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信仰无上》 正文 第1节 [花千骨]信仰无上 作者:画染绝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花千骨同人)信仰无上》作者:画染绝 文案: 你是我师父,那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可现在,我却不想做你徒弟了。你是这世上待我最好、最疼我的人。那一吻,像是蝴蝶轻落唇边,只一点点。本着不黑原著的任何一个人物为目标开了这个坑。中长的样子,表示可能更新略慢。原创小受,表示顶了竹染大师兄的位置,剧情需要。小受为摩严脑残粉,噗~就是天大地大师尊最大。希望有一个理解摩严,关心摩严,无条件站在摩严身后的人。摩严各种宠溺有,秀恩耐有,但是虐也是不会少的,可能以我心里的摩严,哎~是很难接受自家徒弟那啥的。所以最后结局,再说吧!【捂脸】 内容标签:强强 怅然若失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流音、摩严 ┃ 配角:竹染、花千骨 ┃ 其它: ================== ☆、章一 章一 夜凉如水,月华洒了一地银白。长留三殿凌空悬浮。自瑶池一战也过了一月有余,长留先前离开的弟子也陆续回来。流音先前为摩严挡了花千骨一掌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一切都好像再次步入了正轨。 只是流音仰头又是一口烈酒入喉,脑中空白,心里却是闷的让人发慌。竹染离去时的话不停的回荡在耳边,“师兄,多少年了,到现在你还认为你自己可以坦然的说只希望以徒弟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么?可别露了马脚啊,呵呵,如果让他察觉了,师兄,看看花千骨的下场,你觉得你会如何?” 我会如何?我又能如何?所有人都不明白,一向不与任何人私交过甚的流音为什么独独对花千骨友善,而只有流音自己知道,他第一次见到花千骨时的她看着白子画的模样,不过是,兔死狐悲。 流音无力的闭上双眼,又是狠狠灌了一口酒。若是醉了,是不是心上会不会轻松些。 一口又一口,本就不见得有多好酒量的人,一小坛子酒还不见得见底,人就已经握不住酒坛。“咚”的一声酒坛落地,流音放任自己向后倒去,地那么凉,他迷迷糊糊的却想起了少时的事。 长留收徒拜师都有规定的流程,这百年来也只有一个流音破了规矩。而原因也很简单。 流音是世尊摩严下山游历时不小心再一个山涧里捡到的,小小的婴儿在襁褓里头还没睁眼呢。流音也是命大,不知从那个地方顺水流来被摩严捡到。 摩严见他襁褓精致却被人弃在木盆里,家室定是复杂,便想着不若找个人家了这个孩子,可谁知道流音一睁开眼睛见着摩严就笑,“咿咿呀呀”的说话也不哭。人都说小孩子是记不住事的,可流音却隐隐觉得他记得。记得那时候的世尊的脸上没有那一道伤疤,记得失了几分岁月却依旧威严俊挺的脸上带着好奇的看着他,他甚至还记得世尊抱住他的手姿势并不准确让他有些不舒服,可是却意外的温暖与安全。 可能是因为流音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便是摩严,骨子里头又带着不知哪里来的血脉里的傲劲。往常摩严带着要多乖巧有多乖巧,饿了也是瘪瘪嘴示意要吃东西。可每一回摩严要将他送人那可就是洪水海啸一般,哭个不停。可人家的孩子哭那是打旱天雷般的惊天动地,流音他哭就是不停的掉眼泪,不吃不喝就是一股子势要把眼睛哭瞎的劲头。 这么个一二会儿摩严哪敢再往外送。想着自己救了这孩子也是个缘分,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说没感情也是骗人。加上这孩子他自己看着也是喜欢,根骨也好,大不了就收了做徒弟呗!正好他缺一个。名字其实他早就想好了——流音,顺水流来,山间泉水泠泠。很好! 于是摩严开始自己的养娃生活,先是各种翻书看养娃一百招,又去讨教家里养着小孩儿的邻居,学了几个月觉得自己可以出师了就抱着孩子天下山水到处的跑。直到流音五岁才回到长留。那也是摩严难得的一段悠闲日子。 可回到长留后麻烦就来了,首先,摩严要开始天天呆书房了,长留八千弟子各种大小事务多的要命,完全没有给摩严留下带孩子的时间。以前师徒两天天同起同寝,现在流音睡了摩严还在书房,流音起了身边的床榻早就冷了。于是流音不开心了,被摩严喂得圆滚滚的小脸蛋也见了尖。摩严看了心疼的不行,当然以摩严的性格是完全不会表现出来了。只是虎这个脸,亲自给流音喂完饭就找奉命照顾流音的那个弟子算账去了。 结果那弟子哭丧这个脸说,流音师弟早起的时候笑着对他说:“没关系的,阿音可以自己来,何必劳烦你。”吃饭的时候说:“师兄可还有其他事情,阿音自己料理就好,师兄站着我不习惯。”晚上的时候,哦,晚上的时候他说:“这一日劳烦师兄了,只是世尊卧房阿音熟悉,师兄休息去吧!”劳烦个妹啊!他一天什么都没干,光被杵在那儿赶了。流音看书他杵着,流音练字他杵着,流音想世尊,他还是杵着。 摩严一听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阿音看着对谁都笑,可其实对谁都不亲近,就听自己的话。正是摩严烦着怎么照顾徒弟的时候,九阁长老那边来话了,简单着说就是五岁大的娃你养着多不方便,要收徒我们不拦你但你也要按着长留的规矩来呀!先放到十二偏殿里让他跟着长留新收的弟子一块学学,孩子长大点了你再在仙剑大会给收了也就得了。现在住在贪婪殿上名不正言不顺,让人家看了也不好啊! 摩严细想想,觉得说的也有道理。流音打小就跟着自己太过依赖了。多跟些小弟子处处也不是坏事。自己没时间陪他,他如果多交些朋友也好。 摩严的想法当然也是好的,放在一般小孩儿身上可能也能起到不错的效果。小孩子也就刚开始闹一闹也就过了。而流音在白日里见到摩严开心的直接就扑过去抱住摩严腿就蹭,他也是太开心了。摩严当然见徒弟这样心里也是开心的,但是面上还是要训训他“没规矩,多大了?走路好好走,不能跑。” 流音笑眯眯的应:“是,阿音下回不敢了。”可下回真的就不敢了,不不,流音就是典型的虚心认错,坚决不改。看这不搂着腿的手紧紧抱着呢么?摩严也对着小徒弟无奈了,弯下腰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头将长老们的话一说。 方才还笑的跟朵太阳花似的笑脸立刻就蔫儿了。但连闹都没闹一下,就是低着头。摩严问他乐不乐意,他就闷闷的点点头。摩严知道流音是不开心的,但想想过两日也就好了,就抱着人御风到了下殿,到了门口把人放下后才觉得不对劲。蹲下身抬起小脸一看瘪着个嘴不停的掉眼泪,还看天看地就就是不看摩严。得,闹脾气了。 要说摩严也不是没看流音哭过,可那会子流音连世尊都还不会喊呢。现在他一哭摩严立刻就慌了手脚,可思来想去就是不知道该这么哄,只得手无措的搂着小小的孩子给他拍背顺气。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流音哭起来没声没息的,就是不停的眨巴眼睛,被摩严重新抱回怀里的时候,委屈终于完全爆棚,伸出短乎乎的小手搂着摩严脖子,就喊:“额额师尊额。”哎,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全是哭嗝,话都说不整句。 摩严心疼的“恩”了一声,继续努力顺气。“想说什么慢慢说。” 结果这一句刚落,流音这些天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居然直接啜泣出声,“师尊,呜呜,你一回来就不要阿音了,阿音都额都见不到你。你你不要不要阿音。阿音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师尊阿音额,阿音不给您添麻烦。您别不要阿音。” 摩严一听,心就软了,一句话都不说,抱着孩子就往回跑。将刚来迎接的桃翁直接晾在了身后。他管他什么九阁长老,方不方便,大不了他不睡了,白天陪孩子晚上看公文不行吗?反正他修为高也用不着睡什么觉,再说以他家徒弟乖巧程度绝对好养,一定是这段时间他闲太久公文堆太多了没时间陪孩子。对,没错,以后他没时间也得抽时间,养这么大的孩子,那里撒的开手。 流音一路也是紧紧的抱着摩严脖子,但又怕太紧了世尊难受,太松了又怕再次被抛下。一路上继续掉金豆子。摩严会了贪婪殿,看流音,没法子了,将流音放到自己的书案上,刚好是略弯身就可以直视的高度,轻轻的用干燥温暖的手抹去他的眼泪,憋了好久终于憋出一句:“师尊不会不要你的。”威严低沉的声音,原来有一天也会有轻语温柔的一天。流音拿走了摩严心上最柔软的一块。他摩严亲自用自己的双手呵护过一个完完全全独立己身之外的令一条生命。无法割舍的那一个。 流音伸出手挡住刺目的阳关后缓缓睁开双眼,天,亮了。明明以前是一日都离不开世师尊的自己,怎么现在却可以离开他三年五载后都不敢回来?流音心里默默的问自己,又自己默默的回答:因为我有一件永远不能让你知道却又想让你知道的,秘密。 ☆、章二 流音撑坐起来,宿醉之后便是一阵又一阵的头疼。还好,贪婪殿有九曲回廊,回廊曲折的转角种上了不少花树,站在回廊的一头是看不见另一头的景致的,而流音住处又是与摩严相连的,处在摩严房间的转角处,像是自成了一个小小天地,平日里少有人来,来了也都止步于摩严门前。流音放纵,也不怕被人见到。 真是不该啊!早早跑了不好么?闭关也好游戏人间也好。只是见到那个小丫头啊,总是,不忍。 流音将头埋在双臂里,也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他闭关十年出来。谁都知道长留山最最神秘的不是尊上,而是世尊的徒弟,长留大弟子流音。因为尊上你到底还能在长留各类大小祭奠上看看他的影子。而大弟子流音你却是连他何时闭关何时出关,何时下山有何时回来都不知道。 贪婪殿本也无什么禁地,只是摩严给徒弟静心修炼腾出来个地方。贪婪殿本也没几个弟子,便是有也不会来这最偏僻的小角落,所以每回流音一出关就是御风往自家世尊那里跑。整个贪婪殿除了摩严也每一个人能发现得了他的踪迹。流音也乐得一个人清净。 说来也是好笑,流音每回出关,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给他家师尊请安,也不是跑回自己房间收拾收拾,而是一个闪身钻进摩严的房间。 也不知这些年服侍的弟子合不合他心意,流音站在门后叹气,窗前的书案,床前的檀木雕百鸟屏风还有檀木衣柜旁与床头作为一对的琉璃灯盏,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流音又是无声的叹了口气,走到书案前将笔墨书册一一理好,将摩严随手丢在床头,矮几上上的杂谈、古籍一一系上红绳记下了,再仔细的放回书架。又打开衣橱将外衣、里衣、长衫一件件的叠一件件的摆好。他不在哪里有人知道摩严看似严禁,对生活小事却是一点都不上心的。 例如衣服吧,小弟子们给洗了送来,他便随便的往橱子里一放。看书看到一半的随说放了又不许别人乱动。因为若是动了就难以找到,摩严的房里可是放了满满一面墙的书籍。也只有流音和摩严自己才知道那一本书要放到那一排把一列哪一个格子里,也只有流音才会做出一条又一条书签子,仔细的夹在书页里,长长的流苏一看就知道读到了那里,是那一本书册。 流音出关是日头还在上头,待他理好了屋子日暮便已是西斜相。流音算着摩严应该还在贪婪殿的书房里忙着,便快步回到自己房里,数年如一日的摆设,第一回离开多年自然惆怅,时日一久,便也没了那么多的心思。快手快脚的将墟鼎中的茶具、茶叶摆到桌上,流音有着一手好茶艺,陈年的茶叶,在他的手中细细的烹出的茶,别有一番余韵。 贪婪殿一直是安静而威严的。流音一路走来也没见到几个人,见到了他也早早的避开。到摩严书房时便是一个人也没碰上面,而书房门前也是少有人在的,只有摩严需要的时候才喊两个人来。只是流音蹙眉,这么觉得今日格外的静些。流音边心里疑惑,边轻声推开书房的门。 摩严大约以为只是端茶来的弟子,对推门声恍若未闻,依旧坐在桌案后盯着个折子看,也不知是什么难解的事,眉头紧蹙的能夹死只飞虫,只可惜贪婪殿上没有那些个东西。流音被自己逗乐了,在看到那个威严无双的人的那一刻所有思念被填满,心上涨涨的厉害,使得他走到摩严身边是眉梢上还带着消不去的笑意,“师尊,喝茶。”双手恭敬的端着青瓷的杯盏。 摩严最不喜欢的便是他人打扰了自己的公事,可这回也不知是不是还在想事,他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自然的结果杯盏喝了一口后又递了回去。流音乖乖给接了放到不容易被打翻的桌侧。 直到茶水过喉摩严才惊觉不对,一转头,那个低头掩袖的人可不就是应该正在闭关中的徒弟么? “胡闹。”摩严瞪流音一眼,他不用想也知道袖子下的一定是张灿烂的笑脸。“出关了也不告知一声,入殿也不敲门通传。几年不见,越发放肆了。” 流音闻言,赶忙放下袖子“世尊说的是,弟子下回不敢了。还请世尊谅了弟子这一回吧!”说着还真大大作了个揖,只是弯腰行礼时又不忍不住上勾的唇角。 摩严摇头,“好了,起来吧!已到造化了?”他本欲在训上两句,奈何面前这个是他一手养大的徒弟,又看他乖乖认错,也就罢了。流音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偶尔为之,也不过师徒间的一个顽笑,不必太过计较。 流音赶忙收敛了笑意,挺直脊背,“是,已到了。待师尊事了,便可查验。”每一回他有所精进摩严总会抽出点时间与他对上几招,以看成效。 “嗯。”摩严点头,似是满意模样,又端起茶抿了一口,转题道:“明日是沐剑节,你出来的正好,到时候不许躲着,也出来看看新来的弟子。” 明日是沐剑节,该死,他竟是忘了。流音嘴一抽,真是乐极生悲,古人诚不欺我。只是师尊开口,流音那里有拒绝的余地,真能乖乖答应,声“弟子晓得了。” 摩严也不看他,将茶一放又重新提笔,便看折子便吩咐,“行了,晚间我去寻你,你退下吧!” 这样冷淡的,不苟言笑的,与他永远也多说不了几句话。流音心里叹气,面上行礼称着:“是,弟子告退。” 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书房,和上门。失落自然是有的,思念了那么久的人,能说的话却不过寥寥,怎么会不失落呢!只是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他会一直是他最乖巧通透,得他心意的徒弟。而他也可以做他永永远远的师尊,他叫他师尊,会开口说话的第一句便是师尊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各种贪婪殿模样全是作者各种脑洞,原著有一句三殿出来白子画其它两殿只有各自徒弟和服侍的弟子。还有表示有一点点倒叙的感觉,那纯是作者手贱【捂脸】,下面都会正着绕回来,不然主角变化会各种大啊!最后摩严大大,嘴硬心软,各种护短,还有作者想再被竹染背叛前的摩严也是一个严肃却更温柔更温暖的一个人吧!原著里也有写到。所以想写个威严却内里柔软的一个人。关心却不说,会教训人,作风严谨,却对在意的人比别人多一些宽容。 ☆、章三 夜色沉沉,流音坐在房门前的石阶上,半个身子靠在回廊的红圆柱子上,膝头放了本平翻开的《南华经》。夜里风急,吹得经书不时“哗哗”响上两声,却无人理会杂乱的书页。 摩严疾步走在回廊上,没想他一看公文过了时辰,也不知阿音是否还在等他,以那孩子的性格怕是还蹲在大门口呢!摩严再转过一个转角,果不其然,淡蓝的衣摆轻扫着地面,一个淡色的背影映在夜色里分外单薄。 摩严不由放轻了步子,走进一看——几缕碎发散乱在颊边被风拂来吹去,流音双目紧闭,眉峰微蹙似是睡的不是很安稳。黑衣的人像是被触动了心口最柔软的一部分,伸手想将人抱回去再说,夜里风凉。可指尖刚触及肩膀又止住了,孩子到底大了,哪里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抱来挪去的。摩严想着便要将手收回来,一只冰凉的手却截住了他。 “师尊,来了,怎么也不叫阿音?”刚刚醒的人,还带着两分倦意,像极了小时候撒娇的语气。流音微微眯起眼,醒来就见到人的他显然心情不错,可脑袋也绝对还没清醒,边说就边拉着摩严的手站起来了,结果膝上的书一滑。摩严拉起流音有立刻一弯腰捞住那本《南华经》,递还给显然把书给忘了的徒弟,板着个脸道:“睡熟了的人倒是敢问,下回不许睡外头,累了就回屋去。” 流音咬唇笑,将书收进了墟鼎:“这不是无心的嘛。哪里知道靠着就睡着了。” “强词夺理。”摩严负手而立,一派严师之风,奈何,“今日是为师之过,先回去睡吧!招,明日再过。”说着,便准备走,流音立刻反应,一把扯住自家世尊的袖子,“何须明日?师尊诸事繁忙,夜深些也不妨事。” 摩严回身,流音也顺势放了力道,摩严淡淡开口:“就现在?” “恩,就现在。”流音点头。 话音一落,迎面就一凌厉掌风袭来,流音反应也快,立马向后一跃,人在半空中左手虚划,湛蓝刀芒一闪而逝。奈何他快摩严比他更快,流音玄湛刀刚入手摩严便已到近前,流音也不慌忙,在空中以风借力身体半转,刀不躲不避,刀锋凝芒,刀芒化作利刃朝摩严竖直劈下。刀,要的就是出鞘的那一刻所集聚的势。势一旦弱了,就代表已经输了,所以流音下手的一刀又狠又厉,连摩严也只得暂避其锋芒,侧身一让。 然,一让不过一瞬,下一刻摩严已乘流音招预散未散之际以掌成利器一掌拍去。流音立马收招横刀相挡,玄湛发出一声脆响,流音顺着掌力重回地上,一落地便抢先一步手腕急转自下而上竖砍,似是断敌一臂之招。摩严不发一语,一旋身,手掌顺着流音的刀便滑了过去,流音立刻就要变招后退,却不及摩严,一把被他拉住了手腕。流音一惊之间已被摩严反手一剪,压制了左手。流音一慌,脚步急换。可还没等他离卡摩严,就已被摩严以手成爪扣住了脖子。从远处看就像是流音被摩严搂在了怀里。虽然说他现在也和在怀里差不多了。流音僵硬。 “哼。”摩严轻哼一声放开了流音,“你着刀法巧而不灵,势急,力道却不够。刀剑双修是好,可贪多嚼不烂,好好想想刀之神韵。过两日再试试。” 流音低头,握刀行礼,应着,“是,弟子知错。”那样恭敬,心中叹若非您老动作吓徒弟一跳又这么会一败涂地,他悟的刀意可还没用便输了。 摩严看了他一眼,自家徒弟哪能不懂,于是放缓了语气:“晚上早些休息,下回对敌切不可大意走神,回屋去吧!” 流音闻言抬头看摩严一眼,又立刻垂下头去将刀收回墟鼎。他有一刀一剑却都是无鞘的兵器,平日里都是收起的。 “那,弟子告退,师尊也早些休息。”流音又行了一礼,才快步跑上台阶,推门而入。 摩严见流音回屋了也上街回房。流音反手关门,人靠在门后,看摩严的影子消失在转角不由抿唇笑起,他的师尊啊,一直都是个嘴硬心软的啊! 摩严三步两步走到房门口,一推开门便绝不对,走进房门后反手一和。随手取过书案上摞成一叠的书最上面的一本,淡蓝的流苏摇摆,一翻便是他先前看到的地方。摩严向来严肃的脸上也不由放柔了棱角,这样的方法也只有流音这孩子肯细心去做了。 摩严将书放回原处,再一打量自己的房间,知道流音怕是全数打扫了一遍。他收了这么多个徒弟,只有流音最与旁人不同。没有一个人明白亲手呵护一个生命长大对于摩严来说是一件多么触动心灵的是,如果这个徒弟还待你至真至诚的话,那么这一种重要没有感受过的人永远不会懂。没有人会不想要人心的关怀与温暖,流音给了他。 一个流音,摩严再大的脾气在他面前也都收敛了不少,更甚说是柔和,若不是,若不是竹染被逐 ☆、章四 曦光堪堪破晓,一缕温光落在贪婪殿大殿展翅欲飞的屋檐上,瞬间光芒万丈,照亮了一整个贪婪殿。 “嗒嗒嗒”早晨侍候摩严梳洗的小弟子端着一应物件快步走在青石台阶上,鞋底与石面叩出一阵轻响。小弟子心里头着急,恨不得御剑飞过去,他上贪婪殿没多久,今日是沐剑节,他竟然给起晚了,虽说不会误了大事,可世尊历来严苛。这这,简直是死的不要太惨啊! 一路匆匆,小弟子赶到摩严房门前,却见房门已开。“不会吧!难道世尊已经走了?”小弟子心里打鼓,小心翼翼的伸进半个脑袋,一看,愣住了。 晨间光芒温暖而柔和,小小的两三缕穿过窗户纸落在端坐在桌案前的玄色身影上,使得有一双素白的手穿梭的乌发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小弟子倒吸一口凉气,那人是谁?正给世尊束发的那个! 两个笼罩在晨曦里的人面容不清,朦朦胧胧,美好得让人不忍打破、不容进入。小弟子不由看得呆了。 直到一声,“还要站在门口多久?”威严而低沉的声音吓得小弟子手一哆嗦,连忙抬脚进去。 “我来吧!”这个声音清脆如溪流滑落山涧,小弟子闻声抬头,一副呆呆的模样让流音不由莞尔。伸手接过木盆,转身放到放木盆的三脚架上,再亲自取了面巾润湿了。小弟子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流音看,似是一时还弄不清状况。流音倒是没多大感觉,摩严却是一蹙眉,喝道:“还不下去。” “啊!是,是,弟子告退。”小弟子看也不敢看摩严级威严的面孔,连忙行礼快步退了出去,过门槛时还手脚不调给绊了一下,好险没摔个底儿朝天。 “噗嗤。”流音一转头便见到这一副画面,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边将面巾递给摩严净面边笑道:“世尊,那里寻来的,这般嗯?活泼?” 摩严沉着脸擦完,又沉着脸将面巾丢回给流音,直到用青盐漱完口后,开口:“一般罢了,与你少时还是比不过的。” 流音一皱鼻子,倒是不管什么礼数,瞪了自己师尊一眼,“阿音哪有?”似是小时候撒娇的模样。 而摩严看他一眼,视若无睹,抬脚就往门外走,“烧厨房的时候。” 流音听了,面上一红,连忙跟上,师尊又拿这个笑话他,口上争辩着:“那是意外。” 摩严闻言回头,“你可记得这‘意外’有多少回?光贪婪殿就给你烧了五次,还不算上在人间的几处房屋。” 流音跟在摩严身后无语望天,完全没有办法反驳怎么办?师尊啊师尊,您日理万机怎么连你徒弟这么点小事都记得如此清楚啊!他那时候不就是对厨艺感了兴趣,想亲手做一碗长寿面给自家世尊嘛!哪里知道他怎么没天赋。算了算了,君子远包厨么,君子远庖厨!流音摸摸在心里安慰自己。 一路跟着自家师尊往大殿走,流音低头,他几年没出来了来着?好像,应该 “拜见师父(世尊)。”流音默默站在门边看着摩严走进大殿,连背影都是高高在上,都是威重无双。他就知道,这些年世尊恐怕已经是桃李满堂了。 摩严坐上主位,端起早早便摆好在桌边的茶,抿了一口后放下,淡淡了看了下首的一众弟子,道:“起来吧。” “谢师父(世尊)。”落十一等低头起身。 摩严抬眼看了一眼门外的流音,“阿音,进来,见见你的师弟师侄。” “是。”流音收起眼里的意思怅然,微微勾起唇角,温润如玉。他缓步走到落十一等人身旁,这么多人里也只有落十一见过他两面,于是落十一主动行礼,喊:“流音师兄。”尹上飘等也都跟着叫:“流音师兄(师伯)。” 流音一笑,“落师弟,恩,我许久未出来走动了,倒是不知几位名讳?” 伊上飘性格天真迷糊,笑嘻嘻的对流音道:“我叫伊上飘,是师妹,不是师弟啦!”这是明着说摩严刚刚没把她包括进去。 “尹师妹。”流音点头,笑好个活泼的姑娘。 尹上飘听过长留的大弟子,咳咳,那一本神奇的《仙人志》上。长留最为神秘的人,不过他的神秘神秘在容貌不知,行踪不定。他的神秘让他在《仙人志》人气排名第六,传闻中的他和闲杂站在面前的,还真是相差无几,一席蓝衣似水,一眼望去似溪水过涧,泠泠淙淙,或许以景来描绘一个人并不准确,可伊上飘觉得这是她最真实感受到了,其他的文字都无法述说流音这个人。流音,流音,真是取对了名字。 后头的狐青丘、霓漫天、朔风也都一一说了名字,见了礼。摩严看着差不多了,总结一句“日后若是修行上有问题便去问他。”后,便让人先散了。 人一走,流音就笑不出来了,看着摩严。 摩严低头喝茶,流音继续看。摩严抬头看他,流音对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长留的大师兄,一味躲懒,像什么话。看看你的师弟师妹都已经在长留授课,十一那更是不用说,忙上忙下。你不是擅长水系和土系法术么?给我下去授课,没得商量。”摩严放下茶杯,很铁不成钢这个词说不定和他此时的心情差不山许多。 流音低头,踩蚂蚁,哦,贪婪殿没有这种生物,“师尊,阿音阿音额,我们早些下殿吧!许久没下过贪婪殿,想看看长留了。”瞧这言语生硬。 摩严无声叹气,站起身,“那就走吧!” “恩。”流音低头跟上。不料摩严走了一半突然停下脚。流音一个不妨差点撞上他的后背,还好稳住了。一个急忙的抬头间,听见那个低沉却好听的声音。“长留山一直没变。去看看。若还是不愿,也随你吧!”他看也不看的说完,看也不看的就走。 流音的身体先思维一步跟了上去,脑中摩严的话一直徘徊不去。“好”不是一个有准确定义的词汇。可流音从小就觉得,摩严很好。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还有对他,很好! 师尊,阿音此生何其有幸啊!能够遇见你。流音想着想着,御风下贪婪殿的时候不由笑了出来。有什么事情比一个事事为你着想疼爱你的人用他独有的方式待你好,更让人觉得温暖?他有一个全世界待他最好的世尊。 摩严听到后头一声轻笑,不知怎的心头一恼,瞪后头,“胡乱想什么?” “没,没有。”流音赶紧收敛,手按住不停抽搐的唇角,可眼里分明是遮也遮不住的笑。 摩严眼角一抽,就想教训教训不知礼数的徒弟。可也只是想想,重重“哼。”了一声,不等流音就加速落在了天坛上,恼羞成怒啊!摩严是一个待你好却不会说的人。如果你戳破了他,他说不准还和你生气。流音看着他一生仰望的背影。欢喜中又不可抑制的一酸。他不肯接触长留事务,那里是因为躲懒。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像十一一样替他分忧,让他少些疲惫。可,不能。他,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下面各种多人物出没,尽量不蹦。 ☆、章五 章五 大典即将开始,长留掌门却姗姗来迟。流音与落十一几人站在天坛之下,看长留掌门乘风而来,白衣渺渺,仙姿卓绝。奈何,流音低下头,难得见掌门师叔发冠不正啊!正心里忍耐,憋住了不能笑,一却感觉到身旁多了一个人。一偏头——方才堪堪及他胸前的绿裙小姑娘正站在他身旁,目光被他腰间所佩的坤龙所吸引,今日是沐剑节,他不得不将世尊从海底伸出扒拉上来的,听说那一片区域尸骨累累,一把从极险之地挖出来的剑,自然厉害却也凶气。见小丫头似对坤龙十分喜爱,想想坤龙身量模样是长得讨女孩子喜欢的,可惜太凶。便传音道:“坤龙脾气不好,是没有鞘的。” 花千骨从天坛上跑下来,反正大家都熟悉,便跑到离天坛最近的落十一那一排,一站定后发现不对了,旁边的这个师兄她怎么没见过啊!花千骨好奇的偷偷打量着,无意间被他腰间的剑吸引去了目光。好漂亮的一把剑!剑身通体湛蓝如幽幽海水,剑刃却又单薄如蝉翼,可薄又不影响海的深邃广阔,因为阳光照耀下,海水波光粼粼,竟然像是有一条苍龙盘旋剑身而上。似海无边,又似龙腾飞,更像是一条活的苍龙在无垠大海肆意遨游。让她不由好奇想摸一摸那鳞片是否真实。 可花千骨手还没动,边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如溪水流淌过耳边的清脆声音。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蹭了蹭手,抬头只见俊雅清秀的面貌,淡淡如春风拂柳的笑容,呆了一呆后又连忙转过头去,心想:“这位师兄真是好脾性,说是剑脾气不好,实则是告诉她这剑不好乱碰,会伤人的。这样说话,也不使她尴尬。”想着,便又不由朝那人多看了几眼。流音只是挂着温和的笑,也随她。 他一向是不会气恼的,这是认识他的不太认识他的都知道的一件事。但也只有渺渺几人知道,流音不是不耍脾气,他只是,只和摩严耍脾气。咳咳,小孩子找大人撒个娇而已,但是这件事打死流音他也不会承认的。 大典开始,弟子们一路按照规程办事,流音也乖乖洗剑,洗完了坤龙将玄湛也拉出来溜溜。还不时以手接贪婪池水淋在剑身,在摩严看向他的时候。可做完之后,流音又在心里笑自己,这是做给谁看。每一回,每一回,到这个地方,总是不由想起那个从五岁开始边由着少年的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竹染。那么出尘的一个名字,悠悠君子般的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也有着如名般的容貌,可那一副皮囊却生生在这池里毁了大半,红的伤,绿的疤,动情动贪,然后,万劫不复。 或许对于摩严来说,竹染那是一个辜负了他期望的不孝弟子,可对于流音来说,那是他当弟弟疼爱的放在了心上的人。流音这一生在乎的人很少,对于流音来说,在乎的便是放在了心口上。可人的心那么小,流音的心更加难走进去,可偏偏一个摩严占据了一大半,一个竹染又将剩下的一小半抢了去。 也正因为两个人他都在乎,所以二十年多前的那一件事,才让流音感怀至深。只是流音也知道,不管怎样,他都只会站在摩严的身后,那个人,是他永远都要仰望,敬爱的人。只是耳边响起的却又是竹染的声音:“师兄,哈哈,你敢吗?三生池水我敢跳,你呢!你敢吗?不敢承认吧!师兄啊!你信不信他现在可以对他这样,以后,他如果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就算你这个傻子将他看得再重又怎么样。师兄,看在师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一句。你将他一个人当成了全世界,可你到底有没有看过世界究竟又多大,不想他摩严心里又装了多少东西。”他说的那么恨却又难得语重心长的对着给他上药的流音说:“你将你自己的天地缩的太小的小的连你自己的容身之处都没有。摩严或许还看不出来,但是师兄你自己呢!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知道了,是会心软放你一命,还是直接一句话让你自裁了自己。” 流音将刀剑收回墟鼎,那他呢?他当时又是怎么答的?好像只是报复性的加重的包扎的力道,看他疼的龇牙又隐忍着不叫出来,然后,平静的嘱咐他在蛮荒小心,对他说:“阿竹,我从不认为你做错了,也不认为自己错了。如果世尊要我的命,那他尽管拿去,反正我的命本来就是他给的。你说他是否会心软留我一命,看看你,我再大逆不道比得上你么?他不也是下不了手,硬生生护住了你。” 那个时候他也是口头上在安慰自己吧! 大典结束,流音连忙跟着摩严准备回贪婪殿,结果被摩严一瞪,给瞪去落十一那儿!拉着走了!师尊,我对和师兄弟们交流感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啊喂!奈何流音在摩严那里只有言听计从的份儿。于是,给拉去认识一众师弟、师侄去了。跟着落十一等一块儿离开的时候,流音有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远去的背影。 阿竹,你所做的事我从来不认为是错的。人凭什么以自己的是非观来要求别人。凭什么为天下就是对,为了自己就是错。凭什么喜欢上门当户对的就是金玉良缘,而喜欢上就是大逆不道,天怒人怨。 阿竹,喜欢上他对他来说或许错了,可我认,我只求能再他身边多一日便是一日。如果哪一天他想要我的命了,我也希望不是他动的手,而是我自己甘愿奉上。这样,我想我会少痛些。 “师兄,前头比射箭呢!一道去吧!”是落十一叫着有些失神的人。 “好啊!”抬起头对着落十一一笑,依旧温润宛如玉。 ☆、章六 章六 一日都耗在了沐剑节的比赛上,流音回到贪婪殿时天色已经晚得很了。可流音见摩严书房的灯还亮着,便又去新沏了杯茶送去,和摩严说了几句话,报告自己回来了,再请个晚安后才回到自己房门前。可到了房门口流音又不想睡,修道之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觉要睡。 夜凉如水,流音站在风里,一时倒是被无边月色给迷住了。树影婆娑,绿叶相撞交错。流音突然起了舞刀的兴致。这一刻明月被乌云遮挡,下一秒玄湛入手,光华点点灿若星辰。 刀启式横立在腰前,招起,刀刃自下而上划出一弯上弦月后已过头顶,势却还未止。流音人随刀动,腰一弯人一仰。月光此时离了乌云的遮挡落在小院之中,柔和的光晕铺洒在蓝衣的人上,姣好的面貌像是掩了一层细纱,朦胧飘渺。摩严在回廊的转角处,负手而立。 流音保持后仰的姿势,闭上双眼,一瞬静默后,他动了!抬腿飞旋而起,玄湛贴近后腰横身而过,一刀斩腰之招,明明是狠厉之招,与流音演来却像舞姿一般优美。他的刀很快,有着剑的轻灵又不失刀的本真。一招过腰后流音手一放,玄湛刀背顺着流音腰身不停转动,一片湛蓝星光。流音手腕一翻,反手握住刀后,一抽,自腰向上刀光凌厉一招断首。刀脱手飞旋,下一刻又再入手中。明月无声,光华星辰。都是月明星稀,星浓月淡。这一刻流音舞刀,好一番月明星浓的奇景。哪怕着月在天上,星星只停留在半空。 “哗哗哗。”夜风一紧,玄湛更急,一招自顶而下将夜风斩开两边,风一瞬静了,流音落地,风又起了。 摩严和流音别人一看,真是两个极端。流音不像摩严,不管是性格也好,容貌也好。若说摩严是威严而高高在上,那么流音就是温文而平易近人。曾就一回从来不怕死的儒尊趴在摩严身上指着流音笑,“我说师兄,你是怎么养出来怎么软乎乎的娃的?我看小流音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像你。你说说,这到底是长歪了?还是骨子里太直了怎么养都不歪?小流音,你说说,恩?” 那时候流音小,回答不来,只是歪着头疑惑着看儒尊小师叔作完死后被自家师父教训。但流音越长大就越觉得儒尊说错了一点,他不是横看竖看都没有一点像师尊的,至少他的法术全是师尊所教,一招一式全是他的影子。虽然流音也不明白为什么习字读书也是摩严教的,性格想法却和他一点也不一样。或许如儒尊所言,血脉里的东西涂改不掉。 流音收刀正想着方才的招数,一个威严而低沉的声音在转角响起。“不错。”摩严自拐角处走进,流音手一紧,下一刻又松开,勾唇一笑,恭敬而温良,“师尊。”弯腰行礼,纵不行跪拜,每一作揖也比跪下来的真心,虔诚。 “起来吧!”摩严走进他,挥袖随意。他看着笑看自己的徒弟,静默了一刻后开口,“你这刀法虽然巧妙,但是若是遇见了比你快的敌手,漏洞太大。你为了追求威力使得刀每一次都要脱手一回,而你用速度弥补了这个缺点,可只要剑比你快并抓住你的刀不再手上的一瞬间就可以伤了你。” “那,师尊可有解法?”流音双手扣在身后,眨巴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摩严,“阿音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招修了改,改了修,来来回回许久了,还是使不得。”说着便有些低落。 摩严看着徒弟,“还不差,过些时间给你答复就是。” 流音一听眼睛一亮看着摩严时像是只心满意足的猫,“师尊可得说话算话啊!” “才一点小事,看你这样子,没出息。”摩严偏过头,显然现在心情不错,但还是虎着脸教训,低沉的声音,略厚,略粗。却分外温暖,像是那一双牵着流音走过年少的粗糙却干燥的手。 “是是,弟子错了。”流音收敛不住的笑,嘴上说的顺溜那都是练出来的,人还不是站在摩严身边,拉着人家的袖子不放。师尊,你知不知道,在你身边,很安心。 ☆、章七 章七 不得不说流音是个听话的徒弟。在沐剑节后的第二天就真乖乖去做他的夫子去了。每天贪婪殿长留山两头跑。还要不时抽空应付师弟师妹们的问题。日子忙碌起来,不想他在《仙人志》上的排名也是蹭蹭的往上走,人气直逼落十一。 而原因也很简单。听听下面的话。 “流音师兄真的好温柔啊!天哪!笑起来好帅!”这是女弟子甲。 “就是,就是。流音师兄不但长得帅,人更是博学多识,上课还有趣,不懂的不管再问多少遍他都会说。”这是女弟子乙。 “啊!!!”这是冲进教室的女弟子丙,“不行了,我刚刚看到流音师兄在教人剑法,舞剑的姿势真是,不可方物。”就算词语消音,但这也阻止不了一群女弟子冲出去围观。 女弟子丁傲慢看一眼,“哼!一群花痴。”然后拿出一个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传音螺,里头是不知何时流音拿竹叶吹的一首阳春白雪。 呵呵,当然,这些流音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他现在在意的是自己师尊已经因为太白山炼妖壶被夺和掌门师叔离开了四日。也不知事情进展的是否顺利。 流音难得闲散的看看长留的风景。却见前头溪边站着落十一的两个徒弟,而花千骨摔倒在地上。流音每一蹙又展开,脚步无声也没惊动正闹着的人。 一阵银铃般清脆好听的得意笑声。霓漫天,还有朔风两人在溪边应该是正在练习水系的法术。正巧看见花千骨飞过,便把她打了下来。 “仙剑大会上你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现在这么不中用?连个小水滴都看不到躲不过,不要告诉我你伤还没好啊?” 花千骨懒得理会她,拍拍群上的泥土站起身来。一抬臂,断念自动飞回手中。 霓漫天愤恨的看了那剑一眼,她起先都不知道这剑竟是尊上给她的,只可惜了她的碧落。虽说做落十一的徒弟也是她心中所愿,但是掌门弟子就这么被她赢了去了到底还是心有不甘,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积怨更深。 “哟,现在好歹也是长辈,我该叫你一声小师叔了,不要不理人嘛!这掌门弟子做了也近一年了,应该从尊上那学了不少东西,指导侄女一两招如何?” 流音远远看着,眼见霓漫天举剑就要攻上去。无奈一笑:“漫天,朔风。”声音温柔。 霓漫天一听,手一顿,不情不愿的收了剑,还不忘瞪花千骨一眼后和朔风一起对着那悠然而来的人行礼, “师伯。”。 花千骨也喊了一声:“师兄。”,脸上不显,心里却安定,觉得今天着架是不用打了。 流音也含笑看了花千骨一眼,叫的却是:“花师妹。” 花师妹和漫天那个跟显亲近,明显是后者。霓漫天神采飞扬,得意得看了眼花千骨,不管哪一方面,只要不花千骨好,她都开心。 流音走到霓漫天一面,笑着问:“在做什么?两个人一块儿学习术法么?你们是十一的弟子,他要帮师尊处理长留大小事务,难免忙。有顾不上你们学习的时候。他这个师弟忙,我这个师兄倒是闲。有什么不懂的,或是,想要比划上两招,倒是我比较得空。” 流音不问花千骨一句,独独与霓漫天说话,一番话下来听得霓漫天舒舒服服,心里头得意,看看连长留大弟子都主动说愿意给我喂招却理也不理你花千骨,你算是什么东西。而面上欢喜的人赶紧谢着:“谢师伯。” “这有什么好谢。”流音扶住她,心里叹不过是孩子心性,爱争了些。便笑着指了指一个方向,“我不过是在你师父忙的时候帮点忙。现在他这在那头授课呢!不妨去吧!” 一听落十一霓漫天自然开心,看了眼站在一旁默然无语的花千骨,知道这一回流音在她不好动手,可方才流音那一番言语足够她心甘情愿一点去找落十一了。朔风看了一眼流音后也行礼跟着霓漫天走了。 等人走完了,流音才转过身,含笑看着一直站着的小丫头。发现花千骨也看着自己,看着自己转过身便开口:“流音师兄你真是个好人。明明你一句话就可以让霓漫天停手,也可以当做没看到远远躲开。”孩子气的脸笑起来,“多谢师兄。” 流音摇头笑,“既然有办法缓解,又何必惹人不快。一个是我师妹,一个是我师侄。我不会偏袒。”他方才就闻见一丝丝血腥味,想来是跌下剑是伤到了。 花千骨疑惑的看着流音从墟鼎里取出个小瓷瓶和雪白的帕子递给她,疑惑不解的看着流音。 “方才不跌伤了么?擦点药吧!”流音将东西放到花千骨手里,解释了两句后,就转了个身,离花千骨远了两步。“你自己可妨事?擦完药后我送你回绝情殿。” “噗~”花千骨算是明白了,她自己都要忘了刚刚的小伤,让流音知道了,她笑师兄原来还是怎么个细心的君子。男女授受不亲嘛!她虽然小还是明白的。可就是想啊,世尊这么个性子是怎么教出个流音师兄的,听说流音师兄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成了世尊的徒弟了。 花千骨对流音没了距离,也就和朋友一般边给自己涂药感叹流音师兄的药真好用,冰冰凉凉的一涂上擦破的地方立马就不痛了,边问流音:“师兄,你真的是跟着世尊长大的呀?” “这个问题自小便有不知多少个人问了。”流音自己也笑,“只可惜我的确自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师尊。” 花千骨涂好了药,想还给流音,流音随手送了她,他平日里随手研究的,哪有给了再拿回的。花千骨也不矫情,到了声谢便收了起来。刚想说师兄不用送了,流音就已经率先走了,花千骨也不好拒绝。 跟在流音的身后,突然想起了糖宝,便问流音,“对了,师兄,糖宝在十一师兄哪儿,还好么?” “闹着找你,被我见着儿了,我告诉它你有事出去了,明日回来,今早刚送回绝情殿去。不然,你以为落师弟会有时间给其他弟子授课?”流音淡淡的答。 花千骨心上笑,也对,糖宝闹起来十一师兄肯定上火,努力哄。可,花千骨一想流音的话,心上突然一跳,流音师兄为什么帮她说? 还不等花千骨问,流音便已经接了下去,“昨日见了你和一弟子在一起,后山,我不小心也在。” 流音两句话,花千骨心上狂跳,流音见了,笑:“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怕别人知道。他修为高上我许多,早知道我在那儿,没杀我,是知道我不会说。师妹啊!我要和你说的可不是这件事啊!” 流音说话总是让人信服,花千骨放下了心,低着头到:“谢师兄。不知师兄想要说什么?” “我想说,掌门师叔当众说一生只收你一个徒弟。”说道这里流音心上是羡慕这个小小女孩儿的,他的师父啊可都有五个徒弟了,他大了,可心里还是不大舒服的。“长留上仙的徒弟没有那么好当,或许于你而言修为如何并不重要,你师父他也不会在意。但是,你在不在意在你名字前面加上长留上仙四个字呢?” 说着说着,已到绝情殿下。流音的话花千骨不是不明白,方才霓漫天要动手的那一刻她已经有所感触,只是现在目标更加明确了。花千骨仰头就要谢。流音看花千骨也有了干劲儿了。一笑,先开了口:“可被再谢了,你这一日光和我说谢字了!你是掌门师叔的弟子,我不过是做我应该做的。总不好让掌门师叔和师尊回来后看到一个不开心的徒弟。” 花千骨听了,也笑,“那我就不谢师兄了!”小丫头还俏皮的玩笑呢! “呵”流音轻笑,“那便回去吧。我也回贪婪殿了。” “恩恩,师兄再见。”花千骨摆手目送流音御风离开。 然后边御剑回绝情殿,便喃喃自语:“流音师兄是世尊养大的?还是不信怎么办。两个人真的差别好大啊!流音师兄那么体贴,还那么细心,心胸也宽。” 呵呵!如果这话让流音听见了,怕是立刻就反驳了,师尊难道就不体贴,不细心,不心胸宽广了么?信不信他立刻就小心眼了!在他眼里他家师尊值得比这些跟好的词。也却是,对于摩严在意的人来说,摩严还真是这样。通俗点,就是护短。流音觉得,或许这一点他也很好的吸收接纳到了自己的性格里,只是,对象限制比较大。 作者有话要说:  只能表示在一段摩严各种少戏份之后就是大量秀“师徒爱”出没~不着急不着急哈~不过最后的结局是看亲们的意思哒~在一起还是咳咳,所以亲们不要大意的说出想法吧~ ☆、章八 第八章 一个月!师尊一个多月了才回来!流音下了课便急急回贪婪殿,明明一去多年也不曾这样过。流音笑自己。可路上再急,到了贪婪殿也是先去煮了茶,待摩严安顿的差不多了,等落十一禀报的都禀报了,才去了摩严书房。 阿竹,流音求的从来不多。所以不怕会走到那一步,那时的流音这样想,笑着扣开门,拿着摩严扔给他的书册,听着那低沉而又无限威严的声音,说:“你上回舞的刀招,我给改了一下,又给加了两招应对的,你看看,不行,就自己看着办,不许再靠着我。”流音知道其实还有一句,实在不行了再说。 高高在上的天神其实不过是不善表达,严于律己了一些。流音懂得,所以他笑。也所以他不愿意让摩严一个人,明明是最操劳的那一个,却没有人懂得他,心疼他。流音愿意去做那唯一的一个。 所以以前隔三差五就出去一回,下山行医,入山修行,在贪婪殿总呆不长久,这一回却不知道为什么,离不开了,再难忍也愿意忍着不离开,陪着他,能让他开心,那么他也开心。 于是看着长留的春雨饮了一年又一年,冬雪酿了一壶又一壶。 而他十多年第一回下长留是摩严一句,:“十一要带着弟子们下山历练,太白山可能会出事,你跟着有事就出手帮个忙,传个信回来。” 于是,流音不甘不愿还是御风一路小心跟着落十一一行。只是要他一路跟着也无趣。流音有时在云端看上他们一会儿,有时便落地采点药材,见他们无碍又跑到镇子里做两天大夫,难得的自在。可其实流音又觉得没有那么自在,在外面的鸟儿不管怎么飞总是要回家的。 七月十四日,流音在小镇上微观众人,一数,却不见了花千骨。七月十四鬼门打开,她不与众人一道应是怕连累了他人,可她也不想想,这些天就她那见了鬼就腿软脚软的模样,怎么护着自己。流音眉尖微蹙,细细寻找花千骨的踪迹,不一刻流音已见花千骨身在何处。可以一见她流音差点乐了,心也就放下了。看她忽悠二鬼的模样,真是古灵精怪的很。看她有二鬼照看,想来有鬼也无妨了。流音收回神识,想想还是跟着落十一走吧。 一路跟着他们走了一个多月,还有几日便到太白了,流音见还有几日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心情甚好,难得拿了坤龙出来溜溜。在云端之上看落十一等就要过山谷,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只觉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只好御剑又离他们近一点,以防万一。 流音一见蓝色光雾飘散,银铃声响便暗自蓄力,小心的隐住身形,见落十一势微也隐忍不出。现在出去也没用,一击制敌才是他存在的用处。 一直提着心,知道花千骨一声骨哨伤了莫小声的那一刻。坤龙入手,一声龙啸直冲天际,半空中幽蓝苍龙从天俯冲直向莫小声而去,龙吟之声打散了催泪攻势。莫小声也不料这突然一击,躲避不及,只能正面硬接了流音一招。莫小声一时气血翻腾,狠吐了口血,就再度出祭催泪铃。流音立即泪眼迷蒙,心中绞痛不止,却硬撑着一把接住反飞而回的坤龙。借由坤龙未尽之势直冲莫小声而去,为落十一他们出谷拖延时间。 莫小声一见,用尽十成功力催动手中神器。流音也倾尽修为注入坤龙,“哄”一声巨响,坤龙竟幻化出巨大苍龙腾飞而起与蓝紫色烟雾凝成的利矛狠狠撞在一起。瞬间,半空中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中投入了一块巨石,蓝色紫色的光芒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花千骨众人连忙躲开四射的余波,流音处在力量中心,再加上莫小声手中的神器便是坤龙也不能匹敌,一时心肺受损,一抹血迹冲破了紧咬的牙关从唇角滑落。流音不欲再硬斗,将修为尽数投入坤龙,眸中淡然,双手握剑用力刺出。 莫小声没料到流音如此当机立断,一时震了开去,又吐了一口血才稳住身体。流音也借着力道往后飞去,花千骨忙给一把拉住,“流音师兄,你没事吧?”她连惊异流音怎么在的时间都没有,流音也没解释,不动声色的抹去唇边的血迹。“我没事。” 莫小声被连番攻势所伤,心上更恨,一稳住就摇铃不止,铃声尽数朝落十一那边冲去,流音一见连忙御剑,却还是来不及。还好落十一全给挡住了,奈何太过逞强伤重晕了过去。流音恰好给接了。 “师父。”是霓漫天着急喊人呢!流音便抛到她怀里。而这边慌急,那边骨哨凄厉之声骤响。流音眉头紧蹙,心上也有点急,立即赶回花千骨身边。只看了一眼同样而来的朔风便将双手抵在花千骨背后输了不少真气给她,她修为不高怕坚持不了多久。朔风也站到花千骨身后将自身真气度给她。 花千骨断后抵挡,不停的吹出哨声拖延。正当内力用尽之时,突然感觉一股热流倾注到自己身上。回头一看,却是朔风和流音。 “朔风,流音师兄?” 朔风对她一笑,眼神平静温暖,清澈如水。流音也一笑悠然温和,道:“加油啊!我可没什么乐器好用!” 花千骨心中一震,继续全力御敌,只要其他人逃得越远越好! 莫小声已到她面前,甚为惊异的看着她:“你是何人?竟能在催泪铃下撑如此之久么?” 花千骨大声道:“花千骨!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徒弟!”说着哨声高作,撕破耳膜。她早已看出莫小声双眼失明,全靠双耳视物。她若是听不见声音,便也就看不见了。陡然间断念剑激射而出,直穿通莫小声腹部。 莫小声一声惨叫,疯了一般摇动手中催泪铃。朔风再撑不住,眼中流出血泪,晕倒在地。流音无奈扶起逞强的小师侄。轻声对花千骨道:“他没事,你放心,援兵也快” 流音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句,“死骨头!你不要命了!接着!” 。得!流音扶着朔风到一边,没他什么事了。 ☆、第 9 章 章九 一道银光直飞入花千骨手中手中。花千骨双手轻抚,伏羲琴光芒大震,彩色铃音的的幻雾顿时被逼退。 流音将战场留给了花千骨,他早观微知晓火夕、舞青萝会来,还好时间拖延的成果还不错。流音想着,突然心口一痛,“咳咳。”一缕血丝溢出了唇,流音一把擦了个干净。跟个没事人似的。 可咳虽轻到底被火夕听见了,“师兄,没事吧?”话语里两分担忧,也是,流音这些年和长留众人处的都还不错。 流音无所谓的一笑,“无妨,只是要劳烦师弟照看一下朔风。”说着流音将朔风交给火夕,“他受了点伤,我已经给他喂了两颗药。你扶他会儿。” “啊?”火夕接过人,没闹明白他抱着和自己抱着有什么区别是,就见流音已经御剑向上飞去,得赶紧去看看霓漫天他们。后头花千骨也收拾了莫小声跟了上来。 流音抬头看天,后头火夕花千骨的谈话也传到了耳朵里——“拴天链拥有不可思议之力,据说能拴住一切万物,不管是妖魔,还是神佛,甚至时间,甚至是宇宙和天地,同时也有着惊人的毁坏力量。如果不及时解开拴链的话,我们便都只能死在这里。” 不妙啊!流音心里头叹气,只听见一阵巨大而狂放的笑声,抬头望去,只见众人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海市蜃楼的图象。图中黑袍高冠的男子傲然而立,手臂上缠绕着一圈一圈金色的锁链。 霓漫天,轻水,云端,还有舞青萝等人站在前面护卫着身后伤势眼中的弟子,而落十一依旧昏迷不醒。 流音看也不看崔嵬一眼,先去给落十一疗伤了。轻水和糖宝看见花千骨回来,一起跳入她怀中。 “千骨!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崔嵬巨大的幻影在半空中俯视他们猖狂大笑:“太好了,伏羲琴也来了,正好全部让我收入囊中。” “你休想!”花千骨一想到他手中的拴天链是几乎屠了茅山满门抢来的就满心的怒火。操琴便欲控制他的心神。 崔嵬哈哈大笑:“别幼稚了,你以为我会像莫小声一样傻傻的被你控制么?你见到的只是我的幻影罢了,我怎么会让真身也进入这拴天链中呢!” 花千骨知道他人根本不在这,伏羲琴对他无用,一时心中也想不出办法来了。 那拴天链随便一抽动便是地动山摇,随便一勒紧他们就不都变肉泥了么? 正当无计可施之时,突然听见远处一声火凤长鸣,一个如神似仙的身影高高矗立在烈火飞羽的凤凰之上飞掠而下,眨眼间便停在了众人面前。 火凤长鸣啊!流音一笑,花千骨有多像青璃他知道,那么杀阡陌来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师尊有多讨厌门中弟子与妖魔交往流音是知道的,如果当初不是受青璃所托他也不会认识杀阡陌,当然现在他和他也照样不熟,他还是安安静静的救治伤员吧! 流音手上速度加快,见霓漫天过来,便将落十一交给她:“过会儿就醒了。” “多谢师伯。”霓漫天赶紧接过来,真心诚意的道了声谢。流音微微摇头,“不必的,他是你师父就不是我师弟了不成?你照看好他!我去瞧瞧其他人。”说着就去看后头的弟子了,接下来的事他准备一句话都不插。舞青萝问的话,他也只当没听见,一帮大惊失色的人中站着一个淡然若清风的人,杀阡陌低头扫了他一眼,流音却也恰好抬手将散乱的发揽到耳后,挡住了杀阡陌的目光。杀阡陌浑不在意的低头看指甲,他有着一双纤纤秀美的手。流音也微微一笑。看伤去了。 只是脑中却又不由想起青璃,纵然她不再爱他,却还是在乎。不要伤心,要快乐。是青璃留给杀阡陌的最后一句话。为这一句,他不得不去告诉杀阡陌。这世间有太多的情,太多的执了。 流音忍不住一叹心上浮现的又是那个威严不可侵的人。结果不想正在被查看伤势的小弟子一脸惊恐,结结巴巴的道:“师师伯,我,我这伤不会很重吧?呜,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啊!”看这哀伤的脸,流音一愣这孩子想什么呢?流音摆摆手,道:“没有,吃个药休息两天就好了。”又见小弟子还不太信的样子,又加了句:“真的。” 小弟子这才松了口气,小声嘀咕,“那干嘛搞的好像很严重似的叹气,好吓人!” 流音微笑着给另一个弟子上药,抱歉啊!不小心听到了! 流音处理伤势很快,又有弟子们相互帮忙。等杀阡陌嫣然一笑,扶摇千里而去,他也完成了任务。提了坤龙一把踩了上去,不等和花千骨他们告别,也不打个招呼便直飞云端。 坤龙是把有灵气的剑,虽然无法和神器相比,但除了神器之外便少有兵器能与他相比。当初摩严寻来坤龙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力。 坤龙长三尺半,宽四指,比一般的剑要大上一点,流音伏在坤龙的剑身上。“噗”的一声吐出了两口血,刚刚死撑的太久,许久才缓过来。那催泪铃真是直指人心的利器,痛死他了。 流音双手交合放在剑柄处,将头靠在手背上,长舒了口气。离太白还有几天的路,十一他们上太白山,他就在太白山下吧!有事支援也方便。师尊啊!你这差事可累死你徒弟了。流音笑着,竟比身旁的流云还要暖上几分。这样半趴在坤龙上,双目半阖,眉梢含笑的人,可一点都不像方才平静入水的哪一个。 师尊,鸟儿想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为什么要写那么多呢!重点都在后面花千骨的心思在太白被看穿,流音一直都是默默的喜欢,甚至还有过对自己感情的怀疑,他希望只是亲情不敢表现出来,可又隐隐的不甘。摩严对于他是全天下,是所有感情的归属,当他看到花千骨的时候被触动了,加上后面,咳咳,不剧透啊不剧透~且看流音后面的表现吧~ ☆、章十 第十章 八月十三日,崂山急传飞信,妖魔大军进犯崂山。太白众仙一个个御剑飞离太白,花千骨等人因为落十一和朔风伤势还未痊愈,于是留下来照顾。流音在太白山下感到众人离去的气息,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在太白山下静等消息。还好她没走,八月十五日,妖魔大军故意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春秋不败利用上古神器昆仑镜,瞬间将所有兵力压至太白。上古神器昆仑镜,拥有自由穿梭时空之力,虽然还没有被完全解开封印,但是瞬间移动却是完全没有问题了。 流音在太白感到不对,立马往太白赶,可到的时候花千骨正和紫薰浅夏斗香,流音也只好不动声色隐在一边,而妖魔二界攻打太白应该是胜券在握,却不想最后的结果,却是 天边一个白色身影乘风而来,赶在杀阡陌强行突入制止住花千骨之前,顶着向外辐射逸散的强大真气,先一把把她抱入了怀中,迅速封了她身上几大穴道,不尽内力如连绵之水滚滚输入,不多时便平复了她体内四处奔涌的真气。 花千骨睁眼看到他又惊又喜,简直做梦一样半天不敢相信。末了紧紧搂住他脖子,一头扎进他怀里。 “师父——” 流音发现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他无奈的躲在暗处,这一路情势他先是去了是杯水车薪,后来是完全用不上他,也就花千骨遇危两次他可能帮得上忙,到底解毒他是在行的,可,总有人快他那么一点点。他就光在太白站着了。等到掌门师叔一来,流音望天,已经完全没他的事了。那师尊叫他来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流音抱胸靠在太白大殿的角落,唇角含笑,花千骨,真是个不幸又幸运的孩子。命途坎坷却又一路遇贵人。最好的朋友,姐姐,哥哥,还有说一生只要这一个徒弟的师父。看着太白大殿前的师徒二人,心里便又想起了摩严,不独独属于流音,却是流音心里最无双的那个。算了!反正没他的事了,回家咯! 流音直立起身,传音给白子画,:“掌门师伯,太白危解,弟子先行告退。” 白子画微微颦眉,冰凉而淡漠,温润如玉又云淡风清。仙姿秀逸,孤冷出尘,长发如瀑,眼落星辰,单是举手投足,已是江山失色。他站在那里,,面上不动声色,流音耳边却已响起那清冷淡漠的声音:“嗯,去吧!” 流音听言,利落的转身,当真是归心似箭。只是转身一刻无意一瞥看见了花千骨。只是那时他满心满意的都是他家师尊,哪里有心思细细思量。直到御剑飞到半路,猛然想起花千骨看着白子画的眼神——崇拜的,向往的,却又带着深深恋慕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流音一惊,吓得差点跌下剑去,还好他御剑术纯熟,人一转一扭稳住了剑,不然长留大弟子竟然御剑,御着御着居然掉下天去了,那可就真闹笑话了。 只是坤龙稳住了,流音的心却是“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花千骨喜欢白子画?花千骨喜欢白子画!流音不知道嘴里突然冒出的苦涩是怎么回事。只是一句话不停的在脑海中盘旋,一对师徒交叠相依的身影不停的回放。 花千骨,你多好,你比流音幸运。永远做一个孩子多好,可以无所顾忌的扑到师父的怀里不会尴尬,可以毫无隐藏的看着师父也不用心虚,可以随心所欲的牵着师父的手一直走一直走。如果可以不长大有多好,可惜流音已经长大了。如果可以不懂得有多好,可惜流音已经懂得了。甚至已经到了连自欺欺人都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的地步。 流音无力的捂住脸,长留山已经近在眼前了,师尊他,在长留山,在贪婪殿。 贪婪殿啊!总是静静的屹立在长留山上,安寂而威严。像是他的主人。 夜深人已静,整座贪婪殿却只有一点光亮犹存,那是摩严的书房。 流音端着泡好的茶落地无声,心上的感觉叫做心疼。他不在师尊又不好好休息!可他在,又能有多大的差别呢?流音抿紧了唇。还不是磨不断的徽墨,写不干的狼毫,燃不尽的琉璃盏。世尊世尊!这个听起来尊贵无比的称号,给那个人背上了多少负累。他是师兄,他是师父,他是长留山的世尊,可是他也是摩严呐!他也会累,也有喜怒哀乐,可想想那些弟子私下又是怎么看他的。说他脾气差爱记仇的时候,可曾想过操劳长留最多的,不是仙姿秀逸的尊上,也不是儒雅风流的儒尊,而是那个明明已经成了仙修为极高却还是磨砺了棱角的世尊。 可惜除了流音又有几人看得到那一夜未熄的烛火。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花千骨]信仰无上 作者:画染绝 第2节 而流音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明明急切的想要见那个人时,耐着性子净了手泡了茶再到那人的书房前。而原因不过是想讨那个人欢喜,告诉他不论天下人如何,总有个人会一直陪你。摩严不知道,流音一手的好茶艺只是为了一句说不出口的永远,积年累月练出来的,而他的茶也永远为了一个人了而三沸后入杯。 里头,是摩严。外头,是流音。摩严在书案前低头不知在沉思什么。流音,他小心翼翼的将手按在雕花的木门上,“吱呀”上好的雕花木门被推开,流音挤进门里再反手关上。 摩严头也不抬,这么晚还能来他书房的他数不出第二个人来,他提起极好的狼毫下笔,笔锋锐利有如刀剑,“进来也不敲个门,还有没有规矩?” 流音抬眼,不答话,只看他一眼就低头将新茶换了桌上的残茗后,再退下书案比青石砖的地面高出少许的阶,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弟子给师尊请安。” 摩严停下笔,“起来!哼,怎么一会儿没规矩,一会儿又改了个样子。这一个多月,在人间玩儿野了?” 流音听了一愣,他那里玩儿去了,这一路他也算是尽忠职守的看着他的小师弟小师妹们了!流音抿唇,又一想不对,其实这一路就算没有他,也不过是在对战莫小声是少了个人牵制,少了一个大夫治伤,并不见得有多重要。 那就是流音恍然大悟,心头一暖,忍不住唇角上勾。他就说这一路他光跟着十一他们了,哪里做了什么正事,原来是师尊怕他在长留待久了无趣借机给他下山放风的。还有十一,虽然处事妥当但到底修为不如他,师尊的意思也是让他帮着些十一。摩严的想法流音全然明白了。只是面上却死死忍住了不能笑,摩严除了看着冷漠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偷偷的对你好还要装着端着,千万千万不要戳穿他哦! 摩严许久不停下头的人回话,抬眼看去,流音一看摩严看自己,赶紧收了表情:“不不是!”流音努力勾起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微笑,却被摩严看的越来越僵,最后只得低头低声道:“师尊说的哪里话。阿音不是一直长得这般模样?还是一个多月不见,师尊连自己徒弟的面貌都不记得了?”。乖乖,还是赶紧转移话题为妙啊! “伶牙俐齿!这舌头道是比你的功夫好用!”摩严却不为所动,眉峰紧蹙,声音低沉,却隐隐的透露了怒气。“上来!”他一喝。 流音一缩脖子,师尊啊,阿音真心没笑您,阿音哪里敢呐!流音心里头哀嚎,面上是低着头挪到了摩严身旁,头上阴影袭来,流音一缩脖子连忙闭眼,可下一刻眼前又立刻光明,只是手腕一紧,被一双温暖而宽大的手用不会伤了他却又不容他反抗的力量一把将他的手拉了过去。流音蓦然瞪大了双眼,呆住。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看出来了么,看出来了么?摩严会为这点事生流音的气?请看下回分解!【顶锅盖笑】 不过一句当局者迷!不过一句怅然若失! 感谢小白一个的地雷~请收下偶的感动□□,这是两个大写的肯定啊~ 一放假就高产~在此感谢评论的亲,感谢收藏的亲,感谢踩踩的亲~(づ ̄3 ̄)づ╭?~表示有人看就是我更文的动力~表示后面三天绝对至少一天一更~这是承诺~~ 然后下面放摩严~秀(恩)师(耐)徒~咳咳,耐! 【最后结局是在一起还是虐是看评论大家的意见定哒~】 ☆、章十一 第十一章 两手十指,为一生巧拙之关,百岁荣枯所系。 而摩严的一双手,宽大却不难看,不见得有多白皙却也说不上黑,只是因为习武连掌,手心手背全是练武的痕迹,长长的指也带着长年执笔的烙印。 而现在这样一双手,一只拖着白皙却显得瘦弱的手腕,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抬在半空,粗糙的手指搭在经络分明的手腕上。 手指的温度从手腕一路顺着经脉直达耳尖,流音看着摩严的手包裹着他的,好像只要再进一点点,只要摩严再合拢一点点,只要他再将自己的手往他的手中放一点点,就可以两手相握,不留丝毫缝隙。可惜,如果就代表着只能想想而已。 流音耳尖发烫,带着薄茧的手指搭脉时微微用力下压摩挲着细腻的皮肤。微痒,让人心跳如鼓。流音看着摩严低头为他号脉。想看他更清楚一点,却又小心翼翼怕他发现,长吸一口气想压下心头鼓声,又怕动作大了反而惹摩严注意。明明想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可真到近了的时候又惴惴不安,真是,流音心里骂自己,果然没出息! 以琉璃做灯罩的灯,光照极稳。可摩严的脸色就是一点点的黑了下来。手下的脉搏轻按不得,重按乃得。脉气鼓动无力,则脉沉无力。分明是脏腑虚弱,心肺受创。摩严甩开流音的手,再一看虽然不大明显却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苍白的脸色,摩严的火气噌就上来了。 “砰”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就骂:“玩儿都能玩儿出伤来,这些年你是越发出息了不是?” 流音将手背在身后,连忙答:“弟子不敢。”在摩严身边你要学会的一大技能就是不管到底是不是你得错都要秒认错。不但答得要爽快,态度还要诚恳,显然流音已经练至登峰造极。并一边低头虚心认错心头暗暗喜悦。如果有一个人会为了你的病痛而大发脾气,那也是一种幸运。流音看的一向比他人透彻。他看的到摩严紧蹙的眉下的关怀。 “不敢?不敢你三更半夜带着一身伤回来?”摩严吼完觉得这话好像不太对,话不由一顿。流音连忙钻空子解释,“路上遇见了莫小声,她拿着神器。事出意外,师尊,阿音也没想到。” 流音低了摩严半个头,此时整个人都笼罩在摩严的阴影里,微微抬头看着摩严是,明明是中规中矩的解释,却又好像是在和长辈撒娇似得。摩严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声师尊叫的摩严火气一消大半。 “下回遇见打不过你还跑不了么?修为不高,本事不够,解释便是遮掩。”罢了罢了,到底是一手养大的孩子,生他的气除了说他两句还能怎么样?上手打一顿不成? 流音赶紧顺着摩严的话接,躬身一礼:“是阿音懈怠,日后定当好好修习。” 摩严看他一眼,“哼”了一声坐下,“这般听话?” “阿音的性子师尊不是最了解不过了。”流音蹭到摩严身边,心中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过关了。 “为师是了解一些。”摩严似笑非笑的看了流音一眼,手一挥瞬间整整齐齐的书案上除了笔墨纸砚,折子书册之外多了各种大的小的,陶瓷的白玉的瓶瓶罐罐摆满了空白的桌面。流音倒吸一口凉气,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收回上面的话行不行,师尊你不了解啊不了解。 摩严看着流音一脸震惊,瞬间觉得心情甚好。随手取了一个大人手掌大的白玉的瓶子往流音怀里一扔。流音手忙脚乱的给接住,好险没掉地上。 “师,师尊”流音看看手上的东西,再看看悠然喝茶的摩严,欲哭无泪。 “这么,方才不还说为师了解你么?既然为师这么懂得你,那么你不懂为师?”低沉的嗓音少了两分威严多了两分人气,“既然如此,你难道就不应该多了解了解你的师尊。这些,可就是因为太知道你特意准备的。还不喝了,一滴都不许剩。” 流音瞪大了眼看摩严,像只受惊的猫。摩严也瞟他一眼,却面无表情。 流音继续低头盯着手上的瓷瓶。摩严已经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扫到一边,继续看公文,边看还边说了一句:“没听见我的话?喝了。”长居高位习惯了的命令口吻。 流音觉得舌尖还没有开始喝就已经发苦了。天哪!要他喝药简直是比用刑还痛苦啊!他的舌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苦的味道特别敏感,对别人来说微微苦涩的味道在他的舌头上就被放大了三倍以上,完全不可忍受。所以纵使自己就是大夫,流音不论大病小病一律到不得不喝药的时候才给自己硬灌点下去放了大量甘草的药。 所以说有时候太听话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现在流音硬着头皮拔了瓷瓶的软塞时是这样没错。 摩严手拿着折子,余光看见流音一脸去刑场受刑的表情,将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逼得青白了两分。心里头无奈,这孩子,真是太乖巧也太将他的师父想的不尽人情了。于是摩严又有点不高兴了,他辛辛苦苦去找的药,到流音那里瞬间就不值钱了不说还被嫌弃?可惜了,打死摩严他都不会承认他因为关心徒弟还被徒弟不放在心上这样的事恼火的,说不定打死流音还有点可能。咳咳,摩严就是那只煮熟的就剩下嘴硬的鸭子。 而流音则像是一只被逗弄了小奶狗。一口吃下以为十分难吃的东西却发现原来是投喂的人逗弄他,其实一点都不难吃时,亮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典型的记吃不记打,虽然摩严并没有打他这一说。 当流音紧闭双眼大口吞下第一口药,再灌下第二口,第三口,直到再倒不出一滴仙露为止,舌头上的味道不过是清清凉凉像是加了薄荷的微苦,如果对他来说都是微苦的话,那对别人来说就是完全没有味道了。都说良药苦口,摩严给的是良药,却不苦口。也不知道摩严是费了多大心力寻找的这么多。 “师尊。”流音呐呐的唤了一句,却说不出下文。 摩严也不看他,“什么事?那个药只能吃一次,自己是大夫就将这些全收着,什么吃你自己知道。”末了,摩严又加了一句,“不许躲,必须在我面前吃。” 万语千言是说不出来的,而说出来了反而少了真心,流音默默的将东西收进墟鼎,应道:“是。”他想,这个人他要还他对他的好,流音要对摩严很好很好。可不说出来要怎么样让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心情与心意呢? 流音站在摩严身边,见摩严伸手取笔,蘸了墨汁润好笔尖低头写字。而砚台中的墨已经不多,流音想了想默默上前一步,伸手拿了墨条,就着清水墨起墨来。摩严写完字看他一眼。琉璃灯明亮,流音低垂眉目,长长的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越发显得面目俊秀,气质儒雅出尘。在美人集聚的仙山长留,三尊气度自是不必说,落十一温润英俊,火夕虽说性子活却也是俊俏优雅,而流音不是顶顶出彩,却在静默眉眼的时候,在宁静无声中悠远如远处东海隐隐约约飘渺的海浪声。让人看着,很舒服。 流音专心致志的磨墨,却是不曾发现。直待到一碟浓淡适宜的墨研磨好,才抬头。摩严的声音也恰好在此时响起:“磨好了就下去,天晚了。” “师尊知晓天色已晚?阿音还以为是灯太亮让师尊不知日头早已西沉。”流音放下墨条,话看似随意,但里头埋怨的意思,不用深思便已经意会。 摩严难得被徒弟说了还没反驳,只道:“胆子倒是大了。这儿看完我就回去。” “那阿音陪您。”流音撩摆子也不管高阶是不是脏,随便就在摩严脚边坐下了,他喜欢仰着头看着摩严,却说不出原因。 摩严低头对上一双映了灯火璀璨如星空的眸子,眉习惯性的蹙着,没说话。 流音盯着摩严深邃的叫人一眼望不到底的眸子,心头一慌,装作无意的低下头:“等师尊的事儿完了,一起回去。” “随你。”摩严淡淡的转过脸。 流音忍不住笑,微微的勾起一点点弧度。外头夜色沉沉,里头却是琉璃灯,灯火温柔。摩严、流音,两个人皆默默不语,流音头一偏,靠在了摩严的膝上。 摩严停笔一看,说是要等他的人,已经不知不觉的睡去,唇畔却依旧含笑。摩严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腿让流音靠的舒服些。其实有些东西他不用想就知道,太白一时路有消息传来,而流音一定是太白事的一完就赶了回来。要他说他什么好,偷懒都不会么?平日里看着挺好,怎么一到了外面就不懂得照顾好自己呢? ☆、章十二 第十二章 摩严放下最后一本折子。伸手想唤醒流音, 手却在碰触到发顶的那一刻停下。 “师尊?” 摩严一动,流音迷迷糊糊的有点感觉。半睡半醒之间双眼都没张开。习惯性的喊,声音糯软。 摩严的手停在流音的头顶,流音微微抬头柔软的发从指间擦过。然后柔软却微凉的发变作了,额,摩严好笑的看着无意识拿脸蹭自己手然后又睡回去的徒弟。像是小时候,一睡着就喜欢抱着他的手不放。只是徒弟越长大越不似少时喜欢黏他。这些年虽然也是天天见,却永远是为了那几件事,梳洗、请安、奉茶、过招。 摩严不是不知道流音的拘谨大部分都是出自于他。可每一回总是不经意见想到流放蛮荒的哪一个。同样是从小养大,同样是悉心爱护,竹染,那个比流音多了一丝血脉之情的孩子,背叛了长留,背叛了,他。到底不是铁石,那道疤刻在脸上也映在心里。不是信不过流音,只是,心结难解。摩严无声的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叫醒流音,轻手轻脚的将人抱起。琉璃灯盏一瞬全熄。 摩严抱着流音走在长长的回廊上。他只记得竹染留着他的血,却忘了算上流音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摩严。他所有的岁月都有着摩严的影子。而竹染他空白了五年。 月淡夜浓,一路走来树影斑驳,只有月光照亮前路。晚风一吹,不大却是寒气十足。摩严双手不由抱得紧了一些。想想上回抱流音还是个少年模样,十多岁的年纪,一只手就可以抱起他。现在一只手提起着没二两肉的人倒是容易,要抱着他走路可是确确实实要两只手搂着他的肩膀和膝弯才可以,孩子长高了长大了。从个小萝卜丁长成了翩翩少年郎。 摩严心上感叹,又想怀里抱着的人也太轻了些,明明看着也不是那么瘦弱,可一抱进怀里就觉得太轻。“平常不吃饭的么?”摩严心里想,不料低喝出声。 “师尊,阿音都辟谷好些年了。”怀里传来一个声音回答。 然后,两个都愣住了。 完了!暴露了!这是流音。 好啊!竟敢装睡!这是摩严。 于是摩严脚步一停:“下来!”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死都不能下来。在可以被师尊抱的巨大诱惑下。流音终于硬气了一回。双手紧紧搂住摩严的脖子,将脸往摩严胸前一埋。他刚刚说话了么?没有啊!他刚刚听见什么了么?答案当然还是,没有!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听见啊。对了对了,他要睡觉,对,睡觉。 摩严被流音这幅样子气乐了。“醒了,就自己下来走。” 话音刚落,流音就猛摇头,蹭着摩严的胸膛,难得没脸没皮一次:“还没醒呢。”说完,流音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但是好不容易师尊抱他一回,绝对绝对不要下来。流音心口狂跳,却不知是为自己羞,还是为这难得的意外收获而让他觉得他与摩严又近了一步。 胸前有着另一个人的体温,磨蹭之间胸口也隐隐发烫。流音小时候也爱将脸埋进他的胸前,撒娇着喊他:“师尊。” “师尊。”是流音。声音不似孩提时软甜,清流激荡宛若名字般的清脆声音却又的确是流音。 摩严觉得是不是真的如凡人见言,小别之后容忍心总会大上许多,还是真的只有流音真的开口想要他都会尽量满足。竟真的没有放下他,抬脚继续走。 摩严走路很稳,一点都不晃,只是流音忍不住动,他缓缓放开摩严的脖子,却又不想松开,便轻轻的环着。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小心的移动脑袋,等脑袋靠在摩严的胸前忍不住心里头一阵欢呼,脸上的笑遮也遮不住,还好夜色深沉。结果乐极生悲,只听“叮当”的一声脆响。 流音手立刻一僵,摩严闻声低头,却只见青丝三尺失了束缚顺着肩膀滑落,跟着微风飞扬。 “怎么了?”摩严问。 “没,没什么。”流音一开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谁让他心虚,“发簪没束好,掉下去了,应该是摔断了。” “恩。”摩严点头,继续走。他记得流音束发的那一只,一回流音下山在人间买的羊脂玉的簪子,流音似乎很喜欢那一只一直带着。玉的质地脆,这一掉下去怕是段成了好几截不止。 流音见摩严似乎没有要让自己去捡发簪的意思,送了口气。一支发簪换师尊一瞬温柔,值。 风静月无声,只有摩严的脚步响在耳畔。流音只希望着声音可以响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可以久到岁月的尽头。只可惜除了人生再没有一条可以让人走一辈子的路。再长的路都有尽头,更何况从摩严的书房到达卧房最久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所以当摩严顶在他的房门,将他放到床上的时候,他只恨人生太长,路太短。只是摩严都将他送到床上了,他还能说什么,除了睡觉他还有什么可说? 流音这么想,摩严显然也是这么认为了,放下了徒弟转身就想走。可人心贪婪,总是不满足。摩严走了两步就发现袖子被扯住了,回头一看,流音凭着黑夜摩严看不清楚自己,任由嫣红自面庞燃至耳尖,“师尊。晚安。”然后放开了玄色的广袖,手还不经意的碰到了摩严的。 “恩。早些睡吧。”摩严似乎一点都没有发现,转身就离开,在他跨出门槛的一刻,房门也自动合上。 流音抱着被子,一边抱怨摩严连晚安都不会说,明明小时候都搂着他睡的。一边又骂自己人心不足,这样还不好。已经超越了往日的界线了,还不够? 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不该,骂自己不对。摩严那一刻极尽的温柔却还是像一颗火星跌进了心里,肆意燃烧,烫的五脏六腑一片炙热。如果,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多好,如果,如果,可以离他再近一点多好。这么一想,便觉得脏腑之间满满的全是烈焰焚烧的灼痛。流音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往被子里一蒙,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胸前的灼热。流音啊流音,你真是入了魔障。 你该记得你是他的徒弟。你与他该就是孺慕之情。可是,可是孺慕会像他这样么?不停的想他,相思绕了一圈又一圈紧紧的缠绕着他让他动弹不得。孺慕会像他这样么?看见他便觉得胸口满的像是要涨开,有什么东西像是急切的要溢出来。孺慕会像他这样么?靠近他的时候总是想要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而想要碰触什么自己却又不知道。这是孺慕么?这是么? 答案其实早在心里了,只是不愿意去承认。 一团火,光明温暖,让飞蛾愿意不惜性命去扑。哪怕燃烧成灰也不后悔。 流音抱着被子滚,想的全是摩严,一个两个三个不停的在脑海里旋转,面目一下清晰又一下模糊。师尊。师尊。师尊。流音无声的喊。他怕以摩严的性格一旦知道了他的心思不活活打死他,这份师徒情谊也定然破碎。可不说就好了,不说就代表事情没有发生么?他不想等到真的握不住那个人的手时再后悔,现在,现在说不准他还有机会呢?摩严对他的好都像是毒药,一点一点的累积,最后让他病入膏肓,这一次的温柔像是最后的一次猛药,让他再无药可救。 长留大弟子,这一日没有成功掉下剑去表演一个空中飞人。却因为和被子滚的太激动,神思不属,“咚”的一声,脸朝地滚到了床底下。也不知让流音选,是摔下剑丢脸还是掉下床更加没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  流音:作者你认真的?(温柔的笑) 画染:啊嘞!大师兄!!!(双眼冒光)您怎么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啊! 流音:客气了。只是在下听说作者大人最近手似乎有点闲呐! 画染:有么有么?我最近手可忙了!(装傻装傻) 流音:“哦!是这样啊!(和蔼可亲的笑,然后手反手一抽刀)坤龙! 画染:哇啊啊!(作者已被坤龙抽飞) 流音笑眯眯擦刀:在下觉得还是作者大人被在下一刀抽飞跟丢脸一点呢!空中飞人?呵呵! 不知名的小岛上挂在歪脖子树上的画染:(宽带泪)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流音啊,就算喜欢你家师尊大人也不要什么都和他学啊!暴力解决不了问题,记仇更是不好啊! 流音:阿拉!我好像听见作者说了什么呢?罢了,不重要。(微微一笑,如沐春风。手中坤龙华美)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作者先前和我说过要拉拉评论来着!评论定结局啊!呵呵,你们想不想坤龙版的空中飞人改进装!不要银子哦!所以该怎么做呢?你们明白的,对不对?(温柔的笑,唇角的浅浅的梨涡显现) 好吧好吧!这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求评论~第一次写小剧场,也不太会玩儿幽默。大家将就着吃吧!然后,评论扔上来~ ☆、章十三 章十三 金鸡报晓,晨曦东升。流音揉着脸跑到摩严房门口,还好他昨晚反应快先护住了脸。不然,真是没脸见人了! 摩严的房门是开着的,流音疑惑的进门发现摩严正背着他在净面。“师尊?”流音疑惑的叫了一声,今日怎么了?这么早? “恩。”摩严将面巾放回水盆里,然后转身坐到凳子上:“过来吧!” “是。”流音走到摩严的身边熟练的替他束发,可眼睛还是不由的围绕着水盆打转。 摩严的房里从没有镜子这等东西,自然也看不到流音眼神乱飘。只是摩严本着一个师父对徒弟的理解,开口:“看什么?自己起得晚还不许别人早来?” 流音听言,手一抖,他本来就因为昨晚的事情心里头发虚,再摩严这么一问,纵然说者无心,到了流音的耳朵里也像是他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吃醋似得。他又不是姑娘家,哪有那么小心眼,什么醋都吃。 “师尊何意?阿音不过是想着是哪一位师弟这般尽心,早早的便来了。阿音也不可能永远待在师尊身边,总有离开的时候。想有这位师弟伺候师尊阿音在外也放心。”流音终于将双眼的目光都放在了手上的事情上,看似是专注的盯着摩严的头发,语言也不过平常,师徒两随意说两句话。可也只有流音自己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话的。 可这平常的话,摩严却不知为何听着不舒服,低低“哼”了一声,“才刚回来就又想着下山,被外头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了。” “没有。阿音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世事无常。”流音给摩严带上发冠,弯下身偏头笑看摩严:“难不成阿音还能天天跟着师尊不成?像这一回不就一去月余?” “依你的年纪在凡间早是可以远游入仕,不必硬留在家中。你若现在要走,我自然不拦你。”摩严不是一个善于逃避的人,明明流音的话一句没错他却不想答,也回答不出来。只能不动声色将话题一转。他看流音一眼,流音低眸笑。长长的发微微散落,洁白的发带松松的系在脑后拢住三千烦恼,比往常挽得端端正正的发多了两分风流潇洒的意味。 摩严不禁伸手扯下流音的发带,“这么头发弄成这样?” 流音被摩严的动作吓了一跳,却见摩严似乎要帮他将发束好,于是乖顺的俯下身跪在地上,笑答:“不是昨夜将发簪折断了么,今日一时找不到能用的便随手拿了条发带先扎着。师尊觉得梳得不好?” “确是不如挽发。”摩严最不会正面夸人了,流音也只笑笑。一时间两个人都静了下来,摩严许久不曾动过手了,似乎在流音会自己束发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帮他梳过,到现在反而是流音为他日日束发。流音和竹染不一样,摩严不由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深邃的眼神一时难言。 流音低着头看不见摩严,也正出神,是他出去的月余里发生了什么事了么?为什么师尊会突然,突然变了一点点?流音不由又将目光放低了低,胸口的跳动也快了两分。他也不想胡思乱想,可脑子要想什么基本不归人管,昨夜的事,又不由浮现在脑中。流音连忙闭眼,要死了! 摩严给流音绑好发。将刚刚流音落在耳边的发全给束了上去,干净利落,绝对摩严的风格。只是这样流音的一张脸便全部暴露了出来,一点遮挡物都没有。摩严一贯的黑脸,还放在流音头顶的手顺手给流音了一记。 流音反射抱住脑袋,瞪着眼看摩严,一脸受惊的小猫样。晨曦的光照进来,流音背光跪着,面容模糊。可摩严还是看到了流音傻兮兮的样子。但是作为一个威严的师父,怎么能作弄笑话徒弟 呢。于是板着脸道:“想什么是怎么出神?还不起来。” 流音瘪瘪嘴,什么话也没反驳,乖乖起来。摩严看流音上道,不由轻咳了两声:“罢了。走吧!我要去长留殿,你也该去授课了!一起下去吧!” 流音看着摩严率先走出去的背影,在摩严跨门槛的那一刻突然开口:“师尊,阿音在想依阿音的年纪若是在凡间不是远游,而是早就儿女生了一打,孙子都会满地跑了。” 摩严背影一顿。说不出话来。在流音小心的跟上来的时候,气呼呼的甩袖:“哪有这么多的如果。世上本没有如果一说。整日想东想西,还不如多看些书修习写法术。” “是,是,弟子知错。”流音快速认错,然后默默在心里道:“可是师尊啊!这个如果可是您先提出来的呀。阿音是跟着您说的呀!”当然这样的话流音也只敢在心里念念。 一路直接御风下来山,快要落地时流音才后知后觉。刚刚的话题好像有点不太对啊,虽然说他是另有目的,可师尊一不小心理解错误以为自己一心想要下山怎么办。 本来嘛!一到长留山师徒两个就分开来走。摩严一落地甩袖就走,流音赶紧给拉住,他觉得他有必要解释,于是摩严疑惑的回头看流音,见流音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便问他:“还有什么事?” “恩。”流音低头,手拉的太快了语言还没组织好啊,“阿音只是又想到了凡间的一句话——父母在,不远游。”所以你在这儿我就在这儿,仙人的寿命无尽头,我也愿意无止无尽的一路走下去,陪你。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流音还是觉得耳朵发烫。摩严听了这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流音就已经快速放开摩严的袖子,赶紧行了个礼,转身就跑。 每一回总是流音看着摩严离去的背影,摩严看着流音的身影一点点变小。摩严的一生一共三次无言的看着流音的背影消失不见,目送他走远,这是第一次。有风轻送,淡淡的水蓝衣裳,飞扬的三尺乌丝,秋水般的秀逸清华。摩严心里突兀的升起一股奇异的柔和,只一瞬间还来不及摩严抓住就已经溜走。只有摩严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微笑的唇角,表明那一刻真的出现过。 摩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一直到流音的背影消失在如画的风景里才转身去长留殿。 流音一路小跑,直到确定摩严完全看不见他了才停下,也还好这一路弟子不多,不然看流音这个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流音缓下步子,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到的却只是长留一贯的深红色,深灰色还有金色交相掩映,肃穆庄严又大气华重,却偏偏没有那威严伟岸的玄衣人。明明是意料之中的是,那心中的失望又是为了什么?那个人还会追上来问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成。 别说倾尽这一辈子,就是三生三世轮转他怕是也等不到那一天。他能做的只有紧紧的跟劳摩严的脚步,这样才看得见他。流音默默回头,神色淡漠在外人看来最是平常的温润。可他真正的心思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他在叹。他的寸寸相思到了摩严那里不过是师徒情谊。那一句“不远游”在流音这里是许诺,在摩严那里是孩子随口一说。 没错流音是忐忑纠结,摇摆不定,一面想要做他的徒弟,一面心里又想着另一件喜欢。他想要将摩严的思绪引去他要的喜欢,却又害怕他发现,半道上又拿师徒搪塞。 人的感情不止情爱一种,流音在摩严身上寄托了太多的感情,若单单论一个情字未免太轻。流音又是一口气叹出口,停下了脚步。原来已经是午殿到了,他出去的一段时间摩严已经免了他的课。今日他刚回来摩严就将他拉了过来,看来是已经打过招呼了。他想想要他教的是什么呢?该是要教御剑之术了吧? 这头流音到了,那头摩严也走进慢慢被两侧站的弟子推开的异彩鎏金镶满宝石而又高大沉重的门。 ☆、章十四 第十四章 日头渐渐升高,流音双手环在胸前,靠着枝叶茂盛的紫荆树下,看着一众师弟师妹怎样花样百出的驾驭海轩木。紫荆树早春叶前开放,无论枝、干布满紫色花朵,艳丽可爱。叶片心形,圆整而有光泽,光影相互掩映,本就颇为颇为动人。而流音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清湛而专注,微微抿唇,笑容淡淡,仿佛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清雅悠远。 如果说紫荆树是可以入画的美丽风景,那么现在流音站在那里便是最好的画师也难以下笔。笔墨难描说的怕就是这样的绝佳风采。 风景美 ,人更是清俊雅致。惹得一众大小师妹全都忍不住往那边瞄,又怕被流音发现瞄一眼又回头假装认真的学御剑。其实她们完全没有偷偷摸摸的必要,现在的流音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他看着这些师弟师妹磕磕绊绊的御剑,思绪早跑到了少时摩严教他御剑的时候。如果喜欢一个人,是不是不管再做什么事,总能想到那一个人呢? 流音摇摇头,温暖的笑意不由无奈苦涩。恰好此时,钟鼓响彻长留。流音收敛了表情站起身,拍拍手:“下课了。”又是那个流水般清俊的淡漠师兄。 “师兄再见。”众人纷纷收剑,行礼。 流音一笑,衣袖一挥,御风而起,蓝衣潇洒。 下头女弟子双眼瞬间发亮:“流音师兄用发带束发也好帅啊!感觉好风流好潇洒啊!” “是哦!虽然流音师兄以前挽发也很好看,但是看着太规矩了,束着放下来反而跟加觉得亲近诶!” “是了是了,不过你们绝不觉得流音师兄就算是拿发带扎头发也太一丝不苟了么?跟世尊扎的似得?”不得不说,这位姑娘真相了。 但是其他弟子纷纷表示,:“不可能,你想多了吧!世尊会给徒弟束发,你想想那是谁啊!是世尊诶!就算流音师兄很得世尊喜爱也没有到这样的程度吧!你还不如说尊上会给花师姐梳头发都比这个靠谱。” 那个弟子也不过随便一说,说完自己也不太信,再被其他人七嘴八舌的一说,也喊:“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们这么当真干嘛!其实我也觉得猜的不靠谱。世尊太威严太高高在上了。虽然比尊上多了点人气,但是对人都是一样的冷漠。”是啊!对于这些弟子来说,摩严是一个严苛冷漠高高在上的人,可真正的摩严是什么模样。 是现在长留大殿里被笙萧默起得跳脚,追着那个嬉皮笑脸的狐狸就要打的人。 “喂喂喂,师兄师兄,我听着呢,我真听着呢。不就是说太白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掌门师兄也该回来了。我说既然掌门师兄都要回来了,你等他回来和他商量事情怎么说都和我好啊。我这样子一看就不是个商量事情的好对象啊。”笙萧默一把紫玉长箫横在胸前,连连摆手。 摩严气势逼人站在他前面,“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可你既然是长留儒尊,不好商量也得给我乖乖听着。整日每个正形,像什么话。” “哎呦,我说师兄你是第一日认识我不成啊!我这副模样都几百年了,不像话你们也习惯了不是,这么今天好像火气特别大,是不是小流音回来了。”笙萧默一挑眉眼,慵懒精明如白狐。 “哼。”摩严甩袖,他是对这个师弟没法子了,也懒得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可笙萧默来劲了,“师兄师兄”叫着拦住摩严,“我猜对了?啧啧,这么早就回来了,师兄他们都还在路上呢,一定是日夜兼程太白事一搞定就跑回来了。师兄,你就不感动?小流音这个样显然就是想你了呀!”第二个真相了。 “你整日便想着这些?”摩严喝骂。 “我不想着这些我想什么?师兄,你害羞啊!我是说真的。我前几日和你说的你放心上了没。小流音不是竹染,说句良心话啊!他,我们是看着长大的,整个长留你找出个比他还乖还孝顺的徒弟出来。”“笙萧默看似玩笑,眼神却难得认真:“他是什么品行师兄你比我清楚,可当年竹染的事过后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你有没有疏远他,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你虽然还是关心他却怎么都比不上以前的亲近。其实我也不想管那么多呀!可你们这样前些年一直不见面还好,一见面你们不揪心我们看着的人都觉得不舒服。” “你到底想说什么?”摩严暴躁。 “哎,我想说师兄心结这种东西要的不止是时间还要你自己愿意。你的心结也影响到了流音你没发觉。流音是个什么资质的,那根骨多好啊!可现在还没到飞身成仙。他当年才十几岁的年纪就靠自己修出了仙身,可自竹染被逐去蛮荒后他修为就慢了下来。之后去了人间游荡了十几年,回来后又立刻闭关了十年,出关后修为是精进了,可这几年却再没寸进。你不想想这是什么原因?” 摩严沉默,长留殿一时寂静,许久才听摩严开口:“修道之人谁都会碰上瓶颈,阿音资历尚浅,也是正常。” “你平常就是怎么安慰自己的。是,修道之人碰上瓶颈了正常。那我们做长辈的总得想想这么帮他把这瓶颈过了得道成仙吧!”笙萧默也是对自己师兄死鸭子嘴硬无奈了,“而帮他的关键就在你这里,只要你放下了当初竹染的背叛,多信任流音一点,你信不信他立刻就能得道。别你这个做师父的还没我这个做师叔的对他有信心哦!” “阿音悟性根骨我当比你清楚。”摩严瞪一眼笙萧默,笙萧默连忙举手做“你说的对”状。然后等摩严继续说。 然后,长留殿又安静了。 “”这是笙萧默。 “”这是摩严。 师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终于是笙萧默先忍不住了,“然后呢!师兄,然后你准备怎么做?” “这。”摩严难得结巴,想了许久后叹气:“你的话我有记得,昨夜阿音回来,我也试着和他亲近些相处。他,很开心。可到底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他不是竹染我比你清楚,可清楚不代表就可以毫无隔阂。我罢了。你知不知道哪里的玉簪好?” “哈?”笙萧默刚想点头,说师兄你这样做就对了。结果摩严的话题一转,笙萧默表示它反应不过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谈着流音的事么?还有“师兄啊,你问我这个我哪里知道啊!这种事情你随便抓个女弟子问都比问我来的有用吧!” “是阿音的发簪断了我给他在买一根。”摩严甩袖,想想也是,自己问着小子有什么用,他知道么? 笙萧默摊手,笑着逗摩严,“师兄你告诉我这个也没用啊,我还是不知道啊。” “你,算了算了。”摩严绕过他,“我自己想办法。” 笙萧默摸摸鼻子,心想师兄真不经逗,没意思。“诶,师兄,我虽然不知道哪里的玉好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东西比玉跟适合小流音啊!雨这种东西我们长留一抓一大把,随便抠个地砖就一大块,多没心意。你是觉得多哄哄流音说不定他那道坎儿就过去了吧!那听我的呀。” 摩严停下脚步,过滤了他认为不必听的话后,抓住他知道有一个东西送流音更好的重点,回头看笙萧默,“那就快走,称现在我有时间。” “行行。”笙萧默笑。 东海广袤无垠的海面 “快点。”摩严御风边跟着笙萧默边对笙萧默的速度不满。 “师兄我已经够快了。”笙萧默回嘴,“真是有了徒弟忘了师弟啊!” “闭嘴。”摩严忍无可忍。 ☆、章十五 第十五章 流音回到贪婪殿,径直就去了摩严的书房。一看师尊还没回来,立刻钻进摩严的书房,快速的反手合上门。跟做贼似得。好吧!对于流音来说也的确是跟做贼差不了多少了。 他跑到摩严的书桌上,快速的将摩严笔架上的笔一收全收进了自己的墟鼎,然后又从墟鼎里扒拉出一套卖相不错的笔一支支按照顺序挂了上去。挂完之后满意的用手指把玩这其中一支的笔尖,轻笑出声,又立刻咬住自己的唇。眼神缱绻。 他老早就想送师尊个礼物,可师尊什么都不缺,送无用的东西不若不送,正好他见师尊的笔似乎到了换一套的时候,在凡间遇见了好的便买了来。看着还不错。 做完“贼”的人一身轻松,一转身双手背在身后,早上在外头热出一身的汗,洗澡去。 等摩严自东海回来时,流音已经在洗完衣服擦干了头发,站在摩严书房上手磨墨了。见摩严进来便放下墨条弯腰行礼:“师尊。” “恩。起来吧!”摩严点头,走到书桌后坐下。绝口不提簪子的事情。 流音奉上茶,“师尊喝茶。”然后余光瞄一眼笔架,心里紧张。 摩严喝了口茶,也没发现流音的目光。随手将茶盏递给他后便自顾自的看起新送上来的折子。流音将茶盏放到一边后继续磨墨。 摩严看折子看了会儿,伸手去拿笔,流音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可等摩严润好了笔写完了字也没说什么是,流音除了觉得失望外也觉得理所当然,说不定若是师尊说了什么他才是被吓到呢。可明明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的。流音低头,还好他刚洗了发,经他自己手束的发留下了不少头发挡在额头前,一低头挡住了大半张脸,便看不见眼睛里装着什么。 今日的事也不大多,不过两个时辰摩严也就处理的差不多了,等摩严招呼了小弟子送走之后,流音也准备退下,不想被摩严喊住:“阿音,过来。” 流音疑惑,“师尊还有事?” 摩严看他一眼:“蹲下来。” “啊?”流音张大眼,却还是乖乖蹲在摩严面前。然后面前的玄色的衣摆飘啊飘,流音满鼻子摩严身上的沉香味。摩严的卧房与书房却是燃沉香较多,衣服染上一点也不奇怪。 可师尊他第二次为他束发这就奇了怪了啊!虽然开心是有,但是忐忑也不少啊!流音端端正正的跪着,蹲着要好看太难了,他直接跪着比较方便。此时流音满脑子胡思乱想,就是降低眼睛和鼻子的感觉。早上他跪在摩严身侧摩严坐着他跪着他还不觉得怎么。现在他跪这挺直脊背,摩严站在他面前给他扎头发。摩严长长的袖子不时扫过他脸颊耳朵,痒痒的不说,还擦得他耳朵发烫,直烫到心口。 再加上身高问题,摩严是弯着腰的,这就导致流音只要把头往前蹭蹭,准蹭到摩严胸口。巨大的诱惑就在眼前,流音赶紧闭眼,要规矩啊! 他是忘了早上的教训了,当脑门再次被弹了一记的时候。流音无语揉脑袋,好想用控诉的眼神看师尊啊怎么办!结果流音还没来得及实施,摩严就已经挥挥手,“好了,你这头发下回记得好好束。” “是,弟子告退。” 呵呵,流音这个没出息的屁颠屁颠的就退出了书房。整个背影都写着我很开心四个大字。还控诉呢,出门一刻他还想着,不然他故意一直这么梳好了,反正他本来就不会拿发带将头发束的和师尊一样利落,嘿嘿,每天让师尊改一改。若是摩严愿意天天为他束发,他天天被弹脑门恐怕都甘之如饴。流音,笑眯了眼,连平日因为笑的浅未被人发现的左颊上浅浅的一个小梨涡都出现了。 然后恭喜流音,发现了第三个真相,心愿得遂。 自那天以后一连一个多月都是流音替摩严束好冠后,摩严再将流音的发理一理。 直到一日清晨,流音觉得摩严用的时间格外久些,不由开口:“师尊,阿音今日要上早课呢!”话外音就是,师尊您快些,不然您徒弟就要迟到了。这句若放在往常流音绝对说不出口。可这一个多月,师徒二人隐隐的都慢慢往三十多年前走。流音在摩严面前也没有那么小心谨慎,放开了许多。 “好了。”摩严发开手。流音抬头看他,鬓角上的两缕发勾勒着白皙的脸庞,流音觉得不对,疑惑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指尖触摸到一支凉凉的东西,形状扁扁的像是扇骨。 摩严拨开流音的手,伸手又给他整了整簪子,淡淡的开口:“你那套白云笔的回礼。” 白云笔?师尊知道?流音心一动,对上摩严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鼻子突然一酸。连忙低头用法术凝出了面冰镜假意看头发,“师尊什么话?您那套笔本来就是要换的,阿音不过自作主张先给换上了。倒是您原先都是用狼毫,而白云笔以狼毫为心、羊毫为被相,也不知道您用不用的惯。” “还好。”摩严回答“你选的是上品。” “那就好。”流音捧着镜子,却全没看进去。 不想摩严问了一句:“看着可不可以?” “啊?”流音赶紧偏头认真看,一看却愣住了。如墨的发中斜插这一支扇骨状的簪子。那簪子似玉似石,却又都不太像,一眼看去通透晶亮更像是玉与水晶的结合,最奇妙的是那簪身竟和坤龙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丝一缕幽蓝的纹路游荡其间,像是东海的海水又像是神秘的美丽生物。看过一滴墨在清水中缓缓晕开时的奇妙美丽么?这一支簪子是一场华美的永不落幕。 “师尊这”流音一时找不到语言形容。 摩严伸出手,流音呆呆的将手放上去,任由摩严将他拉起。“东海产的一种植物死后身体会变成一种胶状的东西,等它硬化后像是玉又像是水晶,这么摔都摔不坏的。” “师尊”流音心中有事欣喜又是酸楚。不想摩严看了他一眼后加了一句,“半盏茶的时间你赶得到午殿?” “什么?诶!师尊,阿音先走了。”流音慌忙对摩严行了个礼,转身就跑,冰镜被他随手一扔,他忘了他快迟到了! 摩严看着他慌急的离开,不由笑了起来,“傻孩子。”这是摩严第二次看着流音的背影。 而第三次,谁都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不堪回首。 ☆、章十六 第十六章 时间,对于仙人来说是最没有意义的。月月年年,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弹指一瞬间。而一瞬间的弹指有时也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想来也是好笑,也不过是普通的一日,摩严又在书房忙到天黑,流音便去陪他。结果也不知怎的心气浮动,端茶时脚一歪,本来么依照流音的本事赶紧换个姿势站稳还是可以的。奈何书案旁地方太窄,往前走是摩严,往后走铁定要跌下台阶。而摩严那时候刚好站起来准备接他一把,然后,没有然后了。 流音一紧张,人是被摩严抱住了,热茶也烫了自己一手。摩严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徒弟,给他的手抹药的时候流音进阶了。 “”流音表示那一次进阶不是累死累活,这次他虽然前两天和摩严打完架他就隐隐有点感觉,但他实在是卡在造化上一分未进太久没,没放在心上。结果,就这么丢脸的进到了飞升,到了只要再进一步就能成仙的地步。感觉还是略奇妙。差点摔了一跤就进阶了!你说一个比他还逗的出来看看。 而摩严给娃涂好药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进阶了?走吧!去外面过两招。” 最近摩严找流音对练的频率呈直线上升状,也不知是不是被掌门师叔带着花师妹下山历练刺激了。其实说对练也算不上,只是流音单方面的卖力,摩严给他喂招。 但打多了腰酸背痛腿抽筋流音一样没落下,摩严则是跟没事人似的。但是这样一来两个人就像是倒退了三十多年,回到了最亲密的时候。流音真是累死也甘愿啊。 乖乖的喊了声“是”就跟着出去了。结果到了外面,流音都坤龙还没有拿出来,就看见摩严脸色突然一变,低喊一声“子画”后跟流音打个招呼都来不及,“嗖”的一声就往外跑。 流音一愣,掌门师叔出事了?连忙就追着摩严跟了上去。可惜被摩严百忙之中还抽空喝了他的一声:“回去,到销魂殿找你师叔,叫他到绝情殿等着。”给吼去了销魂殿,然后再和笙萧默一块在绝情殿干着急。 当看见白子画的时候,他手中抱着花千骨,摩严则站在一边脸色铁青。笙萧默赶紧就跑过去问:“出了什么事了?没事了吧?” 而流音默默的行礼:“掌门师叔,师尊。” 白子画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摩严重重的“哼”了一声表示白子画没事才怪。可白子画没有理会,反而对流音说道:“小骨和我去救人,虽然人救回来了,神农鼎也夺了回来,但她受了重伤,真气耗尽。你医术高,帮我给她看看。” “是,掌门师叔。”流音看了眼摩严,发现他什么也没表示,便低下头,知道有些事不用他知道,走到白子画面前接过了花千骨。 白子画指了一个方向,告诉他:“小骨的房间在那边。” 流音点头应是,但抱着花千骨的手还是僵硬,他除了和摩严外甚少和人亲近,更何况花千骨还是个女孩子,虽然模样看着年纪小,但是个女子的事实假不了啊!让他一介男子去照顾一个姑娘,会不会不太好。流音为难的开口:“诊断病情弟子是略知一二,只是师妹的闺房弟子实在是不便。不若找个女弟子上来照看师妹。” 白子画微微蹙眉似乎也在考虑。反倒是摩严先开口说话了,“要你照顾你就给好好看着。其他弟子上绝情殿才是不方便。” 流音低头,知道事态紧急少一个人上绝情殿就少一个人发现师尊他们瞒着的事情。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摩严看事情差不多了,拉着白子画就要走,白子画顿了顿步子,还是说了句:“你若不变便让轻水上来吧!便说是我特批的。”然后被摩严硬生生拉走了。流音看了看怀里的人又看了看远去的被桃花模糊了的三个身影。叹了口气,心里隐隐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但摩严不想让他知道他便不用知道,还是先看看花千骨的伤吧。 流音僵着身体将花千骨放到了她的床上,想想还是先给她把了脉,开了药方,到医药阁抓药的时候顺带把轻水带了上来。 待花千骨悠悠转醒之时,惊异的发现居然已回到绝情殿自己的房间之中。 难道,这也是幻觉么? “师傅——”她一坐而起,环顾四周。 “千骨!你醒了!”轻水正端了一碗药进来,激动的把碗随手一放,扑到她身上,“你吓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捏了捏她的脸:“你……真是轻水?” “我是啊!我是轻水!”轻水紧覆住她双手,眼泪直在眼眶边打转,“你受伤不轻,流音师兄说尊上特别批准我上绝情殿来照顾你!” “师傅?我师傅呢?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回来之后就没见他,流音师兄说他好像是闭关去了。只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你?” “怎么可能?他伤那么重!” “什么伤?尊上受伤了么?没有啊?流音师兄亲眼看着他回来的,说他一切都好好的,只告诉师兄你们去救人,虽然人救回来了,神农鼎也夺回来了,但是你受了重伤,真气耗尽。” 花千骨愣住了,师傅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呢?还有异朽阁的人到哪里去了?是谁把他们送回来的?难道说师傅的毒已经全解了? “糖宝呢?糖宝到哪去了?”莫非太久没见,一回来就去落十一那了? 轻水茫然的摇摇头:“从你们回来就一直没见过它。” 花千骨震住了:“糖宝不见了?!那我们怎么回来的?” “你当时候昏迷不醒,尊上把你抱回来的,然后流音师兄叫了我过来料理你的伤势,然后我就再没 见过他。 ” “他看起来怎么样?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么?” “就面色有些苍白,其他没什么了。千骨你们这次出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轻水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花千骨心里七上八下,到底师傅的毒解了没解呢?难道异朽阁已经把师傅治好了,却把糖宝带走了作为救人的代价?不会的,不会的! “我去找师傅!” 花千骨拔腿往外跑,不顾轻水在身后的呼喊。来到后山白子画闭关的塔前,却怎么也进不去。 “师傅——”她焦急的在外面喊。 “什么事?”白子画平淡无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像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 花千骨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你……你的毒……”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回,回师傅,弟子已经没大碍了,可是师傅……”那么厉害的毒怎么可能说没事就没事了呢? “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花千骨在门口走来走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师傅,我们怎么回来的,糖宝又到哪去了?” “糖宝在异朽阁,过些日子就回来,你别担心,好好养伤。还有两个月就是仙剑大会了。” 花千骨心里又是一惊,为什么这次要她参加,往年不是都不参加的么?上次仙剑大会的惨败她一直还记忆犹新。 “是,弟子定不辱师命……只是师傅,你没有跟师伯和大家说你中毒的事么?” “不用了,免得他们担心。你快回去吧,没事就不要过来了。” 花千骨踌躇良久,心里始终不踏实,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得躬身拜退。 流音飞上绝情殿,他修为更近一步,耳目也更加灵便。不用看就知道花千骨不再绝情殿,她不再绝情殿回去哪里呢?结果一目了然,肯定是担心白子画去了后山白子画闭关的塔前。流音踌躇了会儿,还是在后山门口等着,刚好他一到,花千骨也正好从里头出来。 花千骨见到流音惊讶的喊:“流音师兄。” 流音点头一笑:“掌门师叔闭关前吩咐我要好后照看你,可你看看我刚回贪婪殿一会儿,我的病患小师妹就不见了。若是我师尊或是掌门师叔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走吧!长辈们做事有他们的理由,我们做小辈儿的他们让我们知道什么我们就知道什么就好。” 两个人的师父不同,性格想法也相差许多。对于流音来说他只要跟着摩严走就好,可对于花千骨却又有点不同。“可是,师父他” “有些时候可能我们不知道更好。”流音无奈,迟疑的抬起手,拍拍她的头,像是安慰:“当然这只是对于我来说。每个人都不一样,掌门师叔如何你可以不必对我说。” “流音师兄” “走吧!回绝情殿。”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花千骨]信仰无上 作者:画染绝 第3节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原著里摩严的笙萧默现在都还不知道白子画已经中了毒的事情,直到花千骨想杀霓漫天那次笙萧默才知道了白子画中毒,但摩严一直都不知道。 ☆、章十七 第十七章 流音带着花千骨回了绝情殿。一到,轻水就扑了过来,拉住花千骨:“千骨你伤还没好,不要乱跑,我担心死了。” 流音站在一边,偏头看一边的桃花纷飞,想要不然再留点时间给她们叙旧? “我没事,轻水。”花千骨在一边安抚轻水,好哄歹哄,轻水终于放下心,下了绝情殿。 “好了,进去吧!你身子还虚,进去躺着。我再给你把把脉。”流音道。花千骨听了,乖乖照做了。 流音坐在花千骨床边给她把脉,好吧,他一进这个房间就不抬自在,女孩子的闺房啊!混蛋!但是总不能站在外头 看病吧! 流音心里默默叹气。花千骨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流音师兄,我师父他回来的时候什么模样?” 流音收回手,先说了他的病情:“你主要都是些皮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好。而掌门师叔,我大多都和轻水说了,想必她也已经告诉了你。他抱着你回来,除了面色有些苍白没有一丝不对。我师尊似乎也急着问你师父的情况,可依我师尊现在干着急不得劲儿的表现看,他也不知道,你师父也没有告诉他。所有人都知道长留上仙的功力,他会受大伤,那可真是笑话了。可这也是所有人的思维误区,长留上仙白子画到底是仙不是神。” “你是说我师父他”花千骨面色惨白,一把就要弹起来。。 流音按住她的肩膀。“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依你师父问鼎天下的能力实在是很难有人可以伤他。我是想告诉你,你是唯一知道整件事情经过的人,你需要的不是我这个局外人的判断,而是你自己,你愿意怎么想。” “流音师兄?”花千骨抬头看他,似乎是疑惑,有似乎看懂了什么。 流音放开手,“其实我也不会劝导别人,我只能说跟着你的心走,做你认为对的事,信你自己想要信的答案。我是一个矛盾的人,也一直被困在矛盾里,而你不一样,在看太白山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我不一样。” 流音的一席话又说的花千骨一蒙,而流音已经跟她说了句“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我想再一会儿轻水也会上来陪你了。” 花千骨眼睁睁的看着流音关上她的房门,然后低头沉思。跟着心走么? 流音站在粉红的花海里,真是,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什么叫“你和我不一样”啊!还在太白山!流音紧抿着唇,随后无奈的一笑,到底怪自己,他在花千骨的身上隐隐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明明与人也不过点头的交情,可在有些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就好像,就好像想要寻找一个人的认同。可他流音哪里需要别人的认同!他得优柔寡断,想说又不敢说只是单单针对一个叫摩严的人。 流音深吸一口气,总结了一句今天不理智了一回啊!后,突然发现鼻尖直至胸腹的桃花清香,淡淡的带点香甜。流音一挑眉,伸手接住飘落的粉色雨点,盯着小小的花瓣看了许久 花千骨的伤多调理调理,吃点仙丹玉露,恢复的非常快。中间落十一、朔风、朽木清流等人来看过她几次。世尊和儒尊将她叫去问话,她也只得将白子画中毒之事瞒了下来,只说他正在闭关。摩严和笙箫默等人皆知道白子画的功力,自然是不信他会受何损伤。 而流音成了除轻水外上绝情殿最勤快的人,摩严为了这个已经脸得可以吓死一群大笑弟子了,而流音,呵呵,他还在绝情殿。 花千骨打开房门,不意外的看见桃林里挎着个小竹篮认真挑花朵的流音师兄。别人都以为流音师兄上绝情殿是为了看她,而只有她知道,流音师兄分明是冲着绝情殿的桃花来的。 花千骨无奈,走近两步。看着桃花里的人,它见过无数风姿绝代的人,美艳如杀阡陌,出尘如白子画,却没有一个像流音这样,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可以融入万物的感觉。有的人风姿太盛,人到那里那里的风景便霎时无物。而有的人却是一抬手一投足都像是风景里原本就存在的东西。难得一向着蓝衣的人,一席广袖白衣,唯有袖口襟边由白渐渐染上点点蓝色。有风轻送,拂起衣袂,身形修长,清秀宁静之气,一时不可言。不再是无声起涟漪的海,更像是远远站在山的一头看着山的另一边,一条清澈溪流泠泠淙淙流远,远到一线淡蓝的天际。 “流音师兄,你有在采花啊?这到底做什么用?做菜么?”花千骨惊叹完师兄的风采,充分认识到没有绝世容貌的人未必不可以用风采无双来形容后忍不住好奇的问。 流音将一朵完整的桃花放入篮子,回身笑答:“也没什么,不过突然想起师尊的口味数十年如一日,喝来喝去也不过那几种茶,便想给他换个口味。”眉眼温柔,唇边的一笑像是一些道不明的颜色。 “果然能让师兄如此用心的也只有世尊了。”花千骨立刻理解说。 流音一笑,并不解释什么,转身摘下枝桠上粉嫩的红。眸中九分柔情,一分趣味。也不知他家威严稳重的世尊见到这小女儿的颜色是何等表情?哈哈,一定不差。 花千骨低头踩地上的小草,说到流音的世尊自然不可抑制的想到了自己还在闭关的师父,这都快近小半个月了。她不管是送去什么饭菜什么丹药他都不吃。实在是让人担心。然后又是不经意的一抬头,看见了流音不加掩饰的微微抬着头,在桃花影里也埋不住的眼眸。情深不可名。花千骨的心突的一跳,瞪大了双眼看着流音。 流音疑惑的回头,“怎么了,这般看我?” “师,师兄?”花千骨知道自己的心意,也隐隐懂了些。今日乍见流音的神情突然开了窍,“你是不是,是不是”花千骨咬着唇,想问却问不出口。 流音看着她,一身白衣缥缈,“是。”他承认的那么干脆利落。 花千骨瞪大了双眼。 “怎么,觉得我大逆不道,败坏师门?”流音毫不在意的一笑。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震惊。”花千骨连忙摆手。 流音看着她,收敛了笑,突然认真的问她:“那么,师妹你觉得喜欢上自己的师尊如何?对于你来说,你要怎么办?” “我,我”花千骨被流音发出的凌厉气势惊的不由后退一步,了悟流音也早看透了她的心思,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我想我会一直陪着师父,做他最乖巧的徒弟,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么?”流音咀嚼着这句话,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他低垂眉眼,又是那个如玉般温润的长留大弟子。“我以前也这般想。只是,你知不知道情不由己?有些情你越想不在意越是在意。越是压抑它越是日渐增长,直到突然有一天就压制不住了。”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会一直做师父的徒弟,陪着他。”花千骨郑重而坚定的说,像是对天起誓的,风雨不可破的承诺。 流音看着她严肃的小脸,“罢了,这是你的选择,那就好好走下去吧!而我,还不知道呢!或许,像现在这样就已经是我最大的满足。”流音轻轻扫去花千骨肩上的花瓣:“我总是在你的身上看到我的影子,可说到底我们两个也不过一句同病相怜便可总结。花千骨,你不是我。我们一点都不一样,真好。花采够了,你的伤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少来这绝情殿了,不然我师尊可是要气的上火了。” “那师兄你慢走。”花千骨也一笑,听到后头就垮下脸,天哪!谁来告诉她世尊怎么可以这么讨厌她啊! 流音笑出声,“人的心太小,我师尊也不过是将在意的东西看的太重,将,不太放在心上的东西便不太在意。他性子严苛脾气也不好,只是真对一个人好就是很好很好,而且对你好还不想让人知道。他啊!”流音明眸眼神柔软似水流流转,“只要你规规矩矩的,他也不会为难你的。好了,我走了。” 花千骨点头:“嗯嗯,那师兄再见。”心里嘀咕,恐怕世尊也只有对待流音师兄才会露出很好很好的那一面了。 流音转身,对她挥了挥袖后,抱着一篮子的花回来贪婪殿。当然他没忘记在竹篮口盖上一方青蓝的棉帕,防止花被风吹飞,也防止被人看见。他一个男人抱着篮花,怎么看都不像样啊。 ☆、章十八 第十八章 说来也巧,流音准备先回房,结果在半路上看见了摩严的身影。都说小路通幽静,摩严一身黑衣负手站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小路的两边高高低低都是树,其中香樟成排而立。 流音心念一动,轻声走到摩严背后。 “你还知道回来。”结果还来开口,就被摩严压低了却还是威严无匹的声音。 流音眨眨眼蹭到摩严身边:“阿音哪里不知道回来呢?”然后笑着朝着摩严看的方向望去。摩严身前是一丛灌木矮树,刚刚好够挡住树后人的身影,又不遮挡住树后看前头贪婪殿最大的草坪的视线。平日里上上飘、落十一他们都爱到这里比武练剑。流音也来过几次。只是,这帮师弟师妹怕是不知道,他们的师父一有空闲也不观微,跑到这树的后头来看他们的修习情况吧。 流音心里头明白,却还是明知故问:“师尊在看什么?看师弟师妹们修习法术么?” 摩严转身就走,“哼,作为师兄还不如下头的师弟师妹们用心,你的剑法又练到几分熟,别以为不用参加仙剑大会就不用提升修为,怠慢修习,就知道偷懒。” 摩严绝口不提流音日日逗留绝情殿,可话里话外那一句不是说他与花千骨太过亲近。只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就是不直接说出来,叫流音不许再去绝情殿,离花千骨远一些。 流音连忙跟上摩严,道:“是是,阿音懈怠,阿音知错了。师尊,便放过阿音这一回,好不好?”该听出来的流音都听明白了。笑嘻嘻的跟在摩严身后,那还有方才一派大师兄的风范,流水的丰神。 摩严听徒弟认错的这么快,不由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流音不解的看摩严停下,也站住脚步,微微抬头看着摩严。 微风起了,几片微黄的樟叶颤巍巍的落下树枝,在空中悠悠的打了个旋,空气中弥漫樟树清馨怡人的味道,自然淡雅的幽香,留香持久沁人心脾。使人呼吸舒畅,神清心宁。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树下,一个黑衣浓重如重墨渲染,威严若天神。一个白衣清单淡如轻笔描绘,温润似美玉。这一幕当真是浓淡相宜,岁月静好。 流音不由放轻了呼吸,仰视着高高在上,一派威严的黑衣人。耳边是那一抹低沉的温柔:“你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做师父也的确不该管束你太多。绝情殿你也不是不能去,这长留山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我可以去你也可以。但是,那个花千骨命格奇糟,一身煞气,千载祸星。与她走得太近对你不是什么好事情。” 流音心中酸涩,他知道摩严厌恶花千骨从来不是其他的什么,只是怕她的命数会连累了白子画连累了流音连累了长留山,这些他放在心上,付出在乎的东西。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最最敬爱的,认定了只能仰望一生的师尊,那个向来做事不需要理由,下头的人只需要听他命令就可以的人,会愿意这样语重心长的对他解释,对他说“这长留山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我可以去你也可以。”。这般恩重! 流音握紧了手中的竹篮,努力忍住内心的激荡,勾起唇,笑着举起手中的竹篮,揭开上头的青蓝的棉帕:“世尊瞧瞧,这些花开得好不好?” 摩严一皱眉,不明所以。 流音捧起一捧桃花,艳丽的颜色映照的白皙的手展示在摩严的眼前:“如果阿音说想要将这些用来给世尊泡茶喝,世尊会不会喜欢?” 一瞬天地静了,摩严不说话,只看着在风中颤动的桃花。流音抵不住摩严的目光,低垂了眼眸,长长的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他不安躁动的情绪。 一阵风景,发丝在脸庞飞扬,白衣黑衣皆是衣袂飘扬。桃花终于受不住风的吹拂,落下手掌,那一 刻摩严动了。他接住落下的桃花中的一朵,流音也恰好此时收回手掌,忍不住抬头看向摩严是却被宽大的黑色锦缎绣以苍龙暗纹的广袖遮住了视线。而后就是头上被一只大手一动。 “我倒是觉得这花用来泡茶不若用来配你。”摩严收回手,说了句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的话,施施然的走了。 流音愣在原地,呆呆的伸手摸头发,然后再摩严送他的发簪边摸下了——一朵桃花。流音沉默的看着手中的娇艳的花朵。表情一时扭曲。 他是男的啊!一朵桃花和他配饰什么歌意思啊喂!好想把它扔掉算了,但是,这是师尊送的啊!扔又舍不得啊!怎么办? 流音纠结,最后还是木着脸将桃花收进了袖子里。师尊给的,就算是□□也要笑着喝完啊,何况是一朵小小的桃花! 摩严走了许久,不见人跟上来。于是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人。流音一见连忙将桃花重新盖好,跑了过去。 摩严见流音跑来,回头继续走。流音跟在他身后。觉得师尊似乎心情不错。有人千金买心上人的一笑。他,也不在乎用一朵发间的娇艳,换得师尊的欢喜。 两个人的背影渐渐淡去。 也不知是那个小弟子刚巧路过,一脸疑惑的捡起地上的桃花,挠挠头看了看四周:“奇怪,贪婪殿哪里来的桃花啊?” 是啊!贪婪殿那里来的桃花?这要问现在正在书房里提笔准备批示公文,却又下不了笔的长留世尊呐。 摩严站在书案后,蹙眉提着笔许久。最后还是搁下笔,从被徒弟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桌案边取出一张宣纸来,拿镇纸压好,又取了小号的白云笔仔仔细细的润好了笔。低头,在纸上描画起来,下笔轻柔,连一向凌厉的笔锋也收敛的锋芒。像是一把入了剑鞘的绝世名剑。他写了一手的好字,却极少画画,不是不会,只是没这耐心,也没有那份感春伤秋,观赏景色的兴致。 小半个时辰后,摩严放下笔。端详着纸上不加花青朱砂 ,只用淡墨勾勒的人。画上的人半敛眉目,手中捧着一捧桃花,清雅安静,似水风华。摩严看了许久,又重新提起笔,笔尖在将要碰触发间那一只宽簪时又停下,犹豫着,最后还是搁笔不添。 阿音这孩子,当得上君子如玉,檀郎何须娇花配。美则美矣,却失了该有的风采。这样干干净净的,最好。摩严取过画,唇角竟是可以称之为笑的弧度。那一刻的温柔,没有人知道,而摩严也从未想过深究。他看画墨迹已干,便随手将画夹在另一边专门放置一些他平常翻看的书籍里。然后专心看起折子来。 摩严在画流音,而流音,他也在提笔。他在画,负手而立,威严的站在高大树木下反而更加伟岸高大的黑衣人。那个人微微低头,眉峰微蹙,眼神深邃。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作为一只一天上六天半的学生党,只能是周更,每周一更是一定的,但是会不会多两章,得看老师们大手一挥给不给放假qq ☆、章十九 第十九章 自那日之后流音便再也没有去过绝情殿。每日上上课,陪陪摩严,再研究研究花茶,抽空还要应付摩严不时的过招,日子充实的不得了。 也听说尊上已经出关,只是一直不得见。加上再没多久又是一年一度的仙剑大会,众人都或忙着筹备或加紧练功。流音也被拉着帮忙,直到仙剑大会他才终于闲空了下来。乖乖的站在摩严身边,看着大会上的比试。这届各门各派参赛人数比往年更多了,打斗十分精彩。 只是,流音的不动声色的看了几眼花千骨。他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再没有遇上过花千骨。这么这些天不见脸色隐隐有着苍白。尊上出关了,她的伤也他亲自确定无碍的,怎么现在看着憔悴了,也瘦了。 流音心上隐隐有所猜测,一面假装看比赛,一面偷偷观察花千骨。这一届因为落十一等做了师傅的人不用再参加比赛,流音也一向不参加。丝毫没有悬念的,拜师组最后进入四强的是花千骨,霓漫天, 朔风还有云端。 这次最后几场比赛的场地范围大大的拓宽了。可上山下海,可飞天入地。花千骨对上了霓漫天。流音心里头清楚以花千骨现金的修为可是比自己的笑师侄呀高多了,而自己的小师侄又是个极其要强的姑娘,非常不喜花千骨。他也听说当初这两个姑娘拜师的时候那一场真是打得激烈无比,双双见红。 而现在这一场霓漫天停在半空中,手持双剑,二人相对,你来我往,拳脚相向。花千骨的断念始 终没有出过鞘。流音不由蹙眉,花千骨在顾虑什么?依她现在的本事完全没有和霓漫天僵持这么久时间的必要。到底是因为什么呢?让她打得束手束脚?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又差了一点点。 花千骨、霓漫天二人越打越激烈,人也越飞越高。霓漫天剑上伸出巨大藤蔓,牢牢将花千骨束缚其中,然后又一层层将二人笼罩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绿球,掩住众人视线。流音盯着绿球眉越蹙越紧。摩严在他旁边轻咳了一声,面色不善,显然是发现了流音对花千骨的关注。流音连忙收住面部表情。 就在此时白子画突然出手,流音一惊,只见一阵巨大的光波破蔓重重的打在花千骨的胸口上。花千骨老大口鲜血猛然喷出,从天上重重的摔到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还未待花千骨和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白色身影已飘然掠到她面前。 花千骨仓促的抬头:“师……” 重重一巴掌打在脸上,花千骨飞出几丈远,又吐出一口血来。 “师傅……”她用力挣扎爬起,惶恐的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全场几千人全都傻眼了,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 什么事情,更离奇的是从未见过白子画发那么大脾 气,当场打了自己的徒弟。 流音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花千骨后,又看了一眼背上全是冷汗,腿微微颤抖着的霓漫天。 白子画看着跪在地上吓得拼命发抖的徒儿,唇无血色,面如铁青,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一甩袖子,转身御风而去,直接回了绝情殿。 花千骨的整个脸迅速的红肿起来,嘴角带着血丝。眼睛里空白一片,全无神采。轻水慌忙跑过去抱着她使劲摇晃,她却痴痴傻傻半点反应都没有。 “师傅……”她仿佛又陡然醒过来般,不顾众人阻拦,飞快的往绝情殿飞去。 流音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仙剑大会结束也没有什么表示。最后霓漫天胜出,摩严奖赏给她两本秘籍时,流音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等人都出去了,他便给摩严研磨,等了一会儿,耳边摩严的声音果然响起。 “阿音,今天这件事你怎么看?” 流音心里叹,果然只要是掌门师叔的事他师尊啊就件件关心。“阿音能怎么看呢?师尊,掌门师叔多久没有动过气了?反正阿音这么些年就没看过掌门师叔有什么情绪。再说说,花千骨与霓漫天。花千骨的表现我们都看到了,下头的弟子看不出来,您还看不出来么?明显让着我的小师侄呢。但是掌门师叔是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就发这样大的火。那就是在绿球里两个姑娘单独打斗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有掌门师叔能感觉就我们却无法知道的事情了。” 流音一点点分析下来,最终的答案却不说出口。摩严其实也知道,他不过是想听听流音的想法。结果,很好,两个人观点一致。摩严的笔一顿,看了流音一眼,流音低头。 花千骨有把柄在霓漫天手里,被霓漫天逼迫在仙剑大会上输给霓漫天。可在绿球里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花千骨对霓漫天起了杀心,因为断念虽然被花千骨使用,但它的上一任主人是白子画,所以白子画能感觉到花千骨那一刻的杀气而出手阻止。 “啪”摩严一掌拍的书案上,上好的金丝楠木的书案差点一个受不住散了架。“这个花千骨。”摩严气急,气竟有弟子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动杀心,气白子画明显是在维护花千骨,最气的是惹事的是他最看不上眼的花千骨。越想越是气急,“哗啦啦”一声全扫到了地上,抬脚就走:“这件事绝对不能就算了。” 流音站在一旁,一直低头不言,见摩严要去算账连忙就给拦住了:“师尊去哪里?” “还能去哪?绝情殿!” 流音拉住摩严:“师尊先被生气,您坐下来,先听阿音说完您再决定去不去绝情殿,好不好?” 摩严看了眼流音,顺了口气,甩袖站在原地:“说吧!你想说什么?你也要护着那个花千骨不成?” 流音眨眨眼:“师尊什么话,阿音向来是站在世尊这一边的。这次阿音谁都不说,只说掌门师叔。掌门师叔今日的做法显然是要护着花师妹的。想想也是,虽说掌门师叔对人对事一向淡漠,但到底只有花师妹这一个徒弟,亲眼看着长大,手把手教的徒弟。哪有不在意的。世尊若是现在去不是表明了不给掌门师叔面子么?一言不合若是争吵起来,岂不是伤了师尊与掌门师叔多年的情分?” 摩严蹙眉,沉吟。流音见他听了进去,略后退了两步,任由摩严自己想。他轻手轻脚的替摩严将方才全给扫到地上的宣纸呀,折纸呀,书籍呀,字画呀。诶,等等,字画? 流音看着地上从书籍里掉落出来的一张人像,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用这辈子最快的手速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啊!他刚刚坐了什么么?没有啊! “但那花千骨”摩严还是不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摩严一出声吓得流音手一抖,赶紧低头快手快脚的整理东西。“师尊在疑虑什么?您想想今日场景,那里需要您去,掌门师叔就不会轻轻放过。我想日后花师妹一定不会再犯了。师尊就当买掌门师叔个面子,装作不知道也就是了。”流音说道这里心里不由一叹,是啊!光白子画就够那个丫头吃不消了,也正是因为白子画所以不论怎样的惩罚对她来说都是太重,重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摩严转身回位子坐下,流音将东西重新整理好,放到桌子上。每一回摩严发脾气似乎只要流音一出马,就没有平息不了的怒火。不论是怎样的滔天怒火,碎桌子还是砸柱子,吓得下头的弟子战战兢兢,生不如死。只要流音一来波涛汹涌的大海瞬间风平浪静。 是流音的口才够好?够了解摩严?也不会害怕摩严的暴躁脾气?或许是有这些的原因吧!可只单单这些是不是单薄了一些?谁知道呢。 摩严看着流音将东西仔细的整理好,心里头突然有点心虚轻咳一声,“算了,你放下吧!这些事让下头的人来也就是了。” 流音手一僵,让下面的人来,发现了东西不见了怎么办!!低头让碎发挡住面部不自在的表情:“这些事怎么不能阿音来,纵然是再小的是,只要是师尊想,阿音都愿意为师尊做到。” 摩严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哪怕他根本没想自己为什么会不自在。流音也是耳边发烫,一想到那幅画,他那一腔心意便像是滔滔洪水,压也压抑不住,直要从喉头涌出来。说就说了,他认了! “好了,说什么傻话,东西弄好你就先下去吧!这段时间你也累,早些休息吧!”摩严假装拿过折子来看,但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流音放好最后一张宣纸那镇纸压上,“阿音不累,阿音去给师尊泡杯茶就回来。”说着捧起放在桌子一角未被摩严的怒火波及的残茗,不等摩严答应就小跑这出去了,当然出去后他没忘记把门关上。 流音一路跑,直到确认离得够远了,才小心翼翼的将藏在袖子里的画抽出来,仔仔细细的看,画里的人是他,师尊画的他。流音不由将这薄薄的一张纸贴在心口,似是在感受摩严作画时留在这纸上的温度。心“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灼热无比,却在若有似无的墨香下渐渐平复。 流音将画塞进衣襟里,决定把这张画和他画的那张裱在一起,然后天天带着。 让摩严放过了花千骨这件事,还收获了摩严亲笔的画像一张的流音泡好了给摩严的茶,在端过去的路上遇见了匆匆忙忙的落十一。 落十一也见着了他,快速的行了个不标不准的礼,喊了句“师兄”就要走。 流音拦下他:“十一等等,这般匆忙,你是要那里去。” “额,这个,糖宝回来了,我去看看。”落十一似乎有点小尴尬。 流音一笑,糖宝回来了,那么“它是怎么回来的?现在在绝情殿?那你可上不去啊。” 落十一“嘿嘿”一笑:“是东方兄带着它回来的,我知道它肯定和千骨有很多话说,我,我就去看看。” 东方彧卿来了,看来他也不用以治伤为名再上一次绝情殿惹师尊不高兴了。东方彧卿陪着花千骨怎么说都比他去好了无数倍。“如此。那你帮我个忙。帮我将这瓶伤药带给她,我最近新做的,比之其它药要好上不少,给她,涂脸用的。” 流音从墟鼎里拿出个青瓷的小药瓶,落十一接了,“好的,我一定带到。” “多谢。” “不用。”落十一将东西收进墟鼎后,赶紧就说:“那师兄我先走了。” 流音点头,看着落十一健步如飞,真是,情之一字啊,总是让人方寸尽失。不论平时再稳重的人遇上了也只能随着心走,不由理智控制。 流音摇头一笑,转身去了摩严书房。 ☆、章二十 第二十章 之后便又是一个多月。长留山迎来了仙剑大会后的沐剑节。 沐剑节,顾名思义,是长留山两年一度举行的祭剑大典。所有弟子,会按照仪式将自己的剑在三生池水里进行洗涤,除垢去污,使剑犹如人身一样脱去秽气,更具灵性。 这个节日虽没有仙剑大会的规模,却比其更加盛 大和热闹。因为仪式后会举行各种活动,有竞技类的有益智类的也有游戏类的,都是娱乐为主,没有打打杀杀。夜里海面上会燃起一堆堆篝火,夜空中会飘满一盏盏五光十色的花灯,有各种各样的节目和表演。欢声笑语,曼舞轻歌。 例如竞技类的节目有御剑射箭,即踩着飞剑在天上飞,然后把一个又一个星星一样的光球拉开弓射下来,射得越多的奖励越多。 还有一些在空中蹴鞠,在海底寻宝捉鱼,回答桃吉等老学究的提出问题的游戏。有些无聊有些有趣,不过是让拼命修习法术的大家能够有个机会休息放松,多亲近动物和自然,早日接近所谓的天人合一。 往年流音大多是被自家师尊一把扔给落十一,要他好好和师弟师妹们相处。但他一般也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着一帮师弟师妹们玩耍,实在是推不了了才被拉过去陪着玩一会儿。 今年却是不一样,流音爽快了和摩严道了声:“师尊,弟子和十一去那头了,晚些回去。”然后欢快的,跑掉了。 流音完全不知道摩严再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脸一黑。明明以前流音不肯去要陪他,是他一把就给丢给落十一,流音不去他就不高兴。这回流音主动提出摩严反而更加的不高兴。心里愤愤的的想:“是不是玩野了,和师弟玩比陪着他这个师父都重要?”。心里头越想越不自在,摩严一甩袖回了贪婪殿,连背影都气哼哼的。 可惜了,流音不知道,他正和落十一一起呢。落十一找到了花千骨和轻水。 “糖宝跟我去玩吧?我们去海底看表演好不好?”落十一一脸无害的微笑。流音好笑的看他这幅样子。 “呃……”糖宝调过头看看面色苍白的花千骨,它想多陪陪骨头,这些天她都累坏了。 花千骨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然后笑着跟糖宝挥挥手:“去吧,玩得开心点,我有些累了一会早点回去就不等你了。” 望着落十一远去的背影,花千骨微微皱起眉来,同样的温文儒雅,但是落十一就如一块久经打磨的玉,稳重圆滑,和云隐身上隐隐透出的傲然,东方彧卿身上透出的狡猾,笙箫默身上的慵懒又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他总是很小心的隐藏自己的锋芒和个性,也不知道是怕戳伤了别人还是为了保护自己。 除了在糖宝面前会展现出完全不一样的一面来,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成熟内敛,是个让人放得下心依靠和倚仗的人。做事永远完美无可挑剔,就连世尊也总是信任的把长留大大小小的事交予他去做。这样的男人霓漫天会喜欢上是很自然的事情,花千骨却隐隐有些忧心。 流音看了眼花千骨,似是随意的摸了摸她的头,这么亲近的姿态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两位师妹,十一这个师弟呀,有了糖宝便将我这个师兄忘了,我若与你们搭个伴可是唐突了。” 轻水看流音难得的玩笑模样,也笑了:“怎么会。和流音师兄同游是多少的师妹巴不得的事情。” “那就打扰了。”流音听见后头一句知道是玩笑,但还是纯情的红了耳朵,只能假装不知道了。 轻水看到他这个样子偷偷的笑,心想流音师兄真好调戏,说两句就耳朵都红了。 花千骨站在边上心头沉重根本笑不出来,又想着流音师兄方才的动作似乎另有深意,看了眼流音,他也只是笑。 一路上,轻水拉着花千骨四处转悠,流音便不远不近的跟在她们身后。耳边不时传来她们的笑声。轻水不时的跟花千骨提起轩辕朗。但是花千骨毕竟和他接触的时间太短,轻水的很多问题她都答不上来。 例如轩辕朗喜欢什么,平时都爱做什么,喜欢吃什么等等…… 花千骨羡慕轻水提起轩辕朗那种毫不掩饰的幸福的笑容,不像她需要埋藏的越深越好。 周围到处都一片欢声笑语,平时修炼太苦,压抑太久的弟子们都在尽情戏耍。花千骨觉得大脑里嗡嗡一片,吵得头晕。便跟轻水说要随便走走,轻水道她大伤未愈,不放心的再三叮嘱,终于流音说他陪着花千骨走走,轻水才放她离开。 花千骨御剑飞出长留山几里远的海面上停下来,因为今天节日,所以长留山附近百余里都可以自由来去。流音便安静的跟着她。 “流音师兄,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还是花千骨先开口问。 “恩。”流音上前两步:“想带你去个地方。” 流音看了眼花千骨,“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让我看看我的病人身体如何吧?”流音伸出手。 花千骨不由将手往后缩了缩,低头不语,不是她信不过流音师兄,只是有些事她不能将他卷进来。他们有着一样的坚持,所以更加知道什么事情应该说,什么事情不应该说。就比如师父身中剧毒,以她的血续命,而她要偷盗神器用女娲石救师父这件事他就不该让流音师兄知道,若是有一日让世尊知道流音师兄知情不报而惩罚他,那就是她的过错了。 流音也不在意的笑笑,却不收回手将手搭在花千骨的肩上,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花千骨的身体里,“罢了,你不愿,我也不勉强只是”流音收回手,花千骨感动的看着流音从墟鼎里取出一堆的药塞到她的手里:“医术,观、闻、问、切,你师兄我看病可不是单单把脉一途,小师妹可被笑看了我啊!这些药你收好,全是补血的。” “师兄真的谢谢你,上回的药也是。”花千骨拿着药,低着头。 流音笑了,“如果我说我关心你不过是在在意我自己呢?” 花千骨将东西收入墟鼎,看着流音认真的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只知道一个人对你好就是好,你不能因为什么原因就将这些好全部抹除。” “是么?”流音一怔,后又笑了一下,“算了,说这些做什么。来,跟我走吧。” 流音说着率先飞起,花千骨有了流音的真气,流音飞的也慢,她跟上流音也轻松。一路飞,花千骨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沙滩,是东海之滨离长留山最近的一个大沙滩,流音落在一块可以躺下两三个人的大石头上,对她招了招手:“过来这里坐。” 花千骨依言坐了过去,发现这样的角度,刚刚好可以看到长留的灯火璀璨,只是因为离得比较远灯火微微又看不太清,一直一闪一闪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流音将双臂搭在膝上,“小的时候,经常拉着师尊到这里来,再长大一点便是我带着阿竹来。” “阿竹?”花千骨在长留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啊。 “他叫竹染。”流音笑笑:“我想你应该听过他的,他就是犯了错被我师尊驱逐出师门的徒弟,我的师弟。” 流音看似提的毫不在意,可花千骨却觉得流音在提到他的师弟的时候有一点点的黯然,赶紧转移话题,“这样啊。那师兄你带我来看什么?看长留山的‘星星’么?” 流音摇摇头,“不,是看这个。”说着手一挥,霎时间,原本不慎明朗的夜空明亮如白昼。上千个颜色丰富的天灯布满了天空,花千骨震惊的瞪大了眼。看着这一幕壮丽的美景,“好漂亮,好多的天灯啊。”像是将银河的星星都摘了下来重新在半空排布了一样。 流音在旁边递给她一个淡绿的天灯,道:“天灯在人间时拿来许愿的,纵然说是我命由我,但是到底是一个美好的寄托。要不要试试。” “要。”花千骨笑着抢过天灯,终于恢复了几分精神。花千骨从墟鼎里拿出笔墨,正要写,又回头看流音:“师兄你要不要写?” 流音手一招,一个飞的还不是很高的蓝色天灯就到了他的手里:“自然要写,难得一次不是。” 花千骨笑,又从墟鼎里那了只笔递给流音,流音无奈接过:“你的墟鼎里头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嘿嘿。”花千骨低头写字:“那我若不放这些东西师兄你要怎么写呀!你许看我写的哦,看了就不灵了。” “呵呵,好我不看。”流音低头在天灯下系着的小纸条上写下四字。等到天灯被放飞后才对花千骨说:“对了师妹,谁与你说没了笔墨就不能写字的?若是没了笔墨便写不了字,你那验生石上是怎么写上的呢?” “啊?”花千骨傻乎乎的抬头看流音,流音吃吃的笑。轻声说:“人生说不准只是一个眨眼就已经物是人非,记住你这一刻的快乐,然后坚持自己的方向一直走下去。千骨”流音难得没有加上师妹二字的客套:“我希望你不要后悔,不论怎样都能笑着面对。而我能帮你的也不过是这半刻欢喜。” “师兄” 千盏孔明灯放飞,也引起了长留山弟子的注意,一个两个也勾了那些灯来写愿望。流音与花千骨的灯隐藏在一大堆的天灯里越飞越高。直飞上了三殿的高度。 摩严站在贪婪殿贪婪池水组成的瀑布边上,摇摇看着流音与花千骨的方向。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观微听听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奈何流音对摩严的气息太过熟悉,只要摩严一观微他,他就能立刻感觉到。 明知道自家徒弟和别人在一起,可看不清听不了,一肚子的无名火没地方发,搞的摩严身边三丈远的生物都被这股低气压,啊,不对是威压压的低伏发抖。 摩严看着两盏天灯缓缓升上贪婪殿的高度的时候一个没忍住,手一动,两盏天灯都到了手里。 摩严:“”偷看徒弟的隐私算是个什么意思!不管了,它自己到都到手里了,先看看那盏绿的,上头写着:“愿师父平安,承欢师父膝下,岁岁年年。” 叫师父的一看就知道应该是花千骨的,摩严习惯性的皱皱眉,他承认花千骨对子画的确是真心爱戴。但是,这也不能消除她命格奇糟的事实。这盏是花千骨的,那,摩严放飞了绿色的,看向手中蓝色的那盏。拿起下面的纸条,很好,摩严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家徒弟的笔迹,上书:“与子白头。” 摩严手一抖,差点把那张小小的纸条扯下来。与子白头?他要和谁白头?他有喜欢的人了?摩严手一僵,赶紧放开那盏天灯,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要给毁尸灭迹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徒弟大了有喜欢的人却不告诉他么?还是一手带大的徒弟有一天就要属于别人了?摩严觉得憋屈的不行,却又不好直接找过流音直接问他。最后阴着张脸甩袖回房。 流音回来的时候摩严房里的灯已经熄了,流音站在门外,踌躇了会儿,想想还是回房吧,这么晚了,师尊应该睡了,晚安什么的算了吧。 “阿音,日后如果有什么事,只要合适,师尊会给你做主的。”流音转身刚准备走,不想房里传来摩严的声音。好吧,他根本没睡,他刚刚一听流音来了,手一抖灯就自动灭了。 流音听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没懂,刚想再问就听见摩严又快速的接了一句:“但是花千骨绝对不行。” “哈?”什么叫花千骨不行,花千骨什么不行啊?流音欲哭无泪,师尊你说什么呢?单独哪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他咋就不明白呢。流音在外头纠结。 里头摩严也郁闷。徒弟有喜欢的人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告诉他,他就得明示暗示告诉他没关系,有喜欢的人,只要合适师父都答应,还给你提亲去。瞧瞧,师父做到他这份上了。 流音在外头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师尊说话他还是乖乖听着吧!然后弱弱的说了句:“是。弟子告退。”然后,然后就真的退下了。完全不知道摩严误会了什么。虽然,也不算是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摩严是不是蹦了【捂脸】后面花千骨的剧情开始死虐,流音和摩严也开始要虐的节奏了【顶锅盖】说好了,不许打脸啊~ ☆、章二十一 第二十一章 之后的几日,摩严看着流音总是欲言又止,弄得流音摸不着头脑。师尊这是怎么了?但他又不好问摩严究竟想问什么。直到沐剑节四日后花千骨生辰的前一日,糖宝拉着落十一和流音说花千骨在朽木清流那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请大家大吃大喝一顿,要流音也去。流音一笑点头答应了,说让他们先去,他将摩严要用的折子先送过去。 结果到了摩严书房,刚一放下折子,摩严就一指砚台示意墨没了。流音默默止住退下的脚步磨墨,等墨差不多的时候,还不及流音放下墨,摩严就又开口说茶没了要流音再去沏一壶。于是流音放下墨,端起茶后狐疑的看了一眼杯子,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茶是他在去拿折子是刚沏的,怎么这么快师尊就喝完了,往常没有这么快呀?这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等沏完茶他也不用去花千骨的生辰宴会了,人早就散的差不多了。流音边等水煮沸,边从墟鼎里拿出纸鹤说明自己被摩严这里的事情绊住了,再翻找出他在人间看好玩买的一个手掌大小的玲珑精致的走马灯让纸鹤衔着送去给花千骨做生辰礼物。 流音哪里知道,他与落十一说话时里书房不远,摩严正想找找流音到了哪里,摩严功力深厚,用点真气在耳朵上,这么点距离可不是听了个正着。本来么,他明说不想让流音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可偏偏摩严自己心里头不自在,想流音多大的人了,他作为师父却要偷听他与别人的谈话,感觉跟偷看徒弟的隐私似的。若是流音知道他这个师父的面子往哪里搁?再说隐隐的,他并不希望流音觉得他的师尊不尊重他,也怕流音知道了心里头不痛快。 他其实也并不想对流音自己的事多加干涉,只是如果那个人是花千骨就要另当别论了。真是,明明都跟他说了多少回,离花千骨远一些,他就是不听。摩严自个儿生气,将笔往笔架上一搁。目光突然扫到一边的蓝皮的各类书籍上,随手拿了两本翻了翻,结果翻了两页觉得不对,将那一抱的书都拿了过来,一翻有个东西不见了! 摩严皱着眉将书放回原处,恰好此时流音进来了,将茶盏往摩严桌上一放就见摩严皱着眉看着自己,流音一愣。 他的书房这一年多来全由流音动手整理的,他可不认为有哪个弟子 敢在他的书房胡乱那东西,最重要的是,摩严面色古怪,那个东西还是他随手画的——流音。 “师尊,怎么了?”流音不明所以,差点就上手摸摸自己脸,看看是不是粘上什么东西了,还好他忍住了。 摩严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瞬间觉得没有刚刚那么气不顺了。流音疑惑,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摩严淡淡的放下茶盏,问他:“你前些日子不是摘了绝情殿的桃花么?花呢?” 流音心里还在意摩严方才的古怪,压下疑惑,答道:“花的香味太浓,还没调好味道,怕您不喜欢。” “嗯。”摩严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流音眨眨眼,见摩严刚刚随手一放的书歪歪扭扭的堆在那里,他便过去给理一理。理着理着终于发现不对了,这些书好像他离开的时候还是整整齐齐的吧!师尊最近这两天也忙,没闲工夫看书,这些书,这些书,明显就是被人翻过后的模样啊!流音手一抖,两指厚的书在安静的书房发出“啪”的一声,当真的清脆啊。 摩严闻声看向他,流音慌忙的蹲下身去捡,然后蹲下后他就不想起来了。 摩严笑了,“蹲在地上像什么话,起来不过是一幅画,你想要直接说就是,偷偷摸摸的,没出息。” 流音讪讪的站起身,他那时候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心虚的要命,光明正大的向师尊要,用什么理由啊? 是啊,用什么理由呢?流音咳嗽一声:“师尊您从小到大都没有给阿音画过一幅画像,那不是”流音咬唇低头,你没猜错,在外头一派大师兄气度的人,正和自己师尊完可怜呢!说实话,他还真不会,但是这个份上不会也要会呀!“舍不得,又不知道怎么和您说呀!” 摩严怔住,想想还真是,他也不喜欢画像这类,以前学也是因为师父要他学,学的怎么样还在其次,修生养性博闻广识才是主要任务。他自己也一直对这个不上心,上回也是突然心血来潮画了两笔,不想流音这般喜欢。 “真的喜欢?”摩严问了一句。 “嗯。”流音低声应轻轻点头。 于是摩严果断取过笔纸,“那站过来,磨墨去。” “啊?”流音一下子又跟不上摩严的思维了,呆呆的取过墨条后,终于明白过来摩严是要给他画幅画像呢!立时欢喜,却对这满满的一碟墨无处下手。 摩严压好纸,再润了笔后一挥手,砚台里的墨汁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流音加了点清水在砚台里,结果因为心绪不宁水一下加过了,又赶紧手忙脚乱的减去一些,才开始一手扶住宽大的袖子一手磨起墨来。磨墨最能静心,听着墨条与砚台摩擦发出规律的“嘟嘟”声,看着墨条在水中荡漾除一波又一波的涟漪,流音的心终于归于平静,连发热紧张的脑子也冷却了下来。然后在心里埋汰自己,不怪师尊老说他没出息,刚刚那窝囊的傻样子是有出息的人干的出来的事儿么?不过他要出息做什么,他只要要师尊不见好了。流音不自知的一笑。 摩严恰好抬头蘸墨,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笔,却在笔尖默默记下那一笔。 又是小半个时辰无声的过去,贪婪殿摩严的书房如往常般的安安静静,却又多了一点难以言绘的味道。 “好了。”摩严放下笔,拿起画递给桌边的流音。 流音赶紧放下墨条接过来。一看两看,流音瞧了瞧画,又瞧了瞧那起折子看起来的摩严。心里默默的念:这幅画是师尊画给流音的。这幅笔墨温润,线条柔和的画,是摩严画的,他画的流音,画给流音的。 画里的人半敛眉目,唇畔含笑,说不上容貌卓绝,却胜在那抬起的手腕,半扶衣袖的指尖都是独属于流音的幽静雅致。像是山涧里流淌的溪流,在宁静无声中泠泠淙淙的流远,悠远而飘渺,却又分外真实好像一抬眼就能见到,一伸手就能拉住。 “阿音,在师尊眼中便是这般模样?”流音不由脱口而问,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唇边打了无数个转才轻轻吐出口。他拿着那副画,如同抱着好不容易得到心爱之物又害怕失去的孩子。 奈何这么直白的问题摩严会回答那才是有鬼,“怎么,那不成你不是长的这个样子?”摩严眼神都不赏给流音一个,淡淡的道。 流音皱了皱鼻子,宣布放弃,想在师尊那里听到什么好话,那可是比登天还难。他不再理摩严,小心翼翼想将画收进怀里又怕弄破了,这薄薄的一张宣纸没装裱前可是非常的脆弱的,损坏了一点点他都要心疼死,最后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先放进了墟鼎里头。 藏好了宝贝,流音看摩严这边也没什么事了,就直接在摩严脚边的高阶上坐下,仰头看摩严。摩严不动如山,只当没察觉,显然他已经习惯了徒弟的不讲究,随随便便一撩摆子就能坐下的习性。 时光静静的流逝,夜里的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贪婪殿的回廊里。只要有流音等着摩严,摩严就不敢在书房不眠不休,他功力深厚无所谓,流音可不行,看着徒弟一句话不说,端茶倒水磨墨,夜深了又坐在他旁边脑袋一点一点的等他,摩严怎么肯让徒弟受罪。 一次又一次的日月交替,天朗气清,一定又是个好天气。流音打开房门心想。 他仍由清风扑面,带来清晨特有的花早的清新气味,心情甚好的走到摩严门前,现在也不用敲门了,直接推开房门喊:“师尊。” 没有人应答。流音一愣后,完全推开门,房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只纸鹤徐徐的停在半空。流音心突然有些慌,连忙拿了纸鹤,听见里头传来摩严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花千骨偷盗神器放妖神出事,我先去东海,你留在长留山不许乱跑。” 流音瞪大了眼,花千骨偷盗神器,妖神出世,师尊在东海!他连忙转身就门外跑,让他乖乖留在长留他哪里呆得住。师尊在那么危险的地方,那是妖神啊! 结果淡蓝的身影一到门边立刻就被一道透明的屏障给挡了回来。流音一个猝防不及差点被撞得后退了两步。不用想,这一定是师尊做的。结界一定是在他入房一刻就开启了,以师尊的功力,非得等他回来主动解开这结界才行,不然就以他的功力,累死了都出不去。 流音心急如焚,可偏偏除了被关在房里转圈什么也做不了。他算是想明白了,怪不得他昨夜睡的那么沉,妖神出事还在东海之上,整个长留肯定倾巢出动,那么大的动静就是他睡成了只猪也该给闹腾醒了,但是她完全没有感觉。肯定师尊在第一时间就对他施了法。而且他这一睡,虽然起来一看是早上可天知道是第几天的早上。说不准师尊还想着他最好能睡到他办完事回来呢! 流音一屁股坐在摩严的床边,不行。他这样乱转不是办法,一定要出去才行。他不是想不到摩严不让他出去是不想他介入三界中事。但是师尊在外面啊!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将近日之事好好想想。其一,尊上受伤,却瞒住了所有人。但是师尊以前不知道,不代表之后掌门师叔没有避过他告诉了师尊,而师尊瞒下了这个消息。其二,花千骨形容憔悴,却下了决心要做的事一定是救掌门师叔,不然她绝不可能会去偷盗神器放妖神出世。其三,师尊他最近显然是更加忙碌了许多,但作为一直千年老狐狸要瞒住他这个道行尚浅的小徒弟,轻轻松松,纵然他日日在他身边也不见得有什么难度。 可还是那一个问题,为什么要独独留下他?他承认与师尊的修为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在长留年轻一辈的弟子中他的修为已经是最高的了,或许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至少绝对不会拖后腿。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关住他? ☆、章二十二 第二十二章 孩子哪里会懂得长辈的想法。 此时,神器已经在天空中吐纳风云整整一天了,仙魔二界的人几乎都来齐了。东方彧卿赶到,依旧是独自一人。再然后居然轩辕朗也来了,带着千余精兵。仙界无不诧异,人间的帝王不但自己仙术了得,居然还专门培养了一批习法术的士卒,训练有素,气势逼人,连妖兵天兵也不由得忌惮三分。 于是仙界,妖魔界,人界,三足鼎立的围绕在神器周围。各怀心思,却又都只能按兵不动。注意力基本上都放在妖神何时出世这个问题上。 妖魔自然是急不可耐的坐等其成便可,人仙两界随着时间推移却是越来越焦躁不安。要紧关头,白子画却不在,众仙只好望着摩严,盼着他做出决定赶快下命令。趁着妖神元神尚未复苏和完全成形,现在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若真等他脱离雏形,从神器中出来,就真的只能生灵涂炭了。 “师兄?”笙箫默望着他,摩严始终紧皱着眉头,加上脸上的伤疤,更显得可怖。 “我察觉到子画的气息了,再等等。” “二师兄他没事?”笙箫默惊喜道,突然心就轻松了大半。 轩辕朗和东方彧卿得知花千骨进入墟洞里面,也是心头一惊。轩辕朗并不清楚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只知道必须阻止妖神出世。东方彧卿却都是知道的,也大约料到白子画的毒已经解了,而——朔风已经死了。 如今妖神也因骨头即将出世,她心里肯定痛苦自责到了极点。想要凭一己之力进入墟洞重新封印妖神,或者哪怕同归于尽也是完全可以想到的。 就在此时,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从海中盘旋急飞而上,海浪随着他一层又一层在海天之间掀起细长的银柱,一直升到最高空。 “尊上——” 众人欢呼,之前心底笼罩的绝望和恐惧的阴霾一扫而光。白衣翩翩的他,犹如一道光将紫色的妖异天空照亮。 “师弟,你的毒?”摩严传音问他。 “已经得解,没有大碍了。” 白子画看着墟洞,开口道:“封印虽解,妖神即将出世,但是解除的只是十六件神器中的妖神之力,妖神尚未得实体。承载如此巨大的力量,最起码还要二十一个日夜,才能正式成形。众仙联手就算毁不了墟洞,也一定能大伤他元神,推迟他出世之日。” “好——”白子画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遍每一个角落,下面一片附和之声。妖魔却开始有些慌乱了。 “众仙听我号令,擎天飞真火,八卦旱风雷,东西南北再布四个焚星破日阵。” 一时间空中剑芒飞掠,缭乱人眼。妖魔乱作一片,缩小圈子,将十六件神器环环围绕,手持利刃,面向众仙。 轩辕朗大惊失色,知道白子画想要硬来,就算墟洞不坍塌,也能伤了妖神正在成长复苏的雏体。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虽然有一定可行性,但是花千骨还在里面!这可如何是好!左右为难之下,他还是一挥手,下令保护神器。 看着人界突然反戈,兵将纷纷与妖魔站做一排,将神器围了个结实。 摩严心有不悦:“轩辕陛下,你这又是为何?难不成你这次来也是为了保妖神出世的?要知道妖神肆虐,首当其冲受害的便是人间界!” 妖神之事要尽快了结,也不知道阿音在贪婪殿怎么样了?就怕他想出什么法子破了他的结界,他并不想让那个干干净净的孩子染上杀戮的血腥,与背上长留天界这个巨大的包袱。所有有关的事情他都希望流音可以离得远远的。有些还没有经历过,流音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摩严已经替他想好。不不不,应该说摩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现在这个场景不是流音会喜欢的。所以他才会在接收到消息的那一刻立即就坐下决定让流音留在贪婪殿。 流音讨厌血腥,所谓医者仁心,他这一生救了无数的人,却从来不曾害过一条性命。流音讨厌看到生命流逝他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是竹染一事留给他的伤疤。还有,花千骨,摩严看得出来流音对待花千骨的不同,而这个花千骨却是放妖神出世的罪魁祸首,与当初的青璃又有多少相似?流音看到这样相似的一幕肯定心里不好受。他既然是他的师父,那么就有责任让他远离这些他不喜欢的东西。 说起来这师徒二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像,一个只想到师尊处于危险之地,一个只一心为了徒弟。他们都忘了想,在对方的心里,最重要的是对方好不好。所以活该两个人都干着急。 众兵将也都不解的望着轩辕朗,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轩辕朗心乱如麻,一脸担忧的看向白子画:“尊上,千古也在里面!” 白子画脸色微微变了变,望向笙箫默和摩严,摩严不屑的冷哼一声,笙箫默皱着眉轻轻点了点头。 白子画未待沉思便冰冷说道:“那又如何,这妖神难道不是她放出来的么?就是死千次万次也不足以抵她的罪过。”说着大手一挥。 “你敢!”杀阡陌双目红得耀眼,又带几分血腥。往白子画身前一拦,长剑出手,杀气震天。乱发不断拂过他绝世的容颜,在场的人,无不被其虏获失神。 白子画想起紫薰浅夏刚刚说的话,想起几次见花千骨和他的搂搂抱抱,心虽不信,却不知为何仍微微有怒火。 “你看我敢不敢。”白子画冷冷说道。横霜剑出鞘,二人一触即发。 东海之上整个天翻地覆。莫说在海天之间掀起风起云涌的十六件神器一直在有生命般吐纳天地之气。就是紫色天空下数以万计的妖魔仙人魍魉鬼怪也闹得到处都不得安生。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花千骨]信仰无上 作者:画染绝 第4节 眼看白子画和杀阡陌二人僵持不下,一触即发,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仙界和魔界法力最强的人若真动起手来,其精彩和壮观程度可想而知。 两方皆无人说话,亦无人敢上前劝阻。唯一为难的是轩辕朗,被夹在仙与魔,花千骨与妖神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他始终是挂心着花千骨的,可是毕竟身为皇帝,担负的是整个人间界的兴亡,凡事不能再像少年一样任性和自作主张。他可以毫不犹豫为花千骨死,可是没权力决定人间界的百姓也同自己一样。他皱着眉,突然开始极端的厌恶起自己的身份来。堂堂一界帝王,居然连保护自己心爱人的权力和能力都没有,做来何用! 此时却突然见一个白影上前,竟然是东方彧卿。他用的不是御风术,亦不需腾云驾雾或是御剑御物。却不知靠的什么法门能在空中迅如闪电,来去自如。 身体突然插入二人之间,面对魔界仙界之尊却毫无半点惧色。 “尊上魔君,且慢动手,若你们二人争斗起来,下面仙魔人妖定然混战一团,死伤无数。这妖神还未出世,便先已生灵涂炭了……” 东方彧卿望向白子画,如若平时他或许胜上杀阡陌一筹,只是此刻他毒伤刚愈,内力还未恢复完全。鹿死谁手,还未能知。 白子画的眼睛里依旧是冰冷一片毫无情绪,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怒是悲。如果说这世上真有他东方彧卿也完全不知道,看不透,弄不明白的人,那一定就是他长留上仙白子画。 尽管花千骨犯下这么大的错都是为了他,可是却始终不知道花千骨在他心底又有几斤重量。他统领众仙,自然有他的立场,不顾骨头死活先要防患妖神出世,做法纵然可以理解,但是却不可原谅。 白子画眼睛不看他也不看杀阡陌,望着那旋转不停的十六件神器形成的巨大墟洞入口。 “你说怎么办?”那样肯定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询问,仿佛早就知道东方彧卿会出来阻拦一般。 东方彧卿微微怔了怔,随即笑了。 “有办法救小不点么?”上次太白一役,杀阡陌已见过他的足智多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轩辕朗也满是希冀的看着他。 东方彧卿轻轻点头:“这就要看尊上、魔君还有陛下的了。众所周知,墟洞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子宫,妖神完全成形从里面脱离而出的时候便是他最虚弱的时候。那个时候如果合众人之力将其击溃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轩辕朗沉思道:“但是因为他已得强大的实体,如有失误,或一击不成的话,反将其惹怒,一旦出世,后果不堪设想。况且那时候再救千古就来不急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拖到那时才采取行动。” “陛下稍安勿躁,我说的不是要大家等到二十一天后妖神出世的那一刻,那样的话所冒风险的确太大了。妖神尚未得实体,就像蛇需要蜕皮一样,其实七天之后的月圆之夜才是他力量真正最弱的时候。若那时能集几界之力,或许能将墟洞打开一丝缝隙,到时……” “到时就能进去,亲自把小不点救出来?”杀阡陌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东方彧卿点点头:“不光如此……” “说不定还能把妖力未恢复完全尚是雏体的妖神制服对么?”白子画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东方彧卿。 “尊上英明。”东方彧卿低下头,嘴角扬起好看的弧线。 “你早知此事,并做好了打算,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担心妖神出世,并怂恿小骨去盗神器?”白子画骤然冷道。 东方彧卿身子一震,嘴角扬起的弧线更大了,眯着眼睛笑:“在下不知道尊上是什么意思?” 白子画不再看他,虽然紫薰浅夏说花千骨是和杀阡陌串通好偷神器的,但是与其说是从来只关心自己容貌,把神器当玩具的杀阡陌,不如说是深不可见的东方彧卿更可信一点。 “魔君万万不可!”旷野天、蓝雨澜风等人在一旁连忙相劝。好不容易等到妖神出世的这一天,生怕他因为一个小丫头让一切功亏一篑。 杀阡陌思忖着,他既不关心小不点为什么要盗了神器和向自己借玄天伞放妖神出世,也不关心东方彧卿到底安的什么心,他只想快点把小不点救出来而已,并且在所不惜。他行事向来率性,不管不顾,只由着自己的喜好。所以自然没有轩辕朗那么多的犹豫和顾及,立刻就点头答应。 “我不在意跟仙界和人界的人联手,只要可以救出小不点。” 白子画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神情更加冷峻了。 “魔君!”蓝雨澜风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策划的一切,竟然又要毁到花千骨手里。 春秋不败拦住她使了个眼色要她别急,然后和云翳对望一眼,各自面上都是阴险狡诈的笑,真没想到得来全不废功夫。 轩辕朗也表示联手,既然有方法可以既救出花千骨又避免妖神祸害众生那自然是最好。 于是众人皆看向白子画,白子画冷道:“既然可以减少伤亡自然是最好。只要可以将妖神扼杀在真正出世前,其他的都不重要。” 达成一致后,下面的人总算也停止了对峙,却依旧互相提防的团团围在墟洞周边。 等…… 等七天七夜之后的月圆之夜,决定命运的那一刻的到来。 ☆、章二十三 第二十三章 众人在等待,而流音正在满屋子的翻书,摩严一屋子的书他是看了不少,但是也绝对没有办法用他这点年纪看完摩严那个年纪看完的书。这真不是变相的说他家师尊年纪大,他只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关人的法阵我记得都放在这边了。怎么看着都不想呢?”流音紧蹙了眉,随手就想将手里这本厚的可以拍死熊的扔出去,奈何一只手握不过来,就往旁边推了推,拿起下一本继续快速的翻阅。他刚刚感知了一下阵法的仙力流动,感觉似乎和摩严以前教他的“地擘天网”之术相近,却又不同。他翻的着急,想大不了就先拿那个的解法试一试。恰是这个时候,依旧浮在半空中的纸鹤又说话了:“阿音,我要留在东海七天,七天之后自然回来。” 流音一听连忙就扑过去了,“七天,师尊你那里情况如何?你受伤没有?妖神呢妖神怎么样?还有还有花师妹,她怎么样?”流音知道自己问了可能会让摩严不快但还是忍不住问了。然后着急的喊:“师尊,您放我出去呀!我一定不给您添乱。” 奈何,摩严说的话完全和流音问的风马牛不相及,“这边局势也还好,这七天你自己好好待着,你看顾好自己就是。至于阵法你不用想着解开了,要解开开它不难,用上与我不相上下的修为强行打开就是。”纸鹤是没有办法将流音的声音传到摩严那边的,加上仙魔互相提防的团团围在墟洞周边,摩严也没有办法观微流音,自然完全按自己的想说什么说什么,然后单方面停止交流。 流音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句:摩严,你个专断独裁的混蛋!好险在最后关头忍住了。然后一个人随便坐在一堆书的中间冷静冷静,他也知道摩严这么说他是真的不用出去。上仙了不起啊!欺负她修为不够!好吧!上仙真的挺了不起的。 “哎。”流音叹了口气,盘起腿来打坐,现在只有这个是最可以打发时间的了。然而流音虽然听摩严的声音觉得虽然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但情况也应该确实如他所说,还好。心放下了一半,但另一半心还提着呢。不是不相信那人的实力,只是有些事情你明明知道却依旧管不住心绪。不论怎么想要平心静气,整整七天,他依旧难熬,心里想着等摩严回来,一定要告诉他,他生气了。 然而,等到结界一消失,流音赶紧就往长留殿跑。摩严站在长留殿外,那个时候花千骨和妖神南无月已经被压进了天牢,等候三尊会审。七天让流音独自呆着他一定可以自得其乐,但是让他在摩严身处危险的时候一个人待上七天,他会急死的。 流音一看到那个黑衣庄重,高高在上的人,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想不到了,一心系着的人终于看见了,眼里便只剩下这一个。“师尊。”流音早将什么礼仪,什么生气抛到了脑后,一把扑上去抱住摩严:“你急死我了。”一句话,道尽万千担忧不安,说尽所有思念紧张。 摩严尴尬看着直直扑上来的徒弟,他没想到一向冷静稳重的徒弟也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嘴上想哄,可身边是两个一看这场景,在被惊的目瞪口呆之后连忙转头面无表情装死的守门弟子,后头是不知道什么表情的师弟们,不远处还有赶来的各个长老。 “咳咳,站好,这样像什么话,你的礼节都学到哪里去了。”摩严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立马严厉师尊风格,但到底没有主动推在流音。 流音这时被丢到爪哇国的理智也嘿咻嘿咻的跑回来了,耳朵“岑”的一红,连忙放开摩严,行礼“弟子参见掌门师叔,师叔。”哦,你问他为什么不加上摩严,那刚刚不是叫过了么。好吧!其实,流音他就是别扭了。 “起来吧。”是白子画淡淡的声音。 流音直起身。 然后白子画对着摩严道:“师兄开始吧。” “嗯。”摩严点头后,对着流音道:“等会儿,三尊会审花千骨,你若不想看就想回贪婪殿去。” 流音一惊,三尊会审,是了,花千骨范下大错理应如此,可她都是为了流音不由看白子画一眼,然后又立即低下头:“师尊,阿音想留下。” “那就进来吧!”摩严对他的决定,似乎并不意外,甩袖进殿,但是看着背影就觉得心情极差。流音无言跟上,好像一遇到花千骨的事他就容易惹师尊生气呢!但是,让他不闻不问他真的做不到啊。 笙萧默依旧把玩着紫玉的长箫,看着跟上来的流音,东海之上没有这长留大弟子的影子可是他的师兄护得一手好短啊! 能参加会审的都是本门和外派资历较深,辈分较高,或很有威望的仙人。轻水,云端,落十一,朽木清流,火夕,舞青萝等也都在,另外还有云隐和两个茅山派的长老,在花千骨慢慢的进来的时候都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而流音他也在看,不过他看的是高坐在上的三尊。坐在最高处正上方的是白子画,右边是摩严,左边是笙箫默,再两侧是几阁的长老和阁主。四周鸦雀无声,气氛十分严肃压抑。 花千骨始终没有抬起头,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跪了下去。 戒律阁的首座站在戒律台上,不怒自威的大声道:“长留弟子花千骨,你偷盗神器,偷习禁术,欺师灭祖,天地不容。结交奸党,勾结妖魔,与妖孽杀阡陌有染,罪不可赦。还杀死长白掌门温丰予,私放妖神出世,导致仙魔大战,死伤无数,更是百死难辞其咎。你可认罪?” 言辞语气之凌厉叫在场人心头都不由一震。 以花千骨的脾性自然是越快结束越快认罪越好,可是中了异朽阁咒术的她,只能一字一句不卑不亢,用不高也不低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将实话说出。 审问一事,按常理摩严都会忍不住说上两句,可奇怪的是摩严今天也一言不发,但你仔细看去绝对是阴沉阴沉的脸色。可他为什么今日对待花千骨之事态度古怪,不说情也不准备再加上些什么处罚,完全是听之任之的态度。 流音站在角落里,面色平静,这样的结局他早料到,想必花千骨也早做好了准备。他思绪飞远,自然没有看到摩严隐晦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有担忧还有些说不出来的负气意思。 不管花千骨究竟有没有杀温丰予,是不是和杀阡陌有染,但是偷取神器,放出妖神,偷习禁术,全部板上钉钉。 笙箫默轻轻摇头:“花千骨,你身为长留弟子,掌门首徒,置你师父于何地?更叫长留颜面何存?你身背清虚道长重托,代任茅山掌门,又叫茅山派如何向天下人交待?你愧对长留,是为不忠,愧对你师父,是为不孝,愧对清虚道长的托付,是为不义,更愧对天下人,是为不仁。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长留门下再容你不得。如今判你逐出师门,诛仙柱上受九九八十一根消魂钉。但念你年纪尚小,暂留你一息魂魄拘于白露瓶中服刑三百年再入六道轮回。你服是不服?”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诛仙柱上不知道多少仙人被钉死在上面,从手足开始钉起,却不伤及要害,每一根入骨皆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法力较弱的,能撑到二三十余根不断气就已经很不错了。这是长留山最残酷的刑罚之一,却竟然要钉在花千骨身上八十一根之多么? 轻水,云端等人皆倒抽一口凉气,所有和花千骨熟识的长留弟子全都扑通一下跪倒在长留殿上。甚至包括上上飘,落十一,火夕,舞青萝等三尊弟子,唯有霓漫天满脸幸灾乐祸的俯视着花千骨。 摩严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一角的流音,而流音也恰好抬头对上了摩严的眼睛,他不像其他弟子跪下求情,他只是隐在大殿的一角,神色不明,摩严眉一皱,传音道:“花千骨的刑罚是子画他自己向三师弟授意的,轻不得了,诛仙柱消魂钉,过会儿你不用看了,回贪婪殿去。” 流音低头:“阿音想,看完。” 一旁东华上仙,崂山掌门,北海龙王一看,也于心不忍,纷纷为她说情。 而花千骨慢慢俯身于地,一字一句的说道:“长留弟子花千骨,罪不容诛,三尊仁慈,弟子甘愿伏法。只求三尊开恩,不要逐我出师门。哪怕魂飞魄散,弟子也毫无怨言。” 流音心上一滞,后也释然,什么样的痛与心上的那个人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只有那唯一的那一个人能让他们不堪忍受。 流音看着白子画,只见他面无表情,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周围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听得见。 “为何要盗神器放妖神出世?”白子画的声音冷冷的在大殿内回响。 花千骨的心咯嘣一下,完了。 她的唇舌开始不停使唤的颤动起来,紧紧咬住牙关不说话,面色越来越铁青。 “为了……为了……” 花千骨拼命摇头,唇被咬破,流出血来。 可是咒术不是光不说话就逃的开,花千骨听见自己的声音冲破喉咙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她一狠心用力,将自己舌头咬烂,鲜血流出,疼得她快昏过去。 “会了气……洗……衣服……铁树……(为了替师父解毒)”残缺不明的字眼从她嘴里发出。周遭的人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只有流音他懂了,花千骨那至死不肯说的话。她宁肯咬破舌头也不肯说她偷神器是为了救白子画。白子画不知道,很多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白子画不逐花千骨出师门,但八十一根消魂钉依旧少不了。轻水和落十一等纷纷又拜又叩,求情之声此起彼伏。 流音却只是目送花千骨被人押解着向后山悬崖高台上的诛仙柱走去,脚步微微有些踉跄。从流音的角度看去只看得到一根巨大的莹白通透的柱体,可为什么,阳刻的图案、花纹、铭文和咒语,镂空和缝隙里的乌红色他又好像都看的清清楚楚。 么。 ☆、章二十四 他在看什么呢?流音低头一笑嘲讽。人呐,求得生尽欢,求得死无憾,求得选择无悔,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花千骨,我想这些你都求到了,只是我为什么还是觉得心上凄然。是不是因为看到花千骨他就好像看到了他自己的结局。 花千骨如果肯将偷盗神器的真正理由说出来,或许会被勘破心意的可能,但是更多的人会说她孝顺说她一心只是为了救白子画,说她有过但功也可抵些过错。可惜,花千骨赌不起,她宁肯忍受八十一根消魂钉也不愿赌这十分之九的生机,只因为那十分之一的意外。 流音在这一刻看着花千骨,心上没由来的觉得自己的结局也不见的能比花千骨好上多少,他总有他总有说出口的一天,就算不是现在,也远不了多少,一颗心再承载不住这份执着。 花千骨被仙锁牢牢缚在诛仙柱上,面色依旧平静。 三尊依旧坐得高高在上,突然有人飞速上前来报,说妖魔和人界的军队对长留山发起猛烈的攻击。 “让所有弟子牢牢守住屏护,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白子画早有预料,所以才不让轩辕朗入山。长留弟子就算对审讯结果有异议也不敢怎样,而他和杀阡陌就不同了。他看了看笙箫默,笙箫默心神意会,转身离席。 摩严又不禁看了一眼流音,只觉得他面色不好。摩严的眉紧蹙。还是让阿音出来的太早了,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放他出来才是。是他私心想让阿音与花千骨做个了断,不管阿音倾心之人到底是不是花千骨。方才他的闭口不言都是看在流音的份上,也不知为何他并不想在流音面前做事太过。 流音抬起头,见外面乌云滚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当初青璃生生被钉死在诛仙柱上,现在又是花千骨,别说杀阡陌,便是他也觉得这一幕太过刺眼。杀阡陌一定会来,流音知道。 “我再问一次,你为何偷盗神器放妖神出世?”白子画凝眉道。 花千骨拼命摇头,依旧吐词不清。眼睛望着他,无尽话语无限思量只换作苦苦一笑。 未待做好准备,第一根消魂钉已经钉入了左手手腕,花千骨不防,忍不住一声凄厉惨叫,听得众人一阵胆寒。 花千骨颤抖着闭上眼,如此之疼痛她凭生从未受过,从手一直蔓延到四肢,疼到头皮都发麻战栗的感觉。鲜血顺着柱子流下,浸入缝隙之中,又覆盖上新鲜的一层。 紧接着又是第二根钉入右手手腕,花千骨不再失声惊叫,却仍是痛到咬破下唇。 接下来是双脚脚踝,膝盖,股骨,手臂,锁骨等,连钉十二个,每钉入一个,都可以听到穿透骨头和血肉的声音,以及花千骨的一声闷哼还有下面倒抽一口的凉气。轻水晕了过去,落十一,朽木,火夕,舞青萝等人都是双眼含泪。 流音想要低下头,可眼睛却还是睁的大大的,追逐着那染满鲜血的小小身影不放。突然另一个人的温度自冰冷的手上传来。流音一惊,抬头,身边是不动声色的掐了个法诀弄了个化身来到他身边的摩严。温暖而有力的手撑开他紧握的拳头,宽大的袖子,遮挡住了两只交握的手。 摩严不说话。流音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心突然剧痛蔓延,师尊,你待阿音太好太重,你要阿音如何还得起,又如何面对自己在对你的所有感情中,在尊敬,爱戴,依赖,孺慕之外不小心加上的——求不得! 花千骨已经受了十七根消魂钉了,眼见第十八根消魂钉即将钉入花千骨胸膛,却见白子画突然开口,“停——”。第十八根消魂钉停在了半空。 白子画慢慢站起身来,一步步慢慢走了下去。花千骨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一片,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他。 白子画手一扬,仙索松落,十七个消魂钉从她身体里脱出,花千骨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十七个窟窿血流如注。 众人皆不解其意,却不敢多言。落十一等人惊喜若狂,知道这下花千骨有救了。 “花千骨是长留乃至天下的罪人,却究竟是我白子画的徒弟。是我管教不严,遗祸苍生,接下来的刑罚,由我亲自执行。” 此言一出,流音手一僵,看着白子画的眼神震惊莫名,还带着不可置信。周围一片哄然,落十一等人都傻掉了。花千骨惊得更是面无血色,颤抖着双唇连连摇头:“师父,不要……”她不要!她不要!无论什么苦痛她都可以承受,可是如果师父亲自动手又叫她如何承担?花千骨拼命的向后爬着,在地上拖出一条长而惊心的血迹。 可她逃不掉,看着花千骨孩子一样慌乱无措的哭了起来,看着白子画依旧面无表情,弯下身子,从她身上抽出了断念剑。流音只觉得一腔的热火都冻成了冰,他紧紧的握住摩严的手,像是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摩严发现流音的情绪变化,他对花千骨如何着实没有多大感觉,只是阿音流音慌乱的眼神撞进摩严深邃不见底的眸,话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师尊,如果有一天阿音也泛了错,那么,那么阿音求你,求求你,至少,至少不要是您动的手,便是再生阿音的气,也求您求您,不要”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摩严低声呵斥,不明白流音突然这般慌乱,“花千骨与你如何能比,不要将你自己同她放在一块儿。” 那一头白子画手起剑落,没有丝毫犹豫,花千骨身上大大小小的气道和血道全部被刺破,真气和内力流泻出来,全身经脉没有一处不被挑断。 花千骨死尸一样倒在地上,微微抽搐着,眼神空洞,面色呆滞,再不能动,合着消魂钉留下来的窟窿,鲜血几近流干。不光失去仙身,失去所有的法力,她也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别说行动,就是直起腰甚至转动脖子都再做不到。 “把她拖进仙牢最底层,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去看她或者送药。” 花千骨死了一般,睁着大而空洞的眼睛,没有半点反应的被人抬了下去,鲜血洒了一路,手中却始终紧紧的握住那两个小小的她方才慌乱拿下的铃铛。 白子画站在一片血泊之中,摩严还想再说什么,却觉得白子画不对,连忙一掐诀。流音手中一空,再握紧手中空空,面前如也。抬头看去,摩严依旧高高在上。流音低下头,无力的倒退了一步。 耳边又是谁的声音:“孽徒花千骨,虽然犯下大错,所幸挽救及时,避免了妖神出世为祸苍生。那十七根消魂钉,是长留山代天下对她的处罚。而这废掉她的一百零一剑,是我做师父的,对自己徒弟的管教。虽不足以偿还和弥补她犯下的错,却已能叫她好好静思己过。众仙慈悲,就算是妖魔,若能放下屠刀,也会给一个向善的机会。她年纪尚小,还未能清楚辨别是非黑白,是我教徒无方,才会让她一不小心行差走错。当初拜师大会,我在长留先仙面前立下重誓,好好教导她,不料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对不起长留先仙,更对不起六界众生,理应与她一起受罚。” “师弟!”摩严脸色一变,立刻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想要制止,白子画却已幽幽开口。 “长留弟子听命,上仙白子画革去长留掌门一职,暂由世尊摩严接任。余下的六十四根消魂钉,就由本尊代孽徒承受,即刻执行。” “尊上!”四下皆惶恐,密密麻麻跪倒一片。 之后的话,流音已经听不见了,他靠在白玉的高大柱子上,只隐隐约约的知道白子画摘了掌门宫羽递给了摩严,自缚上了诛仙柱。 六十四根消魂钉后,白子画神智依旧清醒,慢慢落在地面上,将未完全穿透而是深嵌入骨的几根残余的消魂钉硬生生逼了出来。 “刑罚已毕,此事就如此了结了吧。众仙若还有什么想法,回头再议。妖魔不死心,久攻长留,仍未退去,请诸位先安心在长留歇息,稍后我们再共商退敌之策。” 白子画温和淡然的说了几句,然后拱手转身往后殿内走去。 而摩严简单吩咐了两句,立马起身往后殿追去。六十四根消魂钉,白子画再厉害,也是仙,不是神,摩严知道他一定只是在死撑。 流音终于在摩严离开时动了,他看着摩严的背影慢慢在视线里消失,双手无声的篡紧。半刻后,缓缓放开飞回贪婪殿,果见摩严在房里给白子画处理伤口。流音沉默的进去,一言不发的帮起忙来,而摩严看了他一眼后,又继续忙手上的事。 外面依旧天昏地暗,狂风大作,仙魔仍在混战之中。虽然说摩严对笙箫默的能力很有信心,可是指不定杀阡陌使什么阴谋诡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 “阿音,你照看你师叔。我去外面看看。” “是。”流音应。 摩严抬脚就往外走,到了门口脚步一顿:“你不会犯错,便是你犯了错,就看看我摩严的徒弟我保不保得下。” 流音猛然听此一言,回头就看,却只看到敞开的门。 师尊,你总是给我看你的背影空空,总是不肯等我一等。流音唇动了动,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有流音,他自己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第 25 章 章二十五 摩严出去没一会儿,白子画就醒了。流音站在门口,见白子画出来,上前扶住他:“师叔是要哪里去?” “我去哪里,需要你来管?”白子画挥开流音的手,冰冷且不容直视。 若是换了其他的弟子定是已经诚惶诚恐的跪下了,只是站在这里的是流音,他只是低敛眉眼:“弟子不敢,只是师尊吩咐。” 白子画蹙眉,一言不发,却是要直接闯过去。流音想拦,手一动,还是没拦着。只是扶住那步伐的师叔,边输真气边声音轻轻:“既然师叔执意,还请让 弟子跟随,师尊关怀师叔,弟子若是护不好师叔,怕是不好过师尊那一关。” 白子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一次挥开,任由流音扶着他一路来到了天牢的最底层,到了路口流音便止步没有再进去。他背过身,离花千骨所关押的牢还有一段距离。 白子画也没说什么,自己走向了花千骨。 等到白子画出来,流音再上前扶住他,源源不断的输入真气:“弟子修为浅薄,还望师叔别嫌弃。” 白子画摇摇头,后突然开口说:“长留弟子八千你最不同与寻常。你只在乎师兄一个人,其他的人对于你来说与师兄相比都微不足道。这或许与你少时经历有脱不了的关系,但太过在意任何一样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事。” 流音笑笑:“师叔您总是把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但弟子想问一句,若师叔您一般,万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便是好事?师尊与我我着一生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是师尊给的。不是我将师尊看的太重,只是一个人将看重的所有东西放在一起叫做世界,而我将我重要东西放在一起,组成的,是师尊。” 白子画面色平静的听完后,不发表任何的意见。流音便也不再开口。一路两人再不谈话。 流音送白子画回了绝情殿后,再回贪婪殿。贪婪殿流音的房前,摩严负手而立,显然是在等流音。 “师尊。”流音走过去,弯腰行礼。可除了叫他一声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这一日他心绪起伏,摩严那一句“保他”更是让他难以镇定,看着摩严心里头就像是被火灼烧一样。 摩严转身看他,只问:“送子画回去了?” “是。” “嗯。那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摩严干巴巴的说了两句,便也觉得似乎再无话可说。到底这张老脸在面对徒弟的时候还是薄了些,现在道是知道不好意思了。 摩严转身欲走,流音看着摩严黑色的背影,脑袋一热,手就已经拉住了摩严的掌心。摩严回头看他。 流音惊的就想放手,可舍不得。“师尊”他叫摩严,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题,心里头有什么东西要被烧干,烧尽,又有什么东西要蓬勃而出。 “什么?”摩严问了一声,倒是难得耐心的瞪流音开口。 两个人之间一时静的落针可闻。流音慌乱的按下心绪,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行,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师尊您回过房间了么?” 摩严疑惑:“没有。怎么?” “那个,我在您房里呆了几日,您一回来我就下去了,所以”所以您房间里真不是一般的乱啊!流音选择了逃避,从内至外,拐走话题。 摩严看他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的样,好笑,觉得这一日的坏心情好了不少:“不过是个房间,好好说话,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还有,您的,书。”流音小心翼翼的说,他这几日就生气呢!哪里记得摩严的古籍呀!流音趁摩严一怔,连忙放开摩严的手,转身就往摩严的房间跑去,边跑边道:“我,我先去给您收拾,您先别过来。” 摩严站在原地,一直蹙着的眉一松,摇摇头跟了过去,这个傻孩子。他不过去难道还要被他晾在门外么? 等摩严慢慢踱步到自己房门口,却只能看到一扇紧闭的门扉,还有隔着窗户纸看到的熟悉的身影四处忙乱。摩严挑挑眉,直接推门进去,就见流音搬着那本大的能拍死熊的古籍,颤颤巍巍把书往书架上放,奈何书架刚好在他头顶,他垫着脚放的极艰难。摩严走上去,一伸手抵住书的一边,在往前一送,轻轻松松的将书放了回去。 “”流音盯着已经看不到身影了的书。 摩严四处转转,看着满地的各种各样的书,都是有关于结界的,无奈摇头:“你倒是用心。” “”流音看脚尖。 摩严拍了拍他的脑袋,“一起吧!不然你要收拾到半夜去。” 于是,师徒两个开始蹲下身收拾。流音既享受与摩严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却又觉得心上那一团火太过煎熬,愈烧愈烈,似乎要焚尽皮肉骨血。可再难熬,流音也舍不得放开这一刻,只想着长一些,再长一些,这样安安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多好。 师徒两个一块儿动手也就小半个时辰就让摩严的凡间恢复整洁。摩严做到椅子上,流音便去给他沏了壶茶来。 流音将茶放到了摩严身边的檀木黑漆的八仙桌上,再给摩严沏了被不多不少,恰恰八分的茶后,还犹觉不够,绕到摩严身后,抬起手,中食二指轻轻的按上摩严的额角,随口找了个借口:“这些天师尊可累?阿音给师尊按按。” 摩严低低的“嗯”一声,也乐得和徒弟多处一会儿,这几天他的神经一直都紧绷着,好容易尘埃落定,疲惫瞬间席卷。流音学医,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位置不偏不倚,所有都是刚刚好,在摩严这就是十分的好,十分令人舒适。 本来,师徒两个在一起,唠唠家常也是不错。可摩严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会唠嗑的人,流音呢?安安静静,也不会多说些什么话。一时间屋里落针可闻。 但摩严也好流音也好,都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摩严闭上眼睛,缓缓放松了身体,额角如玉石般温润且带着点凉意的手其实并不如它外表看起来的细腻,反而因为常年练武习医而有粗糙的痕迹,但是显然是让摩严更加满意的一点,男孩子当然要有男孩子的样子。 流音站在摩严身后,偷偷打量着自己仰望了一辈子的人,又不免想到摩严的那一句:“你不会犯错,便是你犯了错,就看看我摩严的徒弟我保不保得下。” 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悲凉,竟分不出到底是欢多一些还是悲占据了更大的部分。于是便忍不住了,他小心的低唤,“师尊。”看似无意闲聊,实则有意试探,有些事,花千骨不敢想的,他却敢去想,纵然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他也愿意。 “怎么?”摩严随口问,难得一见的懒怠。 “掌门师叔同阿音说了句话。”流音声音缓缓。 摩严声音低沉,眉峰又微微蹙起:“子画?他说了什么?那一身的伤,他能说出什么来?” 流音抿了抿唇,指尖一动却是大胆的抚上摩严的眉心,摩严一愣,眉峰一松,流音的声音像是从远远的海岸传来,飘渺悠远。“师尊,您先别恼。师叔他对阿音说‘太过在意任何一样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事。’” 摩严不明白,白子画对流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流音的手跌落到摩严的肩上,轻若羽,却又重若山。流音自背后勾住摩严肩头,将脸贴在摩严的肩背。远远看去,一人弯腰,一人端坐,弯腰的人不清面容,却无比虔诚。端坐的人身居高位,却收敛了锋芒。 摩严也不明白这么亲密的姿势,他为什么会毫不在意的接受。 “阿音失了礼,不听师叔教诲了。反而问他如他一般万事万物全然一模样的便是好了么?其实阿音那时在想,人着一生或多或少总会喜欢一点东西,而所有的喜欢加在一起就是着一生所有的欢喜。人,一颗心,一人生,一世界。阿音的所有都是师尊给的。不是执着于任何一样,只是阿音全部的感情搅在一起,组成的是......师尊。我执着的是我的世界。”而我的世界是,你。 叹息般,缠绕绵绵不尽,认真的让人心动。摩严动动唇,却说不出话来。心上一下子被什么东西装满,涨涨的,再难装载下任何东西。 可他端着久了,再开心,也只是勾起那凌厉的唇角,淡淡浅浅的近乎看不出来,只是极柔和。他拍拍流音环住自己的手。 掌心温暖,手背微凉,一下子烫的灼人。流音反握住摩严的手,摩严也直接把手当暖炉给徒弟暖着 。 半响静默,摩严才算找到了自己的舌头:“说什么矫情话。你要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不归子画管。他管好他的徒弟才是真。你是我摩严的徒弟,手把手拉大的徒弟。我保得了你一生随性而活。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管自己决定就是。”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尴尬的“咳咳”两声。 流音呆呆的抬头看摩严,似乎从后背就可以看出他的不自在来。所有终于如洪水涛涛冲垮河堤,再也收不回,止不住。“师尊......” 流音刚一开口,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师祖,弟子霓漫天求见。” 摩严流音同时一僵,升温的气氛瞬时一散,流音慌忙从摩严身上起来。摩严也是一缩手,拿起桌上的茶喝一口,已经凉了。流音慌什么他自己知道。摩严乱什么,谁知道呢? ☆、章二十六 第二十六章 夜深人静,霓漫天三更半夜,在这个时候来,摩严心头有些不喜。但也好奇她因何而来。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要紧事想要即刻禀告师祖。”霓漫天壮着胆子说,心底对这严厉的世尊还是有几分敬畏和害怕的。 流音站在一边一摸茶壶,想着天色晚了,也不知道霓漫天要和摩严说什么要紧事,不若就先退下 。奈何摩严已经开口,“进来吧。” 流音眼见着霓漫天推门而入,诧异的看了一眼流音后恭谨的跪拜下去:“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师祖休息。” 流音尴尬,觉得自己现在出去不是很好,显然摩严也并不认为有什么事流音不能听的。“有什么事快说。” “这......”霓漫天为难的看了一眼流音,意思很明显,就是只能和摩严一个人说,流音也准备顺着告退。 不想摩严更快一步,不耐烦的蹙眉:“有什么事就说,吞吞吐吐就回去。” “是,敢问师祖,小师叔之事今后要如何处置?” “你是说花千骨?” “正是。” “哼,该如何处置还轮不到我做主,那是人家的徒弟,有人插手他可是不高兴的很呢!”这件事还让摩严上火呢。 “师祖息怒,尊上他一向待人慈悲为怀,何况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难舍之情难免。” 摩严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厉声斥责:“他再慈悲也用不着拿自己的半条命去换那丫头的命!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免了那丫头的罪也便罢了,偏偏还逞强非要替她受了那么多根消魂钉。自身都难保了,还硬撑着去给那丫头疗伤! 还好有流音在一边照看着他些。 “师尊,息怒。”流音见摩严上脾气了,开口劝了一句,别说,还真有点用。 摩严“哼”了一声,只听霓漫天下文。而流音依旧当柱子,他现在觉得他还是不走的好。而摩严心里想提到花千骨还是让流音走的好。 “这事,就这样结束了么?” 霓漫天问。 “不若呢?”摩严还是没什么好气,方才与流音一块儿的宁静全不见了。 “弟子……弟子有一事禀报,但是不知该不该说,也不知如何说。” “你尽管好。” 霓漫天低头露出诡异一笑:“此事关系重大,请师祖跟我来。” 流音看摩严。摩严低头一想,还真要去。流音连忙拉住摩严:“师尊,阿音也去,可行?” 摩严一蹙眉,停顿了一会儿,“你想来,就跟着吧!” 霓漫天一听不大乐意,可一看摩严那不容置疑的样,又低头忍下了。白子画生性冷漠却肯为花千骨受八八六十四根消魂钉,摩严苛刻冷酷却对流音毫无保留,可落十一呢,她的师父落十一呢?霓漫天低头在前面引路,一路心头更恨,她将所有的恨意都压在了花千骨的身上。 流音跟在摩严身后,也不知怎么,看着摩严,心里头突然有些不安。 天牢主要靠法术守护,所以除了门口有两个弟子,基本上没有其他守卫。最底层因为花千骨的关押之后又加派了两名弟子。 “参见世尊!”两个弟子见他深夜到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摩严看向霓漫天,她想让他来见花千骨? 霓漫天点点头:“我们要进去,开门。” 两个弟子又跪又拜,涨得两脸彤红,为难道:“尊上有命,任何人都不准进去探望。” 摩严眯起眼睛:“连我也不行?” 两个弟子哭丧着脸:“特别是世尊,尊上特意交代过,世尊若来立刻通知他。” 摩严一听大怒,他越来越过分了。就在这时霓漫天扬手飞快两下,便把两弟子打晕了。从他们身上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师祖请。”霓漫天恭敬的弯下腰。摩严凝眉看了她一眼不说话,拂袖继续往下层走去。 流音抿了抿唇,跟着摩严进入关押花千骨的牢中,四面封闭,暗无天日。花千骨伤得太重,躺在角落里,依旧昏迷不醒。 那一身的伤纵然已被白子画处理过,看还是触目惊心,流音一颤后,还是自摩严身后走出,似要蹲下给花千骨看看伤。却被摩严一把拉住:“你看个什么?这孽徒用得着你来关心?”摩严俯视花千骨周身,发现她半点仙力都没有了,比凡人都不如,可是断掉的筋脉居然还可以重新开始愈合,骨肉也在再生之中。那白子画到底又耗了多少内力为她治疗,又拿了多少灵丹妙药给她吃过了。心头不由又是一阵火起。对流音语气也冲。 流音看了眼摩严,低下头,“阿音,只看看。” “哼。”摩严甩手放开摩严,气得不轻,对着霓漫天呵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就是关于这孽徒的事么?” 霓漫天被摩严浑身的气势吓得一抖,但还是强壮着 胆子,点了点头,心下一狠施了咒术不让我说又怎样,我自有办法让人知道。突然出怀里取出了一个银瓶,打开了呈到摩严面前。 “师祖请看,这是绝情池的水,没有和其他水混合稀释过,是弟子亲自到绝情殿上古神兽的雕塑口中接来的。” 摩严斜她一眼,她心下微微一虚,的确她趁着绝情殿无人之时偷偷溜了上去,不过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又如何?”摩严此时懒得追究。 蹲下身给小心的按上花千骨的手腕的流音却是一惊,眼见霓漫天走了两步到花千骨跟前,连忙要拦,但银瓶一倾,整整一瓶绝情池的水流泻而下,淡蓝的衣袖扬起,还来不及挡下,也来不及收回,透明的水透过衣服,急急跌下。 “啊——” 惨绝人寰的惨叫却几乎是同时响起,只是一个在下一个立刻咬住嘴唇,另一个在牢房里久久回荡。伴随着仿佛硫酸一类腐蚀性液体侵蚀皮肤时发出的“滋滋”声,就好像把肉放在烧红的铁板上烙,叫人听得心惊胆寒。 霓漫天惊恐万分的退了几步,银瓶从手中啪的掉落在地上。 摩严也愣住了,立马反应过来,施法牢牢将周围封锁屏蔽起来,然后一个箭步走到流音面前蹲下,一把握住流音的手。流音脸色惨白,明明受伤的只是手臂却整个人都在不停的抽搐颤抖。明知道摩严过来了,他却躲不开,明知道藏不住了,却还是想要将手往后藏。 摩严用手撑开流音死死握住的手,面色铁青,但他手上的动作却轻柔无比,一把拭干流音手上的绝情池水,流音浑身都痛的失了力气。这一生可有何时这般痛过,千刀万剐刀山油锅可有这样的痛楚?可 再痛他都不想让摩严看到,他不用就知道那样的伤口有多恶心可恐。他不要他不要让摩严看到。 “师尊,别看。”流音扭动着,想要脱离摩严的桎梏,声音细微,却带着满满的血腥味,小小的红丝自唇角滑落。看的摩严心肝脾肺全都疼了起来,也不知是气是恼。 “做了什么事还怕别人看么?闭上你的嘴。”说着,不容反抗的一把掀开流音的衣袖,在看到那伤口的那一刻,眼前一黑,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手一用力差些扭断了流音的手骨,还好摩严立刻反应过来。但还是让流音差些痛的昏死过去,他看不到手上的伤口,但他知道整个皮肤肯定连同血肉都仿佛被剐烂了一般,和绝情水发生剧烈的反应,冒着大颗大颗如同□□一样的恶心翻腾的气泡,然后继续往更深处腐蚀。可再痛他也紧紧咬着牙关,死都不让一声惨叫出口,只咬的 牙齿“咯咯”作响。 摩严倒抽一口凉气吼,立刻快手快脚,一丝不乱的上药包扎,纵然对这个徒弟再生气,他也舍不得看他这样受苦。可心上快要如火山一般蓬勃而出的怒气却是压也压不住。 流音本来手臂上就没有多少肉,纵然摩严的手再快,也好似让流音的手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缺口,带着绝情池水嘲讽般的红色。眼前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可流音就是不肯昏过去,他的手心与摩严的紧紧相贴,不断冒出的冷汗让两只手吸附,好像永远也不会分开。 绝情池水,绝情池水。阴差阳错,前一刻他还在试探斟酌,下一刻,现实就鲜血淋漓地摆在了他的眼前,让他躲不得避不得,就这样彻彻底底的暴露在摩严的眼前。 这一日,像是上天苦心安排好的一场戏,让他凄然,让他不安,让他心动,让他将所有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摊在自己的眼前,从今之后,再无法退避隐藏。这要现在毫无把握的他怎么办,他到底要怎么办。心乱成一团麻,越理越乱,越乱越理,最后结成死扣,解不开剪不断。 他只能仰望着摩严,看他处理好伤口,看他放开他的手,看他站起身,而他瘫在地上,无力阻止,无力挽留。 “师尊。”他想喊住他。可耳边却是一声一声,一声一声,“师父……师父……师父……”是花千骨。 流音半昏聩的神志立刻清醒,花千骨,她,她在喊什么?不要喊了,不能再喊了。动情不是打错,可也要看爱上的那个人对于他们来说,能不能爱。 摩严还在对流音气得不行,开口就想骂,却被着一声又一声的“师父”硬生生堵在喉咙里。她竟然?摩严望向霓漫天,霓漫天面色苍白,惶恐不安的点了点头。 “师尊。”流音终于跪了起来,他跪在摩严脚下,全身还在微微的颤抖,“师尊,放过她吧!”说着恭恭敬敬的俯下身。 摩严瞪大了眼,那个她是谁不言而喻。摩严只觉气急攻心,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求他?他一把养大,方才还在说此生执念是他的徒弟,为了一个女子求他。他手把手疼着长大,舍不得伤他一分的徒弟为了其他人竟然求他! 话脱口而出:“你在干什么?给我起来!一个孽障,一个爱上了自己师父的孽障,你竟然为她求情。为了她向我求情!你是不是爱上这个妖女了?”似乎又看见了那一句写在天灯上的“与子白头。”,又想起他方才为花千骨挡绝情池水的举动,还有那深可见森森白骨的伤。怒气终于没顶。 “混账。这个妖女大逆不道。爱上自己师父,活该生生丢进绝情池里活活腐蚀的剩不下根骨头。这样一个背德逆伦,大逆不道的人,值得你为了她求我?” 流音脸色苍白若死人,他明明已经附身在地,可心却还是痛的让他觉得下一刻他就会倒下。他的师尊说爱上自己师父大逆不道,他的师尊说这样的人活该生生丢进绝情池里活活腐蚀的剩不下根骨头。他的师尊,他的师尊,这样不加掩饰的厌恶着。 他不敢抬起头,师尊误会了,那不若不若便让他误会下去,行不行? “求师尊,饶她一命。” 摩严气急反笑:“好,好,好。长留孽徒花千骨即日起发配蛮荒,永不召回!你满意了么?”说完摩严甩袖就走。流音在他身后抬起头,看着那黑色的背影走远,勾起唇角,笑的惨然。 霓漫天也赶紧跟的摩严出去。牢房里只剩下花千骨与流音。流音拖着疲惫的身体,给花千骨处理伤口。 “流音师兄?”微弱的声音响起。“刚刚的是谁?世尊?我师父呢?我师父他来了么?”那么无力又急切,带着卑微的希望。 “不是。”流音费力的抬起手喂她吃下两颗药。花千骨心一松,乖乖吃下了药。然后听流音轻声道:“今夜之事已成定局。我不知道未来的发展会试什么。但是,师妹,抱歉,今夜之事劳烦你忘了吧!”说着,流音指尖往花千骨眉心一按,淡蓝的光芒一闪而逝。 花千骨只来得及喊一声“师兄”便又昏了过去。流音摇晃着站起身,好像下一刻就会跌回地上。他拖着脚,一步一步,踉跄着离开。 身心俱疲。他让花千骨今晚本就不清晰的记忆变得更加模糊,他知道这可能对花千骨并不公平。但是他也不想一天意外顿生,让白子画知道,伤了师尊与他的情分,师尊会不开心的,他知道。师尊这一生在乎的东西很少,师弟就是其中一样。在感情着一方面,流音也如同摩严。他乐意对谁都好,但是一旦有人对摩严不利,他甚至不用摩严一句话就可以主动为摩严排掉障碍。如果有一天那个障碍成了他自己,他想会毫不犹豫将性命交给摩严。因为流音本来就是为摩严而活。 可是心依旧痛,绝情池水,明明没有粘到胸口,那为什么心脏这么痛?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端午节快乐哦~来章长的~虽然说,为什么要在节日发虐,啊喂【捂脸】 ☆、章二十七 第二十七章 流音一路走,却不知道要去哪里。贪婪殿么?他动不起要回去的心思。你要他如何面对摩严?到了最后,流音也不过是踏上了那座带花千骨来过的小岛。 夜色深沉,让人喘不过气的黑。细细的沙摩擦着鞋底。流音脚下一滑,跌倒在了沙滩上。他闭上眼睛,蜷缩成一团,觉得好累,累的没有力气爬起来继续走。他任由潮水打湿鞋面,漫过小腿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大浪袭来,眼看就要冲到头顶。一股拉力却将流音一把拉起。 拉起他的手温暖宽厚,稳稳当当的抱起全身湿透的 他,流音手指微颤,却什么也没有做。 摩严将他放到岸边的礁石上。声音低沉: “你又在耍什么脾气?” 摩严将囚禁中的杀阡陌和轩辕朗再次打成重伤,喂了剧毒。送出长留山,把昏迷中的二人交还春秋不败和烈行云,勒令妖魔和人界立刻退兵。都说白子画六界难逢敌手,却无人知道从未放手与人一战的世尊摩严,到底厉害到何种程度。春秋不败和烈行云他们见二君伤重至此,只能无可奈何的连夜撤去,急着为二人疗伤。将一切事交代布置好,他自顾回了贪婪殿。结果在贪婪殿左等右看,就是不见流音回来。 然后一找便见到他这般模样。气得他肝儿都疼了,但还是舍不得说什么太重的话,打他那更是想都没想过。只想着要好好和流音说会儿话,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花千骨还能让流音对自己不满。 “师尊,方才也是气糊涂了,话说的重了。你难道还不知道你的师尊么?” 流音鼻子一酸,睁开双眼,摩严也会有服软哄人的一天,他做梦都没想过,可惜天太黑,他看不到身边的到底是何种表情。心中更是愧疚。“阿音怎么可能会身师尊的气。阿音是在跟自己置气。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到底是对不起什么? 摩严怔了怔,后拍了拍流音的头,“我是你师尊。你跟我有什么好道歉的。只是,阿音,师尊要再说一句,花千骨,你还是赶紧忘了吧!” 流音缩了缩头,他现在一身狼狈,都不好意思让摩严看见。海滩上风又大,冻得他一哆嗦不说,海风的腥味再带上他自身在海水里染上的味道,让流音不由挪了挪,离摩严远一点。也当时缓一缓又酸又涩还阵阵抽搐的心,“师尊,阿音省得。” 摩严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拉了回来,“省得就好。离那么远做什么?回来,我看看你的伤。” 流音将手缩到身后,“已经没什么事了。阿音看的来。再说阿音身上味道大怕熏着您。” 摩严不容分说的将人拉回了身边,好笑道:“小时候你尿床不知道是谁收拾的?现在才怕熏着我?”他边说边拆绷带,流音本来还有些拒绝,听到小时候的是,立马七十多岁的老脸一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流音整个人都在水里泡着,冰的要命,摩严拆开已经湿透了的绷带,又给流音擦干了水渍,涂上他特意拿的专门治三生池水伤的特效药后再仔细的给流音包上绷带,动作轻柔,似乎是怕弄疼了自家徒弟。 海风又是一阵,流音不由打了个寒颤。摩严蹙眉,褪下自己的外衫裹在流音身上,又用真气给他烘干衣服。“多大的人了,别老是动不动就折腾自己。”摩严顿了顿,“师尊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如果有一天你还看上了什么人,就同师尊说,合适的,师尊给你做主。” 流音抓着摩严的衣服,觉得这话耳熟的很,似乎听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师尊,阿音,不会有喜欢的女子的。” “怎么,你还想着那个花千骨?”想着流音手上的伤,摩严郁闷的不行,一下子吼了出来。想想依流音的性子如果看上了一个人,要轻易改也是难得很。但他如今这般对待花千骨,阿音还不是半个字都没有,那这个花千骨应该也没有那么重要啊!但如果不重要流音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出对她不一般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那道疤,那道绝情池水留下的看了就让人心惊,几乎见骨的疤痕,说他不在乎那个花千骨,骗鬼去吧!“你谁都可以喜欢,那个孽障绝对不行!” 流音摇头,心头默念“谁都可以么?真的谁都可以么?不,不可能的。” “师尊,阿音不会有喜欢的女子的,至于花师妹您就放心吧!晚上只是阿音自己胡思乱想而已。阿音一生陪着师尊,谁都不会喜欢的。”除了,你。 摩严不信:“没喜欢的女子,那你手上的疤是怎么来的?还学会了说谎了不成?:” “没有,阿音,一生都不会骗师尊的。”流音脸色苍白,近乎透明,但眼神执拗的可怕,他握住自己手上的伤,“阿音是有事没告诉您,但是总有一天阿音会说的,师尊,给阿音一点时间。阿音待绝对没有半分欺骗。” 流音说话总是那么认真,反而让摩严不好意思,他转过头,“那就等时候到了再告诉我吧!” “嗯。”流音点头,心中苦笑,只怕倒是说了出来,是天崩地裂一般。您到时候肯定就不愿听了。“师尊,那到时候,您别生阿音的气,生气了想罚阿音,也阿音自己来,好不好?” “说什么丧气话。你自小到大,我哪次罚过你,抄书册,还是关禁闭?”摩严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流音低头不语,觉得怕是要上诛仙柱,或者三生池吧。 天度过了最黑暗的那一段时间,即将迎来破晓。摩严看看天色差不多了,站起身,“好了,天快亮了,我们会长留吧!”说着自顾自的走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花千骨]信仰无上 作者:画染绝 第5节 流音也站起身,却不动了,他抿紧了唇,打定了主意,摩严走了两步不见流音跟上来,疑惑的转过身。 “师尊,阿音,先不回去了,有些事阿音还没有想清楚,等阿音自己想清楚了就回去。” 摩严无言,甩袖负气般的离开,“随你。” 流音站在原地,看着摩严的身影消失,默默的拿下肩头的黑衣,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里面有着摩严的味道,却没有了摩严的温度。 流音整理了一下自己,转过身,走向与摩严相反的方向。他将摩严的衣裳小心的放在墟鼎了。自己则退了一身仙人的打扮,装成了凡间大夫的模样。提着一个小小的医药箱子,御风而起。他想这回又要多少年,又是一个十年,还是更加长久? ☆、章二十八 第二十八章 然而,流音没有想到,他重新见到模样不过短短一年的光阴。并且还见到了意想不到的故人。 约一年的光景。 江南的小镇子里头来了位刘大夫,气质儒雅,见谁都给三分笑脸不说,最重要的医术高明,仁心仁术。别提多讨人喜欢,其中最兴奋的就是这一类特殊职业。 城西的王媒婆,最近得了个小风寒,边在流音这里取药边唠嗑:“哎呀!我说刘大夫,瞧您这模样也有个小二十了吧?这么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啊?” 流音默默抓上一两细辛,心下一叹,他就不明白了着凡间的媒婆们为什么总爱往他这跑,每回下来都少不得应付几句。“风雨来雨里去的,居无定所,那个姑娘愿跟我?再说,我流浪在外也不好耽误了人家。” 王媒婆,一甩罗帕,胭脂粉香熏得流音差点一个喷嚏打出来。“哪能啊!刘大夫,您呐就是太谦虚了。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媒婆,这一双眼睛看人呐,就没看错过人,我说”恰是此时一阵锣鼓喧天,喇叭唢呐,鞭炮炮仗声声都要然天上的神仙听见似得。 “这是?”流音将包好的要递给王媒婆。 王媒婆扭着胖乎乎的腰:“是老董家的儿子成亲呢?” “今日成亲的真多,我门前都过了三回了。”流音笑了笑,低头整理药材。 “嗨哟!刘大夫您不知道吧!今天这日子好啊!可是三年一回阳气最足的日子,最宜消灾癖邪。可不都图个吉利,都抢着在今天成亲呢!” “哦,是这样。”流音不在意的笑笑,突然面色一变,猛地抬头:“你说,三年一回阳气最足的日子?” “是啊!”王媒婆奇怪的看着流音瞬间难看的脸色:“刘大夫怎么了。” 流音摇摇头,强笑着:“不,没什么。”可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跑,还好外头的婚队已经过去了,不然怕是要被流音撞个人仰马翻。 后头王媒婆叫:“诶,刘大夫,您去哪儿啊?银子,我银子还没给你呢!” 流音哪里听得进去,找个僻静人少的地方立马御风而起,管他会不会吓到人呢! 三年一回阳气最足的日子的日子是哪一天?很简单,五星耀日。 而处决妖神最好的是在哪一天?同样,五星耀日只是,处决妖神之日!前两天他就隐隐感到东海有些不平静,但细想想又想不出什么。但现在他想到了,妖神!杀阡陌不会轻易放过长留,也不会任由妖神神魂俱灭。一定回去抢夺,到时仙魔大战,不管怎样他都要亲自赶到师尊身边才能放心! 可师尊会在哪里?处决妖神,对,一定是在瑶池。流音飞速往瑶池赶去,眼见着头顶的五星越来越亮,世间万物一片光华。 他得知的时候就已经太晚,而东海之滨与瑶池又是一东一西,离得极远。更没想到一到瑶池见到的却是瑶池一阵紫光暴涨,刺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可睁不开他也在一到瑶池的第一眼找到了摩严。看到花千骨仿佛疯了一样朝摩严扑去,妖气顺着伤口喷溅的血四处弥漫着。 鼻尖是散不开的血腥味,眼前是鲜血与紫光交织的邪异色彩。流音脑子嗡的一响,明明离的那么远他也能看清花千骨目眦欲裂的神情,可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那劈向摩严一剑接一剑的光剑才是他该在意的东西。 花千骨恨摩严近疯狂,脑子里只有东方彧卿死前的模样,是摩严都是摩严,是他害死了东方,她要杀了摩严为东方报仇!可突然眼前一花,不在是摩严的黑色衣袖,而淡淡的蓝色,花千骨猛然抬头,神志突然清醒了一两分。 流音突然冲入花千骨与摩严的战局,硬生生替摩严挡了花千骨的一招,虽然未被刺伤,但剑气还是伤了他,胸口阵阵刺痛。 摩严看着挡在自己身前也是一惊,后是怒火:“阿音?谁告诉你叫你来的,快给我退下!”该死!却又怎么来了。这么危险的地方,明明应该一言半语都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的。 “流音师兄,你让开。”花千骨气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被绝情池水腐蚀的脸因为妖化显得更加可怕。 流音没有退后,听到花千骨的话反而随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冷冷一笑,从没有过的冰冷与锋芒:“让开?师妹这话说的真好笑。你要伤的是我师尊,你却叫我让开?若是我要杀你亲爱的师父,叫你让开,你让是不让?”这话说的当真毫不客气。 花千骨脸色一白后退一步,连带着白子画脸色也不太好。 摩严也上火,让自己徒弟护着这算什么事儿啊?再说自己这徒弟肯定打不过现在已经尽用妖神之力的花千骨。一个不小心花千骨发起狂来,流音绝对挡不住。于是伸手就要拉人,不想流音一手握着坤龙,一手握住摩严要拉自己的手。头顶的五星越来越 亮,时候快到了。 那头花千骨怒吼着:“可他杀了东方。” “东方彧卿到底为谁而死你心里最清楚!”流音神色淡漠,他是怜花千骨,但是还是那一句一旦有一天有人威胁到了摩严,那么就算那个人是自己,他也照杀,不误!是他求摩严才留下花千骨一命,如果不是当初,那么就不会有今日,他也改为自己的错负责。 “我刚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确实也不知道。但是师妹,东方彧卿是怎么死的呢?死在我师尊手里?我想我师尊还没那个闲工夫对付一个小书生,纵然那个书生有着经天纬地的才学也同样!今日之事,为的不过是除掉会给六界带来毁灭的妖神!妖神出,天地薨,蛮荒陷,六界崩。我不说正正邪邪的大道理。只说一句,妖神一处会覆灭六界,到时血流成河,人间地狱,人也好仙也罢,想要活下来,杀一个救天下有什么不对?而你?花千骨,偷盗神器,放妖神出世,纵然你有你的不可为而为之,但是有一点你没有办法否认,你是在你师父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偏私护短下硬留下来的。你这一身神力,我甚至不用想就知道是妖神之力,是你师父为了你负天下人做到的。我若是你,知道自己会让师尊为难蒙羞,在自己的愿望达成之后不用其他人动手,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自裁以谢罪,而不会让局面变成现在这样!” 流音一番言论只听得花千骨摇摇欲坠,“不,不,不是这样的。东方,是我害了东方,不” 白子画连忙就要上前,恰是这时,晴天一声霹雳,五星陡然绽放巨大光芒,合着天雷汇聚成一道耀眼金光,准确无误的朝南无月劈了过去。 众人齐齐往那头看去,混战中,南无月再次被押到了建木之上。很快脚下的水面之上便燃起了熊熊天火。 “花姐姐——”南无月哭着喊着。终于回了一丝神志。“小月!”花千骨撕心裂肺的声音,连忙就要飞奔过去。却被摩严白子画两人一起挡在身前。 花千骨心急如焚。大喝一声,再顾不得许多的竭尽全力将妖力外引,却只见白子画身子一震,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身子摇晃着向下坠去。 “师父!”花千骨的眼瞬间回复成黑色,慌忙的扶住他,却未待站稳。白子画右掌狠狠往她天灵盖一拍,掌上是另一道血色封印。 花千骨呆住了,傻傻站在那里,只觉得头晕目眩,所有的力气被瞬间抽离。双腿一软,跪倒在白子画面前。 白子画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咬了咬牙,还是伸手便往她周身气穴点去。为了防止她再次暴走,仙力凝结成丝,直入体内,将她所有关节牢牢锁住。 看着南无月在烈火里痛苦挣扎啼哭,花千骨心如刀绞,却是再也无能为力。 南无月火光中痛苦扭动的幼小身影,随着天火越旺,慢慢幻化为妖冶少年模样。竟仿佛再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轻笑俯视着瑶池众人。 “只差一点点,白子画,没想到又是你坏我好事。” 白子画似乎早有预料般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南无月身影慢慢淡化,却依旧诡异笑容不减:“不要以为杀了我就天下太平了,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的。白子画,你且等着看。没有什么能逃出我的掌控,就算我死了,也定叫这六界不得安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的身影再次幻化回幼小的南无月。人有善念有恶念,妖神也有善恶两面。花千骨把幼小的南无月教养得太善良太纯粹,以至于邪恶的一面累积造化成了另一个人格。妖神的本质就是毁灭和破坏一切,今天所发生的,早在南无月迫不得已把妖神之力给花千骨的时候就早有预谋。 所以无论如何,只能杀了南无月。牵引他善良之魂再入轮回。 晴天一声霹雳,五星陡然绽放巨大光芒,合着天雷汇聚成一道耀眼金光,准确无误的朝南无月劈了过去。 “姐姐……”南无月发出最后一声哭喊,妖神真身瞬间化做云雾。只留下些许鲜血沾染于建木之上。 花千骨仰天一声极尽凄厉悲凉的哀嚎声,大地也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五星光芒骤暗,慢慢消失在天空中。妖神终于赶在五星耀日结束前被消灭了。 流音收了坤龙,无端凄凉。看,这就是在乎太多的坏处了,在乎的太多,失去的时候痛的也多。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师兄,真是许久不见了。没想到一见到你就听了你这么一段肺腑之言。真是妙极妙极。”冰冷而嘲讽。 流音神色一变。却未见竹染声音,耳边的声音却未曾断绝:“师兄,多少年了,到现在你还认为你自己可以坦然的说只希望以徒弟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么?可别露了马脚啊,呵呵,如果让他察觉了,师兄,看看花千骨的下场,你觉得你会如何?师兄,看看花千骨。看看他的下场,你说摩严知道了回合白子画一样当做不知道呢?还是干净利落的,杀了你!”。 胸口的伤突然撕开心肺的痛,“闭嘴。”他想说,可开口,却是一阵血腥味自喉间喷涌而出,鲜血如离弦之箭,飞溅半空。 花千骨恨摩严入骨,下了死手,那时的她怕是全胜时期的白子画也敌不过,流音仓促接招不说,还硬生生将伤势压下,方才又说那那么一段伤人伤己的话,这时伤势排山倒海再压不住。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阿音。”失去意识前,他隐约听到摩严担忧的呼唤。他也感觉到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一把接住了他,鼻尖是不论时间多长都无法淡去的沉香味。哪怕身处血腥冲天的战场他也清清楚楚的闻见了。于是心上更痛,晕的却很安心。 摩严一把打横抱起流音,看着淡蓝衣襟上的斑斑血迹,心疼使他本就冷酷的脸更加阴沉。 那头白子画衣袖翻飞,自作主张,收了南无月魂魄。这头摩严啥也不想管了,事情的后续发展起不了什么大变化了。于是抱着徒弟和笙萧默一会合,就 吩咐了一句:“你等着子画,由他自己处理吧!阿音伤的重,我先带他会长留。”然后抱着流音跑了,他 担心流音的伤势,竟是多留一回儿都不肯。 所以摩严也不知道,之后花千骨一哭昆仑山倾,瑶池水竭。人间下了整整三个月的血雨,没有停息。更是不知道白子画不顾重伤,终于闯破了花千骨的结界,收了花千骨进入瓷瓶。而当他从笙萧默那里知道白子画因为绝情池水的事断了霓漫天一臂,还打掌门宫羽扔给笙萧默说让摩严做掌门之位的时候,摩严气得差点拍碎了书案,然后突然想起还在昏迷的流音,最后关头忍住了手,这桌上有不少东西都是阿音弄得,可别连带着弄坏了。 自此花千骨,从此长压长留山海底,永生永世不得翻身。而白子画,在东海之上,再不曾回来。也于是,流音醒来后,摩严忙的脚不沾地,连来看流音一样的时候都没有,便是摩严来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深更半夜在流音睡死的时候。流音默默的将这些往白子画这个老是撂担子不干的师叔身上记上一笔。摩严绝对是长留有史以来最累死忙活的贪婪殿主人,没有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真的不是在黑花妹子啊~~当初看这本书页是虐的死去活来,哭了不少时间。对主角也还是觉得还好的。但是站在写这本,摩严流音的视角看,突然各种心疼摩严,你说他操了一辈子老妈子心都是为了谁啊!结果,还要没白子画虐上一虐。表示看到摩严在看到竹染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摩严果然各种嘴硬心软,明明不想与杀阡陌纠缠却为了竹染。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保护身边的人,纵然有些事可能对其他人并不好。可人心如此,谁都想要身边的人好,人心拳头大,又能装载下几个人呢!当然只能尽力保全自己重要的人。 放个原句~ 杀阡陌整个人顿时僵硬,颓然无力的退了两步。然而发出的致命一击却流星般射向竹染。看似无可闪躲,竹染却自有办法避开,却没想到还没等有所动作,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你的对手是我。”摩严硬接了杀阡陌一击,喉间一丝腥甜。 喵喵~看着护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章二十九 第二十九章 可惜,流音被竹染留下的一句话搅得心神不宁,本来心思就多。人一病,摩严还不在他身边,他想的就更多。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脑子里一下是竹染似笑非笑的嘲讽模样,一会儿又是花千骨被绝情池水淋的满地打滚的模样。而想的最多的,还是摩严,温柔给他束发,抱着他一步一步走的,还有毫不掩饰对师徒不伦的厌恶的。每每想到这里总能痛的他蜷缩起来,想下一刻就冲出去,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摩严,离得越远越好,似乎这样他就不会再想他,就不会有情意勘破的那一天。 可是,离不开。不论受没受伤流音都离不开。哪怕日日夜夜耳边都回响着摩严那一句,“这个妖女大逆不道。爱上自己师父,活该生生丢进绝情池里活活腐蚀的剩不下根骨头。这样一个背德逆伦,大逆不道的人,值得你为了她求我?” “爱上自己的师父,活该生生丢进绝情池里活活腐蚀的剩不下根骨头。” 爱上自己的师父,活该生生丢进绝情池里活活腐蚀的剩不下根骨头? 怎么可以呢? “你说摩严知道了会和白子画一样当做不知道呢?还是干净利落的,杀了你!” 他会杀了我么?师尊?你真的会杀了阿音么? 他不停的想不停的想,他知道他逃不开,他知道他躲不掉。便是在凡间,那三百多个日日夜夜,他都没有一刻不在想摩严。心魔已生,斩杀不得! 于是从能走动开始,便是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灌黄 汤。每一夜都醉到天明。夜深后,又继续一轮轮回。他在凡间不知道放了多少坛酒在墟鼎里,总要喝上一些才能入睡,而现在酒已经将近见底,他却每每要醉死过去才能安稳一夜。 摩严放下笔,松了口气,可算是完了,瑶池之后事情多的要命,便是他也觉得有点勉强啊。若是平日都四更的时辰了,摩严想想也就在书房歇会儿算了,但是想想自己已经小半个月没见到阿音。想了想还是熄了灯,去看看他睡着的样子再看看他伤养的怎么样也是不错。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的。 但是一到自己房门口,还没拐弯看见流音呢,摩严就先默了。他有几日没来了,怎么就连地方的味道都变了。摩严蹙起眉,拐过弯曲的回廊,不意外的看到流音一个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身边撒了不少的酒坛子,还有一坛被打翻了,细细的一线液体还在不停的往外流也没人去管。摩严闻见的味道怕正是来自于它了。 流音坐在凉凉的石阶上,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喝一口酒,又发一会呆后便又一口酒下肚。 摩严本就蹙着的眉蹙得更紧,威严的气势在脸色沉下时越发压人。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有心事。他可不记得流音有喝酒这个习惯,平常用滴酒不沾来形容也不为过。纵然是喝也不过小饮几杯,现在他这一口就抵得上他一回喝的量了。摩严可知道流音的酒量虽说算不上一杯倒,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摩严吐出口浊气,抬脚朝流音走去。流音现在脑子发混,完全没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似得,举起酒坛仰头欲饮,却被半道上突然出现的一只手给截了下来。 流音眨眨眼,看看面前修长的布满了岁月磨砺的手,任由摩严拿走了酒坛放在一边。然后呆呆的偏头看与他并排坐着的玄衣人,呢喃了一句:“师尊?” “恩。”摩严应他,看他面颊泛红,双眼迷离没有焦距,知道八成是醉了,也没生气,只当他是真的心情不好,前度时间发生的是搁谁那儿,想必心情都不是太好,如同重见竹染的摩严也只是在外人那里表现的不在乎罢了。“喝醉了?”摩严问。 声音低沉,还有点哑,却可以轻易的听出里头的关怀。这样的特殊无疑是最迷人的。流音又咋了这样,似乎是看面前这个更清楚些,有似乎是想确定这是不是幻觉。他想开,说自己没醉。可喉咙发紧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好摇摇头,希望摩严可以看懂他的意思。又觉得自己这样狼狈又没形象的喝闷酒好像很容易让看重礼节的摩严生气,扯了扯摩严搭在膝上的手边的袖子,觉得喉咙好像好些了,声音如同欲哭未哭的孩子,涩涩的说:“您别气我。” 摩严拍拍他的手背,流音手一动就想要抓住那温暖干燥的掌心,可摩严放开的太快,他来不及。只能落寞的握住自己的指尖,有点凉。耳边摩严的声音轻轻的响在空寂的夜里:“怕我气,就别喝。有什么事说出来也就是了。” 说出来?师尊,您是想说烦心的话可以说给你听么?流音竟是一时回不过神来,他这一生有这么一个待他好的人,是不是该无悔无憾,心满意足? 流音不说话,摩严也没再开口。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四周静得只有风吹动树梢的“沙沙”声。摩严见流音又傻傻的盯着自己看。无奈,觉得流音真的醉的不轻,还是赶紧带人回去的好,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于是摩严站起身,流音的目光也一直跟着他。 流音在想什么呢?他在想夜半昏,月半明,真是朦朦胧胧美的似梦如幻,如同他夜夜醉倒后的亲眼所见,眼前这个人到底是真实还是我的一念虚妄? 摩严拂去身上的灰尘后,见流音还坐着,便伸出手:“起来,不想说就回去休憩。” 流音偏头,缓缓的将目光从摩严身上移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只等待着他握上去的宽大而温暖的手,然后迟疑的抬起自己的手,认真的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看到的那只手上,可手还是空落落的。 “”摩严无言的看着自家一向聪明伶俐的徒弟范二,傻兮兮的看了自己许久也就罢了,他手好端端的放在他面前准备拉他起来,他却将手放到他手的旁边,放空了还抬着手,呆呼呼的看着。没听说谁醉了迟钝成这样啊?难不成这是徒弟特有的耍酒疯的方式?摩严从未见过流音喝醉,也不能下定论,只能迁就了呗。于是,手一转握住了那只悬在半空 的手。 一握紧,掌心火热贴着陶瓷一般的冰凉。流音的体温本来就偏低,又在门口吹了大半夜的冷风,不凉才是有鬼。 流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背上灼热的温度烫的他一哆嗦。可不想放开,就算被烧成了灰也不想放开。你看,月色下的人面容不清,却意外的柔和,不见高高在上,只有一伸手就能环抱住的亲近。那么近,那么柔,便连额上的疤痕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晰起来,只有那一双深邃的眼睛愈发明亮。真好看,其实师尊真的很好看。 摩严已经不对流音的反应能力抱有希望了,直接一用力就将人轻轻松松的拉了起来。奈何流音现在神思恍惚,脚下一个没站稳,顺着力道就往摩严身上扑了过去,摩严抱了流音个满怀不说,还被撞得后退了小半步。这也是摩严,若是换了被人,说不定两个人都要往地上去了,还得给流音当个垫背。 鼻尖是淡淡的沉香,熟悉的摩严的味道。很安心,安心的让人以为下一刻泪就会奔涌而出。 摩严一手还抓着流音的手,另一只手拖着流音的背。方才握着流音的手摩严还没觉得怎么,反正流音的手一年四季都没有热起来的时候,可人一扑到怀里那感觉就不同了。流音的整个身体都是凉的,衣服还有被夜间的露水打湿的的湿润的触感,在仔细一感觉还能感觉得到怀里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 摩严脸黑了,不就是最近太忙没怎么管着他么?多大的人,连自己都不说照顾,往日里看他照看别人一丝不差,对待自己就么就是这样的对待发? 摩严开口就想说两句,管流音现在有没有神志记不记得住。结果流音先开口了,“师尊。”好似小娃儿刚睡醒的迷糊,又带着浓浓的眷恋。 摩严瞬间心软了,“恩?怎么?” 这一刻夜风也跟着和缓起来,似是不忍惊动月色下相拥的人这一刻的美好。可到底是水月镜花。便是没有人去打破,它也会自己破碎消失。 流音的一只手紧紧的攥摩严腰间的衣裳,你瞧,这霎那的美丽,他如果连着虚幻的无妄都不敢想,都不能去抓住,那不是太过可悲了么? “我”流音抬起头看着摩严,面前的这人他占据了他的心七十多年。这个人,他言语温和,一双已经里映照的全是他的影子。这个人这个人,就算是一场梦境他也祈祷天明永不到来,如果可以一直拥有这一刻的温柔,那么他愿意一直睡下去,一直睡下去,沉睡不醒也很好。 深邃不见底的眼眸,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流音不由凑向前去,想要看清楚那双眼里的究竟是不是自己。他想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去碰触那个人,然后悄悄闭上眼。 摩严一直在等流音的下文,却被徒弟盯着看,就是脸皮厚比城墙,摩严也顶不住这样的眼神。流音的眼神他从来没有见过,可心却突然颤了颤,慌乱起来。摩严一直不懂想要发脾气推开,可怀里的是流音,眼见着徒弟的脸越放越大,摩严脑子也有点卡壳。怔怔的看着带着专注迷离的眼神的,清澈的眼缓缓闭上。 虔诚的如同神像前顶礼膜拜的信徒。 蓦然回神,一呼一吸间酒香阵阵,唇上像是一只蝴蝶轻轻的点过湖水,穿过唇角,只一点点。摩严瞪大了眼,竟然做不出任何反应。呼吸缠绕,酒气喷洒在唇边,绵绵不绝似要让另一个人的也神志昏聩。流音轻轻出声,吐出那句呕尽心头血,用尽悲欢泪,想要用性命珍守的一句:“:师尊,阿音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qq表示介只要同考的外加一星期上六天半课的伤不起了~后头的两个星期可能一星期两更都很难保证,先在这里告个假,到暑假立马圆润的滚混来~外加带着两个刚出炉的新坑~~~ ☆、章三十 第三十章 “轰隆”一声,是什么在脑中炸开。摩严只觉那一刻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脚下竟一时站立不住。 什么?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混账!”他还没来得及细思,手掌已经带着滔天怒火挥向了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舍得伤害的人。 “啪”,当真响亮,当真清脆。 流音被摔得的得做在地。手僵硬的捂上刺痛的脸,有些麻,好像唇角也被咬破了吧!流音有些迟钝,又有些自嘲的想想。没有不安,没有害怕。只是平静的等待狂风骤雨的到来,这一刻他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有想到会在醉酒,迷迷糊糊的时候说了出来。那一巴掌打清醒了流音,他放下手,跪了起来,端端正正的跪在摩严面前,脸色苍白,左颊高高的肿起一块,唇角的血丝也被他淡淡的抹去。他跪在他仰望了一辈子的人面前,一言不发。 摩严看着流音,手指颤抖,想骂,想打,又不知该如何动手。只觉得心口有团火熊熊的燃烧。他硬要自己静下心。往昔的记忆纷至沓来。想起那盏高高飞起的天灯,想起那夜言语缱绻,想起他绝情池水腐蚀血肉。竟然竟然 摩严只觉的眼前阵阵发黑,无力的倒退一步。流音看着他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还是低下头闭上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阿音知道。”流音笑,“一直都知道。” 摩严沉下心,不让自己再想下去,“知道背德乱伦大逆不道?我这些年教你的都被狗吃了?还是你也想上一回诛仙柱,想要我亲自废了你?” 流音一颤,却还是倔强的挺直脊背:“师尊,不管如何,喜欢就是喜欢。阿音喜欢你。”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摩严:“自不知道何为喜欢时,便喜欢你。” “闭嘴。”摩严只觉一腔邪火铺天盖地的燃烧起来。他的徒弟,他一手拉扯大的徒弟,竟然说喜欢他。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一个徒弟喜欢上自己的师父。比起花千骨,这更加不可原谅不可饶恕。 流音抿唇,却还是执着的说了下去:“如果人这一生一定要喜欢上一个人的话,那么我要喜欢谁早就注定了。”一滴泪随着流音的抬头而滑落,“您救我性命,如果没有您,我早就死了。您教我养我,不是您没有我。您是这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人。我喜欢上待我最好的人,有什么不对?” 一字一句,摩严不想听,却全听了进去。 “我待你好,那是因为你是我徒弟,我是你师父!你知不知道你错的有多离谱?” “我没错。我喜欢你。摩严,流音喜欢你!”这是这一生他唯一一次,对摩严说,我没有错! “轰隆”一声却是惊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月被乌云挡住,“轰隆”一到闪电划破天际,带来的声音震耳欲聋。却不及这一刻,流音的声音阵阵,摩严脑中一热,杀气漫天,一把剑寒光凛冽而出,剑尖抵着流音的喉咙。摩严的手颤抖着:“我叫你闭嘴。败坏门风的孽障。若早知道我会教出你这么个东西来,当初就不该捡了你,该任由你自生自灭!” 流音的身体摇摇玉坠,一面流泪,一面笑:“您后悔了?” “是,我后悔当初就没有活活掐死你!养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侮辱我长留颜面。”摩严起青了脸色,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面前这个孩子。他握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用尽真心去关怀的孩子。 不想有一天他会说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来,不想有一天他会与自己作对。不想有一天,他恨他恨的想要亲手了结了他。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恨。是不是因为他自以为的师徒之情,他看得重之又重的师徒情分却是场笑话,是他摒弃厌恶的师徒不伦。他怎么可以将他们之间那么干净纯粹的感情变的这样肮脏这样让人不齿! “哗啦啦”豆大的雨落了下来,打在身上,一点一滴全在痛。流音颤抖的手,想抬起来却没有力气。他说,他后悔了!他说,他恨不得没有这个徒弟!他说,他明明也说过,他们不是白子画与花千骨的。他明明也说过,便是他犯了错,就看看他摩严的徒弟他保不保得下。 是雨是泪,冰冷无情的落下,落下。“那师尊” “别叫我,我没你这个徒弟!”摩严急促的喘着气,似想要平复什么,深邃的眸子,宛若一道利刃刺穿流音的身体,“我宁肯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徒弟。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摩严的徒弟!” “轰隆”又是一道惊雷照亮了半边天空。流音还是笑,他终于抬起自己的手,抚上喉间的剑:“您不要我了,是不是?可纵然如此,我还是喜欢你啊!百转千回,忘不掉的喜欢。” 一句又一句的喜欢,直戳摩严的心肺。可摩严他不知道,现在他的不想听,等以后的他想听了,却再也听不到了。 摩严还什么都没来的及说,流音已经闭上了眼见。 他用力的抓住摩严的剑,狠狠的刺向自己的胸口。 “噗”鲜红的鲜血自胸口涌出,自手心溢出,自喉间喷洒。摩严甚至听见了剑刃破开胸膛的声音。 “你到底不要我了。师尊,我说过的,如果你有一天要我的命,我一定双手奉上。但是求你,一定不要是你亲自动手。阿音受不起。” 是谁呢喃般的话打散在大雨里,是谁无声的泪破碎在雨声里。摩严紧紧握着剑柄。瞬间,天地静了,万物空了,只有那单薄的身影,无力的倒了下去。 不要!那一刻,看他倒下去的那一刻,摩严觉得瞬间天地都空了。突然发现方才自己说的也不过都是空话,他下不了手,他永远都下不了杀他,也绝不能让那个一声又一声唤着他“师尊”的人离开。 摩严那时能想到的做的第一件事是剪断长剑,然后抱住那个倒下的人,冷的好像一块冰,好像已经死去的人。不,不对,他还没有死。 雄浑的真气涛涛不绝的输入流音的身体,摩严慌的手足无措,却要强要自己镇定。用真气维持心脉,然后喂药进去 雨越下越大,迷了人的眼睛,刺得眼睛看不清前路。可摩严抱起流音,一步一步极稳,回房的路一步都不曾走错,一步都不曾走多。他不敢动作太大,每一个关节都在“咔咔”作响,却最快最平稳的将人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拔出剑刃,清洗伤口,缝针,上药,包扎,然后清洗。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直到一切做完,流音躺在被褥之间,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唇泛着青色,却到底是救回了一半时。摩严才终于无力的坐在床前的床踏板上。手还在微微的颤抖。 刚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记忆混乱的理不清楚,或许最真实的便是方才那一刻,差一点就失去的那一刻。 眼前竟不由浮现流音看他的眼,清澈剔透的好像琉璃。耳边是他的一句,“你到底不要我了。师尊,我说过的,如果你有一天要我的命,我一定双手奉上。但是求你,一定不要是你亲自动手。阿音受不起。” 摩严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呼气急促的好像濒死的人的喘不过气来。 他做梦都没有想过,他和阿音会有这么一天。也没料到他竟然真的对阿音下得去手。就在刚才,如果不是他及时握住剑,让剑偏离了轨迹,流音就活不下来了。 他怎么忘了呢!那个孩子将他看的比谁都重。呵,只要他一句话,只要他一句话他就肯把命给他。是他作为师父,徒弟错了,他应该忍耐下心,好好同阿音说,他的话,阿音一定会听的。可刚刚怎么就忍不住了,对他说了这么多伤人的话,对他刀剑相向? 阿音说,整个世界,唯有他待他最好。可阿音对于摩严又何尝不是最好?当理智回笼,摩严背靠着床还是一阵的后怕。怕着世间唯一的最好,真的就被他亲手毁掉。摩严,你怎么舍得? 双手无意识的收拢握紧,骨头“咯吱”作响。许久之后,摩严终于缓缓放松的双手。他想等流音醒来,该好好和他谈谈。告诉他,不要搞混了依恋和喜欢之间的区别,说不定,阿音他只是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意。 摩严这样想着终于站起来,坐到床边,有了正视流音的勇气。可上天似乎也不许他自欺欺人。摩严这里没有流音的袍子,他虽然在意流音的话,可到底刚刚情况紧急没有时间给他多想,也就目不斜视给流音的湿衣服脱下,换上了他的袍子。 有些瘦弱的手臂因为袍子宽大,长长的袖子层层叠叠在手肘处,恰恰完整的露出因绝情池水留下的狰狞红疤,一时让摩严怔在床边,视线紧紧的黏在那疤痕上。这样的执念还算不得情么? 摩严只觉得,脸上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个巴掌。却在握住那双冰冷的手的时候,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低着头格外小心的在伤疤处涂上药,包好纱布,再拉下他的袖子,将这只手放到被子里头。 不管阿音对他到底如何,在他的眼里,阿音都是他徒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摩严下定了决心。他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再睁开眼,他便当今日之事已经全然忘记,他依旧只是流音的师父,仅此而已!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的掐着不知名的法诀,拇指有准又狠的往食指上一划,立刻见血。带血的指尖闪烁着幽幽光芒点上流音的额间,那一滴血消失在流音额间。 法毕,摩严便可以心如止水的以一颗关怀弟子的心,拨去粘在流音额头的碎发。然后眼睁睁看着昏迷中的人,唇微微动了动后紧紧抿住,只有眼角一直绵绵不断的细细一线水渍,看能得知他在梦中是如何的伤情。 摩严硬着心,转过头,只当是没有看见。 雨晴天明。拂袖离去,房门自动开启,在摩严离去后又自动合上。流音还在睡。 摩严到书房时落十一已经在候着了 于是一日又一日,流音睡了整整七天。摩严知道他就快醒了。 ☆、章三十一 第三十一章 托流音平日深入简出的福,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大师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给拉了回来。 摩严因为流音的伤,每日都早早回屋。恰是第七日的夜,摩严一打开门,便见原本好生躺在床上的人,正头朝地下,眼看就要磕了上去。吓得他连忙一掐诀扶住了流音。 只见流音,慢半拍的仰起头,看着沉着脸扶他起来的摩严。露出个大大的微笑,颊边小小的梨涡,让这张苍白失色的脸多了两分不符合年龄心绪的可爱。他双手抱住摩严的腰,摩严身体一僵就想推开,可又立刻冷静,本来是用来推开的流音的手缓缓的拍了拍流音的背。 “怎么了。”声音低沉却满载关怀。 流音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摩严鼻子突然一酸,好像有天大的委屈自己一个人受了,憋闷着难受,却发泄不出。却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句戳心窝子的话,突然委屈没顶,喷薄而出。 流音缓缓敛了笑,慢慢蹙起眉,然后将脸往摩严怀里一埋,“阿音,难受。”言语已带哭腔。 摩严叹了口气,然后轻声道:“想哭就哭吧!” 流音抓着摩严衣服的手一紧,当真眼角一湿。抱着摩严越发紧。摩严抬头似乎在看悠远到无边的地方。手拍着流音不停颤动的身体,给他顺气。他想流音似乎总是这样,哭起来一点声息都没有,所以总是憋坏了他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痛苦。 流音趴在摩严的怀里,直哭湿了摩严腰上的好大一片衣服,许久都不见他抬头。 摩严想要推开他看看,却被流音紧紧的搂住腰,将脸埋在他的腰上,就是不让看。 摩严试探着开口:“怎么,刚在还哭的跟下雨似的,现在就不敢承认了?” “才,才没有。”小小的反驳声。 “好,没有。那就起来。”摩严尽力学着许多年前的语气,小心的对待面前这个,孩子。 流音默默将脸与摩严的腰挪开点距离,摩严叹了口气,弯下身,细细的擦去还粘在流音眼角的泪珠。流音不好意思的连忙自己抬手去擦,耳根红的好像涂了层艳霞般的胭脂,也让苍白的脸有了一分颜色。可流音擦眼睛时动作太大带动了胸口上的伤,疼的他一哆嗦,明明方才都没有感觉。 摩严一看立刻按着他给他放了几个软枕上去后再让他靠上去。流音刚刚好点的脸色片刻间又是惨白一片。 他任由摩严折腾,一句话都没问,却在摩严伸手就要拉开他衣襟时连忙按住自己的领子,当然又不免带动伤口,疼的流音龇牙但又硬忍没叫出来,他只是疑惑的喊了声:“师尊?” 摩严沉默了会儿,似乎在想什么措辞,然后斟酌着问:“你,可还记得你今年多大?” 流音一愣,看了着摩严,动了动唇:“阿音记得前不久阿音刚行了及冠之礼。” “是么。”摩严在流音床边坐下:“你先将手放开,我边给你处理伤势边同你说。” “呃。”流音动动手指,放是放开了,但赶在摩严上手之前立刻道:“不若阿音自己来,医道阿音” 摩严干净利落的拉开了他的领子,流音一惊,住嘴了。自暴自弃的想,看就看呗!反正,从小打到,又不是没被师尊看过,矫情个什么劲!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摩严一手揽着流自己的肩一手熟练的解开胸前的绷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摩严动作虽然快,但不曾让流音感觉多大的不适。这是摩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这次伤得很重,自己是动不了手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有什么想问的你都可以问。” 流音眨眼:“比如,阿音何时受的伤?阿音记不清了。” 摩严的手果然快,快到没几句话的功夫便上好了药,重新给流音包扎。他的声音平缓无波,也不答他而是说:“在我的记忆里你二十岁的时候并未受过重伤。今年也不是你所熟知的五十年前,事情我先同你说” 流音很冷静的听完,并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面对自己失去了五十多年的记忆是如何这般冷静的。待摩严将他在瑶池为摩严挡刀的事情说完,流音也只是微笑的点头:“原来阿音过了这样的五十年,虽然不记得,但似乎又有些印象。” 摩严真要倒茶的手微不可见的一抖,“除了那个花千骨,你都很好。” 流音蹙眉,摇了摇头,道:“师尊,说实话,阿音觉得您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便以阿音对自己的了解吧,听您说阿音似乎是喜欢上了那位叫花千骨的师妹,但是” 流音看了看手上的红色狰狞的疤痕,明明刚刚及冠的年纪,却带着五十年后的智慧通达:“阿音觉得这道疤不该是为那个姑娘留下的,阿音喜欢的该是另有其人,阿音可还在瑶池上对着已经伤心欲绝的姑娘说了更加让她伤心的话。虽然实在是不对,但是她当时可是要伤我师尊,现今我都觉得不大欢喜。我并不喜欢那位姑娘,可能只是可怜她。“流音最后总结,不知为何心上都点不大舒服,可能是伤口离心太近了,连带着影响了心脏。 摩严沉默着将茶水一饮而尽,对流音的话不做任何表示,反而给他沏了杯茶,流音赶紧端了过来,并且确定,五十年与仙家来说并不长,可师尊却,变了一些。流音不由握住摩严放在床边的手,摩严手一动,却没挣脱。 “而阿竹之事,阿音觉得从前就一定同您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那是阿竹自己所做的选择,因因果果,师尊不要太过忧心。阿竹那么聪明便是在蛮荒也会照顾好自己,而阿音,日后陪着您。一直陪着您。”流音瞄了一眼摩严额上的疤,心里困惑,为什么刚刚看到不觉得疑惑,难不成是看多了,便是忘记了也还隐隐有些感觉,似乎是这样的。 “话不可说的太绝对。总会事出意外。”摩严记得当时的流音并没有说后面一句,后面那一句是他后来再加上的。摩严抽出自己的手,对流音道:“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说着自顾自的便走了。 流音伸出手想要拉住摩严,却堪堪指尖触碰到玄色的衣角,愣是看着摩严的背影消失在自动合拢的门缝里。流音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错觉,一定不是。刚刚,师尊他对他有些,疏离。说不出的疏离,仅仅凭感觉就已经让流音确定。可是为什么? 流音一个人留在房里,到底,现在的他才二十岁。很多事他想不通,看不懂。迷茫的看着紧闭的房门,流音抿了抿唇,缓缓低下了头。 摩严站在一排香樟树下,深深吸了口气。他没想到会这么难,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会这么难。面对面色苍白的他会这么难。面对什么都忘了却还是说着那些话的阿音会这么难。难的他狼狈奔逃,难的他听不得看不得。 他从来不知道阿音究竟何时动的心,他以为二十岁已足够,可阿音好想没有变,除了少了那五十年的人生阅历并没有对少改变,对他。 这一刻,摩严不知道,他日后要如何对待流音,除了逃避之外,可还有出路?明明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的同他做师徒。要怎么样才算师徒? 摩严闭上眼睛,一阵风吹,香樟枯叶“簌簌”跌落,满目纷飞的叶里,玄衣的人两分颓然,两分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我果断的,开始虐的漫漫旅途【捂脸】 ☆、章三十二 章三十二 人,一旦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一件事,那么便只能逃避。仙,与人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夜,渐渐深了,流音身上伤口痛得厉害。却又架不住眼皮子打架。迷迷糊糊的睡着,却又睡不安稳。神识游移间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掌心的粗糙摩擦过细腻的皮肤,酥酥麻麻,带来意料之中的温暖心安。便连痛楚也减缓了不少。 “师尊。”流音梦中嘟囔了一句,昏昏沉沉的睡去时,顺带将额上的那只手也带进了自己怀里,搂紧。 摩严顺着流音的力道做到床边,面色复杂。他想当然的以为只要阿音忘了,就都可以把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过。可那只是他以为而已。真该那时候给阿音一下的时候对着自己的脑子也来那么一下。 奈何。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办法挽回。纵然他有通天彻地的能力,也依旧追不回时间。 他每每见到流音,心里告诉自己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可脑子要想什么有时候基本管不住。一下子是漫天璀璨里的一句“与子白头”,一下是流音被绝情池水淋得皮肉溃烂的模样。他努力当做没看过没想到。可流音那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又让他一下子回到了那一夜的雷声雨水里。 怎么可能漠视那差点失去的温度!怎么可能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可能的! 可他又不能让自己也忘了。光想想就知道,他若给自己来了一下,当清醒之后不明原因的他一定会立即给自己解开。之后,依旧是白忙活一场。 摩严现在只能将一躲自决发挥的淋漓尽致。除此之外,他不知道他还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早出,晚归。流音给摩严下的定义。忙到何种程度?早,早到流音没醒时他便已经离开。晚,晚到流音睡去他都没有回来。一日十二个时辰,半月就是近两百个时辰,流音都没有再见过摩严。 流音一个人在床上躺着,便是他这个极静得下来的人,身体上的腰酸背痛腿还软也影响到了心境。流音深刻的认识到他再躺下去,伤还没好,人就该先废了。于是乎,他忍不住了,将自己打理的勉强能看后,流音出门了。 太久没有见光的眼睛被外头明晃晃的阳关刺的睁不开,一睁开就本能的要掉眼泪。流音伸手挡在眼前,突然有些迷茫,可究竟迷茫些什么他又说不上来。只是心上空空的,不知去向哪里,也不知归到何处。 心上一抽,连带着没好全的伤口,让流音有那么一刻萌生退意。可到底他还是走了出去。一路走一路数着,九转的回廊,二十四香樟,一座依水小榭,再一转是一个紫藤花亭,隐约有一条林荫小道通向贪婪殿最大的草坪,阿竹平日就爱往那头去练剑。 流音脚步一急,没变,纵然五十年一息不见,但贪婪殿没有变。就是树又高了点,花架又长了点,小道明显了些。他顺着回廊一直走一直走。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别停下来,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再一点点就是 “师父,这是近几日派中事项” 流音的脚步一僵,耳边的声音斯斯文文,而他,不熟悉。师父?是在唤谁?在师尊的书房内,这一声师父,在叫谁? “嗯,还可。你下头的师弟师妹的功课如何了?”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流音一辈子都不会认错分毫,低沉而威严,一面关怀,一面又不肯太过溢于言表。这是,摩严,他的师尊。 “狐青丘和上上飘都很用心,只是霓漫天”落十一有些吞吐。 摩严皱眉,放下茶杯,瓷器与木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是子画做得过了,你再放着她两天吧!” “是。师父,还有” 耳边的声音渐远,脚不由他控制的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后退。流音急急地喘着气,脖子上像是被一只手紧紧箍住,掐得他喘不过气来。脑海中像是在演一场大戏,哭哭笑笑,欢喜悲伤,一幕幕飞快的闪过,似是真实经历过有似乎只是一场大梦华胥。 等到流音冷静下来,脚下踩的已经不是长留山白玉铺就的地面台阶,而是柔软而湿润的细纱。耳边是浪打礁石阵阵鸣响。 原来,师尊真的有其他的徒弟了。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只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真实的感受到,如果师尊有了其他徒弟,会怎么一般模样。现在,他看到了。 摩严可以一连半月不见流音一面,但是流音想每一日总会有一个弟子带着敬仰而孺慕的心,或是敬怕或是亲近的唤他一声“师父。” 而流音而流音流音又算什么,不过是长留世尊众多弟子中的一个,泯然于众人。 流音一下子慌了,心口似是被人开了个口子,不,不是似乎,他的心口本来就有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轻轻一碰,就会痛。 他可以不在乎很多东西。不,应该说除了摩严之外,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他都可以不在乎。唯有摩严不行,唯有他的师尊不行。可若有一天,摩严不要流音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没有任何办法拉住摩严! 人生在世,从来不是你想有就可以拥有,你想要就可以得到的。流音双手骤然握紧有放开。清澈的眸映着天蓝海碧,波光粼粼,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进入那一双眼睛里。那双眼睛依旧空空如也。 师尊,阿音是不是失去了什么?失去了的,应该怎样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那,又要如何去弥补?如果,心头被剜走了一大块,阿音,要怎么办? 流音闭上眼睛,觉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已经找到了一把锁,却怎么也找不到打开这把锁的钥匙。那把钥匙被谁藏了起来,究竟在哪儿?就在眼前了,再想一想,再用力的想一想。 “啊”流音突然按住半边脸与额头,半蹲在地。透过发白的手指的缝隙,只见艳丽如鲜血的细线密密麻麻的罩住了大半的脸颊也额头,好像是血色的脉络,又如同一张由鲜血织成的一张网,劈头向流音盖来,束缚着他,让他挣脱不得。那一张网,让他无处躲,无处避,挣脱不开,更逃不掉。 被血丝覆盖的地方,都像是被烈火灼烧,烧干鲜血,烧坏经脉,烧焦皮肉。 “你真是不要命了。”谁?一把拉下流音的手,言语恶劣,却有着藏不住的半缕关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慕云青夏的地雷~表示同考未完,刚刚开始,7月6后更新转回正常了~当然落下的更也会补回来啦~ ☆、章三十三 第三十三章 流音眼前幻影重重,他用力摇晃着头,抬头看去时,眼前突然出现三四个重叠又分离的青面如兽的面孔,猛地将他拉回现实,“你,是谁?”他拉回自己的手,不由戒备。 青衣的人,“哼”了一声,不在意的收回手:“师兄,三十多年不见,就不认识师弟我了?” 三十多年?流音怔怔的看着那个人,站起身,口中犹豫的吐出:“阿竹。” 是了,他记得师尊说过,阿竹他跳下了贪婪池,这般伤疤也不奇,“抱歉,我,忘了许多年的事情,五十年间的都不大清了。”他动动唇,如愿勾起一个温和的笑,血丝如潮水般退回额心,一刻朱砂模样的红色一闪而逝。 流音他自认为出来不是一个分得清所谓“对错”,所谓“天下”,所谓“大义”的人。说他是正派弟子,他却觉得他有时更想一个妖魔,他从来都是为了一个人不惜负尽天下的,竹染他做了什么,只要不触及他最后的那一个人,他都可以不在乎。五十年前和五十年后的他又有多大的不同呢?便是现在让他决断花千骨当初为救一个白子画就弃天下于不顾的事,他也会认为她没有错。因为如果换做了他自己,也是同样的选择。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太过执着,将一个人当作了全天下的他,注定求而不得。 竹染嗤笑一声,躲过了流音伸过来,似乎是想要摸一摸他脸上的伤疤的手,“看出来了。你脸上的那个东西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了。” 流音手一僵,但也不好说什么。听他说术法,不由碰触自己的眉心,冰冷的指尖堪堪触及带着温度的额头又像是受了炮烙似得收回手。“你,知道这是什么?” 竹染嘲讽的看着他,勾出的笑因为脸上的伤疤狰狞而可怕,宛如地底恶魔。“也没什么。不过是个封印术罢了。只是刚好不巧,会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竹染顿了顿,在流音惨白的脸色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摩严。” 流音一颤,不由后退一步。海浪扑打礁石,一声一声,宛若震天雷响。 竹染用一种嘲笑的口吻缓缓道:“看来你还不知道。也对,现在的你应该还没有发觉自己喜欢他吧。自然也不会想到摩严有一天竟然会用到封印你的记忆这样的手段。哎~可惜了,你忘了。不然我还真想问问你,还有没有那个自信。当摩严知道他手把手拉大的徒弟居然喜欢上他的时候,会不会” “干净利落的杀了我么?”流音白着脸,却倔强的直视竹染。他开口:“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不论他会不会杀我,只要有一天他要我的命,亦或者,他不说但我知道我会挡他的路,我都会将这条命交还给他。如果摩严不需要流音了,那流音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竹染愣了愣,意料之外的流音的平静,心上却又隐隐是认为情理之中的事情。 “阿竹。我不知道你对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不用在我这里再费心机,我不懂得你的恨,也不懂得你的怨。我只能告诉你,有些事情我不是不知道,破绽太多我不是看不出来。但如果自欺欺人,却能换他心安,我便没什么。”流音一字一句都似乎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干涩滞缓。声音轻轻的,却偏偏坚定的让人无法怀疑他的话语的真实。 这样一个听起来就虚假的无法完成的话,在流音的口里却让人觉得多怀疑一分都是亵渎了人世间的感 情。 “傻子!你真是不可救药,我看有一天你真的为他死了,也不见得会恨他一点。但是你可以不在乎为他生为他死,你就不在意他不过当你是随意操控和删改记忆的傀儡么!流音,看着潇洒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一副好好先生模样的你,没有傲骨么?你的骄傲呢?”竹染讥讽的笑,不肯轻易放过流音。眼中的恶意似乎能直达人心。 流音低眸,面色苍白,在阳光下透明一般。他淡淡开口:“那是你。阿竹,不要被恨遮住了眼睛。师尊他,或许有不好的地方,做事或许用错了方法,但是你不能否认,他为的是我们。” 口上说得好听。流音心里暗暗嘲讽自己。被宽大广袖遮住的手冰冷的连动一下指甲的能力都没有。彻骨寒凉,说的便是这样。不寒而栗,说的是不是这样? “他为的是他自己!”竹染大吼。吼完又平静下来。暗自咬牙,他有多久像这般,不冷静了? “可能吧。”流音声音悠远,像是浪打礁石又退下,悠悠消失在海面上的模样。“但他若真的都一心为了自己,我便不会站在这里听你说这许多,他若当真凉薄无情,你也无法在现在与我说这许多。” 你这是在说给谁听?你这是想要安慰谁?你这是为谁找的借口理由?你,自己究竟是这么想的? 这些流音在问自己。但他,回答不来。 他只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对着竹染说:“今天,我什么都没听见。你走吧!这里离长留太近了,你自己小心。” 竹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流音一个人怔怔的看着潮来潮去,耳边突然转来远远的一声:“便是我说的,你喜欢你的心里最最至高无上的师尊,你也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便是我告诉你,摩严已经知道了你喜欢他,便由此不惜封印你的记忆你也可以当做不知道?自欺欺人!师兄啊师兄,你果然在自欺欺人!哈哈哈!” 流音浑身一颤,唇齿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你要他说什么?纵然反驳了回去,也遮掩不住事实如此! 夏天要来了!东海的太阳白花花的挂在半空,发出灼热的光芒。流音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热辣的阳光里,却如同被深埋在茫茫不见边际的大雪里一般寒冷。他颤抖着用双手环抱住自己,却还是冷的想要哭泣!几乎不能自己! 他咬住牙。牙齿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似乎真的在冬季的寒风里,冻的牙关打架。 不在意?骗骗别人罢了!怎么骗得了自己!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花千骨]信仰无上 作者:画染绝 第6节 “师尊”他将满满的涨在心上的东西磕磕绊绊的吐出。却觉得心上涨的更加厉害,似乎是要通过胸前的大口子一涌而出。 师尊瞒着他更甚至骗了他,他不是不知道。胸前的伤口不是月前瑶池上受的伤,他不是不知道。可能那伤是师尊亲手留下,他也已经想到。他只是,在骗人。他只是在骗他自己而已! 可他,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他没有选择。所以,只能走下去,不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口腔里充斥着难言的铁锈味,流音咬过嘴唇吞下这口血腥。并将心上的胀痛压缩回心房小小的一角落。 他若无其事的御风回了长留,却还是跳了一条人少的小路慢慢走回贪婪殿。 风小小的一丝吹过树梢,绿油油的叶子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流音停下脚步仰头去看,发不出“飒飒”的声音的树叶间却传下悠扬的乐曲。 婉转舒缓,却又带着岁月一般的苍凉空旷。宛若无涯山川被一阵秋风惊动,绿色与枯败一起摇曳成浪,活是活了,却赶不走本质已经垂暮。 每一首曲子,不论吹得人如何技艺精湛,都无法影响听的人因为心绪不同而生出的不同的感觉。 便如此刻,笙萧默高立树梢,唇角含笑吹着他的紫玉长箫。一曲彩云追月,其风格本是轻快独特,轻松写意。听在流音的耳朵里,却不是这么个味道。 小路安静。流音站在树下街角的听着,笙萧默站在树悠然的吹着。 一曲终了,流音才躬身行礼:“小师叔。“ 笙萧默修长的指灵巧一动,紫玉箫滴溜溜的在他的指尖飞舞起来。锦袍飞扬间,笙萧默落到流音面前。“免了。” 流音直起身。笙萧默笑着打量了他两眼,流音低头,便要告退。不想笙萧默先开了口,却是一句:“怪不得师兄最近心情不好,你心情也不好嘛。” “小师叔何意?近来长留事务繁忙至此,师尊难免烦躁写罢了。”流音不咸不淡便想揭过此页。 笙萧默这只狐狸可不让,“啧啧啧,小流音,你这可错了,该忙的师兄前两天早就忙完了。再说我和师兄多少年的交情。他那样子可不是事多烦的,而是”笙萧默一顿,突然问:“我方才那一曲如何?” “弟子不敢妄言。” “你不用想多,我就问你好,还是不好?” “好。”流音无奈,轻答。 “哦?真的好?可师兄说我吹得如同魔音灌耳一般呐!”笙萧默把玩着长箫,似乎是真有什么大事不明白,“你说说,究竟是你说的对还是师兄说得对?” 流音默了。不管师尊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小师叔着一问都是在问他,你是要站在你师尊那一边还是要推翻自己的言论,顺带得罪了他。 这似乎是不用选的问题:“弟子乐理也是师尊教授,徒弟自然比不得师父。” “当真。”笙萧默挑起一双笑意盈盈的狐狸眼看他。 流音头低的更下,硬着头皮,“当真。”。 “好。”笙萧默笑了,一个好字落下一刻,手也是一个受到对着流音脖子砍下。流音似有所感,可惜还没反应就已经后脖子一痛,一头栽下了。 笙萧默单手接住,随手将紫玉箫往腰间一别,口中嘟囔:“小孩子家家,还不说实话。一看就是和师兄闹别扭了。额,不对,是师兄和你闹别扭了。不过管是谁先闹的,先把师兄的气而给顺了才行。不然苦的课时长留这一大帮子人,连我着池鱼也被殃及了哦~” 他叹了口气,扛着人上贪婪殿去了。流音一直闭门不出,自然不知道摩严最近脾气大到上至笙萧默,下到长留的伙房弟子无一不被波及的憔悴了好几分。 摩严处理好了事情,纠结了许久终于决定回去看看流音,他虽然常见流音,但流音是已经大半个月不见他了,恰好流音的药又该换了,摩严心里头告诉自己,就是去换个药,不就是换个药么! 然后,带着糟糕而踌躇的心到了自己房门口。从来没有对着自己的房间的门这么进退两难过。等到他建设好了心里,深吸一口气,要面对流音了的时候,被一把推开的门露出了里头空无一人的房间。 摩严一愣。心情就好像准备自首的犯人发现他要去自首的大人告诉他,今天没空,你明天再来一样。摩严第一反应是一口气憋在心里吞不下吐不出,第二反应是,不对,阿音不再房里会去哪里?第□□应则是无由来的慌乱,转身就要去找人,理所当然的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然后在他稳定住身体,抬头的一瞬间见,看到了满脸笑容的自己师弟,摆摆他那双长爪子:“哟,师兄。” 再然后,看到了他肩上扛着的莫不明生物。摩严的脸黑了白,白了黑。最后,什么账都来不及跟笙萧默算,最重要的是飞身上前,小心的抱回那个单薄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终于考完试了~~知觉告诉我在流音这篇完结前这本的更新都会稳定了~明天还有一更补前段时间落下的~~ ☆、章三十四 第三十四章 一手环膝弯一手搂肩膀,在完全不会扯痛流音伤口的情况下将抱在了怀里。连和笙萧默方才看他笑话的账都没有心思算。 开口就是:“阿音他怎么了?他身上有伤,你多大了连轻重都不会分么?伤口撕开要多久才能好?还是你想去东海陪子画去?” 笙萧默扯扯嘴角,心说师兄你这火可真大。不过,流音身上哪里来的伤口?算了算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笙萧默摸摸鼻子:“师兄,这人又不是我伤的,你骂我也没用啊!我看着小流音一个人在长留上走着,一副心情低落的样子,这不关心关心我的小师侄嘛,哪里知道他突然就晕了。诶师兄,你是不是和小流音,那个,吵架了?” 摩严一噎,还没来得及辩解。笙萧默又自己先摇了 头,“不对不对,这吵架呀,是两个人一起才吵得起来,就小流音对你那个样子,肯定是你自己单方面不给小流音好脸色看。啧啧,瞧瞧,这几个月瘦的,师兄你抱着不觉得轻啊!还有这脸白的,着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心不心疼啊。小流音多好一徒弟又孝顺又听话还还讨你欢心。这么个徒弟人家求都求不来,你还好意思和他生气。你气他,要我说你直接跟他说了,他立马就给他那错处给你改了你信不信?” 摩严看笙萧默在那滔滔不绝的说着,耳朵懒的听,但总归不由记下了两句。于是脸色更加难看。“你太闲了是不是。胡言乱语些什么!回你的销魂殿去!”说完抱着流音快步进了房间。 “哐”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笙萧默笑的更加像只狐狸,紫玉箫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手里,在五指只见来回旋转。笙萧默边耍着便摇摇晃晃的走了。心里乐,嗨呀,师兄这是说不过就跑的典型啊! 房内,摩严将流音平稳的放回床上。开始扒衣服,额,后面当然是拆绷带看伤口了。 他心里乱的很,流音胸前的绷带绕了一圈又一圈,难解的很。他直接坐到床边将流音抱在怀里一圈一圈的开始将绷带换下来。然后又突然发现他还没有给流音拆线,又取出工具小心翼翼的拆了起来。 天渐渐沉了下来。 他也知道他这样逃避不行。流音心细不说,想的还多。自己这表现,他口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不好受。可他又有什么办法!阿音,这一声称呼,没有任何人明白这对摩严代表着什么。 人人都说摩严自私冷酷,高高在上!一副凡界话本戏文里的大恶人形象。可又有几人回想摩严也有一颗血肉作成的心! 他也有血有肉有感情!他也渴望有人懂他!他也想要有一个人一直站在他身后!流音对他全心全意的好,他又何尝不是以自己的方式对流音好? 流音,对于摩严来说,是心头最搁不下舍不得的那一块。可惜了!应该懂的人,身在局中,看不清。 流音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的时候,鼻子就已经先一步闻到了那淡淡的沉香味。让人着迷沉醉的味道,流音想。 他没有睁开眼就已经感觉到自己正被摩严抱在怀里换绷带。正好,头靠着摩严的肩窝,微微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摩严威严凌厉的侧脸。但是,流音还是不肯睁开眼。 他在想为了这一个人,五十年,他是不是也可以放手?往昔的一切,那些爱的痴的,是不是都可以放开?流音,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可不可以真心的说一句,我放弃? 不! 不能! 流音猛地睁开双眼。恰好摩严已经给他换好了药系好了绷带,便要松开怀抱。 流音一把拉住摩严胸前的衣裳:“师尊。” 摩严一僵,神色却依旧镇静,面无表情的道:“你醒了。”声音低沉。 流音抿了抿唇,双手紧紧的揪着摩严的衣服,低声问:“您,还要躲阿音多久?您这样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你你胡说些什么!我何时躲你?又何须躲你!”摩严不曾想流音竟会说这一句,意思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来。只是慌张,却被流音抓着只能保持抱着流音的姿势,低头瞪眼。 流音低头,双眼看不到摩严的神情,这让他可以说完下头的话:“阿音知道自己一定做了让师尊不快的事情,师尊若不想说,阿音便可以不用知道。但是,阿音不想,不想被您当做遗忘的模样。师尊会有好多好多的徒弟。师尊想要多少个就可以有多少个。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没什么要紧。可阿音,只有一个师尊!今生今世都只有这唯一的一个。”流音要紧牙齿,觉得委屈得很,声音都微微哽住。 摩严听着流音着包含许多情绪的话,一时分辨不出他是在生气还是在怨怼,亦或者是委屈发泄。摩严从来不懂得怎么哄别人,也从来没有一个需要他哄他又愿意哄的人。直到遇见了流音。自他小摩严便学着哄他。 纵然,他一直都没有学会。但确实他在学着哄他。 可惜,摩严依旧不会哄流音。他身居高位习惯了别人对他唯命是从,也习惯了流音对他的一退再退。从来是徒弟让着师父的,这说来好笑,可事实如此。 现在突然要他开口,说软话,他,不会。好在流音也从来没有妄想过有一天摩严会为了他,会对他服软,低头解释并说着温情的话。 所以他只是缓缓放开了抓住摩严衣服的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师尊,阿音已经不记得了。我们便当是再来一回,行不行?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您别再对我心怀芥蒂了,行不行?阿音惹师尊不快的事情师尊都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阿音。阿音,可以改。”他将脸埋在摩严的胸前,心,明明那么痛,明明满心的不甘。但是,他可以当做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痛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甘。他可以当做不知道!为了,现在这一刻的温暖怀抱。 做师傅做到他这个份上,是不是真的很失败。摩严心中突然苦笑着想,他缓缓用手拍拍流音的背。 流音一颤,冰冷的身体突然靠近火焰,是会被灼伤的。但流音却将摩严抱得更紧。 房间意思静默,许久后,摩严才低声道:“小心压到伤。如果觉得在房里养伤无聊,明天就跟我去书房吧。” “恩。”流音闷闷的声音从摩严的胸前传出,麻麻的震动从胸口知道摩严的心脏。直接让心停跳了一拍。 摩严又不自在了。流音有所察觉,他放开了摩严,钻到锦被里,闷声道:“师尊还要回书房么?若是忙完了,便回来休息吧!床那么大,阿音不挤您。” 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您老别再往书房呆了,回来睡吧!不是说好了像以前那样相处么?那就别躲了! 于是乎,摩严无声叹了口气,自行去梳洗完后,躺到了流音留给他的那半张床上。虽然时隔多年后突然又和徒弟一起睡少不了不习惯。但是意外的轻松了许多。便,连那一件事,也不再时时涌入脑中。 摩严一挥袖熄灭了琉璃灯,外头的月光隔着窗纸照进来。柔和而恬静。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摩严想。 ☆、章三十五 第三十五章 明天,哦,不。是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流音在摩严的怀里醒来,有那么一刻脑子空白。似乎是还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等到清楚了时候,又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等到不知掉到那个地方去了的脑子回来,一抬头正对上了一双深深古井般一眼望不见底的眼睛。 流音愣了愣,怔怔的看着摩严的眼睛。他手下按着的是柔顺的布料,薄薄的一层下面是一个温暖的胸膛。流音不由收紧手指,手心下是一颗心脏,他用自己的手,听到了“咚,咚,咚”的心跳,缓慢而沉稳。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离摩严的心脏很近很近。那一刻他只觉得万物空茫,世界寂灭。那一刻他跌入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并且永世不得出。 “醒了,就起来。”声音低沉还带着晨起第一句话的沙哑。 流音的心莫名的一抽,可他没空去细管,他慌忙着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赤裸着双脚就踩上了冰冷的地面,冷冰冰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快入夏了,清晨却还是带着凉意的。 摩严等他下床后,自己也坐起来。不意外的麻了半边身子。他坐着缓了一缓,流音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慢了许多拍的神经终于发现他明明是与摩严相互躺平着睡下的,却在摩严的怀里醒来。 “师师尊”,流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乍一开口差点咬到舌头。 摩严心里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样的早晨实在离记忆太远,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装作淡定的样子回头看流音。 “您,早。”流音对上摩严的目光,脑袋一空。 摩严沉默了一会儿。流音低下头只听见心跳一声急似一声,如擂鼓。 许久,冻到流音的脚都开始麻木的时候,耳边才响起摩严低低的一声:“嗯,早。”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如泰山一般重重的撞击在心头。流音只觉得数年匆匆一瞬闪过,心里头酸的要命,又开心又委屈。 开心什么,开心他和他可以从头来过,委屈,委屈那些他强迫自己放下的曾经。 “地上凉,先将鞋穿上。”身体的麻痹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还有点此次的痛,但完全妨碍不到摩严什么。他假装镇定的下了床后,才发现流音一直没有穿上鞋。长年不见光的脚背暴露在清晨凉凉的空气中更突显两分苍白。摩严一蹙眉,道。 “啊?”流音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摩严按回了床上。 “把鞋穿上再下来。” “是。”流音呆着应了。 摩严看了他一眼,自行去取了衣裳要穿。流音看着摩严的背影,似乎在想些什么。摩严看似如常,可脊背笔直的僵硬起,如芒在背,但他又不敢回头。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尴尬。外头的鸟儿“叽叽咋咋”叫的正欢。流音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给自己套上鞋后,径直朝摩严走去。 摩严瞬间完全僵住,看着流音走到他的身前,伸出双手帮他将未理好的长袍理好,眉目低敛,神态安静。 摩严愣了愣后,配合的伸直双手,让流音给自己整理。 一会儿,流音放下手。又去打水回来给摩严梳洗,摩严梳洗的时候他就快手快脚的穿上中衣外衣,等摩严好了,他也束好了发。然后在桌边坐下,流音身体快于脑子一步拿了梳子涨到了摩严的身后。 明明是二十岁的他却熟练无比的为摩严束发带冠,快速的为摩严束好后,流音自己都没敢相信,摩严却是习惯了似得,看都没看就率先出了房门。 流音看着摩严的背影发呆,他的手艺明明没有这么精的。原来身体也有属于自己的记忆,不是说你的脑子一片空白就连身体也会忘记的。可偏偏许多人都忽略了。 摩严走了几步不见流音跟上,他停下脚步,回头:“这么,不去书房了?” “去。”流音连忙回神,小跑两步跟上摩严。又在摩严身后半步的位置停下,慢慢的跟着摩严走。 一路无话。 等摩严到达书房时,落十一、上上飘等皆已经在书房等候。 摩严抬脚进门的一刻,“拜见师父(世尊)。”众弟子齐齐躬身行礼。流音默默站在门边看着摩严走进大殿,连背影都是高高在上威重无双。 他看摩严坐上主位,端起早早便摆好在桌边的茶,抿了一口后放下,淡淡了看了下首的一众弟子,道:“起来吧。”。 “谢师父(世尊)。”落十一等低头起身。 似曾相识。如同昨日此情此景还在眼前出现,今日他就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流音脸色一白,不由后退一步,几乎站立不住。他依旧不能放下。 摩严抬眼看了一眼门外,似是疑惑流音为何不进来。可一眼望去,门外空无一人。 “砰。”瓷杯扣响木桌,摩严蹭的站起身 流音将头抵在冰凉的廊柱上,双唇紧抿。日头渐渐高声升。白花花的阳光照得贪婪殿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亮,可身体由内至外散发着寒气,许久不见得回温。 可逃避是永远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他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好不容易才走出了一步,不可以就这样退缩。 紧紧抓着柱子的双手僵硬而缓慢的发开。他苍白着面色,脚步却无比坚定。 不远处,黑衣的人负手而立,在流音动的时候他一闪身躲到了树后,等确定流音离开后,才自行离开了。 等流音端着上好的君山银针敲开摩严书房的门时,摩严坐在书案后看折子,头也不抬,只是淡淡的问了句:“到哪里去了?” 流音低下头,恭敬的将茶放到摩严的桌旁,然后将残茶放到端盘上,强勾起唇反问:“师尊以为呢?” 摩严端起茶抿了口,“问你话就好好答。惯会胡闹。将杯子换了就回来,还有叠子墨等你来。” “是。”流音低头,“阿音去去就来。” “嗯。”摩严略一点头。 流音端着差不多还是满满一杯的凉了的茶往门口走,心里送了一口气。明明以前那么容易的相处,现在却难得让人觉得宛若登天一般。 待流音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摩严随意的道:“对了。” 流音心头一紧,还以为摩严要说什么。 “你若觉得无事做,等你伤好的差不多,便去下头授课。你若不想去,那便也由你。” “阿音听师尊的。”一听是这个,流音停下脚步,回身躬身应了之后,转身离开。 摩严似乎是认真的开看折子,听流音回答也只是又“嗯。”了一声。但他等听到雕花木门合上的声音,抬起头一看紧闭的房门是,身体也是一松。他不会让人知道他刚刚根本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过是说着简单。但他们都那样努力的想要好好的相处。因为重要所以不说。因为太重要所以一切都可以忍下。哪怕是吞下自己的心头血也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新开了个坑~《梦若叹息》 ☆、章三十六 第三十六章 装作好好的其实很累。可两个人却还是一路相安无事的从夏天的小影子走早夏天的小尾巴都已经快要过去。 流音在上基础知识课。什么水火属性啊,什么宫铃宫木啊!还在小师弟小师妹们问他挂的是什么的时候,拿出自己一直揣在身上的黑白两朵交缠绽放的并蒂莲的宫玉。谁叫他是水、土双属性的来着。 不要说他不是失去了多年记忆么?纵然他只有二十年的学识也足够教教这些刚刚入门的小师弟小师妹们了。流音上的是早上的最后一节课了,课上他淡然的微笑讲课。可下课的钟声一敲响,他笑着说了一句“下课。”,然后看着稳重,实则是脚步如飞的就出了偏殿,朝着贪婪殿赶去。 现在贪婪殿的小弟子一个两个都说自从流音师兄回来了,那小日子过的舒坦呐。你问为什么?这还不简单。 早晨摩严梳洗,流音上的手。摩严的房间,流音给整理的。摩严喝的茶,流音给泡的。向书房里这些磨墨、细笔、整理书册这些等等等等的事情,完全流音一手包办了。 最最重要的是流音在的时候永远都是摩严脾气最好的时候。本来么,贪婪殿也没什么特别繁重的差事,恩,不包括流音与落十一在内。小弟子们主要怕的就是摩严,摩严脾气不好,这是长留殿上下乃至整个仙界都知道的事情。但有流音在就不用怕摩严生气这是整个贪婪殿的人都偷偷藏着不敢说出去让摩严听见,却又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流音一路尽量保持形象的狂奔。他一个月才轮到一次最后一节课,可要上最后一节课就表示,现在贪婪殿的书房里师尊的茶没了等着他去煮,师尊的墨没了等着他去墨,师尊的总之他要赶紧赶回去。不要同他说摩严还缺了一个你不成?没了你他自然有的是人给他去做这些事情。反正,现在的他不肯不去,听见了也当做没听见,知道了也把想法锁住不让跑出来。 “师兄!流音师兄!” 诶?有人叫他?流音迟疑了一下,停下脚步,回身望去——一个喘着弟子服气喘吁吁的跑上来的小师 妹。 陆潺雪跑到流音面前,低着头,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她受了几个好姐妹的怂恿,终于决定,就在今天! 流音疑惑的看着小姑娘跑到自己面前就低着头不说话,然后脸越来越红,还开始出现细密的小汉珠。虽然夏天快要过去,但最近几天依旧是闷热闷热的,小姑娘有跟着他跑了好一会,现在又在太阳下头晒着,不热才怪。 于是流音脑子里一边急着想要回贪婪殿,表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一只很耐心的等待小师妹说话。面对女子流音总是给予很大程度上的尊重。还怕小姑娘不好意思丢面子啊之类的,连一句催促的话都没有。纵然他现在脑子里全部都是摩严,但至少还留了一分想着如果师妹真的开不了口他说什么样的话才足够婉转的问出一句简单的“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吧!” 突然看到她似乎挺热的,于是乎他想到了主意了。一摸袖子,从里头掏出块汗巾来,恩,还好他有随身带汗巾的习惯。流音伸手正要将东西递给面前的姑娘。恰好此时陆潺雪夜晚终于做好了心里建设,抬头就看见了伸到自己面前的汗巾。 “叮”的一声,小姑娘的眼睛都要放光了。一把抢过,没错,是抢过流音手里淡蓝的汗巾,在一把将自己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塞回流音还来不及收回的手里。用平生最快的语速:“流音师兄,我喜欢你。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可以等啊!” 然后留下一脸呆滞的流音,欢快的,跑走了。 不远处,摩严刚刚不小心的全部听到了。他不是一个没事爱乱逛的人,这次突然下来长留山也是突然有事没错。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他不过是突然想到流音也下了课准备与他一起回去,就这么巧听到了女弟子同自家徒弟告白的场景。 流音受很多人喜欢他知道,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忍受一个这么看都配不上自己徒弟的女人突然窜出来说要当他徒弟媳妇儿! 其实陆潺雪生的不算差,不,应该说是很好,好到在长留都是能排的上号的美人,也是上佳的修仙资 质。但在摩严的眼里看来,配不上,完全配不上他家什么都好的徒弟。 流音看着手中的罗帕,沉默了一会儿后将罗帕塞到了袖子里。好笑的想,这算是什么?一块汗巾换了一块罗帕。真是,流音边摇头便跑回了贪婪殿,心想还是明天还回去吧。 他全然没有看见就站在一颗树后的摩严。一众路过的弟子,看完一出告白好戏后,还没有调整好看好戏的美丽心情,就被不知道从哪棵树后面钻出来,全身都散发着,我心情不好别触我霉头的黑着张冷酷刚毅的脸的世尊摩严后。赶紧就闪,作鸟兽散。 有些胆小的差点没吓哭,话说世尊刚刚的表情真的好恐怖好吓人啊!黑气都快实质化了! 可惜流音不知道。他先泡了杯茶后再去的摩严书房,端茶进摩严书房后才知道摩严不在。 流音傻站了会儿,也想到摩严可能是突然有什么是出去了。看看摩严的书案,觉得也该收拾了,就就手脚利索的动手。 而此时摩严在哪里呢?哦,他带着一身杀气,额,找他的小师弟比划比划去了。让笙萧默好好的感受了一番师兄的爱后,带着好了不少的心情回贪婪殿了。他虐不了白子画,但笙萧默,哼哼,摩严表示不放在眼里。他一点都没有思索过他到底为什么这般生气,想想也就是觉得那个女子配不上自己的徒弟。 流音默默给摩严的书房做了个大扫除后,又整理起了摩严放在书桌边的一摞子常看的书。在手指整理着那一本本蓝皮的书册是,突然有些恍惚,眼前出现了三百六十度扑地的各种书册还有好像很生气的摩严,流音一愣,眼前景象又一变似乎是换了一个视角,他看见满地的书里有一张白宣纸分外惹眼,一只手飞快的伸向了那张纸,不,应该说是一幅画。 流音脸色一下变得很不好看,他用力的摇了摇头,眼前幻想瞬间消失不见。又是这样,流音苦涩一笑,他总是在不经意间会突然看到他忘记时候的一些事情。这次看到的应该是这个吧。 流音从墟鼎里取出一幅装裱好了的画,徐徐展开来,会发现里面原来是两幅并做一幅。这是流音在养伤时想要找找自己过去的痕迹是找到的。两幅画被放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看样子被保护的很好也很新,像是画了没几年的样子。原来这幅画其中的一半时他偷偷藏下的。那另一幅呢? 正在流音沉思之际,书房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流音一惊,一把将画塞到袖子里,一阵心慌中抬头看去。一个身影背光而来,流音眯了眯眼。敢这么霸气的走在摩严书房的只有这个书房的主人一人。 流音下了台阶躬身行礼师尊。摩严看了眼徒弟恭顺的姿态,瞬间心情更好了一点。 “嗯。”他走到书案前还没上台阶就将茶端到了手里,小抿一口,不太烫了,温的,应该是流音一回来就沏的茶,放的有些久了。 流音见摩严似乎是有点渴了,道:“师尊,这茶凉了,阿音再去沏一杯吧。” 摩严默默喝了大半,和笙萧默打还是需要点体力的,天又热。“沏一杯凉茶来吧。” “是。”流音双手接过茶杯要走。摩严也一脚踩上了台阶,一踩上后发现脚感不对。 流音转身出了书房,摩严挪开脚,看到了安静的躺在台阶上的一块手帕。摩严觉得似乎有点眼熟。 弯腰捡起来一看,淡蓝色的手帕上绘了一副水墨的画,两黛远山浓淡相宜,神态宁静,一川溪水从两山只见蜿蜒而出,悠远静美。画边上还写了一句,秋水共长天一色。 摩严手一紧,他想起来哪里眼熟了。就是那个新来的送的。不得不说陆潺雪的画不错,字写得也不错,意境还优美。最重要的是通篇不讲一个重点,但又都全部又是重点。她不画流音却呈现了流音给人的感觉。又选用淡蓝颜色的手帕让人不由联想到天际。当真是心思巧妙。 可不妙的是,摩严他全都看懂了。他握着帕子,觉得一股无名说从心头蔓延直上,比刚刚更加上火,真真是要命。 等流音回来的时候就见摩严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见他来了就抬头看了他一眼。流音直觉摩严心情不好,刚要开口问。 摩严却先开口了,他将帕子递出来,声音低沉,“方才在地上捡到的,可是你的?” 流音疑惑的接过来,看了看,摇摇头,他不记得他有这么块帕子呀。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是有一块不属于他的帕子带在了身上。流音尴尬的接了过来:“这,可能是一位师妹的,弟子只是暂时代为保管。”嗯,这是妥妥的真心话,明天他就给还回去。 摩严收回手,将目光落到桌上他随手拿的一本游记上,“你喜欢她?若是喜欢不用瞒着,合适师尊自然帮你。” “师尊您误会了。流音与那师妹连熟悉都还说不上,哪里来的喜欢不喜欢。”流音赶紧解释。他这一生哪里还有本事能再喜欢上一个,流音心中酸涩,却什么都不能多说。如果摩严这话放在以前或许流音还能好受些。可偏偏摩严什么都是到了,流音也知道他知道了,再来可见不是什么让人好受的话。 摩严也知道不妥,端起茶喝了一口:“那你准备如何?” “这”流音犯难,这帕子接收的容易要还回去只怕真的不容易,他又不会处理这样的事情,犹豫的道:“明日弟子还回去吧。” 摩严不置可否,只道:“明日?怕是不行。明日我要去人间走走,你不随我?” 流音惊讶:“师尊要去人间?” “嗯。最近长留事情不多,走走也不妨。你那事情拖得越久越坏事,就让十一还回去。”摩严再一次拍板,永远的独裁者。 流音奇怪于摩严这许多年不曾休假,这回居然突然就决定了。也觉得让别人来帮自己还回去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对那姑娘不好。但摩严说的话他从来没有反驳拒绝的本事。只能低头应了。想着这么写封信既不上人,又能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意思。这可真是个技术活。 而第二天,流音跟着摩严愉快的飞走了。留下被摩严虐了一顿还没好就被突然告知世尊玩儿去了,要您好好做事啊巴拉巴拉听完后生无可恋的笙萧默。和已经习惯了大事小事他都处理的落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不要以为这突然逗逼的文风代表着后面会甜回来呀!还没有虐完的说,真正虐的还没到的说。看出来了么?这章下面全是粉饰过后的太平表象,只是一个一戳就破的美好幻境。是流音与摩严努力装的结果。可一旦有一个人不愿意装了,有一个人装不下去了,那后面,就呵呵哒了~~【这是不是在努力的剧透中?】 话说小流音果然是一个很受欢迎的汉子。继续推新开的小坑,不长的一篇,总觉得会比流音更加早完结的小短篇。 《梦若叹息》表示是一个非常可怜惹人心疼的小受。阿音爱的人至少对阿音真的很好。而这一本里的小受,就是个茶几。【望天】 一句,梦若谭溪,不若叹息。 ☆、章三十七 第三十七章 流音跟着摩严一路从东海之滨往大陆内部走。几日放松的都让流音恍惚回到了小时候跟着摩严到处跑的时候,虽然小时候的记忆已经不大记得清楚,但回想起还是很快活。 就像现在这样,只是跟着摩严一老一实的走在大街上什么也不做也很快活一样。便连心上的郁气都似乎轻了不少。流音看着摩严的背影,眼眸专注,唇畔带着一抹不自知的笑容。 “刘大夫!哎呀!真的是刘大夫!”一个突兀的声音直冲流音的耳朵,响彻大街。 流音吓了一跳,只见一个身材壮硕,额,不对不对是丰润,丰润的大姐一脸激动?流音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形容那穿的花花绿绿的大姐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一个不费吹灰之力捡到宝的财奴的表情。她扭动的身体意外灵活的蹭到还没反应过来的流音的身边,一把捉住流音的手臂:“哎哟!我可找着您了!” 显然这个大姐的动静也惊动了摩严,他蹙眉看来。而流音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看着这位:“呃,请问有什么事么?” 这位大姐言语行动都透着娴熟,似乎是真的认识流音的。流音也头痛的知道自己失去记忆,应该是在以前认识的,种下的一些因,要他现在来偿这些果。可问题是,他什么都不记得啊! “哟!这事情可大了,您前段日子不打声招呼就给走了,您是不知道了您这一走多少病人有病没发治哦!”王媒婆抓着流音不放。 流音嘴角一抽,有这么夸张?看着镇子虽然不大但也没有大了连一个郎中都没有的地步吧。 王媒婆可能也觉得自己说夸张了。没办法职业病职业病,做她这行了可不就靠着张嘴了么。“总之啊,您先跟我来,去看看那病。这病恐怕也只有您能治了。”说着拉着人就要走。 流音糊里糊涂的,连忙要止住。然后王媒婆一拉人,半分没动,再一拉还是没动。流音和王媒婆齐齐回头看——摩严蹙着眉一手背在身后一手,额,拉着流音的另一只手的腕子。宛若泰山般的岿然不动的威严姿态。 明明遮掩了容貌可那一身气度风华却不是用个小小术法就能给遮了的。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了一眼王媒婆。王媒婆一愣后,不知怎么的拉着流音的手就一抖。 流音连忙收回来。摩严也淡淡放开流音,低沉悦耳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道:“走吧。” 流音不知怎么就觉得耳尖发烫,摩严的护短已到满级了。摩严开步走了,流音就跟上。 王媒婆一见,不行啊!大着胆子喊:“这刘大夫,这病人” 摩严脚步一顿,回头一眼,王媒婆禁声了。流音也想到了,病人啊。他一直秉着能救就救的理念。 “师尊,不若去看看吧。”当然摩严在的时候一切听摩严的意思。 摩严低头看着仰头看他的徒弟,想了想:“随你。” “谢师尊。”将礼仪贯彻到底的流音在街上微微行了一个礼,看着后头瞪着眼的王媒婆一笑,“还请,带路吧。” “哦,哦,好嘞!走这边。”说着王媒婆甩着帕子就走,走到半路小心肝总算缓过来了,想这黑衣服的到底谁啊,那个眼神哎呦吓得她诶,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有气势的人。 半路上王媒婆又憋不住,可回头小小的瞄了一眼,又把话给吞回肚子离去了。流音一向在离摩严半步远的位置跟着,而王媒婆又是带路的,于是乎,王媒婆后面是——摩严。王媒婆缩了缩脖子,啥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流音看着不由想笑,世尊气度非凡,一介凡人如何受的? 摩严一路眉头紧锁,心里显麻烦,但是流音要求他不好拒绝。但摩严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他完全不用跟来。 “到了,到了。”,大越一盏茶的时间,王媒婆一指写着“李府”的镀金牌匾,“就是这里,李员外家的小姐呀,几个月前就病倒了,着什么大夫来了都没用啊。” 王媒婆上去就拍门,边拍边对后头的流音说:“说起来这李小姐啊和刘大夫您还有几面之缘呐。” 流音笑笑:“是么。”他又不记得了。 摩严负手,看着阴阴的天。今天的天气不大好。总觉得在下一刻便有瓢泼大雨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不一会儿,这个小厮出来开门,看到人显然也是认识的,“王媒婆,你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王媒婆一拍那小厮,道:“快着请你家老爷出来,你就说刘大夫我给请来了。” “刘大夫?那个刘大夫?”小厮挠头,显然不明白。 王媒婆有些心急,上手就推,“就是你家老爷一直找的那个,你快去就是了,快去。” 小厮给一推二推推愣了,但还是飞快的往里头跑,边跑边喊:“老爷老爷,王媒婆说刘大夫给您找来了,要您快点出去。”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连外头的流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流音一面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好像着急找大夫并不奇怪,但被一个名为媒婆位职业的大姐拉过来本身就很奇怪。 后面的发展就很顺理成章了,离远了、外出来了,没说几句话就带他要去看病了,流音当场表示去女儿家的闺房不好,如果那个姑娘还是衣裳不整的躺在床上的,他更加做不到。李怡茹一病几月,衣衫整了才有鬼。两方僵持之时,一直干喝茶的摩严吐出了一句:“隔个屏风,阿音在屏风外面诊脉。” 流音想了想,似乎还是要进闺房,他真的不要啊。而且看病望闻问切,都很重要,虽然主要是把脉,但也是会有可能不对的好吗?不过自己师尊开口,流音也只能默默喝茶闭嘴。 于是,最后方案是,流音进去看病,其他人到外间等着。 流音沉默着进入里间,一鼻子的脂粉味刺激着他的鼻子,让他差点一个喷嚏打出来,还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丫头们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双纤细的手露在粉色帐子外面,看着带着久病的瘦弱。流音默默坐到看着似乎是特地为他准备的帐子外面的凳子上。 没错是帐子。她们没用屏风,只是直接把李怡茹床外头的帐子给拉上了。流音木着脸搭脉,在流音的手指打上李怡茹的脉搏时,素手微不可见的抖了抖。 流音在搭上脉后许久不言。李怡茹在帐内的另一只手一直不停的蹂躏着锦被。小脸煞白煞白,但又透着点不正常的红晕。虽然久病,但不得不说着为李小姐是个美人,眉目温婉。这是现在这一双美目真死死的盯着外头看,虽然,依旧看不到。 外间,李员外急的只踱步,走过来走过去,看的王媒婆眼都花了、而摩严直接无视一切,闭目养神。 不想李员外有一个转身,瞟到摩严了。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他凑到摩严跟前。刚刚流音没介绍摩严,摩严也不说话,李员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但看流音什么都听摩严的态度,毕恭毕敬的模样。觉得可以从摩严这里敲一敲边门。 “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摩严抬眼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李员外被这一眼激出一身冷汗,但还是开口:“冒昧一问,不知先生与李大夫是何关系?” 摩严低头想拿茶,但奈何突然想起那味道和他平时喝的差太远,又不想喝了,冷淡的回了李员外两个字:“师徒。”然后想阿音怎么还不出来。 李员外一愣后,那个开心呐,一屁股在摩严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刘先生啊,我就和你直说了吧。我那女儿的病只有刘大夫能治啊,是因为她是害的相思病啊。你看这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刘大夫有个小二十了吧?我家怡儿今年也刚十七。不是我家姑娘不矜持没人要啊。实在是她看定刘大夫了。我今天就拉下老脸来,也要救她的命啊。你看如果你同意”对于李员外来说他家境殷实有就只有一个女儿,李怡茹又是远近驰名的美人,流音娶李怡茹怎么说都是赚了。这样的好事谁会不同意。李员外是商人,他以一个商人的眼光来看待嫁娶意思确实无可厚非。 可摩严也是听出味道来了,脸色一沉就打断了李员外的话:“若是阿音同意我自然随他。”他曾经就说过只要流音自己喜欢,合适的他就帮他娶会贪婪殿来,这句话当然一直算数。可小小一个凡人?哼,当他的贪婪殿是谁都可以进的么?但是,这一次的决定权不再他手里。他就奇了怪了,怎么阿音到哪里都是桃花不断。还都是烂桃花。 李员外一听摩严的话,也没有觉得被打断尴尬,就想着这事可能能成了。刚想一开口就听见王媒婆一嗓子,“刘大夫,您出来了,里头怎么样了?” 全屋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到刚出来的流音身上,流音对着王媒婆略一点头,然后对着李员外道:“小姐的病在下已经有所了解,可有纸笔,在下开一副方子,三碗水熬成一碗,吃上半月也就好了。” 流音在外间的桌子上写好了交给一边的李员外,看他喜出望外的派人去抓药,但有似乎有些不相信流音这样就治好了人,刚想问问,再说说结亲的事情。就见摩严一把拉着流音就走。李员外连忙想追,边追边想喊,可一张口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其他人跟着追也是一样。 流音跟着摩严走,虽然疑惑但没有反抗。摩严一到外面见没人就直接御风而起了。管他吓不吓到后面的人呢。 ☆、章三十八 第三十八章 摩严脸色阴沉,流音偷偷打量了下摩严的脸色,小心的问:“师尊可是有急事?长留来消息了么?” “没事。”摩严缓了口气,问流音,“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流音笑了笑,他像是并没有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见已经飞出镇子很远,四周隐隐已经可以看见红色的霞,见猎心喜,“师尊,咱们驾云慢慢走,边看云霞阿音边说,行么?” 摩严看了一眼流音,造物神奇,看世间美丽风景,也算是流音一大爱好吧。摩严也不用掐什么决,心念一动,脚下的风已经换成大片大片聚拢过来的雪白云朵,速度也慢了下来,如果刚刚是在骑马,那现在就是走路的速度。 流音看看挺满意的在摩严脚边坐下来,道:“其实也没什么。李姑娘不过忧思过度,我施个法,再开个方子给她调理身体也就是了。” “你知道?”摩严也在流音身边坐下,问。 流音笑:“一点点。师尊,你奇不奇怪我会出手抹除他人的记忆?” 摩严一僵,这样的问题。 流音也没有想让摩严回答,只是轻声道:“您不用说话,只需听阿音说就好。直到今天啊,我才知道,如果让一个人忘掉另一个人是为了让两个人都活的更好,那么忘掉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我今天让李姑娘忘了我,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找到她的良人厮守一生,我算过。失去记忆对于失去的人,是生命的一部分。但人就像是树,砍掉一些树枝是为了让一整颗树生长的更好。我懂。”但是我觉得这样的结论并不适合我。只是你不知道,而我似乎在这一刻并没有愤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听到前面的话,摩严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可他又不知道流音要他闭口多久,紧闭着唇,也看越来越红艳的云霞,心里轻松了很多但又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万籁俱静里,流音道:“人生里有太多的,树有那么多的树叶少掉一两片能影响到什么呢?”。可我的人生里全部都是你的影子,我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打着摩严的烙印,把你忘了和将树连根拔起又有什么分别,就算是是忘掉一部分那我拥有的也不是完整的我的师尊了。师尊,你并不懂,是不是? “师尊,以为呢?”那我呢?我说了这么多,又想要得到你的什么答案?我又想要表达什么呢? 是在问他了,“没有永不落叶的树,人活着就要抛弃一些东西来得到你认为更重要的东西。” “您说的对。”流音一双清澈的眸映入漫天云霞灿烂,不经意看还以为那一双眼睛燃烧起了冲天大火。他轻轻的笑,又像是一场细雨迷茫,飘渺空蒙。 人活着总要抛弃一些东西来得到一些东西。那他想得到什么又要抛弃什么?他这一生里最想要的是什么?又,为了什么而活? 李怡茹无声流下的眼泪,他明明闭着眼睛却还是被那如珠的冰凉灼伤。可李怡茹记忆里的他不过是她生命里的短短几个瞬间,有一个时辰还是有一天一个月? 而他记忆里的摩严呢?那是他的半生。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愿意他就可以在某一天完完全全放弃那空白的五十年。可是,不可能,不管多久,不管多努力。放不下就是放不下。有意难平,更多的还有是一棵树如果被砍掉了枝干可以茁壮成长,可如果砍掉了主干,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如同现在的他,是一棵摇摇欲坠的树,如果倒下了,那剩下的就只有木墩。 他不想忘记,更不能忘记。他想要记起来。而记起来之后,是,放开。他和师尊粉饰太平,他不快活,师尊也同样日日煎熬。不若放手归去。他活着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师尊可以顺遂心意开心快活么? 摩严也看着火烧云,可余光一直注视着流音,这数日变化便是摩严也招架不住,总是难以用理智来控制自己。便如同这一刻看着流音双眼映照霞光却一点一点被迷蒙细雨浇灭一样。心蓦然一空,口中突然吐出一句话来,“等长留不再需要我看着,就陪你四处走走,怎样?” 什么? 流音猛地转过头,这一刻明明清醒,他却觉得自己在梦里。他说等长留不再需要他,他就陪着他游历人间看尽天下风景是不是?他是不是这样说的? 摩严说完自己也愣住了,立即就后悔了。僵着脸似乎是在看风景,可脑子是空的,心却跳的厉害。说不清道不明,只能让他气恼,平添他气恼而已。这个主意未必不好,摩严自己也觉得如果有一天长留不再要他坐镇,那样带着流音一起四处看看走走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是这一刻摩严却觉得后悔说了这一句话。而他后悔了却没有办法在流音的注视下收回。 可有时候不经过理智克制的才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这一刻摩严想到的是收回前言。他不懂得这样一句话对于流音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正如他不懂得流音对他对感情的执着。 而这一刻对于流音,是风静了云淡了万物瞬间寂灭。摩严的一句话就可以打破流音的所有的打算,只要摩严的一句话,流音就可以放弃自己的想法。只要摩严的一句话就可以迷了他的眼睛。 他还是要他的对不对?流音他这样想,如果师尊是这样认为的,那他可以等,只要有那个可能他就可以等。手不由自主的揪住摩严的袖子,双目灼灼,如同将熄灭的灯火重剪灯花。 师尊,如果,有一天可以与你一同看尽山河风光。如果这也是你想要的。那么我可以等那一天的到来。 “回长留吧。外面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摩严偏过头去。语气淡漠。他竟然不敢直视流音的目光,为什么?他不知道,隐隐的他惧怕知道。 流音一愣,缓缓的放开了手。“好。”他轻声答。 他们此刻离长留已经不是太远,纵然只是驾云也不需多久就可以回去。方才似乎就是一路往东飞行。 流音低头,发丝滑落遮住了那一世落寞。师尊,您会骗阿音么?灼热的火被一盆冷水劈头泼下,乍然熄灭。从前的流音从来不会怀疑摩严。可为什么这一刻他不相信了? 摩严一回长留就急急忙忙往书房赶。他突然决定出去又突然回来。笙萧默从销魂殿跑到贪婪殿哭完这几天自己如何如何辛苦后,还特地打趣了一句:“师兄,你怎么越来越任性了。” 摩严瞪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哼”了一声,骂道:“是不是嫌长留事情少?多管闲事就是你这个儒尊的本事!” 笙萧默摸了摸鼻子,怎么觉得师兄火气比前两天还大?于是,他问了一句:“咳咳,师兄,小流音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么?” 摩严的直接驾云落到贪婪殿上,等笙萧默来已经不见流音的身影了。 摩严沉默了会儿,道:“我派他去医药阁帮忙了。再过会儿他还有课。” 笙萧默转悠两圈。心道,怎么这段时间这两师尊尽闹矛盾了?真是,他可真不想管了。听师兄着语气,先看看吧。于是便也不管这一茬,转头又将话题拐到了另一个方向。摩严嫌弃他聒噪,忍无可忍后,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摩严其实也算不上是随性来去。他一向管事情管习惯了。说句市井的,就是当惯了老妈子,再过些日子又有一批弟子要出去历练,落十一带队。摩严早些回来处理一系列的事情。 而流音多出来的事情,也是摩严随便找的,为的也不过是摩严又不舒服了。他一看到流音心里就不舒服的厉害。眼不见为净。如此而已。而流音纵然一开始不知道,连接着几天看不到人也知道了摩严又开始躲他。而这一回他只是似自嘲似苦涩的一笑,为了不让摩严躲他躲得太辛苦便少回贪婪殿,多在长留十二偏殿授课,或者走去医药阁看看。 两个人一时僵持住了。其实摩严不知道他们回来的第一天,就有一只小纸鹤摇摇晃晃的到了流音的手里。也因为摩严那时为躲流音,连房间都没回,所以更加不知道那一夜,流音房间里的灯也是一夜不曾点亮。 至于那一夜流音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也只有两个人知道了。 ...... “你又何必再来?”星子闪烁点缀黑夜,月明则星稀,月晦自然星星看到的就多了。 “呵,我叫你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如果我说我来是有......” “没事别将我当傻子,说你自己有什么阴谋诡计时不要这么容易看破,你太敷衍了。” “那我就说句不敷衍的话。”海浪声声拍打沙滩,是退潮的时候了。可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海浪声都不如那淡淡的一句来的如天雷在耳边炸响,“封印记忆,术法‘尘迷’,我能给你解开。”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花千骨]信仰无上 作者:画染绝 第7节 ☆、章三十九 第三十九章 “你说什么?”流音一张口,声音喑哑,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三分震惊三分不可置信还有,一分迷茫。 竹染慢慢悠悠的走到流音对面,嗤笑一声,不说话。 黑暗里,潮水声渐渐远了,流音颤抖着唇,许久才哑着嗓子,道:“阿竹,谢谢。” 在他还自欺欺人说可以忘记的时候,有一个人看透了他,并帮他找回那些被抛弃的。这,也是一种幸运。 “谢我?师兄,我可是别有目的而来,你无需谢我,说不准下回见面你恨我还来不及呢。哈。” 黑夜里仅仅靠着星辰微光,就算只隔着两尺远也无法看清对面人的神情。流音无法猜测竹染在说这话的时候是嘲讽还是不屑。但不论是什么神情,说实在的,他都不在乎。 流音踩踩地面,确定地上没什么尖锐的石块后也不管竹染,自顾自的坐下了。现在的他出奇的轻松,他仰起头看繁星灿烂,“阿竹,这些天我一时迷茫一时无措一时痛又一时欢喜。好像一生的悲欢我全部都经历尽了。拿起又放下,舍弃又拾起,到了现在我似乎没有那么在意了,至少面对他的冷漠时我还可以笑。” “苦笑也是笑的一种。”竹染也在流音身边找个地方坐下,一点都不给流音面子。 “对,苦笑也是笑的一种,所以也是笑。现在我越发看不懂他,却把自己差不多打量清楚了。恩。”流音沉吟了会儿,转头一笑,“你先让我记起来,我再说。” 竹染恍惚,好像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流音颊边小小的梨涡。而事实是他看不到。 尘迷对于精通各种禁术的竹染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怎么解开术法并不让摩严知道。 “跟我来。”,竹染沉默了一回儿后率先站起。 流音默默的跟上,没走几步他突然开口:“哦,对了。你可别将我带到什么天涯海角去。你这一晚上能弄得好么?我明日可还有早课要上。” 竹染嘴角一抽,“我还真要带你到天涯海角去。你的早课关我什么事。” 傲娇的小孩儿不好带。流音摸摸鼻子,那会子是怎么养他的来着。他还没想出来。前面的竹染已经停下了。 “到了,你坐到阵中心去。” 流音一愣,说好的天涯海角呢?就算没那么远但也不会就这么近吧。他不由回头看看这离刚刚的地方才几步?只是这里刚好不会被潮水冲刷到。 竹染看流音那个样子,撇撇嘴,似乎带着鄙视,“师兄看来这些天你返老当小孩儿不错呀。”所以连智商都掉了,“难道这里算不上是天涯海角么?” 流音默了。径直走到阵中心盘腿坐下。直接当没听到竹染的话。“我好了,你开始吧。” 竹染画的阵一个圆套一个圆,圆与圆中间还写这不少鬼画符似的东西。禁术之类的大部分摩严都不让流音看,自然竹染画的他一个字都看不懂,只能隐隐看出竹染画的应该是莫一种隔离术。 竹染站到他面前:“真的好了。” 流音握紧了一手冷汗的手心。插科打诨也不能让他轻松一分。他想抬头看看竹染,却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张脸的轮廓。 他叹了口气,心脏从刚刚就开始超负荷运功。流音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开口:“阿竹不然你将个笑话吧。” “嘎吱”着似乎是竹染的磨牙声,“刚刚你还没够!” “那不是笑话。”流音无辜脸。 可惜,竹染看不清。于是乎,他直接抬起手,流音连忙闭眼。 四周突然静的可怕风吹细沙声消失了,海浪拍打礁石不见,就连阿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流音好像陷入一个封闭了所有感官的世界。听不见声音,看见的只有一片漆黑,鼻尖也没有了海边特有的咸腥味。 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竹染双手舞动,一手作笔一手当纸,飞快的画着。一个个鲜红的文字闪现一道红光后变小消失,但你仔细看会发现方才的字其实一个不少,一个个排列整齐变作蝇头小的字出现在竹染手心。 不一会儿竹染的手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字。竹染写完最后一个字后,静止不动的文字立刻活了一般,带着一种玄奥的步伐游动起来,一个比一个快,速度一直上升,直到一眼望去会让人以为只是一团红光停留在竹染的手心。 竹染提气一把将红光推向流音,红光一接触到流音脸瞬间散开一个又一个的字在流音脸上消失。 黑暗里,流音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可有似乎没有那么久后,突然黑暗出现了一团红光。这团光一下子散开在他的面前平铺开来。一个个比手掌心还大的字排列成一篇文章,可惜,流音看不懂。 流音好笑,觉得自己文识浅薄,但在这一片黑暗里他也只有这个可以看了。然而下一刻,疼痛袭来。这个感觉并不陌生,那时他想要强行想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左脸像是被烈火灼烧,从血液里开始,骨头,皮肉两头烧开,痛的他恨不得直接将这块肉硬生生剜掉。 竹染冷静的看着流音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艳丽如鲜血的细线密密麻麻的罩住了他大半的脸颊和额头。 “唔。”流音低吟一声下一刻又立刻消声。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待一条细细的血线顺着流音的嘴角自下巴滑落时竹染动了。他一把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手做印,一手带着鲜血直指流音额头,印结好时手也到了,一颗血珠碰触到流音的额头瞬间没入。血珠消失了,那些血色的脉络似的细线在那时一点点破碎瓦解,最后回缩回流音的额心,一滴鲜血顺着流音的眉眼蜿蜒落下。 阵法发动,一个又一个的圆旋转而上一圈一圈套在流音身上,金光闪现,好像组成了一个金色的结界。 半圆的球里流音眼皮颤抖着好像立即就会睁开,可竹染没有那么快。下面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他在阵法旁边坐下,呆呆的抬头看了着星子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半个时辰过去。金色的光芒一时大盛,竹染回头看去,就见圆一个个自上而下脱落,直到最后一个圆消失无踪,流音才睁开的双眼。 他僵硬的动了动脖子,看到了竹染,开口的第一句话:“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瓜。”声音嘶哑的厉害,轻的跟小猫叫似得。 但竹染听得清清楚楚,嘴一动,却什么也没说。 流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谁。目光沧桑。他手按着地面似乎是想要站起来,可爬到一半脚一软,竹染就要去接。 而在这个时候摩严与竹染的不同之处就体现出来。摩严从来没有一次接慢过流音。不管是小时候流音御剑是突然掉下来,还是长大后受了伤突然昏倒的时候,摩严永远可以在流音落下前接住他,不至于让他二次受伤。 可竹染啊,手眼看着就要接到流音了,可流音一倒,已经一脸扑沙滩了。竹染连忙把人扶起来的时候人已经彻底昏过去了。 竹染抽了抽嘴角,木着脸将人扶到岸边的大石头上让他仰面躺好。竹染用纠结的目光看着流音。流音昏过去在他意料之中,哪有人可以在短短的时间里一下子接受五十年那么大的信息量。只是他不知道流音会睡多久,就怕他一睡好几天,那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看着他,长留肯定早早的就找过来了。他现在还不想与他们对上。 还好流音没有让竹染纠结太久。在凌晨天地最黑时他醒了。竹染一看闪身走入,流音都还没有来得及叫住他,说一句再见。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别就真的再不见。 流音拍拍脸上的沙子,御风回长留。洗澡去了,这一身的沙子不洗洗哪里能见人。 记得,不记得。记起后流音没有那么难过也没有哀伤。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不是说不痛了,只是他学会放下,也决定放手了。这让他看淡了那些当初。而那些曾经也更加让他决定放开。 摩严的那一剑,真的很冷。但想起来后也应了他对竹染说的那一句,他的师尊呐,从来嘴硬心软,他舍不得的。舍不得真的杀了竹染,对他也是。 现在该说的已经说了,流音觉得这么多年他真的难得轻松。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既然那个人已经知道了,他反而不怕了。既然事情已经快要过去了,他反而可以悠然的笑了。 其实流音少对竹染说了一句话。就是摩严对于流音从来不是简简单单的情那么简单的一个字。情之一字用来衡量流音对摩严的感情未免轻了。未免太轻。 ☆、章四十 第四十章 流音授课,自然不会只教一班。昨日未来得及见的人,今日总算是见了。虽然是在甲、癸两班一块儿上实践课,教剑术的时候。 陆潺雪来找流音,流音并不意外。前些天的自己到底是太年轻了,怎么就跟师尊走了呢。将帕子交给十一归还绝对不是个好法子。感情上的事情谁都一样,宁可你站在他面前将话摊开说,明明白白的拒绝了,也算是给一份痴心一个交代,一份尊重。而最讨厌的便是那些躲闪逃避的人。流音已经不想再逃避,可摩严却不这样。 流音轻叹了口气,对着站到自己面前的人端端正正的做了个揖。 陆潺雪一愣。流音起身道:“前些日子是我的错,还望师妹海涵。”,这件事怎么说他都应该自己去说,而不是找别人。 陆潺雪偏头,“那师兄今日是要再还我一次帕子么?哝,给你。”陆潺雪将手中的帕子一递。 四周的弟子们假装在认真的练剑,可眼睛就是不停的流音站的那颗树下看。 流音尴尬的站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急得耳尖都红了。 陆潺雪绷不住了,收回手,掩着嘴看着流音“咯咯”直笑。流音看她这样,觉得应该是消气了。 莞尔一笑,摇头,靠着树干等着姑娘笑完。 “师兄。”陆潺雪一抹脸,不笑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我们可以试试。” 流音看她。陆潺雪道:“喜欢一个人是需要认识和时间的。你跟我都不熟,会喜欢也不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我们可以先认识不是么?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啊。说不定你就喜欢上我了呢?你没有喜欢的人,而我有勇气追你。你只需要站在那里,等我走过去就好了。” 流音愣愣的看着她。这个姑娘的喜欢干净美丽若琉璃。可惜了。流音低头,与努力抬头看着他的陆潺雪对视,他说:“我可否在师妹题的诗上再接一句?” “诗?” “秋水共长天一色,溪涧唯东西一途。” 陆潺雪后退一步:“流音师兄,你对错了。” 流音笑:“敢问师妹,那里错了。” 陆潺雪咬着唇看了流音一眼:“河流如果从山里流过,那么还可上下走。” “那没有错啊。河流从来自西流向东边,山里的也只能从上向下流。哪里有自下流向上的水啊。”流音耐心解释着,面容温柔。 陆潺雪倔强的看着流音,“那师兄不妨直说到底想说什么?” “师妹冰雪聪明,又怎会不知道呢?流音谢师妹厚爱。但我不认为我这一生除了他还会再有其他的选择。心只有一颗送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请师妹见谅。”流音说着又是一个作揖。 陆潺雪是个傲气的姑娘。既然拿得起她也放得下。当即也是一个礼行下,道:“那师妹我等着喝师兄的喜酒。”说完转身走了。 留下一个,嗯,被雷劈了似的流音。喜酒?师妹,你真的想得太多了。这种东西,三生三世够不够他修来一回?怕是六界灭了也没有可能。这个他看得清楚很。 这头流音还没有缓过劲儿,那头一群姑娘就已经围着陆潺雪问:“怎么样?怎么样?潺雪。” 陆潺雪沉默了一回儿,回头看了一眼流音,带着点失落味道:“不怎么样。师兄,已经有心上人了。” 所有人统一表情:“什么?” 就算一个人声音不大可一群人一起,用着吼的音量一起喊还是很有威力的。一嗓子喊会了神飞天外的流音。流音疑惑的朝那边看去。人群立作鸟兽散,全都很认真的装作在练剑。 但还是有目光不时往流音那边扫。窃窃私语的一大群人。流音无奈,仰头想看天,却只能看到一大片茂盛的树叶子。下课啊,快下课啊,怎么钟还没敲啊。这是流音的心里的呐喊声。 陆潺雪又往那头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乖乖练剑。师兄别怪我说出来了,师妹这是为了长留广大的师姐妹们别再吊死在你这颗有主的树上了。再说这还能帮你赶赶桃花,省得你一脸无措尴尬,还容易被调戏。比如她刚刚那样。 流音等啊等啊,终于,钟声敲响,流音“嗖”的一声就跑到医药阁去了。后头女孩子们笑:“瞧流音师兄跑的,跟后头一百个世尊在追似得。” 这话说的有是一阵爆笑。还好流音跑的快,没听见。也还好,摩严更加不知道。 等流音从医药阁出来,又是一日过去。流音准备等落十一带着弟子出去历练回来后就离开长留。至于长留现在广为流传的流音师兄有心上人了,并各种猜那个姑娘是谁这事儿,流音听见了也当没听见。 而摩严则烦,为什么?因为他有个闲的发霉并总爱在他忙的要死的时候在他面前转悠的师弟。 笙萧默转着他那把紫玉箫,一脸看好戏的姿态:“诶,我说师兄。外头都说小流音有心上人了你知不知道。” 摩严笔一顿,不搭理他。 笙萧默不在意,继续说:“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知道的。师兄你最近是不是就是小流音有心上人了才这么一副样子。我说,着徒弟成家立业是好事情啊,小流音也大了,找个人挺好的。” 摩严手抖。 笙萧默笑,继续逗师兄:“师兄啊。你是不是怕小流音心上有了人就不要你了。啧啧,这师傅和媳妇怎么两头不得罪可是个难活。师兄你说句话啊。难道说,那个徒弟媳妇你不满意?是太难看还是仙姿不好?” 摩严手上的青筋已经爆出来了。 笙萧默继续滔滔不绝:“师兄,那姑娘你见过了。真的丑?有多丑?还是脾气不好?你看不上眼?你看不上眼也不行啊。小流音这么多年好容易才看上一个人。你这个做师傅的怎么说也要成全了他不是。要我家的那两个,就算他们两个搞一起了我也半句话没有,直接给办婚礼。说不定没几年就能生个小包子给我玩儿。师兄,你也想开点。你过些个年头小流音那心上也给你生一个白白胖胖的跟小流音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娃娃,整天师公师公的围着你转悠,我看你高不高兴。” 他高兴得起来才白日见鬼!“啪”的一声白云笔被拍在桌子上,桌子抖了抖差点散架。 笙萧默终于发现了,师兄脸色不大对。“额,师兄?” 摩严深吸了口气,没理他,甩袖就走。笙萧默连忙跟上。“诶,师兄。师兄你等等我呀。你不高兴你说呀。师弟给你想主意。师兄。” 声音渐渐飘远。只余一室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摩严那段是一路笑着打完的【捂脸】,当时自己特别想乱入吐槽一句——儒尊大人你是要你师兄给小流音生一个流音包子么。立时笑喷,然后相像了一下π_π画面太美简直连想都不敢想啊!其实仔细想想那一段,带入摩严,你会笑的。【捂脸】可能我笑点低。【继续捂脸】 然后后面又要虐了,然后差不多也要完结了,暑假前应该正文就完了,要不要来个番外什么的,待定中~~o(n_n)o ☆、章四十一 第四十一章 流音在路上遇见了落十一,似乎是糖宝闹脾气了,他又要将一些折子给摩严送去,恰好遇见了流音,央他帮忙,流音想了想,也就帮了。不就是送个东西么。 结果到了摩严的书房前发现摩严不在,只有一个小弟子在。流音心里叹气,这到底是算运气好呢?还是差呢? 抬脚进去,走到案前发现那个小弟子在收拾的,是那套白云笔。 小弟子被流音下了一跳,放下手中的东西慌里慌忙的行礼:“师伯好。” 流音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觉得自己似乎并不好。他问:“你在收拾什么?” 小弟子直起身,道:“是这套笔,这笔世尊今天,呃,弄断了一支。弟子来拿去换了。” 师尊的东西一向要称他心意,一套笔断了一只,一向是整套都换掉。流音伸手拿起那只段成好几截的笔,怔怔的放在掌心看着。他不说话,小弟子也不敢贸然开口。可他又怕等会儿世尊回来看到东西还没收拾好。就算师伯在这儿世尊不拿他怎么样,可他也怕呀。看到世尊发火他就能吓去半条命啊。 还好流音沉默不久就将那只断笔一收,道:“你去拿新的笔吧。这里我来就好。” “是。”小弟子连忙应了就往外头跑。 流音默默的将还挂在笔架上的笔一支支收下来,如同当初他一支支挂上去时一样。只是心情、心境却不复当初。 他找不到合适的盒子装,越着急越找不到当初连带着一起来回来的笔盒子。他一急躁也不找了,直接从衣服上撕了一大块布,仔细的将笔放上去包起来。拿着走出了摩严的书房。 这套笔是他买的,可他买了什么呢?他亲自选的木材,自己雕的。他跑去找羊毛还去捉黄鼠狼找最好的尾毛。除了制作装上这个,其它他能做的都亲手去做。却不想,任何东西都是有时间的。 早晚都会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真真正正的陪人一辈子。也没有人可以与另一个人可以一生一世。总会少的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少了,又哪里是一辈子呢? 笔陪不了他多久。他也跟不了他一生一世。 流音跑回自己房里,“哐”的一声甩上门,将东西扔在桌子上,沉默。他站在窗户前面,看着余晖斜照入窗户,然后一点一点消失在地平线。 直到四周陷入一片黑暗里,他才想起该点灯了。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走到桌边去点灯,拿着火折子却还是不小心被火撩了手指,烫得他一个机灵。他吹了吹手指熄灭了火折子,然后愣愣的看着那段烛火发呆。 连琉璃灯罩都忘了罩上去。 到了晚间摩严总算将笙萧默扔回了他的销魂殿。自己则回了书房。 他心头憋着的那口气还是堵得慌,可有不知道如何去发泄。打一架?今天下午你当他与笙萧默做什么去了?没用。 摩严坐在椅子上,顺手就从笔架上拿起支比准备还是先处理正事。都是笙萧默那个小混蛋害的,肯定是小时候揍他揍的不够。 笔一入手,摩严就觉得不大对,一看早不是白云笔,却是套紫毫。摩严蹙眉,叫住上来换茶的弟子:“原来那套笔呢?” 小弟子,一听摩严叫他手一抖差点手中的托盘就掉了,忙回答:“回世尊,那套笔坏了一支,流音师伯取走了,这套是新拿来的。” 摩严愣了愣,想到笙萧默来时他一上火就没忍住。“行了,你下去吧。” “是。”小弟子脚步如飞的就跑了。 摩严拿了一本折子看,可满脑子都是其它的。阿音有好些日子没来过书房了,怎么突然来了?那套笔到底是他送的。摩严面色沉沉,跟外头的天色似得。他用着那支紫毫,怎么用怎么不舒服。 一把给扔进笔洗里,摩严忍不住想去看看流音,人都走早门口了有收回脚。想了许久,还是一脸威严样的去了。 贪婪殿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摩严一路顺着回廊走,到自己房前拐个弯,在走两步就能看见那灯火昏黄。摩严人都到流音门口了,可就是不能伸手推开半掩着门进去。 灯光透过拳头大的门缝照在摩严身上,流音背对着摩严坐着,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门外。 摩严不用进去就能看见流音。摩严蹙紧了眉,还在做心斗争。而流音,已经选择好了。 他放手了,不代表着心也跟着收回来。于是还是痛,可痛也要割舍不是么?既然要断,不若从这里开始。 流音慢慢的将蓝色布包整个投入脚边的火炉,眼睁睁看着小小的火焰一瞬长高,先是吞没了外面的那层蓝布,然后是最容易烧掉的笔尖,最后一团火包裹着笔杆,将这些笔烧的面目全非直至将它们烧成一团灰烬为止。就这样,干干净净的利落的消失未必不好,多干脆多干净。什么也不留下,什么也不带走。 摩严瞪大了眼站在门外看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半点声音都吐露不出。 他在做什么? 摩严这个角度可以将流音身边的看的清清楚楚,比如那盆碳火。有些时候流音做的事情摩严根本看不明白流音这么做的用意,这一刻他同样想不明白。可胸口堵着的那口气直接从胸腔炸开,让他觉得生气,没有其他过多的感觉,只是生气。而摩严并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一些没有用的笔,烧了又有何妨? 摩严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直接离开。就算进去了他又能说什么呢?见了也不过相互难堪,不如不见。 流音看笔慢慢烧尽,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轰隆隆”阵响,流音回头见门未关好,便走过去关上。 摩严本来应该回书房,可他一时发呆,竟不知完全没有按照自己想的去走,等到一声惊雷炸响时,摩严竟走到了贪婪池水落下的瀑布边上,四周没有一点可以遮挡的地方,不过有没有遮挡物对于摩严来说或许并没有多大不同,雨水从来近不了摩严的身的。 摩严抬头,天上乌云密布雷声一声响过一声,闪电划破天空才给漆黑的地面带来一瞬光明。 没半刻,雨铺天盖地的向摩严砸去。摩严有些发愣,再大的风浪他都经历过,一点雨而已,他又如何受不了。摩严闭上眼睛任由雨打湿坚毅的面庞。 他从来高高在上,威严的站在所有人敬仰的位置。下头的人如何只要不触及他便都与他无关。可人总有在乎的,子画、笙萧默与他一出同师的师弟,竹染他亲生的孩子,还有,他的徒弟。 可他不明白,不明白这一刻究竟为何而来。说不清为什么这一刻他想到的是那一夜的风雨交加。那一夜的雨,是他这千百年来,见过的最大的一场。而这一夜,是最像那夜的雨的。明明不过数月前发生的事,他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那一夜的记忆被朦胧的烟雾笼罩住,连说话也只见人影听不清声音何方。 摩严站在雨里,他像是一块擎天巨柱屹立在那里。风吹雨打也不见他动过半分。可是,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块长留的擎天之柱在伤心。谁也不知道,包括他自己。 摩严觉得自己在生气,他需要这场雨来熄灭他的怒火。他在等,等这场雨停。 第二日,流音打开门,入眼的不是树绿草青,而是一个背影,高大伟岸,好像可以支撑起整片天空。流音弯腰行礼:“师尊。” “嗯。”摩严应,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住,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摩严开口道:“昨天的笔是我无心之失,下头拿上来的笔我用不习惯,你再帮我买一套吧。” 流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恭敬的答:“是。” 摩严站在那里没有回头,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可最后他只是转身离开。流音倚在门边,目送他走远。 其实事到如今,师尊您是不是无心,习不习惯,这些话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师尊,您到底在想什么呢?阿音好像,越来越不懂您了。 流音靠在门上,有些失魂落魄的想。最后他勾了勾唇,吃下了三斤黄连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最虐的部分可能快来了~【捂脸】 然后因为介只的暑假已经要结束了qaq,于是乎,明天加餐哦~~ 然后接下来依旧是三天一更,主要是坑开太多了【捂脸】,于是作着作着,介只就死【扑街状】 ☆、章四十二 第四十二章 在门边傻站了许久。流音动了动半边发麻的身体,终于想起来他还要去买东西不是,上午一个来回想来也是够的,下午他还有课要上。他想着,直接御风出了长留。 摩严坐在书房里拿着折子却怎么都不乐意去看,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像是团浆糊。他发火将折子一扔,无力的靠到椅背上揉揉眉心。最后沉沉的叹了口气,拿起桌边的宣纸,再拿起支适合的笔润好,可要下笔是却顿在那里,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啪嗒”,墨汁顺着笔尖掉落,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一个大大墨点。摩严连一黑,抓起纸直接揉成了一团,“啪”的扔到地上。 外头正准备来请安的落十一看见了,得出结论,今天的师父心情非常之差,他要小心伺候。 “师父。”落十一进门行礼。 摩严抬头看他一眼:“嗯,起来吧。” “是。” “你明日要出去,都准备好了?”摩严边纠结着,口上也不忘问落十一。 “都已经准备好了。”落十一规规矩矩的回答,摩严问什么他回师门,一个字都不多。 “那好,你下去吧。”摩严继续头疼的看着依旧洁白的宣纸。 落十一非常欢快的回答:“是。弟子告退。” 落十一利落的往外走,摩严却突然想起了,“等等。” 落十一落下的脚步僵住,恭敬的回身,心里却在暗暗叫苦,求师父的火气可别往他身上发哦。 摩严放下笔,道:“你去拿些颜料来。” “啊?”落十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要颜料做什么?但下一刻他立马反应:“是,弟子这就去。”然后行礼,跑走。 摩严看着自己面前摆的端端正正的纸,继续苦思冥想。你说他到底要做什么?他在努力的哄一个人。纵然他并不晓得这样做能不能哄好他。 流音回来时,摩严又去找笙萧默去了。流音看着空荡荡的书房,低头将东西放在书案上便转身离开,多一眼都不曾看。 落十一明日要带队历练,流音下了课又趣了趟医药阁,将前两天没做好的药丸药粉全都做好打包后给落十一送了过去。等一切事情忙完已经是戌时(十九点至二十一点)了。流音经过摩严的书房,琉璃灯明亮的光芒透过窗户纸照在流音身上。流音定定的门外站着,手眼看就要推开那扇雕花木门,可最后流音屈起手指转身快步走了。 他不想见他,他有何必去惹他烦恼。流音强咽下口中的苦涩。 落十一刚睡下准备为明天养精蓄锐就被阵敲门声折腾醒了,心里郁闷这大半夜的谁啊?落十一抬头第一件事先看看糖宝,见糖宝在一边的小床里翻了个身继续睡的香。 落十一呼了口气。听外头轻声喊道:“十一。” 是流音师兄。落十一本来还有点郁闷,一听是流音觉得应该是有事,翻身下床就去开门。 “吱呀”门应声而开,流音后退一步,看落十一只穿了见里衣挺不好意思的道:“夜深打扰你了。” “没事没事,师兄可还有事?”落十一知道流音在这个时候来肯定有不得不现在说的事情,也没什么在意的了。笑着问道。 流音有些尴尬,将手中的端盘往落十一手中一放:“我,师尊书房的灯火现在还点着,你能不能去帮我瞧瞧,去说一句,让他早些休息去。我们不说这灯就该点到明日天亮了。” “哈?”落十一看看手中的东西,这种事情显然是流音去说比较好吧。他去? “劳烦了。”流音见落十一疑惑,却解释不了,难掩失落的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落十一看看手中的东西有看看流音的背影。咽下了口中的问题,乖乖的打点好自己送茶水去了。劝师父这样的活计,他说十句都未必有师兄说一句管用,不过师父看在这杯茶的份儿上,应该会听吧。 落十一端着茶小心翼翼的敲了敲书房的门,心里有些忐忑。连他都看出来了,这些天师父和师兄两个人闹矛盾了,看师兄的模样他觉得事态有些严重啊。 流音躲在书房外面,眼见着落十一吧茶端进去,过了一会儿又出来,而书房的灯也终于熄灭。他若有所失的站了会儿,晚上的露水打湿了衣服,有些凉。 他打了个寒颤,抹了把湿漉漉的脸,等一缕晨光照进贪婪殿才急匆匆回房换衣服。然后去了十二偏殿,落十一带队去了,他空下的课就由流音补上,这个把月够他忙的。 等到下午弄完了差事,流音只觉得腰酸背痛外加头晕眼花。晕乎乎的走在路上,就见眼前又一花,被转角蹿出的弟子撞得差点一个长沙落雁式摔跤法。还好流音身手快抓住了一边的树干。 可那个弟子可没这么好运气了,一个屁股墩儿摔了个结结实实。手中的东西也呈抛物线飞出。“啪嗒”摔在了地上。 “哎呦!谁呀!”弟子还没爬起来就那里喊,流音微微一蹙眉。这是哪家的,横冲直撞,没个规矩不说,一点礼节都没有。 流音没有理会他的大呼小叫,走到看到飞出去的东西是个长长的黑漆木盒子,盒子雕刻精美,只是被摔得太狠,里头的东西咕噜噜的滚了出来。一卷画?流音随手捡起来,没想那画没有扎好,画卷“呼啦啦”的全散了下来,流音怔住了。 方识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的胡乱爬起来就见那个撞了他的人拿着世尊拿来装裱好的画,吓得魂儿都掉了一半,扑过去就抢。 “你,你做什么呢?这是世尊的画,你不要命了?快还给我!” 方识是什么速度,流音又是什么速度理所当然的流音只是一个转身就躲了过去。 “你说这是谁的?”声音泠泠淙淙,如溪水流淌。 方识回头一看,瞬间哑巴了。 流音,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难得拿出个长留大弟子的架子。慢悠悠的将画卷回去,边卷便道:“拿着师尊的东西横冲直撞,没有规矩不知礼节,你是哪家的?说我不要命的,你是第一个?” 方识腿一软就给跪了,他是第一百二十九代弟子,按礼要称呼流音一声太师伯。“弟子,弟子” 流音看着他哆哆嗦嗦的样子,连头都懒的摇了。捡起地上的盒子擦干净,再将画卷仔细的放进去关好,递给地上的方识道:“今日之事我便当没发生过,你也将它忘了就是,东西给师尊送过去,不许与他人说遇见了我。” “是,是。”方识双手接过盒子,连忙回答。 流音绕过他走开,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是轻飘飘的,脚踩在地上很不真实。那幅画精致美丽色彩和谐。悠悠的云朵飘在天空,柔和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洒下来,留下斑驳的光点。 那副风景是贪婪殿,而倚在树上,低敛眉目,挑着唇闲适的吹着叶子的人,是——他。 流音突然没了力气。他撑着树干,滑坐到了地上。那幅画不同于先前他看到了任何一副。本该凌厉的笔锋却柔和的没有棱角。本该冷厉的色彩,却鲜明的画下了那天的温暖悠闲。流音自己都不记得有那么一日,可看着那幅画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天的云淡风轻,鼻子里还有那天风带来的樟树香味。 从画的角度看师尊他是在一边的回廊上看到他的,他都不知道,原来那时候他站在那里。流音觉得难受,心像是被淋上了绝情池水一样的痛,他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血肉被腐蚀的“滋滋”声。为什么要让他看见呢? 他看见了又有什么意义。师尊,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一面躲着我,一面又做这些。你根本不懂得我当初问你要一副画是为了什么。你根本不懂我看见你夹在书里的一副人像究竟为了什么那么开心。你更不懂得那些对于我意味着什么。 我不说时你不明白,可我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你,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呢?痛也好爱也罢就连放手难道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与你而言到底又算是什么呢?你拿一副画来,是想做什么?与那支笔做交换?还是说单纯的感到抱歉? 你错了!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一幅画,而是你的心。你画画时的心情,你画我时心情。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去花下这一副画。在一个喜欢你的我面前,像是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般给他喜欢的玩具爱吃的点心,这算是什么呀? 流音不停的想着,一时气血逆行,喉咙里突然涌出一阵血腥味,他慌忙拿手去捂,还没有来得及强硬的将那股灼热的血腥咽回去,人突然一顿咳嗽。鲜血若离弦的箭喷在手心,又从指缝间漏出,淡蓝的衣裳溅满了斑斑血迹。 流音呆呆的看着,眼睛突然失了神彩。只是觉得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打湿了脸,眼前的世界都模糊了。 陆潺雪愣愣的站在角落的,看着那个她心里永远从容的笑着的人失了魂魄般瘫坐在哪里,泪水凄然而下。她想走过去,至少给他一块手帕。可看着那个死去了颜色的人,看到那刺痛眼睛的鲜红,双脚像是没钉在原地,一步都挪动不得。只能呆呆的看着那个人傻坐在那里,等太阳将落是才回魂一般,颤抖着扶着树干站起来,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看着人走远,终于脱力的跌倒在地上。她是来找东西的,这块地方人很少来,她不小心路过一次就掉了东西,回来找时就见到了这一幕。她突然觉得那块帕子找不找回来,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更新的份上,孩儿们敢不敢点击上头的作者名~~【正在为新坑推销中的一只【捂脸】】 ☆、章四十三 第四十三章 月亮不知是被哪个贪吃的咬去了一大口,像是个多了个牙印的烧饼。都说月圆人圆,可月亮总是缺时多于圆时。 这是流音第二次生火,烧完了,他也该走了。 流音一直以为只要是为了摩严,他什么都肯做,而事实告诉他,他太高看他自己了。至少这一次他不愿意。摩严的画是什么意思他已经不想去猜。他猜摩严的心思猜了太多年,已经累了,不想猜了。也不想与他躲来藏去,他想他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 从墟鼎里取出珍藏着的两幅画,他摩挲着光滑的纸张,不再踌躇。手举到火盆上方,一松。 两卷画从手中脱落,下一刻就被突然高涨的火焰吞没。流音冷眼看着,手不自主的握紧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冒着火焰灼烧将那些曾经最珍惜的东西抓回手心。 摩严觉得好笑。他难得有想笑的时候。这一回他再一次站在熟悉的门前,却有仰天长笑的冲动。可到底他没有笑。 两次,两次站在他门外他都在烧东西,是他来的不是时候?摩严推开门,拢在袖子中的另一只手已经近乎将握着的雕花木盒捏碎。 木门轻轻的呻吟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流音恍惚觉得有一种打耳光似得清脆响亮,直钻耳朵的哪一种。可他没有回头,他只是愣愣看着火吞噬着画轴。纸是易燃之物,一碰到火没一会儿就只剩下黑灰了,唯有装裱的画轴还在徐徐烧着,不过眼见就要没了。 突然一抹黑色的影子晃花了流音的眼睛,定金去看。是个黑色的雕花木盒,上头雕着大片的竹,一株一株皆俊秀雅致,栩栩若生。很不巧,这个盒子他下午见过。 盒子被投掷入火盆的力道太大了,压的火一瞬萎靡,奄奄的在盒子下头燃着。流音呆呆的看了会儿,回头时只看见一扇打开的房门。门外漆黑一片,空空如也。 流音也不知道他为何慌张,可就是失去了理智,慌里慌忙的去取火里的盒子,烫得双手红彤彤的不说还差点被火烧到了袖子上。他拿着盒子,转身就追出去,可追了几步,夜风一吹脑子便清醒了。看着空无一人的回廊,流音低下头看着手中烧了一半儿,脏兮兮的盒子,低声呢喃似得:“我从来不想惹你生气” 流音的身体像是生锈的机器,僵硬的扭转身体,一步一步的回房,将盒子中的画小心的取出来。画卷是易碎脆弱之物,虽说救的及时到底还是烧穿了盒底,被火一撩,毁了大半。慢慢挪动着画轴展开一看,画被烧掉了老大一块,从中间像是一滴墨掉入清水中一般延展扩大。一半毁了,留下的一半也是灰扑扑的灰扑扑,黑漆漆的黑漆漆,烟熏火燎下哪里能得好。 一双脉络分明的白皙的手,缓缓抚上余下的那半卷,指尖游移似乎是在寻找着自己当初存在的那个位置。他找了许久,也未找见。 流音低下头像是一场哀悼。他沉默的将画卷回来,拿一根细绳系好,手指一转打了个漂亮结后。手一转这幅画到底没有逃开被火焚烧殆尽的命运。流音静静的看着却无端端让人感到窒息的庄重。像是一场祭奠。 看着火焰无声的熄灭后,流音转身出门,背影决绝的好像要斩断了自己回头的路。 秋天了。夜风寒冷得让人直打哆嗦。流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呼呼”的风吹着,一个打滚钻进未合好的房门。烛火摇曳,“噗”的一声,到底是,灭了。它好像已经笃定,它已经不会载有垂泪的那一天。 笙萧默很郁闷。虽然他觉得他的大师兄比他更加郁闷,但是师兄你大半夜把师弟从被窝里拖出来陪你坐在台阶上喝酒难道就是要师弟我也跟着你一块郁闷的么?笙萧默顶这个青青的眼圈,挠挠头,还是先开口了。 “师兄,你叫我起来就是在这里看你喝闷酒啊?那我可不奉陪,有事儿说事儿啊,你说光喝酒事情又不能解决,你跟师弟我说说也有人给你出主意是不是?” 摩严直着脖子“咕咚咕咚”的样子根本连喝酒都不像,是往肚子里倒酒还差不多,一副宁死要喝醉的模样。他对笙萧默的话充耳不闻,一斤忘忧酒当白开水似得一气灌进了肚子里。然后酒坛子一扔拍开一坛新的继续。 笙萧默看得眉毛跳个不停。他知道师兄酒量不错,但喝酒能这么喝吗?真真是不要命的喝法。他师兄如果今天晚上着一醉过去,就可真的别想醒了。忘忧酒落肚再醉过去,不睡个三年五载都醒不过来。笙萧默看着不行终于忍不住给拦住了。 “师兄,伤身。”他难得说了句关心的话。摩严却理也不理,一手挥开他一手继续举着酒坛子往嘴里倒酒。 秋风里带着萧索的味道席卷而来,吹起衣袂,更添两分落寞。笙萧默从来没有见过摩严这个模样。他不说伤心,却也已经遮掩不住他的难过。笙萧默觉得心疼。 他的师兄一向顶天立地,是为长留舍风挡雨世尊摩严。他遇到什么事似乎从来都只会生气,他不会惊慌不会无措,他做着顶梁柱的角色,好像不会有快乐的不禁哈哈大笑的时候,也不会有失魂落魄悲伤的不能自己的时候。 可摩严也又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他也有不会的东西,也会有痛的想要落泪的时候。只是他端着习惯了,他坚忍着习惯了,他装得自己都忘了要怎么去笑去哭去慌张去无措了。 “师兄。”笙萧默叹了口气,摩严手中的酒他这辈子是没法子硬抢过来,只能好言道:“是不是和小流音有关?大吵了一架?你把他怎么、还是他把你怎么?什么事情能把你逼成这样?” 摩严手一紧,喝了一半的酒就被狠狠的摔了出去,“啪”的一声清脆响声,晚风一吹酒香四溢。 弟子们都出门了,他这销魂殿也没什么人,笙萧默也就由他发泄。见摩严扔完酒就双手搭在膝盖上没动静了就继续说。 “师兄,被说师弟不站在你这边,徒弟生气了哄一哄么,哄一哄就好了啊。你是长辈和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长辈么,就宠着些小的也是应该的。” 摩严转头看他,似乎是有些最了,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却是让笙萧默差点一头栽倒的一句:“我不会。” “你不会?你小时候怎么哄的?怎么不会呢?”笙萧默震惊,表示不相信。 摩严想了很久:“他,一向很乖。真的委屈了就抱着我哭,他有什么不想要的,觉得伤心的我改了也过去了。” 笙萧默点头,是这个理儿小孩子么。要么顺他心意要么转移注意力,虽然师兄只会一招,但差不多大人也好小孩儿也罢不就这样的哄法么。 笙萧默自然而然的说:“那你现在也改了不就好了。” 摩严面色“唰”的黑了下来,双唇紧抿,眼神复杂。“这件事上我不可能顺他心意。” “那就跟他解释清楚,你不可能为他做的事情肯定有你不能做的理由。小流音会理解你的。其实你说小流音跟你闹腾成这样,我真挺奇怪的。看你们两个人最近更加是怎么看怎么奇怪。你们两以前吵过架么?我都没见过,最近闹得挺凶,是不是小孩儿大了。不会真是小流音有心上人了你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吧?”笙萧默一不小心八卦了。 摩严低头,哑着嗓子:“差不多吧?”他自己也不确定。 笙萧默捂了,怪不得两个闹腾,一副你不想看见我我也不要看见你的样子。可是不是师兄先躲的小流音么?别说笙萧默在一边看戏,还真是看的清清楚楚,可又有什么始终闹不明白,现在他觉得看到了看明白的曙光。称摩严醉了赶紧套话。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小流音喜欢你还能挡着他呀。你一向不是他要什么你给什么的架势么?连长留结界的空子都教给他,后山禁地跟是给当后花园似得。怎么不让人家取媳妇?生个小包子,你看了可定也开心。” “只有这件事,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由着他胡来,反正他闹我给他兜着,可这件事不行,我” “阿音明白,不会让师尊为难了。”突兀闯进的一个声音打断了摩严的话。一步一步背着月光走到两人面前,对着一脸“我好吃惊”的笙萧默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弟子擅闯销魂殿,望师叔恕罪。” 笙萧默摆摆手,看了眼可能还没反应过来的自家师兄。觉得着八卦是八不成了,他们师徒的事情他们师徒解决吧。拍拍屁股啥也没说晃晃悠悠的走了。 流音目送笙萧默走远,才低下头,恰好摩严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摩严不由眯起眼睛。喝醉了的脑神经有些迟钝的想好想阿音一直喜欢以这样的角度抬头看他。 流音觉得心空荡荡的,风一吹,胸口像是破了个洞,任由风“呼呼”的吹过来穿过去。血都给吹冻住了,然后血流便全身,让脸上麻麻的脸一个笑都勾不出来。 他勉强着自己却到底依旧面无表情,他找了很多处摩严有可能去的地方,总算在这里找见了。 他闭上眼睛不语摩严的目光接触,然后腿一弯。 “扑通。”。摩严愣愣的看着流音直挺挺的跪下,弯腰,“咚”一声,似乎是一个响头?流音磕完一个,便又直起身,然后又是第二声“咚”。这声音好像砸在摩严的心头,有些疼。 摩严的目光跟随着流音。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身体却已经先一步扣住流音的肩膀,阻止那个声音再响一次。 “你有话,我们回去说。”摩严听到自己如是说着,声音很轻有些哑还有些飘忽。 流音抿着唇,摩严等了好一会儿流音才从地上起来。摩严看着流音的额头,他磕头很用力,额头已经蹭破了,红红的颜色刺的人眼睛疼。 摩严撇开眼,甩袖想走人却一歪。还好流音在一边眼疾手快的给扶住了。 “您醉了?”流音轻声问。 摩严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回去吧。” 流音应了一声,扶着他御风回来贪婪殿,刚到摩严的房门口,摩严便挥开流音的手就要往房里钻。流音却不肯让步就这样让摩严敷衍着拖延过去。 “师尊,我有话要同你说。” 摩严顿了顿:“明日吧。你先下去。”他说着反手就要关上房门。 流音却硬挤到了门边与摩严面对面。他只唤了他一声,却低的近乎是哀求的一声“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介货一些笙萧默就欢脱,总是各种想笑来着,明明该虐的呀!这画风对不怎么破~~~qaq ☆、章四十四 第四十四章 摩严紧紧扣着房门的手缓缓松开,“出去说吧。” 这一次,是他妥协了。摩严跨出房门学着流音习惯的那样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流音跟在他身后,做在了他的身边。 这一夜的月亮不是很好,星星也不多,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流音张了张口,事到临头他发现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口开了又合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静默了半刻,那出了坛酒喝了两口当给自己壮胆,喝了几口后发现不管用,就大口的喝,喝得急了透明的酒水溢出唇角,一路顺着仰起的纤细白皙的脖子没入衣襟,淡蓝的襟的颜色瞬间深了下来。 摩严一直坐着不看流音也不说话。气氛沉闷的连丝风也不敢来打搅,四周寂静的好像万物都消失了一样。直到流音的手一歪,大半的酒洒在身上,摩严才说话了,他说:“快醉了,别喝多了。” 流音怔怔的放下酒,眼睛也跟着痛起来,胀痛胀痛的可偏偏里面流不出什么东西,只把眼睛憋的通红。 摩严拿过他才喝了十分之一却倒了大半的酒,狠狠喝了一大口,他酒御风是风一吹早就醒了大半。他斟酌着想要开口。却被流音抢了先。 “我,明天下山,不回来了。” 摩严的手不自觉的捉住流音的手腕,怕他就此离开似得。他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气势咬牙吐出两字:“你敢。”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花千骨]信仰无上 作者:画染绝 第8节 流音抽了抽手,没抽动,反而让摩严握得更紧。他看着被握住的手,终于呢喃似得出声:“您弄疼我了。”他在陈述一个事实,却无端惨然。 这是他第一次在摩严面前,不,应该说这他流音第一次在人前说“痛”这样的话。被人问他的时候他回答的从来都是“不苦”“不累”“不疼”,而今天他在喊疼。 摩严反应过来,手劲一松,却没有放开。 月不明,却依旧有月华倾洒,虽不慎明亮,却也穿过树叶缝隙,在流音的脸上落下斑驳的影子,明暗交杂,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流音嘶哑着嗓子:“您要我怎么样?留下在这里不过途惹您生气,这些日子您不累,阿音累了。”他轻声说着,没有愤懑布满或是伤心凄楚,他用一个平稳的语调述说着,就连表情也是镇静的模样。 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血丝悄悄爬上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硬憋着就是掉不下泪的眼睛红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流下血一样。他流音借着黑夜的掩藏倔强的抬头说道,声音一点到找不出泠泠淙淙,清脆悦耳的影子,反而哑的好像下一刻就真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喜欢也好,敬仰也好。流音都是对着您一个人的。你不想要,那就不要啊。何必下封印骗我?既然不想见我只需要您一句话,又何必费心躲我?直至现在我都不认为我的喜欢错了,但是您不要,我收着就是。” 原来不是不怨,不是不恨,只是那个人他爱得却恨不起,只能自己一个人挣扎疯狂,伤痕累累。终于胀痛的眼睛在几个时辰里储备下了一滴泪,模糊了风画月容。 摩严怔怔的听着,那一字一句都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脑子一下子失去了清明,只晓得随着心而动。 一颗泪水落下需要多少时间?对于摩严来说像是一生一世那么长,对于流音来说不过一句话:“事到如今。我想我不会再回来了。师尊,后会无时候,应该对外面都好。”这样您是不是也会开心一点。 摩严的脑子一阵轰鸣,他掌控苍生的一双手颤抖着缓缓的轻柔的拂去他的泪迹,就连呼气也在这一刻止于无声。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摩严在怕他的呼气在重一点,这场好梦就被吹散了。 那一刻他像是入了魔障,耳边全是他说的话,可他说的太多太散了,从他小时候的到现在的全部在他耳边环绕,他都快分辨不清了。他慢慢的抽丝剥茧,找着自己需要的,然后找着找着他的脑袋里突然跳出笙萧默那只狐狸的话,他说:“你要哄他。他要什么你给他不就好了。” 摩严的手捧着流音的脸,两个人都愣愣的看着对方。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那阿音他想要什么? 最后,是摩严先动了,他倾身靠近流音似乎是想要抱一抱他。而流音看着越来越靠近的面容,他仰望了一辈子,难得有这样不用他抬头也不用他低头就可以互相看对方的眼睛。流音觉得空洞洞的地方突然有了感觉,纵然那是痛。 摩严先动可流音却比他快。他不管不顾的倾身碰触那双唇,并已经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 冰冷的唇碰到的依旧是冰凉。像是一只蝴蝶沾过春水然后停留在唇边。凉凉的轻轻的。 摩严没有反应,时候连现在是什么情形都不清楚。他放开握住流音的手,转而将他搂在怀里,像是在抱着一个疼爱的孩子。 眼睛明明已经留不下眼泪,却痛的要涨裂似得,又有东西从他张的大大的眼睛里落下来。收敛了锐利冷漠,只余下柔和的摩严像是毒药,流音明知道却还是着魔。 咸咸的泪水滑落到唇边,沿着双贴的唇蔓延。摩严醉了,忘忧酒的酒劲在这一刻汹涌而来。眼泪的湿咸在他意识到是什么的时候,已经将他冰凉含进了唇齿之间。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流音瞪大了双眼。突然觉得这一刻他突然疯了。 他说他不让他走,是么?好啊,他不走。永远留在长留,陪着他,如何? 流音伸手够到被摩严随手放在一边的酒坛,手指抹过坛口。摩严慢慢与他分开,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像是小时候哄他睡觉又像是安慰哭完了的他,笨拙却温柔难言尽。流音笑了,他抬手抿了一口酒却抱紧摩严尽数送进了他的口中。你总是在我以为我的路已经到了尽头的时候将我拉到另一条路上继续走。我人一直疲于奔命是会累的,我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了,不如,这一次由我来为我们选一条路。而最后,这条路的结局我把他放到你的手中。 你要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我都听你的。 “啪”酒坛落地,应声破碎的瓷坛,酒香四溢间到底是什么东西被毁坏,又是什么如同覆水再难收。他们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可笑的是,一个人已经明白,痴狂到孤注一掷,另一个却依旧看不清楚他们已经走到了绝路。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肉渣渣出没怎么破~~~我只求别崩了~~表示脖子以上什么的,咳咳我会努力的~~π_π,介是一只不敢写肉的怂货~【望天】果然主要还是虐么~~ ☆、章四十五 第四十五章 身体疲惫的如一滩烂泥,明明应该到头就沉沉睡去,可脑子却清醒的可怕。也有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的时候,但睡去每一刻又突然惊醒。只能怔怔的盯着面前熟悉无比的面容,神志清明的等待天亮,等待他这一生执着的归处。 流音轻轻的将头靠在摩严的胸口,身体一动就痛的厉害,像是和师尊打了一天一夜似的酸痛,可下头灼热的撕裂般的痛楚告诉他,哪里有这样简单。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到海面上,海面闪耀出粼粼波光。太阳越升越上先是长留山再是三圣殿都被笼罩在和曦的阳光里,又是一个艳阳天。阳光落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说不出的温馨和谐。 摩严本就习惯了早醒,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一般他早就穿戴完毕了。难得今天有所延迟,但在刺眼的阳光下头,也是蹙着眉微微睁开了点眼睛。而流音醒着却靠在摩严胸口,只当自己是无知无觉。 早晨刚醒的人难免会有些迷糊,更何况是宿醉之后。摩严隐隐觉得有什么压在胸口,不大舒服,伸手一摸。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手指穿过细长的发,很柔软。摩严顺手拍了拍,跟流音小时候摩严叫他起床一样。拍完,摩严自己先愣了。流音睁开眼,这一幕本该温馨熟悉,可偏偏他只觉得可笑。 他没有理会显然不在转态摩严,自顾自的坐起身,他的动作很慢,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不痛,一点力气都没有。他靠坐到床头边不再动了,锦被堪堪遮挡住胸口,露出精致的锁骨与修长的脖子。 摩严的目光跟随着流音的动作,他看到原该白皙无瑕的皮肤上印满了斑斑痕迹,脸色一变,终于想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猛的坐起来,一身杀气四溢,抬手就要想流音挥去。流音回头镇静的看着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 熟悉到永远不可能认错的面孔,摩严的手堪堪停在流音的脖颈边,说什么都再下不去手。在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那个人。一身最看重声誉,这样败坏名声的事情他是绝不可能让事情发生的,若不小心发生了那就要毁掉。 可如果那个人是流音呢?他下得去手么?他已经差点要了他的命一次,那时的害怕惶恐还历历在目,失去的可怕他再不想体会第二次。所以,所以,他屈起手指握紧了拳头,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咬牙将手收了回来。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喝醉了之后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情!杀气瞬间消失无踪。流音静静的看着摩严的一系列反应,看着他阴沉的脸色,看着他带着不可置信与慌乱的目光躲避他的眼睛。 “你”摩严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双手紧紧的握住,这样的事情便是连摩严也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觉得自己无言面对流音,那是他的徒弟呀! 流音那样平静,好像一个必死无疑的犯人等待铡刀落下的模样。“我?如何?师尊。” 他轻飘飘的一句称呼却让摩严一颤。他咬紧牙根呵斥:“荒唐!荒唐至极!”,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却不知道他在呵斥谁。那一刻摩严很迷茫。可他依旧不敢看,不敢想。他不信他会对阿音做出这样可耻的事情,可又不得不信。他知道阿音对他有情,可他从不敢想有朝一日他们竟然会生出这样的事情。 让他想想,让他再想想。摩严的神色变了又变,放在身边的双手松开又握紧。 最后这个神明一般高大伟岸的仙人无奈的闭上了双眼,声音喑哑发涩,由带怒火:“等子画回来重掌绝情殿,我这条命你就拿去。”,他想起来了,那如同蝴蝶点过湖水般的一吻,想起那口酒烈到心脏都烫的厉害的滋味。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脑子空空荡荡,最后他只能说这样一句话。 他说什么?流音怔怔的,已经做好了什么结局他都接受的心突然痛了,肝肠寸断。一条路明明只有前进和后退,可他两端都不选择,他说他将命给他。 流音仔仔细细的看他仰慕了一生的人。看他一身疲惫,看他闭目自责,看他怒气难消。他看着他,无端端的懂了。流音用平静掩盖痛苦,而摩严用愤怒掩盖无奈痛心。 摩严他,原本就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欢喜与悲伤的人。 可纵然不会表达,流音不信到了这一步摩严还能装作不懂他的意思。他要的是什么他明明清楚的很!他宁肯他义正词严的拒绝,也不要他说将命给他这样的话! 流音血液沸腾,可身体却很冷,冷得不禁打哆嗦。他颤抖着手,忍不住抱紧那个从头至尾不敢正视自己的人。摩严一僵,流音抱住的依旧是一具散发着寒气的身体。 “我”流音被冻得连话都说不全,他不知道这从血液里溢出的寒冷该怎么驱散,他只能抱紧的摩严,说:“我不要这个。你说过等长留不需要你了,你就带着我去走走,就我们两个,看尽山河风光。” 摩严想过推开,却根本无力,他只能用一个长辈包容着小辈的口吻道:“昨夜是师尊的错,你若怨我就将这条命拿去抵还。”他知道他也在逼他,或者说,是威胁。 这和拒绝又有什么分别。流音给的选择是摩严要么接受他要么放他走,而摩严给流音的路是要么流音放手,要么摩严死。 所以注定是流音输。他懂了,冷得更加厉害,慌乱中抓住摩严的手背,手指放在摩严的掌心,他将脸贴在摩严的肩头,声音竟是想不到的淡然:“你明知道,我不会要的。摩严,我已经做了决定,可让我重新提起的人是你。我清楚的知道,你是我师父,从小一直疼我长大的人。可我喜欢上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从来都听你的,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流音笑了,原来这双温暖的可以将他高高举起的手也会这么凉,这么无力。流音已经流不下什么东西。他放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摩严,一言不发的俯下身勾起床下的凌乱的堆在一起的衣裳。全身都像是被碾压过的痛却一点都不影响他快速的套上长袍,抱着衣裳头也不回的跑到了门边。 摩严一刻都不曾抬起头,直到门口响起淡淡的一句:“昨晚的酒里我下了催情药 ,错的,是我。” 摩严虽然隐隐想到,却真的由流音亲口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愕然,抬起头看着背光而立的单薄的身影,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而他没有叫住他。 ☆、终章 终章 流音放手关上房门就再没有力气,倚着房门滑坐下,后头那说不清的地方一阵抽疼,疼的流音倒吸了口凉气。但过一会儿也就缓过来了,他呆呆的抬着头,目光没有焦距,便也不可知道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他只是觉得这一生种种若走马观花,大部分都是摩严的影子。看到的最多的,是他的师尊对他的好。别扭的关心他的时候,生疏的爱护他的时候。他的师尊护短护的坦荡,转过脸来对他说这一生可以放肆而活的时候。 他想他是被他宠坏了。什么事都敢做,连,伤害那个待他最好的人,都敢。 他知道这一次,他做错了。 他分分明明的看到了他的痛心,清清楚楚的看见他宁可将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纵然流音从不认为那是罪,可摩严是那么觉得的,于是那便是罪吧。流音认了。那么他既然知道错了,就要改。改不了,还要再受更重的惩罚。流音想,他挺愿意的。 流音他不痴不怨不恨不伤,安安静静的清洗上自己,穿戴好衣物,那身以白为主只在袖口襟边搭上淡蓝绣线的衣裳。长身玉立,清秀宁静,如一条清澈溪流泠泠淙淙流远。 他抬头看着日上中天,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觉得天气也是十分的好。真的很好。 他勾着唇笑。一路静静的走,从贪婪殿到长留山,见过许多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他们叫什么的都有,什么“师兄”“师伯”,更还有叫“太师伯”的。原来他的辈分也这么大了。流音有些恍惚,似乎在前不久他还见了一个人都要张口喊师兄的呢。 一路无阻的进了三生池,到了边上,他蹲下。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苍白了这么许多,脸色白的不大正常,唇上也只是淡淡的一层看不大清的粉色。应该是瘦了,流音想。可他辟谷多年,如今更是之差一步就能登的仙位,怎么就瘦了? 师尊。阿音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安喜乐。也说过不论是谁挡了你的路阿音都不会手软。可惜这些我亲口说出的话却至今未实践。君子不欺,阿音或许算不得君子,但对于你的话总要兑现。 师尊不喜欢被人诟病,那阿音也不愿意听到有人说师尊的不是。师尊说阿音错了,所以阿音便错了,所以是阿音错了。 今生今世,阿音能还师尊的恩德实在寥寥,如今,便将这一身皮囊还了。你看,如何? 绝情池水惊起浪涛三尺,最后终归平静。 夜上三更 长留却突然吵嚷了起来。 “儒尊儒尊,不好了!”一个小弟子满面慌急,不停的拍打着笙萧默的房门。 笙萧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还能不能让他睡个安稳觉。他便穿戴衣服边应:“啧,大晚上的又出什么事了?” 小弟子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吓的,语带哭腔:“是世尊,世尊他疯魔了,现在,现在正掏干三生池呢!” “什么?”笙萧默一听到世尊就觉得不大好,听到后面一句,寒毛都竖起来了。 慌忙系好衣服带子就往三生池冲。 可等他到的时候,三生池安安静静,并没有所谓的世尊发疯了的情形。他只看到空空荡荡真的一滴水都不剩的三生池,也站立在绝情池边的摩严。他轻声走过去,才看清摩严站在吃遍呆呆的看着手中紧握着的簪子,那簪子笙萧默觉得眼熟,再走进站在摩严身旁一看才反应过来是摩严当初拉着他跑了大半个东海才给寻来送给流音的那一根。 流音日日都带着,怎么会在师兄手里?笙萧默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怎么想到想不起来。 “师兄。”他只能开口小心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摩严依旧盯着手中的发簪,似乎不知道笙萧默的到来,也未听见他的问话。古怪的氛围蔓延开来,让笙萧默也一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三生池边一时寂静,落针可闻。许久,久到笙萧默以为摩严永远不会再动了的时候,那具已经凝结成了石像一般的身体。他像是太久没有动而生锈的机器,懂得极其缓慢,好像再用力一点“咔咔”作响的关节连接骨头,下一刻就会全部碎成灰飞。谁见过这样的摩严,神情呆滞双目无神,笙萧默觉得揪心,面前这个顶天立地,为人遮风挡雨的长留世尊让人生出他下一刻就会倒下,并且再不起来的恐慌。 笙萧默慌乱的想要扶住他,却被摩严挥开,不容置疑的态度。摩严他紧紧的攥着纠结灿烂如星下幽海的簪子,一步一步出了三生池,上了贪婪殿,回到他冲出的地方。但他踏入房门的那一刻,雕花木门便自动合上,并不论外头的人如何叫喊拍打,都不曾打开。 笙萧默一路跟着摩严,他看见雕花木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那黑衣的人好像瞬间苍老。可神仙的时间岁月早就停止了转动,又怎么会老去? 那扇门关了三天,终于在三天后的一个下午重新打开。笙萧默听到消息急匆匆的赶到贪婪殿的时候摩严已经恢复如初。他负手站在九曲回廊上,似乎在看风景,又似乎眼中什么都没有放入。 “师兄。”笙萧默只喊了一声,便再开不了口。原来仙人真的会苍老,明明容貌身量都与之前一般无二,可就是老了,从内开始。 这时候摩严开口了,声音低沉却像是不用风吹便已经自己散落不成样的沙子:“他最后留给我的一句话,说他自己错了。” 笙萧默知道他在说谁,所以更加无法接话。摩严也不用他接,只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我记得我跟他说过他这一辈子他想要怎么过就怎么过,反正我护的住他。他错了,也没有关系。” 风徐徐的吹乱树叶,摩严顿了顿,突然问:“他错了么?” 笙萧默回答不出来。摩严也没有让他回答,或许他问的根本就不是笙萧默。 摩严还是摩严,威严苛刻,高高在上如天神。 可又有人隐隐的觉得世尊变了。变了什么?似乎变得喜怒不形于色,怒火少了,欢喜也不见了。 夜,深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摩严越来越忙,忙的日日夜夜都在书房渡过,甚少回房。可摩严忙成这样,落十一却天天没有事情做。不是没人去劝,只是一开口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琉璃灯盏半昏,摩严提笔轻轻勾勒,细细描画,似水如风般安静悠远的人便在笔下一点点成形。温柔的笔触,圆润的笔锋,全然不见往日凌厉。他在画画,在画一个又一个记忆中的阿音。 襁褓中由他抱着的,小萝卜头一样牵着他的手走路的,还有长大后俊秀清雅的,他都画。一夜又一夜不停的画下去。千姿百态,不同模样的阿音,他画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不休。 琉璃灯盏彻夜燃烧到天亮。摩严停下笔,抬起头时,画中的人突然推门而入,背光而立面容模糊,他似乎是在嗔怪:“师尊,阿音不在您又不好生休息了。您这样让阿音怎么放心离您两日。” 摩严一瞬恍惚了,怔怔的看着紧闭的雕花木门,唇微微颤抖:“那就别离开,一日,都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以为终章就结束了哟~想看be的孩子在这里就可以了~如果想看一个好结局的呢就可以继续往后了~表示因为不知道后记能不能放在正文里明所以就放在了下一章“作者的话”里。愿意看的孩子可以瞄一瞄~~~o(n_n)o 话说,这一章有木有虐哭两只~~虐哭的请举手,我不会告诉你们介只差点飙泪了的。摩严的最后一句有木有戳心窝子,有木有~~介只自己感觉最后一句蛮喜欢的【捂脸】 ☆、缘(圆) 缘起时 摩严最后见到竹染时,竹染句句说的全是他母亲他自己,绝口不提一句他师兄。 摩严不知道为什么却希望他可以提一句,提一提那个人,那个名字别人怕泛摩严忌讳,已经许多年不曾听过了。 摩严一直等到白子画自断心脉都没有听竹染提上一句。耳边所有倒是别人在喊“尊上不要!”,而他只是看着,觉得子画的选择未必不好,活着远比失去痛苦。死去的人已经不会再痛了,而活着的人还有继续煎熬,继续加上失去的痛苦苟延残喘。 可他又觉得子画去了,不好,很不好,因为他又是被留下的那一个。他又要失去一个至亲之人了。摩严微微抬头,听着雨声潇潇,面色惨淡。 这时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的竹染嘴唇微动,却是传音之术“你是不是觉得是你害了流音?” 摩严沉默,或许他的潜意识里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如果不是他拦着阿音的话,他就不会选择跳绝情池那样决绝的方式。他可以游历天下,可以肆意活着。而不是,被绝情池水生生腐蚀的连骨头都没有留下。那是绝情水啊。还记得他那时候不过是手臂上被淋到,就痛成那般模样。如果,如果只整个人呢!他甚至不敢想,不敢想他疼着护着长大的阿音,会痛成什么模样。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方式决绝离去。 更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如果,他不爱他,是不是就不会痛了。 耳边传来竹染的嗤笑声:“他想是死恐怕都只是为了一个你。为了你可以痛快。摩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忘记的人” “你做了什么?”摩严冷声问,心中升腾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一下子恐慌起来。 “也没什么。不过他想记起来我就让他记起来了。呵,摩严其实我现在告不告诉你都没有什么意思了。我只是要代他对你说一声,好好活。” 是。他代流音说一声。到了最后他放下了一些东西,又拾起了一些东西。 可,摩严呢?他或许只是觉得惨然痛苦。他太清楚阿音了,所以他更加知道,如果阿音记起来又会是如何心伤。可说到底,不记起来他就不会难过了吗?以阿音的聪慧,其实他自己造就知道了。可也或许正是这样,摩严才更加痛苦。阿音说他是全世界待他最好的人,而流音难道就不是对摩严最好的人么?而他摩严伤了全天下待他最重的人,体无完肤。 那头是花千骨与白子画纠葛的结束,花千骨身体和神魂都散做千万片,往十六件神器飞去。她用自己来修复那些荒芜的、死掉的、残破的、毁灭的,世间万物,六界生灵,一点点开始复苏再生,时间仿佛倒流了一般,这些年因妖神出世直接和间接死亡、破灭、受伤害的人或事物全部都退回了原点。 摩严被竹染的话刺到灵魂的最深处,伤口被撕开,鲜血淋漓的痛,可他还不能叫喊出声。可就算他叫了他喊着他痛,又能怎样?又有谁来抚平他的伤痛,那个人终究是回不来了。那个天上地下唯一的人,终究是回不来了。摩严神情恍惚,对于他来说世界万物都缄默了。 竹染又转头对着白子画,开口道:“白子画,我知道你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可是你不要忘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她虽然一次次被你伤成那样,一步步被逼成妖神,看似残忍冷漠,可是其实从未变过,甚至从未怨过你。在霓漫天死的时候便已决定放下一切,开始炼化神器,想借助女娲石让她所爱所伤害到的一切都复原再生,让六界回归妖神未出世前的和平,也想一死得到解脱。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逼你亲手杀她,借此来伤害你。是你最后,又逼着她恨了你。” “其实,她一直有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面对,不肯信任。就算到最后,天下和她,你选了她,不肯杀她,她也会自绝于此,让你情义得以两全。对于这点,你潜意识里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你不敢赌,不敢相信她,不敢用六界来冒这个险,宁愿选择跟她同归于尽。可是她偏偏就不肯如你所愿,非要让你活着,去承担你所做选择的结果。死有何难,最怕的是孤单而内疚的活。” “女人很可笑吧?总是宁肯把一切都押上,只为了证明你是爱她的。更可悲是花千骨,明明知道结果,还是心甘情愿被你再伤一次,只是想看看她在里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其实,你哪里又会对她有一丝慈悲和怜悯呢?你心疼你内疚,可是这些年,你只坚持你认为正确的,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她考虑过。如今,你就永生永世看着,守护着这个你用最爱的人的性命换来的世界吧。” 白子画几乎站立不能,心痛到已经没有知觉了,额头堕仙的印记逐渐消褪,只留下一片空白。 竹染看着他呆滞的眼,五识俱乱,神魂颠倒,知道他差不多已经疯了。不由轻叹口气,爱到最后两败俱伤。 谁,又不是呢?只是那个人,将心上的那个人看的一切都重。为了那一个,他可以将自己的所有都抛掉,连爱恨都可以。 “早猜到会有这一天,知道没办法避免,所以一直在想怎样才能挽回,才能救她,可是能力有限,哪怕集尽六界之法,我这一命,也只能换回她的一魄。白子画,这是最后的机会,希望这一次你能够珍惜,不要再等到失去了才来后悔……” 话音刚落,竹染已化作一道银光直向十六件神器飞去。 “竹染!”摩严怔忪中回神,心口一痛。他之一生守护的人为什么一个个都会离他而去。这又让他如何承受。你们在离开的时候,又没有想过有一个人,一直一直在原地守护着。 竹染却终究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憎恨也没有原谅,他最后开口一句:“他至死一刻应该都是在想着你的。你何必一心求死?他舍不得你的。” 天空一阵巨大光闪。花千骨临死前用余力重新将妖力封印回了十六件神器之中,神魂四散,却终于还是由竹染以命为代价,用禁术强收回了一魄。 摩严呆呆的站在空中。他竟然知道。摩严谁人都不知道的心思被竹染看出。摩严从流音离开的那一日便开始计算他离开的时候。他画画,画到现在再没有什么流音可以画下。他原以为今日便是他去找他的时候。他想去找他,找到他然后带着他,看尽山河风光。摩严是怎么想的。可他怎么去找他呢?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只有一条路。十五年,他已经一个人等待了十五年,他以为他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 现在竹染给他指了另一条路。等他,在长留等阿音回来。 摩严看着这世间。突然生出流音的豁达来。谁都求仁得仁,没什么好遗憾的。 子画也好,竹染也好。都求仁得仁。不是么? 那他呢?他求什么,又想得到什么? 摩严这一生都在为别人打算。因为他是长者,所以为师弟承担,他强者,所以以长留天下为职责。 但他也有一天想为他自己做一点事情,比如,去选择一个人。整个天下,他最珍贵的。 此后白子画追寻杀阡陌踪迹。长留在妖神一战三十年后,由幽若继任长留山掌门。摩严难得空闲了下来,大小事务交给了幽若和神迹一般活了过来的落十一。只有一些他们有疑虑的拿来请教摩严。摩严想,在等一段时间十一足够继任世尊之位时,他就将贪婪殿交给她。这样当初对阿音说的便也算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等阿音回来。 又是一日艳阳高照的天,笙萧默跟屁股后头着了火似得,冲进贪婪殿,拉住悠闲的喝茶的摩严就跑。摩严这些年脾气不知道好了多少。忍住了没抬手捞起前头那只狐狸就揍一顿,只问:“什么事情火急火燎?越来越没礼数了。” 笙萧默高冷的笑了,他一把放开摩严的手:“我怕我现在不没礼数的告诉你,到时候你就要” 笙萧默话没说完就见摩严脸色突然一变,就乖乖的闭上了嘴。 他们已经到了十二偏殿外头的校场上。只见里头新来的弟子练习御剑练得火热朝天。御剑之术对于他们这些没上几天课的菜鸟来说太吃力了。大多数人对着那剑频频念咒,百般折磨,那剑依旧是纹丝不动。突然人群中一阵惊呼,就见一个蓝色的身影“呼啦”一下飞的老高,下面一阵惊叹声。 “天哪,那应该进甲班吧!”也不知道是谁惊叹了一声。 上头的那个指挥着海轩木上下翻飞,满头大汗,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了,只是一上手就觉得自己是会的。但是一下子飞的那么高心有点慌,驾驭的就不大稳当。 突然听下面响起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放稳身体,不要慌,不要忘了口诀和心法,人要和剑融为一体。” 这个声音不厌其烦,耐心的说着,他却脑子突然一下空白了。 “呀!”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蓝衣的少年只觉得寒风扑面而来,眼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却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直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散发着另人安心的沉香味的怀抱里。他呆呆的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张威严的面孔,天神一般。只是现在这个人的眼中带着惊魂未定的,他低声问他:“有没有吓到?下次不要一下子飞那么高,知不知道?” 流音还在发愣,四周却已经“哗啦啦”跪下一大片,授课的弟子高喊:“拜见世尊。” “嗯”摩严应了一声,想将好像吓到了的人放下来。刚刚便是他,看到他从海轩木上跌下来也是好一阵心惊肉跳。那种害怕,如同再一次失去。 少年确实是吓到了,但是又突然不怕了。他在摩严要放下他的那一刻一把搂住摩严的脖子。 所有人统一惊悚的表情。天哪!那是什么样的胆子敢往世尊身上扑啊!就世尊身上那股子气势,赶扑上去的,都是神人。 不过世尊会过来接住这个少年就够让很多人心惊肉跳,一脸茫然了。接下来的一幕更加跌破众人眼镜。 只见摩严叹了一口气,棱角分明的面貌柔和了下来,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不哭了。委屈了,师尊改,好不好?” 他哄他,哪怕用了一生都学不会。但是至少,他可以将他想要的都送到他面前。 流音紧紧抿着唇,他哭起来总是这样。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却一点声息都没有。他将脸埋在摩严的肩窝,轻声喊:“师尊。” 有些东西纵然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只要重新再一次看见那个人,那么依旧不会失去。他放不下,所以他重新回到了那个地方。他舍不得,所以他回来找他。他忘不掉,所以在见到的那一刻往昔种种纷至沓来。 师尊 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  偶不会告诉你们自己写完后看了一边,快哭了qaq, 然后正文完结了,番外开始了,番外一可能会有点短小,不过,偶乐了~ 表示摩严大大便可耐了耶~~(≈gt;lt) 然后后记你们,要按么~我想不然等番外完结吧,不过我不知道番外会什么时候完结,因为介只舍不得了【捂脸】这不得他们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话说有喜欢琅琊榜的妹子木有~介只已经在准备琅琊榜萧景琰的坑了哦~介个已经准备日更了~有兴趣的妹子到时候也看一下吧~~o(n_n)o不过这一次原创受的喜欢喝流音的是另一种不同的刻骨铭心哦~介只致力于写各种不同的喜欢~~~ ☆、番外一 番外一 最近摩严的心情很不好,为什么呢?因为他家阿音圆润的滚到房间去参加那个赌约了。 而摩严,呵呵,长留大部分人都走了,就连长留掌门都去玩儿了,就他要留下来住持大局。劳碌命啊,还是终身的。 而流音轻声的安慰两句后,很嗨皮跟着大部队走了。只留摩严一个人日日盯着水镜看。 流音下去觉得也还是当学生好玩儿,封了记忆就下去。下去以后,他想后悔都没法子。天天看老师吵吵闹闹,在看学生吵吵闹真是心力憔悴。最坑爹的是,就摩严那招人恨的本事,在得知流音也要下界后,不知道多少人暗搓搓的磨刀霍霍,准备摘走流音这颗绿草。于是流音还要天天应付那些他搞不懂什么来意的人送吃送喝还送情书。流音一脸懵逼。摩严磨得犬牙都平了,一个个把那些名字给记住了扔黑名单里,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又是一日天朗气清。白子画教耐心的课没几人好好上,除了流音。他本来性子就静,跟着白子画一节课安安静静的看书钓鱼让他十分舒适自在。也有几个队流音不怀好意的,跟留坐一块儿钓鱼。其中就有一个陆潺雪。 那头花千骨正与白子画说话,这头陆潺雪巧笑然兮:“诶,你钓的鱼可比我的多多了。” 流音偏头看了一眼两人的鱼桶:“你若喜欢课后你我换个桶子就是。” “当真。” 流音微微一笑,温润如玉,“自然” “啪”这是摩严捏碎瓷杯的声音。 陆潺雪笑得好不欢喜。其实她来还真没有气世尊的意思,只是不甘心,想若是从头再来一回,该是如何光景。 见目的达到陆潺雪便不再说话,她知道流音在做事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安安静静的陪在他身边反而更刷好感度。 第二日,流音一到位子上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巧的食盒,打开一看一碗还在冒热气的鱼汤。流音叹了口气,他不好口腹之欲,送吃食这样的事情还是送给花同学比较好啊。 一边偷偷往那边瞄的陆潺雪看流音那样子沉不住气了,挪到流音旁边若无其事的道:“你不爱吃鱼?还是这汤犯了你忌讳?” 流音摇摇头:“我只是不明白,我从未说过我爱吃食,怎么日日”流音顿了顿,然后一笑道:“只是奇怪而已。” 陆潺雪一脸懵逼。对哦!他们为什么都给流音师兄送吃的?又不是花千骨,他们投其所吃。 陆潺雪嘴角抽搐,一把抱过食盒:“那流音,你喜欢什么?” 流音愣了愣,想了老半天后,为难的开口:“这般一问我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我闲暇时看看书晒晒草药,都觉闲适的很。可以使说要喜欢又觉得不是,这两字我该是有所感悟,可现在却觉得说不上来。若真要说该是我偶一如梦,梦见一人他虽面容不清,但我见到他时确实当真喜欢。” 流音说这话的时候班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不论记得的不记得的,都是一脸惊讶。 陆潺雪看着流音低眉一笑的那种感怀模样,突然很想吧怀里的食盒往对面的人那张俊秀的脸上砸过去。你说你记得的时候,她来迟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现在不记得了,你还说喜欢一个见都没见过的梦中人,这也太欺负人了。 流音一脸无辜。 而摩严,默默喝了一口水后忘记吞下去。流音成为第n+1个退出的人。原因是他家师尊想的紧了,把公务一扔,抱着人就回去。任由下头的人咬碎了一口大白牙。 等流音会了长留想起来后,眯着眼睛笑:“我转世轮回都忘不了,忘了也是要想回来的。你急什么?” 摩严搂着人,认真的回答:“不知道。” 流音:“” 摩严难得无赖了一次:“你下去又找了什么好玩儿的,不若在这给我泡茶。不要胡闹。” 这么些年兜兜转转,他家师尊的威严就怎么,越发没有了。流音望天。 两人站在贪婪殿上俯看长留,一时风清云淡,岁月静好。 “师尊,那时候为什么就应了我了?” “因为真正失去过,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红尘依旧滚滚不停,时光荏苒,风云变换。他们所求不多,要的只是两个人一起,看云卷云舒,而身边之人依旧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  介章略短小,不过是解释了一下师尊为虾米会同意了~然后师尊有木有很可耐~~~ 话说有还是素材吃太多,那不然让师尊吃点豆腐吧~~恩~在不违反晋江脖子以上的前提下,不过话说妹子们觉得师尊会怎么样耍流氓qaq,好难想象~~~ ☆、番外二 乖,叫相公 番外二乖,叫相公 花千骨和白子画还在人间折腾,而流音与摩严已经安稳结局。 流音看着摩严刺激南无月转世的和尚分分钟跑去将幽若抓回来,一笑道:“还好大师在,若不然幽若身为掌门与自己的太师叔纠葛实在不是好事,这辈分也差太大了。” “已经有两个前车之鉴了,她还是安稳些吧。”摩严手一挥,水镜中的人瞬间消失。 他走到流音面前,流音看着他走近,抬眼不知想着什么,眼睛没有看着摩严手却已经拉住了摩严的 “喝酒去。”流音低头道:“五十年的女儿红,我自己酿的。” 一句话就改变了摩严原来的行程,金乌已西偏。 流音的就酒量一直不好,纵然轮回,但总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不是么? 流音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闲适之时连风与阳光都不由温柔。“师尊,你说千骨师妹最后会选谁?” 摩严想了想,微微蹙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答非所问:“该改口吧?她到底与子画成亲了。” “啊?”流音懵逼状。花千骨与白子画成亲了,那理论上似乎还真的是比他大一辈哈。可是流音的脑子一不小心掉线,“那我们”话道一半流音立刻回神耳尖一红,连忙低下头,慌忙间喝酒掩饰结果一羞一急呛着了 “”摩严默默放下酒给孩子拍背顺气。 “咳咳咳”流音趴在摩严腿上里直咳嗽,这回不知是耳尖,脸都咳红了。 好不容易咳嗽好了,刚抬起脸来就被摩严的一句话给吓回去了。 “你也想成亲?要请谁?长留也好久没热闹了,和幽若正好” “别别别,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流音赶紧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转到这件事情上了呢?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流音觉得脑子已经果断的离他而去,再不复返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摩严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呃。我”流音想回答,可一对上摩严的眼睛就一句话就说不出来了。话一顿就变了另一句:“你想?不在乎么?” 摩严看着他,流音似乎觉得他笑了,“你若同意就让十一准备着,想请谁就自己写吧。天下人” 他闭上唇,流音就痴痴的盯着他看。唇启:“你笑起来倒是比他们好看。”天下人哪里比你一笑重要。 一切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一般,双唇相贴。摩严一手穿过流音的发一手搂住他的腰,也就是随意的一拧就将人放到地上。 流音一愣,眼刚睁开一点就听见耳边依旧是那个低沉微磁的声音:“阿音,乖” 乖?乖什么?流音傻乎乎的没明白就先点头了。 “叫相公。” “”我幻听了,我一定是听错了。流音你胡想什么呢!“师尊?您说什么?阿音没听清。” 微微红肿的唇一张一合,摩严好笑的觉得好像看到了一个白色的魂从流音的口中飘出来。摩严的唇勾起一点点,重复:“叫相公。” “”流音继续无言,也不知道是魂飞了还是不肯回答。 流音不答摩严就继续凑近流音的耳朵,耳尖红的能滴血似得看着圆润可爱,于是张嘴一口咬了上去,牙齿不轻不重的磨了磨,“叫相公。” “”流音轻轻颤了颤,咬紧了唇。 舔了舔再一吸,声音已经哑了。“阿音。” 流音的睫颤了颤,闭紧了眼睛。 摩严一挑眉。唇向下轻吻着白皙修长的脖颈:“说话。” “”流音觉得自己果然这一生都是要输在摩严手里的,但是偶尔能不能也有些意外。 摩严身上的衣物还好好的穿戴在身上,可流音已经是凌乱的下一刻就,咳咳,意会就好。 流音一咬牙手软脚软但好歹握住了摩严的手,哦,不应该说流音一将手放到摩严的手上摩严便自动停止了动作。 “我们,进去好不好。”如溪水的声音已经哑了,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叫相公。”摩严吻住人,不依,嗯,往常一用就见效的昭已经不管用了。 流音觉得自己的唇都快被啃破了,丢盔弃甲,举手投降,“师尊,嗯,先放开,唔” 摩严心满意足的放开那唇舌,额头抵在流音的额头上。看着清如水的眼里波澜起,眸如秋水,风情独特。耳边响起轻轻的一句:“娘子?” “再说一遍。”摩严的手往下。 流音呼气一滞,“唔娘子。” “继续。” “娘子。” “阿音,你可以再说一遍。” qaq“师尊我们进去” “不叫娘子了?” “反正我不嫁给你” “好,不嫁。只是成亲而已。你若想娶,我也不是不依你。”摩严轻声哄着,将自己的外袍裹在流音的身上,流音将脸埋在摩严的肩头:“不嫁也不取,我们就成亲。就,成个亲。” “好”摩严抱人进去“怎么又哭了?” “才才没有我只是没来没有想过,今天。” 将人放到床上,人也俯身上去,突然问:“第一次的时候痛么?” 流音沉默,许久在抱住摩严的肩:“痛死了。” 金乌羞刹,沉入东海。 一夜很长,一生更需要一直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真心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犯规,表示没有一点脖子以下的描写啊,各种隐晦有木有。网申介只会自己申请,如果过不了的话请告诉介只哪里超纲,介只回修改的,但是求别说,别发牌,介只已经很努力在规定范围内了,自认没有超。 然后。师尊有木有很萌~~ ☆、番外三 包子挺好的 幽若成亲时自然是热闹非凡,而摩严与流音也不过是请了几个交情好的来。只是那天忘了先发个声明当日还有他们要办事儿,于是乎除了少数的几个,其他来观礼的客人都一脸懵逼。 为什么会有三个新郎官!!! 然而,管他别人怎么懵逼,长留的人该招呼的招呼,该准备的准备,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虽然一直到结束所有人的下巴都还没有找回来,但从某些方面来说还是很圆满的。 婚后流音摩严两人就挥一挥衣袖,愉快的游山玩水去了。 日子流水般的过去,流音和摩严总算是回来了。摩严先回了贪婪殿,流音四处走,然后看着一向高冷出尘的掌门师叔,抱着个,包砸。 流音一脸懵逼的走过去行礼:“师叔。” 白子画依旧是面瘫脸,不过流音却觉得好像脸上有些无奈。那个软绵绵的包子爪子不停的拍打着那张天上地下难得俊美的脸,小小的嘴瘪着,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流音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的说了一句:“师叔,孩子不是这样抱的。” 白子画看他一眼,干净利落的塞到了流音的怀里。小娃儿终于受不了自己被如此嫌弃,“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流音霎时一慌,手忙脚乱的轻声哄起来。一手托着小孩儿的臀,一手抱住孩子的背,人轻轻晃着,口中和缓的说着。 胖乎乎的娃娃,眨了眨水灵灵的眼,似乎不怕生的看着流音,不哭了。 白子画略感神奇,问:“他不哭了?” 流音点点头,“孩子也是有情绪的哄哄就好了。师叔这是谁的孩子?几年不见怎么长留来了这么个小娃儿?” 白子画冰山般的面孔:“我的。是两个。” “”不要怀疑,流音这是吓的。 颜色略淡的唇微微张起,包子拍着手笑,似乎是看到了一个白色的生物从流音的口中缓缓飘出。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另一头摩严一身玄色,走路到带风明突然脚步一顿,略略低下头。 “”他看着自己脚上趴着一个圆滚滚的团子,小团子三四岁的模样,看着有些呆啊。 “抱抱”小小的娃儿伸出手,圆嘟嘟的脸竟有两分出尘之气,摩严有些傻眼。 绝情殿上,桃花悠悠扬扬,百年不曾一变。摩严手里抱着胖乎乎小娃娃与白子画笙萧默围坐在石桌边。流音去厨房帮花千骨了,当然,花千骨是死都不会让流音靠近的锅炉的,也就洗洗菜切切东西之类的。 “大师兄,师兄的速度快吧,俩了。现在连幽若都怀上了,就是你在外面也不想打扰你,诶,羡不羡慕啊?” 笙萧默把玩着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折扇,挤眉弄眼问摩严。 摩严逗着怀里的孩子一挑眉,不答话。白子画沉默的喝茶。 怀里的小娃子看看摩严又瞧瞧自己爹,有着白子画这样的爹,孩子也是天资卓越,也聪明,但现在这小娃儿皱着小小的眉峰,长这么大他遇见了自己想不通的事情了。 “爹爹,大伯伯,小伯伯,为什么爹爹叫大伯伯师兄,娘亲要叫大伯伯师伯呢?那个蓝衣服的漂亮哥哥和大伯伯与娘亲和爹爹不是一样的么?那为什么娘亲要叫蓝衣服的哥哥师兄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怎么叫的乱的呀?你们不好乱搞哒!”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花千骨]信仰无上 作者:画染绝 第9节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白子画,儿子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情啊,特别是连老子都被问住了的时候。 “”耿直的想要说他们都一不小心就是乱搞了的事情,一直努力憋的摩严。 “噗哈哈哈”笑道停不下来直捶桌子的笙萧默。“就就是你们两个大的不要教坏小孩子,不要乱搞” 端酒菜上来的花千骨与流音面面相觑,他们才离开多久,怎么觉得世界都变了。乱搞?谁乱搞? 小包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开心的,一蹬跳到地上,跑到花千骨面前抱住花千骨的腿然后抬脸看着流音:“漂亮哥哥,你叫娘亲师妹,那么你就是我伯伯,我要叫你伯伯的。可是你又叫大伯伯师尊,爹爹师叔,小伯伯小师叔,那我们不应该是同辈儿的么,我要叫你师兄哒。那我到底要叫你什么呀?如果你又和大伯伯生了小孩子,那我叫他什么呀?你告诉我嘛!他们都不告诉我,小伯伯就知道笑。” 流音看着小包子可爱的脸,好奇的眼神与略委屈的小嘴。无言的许久,在小包子快哭出来的目光中蹲下身,一脸正直的道:“我与你大伯伯生不出小娃儿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那漂亮哥哥,我叫你什么呀?” “你不是已经叫了么?” “漂亮哥哥?”小娃儿疑惑又立刻恍然大悟,大声笑着叫了一声:“漂亮哥哥!” “诶。”流音笑,温柔如春风。 “啧啧啧。”笙萧默摇着扇子,“我说大师兄,瞧小流音哄孩子的本事,你真不准备生一个,声个圆滚滚的小包子,还是像流音的,你想想搂着大的怀里还抱着个小的,呦喂。”笙萧默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个美呀。小流音小时候那个可爱啊,你就不想想。你” 摩严喝茶看着流音也不知道笙萧默不停的絮叨刺激他有没有听进去一两分。流音哄着孩子不经意的一抬头,看见摩严,轻轻一笑,摩严盯着看,目不转睛。 别人自然直无从得知摩严的心里想法,不过到了晚上会了贪婪殿,流音就知道。 嗯,事情是这样的。 “阿音。” “嗯。” “给我生个孩子吧。” “师尊,阿音是男子,生不出孩子。”流音对摩严时不时的惊人之语已经很淡定了 。“阿音想便是师尊也没有法子。” “你给我生一个。” “你如果有法子,我就随你来。”流音百分百肯定他生不出来,随意的就答了。 “好。” 摩严哑着嗓子。 然后 流音扶着自己的腰,qaq师尊你个骗子!!! 摩严笑,嗯,他当然知道阿音生不出来,而他也没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电脑抽的异常厉害,只回复了两个评论就再也发不了了不说,连登陆都上不了了,介只很抱歉! 然后流音的故事也要结束了,最后后记加上删减了的一点片段一章就正式结束。开始更琅琊榜的同人耽美了 这篇一直准备着是日更文文。流音完结放后记的那一天放琅琊榜,新文文案已放哦~ ☆、后记+句子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介只是一些小句子自己觉得不错却没有加进去的一点点) 句子——流音:有人说,爱到最后,是可以为了那一个人,而放开手。如果,这样真的可以让你不再痛苦,那么我放开你,好不好?师尊。 我流尽了泪水,却回不到我们最初的,相遇的那一刻。(大鱼海棠来的灵感【捂脸】) 我不过是希望我陪在你身边的话,你可以不用那么孤单。我想有我可以陪着你,陪着你你会开心。可如果有一天我的存在不再是好的那一面,而是成了你痛苦的根源,那么我便失去了活的意义。可笑,我现在才真正想起来,我,是为了你而活着的。呵,呵呵。 ——摩严:我想哄你,可惜在我还没有学会的时候,就已经不再给我机会让我学会了。我知道你喜欢吃甜,我知道你爱解九连环玩,我知道你喜欢天空的颜色,我知道你喜欢人世的繁华热闹,我知道你想去看山川广阔,可我不知道这样做你才会喜欢并开心着。 我知道不论我作什么你都不会怪我。而我也不过是仗着你不会怪我。 (下面是孩子说的想要的虐摩严的段子,我写了可是觉得加进去结构就不是很好了,放番外呢,有是虐的,不好放到甜甜的番外里,就在这里放一点点吧。就一点点哦,不想影响到孩子们的心情啊~) 你有没有失去过?每一个人重视在失去与得到之间走过人生的长路。但没有没有失去过,心? 你有没有尝过,一样你以为会带在身边一辈子的东西被你自己亲手,打碎。 他尝了,于是他画他。他尝了,于是他在话完了那个人之后在世烧他,一张一张,他用这样的方式计算。什么时候没有,什么时候他就该,去找他了。 后记 这篇文一开始只是因为看一遍花千骨哭傻过去n次以后,突发奇想如果摩严有不论什么事情都会坚定的站在他的身后,懂得摩严关心摩严体贴摩严的师控徒弟会怎么样。 说实在的虽然看了很多遍的花千骨,其中很多的人物我都喜欢的不要不要的,杀姐姐更加是大本命,而对摩严也是跟大部分的孩子一样,就觉得他好坏啊怎么怎么样的,但当我开始为了写这一篇文开始这种从字里行间来相像摩严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后。我发现我被摩严萌到了。 本身介只就很喜欢那种护短的但是又很有责任心,还禁欲高冷的那种攻。一看发现摩严好多都戳萌点有木有。换位思考一下摩严,发现他真的很辛苦,很让人心疼。 有些话是通过流音的口说出我想说的话。其实瑶池那一段本来是想加白子画甩宫羽,让后流音整个人都不好了,跟白子画理论来的。但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那一张我本来就怕一不小心就把本来挺喜欢的小不点给黑了,再来就要连尊上都不好了喂。 《花千骨》这本不论哪一个人物都有他的萌点,我就很喜欢小骨对待仙魔的观点。让我想到了伊墨的那一句“予我好,便是善。”,我喜欢这种带点小豁达的妹子。在加上我写同人就是有个谁都不黑的原则,最好能照着原著的人物感觉走。但到底每个人都不养,写出来的东西也各有差别。 感觉好像又跑远了【捂脸】额,下面吧阿音要说的那段话写上——“师叔这是何意,当初太师父将掌门之位亲传与您,如今您说不做就不做了?这些年师尊为长留上下操劳,弟子差点以为长留尊上已经不管事了。师尊所做之事为的是谁不必弟子说出来吧。如今却惹您愤懑,弟子们还要说师尊一句活该不成。活该管上管下夜不成寐,活该东奔西走为您卖命。师尊是您师兄,不是您手下。如果他愿意大可与小师叔一般甩手不管就是,掌门是您不是他。您可以为了义为了情瞒妖神之事,受六十四根消魂钉,可事后呢?为这些是负责的却是我师尊,好师妹受伤您不顾重伤之体便去了,之后呢?给您疗伤的是我师尊,为您四处找灵药的是我师尊,忙的脚不沾地的还是我师尊。您可不要说这些不是您要他做的,我师尊做了那都是情分,不是您一句不是您要的就不存在了的!您我行我素,可我师尊却被束缚在长留世尊这个位置上,凭什么。现在,您一个不开心,为了师妹就抛下了您的责任,对着我师尊发泄您的不满么!尊上!” 说实话啊!为摩严想一想,真是可以用一句为了白子画操了一辈子的老妈子心。想想都为摩严叫累,叫不平。想想他带花千骨出去游历的半年,想想他为花千骨受消魂钉病了的那些日子,还有他后来在东海的十六年,疯魔的百年。在情意上是佩服喜欢那样的白子画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有点太不负责任了。介只本来是妥妥的画骨粉,但是现在年纪长了,为了写这篇同又去仔仔细细的到原著去看描写摩严的字字句句。瞬间当初消失不喜欢甚至可以说讨厌的人,慢慢的喜欢上了。本来开文也只是脑洞想如果摩严有一个对他好到不行的徒弟,如果摩严喜欢上一个人不能喜欢的人。结果对白子画差点粉转黑,还好给拐回来了,毕竟没一本都要有一个突出的点,在一些地方为了那个点是要做一些让步的,于是尊上还是萌萌哒~ 还有前面花千骨刚上绝情殿的时候有写到一般的事情都是摩严解决的,只有很大的事情才要他掌门看看,而笙萧默原著也写了,就是个完全不管事情的。越深思越心疼摩严啊! 虽然他也有缺点,比如说对待竹染的事情上,还有擅自将花千骨送到蛮荒这样带着□□主义的。就是有点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其实也是为你好但是却伤害了想要保护的人。他高高在上□□惯了。但哪个人完美无缺呢? 总体上说,我果断萌上摩严了!【捂脸】 至于流音我想写的就是一个温柔但内在其实有些薄情的人。他的心很小,进去了那就是一生一世的好。没进去,那么在选择的时候他连想都不用想,直接站在他心里的那个人的身后。但是他也确实就算没有进去他也会对你不错,虽然他对谁都差不多。并且他的三观在某些方面还是蛮正的,比如对于他来说能救的人他会尽力去救。但是一切在摩严的意愿面前就是浮云。师徒两个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愿意为了对方做一些自己平时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他的目标其实一直很明确,摩严,他只要摩严好。就算他在面对感情的时候迷茫了,但是他依旧是摩严说什么他就听的那一种。 而最后的结局,感觉来自于下午重温的《遇蛇》,被里面清轩和伊墨的第一世所虐哭以后突然来的感觉。结局其实在写这篇文的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但我又不舍得就这样让阿音离开了。纠结之中,你们咋不说说自己的想法哦~于是乎,我就本着第一想法去了。 个人觉得这样的结局即成全了摩严又成全了流音对自己的感情。流音不愿意自己伤害到摩严让摩严痛苦,也不愿意就此否定了自己的喜欢。跳绝情池是他对摩严的交代,也是对自己这份执念的交代。其实他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自己的爱错了。最后一章写他说自己错了只是因为绝望了,也是因为想要突出跟一切想必,流音都觉得摩严更加重要,纵然天枰的另一段是他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朝摩严那一段倾斜。当然不同人有不同的想法。着只是我的观点,而不是硬要塞给你们的观点。或许其他的想法更萌更合适他们呢? 这本书从开坑到现在不到一年。老实说这真心是我走出的里程碑般的一步。我居然写出了十多万字的。者都要归功于大家的各种点击收藏评论!每一次看到数据就算是只长了一点点都各种开心。特别是在评论中说道小攻小受心疼之类的,就觉得各种幸福。介只一开始写就是为了让脑子里的故事有更多的人知道,喜欢那些人物,为他们的故事或欢喜或心疼。刚开始让介只坚持下去的动力绝对是小白一个君送的两只地雷,人生第一次啊有木有!那是就决的人都飞起来的,打字打得特别卖力激动。还有慕云青夏君,真的谢谢~ 介只从小学开始开脑洞到现在,脑子里有一打的故事,但虐心的有头有尾,中间却被吃掉了。好在现在这个毛病克服的差不多了。下面就要继续开坑! 有一篇琅琊榜同人,一个霹雳同人,再加一篇古代言情——来自对《君不语》和《遇蛇》那些美人攻的灵感,想写一只风华绝代的花瓶美蛇妖受,果断禁欲和尚攻!然后一篇现代耽美,已经发在晋江了!《还未再见》——觉得包养神马的不错【捂脸】 风格肯定素偶一向滴风格呀!= ̄w ̄=,哦,你说还不懂偶滴风格素吧,那往上看,看到那三个字的作者名没有,点一下,就可以看到专栏君了~点击收藏作者你们看怎么样!【看介只卖力的卖蠢】 看到这里的真爱君,表示介只可是有着坑品好这一属性哒~所有的文都素真爱,所以都不会坑的,唯一锁的那一篇是因为初中写的东西觉得文笔不够要大改,先锁着。表示介只所有的文就算又很久不埋土,但绝对不会坑! 心里有许多的话想说,于是便有了这一章。然后,大家如果喜欢我的文风的话就继续看我接下来的文文吧! 《梦若谭溪》短篇鬼怪耽美。(纸上的已经完结,就差打字了,快完结) 而琅琊榜同人已经努力的在存稿了,介只高三汪想要日更就只能等存稿箱差不多了再发了~ 《还未再见》呢是一本现代文,同学说,你不适合血现代,还是滚回你的古代吧,我默默捂脸,人家不会坑,但还是先放一放吧。 现在的想法呢是这样的。琅琊榜同人(耽美)——甄嬛传同人(bg)——蛇妖火兔子原创仙神或霹雳鷇音子同人(耽美)——(期间,梦若叹息一定完结) 一看发现,你的行程也太长了!!! 没事,介只可是要活到老写到老的人~【龇牙笑】 最后的最后,这一篇文文已经完结。对一直坚持着的,看这篇文文的妹子们说一句“谢谢”一句“再见”。 如果有缘,那么下本再约~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9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