《冲动》 正文 第1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1节 ================= 书名:冲动 作者:莫青雨 陈川是一个gay却对直男周海歌一见钟情,他原本想将心情深藏心底直到淡忘,却没想到对方开始邀约他喝茶逛街看电影甚至见!家!长! 周海歌:“陈先生,下班有空吗?我拿到了xx演唱会的门票,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陈川:“我有空!我要去!” 周海歌(笑眯眯):“下班我来接你。” 陈川:“……”虽然失去理智的答应了,但总觉得……画风不太对? 温馨提示: 1不虐,he,轻松傻白甜。 2主cp一对,副cp一对。 3全文存稿,日更到完结。~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职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川,周海歌 ┃ 配角:刘承雨,申易 ┃ 其它:轻松,亲妈,he ================== ☆、01那个人 陈川从电梯出来的时候碰到那个人正在大厅柱子后面和女人接吻。陈川脚步顿了一下,明明不想去看,目光却不由自主瞄了过去。 对方今天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开着领口露出脖子上挂着的一枚银色戒指,深色的牛仔裤黑色的皮鞋,衬衣袖子挽在手臂上,露出结实精干的手臂。 那个人接吻的样子总是很风骚,一手撑在女人头顶的墙面上,另一手挽着女人的腰肢。他的侧脸在灯光的阴影下显得不太清楚,但陈川知道他长得有多好看。 周海歌是个俊帅非常的帅哥无疑,所有见到他第一面的人都会被他毫无瑕疵的面庞惊艳到,据说他曾经一天之内碰上5个明星公司经纪人的询问,只可惜他对娱乐圈丝毫不感兴趣,统统拒绝了。 陈川出了公寓大厅绕到小区里专门放垃圾的地方,将手里的垃圾丢干净才又踩着拖鞋慢吞吞往回走。 大厅里已经没人了,陈川等着电梯想着:这是他这个月第几个女人呢? 周海歌私底下是个挺没节操的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只要有女人跟他表白他就会和对方交往,这是绅士的礼仪。如果对方没兴趣了就好聚好散,谁也不伤害谁。 电梯门打开,陈川走进去的时候目光有些漠然,想:真的谁也不会受到伤害吗? “等等!”一只手突然卡在电梯门之间,陈川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按住了开门键。 “谢谢。”周海歌扯了扯领口走进来,露出近乎完美的笑容,“陈先生,是你啊,晚上好啊。” “……晚上好。”陈川往旁边让了让,鼻端闻到周海歌身上浓郁的香水气息。 周海歌按下了11楼,陈川住12楼,只比他高了一层。 电梯里很安静,周海歌拿着手机滴滴滴地按着,他按的速度很快和不怎么玩电子产品的陈川不一样,除了工作时间,陈川几乎不会开着qq。 手机qq的提示音不断在狭小的电梯里响着,陈川觉得有些心烦。 “我……”他有些僵硬地开口,“刚才我在大厅里看到你了。” “哦。”周海歌的目光依然落在手机上,“我注意到有人出来,原来是你啊。” “……”陈川手心有些冒汗,“我觉得,公共场合,注意一下自身素质比较好。” 周海歌对着qq群发出一个笑脸,终于收起手机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在电梯的白炽灯下显得深邃又深情,陈川心想:怪不得那么多女人愿意为你死去活来,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会让人有一种他是真的爱你的错觉。 “自身素质?”周海歌轻轻道:“我只是和女友接吻说晚安而已,这也碍到你了吗?” 陈川有些被堵住,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大概因为二十分钟前他的设计图才被产品经理给打了回来,大概因为今天的天气闷热的让人难受,大概因为他远在县城的母亲又打电话跟他抱怨爷爷的住院费有多么的让人烦恼,大概因为…… 大概因为他这个月已经看到周海歌和至少4个女人在公寓大厅里接吻了。 陈川没说话,电梯到了11楼,银色的电梯门缓慢地朝旁边滑开。 周海歌并没有急着出去,只是说:“陈先生好像从来没带女朋友回来过?” 陈川不答,他低头看着自己廉价又土气的橡胶拖鞋余光瞄到周海歌擦得油亮的高档皮鞋上,内心冒出无数复杂的情绪。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介绍几个给你。”周海歌依然礼貌地笑着,一边抬腿往外走,“嫉妒的男人不会让女人喜欢的,你需要调整一下心态。” 陈川内心的泡泡蓦然一下炸开,他伸手啪地一下按住了开门键,就那么低着头梗着脖子全身僵直着说了一句:“我不需要。” 周海歌双手插兜,站在电梯门外无声地看着他。 陈川脑子里有些乱,他甚少这么大声地和人说话,可他今天心情真的太糟糕了,不找到一个宣泄口的话,不找到的话…… “我喜欢男人。” 陈川说完这句话,没敢看周海歌的脸就猛戳关门键让自己躲进了小小的电梯厢里。 真是……没骨气啊。 陈川像是抽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颓然地仰头往背后一靠。 这算什么啊?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柜了,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逗比的人吗? 陈川抬手揉了一把脸,周海歌以后……不会搭理自己了吧。 喜欢男人什么的,一定让他觉得很恶心吧。 陈川用手指掐了掐手心,电梯门叮地一声刚要打开却又猛然合上了。 “诶?”陈川有些发懵,伸手去戳电梯按钮,“怎么了?” 咔咚—— 一声古怪地巨响,随即电梯突然就往下迅速降了下去。 “啊啊啊!!”陈川随着惯性摔在了地上,脑子里一阵发晕,电梯出故障了?! 砰—— 9层,电梯又突然停住了。 陈川双腿发抖,趴在地上慌乱地去摸手机。 裤兜里空空的,他只是出门丢个垃圾,没将手机带在身上。 监控……监控室应该会发现的吧?陈川完全不敢动,抬头看着电梯按钮上方的紧急电话,伸手……够不着…… “先……陈……” 有人的声音模模糊糊在外头响起。 陈川一愣,大叫起来,“外头有人吗?有人吗?” “陈先生?!”周海歌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还好吗?你没事吗?!” 陈川傻了,怎么……怎么是他? “陈先生?!”周海歌又大叫道:“你别慌,我已经通知物管了!他们会暂停一下电梯的供电,可能里头会黑一下,你别担心!” 陈川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自己丢脸丢到了姥姥家,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片刻,电梯里的灯突然全熄了,电梯厢里安安静静的陈川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陈先生?”周海歌还在外头道:“你受伤了吗?” 陈川闷闷地回:“……没有。” “你终于回答我了。”周海歌似乎松了口气,“里面黑吗?” “……黑。” “那我陪你说会儿话吧。”周海歌理所当然地道:“你说巧不巧,我还没走开呢就突然听到电梯砰地一响,真是吓了我好大一跳。” 陈川心说:你有什么好吓的,我才是吓了好大一跳好吗? “还好只坠了3层楼。”周海歌说:“电梯不是上周才检修过吗?这物管也太敷衍人了。” 陈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而且就这样对着电梯门吼来吼去的很傻啊。 兹—— 还好电源很快恢复了,电梯版面上数字重新亮了起来,然后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 周海歌正蹲在门口,一侧头看见陈川趴在电梯里—— “噗。” 陈川站起来飞快地冲出电梯,理了理衣摆,气道:“有什么好笑的?!” “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川脸上涨得通红,转身就朝安全出口走,走了几步又意识到什么停下来,闷声说:“谢谢……你。” 周海歌愣了愣,摆手,“没关系,我只是……” 话没说完,陈川已经推门上楼了。 …… “哈啊……” 公司同事小雨经过陈川身边,咬着牛奶吸管说:“第38次。” “啊?” “你叹了38次气了。”小雨趴在陈川的电脑上头,扭屁股,“三八三八。” “你妹!”陈川拿文件敲他脑袋,无语地道:“你瞎说的吧。” “当然是瞎说的。”小雨看神经病一样看他,“谁会专程留意你今天叹了几次气啊,我又不是暗恋你。” “嘘!!!”陈川拍了一下桌子,“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小雨无奈极了,“你就是这么紧张,我开玩笑行不行?说得好像全世界都在拿有色眼镜瞅你似的,自我意识不要太过剩啊。” “是,我自我意识过剩。”陈川也不知道跟谁生气,蹙起眉砸了下嘴,“你赶紧滚,小心一会儿我把仙人球扎你脑袋上。” 小雨耸耸肩,叼着吸管吊儿郎当地走了。 陈川又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趴在了键盘上。 滴滴—— 工作qq弹出信息,陈川瞄了一眼,瞬间跟炸毛的猫似地坐直了身子。 【来自美娱客户接待群的zara小周正在与你说话】 是是是周海歌! zara小周:“陈先生在吗?” 美娱设计部陈川:“啊!” 陈川:“……” 去了个蛋,他本来是想打“在”的啊!怎么就变成啊了呢?! zara小周:“你好(笑脸)”。 美娱设计部陈川:“你好。” zara小周:“我是来问问,我们公司的logo设计图怎么样了?” 美娱设计部陈川:“修订稿已经送经理审核了,听说你们要求第三次修改?” zara小周:“是这样吗?抱歉我不清楚,经理只让我再催催。” 陈川心说,既然不是你在负责你来问个毛?你们要求第三次修改你都不知道你来问个毛?环节脱节成这样你们公司还行不行了? 不过qq消息里美娱设计部陈川依然礼貌道:“好的,我知道了,我会马上去经理那里拿修改意见(握手)。” zara小周:“好的,还有一件事我想请问一下。” 美娱设计部陈川:“您请说。” zara小周:“下班之后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电脑前的陈川:“…………” ☆、02一见钟情 陈川和周海歌第一次见面是在业务会谈上,设计部经理那天穿了一件粉色衬衫套着白色西装,努力收腹让自己看起来英俊帅气一点结果落座的时候崩裂了裤子侧腰的位置,虽然很小声,但陈川确定自己听到了“刺啦——”地一下撕裂声。 设计部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基佬,中文名字叫王煜,不过只喜欢别人叫他j。据说年轻的时候也一度被周边熟悉的gay吧称呼为“魔性的男人”,可惜岁月不饶人,魔性的男人有一天也会被谢顶所困扰,因为陪客人应酬吃得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粉色的衬衫让他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魔性”了。 陈川从会议开始就一直在偷瞄周海歌。对方递给他名片的时候修长白皙的手指仿佛在他心坎上刮了一下,痒酥酥的。 台上zara的广告宣传经理说完他们的设想,不知道j说了什么,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陈川身上。 陈川还在走神,被j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脚,这才“啊”了一声,半张着嘴手上转着的笔落到桌子上,滚了两圈,被周海歌拿了起来。 “我知道……”陈川有些尴尬地接过之前的话题,耳朵有些发红,“先出马克杯赠品,转发抽奖用的对吗?然后是二周年情侣t恤和会员卡。” 陈川从周海歌那里接回笔,点了点头算作道谢,目光不敢与对方对视,落到广告宣传经理身上,道:“卡的设计图昨天已经给王总了,按你们的要求,白底蓝边,二维码图是在……” 那个会议开了两个半小时,无非是对之前的设计项目有修改意见和再次确认。 zara是个新成立的公司,没有实体店,主要经营线上产品,主营项目包括:私人定制相框、杯具、文具、t恤、玩偶、首饰,另包含部分游戏动漫周边产业代理。 但其实除了相框、首饰和玩偶,杯具文具以及t恤的制作和设计都是zara交由其他公司来做的,产品利润靠分配,就目前看来几家合作商也算合作愉快。 zara到目前为止总部门只有三个,不含后勤和财务在内。周海歌负责与合作商的业务联系,这样的好处是降低了自家公司的人工成本,外包的利润相对来说要大得多。 因为公司前期推出的是首饰制作,线上口碑也主要在这一片,不过今年他们准备将外包业务领域也拉起来,尽量做到平衡,于是才有了与美娱公司接洽,陈川对周海歌一见钟情的事发生。 啊,不对。不是一见钟情……吧? 陈川去休息室倒了杯咖啡,靠在桌子边揉了揉眉头。 “嘿帅哥。”售后部新来的美人是个实际年纪25,目测年纪只有18的神奇女人。她今天画了个日系小清新妆,换了新的假发,绑了个硕大的斑点蝴蝶结,踩着一双洛丽塔的红色绑带高跟。 高跟目测有十二厘米。 “欣……”陈川目光迅速在对方胸口位置瞟了一眼,发现对方没带工作牌。 “卢欣。”姑娘笑起来,将长发往耳后带了一下,“帮我倒杯咖啡可以吗?” “啊,好的。”陈川接过对方杯子,一边撕开速溶咖啡袋一边随口闲聊,“工作还顺利吗?” “就那样吧。”卢欣吹了吹自己新染的指甲,道:“售后就那些……恩,接电话什么的。昨天有个女人打电话来说售后部出了个贱人,勾引她老公什么的,嘴脏得让人听不下去。” 陈川干巴巴笑了笑,伸手按下热水按钮。他一向不擅长和别人八卦花边新闻,就算是听着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咖啡的香味很快蔓延在小小的休息室内。 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卢欣看了看他,“我想跟你打听个人行么?” “行啊,你说。”陈川将杯子递过去,卢欣却没急着接,戴着卷翘假睫毛的眼睛眨巴两下,有些无辜地望着他,“那个……你们和zara一直在合作对吧?” 陈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种预感。 “你想找周海歌?” 卢欣脸腾地红了,“你认识吗?” “……我是跟他有业务往来。” “太好了。”卢欣松了口气似的,这才伸手接过杯子,道:“有他的qq号码吗?或者……电话号码什么的?” “……”陈川端起自己的杯子往外走,到了门口才说:“我一会儿发给你。” “谢谢!”女人小声地欢呼了一声,正想跟着出去,又听陈川说:“不过他有女朋友了。” 下午三点十五分。 陈川修改完最后一遍图稿,将文件发送给了j。 很快文件被接收了,j又弹过来一条消息:“晚上去喝一杯?老地方。” 陈川迅速地敲下字:“今天有点事就不去了,抱歉,王总玩得开心。” j:“哟,有约会?” 陈川:“……不是,只是和朋友吃饭。” j:“男的女的?” 陈川:“男的(困)。” j:“(大兵)有jian情,还说不是约会?” 陈川无奈地盯着电脑屏幕,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基佬都这么八卦,和女人一样。 陈川:“(擦汗)王总你新任男朋友还好吗?” 王煜没有再回话,陈川知道这次的话题到此结束了。 他有特别的冷场技巧,那就是在j说得正开心的时候问他男朋友如何。 一般这种时候j都不会再搭理他了,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被穿小鞋,因为王煜虽在工作上很有原则,对于事事要求完美这一点经常把人逼得无可奈何,但工作之外的事他都不怎么往心里去,算是比较心宽的人。 陈川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公司见到这人,去厕所的时候就被对方拉着问了句,“你是那个吧?” 陈川当时吓了一跳,王煜还笑嘻嘻地伸手比了个1又比了个0,“这个?还是这个?” 陈川觉得当时自己的脸一定黑如锅底,当手上还提着鸟的时候被陌生人问是1是0,怎么想都是被“x骚扰”了。 结果后来才知道,对方也是,而且还是个妥妥的0。 王煜年轻的时候身上都是肌肉,他个子长得高又很壮,陈川不太能想象他被人压的样子,只是现在肌肉都没了,只剩下软软一滩的脂肪……陈川还是不能想象他被人压的样子。 总之因为这层缘故,j对他比对其他人要和颜悦色很多,私底下也喜欢拉着他喝酒吃饭唱歌,qq上也经常没下限的掉节操。 这位年纪和自己父辈比也小不了多少的男人,和自己称兄道弟的热情实在让人无法理解。意外的是一旦接受这个设定,陈川觉得在公司初期磨合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王总还有个私人gay群,里头有三个同公司的人。 除开群主王煜,还有一个财务部的刘承雨,一个业务部的申易。 对于世界为何如此小这件事,陈川已经吐槽不知多少遍了。对比起其他三人在x向上的开放,比如小雨总是会兴高采烈地跑来跟他说某某长得好帅,简直想扒了裤子看鸟什么的……陈川骨子里还是个很保守和谨慎的人。 长到现在他还没交过一个男朋友,因为偶尔也会去gay吧坐坐喝点东西,认识的朋友不少,追过他的也有,可惜他却一直没能迈出那一步。 初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在普及了大量的知识之后熬过了青春期的迷茫和痛苦,之后已经能很好地接受自己了,可对于接受他人,尤其是主动喜欢上谁…… 陈川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稍稍有些蠢动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想什么呢。 他抹了把脸,又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眼时间,关电脑拎起包准备先闪。 周海歌是个直男,就算他和女人接吻接麻木了,也不会看上自己。不过只是一时好奇吧, 反正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人。 他坐电梯下楼,出大厅的时候遇到刚从外头回来的申易。 申易沉默少言,和刘承雨的话唠不同,和j的掉节操也不同,他是个对什么都很认真的人。 “下班了?”他对着迎面过来的陈川点了个头。 “啊。”陈川看看他手里抱着的一堆资料,“又出去跑业务了?这么大的太阳。” “之前的客户漏拿了资料给我,我去接了一下。”申易左右看看,大厅里此时没人,他问:“王总在群里叫人晚上去老地方喝东西,你去吗?” “我知道,我不去了。”陈川笑笑,“晚上约了人。” 申易一愣,似乎也有些诧异。 陈川赶紧摆手,“不是那种……只是普通朋友。” “哦。”申易点点头,有人进了大厅去按电梯按钮,申易跟着跑了过去,又回头道:“明天见。” 陈川:“明天见。” 陈川打了个车先回了家。 洗澡洗头换了身衣服,站在穿衣镜前左右打量,觉得自己看起来有点傻。 他的衣柜里一溜的白色或者浅蓝色的衬衫,一溜地西装裤和西装外套,领带也基本是相同的款,排列整齐地挂着。 平日他跟群里的人去喝东西,穿着上班这一身就去了,可今天却觉得……会不会显得太过正式了? 就没有休闲一点的衣服吗? 他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又将上班以后就收起来的大学时代的衣服拿出来挨个翻找,终于找到一件格子t恤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 拿蒸汽熨斗熨了一遍,t恤穿起来竟然还挺合身。他毕业没两年,穿着当年上学的衣服竟还显得大了许多,裤子的腰围也大了,还得将皮带再往后扣一扣。 “瘦了啊……”他对着镜子捏了捏腰上的肉,镜子里的人一脸迷茫,刚洗过的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着。 叮—— 微信发出短促的叫声,陈川拿起来看了一眼。 周海歌:“我到了。” 陈川一看时间,我去不是还有一个小时吗? 他快速地回:“我马上出门。” 周海歌:“不急,我办公事刚好在这附近,顺便就早来了。你慢慢来。” 陈川将柜门一关,对着镜子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脸,“陈川!别多想!你是去工作的!工作!” ☆、03约会 陈川确实是去工作的,只是周海歌坚持将这称为聚餐。 下午周海歌发出吃饭的邀请之后,陈川虽然有些茫然,但下意识敲了回绝,周海歌那边便没了消息。 直到快下班前,周海歌的头像又闪了起来—— zara小周:“我跟宣传部核实过了,第一期的样品你们已经送到了吧?” 美娱设计部陈川:“到了,昨天下午到的。” zara小周:“那正好了,带着样品一起出来吃顿饭吧,我请客,省你一顿工作餐。” 美娱设计部陈川:“……这样不太好吧(擦汗)。” zara小周:“我已经跟宣传部说过了,他们觉得没问题。况且这桩单子本来就是我拉来的,审核环节我也要参与吧?你们出来一趟又费劲,定餐位定时间还打报告。” 美娱设计部陈川:“这是应该的(擦汗),这样才能表明我们在做事情,这是公司的规章制度。” zara小周:“还得跟财务报备。” 陈川:“……”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是说,有人抢着请客,他能给公司省钱j还不知道得笑出多大一朵奇葩花来。 叹口气,他删除了打出的一排婉拒感谢的话,默默敲了四个字。 美娱设计部陈川:“地点,时间。” 晚上七点十二分。 中央广场的音乐喷水池跳起了舞来,七彩变幻的地灯照得水幕有一种拍鬼片的阴森感。 陈川从以前就一直觉得在水幕下放地灯投影非常难看,或许是他的审美和别人不一样,这种变换的色彩总让他想起九十年代初的迪厅,而好巧不巧,他对迪厅的印象非常糟糕。 绕过喷水池,广场大楼背后的一楼和二楼是各种饮食区。 二楼的烤肉自助门前已经排起了号,今天并不是周末,可是这家烤肉店从来不缺客人。 “您好,请问几位?” “我约了人……啊,我看到他了。” 那位笑容甜美的服务生顺着他的目光往某处看了一眼,立刻脸红红地道:“啊,请这边走。” 陈川莫名其妙,被她领着走到周海歌面前。 周海歌正在翻一本杂志,大概因为办公事的缘故,他穿了一身浅灰色的高档西装,坐在自助烤肉店里活像坐在有小提琴伴奏的西餐厅里。 感觉到有人靠近,他抬起了头来。 那双眼睛只要一看向陈川就会让他心跳加速,身体不由绷紧了,转开视线拉开椅子坐下,“不好意思,等很久了?” “没有。”周海歌合起杂志,露出得体的笑容,“这位小姐一直陪我聊天,服务真是非常周到。” 他说着,又看向服务生,友好地笑着,“我得跟你们经理说说,让他给你加加薪。现如今可找不到这么体贴的服务了。” 服务生差点将手里的茶水洒在陈川裤子上,还好最后一刻刹住了,晃了几滴在桌子边沿。 “对、对不起!” “没关系。”陈川无语地摆手,扯了张纸将桌子擦了擦,“点餐了吗?” “点了。”服务生点头,“这位先生点了280的套餐。” 她说着将菜单递给了陈川。 陈川低头扫了一眼,280的套餐无非是几个拼碟,荤素都有,还送了两瓶啤酒。 “你喝酒吗?”周海歌问,“不喝的话可以换。” “不用,喝吧。”陈川觉得店里有些热,扯了扯t恤领口。 周海歌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扫了一转,转头对服务生说:“麻烦催催厨房。” “好的。”服务小妹立刻抱着菜单三步两步地跑走了。 陈川有点无语,抬头看了周海歌一眼想说点什么最终也没有开口。他们只是工作合作关系,然后偶然发现彼此居然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里。 陈川一开始也以为这是命中注定,不过自从第一次在电梯里碰到周海歌带女人回家后,他就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甚至连做普通朋友的念头也消失了,只想着这档合作赶紧结束了,以后也老死不相往来。 这么想着,陈川心里又有些发闷,拿起茶杯有些走神地就往嘴边放。 “诶!”周海歌伸手想拉,却还是晚了一步。 “嘶——!”陈川被烫得有些懵,咧着嘴一个劲吸气,“痛痛痛——!” “噗。”周海歌忍不住笑出来,“茶很烫的,小心一点。” “……”陈川整张脸到耳朵都红了起来,还可以更丢人一点吗?可以吗?! 周海歌带着礼貌的笑容,抽了张纸递给陈川,“桌上都是水,擦擦。” 陈川努力装淡定,“谢谢。” 周海歌:“那个……样品呢?” “哦,这里。”说起工作,陈川总算觉得气氛好了许多,他理了理思绪,将东西从带来的小盒子里拿出来,“你们要的那种天蓝色,视觉上看起来可能有点色差。” 陈川将马克杯往桌子中间推了推,“大小和杯子深度大概就这样,质量也不错的。” 周海歌没有伸手去碰,拿出手机先从不同的角度拍了几张相片,随后又将杯子往陈川那边推了推。 “你拿着。” “啊?” “你拿着,我拍一张。”周海歌说得一本正经,“假装一下是模特吧。我看人拿着是什么感觉,到时候也好跟宣传说一下。” “啊……”陈川有些紧张,将杯子拿起来放在脸边,对着镜头干巴巴地咧出一个笑容,还比了个剪刀手。 周海歌不说话,只是换着角度拍了几张。 陈川又没当过模特,不知道该怎么跟镜头,视线僵直地随着对方的镜头动来动去,脸部肌肉笑到几乎抽筋。 周海歌终于放下手机,翻了翻相片,噗地一声。 陈川:“……” 笑你个鸟! 周海歌:“好像一直没问过,陈先生今年多大了?” “……25。” “那我比你大点。”周海歌翻到一张相片,左右看看,将手机屏幕转到陈川那边给他看,“我马上29。” “马上?”陈川顺着他话问了一句,又扫了一眼屏幕,顿时被自己雷得有点头皮发麻。 我勒个嚓,这镜头里笑得像被谁逼良为娼了似的傻子是谁啊?还有那杯子,怎么杯子比自己脸还大啊,跟捧着个砖头似的,这简直不科学!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又低头扫了一眼马克杯。尼玛,这么看着也不大啊? “杯子还得改。”周海歌看他一脸茫然,忍不住笑起来,“杯子大小没问题,上头的画有问题。这么设计杯子从视觉看整体偏厚重,偏大了,浅色原本就容易在视觉上扩宽横向面积,你看如果是这个角度……” 眼见周海歌认真和自己讨论起来,陈川心里默默冒了一个心虚的小泡泡。 对比起对方认真的工作态度,自己还想着婉拒,想着对方是不是有别的心思什么的,简直就是小人之心!陈川啊陈川,你跟着王总待久了,那颗纯纯的少男之心是被抛阴沟里了吧? 随着讨论的顺利展开,两人这顿饭吃得算是无比愉快。 陈川没想到过自己居然能如此轻松地与周海歌相处,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这么看来,自己也不是不能将他当做普通朋友看待嘛。 何必弄得那么矫情呢?有些人比起当情人,总归是朋友更长久一点。 打定主意,陈川起先那种僵硬的态度也终于缓和下来,变得更像平日的他了。 吃完饭,周海歌结账,陈川提着样品盒站在门口等他。 手机响起来,来电铃声是j自己设定的王蓉的《么么哒》。 “姐姐有点坏,偏偏你要崇拜,么么么么么么哒,么么么么么么哒。” 陈川手忙脚乱摸手机,那一声声回荡的么么哒让他有点头晕。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2节 “王总!”陈川一按下电话就压低声音吼:“你什么时候又动了我的电话!我不是已经改回来了吗!” “小伙子,年轻人,不要总在意这些细节。”王煜在那头叹了一声,“还有啊,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外头要叫我j。efj的j,懂?” “……ef后面跟的是g。” “啧。”王煜暴躁道:“老子让你这个月加班加到死你信不信?!” “j,你的美貌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磨人的小妖精这六个字就是专门为你打造的。”陈川面无表情无比流利地说完了恭维的话,转头,见周海歌正拿着发票一脸同样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表情看着自己。 陈川:“……” 王煜在那头咯咯咯笑起来,“行了你这只大妖精,约完会了吗?完了就赶紧过来,大伙儿等着你呢。” “我这不是约会。”陈川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办公事呢!你明天还得感谢我!” “你为公司办公事我还得感谢你?陈川你今天是喝多了吧?” 陈川:“……” “不然你带他一起来。”j似乎跟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道:“一起过来得了,今天不是咱们自己人聚会,还有其他的合作商也在呢,尼玛小雨那个贱人已经喝瘫痪了。” “……”陈川看了看表,这还不到9点呢!喝瘫痪?几个意思?! “就这么定了啊,老树岸对面的茶楼,等你们。”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完全没给陈川一点回转的余地。 周海歌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挂了电话才问:“有事?” “……呃。”陈川不想领着周海歌一起去,自己那点小心思不出半个小时就能被j这种老江湖一眼看得透透的。 “是公司的人。”陈川笑了笑,“让我过去有点事,今晚上谢谢你了,下回换我请客,不如今天就……” 他还没来得及打发人,周海歌随意开口道:“我好像听到他说让我们一起去?” “……”陈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裂了。 “你电话声音有点大。”周海歌仿佛完全没注意陈川表情,道:“听声音有点像王总?” 陈川:“……” “我没有其他意思啊。”周海歌赶紧摆手,“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也没什么,而且我晚上也有点事。” 陈川叹口气,别人都这么说了,难道自己要说“啊是嘛是嘛,那我不打扰你了你赶紧走吧”吗? 真这样说了,估计明天王煜知道真得罚自己加班一个月了。 这造得什么孽哦。 于是陈川努力扯起笑容,一脸牙疼地模样道:“怎么会不方便,你要是愿意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据说还有其他的合作商也在,就当交个朋友吧。” 周海歌露出的笑容在路灯下看起来格外耀眼,像某部电影海报上的男主角。 “那真是太好了。”他说。 ☆、04被灌酒 老树岸是a市一个比较有名的休闲场所,因为靠近河边,岸上有一颗历史悠久的高大樟树,后来政府规划城市建设,这一处无人区就在岸上修起了广场,又招来了许多商铺,樟树下变成了烧烤一条街,夏天的时候炭烧香味青蓝烟气顺着河岸一路往下飘,整条街都是烤肉味道。 人们喜欢三三两两来这里小聚,以学生党最多,树下架起一溜的木头桌椅,一边吹河风一边吃烤鱼、炒河虾,真真是人生一桩美事。 距离老樟树大概200米就有一家两层的茶楼店,牌子上写着“来一杯”,底下还标着英文“e one cup”。 陈川第一次跟着公司的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先不说一家茶楼取个“来一杯”这种好像酒吧一样的名字有多值得吐个大槽,那个英文是几个意思啊?几个意思?! 所以当周海歌看到店的名字表情跟着微微一怔的时候,陈川在心里猛点头。 很想吐个大槽对吧?对吧!我懂的兄弟。 他在内心无声地假装自己拍了拍周海歌的肩膀,表面上却装得什么也没看到似的抬腿上了阶梯。 “这家老板和我们王总认识。”陈川道:“所以我们公司的人常来这儿小聚。” “你们公司的人真会找地方玩。”周海歌笑道:“我们下班了都各玩各的,谁想超过上班时间还看着同一张脸啊。” 周海歌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倒是陈川脚步僵硬地一顿,颇有些敏感地想:是这样吗?其他人下班不会想看到自己的同事吗? 啊……说来也是啊,同事就算了,谁会想跟着上司玩啊?这不是自己找虐? 可是……他总不能说,因为……他们是一类人,有共同语言吧。 叹口气,陈川只好干巴巴笑了笑,就算做回应了。 两人很快上了楼,老板也认识陈川,一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俊朗帅气的男人顿时表情空白了一秒。 陈川飞快地冲上前一勾他的脖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声音压得很低,感觉像是要吻到老板耳朵上去了。 老板觉得耳朵痒痒,往旁边躲了躲,脸上笑得贱兮兮地:“我懂,我懂。”他伸出两手,大拇指和大拇指靠了靠,笑眯眯,“加油。” 陈川:“……”加你妹! “来一杯”老板三十出头,后来陈川才知道他当年确实是想开一家酒吧的,却因为自家媳妇醋劲大,觉得开了酒吧总会遇到不三不四的女人,而且酒吧夜生活的时候更多,对身体也有所损耗,他们又不想所有事都假手于人,于是最终从酒吧变为了茶楼。 一楼可以搓麻将打牌,这个点下面小包厢里的机麻轰轰轰转得热闹。 二楼上灯光开得很暗,朦朦胧胧的,靠窗边一个雅座里王煜、刘承雨和申易都在,旁边还加了个座,对面沙发里则坐着两个四十出头,气质一看就是精英的男人。 “哟,来了!”王煜跟陈川打招呼,看到他带来的人也是一愣,“周先生?” 他看了一眼陈川,眼里带了些不清不楚的意思,面上却是和蔼亲切道:“没想到小陈说办公事还是真的,我当他唬我呢。” 刘承雨靠在一旁落地窗上,面上绯红,打着酒嗝道:“这、这么努力嗝……必须、加、加工资!嗝!” 申易也起身跟周海歌握手,“周先生。” “你好。”周海歌和业务部的人也算常见,彼此都是认识,脸上挂着笑说:“会不会不请自来?” “诶!”王煜边招呼老板再加个座位,拿两个杯子,边对他道:“是我让小陈带你来的,怎么叫不请呢?来来,咱们难得在外头聚一聚,今儿个不谈公事,好吧?” 周海歌笑着入坐,倒是陈川有些犯难。看这样子,他只能和两位精英男一起坐了啊。 申易是个会做人的,将沙发的位置让出来给周海歌坐,自己坐了加座的位置,又帮着泡起茶。 他们点的是自己煮的花茶,桌布上放着一个小炉子,上头咕嘟咕嘟正煮着一壶,薰衣草的味道悄悄蔓延。 桌上还甩着扑克,周海歌看了一眼,“打什么?” “我就会斗个地主。”王煜笑道:“其他我还打不了,大家看笑话了。” “诶。”精英男之一摆手,“就这一个已经打出行家风范了。” 周海歌点头,抬手出去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周海歌,zara的。” “啊,就是那个周海歌。”对方一脸听过大名的样子和他握手,“这是我的名片,你好。” 周海歌接过来,另外一位也自报姓名送上名片,几人这就算互相认识了。 陈川看着周海歌看名片,灯光下他的脸刀削斧砍般立体好看,阴影打在脸侧鼻梁上,让他整个人带了一股说不清的气质。 明明都穿西服,这个人却能穿出模特的感觉。 陈川又看旁边两位同样穿着西服的精英男,笑着帮他们添上茶水。 “王总难得出趟门啊,今天老婆不在家?” 这两位陈川当然是认识的,平时业务来往最多的客户之一,算是老朋友了。 左边那位叫王进,穿着灰色西装,理了着个平头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他是全国最大安全、套ky生产商的运营部经理,坐他旁边的则是袁建国,据说是王进的远亲,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跟着王进混,算是被王进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目前任王进的经理助理。 “你小子,被你们王总带得越来越坏了啊。”王进笑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手又摸出一根烟,“你大嫂这几天跟姐妹团旅游去了,我这个老头子是没人管了啊。” 其他人都给面子地笑起来,袁建国帮王进点上烟,笑着道:“小陈这哪里是被带坏了,明明就是越来越像个社会人士了。想当年初见的时候,这小子被开个玩笑还要脸红半天。” 似乎想起什么,大家都笑起来。 这种笑声里是彼此都懂的一种特别的默契,只适用于共同的记忆,也是用来拉近彼此关系的最佳手段。同样的回忆总能带起一些触动。 很显然,周海歌绝对不在其列,所以他只是跟着扬了扬嘴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扫到旁边的陈川身上。 陈川笑得自然大方,说起往事也并没有尴尬,反而十分老道地很快将话题岔开了。 周海歌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嘴角笑意却更深。 因为不谈公事,大家畅快聊起私事来。王进有一个上高中的女儿,袁建国则有一个刚进高一的儿子,说起育孩经,这两人话倒是多了起来。 陈川再看自己人这边,j是个独身主义者,孩子肯定是没影子的,刘承雨和申易放下gay的身份不提,二人连另一半的毛还没摸着呢,更是不靠谱。 周海歌……倒是有很多女朋友。 陈川有些走神,他和女朋友平常是怎么相处的?一定……会做那种事的吧? 有谁怀上过他的孩子吗? 陈川觉得嘴唇有点干,舔了舔,伸手又去拿杯子。 “诶。”袁建国突然拿走了他的杯子,道:“小陈你这就不对了啊。” “啊?” “你看人家小刘,一来就干脆地喝了几杯,你也该表示表示。” 陈川有点囧,“袁总,咱们这是在茶楼里。” 他都不想吐槽刘承雨在茶楼里喝成这副德行好吗? “茶楼也有酒啊。”袁建国说着就喊老板,“来五瓶雪花。” “五瓶?!”陈川不太会喝酒,闻言赶忙拦,“袁总!袁哥!你不能这么坑我!这不厚道!” “我这是爱护你。”袁建国一脸不识好歹的模样,“咱们今天不是在饭局上,也不是应酬,不会灌你,你平时又不怎么喝,等别人要灌你的时候你就来不及了,懂不懂?” 懂个鸟蛋啊。 陈川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看老板拿来五瓶啤酒,郁闷道:“我想保持身材。” “噗哈哈哈哈。”王进笑起来,“小陈就这点我喜欢,脑回路和别人都不一样!” 陈川心里叹气,想:老子更想掀桌走人呢,脑回路?恐怕那时候你会被我的脑回路吓到。 “都开了。”袁建国道:“小刘啊!小刘?!” 刘承雨其实已经睡了一觉了,此时迷糊地醒过来,脸色一片潮红,“恩?谁叫我?” “来来,陪你陈哥一起再喝点。这个点睡什么睡,起来起来。” 陈川心里有些不高兴,小雨都喝成这样子了你还让人喝?待会酒精中毒他妈你赔医药费吗? 陈川顿时开口,“不用不用,喝个酒还让人陪?哪儿来的规矩,行行,你们喝茶我喝这个。” 他说着端过玻璃杯先给自己满上了。 白色的啤酒泡沫冲出杯沿,打湿了手指。 袁建国笑着跟他碰了个杯,“干!” 陈川苦笑,“干。” 说完一闭眼心一横,一口气灌了下去。 “呼……” 陈川眨巴一下眼,觉得喉咙有些难受。 他向来不喜欢喝酒,就是闻到酒精的味道都会觉得不舒服。晚饭的时候就陪周海歌喝了一点,只是因为是赠送的啤酒听装,一边吃东西一边喝倒也还好。 此时这一杯直直灌下去,整个喉咙到胃都是一片冰凉。 王煜拍了拍他,“别喝那么猛,慢慢来。” 他又跟袁建国说:“小孩子,意思意思就成,咱们聊咱们的。” 王进顺着话说下去,袁建国便也不再多怂恿。 陈川只好放弃茶杯,他们喝茶他就喝酒,那袁建国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一边聊天还没忘记观察他,眼见杯子空了就自动自发地满上。 这么一会儿功夫,陈川竟是喝掉了一整瓶。 他的脑子已经有些发昏,眼睛也模糊了。脸上一片绯红,靠着椅子不说话,只是瞪着其余四瓶发呆。 一只手放到他的脸上,不过瞬间就收了回去。陈川贪恋那一瞬的冰凉,抬眼顺着看过去,周海歌道:“醉了?” 陈川朦胧的脑子又清醒了一瞬,坐起身子哑声道:“还好。” 周海歌伸手捞过一瓶,给自己满上,“我敬王总和袁总一杯。” 王进笑着说好,让服务生又拿了两个酒杯,三人各自满上一杯干了。 袁建国正要说话,周海歌又给他满上,“来来,袁总,我是一直很佩服你的,你的事也听说了不少,这杯我敬你,一定得教教我如何更好地推动产品。” “诶,这算什么,你们这一代年轻人比我们有办法得多。”袁建国笑着又跟他干了一杯,点上根烟道:“你们的线上作品我也有看,你说现在这商业发展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啊,没有实体店也一样赚钱。啧啧。” 周海歌笑笑,“就避、孕这一块来说,网上购买的人肯定比实体店的多,大环境嘛。袁总能第一时间看到这个市场及时调整运营方案,在下佩服得很啊。” 于是你一杯我一杯,竟是帮陈川干掉了第二瓶。 王煜抽完一根烟,将申易抓过来,又叫服务生拿了两个杯子,一行人一起喝起来。 桌上薰衣草茶还在咕噜咕噜,冰凉的啤酒却是一杯又一杯。 陈川喝来喝去已经彻底晕了,半途就挣扎着起来要上厕所,却是连左右都有点分不清。 申易也要去厕所,便顺手扶他,“你这酒量是该练练。” 陈川一个酒嗝,冲得申易差点把他扔厕所地板上去。 陈川:“我日……我就是个坐电脑前搞设计的,你以为都跟你们业务部一样……嗝!个个都是酒仙!” 申易摇头,将他扶好了,他肚子有点痛要去蹲个号,便问:“你看得清吗?自己行不行?要不要我给你扶着?” “滚。”陈川浑身都要红成虾子了,晃了两步,“头可断!鸟……不能随便摸!” 申易笑出来,他平时沉默寡言,也没什么太多表情,此时笑起来倒是显得帅气非常。 “那行,我在隔间里,不然你等着我?” 陈川回给他一个酒嗝。 申易摇摇头,进了隔间。 陈川闭着眼嘘嘘,打了个抖将裤子提好,正要转身说自己先走了,就见刘承雨捂着嘴冲了进来。 陈川:“……” 刘承雨猛地推开第一间隔间的门,申易就在里头,这门坏很久了老板一直也没修。 申易万万没想到对方会门都不敲直接推开,顿时提着裤子有点懵。 刘承雨一看里头有人,想往后退却没来得及。只见他脸色一白,低头—— “呕……” 陈川:“……” 刘承雨:“咳咳咳……呕……咳……呕……” 被吐了一裤子的申易:“……” ☆、05差一点点 惨白的白炽灯管下,刘承雨吐完就彻底爬不起来了。他一手扶着门往一地污秽上坐下去,好像这一吐完他整个人都超脱了一样,立马就能成仙去了,脸上满是满足的表情。 “我……对……咳咳咳……对不住啊。”他傻呵呵地笑了,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里满是醉意,仰头看着还提着半截裤子的申易,手往脸上一抹,目光从指缝里看出来,“欸嘿嘿嘿,你讨厌。” 申易:“……” 陈川:“……” 陈川本来就有些醉,一闻这味道实在受不住,差点跟着一块儿吐了,慌慌张张扯了纸就往外走,“我先出去了。” 申易一脸“兄弟你不仗义!”的表情目送陈川头也不回地走了,随后无奈地低头盯着刘承雨,“你……让让。” “……啊!!!!!!”刘承雨猛然鬼叫起来。 “你做什么!闭嘴!”申易被他吓了一跳,这下肚子也不疼了,匆匆拉起裤子绕到刘承雨身后,“再叫丢你进马桶!” “唔。”刘承雨捂住嘴,瞪大眼,过了会儿小心翼翼往四周看了看,伸手比了个嘘的动作,眯起大大的眼睛傻笑,“你不是让我……嗝……嚷嚷吗?” “我是让你让……唉算了。”申易摇头,走到洗手台前洗了个手又扯着裤子看了半天,“你这吐的位置我要怎么洗啊……啧。”他伸手扯了几张纸胡乱擦起来。 刘承雨歪歪扭扭往他身边走,他还知道漱口洗脸,冷水沿着他清秀的眉眼往下滑落,绯红的脸颊平白添了几分天真可爱。 申易在镜子里看看他,这人原本就很活泼好动,说话嘴上不把门,心底倒是好的。就是酒品不怎么样偏又喜欢喝酒,这才总是闹笑话。 a市gay圈里谁不知道他刘承雨的酒品有多烂啊,喝多了就跟人瞎闹,闹完就吐,吐完又闹。整个儿一折腾精。 另外和酒品一样出名的,就是他来者不拒,胆子大得没边儿和谁都能玩儿。 就为这,曾经他一度惹上个x虐待者,对方表面看上去是个文质彬彬的白领男,进了房间脱了衣服就变脸,那一次若不是申易搭救得及时,这小子指不定要受多重的伤。 申易到现在还记得两年前把这人从酒店房间扛出来的时候,对方整条胳膊全肿了,大腿内侧全是淤青,脖子上还有掐痕。 这事若是换成别人,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反正最后命保住了,对方也赔了医药费,谁也不想多纠缠。 可惜那变、态男遇到的是刘承雨,收完人的封口费和医药费他转身就把对方送进了警局。 犹记得警局新来的年轻小伙做笔录的时候脸红得快滴血,而那男人的事业和家庭也随即被刘承雨毁于一旦。可刘承雨半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从警局出来赏了对方一个鬼脸就潇洒地走了,只有申易和陪着一起来的王煜看见了那男人脸色有多可怕狰狞。 那次之后,王煜总觉得刘承雨会被害,于是变着法的加班将他们一行人都留在了公司。晚上一起吃夜宵,然后申易开车送刘承雨回家,王煜还特别叮嘱必须督促他关好门窗才能离开。 申易觉得王总实在大惊小怪,毕竟什么报复,谋害的事离他们太远了,那都是电视报纸上才看得见的玩意儿。 所以他和刘承雨一度将这归结为王煜想让他们加班的借口。 后来连续加了一个半月的班,申易这个业务部的还没叫,刘承雨这个财务部的就算是加班也只是坐在原地转椅子玩儿的人却抗议起来。最后在众人啼笑皆非的目光下大吼一声:“干脆我自报家门让他找上门来杀了我吧!免得在这儿活受罪啊!!” 那之后连续的加班才终于告一段落,众人也得以活了过来。 申易擦干净裤子,又用纸沾了水来来回回擦了几遍。好在是深色的裤子,店里光线又暗,打湿了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他叹口气,这才转头去看一旁的刘承雨,他竟然就那么贴在镜子上睡过去了。 这姿势也算是奇葩啊。 申易简直想就这么丢下他走人,念在还在一个公司上班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只得将人推醒,半扛着他往外走。 来一杯老板刚好走过来,老远就捂着鼻子吼:“我艹这什么味啊!申易?” 申易一脸尴尬,“老板不好意思,厕所……” 老板还有什么不懂的呢,再看一眼他肩膀上挂的无尾熊,顿时黑脸,“老子说了多少次这里是茶楼不是酒吧!刘承雨这小子……等他醒了你跟他说,以后他再在这里喝酒,老子要多收他30的费用!” 申易只得笑笑,扛着刘承雨艰难行走。等到了雅座边直接道:“两位王总,还有周先生,我先带小雨回去了,他这样子喝不得了。” 王煜和王进此时正喝得高兴,茶已经被冷落到一边了,闻言大方道:“去吧,好好休息。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申易道了谢转身走出几步,还没下楼,周海歌追上来皱着眉头问:“请问,有看到陈川吗?” “陈川?”申易愣了愣,漆黑的浓眉往上一扬,“他早就出来了,没回座位?” “没有。”周海歌双手插兜,站在暗淡的光线下看起来有些捉摸不透,他往雅座的位置又扫了一眼,转了转眸子,“袁总进过洗手间吗?” “袁总?我和小雨一直在洗手间,陈川出去以后没人进来。” 周海歌便拍拍他的肩膀,“我送你们下去。” 申易是喝再多酒也不上脸的类型,更不上头,看上去仿佛跟喝了几瓶白开水下去似的一点醉的征兆也没有。此时他心里明镜似的和周海歌一人一边抵着刘承雨的肩膀往楼下走。 周海歌用空余的手摸出手机打电话。 申易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他俩不见了?” “恩。”周海歌点头,“那个袁建国……你知道些什么吗?” 申易摇头,“只知道他和王总有亲戚关系,有多亲不是很清楚,传闻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混混,惹过不少事还被关过两年……” 申易皱眉,有些自言自语,“不应该啊,他儿子都那么大了……” 话说到一半他自觉失言立刻闭了嘴,但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对! 他震惊地看向周海歌,“你知道陈川……的事了?” 否则为何那二人不见了他问得不是他们有可能去哪儿,而是打听袁建国此人如何? 按正常的思维推断,他们有可能单独去谈事,也可能去买烟,有无数的可能但绝对不会想到……某一个不可思议的方面。 尤其在袁建国说起过自己有一个儿子的情况下。 周海歌没回答,他眉头一直皱着,隔了几秒放下电话,“陈川的手机没人接。” 申易眯了眯眼,有些事周海歌不清楚,他却是清楚的。尤其这种情况,这种场景,真是……再让人熟悉不过了。 他们每次去酒吧,过不了多久刘承雨就会和另一个伙伴失踪,打电话一定是无人接听。 可这种事却从未落到过陈川脑袋上。在他们几个眼里,陈川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孩子。 “先下楼,右手边出去后面有个小型停车场。”申易顿了顿,“室内的。” …… 咚。 视觉里一片黑暗,听觉却变得更为敏锐。 陈川觉得自己好像撞在车玻璃上了,可能有一点痛,也可能很痛,被酒精麻痹的代价就是他摸什么都变得软绵绵一团,脚也似踩不到地一般晃晃悠悠。痛觉更是乱七八糟成了一团模糊。 “撞着了?”一把低沉的男声带着笑和喘、息在耳边响起,滚烫的手不断在陈川腰身附近摩挲,带起一阵阵的酸痒又激起更奇妙的感觉。 陈川想挥开他,但一抬手臂就被那人给压住了。 他晃了晃不太灵光的脑子,努力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人。 袁建国。 他记得他,二十分钟前他从洗手间出来,回了座位以后又被这人灌了不少酒。王煜已经和王进好哥们似的就差没有认祖宗谱了,他指望不上那人搭救,周海歌倒是帮他挡了一些却是杯水车薪。 他隐隐觉得袁建国没安好心,可他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没一会儿他就又想尿了,只是还没到洗手间门前就被袁建国叫住了。 那人说,他也要上洗手间不如一起。 只是凭直觉的,陈川撒了谎。 “我肚子痛,我去楼下买包纸。” 袁建国:“洗手间没有吗?” 陈川匆匆与他擦肩而过,涨红了一张脸道:“好像用光了。” 身后没了声音,陈川心里松了口气,走到吧台处觉得有些疲惫,想着干脆偷偷溜走算了,虽然有点对不住周海歌。 只是还没想完,一只手从后头一把拉住了他。 “谁?” 袁建国笑得客气,“我怕你下楼摔了,我陪你去吧。” 陈川赶忙说:“不用下楼去,吧台就有……” 袁建国打断他的话,“老板不是不在嘛。” 袁建国力气很大,几步就将陈川拉下了楼。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拖。 这几晃下来,原本就晕乎乎的脑袋更加晕乎,胃里也是一阵翻腾,等回过神来已经被男人扔进了停车场的车里。 日本车内设计向来不宽,两个大男人往后排一挤和塞肉馅儿也没什么区别了。 陈川后脑勺撞在玻璃上,身上压着袁建国。他算是想明白了,这人安得是那狼心狗肺的心。 “没想到袁总好这口。”陈川挣扎不得,反而笑了起来。 “不太好。”袁建国掀起他的t恤,又将裤子也扒拉下来。 白色的四角内裤没什么视觉效果,不过袁建国似乎很喜欢,伸手就揉了上去。 陈川只觉得恶心,偏偏腿被分得开开的又合不拢,只得任那人胡来。 “你是我喜欢的类型。”袁建国似品尝茶后甜点,不慌不忙一边揉陈川一边低头顺着他浅淡的肌肉线条一路啄吻下来。 陈川身上有酒味有汗味,汗味很淡,衣服上是朴素的肥皂香,发尾带着雅座里弥漫的熏衣草味道。 他的脖颈弧线很好看,被逼迫着仰起头时有一种不服输的力度,醉酒的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和耳后,整个人像一幅上色鲜艳的油墨画,带着年轻的鲜活感。 “你早已成家。”陈川声音冷淡,“就算不为你的老婆想想,好歹也为你儿子想想。” “我和我老婆分居多年啦。”袁建国满不在乎地道:“她带着儿子过活,哪里还管我死活?不过无所谓,我早就腻烦每天重复的日子了,现在这样反而好,偶尔还能尝尝不同的味道。” 说着低头竟是要来堵陈川的嘴。 陈川差点就吐了,膝盖微微一弯卡在男人腰侧。 袁建国一顿,笑道:“这算邀请?” “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陈川道:“看在你喝醉的面子上,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不不,是我们都喝醉了。”袁建国笑得无辜,“你放心,这次的事一过,为了补偿我喝醉的过失我会好好向你道歉,你要什么都行。” 他把最后几个字念得别有意味,一手拉开他自己的裤子拉链与陈川蹭了蹭。 陈川顿时落了一地鸡皮,“他们马上就会来找我!” 袁建国却不再跟他废话,低头咬了一口他的脖子,陈川吃痛地唔了一声,就感觉自己身下一凉。 第一次面临这种状况,陈川的冷静顿时迸裂了。 之前在酒吧虽也遇过搭讪的人,但那时候有小雨有申易,他们都会护着自己。 就算那二人没能及时出现,他只要摆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对方也会知难而退。 强上的……他还真是从没遇见过。 手和肩膀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他慌乱地四处乱看,却发现这后排真的太挤了,自己又被压在下头,根本无处翻身。 伸手想去拉头顶的门,手指还未碰到就被那人一把拉住压在了玻璃上。 又是咚地一下。 骨节撞得有些狠,手腕差点被那人压折了的错觉。 “放开我!!”陈川忍不住吼了出声。 嗡嗡—— 嗡嗡—— 落在车门下头的陈川的手机不断震动着,屏幕发着亮光,上头显示着周海歌三个字。 嗡—— 电话蓦然被掐断了。 袁建国正抬起陈川的腰身,车窗上突然被重重敲了两下。 “陈川?”周海歌的声音并不大,却沉稳有力,每一个音节仿佛都是从胸腔深处发出来的。 ☆、06邀请 袁建国从车上下来,脸色不太好看。 他将车门摔上,不顾陈川的抗议将车门反锁,然后看着周海歌语气不明地道:“周先生有事吗?” 周海歌维持着礼貌绅士的微笑,“我找陈先生有些事要谈。” “他喝醉了。”袁建国道:“我正准备送他回家。” 陈川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狠狠捶了一下车窗玻璃,吼:“我没喝醉!让我下去!” 被锁在车门里的声音有些发闷,地下停车场灯光晦涩,周海歌看不到车窗里的情景,但听那人声音似乎还很精神,心头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他重新摆出谦逊的态度,脚步却半分没有移动,坚定地道:“陈先生似乎还很清醒。” 袁建国微微眯起眼,他其实也有些喝高了,加之周海歌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胆子便放得大了些,聪耳不闻车里的声音,一本正经道:“喝醉的人都这么说,我看你有什么事还是等他清醒之后再说吧。” 周海歌笑眯眯,“袁总也喝了酒,不适宜开车,如果您不嫌弃,不如我找个代驾送你们回去?” 袁建国觉得眼前这小子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碍眼,“不用麻烦了,不过一小段路程,没事。” “话不能这么说。”周海歌摇头,“多少车祸事故就是人们都抱着侥幸心理才会发生,袁总年纪轻轻,还是爱惜自己的生命一些为好,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您的孩子想想吧?” 不知道是不是袁建国做贼心虚,竟是平白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他正要开口,就听前头传来一声吆喝。 “袁总!周先生,哎呀你们怎么在这里。”申易快步走过来,似乎完全没发现诡异的氛围,直接道:“王总还在找你们呢。” 周海歌没说话,看向袁建国。 袁建国这点小心思他那大哥却是不清楚的,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得点头,“这就来。” 说着按下车钥匙,车尾灯蓦地一亮,袁建国还没来得及伸手拉车门,陈川就急吼吼地冲了出来。 周海歌的目光迅速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陈川脸上酒劲未褪,加上之前在车里又挣扎了半响,此时不仅脸上连眼眶也是一圈通红,眼睛里更有丝丝血丝。他头发衣服都乱了,衣襟被扯开一大片,露出染上红晕的肌肤。 陈川呼哧喘气,一出来酒劲上头顿时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被申易不动声色地给扶住了。 “我说你人不见了呢,怎么在这里?”申易随口道。 袁建国呵呵笑了两声,“看他晕成这样,想送他回家来着。” “袁总费心!”申易理解地点头,感觉陈川想反抗,立即伸手在他腰后掐了一把。压低声音极快地道:“闭嘴。” 陈川心头一口血就这么被硬憋了回去,那个气啊那个恨啊。偏偏只得装作糊里糊涂,将头往申易肩膀上一靠,眼一闭做挺尸状。 袁建国重新锁了车门快速朝外走,申易架着陈川跟在后头,周海歌几步走上来,“没事吗?” 陈川闭着眼,咬牙切齿,“你觉得呢?” 周海歌看他这副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抬头看向申易,“不如我先送他回去吧。” 申易也不是笨蛋,陈川从那人车上下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于陈川,王煜也好,申易,刘承雨都是将他当做小弟弟在照顾。平时有什么好玩的也会招呼他一起,这也是申易性格沉稳理智,哪怕发现了不对,也暂时先将陈川的脾气压下去了——这事他之后会汇报给王煜,依王煜那护短的性格,就是明面上不撕破脸,也万万不会给袁建国多少好果子吃。 今天这找来的若是刘承雨,申易默默想了一下,觉得有点心肝颤。 换成那脾气暴躁的小子,估摸着陈川下车的那一瞬间,他拳头就跟袁建国招呼上去了。到那时候,哪怕他们是站理的一方也变成不站理了,搞不好多年合作的商业关系也要蒙上阴影。 幸好那小子喝瘫了啊。申易不由自主的庆幸了一番。 将人交给周海歌,申易倒是很放心。这男人年纪虽轻,头脑聪明,做人很有分寸,会察言观色也很会说话,虽然两家公司合作时间还很短,但申易因为是跑业务的,倒是跟他早就互相熟悉。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3节 “拜托你了。”申易说着,又拍了拍陈川的肩,“你放心,总不会让你白白吃亏。这口气咱们先忍了,啊?” 这话说得有些像哄小孩子,陈川一时觉得别扭。 他毕竟出社会的经验不多,又是常年坐在电脑前搞设计的,难免心高气傲,虽说平时看着温顺好说话,自尊心却不是一般的高。 本来他就很厌恶社交场合的各种应酬,也不擅长说太多冠冕堂皇的话,如今能大大方方岔开自己不想提起的话题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遭遇这种事他都差点爆粗口,更别提维持什么礼仪教养,公司利益也被他抛到脑后了。 但是申易短短两句话就让他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又觉得自己果然还太嫩了点,上司若是知道这种事,不呵斥他已算好了,还妄想帮忙讨个公道?自己果然是太不会做人了些。 “抱歉。”陈川终于睁开眼睛,站在路边吹了会儿冷风,头脑也冷静下来,“我刚才差点就……” “没事。”申易倒是无所谓,“能理解。” “可是,王总那边……”陈川犹豫一秒,“还是别提这件事了吧,我就当没发生过,大不了……以后遇到他小心一些。” 申易愣了愣,笑起来。 申易除了工作的时候,平时很少笑,用他自己的话说,对着不相干的人笑太多了,平时就懒得再维持面部表情。只是他一旦笑起来就分外俊朗帅气,据说公司里很多小姑娘都偷偷对他有好感。 申易说:“没事,换成别的公司我不敢说,但咱们王总向来不走寻常路。” 他压低声音,语调里带了几分笑意,“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你放心,他会帮你出气的。” “可公司……” “绝对不会影响到公司。”申易挥挥手,示意他别再多说,转头看向周海歌,“就麻烦周先生了,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客气。”周海歌笑了笑,“举手之劳。” 两人来的时候坐的计程车,回去自然也是。 反正二人家在一栋楼里,倒也省事。 进电梯的时候,陈川稍微清醒的脑子又被浑身酒气闷得有些晕晕乎乎,靠在电梯边喃喃:“这人……不好做啊。” 周海歌正跟申易发了条消息,说明自己和陈川已到家,让他们不用担心。听到这句,他噗地笑出声,抬头看了陈川一眼。 “换成有的人,指不定多高兴呢。”周海歌道:“袁建国赚钱很有手腕,目前又跟老婆分居,这时候能做他的情人,可是去享福的。” “我呸。”陈川吸吸鼻子,“十个袁建国送我我也不要。” 周海歌说:“你确定?能让你少奋斗二十年呢。天天坐在电脑前有什么好的?工资也不算多高,还要加班。” “那也是我自己动手挣来的,我花得心安理得。”陈川看着电梯到了周海歌的楼层,蹙眉,“今天谢谢你了。” “一句谢谢就完了?”周海歌没急着出去,电梯门又缓缓关上了。 陈川一愣,等电梯停到自己住的楼层,周海歌自动自发地走出去,回头见陈川还傻站着,问:“你打算睡电梯里?” 陈川忙冲出来,莫名其妙看他,“你还打算去我家接着喝?” “喝杯茶也不行?”周海歌揉了揉胃,“跟着你我也喝了一肚子酒,正不舒服。” 不舒服你倒是回去休息啊? 还有是你自己跟来的吧? 可如果没有他,今天自己会怎么样可真说不准。 一想到那双油腻腻的大手,陈川只觉得浑身都难受,对周海歌的理所当然也就不想去计较了。 “我家没有茶。”他说着朝家门口走去,一边掏钥匙一边说:“有咖啡有白开水有牛奶,你喝什么?” “牛奶吧。”周海歌倒是挺干脆。 等进了门,客厅的灯一开。周海歌愣了愣。 这屋子非常干净整洁,简直不像一个单身男子住的屋子。整体风格偏暖色调,屋子陈设极其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阳台上摆着两盆小花,也不知道什么品种,颤颤巍巍的顶着个小花苞。 “随便坐。”陈川将包往门后一挂,脱了外套扔到沙发上,“我去拿牛奶。” “我要热的,谢谢。”周海歌双手插兜,慢条斯理在客厅里闲晃,顺便不客气地指使。 陈川嗯了一声,踩着拖鞋进了厨房。 周海歌走到窗边往下看,小区里安安静静的,远处的马路上偶尔开过几辆车,车灯一闪而过。 明明是在自家也能看见的同样的风景,此时看起来却居然有些不一样。 听着厨房里微波炉的声音,拖鞋在地面啪嗒啪嗒过去又啪嗒啪嗒过来。 周海歌弯了弯嘴角,探头朝窗户下面看去。 下头开着的窗户就是自己家,半拉着的窗帘被风一掀,微微动了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那人,平时会站在这里看自己家的窗户吗? 周海歌忍不住这么想起来。 “好了。”陈川拿着牛奶出来,看周海歌正往窗户下瞅,疑惑道:“你在干嘛?” “没什么。”周海歌淡定地抬头,转身走过来接过牛奶。 “你家挺不错。”周海歌道。 “谢谢。”陈川帮他开了电视,“你随便坐吧,我去洗个澡。” 他身上难受的不得了! 周海歌一愣,点了点头。就见陈川回卧室拿了睡衣和毛巾,又啪嗒啪嗒朝浴室去了。 很快,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周海歌扬起眉,慢条斯理喝了几口牛奶想:这是在邀请自己么? 周海歌与女人的交往次数不算少,经验也比陈川丰富太多,类似这样将客人丢在客厅,自己去洗澡的邀请方式真是不胜枚举——说实在的,谁会把客人单独留在房间里,自己却跑去洗澡呢? 可以是去上厕所,甚至是拉肚子,也不可能是洗澡这种事。尤其陈川还跟这位客人算不上太熟,尤其他之前还亲口说了喜欢男人。 ☆、07误会 所以当陈川终于舒坦地从浴室出来时,发现客厅的灯被关了,只开了沙发边的落地灯,昏暗的光芒投影到前面茶几上,从杯子到烟灰缸都在这氛围下显出几分特别的感觉。 陈川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眯起眼左右看,“周先生?” 一双手从他背后绕了过来,鬼魅似的,吓得陈川一个激灵。 “啊嗷嗷嗷——!” 周海歌:“……” 对无数个女人灵验过的招数,怎么放到这人身上就变味了呢?别说是情调了,连半点“情”字都挨不上边了,更别提那个“调”简直是跑去了外太空。 陈川匆忙拍开周海歌的手,男人无奈出声:“是我。” “……你好好的吓什么人啊!”陈川恼羞成怒地吼。 周海歌笑着上下打量他,“什么胆子啊吓成这样,难不成还能碰到入室抢劫?” 陈川翻个白眼撇撇嘴,伸手从冰箱摸出一瓶矿泉水,打开狂灌了几口,这才舒出口气道:“你帮我节约电费?” “……恩。”周海歌抱着手臂看他。 陈川穿着白蓝色格子睡衣,套着一条沙滩裤,白色的毛巾帕挂在脖子上,大敞开的衣领口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 周海歌想,不愧是成天搞设计的人,看上去就是弱不禁风得很。 陈川被他看得后背毛毛的,脸上虽表现得极为不在意,心里却打鼓似地欢快蹦跶着。他不想承认被男人从背后搂住的一刹心跳得快从嘴里蹦出来,只好用歇斯底里的惨叫转移走自己顺便也是对方的注意力。 天知道周海歌刚才的手就贴在他胸口的位置,只要超过3秒,这男人就会发现自己完全不正常的心跳好吗。 而且……在若隐若现的光线下看周海歌……他奶奶个熊的,这男人更性感了好吗。 随意挽起的衬衫袖口,笔直贴身的西裤,之前他背对自己站在窗边,光是背影就十分让人想要贴上去抱上去,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原来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吗? 周海歌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另一半的脸上投着光晕,这让他本来就立体的五官更显神秘美感,骨节有力的手指抬起来,落在自己脸上居然让他觉出一些“颤栗”感来。 ……恩?脸上? 陈川猛然回神,才发现二人此刻几乎相贴。周海歌的手指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流连在下颚处久久不去。 陈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和与袁建国碰触自己的感觉不同,这种“鸡皮疙瘩”是可以让人瞬间酸软无力的。 “你……?” 陈川觉得自己一定是酒还没醒,要么就是打开浴室的方法不对。 周海歌见他的眼睛僵硬地跟着自己的手指动来动去,眼珠子朝下翻着都快翻到底了。 他的声音蒙上一层笑意,“你不喜欢吗?” “……”这种好像a\v片的剧情感是怎么回事?不,一定是他还没醒。 陈川闭上眼睛,拒绝面对现实。 周海歌目光落到他微颤的睫毛上,出乎意料的,陈川的睫毛细密卷翘,不过由于他的眼睛很大,平时表情又比较丰富,容易让人去注意他的肢体动作而忽略掉这些小细节。 “你的唇很薄。”周海歌微微倾身,吐息几乎就在二人唇齿之间,“有没有人说过,你或许很刻薄?” “什……我才……”陈川蓦然睁眼,周海歌却恰到好处地侧头。 唇瓣相贴,却没有想象中的纠缠,只是蜻蜓点水便分开了。 陈川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半响声音沙哑地道:“你做什么?你……喝醉了?” “我以为这就是你想要的。”周海歌眨巴一下眼睛,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周海歌其实老早就注意到了这位楼上的邻居。在二人因为工作相识之前,他偶尔会碰到男人下楼处理垃圾,踩着拖鞋,不修边幅却难掩那股淡雅温和的气质。 他就像里形容的那种邻家小哥哥,有一头软软的黑发,清隽的面容和一双好看的眼睛。 只是他从来没注意到过自己,陈川经常独自发呆,坐电梯的时候是这样,走在小区里的时候也是这样。 所以当二人因为工作相遇时,他第一眼就认出了陈川,陈川彬彬有礼地朝自己微笑着,说“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陈川。” 然后他发现陈川的目光有时会凝固在自己身上,当自己回头时,那人却移开了目光装作认真工作的模样。 这点发现让周海歌觉得很有趣,两人的一来一往就像某种秘密冒险游戏,哪怕游戏的核心内容其实并不是那么有意义。 再后来周海歌和陈川在小区里碰见会互相点个头权当招呼,再再后来,他发现自己每次带女伴回家时,一旦碰到陈川,那人脸上都会滑过一丝落寞。 不得不承认陈川有句话是对的——他还太嫩了点。以为能瞒住的东西,其实别人早就看得透透的了。 但是周海歌并没有去揭穿,他虽然总是来者不拒,但这里头还未曾包涵过男人。再者说,陈川一副要把这事烂在肚子里的模样,他就更没有理由去戳穿对方心事了。 直到前几天对方在电梯里对自己吼出“喜欢男人”。 周海歌头一次对这个男人起了点兴趣。 他以为这是个胆小鬼,从他工作的态度来看,他谨慎又认真,循规蹈矩也从不做离经叛道的事。他以为“喜欢男人”这件事应该是陈川最大也是最可怕的秘密,这一辈子他也不会说出来,可没想到他就这么说了。 毫无预兆的。 周海歌发现自己居然没将这个男人的心思琢磨彻底,这让他感到了一丝好奇。 “喂?傻了?” 他对陈川挥挥手,陈川眨巴一下眼睛,随即脸上颜色褪了个干干净净,绝望地看着他道:“你你、你知道了?” 周海歌抱着手臂看他,“知道什么?你喜欢我?” 好像“喜欢”这个词是一根刺,戳得陈川差点跳起来。他无意义地挥手,好像在驱赶什么脸上一派茫然无措,“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喜欢,那种喜欢和……和那种喜欢没关系!” “到底是哪种喜欢?”周海歌笑了起来,伸手捏捏陈川的脸。 这小子难道还用什么保养品不成?脸居然像能掐出水来般。 陈川打算装傻到底,往后退开跟周海歌保持距离,“我知道你是喝醉了,我……我不跟你计较这件事,你赶紧走吧。” 他说着慌张将客厅灯打开,一刹那的光明仿佛驱散了黑暗里那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周海歌看着离自己远远地陈川,对方脸色不太好看,他发现自己又一次理解错了。 以为对方暗恋自己不愿说,却在自己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听到他承认“喜欢男人”。 以为承认了喜欢男人可算是间接承认了这份小心思——周海歌压根没发现自己逻辑上的问题,他心理清楚对方的感情,所以将“承认喜欢同性”和“喜欢自己”直接划了等号,却没想到对方压根不是那个意思。 于是周海歌顺着自己的逻辑又以为对方借洗澡之名邀请自己共度春宵,结果却看到对方惨白的脸色,仿佛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望着自己。 那眼神很陌生,让周海歌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周海歌抬手揉了揉眉心,只一个低头的瞬间收拾起了所有的情绪。再抬头时,他依然是那个绅士有礼的翩翩君子。 “抱歉,我好像是有点晕。”他道:“我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陈川抿住嘴角,声音几乎是压在喉咙里发出来的。 周海歌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笑着说:“谢谢你的牛奶。” 陈川这次没回他,片刻后,陈川听到了关门声。 仿佛是害怕什么一样,陈川鬼鬼祟祟走到门口,贴着门听了好一会儿,隐约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背靠门缓缓滑坐到地上,脑子里浆糊似地乱做一团。 他知道了?还是只是因为喝醉了?陈川情感上更宁可相信对方喝醉了,将自己与某位女友混淆了,可理智上他却无法自欺欺人。 周海歌知道了。 陈川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半响悲惨地呻\吟一声,将脸埋进了手心里。 …… “所以呢?”这是在休息室嚼棒棒糖的刘承雨。 “啊?”这是顶着青黑眼圈的陈川。 刘承雨将休息室的门反锁了,坐在放咖啡杯和微波炉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把棒棒糖嚼得嘎嘣响,“你就把人给赶走了,自己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陈川闷闷地喝了口咖啡提神,“要不然呢?” “我的亲爹诶,他都亲你了,你直接搂上去会怎样?” 陈川被呛住了,一顿猛咳,“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我怎么了?”刘承雨翻个白眼,“要是我,昨晚上就能直接来个全垒打,一招定胜负。一个晚上的时间啊亲爹,足够你把暗恋变成两情相悦了谢谢。” “两情相悦是那么容易的吗?”陈川皱眉,“我从来没听说过他喜欢……男人,怎么可能随便就……” 陈川说到这里,脸色更是暗淡了一下。刘承雨见他情绪不高,只好道:“行行,你说得对。那怎么办吧,这期的项目还没合作完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不见就是了。”陈川决定做缩头乌龟,“我只负责设计,本来昨天那事就不该我出面,他要样品,让宣传部的人带去就行了,而且样品的事也应该是他们宣传部来接洽,他是谈业务的,又不管后期这片儿。” “你算是说到点子上咯。”刘承雨意味不明看他一眼,“你不管这个,他也不管这个。那请问昨晚上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去谈公事?” 陈川:“……” 刘承雨冷笑一声,“还说不是约会。” 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申易的声音在外头无奈响起。 “刘承雨你开门,说了多少次不能在休息室抽烟,外头还等着人呢。” 刘承雨从桌子上跳下来,一开门就嚷嚷,“老子这次可是被冤枉的,不信你闻!” 说着就抱住申易的脖子将自己死命往上贴。 申易脖子差点被他勒断了,黑着脸将人从身上撕下来,“站直了!公司里呢,像什么话。” “哦,不是公司就可以?”刘承雨嘴皮子翻得快,许多人都拿他没办法,申易又是个老实的,顿时被他噎得只剩喘气的份。 申易将人推开,外头有等着倒水的也跟着走了进去。 公司员工对刘承雨的性格早就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各自聊着各自的。倒是陈川有些尴尬,抬手摸摸脸,疑神疑鬼地问申易:“我看起来怎么样?” 申易撕开一包速溶咖啡,瞟他一眼,“嗯,还不至于能青天白日吓死人。” 陈川:“……” 申易压低声音,“跟小雨在说什么?你心情不好?” 陈川有些感动,申易就像个可靠的兄长,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对。 他摇头,“说来话长……” 申易打断他,“不管是什么事,不要找小雨商量。那家伙只会出馊主意。” 陈川:“……” 申易一惊,“你该不会已经说了?” 陈川:“……” 申易叹气,“算了,听天由命吧。” 外头刘承雨像是被曹操附身,说来就来。原本已经走了的他突然又从门口探出脑袋来,装模作样地喊:“设计部陈先生,王总找你。” ☆、08馊主意 王煜全天有50的时间是在以世界和平为己任——确切来说就是无所事事,也不给人惹事。剩下的50是在忙工作,而这段时间里又要拿出20是在护短以及与客户“打情骂俏”。 很明显陈川就在护短的范围里,王煜脸色不怎么好看,坐在老板椅里一手撑着脑袋,看起来像某个电影里的暗黑boss。 “王总。”陈川有点战战兢兢,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王煜阴沉地开口,“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 陈川:“……” 他不想承认,脑子里瞬间滑过的居然是周海歌在昏暗灯光下的那张俊脸。 “没想到啊没想到。”王煜放下手,手指在扶手上一点点敲着,颇有点某门派大长老的意思,挑着一边眉头,说:“我一直以为自己看人不会错,没想到就看漏了这么一位。袁建国……哼哼,好样的,敢动我的人,真是不要命了。” 陈川:“……” 陈川想回头看看自己有没有走错片场,总觉得眼前这位不是公司经理而是混黑道的。 王煜一拍桌子,“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陈川下意识道:“王哥手下留情。” 王煜看他,“你不生气?” 陈川缓和了一下心情,笑笑,“一开始是挺生气的,这一晚上过去了也就没什么气了。大不了以后躲着他走。” “那怎么行?”王煜又拍桌子,“我的人,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还躲着他?他以为他是谁?!” 陈川觉得王煜入戏有点深,忍不住提醒道:“他是我们合作的客户。” 王煜:“……” 办公室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二人默默对视好半响都没说话。 到底是王煜先软下性子,往椅子里一靠,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人老了,不比当年啦。” 陈川:“……”话题是怎么跳过去的? 王煜幽幽道:“你不追究也行,不过这口气咱们不能就这么吞了。虽说是客户,明着我们不能怎么样,暗地里使点绊子还是可以的嘛。” 陈川有些好奇,“比如说?” “我会让人去收集信息,你放心,他这种人背地里搞的小动作一定比你我想象得都多。以前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又惹到咱们头上来,怎么能就这么放走了事?等我收集到他的消息,哼哼哼……” 不怪陈川觉得自己走错片场,实在是眼前人笑得太过不怀好意。 陈川默默思考一秒,“你想来个艳、照门吗?” 王煜一顿,“啧,小孩子家家,这种不纯洁的东西不要随便挂在嘴上说。” 陈川正觉得自己想多,就听王煜又接下去道:“等我找人拿到他的相片,咱们换张电话卡给他小子发威胁短信,哈、哈、哈。” 陈川:“……”王总,王哥,这是犯法的好吗。 等陈川从王煜的办公室出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这是在正经的公司里上班吧?不是莫名其妙进了什么邪、教组织吧?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王煜的办公室,半掩的门那边中年胖子正哼着小曲,心情甚好的浇花。 办公桌上的盆栽长得繁茂无比,迎合着胖子圆润的脸,喜上眉梢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无言以对。 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当整蛊专家,专以看别人出糗、尴尬、倒霉为第一乐事,譬如王煜再譬如刘承雨。而有的人天生就易心软,哪怕上一秒还气得整个人要炸上天,可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狠不下那个心,更不忍看对方失态,譬如陈川。 时间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有的人觉得难熬,有的人却觉得逝者如斯夫。陈川一整天都忐忑不安,生怕qq上又传来周海歌若无其事的消息。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惜他不善于自欺欺人。 好在周海歌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以任何形式出现在陈川面前,到下班的钟点时,陈川长长出了一口气。 “亲,约吗亲?”等电梯的时候刘承雨从后面扑了过来。这小子并不是全公司年纪最小的职员,可言行举止却是公司里最幼稚的一个。 陈川被他撞了一个踉跄,回头一边提了提挎包一边道:“约哪儿?” “对岸酒吧,今晚上他们有活动。”刘承雨嘿嘿笑了两声靠过来,“据说今晚上会出现许多优秀公子哥。” 仿佛迫不及待,刘承雨舔了舔嘴角,嘴里发出吸溜一声。 陈川拨开他靠过来的脑袋,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想起回去公寓有可能碰见那人,犹豫一秒点了头,“好吧。” “诶?”这倒是让刘承雨吃惊非常,“真的?你平时不都不去吗?” 陈川走进电梯,看他,“我要是不去,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刘承雨耸肩膀,“只是客套客套。” 陈川:“……” 在公交车站遇到申易,刘承雨又将这人也拉了去。申易倒是无所谓,虽然他不似刘承雨那么爱玩儿,一个人回家却也没多大意思,更喜欢与朋友泡在一起。 于是三人一起去吃了晚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朝酒吧走去。 路上陈川问:“王总呢?” 一般这事都少不了那人的存在。 刘承雨道:“他有人请客,早走了。” 陈川心想:果然。 申易看刘承雨一路上都在明示暗示地跟陈川递话,这时候开口道:“晚上喝酒就喝酒,别又搞什么幺蛾子。” 刘承雨不耐烦地看他,“你一天不啰嗦会死是不是?我们是去玩,不是去参加家长会。” 陈川失笑:“申哥还不是为你着想。” 申易果断摇头,“我是担心你。谁知道这小子心里又在算计些什么,我总觉得他今天来者不善。” 陈川:“……”喝个酒,你们至于吗? 不过申易显然对刘承雨已经里里外外了解了个透彻,就算说他是刘承雨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为过,进了酒吧没多久,陈川就深刻地理解了何为“来者不善”。 “那个……抱歉我想一个人待着。” 拒绝了今晚上的第五个搭讪者,陈川靠在沙发里扶额,“你这是要作甚啊大哥,玩儿我呢?” 刘承雨坐在旁边按手机,隔了会儿抬头,扯着嗓子一声“啊?!” 酒吧里环境喧闹,刘承雨在灯光下眯着眼,看起来整个一欠揍的表情。 陈川把手里的杯子一放,扯住他衣领吼:“你玩儿我呢?谁让你给我牵线了啊!” “这不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嘛。”刘承雨撇嘴,拍开陈川的手搭上对方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道:“我把你当兄弟才帮你,你自己看看,今晚上随便挑哪个都比周海歌强!要钱有钱,要脸有脸!” 陈川刚要说话,又被打断。 “你就两条路,要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要么迎头而上。但我这里还有第三条,喏,你在这里选一个,带回去,他就什么都懂了。” 说着刘承雨还拍了拍陈川的肩,一副“听哥的,哥不会害你”的模样。 陈川整个人不好不好的,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反复几次终于哀叹一声,捂着脸倒进了沙发里。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申易差点把酒喷了,拍拍他的脑袋,“我就说了,不要随便找这小子商量问题,就算没问题,他都能给你整出问题来。” 陈川捂着脸,不出声,半响又长长哀叹一声——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哦哦哦! “嗨,你好。”又一位搭讪人士走上前来,他目光从刘承雨脸上滑过,落到瘫倒在沙发上的陈川身上,“有这个荣幸请你喝杯酒吗?” 陈川默默放下手,坐起身看刘承雨,压低声音快速道:“你都是从哪儿找来的!” 他就去了个蛋了,这家伙不是一直坐在自己身边吗?顶多就去了一趟厕所而已! 刘承雨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酒吧的群,唔嘻嘻嘻。” “……”嘻嘻你妹啊! 一切尽在不言中,陈川知道一而再的拒绝总归是说不过去了,再说也不知道刘承雨到底在群里都说了些什么。 只好硬着头皮一副英雄就义的模样点了头,被那人邀请去了吧台边坐着。 等陈川走了,申易一手撑着膝盖一手端着酒杯,左右看看,“你不去玩儿?” 刘承雨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目光始终落在手机屏幕上。 申易直觉这人有问题,靠过去看了看,就见那人屏幕上挂着几行字:“今天有事不去了,抱歉。” 申易挑眉,“之前约的那个?” 刘承雨和哪些人玩过申易清清楚楚,虽然他自己也不想知道的这么清楚,奈何刘承雨就是个大喇叭,你想不知道都不行。 刘承雨唔了一声,将手机往旁边一扔端了酒杯一口干了。申易有些惊讶,他还很少看到这人因为谁放了他鸽子而郁闷的。 用刘承雨自己的话来说,爱干嘛干嘛,有空就凑一对没空各找各妈呗,又不是还没毕业的小女生,上厕所都要手牵手是怎么的? 所以申易觉得自己惊讶一下完全无可厚非,“怎么回事?你喜欢上他了?” 他们说话一向直接,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拉倒,有好感就再待观察。没那么多暧昧来暧昧去的事情,工作已经够烦了,找个伴是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为了猜谜的。 刘承雨也不遮遮掩掩,点头道:“难得看得顺眼,本来以为这次能处得久一些。” 他板着指头数了数,“有两个月吧?” 申易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悚表情,两个月对刘承雨来说确实不算短时间了,甚至能够得上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和“下红雨”这种级别。 申易:“他腻了?”如果不是刘承雨腻了,那自然就是对方腻了。不过这一点申易也觉得挺惊讶的,一般来说只有刘承雨腻别人的时候,往往交往的那一方都很不情愿。 这也算是出来混总要还的吧?申易小口抿着酒,漫不经心地想:也算是让这人长点心,别总是拿别人的感情不当回事。 刘承雨蔫搭搭地,没什么精神地道:“他喜欢上别人了,据说是一见钟情,什么都不要了就死命追着对方跑,以前有过联系的人都被他删光了,留着我也是因为我从不缠人,退一步还能做朋友而已。” 刘承雨想了想,叹气:“又一个从良的,啧。怎么偏偏还是我看上的人呢?真他妈点背……” 申易拍拍他,帮他倒上一杯酒,“那就祝福他,来,我陪你喝点。” 刘承雨唔一声,接过酒杯靠上来,申易一顿,刘承雨却是自然无比,头歪在他脖颈边蹭来蹭去,懒洋洋地像只从不恋家的猫。 “喝喝,干。” 申易失笑,“干屁,慢点喝。” …… ☆、09什么情况 陈川跟搭讪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不过寥寥几句就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其实压根不在自己身上。他问的十句话里大概有八句得跟刘承雨联系到一起,陈川默默囧了一下,心里清楚了——这人根本就是借接近自己来打探小雨情况的。 陈川顿时连打起精神来应付的心思都没有了,甚至心里隐隐生出一些微妙感。是说……自己就这么差劲吗?那之前来的那些人,是否也并不是真的想认识自己呢? 人总是这么奇怪,以为别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时候心里烦不胜烦,只觉得麻烦多多恨不能找个清静之地躲起来,可一旦知道别人的目标压根不是自己的时候,心里又莫名失落,甚至觉得不太舒服。 陈川借口上厕所的功夫,溜出酒吧靠在门外的凭栏上吹风醒酒。 这酒吧设计在河边,所以取名对岸酒吧。两边柳树依依,酒吧门口搭起一个阶梯平台,用木栏围了,栏下摆着几盆植物。感觉倒有些河岸上赏景的意思。 虽然这条“河”顶多算个河沟吧。 此时时间不算太晚,往日门口偶尔能碰到长相清隽或妖媚的小零,拿着手机靠在凭栏上看似发消息,实则就是在等“看对眼”的人。 往往在凭栏边碰到的一夜、情对象比在酒吧里晃悠一晚上碰到的人都要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的幻觉在作祟。 人们总觉得在酒吧里刻意去寻找的,比不上一上楼梯抬眼“惊艳”来的有感觉。 陈川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最好的感觉永远是新鲜感。 他有些出神,靠在凭栏上望着黑黝黝的河水发呆。没过一会儿手机短信响了,打开一看是小雨发来的。 刘承雨:“我跟申易先走了。” 后面还跟了个巨大的笑脸。 陈川无语,“找到目标了?”他可不相信按那家伙的性子今晚上会空手而归。 刘承雨没再回复,陈川在门口等了会儿也没见二人出来,想着多半是从后门走了。 他将手机放回裤兜,回到吧台的时候见搭讪男有些没精打采,正独自喝着闷酒。 陈川很快反应过来,这男人应该是见小雨跟别人走了,心里多少不太舒服吧。要不自己也走了得了,难不成在这里继续陪他做戏? “抱歉,我有事得先走了。”陈川掏出钱包,“酒钱我自己付了,谢谢你的好意。” 男人愣了愣,抬眼看他。其实陈川之前一直没怎么注意这人面貌,此时才发现这人长得是很好看的,虽然比周海歌还差了一点,不过整体气质倒也俊朗,还有几分硬汉风。 若是再早几个月,说不定自己还真能看上他。陈川不动声色移开目光,表情保持了恰当的礼貌笑容,“再见。” “等等。”男人站了起来,伸手压住他的钱,“说了是我请,这样可是见外了。” 陈川一顿,我跟你很熟吗?这个必须见外一下。 男人将他的钱塞回去,“我给我给,就这么说定了。” 他又看了看陈川,脸上的笑容带了些醉意,“抱歉啊,我是不是浪费你时间了?” 这里的人都不笨——或者说在某些特殊的地方,他们都很敏感。 陈川知道男人话中的意思,无非是他打着“认识”的借口其实是想打探自己朋友的情况,陈川对这人没什么感觉还好,若是刚巧看顺眼了,这岂不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吗? 换成一个脾气不好的人,保不准就一拳头揍上去了。毕竟来这里都是找乐子玩的,谁有空当移动情报机? 陈川摆摆手,“没什么,反正我也没打算找谁陪我。” 见男人不肯要钱,陈川也不执着,收回手想要告辞却听男人笑道:“早就看出来了。” 陈川一顿,“啊?” 男人道:“其实你人不错,你自己可能没注意,今晚上来来回回有好些人都看着你,不过是你没给他们机会罢了。” 陈川一脸茫然,仿佛对方突然切换成了火星系语言。 “抱歉……你在说什么?”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4节 男人端着酒杯,抬起手指指了指他胸口位置,“我说,你心里有人。一晚上你都心不在焉的,显然在想着另外一个人,这么明显……谁还会来自找没趣呢?” 陈川愣了半秒,随即觉得整张脸腾地一下烧起来了。他也不知道这是恼羞成怒呢,还是在害羞,亦或只是单纯地尴尬。总之这股火从脚底烧到头顶,燎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不好的,心里像是泛起古怪的麻痒感,又觉得耳边蜂鸣般嗡嗡嗡。 对方指得是谁,陈川觉得自己还没蠢到需要去询问的地步。他没想到的只是……自己有这么明显吗?难不成全部都写在脸上了。 他伸手摸摸脸,见男人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稀奇似的,顿时又一阵尴尬难堪。 “今晚谢谢你。” 陈川几乎是落荒而逃,那男人居然还追上来塞给他一张卡片。 “我小瞧你了。”男人快速道:“你很可爱,如果那个人不搭理你,随时欢迎来找我。” 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陈川默默无语凝噎。 等回到家,已经快12点了。陈川给小雨发了条消息,大意是注意点安全,有什么紧急情况马上打电话之类的。 倒不是他闲得没事爱当管家婆,而是那家伙太容易招惹上x癖比较奇怪的人。这算是特殊体质呢还是特殊体质呢? 众人只能耸肩答一句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也不知。 小雨依然没回消息,陈川在小区电梯门前暗挫挫地脑补了一下对方现在在做什么。最后觉得太过限制级了强行打住,正伸手拍自己脸颊面前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 站在电梯厢里提着垃圾袋的男人正盯着陈川的动作。 陈川愣了愣,迅速回神放下手,然后干巴巴说了一句:“天气真热。” 周海歌看了看他规规整整连领子最上头也扣着的衬衣,默默无语。 “这么晚才回来,喝酒了?”周海歌鼻子动了动,一边让过他一边道。 陈川呵呵笑了两声,“公司聚会。” “你们公司还真是经常出去玩啊。”周海歌见他要进电梯,道:“你等等,我丢了垃圾就回来。” 陈川一愣,旁边还有电梯啊。这是故意的啊还是故意的啊? 周海歌却似乎压根没注意到隔壁的电梯,只是说:“你等等啊,一会儿电梯还得下来,麻烦。” 陈川再次在心里咆哮:隔壁还有啊隔壁啊隔壁!尼玛隔壁啊! 不过若是能堂堂正正把话说出来的估计就不是陈川的性子了,得换成是刘承雨了。 所以当周海歌小跑回来时,陈川规规矩矩站在电梯门口等着他。 浅色的衬衣,打着领带挎着黑色的小包,刘海安静地搭在眉眼前,低头看着地板不知道在发什么呆。那模样就像刚毕业没多久的公司实习生,总让人想拿话挑拨两句,一旦见到对方手足无措的模样就觉得可乐得紧。 周海歌嘴角勾起浅笑,紧走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啊。” 陈川干巴巴回:“不客气。” 电梯关上,又是熟悉的滞闷气息。陈川始终不肯正眼看周海歌,周海歌两手插在裤兜里,电梯跳到4楼时他说:“昨晚上抱歉啊。” 陈川心脏一下提了起来,嗓子眼都发紧了,“啊……没、没什么。” “我喝醉了,可能语言有些不当。”周海歌看他一眼,“别往心里去。” 陈川这一瞬间说不出是低落还是松口气,犹豫片刻道:“你、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我也喝挺多的,人比较晕……” 周海歌嗯了一声,目光描到陈川胸口口袋里冒出来的一截名片,伸手指了指,“要掉出来了。” “啊。”陈川赶紧往里塞了塞,颇有些心虚地道:“客、客户的名片。” 周海歌的表情一刹那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哦……酒吧的客户?”是微微拖长的古怪音调。 陈川一愣。 “那名片是对岸酒吧的吧?粉色带金边的纸,背后对岸的标志都露出来了。” 陈川语气有些僵硬,“你、你也去那里?” “不常去。”周海歌等电梯到了楼层,迈出脚步又慢条斯理地道:“晚安,陈先生。” 陈川下意识回了晚安,等到电梯门关上才意识到对方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不常去?不常去是几个意思?那是……那是gay吧没错吧?没错吧?!周海歌怎么可能去……怎么可能去?! 于是这一晚,有的人注定失眠。 第二天一早再次顶着扩大的黑眼圈去了公司,在公司大门口就把刘承雨吓了一跳。 “我勒个亲娘!你是被人揍了吧?”刘承雨靠近过来小心翼翼查看,“天了噜,你还好吗亲爱的?” 陈川现在是身心俱疲,一点应付的力气都没有了,垮着一张脸道:“噜你个蛋,我又失眠。” “你怎么天天都失眠,又是因为他?” 刘承雨提着豆浆油条跟他一起挤进电梯厢里,远远地看着申易冲了过来,陈川正要让电梯等一等,刘承雨果断按下了关门键。 刘承雨吊着嗓子喊:“满了啊满了啊满了啊。” 申易:“……” 陈川:“……” 电梯里活像蒸人肉包子,等他俩出去的时候都忍不住大喘了口气。 陈川跟在刘承雨身后问:“你跟申易怎么了?” 刘承雨撇嘴,“什么怎么了?没怎么啊。” 陈川推了他一把,“我还看不出来么,你平时虽然也喜欢整人,分寸还是有的。刚才申易明明能赶上。” 这一错过,又是上班高峰期,大概得等个十分钟了。 刘承雨哼了一声,难得的没把事情分说明白,径直转身进了财务部。 陈川一脑袋雾水,等他走回自己的座位才想起来一件事——他本来打算问刘承雨昨天的奇葩情况,怎么给一打岔就忘记了呢! 他现在急需一个人给自己出出主意啊!周海歌去gay吧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状况! ☆、10加班 陈川飞速打开电脑,开了qq,还没来得及戳刘承雨的头像就被工作群里一连串的咆哮给轰了个四脚朝天。 设计部主管是个喜欢用红色粗体字的男人,字号是永恒的20,一刷屏就占满人的所有视线仿佛隔着几公里都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怨气。 陈川默默点开消息记录,才发现从凌晨开始群里就已经闹翻天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看了个大概陈川就知道了,是公司最近新来的实习职员,将两份合同资料寄送反了方向,这才造成了主管的震怒。 看着那一行行血红的字体,简直像是主管泣血的咆哮一般。陈川不敢在这时候插科打诨,万一被主管抓住自己没在干正经事岂不是分分钟找死。 于是他默默地收起了找小雨分析事件的念头,转而戳了群里一个平日关系不错的同事。 设计部小陈:“那合同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合同怎么拿给实习人员去送?” 对方从对面电脑桌前抬了抬头,对陈川做了个手势。 陈川莫名其妙,那人却是没说话,指了指某一个方向,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 陈川沉默半秒,瞬间懂了。 之前实习职员进公司的时候就有过传闻,说他走得是创意副总监的后门,设计部主管和副总监关系一直不怎么和谐,确切来说就是二人的设计理念从头到尾不合,对营销理念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不过总监算是主管上司,虽然两人工作上不太默契,但主管做设计的工作已经许多年了,也算是行业老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副总监也穿不了人家小鞋,所以二人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没到点着那根导火索的时候,二人在彼此的领域里还是能相安无事的。 这回新员工是被副总监直接调进设计部的,大家没觉得有什么,主管心里念叨两句便也罢了。总归对方专业就是设计,这门也不算走得太偏。 只是这小子不太会做人,进公司没多久把前辈得罪了个遍,也不会检讨自身问题,还总觉自己脑子里那些东西是神来之笔,其他人都肤浅的跟他不在一个档次上。 所以几次会议他三番五次插嘴,惹的暴脾气主管差点将他从会议室踢出去。 这回牵扯到的两个客户,据陈川所知是营业部新牵来的大客户。人家刚跟合作几年的广告公司分家,算是被他们捡了个便宜,没想到却被这位实习生给搞砸了,也难怪主管一整个通宵没睡在群里吼人,把负责这两个客户的小组全召集起来连夜研究补救措施。 公司对新客户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好不容易谈下了合同结果居然寄错了。这对于对方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闷棍,连一份合同都能寄错,这公司还能不能行了? 陈川舔舔嘴角,联系之前同事给自己比的手势。不难想象这么重要的合同为何会放到一个新人手里去寄。 不过转交合同的那位勇士……今天一定是他看见地狱的一天。 叮咚—— qq上弹出消息,是之前的同事回来的。 设计部我最帅:“据说那小子私自把信拆开看过了。” 陈川倒抽一口凉气,敢于直面危险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勇士。不过这勇士好像没什么脑子。 设计部小陈:“他……没问题吧?确定不是别家派来的商业间谍?” 设计部我最帅:“我们今天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不过据他本人讲,只是想知道这两家客户公司是怎么谈的条件和金额,他只想心里有个数。” 设计部小陈:“他什么脑子?心里有数?他以为他谁啊?” 设计部我最帅:“人家是副总监的关系户,你懂,打着丈母娘的旗号伸手管夫家事呗。” 陈川:“……”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设计部我最帅:“结果他放回去的时候装错信封了,你说搞笑不搞笑。就凭这点我能担保他不是什么商业间谍,否则间谍混成他这样也是醉了。” 设计部小陈:“汗。” 设计部我最帅:“昨晚他们讨论了一个通宵,一会儿主管要去亲自给人道歉,据说还要免费再送两个创意。” 设计部小陈:“……人家稀罕吗?” 设计部我最帅发了个无奈的表情,又道:“或许稀罕呢?坐等消息吧……等等……一手消息!” 陈川愣了愣,还没等他问怎么回事,对方发来一串截图。 陈川满脑子问号,刚把图点开,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设计部主管张忠正阴沉脸看着自己。 陈川差点把键盘给摔地上,赶紧站起来,“张主管!” “之前跟天梦的小组调出来两个人,现在人数有缺,你一个苏浩辉一个……”他说着朝后面指了指,“你们从今天起加进小组来。” 陈川一怔,有些弱弱地道:“主管……我手里还有3个案子……” “zara只剩后期了,另外2个你自己想办法。”主管压根不搭理他高兴不高兴,沉着脸道:“你当我们都很闲?小组里的设计人员哪个不是背着3个以上的案子?” 陈川动了动喉咙,低着头应了一声。 再坐回去,点开图,才发现是天梦设计方案讨论小组里的截图。设计部我最帅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3分钟前里面正敲定了新加入的组员。 讨论小组很快发来了邀请信息,陈川点了加入。一进小组就感觉到这里头弥漫的硝烟比起工作群来糟糕严重了数倍。 所有人都在讨论问题,组长给陈川传了一堆的数据材料,只简单说了一句:“给你2个小时全部记牢它们。” 陈川只觉一个头两个大,顿时周海歌那点破事直接被抛到了脑后。 这一忙就错过了午饭又错过了晚饭,一整天就被埋没在了各种方案和资料里,到了晚上8点主管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那头的人长长出了口气,像是刚打完仗回来,说:“对方接受道歉了,也接受了免费的两个创意概念,前提是,这两个创意最终必须供他们使用,不能说说就算。” 负责天梦案子的组长也跟着出了口长气,挂了电话以后转身对加班的组员道:“大家注意一下,从现在开始我们分成2个小队,1小队负责两个免费案子的构思,2小队负责天梦的主要创意方案,1小队必要时要协助2小队的组员,你们应该能分清孰轻孰重吧。” 众组员长长出了口气,这就是莫名其妙身上又多出2个案子来,真是要把人逼疯了。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组长道:“再努力一下,10点下班,我请你们吃夜宵。” 就算有夜宵加成,陈川此刻也完全高兴不起来。 下午下班的时候小雨专程过来,想找他一起吃饭,陈川忙都天昏地暗,连对方跟自己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最后小雨拿书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气呼呼走了。 等到10点众人一起去乘电梯,陈川靠在电梯厢上按自己的肩膀。整个肩膀硬得似乎一碰就要碎成渣了。 “没事多运动运动。”站在前面的前辈是位家庭事业双丰收的成功女性,正拿着小镜子补妆,一边道:“看你那小身板单薄的,照咱们现在这个进度,不出三天你就得病倒你信不信?” 陈川扯扯嘴角,“姐教训得是。” 女人笑了一声,电梯门打开,夜风吹起她一头波浪卷发,带出淡淡的花香来。 公司门口停着一辆起亚,女人的高跟鞋紧走几步,在大理石板台阶上发出清脆愉悦的声音。 “老公!”女人挥了挥手,又转头看几人,“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老公来接我了。” 众人顿时发出羡慕地起哄声,女人脸上带出幸福笑意,跟组员们抛了个飞吻钻进了车里。 车内的男人向众人沉稳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很快驱车离开了。 组长搓了搓手臂,觉得夜风透着些刺骨的凉意,道:“走吧,去哪儿吃?” “吃烤肉!” “吃烧烤!” “炒螺丝!” “我想吃火锅……” 几个人七嘴八舌,一路热热闹闹朝夜市里走去。陈川看了一眼起亚消失的方向,心里微微觉得羡慕。 他跟设计部的人不是每个都熟,他来上班也就小半年时间,虽然一直受到主管的好评,觉得他做事踏实认真,人也勤快从不叫苦叫累,在年轻人里算是个榜样。可对比起负责天梦的组员来说,自己还是太嫩了。 这里头随便哪个都是他眼中大师级别的人物,年纪也比他大上不少。他不敢随意插话,也实在插不上话,在公司加班还好,大家都各干各的,此时凑到一块儿就能明显感觉出一些生分来。 他赘在人群后头,脑子里无意识地神游起来。觉得如果这世上能有一个自己觉得累了就能毫无顾忌地靠过去的人,在加班晚了的时候有个人愿意来接自己——退一万步,回去的时候有一盏灯始终为自己留着,那真是怎么也够了。 “小陈有女朋友吗?”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自己身上,陈川一愣,抬头见几人都正看着自己。 “没、没有。”陈川有些尴尬,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窘迫。 他不像申易,老早就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也早就跟家里人摊牌了,属于早早出柜自己做主的一类人;他也不像王煜,据说王煜是自己辛辛苦苦爬到现在的地位的,没后台没关系,家里亲戚不少却都是没什么文化的村里人,平日对他的工作不感兴趣,对他的生活也没什么兴趣,唯一的兴趣只是他什么时候结婚,于是几年前他撒谎说自己结了,又离了,然后到现在单着,因为生活重心完全由自己把握,家里人也管不了什么。 他更不像刘承雨,从头到尾就只顾自己开心,别人说什么怎么看完全不在意,虽然到现在还没出柜,可在他看来出不出都没什么区别。 陈川对自己性、取向的感觉,总得来说是自卑又别扭的。觉得是放不到台面的事,在别人讨论女朋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似乎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别人越说,自己越是尴尬。 此时他回答的有些僵硬,其他人却误会了,以为他是害羞。 组长笑笑,“小伙子还年轻,重事业是对的,女朋友嘛……缘分到了再说。” 陈川干巴巴应了一声,另一人又道:“现在的女孩子什么都要看,咱们这些做设计的又成天到晚加班,没时间陪人家又算不得多有钱。” 几人顿时深有同感的点头,“除了相亲,我看要自己谈个朋友是难了。” “售后那边的妹纸怎么样?”有人提议,“又软又萌,也了解咱们的工作性质。” 于是几人的话题就彻底歪到了哪种女人好上,陈川再次被抛在一边,哭笑不得。 因为这几人的谈话,让他想起了那个找自己要周海歌电话的客服妹纸。姓……什么来的?又忘了。 陈川挠了挠脖子,也不知道她联系上那人没有。那妹纸长得还挺不错的,身材也好,按照周海歌的性格……只要是自己送上门的大概都不会拒绝吧。 所以他们……谈了?没谈? 陈川觉得有些心烦,裤兜里手机震动了几下,拿出来一看——周海歌。 ☆、11来客 陈川现在看见周海歌三个字都觉得一阵心肝颤,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觉得好像偷偷摸摸欠了对方五百万。 这个比喻似乎有点奇怪,但陈川的感觉正是如此。 因此他的下意识反应是将电话挂了。但挂了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等了等,对方却没再打过来。 “小陈?”前头的组长回头叫他,“怎么了?” “没、没事。”陈川慌忙将手机塞进裤兜里,往前追了两步,“有个电话。” “不接吗?”组长奇怪地看他。 “啊,恩,骚扰电话。”陈川手指抠了抠挎包带,“不用接没关系。” “是嘛。”对方点了一下头,随即被旁人拉住。 “就吃这家吧!” “诶……我觉得前面那家的味道更好。” 一行人又吵吵嚷嚷起来,很快互相推挤着进了一家烧烤小店。 这顿夜宵是怎么吃下去的,吃了些什么,陈川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他一直在走神,可具体说他想了些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似乎只是单纯地神游天外而已。 期间组长说起小陈这个人很是有趣,好似天大的事砸在他脑袋上都不冒一个泡泡。有人说这叫能吃苦,有人说这叫意志坚定。 陈川跟人打哈哈,心里默默想:他只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而已。 等跟同事分开,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点了。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匆匆洗个澡就上床睡觉,却在进门的时候又接到了周海歌的电话。 “你回家了吗?”周海歌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一点都不像是半夜1点快睡觉的人。 陈川有些莫名,心说难不成你还要上来喝杯茶? “刚到。”陈川半真半假地说:“晚上加班,没接到你的电话抱歉。” “猜到你在加班了。”周海歌在那头笑了笑,然后非常淡定地扔了一个重磅炸弹出来,“你妈妈来了,现在在我家,你来接她吗?” 陈川拿着钥匙愣在原地,“什么?!” 周海歌是个奇怪的人,陈川不止一次地这么觉得。他可以来者不拒地跟很多女人交往,可他从不劈腿,一次只会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可最后分手也是那些女人提出的。他从未真正意义上的拒绝过任何人。 他脑子里有很多新奇的想法,就工作合作来说再没有比他更让人省心的搭档。 他又是个十分温柔体贴的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听说还会拉小提琴,也很能唱歌,喝酒不容易醉,几乎没有缺点。 在这些陈川早就了解的种种基础上,这一次陈川还是对他五体投地的拜服了。 什么叫淡定?这就叫。 “抱歉,麻烦你了。”在周海歌家门口,陈川一个劲地跟他道歉,任谁麻烦了别人一整个晚上再有理由也变成了没理由。 “小川,这位先生真是太好了。如果不是他,我今晚上还不知道怎么办呢。”陈川的母亲是个朴素的工人,以前在一家服装生产厂里做工,每天站12个小时以上,手里的活没有断过。后来眼睛出了点问题,提前退休在家养老,平日没事会帮人看看店,拿着退休金日子过得算是清闲。 陈川的父亲很早以前就去世了,陈川对父亲的记忆很模糊。据说大概在他5岁的时候,父亲开大货车运砂石,因为连续上工超过了48小时太过疲惫导致半夜翻了车,整个人被压在了车子底下,再也没起来。 母亲养大自己不容易,可也是因为这样,多了一些爱唠叨爱抱怨的性子。其实想想也是,任何人都没办法将一些负面能量长时间地存在心里,否则人心是会病的。 只是母亲的负面能量大多来自于各家亲戚,最近又因为家里几位老人的赡养费亲戚间起了争执,母亲已经不止一次打电话抱怨过这事,陈川不忙的时候还能听听,工作忙的时候听着这些就一股子的不耐烦,心里也很是焦躁。 却没想到,前几天还在电话那头抱怨的母亲,居然今天就收拾包袱来找自己了。还一点消息都没给,着实让陈川好生“惊喜”了一下。 “陈阿姨客气了。”周海歌笑得温文有礼,“邻居之间,帮忙应该的。” “对对。”陈姨连连点头,被陈川拉了一下,道:“改天我给你煲点汤来,当谢礼。” 周海歌瞄了陈川一眼,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看,自知现在不是多话的时候,很快与他们道了晚安。 等回了家,一言不发的陈川才将母亲带来的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放。 “妈,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找不到我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不是给你买了手机吗?” “那东西不好用,又花钱。”女人舔了舔嘴唇,看了看儿子生活的地方,赞叹,“这地方不错啊,租的?买的?” “租的,一个月花我大半薪水呢。”陈川给她倒了杯水,忍不住责备道:“嫌什么花钱,出门在外一定要有联系方法,万一出了什么事呢?我哪儿找你去?” 陈姨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那处了,把屋子里里外外转了一遍,道:“大半薪水啊?这么贵?怎么不租个小点的,还2室一厅……你看这边的房间都空着用不了。” 陈川叹口气,帮她把东西拾掇拾掇放到客房,“这不就用上了吗?” 陈姨皱眉,“我多久才来一次啊,一年半载也见不着你的面儿。”她说着话音又一拐,“楼下那小伙子人不错啊,结婚了吗?长得可真好看,他说他和你是工作上的同事,他那房子也是租的?哎,我看你们要不租一块儿得了,工作生活都方便,还省钱啊。” 陈姨几句话说得陈川心惊肉跳的,连忙让她打住了,“人家那是自己的房子,买的。” “买的啊……”陈姨坐在沙发上,看儿子忙里忙外地搬东西,沉默一会儿道:“那他可挺有钱的,本地人?” “你这么关心别人做什么?”陈川有些烦,将东西收拾好了出来洗了个手,“你还没说怎么突然跑来了。” “还不是你三姨的事。”陈姨皱起眉,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衬衫,料子不太好,颜色也因为洗太多次变得有些发暗,坐在灯光下看起来显得整个人特别安静。“我照顾你姥姥这么久了,她来看过几次?平日生病花钱都是我给,这会儿你姥姥住院,她竟然一声不吭跑台湾去了,我一个人照顾得过来吗?” 陈川看了眼时间,知道是甭想早睡了,挽起衬衫袖子坐在沙发上,“不是说好了她出钱吗?” “她出个屁。”女人有些烦地道:“她和她那抠门老公一个德行,之前说得好好的,现在又反悔了,说什么你姥姥住的屋子是他们给钱买的,现在家里没余钱……” 陈姨捋了捋落在耳前的头发,“没余钱还能出门旅游,坐飞机呢。” 陈川揉了把头发,“二姨呢?” “你二姨一早就说了她没钱。”陈姨愤愤道:“她家里两个孩子上学呢,大的那个马上要实习找工作,小的那个刚念大一,哪儿哪儿都是钱。” 陈川长出了口气,“姥姥的病怎么样?” “就那样。”陈姨有些疲惫地道:“反复发作,人年纪大了,都这样。以前你姥爷还在的时候也是,不过你姥爷去得早,也没怎么花钱……” 说到这里,女人突然有些自嘲道:“咱家是什么命啊,都是男人去得早。” 陈川知道她这一发作起来又得抱怨个没完,今晚他就真别想睡了,赶忙打住了岔开话题:“医生怎么说?” 女人顿了顿,“药开了,住院观察几天。” “那行。”陈川站起身,“钱我给,让姥姥在医院安心住着,请个护工,你也不累。每天去送个饭什么的。” 陈姨皱眉,“那怎么行?你都给了,那群人还不乐死?他们过得不容易,我儿子就过得容易了?这房租水电哪一样不要钱……” “你儿子有分寸,咱又不是冤大头。”陈川拍拍她肩膀,“重点是先让姥姥安心养病不是?这时候你们为个钱争来争去的,寒心不寒心?” 陈姨没答话,隔了会儿站起来,“行,先这么着吧……” 陈川便进屋去拿了张银行卡,交到母亲手里。 “这个你拿着,里头有钱,刷就行了。” 陈姨嘴唇抖了抖,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来,默默地把卡收了揣进包里。 陈川看她这样子,心里的不耐也烟消云散了,谁家里没点破事呢?凡事顺风顺水也不见得是多好的事,人都说太顺心的人总有一天会一起报回来,老天爷给的都是公平的。 这么一想,陈川又宁愿多点这些破事了。好歹是自己能承受的。 翌日一早,陈川被厨房的动静给弄醒了。他迷迷糊糊摸到手机,一看时间一共睡了不到6个小时。心里暗骂一声要死,磨磨蹭蹭套了睡衣从床上爬起来。 一开门,香味扑满了整个房间。陈川已经很久没安安生生吃过一顿早饭了,一般都是出门啃个面包喝杯奶完事。 清炒的蔬菜加蛋,米粥合着一叠泡菜。厨房炉子上大概是在炖鸡汤,一股子浓浓的鲜味。 “这么早……”陈川一边说着一边去洗漱,出来的时候女人正在摆筷子。 “我不知道你几点上班,总之先弄着。”陈姨笑笑,又道:“老家带来的土鸡,比你们超市里卖得强多了,这鸡蛋也是土鸡蛋,补身体的。” 陈川应了一声,坐下来吃饭,吃饱喝足正准备出门,被陈姨拉住,“你晚上几点回来?” “我这几天都忙。”陈川道:“可能会晚回,你自己吃就行。” “那怎么成。”女人皱眉,“炖的鸡汤你不吃?不成,你带一点去公司吧?” 说着又翻箱倒柜地找保温瓶。 陈川无法只得拿出保温瓶装了些鸡汤,出门以后还想着妈不会真的抱着一锅鸡汤去找周海歌吧? 结果还真被陈川说准了,陈姨算不准周海歌出门的时间,只得在11层楼道口晃来晃去,等周海歌出门的时候还被她吓了一跳。 “陈姨?”周海歌纳闷,“你在这儿做什么?又进不去屋子了?” “没有,小川给我钥匙了。”女人笑得朴素,抱起地上的砂锅递过去,“给你熬的鸡汤,昨天谢谢啊。” 周海歌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眼角带了笑意,也没拒绝,接过道了谢。 待他回去放砂锅的时候,女人在门口有些犹豫。周海歌转头看她,瞧出她是有事,便耐着性子问:“陈姨还有什么事吗?难不成是怕我喝完不还你锅子?” 周海歌自己先笑了起来,陈姨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衣角,“哪能啊,我没这么想过。周先生这么好的人……我、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周海歌出来关门,一边锁门一边点头,“阿姨你说,我能帮的话我尽力。” 女人眼睛亮了亮,又看了看他的门钥匙,想起陈川说屋子是这男人自己的——在城里能买下自己的房子可不便宜,这人生活条件定然比自己儿子好太多了。 她抿了抿嘴角,耳朵有些发红,道:“我们家……最近出了点事,我看你跟我儿子挺……挺熟的,那什么,你能不能借我们点钱?我会还你的。” ☆、12实习生 陈川尚不知道自己被老母亲在背后揭了老底,他提着保温瓶进了员工休息室,找了个柜子放了,转头的时候见刘承雨溜溜达达走了进来。 “这么早?”小雨愣了愣,进门撕开三袋速溶咖啡倒进杯子里。 陈川皱眉,“倒这么多做什么?” “一晚上没睡,我也没办法。”小雨耸肩,开水倒进杯子里顿时扑出一股浓浓的咖啡香来。 陈川拉开一把椅子坐了,见那人又从小冰箱里摸出一包三明治放到微波炉加热,纳闷,“你在公司待了一晚上?” 这幅样子简直要让人怀疑他把休息室当自家房间了。 “怎么可能,来得比较早而已。”微波炉带着轻微的嗡嗡声,二人在晨光里坐着相对无言。 陈川昨天一直在忙工作,虽然早上上班的时候发现小雨情绪不大对,但也没往深处想。此时终于察觉不对劲,双手放在桌上微微倾身看他。 “你怎么了?有心事?” 刘承雨一手撑着下颚,人有些发呆,眼睛下头顶着一圈黑眼前。当然陈川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只熊猫就这么默默对视,隔了会儿男人叹口气,“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陈川:“……” 这是什么发展?陈川觉得有些心惊胆颤,实在是刘承雨这人什么事都不走心,如此难得地问出这种严肃问题,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还……行?”陈川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回答,生怕不小心踩了莫名的地雷自己遭殃。 “不是从朋友同事的角度看,从恋人角度看呢?” 陈川:“……” 陈川捂住心口往后退了退,“小雨,你应该知道我……我和你不适合。” 刘承雨一愣,顿时怒了,差点把一杯咖啡泼陈川脸上去,竖着眉道:“我呸,你看得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这嘚瑟脾气,老子就是这么一问,你想哪儿去了?” 陈川啊了一声,拍了拍胸口夸张的呼出口气。这一番动作又惹来小雨的怒视,陈川忍不住笑道:“跟你开玩笑呢,你看这样子不是好多了?干嘛一大早绷着个脸。” 刘承雨抿了抿嘴角,起身将三明治拿出来啃,一边啃一边含糊地说:“你就直说吧,我到底如何。从恋爱方面来考虑。” 陈川想了想,“三心二意,花天酒地,一颗心老也定不下来,喜欢刺激喜欢新鲜……恩,如果是和你一样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遇到老实人,大概不会选你。” 刘承雨咬着三明治沉默片刻,放下手,呆滞地看他,“你小子……还真敢说啊。” 陈川一愣,“卧槽不是你要我说吗?” 小雨啧了一声,几口喂完三明治又把咖啡当酒似地灌了,重重将杯子往桌上一放,“你说得对,老子就这样的人了,怎么着吧。爱咋咋地。” 说着似看开了,站起身如释重负地道:“居然因为这种事憋闷了这么久,简直不像我。我还不信了,人非得找个伴才能活下去?一个人就活不了?” 陈川听他这话越说越奇怪,忍不住道:“哎哎,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失恋了?” “屁。”小雨的精神总算好了些,说话也有劲了,道:“那晚上不是我和申易先走了吗?其实我当时喝高了,申易用我手机给你发的消息。” “啊……”陈川眨巴眼,不知道这和之前的话题有啥关系。 “他送我回家,我……”小雨舔了舔嘴角,“我把他给上了。” 陈川:“……” 真是好大一个卧槽!我现在要用什么表情?站起身给他们鼓掌?祝白头偕老?还是应该义愤填膺的指责一下对方碎成了渣的节操?那可是申易啊!申易!从来不乱玩,交往过的人两根手指就能数过来,和“大玩家”刘承雨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啊。 如此憨厚老实真诚的……好朋友(?)他怎么能下手呢?卧槽说好的兔子不吃窝边草呢? 其实刘承雨自己玩归玩,但在有些事上还是很有原则的。 比如做那事一定会注意防护安全,定期上医院做体检,工作上的伙伴绝对不找,对朋友绝对不下手。 陈川忍不住的好奇泡泡往外冒:“你怎么想的啊?你不是不会对朋友下手的吗?” “……我就心情不太好啊,又喝了酒。”小雨烦躁地抹了把头发,“谁知道会那样……他那个人太会照顾人了,我就一时脑袋发热……” 说着他难得生出一些愧疚之心,抱住脑袋蹲到墙边,“我怎么这么渣啊啊……” 陈川忍不住拍拍他的肩,“有自知之明,还有得救。” 刘承雨:“……” 想起前一天早上电梯事件,陈川摸摸下巴,“所以你对申易的态度才那么奇怪?是说……你如果觉得抱歉,干嘛还不让他上电梯。” 刘承雨:“……潜意识行为。” 陈川感慨地看他,“你真是很渣啊。” 等两人从休息室出来,公司已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拐过拐角的时候刚好撞上申易,申易依然是那副沉稳地精英打扮,貌似今天有重要的会议,穿了一身崭新的西装,打着领带提着公文包的样子实在让人流口水。 他和周海歌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的形象不同,眉目俊朗,眼睛深邃,很是有几分硬汉风。 “早上好。”他看了一眼小雨,陈川注意到刘承雨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早。”陈川笑了笑,刚想随便说点什么打破一下这古怪的氛围,就见刘承雨转身跑了。 跑了? 跑……了。 了。 陈川一脸不忍直视,想着那个情场高手居然还有丢盔卸甲的一天,又是想笑又觉得同情。 他看向申易,男人也是一脸无力的表情。 “他今天跟我说了。” 申易愣了愣,点头,“恩。” “你……怎么想?” 申易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很快又消失不见,神色保持淡然道:“他想当做没发生过,那便没发生过。” 陈川忍笑:“他被吓到了。” 申易勾了勾嘴角,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神色温柔不少,“他这人……刀子嘴豆腐心。” 陈川唔了一声,那头天梦策划案组长在召集人开会,便不多说,拍拍申易肩膀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忙又是整整一天,期间陈川挤出时间溜进休息室喝了两碗鸡汤。想着带到公司来还是有好处的,否则今天又得晚上才吃得上东西。 然后下午又是一通乱忙,直到下班的时候周海歌给他打了个电话。 “还在加班?” 陈川忙得晕头转向,也忘记了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话音里透着股疲惫,“是啊,找我有事?zara的定稿图已经……” “那个有人负责。”周海歌打断他的话,“晚上我请你吃饭。” “我不知道几点下班。”陈川揉了揉额头,脑子里一团浆糊甚至没来得及心跳加快。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5节 “那你下班再给我电话。” “啊?你……” 话没说完,那人却已挂了电话。 陈川愣愣举着电话呆了一会儿,是说……周海歌是这么霸道的人?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呢。 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陈!”旁边组长呼唤,“过来一下。” “是!” 把念头暂且收起来,陈川起身走到另一端的办公桌边。组长旁边还站了一个人,陈川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位关系户么? 对方胸口挂着实习生牌子,上头两个字:谢安。 陈川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冒出一个拽得三五六万的小爷,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懒洋洋一挥手,扯着嗓子长长吆喝一声“跪安。” 如果脸部表情可以肆意变化,恐怕此刻陈川的脸已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囧字。 “组长。”陈川收回打量的视线,看向面前的男人。 组长递过一叠资料,“这是天梦负责人的电话、邮箱和联系方式。他们各自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已经写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你和谢安负责与他们进行接洽,要积极点,谦虚点,随时交流我们两方的意见,懂?” 陈川整个人有点不好了,他是做设计的,不是跑业务的啊。对于人际交往他并不擅长啊。 “组长,我……” 组长一个眼刀看过来,“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别以为只是坐在电脑前设计来设计去就行了,你要学会识人辨人,看懂他们真正的意图才能做出对方最想要的方案。否则闭门造车能干出什么事来?” 陈川抿了抿嘴角,上司这么说了,难道自己还能拒绝? 于是点头,“明白了。” “谢安暂时由你负责,上头说了,这次的案子能顺利结束就给他转正。”组长看了一眼谢安,这小子比陈川年轻一岁,做事方法却完全不同,此时双手插兜有些懒洋洋的感觉,组长忍不住叮嘱一句,“这件事不能搞砸了。” 谢安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陈川接下资料,有些头疼地回到座位上。本想叫谢安过来复印一份资料,转头那人却不见了影子。 “这是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据说是副总监亲自争取来的,跟咱们张主管争执了一下午呢。” 旁边的同事转过椅子,小声跟陈川说:“办砸了这么重要的事,副总监也不好说让他转正的话了,只好退了一步,这次的案子能顺利做完就让他转正,如果最后客户丢了,他也甭想继续实习了。” 陈川觉得脑仁有点痛,这算什么呢?自己做负责人带那小子,要是真得罪了人,这罪名到底是丢自己脑袋上呢还是丢自己脑袋上呢? 副总监的话也值得推敲,什么叫“如果客户丢了谢安就不能继续实习?”这丢了的标准是什么呢? 毕竟负责这个案子的不是谢安一个,他还只是个实习生。这么一大群人围着这个案子转,如果最终还是丢了,到底是谢安的责任,还是他们这群员工没有能力呢? 到时候判断他能不能转正的标准又是什么呢?副总监有没有说不管是谁的责任,只要丢了这个案子谢安就要离开公司呢? 没有这个前提,说得再好听之后都是有机会圆回来的。 陈川虽然社会阅历不深,却不是蠢,其他人自然也不蠢,所以张主管才会跟他吵了一下午吧? 估计张主管的本来目的是直接让公司开掉这个实习生的。 叮咚—— qq上弹来一个验证消息。 陈川点开,见是一条好友验证,验证人正是谢安。 陈川加了人,正想让他过来复印资料,那边谢安却迅速敲来一行字。 橙为末衵:“陈哥,电子版的资料直接u我吧。” 陈川心想,恩?这人还是知道做事嘛。 橙为末衵又道:“你要是忙,你管你的事就行了,接洽那边我一个人去也没问题。” 陈川:“……” 橙为末衵完全不等陈川回话,只顾自己说:“你们不用太大惊小怪,这案子百分百拿得下来。实话跟你说吧,天梦宣传部的负责人和我叔是高中同学。” 陈川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叔”就是创意副总监,于是他又沉默了。 橙为末衵:“陈哥?” 陈川忽视了他大段大段的话,直接道:“今天晚上把所有资料记下来,明天开始我们一起去认人,如果明天你出了错,我会直接跟主管申请换掉你。” ☆、13等价交换 因为要记资料做明天见客户的准备,陈川下班的时间比其他组员早了一些。不过确切说来也只早了一个小时而已。 出公司大门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刘承雨和申易站在街对面不知道在说什么。陈川本想过去打招呼,却见申易难得绷着脸,表情不善,小雨低着脑袋,刘海遮了眉眼看不清表情。 陈川直觉不能过去打扰,便当做没看见转身要走。 却不想前面巷口传来两声喇叭声。 陈川抬头去看,竟是周海歌坐在驾驶室里,放下车窗与自己打招呼。 陈川:“……” 陈川提着挎包几步跑过去,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等多久了?怎么不打个电话?” “怕打扰你。”周海歌帮他开车门,歪了歪脑袋,“上车,边走边说。” 陈川迟疑一秒,还是点头爬上了副驾驶位置。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听那人漫不经心地开口,“饿了吗?想吃什么?” 这个点早已过了晚饭时间,陈川许久没这么忙过,一时也有些头昏脑涨。他缩在座位里想了想,竟觉得比起吃饭他更想睡觉。 周海歌见他没反应,侧头瞄了他一眼。 “怎么?不饿?” “也不是。”陈川挠了挠脖子,转头看他,时而晃过的路灯下周海歌的眉眼看起来俊逸极了,实在是治愈养眼的最佳范本。 陈川觉得自己眼光有些不道德,逼迫自己转开视线,咳嗽一声,“随便吃点什么吧,你还没吃?” “不是等你吗?” 陈川一时间有些过意不去,左右看看,“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粥店,去吗?” “行。” 粥店离公司不算远,遇到加班陈川几个一般会选择来这里吃夜宵。小吃丰富,粥类齐全,还能点两个时令小炒,喝上一听啤酒再美不过。 当然,最美的是价格便宜。 周海歌找好停车位,两人便并肩进了店里。老板自然认识陈川,见带来一个陌生人,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迎过来,“两位?” “恩。”陈川点头,点了平时喜欢的粥和小菜,又转头看周海歌,“你吃什么?” “你点就行。”周海歌选了个位置坐下来,挽起衬衣袖子,扯开一点领口,看起来十分休闲。 陈川目光忍不住在他锁骨喉结处晃悠一圈,又若无其事移开视线,“那粥来两份一样的,一盘南瓜饼随便炒两个菜吧。” “行。”老板笑笑,“喝酒吗?” “今天不喝了。”陈川觉得累得慌,挥挥手,“他还开车。” 平时他们吃喝完不是坐计程车就是赶地铁,倒没有酒驾的问题。 老板便点头,一边吩咐厨房去忙一边跟他们闲聊。 “先生第一次来?看着眼生,要抽烟吗?”老板是个自来熟的人,从兜里掏出烟就递了过去。 周海歌道了声谢接下来,却是没点,拿在手里把玩。 陈川跟老板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客户,第一次来。” “客户?”老板有些惊讶,“那得吃好点,我再去给你们弄两个菜去。” 说着又压低声音朝陈川靠过去,小声快速地道:“你这孩子不懂事呢,客户怎好跑这儿来吃,不显得你们公司抠门么?” 这老板倒是很看得开,自己将自己的定位把握得十分准确。 陈川忍不住好笑,“他不在意这个,呃……今天也不是来说工作的。” 老板眨巴一下眼,看看他又看看周海歌,“是来接你的?哦,你们感情不错啊,朋友?” 陈川被他说得心慌,推了老板肩膀一把,“赶紧去催厨房!南瓜饼呢?上街买去了?” “啧。”老板叼着烟瞪他一眼,“小兔崽子,做饭是那么容易的?” 一边说一边溜溜达达往厨房去了。 周海歌目送那人走远,这才收回视线笑了笑,“我发现你跟谁关系都特好。” “啊?” “之前茶楼的老板也是,今天这粥店老板也是。”周海歌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戚。” “只是来得时候多了,自然就熟了。”陈川不知道对方是夸是贬,有些摸不准意思,只好岔开话题,“你……找我有事?” 周海歌顿了顿,放下茶杯,脸上悠闲的表情收了起来,难得换上了一点凝重。 “你们家有难处?” “啊?”陈川一愣,不过几秒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顿时脸色有些变,“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你别听她说,她这个人……” “那是你母亲。”周海歌皱眉,“她是为了你着想,谁愿意厚着脸皮去跟外人借钱?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怎么会这么做?” 陈川一下站了起来,膝盖撞到桌沿发出重重地一声。 “她跟你借钱?!” 这一声喊嗓音有点大,周围三两客人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周海歌拉了拉他,“先坐下,你别激动。” “我……”陈川只觉得这一辈子没这么丢人现眼过,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手在桌下握成了拳头,“她,她怎么这样,她……我……” “没借多少,算不得什么大事。”周海歌摇头,“我不在乎这个,你要借我就借,你慢慢还我,我不介意。” “不是这个问题,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我……” 陈川只觉得舌头在嘴里绕不转了,脑子也混了,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周海歌给他倒了杯茶,“你先冷静点,听我慢慢说。” 陈川心里一团乱麻,咬住下唇看着他。 “对于我来说,重点并不是借钱的问题。我听你母亲说你们遇到点困难,手头钱不够,你姥姥的住院费不低,当然这是你们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只是……作为朋友,我希望你有什么困难能告诉我,我随时愿意帮忙。” 陈川见他说得诚心,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自己,仿佛能看进心底去似的。 以前他觉得这双眸子很好看,好看到只要一望过来,自己一颗心就扑腾乱跳,似乎连手脚该怎么放也不知道了。 还觉得在这双眼睛下什么事也瞒不住,总觉得自己那点龌蹉心思早被人看得透透的,所以与周海歌说话,他总是不敢与他视线相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只是现在,他却来不及心跳,也来不及闪躲。只觉得自己在这双眼睛下窘迫极了,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 他不怎么乱花钱,平时买东西也十分有节制,家里还有一本记账的账簿。他给母亲的那张卡里头都是他从上大学到现在一点点存下来的钱。 有奖学金存下来的,有拿奖得来的,有打工的费用也有现在工作的钱。 他知道这些钱不算什么,可对于姥姥的住院费来说却也足够了,为什么……为什么还…… 陈川并不以自己穷而自卑,可他不愿意拿这些事麻烦别人,尤其是麻烦周海歌。他一直努力让自己与对方站在同等的位置上,哪怕家境比不上,事业比不上,就凭他们合作的关系,他也觉得自己于对方是同等的。 可仅仅是一瞬,这种想法就如同镜花水月,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我妈借了多少?”陈川闭了闭眼,心里仿佛下起了雪,冰冷一片。 周海歌道:“两万。” “两……!”陈川倒抽一口气,随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地转起了脑子,想到自己还有一部分钱是在银行存定期的,只要到期就能取出来。 “给我一些时间。”陈川低声下气地道:“今年之内……不,明年上半年之内,我会还你的。” 周海歌皱眉,“我说了这个不急,我的意思你没听明白吗?” “我听明白了。”陈川点头,“谢谢你……愿意把我当朋友。但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轻易给你添麻烦,尤其是在钱的问题上。抱歉,就算你说我迂腐也好,过于拘泥也好,但我不愿意给你添这个麻烦。” 周海歌闭嘴了,他抱起手臂靠在椅子里,静静地看了这个男人片刻。 初见这人时,他觉得对方简单又干净,一开始还以为是附近哪所大学的学生,身上一股未脱的稚气,总是在走神发呆,看起来有趣得很。到后来工作上碰见,惊讶于对方居然已经上班了,随后又发现他对工作十分认真,也很勤快,做出的设计图也很有创意。 陈川工作的时候和平常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的手指飞速在键盘上跳动时,拿着铅笔在图纸上做简单的规划时,解说时的模样让他整个人仿佛都在淡淡地发光。 那是许多进入社会很久后的人都会逐渐丧失的东西,是来自年轻的朝气、热血和志得意满。 虽然许多前辈会将这称呼为不懂世故,但在周海歌看来,他却很喜欢看陈川工作时活力充沛的样子。 那种自然而然散发着对自己工作的自豪,会莫名地传染给其他人,带动起周围人的热情。 虽然陈川自己并没有这个自觉。 可他现在又发现了一点。 这个小子,自尊心不是一般的高。看起来温良,说话和和气气,原来是因为你没有触动他的底线,而一旦触到,他便像刺猬一样竖起了满身的刺。 与平日好相处的模样完全相反,此时陈川的话是不容置疑,毫无退却之意的笃定。隐隐给人一种无法反驳,也最好不要反驳的暗示。 周海歌手指在臂膀上敲了两下,道:“我知道了,那就按你说的办。” 陈川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 周海歌摇头,见饭菜上了,说:“先吃饭吧。” 这顿饭吃得是各有心思,陈川是食不知味,他不知道母亲为何要这样做,想到回去要询问这件事,那个人大概又有一堆抱怨和理由,因为工作上的事已经烦不胜烦,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身心俱疲,甚至没了应付的念头。 而周海歌则是自有计较,一边吃饭一边打量对方,见那人若有所思,眉头微皱,周海歌心里渐渐有了个主意。 等吃完饭,二人上车离去。本来说好是周海歌请客,陈川却坚持让老板收了自己的钱。 周海歌也不多说,带着人上了车往回走。 半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周海歌开了收音机,安静的晚间音乐在车里静静流淌,缓和了始终僵硬别扭的气氛。 “陈川。”周海歌第一次没用陈先生作为称呼,而是直呼了对方姓名,道:“如果你觉得给我添了麻烦,不如帮我几个忙如何?” “诶?”陈川愣了愣,没想到周海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算是……等价交换?可自己没有钱借给他啊……是说对方也不需要吧? “你给我添麻烦,我也给你添麻烦,这样就扯平了。怎么样?” 陈川想了想,点头,“好,你要我帮什么?” 周海歌勾起嘴角,手指在方向盘上愉快地轻敲了两下,“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14麻烦 周海歌手里握着“交换条件”,却一句多的解释也不肯说。陈川心里一阵忐忑,总有种把自己卖了还给人数钱的错觉。 到小区之后两人一起进了电梯,周海歌的电话响起来,陈川隐约听到那头传来好听的女声,娇滴滴的说了没两句就被周海歌礼貌绅士地打断了。 “抱歉,最近都没有时间。”周海歌停顿了一会儿,那头声音小了下去,大概是有些失望,随即周海歌又道:“如果是关于工作上的事,我很荣幸。” 到了11层,周海歌迈出电梯,一手拿着电话一手跟陈川挥手再见。 陈川扯起笑容说了句晚安,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陈川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气。 他……会不会是碍于我在旁边才那么客套呢? 说不定电梯门一关他就答应对方了。 毕竟是来者不拒的周海歌啊……是说打电话的人是谁?客服部那个软妹纸? 陈川充分发挥了发散性思维,乱七八糟地脑补一通到了家门口,进门才发现母亲已经不在屋里了。 饭桌上放着纸条,还压着自己先前给的那张银行卡。纸条上写着冰箱里放了哪些菜,然后表示她还要照顾姥姥,就先行回去了。 陈川抿了抿嘴角,哪怕知道母亲借了对方的钱,眼下质问的心思也没有了。回来的路上经过冷静的思考他也多少明白过来一点,母亲只是不想自己压力太大,亲戚家是半毛钱也借不到了,母亲也不想向那群人借——是说如果真能借到,也不至于会发生二姨和三姨连连推脱的事实。 让自己出面借朋友的钱万万不可能,母亲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厚着脸皮顶着她的名字去借了一些。虽然母亲仿佛事事都为他想着,可陈川心里就真的高兴吗?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那个人照自己的想法安排着一切,可陈川责备不了什么,毕竟是一家人。 陈川在桌边站了一会儿,进到厨房拉开冰箱。向来空荡荡的冰箱里塞满了菜,最底下还放着一大盆熬好的鱼汤。 砂锅里的鸡汤除开给周海歌的那些,还留了一部分装在一个小碗里。看起来能吃一星期的量让陈川心里最后的一点不满也烟消云散。 算了,怪也就怪自己没本事,不能让母亲过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陈川拿出一瓶酸奶,关上冰箱门几口喝了,又去浴室冲了个澡,看了会儿客户资料才回房间睡觉。 一夜算不得好眠,梦里交叉出现周海歌和自己小时候的画面,模糊的有父亲的影子,却是看不到脸,又有母亲和姥姥在老家的泡桐树下笑着,身边有白猫蹭腿,一片美好光景。 梦的最后却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陈川隐约觉得自己对他有好感,但却不是周海歌。那人靠近自己,仿佛是要接吻,正当陈川觉得浑身发热,口干舌燥,那人却一脸厌恶地说:“真恶心。” 滴滴滴—— 7点15分的闹钟响得及时。陈川睁开眼睛,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 梦里陌生的感觉在此刻却完全清晰起来,他想起那人是谁,心里有些恼火。 大清早的就让自己心情不好,真是该死。 在床上翻了个身,蹭了蹭软和的棉被,迷迷瞪瞪等到20分的闹钟再次响起,这才抬手关了闹钟爬了起来。 洗漱,吃早饭,拿好客户的资料然后出门。 挤公交车的时候匆匆又将资料熟悉一遍,陈川记忆力不错,扫过一遍的资料几乎都能记住。不过似乎有些脸盲症,有些客户要见二三次才能将对方的名字和脸彻底对起来。 到公司的时候申易和刘承雨都还没来,这倒是稀奇,一般这个点那二人早该到了。小雨住的地方离公司不远,申易更近一些,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事。 陈川在财务部门口鬼鬼祟祟观察片刻,财务部长路过看见他,打招呼道:“找小雨?他今天请假。” “啊?”陈川一愣,颇有些在谁谁教室门口碰到对方班主任的感觉。 “说是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了。”财务部最近比较清闲,和设计部业务部不同,他们忙碌的时间一般在月底和月初。 陈川哦了一声,转身告辞离开。经过业务部门口又听里头有人说申易从今天开始休年假。 “什么?申哥这个时候休年假?!”员工甲趴在键盘上一阵哀嚎,“怎么这样!” 员工乙拍拍他脑袋,“算了,申哥今年的年假早该休了,他平时最忙,也该休息一下了。” 陈川:“……” 要不要这么巧? 走回自己办公室,一开电脑qq就一阵乱弹。 一看消息居然全是刘承雨的。 雨中棒棒糖:“在哪儿?我要来你家避难!” 陈川一看发送时间,正是昨晚自己和周海歌在粥店吃饭的时候。 雨中棒棒糖:“人呢?人呢?我在你家门口!” 陈川:“……”卧槽不是吧? 雨中棒棒糖:“你电话怎么打不通?该死的,你人死哪儿去了!” 陈川:“……” 雨中棒棒糖:“我在躲申易,他如果给你打电话就说不知道我在哪儿懂?” 最后一个消息大概隔了有两个小时。陈川当时已经回家了,因为他除了工作时候基本不挂qq,手机也是万年不登陆,所以压根就没收到任何消息。 雨中棒棒糖:“卧槽陈川你这个叛徒!!” 陈川摸了摸下巴,感觉照这个发展某人多半是被申易逮到了。陈川觉得自己挺无辜的,不管自己说不说,依申易对那人的了解真心要拦他基本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说旁观者清啊,刘承雨那个二货居然不知道这几年同事朋友的相处下来,最腹黑的人其实一直就在身边吗? 陈川摸出手机把电话打了过去,通话音响了许久却不见有人接。 “陈哥。”谢安背着个双肩包走过来,“什么时候走?” 陈川放弃打电话,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我一会儿先跟对方联系。” “我昨晚上联系过了。” “什么?”陈川茫然抬头,就见谢安一副趾高气昂地样子道:“昨晚上我跟宣传部的姐姐打了电话,约了他们负责人9点半见。” “……地点约的哪儿?” “12号路的星巴克。” 陈川放下手里的资料,转过椅子看着他,“你考虑过对方的想法吗?” “啊?”谢安似乎觉得只要通报完毕就没事了,说不准陈川还得对他高看几分,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对方不怎么愉快的脸色。 “我们今天要见的人是广告部经理和副经理。”陈川一手放在桌案上,一手靠着扶椅,看他,“你打电话让宣传部的人去通知他们,你亲自跟他们联系了吗?” “……没有。” “你定星巴克是你的主意还是征求了对方意见?” “……我定的。” 陈川被气乐了,站起来直直看着眼前的谢安,“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昨晚上你没和任何人商量,擅自做主打了电话告诉天梦宣传部的人通知他们广告部的负责人今天9点30分在12号路星巴克见面。请问,你以为你是谁?天梦的ceo?” 陈川向来在公司是好脾气最佳代言人,没有申易笑得和善却让你觉得被算计一般的气势,也没有刘承雨一张嘴能把人噎死的毒舌,没有张主管的暴脾气,也没有王煜说一不二的铁腕和压迫感。 所有人都觉得小陈是全公司最好相处的人,也少不得有小妹妹偷偷倾慕。所以周围人见陈川声音不大,却带上几分逼人气势很是惊诧不已。 对面坐的苏浩辉跟陈川是一起新加进天梦小组的组员,陈川不过三言两语他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在组长过来之前先将二人拉去了休息室。 “怎么回事?”苏浩辉皱眉看谢安,“你又做了什么?” “什么叫我做了什么?”除了主管,连负责天梦小组的组长谢安也是不放在眼里的,此时对苏浩辉的质问难免有些排斥,不可一世地说:“宣传部和广告部离得不远,他们两边的负责人我叔都认识,只是传个话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承认,在通知地点这件事上没有先征求对方意见,这是我做得不对,我可以道歉,但你们有必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吗?事事都要循规蹈矩的来,又浪费时间又死板。” 苏浩辉瞪大眼,“死板?小子,你知道什么是起码的互相尊重和礼貌吗?我们接洽的人是广告部,你让宣传部去传话,这是什么道理?” “我都说了,他们和我叔都认识!” “不管认识不认识。”陈川抱着手臂,看他,“起码的礼貌和规矩是我们应该遵守的,请问如果你认识银行行长,你要取钱是不是可以不通知一声直接去金库里取?” 苏浩辉被陈川的话弄得一愣,差点笑出声,没看出来原来陈川也能这么一针见血? 谢安被堵得一时脸上青白一片,隔了会儿才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一会儿去买点东西,当面道歉。”陈川转身便走,“这件事我先给你记上,还有第二次我会直接告诉主管换人。” 谢安握紧了拳头,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觉得这个公司的人做事死板僵硬,为人一点都不会动活脑筋,简直给设计师丢脸。 什么是设计?那是一切的创造者,代言人。被任何人所不理解也没关系,这是他在学校里学到的,最好的东西总是来自于疯狂,遵循社会规矩和人们死板的思想只会埋没掉真正的设计。 看来叔叔的公司也不怎么样。谢安轻蔑地哼了一声,盯着陈川离开的背影仿佛看着什么仇人——一群无知肤浅的人类,所能攀爬的最高点也就不过如此了。 苏浩辉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刚巧撞上对方的视线。心里觉得这小孩儿没救了,赶上几步走到陈川身边,“我看这回你是惹到他了。” 陈川顿了一下,按道理说他并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谢安和副总监是什么关系大家心知肚明,哪怕他给自己,给公司惹了麻烦,上头的人没开口说什么,自己都得想办法揽下来。更不能教训谢安什么。 这才是这个社会的规矩,自己没什么后台没什么背景,要说工作经验和能力也没有主管他们厉害,谢安只需要说一声,自己就算不被调离也少不了被穿小鞋的命运。 他是来打工混饭吃的,房租水电物管哪样都不能少,还有要还周海歌的钱。如果理智一点,这件事就该当做不知道,自己去赔礼道歉也不能说谢安什么。 可偏偏自己就是说了。 陈川揉了揉眉头,有些累地开口,“惹到就惹到吧,不然还能怎样?第一天就能做出这样的事,难保之后不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早提醒也是早解脱我自己。” 苏浩辉有些同情他,拍了拍陈川的肩膀小声说:“我一会儿去跟组长说一声,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背黑锅的。” 陈川有些感动,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15怒火 9点15分,陈川带着谢安准时出现在12号路星巴克门口。 进了店内,要见的客户还没到。陈川选了楼上靠窗的四人位置,把手里的资料和笔记本放下后,又将路上买来的礼品盒规规矩矩放到了边上。 对于陈川的谨慎,谢安很是不以为意,他甚至觉得这场接洽任务根本不需要陈川这个“外人”来搀和。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双手插兜随意地道:“我去趟洗手间。” 陈川不想搭理他,却又不愿让自己显得没礼貌和不成熟。哪怕他只比谢安大了一岁而已。 “去吧。”他点头,又对迎上来的服务生点了两杯花茶,随即低头整理起要用的资料来。 一般来说陈川是不喜欢喝咖啡的。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咖啡喝多了就会头疼,只有平日工作太累,或者熬夜需要加班等等的时候才会泡上一两袋速溶。 弄好资料,谢安还没回来。陈川舒出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他是来工作的,虽然对于人际交往他并不擅长,但既然接下了,就要尽全力做到最好。起码不能给公司丢人,不能辜负了组长的信赖。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又低头有些走神地看向川流不息的街道。 12号路的星巴克平日生意就很火爆,因为位于中心城区,地理位置也很是合适——周围有几栋大型的商业楼盘,谈生意的人常会选择此地。 加上这家店的装潢和内部空间很大,哪怕人满为患的时候坐在其中却也不显拥挤。私人空间弄得非常好,嫩绿色藤蔓顺着柱子从二楼蔓延到一楼,仿佛将一整座绿色森林搬进了店内,让人觉得十分舒心。 蓦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头走进了一楼大厅。 陈川愣了愣,有些惊讶:不会这么巧吧? 可事实偏有这么巧。说起来在这家店约见客户,会碰到其他合作伙伴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陈川心里没来由的紧张,隐隐觉得这是老天爷的命中注定,却又微妙地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沮丧。 他下意识捏紧了手中茶杯,就听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很快来人随着服务生出现在了陈川视野里。 周海歌其实也有些愣,他记得陈川是负责电脑前设计的,除开自己上一回生拉硬拽地将人弄出来见面,其余时候还真没碰到过他。 出于礼貌,周海歌几步上前愉快地打招呼。 “陈先生,这么巧?” “你好。”陈川起身点头,又看了看周海歌身后的几人,“来谈事?” “恩,这几位是线上品牌合作商。”周海歌让开一点,给身后几人做介绍,“这位是美娱设计部的陈川,他负责我们这次几个赠送礼品的设计,工作十分认真,人也很好相处。” 陈川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介绍,一时间有些脸红。却是努力镇定地伸出手去跟那几人问好。 几位合作商见陈川长得眉清目秀,说话有理,声音也好听,尤其是这个笑容,看起来不做作很是爽朗,心里便生了些许好感。 “之前我才看了图稿,确实很不错。听说修改了好几次,你耐心不错,脾气也不错。” 陈川忍不住笑:“拿人钱财,这是该做的。” 那几人笑起来,“小伙子说话真风趣,哎,现在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啊。” 陈川对于阿谀奉承向来不太得心应手,有些生硬地道:“哪里的话,几位看上去还能……呃,再奋斗几年不是问题。” 将王煜常挂在嘴边的话掰了过来,但眼下说来却显得有些奇怪。 好在几人并不计较这些,到觉着陈川单纯没心机,直率地有些可爱。 几人闲聊片刻,便见陈川要等的人来了。 陈川抬手招呼,周海歌便识趣道:“有空再出来聚聚。” “好的。”陈川心想:几乎每天都见到,真是好能装。 那几人很快坐到另一头去了。中间隔着几株植物,将两边的位置彻底分开。 陈川拿出手机给谢安发了条消息:“客户来了。” 他也没催促,也没多说什么,总归把柄落在别人手里越少越好,然后抬头露出笑容,礼貌请二位落座,又郑重其事地代表谢安道了歉,送上了礼盒。 那二人看了看礼盒,见谢安不在,不知是有意无意,嘴上说道:“陈先生最好有事说事,速度快一点,我们11点还有另外的会议。” 陈川不是笨蛋,立刻懂了对方意思。 哪怕谢安说什么“跟叔叔关系好”,这也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在这个行业里,但凡有点作为之人,也不会高兴别人对自己呼来喝去。 可想而知这两位在听到宣传部的通知时,心里是怎么样的一个天翻地覆。 刚见面落座便说自己后面还有事忙,眼睛不瞎耳朵不聋都能明白对方暗指得是没有征求同意就私自定下时间和见面地点。真是好大的气派。 这两人并没有有意识地放低声量,陈川耳朵一片烧红,也不知道隔着几株盆栽的周海歌有没有听到这些话。 若是听到了,陈川觉得自己可以找个洞进去把自己埋一埋。 好在那二人并没有追究不放的意思,见陈川真心实意,便收下礼盒,很快讨论起具体事务来。期间谢安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没有露面。 一小时之后,大体的事项已能确定,陈川记录好他们的要求和条件,喝完最后一杯花茶,终于松了口长气。 “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陈川站起身送他们,“下次我会亲自打电话确定见面时间和地点。” 他着重了亲自二字,那二人心里也明白一些事,便点点头不再多说,很快走了。 陈川这才瘫坐进座位里,对上来续杯的服务生摆了摆手。 “结账吧。” “好的,稍等。” 服务生转身离开,陈川看了眼手机屏幕,没有短信回复。 说实在的,这一个小时没有谢安打扰,他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但那人到现在都没回来是事实,撇开别的不说,这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公司真的放他一个人来谈…… 陈川觉得光是想一想,自己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干脆拨通了谢安电话,短暂的几声之后那边才接了起来。 “喂?”声音有些发堵,似乎不太高兴。 陈川纳闷,拿开电话看了看,没打错啊。 “谢安?你在哪儿?” 谢安似乎才想起正经事,吸了吸鼻子,道:“谈完了?没事的话,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陈川:“……” 他听出谢安声音不对劲,鼻音很重,像是刚哭过。 他沉默一会儿,道:“你怎么回事?现在是工作时间,你说都不说一声消失一个小时算什么事?” 那头谢安似乎很容易被点着了火,有些冷硬道:“我身体不舒服,不舒服还不准请假吗?” “我之前给你发的消息呢?为什么不回?” “没看到。” 陈川越说脸色越沉,他听出来了,身体不舒服是假的,大概是有什么不愉快地私事惹恼了这小祖宗,眼下竟还理所当然起来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6节 陈川站起身,让服务生帮忙看着点自己的东西,转身快步朝洗手间去了。 他脚步几乎生风,脸色尤其难看。隔壁谈事的几人顿了顿,一个合作商开口,“小伙子怎么了?” 周海歌也抬头看了一眼,随即笑笑,“大概是身体不舒服。” “哎,现在的年轻人,得照看好身体才行啊。” 说着这边的话题就拐了十八个弯,说起自己女儿、儿子,孙女的健康问题来。 周海歌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都是老合作商了,彼此都熟悉。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虑,谈事自然也就轻松得多。 周海歌便任由他们聊天,自己往后靠了靠,权当中途休息。端起咖啡杯若有所思看着洗手间的方向。 陈川几步到了洗手间门外,挂了电话直接推门进去。 谢安就站在洗手台前头,鼻头发红,眼睛一圈也是红的。脸上看起来更是狼狈,泪痕也未干。 他将手机放下来,一眼见到陈川进来,抬手抹了把脸,不悦道:“不知道敲门么?” “对不起,这不是你家洗手间。” 陈川说话有些直了,谢安愣了愣,抬起脸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说说你什么意思?” 谢安打开水洗了把脸,大概脑子也清楚一点了。沉默半响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你不是觉得我碍事吗?这不是没给你找事吗?” 陈川气乐了,“还真是这么回事,不如我直接告诉主管,你以后也不用来给我惹事了怎么样?” 谢安眉头一竖,大概是觉得自己也算是找了理由找了借口,该给的面子也给了。识相的这时候就该停止这个话题了,没想到陈川居然来劲了。 他顿时不满道:“陈川你算个什么东西?被组长钦点来见客户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这组里每一个人都比你厉害,要见客户这事别的组分不出人,才找了你这么个不轻不重的人选,你还真当自己能上天了?” 陈川眯起眼,“我是没觉得自己有多牛逼,起码比起某些人可以把客户晾一个小时不闻不问,我要低调多了。” 谢安怒道:“陈川!你信不信我回去就让我叔开除你!” “请自便。”陈川转身朝外走,“跟你这么个东西共事,我也觉得老大不是味。” 谢安大惊,他来实习这么久也从未见陈川说过如此重的话,一时间竟忘了要反驳。 陈川拉开门,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补了一刀:“可能是你站的位置不对,走哪儿哪儿臭。” 谢安动了动喉咙,眼睁睁看着洗手间的门砰地合上了。 陈川一股子气没消,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周海歌正靠在一边。 陈川:“……” 周海歌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噗……” 陈川顿时觉得脸一阵烧,拳头捏在身边握紧了,“你……你……” “我什么都没听到。”周海歌眨巴一下眼,双手插兜往外走。 陈川觉得从今以后自己不用洗脸了,反正已经没脸了。 无论两人私底下算个什么关系,明面上来说,这是他们公司的客户。而自己现在正代表着公司的门面。 公司的门面站在洗手间里对人说“你这个东西”,怎么想怎么都是犯了原则性问题。 “心情不好?”周海歌随意问。 陈川抿了抿嘴角,“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工作嘛,谁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情况。”周海歌拍拍他的肩膀,“晚上一起吃顿饭,开心一下?” 陈川脑子有些乱,想也没想点了头,点了头之后发现……自己上套了。 他抬头朝那人看去,周海歌却是笑得一脸纯良,很快走回自己位置上。 陈川匆匆跟几人打了招呼,结了账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只是他没料到,在自己离开2分钟后,脸色难看的谢安出来了。他慢吞吞地朝楼下走,经过周海歌桌边时,余光扫了一眼,随即蓦然愣住。 “周哥?”谢安有些吃惊,脸上很快带出笑意来,“这么巧?” 周海歌抬头看他一眼,笑容礼貌却疏离,“你好。” ☆、16想不明白 如果现在是或者电视剧,陈川大概能“嗖”地一下直接选择翻到晚餐约会场景——不不,等等,他们才不是约会! 但眼下,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对面的红绿灯鲜艳的过于刺目。陈川茫然地理了一遍思绪,他还得回公司把资料整理一遍然后告诉组长,再将谢安的事报告一声……组长大概会让自己直接去找主管吧,之后再核定其他客户见面的时间地点,还要跟zara定稿的后期程序。 陈川过了马路,快步到了公交车站,刚上车就接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的电话。 是刘承雨。 “喂?”喧闹的车厢让陈川不得不放大音量,他裤腿上此刻趴着一个熊孩子,正好奇地仰头盯着他看。 陈川往后退了退,却不见孩子的父母抱走人,那熊孩子竟然不离不弃地趴着他的小腿也跟着走了两步。 陈川一头黑线,却也顾不上多说,对着话筒那头一通地:“喂?喂喂?小雨?” 刘承雨在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川儿啊……” 陈川被他这一声叫魂弄得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这是怎么了,谁又惹到咱雨爷了?” 刘承雨声音有些发闷,又有些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川儿啊,你说咱金刀银枪的征战了大半生,临到头了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贼头拉下马……是不是有点怂啊?” 陈川默默地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11点。 “你这是睡昏头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个,等你数到三,清醒了咱们再说话啊。” 刘承雨呸了一声,大概是坐起来了,声音一下有了力道。 “谁昏头了,跟你说正经的!” 陈川拉着车环摇摇晃晃,裤腿上的熊孩子也跟着摇摇晃晃。陈川清了清嗓子,“首先,雨爷您还不到而立之年,大半生从何谈起?其次,咱征战从来没动过真刀真枪,就算动也动得是您的牛仔裤,还有……” “停。”刘承雨什么兴致都没了,在电话那头翻着白眼道:“您至于跟我较真么?至于么?” 陈川忍不住笑起来,之前谢安给他的一肚子气全都烟消云散了。他慢条斯理地道:“小贼是谁?申易?” 刘承雨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半天又道:“我以为经过这事大家都比较尴尬,他可能也不太想多跟我接触什么的。我都做好绝交的准备了,结果他还若无其事地跟我发消息,态度自然到令人发指。” 陈川看着车窗上模糊的倒影,听到自己有点无奈地说:“自然相处哪里不好?有的人想还做不到。” 刘承雨立刻接话,“比如你吗?” 陈川:“……我要挂了。” “诶诶。”刘承雨赶紧道:“我就一时嘴快,下意识行为你懂的啊。” 陈川叹气,“申易哪点不好,你也老大不小该稳定一下了。” “卧槽你怎么跟我妈一个语气?” 陈川咬牙切齿,“我真挂了!” “……挂吧。”刘承雨突然又变得懒洋洋起来,“可怜我一青年才俊,在这青天白日竟然找不到一个人倾诉我的苦闷,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嘟——嘟—— 陈川真的挂了。 刘承雨握着手机发了会儿愣,虽然他也知道青年才俊和世态炎凉好像没什么必然关系,但!是!居然真的挂了? “心情不好?”刘承雨自言自语边摸了摸下巴,摸到一点胡渣。 他啧了一声,将手机一扔爬起来洗头洗澡然后刮胡子外加抹了一堆昂贵的护肤品。 看着镜子里水嫩的面容,说他刚从大学毕业好像也不太过分——虽然事实上他比陈川还大了好几岁。 “啧啧,天生丽质无与伦比。”刘承雨对着镜子默默地欣赏了一会儿,然后裹上浴袍慢条斯理晃荡出了房间。 入眼卧房一片混乱,因为拉着厚重紫色窗帘压根看不出外头是亮是暗。 床头灯开着,照出枕头上小一片橘色的暖光。白色毛绒地毯上乱七八糟地丢着衣服裤子,刘承雨用脚把它们一件件挑起来又使出一招连环踢快速地踹上了一边软凳上。 “喝——哈!”装模作样地来了一通收招姿势,长长呼出口气,再睁眼目光却落到了掉在软凳下一条黑灰色竖条内裤上。 刘承雨:“……” 他后退两步,对着一条男士内裤仿佛看到了寄生兽一般小心翼翼蹲了下来。 内裤当然不会突然说话更不会张牙舞爪扑过来,它非常普通,不是廉价货更不脏。此刻正纯良无害地趴在软凳脚下,如果内裤也能有表情,此刻大概已经被刘承雨盯得满面通红了吧? 就和那谁一样。 刘承雨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伸手按了按额角对自己的脑补有些无言以对,沉默半天对着内裤自说自话:“我有哪点好?” 内裤:“……” 刘承雨:“虽然我长得很帅,性格也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能配合床伴的那类人。但是……我们不适合啊。” 内裤:“……” 刘承雨挠了挠下巴:“好吧,我承认,你很棒。我是说那方面,恩哼。” 内裤:“……” 刘承雨叹口气,双手一撑膝盖站了起来。 他将自己扔到床上,面朝天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然后抬手捂住了脸。 是的没错,昨晚上他们又做了一次。虽然算起来已经有两次坦诚相对过,但在二人都清醒的情况下,这是第一回。 醉酒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刘承雨其实有些记忆模糊。第二天他清醒之后,在脑内翻来覆去重播的是二人在床上滚得火热的镜头,满满的限制级,拿出去播一定是全程马赛克并且要大大贴上nc17的标志。 可那好歹能用醉了做借口吧?昨晚又算怎么回事? 刘承雨抱住脑袋嗷嗷在床上滚了一圈,原本他已经做好了与那人从此渐行渐远,甚至成为陌路的准备,可申易似乎完全没往心里去。他这一做法让刘承雨无端有些恼火,在意的只有自己让他觉得像个傻子。 在一段感情中,总会有一个是傻子。但刘承雨坚决不认为那个角色是自己的,话说回来,他们就是那啥啥了一回,根本毫无感情可言。 ……可申易也不能那么淡定啊!!! 那事发生不久后,刘承雨在一日下班时决定去夜店重振雄风,一扫被申易弄得憋闷了的心情。就好像他和陈川说得,谁离了谁活不了啊? 不是说他没有爱,不能稳定,而是他从来没遇到过那个让自己稳定的人,你说一个人不去和其他人接触,又怎么能遇到所谓的“好人”呢? 坐在家里会掉下来吗?不让别人认识自己,了解自己,别人会突然举着戒指拿着鲜花奔来发誓跟他一辈子不离不弃吗? 刘承雨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对,所以有缘就聚,无缘拉倒。这么多年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 可申易跟自己不一样,他知道申易是个老实人,和他的长相一样老实,刘承雨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个人一定很疼老婆。 申易属于那种面无表情时眼神甚至有些凶狠,但与人说话时就会显得温和体贴,十分好相处。 加上原本长得就很不错,浓眉彰显几分硬汉之风,若是穿制服一定很让人流口水——当然这是出自初见申易时,刘承雨不道德的脑内幻想。 这样的人做事认真,做人更有原则和底线。下班没有应酬便定时回家,自己会做饭带便当上班,营养搭配均匀,观察力仔细,很能注意到别人都没注意的细节。 一旦他要体贴起人来,只会让你觉得生活里处处都是惊喜和温情。这样一个好人,与人交往时必定倾注全部,刘承雨甚至想象过,若有一天申易有了孩子,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帅气小男孩儿,这对父子应该会成为自己见过的最帅,最温暖的父子党。 可惜儿子的事申易可能办不到,后来又遇人不淑,这么多年唯二交往的两人都先后劈腿,还每每都被申易抓个正着。 刘承雨曾为他愤愤不平过:“你就这么成全他们了?你倒是给我生气啊!” 申易靠在一边神色遮挡在阴影里,“我生气啊。” “没看出来。” “怎么样才能显得我很生气?醉酒?砍人?还是抱着对方的腿哭求不要走?” 刘承雨被他说得一堵,半天才憋闷道:“……好歹、好歹骂两句还是可以的。” 申易一愣,抬起头来看了他半天,然后笑了。 “你挺有意思。”他说。 刘承雨不记得自己当初对这句话是什么感想了,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二人上班不久,因为性向所以比同期进公司的同事关系要好些,随时都能看到他二人一起进出,一起去食堂吃饭的身影。 那以后申易就再没找过伴,哪怕二人一起去酒吧,面对自动送上门的小零申易也从未点过头。 刘承雨记得对方说过,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三次。 他无奈地盯着天花板想:难道选择自己,就不会是个错误了? 咔哒—— 外头客厅的门发出响动,随后有人在玄关换鞋,然后踩着拖鞋走了进来。 刘承雨转头看向卧房的门,申易的手出现在门把上时,不知为何,刘承雨居然觉得一阵安心。 仿佛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那个回家的人。 回家? 刘承雨抿了抿嘴角,坐起来看他,“怎么又回来了?” 申易早上醒了之后就洗漱离开了,他以为对方暂时不会出现了。 “出去买菜。”申易说得理所当然,举了举手里的钥匙,“拿了你的备用钥匙,没关系吧?” 刘承雨翻个白眼,“拿都拿了才问,有意思吗?” 申易弯了下嘴角,眼底带了些温暖笑意,“你喜欢的菜我都买了点,中午吃小火锅好吗?” “大中午的吃什么火锅啊。”刘承雨一边说着一边又咽了口唾沫,“买、买香豆腐了吗?” 申易点头,“买了,还有牛柳。” 刘承雨翻身跳了起来,“我来帮忙!”说着动作又是一顿,目光诡异地看向地毯上那条内裤,又移向申易,上下打量,“你……穿什么出门的?” 申易一愣,“拿了你一条新裤子,不介意吧?” “啊……不会……”刘承雨挠了挠脖子,反射弧略长地觉得有点不自在了。 申易转身往过道走,一边道:“稍微有点紧。” 刘承雨:“……”麻蛋。 ☆、17打赌 “大部分人要我学习去看,世俗的眼光,我认真学习了世俗眼光,世俗到天亮……” 厨房里,刘承雨穿着浴袍扭着腰欢快地唱歌,申易在一边挽着衬衣袖子切菜,安安静静地。 “哦哦哦——要是能重来!我要学李白!” 申易在旁边伸手,“拿个盘子给我。” 刘承雨取了盘子递过去,又扭腰,“你一天一口一个,亲爱的对方,多么不流行的模样……” 申易失笑,看他一眼,“唱错段了。” “你管呢?”刘承雨啧了一下,又疑惑,“你听过这歌?” 感觉申易是属于不怎么听歌的类型。 申易唔了一声,“之前看见你在单曲循环,好奇也去听了一下。” 刘承雨一愣,还没回过神,就听对方又道:“挺好听的,就是歌词没怎么看明白。” 刘承雨噗地一乐,眉眼上染了一层柔和,这是很难得一见的景色。 “下次给你推荐其他的,恩……能看懂歌词的。” 申易应了声好,又伸手,“拿个碗,谢谢。” 刘承雨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去拿碗。 厨房里一时气氛良好,仿佛之前某人烦恼的那些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若是真没有发生过倒好了。等材料和菜都下了砂锅,拿到电磁炉上咕噜噜煮起来,二人摆了碗筷坐在餐桌边,刘承雨看着对面的人想:若是没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还是朋友,能开开心心地吃火锅,多好啊。 裹着热乎乎的劲吃了一会儿,申易突然道:“抱歉啊。” “恩?” “弄乱你的屋子了,地毯也脏了,我一会儿帮你拿去干洗店吧。” 刘承雨握筷子的手一瞬有些僵,现在气氛正好,他不知道申易是不是故意选这个节骨眼开口,还是……只是巧合? “没、没什么。”刘承雨掩饰一样地塞了大块的五花肉到嘴里,一时被烫得呼呼喘气。 申易帮他倒了杯水,“我今天开始休年假。” “啊……”刘承雨一边喝水一边茫然看他。 “我们去旅游吧。” 刘承雨一下被呛住了,水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 申易忙绕过桌子帮他拍背,又帮他拿纸。不过水突然从鼻子里喷出来的画面实在太过印象深刻,申易没憋住,一边拍背一边笑出了声。 刘承雨眼泪都出来了,半天才吼:“笑屁啊!” “抱歉。”申易嘴角的笑还挂着,眉眼里满是宠溺温柔,一手拉着小雨的手臂单膝跪了下来,仰头看他,“还好吗?” 他这个动作有些帅气过头,刘承雨看着他好看的锁骨,有些懵。 “小雨?” 刘承雨啊地回神,“鼻子,鼻子有些痛,不过没事了。” 申易拍拍他,“去旅游吗?我知道你请病假了。” 刘承雨立刻一副虚弱样,“对啊我……我不舒服。” “真的不舒服?”申易皱眉,“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刘承雨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还装有些逗比了,好似脑子也不好用了,缓了缓坐直了身体,“跟你开玩笑呢。” 申易站起身,“不愿意跟我去?” “……为什么突然想去旅游?” “换个地方。”申易深深看他一眼,“也是换种心情,或许你就能有不一样的想法。” 刘承雨抿住嘴角,半天才道:“申易,你到底在想什么?” 申易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来,“你觉得呢?” “我觉不出来。”刘承雨笑了笑,拿筷子敲碗边,叮当响,“你要是觉得好玩,我陪你玩玩无所谓,但是……你别跟我说什么真心,我不想听。” 申易皱起眉,“我不喜欢玩。” 刘承雨一下有些坐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什么神经病一样的心态。这句“不喜欢玩”好像戳到他脊梁骨,让他疼得呲牙咧嘴的。 “我喜欢。”他有些僵硬地说。 “我知道你……你只是没找到适合的人。” 刘承雨觉得这话听着刺耳,他转眼看向申易,见对方皱着眉头,一时忍不住心里的黑水就簌簌往外冒,有些话瞬间就刹不住。 “得了吧申易,你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我是什么样,没有比你更了解的了,前两回的情伤是不是把你脑子也给伤了?你听我一句,咱们现在就收手,以后还能做朋友。” 申易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要是想拒绝,昨晚上为什么不拒绝?” 刘承雨一下被噎住了。 没错,他想不通申易为什么还会跟他做第二次,但他最想不通的,是自己为什么答应了。 对方脑子被门夹了,所以自己的脑子也被驴踢了吗? 头天晚上他要去酒吧重振雄风,结果被申易拦在了路上。申易难得脸色不好看,说:“你想当做没发生过,可以,但那不代表我也这么想,你不能在放任自己下去了。” 刘承雨瞬间就觉得好笑:“不当一回事的不是你吗?看见我还能那么淡定的打招呼,不愧是常年跑业务的人,我真是小看你了。说实话吧,看着我到处躲你是不是特别有趣?” 如果当时陈川在场,大概会揪住刘承雨的衣领大吼:“这是什么见鬼的幼稚台词?你是身体发育太快导致脑子没跟上营养吗?” 可惜陈川不在,所以这句没什么营养的台词脱口而出,收都收不回来。 申易明显愣了愣,随即有些不敢置信,“你是在……在意我吗?” 刘承雨一瞬间恼羞成怒,“你脸皮不要太厚啊!” 申易:“……” 刘承雨似乎无意间打通了任督二脉,点亮了逃跑技能。丢下这句“脸皮厚”之后整个人就飞速地撞开申易逃跑了。 那之后才有了疯狂联系陈川,可陈川在“约会”没能顾上他的悲惨遭遇。 而申易几乎没用什么时间就在陈川住的小区里逮住了偷偷摸摸的刘承雨,那时候这个蠢蛋正想转移阵地,甚至联系了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 被申易逮回去之后,刘承雨动用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及孙大圣之七十二变(……)等等技能,最后却都终结在一个不由分说的热吻中。 申易将他抵在门上,剧烈呼吸间还没忘了说一句:“我说过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三次。” 刘承雨一愣,“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混蛋你放……唔……” 屋外灯火灿烂,屋内乌漆抹黑。混乱中似乎踢倒了凳子,撞翻了花盆,弄脏了地毯。 刘承雨被扔上床,脑袋一团浆糊还不忘喊:“混蛋!这是我家!” 后话是:扔得这么理所当然是几个意思!几个意思?! 申易不发一言,扯开衣领欺压上来。 “这回我们都是清醒的。” 刘承雨一愣。 申易咬住他的唇瓣,缓缓碾磨,而后流连到下颚,轻舔,“要不要推开我,你自己决定。” 回忆到此结束。 刘承雨抱着腿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说不上话。 是他没有拒绝。他有机会,但他没有选择拒绝。 这证明什么?被吻糊涂了?脑子缺氧所以无法思考?这些借口又能骗过谁呢? 生理需要? 刘承雨抿了抿嘴角,将挡住眼睛的刘海拂开一点,“我只是……不忍心拒绝你。我……我是好人。” 申易不笑也不发怒,只是看着他。 刘承雨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重量,压迫得他的脑袋一直朝腿间低去。 “你……你何必呢?”他嚅嗫道:“你这个人太认真了,就和我做了一次,又能证明什么呢?” 申易揉了揉他的脑袋,眼神放得很柔和,“我不是为了负责。” 刘承雨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半天才道:“我不相信。” 因为这个人太好了,他不敢相信真的有坐在家里就能碰上海誓山盟的一天。 申易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我们打个赌吧。” 刘承雨抬头看他,眼睛湿漉漉的,像被大雨淋湿的小狗。 申易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蹲下身子看他,“我们试着交往三个月,如果我后悔了,从此以后消失在你的面前,不会再出现。如果你喜欢上了我,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刘承雨顿时竖起眉头,“你当我傻子啊?你后悔了和我喜欢上你了,有必然关系?” 况且什么叫消失在面前不出现?这样的惩罚意义何在? 申易却是笑了笑,“你这是怕喜欢上我?” “放屁!” “如果不怕,你不是想甩掉我吗?我后悔了就能彻底离开你,不是完成了你的心愿吗?你应该开心才对。” 刘承雨纠结了半天,总觉得道理讲得通却哪里怪怪的。 但申易的话却是没错。只要他能离开,自己一定又能重新轻松起来,同时也能获得自由。这个人一直纠缠不休,不仅朋友没得做,工作生活也会增添许多烦恼。 刘承雨希望自己能过得开开心心的,烦心的事他一点都不想耗费精力去想。 人生苦短,何必呢? “好。”刘承雨拍了一下桌子,“我跟你打这个赌!” 几天后陈川终于得知了这个消息。对比起电话那边刘承雨重新变得精神奕奕的声音,陈川揉了揉额角,想说,最终却也没说出口,只道:“你好好加油吧。” “恩?”刘承雨眨巴一下眼,“加什么油?啊对了,我已经跟申易到大理了,这边天气很好啊!” 陈川:“……” 陈川只想说,申易口里的打赌,赌资是什么?这到底赌得是刘承雨会不会喜欢上他,还是赌得他会不会放弃刘承雨呢? 可某个人,竟然就这么顺着对方的话掉了进去。还觉得这个赌很有道理。 只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果然为0吗? ☆、18礼物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谁也不会特别去在意谁做了什么,又是什么表情。但有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总能无端吸引别人的目光,引发一定回头率,比如周海歌。 谢安走在他身边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高了一截,他享受着别人投来的目光,嘴角微微挂上了得意笑容。 之前还在洗手间里哭得鼻子眼睛发红的模样早就消失了,他背着双肩包,尽力让自己跟上周海歌的步伐,状似随意地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真巧。” 周海歌没回答,他平静地走着,因为早已习惯外人打量的目光,此时面上没什么表情,一手插兜,一手捏着手机。 谢安总觉得有些跟不上对方的速度,暗暗提了口气,快走几步,偏又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刚刚……是在谈生意?” “在zara。”周海歌并没有刻意隐瞒,“和你们公司合作,你不知道?” 谢安有些惊喜地说了一声是吗,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工作?” “看到陈川了。”周海歌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和你一个部门的吧,在洗手间门口碰上了。” 谢安脸色顿时有些古怪,沉默片刻才道:“我没看你进洗手间……你听到了?” 周海歌不置可否。 谢安觉得掉了面子,眼底带了些愤怒,“陈川这个人没什么礼貌,听他说话就知道了,什么素质。” 周海歌哦了一声,停下脚步站在了一家商店门口。 谢安迅速转开话题,“我都不知道你和我们公司合作来着,我……呃,最近刚去实习。” “是嘛。”周海歌似乎看上了一条男士围巾,这个季节时冷时热,正是单品畅销的时候。 谢安跟着他停下来,扫了那围巾一眼,“我现在跟着陈……陈哥实习,以后能经常见面吗?” “也许。”周海歌转开视线,重新往前走,“他怎么跑业务来了?你们部门不是只负责图稿吗?” “有些情况。”谢安不想具体提起这件事,因为最终结果必定是扯到自己闯了祸的源头上,“能跟周哥你学点东西也是好的,相逢即是缘,不如晚上我请你吃饭?” 周海歌站在十字路口前等红绿灯,目光安静地平视前方,“不用了,我晚上约了人。” “啊,这样。”谢安有些失落,目光移到地面上,等了几秒突然想起什么,“你生日是这个月吧?” 周海歌挑起眉,“记忆力不错啊。” 谢安高兴起来,“月底之前我请你吃一顿吧,庆祝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不用了。”周海歌始终保持着约见客户时的礼貌疏离,“这怎么好意思,心意我领了。” 谢安抿抿嘴角,“周哥是不想看见我吗?” 他说话时声量没有刻意放低,身边等红绿灯的人不少,周海歌感觉到旁人看来的各种目光,微微蹙起眉头。 “不是。”绿灯亮时,周海歌迈出脚步,“等我有空再联系你吧。” 谢安双眸一下亮了起来,“好。” 周海歌会认识谢安完全是一个巧合。他与老友聚餐时,对方带了一些人过来互相介绍,仔细想想应该也是去年或者前年自己生日的时候,那之后也就没有见过了,所以谢安居然还能记得自己生日,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当年谢安还没毕业,一副学生打扮却很是爱玩。周海歌比他大好几岁,称兄道弟的老友自然也都是比谢安年纪大的,所以当谢安被带来充人数凑热闹的时候,周海歌还惊讶了一番。 也是因为那次见面,周海歌知道谢安是个双性恋,男女不忌而且很喜欢跟人凑作堆玩。说起来他的朋友圈子也很是微妙,基本就两样标准——要么很有钱要么长得很好。 小孩子好面子,觉得跟漂亮有钱的人在一起自己的档次也跟着高了不少,拿出去炫耀一番也常常惹来旁人羡慕眼光。周海歌表示自己能理解,可谢安给他的感觉却一直说不上好。 当时小孩儿是和自己一个老友谈着朋友,周海歌统共没几个交好的友人,十根手指数得过来的人里头还有一个是弯的。 谢安当时就是和那人一起来的。周海歌没问老友谢安是从哪儿找来的,整个生日会闹腾到凌晨,老友喝醉了,谢安就一直借着酒意朝自己跟前凑。 “没想到兴哥还有你这么棒的朋友……”谢安当时仰头看着自己,整个人一副要扑过来的样子,脸蛋通红,“你是哪家经纪公司的明星吗?” 周海歌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问,闻言只是冷漠地将人推开,“不是,我只是普通的上班族。” “在哪儿工作?” “不是什么大公司。” 谢安没套着话,有些不开心,此时老友醒过来将人揽了过去。大概是醉得太厉害了,平常也算是个稳重的人,却当着外人的面拉住谢安就吻。 周海歌笑着踹了老友一脚,正要起身离开,却见谢安一边与人接吻还一边定定地朝他看过来。 这百分百是诱惑了,还算是摆不上什么台面的诱惑。 周海歌面无表情转开视线,权当自己没看见。那之后大概是从老友那里拿到了自己的电话,还跟自己发了一段时间的消息,只是自己总是以工作忙为理由敷衍了事,久而久之也就没了联系。 原本都已忘了这号人物,没想到却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又碰上了。 周海歌绕去停车场取了车,之前在路口分别时谢安还想搭个顺风车,被自己以工作的理由婉拒了。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想起先前在洗手间门口听到陈川的责骂,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么看来,陈川还真没骂错人。 不过有那小子拖后腿,陈川最近一定很累吧? 想了想,周海歌坐在车里先定好了晚上吃饭的地方,特意选了环境安静,食物主偏清淡的餐厅。 然后将地址给陈川发了过去。 彼时陈川正在主管办公室里焦头烂额,将谢安的事情汇报之后,主管就说着要在下次开会时将陈川一起带着,亲口跟副总监说道说道。 陈川瞬间觉得亚历山大。 张主管为人热血愤青,对事情从来秉着公平公正原则虽然是好事,但……对陈川来说实在授受不起啊。 “主管……”陈川蚊子似地开口,“我要怎么开口?这不是让我难办嘛。” 张主管停下唾沫横飞的“演讲”,皱起眉,“有什么不好说的?还有我在呢!他拖后腿就是拖后腿,难不成还冤枉他了?这次的案子搞不下来是我的责任还是他的责任?” 张主管顿了顿,“还是你们的责任?” 陈川只觉得自己就不该说,这下反而把自己给卷进去了。指不定整个天梦小组还得跟着遭殃,到时候组员对自己免不了心里怨愤。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7节 社会现实就是这样,有些事就算是对的,时机不对场合不对甚至职位不对,就是说出来也没人感激你,反而嫌你多事。 前些日子《后会无期》的电影里怎么说来的?小孩儿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 不外如是。 陈川如芒在背,还没找到新的借口电话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短消息显示“周海歌”。 陈川松了口气,将手机在主管面前晃了晃,“zara那边有事,我先去处理一下。” 张主管啧了一声,挥手,“去吧去吧。” 陈川逃似地奔出了办公室。 打开消息匆匆记下地址,他回了个好过去。隔了会儿对方又发来一条:“不忙?” 陈川钻进休息室,坐进椅子里手指翻飞,“忙,见仁见智。” 片刻后短消息铃声再次响起。 周海歌:“什么意思啊。”后缀跟了个笑脸娃娃。 陈川撇嘴,按键盘,“说来话长。” 周海歌:“晚上吃饭的时候跟我说,我很乐意听。” 陈川心脏砰砰跳,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隔了五分钟才回了一个字:“好。” 晚上如约到了餐厅,夜风差点把陈川吹成倒过来的扫帚。 他一边进了门一边猛搓脸和头发,双手冰凉。 两个人吃饭周海歌还要了包间,陈川进门的时候热乎乎的银耳汤和南瓜饼小吃刚好端上来。 陈川拉开椅子,“怎么先上小吃啊。” “我看外头冷,先暖和一下,顺便垫垫肚子。”周海歌让服务员可以开始上菜了,一边轻轻推过去一个长条的盒子。 包装精致,看起来很有惊喜感。 陈川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送你的。” “啊?”陈川脑子一团浆糊,“为什么?” “看到了,觉得适合你就送了。”周海歌伸手敲了敲盒面,“拆开看看。” 陈川一脸茫然,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呆呆地拆开包装撕开盒子,发现里头躺着一条米色的男士围巾,样式简单大方,很是好看。 “这……”陈川茫然抬头看人。 周海歌笑得柔和,头顶的水晶吊灯在他眼底荡出细碎的光,“喜欢吗?” “喜欢……谢谢。”陈川捏着盒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我不能收。” “为什么?” “这……我没有收的理由啊。” “礼物一定要有理由才能收?”周海歌往后靠近椅子里,“不能别人想送就送?” “可……” “那就当生日礼物。” “啊?” 周海歌漫不经心的样子简直要晃瞎人的眼睛,“补你的生日礼物。” 陈川心里矛盾重重。甩着尖尾巴的小恶魔在捂脸尖叫——是周海歌送的啊!他亲手送的礼物啊!不要白不要你是傻了吗!!! 顶着光环的小天使则无辜地看着他——你已经给别人添了很多麻烦了,怎么能再收礼物呢?这样是不对的。 小恶魔拿三角叉戳小天使的屁股——别人愿意送,又不是自己要的,有什么关系?说不定这就是周海歌喜欢自己的证据! 小天使捂脸嘤嘤嘤——别戳!好痛!你能不能要点脸,人家只是对谁都很温柔,指不定是看你太穷了才同情你!你要是一厢情愿陷进去,以后苦得是你自己! 小恶魔发威,一团火烧掉了小天使的呆毛。小天使瞬间在陈川的脑内嗷嗷小内八奔远了。 “谢谢。”陈川盖上盒盖,抿了抿嘴角,“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也送你。” “好啊。”周海歌倒是没跟他客气,“就是后天。” “啊?”真是来得毫无防备啊! 随即陈川想起了之前两人吃烤肉的时候,周海歌所谓的“马上29岁”。 原来如此啊。 ☆、19敌意 叮咚—— 【您有新的好友信息】 陈川咬着牙刷,单手握着手机点开。 一张相片自动接收完毕,下头还配了短短一行字。 【云南大理行之洱海篇!】 陈川放大图片,是申易和小雨在阳光下的合照。 大理的天气果然很好,阳光明媚,但也看得出风不小。小雨戴了顶遮阳帽,衣领子被吹得翻了起来,旁边站着高高大大的申易,背着旅行包提着各种特产口袋,一手搭在小雨肩膀上。 两人手腕上戴着款式一样的黑色石头手链,背景是洒满日光的洱海。 陈川笑了笑,回:“好恩爱的气氛啊。” 放下手机,他匆匆洗漱完毕,抹了脸踩着拖鞋往卧室走。 调好闹钟,看一眼时间,今天还算回来得早,满打满算能睡够6个半小时。 陈川觉得自己堕落了,能睡上6个小时他居然觉得满满都是幸福感。这种马上就要落下泪来的悲哀。 叹口气,刚窝进床铺手机就响了起来。 抓起来一看,刘承雨。 陈川按了外放,自己往枕头上一躺,闭上眼,“喂?” “喂喂?!”小雨在那头精神奕奕地嚎:“怎么无精打采的,我打搅你的好事了吗!” 这个没节操没下限的流氓!陈川咬牙,睁开眼抓过手机对着话筒吼:“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申易没满足你吗!” ——完蛋了,自己也没节操没下限了。 小雨在那头哇哇一通叫,隐约听到申易在说:“小点声,别吵到隔壁的客人。” 陈川对着话筒吼:“申易!你还能不能行了!能收拾了这祸害吗?!” 话筒里一阵忙乱,有脚步声哒哒地跑起来,然后是推门和关门的声音。 刘承雨这时候才开口,“陈哥,陈祖宗,你是我大爷。我就开了个玩笑你至于么,吼什么吼。” 陈川重新闭上眼,“要你跟我晒幸福,秀恩爱分得快。” “嘿,我巴不得。”刘承雨大概是站在旅馆阳台上,话筒里能听见风声,“明天我多跟你晒晒,分得快大神多保佑保佑我。” 陈川不想搭理他,“你得了吧,说一套做一套,我看你现在处得挺开心的,巴不得分?我看不像,应该是巴不得下一秒奔去荷兰扯证吧?” 刘承雨在那头点了根烟,呼出口长气,手指在栏杆上敲了两声,“嘿!我说陈大爷,您今天这阴阳怪气的是怎么回事啊?谁又惹你了?啊……周海歌?你跟他摊牌了?他拒绝了?” “放屁。”陈川睁开眼坐起来,关了外放将电话拿到耳边——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哪怕在场并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这段对话,可莫名心虚得很。 “对了,我一直有事想跟你讨论来着。” 刘承雨嗯了一声,“说。” “周海歌知道对岸,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这话题来得有些突兀,导致小雨同志都没怎么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朝洱海对面看了看,当然什么都看不见,海面上漆黑一片。 “我说对岸酒吧。”陈川听那头半天没声音,叹气,“反应过来没?” 刘承雨咳嗽一声,“啊,对岸。恩,对岸。啊?”他一拍栏杆提高了音调,“你说他知道对岸?” “诶,祖宗,总算明白过来了真不容易。” 刘承雨对着夜空翻白眼,把青烟吐成圈圈,“这可微妙了,据我所知对岸不招待直男。” 陈川一下绷紧了神经,“那……?” “可这也不是绝对的。”刘承雨道:“有的直男不会来,有的说不定好奇来看看呢?人家脸上又不会写着是直是弯,对吧?还有,我记得老板偶尔会带朋友过来,也不全是弯的。” 陈川呆了一会儿,“啊……也是啊。” 刘承雨换了个姿势,将腿交叉搁着,整个人懒成一坨泥似地靠在栏杆上,“你还没和他说清楚啊?我和申易都天翻地覆了,你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陈川也不知道所谓的“进展”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指上床,陈川表示敬谢不敏。 “你想看什么进展?本来就没有展可进。” “你这话说的。”刘承雨啧啧两声,“他不是知道你喜欢他吗?” 这句话让陈川刹那僵在原地,仿佛是被按下了某个禁止按钮,一连串的脑内警报轰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承雨等了片刻,表情变得有些诡异,“等等,你该不会是自动删除这段记忆了吧?” “……怎么可能。”陈川一瞬间有些蔫了。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想当做没发生过。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大家都喝醉了啊。”陈川抠着被子,“他也没再提过了。” “没提过不等于不存在。”刘承雨呵呵两声,“你这半吊子也水得可以,一脸无知无觉和对方继续打交道?人家心里怎么想啊。” 陈川心说:是啊,人家心里怎么想啊。自己喜欢对方不是秘密了,捅破了却也没有任何表示,没进一步也没退一步,最后还欠了一笔钱,变成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 说不好,陈川觉得不是,关系不好人家不会大方借钱,更不会送礼物给自己。周海歌对自己和对别人肯定是不一样的,虽然没有特别的证据,但陈川直觉这么认为。 说好……似乎又有些微妙。他没过问过对方的隐私,交友圈,也未曾对隐藏的一堆情敌做出任何反应,而对方也从未主动问起过他的事情。 他们似乎在一个互相了解和互相试探的边缘线上,谁都没有再往前一步的意思。 “这算是暧昧吗?”陈川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刘承雨似乎被烟呛了一口,面瘫脸道:“抱歉,我还没见过哪家的暧昧是暧成你们这样的。” 旁人看来也只是关系还行的同事朋友吧? 也远远没达到所谓“找不到谁谁就去找谁谁”或者“谁谁不在,告诉谁谁也一样”的认可绑定关系。 陈川最近麻烦事挺多,不愿意去深想,也就放任自流了。这时候被刘承雨挖出来,只觉得自己这6个半小时的睡眠要不保。 叹口气,他将床头灯调暗,缩在被窝里干脆全盘拖出了。 “他今天送了我礼物。” “啊?什么东西?” “围巾。” “不错嘛。”刘承雨暗搓搓地笑了几嗓子,“这个季节刚合适,看来选礼物有走心哦。” “说是补生日礼物,他……后天生日,我打算回他一份礼。” “行啊。”刘承雨想了想,“看他缺什么,或者直接把自己打包送给他,我全力支持。” 陈川揉额头,“你就只会出馊主意吗?” “你听申易胡说八道。”刘承雨不满,“我说得才是正确的方法,绕来绕去的累不累?” 陈川知道他下一句又要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啦”之类巴拉巴拉。于是赶紧打住,“行了,你好好帮我想想,最迟明天中午给我回个消息,实在想不出来就算了。” 刘承雨哦了一声,身后申易推开阳台门,给他披了件衣服。 “外头风大。”声音温暖让人心动。 刘承雨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陈川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听到接下来的动静,不免失望,“秀恩爱分得快啊分得快,我挂了,晚安。” 刘承雨一声“呃……”还在嘴里,电话里已传来忙音。 他看了看电话,又看看面前人。想着那句“分得快”,心里不知啥滋味。 到底是舍不得还是巴不得啊?啧……人怎么总是要选择,麻烦死了。 申易对他的走神有些不满,捏住下颚让他抬起脸来。 “在想什么?” 话是这么说却没打算让对方回答,径直吻了下去。 申易双手撑在栏杆上,将人圈在了怀里。远处是与天相连的洱海,不远处的街上还有酒吧通宵达旦的喧闹着。 是无比的浪漫。 翌日,陈川的预感灵验。6个半小时的睡眠因为想东想西缩短到了4个小时。 黑眼圈像是申请了长久居住权,霸占在眼睛下头得意洋洋。 陈川进公司打了个哈欠,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没错,正是周海歌送的那条。 这么迫不及待的围起来绝对不是因为太开心啊,明明就是今天太冷了的缘故。 “新围巾?”公司里的小姑娘总是对这些细节很敏感,端着奶茶看他,“很好看啊。” “谢谢。”陈川笑了笑。 小姑娘脸偷偷红起来,被旁边好友捅了捅手臂,两人笑嘻嘻地走了。 陈川莫名其妙。 等走到坐位上,谢安从对面走了过来。 “陈哥。”谢安双手插兜,脸上有些不甘愿但还是道:“昨天的事抱歉,我认真反省过了。” 陈川对他态度的蓦然变化有些吃惊,将手里的包放在坐位上,抬起头来。 “呃……我昨天也说得过分了点,抱歉。” 谢安却没有回答。 因为他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陈川的脖子,确切来说,是新围巾。 陈川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摸了摸围巾,“怎么了?” “……新买的?” 陈川下意识道:“朋友送的……有问题?” “没。” 谢安看着陈川的眼睛,半响道:“你和周海歌关系很好?” 陈川一愣,对面苏浩辉刚来,见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忍不住拍手,“嘿,回神,干什么呢你们?拍电视剧?” 说着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镜头在哪儿?” 陈川抿了抿嘴角,刹那收起满腔思绪,岔开话题,“昨天约好下午2点去见几个客人,谢安你……” “我去。”谢安斩钉截铁,比起刚刚道歉时懒洋洋的语气,突然就凌厉了许多,莫名还有些敌意,“这一次我不会公私不分。” 等人走了,苏浩辉奇怪地凑过来,“他怎么了?热血沸腾的……” “……不知道。”陈川摸了摸围巾,心里却隐约有了个答案。 谢安认识周海歌,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谢安知道这是周海歌送的礼物。陈川觉得自己不算特别敏感的人,但在刚才那一瞬还是感觉到了敌意和怒气,谢安……跟周海歌什么关系? ☆、20阴谋 谢安这次没有失言,他老老实实待完了整个交流过程。核定好最后的意见,谢安和陈川一起起身送客人离开,随即坐回原位整理文件。 笔记本里零散的总结了一些想法,陈川将这两天收集的所有意见和建议,包括指定的广告模特和摄影团队笼统的进行了一个划分,然后重新开了一个文档开始打汇总报告。 “你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陈川对百无聊赖的谢安说。 谢安撑着脑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这个反应对于陈川来说有些稀奇,因为平常这个时候谢安要么是哼一声站起身直接离开,要么就是嘴里不入流地对他连嘲带讽一番。 所以陈川抬起了脑袋,隔着笔记本看他,“怎么了?” 谢安放下手,似乎在想要怎么说接下来的话,他眉头微蹙,隔了会儿才道:“陈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陈川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百二十万分的警惕——那是自然的,如果一头狼突然在你面前毫无预兆地变成了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稍微有点脑子的第一时间都不可能是高兴,而是怀疑。 “我?”陈川笑了笑,低头继续敲电脑,手指如飞在键盘上戳得啪啪响,“我能帮你什么?不如去找你叔?” 谢安脸色不好看,一通狠话瞬间涌到舌尖又被强行咽了下去。 他磨蹭着起身,坐到了陈川身边,温言温语地道:“我知道我之前态度不太好,我道歉。” “……”陈川被他盯着实在写不下去,合上笔记本看他,“我不觉得我能帮你。” “怎么不能!”谢安忙道:“这件事我左想右想,只有你能帮我!” 陈川蹙眉,可对方一脸笃定的模样让他实在无法拒绝。拒绝得太难看,这层勉强还能看的关系就彻底算是撕破了,对自己的工作也毫无帮助。 他沉默片刻,“你先说说看吧,我不会随便给人做承诺。” 谢安便拿出手机,调出一个人的联系电话推到他眼前,“这个人……是我男朋友。” 陈川一愣,半响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个节奏。 “准确来说是前男友。”谢安有些失落地道:“那天你也看到了,我在洗手间……的事。那次确实是我不对,可我不能确保自己在见客人的过程中不会情绪失控,这对工作也没有帮助,对吧?” 陈川挑眉,“所以你干脆消失了一个多小时?” 谢安算是默认,有些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看着前方的咖啡杯,“我和他交往快一年了,感情挺好的,可能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这么认为。前几天他跟我分手,我不愿意……后来吵了一架,他再不搭理我了,我也联系不上他。” 陈川转开脸,重新打开笔记本,“所以?” “我想请你帮我跟他联系一下。”谢安坐起来盯着陈川,“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把别人的秘密挂在嘴边,我……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可靠。” 陈川敲着键盘,面无表情,“比起你的朋友,一个外人反而更可靠?” “我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啊。”谢安道:“他不会接他们的电话,我能找谁呢?” 陈川手指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敲起来,“现在是工作时间,私事还是放到下班再说吧。” 谢安惊喜道:“你这是答应了?” 陈川盯着文档,屏幕的光反射在他的脸上,看不出眼底情绪。 “下班再说吧。” 谢安今天一整天表现得特别好,陈川暗地里观察,发现他工作变得无比积极,也很谦虚,他人在说话时也绝不胡乱插嘴,尤其对着自己。 自己说什么是什么,之前那通乱七八糟的情绪全消失不见了。 有人能一下变化这么大吗?古人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川将注意力移回正在开的小组会议现场,组长和主管在上头口沫横飞,将陈川总结的意见和建议挨个拿出来讨论,之前小组设计的几张草稿图被改得面目全非。 等到会议结束后,天梦小组组员们头一遭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接下来的工作要轻松多了。”组长拍了拍陈川的肩膀,“小陈干得不错,报告写得很清楚,细节也想得很周到。” 他顿了顿,笑道:“年轻人潜力无限啊。” 陈川被夸得不好意思,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张主管从后面跟上来,正要说话,斜眼看到了一旁背着挎包等着的谢安。 他蹙了蹙眉,走上前搂过陈川肩膀,压低声音,“在等你?” 陈川往那头看了一眼,目光复杂,“大概。” “这小子安得什么心?” 陈川差点笑出声。 看吧,会阴谋论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 原本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小肚鸡肠,把人心想得太坏。这一下所有忐忑和自我反省都消失了。 会这么想才是正常人。 陈川眨巴一下眼,“我也不清楚。” 张主管啧了一声,拍了拍陈川的肩,“总之万事小心,这小子为人太过浮躁狂傲,说好听点是有上进心,不拘一格,难听了就是目中无人,太过自私。懂吗?” 陈川点头,张主管也不多说,重重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跟组长他们一起走了。 陈川淡定走到座位上,谢安靠过来,“陈哥?那个……白天的事……” 陈川唔了一声,把东西放抽屉里锁好,又拿出包,“只是帮你联系?要说什么吗?” “就……就跟他约个地点出来见面。”谢安似乎有些紧张,看着他道:“行吗?就几分钟,不耽误你事。” 陈川便点头,“行吧,你先等等,我去个厕所。” 之前也说过了,陈川涉世不深,有时候也会犯错,会短路。但为人本身是谨慎小心的,也并不蠢笨。 他进了洗手间,确定每个隔间都没有人,这才快速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头终于接了。 “喂——?” 是刘承雨扯着嗓子吆喝的声音。 那人大概在酒吧里,周围环境十分吵闹喧哗。陈川对着话筒压低声音喊:“你找个安静的地方!” “啊——?” “啊你妹啊!让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事!” 刘承雨拖拖拉拉从酒吧里走了出来,靠近一条偏僻小胡同里。对面有个满脸褶子的奶奶在烤肉串,青烟袅绕,香味好几里都能闻到。 “说。”刘承雨心情不错,尾音都带着笑意。 “你别顾着疯,兄弟的命交给你了。”陈川道:“从现在开始计时,40分钟后如果我没给你打电话,你就报警。懂?” “啊?”刘承雨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总之你记着就行。”陈川看着洗手台前镜子里的自己,一字一句,“有人想跟我玩儿,我就陪陪他。” 刘承雨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道:“川……川哥,是哪位不长眼的惹上您了?真特么够衰的啊。” 陈川被他的语气逗笑了,“行了就这么着吧,没事最好,我也希望是我猜错。” 刘承雨还要再说话,陈川已经把电话挂了。 出了公司,谢安将陈川带到了隔壁小街上。 陈川靠在路灯下头打了那个号码,响了好几声,那头才有人接了。 “喂?”是个声音还不错的男人,不过语气不怎么样,带着浓烈的不耐烦。 “您好,请问是蒋先生吗?” “啊。”大概是很少接到这类礼貌规范的电话,那头人有些不适应,语气不由自主缓了缓,“你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陈川笑笑,声音温和好听,“我替一个人给你传个消息……” 他看向谢安,谢安拿着手机在上头打了几行字,举给陈川看。 “不想后悔的话,就来血色,老地方。” 那头男人顿时不悦,“是谢安吧?成天不干正事弄这些唧唧歪歪的倒顺溜得很,他妈的……” 话没说完,陈川道:“来不来你决定,一句话的事。” 那男人大概没见过这么传话的人,顿时被噎住了,犹豫半响,“算算,遇上他我真是倒八辈子的霉,不跟他说清楚咯他还缠个没完了。我来,分分钟到地方。” 说完利落挂断了。 陈川挑眉,挂了电话,“他答应了。” 谢安长长出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谢谢陈哥,真的谢谢。” “不客气。”陈川收起电话,“那我走了,祝你们……聊得愉快。” 他说完就走,半点没有犹豫,谢安却在后头叫住了他。 “陈哥!”谢安有些慌,“那个,那个你陪我去吧。” “我?”陈川转过身来,俊秀的面容在灯光下一览无余。平日的温和都沉了底,此刻虽依然平静,却隐隐让人有些不安。 谢安毕竟被宠坏了,心里有些打鼓却硬着头皮道:“陪我去吧,我怕……我怕我又跟他吵起来,他那个人挺凶的,万一揍我呢?” 陈川心里冷笑:怕不是要揍你,是要揍我吧? 到此刻,陈川心里最后那点希望也没了。谢安打得什么主意,已经一览无余地摆在了眼前,再看不懂,就是真傻了。 生活里往往太多的狗血剧都是人自己搞出来的,你知道怎么避开,你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可总是事与愿违。说是被一瞬间的气氛烘托也好,太过激动失了理智也好,总归最后都是自己一手照成的。 哪怕事后或者后悔得要死,或者丢脸得要死。再过几年指不定也是一出谈起来能让旁人笑笑取乐有益身心的好故事。 只是在当下,总有那么一个瞬间,那么一个特定的点,让你迈不过去,像一头撞死在墙上的乌鸦,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杠上了。 陈川在校是好学生,绝对的。不打架不惹事,老师给的评语最多的就是“团结同学,认真负责。”大多数时候存在感并不高,唯一高调点的,可能是往后越来越隽秀温柔的容貌。 在现代词汇里,陈川这种类型的就被称呼为暖男系。许多女生都好这口。 大概男生也同样好? 陈川没功夫去研究这些,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前半生里唯二的群架盛况。 一次是自己的好兄弟兼暗恋对象被人揍了,他脑子一时充了血,揍了对方一个脑袋开花,虽然后来自己也弄了个脑震荡,但从来没有那么舒爽过。 另外一次还是因为那个好兄弟兼暗恋对象…… 陈川没有再想下去,他眼底的情绪起伏变换,速度很快,一瞬间又隐没进了深深的眼底。 陈川将挎包像上提了提,平淡无奇地说:“那走吧。” ☆、21冲动 血色是一家挺有人气的pub,不过pub也分不同的客户营销策略,至少血色的客户范畴绝对没有陈川和申易这类人,刘承雨和王煜倒是全市没有他们不去的pub,和各家老板也算是熟人,常常还能拿到酒水优惠折扣。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 对于陈川来说,血色这个名字只在小雨口里听过两回。一回是它家老板劈腿,劈了还不止一两个人,于是一群人在店后院的巷子里打起来了,当时捅伤了一个人,砍伤了两个,老板连同闹事的人全蹲了拘留所,好几天之后才放出来。 第二回则是在报纸上看到了血色的名字,在非常偏的小角落里,报道了血色疑似有不正当交易,具体指什么没有明说,陈川对这个也不感兴趣,所以只是匆匆扫过就忘到了脑后。 后来听小雨说这是个误会,不过王煜当时的话却不是这么说的。 “你真当是误会?之前他们打伤人的事最后也不了了之了,知道为嘛么?后头有人。” 小雨一脸平淡无奇,大概觉得这也不是多出人意料的事。倒是陈川多问了一句,“所以这次是真的有?也被不了了之了?” “说不准。”王煜当时手里玩着一只打火机,眉目里带了些不清不楚的意味,“血色不是普通人能随便进的地方,这样说你懂?” 陈川便也没再多问了。 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还能主动来这个地方。 抬眼看着血色在夜幕里显得有些刺眼的招牌,哪怕拿周围同样色彩缤纷的整体环境进行对比,还是觉得它格格不入了些。 这还不到9点,门口已经站了一些人,叼着烟的染着发的,看穿着都是名牌,见着有人来了头要抬不抬地打量人,看起来鸵鸟似的。 陈川心想:真是浪费一身名牌气质了。 大概都是常客,虽没认出陈川却认出了谢安。几个人上前跟他打招呼,顺便多看了陈川两眼,谢安敷衍了之,推开挡路的人将陈川领进了血色门里。 据说要见的人已经早一步到了,连包间也定好了,谢安脸上露出一些喜色来,看陈川:“如果这次能和好,陈哥功不可没。” 陈川笑笑,“我就不进去了,你去吧。” “不行!”谢安突然大声道:“来都来了……是吧?” 陈川提着包看他,目光柔和平静,隔了会儿突然道:“谢安,你真的是来和前男友和好的?” 谢安心里突然剧烈跳了两下,别开脸,“当然,不然陈哥以为呢?” 陈川没说话,他一手插在衣兜里,手心里握着电话。 谢安见他不再说话,转头直接朝前走去。正在收拾吧台的酒保与谢安遥遥对看一眼,谢安使了个眼色,酒保心领神会地低下了头。 陈川藏在衣兜里的手迅速按了两个字:血色。发送:刘承雨。 等走到包间门口时,他将手从衣兜里拿出来,面无表情地看谢安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去了。 他站在门口没动,听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蒋哥。”这是谢安的声音。 被叫做蒋哥的人唔了一声,“你带的人呢?” 陈川转身就走。 身后却无声无息堵上来两个人。都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陈川礼貌道:“抱歉,让让。” 那两人并不说话,谢安从门里探出脑袋,有些调皮地说:“陈哥,进来一起玩啊。来都来了,是吧?” 明明是同一句话,之前谢安说得时候带了些忐忑,此时却带了几分上挑的戏谑和不怀好意。 陈川转过身看他,“你骗我?” 谢安哼了一声,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后头两个服务生,“把他带进来。” 后头两个人并不吭声,只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将陈川粗鲁地推进了门内。 包间门被关上,陈川一刹那脑子内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句话:放学门口见。 包间内除了那个蒋哥,还有两个男人。三个人都长得高大威猛,平均个头目测185左右,其中一个剃着光头,套着牛仔衣,右侧脖子上有个纹身。 陈川没跟这种人打过交道,但想来他和谢安就算有过节也该用正常的,成年人之间的方式来进行处理,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幼稚到了这种程度。 也不知该哭该笑。 “你就是那个什么什么……”蒋哥有点卡壳,抬眼去看谢安。 谢安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了,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干了,“陈川。”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8节 “啊对。”蒋哥叼着烟,手里握着的扑克刷拉扔到地上。 看这样子这几人是一早就等着了,果然是预谋。 蒋哥站起来,陈川笑得礼貌,“这其中可能有点误会。” “什么误会?”谢安一脸的恶心模样,“老子今天装了一整天了,你心里乐开花了吧?让别人对你唯命是从的感觉是不是特好?是不是特像人上人?” 陈川看向他,“谢安,你把人心看得太小了。” 谢安没听懂,但直觉这是拐着弯骂了自己,“看你平时不温不火的样子,真闹起来这张嘴倒是挺能说。” 谢安也不怒,乐颠颠地道:“看你一会儿还能不能再说出话来。” 说着瞧了蒋哥一眼。 陈川直觉自己要糟糕,已经先一步往后躲去,却没想蒋哥人高马大,连臂长考虑在内陈川这一步没能躲彻底,被反手一巴掌飞速地抽在了耳朵边。 陈川只觉耳朵一阵嗡鸣,脑子一时也懵了。他强制镇定,捂着耳朵想着这一巴掌会不会把自己抽聋啊。 耳朵里刺痛难忍,连带整个半边脑袋也隐隐作痛。 谢安后续说了什么,他都没能听清楚。蒋哥提着自己的衣领往沙发上一扔,这个姿势算不得美妙,几乎可算是四肢朝天了。 两边的手被一边一个人压住了。蒋哥提了提裤头,居高临下看他。 谢安又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上来在自己面前挥了挥手,笑得浑身直抖。 陈川知道自己这副样子绝对不好看,但也顾不上风度问题了,眯起眼努力辨别嗡鸣里的声音。 谢安:“这才一巴掌就打懵了?所以说书呆子没什么作用,叫你他妈的嘴脏。” 陈川眯缝起眼睛,“我会报警的。” “你报。”谢安噗地一声,“我还怕你不成?不过一会儿你可能就不想报警了。” 陈川眉头一皱,见自己双手被压住,蒋哥站在自己两腿之间,瞬间心里一沉。 这算是玩脱了? 他预料到自己会被揍,却没想到会有更严重的事在等着他。 心里一阵恐慌,却是强忍住声音的颤抖,“谢安,如果只是因为工作不合的事,至于做到这一步吗?” “工作?”谢安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口,脸上很快染了晕红,笑嘻嘻地看他,“工作上那点破事我会来麻烦蒋哥吗?咱们蒋哥也不是那么有空的人。” 陈川猜测的方向确定了。 “因为周海歌?” 谢安一顿,眯起眼睛看他,“不许说他的名字。” “居然真的是他。”陈川哭笑不得,“我和他只是同事关系。” “所以呢?”谢安看他,目光落到米色的围巾上。那围巾此时已经被扯歪了,“哪家的同事会送你围巾做礼物?据我所知今天也不是你生日。” 陈川看着他,“这事你要去问周海歌,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安一下怒了,将杯子往地上一砸,“看你长得人模狗样还当你是个土包子,现在看来也不是这么回事呢。说吧,用了多少手段勾搭上周哥的?靠床上技术?” 谢安说着看向蒋哥,“蒋哥不是嫌这段时间都没人合你胃口嘛,我看这小子就是你喜欢的类型。” “脸还行。”蒋哥摸了摸下巴,“身材……一般吧。” 说着手却不客气地摸了上来,直接撩起了陈川的衣服。 男人的手很冰,一碰到皮肤让陈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仔细想想,遇到周海歌之后这已经是第二次碰上类似的情况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万人迷”,更不知道自己还身兼黄金八点狗血剧的重大使命。 “放手!”陈川怒气上头,“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来得及?”蒋哥意味不明笑了一声,“早就来不及了。” 说着歪了一下脑袋,谢安几步走到包间门口,将门反锁了。 包间的隔音效果很好,而且这个时间外头生意肯定也逐渐火热起来,人来人往的酒吧里不会有任何人平白注意一个普通的房间。 谢安坐到一边去喝酒,对陈川选择性视而不见,他一脚蹬在茶几上,一手直接拿了酒瓶灌。 沙发这一头,陈川被压得死死的。和狭窄的车后座不一样,这里空间很大,裤子三两下就被扯了下来,衣服也被撩到了胸口上。 男人的大手十分不客气,一手揪住了陈川胸口一点,捏了捏随后玩儿似的掐了一下。 陈川痛得倒抽一口气,又觉刚才被抽了一把掌的半边脸已经肿起来了。 下、身很快落进对方手里,毫无温柔的搓揉让人疼痛不已,膝盖直发抖。 陈川后悔了,本想着打架的话还能跟人拼一把,没想到一来却是这种状况。他还陪人玩?玩个屁,自己不被玩了就是万幸了。 陈川目光四扫,趁那人放开自己去解皮带的瞬间屈起腿往人腰侧狠狠一踹。 男人啊地一声,几步没站稳居然往后退去。旁边二人没反应过来,手下一松陈川鱼一样地溜了出去。 也来不及捞裤子,抓起旁边酒瓶砸了半边,竖起锐利的玻璃角直接对向前方。 “别过来。”他半弯着腰,见三人一时没动,这才拉了拉裤子。 谢安呵呵两声,“别挣扎了,有什么用呢?” 陈川看他一眼,歪了歪脑袋,“有本事你单独冲我来。” “哈?”谢安看他,跟看个傻子,“凭什么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周海歌吗?”陈川笑了,“那我跟你说实话好了,我确实跟他好上了,怎么样?” 谢安一下不作声了,实际上以他了解的周海歌,根本就不是圈子里的人。虽然曾经有过他是双的说法,但从来没被证实过。再者说也没人见过他身边有男人。 周海歌百分百喜欢女人,也是因为这样,谢安前几年才消停了。现在竟然再碰上,本以为好歹能交个朋友,没想到却发现了陈川和周海歌的关系不一般。 工作问题加上周海歌,谢安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职员。以为带了周海歌送的围巾就了不起了?他要让他从此以后看到周海歌都躲着走! 却没想到,陈川给了他一个重磅炸弹。 “你说什么?”谢安站了起来,紧紧盯着陈川的表情。 “我早就和他好上了,有你这个乳臭味干的小鬼什么事?”陈川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地道:“床上技术好?那就当是这么回事吧,总之他选择的是我不是你,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问问他有多爱我?” 谢安眼睛一下红了,几次献媚却被周海歌无视的耻辱瞬间席卷了全身。 “就凭你?就凭你这样子,你……”谢安往前一冲,也不管对方手里的酒瓶子直接像个小型人肉炸弹撞上了陈川。 陈川借着他冲过来的力道一个翻身,将人狠狠压在了地上。 谢安脑袋一下磕在地上,顿时头晕眼花,陈川笑了一声,“怕得就是你不亲自来。” 跟三个大汉打他没这个自信,跟谢安单打独斗一番起码不用输得太难看,还能顺带拖延一下时间。 蒋哥的人看地上乱做一团,茫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没了其他兴致,也不拉开二人,直接坐到一边喝酒看戏了。 谢安脸上被揍了几拳,眼睛肿了,鼻子里留出血来。他没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陈川居然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一时招架不住,大喊:“蒋哥!” 被叫的男人这才站起身,拎小鸡一样把陈川撕开了,还顺便挥手一拳揍在了陈川肋骨上。 陈川一下痛得没了声音。 谢安爬起来,按着脸嘶声道:“揍他!!” 蒋哥看他一眼,眼里有些不屑,往旁边呸了一口却是依言抬拳就要再揍陈川。 千钧一发之际,包间门被狠狠踹了一脚。 “陈川!!”一道怒喝从天而降。 几人一下顿住了。 片刻的沉寂后,包间门再次被狠狠踹了一脚,惊天动地的“砰”一声。仿佛整个包间下一秒就要塌下来。 “开门!!” ☆、22试试吧 “搞什么?”蒋哥拎着陈川转头去看谢安,“你他妈又多嘴了?” “我没啊。”谢安也是一头雾水,按理说陈川并不知道他的计划,应该没有时间通风报信才对,而自己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多余的人。 门外是谁?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我去看看。”谢安道:“你们往后退一点,别让外头人瞧见。” 蒋哥啧了一声,将陈川往门后一摔。 陈川摔得头晕眼花,心里却砰砰直跳。别人听不出门外是谁,他却听得出——是周海歌。 他怎么会来?他怎么来的?他一个人来的?警察呢? 陈川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疑问,最后却都凝聚在一点上——麻蛋刘承雨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云南大理。小雨高举酒杯要跟人碰杯,被申易拉住手腕,“别喝了,陈川的事怎么样了?” “没事!”小雨嘻嘻笑,“不管有天大的事,都有人给他撑着!” 申易一愣,“什么意思?” 小雨偷偷摸摸凑过去跟他咬耳朵,眼睛已经笑眯成了一条缝,“我报警之后还通知了周海歌。” 申易茫然片刻,转头看着小雨。小雨眯缝眼跟他对视,隔了会儿觉得申易长得果然俊啊,于是忍不住扑过去吧唧一口! 申易搂住他的腰,将人稳住了。在对方嘴里尝到浓浓的酒味,嘴角勾起一点无奈笑意,本想说“你又出馊主意”,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希望没出什么大事。”他想。 然后怀中人就突然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阿——嚏!”小雨觉得这一瞬间脑髓好像从鼻子里喷出来了,呆了一秒,砸嘴,“一定是川儿想我了。” 申易:“……” 谢安开了门,昏暗的过道里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模样,就被第三次狠狠踹上前的脚给踢中了。 他嗷地一声后摔到地上,门顿时被大力撞开,可怜陈川正在门后,还没能呼救就被门板给拍了一下。 顿时头晕眼花。 “陈川?”周海歌进屋就四处找人,目光扫过呆愣的谢安,没回神的蒋哥三人,陈川呢? 陈川无语至极地从门后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像魔鬼的爪牙(……)。 “我在这儿……” 周海歌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某人差点被门给拍扁。 “对不起!你还好吗?”周海歌忙将门关上,将他拉起来。 陈川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搞笑的营救了,想乐嘴角一抽又痛得慌,瞬间扯出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没、没事。” “这样了还没事?!”周海歌注意到他被扯开的衣服和松垮垮的裤子,还有肿起来的半张脸。 “这又是谁啊?”蒋哥皱起眉,抱着手臂看大戏似的,不慌不忙道:“现在演到哪儿了?” 谢安这时候才站起来,茫然道:“周哥?” 周海歌冷眼看他,“许久不见,当年的小孩儿脾气见长啊。” 谢安一时有些无措,脑子里又慢半拍想起之前陈川的话,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难道你们果然是……” 周海歌还没说话,陈川一把板过男人的脸,当着众人面儿一口咬了上去。 是真咬啊,半点亲的痕迹也没有。周海歌被堵住了嘴,眼睛瞪大,感觉唇上传来微微痛感,陈川又将他放开了。 陈川没敢看周海歌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是彻底豁出去了。经过这一次,他和谢安也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不然他辞职,不然谢安离开,可不管谢安走不走,自己待在这家公司也没什么意思了。创意副总监好歹也是谢安的叔,鬼知道谢安会成天在背后使什么阴险招数呢?副总监以后还能给他好果子吃? 都说了小孩儿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他没想用“正义”来保住自己的工作,何况他已经决心将死小孩儿送局子里去蹲一蹲了。 既然这个梁子已经结了,自己还缩着躲着算怎么回事呢?他能找人“侮辱”自己,哪怕是未遂吧,不还他一个重磅炸弹他陈川也别继续混下去了,到死都做一个胆小鬼吧。 果然谢安被这惊天一棒给打懵了,只顾张着嘴却没说出话来,瞪着眼睛活像死金鱼。 陈川摸了摸自己的脸,冷笑一声。 屋子里谁也没先动,蒋哥抽完最后一支烟,骂了句神经病。拿上外套开门准备走人。 周海歌一手挡在门框上,冷眼看他,“想走?” 蒋哥嗤笑,“这位兄弟,我不知道你和他们什么关系,但我,看着没?你蒋哥!老子我不是来看大戏的!要打便打,没事咱就各回各家,本来我和你们也不熟,你还真以为有电视剧里那种看谁都抽刀就上的傻子?老子生来也不是给谁当炮灰的。” 说着大力拉开门,歪了歪脑袋,把脖颈扭得咔哒响。 “英雄救美这种事,爱谁谁干,跟老子有屁的关系。” 只是他刚走出没两步,酒吧外头就停了一辆警车。很快有警察走了进来。 “都别动,叫你们老板出来。” 蒋哥带来的两个男人顿时脸色白了,“蒋哥?” “他奶奶个熊。”蒋哥一摔外套,看向谢安,“你他妈就会给老子惹事!” 谢安也白了脸,半天没有吭声。 陈川跟着警察一起出门的时候,还看到有接到消息的晚报记者冲了过来。他上了周海歌的私车,谢安和三个大汉被推上了警车,因为大汉们太壮了,谢安又被警察拎下来,敲响了周海歌的窗户。 “这位兄弟,不好意思啊,能借你们车用用吗?反正都是去局里录笔录。” “没问题。”周海歌帮他开了后座的门,谢安被推了上来。 为了以防万一,谢安手上带了双手铐,看起来蛮晶晶亮,透心凉的。 一路无话,谢安彻底蔫了。 等他们从局里录完笔录出来,谢安的家人以及公司的副总监也刚好到警局门口。 副总监一眼看到陈川,吓了一跳。 “小陈?你这脸是……” 陈川笑笑,没多说话。周海歌一直搂着他的肩膀,跟副总监打过招呼后两人上了车。 “我送你去医院,这个得好好看看。”周海歌绝口没提强吻的事,陈川也没说,两人仿佛默契地将那件事忘记了。 “谢谢。”陈川松了口气,疲惫和疼痛就全上来了,只觉得浑身没有哪一处不疼不难受的。 “小刘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路上,周海歌淡淡地说,“他扯着嗓子拼命喊你要死了。” 陈川:“……” 周海歌说着自己也笑起来,“其实我心里知道没那么夸张,但架不住他整了个撕心裂肺,搞得我也紧张得不得了。” 陈川想起他踹门时发怒的声音。他还是头一回看见周海歌生气呢。 “那些人……”周海歌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措词,“没怎么着你吧?” 陈川想了想,“没怎么着。大男人嘛,被摸几把也就当被狗咬了。” 周海歌猛地皱眉,“谢安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陈川看他,“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周海歌看他一眼,“去年还是前年的生日会上,不记得了。” “哦。”陈川砸吧一下嘴,“人家对你可是心心念念啊,这么久了还记着呢。” 周海歌注意到陈川的围巾脏了,上头不知道被泼了酒还是什么的,还落了些灰,看起来十分狼狈。 之前扬起来的怒火又慢慢降了下去,变成了满心的愧疚。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跟你没啥关系。”陈川动了动腮帮子,又嘶地一声疼,“要不是因为他,我也豁不出去。” 周海歌一顿,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许久之后,车拐到一家医院门口。熄了火,二人看着前方白色的灯光,周海歌率先打破沉默。 “还以为你会像上回那样,当做不记得。” 陈川唔了一声,“自欺欺人总是不成。” 周海歌看他一眼,“你不是想烂在肚子里吗?亏我还这么配合你。” “配合我?”陈川豁出去了,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说话随意起来,“怎么配合我?送我礼物,约我吃饭,弄得暧昧不清就是配合我了?” “不然呢?”周海歌微微侧过身,双眼盯上陈川的眸子,“总不能说我想追你吧?” 陈川:“……” 他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不然就是出门迈脚的方式错了。 否则他怎么会幻听呢? 追我?追谁?追我??追谁?? “你……”陈川瞪大眼,周海歌却是帮他打开安全带。 “下车。”他简洁道:“先看你的脸。” “……哦。” 找到急诊科的时候,医生埋头在打手机游戏,正激烈呢门上就被敲了两下,“这位老师,我朋友脸伤了,能不能请您给看看?” 那医生的游戏飞机被炸了,顿时叹气,抬起脸来嘴里嚯地一声。 “这是刚撞航空母舰上了吧?” 陈川:“……” 这一晚折腾了个底朝天,等到家时间也不早了。陈川有些内疚,“你明天一早还上班,赶紧去休息吧。” 周海歌无所谓摇头,“还疼吗?” “敷了药好多了。”陈川抬手隔着纱布摸了摸,“凉飕飕的。” 周海歌帮他开了门,又把药都放在桌上,环顾四周一圈,“晚饭也没吃吧?要不我给你弄碗泡面?” “真不用了,你看我这样子还能吃啥啊。”陈川抬手推他,“你快下去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周海歌抓着他手腕却是没用什么劲,被推着一路到了门口,才说:“跟我试试吧。” 陈川一顿。 周海歌看着他的眼睛,“我认真的。” 陈川觉得耳朵有点烧,随即脸上也开始烧。他没打算和谁展开一段恋爱,因为早已习惯了暗恋对于到底应该怎么和喜欢的人正常相处,平时应该做什么,又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等等都一无所知。 从一开始他对周海歌的种种表现就是超出自己预料的。 毫无准备地说出喜欢男人,又毫无防备地被拆穿暗恋感情。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时冲动所造成的,按照正常剧本,他应该平淡无奇地和这人合作工作,然后擦肩而过再也没有交集。 这个人也应该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然后平淡无奇地结婚生子,可能以后一直很幸福,也可能中途离婚又再婚。 这个世界上每一天都会诞生无数种可能,可陈川从未觉得有些可能性会降落在自己身上。 他听到自己喉咙动了的声音,有些尴尬道:“等、等我脸好了再说吧。” 周海歌一愣,他猜测了许多种被婉拒的说法,唯独没猜到这一个。 “噗……”忍不住笑出声,肩膀也跟着直抖,半天才道:“你果然很有趣,可这跟脸有什么关系呢?” 陈川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烧得慌,慢吞吞道:“这、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不想顶着肿了半边的脸来、来说啊。” 周海歌的笑容慢慢沉了下来,眼里的情绪很深,“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吗?” 陈川十分执着地回答:“等我脸好了再说。” 周海歌:“……” ☆、23唯独不后悔 陈川没有刘承雨那么勇敢,胆敢借着病假直接出门旅游消失好多天。他第一没这胆子,第二也受不起请假会造成的工资损失,所以第二天他还是一早起床洗漱,上药,然后上班。 头天晚上的事好像被无限拉长,演变成脑内一整晚交织的重播场景。陈川起床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精力似乎都用光了,出门感受到冷冽的晨风时,甚至想就此调转头回床上继续睡觉去。 进了公司,有消息灵通的人一早收到了消息,一路上陈川迎接着各种目光,有佩服的有嘲笑的也有茫然不解的,真真算是短短几步路里感受了一遭人间冷暖。 不过人生的路始终是自己选择的,又干他人什么事呢?或许有人觉得他很傻逼,明知道那是有背景的人惹不得却偏要迎头而上;也或许有人觉得他很性格,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他都敢于做自己;也或许有的人压根就想不明白,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就算迂回一下好了,被当做胆小鬼好了,每天上班时间最少十个小时,最多加班十二、三个小时,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为了这么点破事将自己的前途交出去,真的值得吗? 陈川一脸淡然,发现有目光看向自己时就跟着看过去,露出一个得体礼貌的笑容。对方兀自转开视线,仿佛各色的打量都是他自己的错觉。 等到了座位,苏浩辉比他先一步到了,一看到他的脸就惊悚了一下。 “喂喂!”他拉着陈川躲进休息间里,又把门给反锁了,问:“你这这这,他们说得是真的?” 陈川打开小冰箱拿了盒牛奶出来,看了一下时间没过期,插上管子咬着问:“他们说了什么?” “昨天你和谢安打了一架,然后他进局子了,你出来了。”苏浩辉指了指他的脸,“真打啦?” 陈川耸肩,喝了满嘴浓浓的奶味,对着半空哈了口气:“差不多吧。” 苏浩辉沉默了一会儿,挠挠脖子,“陈川,你挺有种的。不过……我觉得这不值得。” 陈川靠在门上,仰着脑袋看天花板。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半响后牛奶盒发出兹地一声,被喝到底了。 陈川将奶盒一捏,“你觉得我能保住工作吗?” “能。”苏浩辉点头,“既然是他进了局子,说明错不在你。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开除你。” “恩。”陈川笑笑,“但是?” 苏浩辉看他一眼,果然接了下去,“但是……他毕竟是副总监的侄子。” 陈川恩了一声,将奶盒扔进垃圾桶,打开门往外走,“跟我想得差不多。” 苏浩辉追出去,“你要辞职?”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吗?” 苏浩辉深吸一口气,“无论他怎么刺激你,你都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告诉主管,你自己瞎逞什么能啊,这样你就开心了?” “开心啊。”陈川笑了起来,“可开心了。哥们儿我问你,如果我躲着他,我又能怎么样?” “怎么样……”苏浩辉皱眉,“顶多他想着法子的折腾你呗,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是啊,想着法子的折腾我。”陈川点头,“到时候我憋一肚子气不说,还拿他毫无办法。哥们儿,能把他送进去蹲一天也好,十天也罢,这样的机会可没第二次了。” 苏浩辉站住了,不认识陈川似地看着他,“你……一早就这么打算的?就为了整他一回?你这样、这样太傻了啊。” 陈川没回头,兀自往前走,“人生难得几回蠢,我还年轻,还能蠢几回。” 虽然差点玩脱,就这一点上他倒是做过深刻自我反省了。 苏浩辉看着他背影半响,直到陈川拐弯消失在视线里头,才噗地笑了起来。 旁边有同事经过,被他吓了一跳,“苏哥?一大早乐什么呢?” 苏浩辉笑得浑身直抖,转过身拍了拍他肩膀,摇头,“你懂个屁,噢,我也不懂,我们都不懂哈哈哈。” 同事:“……”一大早上班就被质疑了智商,真的不要紧吗? 王煜一早头疼,昨晚上喝多了还在宿醉。他刚吃了醒酒药,还没来得及召唤陈川,对方就自动找上门来了。 “王总。”陈川上来就说:“我手头的工作交接完毕会离职的,还是你需要我现在就收拾包袱走人?” 王煜按着脑袋,半响没答话。陈川等了一会儿,还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王煜突然开口,“陈川,你在老子跟前装屁的英雄啊?” 陈川:“……” 王煜抬起头,双手交叉搁在大肚子上,半眯缝着眼看他,“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逞能装英雄的人,自己几斤几两掂量清楚,干完蠢事还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觉得自己特牛逼是吧?” 陈川:“……” “你看看你,啊?”王煜抬了抬下颚,“脸肿了一半,知道这叫什么吗?” 陈川默默看他。 王煜:“这叫打肿脸充胖子。” 陈川愣了一下,蓦然没憋住,乐了出来。 “还笑!”王煜一脸恨铁不成钢,“老子教你的都被你喂狗了是吧?有什么事咱不能私底下想办法?就你能?跟着谢安那种人你起什么哄啊?我看谢安脑子不好使,你也差不了多少了。真他妈半斤八两。” 陈川张了张嘴,“对不起,王总。” 王煜却不听他说,径直接下去道:“怪不得都他妈看上同一个人。” 陈川一下僵硬了。 王煜斜眼看他,“怎么?老子还说错了?就你对周海歌那点小心思,谁他妈看不出来啊?” 陈川知道王煜今天是真生气了。到了王煜这个年纪,这个段位,基本张口都是温和如风,绝对不会自降素质,更不会给别人留把柄。可他今天开口闭口已经好几回“他妈的”了。 陈川基本从他口吐脏话的次数就能算出他的怒气指数来。 于是陈川决定不辩解任何事,况且他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对不起。”他第二次道歉,这回说得十分有诚意。 王煜哼了一声,坐在老板椅里转了两圈,随后大概气也出了,揉了揉额角。 “还是老话说得好啊,这世界上最不能惹的就是老实人。你说你在公司这帮混蛋里明明最让我省心,怎么到头来最能惹事的反而是你啊?啊??哎哟……我头疼……” 王煜说着说着就哼唧起来,在座位上扭来扭去,陈川叹气,帮他接了杯热水放在桌子上,做今天第三次道歉。 “对不起,王总。” “我稀罕你道歉啊!”王煜啪啪拍桌子,“咱忍一忍怎的了?你家里的情况我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你说现在工作也不好找,走哪儿哪儿不是关系户啊?你是个什么角色你自己不知道?你今天在这里遇得上谢安,换家公司你还能遇到第二个谢安,第三个谢安,或许还有比他更过分的人,你都打算这么潇洒来去吗?” 或许陈川跟苏浩辉争执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还觉得自己难得做了一回以前不敢想也不敢做得事,也算是没白活一遭。可眼下站在无论是经验还是人生阅历都比他更多的王煜面前,他蔫了。 王煜说得没错,社会上不会只有一个谢安,甚至还会有比谢安更过分的人。他今天可以选择自己不受这个气,也不再与他共事下去,可还有以后呢? 他以为自己懂了世道艰难,可这会儿才发觉自己依然不懂。或者说,还没有深刻透彻地理解。 一个人的物质世界、精神世界能有多大呢?那大概是取自于他的朋友关系,社交圈和生长环境,陈川的冲动很多时候来自不能触碰的那根线——那根他自己以为没有,其实一直很重并且如影随形的名叫自尊心的线。 王煜咳嗽了两声,抬起头看他,“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陈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凭什么呢?” 王煜没答话,等着他说下去。 “就因为他有个叔叔,我就只能忍了。他对工作不负责我受罪,他不想工作我要担责,现在连他想整我,我还是要说我错了。”陈川笑了笑,“凭什么呢?” 王煜看他,“你还是没想明白?” “我明白了。”陈川摇头,“王总说得我都懂,还有外面的同事,他们怎么想的我也明白。可我为什么非得按别人想好的去做呢?你们觉得不值,我就不能做?你们觉得我很傻,我就要为你们的想法愧疚和负责?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陈川说着说着,情绪有些失控。 “你们在我最辛苦的时候帮过我吗?你们在我爸去世的时候安慰过我妈吗?你们帮着我妈拉扯过我长大吗?姥爷去世的时候你们陪我妈在墓地坐了两天两夜吗?我妈抱着我哭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我上大学的资助费你们出过半毛钱吗?我拿到奖学金的时候你们为我开心过吗?” “你们和我没有丝毫关系,甚至在工作中他对我做的所有事说得所有话也和你们无关,就算我在工作中百般忍耐又能怎样?只要他想,我就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应付他,做对了落不着好,错了就有把柄,我再努力工作也抵不上他有一个总监叔叔。现在我不打算忍下去了,你们却都跳出来指责我了?” 陈川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抹脸,摸到侧脸的纱布,隐隐作疼。 他觉得眼眶涨得发痛。他抱着希望想着谢安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却发现一切只能往更坏的方向发展时他没有这么觉得,他被三个不认识的大汉压住的时候没有这么觉得,周海歌来救他,带他去医院然后提出和他交往的时候他也没这么觉得。 他昨晚就是一个人洗漱,一个人睡觉,然后早上起来一个人洗漱,一个人上药,一个人上班。 当然,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结果,可为何到了公司,还要承受同事的不认同,外人的眼光和所谓的“你错了”呢? 他想揉眼睛,之前一直平淡无奇的情绪在心底被王煜几句话砸出了巨大的孔,负面的情绪一股恼地冲了出来,收也收不住。 他在太多的理解里又有太多的不理解了。他能明白谢安就算没有工作能力也比他强的事实,他能明白对方想整他他就只有受的事实,他能明白就算昨天他拒绝了谢安,谢安转天就会将这件事作为理由报告给副总监,哪怕头衔只是没有同事爱,不懂团结协作,对新人不照顾还冷言冷语等等等等。谢安可以给自己许多罪名,但陈川也相信副总监不会因为这些事就找自己麻烦,更不会因为这些事和原本就过不去的张主管再掀波澜。 他没那么大的价值。 可一旦在对方面前被提的次数过多,就难保不会被留下坏印象。对他以后的升职加薪甚至是职位考虑都会造成潜意识不良影响。 而他还是只能受着。或者跟谢安搞好关系,降低自尊献殷勤说好话,可能让谢安开心的是什么呢?双手奉上周海歌? 陈川光是想一想都觉得滑稽。 王煜说:“你既然这么重视你的母亲,只是为了她,你也不能忍忍吗?” 陈川语塞。 “如果让她知道你差点出了事,又为此丢了工作,她会怎么想呢?” 陈川咬牙,下颚的线条绷紧,看起来让人觉得不忍心。 王煜不再多说,他也是这个年岁过来的人,陈川的心情他不是不理解。何况他自己本身的家庭情况也不算多好,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能坐到现在的位置,才能养得了自己养得了家人,这些艰辛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他挥挥手,“这件事我会去跟上面沟通,你今天先回去吧,好好养伤。” 陈川握紧了手,半响才点头,转身出了门。 他一个人静静地走向安全出口,在无人的昏暗阶梯上站了半响。欠周海歌的钱,家里的存款,母亲提起亲戚时厌烦的模样,冰箱里堆满的食物,谢安不屑的眼神一一从他眼前闪过。他不甘心,愤怒,也茫然。 唯独没有后悔。 他唯一错的,就是自己没有那个本事,站不到更高的高度然后对命运说不。 昏暗的楼道里一片静谧,片刻后,响起一声压得极低的呜咽。 ☆、24恋爱了 不是任何人都适合扮演英雄,在外人面前显摆完牛逼之后,英雄常常是要一个人独自安抚伤口的。 但这其中的重点是,只要你心甘情愿,那就够了。 陈川在冷风中离开公司,如果这时候有人仔细看他的眼睛,会发现他的眼眶周围有一点微红。但他的表情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来得更坚强和笃定。 有一种突然长大成熟,成为男子汉的感觉。 或许现在再有人看见他穿着休闲衣背着个挎包,也不会第一时间将他认做是刚毕业的学生了。一个人的气质一旦发生改变,说明他将要踏上一条崭新的道路,哪怕那条路谁也说不准是对还是错。 陈川去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了点菜,回家后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姥姥的病还是一如既往,家里的事也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母亲心里每天沉甸甸地装着一堆东西,那东西大概叫做生活,又大概叫做人生。 人生和生活是不一样的,至少陈川眼下这么认为。人生可以装下许多东西,可是生活往往只能装下一种,痛苦永远大于快乐的是生活,可人生哪怕由无数种重复的生活作为交替,却总是充满了新的希望。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9节 就好像日历翻一页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好像过一天又能重新站起来。 陈川打扫了一遍房间,然后打开电脑一边跟苏浩辉交接工作,一边寻找新的工作。 他淡然的仿佛之前情绪失控,乃至于对人生对自己产生极大质疑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过。他记录下几家合适的公司,然后修改了一下简历挨个给对方的邮箱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事,他起身去做饭,洗衣服,然后联系了一下房东。 陈川打算这个季度过去之后就搬家,租一间小房间的,更便宜的房子。 当初选择这个小区一是因为离公司不远,二是因为周围环境设施便利,还有他很喜欢这个地方。 小区环境舒适安静,楼下还有地下恒温游泳池,小区内用户年卡比外头的人办要便宜许多,虽然陈川从来也没去过。 然后……大概是因为楼下住得是周海歌。 陈川晾完衣服,站在阳台上发呆。他每天忙忙碌碌,一切都只为攒钱,养家的钱,买房子的钱,能在这个城市好好立足,让自己起码不愁吃穿的钱。每天早上7点起床,一盒牛奶和面包就是早饭,中午吃公司食堂,如果加班很可能一碗泡面就此打发。到家遇上堵车基本过了7点,加班则会延长到10点。 起床,洗漱,上班,堵车,回家,洗漱,睡觉。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安安静静,心态平和地站在阳台上,看着外头街道发呆的经历。 想想居然觉得有些浪费。 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小区花园里时不时有带着孩子的老人,或者牵着狗的人家出门遛弯。 小孩儿和狗一个水准,没头没脑撒着欢的四处跑,笑闹声传得很远。 陈川沉闷的心情慢慢恢复了,不就是离职嘛,有什么大不了。他还不信了,他就不能以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好好地活下去? 这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周海歌都能跟自己交往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陈川想起周海歌,犹豫了一下将电话拿出来却是拨给了刘承雨。 刘承雨很快接了,声音懒洋洋的像是还没睡醒。陈川顿时气不顺,“你们就不能节制点吗?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刘承雨打了个哈欠,“节制你妹啊,我敢说不管你想得是什么,那都是错的。” 陈川走回屋内,关上阳台门,呼啸的冷风顿时被挡在了外头。 他扯了一下外套领子,坐进沙发里,“对,我想得都是错的。因为你们只会做比我想象中更可怕的事嘛。” 刘承雨啧了一声,“真不是那么回事……哎,你那件事后来到底怎么的?我今天看群里说你要离职?” 陈川便简单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下,又郑重道谢,“多亏了你啊。” “那可不!”刘承雨在那头啧啧直道:“川儿,几天不见你出息了啊?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大了?不过我倒觉得这事没那么严重,一个个搞得天要塌了一样至于么?” 刘承雨永远都是一个任何事都不走心的人。陈川被他三言两语倒是说得心情好起来。 “兄弟以后就是无家可归的人啦。” “切。”刘承雨在那头点了根烟,吐出口长气,“这要是我,管谁去死呢?拿着存款先逍遥几个月,休息好了再重头开始就是。人嘛,哪儿有不跌倒的,我还没见过能把事事都做得完美的人呢,真要是没地方去了,你还有兄弟啊,我、申易、王哥,再不济还有周海歌呢不是。” 陈川有点感动,“早知道该让我妈上你那儿借钱去。” 刘承雨噗地乐了,“你来,要借多少都借。就怕你不来。” 陈川笑了两声,沉默片刻缓和下声音,“谢谢啊。”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挠了挠脖子,“改天请你和申易吃饭。” “还用你请?”刘承雨不高兴,“让申易请,多请点人。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陈川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这都好几天了,你是打算不要工作了么?” “老子现在有人养!”刘承雨满不在乎地道:“那点工资爱扣不扣。” “……”陈川顿时咬牙,“您真是能踩着点的戳人肋骨呢,谁来养我嗷嗷——” 刘承雨在那边乐了半天,两人不知不觉就聊得久了点。陈川听到那头有人在敲门,刘承雨拿下电话喊了一声“申易吗?你等一下!” 陈川惊讶,“你们真不在一个屋子住呢?” 刘承雨一边披衣服下床,一边踩着拖鞋哒哒往房门口走,压低声音,“都跟你说了,你还不信。” 陈川觉得事情有点逗,“不是我不信,是这事儿……有点玄幻啊。” “你管呢?”刘承雨撇嘴,让进申易之后又哒哒去洗手间洗漱。 话筒里申易的声音道:“怎么才起?不是说中午要去吃北边巷子里的火锅?” “现在刚中午呢,正好。”刘承雨敷衍一声,关上洗手间的门。 陈川听到水声哗啦啦地,便说:“那我先挂了吧,你们慢慢玩。” “诶别啊!”刘承雨放着浴缸的水,自己却靠在一边没动作,“你给我出出主意呗。” “啥主意?”陈川走去厨房看熬的汤,发现水快干了,赶紧往里加水。 “我和申易吧,其实从第二次之后,我们除了kiss就没那啥……你懂啊!” 陈川一脸茫然,“我不懂。” “嘿你跟我这儿装傻是吧!” “不是啊。”陈川无语,“我是说我不懂你……为啥这样?” 刘承雨在洗手间转圈圈,“我也不知道我这啥心态,不是很想和他上、床。” “没兴趣了?”陈川觉得有点惊讶,这也太快了点啊。虽然知道这人一向如此,但毕竟申易与他彼此了解了那么久了,关系也和其他人不一样,这算是特殊情况吧? “不是。”刘承雨皱了一下眉头,“你也知道我以前……比较随性。” 陈川接话,“应该叫随便。” “得得,随便就随便,爱咋咋地!”刘承雨哼唧一声,“可能因为申易人太好了,也不是……怎么说呢,可能因为和他朋友同事的这么多年,感觉不太一样。和他随便不起来……” 陈川盯着锅,直接道:“请问你之前和他随便的两次是怎么来的?” 刘承雨仿佛早知道他要这么问,答得倒是顺畅,“第一次是喝醉不算数啊,第二次是情势所逼,当时那气氛你是不知道,反正就那样了。但现在要自然而然地来一发,总觉得心里有坎过不去啊。” “哦。”陈川想了想,“你是担心自己太开放了把人给吓着?” “我呸。”刘承雨关了水,手在浴缸热水里滑来滑去,“总觉得……会很紧张。” 陈川:“……” 陈川拿下电话看了看屏幕,号码和名字没错。 他瞬间瞪大眼,对着电话那头道:“卧槽?你刘承雨居然会紧张?!” 刘承雨被他吼得有点脸红,下意识摸了一下脸又摸了一下耳朵,压低声音,“我他妈就不能紧张吗?这是人说得话吗?” “啊,对不住,我太震惊了。”陈川忍不住笑起来,“为什么紧张?” “说不清。”刘承雨难得局促,“可能他人太好了,好得有点过头了。总之他一碰到我我就难受得不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然后……然后……” 刘承雨抓了抓脑袋,大概这件事困扰他太长时间了,这会儿必须找个人说一说,便一股脑地道:“一想到他要脱我衣服,把我看光,虽然已经看光过了,但总觉得有点不舒服。不是很想……让他知道我对这种事很熟练的感觉。” 陈川愣了愣,“他本来就知道你很熟练吧。” “话是这么说!!”刘承雨自己也糊涂了,哎呀一声,“算了不跟你说了!你个忘恩负义的!” “诶诶!”陈川笑起来,“你不是想听意见嘛,我这有一个,能帮你解除困扰,怎么样听不听?” 刘承雨抿了一下嘴角,犹豫道:“是不是真的啊?你可别玩儿我。” “谁玩儿你了,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陈川不等对方抗议便道:“你是真心喜欢上申易啦。” 刘承雨一下没了声音,陈川说得明明是中文,可他好像有听没有懂。 “你在说什么……”刘承雨蓦然觉得有些心慌,“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他,我只是……” “只是个屁。”陈川翻个白眼,尝了一口汤的味道,砸砸嘴,“只有真的喜欢上谁了,你才会在意他怎么看你,怎么想你,才会在意自己在他面前是不是足够好。当然,你或许会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怎么样都不够好,那很正常,因为你恋爱了。” 刘承雨睁大眼,在一片雾气袅绕里觉得刚刚接受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呵呵,我。”他试图找回自己平常的节奏,声音却有些僵硬,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却仿佛有镜头对着他似的,异常诡异地甩了一下脑袋道:“老子天、天生丽质,会不够好?不、不够好的是他。” 陈川淡定道:“那为什么你不想让他觉得你对做、爱很熟练?” 刘承雨语塞,半天才说:“我、我怕吓、吓着他!” 陈川叹气,“得了,你就自欺欺人去吧,这么好的男人,错过一次可能再没有机会了。你可好好把握,别让申易寒了心啊。”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咚——咚—— 洗手间的门被敲响,刘承雨还握着电话保持着接听的样子,僵硬地看向门口。 门外传来申易担心的声音,“小雨?你进去好长时间了,还好吗?” 刘承雨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了几下,又砰砰砰了几下,随后逐渐蔓延成了密集慌乱的鼓点。 ☆、25来自他的安慰 谢安在拘留所只待了三天就出来了,具体的惩罚过程陈川并不清楚,听说还有一笔罚款,金额也不低。 谢安彻底从美娱公司消失了,出了这档子事哪怕他有个副总监的叔叔,在同事各色的目光中也实在混不下去。而谢安的父亲也为这件事大动肝火,据说谢安因此没少受罪,大概眼下正禁足家中,哪儿也去不了了。 他大学的学业还未完成,原本也只是毕业前的实习期,眼下导师和部分同学也知道了这件事,陈川这一闹算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倒是跟他自己说的一样,要陪玩就好好地玩到底,谢安也算得了个教训。 公司在陈川不在的期间也闹腾了不少日子,张主管一向看好陈川,和王煜一起向公司高管道歉,虽然做了很多努力想要留下陈川,可惜副总监虽然不发一语,其他人却不是傻子,每每谈到这件事便被以各种理由转开了话题,最终事情不了了之,而陈川也交接完了手头所有的工作,彻底收拾包袱从公司离职了。 当天晚上王煜带着张主管和天梦小组给陈川弄了个送别会,席上也没什么煽情的话,大家只是普通地吃喝了一顿,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二天陈川睡到了自然醒,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舒畅,于是哼着小曲自己做了顿午饭,吃完以后出门瞎逛,算是享受了一回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平白浪费光阴的一天。 然后叫了外卖吃了顿没有营养的晚餐,最后洗澡睡觉。 第三天他重新开始寻找工作,之前发出去的邮件都没有回音,有一家公司打来了电话直接跟他谈起了薪资问题,但由于双方没能达成统一意见,这份工作很遗憾的被陈川放弃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陈川一直没跟周海歌联系,而周海歌整个人像是失联了一样从陈川眼前消失了。 几个星期前的交往宣言,深夜的酒吧和混乱的场面都像是陈川自己做的梦,他翻开手机看了看周海歌的电话号码,犹豫着要打,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面对。 第二个星期刚开始,一大早陈川有个面试,起床以后匆匆洗漱临走前还照了照镜子。 脸在两天前彻底消了肿,镜子里的陈川看起来又是一个温和谦逊的小伙子。他拍了拍脸,自言自语了一句“加油!”,然后背上挎包咬着面包跑出了门。 刚拐过走廊,前头电梯叮地一声,一个气喘吁吁拉着行李箱的男人出现在了视野里。 周海歌的西服有点皱,看起来好像是被反复碾压过,领带也歪了,眼睛里还有些血丝。 他急匆匆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咬着面包茫然盯着自己的陈川,顿时脸色黑了下来。 “陈!川!”他一字一句,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陈川脑袋上浮了一串的问号,看着男人气势汹汹走过来,下意识往后蹬蹬退了几步。 “你、你做什么?你……”他看了看对方手里的行李箱,好像领悟到了什么,“你刚从哪儿回来?” “我刚出差回来。”周海歌眯起眼上下打量他,“准备上哪儿去?” 语气低沉,声音莫名带了股凉飕飕的意味。陈川吞了口唾沫,不敢招惹他,“有、有点事……” “很急吗?” “也不是很……” “那就去你家,快点。”周海歌直接往他门前走去。 陈川看了眼时间,犹豫片刻,最终一咬牙还是转了回去。他跑到前面去开门,周海歌一进门脱鞋换鞋一气呵成,简直熟练的跟进自己家一样。 他将行李箱立在门后,扯开领带语调冷漠地吩咐:“开暖气。” “啊,哦。”陈川蹬蹬去关门窗,然后开了暖气。 “有吃的吗?” “有,有。”陈川又赶忙去冰箱拿了牛奶和面包,放微波炉里打热再拿给他。 周海歌一路只有简短的话,陈川发现他很是疲惫,眼睛底下也有些青黑,感觉是熬了一整个通宵赶路回来的。 他想了想,又去拧了张热帕子递给他,“擦擦吧。” 周海歌几口吃完东西,看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将帕子接过去抹了把脸,又抹了抹脖子和手,似乎舒服了一些,靠坐进沙发里,“……谢谢。” 陈川在沙发另一边坐下来,“有……什么事吗?” “你问我?”周海歌捏了捏鼻梁,睁开眼看他,“你难道没话跟我说?” 陈川一脸茫然,与他无声对视。 周海歌叹了口气,“离职怎么也不跟我说?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家里知道了吗?” 原来是说这个。 陈川笑了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搞得他也紧张兮兮的。这时候才松了口气,随意道:“没关系,我已经在找工作了,今天有两个公司的面试。” 周海歌皱眉,“离职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那有什么用?”陈川道:“啊,不过你放心,zara的后期定稿我已经交接完毕了,现在是浩辉在做,没有什么问题的。” “谁问你这个了。”周海歌不悦,“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先低头?别的不说,zara这期的广告宣传一直是你在负责,只要我们不提换人,他们也拿你没办法的。” 陈川见他对这件事很上心,心里有些感动,抿了抿嘴角,“谢谢……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创意副总监现在看我不顺眼,我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除非调去别的部门。可我本身是做设计的,难不成我还能调去小雨他们的财务部吗?” 周海歌当然也知道这些事,只是心里始终为陈川不平。实际上因为那天时间太晚了,他没能和陈川好好谈谈,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紧急出差的任务,这一走又忙了一个多星期,以至于把最好的谈话时机给错过了。 “你什么消息也不告诉我,电话也不打。我还是从宣传部那边才知道换了负责人,而那时候你已经离职了。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我昨晚上开完会直接定了回程的机票,一路上都没怎么睡……” 说着揉了揉眼睛,绷紧的下颚显示他的神经始终处于紧绷状态。 陈川心里动容,低着头说:“抱歉……” 周海歌摇头,“其实那天我去找你的时候,我一路上就在想,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呢?万一出了什么事,要怎么办呢?” 陈川提起这件事就下意识皱眉,他感觉这件事好像成了他里程碑里的一个污点,随时随地会被拿出来说——你当时为什么这么傻?这么蠢?为什么不多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心里一时有些不舒服,正想开口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提也没有意义,却听周海歌放低了声音道:“我当时满脑子都是你出事的画面,握方向盘的手都在抖。听小刘说地址是血色的时候,我就猜到是谢安了,只有他喜欢去那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又通常没有好人。我在想……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辈子都偿还不了了,要怎么办。” 陈川一愣,有些呆地看着他。 “谢安的心思我多少明白一点,你之前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本来以为或许是我想多,但果然……我不该送你那条围巾,一定是那条围巾的问题,对吗?” 陈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周海歌基本都猜对了,可这并不是他的过错。 “你……一直在考虑这种事吗?”陈川的手忍不住揪在了一起,指甲一下一下在手心里掐按着,“你,你不怪我这么冲动,把工作丢了,还差点惹出麻烦吗?” 周海歌抬头看他,“我当然生气,我在包间里看见你的那一瞬间我都要气疯了!可我更责备自己啊。” 周海歌起身,走到陈川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罪魁祸首还是我,如果因为我谢安对你做了过分的事,如果你出了事,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送陈川围巾有着私人的感情,说是自私也罢幼稚也罢,他知道当时谢安注意到了那条围巾,而他送给陈川,其实就是对谢安表明了一切。 这个人是我的,我会保护他。 我只在意这个人,其他的人和事我不会考虑。 不要再对我打主意,也不要再纠缠我。 他相信谢安能看得懂,也料到了谢安会找陈川麻烦。可他以为,以陈川的性格应该会将所有的麻烦都置之不理,只要陈川什么都不做,谢安也只剩瞎闹腾。 可他万万没想到,陈川一点就着了。 “对不起……”陈川抬手握住了周海歌摸着自己脸的手,“没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周海歌忍不住将他拉进怀里,手在他背上轻拍,“委屈你了,抱歉,让你丢了工作……抱歉。” 陈川鼻子一酸,在所有人说他错的时候,只有小雨说——实在不行还有我,还有申易,还有王哥,再不济还有周海歌。 而现在,周海歌说——委屈你了,抱歉。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中翻涌,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海歌却仿佛将他看透了,一边拍着他,一边道:“我知道你不服气,之前我以为你会忍,却算漏了你的自尊心。谢安的做法让你很看不下去对吧?那天在洗手间外听到你说的话,我就该意识到这一点,你从很早开始就不喜欢他了,非常不喜欢,对吗?” 陈川闭着眼,没说话。 周海歌道:“他什么都比你好,不用担心家庭责任,不用担心钱,不用担心工作也不用担心未来。他在最好的环境下任意妄为,奢侈浪费,他有你想拥有的一切,可他却不屑。” 陈川抿了抿嘴角,“我是不是很幼稚。” 周海歌拍拍他的脑袋,“人之常情罢了,只是有的人会忍耐,有的人会劝慰自己看开,有的人会接受命运,也有人不服,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 陈川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谢谢。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我没什么好辩白的了。” 周海歌无奈笑出声,“你倒省事。” 陈川抬起头,看着他,“这种傻事有一回就够了,我反省过了,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周海歌点头,“我相信你。” 陈川和他对视半响,蓦然发现两人姿势挺暧昧。赶忙坐直了身子,略局促道:“你、你去休息一下吧?” 周海歌挑眉,“用完就丢啊?刚安慰完你就不管我了?” 陈川耳朵红起来,“我是看你太累……” “我要睡你房间。”周海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中午我要和你一起吃饭,然后下午我们去看电影,晚上去吃牛排好不好?” 陈川眨巴一下眼睛,“我今天有两个面试。”之前他好像提醒过了。 “面试个屁。”周海歌手指在他下颚上扫了一下,“来我们公司吧。” ☆、26好啊 周海歌这一觉睡得很沉,从知道陈川离职以后他就一天都没有睡过安稳觉。因为疲于应付工作又没有好好地休息,整个人几乎一挨到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陈川中途进房间看过一次,屋里拉着窗帘,隔绝了白日的阳光,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地,若是不知道的人,压根不会感觉到有人在屋里。 这哪儿像是睡觉啊,完全像是昏过去了。 陈川有些忐忑不安,蹲在床边小心翼翼伸手指,在周海歌鼻子前头扫来扫去。 确定对方呼吸平稳,身体也没有其他异常,陈川才松了口气,小心地退出了房间。 他站在客厅里看着周海歌的行李箱发了会儿呆,然后将周海歌先前洗澡时换下来的衣服全丢进洗衣机里。 周海歌的西服看起来很昂贵,他不敢随便碰,只好用口袋小心装起来,下楼找了家干洗店。 回来的路上街对面一家蛋糕店正在做活动促销,陈川看了两眼,转过头继续往小区的方向走,脑子里转着中午的菜单,又想到周海歌洗完澡出来时换了自己的睡衣,两人体格差不多,只是周海歌要高一些,睡衣袖子和裤子边都短了,看起来微妙的滑稽,又微妙的温暖。 陈川拍了拍脸,觉得脸上烧得慌。话说他们这是确定关系了吗?好像自己还没答复对方啊,可是又没找到提起这件事的契机,突然说出来似乎哪里怪怪的,会不会显得自己好像很饥、渴的样子? 陈川挠了挠脖子,刚要拐弯走进小区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重新朝那家蛋糕店看了过去。 周海歌一觉睡到了晚上,错过了午饭也错过了电影。 他起床之后只觉得浑身都舒服了,只是睡太久身体有点没力气。在陈川的床上呆愣片刻,神智才慢慢回到脑内,想起这是陈川的屋子,又想起本来约好看电影的,这会儿已经傍晚了。 只有改天再补了。周海歌起身打开卧室门,发现客厅里一片昏暗,半拉的窗帘外是夕阳的余晖,因为屋子开着暖气关着窗户,听不到外头的喧哗,显得屋子里异常安静。 不在家吗?周海歌走去洗手间洗漱,想着:不会真的面试去了?都说了去他们公司,他也没想给他开后门,能不能进也靠他自己本事。 洗手间里放着一次性的洗漱用品,还有崭新的毛巾。 周海歌勾了勾嘴角,洗漱完毕后整个人清爽起来,重新回到客厅时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咔——”的怪异声音。 周海歌皱眉,“陈川?你在吗?” 随即身后突然响起了音乐,音量开得有点大,吓了他好大一跳。 “生日快乐!!” 陈川捧着点着蜡烛的蛋糕出现在后面,衬衣胸口的口袋里放着手机,里头正放着生日快乐歌。 周海歌表情空白几秒,陈川已经捧着蛋糕到了面前,“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然后手机音乐自动切换成了温柔钢琴曲。 “快许愿。”陈川笑眯眯地将蛋糕往前凑了凑,蜡烛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底,好像落满了星星灿烂一片。 周海歌还没反应过来,以至于陈川说什么他就照做,等回过神自己已经像少女一样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许个什么愿望呢? 周海歌闭着眼睛也能想象陈川此时跃跃欲试的期待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温暖笑意,开口道:“希望我眼前的这个人能答应和我交往。” 还有,希望他一直平平安安。 睁开眼,果不其然陈川一脸呆滞。周海歌吹灭了蜡烛,从他手里将蛋糕接过来,放到一边桌子上,然后将人拉进了怀中抱住。 “谢谢。” 虽然生日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但陈川还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陈川僵在他怀里没有动。半响才弱弱地道:“你……到底为什么选择我啊?” 周海歌笑出声,“现在才想到问这个问题吗?” 陈川挣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头发被挤翘起一小撮毛,看着有些呆。 “因为之前我没想过会有这种……问题啊。你明明喜欢女人。” 他皱起眉,“你该不会是因为对我好奇……” “谁会因为好奇就对一个男人提出交往啊。”周海歌无奈道:“如果真的不喜欢男人,不会觉得很恶心吗?” 陈川身体蓦地僵硬了一下,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周海歌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盯着他的眼睛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陈川摇头,“不,你说得对,不喜欢的话一定会觉得……不舒服。” 他用不舒服代替了恶心两个字,周海歌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毛,却没再追问,只是道:“我不是只有女人才可以,很早以前我也和男□□往过。” 陈川一愣,“你是……双吗?” “如果你非要下个定义才能接受,那就当我是吧。”周海歌耸耸肩。 “什么我非要下定义……”陈川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理了理衣服,“如果你本身从来没对男人有过……兴趣,怎么可能会突然对我说这种话。我,我会怀疑不是很正常吗?” 周海歌坐到一边,拿了盘子和叉子开始挖蛋糕,漫不经心道:“虽然在你的观念里,我的感情观可能有点问题,但在我的世界里,恋爱从来就不分男女。只要看对了眼,无不可相处。只要在相处的过程中绝对不背叛另一方,竭力做到最好,到分手时也就不留遗憾。” “所以你是说……好聚好散么。”陈川坐到桌子对面,“莫非你和小雨想得一样?” “刘承雨?”周海歌摇头,“那也不一样,他是喜欢找新鲜感和刺激,厌倦也同样迅速。我只看缘分,不会刻意去寻找谁。” 陈川撇嘴,“长成你这样,缘分总是不会尽的。” 简直可以每天来一打人告白好吗?那你岂不是每天要和一打人交往?这样还不叫滥、情? 周海歌看他一眼,“怎么,没有自信能永远拴住我?” 陈川抿嘴,“我干嘛非要有这个自信……如果,如果你没想认真和我在一起,我再努力也没有用。” 周海歌将分好的蛋糕递到陈川面前,借着弯腰的姿势,俯身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我说过了,在一段交往的过程中我永远不会背叛对方,也绝不会忽视对方的感情。只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就真的能达成所愿。”周海歌装作没看见陈川红得快熟了的脸,笑了笑说:“你没和人交往过吧?” 陈川哼了一声,“我这是洁身自好。” 周海歌点头,给自己也分了一块蛋糕,“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恋爱方式的权利,没有对错之分,只要不违伦常,我都会尊重对方。” 陈川抬头看他,感觉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果然周海歌接下去道:“但是,正因为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恋爱方式,所以恋爱才会有热情有冷淡有磨合期也有淡如水的时候,一旦这里头错了一点,两个人之间都会渐行渐远。我讲究缘分,缘分到了,心里喜欢就和对方在一起,可喜欢……却不是维持一段关系的唯一要素。” 陈川听他说了一堆,只觉得麻烦。 “如果在开始一段感情之前要想这么多,不会觉得很累吗?喜欢就喜欢了,以后的走一步看一步不就好了。只要两个人还愿意为彼此努力。” 周海歌抬头看他,“既然喜欢就喜欢了,你干嘛装作不喜欢我?” 陈川瞬间局促不已,“我、我是男人啊,如果我是女人……” 陈川眼底的光彩黯淡了一瞬。许多次许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曾这么想过,若自己是女人,该有多好。 周海歌见他没说下去,起身拿了两个杯子倒了陈川买回来的饮料。 “干杯。” 陈川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是不是买酒更好一点?” “不用,饮料就够了。”周海歌笑笑,“谢谢你为我庆生,虽然有点简陋了。” 陈川失笑,“晚上请你吃饭,总行了吧?” “礼物呢?”周海歌撑着脸看他,“你答应过我的礼物。” “今天太急了,没来得及买。”陈川手指在杯身上扣了扣,“改天补给你吧?还是你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恩。”周海歌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手指遥遥冲他指过来,“我要你。” 陈川浑身都觉得要烧起来了,手指在杯子上收紧,半响心里好像豁然拉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好像冲动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自己反而能很好地接受下来了。 他听到自己说:“好啊。” 地板上发出叽——地一声,是椅子突然被拉开的声音。 杯底磕在桌子上砰——地一声。 陈川被一把拉起来,来不及往后退开,椅子顺势倒在了地上。梆——地一声。 放在手边的杯子被打翻,饮料流了满桌,蛋糕盒子上的小刀被衣袖扫落,地板上立刻沾上了奶油。 可陈川顾不上去想任何事了,周海歌的吻来得太突然,山崩石裂一般惊人,海啸般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舌尖缠绕,陈川先是下意识地抵触,却被周海歌霸道又不失温柔地纠缠。温暖的手掌贴上后腰,顺着衣摆滑了进去,贴上肌肤的一瞬间,像过电一样让人颤栗。 陈川觉得膝盖有些发软,脑子里一下懵了似地白茫茫的一片。脚下似乎踩在云端上,飘飘渺渺的,连手机里一直在放的音乐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紧紧相拥的温暖让人心里踏实,却激起胸中情绪翻腾,似乎渴望着更多。 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压进了沙发里,衣摆掀起到胸口,腰带也被解开了。 “不会做到最后。”周海歌看着陈川一脸迷茫,低头啄吻了一下鼻尖,再次侧头吻上唇瓣。 夕阳西下,最后一点余晖也沉入了夜幕里。没开灯的客厅只余悠扬钢琴声及轻柔的喘息,撩拨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交织出一片春意。 ☆、27异想天开 没有什么假是可以一直放下去的,刘承雨终于恋恋不舍告别了拥有蓝天白云美好阳光的大理,同时也告别了在这段期间熟悉起来的酒吧老板和几位客人。 他和对方互相留了微信号和qq号,上飞机那天那几位客人还前来送别了他。 坐在飞机上,刘承雨有些心不在焉,撑着腮帮子看旁边正在打瞌睡的申易。 “大理是个好地方。” “……恩。”申易打了个哈欠,揉了一下鼻梁。虽说同样是放假,可他却比刘承雨看起来疲惫得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雨性格外向活泼,和谁都能三两句话称兄道弟,又因为对人对事都太过大方简单,凡事也不愿意多去计较多去想,申易光是为了不让他被别人占便宜,又怕他稀里糊涂就跟着陌生人了,真是绞尽了脑汁费劲了心血。 能离开大理实在是太好了。申易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白云,心想:再多待几天,恐怕自己就要强行扛这人上飞机了。 “我喜欢这里。”小雨见他没什么反应,抱着手臂咕哝,“这里让我觉得自在。” 申易道:“这只是短时间的错觉,等你待久了也一样腻了。” 小雨顿时不爽,鼓着腮帮子活像金花鼠,“我觉得好就行,就算以后觉得不好了又怎样?我现在觉得好就行!” 申易不想和他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起争执,立刻点头,“恩,我也觉得挺好的。东西好吃,风景好看,人也美。” 说着申易笑了一下,伸手刮了一下小雨的鼻子。 这句人美指得谁不言而喻,某人一愣瞬间觉得有点耳朵烫。暗自摸摸耳朵,觉得不对啊,这些恭维的话他听得还少么?可为什么由这个人说出来,就这么的……这么的不一样呢? 大理到底好不好的话题立刻被抛到了一边,小雨靠在座位上认真进行反省剖析,终于在下飞机的时候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因为这人太实诚了,平时又不多话,所以一旦开口夸奖人就很容易让人接受!! 一定是这样没有错。找到根源,小雨大松了口气,笑嘻嘻地又指挥着申易拿行李去了。 二人回来第二天就开始照常上班,在申易有意识地劝说下,小雨答应了暂时和他同居。因为他自己住得地方离公司最近,所以是由申易搬了过来。 申易带来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服加一些日用品。小雨的衣服包包鞋子太多了,柜子早就装不下了,所以他给申易腾了一个客房的衣柜出来。 被腾出来的客房衣柜,说是腾,其实也只搬出了很小一部分。柜子里塞了被子枕头好几套,还有一些装满各种东西的纸箱子。 简直像个杂货柜。 申易拿着自己的行李袋呆愣片刻,无奈的借用了几个衣架,把西服外套什么的挂起来了,其他的都叠在行李袋里没有动。 就这么连行李袋一起塞了进去。 申易:“买这么多床上用品做什么?” 小雨无所谓地道:“我喜欢买啊。” 申易:“……”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申易觉得自己非常疑神疑鬼,虽然在和刘承雨交往之前就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也以为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结果到头来才发现,比起曾经当朋友刚刚合适的距离,眼下却半点放松不了,不管小雨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总会下意识先往其他地方想一想。 他又看了一眼色彩斑斓叠得整整齐齐的枕套被单,终是没忍住问:“你……会带别人来家里吗?” 某人迟钝的神经居然在这时候飞速地链接上了4g网(……):“你说什么?” 申易指了指身后的各色被单,没说话。 小雨啪地关上衣柜门,差点将申易整个人掀翻过去,“我从不带人来家里,我只是喜欢买被单套而已!” 刘承雨不知道为什么申易会把“喜欢买被单”直接联系上喜欢带人回家啪啪啪,他又不是喜欢买避、孕套!! 申易猛然松了大口气,虽明知道那都是交往之前的事,对方怎么做也和他没关系,可当知道自己是第一个被他带回来的,还是陡然升起欣喜之情。 小雨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看他,“我说你啊……是不是想太多?” “恩?”申易伸手,搂过他习惯性揉了揉脑袋,然后揽着他出客房。 小雨脑袋歪在他手臂上,懒洋洋道:“你之前在酒吧也是,看人家老板眼神都不对。虽然说我之前是挺……随便的,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劈腿了?” 申易想了想,是啊,虽然从来没有劈腿过,但只要看上下一个也就立马抛弃上一个了。 “说好了和你试三个月,我就不会有别的心思。”小雨哼唧一声,推开男人往沙发上一瘫,“饿了。” 申易一愣,“不是刚吃完饭吗?” “我们去吃夜宵。”小雨蹦起来,“去找陈川!” “这么晚了。”申易皱眉,“陈川最近应该忙着找工作呢,别打扰人家休息。” 想想也是,小雨又没精打采躺了下来。盯着天花板,“我也辞职吧。” 申易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刘承雨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啊,为什么总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你做得好好的,干嘛辞职?” “不开心。”小雨想了想,“不,其实是太无聊。”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10节 “财务的工作你要多有趣?”申易挽起袖子,打开冰箱寻觅一会儿,“给你做沙拉吧。” “还能吃?”小雨瞪大眼,“我们都走了一个多星期了。” “看上去还没坏。”申易掂了掂手里的东西,“不好吃你不吃就行了。” 小雨又瘫了回去,隔了会儿道:“我想自己做生意。” 申易面瘫脸,“比如说?” “……不知道,没想好呢。” 申易:“……” 明明是快奔三的人了,可申易觉得和他对话跟和孩子对话没两样。 刘承雨家世不差,加上是老来得子家里人更对他是百般纵容,据他自己说从小在家里就是土皇帝,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太阳。 上班之后他自己要搬出来住,家里人起初担心又不忍阻拦他,只能顺了他的意。只是这般纵容教出来的就是个干什么都随便,做什么都只顾自己的家伙。也亏了申易还能和他做了这么多年同事朋友。 申易习惯体贴照顾人,对于刘承雨来说两人其实是互补刚刚好的。人和人其实就是两个05最后合成一个1,只要这个1不缺腿少胳膊,基本就能和谐共处。 如果要把周海歌和刘承雨配一对就不成,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和谐相处超过一个星期,光是两人各自独特的气场,初一见面就能将对方划进自己狩猎范围外。 谁也不会给谁找没趣,周海歌是非常独立自信的人,对任何事都把握在自己手里,小雨只顾自己,做事又随便任性,周海歌能纵容陈川,却绝对不会纵容他。 反过来,若是陈川和申易在一起,大概两人就是相敬如宾,每天面对面呵呵傻乐,要说话题倒也能说到一处去,可陈川本身喜欢安静,加上个不多话的申易,这日子真是要摸瞎过了。 小雨在客厅里盯着天花板发呆,又或者是在思考自己人生第二春,申易在厨房里沙沙沙地弄夜宵。 等沙拉端出来,某人也思考完毕了,坐起来一拍大腿,“就这么干!” 申易抬头看他,“别胡闹。” “谁跟你胡闹了,我去找川儿,我和他两人合作开一个工作室!” “工作室?”申易愣了愣,“做什么的?” “设计啊。”小雨盘起腿,脸上乐得开了花,“设计是陈川擅长的,他的那些设计图我都看过,创意没问题就是咱们公司里比他有才能,比他有威望的人更多,他才来多久?就算有创意也得先过了那些人的手,指不定还得被打上一个合作标示。他自己要独揽大局还早得很。” 申易坐下来,舀了一勺沙拉先自己尝了口,“恩,没坏,你试试。” 小雨张口啊呜一下吞了,嘴角边沾了点沙拉酱,粉色舌头调皮地窜出来,唰一下卷了回去。 申易拿勺子的手顿了顿,眼底情绪陡然变深。 某人还没发觉,继续兴奋道:“我们俩开个工作室,他做设计图我拉客人,我适合在外头跑啊,每天做办公室多无聊啊。” 他想得很美好,“我认识的酒吧、展览厅、电影院和餐厅的人可多了,哪儿哪儿不需要广告海报啊?对吧?这些都是人脉啊!” 申易想了想,觉得以他的能力说不定真能做到,可…… “这样太累了。”申易道:“你爸妈之前不还想让你进机关单位吗?福利待遇好,又不累,也有上升空间。” “呸呸!”小雨猛摇头,“打死我也不去,多无聊的人生?不管怎么奋斗也就那样了,感觉人生都被定死了。” “话不能这么说。”其实对比起什么工作室,包括现在的美娱公司,都是拴不住眼前这人的,申易倒是很赞同小雨的父母,觉得机关事业单位最适合他。 能牢牢将他绑在一个地方,哪儿也去不了,也啥都不用想。 说不定连pub都能少去了。 小雨眯起眼看他,“我想得不好吗?” “好。”申易顺着他的话点头,又给他塞了一口沙拉,看着他唇边重新沾上的沙拉酱,声音低沉了几分,“以后再说吧。” “什么以后!要做就……” 话没说完,却被申易突然拉了过去。温暖干燥的手掌托住了后颈,下意识仰起头申易的唇就落了下来。 这个角度,小雨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吃了。 舌尖滑过唇角,吮掉了沙拉酱,然后舌头缠绕,味道在两人嘴里发酵。 小雨很快就被吻得迷迷糊糊,他喜欢和申易接吻的感觉,温柔体贴又小心翼翼,完全体现了申易这个人的所有。 申易知道小雨所有感觉舒服的地方,像缓慢地抚慰一只猫咪,很快让怀中人舒服地呻、吟出声。 碗不知什么时候放到了茶几上,小雨整个人被抱到申易身上。双腿跨坐开,膝盖跪在沙发上,双手撑在申易脑后的沙发背上。 衣服被撩起来,申易的手指滑过细腻肌肤一直往下,落到裤头拉链上。 下意识扭腰,手指摩挲进申易头发里,轻轻揉按对方头皮。申易只觉热流冲向小腹,忍不住在小雨唇上轻咬了一口。小雨唔嗯两声,腿轻蹭过,待申易手指触碰到的一瞬间才回过了神来。 刚刚还迷醉的神情陡然变色,忙不迭推开眼前人,蹦下了沙发。 申易呆愣片刻,缓慢地皱起了眉。 “之前我就觉得了。”他一字一句,“小雨,你在躲我?” ☆、28投奔 刘承雨不擅长撒谎,因为他向来有话就说,讨厌或是喜欢都摆在明面上。因为没有所谓的后顾之忧,所以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就不屑于撒谎了——当然善意的谎言除外。 因此眼下被申易一问,他居然第一时间不是辩驳不是找借口理由,反而是愣在了当场。 申易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便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客房的方向去。 “我还是回去吧。”他道。 其实刘承雨原本也没想和他同居,但申易从来没要求过自己什么,就这么一回想法自己也不忍心反驳他,按理说听到他说要回去自己应该开心才对,他不习惯被什么人束手束脚,一想到接下来三个月不管做什么都会和这人共享,心里就有点不踏实。 可申易主动这么一说,他心里反而更不踏实了。 眼看他进了客房重新拿出行李袋,将衣服收起来放进去,然后朝门口走去。 这么安安静静地,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无端让人心慌。刘承雨觉得,自己现在不说点什么,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至于为什么会后悔,为什么要心慌,他却没来得及细想。 “等等!”他冲上去一把拽住男人袖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申易转头看他,“哪样?” “我、我不是不愿意和你……呃,有接触。” 申易提着行李袋看他,“那是身体不舒服?不想做?” 是正常人,此时多半会选择说身体不舒服。这是一个好借口,以申易的体贴劲,只要刘承雨愿意装上那么一装,他也不会追问下去,这事多半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刘承雨却不想骗他。但说出实话又未免显得自己很神经病。 抿了抿嘴角,刘承雨一咬牙豁出去了,“我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这回轮到申易目瞪口呆。 刘承雨看着他这表情心里就一阵不舒服,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胸口的位置,咕哝:“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申易茫然,“什么意思?” 刘承雨将他的行李袋拿回来,转身回卧室重新放好。申易跟着他身后亦步亦趋,那模样执着极了,是难得被勾起了好奇心的模样。 看着竟觉得有些滑稽。 刘承雨叹气,老实交代:“你也知道我之前……你这种类型的人我还是头一回碰到。对人对事都很认真,搞得我也得配合你认真小心起来,可到底该怎么配合你我也不是很清楚,之前两回那啥就算了,现在要自然地和你……那啥我总觉得紧张。” 刘承雨那啥过去那啥过来,申易却听着听着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你……真这么想?” 刘承雨闻言瞪他,“我也是有很认真地在考虑事情的!别以为我真是没心没肺。” 申易嘴角勾起,眼底带上了浓浓的暖意,他伸手揽过刘承雨抱住,下巴在他耳边蹭了蹭。 “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刘承雨别扭得慌,挣扎着,“难道我不搭理你,你就高兴了?你不会是被虐狂吧?” “怎么可能。”申易笑道:“我是没想到你这么在乎我,谢谢。” 在乎? 刘承雨有点懵,费力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瞬间成了一个傻逼,脑子怎么都转不过来了。 “我这是在乎你吗?”他不解地问。 申易笑着看他,“你觉得呢?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你会这么配合他吗?” 刘承雨思考了一下,觉得接受不能。包括现在他也觉得自己接受不能。 认真地去思考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想办法配合对方,收敛约束自己。这些都是他理解不能,也思考不能的事。可眼下却在他身上真实地发生着,他觉得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我是一个答应了什么就会负责到底的人。”他道:“你别乱想。” 申易却不逼他,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点头,“恩。” 于是刘承雨也不膈应自己了,很快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打算以后有时间了再来深究。 虽然以他的性格来说,这个“有时间”可能会是无限延长,而且永远没有尽头。 翌日二人一起上班,进公司的时候刚巧碰上王煜。 王煜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和他们挤电梯。 出电梯的时候刘承雨走在后头跟王煜说:“一把年纪了晚上就早点休息,还混什么夜店酒吧啊。” 王煜转头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嘴里啧地一声,“这有人管了就是不一样啊,还知道以己度人了?” 刘承雨一皱眉头,“什么有人管了?” “你和申易。”王煜低头按手机,一脸漫不经心,“他都告诉我了,你还想着瞒着啊?” 刘承雨飞快地看了一眼前头笔直的背影,申易走到业务部停下,转头跟他挥了挥手。 他下意识也抬手挥了挥,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又面瘫脸地将手放了下来。 “咳咳。”他理了理衣襟,“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大喇叭。” “是我问他,他才说的。”王煜看他一眼,“申易大大方方地也没想藏着掖着,倒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连我也想瞒?” “……什么都没定的事,拿出来说什么?”刘承雨双手插兜,一脸贱兮兮地样子,“你别一脸要教育我的样子,昨天是没逮着你,咱们之间的账可还没完呢。” 王煜刚好走到办公室门口,闻言挑眉,“哟,这谁家少爷走错地方了吧?脾气还不小?谁招你了?” “你说呢?”刘承雨把他推进办公室,将门关起来。这两人都是不拘小节的,相互认识也好几年了,只要刘承雨没在外头驳他面子,王煜私底下是非常容易说话的。 ——当然前提得是圈子里的人才行。 刘承雨关上门就道:“川儿那事呢,我才几天不在公司事情就闹成这样了?” 王煜坐到办公桌后头,往老板椅上一靠,仰头眯眼,“这位爷,据我所知美娱不姓刘。” “我管他姓什么呢?谢秃头菊花痒了,觉得位置坐不了了是吧?跟一个小孩儿计较个什么劲啊?真是越活越有出息了。” 谢秃头就是谢安口中的叔,创意部门的副总监。因为年纪大了,最近开始秃顶,被人私底下灌了个外号。 传闻这个外号最先起头的地方就是从刘承雨这里开始的,不过没有切实的证据。 “你财务部的人不归他管,你是无所谓。”王煜道:“陈川要在设计部升迁,靠得不就是那几个人。” “我还不信了。”刘承雨拍桌子,“你们敢不敢给他一份独活?只要他做下来了还需要谢秃头给他保驾护航?给他说好话?你当boss眼瞎啊?” “问题是他能出来吗?”王煜看他,“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呢,可事情总不能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刘承雨顿时没话说了,抱着胳膊盯着王煜看了一会儿。 “你说认真的?” “什么?” “事情不是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王煜睁开眼看他,“你小子又想做什么?我警告你啊,这事已经过去了,别跟公司里瞎闹!” “我不跟你们瞎闹,闹了也没意思。”刘承雨转身往外走,“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爱情一样,工作也同理。” 王煜还没回神,刘承雨已经摔门离开了。 王煜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事不对,按刘承雨那个脑回路有问题的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做出来的。 于是他赶紧给申易打了个电话,让他把人看住了。 申易正准备出门去见客户,接了电话立刻跟旁边同事说了句稍等,转身就朝财务部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是等他刚到门口,就听某人大大咧咧道:“这么久以来麻烦你们照顾了,非常感谢。” 然后刘承雨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个收拾好的纸箱子。 申易彻底傻眼了。 申易:“你做什么?” 刘承雨:“辞职啊!” 申易:“……”这一脸舒爽劲也是让人醉了。 申易追着他往外走,“好好的工作放着不做,你又想干什么?” “待着没意思,我觉得大理挺好,我搬去大理好了。”刘承雨想入非非,“在面朝洱海的地方开个旅馆,不用太大,两层楼,养只黑猫养只拉布拉多,困了就晒太阳累了睡觉饿了出门三米就有小吃店!” 走到电梯门口,同事还等着申易,见二人一同走过来有些诧异。 “刘哥这是……?” 申易顾不得理同事了,皱眉道:“胡闹!”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那同事见二人气氛不对也不开口插话,静静站在后头。 刘承雨抱个箱子哼唧,“你懂个屁,不是人人都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我就做我想做的,懂?” “是你不懂。”申易觉得无力极了,“开旅馆不要钱吗?就算是大理城也分淡季旺季,况且面对洱海那一片早就成型了,哪家旅馆会让铺子给你啊?你能挤哪儿去?昨晚还说自己适合到处跑,坐不住,转眼又成了晒太阳睡觉了?” 话说困了晒太阳和累了睡觉听起来简直没有生理上的根本区别!! 刘承雨唔了一声,“这只是美好的理想,你不要那么认真。” “……”所以反而是自己不对了? 出了电梯,同事先一步往外走,边对申易道:“我去车上等你。” 申易恩了一声,跟着刘承雨走出公司下了阶梯,看着他,“你别闹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东西都搬光了你让我回去?我没病都成有病了好吗?” 申易难得火光,“你到底要做什么?” 刘承雨走到街边打车,随意道:“开工作室,决定了,你别管。” 申易:“……” 于是当天下午,当陈川迎着催魂似的门铃拉开门时,就见刘承雨正在外头笑眯眯看着自己。 陈川:“咦?你没去上班?” 刘承雨:“亲爱的好兄弟,我来投奔你了。” 陈川:“……” ☆、29工作室成立 陈川起初和申易等人一样,觉得这事太不靠谱,也觉得是某人一时兴起,说不准睡一觉起来就全忘光了。 可某人居然表现得耐心一流,在等陈川回复的这段日子里并不是无所事事,而是先回家报备,获得家人的一致支持,然后开始张罗印刷名片,选择工作室等等一系列事情。 刘承雨的父母刚退休不久,说起来原本也不算做什么大事的人,不过善于管理资金和投资,家中存款不少,也撑得起这个败家儿子为所欲为。因此在溺爱上,钱这方面是从来没短缺过刘承雨的。 刘承雨自己算半个月光族,有时候能存到一些钱大多数时候则是两手空空,不过手里握有一套父亲给的门面,每个月除开工资光是当地主收租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家里人始终认为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有福利待遇和保险才最完美。只是刘承雨不喜欢一成不变的日子,机关单位他实在待不下去,又嫌人家每天除了电视剧坎八卦,嚼别人家的舌根就没有可追求的东西了,觉得彼此档次不在一条线上,因此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前途安稳的工作。 这话说起来是欠抽了一些,可每个人都是为自己活的。有句老话说得好:生命短暂,过着过着不是时间没了,而是你没了。 刘承雨算是完完全全秉承了“就算人生有剧本,剧本也必须由我自己来写”的传奇般的脾气,久而久之,熟悉他的人便也将他时不时的一时兴起和脑袋犯抽看做了理所当然。 刘承雨不常回家,因为家中人总要问起女友、结婚等等事宜,应付起来实在麻烦。所以难得回家一次,必然有重要事情要宣布。刘家人听说他辞职了要自己干,起初愣在原地半天没回神,他目前的工作虽然不怎么被看好,但也算是踏踏实实干了好几年,大家都以为他终于定了下来,怎么这会儿无缘无故就又变了? 刘父颤颤巍巍问:“你自己做?你自己做什么?” “开工作室,还是做设计。” 刘母喝水被呛到:“什么工作室?要多少钱?现在这房价可不便宜,你选好门面了?” “用不着选门面。”刘承雨一脸大义凛然,“就我和陈川两个人,他做设计我接客,从小单子做起,咱不求一口吃成个胖子,只要慢慢积累名声就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成本也不高,住家里就行。” 刘母倒是经常听他提起陈川这个同事,据说人老实做事也认真。 “那个陈川……也同意了?那他自己的工作呢?” “他辞职啦。”刘承雨道:“就是因为他辞职了,我才想拉他过来呢。” 刘家人看他说得头头是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身又跟一堆亲戚朋友打了个电话,互相商量了一下。 刘家可能是祖上有什么毛病,家家生育都晚,几乎都是老来得子,而刘父这边又只有三个兄弟,两个兄弟家都是闺女儿,只有自己这边有了根独苗,算是三家人一起宠着长大的。 刘承雨两个伯伯对他自小也是疼爱有加,回回来都得捎上一堆礼物。这时候三家人一合计,觉得孩子有闯劲就去闯吧,反正他自己说的不要什么本钱,试试倒也无妨。 这群宠起孩子来没原则的大人们,还各自一脸欣慰地道:“小雨长大了啊,有男子汉气概了。知道有事要自己担责任了啊。” 于是在陈川,申易等人意料不到的情况下,刘承雨轻松摆平了家里人,并且获得了绝对支持。父亲母亲虽然退休,人缘却一直很好,一通电话联系之后竟然找到了好几家客户,说是可以先见面看看情况。 于是再等刘承雨上门时,手里一堆的客户资料加上已经印好的名片和开通的邮箱地址,陈川沉默片刻,拍板同意了。 “咱们就两个人。”刘承雨咬着棒棒糖看他,“先从小单子做起,来什么都做,别嫌弃。客源我会找,你只要把心都用在成品上,明白吗?” 陈川没想到,有一天刘承雨还能一脸正经八百的来教育人。 “工资咱们先按底薪加单子提成来算,不过因为客源是我拉的,所以你的提成就按客户满意度来算,不满意咱就扣,懂?” 陈川点头,统共就两个人的工作室,前期自己居然连一分钱都不用付出,能拿到一点就已经很好了。 “保险咱们先记着。”刘承雨把事情还想得挺细,“等以后工作上了正轨再给你补上,还有奖金也先记着,还有需要的图稿纸、打印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先补上,我给你记着。” 陈川:“……” 感情在这儿等着呢。 “会议”开完,刘承雨表示咱这工作室就算正式成立了,今天开始陈川就要按点上班了。虽然这上班就在他自己屋里,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刘承雨说完这些在陈川冰箱里拿了片面包咬着就走,一边道:“老子还忙着呢,下午去一家画廊三家酒吧,等着吧,两天之内我让你忙不过来!” 说完飞一样地跑了。 陈川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吧……他好像真没出什么力,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他给周海歌打了个电话,周海歌听说事情来龙去脉也是有些愣。隔了会儿笑起来,“别说,这种事还真只有小刘这样的人干得出来,其他人啊,干不了。” 陈川窝在沙发里抱了个抱枕,“我看小雨忙来忙去的,我也想帮点什么忙。” “帮忙行啊,投点钱,弄点好的宣传广告,主要投放网站上、手机上和公交车视频上。” 陈川一脸黑线,“我没钱。” 周海歌又笑了起来。 陈川对他是完全没脾气的,无奈道:“你故意的吧……” “你放松些,你和刘承雨这么久的同事朋友关系,他当然清楚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要是需要你拿钱,他那个人不会不开口问你要的。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你做好你分内的事就是对他回报。” 陈川想了想,觉得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于是他们换了话题,商量了一下晚上吃什么,然后才挂了电话。 陈川一直觉得前几天和周海歌发生的种种事情是在做梦。可每天起床,那个人的问候短信都提醒着他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他还是不明白周海歌到底喜欢自己什么,也不明白他所谓的“恋爱不分男女”要怎么去理解。 他从有记忆以来就对女性没有过任何兴趣,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所以也不会产生任何的感觉。哪怕是再好的,再优秀的女性,也打动不了他分毫。 而周海歌在他看来就是个直的,像电线杆一样笔直的,绝对没有弯的可能性。可那个人却说这和男女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 陈川抿了一下嘴角,想不明白也不想膈应自己,干脆不去想了。他起床收拾了一下然后出门买菜,又拿周海歌给他的备份钥匙去了他家,帮忙收拾了一下房间,然后重新回到自己家里。 两人住楼上楼下,却始终没有提同居的事情。午饭有空就一起吃,没空就晚上一起吃,吃完一起看电视或聊会儿天,然后各自回家睡觉。 偶尔周海歌也不会离开,抱着他就那么睡一晚,什么也不做。 所以陈川的洗手间里也放着同色的杯子和牙刷,毛巾也同色的,每次陈川洗漱的时候抬眼看到,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又觉得不真实,又觉得心里窃喜。每次照镜子看到自己略显“猥琐”的笑容时,都觉得自己是占了天大一个便宜。 没出息。陈川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洗菜做饭去了。 当天晚上两人吃过饭,周海歌搂着他一起看电视。陈川手里剥着个橘子,手指上沾了汁水,还没来得及擦掉,被男人拉过手含进嘴里吸吮了一下。 陈川顿时脸通红,把手抽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脑子犯了什么抽,瞬时在周海歌衬衣上擦了一把,仿佛嫌弃似的。 周海歌愣了片刻,猛地一下笑了起来,扳过陈川的脸吻了吻,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橘子。 “我来吧。” 陈川不好意思,又解释不了刚才自己那是什么行为,只好转移话题,“我想在家里安个打印机,做什么也方便一些。” 周海歌嗯了一声,抬头看看,“你那电脑桌够大,干脆买那种一体式的吧。” “打印传真一起的那种?” “恩。” 陈川心说可能不是一般地贵啊,一边起身到自己电脑桌前看了看。 以前自己基本不在屋里吃饭,餐厅的位置便放了电脑桌,在家加班台式机比笔记本更方便,旁边还扔着一只数码版,已经是很老式的了,也没换过。 除了工作,陈川几乎不会开这台电脑。一来是节约用电,二来他对着电脑也不知道做啥好。 周海歌漫不经心地说:“就当我投资,给你买一台吧。” “啊?”陈川一愣,转头看他。 “反正我们也随时会需要设计图什么的,原本我是想你来我们公司应聘,因为这段时间几个朋友开会,说起还是自己设立一个设计部比较好。” 陈川懂了,“所以你们缺人手?” “那当然的,否则我为什么找你?” 陈川有些小尴尬,他以为周海歌完全是因为私人感情,想给自己开后门。他心里倒不是不舒服,有人罩着的感觉出乎意料地好,只是要答应的话,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所以心里也不是完全能接受的。 周海歌说:“我没打算给你开后门,我自己也是这个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也占了公司一定股份,我可不想破坏自己一手建立的事业。如果你没这个本事,我是不会找你的。” 这话虽然说得直接,陈川心里却比之前更容易接受了许多。 他点头,“谢谢,不过……” “我知道。”周海歌摇头,“无所谓,也只是一个建议而已。你现在能找到更合适的,我也一样支持。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继续合作?” 陈川笑了笑,“你倒是能看开,小雨这边……还八字没一撇呢。” 周海歌倒觉得以刘承雨的本事,这事多半能成。指不定还能发展得很好。 而之后的一段时间,也完全说明了周海歌的眼光有多么毒辣,而刘承雨……居然比任何人都适合做生意。 ☆、30放假啦过年啦 说起生意经,成功人士大概能说多种门道,最不可缺少的大概就是:你的兴趣、热爱、不畏艰苦以及永远不放弃。 但在刘承雨这里,成功两个字对他没什么意义。什么是成功?功成名就?面子声望?别人的羡慕嫉妒,还是说当别人还拿着苹果5s的时候,你已经最快速度换上了肾6? 刘承雨压根没想成功,他只是做了一件想做的事,恰好这件事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又获得了亲友支持。恰好父母的人缘不错,拉来了一些人脉,甭管对方是不是客套话,好歹广告先打出来了,总比没有门路来得好。 又恰好,他有一个脾气性格都不错,能力也不差的搭档陈川。而这个搭档背后,刚好又有一个白手起家,真正懂“生意”应该怎么做的周海歌。而他自己背后,则有一个常年跑业务拉客户,手里的人脉和朋友圈同样不少的申易。 看在刘承雨的份上,这个把工作和私生活分得特别清楚的申易厚着脸皮给朋友圈挨个发了小广告,申易的交往情况众人并不知情,只觉得这男人平日沉稳可靠,说一不二,工作认真踏实,人也长得帅气。简直是众多女生心目中最适合嫁的人选。 平常除了工作,申易实在没给众人什么机会接近,而现在别人亲自递出了橄榄枝,不管那广告是什么,自己需要不需要,这个人情肯定是要送一送的。 而王煜在知道刘承雨开始单干后,说了一个“好”字,虽没在明面上表现出什么道道来——毕竟眼下也算是竞争对手了吧? 不过私底下却在几个gay群里发了一圈广告,将刘承雨的联系方式发了出去,这还不算完。这个年轻时候和刘承雨差不多,喜欢唯恐天下不乱的老男人还将刘承雨几张私人张片发了出去,这心肠黑的呀,发得全是刘承雨喝醉后的样子。 申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照的,只是早上一上班发现qq一通乱闪,一看竟已经达到300多条未看消息,点开以后发现全是讨论小雨的,还有人各种表白说话之露骨让人实在无法忍受。 茫然地回看消息记录,这才发现了王煜干得好事。 照片上喝醉的小雨或傻笑或扒拉着酒瓶不放手。脸色红通通的,衣服因为乱蹭翻起来一些,露出白皙纤细的腰肢,眼神迷糊的他看起来简直是媚、态尽显,直让人心底跟撩了火似的焦躁难忍。 申易啪地一下关了消息框,脸黑如锅底。而那头,刘承雨还高兴得不得了,这广告办法好啊,之前自己怎么没想到? 于是谢过王煜,说改天请他吃饭,又干脆自己选了几张生活照往微博一贴,下头一行联系方式加工作内容,一上午收获无数个艾特,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真心实意想来跟他做生意,但宣传效果毕竟达到了。 陈川得知这个消息,先是淡淡地囧了一把,随后想到申易,在心里默默为某人点了根蜡。不过亏了这个微博宣传的办法,他倒是想到一个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于是上网,进淘宝,让周海歌帮忙手把手教导,开通了一个淘宝账号——没办法,某人因为节约成习惯的问题,平时是从来不网购东西的,更很少上这些网站。 开通账号之后,他申请了开店,通过一系列核对信息和考试流程,最终开启了第一个店铺,名字就取做承雨工作室。 承雨工作室是刘承雨自己定的,好悬他没取一个非主流的名字,这还让陈川为他居然取了如此朴实无华的名字好一阵的吃惊。 开店需要十个在出售中的商品,陈川便将自己上学时做的一些实验模板放了上去,每个的标价都不高,具体内容里写了待议。 正式开启后,他便开始一边百度店铺装修,图片编辑等等,一边将工作室的工作内容简介和一些大概介绍弄了上去。 主页上放了许多他曾经通过的设计图稿,这么一通弄下来,等到回神时居然已经到了傍晚。 周海歌回来之后帮他看了一下店面,觉得陈川想法是不错,但还少了一些宣传推广,估摸着就这么放在网站里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于是又给了一些建议意见。 周海歌他们的zara本就是线上营业,没有实体店这回事。算起来其实能这么成功,也算是借了最初几批做线上营业的风潮,不能不说他们几个创始人的眼光和前瞻性是很毒辣的。 陈川除了在平时的工作上和他有过浅淡的交流,真正在这些方面接触和讨论的话题不多,晚上他听了周海歌很多的经验之道,惊讶地发现这人肚子里的墨水超出他的预料,眼里更是带了钦佩,只是他素来不喜将这些挂在明面上,心里喜欢得不行,嘴里却一个字也不说。 周海歌终于停下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也很惊讶自己居然跟陈川聊了这么久,别看陈川平时只专心本职工作,其他的事似乎也不太在意。但在提问时却每每都能问到重点,在自己说的经验里也能一阵见血地发现关键处。 周海歌揉了一把陈川的脑袋,笑:“看来小刘不仅运气好,眼光也不错,我看你们这工作室没准真能发展起来。” 陈川被夸了,脸上露出一些欣喜地表情。可他自己知道,自己在这一片上完全是个小白,不懂的地方还很多,自然不会被说一说就骄傲自满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忙碌却充实。陈川发现自由自在的工作方式居然比以前的固定模式更让自己舒服,心情好了,灵感也多起来,没有单子的时候自己就拿了本子随便图画,脸上的笑也重新多了起来。 刘承雨对于在外头疯玩完全是手到擒来,只是一边玩还能一边拉到客户谈成生意,这就算是他天赋异禀了。 因为认识的酒吧、茶楼的老板多,甚至连游戏厅、电影院里也有人脉关系,从不起眼的小单子开始,他们的工作逐渐逐渐走向了正轨。 快到春节的时候,刘承雨已经忙得像个陀螺似地转圈圈,而陈川也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够4个小时,赶工赶得快要吐血。 刘承雨在钱的方面没有概念,所以赚多少对他来说没有实际意义。总之吃得饱穿得暖就成。年底的时候周海歌帮他们算了一笔账,这接近小半年的时间,承雨工作室不仅没亏,反而盈利了不少,就工作室目前加上老板一共才2个人的状况来说,实在是赚得太够了。 刘承雨心情大好,结了最后一笔单子的钱,暂时将新来的生意搁在一边儿,放了陈川大假,还发了厚厚一包奖金以作奖励。 做完这些,他们开了一个小会议。 会议内容主要分了三个部分:首先是淘宝网店因为陈川的努力经营居然陆续有了客人,虽然单子不多,但凡事拿到设计图样的客户都非常满意,好评不断,自然也就有了回头客和新客人。 于是刘承雨做主,说年过完就招一个小妹帮忙做客服,方便接单子和处理后续事宜,免得陈川一人分饰两角,累不说也会拖慢工作进程。 其次则是要为工作室选一个地址了,设计人员暂时不招新,但要再找一个跑业务的。 最后就是跑业务的人选,刘承雨暗挫挫地说想拉申易下水,毕竟人家是专业的,手里的人脉也是现成的。 陈川吃了一惊,“你把申易挖过来,岂不是撬了美娱的墙角?”尤其申易在客户里的评价向来不错,他一走,说不定还真能带来一些新客户。 刘承雨笑得一脸纯良,“岂不是更好?等你成为咱们工作室的大梁,把他们的客户都抢过来,看谢秃头还笑得出来!” 陈川看着刘承雨一脸自信满满,都不好意思浇他冷水。 美娱在业界算不得牛逼,起码也有点名声,一个天梦的案子就组了7个人的小组来处理,而工作室就他一个人,能把客户抢过来才有鬼了。 可是看着刘承雨一脸兴致勃勃,情绪高昂的样子,他又忍不住跟着憧憬起来。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以后呢?未来呢? 也许这个工作室最后能变成公司,能变成他崇拜的那些大公司一样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可不可能几个字都是人给自己定的。 短短这一年,他已经学到了许多东西。忍耐、反抗、低眉顺眼或是遵从自己的意志。他也迷茫过,害怕过,可以前觉得不可能的事却都一件件变为了现实。 哪怕未来还遥不可及,或许有一天周海歌终会离开他,或许他们的这段感情最终会变为“生命里彼此的过客”,变成记忆里一段美好的过往,日后谈起来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再执着。 又或许他能将自己最爱的专业发挥到极致,能设计出最棒的作品,能成为别人崇拜的对象;亦或是工作室依旧是工作室,甚至最后刘承雨离开,自己重新寻觅工作。 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以前的他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光是应付家人,喂饱自己,在混乱的人际圈里寻找自己的位置,学着像别人一样去生活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可现在他居然觉得……哪怕未来不确定,他也想要试着走下去。 会议的最后,刘承雨有些感慨地进行总结。 “我以为我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居然坚持下来了。” 陈川:“……”突然觉得心有点凉飕飕是肿么回事,刚才的热血沸腾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或许有一天烦了就不做了。”刘承雨耸肩,一脸地无所谓,“不过有生之年能和你搭档一回,我也不亏。” 陈川愣了愣,唔了一声,抬手喝水,“我也勉强觉得,和你合作不亏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过年是很重要的事,哪怕刘承雨如此与众不同,也熬不过家里人的催促,要回家过年顺便探亲访友去了。 申易也回了老家,他并不是本地人,家在南方离得有些远。 陈川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周海歌倒是率先说:“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陈川惊悚了,还未说话,对方又道:“还有我听小刘说你们要选工作室的地址了?我觉得你这里就不错。” 陈川茫然,反应一秒,“你是说,把我家设成工作室?” “比起外头的办公楼,这里肯定便宜啊。”周海歌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陈川也知道这是事实,只是…… “那我住哪里?” “我家。”周海歌指了指楼下,顺口道:“我可以收你一半的租金,以后的菜你买,饭你煮,你不用觉得我是在照顾你,让你白吃白住,怎么样?” 陈川:“……”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有点诱人。租金能省一半,还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还有,你答应过要帮我忙的。”周海歌笑了笑,“现在我提出第一个要求,等我陪你回完老家,你也要陪我去看我的父母。”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11节 ☆、31是问题不是问题 周海歌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除非是隔得太远的亲戚,否则几乎近三代血缘家属都在一个城市里。平时偶尔没事几家人约着搓麻,吃火锅,小孩儿彼此关系都亲近。不像陈川,他母亲是外省人,千里迢迢嫁到父亲的家乡,虽说两家情况都不怎么样,属于中下阶层家庭,习惯了过穷苦日子,也从未有过“享受”的概念。 父亲家的亲戚平时还能走动走动,但人数也不多,大多数人家都外出打工,节假日也鲜有回来看看的,家里的孩子更是在外念书或工作,生活只要稍好一些的就铁定不会再回来了。如陈川这一代,堂兄弟还互相熟悉一些,堂姐妹就几乎没了联系,表兄弟表姐妹的三五年可能见一回,如今就是面对面站一起彼此或许也认不出谁是谁来。 自从父亲去世,母亲带着他就与父亲家的亲戚来往渐少。母亲也未回家乡,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母亲老家重男轻女思想很重,她就是回去也讨不到好处说不准还得招白眼。 于是就在父亲留下的房子里住了下来,带着为数不多的存款拉扯着陈川长大。 在陈川的记忆里,只有前几年和父亲家的关系尚算密切,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个孙儿,这要是换成孙女儿还不定变成什么样子。总归是沾了点男孩儿的光,母亲逢年过节能收到一些米面油作为礼物,自己也能收到一些红包。 再几年之后,爷爷婆婆相继去世,这层关系就算是彻底掰扯开了,也没人将他们当一回事了。 好在那时候陈川也懂事了,能帮家里做不少活,外出打些小零工,能帮一点是一点,算是分担了一些母亲的担子。 自己考上大学,开始有奖学金和打工的钱赚的时候,家里的负担其实已经小了许多。母亲难得露出笑容,那几年休息得也不错,身子骨也变好了一些。 结果没等陈川毕业,姥姥就千里迢迢跑来寻女儿了。老婆子一脸辛酸泪地诉苦,说生养几个孩子没一个对她好的,还惦记她那点儿拆迁费。早几年姥爷去世的时候,陈川跟着母亲回去过一次,守灵的时候几个姨妈舅舅都回来了,脸上却不怎么见悲恸,倒是对姥爷的遗产讨论了好些时候。 陈川其实觉得蛮好笑的,就那么几个钱,说不准还没有他那几个厉害的姨妈平时赚得多,这时候却统统发挥出了一分钱都是宝的节俭精神,一分一厘都要扯上半天。 陈川的母亲在他们嘴里是已经嫁出去的,不归在份子里的存在。所以那点钱丝毫没分在他们头上,倒是所谓的“嫁出去的女儿”里,几个姨妈说得头头是道,什么姥爷的住院费、老两口的生活费向来是她们给的,所以理所应当要分担,份额还不能少了等等。 陈川没心思听这些,只知道最后的结果反正是几个姨妈笑到了最后,倒是几个舅舅比较怂,却因为是儿子,加上又带着孙儿,虽由姥姥做主分得也不少,却没有几个姨妈来得多。 守完灵第二天母亲就带着他离开了,两手空空来,两手空空走。也没跟家里人说一声,消失得算是无声无息。 结果这才没过几年,老太太主动跑来了。先前分份子的时候看也没多看母亲一眼,不就是因为嫁的不怎么样,自己也没什么本事,生的孙儿也是外姓——总之一句话就是彻底被无视掉了。 如今却连声说还是母亲最好,自小懂事,什么事也不争等等诸如此类。 陈川倒不是心生怨念,有责怪之意,他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事实,虽没有大不敬的意思,却也没想付出多少真心。 姥姥自此住在了父亲家里,生活费几个儿女给着,没给他们带来太多麻烦。放假回家,陈川也少有的感受了一下亲情温暖,姥姥心细,对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了如指掌。 身子骨还好的时候,总能吭哧吭哧跑很远去给他买喜欢的大葱煎饼。 逐渐的陈川便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模式,再后来姥姥老家原本的住房拆迁,几个儿女帮忙办了所有的手续,房子没了,钱分了,意思意思给老人家存了一些在存折里。那点数字,陈川无意瞄过一眼,心就凉了半截。 还不如他两个学期打工的钱多。 姥姥人离得远,也没什么办法。事已至此便只能认了,后来三姨妈说让姥姥一直这样住着也不太好,房子毕竟不是母亲的名字,万一以后有什么事,老人家可怎么办呢?于是主动出钱给姥姥在这边置办了一套房子。 二手房,面积不大,住处也比较偏。 可好歹也是过户的房子,写着姥姥的名字。陈川觉得母亲当时还是松了口气,大概也悄悄期盼过,万一姥姥哪天过世了,还能惦着他们母子对她的好,能分点什么。 如此平安无事了几年,直到自己毕业,工作半年有余,眼下却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 或许三姨从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吧,姥姥年纪大了,这种年纪的人总是说出事就出事的。小县城的二手房能值多少钱呢?眼下比起姥姥的医药费,用“已经买了房子没钱”这样的借口,几乎是一推二五六,外人听起来还觉得挺是那么回事的。 母亲也就没了办法,其他亲戚又一个都不在这边,谁能照顾到呢?理由借口都是现成的,还都说得通,于是照顾生病的姥姥这件事就担在了母亲身上。 陈川一个人在外头累死累活,也没什么时间回去看过。眼下接近年关,回去是迟早的事,原本想着要面对一系列的埋怨和麻烦已经够头疼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是他心头再有火气,又能对着那些所谓的姨妈舅舅说出什么来呢? 人甚至和他们隔着遥远距离,打电话斥责有什么用?为了讨医药费或者说个理,他还能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一路冲到另一个城市去吗? 到时候别说是花了大笔的机票钱,住宿钱,指不定还什么好都讨不着。 陈川一想到这些破事就烦得不行,犹豫了一下想要婉拒,“我们家……比较偏远,你肯定不习惯的。” 周海歌愣了愣,“不想我去?” 陈川揉了揉鼻子,“你去干嘛呢?大过年的,在家陪父母不是更好?” 周海歌便不多说了,坐在沙发里手指在身侧轻敲两下,“不去就不去罢,那你多久回来?我好安排时间。” “去你家?” “恩。” “……为什么?”陈川有点不能理解,“你……怎么介绍我?” “朋友,同事。”周海歌耸肩,“你想怎么介绍?男朋友?” 陈川瞬间有点不自在,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自作多情,自讨了个没趣,“大过年的,谁会特意安排同事朋友上家里去。” 周海歌随口道:“你不是我第一个带回去的人,不用想太多。” 陈川一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周海歌道:“每年过年,我都会带人回去。有女朋友,也有单纯的朋友,只是为了堵一堵家里人的嘴。有女朋友的时候,家里人高兴,带朋友回去,家里人也不好在朋友面前多问我。” 感情是挡箭牌啊。 陈川恍然大悟,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怪怪的。 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咕哝:“你带过几个女朋友回去?你家里人是不是快习惯了?” 周海歌想了想,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点笑意。 “总之从那以后他们几乎不过问我的感情问题了。” 那是对你绝望了吧。 陈川眨巴一下眼睛,叹气。 周海歌拍了陈川的屁股一下,“时间不早了,洗漱睡觉去。” 陈川心里装着事,哦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地走了。 周海歌端着水杯喝了一口,看着陈川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后头,脸上无所谓的表情才稍微放了一些下来。 他的眉眼原本就很立体深邃,昏黄的灯光下带出一种自然而然地风情味道。 就这么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端着水杯的样子,像一幅静默的画。之前与陈川闲聊时的种种情绪都收了起来,如果没人和他搭话,看起来就像一只没有任何瑕疵的精美娃娃。 他转着手里的杯子,听着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眼底的情绪沉得很深。 很显眼,陈川对于自己去探访他的家人这件事下意识地排斥。他不认为这是因为陈川讨厌自己,相反,这说明“家庭”这个词在陈川心里或许有着什么疙瘩。 陈川的性格时常是互相矛盾的,他能认真、勤奋、懂事、安静,也能在被触犯底线的时候变得歇斯底里、疯狂和不顾一切。 这明显是心里装得事情太多,一旦压抑不住就会爆发的典型。 周海歌与他相处这么久,一直想要探寻他会突然翻脸的症结所在,可一直都摸不准。 不过眼下他能确定一点,家庭——应该是陈川的症结之一。 周海歌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的玻璃杯。他想起了陈川惊讶不解的表情。 其实莫说是陈川,周海歌自己也没看懂自己。他甚少花心思在某人身上,虽然对陈川说得头头是道,什么缘分,什么喜欢不是维持关系的唯一,什么互相了解磨合。 实际上接近他的人,和他相处的人无一不是先看中他的样貌,他对这样的人已经有了一套习惯性的相处模式。 以一个最佳男友的身份站在对方身边,满足对方的虚荣心,可在相处之后,提出分手的往往也是对方。 原因无他,要么就是他这个人比想象中的更无趣,要么就是除了脸好看,其他好像也没有很特别。 要说感情史,他不觉得自己比陈川高明到哪里去。 可说到看人,他却觉得自己比陈川经验老道了许多。不得不说,他并不是那么洁身自好的人,送上门的人通常是长得不错,有一定自信的,没有自信的人往往不敢接近他,只敢远远看着。这大概是人类的一种通病。 所以他交往的那些人都有一副好皮囊,他能满足别人的虚荣心,而对方又何尝不是在衬托他呢? 所谓俊男美女,金童玉女,白富美配高富帅,放在他这里也就不过如此了。 所以分手是必然。 在某人身上花了心思这种事,陈川还是第一个。不……或许曾经也有过这么一个人,不过记忆太遥远了,他也不太记得了。 应该还是在上学的时候吧,高中?初中?而且可笑的是,那个可谓是“初恋”的存在,竟是个男人。 周海歌的这段往事是谁也不会知道的,他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所以陈川其实是他喜欢上的第二个男人,对于这一点,周海歌自己也觉得很惊讶,可他向来随遇而安,所以很快就接受了。 带陈川回自己家,当然也有挡箭牌的意思。今年没有女朋友带回去,不管是朋友还是同事,周海歌能第一个想起来的,都只有陈川而已。 至于另一个理由,周海歌自己也说不好。只是心里有个地方隐约觉得,年假好像太长了一点…… ☆、32回家 结完最后一笔单子,刘承雨兴高采烈地宣布,今年结束了!大家可以休息了! 虽然这个大家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但刘承雨对未来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自信和希望,工作室会越来越壮大哒!你们要相信我啊么么哒! 陈川对此又无语又好笑,不过辛苦了这一年,不管这一年过得有多么不一样,总归是要翻过页去了,新的一年一定会充满了美好和希望吧? 陈川拿出新的日历,在2月的某个日期上画了个小小的叉。那是父亲的忌日,说来也奇怪,明明最没有感情和记忆的便是这个人,可陈川打心眼里喜欢那位在记忆里早已模糊的父亲。 或许正是因为从未有过清晰的记忆,反而能储藏下最美好的部分吧。 每一年的父亲忌日,陈川从未缺席过。 周海歌看他放下笔,走过去问了一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陈川倒是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说了。周海歌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他的表情,发现陈川表情自然,并没有不舒服的样子,这才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不用。”陈川笑着摇头,“每年都是我和我妈两个人去的,就坐一会儿,烧点东西就完事了,也没什么的。” 周海歌便点点头,也不多说,拉过他抱进怀里揉了揉。 陈川对周海歌时而亲近的动作还不太习惯,应该说他从来没被人这样亲近过,所以总是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摆。 被抱进怀中,也是浑身僵硬跟僵尸似的,脖子梗着,周海歌抱得越久他越累,也因此常被周海歌说“可以再放松一点”。 陈川每次回忆到这里都想找个豆腐撞一撞,只觉得自己还可以更丢人一些。 不过这个情况显然并没有好转,周海歌却也不再说了。从抱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换了一个让彼此都舒服一些的姿势,不算靠太近,却也能互相接触。 时间也缩短了,常常是抱一下就松开,更多的时候是揉脑袋。 陈川也觉得自己挺没用,就这个问题他还和刘承雨商量过好几次。刘承雨的做法很简单,直接给陈川来一个熊抱,或者让陈川熊抱自己,可结果都是——陈川非常正常。 刘承雨表示很受打击:“老子怎么着也是个貌美如花,风一样的美男子,你怎么能不心跳加速,手足无措呢?你怎么能不变僵尸呢?你怎么自然让我的脸往哪儿搁?不行,我要扣你工资。” 陈川:“……” 就神经病这一点来说,刘承雨这个新老板和王煜没什么区别。 甚至刘承雨也喜欢偷偷摸摸换了自己的手机铃声,王煜设置的“么么哒”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节奏感非常强烈的“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 天知道陈川第一次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听到自己兜里响起带着浓浓方言味儿的:“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是什么心情! 好在当时他在家里,如果是在外面……陈川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即冲到刘承雨家,然后狠狠掐死他。 在家歇了两天,赶在回家高峰期来临前,陈川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带着周海歌买的各种礼品礼物上了火车。 陈川本来是不要的,周海歌却很坚持,只说这还是考虑到他的心情,少买了许多的。如果陈川不答应,他就按原计划再购下一套按摩椅直接快递送过去了。 指不定陈川人还在火车上,快递都已经按门铃了。 陈川满头黑线,坳不过这看似温柔绅士,实际在决定好的事上半点不会退的男人,只好连连道谢,又说会带土特产回来,这才被周海歌放走。 火车买得是卧铺票,放好东西之后陈川心情复杂,也欢腾不起来。 每回回家都是这个感觉,仿佛头上压着千斤坠,可真要让他说出个什么来,好像又没什么好说的。 来回不就那么些事嘛,谁没遇上过啊? 陈川揉了把脸,始终还是没什么精神。火车启程后,他坐到床铺对面的位置上看着外头的风景发呆。 在这个城市待了这么些年,从上学到毕业,算是对家乡以外第二熟悉的地方。如今因为工作、朋友等等一系列的因素,在这座城市里的归宿感比起家乡还要来得强烈。 一离开,心里就空落落的,也总觉得忐忑不安。 手机短信适时地响了一声,打开一看,周海歌的。 “到了打个电话,祝旅途顺利。” 还旅途呢,统共也就两天两夜的时间而已,大概第三天凌晨就能到站。 陈川笑了笑,回了个好字过去。 两天的路程很快结束,陈川出火车站的时候是凌晨4点。火车站外冷冷清清的,只有叼着烟裹着大棉衣带着厚棉帽的几个大叔在站口蹲了一排。 看到有人陆续出来,大叔们带着浓浓的口音开始喊生意,白色的面包车在街边停着,车窗上雾气浓重。陈川不由自主深呼吸了一下,结果呛了一肺的冷气。 他提着行李袋快速穿过马路,家乡的气温冷多了,明明应该早就熟悉,却还是莫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手插在衣兜里低着脑袋冒着冷风前进。 拐过前头的小巷口,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里头卖得东西不多,却设置了许多座位,陈川进门的时候还陆续跟进了几个客人。 众人都忍不住哈着热气,一进便利店,瞬间觉得暖和了许多。 便利店里的灯坏了一盏,造成一半亮如白昼一般暗如黑夜。收银台下头摆着电视机,放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片子,女主角哭得撕心裂肺,收银员小妹一边打哈欠一边目光呆滞地继续看着,看那模样完全不像被打动了的样子。 陈川快速从货架上扫了一些饼干泡面,又拿了两个卤蛋。结账之后借了热水泡了面,端着坐到座位上去吃。 大清早的汽车站也关着门,得在这儿等到6点。 还有2个小时。 陈川坐在靠窗口的位置,很快也有人过来,坐到对面。一边啃面包喝牛奶,一边拿出手机唰唰地按着。 寂静的街道,寂静的便利店。电视机里的声音似乎都变得很遥远。 陈川在这种萧索感里逐渐找回了熟悉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他捧着泡面碗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掏出手机拍了张自己泪眼汪汪的相片,然后上传到了空间里。 万年不用的qq空间,更新了第一张相片。 放回手机,陈川几口吃了面,在桌上趴了一会儿等到6点。外头人开始多了起来,街上的车也热闹了。 小地方没那么多管制,火车站乱成一片,卖早餐的卖地图的卖袜子鞋子的。 来来往往的人群都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陈川提着行李在一片雾气中挤到汽车站售票口,拿到票就被催促着上了车。 从火车站到自己家,汽车坐一个半小时。这样来回的车每天会发很多辆,中途还会经过一些地方再上人,摇摇晃晃地也就浪费不少时间。 感觉这里的人每天一出门就开始打仗了一样,没有一刻是停下来休息的。陈川从前没注意过这些,现在却莫名其妙有了一些感慨。 上了车,很快十几个人的小巴位置就坐满了。 车窗关不上,看起来年久失修的样子。司机叼着烟发车,轰一声巨响,吓了陈川一跳。 然后是一路摇摇晃晃,磕磕巴巴,中途这辆车就像城市里的公交一样,哪儿人招手往哪儿停,有搭顺风的,也有上车补票的。同行的卖票员习以为常地从司机座位后头摸出几个塑料凳子,往过道上一放,站着的人就自动坐了。 一路上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地随车晃悠着,陈川到的是终点站,为了防止晕车,他干脆闭着眼睛开始休息。 到了地方,下车,被人群拥挤着往外走。小巴停在县城人最多的地方算完,没有什么一环二环的概念,一个巴掌大的地方,走几步就满眼都是田地了。 熟练地左拐右拐,然后拍门。 “妈?” 女人从楼上探出头,开心地叫了一嗓子,“回来啦?!” 楼下的铁门一年到头都是一副下一秒就要崩溃地样子,晃晃悠悠地,但这么多年还是一样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尽职尽责地“守卫”着。 小楼正是三姨妈给姥姥买的房子,一楼二楼没人住空着,三楼就是姥姥住的地方。 现在想想,三楼……老人家也真够爬的。 为了方便照顾姥姥,母亲几乎是住在这里的,父亲的房子偶尔回去收拾一下,反倒是空了许久。 陈川回来都是住自家,姥姥家没多余的客房,住不下。不过这会儿要找人,肯定是来这里没有错的。 上了三楼,小小的屋子里满是食物的味道和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陈川将东西放在门边,进厨房看了一眼。厨房里已经摆满了各种食材,就等着挨个下锅了。 旁边的炉灶上则早就炖上了鸡汤,香味正浓。 “妈,这是给姥姥和你的。”陈川将自己买的东西先拿出来放下,又拿出周海歌买的,“这是我同事……就是周海歌送你们的。” “这么多?”女人显然吃惊非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哪些是你买的啊?” 陈川觉得额头突突跳,用手指了指,“这……些。” 女人一时有些愣。陈川其实也觉得很囧,自己起先不知道周海歌要送东西,自己的钱也就够买了两样补品算意思意思,结果周海歌这一堆东西…… 外人要是看见,比起他,周海歌更像亲生的啊。 “这怎么好意思……”女人怔愣之后很快变得无措,“我们、我们送什么回去才好?” 陈川看她一眼,“这个我会处理,你就别管了。” 他坐下来,随手打开电视机。屏幕小又老旧的电视,总共也收不到几个台,还老花屏。 陈川坐了一会儿,“干脆把家里大电视搬过来吧。” 女人跟着坐下来,目光还盯在那一堆东西上,“我也这么说过,你姥姥说电视大费电,她平时也不喜欢看,不用麻烦。” 陈川哦了一声,坐在沙发里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窗外的喧哗和城市里车水马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猫叫狗吠,此起彼伏。 他想起要跟周海歌说一声,便发了条消息报了个平安。那边很快回了个好字,陈川突然觉得,自己想他了。 非常非常想,恨不得这一刻就飞奔回他的怀抱里。 他有些冲动地在手机上输入了想你两个字,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又飞快地删除了。 女人开始问东问西,家长里短,这样那样什么都聊一些。他漫不经心地回应着,下一刻,他听到她说:“那个钱的事……帮我好好谢谢周先生。” 陈川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是啊,他还有这件事没能好好处理呢。 ☆、33往事和尴尬 借钱的事哪怕陈川有一万个发火的理由,但仅凭母亲这两个字,就足够让他吞下所有的火气。他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长大的,至少在他这里,母亲永远不会有错,错的那个人永远都是自己。 如果没有自己,母亲完全可以再嫁,生活负担也远不如现在这么重。虽然这种想法着实是陈川想太多,但不可否认,小时候他不止一次这样的假设过。因为带着自己,母亲才拒绝了新的生活,从此隔绝了其他人。 他们这里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孩子年纪尚小,父亲去世,母亲便将孩子交给丈夫的上一辈看护,自己则提着行李永远地离开。 比起这样的母亲,总是家长里短,极易带上负面情绪,同时也总将负面情绪扩散给自己的母亲,真的好太多太多了。 至少,她始终承担着作为母亲的责任。嘴里说得再多,手上的活却从未少干过,也从未打心眼里厌倦过这样的生活。 所以陈川没有任何理由来责怪她。 其次,还有一个让陈川始终抱有负罪感的原因。那便是自己喜欢男人,注定了无法正常地结婚,组建家庭以及让母亲抱抱孙儿,做一回奶奶。 所以他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斟酌了好一会儿的用词,慢慢道:“为什么跟周海歌借钱?你和他只有一面之缘,如果他不借给你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身为他的同事的我,以后和他见面或许会非常尴尬?” 女人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无措,“我那不是……我知道你存的那些钱不容易,想帮你分担一点。我跟他说好了,我一点一点还给他,你姥姥有医疗补助的,等申请的报账单下来,我……我会还给他。” 陈川看着她,“你觉得我会让你还这笔钱吗?” “你不用操心这个。”女人有点急,“我来还就好了,其实也借不了多久。明年开春账单就能报下来了,能还上一大半的,我没想让你还,让你还……让你还我还借什么啊?” 陈川叹口气,他差不多猜到了理由,不过亲耳听到心情还是很复杂。 他伸手,拉过母亲的手握在掌心里。 女人看起来比前一年回来时见到的模样更苍老了许多,大概是烦心事太多了,平时也没有保养的概念。手心和手指关节上都是茧子,手心的茧子是早年做工磨出来的,关节上的茧子有的是因为工作,有的则是因为平日做得家务活太多造成。 如果让女人自己来说,每一个茧子都能讲出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比那些选秀比谁惨的故事凄凉多了。 陈川握着这只手,慢慢道:“妈,我是你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管这件事呢?” 女人有些急,“周先生答应我了,让我慢慢还。而且其实……我当时也是很犹豫的,我说完借钱的话我就后悔了,我知道我做错了,当时脑子一发热,没考虑太多。因为我在他家等你的时候,他一直跟我说你的事情,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都知道。我觉得……我觉得他人很可靠,值得信赖也是个好人,他也真的很关心你。我就,我就没考虑太多,总觉得是他的话,一定会愿意帮我们这个忙。我有好好地谢谢他!” 女人一通解释,说到后来自己脸也有些发红,“小川,妈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陈川其实有点惊讶,他没听母亲仔细说过这一段。只以为母亲被周海歌照顾了一会儿,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一直跟你聊……我的事?” “是啊。”女人说起这个,微微笑起来,“他说你很厉害,一直夸你。觉得你很有才能,认真干下去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陈川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表情有些复杂,“那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脑袋发热啊。” “对不起,他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太关心你了,我以为你们感情非常好,就、就和以前你和陆栓儿那样的。”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毫无防备地撞到陈川面上,他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握着的手刹那放开。随即他发现自己的做法太过突兀,有些做作地抬手扒拉了一下头发,努力装得很若无其事。 女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说:“那……那我过完年就想办法还上一些吧,你、你补一点就行了,帮我跟他道个谦,就说阿姨没考虑好,给他添麻烦了。” “算了,没事。”陈川摇头,“这事我跟他谈过了,他不急着要那笔钱。” 他说着又顿了顿,抬眼看到母亲有些不适的样子,放轻了声音,“他人是真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闻言,女人总算松了口气。 “你姥姥这几天身体好点了,晚上咱们给她送点好吃的去。前段时间医生一直不让进补,喝了两个星期米粥加咸菜了,眼看着人瘦得快没形了。” 陈川唔了一声,不再提钱的事。原本他也没打算分说个好坏来,只是想知道母亲这么做的原因罢了。现在母亲已经知道这事以后不能再做,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陈川听着母亲重新回到厨房的声音,她有一搭没一搭跟难得回来一次的儿子说着话。哪怕这个儿子其实把心不在焉表现得很是明显,可长辈或许都是一个样子,只是希望有个值得信赖的人倾述罢了。 陈川时不时答应一声,一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开水。手捧着杯子,站在窗边看着外头喧哗的街道,天始终是阴沉沉的,说不好这两天就得降回大雪。 “陆栓儿今年也回来了。”母亲突然在厨房说了一句,“这都多少年没回来过了,比你还狠心呢,一走就是……三年?四年?” 陈川捧着杯子,哈了口热气,“不记得了。” “你们以前不是很要好么?”母亲在厨房吊着嗓子道:“整个高中都混在一起吧,周围谁不知道你们俩好的跟亲兄弟似的,怎么后来反而没了联系呢?” 陈川唔了一声,淡淡道:“就那样吧,人生总有不散的宴席什么的……” 母亲咦了一声,似乎挺讶异。但很快也没再提这个人,话题又转开到了三大姨八大姑身上,陈川却渐渐走神了。 陆栓儿,这并不是本名。只是这小县里统共也没几个人,邻里之间更是互相熟悉。陆家在县上日子算过得不错的,陆老爹在菜市口干杀猪的活路,陆阿姨是个护士,在县上的卫生所做事,谁都要说声“这是文化人,读书人”,陆老爹是祖上冒青烟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陆栓儿是陆家的幺儿,上头还有个大哥,叫陆文明。陆栓儿全名其实是陆文栓,文明是陆阿姨给取的,还像那么回事,栓是陆老爹取的,也不知道是想栓出个什么来,为这陆文栓小时候没少被同龄小孩儿嘲笑。而周围的邻居就都习惯叫他陆栓儿了。 陈川和陆文栓是邻居,不过俩小孩儿性格不同,家里环境不同,以至于从小到大虽然认识彼此,可从未在一起玩过。 小学同校不同班,中学同校不同班,直到上了高中,两人才在偶然巧合下熟悉起彼此,关系也就好了起来。 陆文栓喜欢带着一堆小弟到处跑,自小就是孩子王,也擅长活跃气氛。说话偶尔不过脑子,不过谁叫人家长得不错,还嘴甜,自然人缘好,真不小心得罪谁了,赔几个不是也就不了了之了。 陈川是向来安安静静地,下了课还得跟母亲帮忙,或者打打下手零工,帮人看会儿店子赚点小费什么的,所以两人从来也没深、交过。 高中因为陆栓儿要奋起,他大哥自小成绩一流,是邻里之间谈论的焦点,大学考去了北方一所名校,他们这地方甚少出一个大学生,一时间陆家简直连门框都发起光来了。 于是这位幺儿不服气,偏要跟自己的大哥比个高下,高中之后整个人收敛了,也不出去瞎玩了,拉着分到一个班的陈川给他补课。就这么两人熟悉起来。 可仅仅只是熟悉,只是关系不错的邻居、朋友,陈川也不会有这么多感慨了。 高二的时候,陈川告诉了陆文栓自己喜欢男人。这事他憋了太多年,心里早就累积了大量的负面情绪,压抑的情绪,如果这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没一个人说道,他觉得自己有一天可能会疯的。 那会儿他所能接收的“生理课程”还十分有限,异性走在一起尚且被议论,更别说这么惊世骇俗的事了。 这在他不大的年岁里,真能跟天塌了不分上下。 他头一回有这么好的朋友,于是有一天终于是没能憋住。陆文栓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心眼不少,而且喜欢出风头。这从他喜欢带着小弟,让人家膜拜他就能看出来。 陈川性格好,成绩好,长得不错。陆文栓觉得交这么个朋友挺有面子,人家也高看他几分,可没想到这人心底里居然藏了这么一个可怕的秘密。 一时间他有点懵。 整整两天,他没跟陈川说话,放学也一个人匆匆走了。陈川挺后悔,觉得不该告诉他,这友谊可能就这么彻底完了。 可没想到的是,第三天,陆文栓自己找来了,拉着他躲到一间空的杂物室里,神秘地说:“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不会因为这个讨厌你。” 陈川当时就哭出来了,绷了整整两天的神经,甚至做好了被绝交的结果,却没想到陆文栓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之后两人关系越来越好,陈川的目光也不由自主总是粘在陆文栓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到高二下学期,陆文栓在一个晚自习后拉着陈川绕到了学校后面的田埂上。 他站在那里,借着月光,进行了一番表白。 于是自然而然地,陈川和他交往了。 陈川陷入在回忆里太深,以至于手机响了许久他也没发现。等回过神,发现以为早就模糊掉的回忆,其实只要稍微动一动神经,便能清晰如昨日的想起来。 他接起电话,声音里带了些无奈,“喂?” 周海歌在那头稍一停顿,“怎么了?” 是非常肯定的疑问句。 陈川愣了愣,“什么怎么了?” “遇到什么事了吗?”周海歌声音温暖,“感觉没什么精神啊。” 陈川抿了抿嘴角,“没什么,太久没回来了,挺感慨的。” 周海歌轻轻笑了笑,“什么时候回来?” 陈川想了想,“初二、初三吧。” 周海歌应了一声,“到时候提前打电话,我去接你。” 陈川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方才一系列的思绪像泡在了热水里的冰雪,刹那就化开了。他手指在杯沿上轻敲,短信上没说的话,一股脑冲了出来。 “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沉默。 陈川甚少直面表达内心思想,除了憋到极致的时候。 周海歌有些诧异,可内心却莫名地涌出了连自己都陌生的欣喜和成就感。 这种复杂的情绪一时让他忘了说话,握着手机长时间的沉默着。 陈川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跟陆栓儿说“我喜欢男人”时,对方的表情和突如其来的沉默僵硬。 一秒前才温暖的水陡然结了冰,陈川听到自己的神经重新一点点绷紧起来的声音。 “周……” “谢谢。”周海歌轻轻道:“我吓了一跳,怪不好意思的。” 陈川听得出来,周海歌的声音里有一丝怪异的违和感。 “我也很想你。”周海歌声音很温柔,却远不如之前那么容易戳进人心了。 陈川沉默一秒,唔了一声,两人自然而然地岔开了话题,随便聊了会儿便挂了电话。 ☆、34回程 姥姥似乎的确好多了,这让陈川松了口气。他跟医生打听了一下,说是年关前能接回家去了,心想这也挺好,否则大过年还得待在医院,多凄凉啊。 跟姥姥商量好出院的时间,陈川又跟母亲出门采购东西,添置一些红灯笼,对联什么的。经过杂货店的时候,母亲还问:“要烟花吗?” 陈川笑道:“都多大了还放那个?” 母亲倒是觉得无所谓,“过年嘛,热热闹闹挺好的。”说着自作主张,上前买了一些小烟花棒,还买了一对鞭炮。 陈川帮她拎着,感觉母亲今天心情特别好,笑容都让原本疲惫的脸色看起来发着光似的。 所以说一个人的精气神很重要,哪怕再累再不如意,只要精神劲还在那儿,对谁都愿意露个笑脸,哪怕实在不成,对自己笑笑也行,感觉一切不好的东西就总会远去的。 陈川也忍不住挂上了笑容,碰到以前的老邻居,老同学,也能上前寒暄几句。一时间这拥挤的集市似乎也添了一些亲切感,不再像他刚回来时感觉那么陌生了。 大年夜,早上陈川去接了姥姥出院。三个人围着家里的火炉吃饭看电视,相声小品逗得姥姥直发笑,虽然你问她,可能她其实一句没听清。 陈川叼着筷子也觉得老太太真是挺会自得其乐的,一边拿过桌上的手机,发现上头一堆祝福短信。 刘承雨和王煜都发的视频,前者围着围裙,套着个大帽子在那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背后是申易忙来忙去的背影,感觉那人又当爹又当妈的也着实不容易。 王煜则是在酒吧里,跟大一群人一起过节,拿了个空酒瓶对着陈川举了举,含糊不清地说祝以后越来越好啥的。 陈川摇头,心说才几点啊就醉成这个德行了,这也年纪一大把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再想想王煜独身主义惯了,也不知道这种时候挤在人群里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特别寂寞孤单,特别想要个家啥的。 陈川打算明天给王煜打个电话再道谢,看他现在醉得这个样子,估计说了对方也啥都听不见。他给刘承雨发了个短信,“申易不是回老家了吗?” “昨天回来啦。”刘承雨很快回道:“我们在家煮火锅!” 陈川:“他回来陪你?不是吧?自己家里人都不顾了?” “就是回来陪我的,怎么着吧。”刘承雨唰唰飞快戳手机,“小川同志,要是羡慕嫉妒恨就老实说,做人要诚实!” 陈川忍不住笑:“是是,我太羡慕了,咱申哥真该评委二十四孝男友,打个商量吧,把他让给我怎么样?” 刘承雨发了个音频过来,冲着话筒就一个字:“呸。” 陈川乐呵了半响,也不知道脑子发什么抽,在电视里震天响的观众哈哈声里,回了刘承雨一个音频:“么么哒!” 刘承雨惊悚:“你调、戏我!” 陈川不搭理他了,给以前的同事挨个回了祝福的消息,又特别感谢了一下张主管对自己的指导。做完这些,一条新消息刚好发送到手机上。 周海歌:“新的一年,多指教。” 陈川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回:“多指教,祝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周海歌没再回消息过来,大概和这个时段的所有人一样,忙着发祝福给亲友、客户、同事。 敲过12点的钟声,窗外响起了震天响的鞭炮烟花声。 陈川拿了罐啤酒靠在窗边看天边灿烂的烟花,小地方都是便宜货,有的炸开漂亮得不行,有的半路就落下去了,还有的好不容易费力炸开却跟被谁浇了冷水一样,还没完全盛开就偃旗息鼓了。 可这些都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各色烟火不停地绽放着,在陈川眼底铺了厚厚一层情绪。 母亲招呼着姥姥去睡了,老太太精神好得不行,虽然不到10点的时候她就已经自顾自睡过去一轮了。 屋里关了电视关了灯,母亲站在身后看他,“早点休息吧。” “你买那么多烟花不放啊?”陈川转头看她。 “我放什么?”母亲笑起来,“你想去就去吧,注意点安全。” 陈川笑了笑,将啤酒往桌子上一放,拿了门后的口袋提着外套出去了。 他寻了个算安静的地方,先将小烟花棒给放了,又炸了一对鞭炮,拿着手机打开相机咔嚓了几张。 一个人放烟花更显寂寞,不过陈川倒挺兴致勃勃的。他开始放100发的烟花时,捡了几块砖头夹住花棒一头,点燃之后自己跑很远,然后站着就那么看。 咻——磅! 声音有点刺耳,不过运气不错,这花炸开得还成。 陈川自己乐呵,又拿相机咔擦了一张,放朋友圈里。 “一个人的烟火。” 刘承雨飞快地点了个赞,然后是申易、王煜、苏浩辉等等同事朋友。 陈川啧了一声,这都什么人啊。 然后是周海歌的评论。 “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放一次。”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12节 陈川看着那行字,似乎想找到点感动或者动容,可最后都归于了电话里那片无端的沉默中。他也说不好自己这是什么心情。 远远看着他的时候,觉得看着就足够了;交往的时候,觉得这辈子都足够了,就算哪天分开也无所谓了;可现在却又忍不住怀疑,怀疑对方也怀疑自己。 这到底是自己太贪心,还是太不自量力?抑或只是太矫情? 陈川回了一个微笑的娃娃表情。 “陈川?” 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声。 陈川一愣,回过头去,就见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带着帽子的男人正拉着一个小女孩儿看着自己。 那张脸很熟悉却又和记忆里有了一些不一样。 不,应该已经是大不一样了。 几年不见,陆文栓长得更帅气了,和陈川曾经想得一样,高大,精壮,透着一股子活力劲。 他似乎只是出于惊讶才叫了陈川一声,却并没有想好如何面对昔日的朋友,一时间竟没了后话,两人都有些尴尬地站住了。 “二舅?”小女孩儿狐疑地叫了一声,“我们不回去吗?” “回。”陆文栓回神,点点头,朝陈川远远地打了个招呼,“我们先走了。” “嗯。”陈川笑笑,侧脸映着半空刚好炸开的烟火,一时间竟有些动人心魄。 他跟小女孩儿挥了挥手,女孩儿也挥挥手。 陆文栓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拉着小孩儿大步离开了。 完全没想到重逢会是这样仓促尴尬又让人啼笑皆非的情况,不知情的,还以为只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礼貌问候罢了。 不相干么? 陈川摸了摸口袋,突然有点想抽烟了。 陈川没在家待多久便启程回去了。人有时候很奇怪,比起十几年长大的家乡,因为朋友圈、工作圈甚至是有爱人所在的地方,他们往往才会称之为“回去”。 陈川记得自己在大学的第二年,已经完全熟悉了崭新的,和曾经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那一年寒假快结束时,他背上行李提着包站在车站口,跟母亲说:“我回去了,妈你别送了。” 母亲那一刻脸上的表情有些微怔,虽然稍纵即逝,却被陈川注意到了。 其实他在自然而然说出“我回去了”时,也有一瞬的怔愣。这话脱口而出的太过理所当然,自己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母亲眼底的失落没逃过他的注意,陈川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滋味让他第一次觉得里外不是人,进退都不对。 于是他只是又催促母亲回去,直到对方离开,他才走进车站里。 可后来这句话却说得越来越自然了,仿佛就该是这样。 回老家,和回家了。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又是重复的枯燥无聊的旅程,心情却微微雀跃起来。回家的路程似乎突然短了许多,几乎没怎么难熬便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出火车站的时候,周海歌已经等在了出口处,男人上前微笑着抱了抱他,然后帮他提过东西,自然地拉过他的手,带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周海歌似乎从来不注意旁人的眼光,他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了。陈川觉得自己那疑神疑鬼的心情,在看到真人时,一瞬间又消散无踪了。 他们先回了陈川的家,陈川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了身衣服,把带回去的衣服都放进洗衣机,然后将行李收拾妥当。 他将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分成几个袋子装好,其中有周海歌的份,也有小雨、申易和王煜的份。 湿漉漉的头发沾在额头上,陈川低头去拿吹风机,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了起来。 “诶!!”陈川吓了一跳。 周海歌将他抱到床上,直接丢上床就压了上去。 陈川推他,“头发、头发湿着呢!” 周海歌失笑,“无所谓。”说着侧头堵住了某人的嘴。 呼吸交融,分离时的疏离感奇迹般的在这一瞬间被弥补了。陈川情不自禁伸手搂住了男人脖颈,感觉对方的手滑过浴巾溜上大腿,在腿侧轻柔摸了几把,又溜了上来,在腰身和胸口上来回流连。 陈川只觉浑身酥□□痒的,连带心里都痒得难受。想笑,又被那人逮住机会狠狠纠缠了一把,这才放开他。 陈川气喘吁吁,眼底带了点湿润气看着周海歌。 周海歌亲了亲他的额头,又亲了亲鼻尖,将他拉起来,“走吧,帮你吹干头发。” 陈川有些尴尬,他硬了。 周海歌笑得诡异,“怎么不走?你不是说不舒服?” 陈川瞪眼:“卑鄙。” 周海歌顿时笑了起来。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陈川被男人拉到客厅,周海歌帮他吹头发,手指梳理过发根浑身都像被抽掉了力气时这么想:正常的情侣就是这样的吧?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 开玩笑,互相打趣,可以掉一下节操,不介意对方看到真实的自己。会因为很小的事情争吵,也会因为微不足道的话语和动作而感动。 吹干头发,周海歌重新将他压进沙发里。 陈川小声说:“不是要去你家吃晚饭吗?” 周海歌咬他耳朵,“晚一会儿也没关系。” 说着气息加重,在脖颈处留下亲吻,手指拉掉陈川浴巾。 屋里的暖气温度似乎高得有点离谱,陈川迷迷糊糊想,还是因为周海歌的手实在太烫? 烫得他快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35见家长 周海歌的家庭果然不差,在这座城市里或者能算上中高水平。其实想想也是,zara线上品牌的创始人中周海歌就是其一,初期无论宣传推广,联络厂商等等都需要大力地投入,没有一点原始资本,这个线上品牌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 虽然比起实体店来说,没有实体店的线上经营已经节省了不少本金,但那也只是一部分的节省罢了。 陈川看着前方景色漂亮的小区大门,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一栋栋高立的大楼。 明显的欧式建筑风格,正儿八经向所有进入小区的车辆行礼的警卫人员。先不说他们的手势对不对吧,但起码整体规格就和普通小区拉开了好大一截。 周海歌对行礼的人微微点了个头,对方显然是认识周海歌的,放下手笑着打招呼,“周先生,您回来了。” “是啊,大过节的您辛苦了。”周海歌一如既往地亲切随和,就礼貌上来说半点不输对方。 警卫立刻摇头,“工作嘛,应该的。” 说着他晃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人,“这位先生脸生啊。” 周海歌道:“我朋友,第一次来,要登记一下吗?” “大过年的,就不用了。”警卫摆手,前头的栏杆升了起来,“新年快乐啊两位。” “新年快乐。”周海歌升上车窗玻璃,开着车进了大门。 小区很大,中间有散步的休闲广场,巨大的雕塑周围是一圈华丽丽地喷泉设置,清澈的池水里还有黑色的小鱼游来游去。 绕过广场,两边绿树林立,每几栋大楼之间隔开了黑色的栏杆,又分设有警卫和车辆拦截装置,看起来像在大的社区里又单独做了分开。 难得在密集的城市设计里看到间距如此远的住房设计,陈川暗自估算着这栋楼盘的价格,一边道:“这里面好舒服,感觉和外面的世界隔开了一样。” “是啊,桃花源嘛。” 陈川愣了愣,想起来是自己还在读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当时车站和电视、报纸上到处都是桃花源的楼盘介绍。 “这就是那个桃花源?”陈川有点惊讶,据说当时楼盘一出来就有很多人哗然,这栋楼盘已经是目前这座城市的最高房价代表了。 “门口有写啊。”周海歌失笑,“其实桃花源只是开盘的时候价高,后来也降了不少。我们家是后来才搬过来的,不是第一批房客。” 陈川唔了一声,他知道周海歌为什么突兀地解释了这么一句。周海歌观察力惊人,心思也细,有时候自己什么都没说,对方似乎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么简单一句,即介绍了楼盘,也谦虚了一把自己家境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可怕。这是完全照顾到自己那不起眼的小小自尊心了。 陈川觉得有点尴尬,他虽然知道自己的情况和周海歌没法比,可也还没小心眼到听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地步啊。 他该接话么?可是说什么呢?说他想多了,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可人家也只是顺口提了一句罢了,自己如果特意表明一下立场,反而显得有些傻了。 于是他唔了一声之后就没了词,想了想干脆不纠结了,顺着话题道:“听说这里户型最小的都是100坪的啊。” “有80坪的,不过户型少,在小区最边上的位置,大概就六、七户吧。” 周海歌转了一下方向盘,车子从大路拐到右手边的小道上,很快通过了又一个拦截道。陈川晃眼看了一下——12栋。 将车停到地下停车场,两人出来之后直接坐上电梯上了11楼。 桃花源一栋楼统共只有三户人家,遇到200坪以上的户型,一层楼也就两户人家。 两栋电梯夹在户型之间,前后隔了一些距离。拐过安静的走道,走廊尽头贴着到福的防盗门就是周海歌父母的家了。 陈川突然有些紧张。 周海歌拉了拉他的手指,“没事,家里就我爸妈,还有昨天刚来做客的两个亲戚,你跟着我叫就行。” 陈川脑子有些乱,茫然地点了一下头,看起来有些呆萌。 周海歌按了一下门铃,然后突然拉过陈川,在他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陈川一下懵了,抬手捂住嘴巴,双眼瞪大看着他。门在这时候从里被打开。 一个踩着毛毛拖鞋,踮着脚把着门把手的小男孩儿歪头看着外头的人。 他认出了周海歌,大叫一声:“大表叔!” 周海歌应了一声,弯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抬手指还愣着的陈川:“这是大表叔的朋友,叫川哥哥。” “诶!!”陈川顾不上刚才周海歌的作为了,大叫一声,“你是叔,我是哥,这辈分乱了啊!” 周海歌哈哈笑,“你看起来哪里像叔叔,明明就是哥哥。” 小家伙挺有眼色,立刻嘴甜地唤上了,“川哥哥!” 陈川顿时尴尬,想应一声又觉得不对,正乱着呢,屋里又出来一个人。 “表哥回来了?”出来的是个年轻女人,看起来还没陈川年纪大呢,穿着浅色的毛衣,外头懒懒披了件兔毛的坎肩。 “妈妈!”小男孩儿喊了一嗓子。 “过来。”女人伸手,将孩子接了过来,又招呼门口的陈川,“表哥的朋友?赶紧进来呀,都站门口干什么?” 女人笑起来特别甜美,一头栗色的卷发搭在肩头,淡淡的妆容看起来异常美好。 陈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跟个傻子一样杵人家家门口边上,顿时尴尬得不行,赶忙进了屋子。 站在玄关处,周海歌帮他拿了客人用的拖鞋。 女人打量他,“你好,我叫苏莉莉,是周海歌的表妹。” 陈川总算找回了自己的节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如,礼貌微笑:“你好,我叫陈川。大过年的还来打扰,真是抱歉啊。” 女人笑起来,隐约之间那张脸和周海歌出奇的相像。陈川反应过来了,是眼睛,两人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快进来吧,晚饭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呢。”女人抱着小孩儿往餐厅的方向走去,陈川暗自松口气,然后转头瞪了周海歌一眼。 周海歌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恶作剧有哪里不对,正笑得人模狗样的。 周海歌父母的这套房子是102坪的,算上公摊面积得到110。户型是跃层,楼下是客厅、厨房、餐厅、洗手间、客卧。 楼上是主卧、次卧、书房(客卧)和一间公共娱乐室。 陈川还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客厅,总觉得不管怎么摆东西都显得空洞了,头上水晶吊灯闪烁着零碎光芒,通往餐厅有一条小道,据说周海歌的母亲喜欢把餐厅和其他房间完全隔开用,所以当初在设计的时候就加了一扇红色的双门。 陈川觉得这弄得跟餐厅雅间似的,推开门就见里头一张大圆桌,三面墙上挂着名画、红酒柜啥的,感觉特别神奇。 见人来了,房屋的女主人站了起来首先表示了欢迎。 “总算回来了,小陈一路辛苦了吧?” 陈川估摸着是周海歌提前说了什么,于是点头,“还好,谢谢阿姨,我这不请自来的心里过意不去,给你们带了些东西,都是家里的土特产,叔叔阿姨不要见怪。” 他说着将手里准备好的礼物递了出去。 周母诶一声,“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大过年的,大家伙热闹热闹挺好,哪儿来的见怪啊。” 周父也道:“小陈随意一些,不要拘束。” “谢谢。”陈川点头,也不多客套来客套去。被周海歌拉到位置上坐了,晚餐这才算正式开始了。 期间陈川知道了周海歌口里的两个亲戚是什么意思,一个是之前已经见过的苏莉莉,周母姐姐的女儿,也是周海歌的表妹;另一个则是周父的哥哥,周海歌得叫一声大伯父的周生华。 苏莉莉大过年不在家待着,却带着儿子在姨妈家蹭吃喝,陈川对这些亲戚间的事极为敏感,自然知道有些话不能提更不能去注意,至于那位大伯父,整场晚饭吃下来比他这个客人还拘束不自然,想也知道必然是有事相求于周家人。 看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陈川心思转念,脸上却是笑容不变。应付着周母和苏莉莉的各种问题,周父时不时插上一句,但看得出来他是个不多话的人,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并不多言。 “听说你们公司和小海的公司有业务合作啊。”周母帮陈川夹了一筷子菜,道:“小海这人平时怎么样?工作努力吗?有没有欺负你啊?” “怎么会。”陈川一边道谢一边道:“周哥脾气出了名的好,又礼貌又贴心,工作也很靠得住,只要是他说得,基本上没人会怀疑。” “真的啊?”没有谁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周母顿时笑得开心,“你别看他这样,其实肚子里黑着呢,当年他要做生意本来我们也不同意的,就他这样子,除了脸好看还有啥本事啊?以前在学校成绩也平平,几乎没有特长的,唯独算计人这点不知道跟谁学来的。” 周父呛了口酒,咳嗽几声,周海歌无奈:“妈,有你这么说话的嘛。” “我这是让小陈注意一点,免得被你们公司骗了钱去。” 周海歌无奈了,“妈!这要真是重要客户,你是要把儿子往死里坑吗?” 周母顿时呵呵笑起来,“看,还说不是重要客户呢。” 陈川忍不住噗了一声。 周海歌不吭声了。 周母笑够了,拍拍陈川的手,“你别介意啊,我刚才就是逗逗他。特别看不惯他一副不得了的样子,会赚钱了不起啊?有本事你倒是给我赶紧结婚,生个大胖孙子,我一准拿着大喇叭嚷嚷得所有人知道我儿子最了不起。” 陈川一僵,看了周海歌一眼。周海歌却没跟他目光对上,仿佛已经听得习惯了,端着酒杯啜饮一口,漫不经心道:“这事又急不来。” 周母啧了一声,不过在客人面前果然不太好多说,飞快地转移话题道:“小陈呢?结婚了吗?” 陈川摇头,“还没,早……着呢。” “早什么呀。”周母这就叽叽喳喳说起来了。 一顿晚饭吃完,陈川头晕眼花,只觉得满脑子都是什么年岁结婚最好,什么年岁适合生孩子,生了孩子要怎么照顾,不趁着年轻赶紧要一个孩子,年纪大了的时候力不从心,上有老下有小,孩子还不能自理巴拉巴拉…… 陈川叹气一声,只觉得天下父母心就是一辈子操碎了心。 周父周母吃完饭就要去散步,陈川帮忙苏莉莉收拾餐桌厨房,周母在厨房门口说:“放在水槽里就行了,明天有人来收拾。” 苏莉莉应了一声,很娴熟地将碗盘堆在一起丢在洗碗槽里,看样子也是个习惯了不做家务的人。 周父周母吃完饭是雷打不动地散步,家里人显然都知道这个习惯,谁也没不识趣地打扰。等大门关上后,苏莉莉抱着儿子坐到陈川身边跟他聊天,周生华全程没什么存在感,这时候才找到机会,挪到了周海歌身边商量事情去了。 陈川往那头看了一眼,心里虽然好奇却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参与进去。于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 苏莉莉长得很漂亮,她的儿子也很漂亮,那双酷似母亲的眼睛像小黑曜石般闪闪发光,比蛋白更嫩白的皮肤,白里透红,看着就让人想掐一把。 陈川好不容易忍住了要伸出去的爪子,跟着苏莉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苏莉莉:“你真的有25了?看上去好年轻。” “谢谢。”陈川道:“常有人这么说,不过我更希望自己能显得老一点,这样或许能有更多工作。” 苏莉莉很单纯,闻言想也不想哈哈笑了起来,“有没有工作我不知道,不过你一定很受女孩子喜欢。现在女孩都喜欢你这样的,看上去温柔好欺负。” 陈川摸了摸脸,好欺负吗?唔,是好欺负的吧。 “如果我还没结婚,肯定也会喜欢你。”苏莉莉说话挺直接的,抱着儿子的手晃了晃,小家伙咯咯笑起来,就听苏莉莉问他,“宝贝儿,这个人当你新爸爸好不好?” 小家伙看了陈川一眼,嚷嚷了一句“不好!”然后像发现了什么阶级敌人似的,瞪住了陈川。 陈川哭笑不得,“这话要是被你表哥听到,我恐怕会被扔出去。” “他才不管这些呢。”苏莉莉撅了个嘴,她的真实年纪的确比陈川小一些,她要过完年才满24,眼下还是女孩子心性,又盯着陈川看了一会儿后突然道:“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啊,我想起来了,你长得有点像那个人。” “那个人?”陈川愣了愣。 ☆、36世界真小 苏莉莉问周海歌,能不能拿以前的照片给陈川看。陈川有点好奇又有点紧张,脑子里转着“那个人那个人”,无法自已地脑补着各种狗血桥段,整个人快被自己雷得不要不要的。 周海歌正和他大伯说着什么,闻言也没犹豫,点了一下头没多说什么。 陈川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周生华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周海歌表情倒一直那么温和亲切,看不出蹊跷来。 苏莉莉放下儿子让他自己看电视,带着陈川往楼上书房走。 显然这位小表妹已经将这个家摸得非常熟悉了,翻东西什么的简直和在自己家一样不客气。她很快从书柜底下摸出一个纸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各种老相册。 她拿出其中一本相册,翻了一下确定道:“嗯,就是这个,小川哥你来看。” 这就变成小川哥了?陈川哭笑不得,一边走上前和她一起坐在书房角落的小沙发里看起来。 这本相册不厚,翻开第一页就用笔写着几个大字——小海17岁。 应该是周海歌17岁那一年所有的相片都在这里了,陈川想着这家人果然很疼这个独苗子。 一页页翻开,年轻的周海歌以各种笑容,各种角度朝自己扑面而来。这小子……陈川眼皮子抽了抽,眼下看起来倒是成熟男人的模样了,结果以前也一样有中二时期啊。 照片里的周海歌穿着校服,却不是好好穿着。外套系在腰间,白衬衫大咧咧地敞开着,露出精细的锁骨。头发剪得是当年最新潮的发型,刘海有一点侧分地挡在眉眼,不笑得话完全是里写的45°仰望天空的忧郁少年,笑起来又格外吸引人。 虽说现在看起来,这发型未免非主流了一些。 陈川勾起嘴角,苏莉莉一边翻一边跟他讲照片里的故事。那些画面好像就真实地扑了出来,运动会,校庆活动,这些都有全家福在里头,还有周海歌穿着白色运动服,头上绑着红色带子接力跑的模样。 还有一些是周海歌自己拿了相机,和小伙伴跑出去玩儿拍得相片。 一群差不多年岁的少年,或假装正经或发傻,只是这么看着,都让人羡慕青春年少的美好。 翻到后几页,苏莉莉啊了一声,“就是这个,你看。” 苏莉莉将相册拿给陈川,伸手指着右上角贴的相片。那上面一共有五个年轻人,看穿着,有两个是一个学校的,穿着同样的校服,另外三个则是不同学校的校服。 不过他们手臂上都绑着同样的袖章,隐约可见“志愿者”几个字。 周海歌站在中间,手臂大张,一边拍着一个少年的肩膀,几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上还有些灰黑的痕迹,背景是一栋老旧的房舍,还有人在后头拿着扫帚对着树枝不知道在做什么。 苏莉莉道:“这个人很像你,对吧?……咦?”女人有些不确定地看看相片,又看看陈川,虽然少年的轮廓和眼前的男人已经有很大变化了,可眉目间依稀还是看出了当年的影子。 “等等,这就是你吧??”女人吃惊地叫起来。 陈川其实在看到那张相片的第一眼就愣住了,除开周海歌和明显和周海歌是同校的男生不提,另外三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他可是眼熟得很。 其中一个就是他自己,另外一个则是当年的同班同学以及陆文栓。 自己从以前开始就不太爱说话,加上喜欢男生这个自卑点,在上大学之前,他都非常低调和安静。周海歌此时就搭着陆文栓和另一个男生的肩膀。 少年陈川则站在最边上的位置,望着镜头安安静静地,似乎连笑意都很勉强。 “是……我。”陈川有点尴尬,也觉得很神奇,“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真是你啊?”苏莉莉再次没心没肺哈哈笑了起来,一边拍腿,“这真是太有趣了!你们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不,我……刚知道。”陈川定定看着这张相片,早就忘记的事情被迫一点点想了起来。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他们确实和几个大市的学校联合起来做了一次志愿者活动,那次的活动规模非常大,志愿者分为照顾孤寡老人、照看留守孩童、维持公园、景点、体育场等卫生,以及参观几个大型的博物馆、科技馆。 因为是联合活动,不仅包括学生,还有一部分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每个学校、单位部门分派到的活动任务不一样,陈川他们学校当时是和另外两个学校分别负责孤寡老人和公园卫生。 那是他第一次和陆文栓一起离开家乡,到另一个地方做什么事。这让他们都觉得有股隐秘的刺激感,像私奔、又像偷、情、约会。 只是那次活动最后并没有给陈川留下太好的印象,以至于他早早就将这件事忘记了,连带对其中所有人事也没留下太大的印象。 哪里想到,好几年前,他就那样和年少的周海歌相遇了呢? 苏莉莉看他有点发怔,正想说下去把周海歌也叫上来,就听楼下自家儿子哇呀呀地叫嚷起来。她赶忙起身离开,留下陈川一个人坐在原地发呆。 手指轻轻抚摸过相片里的少年,轮廓稚嫩,面容青涩,虽然笑得开心,却远没有现在这么大的魅力。再看陆文栓,俊朗高大,应该是几个少年里最高个的一个。宽厚的肩膀,笑起来别有一股味道。 陈川看来看去,最后得出结论:这应该是自己的审美问题,就算当年自己没有和陆文栓在一起,也不会喜欢上周海歌。 年轻的周海歌看起来太轻浮过头了。 难怪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印象。 陈川有些哭笑不得,目光又落到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自己身上。仔细看其实会发现,少年心不在焉,就算看着镜头,目光却有些空洞。 这是为什么,陈川自然很清楚。因为曾经期待过的很多美好的事,在这一次的活动中被打了个粉碎,那时候陈川其实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自己和陆文栓之间的问题,只是选择了自欺欺人罢了。 那一次活动距离他们交往才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按常理说应该是在热恋期,可陆文栓其实并没有和男人交往过,他对女性的兴趣远远大于男性。 不管他是因为好奇、友情、一时兴起、愧疚、责任。无论是什么,他的本质都不会改变。 在那次活动里,陆文栓飞快地对他校一名女生起了兴趣,或许是一见钟情,又或许是其他什么,总之异性之间的吸引对于他来说明显大于同性。 出发之前,两人以为的一切都变味了。陆文栓觉得彼此都是男生,没有必要总黏在一块儿,就算自己去跟女生聊天,也完全不会有什么问题。男生嘛,不都是这样?如果陈川要吃醋,那就太没有男子汉的气概了。 于是陈川只能默不作声地看着陆文栓和其他女生开心地聊天,帮女生买饮料,献殷勤,要电话号码。 对年少的陆文栓来说,小县里或许没有这么漂亮的、说话这么好听的女孩子,她们的打扮和自己看过的任何女生都不一样,散发着无穷的吸引力。 而且因为城市不同、家境不同,这样的吸引中似乎又增加了一种别样的刺激。 压力越大、对抗越大,年少的人们心里的反抗和叛逆就越大。 就在照这张相片的几小时前,陈川清晰地记得,他去后院帮人拿扫帚,却在杂物房的窗口前看到了躲在里头接吻的陆文栓。 他抱着的那个女生,正是他口口声声说什么也没有的人。 陈川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冲进去,没有大哭大闹,他只是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僵硬地转身,两手空空地离开。 他原以为,只要他们回去了,陆文栓自然会忘掉那个女生的事。他自欺欺人的以为,却被少年的背叛打了个落花流水。 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就应该这样成全他们,谁让自己是男孩子呢? 可舍不得。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哪怕对方背叛了自己,他也舍不得。那时候的他看不到未来,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对方也接受了自己,他不敢肯定还会有下一个。 “陈川?”书房门口响起声音,将他从回忆里一把拉了出来。 弥漫在心里的忧伤一下被驱散了。 陈川抬头,看见周海歌站在门口,笑着看他,“出去走走吗?” 陈川心头巨震,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相册。 记忆的洪流席卷了整个大脑,某个灰暗的时刻里,离开杂物房的自己,心神不宁的自己,遇到了谁? 记忆里的少年离开后院,几步路的距离仿佛走了一生那么远。然后看到了前方正往头上淋矿泉水的周海歌。 对方笑得太过灿烂,对比起自己的卑微,让陈川那一刻莫名地想找个什么东西,打掉那人的笑容。 然后对方转过头看见了自己,好看的双眼一瞬间就洞察了自己的不开心。 少年周海歌走过来,脸上还滴着水,t恤也湿透了,却对他伸出手,笑着道:“跟我出去偷个懒吗?” ☆、37缘分 人的记忆很奇特,很多事你以为早已忘记了,但只要一个契机就能轻松地想起来,而有的事你总说你记得,但真要说出个七七八八来,才发现它老早就已经模糊了,你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事,而其中关联,人物,地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陈川在看到照片的时候,第一想起来的是学校曾经有这么一个活动,第二就想起了陆文栓的背叛。 如果没有这张相片的连续引导,他或许早就不记得这么一个插曲——虽然看起来应该是非常大的一个伤害,可这对于陈川来说,远没有之后两人分手时的那件事来得突兀和惊愕,相比之下,不小心看到交往的人和另外一个人接吻这种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又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不安全感、自卑感,在发现陆文栓背叛的一瞬间,心里居然觉得“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以至于自嘲远远大过了难过,进而也就化解了一些“难以接受”的打击感。 这或许是陈川的自我防卫,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全部的信赖,只有患得患失的挣扎,失去的时候才会松了口气,又无奈又好笑,但他那时候却没有想过与陆文栓分开。 因为两人始终是要回到那个小县城里,回到学校,回到现实中去。在那时候的他看来,陆文栓的那段仓促的感情甚至比自己与他在一起还要来得不现实。 而后来的分手,才是真正让他留下阴影的最大原因,在时间的洪流中,他牢牢记住了陆文栓当年说的话,表情,动作和周围的嘲笑声,因为太想忘记那段难堪的过去,结果除了那个阴影,其他的事倒多多少少模糊了。 眼下这第三想起来的,就是周海歌。 陈川起先还觉得,周海歌那时候完全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有时候在错误的时间相遇,本来有缘分的两人或许也会擦肩而过,陈川觉得自己和周海歌就是这样的典型例子。 觉得自己对他没什么印象,也是理所当然。 可周海歌轻飘飘地一句“出去走走吗?”莫名就将后续的记忆勾了出来,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顶着一脑袋的水问自己要不要出去偷个懒。 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好像是“好”,又后续什么也没说。但周海歌拉着自己出了院门,在街对面买了一瓶饮料递给自己,然后两人就沿着小街慢慢地走着。 这段记忆实在不足为奇,后来连带这段背叛一起忘了个干净似乎也理所当然。不过陈川此时却想起来了,少年配着自己围着小街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开口问出了什么事,只是那么静静地陪着而已。 当时的自己或许想过“这个人真奇怪”,“我和他很熟吗?”等等类似疑问,可也懒得多说什么,甚至因为心不在焉连对方名字也忘了问。 就这么无声无息走了几圈之后,两人回到了小院。周海歌带得有相机,便招呼了一组的组员过来拍照。 陆文栓早已和那姑娘没事人一样打扫起房间了,此时听到周海歌叫,他也扛着扫帚走了出来。 对于陈川消失了这么久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 然后就是这张平淡无奇地相片,如果不知道它背后的故事,就这么看起来倒是十分美好的一个瞬间。 “怎么了?”周海歌见陈川半天没有动静,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嗯?这是什么时候的相片?” “……”陈川合上相册,镇定自若地说:“你自己都不记得?” “我相片太多了,哪里每张都记得。”周海歌笑起来,帮他将相册重新放回原位,还说:“苏莉莉喜欢看照片,这几本相册她时不时就翻来覆去地翻,啊,下面那几本有她自己的相片,所以记得反而比我还清楚。” 陈川哦了一声,跟着周海歌下楼。到了客厅,发现周大伯已经不见了,苏莉莉正哄儿子再吃个苹果。 周海歌一边拿外套一边说:“再吃就成猪了。” 苏莉莉呸了一下,“有你这么说话的嘛,小孩子越胖越好呢,以后长高营养才跟得上!” “歪理。”周海歌笑了一声,“我和陈川出门散会儿步,晚点我就送他回去了。” “这么快?”苏莉莉站起来,“姨妈他们还没回来呢,至少打个招呼吧?” “他们散步久着呢,起码两个小时。”周海歌看了眼时间,“一会儿晚了。” “那就住这儿,客房还有。”苏莉莉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 周海歌白了她一眼,“当是你自己家呢?你也是,别跟妹夫闹腾了,大过年的,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去吧。” 陈川看了苏莉莉一眼,原本他以为这又是什么不太好说出口的家丑,没想到周海歌就这么随意地说了出来,苏莉莉看起来也不在乎,抱着儿子喂苹果,边道:“他知错了我就回去,我们小两口的事关你什么事了,姨妈都没赶我呢。你快走快走,我不拦你了还不成吗?” 周海歌啧了一声,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无奈了,摇摇头打开了大门。 陈川一出去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冷意,赶紧拢了拢脖子上的围脖,几乎将整张脸都裹起来了。 两人一起乘电梯到了停车场,上了车开了空调,情况才算缓过来一些。 “今年比往年都冷啊。”陈川抖着声音说。 周海歌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陈川往后一仰脖子嘶地一声,“凉!” 周海歌顿时笑了起来。 发动车子,开车沿河边看风景。陈川喃喃:“这么冷的天你爸妈兴致真好啊。” 周海歌嗯了一声,“每天都散步几乎从不缺席,也挺执着的啊?” “是挺执着的。”陈川不太能理解,倒是心生佩服。 周海歌在车里放了张碟,车内温度正好,温柔的轻音乐缓缓流淌。不一会儿陈川就觉得困了,靠在座位里看着外头的夜色,只觉得异常安详美好。 “你表妹没跟你说什么?”陈川突然道。 “说什么?”周海歌将车停在河堤边,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整个河岸两边的风景,又不吵闹。 陈川想着要不要告诉周海歌,其实几年前我们已经见过面了,虽然这事没什么好瞒的,反而提起来还挺有种命中注定缘分的感觉,可因为陈川这边连着陆文栓这根线,总觉得专门提起来哪里怪怪的。 “算了。”陈川往椅子里缩了缩,“没什么。” 他伸手勾了勾周海歌的手指,周海歌将座位往下放了放,转头看他。 两人定定对视一会儿,陈川往他这边挪了挪脑袋,周海歌嘴角微勾,目光温柔,很快靠拢过来吻到一处。 这个吻分外温柔,先是轻触,然后舌尖试探,就好像第一次接吻的新手,互相感受着对方种种温暖。 唇瓣厮磨,陈川张开嘴,周海歌便不客气地直捣黄龙。舌尖纠缠,从圆舞曲到探戈,陈川偶尔想躲,周海歌却纠缠不放。 可二人都没有再进一步的想法,互相吻来吻去就好像玩游戏,却不厌烦。心里的温馨感却加倍增长。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微微分开。周海歌伸手将人揽到怀抱里。陈川将椅子也往下放了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就那么看着车顶发呆。 好一会儿,彼此都没说话。 “你说你以前喜欢过男人。”陈川问。 周海歌嗯了一声,手在陈川肩膀上轻轻摩挲着。 “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分开了?” 陈川难得对周海歌的私人问题有兴趣,周海歌想了想,老实道:“其实我不太记得了。” “啊?” “时间太久了。”周海歌笑笑,“而且没有什么分开不分开的说法,我和他又没有在一起。” “没有交往过啊。”陈川有些惊讶。 “谁说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周海歌道:“有时候还不如退后一步,感情还比较长久。” 陈川不同意,“那一定是还不够喜欢。” 周海歌想了想,“也有道理。” 随即他突然一转话题,“那你一开始还不想和我在一起呢,如果不是我逼着你承认,你也是不够喜欢?” 他捂住胸口,装模作样地道:“噢,心好痛。” 陈川愣了一下,噗地笑出声来,“神经病。” 周海歌:“难道不是?” 陈川思考了一会儿,“说不好,如果就这么远远看着你,或许哪天也就不喜欢了。” “噢……心好痛。” 陈川笑起来,“恋爱这东西,本身就是冲动。一时冲动说出了口,收不回去,自然而然推动了事情进展,或许在一起了,或许老死不相往来。在一起的,也未必就永远在一起了,最后反而发现互相不适合,之前的冲动也就没了。” 周海歌唔了一声,“你倒是看得开。” 陈川眼神黯了黯,“经历得多了,自然就看开了。” 周海歌板着他的脸,“经历什么?” 陈川被他捏着脸,整个人的身体也跟着扭了个古怪方向,顿时腰和脖子都在痛,“疼疼,放手放手!” 周海歌眯起眼,“你总有事瞒着我,我不问你就不说,什么时候才能主动跟我诉诉苦?我的肩膀可是随时随地欢迎着。”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13节 陈川搔搔脸,“我自己能解决,干嘛还要诉苦?你平时工作也忙,在一起嘛……就开开心心的呗。” 周海歌盯着他脑袋瓜看了半响,最终无奈叹了口气,抱着他拍了拍,也不多说。 等把人送回公寓,他自己开车返回。 过年这几天他都会住在家里,也是陪陪父母。 周母此时正在敷面膜,见他回来问:“小陈呢?你把人送回去了?” “不然呢?” “就在这儿住下啊,你都说他一个人了,大过年一个人在家岂不是孤孤单单?” “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就别担这个心了。”周海歌脱了外套,要朝楼上走。 周母在下面叽叽咕咕,“那小伙子看起来又懂事又体贴,就是紧张得有些过头,我都不忍心跟他说话了,一说话他整个人都快绷成皮绳了。” 周海歌忍不住勾起嘴角,几步上了楼梯,碰到从书房里出来的苏莉莉。 “你又做什么?”周海歌对这个表妹真是没辙得很。 “找相片啊。”苏莉莉道:“这个世界真小,是吧?” 周海歌茫然,“什么意思?” 苏莉莉一愣,“小川哥没跟你说啊?就是那张相片上的人……” 周海歌听着苏莉莉巴拉巴拉说着,脸色慢慢浮起惊讶。似乎也跟着想起了什么,站在那儿半天没出声,直到苏莉莉叫了他两声,他笑了笑:“是啊,世界真小。” 随后他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五分钟后,他坐起身来,拿起电话翻到一个号码,播了过去。 通话音响了三声,那头有人接了。 “喂?”听上去声音有些醉醺醺的。 “昊哥这是喝了多少啊?”周海歌笑着问,“我,周海歌,你醒醒,我有事问你。” “啊!海、海哥!”昊兴大着舌头咕哝了几句,“你等等、我、我醒醒酒。” 说着那边似乎说了什么话,隔了会儿又有水声哗啦啦的声音。半分钟后这人回来了。 “海哥,说吧什么事。” 周海歌估计昊兴是去洗了把脸,也没绕圈子直接道:“年前刚接的那个客户,你说过是你大学同学来着,对吧?” “啊,陆文栓?是,我俩大学同学来着。”昊兴点了根烟,咳嗽了两声,“怎么了?单子有问题?” “不,没问题。”周海歌笑了笑,眼底情绪复杂,“那人其实之前我也认识,谢安,美娱设计公司创意副总监的侄子,以前一起喝过酒,记得吗?” “记得啊,那小子前些日子不是被拘留了嘛,圈子里都知道。”昊兴和周海歌一样是个双,男女不忌,最近新交了个男朋友,两人关系正处得不错,昊兴还想着要出柜呢。 谢安这人玩得比较大,圈子里稍微打听一下几乎都认识他。之前被拘留的事很快也传出去了,没几个人是不知道的。 不过知道的也只是他被拘留,至于为什么,却是没几个人清楚。 “他带陆文栓来玩过,那时候认识的。”周海歌道:“后来你接了这个单子,带来的时候我第一眼还没认出来,还是他先认出的我。” “啊。”昊兴不是很明白这有什么特别的关联,“所以呢?” “你记得他之前开玩笑,说起过以前的一个小男朋友吗?”周海歌终于提到了重点上。 “记得啊,有一张相片来着。”昊兴慢半拍地道:“怎么的?你对这个有兴趣啊?” “呵呵。”周海歌不置可否,“你能拿到那张相片么?我想看看,可能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昊兴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脆道:“成,等过完年我帮你要来。他要是不给,我帮你偷拍一张。” 周海歌笑了,“谢了哥们儿。” ☆、38偶然必然 周海歌会和陆文栓认识,这完全是个巧合,而且是根本不引人注意的巧合。像周海歌这样的人,朋友圈广,交际圈大,不算商业合作对象在内,就是一面之缘聊上几句这样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然后朋友拉朋友,同事引同事,无论如何认识的人,见过的人,接触的人都是比陈川等人要广得多的。 认识陆文栓,除开年少时几人命运般的相遇,可那时候是谁也不认识谁的,也没打听过谁谁的名字,自然更不会特意记得。所以这里算上的“初见”便是几年前谢安带到自己生日会上来的人。 可确切说来也并不是谢安带来的,而是当时带谢安来的兄弟,顺便谢安又拉了几个朋友如此罢了。 周海歌他们当时的公司还在起步阶段,不算有名也不算大公司,当然现在也算不得是大公司,只是在业内名头已渐有声音。 谢安当时介绍到了陆文栓,陆文栓长得不错,看上去又是一个会说话的,在周海歌他们几人看来,以谢安交朋友的惯性来说这样的人会和他结识倒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谁也没有去多打听别人什么,直到期间陆文栓主动找了过来。 周海歌还记得,陆文栓当时给了自己一张名片。上头印的具体职位和公司名称他已经不记得了,但知道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外贸公司,陆文栓负责的部门是市场调查和采购。当时陆文栓简单介绍了一下公司现状,然后说起想和zara合作,毕竟zara是线上营业,如果能与他们合作开出一个新版块,一个负责从国外进货一个负责营销,岂不是两全其美? 而zara自主生产的创意品牌,也能由他们公司推销去国外。 周海歌对他的提议并没有太大兴趣,一来zara在前期规划已经有了针对的客户市场,二来他们还在起步阶段,版块经营太多太杂反而会使发展混乱。 比起想一口吞成个胖子,周海歌更喜欢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来做。 所以当时的合作被周海歌婉言谢绝了,陆文栓显然没想一次成功,闻言也不再提,反而转了话题说起周海歌看上去很眼熟。 周海歌当时还想,这就又换友情牌开打了?没想到的是,陆文栓接下来说得话还真让他吃了一惊。 陆文栓说:“你是不是xx学校毕业的啊?” 周海歌愣了愣,心说对方就算想做这笔生意,也不至于为了套近乎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历史都给扒出来了吧? 见周海歌默认,陆文栓高兴起来,说道:“果然是你啊,我就觉得你和那时候变化不大,还是这么吸引眼球,不过比那时候更沉稳了啊。” 说着就在周海歌一脸茫然中提起了那次的志愿者的事。 周海歌被他说来说去,还真就想起了这么一出。同时也想起了当时他们五人组队的事,记得家里好像还有一张相片来的。 这一手牌打得不算不妙,重点是这是缘分,并不是陆文栓精心安排好的。 饶是周海歌不太想跟他套近乎,却因为两人共同拥有的一段回忆而拉近不少关系。 陆文栓是什么人?小时候就胆大包天,惹是生非,又喜欢出头喜欢拉人当小弟,喜欢别人崇拜他。眼下当然没有那么中二了,但有些本性是不会变的。比如善于观察,善于分析,很快能知道别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而选择性的出击,即得到别人的好感,又衬托了自己的才能。 他虽和陈川同年,可论学习却不如陈川。当然在社会上“学习”与否全看个人需求,陆文栓刚好和谢安同校,虽是学长却很快与谢安混到了一起,因为自己刚好处在公司实习阶段,他想拉上谢安这根藤蔓,顺利爬到自己需要的位置。 至少在实习期间,把同期的实习生都给比下去。 谢安的叔叔在设计公司工作,又是负责创意部门的,想从谢安那里混到几个设计作品简直轻而易举。 而这些事,周海歌自然是不清楚的。陆文栓显老成,加上谢安混的朋友圈什么人都有,当陆文栓拿出名片的时候,周海歌压根没想到他还是个学生。 陆文栓却是在短时间内将周海歌摸清楚了。和谢安认识,谢安又明显对周海歌有好感,谢安是弯的,这个谁都清楚。而周海歌哪怕不是弯的,看他对谢安没有明显的排斥,至少也是个双。 陆文栓分析得简单粗暴,等两人聊完志愿者的事,眼看周海歌不准备再跟他打友情牌下去,他及时转换话题道:“现在想来挺巧啊,你比我们大几岁,当时居然还能分在一个组里?这是缘分啊。” “嗯?”周海歌端着酒杯很是漫不经心,“这确实是巧合,我那时候早已经毕业了,当时其实是代替我表妹去的。反正分了组,只要她们班同学不提,老师也监督不到。” 陆文栓赶紧道:“确实是巧啊,现在看来倒像是命中注定的。” 他这话如果平常时候说出来,感觉也没什么。但眼下这种情况说出来,又是在光线暧昧的包厢里,听起来就未免有点歧义。 陆文栓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否则也不会和挑剔的谢安混到一处去。他看起来镇定自若地说完这句话,眼光却在偷偷打量周海歌的表情,见周海歌没有排斥却也没太大反应,心下更是肯定了之前的想法。 既然对方不会对自己感兴趣,或许会感兴趣的便是谢安那一类的人。 他放下酒杯,淡定道:“周哥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他说起话来感觉有点淡淡地忧伤,周海歌正看着谢安和自己一位好兄弟缠在一处,心里正厌烦,听到这句话,以为陆文栓也是被影响了,有些触景生情什么的。于是他也没好离开,接话道:“没有。” “我以前有一个。”陆文栓叹了口气,“说不准你还记得,就是我们一起做志愿者的时候同一组的人,照相的时候就站我旁边。” 周海歌自然是不记得这么一个人了,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声,“是嘛,男生?” 陆文栓差点摔地上去。感情这人甚至不记得他们当时一组里的人是男是女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要拉到这人的好感值,至少不会被排斥到圈外去,于是道:“男生,和我一个学校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这故事说起来似乎很美妙,有点写的感觉。周海歌发现谢安一直朝自己这边看,便放弃了离开的打算,想着和陆文栓坐一起顶多听听感情史,要是这会儿离开铁定被谢安缠上。 左右盘算,还是原地不动对自己更好。 于是周海歌就没走,也没打断他,道:“不错啊,青梅竹马什么的。” “可惜高三快毕业的时候分了。”陆文栓笑了笑,喝了口酒,“他人很好,错都在我。” “哦。”周海歌想了想,拿出一个不算安慰的安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陆文栓差点被酒呛死,好不容镇定下来,道:“周哥说得是,不过周哥这样的人就不会有我这样的问题了,要什么有什么,人也帅气。我想你要是喜欢上,没有人能拒绝你。” 这话又拍了马屁,又恰到好处地显示了一下自卑,给了对手适宜的虚荣心。正常人,谁都会安慰两句的。 这话要是放到王煜面前,陆文栓就会改口直接夸王煜如何如何优秀,因为王煜不需要别人用自卑来衬托他,你可以直接拿事实说话。 如果是放到刘承雨面前,那夸他如何好看、如何聪慧,比说他工作能力如何优秀要来得有效,因为对于刘承雨来说,工作能力远不如“你每天这么忙居然看上去依然如此年轻帅气,丝毫看不出疲惫,快说,到底是如何保养的!”重要。 周海歌一向是绅士有礼的,对谁都是如此。所以陆文栓的话当然起到了正确作用,周海歌谦虚了一番,然后又指出陆文栓事业心重,又是个难得痴人心巴拉巴拉,总之这话几分真彼此心知肚明,但应对适宜的好印象总归是留下了。 在社交工作中,让对方给自己留下好印象——甭管彼此是不是知道这是应酬。让对方知道你善于应酬、应对各种事宜和人物,总归是让对方觉得你有几分能力的。 如陈川这般,不会说话又喜欢独处和安静,厌倦应酬的人,在外人面前也说不出什么好话,生疏的模样经验老道的人或许能欣赏你简单,淳朴,不带心机;可更多的人却觉得你拿不出手,哪怕你再善良简单,融入不了交际圈子,你就是失败的。 而陆文栓给周海歌的印象谈不上太好,却也不差。划分在“真有什么事可以一谈”的类别之中。这就是给陆文栓留出了足够的后路了。 生日活动结束后,陆文栓之后又跟周海歌手机联系过几次,最后虽没拉到这笔生意,却也给自己留出了适当的空间。 再后来陆文栓毕业,由于实习期表现不错顺利签成了正式员工,和陈川不同,他步步经营着自己的未来,交际圈越来越广,手头的人脉也多了起来。 之后因为他发现的一笔国外手工生意,和公司商定后确定了找zara进行初步推销。这一回他却没有直接找上周海歌,而是绕了个圈子找到了大学同学,眼下同在zara工作,负责营销策略的昊兴。 昊兴不是zara的□□人,是后来才应聘加入的。不过为人认真,思维细腻,很快做出了一批成功的营销策略,被公司大力认可之后,地位也就升了起来。 周海歌平时和他关系不错,昊兴年纪其实比周海歌小,不过两人私下开玩笑总喜欢“x哥”“x总”的叫来叫去,也是侧面印证了两人不错的关系。 昊兴在听过陆文栓的一系列讲解后,觉得这东西还有一定的合作价值。刚好他们现在扩大公司经营范围,很多东西都在调整。 于是写好了一份策划书交给了上头,几番审核和商谈之后,初步敲定了第一批试验品的推广方案。 陆文栓就是这次方案的负责人之一。 第二次再见,周海歌并没有第一眼将他认出来,还是陆文栓主动跟他打了招呼。周海歌心想这家伙眼力劲儿不错,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料定zara能发展起来,而通过他们的平台来进行推广销售,能节省很大一笔成本费用。 zara现在的客户几乎已经成型,周海歌对陆文栓的眼光表示了一下欣赏,之后几人就开始推动这个案子,打算年后正式打开一个新版块进行上线。 然后,就发生了现在这件事。 周海歌觉得有些事可能真的不是偶然,而是无数个偶然形成的必然。从自己代替表妹去什么志愿者,到遇到陆文栓和陈川,再到后来的重逢。 一切的一切仿佛上帝早就写好的剧本,一点一点沿着某条线规律地行进着。 这让人莫名的不爽,却又无法拒绝。 虽然还没拿到切实的证据,可周海歌已经百分百确定,陆文栓曾提起过的念念不忘的男友就是指陈川。 陆文栓为了加深自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的印象,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么一个年少时期的男友。zara也不知道是什么磁场问题,其中男女各占一部分同的比例,昊兴和周海歌则是双。人类总有群体效应,为了不在其中加上一道屏障,陆文栓几次三番暗示自己也是gay,还对曾经的恋人念念不忘。 周海歌之前觉得他是有意的,可现在居然不确定起来。 毕竟……对方是陈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估计没几个人意识到一个问题。周海歌比陈川大3岁多,怎么可能会一起参加志愿者活动高二下学期的活动,周海歌已经在大学了。所以其实他是被自己表妹给坑去的,然后命运的相遇!而那张相片显然不可能放在17岁周海歌的相册栏里,表妹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正是因为是她坑了自己表哥,又将相片放到了17岁栏里,所以她比周海歌还清楚相片里是哪些人,而这张相片又是放在哪儿的。 逗比作者写个傻白甜居然还带了推理!简直不得了!(深井冰) 【小剧场】 作者:“周先生,你会觉得这是上帝安排好的剧本是当然的,请抬头看看我。(严肃脸)” 周海歌:“……我记得这篇文的中心思想是冲动。” 作者:“是呀是呀。” 周海歌:“也就是说因为不理智的冲动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是不会被你预测在内的,也就不可能被你事先安排好。” 作者:“……卧槽感觉好大一个坑” 周海歌:(笑眯眯)“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发展,拭目以待。” 作者:“……等、等一下……有事好商量……tat” ☆、39关联性 刘承雨骨子里还是非常随便的,以至于别人家该工作的工作了,该赚钱的赚钱了,他还在磨磨蹭蹭跟上一笔客人的单子讨价还价。 单子是年前给的,一个小楼盘的宣传单设计,这种小单子刘大老板表示太过大材小用,咱们家设计师可是xx毕业xx得奖xxooooxx…… 对方跟他说了半天,才发现刘承雨其实是看上了他家的房子,想着咱们既然合作,房子那啥……有没有优惠政策? 对方表示我整个人都大大的不好了,您这思维跳脱得也太可怕了。再者说我就是负责宣传的小职员,哪能跟您拍着胸脯保证这个? 于是刘老板哎呀哎呀磨蹭半天,最终确定没可能,别说门了窗都没有。最后人家放话了,您要是不接早说啊,放您这整个年关的浪费多少时间?您不做别家设计公司还少么? 刘老板哼唧傲娇脸,嘴里倒是克制下来,不再乱发散思维了。 “做做做,三天之内搞定,包你满意,欢迎下次光临!”说完啪挂了电话。 陈川就坐在旁边,从头黑线到尾,听刘承雨说完顿时咆哮了,“三天?我这手头的事还没做完呢谢谢!!” 刘承雨摸了摸下巴,“得赶紧招新员工了啊。” 陈川:“……” 别以为这么一句话就能把事给岔过去了,不带这么打发人的! 刘承雨坐在沙发上翘了个二郎腿,“川儿!做人不能这样!你知道我为了咱们工作室多么的劳心劳力吗!我连过年都在想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陈川一愣,表示很诧异,“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还能……规划未来?” 刘承雨捂住胸口嗷嗷叫疼,翻滚半天没人理他,只好自己坐起来无语道:“我好歹也是你老板。” “老板你辛苦了。”陈川看着电脑屏幕,面瘫脸。 刘承雨挤过来,“我这不是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做工作室吗!那楼盘我之前就盯上了,位置不错,周围交通便利餐厅也多,还有最大的一个好处,它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河!” “能看到河才这么点价?我读书少你不要逗我。”陈川继续面瘫脸,“据我所知,它只能看到河堤对面的小公园。” “我去。”刘承雨不乐意了,“都看到河边公园了不能看到河吗!你确定吗!” 陈川想了想,“大概能看到一点水光。” 刘承雨:“……”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那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楼盘,真能正对着河边,那肯定早就被大开发商拿下了,还能等他在这儿跟人讨价还价? 只是最近太无聊了些,又想搞点幺蛾子闹腾闹腾了。 一上午就在刘承雨唠唠叨叨地话里过去了,这人也没急着出去跑业务。说是太冷,他还要等回暖一些再说,然后就缩在沙发里裹着毛毯翻滚来翻滚去。 陈川做完手头的事,暂时也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就听刘承雨碎碎念说:“我觉得你搬楼下周海歌那儿去真挺不错的,又能省房租又能相亲相爱。” “别胡闹。”陈川依然闭着眼,一下一下捏着鼻梁,“我这儿好好的,又能办公又能住人,哪点不好?” “不好!”刘承雨一骨碌翻起来,“我要专用办公室!boss专用的那种办公室!我这老板当的连自己办公的地方都没有!太没有面子了!” 陈川敢打赌,某人之所以这么想要一间办公室绝对不是因为没面子,面子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绝对不能无聊,不能对生活失去乐趣。 “你只是觉得好玩而已。”陈川鄙视他。 “不行吗?”刘承雨拿出威严来了,“我是老板!” 得,陈川也没必要跟他争下去了,微微顿了顿,道:“对面的次卧,你想怎么折腾得行,让给你了。” “太小了。”刘承雨一脸严肃,“我要你的主卧。” “卧槽?”陈川瞪眼,“你还想要什么?要不要再找个女仆?一个管家?一个你一来就能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的秘书?” “如果真的有就太好了。”刘承雨满意点头。 “想得美!”陈川动了动肩膀,打算重新开始工作,刘承雨却裹着毯子毛绒绒地凑了过来。 硬得不行来软的。 刘承雨在他肩膀旁边拱啊拱,“川儿,你最好了,你忍心我连一间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吗?以后咱们客户如果要上门洽谈,就你这儿……真的好吗?咱们的品牌印象呢?” 还品牌印象?难道整个工作室门面不就是你这张脸么? 陈川默默吐槽,话却是听进去了。至少刘承雨有一点是对的,工作室势必要发展,不可能一直这样接些小单子,等以后大客户上门谈合作,一开门……餐厅是办公区,然后,没有然后了。 这样的门面确实达不到足够让客户放心的资格。 但是陈川也没想住楼下去,总觉得……怪怪的。 刘承雨见他开始思考,也不催,在旁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陈川妥协了,他这儿的房租确实不太高,如果跟房东商量一下,也不用改变装修风格什么的,就这么温馨挺好。只需要移动和增加一些家具罢了,房东人很好,如果要再增加一部分价格,估摸刘承雨也是会同意的。 “你要就拿去,我给你房东的电话你自己跟他商量。” 刘承雨哦也的一声蹦起来,“你呢?” “我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的全部希望都在你这工作室上,好歹帮帮忙,靠谱一点吧。” 刘承雨做了个敬礼的手势,嗖一下拿着电话不见了人。 等到了晚上,对方报喜说已经搞定了。反正陈川这个月之后合同到期,到时候就续约给刘承雨了,价格确实上调了一些,但在接受范围内。 “咱们的计划要开始实施了!”刘承雨兴致勃勃,“我明天先去贴招聘启事,总之业务员先拉一个来。” 陈川有不好的预感,“设计师呢?”难道还是他一个人? “你先扛着吧,扛不住咱们再说。”刘承雨严肃道:“能省一点是一点,么么哒。” “……”么么哒你妹啊!! 而这些,还不是最让陈川崩溃的。“惊喜”往往在最后嘛。 等陈川带着怨念准备上床睡觉时,门铃响了。打开门,外头站着风尘仆仆的周海歌。 “这么快就回来了?”陈川有些诧异,“不是说两个星期吗?” 假期刚过,周海歌就又出差去了。这次据说是跟沿海一个外贸公司有合作协议,大概是去调查一下外加签合同,这些事陈川不太懂,总之听说是要走两个星期,早也得一个星期才回来呢。 可这才过了五天而已! 周海歌进门,身上被冷风吹得冰凉。屋里的暖气让他舒服了不少,连带绷着的脸也缓和了一些。 陈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总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给对方端来一杯热牛奶,陈川帮他将外套挂在门后,琢磨着要不要放个热水,洗个热水澡什么的。 周海歌倒是喝了几口热牛奶说:“有吃的吗?” 陈川:“啊?” “饿死了。”周海歌放下杯子,将陈川拉到怀里,下颚在他耳边蹭了蹭,撒娇似地道:“听到没?肚子都叫了。” “给你弄碗泡面?”陈川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家里有什么能当夜宵吃的,最后只得出泡面这个结论。不仅有点尴尬,又奇怪道:“怎么会没吃饭?” “飞机晚点,错过了定好的一家餐厅,其他人喝酒去了,我干脆回来了。”周海歌说着,又吻了吻陈川的脸颊,最后落到唇上,二人厮磨半天直到周海歌肚子再次响起。 陈川推开他,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好笑,“我下去给你买点什么吧。” “不用了。”周海歌道:“就泡面,我喜欢泡面。” 陈川隐隐觉得今天的周海歌有些反常,可具体是哪里又说不大上来,只好道:“那你等等。” 周海歌嗯了一声,打开电视,双手枕到脑后看似轻松地看起来。 目光却偷偷跟着陈川的身影进了厨房,看着那身影晃来晃去,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昊兴没能拿到陆文栓的相片,那家伙大概也不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随手携带,而是为了展示给他们看的时候,才会带在身边而已。 昊兴突然说要看看,他就借口刚换了衣服,照片落家里了。 周海歌隐约记得当时瞄过一眼的相片,比较老旧了,是两个少年排排站着拍的。可真要说上面谁是谁,周海歌是当真想不起来。 于是借着谈合同的事,周海歌干脆亲自去了一趟,陆文栓这回装备充分了。痴情人的面孔犹在,周海歌却懒得搭理他,直接说想看看相片。 陆文栓倒也没多想,之前两人才聊过志愿者的事,他又提过相片旁边那位就是自己喜欢的人来着,眼下这人想对比看看,倒也正常。 于是,周海歌就看到了老旧的相片里,学校广场前头,两个少年攀着肩膀站在一起的画面。陆文栓的模样周海歌完全没去在意,他的目光直接锁定了那个瘦弱却异常俊秀安静的少年。 陆文栓笑得阳光,瘦弱少年却是浅浅一笑,看起来不太张扬。 两人都穿着校服,少年剪着干净清爽的短发,眉目间依稀有陈川的影子,只是陈川变化挺大,照片里安静的模样消去了不少,上了大学以后的他因为见的人,看得事越来越多,逐渐走出了曾经的灰暗,笑容多起来,看起来也开朗不少。 如果乍一下将人和相片放在一起,可能谁也意识不到两人是同一个人。但如果有意提醒再去分辨,就能将人认出来了。 “这时候我俩还没在一起。”陆文栓一脸感慨地道:“从好兄弟到恋人,谁能想到啊。可惜,后来连朋友也没得做了,早知道还不如做朋友。” 周海歌捏着相片,听着陆文栓的话心里波澜起伏。他倒不认为这个前男友对自己有威胁,只是对他知道的更多少年陈川的往事,内心莫名有些吃味。 按理说自己对待感情应该是非常理性,非常理智的这么一个人,可此刻他觉得自己有点不淡定了。 陆文栓显然不知道陈川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否则他不会不知道zara和对方的公司有所联系。陆文栓对旧情到底有多痴心,周海歌心里有底,他最相信的就是自己看人从来不会错。不过陈川对这段旧情有多难以忘怀……周海歌就拿不准了。 他看错过三次陈川。第一次是看穿了对方喜欢自己,但明显因为性、向自卑,不敢说,但陈川说了;第二次是觉得陈川温顺,自己给与了对方帮助,他没觉得陈川一定会理所当然地接受下来,但起码也应该感激涕零,却没想到看了对方固执的一面;第三次则是认为陈川是个稳重理智的人,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陈川却做了。 周海歌知道陈川心里有结,或许跟家庭有关,或许跟自小生长环境有关。但他也敏锐地发现到,每当说到感情问题时,尤其在一些关键字上“不舒服”“缘分”“同性、异性”“恶心”“背叛”这些字眼时,陈川总有会有一分下意识地排斥和不自然感。 是不是因为陆文栓呢?周海歌看着电视里的广告,决定暂时不要将他认识陆文栓的事说出来。 ☆、40搬家 吃完方便面,周海歌决定赖着不走了。陈川发现这人莫名其妙地黏人,他走哪里周海歌都跟着,总觉得对方拿各种打量眼神跟探照灯似地在身上扫来扫去。 起先陈川觉得是错觉,直到周海歌洗完澡出来直接缩进了自己被窝里,他才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他,“你……怎么了吗?” 周海歌闭着眼嗯了一声,“什么怎么了?” “你……”陈川皱皱眉,他说不太好这种感觉。只是平常就算周海歌要住下来,也会先问一句方不方便之类的。 陈川和他交往的这段时间里,两人虽也有亲热的举动,可更多的时候是相敬如宾,互相极有礼貌和尊重的。 陈川甚至会在每次亲热之后各种尴尬和不好意思,倒不是他矫情,而是他实在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周海歌很擅长把握主动权,知道在合适的时候做什么事不会显得过分,有时候两人的互动更像是被周海歌安排好的,一步一步就走到了他所希望的格子里。 这个过程中陈川不会觉得有任何不适。周海歌明白陈川的情绪,所以也就照顾得非常谨慎,至少在陈川完全敞开心扉接纳他,两人能像普通的情侣相处时,周海歌没打算打破这种温和自制的模式的。 所以今天周海歌一言不发,就这么挤上床来。陈川不是说好像非要先打报告不可,可这明显和之前周海歌的言行有些不符,难免心头升起一点违和感来。 “你有心事?”陈川想了想,将床头灯调暗了一点,试探性地问:“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吗?或许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他给周海歌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一定是因为心情不佳,有所苦闷,所以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吧? 周海歌闭着眼没动,也没应声。灯光的影子打在男人脸上,显出几分硬汉的立体感。鼻梁因为视觉关系愈发力挺,薄唇性、感,吸引住了陈川的目光。 两人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儿,陈川觉得自己有点心猿意马,可又不好意思就这么凑上去,僵了一会儿之后转开视线,喉咙滚动一下,伸手缓慢缓慢地搭在周海歌肩膀上。 停顿一秒,然后轻轻拍了拍,哄宝宝睡觉一样。 这僵硬的动作姿势,让周海歌闭着眼噗一声笑了出来。 陈川低头看他,男人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困了,不睡?” “啊?”陈川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工作上的烦心事,结果只得了这么一个答案,茫然两秒,呆萌地哦一声,抬手关了灯往被子里缩去。 被窝已被二人体温熨得暖和,陈川刚缩进被子就被周海歌拦腰抱住,几乎是霸道地搂进怀里。 “可以吻你吗?”周海歌温声请吹在陈川耳边,陈川一哆嗦,鸡皮疙瘩集体起立。 “嗯……唔……”几乎是刚一出声就被吻住了。 其实这样的问话根本就毫无意义嘛。陈川莫名走神想到。 发现怀中人不专心,周海歌翻身压住了陈川。背部顶起被褥,从外头看拱成了一个小山包。 陈川被板住下巴,被动地接受了这个异常缠绵的吻。 直到二人都气喘吁吁,周海歌手指利落地掀起陈川睡衣,手在腰侧按揉一阵,顺势沿着小腹滑了下去。 陈川膝盖一软,几乎毫无反抗地被拉进了快、感的漩涡。另一只手颤颤巍巍,被周海歌拉过去包住他的,两人呼吸此起彼伏,很快交融成激烈篇章。 完事后,陈川又是一阵脸通红,庆幸黑夜里谁也看不清谁,他摩挲到枕边抽纸,飞快地抽了几张递给周海歌,自己又是一通乱抹。 床头微动,周海歌侧过身下了床,似乎没穿衣服,稍显肌肉的身躯笔直,窗外的霓虹灯隐约投影出一个剪影,看得陈川鼻头一热,赶忙捂住。 “我倒杯水,你要吗?”周海歌边往客厅去边问。 陈川下意识嗯了一声,又忙道:“你披件外套啊,当心着凉!” 周海歌全没在意,很快倒了水回来。陈川忙打开床头灯,微弱的光线里周海歌赤、裸的身躯仿佛上好的雕刻品,手臂肌肉张弛有度,小腹虽没有结实腹肌却显有几分硬朗感,陈川目光无意识地往下飞奔,只稍稍一眼,便心跳加剧地移开了目光。 周海歌眼底带了笑意,故意凑过来给他水杯,手臂将人揽过来,“还满意吗?” “啊?”陈川目光看着正前方,略显呆滞。 “你看了那么久,不给个评价?” “……”陈川差点被呛到,感情这人是在调、戏自己? 不过刚才比调、戏还严重的事都做了,还怕什么调、戏啊…… 陈川硬着头皮,威武了一把,“不错,九分。” 周海歌挑眉,“满分多少?” 陈川眨巴一下眼,“十分。” “扣得一分是什么?”周海歌板起他下巴,颇嚣张地跟他对视,“不是我自夸,比我更完美的人暂时还没遇见过。” 陈川想翻白眼,发现这个姿势翻白眼难度系数大不说,还会给人留下一个丑印象。于是陈川简单道:“穿上衣服就更好看了。” 周海歌愣了半天哈哈大笑,“陈川你行啊,别人都要求脱衣服,你倒好,到你这儿变成穿衣服了。” 陈川也是一通瞎说,得完这个结论将水杯一放,关灯睡觉。 周海歌将他抱进怀里,还时不时发出一点笑声。胸膛微微震动,彼此靠得很近,陈川一阵无语,却又觉得这种笑意似乎能传给自己一般。忍不住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一夜睡得安稳,心满意足。 翌日周海歌早早起来,给陈川做了一顿早饭。两人又回到互相礼貌尊重,别人看上去似乎总觉得他们之间缺了啥,但两人倒是处得很舒服的模式里。 陈川便也没再将周海歌的奇怪举动放在心上。人嘛,总有几件不顺心的事,正常正常。 不过晚上聚餐的时候,刘承雨转头就把陈川给卖了。高高兴兴跟周海歌说了收了陈川屋子的事,申易在旁边不说话只吃饭,心说要是周海歌一会儿要揍小雨,自己吃饱了才好帮上忙。 周海歌闻言果然是惊了一下,第一句话就问陈川:“你住哪儿?” 陈川一脸尴尬,他能说他房子还没找好吗? 然后刘承雨就再度把他给卖了一遍:“他和你住不就成了,你分一间卧室给他,少给点房租,又省钱又能互相照应,多好?” 周海歌挑眉,“陈川,你觉得呢?” 陈川闷头刨饭。这答应吧,总觉得怪怪的,住男朋友家本来该天经地义,放自己这儿……又是欠债又是交房租,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可你说厚着脸皮赖账不交吧,自己又不是这种人。如果不答应,周海歌肯定不乐意,刘承雨话都说这份儿上了,甭管周海歌心里怎么想吧,自己要是不答应,在外人面前岂不是抹了他面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周海歌多冷血无情呢,况且两个交往中的人同居……在现代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了,陈川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周海歌肯定是会帮忙的。换成是别人陈川还要掂量掂量,可事关周海歌,他愿意无条件地相信,对方心里绝对没有不愿意和勉强这几个字的。 想来想去,其实这样的办法最好。最主要是能省钱,离工作的地方也近——楼上楼下,这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便利住宿啊。 “洗衣做饭我包了,洗碗一、三、五我,二、四、六你,怎么样?”陈川知道这时候自己再矫情反而难做人,倒不如坦率地答应了。 果然周海歌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笑了笑,“行,剩下的一天咱们在外面吃。” “啧啧啧。”刘承雨立马换了脸色,一脸酸样,“秀恩爱,分得快。” 陈川无语,“你秀恩爱的时候呢?” “我秀什么呢?我一直很低调!”刘承雨拍桌子,拍完看旁边申易,“你觉得呢?” 申易拿过他的碗,给他舀了汤,用行动直接证明,“喝点热汤,看你手都凉了。来,捧着碗喝,暖和。” 刘承雨笑眯眯,“哦。” 陈川:“……” 于是等陈川合同到期,房子归了刘承雨。这人当天就兴致勃勃带着口罩和一大堆清洁用品来打扫房间了,还在网上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摆设,盆栽。 跟工作有关的倒是一个都没有。 陈川搬完屋里的东西,无语地给他打下手,“大少爷,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还亲自来打扫卫生啊?” “这是我们踏往人生赢家的起点!当然要自己亲手布置才有感觉啊!” 房东跟刘承雨商量之后,当天也来搬走了一堆东西。屋子瞬间空了不少,刘承雨折腾到中午就彻底撂担子不干了。 “都放下。”刘承雨躺在沙发上喊陈川和请假来帮忙的申易,“容我打个电话。” 申易倒觉得这小子难得勤快了一些,忙活这么久也是不容易。放下手里的东西打算过来给他捏捏腿,锤锤肩,慰劳慰劳什么的。 然后就听刘承雨对着电话道:“喂?家政公司吗?” 申易:“……” 陈川:“……” 专业人士效率就是不一样,到傍晚的时候屋子已经焕然一新,该搬的东西也搬好了。 主卧成了刘承雨的办公室,餐厅摆好两张相对的电脑桌、加上客厅的一半开辟出来是办公地点,另一半是沙发茶几,适合休息、洽谈生意,次卧是小型会议室加资料室。 “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嘛。”陈川左摸摸右看看,觉得这变化还挺有新鲜感。 办公桌上又增添了资料夹和小柜子,模具和装饰用的小盆栽、小娃娃被刘承雨欢欢喜喜地摆上了。 陈川沉默半响,得出结论:刘承雨这小子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做啊! ☆、41冒出来的谁谁 陈川没和刘承雨一同工作过,在美娱的时候两人所属不同部门,后来成立工作室,刘承雨只负责“拉客”。如今两人在一起工作,隔着一堵墙就是“刘boss”的办公室,陈川只听到对方欢快打着电脑游戏的声音以及时不时跟人聊会儿电话——总之就是没做什么正事。 到中午的时候,刘承雨才拿上外套慢吞吞地出门。他在洗手间摆了一堆护肤洁面品,陈川默默看他进洗手间晃了一圈,再出来发型微有变化,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抖擞了不少。 “我出去办事啦。”刘承雨道:“中午和一家私人网球俱乐部的老板吃饭,祝我顺利拉到这笔单子吧!” 陈川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已经关门而去了。 仔细想想,成天在屋里煲电话粥打游戏却也照样能约到客户,不得不说刘承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想通这件事,之前的囧囧有神之感也随即淡了不少,一边转头继续盯着电脑,将一部分的图稿做好之后暂且休息,戳开qq给申易的号上发了一串“……” 申易如果在自然会回消息,不在就等他看到了再说。陈川不急,关了界面正准备起身去沙发上休息一下眼睛和肩膀,右下角qq头像就飞快地跳动起来。 陈川:“……” 申易啊……只要是跟小雨有关的事真是无一不积极的。 “我在。”申易简洁地回了两个字。 陈川:“小雨出门啦,说是中午和网球老板有约。” “好。”申易回了一句。 陈川正诧异,诶,怎么今天不问吃饭地点时间了?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14节 申易:“知道他们约在哪儿见吗?” 陈川:“……” 陈川语重心长,“申哥,你这样不是办法啊。小雨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自己有分寸的,你这样……万一被他发现了,我怕事情会闹大啊。” 申易那头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陈川估摸对方也正在办公务,不太方便聊天什么的。便也没再说什么。 要说起这事陈川也挺郁闷的,他不想当“奸细”,成天研究自己好友在跟谁聊天,跟谁吃饭,跟谁有约定……别说万一被刘承雨发现说不准要跟自己大闹一场,只单说那二人感情发展,如此这般下去也不是件好事啊。 虽然自己可以拒绝掉申易的请求,可如果自己不在中间帮忙看着,万一申易找了其他人……或者用了其他什么办法,反而更容易被小雨拆穿的话。后果简直不敢想。 申易和刘承雨交往过了三个月,按理说这个赌局谁输谁赢很明显。可某人总是将这件事往后拖,“实验性”交往无限期延长不说,只要申易提起这件事他总有办法转开话题,要么就是直接溜走。 申易对他真是无可奈何,可他也看得出来对方对自己并不是全无感情。否则按照那人性格,早该说拜拜了,绝对不带留恋的。 所以这回换申易莫名其妙了,这到底是为什么?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自己也是个没出息的,舍不得狠心提分开,于是就这么睁只眼闭只眼的由着这怪异的关系继续维持了下去。 只是随着工作室的工作愈发趋向稳定,申易发现刘承雨在家里接陌生人电话的时间多了起来,而且常常一聊就会聊很久。虽然理智上知道不可能,可感情上总是忐忑不安,偶尔想起来,会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和他的关系是从同事、朋友建立起来的,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才导致刘承雨为难,开不了这个口。 可一旦这么想,怒气就无法抑制地往外涌,他不想太过失态,有句话不是那么说么,感情的事,谁先爱上谁就输了。可就这么放任不管,自己心里那关又过不去,于是只得出此下策,找了陈川帮忙看着一点。 他当然也知道如果刘承雨发现这件事,一定会闹翻天去。可心底竟然隐隐期待那人发现,拉锯战总要有一个人先露破绽,打破僵局,路才能继续走下去。 申易看着手机qq上陈川那串字,半响也没想好怎么回。此时他正站在一条小街的口子上等着同事从对面便利店里出来。 两人已经忙了一上午,中午打算随便吃点面,下午暂时就可以回公司休息一下了。 同事从对面店里出来,手上提了小袋子。申易看了一眼,“不是只买饮料吗?” “女朋友刚才来电话,说晚上要过来住。”同事贱兮兮地笑了笑,将手里的袋子晃了晃,“想起家里没那个啥了,顺便买点。” 申易愣了愣,反应过来就抬脚踹了对方一脚,“你小子。” 同事笑着躲了过去,还跟申易推荐呢,“这款好用,真的,你要不也试试?” 两人一边瞎聊一边走,找了家快餐店进去随便点了份套餐。同事是个急性子,没几口就吞完了所有东西,活像饿死鬼投胎来着。他将小口袋放申易手边,“帮我看着点,我去个厕所。” 申易嗯了一声,一边吃一边还琢磨着要不要跟小雨发个消息。 正这时旁边一人匆匆走过,衣摆带起一阵小风,手指擦过桌上的口袋边儿,一下就将袋子带飞了出去。 申易低头,那人赶紧回头来捡,“对不起!” 申易刚想说没事,就见口袋里掉出一盒那啥来。 申易:“……” 那人也是一通乱捡,没怎么细看,等站起身才发现手里捏着什么。瞬时满脸通红。 “那个……抱歉啊。”他抬头,将东西塞进口袋放到申易手边,目光和尴尬的申易对上了。 “没事。”申易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一时也没想起来,点了点头将口袋放到了另一侧,心里还暗骂同事也不把口袋系一下什么的。 “申哥!”来人却是认出了申易,有些惊讶地道:“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申易茫然,但职业性的习惯让他立刻露出了分寸恰好的礼貌微笑,同时站起身,“你好,请问你是……?” “我啊。”那人有些兴奋,“二期培训课的张眠,记得吗?我坐你前排来着,那个……ppt小组!你帮我复印笔记来着?” “啊……”申易慢慢想起了这么一件事,刚来公司不久的时候,由公司组织过一次业务培训课,当时是三家公司联合办的,请了三位名气还不小的指导老师。 “张眠,我记得。”申易伸手过去,“你好,好久不见。” 张眠兴奋地脸都红起来,“你好你好!你在这儿吃饭吗?” 申易心说,废话,来快餐店不吃饭……难道是借厕所? 不过显然小伙子也立刻反应过来,“哎对不起,瞧我一兴奋话都不会说了。你住这儿附近吗?还是恰好路过?” “路过。”申易跟他这么站在快餐店过道里聊天,觉得有点怪怪的,便示意他坐,“和同事来办事刚好到午饭时间,就随便挑了家店。” “缘分!!”张眠一拍桌子,“缘分啊哥!” 申易好笑,他现在是真的想起来了,张眠当初在培训班也挺受欢迎,又开朗又活泼,还能逗人乐,整个人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活力光彩。 申易觉得挺怀念,那时候自己和刘承雨还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呢。自己对他的了解也还仅仅浮于表面,觉得是个长得帅气,做人做事都很直率的一个人。 “我就在这附近上班。”张眠拿出名片,“你还在美丽?美……乐?” “美娱。”申易笑笑,接过名片也递了自己的名片过去,“你换公司了?” “换啦。”张眠摸摸脑袋,“现在在一家游戏公司,那什么……改天有空出来聊聊?说不定还能有合作机会呢?” “行。”申易看着名片上清晰地游戏策划四个字,直觉告诉他,说不准以后还真能有合作机会。总之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干他们这行的,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就没有不能做朋友的人。 张眠又笑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这时候申易同事回来了,见座位上多出一个人还愣了愣。申易便给他们做了个介绍,张眠外放的情绪一下收敛不少,三人随便聊了聊,张眠便去打包外带,几人各自分开。 这事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可没想到小插曲也能成为一股勇进的激流。 这个世界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众人,生活是最好的剧本,没有什么不可能。 隔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晚上申易在洗澡,刘承雨咬着薯片抱着枕头在客厅看电视。 申易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的。 “张眠?”刘承雨对申易的来往客户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同事圈子,朋友圈子彼此也有重叠的时候,所以几乎也都认识。可这人……谁? “喂?”刘承雨把薯片咬得嘎嘣脆,“申易现在不在,若有急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那头人似乎没听清刘承雨说什么,电话那端实在太吵了。 “喂喂?”张眠对着话筒大吼,“申哥?听得见吗?我啊,张眠!” 刘承雨继续咬薯片,目光放在电视上,不怎么在意地回:“啊啊,听得见,我说我听得见!你别叫了!啧……” 刘承雨敢这么跟人说话,完全是因为申易自己的习惯。什么客户什么公司,他都会在名字后加个备注。只看一眼,便知道电话那头是什么样的人物。 可张眠什么备注都没有,刘承雨觉得大概是一般朋友,指不定还是临时储存的号码,不打算再联系的,所以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张眠听到刘承雨答应,也没分清这是谁,兀自道:“申哥,你这会儿有空吗?我找了几个以前培训班的同学一起喝酒,你来吗?大家都很想再看看你!” 刘承雨的目光从电视上收回来了。 他的警报开始乌拉乌拉转动,眼睛危险地眯起。 培训班?同学?据他所知申易是妥妥名牌大学本科毕业生,证书都是在学校就拿完了的,没上过什么培训班。唯一的一次培训,就是公司组织的业务培训课程,为期只有两个星期而已。 这人是当时培训课上的人?之前怎么没听申易提过?也从未见过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加上这号码没加备注,好像连群组都还没分…… 是刚碰上,所以临时加的号码还没来得及备注? 刘承雨拿着手机从沙发上下来,走到玄关处在放钥匙的小盒子里左右翻了翻。 他们俩有个共同的习惯,拿了什么名片、外卖电话卡片还有家政公司塞门缝里的广告小卡片,都会扔这里头。万一有用呢?随时拿来就能拨一个电话。 果不其然,让他翻出一张之前没见过的名片。 白纸黑字:张眠。xx游戏公司游戏文案、策划人。 “申哥?”张眠还在那头大吼。 刘承雨拖拉着嗓音慢吞吞道:“你申哥在洗澡,等他出来我会转达的。” “啊?”张眠这才听清了,茫然半响,“你谁啊?” 刘承雨眉头一挑,“你管我谁呢?” 张眠更茫然了,“啊……哦,那麻烦你帮我说一声……那个,最好能让申哥回个电话,我们这边好几个人呢,还等着。” 刘承雨将他的名片往垃圾桶里一丢,“行,我会告诉他的。”才怪。 于是等申易出来,应该在吃薯片看电视乐呵的人不见了。 客厅灯关着,一片漆黑。卧室里放着轻音乐,隐隐有灯光流泻而出。 申易擦着脑袋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扑倒了,刘承雨一通乱吻,手指沿着轮廓硬朗的肌肉线条缓缓抚摸,动作极具煽情意味。 申易茫然。自从他俩交往以后,除开醉酒的那次不算,两人运动的次数屈指可数,不仅如此,每回都还是自己主动,对方半推半就,整个过程还十分僵硬被动,如果是个不知情的人,大概会觉得刘承雨青涩,对□□陌生才会如此。 可申易是尝过真正的刘承雨的,醉酒后的他动作之大胆,言行之热情,足以点燃任何一个男人的浓烈欲、望。 而现在……这是自醉酒后,刘承雨第一次主动又极为热情的邀请。申易心里一喜,被那双手挑拨得呼吸渐重,也没多想,拉开浴巾直接抱起某人丢上大床。 床头灯被胡乱按熄,呻、吟声从压抑到无法忍耐。屋内春意浓浓,被丢在客厅的手机再次亮起了屏幕,张眠两个字不断闪烁却因为手机被调成了静音,在这夜晚如同无声的呐喊,只剩下妥妥被忽视的命。 ☆、42见情敌 翌日刘承雨一早睁眼,先是茫然了一秒,随后想起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心情复杂。他早发现了自己的真实心情,只要跟申易在一起就非常舒服,心情愉快,无时无刻不想对着那人傻乐,只要看着对方无奈地勾起笑容,心情就会好得不得了,似乎成功地做了一件大事般有成就感。 那毕竟是申易啊,在工作上矜矜业业,心里永远有一把丈量尺,为人更是沉稳认真长得又帅气非常。 公司里的女职员被他多看几眼都会想入非非,更觉得倍儿有面子,gay吧里的小零要是能被他请喝一杯酒水都能在朋友圈拍照炫耀一发。而如今,这个炙手可热的男人是自己的男友,一心一意对自己不说,周到体贴,细心温柔,对自己的要求几乎无所不从,纵容自己到了极点。刘承雨不得不承认,在虚荣心加倍膨胀的同时,也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离不开这个人了。 爱情到底是什么滋味,刘承雨搞不清楚。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台词之一用在刘承雨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 刘承雨想了好几天没想出答案,可他是跟随直觉走的生物,向来不会背叛自己的心。既然自己觉得愉快,觉得开心和舒服,那么就没有必要提分开。 只是他却不确定,如果哪天申易对自己烦了腻了,尤其因为自己以前太过随便,万一在他心里留下糟糕的印象又要怎么办呢?虽然以前的申易好似无所谓,可现在他们的位置和以前并不一样,两人在圈里也各自有关系不错的朋友,万一哪天碰到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什么的,让申易觉得不爽了要提分手……自己还能从容放开吗? 刘承雨没这个自信。于是对三个月交往期的时间选择了忽视,这是特别笨的方法,可他暂时也想不出别的。如果申易不耐烦了,主动跟自己提出分开,那趁时间还不长他也就能快刀斩乱麻了。 刘承雨知道自己不厚道,他在等……或者说是逼对方出手。其实心底或许隐约期待着那人暴躁地抓住自己不放手?总之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用他来做出选择。 懒洋洋地伸个懒腰,起身的时候发现申易正披了件衬衫,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他。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干嘛?”刘承雨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脸,“脸睡歪了?” 申易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缓缓举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不给个解释吗?” 刘承雨眨巴一下眼睛,呆萌状:“啊?” 申易看他装傻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却硬是逼迫自己板起脸来,“13个未接来电,全是昨晚上的。我早上给人家打过去了,对方说有让你转告我,原本是有急事的。” 刘承雨继续装傻,“啊……可能是我忘记了。” 申易看着他,“小雨,事情要分轻重缓急,做事再任性也要有个分寸。张眠有可能成为我的潜在客户,你不能这么没规矩。” 刘承雨顿时装不下去了,不如说他已经被几句话撩起了怒火。 他抱着被子瞪着大眼睛吼:“我呸的潜在客户,他明明就是想钓你!劳资特么混圈子也不是白混的,急事会约在酒吧?急事会找了一堆朋友聚会?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在你面前给我上眼药了?特么当我瞎还是当我聋啊?” 申易愣了片刻,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慢慢地这个笑容越来越大,最后整个人都在抖了。 “笑屁啊你!”刘承雨怒气冲冲蹦起来,赤、裸的上身暴露在日光中,白皙紧致的皮肤上布满点点吻痕,视觉效果极其惊艳。 “诶,当心感冒。”申易忙扑上来重新拿被子裹他,刘承雨不安分地挣扎几下,被男人死死搂着笑着道:“行了行了,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啊?他要是说了你什么,我心里不得掂量掂量啊?” “你掂量……”刘承雨嘴里嘀咕了什么,申易没听清,将他身子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 申易:“嗯?” 刘承雨,“……让开!我要洗漱了,没刷牙没洗脸靠这么近不嫌臭啊!” 申易:“……” 有时候这人吧,真的能活活把自己给气死。不过想一想,能牵动自己情绪的人,一生可能也就这么一个了,申易的脾气顿时又蔫了下去。无奈地凑上前板住对方下颚就吻了上去。 “鉴定完毕。”申易舔了舔他的嘴角,“什么味儿都没有。” 刘承雨:“……”难得看到申易这么不要脸的样子,他表示心脏有点受不了。最后挣扎开去,套了件睡袍顶着张大红脸躲进了洗手间里。 申易摇摇头,目光重新落到手机上。他早上确实跟张眠回了个电话,张眠说昨晚几个人等了他很久,后来又联系不上他只得各自散了。不过说好了下次再聚。 申易只说昨晚临时出了点事,道了个歉,张眠自然不会为这点事不快,忙说没事,然后又跟他约了下次有空出去唱歌。 申易答应了,然后就拿着手机站在卧室门口看了那个沉睡的人良久。他在分析,隐瞒这件事的刘承雨是个什么心态。 或许,自己并不是全无希望的。这么想着,心情也就大好起来。 因为是周末,虽然工作室好像也没有假期的分别,不过对于刘承雨来说这个工作本来自由度空间就很大,于是他没去陈川那边,而是在家安安分分待了一整天。 这对于那个好动,爱玩待不住的刘承雨来说是挺难得的。尤其他几乎一整天都很是心不在焉。 最后还是申易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晚饭出去吃吗?” “嗯……”刘承雨没什么表示。 “我约了老朋友,一起见见?” 刘承雨反应过来,转头盯着他,“老朋友?” “张眠,昨天打电话的人。” 刘承雨觉得自己瞬间有点想喷火的感觉,这是作甚?打电话不够还要一起吃饭?面对面坐一起?他确定? “不去!”刘承雨没好气,“你要去自己去。” 申易坐过来,试探地搂住他,见他没反抗才说道:“这一天的是怎么了?真的吃醋了?为什么啊?” 刘承雨抿了抿嘴角,“明明这么久都没联系过的一个人,突然有了号码就开始约你。你觉得呢?” 申易失笑:“虽然我们是这样的人,但不代表人人都是啊。我觉得张眠应该更喜欢女孩子。” “直觉!”刘承雨瞪了他一眼,“算了,懒得跟你说。” “别啊。”申易赶紧道:“你真不打算跟我一起去?见一面或许就知道这是个误会了。” 坦白说申易很高兴刘承雨的反应,眼下他心底简直是欣喜若狂,但有一部分理智还在告诉他,如果这真的是个误会,他为了小雨拒绝和张眠再来往,很可能就失去了一个潜在客户。 张眠为人并不坏,如果不是误会,又有生意又能多一个朋友何乐不为?如果真被小雨说中了,再远离对方也不迟。 刘承雨只是一时不爽,他又何尝没想到这些。毕竟还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的人了,再随性,心里也总有一面镜子是亮着的。 犹豫片刻,被申易好言好语地哄舒服了,刘大爷一脸勉为其难的模样答应下来。于是申易跟张眠约了时间,那边又招呼了以前的几个朋友一起,七点半的时候几人在火锅城门口碰面了。 刘承雨套了件兔毛大衣,围着围巾遮了半张脸。下、身套了紧身的牛仔裤,显露出修长匀称的腿型,短靴带着金属柳钉,随意背了个大挎包,看起来新潮又帅气,往路边一站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目光,男的女的都有。 相比之下,申易一身呢绒灰色外套,里面是衬衣针织衫,双手插在兜里,看上去平和又沉静。 两人围着同一款围巾,一个深色一个浅色。还没暖和起来的天气,张口依然能看到白气冒出,不过瞬间又消散在了灯光下。 街对面很快走来几人,为首的步伐很快,走路带着风似的。 “申哥!”张眠大叫,笑着跑过来,目光落到旁边刘承雨身上,“这位是?” “刘承雨。”申易简单介绍,“小雨,这是张眠。” 刘承雨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煞是好看,他睫毛很密很长,这么直直地看着人大多数时候被看的一方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可张眠却显然对此免疫,尤其他在刘承雨眼里看到了敌意。 张眠愣了愣,笑容微缓。眼底也带了些意味不明的意思。 刘承雨心头冷笑:露马脚了吧?看到带了个伴儿就这么不淡定了还想跟老子斗?你还差得远! 想着,刘承雨淡然伸出手去,“你好。” 张眠伸手跟他握了握,“你好。” 申易招呼几人进门,“定的时间有点晚,没包间了只能坐大厅。” “没事,大厅热闹。”张眠转头看申易,重新摆上了热情笑容。 刘承雨已经鉴定完毕,对张眠不再感兴趣,一边在心里暗骂申易这个眼拙的,亏他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居然连这点直觉都没有,一边兀自在申易身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张眠则占了另一边。 大厅里很热闹,所以是很热,也很闹。申易一边跟刘承雨介绍其他几位,几人互相认识一下就开始聊起天来,刘承雨将遮住脸的围巾取下来放到一边,起身问服务员洗手间怎么走的时候,坐在申易另一边的张眠抬眼看了过来。 两厢四目相对,刘承雨确定自己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几个意思?刘承雨暗自蹙眉,难不成认识自己?如果是认识的,那倒是有趣了。 “我去趟洗手间。”刘承雨道:“你们随便点菜,我无所谓。” 申易点点头,“我给你选你喜欢的。” 刘承雨笑了笑,没说什么,径直走开了。张眠一直不吭声,待那人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过头压低声音道:“那是刘承雨?” 申易茫然,“刚才不是介绍过了?” “啊……不是……”张眠摸了摸脖子,他并没有将这个名字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所以真的是那个刘承雨。”张眠确定了,“他是你朋友?” 申易嗯了一声,目光扫着菜单。 “他……”张眠似乎不知道怎么说,试探问:“你知道他……所有的事吗?” 申易挑眉,“应该都知道,不过……你指得什么?” “你知道就好办了。”张眠慢慢吐出口气,“申哥,你可小心点啊。有的人在你面前是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我是出于朋友立场建议你,对人对事多长个心眼儿,免得哪天被骗了啊。” ☆、43合格 申易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勾了几个菜将菜单拿给另一边的人,“你们也看看吧,我不知道点什么合适。” 那边人笑着答:“点什么都可以,咱们也无所谓的。”一边将菜单接过去,几人脑袋凑一块研究菜单去了。 这么一个打岔的动作,好像申易压根没听到张眠在说什么一样。 张眠也不好再强调一回,只好坐正了身子看似闲聊般地打听,“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申易笑了笑,“公司同事。” “你们一个公司的?”张眠惊了惊,“那他……” 申易打断他,“我和他不止是同事也是朋友,我和你也算老朋友了,虽然相处时间不多。”申易这话听起来略怪异,有谁说在提了“我们是朋友”之后再强调一句相处时间的吗? 张眠看了看他,“我也不是……要说他坏话什么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谢谢。”申易笑容没什么温度,“好意心领。” 张眠见他的态度有些改变,也不再多说什么。这人也不是笨的,既然知道刘承雨是gay,那么和他混在一起的申易是个什么性、向也就耐人寻味了。而且他之前还多嘴问了一句是不是刘承雨的所有事他都知道,再看申易一脸平淡好像没把这个当回事,99的可能申易也是圈子里的,指不定和刘承雨还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张眠眼底划过一丝不快,心说当初培训的时候怎么就没把这人看出来。否则哪里还轮得到刘承雨? 张眠是个纯gay,不过没人知道罢了。他自己从来不去什么gay吧,也不混圈子,交情不错的朋友一只手就能数过来,那几人都是喜欢到处混玩的,他虽然看不惯却也没多说什么,而刘承雨的大名,也是那几个人告诉他的。在他的世界观里,就算是同性恋也应该洁身自好,尊重自己也是尊重别人。爱惜自己没什么不对,哪怕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个合适的人,总比去跟别人瞎混,把自己弄脏了落下个污名好。 对这方面,他几乎可以算是洁癖了。 第一次看到申易的时候,他就对他很有好感。申易是他喜欢的类型,沉稳可靠,温柔细心,一看就是新好男人,而且这种人只要能抓住他的心,这辈子都是你的了,绝对不可能背叛。 可惜张眠当初没看出这人是同类,这也是申易伪装得太好。所以他才只用了朋友身份靠近,也从未主动过。 培训结束后,他开始了繁忙的工作,很长时间没能联系申易,再想联系的时候申易换了号码,他自己也换了新工作,茫茫人海要再见哪儿那么容易?他也从其他人那里打听过,不过后来又文艺地想,就让这段美好的思念放在心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人生难得有这么一个可以挂心的人,以后想想倒也不寂寞了。 于是明明能触手可及的联系方式,被他自己放弃了。 而如今再见,他只当是命中注定。眼下他工作稳定,前途无量,他想试试日久生情却没想到……这人身边居然有了一个人,而且还是那个人尽可夫的刘承雨! 这一认知让张眠心里恶心极了,在他的感情和身体的洁癖观里,最厌恶的人便是刘承雨这类随性随便的人。 他们代表了下、贱,肮脏,龌蹉,放、荡等所有张眠能说得上来的贬义词。这样的人居然和一表人才,干干净净的申易在一起?他张眠第一个不认同! 张眠坐在原地,越想越觉得可气。他性格活泼外向,遇到喜欢的人自然会亲近,遇到讨厌的人则也很容易表现在脸上。他心里有一根十分清楚明白的线,属于爱憎分明之人,这会儿就有点坐不住,又见刘承雨迟迟不回,干脆起身也借口上厕所快速朝一边去了。 申易端起茶杯喝了口温茶,手指在杯沿上轻叩几下,似乎在想什么。 火锅城太热闹,厕所人满为患。 刘承雨在后头排队,低头玩着手机也没注意有人靠近。 “刘承雨。”张眠面无表情地说,“久仰大名。” 刘承雨抬头,心里奔过一群草泥马:卧槽这人是不是有病啊?站在厕所门口说久仰大名?卧槽? 张眠看了一眼厕所前的人,“我等你解决完,然后咱们来解决一下。” 刘承雨又无语了。卧槽这人果然有病。 不过有人下战帖,刘承雨是不会心虚的。淡定点头,他抬手拍了拍前面几个兄弟,“哥们儿,我这急着去干一架,麻烦让我先怎么样?” 那几个哥们也是听到张眠说话的,顿时一阵囧囧有神,心说这打架约时间约地点听说过,约厕所还真没见过啊。 不过几人也是抱着一颗八卦的好奇心,没说什么就让了。很快刘承雨解决完出来,眉目轻佻,看得一群人就算不是弯的有点心猿意马,只觉这人真好看啊,打起架来一定更好看了。 刘承雨洗了手,随手甩了甩跟着张眠从侧门绕出去了。 大马路上人来人往,不过火锅城旁边有条安静的无人小巷子,里头灯也坏了,巷子另一头的出口才有一盏路灯亮着,看起来萧索得很。 两人站在巷子里对视,张眠摸了两根烟出来,“要么?” “不用谢谢。”刘承雨缩着脖子,双手插兜,心说卧槽没戴围巾真他妈冷。 张眠兀自点燃一根烟叼上,随后也揣了手看他,“你就是那个刘承雨吧,特别会玩儿的那个。” “特别会玩儿算不上,要说我们那片儿,最能玩的还是王煜。j,你听说过吗?” 张眠没怎么打听这些事,刘承雨因为长相太出众所以很容易识别出来,其他人,又不是明星大腕儿的,张眠哪里会个个认识。 “不认识。”张眠道:“不过也没差,反正都是一类货色。” 哦哟? 刘承雨算是听出个道道来了,这是耐不住性子先跟自己杠上了啊?这种放学后操场见的感觉是几个意思?特么不知道刘爷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啊? 张眠见他不吭声,还以为是心虚,心头有了底气,说话也不客气了。 “你和申易不合适,别忙急着否认。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想靠同事手段接近他再下手?我就好奇了,你这张脸是怎么长的,怎么能这么不知道羞耻呢?” 刘承雨不怒反笑:“看样子你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嘛,怎么,怕他爱上我啊?我这么不知道羞耻的人居然能让你怕了……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嘛。” 张眠一愣,万万没想到一个人的脸皮居然能厚到这种程度。自己说自己不知道羞耻?这是什么样的脑逻辑啊?普通人被这么一说,难道不是气得反骂起来?可这人居然就这么承认下来了,还觉得很光荣是怎么的? “你别太过分了!”张眠怒:“我是好意提醒你,你这样的人配不上申易。别把我说得和你一样只会动歪脑筋,用那种下、贱的方式欺骗人!” 刘承雨眨巴眼,“我哪一句话说了你跟我一样了?还是因为你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心虚?啧啧,喜欢申易就直说啊,你要是在这里跟我摊牌打赌,我还能当你是条汉子,现在看来么……你连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你就是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路人。” 刘承雨兴致缺缺,跟这样的人打嘴巴仗也没什么意思。说来说去不就那么几句话么?他以前也不是没听别人这么骂过自己,又不少块肉,有什么好计较的? 俗话说败家犬才吠得人尽皆知嘛。 他转身便要走,张眠却一把拉住他。嘴里的烟掉到地上,他被这么藐视得有点接受不了,“刘承雨,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还是身子有病?我警告你,你最好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染到申易身上,你这个……” 话音没落,刘承雨突然转身栖身上来,他一下靠得极近,张眠没躲开被他反手抓住手腕,两人瞬时只剩下呼吸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看刘承雨,张眠发现他依然是一点缺点也没有,外貌精致无暇得让人妒忌。 “我这个什么?婊、子?不好意思张先生,首先我是个男人,婊的半边是个女字,我想你应该没文盲到不认字的程度,其次因为我是男人,无论我和哪个男人站在一起,他都是在知道我是男人,并认可我是男人的前提下和我上床的,这叫你情我愿你懂么?小爷的生活方式还没落魄到必须要你这种人来进行指导教育,想教育我,请先看起来比我更高一点。” 刘承雨拍了拍张眠的脸。张眠脸一下通红起来,不外乎其他,刘承雨这句双关语实在太打脸,两人站得这么近,很明显能看出刘承雨还比张眠高出好些。 刘承雨退后两步,松开了张眠的手。轻描淡写地说:“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嘴脸阴险的恶人,没想到恶人不是,连好人也算不上。” 张眠突然神色一动,巷子口走进来一个人。 “小雨。”申易看着他俩,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那些话,只淡淡说了一句,“没戴围巾就跑出来,当心着凉。” 刘承雨撇嘴,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别说得我整个人好像只长了一截脖子。” 申易笑出声,“不是吗?” “那还是人吗?” 两人眼看要走出巷子口,张眠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又或者是被刘承雨最后那句话给刺激了,大吼一声,“申易!我喜欢你!” 申易脚步一顿,转回头来。他清晰地听到刘承雨在旁边轻轻哼了一声。 心里无奈,想着回去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才能哄这人开心,脸上倒是丝毫表情未露,淡淡道:“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张眠麻木道:“是他吗?” “是,而且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刘承雨听他这句话,心里微动,偷眼瞄了申易表情一眼。 不得不说,听他亲口说出这句认可的话,心里还是很爽的。 张眠不死心,“他到底哪里好?你知道他以前私生活有多乱吗?” 刘承雨始终背对张眠,双眼看着外头人来人外的街道。他早该知道,出来混总得还的。以前乱七八糟来者不拒的下场,就是有一天遇到真正在乎的人,怕自己配不上,怕自己会给对方丢脸,会给对方带来麻烦。 他在张眠面前表现得全不在乎,可听到他这样清晰地告诉申易,心里还是一下揪紧了。 喜欢申易的人不少,他们的日子还有那么长。以后再遇到同样的事,每个人都会抓着自己的把柄不放,一次两次申易或许可以应付,时间久了,申易会怎么想? 或许会觉得,别人说得是对的。或许会觉得,跟这样的自己在一起,是不值得的。 小巷里似乎只安静了一两秒,可刘承雨却觉得有点无法承受了。 他正要快步走开,却被申易一把抓住了手腕。 申易对着张眠说话,可话似乎又不止说给张眠一个人听。 “你以为我和他在一起多久了?”申易道:“从同事到朋友,工作上的合作,生活里的默契,我比任何人都更接近他,自然也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一清二楚,我是在知道这些的前提下认真跟他交往的,也是认真喜欢他。他的一切,不需要外人来告诉我,他的优点和缺点,也不需要外人来提醒我,我是个成年人,别的不说思考的能力还是有的。” 申易直直看着张眠,“看来以后我们不需要再联系了,侮辱我的爱人,就如同侮辱我。” 刘承雨愣愣的,被申易带回到店里,坐到位置上,也还是愣愣的。 其他人好心关心,“怎么了?这么迟才回来?” 申易在旁边说:“好像肚子有点不舒服,现在没什么事了,抱歉啊。” 问候的声音,关心的声音都变得有点遥远。刘承雨安静地吃饭,安静地微笑,但又觉得灵魂不在此处。 整个饭局,张眠没再回来。申易说他似乎临时有事,先一步走了,其他人即便觉得蹊跷,也没好多问。 晚饭结束,各自散去。两人手牵手走在大街上,无视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同款的围巾在灯光下温馨安静着。 等到了家,申易敲他脑门,“傻了啊这一整晚的?” 刘承雨不说话,抱着他的腰埋头在他怀里。 申易摸摸他的脑袋,隔了会儿问:“试验期算过了吗?” 这每回提起来总被回避的问题,今天总算得到了答案。刘承雨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申易勾起笑容,板起他的脑袋看他,果然看到了一张花猫脸。 申易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唇边一片湿润。 “哭什么?”声音黯哑,愈发温柔多情。 “谁哭了?”死不承认,眼泪却流得更多。 “你啊……”申易叹气,将人拉进怀里重新抱住,手掌轻拍,“如果我会在意这个,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你。和你醉酒之后……我就该离你远远的,不是吗?” 刘承雨不说话,闷闷吸了吸鼻子。 “有时候觉得你这人什么都不想,没心没肺到让人火大,有时候想得又太多。”申易揉揉他脑袋,“同一个错误,我不会犯第三次。” 刘承雨嗯了一声,“就算以后吵架,也不能用刚才张眠的那些话来伤害我。” 申易搂紧他,“永远不可能。” “不准随便怀疑我和别人。” 申易:“……” 没听到回答,刘承雨抬头疑惑看他。 申易僵硬道:“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申易:“……” 刘承雨一瞬间了然加爆发,猛然掐住他的脖子,“你怀疑我?怀疑我和谁?说!” 申易忙道:“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担心你而已……咳咳咳……” “担心我什么?!说!” “怕你被人骗了去啊,老婆这么可爱谁心里放心啊,放手放手要死……” 刘承雨满脸的泪,刚才的温馨气氛却瞬间全无。无语地看了他半响,放手,“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 “……我饿了。” “才刚吃完饭啊?” “一直在走神,根本没怎么吃!” “……”申易搂过他亲了亲,“我去给你煮汤圆?” “加个蛋。” “……好。” ☆、44去看演唱会 申易不打自招暴露了“跟踪”事件,陈川自然也就跟着暴露了。 “扣工资!必须扣!”周一上班,刘承雨就对着陈川的电脑桌拍来打去,“打过分了!枉我当你是兄弟!” 陈川自知有愧,只得哄暴走的某人,“好好,扣吧扣吧,不生我气就行。”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吗!背叛是可耻的!应该钉上道德的耻辱柱!” 什么乱七八糟的鬼啊…… 陈川内心叹气,无奈看他,“不然还要怎样?你要开除我吗?” 刘承雨摇头,“折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才不是让他轻轻松松去死,而是要让他活着受罪,懂?” 陈川:“……亲,你这已经涉及犯法了哟亲。” 刘承雨抱起手臂哼哼,“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你及时向我报告你和周海歌的最新情报!” 陈川:“……啥??” 刘承雨得意,“怎么样?没想到吧?怕了吧?是不是特别崇拜我?没关系,我给你机会,跪舔吧愚蠢的人类。” “舔你妹啊!”陈川拿起手边的鼠标垫劈头盖脸给他砸了过去,“还能不能行了?就你这恶趣味……你,你……你当心我怂恿申易甩了你!” 刘承雨笑得眉眼弯弯,“你去,我怕你不成?” 这话倒是让陈川一下愣住了,看着刘承雨自信满满,脸上还透露着各种幸福表情的模样,他慢半拍回神,“你和他……真成了?” “嗯哼?”刘承雨鼻子快翘上天,“小爷出手,有错漏的吗?”说得好像昨晚上感动得稀里哗啦,哭得泪眼婆娑的人不是他一样。 陈川看了他半响,倒是笑了,“祝贺啊,以后好好珍惜。”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15节 刘承雨恶作剧的心思也终于放缓,笑容沉淀下来,“嗯。” 房间里气氛一时沉寂温馨,两人对视半响,仿佛双双沉浸在这“好哥们儿”的情义之中,陈川还在回味心中感慨,有种儿子终于嫁出去了的谜之心酸和感动,随后就被刘承雨一声狼嚎给打破了所有气氛。 “你和周海歌还没做吧?你们到哪一步了?哎呀我每次看到你们相处都好闹心啊你知道吗?没见过哪对情侣像你们一样的,这样谢谢那样不客气,做什么都先征求对方意见,我去……你们上厕所是不是还排队啊?” 刘承雨开启话唠模式,嘴里像塞了个机关枪噼噼啪啪一阵乱射。陈川脸瞬时黑了一半。 “难不成你和申易还一起用厕所?!”——重点错! 刘承雨想了想,“可以我洗澡他用厕所,或者他刷牙我用厕所,反之亦然。难道你们真要排队?”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陈川怒,“谁像你一样啊!给点个人隐私空间行不行?” “有道理。”刘承雨歪头想了想,“不过挺奇怪啊,我以前也特别讨厌别人绑住我,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好像交往了就是个人所有物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和申易在一起就完全不会这么觉得,一分一秒不看见他我都难受,做什么都想绑在一起做呢。” 这话说得太直白太自然,陈川反而找不到吐槽点了。或者已经无力吐槽。 “秀恩爱,分得快啊。”陈川叹气,抬手拂开刘承雨,“好了好了,知道你们现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了,炫耀请点到为止,现在是上班时间请做点正经事。” 刘承雨不依不饶,“我都跟你坦白了,你怎么不跟我坦白了?闺蜜不是要吃薯片看狗血剧聊八卦吗?我说完了,该你了。” “闺蜜你妹啊。”陈川知道他今天整个人兴奋得不正常,但是也难怪,这么多年了,越是混玩就越是无法相信任何人,最后连自己也不相信了,难得有这么个人走进心里,开心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陈川被吵得有点头疼就是了。 陈川不搭理他,塞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做自己的事。刘承雨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坐在沙发上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后来又去跟申易打电话,整个屋里都是粉红桃心飘来飘去,一不小心还要撞在陈川身上。 陈川面瘫脸工作,隔了会儿肩膀酸疼便停下来休息。偷眼瞄了沙发上的某人一眼,说了一个小时了还没停的趋势,脸上满是幸福笑容。 真好啊。陈川不由自主地想着,然后一手托腮看向窗外,微微走神。 他和周海歌好不好吗?好,当然好,周海歌温柔体贴,观察力和细心指数绝对不在申易之下,两人相处的感觉一直像泡在温度合适的温泉水里,温暖、感动、平淡也没什么好折腾的。 和刘承雨不同,陈川不是会自己来事的人,周海歌也不是,于是两人就像结婚几十年的老夫妻,感情只能用平淡如水来形容。 想要激情吗?可能偶尔会闪过这种念头,觉得这么平淡下去是不是有一天双方也就厌倦了,对彼此的感情也就淡了。但想到折腾得天翻地覆的激情,最后剩下的可能是更加的疲惫,说不定连怎么回归平淡生活的路都找不到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相较而言,陈川对如今的生活尚在满意之中。只是偶尔会有点寂寞,虽然说不清这种寂寞的感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叮——咚 qq上周海歌发来一条消息。 “晚上约在外面吃饭吗?我刚收到两张邀请券,打3折。” “这么好?”陈川噼噼啪啪敲键盘,发了个惊讶的表情过去,“去啊去啊,在哪里?” “下班我来接你。”周海歌发了个爱心过来,又发了个害羞的小表情,“还有惊喜等着你哦。” 惊喜? 刚刚才想着日子是不是太平淡,居然就有惊喜了。这是心有灵犀?陈川忍不住勾起嘴角,发了个“期待!”过去。 周海歌没有再回,陈川却像在疲惫的工作中重新找到了活力,又兴致勃勃干起活来。 那些若隐若现的烦恼似乎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晚上周海歌开车回来,陈川锁好房门下楼,两人在停车场碰面然后前往餐厅。 这个时候时间尚早,还不到五点半。 “这么早去吃?”一边系安全带,陈川一边问。 “早就饿了,就等晚上这顿呢,你没饿?”周海歌笑着看他一眼。 “还好,中午吃了碗米线。”陈川自然而然说起今天一天的趣事,大多和刘承雨那个活宝有关,周海歌安静听着,时不时搭个话。 就这样到了餐厅,原来是家新开的自助火锅,老板跟周海歌认识,给他们专门设置了一个好位置。 一顿晚饭吃得非常愉快,因为打折促销,不到6点大厅里就已经来了许多人。等两人起身结账,老板送了两张票出来。 “来,约定好的。”老板大大方方拿给周海歌,陈川瞄了一眼,居然是演唱会的门票。 周海歌拿了票道了谢,又跟老板聊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上了车,陈川将票拿过来,“啊……这不是今天晚上兰俊的感谢演唱会?” “是啊,你不是总听他的歌吗?老板有门路拿票,我就让他帮我拿了两张,怎么样去不去?” “去去去!!”陈川兴奋极了,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一个月前我就在看官网消息了,可惜票价太贵了……” 他有些语无伦次,“兰俊已经很久不出新歌了,这还是他的新东家特别为他举办的感谢演唱会,也算是个纪念,意义重大啊……谢谢你……” “嗯。”周海歌笑着接受了他的谢意,“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客气。只要你开心就好。” 陈川感动得无以复加,两人很快驱车到了演唱会地点,粉丝团已经在场外各种举牌照相,一种类似狂欢的热闹劲在场馆四处蔓延着。 周海歌不追星,不过对当下比较出名的一些明星也是了解的。他插着兜四处张望,嘴里感慨,“不容易啊,兰俊做主持都好几年了,开个演唱会居然还有这么多粉丝来。” “听说今天四少也会来。”陈川兴奋得脸都有些红,不住四下张望着。 “陈世少?”演艺界第一王牌男星陈世少和曾经的歌坛小天王兰俊也算是娱乐圈一段佳话,二人交往多年至今走到哪里都好得蜜里调油,微博上更常放二人度假旅游的温馨照片,日常生活照也有,一开始还有人诟病说是炒作,也说是卖腐博眼球,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成为了最好的证人,如今也没人再质疑他们感情的真实性。 据说兰俊每次发照片都会有大堆粉丝在评论下嗷嗷叫,二人的同事故事、同人画层出不穷,当然都是各种甜蜜小段子,段子来源还是兰俊自己的微博。 怎么说呢?这就叫【官方逼死同人】吧,粉丝们根本不需要脑补,直接摘取生活源头就足够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粉上兰俊和四少cp的也常被称为“最幸运的cp粉”。毕竟,他们的故事就像童话一样,完美又幸福。 两人在场馆里找到座位,前后有不少激动的小青年,有情侣也有姐妹团,总之各种叽叽喳喳吵得头疼。 像他们这样结伴而来的男生倒是不多,所以二人坐下不久后就被眼尖的腐女粉丝发现了,因为周海歌出色的样貌,还被猜测为是不是娱乐圈里某个好友偷偷来看演唱会。 不过被观察的二人却是毫无知觉,周海歌压低声音问:“你也喜欢他们两个?” 陈川有些不好意思,“四少演技很棒,人也很好,兰俊歌很好听,嗯……最初知道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还觉得很开心。大概因为我是……那个的原因吧?” 周海歌笑笑,“喜欢就是喜欢,何必找个理由呢?我也觉得他俩挺配的。” 陈川脸一红,看着前方的舞台期待的等着。 这场演唱会几乎要成为陈川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最美好的记忆,身边坐得是喜欢的人,陪着他看着自己最喜欢的歌手。虽然是曾经的歌手,可他的嗓子还是那么的独特好听,令人赞叹,因为没有再出新曲,一首接一首的全是经典老歌,陈川忍不住也会跟着哼哼起来。 周海歌在热情激动的人群里拉住他的手,荧光棒在四周飞舞,犹如人间星河。 兰俊在演唱会上不怎么多话,喝口水休息一下就会接着开始唱。中途他报了一大堆的人名,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最后着重提到了四少,引得下面的粉丝嗷嗷尖叫,在唱起那首最著名的“爱不了我”的时候,四少还上台给了他一个拥抱,像普通的粉丝一样送了一捧花。 这大概是整场演唱会的最高潮部分了,粉丝的欢呼和祝福声简直要将场馆顶棚给掀翻过去。 陈川远远地看着,周围有粉丝甚至激动地哭了起来,被这气氛所感染,他也忍不住觉得鼻头发酸。 真好啊。他想:像刘承雨那样,可以将幸福全部写在脸上,对申易是绝对的信赖和必将相携一生的笃定,像兰俊这般,明明是大明星,站在无数人的眼睛底下被打量被批判,却依然我行我素,跟喜欢的人堂堂正正迎着世人的目光,甚至现在,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真好啊。 陈川抿了抿嘴唇。 “陈川。”周海歌在旁边轻轻叫了他一声。 “嗯?”他回头,黑暗中只能看到隐约闪耀的各色荧光灯。 因为气氛太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俩坐着,被人海淹没反而一点都不起眼了。 周海歌在人群的喧哗中,侧头过来吻住了他。 喧哗中,陈川觉得隐约听见了周海歌在耳边轻轻带过的一声,我爱你。 ☆、45对戒 “咦?” 唇瓣分离,陈川在黑暗中茫然瞪大了眼。他开口想问,粉丝们的又一次尖叫却将他的话音全部淹没在人海里。 “什么?”周海歌看见他嘴在动,却什么都没听到,不得不大声问。 陈川脸一下通红起来,他要怎么在人群里大吼一声——你刚才是不是说了我爱你!! 于是瞬间狂摇头,摇得脖子都好像要掉下来。周海歌表情怪异看他,忍不住笑:“陈川,你这样子看起来像没吃药犯病了一样。” 陈川:“……” 见鬼的气氛全破坏完了啦!! 演唱会结束,兰俊在台上说了很多感人的话。有一路走来的肺腑之言,也有许多感激和感恩,在粉丝们一遍又一遍呼唤的安可里,落幕的时候还是到来了。 顺着人流从场馆离开,周围满是热烈的讨论之声,还有的粉丝团队在集合准备去后台蹲点,希望能在兰俊出来时送他一程。 周海歌双手插兜,在人群里显得鹤立鸡群,陈川注意到有女生在偷偷拍照,大概是想回去研究这是哪位明星跑来了,心里觉得好笑,却又有自豪感油然而生。 毕竟站在这个人身边的是自己啊。 找到车,周海歌先帮陈川拉开了车门。旁边停着的路虎那边突然砰地一声,吓了正要上车的陈川一跳。 陈川疑惑看去,却是被路虎车挡了所有视线,周海歌招呼陈川上车,趁着倒车的一瞬间两人看到竟是两个男人正以车为遮挡,抱在一起热吻。 陈川脸一下红了,而那两人也瞬间分开。 因为有车窗挡着,那二人没瞧见陈川的样子,陈川却是一眼看清了他们。 居然是兰俊和陈世少!! 这二人大概是打算偷偷溜走,还在后门蹲点的粉丝注定只能等到一场空了。 陈川差点蹦出去要签名,被周海歌一把拉住,车只稍微一顿便驶离了原地。那二人的身影很快便被车身遮挡住了。 陈川满脑子都是兰俊方才的模样,和在电视上、海报上、写真集上看到的都不一样。虽然依然是那么光彩耀眼,简直是天身的明星料子,可那一瞬间因为惊吓而羞红的双颊,眉目里带有的并不是舞台上万人不可触及的模样,而只是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因为坠入爱河而尴尬、失神的普通年轻人。 只瞬间晃过的一眼,也足以让陈川看清二人眼底默契的爱意。 车内放起了轻音乐,美好安静的音乐缓缓流淌。陈川从震惊到惊讶到不敢置信,情绪逐渐已放松下来,看着车窗外半天都没有说话。 周海歌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又看了他一眼,道:“不管在台上多么引人注目,他们也只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的普通人。” “嗯。”陈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此生得一人……足矣。” “哦?”周海歌笑答:“看来你深有体会嘛,此生人选定了吗?我可以申请吗?” 陈川瞬间回神,方才因为震惊而瞬间遗忘的事情被想起来了。 “你……”他瞄了周海歌一眼,“之前在场馆里,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周海歌眨巴一下眼睛,趁着等红绿灯回过头来看他,目光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听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陈川瞬间觉得……这个人真是太恶趣味了! “我、我说了我怕你受不起。”可能是今晚太嗨了,心情太愉快太激动,加上看到了崇拜的偶像的现场激吻戏(……)总之陈川脑子一时就抽了,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啥的时候,简直想分分钟跳车。 周海歌果然被震了一下,陈川难得霸气侧漏,居然反调、戏了自己? 不过……周海歌觉得这样的陈川他也喜欢。 “就怕你不敢说。”周海歌按了一下喇叭,左右的车被他吓了一跳。 都好好开着车呢搞什么搞?吓死个爹啊! 周海歌却是心情愉悦,将车驶向高架,道:“敢不敢?” 陈川快被自己坑死了。 等车上了高架,周海歌将车窗放了下来。风涌进车内,打散了那一丝暧昧不明的情愫。 周海歌从身侧拿出个东西,然后放到窗边,“你要是说了,我就把这个给你。” 陈川茫然,仔细看了看居然是一只小巧的黑色盒子,那盒子的样式还很熟悉……看起来就像……电视里那些求婚的人用的…… 不会这么狗血吧?陈川觉得是自己想多,可能就是一般的装饰品什么的。 “我要是不说你打算干嘛?” “丢了。” 陈川一惊,“你在开玩笑?这里是高架桥!你小心砸着人……”他说着还往后看了看,川流不息的车灯排成长龙,紧跟在后。 这一个小东西可是很容易引起车祸的! (广告插播:乘车或开车途中请勿将头手随意伸出窗外,更不能随便往外扔垃圾。谢谢合作。) 周海歌笑得很是无害:“所以你肯定不会让我做出蠢事吧?” 陈川刹那无语了,这……这简直是变相绑架啊。而且……他能说好幼稚么? 陈川看了他半响,忍不住笑出声,“你有这样追过其他人么?” “没有。”周海歌当然知道他指得是什么,笑容愈发加深,目光虽看着前方路况,却又让人忍不住觉得你的一切举动都在他的算计之下。 陈川叹气,闭上眼豁出去一般地道:“我爱你。” 这话说得平淡无奇,语气感情毫无起伏波澜。却让周海歌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陈川看上去淡定,耳朵到脖子却全红了。 窗户重新被关上,盒子飞了过来。 “接着。” 陈川接得手忙脚乱,打开一看,居然真的是戒指。两只男士对戒,样式简单没有丝毫花俏之处,只在戒环内刻有两人的拼音首字母。 ,zhg。 陈川拿着盒子好半天,窗户上投影的路灯时不时晃过,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破碎的痕迹。 他安静了很久,周海歌也并没有出声。 陈川拿起印有的那只戒指,发现黑色的绒布下还有东西,于是将整个盒子倒过来。 黑绒下是一张小小的纸条,折成了一颗星型。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很奇怪。陈川并不相信一个人会那么容易真心喜欢上另一个人,更别提爱。哪怕是他自己暗恋周海歌的时候,他也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段头脑发热的感情,只要长时间不去触碰他,两人也没有任何交集关系,久而久之这种情愫就会淡掉直至消失。 如果他和周海歌并没有发生之后的一系列事件,他相信,故事的发展会和他自己预料到的一模一样。 一个人一生中可能会对无数人有好感,或许因为对方幽默、对方可爱、对方俊美、对方有钱、对方温柔体贴、对方和你有共同的话题和爱好。 无数个原因都能形成“好感”,而好感发展到“喜欢”要经过多久的发酵呢?从“喜欢”到“真心喜欢”“非常喜欢”“无法忍受相思之苦的喜欢”又需要多久呢?而从“喜欢”发展到“爱”,陈川觉得那已经不是时间的问题了,而是直接跳跃进了另一个境界的事了。 所以陈川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爱上一个人更是。而在这么困难的事中,你喜欢的那个人恰好还喜欢你。 陈川觉得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之一了。 可他现在居然轻而易举的相信了周海歌,相信了在人潮汹涌里那句几乎听不真切的“爱你”,还有这对戒指下藏着的三个字。 他找不到半点证据来佐证自己抛出的问题,可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问题一:周海歌喜欢过那么多个女人,为什么最后是自己? 问题二:自己到底哪一点足够他说“爱”? 问题三:他不是说一切只看缘分吗?现在缘分是到了?他以什么作为依据呢?为什么我看不到这个依据呢?我们在一起做过什么,让他觉得必须非我不可的事情吗? 问题四:为什么他能简简单单地就做下这么一个决定呢? 陈川脑中的理智在集体叫嚣,举着审问牌的小天使带着大法官的眼镜认真提问,全场肃静,没有任何一个细胞能回答出这个问题。小天使耀武扬威,正打算跟陈川摆事实讲道理,人不能这么脆弱,怎么能因为一两句甜言蜜语就缴械投降呢?我们要看长远发展,我们要…… 然后举着个大锤子突然出现在法庭席上的小恶魔竖着长长的尾巴呲牙咧嘴,先是狠狠嘲笑了带着大眼镜装逼的理智小天使,然后就拿大锤子在桌子上砰——地一下。 什么是一锤定音?这就是。 小恶魔只说了一句话:你特么这辈子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陈川一个激灵,手指握紧了掌心中的盒子,眼神一瞬间坚毅起来。 就算这次的恋爱依然会受伤,至少自己敢说自己认真付出过了,至于对错,留到一切有结果之后再评判吧。 如果他不清醒地踏出这一步,那么就连结果也不可能有。 他也想和小雨一样,那么志得意满那么幸福,他也想堂堂正正地享受恋爱的快乐,而不是总担心什么时候就会失去。 车子很快驶回小区,地下停车场里,白炽灯晃得人眼前一片雪白。陈川鼓起勇气,举起手里的盒子,只觉得自己脑袋一阵阵发晕,手臂时候也有点麻麻的。 “我、我……能戴上它吗?” 周海歌只有一瞬的错愕,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当然。”周海歌拿起的那只戒指,拉过陈川的手,轻而易举地戴了上去。 陈川一脸严肃,拿起另外一只戒指给周海歌戴上了。 周海歌举起手看了看,很是满意,“正合适,不错。”他又看向陈川,“喜欢吗?” 陈川重重点了一下脑袋。一脸严肃的仿佛有人要跟他拼命一样。 周海歌忍不住捏了他的脸颊一下,趁着他张口要说话,低头吻了下去。 舌尖相缠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热情和激烈,陈川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吞下去。喘息声都来不及,一次次被拉入浑浑噩噩的漩涡,等陈川回过神,已经被解开安全带,压在了放下的车座椅上。 “周……唔嗯……” “嘘。”周海歌吸吮他的舌尖,陈川浑身软得没了力气,“今天咱们不打商量了。就让我为所欲为一回吧。” ☆、46偶遇 屋里熄着灯,隐约有声音从卧房内传出。时高时低,偶尔又有人的低低私语。 混乱的喘息,压抑的呻、吟,床头柜被什么东西撞到,轻微地砰地一声,动静似乎微微停了一下,半响却传来像是压在喉咙里的惊叫,以及低沉地笑声。 被单的摩挲声,床垫似承受不住发出哀鸣。深色的窗帘留出一点细微的缝隙,月光被挤成了一条线,轨迹一直延伸到床上,能看到一条无力搭在床沿边的腿。 随着另一人的动作,这条腿偶尔微微颤抖,脚趾似承受不住的缩了起来,一只大掌顺着白皙的腿部线条滑下,那动作缓慢却又有力,像是占据所有物一般霸道自然,手指握住脚踝,一把拉了上去。 徒留月光寂寞。 这一晚陈川领教了周海歌看似温和实则分外霸道不讲理的一面,也领教了他独有的温柔和细致。 耳边的诱哄是最好的迷、魂药,周海歌低沉黯哑的声音一遍遍激发起陈川内心的骚、动,已经无法思考的大脑彻底沉沦,在疯狂的漩涡里挣扎不得。 这一晚陈川甚至觉得,自己会不会死在这张床上。 翌日,阳光大好,是个大晴天。 空气质量是难得一见的优,晴空万里,适合全家出游。 窗帘被一把拉开的时候陈川不适地蹙眉,然后翻了个身,拉起被褥包住了自己的脑袋。 被单在昨晚的折腾中迷失了方向,此时一角落在地上,另一角在陈川脑袋上,两只脚便全露了出来。 陈川隐约觉得冷,又将自己裹成一个团,这回脚藏起来了,白皙赤、裸的背却全露在了阳光下。 一只手溜上那光滑背脊,顺着变淡的吻痕缓缓往下。被单若有若无挡住春光,露出半截的线条反而更引人贪恋。 见陈川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手指干脆继续往下,在臀瓣上捏了捏,随即绕往前方。 手指刚碰到精神奕奕的小小陈,陈川的手一把抓住了他。 “嗨。”周海歌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笑眯眯道:“早安,要起来吃早饭吗?” 陈川拂开他的手,往里挪了挪身子,保持着闭眼的表情问:“几点了?” 一开口,陈川被自己吓了一跳。 略显沙哑的声音,听起来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性感。当然也可能是自我错觉,不过这一惊陈川倒是清醒过来,随即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身旁是谁,昨晚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周海歌的存在,方才迷迷糊糊完全不知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陈川一下坐了起来。 “嘶……!”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连腿都有些麻,感觉没什么力气。 周海歌扶住他的腰,“抱歉,我没控制好自己。” 陈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拍开他的手勉强道:“我、我没事,你……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周海歌搂过他的腰吻了吻他的额头,帮他把衣服拿过来,“我帮你,以后都不要再跟我客气,好吗?” 陈川不敢看他的眼睛,脑子里还是轰轰轰地一团乱麻。只得先麻木地伸手穿衣,然后看着周海歌递来一条崭新的内裤。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颜色,我就随便拿……” 话音没落被陈川一把抢了过去,“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都随便!” 周海歌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我去盛饭。” 陈川顶着大红脸一板一眼地吼:“谢谢!!” 那架势,活像刚跟人拼了一架。 周海歌对他这个一紧张过头就会表现得异常严肃拼命的模样感到有趣,不过再继续说下去估计这个人浑身都能红起来了,只好先关门离开。 等人一走,陈川像被谁踹了一脚似地爬了起来,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感快速套好外套裤子,然后冲进洗手间一顿洗漱,等确定整个人看起来得体许多,这才大着胆子去了餐厅。 小菜和米粥都已经摆好了,周海歌正往外端热好的包子。 “我帮你跟刘承雨说了一声,你可以晚点再上去。” 陈川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这是他出社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迟到,心情真是微妙。 不过想到之后会面临刘承雨机关枪一样层出不穷的问题……这点迟到的时间似乎成了缓刑期,稍微让人松了口气。 周海歌吃饭的时候话不多,陈川终于有时间理清自己纷乱的头绪。 总之,他们是做了。昨晚上是自己第一次,因为那句承诺似地我爱你,还有那对带有象征意义的戒指,他一时脑子发热,就这么让自己潇潇洒洒豁出去了一次。 豁出去的值得吗?以后会不会后悔?陈川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这种问题了,如果现在就确定自己会后悔,岂不是证明了自己一开始就眼瞎? 他彻底地接受了周海歌这个人,不再因为他曾经是异性恋而有疑虑,也不再因为两个人都是男人而别扭,进而自我否定。 是一时冲动也好,头脑发热也好,陈川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竟然无比轻松。很多之前觉得困难重重,似乎怎么也迈不开脚步的问题统统不再是问题。 一念之差,原来是可以给自己开启一个全新的世界的。 那个世界到底是好还是坏,现在说起来难道不是杞人忧天,太过久远的问题吗? 他自己也劝小雨要珍惜眼前人,为何自己却不做同样的事呢? 一顿早餐吃完,陈川心态平和舒服了许多。他将碗盘收起来,挽起袖子准备洗碗,被周海歌从后面抱住,“看上去心情不错?” “还好。” “这么明显,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陈川忍不住笑:“就当我心情不错好了,所以呢?” “所以?没有所以。”周海歌咬了咬他的耳朵,“你开心,我才开心。” 陈川有些招架不住,“哄女孩儿的招数就别拿我身上来用了,听着怪肉麻的。” “噢。”周海歌摆出了老造型,“心好痛。” 陈川:“……” 两人不时打趣说笑,一起洗完碗抹完桌子,然后一起出门上班。 只是陈川上楼,周海歌下楼,二人等电梯时约了晚上出门吃饭,周海歌说干脆去看一场电影,陈川没意见便点头答应。 进工作室时,屋里安安静静的。自己不在,刘承雨那个闲不住的肯定不会独自待在这里,要么去找申易了,要么就去见客户或者拉生意了。 陈川放好包,打开一点窗子通气,然后按开电脑,直到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真的一直保持着笑容。 在没人的屋里一个人傻兮兮笑着,怎么想怎么诡异吧? 陈川想到“诡异”这个词,莫名其妙又自己呵呵呵了起来。然后他突然悟了,原来真正的情侣就是这样,想到彼此就觉得开心,觉得烦恼也没什么大不了。 虽然没有任何科学证据能证明“爱情”作为情绪催化剂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作用,但他这一刻居然奇迹般的觉得自己很强大,无所不能,也无所畏惧。 之前两人相敬如宾,是自己心里总带着一分客套和有意识的警惕,警惕自己,也是警惕对方。好似一不小心就会上当受骗一样,而如今敞开心胸,不再将这点事放在心上斤斤计较,一切就变得宽阔起来。 黏在一起说话做事,抬头就能看到对方带笑的眼睛。不由自主就想靠过去,想拥抱,也想亲吻,想跟他十指相扣享受肌肤相触的感觉。 明明觉得不好意思,觉得羞、耻,却又无法控制。这种感觉陈川从未有过,这让他感到惊讶,更多的却是兴奋和欣喜。 有句话说,爱上一个错误的人,你的世界只会变得越来越小;而爱上一个对的人,他能带你看遍整个世界。 陈川现在觉得心底一片敞亮通透,就好像突然多了无数的门和窗,它们都那么闪闪发亮,让人忍不住期待,忍不住拥有了希望。 人有了期待和希望,就能变得更加美好。 陈川开始了崭新的一天,而另一边的周海歌,则在看到陆文栓的一瞬间,好心情跑掉了一大半。 陆文栓是带着礼物来的,周海歌让他进了办公室,面上带了张虚假的笑容面具,声音没什么感情起伏地问:“陆先生怎么有空过来?” “我路过,刚好给你带了点特产。”陆文栓笑眯眯的,将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周海歌的眼睛都没有瞄过去一下,只是问:“我们的合同都签好了,之后只需要在网上来往就可以了,陆先生这么跑来跑去又费神又费心,还带礼物……我们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陆文栓似乎没听出周海歌话里的敷衍,道:“虽然网上就能选货品,我偶尔来看一下也是为你我双方负责嘛,咱们公司做得就是诚信、负责!这一点我必须得亲力亲为,以身作则!对吧?” 周海歌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翻开工作日程表,嘴里说:“陆先生的工作作风实乃我辈学习之模范啊。” 陆文栓哈哈笑出声,“周先生真幽默。” 这一通客套之后,周海歌便没了其他的话。两人一时间似乎冷场了,陆文栓之前觉得是自己想太多,可现在又觉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周海歌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为什么? 他思来想去没找到答案,不过想和周海歌结好的念头却并没有就此放弃。 一来是因为公司业务,这是他进公司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凭自己能力拿到的合同,公司对自己很有期望,而这之后的升职加薪也要看这次合作事宜能不能得到预料中的效益。二来,这人是谢安中意的对象,谢安因为有美娱这个靠山,自己暂时还需要和他好好相处。以后的业务合作难免互相有所联系,多一个朋友总归是多一条路,如果能帮谢安拿下周海歌,那自己也算是彻底打进他们的交际圈了。 而这第三嘛……周海歌长得很是帅气英俊,有个这样的朋友别的不说,光是走到一起都显得倍儿有面子。如果周海歌最后没有中意的男人,自己能介绍给他一个中意的女人,这个交际圈他也一样能拿下。 周海歌的人脉和关系是十分大的,包括谢安在内,他们手里的资源都比自己要多得多。生意人,总归是离不开人脉的,打入一个交际圈,就相当于洒了一片大网,说不定这里头就能有相助的贵人。 所以周海歌的这点表现,陆文栓暂且没往心里去。他见周海歌似乎有事要忙,便起身道:“周先生你忙,改天有空咱们再约。” 周海歌嗯了一声,“陆先生慢走。” 陆文栓离开公司大楼,在路边点了根烟,眯起眼左右张望了一下。 他来这边确实是为了更好的跟进工作业务,而另一方面也是特地来交朋友的。眼下暂时没什么事,便打算四处转转,找找有没有好玩儿的地方。 一年前他还在这里念大学,这座城市对于他而言还是相当熟悉的。 花了点时间逛街,给女友买了点小礼品。这东西的价值甚至还没有他送给周海歌的礼盒贵,他随手揣进怀里,找了家奶茶店坐下来休息,之后又找了间餐厅吃了顿午饭。 坐公交准备去见见以前的老同学的时候下错了站,正想着反正也没多远了干脆步行过去,余光便扫到了一个人。 起先陆文栓以为自己看错,目光跟着追过去,发现那人正站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左右张望。 熟悉的眉眼,看上去似乎比记忆里动人了几分,在人群里还是显得那么单薄又安静,此刻正不停看着手机,似乎在等人。 陆文栓脚步一顿,想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就好像他在老家突兀地撞见那人一个人在放着烟花,下意识就喊了对方,结果在对方转过脸来时又完全想不出要说什么。 陈川。他想,他们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 陆文栓又叼了根烟,在街对面看着陈川来回晃荡。大概十分钟左右,才有个人从远处跑了过来,那人也长得十分帅气好看,和陈川不一样,那人的帅气光彩夺目,笑起来瞬间就能吸引旁人目光。再看他的着装,明显是个张扬的人。 是gay吗?陆文栓想了想,是陈川的情人?这种人一看就轻浮得很,难不成是那种对象? 陆文栓呼出口烟,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怀念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对着路边呸了一口,将烟丢在地上用脚拧了拧。 正要双手插兜转身离开,一个套着红袖章的大妈举着扫把拦在了他面前。 “小伙子!”大妈一副今儿个终于有收获了的兴奋模样,扯着嗓子喊:“破坏环境卫生!罚款五十!!” ☆、47内心的改变 陈川不是第一次见客户,不过跟老板一起见客户还是头一回。刘承雨打了电话约他在小区附近的便利店见面,电话里刘承雨也没提工作的事,陈川误以为是要他帮忙买什么东西,结果等那人来了才知道是客户点名要见设计师。 “怎么不早说?”陈川有点懊恼,“我就这么穿没问题?” 他穿了一身休闲装外头披了件呢子外套,脚上还蹬了双运动鞋,怎么看也不是诚心谈工作的样子。 “没事没事。”刘承雨一脸不在乎,“这位客人很好说话,脾气也好,而且他不喜欢正儿八经的工作应酬,随意点更好。” 陈川没遇到过这样的客人,还觉得有点新奇。反正“老板”这么说了,自己还执着什么呢? 于是二人步行前往目的地,到了地方陈川才发现刘承雨口中的“不喜欢工作应酬”的客人可能真的……很随意。 这是一家很普通的青年旅馆,装修十分文艺范儿,客厅里划分出几个公共区,一个酒吧吧台,演艺台,桌球区和休息区。 一边墙上铺着稀稀拉拉的暗色布条,上头随意挂了一些照片,统统用复古的欧式相框表了起来,另一边的墙上则满是手绘图和文字,带了浓浓的街头风。 座椅是棕色的小沙发,茶几方方正正铺着彩色桌布,中间放着插电的小台灯,灯的造型还是比较早期的煤油灯样式,十分复古。 客厅窗台下摆了好些绿色盆栽,窗上挂着风铃和一些看起来像从西藏带回来的哈达,真假暂且不论,看上去却很像那么回事儿。 这家旅馆是普通的小公寓改装而成,包了上下两层楼,房间不多,分成了双人间、四人间和八人间。唯独两个比较大的房间装修成了单人豪华间,有单独的办公区和休息区。 沿着上楼的墙上挂满了来这里暂住过的客人的相片,也有宠物的照片,还有一些风景照。 因为数量太多贴得很满也很乱,一眼看去却让人有一种历经风霜的沉淀、厚实感,明明是第一次来,却感受到了“回家”一样的安定温馨。 陈川他们要见的客人此时就坐在大客厅里休息,桌上燃着半只熏香,旁边摆着一杯咖啡,一台笔记本和一台相机。 刘承雨上前打了声招呼,男人抬起头来带起笑意。 “来了啊。”他随意地招呼,完全没有起身握手,说两句客套话的意思。 就好像只是见了一个老朋友那样理所当然。 刘承雨坐下来,又介绍了一下陈川。男人将自己的笔记本转到陈川那边,让他能看见屏幕,然后开门见山地说:“你觉得这几张照片怎么样?” 陈川认真地看了几眼,应该是男人旅行时拍得照片,很美的大自然风光。其他的……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川便道:“很漂亮。” “哪里漂亮?”男人追问。 “风景很美,取景的视角很广,选的位置也很特别。”陈川想了想,“这么认真地选择完美的取景地,我觉得至少能感觉到拍照人的热情。” “哦?”男人看了看屏幕上的照片,“陈先生也懂摄影?” “不。”陈川摇头,“我很少拍照,对摄影一窍不通。这只是我的直观感觉而已,赵先生不用当真。” “直观感觉啊……”被称为赵先生的男人正是他们这次的客户,全名赵祯,跟宋朝仁宗皇帝同名同姓。 不过显然,这位赵祯并不是皇帝命。陈川注意到他笔记本下面还压着一堆文件资料,看来在他们来之前,他正忙于工作。 不过为什么是在青年旅馆里?陈川有些不能理解。 赵祯看起来只是单纯喜欢一个人旅行,但如果住宾馆一是价格更高,二是不方便交友。 这样的青年旅馆现在很多城市都有,因其服务对象大多为驴友、单独或结伴来旅游的小青年、或者没什么目的地,走到哪儿算哪儿的旅行者们,他们的运营方式比起高档的酒店宾馆,又有其独特的方式。 比如大厅里挂着的小黑板上有畅销线路的公交、地铁站,吧台边的杂货架上有各种语言版本的旅游路线图和便捷小地图。 因为大厅完全开放,晚上通常都有针对性活动,餐厅、洗澡也是公用型,能方便五湖四海甚至是国外旅人互相交流探讨,交上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一般前来公务出差或者工作应酬的人是绝对不可能选择这里的。而赵祯明显是个例外。 陈川忍不住细细打量他,这人穿着一身便服,带着帽子,座位上还有一个硕大的旅行背包。他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这人……该不会只是来旅游,然后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们的工作室,于是顺便谈谈工作的吧? 在陈川想来想去的时候,赵祯又打开了几组相片,再次让陈川欣赏。 “这几张,你觉得怎么样呢?” 陈川按捺下心中疑惑,低头依然认真一张张看去。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16节 “很漂亮。” 赵祯眨巴一下眼,“哦?又是很漂亮?” 陈川笑:“像我这样的一般人,估计只要能看清相片上照得是什么,都会觉得很漂亮吧?” 赵祯愣了愣,拍桌子,“有道理!” 陈川:“……” 赵祯似乎突然抓到了什么灵感,飞快地拿回电脑,在电脑上一通敲敲打打,随后抬头看向陈川,“你挺不错的,我这里有个案子你接吗?” “接!”陈川没来得及说,刘承雨已经一锤定音,“不是我吹啊赵先生,咱们家陈川可是一等一的设计师!” “是嘛!”赵祯脸上一点怀疑表情都没有,看上去似乎完完全全相信了。 他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刘承雨。 “我的工作是自由摄影,不过最近我加入了一家由许多爱好者共同组建的圈子,咱们姑且称它为社团性质吧。社长会带来单子,而接单意愿全看个人。咱们这个社团不求钱,基本是一个有更多交流、探讨性质的地方,彼此也能互相学习,互相借助资源等等,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刘承雨恩恩点头,“明白,总之就是一群有经济基础的人在保障了吃喝拉撒的前提下,纯粹追求梦想的地方吧。” 陈川囧脸,再看赵祯,倒是没有不悦,反而很高兴地点头,“对对,就是这样。” 陈川:“……” 赵祯接着道:“不过既然做了,还是想做好。我是社团里负责宣传推广的人,我想找个合适的人来帮我们做个推广广告,之前我去了很多家广告公司,都太商业性了……不知道你们懂不懂我的意思,太僵硬了,太……不自然,总觉得十分刻意,我都不满意。” 刘承雨不懂也是一定说懂的,连连点头,“没有问题,交给我们就行!” 赵祯笑着点头,“陈先生的话点醒了我,我们的广告并不是做给专业人士看的,拍照看照片都是普通人每天在做的事,只要能融入生活中,总之自然!” 赵祯说话掐头不顾尾,看起来语言表达能力有限,但起码表情丰富,将“只可意会”的感觉传达到了。 刘承雨在桌子下头掐了陈川一把,陈川无奈开口,“我懂您的意思了。” “太好了太好了。”赵祯道:“我有预感,这回是找对人了。” 陈川终于忍不住问:“冒昧问一句赵先生,您是来旅游的对吧?” “准确来说是散心,采风。”赵祯道:“不过没想到还能顺便完成工作,真是太好了。” 陈川笑了笑,“您是从哪儿知道我们工作室的呢?” “啊,是你们老板。”赵祯道:“我在地铁站附近迷路了,刘先生不仅好心将我带到了地铁站,给我指明了位置,还给了我一张名片和宣传单。” 赵祯说着将工作室的宣传单拿出来,“说如果再遇到问题都可以找他,哎呀,现如今这么热情的年轻人不多啦。” 陈川:“……” 刘承雨真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走到哪里都能拉到生意! 陈川很快和赵祯商量了具体的工作细节,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之后这才道别离开。 回去的路上刘承雨一脸得意表情将自己英明神武的一面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用词之夸张到最后陈川麻木着一张脸想:刘老板竟是如此好文采的。 刘承雨要去接申易下班,两人在小区门口分别。陈川看了眼时间,这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周海歌应该也快回来了。 他想着不如逛去市场买点东西,然后就遇到了……谢安。 许久不见,谢安似乎长得圆润了一些,看来之前的事对他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谢安正和几个哥们儿走在一起,显然没想到会突然撞见陈川,脸上的笑容还凝在嘴角没来得及垮下来。 陈川放弃了去买东西的打算,转身准备离开,只是偏偏有人不识相——谢安在身后叫住了他。 “别装作没看到啊。”谢安啧了一声,双手插兜走了过来,“最近过得怎么样?没穷到当裤子吧?” 陈川看他一眼,“过得还不错,谢谢关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诶!”谢安拦住他,他身边几个哥们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还是围了上来,帮谢安撑住场子。 旁边路过的人们频频侧目,谢安几个似乎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陈川左右看看,笑了,“进去几天出来,就真混得跟道上一样了?这架势拿得挺足啊。” 谢安被戳了痛脚,脸顿时臭了,“没什么本事就一张嘴利能吃饱饭吗?” 陈川:“或许我可以改行做保险。” 谢安咬牙,“也就得意这么几天功夫了,周海歌还搭理你吗?没钱没房,连工作都丢了,是个正常人都会当你是累赘吧?” “看来你消息不太灵通。”陈川抬手晃了晃手指,“第一我有工作,第二我们很好。” 一句我们很好,让谢安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似乎不敢相信,眼角有点抽动,半响才勉强道:“鬼知道这是谁送你的?随便拿出来晃晃想证明什么?” “什么都不想证明,是你要问的。”陈川转身,看着另一个高个头男人,偏了偏脑袋,“抱歉可以让一让吗?” 高个头那人去看谢安,青天白日还是在大街上,谢安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他握紧了拳头,停顿了数秒才绕过陈川离开,“走。” 几个人这才散了。 陈川又看了谢安背影一眼,觉得现在虽然依然觉得这人讨厌,心里的抵触和排斥感却不是那么强烈了。 为什么呢? 明明工作还不算稳定,没存款没房没车也是事实。在这座城市他依旧待得摇摇欲坠,可…… 心里有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安稳的力量。 他收回目光,情绪在谢安的挑拨下没有起丝毫涟漪,淡然地回了小区。 而离开的谢安再走出几步之后就停下了,他表情复杂,转回头,人海里已经不见了那人踪迹。 “小安?”旁人叫他。 谢安吐出几个字,“他变了。” “嗯?”旁人莫名其妙。 谢安却是分外恼火,这种感觉比他当初找人欺辱陈川,想看陈川难堪,想让周海歌厌恶他,想在这人面前居高临下的感觉都强。 之前的恼火来自“如此小人物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摆脸色?得到周海歌的喜欢?”,而眼下的恼火却是在陈川淡然和自己对话时,自己居然产生了赢不了的感觉。 好像什么都还没做,却已经输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无力感让他的怒气都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不去了!”谢安烦躁地道:“你们自己去!” 旁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想勉强他,更何况谢安向来任性自私,跟他一起玩多半都是旁人心累,这会儿他不去了,几人心里倒是高兴的。 “那你自己回去小心。”随意地叮嘱一下,几人便离开了。 谢安转身打车准备回家,刚上计程车却接到一个电话。 “猜猜我是谁?”那头人笑嘻嘻地道。 谢安烦道:“陆哥,我有你的电话好吗?这种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陆文栓在那头诧异,“听声音像是不高兴啊?谁惹你了,要陆哥给你讨回公道吗?” “不用了。”谢安皱眉,“我现在准备回家,改天再聊吧。” “别啊,不开心就要出来玩,躲屋里做什么?”陆文栓道:“我就在血色,你来吗?” “你在血色?”谢安惊讶,“工作呢?” “出差啊。”陆文栓哈哈笑了几声,“来吗?” 陆文栓原本就长得阳光俊朗,笑容更是天生带了几分感染人的欢乐劲,哪怕谢安心情正阴郁,听到这声音情绪也缓和了不少,想了想干脆让计程车换了方向。 “这就来。”谢安道:“今儿我请。” ☆、48兜兜转转 血色依然热闹,之前谢安造成的麻烦似乎完全不存在。谢安进门时还遇到几个熟人,正打招呼时就有服务生迎上来小声说:“陆先生在最里面的包厢。” “好。”谢安和这里的服务生都认识,又因为向来自傲惯了,丝毫没有谢意径直朝走道里走去。 经过之前和陈川待过的包厢,谢安脸色还是有些微的不自在,几步快速经过了。 推开门,陆文栓一个人点了一桌子酒和水果,正低头刷着手机。 “诶。”看到人来,他放下手机站起身,先结结实实给谢安来了个拥抱。 谢安这人喜欢被人宠着,拥护着追随着,一旦被人热情巴巴地招待立刻增加了虚荣和满足感,脸色和心情都彻底好转起来,也笑着拍了拍陆文栓。 “好久不见了啊哥。”这声招呼算是拉近了因二人许久未曾联系而稍稍疏远的关系。 陆文栓笑得更加找不着眼睛了,可这并不影响他的帅气。他十分清楚谢安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人,于是先端酒杯自罚道:“毕业之后一直忙于工作,也没能跟你联系,是哥不对,这杯哥先罚了!” 说着毫不犹豫地干了杯中酒。 谢安笑嘻嘻碰了一下他的空酒杯,“弟弟我大人大量,这会儿就原谅你,可没下次了。” “没下次了。”陆文栓保证,伸手自然地揽过谢安肩膀,“许久不见,瘦了啊。” 说着低头靠近对方耳边,声音带笑:“不过还是那么好看。” 谢安侧过头,眉眼里带上一些满意,打趣道:“陆哥嘴变甜了啊,学会哄人了。嫂子好福气啊。” “诶。”陆文栓啧一声,两人酒杯满上,再次碰了碰,“什么嫂子,正是兄弟相聚的日子女人的话题就不要提了。” 陆文栓没有直接否认,看来是有伴儿了。 谢安挑眉,也没戳破却也不再说下去。早先两人刚认识的时候,陆文栓就说过自己是双,为了巩固好感,在谢安面前也没少提以前的小男朋友。 实则陆文栓从头到尾就谈过那么一次和男人的恋爱,之后全是女朋友,因此说来说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好说,倒是给人增加了一些这人痴心的形象。 谢安当然也听过这个陆文栓说过无数次的故事。什么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后来长大了人浮躁了,想得多了,加上小县城地方小,思想保守,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一定会毁了两家人,于是二人决定大学一定要考去大城市,如此一来也牵累不到家人了。 没想到对方后来选择了另一所大学,陆文栓追问起来也只说二人观念不同,想法不一样,勉强走到一起反而多烦恼,也累了什么的。 总之借口理由当然是一大堆,于是二人在毕业的时候分了手,各自奔向自己的未来。 陆文栓到如今还是忘不了初恋,也说以后再没遇到过那样让他动心的人。可惜后来彻底断了联系,否则也想知道对方过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等等。 这个故事的版本还有各种温暖动人,缠绵悱恻的细节,谢安隐约记得一部分,不过因为不太感兴趣,所以听过也就算了。 这会儿两人热情高涨喝起酒来,没一会儿谢安就有些晕乎。粘在陆文栓身上蹭来蹭去,嘴唇时不时擦过陆文栓脸侧,若换做其他人或许已经心痒难耐,但陆文栓这时候还清醒着,满脸是暧昧笑容,心里却忍不住一阵恶心。 该死的同性恋。 他心里唾弃一口,不过这种程度他还能忍受。至于为什么,还得感谢曾经和陈川共处过的一段日子,二人那时候因为年少气盛没少摸来摸去,陆文栓对陈川的感情好奇绝对多余喜欢之情,一开始或许只是不想为此失去一个朋友,久而久之这种感情却有些变质。 尤其在二人越来越懂事以后。陆文栓深刻地意识到了陈川的存在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个污点,因为好奇而惹上的甩不掉的麻烦。 他恐慌过也害怕过,最后选择了逃得远远的,几乎没再回过家乡。 两人曾经花前月下,也试探地接过吻。非常非常点到即止的吻,陆文栓记得因为那个其实只是皮肤和皮肤挨了一下的亲吻,陈川高兴了整整一个星期,脸上总是带着傻乎乎的笑意。 陆文栓也曾觉得这样单纯简单的陈川可爱过,但对比起软绵绵的女孩子,果然还是不行的。 陆文栓想起白天无意撞见的人,一边揽着谢安任由他发酒疯折腾自己,一边走神着。那人看起来瘦了许多,大年夜碰到他时因为裹得太厚几乎看不出什么来,中午那匆匆的一眼,感觉似乎比以前更加帅气,气质也比以前更好了。 谢安的手有意无意擦过陆文栓大腿内侧,陆文栓低头看他一眼,他虽总散发出自己和他们是同类人的讯息,但实际上是做不到那一步的,玩暧昧接吻可以,其余的一概不可能。就算只是互撸,光是想想他都软了。 不过这一点他不可能说给任何人。 要说也是自己倒霉,无论是自己需要的工作项目、合作任务,遇到的gay都太多了。简直让他怀疑这个世界还是不是以前自己所熟知的世界。 “心情不好?”陆文栓坐直了身子,看似只是一个随意的动作却避开了谢安的抚摸。 他一脸严肃,“别再喝了,喝多了伤身。” 谢安哼了一声,“伤了又怎么样?谁在乎?” 陆文栓啧了一声,“哥在乎啊,快别喝了。”他劈手夺过谢安的杯子,佯装生气,“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谢安抿了抿嘴角,一股子油然而生的委屈杵在了心里。抓着陆文栓就一通叽里呱啦道:“我哪里不好?工作、钱、前途,明明都可以给他!” 陆文栓心下了然,这是看上谁了……不过他不是一直喜欢周海歌吗? “谁这么有眼无珠?”陆文栓劝:“你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好好说说他。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做事先讲道理,对不对?” “周海歌!”谢安拍桌子,“你能去讲道理?” 陆文栓挑眉,“弟啊,咱们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 “谁稀罕他那棵树了?!”谢安气愤,脸因为酒精的问题红得像猴子屁、股,“要是选别的谁我也认了……偏偏……偏偏是他,为什么是他?那种穷小子到底哪里好了?不仅穷还志短!还没脑子!还自以为是!” “好好。”陆文栓拍拍他,“不生气,跟这种人有什么好生气的。”陆文栓一边劝,心里还挺诧异,没想到周海歌已经有伴儿了?看不出来啊……他那种人会选择什么样的伴侣? “你都说又穷又没脑子了,周海歌也不是傻子不是,玩几天就腻了。”陆文栓一边好奇一边随意安慰。 或许了解周海歌的人,第一印象都会这么说。 谢安也曾经不例外,可惜这一次他没有那种自信。 “他们订婚了。”谢安握紧了拳头,似乎依然无法相信这个结果。 周海歌单了那么多年,虽然他身边总有出色的女伴,但总也处不长。而在那之前,又没有谁见过他和男人在一起。 所以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一个男人,没钱没权,哪怕长了一张不错的脸,也仅此而已,别的地方也不出彩啊,甚至圈子里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他何德何能,就把单了这么多年的周海歌给抓住了?而他们又才交往了多久?就到戴对戒的地步了? 以谢安对周海歌的了解,周海歌会送女伴很多东西,但是从来没有过戒指。从来没有! 这意味什么?意味戒指的意义对于周海歌来说是庄严的,严肃的,绝对不是玩玩的级别! 谢安气愤难当,又给自己倒满了酒杯。 还没灌下去,陆文栓抬手挡住了,“这么灌下去一会儿就该去医院了。” 陆文栓在外头玩儿还是有分寸的,况且谢安真进医院了,自己不仅讨不到好,还会被谢安家人当做是狐朋狗友,这对于他来说是十分糟糕的事,所以这回他是真心实意劝诫了。 “会不会是你误会了。”陆文栓也不太敢相信,想了想道:“或许是对方骗你的。” 谢安一愣,因为酒精作用此刻他的脑子也不太灵光了。本来就意难平,这会儿被陆文栓这么一说,反倒觉得是这么回事。 “对,一定是骗我的。那个混蛋……”谢安道:“我要见周海歌。” 谢安闹起来,“我要见周海歌!我要亲口问清楚!” 陆文栓心想:人周海歌早就表示过对你没意思了,这会儿还闹着要查人家的隐私,谁乐意啊? 于是劝:“你喝醉了,哥送你回去,来走吧。” “不要!!”谢安发起就酒疯来,神色恍惚地去摸手机,“我要亲口问问!!” 他存了周海歌的电话,眼神虽然对不了焦了却神奇地戳准了电话号码。 陆文栓见他真要打,吓了一跳。他知道周海歌对谢安是什么态度,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和谢安关系不错,或许再想打进周海歌的圈子就比较困难了。 至少会有一层隔阂。 他认识周海歌算是谢安引荐的,眼下却也能说成是学长学弟的关系,还没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上。 于是他伸手去拿谢安电话,“别闹,你喝醉了。” 谢安手机被抢,嗷嗷叫起来,对着陆文栓又踢又踹,“还给我!” 陆文栓哄他,“要是被他看到你这么个样子,哪儿还有好印象?” 谢安似乎听进去了,默默地沉默一会儿,陆文栓松了口气,转身去找服务生结账,就这么会儿功夫电话又被抢回去了。 谢安再次拨通之前被挂断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接了起来。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陈川和周海歌去小雨家聚会。 因为谈成了一笔新合同,刘承雨表示十分兴奋——毕竟这是在地铁站拉到的生意啊,简直不能更传奇。 这会儿两人刚进刘承雨家门。厨房里申易正在忙碌,周海歌脱了外套帮忙去了,刘承雨在洗澡——鬼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时间在洗澡?? 陈川也想去帮忙,申易说厨房小了,三个人挤不下。于是他干脆出来看电视,正咬薯片,周海歌放外套里的手机响了。 陈川喊了一声,周海歌让他帮忙接一下。 陈川刚拿出来,电话挂断了。他茫然看了一下屏幕,谢安。 只两个字,陈川拿薯片的手瞬间有点僵。 他们认识这件事陈川已经知道了,可他不知道周海歌还存着那人电话。 难道两人还经常联系?谢安经常给他打电话吗? 陈川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儿,不见再打来,想了想:可能是拨错号了? 正要放下,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陈川等了一下才接起来,清了清嗓子道:“喂?” 这显然不是周海歌的声音,谢安这一秒脑子突兀地清醒起来,愤怒和不甘涨红了他的眼睛,他对着手机像要和谁拼命一样一字一句道:“陈!川!” 正要再次夺回电话的陆文栓愣住了。 ☆、49暗藏心思 陈川这个名字并不特别,应该说实在是太普通了,一个城市里同名同姓的少说几百。可鉴于陆文栓中午才偶遇了那人,这时候突然听到陈川的名字,心里登时一个咯噔。 谢安还在对着电话吼:“为什么是你接电话!周海歌呢!” 陈川淡定道:“你找他有事?稍等,我让他来。” 谢安怒:“你等等!为什么是你接电话!” 陈川无奈了,“你到底是要跟他讲电话还是跟我?” “为什么是你!”谢安复读机一样的跟他卯上了。 陈川道:“因为他手机放我面前,他人不在。” “为什么他不在!他去哪儿了?你们在哪儿?” “这属于个人隐私,恕我不能说。” 谢安一把把电话给摔了,对着电话把平生能骂的脏话全部骂了一遍,骂完一遍不过瘾还骂了第二遍。好像那个摔到茶几下头的电话屏幕长着陈川的脸一样。 陆文栓反倒是没了声音,弯腰将电话捡起来。包厢里铺着地毯,手机倒也没摔坏,屏幕还亮着,上头电话已经挂断了,自动回到了待机屏幕。 谢安头晕眼花,扶着墙喘气,只觉得内心燃着什么东西快把他整个人烧爆炸了。 陆文栓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滑过谢安的手机屏幕,调出了通讯录一行行看起来。 陈川的c字母按排序就在第三类目里,不过里头并没有陈川的电话号码。 陆文栓稳了稳心神,开口道:“陈川是谁?” 谢安哼了一声,闭着眼说:“婊\子。” 陆文栓耐着性子,“就是你说的周海歌的情人?” “情人?他也配?”谢安想到对方居然接了周海歌的电话,语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头顶顿时一圈黑云压顶,半响才咬牙切齿说:“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术,不然就是抓到了周海歌的把柄!” 陆文栓知道谢安已经没有理智了,说话只凭一腔怒火胡乱开口。 他想了想问:“这个陈川,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叔他们公司的,你不知道?”谢安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美娱设计部的,和周海歌他们有业务合作关系,就因为这样才勾搭上周海歌。” 谢安恼火道:“之前我跟了他一段时间,没什么本事也不会说话,拽得二五八万的还他妈有脸教训我!” 陆文栓深知陈川脾气,这时候谢安说什么他也不会全然相信。顿了顿才问:“现在还在美娱?” “辞职了。”谢安冷笑,“惹了我还能想着好过?这小子完全不会动脑子,我是什么人?不巴结就算了还敢给我脸色看,你觉得正常人会这么做吗?妈的完全是个低智商还……” 谢安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翻来覆去的说辞好像也就这些。说来说去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一时也不想再提了,顿了一下,他疑惑:“你问这些干什么?你也有兴趣?” “不不。”陆文栓赶紧摇头,“只是好奇,况且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哦?”谢安来了兴趣,往沙发上一坐,撑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问:“你想对付他?” “也不是……”陆文栓手指在杯沿上轻敲,仿佛走了一下神,随即突然起身,“我送你回去,走吧,你已经醉了。” “回去?”谢安茫然看他,“就这样?” 陆文栓笑得绅士有礼,“哥是为你好,来,快起来吧。” 谢安脑子一团糊涂,这时候也实在不想考虑太多事了。定定看了陆文栓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一时说不上来,只得站起身被陆文栓扶着出门了。 车上两人一路无话,陆文栓偶尔提起话题,都是问陈川和周海歌的事。谢安这会儿酒劲过了,晕得不行又困,眼皮都快睁不开,对方问一句就稀里糊涂答一句,到家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瘫在座位上睡着了。 陆文栓将他叫醒,半拖半抱的送上了搂,等把人弄进卧室扔到床上背上几乎被汗水打湿,累得气喘吁吁。 谢安迷迷糊糊在床上翻了个身,等陆文栓要走的时候突然起身抱住了他。 “陆哥别走啊。”谢安笑了笑,但仔细看眼睛几乎是眯上的,“今晚就住我这儿吧。” 这里是谢安自己租的一套房子,房子不大,平时不想回家就住这儿。时不时也会招呼三五朋友来玩通宵,屋子里乱得不行。 谢安的手搂在陆文栓身上,陆文栓笑着说:“那怎么好意思,你快睡吧,看你这累得眼睛都闭上了。” 谢安不说话,手顺着腰身就往下溜,径直摸到了陆文栓裤头上。 陆文栓还没能拉开他的手,拉链就被拉下来了,谢安也不解他皮带,就这么隔着内裤摸了一把。 陆文栓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全体起立,心里泛起恶感,条件反射转身就把谢安推倒了。 他手忙脚乱拉起自己的拉链,整了整衣服,手下意识在身上拍了拍好像黏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一推谢安倒是清醒了一些,睁开眼茫然看他。 陆文栓刹那回神,蹲下身帮谢安脱鞋子衣服,趁低头快速遮掩了自己来不及收起的表情,道:“快别闹了,哥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既然你喜欢周海歌就得拿出点样子来,哥一直站在你这边,知道吗?” 他快手快脚帮谢安脱了裤子鞋子,将他推进被褥里,揉了揉谢安脑袋,“等你清醒些了,哥再陪你去散心,啊?” 谢安迷迷瞪瞪的,看了他半响也没再计较刚才那一瞬的变故。闭上眼点了点头。 等陆文栓从他房子里出来,伸手狠狠拍了拍衣服裤子,又搓了搓手臂,似乎这样才能将那股恶心感驱散一点。 他在夜风里拉紧了风衣,很快坐电梯下楼,驱车回酒店。 这一路上他已经理清了许多思绪。 陈川性格安静沉稳,本性是善良甚至有些内向胆小的。从他曾经告诉自己喜欢男人那一刻开始,陆文栓就知道他藏着一个谁也不能说的秘密,那秘密常让他自卑,让他无所适从,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周围的人相处。 那时候凭着兄弟义气,他接受了陈川的感情。年少不懂事的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和他们现在每天黏在一起的日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而正是悸动的时期,发泄不了的剩余精力就用在了陈川身上。 陈川的手很舒服,替他摸的时候他觉得很爽。虽然他从来没给陈川撸过,因为心底总是排斥的,而被伺候的时候因为闭着眼睛,看不见倒少了许多心理负担。 等到再大一些,懂得伦常事理,便开始觉得这感情沉重又龌蹉。是的龌蹉,这就是陆文栓的真实心情。 第一次碰到喜欢的女孩子,是在校外志愿者活动的时候。偷偷摸摸在仓库里接了吻,女孩子软软的,香香的,唇也像果冻一样让人舒服。 她说话很好听,清清脆脆的。虽然陈川的声音也很好听,温暖像太阳一样,可跟女孩子比起来还是差了好多。 他那时候没有负罪感,陈川喜欢男人,自己不跟其他男人暧昧来去便没有关系。况且这种关系能持续一辈子吗?在陆文栓眼里显然是不可能的。 后来他背着陈川跟那个校外认识的女生联系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惜因为距离太远终究是分手了。 他跟女生分手那天,正是二人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 和他跟其他人讲的故事不同,什么思想不同、考得大学不同都是胡说八道。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因为那天被女人甩了心情烦躁的他拿陈川当了出气筒。 想起当时的情景,陆文栓麻木地在车里点了根烟。 他将车开进酒店停车场,在车里坐了很久。 陈川和周海歌在一起,怪不得之前听说志愿者的事后,周海歌还专程借看了他保留的和陈川唯一的一张相片。 哪怕当时陈川还十分年少,却也能看出现在的眉目轮廓来。 怪不得周海歌对自己的态度突然有些改变。自己终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原本想树立的重情重义形象全然变成了周海歌的情敌。他不认为凭陈川的性格会将以前的事说出来,更大的可能,是那些事会一辈子烂在陈川肚子里。 周海歌虽然喜欢陈川,可也不像会去过度询问对方隐私的那种人。至少从他目前打听到的消息里,周海歌虽然对伴侣总是绅士有礼,但更多的却是疏离。 周海歌对陈川是认真的吗?想起谢安说的戒指,陆文栓又点了根烟,整张脸都弥漫在了车内浓重的烟雾气息里。 他半眯着眼,脸上总是阳光温厚的笑容消失得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算计。 暂且不管是不是认真的,没有哪个雄性生物会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另一只雄性,尤其自己和陈川还有过一段旧情。 不好办啊。陆文栓慢慢地吞云吐雾,要怎么做能消除周海歌对自己的隔阂,相信自己不会打陈川的主意呢?只要能突破这条防护,他相信自己就能彻底进入周海歌的朋友圈了。 想来想去,车内的烟灰缸塞满了烟头。 他终于熄火出去,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想:只有和陈川重归于好,并且表露出对二人的祝福这一条路了。 陈川在美娱敢反抗谢安,说明他的后台不比谢安小。他也知道谢安之前闹出的事,没想到针对的人居然是陈川。 后来只有谢安一个人被关了拘留所,陈川也并没有被辞退而是主动离职,那之后也没有被任何人闹过事,安安稳稳到现在……看起来也成长为一个颇有本事的人了。 仔细想想,能被周海歌看上,本身也是不简单的一件事吧? 这么说来,如果能和陈川搞好关系,恐怕比和谢安混在一起有更大利益。而如果周海歌对陈川是真心的,岂不是陈川在周海歌面前能说得上话的资格比任何人都高? 周海歌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可眼下光是zara合伙人之一的身份就已经足以让陆文栓打起靠近的主意,尤其因为这条线上合作生意,周海歌的交际圈不是一般的大。 陆文栓打定主意,第二天便联系了zara的另一个负责人,绕了很大一圈套到了美娱设计部的电话,又从那里的人得到了陈川的电话。 同时还知道了陈川眼下正在一个私人工作室里工作,专职负责各种广告业务设计。 告诉他的人显然没将工作室的性质说清楚,所以陆文栓误以为陈川目前高就的职位比美娱还要厉害。 心里更是打定了谈旧情的主意,于是当天下午,他以“完全不知道陈川在这里,只是刚好得知这家工作室慕名前来”的语气,打通了陈川的电话。 ☆、50重逢(上) 陈川是在青年旅馆等赵祯的时候接到的陆文栓的电话。来电显示不是本地号码,他一边翻着面前的笔记本一边漫不经心接了起来。 “你好?” “你好。”陆文栓冷静道:“请问是承雨工作室的陈先生吗?” 陈川立刻坐直了身子,“是的,请问您是?” “我姓陆。”陆文栓没报全名,只道:“是这样,我们公司是外贸公司,我主要负责产品监督,营销策划和推广的,我从朋友那儿听说了你们工作室的事,据说价格比别的地方要便宜一些,成品也不错,想和你们负责人见个面,谈一谈。” “好的。”陈川道:“我先联系一下我们刘总,然后再回消息给您,您看怎么样?” “也行。”陆文栓并不着急,礼貌道:“那我等你消息。” “好的,谢谢您。”陈川挂了电话,将陆文栓的号码存起来,然后发给了刘承雨。 “一家外贸公司的客户,想跟你谈谈合作事宜。” 刘承雨很快回来消息:“怎么打到你那儿去了?” 刘承雨往外发的宣传单和广告都只写了自己的手机号,这时候就有点茫然。 陈川也不明白,但并没有多想,回:“说是听朋友介绍的,可能是之前哪个客户说的吧。” 他要和客户确定细节更改等等事宜,刘承雨负责前期拉客,后面的细节处理大多是陈川在办,之后刘承雨需要回收单费,催催债什么的。 这么一想,似乎也说得通了。 “行吧,我去联系。”刘承雨回了一句,陈川看了一眼便没再回。 赵祯这时候才从外头回来,戴了个硕大的遮阳帽,套着厚外套和围巾背着个旅行包。 他脖子上挂着一架相机,肩膀上还背了好几个镜头包,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进门带起了一阵冷风。 “久等了久等了!”赵祯有点气喘,坐下先放了背包长长出了口气。 陈川忙道没什么,帮他倒了杯热茶。 “谢谢。”赵祯脸上看起来喜气洋洋的,将相机打开给陈川看,“今儿个拍了很多不错的相片,真是收获满满啊!” “是嘛。”陈川接过来一页页翻开,嘴里是真诚的赞叹,“真漂亮,不愧是专业人士。” “诶,谈不上专业。”赵祯笑着喝茶,身子往后一仰躺在沙发上,“这座城市干净,虽然人多车多,但总有一种特别纯粹干净的味道,我喜欢这地方。” 赵祯说着一口气把茶喝光了,放下杯子搓了搓手,“来吧,谈正事。” 陈川也跟着放下相机,打开笔记本往他那边推了过去。 “这是三个方案,您先看看结构怎么样。”陈川一边帮他翻ppt,一边解说:“因为你们是业余为主,强调生活气息、艺术气息和梦想,所以我的初始想法是做得简单干净,大气。” 陈川放了第一个ppt,赵祯接过去慢慢看。 对着工作时赵祯带着笑容的表情就严肃起来,目光非常锐利,看得也特别认真。 陈川在第一个ppt里放了简单的一些广告创意结合之前赵祯给他的一些相片,配上文字,形成了非常明朗简单的画面。 阳光、沙滩、大海;少女、花,梦想;车水马龙的街道,红绿灯,抱着孩子的母亲。 这是他开头的三个创意,包含内容很丰富,细节和大方向需要客户去敲定,然后再进行深入拓展。 陈川一边说,赵祯一边点头,时而又盯着一副图陷入很长时间的沉思。 三个创意方案赵祯足足看了两个小时。 最后他放下笔记本,抬头认真看着陈川,“首先我要肯定,找你们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东西设计的很干净,我的干净是指这其中包含的杂念不多,非常直接明白,没有过多的指明目标渲染,感觉很真诚。” 陈川道了谢,知道他之后一定会有个“但是”。 果然,赵祯道:“但是,创意还不够。品质我能打满分,但创意我只能打2分。东西太简单了,或者说,过于稚嫩。” 陈川点头,他已经不像最初时那样,一旦被否定就会心怀忐忑,甚至不敢看客户的眼睛。他已经知道如何用最好的态度去面对对方的质疑,然后让自己尽力做到最好。 赵祯道:“想法太学生化了,我想这也是它之所以让我觉得真诚的原因。当然我觉得目前你保持这种单纯就很好,不过想法上还需要更多考虑。咱们再理一遍吧,虽然我们是业余的社团,但我们也讨论交流摄影技巧,我们有很多热情来做好一件事,不单纯只看价格高低来接单子,我们舍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完成一个品质度极高的成品,但客人或许不会等我们太久。这是社团性质的一个矛盾点,你懂我意思吗?” 陈川想了想,“你们愿意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做一个精品,但这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是依然折算价格的,没有几个客人愿意花费高价格仅仅为了去拍几张相片,现在的市场选择性还是很大的。” “对。”赵祯道:“如果只是普通的摄影,我想这个社团里是没几个人愿意接的,除非这个案子很特别,这里头都是一群梦想家,或者说是艺术家,艺术家想追求的东西总是很摸不着边的,所以这是宣传上的难度点。” 陈川明白了,把笔记本拿回来简单地敲了几个字。 “客户市场或许很小众,咱们先敲定一下目标客户群吧。” 赵祯弹了个响指,“就这么办。”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完,两人商量好之后赵祯邀请陈川一起吃晚饭。 刚好周海歌晚上有工作应酬,陈川想想回去也是一个人,蹭一顿饭还是不错的,于是厚着脸皮地答应了。 赵祯这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可能是亲切吧,陈川说不大好。可和他在一起会觉得很放松,很自然,不会让人觉得拘束。 大概是因为游历了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赵祯总有许多故事可以讲。那些故事深深打动着陈川,让他听得目不转睛,心驰神往。 “真好啊。”陈川咬了一口牦牛肉,这是赵祯从西藏带回来的,让旅馆的厨师帮忙做成了肉汤。蘸了酱料吃起来特别香。 “年轻人要多出去走走。”赵祯咬着一只烤玉米道:“趁着年轻多看看这个世界,或许就能改变你的一生。” “嗯。”陈川点头,又摇头,“没钱啊。” “哈哈哈哈哈。”赵祯笑起来,“人总说自己没钱,有句老话听过吗?有时间的时候没钱,有钱的时候没时间,如果你没下定决心,什么时候也不会走出去。借口这种东西,一抓一大把嘛。” 陈川摇头,“老道理大家都懂,可是谁放得下呢?只有工作才能养活自己,而工作注定了没有多余的可用时间,房子,车子,医保公积金……没有养老保险人们就总觉得不安全,年轻人没钱活得畏畏缩缩,还怎么追梦想?连梦都不敢做了,简直穷绝人寰。”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17节 赵祯笑了笑,没说话,给自己舀了碗汤,慢慢抿着。 餐厅里热烘烘的,没一会儿陈川就一身的汗。他脱了外套挂起来,觉得自己可能说得有点过激了,眼睛在菜上面瞄来瞄去的找其他话题。 赵祯这时候开了口,“人生是自己的,你老想着跟别人一样,那也没办法。” 陈川一愣,赵祯接着道:“因为大家都觉得不安全,所以大家都做一样的事。这是人类的群体效应,没办法,你如果做不一样的事别人就觉得你很奇怪,如果你没有一颗坚定的心,注定只能在风里摇来晃去,往前一步觉得害怕,往后一步又不甘心。就这么浑浑噩噩一辈子,临死了也没做成一件事。” 赵祯喝完汤,叹了口气,“这种人,比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工作赚钱养家的人还要可怜。” 陈川一时语塞,端着碗夹了口青菜,好半响才唔了一声。 两人吃完饭,赵祯要上楼去休息了,陈川跟他告辞离开了旅馆。一出门夜风差点把他吹个跟斗。 天气还没转暖啊。 陈川突然觉得这个冬天长得有点过分了。 他裹紧了外套慢慢往地铁站走,一路人来人往笑闹不断。霓虹灯闪烁,广场上的led屏放着色彩艳丽的广告,明星模特在上头匆匆而过,精致美好的让许多少女驻立凝望。 陈川也在广场上待了一会儿,看大妈们开始群体出动,抱着音响嗨起广场舞。 每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可生活又似乎处处一样。 他当然不会因为赵祯几句话就更改了自己的想法,比起赵祯说得轻描淡写,他更觉得面对残酷的生活和时间才是人生的根本。 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什么抛掉一切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都不过是一些人嘴上说说罢了,有钱有时间的人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做得到,这就是现实。 他如果也有钱,也能骄傲地挺胸抬头说以后没有任何顾虑。那他就告诉所有认识的人,他是个gay,而且他有一个很爱的人叫周海歌,他们要一辈子在一起,而且一定会幸福。 陈川木着脸在冷风里幻想了一会儿,看大妈跳得额头冒汗,自己倒是冷得瑟瑟发抖。干脆转身回家了。 刚到家,刘承雨的电话就追了上来。 “下午谈得怎么样?” “还好。”陈川道:“方案要大修。” “这叫还好?”刘承雨无语,不过也没多说,道:“白天陆先生那单子我接下了,工作量不算太大,他明天会来工作室亲自跟你谈,ok吗?” “刘老板都说ok了,我敢说不ok吗?”陈川挪揄,一边去放洗澡水,“行吧,明天几点?” “上午十点。” “行。”陈川答应一声,“你来吗?” “我看有没有空。”刘承雨似乎还很忙,“之前那家保龄球俱乐部的老板约我打球来着。” “他老约你打球,也没见他给个生意做做啊。”陈川啧了一声,“你当心申易知道了收拾你。” “收拾我干啥?我他妈又不是去陪睡。” 陈川被他直白地话噎了一下,“刘总?你眼瞎我们还没瞎,那老家伙明显看上你了啊。” “看上我就给钱,给做生意。”刘承雨切了一声,“劳资知道,你当我真瞎啊?你等着,一个月之内劳资要他给笔大生意,否则我刘承雨三个字倒过来写!” ☆、51重逢(下) 周海歌回来的有些晚,浑身散发着酒气。陈川帮他放外套的时候被一把从背后抱住,整个人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直接被压进了床铺里。 后脖颈被啃了一口,随后一双手从睡衣下摆溜了进去,在胸口上一阵乱揉,又掐了把腰,手指灵活地解开皮带拉开裤子就往里探了下去。 陈川被整个压住动弹不得,只有两条腿在床沿外像鱼尾一样上下甩动着。 “重……要死了!”陈川大喊。 周海歌轻笑,侧头吻他耳朵,撩拨得陈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喝醉了……”周海歌慢条斯理地说。 陈川吼:“装!明明就清醒得很!” “我醉了。”周海歌没听到一样,将人翻过来,直接吻住陈川的嘴,舌头挤进去与他缠绵,待陈川喘不过气来,微微分开,又强调,“你看,醉了。” 看你妹啊?! 陈川吐槽无能,却是猛然抽了口气,周海歌动作轻柔却极有技巧的触碰各种敏感处,惹得陈川很快就脑子里一团浆糊。 “等……唔……”抗议无效,再次被吻住。这回周海歌不再是玩耍般地与他逗弄而是来真的,热辣地亲吻让陈川只挣扎片刻便彻底沦陷,忍不住抬手搂住周海歌脖颈,将他更拉向自己。 对于陈川最近表现的积极一面,周海歌心里很是欣喜。至少两人不再像之前那样总需要互相试探,小心翼翼。陈川能稍微靠近自己一些,依赖自己一些,就是让周海歌非常满足的事了,至于其他事,他打算慢慢来,只要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有些事便不急于一时。 在“捕猎”方面,周海歌还是有一定自信的。 床铺很快被弄乱,衣服裤子丢了一地。陈川嘟囔了几句洗澡什么的,被周海歌哄:“先做一次,然后我们一起洗。” 陈川脸烧得通红,“我洗过了。” “洗过了?正好。”周海歌低下头往下吻去,陈川揪住了他的短发,二人呼吸瞬间粗重。 后续的话藏进了各自心里,不用说却也明白清楚。 情、欲的漩涡让彼此坦然面对也更加靠近彼此,一夜互相依赖,恋恋不舍,直到相拥睡去,第二日又能在对方的呼唤声里醒来。 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满足的了。 “中午一起吃点什么?”周海歌一边穿衣一边问还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陈川。 陈川嗯了一声,打着哈欠坐起身来,被单滑落,锁骨和胸口尽是吻痕,看起来异常香、艳。 周海歌清了清喉咙,俯身过去吻了吻陈川鼻尖,“醒了吗?听清我在说什么了吗?” 这些天周海歌也逐渐了解了陈川更多的地方,比如没有彻底醒之前,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会应你,等真的清醒之后却会忘得干干净净。 所以遇到重要事情,周海歌非得让他清醒过来再说不可。 果然陈川被他弄来弄去总算脑子清醒了些,眼神有了焦距,抓着被单茫然看他,“嗯?” 周海歌哭笑不得,戳了戳他的额头,“中午一起吃饭?” “啊……”陈川想起今天还要见客户,“上午有客户来,不知道会谈到什么时候。十一点左右我给你电话吧。” 周海歌嗯了一声,帮他拿了衬衣裤子放在被单上面,“不急的话再睡一会儿吧,昨天抱歉,我闹得太凶了……” 说着他又看了那些吻痕一眼。 陈川反应过来,顿时烧了个脸红耳赤,一边穿衣服一边岔开话题,“早、早饭一起吃吧?楼下、楼下新开了家米粉店。” 周海歌笑着应了,转身出去洗漱。 吃完早饭,周海歌开车上班。陈川在外头溜达了一圈,买了点点心和绿茶,这才走回工作室。 九点五十分,门铃准时被按响了。 陈川摆好了茶水和点心,匆匆跑去开门。 “来了。”曾经玄关的位置换成了鱼缸和花盆架,右边的墙上挂着刘承雨放的一些设计图片,看起来简单却又带了些温馨感。 门开到一半,被外头的人接着拉开,一个穿着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外。 他站在灰色的地毯前,笑容温暖又适宜,半点不显突兀给人极度的好感。 他长得高大俊朗,肩膀宽厚显得十分可靠,西装整洁,皮鞋程亮,一种阳光青年的面貌展露在陈川面前。 这本应该是陈川中意的容貌,却在完全看清来人之后刹那僵在了原地。 “你好,请问这里是承雨工作室吗?”陆文栓看着面前的男人,声音淡定半点没有诧异之色。 陈川愣愣道:“是……这里是承雨……工作室。” “你好,敝姓陆。”陆文栓摸出名片双手递过去,“是今天约好来谈工作的……呃……请问你就是设计师陈川先生?” 陈川看着面前的名片,没有伸手去接,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陆文栓看了看他,声音带上了一些不确定,“陈……川?你是陈……川吧?” 这一句的陈川和上一句疑问的陈川显然不一样。语气不一样,情绪不一样,虽然都是疑问最后这一句却带上了主观情感。 他们彼此都清楚,这种确认对彼此来说意味着什么。 陈川伸手接过名片,定定看了一会儿上头的名字。陆文栓,三个大字告诉他这不是他以为的“只是长得相像”的自欺欺人。他定了定神,抬头微笑,“是,我是陈川。” 他侧身让男人进门,“先进来再说吧。” 陆文栓察言观色,心里咯噔了一下。明显,除了工作,陈川不打算跟自己套任何近乎,更别提怀念曾经了。 陆文栓心念电转却半点没有表现出来,他安静地进门,安静地坐下。陈川招呼自己喝茶,然后拿来了合同书和价格条款,先让自己进行大致了解。 陆文栓喝着茶,左右打量了一下这家工作室。 只是很普通的改装工作室,很明显这里也不是商业楼,恐怕租金要便宜很多。房间也不大,工作人员不会超过五个人,看来这份工作不怎么样啊。 陆文栓心里似乎有个衡量尺,短短几分钟已经测量出自己需要的数据,然后将其打上了标签。 放下茶杯,他开始看合同书和条款。 价格确实便宜很多,应该是为了能有竞争力。其他的……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陆文栓抬头,陈川坐在茶几对面,双手也捧着一杯茶。 两人之间分外安静,除了墙上挂钟的声音,实在算冷清得有些可怕了。 “那个……”陆文栓清了清嗓子,“可以看看贵公司之前的成品图吗?” “可以。”陈川起身,拿了一些资料过来,陆文栓原本伸手去接,对方却放在了桌上。 成品挺不错。抛开其他因素,陆文栓也不是新手了,对比之前合作的一些公司,价格昂贵还不见得比陈川的想法和创意出色。 陆文栓看了一些,倒是真起了合作的心思。 “挺不错的,我们能谈谈合作细节了吗?”陆文栓放下东西,笑着抬眼看他。 陈川看着他,“你能做决定吗?” “什么?” “我们是要签合约先付定金的,你不需要请示一下吗?” 陆文栓笑了笑,颇有些炫耀的成分道:“我负责这个项目当然能做任何决定,要现在先签字吗?” 陈川把合同拿回来,“要根据你的要求,我先打两份合同出来。” “行。”陆文栓便简单地介绍起来。 陈川有些走神,他一边听,一边拿笔在模板合同上大致修改。陆文栓的声音很好听,眼睛深邃,和以前一样那么容易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可陈川现在并不是心神荡漾,也不是因为见到前任男友而紧张不安,他只是茫然。 怎么会这么巧?听母亲说他不是在沿海城市工作吗?为什么来了这里? 这座城市那么多设计公司,为何是他们这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工作室? 这是巧合吗?还是……刻意的? 陈川不想阴谋论,可面对陆文栓他却下意识地阴暗起来。 是他设计好的吗?这回又想干什么?上一次伤他还不够,还打算来破坏他现在的生活吗? 要赶他出去吗? 陈川脑子里突然涌现这几个字,手里的笔一顿,却是硬生生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他是客人,他逼迫自己要有职业素质,不要因为这么一个人失去理智,这对于自己来说只能更丢脸,更伤自尊。 这么多年了,难道还要活在这个人的阴影中吗? 周海歌的声音和昨晚两人相爱的痕迹还残留在身上,他已经决定放开一切去好好享受恋爱了,不能被这个人打乱所有的步调。 握紧了手里的笔,他飞快地理出了一份价格公道的合同,又将修改好的合同拿给陆文栓看。 陆文栓一边看一边想:这人似乎压根没受到自己的任何影响,这不算是好事。那他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于是等他看完合同,将合同捏在手里没有递出去,道:“你还在……气我吗?” 陈川瞳孔一缩,冷静地看他,“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陈川……”陆文栓叹气,放下手里的合同,“以前是我年少不懂事,我道歉。” 他站起来,诚恳地鞠了一躬,“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可……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也没脸见你。现在既然老天让我们重逢,我……我是真心跟你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诚意满满,仔细听来似乎陆文栓的嗓音还微微有些颤动。 可陈川半点没有动容。 不是他冷漠不近人情,而是他实在无法信任面前的人。 “都是过去的事了。”陈川道:“既然你是来办正事的,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 陆文栓眉头一皱,“你不肯接受我的道歉?” “……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你不想提,代表你还没放下。”陆文栓走到陈川面前,低头看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陈川捏紧了拳头,“陆先生。” “小川。”陆文栓放低了声音,“我真的很抱歉,我……我们好不容易重逢,我不想这样公事公办的和你说话,我觉得很难过……” 陈川一下站了起来,动作有点大,椅子朝后撞在了墙上。 咚地一声,把陆文栓吓了一跳。 他看着陈川冷下来的面容,不由觉得对方有点可怕。在他的记忆里,陈川一直是那个安静的,好欺负的小川,他温顺听话,他总是对自己笑,从来没有生过气。哪怕最后自己做了那样的事,他也只是茫然地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 可现在的陈川骤然让他觉得有点陌生。 这冷冽的气息,让他误以为下一秒陈川会一拳头砸上来。 事实上,陈川差点这样做了。 他捏紧了拳头,逼迫自己淡然道:“陆先生,如果你觉得和我说话很难过,或许我可以为你换个负责人来谈,你觉得呢?” “不不。”陆文栓伸手想拉他,被陈川躲了过去。他尴尬地收回手,“不用换人,我……唉,好吧,我们先谈正事。” 这一个多小时对于陈川来说显然是很难熬的,但他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签订了合同,谈妥了条件和细节,为了防止再次跟陆文栓面对面交流,他将所有能想到的问题细节都提了出来,一次敲定。 陆文栓最终也没了话说,只得先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道:“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没有忘记过你。” 陈川把着门,漠然地看着面前的走道:“陆先生……结婚了吗?” 陆文栓笑了笑,“没呢,自己喜欢又刚好喜欢自己的人,哪里那么容易遇上?” 陈川没说话,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文栓却自顾自演了下去,“曾经倒是有一个,可惜被自己亲手毁了。” 陈川脸色铁青,陆文栓识相地离开了。 门被飞快地关上,仿佛担心他突然回来。陆文栓一直到走进电梯,脸色才难看下来。 自己已经低声下气了,这小子……啧。 陈川背靠着门,狠狠地呼出口气。他打算给刘承雨打个电话,说这个客户之后的工作最好都让他来接,相信小雨会答应的。 随后他才发现,自己忘了给周海歌打电话。 十一点半了。陈川摸出手机先给他打了过去。 周海歌很快接起来,笑眯眯道:“忙完了?” “抱歉。”陈川道:“事情说得久了点。” “没事。”周海歌跟他约地点,“去哪儿吃?” “你决定吧。”陈川觉得累,但内心又有一种冲动,想要马上见到周海歌马上抱住他,确认他还是自己的。 周海歌听出了一点不对,“怎么了?客户找你麻烦了?” 陈川握住手机半响没说话,之前被自己克制压抑的负面情绪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那些以为已经被遗忘的记忆再次呼啸而来,让他再也不想一个人背着,一个人藏着,急需要找个出口全部倒出来。 否则,他可能再次跌入曾经的阴影爬不出来。 “陆文栓……”陈川喃喃。 “什么?”周海歌皱起了眉。 “客户是他。”陈川苦笑,“不知道是命运还是孽缘,居然又让我遇到他……” 周海歌沉默一秒,冷然道:“我马上回来,等我。” ☆、52我没事了 陆文栓那点小九九要实行成功其实需要一个重要的条件,那就是陈川还是以前的那个陈川,他可能懦弱,自卑,内心藏着许多秘密却从不为外人道,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他永远都安静温顺,很能适应外界的变化隐藏自己,让自己随波逐流,非常的好相处。 而周海歌则是那个传说中伴侣很多却从未付出过真心,虽礼貌绅士却从不过问对方隐私的潇洒公子。 以上条件哪怕只满足其中一个,陆文栓都会心想事成。为什么?因为周海歌只要对陈川不感兴趣,亦或者陈川不打算提起他们曾经的事情,他陆文栓在外人面前就依然是那个阳光温暖,为人诚恳重情重义的汉子。 可惜,陈川不再是以前那个陈川,他尝试去打开自己,信赖别人,他尝试能将不敢言说的往事倾诉出来,同样他也尝试能承担对方的所有苦痛和缺点。他和周海歌都在学习如何爱一个人,包容一个人,打磨彼此只为更加适合彼此。 世界上没有谁是天生一对的,总要有人退让,总要有人妥协,在怀疑、质疑、负面情绪的打磨中因为不想放开对方,错过对方而忍耐,包容,谅解,然后让自己变得更好,他们才能成为天生一对。 和人生中所有得到的知识和教训都是一样的,爱这个东西,不努力去学习去琢磨,是永远也得不到的。 陈川还记得小雨之前在电话里万分感慨地说过:“自从确定和申易在一起啊,我总是胆战心惊,又害怕以前的谁谁找上门让申易不快,又害怕申易犯抽的脑袋突然清醒,觉得他值得更好的人。后来因为张眠我才搞明白,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爱上了,不想失去所以才胆战心惊。想老子刘承雨对谁那么患得患失过?这滋味不好受啊,又觉得不甘心又觉得窝囊,想装不在意吧,摆个臭脸超过五分钟就担心会不会太过了,连脾气都收敛了好多。这要是时间倒退一年,怎么着我也不相信会有今天啊。” 陈川当时在修指甲,有些漫不经心问:“知道还陷进去?那你到底是想不在乎啊,还是想在乎啊?” 刘承雨在那头唔来唔去,半响才道:“在乎吧,比起自己变得窝囊,失去他更让我接受不了。对比一下,还是窝囊着算了。” 陈川忍不住嘲讽,“就你还窝囊?我就没看出来你窝囊在哪儿。” 刘承雨哎呀哎呀几声,“你不懂!” 陈川翻个白眼不想搭理他,又听那头刘承雨换了个正经八百的声音说:“川儿你替我想想,我这算是摸到了爱情的真谛吗?” “啥真谛啊?”陈川盘起膝盖坐在沙发里按遥控器,“又霸道又贴心能硬汉能小媳妇还能把你伺候舒服了就是爱情真谛了?” “嘿!!”刘承雨猛地提高了嗓门,一副要打架的气势,“陈川你翅膀长硬了是吧!!” 陈川对着电话做了个鬼脸,啪给挂了。 陈川知道当时的自己之所以那么挤兑刘承雨,无非是羡慕嫉妒恨在作祟。他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一个知冷知热的有缘人,谈个恋爱还好像没有明天一样,每一步都走在钢丝上。每天想着可能下一秒周海歌就悟了,果然比起男人还是女人更好啊,或者突然发一条消息说:抱歉我要结婚去了。 陈川光是想一想都是心拔凉拔凉的,想找个人给捂捂都没人选。 而刘承雨和申易呢?一个是花天酒地嘴巴上说缘分天注定,实际上是个及时行乐没心没肺的家伙,另一个是早就出柜了,之前好歹也谈过两个朋友,也没有家庭的后顾之忧,这么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的稀里糊涂就在一起了,目前看来状态还挺好。 这怎么能让人不沮丧呢?总觉得好事没一件落自己头上的,就算偶尔能安慰自己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但光是会这么想就觉得已经输了啊。 可“爱”怎么能……那么容易得到呢?尤其像他们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上刀山下火海,尝遍九九八十一难才能看到爱情的真谛,拿到幸福的门票吗? 陈川想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但凡看起来轻松容易的爱情都觉得不可靠也不安稳。刘承雨是最好的典型,可他和申易看起来很幸福,这让陈川的价值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直到周海歌邀他看了一场演唱会,然后拿出了那对对戒。 他突然就疑惑了,爱真的那么难吗?又是谁规定的必须尝尽所有苦头得到的爱情才是货真价实的呢? 所以他接过了戒指,努力想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出去,试着让对方了解承担自己的苦痛,也学着去承担对方的不幸,互相依赖,互相依靠,这对于陈川这类人来说是十分困难且感觉极度不安全的,因为那相当于他们拔掉了所有保护自己的刺。 承认自己爱上一个人,然后勇敢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亲手递给了对方一把匕首,赐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 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哪怕是大大咧咧如同刘承雨,也因此害怕了,更别提过分敏感的陈川。 所以在等待周海歌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膝盖有些微微发抖。他双手交握,搁在膝盖前头,脑袋往下垂着,表情因为思考得东西太多反而变得木然。 他在逐条清理过往的记忆,将那些已经深藏起来的再挖出来,然后告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好害怕的了。 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 正值午休,周海歌回来的路上花费了一些时间。为了赶得快一点,他挤了地铁回来。 一进工作室,周海歌就一脸阴沉地左右张望,“人呢?” 陈川捧着杯热可可,他不喜欢甜食,可这会儿他却觉得自己需要这种东西来得以安慰,“走了。”他说。 周海歌深深呼出口气,似乎这一路他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愤怒和郁结之气。他坐下来,伸手扒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没想到他居然会找上你,他应该不知道你的事才对。” 陈川看他,“你早就知道了?你认识他?” “……”周海歌抬眼,定定看着陈川的眼睛,“你也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我和你、陆文栓,我们一早就认识了。” 陈川想起那张旧相片,没说话。 “他现在和我们公司有合作项目。”周海歌道:“在那之前我并不知道他是……如果我一早知道,我不会答应和他合作的。” 陈川倒是笑了,坐在他对面一口一口喝可可,“你不像这么意气用事的人啊。” “我是。”周海歌看着他,“只是以前没有人会让我愿意这样做。” 他顿了顿,伸手指指陈川鼻尖,又指了指自己,“伤害你,就是伤害我。我们是命运共同体,记得吗?”说着,他晃了晃手上的戒指。 陈川表情一动,不可否认这一刻他真的非常动容。比起陆文栓时隔多年的抱歉,突如其来的“从未忘记你”,周海歌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真实许多。 陈川扬了扬嘴角,周海歌比热可可有用,他想。那些以前觉得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话,却突然轻轻松松地从嘴里吐了出来。 “我们是高三毕业的时候分手的。”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与人说起了那段曾经。 周海歌心里一动,他知道,他一直在等待的,真正为自己敞开心扉的陈川到来了。 “其实之前就是我先告白的,算是我勉强他的也不为过。”陈川道:“他是个直男,我该知道的,他一直都是。只是那时候他没有拒绝我疏远我,已经让我很惊喜了……不过现在想想,我宁愿他当时就甩开我。” 人的少年时光总是那么有限,因为感激和惊喜,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离不开陆文栓,把对方看做了自己的一切。 陆文栓对他不算坏,陈川觉得或许他们可以一辈子这样下去,他不求别的什么,就算以后出了社会这段关系必须结束,只要还能与他保持联系,能在陆文栓住的附近租一间小屋子,能看着他就满足了。 只要对方不讨厌自己,好像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那时候太年轻了,碰上一次就以为是一生的全部。”陈川道:“总觉得失去他,这辈子就不会再遇到下一个了,所以很……惶恐。” 周海歌神情复杂,伸手拉住了陈川的手,想说什么,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手指。 陈川接着道:“那次校外活动之前,我们就已经有很多问题了。他喜欢跟女孩子在一起,我看出来了,但我选择自欺欺人,直到在志愿者活动上碰到他和另一个女孩接吻。” “怪不得你当时脸色那么差。”周海歌想起以前的事,说了一句。 陈川唔了一声,“但我还是选择不知道,我以为志愿者活动结束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有联系了。可惜……我又错了。” 周海歌看他,“他们还有联系?” “一直到我们毕业吧。”陈川自嘲道:“我一直都知道,他还以为他藏得很好。啊,那个时候的我真是太可恨了,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啧……自作孽不可活啊。” 周海歌没对他的自我批评发表任何意见,他直觉让陈川每回对自己的靠近都会产生不自然的僵硬的症结就在这之后。 陈川喝了一口热可可,淡然地说:“毕业的时候,那个女生大概是把他彻底甩了吧。本来嘛,远距离恋爱在那个时候实在不太可能,再说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太少了。然后……他心情很差,我本想安慰他,结果被他恶狠狠地拒绝了,说我看他的笑话,然后提出了分手。” 陈川偏了偏脑袋,“分手的结局我猜到了,虽然舍不得,但经过这么久的背叛我也实在不想继续下去,说实话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很累的事。如果事情能这么简单的结束了,或许还能给我留下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太差的记忆,毕竟……初恋嘛。” 周海歌的眉头皱了皱。被陆文栓这样的人抢了初恋的头衔,实在输得不甘心。 “分手之后过了一星期,我打算先来大学城这边看看。在车站遇到了陆文栓和他几个兄弟们,他几个兄弟不知道我们的事,看到我还打招呼,我本来想直接离开的,结果被陆文栓拦住了。”陈川清了清嗓子,语调略微有点不自然,但很快被他自己克服了,“他跟我说之前是他莽撞了,想重新和我好好谈谈。我没打算和他复合,但也不想毁了这段友情,于是跟他们一起去吃了饭,然后被拖去了迪厅。” 喧闹的舞池,不停变化颜色的彩灯,所有人的表情都很疯狂,灯光激闪,似乎每一个表情都是一张相片,咔嚓咔嚓的,僵硬又可怕。 陈川从没去过迪厅,那个年代的迪厅十分混乱也常常与许多不好的词汇联系在一起。这个小镇上的更加混乱不堪,深蓝色的布帘子外头挂着未成年禁止进入的标志,陈川有点排斥,却被陆文栓不容拒绝的拉了进去。 喝酒,大声喧哗,陆文栓把自己压在沙发里,几个哥们儿看直了眼睛,搞不懂陆文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样。 又人迟疑想上前劝劝,陆文栓大声说:“你们都不知道吧!陈川喜欢男人!” 旁人都惊了,陈川脸色刹那褪了干净,只觉得所有喧哗都突兀地离远,只有心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似乎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他急速的喘息,想将陆文栓推开。陆文栓却翻起他的t恤,抽了他的皮带,道:“好歹也是兄弟一场,别说兄弟不帮你!” 说着就摸了下去。 陈川眼睛迅速红起来,鞋子踹上陆文栓肩膀,把人一下掀翻过去。陆文栓肩膀上留下一道鞋印,他站起来大吼:“干什么!之前不是很喜欢吗!” 陈川捏紧了拳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啦下来,他不想自己这么狼狈这么窝囊,可他控制不住。他拿手臂狠狠擦了一把脸起身就走,皮带都来不及捆,顶着一头乱发脚步都有些踉跄。 舞厅的灯太闪眼睛了,他几乎看不清路,也看不清面前那些男男女女都在做什么。似乎所有人都在笑话自己,他只觉得脑袋要爆炸了。 然后陆文栓突然从后头冲上来,一把将他推到墙上。脑袋在墙面上磕了一下,晕头转向,舞曲的轰鸣声里他却将陆文栓说得话听得清清楚楚。 ——老子早就觉得你恶心得要死! 早就觉得你恶心的要死! 你恶心的要死! 恶心的要死! 你恶心!!! 轰—— 陈川那一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飞速地崩塌了。 或许是单纯的信赖,或许是单纯依赖过的不舍,或许是那些不甘心,或许是……如果我是女孩子就好了之类那么一瞬间小小的沮丧。 却在这一刻集体被无限放大,拉长,变成一句满怀恶意的“你恶心得要死”。 陈川手一抖,热可可溅到了手指上。周海歌抓住他的手,脸色铁青,“他说的?” 陈川动了动喉咙,“……嗯。” “那个……混蛋。”周海歌一把将陈川拉进怀里,低头亲吻他的发,拥抱得太过用力,勒得陈川很痛。 很痛,却很温暖。 陈川逐渐镇定下来,确定自己的手没有在抖,才轻轻拍了拍周海歌的背。 “我没事了。”他闭上眼,似乎又在说给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听,“我没事了,真的。” ☆、53付出代价 周海歌心里的气愤无法平息,多年前他遇到的那个少年,虽没什么印象了,却记得对方看起来似乎很虚弱的脸色,僵硬的表情,一路从巷口走到巷尾没说一句话,安静地仿佛转过头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没有什么存在感,却引不起任何人的恶毒心思。 陈川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当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哪怕是同龄人中总有一些是非祸端,这些事似乎也跟他永远沾不上边。 他应该是很好相处的,如果你开口,他就十分愿意帮助你而且永远拥有好耐心的那么一个人。这样的人从周海歌的回忆里来看,在班上总是十分受欢迎的。 他们或许得不到百分百的尊重,但至少人人愿意和他们做朋友,不累,值得信赖,一旦深入交往,就会让人觉得“得此友值得。” 他应该是那种多年后走在街上突然碰到,举手招呼一下,就会对你露出灿烂的笑容,询问你过得好不好,如果你需要帮助而他又恰好能帮到你,他绝对是二话不说会将你的事当做自己的事揽过来的人。 明明是这样一个人,却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因为自卑,不擅长与人接触,不擅长和人交朋友,难得交上一个朋友,却又变成了单恋的对象,而当这个对象成为正式交往的人,可想而知心里的惶恐、惊喜、害怕、无所适从和不安全该有多么的强烈。 陆文栓凭着兄弟义气答应下来,他答应是答应了,可他没想过后果,没想过责任。 你不能要求一个尚未懂事的少年知道“责任”二字该怎么写怎么说怎么面对,可至少,你得有常识,你得有起码的做人的道德。 这跟你是孩子还是成年人都没有任何关系。对陈川的不闻不问,只凭兴致逗弄几下仿佛养了条不粘人的小狗,毫不在意地背叛以及不再感兴趣就将负面情绪不问缘由统统发泄出来。 这已经不是责任问题,也不是常识问题了。这是劣根性的问题,陆文栓从本质里就一直是那个喜欢别人崇拜,虚荣,将给与别人的善意当做施恩,而这善意的纯度却着实有限得很。 自私、自负、傲慢、贪婪。 周海歌抱着陈川不撒手,越想他就越是无法平静。这样的人怎么值得陈川白白付出的感情,怎么值得陈川为他忍受的委屈,怎么值得他的一句“恶心”就在陈川心里留下了这么重的伤,这么久的阴影。 如果没有遇见自己呢?周海歌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带着无法跟任何人说的伤就这么走下去,可能遇到合适的相处一段时日,因为自卑和略微的心里扭曲,他或许会在碰触底线时突然歇斯底里,也可能无法信任爱人,导致最后对方忍无可忍而离他而去。 那他是否会再伤一次?从此以后是否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 周海歌气难平,猛然道:“我打电话让他回来。” 说着就开始掏手机,一脸的怒气。 陈川吓了一跳,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干什么?” “揍他一顿。”周海歌不满地皱眉,目光落在陈川拉自己的手腕上,“你不想出口气吗?” 陈川无语了,“需要我提醒你打人是犯法的吗?现在是法治社会啊亲。” 周海歌搂着他,额头与他抵在一起,“可我咽不下这口气,他居然还有脸来见你。” “大概他根本就没将那件事放在心里吧。”陈川扯了扯嘴角,“我真是蠢,别人早就不在乎的事,我却独自记了这么多年。最后倒霉的还不是我自己?” 周海歌道:“所以要出口恶气!” 陈川见周海歌难得气到口不择言的地步,吃惊之余面上笑容反而越来越多。 周海歌不解看他,“你不生气?你知道他为什么来找你吗?这绝对不是巧合,他是故意的……”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陈川干脆将热可可塞进周海歌手里,他觉得周海歌比他更需要一点甜食来化解怨气。 虽然这一招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陈川重新倒了一杯白开水,坐进沙发里,“就算是故意的吧,他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复合?我们彼此都知道不可能,刷好感?” 周海歌一口干了热可可,皱眉,“恐怕他想刷得不是你的好感。” 陈川挑眉,“所以他知道了,我和你的事?” 这之间的逻辑并不难想,自己这里显然没有什么好处,难道真是为了老同学的关系希望打个折扣吗?陈川觉得自己虽不善心机,却也还没蠢到这地步。 既然和周海歌有工作合作,来找自己显然是为了刷周海歌的好感。不过他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呢? 除了王煜、刘承雨和申易,其他人不可能知道这一点。而之前举例的三人又绝对不可能多嘴。 “他和谢安认识。”周海歌一语点醒梦中人。 陈川哦了一声,有些无语,“世界真小。” 是啊,世界真小。周海歌愤愤地想,既然这么小为什么就没能更早遇见你。 他将杯子一放,坐下来道:“你想怎么做?” “嗯?”陈川愣了愣,“我应该怎么做吗?” “工作的事……你接他单子了?” 陈川在周海歌的视线下有些心虚,“接……了,别掐脸!哎哎疼!我看见他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啊,而且不想因为以前的事就这么拒绝一桩生意,工作室才刚起步传出对声誉也不好……别掐!” 陈川打开周海歌的手,脸颊都被掐红了,郁闷地捂住脸道:“我要是直接摔门,岂不是证明了我一直记着他?” 周海歌被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拒绝不对,不拒绝又觉得窝囊。他人生接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似乎还没遇到过这么纠结的事。 “算了。”周海歌站起来,“你做得很对,就应该这么淡定自然,是我不理智了。” 陈川笑了笑,拉他的手,“放心,我不会打折的,再给他加点码怎么样?反正他不会拒绝,不赚白不赚嘛。” 周海歌愣了愣,噗地笑出声,揉了一把陈川的脑袋,“好主意。” 周海歌看得出来,陈川是彻底放下了,否则也不会拿陆文栓开玩笑。 他觉得感慨,又觉得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等着他亲口来说果然是正确的。虽然这个答案多少让他不满意,甚至想去收拾一顿罪魁祸首,但看着陈川毫无芥蒂的笑容,那怒气还是慢慢散开了。 只要以后自己都能让他露出这个笑容就够了。 不过,陈川不管因为主观还是客观因素都不会拿陆文栓怎么办,不代表自己不会跟他讨回点代价。 他又揉了陈川一把,看了眼时间,“我下午还有个会,就先回去了。” “嗯。”陈川送他到门口,“晚上吃什么?” “出去吃吧。”周海歌道:“庆祝你从心到身彻底成为我的,咱们去吃大餐。”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18节 陈川没料到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一愣之下表情显得有些呆萌。周海歌笑着侧头过来,吻了吻他的嘴角,转身走了。 直到电梯叮地一声关上,陈川才慌忙捂嘴,左右看看——幸好没人! 周海歌挤地铁回公司,西服被弄皱了。进大楼电梯的时候被熟人撞见,调侃:“这是去哪儿风流了一把?” 周海歌扬了扬嘴角,皮笑肉不笑,“通知一声,下午三点的会改到2点。” “啊?”来人惊了一下,赶忙给各部门负责人打电话。末了道:“有急事?” “有。”周海歌双手插兜,笔直地站在电梯里,电梯门上倒影出他俊朗的面容,“事关我们新签订的产品能不能卖出去的问题。” 那人一听就知道事情严重,线上运营成本虽大大减少却不代表没有成本。 广告费、设计费、宣传费、人力费哪儿哪儿都是钱,zara租下的这层办公楼也不便宜,算上电费水费简直是让人咂舌的金额。 截止目前他们能不亏本已经是奇迹了,近年来利润虽少却在稳步上涨,这行需要的就是审时度势和坚持下去的精神毅力,眼下名声正在逐步打响,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下午2点,负责人统统到齐。周海歌翻开和陆文栓签订的合约,开始与众人进行严密的商谈。 傍晚6点半会终于散了,和周海歌交情不错的几个合伙人留了下来,纷纷看着周海歌不说话。 “怎么?”周海歌收拾桌上的东西道:“有异议?” “没。”伙伴a耸肩,“你都安排好了我们还有什么异议?更何况你说的话不无道理。” “嗯。”周海歌起身,“那还想说什么?” 伙伴b摇头,“还问我们?我们倒是想问你,公司从成立开始就没遇到过这种事,虽然你抓住了合同漏洞,可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你的私怨啊?” 伙伴c也道:“把私怨搀和到公司里来,可不像你的作风。” 周海歌想了想,“容我不能细说,不过……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一句话,其他几人全闭嘴了。互相面面相觑,最后一起耸肩,“好兄弟都这么说了,咱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伙伴a拍了他肩膀一下,“兄弟永远站你这边,咱们什么风浪没见过?对吧?” 周海歌笑了起来,伸手回拍回去,“谢啦兄弟。” 其他人笑起来,伙伴c意味深长道:“你小子最近变化越来越大了,活得像个人样了。” “什么鬼话?”周海歌瞪他,“有你这么咒人的么?” “我说的实话。”几人收拾东西一起往会议室外走,“以前总觉得你完美得不像真人,就像墙上贴的海报,现在嘛……有几分人间烟火气了。” 伙伴b阴测测笑起来,“这是找到真命天女了吧。” 周海歌一顿,也是弯起嘴角,“嗯哼,谁知道呢。” 于是还没等陆文栓再想办法接近陈川,来自总公司的召唤已经先一步到来。 zara主要负责人已经与他们联系,要求撤换外贸产品上线运营的对接人,理由是他们在集体考察和研究之后认为陆文栓不适合这期项目,注明理由很充分:太过年轻,没有经验,太过投机取巧,做人不踏实。 做人不踏实? 陆文栓的顶头上司脸一下沉了下来。陆文栓好歹在公司待了这么久,他喜欢用些什么手段熟悉的人也是彼此清楚的。上司不觉得一个年轻人有野心是坏事,但野心太过却不是好事。 如此爱出风头,自作聪明,迟早误事。看吧,现在人家就把情况说明和电话直接打到了总公司,换人是无所谓,可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万一影响了合作怎么办? 这期项目是陆文栓拉到的没错,公司也很看重他的才能。可老话不是说么?成也萧何败萧何,他要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处公司会记着么?倒霉被记账的还不是他这个负责人? 上司顿时一阵道歉,也立刻重新选定了人选。这会儿打来电话也不是跟陆文栓商量,而是直接通知。 陆文栓傻眼了,呆愣之后立刻是满腔恼怒,“这项目是我拿到的!凭什么换别人?!” 上司在那头不快道:“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谈,你先回来。” 陆文栓差点骂脏话,最后关头忍住了,憋了口气挂了电话整个人像充气的河豚快炸了。 他回酒店收拾了东西,定了当天晚上返回的机票。 去机场的路上他突然醒悟了,周海歌……一定是周海歌。 混账! ☆、54融入幸福 陈川接到陆文栓的电话时,正在和赵祯敲定修改意见。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次返图,做设计这行返图很正常,对比起之前的工作量,才区区三次的返图意见实在不算什么。 桌上放着一杯咖啡一杯绿茶,赵祯不喝咖啡,端着绿茶咕噜咕噜,喝干了又提起放在一边的水壶自己给加上。 陈川觉得赵祯像个水桶——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 赵祯似乎在想问题的时候十分能喝水,而且没什么自觉,一个人就能灌下这整一壶。而陈川的咖啡还没怎么动。 “这里……这里。”赵祯边说,见陈川掏出手机便闭嘴了,“你先接,不急。” 陈川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低头看见屏幕上来电显示陆文栓,脸色有些复杂。 赵祯摆弄着手里的相机给陈川照上了,左边右边,最后干脆坐到了吧台那边,远远照陈川的动作。 陈川被他弄得不好意思,却也因此分了些心。按下通话键的时候声音也有底气多了。 “你好。”陈川一板一眼地道。 咔嚓—— 赵祯远远地按了快门,左右看看阳光,调了下光圈,从吧台椅子上跳下来蹲到地上拍。 陈川:“……” 电话那头一直没人回应,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中。如果这时候只有陈川一个人,或许会在这气氛中越来越不自然,直接挂掉电话也有可能。 可惜他现在分了一半心神去看赵祯,赵祯打手势让他看镜头。他僵硬着脸笑了笑,傻兮兮地比了个v的手势。 赵祯放下相机看了看屏幕,似乎挺满意,又在吧台借了东西跑过来放在陈川面前。 他动作极快,放下后又跑远了,从不同的角度开始拍。 陈川有些无语,他拿了两盆很可爱的紫色小花摆在自己面前。这是要做什么?拍小清新? 他一手撑了腮帮子看着那些小花朵,花瓣被风一吹摇摇欲坠似的偏生又坚强得很,根茎还没有小拇指粗细,却十分顽强地撑住了。 镜头突然离自己极近,就在花的前面。陈川下意识往后仰头,赵祯道:“你随意你随意。” 陈川忍不住笑出声来。 电话那头终于有反应了,“笑什么?我很可笑?和周海歌联合起来耍得我团团转,很爽吧?” 陈川手指轻轻抚摸花瓣,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嘴里的话却有些冷,“如果不是你自己来找我,我压根不知道你的事。到底是谁想把谁耍得团团转呢?” 陆文栓没说话,隔了会儿道:“好歹同学一场,至于吗?” “不至于。”陈川转头看向窗外,外头阳光明媚,天气逐渐开始回暖,午后的太阳晒得人非常舒服。他眯起眼,赵祯镜头里的他像是竖起了耳朵感受微风的猫咪,带着一种舒适的慵懒感。 “前提是我们只是同学的话。”陈川补充道。 陆文栓冷笑,“果然还在记恨啊,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年轻时候谁没做过几件蠢事?我知道错了,我诚心诚意来弥补,不行吗?” 陈川一时有些无语,这话说得好像还成了自己抓着人把柄不放了。 他有这么小心眼吗?啊,可能是有,这么多年记着这么一个人,还惦记着对方一句话带给自己的伤,真是小心眼极了,蠢极了。 他垂下眸子,叹了口气,“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好让我记恨的了。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你现在说的任何话都失去意义了,懂吗?” “你绕这些弯弯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懂。”陆文栓烦躁道:“归根结底就是不原谅我是吗?陈川啊陈川,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放下过去有什么不好?我们合作,我还能给你介绍更多的生意,对你们工作室也有好处不是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这么幼稚有意思吗?” 陈川眨巴眨巴眼,见赵祯放下相机,似乎是饿了叫服务员上几份点心。 他将电话拿远了一点,任由陆文栓独自在那里叨逼,压低声音说:“抱歉,有个难缠的客人。” “哦?”赵祯挺好奇,“他想干什么?” “无非是对出价不满意而已。”陈川笑了笑,见服务生上了点心,说了句,“我不客气啦。” 赵祯笑着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随意。” 于是两人就各自拿了块点心吃起来。 点心入口即化不甜不腻,陈川想:这家旅馆真是能文能武,吃、住、玩一样不差啊。 陆文栓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陈川?!” 陈川唔了一声,满口点心渣,“我听着呢。” 陆文栓突然有一种无力的感觉,似乎自己觉得天要塌的事在对方眼里屁都不算。 也是,都傍上周海歌了,还怕什么呢? 陆文栓忍不住胸口妒忌,冷冷道:“是你跟周海歌说的吧,怂恿他换人的也是你吧?行啊陈川,几年不见本事渐长,学会吹枕头风了。” 陈川彻底丢开了心里包袱,突然觉得面对陆文栓也就这么大回事了。当年到底是瞎到什么程度能看上他呢?还心心念念那么久,觉得因为这人自己这辈子也不相信爱情了。 就为这么一个人?真他妈脑袋被驴给踢了。 “我只是据实以告,一没说你坏话二没怂恿过他针对你。” 陆文栓乐了,“你都据实以告了还不叫怂恿他?”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说?”陈川呵呵两声,“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要不要说与你何干?你管天管地还能管我拉屎放……” 陈川发现自己有点口没遮拦了,怎么跟刘承雨学来了这么一套?赶紧住了嘴。 赵祯看他一眼,乐呵呵的,似乎没什么意见。 陈川又摸了块糕点来吃,为了塞住自己的嘴。 陆文栓道:“人家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看来咱们合作不成还得当个仇人。算了,我是无所谓,路这么宽你这条走不通我不会换别的走?陈川,你和周海歌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陈川耸肩,“所以陆先生,你之前的合同算是作废吗?” “作废。”陆文栓嗤笑,“怎么?舍不得那点钱?也是,看你们那工作室就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放心,我会不遗余力地帮你们宣传你们的服务品质有多差,设计人员秉性有多糟糕。” 陈川无动于衷,淡定地从包里摸出一只小型计算器,戳了几下,道:“按照合同约定,若乙方无任何特殊情况例如无法控制的自然灾害、大病、死亡、破产等,强行解除合同将扣减20的押金。” 陆文栓:“……” 陆文栓暴躁吼:“我们什么都没商量好!你都还没开始设计!” “但是你签合同了啊。”陈川表示自己非常无辜。 陆文栓:“……” 陆文栓把电话挂了,陈川收起电话淡定自若开始和赵祯继续商讨后续事情。 赵祯的想法常常带给陈川很多灵感,他们年纪差距不算太大,赵祯又特别会给人隐私空间,会让人觉得自在。跟赵祯聊天的时候陈川常常会话不自觉多起来,聊得十分开心。 陆文栓的存在显然没能再影响到他的心情,很快他甚至不记得陆文栓这个插曲了。这一谈就到了傍晚,周海歌开车来接他吃饭,他们才最终敲定了所有修改意见,这其中又添加了许多新元素进去。 陈川觉得自己受益匪浅,感觉这次是客户当了一回老师。出门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 周海歌在街对面按了下喇叭,陈川小跑过去,开门上车,一边系安全带身上带起一股冷香味道。 “心情不错?”周海歌发动车,视线朝后视镜里看了眼,确定没有其他车辆才缓缓往大路上驶去。 旅馆门口,赵祯背着他的大包出来了,陈川趴在车窗上跟他打招呼。赵祯远远挥了挥手。 车子离开,道路旁路灯斑驳的光从窗口上不断晃过。 周海歌道:“就是那个摄影社的?” “啊。”陈川坐好,靠在车窗上道:“很有意思的人。” 周海歌有点酸,“怎么有意思了?” “唔……走得路多,见识比较广。” “这样就有趣了?”周海歌等红绿灯,“所以我这个天天上班回家两条线的,就是见识少?不有趣?” 陈川一愣,“你这是恶意扭曲啊。” 周海歌动动肩膀,“唉,人生苦啊,累死累活养家糊口还要被说没趣啊。” 陈川笑道:“喂!” 周海歌抓住他打过来的手,吻了吻,“肉麻么?” “忒肉麻。”陈川缩了缩肩膀。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笑起来。绿灯亮,一辆辆车川流而过,组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夜间行进曲。 晚饭时候陈川想起下午的电话,略微跟周海歌提了提。周海歌皱眉,“留着他电话干嘛?拉黑。” “不行。”陈川一板一眼,“还没扣押金呢。” 周海歌顿时无语,“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怕他,还是恨他,还是只是想玩他了……” 陈川笑起来,这种秘密有人共享之后,心里松了口气的感觉真好。 而当天晚上刘承雨就知道了这件事,拉着申易奔到陈川家,在玄关踢了鞋子就道:“为什么突然要解约?不是说是一家挺不错的外贸公司吗?” 申易弯腰帮他将鞋子摆整齐,自己换了鞋子跟进去,“小声点。” 刘承雨跟打了鸡血一样乱蹦乱跳,“陈川陈川!” 陈川端着两碗银耳羹从厨房出来,“服了你了,我看你这表情像是看热闹啊。刘总,需要我提醒您这是您的工作室吗?” 没见过跑了客人还一脸兴致勃勃的老板。 “一定有内情,我的直觉这么跟我说!”刘承雨道:“再说了咱们川儿这么好脾气的人他都能解约,这一定是个奇葩没跑了。” 陈川:“……” 总而言之刘承雨的直觉还真是有点可怕。 周海歌又多舀了两碗银耳羹出来,四人坐在沙发上分吃聊天。 刘承雨总算知道前因后果,不过陈川没多提他和陆文栓的事,只大概说了说二人以前认识,有点不合啥的。 刘承雨呵呵两声,“不合还能跟你签合同?签了再解?他要么是脑子被门夹了要么本来就是个神经病。” 陈川:“……” “得了吧,他本来想跟你和好来着,对不对?”刘承雨吊儿郎当却是一针见血,“结果没谈成,多半是恼羞成怒才毁约吧?” 陈川呃了一声,下意识去看周海歌。 周海歌忍笑,“你看我做什么?” 申易起身帮刘承雨又舀了一碗羹,刚坐下就被刘承雨搂住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半眯着眼说:“你们以前不会有点那啥吧?被周海歌抓奸了?” 陈川差点把羹从鼻子里喷出来。 申易却是这时候说了一句,“之前有人打电话来公司问陈川的联系方式,浩辉接的电话,说那人和zara有合作关系。” 刘承雨一愣,“啊哈,果然有猫腻。我说呢,找工作室电话怎么能打去小川那儿。” 陈川无语了,这三言两语的感觉自己不用多说,实情也暴露得差不多了。 刘承雨倒也没多问,一挥手大方道:“解约就解约,设计咱们家的人?我一万个不允许,记得扣他违约金,妥妥的。” 陈川点头,申易叹气道:“这工作室开得太累了,你还是回来吧,王煜前几天也提起你……” 话没说完被刘承雨打断,“我现在过得快活得很,钱不多至少我乐意。再说了,小川川还指望我养活呢。” 陈川刚要说话,周海歌诶诶两声,“说什么呢,养活他的差事什么时候归你了?” “嘿!”刘承雨挽袖子,“老子是老板!怎么着?有脾气以后别拿工资!” 周海歌放下碗,“不拿就辞职,没了陈川我看你工作室怎么开。” “呀!”刘承雨捧脸,“申易!他们夫夫联手欺负我!” 申易:“……” 陈川:“……”老子什么时候联手呢?老子一句话都没说! 什么叫躺着也中枪?这就是。 一边喝银耳羹一边听好友闹架,周海歌时不时在面前晃过的臂膀,申易纵容地叹气,刘承雨笑得没心没肺,陈川嘴角挂起笑容,然后这个笑容越来越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彻底融入了他们。不再是个外人,不再是个羡慕嫉妒恨的外人。 ☆、55早做早了 谁也不知道刘承雨是从哪儿知道了陆文栓和谢安认识,然后又通过谢安认识了周海歌。刘老板的人际交往圈你不要猜,猜也猜不到,猜到了也没用。 总之结果是刘承雨将陆文栓的小把戏桶到了谢安那里,谢安也不是个笨的,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再一想之前自己的种种做法顿时恼羞成怒。 他当然不知道陆文栓其实是个直的,只当对方利用自己想接近陈川。折腾来折腾去结果身边的人看上的都是那家伙!谢安气急,打通陆文栓电话大骂一通,恰好接电话的是陆文栓的小女友,对方也不知道谢安是个什么情况,一听这人莫名其妙就破口大骂只当遇上了神经病,立刻跟对方掐起架来。 谢安嘴巴没对方利索,涨红了一张脸吼:“你他妈谁啊!让陆文栓接电话!” 说完还觉得这句台词似曾相识,回想起之前醉酒给周海歌打电话碰上陈川,似乎也来过这么一回,顿时心里更是不爽得很。 女人在那边尖着嗓子道:“我是文栓女朋友!你是谁!凭什么乱骂人?!” 女人也是护男友心切,陆文栓出差回来还给她买了礼物,二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哪里容得下外人怎么责骂自己男友?这时候说话也是不客气得很,一字一句道:“你现在就道歉!否则我报警!” 谢安倒是笑了,对方一句女友实在是太过打脸。想起陆文栓这些年说自己对前男友如何如何在乎,这些年一直单身什么的,虽然他也提过自己是双,可对自己,对其他人的态度怎么看怎么是弯的。 难不成都是装的? 谢安意识到这一点,脸色冷下来,道:“别说我没提醒你,最好赶紧跟他分手,否则有你苦头吃。” “什么?”女人大吃一惊,握着电话摸不准对方什么意思。 话说这种台词难道不该是情敌说么?为什么会是个男人…… “他没说过他也喜欢男人吧?”谢安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哪里会管陆文栓怎么想?径直道:“你可当心点,别被人给人骗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那边女人立刻打了回来,谢安直接挂断拉黑。 呸。人模狗样的家伙。 谢安决定再不与这人往来,至于之后陆文栓要怎么跟女友解释,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陆文栓最近是喝凉水都塞牙,被撤换调负责人的位置,之后这期项目就迎来了大成功。眼看顶替自己的人高兴的合不拢嘴,上头发的奖金和业务提成全没自己的份,只有象征性地做了一个小奖励,还不够别人的一半多。 陆文栓那个气啊,原本计划拿到这笔奖金就可以买车了,现在计划全没了不说,连上司都不太待见自己。 追其原因,不过是zara那头没少在老总那边给自己上眼药。眼下整个公司都知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暗地里看笑话的人多得是,如果换个人说不得就直接辞职了,可惜陆文栓没有后路,他为这个项目为这个公司付出了太多,现在放弃他不甘心,况且他也不是随便会放弃的人。 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陆文栓的脸皮是练出来的,要向朝上爬受点白眼受点嘲笑算什么?他还不信了这世界上就他一个人的手肮脏?真要是这样他摔得倒是不冤了。 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总得付出代价,自己有这个觉悟,其他人有么?做都不敢做还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唧唧歪歪。 啧。 陆文栓拿着文件撞开几人,头也不回朝会议室走去。 这点小事才难不倒他。等下次他再拿到大工程,这些人也会立刻换张脸巴结上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等他站到制高点,谁还会把这些事当事呢? 至于几天后女朋友跟自己闹架,一气之下二人分手,陆文栓从女友租的房子里搬出来,重新住回员工宿舍。虽然宿舍乱一些脏一些,却也一样没阻挡他朝前的脚步。 不如说,他更期盼着下一次的成功了。 陆文栓这样的人或许有一天的确会站上制高点,因为他的野心比谁都大,他的自尊心也比谁都高。他可以为了目的不折手段,这样的人注定了比其他人更果决更不会退缩,但他在处理事务的问题上,待人接物的手段上迟早还是会让他栽个大跟头。 陈川和谢安的事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学到教训了吗?或许有,也或许只是在原先的教训上学会了如何做得更完美,更不给人留下把柄的机会。 方向错了吗?只要他觉得没问题,其他人怎么看又关他什么事呢? 只是种下的因总有一天会开出相应的果,无论你的位置再高,权利再大,再一手遮天的人物,也总会尝到这个苦果的滋味,这是无法违抗也无法控制的天道报应。 眼下陆文栓对这次的倒霉事件只能用神经病三个字来做总结。神经病一,陈川居然会因为那么久远的事跟自己对着干;神经病二,周海歌居然会因为陈川轻易撤换负责人,要知道这项目是自己发起的,最了解项目核心,知道如何运营更行之有效的也是自己,换人意味着许多细节的变动,这不仅对自己公司是个冒险,对他们也同样。 所以结论是,他之所以倒霉是因为摊上了两个神经病。而谢安,他一早就在疯子类别里了,陆文栓甚至懒得去多想。 时间飞逝,转眼就是入夏时节。 赵祯带回去的广告设计得到非常好的反响,广告开始张贴在各大车站、地铁站、公交车和手机网站上时,陈川逐渐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在美娱的时候他只是个小兵,从未负责过大型的广告创意和设计。而他与小雨的这家工作室,目前为止也只是接待一些非常小的公司业务。 自己一手设计的广告出现在公众眼里什么的,陈川觉得小心脏有点受不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还是不了解赵祯,也不了解他们所谓的“社团”。 赵祯汇来的钱比他们之前约定好的还多加了一倍。这不是小数目,但如果放眼他的广告宣传力度居然如此大,这点设计成本似乎又显得微不足道,甚至刘承雨觉得他们这生意做亏了。 “赵祯太狡猾了!”刘承雨道:“怪不得他说我们便宜!!!” 如果是大公司来谈,起手价就得大变,毕竟这和设计内容、宣传范围、公司能力等等都得挂钩,而刘承雨虽然挺适合做生意,但还是少了一些行业的了解和经验,以至于这笔生意成了他的人生一大污点。 刘承雨在工作室里狼嚎:“什么社团!什么摄影爱好者!赵祯你个骗子啊啊啊——” 陈川坐在一边看着银行单也是一脸呆滞。这应该是他们去年收益的总和还要多了。 “他……他到底什么人啊?” 刘承雨把脸埋在抱枕里闷闷说:“之前我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游客,你看他那样子,穿得也不怎么样,还背了个土不拉几的包……” 陈川看着刘承雨,刘承雨抬起脸,表情悲愤:“我还以为真只是什么爱好者聚集的社团,像我们大学时候似的,靠小广告拉点同好而已。结果呢!结果呢!!” 陈川摔了个抱枕在他脸上,“别嚎了!耳朵快聋了!他到底什么人!” 刘承雨翻身坐起,把之前赵祯发的一个社团简介表放大给陈川看。 “全是国内顶尖着名摄影师!!这个赵祯也是!他还刚拿了荷兰的wpp奖!!” 陈川:“……什么东西?” “世界摄影新闻比赛,1955年发起于荷兰……”刘承雨开始念百度百科。 “停。”陈川无语,“所以就是,他们都很厉害?” “都很厉害。”刘承雨沮丧道:“我们就亏在完全不了解这一行,我都是查了资料才发现这里头全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他们确实是合作办了这么一个同行交流的社团性质的组织,但在业内,每一个人名提起来都是响当当的,这个广告第一为了传播名气,第二为了交流发展,第三也像中介的性质,委托他们得先经社团,有专人负责派单,所以才想做这么一个宣传广告……” 刘承雨说着又蔫了,“真是太亏了啊。” 陈川倒是乐了,“我学到很多东西,倒觉得不算很亏。” “我是老板!”刘承雨嚷嚷,“亏了!” 陈川乐呵呵的,没再说什么,起身去给刘老板切水果吃。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可很快刘承雨就发现这个买卖其实一点都不亏。 因为这个广告,承雨工作室一炮而红。名气虽超越不了大公司,却不再默默无闻,许多客户通过赵祯的介绍而来,工作室真正的繁忙起来。 不过半年时间,因为太过繁忙的工作室终于迎来了新人。业务员增加三名,助理增加一名,设计师增加两名。 刘承雨还想要个个人助理,被申易否决了。 于是刘老板开始耍赖,要么申易来当业务员,顺便把美娱的客户都拉过来,要么来当他的私人助理,保证奖金多多。 申易在刘承雨的美人计下硬是抗住了,没有松口答应。 对他来说,美娱有知遇之恩,况且他的朋友圈、客户圈都早已形成,这时候离开第一是会对美娱的业绩带来影响,第二则是总觉得背叛了朋友们。 申易是个厚道老实人,实在说不通,刘承雨也放弃了,不过还是不爽了几天,让申易滚去睡了三天客房。 工作室终于显得有点拥挤起来,业务员虽然不用待在屋子里,助理和设计师们却觉得有点拥挤了。 陈川自然是当了头头,不过他从来没有架子,也总带着好学的心情,跟谁都处得来。 无论是客户还是同事都觉得他为人亲切,和蔼又有才能,和以前的情况相反,陈川彻底失去了“低调”技能,存在感大大提升不说,抢着想跟他结交的人也多起来。 这里头有客户,有同行,也有赵祯介绍来的其他摄影师们。 陈川逐渐脱离了曾经的孤单,似乎现在想找个一个人静静的地方都有点困难。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越来越多,能约出去聚会的朋友也逐渐多了起来。 他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对这一变化感到最复杂的是周海歌。 他又欣慰,又为陈川感到开心同时又很不爽。 可只要看到陈川的笑脸,周海歌就又把那些想法统统抛到脑后了。 陈川的刺已经全都软化了,他没有歇斯底里的理由,没有自卑的理由,那根在心里若有若无的底线变得界限模糊。 他存起来的钱都给了家里,剩余不多的钱维持生活也已足够。不需要过得太奢侈,实在成了月光族还有周海歌在后头。 陈川以前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一想到没了办法还能靠另外一个人的时候,这种踏实心安,不由自主想微笑的感觉格外幸福。 因为工作室的成功,陈母也轻松起来,对家里的抱怨也少了。究其原因,不过是亲戚有意无意会提起这么一个年纪轻轻却十分出色的儿子,她打从心里为儿子骄傲,因为这,连七大姨八大姑的刁难都没往心里去。 为什么? 因为自己有个能干的儿子,她们没有。败犬才吠呢。 只是陈川的婚事被提上了日程,这是唯一让陈川有点头疼的事。 母亲眼看开朗起来,外婆的身子最近也恢复得不错。这种时候可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工作的成功还不代表人生的成功。 万一现在被捅破了性向的问题,母亲会再次被打入抬不起头来,被亲戚轻蔑的窘境中。 对这,周海歌另有想法。 “不如把她们接上来住吧。” “啊?”陈川大惊,“我哪儿来的钱买房子?” “贷款。”周海歌摸摸他脑袋,“我知道你不敢贷款,但这钱想存到什么时候去?再说了,还有我嘛。” 陈川抿了抿嘴角,“接上来,然后呢?” “先离开那个小地方,就算别人要说闲话她们也听不见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嘛,慢慢来。” 周海歌似乎看得挺开,对出柜这事也半点不着急。 陈川犹豫一秒,“你家呢?” “我家也慢慢来,不着急。”周海歌道:“等以后他们和你熟了,我慢慢找机会透露口风。放心吧,我们家要开放得多。” 陈川考虑一会儿,最后觉得这事反正也躲不掉,他想和周海歌在一起一辈子,有些选择和决定迟早也要做。 早做早了! 陈川拍桌,“好!” ☆、56完结篇 说服母亲搬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她们看来大城市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车多人多,物价昂贵,一眼望去尽是茫然。 尤其听说陈川要贷款买房子,母亲更是不答应了。 “贷款?”母亲的声音在电话那端陡然拔高,刺穿话筒像是具象化了一般扑了过来,“怎么能贷款?那得还多久?不行不行……” 在母亲眼里,贷款就是欠债,当然这理解并没有错,可她们觉得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不亚于借高利贷。 “我们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母亲摇头,“你好好过你的,把钱存着,我还等着取儿媳妇。” 陈川在电话这头汗了一下,下意识抬眼去看周海歌。 周海歌今天休息在家,盘膝坐在沙发上,睡裤往上翻起一截露出白皙的脚脖子。他嘴里咬着勺子,茶几上放着酸奶盒,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手边还有遥控器。 电视开着,这人一心两用哪儿也没落下,一边敲着文件,一边看着电视里转播的球赛。 这种氛围非常好,好得让陈川心都要化了。 周海歌注意到他的视线,转头来看了他一眼。 陈川赶紧别开脑袋,一手撑了腮帮子窝在沙发里道:“就让你儿子尽尽孝吧,工作忙了也难得见回面,你舍得?” 母亲愣住了,“这话哪儿学来的?” 陈川笑了一声,“再说了这边医疗条件也好得多,外婆在这儿不也方便么。” 这倒是实话了。母亲在那头沉默了一下,“那……那我跟你外婆再商量商量?” 陈川嗯了一声,倒也不着急。等挂了电话周海歌凑过来喂他一口酸奶,“怎么样?” “好吃。”陈川舔了舔嘴角。 周海歌乐了,“我是问你搬家的事。” “啊。”陈川有点不好意思,“她们要再考虑考虑。” “嗯,考虑清楚是对的,勉强也没意思。万一住得不开心呢?”周海歌又喂了他一口酸奶,凑过去吻掉唇边沾上的白色,眉眼都带着笑意,“下午做什么?” “做、做什么?”陈川一下有点紧张。他近来发现周海歌越发肆无忌惮,什么翩翩佳公子都是骗人的。 他下意识揉了揉后腰,想起昨晚的折腾一时有些面红耳赤。 周海歌知道他想茬了,却也不解释,暧昧道:“做点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怎么样?” “不行!”陈川蹦起来,想想又觉得自己拒绝得会不会太过分,咳嗽一声,“我、我还有图稿没做完。” 周海歌被他的表情逗笑,拉过人搂进怀里,“难得的周末,不陪我?” 陈川眉头蹙了起来,显然很难取舍。 周海歌道:“行了,逗你呢。你去忙你的吧。” 陈川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也不是很急,不如我陪你看电视吧?” 周海歌放开他,拿起酸奶自顾自吃,边道:“球赛喜欢看么?” “没怎么看过。”陈川踢了拖鞋,也跟着盘膝靠坐在沙发里。 两人安安静静看了一会儿,陈川不怎么看体育赛事半天没弄懂情况,不到十五分钟就有点无聊了。 周海歌见他呆滞地盯着电视屏幕,把声音调小了一点说:“试着跟我发发脾气,撒撒娇怎么样?多依赖我一点,不愿意不开心可以表现出来,不用配合我。” 陈川愣了愣,茫然,“为什么要发脾气撒娇?” 话说有什么脾气值得发作一下吗?他一下挺直了背,“你做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做啊!”周海歌只觉自己挖了个大坑,冤枉道:“只是想让你多依赖我一些嘛。” “哦。”陈川端起水喝了一口,不明白周海歌这想法怎么来的,便不再答话继续呆滞盯着屏幕。 周海歌:“……” 周海歌不甘心,总觉得陈川太温顺过头了,如果像刘承雨那样偶尔闹闹性子反而说情、趣。当然了,如果像刘承雨那样每天闹……还是只有申易受得了他。 他道:“昨晚上怎么样?” 陈川一愣,“啊?” 周海歌再接再厉想挑拨陈川发气,“舒服吗?喜欢什么位置?我觉得你耳朵后面挺敏感的,还有大腿内侧……” “停!!!”陈川面红耳赤,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大白天的这是在说什么!” 周海歌眨巴一下眼,“不舒服吗?那你喜欢哪里?下次我试试……” 陈川扑过去按住他嘴巴,整个人摔在周海歌怀里,周海歌顺势搂住陈川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闭闭闭闭嘴!”陈川大吼。 周海歌舔他手心,陈川往后一仰,被周海歌重新捞回来,吻住。 呼吸缠绵,遥控器被压住,声音一下拔高。 “三分球!”主持人高昂地一声,“还剩最后一分钟!” 陈川搂住周海歌的脖子,被周海歌吻得晕晕乎乎,浑身也没了力气。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19节 周海歌无奈看他,“还是不生气吗?” “到底为什么要生气啊?”陈川简直要哭了。 周海歌掐了他的脸一下,“算了,不生气就不生气吧。起来,我们下午去看房子。” “啊?”陈川愣住,“这么快?” “反正也闲来无事。”周海歌起身准备去叫个外卖,“披萨好不好?” 陈川:“……” 近来发现的第二个大点,这人跳话题特别吓人,而且毫无逻辑。 陈川默默起身去换衣服,然后听周海歌在那儿打电话。 他打了个哈欠,窗外阳光正好,空气清新,确实很适合外出活动活动。他动了动肩膀,觉得这几天因为忙图稿肩膀硬得有点过分,正按着,随手扔床上的手机响了。 刘承雨要求视频通话。 陈川一边套衣服一边戳了接通,那头刘承雨像是在哪儿喝咖啡,摆了个酷炫的造型,隔了会儿见陈川没反应,转头看过来,瞬间靠了一声。 “你他妈的在干嘛?裸、聊?” 陈川一顿,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在换衣服。” “换衣服这种事过会儿再做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在视频的时候?你故意的吧?” 陈川郁闷,“你挂了啊。” “等下!你做贼心虚!” “我挂了。” “等下!”刘承雨咳咳两声,“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呃,关于什么的?” “关于两个人。” 陈川觉得自己隐隐猜到了,就说:“先坏消息吧。” “咳咳!”刘承雨换了一副严肃脸,一本正经道:“坏消息是谢安顺利毕业还拿到了一家很不错的设计公司的实习机会,据说已经内定了,三个月之后就签合同。” “这样啊。”陈川倒是没什么感觉,“那恭喜他咯。” “这种人有毛好恭喜的?”刘承雨不屑表情,“咱们总有一天成为顶尖设计公司,到时候他想求着进来都没门!” 陈川想了想,“这个目标不错,我喜欢。” 刘承雨嘻嘻笑起来,然后道:“好消息是陆文栓从营业部调到后勤部去了,据说一连错失n此绝佳翻身机会,这下想要再起会有些困难。” 陈川倒是没料到这个,愣了愣,“为什么?” “据说是女朋友闹去公司,他们老板觉得对公司声誉非常不好,没开除他已经是给了面子了。” 女朋友吗? 陈川挠了挠脸,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想法和反应。 真的已经是过去啦。 陈川嗯了一声,“那是挺倒霉的。” “何止是倒霉,简直是不能再惨了。要知道他们那一行人际关系多复杂?基本上一点风吹草动谁都知道,这算是断了他许多条路了,除非他能一鸣惊人再站起来。” 陈川倒是肯定道:“他的话,会站起来的。” “是吗?”刘承雨挑眉,“你还帮他说话啊?” “我只是陈述事实。”陈川无奈,“你就是来说这个?” “嘿,我这可是一手消息!你居然嫌弃?!” 陈川道:“都是申易说的吧?”要论消息灵通,绝对是申易这个业务王啦。 刘承雨:“……” 刘承雨在那边没形象的敲杯子,“老子要扣你工资!扣你工资!” “老板……”旁边一人战战兢兢,正是跟着刘总出门跑客户的新员工。 刘承雨:“……” 英明神武的boss形象瞬间毁于一旦。 陈川噗地笑了出来,刘承雨恶狠狠挂了电话。 “笑什么呢?”周海歌推开门,见陈川还没换好衣服,皱眉,“一个人在玩什么游戏吗?” 这话简直意义深远,陈川不想脑补都忍不住脑洞开了一下。 “你今天真是吃错药了。”陈川飞快穿好衣服,冲出去在周海歌脸上掐了一把。 等吃完外卖,两人开车开始逛房产。 先是选路段,附近最好能靠医院近一点,不要临公路,要有综合市场。 选好路段又开始看楼盘,新的旧的,二手转卖的…… 这一跑就是一下午加傍晚,然后两人干脆约了刘承雨和申易出来吃晚餐。 刘承雨得知他们在看房子,热情的进行了一下推销。申易刚想说怎么你什么都能插一脚啊?就听陈川木然道:“那家房产老板刚好想找我们做海报设计。” 申易恍然,这真是谈生意基础上还能顺便拿个优惠折扣啊…… 跟之前的小广告单不同,这次接洽的完全是开发方负责人。听说刘老板找房子,主动说可以给内部折扣价,前提是他们的广告宣传也要有折扣,还要有足够的创意和新意。 目前承雨工作室的口碑越发好起来,因为诸多名家推荐,加上刘承雨很会做人拉关系,也不知道怎么就传起了“有眼光的人才选的工作室”的流言,从某种方面来说倒是有了一些群体效应,生意越来越好。 这两边一拍即合,陈川一看地段位置都非常好,靠花园这一面安静不吵闹,中庭还有喷泉,地下还有spa会馆,加上内部价便宜了一大截,陈川简直心花怒放。 “怎么样?”刘承雨得意,“这个世界就是有人就什么都好说!” 陈川笑答:“是是,您这就是所谓‘不管在哪里拉屎,都有人给您送纸’嘛。” 刘承雨:“……” 确定好房子,第二天付了首付。陈川给母亲打电话,说:“你们要是不来住,我可就自己住了,那房子可漂亮了,你们确定吗?” 母亲在那头沉默半响,突然笑出声来,“小川最近变了啊。” “啊?” “以前总是很严肃的样子,好像压力很大,妈也不能为你做什么……”母亲顿了顿,“没怎么听你开过玩笑,更别提这样说话了。总觉得你每天都急得很,忙啊忙……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 陈川看着手里的存折,唔了一声,“人嘛,没退路的时候只能逼自己一把。” 不然还能怎样呢? 老家回不去,母亲和外婆又都需要他。不想一辈子被困住,过苦日子,或许被逼着结婚,有了孩子,又继续让孩子过苦日子。 他一万个不想,也一万个不甘心。所以总是着急,急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又急时间怎么这么慢。 可现在心境不同了,或许是有了退路?他想起周海歌说“偶尔也依赖我一下啊。”嘴角扬起笑容。 “嗯。”陈川道:“抱歉,之前都没什么时间好好陪你们。” 母亲似乎突然止住了呼吸,半响,才哽咽道:“那房子……还算数吗?” 陈川笑起来,“难不成我还会后悔?” 母亲道:“行吧,你外婆就是不想动,我背也把她背来。” 交房时间还有两年。陈川拿着存款站在售楼大厅前,他不着急,一点都不。阳光如此温暖,天空如此湛蓝,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骑着车子与他擦肩而过,街对面,周海歌按了按车喇叭,等着他过去,然后他们会一起吃午饭,逛街看电影,周海歌想换家里的餐桌,工作室的咖啡杯也该换一套了。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他想。 只要不放弃希望,不放弃努力,终能遇到对的人。 【全文完】 ☆、番外一 少年篇 番外一 “苏、莉、莉!” “表哥你就帮帮我吧,这是我最好的机会啊!” “机会你妹啊!你给我开门,开、门!” “表哥!”少女抓着钥匙站在门外,“我们家以为我参加志愿者活动去了,三天两夜啊,足够我去阿庆的城市了,我保证最后一天我会回来和你交换的。” “苏莉莉!你脑子有没有毛病啊?”只围了一条浴巾,浑身赤、裸头发还在滴水的男生冲着大门吼:“我们俩哪里一样了?要我混去你们高中队伍你真是想得出来啊!我数到三你赶紧的给我开门,老子下午还有课!!” “让你朋友帮忙签个到不就完了嘛。”少女在门外看了眼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将钥匙递给身边伙伴,压低声音,“拜托拜托,十分钟后让他出来,ok?” 小伙伴一脸黑线,膝盖都在发抖,“莉莉,你说真的吗?你找个同年级的女生帮忙我就不说什么了,里头那位是你表哥啊!他已经大学了你……你脑子没坏吗?” “啧。”苏莉莉戴着大帽子,挂上一副墨镜背了个小包,神神秘秘,“你懂什么?我表哥仪表堂堂而且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大学生,我把他衣服都顺走了,他现在只能选我给他准备好的校服了,你放心,穿上之后保管没人看得出来。” “……”小伙伴颤颤巍巍,“他出来会揍我吗?” “不会。” “可、可老师会发现啊……” “老师不会发现的。”苏莉莉悄悄道:“我已经打听过了,我们那一组是分到养老院去,那边活最轻松除了负责带队的老师,其他老师都不会跟去。咱们班歪嘴你还不知道?他那个性格绝对是跟去山里送资源的那一批队伍啊!” 小伙伴:“……”你怎么就不把这点聪明劲用在该用的地方呢? “我走了。”苏莉莉一副壮士模样,拍了拍伙伴肩膀,无视门里表哥的怒吼,匆忙进了电梯跑了。 十分钟后,门里的人终于被放了出来。男生头上顶着毛巾帕,已经是无可奈何地穿了唯一能穿的衣服——一套深色的立领校服,还有准备好的校徽和一个蓝色大挎包。 里头装了这次小组的成员资料,负责老师的电话和活动地址,简单的洗漱用具及一只手机。 “她人呢?”男生冷着脸,一手提着挎包一边问。 “走、走了。”小伙伴简直要哭出来,“周、周表哥,我真不知道她要这么干,我也吓了一跳,你相信我啊。” 男生深呼吸三次,抬手揉了揉额角,“算了……你呢?也参加吗?” “我、我不在名单里,我是后勤组的。”小伙伴帮忙锁了门,将钥匙恭恭敬敬递给男生,“莉莉只说来她家玩,还让我带一套大点的制服……啊,我们家是专门做制服的,我们学校的制服就在我家定做的,所以有大码的……呃……对不起。” 小伙伴见越描越黑,深深叹了口气。 男生踏入电梯,按下楼层淡淡道:“算了,那家伙成天就不想好事。不怪你。” …… 这一出场就被折腾的够呛的人是谁?自然是少年时期周海歌,彼时他才刚满20岁,虽生得个高帅气,却依然显得稚嫩,远远没有未来的沉稳可靠。 这时候的他对未来还没有什么目的性,成天和兄弟们一起混玩,头发剪得干净清爽,一穿上沉稳的校服登时显得年轻安静了许多。 如果时间能倒退,周海歌绝对不会答应表妹苏莉莉来她家吃饭。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聚会,没想到饭吃到一半被苏莉莉“不小心”打翻了整盘菜在身上。没办法,只得借用她家浴室洗了个澡,顺便打发表妹去楼下便利店买套t恤上来完事。 结果从浴室出来时屋里一个人都没了,地板收拾得干干净净,衣服当然也没了。就给他留了一条四角内裤外加一套校服和包。 连手机都给他顺走了,留下一只不知道谁的手机,还不是智能机,里头只有两个号码。一个苏莉莉的,一个志愿者联络员的。 周海歌顿时傻眼了,跟苏莉莉对着门吼了半天才弄懂了事情始末。 小妮子要趁这个机会去跟隔壁市的男朋友约会,可队伍不能平白少人啊,于是自己跳进了对方的陷阱里。这也是自己家和姨妈家太宠着这家伙了,否则普通姑娘能干出这种事吗?! 一直到根据小地图找到了集合点,周海歌还在郁闷着。 好在苏莉莉人员关系向来不差,整个小组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都保持了沉默,好像周海歌就和他们是一个班的一样,半点没有表现出诧异来。 这是多么大的阴谋啊。周海歌正感慨,却见前座少年转头看过来,低低道:“莉莉答应的事是真的吧?” “啊?” “咱们这个小组人手一台5s。” “……”周海歌咬牙切齿,在心里暗骂:败!家!子! 和周海歌他们前后座的热闹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走道另一头的三排座位。 几个人始终沉默着,看穿着也非常朴素,好些人球鞋都有点破旧了,背着统一的红色大包,看起来土气得很。 周海歌隔壁的男生a和前座b讨论:“那就是x县上的吧?和咱们一队的?” “估计是。”前座b道:“他们好安静啊,显得我们好像很没素质。” 男生a笑:“你本来就没素质!” 前座b顺势和他打闹起来,两人不过随便讨论了一下,其实也没其他什么意思。周海歌顺着看过去,发现靠过道这边坐的男生脸红起来。 那是个文文静静的小男生,看着有点瘦得过分了。外套套在身上都显得不太合身,仿佛是偷穿了别人的衣服。 在自己这边前后排看着像是一群去春游的少年中,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吃零食,总之就没闲着。而他那边则安安静静的,像是划分出一条分明的界限来。 他两手揪在身前,目光看着前方却浑身透露出一种紧张感。他身旁坐的男生在打瞌睡,脑袋时不时点在他肩膀上,他坐得笔直,好像这么一路是要撑出个天来。 这么严肃的小子让周海歌觉得有趣,他看了那少年脸红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听到男生a和b的说话,所以不太自在。 隔了一会儿脸色褪下去了,自己都觉得有点困倦了,那少年却依然精神奕奕的,注意力似乎被其他什么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看着。 周海歌打了个哈欠,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发现是大巴上头正在放的电视,非常老的片子了,师傅也不知道从哪儿找的盗版碟片,画面质量实在不怎么样。 可少年却看得津津有味,嘴角勾起些微弧度,刘海静静搭在眉前,显得像画一样美好。 周海歌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一直撑着脑袋看着少年。这一盯似乎就看了五分多钟,有点吓人了。 等到下车,山上空气清新。这家养老院的位置离城市略偏远,开车也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山上是个小城,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几家挂着杂货铺招牌的店开着,店面不大,里头东西也不多,还摆得特别混乱。 周海歌站在铺面上买了一瓶矿泉水,又拿了包烟。意识到有同学在看自己,反应过来自己身份不太对,赶紧将烟藏了起来。 带队老师分组,然后介绍了一下情况。养老院的负责人出来说了几句话,表示了一下欢迎和感谢。 院里的老头老太也跟着出来看热闹,周海歌背着挎包鹤立鸡群的站在一群毛头孩子中间,看着其他人散去做事,然后自己这个小组的人凑了过来。 “我叫陆文栓,这是我俩哥们儿。”一个平头男生走过来打招呼,笑起来格外阳光憨厚,“这是陈川,这是沈邦,叫他梆子就成!” 小组一共五人,老师是随意排的,周海歌和另一个苏莉莉的同学与陆文栓他们三人凑了一组。 周海歌注意到那个叫陈川的就是之前自己一直盯着看的少年,不由自主目光又挪了过去,看着陈川眼睛道:“我叫周海歌。” 另一个同学也做了自我介绍,陆文栓和沈邦笑呵呵与他们聊天套近乎。周海歌一边应付着,一边发现陈川没开口,似乎有些走神,心不在焉的。 “陈同学。”周海歌道:“是不是不舒服?” “啊?”陈川愣了愣,抬头朝他看过来。 周海歌个头高出好些,陈川似乎发育不良一样,抓着背包带看过来,活像自己欺负了他。 周海歌心里不知道啥滋味,笑了笑,“水土不服吗?” “没、没有。”陈川回答声音有点小,也很轻,风一吹就带得没影子了。 旁边陆文栓攀住陈川肩膀,大大咧咧道:“他是这样的,常一个人发呆,没什么事!” “哦。”周海歌点点头,陆文栓又问:“你看起来不像高中生啊,哈哈哈。” 周海歌笑了一下,“常有人这么说。” 陆文栓赶紧道:“我不是说你老啊。” “没事。”周海歌觉得陆文栓挺滑头的,没什么兴趣的别开脸,“我去干活。” “我也去!”苏莉莉的同学赶紧跟了上去。 其他人各自散去,很快大家都忙活起来。 楼上有老太太唱歌,音调拖很长的‘洪湖水浪打浪’慢悠悠地在风里飘来荡去。周海歌腰酸背疼地站在大树下乘凉,浑身是汗,将扫帚扛在肩上想着干脆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去偷个懒。 然后就看见陈川拖着扫帚没什么精神地往后院仓库的位置走去。 周海歌想跟他聊聊天,可惜少年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让他实在找不到话题。而且感觉他这人有点胆小,陌生人一和他说话,他就紧张的缩起肩膀。 周海歌想了一会儿,自己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吗?摸下巴……不解。 他一边想着一边也跟着走了过去,如果对方需要帮忙,自己就能搭把手说不定还能让他放下戒备。只是刚绕过灰墙,就看到陈川扫帚掉在地上,正对着一扇破了一半玻璃的小窗户发怔。 怎么了? 周海歌走了几步,然后猛然停住。 从这个角度已经能看到陆文栓的脸了,另一个女生虽然看不清,但却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周海歌觉得这一幕被发现了大家都会尴尬,匆忙间就往后退去,余光扫到陈川的表情,一脸惨白,看起来有点吓人。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譬如那女生是他女朋友?他喜欢那女生?太过纯情所以突然被吓到? 但最后都归于了陆文栓在车上靠着陈川肩膀打瞌睡,陈川坐得笔直,一脸严肃认真和陆文栓攀着陈川笑的样子。 他喜欢男人啊。 这是一瞬间就被周海歌肯定了的念头。 周海歌走到灰墙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十分渴又十分热,脸上和身上都燥得很,于是扭开了买的矿泉水从头淋了下去。 陈川从后院绕出来,神情有些恍惚,他看见了周海歌,目光却似乎完全没焦距。 周海歌丢了矿泉水瓶,抹了把脸,露出自然开朗的笑容走了过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嘿。”他叫了一声。 陈川抬头,茫然看他。 “跟我出去偷个懒吗?”周海歌道。 陈川没哭,周海歌本以为他会掉点眼泪或者说点什么消极的话。只要一点,他就能安慰他。 可少年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安静地沿着巷口走到巷尾。周海歌买了一瓶饮料给他,本想开口说点笑话,却在少年接过饮料,动了动眉毛,强扯起笑容说了声“谢谢”的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挠了挠脖子,发现自己原来也有这么蠢笨的时候。连哄一个孩子开心都做不到。 然后二人平淡无奇地回了院子,陆文栓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相机说照相。陈川嗯了一声,周海歌接过相机让几人站好,然后定了个时间,奔回来和几人咔嚓了一张。 陈川挤在一边儿,笑得很勉强。 第一天在养老院,当天晚上回城里住定好的旅馆。周海歌想约陈川他们出来吃夜宵,结果被告知陈川早早睡了,陆文栓倒是很有兴趣,可惜周海歌不想约他,便说算了。 第二天一早周海歌出门,碰到陆文栓和一个陌生女生提着早餐回来。 女生看到他愣了愣,忙低着头跑了。陆文栓挠了挠脖子,笑了两声。 之后活动他们没再分到一组,一忙起来谁也顾不得谁了,直到活动结束,几人分开,周海歌在人群里找陈川的影子,什么也没看到。 然后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这只是一个很普通很小的插曲。没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周海歌这里,于是二人再见;或者陈川突然出现在自己大学校门口,然后二人偶遇。没有那么多里的镜头,两人只是回到熟悉的原点,然后慢慢前进。 直到彼此都已经将对方淡忘,姓名、面容,都已经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 之后过去了很多年。那天,依然是一个大晴天,就和苏莉莉把周海歌锁在房里那天的天气一样,阳光温暖的恰到好处,不冷不热,天空是难得一见的湛蓝色,万里无云。 周海歌去参加一个新项目的会议,美娱设计公司,距离自己住的地方不是很远。依然是普通的一天,起床,洗漱,选合适的西装和领带,在外面吃早饭,然后开车去开会公司。 从电梯出来,被前台小姐引着往会议室的方向走。一个穿着粉红色衬衫,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和自己握手,随后闲谈。 会议室里早有人在等待,一个眼熟的身影坐在其中,看到自己时微微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只是一瞬,然后他低下头,掩盖了这个表情和动作。 这不是和自己同栋楼的那个人吗?周海歌心想,这么巧?原来他在这里工作? 他早就注意到了小区里的这个人,安静温和,看起来时常在发呆的样子。第一次看到他就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却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遇到的次数多了,注意到他就住自己楼上。只是对方似乎从未注意到过自己。 周海歌露出笑容,伸出手去与他打招呼,“你好,我叫周海歌。” 年轻的男人有些紧张,耳朵红起来,伸手和他握手,礼貌道:“你好,我叫陈川。” 周海歌的笑容扩大,几乎是瞬间,他肯定了这个人对自己有好感。 “今后请多指教。”他慢条斯理,却又带了一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不知名的期待回道。 ☆、番外二成人篇 刘承雨所说的同期生,其实就是同一时间被聘入公司的新职员。 这一群新职员里业务员招了3个,客服5个,高级设计师1个,财务1个,电话营销员3个,文案策划部2个,售后2个,行政1个。 在同期的招聘广告里,美娱设计公司要的人算多的,刘承雨其实也没想被选中,行政和财务他都有投简历,最后电话打到手机上,让他去面试财务部。 其实面试那天他不想去了,头天晚上和朋友喝得大醉,闹钟响的时候他头疼欲裂,脾气坏的想要把整个床头柜给掀了。最后是被母亲破门而入,将他拉起来又给喂了解酒药,熬了小米粥买了一笼烧麦,就这么把他给架了出去。 人在这一生之中有无限可能,每一个选择都通往未知。如果那天刘承雨就这么放弃了面试机会,咱们之后的故事也就没得讲了。 “下一个。”办公室门被打开,刘承雨从门里出来,侧身让过下一个进去面试的人。 他觉得这公司空调温度调得过低了,冷得他面试的时候牙齿都打颤。也不知道发挥的怎么样。 他揉了把脸,去了趟洗手间然后双手插兜沿着过道一边偷偷摸摸打量公司,一边出去。 美娱在业内知名度算是一般,刘承雨不学设计不懂这行,他是学会计的虽然也完全不感兴趣就是了。 总之在刘承雨看来,公司环境还是不错的。干净敞亮,装修大气上档次,待客大厅是纯白的磁砖和地板,墙上挂了一副油画,前台和顶上的巨大水晶灯架是纯黑色,非常醒目的对比感,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简单舒服。 玻璃大门上印着美娱的标志。刘承雨站在电梯口往大门那边看了几眼,随后一个穿着西装理着平头的男人也从玻璃门后出来,一手拿着公文包和他一起站在了电梯前。 电梯的红色数字在面板上轻轻跳动,刘承雨大大咧咧地盯着被投影在电梯门上的陌生男人。 长相是少见的硬汉气质,浓眉大眼,看起来是个不苟言笑的性格,但因为面容十分俊朗而时时受到瞩目。 好像现在,前台的两个妹纸就一直在偷看这人,只是男人自己似乎没什么感觉。 这要么是个习惯了视线的,要么就是个粗神经。刘承雨慢吞吞地想着。 他不知道,在自己观察男人的同时,男人也在观察他。 申易早在面试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人了,因为长相有些张扬,看起来也很爱说话的样子,本应该不是申易喜欢的类型,却莫名其妙的很是吸引自己的视线。 申易早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因为不喜欢违背本心,所以早早就跟家里出了柜。这些年也被很多人追求过,可惜一直找不到合眼缘的,更别提相处了。 原本他在别的公司做业务员,这一行也算做成了熟手,前些日子被美娱的王煜相中——大概因为彼此都是gay的关系,两人在同一家酒吧认识了。 之后王煜就很看好他,这一次公司招聘就将他介绍了过来。美娱的提层和底薪都要高得多,社保也高,每年还有职工度假福利,这对于申易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就恭敬不如从命的来了这里。 在等待面试的走道上,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人。好像是叫……刘承雨? 身为业务员职业病,申易的记性很好,对于名字、面容等等这些基本资料几乎是过目不忘。 在他进隔壁的面试间前,他听到了有人叫刘承雨的名字,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那位看起来过分张扬的男人。 这本应该不是申易会有好感的类型,张扬、喧闹、对谁都一副暧昧笑脸。 可刘承雨站在过道上就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灰色的小西服,贴身的西裤,头发尖抹了点啫喱,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其他人或坐或站,低着头摆弄手机或有些紧张地四处望。只有刘承雨眼里带着浓浓的好奇,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但时不时还会打个哈欠,让人搞不懂他到底是有精神还是没精神。 等面试出来,他发现那人不见了。两人是同时开始面试,自己或许早了点出来,或许晚了点。不知道那人能不能通过? 他这么想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正在等电梯的刘承雨。 该打招呼吗?他面无表情地想着这件事,在刘承雨看来,就成了不苟言笑,看起来挺严肃认真的一个人。 两人都没说话,进了电梯之后也是彼此安静。刘承雨在想:长得不错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可惜如果过了面试,自己可不会招惹同事,如果没通过,两人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啧啧,真是命中注定要错过啊。 而申易在想:他为什么老看我?发现我是gay了吗?他也是gay吧?感觉有点像……不过这种事没证据可不能乱认。他……长得真好看啊。 三天后两人接到通知,都顺利过了面试。申易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自己这边算是一早就内定了。 他很感谢王煜给自己这次机会,很多人不喜欢做业务员,一是太累,二是人际关系太过复杂,负担重还经常出差,三是因为提层缘故,压力很大。 但申易很喜欢这份工作,他能自由掌握自己的时间,人脉关系也能全靠自己来把握,而且很有挑战性。 按照他现在的能力,底薪加提层月入万元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申易平常虽不苟言笑,看上去也有点严肃过头。但实际上该笑的时候,怎么笑有分寸,怎么说话能让潜在客户注意到自己,并且带起对方兴趣,这都是他早就熟能生巧的事。 只是应酬多了,平常没工作的时候就不会想要再笑,所以熟悉他的人都觉得他工作状态和闲散状态完全是两个人,常担心他会不会精神分裂。 进公司上班第一天,申易在电梯里遇见了刘承雨。 和面试时候不同,年轻的男人没有穿西服,而是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多了几分轻浮的味道。 他背了个黑红色的大包,耳朵里塞着耳机,手上捧着一杯奶茶。 等到了楼层,他们从人群里挤出来,刘承雨转头看见他,眼里微微闪过了一点惊讶。 申易没忍住,说:“你好。” “你好。”刘承雨眨巴一下眼睛,笑眯眯地伸手过来,看起来十分容易相处地说:“财务部新人,刘承雨,请多关照。” “我也是新人。”申易跟他握手,觉得他手背皮肤好滑,“业务部申易。” “啊,都是新人。”刘承雨笑起来,从兜里摸出一把花生糖,“请你吃。” 申易:“……” 两人进了公司,各自的上司来领人,然后介绍工作。 业务部和财务部离得较远,二人整整一天没碰上,等到下午下班,才又在电梯里遇到了。 “申易!”刘承雨在电梯里被挤得脚不沾地,吼:“一起去吃饭吧!” 申易点了下头,“好。” 从电梯里出来,申易才发现还有几个眼熟的人凑到了一起。原来都是刘承雨约的新人,这算是新人聚会吧。 刘承雨很大方,不用aa,他一手买单。开吃前先要了两打啤酒,结果没喝到一半就先趴下了。 等饭局结束,申易坐在一边儿看着刘承雨无奈。刘承雨完全不省人事,脸红嘟嘟的,还一手紧紧拽着筷子。 “刘承雨?”申易叫他,“小刘?喂?” 伸手推他,刘承雨咕噜从桌子上倒了下来。申易吓了一跳,伸手捞人,刘承雨张开眼睛茫然乱叫,“啊啊啊!强、奸啊!!” 申易:“……” 旁边的服务小妹想笑不敢笑,忍的肩膀一直抖。 “对不起。”申易尴尬,“他喝醉了……” 另一个小哥走过来,“要我帮你们叫车吗?” “好的,谢谢。”申易背起刘承雨的包,将他半搂在怀里抱着往外拖。 刘承雨脚在地上滑来滑去,嘴里呵呵呵地笑:“我会飞了……” 申易:“……” 弄不清刘承雨的家庭地址,回自己家好像又有点不是那么回事。申易考虑了一下,最后选了离公司很近的一家酒店,要了个双人间住了进去。 帮刘承雨换衣服抹了脸,这人喝醉了还是比较好收拾,一扔床上立刻睡得像死猪。申易自己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刘承雨整个人趴在地毯上。 申易:“……” 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让刘承雨安安生生睡了过去。申易关了灯睡在隔壁床,一夜无梦。 第二天申易被刘承雨摇醒,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我们居然什么都没做吗?!”这是刘承雨第一句话。 申易:“……” 刘承雨见他盯着自己一直看,坐下来道:“别装了,你是gay吧?我嗅觉可灵,而且我也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着刘承雨盯着申易看。 申易茫然顺着他视线往下落,因为被摇起来被子滑下去,只穿着内裤的晨、勃痕迹一清二楚。 申易一把抓起被子,茫然中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刘承雨呵呵呵地站起来进洗手间洗漱,出来之后闻了闻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一身酒味。 “啧。”他皱眉,叫了个客房服务,让人帮他把衣服拿去洗了顺便再买套新的上来。 “对不起。”申易反应过来,“我应该昨天就让他们拿去洗。” 这是他考虑不周了。 “没事。”刘承雨无所谓摇头,“我下班来拿,一样的。” 两人很快收拾起来,下楼吃了个早饭走路去了公司。 到公司的时候时间还早,两人因此还给上司留了个不错的印象。 “喂。”刘承雨说:“下回再去吃饭吧,我们两个。” 申易:“?” 刘承雨笑:“你人不错。”他说完这句也不解释,转身走了。 直到不久之后,申易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那时候两人已经很熟,但对比之后的关系,羁绊还远不够深。只能说是同期生里比较谈得来,关系不错的朋友罢了。 两人之后经常去酒吧喝酒,当然都是gay吧,刘承雨换男友的速度快得惊人,而每一个来找他的人,又都是看上了他的脸和身体。 曾经有一段时间,有不怀好意的人散播刘承雨是只要给钱就能上的人。那段时间刘承雨遇到很多过分的人,最后申易看不下去,挺起胸膛挡在了他前头,还差点把散播谣言的人揍一顿。 刘承雨对此的评价是:我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了。善意值多少钱一斤?对于这些人来说,人生和生活都只图个及时行乐,那么认真做什么? 申易看不惯,难得话多的跟他进行了一次争辩,大意是如果不好好珍惜自己,怎么能遇到珍惜自己的人! 刘承雨摸了摸鼻子,“算了,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之后,申易就不再管刘承雨的交友情况了。只是那人是个嘴上停不住的,最近认识了谁,和谁在一起了,和谁又分手了,谁谁是个垃圾…… 这些话他总对申易抱怨,申易听着,却不作评价。 无意间王煜说,“你们俩关系不错啊。” 申易茫然,看着在远处吧台边和一个小帅哥聊天的刘承雨背影,“就是普通同事朋友,有什么好不好的?” “呸。”王煜喝了口酒,慢条斯理说:“他这人话是多,但不是什么话都往外说。他所有的事,只告诉你一个人,这还不叫好?” “……为什么是我?”申易更加茫然,在他看来,刘承雨对自己从来没有任何意思。 “因为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王煜道:“进公司那天你们一起去喝酒了吧?” 申易想了半天才想起他指的是什么事。 “小刘第二天就来跟我说了,他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他喝醉了你们还共处一室,却居然什么都没做。” 申易简直无语了,“我们刚认识啊,我那样……我还是人吗?” 话说那叫强、奸了吧? 王煜摇了摇头,“你不懂。” 但是说了这句,他却不再解释了。 申易觉得自己无意中知道了一些秘密,心里滋味复杂。他对刘承雨是有好感的,第一天见面就有感觉,只是……对方似乎不喜欢自己,而且这样的人或许真的不适合自己。 他们都有意识的保持了距离,只做朋友,而且成为了好朋友。 仿佛中间有一道谁都明白却不捅破的纸,如此相安无事居然也过了这么多年。 这期间申易试着交了两个男朋友,酒吧认识的。可惜都没能长情,两个人都是劈了腿。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20节 刘承雨的反应比他自己还要激动,气得要去酒吧揍人,被他拉住了。 他看着刘承雨发红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沉寂多年的什么东西涌了出来,再也收不住。他对刘承雨说,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三次。 于是之后的所有时间全成了他精心打造的陷阱,一步一步让刘承雨落入其中。 他的细心,他的体贴,他的善解人意全是诱饵。他也觉得自己很卑鄙,可比起这个,只要能得到刘承雨的心,又算什么呢? 他在刘承雨身边看了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更了解他,更懂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确定自己就是最能给对方幸福的那个人,可惜刘承雨不敢去相信,所以,他只有耐心地等着他相信的那一天。 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对方再也离不开自己。 而不久之后,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申易相信,这就足够了。 —————————— (以下内容是写给用手机app的同学看的,因为手机app看不到作者有话说~能看到作者有话说的童鞋,可以忽视这里~在作者有话说里看ua~) 撒花!彻底完结啦~感谢小桃子和yoriann的地雷!非常感谢!咳咳,现在就来讲一下最后感言吧,在jj写文三年,坑过一篇文(抱歉啊!),其他的文质量有好有差(或许是一直都差?呃……),感觉咱水平似乎一直不太稳定啊?哈哈哈哈~从以前到现在,写文都是一时兴起,基本都没有大纲,想到哪儿写哪儿,这大概也是问题所在。不管怎样,很喜欢写文这件事,以及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包容和谅解。对比起常收到负分的一些作者,我觉得我的小天使们真的好体贴人,好暖心,就算是建议和意见也都非常棒棒的~能遇到善良的你们,我觉得我很幸运。 这篇文算是目前专栏最后一篇,接下来咱会进入长时间停笔状态,还会不会回来,这个说不准,不过反正微博都还在那里~之后还有《穿越你大爷的!》的个人志会预售,还有“傻天真第二期”“米虫第二期”“大神!来战!”的广播剧的剧组们在继续努力中~一旦出剧在咱的微博都能第一时间听到~所以欢迎大家来勾搭~来玩~ 那么~再次鞠躬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咱们有缘江湖再见了!=3=!祝大家心想事成,事事如意,身体健康,合家幸福!耶!~ ps:想要预定《穿越你大爷的!》个人志的童鞋~请一定关注微博消息么么哒~也可以私信我说一声你需要预定~我会进行记录的~ 本作品由 dani 耽美啦txt下载网书友上传分享 本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请下载24小时内删除,喜欢该作品请支持作者购买正版 第2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