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要你这样的家伙来唱我的歌》 正文 第1节 才不要你这样的家伙来唱我的歌 作者:nanatsuki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才不要你这样的家伙来唱我的歌》作者:nanatsuki 文案: 每天都在考虑如何日哭偶像这件事真的好么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c1 清阳 “哟,早上好,折原先生。” 楼下那个冒失的大学生又自说自话地向他寒暄,千篇一律的问候语、无懈可击的笑容,这种东西用在女孩子身上不是更好么?何苦对着他这张万年不醒的臭脸…… ——这么想着,对方已将治愈的微笑转交给了其他正下楼的女性。总是如此的收场。当然这种抱怨是折原庸人自扰,对方的友善只是希望维持良好的邻里关系吧? 顶着发霉的脸色,折原扔完垃圾就准备回房,但这次却被拦在了楼梯口。 “折原先生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复我的问候呢?” 看也不去看那不知天真还是恶意的笑容,折原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还没有刷牙,但显然对方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尽管在场的女性都纷纷窃窃私语,言语间大多是指责折原的冷淡,这位修养极好的大学生却不笑话他的失礼,而自顾自地继续着话题:“每个星期只有垃圾分类的几天才看得到折原先生您,工作真是辛苦呢!” 工作辛苦?他?折原直也? “但是折原先生一直这么不修边幅,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比折原高出半个脑袋的大学生将食指放于唇上认真地考虑后道,“难道是艺术家!” 没人能控制住接下来爆发出的女性独特的嘲讽声: “艺术家,哈哈!” “如果只要邋遢就可以,艺术家未免都要量产!” “是啊是啊,入江君你就不要理这个怪人了。” “入江君真是温柔啊,对折原这家伙也能露出微笑。” 是啊,你们为什么不说入江君的微笑也很廉价呢?无聊的笑声,无聊的早晨,折原回过头避开入江的视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明明是个好天气。” “嗯?折原先生您说什么?”入江反而是更凑近了他,然后表现出惊喜,“什么嘛,折原先生身上好香,明明不止是牙齿,就连身体都清洗过了嘛,为什么要骗我?” 真是啰嗦的小鬼,以为粘着撒娇大人就必须浪费时间来附和他的一时兴起么? 折原并没有花太多力气就爬回四楼,静静地关上了门。 “啊啊,真讨厌,又被折原先生跑掉了,难得今天多说上两句话的。”听到那声关门的响动,入江倚在扶手上,一脸遗憾。 抓了抓本来就凌乱的头毛,折原瘫坐在椅子上,机械地点开每天都要挂上大约十六个小时的视频网站。 今天也是毫无生气的首页——当然这样的形容是针对他个人而言的。那些被称作虚拟歌姬的存在,就是折原每天花费一半精力关注的对象。虽然觉得多少有些丢人的成分,但折原也是个勤勤恳恳的vocaloid曲提供师。 一开始作为kaito以及巡音的aster,折原算是遵从本能写了自己虽擅长的和风曲。虽然人气是积累了一些,也有被联系出版专辑,但影响力总是不够。那个网站上可是有p主一首曲子一周内被无数人翻唱而成为神曲的呀。做到这种地步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飞上天的感觉? 自尊心作祟这一点折原还是承认的,随着越来越多人的人质疑他的曲子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和风,折原第一次把鼠标当耗子踩了个痛快。 啧,无聊,你们不是喜欢燃么,你们不是觉得没有三味线尺八的和风曲就是邪道么,我就偏偏用钢琴和电吉他的和风燃给你们看! 于是折原赌上了p主的尊严上传了这首《夜樱》。 骤变的曲风所带来的效果,是意料之中但也超乎想象的。至少白雪p也就是折原直也自己都没有料到,网站上的再生可以达到这样可怕的数字。 【白雪p怎么加上了个这么狂霸炫酷的前缀!!!!】 【前奏鸟肌。。。。。。】 【燃得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ヽ(▽`)ノヽ(▽`)ノヽ( ▽)ノ 】 【】 【v(&039;)ゞ&039;☆】 第一次看到这么赏心悦目的弹幕厚度,虽然放不下初恋的巡音和kaito,但不懂得变通的p主终究也无法在那个虚拟世界存活,折原已经决定就这样慢慢成为主流的aster了。 这一周《夜樱》已经在翻唱周刊上22hit了,甚至还有人专门为《夜樱》制作了排行的视频,真是太满足了。 但稍许感到落寞的是,直到今天都没有见到那位少年的投稿呢。 那位少年乐牙。 乐牙那么温柔的孩子,大概不会来唱《夜樱》这种吵闹的歌吧?所以说很落寞呢。 楼下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欢声笑语令折原不胜其烦,站在窗前便看到一脸蠢样的入江向自己挥动着右手。他的反应自然是关窗、合上窗帘。之前明明就算是入江也不会随意地上前搭话,这么说起来,这麻烦倒像是自己惹上来的。 折原工作不在白昼,那天正巧是黄昏上班,凌晨2点收工后就懒懒散散地躺在沙发上捣鼓新购入的音源了。因为第一次上手使用初音,习惯了巡音低稳深沉的中音区,折原没少被这尖噪的声音折磨,甚至咆哮出了“啊啊,这种先天不足的音源要怎么□□啊!”因为这一声动静比较大,折原匆忙摘下耳机想要确认是否打扰到邻居休息,然而却听见催命似的的敲击声冲着他家的门! 最近有惹上什么暴力团体么?不可能吧…… 狐疑着开了门——一阵酒腥味儿扑面而来——外头居然是一群东倒西歪的醉鬼。正想关上门时,其中一个男生把脚伸进了门缝中:“嗝——折原——嗝,先生么?” 醉成这样还能保持神智不知该不该夸奖。 “那个……对不起,折原先生。”扶着深栗发色男生的小个子女生低着头道,“路过外面时见到整栋楼只有您家里还亮着灯,所以想拜托您照顾入江君一夜。” 入江?是楼下的那个大学生么…… “不是送回自己家里更好么,父母会担心的吧?” “因……因为入江君是独居,我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的钥匙。” “是……是啊,嗝——这家伙又喝得神志不清,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才没有义务照看这种没长脑袋的小鬼。 正在僵持时,同层的女高中生从房门后探出头,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下去,小鬼们一定会闹得把邻居吵醒,虽然折原不在意被邻居讨厌,但麻烦事总归能少则少。 面前的女孩子在“交接”入江时极力避免触碰到折原,这令他感觉厌恶,即使自己是个脏脏的大人,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么? 闹剧是收场了,折原十分不情愿地驮着入江,对方身上的酒味另他实在下不了狠心让这么臭的小鬼□□自己的床单,折原没有一丝挣扎地把入江遗弃在了地板上。 “反正夏天,睡一晚地板就当做是照看的代价好了。” 惯于独来独往的折原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看人的睡颜,入江的睫毛很长,洁白的皮肤上没有青春侵蚀的痕迹,干净得就算是女孩子也会羡慕吧?修长的身形倒是令他也不得不苦笑。染成深栗色的头发与黑色的长睫毛,这大概是他身上唯一不协调的搭配。 不知不觉盯着熟睡的入江竟发起呆,折原感叹着美少年对人类思维的绝对虐杀,回到自己的战场——《夜樱》的词曲已经完成,接下来只剩教会“她”发声了。 再次摘下耳机时,天早已亮了,折原冲澡后看了眼时钟:六点。悠闲地吃着早餐,他用脚背贴在入江的腰部,企图叫醒对方的折原,却被抓住脚踝,连带着手里的牛奶一起翻倒在地。 “痛……” 眼见那本就散发这腥味的浑浊液体洒满了地板、泼在衬衣上、同时也没有放过脸和胳膊,浑身酸痛的折原一把揪起始作俑者,想都不想就照着那迷迷糊糊的脸上一巴掌。 折原甩完耳光放开入江,语气冰冷:“醒了么?” 就算酒鬼也该醒了吧?入江心里小小地不服气着,但睁开眼马上便了解了状况,随即万分抱歉地解释:“对不起,睡觉的时候被碰到腰部会下意识……” “这是怪我了?” “不……诶?”入江眨巴着明亮的眼睛,“您、您不是楼上的折原先生么?” “是啊,楼下的小鬼。”折原爬起来后走到衣橱前,“不过回家之前,先把地上舔干净。” 入江还想问些什么,家主人却已经走近浴室。 为什么会在一个男人——并且还是最难以相处的邻居家里过夜?他只记得自己和系里的前辈在居酒屋庆祝校园祭圆满落幕,席间被灌了不少酒,莫非是喝醉了?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已经三个月没有更换过铃声了,每当有电话进线,他的嘴角总会露出一丝甜腻的微笑,恋恋不舍地按下接听键,那头传来学长调侃又担忧的声音。 “入江君昨晚宿醉,醒得倒是很早嘛。”学生会的小早川前辈。 “啊啊,让前辈担心了,真是抱歉。” “听藤田说把你丢给一个邻居了?没给别人添麻烦吧?” 藤田?那个笨丫头……哪有把喝醉的人塞进邻居屋里的…… “目前来看……没事。”应该吧……入江虚心地看了一眼浴室门上的毛玻璃。 “嗯,那别迟到了,bye~” 因为宿醉而头痛欲裂的入江,想起刚才被打的一巴掌,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怎么说也是人生的第一记耳光,和初吻的地位是一样的存在,还没有交过女朋友的自己、还没有甩过女朋友的自己,就被、被一个古怪的邻居给……不爽。 所以哪怕纸巾盒就在眼前,入江还是选择扯下了被单用脚在地板上画花。 大功告成之后入江抹了把汗,心满意足地把被单一团,拉开浴室门:“擦好了。” 引以为豪的爽朗笑容僵硬在脸上,入江心中的小恶魔随着心跳一起掉进了消化道——骗人,这个肌肤白皙、四肢纤细、五官精致、双眼妖娆的是谁? 如果不是生理特征怒刷存在感,入江一定会在下一秒就关上门,脸红气喘地说一句:“对不起,小姐。” 第一次被陌生人看到裸体。 第一次见到如此诱人的同性的裸体。 前者十分淡然地接过被弄得又皱又脏的床单扔进洗衣机,完全不在意那边炽热的视线继续洗他的澡;后者战战兢兢关上门后手脚乱抖几乎不受控制。 只不过当中跳过了“偷看女孩子洗澡”这一步而已!——入江作出了心理暗示,可还是无法镇定下来,撑在电脑桌上的手无意触碰到了鼠标,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入江被熟悉的界面所吸引,就在几近忘记方才尴尬的时候,网站右上角的登录名令他的心跳又重新变得没有规律。 “白……雪。” “折原先生、折原先生!”作出一副崇拜姿态的入江抖了抖自己汗湿的制服,“折原先生可以借我用一下浴室么?” 真的有这么死不要脸的人类啊?折原重新在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回家洗。” “我没有带钥匙。” “自己负责。” “立刻叫警察来开门,肯定赶不上第一节课了……老婆婆那么严厉,一定死很惨。” “那你现在就滚去上学。”既然如此还敢喝酒。 “折原先生……”入江带着如小狗般的表情,趴在折原面前,额头的汗顺着鼻梁滴落,在漂亮的脸上勾勒出一道晶莹的轮廓,至少在折原眼里,就是如此。 “就算给你洗澡,也没有换洗衣服。” “大家都是男子汉嘛,折原先生您不会介意……” ……简直,太不要脸。 在心里咒骂着入江的同时,折原已经在衣橱里搜索了一会儿,把衣物扔给入江后,那个皮厚的小鬼拆开内裤的包装袋,瞄一眼上面的尺码可惜地道:“其实不需要特地拿新的给我啦。” 折原觉得自己被调戏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已经照顾小鬼到送内裤的地步了,折原也认输地在灶台前准备加一份早餐,入江这小子体格看起来并不纤瘦,在学校里一定没少运动,给他啃面包绝对会晕倒在操场上吧? 做好早餐时入江也走了出来,穿上小一号的衣服更加显出了腹肌的形状,折原别过头指了指桌上的食物——同样身为男人,为什么个子和肌肉差那么老远。 “啊啊,折原先生特地做的么?太感谢!”入江搓了搓手,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对了,换下来的制服可以先放在折原先生这里么?晚上我再过来取。” “我不会给你洗的,还有内衣自己丢掉。” “折原先生嘴上这么说,却还‘特地’为我做了早餐呢,内在很贤惠嘛!” 贤……贤惠……折原握着手里的水果刀转身,眼神阴郁,“吃东西的时候嘴巴少用来干别的。” “咦?这句话听起来总觉得特别h,折……”啊哈哈,刀口只距离自己不到一公分了,入江到底还是选择了闭嘴。 “其实啊,成年以后还是第一次喝酒呢,所以不自觉就喝得多了。” 正在刷碗的折原没接他的话茬,看了一眼时间后关上水龙头:“你还赶得上所谓的‘第一节课’么?” “诶?”入江在意识到距离开课只剩下40分钟时,向折原充分展示了自己运动健将的身份,离开餐桌到“お邪魔しました”仅仅用时3秒。 哼,真是个小鬼。 “呵,呵呵呵,没想到白雪p就住在我家楼上。”入江一路狂奔至楼下,凝望着四楼紧闭的窗户,那里面正穿着围裙洗刷自己用过的碗筷的人,竟然就是网站上从来没有透露过任何信息的白雪p——入江迷恋的vocaloid曲提供师。 用“迷恋”一词根本不过分,哪怕白雪p上传的vocaloid只有寥寥十几首,入江的手机、随身听,甚至笔记本里单曲循环次数最多的就是这些曲子。 从白雪p第一次投稿《暴风》这时,入江就像国中小女生一样,在白雪p的视频里每天刷一大串诸如【好き】、【素敵】的蠢弹幕。 发售第一张专辑时白雪p的乐器配置还十分青涩——这是作为白雪p本身的折原自己在blog上所写,然而入江还是表现出脑残粉的一面: “才不是白雪p的问题呢,是叫来唱的那个女人表现力太差啦!” 因为从不掩饰对白雪p的崇拜,同伴们都习惯入江这个态度了。但是看不惯他的人自然就有另一套说法:“既然觉得别人不行,你自己上啊!”风凉人说风凉话,也大抵如此,可为这一句话当真的入江,却是从此天天拖着老师往琴房跑。 不出众就永远只能是小透明,小透明就永远不可能走近白雪p的世界。 于是入江这个音域怪物以钢琴老师都目瞪口呆的女性原key,录制了白雪p投稿曲中他最欣赏的那首《红叶》。 按初投稿的结果来看,入江应该开心才对,他的itter被关注数字以肉眼可见的加速度增长着,越来越多的人视他为偶像。然而他和白雪p依旧身处平行线,白雪p留下的痕迹他还是触摸不到;他的成长白雪p也不会注意到。 那么即便“乐牙”这个id被多少人喜爱着,他都无法得到满足的吧?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现实中的白雪p和他的距离只有一个楼层这么厚;现实中的白雪p亲自为他制作早餐;现实中的白雪p穿过的衣服正紧紧地贴在自己皮肤上;现实中的白雪p…… 入江摸了摸左脸:“人生的第一次,没有浪费。” 电车门打开的前一刻,深栗色的发丝下,英气的唇角被诱惑的舌尖舔过,留下一段自信深邃的神色: 白雪……我可不仅仅想唱你的歌而已。 ☆、c2 微眠 这该称作孽缘吧?从那天起能见上面的时候入江就会粘上来,不管折原以怎样厌恶的眼神制造结界都无济于事,于是渐渐地折原也选择安于现状,自己这么无聊的男人,入江对他没几天就会失去兴趣的吧? 礼拜六的清晨,才躺下不到一小时的折原被门铃吵醒,头上罩着低气压的他,打开门就看到一张蠢得要命的脸。 入江似乎早就预测到他下一秒的动作就是关门,以绝对的力量优势挡在了玄关处。 折原心里深深的挫败感,已经是第二次被大学生堵门口了。 这在思考着自己的人生到底出了什么车祸时,一声挠心的“喵”让折原清醒了2/5——一只小奶猫正躺在入江臂弯里,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盯着自己。 入江用指甲梳了梳奶猫的小脑袋:“折原先生,能不能替我照看一下这孩子?下午我就回家了,所以……” 折原瞥了入江一眼:“我家不是慈善机构。”一会儿照顾你这小鬼,一会儿又是看护小猫,你以为我是你的谁啊? “求求您了嘛,折原先生,这孩子很可怜啊,昨天放学在路边看到它,被淋得湿哒哒的,又不停地发抖,我就把它捡回来了。” “然后呢?” “然后我现在要去上课,这孩子就没人照顾了。” “我一晚没睡觉,没空养猫。” “这孩子很乖的,不用特别费心,折原先生给它丢点吃的就好。啊……!”说着入江把小奶猫挂在折原肩膀上,指了指手表,“我要迟到了,麻烦折原先生了!” 跑得比贼还快。 折原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在抽搐,他与奶猫四眼相对,许久后关门呢喃道:“这么听话直接放家里不也没关系?”被摆了一道啊,臭小鬼。 入江这一搅和,折原也是睡意全无,干脆开了冰箱找找看有没有能煮给小猫吃的东西。双休buff在身,他就等入江把小猫领走后再睡觉吧。 吃饱饱的小奶猫精神显得特别好,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折原令他产生前所未有的怜爱,不过毕竟没有和小动物戏耍的习惯,他靠在椅子上,登录了平均每天挂十六小时的视频网站。 首页上是什么东西? 【这样的唱法没问题么】夜樱【... 乐牙? 折原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心心念念的乐牙投了《夜樱》。 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是兴奋还是惊诧?折原小幅地移动鼠标,轻轻地点进去,小电视抖完他又轻轻地戳了播放按钮。 熟悉的前奏、陌生的嘶吼,这是在唱歌么! “这是……乐牙?” 飘过的弹幕证明了折原是站在群众这一边的—— 【诶哟乐牙被盗号了?】 【这高音简直……】 【果然是被盗号了吧!】 【还我温柔的少年乐牙!】 【我耳机都音量ax了你就给我听这个?】 【听本家还不觉得,这是已经燃得我变成渣渣了!】 【满屏治愈少年的尸体...】 【ori是不是盗了你的号啊,乐牙!】 【我已经看见周刊结局了...】 【真不愧是白雪p的脑残粉,这一个星期都在蓄力,现在放大招了口牙!】 折原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去睡觉的,为什么一个脑抽点开了网站……头好痛,乐牙怎么变得——这、么、吵! 话虽如此,大家也一定像折原一般认可了乐牙的实力吧?音域广的唱见并不少见,但是低音区和高音区都能驾驭得如此完美的,却也不多。 折原在被乐牙的低音“洗净灵魂”后又感受了一回鬼畜高音的“灵魂震撼”,这已经不是用语言能形容的痴汉描述了。对方明明是个男唱见……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注册一个itter去勾搭一下预见要成为菊苣的乐牙,一直四处乱蹿的小奶猫顺着折原的裤腿,爬到了电脑桌上。小家伙对他眨了几下眼睛,猛得一个假动作就抱住了他右手,粘人劲儿就像入江,甩都甩不掉。 入江…… 折原凝视安逸舔着自己手臂的小猫出神,入江挂着傻笑的脸就浮现在眼前。一个常年面露阳光、一个整日脸色阴沉;一个是运动细胞突破常人、一个懒散程度倒是平均线以上;一个是前途无量的大学生、另一个…… 折原“啧”了一声,这样的排比句想了干什么?我又不和他发展非同一般的友♂谊……不,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已经很奇怪了。 在为入江对自己过于热情烦恼时,循环着乐牙的《夜樱》,不知不觉竟幻觉出入江唱着这首歌,做出吼叫表情的画面。很美呢,如果入江认真起来的话。 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一定都是那个臭小鬼的错。 入江来敲门时,折原已经在做晚饭。小猫抓着他的牛仔裤上蹿下跳,对捡它回去的主人显然没有什么感激之情了。站在玄关的入江嗅了嗅屋里的气味:“烤秋刀鱼?” “嗯。”折原看着入江满身的汗,实在想不通他怎么总是气喘吁吁的,“你先回去洗澡。” “折原先生在给这孩子做晚饭?” “嗯。” 入江蹲下来对小奶猫作出五味参杂的表情:“我也好饿哦,你和折原先生怎么半天关系就变得这么好。” 折原拎起小猫后颈放进入江湿漉漉的头发里:“不介意吃猫食?” 然后折原就看到了一只被猫骑在头上的笨狗使劲向自己摇着尾巴。 虽然平时过日子很随便,但折原在料理上砸进去的天赋点绝对不亚于写曲子。正在煎秋刀鱼的折原大概早就忘了电脑还在外放着乐牙的《夜樱》——一下午循环下来吵归吵,但中毒性强到难以置信! 背对折原,站在卧室门前的入江坏心眼地问:“咦,折原先生也听vocaloid?” 折原一时间脸上少有地泛起了红晕,虽然头发遮着并没有被入江看到,但紧接下来一刀切进自己手指,吃痛的叫声却直接把入江吸引到了身边。 “折原先生?” “小事。”故作镇定地吸吮着手指。 在入江看起来这样的动作却莫名地具有诱惑力:“你……脸好红。” 折原放下刀快速走进卧室,卡,关上音响。 入江发出可惜的叹声:“诶?折原先生在害羞么?” “才没有。” 说出了蹭得累的句子呢!心脏受到致命一击的入江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我也经常听vocaloid呢,刚刚的《夜樱》是昨晚投稿的吧?折原先生要不要听听看我最喜欢的vocaloid曲?” 谁想知道…… 入江其实并没有给折原作出应答的时间,话音未落就点了播放。 红叶。 “还有这首!” 螺旋世界。 “啊啊这首也是。” 虹蝶。 “然后是……” 暴风。 …… 入江他…… 看着折原停下的动作,入江在他身后勾起唇角,吐息就在对方的耳边抚过,一改平日的调调,用了极其性感的嗓音:“我好喜欢这个p主呢,他的每一首歌都能打动我。” 是呢,入江播放的每一首都是本家曲,而不是唱见录入的翻唱。不对,关键的问题是,这个p主白雪,就是他折原直也本人啊!入江这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在他耳朵里翻译出来就如同:“我好喜欢折原先生呢,您的每一句话都能打动我。” 简直…… “折原先生?”入江发誓他愿意用一生节操来换看折原这一刻的反应,只是现在还不行,仅仅是确认他有在听自己的翻唱,并不表示就关注自己,还要被更迷恋一点才行。怀着一心坏脑筋的入江合上手机,“折原先生知道么?这位p主。” “听过,不喜欢。” 噗!内伤,入江终于知道为什么现在傲娇这么受欢迎了,太可爱! “诶?那真是可惜。” “你是不是不饿了?那快滚回家。” “不,我好饿的!” “那就闭嘴。” “嗷。” “我开动了。” 吃饭期间入江还是没有忍住逗弄折原:“诶,真的很好奇折原先生喜欢怎样的p主……莫非只听翻唱的版本么?” 谁那么肤浅啊! “莉莉碳。” “呜哇!叙事之神莉莉碳啊!”入江其实也很喜欢莉莉碳的曲风,但过于少女心的词曲让他这个男人多少还是不敢尝试,“不过莉莉碳已经不投曲子了吧?专注商业专辑30年了。” 折原停下进食,在去冰箱拿牛奶喂小猫的过程中,发现自己对入江多少产生了点好感,看样子这小鬼是真心喜爱着vocaloid。折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每张专辑我都有买。” “什么?” “没,快吃了滚。” 是不是傲娇都喜欢言暴? 吃完饭入江提议自己来洗碗,被折原一句“你不如早点回家”呛到大门。打算抱回奶猫却不想遭到了顽强的抵抗,眼看入江手臂上的红痕越来越多,折原把小猫抱进怀里,这小家伙竟马上安稳下来——这真如俗话:有奶便是娘啊。 入江失落地挠着头:“看来我被甩了呢。” “先放我这吧。” “啊,好羡慕有人喂养的人生。不如——”入江笑眯眯地靠近折原,“也收留我怎么样?” “你还是带它走吧。” 入江当然随即退后一大步,打着哈哈:“说笑的啦,但是我可以经常——不,每天来看它么?”真不愧是自己捡回来的猫,这不就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借口每天上来见折原了么? “少得寸进尺,臭小……唔……”折原感到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下来。 入江接住折原前倾的身体,不无担心道:“折原先生,您怎么样?” “好……困,睡少了果然……不行……”已经完全不想动一下的折原就势闭上了眼,“别吵,小……鬼……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折……”不要可爱得这么无防备啊……折原直也。 虽然折原极端得不会打理自己的穿着和发型,但爱干净这一点从各种小节都能感觉得出来,所以就着围裙躺在床上他要是醒着一定不乐意——给折原先生换身衣服、啊顺便洗个澡吧。 天知道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的入江,这样决定了。 雾气氤氲的狭小浴室里,入江趴在浴缸上肆无忌惮地扫描着眼前被自己扒光的男人。 “诶……好清瘦。” 胸腹、手臂都没有一丝肌肉的纹理,腰部却有细微弯曲的线条,这身材要是搬进他们田径队,绝对是会被耻笑的。 入江戳了戳折原胸前的皮肤,令人吃惊的鲜嫩。 “天哪,好滑!” 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的折原,就像玩累的小孩子一样,任凭入江梳理自己每天都抓得一团糟的头发;任凭擦拭身体时手指有意无意游走在耳后、蝴蝶骨中间、甚至臀隙和…… 一旦恢复到整齐柔顺的发型,折原就具备了一切美人的条件,黑色秀发紧贴着这张漂亮的脸,水汽迷蒙下唇色都变得能蛊惑人心。 “白雪……” 叫着这个名字时,入江突然想起青梅竹马曾戳着屏幕上“白雪p,男性p主”的字样数落自己:“如果白雪p是女孩子的话,你啊绝对会真的爱上人家的,大痴汉!” “不,麻奈你说错了,就算是男人,我也……” 抚上折原的下唇,柔软的触感吞食着入江的感官:深入、再深入一点,就这样侵犯他的口腔。入江觉得自己危险了。 从折原身后为他穿上睡衣时,后颈一条浅浅的牙印令入江在意得恨不能立刻摇醒他。 虽然没见过折原有异□□往,但这种地方会有谁能留下牙印?再要好的朋友也不至于戏闹到这种程度……那,只有女人了吧? 说起来以折原不温不火、时常冷冰冰的性格,要是认真起来说不定会毫不客气地把他赶出门。那么容忍他一次又一次纠缠的理由是什么?如果是入江自己、现在、在折原熟睡时也留下什么印记的话,他醒来时是不是也可以无所谓地视而不见呢? 不……不不不、我的白雪不可能是那种来者不拒的人! 压抑下满心疑问和不甘的入江,把折原抱上床盖好被子,落地窗外的月色染上折原的面容,安宁地仿佛永远不会再醒来。不食人间烟火。 “白雪,真的很美啊。” 入江就像面对天使一样,悄声亲吻了一下折原的黑发,捻着这缕发丝时,努力的小奶猫终于爬上床,在折原的枕边四肢直立,向入江发出呼噜呼噜不愉快的声音。小家伙旁若无人地舔舐着折原的耳垂和脸颊,钻进衣领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就不动弹了。 “真是让人羡慕的小宠物。” ☆、c3 晴暖 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折原,睁开眼时衣服里钻出一只白色小猫,左手被另一个趴在床沿的男人握在手里,眉头紧锁。 “唔,乖。”抱着小奶猫的折原试图挪动左手,失败。另一边猫咪也讨好地卖力舔他的脸,对于一个不刷牙洗澡一天就不算开始的成年人来说,这样的早晨真是心情糟到不行。 竖起身,折原看到身上的衣着,想也知道入江一定多管闲事了。 这小鬼,帮我洗的澡……? “喂,醒醒。” 直到小奶猫跳下去在,入江脑袋上胡乱抓挠,他才抬起头,在感受到光线后立即露出笑容:“折原先生睡得好么?” 折原指了指被握着的手:“我不是病人,不需要被这样过度看护。” “啊,不知不觉就……”说着但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去洗澡。” 入江恋恋不舍地移开手,开始坐在地上揉跪了一夜已经麻木的膝盖。 ……是狗么。 虽然是入江大题小做,但多少折原心里还是有些愧疚,毕竟他自说自话就往人家身上一躺,闭了眼就是一夜。在夜里被人照顾什么的,这种事升入高校以后还是第一次。 “那个……”入江视线对着地板,“擅自给折原先生擦了身子,您不会生气吧?” 折原僵住的脚步让入江后悔起自己的多嘴,猛地站起来后发软的双腿致使他失去平衡,躺在了折原的床上。 “折原先生……” 过度诡异的沉默。 “我……我只是没有被母亲以外的人照顾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只是从卧室走去浴室的距离,那样落寞的背影却给人非常不真实的感觉。可是这句话的意义入江在很久很久的以后才明白。 再次面对一头杂毛的折原,入江提议道:“我们去游乐园吧!” “你脑子哪里坏掉了么?” “我是认真的。” “这种地方找女孩子去。” “天气那么好,折原先生真的不出去舒展一下筋骨么?” “夏天舒展的只有汗液。” “一直待在空调房里会得病的啦。” “你是老妈妈么?” “算我拜托您了啦,折原先生。” “这么幼稚的地方……” “虽然幼稚,可是……”入江垂下头,“我从来没有去过呢。” 折原终于正视眼前这张帅气的脸孔,苦笑中满满的都是属于童年的遗憾,与自己相同的遗憾。 “在那之前。”折原把小奶猫提起来放在桌子中间问道,“名字呢?” 不知道为什么入江颤了一把:“什……什么名字?” 折原戳了戳桌上的小脑袋:“名字啊。” “哦……哦!”仿佛逃过什么劫难的入江傻笑着告诉折原自己完全没有想到要给小家伙起名字。 “就叫‘喵’吧” “哈?”没有看到入江一闪而过的狡诈,折原重复了一遍那个蠢名字,“喵?” “噗!”入江转过头去暗笑,“好萌!”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才不要你这样的家伙来唱我的歌 作者:nanatsuki 第2节 “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好嘛。”入江端坐着抚弄小奶猫的绒毛,把它挠得舒服到打滚后“认真”地向折原蹦出两个字,“白雪。” 这会儿白雪p的眼里流过的是什么?——讶然、惊恐,还是郁闷——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入江一眼,离开座位,“脑残粉。” 那边入江还在猜测折原有没有一点怀疑自己已经知道白雪p的真实身份,折原心里却只想着入江究竟对白雪p着迷到什么程度了——虽然说起来有点儿丢人,但是被人喜欢着什么的,真的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白雪,来喝奶。” 无法直视的画面和语言。入江蹲在折原身边,闪闪发光的眼神凝视着他,“呐、呐,游乐园怎么说?” “你要穿我的睡衣到什么时候?” “诶?也就是说……?” “快滚回去换衣服。” “收到!” 说是补偿童年的游乐园之行,入江塞给折原一个草莓甜筒就抓起他的手径直走向了恐怖屋。 “好甜。”但是好好吃。母亲过世后就没有像这样好好地跟一个人并肩走在街上了,很久,没有吃过街边的冰淇淋;很久,没有注意到被双亲牵着小手的孩子们是什么样的表情……短短几年里,心态已经老得像个中年大叔。 “折原先生在想什么?”入江扬了扬手中的票,“不专心一点的话,一会儿可是会很惨的哟!我可听说这里的鬼屋是最能给人恐怖感的!” 所以才穿越了两个城选择了这儿么?一开始就是冲着鬼屋来么小鬼…… 折原继续专注着甜筒,用那张更加面瘫的脸说道:“你才是不要被吓得抱住我胳膊不放。” “请务必让我抱住您的胳膊!”说着像个孩子一样蹭上折原。 如果说有唯一让折原脸色产生变化的“吓人”手段,那就是白惨血脸的婴孩儿扑向他的同时——抢走了他还没吃完的草莓甜筒。 “啊,真可惜。”阴森森的通道里折原发出冷飕飕的感叹。 可恶,那家伙要是啃了甜筒不就代表——和白雪间接kiss了么!`ァ(`д ╬ ) 关节咔咔作响的入江朝着黑幽幽的岔路就想追过去。 “喂,你是小鬼么。”本想抓住入江的手腕,对方起跑速度过□□速,折原只捉到一只衣角,“前面就是出口,你再乱转我可不奉陪了。” “诶?可是难得来玩……”其实心里还在对那半截甜筒恨意满满。 “我还想……” “嗯,什么?” “……吃冰淇淋。” “噗——!”入江回到原地,勾住折原的肩膀,心情愉快地向前走。 半分钟后鬼屋里的群魔们聚集一地,开起了八卦小会。 【哎呀,你们说刚那两个小伙儿什么关系?】 【反正肯定不是父子。】 【不要说废话!】 【嗯,看起来像甜蜜的小情侣。】 【唔,我跟你们说。冷冰冰的那个,我刚才用强光照过去正好看到他头发挡住的眼睛,是个大美人儿!】一手牵着血脸婴孩儿的男人舔着草莓奶油发出嘶溜嘶溜的声音。 【所以你才抢了人家的甜筒么!】 【喂,好变态!】 【另一个小哥倒是很有忠犬的感觉呢!】 【是啊,好萌。】 【那明显是扮猪吃老虎啊!】 【对对,你们几个没靠近他,那家伙笑得比我面具还邪气!】 【感觉更萌了!】 【现在的小姑娘啊……】 【拜托别闹了,快开工!】 游乐园后是动物园和美术馆,接着又是电玩店以及书店,结果整个星期折原都被入江拖着到处跑,每天大概只睡上三四个小时。 站在书店困得没分钟就打个哈欠的折原,倚在书架上一遍又一遍地和睡神擦肩而过。对面就是入江的长腿,与他相同的姿势,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风采。原以为这个随身听里塞满vocaloid曲的大学生会进来搜刮轻和漫画的刊物,谁知道看起来蠢兮兮的入江在社科类的书架前停下脚步就没挪开过。 折原瞥了瞥四周许多流连在畅销书前的少年少女们,入江看书的神情显然成熟了很多,唇上挂着浅笑的他,目光赞赏地在白底黑字间流转。 啊,这种认真的姿态谁看都是必杀死吧。 不过既然是你约我出来的,把我撇在一边看你摆pose是不是有点过分? ……算了,又不是女孩子,我在纠结什么鬼啊。 “困……” “喂喂,麻烦让一下可以么?”女孩子不悦的声音,“我说你啊,不看书的话就不要挡着书架嘛!” 折原揉了揉模糊的视线,往远离女孩的方向走了几步,已经困到极限了。 “所以我才最讨厌没品的大叔嘛!”女孩说着更过分的话,踮起脚尖要去抽书时,却已经有人绅士地替她取了下来。女孩抬头看了一眼,加深了不快的口气锤了一记入江的肩,“你不是说有事才不陪我来的么?” “麻奈你小点儿声啊,大家都在看你。”入江在被叫做麻奈的女孩耳边道。 “你才是离我远点儿,你不知道女生都说听你讲话会怀孕么?” “胡扯什么呢。对了——”入江把身后的折原拉到跟前,“快向折原先生道歉啦,你刚才那么过分地欺负他。” “哈?你们认识?” “嗯,这位是住我楼上的折原直也先生。”入江的口吻中携着麻奈能迅速捕捉到的甜腻,随后又向折原介绍道,“这是麻奈,算是我的青梅竹马吧。” ……连姓都省略了。麻奈在入江胳膊上用力拧了一把后暧昧地说道,“什么就叫‘算是’啊!还有你为什么拒绝了本姑娘,却会跟一个大叔来逛书店?你很奇怪诶!” “这有什么奇怪的……” 麻奈夺过入江手里的书,奸笑着用手指了指书店落地窗上贴着的初音海报:“不是听说你入江大池面除了白雪p,决计不跟任何一位男性单独上街的么?” 折原倒是彻底醒了过来,在发隙间偷看着入江瞬间变红的脸,心里吐槽这小鬼到底拿白雪p当做什么对象了。 “麻奈你……你别乱说。” “诶,你可别冤枉我,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麻奈学着入江当时青涩的样子夸张地比划道,“你怎么拒绝可爱小后辈约会邀请的?——‘对不起中野,虽然你很可爱,但是男性的话,不是白雪p就不行呢’!哈哈哈哈!笑死了好么!‘不是白雪p就不行呢’!” “拜托你不要一有机会损我就不顾形象好不好。”入江头疼地牵着折原的手快步走出书店,包括店员在内都将目光聚焦了过来,这还能待么? “等等我啊,脑残粉!” 书店门关上后,麻奈更是兴致勃勃地观察起折原来,可惜哪怕麻奈这小小的身高,也看不到一头杂毛掩盖下折原的眼睛,对一副大叔样的折原马上失去了兴趣。但她戏弄入江的热情却还没有冷却:“喂喂,脑残粉同学,你快说说看你脑补的白雪p究竟是什么样的男、性、啊~” “你够了,麻奈。” “诶?那要不说说看平时有没有意淫白雪p做些奇怪的事情?” “我又不是变态!” “不是变态你干嘛跟一个大叔约会啦!” 听着麻奈不依不饶的话,入江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把女孩的脸颊向两边拉伸,“大叔、大叔的,折原先生才不是什么大叔,麻奈你很失礼诶!” “阔似、尊的似大黍啦……” “闭……” 青春真好。打闹的二人看起来和自己这个冷郁大叔真的是格格不入,折原转身走进了阳光里:“大叔我要回去睡了。” “折原先生!”入江当下松开手,也不管麻奈用高跟狠狠踩了他一脚,就追了上去。 麻奈在建筑的阴影里目送这两人并肩穿过面前的街道,狐疑地开口:“虽然是个大叔……声音却很好听,身材也很纤细……”麻奈将手掌摊开遮在眉毛处,“排除邋遢的头毛,背影很漂亮呢。” 追上折原的入江,在为麻奈的口无遮拦表示歉意后,问他:“折原先生是晚上工作的么?” “嗯。” “那我今晚可以去探班么?” “我又不拍戏,探班是什么说法?” “那到底行不行嘛?” “不行。” “折原先生……” ……那种场所,你这个大学生还是——“不许来。” ☆、c4 不期 “什么?”入江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下演算的笔,抬头看着麻奈兴奋到不行的脸,“新宿的——”后头的三个字入江以极其细小的声音问道,“二丁目?” “是哦是哦,就是二——” 入江伸手将麻奈的嘴堵上,将这不知轻重的女孩拖到楼下:“喂,麻奈,你哪里有问题?”说着手指狠戳了她的脑壳,“脑子?” “装模作样的臭小子,敢再这样对本姑娘,小心我告诉全校痴迷你的女孩子你的真面目哦!” “好了,我下手重了点儿,没弄疼吧?” “离、我、远、点!”麻奈双手环胸,“我只是拜托你件小事,回答‘去’或‘不去’就行了,干嘛紧张成这样?” “小事?我的姑奶奶……”入江将麻奈拜托他的‘小事’重复了一遍,“见认识不到一年的网友,地点还是新宿二丁目——这种事别说答应你,在班上说出来我都替你急啊!” “怎么就要你急了!哦~”麻奈摆出一副看穿入江心事的姿态道,“听说二丁目多hoo……” “不是多,二丁目正常人根本就不会去!” “正常人?哈哈哈哈!你不是说你喜欢白雪p喜欢到坏掉了么!白雪p是女孩子么!这么说来你去二丁目一点问题都没有嘛!” “别相提并论好么……我对白雪p的喜欢不是那种……”稍微有点心虚。 “算了、算了,我才不管你对白雪p是哪种喜欢,你不肯去拉倒,本姑娘一会儿放课自己去就是了。” 入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规劝了不知道多久,麻奈依然固执己见地作出坦荡赴会的样子。难怪家人都说麻奈是他的克星,入江最后只得退一万步答应陪她去二丁目赴约。 “先说好,这是你求着来的,可不是我要你陪我的哦!”麻奈在电车上飞快地按着手机的键盘。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好。” 原本今晚的计划是□□折原去他工作地,给麻奈这么一闹,他就拨打了折原的手机——当然也是偷偷存下来的。 “折原先生。”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趁您不注意……” “我在开车,没事就挂了。” “开车?折原先生您这是要去哪里?” “上班。” “诶?好想看折原先生工作的样子。可是今天临时要陪麻奈去别的城市,就……” “不是很好么,和青梅竹马在一起。” “折原先生别误会了,我和麻奈只是好朋友。” “这关我什么事。” “折……” 电话那头挂了线,如果折原的语气中有一丝一毫不悦的成分,入江一定会非常开心的,但事实上对方只是觉得开车打电话违反交通规则了吧? 哎,总是这么冷冰冰的。 “我可是听出来点儿苗头咯!”麻奈脱下入江的眼镜给自己带上,推了推仿佛自己是名侦探的样子,“入江你好像觉得,我比不上那什么折原重要?” 入江反驳道:“你这是什么没根据的推测?我只是很敬重折原先生而已。” “敬重?他是什么大大?”看入江说得一本正经,麻奈倒是也产生了点兴趣,因为除去一直挂在嘴边的白雪p,这个内心其实高傲得一塌糊涂的入江,就连学校拿了国家奖的前辈都没放在眼里过。 他就是白雪p啊……当然不能告诉麻奈。 这种甜蜜的秘密只能自己一个人独享。 “你在偷笑什么啊?” “没什么。” “啊,到了。” 近黄昏的街道,霓虹灯胜过了余晖的光芒,该说是糜烂夜生活的开始么? 身心都带着十足的抵触,入江紧紧跟着麻奈。街两旁陆陆续续有暧昧不明的身影成双成对,调戏意味的口哨也时不时钻入耳朵,相比麻奈,以保护者自居的入江突然感觉到自己更危险。 仿佛顺应着日落后的街道夜景,一直笼罩在入江身上那层“阳光少年”的光环逐渐黯淡下来。 “诶诶诶?入江你转换模式啦?”麻奈大惊小怪地摇晃着入江的手臂。 “什么就模式了……”入江倒是真的觉得平日的模样会被这个二丁目“吃下肚”,“被当成天真的蠢蛋会有麻烦吧?” 麻奈在心里暗暗嘲笑入江不懂hoo的浪漫:你变得这么男人味才会招惹更多小绵羊好不好?不过我才不跟你说呢,你这双面人被缠上了也是活该! “话说你网友到底在哪里啊?”随着越来越深入小巷,入江也烦躁了起来。 “急什么……啊!”麻奈忽然小跑着向前,在一个高瘦的带帽少年面前停下。 喂喂不是吧?都什么年代了还带这种帽子……麻奈和少年说着些入江完全不感兴趣的话题,他站在麻奈身后打量着少年,帽檐下是一张算得上英俊的脸,这也难怪,麻奈这颜控怎么可能出来见其貌不扬的网友。与目测年龄相仿的是那少年脸上羞涩的笑容,视线好像不知道往哪儿搁的表情显得十分笨拙。 入江稍微觉得有点好笑,这不就是自己面对折原时的强调么?好蠢。 谈话间不少男性走进深巷,一开始还怀有戒备的入江,见他们一个个都向自己露出不明眼神后,走进一扇铁门里,这才注意到铁门旁的招牌——“野蝴蝶”…… 这是……gay吧……么?名字有点恶趣味。 “入江!”麻奈突然出声道,“我们去给森源加油吧!” “哈?” 森源是指眼前这个始终没有脱下帽子的无礼少年么? “森源今天要追一个大美人儿~” “喂,等等。” “走咯,走咯!” 于是,森源在麻奈的推搡下打开了铁门,完全没有跟上麻奈节奏的入江,提出了一个优先的问题:“这小子,成年了么?” “已经二十四了哦~比我们都要年长呢!入江就不要操这种心了啦!” 谁在操心他啊!一眨眼麻奈和森源已经消失在铁门后,入江极不情愿地走进了这家光名字就令他不舒服的酒吧。 摇曳的昏暗光线、醉人的酒香,和悠扬的琴声。入江稍微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二丁目的酒吧里。 “气氛很好呢。”麻奈大概是第一次进酒吧,掩饰不住好奇的目光,指着台上演奏钢琴的男人赞叹道,“背影真漂亮!嗯……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纤细男人的背影不都一个样?”这么说着的入江却也不由被那人吸引——非常在意的和弦,有非常熟悉的感觉。 “才不……森源?”麻奈看着身边僵直的森源,用手肘撞了撞他,“你不是在发抖吧?” 森源支支吾吾地应着话,声音非常轻:“不……我、我只是……” “放心吧!我和入江一定会帮你的!”回头对入江做了一个鬼脸,“对吧、入江!” ……你这是当哪门子的媒婆啊?还有为什么我也要被一起带上啊? 站了大约十分钟,直到那钢琴合上盖,换上让人充血的舞曲,森源才找了位置请入江和麻奈坐下。人群在音乐更换后开始沸腾起来,与想象中相符的狂乱渐渐燃烧、蔓延,入江的头和胃同时痛了起来。 麻奈在不听地询问着森源的意中人究竟是谁,入江则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始终追随着方才的钢琴师,那纤细的背影就像麻奈所说的那样,真的很美,而且…… 钢琴师喝下一杯饮料,被后台走出的一个十分妖艳的女子挡住去路,神情暧昧不知说了些什么后,抚摸着他优美的颈线,随后露出整齐的牙齿咬了上去。 气氛有一点微妙的变化,许多聚焦在钢琴师身上的视线逐渐退去,空气中像是能嗅到嫉妒和不甘的气味。 “吸血鬼么,竟然咬脖……啊!”有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在入江去捕捉它时,麻奈突然大声地说了一句令全场都安静下来的话。 “哦、森源你喜欢的就是那个钢琴师?” 一直大大咧咧的麻奈显然也没有想到一句话会引发这样的气氛,正在她疑惑时,入江发现森源按着帽子头几乎要埋进膝盖间,而周围也开始传出尖酸的议论。 【这小子,不懂规矩么?】 【随他去啦、店长的人他也动不了。】 【啧啧,这个一惊一乍的女人怎么跑到店里来的?店长不是说不接待女客的么?】 【嘘,别说了,店长在看这边呢!】 “麻奈你这个动不动就大叫的习惯真要改改。”入江正犹豫着要不要安慰森源几句,那边走过来的调酒师要求他们三个人进后台的休息室“聊聊”。 虽然不知道捅了什么篓子,但总觉得确实给别人造成了困扰,麻奈摆出令入江无语的凛然脸色,没多话就跟着走了。 “喂、你也快过来。”说到底全是因为这个基佬约麻奈见面的错,入江实在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酒吧热闹的氛围很快就恢复了回来,休息室里面对店长的入江心里则是冰得能冻死企鹅。因为这个正在梳妆台前描着眉毛的“女人”一开口,竟是十分粗犷的男性嗓音。 死变态。 “啊啦、啊啦,你们不用这么紧张的,我看起来很凶么?”挑着眉毛的店长这样说道。 纤瘦的钢琴师侧躺在沙发上,塞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入江凝视着他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但很快就被他微微勾动的指尖上流过的优雅所俘获,不想再去考虑麻烦事——此刻的入江,似乎理解了几分钟前由于店长咬上后颈而在人群中反应出的情绪。 后颈…… “你到底男的女的?” 入江发誓他有机会真的要把麻奈的嘴贴起来。 不过店长只是轻笑一声:“你觉得呢?” “人妖。” “麻奈!”将麻奈拖到身后的入江向店长鞠躬道,“对不起,我朋友不是有心的。” “我又不吃人,你怎么比小姑娘还急?”店长好像一点都不生气,歪过头看着一旁低头不语的森源,“不过这位先生,十分抱歉,pianist是我的人,我可不能凭小姑娘一句话就把他让给你。” 森源很明显身体抖了一阵,而店长权当没看到继续描他的妆。 “至少,他的名字……” “不行,pianist的名字你可没有这个立场知道。”店长用两只手指夹起画笔,“你还不明白么?我店里的规矩,后颈有齿痕就代表已经有了主人,你难道要pianist带着这个印记同你在一起么?” 代表所有物的印记么……等等! 入江的视线仿佛黏在钢琴师的身上般,忽略的细节终于一点点地拼凑起来。 “印记……”在入江就要出声叫出钢琴师名字的同时,森源突然猛地一抬头,眉间的皱纹显示出凶狠残暴的讯息,左手不知何时打开的□□向店长笔直地刺去,“这种幼稚的印记,总会消失的!” “花容失色”的店长从椅子上跌落下去,躲过了森源的第一刀,而第二刀紧接着不偏不倚地刺进他的大腿里,店长和麻奈不断爆发出的尖叫声将入江拉回现实,反应和行动力都过人的他很快制服了森源。 森源很快被店员反绑着手带去警署,店长也一同前往做笔录,临走前在入江耳边以轻浮的语气道:“啊啦、啊啦,看来我要雇个保镖才行,小帅哥有没有兴趣啊?” “没有。” 骚乱也惊动了那边的钢琴师,摘下耳机转过头,正对上入江那双深色眼瞳。 ——第一次,见到折原眼里的惊愕。 跨过倒下的椅子,入江走向呆愣住的折原——属于这家酒吧店长的pianist,伸手拿起折原腹间的耳机,熟悉的钢琴和弦过后,是他自己——乐牙的歌声,悲唱着以红叶承载的相思之痛。 很开心。 “折原先生。” 折原夺过耳机,随意地扔在了沙发一角,抓着入江的手腕站了起来:“伤得怎样?”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 折原用店长梳妆台上的化妆棉蘸了酒精替入江清洗伤口:“手废了的话,会有很多东西一生都无法再重拾。” 弹钢琴的人,会特别爱惜双手吧?这小小的皮外伤当然不可能造成折原所言“废了”那么严重的后果,但在他的眼里,恐怕见不得手上哪怕一道刀痕吧? 为入江包扎好的折原,收拾着桌上的血渍和废纸,制止了入江就要发出一连串的疑问:“你的青梅竹马好像受了不小的惊吓。” “呃、麻奈?” 这个娇小的女孩应该不会料到只是出来见一个网友、只是鼓励网友追求真爱,居然最后是以流血和手铐为结局吧……也许入江是对的,这决定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别难过了,麻奈。”入江揉了揉麻奈柔软的头发,“以后三思而行,别再做傻事就好。” “对、对不起。” “没必要向我道歉。”能在这里见到白雪,再多挨几刀都没关系。 折原看一眼时间后,拿起了车钥匙:“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 “诶?折原先生不是……在这里上班么?”入江当然希望折原在这个地方,确实是来上班而不是……和店长…… “上班就不能请假了么?再说店长都不在。” 店长都不在……么? 嫉妒、完全不亚于外面那些垂涎pianist美色的hoo们的嫉妒。 折原后颈的咬痕再次暴露在入江眼前,这切肤之痛留下的痕迹就像毒蛇一样钻进心脏,折原和店长的关系不是一目了然么?本还以为是女人留下的,结果竟然……和自已一样,是位男性——打扮成风韵女子的男性。 一面咒骂着酒吧里一群死基佬、一面又产生嫉妒的心情,只是就连意识到这层矛盾的思考,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纯粹的背影所吞噬了。 ☆、c5 过激 车里只剩下了折原和入江,夜晚迷晃人眼的交通灯使回到住所的路程,显得更长。折原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入江,那人正像孩子一样烦躁地咬着手指。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调整了后视镜:“不解释一下么?” “我以为折原先生不关心这些。” “不要随便定义别人的性格。” 出于什么目的想要了解?入江暗地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这会成为明晚折原同店长闲聊时的话题……心烦意乱地咬坏了一片指甲,裂开的地方渗出血腥味,入江托着腮看向车窗外繁华的夜景:“那个男人是麻奈的网友……” 大致听了全过程后,折原在一个禁行路标前停下:“你的青梅竹马不适合成年人的世界,下次别让她再做出令人困扰的事情了。” “那个男人是冲你来的。” 折原瞥了他一眼,看到他倒映在车窗上的脸色,硬生生地把“我知道”这句话咽了下去,这小子凭什么摆出这么拽的表情? “要负全责的是我?” 因为一时赌气而说出口的反问句,仿佛引爆了入江的燃点,这个向来呵呵哈哈的、无论何时都会微笑的大学生,转身时眼窝阴影里不知藏着怎样愤怒的理由,咬破的手指触碰到折原唇上,血很快找到可以蔓延的唇纹,入口便是腥味。 “你觉得如果不是麻奈的话,不会闹出这种事情?” 难道不是么?在心里反驳着,却开不了口。 看出折原眼神里想表达的话语,入江冷笑一声:“看来是店长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啊!今天是森源,那么明天会是谁?以后呢?折原先生对自己一点自觉都没有么!” 这小鬼,到底在生什么气? “你不知道那边的人——那些男人,都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你么?” 颤抖的手、颤抖的眉头、颤抖的语气,车窗外夜色肆无忌惮地倾洒进来,入江犹如做着困兽之斗,极力想要压制怒气却还是宣泄一地。 “你……”动了动嘴唇,血的味道与指甲的裂口,以及—— 被吻了。 不是误会,唇舌被霸道地舔舐吸允后留下空白的脑回路和腻人的气息。 明明被强吻的是自己,犯人却反而手足无措了起来,那好像偷吃被发现的小孩子般的神态,让折原觉得不照顾他自己就是失责了一样。所以这个成年人没有询问被吻的原因,没有擦拭唇上残余的血渍和气味,只是抓过了那只手,以可以做到的最沉静的声音问道:“咬破了为什么不说?车上ok邦还是有的。”折原也觉得自己过于温柔了,依着他的性子应该踹对方下车才对,可是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神情就无法平静呢? 入江看着被握起的手,被贴上的伤口,在心里反复责问自己为什么会对他生气,一般来说生气的表达也不该是亲吻吧? 我在干什么……我干了些什么? 难道说对折原先生……我对他……?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接近折原直也仅仅因为他是白雪p、是我喜欢的白雪p…… 等等、我喜欢的……白雪p。而白雪p事实上和折原直也是等同的存在,那样说起来—— ——我喜欢折原直也? 是由于白雪p、还是由于漂亮的脸孔、抑或是这双纤白的手为自己治疗着咬伤? ——不不不、不会的,我又不是hoo! 看得出入江正在纠结着一些无聊的事情,折原松开手指了指后座:“稍微有点事要问你,坐后面去。” “诶?” “我可不想再被头脑发热的小鬼袭击第二次了。” 重新回到高速,折原像是问着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清冷的语调与空调的冷气混一起:“你说,酒吧里的那些人是怎么看我的?” “呃……” “最后做出你刚才举动的人,应该比捅店长一刀的多吧?” 确实……呢。 “不过我是文科生,分析能力会比较差,你说呢?” 折原他,绝对在生气。 正常人都会生气的吧?毫无预兆地被同性捧着脸强吻什么的…… “入江喜欢男人?” “不……” 这倒是没有迟疑地否认了呢。 “有喜欢的女孩子?” “并没有。” “喜欢的人?” “这……”这时候如果回答白雪p会不会被折原丢在高速上? “所以说我的分析能力很弱,问了多余的问题。” 握着方向盘的折原实际上心里很没有底气,都被亲吻了,想要知道对方心里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这个期望不过分吧?但是没有问出“入江出于什么原因才会这样对我?”喜欢我?还是仅仅顺势而为,觉得有趣而已…… “折原先生呢?” “什么?” “在……酒吧工作,是hoo?” “真失礼,大学生果然不懂什么叫生活所迫。” 说着对不起的入江,还在介怀折原后颈的咬痕。 “我是不是应该给你解释一下。” “嗯?”解释你和店长的关系么? “还是算了,我的工作本身就跟你没有关系。” 由自己来结束这个话题,总好过告诉他“这咬痕只是店长为了保护我而做的掩饰”后,入江以同样冰冷的语气回应自己“这与我无关”。 涨潮般的嫉妒与自我主义的猜测,最后只成就了入江在房门前的一声“再见”。 心事重重,难得的翘班却睡不着觉。折原在镜子前摩挲着自己的下唇,要说气息是不可能再有了,可是冲击感却完全没有消失,嘴唇好像麻麻的,被电击过一样。被人亲吻,就是这样的感觉么?母亲。 手机的指示灯亮了起来,itter推送。 白雪p绑定绘师一酱的留言:“明天的生放,白雪你要不要一起来?” 生放送……真是麻烦。 折原不喜欢和人交流,说话是最麻烦的事情,更别说傻傻地对着一个话筒,叽叽喳喳地说些讨好对面听众的话语了。象征性地询问了是谁的主场后,以工作为由婉拒了一酱的邀请。 那个唱见他并不算认识,只是唱过自己的曲子,乐牙up之前,他的《夜樱》在排行榜上名列第一。 乐牙……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乐牙这个名字会和入江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也许因为两个人都喜欢着白雪p?不……乐牙从来没有公开表示过什么,只是、折原得意的曲子,他都有唱过。 想到入江又是一时间陷入的苦恼。 每天半夜都能收到的广告短信也如期而至,今天的主题是—— “恋爱占卜……么?” 好蠢。 恋爱……时下年轻人所追求的享受,但在折原的心里,始终是一个难以理解和感同身受的……业障。 母亲,您说是么? 这么想着,不自觉地点开了编曲的软件,新建工程:恋爱理论书。 怎样都好,做出怎样奇怪的、自己都无法承认的作品也好,让我暂时忘记这些眼前烦恼的事情。 拜托了,iku。 一旦点起音符,就进入了忘我的境界。盯着眼花缭乱的效果器界面,一直到醒晨的日光射进房里,命名白雪的小猫磨蹭着他的衣袖,在被折原完全忽视的情况下,轻声轻脚地走到键盘上,卷缩着趴下。 钢琴窗蹦出来一堆违和的声音。 折原拎起小猫的后颈,右手慌乱地删去它“睡”出的音符。 泪眼朦胧的眼睛……猫咪都是这么会撒娇的么? “饿了?” “喵~” 将小猫抱在怀里,导出一夜的成果后,文件发送给了绘师一酱。 “我也饿了。” 小猫非常腻折原,钻进他的围裙口袋,露出一对雪白的小耳朵,偷偷窥视着主人今早会准备什么好吃的。 没听说过猫咪有这么粘人,简直像极了楼下的小鬼。 ……六点了呢,今天楼下的小鬼没有跑上来蹭早饭。 跟自己同名的小猫面对面,一口一口咬着培根,突然变得清静——甚至有些冷清的早晨。被扰乱后再回到原本的生活就是一件这么令人不习惯的事情么? 吃完后撑着下巴,折原眄视手边另一只盛满食物的盘子:“冰箱里食材太多,不想浪费而已。” 正在舔牛奶的小猫抬起头,歪了歪脖子,大概是想告诉折原:“做成熟的不是更浪费么?” 在冲澡和洗碗之间选择了前者的折原,头发上挂着水珠走到桌子前,正要收拾餐盘时,玄关却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后是一只汗淋淋的“狗”倒在门口哀嚎着:“好饿、折原先生,好饿啊我!” 折原蹲在玄关,将早饭端在入江面前,抓了抓这只大狗的头毛:“你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嗷、好吃。我拿印泥复刻的!”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才不要你这样的家伙来唱我的歌 作者:nanatsuki 第3节 多此一问…… “以后家里失窃了我是不是可以直接给你法院传单?” “咦、折原先生家里有很多值钱的东西偷么?” 觉得被看扁了的折原夺过空盘子,站起来:“有那种东西我还需要去gay吧卖艺?” “折原先生。”入江扯起衣领往汗湿的脸上随意地抹了抹,以严肃到足以冷却气温的眼神注视折原,“我刚才去楼下跑了五圈,还是没有完全想明白,所以我打算去学校再好好想一天。” 这小鬼,想什么呢? 虽然心里非常介意,但嘴上就是不会问。 “嗯,所以……所以折原先生请等着我!” “想什么随便都好,你能不能不要吃早饭前跑圈?”折原背对入江,捏紧了手里的空盘,“低血糖倒在我家门口我会很困扰。” 其实入江能吃掉这盘东西,折原觉得自己应该和他说一声谢谢。 “嗯!那就这样,bye~” 洗碗。 两小时后,一酱回复了邮件。 赞美之词占据了大量的篇幅,但关键点却在最后一句:说实在的,白雪你曲子写这么好,被音源局限了总觉得很可惜。 一酱不是第一次提出这个观点了,他甚至提议折原将之前的曲子全部重制一遍,按照一酱的说法,折原现在对乐器的安排能力已经远远不是发布第一张专辑时的水准了,重制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一酱果然还是觉得实录比较好么?” 有时候绘师——特别是一个交友广泛的绘师的意见,也是必须考虑在内的呢。 可惜折原的交际能力lv0。 十分钟后,温柔的一酱再次发了一封邮件——白雪相信我的话,我给你拿去实录啦! 有被绘师照顾到这种地步的p主么……要还是别别扭扭固执己见的话,恐怕就算是一酱,也要把他拖进黑名单吧? 回复了一个简短的“ok”,折原关闭了电源。 好累,该睡了。 ☆、c6 热病 冰箱里没有啤酒了;《恋爱理论书》的成品还要等两天;郑重其事说着那些话的小鬼结果直到第二天晚上都没有出现。 相当焦躁。 落地窗前投射下路灯昏暗的光线,天空时时播放着碎裂的闪电,闷热的空气里预告一场大雨的降落。选择这种时候去楼下便利店买啤酒,一离开空调折原就有些退缩——衬衫粘在身上,就像多承受了半个人的重量——心上沉沉的,是什么呢? 提着一扎啤酒看着走过的路灯将影子一遍一遍拉长,突然不知为何想起了店长那天语重心长的语句:你啊,好好谈一场恋爱,脸上的表情会丰富很多吧? 好想谈恋爱,也不是没有这么憧憬过。 ——直也的话,一个人也没问题吧? “母亲……” 两三滴雨点砸在头发上,很快地面的颜色变深了起来。几秒内倾盆的大雨。 “折原先生!” 一只有力的手扣住自己胳膊,被扯着在雨里跑,对声音来源做出反应时已经和入江两个人躲进屋檐下——还有同样气喘吁吁的秋田犬。 入江一副被打败的脸:“折原先生你在想什么,这么大的雨也不躲?” 总不能说在考虑要不要谈恋爱这种丢脸的事吧? 完全无视掉入江的问题,折原开始和目光清澈的秋田犬对视着,善良的狗狗很快亲昵地蹭上折原大腿,舌头在膝盖上不停地舔:“你家的狗?” “啊啊……喂、蠢蛋。”只见入江蹲下一掌拍在狗头上,“谁让你乱舔的!” 狗狗显然并不买账,一面继续在折原腿上来回舔,一面挑衅地用爪子回击入江,很快满身沾了泥的入江就和秋田犬抱作一团,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好热。”长袖混着水贴在身上,身体里的热量全部凝结在皮肤上,折原开了罐啤酒自顾喝了起来。 人狗大战还胶着得不分高下,天赋憨厚笑容的秋田犬欢乐地扑腾着前爪,完全没有领会主人生气的原因。 “居然跟折原先生这么要好!” ——汪汪! 这小子洁癖有这么重么……只是自己狗舔一下别人的大腿不用这么夸张吧? “我都还没有……”入江深吸一口气,对着秋田犬大声吼道,“还没有敢这么做啊——!” 噗——! 啤酒呛进鼻子里,易拉罐从手里滑落,剩下的啤酒尽数打翻在入江已经湿透的衣服上。 折原一面咳嗽一面按住入江的额头,迫使他面向自己:“你这么训狗的?” “所以我已经在教训它了!” “我是说你在给它乱讲什么。” “喜欢你。” “啊?” 雨流进深色的眼珠,没有眨动,露骨的视线像灯光一样昏暗迷茫,声音溶进雨的喧嚣里,在地面泼溅出诱惑的水纹,挥散不去:“喜欢你,折原直也,我喜欢你。” 脏兮兮的脸,抱着脏兮兮的大狗。 最糟糕的……告白了。 ——然而为什么,心脏的跳动会前所未有的、提醒着折原它的存在。 因为折原除了一脸比平日更空白的表情,什么过激的反应都没有,入江抱住秋田犬小声地继续道:“每天都想见到折原先生、想触摸折原先生、想在折原先生的视线里留下些什么痕迹,想到头都痛了、想到忍不住亲吻折原先生……” 雨声很大,但字字句句都直击心脏,这些好像小女生写的笨拙文字,为什么自己也会像小女生那样为此心动不已? 承诺过的,不对任何人轻易付出真心,再诱人都不可以;但没有人告诉过折原,面对这样如同白纸的告白要怎么叫真心不随便破壳——尤其对象是他。 虽然写出了《恋爱理论书》这种论调的曲子,折原却发现自己其实还幼稚得要命,明明只要一句“不要开成年人的玩笑”就可以逃避这种尴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因为还在期待着什么? 折原重新走进雨里,夏季的温度浇淋在身上,对头脑丝毫没有冷却的作用。 入江失神地看着那快被雨隐藏的背影:“折原先生?” “雨没这么快停,回去吧。” 声音在颤抖,因为雨的震动,还是他在动摇?——终于向自己的内心认输,承认了喜欢这个一切都能搭上冷淡标签的人,入江没有多挣扎,喜欢就是喜欢了,就像第一次听到白雪的曲子,身边人都诟病,但自己义无反顾地崇拜着。然而如何向这个人传达却令他伤透了脑筋……试过无数的假设,最后竟是这么可笑的场面。但是已经无法忍耐了,想要你听到、想要被传达,这份心意…… 吹完头发习惯性地去开冰箱——啧,忘记拿啤酒了。 楼下“好心的”大学生把折原遗落的啤酒送上来时,头发上水还没有擦干。看到水沿着肩膀上肌肉的纹理流下,折原突然觉得喉头一阵干渴——入江他,一直这么性感么? “……快进来。”折原关上门,恼人的热气终于被隔绝在门外,他顺手把一罐啤酒丢给入江,“要喝么?” “啊、谢谢……呲~好冷!” “有么?”折原摸了摸已经没有水汽析出的啤酒。 “是说空调……” 从衣柜里翻出新的毛巾,折原一手摁在入江湿哒哒的脑袋上,“擦干就不冷了。” “噢……”入江像大型犬一样就着折原的手往毛巾上死蹭,“折原先生还真是惧热体质,车里和家里的空调都开得好低。” “我不喜欢夏天。” 非常的……厌恶。 “咦?我倒是比较中意夏天呢!冬天运动经常会拉伤。” “你那是没做热身吧?” “才不是!诶?”入江从毛巾底下偷偷瞄着折原,“折原先生今天话好像比平常多?” 小鬼就是小鬼……对没由来的东西这么敏感。 折原松开毛巾,身后是入江过于灼热的呼吸,分明站在空调的冷风里,却抵不过这样暧昧的热量。 他说:“我喜欢你……喜欢你……” “你想怎样?”愤然转身却被入江用力地拥进怀里,贴着对方皮肤上被吹得冰冷的水渍,但是好热……为什么会这么热? “请和我交往。” 且不说对方是个男人、还比自己年纪小,折原深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现在的小鬼行动力都这么快么?告白→拥抱→求交往的顺序看起来怪怪的。 要不要稍微问问我的意见再突然缠上来啊?比如是不是也喜欢你什么的…… 不过,入江真的问了,恐怕难堪的还是自己。 越是在这种时候心里母亲那常常哭泣的脸就越浮现在眼前,折原从来没有这样害怕回忆起母亲生前的容貌。 “真心相爱的结果也是害人害己,人们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地……” “什么样的经历能让折原先生得出这种命题啊?”因为在说着那些话时折原的孱弱声息,让入江一瞬间觉得语言是最模棱两可的,心躁不已,“店……” “你对店长多大仇?他只是发我工资的。” 虽然被截了话头,但入江却安心了不少:“这么说我还是有机会的?” “我性格很差,不会是个好的交往对象。”很快入江就会幻灭了,也许没几天“分手的三十三个理由”讨论版里就会更新一条“前任总是不陪我说话”。 “我是不就行了?” “你哪来的自信啊?” “因为喜欢你……” “烦死了……” “折原先生如果不答应,我会天天缠着你烦的!” “答应了有差?” “没有,哈哈哈哈~” ——ail~ ……乐牙、也就是入江本人在itter上应求录制的短信音——按理说只有女孩子会用才对,难道折原其实偷偷有关注自己么? 听见乐牙的声音折原立刻红着脸推开入江,似乎一旦和vocaloid扯上关系,折原就会露出羞涩的神情。 【pv已完成,暂时用原伴奏合成了,白雪你先看看~】 一酱的pv还是这么华丽,多数以天真可爱形象出现的iku摇身一变,成了玩世不恭的恋爱小偷,折原不由地看向倚在门口的入江,后者似笑非笑地走进来:“怎么了?这是什么……” 折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接着音响线就点了播放。 “这画风……一酱?”入江勾住折原脖子整个人趴上去。 “……嗯,白雪p新投稿的。”反正等收到实录成品也要投,先随便应付一下入江。 折原先生,你这分明用的是系统自带播放器啊…… 当然入江不会蠢到直接拆穿这个怕羞的人:“诶?我也要听!”这么说白雪又有新歌了?——好累呢,追逐着你在曲子里倾注的感情。 折原拔掉接头:“给我回家听去。” “有什么关系嘛!” “……我不喜欢白雪p。” 这么可爱的折原让入江稍微想捉弄一下,于是他咬着对方耳朵道:“那喜欢乐牙么?”——以可辨识的乐牙温柔的嗓音。 “……!”折原倏地直起身子,为什么刚刚会有入江和乐牙声音一模一样的错觉? 暗自得意的入江轻轻在折原耳廓印上一个吻:“不可以太喜欢乐牙哦,我会吃醋的。” “……快滚。” 糟糕,欺负过头了,折原先生对自己的无赖都免疫了么…… “啊、明天学校田径赛主场,折原先生来给我加油好不好?” “不好。” “我会哭哦……” “你是国中生么!” “要来哦~” 又擅自决定了,什么时候开始一滩死水般平静的生活被搅得倒映不出完整的景色,回过头时才发觉已经被改变得太多。 我是不是渐渐变成了,母亲最抵触的模样……? 说起来——“我还没有表态。” ☆、c7 本面 一路沉默的折原在操场观众席驻足,场上仿佛宣泄青春般没命的呐喊和助威,印象中自己的学生时代,也是无论男女都会为校园里的体育健儿疯狂,就像是自己做不到的事,在一个人脚下生出枝桠,延展出可触天穹的光辉。 2000的耐力跑,这个数字对折原来说只限于仪表上指针的转动,因为他曾跑过一圈后脱力晕倒在操场上,至此再也没有和运动产生任何交集。 入江的跑姿配得上欣赏这个词,均匀的呼吸节奏与肌肉勾勒出的身形流线,令折原再一次感叹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如此大。 屏气的窒息感发生在最后冲刺的100,场地的空气仿佛凝结般——入江跨过终点时屏幕上跳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尖叫几乎盖过主持人宣布名次的声音。那在午后阳光浸浴下的身姿,汗水晶莹得反射出耀目的光芒。 【入江君打破学校四年的记录了吧?】 【真厉害呢,刚才看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今天开始情敌又要增加了……】 【少来了,小心我告诉你男友。】 如果她们晓得赛场上笑容犹如天使的入江,以那种姿态向一个男人告白,绝对会形象幻灭的吧? ……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又不会打扮、性格又差、也没有迷恋上你的我,和女孩子相比差远了吧? 自嘲时,走出赛道的入江好像发现了看台上的折原,正朝这个方向激动地挥摇手臂。 【不会吧、入江君在对这里招手诶?】 【啊啊、是在看谁呢?】 这小鬼……白痴么! 走出看台,折原重新在校园里缓步一圈——没想到入江是在自己的母校读书,我也曾在这里待过四年、茕然一身的四年。 这座学校来来回回多少欢声笑语、不谙世事和自信的笑脸,其中却没有折原的一席之地。踏进大学的那个夏天起,折原就没有笑过哪怕一次,为奉承、为回报,一次也没有。 沿路碰上几个当初授过课的教授与留校的同班,分别后重逢反而没有顾忌地对折原热情起来。在念书时他也算个问题学生,成绩优异却不爱说话,拒绝同人合作的机会;因为研修生要安排面试甚至直接放弃了通知书。 所有人都自以为是地将折原的前途妄想了一番:作家、编剧、导演,什么都有,折原都没有接话,只安静地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直到对方无话可说、自觉无趣地离开。 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们交流,一肚子迂腐的书生气,烦不胜烦。 “折原先生,等等啊!”汗淋淋的入江在校门口追上折原,运动毛巾还挂在脖子上。 看到入江长长的睫毛上粘着的汗水,折原下意识地扯过毛巾替他擦拭掉:“不是有庆功会,主角就这么跑掉没关系?” 折原突然不符性格的动作,致使入江愣在当场。 看到那发呆的表情,折原重回控制的手也僵在半空,如果不是忽然身旁有人“哟”了一声,谁也不知道这场尴尬会持续多久。 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双手抱胸看着他们:“真稀罕呢,竟然看到折原君跟人类有身体接触。” “您不是……中文系的连教授么?” 折原算不上尊敬地瞥了来人一眼,说出敬语:“连先生。” “咦?”折原先生怎么好像认识……他? “二年级的入江君?你在学校里人气很高哦,又帅气又温柔,毕业班都有你的fan呢。” “哈、哈哈哈,连教授您说笑了。” “你是……”连扫了一眼折原和入江之间的距离,“折原君的朋友?” “嗯,男……” 毛巾被折原一把塞进入江嘴里:“你想说什么?嗯?” “唔……” “哈哈哈,关系真好呢!”连突然按着肚子笑起来,“入江君早几年在的话,也许折原君不至于那么孤单了吧?” “连先生是专程来嘲笑我的么?”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把毛巾吐出来的入江盯着这两个人来回看了好几遍:“到底怎么回事?” “入江君不知道么?”此时连的表情让入江觉得他有种优胜者的神气,“折原君曾是这里的学生,当然、也是我的得意门生。” 得意门生……真不知道这个自傲的男人听了自己现在的职业会不会马上急着划清界限。 “这么说,折原君已经决定解开母亲的束缚了么?” ……连是不是发觉了什么?从刚才开始他看入江的眼神就令人相当不自在。说起来自己毕业那年连先生发表的论文是关于中国封建时代男风的吧?……当时负责被迫收集资料的折原只觉得这人有病,却不想现在自己和同性恋者走得那么近……昨天还被同性告白了。 “什么……母亲?” “哦,折原君什么都没有对你说么……”又是这种仿佛胜过入江千万、对折原了解得一清二楚的语气。 “连先生。” 连摊了摊手:“好、好,我尊重你,不说就是。” “折原先生。”向来暖洋洋的嗓音发生了变化,入江眯起的眼角好像承载不动任何情绪,“我现在,很生气。” “啊?” 抓起折原的手就跨出校门:“跟我回去。” “你突然间干什么?” “不由着我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说着将毛巾团成一团,瞄准了连的头顶,准备照着那张阴阳怪气的笑脸砸上去。 开车的是折原、开门的是折原、最后被莫名其妙推倒在床上的也是折原。 “喂、有什么话你非要躺下来说么。” “是你给我躺着。” “什——” 没有来得及打开冷气,湿热封闭的空间里滑腻的舌尖舔舐过他的身体,后颈被印上全新的齿痕,仿佛要吸尽所有血液般,痛觉的刺激引起全身一阵痉挛。 “这么敏感……以后不准给别人啃,需要所有者的话,选我就可以了。”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为你印上证明的。” 甜腻的汗液沁出,折原好像即将融化的白雪,被镀上潮热的冰凉。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可以消除这份热度…… 好热…… 好痛…… 【……喂?】 【还没醒么?白雪一晚上都没回复邮件,我直接挂电话来了!】 【……一酱。】 【你声音怎么哑了?生病?】 【一酱对人体很了解吧?】 【呃,不算很了解,学画画的大都知道一点,怎么了?】 【知道如何肢解活体才能给对方最大的痛感么……】 【白、白雪,你别做傻事啊!】 看着两条大腿上或深或浅的吻痕,折原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爬下床,脚落地就一阵虚脱感袭来,身体里残留的□□沿着腿部滑落,羞耻值瞬间爆表,对一酱说了【一会儿再联系】,拔出手机卡,47寸屏的手机满当当地砸向入江腰胯。 睡梦中被袭击的入江反手用力捶在手机屏上,接着是什么材料碎裂的声响,犯人醒来时眼角还弥留魅惑的视线,那仿佛狩猎者的自信和残忍笑意,再一次告诉折原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噩梦。 收起了平日里愚蠢的笑脸竟给人新奇的诱惑力,折原深深为自己无能的想法感到悲伤。 “对不起,我会赔给你的。” “你要赔给我的只有这个?” “什么……” 折原扶着墙慢慢挪到门边:“腰好痛。” “要帮忙抱你去浴室么?”入江坏心眼地往后枕在床头。 “你如果从阳台那边跳下去我会开香槟庆祝的。” “处理不当听说会发烧……” “去死。” 浴室门关上,入江凝视着单调的天花板:想对你一直温柔下去的,可是我斗不过自己的嫉妒心。这就是麻奈曾说过的独占欲么?仅仅是听到别人口中的折原就不能自制地猜忌着,说到底只是太没有自信,害怕折原和其他人存在着联系,而那些联系是自己切不断也夺不走的。 但毕竟最先喜欢上的人,就是输了。 所以哪怕是被打上死缠烂打的标签,也想要得到这个人。 “无论什么都可以赔给你,在那之前折原先生还不肯给我答复么?” 隔着模糊视线的毛玻璃,水声也夺取了听觉,一片玻璃的厚度,却营造出话语根本无法传达般的困境。 电容屏上扩散的裂痕纠结零碎,仿佛永远不能修复好的内心,折原抚摸着触感变得怪异的屏面,第一次如此厌恶自己的心。一味回绝着外界的好意,至今为止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认真地接受一个人。说一句“想和你在一起”原来是这么艰难的事情——因为折原还是弄不清自己对入江究竟抱有怎样的感情。不喜欢怎么可能任由他胡闹到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的地步;但是喜欢……有喜欢到能回应入江期待的程度么? 太矛盾了。 母亲的话,会要我怎么做呢…… ——真是无聊的问题,母亲会给出的解答不是几年前就心知肚明的么。 “我……” 入江的表情看起来好像紧张得心跳都停止了,明明是会露出野兽眼神的男人。 “我答应你。”就像对过世的母亲开战一般,罪恶感涌上心头,满满的快要把氧气从体内赶走。 “啊,那我能以男朋友的角度问你一些事了。”前一刻还是等待期末成绩的小学生,战战兢兢得连呼吸都静止,在听到折原的回答后入江没有表现出放松和开心,却摆出冷峻的脸色把折原手下的手机残骸夺走,“连教授和你曾……” “你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折原挥挥手制止入江的疑问,“和连先生扯上关系是我学生时代最大的失败。” “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很糟糕的威胁。连先生大概属于变态,本身不是同性恋却喜欢研究同性恋。” “他不是把你当研究对象了吧?”入江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连的同谋。 “你说对了,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得到了‘折原君相当适合被同性疼爱呢’的侮辱性评价。”说着折原手里削皮的小刀狠狠地扎进胡萝卜肉里。 “……胡萝卜是无辜的,你再扎下去就要变成酱了。” 折原把被扎得差不多只剩残渣的胡萝卜丢进垃圾桶:“你觉得他无辜是因为你没遭遇过一个人跟踪你、胁迫你,目的就是要你变成可以让他研究的‘兔子’。” “不不我指的是胡萝卜。” “我做出的最后抵抗是拿剪刀抵住他的喉管,但这家伙比我想象得还要无赖。” “告诉我你的一切或者成为杀人犯,两选一么?” “你为什么会知道?” “换了我肯定这么问啊。” “我还是杀了你们俩比较好。” 入江适时地结束连的话题:“能说说你母亲的事么?” 折原吞下最后一口食物,神情有少许落寞,他还记得在对连说出自己身世时那种浑身战栗的感觉,折原始终觉得自己并不是不幸,但和平平静静的人生又差得太远,母亲给予的和没收的东西,不知道该怎样堆积砝码才能够平衡,所以这一次他还是选择了回避:“给我点时间。” “看来我也要想点卑鄙的做法来强迫一下你呢。”入江尽力使自己看起来毫不在意地摸了摸下巴,距离看到折原的真心还需要转多少个弯? “你敢。” “上街去吧、你的手机……” 感觉到入江对自己称呼的明显变化,恋爱大概远没有折原想象的那么神圣,只是个无比肤浅地破坏一层纸的关系。他一直以来避之不及难道真的只是自寻烦恼么? 把手机残骸和电池分类,折原抓起入江一只手,被毫不犹豫地反握——没有自己这么细长的手指,突起的关节却使得手看起来更漂亮:“你学过弦乐器?” “诶?” “指关节特别骚,还有指腹。”折原的食指在入江紧握的拳里轻轻摩擦一遍他指腹上的茧,“母亲是比较喜欢弦乐器的,但我吃不来这个苦。” 折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会怎样挑动入江的神经:“我可以当做被夸奖么?” “本来就是夸奖。” “稍微有点高兴呢。”说着在折原耳边印上一吻,感觉到对方的颤动后满意地牵着他走出玄关。 ……一定要买个直板手机随时随地砸死他。 “我还有邮件要查收。” “那我先去楼下换衣服。” 【标题:恋爱理论书的实录完成了哦。】 【标题:白雪你没有真的去切割人体吧?】 “我倒是很想……” ☆、c8 幼心 燥热的夏季没有像记忆中那么容易结束,在入江大摇大摆走进自己生活之后,显得更冗长——单调的日常开始被剪碎、拼接成一堆堆复杂的图案,过程就像把静止的画作一帧一帧贴在时间轴上,做成供人欣赏的pv——没错,是“供人欣赏”。 也许身边的人都过于敏锐,店长会时不时研究起啃过一口的蛋糕,仔细用指甲肉麻兮兮地刮着折原后颈:“我的牙印快要完全摸不出来了。” 从前怯懦懦的调酒师也会以请他尝试新的饮料为由,凑到折原跟前,为发现新的吻痕而雀跃不已。 两居室的家里多了一个人和一条狗。入江起名字的智商是跌破零的,当折原问起那只秋田犬叫什么时候,跟狗滚作一团的入江傻笑着回答:“蠢蛋。” 突然就觉得家里这只白猫的名字喊起来一点都不违和了。折原始终没能很好地叫出狗狗的所谓“名字”,提议入江重新取一个时,被对方推了回来:“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你不喜欢可以自己想一个嘛!” 真是随便的人……折原看了眼睡在自己腿上的“白雪”,刚抱来时谁知道这只小野猫是少见的长毛种,长得日渐优雅的小猫此时发出咕噜咕噜舒服的声音,宛如少女的体态让折原不禁碎碎念了“莉莉碳下一张专辑还要等一年”;而入江只听到了前面几个音后抱着狗头就笑了出来:“我们家要养几只p主啦!下次我捉几只仓鼠回来,你快想好叫什么。” 我们家……无意识中温馨的对白,时常会让折原记起曾经在这间屋子里的,两个人的生活:好动的小折原像爱蹭腿的小猫一样围在妈妈身边,那个看起来似乎总是那么年轻妈妈却如同没有温度的瓷娃娃,折原以为是自己的手太小,捂不暖妈妈的眼神和体温,长大后才渐渐明白过来——那颗心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温度,连同该给予他的感情,一起埋进了坟墓。 如果一个人丢失的温暖可以从另一个身上汲取,他是不是也该放下对妈妈的复杂怀念,试着去撒娇、去温热自己? ——折原经常觉得自己过于矫情,想得比做得多,大概三四十岁就要半头白发了。 虽然交往以后除却气氛使然的肌肤相亲外,折原和入江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前者还是扑克脸从早摆到晚,言暴也是家常便饭;后者依然维持着傻笑,作出努力亲近折原的样子,然而入江发觉自己对折原的喜欢越来越深刻。他不是没自作聪明地想过也许这只不过是一时冲动,交往没多久就会厌倦,但事实是——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陷得深。 所以他一遍一遍地在折原羞红的耳边告白: 虽然在一起了—— 可我还是“喜欢你”、“喜欢到不行”。 小学生一样。 “没什么不好啊,谈一场小学生的恋爱。” 就像把失去的时光弥补回来一般。 如果还能弥补的话。 “折原只要看着我就可以了,过去的事情如果是非常痛苦的回忆,不去想未必不是件好事。” 并不是什么算得上痛苦的过去,只是我还学不会如何平衡它和现在的重量。 “为什么要平衡?”露出结实腹肌的入江眼里折射出□□的色泽,埋首在折原颈窝,说着大方却孩子气的话,“我也没有自负到想要胜过你的母亲啊。” 因为习惯了母亲教授的冷漠,已经不知道如何去传导适当的热量来让自己暖和起来。 “那就不要把冷气开这么足。”入江这副每天锻炼的身体都很难适应这种夏季里反常的温度,更是担心折原这么纤弱的身体早晚要冻出毛病来。 可是这个人很固执。 “我讨厌夏天。” “到底为什么?” “……母亲她,在夏天生下了我。” “你有这么厌恶自己的出生么……” “……也在夏天丢下了我。” 入江抬起头,看见折原眼角模糊的液体,用舌尖舔去后尝到一丝无法感同身受的苦涩。 “对不起。” 舌尖残余的温度很快被冷气吹干、变成更寒冷的触觉,双手伏在入江肩膀上,追逐着热度的折原第一次主动纠缠对方的唇舌,拙劣的深吻却令入江身体亢奋地热了起来。 然后这个罪魁祸首又似是有意地浇了一盆冷水:“说着对不起却还是要侵犯我么?” “你到现在还要用侵犯这个词么?” “因为我从没说过愿意跟你做。” “是么?”入江当然已经熟悉折原敏感的身体,指纹划过哪一片肌肤会刺激他发出□□再也没有说冷言冷语的力气、舔舐哪一处肌肤会让他抑制不住动情地扭动双腿—— “唔、嗯……嗯……” 色气低哑的嗓音在空气里共振:“有那么不愿意么?” “嗯……嗯唔!哈……” “你的身体在变热,感觉到了么?” “……你……小鬼你……啊……!你是不是特、特别得意……唔嗯!” “是哦,我很得意,冷若冰霜的pianist因为我而变得快要融化……” “说、说起来……嗯嗯你慢、慢……我有事问你。” “哦?你还有思考的余力?那就稍微让你挣扎一下好了,我在听。”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才不要你这样的家伙来唱我的歌 作者:nanatsuki 第4节 这小鬼一旦发起情来就像变了个人,满满的邪腔。 折原尽量控制住呼吸的起伏,顺利组织出的语言却依然掺杂着□□的气息:“店长他们……今天问、我,你的名字……” “问我名字干什么?” 不给点甜头就永远顾左右而言他,折原也是今天被问起时才猛然察觉到——入江的全名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你的男朋友叫什么’被、被这样问了。” “‘你的男朋友’……听起来好美妙。” “臭、臭小鬼,你……你到底说不说,我踹你下去了。”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做不做’么?” “你要惹我生气么?” “……嗯,说了你不准笑。” 怎样的名字会自卑到还没说出口就害怕人笑的程度啊?难道是很俗套的一郎、二郎、三……折原心里暗暗吐槽自己真的老了,连笑话都那么古旧。 “……郎。” “什么?” “入江萌太郎……” “嗯。” 折原看了一眼他们交缠的身体后,认真地盯着入江的双眼,说道:“萌太郎。” “你、你以后不准这么叫我!” “为什么,萌太郎?我允许你叫我直也的。” “我会把莉莉碳的专辑砸掉哦!” “莉莉碳很萌的,萌太郎别欺负她。”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今天的折原直也,机智地避免了被禽兽侵犯。 ☆、c9 青梅 “白雪真的不来线下聚会么?莉莉碳她……” “莉莉碳?” “噗!白雪好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莉莉碳你要不要听电话?” “一酱。” “好好、莉莉碳在忙着呢,不闹你了。说真的,不来玩么?莉莉碳前辈可是对你很感兴趣哦!” “一酱怎么和莉莉碳认识的?” “哦,夏nana待的那个‘偶像组合’哈哈哈!……你有印象么?” 没可能不知道吧……唱solo都是各有特色、非常具潜力的唱见,其中每次露面都戴着眼罩的电波池面夏nana和折原也是旧识了——虽说是夏nana颜出被他单方面认出来。基于这个原因,折原爽快地接下了几个小姑娘策划、有夏nana参与的战国主题音乐碟。夏nana和自己曲子的契合度好到让乐牙发出了残念的推文: 【糟糕啊、真是太糟糕了,完全无法胜过夏nana前辈呢。】 ……可一酱说的那个“偶像组合”就只能用搞笑艺人来形容了。 “上次和莉莉碳合作了他们的pv嘛,白雪没有看么?” 根本没听满20秒,折原都猜测是不是有成员得罪莉莉碳,让她不惜写出这种可以称作黑历史的曲子来。 “对了,听说莉莉碳的熟人请了乐牙,好期待呢!” “乐牙?” 【一酱笔记】打动白雪p的两大关键词:莉莉碳、乐牙。 头发乱糟糟地去见莉莉碳和乐牙不太像话吧?但是自己这张脸……会不会太娘娘腔了一点? “你抓着头发照半天镜子了。”入江曲着腰,像长臂猿一样挂在折原肩膀上,“要出门?”大概是莉莉碳组织的线下聚会,因为那边就是用白雪p来勾引自己的——至于到底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就只有莉莉碳本人知道了。 “我觉得你在嘲笑我的身高。” “怎么会?直也……”入江仔细斟酌了一下名字的分量,选择放弃直呼其名,“折原又不矮。” 比了比入江的个子:“你到底多高?”折原梳理着打结的头发,决定还是去楼下修剪一下。 “嗯……上次测是182公分,比前年长了一公分。” 和夏nana一样的身高么…… “我去上课咯,晚上见。” 初次和同好们见面的地点是业内有名的录音棚,因为莉莉碳是前辈,大家都很照顾她的工作。修剪头毛折腾好久的折原姗姗来迟,进门时一群活蹦乱跳的小鲜鱼围了上来,烫了爆炸头的一酱也在其中。 “啊啊、白雪p么?意料之外是个大美人呢!” “是哦,怪不得一酱藏了这么久!” “漂亮得过分了啦,我都有点嫉妒了!” 一酱委屈地看着折原整齐的头发:“喂喂、网络欺诈说的就是你把?这和我当初视频的是一个人么……” “直也?”夏nana低沉磁性的声音具有极高存在感,一下子就被叫出名字的折原反而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一酱从折原的外表打击中恢复过来,马上打圆场:“来来,我给白雪介绍一下各位。” 耳边数过几位在网页上认知度较高的唱见名,每位都翻唱过《夜樱》,折原不知道该不该欣慰——大家对他的认可果然只局限在《夜樱》上么? 好在女生们都并不讨厌折原的性格,反而觉得现实中瞧见真的面瘫是件很稀奇的事,不然以折原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早就聚不下去了。 “直也不会说忘了我吧?” “没有。”夏川幽——也就是夏nana多少算在自己生命里激起过涟漪的人,并不是能那么轻易忘记的过客。 夏川亲切地坐在折原身边:“你的相貌倒是没怎么变呢,基因真是强大的东西。” “你不是一样。” “我没变的不仅仅是脸。”夏川帅气中带着野性的脸,在众多颜出的唱见中取得了不虚的高评价,这个女性粉丝中殿下般的男人现在正悄悄地在折原耳边说着坏心眼的话,“你觉得呢?” “还想被夏川伯伯打得半残?” “老头子现在已经不管我了,毕竟新太太都进门了。”仿佛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夏川坦然地说明了自己的现状后询问其折原母亲的情况,“神田太太怎样?偏执症有改善么?” “她……自杀了。” “什……!”夏川猛地站起来发觉踩到一块软绵绵的东西想道歉时,马上被高跟鞋回敬了一脚,“好……痛!” “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了。”年长的女性一手勾住夏川胳膊,气场十足地对众人道,“抱歉各位,由于花铃的录音耽搁了这么久。白雪,初次见面,我是莉莉碳。”随后将身边笑容甜美的少女挽在臂间,“这是花铃。” “您好,白雪先生。”花铃的声音也十分甜,见折原呆滞了半晌便有些失落地躲在莉莉碳身后,“那个,白雪先生好像没有什么反应,是不知道我吧?” “不是,反差有点大。”传言花铃不是都结婚了么?这种幼女感是怎么回事。 “印象中是怎样的?” “御姐。”其他唱见给出了和折原相同的意见。 夏川皮笑肉不笑地加了一句:“起码也不是幼女,因为唱功简直一流。” 花铃在莉莉碳的教唆下,上前一步瞪着夏川:“你不要捣乱,我五月也成年了的!” “成年了?” “嗯,十七了!” “你这是哪国的成年……” “你们都把白雪吓得不敢吱声了。”如一酱所言,莉莉碳对白雪相当感兴趣,几乎视线没有离开过他。就着挽住夏川和花铃的姿势她合掌道,“为了补偿大家,接下来的活动全由我包下了,说说想去什么地方玩儿?” “海滩!” “对~夏天果然还是海滩最棒了!” “……去的话也不难,但肯定是要过夜的,都没问题么?” “没有!” “你还是学生吧?” “请假no proble!” “白雪呢?” “我没有异议。” “看你一直心神不宁的,在找人?” “没……” 一酱想了想后抱歉地说道:“乐牙是大学生嘛,学校临时抽查,据说走到校门口又被拖回去了。” “真可怜。” “笨蛋哥哥。”花铃嘟囔着嘴。 “什么?乐牙是花铃的哥哥?” 花铃点点头:“对呀,只不过和哥哥蛮久不见了,哥哥很帅哦,不比夏nana差的!” 莉莉碳随即附和:“嗯,花铃你说的对。” “……你们两个,我是不是得罪你们了?” 看起来,没少得罪。 赶在下班高峰前踏进电车的一群人,一路上都有说有笑,尤其花铃据说是第一次乘新干线,绕着莉莉碳兴奋地转着圈圈。稍微闲聊了几句——当然大部分是莉莉碳和花铃在说,折原了解到花铃母亲是音乐世家的独女,曾在悉尼举办过钢琴独奏会;父亲当初在乐队担当吉他手,听花铃口气大概是入赘的。兄妹俩都继承了父母优质的音乐才能,只不过乐牙从小对音乐就有些抵触情绪——因为被很多人诟病唱歌完全不画感情线。 《红叶》是在得到花铃赞赏后,乐牙才敢投稿的曲子。花铃回忆说:“我很吃惊哦,因为红叶不是很吃感情么?而且还是女孩子那种忧愁扭捏的爱情,照理说哥哥应该完全驾驭不来的才是,听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呢!” 但是莉莉碳显然比较苛刻:“不过还是很别扭,《夜樱》的话乐牙就很适合,《红叶》还差了一点点。” “因为很难啊,麻衣翻唱了之后都没人敢挑战了。” “麻衣也就那首能听。” “你又黑人。” “我是实诚人嘛。”莉莉碳戳了戳若有所思的夏川,“比方说夏nana,虽然咱俩私交不错,但唱功渣就是渣。” 夏川对莉莉碳已经呈投降状态:“你放过我一次会缺块肉么?” “我是在激励你进步。” 完全搭不上话的折原站在夏川身边,后者正扯了扯他袖口想说些什么时,花铃歪着脑袋向折原露出甜甜的笑颜:“白雪先生,喜欢我哥哥唱的歌么?” 喜欢,但是:“还好。” “哥哥会哭的。”花铃马上哭丧着脸比着手指,“哥哥真的很喜欢你,平时白天他要上课嘛,录歌只能在晚上,据说经常被邻居敲门叫停,而且还总是唱得不满意,翻来覆去地返工。所以大家都说乐牙反射弧长,总是等本家投稿一个月才录,其实冤死他了。”说完花铃又偷看了一眼折原的表情,怯怯地问,“只是‘还好’?” 花铃期待的眼神后是莉莉碳调笑的神情,折原突然同情起一直被这两个人“欺负”的夏川来。 “……很好。” “就是还不值得白雪先生喜欢?” “……我喜欢,很喜欢。” “哦哦,录下来了没?”花铃转身抱住一手握着手机的莉莉碳,“放给我听听!” 扬声器里传出折原失真的声音【我喜欢,很喜欢。】 莉莉碳抚摸着花铃的秀发:“回去打算和乐牙做什么交易?” “嗯,我要好好地想想!” “恶魔。” 夏川好像全没注意到这出闹剧,以严肃的神情追问折原他母亲自杀的详情。 “神田太太怎么如此想不开……” 入江的来电——乐牙的歌声,那边莉莉碳和花铃已经笑得直不起腰;这边夏川扶额贴在这个“蹭得累”的背上,折原则还没有从母亲的悲伤中缓过神,想起自己还欠入江一个关于母亲的交代,暗暗决定这次回家向他坦白。 “要在外面过夜。” “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怎么说也是成年人。” “别胡闹,你明天还要上课。” “啧,我挂了。” 折原僵硬的表情在接完一通电话后就缓和了不少,捕捉了这一微小变化的夏川试探地问道:“同居人?” 同居人听起来比男朋友顺耳多了,折原点了点头。 “可恶,又是乐牙又是同居人的,情敌真多。不过……”夏川凝视折原那双沉如死潭的眸子,里面映照出的自己也是灰暗的,“真想见见,是什么样的人把直也抢走了。” 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被日光折射得无比耀眼,折原却感受到一阵虚脱的无力感:……好像,说喜欢我的,都是男人……折原觉得自己可以回家写梗歌了——《我的恋爱物语一定有问题》。 ☆、c10 无解 聚会本身没有太多细节可回忆,与夏川的久别重逢也平淡得犹如过期的酒精。 ——这么认为的一定只有折原一个人。 各自告别后折原盯着手机里莉莉碳的号码发呆,心想这算不算是勾搭上了自己崇拜的人时,夏川笑眯眯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揽着折原的脖子:“直也,我要去你家玩儿。” “现在?”手机掉进了储物箱,看着夏川努力用两根手指夹出手机的样子,折原发动引擎补充道,“明明这几年也没来过一次。” “你不是搬家了么?” “听谁说的。” “呿,被老头子摆了一道。” “腻在一起三天了,你还没审美疲劳?” “直也,你在特意疏远我么?” “没有。” “就算有也没关系。”手指无意间戳到通话记录的夏川,瞥见上面刷出一串“入江oe”的名字,他将手机屏幕正对折原的视线,按下了删除记录的选项,“这样的小女孩受得了直也的冷淡么?能拯救直也的只有我了吧?” 撇开眼前的障碍物,折原踩了一脚油门:“我还没有堕落到需要谁来拯救。” “所以说……直也真冷淡啊。” “这不是很多年前就知道了么。” “是啊,因为现在能和直也过去相联系的——只有我了吧?” “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吧?和我这种人……” “这么小看自己的魅力我可是要担心死的。” “要进高速了,别和我说话。” “啊……真的没搬家。”回到熟悉的小区夏川舒展了一下筋骨,点燃打火机后深吸一口烟,吐出烟圈,“好怀念这里的空气。” 折原从夏川嘴里抢了香烟捻掉:“那就别破坏它。” “喂喂,不是吧……我都快一星期没抽了。” “itter上不是很多人劝你戒烟么。” “我有答应么?” 夏川从来都这样,即便知道是不好的事,旁人劝诫什么都是瞎起劲,哪怕曾经在折原耳边低语着“喜欢你”的字眼,作为被爱着的折原也没能阻止过什么。 “四楼吧?”明知故问的夏川比折原先行上楼,“让我见见同居人是个怎样的女性……或者是娇小的女孩子?” ——是和你一样身高的臭小鬼。 没有说出来。折原低着头爬上楼梯,偏生是在这种上班出门高峰期回到这幢楼,邻居们都像观赏动物园的猴子——也许是猴子和长颈鹿那样盯着自己和夏川。 “不认识的人啊……” “虽然是男人,可是很漂亮呢。” “嘘,小心被听到。” “咦,他们在四楼那个宅的门口停下来了。” “说起来最近三楼的入江君是不是一直进出他的房间?” “喂喂、那家伙不会是做‘那种’职业的吧?” “妈妈,你不要乱说啦、会被听到的。” “啊啊、不行太可怕了,你千万不要和他说话!” 一个字不拉地,全部听到了——折原和夏川皆是。 夏川苦笑着拍了拍折原的肩膀:“这么糟糕的风评?不过这些人……我都不认识,全是新来的?” “因为四楼有女性自杀的消息让从前的邻居很恐慌,一年内就搬得差不多了。”折原看了眼顶楼,“你认识的大概只剩下楼上的画家老先生了。” “很不容易吧?” “没什么,本来和他们就不熟。” “你……” “折原你回来啦……”大门从内被推开,入江的笑容一秒僵冻,“这谁?” “我是夏川……等等!”反应过来的夏川一把握住折原的手,“同居人?” “我也没说过是女人吧。”就着被握住的姿势,折原把夏川拖进屋内,“你在楼道里大呼小叫是想让我的风评再差一点么。” “嘭”地摔上门,入江扣着夏川的手腕——瘦到不行的男人,“所以,你是谁?” 夏川可以确定自己感受到了一股杀气,手自然地松开折原后示意对方可以不用那么戒备:“初次见面,夏川幽。嗯……直也的……喂、你轻点儿,手会断啊!” 把冷气调低的折原打开冰箱门,丢出两罐啤酒砸向两人后抱起刚才开始就使劲蹭腿的猫咪;“入江你不是要这间屋子里再多一个怨灵吧?” “什么意思?”入江以极慢的速度放开手,与夏川互相吹胡子瞪眼。 “母亲这两天没有来找你么。”被猫咪舔着领口的折原轻声叹了叹气,“我看到的果然只是梦里的残影。” 不明就里的入江感觉自己像在听恶俗的鬼故事,而夏川安慰折原的话很快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并且令他心里更加难以平静:“别难过了,你也说离开这个世界对神田太太来说是一种解脱。” “不是难过,不过单方面被留下有些不甘心而已。” 眼前两人的对话完全听不进去,入江只知道自己的指关节又发出了不和平的声响。在校园里那么容易伪装出的“表象”,面对折原——和其他任何人深谈的场景,却艰难得内脏都在躁动。 感应到空气中不安定的成分,折原和夏川同时看向入江——嘴角带着危险的弧度呢。 折原放下酒罐走近入江,懒散地将手贴在平举所能够到的胸口:“你没听见我说的么?” “什么?” 十分压抑的口吻。折原今天稍微明白了一点,入江对他所接触的男人都抱有很大的敌意,无论是店长、连教授,还是现在的夏川,该庆幸自己交友圈还算窄么,否则入江五脏六腑一轮都不够气的吧? “幽和我只是旧识。” “直也你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 “杀了你哦。”入江指了指夏川手边的水果刀。 闻言夏川把水果刀藏在了身后:“才第一次见面,留条活路以后我们还能继续做情敌嘛。” “一点都不好笑。” “我又不在跟你讲笑话。” 夏川低沉到沙哑的嗓音令入江恼怒地抱住折原,挑衅地露出笑意:“你准备用什么来做情敌的资本?” “很多啊。”夏川丢下水果刀掰起了手指,“比方说青梅竹马的身份、比方说相比你对直也的一无所知、再比方说称呼的差别?嗯、入江oe小朋友?”末了他哼笑一生,“小子你的脸看起来可没说得那么自信啊。” 糟糕……折原的手心能感受到入江的心跳确确实实停止了两秒,那两秒内足以命令全身作出接下来的反射活动——推开折原、旋开锁、踹门狂奔而去。 “幽你是故意的么?” “脾气这么差,喂他平时不会对你动粗么?” 折原关上门白了夏川一眼:“入江脾气不差,你刚刚那番话如果针对的是我,我一样甩门走人。” “是么……我有这么咄咄逼人么?” “你是没事找事。” “喂、直也。”夏川宽大的手掌抚摸着折原柔软的秀发——像小时候一样宠溺和亲密的举动,“我并没有在开玩笑。” “嗯,然后呢。” “然后啊……我也不知道呢。”夏川走至窗口,楼下穿着浅绿衬衫的大学生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脱离视线,摸出打火机的又重新放回裤袋,“见面之后反而……觉得无法胜过他了。” 至于飞速跑出小区的入江,在十字路口处放缓了步伐,最终停了下来。 从刚才起就很在意夏川的脸,在脑海里给他戴上眼罩后入江终于想起来——夏nana。 “这么说是聚会时候碰上的?” “啧,真讨厌……白雪也一定觉得我比不上夏nana的吧?” “为什么偏生是他呢……真糟糕,不能更糟了。”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胡思乱想之际入江按下了接听键。 【哥哥!】 【铃……正好有事要问你。】 【嗯?】 【夏nana也去了么……聚会。】 【嗯,来了哦!唔……和白雪先生关系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是么……】 【嗯嗯、对了我有白雪先生的……】 【一会儿我去你们学校。】 【咦?诶诶诶?哥哥你、你要来么!】 【不想见我?】 【怎么可能!那我等你哦!】 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冲动地跑出来……现在他们,白雪和夏nana在做些什么……不行了,嫉妒得快要疯掉了。 ☆、c11 予书 妹妹就读的女子贵族学院,入江也有很多次路过了,但始终没有真正走进去——原因当然不是不想见妹妹,而是入院申请实在太麻烦了——填申请表格感觉就像做入职申请,住址要精准到楼层、家庭关系要追溯到祖辈,随后还在再漫长的等待通过时间里接受管理员的审问,半途而废一次后入江就每个月多交一倍的话费和妹妹打电话。 会客室布置得犹如咖啡厅一般温馨,虽说前期审查让人头疼了点,但是学院的待客之道还是很有风度的。入江凭借记忆和相片寻找妹妹的身影,却被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搭上肩膀:“乐牙?”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着一件秘密似的寓视着他。 “您认错人了,女士。”心想这么怎么会被陌生女人认出来的入江,如此微笑着挪开对方的手。 “说谎都那么绅士呢。” 糖果般甜美的少女从女人身后窜出头,做了个小小的鬼脸:“笨蛋哥哥。” “唔……铃。” 选定一张僻静角落里的圆桌,花铃迫不及待地催促女人拿出手机来:“哥哥、哥哥,有很棒的东西给你听哦!” “啊、先等等。”入江皱着眉头看妹妹对一个自己不认识的成年女性撒娇,“这位是?” “哦哦,是莉莉碳啦!” “莉……莉莉碳?” “你好,《玻璃鞋与爱丽丝》的词曲作者,莉莉碳。”说罢受到打击般地垂下了头,“人家都上过舞台的,乐牙果然一心只有白雪p,根本不认识我嘛。” “不会吧,哥哥?” “啊。不……不是。”优雅的举止、精明的处事态度,这就是折原欣赏和憧憬的莉莉碳啊……联系她所写的曲子倒是很难想象会是这样精练的形象呢,总以为不是个留着卷曲长发的男艺术家、就是有粉红泡泡加持的女孩子——这样说起来,入江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好好想过心中的白雪p应该是怎样的人,反倒是在确认了白雪p的三次元形象后,那些写入了情感的曲子,也感受出了一丝丝冷寂的空虚。 折原——白雪p究竟为何会如此冰冷,夏nana一定知道吧? “那是怎样啦!”花铃扭过入江的脑袋,“好好看着人说话啦!” 被拉回现实的入江轻咳了一声像莉莉碳表示抱歉:“失礼了。”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相比亲妹妹,竟然还是莉莉碳首先觉察出了入江的不自然,女人的敏锐是随着年龄一起增长的么。 “没有啦。” 勉强的笑容果然还是没有敷衍过去,追问入江的莉莉碳在摸到包里手机的一刹那回想起了一些事,随即伸出手给花铃整理起了发髻,“乐牙和你同姓吧?” “嗯是啊,怎么啦?” “我猜猜,是叫……”莉莉碳停顿了几秒,强忍笑意后继续道,“入江……oe?哪个汉字来着……” “噗!”才端起咖啡喝上一口的入江,那些又苦又甜的液体全部冲进鼻腔,换来剧烈的咳嗽和周围好奇的侧目。 一手拍着哥哥背心一边招呼服务生来收拾桌子的花铃,看着莉莉碳忍俊不禁的表情,无奈地解释:“入江萌太郎啦。”哥哥的咳嗽声更大,花铃安慰道,“名字而已啊,哥哥别这么在意。” “不……不要在意?”入江恨恨地捏紧拳头,“听见我名字以后笑出声的,莉莉碳也排在三位数了吧!”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一些不协调,反应过来的入江两手撑在桌子上问莉莉碳,“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 “和白雪交换手机号的时候无意中瞄见的。”莉莉碳双手抱胸向后一靠,“你是认识白雪的嘛。” “……往。” “什么?” “……在交往。” “什什什什什什什——么!”花铃惊叫着扑向莉莉碳,“呜呜呜呜,白录了!” “你关心的就是这个嘛……真是小孩子。”即便如此莉莉碳还是十分宠爱地安抚着花铃,另一方面不解地询问入江,“听铃说你可是喜欢白雪得不得了,都和钟情的人交往了,还有什么值得不开心的?” 故作镇定的入江重新叫了一杯饮料:“这完全是两回事吧?” “嗯,和白雪没关系?” 回想起夏nana自信满满的神情,心里斗争了几十回合后,入江坦白道:“今早,见到夏nana了……” “……嚯,我和现任男友和青梅竹马之间的修罗场。” 入江可以肯定莉莉碳心里的颜文字是(w),“不愧是a小能手莉莉碳……” “抱歉,不小心就……话说有那么沮丧么?虽然夏nana确实有点黏白雪,可白雪看起来似乎并不是特别亲近他啊。” “……白雪亲近谁了?” 被问倒了。莉莉碳笑得有些僵硬:“是哦,我们都偷偷叫他冰山美人。” 埋在莉莉碳腰间的花铃竖起耳朵专注听着二人的对话,哥哥交代了和白雪认识到交往的过程,作为妹妹来说觉得还算甜的发展,但入江语气中总是带着些不安,这一定是太喜欢白雪的关系? 探视时间末了,花铃像小时候那样摇晃着入江的左手,牵着走了一段路后指着天空——过午阳炎,金色的光晕在蓝天中像玻璃球一样晶耀,“如同日光。” “什么?” “哥哥的笑容呀,从小在铃的眼里就和太阳一样,又温暖又明亮。” “干嘛突然夸我?” 由花铃说出披着这层伪装的自己,入江是问心有愧的。父母在乡下的葵花田里相遇相恋,生下花铃后更是希望兄妹能成为“太阳与向日葵”那样治愈的存在,为了回应父母的期许、更为了守护妹妹的未来,绝对妹控的入江渐渐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像麻奈说的那样——双面人。 “因为白雪先生,一定也更喜欢这样的哥哥吧?” “……唔。”一时语塞,入江看着妹妹无邪的笑脸,释怀地“哼”了一声,“嗯,我也许该回去给白雪道歉。” “不是也许、是必须。如果我喜欢的人这么不信任我,我一定很难过。” “嗯……啊、管理员要来揪我出去了,下次见咯。”入江向莉莉碳鞠了躬,“有机会再见。” 入江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左侧,莉莉碳的表情却凝重起来:“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呐、白雪先生知道哥哥就是乐牙么?” 对了,就是这个——“前路坎坷。” “能不能顺利呢,那两个人……” 写新曲频频受挫,折原看着满屏幕杂乱的音符块,百无聊赖地拨弄起自己的头发:“已经一星期没见了。”——和入江。窗外雷声大作,又是阵雨的先兆。同样的雷雨时节,那个小鬼对自己说“喜欢”、《恋爱理论书》的pv,与那时的顺风顺水相比,现在这就叫低谷期了吧? 夏川最近时常会来,那句话一直久久萦绕在耳际:“直也是喜欢着他的。” 折原自然持否认态度:“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而已。” “明明很果断地拒绝过我。” “小时候的事情不要老是拿出来鞭尸。” “那现在呢?我还是幼稚地爱着你哦,你会接受我么?” 不会……因为夏川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哈。”苦笑,将身体埋在被子里,“从一开始,我就没把你当朋友看待过么?”入江…… 烦恼地抓弄着头发,直到它们变回了乱糟糟的状态,折原才安心地闭上眼,自己还是维持这样比较好……像母亲说的一样,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为什么入江说过的一些微不足道、也许他自己都忘掉的话,却不断地在脑海里浮现。 “折原一直把头发梳理整齐不好么?” “你希望那样?” “对、我也想让折原一直保持漂亮的样子呢。” “说到底你只是喜欢脸么?” “不不不、宅折原我也一样喜欢啦。不过、我好像对这种分分钟都怦然心动的感觉上瘾了。” 其实我很讨厌自己这张脸;可是他喜欢。 写歌很大程度是因为生活太无趣了;可是和他交往以后甚至都没有再打开过软件。 并没有养宠物的热情;可是他带来的这对犬猫现在就睡在自己身边。 “我已经……改变这么多了么?哈,是啊,虽然只是苦笑,却连笑都学会了。” 而入江……再也不会来了么? “是我的错?” ……温和的敲门声,折原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后才发现自己的眼眶湿漉漉的,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 耳朵好像填满了棉花一样阻塞不通,但那焦急的心意还是随着声音闯了进来,折原甚至听不见自己说了些什么:“我以为你不会再……”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才不要你这样的家伙来唱我的歌 作者:nanatsuki 第5节 “你哭了……?”简短的拥抱后折原被放置在还留有温度的床上,犯错的小鬼则跪在床边擦拭他眼角噙着的泪水,“被前辈指责对喜欢的人一点都不温柔;麻奈也说了‘折原先生就算知道我是你的青梅竹马也没借题发挥不理你吧’这样的话……” “所以你是被大家责难了才……?” “最重要的是——”入江打断折原的话,认真地吻过每一根手指后将它们放置在心口,“这里告诉我,我是爱着你的,不见到你的话它就会闹别扭,痛得好像血液倒流那样。” 爱……? “嗯,不仅仅是喜欢而已。” 那我不是又输给你了么。 因为,我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喜欢你。” “折原……?”怔住,像要确认什么般靠近靠近折原。 抽回手,掩住羞红的脸:“你就不能叫名字么?幽喊的时候分明很羡慕。” “直……也……” “直也、直也、直也……” “够了。”折原伸出胳膊搂住入江的脖子,头发胡乱地蹭着他的下巴,声音还因为哭泣而有些哽咽,“过去的时间我补偿不了,但幽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的。” 顺势爬上床将折原抱在怀里,入江修长的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会不会太勉强?” “你想得太悲惨了,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过去。” “母亲她……” 入江也没有想到一开始就是关于那位母亲的话题,很明显能感觉到折原身体在微微颤抖,头也始终埋在自己颈窝,其实完全不像嘴上说得那么平静。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入江也感到非常心疼。 “她是高官家庭出生,折原是母亲的旧姓……你应该也知道我外公是谁了。” “折原……喂喂、不是吧!”莫说入江,那张铁血硬汉的脸应该是深深扎入这个国家每个民众的脑海里了。 “嗯……就是他。不过母亲比较叛逆,没有顺着外公设计的路走,而是当了一名刑警。” “刑警很危险呢。” 因为危险才有接触毒贩的机会,才会遇见成为我父亲的男人。一次缉毒任务里那个叫神田的男人在母亲身前挡下了一颗子弹,从此两边对立的阵营都没能阻止他们相爱。怀上我第五个月时神田被其他刑警组追缉归案,死刑。神田与母亲见最后一面时拿出当时那颗子弹,里面藏着那个贩毒团体毒枭的罪状,他对母亲说:“当初,我并不是为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骗人的吧,只是单纯希望神田太太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吧?” 母亲和你想的一样,所以一天天偏执下去…… “最后,她看到我的脸都会发狂——因为和父亲太像、太像。” 按住折原企图抓挠脸部的手,入江轻柔地抚慰道:“在我眼里这只是直也的面容而已,我绝不会因为知道了这些而收回对它的喜欢。” “其实她也懂,父亲早就被处刑了,但还是一遍一遍地去警局。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她终于忍受不了现实里一次次的失望,用父亲留给她护身的小刀,疯狂地扎刺自己的腹部……”挣脱了被入江钳制的双手,交叉抱住自己发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早退破坏了母亲的计算,还是她……她以那副凄惨的模样坚持到见我最后一眼……当我踏进房门的那一瞬间,世界除了红色以外,什么颜色都没有了,母亲笑起来真的非常、非常美……像凋零时的樱花那样……” 入江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回忆起母亲惨死现场的那份痛苦,肢体的触碰是无法消弭哪怕一分一毫的。 她说—— “直也的话,一个人也没问题吧?” 她说—— “不曾感受恋爱的甜蜜,就不会体会到爱情的残忍。” 她说—— “我爱你。” 直到折原慢慢放松身体,消除防备在入江的怀抱里沉沉睡去,眼里都没有流出眼泪,如果不是强忍着,那必然是曾经为了母亲的死亡痛哭过许多许多次了吧? 凝视那半张从发丝间露出的睡脸,入江突然觉得自己迷恋着折原的容貌或许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残酷的刑罚。 如果找一个像妹妹一样娇小、麻奈一样身世简单的女孩儿谈恋爱,也许会轻松更多。 然而:“我的心脏已经不会再为另一个人跳动了吧?” 就算残忍,我也会永远爱着你的。 “直也……” ☆、c12 早秋 近年总是暑意未消时就步入秋天,人类还在为汗水破坏了妆容而烦恼,街边、公园的落叶已经开始侵略地球。 带着孩子的主妇们交谈着晚间几个频道的连续剧,为帅气的男主脸红不已;小孩子们在铁质的游乐器材间嬉戏打闹。朝阳下冷着脸的的折原动了动被入江放在大腿上的手:“为什么难得的休息日我要出来看小鬼玩闹啊?” “是直也说新建成的公园里有很多落叶的啊。”入江托着下巴看着小孩子们在踩在落叶上,轻盈得好像没有重量一般。 “落叶子有什么好看的。” 明明写出了《红叶》那样文雅又哀愁的曲子,现实中的白雪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无论是人类、社会,还是十分美丽的自然万物,都似乎与他毫不相干,对生活如此冷淡的人究竟如何作出那些婉转悠扬的曲子,如何落笔写下那些痛贯心膂的词句的呢? “因为我很喜欢《红叶》嘛!” “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是……”说出自己写的曲子太羞耻了,折原不自觉地略过“红叶”两个字后继续道,“梧桐树和樱树的叶子你分不清么。” 入江兴奋地抓起折原的双手:“啊、虽然直也总是强调不喜欢白雪p,可是《红叶》的pv有好好看过呢!” “闭嘴。” “直也就是那种‘嘴上不承认但身体很老实’的……” “你不要再外面说奇怪的话!”折原“咻”地甩开了入江的视线。 一脸迷茫:“有什么奇怪的么?” 这小鬼……是会忘记在床上说过什么的类型么…… “你手机响了。”烦死人的《红叶》,就不能换首别的么,《恋爱理论书》我都投稿这么久了! 意识到自己在心里想什么时,折原脸红得堪比昨晚吃的螃蟹,路过的小孩都在用天真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在入江已经接通了电话,并没有看到他丢脸的样子。 【什么事啊,麻奈?】 【……找直也?】 “呃……”入江迷惑地把手机递给折原,“说有事求你。” 【嗯,是我。】 【我才疏学浅,中文系很多教授,都可以帮到你。】 【现在?】 【嗯,知道了。】 手机返还给入江时,麻奈已经挂掉了电话。折原拍了拍裤腿上落叶带来的灰尘,从椅子上站起来:“翻译文献。” “啊?” “你的青梅竹马,叫我去翻译中文古籍。” “你大学到底学的什么……” “中文。”折原想了想后纠正道,“古汉语。”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很枯燥,你不想来可以回去睡觉。” 入江当然不会接受这个提议,即便“古汉语”听上去就是非常乏味的字眼,“开学以后难得可以和直也在一起相亲相爱的休息日诶!” 提议出来看叶子的你真有在乎这个休息日么…… “啊啊、真的来了!”一个没忍住被入江挑拨出去吃了辛辣的料理,麻奈在脸上贴了三个补丁遮住鼓起来的痘痘,远看还以为她刚刷完油漆。 把入江和折原领到学校图书馆三层,冒冒失失的麻奈从书架狂扫了一堆文献后清了清嗓子:“折原先生……” 入江将麻奈挟在臂间堵住她的嘴,抱起文献朝里侧的房间走去:“跟你说了多少遍在图书馆不要大声喧哗,会被记过的。” “唔唔!”一口咬住入江的手指迫使他松开,麻奈从他的臂弯里钻出来,“说了多少遍别碰我!” “你当我想啊……”入江看着牙印轻声抱怨道。 资料室的管理员提了提眼镜:“名字院系班级报出来。” “对不起管理员老师!”入江立即迎上百万杀伤力的微笑,“可以借用一下资料室么?” “不行。” “老师……” “说了不行就是不……咦?”一言不发的折原正从入江抱着的书籍中抽出一本,静静地阅读起来。反光的镜片下,管理员目光投向门边,倏地站起来,“折原同学?” “您好。”折原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后低头继续看书,“好久不见。” “折原同学怎么……” “有点事,希望向您借一下地方。”得到管理员的许可后,折原合上书页,“还有、我已经毕业了。” “唉……折原君还是老样子。” 折原在麻奈的大嗓门下冷静地对照文献,在白纸上写下娟秀的文字;一直想凑过去看他们在看些什么的入江,却被管理员拉住,被询问了许多折原的近况未果后,他讲述了自己记忆里大学时代的折原。 “折原君读书的时候每天都会来图书馆。” 入江附和道:“很好学呢。” “大部分的时间是在睡觉。” “……啊、是么。” “从来没见过折原君和谁走在一起,也没看到他和任何人交流。” 家庭的扭曲使得直也完全不愿意和人产生关系么?入江偷偷瞄了折原好几眼,那个人避开了窗前的阳光,选择了直对冷气的座位,对麻奈的大吼大叫似乎充耳不闻的样子,视线专注地穿梭于字里行间。 “但他看起书来是很用心的,经常一晚上就待在图书馆里,也就那个时候他的表情看上去会稍微有点舒缓。” “老师好像很关注直也嘛。” “你竟然直呼其名?” “有什么问题么?” “不……因为他十分优秀,却是个怪癖的学生,所以……” “老师你错了,没什么人是生来怪癖的。”入江将管理员的眼镜摘下,直视他略显苍老的双眼,“直也并不是怪人,只不过你不了解他而已。”虽然……我也不够了解。 对入江这么严肃的口气,管理员显然是呆愣了,隔了半晌才下意识地推推眼镜:“看来折原君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一个个都这么说,直也你上大学的时候到底多有名?”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管理员,入江抽出椅子紧挨着折原坐下。 专注工作的折原只当没听到入江的问话,将一张纸转交给麻奈后点了下红线标注的地方:“这个词在后面朝代的用法有变化,注意一下。” “哦、好好。”麻奈不得不佩服起眼前这个发小的恋人起来,原本只是想草草完成论文了事,看到他如此全神贯注的神情反而连自己也激起了斗志。 “直也~直也!”只恨不能把折原手里的笔夺走,被完全无视的入江开始死皮赖脸地蹭着他的脖子。 折原叹了口气放下笔,象征性地摸了摸入江的头毛:“别捣乱。” “谁让你从刚才开始就不理我?” “无聊的话可以把管理员再叫回来。” “我不要、我要跟你说话。” “……回家再说不行么?” “不行,我记性不好、会忘的。” “那就是根本不重要的废话,少说两句不会死的。” “直也~” “嘭”地把一本厚重的词典砸在桌上,麻奈嘴角抽搐着给了入江一个毛栗子,“你这家伙烦人就不说了,好恶心啊喂!” 入江笑嘻嘻地抱住折原的腰:“恶心你可以出去啊~” “你找茬么!” 顶着一头鸡窝的折原在两个人斗鸡般的争执中始终不动如山,看着这些曾经为之努力的文字,折原心里出奇得平静,此刻的表情让入江来形容一定又是“不食人间烟火”了。 “说到底你一个学经济的为什么会跟古汉语扯上关系啊?” 麻奈委屈地坐回去,翻着面前的文献一脸悲伤:“没扯上好么?我根本一个字儿都看不懂!” “那你在这儿写什么天书呢!” “还不是该死的选修课害的!”麻奈发出了哀嚎般的控诉,“死变态!笑面虎!谁知道会那么难对付!” 心灵感应一定是存在的,只不过对这种事与折原产生心灵感应,入江觉得完全高兴不起来。 “喂、直也……中文系有那么多死变态和笑面虎么?” “请不要侮辱除了连先生以外的中文系教授,他们都是天使。” “……为什么要用敬语?” “再变态也是老师。” “真固执。” 麻奈巴登巴登地眨眨眼:“你们怎么知道是连那个死变……” 门“吱呀”地被打开,令入江直咬牙的笑脸出现在三人面前:“哎呀哎呀,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我?” 麻奈硬生生地把最后一个字咽回喉咙:“……连教授。” 入江还保持着抱住折原的姿势,不冷不热地喊了声教授。虽然折原从没细讲过连的所为,但哪怕是稍微脑补一下,入江也恨不得掐死这只笑面虎。 “诶?折原君最近时常出没本校嘛!” 净在瞎扯。折原头也不抬地写着字,“连先生。” “在写什么呢?嗯?” 入江伸出一只手拦住连试图凑上来的脸:“别随便……” 折原将手下的书倒置向前推了一点,捉回入江的手:“连先生,这句是倒装?” “啊、这个啊……”一如之前的胜者姿态,连对入江投去尖刺的笑容,“古汉语可不是小鬼撒撒娇就能弄懂的。” 入江不快地盯着折原侧脸,那冷艳的唇角没有流出一句解释和安慰,有一瞬间入江就要甩手走人,可连的身影蓦地与夏nana重合——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自顾自生气,把折原丢在别人的身边,这就好像是自己把喜欢的人推走一样——无脑的妒忌行为。 如果说妒忌夏nana还情有可原,对连……折原本身也是厌恶至极,他怎么能把折原推向连那一边呢? 所以要好好守护折原才行,就算只能抱着他的身体耍赖、对着满眼意义不明的汉字排列干瞪眼。 麻奈抱着头偷看入江杀人似的的眼神,开始懊悔自己把折原叫来了——这是什么诡异的场面? 折原合上书籍,整理了一下手边的记录交给麻奈:“连先生对古汉语的研究很深入,感兴趣的话可以多请教他。”反正……女孩子的话他也不会做出格的事。 “啊、好……哇!”麻奈翻看了折原所写的记录,“这么多!折原先生好厉害!” “折原君造诣很高。”连更加堆起了笑,将手机放在折原身前“很久不联系,通讯录上折原君的号码也变成空号了,新号码是多少?” 折原犹豫了一下还是输入了号码,随后摸着咬牙切齿的入江顺毛:“出于对前辈的尊敬而已。” “太没有防备心了啦。”入江咬着折原的耳朵说道。 “不是有你在么。” “诶?” 折原转过头:“只说一遍。” “直也?你你你……” “那么我也告辞了。”拨通折原的手机后,连满足地看着通讯录离开资料室。 麻奈伸了伸懒腰:“好累、好累,那么接下来我们去喝下午茶吧!” “喂。你根本什么都没干吧?”入江担心地看了看麻奈桌前成堆的资料,“你这样期末真的没问题么?” “我会再联系折原先生的!” “信不信我揍你。” “呜哇!我要昭告全校!入江萌太郎是喜欢打女人的抖s变态狂!” “不、准、叫、我、全、名!” 大学里这样的打打闹闹很常见么?折原开始努力回忆起自己读大学时的时光——一片空白。 ☆、c13 糜红 仇恶的夏天终于被赶跑,虽然四季变换每一年都是冥冥注定,折原却一直会在暑气退散的深秋时节,将洗净的樱红叶铺满房间。母亲生前做这些事时,折原从来都不能理解,这几年重复着同样的劳动时,眼前总能浮现母亲当时的容颜——哭泣着、思念着、追悼着。 折原不会哭,上回在入江面前流出眼泪后他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如果被问起最重要的人,折原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母亲的名字,然而他不曾为母亲流过一滴眼泪…… “虽说看起来很浪漫啦……”入江抬起脚面对满地板的红叶,都不知如何落脚,“多踩几脚就烂了啊。” “又不是尸体,腐烂也不会发臭的。” “问题不在这里吧……” “你不情愿可以回自己家里睡。”折原放下最后一片樱树叶后脱去袜子躺在床上,曲起双腿,裸足在白色的床单上来回滑动。白色的猫咪为了找到一个舒服睡觉的地方,用爪子撑起折原的衬衫,懒洋洋地钻在折原肚子上。 入江拎起猫咪的后颈将它丢在一边,一手溜进折原敞开的衬衫里:“你是故意的吧?” “我还没学会怎么跟猫沟通。” “我是说你的腿。”顺着膝盖往上,抚过折原臀线将他的双腿架在自己腰间。 折原按住入江肆意游走的手指:“这个姿势腰很痛,会断。” “你哪回不说腰痛……” “我是老年人啊。” 折原□□地在他臀部捏了一把:“这哪里像老年人了?” “我收回,你才是色老头。” “哇!白雪你又咬我!”入江摸着脚踝上两排细小的牙印,和已经驼起背的猫咪怒目相对。 折原朝入江丢了个枕头:“报应。” “嗤……好痛。算了今天就放过直也啦。不过——”入江像八爪鱼一样爬在折原身上,神经质地对猫咪“去”、“去”了两声后道,“你最近好像不怎么给我碰。” “……都说没你那么精力旺盛了。” “你到底比我大几岁啊?” “……冷。”折原捂着脸道,“脱掉衣服很冷。” 每次被剥得光溜溜的只有自己啊……因为入江总是抱怨冷气太强不肯脱衣服,到最后折原总会有一种不平衡的心情。其实有时候折原很想闹一下入江把他的衣服也扯掉的。但是没有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不要说使坏了。 “之前你把冷气调到最低都不喊冷的。” “那……不一样。” 对、不一样,因为夏天有着灼烧人的恶魔,如果不将那份热度驱赶掉,这间屋子里一直束缚自己的幽灵会在他熟睡时扼住他的喉咙,最终连梦也会被染红。 不仅讨厌夏天、也讨厌那年夏天滞留的,无情的约束。 “……已经有我在了。”入江渐渐可以洞察到折原是否想起了母亲,也渐渐发现折原冷漠的神情下一直深藏的孤独和空虚,那就好像遍地红叶上纠缠的脉纹,看似杂乱却只从一个方向开始伸展。他一天里,有很多时间都游离在过去与现实之间,入江只有试图让自己更多地介入折原的思绪,能让他只想着自己的事就好了,“你多想想我嘛。” 好在这是有效的,:“你还需要想么?赶也赶不走。” “最好别真的赶我走……”入江捧住折原的脸,“否则我一定做到你爬都爬不起来。” “我要给老腰买份保险。” “直也。”入江从床边捡起一片樱树叶,左右转动起来,“其实我啊、最喜欢白雪的《红叶》了。” 沉默,和入江交往以后他经常会滔滔不绝地说起“白雪p”,折原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样的脑残粉了——然后白雪和这个脑残粉在一起了、滚床单了…… 好想死…… 入江将樱红叶举过头顶,好像认真思考了一个伟大的构想后指着房间里的音响道:“以后放《红叶》做吧!” “……我把你掐死在红叶里怎样?” “很有情调啊!” “以后别再让我听见白雪p的名字。”折原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发烫,太好了。 “诶?为什么!”入江非常受打击地紧抱住折原,“白雪真的很赞,直也就不能喜欢他么?” “我喜欢莉莉碳。” “诶诶?我会吃醋啊!” 你一直说白雪白雪的、我就不会吃……醋……么?——虽说白雪和自己是同一个人…… 从客厅慢悠悠走进来的秋田犬满足地趴在樱叶堆中打盹儿,猫咪也终于不再妄图挤在两人中间,跳下床蜷在大狗的肚子边午睡。折原的手机掉落在红叶堆间,孤独地奋力震动——被入江吐槽过铃声后,在家里就没有忘记过要调成震动模式。记得当时入江很嚣张地说道: “说不喜欢白雪的,这放的不是暴风么!” 因为乐牙只唱白雪的曲子啊!——怎么可能说出来。 直到做晚饭的时候折原下床踩到手机才看到:上面十四个未接来电。 连……先生? “不准去!”入江执拗地反握住折原的手腕。 看着被抬在半空岌岌可危的手机,折原挪开油锅:“要掉下去了。” “再赔给你就是。” “这是什么话。”身后的人怎样都不肯松手,折原只好关掉火往后一靠,“只是关于古籍的讨论而已。” “讨论这种东西需要这么十万火急么?而且……”将折原的手窝在掌心,相同的温度,“你已经毕业了。” “你毕业以后就和所有教授断绝关系了么?” “连那家伙不一样!你不也……” “虽然不光彩,但确实在大学里能和我称得上有一点关系的只不过连先生一人了。” 入江实在不明白折原为何要这么坚持,照理说他对连也算是深恶痛绝了,却还一步步走入对方的圈套——摆明了不会有什么好事不是么?另一只手将折原圈在怀里,入江用虚弱的语气重复着,“不要去。” 折原扭过头正对上入江的目光,就像被乌云遮蔽的太阳,而自己还要再为它填上垂暮的昏暗,对于入江喜欢上自己这件事折原从不觉得是正确的,但事到如今要他结束恋人关系也做不到了——所以多原谅我一点吧? “如果我说非去不可呢?” 仿佛下定决心般地,明明身体颤个不停却还在故作镇定,入江不忍心、也找不出一个更合适的理由再阻止他:“……我可以跟着去么?” “随你。” “诶?”入江不可思议地 ,“我以为你会一口拒绝的。” “你好像很喜欢预测我的反应?”不过经常失算就是了。折原重新点燃火,安定地把虾一个个丢进锅里油炸,“明天要翘课么?” 每次折原做菜在入江看来都像侩子手动刑:杀个鸡眼睛都不眨一下、拧个虾头跟揭盖子似的——入江折过身不去看那些即将下肚的天妇罗:“不了,我会忍不住揍他的。”但多少还是担心的,折中地补充道,“出什么事的话打电话给我。” “你不用这么痛恨他。” “因为直也太冷淡了,我只是连同你的那份一起痛恶了。” ——我有么? 如果不是一时心软回校去看入江的比赛,连也不会因为入江过于热切的眼神,而想要再度研究折原。这样想的话,折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像大家说得那样冷淡。 ——但也是时候和连做个了断了。 ☆、c14 狂梦 没有女主人的家——连的公寓里,并无一丝有女人生活的迹象。玄关摆放着各种样式的鞋子,都是男款;浴室的镜子前只放着孤零零一直漱口杯、两把牙刷;地面和沙发都胡乱地散落着书和衣物,四处却没夹着哪怕一根女人的长发。 连从书堆中翻出一本交给折原后就心神不宁地关注着自己的手机,翻开书页的折原则全然没有理会连反常的表现——他并没有阅读的习惯,但是一旦看起来就会全神贯注,仿佛进入与现实隔绝的世界,时间静止、万物寂然。 市场上没见过的外文著作,还以为这种敏感的书籍不会出现在这个国家呢。 折原一页一页地翻阅,爱惜的动作丝毫没有受到时间流逝的影响。 最后一个字吃进脑子,折原满意地合上封面,连的手机也适时响了起来,带着一脸好似要溢出来的兴奋,连快速走出玄关。 连出去了大约也有十来分钟,折原随手翻着地上的史料,埋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发出“吱呀”的一声,因为折原坐的位置正对走廊,稍微抬头就看到门里探出一个少年的脑袋,脸色苍白好像在害怕着什么一样。折原知道他读大学时连有一个低年级的儿子,算算时间现在也该是国中生了,大概就是这个少年? 怯懦地扶着门,少年作出一些嘴型,没发出声音。折原不会读口型,自然也就低头不去理这个孩子。 大门再次被打开,少年却迅速地关上房门,那时折原倒清楚地听见这个声音有些女气的少年说了句:“来不及了。” “折原君没有逃走啊……”这好像对着砧板上奄奄一息的鱼所说的话,让折原不禁感到有些恶寒。 “啊……是pianist的背影没错!”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音色,以及——折原被翻过身后,看到一张总觉得见过的脸——略显稚气。 但是想不起来了。在努力回想的同时,来人将折原额前的发拨开,随后双眼发亮地抓起手边的杯子就浇在折原头发上,“真的是!真的是pianist!真美、真是美丽极了,我的pianist!” pianist?……是酒吧就认识我的人么?怎么会…… “森源君你也太心急了,看把我的资料都弄湿了,哈哈哈!”连的笑开始变得癫狂,他指着房间道,“你在房间里想把折原君弄得多湿都可以,就放过我的资料吧!” 森……源。连先生为什么会和这家伙在一起? 思考因为被森源突然抱起而被迫停止,被摔在床上后森源很快压上自己的身体,那犹如舔舐猎物般的眼神与痴狂的笑意让折原了解到另一间房里少年所说的那句话一点没有夸张——来不及了。如果被入江知道自己被别的男人粗暴地撕开衣服,他一定又会狂躁的吧? “pianist,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你知道你有多美么!” 折原只知道同样说着爱他的入江不会用凉水泼自己、不会这样撕扯自己的衣服。 试着反抗了、试着手脚并用地推开森源了——完全是无用功,折原痛恨起从前那个不爱运动的自己来。 森源的手抚摸在自己皮肤上,让折原恶心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是连自说自话端着杯水走进来的话,森源的舌头已经要舔上去了。 “连教授。”意识到有人进来,森源反手用被单遮住折原的身体,“你说过不会打扰我的!我不希望任何人看到pianist的身体!除了我谁都不行!” “哈,我倒是不知道gay还这么有贞操意识。不过——”连走得更进,捏住折原下巴给他灌下了杯子里的水,“折原君早就和入江君做过了吧?哈哈哈——做过几次了?入江君有这么好么?” “什么入江?——哦,是店长那个臭人妖么?不会的、我知道不会的,他只是给你打掩护而已!我的pianist没有被任何男人碰过!” “……入江你都不记得了么?是麻奈的朋友。”入口的温水里有非常令人讨厌的腥味,就连询问放了什么的意义都没有了,本能地能想到一定是下流的药物。 “那……那个小子?你和那个小子做过了?” “很多次。” 如果这么激怒森源就能得救的话,折原觉得自己可以把和入江□□的次数详细地数出来,但是对方显然并没有那么容易自暴自弃:“……他竟敢!”猩红得发烫的舌头在折原胸前胡乱舔舐,“不要紧,那样的小鬼根本不可能满足你的,pianist!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好处!” 森源伸手解自己的裤带时,余光却瞟见床头柜上一架处于工作状态的尼康相机,质问连是怎么回事时,那位教授悠闲地点燃一支烟:“有什么关系,反正折原君也不是什么处女,你也是自己答应让我做研究的,录下来作为我的资料有什么不可以么?” “别忘了我们只是做了一笔交易而已。”连走向门边,“你和折原君做我的研究对象;我把pianist交给你。呵呵,算了、以你现在这副样子我们也交流不下去,不如好好享受一番吧。” “折原君也真是了不起,之前在学校里这么受男同学的欢迎,走进社会还是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对同性。” 即使自己没有回到母校,这一天也会到来吧——连先生从来都没有放弃观察过自己。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对药物的反应,折原曲起双腿,连吐出的呼吸都是灼热的:“连先生这么感兴趣完全可以留在这间房间啊……” “真不愧是……”连收起一瞬间嫌恶的语气,轻佻地转过头,“药有这么厉害么?能让冰山美人的折原君说出这种可耻的提议?” “是无法接受吧?”折原的声音颤抖得可怕,“其实连先生根本就讨厌同性恋得要命吧?” “你鬼扯什么?我可是兴趣盎然。” “那为什么要逃?” “折原君不要拖延时间了,嘴硬是没有用的,哈哈哈,你听听自己现在的声音,真是诱人得很。” 折原当然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妖异,但那是药物的错,在理智还没有丧失之前,他必须要说出这些年一直想要责问连的话:“连先生每次看完那些同性卿卿我我、身体交缠的画面都呕吐,用‘强迫自己对同性恋兴趣盎然’这个词形容您比较好吧?” “你……你!”连冲上来一脚踹开森源,掐住折原的脖子,“你在胡说什么!” “我可是……咳、每次都看到了。”体内炙热的气息被遏止在喉咙口,折原的手紧紧抓住自己大腿,好像一松手神智就会错乱般。 “连、你干什么!” “森源君你最好别过来,不然我掐死这个小□□!” 粗言秽语从一个教养良好的教授嘴里吐出来,这是怎样违和的场景。折原的声音从喉咙里死死地挤出:“究竟……为什么……” “你不配知道、你什么都不配知道!”如此低吼着的连,痛苦的表情在面部延展,“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 “爸爸……”没人知道少年是何时站在床边的,只见他枯长的手抱住连的胳膊,哭着求他,“别这样了……放过他吧、不是他的错。” “你懂什么!”盛怒下的人力气通常大得惊人,一下就将自己儿子甩到墙边的连,脸变得更扭曲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应该生存在下水道里的臭东西,那个臭婆娘怎么会——!” 听到这些的少年咬紧牙关全身颤抖,用尽所有力气般,对连吼道:“妈妈是自愿跟叔叔走的……!” “不许叫那个臭婆娘‘妈妈’!,她不配!她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圣母么?竟然为了和一个野男人、同性恋假结婚,就抛下了当时才六岁的儿子——你!哈哈哈哈哈!我一直在想、想得快要把自己逼疯了,也想知道这些肮脏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放弃一切——放弃家庭、放弃社会地位,可是我什么都想不到!我一年一年更觉得恶心!恶心到看了都会吐!” 宣泄完这些的连,更用力地掐紧折原:“你说!我错了么!错的是我么!” 好……难受……呼吸…… 玄关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连大叫着不许开门时,地上的少年比手足无措的森源早一步跑出房间。 “你们、快阻止我爸爸!救救他!” 少年如此哀求道。 双腿不自觉地乱蹬起来,头部好像痉挛般地一阵刺痛,折原觉得世界突然变得好白、白到凄惨,没有一丝光亮。 “滚开。”长跑记录刷新者的腿力,一脚将连掀下床。面前的折原衣衫不整、脸色惨白得不见血色,呼吸都微弱得几乎都要感觉不到,入江焦躁地做着急救:他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像他的母亲一样,在深爱着自己的人面前死掉?如果呼吸停止了怎么办、如果——脑子里的闪过一切令人恐惧的字眼——醒过来的话,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连呆滞地倒在地上,抱住痛哭的儿子,不再被愤怒控制的他,应该也没有想到自己出了这么重的手——也许折原真的会死。 夏川阴沉的眼神扫过房间里所有人后哑着嗓子说道:“要是直也有什么三长两短……” “直也!”心脏仿佛要跳出来般,入江惊叫了出来,“你还好吧?” “咳……水。” 看着紧抱住折原的入江,夏川松了口气后,无视主人的存在出房间倒了水走过去,交由入江喂给折原喝。 “唔……”好想吐……折原捂住嘴,视野还是白花花的、身体的热度也没有完全消退,因为被入江抱着的关系变得激动起来。 折原脸上反常的绯红和躁动的身体让入江狠狠看向连和森源:“你们喂他吃了什么东西?” “……这床是脏得不像话了。”夏川指了指对面的浴室弯下腰,面无表情地问连,“那里面,干净的吧?” “幽……”辨认出夏川声线的折原轻声喊了他的名字。 “入江你快带他进去,这里我会先处理的。”那种令人酥麻的声音从折原口中发出简直就是引诱,但夏川不是那种得不到心也要得到肉体的无能者,何况折原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他也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自信了。 “要是不想我报警的话,就识相点。” 浴室的门关上,湿润的热气下折原就像初见时一样迷人——且妩媚。 借助药物的拥抱入江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但从折原唇齿间不断吐出颓靡的哀求,入江心疼地爱抚着被□□折磨的他。 “对不起……对不起。” 无法确认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如此狼狈地认错—— 没有听取入江一开始的意见,固执地自投罗网;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才不要你这样的家伙来唱我的歌 作者:nanatsuki 第6节 迫使连先生陷入如此疯狂的境地; 在一个国中生的孩子面前被他的父亲杀害——差一点。 如果入江和夏川没有赶到的话,这个杀人犯的孩子以后会过着怎样悲惨的生活? ——和自己一样么?失去双亲,封冻内心,在与世隔绝的冰天雪地里苟延残喘……? 重复着不知道多少“对不起”,折原脱力地枕在入江颈窝,双腿虚软得几乎站不住,穿上外衣后也是挽住他胳膊才勉强走出浴室的。 客厅里只有夏川和抱作一团的父子,入江看了眼玄关的鞋子:“那家伙……是叫森源吧?人呢?” 夏川瞄到二人潮红的脸色后移开目光,翻弄着相机拔出内存卡:“嗯、我看了看里面的记录,那家伙只是个弃卒,没什么指控的价值,我让他滚了。” “不过这位教授……啧。”夏川斟酌了一下还是把内存卡递给了入江,“购买违禁药品、杀人未遂,这两项够让他去吃监狱饭了。” “你这样的人真的没有资格教书育人。” “不……不、我不能被起诉……没有我、儿子他会……!” 夏川很快反驳了连的辩求:“和你这么病态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反而更不幸吧?” “不准骂爸爸……爸爸只是……”带着女气的哭腔,少年恶瞪着夏川。 为什么我好像成了坏人? “你们走吧,带着证据走……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 “错的是你父亲,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眼前倔强的小鬼头并没有让入江的心产生动摇——后悔自己没跟在折原的身边,如果把昨天的玩笑话当真,也许折原根本不会遭遇这样的厄祸。光是这样想着心就揪成了一团。 “别……”被入江搭上肩膀时,折原拦住他攥着内存卡的手,“别起诉连先生。” “他都对你做这么过分的事了,你还当他是前辈么?”入江挪开手,“这种人不配!” 折原耳朵里还嗡嗡作响,对外界的声音非常不敏感的他再次说了一遍“不要起诉连先生”。对于折原这种没道理的执拗入江也有些恼火:“你是受害者诶!哪有替暴徒说话的……” “受害者……?”折原在心里反复掂量了这个词的轻重,父子二人相拥而泣的场面是他永远羡慕不来的,即便看起来如此悲伤和绝望,却是折原一生都无法得到的喜悦……既然悲喜的界限都可以模糊,那么,“被害和伤害不是相对的么?也许对这个孩子来说,也许我们这些同性恋才是犯人呢?连……”先生他…… 入江与他拉开几公分的距离,温度却好像突然抽离般的,想要传达的话被冻在喉管里。 “我们这些……同性恋……?”入江露出了性格以外的笑容——悲哀而隐忍,内存卡被两根手指折坏,“算我对不起你。” 又一次决绝地离开,夏川摇着头扶住折原:“真是个小鬼。”感受到对方肩上由颤抖传递的不安,他无奈地承受着折原的重量,“你是不希望这孩子将来变成你这样吧?” “……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 “这你问我么?” “……总是这么不信任我。” 可我全心全意信任着你,到最后还不是比不上一个冲动小鬼在你心里的地位。将自嘲的话埋在心底,夏川怜悯地看了一眼地上仍在互舔伤口的父子,如果这件事能让连吸取一点教训的话,也许这孩子将来还不至于生活在如他面色般枯白的世界里。 走出公寓后夏川凝视着树影下斑驳的日光,六边形的太阳的光点,耀眼得可悲:“入江和我不一样……我有幸见过童年的折原,那时你并不像现在这样拒人千里,我很明白你害怕失去什么。” “所以他不相信我是应该的么?”折原打开车门,疲倦地倒在车座上。 夏川将他推向副驾,抢过钥匙:“就你这状态还想开车?一条命都不够你赔的。” “夏川家少爷的命可不是我能赔得起的。” “能埋汰我说明心情还不是太糟嘛!” 不——糟透了。 ☆、c15 叶风 “我那天打他手机,三个多小时了都没回信,觉得不对劲,就去逼问了中文系连那个混蛋的住址。” “半路碰到夏nana就一起去找那混蛋算账了。”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他么!看到他……我……” “结果他甩给我这么一句话!啧!” “哥哥……” “啊?” “你别说了……莉莉碳在磨牙了。” 莉莉碳露出虎牙的模样看起来就像饥渴的吸血鬼,她一手搭在入江肩上:“白雪最后有被□□么?死了么?即使被下了药你还不是理所当然地吃了他?” “呃……” “……说得太重了啦。”花铃小心地戳了戳莉莉碳,“白雪先生好可怜。” 莉莉碳没理会花铃,维持着磨牙的状态,“如果你起诉了那位教授,你想过将来那孩子会怎样么?” “那……孩子?”入江迷糊地反问。 “啊、算了,对牛弹琴。”莉莉碳松手坐稳,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我跟一个大少爷说什么童年阴影。” “连……教授的儿子?” 听到称谓的变化,莉莉碳长吁了口气,“清醒点了?” “他……当时的确说了那孩子,我……”我却只听见了自己厌恶的词汇,而忽略了直也所认为最重要的东西?领悟到这点的入江沮丧地趴在桌子上,“我太蠢了……” 花铃将才暖和起来的手掌覆在入江手背上:“哥哥是因为太喜欢白雪先生才会这么意气用事的,才不是笨呢。” “铃……” 莉莉碳看了花铃一眼,可惜地说道:“铃还比你懂事一点。” “因为是局外人才可以这么冷静,换做我……还不一定呢。”偷偷瞄着莉莉碳的反应,花铃底气不足地说道。 “能这么想,说明你已经长大了。”莉莉碳跟平常一样摸摸花铃的小脑瓜,“不像某个笨蛋。” “你们家到底谁才是太阳啊……”父母是怎么起的哄?这话当然只能在心里发泄一下,自从接触入江兄妹以来,莉莉碳已经对音乐世家这个词有了相当负面的理解。 这个答案花铃却深信不疑:“当然是哥哥。” 冷风轻而易举地穿过枝桠,那些孤零零的枯叶在日光照耀下呈现出整个城市的枯败和萧索,已经到了愈发清冷和静谧的深秋,为什么在那间铺满红叶的房间里,却感受不到这个极易勾起忧伤的季节呢? 直也房里的红叶都该槁枯了吧?——这样想起来眼前挥之不去的还是折原在乱红中变得妩媚的身姿,他一直很美,像月华的艳丽。所以入江才会时常患得患失,害怕稍一放松他就回到了原本美丽的夜空——而不是和自己这个虚假的日轮相伴。 但是……甩开手的,却总是自己。 见入江注视着街角发呆,花铃坐回莉莉碳身边:“哥哥有在反省,你不要磨牙了……听起来怪吓人的。” “我这是冷的。”莉莉碳下意识裹了裹风衣。 花铃歪了歪身子倒在莉莉碳膝盖上:“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在露天的咖啡店啦……?” “为了让他冷静冷静啊!”莉莉碳几乎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愤愤指着入江,“声音都是骗人的一点没错,你想想itter上多少粉丝说他又稳重又帅气?其实是个蠢货!” “莉莉碳……” “喂,你从刚才开始说了我很多次‘笨’了!”突然回过神的入江回馈莉莉碳一个不屈的眼神。 “你敢说你聪明么?感情问题还要倒苦水给自己妹妹听,没出息!” “我说你这女人……就一直看我不顺眼吧?” “啊哈,我才不是你这种臭小鬼呢。” “你敢说没偏见?” “面对白雪p崇敬的前辈,莉莉碳我,你——区区白雪p的脑残粉,就这态度?” 骄傲的神气瞬间灭了入江的气焰,大获全胜的莉莉碳再次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哪怕冷得牙齿都打颤。 花铃在底下小声地提醒莉莉碳:“形象崩坏了啦、莉莉碳!” “我只有面对聪明人才有形象。”反正已经对这小鬼撒了无名火,莉莉碳反而觉得心情愉悦了起来。 早知道妹妹会把莉莉碳叫上,入江说什么也不会来自讨苦吃。 “呐、我们要不要来谈谈白雪p的事?”莉莉碳换上正经的口吻。 “我们一直在讨论白雪的事……只不过被你掰成了我的批判大会。” “别贫嘴。”莉莉碳将茶杯推到一边,“白雪……他对你是乐牙这件事,毫不知情吧?” “嗯……” “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得意的口气?”莉莉碳大约是对入江的智商绝望了,扶额哀叹道,“快点坦白比较好吧?还是你打算一辈子就这么瞒着他了?” “我只是没找到过合适的机会。” “你是潜意识不想说。”莉莉碳在入江面前提起茶杯盖子,上面凝结的水滴落在杯中,“你害怕白雪知道了真相后反而让你们的关系破裂。”入江的沉默表明莉莉碳此言一语中的,她另一只手将杯子举起摇了摇,“但是你怎么肯定白雪的心就一定像经不起水滴的杯盖呢?也许……” 莉莉碳杯中的茶水轻微地晃动,细小的波纹很快抚平,就像从未激起涟漪般。入江看着这平静的茶水,一如折原澄净的眼波,“这也就意味着我连他心里的一丝一毫都撼动不了,是么?” “呃……”被问倒的莉莉碳失神地收回手,不是她懊悔自己考虑不周,而是惊讶于眼前这个笑起来总是过于世故的大学生,竟是真的用尽了全部的感情在爱恋着一个人。 释怀的笑、欣慰的笑,莉莉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露出这样久违的笑,她抓起入江的手,感觉自己的心态也年轻了不少:“不管怎么说,向白雪说出真相吧。” 这算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么…… “萌太郎w” “……乐牙就可以了,莉莉碳前辈。” “萌太郎w” “……你够了。” “萌太郎w” “铃你和她断绝来往行不行?” “不行!” “我说,你和入江要不要付我一点青梅竹马‘小费’表示表示?”被拜托帮猫咪洗澡的夏川,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双手,求助地看向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折原,“为什么你们一吵架我就要来安慰你啊?” “我没求你来。”最近才验出近视的折原摘掉眼镜,窝在沙发里,鼻子嗅了嗅,还是会有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并不讨厌。 这个性子就算恋人生气也情理之中了,夏川从来没抱怨过折原对自己的没心没肺,只是心疼他不懂怎么接受别人的好意,兀自孤独,日趋冰冷。 被水淋成外星人的猫咪对夏川发动了最后的攻势——挠伤额头后蹿出浴室直奔折原怀里,用尽委屈的眼神干瞪着他。看着夏川狼狈的样子,折原只丢给他一盒创可贴。 十几分钟后折原安然无恙地抱着一脸享受的猫咪出来,夏川已经忍不住翻起了白眼:“一开始就这样不就好了!” “谁知道幽这么没用。”说着端起吹风机,收起爪子的猫咪用肉球拍打折原的手,画面温馨得好像广告片的镜头。 “毒舌起来了……”夏川试着戴上折原的眼镜,贴上耳后发现度数和自己一样,但是好紧——直也到底瘦到什么程度了,“你直接承认自己喜欢他怎么样啊?”虽然这句话说出来夏川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去楼下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谁要。”折原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拒绝夏川的提议,“再说解释什么?” 夏川比了比自己的顳线,纠结是不是自己脑袋太大了:“你还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 会不会太迟钝了一点……夏川顺势揉捏着太阳穴,“虽然你一直说自己性格差才没朋友,搞不好其实很多人或多或少暗示过喜欢你,都被你的反射弧弹开了。” “连先生是有说过很多……” “算我求你,别提这个名字了。”夏川投降地举起手,“入江被你气死我都不觉得奇怪。” “你才是别提他了。”断开电源,折原满意地呼吸着干净的肥皂味,猫咪香喷喷的软毛欺在脸上,柔软的舌头轻舔着自己的鼻梁,没有一点□□的意味——不像那个精力旺盛的小鬼。 夏川英挺的剑眉猛抽了一下:“你自己没发现么?你和入江冷战的时候脾气都会变坏。” “我本来脾气就不好。” “无法反驳……” 折原接电话时,憨厚的秋田犬就把脑袋磕在夏川脚上,看起来十分排斥房间里已经干枯的红叶。折原算是有轻度洁癖的人,夏川头一回看到他卧室里一地的枯叶也是哑然。 【很积灰呢。】 【嗯。】 【你不觉得脏?】 【很脏。】 【不收拾么?】 【那小鬼说会清理的。】 折原就这样将窗上萎缩的樱树叶展开,重新封上胶带,仿佛等待着红叶腐烂、枯败,也等着什么人为他清扫被这一季舍弃的红叶,而不是就这样舍弃了他才被温热的心。 仅仅相隔了一个楼层的距离,夏川却能看到如此悲愿的身影。直也将心里的想法、思念全部揉乱硬埋在不起眼的角落,久而久之连想要表达什么都忽视了、遗忘了——再坦率一点就好。 “不过那样就不是直也了。”夏川小心地触碰秋田犬笔挺的耳朵,“你也这么想?” 毛茸茸的耳朵好像动了动,发出一阵呜声,夏川觉得自己一定傻了才会试图询问一只狗的意见:“我还是放心不下,即使他已经这么爱着别人,我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只不过会遗憾给你幸福的不是我。 见折原放下手机,夏川玩着手上的打火机:“就抽一根?” 折原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眼,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黯淡下去:“和乐牙约了个人专辑。” “咦?”夏川才点燃的香烟从唇间滑落,手忙脚乱地接住它,不仅踩了一脚狗尾巴还烫得起了层皮。身上的创伤让夏川怀疑今天是不是他的受难日。 “莉莉碳前辈让花铃联系了。” “他要再放鸽子呢?”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两个家伙多管闲事,花铃是入江的妹妹也就算了,莉莉碳这么热心的理由夏川始终没弄明白。 “我也不是非要见他。” “明明就一脸期待……” 夏川苦恼地回忆起那天入江在连门前说话的语气和音色: 【绝不会放过他。】 【你是……乐牙吧?】和《螺旋世界》里的念白一模一样,忍耐而愠怒。 【是啊,夏nana。】 夏川只感觉到全部的自信霎时轰然崩塌,无论在折原直也还是白雪p的世界,他都没有胜过入江一星半点,甚至输得彻底。 “不安。”折原翻过身搂住猫咪,地板上凌乱的枯叶像是在昭告着什么不变的结局——宛若它们一年一年注定的归墟。 “什么?” 风适时地冲撞着落地窗,折原将脸埋在猫咪暖融融的身子里,干净的香味闻起来冷冷的。 “冬天,快到了。” ☆、c16 入雪 乐牙……答应得如此干脆,坐在电脑台前移动鼠标时折原却不由地扭捏出一丝悔意来。两年前与女性唱见合作过一张专辑——现在看来到处都是破绽的碟子,那是折原主动请求来做vocal的,论其结果他也并不满意,不仅仅是自己稚嫩的编曲,所有歌听下来就好像一颗没有血管的心脏,平淡得跟他的性格一样。 “这不是的错。”当然不是歌姬的错,问题全出在曲子上。 凭他没有心的状态写出来的歌,哪怕让哭着,都不可能唱出什么真情实感来。 ——然而乐牙还是那么努力地,将感情注入他的声音里,试图去拯救折原那些宛如坟场的曲子。 真的……有那么好么? 我写的歌…… 很多歌只是打发时间的产物而已;或是像《夜樱》那样,为了争一口气——也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赌气。 虽然想被认可、想作为曲提供师被大家所认可,但折原对自己还是全然没有信心的。捡起儿时零零碎碎学到的乐理、摸索对钢琴残破不堪的记忆、用冰凉得没有温度的手指构建出音符,一切的一切,都与一位真正的曲作者没有关联。 “钢琴……我也弹得很糟。” 在酒吧捧场的人,也只是沉迷于这张脸而已吧?至于自己弹的琴,根本无人问津。 ——即便如此,乐牙还是诚心正意地喜欢着自己的歌么? ——还有他…… 入江萌太郎。 “啧,自寻烦恼。” 折原烦心地趴在键盘上,手边的一只毛绒玩偶溜进视线里。 “这是……”游乐园的吉祥物。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经过入江身边时掉落的,在入江弯腰将玩偶归还时女孩子却满脸通红地逃走了,于是被理所当然地放进自己的帽子里。 那天,很开心啊。 很久以后的现在,折原才反应过来那就是自己遗落多年的喜悦的心情。 将玩偶吊在台灯上,一晃一晃地好像荡秋千。 折原想着:这次,也许可以写出来足够回报乐牙善意的曲子,虽说闭上眼,浮现的全是入江阴晴不一的表情。 室外非常冷,折原冻僵的指尖碰上门把时被静电一触,耳塞里发出尖锐的金属声后,随声听立即罢工;回想起今早毛衣被猫咪反常地抓坏,折原觉得今天意外的不顺。 录音棚里电吉他的激情从门缝漏出来,音色漂亮得仿佛踩着节奏和音符走进去一般。 正在疑惑是谁来演奏电吉他的折原,被花铃和莉莉碳一人捉住一只手,一点点热度传过来时,两人同时缩了回去:“好冰!” “白雪,好久不见了。”莉莉碳今天画着淡妆,因为室内空调的关系两颊像抹了重胭脂一样红,“上次见面时还被我们扒得只剩条泳裤,现在都是穿棉衣的季节啦!” 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 换上大胆的泳装,莉莉碳仰卧在椅子上数落起了折原:“本尊和曲风一样的保守啊,白雪你。多少也穿条泳裤如何?衬衫和长裤真的很不像样!” 很热,折原非常厌恶的热度,衣裤紧紧贴在身上的粘稠感令他困乏,但是要他在人前露出一大片肉体更是做不到:“我不会游泳。” “这和游泳什么关系?来沙滩就是享受阳光和肉体的啊——虽说现在太阳下山了。” 说完毫不客气地上下其手把折原剥得就留了条泳裤。 直到现在还是很庆幸当时穿了泳裤。 向手中呵了口气,折原从刚才开始就很在意里面弹吉他的人——就像对入江说的那样,母亲很喜欢摇滚乐,对电吉他更是情有独钟,不得不承认,在他们母子的心里,这是最难承载悲伤的乐器。 但莉莉碳一直在折原身前,挡去了一大片视野。 好像……是有意的? 同时在场的还有之前合作过的辛p、yuki和麻衣,因为需要和声就拜托了。麻衣是折原上届音乐系的学姐,撞见他弹一次钢琴就自说自话跟他要好起来了。最后把折原拉进vocaloid坑的也正是麻衣,于是这个话痨看见他就丢下辛p和yuki,凑上来扯着折原的手臂闲聊起来——话题不外乎是糟糕的漫画和成人电影。 吉他效果器的余音被墙壁收尽,折原已经承受了麻衣十几分钟的精神污染。莉莉碳走开去调琴时,折原才看到夏川也在。 还有站在钢琴和夏川中间、抱着吉他、夹着弹片的—— “入江?” 歪了歪头,笑容尴尬地挥了挥手:“hi……” 才不过几个星期没碰面而已,再见到这张笑脸时呼吸竟然急促得像要停止。 弦上颀长的手指曾是那样轻抚讨好过自己的身体,入江一定不知道折原在这一刹那有多么想念他的体温。 仅仅是刹那而已。 莉莉碳、花铃、辛p、yuki、麻衣、夏nana、白雪…… ——林林总总的碎片挤入脑,头疼得要裂开似的,那些平日里吞食灵魂的甜腻像香水的气味从心底弥漫,冲破喉咙时却变成了苦涩的语言,恨不能随着胃液一起呕吐出来。折原捂着嘴,音节从指缝中钻出:“乐……牙……” “直也你还好吧……” 回绝了夏川的关心,折原支撑着几乎想要逃走的身体,抓起入江手腕往大门走。 辛p:白雪像要哭出来了。 yuki:……我嗅到了□□的味道。 麻衣: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究竟怎么了? 花铃:莉莉碳…… 莉莉碳:……。 辛p:yuki,我好像有点认同你。 yuki:我谢谢你…… 奔跑所耗费的体力总是比预想得要多——这一次更是如此,体温和气力像是全随着鼻息跑出体外,心里装得满满的诘问却不知从何说起,或是畏怯将要得到的答案。 “直也……”折原的脸色和此时的天空一样煞白,入江试图去触摸他的脸庞,被反手推开。第一次收到抗拒的反应,入江垂下手,凝视着折原缓缓张合的嘴唇。 “……你早就就知道了。” “嗯。” “给个具体时间,我好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智商的。” 这种全然放弃的语气让入江的心狠狠地恻痛起来:“第一次睡在你家里的那天早晨,我……无意看到你的登录界面。” 难怪态度转变得那么快。 “所以后来那么多次都没有质疑过我打开的窗口;所以心平气和地接纳一个说着‘不喜欢白雪p’的人;所以故意给我听那些曲子,故意提醒着我你有多喜欢白雪p,让我动摇、分不清你喜欢的是白雪p还是我……” 会说出这么长的语段,折原自己也很意外,被愚弄的心情居然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慰藉,那些平日里入江殷勤和情热,简直就像□□,深入骨髓,而再不放手,就是药石弗医。 “分手吧。” “什——”入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折原,不顾对方的不情愿猛抓住他的肩膀,“你说……” “分手。” “虽然是我有错在先,你……你也不需要……” “你没错。” “那你到底生什么气?” “我没有生气。”折原抬起头,眼里是深不见底的衰白,“你喜欢的既然是白雪p,就没有必要和我交往了。” 入江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逻辑:“你和白雪p有分别么?” “没有么,你觉得没有么?”就仿佛面对着一个永远不会懂事的小孩子,折原空洞的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情感,话语冷淡得较之半年前更甚,“我如果不是白雪p,你能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你是爱着我的?” 感觉到入江的手劲因为迟疑而松懈了,折原听到心底失望的声音——这不是意料之中的反应么……踌躇、困惑、自省,无法当机立断地反驳我。好不甘心、我竟然做了这么久……自己的替代品。 “我承认一开始是因为白雪p,但现在我……” “你要和我玩偷换概念的游戏?”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为什么总是要把过去和现在放在一个天平上衡量?”折原听不进话的坏毛病让入江失去风度,“过去我喜欢白雪p和后来我爱上你,这跟你是不是白雪p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折原皱起的眉头说明他一点都不赞同入江:“不是白雪p,那是因为什么?脸?” “……”入江脏话都憋了一肚子,折原的自我认知简直单纯到可怕,“难道喜欢你必须要有个理由么?而且这理由还只有两个选项,一是白雪p、二是脸?” 折原不懂,这一生被夸赞过的,除却这两样再也没有别的了。 “不行么……”看着折原露出懵懂迷惘的眼神,入江突然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一个出生在畸形的家庭里,世界观完全破碎的人,心疼抚上他冻僵的脸,“只是喜欢着你,不行么……” 入江的手掌……也是一样的冷。已经无法再单方面地被施与温度了么?折原扪心自问后,答以残忍的结论:“我不信。” 证明感情的方法在入江脑内沉沉浮浮了千百种,但是空泛的恋爱理论已经让他疲于作为,几个月以来的嫉妒、依赖和疼爱都被刻上“不信任”的符号,入江注视着折原那被骄傲所伪装的凄惨表情,反问道:“你不信我……那你自己呢?你对我就一点都没有动心么?” “错觉,只是被你口口声声的白雪p所蛊惑了而已。”不可以、不可以作出离不开他的姿态,他要的是白雪p,有一天我停止了曲作,他的眼里就不会有我了。这样的关系,我不想要。 “……折原直也,你真厉害,一口一个白雪p,就可以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全盘否定。” 入江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对折原口是心非的绝望还是对自己付出真心的懊恼,哪个占得更多他已经分辨不清,但不可置否的是,再多纠缠下去也不过是互相伤害。 “好啊,那我衷心地祝福你未来的人生,不要像你的歌写得一样虚假,一样充满错觉。” “我也……并不是非白雪p不可的。” 如此说着的入江,放下电吉他,转身:“这次,我不会再为丢下你离开而后悔了。” 折原抱起电吉他,弦上还留有汗液的滑腻,冰凉得却好像天空瞬间飘下的雪花。 结果,被甩的是我啊…… 这种时候,竟然下起了雪…… “我的心……却是永远不会真如白雪般轻盈。” 【不曾感受恋爱的甜蜜,就不会体会到爱情的残忍。】 宛如诅咒。 ☆、c17 浮华 无声的雪空下,琴弦和黑发一同承接着漫城的凄白。世界寂静得好像很空荡,又好像很拥挤,也许这些从天而降的雪片本可以铸造一个完整的、洁白的梦境,他却成了其中抹不去的瑕疵。 人类总是无可救药地重复着相同的错误——自私→失去→痛苦。然而再给折原一次选择的机会,终点也不会有所偏移。 “原本就是不正常的关系。”我还能再做什么挽留? “其实我真的没有生气。” “其实我有爱上你。” 事到如今只剩下了自我安慰,装作好像是入江来不及听到自己的真心才会拂袖离去。 装作好像——做错的不是自己。 不知何时从□□的双手开始蔓延进身体的热度——很热、令人平静的温热,就仿佛那年夏天母亲未曾冷却的鲜血——不曾退去的、面带微笑的怨灵。 吉他在地上摔出沉闷而不和谐的弦音,折原转身扑进渴求的拥抱里,女性陌生的体香也好像是迷幻的温度,他已经记不起清自己缺少这种温柔多久了。 “母亲……” 哽咽。 听到胸口传来的呼唤后,这副身体的主人微微颤了颤,似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凄惨的收场啊……” 这就像来自深渊的嘲讽一般,嘲笑折原没有谨记母亲临终的教诲。 飞蛾扑火。 “不过……虽然我不讨厌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儿子啦。”温柔的抚摸令驱散折原悲伤的幻觉,莉莉碳的声音里没了平常纤佻的语气,“怎么说你也叫声姐姐比较好吧?” “听夏nana总是喊你直也,这是你的名字么?” “折原直也。” “浅羽ゆり,以后也多多指教。” “ゆり……?”折原抬起头,瞳孔涣散得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记住莉莉碳的全名。 但看起来蠢蠢的折原,让莉莉碳感觉自己真的像在照顾小孩子一样:“嗯,没有汉字。”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非常丢脸地趴在莉莉碳身前,折原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脚后跟猛踩上吉他,亏得莉莉碳反应快扶稳他才没有跌倒。 “这吉他是乐牙的,你多踩几下没关系。” “……不,没有这个必要。” “咦,看你的反应还好嘛,没有哭没有闹的。” 又不是小女生,有什么好哭闹的。况且……提出分手的也是我。 “……抱歉。”莉莉碳突然恭恭敬敬地将身子弯成九十度向折原鞠了一躬,“这次是我考虑欠妥,也许我不该多事。” 折原摇了摇头:“和前辈没有关系,我们……我和他之间本来就存在问题。” “哎……”莉莉碳叹了口气直起身,“白雪好像始终不能放下对人的戒备呢。” “我没有……” “我不是说你对大家有敌意,而是觉得你对自己太苛刻了,有些不开心的事情,找朋友诉一下苦、发泄一下不满没什么不好……总是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这一副牙齿也不够你打的呀。” 我没有那么多可以分担忧愁的朋友……看着莉莉碳热忱的眼神,折原还是决定咽下这颗“牙”,他捡起地上的吉他,拂去上头的雪。 “于事无补。” 莉莉碳大概也能想象到折原的回答,缩了缩脖子推着他走:“外面好冷,进去吧。” 虽然莉莉碳走出去前千叮咛万嘱咐,气氛还是因为折原而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投向他。 “没有……哭……”辛p指了指门,“乐牙呢……唔唔唔!” yuki忙堵住辛p的嘴:“你给我读读气氛啊!” “yuki别这样。”折原放下吉他后耸了耸肩,“他……乐牙要赶期末的论文,所以……” “到期末了么?”在场只有辛p是大学生,对期末的概念非常敏感,“看不出乐牙虽然是池面,读书很用功啊。” 忍了怒气的yuki揪着辛p耳朵用耳语说道:“你再提一句乐牙,我就揍你了。” “我说yuki你脑洞会不会太大了点,yy就算了,乐牙和白雪又不是真的有一腿,这么一惊一乍干什么?”辛p趁着yuki放松力道时跑到折原身后,对追上来的yuki做着鬼脸,“以为我真的认同你了么?你~还~太~嫩~” “作死么你小子!” 辛p乐此不疲和yuki围绕折原跑:“白雪你别理她,上回麻衣给她看你照片时候她就犯病了。” “喂!什么就叫犯病!” “啊啊?你要我说清楚么?……才不要啊喂、你那些奇怪的妄想,我才不要污染白雪的世界观!” “啧、我不就说了句你和白雪是健气受x面瘫攻嘛!记恨到现在!” “yu——ki——!” “哎呀,炸毛受小辛辛” “白雪……yuki和辛p很会胡闹,你别放心上。”麻衣看那两个人在录音棚里打闹,同情地拍了拍无端中箭的折原。 “你刚才是不是跟我说莉莉碳前辈和花铃很相配?” 折原此话一出,花铃立即张牙舞爪地向麻衣扑上去,后者一脸猪肝色地盯着反咬一口的折原:“你……你狠。” “yuki,下次画本子别把夏nana和白雪忘了,青梅竹马梗百试不滥!” “诶哟!青梅竹马好戳萌点!麻衣gj好战友!” 本来目睹这三个名唱见形象崩坏已经扶额的夏川,在被无辜射一枪后表情连续变换了好几种,“……我什么都没说,为什么要伤害我?” “夏nana你站在那里就气场稳稳啦!”yuki一面和辛p你追我赶,一面向夏川扬了扬手机,“夏nana总攻同好会人气up中主推cp夏k” 恐怕已经不知道该报以怎样的回应了,夏川干脆和莉莉碳一样无视掉另外四个打打闹闹的存在,看了眼在折原脚边孤零零躺着的电吉他,问:“他不唱了?” “嗯。” “那这专辑还做么?” “我不是前辈那样的实力派,发碟子一直寄生唱见的,你说呢?” 莉莉碳失笑:“看看你这个名p主都说了些什么?” “反正除了《夜樱》也没有被认可的曲子。” “乐牙……入江是不是说了你什么?”观察出折原脸上的落寞,夏川不禁这样想了。 ……虚伪。 入江最终对自己的曲子,下了这样的定语。他们这些p主,用真情实感去写曲子的能有几个?大家多少都怀着不必明说的动机,“虚伪”——虽然用词重了点,也是情理之中,随便哪个p主都不需要有所动摇的。但为什么被入江这样不留情面地批评和否定,心里就好像一块重要东西破碎了般,痛得不得了。 夏川最见不得折原呆滞的神情,这表明他心里正承受着什么挣扎,对折原了若指掌的夏川,弹了对方的额头:“那你这次当我寄生虫吧?”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才不要你这样的家伙来唱我的歌 作者:nanatsuki 第7节 “啊……”莉莉碳很震惊,以她的自尊绝不会去接受一张被其他唱见回绝的专辑,夏川竟然愿意代替乐牙来唱,这让莉莉碳不由地审视起两人间的种种。 拼攒了点点滴滴的回忆,莉莉碳看到一个对白雪非常宠溺的夏nana,很多事情果然是不能深究的。 “……你不介意?”折原觉得这张专辑好像一个滚烫的烙铁,丢给谁都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伤痛。 “你不舍得给?” “随便你。” 心里隐隐约约有着一种对入江报复的快感,因为他不是说过:夏nana和自己的曲子契合度更高么? 这样想着,就能减轻一些罪恶感呢。 “好像听说有新歌?” “嗯。” “试听?” 折原在莉莉碳的笔记本里打开自己的邮箱,夏川认真地用耳朵去感受他的歌,掩住左眼的刘海掩藏了一切苦闷和不甘的坏情绪。 “我……艹。”麻衣突然爆了粗话,花铃吓得逃到莉莉碳身边。在众人面面相觑下麻衣举起一把银色小提琴,爱抚了好几遍以后冲夏川道,“限量版的silver ssiah!夏nana你到底多有钱?” 专心听歌的夏川感觉到灼热的视线,脱下耳机一脸疑问地看向麻衣。 yuki接嘴道:“夏nana家死有钱不是常识么?” “什么常识?这根本就是土豪……哦不、土匪才会有的装备啊!” 夏川对土匪这个称呼非常无奈:“不是麻衣你跟白雪说要一把音色纯的小提琴么?我看家里这把没人用也是浪费。” “……我们能做朋友么!”麻衣凑到夏川面前,眼里简直要冒出火花。 “好……好啊。” “喂、你把总攻吓傻了啦。”yuki拖走麻衣。 夏川皱紧眉头:“不要若无其事地说总攻啊……” “噗,白雪认识一群很会闹的孩子呢。”年长者抚慰着花铃。 折原嘀咕了一句:“之前不是这样的。” “直也。”被这么一闹,夏川反而觉得轻松不少——对那些歌里面所能感受到的——折原对不可自拔入江的迷恋。夏川调整了呼吸,“有的曲子……像卡农调那首,我不合适。” “果然还是放弃吧。”三首新歌都是想着入江所写,让夏川来唱本来就强人所难。 “不不、我是说……”夏川想了想,不知为何嘴角竟扯出一丝让折原看来万分残酷的笑容,但是转瞬即逝无法弄清那究竟是不是错觉,“k的话应该可以。” “k……?”一时搞不清k是谁的折原,看了眼yuki后脱口而出,“夏k……” 夏川吐出苦涩的声音:“直也你也取笑我?” “不……那是谁?” “同组合的那个,声音很甜的。” “你那搞笑组合里有女孩子么?” “不是女孩子啊。” 声音很甜的……男人。折原觉得今天自己的认知被刷新得有点快。 “总之我先叫他过来吧。” “嗯。” “白雪歌单给我看看。”莉莉碳伸出手。 “邮箱里有。” 行动力迅速的夏川已经拨通对方的号码,倏地性感起来的嗓音让在场的异性——包括莉莉碳都禁不住心脏漏跳一拍。 【k。】 【上次录制《circle ary》的录音棚,你过来一下。】 【嗯,我等你。】 yuki捂着心口倒在辛p背上:“天呐,官方逼死同人。” “你真是够了……等下k来了要收敛一下啊。” “我已经死了,不用救我” ☆、c18 残响 nake season12/25发售 《6767~夏时》-白雪p featk 这个夏季,甜美的、无比珍惜的游园记忆,橙色的布偶依然在台灯前摇晃; 《恋爱理论书》-白雪p feat夏nana 被一吻扰乱的步调,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那时令我心跳加速的,是你错愕的眼神; 《神圣之毒》-白雪p feat夏nana/k 致命□□,迷幻、疯狂、浮夸; 《红叶》-白雪p featk 谁的……最爱; 《伪面》-白雪p feat夏nana 在相识之前,从未想过如何用真正的内心去创作一首歌曲; 《breaken raik 破碎之时; 《刺痕/约束》-白雪p feat夏nana 不是承诺过,要成为我的“今日”,替我抵御一切来自“昨日”的暗杀者么; 《虹蝶》-白雪p feat夏nana 如今,回到起点,独我一人的房间。 …… 莉莉碳说:看不下去了,这张列表……夏nana真是太宠你了。 预定圣诞节发行的专辑,信息在主页和itter上公开,一时间夏nana和k的主页下被眼冒红心的女孩子们占领,yuki也难得地发了推文祝专辑大卖——当然句尾是标志性的,证明她没少在奇怪的论坛上做贡献。 白雪的主页仍是一片冷清,自嘲是唱见的寄生虫真是一点没差。 心情复杂地打开关注乐牙的小号,折原看到一群粉丝在乐牙三个月前的一条推文下留言: 【乐牙好久好久没投稿了,好想念。】 【因为学业忙么?乐牙好像是知名大学的呢。】 【三个月没开荒,还等着你补完白雪p的ylist啊!】 【回复:别提了,恋爱理论书也没开坑。】 【隔壁夏nana和k都勾搭白雪p出专辑了!】 【回复:稍微更正一下,是白雪p请夏nana和k的,才不是被勾搭啊。】 【怎样都好啦,乐牙这么喜欢白雪p,不考虑合作一下么?】 【是啊、乐牙这么温柔,社交方面一定没问题的。】 【回复:乐牙要是跟白雪p合作的话,一定是个人专吧?】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入江他……看到专辑信息的话,会不会有一点点生气呢——折原心虚地合上笔记本,脚踩上几片叠合的枯叶,“不会了吧……” 因为他最后的眼神,看起来对自己已经彻底绝望了。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算了——” 脱去沾上腐叶颜色的袜子丢进洗衣机,折原用铲子小心地铲掉粘在地板上的叶子,又拖了好几遍地,可遗憾地发现地板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光洁锃亮了。铲过的细纹分布在床周围,不知道心脏是不是有着相同的痕迹。 走到餐桌前,折原看了眼前一天就扔着没洗的碗筷,并没有饥饿的感觉。最近这个房子里的生物好像都对食物失去兴趣般,就连最贪吃的猫咪都不再吵着要吃东西。 “……因为下雪了么?” 将手机和钥匙放进外衣口袋,在玄关穿鞋时,一直闷声不吭的秋田犬竟然跑上来对他又蹭又舔,逼不得已只能带上它出门。 发情期?不…… 下到三楼时,秋田犬扯着折原的裤腿往里蹦跶。 在挂着“入江”牌子的门前秋田犬抬起两只前爪扑腾上去,又挠又抓。 狗真是……神奇的动物。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折原立刻转身,不顾秋田犬的哀嚎径自走远;但脚步很快开始放缓,因为后面最先传来的,是女生娇气的嗓音: “咦,狗狗?” 可以肯定——不是麻奈。 “入江君,是狗狗诶!” “入江君!我在跟你说话啦!” 尖噪得惹人生厌。 “啊?什么狗……?”还是那样温柔的嗓音,现在却只能让折原产生心痛的感觉。 “仔细看……是秋田犬呢!” “蠢蛋回来了?你放它进来。” “它好像……不肯进来诶。” “那就关门啊,你不冷啊?” “诶?入江君你出来看看嘛,它到底怎么啦、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知道了,等等。” 骗人……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这样不就像是—— 像是在嫉妒么……? 那么快就和女孩子在一起了么,他? ——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自己不也亲眼在学校里看到、听到了么,入江在女生中多么有人气。 明明不该有嫉妒的感情的,都已经分手了啊,对方在做些什么、对方和什么人在一起,都无关紧要了才对。因为—— 那个人,已经不再爱着我了。 随手抓起手机想要确认一下时间——也是转移注意力,界面上却显示itter有更新。打开才发现手机上登录的居然是小号——只关注了乐牙一个人的小号。 四分钟前更新的推文: 【啊啦啦、最近实验赶得紧,没有更新真是十分抱歉!投稿的话、今晚就会有哦ww为了表示一下诚意、要不要申请个生放什么的】 下头的回复当然是【好啊好啊】、【请务必追加生放】。 他……晚上要投稿? 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好像又被电击了一下,有一种隐隐期待的、活过来的错觉。 折原的琴弹得越来越差了,今天更是弹错好几个音而被迫停止演奏。亏得听他弹琴的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反而觉得他这种心不在焉的、恍恍惚惚的状态越发惹人怜爱。 店长叼着烟头,招手要了一杯威士忌:“你再这样不加节制地发散荷尔蒙,出了事我可不管。” 过于在意乐牙晚上的投稿,折原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完全没有习惯过烈性酒的喉咙,在几秒后剧烈地收缩,脸上更是很快透出了酡红。 周围的空气里好像都传达着(低级和下流)的遐想,对此敏锐的店长“啧”了一声将折原拖进休息的房间。 “你今天身体不舒服么?”出于礼貌,店长委婉地询问道。 会投哪一首呢?虽然之前的曲子乐牙也没唱几首,但如果《恋爱理论书》的节奏应该会更适合他新掌握的唱法……即使分手了、对我不再抱有希望了,还是这样执着自己的曲子么?因为——那是他最喜欢的白雪p。 “……喂。”被完全当作透明人的店长不得不拍了折原的脖子,但撩开后发却发现,“咦、淡得快看不到了。” 折原摸了摸后颈:“什么?” “牙印……”店长毫无顾忌地解开折原衬衫上两个扣子,随后惊呼道,“吻痕也是……” “……不是说禁止工作时间性骚扰的么。”折原扣好纽扣。 “老娘才不会看上你这只小白兔好么!”店长掐掉烟头,凭借绝对的身高把折原一把推到沙发上,“老实告诉我,你和男朋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 “啊?说大声点!” “分手了。” “我的天……”店长揪着折原的领子前后晃他,“你有没有搞错?那么帅的男人!老娘要晚生十几年,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店长你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我穿这样干嘛!”一个拳头逼近折原,“啧,老娘是没你那么白净啦、穿女装也看得出来是个大汉……啧!你要是敢笑看我不废了你!” “我以为店长是为了好玩。” “为玩的人也有啦、我可不会无聊到那种程度,你要知道剔腿毛可是很辛苦的!”店长说着卷起折原的裤腿,“说真的我都怀疑你会不会连腿毛都没有。” 折原抓住店长的双手,制止他进一步的“性骚扰”,转而抛出一个自认为很烦恼的问题:“店长,喜欢男人不是很奇怪么?” “你都跟人搞上了才问?” “我认真地在问你。” 端详了眼神良久,店长也回以同样认真的神情:“在我这儿工作了这么久,你觉得外面那些家伙都很奇怪么?” 看着店长那擦红抹绿的脸,与之不相符的却是属于年长者的威慑力,折原避开了他的视线:“我每天看到的、听到的,无非是追放荡的享乐和虚伪的情话。” 店长好像是叹了一口很长的气,就像平日吐出烟圈时一样。关上门前店长还是给了折原一句话的回答:“但你不可以否认追求真爱的存在。” 意味深长。 “……说起来,我在烦恼的是什么?” “真爱?爱上同性?还是——爱上你……” 要被烦死了,思绪就不能安静一点么? 挂钟滴滴答答的响声增加了隔绝杂音的空间感,时针分钟指在不同的数字前,这样因时间的行走而分开后,再次重合要相隔多久——不由地想起小学时的算术题,折原突然觉得自己和时针一样,迟缓、无声,追赶自己的、充当分钟的人已经很累很累,可不在一个平面的轨迹却是怎样努力都改变不了的。 已经八点了。 手机屏亮起来, 【新投稿:《天〇照失格》,尝试了这种曲风,狂轰滥炸地就这么唱完了,高音真是非常畅快,希望大家听了也元气满满哦!】 “自作……多情。” 入江最后的那句话,折原终于理解到深刻——他不是非白雪不可,从前的痴恋不是给的白雪、而是自己。 以入江对乐曲的理解,根本无需偏执于白雪,他只是、希望自己在听到乐牙的歌声时、感受到乐牙解读的旋律意味时,能真正地露出感同身受的微笑。 可是折原从未笑过、也彻彻底底地辜负了入江播种的感情,让它们在秋风里枯萎、冬雪中消弭。 所以在这首被架子鼓和重失真效果填得轰轰烈烈的歌里,乐牙用《夜樱》中的尖啸在麦克风前发泄这段有头无尾的恋情、也在最后宛如哭泣般读出那句在画面中心渐渐消溶的歌词: “无法温暖啊、只因我并非真实的光与热——太阳。” 这样地唱着另一个p主的歌,与其说是入江在报复,不如说是折原的报应。 就在折原觉得自己凄惨得要哭出来时,莉莉碳义愤填膺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乐牙真是堕落了,居然去唱《高天原系列》!】 【前辈不是说他适合《夜樱》这类的么。】 【喂你还是个编曲的,这俩一个风格啊?不不不、《高天原》有什么风格可言,就是鼓点和电吉他在满地炸、歌词又意义不明,为了人气去唱也就算了、乐牙这算什么?报复么!】 折原很想告诉莉莉碳《夜樱》也是意味不明的填词法。 【我受不了了,一遍比一遍受不了!这种好嗓子浪费在《高天原》上,真是脑门被夹了。】 【……前辈,你只是想黑《高天原》么。】 【对,想黑很久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好困、好困,眼皮重的像扎着针一样。 【我还要工作。】 【啊……其实我有正事要和你说。专辑公司觉得《nake season》可以追加特典,你要不要联系一酱?】 【我问问他。】 【顺便、白雪你不是会钢琴么?他们说这也是卖点……】 商人的头脑真是掉在钱眼儿里的啊? 【我回去写谱子看看。】 【有钱赚就不能心软啊、白雪!】 ……我不是、为了赚钱才想出这张专辑的。 是为了——再听到乐牙的歌声。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c19 银空 秋田犬回到了原本主人的家,但在折原上下楼梯时,总会急切地吠叫,记住一个人的脚步声,对狗来说只需要短短几天,再也不会忘掉;而人类,可以转身就放下一切。 “我也做得到的。” 折原走进录音棚,就听见麻衣唉声叹气的抱怨:“救命,和声好难。” yuki表示不解:“《红叶》的和声你不是唱过么?我还特意让给你的。” “没有啊、我只是多唱了几轨,让副歌听起来厚重一点。” “你才是救命!”yuki随手用卷起纸拍在麻衣脑门,“《红叶》就嫌难了?你来试试我的《恋爱理论书》……辛辛你帮我唱吧!” 麻衣着急地看向辛p:“千万别答应她,白雪偷偷告诉我,《恋爱理论书》他都不想写和声。” yuki白了她一眼:“你倒是给我说说白雪什么时候写过和声了啊?哪首本家有和声了啊?你给我扒带扒出来啊!这专辑的和声都是我们在编好不好。” “白雪是个很自我主义的p主呢——别瞪我、不是贬义!”辛p狂摆着手,“白雪的伴奏上很难填写出其他的旋律,他习惯把主旋律融合进去……这点莉莉碳前辈就不一样啦。莉莉碳前辈的话,非常有名的曲子不是被以完全不同的主旋律唱过么?” 莉莉碳冷笑了一声:“那不就是《玻璃鞋与爱丽丝》的和声调么。” “阿辛、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夏nana同情地看了看辛p,“还有——白雪都听到了。” 辛p掩面蹲下:“夏nana你这是火上浇油。” “那叫落井下石。”折原纠正道。 莉莉碳催促vocal们都去里面专心录歌后,招呼折原坐在钢琴前,扫了几眼谱子后露出意外的表情:“诶、出人意料是很简单的谱子嘛。” 折原老实承认:“我钢琴弹得没鼠标点得好。” “噗!白雪真可爱。” 入江也经常这么说,折原却始终不知道自己这种扑克脸有什么可爱的地方。 “啊、要练习一下么?”莉莉碳手指拂过琴键,“我觉得,《恋爱理论书》的piano ver还是让k唱吧,夏nana的嗓子,一下子就把钢琴声给吸掉了。” 随便谁来都好,反正以他的水平,也是毁vocal的歌喉。原本不想接手这个摆明就是要他掉粉的提议,但谁让他手贱、早晨回家还去看了乐牙的生放送录像。 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日常的事、说着他学习吉他时的笑料、唱着其他p主的打上排名的歌,用那样毫无感情的音调。甚至还晒出妹妹的画,折原也才知道莉莉碳的曲绘原来都是花铃在制作。 ——这些、和折原全无关系的琐事。 他觉得自己有点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不知道、就是很生气。 气自己,推开了一个应该在这个录音棚里、尽他最大限度来演唱自己所写的曲子的人; 气自己,甚至写不出一首能让乐牙宣泄不满的歌; 气自己,分明这么喜欢他,却逞强得伤害彼此。 “白雪……?”莉莉碳轻轻推了推他。 “嗯,我先进去了。”捎上谱子,折原离开座位,脚步有点虚。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花铃抱住莉莉碳的胳膊:“白雪先生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不知道啊……你怎么不问他本人?” “……不敢问。” “傻丫头、又不是你的错。”莉莉碳空着的手在琴键上弹出谱子上的旋律,“但是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嗯……有想求白雪先生的事。” “啊啊、我的部分都录完了呢,白雪你来得好晚,要不是夏nana说特典也是我唱、我就不等你啦。” k针对折原的抱怨总是出奇得多,从旋律的衔接到折原的穿着这种完全不需要他人来多嘴的事,k都会时不时地扯上几句。 折原对k的第一印象是瘦——不像夏川和自己的体质问题,是那种长期营养不良的瘦,虽然清秀、却面色枯黄;唱歌也是轻飘飘的,如若没有和声支撑,根本是惨不忍睹的单薄。 而接触了没几分钟,折原就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敌意。 k真的很不喜欢折原,可以说到厌恶的程度。让他唱白雪的歌简直是折磨、看着歌词都能摆出狰狞的面孔。 但他还是唱了、感情还非常到位。 与夏川的合唱更是惊艳四座。 “不唱了!”k突然一把掷下歌词,丢在钢琴上,“你弹的什么鬼啊?随便抓个学了一星期钢琴的人都能做到吧?要你干嘛!” 折原的状态很不好,即使平常能弹稳的旋律都磕磕绊绊,像在挤一管已经用到头的牙膏。 “节奏完全不对好么!你让老子怎么唱!”k反身继续讥讽道,“只会点鼠标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名p主——” “啪”。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发作的k在愤怒些什么,面对k的夏川反手就是一耳光甩他脸上:“你稍微懂点礼貌。” 一向和颜悦色、好好先生的夏nana居然出手打人了——写真和v里冷酷帅气的形象其实只是制作出来的卖点,因为夏nana的嗓音和外表适合走这一路线,现实生活中谁都知道夏川非常温柔,打人耳光这种行为是绝对想象不到的。 “你……”k像早就知道会被打似的,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脸,忍住眼泪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 折原如鲠在喉,k一句都没有说错,他也完全接受每一句批评,夏川却维护了自己。 凝视着再次转过身来的k,他痛苦憋屈的表情让折原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没有他的话,就不会伤到这么多人。 多少、折原也知道k针对自己的理由了。 “你弹吧、我会唱完的。”带着哭腔,k捡起了被他揉坏的歌词。 “不用休息么。” k瞬间变回了骄傲的神情,只是抹不去隐隐的受伤感:“用不着你同情。” 对不起…… 折原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却怎么都找不到手感。现在的k更容易让他想到入江,层层叠叠的干扰令他手指一阵阵地麻木。 最懂读气氛的yuki,把麻衣和辛p推走去安抚瞠目结舌的录音制作人,她则向夏nana钩钩指头,示意出去谈话。 正如k承诺的那样,最后他还是唱完了这首疙疙瘩瘩的《恋爱理论书 piaion》,效果想都知道很糟,但折原和k都没有去听最后的录制版,大概这对两人来说,都是最糟糕的一次合作了。 没有得到一句歉意和安慰的k,就这样跟着夏川离开,yuki的表情是担心得不得了,辛p却劝她不要多管闲事。 完全云里雾里的莉莉碳催促了花铃几句后,就擅自去yuki团队八卦起来。 “那个……看起来、不太顺利?”花铃低着脑袋,捏起自己衣服上的毛线球。 “我的失误,这些天精神不怎么好。” “对不起……” 这场不知会不会下到圣诞的雪,在地面厚积了干净的冬季颜色。折原打着伞听雪落时窸窸窣窣的鬼祟,就像寒冷前浑身战栗的声响,踩进雪地的双脚,如今正重复着这种冰冷的声音。回过神时,折原发觉自己正不自觉地跟着一串梅花脚印前行。 离公寓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视野的前方,那只毛色流黄的大型犬顺着它才留下的脚印、将积雪踩得支离破碎,奔向自己。 湿漉漉的鼻子蹭在折原外衣上,热乎乎的舌头温暖着他的指尖,傻愣愣的眼神像是要传达着什么般,注视着他。 那串杂乱的脚印另一头,粉色伞下相依相偎的恋人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狗狗擅自跑开,交头接耳地说着些彼此的秘密。 折原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害怕见到入江——心虚和嫉妒皆有,痛苦到无法自拔。 呜声过后,狗狗向主人的方向叫了几下,折原呆愣在原地,等到入江和女孩子同时转身时,伞上堆积的雪块倏地从眼前划落,好似架开一张无形的网。 如此的距离,足以让折原看清入江在看到自己时,上扬的唇角是如何平落的、目光是如何低落的。 秋田犬在两人之间来回地奔跑,被破坏的雪地再过一夜就会被覆盖,然而折原与入江间倾倒的平衡却不会再被扶正,因为雪是这样无私地飘落在每一寸土地啊。 也许因为那一边已经有了女孩子的位置,显得过于狭窄,狗狗最终还是坐在了折原脚边,柔软的耳朵磨蹭着他的裤腿。 “入江君的朋友?” 什么嘛……和上次全然不同的声音,这次是个可爱系的女孩子么。 手臂被女孩子紧紧缠着的入江,用平和到淡然的眼神看了折原很久、很久,在对方回避了视线后,嘲讽般地否定:“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的折原慢吞吞地抽回想要抚摸狗狗的手,插回口袋,里面躺着的那支随声听里,还存有乐牙这一年内的歌声,只不过现在已经坏掉了。 “但是蠢蛋好像很粘他诶。” “蠢蛋快过来,别给邻居先生添麻烦。” 留恋地望了折原一眼,狗狗摇了摇尾巴,跑了回去。 雪好像、又更大了。 “走吧、外面好冷。”入江呼出一口气。 “喂等等、那人是你邻居?” “你问那么多干嘛……嗯?”入江歪着头,露出暧昧却没有感情的笑意,“是哦、邻居先生可是大美人,你看上人家的脸了?”虽然是对女孩子说的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折原。 “说什么呢!”女孩子娇嗔地在入江胸前捶了一记。 心、抽痛了一下,像被入江狠狠地掴了一掌似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帮人家要一下联系方式啦!” 入江微笑着点头:“喂——那边的美人邻居,藤田小姐说你的脸非常漂亮,她很喜欢,你能把联系方式给她么!” 藤田,你知道么……如果不是那晚你把我丢在直也的家里,我的心不会如此滴血地痛。 “入……入江君!我把你丢这儿咯!” 女孩子推了入江一把,后者跌倒在雪地里作势抱着膝盖:“别、别,我错了!哈哈哈哈!” “噗!原来入江君也有坏性格的时候,总觉得想发脾气都不行呢!”女孩子脱下毛线手套,抓起一堆雪,“来玩吧?” “喂、才不要啊!我不是明摆着吃亏么!” “不管、看招——” 和女孩子打成一团的入江,看起来非常开心呢。折原压低了伞,不去看眼前青春的闹剧,耳朵里钻进去的欢声笑语却始终像麻药一样,灌进身体里,麻痹得全身都失去知觉。 可是为什么没有知觉,还是感觉那么痛。 经过女孩子身边时,对方弯着腰,以可爱的手势说道:“对不起哦、入江君刚刚是在开玩笑的、您别在意。” 我是……自作自受。 “不过我可以——诶?”心里还想着联系方式的女孩子,抬眼时只看到折原在转角处的一抹背影,直觉告诉她那是相当落寞的、酸楚的残影。 “我们……是不是戳痛人家了?” 入江回以一团雪球:“瞎猜什么呢?他才甩了前……女友,现在应该活得潇洒得很啊。” 圣诞节就要发售的专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没有我的牵绊和纠缠,他应该少了很多烦恼才对,如果当真如此,为什么要在我面前露出那些表情,那种好像——比我还要心痛的表情。 如果后悔的话、难受的话、想哭的话,那就告诉我啊! 你知不知道,我只要听见一句你的真心话、听见你承认对我的感情,哪怕要我用一生的时间来证明自己,证明我对你的爱不存在任何的前提和条件,我都会再次拥抱你的。 但是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肯回头。 甚至装作毫不在意地,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送给了别人。 这样的你、为什么还要在我眼前作出受伤的样子? 你到底要怎么折磨我才解气? 我到底要被你折磨到什么时候才…… “会忘掉你。” “你说什么?入江君!” “不……什么也没有。” “怎么觉得你跟他很熟的样子……话说回来,你刚才听到他的铃声没?” “没。” “不就是你经常念叨的白雪p的曲子么?” “你也听vocaloid啊?” “没有啦、因为你唠叨得太多了!” “是么……安啦、以后不会了。” 回家折原把水池里堆了不知道几天的碗丢进了垃圾桶,泡热水澡时觉得皮肤痛痒得像是全裂开了一样,以前冬天明明不会这样的,是真的已经老了么…… 折原其实很喜欢冬天,因为一年四季离夏天最远的就是冬天,因为这个季节会无比得安静,因为这个季节白昼很容易被黑夜淹没,那个失去亲人的漫长黄昏,令他依赖上了以后每一年的冬季。 可人生为什么总是反反复复地被推翻、被摧毁。 如果以后一到冬天就会想起初恋的终结,折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厌恶起冬天来。 坐在落地窗前的折原,沐浴后积存的体温很快冷却下来,冰冷的雪花贴着窗外落下,他就这么蜷缩着、抱住膝盖看着雪花飘落的痕迹,优雅而静默。 手机铃声还会传来乐牙的歌声,太过慰藉、太过想念……已经没有更换的理由,折原总是很慢很慢才滑动接听键,在接听电话前的一秒才意识到: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才不要你这样的家伙来唱我的歌 作者:nanatsuki 第8节 真的已经这么喜欢入江了么? 店长打来电话让他今天也好好休息——说是休息、其实是要他反省一下自己。 为什么店长什么起因经过都不知道,光一个“分手”的结局,就认定错在自己,而不是入江? ……那我岂不是连自我安慰都不配拥有。 窗外的浪漫在折原看来却宛如地狱般苍白,夜空遥远得像是要甩开地球一样。折原的负面情绪总是可以把这些景色镀上灰暗的色调,回想起今天在录音棚和花铃所作的约定,他朝玻璃上呵出一口气,手指在凉飕飕的雾气上写下了一个虚幻的梦境——《风与空的世界尽头》。 为了不让花铃过于自责自己与入江的事情,折原向她交代了使自己心力交瘁的另一个原因:“tv组联系我写op,曲子还没有眉目。” 耳朵特别尖的莉莉碳很快插话道:“真不错呢,实力被认可了嘛!” “嗯,所以不想辜负制作人的期许。” “那……”花铃握住折原的手,眼里是没有自信的期待,“可、可以让我来唱么!” “……”折原一时愕然,愣了几秒后问道,“有点突然,花铃应该从没唱过我写的歌。” 花铃再次低下头,底气不足地解释道:“因为……白雪先生的感情总是好内敛,我唱不出来、我不懂……不懂白雪先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麻衣拍着莉莉碳的肩道:“这侧面反映了莉莉碳的歌儿都比较直白。” “我本来就是直白的人啊!” “但……但是,这次无论如何都想试试!”花铃抿着嘴看向折原。 这分明是,一副想要替哥哥“赎罪”的表情…… “求之不得。”折原还是妥协了,毕竟他无法枪毙一个未成年少女的心愿,哪怕这个心愿有自大和可笑的成分。 “能不能把《晴月夜》也交给我唱呢?” “《晴月夜》?那首歌……arrange很过时了。” “重制,主旋律我觉得非常棒。” 轻轻松松说出“重制”两个字来了,这也算是花铃对自己过去实力的一种否定吧?但他要怎么向花铃说明,其实自己比较擅长的是fion、jazz这类的编曲,《晴月夜》那个不伦不类只能勉强归到jpop里的曲子,让他重制也很困难。 这么烦恼时花铃已经提出了最好的方案:“莉莉碳来重编曲好不好?” “好啊、只要白雪同意。” “我没异议。” “白雪就全心全意写新曲吧,重编曲就交给我,《晴月夜》本身是一首好曲子,因为arrange被埋没也可惜了。” “我会加油唱好白雪先生的歌的!” …… 窗上的字迹浮蒸出迷幻的氛围,折原一遍遍地描画着印记,哼唱出脑中的旋律。 一片雪粘在眼前的玻璃上,缺失的那块视野不知染上的是什么颜色,折原揉了揉眼睛移开窗,站在飞雪的阳台上。 从刚才起,就在耳朵里旋绕不散的声音,更清晰了一些。 魔咒一般的旋律,□□一样的歌声。 ——《月〇读人间》。 身体好冷、内脏好痛,从前的乐牙,不是仅凭声音就能温暖我的么…… 现在、到底是哪里拨错了弦;哪里填错了音符。 不要……不要唱了好不好、入江—— “如果我现在认错……你会原谅我么。” 事到如今还有这么自私的想法的我…… 你已经想要忘掉了吧。 ☆、c20 寒夜 放晴的平安夜,商业广场张灯结彩出售着节日的梦想。何时已经沦为12月情人节的圣诞,如今也承载了许许多多年轻人热恋时的喜悦与兴奋。 选择在这天上街出行的夏川戴着滑稽的圣诞帽,在喷泉池边点上一根烟。看了几次手表后拦下人流中娇小的少女:“花铃?” 突然听到夏川的声音花铃显得有些惊讶:“你一个人?” “我还想问你呢,跟莉莉碳走丢了么?” “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花铃不满地“哼”了一声,“平安夜和圣诞节学校放假的嘛、莉莉碳不写保证书我也能出来玩的啦!” “你不回家过节?” 花铃用力地咬着每一个字回答道:“爸爸妈妈说什么去摩天轮广场度过两人世界了,哥哥又……完全不想面对哥哥那个笨蛋!” “他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可是哥哥欺负白雪先生了啊!” “你这奇怪的正义感是怎么回事……”夏川烦躁地又点燃了香烟,“居然帮着外人么?” “不管、怎么想都是哥哥不好!因为……”花铃低头踹了一脚雪,“白雪先生看起来超伤心的。” 夏川咬住滤嘴,感觉心情更坏了。 “咦、你不是录音棚的小鬼么?” 声音的来源是k,花铃记得这个稍微有些中性的男音,穿着收身红毛衣的k各种方面来说更像女孩子了。花铃撇撇嘴,“怎么今天都正好路过这个广场么?” “不、我跟他约好的。”夏川伸手搭在k的肩上。 “哦……”觉察到一丝违和感的花铃很快挪开了步子,“你们玩吧,我还要去催债。” “催债?”夏川大概有些好奇就勾着k跟了上去。 花铃只顾看着前方:“嗯,白雪先生给tv组写的曲子,我是vocal哦!不过打他手机都不接,所以想去他家里看看。” “你认识他家?”夏川简直不明白折原是怎么想的,把新曲给前男友的妹妹唱,总觉得非常微妙。 “不就在哥哥楼上?”花铃偏过头,突然眼前一亮,指着一家店的橱窗道,“诶、这不是你们明天就发售的专辑嘛!” “哦?”夏川和k顺着花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贴上了《nake season》的大海报,封面上是少年摘下男人眼镜的瞬间——十分暧昧的姿势。 花铃自豪地叉着腰道:“怎样,我给你们画的二次元形象不错吧!” 夏川摸着下巴道:“嗯,这体位确实不错,k我们回头试试?” “你在未成年人面前说什么呢。” “好糟糕的夏nana。” “喂、我中午去找过白雪,他家里好像没有人。”夏川对花铃的背影说道,身旁的k好像剧烈地抖了一下,他压低声音在k耳边道,“怎么、不开心?” “没有。” 其实花铃说谎了,她并不想回家跟爸爸妈妈一起过节,每一年的节假日总缺了点儿什么——哥哥从来都爽约,不是借口比赛就是用学生会来推脱。花铃也受够了这种总要她一个人充当欢乐果的节日,无论如何这次都要去埋怨一下哥哥。 ——顺路问问白雪先生新曲的进度。 敲开门后花铃头也不回地把包包丢给入江,进屋后却看到了相当糜烂的场景——衣着单薄的三位女子大学生围着火锅,热气蒸腾得几乎能看到内衣的轮廓。 “你在……干什么?” “你别一脸误会的表情啊。”入江替妹妹解下围巾。 桌炉旁露出一截大白腿的女生看起来已经喝醉了,手里的啤酒罐直接扔在入江腿上:“可恶,入江君竟然真的让我们女孩子脱了这么多件,衣冠禽兽说的就是你了、快脱!” “喂喂、你吵着要玩惩罚游戏的诶!”入江手忙脚乱地抓起桌布擦拭裤腿上的酒渍。 “可恶、就这么想看女孩子的胖次么!” “藤田酒品这么差……”入江捂住花铃的眼睛把外套丢到对面,“你们快把衣服穿好啦、别着凉了。” 花铃扣住哥哥的手:“有什么是你能看我却不能看的么?” “也对……”说着入江松开手,“铃以后千万别变成这样的女人,爸妈会哭瞎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啦!” 兄妹俩随便扯了几句父母的近况后,正打算坐下来一起吃火锅,大门发出重重的敲击声。 花铃在入江身后嘀咕:“肯定又是乱七八糟的女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短裙证明她猜对了,花铃不爽地搓着筷子:“笨蛋哥哥,放着白雪先生那么漂亮、安静的人不要……” “入江、入江,你有折原先生家的备用钥匙吧?”大大咧咧的声音,花铃听起来有点耳熟。 “没有。” “少鬼扯了,你那点花花肠子别人不知道,还能瞒过我麻奈大人么!” 麻奈?麻——奈—— 花铃几乎是飞奔到门口,确认了来人的容貌后扑上去抱住她:“麻奈姐姐、好久不见!” “哦、小不点儿?” “才不是小不点儿呢!” “啊——我是很想跟你好好叙叙旧啦、但是麻奈姐姐正站在人生的悬崖口,非常危险,所以你先等等!”麻奈向入江摊开手,“钥匙拿来!” 入江看了一眼楼梯,想起今天明明是收不可燃垃圾的日子,却唯独没看到折原下楼,心里稍微有些疑虑:“他家没人?” “有人我还来找你啊!” “没人在家你还进去干什么、早点上街现充去。” “我从早上开始就有打折原先生的电话,到现在都没人接。” “……”说实话,没有担心是假的,入江恨不得现在就上楼去,但毕竟还是忍住了,“他……折原先生上夜班的,可能还在睡觉。” “现在都几点了啊!”麻奈本来想掏手机给入江看看自己被掐了多少电话,可是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就不耐烦地再次伸出手,“废话少说、你给不给?不给我撞门进去了!” 花铃小心地推了推入江:“哥哥……折原先生是谁?” “白雪。” “入——江——” 脚趾头都想得到麻奈接下来就是大声把自己名字叫出来,牵扯到折原直也的事情已经让入江烦躁不已,半认输半恼怒地将口袋里一串钥匙甩给麻奈:“记得还。” “哥哥我……我一起去。” “啧……不准。” “为什么啊!” “你一个女孩子去单身男人的家里干什么?”入江一把抓起花铃的手往里拖。 谁知花铃毫不示弱地踢了一脚入江的膝盖,后者失衡跌坐在玄关,眼里快要冒出火来。 “那是哥哥你喜欢的白雪先生!”说完就去追麻奈了。 这些女人……是要逼死我么? 揉着膝盖的入江疼得直冒冷汗,不过肉身上的瘀伤,到底还是比不上折原尖刺的否认那么令人耿耿于怀。就算没有花铃和麻奈的这番闹腾,那个名字还是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白雪?”麻奈转过身问她。 “你要去找的折原先生就是白雪p啦。” “……入江这是什么狗运气?跟真爱交往?” “分了。” “什——么——?”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麻奈抡起袖子,“我先下去揍他几拳!” 花铃抱住冲动的麻奈:“你不是有急事嘛!人生的悬崖!” “啊、对,没功夫理那个负心汉。” 旋开门锁,扑面而来的是昏暗和奇妙的食材味道。 “小不点儿,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呛鼻子的……” “不是小不点儿啦!”花铃踮起脚打开灯,倒吸了一口气,“你是说打翻的咖喱么……” “……还有生鱼和虾子。” 地面狼藉一片,食材和调味料都打翻得到处都是,麻奈一瞬间以为折原是真的有如她第一次见时的邋遢。 但是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太妙。 “白雪先生?” “折原先生!” 无人应答。 花铃没脱鞋子就着急地跑进内室,随之惊呼一声——敞开的落地窗不断有冷风灌进来,只穿了衬衫和单裤的折原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胸腹起伏的节奏慢得都不像在呼吸。 吓傻了的花铃呆呆地扶着门,心里闪过无数不吉利的字眼。麻奈被吹了几口冷风总算是冷静下来,跪在折原身边就看到他脸色涨得通红,摸了摸额头烫得骇人,手却跟冰一样冷,想也知道烧得不省人事了。随手卷了床单和地上的外套把折原包起来后,麻奈摸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小步点儿你别愣着啊、快下去叫入江来帮忙!我在这儿看着折原先生。” “啊……哦!” 花铃慌不择路地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好不容易等入江开门后脱口而出:“白雪先生好像死掉了。” “哈?” “一动不动地……” 入江倒是第一次知道妹妹还很有表演天赋,那紧张到战栗的样子看起来全无破绽。他随意地摸了摸花铃的头:“别陪麻奈无聊,外面冷,快进来吧。” “我是说真的!”花铃揪住哥哥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吼出来,“你也知道外面冷么!白雪先生家的窗户开那么老大!他就倒在床边上、一动不动……就像、就像……” 如果对折原的关心有稍微减少哪怕一分钟的话,入江一定会把妹妹和自己锁在门内,而不是丢下花铃直冲上四楼。 见到折原那张睡得辛苦的脸时,入江早就忘掉了自己昨天是怎么赌咒不再想他、不再被这个人左右一天的悲喜。 麻奈瞥了入江一眼:“你要是晚来几秒,我一定会向折原先生告状的。” “他怎么样……”在摸到折原脸颊时入江已经闭嘴了,今年的圣诞节为什么会如此寒冷,寒冷到让他喜欢的人烧得这么烫。 “万一烧坏脑子你就开心了。”麻奈将折原僵硬的身体交给入江,站起身关掉落地窗。 入江一脸心痛地凝视着折原,十万分的后悔就连麻奈都看得出来:“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不过烧失忆的话,就能重新开始了吧?” “现实里哪有这么狗血的事。” “啧、真不知道你是什么狗命……能和本命搞上。”讥讽过入江后麻奈坐在床上失落地看着手机,“麻奈我的本命啊……唯一的生放错过了、等我知道的时候录像都被锁了。都怪死变态的作业太麻烦!啊啊说起来折原先生病倒了我的作业怎么办啊啊啊啊!” “等等、你本命谁来着?” “乐牙啊。”麻奈“啧”地转过头,不去看入江肉麻兮兮地摸折原小脸,“反正你这高贵冷艳的p主厨肯定会笑话我的……哼、我就喜欢唱见不行啊!” 此时的乐牙心里只能想到一句话: 现实真的很狗血。 “楼下救护车到了!”花铃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入江立即抱起折原,轻飘飘的体重让入江有种抱着自己妹妹的错觉。细想起来上一次这样抱起折原时,这人也是昏睡不醒,好像明明比较年长、却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周围的人大约都认为他们会分手完全是自己的责任吧?甚至折原病倒,花铃和麻奈也把矛头指向了自己……那、直也你也这么想么?因为我而终日悲惶、不问病骨? ——这样的话,一直依赖我不就好了。 看到哥哥比谁都急着冲在最前面,花铃不禁羡慕那个病得昏迷的人起来,“小时候哥哥明明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身后的。” “并不是不重视你了。”麻奈搂住花铃的胳膊,“只是找到了更重视的人。” “咦?麻奈姐姐也变得正经起来了呢。” “嗯,我要维持着这份正经好好对付自己的作业了。” “噗。” ☆、c21 月咏 深蓝,仲夏夜空褪去温度,梦醒后看到的会不会是无尽的、孤身一人的长路; 赤红,叶卷枯黑迎来满地、满床深切的寒意; 银白,纯洁无垢却又空乏无情地飞舞。 ……是这么白净么?死后的世界。 涣散的瞳孔无法集中,模糊的影像在眼前晃动;喧闹的声音从耳畔飘过;什么人的手经脸侧轻抚,一切都好像是记忆中曾留下烙印的,甜蜜又残酷。 “太好了……你醒了。” 终于勉强听见那个急切的、温柔的声音,想念到做梦都会幻听的声音。 为什么、听起来那么高兴呢?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病房,和同样白色的、自己的手腕。 我还……活着。 折原没忘记生病时呼吸是多么炙热,肺部好像已经无法吸进氧气般绷紧,一直到失去意识——孤独无助。 “别……走。”折原想要抓住那只还保有温度的手,可稍稍一动胸腹就痛得如受刀割,双手反复地攒紧被单,很快痛觉也传递上来。 “你别乱来啊!” 朝思暮想的声音毫无防备地灌进耳朵,折原知道自己的眼眶又湿了。 把折原重新按回病床后,入江检查一遍插着针头的地方后才松了一口气:“差点转成肺炎了,还好……还好。” “对不起。” 入江苦笑:“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好好给自己的身体道歉……” “真的对不起。” 仿佛月华般迷失的眼神,注定无法燃烧的、清冷,哪怕一点点也好,入江也想用身上仅有的温度去融化他——如果我真的是太阳就好了、爸爸妈妈。 “你知道莉莉碳和夏nana都急成什么样了么?就连铃也……” “你呢。” 长久的沉默、时间像是静止了,折原聚焦的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入江的脸上,看起来悲惨不堪的表情。眼角暖融融的液体滑落,被洁白的枕头吸收,能看到入江这样的表情折原的心已经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了:毕竟他还是无法果决地说出“没有”。 “想听的话,多少遍我都会告诉你——我有多么着急你、多么想见你、多么……”入江自暴自弃地埋住头,压抑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哭泣般,“但是这样有什么意义?结果还是被你否决所有的努力、描述成错觉。” “所以你很累了么?不想再管我了么?” “……做得到就好了。” “那就原谅我这次吧。”折原忍着肌肉的酸痛,将手移至床沿,试着触摸入江的发丝,奈何失力的手停在只差几寸的距离。 “真任性。”眼前人颤抖不已的手被入江细心地握住,“真想就这么推开你,让你去折磨下一个爱上你的人。” 折原动了动手指,却还是使不上劲,放弃地闭上眼,安静地感受入江满是宠溺的温度。他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已经多少次被这样包容了呢。 一旦安稳下来,就会像猫一样变得困乏,在折原意识迷离时,入江梦呓般的低语混混沌沌地传入耳朵:“但是以后不准再轻易说出‘分手’这种命令了,如果直也明知故犯的话,我会砍掉你的手和脚,把你关在房间里,每分每秒除了我、谁都不能见。” 折原失笑,入江从《高天原》里就学到了这些拼命的惩罚么? “好,不过……”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入江坚定道。 “手还是留着。”折原把脸转过去,闷声道,“不然以后怎么做饭给你吃。” “呃……诶?”入江惊喜地趴上前,“这是圣诞礼物么?否则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心动。” 嘴上说得好像要去照顾入江一样,折原明白他连自己都不会照顾了,饭吃不下、觉睡不安稳,整夜整夜、梦里全是入江最后结冰的话。 而现在,就如小孩子般,为入江的转身窃喜不已。 病房的门被推开,k提着饭盒吊儿郎当地走在夏川身前:“要不是太肉麻了、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复合的。恭喜恭喜。” “你是……”入江直起身,打量了k好几遍,又看了眼夏川,猛地拍了拍脑袋,“k?” 夏川背靠着门框,向k介绍道,“这是乐牙。” “幸会幸会。”十分不留心地点头致意后,k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大眼,指了指病床上的折原、又指了指入江,“那不就是……上了本命么……唔、痛。” “你说话能不那么粗俗么?”夏川一个手刀落在k头顶。 入江一直盯着k,也没留意他们说了什么:“是说……本人看起来比写真漂亮多了。” “是么~”k坏笑地把便当盒塞给入江,“有白雪漂亮么?” “没有。”同时回答k的,还有夏川。 k向后一个趔趄跌在夏川怀里,脸色很差地咕哝了一句:“我知道。”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入江捧着便当盒看夏川和k姿势怪异地粘在一起,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k的手艺不错,你喂直也吃点吧、病人最忌挨饿了。”夏川指入江手里的饭盒。 “只是不错么。”k不满于夏川的评价,推开夏川后径自走向床边,躲进窗帘背后。 入江放下饭盒,瞅着夏川:“我怎么觉得……再好吃都有点难以下咽呢。” “又不让你吃。”夏川走上前,坐在床边,“要不我来喂也可以啊。” “我怎么觉得……好想揍你呢。” “喂、别真揍啊,颜出以后我觉得自己的脸还挺值钱的,你别乱来。” “我已经不想搭话了。” “那就洗干净耳朵听我说。”夏川突然严肃的神情着实令入江一震,“我只说一遍——你不好好守护直也的话,下一次、就别怪我乘人之危了。” 窗帘抖动了一下、很快恢复原样,可有些关系,折原却觉得再也恢复不到本初的模样了——比如他和夏川那些年牵着彼此的手、走过河道与田埂时,夕阳下渐渐拖长的影子。 就这样放弃我不好么,这个无法回应你任何付出的我。 入江同夏川全神贯注地对视着,久久不言。 “里面要变成唱见圈的年度大戏了。” “还有p主呢、莉莉碳。” “还好我已经不做p主快两年了,花铃你也退出肮脏的唱见圈吧。” “我会考虑的。” “你俩就不能静悄悄地说人坏话么。”入江和夏川第二次达成同步,连表情都如出一辙。 “只准你们胡来,我这老年人就不能偶尔幼稚一下了?”莉莉碳脱下外套,将两人从床边驱逐,手探了探折原的额头,“还有点热度。” “让前辈担心了。” 莉莉碳照着折原的脑壳看似用力地撸了几下:“是啊、我可担心arrange完曲作却扑街了。” “别看莉莉碳前辈现在可以轻轻松松说出‘扑街’这种词。”入江暗笑着把喊脚酸的妹妹抱在腿上,“昨晚医生讲直也状况很危险时,就差没高跟鞋砸上去了。” 花铃嘻嘻地补充道:“从没见莉莉碳那么泼妇过,噗。” “是、谁、害、的、啊!”莉莉碳走上前死摁着入江的头,“下回你再欺负白雪,看我不扎小人咒你孤独一生。” 入江喉咙被压迫只能磨出细碎的低语,夏川极具爱心地充当了翻译者:“这人真是你崇拜的那个端庄贤淑的莉莉碳么,直也。” 听着自己周围善意的喧哗,折原凝望床头吊着的输液包,头一次希望里面的液体可以流得慢一些,好让自己能在这种无忧无虑的环境里、不需要思考的氛围里,理所当然地被关爱。 “对了,圣诞快乐w”莉莉碳从纸袋里翻出巴掌大的机械,和一个塑料盒子,“夏nana、k,这次的专辑销售量很不错哦,恭喜了。” 夏川接过盒子,拆开包装:“一秒变端庄……等、这是……什么啊?”从盒子里拎出软绵绵的布料,看到上面完整的图案后,夏川视线投向正在偷笑的花铃,“你这么腐、家里人知道么?” 等身抱枕套上正反面都绘着十分可耻的人体姿势,花铃快速地否定了夏川:“不不、你误会啦,这只是商业需要。”说着一指身后,“莉莉碳说的。” 夏川将抱枕套粗暴地塞回专辑盒:“入江我建议你回家和伯父伯母好好商量一下,别让花铃再跟着莉莉碳学坏了。”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莉莉碳瞪了夏川一眼后取出cd,圆盘在绕手指转了几圈,“白雪还有低烧就别插耳塞了,乐牙你要不要听?” “这什么……”入江瞟了瞟盒子里一团糟的抱枕套,直觉不详。 “cd机……?”躺平的折原挪了挪头,“我还以为没人出门带这个听了。” “这音质有什么随身听能比?” “没。”折原坦诚道,“莉莉碳的专辑我一直用cd机听。” “嚯,看来我比乐牙的待遇好多啦。” “我又没出过cd。”入江碎碎念道。 “自己作死你怪谁。”莉莉碳把cd机丢给入江,附耳道,“你这次欠夏nana很大一个人情。” “我不会还的。”入江狐疑地戴上耳塞,“到底什么……呃。” 《nake season》 莉莉碳也许是故意将曲目设定在《红叶》上的,熟悉到不行的旋律以交响的形式被演奏出来,原本的哀愁更多被气势所取代,但k仍以不输给本家的情感将心意倾泻淋漓。 相形见绌。 悔不当初。 花铃按着键告诉入江哪些是白雪p新写的歌,摘下他一个耳塞轻声说道:“如果哥哥听过这些曲子以后,还要再唱《高天原》系列,我也会生气的。既然选择唱歌,就不能这样敷衍了事。” 被音乐阻隔的听觉,另一边的夏川和莉莉碳不知在争执着些什么、妹妹担忧的眼神也不知所为何事;他是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去听一首人类所演唱的、白雪p的曲子——喜怒哀乐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自如,为什么他以前从不知晓、这些歌可以如此至情穿心。 取下耳塞,入江偏头看向折原,与对方的视线相交,那里面有着期待和自卑的情愫,入江轻柔地开口:“是我太过自大,才会说你的曲子虚伪。真正不会用感情的,是我。” 花铃忽地站起来,捂住嘴不可置信地呢喃着:“不会的、哥哥怎么可能承认……怎么会……” 折原反复咀嚼了这句话的意味,释怀地笑了笑:“你夸的是k还是夏nana?”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你眼花了。” “明明就笑了!”入江不依不饶地捏着折原的脸,像捏橡皮泥那样,企图还原出刚才那一霎的笑颜,“老实说、新歌都是写给我的对不对?” “嗯、写给乐牙的没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 “好诈!” 和夏川玩起手游来的莉莉碳一面当着手机,一面揪住入江的领子:“你别这么折腾病人行不行?” “我哪有折腾了,cd音质待遇的前辈。” “死小子我怎么觉得你比夏nana还招人厌。” 连同手游里的角色,夏川无力地反击:“……你们的流弹为什么总能瞄准我?” “因为夏nana善解人意、亲切和蔼啊!”花铃紧跟着补上一刀。 “你们吵死了。” “唰”地打开窗帘后,k关上照明,一束银光倾洒进来,整个房间都如同镀上闪耀的光芒,像钻石一样、晶莹剔透。 下弦月,仿若浮舟,幽幽清冷。 “rry christas。”k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念出带着暖意的祝福,“难得放晴的圣诞节、枉费月光这么美,你们还吵个没完。” “k是基督教徒?”莉莉碳笑着拆开一盒饼干,“但圣诞节不就是要热热闹闹地过才有意思嘛?”将一块饼干递到k嘴边,“没有火鸡,就吃饼干吧?” “火鸡是感恩节的梗。”k毫无表情地咬住饼干——很香很甜。 “啊对不起、我是老年人嘛!”说着又塞了一块给夏川。 但是这样的月夜,真的很难得。入江描着折原脸上的阴影,觉得就像触碰着月光一样,明明很冷,却美得动人心弦。 “白雪,以后再给我写歌好么?” “好、乐牙。” ☆、c22 初诣 “直也你生病时候的破坏力也相当惊人呢。”入江扫视了一眼淆乱的客厅,黏住地砖的食材正散发出更糜烂的气味。 “我现在还是病人,你别让我做出更多具有破坏力的事。”说白了就是不想清理满屋子的秽物,折原一面咳嗽一面天经地义地挂在入江身后。 将折原带进卧室后,入江关上窗看了一眼立即躺床的折原:“你说的做饭给我吃是真的假的……”说话间他低头便看到地板上的刮痕,“你对地板做了什么啊?” “因为有个说要收拾红叶的小鬼失信了。” “……我去楼下拿蜡。” 自觉理亏的入江闷不吭声地戴上塑胶手套彻彻底底地把客厅清洁完后,穿着衬衫就趴在地上打蜡,灰头土脸的样子让折原终于产生一点报复到的感觉。 “会着凉的。” “热得很呢。” “我觉得冷。” “开空调啊。” “遥控板在电脑桌上。” “哎……”入江认输地撑起身,抓过遥控板时碰到滑鼠,显示器上是还处于循环播放状态下的工程,随口问道,“新曲?” 折原翻了个身:“写给tv组的《赤星》,一月放送的番组。” “这还来得及么?” “本来圣诞之前就能写完的,楼下的《月〇读人间》把思路都唱垮了。”折原以事不关己的口气说着,但其实一肚子的抱怨说不出口——就因为那时恼人的歌声,他站在阳台上吹风承雪,把自己冻出毛病。 “咳,我没投那首哦。”入江顾左右而言他,“说起来,电脑屏幕出卖过你很多次了,被我单方面认出来你多少也承担点责任?” 一旦重归于好,入江的耍赖槽就恢复满格,折原却对他的性格一点办法也没有,应该说即使是耍赖的地方也并不讨厌。 “我一个人住习惯了。”没想过会有人这么固执地在我的世界横冲直撞。 入江闻言脱下手套,单膝跪在床上,声音沉静了下来:“那现在呢?” 折原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入江放低的声线,但这意味着什么却是反射性地明了。他挪挪身子假装在看地板:“那些划痕打蜡就能修复了么?” “不能。”否定得极为干脆,入江抚上折原的腿,“所以你以为一句对不起我就原谅你了么?” 明明原谅了、明明只是借题发挥——却用如此认真的眼神和低哑到性感的声音。 轻车熟路地推上折原的衬衣,微凉的双手玩弄着胸前肌肤时,入江在他耳边媚笑地说:“直也自己开催吧?” “啊?”一时没理解的折原由着入江握住他的手碰触身后的穴口,戏弄的意图让折原很想一脚踹他下床,“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会过分啊。”入江答得真诚,手更是不安分地在腿间摸索,“太久没做了,直接进去的话直也会喊痛的。” “我不是在说这个……”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才不要你这样的家伙来唱我的歌 作者:nanatsuki 第9节 “那是什么……嗯?” “……”之前还赌气说要忘掉入江的,没想到只不过几句低语和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身心都似是急于被疼爱般地被诱动。 入江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折原如何颤抖着将手指推入臀隙,如何张开两条雪白的腿,如何咬住枕巾不让喘息轻易地漏出声。 “我真的很生气啊,看到你主页上更新的歌单。”入江曲起膝盖坐在折原对面,火热的视线一遍遍扫过他的身体,嘴巴却悠闲地说着挑拨折原的话,“所以这是惩罚w” 折原又羞又愤地松开牙关:“你自己不肯唱的。” “不管,你都不知道我多努力才成为乐牙的。” “我只看到你很努力地在刷下限。”手指在穴道里胡乱地搅动,在抚慰身体这方面折原真的很没有天赋,除了发烫的脸颊,完全没有□□的表现。 “真像禁欲的圣职者。”入江非常委婉地没有说出类似“死鱼”的字眼,他倾下去用指尖搔了搔折原的挺立的乳首,坏笑道,“我说……一根手指不行啊。” 对自己僵硬的反应已经失去耐心,折原抽出手指,内壁突然的收缩却不合时宜地扯出一丝空虚的渴求,折原两手勾住入江:“爱做不做,我还有一堆事情要赶。” 入江的回应则是轻叹着抱住折原,让他坐在自己身上:“你想要的话只能自己来了。”上扬的尾音充满邀请的意味,热情的亲吻也瞬间落遍折原胸膛,咬上他的下颚、舔舐他的湿润的睫毛。 自己打开双腿、受蛊惑骑上去扭动,折原埋在入江颈窝里没出息地哭出声,连连的□□和哭泣几乎让他的嗓子哑得生疼。为了博取入江一时的全部宠溺和钟爱,放下所有的自尊去和对方交合、纠缠,淫靡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失神时,入江那双魔性的眼里映出了自己——妖冶、贪心的姿态。 唤名白雪的小猫不知从哪里跳上床,恶瞪了入江好几眼后趴在折原肩膀上东嗅嗅、西舔舔,时不时一爪子挥在入江□□的身上。 “这没良心的,前些日子我没少喂你吃吧?”入江哀怨地向折原哭诉猫咪去他家偷吃东西、还把灶台弄得乱糟糟的罪状。 折原没搭话,想也知道是他魂不守舍的那几天,把猫咪也饿着了。 控诉完入江就爱怜地轻抚折原:“我那时候就应该想到的,白雪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我家来……不过当时还在气头上,就……” 怀里的人反唇相讥:“你不是和小姑娘们玩得很乐么?” “……呃。”入江低头去捉折原的表情,“你……吃醋啦?” “没有。” “明明有,脸都红了。”入江动了动腿,擦擦鼻子有些难为情地解释着,“其实我膝盖扭到了。” 折原不由地蹭着入江抬起头:“膝盖会扭到?” “哪个关节不会扭啊……我那天太不爽了跑得有点勉强,报应就来了。前几天走路都要人扶着,所以同班比较要好的朋友就跑来帮忙了。” 活该。折原在心里痛快地讥讽一句。 “不过……”入江回想起那几天的伙食,感觉胃都翻腾起来,“那几个丫头以后怎么嫁得出去,我吃了好几天黑暗料理。” “咎由自取。” 入江倒是无所谓地直面挖苦:“扭一下膝盖换来直也那么主动地——骑、在、我、身、上,怎么想都赚到了。” “你把腿锯了再去找班上的朋友吧。”折原扭过头,怎么想刚才都耻到不行。 入江的四肢缠上来:“直也你说要做饭给我吃的,社会人怎么能言而无信?” “白雪,咬他。” “哇啊!你真咬!啊啊啊啊——” 入江的惨叫持续了几分钟,猫咪毫不留情地在他和折原之间仰躺下,肚子“咕噜”一声,肉垫往折原脸上拍了又拍,表示抗议。 “你饿不饿?”折原掩面笑着问怒视猫咪的入江。 “饿——”一声拖得老长。 折原自顾穿起衣裤,踩在打完蜡的光滑地板上,手机提示音开始响个不停,他一一回复了祝福信息:“明天就新年了。” “是哦。”终于和猫咪打成平手的入江侧躺在被褥间,仰着脖子问,“要去祈愿什么的么?” “嗯。”折原在说出寺院名时,入江表现出迟疑,“不想去?” “没有啦。” 年复一年人山人海的盛况,虽然每年都会收到友人或者陌生女孩子送的护身符,入江搬出家后几乎就不曾参与初诣,原因无非是嫌麻烦。 端庄的和服与温暖的皮毛在眼前来来去去,浑重的钟声乘着风入耳,僧人的诵经就像魔咒一样在空气里传颂、萦绕迂回。人潮拥挤中折原仿佛无神般遥望寺庙正门的方向,那里烛火映天、那里线香团簇,而遥不可及。 入江护着折原不被人流撞倒,看不懂他失焦的双眼究竟在遥想着怎样的过去或是期待,直到许愿的人们开始向寺院投起钱币时,他才吞了吞口水:“以后去做和尚算了,每年都能体会一把被钱砸死的快感……” “走吧。”折原淡淡地开口,截着人潮的方向,缓步走动。 “诶?这就完了?” “不是这里。”折原转过头,“在山上。” 入江并没有听见后半句,辞旧迎新的烟火在高空绚烂地绽放,就在世界打开新篇章时,如飞红飘落的艳色照亮折原回眸的脸庞,仿若蝶翼的绝美。 “愣什么,小心走散了。” “啊……” 好容易远离了熙攘的人群,随折原走了许多路,绕进寺院的侧门,站在后山前的入江,挠了挠头:“看起来好像无穷无尽似的。” 鸟居沿着台阶矗立在山上,因季节而枯败的植物在夜色中变得灰白无神,而鸟居构造出的甬道却在落地的街灯照射下,鲜艳如火。 “不是很常见么?” “我过得比较西式啦。”入江躲开视线,“进初中就不爬山了。” 就像习惯用钢琴和小提琴的音色去谱写樱花飘落、红叶遍山的光景,这个国家存在的两种生活方式,折原向来没办法明确地划分,对此只有不置可否。 两人拾阶而上,折原在经过每一座鸟居时都会合掌祈福,入江则是东张西望地胡乱爬着台阶。 “你好像很没兴致?” “不不,我本身没有信仰,装模作样不是更触犯神灵么?” “唱了《天〇照》和《月〇读》的你居然是无神论者。”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用一直耿耿于怀的。” 鸟居尽头是坐落一座小小的神社,里面供奉的神明也看不真切,折原站在一头狛犬旁对身前的灌木丛深深鞠躬,入江不解地叹道:“拜草丛也是风俗?” “这里夏夜会聚集许多的萤火虫。”说着又一指不远处的几颗古树,“还有茅蜩栖息树上,听起来却远没有家门口那些聒噪……”放下手,折原幽幽地说道,“这里的夏季会让我想起清少纳言的《枕草子》,我不讨厌。” 入江咀嚼着这几句温柔的话语,末了笑道:“那你一定讨厌紫式部。” “如你所想。” 折原在神社前沉下心祈愿,认真的神情仿佛真能同神明对话、真能将心愿传达,入江一直以为折原不信神、不信天,所以才孤独得无人了解,却不想也是有信仰支撑着他。虽然对待神明的看法同自己相左,入江反倒欣慰折原心里还有如此柔软的一寸。 “好……”折原的声音戛然而止,正想询问发生什么的入江,已听到后面一个暴躁的声音。 “我说你们两个女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别跟着我行不行?”身着和服的k在见到折原时,也是一愣。 “现实里看到穿和服的男孩子我忍不住好奇心啊!”挽住莉莉碳的花铃跳着跟上k,与入江四目相交时似乎有些不悦,“哥哥你不是一概回绝参拜的么?” 莉莉碳向折原点头示意,替入江回答了花铃的问题:“也许有恋人就转性了嘛。” “哼。” “烦人……我下去了。”k转身就要下山,几乎是被在后头慢慢爬上来的夏川抱着推了回去。 夏川搂住k的细腰:“都是熟人,你害羞什么?” “哪个跟他们熟了?” “许你的愿去,再闹我……”夏川修长的手指在k的腰间掐了一把。 “……知道了啦。”k轻轻推开夏川,走到折原身边恨恨地“哼”了一声。 他还对我抱有敌意么? “爸爸妈妈还在下面,哥哥要不要去见见他们?”花铃没什么信心地扯着入江的手。 入江看了一眼山下幽冷的灯光,憋了好久别过头:“下次吧。” “……嗯。” 失落的花铃看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莉莉碳牵着她指了指神社一侧的木牌:“你刚才不是遗憾下面人太多,够不到“绘马”么?” 花铃看着冷风里相互拍打的木牌,提起精神向莉莉碳借了笔,一个人专心地在上面写着什么。 “这里还真安静啊。”莉莉碳环顾四周感叹道。 k睁开眼,就着合十的手势,向在场的大家描述仲夏流萤的夜景,就好似星光舞动,如诗如画。 夏川点上烟,寒风将烟圈吹得凌乱:“你这么喜欢萤火虫是因为名字么?” “咦,k的真名么?”入江和莉莉碳都露出期待的眼神。 “干、干嘛啦,别盯着我啊!……西、西园寺萤啦。”招出名字的k显得特别拘谨,“先说好,我可不喜欢这个跟女人似的名字……但是萤火虫,我不讨厌啦!” “都是否定句啊,不过……”因为想到k和折原一样别扭的语气,入江不禁产生欺负人的想法,“k和‘萤’的发音一样嘛,嘴上说不喜欢身体还是蛮老实的——唔!” ——k的一记手刀、莉莉碳的鞋跟、夏川冷冽的眼神——瞬间落在入江身上,折原也同时丢以白眼,只有刚刚脱手木牌的花铃歪着脑袋搞不清楚状况。 “莉莉碳前辈——”入江抬起腰,用劲指着左脚,“为什么你的攻击最伤血啊!” 莉莉碳笑得花枝乱颤:“因为装备了武器啊!” “真的顺着游戏的概念回答了……”入江败下阵来,“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那不就显得我老掉牙了?” “你本来就……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前辈快收起您的武器!” 半晌不语的k偷偷瞄了夏川好几眼,不敢相信自己被入江调戏时夏川居然会露出那种杀人的眼神;但这期间夏川的视线却仍好几次落在折原身上,这让k好不容易有的一点小小希望几近被掐灭——比起他,夏川还是更在意白雪吧? “呼,好冷。”莉莉碳拍了拍入江肩,“今年奖学金到手没?” “有是有……” 夏川笑了笑向前摊开手:“请喝酒。” “好啊,可是铃还没成年……” 做妹妹的十分贴心地跑到台阶前,对入江做了个鬼脸:“我去陪爸爸妈妈啦,你啊、也差不多该赌完气了,哪怕去和爸爸妈妈见见面也好!” “知道了、知道了,我送你下去,别一个人随便乱跑。”入江走过去揉着花铃毛茸茸的脑袋。 “别把我当小孩子啦!” “好好、你不是小孩子。” 夏川看k一脸委屈,便将手搭上他腰际,嘴角勾起一丝不明的笑意,注视k的眼睛说着与对方不相干的话:“直也就交给你了,莉莉碳前辈。” “我不是小孩……” 折原这么反驳时莉莉碳已经双手□□他腋下:“好冷好冷。” “前辈你这样走路很辛苦吧?”折原回头看莉莉碳踩着高跟鞋还执拗地保持取暖的姿势,不免有些担心山阶崎岖。 “说的也是。”莉莉碳将手□□大衣口袋,和折原并排走着。 一半路程无话,行至山腰处,折原小声地问出介意很久的事:“前辈真的不再投稿了么?” “嗯……”莉莉碳沉吟一会儿,吐出的语句不知是不是无奈,“现在vocaloid的主流想必你也心里有数,《高天原》系列和……嗯我记不住那个系列的名字,反正没有过激的鼓点、华丽的pv、纷乱的世界观,或者吸引眼球的人设,很难立足。” “……《夜樱》当初占了哪一项呢。” “你看,你也很不服气吧?分明努力写曲子了、也有属于自己擅长的风格,可听众并不买账。” “我还好。”虽然现在说不上是打发时间,折原也觉得自己对音乐的执着恐怕远远不及莉莉碳。 莉莉碳视野里那个娇小的身影,如今正缠着哥哥蹦蹦跳跳,而她站在麦克风前,却有着令自己都为之颤抖的高贵气质:“你在做《nake season》时除却对乐牙的痴恋,就没有一星半点别的念想?比如——既然我的曲子无法经由vocaloid让更多唱见传唱、带给听众感动和喜悦,还不如交给我认可的声音,至少可以取悦自己。” “所以前辈放弃vocaloid,选择了花铃?”这样的心情不是没有过,只是折原始终认为自己并没有这个实力,或者说奋斗的动力。 “不,我就是单纯为了赚钱。” 亦真亦假,无法捉摸。 还能在vocaloid这个圈子走多久折原也没有一个模糊的界限,他编曲有短板、也勤奋不足。但若是褪去名p主这层光鲜的鳞片,他还剩下什么?粗糙不堪的童年和空如鱼肚的人际关系——? 真的有一天,我不再投稿、也不像莉莉碳那样着手商曲,人生的空白该用什么去填补—— 如果入江能填补这一切的话,好想就这么懈怠下去,直到连懈怠的力气都被时间抽走。 “白雪先生!曲子写完记得联系我!” ——花铃生气十足的嗓音扰乱折原几乎快要成为死水的思绪,后者踩下最后一个台阶,应了声:“好。” ☆、c23 命疏 由花铃献唱的《风与空的世界尽头》,总算是赶在番组播出的那个星期发售,让折原觉得有些愧疚的是,《雨月夜》重制后人气远高于作为主打曲的《赤星》,也许是《赤星》采用了真人v,而全然抛弃白雪和花铃在二次元宅里固有的受众。 房间里循环着花铃的歌声,入江自豪地向折原述说着妹妹如何一路走进贵族音乐学院。 她确实有天赋,有着女唱见里屈指一数的唱功,更没想到是一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少女。 但从未试着自己演唱一曲的折原,并无法一一吸收对花铃人声的评价,他转动椅子面向入江:“莉莉碳前辈的arrange相当入耳。” 入江不敢苟同地笑了笑:“她喜欢用4536的走向,不入耳才奇怪。” “配器呢?” “……实录还是音源?” 在入江即将收起戏谑的笑意思考时,折原转起手中的铅笔:“你对编曲方面懂的很多啊,配器和走向一般唱见也未必说得出来。” “啊、因为这样和直也间的话题就多了。” “花铃说你会写曲。”折原停住笔,也没理会入江随口的搪塞,“给我看看。” 入江叹着气躺下:“亏我这么表扬她,居然卖了我。” “不愿意算了。” “谈不上不愿意啦,我五线谱写得很乱,回头整理……顺便提高一下完成度。” “我记着了。”折原重新转回去用铅笔敲敲键盘。 从床上跳起来的入江,抚着折原后辈在他耳畔吹了吹气:“铃是不是还说了我写的旋律比唱的好听?” 折原推开他揉了揉耳朵,莫名其妙地说道:“没有,你写曲比唱歌好?” “是啊……” 在自己最喜欢的p主面前这么说,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一点?自尊心作祟的折原敲着键盘漫不经心地说:“和莉莉碳前辈相比呢?” 入江忙解释道:“我并不说能和你们p主相提并论。” “那什么意思?” “没什么……”难得的,入江选择结束一个话题。 折原不明就里地看着入江,发觉那人眼里隐约的示弱近些时日常常得见,他不明白入江在沮丧什么,只觉得那似乎是困扰他许久许久、无法释怀和挣脱的魔障;如同自己曾对母亲恋恋不舍又念之憔悴的感情…… 思及此,折原似乎有些豁然开朗,他握紧入江的臂腕:“你父母——” “这什么……?”没等折原语毕,入江戳着屏幕上的聊天窗口,里头一个个方形字相互接连,看得他眼花缭乱,“好像乱码。” “中文。”哪里像乱码了。 “……这么一个个叠在一起,会想到万叶集的,头好痛。” “你又不用学万叶集。” “看过一眼,永生难忘。” “自寻烦恼。” “所以说你在和谁聊天?” “海外的人。不在翻译社工作了之后,不这样时常用中文交流,早就把之前学的都忘干净了。” 听到这番话后入江眼珠子咕咚转了几圈:“翻译社有什么比不上酒吧的……” “倒闭了。”折原盯着屏幕,时不时会扯动嘴角,似乎在看着什么有趣的对话,“最近几年国际形势不对。”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选酒吧。” “可以弹钢琴。”折原瞥了入江一眼,“我是穷人。” “穷人你在乐什么?” “在谈论‘冒充八百万神p’的事情,很有意思。” “哈?” “海外常用的社交网站上,有人注册了小号自称是八百万神p,结果因为完全语句不通的日语,被语言系的大学生拆穿了。” “……这耻度有点高啊。” “被揭穿的时候更耻。”折原点着鼠标,“你要不要看看他写的日语,心疼。” “你居然有空心疼一个无关紧要的冒牌货?”入江挂在折原身上撒起娇来,“我切到手你都没说一句心疼啊!” 折原斜眼看着他拇指上的切口,仍不动如山地敲字:“因为是《高天原》的p主我才想你会不会感兴趣的。” “都说《月〇读人间》已经烂在硬盘里啦!” “删掉。” 入江小心翼翼地观察折原的表情,他其实一直很诧异折原会这么小心眼地纠结《高天原》,直觉告诉他对方并不是由于妒忌才咬着不放的:“你这么讨厌我唱别人的歌?” “不是。”当然不是,虽然确实不乐意,但还不至于计较到这种地步,“八百万神p没有乐理基础,《高天原》系列听似爽快,实则无章可循,唱多了没好处。” “我还真是认识了一群审美水平相当的人啊!”入江扶着脑袋哀嚎,花铃和莉莉碳说过相同的话,就连夏川也有类似的暗示。其实这些或多或少接触创作的人,骨子都很傲气么,分明《高天原》系列从第一曲投稿至今,积累了很高的人气,八百万神p甚至有着完全超越白雪p和莉莉碳的粉丝数,结果根本没有得到同圈子的全部认可么? “有意思的不是冒牌货也不是胡打的外语,而是人本身吧?” 鲜少听到一脸单纯的入江说出这类听似深奥的话,折原敲字的手僵了僵:“什么。” 方才心里想的东西要是坦白出来,天知道以折原的自尊会不会受伤,入江愣笑着糊弄了一句:“我在想……我会唱歌什么的,自己都很意外。” “为什么。” “因为离家的时候,赌咒说要是再唱歌就断子绝孙。” “……没有把握不要乱发誓。”你是对自己跟一个男人谈恋爱完全没自觉么? 入江看了折原好几眼,扑上去咬住他的下唇就是一个深吻:“对哦,好像应验了的样子。” 罪恶感……折原抿着唇没说话。 “不过老爸倒是当时就反驳了,说‘人的一生,有逃避的权利,但在这个家,音乐是刻在骨子上、溶在细胞里的,不管绕多远的路,都消抹不了。’说得好像我就非得去唱歌似的,可我——居然输给了这个浪漫主义的命运论者。”入江将手探进折原衣领,“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是想要追逐白雪p才选择唱歌的,虽然还不成熟,但我会一直一直努力下去的。”说着在折原锁骨上落下轻吻。 入江的坏习惯是不会改了,而由他口中说出白雪p的字眼又是如此诱人和甜蜜,折原总是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不思抗拒。 暧昧的火焰一触即发。 “啧,这种时候来敲门的,我觉得只有夏nana了。”入江心有不甘地退开。 “去开门。”折原重新搭上衣扣。 幽真可怜——也难怪k在知道了自己和入江的关系之后,还对自己充满敌视。 屏幕右下方弹出邮件提示——未知发件人,折原打开信件,里面只有短短几行字,却让折原莫名地惊出一身冷汗。 脑内重复着入江父亲的那句话,折原思索再三,犹豫地点下右上角关闭窗口,落荒而逃:“基因这种东西真的无法改变么……” “店长……”折原走出房门见到店长和平时关系不错的调酒师,正坐在沙发前,十分意外。 调酒师露出可爱的笑容:“哟、直也。” “叫那么亲热干嘛!”出人意料地,店长比入江更先吼出这句话。 被抢台词的入江显然有些手足无措,折原穿过客厅打开冰箱:“只有啤酒,要喝么。” 调酒师含笑说着“不用”,店长则直截了当地批判起折原的饮食质量。 折原自行揭开易拉罐喝下冰冷的啤酒:“我只是喜欢喝啤酒而已,自认料理手艺还是比店长好那么一点点。” “你——想——吵——架——么——” “不想。” “好啦、好啦,你不要欺负直也了。”调酒师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按揉着店长的肩。 店长很不服帖地埋进对方怀里撒娇:“honey你不帮着人家~” 因为调酒师体型小,整个画面看起来像大狗扑向孩子一样好笑,入江受不了地摇摇头,绕过沙发:“绿茶可以么?” “小鬼的品位总算还像样。”店长带着鼻音道。 “看入江君选男友的品位就知道了嘛。” “呜呜呜~honey又变着法夸pianist!” 沙发上哭哭笑笑的二人,看得折原都不禁蹙眉:“他们到底来做什么的。” 入江沏完茶将杯子推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搀着折原的手把他抱在腿上,鼻息落于他的耳垂:“秀恩爱我们也不是不会哦。” 折原的配合是卷起手边的杂志戳向入江软肋:“别闹。” “讨、讨厌!”店长抱住调酒师那双极细的腿杆子,想到自己比对方宽大的体型不服输地道:“哼,骑乘位的话我也可以坐在honey腿上的!” “啊哈哈~” 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店长到底在闹腾什么,折原指了指门:“我赶你出去了。” “honey~他要赶我走!” “你别惹直也生气啦。” “人家才没有~” “到底什么事。”直也放下空罐子,双手抱胸。 “哼,人家就是想告诉你——”店长一脸蹭在调酒师胸前,“人家终于找到了y honey……” “你走吧。” “噗、直也真的生气了啦、还是我来说吧。”调酒师轻轻落了一吻在店长脸颊,见对方很快幸福地躺倒在自己腿上才继续道,“我们把门面盘了准备出国旅游,因为当直也是好朋友,所以特地上门跟你说这件事啦。” 折原十分少见地双眼直愣愣,喃喃低语:“我还是改叫失业者p好了。” 听见折原所说的入江哑然失笑。 “一直以来,多谢关照。”折原从入江怀抱里挣脱,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行礼,“以及祝你们幸福。” 店长不觉莞尔,即使艳红的嘴唇使得微笑看起来十分滑稽:“我记得,你是由于钢琴才答应为我工作的。” “是。” “刚开始这个理由让我很受触动,我以为你是在追求音乐的梦想,不过似乎不是如此?” 我并没有所谓的梦想,更别说音乐了——执着于钢琴的缘由,只是当十指抚动黑白琴键时,便能回想起母亲坐在琴房窗边,潸然泪下的表情。当时间无情地抹杀,想要记起那个人生前不曾疯狂的神情,已变得只能依托自己弹奏出的拙劣音符。 看着折原的静默,店长也似乎被传染了沉重的心情,他开始显露出原本粗糙的嗓音:“作茧自缚并不值得赞扬,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还是希望你早日走出阴影。” 折原回过神来,坐在沙发上,不自觉地去握紧入江的手:“抱歉,已经没事了。” 暖意瞬间传达过来,入江回握住折原,不被察觉的甜腻在两人间升温。 “既然直也这么喜欢钢琴,原来店里那架就送给他吧?”调酒师如此建议,店长也很快点头同意。 反而折原不好意思地推辞起来。 “我们又不能带着它去旅行,直也你就心安理得地收下吧~”调酒师饮下最后一口茶,牵起店长的手,“茶很好喝。” 这个人,虽然一直笑呵呵的,但是非常懂得察言观色呢。入江在心里默默地赞叹了一句。 “我和honey要回去准备行程和签证了,钢琴过些天会委托熟人送过来的。” “不送。” 店长抓狂:“你小子会不会太冷淡了点啊!至少来一下玄关啊!” “啊哈哈~直也冷淡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啦、还较真什么啦。” “呜……honey还是向着他。” 折原怔怔地看向玄关,虽然调酒师最后还提醒自己不能忘记他和店长,他们会寄手信回来,但对自己的性子,折原清楚得不行——这样解除了同事的关系,就相当于剪断了一根彼此相联系的线,再要维持当初的友谊会很难很难——就像之前翻译社的老社长,再怎么关照过自己,现在也失去联络。 不禁凝视着入江的侧脸,突然害怕也有一天会失去他。 如此患得患失。 “怎么了?”入江空出的一只手抚上折原脸颊,“一副受伤的样子。” “没有。” “噗、他俩真有意思。”大概是为了转移折原的注意力,入江故意轻松地笑出声。 “店长他们,感觉更写实。” 入江知道折原是指的两人交往,于是反问:“那我们呢?” 隔了半晌,折原扭捏地说道:“入江比较帅气……我们,不太真实的样子。” “噗,你是想说自己脸好看吧?——其实直也很自恋呢。” “……不好看么?”折原仰着脖子,眨了眨眼,异常天真的表现。 “……好、好看。” 折原摸着自己的脸:“父亲的这张皮,是公认的美貌,想不承认都难。” “还是很在意么?”入江将折原拥入怀里。 “我无法触摸到他的一丝一毫,但至少拥有想念他的权利吧?” “嗯。” “可惜父母都过世了,连尽人事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是啊。”于心有愧地作出肯定的回答,入江更抱紧了怀里的人。 折原闷在胸口的声音听起来像哭泣般,阵痛得清晰:“我一直很恐惧和人切断联系,可似乎总是不断地渐行渐远、日益疏离……”父母也好、老社长也好、店长也好……下一个又会是谁呢?麻衣、辛p、莉莉碳,还是幽……或是入江——不、谁都好,请不要再这样来来去去,最终连影子都被大门所隔绝。 “真笨……”入江轻声笑骂道,“逝者无法夺回,活着的人哪怕走远了,也可以再回头追上去啊!” “我不明白,人不是应该一直向前走么。” “……那不是教你和过去恩断义绝吧?你也做不到吧?” “做不到。” “总之……一起努力吧,直也要是自说自话疏远我,我绝对会把你绑回来好好□□的。” 说着破坏气氛的轻佻话,却使折原渐渐安定下来,温热的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急促得不像入江平稳的语气一般——这小鬼是有多怕自己真的疏远他? “夏nana他跟你,之前多久没联系了?” 不知道入江为何会突然提起夏川,折原尽力想了想后答道:“差不多十年了。” 不是好好地重新建立起友谊了!我根本是白操心么…… ☆、c24 星群 赋闲在家后,折原被搅得乱七八糟的生物钟终于调整过来。楼下脸皮比墙厚的小鬼爬上他的床就再也赶不走,像这样每晚被拥抱着入睡,后半个冬季出奇地没有了寒意。 折原总是睡得比较浅,伸手抓过手机后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对方一阵嘤咛后没听进去半个字的折原正觉得莫名,才想挂断时发现手机是入江的。 从晨梦中转醒的入江,谄笑地盯着折原,目光逐渐升温,看到他正左右为难地托着自己的手机,入江坏心眼地扑上去将耳朵凑近听筒。 然而当无线电另一边的声音传来时,入江眼里残存的邪气也迅速消退。 【小萌……】 入江微热的吐息在折原脸侧化开,语气说不上柔和也谈不上生硬,更像是刚学会开口说话的孩子般,藏着一些兴奋却没有感情:“妈。” 折原轻颤之下,入江很快放松胳膊,由他下床穿衣,自己则躺下随意地捋起刘海,偏头看向窗前的钢琴,漏进的阳光像拾音阶般慢慢地爬动。 通话只持续了几分钟,折原沉默地做着早餐,直到入江洗漱完毕坐在餐桌前,对他说:“直也想去我老家玩么?”折原手里的菜刀滑进水池。 “……我?以什么身份?” 入江先是一愣,随后爽朗地笑了出来:“你想以什么身份?” “笑什么。”折原装作擦了擦唇,端上早餐的碟子,“话……说回来。”折原并未意识到脸上泛起的羞红,强作镇定地吞了口豆腐,“看你之前的表现,似乎不想回家。” “的确不想。”入江老实地承认,“不过再这样下去,就不是任性的范围了。”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你这么不珍惜和家人一起的生活。” 折原冰冷的话语中透出了羡慕和诘责,入江嚼着食物含糊地说道:“很可笑的理由,直也听了一样想不通。” 好像这样装出玩世不恭的神情就能遮掩内心的挣扎似的,入江没心没肺地笑着。 折原不会咄咄逼人,追问一件事他并不擅长,何苦他已经没有双亲,无论怎样充分的理由摆在眼前,都会拒绝去理解、拒绝去认可。 入江没有告诉他,这次决定回家,很大程度也是源于折原,听了他的过去,入江觉得只能用任性来形容当年负气离家的自己,而要鼓起勇气去面对父母,却也不是件轻轻松松的事。 于是在折原表示没有立场陪他回家时,入江敲了敲琴键,说出了令折原无比动心的话:“铃没有告诉你,我妈是钢琴家?” 比什么诱饵都要香甜。 【直也,你知不知道《红叶》和《雨月夜》是我最喜欢的曲子?】 【你没说《夜樱》我非常感激。】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说我很嫉妒和铃。】 那时入江的表情确实十分落寞,而折原一方面不想拿出能称作黑历史的伴奏,另一方面重制的曲子莉莉碳也不打算提供伴奏,很多古怪的原因叠加起来,使得折原不能回应入江对《雨月夜》的喜爱。虽然入江抱怨后便一笑而过,但折原倚在恋人怀里淡淡地说着: “我会写出超越《红叶》和《雨月夜》的曲子。” 并非安抚,而是承诺。 并非赌气,而是信念。 可入江喜欢的是和风曲,这一点无可异议,折原在《红叶》那张专辑后却再也没有写出自己满意的和风曲。 所以主旋律的音符在工程里躺了几个礼拜,钢琴的配置迟迟没有头绪。 这些灵感,说不定能在一位真正的钢琴家手里绽放光彩,而折原无论怎么摆弄琴键,都不能弹奏出预想的情感。 【这算是,为了我在苦恼吧?】 【不,我只是为了kaito在苦恼。】 【你就不能直接给我唱么?】 【你又不出专辑,给唱见写曲子不符合程序。】 【程序是什么啊!再说你用kaito上传了,不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唱了么。】 【你在害怕什么。】 这样喜欢我、喜欢白雪p的你,居然会害怕做得不够好、唱得不比其他人好,而想要成为一首曲子的唯一。 【也对,至少我一定可以比kaito唱得好。】 【你对kaito有什么不满。】 【白雪你很过分诶!同样是初见vocaloid为什么kaito和ka的待遇就完全不一样!】 因为有个小鬼让我认识到,我喜欢的是男人。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才不要你这样的家伙来唱我的歌 作者:nanatsuki 第10节 【噗——】 虽然上了年纪但依然毫不做作地露出甜美微笑的入江美耶子;温顺得感觉不到一丝严厉的慈父入江秋人。 折原不得不感叹这一家子的遗传实在凶残——“性格精确得像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什么?”入江和父母的交流并不多,像是刻意回避般地将耳朵贴近折原唇边。 “说你和花铃……” 入江好似无所谓地笑笑,视线始终却盯着自己的父亲:“不仅是性格,才能也一样。对吧、爸爸。” 多少年没有听见儿子喊出一声“爸爸”的秋人,仿佛正接受着无法感知的频段,愣愣地回望着入江。 那句问话里包含的挑衅和诘问,折原听得清楚,他转过头时看到的是入江已许久不曾受伤的神情,本就不精于劝解和安慰的折原一时也感到如坐针毡。 “小、小萌。”慌张地摆弄着无谓的手势,美耶子碰翻了手边的茶具。 “没关系。”秋人安抚着手足无措的妻子,立刻重新振作地温柔一笑,“折原君似乎对钢琴的技法相当感兴趣,你带他去琴房吧。”秋人定定地看向入江,“我和他好好谈谈。” “可是……” “相信我。” 即使心里也有些不安,折原只得顺从男主人的意愿,随女主人上楼。经过楼梯转角时,只听到客厅里安静得只有茶水滴落在地板的声音。 “对不起,虽然任性,可以请折原君暂时做我的听众么?”美耶子抚过琴缘,露出一抹怅然若失的笑意。 折原点点头,抱胸倚在窗口,就像记忆中的母亲那样,失神地望着窗外,目光却没有焦点。 轻缓的琴声从d起音,不知名的旋律就像牢笼般,轻易将折原游离的思绪捕捉、套上被传染的幻想枷锁——绿水浮舟的旖旎,竹风蝉鸣的随性,莲谢羽凋的肃杀,刺骨冷冽的冰天雪地……月明风清、独自一人,抑或蝶燕成群、执手相守。 折原明白了一件事,弹琴是需要天赋的。与其说入江美耶子技法卓越,不如夸赞她无穷无尽的感染力。 ——这就好像,乐牙和花铃。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感谢你。”美耶子将琴盖合上,拂去眼角的湿润,“我以为小萌真的全然抛弃了我所钟爱的音乐,一生都不会去碰触它。” 折原仍沉浸在琴音的余韵中:“夫人对他很满意?” “连你也觉得小萌唱歌总是缺了点儿什么吧?”美耶子站在折原身畔,扶着窗户,“可他现在,是真的在唱自己想唱的歌、喜欢着自己心系的人,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明白什么是歌曲的感情、音乐的灵魂。” “还有假的么?”折原皱眉,虽然美耶子说着正经话,但她对儿子的叫法实在有满满的违和感。 “以前都是我们逼着小萌唱歌的呀!”美耶子劲头十足地向折原陈述了她有多么热爱传教音乐,多么希望入江和花铃都能发自内心地迷恋上演奏和歌唱。眼看折原眉间的皱纹愈发加深,美耶子也唉声叹气地自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折原突然发觉入江的童年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幸福,强迫一个人去接纳一件事物并喜欢上它,就好像暴君的行为。 入江不仅要时时扮演好音乐世家后代的身份,也要极尽全力做像一个好儿子、好哥哥,若是像折原从来没有得到认可也就可以轻松地撇手,而一旦父母和妹妹都显示出满足的表情,他就不得不将面具刻得更深更厚,把本性埋葬在暗无天日的坟墓。 这样太残忍。 折原未将这句话传达给美耶子,却得到了更残忍的语言:“声音的表现力和感情的渲染力,小萌完全没有天赋。” “你……”折原甚至忘记了对长辈的敬称,脱口而出的气息里都有着责怪的意味。 “折原君都生气了。”美耶子无力地惨笑道,“小萌更加不能承受啊,一直以来秋人都很后悔说出这句话呢。” “入江先生说的是实话,但……”对于如此努力的入江来说,太过轻浮。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美耶子将折原的手握在掌心,“不管是身为白雪p的你,还是身为小萌恋人的你……” “呃……等——”折原迟疑地抽回手却又被捉住,他试探地强调了遍,“我是男人……” “嗯我知道啊!” “您……不、不……”折原从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结巴的一天。 “我没意见啊、我和秋人都没意见。”美耶子下一秒的笑容让折原错觉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女性,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以前家里人不同意我和秋人在一起,我哭得眼泪都干了,现在我怎么能让小萌也那么伤心呢!” 不、那小鬼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你家人……思想会不会太开放了一点。”晚饭过后折原被入江叫上屋顶,残月还挂在东方,早春的夜风透着微微的凉意,让两人顺理成章地依偎着汲取对方的体温。 “嗯,老爸还问我‘直也看上去总是心事重重,你真有这个觉悟照顾他一生一世么’。” “是么。”听见入江对秋人的称谓转变为亲昵,折原感到由衷地为他们高兴。本以为自己不会对事不关己的东西或喜或忧,回过神时折原不禁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感谢入江的人。 看到折原信以为真,入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鬼扯的啦。” “我真的很惊讶夫人的态度,母亲如果还在世,说不定会宰了我。”折原隐隐地觉得,母亲那样疯狂地深爱着父亲,绝不会允许有着相同脸孔的自己,最终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不,我认为她会先宰了我……” 半晌无话,不远处的稻田里传来一些小虫的鸣叫,窸窸窣窣得十分鬼祟。 也许是没了无线电信号的密网、也许是少了繁华的霓虹灯,乡下的星空近得仿佛触手可及,明亮得诚如街灯。 入江抱起吉他,在折原的身边唱起了《赤星》,与花铃同摇滚乐器中的华美绮丽不同,科幻不实际的歌词在单薄的琴弦拨动下,就像赞颂宁静夜空下闪耀的星光,平凡又精致。 不再是演唱技巧堆叠下的那个乐牙,而是近在咫尺的入江。 他的歌声虽然仍无法像花铃、像k那般,染色所有听众的情感,但自始至终都能流入折原的心里,过去是、现在更是。 从一开始,于自己而言,他就是特殊的存在。 “怎么哭了?”入江捻起袖口,为折原拭去两颊的泪水,“我有唱得这么好么?”调笑的话语,担忧的心情。 “因为我……很开心。” 对于没能为母亲留下一滴眼泪的负罪感,折原渐渐看开了,有些人只有在喜悦面前才会流泪,母亲给他的全是悲伤的记忆,再沉重、再不舍,也是徒增伤感,而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谁时——不依附回忆、不借口感动,只是单纯地、没有理由地喜欢他,所以才会控制不住眼泪的决堤。 就像现在这样,认清自己有多么爱你的事实。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星空很美。” ☆、c25 片樱 市区通向寺院的路程并不长,同一个寺院,除夕夜还抓着折原一起玩仙女棒;今天的入江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扫墓。 早春的风吹拂在脸上,微凉中携了一丝迷离清香;河道沿岸淡粉色的光泽在风中流转,轻晃得宛如梦幻;衣领沾染着阳光的戏谑和樱花的细语,絮絮碎碎、支离漫散。 寺院樱花在墓园上空浮浮沉沉,死寂的空间仿佛只有这些樱瓣还在生死一线挣扎。 墓碑上鲜艳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的公式,而那些名字的主人长眠于此,见不得世间一切色彩。 寺里的和尚已事先在墓地铺满了鲜花,当折原将手中这束百合花放置在碑前时,不由地产生一种画蛇添足的感觉——真希望母亲也和这些百合花一样,格格不入——不该沉眠在此。 “扫墓很无聊?” 入江撇开了视线,站在亲人坟前的经历他不曾感受过,却同样压抑得面露苦涩。 握起入江左手时,对方愣愣地回过头盯紧折原,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满是悲愿地轻声道:“母亲看到我们在一起,应该很生气吧。” “那你还……” “那样的话出来责罚我不就可以了,像从前那样,冲我发脾气、说我永远比不上父亲……至少,再让我见你一面。” “直也……”说不上安慰的话,只有陪着他苦闷,每当牵扯到折原去世的家人,入江都会深感自己的无力。 一片樱花落在折原肩上,载满了春意和零落的矛盾。 然而最先伸出手拂去那片樱花的,却是将另一束百合摆在墓前的中年人:“直也,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你是?”初次见面就被直呼其名,折原有些懊恼,但看这人不仅来上坟,甚至还带上母亲喜欢的百合,大概可以认作是母亲的熟人——可惜,他从不了解母亲的社交圈。 “我是绚的哥哥,也就是你舅舅。” “……” “实际上……”中年人微笑着向旁挪开步子,身后轮椅上端坐着一位面色威严的老人,虽看起来行走不便,眉宇间竟是英气不褪。 “……外、公。”在那一丝不苟的面容前,折原的声音依然冷淡,但气息却明显有着不自然的颤动。 入江则几乎凝住呼吸,许久才退后一步毕恭毕敬地将腰弯成九十度:“折原大臣。” “不用如此拘束,老夫已经退任,如今是个离不开轮椅的老头子。”话虽如此,入江却仍能感受到他话语中不甘认命的野望。 “你先回去吧。”折原松开扣紧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樱花的醉人香气。 “直也你未免保护过度了。”中年人豪迈地一手搂过入江,在他肩上毫不顾忌地、像兄弟好友般地拍打,“你是入江君吧?” “呃……是。”入江心里暗暗埋怨这人力道大,也不知道控制一下。 “入江君很有眼光。”说话间玩味的目光在折原和入江之间来回转动,“有我当年的气派!” 极具深意。 折原和入江面面相觑,老人面色一边,手掌用力握住轮椅把手,“还不住嘴,想再招惹什么麻烦?” “是,父亲。” 中年人举手投足间都具有一股霸道且随意的气质,抽回手臂时手肘处无意漏出纹身的一角,折原觉得眼熟,却没能想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沉沉地闭上眼后,老人嘴角似乎露出一丝笑意,但令人寒意丛生:“直也,不介意老夫这么称呼吧?” “外公您言重了。” “好,绚教出来的孩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非常别扭,整个空气都透着不和谐的感觉。折原想逃走,这一生都不要再见到眼前这两个人才好。 “外公有什么事情开门见山地吩咐就是。” “直也,你是在跟老夫装傻么。”老人睁开眼,浑浊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折原,“那么多邮件你要告诉老夫,全部没有收到?” 如此压迫的逼视下,折原只能坦诚:“……抱歉,关于那件事,恐怕我没有能力胜任。” “是什么?”入江低声询问。 谁知老人的听力好极,没等折原作出反应便率先道:“关于接任的事,怎么、直也没有告诉你么?” “什、什么……!”入江就像下巴掉下来一样,合不上嘴。 折原见他一副蠢脸,心情更是糟糕到不行,他托上对方的下颚,淡淡道:“别一惊一乍的。” “对不起……咱是小市民。” 折原瞪了他一眼,悻悻地垂下头。 “直也,无论老夫怎样拜托你,你都不愿意接手么?”老人长叹一声,“如今外务大臣的位置还无人接任,再拖下去、就算是我的面子,怕是他们也不认了。” “我的行政基础是零。”折原觉得自己简直是负隅顽抗,对面的老狐狸大概早就准备好千万字的说辞,无论自己编派怎样的理由,都会被轻而易举地驳回。 果然老人摇头道:“难道政坛上都是行政出身么?三流家都能做上议员,每天在新闻里发表言论,你不要告诉老夫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不过是跳梁小丑。” “直也,你能这么认为,说明是有政治嗅觉的。” “我不过有感而发。” “你不想改变这个腐朽的国家么?” 世袭内阁,这难道不算是腐朽的开端么…… “我没有什么宏图大志。” “嗯、老夫明白,你就想做好那个狭小圈子的所谓‘作曲家’。这么说来……”老人阴沉的眼神更甚,话锋一转将话题投向一旁懵懵懂懂的大学生,“入江君的家人,都是音乐人吧。” 不知缘何感受到阵阵凉意的入江,含糊地应了声是。 “音乐真是个不错的东西,远离政治、脱离现实。”老人再次勾起笑意,“直也,你说是么?” 脱离现实?入江细细揣摩这句违和的话时,折原伸手挡在他身前,纤瘦的背影看起来却有些英勇就义的错觉:“外公,我……答应您。” 沉默的风中只有樱色在吹动、凋落。 “哈、和神田那小子一样,是个重情义……”中年人爽朗地一笑后,在老人的指示下推着轮椅离开墓地,临行前默默扫过妹妹的墓碑,吐出一声不知是何意义的冷哼。 “你明明一点都不想听从大臣的安排,为什么……”入江抱住一时坚毅后很快开始发抖的折原,直觉几分钟前自己是被保护的一方,却又不明白折原为何突然作出让步。 “我不想解释已经既成的事实。” “我并不害怕被政客打击报复啊……” “理科生的脑回路都比较简单,我不怪你。”折原尝试轻率地略去话题无果,抱紧胳膊沉闷地继续道,“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家人,我不想连累任何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怕、好怕那个是我舅舅的男人……”回想起中年人说出父亲名字的那一瞬间——仿佛品尝猎物的野豹,折原颤抖得更厉害,指甲几乎要抠进身体般收缩着手指,“他们……一定知道关于父亲的许多事;而我,一无所知。” “可是,强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算不上。”折原放下手臂,泛白的双唇翕动,说着像浮萍一般随波逐流的话语,“反正我也无处谋生。” 看似沉着地回避了视线,折原选择去承担的重量,并不仅仅是谈情说爱的甜涩;入江自认始终未能追上这几年的差距:换做我,有这个觉悟去担负么? 入江说:“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折原不置可否地接住眼前的樱花,时至今日他仍不明白,为何生而绮丽若此,却只在凋零时才照映出无谓生死的凄美。 “凄美、绮美,一心之差。” 愣愣地看向入江,折原轻轻触碰俩人心口的位置幽幽开口道:“这之间,相距几何?” “这你就别操心啦、无论用多少季樱花轮回的时间,我都会将它填满的。” 爽朗的笑容、灿然。 折原仔细回味许久,哼哼唧唧地扭过头:这小鬼……真的很擅长攻陷人心呢。 入江看着墓碑上一板一眼的字迹,静静合掌:“谢谢你们,将直也降生在这个世界、这座城市——”让我们相遇。 “……你是笨蛋么。”折原后仰倒向入江胸前,发间承了一片片散樱,粉色光线在脸上勾勒出更柔和的轮廓。 “直也,我昨天翻到你的新工程了。” “你这随便窥探别人隐私的毛病什么时候改。” “对象是你,我会不择手段stk的。” “嗯,然后呢?” “不准给除了我之外的人唱,kaito也不行!” 入江对自己执念的一面出奇好懂,折原这一回却装傻地问他为什么。 “标题不是《通往天国的爱语》么?” “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没有,寓意很深!” “你想到什么□□的事上去了。” “直也,你……” “故意的。”亲吻了入江错愕的嘴唇,忍笑看了一眼他呆怔的神情,折原缓缓迈开步子,一如初见时的云淡风轻。 浮色迷影,时空不移。 纯白、娇粉的樱花纴织摇曳,如痴如醉、朝色渐稀,从此就是日复一日被囚禁的思考、举步维艰的污浊深潭。 只要不辜负这些来之不易的友善与爱恋。 一如莉莉碳在《花束》中所写的,“孤独与自由该如何选择”—— 若是缚束了自由,可以不再孤独、不再踌躇地勇往直前,那这座倾斜的天平,便不需要被扶正了。 “是么、入江。” —— 若只一句能够传达的话语, 惟愿驻足此间凝眸无言, 以片樱飘落的刹那芳华, 时隙且滞。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