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爱下去》 正文 第1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文案 人需要多久才能明白自己喜欢一个人? 又要用怎样的姿态去喜欢那个人? 没有人明白李安然这样随和温柔又平凡的人为什么会和白熵这样的世家子弟交好。 恶意的揣测总是围绕在身边,可只有李安然自己知道,他花了六年和白熵重逢,用了一年相知,三年相伴。整整十年,却始终来不及相爱。 只因那个人爱的从来都不是他,但李安然不在乎,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一场旷日持久的单恋,一段一意孤行的人生。 愿岁月在覆水难收后相爱的人还能相拥。 愿我离开后你还能找一个爱的人长长久久。 亲爱的,人生很长,要爱下去。 入坑小贴士: cp:白熵x李安然|轻微狗血有 11月23日起每周一至周六更新偶尔请假会提前告知 笔者文风稍慢热/微慢热/略慢热。重要的事说三遍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安然,白熵 ┃ 配角:言希,乐心,简茗,冷隽秀 ┃ 其它: ================== ☆、chapter01 据说是因为第十一号台风的影响,s城从早上开始雨就下得没有停过,且越是入夜,风雨也越是大了起来。 时间快将近午夜十二点,道路上的车辆已经越来越少了,没有人喜欢在这样的大风大雨之夜出行,行人更是寥寥无几不可见,唯一还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留在路边的人也只剩下值班交警了。 s城作为沿海城市,每年夏天受到的台风侵袭可从来不在少数,虽说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但是每年的防护工作可从来没有怠慢过。 “啊……真冷啊,都秋天了怎么还有台风呢真是的。”值班交警站在亭子的下面,看着马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心里计算着自己下班的时间,“唉,让人早点回去就好了,这样的天气,鬼才在外面晃悠……” 话音刚落,小交警就忽然听到庞大的雨声外围似乎传来一声颇为刺耳的声响。 那种发动机开到马力十足的沉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是……跑车? 不是吧?这鬼天气还有人出来飙车? s城从来都不缺少有钱人,那么理所当然的也不缺各种各样的二世祖,富二代。前段时间就有一群纨绔子弟因为深夜飙车,结果其中一辆价值千万的豪车给撞毁了,为此还上了下新闻,索性没闹出什么人命,但因为这个事他们前段时间特地严查过,本以为这群二世祖这下肯定消停了,怎么又来了啊?吃准了今天路上的车辆不会多吗?还是想要体验刺激啊? 小交警心中那个叫欲哭无泪啊,无论怎样要是真被他碰上的话绝对是要拦下来开罚单的。今天那可是什么天气啊?出事的几率是极高的,万一伤到了无辜市民那可怎么办? 他不停的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张望过去,透过雨幕他隐约的看到了光,应该是车灯吧? 小交警微微的皱起眉头,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他还来不及思考,就发现原本离自己很远的那辆车以飞快的速度朝着这里行驶过来,车灯的灯光由远及近的变得极其亮堂,亮到小交警的瞳孔瞬间都收缩了,不止是瞳孔,连带着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炸开了一般。 因为他终于发现了问题:逆向超速行驶啊! “我操……”小交警急的骂了句粗话,这种严重的违规先不提,万一马路上有车辆驶过来怎么办啊?他急急忙忙的朝着一边的警车跑过去,可还没等他拉开车门,就又看到令他心惊的一幕,远处的丁字路口处正好有一辆出租车拐弯到了这根车道上。 跑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出租车司机估计也没料到一转弯就碰上那么强烈的光,可能一下子也傻了,还什么都没明白过来,那辆超速的跑车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也不知道那个瞬间是否有人尖叫了,因为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那声响天动地的撞击声中。 在耳膜发痛发鸣之际,小交警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着事发的地点望过去。 出租车勉强算是平安无事,可能因为司机最后关头猛打了方向盘的缘故,只是冲入了隔离带。 当然,所谓的「平安无事」那是针对另一辆红色的跑车而言的。 这段道路算是临海,道路的一边有铁栅栏,栅栏的下面则是堤坝。而那辆跑车早就撞毁了栅栏,直接冲到了堤坝下面。 “天呐……天呐……”小交警反应过来,连忙朝着事发地点奔过去。 因为恶劣的天气缘故,今天的海水水位比较高,小交警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那车尾没出水面一点,至于车身完全的浸在了海水中,根本看不出是个什么状况。 雨越下越大,雨声喧嚣无比。 ≈gt≈gt 李安然从睡梦中忽然惊醒过来,惊醒的原因是因为他听到了一阵响亮的鸣笛声,应该是医院的救护车。 他茫然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还留在医院办公室里,手肘下面还是之前在看的关于先天性心脏病的资料。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李安然揉了揉眉心,想起来之前宋述说他脸色不好问他是不是太忙了,现在看来可能确实是太忙了,要不然怎么会在上班时间睡着呢? 李安然无奈的笑了笑,拿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看了看时间,十二点零一分,是该走了。 他站起来脱掉了白大褂,又将桌子上的资料全部都整理了一下,装进了文件夹,将眼镜装入眼镜盒,再放入公文包,做完这一切之后才转身离开办公室。 深夜的医院很安静,至少他们这一层楼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 李安然走下楼的时候发现今晚值班的护士都聚在一起,旁边还有个年轻的实习医生,作为唯一的男性凑在女性当中还显得满扎眼的,李安然便多扫了他两眼。 “哎哟,李老师?你要回去啦?”这个新来的实习医生名叫左勍,今年大四,还没有从学校完全毕业,所以在医院里总是习惯性的称呼上头的各种医生为「老师」,这习惯一时半会儿的大概还改不过来。 “李医生。” “李医生。”其余三个护士也陆续的叫了两声。 李安然点了点头,算是给大家打个招呼。 “回去当心些啊李老师,外面雨下得好大呢,你带伞了吗?”左勍问道。 “不要紧,我开车回去,淋不到几滴雨。”李安然朝着大家笑了笑。 “那也要当心啊,这天气开车很危险的。”左勍道,“哎,刚刚,就是刚刚,忽然接到电话,就是说南生公路那边发生了车祸,好严重的那种呢。” 李安然忽然想起刚才救护车的声音,有些奇怪的问道:“送到我们这里吗?” 左勍猛的点头:“听说撞的是一辆跑车,而且离我们这边近,所以就直接送过来,韩医生他们都已经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场情况怎么样,估计就是雨天路打滑吧?” 李安然没有说话。 他所在的市心医生是s城里比较有名的私立医院,出了名的贵。投资这家医院的是s城里人人皆知的帝研集团。帝研集团在s城扎根多年,算得上是一方势力。而组成帝研集团的四个最大的家族更是极有来头,只可惜四大家族近些年来颇有分崩离析之姿,要不然真的把各家财产加到一起的话,别说,还真有富可敌国之态。 为此s城的人们也开玩笑说,在这座城里,就是一城四国。 这种话虽然有些过了,但是很好的诠释了四大家族现在的状况。 而市心医院就是帝研集团投资的,因为四家之一的简家独子从小就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作为四家里唯一只有一个孩子的简家,自然是为了这个独子操碎了心,办这家医院的目的也不单单是为了集中全s城最丰富的医疗资源,有钱人大多也迷信,办家医院,也就算是帮孩子积点福泽。 但这家医院昂贵的医疗费用也导致来的普通人很少,大部分住院的都是官僚或者社会上层的人。 所以李安然大约的也明白,为什么今天这位车祸的病人会直接往这里送,开跑车的嘛,总不会太穷,甚至很可能是有点背景的人物,普通医院收这种伤员也是麻烦,送到这里算是最好的选择。 李安然正想着,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院长的电话。 李安然讶异,院长很少找他,但是一旦找他那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于是他连忙接起电话,背过身,和值班的护士们拉开一点点的距离,道:“喂,院长?” 「安然啊,你现在人在哪里?」院长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焦急。 “我还在医院。” 「医院?哎,好好,那你可千万别走开,待会儿上头的人估计要来,你先撑一撑,我马上来医院。」 院长上头的人,那不用说,自然指的是帝研集团的人。 不过四家的人很少出现在医院,那些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谁会没事往医院跑?有点小病小痛的都是喊私家医生的,而李安然就是这个「私家医生」。 李安然在医院的职位只是个普通的心脏科医师,但他有独立的办公室,不需要值班,不需要接手术,连上下班的时间都可以自由的调控,就是因为他最需要做的便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这四家里哪一家要传唤他,他得第一时间赶过去。 医院里的人对李安然都是羡慕的,毕竟被叫去的时间极少,大部分时候都显得悠闲。这职位给谁谁不做啊?何况李安然那么年轻,他才二十九岁,医院里比他厉害比他资历高的医生比比皆是,可这最好的职位偏偏选了他,大家都道那是因为他和白总关系好,给他开了后门。就连院长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平日里对他也很是客气。 只不过今天帝研集团的人怎么会忽然来医院?李安然忍不住奇怪道:“发生什么事了吗,院长?是谁要过来?” 「唉,刚南生公路那边出了车祸你听说了没?」 “嗯,听说了……怎么了吗?”李安然蹙眉。 「跟随救护车赶过去的是韩医生,这一去看了可不得了,那个重伤员……是……是纪家的公子啊。」 李安然狠狠的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出事的人是纪斐。 所谓四家,便是纪,白,言,简。 目前为止帝研集团控股最多的正好就是纪家,也就是说,今晚出事的人可是太子爷啊。 「现场可惨烈了,救不救的回来很难说……」院长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焦虑,「我已经通知隽秀他们全部往医院赶了,唉……不管怎么样要拼一拼,你先留在那里,反正到时候……唉……好了,先挂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李安然望了望窗外,玻璃窗上的雨幕不停的落,这一夜可能会格外长吧? 李安然太清楚了,院长让他留在医院,就是怕抢救不过来有什么不测,这个噩耗就交由他去说,因为在别人的眼里,他李安然是与白家的白熵有交情的人,那其余几家对他必然也就会给几分薄面。 李安然叹了口气,回到办公室,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重新换上了白大褂。 刚刚换好,楼下救护车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李安然顾不得再整理袖口,立刻打开门就朝着楼下冲下去。 医院里并没有很多人,所以人被从担架上抬下来后直冲手术室的过程很顺利,李安然从楼梯跑下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一堆人围着推车直奔电梯。 透过那些人,在人群的缝隙里,他看到了纪斐。 并没有那种缺胳膊断腿的惨烈景象,但是光从表象就看的出来,他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仿若破碎了一样。面色也已泛着青紫,李安然这才明白院长那句「救不救的回来很难说」。 是的,很难说。 因为李安然清楚的听到不知道谁喊的一句「伤者依旧没有呼吸」。 随着电梯门的闭合,那群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李安然才觉得微喘,一口气从楼梯上跑下来显然是跑得太急了。 李安然靠着墙站了一会儿,平复下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 他对纪斐这个人并不怎么熟悉,纪斐是四家里年纪最小的那个孩子,年轻人比较有活力,自然很少生病,这两年里李安然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唯有那么几次跟着白熵的时候打过个照面。 纪斐年纪小,大学都没毕业,商场上的事他不插手,所以和其他三家的哥哥关系很好,尽管这四家人真正的关系已经到了如履薄冰的微妙时期,可纪斐不在乎那些。李安然对纪斐的印象便是他时常缠着异姓几个哥哥撒娇,大家的关系倒也不错。 却怎么也没想到,再一次见到这个小少爷……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院长和冷隽秀便到了。 冷隽秀是他们医院里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虽说也不过三十多的年纪,可是在外科手术方面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也不为过,只是性格比较古怪,据说年轻的时候因为私自给病人动刀而差点被摘牌,反正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什么大医院敢用他,也就简茗他爸为了网罗各种厉害的医生才把他请过来,他在市心医院工作也就一年不到,不过因为技术过硬而颇得院长钟爱。 此刻冷隽秀没有看李安然这位所谓的同事一眼,手里抓着自己的白大褂就直接朝着楼梯上跑,赶去手术室,而院长则在李安然的身边站定,低声道:“纪家的人已经到了,你和我去接一下。” 李安然点了点头,跟在院长的身后,走出医院的大门。 外面的风雨很大,哪怕站在大门口的屋檐下面,湿冷的雨水还是飘进来,瞬间就打湿了两人的衣服。而医院的场地上此刻停了好几辆黑色的轿车,好些穿西装的男女打着伞就这么站定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推开车门,从车里走了出来,身边的两个不知道是助理还是保镖的人上前,一个为他打伞,一个扶着他的手臂。 然而李安然还是看的出来那个老人在颤抖,手脚都在微微颤抖,他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不安,沙哑着嗓音道:“斐儿,斐儿……他怎么样了?” “纪少爷还在手术室,纪董您先坐一会儿吧,我给您安排了休息室。”院长恭敬的回答。 “有危险吗?能平安无事吗?”然而纪老爷子还是关心自己的孙子。 院长额头有些冷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公式化的道:“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 老人的手还在抖,不知道的人估计他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但李安然知道,他是在害怕。 如果说简家那位少爷因为从小先天性心脏病而让人同情,那么纪家其实也没比简家好到哪里去。 纪斐原本不是独子,他有个双胞胎兄弟,可在他们一岁的时候纪家别墅发生了一场大火,纪斐的父亲葬身于这场火灾,而他的母亲只来得及抢救出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纪斐,至于另一个孩子,连尸骨也没有找到。 这场打击对纪老爷子来说是致命的,那场大火的原因至今没人找到,但也是这样才让人觉得离奇。或许也是基于这个原因,纪斐从小到大纪老爷子就没给过他任何的压力,甚至不需要他去继承公司,不需要他在商场上拼,所以纪斐到了这个年纪,依旧带着其他世家子弟没有的天真和无虑。 要是纪斐这次救不回来,真不敢想象纪家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董事长,还是先进去说话吧。”扶着纪老爷子的人说道。 纪老爷子恍惚的点了点头,跟着院长的脚步走了进去,李安然也跟在后面,看着老人迟暮的背影,李安然觉得他仿佛老了好几岁。 如果……如果纪斐这次没能救回来,纪家就该垮了吧,人心的垮塌。 那样的话,帝研集团的格局或者就会重新改写了。 思索到这里,李安然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间划过丝令人不太舒服的预感。 总觉得这场车祸好像不那么简单。 那些有钱人的世界啊,阴谋阳谋都是家常便饭,不是他们普通人能够理解的一个世界,可因为这两年跟着白熵,他也算是见识了一些。 其他人不说,光是白熵的手段,就阴狠得吓人。 ≈gt≈gt≈gt 纪老爷子本来想待在手术室外面等的,但是因为思虑过度引起的高血压,大家又手忙脚乱的把他送进了同一个楼层的病房里面,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断的询问手术室里的情况,院长无法,就让李安然出去看看。 这一折腾,时间又将近过去二十分钟了,李安然走到手术室门外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眉峰冷峻,眼神凌厉,下颚的弧线非常优美,但此刻他却狠狠的吸着烟。 医院里是不能抽烟的,但是并没有人敢上前来阻止这个人。 李安然的脚步被定在原地,怔了怔,轻声的喊道:“……白熵。”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由一场车祸引出的阴谋与爱情(好吧,主要还是爱情) 可能有点小慢热,大家收藏一下嘛(≧▽≦)/ ☆、chapter02 “……白熵。”李安然喊出这个名字,是肯定句。 无论过去多少年,那个人早已满身戾气不复当初少年模样,可李安然还是能够一眼认出他来,不分何时何地,不管是在人群的哪一个角落里。 一如他们重逢的那一年。 “李安然?”白熵转过头来,眉心如结,看到李安然后眼神里有一丝惊讶,大概是没料到他那么晚还在医院里,不过此刻他没什么心思去关心李安然,只道,“纪斐怎么样了?” 李安然沉默了一下,走上前两步,道:“我不知道,我现在也打算去看看情况,你……”他想宽慰白熵,可是一想到刚才透过医护人员看到的纪斐的模样,又有些说不出口,只能就轻避重道,“给他动手术的是冷医生,他医术很好的,在外科手术方面算得上是我们医院的第一手了。” 白熵也不知是不是把这些话听进去了,只是转头又猛吸了两口烟。 李安然嘴唇微微的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目光缓缓的滑落到他的肩膀上。 西装似乎都湿了,因为是黑色的缘故所以湿漉漉的痕迹并不明显,可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够发现,黑色的衬衫也湿了,贴着胸膛,领带更是早就歪了,耳后的发丝上还沾着几滴雨水。看得出来他也是匆忙赶过来的,在这个大雨的夜晚。 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冷隽秀摘了口罩从里面大步的走出来。 白熵的脚步有些僵,没有上前。 李安然跨前一步:“冷医生,手术怎么样了?” 冷隽秀淡淡的扫了眼前的两个人一眼:“死了……” 明明这个雨夜没有雷声,但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出来后还是在李安然的脑海中炸开了一道惊雷。尽管并不是对纪斐的情况无法做出这最坏的预估,但是这样的死亡背后势必会牵引出更大的风暴。 这是李安然的直觉。 不过在下一秒他就回过神来,连忙回头去看白熵,白熵靠着墙,手里夹的烟已经掉到了地上。 不过空气里弥漫的烟味还是让冷隽秀皱眉,冷隽秀对着李安然道:“去通知他的家属吧。”说完在路过白熵身边的时候道,“先生,医院不可以抽烟,不知道吗?” 白熵眼神凌厉的看了冷隽秀一眼,双眼里有些血丝,显得特别的狰狞。 李安然心里一惊,连忙跨上前一步,下意识的按住白熵的肩头,生怕他生气。 白熵这个人,从学生时代一直都是暴脾气,哪怕那么多年过去了照理来说他早就该从那冲动的少年成长为成熟的企业继承者了,但那些狠戾的基因却始终深埋骨子里,一不小心就会宣泄出来,而且还不似年少那种挥拳头的冲动,如今的白熵,报复起人来手段又毒又狠。 纪斐好歹也算是和白熵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今夜纪斐死了,白熵的心情只怕早就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冷医生在这种时候如今激怒了他,还真不知道白熵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最轻的只怕就是革职,反正医院是他们帝研集团的。 “白熵,纪董现在也在这里,要不……一起过去吧?”李安然给冷隽秀使了个眼色,示意人早点离开,对着白熵道,“纪董不是你长辈吗?既然来了就过去打个招呼吧?” 冷隽秀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李安然的眼色,带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施施然的走了。 白熵恨恨的看了离开的医生一眼,这脾气倒是没发出来,显然今晚的事情让他心情糟糕到根本无法顾及其他的事了,他只道:“你先过去吧,我抽完这根烟。” 见冷隽秀已经走了,李安然也只是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朝着高级休息室走去。 李安然这两年几乎没参与过任何手术,所以将病人的死讯传达给家属这种事,他着实有些陌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硬着头皮来到门口,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门进去。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纪老爷子坐在沙发上,一看到李安然进来,关切的询问道,要不是旁边的人按着他,他几乎就要站起来了。 李安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对方九十度鞠躬:“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句话一出,房间里响起轻微的抽气声,大家面面相觑,似是都不敢相信。 院长更是觉得眼前一黑,情况还是还是达到了最坏的预期。 而纪老爷子却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身边的人,三步并两步的来到李安然的面前,用力的抓住李安然的肩膀,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纪董,请您节哀……”无法想象一个老人家竟然有这样大的力气,李安然有些无措的安抚道。 “是不是还没脱离危险?没有脱离危险你们就去抢救啊!在这里废话做什么?!”纪老爷子双目通红,几乎吼道。 “纪董。” “纪董。”其他人连忙上来拉他,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去救他啊!!!”纪老爷子大声的吼了一句,声音都近乎嘶哑了,不顾拉扯他的人们,揪住了李安然的衣领,狠狠的将人推了一把,“去救他——!” 李安然被推得踉跄后退了两步,还没等他自己重心稳住,就感觉到后腰被一只手揽住,随后他感觉自己靠在了一个怀里。 那带着烟草味的气息太熟悉了,李安然抬头:“……白熵?” 见李安然站稳了,白熵便放开了他,也没看他,只是朝着那个老人微微颔首:“大爷爷。” 四大家族间当年的关系很好,毕竟是一起把帝研集团打拼出来的人,所以后来也偶有为了“亲上加亲”而联姻的情况,所以这四个家族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沾亲带故的因素在里面,于是白熵他们这一代的小辈遇到这些长辈,都是按年龄来叫爷爷的。 不过此时此刻纪老爷子根本没时间理会白熵,推开李安然后他就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一个老人家哭得如此伤心欲绝,真是让人有些不忍看。 李安然看着不免有些感触。 所以说有钱人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在生死面前,谁都逃不过。 “白少,您怎么在这里?”跟着纪老爷子的一位女性助理疑惑的看了白熵一眼。 距离纪斐出事还不到一小时,白熵是其余三家里面第一个赶来医院的。 白熵见纪老爷子哭得伤心,一时半会儿的根本理会不到自己,便道:“算是重大车祸,现在新闻都已经出了,有空你们就压一压吧。” “啊?新闻?”那个女助理头痛的道,“在这种时候竟然还……” “对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估计马上就有记者杀到了,你们多叫点保镖过来吧。”白熵说完便已经有些不耐了,也不和纪老爷子道别,直接朝着楼梯那边转身离开了。 李安然看了看围着纪老爷子的一群人,又看了看已经快走到楼梯口的白熵,犹豫了一下朝着白熵那边追过去。 “白熵。”看到白熵走到了楼下,走进了黑夜的雨幕,李安然喊了他一声。 白熵转头看他。 李安然走过去,跟着他一起站在雨幕的下面,淡道:“要回去了吗?” 白熵没有说话,目光在黑夜里更显得幽暗。 “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你……要不送送我吧?”李安然想了想,这么说道。 白熵的眉峰果然蹙了起来。 “我的车坏了,送去维修了,所以……今晚才那么晚都没有回去。”大雨之中雨声依旧有些喧嚣,但是李安然的声音很安静,“你来了太好了,送我一程吧。” 白熵看了李安然一眼,眉头蹙得更加深了,最终道:“快上车。” 李安然微微笑了起来:“嗯。” 坐上了副驾驶座,系好了安全带,车里的温度让人特别的安心,虽然深秋的雨水打湿了衣服黏在身上特别的冷,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就静下来了,仿佛车窗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似的,让人不再害怕。 白熵也淋湿了不少,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直接发动了车便打算开。 李安然道:“白熵,你安全带没系呢。” “系个屁!”白熵烦躁的说道,“大晚上的监控都拍不到我!” 李安然知道他心情很差,只道:“要系的……”一边说一边侧身去拉白熵身侧的安全带,“纪斐今晚刚刚出事……你别……” 一听到「纪斐」的名字,白熵咬牙狠踩了下油门,将车开出去。 出于惯性,李安然差点身子一歪撞到白熵身上,他下意识的拉住的白熵腰身上的衣服。 白熵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导致李安然受伤,连忙又踩了下刹车,同时腾出一只手护住对方的头免得他撞到方向盘。 车停住了,李安然也在那瞬间扯到了白熵那边的安全带,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拉过来给白熵系好。 白熵就这么坐着,感觉到李安然湿漉漉的头发擦过自己的脖子,微痒。 “新闻出来了,说纪斐是飙车出的车祸……”白熵忽然说道,“飙车……呵……” 李安然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知道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朋友过世了,你也难过,但是难过不代表要这样的发泄方式……白熵,你还活着,你就得活得好好的,纪斐作为你的朋友,也一定是这样希望的……” 白熵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的茫然,苦笑了一下,道:“李安然,你家有酒吗?” 李安然微怔:“有一点……呃,也可以在楼下超市买一点,二十四小时的。” “那今晚陪我喝酒吧。”白熵道。 李安然看了看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因为雨下的大的缘故,李安然让白熵坐在车上,自己则下车冲进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几十灌的啤酒,他知道白熵酒量好,几瓶啤酒的话对他来说完全只是小儿科,为数不多的几次和他喝酒,对方喝的也基本上都是伏特加和白兰地这样的烈酒。但烈酒喝多了总归伤胃,啤酒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比起那些来好些,至少在借酒浇愁这方面。 几十灌的啤酒自然套了两个大的塑料袋,重得李安然都抬不起手来给自己挡雨,但反正都淋湿了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李安然走到黑色奔驰的旁边,在车窗外对着白熵用口型说道:“我直接往小区走,你开车跟在我后面就可以了。” 白熵大概听不见,把车窗摇了下来,道:“上车啊。” 李安然摇了摇头:“不了,进小区门口就几步路,提那么多东西上车下车的也麻烦,我走前面,你跟着我开到楼下吧,应该还有停车位的。” 白熵看了一眼被雨淋得湿透透的李安然,又看了他手里两个很大的塑料袋,眉头皱成了川字,接下去就重新摇起了车窗。 李安然以为他这是要开着车跟上来了,于是转身就朝着小区里走去。却没想到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关车门的声音,紧接着的就是电子锁上锁的声音。李安然讶异的转头一看,发现白熵竟然下车来了。 “你怎么下来了?”李安然有些吃惊的问。 白熵走到他的面前,直接拎走其中一个大塑料袋,“你就住这儿?” “你车停这儿?明天有警察过来的话会被开罚单的。”李安然没回答他的话,还担心着车。 “开就开吧,你住的这小区那么小,开进来也麻烦。”白熵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你住哪栋楼?还不快走?继续待在这儿淋雨有意思吗?” 李安然无奈,也不知道该说白熵什么好,但他知道白熵今晚心情特别不好,也就不多劝他什么了,只是朝着自己住的那栋楼快速的走去。 李安然住的这个小区在s城算是比较旧的了,虽说并不破旧,甚至物业管理得还算干净,但就是没有电梯,而李安然就住在这栋楼的六楼。 白熵是第一次过来。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其实算不上熟稔,在白熵的眼里自己大概就是个「普通朋友」,而且还是再普通不过的那种。 白熵那样的富家子弟向来有自己的圈子,不说纪言简三家,他其他的朋友也都是s城里的名流,无论出于真心假意,只要是为了生意,这样的应酬总是免不了的。 白熵最常出现的地方是那些高级的私人会所,像那样的地方李安然一辈子都没踏进去过。为数不多的几次白熵在市心医院附近不远处的酒吧和朋友喝酒才会打电话叫他一起过去,每次叫他过去基本上也就是询问下简茗的情况。 是的,简茗,那个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简家少爷。 ——那是白熵喜欢的人。 这一点,白熵从来没有掩饰过。 但简茗并没有和他在一起,原因李安然并不清楚,这些有钱人家背后的门门道道实在太多,他是一个局外人,不方便去过问这些。 他与白熵,从来都是两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开始更文啦~~ ☆、chapter03 从柜子里挑了件干净的衣服出来,白熵虽然个子比李安然高,但是二人的身形差不多,所以自己的衣服想必对方也是能穿的。 拿着衣服出去,看到白熵脱掉了西装外套,盘腿坐在地毯上,已经打开了两罐的啤酒。 他看到李安然出来,就拿起其中一罐递给他。 李安然接过啤酒,顺手将衣服交接到了对方手上:“湿衣服就换下来吧,别穿着了,现在是秋天,快入冬了,很容易感冒的。” 白熵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倒是按着李安然的话照做了,褪去了身上的衬衫,套上了对方的休闲衫。 李安然看了看他,还是有些担心,于是走到一边想把暖气开起来,经过了一个夏天,空调的设置还是制冷。李安然把弄着遥控器想着怎么调到制热,他很少在冬天开暖气,因为那样的环境让他觉得沉闷。 “喂。”白熵忽然叫了他一声,“别弄了,过来喝酒。” “一下就好。”李安然又弄了两下,见空调的扇叶里总算吹出了有温度的风,他微微的松了口气,才盘腿坐到白熵的对面,拿过啤酒喝了一口。 “干嘛坐地上?不坐沙发?”李安然喝了一口酒以后问。 白熵没回答他的话,只是一边喝一边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你家这地是好几十年前建的了吧?离医院还挺远啊。” “对啊,所以才把所有攒的钱用来分期付款买了辆车,方便工作。”李安然点头。 “那你明天早上怎么办?车不是坏了吗?要我送你吗?”白熵忽然道。 “啊……那个……”李安然一下子愣了,说车坏了是他随口撒的谎罢了,纯粹是因为知道白熵心情不佳,有点担心他才想和他一道而已。李安然是知道的,白熵那种脾性,生气的时候很容易做些极端的事,所以他真的太有可能在这个台风雨夜出去飙车了,毕竟……纪斐也是死于飙车。 “我坐地铁就好了,地铁也很快的……”李安然用手指挠了挠脸颊。 白熵忽然嗤笑了一下:“买个车还要分期付款?那当时怎么坚持要还我十万啊?还是都拿回去吧,我都不缺这点小钱。” “不行。”李安然快速的说出口。 白熵一怔,因为李安然那意外认真的口气。 十万于他而言真的是凤毛麟角的小数目,他身上光是一个手表都不止这个价,可白熵也清楚,这比他看来微乎其微的小数目对普通人来说不算少,至少对李安然来说肯定是。 “那笔钱是我还你的,早在七年前就说了肯定会还你的,还了又怎么还能有讨回来的道理?”李安然喝了口酒,目光却没有看白熵。 白熵晃了晃手里的空罐,想了想,笑道:“喔……原来我们认识七年了吗?” 李安然看着他:“你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白熵拿着啤酒罐,看着天花板,“不,不对,也还算记得吧……那年我从美国偷跑回来给简茗过生日,结果被我爹提前知道找人把我逮住了。” 李安然笑了笑:“对啊……简少的事,你总是记得的……” “是啊,记得……” 李安然想了想,微微垂睫:“不过还好,你也算记得我……那时我在医院和你说话的时候别提多紧张了,心想会不会被你当成是要来攀白少关系的小喽啰,幸好……你记得……” “哈是啊,我对你印象很深刻啊。”白熵不知何时又拉开了一罐啤酒,“毕竟那个时候我也算是救了你外公一命,对吧?” “……对。”李安然也喝了一口,点头。 “那是我这辈子难得做的一件好事。”白熵笑了笑,但是很快笑容又很快隐去,“但你外公后来还是死了……” 李安然捏紧了啤酒罐,淡然道:“至少那时你救了他,我外公他是d,扩张型心肌病。手术的成功率本来就极低,他接受了手术,没能成为那幸运的人,那是他的命,没办法的……” “人的生生死死,还真的由不得自己啊……”白熵笑了,“是不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去呢?” “很多人,每一秒都是。”李安然平静的接话,他是个医务工作者,对于生死,看的总是比其他人淡一些,何况他的人生…… 白熵看着李安然的表情,勾起嘴角:“真冷淡啊……当医生久了的缘故吗?七年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李安然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陪着白熵喝酒,两个人把桌上堆积的啤酒解决了一瓶又一瓶。 外面的雨一直下着,一点都没有变小的趋势,哪怕门窗都关上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旧小区隔音系统不好的缘故,雨声听得很清楚。 这雨声,倒是让李安然想起了七年前的事情,他和白熵认识之初,如果过完这个冬天的话,算是八年了。 ——七年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七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来着? 李安然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那时的自己二十一岁,遇到白熵就是自己大一升大二的开学初期。 那时的他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穷学生,单亲家庭,他的母亲和他的外公患有同样的疾病,据说这种病家族的遗传性很高。对他母亲这样的人来说,怀孕的风险是很大的,可她还是坚持把他生了下来,哪怕最终她自己因衰弱而早早的亡去。 李安然是由外公和外婆带大的,可外公也长期住院,说真的,家里的开销真的负担不起他的大学学费。可李安然还是固执的想要念医大,母亲和外公的这种病手术成功率极低,虽说他现在学医或许也救不了他们,但是如果能为以后的医学事业做出那么一点点的贡献的话,也是好的。 李安然不想放弃自己的学业,也不想自己给家里增加负担,所以那时起,他成为了一个勤工俭学的学生,一天要打好几份工,凑自己的学费的同时还是再多想办法给外公凑点医疗费,住院费实在是太贵了,外公外婆那些退休工资真真是不够,这些年问亲戚朋友借了不少,家里也算是负债累累。 所以那时的李安然,只要是课余时间,哪里有零工他都去打,哪里有兼职他都去做。 非常辛苦的一段岁月,他记得很清楚。 他遇到白熵,也是这样一个雨季。 那时他在一个大商场里做兼职,最普通的工作大概算是发发传单,偶尔商场会举办些大型的商业活动,那时他就会在里面帮忙,搬东西也好收拾场地也好基本上什么都做,做这种大型活动的时候赚的钱可要比单纯的发传单多多了。 就是那一次,商场举办了一个商演活动,请了一个说红不红的小歌手来站台。 别说,吸引来的人还真不少,商场的人流量可以说比平时翻了个倍,这也让工作人员们更加忙碌了,一个个努力的维护着秩序生怕人流量太大而出什么事故。 李安然本来是挡在场地的外围维护秩序的人之一,只是还没开场前忽然被商场经理叫了过去。 “小李,你过来下。”商场经理招呼他。 “有什么事吗,经理?”李安然疑惑。 “july的行李箱在机场和人拿错了,你跑一趟机场吧,联系下机场的工作人员看看能不能调回来。”说着,经理拖过一个行李箱递给李安然。 行李箱不大,深棕色,款式也比较新颖大气,反正是和当时流行的大众款不一样。 “july?”李安然有些茫然的念了下这个名字。 “哎呀,就是我们今天请来的大歌星啊!”经理道,“本来该他助理去拿的,但是这大歌星现在心情不佳,助理只要继续待在这里安抚着,我们这边你也看到了,人手不够,所以你走一趟吧,记得打的去机场,打的的钱到时候给你报销。”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2节 李安然当下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了。他在这个商场兼职已久,算是和这里的经理还有员工们比较熟识了,工作上需要帮忙他也从不推脱,于是出门打了辆的士就直奔机场而去。 那天的天气不怎么好,天空飘着小雨,s城的雨天总是很阴冷,但李安然也没有带伞,心想着一来一回很快的事情,在机场那边也淋不到雨,也就不多费事了。 明星什么的,总是不太好伺候的,还是帮他们先拿回行礼要紧,要是因为那位大歌星因为心情差而影响了商场的活动那就真的不好了。 不过李安然到了机场以后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个大歌星到底叫什么,而机场的工作人员在帮查询行李前必然是需要知道这位乘客的姓名和乘坐的航班的,李安然异常无奈,不停的和工作人员说对方艺名叫「july」。但是很可惜,显然那位大歌星并没有李安然想象中的那么红,机场的工作人员还是有些茫然。 那一年智能手机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普及,就算普及了李安然也用不起,他当时用的还是比较旧款的按键手机,根本没法上网查什么资料,打电话给商场那边吧,可能因为太忙了内线电话都没有人接。 就在李安然焦头烂额的思索着自己到底要怎么办的时候,机场前台的工作人员却忽然接了一个电话。 “白先生是吗?深棕色?he的牌子?”那个美丽的工作人员一边接电话一边目光打量了一下李安然拖着的那个行李箱,然后对着电话不住的点头,“是的,我们知道了,现在就帮您核实一下……” 说完,那个工作人员将听筒拿在胸前,询问李安然:“这位先生,我们的另一位乘客打电话过来表示拿错了,但是介于您并不清楚航班号,所以我们希望您可以与这位先生一起确认一下是否你们就是对方要寻找的那位。” “啊,好的……”李安然如蒙大赦的接过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电话,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在焦头烂额之际竟然还能遇到那么巧的事情,老天对他还真是不错,如果能早点拿回行李箱的话他也能早点回去了。 “喂。”李安然礼貌的说了一句。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散漫又冷淡的声音:「你的行李箱里是不是有……唔……这什么?按摩棒?」 “……诶?”李安然愣了一下。 对方发出一声嗤笑:「哦?情趣用品不少啊。」 反应过来的李安然脸顿时红了一下,随后又意识到什么:“这位先生,您不该随意翻动别人的箱子,这是尊重。” 「我不打开看看和你对一下里面的物品那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的?人家航空公司可说了,你都说不出航班号,谁知道你是不是偷来的。」那个人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 “我要是偷来的话就不在这里和先生你说话了。”李安然有一点点的生气。 「好了,说吧,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那个人有些不耐。 “不是……”李安然脱口而出,随后又道,“啊不对,那个……” 「切,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那个男人嘲弄道,「好了,你手里是不是拿着一个深棕色的行李箱?he的?是的话就拿着给我到富严路123号来。是我的东西的话就当场交换。」 富严路离这边特别远,李安然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对方就直接挂了电话。 李安然这下真的是愣在当场,因为他发现自己甚至没有询问对方的手机号,现在想和对方再交涉一下都没办法,机场的工作人员也不告诉他,只说客户的信息是不可以泄露的。 李安然无法,只好再打的去富严路那边。 乘的士过去可都要一个小时呢,车费先不说了,等到拿到了行李箱估计他还得再打的回商场,要不然的话活动就基本结束了,这来来回回几百的打的费他也不好意思和经历报销了,毕竟经理只是让他去机场一趟,谁知道那个人会让怎么绕那么大一个圈呢? 今天兼职的钱看起来只能全部砸在这车费上了,还得自己倒贴一点。 李安然在心里面叹了口气,掰着手指算着开学和外公的医药费,也不知道这个月底能不能全部都凑齐。 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这雨天,一点也好不起来。 ☆、chapter04 到达了富严路这边李安然才知道这里是个富人区,周围林立的都是独栋别墅,还有很多私人会所,而那123号就是其中一栋私人会所。 李安然走到门口被人询问找谁的时候他甚至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这不怪他,那一年的李安然二十一岁,还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大学生,白熵所在的那个世界于他而言实在太陌生了,那个时候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半只脚踏进那个陌生的世界并在那个漩涡里深陷。 幸好,李安然作为医学生有一种天生镇定的本事,无论心里面是不是紧张的打鼓,他还是清楚的讲明了自己的来意,门口穿着欧式马甲西裤的侍者用对讲机和里面的人联系了一下,然后才对李安然说:“请等一下先生,白先生马上就下来。” 李安然猜测这个白先生就是和自己通话的那个人。 侍者请李安然到里面去等,李安然礼貌的拒绝了,光是透过玻璃门就可以看到会所内部豪华的装修,李安然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想进去,或许是因为太清楚了,清楚门后面的那个世界和自己的差距实在太大,他连窥探都不想要,毕竟那种人生可是他李安然倾其一生努力都无法得来的生活,世界从来都不公平,他知道。 过了没两分钟,那位白先生终于下来了。 李安然对白熵的第一印象,说真的……是有些意外的,但又似乎合乎于情理之中。 那时的白熵才十九岁,184的身高,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带着鸭舌帽,左耳钉,银色尾戒,确确实实就一副富二代的模样,懒散,高傲,漫不经心。 这和很多年以后,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时常蹙眉抽烟的白熵很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再也看不到当年的一点点影子。 可当年白熵那青春年少的模样,确确实实是李安然心里面,他最初的样子。 无论过去多少年,放在心里面的回忆,始终还是那雨天里散漫俊美的少年。 那个少年下来以后并没有直接把行李箱递给李安然作为交换,而是让一边的侍应生拿着。自己则从李安然的手里一把拉过了自己的行李箱拉杆,按了几下密码打开来看了一眼。 虽然这样的行为不太礼貌,李安然也没有说什么,他现在只想快点拿回行李箱然后回去。 “嗯,对,是我的。”那个少年点了点头。 果然是对方的,李安然也算是松了口气,事情到底还算是圆满结束没太多波折,他刚想说:“那我……” 却没想话还没说出口,那个少年就站了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两下,然后说道:“我手机没电了,你手机呢?借我打个电话。” 李安然张了张嘴。 “慢吞吞的干嘛?快一点啊,还想不想拿回你的行李箱了?”少年显得很不耐烦。 李安然便有些不服气:“我借不借你手机和你还不还我行李箱有什么关系?” 那少年微怔了一下,随后嘴角浮现出一丝略带邪气的嗤笑,他踏前一步,靠近了李安然一点。 李安然身高只有179,五厘米的差距也不算特别大,但是少年那种非比寻常的压迫感却很强烈,让李安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脾气还挺大啊?”少年笑道,“别这么小气嘛,大不了你行李箱里那种情趣用品,我改天再送你几箱啊,你就借我个手机呗。” 想起那个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李安然顿时红了脸,辩驳道:“都说了那不是我的东西,我只是负责帮人来拿!” “行行行,当不是你的,反正想拿回去先借我手机。”少年不打算继续和李安然做无谓的辩论,“我之前托人去机场给我拿这个行李箱了,没想到你先找过来了,我还没通知那个人我找到这玩意儿了,你手机借我下我打他个电话……” 李安然看了他一眼,心想着这么高级的私人会所里难道没电话不成? 不过还没等李安然把自己的不满说出口,那个少年把自己的手机塞到李安然的手里,“怎么样?总不怕我是要骗你手机了吧?” 少年塞到李安然手里的是一款最近年轻人里流行起来的智能机,好像是iphone4来着,李安然也不太懂,可没用过总也看过,听说是价格不菲。 李安然心里顿时有些无奈,对方都这样了,再不借反倒显得自己莫名其妙了,他也想早点解决早点走,于是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看到那个老式的按键手机的时候那个少年瞪大了眼睛,第一次露出了懒散以外的情绪,有些不可置信的接过来:“哇……” 李安然顿时有些后悔,但他也不脸红,自己的经济实力确实只用得起这种手机,还能怎样? “不想用就别用,自己找找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李安然不悦的打算收回手。 却被那个少年一把抓住了,就这么直接抓住了李安然的皓腕。 “用。”那个少年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他拿过李安然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然后走到一边打电话去。 李安然就站在会所的屋檐下面,手里拿着那个少年的手机,等他回来还给他,而那个少年打电话打着打着直接走到拐角处去了。 李安然心下有些奇怪,不就是打个电话叫人回来吗?怎么还神神秘秘的打那么久?这种电话难道不是一两句就说完了吗? 不过奇怪归奇怪,李安然倒也没多想,只是安静的等地方打完电话回来。 然而十多分钟过去了,那个少年任然没有回来,李安然的心里面不免有些着急了。 想了想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少年走到拐角处去打电话,可是这栋楼的拐角处的话是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的啊,现在这雨势可不算小,难道他十多分钟里就一直站在那儿淋雨? 越想心里面的疑惑越大,李安然终于站不住了,朝着刚才那个少年消失的方向跑过去。 果然,那个拐角后面一个人影都没有,李安然站在雨里,一时之间非常茫然。 就在此时,忽然手里面的那个手机震动起来,吓了李安然一跳,他赶忙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串数字显示的正是自己的号码。 这不是有电吗?! 李安然愤怒的接起了电话:“喂!” 「你的手机暂时先借我用一下,我晚上再约时间还给你。」 “你有病啊?”李安然难得生气。 那个少年被这样责问也不生气:「行李箱你拿走吧,我办完事晚上再打电话约你,你也不用找我,待会儿我就直接关机了,晚上见。」 “啊…你等一下,喂?喂!”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李安然简直呆立在当场。他完全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到底为什么要和自己交换一个手机?太莫名其妙了吧? 李安然愣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他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反正那个人的手机现在还在自己这里,他要是想拿回来的话必须再和自己见面吧?也总不至于拿着自己那个旧手机逃走啊。当务之急他最该做的就是把那个大歌星的行李箱给拿回去,免得他们等急了。 李安然将那个少年的行李箱交给了门口那位侍应生,自己则拖着另一个行李箱打了辆车,往工作的地方赶。 可是,这路才行驶了四分之一,又一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所乘坐的那个出租车,突然就被后左右三方驶来的三辆黑色宝马轿车给逼停了。每辆车上下来了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为首的一个过来敲了敲出租车的玻璃门。 司机被这架势给彻底吓蒙了,哆嗦着问:“先……先生……你…你是卧底啊?这……是被追杀?” 李安然也惊得不轻,根本没注意到司机的问话。 而那个为首的黑西装男人敲门只是象征性的,下一秒他就直接拉开了车门,往车子里扫了一眼,似乎没有找到想找的目光,最后视线便停留在李安然的身上,对着他冷言开口:“下车。” “你……你们找谁啊?”李安然不敢下去,“是不是……弄错了?” 然而话音刚落,另一边的车门也被猛然打开,李安然又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发现另一个黑西装的男人从他座椅的脚边拿走了那个深棕色的行李箱,对着为首的那个人报告:“是少爷的行李箱没有错。” 事到这里,李安然大概的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虽说猜不透前因后果,可必然是与之前那个少年有关。 那个为首的黑西装男人又命令了一句:“下车。” 语气不容有疑,李安然知道自己要是再不下去的话大概也会被强行拖下去,于是他只好磨磨蹭蹭的下了车,心想着如何和这些人解释清楚。 司机甚至没敢要李安然的钱,见他下车了,跐溜一下开着车就跑了。 李安然一下车,那个人不容置疑的就招手,让另两个人上前,一个架住李安然的双臂,一个直接搜他的身。 “哎,你们这是做什么?”李安然大惊,他没想到这些人完全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就直接来搜身,这让他觉得非常愤怒,他安安分分的一个良好公民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你们怎么做是违法的!我可以告你们的……放开我……” 然而那些人根本没有听他的,其中一个人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递给为首的那人:“是少爷的手机。” 那个为首的黑西装看了一眼李安然,冷声道:“少爷去往哪里了?” “我不知道……他拿了我的手机跑了,说是晚上联系我。”李安然想要挣脱开他们的钳制,可是无奈力气上全完不是一个档次的。 “你和少爷约定的汇合地点是哪里?” “都说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话你拿着少爷的行李箱做什么?” “这个不是你们家那位少爷的,是我的……不,不是……是别人的……我帮着拿而已。” “抱歉,我们无法相信你所说的话,你得跟我们走,直到少爷回来和你联络为止。” “……什么……?!”李安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带走。”那个为首的男人一声令下,另外两个人便直接把李安然像押送犯人似的押进了黑色的宝马轿车里面。 ☆、chapter05 李安然就这样被那群人押回了之前的那个私人会所,无论李安然怎么求他们,他们都不为所动,只是将他关进了一间房间里。 李安然这辈子都没想过一直过着平凡人生的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点一滴的过去,他也特别的绝望。 不知道商场那边是不是急坏了,不知道那个大歌星是不是对着商场里的员工撒脾气,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去弥补今天的错误。 大约下午五点,李安然都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的时候,房间的门却猛然被踹开了。 是真的踹开。 风风火火的进来的人是那个少年,他大踏步的走过来直接扣住李安然的手腕将人一把拉起来:“跟我走。” 按照李安然心里面原来的设想,他应该是要把这个人劈头盖脸骂一顿的,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离谱且让人出离愤怒的事情。但是少年的动作太过迅速,口气也太过不容置喙,李安然就这么被这股不可抗拒的拉力拉着,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间,因为太过惊讶而没反应过来,直接被人拉到了楼下。 直到那个少年将他塞进了一辆红色的跑车里的时候李安然才如梦初醒:“你……你做什么?发什么疯?” 那个少年脸色严肃,发动了车以后直接道:“抱歉。” 李安然一呆。 然而不等他说话,那些个穿黑西装的人又都跟着跑出来,其中几个甚至直接站在车的面前:“少爷,老爷说了您今天哪里也不许去。” 那个少年皱着眉头:“他说的是不许我去简茗那里吧?我不去,你们给我让开。” “不行,少爷。” 少年似乎有些生气了:“说了不去就不去,不信的话你们他妈的就跟着!跟上了你们就去和我爸汇报,跟丢了那是你们没本事!废物,再挡着我直接撞到你们断腿,胆量够的话就试试!” 那是李安然第一次见识到白熵暴戾的性子,尽管那时的白熵才十九岁,脾性还没有向往后几年那样阴狠暴躁,无论是怒火还是脾气他都还不懂得掩饰,可不得不说,十九岁的白熵很纯粹,不,应该说直白。一切的喜怒欢厌都还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反正那时的李安然被吓得不敢说话,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漩涡里面,只听到那个少年对他低沉的吩咐了一句:“系好安全带。” 说是这么说,可少年并没有真的给李安然系安全带的时间,在这句话话音刚落的时候,他就直接将手刹往后一拉,车迅速的往后驶出一段距离,那些黑西装的人试图冲上来的瞬间方向盘又猛得一打拐,黑西装的人们全部扑了个空。 少年又快速的将车身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直接将尾气对着后面那些人,随后又是猛得一拐,在这些人未能迅速做出反应之前将车开走,快速的驶离。 李安然全程都只来得急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握到手心出汗都勉勉强强才稳住自己的身子没有随着车身而摔晃,而那个少年,全程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从后视镜里看到身后的人迅速变小直到看不见,李安然才惊魂未定的开口:“你……你……” 他想质问眼前这个少年之前为什么拿走他手机,想要斥责他这个任性的举动为自己凭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也想质问他现在带着自己离开是为什么,还想质问他到底是什么人。总之太多的疑问混杂在一起,李安然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我带你去医院。”少年将那支旧手机直接丢过来。 “……什么?”李安然一头雾水,“不行啊,我现在必须回……啊糟了!行李箱还没有拿啊!你快回去……” 少年根本没理会李安然,直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带你去医院,你外公……病危……” “你说……什么?”李安然感觉一个晴天霹雳,身子都僵了一下。 少年的脸色也有些僵硬,冷冷的开口:“抱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安然手指微颤的去拿起手机,打开来一看有几个新的消息。 『李先生,你的电话无法打通,希望你看到这条信息后立刻前来医院。你的外公心脏病突发正在抢救中。』 『李先生,你外公情况有些危急,可以的话请务必赶来医院。』 发信息的人是照顾他外公的一位护士,因为他外公常年住院,所以李安然和这医院里的医护人员们都熟悉了。医护人员们对李安然也算很好,知道他外婆老年痴呆无法前来医院照护,也知道李家的经济条件无法负担起请看护的费用,所以平日里护士们也就多关照着些,有点什么事都会通知李安然。 李安然握着手机,手都有些发抖,这些信息发送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多,那个时候手机都已经关机了,所以医院里的人自然联系不到他,估计少年也是在后来开机的时候才看到这些信息,这才回来拉他的。 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他爷爷……? 少年瞥了李安然一眼,不再说话,只是把油门踩到最后,也不管超速不超速了,直接朝着医院的方向奔去。 一到医院,李安然就快速的冲了进去,直接就奔向了他爷爷的病房,少年就跟在他的后面。 而原来的病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李安然的神色顿时有些崩溃,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他的父亲早在因为母亲和外公都患有d后负担不起沉重的医疗费用而选择了抛弃他们,而他的母亲也为了生下他早早的离世了,这些年他一直都和外公外婆相依为命,虽然他们一个常年卧病,一个老年痴呆,沉重的负担几乎要压垮李安然的腰,可那毕竟是他唯二的亲人了,他不想失去他们。 他总希望他们再等等他,等他有一天踏上社会,可以好好赡养他们,等他医大毕业,可以好好的治疗他们。 可千万不要不等他啊。 李安然扶着门框,因为害怕的缘故眼眶里都有了些泪水。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转头看到是那个少年。 “你爷爷的主治医生是哪个?过去问问情况吧。”少年说。 李安然抿着唇,拍开少年的手,朝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他现在完全不想和眼前这个少年说一句话,要是因为他的缘故自己见不到外公最后一面的话,他想,自己只怕是杀了对方的心都会有。 “王医生。”李安然走到办公室那边,象征性的敲了下门。 里头的医生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一看到是李安然,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小李?你终于过来了。” “我外公……” “他现在转入icu了,情况暂时的稳定了下来,但是还不乐观。”王医生站起来,走到李安然的面前,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我们的意思是,你尽快决定一下,要不要接受手术。” 李安然双手握拳:“……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王医生摇了摇头:“仅仅靠着药物治疗维持了那么多年不容易了,你外公的情况从一年前起就一直在恶化了,我们现在根本控制不住他的病情,而且恶化的速度现在也在加剧中,要是再不做决定……” 李安然沉默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面对的难题。 扩张性心肌病,最好的手术方式是心脏移植,可是手术的价格对他们一家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另外一种手术是切除病变组织,这项手术的复杂程度非常之高,哪怕是在国外,成功率也极低,要是真的手术成功了,那自然是好的,可万一他外公不是幸运的那一个人,那么导致的结果就是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更何况……他们家里其实连普通手术的钱都拿不出来。 要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难道就因为没钱让外公继续拖着吗?在病痛的折磨中死去?还是干脆赌一把尝试下手术? 但是钱呢?别说手术,接下去icu的钱他又该去哪里凑? 那一天,李安然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绝望,那种无能为力感深深的包围着他,堵得他胸口发闷,几乎无法呼吸。 “王医生,王医生,icu的病人情况又不稳定了。”正说着,一个护士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王医生一听连忙跟着过去了。 李安然呼吸一窒,回过神来也跟上了医生与护士的脚步。 身上的力气就像是被恐惧掏空了一样,他透过icu透明的玻璃看着里面忙碌的医生和护士,自己的外公就躺在那里,带着氧气罩,奄奄一息的样子。 然而就在此时,李安然的那个旧手机响了起来。 国产的老式手机声音总是特别的大,在寂静的走道上忽然想起来吓得李安然都抖了一下,他匆忙的拿出来,发现是商场经理来的电话,他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没有把行李箱送过去,他愧疚且疲累的接起了电话:“喂……” 「李安然你在哪儿啊!」经理的声音劈头盖脸的就传过来,听起来应该是生气了。 “对不起我……” 「你到底在机场取到了箱子没有啊!知不知道我们这边等了你一天!还联系不上!你到底在搞什么啊?july因为这个事今天的行程都耽误了,没赶上会a城的飞机!这钱还得我们来赔你知道吗?!」 李安然深吸了一口气,道歉:“对不起经理,这钱……我……我……” 他想说的是「这钱我来赔」,可是目光触及到icu里还在抢救的外公的时候,眼泪一下子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 他现在到底还哪里来的钱赔啊? “对不起……”他哽咽。 「李安然……你是不是……是不是动了歪心思?啊?」经理疑虑着开口,「是不是看人家大明星行李箱里有值钱的东西才一时间起了歹念?你说……是不是?」 因为打交道久了,这个商场经理也知道李安然是个穷学生,人在评判一个穷人的时候,难免就有些下意识的先入为主的观念。 李安然惊呆了,他没想到一直以来算熟悉的经理竟然会这样想他,“我……我没有……” 「july已经报警了,说他行李箱里有重要的东西,必须立刻取回。」 “……报警?”李安然惊在当场,“我……我没有偷东西……” 「既然没有你就赶紧拿着东西回来,和警察先生当面解释清楚,只要没缺东西说不定人家july就放你一马了呢……」 经理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安然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机忽然被人从耳边拿走了。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说白熵,他19岁的时候身高是184,后来又长了几厘米,正文出场的时候是187 设定是这样的,正文里其实不一定提到,但万一提到,为了防止大家误以为是bug,先说下!我们白先生187! 至于安然,他遇到白熵那年21岁,179几年过去也还是179……心疼(喂) ☆、chapter06 少年从李安然的手里面直接拿过手机,对着里面的人冷声道:“行李箱是我拿的,把地址发过来,半小时内给你们送过去。不过还要提醒一句,识相点的现在把警察给我撵回去,当然,想告我的话,我也不介意陪你们玩。” 少年勾着嘴角,脸上有一抹说不出的阴狠玩味的笑容。 如果商场经理此时此刻站在他的面前当面看到的话恐怕会觉得心惊,可他看不到,他能听到的只有少年散漫漠然的声音。 「你谁呀你?你知道那个行李箱有多贵重吗?损坏了一点你赔得起吗?!」 手机的声音真的足够响,李安然就算是站在一边也能够清晰的听见里面的对话。 少年嘴角的笑意更甚:“那试试,看看我赔不赔得起。”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安然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却不想那个少年走上前一步,眉宇间的戾气隐去,变成了认真的神色,他的手按在李安然的肩膀上面,非常认真的对他说道:“没事的,你外公会好的,别担心。我们现在国内治疗心脏的有名医生很多,不用怕。” 李安然怔了怔,然后微微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走到了另一边。 国内有名的医生再多又如何,他又请不起。这种事情像那种富家少爷又怎么会了解呢?自己也根本没有和人家解释的必要。 而另一头,经理被挂断了电话显然很不爽,手机再一次不识相的响了起来。 “妈的。”少年本来已经隐去的戾气再次聚集在眼底,李安然这一次却走了过去,按住对方的手,“给我吧,我来接。” 那个少年沉默了一下,还是把电话给了对方。 “喂。”李安然接起电话。 经理一听是李安然的声音,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李安然!你小子不得了了啊!我以前看你老老实实一个大学生才一直让你在我们商场里工作,没想到你结交了不良少年!」 李安然看了眼icu,心里感到一阵的疲倦,开口道:“经理,我外公……今天下午突发疾病,对不起,那个歌手人在哪里?我待会儿……等我外公情况稳定了就亲自给他送过去,我登门致歉,需要赔偿的钱……也都我来吧。” 见李安然开口说支付赔偿,经理的气总算消了那么一点点:「人家没能赶上回a城的飞机,现在住在我们商场隔壁那家五星级酒店里,既然你说要赔偿了……那你自己和人家去把账算清楚了,机票钱酒店钱,以及人家的其他损失费用。」 李安然艰难的“嗯”了一声。 经理这才悻悻的挂了电话。 少年皱着眉头,显然对李安然的做法很不满意,但终究是没说什么。 唯一算比较好的事情是,十分钟以后医生从icu病房里退了出来,说是李安然的外公情况又一次稳定了下来。 只不过王医生离开的时候再一次苦口婆心的劝说了李安然一番,让他早做决定。 继续长期住在icu里的后续费用全部加起来的话其实和接受一场手术没有什么区别,确实不如赌一把。可唯一的问题是,他真的短时间内凑不到那么多钱。 叹了口气,李安然转头对着那个少年道:“那个……我现在能回去拿行李箱吗?” 少年点了下头:“走吧,我带你过去。” 李安然点了点头,也没拒绝。某种角度来说,他今天的倒霉还真是拜眼前这个家伙所赐,所以他也没打算和这个人道谢。只是……自己现在心情差的原因和眼前这个人没有关系,为了不让自己这种不好的情绪迁怒,李安然也就只能选择不说话了。 ≈gt≈gt≈gt 就这样李安然坐着对方的车回去取了行李箱,中途李安然不止一次的瞥见那三辆黑色的轿车一直跟在后面,从医院跟回会所。要是换了平时的话,李安然或许会多嘴问一句,问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但现在他没有心情去关注别人的事了,拿了行李箱就打算打的回去。 却没想到那个少年直接帮他拎过了那个箱子,丢在了跑车的后座上面。 李安然看到他这个举动微微的皱了下眉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少年耸肩:“当是借用你手机的费用,走吧。” 一提到手机李安然就不太愉快,可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和这个人分辨,再说了……钱什么的,或许能省下点就省下点也是好事,毕竟……接下去帮爷爷四处借手术费这个事不知道会有多麻烦。 于是李安然还是坐上了副驾驶座,少年把车驶出去的时候李安然后后视镜里看到那几辆黑色的轿车又远远的跟上了。 “不用理他们,爱跟就跟。”少年似乎注意到了李安然的视线,冷笑一声,“我真想甩开他们还不容易?就会动阴的,在我手机上装跟踪器,妈的。” 跟踪器……这种高级的东西让李安然怔了下。 本来今晚不打算开口的李安然,这一下还是忍不住的出声:“……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电视剧里不是经常这么演的吗?什么富家子弟逃出自己的家族之类的。至于眼前这个少年,不看其他的光看他开的这辆车也知道了,身家肯定挺高。 然而这一次,那个少年没有回答李安然,抿着唇,绷紧了下颚,整个侧脸都如同冰雪一样,目光注视着黑夜,车子的马力正在增加。 “能逃的话还真想试试。”少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嘲弄神色,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可是一个人逃跑的话……也太寂寞了。” 李安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便只好保持沉默。 “要不要试试看?”少年忽然转过头,看着李安然。 “……什么?” “逃亡。” 时隔那么多年过去,回忆起来的时候李安然意外于自己还能记得当时的细节,他记得车窗没有完全关上,少年白熵对着他说出「逃亡」两个字的时候,强劲的风将他的发丝吹得有些乱,他脸上带着的是笑,意义不明却纯粹的笑。 白熵很少那样笑,越是往后的几年,他脸上的笑容更是渐少。 那个时候,他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是真心的吧。 真心的想要逃离那个让人厌恶的世界。 只是李安然很清楚,他想要陪伴他逃亡的人,并不是自己。 ≈gt≈gt≈gt “你说什么?”当时的风声很大,李安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了一遍。 少年只是笑着把目光转回前方,大声的回答道:“我说我们甩掉他们吧。” 李安然还来不及回答,少年又道:“抓牢了。” 领教过少年那可怕的车技的李安然没有半分的迟疑,不管怎样先抓住了扶手,而少年则把油门踩到了底。 看着后视镜里一下子变得小的黑色轿车的身影,少年的嘴角只是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一路风驰电掣般的开到了目的地,那几辆黑色的轿车竟然还真的被少年甩开了,李安然打开车门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发软。 要知道,这个地方很靠近s城的市中心,来往的车辆非常多,少年竟然敢在这样的地方把车速开的那么快,见到的人只怕都觉得他是不要命了,李安然全程都只觉得车像是蛇一样穿梭在车流里,好几次都觉得差一秒就要撞上前面的车了。 “照你这样开……明天肯定有无数的电子罚单……”李安然有些虚脱的从后座拿出那只饱受摧残的行李箱,因为没有固定,所以在飞快的车速下它往前又往后的撞了好几次。 “就是要挑这样的地方才能甩开他们啊,要不然你以为呢?”少年嗤笑一声,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李安然微微的摇了摇头,不想再和这人多说什么,有钱人的任性,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两个人走进酒店,向前台询问了房间号,前台又给july的房间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次,才放行二人上去。 李安然按了两下门铃,来开门的是歌手july的助理。 助理只看了李安然一眼,还不等李安然开口解释,对方就劈手夺过了行李箱的拉杆,拖了进去。 那个名叫july的歌手就待在助理的后面,从助理的手中接过行李箱,拉到一边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 然而刚刚一打开箱子,他就发出一声尖叫:“天啊,你动过我的行李箱。” “我没有……”李安然下意识的反驳,但随后想起来自己没动过,可是身边的人动过啊。 助理的脸色变得格外的难看,阴沉着问:“你是不是拍照留了底?是不是联系了杂志社?” “我……”李安然只觉得莫名其妙,可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只怕那位大歌星行李箱里真的有不少情趣用品,而且既然有□□之类的东西……那就表示……他是个gay? 对于明星来说,同性恋的传闻那可是很致命的,对事业的打击绝对不小,也难怪他们这么紧张了。 可不等李安然说话,那个歌手铁青着一张脸近乎是狰狞的走过来,骂道:“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李安然觉得很无奈,他本想解释的,可是对方如此恶劣的态度让他瞬间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你放心,这箱子我没动过,只不过是……是在机场要交换的时候彼此确认物件而已,我对你也完全不感兴趣,你的箱子里有什么我并不好奇……” 作为一个已经有些小红的歌手,july被李安然这样一说,原本铁青的脸由青转红,由红转白,怒道:“我不信你说的话,手机拿出来给我检查。” 李安然也有些生气了:“……凭什么?” july冷哼一声,对着助理吩咐:“搜身,看看他手机里是不是保留了照片。” “我的手机不能拍照。”李安然怒道。 “骗鬼呢你?”july冷笑,“搜,今天不把他手机里的照片删干净不许放人走。” 那个助理得了令,上前一步就要抓住李安然。 “你们不要太过分……”李安然往后退了一步。 助理无视了李安然的愤怒,双手揪住他的领子就要用强的,而就在此时,李安然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忽然被一道强有力的力量一拽,他还没能够反应过来,就看到原本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少年不知何时上前的,直接一脚踹在助理的小腹上面。 “啊……”那个助理惨叫一声,捂着腹部蹲了下来,痛得直不起身子。 李安然有些惊讶。 july大惊失色:“你……你们打人?信不信我现在就喊警察……保安,对保安……”说着他转身就要去拨酒店的电话叫保安上来。 可是听筒刚刚拿起就被少年「啪」的一下重新按了回去。 “啊!”july也不知道是惊吓还是吃痛,叫了一声。 少年带着笑容,一身的戾气:“东西是我动的,我拿到这个行李箱,不拆开来看,怎么知道不是我的?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这点都想不通?” “我……我……”july也是太过紧张自己的隐私被暴露出去,毕竟这对他来说那可是丑闻,现在被那么一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更甚者,他觉得自己有点被眼前这个少年吓到,明明那身打扮看起来十八、九岁,最最多二十出头,可那双冷冰冰的眼睛让人毛骨悚然,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人心里打鼓。 “既然东西给你送过来了,就给我识相点。”少年冷冷的压住对方的肩膀。 “我只是……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而已……”july慌张的自我辩驳。 “就你这种人,还想混娱乐圈?呵。”少年笑了,放开了压住对方肩膀的手,却猛然之间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李安然呆住了,july被打懵了。 唯有那个少年,依旧唇角带笑,仿若帝王。 ☆、chapter07 李安然觉得,白熵的暴力基因深埋在骨子里,天生的。 听闻帝研创业之初,白家祖上,也就是白熵的姥爷当时就和黑道牵扯不清,白家一直以来都有些黑道背景。后来集团走上正轨,当时涉黑的历史也就被缓缓的洗白了,可白熵的身上,却似乎还是抹不去那冷酷暴戾的天性。 李安然记得,当时的少年白熵赏了对方一记耳光以后,拿起酒店床头柜的一只原子笔,在对方红肿起来的脸颊上缓缓写下一个号码:“要赔偿或者要告,都记得来找我,打这个电话,会有人负责的。”说完他就笑了笑,将笔直接往对方脸上一甩,才放开了人。 july被吓得不轻,可能是从未遭遇过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被打的那半边脸颊肿得老高,他也眼泪汪汪的不敢说话。 “好了,事情解决了,走罢。”少年走回到李安然的身边,拍了下他的肩。 李安然惊诧的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年却笑开了,不似那种对着july时的眼眸带黯意的笑,而是纯粹的笑:“怎么了?不想早点回去看你外公吗?” 「外公」这个字眼把李安然的神智拉了回来。 他想起来自己外公也才刚刚脱离险境,医院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时间并不允许他继续在这里耽搁,于是点了点头。 “那走吧。”少年率先的跨出门去,点了电梯。 李安然回头看了那个歌手和他的助理一眼,两个人狼狈的模样倒是显得有些可怜。可他终究也没说什么,毕竟这种「可怜」并不应该由他李安然来给予,他们比起自己……那可是幸运之人。 至少有安逸的生活,只要以后不再那么颐指气使的,生活也应该会很太平吧? 少年将李安然送回去的途中,李安然打了一个电话给商场的经理,表示自己已经把对方的行李箱送回去了,事情勉强算是解决了。 经理询问他是不是也给人家做好赔偿了,李安然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此时此刻经理的火气大概也是消了大半了,只道:「算了算了,看在你以前在我们这儿工作都本本分分的,这次他要是要赔偿都由我们商场担了,不过……以后也不能用你了,要不然老板那边说不过去。」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3节 李安然“嗯”了一声,淡淡的说:“我知道,谢谢经理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了。” 经理没再多说什么,就把电话给挂了。 李安然靠在车窗边,看着车窗玻璃上的雨水染开的夜景的光晕,觉得今天一天格外漫长。 少年瞥了李安然一眼:“工作丢了?” 「拜你所赐。」李安然有气无力的应了声,接下去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少年有点不大高兴,但是没反驳:“你也可以问我要赔偿啊,你需要多少我能给你。” 李安然苦笑一下:“算了吧,你又不欠我什么。” 少年开着车,道:“我啊,一无所有,大概也就只有钱了。你不要的话,我就什么都给不了你了。” 李安然摇头,当时只觉得对方是那种不知人间疾苦的人。 二十一岁那年的自己,如此年轻,又怎会知道,人世间的苦,其实千千万万种。 开车送李安然回到医院那边的时候,那几辆黑色的轿车再一次的出现在二人的视线范围之内,少年“啧”了一声:“又追上来了,阴魂不散。” 李安然从车上走下来,对着那个少年道:“谢谢你送我了,早些回去吧……”在李安然的眼里,他依旧是把这个少年当做叛逆逃家的富家子弟,还那么年轻那么小,有着挥霍青春的资本,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今天自己的倒霉虽说是拜这个少年所赐,可他却也护着自己不止一次,面对经理的时候,面对那个歌手的时候,他还来回送了自己几趟,那就当是扯平了吧,他不想和一个年轻的孩子计较什么,甚至从某种角度说……他有些感谢今晚有一个人能够陪在自己身边,无论这个人是谁,纯粹是在面对亲人的生死起落的时候,不让自己觉得整个世界都孤立无援。 “喂。”少年在李安然转身打算走的时候叫住了他。 李安然回头。 少年带着无比认真的神色道:“你外公会康复的。” 李安然一怔。 “心脏病从来都不是绝症,所以任何时候不要放弃希望。”少年道,“你别看心脏那么小的器官,它能支撑一个正常的人走过百年,由此可见,它比任何一个器脏都要强大。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所留恋的人,所以……一定会为所留恋的人跳动的,不要放弃,会好的。” 作为一个学医的人,李安然其实要比很多人理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他鼻头一酸,竟然有些想哭的冲动。 ≈gt≈gt人的力量总是不可估量,为那些想要坚持下去的理由。 李安然压抑着自己微微有些哽咽的声音,这一次,认真的对着少年说了一句:“谢谢……” 有的时候,人真的只是需要旁人的一句鼓励,一句鼓励,就可以再坚持走上好远的路。 少年笑了笑:“我一个朋友,先天性心脏病,出生的时候就被说活不过几岁几岁,可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活得好好的。” 李安然轻笑了一下:“希望我外公和你朋友一样幸运。” “会的。”少年笑,“今天正好是我那位朋友生日,还挺巧的。” “是吗?”李安然微讶。 少年说:“冥冥之中吧,可能是缘分。” 李安然微微笑了笑。 少年注意到行驶到马路边停下来的那几辆黑色轿车,对着李安然道:“好了,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 李安然看着那个少年绝尘远去,原本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似乎没那么沉重了。 他竟然也有些相信了,在这样一个日子里遇到这个少年,或许是上天给他的一种启示,让他不要放弃,让他坚持。 他想,他一定要治好外公,无论怎样都要去堵一把,他愿意去相信,相信外公会是那幸运的人,可以手术成功,可以长命百岁。 于是李安然再也没有犹豫,走进了医院,心里面则开始盘算接下去要打几份工,亲戚那里还有哪里可以借钱,以及……等等。 李安然以为他和这个少年的交集到这里也算是点到为止了,就好像生命里会遇到的无数的人那样,或许他们会给你所启迪,但是永远不会久伴。 可他没有想到,等到第二天他再来医院和王医生询问手术具体的费用的时候,却被医生告知,昨晚有人来帮他付掉了之前还欠的医药费,以及提前预付了二百万的手术费用。 李安然整个人都呆住了,二百万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而且手术费用根本不至于超过一百万,按照这家医院的标准,估计是几十万,尽管按李安然家的经济条件,这几十万都是拿不出的,可二百万也实在是太多了。 “医生,是谁?是谁来付掉的?”李安然立刻询问。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收钱的人又不是我。”王医生想了想,“不过我听说是直接通过副院长那边的,是谁我还真不知道,但既然是通过上头的渠道……小李啊,我看……不是什么小人物,难道……你有哪家有钱的亲戚吗?” 李安然没有回答王医生的话,直接跑到了医院的外面。 他心里面大概的猜到了是谁,但是这钱怎么能收呢?李安然拿出自己的手机,想起昨天那个人用自己的手机给他的手机拨过号,那应该号码还在里面,他能找到人。 李安然翻了翻通讯记录,果然,号码还在,他立刻播了过去。 提示音响了好一会儿,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依旧是那个有些散漫的声音:「喂?」 “喂,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往医院这边打的钱?”李安然单刀直入的问。 那边似乎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啊。」 “你不要装,我知道是你!”李安然急道,“这钱我不能收,你在哪里?我现在还给你!” 那头像是笑了下:「还我?我找人查过你了,还是个学生,你能有什么收入啊?这钱算是我赔你的精神损失费,让你昨天平白遭了那么多骂,你不用觉得有负担。这就是我的零花钱罢了。」 “我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人,可我们萍水相逢……这不合理……你不欠我什么。”李安然摇头,“昨天要是你没抢走我的手机,医院直接打电话给我的话,我估计也顾不上把那个大明星的行李箱送回去就直接去医院了,结局是一样的……你……” 「以你外公现在的情况,你觉得他能等到你把手术费凑齐吗?」少年直接的问了一句。 “我……”李安然一时哑然,“我打利息高一点的欠条,亲戚们总归会借一点的……我好歹是医大的,等我工作了……会有钱还的,收入也会比较稳定……他们会借的……” 「行了行了,那你就当是问我借吧。」少年已经有些不耐了,「我飞机的点到了,不和你继续说了……妈的,别碰我,我自己会走,滚远点!」 李安然忽然听到对方爆出的粗话,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那几个瘪三要把我押回美国去。」少年道,「好了,就这样吧,祝你好运。」 “喂……”意识到对方要挂电话了,李安然连忙道,“我一定会还你钱的!本金带利息都会还的,你叫什……” 话都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已经传来被掐断的忙音了。 李安然知道,那个人掐断那通电话,与其说是因为被人催促上飞机,还不如说是压根没给机会让他还。 可李安然还是想要还,他无法平白无故的接受这一笔巨额,那个少年根本不欠他什么。 于是李安然取出了那笔钱,除了手术费用以外的钱他都好好的存了起来,至于手术费花掉的那些他则一点点的在往后漫长的日子里打工填补上去,利息则按照他以前给亲戚打的欠条来算。一笔一笔,他记得特别的清楚,哪怕那个时候,李安然也知道,再遇到这个人的机会很渺茫。 茫茫人海遇到一个人该有多难,而想要和擦肩而过的人再次重逢,那更该多难? ≈gt≈gt如果还能再重逢,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篇总算结束了,周日不更喔我们周一见~ 最近的更新时间大概都是在上午十一点多,这个时间应该会持续到我的存稿彻底用完orz 等用完后我大概又要大半夜更了…………_(:3ゝ∠)_ ☆、chapter08 人在下雨天的时候似乎就会变得格外感性,等李安然听着雨声回忆完那场相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就着这段思绪已经喝下了一罐又一罐的啤酒了。 尽管啤酒的酒精浓度不高,但是李安然向来是很克己的人,影响健康的东西他都不太会沾,例如烟酒。酒偶尔才碰一点,从来不多,所以至今为止酒量都很差,现在无知无觉间喝下了那么多,他便觉得自己稍微有些醉了。 幸好李安然的酒品很好,就算喝醉了他也不会发酒疯,更不会乱说话。他只是爬在茶几上,有些昏昏欲睡。 他听到白熵叫他:“李安然?” 他便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唔?” 对方也没继续说话,听着动静似乎是站了起来,李安然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却发现自己眼皮有些重,可能是这个姿势太舒服了,他已经有些想要睡了。 但不能睡……仅存的一丝清明这样提醒着他,今晚应该是他陪着心情不好的白熵喝酒的才对,自己那么快醉了的话算怎么回事? 可很快,李安然感觉到一样东西盖在自己的身上,可能是毯子或者外套,他分辨不出来,只是那暖洋洋的感觉让他的困倦感更加重了,实在撑不起精神和白熵说话了,李安然决定坦然的接受这份困意,进入梦乡。 而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的手机铃声响了,应该是白熵的,只是那声音听在李安然的耳朵里则显得有些远。 “……纪斐死了……” 迷迷糊糊中李安然听到白熵在和别人通电话。 “……呵,他临死前打电话给我了……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 李安然的思绪已经不太受自己控制,他对于白熵的话有些疑惑,但无法去思考自己为什么疑惑。 “……你他妈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些年简茗他……要不是……你以为我会……” 白熵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了,变得有些断断续续,李安然再也听不清楚他在讲了什么了,闭上眼睛,睡着了。 ≈gt≈gt≈gt 「孳孳——孳孳——」 手机的振动声把李安然吵醒,他有些迷蒙的去拿床边的手机,模模糊糊看了一眼来电以后顿时醒了。 来电是何燕,就是纪董身边的那个秘书。 李安然作为私人医生,秘书打电话过来那当然意味着就是要找他上门去了,他立刻坐起身来:“喂。” 「喂,李医生吗?夫人的身体不舒服,麻烦你过来一趟。」 “好的,我马上过来。”李安然挂掉电话,看了下时间,发现这都已经上午九点了,他平时从来不会睡得那么沉的,绝对是因为昨晚酒精的作用。 李安然无奈的晃了晃脑袋,下床去拿衣服。 脚沾地的瞬间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卧室里,他记得昨晚明明是趴在茶几上睡着的,怎么进来的?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是自己走进来的?还是白熵扶他进来的? 对了,白熵! 李安然忽然想起来白熵去哪里了?他连忙推开卧室的门,“白……” 「熵」字未喊出口,他便已经看到了人。 客厅的茶几和地板上依旧散落着很多啤酒罐,显得稍微有些狼藉,而白熵则睡在沙发上,身上仅仅只盖了一条毯子。 暴雨的一夜已经过去,外面难得的露出了太阳,阳光透过昨晚没有拉上窗帘的玻璃窗,照射到沙发的一角,窗角的阳光就这样打在白熵的侧脸上,让李安然呆了呆。 他又何曾见过这样的白熵,如此安静,宁和。大部分的时间里,白熵永远皱着眉头。 所有他想要的,全部都求而不得,连个可以说话的真正朋友也没有,其实白熵他……很可怜。 李安然叹了口气,不想去吵他,自己小心翼翼的过去收拾了下东西,然后打算写张字条留给白熵,再出门。 不过白熵也是浅眠的人,在听到李安然轻轻的拿起地上的啤酒罐的时候他便醒来了。 “……起那么早?”白熵睁开眼睛看了李安然一眼,然后用手背挡住了脸,不让阳光直射过来。 “不早了,九点了。”李安然道,“你昨晚几点睡的?” “不记得了……”白熵坐起来,看得出昨晚睡沙发睡得不怎么舒服,这大少爷此刻眉头蹙得很紧。 李安然想了一下:“想再睡一会儿的话就睡我房间吧。” “不睡了。”白熵摇头,“走了。” 李安然点点头。 “你上班?”白熵站起来的时候忽然问了他一句。 “啊……嗯。” “那我送你吧。”白熵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重新套上。 “不用了,我去纪家。”李安然摇头。 “纪家?”白熵一顿,脸色有些阴沉,“怎么?纪老爷子气病了?” “不是,是纪夫人,纪斐少爷的母亲。”李安然叹气,“她痛失了唯一的儿子,应该很难过吧?本来就身体不好了,也不知道这次打击对她大不大……” 白熵不说话,最终道:“行,那我不送你了,纪斐死了,这葬礼……估计整个帝研集团的人都得去,我还得去协调一下工作。” 李安然点点头。 白熵是四家里的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一个,当然,这出色单指工作能力。 简茗和纪斐就不用说了,这两人从来不接触集团的工作,唯有言家的两位少爷,可大少爷言唯偏偏喜欢艺术,老在钻研设计,弄得言家人焦头烂额,都不知道他以后能不能继承家业,而二少爷言希则是因为不受宠,所以家里不给他接触太多公司的事。 于是弄来弄去,竟然就只有白熵一个人在帝研集团里担任了要职。 ≈gt≈gt≈gt 李安然和白熵道别后就自己打的来到了纪家,熟门熟路的和保全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 他来纪家的次数不算少,因为纪夫人算的上是个百病缠身的人。 这个「百病缠身」也只是泛指,主要是当年纪家一场大火,烧死了她的丈夫和一个儿子,她自己的手臂和背部也严重烧伤。这个打击对当时年轻貌美的纪夫人来说很大,为此还得了抑郁症,这些年总是躲在家里根本不愿意见人,心态调整不好,也就导致身体每况愈下,什么小毛小病的也就都出来了。 李安然做私人医生的这两年,来看纪夫人的次数很多,她有时胸闷气短,有时体虚乏力,有时候咳嗽不止。真正要查原因也查不出来,李安然知道那是心病,但作为医生,他还是尽心的为她调理着。 一进纪家,管家就领着李安然上了二楼。 今天的纪家格外的安静肃穆,纪少爷的遗体似乎已经运回来了,棺椁就放在客厅里面。所有下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大家的脸上都不见一丝的表情,家里的花全部也都换成了白色的雏菊。 一层说不出的沉重气氛笼罩着这个家。 李安然下意识的往纪斐的棺椁那里看了两眼,心里觉得有些悲伤。 纪斐还活着的时候,这个家里至少还是有生气的,他的离世,仿佛带走了整个家的灵魂。 “纪董还好吗?”李安然上楼梯的时候关切的小声问了一句。 管家淡道:“老爷昨晚就病倒了,直接便住院了,夫人这边我们消息是今早告诉她的,因为少爷的遗体要送回来,再瞒下去也瞒不住,结果……” “夫人怎么样了?”李安然问。 “晕倒了。”管家回答,“虽然我们急救了一下她马上就醒了,可是再也不开口说话了,就……唉,李医生,你进去看看吧,看看夫人这情况是不是需要看心理医生。” 李安然默然,他觉得纪夫人需要看心理医生这边是必然的。 管家打开了门,李安然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大床上的那个消瘦的女人。 纪夫人年轻的时候据说是极其漂亮的女子,李安然接手她的时候她虽然人到中年也被各种毛病折磨得憔悴万分,可面上还是带着点曾经的风韵。可现在,这个女人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要不是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真会让人怀疑她是死是活。 “夫人。”李安然轻声的打了个招呼。 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回应他,以前的时候,她至少会回一句「李医生」。 管家只是摇了摇头。 李安然走上前去,道:“夫人,我帮你做一个常规检查。”说完,李安然就在床边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准备给她做个检查。 那个女人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无论是李安然给她检查心跳还是脉搏还是血压,她始终像一个死人那样。 她这幅样子,倒让李安然忽然想起一个人——白熵的母亲。 虽说白熵的母亲和眼前这位纪夫人完全是两个极端,但李安然就是忽然莫名的想到了。 那可真的是个疯女人。 ☆、chapter09 李安然只见过白熵的母亲一次,从他担任私人医生到现在为止,也只有那么一次。 比起眼前这个活着却像是死了的纪夫人而言,白熵的母亲……或许是个更可怜的女人。 她被关在市郊的一栋小洋房里,照顾她的只有一个保姆,洋房的大门一直有两个保安守着,从来不让她出去。 这种事放在现代,其实算得上的犯罪的,在李安然看来这是软禁。 可白熵的父亲白博说,这个女人有精神病,必须关着。比起把她送去疯人院,白博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简直要仁慈百倍,不会给任何人落下口舌。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认为而已。某些比口舌更可怕的东西,或许早就落下了,在他儿子白熵的心里,根深蒂固的扎着。 想到这里,李安然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思绪。 要不是因为和白熵的生活有所交集,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隐藏在豪门之中的,那么多无法想象的悲惨。每一段都是秘密,都不能与外人去说。 “管家先生,夫人现在的状态确实不是我能够治疗的了,你们还是给她找心理医生吧。”李安然回过头。 管家叹气:“当年其实也不是没找过,早几年的时候夫人一直都有服用抗抑郁的药物,但后来随着少爷的长大……少爷那人开朗,总算是逗得夫人心情好了不少,都快有十多年了吧,不再服用这类药物……也不需要看心理医生……没想到……唉……” 李安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普通的伤口都是能愈合的,可是心灵上的创伤,这真的不是他擅长去治疗的。 连「别难过,请节哀」这样的话,作为局外人的他,其实都是没有资格说出口的。 管家眼角微红,说完这些后也没再说其他的,只是礼貌的请李安然下楼,再让人去联系心理医生。 李安然从纪家走出来,回头望了望那栋漂亮却死气沉沉的别墅,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凄凉之感。 明明今天的阳光那么好,却透不进去这个家了。 帝研集团股东之一的纪家少爷的死讯被s城的记者们争相报道了起来。 这出逆向行驶结果栽入海中的严重车祸本来就让人够匪夷所思的了,更何况是s城里最著名的帝研集团呢? 大众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情纪斐,网上几乎一片倒的批评声,说他危害公共安全,死了活该。说富二代就知道喜欢刺激,飙车,现在终于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了。 纪家的人如今整个的都有些垮了,纪老爷子人还在医院,纪家连个可以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秘书等其他人则忙碌着公司那边的事和准备纪斐的葬礼,根本没有人有空来管舆论这一块。 作为同气连枝的其余三家,也没有人出手压制这些新闻,尽管他们表面上都显得非常悲痛,可一直到纪斐的照片被媒体流传出来也没有人出手制止。 各种的缘由李安然虽然不能全部知道,但是大概的也能够猜到些,纪家倒了,就算纪老爷子手里捏的股份再多,公司以后也不可能被纪家掌权了,下一位董事长必然是其余三家的人,能少那么个竞争对手,估计其余三家心里面都在拍手叫好吧。 李安然看着好多媒体放出来的纪斐的照片,忍不住直摇头。 他想他是无法理解这些身处高位的人的想法的,纪斐的死亡对他们来说难道就真的是件好事?明明他活着的时候,纪老爷子也没让他插手任何公司事务啊。明明构不成威胁的一个孩子,就因为是纪家的少爷,终究还是成了无数人的眼中钉,直到死后也不得安生。 李安然觉得这种事,真的特别可悲。 他想起白熵,白熵在帝研好歹是比较有发言权的人,不知道他最后会不会出手压制这些舆论,毕竟他和纪斐,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对于纪斐的死亡,白熵也显然很难过,要不然昨晚也不会…… 等等,昨晚! 李安然忽然想起昨晚的一些细枝末节,他记得自己睡着前白熵似乎和谁在通话,通过的内容里涉及到了纪斐的死亡。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听到白熵说,纪斐临死前打电话给他了。 回忆起这个细节后李安然有些惊讶,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那么白熵应该是知道纪斐死亡的真正原因的吧?很显然纪斐的死亡不可能是纯粹因为想要飙车引起的,要飙车他不至于在逆向车道上。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如果纪斐的死亡真的另有玄机,那白熵就任由网上的网民们肆意诋毁吗?他配合警方调查了吗? 疑惑一点点的浮现在李安然的心中,他有那么一点点想去问白熵,可是转念一想,发现自己是没有这个立场的。 这两年里,就算他和白熵真的再次相逢了,他也靠着白熵的缘故有了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可是无论是今天还是七年前,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甚至他和白熵之间,也算不上多铁的朋友。 这场世家之间的角逐,他只是站在墙外窥到其中一点影子,从来都是个局外人,询问或者插手,他是一点资格都没有的,他能做的,仅仅只是看着而已。 ≈gt≈gt≈gt 接下去好几天,李安然一直都没有再见过白熵,关于纪斐的新闻倒是慢慢的下去了,没有多少人会一直只关心一个话题,时间一久,有些东西也就会沉寂,不过接踵而至的,则是纪斐的葬礼。 这场葬礼在市郊外最大的南松陵园举行,低调却隆重,除了帝研集团的全体高层,还有s城本市的一些名流官商,总而言之有些名气的全部都来了,浩浩荡荡的竟然有百来人。纪老爷子的身体似乎还没有大好,但是孙子的葬礼他是肯定坚持过来的。 李安然也很难得的站在队伍的前端,他这样的身份,本来是没有资格过来的,但是因为顾念着纪老爷子的身体,大家怕他中途伤心过度晕倒之类的,所以还是让医生也全天待在现场,以防万一。 为了近距离的关心纪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李安然破例站在四大家族的后面。 也是很难得的,能离白熵那么近。 这是距离上一次和白熵见面后再见到他,因为葬礼的气氛很严肃所以李安然也没有上前去打招呼,何况白熵的父亲白博也在他身边。 白熵从头到尾没看过李安然,也不知道是没看到他还是因为没心思去看,他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没有抽烟,或许是因为顾及着今天站在他身侧的简茗。 简茗的身体很差,但是今天这样的场合他没有选择坐轮椅,全程都是和大家一样站着。 中途白熵不止一次的侧头看简茗。 因为站在二人后面的缘故,李安然无法看到白熵的表情,但是大概的也可以猜到,估计是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吧? 站在白熵另一边的,他的父亲白博似乎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随着骨灰盒的落葬,大家集体默哀了一分钟,然后才往回走,陆陆续续的散开。 有些人是直接要回去的,毕竟来的都是些s城的名人,不代表人人都有空会等到晚上,但也有一部分人会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帝研集团的人是不用说的,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们不可能提前离开。 简茗大概是站的有些久了,回去的路上明显的有些吃力的模样,一只手捂着心口,脸色有些微微苍白。 李安然作为一个医生当然是注意到了,注意到这点的不止他一个,还有白熵。 白熵的身形动了一下,可能想要上前去扶,可是他的父亲就在旁边,所以他有些犹豫。 之前也说了,白熵喜欢简茗这个事,他自己从来没掩饰过,集团内部的人都知道,也都把这事当一个笑话。 如果简茗是个女人,那这倒算个佳话了,两家联姻是再好不过,心眼坏一点的人甚至觉得简茗身体那么差,指不定能活多久,男人最开心的是什么?是升官发财死老婆。 那到时白熵不但能吞了简家的部分财产,在四家也能稳稳的站住位置,谁都撼动不了他,以后还能再找个更年轻貌美的姑娘,真是出一本万利的生意。 可偏偏简茗是个男人,是个男人的话,这一切就都显得很可笑。 联姻?两个大家族让两男人联姻?说出去还能有脸? 更何况简家人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儿子像个女人一样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呢? 白熵对简茗的这段感情,直接导致白简两家的关系非常尴尬,公司的人更是时不时都八卦这事,可把白博气得不轻。所以在白熵十几岁的时候,白博就不许二人再有所往来。 每次白熵只要和简茗稍微走近点,白博都会大发雷霆。 而七年前李安然遇到白熵那次,也正是白熵偷偷的从美国回来见简茗,想给他过生日,结果被他父亲提前得知,就在机场直接把人堵了,并且让保镖跟着他,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让他去简茗那边。 当然,这是很久以后,在李安然和白熵重逢之后才听白熵说起的缘由。 包括当时他拿来鼓励李安然的话,话语里的那个「朋友」指的也是简茗。 是的,白熵从来都不掩饰他对简茗的喜欢。 可是就算是白熵,他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 简茗对白熵永远都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这段感情,就像是白熵的独角戏,可他偏偏还要唱下去。 这就是白熵,执着到有些可怕。 就在白熵犹豫的功夫里,另一个人倒是走到了简茗的身侧,关切的问:“阿茗,你还好吧?” 包括李安然在内的好几双眼睛就这样抬眼望去,走到简茗身边的正是言家那位大少爷——言唯。 ☆、chapter10 言家的这位大少爷,品行其实还挺不错的,甚至在某种角度来说,他和其余几个少爷完全不一样,大概是因为一头扎在艺术里的缘故,家族里的事一概不愿意去多管,和白熵他们的往来也很少,同辈里面他顶多只和简茗说得上话,因为简茗脾气好,对谁都好。 “阿茗啊,你要不要先回去?”言唯问着。 简茗笑了一下,对着言唯摇了摇头:“得送送小斐最后一程。” 言唯点了点头:“那要不然我扶你去偏厅休息下吧,对了……”他倒是想起什么,转头四处看了看,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李安然的身影,朝他招呼道,“李医生。” 李安然心领神会,走上前去对着简茗道:“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就说出来。” “我没事,李医生。”简茗温和的笑了笑。 除了白熵以外,这几个公子哥里李安然嘴熟的就是简茗了,因为三天两头要上门为他做检查,久而久之竟然也算是熟识了,而简茗对人也很客气,没什么少爷的架子,虽然本性上对人有些疏离,可和他相处起来并不会有压力。 “那你也听言少的去偏厅休息下吧。”李安然劝说。 虽然他不是简茗的主治医师,但是作为平日里时常为他做日产检查的医生,简茗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今天这样在露天的场合下站那么久对他来说确实是有些勉强了。看得出来对于纪斐的死,大家都很难过。 简茗也没有逞强,听从了李安然的建议,打算朝着偏厅走去,休息一会儿,不过临走的时候他还是回头望了一眼。 那是极短的一眼,短到大家都不太会去注意。 可是就站在简茗身侧的李安然很清楚,简茗的身后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白熵,一个是言家二少。 简茗是在看谁呢? 李安然也好奇的回头望了身后的两人一眼,言二少一言不发的盯着走在前面的哥哥,而白熵则是看着简茗,而后似乎感觉到了李安然的目光,才又转头平淡的看了李安然一眼。 短暂的眼神交汇以后两个人也没什么交流,白熵他们前往的是主厅的方向,今晚大家还要留下来吃顿晚饭,纪斐的葬礼才算正式的结束,除了提前离开的那一部分人,现在余下的人便都前往主厅。 就这样,错开了两条路,李安然他们朝着偏厅那边走去了。 ≈gt≈gt≈gt 今天的南松陵园算是被纪家人给全部包下来了,所有的场地都是,所以来到偏厅的时候里面没有什么人。 终于所有长辈都不在场了,言家大少爷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终于能好好说说话了。” 简茗只是扯了下嘴角极淡的笑了下。 “我爸在我旁边,我连气都不敢出一下。”言唯挑了一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李安然则帮着简茗检查了一下脉搏,道:“还好,没什么大碍,稍微休息一下应该就可以了,药带了吗?” 简茗点点头,他这种心脏病患者,药向来都是随身携带的。 “那就好,不过我的建议的话……还是待会儿提前离席吧。”李安然说,“你这身体,不合适过度劳累,这段晚餐估计持续的时间不会很短,稍微早点走比较好。” 简茗还没有表态,言唯在一边点点头:“是啊,简茗,你就不要多勉强了,要不然休息一会儿就和我一起走吧,我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了,多压抑呀。” 简茗倒是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言唯:“言唯……你不想多陪下纪斐吗?” 言唯一愣:“我……不是我不想,只是你也看到了,除了长辈,今天还来了多少帝研的合作商,真不知道这是纪斐的葬礼还是他们的生意场……我最讨厌的就是他们这点了!” 简茗苦笑了一下:“可是小斐很可怜……” 言唯沉默良久:“他就该学我,早点脱离了这家族,就不会……” 说到纪斐的死亡,他们都有些消沉。 好一会儿简茗才接话:“是啊,可以的话……真想逃开这些束缚……离开这里……” 言唯点头:“所以啊,我们走罢。” 简茗看了他一眼,轻笑:“言唯,像你这样活着……可真好。” “你也可以啊,你家里对你又没什么要求,你想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到外面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言唯带着点纯真的笑意看着他。 简茗的眼睛里悲伤却更显:“他们对我没要求,是因为连我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去想要怎么活呢?”简茗忽然抬眸,“对吧,李医生?” 忽然被点名的李安然一怔,随后摇了摇头:“会好的,简少,你会好的。” “你们真是会安慰我。”简茗依旧只是笑笑。 “你要相信自己,很多人都觉得你会好的,你也要相信他们。”李安然的劝慰是真心真意的,因为他想起白熵,白熵要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简茗能够活下去,他是那样喜欢简茗,真不敢相信如果哪天简茗去世了,他会怎样痛苦。 李安然也想过简茗不接受白熵的原因,除了家庭因素摆在那里,或许他的身体因素也是一个他自己心里上过不去的坎吧? 想了一下,简茗忽然点点头:“你说的对,李医生,人生无常。谁能料到纪斐会先走呢……竟然走的比我都早……” 李安然垂睫不语,他也算是看了不少生离死别,总比别人更懂「世事无常」这个道理。 “还真的是有些累了呢,算了……言唯,你带我回去吧。”简茗说。 言唯立刻点了点头,他就盼着简茗和他一道离开呢,这样他就可以用简茗不舒服所以提前送他回去这个借口去堵他爸妈的嘴,让他们数落不了他。 “我也就不陪小斐了……”简茗叹了口气,“反正……他可能也并不想见我……” 这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已经站起身的言唯似乎没注意到,但李安然注意到了,只是他解读不出这句话的意思。 简茗缓缓的站起身来,李安然便去搀扶他,他和言唯两个人一人搭一边,带着简茗上了言唯的车。 “那我们先走了,如果父亲问起来的话就拜托李医生和大家打个招呼了。”坐上副驾驶座的简茗摇下车窗对着李安然说道。 “放心吧,简少你早些回去休息,过几天再见。”李安然和他们道别。 “嗯,过几天见。” ≈gt≈gt≈gt 送走了言唯和简茗,李安然才默默的回到了主厅。 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气氛要比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热闹了不少,至少每一桌都在互相讲话了,尽管声音不大,但总归是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 李安然被安排的位置比较偏,原定是和纪家的管家他们坐一起的,可是当他去那里的时候却发现位置上根本没什么人,只剩下一个李安然不认识的人,也不知道是纪家的职工还是帝研的员工。 “其他人呢?”李安然坐了下来,朝着身边这唯一的一个人问道。 那个人正在吃东西,正式的晚餐还没开始,但是冷菜和开胃菜什么的已经上来了,这一桌没什么人,那个青年自己一个人吃得很愉快,李安然忽然一发问,他嘴里的东西都还来不及咽下去,大概是微微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 李安然连忙递了杯水过去。 “咳……呃,谢谢……”那人接过水,才说,“走啦,都回去了。” “回去了?”李安然有些讶异。 “对啊,纪董身体好像撑不住,所以就先走了,这些家里的人当然得跟着全部一起回去啦。”青年回答。 “人还好吧?”李安然问,他刚才一直在偏厅照顾简茗,倒是把今天最主要的人给忽略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不知道……”青年摇了摇头,“不过看其他几位董事的样子……应该……还好吧?” 李安然看了看比较靠前的几桌席位,主席上面几乎没有人了,原定纪老爷子的那一桌现在都空了。 也是,纪家真的是人头凋零,纪老爷子不在,纪夫人不在,还有谁能在呢?此刻还在人群里忙前忙后招呼别人的是另一个青年人,带着金边眼镜,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样子。 样子有点眼熟,但是李安然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毕竟帝研集团太过庞大,四家的人也很多,他还真没法一一都认出来。 正当李安然想要再仔细看看辨认一下的时候,视线却被一个忽然出现的阴影挡住了。 李安然愣了一下,发现白熵竟然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另一边那个原本埋头吃东西的青年大概也发现了来人是白大少,顿时又呛了,咳嗽得更猛烈了。 白熵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那个青年,只是看着李安然,问:“简茗呢?” 原来是来问简茗的事,李安然回答:“喔,回去了,言少送他回去的。” “言唯?” “嗯。” “他还好吗?” “没什么大事,不过按他的身体状况,我觉得还是不要再来吃这顿饭了,早些回去休息比较好。” 白熵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拿起桌子上的新筷子也下手吃了点东西。 青年应该是帝研的员工,看白总在此,有些局促,李安然也有一点点意外,他以为白熵问完简茗的情况就会走的,谁知道他就待在这里坐下来了。 “你……”李安然朝着白熵原定的位置看过去,顿时有些明白为什么白熵要坐到他这边来了。 因为那里除了白博,身边还有两个女人,一个看上去四十几岁,但保养得体,带着一股子温婉的气息,明明人到中年却依旧让人觉得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另一个则二十出头,明艳动人,吸引了周围不少的目光。 李安然知道,那是白熵的二妈以及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尽管白熵从来没承认过她们的身份。 难怪不愿意继续坐在那里呢,李安然垂睫,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白熵,有些同情他。 李安然的思绪忍不住飘得有点远,想起了七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说白熵是叛逆逃家的富家子弟,现在想来是自己的想法太轻率了。 不能因为别人家有钱就觉得他们不知人间疾苦,有这样一个家,难怪白熵想要逃开。任谁都想要逃开。 李安然正想着,白熵的父亲白博却也朝着这个地方走过去来了。 ☆、chapter11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4节 白博五十多岁了,但依旧一副儒雅俊朗的模样,光从那张脸来说,和白熵真不愧是父子,不过白熵的长相并不及他父亲稳重,他终究是继承了他母亲年轻时的漂亮,冰雪般的一张脸,是那种不开口也讨女人喜欢的男人。 而白博走过来似乎也是为了这个目的:“白熵,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呢?还不回去?” 白熵头也没回,自顾自的拿过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被无视的了白博皱着眉头:“知道那桌上有谁吗?是辉旭地产的袁总,你过去打个招呼。” “袁总?”白熵嗤笑,“我怎么没瞧见?” “不就是坐在你二姨身边……” “我只瞧见两个贱人。”白熵当然不是真的没看见。 听了这话,白博大怒,但是这个场合人太多,他竭力的压抑自己的声音道:“白熵,你别太过分,你这些年不认你二姨当妈我也顺着你,但你不能连你妹妹一起侮辱了!”说完,白博还看了在座的李安然他们一眼,他这话说的,虽说隔壁桌不一定听得见,但是李安然他们肯定是一字不差的全听过去了。 于是白博假装客气太态度强硬的对着李安然他们说:“不好意思这两位,用完餐的话可以先行回去,没有关系。” 白博这话就是实实在在的逐客令,周围的位置都是安排好的,唯一还空着的一桌是纪家的主席,不可能把人请到那边去,所以就只好直接请离,反正这两人在白博看来也是不需要多在意的小角色,他只是害怕被这些小人物听去太多家族的矛盾然后大肆的宣扬出去。 那个帝研的员工早就冷汗滴滴了,此刻哪还会多待啊,立刻恭顺的点头离开。 李安然也起身,却忽然被白熵抓住了手。 “走什么?我饭都没吃完呢,陪我吃饭。”白熵嘴角噙笑。 李安然看了看白熵,又看了看怒容的白博,最终还是选择了坐下。 “白熵,你别以为这种场合我就拿你没办法。”白博也冷笑一下,忽然转头朝着原本的那桌招了招手,对着那个中年女人,也就是白熵的二妈,不对,二姨打了个手势。 二姨心领神会,忽然招呼坐在自己女儿身边的那个年轻姑娘一起起身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许叔叔的女儿。”白博一脸镇定的坐在白熵的身边,“许叔叔也是你熟人了,但他的女儿你还没见过吧?叫承美。小美,来。” “白伯伯。”那承美的女孩应该二十三四,身材婀娜,鹅蛋小脸,特别漂亮,只是妆稍微有点浓了。 “这就是我那个不成才的儿子。”白博也不管白熵愿不愿意,已经介绍起来了。 “我知道。”许承美笑了笑,乖巧的喊了声,“熵哥。” 白熵倒也笑了笑,打招呼:“你知道我?” 许承美点点头:“经常听爸爸和白伯伯说起,只是你以前一直在国外念书,所以没有机会能够见个面,今天能见到真的很高兴。” 白熵笑:“高兴?今天可是葬礼啊,这种场合见面,不好吧?” 许承美脸上顿时有一丝的尴尬。 二姨连忙在一边打圆场:“哎呀,阿熵你平时太忙嘛,承美她……” “闭嘴,我和你说话了吗?”原本还带着点笑意和许承美讲话的白熵忽然变脸,毫无感情的呵斥。 许承美吓了一跳,白博脸色大变,而最尴尬的还是二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白熵!”白博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桌子。 白熵干脆不理他,而是继续转头对许承美道:“你知道我很久了?” 许承美此刻也稍微有点吓到了,不太敢说话,下意识的看了白博夫妇一眼,才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同性恋?”白熵嗤笑。 “呃……我……”许承美这下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她当然听过这样的传言,可是她没想到白熵那么无所谓。 白熵笑起来,也不去管许承美了,只是对着他的父亲道:“许叔叔跟了你那么多年,钱还没赚够吗?我觉得他赚的也足够多了,看起来是我小瞧他的野心了,竟然为了攀我们白家的高枝把女儿送到我这个同性恋面前,挺拼的啊。” 许承美脸色顿时也是一阵青白,他父亲确实不是什么好家庭出身的,因为一直跟着白博,算是白博心腹,所以这些年在帝研集团混得还不错。但这种程度也只是比一般家庭稍微好些罢了,离真正的豪门还差太远,这才希望女儿可以嫁入白家。 白家少爷是个同性恋,这事在帝研集团的内部谁不知道? 可是人要脸树要皮,越是豪门越是要光鲜,所以就算是真的同性恋又怎么样呢?娶个同妻回去对他们来说那可不是难事,甚至有不少人会上着赶着来。许承美也是这个打算,她甚至想过,婚后和白熵约定各玩各的,互不干扰,想必这样的条件白熵肯定会高兴的吧?可现在…… “愿意做同妻啊?觉悟不错啊。”白熵缓缓的站起身子来,“是不是答应了我爸再给我白家生个儿子啊?” 白博脸色难看极了,许承美也有些惊慌失措。 白熵俯下身,压低了声音道:“可惜啊,我不要孩子,我看到小孩子,特别是流着白家血的小孩,就恨不得掐死他们。” 这句话,白熵嘴角的带着笑意说的,可是听的人全部汗毛倒立,没有人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白熵又缓缓站直了身子:“所以啊,要生你不如和我爸生,他就喜欢新鲜的。” “白熵!!”白博猛然站起来,狠狠的给了儿子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全场都静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纷纷转过来来看他们。 “阿博,阿博,不要生气。”看着白博剧烈起伏的胸膛,白熵的二姨连忙去帮他顺了下心口。 白熵被打得侧过脸,嘴角被打破了,稍微有一点点血迹,但是他只是舔了舔被打的那边脸颊的口腔内壁,随后转过身来,道:“不是吗?我说错了?” “混账东西……”白博恶狠狠的指着他。 白熵笑:“你生的。” “有个疯子妈,怪不得生出来个孽障!”白博冷酷的说道,此时此刻他气得都顾不得这个场合了。 李安然注意到了,白熵的脸色几乎在瞬间就变了,周身都很冰冷。 他忽然拿起装红酒的酒杯,递到他父亲的面前:“你该去看看那疯子,她上一次就这样把血装在高脚杯里一杯,没死成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白博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胸膛依旧剧烈起伏。 “我觉得很可悲。”说完,白熵忽然手腕用力,一下子捏碎的高脚杯,玻璃划破他的手,红酒流了一地。 全场静默无声。 白熵转身就大步的走了出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李安然停顿了两秒,提步追了出去。 “白熵!”李安然喊他。 听到是李安然的声音,白熵终于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看他。 此刻白熵脸上的神情不再是刚才在会场里的那种冷嘲热讽,狠戾冰凉,相反的,带着一种无比的沉痛,那种沉痛之中竟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李安然知道他很难受,像个孩子一样难受。因为他很少露出那么痛的表情,唯一一次,就是他带着自己去见他的母亲。 就是白熵口中说的那次,他的母亲自己划开手腕,将血装进杯子里,虽然被佣人发现后及时制止了,也通知了白博那边,可是白博终究什么都没管。 那个女人一日复一日的没等到白博,竟然自暴自弃的自虐自己的伤口,试图让它感染,溃烂,流脓。佣人无法,只好又联系了白熵。 介于白博的命令,那个女人无法出那栋小洋房,白熵就带着李安然去了。 那是李安然第一次见白熵的母亲,也是唯一的一次。 据说白熵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漂亮的女人,这一点李安然不置可否,因为他看到的那个女人,披头散发,声嘶力竭,确确实实像个疯妇。 谁看到这样的人应该都会避退三舍,可李安然是个医生,他既然被白熵带着来医治他母亲的伤,他怎么也是得上前的。 可是那个女人只是喊着:“滚——!全部都给我滚——!” 一边说着一边把李安然推开,甚至把那些药水和剪刀都丢过来,李安然避之不及,但白熵却护住了他。 护住了李安然以后白熵一个反身钳制住了他母亲的手:“你闹够了没有?你死了他也不会来的!还不如活着!!” “滚……”那个女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却更疯狂了,“你这个怪物,你滚!我不要看到你!我当年真该掐死你!” 白熵依旧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脸上却露出了无比沉痛的表情。 “都是你——!都是你!”那个女人哭泣起来,“你要不是个死同性恋!你爸会那么对我吗?我怎么就生了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喜欢男人的肮脏怪物!” 当时的李安然震惊的看着白熵,他从没想过在白熵母亲的口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到现在还信他这话?”白熵眼中全部都是伤,“那只是他不喜欢你却又为了得到你阮家的财产必须吊着你扯的借口罢了!因为你生出了个同性恋所以他才不要你?呵,放屁!” 那个女人跌坐在地上,无力的哭泣起来。 白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只是不爱你了。” 说完这句话,白熵就走出去了。 白熵离开后那个女人总算是安静了很多,李安然迅速的处理完她受伤的伤口,出去找白熵。 那时的白熵正靠在车边抽烟,抽得很凶。听到李安然的脚步声,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也是那一眼,李安然看到了白熵未来得及掩藏的痛与无助。 没想到事隔那么久,他又看到了一次,白熵这样难过的表情。 李安然就这样看着他,西边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整个陵园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红色里,映衬得白熵更孤单了,仿佛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 那一刻,李安然真的想很上去,给他一个拥抱,就像很多年前他鼓励自己那样,安慰一下他。 可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走上前一步,轻轻的拉住白熵的手。 “流血了……”李安然说。 白熵收回自己的手,什么话都没有说。 李安然抬头,看着白熵嘴角的血迹,轻轻的朝着他笑了笑:“处理下伤口吧,处理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白熵蹙眉,不解的看着他。 “去个没有人的地方。”李安然微笑。 ≈gt≈gt≈gt 就这样,李安然开着白熵的车,一路向东。 南松陵园本来就是郊区了,他却更是一路朝着无人的地方开,因为手受伤又喝了点酒而不能开车的白熵坐在副驾驶座,浅笑道:“你这是要把我开到荒山野里杀人越货吗?” 李安然只是专注的开着车:“你记不记得七年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怎么?” “那时你带我去医院,然后和我说一起逃吧。” 白熵回忆了一下,轻笑了下:“……是吗?” “是啊,那时你就带着我甩开了你的那些保镖。”李安然说,“所以,今天我也带你逃一次。” 白熵怔了怔,随后便真的笑了笑,“好啊,带我走吧,到越远的地方越好。” 李安然也微微的笑笑,没有接话。 就这样,车一路驶到了海边,s城本来就是个靠海的地方,想要来海边并不算远。 彼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海平面上也只剩一点点的余光,车就这么停在海滩边,郊区的海滩附近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他们两个。 “就是带我来这里啊?”白熵从车上走下去,靠在车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李安然也走了下来:“没办法,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远的地方了。” “也是,我们开车可开不到海的那边去。” 李安然笑了笑:“我很喜欢看海,总觉得海的另一头,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白熵长长的吐了口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有些悠远。 “你说的对,像是这个世界的尽头似的,车虽然开不过去,但……”白熵忽然拧灭了烟头,脱掉了西装的外套,撩起了自己的裤管,“或许终有一天,我们可以走到那里。” 李安然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白熵踩着沙滩,一步一步的走向大海。 秋天的海是很冷的,细碎的海浪泡沫冲刷着白熵的双腿,他站在那里,回头看着李安然看了一眼,朝着他轻轻的笑了笑。 天边的最后一缕余光也消失了,世界陷入白天黑夜交界线里的幽蓝。 李安然就这样看着白熵的容颜。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能有尽头的话,他真的很想带白熵去。不想看那个人悲伤的样子。 可是他知道,他没有这个资格,因为他们本身就隔着两个世界,他只能看着白熵在属于他的那个漩涡里起起伏伏。 而他能做的,仅仅只是祈祷,祈祷终有一天,白熵可以摆脱所有的束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白熵……”李安然如同喃喃一样的轻唤了一下他的名字,那声音轻如羽,宛如叹息,瞬间就被淹没在了海边的潮水声中。 ☆、chapter12 天终于完全的暗下去了,海平面那边已经没有一丝亮光传过来了,只有海潮拍打翻卷沙子的声音。 白熵就这样站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深秋的海水的冰冷他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 最终还是李安然走过去:“好了,回去吧,天黑了。” 白熵侧头笑笑:“回哪里去?” 李安然一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回家吗?现在白熵最不想听到的大概就是这两个字了吧? 于是他犹豫了下道:“你上一次走的时候,啤酒还留了不少在我家,要不然……去喝完它们?” 白熵这下真的笑出来了,他忽然说:“李安然,我怎么会认识你呢?” 李安然听得出来,这句话大概是褒义的,于是他也只是笑:“命吧……” 白熵接过了李安然递给他的西装外套,一步一步的走回车那边:“忽然觉得,认识你真的挺好的,我和我身边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李安然没有说话,只是跟着白熵一起回去,每一脚都踩在柔软的沙滩上面。 “别看我朋友那么多,但那些人……呵。”白熵难得话多,“没想到就是你,还能说上几句……” 李安然依旧沉默不语。 其实他和白熵是一样的,他早年的时候把所有的时间投入在学业和工作中了,直到这两年,这节奏才稍微慢了点下来,这也是拖了白熵的福。可如今年近三十了,回头一看,一个朋友都没有,除了在养老院的外婆,亲人也一个都没有了,唯有的只是那些有着债务关系的远亲们,前几年把钱都还清后也就再也没联系了。 他李安然的生活,特别的简单,家里医院两点一线,周末去养老院探望外婆。 没有朋友,也没有丰富多彩的生活,某种角度上来说,白熵也是他唯一说的上话的……朋友吧。 “其实……”李安然挣扎了一下,开口。 “嗯?”白熵已经准备开车门了。 “我可以听的……”李安然认真的说道,“白熵,如果有什么觉得难过的,生气的事……都可以说给我听的……我会听你说的……” 说完这句话,李安然有些忐忑。 如果说七年前的时候自己还年轻,也不知道白熵是什么身份,可以和他大呼小叫,那现在和七年前早就天翻地覆了,白熵是高高在上的帝研集团白家少爷,光是这个身份就可以让无数的人前赴后继的去和他攀关系,人人都想和他成为「朋友」。 自从知道他这个身份后,李安然就特别明白两个人的距离……隔了一个世界那么远。 当白熵的朋友什么的……他其实是完全没资格说这句话的。 可是他还是说出来了,李安然觉得,做人不能太被动,不能太窝囊,今天想要去去抱住对方的那个念头被遏制住了,如果连做可以倾听的朋友的这个想法都无法说出口的话,他想,自己就真的太软弱了。 果然,白熵在听完这句话的时候,都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竟然摸了下李安然的头发,笑了下:“呵,好啊。” 口气虽然有些无所谓,但并没有嘲笑的意思,李安然微微的松了口气,随后拨开他的手:“别这样,我比你大。” 白熵笑笑没说什么,只是打开了驾驶座的门:“作为你带我来这里的谢礼,我来开车吧。” “你的手……” “这点伤算什么,上来吧。”白熵扬了扬自己的手,“放心吧,我不开快车。” 李安然也不勉强他什么,便坐了上去。 “感觉我以后说不定要成为你家的常客啊,以后记得经常备点酒在冰箱里啊。”白熵开着车说道。 李安然轻笑:“好啊。” 说完,两人便没有再讲话了,车子平静的行驶在夜色之中。 ≈gt≈gt≈gt 比起已经平复了心情的白熵,另一边的白博他们显然就没那么容易消气了。 “这个臭小子!简直气死我了!”白博回到家里,愤怒的把佣人递过来的茶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拍,“越来越不像话了!” 今天这好好的场合就这么被搅合了,白博不能不生气。 他们白家这特殊情况外界的人多多少少知道点,反正就是大老婆疯了,但是白博不离不弃给她治病,甚至不愿意送她去精神病院,特地买了套郊区风景好的房子给她养病。当然,就是对外界这么个说法,至于其他人信不信,白博也并不多关心。 但今天白熵在外面这态度,无异于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白博就是出轨找了其他女人,要不然他儿子怎么会那么讨厌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妹妹? “阿博,先喝杯茶吧,不要气了。”白熵的二姨,也就是白博的二老婆——夏素,拍了拍白博的后背,劝道,“阿熵他……唉……是我不好,早知道今天我就不该带小觅去的。” 小觅自然就是她的女儿,白熵同父异母的妹妹——白觅,白觅听到母亲这么说,不服气的噘嘴:“凭什么啊?我们也是白家的人,总不能因为白熵哥不喜欢就一辈子没名没分的吧?” “小觅。”夏素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白博气道:“胡说八道!什么没名没分!你们跟了我这几年,谁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白觅委屈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是白熵哥,他在外面……” “你说什么?这家里当家做主的是谁?!”白博听了这句话再一次生气起来。 白觅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小声辩驳:“我的意思是……外面的人觉得我们家唯一的继承人肯定是白熵哥,所以……所以他不承认我们……我们以后……” “谁说他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白博拍了下桌子,有些恼羞成怒。 其实外人说的也没错,白家就白熵一个儿子,将来不是他继承家业那得谁继承?白觅怎么说也是个女儿,而且还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女儿,每天光顾着打扮玩乐,公司要是交给她那就是笑话中的笑话了,这些年白博也不是没努力过,想和夏素再生个儿子,可是两人年纪都大了,根本不行,前年好不容易怀孕,没两个月就没了,此后便再也没有怀上过。 对此,白熵的评价是作孽多了,报应。 这句话白博每每想起来就特别的来气,自己没儿子就算了,唯一一个儿子竟然还是个同性恋,真的是天要绝他们白家啊! “不行。”白博道,“那臭小子必须结婚!” “阿博……”夏素看了他一眼,皱眉。 “他就算不喜欢,我也得让承美进我们白家的门,使手段也得弄个孙子出来。”白博目光坚毅,“到那个时候那混子就该知道,我们白家可不止他一个继承人了,是以后所有的股权都转让给我孙子,白熵一分钱都别想拿。” 夏素犹疑道:“可是现在……他在帝研的根基还挺稳固的……” “哼!”白博冷哼,“他在公司内部的势力我是一定得要削弱的,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和他老子比了。” 夏素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女儿白觅对望了一眼。 “这个婚,他不愿意,也必须愿意。”白博狠狠的说,目光中透出一丝冷意,“他要是愿意和我服软,那么在公司里我还会继续提拔他,他要是还像今天这么倔,那就权当我以后没这个儿子。” ≈gt≈gt≈gt 白熵第二次来李安然的家里。 这屋子虽然小也旧,可是收拾得很干净,最主要是待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压力,不像他待在自己的家里的时候,一天到晚阴着一张脸,夏素那两母女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真是不让他好过,但是他也绝不会让她们好过。 夏素那样的人,年轻的时候长得其实就算清秀而已,和他母亲根本比不了,唯一能比的大概就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且小了他母亲十岁左右。听说男人大多偏爱这样的女人,白熵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反正他不喜欢女人。 但白熵有一点很清楚,夏素绝对不是表面那种温婉,逆来顺受的类型,那两母女一直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上次停车被开罚单了没有?”李安然忽然问。 “嗯?喔……开了。”白熵回过神来。 李安然无奈:“早说了你不该乱停车的,这边马路比较窄,你乱停的话一定会被贴单子的。” “我知道了,今天这不是停好了吗?”白熵往沙发上一坐,“下次换个大点的沙发吧。” 李安然顿了下:“你今晚睡床吧,别睡沙发。” 白熵忽然睁眼笑道:“你怎么知道今晚我不打算走?要睡你这儿?” “呃……”李安然一愣,“这不是你在说沙发的事吗?” 白熵笑:“好了,你早点去休息吧,我睡沙发就好。” “不用,我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去睡吧,睡我房间。”李安然摇头。 白熵奇怪:“你有什么事要做?” “嗯……关于心脏手术的一些资料,简少这几年不是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心源吗?如果找到的话,自然是希望手术能够万无一失的。”李安然回答,他最近确实在研究在这方面的资料。 这个话题显然是白熵比较关心的,他立刻问:“如果是换心手术的话……有把握吗?” 李安然点点头:“应该……其实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在术后……排斥反应之类的……” 白熵眉头深锁。 “你别太担心。”李安然宽慰,“简少自己,也是个很坚强的人。” 白熵顿了下,有点感慨:“……是啊,简直是有些固执了……” 李安然笑道:“好了,别说那么多了,你洗漱完就去睡吧,我在这里看资料。” 这一次白熵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在白熵的观念里,简茗是最重要的,和简茗的病相关的一切,那必然都得是优先的,所以为了不打扰李安然看资料,他倒是难得听人话的走进卧室去了。 看到门好好的关上了,李安然才叹了口气。 他知道白熵今天很是疲倦,所以才希望他能好好休息一下。只不过为了让对方好好的休息,还得用这样的方法,李安然也甚是无奈。 看资料其实又哪需要看通宵啊?一颗合适简茗的心脏,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 想是这么想,但是李安然还是翻开了自己包里的资料,然后伏在桌前看了起来,打算看到累了再躺会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时间的指针滴滴答答的走着,时间过的飞快,这个夜晚也格外的平静。 李安然看资料也是很用心的,一头扎在里面,等到他因为长时间盯着纸页资料而感觉视线都有些模糊的时候,抬起头才发现快将近十二点了。 因为看到一些比较详细的点,李安然打算看完这部分再去休息,于是拿过桌上的杯子起身打算给自己倒杯茶。 不过一站起身,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他的视线依旧模糊,眨了几下眼也没有变得清晰,在拉开椅子迈出脚的一瞬间,李安然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视野的模糊不是因为看文字看得太久了,而是因为有些晕眩。 好奇怪,怎么回事?贫血吗? 还来不及细想,李安然忽然感觉到一阵气闷,对,那种忽然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手里的杯子率先落了地,非常清脆响亮的一个声音,在黑夜里显得特别狰狞。 紧接着的是自己身子不受控制的栽倒,还撞到了一边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 房子本来就小,这声音不可避免的吵醒了白熵,李安然还没来得急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卧室的门打开的声音。 “李安然?!”白熵的声音有些惊讶。 下一秒李安然就感觉到有人扶住了自己,不用猜都知道,那必然是白熵。 也不知道为什么,察觉到那是白熵的时候李安然感觉自己好多了,晕眩只不过是一瞬间,刚刚最难受的是忽然间的呼吸困难,但现在被白熵半抱着在怀里,倒是顺过气来了。 “你怎么了?”白熵的声音里有些担忧。 李安然深深的吸了口气,确定自己的呼吸没有问题,才回答:“可能看资料看太久了……忽然站起来,贫血吧……” 不,当然不是贫血,李安然自己是医生,他比谁都清楚。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让他忽然有些发慌,下意识的抓住了白熵的手。 白熵感觉到李安然冰冷的手心竟然有冷汗,他眉心如结,说:“……下次别看那么晚了……” 李安然的手有些发抖,但还是试图开玩笑平复下自己的失措:“那可是和简少有关的资料,再通宵几个晚上也该看。” 白熵不说话,忽然一只手直接穿过李安然的膝盖弯,将人抱了起来。 凌空被人抱起,李安然这下真的吓了一跳:“白熵……你做什么?” 白熵理都没理他,直接将人带进卧室,然后还算温柔的把人放了下来:“让你睡觉。” 李安然一怔,下意识的问:“那你呢?” “我回家去……”白熵忽然垂了垂睫。 李安然一惊:“你……” 白熵苦笑:“我在这里,果然还是给人添麻烦了吧?你可是主人,怎么好意思让你睡沙发呢?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白熵……” 白熵拿过床头的衣服,就这么一套,看着李安然说:“李安然,我逃不走的,早晚都得回去面对的。” 把这里当做一时平静的场所,只是他暂时的逃避。可他真正要面对的,还是那个黑暗肮脏的世界。 “好好休息吧,晚安。”白熵朝着李安然笑了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了。 ☆、chapter13 自那天晚上白熵离开以后,李安然又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他。 他和白熵的关系其实一直都是这样,若即若离的那种疏远,从来没有过分的熟络,但也算是个普通朋友,只不过这一次李安然心里面还是有些失望的,以为在海滩边鼓起勇气说的那些话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结果依然还是老样子。 但李安然也没有强求,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勉强,于是他又过回了家里医院两点一线的生活。 转眼就到了冬天,街上都是过节的气氛,李安然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唯一的外婆住在养老院里,逢年过节的时候李安然就会接她回家住。 外婆已经很老了,在爷爷没有过世之前她就得了老年痴呆,那段时间真的可以说是李安然人生里最艰难的时候,学费,债务,医药费,还有无人照看的外婆,所有压力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如果那个时候不是误打误撞遇见了白熵,白熵给他留下了两百万救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或许会辍学吧? 所以说这些年来李安然的心里面其实是很感激白熵的,尽管他们的相遇算不上多愉快,可人生就是有得有失,而白熵就是那个「得」。 李安然知道,他的人生某种角度来说是白熵成就的,所以后来那些年里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再遇到白熵,不单单只是要还钱那么简单,纯粹就是想再见见那个人,见见那个在自己人生最灰暗的岁月里忽然降临的「希望」。 而这个愿望最后也实现了,s城不算特别大,所以李安然医大毕业以后就来到市心医院实习。 市心是私立医院,就工资而言要比公立的医院高一些,但是工作方面也更加严苛,李安然那时需要钱,所以就选择了这家私立医院就业。那时的他只听说这家医院是帝研集团投资的,却压根不知道白熵就是四家里的其中一位少爷。 而他也不知道的是,简茗每年都会来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那一次白熵正好跟着来。虽然两家人是不太允许他两接触的,但是他们两个本身的关系并不差,白熵总是能找些别人所不知道的时间来见他,比如这样的例行检查。 也就是那一次,李安然碰见了白熵,在心脏外科。 这一晃就又两年了,算上今年这新的一年,他认识白熵有八个年头了,真久。 李安然将家里的暖气都打开,窗户关严实了,不过窗帘还是拉开的。 十二点还没有到,不过外面的鞭炮声已经响了好几轮,李安然拿出一盆热水给外婆擦手,一边对着她说:“外婆,新年快乐啊。” 外婆当然是没有什么反应的,但她似乎也被外面的烟花声给吸引了,转头看着。 李安然笑道:“可惜太冷了,要不然我也带你去放,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不会着凉,在家看看也很好看,这小区虽然老旧了点,可是视野还算不错,你说是吧,外婆?” 外婆似乎根本没听他说话。 李安然也不在乎,继续自顾自的说:“如果……如果明年是个暖冬的话,我带你出去看吧,到江边去看。” “希望明年还能这样一起过……”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安然有些叹息的模样,“每年都能一起过的话……就好了……” 李安然不知道这样的几年还能有多少个,毕竟外婆老了,而他自己…… 上一次突然之间的呼吸困难让李安然感到非常不安,从小到大,这样的情况他看到过好多次了,他的外公以前就是这样的,气喘,呼吸困难,都是扩张性心肌炎导致的,特别是往后几年,这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所以这对李安然来说不得不谓是一个警示,他自己很可能……也患有和外公以及母亲一样的疾病,毕竟这个病的遗传性很高。作为一个医生,他知道自己该理性的去看待这一点,好好的去做一个检查,如果确诊是d的话就好好配合治疗,治疗的好的话其实也能拖很多年,就像他外公那样。 可是……他本身却很难理性的去接受。 他的外公死于这个疾病,他的母亲也死于这个疾病,而他自己就是因为他们而学医的。可是到头来,连他自己也逃不过吗? 那他到底会像他外公那样,苟延残喘的拖个好多年?还是像他母亲那样,从发病到死亡不过短短两年?他不敢想象。 作为医生,他一直以为看待生死这种事已经很冷静了,但是……换到自己身上的话…… 果然啊,谁都不想死啊。 李安然想,自己可能确实是软弱的,因为害怕,他没有选择去做检查,他希望上一次的呼吸困难真的只是工作疲劳导致的,一个巧合而已,毕竟过去那么长时间,他也没有再遇到过这种情况。 李安然放下毛巾,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握住外婆温暖的双手,温柔的说:“外婆,我不会丢下你的。” 外婆虽然依旧茫然不知他在说什么,可是意外的把视线也转回来了,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年轻人,露出一点点疑惑的表情。 李安然只是笑了笑:“还要一起过好多好多的年,嗯?” ≈gt≈gt≈gt 李安然这边是陪着外婆,两个人过年,而另一头的白熵显得凄凉了不少。 把「凄凉」用在白大少爷身上似乎有些奇怪,但是他每一年的过年期间确实如此,不愿意待在家里看那“一家三口”相亲相爱,所以总是会出来,偏偏大过年的那些个狐朋狗友们也一个个不得不待在自己家里,于是每一年他都是一个人过。 就像是今天,他点了根烟站在江边,市广场的中心挤满了人,一个个都在等倒数计时,江边的烟花更是从十点开始就没停过,一朵一朵的炸开在天际,周围都是欢呼声和惊喜声,来到这里等倒计时的人们,不是情侣就是家人,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像他这样靠在一边懒懒散散抽烟的人绝对是少数,大过年的,连流浪汉都不会选择在这样的日子出没。 白熵吐了口烟忍不住笑了一下,自己倒是连流浪汉也不如了。 看着天边的烟花,他倒是想起一个人——李安然。 自从上次从李安然家里离开以后,这么长一段时间里他再也没有去找过他,关于这点,是白熵刻意为之。 李安然和他所有的朋友都不同,对白熵来说也很难去定义。肯定不算是普通朋友,自己身边那些以「朋友」定义的人哪个不是虚与蛇委?李安然和那些人不一样,从最开始相识起,就是不带任何目的性的。 这一点,白熵其实是很珍惜的。 可是,就算这样也无法成为交心的朋友。尽管李安然说自己有任何事都可以去找他倾诉,不是不感动于这种真心,只是除了感动以外也就是这样了,他心里面太多太多的事,是不可以为外人道的。 他想要做的,是扳倒帝研。 听起来又像是一个笑话,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会相信,所以又能说给谁听呢? 一城四国,帝研仿若一个辉煌的王朝,然而这个王朝早从上一代里内部就腐朽流脓了。 就拿他父亲来说好了,堂而皇之的让小三登堂入室还把他亲生母亲软禁起来。重婚也好,软禁也好,其实全部都是违法的。可是就因为他有钱,又谁奈何得了他?外面的人就算知道他们的家情况又如何?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夏素和白觅在外,依旧有无数的人对她们阿谀奉承,每天都出入这各种名流宴会。 而他的亲生母亲,那个疯子却在那一方天地里消磨着青春,执迷不悟。 这个家庭,这些人,在白熵的眼里怎么看都觉得很可悲。所以他从十年前起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推到这个王朝。 让这些虚荣的人,过回一无所有的生活,不知道没了权没了势的白博,夏素还会喜欢吗? 想到这里白熵就忍不住冷笑,他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结局。 但白熵也知道,这条路上势必艰难险阻无数。 所以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根本无从开口。 更何况李安然那样的普通人,又何必将他卷入这种漩涡里面?何必让他看到这些肮脏腐朽?李安然的话,只要永远站在那里就可以了,站在他偶尔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有的时候白熵也会想,会与李安然相遇,也算是上天对自己的一点仁慈。 如果说简茗是他往前十几年里唯一的光芒,那么李安然的存在,大概就是他所能看到的这个让他深恶痛绝的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善意。 那是一个好的人,他该有最为平静的生活。 正想着,忽然手机响了起来,白熵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言希——言家的二少爷。 “喂。”白熵接起电话,言希这种时候打开倒是少见。 「怎么今天没来出席集团的年会啊?」言希略带玩味的问。 言希这个人,和他那个喜欢搞艺术的哥哥不一样,是个长相俊美且野心极大的人,当然他的野心隐藏得极好,至少言家人看不太出来,唯一知道他野心的人只有白熵,因为他们是盟友,一个想要掌管言家,一个想要推到帝研,虽然目的各不相同,但是利益确实一致的,都是把自家企业从这个大集团里独立出去。 白熵冷哼了一声:“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和那两个女人在同一个场合出席。” 「我知道,所以为了让你在不出席的情况也知道第一手情报,我可是来事先告诉你一些事的。」 “什么?”白熵吸了口烟,看着远处的天空,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周围的人都开始沸腾起来。 「纪老爷子今天没有出席,今年的年会,代表纪家的是他的一个外甥,外姓之人,不足为惧。」 “嗯。” 「听说纪老爷子身体越来越差了,可能在这个春天会宣布新的董事长人选,你爸和我爸都志在必得呢。」 白熵冷笑一声:“就这些?没别的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5节 「别的,有。」言希说,「和你有关的。」 “和我?”白熵蹙眉。 「你爸,和你那个……二姨,在今天年会上宣布了,你和许承美订婚,年后就结婚。」言希笑,「真的假的?」 白熵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放屁!” 「你不知道这事儿?是他们自作主张的?」言希微微惊讶,「挺厉害的,一出先斩后奏。」 白熵的拳头捏紧:“我不会结婚的。” 言希顿了下:「……我知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估计就是你爸要面子,所以才弄个儿媳妇回来,你不喜欢不碰就是了,没必要和他们现在就搞太僵,毕竟今年可是集团内部很关键的一年,为无关紧要的人起大冲突就得不偿失了。」 “我不用你教,该怎么做我知道。”白熵眼神冰冷,“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他们现在不让我好过,我以后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行吧,你自己解决,有其他事再联络。」 挂掉了电话,白熵整个人罩在一层霜里的感觉,那张如果冰雪雕刻的脸此刻更是冷若冰霜,如果此时人群里有人注意他一眼的话,或许就会感觉可怕,但是此刻十二点的钟声即将敲响,人们都抬头仰望着天空,倒数计时,没有人留意到人群里最孤单的那个人影。 “五、四、三……二……” 人群在倒数计时。 “一!” 随着一声爆发的欢呼,白熵看到手机上忽然跳出一条信息。 ——『新年快乐。——李安然』 夜空里的烟花一朵朵的炸开,五光十色,亮如白昼。情侣们彼此拥抱亲吻,大家都许下了新年的愿望。 白熵垂了垂睫,收起了刚才一瞬间的戾气,嘴角划过一个苦涩的弧度。 对着夜空喃喃了一声:“新年快乐,李安然。” 声音被埋没在喧嚣里,没有人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存稿用完了……qaq【sad 明天不更噜,周一见! ☆、chapter14 就这样,白熵“被结婚”了,在年后许承美直接以准媳妇的名义搬进了白家。 虽说婚礼没有办,但是白家这举动似乎就是要对外界说明这个准新娘已经确认下来了,确确实实是白熵的「夫人」了。至于白熵本人的意愿,根本没有人去管,白家需要的只是一个对外的体面,在家里的时候,谁也不去主动招惹白熵,夏素两母女倒是和许承美的关系打得很好,时常就带着她一起出席各种party,过上了名媛般的生活。 经过这次事件以后,白熵对家里面的厌恶更上一层楼,于是更是大把大把的时间都不回家里去了,要么待在公司忙工作,要么干脆就泡在酒吧或者一些会所,和那群狐朋狗友一起消磨时间。 例如今天,他又和卢家几位公子哥混在s城有名的「夜阑」。 夜阑也是一个高级的私人会所,能进来玩的都是s城的有钱人,普通人基本上是不让进的,因为这里的午夜场实在有些见不得光,从普通的赌博到拳击赛的下注真是应有尽有,甚至有些违禁品也在这里流通。 对于这些,白熵其实都没有什么兴趣,他今天之所以待在这里纯粹只是没地方可去,又不想一个人在外面游荡,这才宁愿坐在包间里喝酒,听着耳边其他人闹哄哄的声音。 被人声包围着的话,他至少不会觉得自己很“可怜”,连个家都没有。 “白熵,你怎么光喝酒啊?”卢照和身边的大美女调情调了半天,看到白熵一直在那里喝闷酒,作为朋友忍不住出来关心一下,“是不是你那个老婆娶回去不称心啊?” 白熵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懒得开口。 “嗨,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娶个老婆算什么,她还能管你不成?照样出来玩不是吗?”卢照安慰他道。 “闭嘴。”白熵沉声。 卢照也不生气,笑道:“我知道,肯定是你对着女人没感觉,对吧?我们哥几个了解你,这不,今天特地带你来这里,猜猜我们给你准备了什么?” 白熵没搭腔,只是皱了下眉头。 卢照按了下铃,很快就有一个服务生过来敲了敲门,卢照走出过去,俯在服务生耳边说了两句,服务生点了点头,过了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被带了进来。 白熵在青年走进来的瞬间就微微的怔住了。 那个青年模样看起来有些青涩,一点也不像夜阑里那些专门陪客的美少年,走进来以后表情显得很局促,但是让白熵怔住的原因是他的模样,眉目清秀,非常好看的一张脸,有那么点像…… “怎么样?是不是长得特别像简茗?”卢照看到白熵的神色,顿时得意起来。 回过神来的白熵脸色有些暗:“你带这么个人来做什么?” 卢照神色飞扬的说道:“我们什么关系啦?大家都知道你的心思。这没法和简茗在一起就算了,还得娶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回家,我们知道你心里憋得慌,所以……嘿嘿,特别找了这个小美男给你开开荤。” “现在就叫他走。”白熵压抑着自己的低气压。 卢照愣了一下:“走?白熵,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知道我们找了多久才找到这么个好货色吗?嘿,我和你说,还是第一次呢,一定特别带劲。” “我叫他走,听不懂人话吗?”白熵本来就心气不顺了,这边卢照还一点眼色也没有,这让他终于压不住这连日的火气,吼了出来。 卢照这下总算感受到白熵的怒意了,可是他也觉得挺莫名其妙的,不说为了找这么个人花了多少功夫,没讨得好还在这场合公然被白熵给吼了一句,卢照顿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特别是他今天身边坐着的可是追了好些日子才追到手的女明星,于是卢照也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喂,白熵,我们可是为你好,你别他妈装情圣,你装再久的情圣,简茗又能和你在一起吗?他是简家少爷,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吗?我和你说,你就别执迷不悟了,找个小情人好好过过瘾就算了,我们这圈子里还能有什么真爱不成?哈哈。” 卢照大笑起来,不过其他人没有笑,大家都是有些怕白熵的,虽说这个圈子里光说背景的话也没谁比谁差,可是白熵那脾气生气起来真的很吓人,而且白熵打架也是一把好手,这些个富二代哪个不是花架子,真实打实的上的话谁打得过白熵?更何况,他们这些人相处,哪怕就是为了以后家族彼此之间的生意,也该和气为主。 白熵心情不好,卢照也算是触到了霉头,他站起来笑道:“我警告你最后一次,别拿简茗开玩笑。连他的名字最好都别从你的狗嘴里吐出来。” 在座的大家忍不住劝道:“白熵,别生气了,不喜欢就叫那个人回去吧,别和卢照一般见识哈。他小子也是好心……” 看到大部分人站在白熵那边,卢照气不打一处来:“喂,你们什么意思啊?我做错了吗?我是为他好!他对着女人勃得起来吗?一天到晚单相思有意思吗?” 白熵站起来,玩味的看着卢照:“谁说我对着女人不行?把你女人借给我玩玩,然后让她告诉你我行不行,如何?”说着瞥了一眼今天一直和卢照待在一起的女明星一眼。 那个女明星被白熵这一眼有点吓到,不敢多说话,卢照气得要死:“你他妈!白熵你还是不是人了?” 白熵冷冷一笑,终于懒得再理会他了,转身直接走了出去。 “白熵你别得意!好心当作驴肝肺,你他妈这辈子就没朋友!”卢照朝着白熵的背影大喊大叫,“活该你家里人都不喜欢你!你他妈就是活该!” 白熵的眼底阴霾一片,可是他没有回头,直接走出了夜阑。 冬天的夜里还是很冷的,可是出来以后他倒是能够喘口气了。坐上车以后他点了根烟,漫无目的的向着黑夜里行驶,没有目的性的。 他无法忍受别人用任何的方式去侮辱简茗,尽管在那些人看来这不算侮辱,可白熵却觉得是。他对简茗,从来不是那种纯粹想要得到的心情,简茗对他来说,是往前的二十几年里唯一对他温柔相待的人,尽管简茗似乎对谁都是如此,可是这对白熵来说是不一样的。 白熵他爸其实在他小学的时候就出轨了,要不然现在哪来的那么大的女儿? 只是那个时候的白熵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爸和他妈偶尔会吵架,虽然总是背着他吵的,但是白熵偶尔听到的几次都吵得很凶,他母亲时不时就抹泪,对他的关心越来越少,更不用说他的父亲了。 或许他父亲年轻的时候确实是爱过他的母亲的,也许是只爱她那张脸,也许是只爱她阮家的权势,毕竟早年他外祖父是当官的,也是靠了点政府的帮助白家才能迅速的把以前的黑道背景给洗掉,成功踏足商界。 可是有的时候,官家还真不如商家稳定,白熵外祖父死后阮家也就没什么权势可靠了,他的母亲不是那种会去经营商政关系的人,从嫁了他父亲开始就一直以丈夫为中心,阮家倒了,对白博来说,这个妻子也就没太大的用处了。 更何况他的母亲脾气其实不算好,因为从小是独生女的缘故,恃宠而骄,更早些年的时候和白博吵架,白博还不得不让着她。于是让着让着就觉得外面的女人更好了,比如就像夏素那样的,没背景,没势力,一心一意就是只崇拜白博,处处小鸟依人,白博自然喜欢她。 阮家倒台后,白博和夏素的往来就更密切了,甚至不再像以前那样躲躲藏藏。 之所以白博没有和白熵的母亲离婚,那也是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阮家还是有那么点根基在的,以及阮家的财产,离婚的话就什么都拿不到了。白博便一直吊着白熵的母亲,但也因为这样,两个人的争执越来越多,裂痕越来越大。 小时候的白熵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他那时还无法理解为什么爸妈从来不管他,他成绩好也好,差也好,他们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于是那时的白熵竟然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还特地学坏,打架,喝酒,甚至抽烟都是那时学会的。 学校要联系家长,他的父母也未曾出面过,去解决问题的永远都是白博的秘书。 中学时的白熵也就认清现实了,对这个家,对他的父母,心灰意冷。 但那时的他并没有彻底学坏的原因,或许是因为简茗。 四家的关系好,他和简茗又是同龄,在一个年级里时常能碰见,简茗因为身子弱,有时候上半天课,另外半天就在医务室里休息。而白熵每次打架后去医务室,时常就能看到他。 那时候他与简茗的关系还挺好,至少不像如今这样刻意疏远,简茗见了他总是笑得温柔而无奈:“你怎么老是受伤啊?” “又打架了吗?不要打架了啊,白熵。” “我帮你包扎伤口吧,白熵。” “白熵……” ≈gt≈gt≈gt 回忆里的简茗,是那样温柔和煦,年少的时候白熵就时常想,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像简茗这样温柔的人了,可偏偏这样完美的人却有先天性心脏病,这太残酷了。 这个世界啊,对人真是不善良。 简茗对白熵来说就是光,他看不得他的光这样遭受苦难,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简茗终有一天能够康复。 他喜欢简茗,却从没真的想要得到他,他只是喜欢他罢了。 但是别人似乎不那么想,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喜欢龌龊又可怕,还让人恶心。 白博和简家的人,都拼了命的把两个人隔开,隔得越远越好,于是在高中的时候,白熵就被送去了美国念书。 白熵对这些人的举动简直不屑一顾,他对简茗的感情其实特别纯粹,纯粹到不夹杂一丝的杂质。所以他无法容忍别人把他对简茗的感情说的像纯粹意淫的关系。 简茗那样美好的人,不该被任何肮脏的人谈论。 回忆着这些的时候,白熵才发现自己开着车开到了简茗家的附近。 现在的他当然不可能去简家,所以他也没有靠近,只是把车停在马路边,远远的眺望那栋透着亮光的别墅。 白熵丢掉了烟,眺望着远处的简茗房间的窗户。 这么远的距离,那窗户显得那么小,光显得那么弱,可是……那是他心里深处最不可触碰的地方。 ——他年少时所有的温柔回忆,全部都在那里。 那么近又那么远。 ☆、chapter15 白熵在简茗家的楼下待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去,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这个时间他爸他们应该已经睡了,越是有钱的人越是注重养生,所以不会熬夜太晚,至于他那个便宜妹妹,每天都在外面和她的朋友们疯玩,不到凌晨也不见回来的。 所以现在回去的话他便碰不上这些让他心烦的人。 不过白熵忽略了一点,就是现在家里面多了一个人。 当他回到家上楼的时候,正好遇到洗完澡裹着浴袍出来准备走回自己房间的许承美。 两个人忽然一打照面,均是那么一愣。 虽然知道白熵是个gay,对女人毫无兴趣,但是许承美下意识的还是有点慌张,挡住自己的胸前。 看到她这个动作,白熵忍不住嗤笑一声,略带嘲讽,倒是想起来今晚他那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朋友们了。 换了平时的话,白熵定然是连一句话都懒得和许承美说的,但是今晚他却走上前,故意打量了她一眼,玩味的说:“挡什么呀?我就不信了,我爸给你的任务里没有来勾引我的一项,这种时候不该脱了衣服好好在我面前表现一番吗?” “你……”许承美俏脸一红,有些羞愤的看着他。 白熵装作恍然:“喔,没打算勾引我啊?那你到底留在我家做什么?装样子?我爸他们给了你多少啊?我给你更多,你从这个屋子里滚出去好不好?” “我……”许承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白熵,她看中的可不止是白家的钱,最主要是白家少夫人的这个名头,最近就是因为她这个「白熵未婚妻」的名号,她在外面简直可以说是风光无限,虽然暗地里也有人酸她说为了钱连同妻都做云云,可许承美知道那些人都是嫉妒,她从白家这里得到的是那些人无法想象的。 所以虽然这些天白熵从来没理过她,可是她也觉得挺好的,就这样各过各的,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讨好白博他们。 白熵可懒得管眼前这个女人千回百转的心思,只对她说:“我给你一个警告,最好早些从这个家里滚出去,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所有的心思都会被白费,等到那一天,我会将你很难看的扫地出门,我想作为一个女人,你也不想这样吧?” 许承美咬着嘴唇不说话。 白熵也没指望她真的听进去,反正这个警告他给了,他知道许承美这样的女人,和夏素差不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但是终有一天,他会让她们的算计全部成空。 白熵勾起嘴角笑了笑,再也没有理会许承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声音很响,响得许承美心里都莫名慌了一下,她忍不住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能安安生生的继续待在白家?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的门开了,是白觅回来了。 白觅今天回来的比较早,和白熵到家的时间其实差不多,不过他们兄妹两从来都不对付,白觅也懒得撞见他,回来的时候远远的看到白熵的车,她就干脆转了个圈,和他时间错开来再回家。 这一进门就看到许承美裹着浴巾站在楼梯走廊上,白觅忍不住开口:“承美姐,你怎么还没睡呀?” “喔,小觅……”许承美回过神来,勉强朝着她笑了笑。 白觅瞥了眼白熵的房间:“怎么?碰着白熵哥了?他是不是没给你好脸色看?” 许承美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和白觅告状是没有用的,在这家里真正能管到白熵的人其实根本没有,光是为了能够安安分分的在白家待下去,她也不能和白熵有任何正面的冲突。 不过许承美就算不说,白觅也猜得到:“别理他,他对谁都没好脸色。下次见到他绕着走就行了。” “嗯,我知道。”许承美对着白觅和气的笑了笑。 白觅勾住许承美的肩膀:“承美姐,你就别担心了,你忘了我妈给过你什么吗?” 许承美顿时脸一红,夏素曾私底下给过她一种药物,其实就是春药,据说是从国外弄来的,药效特别强。白家的人也没指望着白熵能和许承美圆房,就盼着找个机会给白熵下药,趁机得到他的精液即可,他们白家只是需要一个儿子而已。 “等以后爸爸有了孙子,白熵哥就该从这个家滚蛋了,到时候我们都不用看他的脸色了。”白觅哼了哼。 许承美却叹了口气:“可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唉……”白熵现在看她们都不顺眼,接近都难,想找一天下药,这更是难上加难。 而且许承美心里也清楚,下药这种事,白熵迁怒的第一个人必然是她,搞不好她给白家搞来了这个孙子到时候她却得被白熵给杀了,夏素母女就这点聪明,特地把这个准儿媳妇接回家来让她来做这个事,就是为了撇清关系,到时候她们得到了这个孩子,她许承美就是一颗弃子。 不过就算心里面清楚,可是许承美知道自己是不能退缩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从长计议。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至少不让自己亲自动手。 这边许承美想的入神,白觅却当她是被白熵气到了,于是笑道:“别不开心了,承美姐,明天和我出去玩吧。我和你说,明天有个kgqueen之夜,好多大亨和大腕都来呢,为了明天能够打扮的美美的,我今天特地回来睡个早觉,你也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去玩啊。” 许承美一怔,心中一阵激动:“你是说……kgqueen之夜?就是那个每年都在全国不同地方举办的国际高端品牌的时尚宴会?” 这个许承美早就听说过了,能去那个宴会的只有两种人,要不是漂亮的大明星,去给各个品牌站台,要不就是全国各地的富豪,普通人根本别想进去。许承美以前就有一个模特朋友,帮一个时尚品牌站台进去过,虽然只是明星的陪衬,但还是把她们小圈子里的人羡慕得要死,听说还傍上了个有钱人当了二奶,过了两年好日子,分手的时候还拿到了套豪宅。 当然,许承美的眼界可没有那么低,她现在都是白家的准媳妇了,不需要再去勾搭谁,可是能出席这样的场合,饶是她也是很激动的。 “是啊,今年正好就是在我们s城举办,我和好几个朋友都去呢,承美姐也正好可以去认识认识我们s城的一些人,朋友圈拓宽了,以后也用不着看白熵哥的脸色。”白觅特别得意的说着。 许承美点了点头。 没错,这才是她要的,虽然现在待在白家,但是她还需要拓宽自己在s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认识更多的人,这样以后也算是给自己留更多的路,夏素母女想完全利用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gt≈gt≈gt 过完了年,李安然又把外婆送回了养老院,自己则又开始了加班加点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院里。 虽说他这个职位是个摆设,他愿意的话完全不需要那么忙碌,但李安然一直都是个认真的人,无论对谁。 这段日子他去给简茗做过定期的检查,简家这位少爷近期的身体情况还不错,可能是心情比较好。李安然去的时候对方也笑着和他打招呼,不像前段时间,眼中总带着点忧郁。 李安然是猜不到简茗的心情为何忽然变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之类的,但是简茗作为他的病人,对方能好是值得高兴的事。 虽然还未能给简茗寻找到一颗好的心脏,但是为了他的手术,李安然还是做了颇多的研究的,只希望等到那颗心脏出现的时候,一切都能够顺利。 简茗要是能够康复的话,白熵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李安然这么想着,又将部分的资料好好的收进了文件夹,然后出去打算和主任聊聊,他打算去一下美国,和国外的医疗团队合作一次换心手术。 正当李安然走到门外的时候,忽然看到实习生左勍又趴在护士那边了,和她们围在一起看电脑。 左勍毕竟也是他们心脏外科这边的实习医生,李安然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上前去提醒他一下的,结果还不等他走近,就听到左勍在那边说着:“哇靠,超像的诶!这完全就是同一个人吧?” “是不是媒体之前搞错了啊?弄错照片了之类的?”一个护士疑惑着。 “那这媒体也太不负责了吧?” “现在媒体不都这样吗?毕竟纪家少爷以前从来没在公众前露脸过,大家谁能搞到他的照片啊?就随便拿张来凑数呗。反正人都死了。” “我看不像……这两张照片,气质不太一样啊……五官是像,可还是觉得是两个人……” “……可能……是因为衣服穿的不一样吧?” 听到大家在议论纪斐,李安然顿时皱起眉头,距离纪斐死去也有三四个月了,怎么忽然在医院里提起他了? 李安然走上前去:“左勍……” 李安然这才刚开口,左勍却立刻叫道:“诶李老师,你快过来快过来。” 李安然皱眉,踏前一步。 “李老师,你是见过纪家少爷的真面目的对吧?你看网上有人传的照片,说看到纪家这位少爷了。”左勍非常八卦的样子,给李安然做解说。 “这怎么可能?”李安然有些惊讶,纪斐可是在他们医院抢救无效过世的,怎么会死而复生出现在其他地方?于是李安然也凑到电脑前看了看。 那是一则网络论坛发的帖子,标题很惊悚『帝研纪家独子死而复生??!』 下面贴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之前媒体报道的时候曝光过的纪斐生前的照片,当时处处报道纪斐肇事的时候这张照片被各大媒体早就用烂了,李安然也看到过好多次了,没什么新奇的。 而下面一张照片则让李安然也大跌眼镜,是一个骑着自行车送牛奶的少年,黑头发,笑得阳光又灿烂,乍一看真的和纪斐很像,不,不对,是特别的像,眼角眉梢以及那五官。李安然接触纪斐虽然不多,但好歹是见过真人的,连他第一眼看过去都几乎以为是同一个人。可是纪斐确确实实是死了呀,所以这个人是谁? 李安然忽然就想起来了纪家的那则传闻,传闻说纪斐的双胞胎兄弟当年被烧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了,但是尸骨并没有找到。 会不会是……?! 李安然觉得这太离奇了,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但是眼前两张照片实在是太像了,不过除了五官之外气质却完全的不一样,纪斐带点天真,作为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有带着点骄傲,而另外一个少年,一看就特别质朴阳光,眼睛里没有纪斐那种对外人的疏远。 李安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如果……万一是他想的那种情况的话……或许就能给死气沉沉的纪家带去一点希望了,他想起纪夫人那个可怜的女人,想起一夜间衰老的纪老爷子。 可是……可是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罢了,一张照片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这照片怎么来的?”李安然问身边的人。 左勍回答:“不知道啊,好像是以前有人觉得这个送牛奶的小哥长得特别可爱偷拍的,没想到后来纪少的事一出,两张照片就那么撞脸了,这才被人拿出来说。” 李安然想了一想以后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对着电脑拍了张照片。 左勍看到他这个举动,忍不住兴奋:“李老师,你也觉得超像是不是?” 李安然拍完照收起手机,对着左勍说:“好了,别问那么多了,你该回去好好工作了。” “诶……李老师……”左勍垮下脸。 “这里是什么医院你也不看看?纪少死了纪董他们很伤心,你还在这儿大肆议论,被有心人听到的话你不怕被开除啊?”李安然认真的说了他两句。 “那些个董事又不可能来我们医院……哪听得到啊……”左勍小声的抱怨的两句但也没多说什么,乖乖的会去工作了。 李安然走到另一边,将照片发送给了白熵。 才把照片发过去两分钟,白熵的电话就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是网上的照片,帖子的网址也在照片里了,你可以去看看。”李安然回答,犹豫了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找你去调查一下的。对了,这个事在我调查出来之前你先别和任何人说起。」白熵忽然嘱咐。 “嗯?可是医院的大家都有看过……” 「我的意思是,不要让其他三家的人知道。」 “诶?”这个嘱咐有些奇怪,李安然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不要勾起纪老爷子的伤心事,可能就是个长得像的人罢了,要是被他看到照片,难免触景伤情。」白熵说。 李安然点了点头,确实,虽然他的心里面有这么个猜测,但是任谁想都会觉得太离奇了吧?很有可能纯粹只是某个角度像纪斐的人罢了,万一纪家知道了后燃起一丝希望,到头来却一场空的话那该多难受。 “好的,我不会说的,这照片我也就发给了你。”李安然说。 「行,那先这样吧。」 说完白熵就挂断了电话,李安然盯着电话屏幕出了会儿神。他想起这是一个多月以来白熵唯一一个给自己的电话,他们的关系以前也不算特别熟络,但经过上次以后,却反而更生疏了些。 果然是把自己当成因为利益想要接近他成为「朋友」的那种人了吗?李安然的心里面有些苦涩。 ☆、chapter16 虽然对于和白熵之间的关系永远都这么若即若离感到有些无奈,不过李安然并没有在这点上纠结,尽管对李安然来说,白熵算得上是改变他人生的重要存在,但是对于白熵来说,李安然这样的人可有可无,所以,亲疏远近,强求不来。 没有再做多想,李安然去了一趟主任办公室,大概的说明了下自己想出国手术的情况,主任虽然没有拒绝,但是也并没有完全答应,主要是考虑到李安然的特殊身份,作为四家的私家医生,贸然安排出国的话有很多事情要稍微交接一下,而且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尽管是学术交流,可要体现了自家医院的实力,作为李安然本身,还太过年轻,担此重任主任还是有些顾忌的,只告诉他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以及让他目前先多关心下自己医院的心脏病人们。 李安然点了点头,离开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他便顺道拐去了住院区看看。 市心是私立医院,所以住院区的条件很不错,就算是普通区,病房里最多也就三张床位,这种三床的普通区基本上是留给那些经济条件一般,可是看中市心医院强大的心脏外科的医疗资源而特地慕名而来的人们。 帝研当初投资市心医院,最初的目的就是为简茗寻找到最好的医疗资源,所以从最开始,医院大量的挖角了一些市内比较有名的心脏科专家坐镇,这也是如今市心医院的心脏外科被广为人知的一个重要原因,所以就算市心的收费会比普通医院贵一些,还是有不少心脏病患者来这家医院就医。 李安然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冷隽秀,冷医生。尽管很年轻,可是凭借着过硬的技术,稳稳的坐着他们医院心外科第一把手的位置。 但尽管冷隽秀技术过硬,可是进市心这些年始终是个普通医生,除了因为有些早年的黑历史外,最主要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医生古怪的脾气了,又懒又冷又臭,讲话还难听,医院里基本上没有喜欢和他打交道的。 李安然和他接触的不算多,大部分只有工作上的交流,所以对这位冷医生没有直观的感受与喜厌,但听说他在患者里面还是比较有人气的。 此时此刻冷隽秀站在一张病床前,床边坐在的一位老妇人正在哭泣,拉着冷隽秀的袖子似乎说着些什么,冷隽秀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言不发,因为带着口罩的缘故大家并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周围还有两个护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医生……足够了……真的……”那个老妇人哭得断断续续,“他昏迷之前就和我说过了,想要离开了……说着「终于能结束了」这样的话……” “可是从程序上说,这是不可以的……”冷隽秀道。 老妇人拉着冷隽秀的衣袖:“我和他走了一辈子,我也不舍得他就这样离开,可是……可是真的太辛苦了……他一次又一次和我说太疼了……太难受了……我真的,不想他再受苦了……” 李安然微微蹙眉,走上前去小声问护士:“发生了什么事?” 护士悄悄的说道:“这位病人是扩张性心肌炎,上一次抢救大概是两个月前了,后来就陷入了昏迷一直到现在,靠着呼吸机一直吊着而已,刚才有心室震颤的情况发生,冷医生打算进来抢救的,可是被病人家属阻止了。” 李安然呆住。 扩张性心肌炎……那岂不是……和自己外公的病症是一样的? “他……是哪个阶段了?”李安然声音有些发颤的问,看了看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骨瘦如柴的老人。 “已经是最末期了……”护士悄悄说,“其实再救过来也没什么意思了,这个阶段就是拖着等咽气而已……可我们该做的还是要做吧?但谁想到病人家属先放弃了……” 李安然看了看那个哭泣的老妇人,大概的能够猜到她是病人的妻子,看上去都七八十岁了,此刻哭得格外难受。 看着老人家哭泣,李安然是有些不忍心的,但是他有些能够理解这位老妇人的心情,他比谁都要清楚d的痛苦,特别是到了末期的病人,呼吸困难,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大多数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去死,病人的痛苦,家属的痛苦,他都明白。 “医生,之前要不是离不开呼吸机……我想我已经带他回去了……他一直想回去,我知道的,是我们太自私,非要拖着他……他太痛苦了……”老妇人哭泣着,“现在也是时候了……我该带他回去了……” 冷隽秀沉默着,说道:“至少先让我检查一下。” “医生……” 老妇人还想要继续说什么,冷隽秀已经俯身用听诊器听了一下病患的胸口,做了一番检查后道:“还好,他的心室已经没有再震颤了。” 冷隽秀说出这番话以后在场的护士们也稍微松了口气,心室震颤消失了就好,那她们就不用抢救了,也不会再顾虑着被病人家属阻拦算不算失职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个病人还将继续受苦,其实也真的是很可怜。 “好……好的,医生……等我儿子过来,我们就去办出院手续……”老妇人点点头。 护士们互相望了一眼,谁都知道,这个病人的情况,一旦出院离了呼吸机,估计活不了几分钟,就是个死而已。毕竟是病人家属自己的选择,冷隽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抬眼示意护士跟着一起出去。 临走前看到忽然出现在这里的李安然,冷隽秀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然后走出了门口。 李安然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外公当年倒是没到这个份上,虽然也差不多快接近末期,但是当初白熵留下的那笔钱让他外公进行了第一次手术后情况好了很多,只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无法一次性接受如此大型的复杂手术,所以再等情况好转后再次进行了第二次手术,只可惜……第二次手术没有能够像第一次那么幸运,他外公那年迈的身体终究是没有撑过去,死在了手术台上。 非常可惜,却也没有办法,但至少在那之前外公也算是过了一段比较好的,且充满希望的日子,远远没有像这个患者一样痛不欲生。某种角度说,也算是幸运的。如果当初的自己看到的是外公如此痛苦的模样,不知道他又会怎么做选择呢? 说起来那时要不是遇到白熵,外公大概连icu都住不了几天。对啊,要不是遇到白熵,或许现在的他和眼前这位家属一样吧?一样只能看着亲人痛苦万分却无能为力。 那种感受太绝望了。 所以说能遇到白熵,算是他人生里的一点幸运吧,只是……这份幸运可能也就仅止于此。 李安然默默的走出病人,将手轻轻的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感受着这颗心脏的跳动。 如果真的不幸遗传到了这个疾病的话,他该如何面对呢? 这个家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啊…… 如果哪一天他也病得必须带着氧气罩连话都说不出口的时候,他那痴呆的外婆怎么办? 既然上天对他仁慈过一次,那么能不能再对他仁慈第二次呢? ≈gt≈gt≈gt 如果说医院那边上演的永远是人情冷暖生离死别,那么kgqueen之夜这里则就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纸醉金迷绚烂奢华,在这里的人们全部都光鲜亮丽,疾病,悲痛,灾难这样的字眼似乎永远都不会和他们沾边。 世界上似乎就是有这样一群人,仿若天生就是上帝的宠儿。 许承美跟着白觅进了晚宴,内心很激动,但表面还是装得很矜持,虽然她以前没什么机会出席这种场合,但是到底从他爸爸那里得知过一些s城的名人的信息,所以大部分人她都还算认得。 白觅的朋友都是些小年轻,有些是模特圈时尚圈的,要换了以前许承美是很乐意和这些人玩在一起的,不过现在她身份已经不合适和她们待在一起了,作为白家的准儿媳,她需要接触的人层面注定得更高端一些,最最少得帮自己开拓点人脉,所以白觅那群朋友肯定是不行的。 礼貌性的和白觅的朋友打了个招呼后就表示不打扰她们年轻人玩了,白觅也没多想,便跟着她的小姐妹们混在一群年轻帅气的男艺人堆里了。 许承美四处打量着,看看今晚合适结交点什么人。 而另一头也正好有个人在打量她。 “喂,看看,那个是不是就是白熵未来老婆。”说话的人是卢照。 “诶,好像还真是……不过不确定,我也就上次纪斐的葬礼上见到过一次。”另一个人回答。 卢照笑起来:“哈哈葬礼那次真是好玩死了,白熵被他老爹打了一巴掌,下手够狠的,我看到都出血了。” “白家那点事你还不知道嘛,就是没想到原来矛盾那么严重了。”另一个人直摇头。 “所以说呀,他横什么呀?”卢照自从上次在夜阑被白熵呛声后一直耿耿于怀,要说他们这帮子公子哥,背景还真没差的,帝研虽厉害,可到底是四家的实力并在一起的,单拎出白家的话白熵和他们的区别也不大,所以白熵既然那么不给他面子,他也觉得自己得还以一点颜色给他看看,就是苦于还没找到方法,暂时只能口头上讨讨便宜,“你说白熵对着女人举不举得起来啊?” “这我哪知道?你得去问他女人。”另一个人耸耸肩。 卢照忽然灵光一闪:“对啊……我真该去问问。” “啊?” “白熵那混蛋,那天竟然敢说要上我女人,就他这种不举,也敢这么说?哼。”卢照冷冷一笑,“那我就真的付诸于实际行动一次好了。” “卢照,你打算做什么呀?” “当然是帮那家伙疼爱疼爱他未来老婆咯,你看人家长那么漂亮,独守空闺多寂寞啊?”卢照阴险一笑。 “这样不好吧……?被白熵知道的话……” “被他知道怎么了?他不是个gay吗?对着女人又硬不起来,凭什么敢和我对象。妈的,死基佬一个。”自从上次后卢照算是彻底恨上了白熵,作为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真的是一丁点激都受不得。 “看着吧,今晚我就把她搞到手。”卢照对着友人打了个挥枪的手势,拿着一杯红酒就朝着那个女人走去。 友人虽然颇有些无奈,但是他们这些富二代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既然卢照非要这么做,他也懒得劝,反正哪天东窗事发了,倒霉的也不是他。 “这位是许小姐吗?”卢照换上一副正经公子哥的模样,风度翩翩的来到许承美的身边。 “啊,是的……您是?”许承美矜持的看向他。 “我姓卢,百卢集团听说过吗?”卢照笑。 许承美一怔,这她当然听说过,百卢集团也是s城内非常大的一个企业,虽说没帝研那么强势,但是单市值来说也是极高的,想必眼前这位就是卢家的公子了,许承美微笑道:“听说过,真是幸会了。” “我是白熵朋友,他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卢照试探性的问道。 这个问题让许承美尴尬了一下,淡笑道:“喔……他比较忙嘛,这种性质的活动就不太参加了。” “让漂亮的女士一个人来真的是太过分了。”卢照摇头,“要不然去我们那边坐吧。” “嗯?” “我们那边一帮朋友,看到了没有?”卢照指了一个方向,那边确实坐着一桌的人,“那个是辉旭地产的袁少,那个是万有公司的万少……还有那个……” 听着卢照的介绍,许承美心下暗惊,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这些人以前都是她没什么机会结交的,现在……没想到机会那么快就来了。只不过,自己直接这样过去会不会不太好?她有些迟疑。 “你别紧张,我们啊,全部都是白熵的好朋友,他今天不来,当然由我们这群朋友关照嫂子您了。”卢照说的滴水不漏。 许承美想想终于点了点头:“好啊,阿熵他太忙了,我平时都没机会和他一起,今天能看到你们这些朋友真的是太好了。” 卢照只是笑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着许承美走过去,他眼底才划过一丝阴险。 还真是个肤浅的女人。 卢照也算是在情场阅人无数了,许承美这种人的心思,他最清楚不过,本来也是,知道白熵是个同性恋还愿意同他结婚的人,目的是什么简直一目了然,随便一引诱就直接上钩了,也真容易。 卢照跟在许承美的后面,对着坐在那边的朋友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是「灌醉」。 他们这群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常干这种事,个别朋友虽然还不清楚这个女人是谁但是也心领神会,一个个热情的让她坐过来。 白觅直接和朋友们闹了一个多小时,有人烦闷了这样的场合玩不开,提议说去海边开party,大家自然欣然同意,要离开的时候白觅才想起来该和许承美去说一声,告诉她自己先走,让她待会儿自行回去。 但是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人。 奇怪,去哪里了?难道是无聊先回去了? 白觅拉了一个人问了一下。 “呃……好像有看到,大概是不胜酒力,好像被她的朋友们接走了吧,我看到是往停车场去的,应该是走了。”被问的人回答。 “……她的朋友?”白觅一愣,许承美的朋友她确实不认识,刚想问是谁,就听到一堆人在喊她了。 “小觅,你走不走啊?还找你嫂子呢?再不走我们走了啊。” “来了来了。”白觅也懒得再多管了,讲不定许承美确实遇到朋友了高兴所以多喝几杯了呢,既然她回去了,那自己也更放开去玩了。 语罢,便朝着她的朋友们走去了。 白觅所猜不到的是,此刻的许承美已经被人直接带去了酒店。 ☆、chapter17 李安然虽然上班时间不做硬性规定,但是他和其他医生一样,都是准点到医院的。 而今天,医院里却似乎有那么点不一样。 李安然到达医院打算去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却听到他们科室那边闹哄哄的,他循声走过去,发现心外科办公室外面站着一大群的护士和医生,而里面则传来大声的吵架声。 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李安然走上前去,其他人见是李安然,倒也自觉的让开一条道,直接让他走到了门口。 “这件事你们医院必须负责!”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中气十足的站在办公室里面大声吼道,“不给我们个交代就别想了解这件事情!” 院长站在那边劝阻:“这位先生,您父亲的死因我们还需要调查……” “调查个屁!就是你们的不作为才导致我爸去世的!怎么会有你们这么不负责任的医院?”那个中年大人迅速的打断院长的话。 院长急得满头大汗,站在院长身边的则是主任,还有冷医生。 冷隽秀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冷笑道:“你不就是想讹一笔吗?行啊,去告啊,看看到时候怎么判。” “冷医生。”主任呵斥。 那个中年大人大叫:“好啊,这就是你们医院的态度啊!草菅人命还那么嚣张!知道你们是大医院,就欺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我要去找媒体曝光你们!你们等着!”说着用手指恶狠狠的指着冷隽秀。 冷隽秀理都懒得理他。 但是院长他们一听那可是急了,连忙阻拦那个作势要走出去的男人:“先生,这件事我们院方也需要调查清楚,调查过后才能给彼此一个交代不是吗?” “调查?呵……”中年男子冷笑,“我爸的主治医生就是这个男人,你们瞧瞧他这态度,这种态度的人竟然能当医生?你们医院收费那么高,结果把病人根本不当一回事,别以为你们势力大就了不起,我今天就要好好讨个公道。” “这个……我们先坐下来慢慢谈好吗?”院长急道。 李安然看了看四周,忽然瞅到一个熟人——宋述。 宋述也是心外科的医生,算是这家医院和李安然关系比较好的了,因为两个人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同学,虽说上学期间没多少交情,但是出来后能在一家医院工作,那总归是更容易比其他人熟络些的,所以宋述算是李安然在医院里比较能讲的上话的了。 “这人是谁?”李安然问。 “昨天死了个d的病人。”宋述在李安然身边小声回答道,“当时负责给那个病人抢救的就是冷医生,但冷医生似乎只是用听诊器听了下说没事了就走了,没过多久那么病人就死了,这下家属来医院闹。” “死了?!”李安然大惊,他当然知道宋述说的是哪个病人,因为昨天他也在场,“是回家以后过世的吗?” 如果摘了呼吸机回家去的话确实估计撑不了多久啊,这样还算在医院头上的话也太不合理了。 谁想宋述却摇了摇头:“不是,是那个病人的妻子在去给他办出院手续的时候,等到办完回到病房,人已经停止呼吸了。” 李安然的心「咯噔」一下,他知道冷隽秀这下真的是摊上事了。 尽管最开始的时候是家属阻碍抢救,但是事后冷隽秀有检查过病人,说是心室震颤已经停止,情况又趋于平稳,然后才离开的。但这件事前后却说不清楚,到底算不算冷隽秀抢救不当或者无所作为,如果家属有意的话想要在这上面做文章真的很容易。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6节 可是……可是那位老婆婆应该是真的想要带他的丈夫回家的,怎么看都是出于真心的,此时此刻怎么会忽然又来闹了呢? 对了,那个老婆婆人呢? “请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李安然忽然开口。 那个中年男子一愣,转过头去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管闲事的医生,大声的回答:“我是他儿子!” “那昨天您父亲死的时候是您母亲陪伴在他身边吧?”李安然问。 “我妈去办出院手续了,我爸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就是你们医院的失职!”中年男子大怒。 李安然蹙眉,忽然转头问冷隽秀:“冷医生,那位夫人发现丈夫呼吸停止的时候,你们有过去吗?她当时说了什么?” 冷隽秀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李安然会忽然站出来说话,毕竟这件事处理不当的话就会算做是医疗事故,医院里只怕谁都不想去担这个责任,估计到时候全责都是他一个人担,李安然突然来搅浑水还挺让人意外的。 “我们当时就赶过去了,经过检查确认病人心跳停止,脑死亡,所以我们宣布了他的死亡时间。”冷隽秀回答,“当时胡太太虽然在哭泣,但是还是按照规定办理了相关手续。” 李安然便转头对着那个中年男子:“那么先生,您的母亲现在人呢?我想她应该是最清楚当时情况的了,既然非要协商此事的话,请您把您母亲带过来一起商讨吧。” 李安然相信那个老妇人一定会实话实说的,毕竟那时的她,是那样真心的希望自己亲爱的人可以结束痛苦。 却没想到那个中年男人的表情狰狞起来,勃然大怒:“你们医院还讲不讲理了?我妈伤心过度卧床不起,你们还非要拖她过来,是不是想要我们家再搭上一条命啊?!啊!” “先生……” 李安然还想要再说什么,那个男人却脾气火爆的直接踢翻了办公室的一盆盆栽,又拿起一把椅子狠狠的往地上一砸:“今天你们不给我个交代,我就去找媒体曝光你们!” 见对方都已经动粗了,女护士们都惊吓得退到门外去了,院长和主任冲着门口大喊:“警卫呢?还不叫警卫上来?” 冷隽秀早就看不下去了,直接一把拽住那个男人的手臂想要制止他。 可是那个男人手里还拿着半截摔断的椅子,直接朝着冷隽秀挥过去,冷隽秀也不躲,椅子不偏不倚就砸在他的虎口上面,尖锐的硬物划开虎口,瞬间就见了血! 李安然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拉住中年男子的手臂,外科医生的手,那可比什么都要重要! 那个中年男子本来就人高马大,恶狠狠的一肘子就直冲李安然去了。 正击胸口! 那一刻李安然没有感觉到痛,他就是觉得忽然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么清晰,紧接着伴随的就是胸闷到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惯性的跌倒在地上,但是他却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呼吸困难。 这一次的实感要比上一次强烈得多,他脸色瞬间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办公室这边早就乱成了一团,幸好警卫终于冲了上来,正合力制服那个男人。 “你怎么样?” 李安然听到头顶上方一个一个声音传来,模模糊糊的,他抬头,就看到了冷隽秀。 冷隽秀没有去先给自己的手止血,而是扯开李安然的衣服,检查他胸口是否受伤。 刚才那男人一击很用力,李安然的胸口一块皮肤微红,不过没有其他伤口。但是这样的撞击就怕是有内伤,冷隽秀冷静的按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后用听诊器听了一下,脸色有些微变。 彼时的李安然终于缓过了气,有些无力的撑着坐了起来,拉上自己的衣服,却什么都没有说。 “没事吧,安然?”宋述见李安然倒地时惨白的脸色,也担心他是受了什么伤,连忙跑过来。 李安然有些虚脱的摆了摆手。 冷隽秀在一边开口:“最好做个检查。” 李安然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那个中年男人已经被警卫拖了出去了,主任适时的走过来关心了一下:“李医生啊,还好吧?” “没事……”李安然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句。 “还是检查一下好。”冷隽秀认真的说着。 “是啊是啊,稍微检查一下吧,宋医生啊,你陪着李医生去做个检查吧,没什么事的话李医生就休息下吧今天。” 主任对李安然还是态度比较好的,因为李安然上头有白熵那层关系,医院里的大家也不敢随便使唤他。不过对冷隽秀,主任显然还是很生气的,道:“冷医生,你处理好伤口就去院长办公室,今天这问题必须好好解决解决。” 冷隽秀没理会主任,只是回头对李安然和宋述说了一句:“记得,要拍片。” 李安然深深的看了冷隽秀一眼,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冷隽秀为人虽然难相处,可是医术方面基本上是没人会质疑的,他既然这么说,那很显然……自己的猜测得到了百分之九十的证实。 他想,他确实是病了,和外公母亲一样的病。 李安然垂睫,点了点头。 冷隽秀这才走了出去。 ≈gt≈gt≈gt 许承美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酒店,身边没有什么人。 她昨晚喝醉了,可是不代表全无记忆,她记得自己被一群人带上了车,然后……然后开了房间…… 回忆起昨晚的某些片段,许承美有些惊慌失措,她记得和他上床,不,应该说趁人之危强行要了她的人是卢照,就是那个所谓的白熵的朋友。 许承美感觉自己的头很痛,除了酒后的宿醉以外还有的是对整件事的无措。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白熵的朋友吗?是白熵让他这么做的?还是……? 许承美不敢想下去,她想打电话去狠狠质问对方一番,却发现自己昨晚连名片都没和对方交换,怎么可能找得到人? 如果不是白熵指示的,那那个人会不会去说给白熵听? 许承美越想越心慌,她忽然发现已经快上午九点了,不行,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她彻夜未归,会引人怀疑的。 不管怎样,得先回去。 许承美急忙的从酒店拦了辆车回白家,八点多是白博他们起床的时间,在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里他们去会晨跑,九点以后回去冲把澡然后吃早餐,自己必须赶在他们吃早餐前回到家里。 急赶慢赶,一路不停的催促司机,许承美终于是赶在九点之前回到了白家。 就在她偷偷摸摸准备溜回房间的时候便意外的撞见了刚下楼的白熵。 白熵因为从来不想看到白博他们所以一直会把时间和他们错开来,也从来不会在家里用餐,平日里许承美起的也晚,不会碰见他,今天倒是正巧。 白熵一看到许承美从外面回来,微怔了一下,瞬间便知道她这是夜不归宿。 白熵便忍不住对她冷笑了一下,猜也猜得到这女人昨晚是去哪里了,果然是贪慕虚荣啊。这样的女人他理都懒得再理,擦着她的肩膀就直接出去了。 许承美咬着唇,看了远走的白熵一眼,心下计算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看白熵这个样子,昨晚的事似乎他还不知道,要不然现在应该就会揭穿她吧? 如果他还不知道的话,自己到底该如何隐瞒这件事呢? 许承美握紧的拳头,长长的指甲嵌进肉里,她狠狠的咬牙:卢照! 白熵开着车一路向着公司驶去,中途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直接接通。 「白总,市心医院那边出了点事。」打电话过来的是助理缪影。 白熵皱眉:“出什么事了?” 「有人医闹。」助理回答,「因为之前纪少的事影响到帝研,如果这次再闹到媒体那边去的话可能对帝研还会造成后续影响,所以公司这边说由白总您去处理一下。」 “医闹?”白熵嗤笑一声,“胆子也不小,敢到市心闹?” 「简董的意思是尽量还是不要闹大。」 白熵冷哼一声。 「无非就是想讹钱,但对方也打砸了一间办公室和打伤两位医生,所以也属于不占理的一方,就算真要赔钱我们也赔不多,所以简董说简单处理就好。不过李医生受伤了,所以这周给简少检查的医生大概需要临时换……」 “等等,你说谁受伤了?”白熵眼神一冷。 「……李医生。」 “李安然?”白熵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下。 「是。」 “……”白熵猛打了一下方向盘,直接转向医院那边。 “你去告诉简董,事情我来处理。”白熵目光阴冷,“闹到市心头上的,都得付出代价。” ☆、chapter18 白熵赶到医院的时候,院长和主任都跑下去迎他了,却没想他第一句开口问的就是李安然。 “李安然怎么样了?” 虽然关于李安然年纪轻轻能谋到那么好的职位,医院里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白熵如此直接的关心让主任的心中更加了然,赔笑道:“没什么事,我已经安排人去给李医生做了一个检查,检查完没其他事的话他今天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白熵听罢才点了点头:“他在哪里?我上去看看他。” 尽管在院长和主任看来先商讨正事要紧,但是白熵那么说他们也无法,就带着白熵上了楼。 李安然的检查差不多做完了,基本上是没什么大问题,其他一些更细致的检查报告就得等过些天才能拿到了。 检查完刚刚把白大褂再次披上,门就被推开了,大步走进来的正是白熵,院长和主任都跟在他的后面,当然,这种时候李安然并没有注意到后面两个人,只是有些怔愣的看着白熵,算下来真的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碰面了。 白熵见李安然确确实实站在那里好好的,心里面也松了口气,问:“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过来了?”李安然问。 “医院出了事,那我当然得过来处理吧。” 院长在后面连忙点头:“是啊,那白总,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白熵又看了李安然一眼,点了点头,跟着院长他们走了出去。 反正李安然没事那就可以了,对白熵来说,他只要好好的就行了。 李安然看着白熵走出去,知道他们谈论的肯定是关于冷医生的事情,这件事上自己作为当时在场的人,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所以李安然想找白熵说明一下情况,可是现在这个场合他也不好意思叫住白熵。 医院里的大家总以为他和白熵关系有多好,背地里说他空降兵的人比比皆是,甚至一些年纪比他大那么些职位福利却没他高没他好的人在暗地里说的话更加难听,但李安然没有关心过,只是众口悠悠,他也必须注意着点。 于是最后他还是决定等晚些时候再联系白熵。 “好了,没什么大事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宋述在旁边说道,“难得主任放了你一天假,真羡慕啊,我们都快忙死了……” “抱歉……”对于向来不太忙碌的自己,李安然确实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诶没有啦,开玩笑,你就回去休息一下吧。”宋述摆摆手,“还是说要等白总一起?” 李安然顿了下,笑道:“怎么会?” 宋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普通朋友罢了……”李安然摇摇头。 “能和白总做普通朋友也很好啊……”宋述有些羡慕的感叹道,“我要是能和帝研四家里任何一家搭上点关系的话……”宋述其实也只是纯属感慨,倒还真没什么恶意,不过说出口以后意识到有点不对,也连忙改口,“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呃……” 李安然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冷医生呢?” “冷医生啊?不知道,应该是被主任他们叫过去□□了吧?”宋述摇摇头,“这件事上冷医生没什么错,但……做法却欠妥当,太容易遭人把柄了,唉……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度过了……要是再来个医疗事故,冷医生大概就得真的摘牌走人了,技术那么好可惜了……” “再?”李安然问,“他以前也遇上过医疗事故吗?” 宋述点了点头:“不算,但也差不多,在病人未签下手术同意书的情况下擅自给病人动了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你懂的,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病人这边没追究,可医院哪敢继续用这样的人啊,就辞退了,后来一直没有被任何医院录用了,也就市心看中了他的技术敢用他了……” 李安然也有些惊讶于冷隽秀的“敢做”,他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宋医生。”外面的护士喊了起来。 “哎呀,我该去看病人了,不陪你了啊。”宋述看了下时间,匆匆忙忙和李安然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李安然见自己确实也没什么事了,白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谈话,继续待在医院也没事做,便先回家去了。 ≈gt≈gt≈gt 李安然回到家中后什么都没有做就先睡了一觉,并不是真的累,只是觉得有些打不起精神。 相信任何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患病的时候都不会心情多好。 逃避终究是没有用的,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 李安然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的外公和母亲,不同于现实的是梦境里的他们都非常健康,父母并没有因此而离异,他在一个健康的家庭下慢慢长大,按部就班的生活,拥有良好的成绩,成为父母的骄傲,而且还拥有很多的朋友,再也没有年少时为生活而努力的艰辛,他过着一个大学生应该有的生活,周末会和朋友出去玩,有喜欢的女孩子,有兴趣爱好。 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一起来到江边,他们在人海里对着天空倒数计时…… 那么幸福的梦啊…… 然而夜空绽开烟花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身边经过了一个人,他转头去看,就看到一个穿着西装在人群里落寞的望着天空的男人,那样好看的一张脸,眼睛里却有着那么深的绝望。 好眼熟,是谁? 李安然总觉得那是他认识的人…… 「走了,安然。」梦境里母亲在招呼他。 他应了一声,跟了上去,却还是转头回望了一眼,那个男人在人群里越来越远,最后竟然朝着他笑了下。 然后李安然就醒了。 醒来的瞬间他竟然有些分不清楚梦境还是现实,心中充斥着一股郁结的悲伤。 在梦境里,他不认得白熵。 想到这点李安然忽然有些难受,他想人生的路还真是「必然」,如果他真的平静安然的度过一生的话,那么这一生都不会和白熵有所交集吧?即使在人群中擦肩而过,都甚至不会为错过这个人而知道自己错失的那种遗憾。 会不会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世界呢?那个世界里自己根本不认得白熵? 李安然睁着眼睛胡思乱想。 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世界的话,那真的太悲伤了。 白熵那样的人啊……真是太孤单了,孤单到李安然都觉得有些心疼,他是真心的希望白熵爱着的人有朝一日能够爱上他,他希望白熵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他希望,白熵终有一天不再是一个人。 李安然深吸了一口气,摸索到了身边的电话,快速的拨通了白熵的号码。 他很少主动给白熵打电话,可现在却迫切的想要听到他的声音。 这一觉睡了很久,外面的天都已经暗下来了,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一点蓝光透进来,李安然安静的听着「嘟」声。 「喂。」白熵接通了电话。 听到白熵声音的瞬间李安然才感觉到自己存在于这个现实之中,仿若心中的一块石头落的地,竟然有些想要流泪,他觉得这种情绪真是挺莫名其妙的,于是清了清嗓子:“白熵……医院那边的事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很快就能解决。」 “怎么……解决?”李安然好奇。 白熵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多解释的,但是因为问的人是李安然,他倒也耐着性子回答:「那个姓胡的男人已经把事情捅到媒体那边去了,我们就将计就计,先让他弄,弄到后面就收买所有舆论再来个大反转,那时他就只有被我们打压的份了,和帝研斗,也真是太贪心。」 “那……冷医生那边呢?” 「那个医生?他当然也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点代价,辞退。」 “什么?!”李安然大惊,他和白熵在工作方面从未有过接触,从来不知道白熵处事一向果决狠辣不带犹豫。 “白熵,这件事不是冷医生的错……如果说当时在场的医生无作为而导致病人的去世的话,那我也有份,因为我当时也在场,何况我也是心脏科的……”李安然急道。 「李安然。」白熵的声音变得有点冷,「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白熵……我求你,这件事你再考虑下,对了……那个老婆婆,她最清楚当时的情况,让她来说明就可以了。” 「……」白熵沉默了一下,忽然嗤笑一声,「李安然,你真是太天真了……」 “……什么?” 「你以为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来医院闹?」白熵冷笑,「就是和他妈串通好了来敲医院一笔的,我们找过人打电话去她家里了,一听说是医院的立刻挂了,呵呵,你说他们是什么目的?呵,一个两个,都是败类。」 李安然长久的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相信,他无法相信。 那样真心哭泣的老人家会串通儿子想要讹钱,这不可能。那时李安然所看到的,是真正的心疼亲人的痛苦而希望对方解脱却又不舍痛心的感情,不可能作假的,因为他比谁都要清楚那种感受,做不了假的,一定是有原因的。 「好了,你还好吧?」白熵的声音放缓了一点,「他们说那男人推了你一把,没受伤吧?」 李安然默不作声。 「李安然?」 “白熵……”他喊他的名字。 「……你说。」 “我想去找找那个老人家……”李安然说,“我想亲自去问问她……” 「李安然!」白熵有点生气,「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掺和?」 “如果……如果她最后愿意照事实说话还冷医生一个清白的话……医院能不能再考虑下……?”李安然问。 白熵不说话。 “白熵……”李安然安静的唤了一声,“就当我求求你……” 「啧,她现在根本不接电话,你打算怎么样?」 “地址……地址你有的吧?不,你一定能查到的吧?” 「李安然,你真他妈够闲的。」 虽然像是在骂,可是李安然却知道,那算是白熵的妥协,于是他轻轻的笑了下,说:“白熵,那个去世的病人是扩张性心肌炎,和我外公,我妈妈……都是一样的病……我总希望他们能好,又不希望他们痛苦……到底动不动手术,生与死就这么一个选择,那时选择权在我身上……我也……很痛苦……” 白熵没有再说话了。 李安然握着电话,神色有些悲伤。 谁都没有再开口了。 那时的痛苦与挣扎只有李安然自己明白,他没说出口的是,幸好那时白熵出现了。 告诉他有希望,给了他勇气。 所以至今为止,对于那样的选择,他没有后悔,至少,他尽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没法更新了,所以这周日更~! ☆、chapter19 隔天白熵真的把地址送了过来,对,是送了过来,而且是亲自。 李安然听说白熵到了他家楼下也有些惊讶,急急忙忙的下了楼,在街道处一眼看到了白熵那辆黑色奔驰。 在他走过去的档口白熵把车窗摇了下来:“上车。” 虽然很诧异但李安然还是乖乖的上了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以后才问:“你怎么过来了?” 白熵开着车,没有直接回答李安然的话:“那家人不算有钱人家,因为听说市心医院这边心脏外科比较好,所以才过来了,那个病人也在医院待了好几年了,市心的费用要比普通医院贵一些,所以,那家人已经欠债高达百万了。” 李安然瞬间明白了白熵说这些的目的,他垂了垂睫:“所以?” “所以当然是要钻医院的空子趁机敲一笔。”白熵嗤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去登门拜访有用吗?那个男人能来医院闹,你以为他妈会不知道?” 李安然不说话。 “李安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的,你懂吗?”白熵瞥了他一眼,“人心是很险恶的。” 李安然依旧沉默。 白熵摇了摇头,干脆的开车。 车开到了东区才停下,那边的小区楼比较紧凑,车无法开到里面,就只好停在外面的大马路上,然后两个人步行过去。 同样是建造时间超过几十年了的老旧小区,可是这里是治安和环境一看就比较脏乱,和李安然住的地方都差了好几个档次,一路走过去能看到白日里闲散游荡的小混混,有些没事干的蹲在街口也不知道干些什么,看到白熵一身西装革履的人出现在这里,顺便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大家都注视着二人走过去,甚至有站街的姑娘直接朝着白熵吹了声口哨,声音婉转清亮,白熵望过去的时候几个姑娘便咯咯笑起来,倒是给这个偏僻荒凉的地方添了点生机。 李安然一路走过去,心想白熵说的情况确实属实,治疗的那么久的病,这家人估计也没剩多少钱了,甚至很有可能是把房子卖了治病,所以如今住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按照地址他们找到了一栋外墙上贴满了各种招贴的六层居民楼,李安然直接推开锁坏掉的铁门上了三楼,然后敲了敲门。 但是完全没有人应声。 白熵在一边点了根烟:“不会给你开门的,她难道会不知道吗?医院也好记者也好,说不定就找上门了,哪会随便开?” 李安然叹了口气。 “走吗?”白熵问。 李安然摇了摇头:“新闻现在才开始发酵,以后要来找的话不是更难?” “那你打算等?” 李安然点点头:“稍微等等吧,她总会回来的……” 白熵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认为她不在家?” 李安然回答:“只是觉得也有这个可能吧……” “呵,心可真好……”白熵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感叹,他拧灭了烟头,道,“那我让你看看,人在不在。” 李安然疑惑的望了白熵一眼,只见白熵四处看了看,然后目光锁定在墙壁上面点的电闸上,白熵一米八七的身高,只轻微的踮了下脚便「吧嗒」一下把电闸给拉了下来。 “白熵你……”李安然大吃一惊。 白熵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说:“走吧,我们去一边吃个饭好了。” “什么?你……”李安然有些转不过弯来,“你不是说让我看看……” “你刚刚敲了她的门,现在拉了她的电闸,你当人家是傻子吗?会现在就出来,肯定得看着我们走出去以后才会出来啊。”白熵解释完便有些不耐烦了,“走不走?” 想想白熵说的确实有道理,李安然便点了点头,反正也没其他办法。 换了其他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的话在这种地方可能很不习惯,也许连一分钟都待不了想要直接走人,但是白熵却很无所谓,带着李安然在狭小的街道兜兜转转,最后在一间门面不怎么样的拉面店坐了下来,两人各点了一份拉面。 拉面上来后,白熵递了双一次性筷子给李安然,说:“真有意思。” “什么?” “我说对面。”白熵笑了一声,“一天一夜,还有那个,温暖爱。” 李安然转过头,才明白白熵说的是那些开在对面的小旅馆,有好几家,装修看着也不怎么样,都是钟点房,再加上这种露骨的名字,任何人都知道一般去住这里的是干什么的。 李安然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你还真是……”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要摇摇头,“和以前一样……” 白熵笑:“我以前什么样?” “……爱胡闹。”李安然感叹,他认识白熵之初就见识了对方如何胡闹法,这么多年过去,以为他成熟稳重了很多,可没想到私底下的时候却还是会露出一点曾经的模样,想到这里,李安然不知为何又有些欣慰,这些年白熵成长得太快,整个人都要比从前阴郁了,可以的话,他希望他还能和以前那样,无论多任性,但至少自在。 白熵本来也就随口一问,李安然能知道他什么?他从前的二十几年李安然根本就没参与过,八年前的时候他们也就相识短短的一天,真正的交情也不过一年半以前在医院里相遇了以后才有所交集了而已,所以从李安然口中说出的「从前」,白熵还真是觉得有些好笑。 但李安然说完以后,白熵却微微沉默了一下。 好像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他也就和李安然在一起的时候会这样,展现出自己最原始的那一面,笑也好,生气也好,任性也好,都是别人看不到的模样,哪怕是他对着简茗的时候,他也只是拿出自己温柔的一面而已,就算是简茗,也没有看过自己全部的模样。 也就是李安然了,他看到了最多的自己,而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觉得最放松的。 李安然见白熵忽然发起呆来,忍不住问:“怎么了?” “喔,没……”白熵反应过来,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眼前的面。 这下换李安然无语的看着他:“你怎么不吃?不喜欢?”他这种富家少爷,不喜欢这种环境,李安然也是能理解的。 “不是……在想事情……”白熵回答。 “那也边想边吃啊,面可是会糊的。”说着李安然又拆了双干净的一次性筷子,帮白熵和了下面,“快吃吧。” 白熵看着李安然的举动,笑了起来,看着他:“李安然。” “嗯?”李安然抬头。 白熵说:“也就只有你了……” “什么?”李安然一下子无法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我和你在一起,很自在。”白熵难得笑的真挚,“这样的人……还真的就只有你一个。” 「噗通」 不知为何,白熵带着笑眼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李安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忽然加速了一个节拍。 李安然吓了一跳,差一点就要下意识的按住心口,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病得厉害了?怎么病发得那么频繁?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喘不过气,他只是觉得心跳的声音很清晰,以及耳边只回荡这那句——「真的就只有你一个」。 李安然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可是……白熵这么说的意思……是把他当成唯一的朋友了吗? 李安然忽然有些感动,如果真的是这样,哪怕只是给白熵带去一点的自在,那也该是多好的事啊? “来了,你看看是不是那个人?”白熵忽然说。 “嗯?”李安然愣了下,但也快速的随着白熵的目光转身,看到走在外面的那个老妇人。 “啊……”李安然惊讶,“就是她。” 那个老妇人当然没有注意到拉面馆里的李安然他们,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旅馆上,她在这些旅馆门口徘徊了一阵,很犹豫的样子。 李安然已经想要立刻起身去拦住她了,却被白熵扣住的手腕:“等等,再看看。” “看什么?”李安然奇怪。 白熵的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看人笑话啊。” “白熵……” “就她这身板肯定拉不到电闸的,所以第一时间肯定打电话给她儿子,知道她儿子住哪儿吗?”白熵冷笑着问。 “哪儿?” “西区,他们的房子都是借的,价钱虽然都不高,但是她儿子一家三口住的地方可比自己好多了,西区离这里有多远?她那个狗屁儿子会特地为了帮她拉电闸过来吗?”白熵嗤之以鼻,这些他早就派人查了,这家人的收入和工作单位,全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李安然怔了怔:“你是说……那位胡先生……对她不好?” “不然呢?”白熵嘲讽的笑了下,“能让自己的妈住在这种地方,难道还能是好人不成?” “所以……讹医院这件事……应该是那位胡先生一个人的主意吧?”李安然道。 “主意应该是那狗东西想的,但是很明显,这位老人家也没反对。”白熵的目光有些冷,“人一遇到金钱的诱惑,就什么黑心事都做得出来了。” 李安然看着那个老人,不知道说什么。 “人心不古,李安然。”白熵看了他一眼。 李安然没正面接白熵的话,只问:“那她现在是……?” 白熵微微的扬起下巴,带着点傲慢的神情:“大概是她儿子不过来,又听她说有人找上门了,还拉电闸,那她儿子当然会担心是我们医院这边的人,就干脆让她别待在家里了,自己在外面找个旅馆凑合一夜,可这样的老人,又怎么会真的进这种小旅馆住呢?看着吧,她看两眼也就走了。” 果然,那个老妇人叹了口气,又朝着更远的方向走了。 “这种地方不合适,加上这种老人又舍不得花钱,你猜她会去哪儿?”白熵依旧带着那抹玩味的笑容。 李安然却只是摇了摇头:“她不是舍不得花钱,至少……给她丈夫看病的时候,她选择了来市心……” 白熵嗤笑一声,没表态。 “我们跟出去看看吧。”李安然说。 白熵虽然觉得李安然今日之行是毫无意义的,但是他还是跟了上去。他希望李安然能够明白,人心有太多的黑暗,不是个别的事就可以判断一个人的。不是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像他自己那样善良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跟着,那个老妇人走的比较慢,身后的李安然他们也不得不放慢脚步,白熵更是直接在一边点了根烟,抽了两口,他受不了这磨磨唧唧的速度。 但走的太慢也就显得太奇怪了,老妇人也惊觉身后有人跟着,转身一看,看到李安然和白熵,都穿戴的整整齐齐甚至可以说光鲜亮丽,至少和这里的人肯定不是一个档次的,她还能不明白吗? 和李安然打照面的瞬间她就流露出慌张的表情,急急忙忙的调整步伐跑了出去。 “诶,等一下……”李安然见那老人步履都不稳的样子,赶忙叫住她,生怕她跌倒。 结果这人还没跌呢,大概就是想拐个弯,一下子碰翻了停着的自行车,这里地方本来就狭小,撞倒了一辆,一排的自行车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更是直接碰翻了不知哪个居民违法搭建的花架子。 花架子或许不算重,可问题是上面还有好几个花盆啊,老人摔倒在地上根本不可能立刻爬起来,李安然见此场景大惊,千军一发之际他顾不得说任何一句话,直接冲过去扑过去抱住老人然后往旁边一带。 「轰」的一声花架子倒了,花盆一个个的砸得粉碎。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白熵虽然第一时间看到了但是根本来不及阻止,就是那么一个瞬间他看到那竹木搭起来的花架子一半砸在李安然的背上,都散架了,花盆都碎得稀烂,就在李安然的身侧,幸好他动作快那么点,要不然直接砸到的地方可能就是他的后脑勺或者脊椎了,那可是多危险的地方啊? 白熵几乎是冲过去拨开压在李安然身上的竹木,蹲下身子紧张道:“李安然?!安然?” “没事……我没事……”李安然显得很狼狈,但他安抚性的握住了白熵紧张的手。 白熵几乎是用力的回握住李安然的手,大致看了下他确实没有什么外伤才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两个人才看向被李安然护在身下的老人,老人的情况却显得很不好,可能是摔到什么地方了,痛得直抽气。 ☆、chapter20 此时此刻,白熵靠在医院的墙边抽烟,站在他一边的院长和主任都是一脸复杂,其实他自己的心情也挺复杂的,今天他陪李安然走那么一遭,只是想让李安然看清楚人心罢了,希望他不要再管这件事,可是没想到最后把人又搬回医院来了。 那老人这一跤摔得还挺重,右脚踝骨折,李安然通知了她的家属,也就是她那个儿子,然而人到现在还没有过来,于是只能李安然跟着一起忙进忙出。 白熵懒得搭理,就干脆待在走廊那边抽烟。 那位老妇人从进医院到现在都没有说话,很显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市心医院的这些医生,这事闹的那么大人尽皆知,结果自己受了伤却又被这里的医生给送回来了,其他医生和护士也都是一脸莫名,心想着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伤势是处理完了,老人家的儿子却还是没有过来,其他医生都出去了,也只剩下李安然一个人在房间里了。 “唔……要吃点东西吗?还没吃过晚饭吧?”李安然想了想这么问。 老妇人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是奇怪。 李安然没有在意,微笑:“我去外面买一点吧,不知道您儿子什么时候过来,还是先稍微吃点吧……” “医生……”那个老妇人终于开口了。 “嗯?”李安然转头。 老妇人叹了口气,第一句话就是:“抱歉……” 对于这句“抱歉”指的是什么,李安然心下了然,他停住脚步:“如果觉得抱歉的话……请您的儿子就到此为止吧,冷医生,您也认识的,因为这件事……说不定可能要被停职……他作为您先生的主治医生,这两年里您对他也很熟悉吧?” 老妇人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李安然浅笑了一下:“忽然说什么要找医院讨公道说医院处理不当这件事,一定不是您的主意,对吧?而您其实对这件事也不置可否,是不是?” 那个老妇人叹了口气:“确实不是我的主意,但是……” “我看的出来的,您那个时候……真心的很痛苦也很难过,哪怕是到了现在也还是一样。”李安然说,“只不过那时您的痛苦在于对亲人挽留与否的矛盾,而这一次您的痛苦在于,良心上的谴责……” 李安然看着她:“正因为知道您是个善良的人,我才会去找你,相信你愿意停止这场闹剧。” 老妇人眼神里面全部都是矛盾:“纵容我儿子如此做……医生您还觉得我是个善良的人吗?” 李安然淡淡的说:“只有善良的人才会真的考虑亲人留在世上与否是否痛苦,就好像坟墓这种东西,需要它的从来不是死者,而是我们这些生者,显然您很明白其中的道理,才会挣扎。” 老妇人不说话。 “冷医生是个很优秀的医生,哪怕就算他不够优秀,他对您的丈夫也算是尽心尽力,还是希望您好好的考虑一下。”李安然也叹了口气,说完转身打算出去。 只是手握住门把手,在转动的瞬间他又说:“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因为我的家人也是死于d……” 老妇人的脸上这才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的外公,我的母亲,全部都是这个疾病。”李安然低着头,“我是为了他们才学医的,虽然对他们而言已经迟了,就算穷尽一生也救不了他们了,但是……可以的话,或许有一天还能救得了别人,医学的发展哪怕只是进步一点点也是好的,所以……无论如何,请不要剥夺一个医生这样的权力,虽然冷医生没办法救您的丈夫,但也许将来,他真的可以救到别人……” 说完,李安然也没有再去看老妇人的神情,很多事明白是一回事,去做又是另一回事,李安然也很清楚这个道理,他能说的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白熵他们看到李安然出来了,各个都望向他。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7节 李安然没想到连院长他们都一起等在病房外面,有一点点的惊讶,但还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李医生,怎么样啊?”主任急急忙忙的问。 “等她的儿子过来接她吧。”李安然回答,“我出去买点晚饭好了。” “什么呀?我们问的是她有没有同意……啊?那个?不为难我们医院啊。” 李安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诶李医生你真的是……”他们各个都以为李安然一定是在里面做思想工作的,毕竟今天是他救了人家,怎么样救命恩人的话也有些分量吧?何况还忙前忙后这么久,还以为这张感情牌都已经顺利打出去了呢,怎么出来一问三不知的? 可偏偏白大少在此呢,主任也不好意思数落李安然什么。 “去吃晚饭?”白熵倒是接着李安然的话说下去,他想了想两人确实还没吃东西呢。 李安然点了点头:“医院食堂,稍微吃一点,顺便帮那老婆婆打包一份,你要一起去吗?” 市心的食堂那可不是普通的医院食堂,伙食好着呢,也贵着呢,这种地方李安然想白熵也不至于嫌弃,便顺便问问他要不要一起。 白熵想了想微微的点了点头,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也处理不完。 于是院长和主任就这样看着两个人肩并肩走远了,心里面真是欲哭无泪。 同样目送两个人走远的,还有站在楼梯口的另一位医生,冷隽秀。 虽然医院方面是铁定要给他点处分的,可是事情还没处理完,处分暂时也还没下来,冷隽秀这两天照常上班,该怎么对待病人依旧怎么对待病人,像个没事人似的,但再没事也不代表原来的病患家属来了医院他也不关心,所以到底还是下来看看了。 但或许是因为白熵等人全部堵在病房门口的缘故,冷隽秀终究是没露面,直到看到白熵和李安然离开,院长和主任也败兴而走的时候,他才下楼,推开了病房的房门。 ≈gt≈gt≈gt 两个人稍微在食堂吃了一点点,李安然顺便帮那老婆婆打包了一份饭菜,才和白熵一起往回走。 却没想到当他们回去的时候那个老妇人的儿子竟然已经到了,偏偏到的还不止他一个,竟然还带了好几个记者过来,虽然医院的保安在竭力制止他们拍摄,可是越是这样记者们也越觉得医院这是心虚的表现。 李安然远远的就听到那个老妇人的儿子在那里高喊什么“医院故意上门伤人”“推到老人”“威胁她把她带来医院”“不妥协不让走”这样的句式。 李安然惊得说不出话来,被记者围在中心的是忙得焦头烂额的院长和主任,以及冷医生。 李安然正打算上前却被白熵直接拉住了:“你别过去。” “可是……” “你过去没用,再多被曝光一个没意思。” 有一个记者眼尖,一下子发现了白熵:“是帝研的白少!” 白熵和纪斐不一样,纪斐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所以从未在媒体前曝光过,但白熵作为帝研的年轻一辈在s城算得上一号风云人物,上流社会的生活永远是媒体八卦的焦点,白熵自然是s城媒体人们的熟人了,更何况堂堂白家公子还长了张特别好看的脸,这远远的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这么核心的大人物在场,记者们哪还想要围堵院长什么的啊,全部一股脑的向白熵这边涌过来了。 白熵的反应很快,在别人喊出来的下一秒他就抓住李安然的手腕,直接带着人往大门口冲过去了。 记者们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一个个呼啦啦的也改变方向追过去。 说起来医院这边是旋转门,这对白熵就有利多了,他迅速的带着李安然跑过旋转门就直奔他的车而去,也幸好了他的身份是高层,停车都不需要特地停到停车场去,来的时候就在医院的大门口停下了,也没人敢管他,这种时候可以说这些全部都是他脱身的有利条件。 “上车。”看着记者们一下子被旋转门都耽误了,白熵二话不说的吩咐了一句。 李安然又哪里敢怠慢,连忙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就上去了。 在记者们终于跨越了旋转门这个屏障冲出来的瞬间,白熵已经发动了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迅速的倒车,车身大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漂移般地冲出了医院。 看到后面瞬间就消失了的人影,李安然才有些惊魂未定,反正过来后才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跟着白熵跑出来。 “呃……现在去哪儿?”李安然问。 “还能去哪儿?送你回去吧。”白熵开着车,确定顺利的甩掉了那群人。 “嗯。” 白熵放慢了车速,开口:“今天这事弄巧成拙了吧?” “对不起……”李安然也有些沮丧。 白熵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的事实在是意外,跟李安然关系不大,但还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告诫他一次:“你现在该明白了吧?人为了金钱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有多强?你也看到那人渣了吧?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他妈而是去找了记者,难怪来的那么晚。拜他所赐,市心现在应该已经上头条了。” “是我的错……”李安然心里有些难过。 白熵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是「人」的错。” “白熵……”李安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白熵这句话并不单纯是指今天这件事,白熵那个人,只是纯粹的不相信人心而已,关于这点,李安然不知该如何安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熵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白熵看了下来电是言希,便接了起来。 “喂。” 「你现在人在哪儿?」 “刚从医院出来。” 「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言希的声音有些严肃。 “晚点再说。”言希私底下和他是同盟,说重要的事那必然是和集团有关的,白熵并没有要提防李安然的意思,但是他也不觉得李安然需要知道黑暗面,所以还是决定把李安然送回家再和言希说。 可言希很认真:「不行,真的非常重要,我现在需要马上和你见面。」 “到底什么事?”白熵蹙眉。 「从医院的相关新闻那边,我看到一张照片,有个人……长得特别像纪斐。」言希说。 白熵的脸色微变,侧头看了李安然一眼,终于问言希:“你现在在哪里?” 言希报了个地名,离得不算很远,白熵点了点头:“好,我现在过去。” “怎么了?你有事?”李安然问,“要不然把我在下一个路口放下来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用,你跟着一起过去吧,有件事……说不定私下得找你帮个忙了。”白熵的脸色有些冷意。 李安然一愣,猜不透是什么事,但是如果白熵需要帮忙的话,他当然是愿意的。 就这样车驶向了附近的一间会所,大概是平日里白熵他们常去的地方,白熵带着李安然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一间包间,推开门进去言希就待在里面。 言家的两位公子,李安然自然也不熟悉,和他们的关系就像和纪斐差不多,打过些照面,算认识,但根本不熟络。 言希看到白熵带着个人进来也是愣了一下,转头就看白熵。 白熵很直接:“那张照片我比你早看到,就是李医生传给我看的。” “什么?!”言希几乎是瞬间从沙发那边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熵,又看看李安然。 李安然微怔:“……和纪少很像是那张照片?”他只给白熵传过那么一张照,肯定不可能是其他的。 言希听李安然那么一说,转向白熵问:“什么时候的事?”说真的,此刻的言希脸色也有些难看。 “几天前的事。”白熵回答。 言希的神色变幻莫测,咬牙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想先去确认一下而已。”白熵理所当然。 “那你确认的结果呢?”言希眯起眼睛。 白熵道:“还在调查中。” “白熵!”言希拔高了一点声音,“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情报不告诉我?你知道出现这样一个人对我们多重要吗?!” “所以才要谨慎点不是吗?”白熵说,“好好调查清楚再说!看看他到底和纪家有没有关系?” “他和纪家有没有关系并不重要,他有这张脸就够了!”言希道,“以我们的能力,黑的说成白的还不容易吗?我们需要他和纪家有关系,他就能和纪家有关系!这点你还不清楚吗?” 白熵不说话。 “白熵……你是不是对纪斐的死耿耿于怀?”言希忽然问。 白熵抬眼,看着言希的眼睛:“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言希,你有心吗?” 言希笑了,笑容苦涩难当,说了句李安然听不懂的话:“白熵,我只有一颗心。” 闻言,白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查到这个人的住址了,他的资料也调查得差不多了。”说完转头对李安然道,“李安然,我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李安然疑惑的看着他们。 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太可疑了,纪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两个人知道更多的隐情吗? “你下次去纪家给纪夫人做检查的时候,偷留血液样本,我们需要做个dna鉴定。”白熵说。 李安然惊讶:“你的意思是说……照片上那个人真的可能是……?” 白熵没有回答,只有言希阴沉的开口:“不是也得是。” ☆、chapter21 虽然李安然对于纪斐的死亡是否有隐情有所怀疑,但是他绝不是个八卦的人,白熵他们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但是白熵他们拜托他的事情他倒是记了下来,作为私家医生,抽取到一点纪夫人的血液样本不是难事,等过些日子去纪家给纪夫人做例行检查的时候就可以取到。 而在第二天,医院那头倒是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原来昨天晚上他们离开以后那个老婆婆竟然从病房里出来了,并且当着全部记者的面否认了之前他儿子说的那些话,澄清了医院方面的证言,在场的记者们无不大跌眼镜,那老人的儿子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直指着他妈说是被医院方面要挟了等等,记者们这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这则新闻隔天还是占据了各种社会类新闻的头版头条,有如实报道的,有恶意揣测的,总之看的大众们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去相信谁,说医院阴谋论的有之,指责那家人贪心的有之。对市心算不上什么情况好转,但是对于冷隽秀来说,他至少不用被停职了,哪怕相应的处罚肯定还是有的,可这份工作应该算是保住了。 李安然在隔天上班后就直接被主任和院长“慰问”了一番,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个老婆婆能够忽然站出来的原因绝对是因为李安然昨天救了她所以感激不已导致的,尽管市心的局面依旧算不上好,但是绝大多数的人们倒不是真的在指责市心,而是医患矛盾是现今比较敏感的话题,因此讨论度才会比较高而已,等到风头过去,谁还会记得上次上新闻的到底是哪家医院。 李安然颇为茫然的应对了两人就去工作了,只不过除了有些过分热情的院长以及主任以外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就有些各异了,虽然大家早就听说李安然和白熵关系不一般,可是昨天白熵拉着李安然跑出去的场面看到的人可多了,耳闻不如眼见,这下大家都觉得李安然和白熵关系匪浅。 于是所有人对李安然的态度都要比从前更小心翼翼的,就好像生怕得罪了他似的,这些就算了,最让李安然不舒服的大概就是那些年龄资历都比自己高的部分医生,面对他笑脸相迎,可李安然知道,在背地里最看不惯自己的人也就是他们了。 看着这一张张假脸,李安然着实无奈,却也没有办法。 医院里唯一还对着他冷着一张脸态度一如既往的人大概就只有一个冷隽秀了。 李安然终于上楼的时候就在楼梯口撞见了这个脾气古怪的医生。 李安然和冷隽秀向来不熟,哪怕他两算是一个科室,可私下交流很少,在医院里李安然交流最多的应该就算是大学同学宋述了,但是今天,李安然上楼的时候发现冷隽秀就这么靠在楼梯拐角处的墙边,看着自己,一副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模样,这让李安然微微惊讶了一下。 好歹也是同事,李安然率先的打了个招呼:“冷医生。” “你的检查报告没还有出来,但是结果却已经知道了。”冷隽秀开口。 李安然的身子一僵,该来的总归要来,他垂下头:“是……扩张性心肌炎是吗?” 冷隽秀挑眉:“你知道?怎么,有家族病史?” 这个疾病还是有一定的遗传性的,李安然能一下子猜到,除非他自己在其他医院做过检查,要不然就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对。”李安然也不否认,“我外公和我母亲都是死于这个疾病。” 冷隽秀的眼睛里这才露出一点点微小的惊讶:“原来如此。” “我……很严重吗?”李安然问。 冷隽秀摇摇头:“不算,晚点你可以看看片子,病变的部分还只是一个小点。” 李安然微微松了口气:“意思是说我可以靠药物治疗?” 冷隽秀认真的说:“理论上是,但是得视具体的情况而定,作为医生你应该知道,有的人恶化的很快,而有的人可以遏制住病情,得看个人。” “我知道。”李安然抬起头,“我母亲只活了一年,而我外公活了十多年。” “d的死亡可能发生在这个病的任何一个阶段。”冷隽秀说,“你该为自己好好考虑下,以后是接受手术还是怎样。” “再说吧……”李安然叹了口气,d的手术难度太高,98的人都会死在手术台上,他外公就是,而李安然也不觉得自己会是格外幸运的那一个。 “看起来你对自己这个病还挺有心理准备的。”冷隽秀淡淡的说。 李安然苦笑了一下,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不接受又能怎么样?他是一个医生,对于疾病应该做到冷静。 “可以的话……我一直希望自己有生之年可以成功治愈一个这样的病例,但如今我自己就是那个病例的话,或许也算是另一种体验,我可以一点点的记录自己的症状,病情的变化,虽然很微不足道,但说不定就为后来的人提供一点信息呢。”李安然平静的说,“例如像冷医生你这样的人,你有那么好的技术,而且你的人生还那么长,说不定有一天……能够救到别人吧,像那位老婆婆那样的事……以后也就不会再发生了吧?被病痛折磨着死去,无论是病人还是家属,都太痛苦了……” 冷隽秀的神色终于发生了一点变化,有些复杂:“胡老太太……昨天对我道歉了……” “嗯?”李安然一愣。 “其实我知道她的,她儿子也并非坏到不可救药,为了在市心治疗,他们把房子全部都卖了,过的很清苦,包括他儿子原本市中心地带的房子,如今孙女都要上小学了,就因为房子卖了所以都挤不进市中心区的小学念书。”冷隽秀说,“所以她儿子大概才鬼迷心窍,从中钻了医院的空子想要敲一笔。” 李安然愣了愣,随后目光里有些悲伤:“可这样做始终是错的……” “是啊,无论有多么令人同情或者难过的理由,都不是可以这么做的借口。”冷隽秀说,“胡老太太应该也很挣扎吧,是她非要把胡老先生送到市心来的,哪怕后来资金上难以维系也没有离开,可结局……并不如人意,胡老先生去年开始情况就很糟,胡老太太应该很难过吧,丈夫活着也是一种折磨,而曾孙女的上学问题也困扰着一家人,她觉得自己无论是对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都带去了莫大的痛苦,所以这件事上……她一开始选择了缄默。” 李安然叹了口气。 “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开口,她哭着对我道歉,说……”冷隽秀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安然,“她说,请救更多的病人吧……” 李安然讶异。 冷隽秀说:“是你对她说了什么吧?” 李安然沉默了一下,最后抬头,对着站在楼梯处的冷隽秀微微笑了笑:“会察觉自己给别人带去痛苦的人,都是温柔的人……所以,人性的善是不容易被抹灭的吧?” 冷隽秀不说话,此时此刻李安然站在三阶楼梯下,两个人就这样一高一低的互相望着。 冷隽秀看着李安然带着那样的温和的微笑,最终也难得的稍微笑了下:“好好治疗吧,争取活得久一点。” “嗯?”李安然一怔,对于冷隽秀忽然转过的话锋有些转不过弯来。 冷隽秀却已经转过身去打算离开了,只是背对着李安然说了一句:“你这样的人,很合适当医生。所以,活得久一点吧……这样才能治疗更多的人……” 李安然怔在原地,直到冷隽秀的背影都已经看不到了,他才缓缓的笑了。 对于自己这个病,他曾恐惧,曾逃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冷隽秀这句话,却让他平静下来。 对啊,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人都是会死的,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是在那之前,都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得要再活的久一点啊。 冷隽秀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医院的灯映出苍白色的冷光,他停住脚步,又回过头看了看自己走上来时的那个方向。 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了。 如今的人们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挫败而丧失最初想要寻找的东西,医生这个职业更是如此,或许最初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曾为救不回来的病患哭泣过,而到了后来对死亡渐渐麻木,或许他们曾经都有着一颗恳切的心,最终却因为和患者之间的矛盾,那让那种无法被理解的苦闷占据的全部,从而离开了这个神圣的职位。 但他冷隽秀不是,就好像他并不因为胡老太太的这件事而对任何其他患者觉得心存芥蒂,他从一开始到如今,都只是想救人而已。 然而今天,他遇到了一个和他同样的人。 温柔的,愿意去体谅他人伤痛的人。 真是难得啊。冷隽秀笑了笑。 ≈gt≈gt≈gt 就这样,市心的这次医闹事件被不咸不淡的揭过去了,热门新闻过几天便又有了新的,没有人再会回来关注这件事,至于那位胡先生,当然也没食到好果子,白熵直接请了最好的律师来了出强权碾压,市井百姓最怕惹的就是官绯,特别是在他母亲改口了以后,情况对他一边倒的不利,最终他只能灰头土脸的求着医院和解。 白熵本来是不打算放过他的,但最终李安然还是求情了。 李安然很了解白熵,白熵这些年一直在帝研打拼,能到今天的位置,阴毒的手段是没少使的,他向来果决狠辣,对对手毫不留情。李安然也觉得那个人是应该受到点教训,可是偏偏对上白熵这样的毒蛇,真真是太惨了。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白熵最后竟然还真的听了李安然的。 当然,在医院的大家并不知道是李安然私底下说了情,只知道白熵最后只是让律师在各种事项上刻意的刁难了对方一通后放过了人,对此医院里的有些人还是挺气不过的,可谁又敢去质疑白熵呢? 而对于白熵的这个做法,唯一不意外的人是李安然。 李安然一直都知道,白熵并不是那么坏的人。 如果……如果他是一个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那他十九岁的那年,该是多么阳光开朗的少年啊?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命运的任何一点点偏差都会让他们无法相遇。正因为彼此是这样的人生,才相遇了。 其实,光是这样,也就足够了。 就这样,又平稳的度过了三周左右。 这三周里李安然更用心的投入在自己的工作里,因为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在哪一天倒下,就如冷隽秀说的那样,这个疾病,死亡会发生在任何一个阶段,不可预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现在一切还好,去做更多想做的事。 当然,李安然也并没有放弃,他看过心脏的片子,和冷隽秀研究过自己的病情,目前为止是初期,并不算严重,只需要服药就好,在服药阶段再继续观察病情的走势。 而这段时间,李安然和冷隽秀倒也没有过多的接触,除了工作以外两个人的关系依旧和从前一样,不冷不热的,但是这样的相处反而让李安然觉得没有任何负担,整个医院都对自己堆满假脸的情况下,也就真的只有冷隽秀还能如常了。 再说白熵,解决完医院的事情后他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露面,唯一一次联系李安然是在李安然上周去纪家给纪夫人例行检查的时候取得了血液样本的时候,白熵通知李安然说会尽快安排照片里的那个少年过来,但是白熵也嘱咐李安然,这件事必须悄悄进行,万不可被人发现,甚至对那个少年本身,必须保密。 李安然心里的疑问又扩大了一圈,但依旧还是应允了。 与此同时,白家的某一个房间里面,一个女人也无比的焦虑。 不是别人,正是许承美。 此时此刻的她坐在马桶上面,脚边散落了两个验孕棒,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根。而验孕棒的上面,愕然两道红,刺痛了她的眼睛。 许承美无力的抓着自己的长发,痛苦焦躁,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倒霉,竟然一发就中,这样的概率简直比彩票还低。 如果自己真的那么能怀倒也是好事,毕竟白家让她进门就是对她怀有期待,希望她为白家生下一个孙子,她这肚子倒还真是争气,可偏偏是和一个外人,不,她甚至无法确定当天晚上上自己的那个是不是卢照,说不定是他那群朋友里的任何一个。 这可怎么办?必须去打掉!对,必须去找家医院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掉。 许承美这样想着,快速的把验孕棒那纸巾包起来,放进包里面,打算拿到外面远一点的地方去丢掉。 不过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装验孕棒的盒子被她撕开后,有一片包装散落在垃圾桶的后面。 ☆、chapter22 那个验孕棒包装的纸盒最后被打扫的徐妈给捡到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交给了家里面管事的夏素。 因为在这种事上,夏素是有特地对下人们通告过的,如果看到小姐带些人回来过夜或者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的话都得回报给她。夏素对女儿的管教其实很严格,从白觅小的时候起,她就一门心思的希望女儿成为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可惜前十几年她都没法正式踏进白家的大门,虽然白博暗地里给她们母女两很多钱,好吃好喝好住的供着,却也养成了女儿从小大手大脚的习惯,甚至潜意识的知道父亲出现的时候就会带给她很多好东西,那时的夏素没有意识到这些微小的生活习惯造就了女儿一些扭曲的观念,并不止夏素,白觅也无比的渴望终有一天能够跟着亲生父亲过上豪门的生活。 后来阮家倒台了,夏素就带着白觅堂而皇之的鸠占鹊巢,白觅也正式转到了贵族学校,终于能够接触到她长久以来渴望的生活的白觅从那时起就有些没有节制了,某种角度来说她和白熵一样,损友一堆。白熵因为生意场上的事不得不和那些个公子哥接触也是没办法的事,但白觅就纯粹只是和那些人在一起厮混,疯玩。 夏素当然不能放任她这样下去。 她夏素的女儿是什么人?那是白家小姐,这个身份的价值简直不可估量,将来那是要嫁另一家门当户对旗鼓相当的人家的,那再次之前也必须洁身自好,最最少就是不能有任何不好的传闻流出去,所以夏素才特地吩咐过下人们帮着留意的。 于是夏素在一大清早看到这张验孕棒的包装纸的时候整个人都无法淡定了,连忙冲到女儿的房间里一把把还在睡觉的女儿从床上揪起来。 “这是什么?!”夏素愠怒的问。 “什么啊?”白觅凌晨才回家,这会儿正是深度睡眠时间,被母亲打扰了她也很不爽,不悦的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这个!”夏素一把把东西丢到她的面前,“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白觅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才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不是我的,好吗?” “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此刻的夏素哪还有平日里温柔贤惠的模样。 “那我哪知道?”白觅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不会去问问其他人啊?说不定是什么底下人用的呢?好了,我要睡觉了,你能不能别烦我?” “你……”夏素气,刚想要教育一下女儿,却忽然愣住了。 这东西当然不可能是家里的下人用的,家里的下人里面女性只有三个,都五十岁以上的阿姨了,夏素从来没有让四十岁以下的女人出现在这个家里过,但是……现在却有一个例外了——许承美。 夏素狐疑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试探性的问:“真的不是你的?” “天呐,妈,我昨晚玩得那么晚才回家,你看看我,妆都没卸呢,哪有什么时间去弄这个?”白觅被烦得不行,索性坐起身来。 夏素上上下下打量了女儿一下,确实,眼妆都晕开了,显然昨晚回家很累了在床上倒头就睡,不像是特地跑到洗手间验孕过的样子。 夏素眼珠子一转,把徐妈给叫了进来:“徐妈,这个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二楼尽头的洗手间。”徐妈回答。 夏素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原本还因为被叫醒了而不爽的白觅在听到这句话以后也露出的古怪的神色。 “难道是……?”白觅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夏素一个眼神打断了,夏素示意徐妈“没事了,你干活去吧。”然后把白觅的房门给关上了。 见屋子里没人了,白觅激动的说:“是承美姐的,是不是?” “应该是她的没跑。”夏素点点头。 这个家里最主卧是三间,分别是白博和夏素,白熵个人,白觅个人,各一间。每间都配备浴室,而许承美进了白家以后目前还是住的客房,客房的话就得用走廊尽头那间洗手间,所以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 白觅听到这个大八卦兴奋起来,再无睡意:“呀,承美姐难道是和白熵哥搞上了?动作这么快?” “去问问就知道了。”夏素目光暗涌,“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张扬出去,知道了没有?” “我知道,那你快去问问,诶,我和你一起去。”白觅激动的从床上爬起来。 “你先给我洗把脸再说。”夏素摇了摇头,自己率先出去了。 白觅也不好意思顶着一张妆花了的脸去许承美那边,无可奈何只好先去洗澡了。 而夏素则一个人来到了许承美的房间,轻轻的敲了敲门。 “哪位?”许承美过来打开了门,一看到是夏素,亲切的唤了声,“素姨。” 夏素点点头,走进她的房间,问:“住的还习惯吧?” 许承美住进来已经有段时间了,夏素忽然这么问,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嗯,挺习惯的。” 夏素转头,低声问道:“那你和白熵……进展得怎么样了?” 许承美尴尬一笑:“素姨你又不是不知道,白熵他根本不怎么回家来,我这一周都没见到他几次……” 夏素点点头:“那这是什么?”说着拿出手里的东西,展现在许承美的眼前。 许承美顿时脸色煞白:“这……这……” 看到许承美这个反应,夏素大概的也就确定了:“你和别人发生关系了?” 许承美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的事……”别说白家这样的豪门,普通人家都很忌讳儿媳妇出轨,虽然她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是那也是代表着白家的脸面的,不对,或许卢照早就宣扬出去了呢?想到这个可能许承美的脸色更白一分。 “承美啊,别紧张,素姨是来帮你的。”夏素忽然露出一丝微笑,特别和蔼可亲的说着,“你别怕,无论有什么困难,素姨都可以帮你度过,素姨也是一路熬过来的人,在这种有钱人家里想好好生活,可不容易,素姨看到你啊,就像看到从前的自己似的……” 许承美没有接话,她当然不觉得夏素是真的会帮她的人,却也不明白对方忽然这么说的理由,不可能纯粹只是为了来客套。 “你诚实的告诉素姨。”夏素的目光盯着许承美的下腹,“是不是白熵的?” 她甚至没有去问对方是否有怀,直接问是不是白熵的。 许承美的城府到底是没有夏素深,这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许承美瞬间的犹豫,夏素却眉开眼笑:“太好了,我们白家终于有孙子了。” 许承美震惊的看着她,不明白夏素在说什么。 夏素看着许承美道:“承美啊,你白伯伯……不,现在该说你爸爸,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素姨……”许承美有些慌乱。 夏素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许承美的小腹:“这个孩子……很重要。” “素姨……我已经找好医院了,我会打掉他的……你……”许承美看着夏素,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害怕。 “这怎么行?这可是老爷盼了那么久盼来的。”夏素忽然神色一凛。 “这不是白熵的孩子……”许承美摇头。 “他会是白熵的孩子。”夏素却笑了。 “素姨……?”许承美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 夏素说:“承美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该知道,老爷对你一直有所期待,可白熵哪是那么容易给我们牵着鼻子走的人?你真的想靠着勾引他弄出一个孩子,太难了。你这样一直耗着时间,就不怕老爷对你失望吗?” 这点道理,许承美何尝不知道?可是又能怎样呢? “白熵和他爸爸不合你也知道的,知道他爸爸为什么那么急着要这个孙子吗?”夏素笑,“就是为了把继承权给他,这样就可以无所顾忌的把白熵赶出家门了。” 许承美一惊。 “把白熵赶出了家门,但你作为孩子的母亲却肯定会被留下,那时候,这个家里碍眼的人就不存在了。”夏素道,“承美,你想想,那该是多好的日子?” “可是……” “你想说孩子不是白熵的,可老爷又怎么会知道呢?等到孩子长大需要多少年?他看的出来吗?”夏素说,“大不了送出国,几年不见,变化都会很大,他也说不了什么。而这个孩子,却刻意成为你在白家最大的靠山。” “……但白熵他又不傻,我怎么可能说是他的就是他的?”许承美摇头。 “所以啊……我们得做一场戏,一场实实在在的戏。”夏素说。 “素姨你……你为什么要……帮我?”许承美看着夏素,夏素平日里温婉体贴,在白博面前一星半点没说过白熵的坏话,白熵对她的态度再恶劣她也总是忍着受着,而现在许承美才知道,夏素到底有多恨不得白熵消失。 夏素也不拐弯,叹了口气道:“白熵就是个小白眼狼,我对他再好也养不熟,你也看到了他对我的态度,要真的等白博老了,他掌握了白家的大权,我和我女儿还不得被他赶出去?所以我也是没办法。老爷或许是想要个亲孙子,可对我来说,我只要白熵离开这个家,这个孩子是不是亲的,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承美,这和你也没有关系,因为他父亲无论是谁,母亲总是你。” “但也不一定就是儿子……” “那到时候我会再想办法的。”夏素道,“你听我的,我帮你,然后各取所需,不好吗?” 许承美咬了咬唇。 “既然你都怀上了,时间上我们也得抓紧,就这两晚吧,我安排下,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抓牢机会。”夏素拍了拍许承美的肩膀。 许承美最终艰难的点了点头。 ≈gt≈gt≈gt 两天以后,白熵接到他父亲的通知说这个周末他和夏素他们全家去海滨别墅待两天。说是家里只剩下杨妈一个人,让他有什么事都自己解决。 这对白熵来说不是什么稀奇事,白博时常会和夏素白觅他们一起去海滨别墅消磨个几天时间,休息放松,白博一直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也该懂得享受和放松,但是最为集团的骨干之一,他又无法离开太久去国外玩,于是本市的海滨别墅就成为他最常去的地方,每次去都把家里的下人也差不多全带去,只留一个打扫的杨妈在家。 白熵对此见怪不怪,不就是晚饭自己在外面解决吗?他一点都无所谓,甚至可以说在家里面不用碰到这几张面孔他心情都会好一点。 言希曾问他说,既然那么讨厌他们干嘛不从那个家里搬出来住?以白熵的财力又不是做不到。 但白熵当时的回答是,“我妈被赶走了,我要是也灰溜溜的走了,岂不是太让他们称心如意了?我就是要留在那里,一天一天的恶心他们。让他天天看到我这张脸,想起自己做的孽!” 是的,在看不到那几个人的结局之前,他并不打算离开。 只不过这样的方式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他留在这个家里很膈应夏素母女,但是看到夏素母女他自己也烦躁得不行,所以大部分时候,他都会和这个家里所有的人时间上错开来,这些年,他就没一次回家吃饭过。 其实这样的生活很累人,所以偶尔他们不在家的日子,反倒是能让白熵舒口气。 就像是今天晚上,他终于不用随便找些朋友出去吃饭了,下班后就回到了家里,这个没有那些他讨厌的人存在的家里。 “少爷,吃过了吗?”杨妈看到回家后就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白熵,问。 “不吃了。”白熵疲倦的回答了一句。 每天带着恶劣的面孔和那些人斗,如今卸下伪装才惊觉自己有多累。 “那……我给你泡杯茶吧?”杨妈提议了一句。 “好。”白熵应了声。 杨妈走进厨房,去给他泡红茶,冲好了茶以后,杨妈才有些心情复杂的拿起桌边的一小包药。 这是夏素太太临走前嘱咐过的,必须给白熵下下去,这件事老爷也是知道的,听说……是那种药。 少爷不喜欢女人在这个家里从来不是秘密,但是老爷他们一直都想要个孙子,这事大家也都明白,所以用到这种手段,杨妈也不是不理解,只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少爷有点可怜。 上头的嘱咐是不能不从的,杨妈还是撕开了那包药,将药粉倒进了红茶里面。 她在这个家里工作的年头也算久了,差不多是白熵小学毕业的时候就进白家工作了,那时前夫人还在呢,虽然那时起前夫人的脾气就不太好了,但也只体现于和白博吵架上面,吵得下人们都人尽皆知白博外面有女人,大家对前夫人,也就是大太太还是比较同情的。 夏素刚进白家的时候下人们其实打心眼里也不算喜欢的,不过夏素为人和善,对下人们都挺照顾,收买人心的本事可比前夫人厉害多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接受这位新夫人了。 可怎么说……白熵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现在……唉……就为了个孩子,竟然被自己的家人这么算计,着实可怜。 这真的算是家人吗?杨妈有些忿忿不平,怎么想都觉得白熵有些可怜,要是没有亲生母亲在身边,会这样吗? 想着想着,杨妈就有些下不去手,虽说她手里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可是就是让她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于是撒了半包后,她迅速的把其余半包做贼心虚似的扔进了垃圾桶。 “杨妈……”忽然白熵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哎呀……”杨妈吓了一跳。 白熵一愣:“吓到你了?抱歉……我还是有点饿,稍微热点东西给我吃吧。家里都有什么?” “喔喔,少爷你要吃点什么?”杨妈连忙转身去看冰箱。 “随便吧,下点面也行。”白熵走进厨房,看到已经泡好的红茶,也没什么顾虑,就拿起来喝了一口。 杨妈顿时愣住了,心虚得不得了:“那个……少爷……” “嗯?”白熵看她。 “既然要吃东西,那就先别喝茶了……吧?待会儿吃不下啊……”杨妈干笑两声。 白熵笑了下:“好,那我先去下楼上,你待会儿做好面叫我。” “诶,好好……”杨妈连忙点头。 白熵一走,杨妈赶紧往那杯子里一瞧。 唉,还是喝掉了半杯啊。 杨妈叹了口气,心想着接下去的事也是他们白家自己的事了,自己不该也没办法多管闲事。 ☆、chapter23 海滨别墅,时间差不多是晚上八点多了。 夏素的心情很不错,掐着这个时间点白熵应该回家了,许承美差不多应该已经出手了吧? “妈,你说今晚行不行啊?”白觅好奇的问。 夏素笑笑:“那个药可是从国外弄回来的,药性非常强,会让人彻底失去理智,白熵抵抗不了的。” 白觅撇了撇嘴:“我就是担心等到明天回去以后白熵哥会不会在家里大发脾气,毕竟……这次算是我们算计他的,以他的脾气……啧啧。” 夏素笑:“他当然会大发雷霆,可是小觅,你别忘了,这件事可是你爸爸默许进行的,白家最希望能再有个继承人的是谁?是你爸爸而不是我们,白熵首当其冲最恨的人会是谁?他要是在这次能和你爸爸决裂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死皮赖脸留在白家不就是图钱吗?我可不会让他得逞的。” 白觅咯咯笑起来:“而且这个孩子还不是他的,哈哈,想想就觉得有趣。” 夏素眼睛里掠过一丝得意:“没错,这个孩子,以后相当于是许承美的把柄,我们可以牢牢的把她捏在我们的手心里,至于这个小孩,就是我们的棋子。” “妈,你可真厉害。”白觅说,“真亏你当初在爸耳边软磨硬泡说让许承美嫁进白家,没想到那么快就可以弄出个一箭三雕的局面。” 夏素笑了笑:“许承美那丫头野心大着呢,又虚荣,可偏偏手段还不够。我本来是打算等她嫁进白家再好好□□的,倒也没想到她竟然在外面勾搭到了野男人。真是天助我也。” “这个野男人是谁啊?”白觅好奇。 “这个暂时还没问,等到一切成了定局,这个男人也是必须让他永远闭嘴的。”夏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 这些年她从白熵这里受到的侮辱真的是够多了,当年她也知道白熵是白博唯一的儿子,进白家的时候也不是没考虑过和他打好关系,却没想到这孩子脾气那么差,天天给自己难堪,在家里也就忍了,偏偏公开场合他也时常羞辱自己,弄得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非常尴尬,别人在背后说她什么她也都是知道的。 所以这几年她真是恨透了白熵,比恨那个疯女人还恨。 她真恨不得白熵去死,所以这点算计,又算什么呢? ≈gt≈gt≈gt 白熵原本是打算回自己房间休息下,可是才闭目养神没一会儿,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浑身都莫名其妙的热了起来,心烦气躁的,随着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白熵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是男人,所以太清楚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白熵起身朝着楼下走去,愤怒的喊了一声:“杨妈——!” 他从公司回来到现在,就喝过那么一杯茶,所以必然是那杯茶有问题。 虽然白熵也不是没猜到过他父亲会用点下三滥的手段,却没想到他们无耻到这个地步,竟然全部串通了来阴他? “杨妈,出来——!”白熵感觉到自己的脚步有些发虚,他的一双眼睛更是赤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那积压得快要爆发的情欲。 白熵扶着楼梯跌跌撞撞的走向客厅,难受的要死,他用力的克制住自己才能够无视那积压在体内的那股邪火,但是这效果显然不是很明显。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8节 “杨妈已经回去了,这个家里现在除了我们,没有别人。”忽然,二楼客房的门被打开,许承美从上面缓缓的走下来,正视着脸色发红的白熵。 据说这药效很快,果不其然。白熵现在的状态,已经在大口喘气了。要不了几分钟,他的意识就会被欲望所控制,无论出现在眼前的人是谁,他都会爆发野兽般的情欲,那时白熵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眼前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等生米煮成熟饭,就说这孩子是他的,至于怀孕时间,医生那边可以买通,一切都由夏素去操办,什么都不再是问题。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卢照那边,不过这点,以后也会想办法解决的。眼下先要解决肚子里这个难题。 “妈的……”白熵双目通红的看着许承美,刻骨的恨意还真的像是一头野兽一样,似乎张开口就要咬死她。 看着这双眼睛,自信满满的许承美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接近,在白熵的前面停住了脚步,静静的等着白熵彻底臣服于欲望。 “贱人……我一定会杀了你的……”白熵喘着气,决定先离开这里,他不确定这个药到时候会怎么样,但是为了不让对方得逞,他现在必须离开,不能和许承美共处一室。谁知道这个女人会有什么后招。 许承美没想到白熵竟然还走得动,夏素离开的时候可是说过的,这个药的药效又快又猛,五分钟里发作,十分钟已经走不动路了,十五分钟就差不多不会有清醒的意识了。可白熵从上楼到现在差不多有十五分钟多了吧?难道个人体质不同? 不管怎样,许承美当然不可能让白熵离开,她冲过去一把抱住白熵,柔柔的喊了一声:“熵哥。” 忽然贴上来的身子,白熵感觉到自己敏感的身体被激得下腹一热,当然并不是真的对许承美有什么欲望,而是真的纯粹药效的作用。 “滚开!”白熵恶狠狠的甩开许承美。 “啊……”许承美哪里料到白熵竟然还有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别逼我现在就掐死你。”白熵恶狠狠的指着她,然后踉跄的退开几步。 不,不行! 今晚的机会这么难得,要是失手了,白熵以后又怎么还又可能会上当呢? 这是唯一一次机会! 许承美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抱住白熵的腿,甚至非常有心机的蹭到了白熵的大腿那边。 白熵的愤怒几乎达到了顶点,他用力的用膝盖顶了一击许承美的下巴。 “呃……”许承美吃痛的叫了一声,随后感觉到一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而且很用力,她瞬间就有些不能呼吸了。 怎么可能?白熵到底为什么还有那么大的力气?! 她这下真的惊慌了,用力的挣扎。 许承美又哪里会猜到杨妈一时心软只放了二分之一的药,白熵又只喝了半杯茶,相当于四分之一的药量,所以当然不够。 “我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那就等着死吧……但凡敢算计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白熵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咬牙切齿的恨意是那么森然露骨,血红的眼睛昭示着他的暴戾本性。 “呃……呃……”许承美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用力的拍打白熵的手腕,这一刻她感觉到了真真正正的恐惧,她觉得白熵真的想要杀了她。 这太可怕了! 他和他妈一样,根本就都是疯子! 就在许承美被窒息感包围,舌尖都微微吐出来的时候,白熵的力道倒是小了下去。 白熵此刻确实是处在疯狂的边缘,但是无奈药效已经让他无力为继,光是肌肤相触都让他浑身发抖,他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了,他必须离开这里。 于是白熵终于松开了手,踉踉跄跄的推开门跑出去。 许承美还哪里敢再拦啊,她自己都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咳嗽了几声,半昏半醒的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gt≈gt≈gt 白熵直接开了车出去,身体虽然持续发热,但是理智还在,他可不愿意跑到大街上去,谁知道自己到时候会不会还存在理智,要是在街上发疯就完了。 但现在这样的状态他根本哪里都去不了,而且他甚至无法联系任何所有的朋友…… 朋友?!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李安然……对,李安然或许能够收留他。 白熵连忙摸出手机,趁着自己还保持着清醒,拨通了李安然的电话。 「喂?」 “李安然……”白熵喘着粗气道,“……我现在没法开车,你能不能过来接一下我?” 「白熵,你怎么了?喝酒了?」李安然关切的问。 “不是……”白熵艰难的开口,“被人阴了把……” 「你现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接你。」李安然没有再多问,而是当机立断的询问了地址,一点点的犹豫都没有。 挂上了电话,白熵躺在驾驶座上喘气。 在很多事情上,他并不想把李安然牵扯进来,但是今天这个情况下,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只有李安然一个。 白熵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全心信任李安然。 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或许就是因为李安然是他所能见到的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善吧?尽管上次医闹事件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诫李安然说人心不可信,可李安然的那颗心的话,他却完完全全的相信。 白熵掐住自己的掌心,苦笑起来。 ≈gt≈gt≈gt 李安然开着他那辆福特很快的就赶到了白熵的身边,白熵现在不能开车,他当然是把白熵从他的车里架到自己车上,可没想到,才刚碰到人,白熵就甩开他的手:“别……别碰我……” “你怎么了白熵?到底出什么事了?”李安然看到白熵不对劲的脸色,赶忙问。 “我被人下药了……”白熵用力的撑着车门,自己走出来。 “下药?什么药?”李安然一怔。 白熵有气无力的扯了个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安然问过以后自己也缓缓的反应过来,换了平时的话这种场合他肯定得脸红,但是此刻他却异常的镇定,知道不能在外面久留,连忙说:“不管怎么样,先回去吧,你能走吗?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我自己走……”白熵推开李安然的手,跌跌撞撞的走向李安然的车。 李安然神色认真,立刻开着最快的速度回到家里。 这段车程可真是一段漫长无止境的折磨,白熵觉得自己的欲望已经挺立了起来,他恨不得随便找个人来压着干一番,可是不行!不能这么做!他用尽全力抵抗着药效。 然而白熵没想到的是,最大的折磨并不是这段车程,而是李安然扶着他上楼的那段路。 李安然家是六楼,又没有电梯,白熵现在哪还有力气走路?李安然只好扶着他上六楼。 这种贴身的相处几乎让白熵发疯,在李安然拿钥匙打开房门的瞬间,白熵几乎就顺势的把人给带倒在地,直接跨坐在人家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加了个小班,今天写不到想写的地方,悬念就留给明天吧→_→ ☆、chapter24 开门的时候李安然就感觉到了白熵的身子有下滑的趋势,所以被整个带倒的时候他倒是有心理准备,可是当白熵跨坐在他的身上,脸凑得很近,鼻息那滚烫的热气喷薄在他的脸上的时候,李安然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 “白熵……”李安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白熵喘着粗气,双手死死的抓着李安然的手臂,抓得很近。 隔着布料,李安然都能感觉到他手心的火热,虽然这可能也是心理作用,但是白熵双目通红,连脸色都涨红了,很显然是在和欲望做着最后的斗争。 他很难受,李安然看的出来。 但白熵还在竭力控制自己,他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恨不得咬出血来,眼前的人几乎快变成重影,他都要认不出是谁了只想狠狠的干一通,可是还存在的那丝意识在告诉他,眼前的人是李安然。 是李安然的话……那就不可以。 白熵挣扎着站起来,半扶着墙壁循着那点记忆冲进李安然家的洗手间,打开淋浴的花洒,让冷水狠狠的冲下来。 李安然也跟着站起身,快速的关上了家里的门,再一看白熵的情况更是担心得不得了。 这是什么季节啊?这可是春天,s城的春天别提有多阴冷了,这样淋冷水绝对会感冒的。 “白熵……”李安然走进去,“你别这样弄,我给你弄冷毛巾,你……” 李安然的话没有说完,白熵就直接用力的把人一把推开,白熵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在一个边缘地带了,就算用冷水来降火也完全没有效果,下面都已经撑起来了,如果现在能骂脏话的话他早就骂起来了,可是他现在连骂脏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试图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李安然被推开后心下也很着急,这种情况他完全没有对策。 就算他是个医生,那肯定也没接触过春药这种东西啊,到底吃点什么可以缓解药性? 不行,还是不行。 白熵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欲望给控制住,他跄踉几步冲到洗手间的水池边,想都没想就拿起上面的刮胡刀狠狠的往自己的手臂上刮去。 瞬间就一道血痕出来。 “白熵!”李安然惊叫一声。 眼看着白熵那架势第二刀又已经下去了,而且比之前一刀更狠,甚至还会有第三刀第四刀的样子,这李安然怎么能看得下去呢? 李安然一把上前抓住白熵的手:“白熵,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刮胡刀被拽的「咣啷」一下落地,下一秒白熵忽然钳制住李安然的手腕,狠狠的吻上李安然的颈。 李安然只感觉到自己被推到后面的墙壁上,这一下撞得生疼,他下意识的想要挣扎无奈白熵的力气比他大得多,李安然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呃……”从脖子,再到锁骨,李安然感觉到了白熵的急躁,他现在能做的是保持冷静然后想怎么摆脱这种局面。 但让李安然意外的是,白熵在吻到锁骨的时候,意识又有了一丝清明,他把头埋在李安然的肩膀上,艰难的开口:“出去……快出去……把门……反锁……” “白熵……?” “快……”白熵几乎是咬着牙才吐出这个字的,“我撑不住……你……反锁……别进来……”说完,白熵用自己的最后一道力气,将人一下子猛推了出去。 李安然被推出洗手间,整个人摔在地板上,与此同时听到的是洗手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的声音。 “白熵!”李安然拍了拍门,听到里面又是一声巨响,好像是杯子摔到地上的声音,随后就没有了声息。 “白熵……”李安然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的公寓老旧,门也都没什么保险锁,真想要锁上的话其实是要去拿钥匙的,所以虽然现在门关上了,但是他愿意的话只要转动门把手还是可以进去。 但他也知道白熵让他出来的意思,白熵大概已经克制不住了,现在进去的话…… 到底要怎么办? 李安然的手在发抖,浴室里依旧有水流的声音,其他的声音听不见,李安然惶恐不安的推开一条门缝,看到白熵整个身子蜷缩在那里……随后李安然眼睛睁大,他看到白熵周围是打算的玻璃杯的碎片,而他正拿着其中一片狠狠的扎在手臂上,甚至……在碾压伤口…… 天呐,那样的位置会割到血管的! 李安然这下再也无法思考太多,立刻冲进去一把按住白熵的手:“够了白熵!别这样!我帮你……我帮你,你不要伤害自己……” 白熵死死的咬着自己的牙关,浑身都在发抖。 李安然知道,白熵还在做最后一丝挣扎。 他的那条手臂上全是血,嘴唇也被咬得毫无血色,李安然用手按住白熵的肩膀,让他放松下来。 然而只是这轻微的触碰就让白熵不可抑制的低吼出来,直接将人扑住。 但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可李安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抖得厉害。 “白熵,没关系……我帮你……”李安然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听着,今晚,你情我愿,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情我愿。 这四个字崩断白熵最后一丝微乎其微的理智,几乎在下一秒,他就将人压到,粗暴的扯开对方的衣服。 没有前戏,一点都没有。 浴室的地板上面全部都是水,花洒没有关掉,李安然被冻得哆嗦,可是身上的人温度却极高,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李安然感到害怕,然而更可怕的是白熵直接就将他翻了个身。 一整夜的蓄势待发,整一个的长驱直入。 李安然趴在浴室冰冷的地板上,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手指,他看到地上还有些血水混在冰冷的水里,呈现出诡异的淡粉色。 身下痛到要死,因为李安然这是第一次,实在太紧了,那个人直接用手指强硬的开拓,痛得李安然一下子就流出了眼泪,可偏偏这种时候,李安然竟然还会在想,白熵的伤口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痛? 今晚的白熵到底遭遇了什么? 被人阴了?被谁?如果不找自己的话,他会怎么样? 好多问题一下子涌入李安然的脑海中,可他找不到答案。 只觉得难受。替白熵。 ≈gt≈gt≈gt 白熵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甩了甩脑袋,才忽然意识到身边有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他,清瘦的脊背上面有着斑斑点点的印记,不用说都知道是什么。 白熵狠狠的愣了一下,发现自己躺在湿漉漉的地板上,难怪冷成这样……再然后他意识到这是李安然家里。 李安然?! 动作快过意识,他立刻将身边的人翻过来……真的是李安然。 看着李安然一身的吻痕,以及一片狼藉的下身,白熵一瞬间如遭雷击。 混沌的大脑变得清晰,昨晚的记忆也开始零零碎碎的拼凑起来。 他被许承美下了药,逃出家里以后向李安然求助,李安然带着他回了自己家,那个时候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他控制不住,再然后的记忆就很模糊了,他只记得他让李安然走,但是记忆的片段里,似乎李安然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再然后…… 嘶—— 白熵只觉得头痛得一塌糊涂,但是无论记忆能否完整,但有个事实摆在眼前。 那就是,他把李安然给上了。 “……李安然?”白熵哑着声音,将人抱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脸颊。 李安然没有醒,紧皱的眉头昭示着他昨晚的痛苦。 “李安然?”白熵的声音有些慌,他犹豫了一下,朝着李安然没有合拢的双腿间看去,那一片狼藉的污浊液体里还混杂着不少血丝…… 出血了? 白熵的脸色绷紧,难看得不得了。 他立刻起身扯下一边的浴巾批在李安然的身上,稍微的擦了下对方湿漉漉的身子后将人一把抱起走向卧室。 然后才在脸盆里放了热水,拿着干净的毛巾过来帮他擦拭,清洗。 温热的毛巾接触到李安然那红肿的后穴的时候,李安然的腿明显的抖了一下,显然是非常疼痛。 白熵一言不发,脸色阴沉,他不记得自己昨晚做了多久,但是自己最后都累到睡着,那更不用说身下的人了,红肿出血成这个样子,自己还毫无节制,他当时该痛成什么样子? 相反的自己手臂上的那些伤痕,白熵只是漠然的看了一眼,血迹都懒得去擦拭。 他知道,和李安然昨晚遭的罪比起来,自己这点根本不值一提。 春寒料峭的天气,在满是冷水的地板上躺了一夜,李安然浑身冰冷,额头却有些发烫。 白熵摸了摸他的额头,拿起电话就打算打开医生,翻号码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位就是他们平日里的医生。 白熵微微一怔,看着李安然苍白的脸色,脸色阴沉到无以复加。 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市心医院那边的电话号码。 「喂,白总?」接他电话的人是院长。 “找一个医院里口风最紧的人,现在马上到我说的地址来。”白熵口气很不好。 「啊?」院长愣住,这算什么奇怪的要求啊? “快一点。”白熵现在的心情降在冰点,不想多做解释,“嘴要紧,哪怕碎一点,医院就等着洗牌,你也一样。” 「是是……我马上安排……」 挂掉了电话,白熵站在床边看着李安然,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低声的开口:“我一定会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说完这句,他眼底的戾气化掉了一点,用一种悲伤的神色看着李安然:“……对不起。” “李安然……你会不会觉得,当初没有认识我就好了?”白熵苦笑起来,“或者认识了,但是没有再相遇就好了?” ≈gt≈gt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连你都要被牵累进这种事情里。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拉灯 ☆、chapter25 院长最后派了冷隽秀过去。 上头的那些事啊,个顶个的复杂,可以不牵扯进去那自然是不牵扯进去的好。冷隽秀算是医院里面最不合群的一个医生了,换个说法就是说他就算知道了什么事也不会对人乱说,别人也不会向他来打听,最主要的是,真的出了问题,直接辞掉他就好了,虽然医术优秀,可真真是个让医院头痛的“问题医生”,就像这次的医闹事件,再多出几次的话医院的名声也就毁得差不多了。 说到底,冷隽秀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弃子。 冷隽秀也没有多问什么,便去了那个所谓的地址,虽然他心里面也有些奇怪,院长说是白总叫的人,可是四家一般请医生的话都是找李安然的才对啊,他是四家的私人医生,这是医院里都知道的事情,怎么今天忽然换人了? 等到到了目的地,冷隽秀也微怔,因为这里算是平民区吧?小区住宅也比较老旧,白熵怎么会叫人来这里? 怀着这样的疑问,他走上六楼,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打开门的人确实是白熵。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各自都眉头一蹙,不过冷隽秀下意识的就看到白熵血淋淋的手臂,血迹已经干了,但是伤口格外的狰狞。 白熵对冷隽秀还是有些许印象的,毕竟医闹的事件是他来处理的,而眼前这个医生当时就是整个事件的中心,说真的,白熵对眼前这个人并没有多少好感,不过人来都来了,当务之急还是让他看看李安然比较重要。 于是白熵侧了下身,让他进去。 “这边。”白熵言简意赅的说。 冷隽秀微微的挑了挑眉,心下有些奇怪,难道不是来给白熵治伤的吗?还有其他人? 白熵打开房门,说:“他发烧了,你看看。” 跟着白熵走进卧室,饶是冷隽秀这个人再冷漠一下子表情也有些崩不住了,因为躺在床上的人是李安然! 冷隽秀很讶异,可是作为一个医生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表现自己的好奇心,而是直接走过去先检查了一番。 将李安然的眼皮挨个掀了一下,然后拿出温度计放到他的腋下,掀开被子的时候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就看到了身上的吻痕。 医院里不是没有关于李安然的传言,说他和白熵关系交好,走后门什么的,这个说法是普遍意义的,但也有那么一些延伸上去的说法,说是传言白家少爷不喜欢女人,李安然和他关系匪浅,靠的就是“走后门”。 后一个说法是流传于一些资历比李安然老待遇却没他好的那些个别医生里,冷隽秀从来都不关心这种事情,也更是从没相信过这种说法,可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不过惊讶归惊讶,冷隽秀并没有兴趣去过多的了解别人的私生活,哪怕李安然真的是因为和白熵关系特殊才能在医院里有那么好的待遇的,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和医院里的其他人更没有关系,他冷隽秀需要关心的,只是作为病人的李安然而已。 “昨晚做了几次?”冷隽秀检查一番后很直接了当的问。 白熵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见白熵不回答,冷隽秀又说:“我要检查下下面……” “不行。”白熵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打断他的话。 “……”冷隽秀说,“好,那你自己告诉我情况,出血了吗?” 白熵的五指握紧,目光凌厉的看了冷隽秀一眼:“出血了,肿得比较厉害。” 冷隽秀点了点头,看了看温度计后先给人打了两针,又拿出一盒药膏放在床头:“一天两次,你自己给他涂一下吧,近期不要进行任何房事。” 白熵一言不发。 “还有,以后尽量不要做的出血的地步,伤口时常感染的话很容易得病的。”冷隽秀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我没有歧视你们同性恋的意思,但是你们这个群体还是稍微自己注意下的好,无论什么时候,请戴套。” “他现在怎么样?”白熵没有理会冷隽秀的话,问。 “我给他打了消炎和退烧,等温度降下去了应该就会醒了。”冷隽秀说,“不过他下面的情况,照你说的那样,这几天可能就稍微有点行动不便,你提前和医院那边招呼一声给他请个假吧。” 白熵没有回答。 冷隽秀看了眼白熵的手臂:“你的手不需要处理吗?” “你留瓶消□□水下来。”白熵回答,“我自己处理。” 白熵并不喜欢冷隽秀,所以根本不愿意让他来处理自己的伤口,而且这两年里有点小痛小病的,都是李安然来看的,忽然间不是李安然的话他还真不乐意。 冷隽秀也没多说什么,给白熵留下了消□□水和棉签,以及绷带还有纱布,然后就自行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说了一句:“记住我的话,戴套。” 白熵瞥了他一眼,目光如刀。 “他是个医生。”冷隽秀忽然这么说了一句,“医者不能自医,是件很痛苦的事。”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白熵冷冷的说,“你可以走了。” 冷隽秀深深的看了白熵一眼,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房间里终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白熵深深的看了李安然一眼,伸出手想要去顺一下李安然的刘海,然而目光触及到自己沾着血迹的指尖的时候,他的手轻颤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他转过身,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言希。 「喂,什么事啊?」 “帮我个忙。”白熵说,“今天许承美肯定会回自己家,帮我截住她。” 「许承美?你那个未婚妻?怎么?她犯什么事惹到你了吗?」言希似乎觉得这话题有些新鲜,毕竟白熵有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到现在,根本理都从来不理她。 白熵口气冰冷:“有些人坐不住了。想要个除我以外的合法继承人。” 「你爸?还是你那个姨?」 “全部。”白熵目光阴沉,“那一家子人。” 言希沉默了一下:「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算计我了,那我也就只能用他们最不喜欢的方式回击他们了。” 言希笑起来:「行吧,晚点和你见面了再具体聊,我先帮你把人截下……咦?」说到这里言希忽然有些疑惑,「你现在不在家里吗?」 白熵的目光转向床上的人:“我现在还有点事走不开。” 再怎么样,他也得等李安然醒了再走。 言希虽然很奇怪,但是也知道这件事必然不是电话里能说清楚的,于是也应下来:「好,我截到人再给你电话。」 白熵“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然后转身走进洗手间,打开冷水,就直接往自己的手臂上冲洗,将血迹清洗掉,然后又拧开消□□水的瓶子,直接将消□□水一股脑的倒在手臂上。 伤口碰到这大量的药水,疼得手臂肌肉都微微绷紧,偏偏白熵自己,眉头都没抬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镜子,终于狠狠的一拳砸在墙壁上。 ≈gt≈gt那些人,终有一天全部都不得好死! ≈gt≈gt≈gt 许承美自昨晚失败以后就非常惶恐不安,她能够感觉到,白熵是真的要杀了她,她害怕极了,打电话告诉了夏素。 夏素听说这件事失败了也是气得不轻,几乎都要维持不住自己平日那「善良」的假面,忍不住的数落了许承美几句。 许承美一听到夏素责怪于她,又哪里还能不清楚失败的自己很可能成为最大的那颗弃子,白熵经过昨晚现在肯定是愤怒到了极点,等到他杀回家里的时候,首当其冲遭殃的必然是自己,看着夏素现在的态度,估计到时候也帮不了自己多少,这场算计人人有份,白熵也不可能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夏素自保还来不及呢。 所以许承美很清楚,能够救她的人只有自己而已。而现在她最需要去做的,就是找机会打掉这个孩子。 对,夏素想要利用她,可毕竟白博和白熵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万一被知道了,那就真的完了。 于是许承美东西都来不及收拾,拿了个包就先往医院去,先打掉这个孩子再说,不能犹豫。 可是她不能去市心,也不敢去任何有迹可循的大医院,她唯一能够找的只有黑诊所。 而言希这边,在得到了白熵的嘱托后就亲自过去了,他在言家的地位不高,所以手里掌握的权力较少,在调动人手方面很受限制。而且他和白熵的合作是私底下的,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这样的事,还是做得低调点为好。 言希先是打了个电话过去白家那边,像别墅区的警卫询问了一下许承美是否在,表示在的话想要来拜访一下。 白熵家所在的别墅区在这一方面是很严的,除了登记的居住居民以外,任何的人想要进来都必须提前告知,车辆到了大门口还得再和别墅的主人进行确认才放行。所以像言希这样提前询问下某人是否在的情况还是有不少的。 得到了人确实还在的消息以后,言希就开着车慢悠悠的停靠在别墅区外面的马路边。 马路很宽敞,并不起眼,最主要的是,从别墅区出来的车辆都会从这个门口出来,言希没打算大张旗鼓的把人拦下来,毕竟这里附近监控探头太多了,凡事还是需要低调点的好。 言希就这样一边查着许承美回家的路线,一边等人。 许承美回去的这一路上,其中有两条路人烟稀少且没有监控探头,到时候在那里把她逼停下来很容易。 又过了一会儿,许承美的车出现在言希的视线范围里面,言希勾起嘴角笑了笑,缓缓的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白熵昨晚是被怎么设计了,不过大概也猜得到,白家就是想要个孩子呗,能怎么做呢?言希好奇的是白家人到底成功了没有?以及白熵怎么会人在外面?按照这样的情况看起来是没成功,那白熵是怎么避过这劫的?言希好奇得不得了,真的挺迫不及待的就想去问问白熵了。 然而就在言希思考这些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许承美开车的方向和自己预测得并不一样,这条路不是往她家的方向。 她是要去哪里? 言希微微皱眉,疑惑但又小心谨慎的跟在后面。 许承美的路越开越偏,大约一个小时后,她就把车开到了东区,而且还是东区治安建筑最杂乱的一个地方。 那里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商铺小旅店,街道又挤又小又破旧,她的车开到一个路口就开不进去了。 言希就这样看着她从车上下来,朝着街道里面的更深处走去。 此时此刻的言希满腹疑惑,但是也无比认真,因为他知道事情不简单,许承美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到这种地方来?一定有蹊跷。 言希也将车在旁边一停,然后下来,暗暗的跟了上去。 许承美七拐八拐,似乎在找什么地方,可能被这里复杂的路给弄得有些焦急,她还真的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跟踪了。 言希跟了好一会儿,发现许承美终于在一家非常隐蔽的诊所面前停下了脚步,对了对地址,走了进去。 虽然是家小诊所,但是具体是做什么的很好分辨,因为玻璃门上全部贴着呢,什么治疗妇科疾病等等。 这女人难道有什么病吗? 言希“啧”了一声,走上前去,并没有走进去,只是在诊所外的一个小窗口打量了一番,透过那个半开的窗户看了进去,顺便拿起手机打给白熵。 “喂,白熵,你未婚妻可没有回家去。”言希一边注意着里面的动静,一边压低了声音说。 「怎么?她还留在我家?」白熵有一点点意外。 “不是,她去了东区的小家小诊所,不知道要干什么……”言希看到许承美进了一个房间,他犹豫了一下走进去。 白熵没有说话,大约也是在思考。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一个小护士模样的少女看到走进来的言希,询问。 “噢,刚才进去的人是我女朋友,我陪她来的。”言希笑了下。 “啊……这样啊,那你就进去吧,稍微等一下才能手术,你先可以陪你女朋友等一会儿。”小护士点点头,又多打量了言希几眼,毕竟言希如此俊美的男人少见,更何况穿得如此得体。 “手术?什么手术?”言希笑问。 “什么什么手术?”小护士被问得一愣,“不就是流产手术吗?” “你说什么?流产手术?!”这下言希也被惊到了。 而电话那头一直在听着的白熵在听到「流产手术」的瞬间也猛得站了起来,“言希!阻止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啦~ 周一见q ☆、chapter26 言希二话不说临门一脚就把门给踹了开来,小护士吓呆了,原本还在和医生沟通的许承美惊慌得回过头来,脸色变得更难看。 “你……你是……?”她当然认得言希,帝研四家的少爷笼统就那么几个,许承美以前起就一心想要嫁入豪门,对于s城里的这些个少爷公子都有所了解,她认得言希,但是以前没有过任何的接触,此时此刻忽然出现,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无论是基于怎样的理由言希出现在这里,但是言希和白熵是认识的这点毋庸置疑,许承美怔愣之后脸色变得雪白。 “你……你谁啊?”医生颤巍巍的站起来,指着言希问。 言希那漂亮的脸孔露出一个没什么诚意的笑容,说:“接我女朋友回去啊。” “这……这……”医生有点茫然,跑到这边来打胎的,基本上都是些小青年,其中大部分男人对此唯恐避之不及,塞点钱让女人自己来打的多的是,良心好点的就会过来陪着,但是像这样来阻止女友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至少他行医到现在第一次。 某种角度来说,男人愿意负责任那是件好事,虽说自己就赚不到这份钱了,但…… 就在医生思绪万千的时候冷不丁的听到当事人中的那位女性惊呼:“不……他不是我男朋友……” 言希笑了笑:“说什么呢,承美?” “我……我不认识他的……”许承美摇头。 医生看了看患者的名字,确确实实叫「许承美」啊,这男人并没有叫错,那显然是认识的。 看了看门似乎没有被踹坏,医生也不愿意继续牵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纠纷里,也是终于还是良心未泯的劝和不劝分:“小姐啊,你男朋友既然来了,那你们先回去好了,这孩子的事也是个大事,可以回去慢慢商量商量,达成一致意见了到时候再说。” “是啊承美,和我回去吧,我最爱的人不就是你吗?哪怕你和野男人弄出个孩子我也不介意。”言希长得好看,可是此刻脸上那完美无瑕的笑容却让许承美心惊肉跳。 而医生和护士都狠狠的愣住了,大约都没猜到剧情如此一波三折。 许承美摇头:“你……是白熵……白熵知道了?是不是?” 言希但笑不语,只是走得离许承美近了一点,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不想更多人知道的话,就跟我走。” “……从一开始……就是白熵搞得鬼,是不是?”许承美忽然声嘶力竭的问。 卢照那些个人不都说自己的白熵的朋友吗?正因为听说他们都是白熵的好友,那时的自己才没有任何的戒备,甚至他们给了自己酒自己也尽量的全喝完了,就是为了让自己和白熵的圈子融洽一点,当然也有些私心,希望通过他们结识到更多的人。 如今再回想起来许承美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白熵布得局,故意让这些兄弟来玷污自己,然后找一个理由把自己扫地出门? 对,一定就是这样! 许承美有些接受不了的喊道:“白熵也太无耻了!他怎么能这样!他就算再讨厌我,怎么能用这种方法?!” 言希微微挑眉,他听得出来许承美意有所指,但没开口,只是看着她。 “你也好,卢照也好,你们都是受了白熵的唆使是不是?你们就是故意要用这种最恶心的办法逼我离开是不是?”许承美气都得发抖了。 言希笑了起来,忽然拿起手机,对着手机喊了两声:“白熵,听到了没,这孩子是卢照的。” 许承美一下子呆住了,她有些不明白言希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白熵不知道孩子是谁的?那……? 言希听了一会儿,又转头对许承美说:“白熵说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甚至还能帮你实现一个长久以来的愿望,前提是你得配合他。” 许承美现在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她才不相信白熵说的任何一个字,她只知道昨晚白熵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你想现在逃跑也可以,不过就是玩一出你跑我追的游戏吗?我和白熵也经常玩,不过那时候对象是一些我们要弄死的对家,挺有意思的,我和白熵至今为止在这种追逐游戏里还是全胜记录,你可以来挑战看看。。”言希笑着,“当然啦,玩游戏是需要筹码的,可你这样值几个钱呢?抓到了就卖到天上堂当最下贱的妓女如何?还是……”言希的眼神忽然变得阴暗,目光下滑到许承美的小腹,“还是由我们来帮你把这个孩子打掉?用乱棍,连着母亲一起……” “不……不要……”许承美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言希。 言希蹲下身来,依旧笑得无懈可击:“你知不知道白熵的妈?” 许承美此刻哪里还能继续回答啊,只顾着摇头,似乎很害怕言希的靠近。 “她就是被白伯伯软禁起来了,活生生逼疯了。”言希笑,“可是你看,有人管吗?没有。所以白熵杀个人,也没多少人敢来管。” “不要……”许承美哭泣起来,“不是我……不是我要设计白熵的……是素姨……你求求白熵,放过我……卢照的事我也不知道……我没想要和他发生关系的,全都是他……都是他迷奸我……” 一边的医生和护士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个个张大了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对话。 这可是当着人的面在说……在说犯法的事情吗? 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反应似乎又好像都是真的。 “这事我可说了不算,跟我走罢,等白熵过来了,说不定你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言希直接的让瘫在地上的女人一把捞起来。 随后言希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医生和护士说:“今天的事你们就当没看见也没听见,要是有人来问你们见没见过这女人,也记得说没有,知道了吗?” 医生和护士都还处在惊讶之中,没有人回答。 言希笑:“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们,你们这种小诊所连个执照都没有吧?要是和警察搭上点关系的话,可就得立刻被取缔了。” 这句话说的实诚,医生的脸上立刻露出认真的表情,似乎在说「我知道了」。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9节 言希低低的笑了两声,拽着那个女人就走了出去。 ≈gt≈gt≈gt 李安然渐渐的清醒过来,睁开眼睛觉得房间里有点暗,一时之间便觉得有些恍惚,有些不清楚今夕何夕。 而接下去周身的疼痛却让他的大脑清晰了起来,昨晚那些痛苦的记忆全部涌了上来,无论感情上说是否是自愿,但身体上对疼痛的记忆是如此的深刻。仿佛动一下身子都要散架了。 李安然感觉到自己喉咙发干,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转动了一下脑袋,看到窗户外面的天空,天空有些暗红,他思索了一下,估计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他轻轻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又适应了一会儿周身的疼痛,想着自己竟然昏睡了那么久。 说起来,白熵……呢? 李安然撑起胳膊坐起来,屋子里开着不高不低的暖气,应该是白熵开的,但是他人却不在,因为屋子里并没有开灯。 “……白熵?”李安然开口喊了一声,声音很哑也很轻,不过在他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却足够被人听到了。 然而,并没有回应。 李安然垂了垂睫,静坐了一会儿,才从床上起来。 脚站立在地上,腿肚子都还在打颤,几乎站不稳,可是他喉咙干得好像要冒烟,他没办法继续这么躺着。于是李安然随手的抓了件衬衫披上,一步一步极为缓慢的挪到了客厅,从饮水机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就在他要喝下去的时候门锁「咔哒」一声,然后门被打开了。 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透过被打开的门照进了这间黑漆漆的屋子,一个修长的身影就站在门口,似乎打算去摸玄关的开关,可是那个身影的动作却在开门以后顿住了。 因为逆着光,看不清楚脸,但是光看这个身形李安然就知道了,是白熵! 原来他没有走?! 说不清楚的为什么心理涌出一股难言的喜悦,李安然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就这么洒开来了,李安然这才回过神来,稳住杯子的瞬间就想去拿茶几上的纸巾,但是迟钝的身体显然有些跟不上大脑下意识的指令,腿跨出去的瞬间就感觉到一阵发软。 然而他并没有倒下,更没有磕到或者碰到什么,李安然是感觉到眼前一晃,身子就被人稳稳的接住了。 “你做什么?”白熵问,声音有些严厉。 “我起来喝口水……”李安然回答。 听李安然声音哑得可怕,白熵口气里的严厉顿时就消失了,只是拿开李安然手里的杯子,说:“你喝冷水做什么?我在厨房里帮你烧了水,现在应该正好是温水,可以喝。” “喔……我没去厨房看……” 黑暗里白熵的眼神有些莫测,李安然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白熵沉默了一会儿:“回房吧,你烧刚退,别穿那么少就起来,我帮你去倒水……” 李安然点点头,白熵便扶着他缓缓的走进房间里去,顺手又帮他开了房间里的灯,然后才帮他去倒水。 等到白熵端着水进来的时候李安然才在明亮的环境里看到白熵的手臂,血迹虽然都已经没有了,可是白熵并没有包扎伤口,好几条伤痕都狰狞的外露着。 “白熵……你的手……”李安然伸出手。 白熵把杯子递给他,他却没有接,只是轻轻的触碰白熵的手臂,但又不敢碰到那些伤口。 “没事,消毒过了。”白熵轻巧的带过去,自行把水杯递到李安然的唇边,“喝水。” 李安然微微的抿了一小口水,目光却没有离开白熵的手臂,“你这样不行。” 白熵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好,那我明天去市心让他们帮我好好处理处理。” 李安然依旧只是摇头:“我帮你弄吧,你帮我去拿下医药箱,在……” “安然。”白熵打断李安然的话。 李安然微微愣住,白熵还挺难得会叫他的名字,大部分时候都是连名带姓的叫。 “你不用管我。”白熵说。 李安然叹了口气:“我是个医生……” 白熵的眉头蹙起:“医生也没有义务要对别人那么好……” 这句一语双关的话让李安然一下子就沉默了,他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熵看着李安然,说:“昨晚的事,对不起。” 李安然摇摇头:“没什么……这不是你的错……” 白熵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确实不是他的错,可是因为他的缘故其实还是间接的伤害到了李安然,纵然他会狠狠的报复那些人,可是又拿什么赔给李安然?白熵太清楚李安然这样的人了,他肯定什么都不要,自己要是给他钱或者车或者房的话,不需要李安然去拒绝,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混账。 给这些东西李安然,总觉得是种亵渎。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来照顾他,以及……必须的一声道歉。 “医院那边我会帮你请假,这两天你就休息一下吧。”白熵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对了,我刚才下楼帮你去买了点吃的,全放冰箱里了,你觉得有胃口了就起来吃……或者,我给你请个佣人吧?” “不用了白熵,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对不起……” 李安然无奈:“你真的不用这样……我只是帮你一把而已,就好像男人与男人之间偶尔帮着解决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熵什么话都不再说:“你休息吧……药都放在床头的抽屉里了,上面有用量,有什么情况或者需要什么的话就打我电话好了。” “嗯……” 白熵看了他一眼:“那我走了……” “白熵,我帮你处理完伤再走吧。”李安然说着还是掀开被子打算走下来。 “李安然你……”白熵一把抵住他的肩。 李安然淡淡的说:“你应该……有要去处理的事吧?” “……” “你要处理的事情总是很多,哪有什么时间去医院啊?我也很长时间才能碰到你一次,帮你弄完,弄完你再去,嗯?”李安然看着他。 白熵抿了抿薄唇,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安然去翻出了医药箱,半跪在白熵的面前,一只手轻轻的捞起白熵的手臂,另一只手拿着绷带。 白熵垂着头,在李安然托起他手臂的瞬间,忽然反转了一下手,直接握住了对方的掌心。 李安然微讶,却什么都没说,任由白熵紧握着自己的手,任由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白熵觉得自己握着的不是李安然的手,而是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牵绊,最后一线救赎。 ≈gt≈gt你很好。 ≈gt≈gt所以伤到你的人,都该去死。 ☆、chapter27 白熵从李安然的家里走出来以后,目光便瞬间阴暗了下来,眼底仿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他直接驱车,来到了keep,这家他和言希私底下会面的会所里面。 “来啦?”门被打开的时候,言希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面玩扑克,头都没有抬一下,反正他知道能进入这间房间的除了白熵也没其他人了。 而许承美则坐立难安的坐在沙发上面,虽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对她束手束脚,可是她却仿佛被定住了一样,特别是在白熵进来的时候整个人受惊一般的像后仰了一下。 白熵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把门给关上了。 “你那个二姨今天找过她,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不过都被我按掉了。”言希将扑克一张张的排列起来,笑着说,“你说这会儿他们会不会急的去报警了?” “他们也打我了,我直接关机。”白熵走进来。 他的语气不似昨晚那么恶劣,甚至带点调侃的意味,许承美不敢确定白熵此刻的态度。 但言希却知道,他知道白熵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因为他唯有在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反而显出一种吊儿郎当的态度。 白熵直接的坐在许承美对面,支着双手问:“孩子是卢照的?” “我……我不知道……”许承美垂下头。 白熵哼笑一声。 言希打出一张牌:“应该是卢照的没错,我今天特地让人在他那个圈子里打听了一下,那天上了嫂子……啊不,许小姐的确实是卢照没错,不过还算那小子聪明,上完了可没在圈子里大肆宣扬,他不要脸,却还得顾着他的脸面。” 白熵看了言希一眼:“联络好人了吗?” 言希挑了挑眉:“人是肯定有,不过……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白熵只说:“把这女人的手机给我。” 言希递了过去。 许承美有些慌张:“白熵……你要做什么?” “知不知道「夜阑」?”白熵忽然问。 许承美苍白着脸色点了点头,那是s城比较有名的夜店性质的私人会所,想跨进去,这门槛还挺高,反正至少在以前,许承美的身价是肯定去不了的,除非有那间会所的会员带着进去。 “卢照喜欢在那里玩,我现在要你过去。”白熵说,“站在夜阑的天台上面,吹吹冷风,看看月亮,再和他叙叙旧情。” 一边说着白熵一边用许承美的手机编辑了一个短信过去:「卢照,白家的人现在知道了,你帮帮我。我现在在夜阑的天台,我想见你。」 一条发送完还不够,又加了一条:「我还没有把你供出来,你现在帮帮我,我就还能走。要是你也不帮我,我大概就只能从这里跳下去了。」 言希看着这信息笑了笑:“你这么写他能来吗?” 白熵转动了一下手机:“他肯定会来,因为白家人知道了,他最好奇的是我知不知道,自然得过来问问清楚,还有就是万一这女人真的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他也很难收拾,卢家现在和帝研的生意往来可不少,被这败家子毁了的话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言希摇摇头:“我想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一发就中了,也是运气。” “是啊,运气不太好。”白熵勾起嘴角笑了笑,站起身来对着许承美说,“好了,走罢。今晚可是你将功补过的好机会,好好把握。” “白熵……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离开白家……我大不了离开白家,你放过我吧……这件事也不是我想的,都是他们的错……”许承美哭泣起来。 白熵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还有一个事要问你,唆使你这么做的人是谁?” 许承美抓住白熵的手:“是素姨……都是素姨的主意,她知道我有了孩子,我本来想打掉的,是她……是她说用这个孩子来设计你……” 白熵笑了笑:“她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挺好,可惜……得自食恶果了。” 说完,他一把甩开许承美拉住自己的手,直接朝着外面走去,对着言希吩咐了一句,“把她带上吧,顺便让人埋伏在天台上面。” 言希没应声,他注意到了白熵袖口里露出的一点点伤痕,有些若有所思。 ≈gt≈gt≈gt 卢照收到许承美的短信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思索着这是不是一场骗局,比如说这个女人就是为了来骗他点钱或者有什么其他目的?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之所以他当时上了这个女人事后没做任何处理就离开,其中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知道,比起自己,这个女人会更想遮掩这件事情,因为她的身份更尴尬。 所以此刻她既然发信息向自己求救,那必然是真有其事,无论是不是有孩子,可这件事也许是曝光了。 于情于理,他都该去看一看的。 不过这件事毕竟还是不能过分声张,也是卢照只是自己开车到了夜阑,然后施施然的上了顶楼的天台。 夜阑的顶楼不是封闭的,卢照上去后推开了铁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站在天台的边缘。 “喂,你玩哪出啊?这是要跳楼逼迫谁呢?”卢照刁了根烟,冲着许承美喊话。 许承美站在天台边缘,整个人面无表情,脸色也很苍白,倒有些像幽灵。 卢照朝着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许承美一步未动,只有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 “你站在那里顶个屁用,过来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白熵那小子知道了没有……”卢照笑着问道,随后却发现许承美的眼神格外的飘忽。 这种飘忽要怎么说呢?一点都不像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的身后。 卢照警觉的转头,就看到一棍子直接朝着自己的脑袋挥了下来。 “啊!”卢照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抵住那个棍子的攻势,然后发现那似乎是个铁棍,这么一下敲下来痛得他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骨裂了。 可是第一击之后那攻势一点都没有停下的趋势,卢照还没来得急看清楚,就看到围上来三三两两的人,每一个人都朝着自己一顿猛打。 “啊——!你们——是谁!啊——!”卢照抱住自己的脑袋,凄惨的大叫着,似乎指望这样的惨叫声能够引来夜阑的工作人员。 可夜阑是什么地方,层与层之间,房与房之间那全是有隔音板的,哪有人听得到,更何况,这可是一开始就有人安排好的一切。 在卢照被打得鼻青脸肿之际,那些个人终于停手了,卢照勉强睁开自己有些发肿的眼睛看向那群围绕着自己的打手,一个个他都不认识,由此可见估计是下属之类的,而现在他们停下了手,必然是得到了某个指令。 果然,那些人让开一条道,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的从后面走出来。 白熵! “……你……”卢照颤抖的指着白熵,“你……你知道了……?” 白熵在卢照的面前蹲下来,俯身看着他:“你不就是要故意给我颜色看的吗?我要是不知道的话,那多无趣啊,你说是吧?” 卢照有些狰狞的说道:“……白熵……你这么对我……你……” “我怎么了?”白熵像是听不懂卢照的话似的,露出困惑的表情。 卢照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对对方不厚道在先,此刻也只能无力的辩驳:“你又不喜欢女人……我……我只是……” “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是喜欢女人的话,那你就不会对她出手了是吗?”白熵问。 卢照不说话,其实他上了许承美,就是为了给白熵难堪,现在要是表现的那么没骨气,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这么做,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没看到白熵恼羞成怒的样子,反而被直接那么摆了一道。 白熵就像是猜到了卢照的心思,笑问:“还是说你只是觉得被我埋伏了很不甘心?想要为了这个女人和我打一架?” 卢照还是不说话,此刻的白熵就像是吐着信子的一条毒蛇,怎么看都像是要把自己拐上一条可怕的道路,他不敢轻易回答,却又不愿意服软道歉。 “我没什么心思和你耗,只是卢照,你真的是第一次我见识过的,最愚蠢的家伙。”白熵起身,顺手从一个人的手里拿过一个铁棍,“虽然你上的这个人和我没多大关系,但是……你上她和她本身也没有关系,你针对的是我,对吗?” 白熵转动了一下铁棍:“说简单点,就是想给我带个绿帽,好让我在圈子里被人笑笑。而你敢无所顾忌选择这个女人的原因,就是因为知道我并不喜欢她,不至于为她搞出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而且你也觉得白家要面子,不会把事情闹太大,所以……这便是你最初做这件事时并没有太多顾忌的原因。” 白熵说的这些,全部都是陈述句。卢照的脸色很难看,因为白熵差不多全说对了。 “但是很可惜,我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白熵忽然笑起来,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是嗜血的恐怖,“不说你上的那个人是谁,光是有这样的心思,你就该为这点付出代价。以及,我最讨厌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我身上流的血。” 卢照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熵。 白熵笑说:“我恨不得白家垮台,我恨不得他们名誉扫地,所以这件事……闹得越大,我越开心!”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白熵猛地举起铁棍,朝着卢照狠狠的砸下来。 “啊——!”卢照死死的抱住了头。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白熵要打的地方竟然不是最致命的头部,而是他的……下体。 “迷奸可是犯法的,像你们这种有权有势的畜生,就该断子绝孙,免得这肮脏的血脉继续流传下去。”白熵冲着他的下体狠打。 “啊————!”卢照的嗓音都变了,男人最脆弱的部位是哪里?被这么猛的来一下,他觉得自己好像瞬间被丢进了鬼门关死了一回,眼前发黑,手脚都痛得蜷缩痉挛,等白熵第二棍打下来的时候,他两腿蹬了一下,便痛晕过去了。 白熵这才停手,将那根棍子扔在一边。 铁棍落在地面,咣啷啷的滚出去。 许承美早就吓得瘫坐在地上,此刻的她明白,昨晚白熵掐住自己的脖子的时候,也是真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现在的白熵,就像是一个周身都散发着血气的死神,他的可怕,让人无法形容,也无法直视。 得罪了这样的人,卢照太天真了,自己也一样。 白熵缓缓的走到许承美的面前,矮下身子,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笑道:“走吧,可以回去了。” 许承美嘤嘤的哭泣起来。 “哭什么?到了家里以后才是你要好好表现的时候,妆都哭花了的话还得补妆,我开车比较快,你可能没补完就到家了。”白熵笑着,声音竟然温柔体贴得好像一个情人低喃,可许承美知道,眼前的人根本就是个魔鬼。 “看到他了吧?”白熵又凑近了一点,几乎是贴着许承美的耳朵说,“不乖乖配合的话,你的下场就和他一样,是不是很吓人?我也不想拿根铁棍子对付你,所以……学聪明点。” 许承美还是哭泣,白熵放开他,自己起身先下楼:“这个男人你们就不需要去管了,反正肯定会有人找到他的。” 那几个下属便只走过去,架起许承美将人半拖半拉的带下去。 坐上车,白熵抬头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模样,满身都是戾气,冰冷得像霜雪。 而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待在李安然的家里,那个虽然小但是有着人气的家里,他握着李安然的手,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李安然于他而言一直都是片最宁静的港湾,他应该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 却因为这些个人,这一个个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那些龌龊的心思,而不得不被自己牵扯进来。 这才是他今夜最最生气的原因。 那个所谓的「家」早就不再是什么家了,他现在所要去往的地方,是炼狱。 而那个让他心灵能够得以宁静的地方,他或许也不会再去了。 只要和自己有所牵扯,仿佛就会变得不幸。 所以李安然,那是他想要靠近,却无法再靠近的人。 他白熵已经是这样了。 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必须前进,没有退路。 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白熵的眼神再度寒冷下来,发动了车,狠踩油门,朝着那个「家」的方向驶去。 ☆、chapter28 白熵就这样带着许承美回了家,许承美当然没有在车上补妆,亲眼见识了白熵凶狠暴戾的一面后她根本没这个心思,她只知道自己必须配合白熵,要不然的话卢照或许就是自己的下场。 跟着白熵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可是意外的大家都没有去睡,一个个端坐在客厅里仿佛就是等他们回来。 见到两个人是一起回来的,白博等人也是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才不满的说:“这么晚不回去!打电话也不接,成何体统?” 白熵笑了一下:“如你所愿,沟通感情,所以为了防止外界打扰,才关了机,怎么?找我们有什么事?” 夏素和白觅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满的全是诧异。 许承美设计白熵失败这件事昨天半夜的时候她们就知道了,得知白熵暂时的离开了,夏素只是劝许承美回家避一避,因为以夏素对白熵的了解,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他绝对会大闹白家,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情呢。 于是一大清早的,她们就从海滨别墅往家里赶,到家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杨妈和徐妈都说许承美上午就出去了,去了哪里,她们自然是不会过问的,而接下去她们打她的电话,她却没有接过,起初是按掉了,后来就直接关机,这让夏素有些担心。 她倒不是担心许承美的人身安全,她是担心白熵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以及担心白熵知道到何种程度?于是这才坐立难安的一直等到晚上。 好不容易终于把人给等回来了,结果白熵和许承美两个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不对。 夏素看的出来,两个人之间还有很有问题的,许承美的脸色并不好看,眼睛有些微红,脸上更是没有任何妆,她平日里可是个极其爱漂亮的姑娘,不可能素颜见人的,所以……很有问题。 估计……是被白熵胁迫了吧? 夏素反应很快:“哎呀回来啦?回来了就好,我和你爸爸都很担心呢。” 白熵笑了笑:“担心我什么?杀人放火?那也得有个因,你说是吧?” 夏素心中一凛,白熵何时对她和颜悦色过?如今这口气,简直可以说是暗藏杀机。 这个所谓的「因」,她可明白了。 白博也是知道昨晚的事情的,尽管他并不知道夏素和许承美私下达成的共识,但是设计了自己儿子这件事毕竟他也有份,此刻免不了也有些心虚,于是清了清喉咙:“咳咳,时间也不早了,那个……没什么事就早点休息吧。” 白熵冷笑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径直上楼去了。 夏素看着白熵上去,正想去找许承美说说话,却又见白熵忽然回头,冷声冷调:“还愣着做什么?不上来吗?” 许承美心里一惊,连忙跟上白熵的脚步上了楼。 眼看着许承美竟然是要往白熵的房间里去,夏素心里顿时觉得不好,连忙说:“哎,这么晚了,就让承美早点回自己房间休息吧……” 白熵转头看了她一眼:“让我们小两口同房和睦,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这是做什么?” 夏素脸上一阵难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博也惊讶的站在原地,显然不相信自己儿子转性了,可是无论出于哪种原因,白熵要是愿意回头是岸的话,那可真是件好事,于是白博连忙摆手:“好了,快去休息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白熵对着夏素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这个笑容弄得夏素有些心神不宁,但是白博都发话了,她也不好再做什么阻止,只能恨恨的看着许承美跟了进去。 “阿博,你说这样好吗?”夏素对着白博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什么?” “阿熵什么时候喜欢女人了?”夏素摇头,“他……唉,我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难道他还能杀人不成?”白博摇了摇头,“他要是愿意对我妥协低头,或许我也能网开一面,将来不至于不留一点点白家的财产给他……” 夏素一听,心里更是愤恨不已,同时也有点担心白熵要是哪天起真的顺着白博的心意了可要怎么办?白博到底就这么一个儿子,孙子什么的遥遥无望,白熵要是真的能放下芥蒂和白博上演出父慈子孝,她还真的就难做了。 夏素咬着牙,心里面很是忧心。 然而白博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期望没有能够超过一天的时间,隔天他还没来得急去上班,就被人告知有人上门寻他有事,而这个人就是卢氏的老总卢天汉。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白博还是知道的,帝研和卢氏是有些生意往来的,平日里关系也不错,但这关系基本上也都仅限于公事而已,要聊公事的话,不是在公司里谈,那应该就是出门去外面找个酒店边吃饭边谈,怎么可能忽然杀到他家里来? 白博觉得奇怪,连忙叫门卫那边放人先进来了再说。 这一进来,白博才发现,来的可不止卢天汉一个人,他带着好几个人,有保镖,有秘书。架势很吓人。 “卢总。”白博上前去打了个招呼,“这一大清早的是有什么急事吗?” 卢天汉黑着一张脸:“叫你宝贝儿子给我出来!” 白博脸色微变:“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卢天汉冷哼一声,“白董对自己儿子真的是疏于管教太多年了吧?是该让他进牢房里待一待好好学习下做人了。” 白博也严肃起来:“卢总这是什么意思?” “他打伤了我儿子,你说是不是该把人抓起来?”卢天汉愤怒的说。 白博皱了皱眉头,转身对着佣人说:“把白熵给我叫下来。”随后又沉吟了一下,“卢总,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误会?他都把我儿子打成……打成……”卢天汉因为那说不下去的话脸整个都扭曲了起来,看起来是愤怒到了极点,似乎如果白熵出现的话他就能立刻杀人了。 而白熵则慢悠悠的从楼上走下来,跟在她身边的人当然就是许承美。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卢伯伯啊?”白熵懒洋洋的笑着,态度看起来格外的散漫。 “滚,别这么叫我,我一把老骨头担不起!”卢天汉说。 白熵歪着头,耸了耸肩:“找我什么事?” “你卢伯伯说你打伤了卢照,是不是?”白博在一边问。 白熵笑:“怎么会?我昨晚可是一直和承美在一起,什么时候见过卢照?” “别狡辩!”卢天汉指着白熵说,“照儿亲口说的那还能有假吗?” “卢照亲口说?说什么?”白熵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我怎么打他了?他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啊?” 白博深深的皱着眉头,在他的心里面,其实是已经有些相信卢天汉的话了,因为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白熵虽然不至于去杀人放火,但是打人这种事他从小到大可没少做过,只是……他和卢照的关系不应该不错嘛?怎么会打架? 然而不等白博想完,卢天汉却愤怒的挥起拳头,朝着白熵打过去。 只不过卢天汉到底快六十的人了,动作又怎么可能快得过年轻人,白熵只是轻轻的一个闪避就把这冲着自己来的一拳给化解掉了,反而是卢天汉,因为用力过猛竟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呀,卢总您可小心着点呀,别到时候摔伤了又赖我,我可什么都没做啊。”白熵笑。 “白熵……白熵……”卢天汉咬牙切齿的看着白熵。 “卢照是不是也和您一样啊?自己摔伤了非要赖我?”白熵笑着说。 “放屁!”卢天汉此刻没了长辈应有的气度,直接骂了句脏话,“你们家自己……自己没香火可延……竟然还……竟然还拉上卢照……你……你……” 这句话一出白博的脸色变了,对方这句话的意思是……?打伤了那方面? 卢家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还真是天大的仇啊。 “白熵,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博厉声喝道。 而此刻夏素也早就听闻动静走了出来,看到白熵又惹事了她打心底里高兴,就指望着白熵闹出点事让他爸爸对他彻底失望。 “发生什么事了呀,阿博?你先别动气,慢慢听阿熵说嘛。”夏素走到白博的身边,再次装出温柔娴淑的模样。 白熵还是说:“我不知道啊,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叫无香火可延?卢照怎么了?” “你……你还装?!”卢天汉觉得自己没心脏病都要被气出心脏病来了,“昨晚就是这个女人发信息约照儿去夜阑,然后你就找人在那里埋伏了人……”说着旁边的秘书递上一个手机,卢天汉把手机亮在大家的眼前,“看看!看看!这是不是这个女人的手机号!” 白博和夏素对视一眼,看向许承美。 许承美慌乱的看向白熵,然后就接触到了白熵冰冷而漠然的眼神。 昨晚她一个晚上都待在白熵的屋子里,白熵告诉了她今天该怎么说怎么做,要是她不配合,那么……不止她,整个许家都会沦落到一个非常悲惨的境地,许承美不敢反抗,她现在是真的一点也不敢得罪白熵了。 于是她唯唯诺诺的回答:“是……是我的……” 听到这个答案白博惊讶的后退了一步,卢天汉恨恨道:“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 白熵却也露出惊讶的神色:“承美,你约他做什么?” “我……我……”许承美双膝一软忽然跪了下来,哭泣起来,“我昨晚不想活了……” “什么?”这下大家都惊了。 许承美拉住白熵的手:“我对不起白家,我保不住自己的清白,我被卢照……被卢照给……玷污了……” 卢天汉惊了,白博更是手都发抖了:“小美……你……你……” “就是上次kgqueen之夜,我和小觅一起去的……”许承美哭着说,“卢照……就是那个时候迷奸了我……呜呜……我谁都不敢说,昨天发现自己怀孕了……觉得对不起白家,白家的大家都对我这么好……我……我就想一死了之……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再见一见卢照……” “不可能……”卢天汉大叫,“我儿子不可能做这种事!他想要女人多的是!不可能……” “是真的!那天晚上很多人可以作证,以及……酒店还能查到记录!”许承美说。 “这……这……”卢天汉是来为儿子讨公道的,这下忽然横插出那么一件事,他整个人一下子慌乱了。 白熵忽然走出来,问:“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的?” “就是三四天前……” 许承美说完这句话,白博的脸色更加难看,转头看了夏素一眼。 白熵露出惊讶又难以接受的表情:“你既然知道自己……那你这两晚还和我同房是为了……为了什么?” 这话问出口,白博的脸色更黑了。 “我想一死了之的……可是素姨催促我……催促我早日……”许承美捂着脸哭泣。 夏素的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尖声道:“承美,你胡说什么……你……” “素姨很早以前就给了我一种国外拿回来的特效药……就是……结合用的那种……”许承美脸色微红,“素姨很担心阿熵你,一直盼着你能有个自己的孩子,所以从我住进白家起,她就时常在催促我……我拗不过……才……” 夏素简直要气疯了,她立刻转头看向白博,果然白博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狠狠的看着夏素。 这是白博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她,夏素连忙分辨:“不是……阿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有孩子了……催她和阿熵早日行房,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我……” “住口!什么都别说了!”无论夏素到底知情与否,这一次,这个时间,这个契机,全部都是她定的主意,全家都是配合她,就算她是真的不知道,又怎么样呢?这改变不了白家差点养了个外人的孩子的这个事实,这改变不了一整个白家差点全部都被绿的事实。 就差那么一点点,真的是太险了。 白博这下也早没了息事宁人的好脾气,眼神严肃的看着卢天汉:“卢总,看起来这件事我们也好好谈谈,这笔账我们也得好好算算……” 卢天汉愣在原地,今天应该是他来讨说法的,怎么……怎么就成了自己儿子没理了? 而白熵,在一边,没有人看见他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chapter29 白家此刻的气氛很严肃,卢天汉和白博分别坐在沙发的两边,每个人脸色都难看至极。 刚刚去和酒店那边确认过了,当晚带走许承美并且开房的人确实是卢照没错,卢天汉对此无言以对,也没有再要求什么调看监控,因为他家儿子从小也是个混小子,会做出这种事来也不是不可能,自己再试图争辩的话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但是……但是就算卢照有错,也不至于被打成那个样子吧? 对,到底是谁打的卢照?这件事可还没个定论呢。 “许小姐这件事我们可以延后再说,该做的补偿我们卢家会做。”卢天汉说,“但是照儿现在身受重伤,这件事是不是该先讨论一下。” 白熵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淡淡的开口:“报警不就得了?” 卢天汉的脸色更黑一分。 身价高到他们这些人这个地步,很多事情就已经不是警察就可以解决问题的了,而且……越是有钱的人家越计较名声,卢照被打到……往后恐怕不能再行男人应行之事,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卢家的脸还往哪里搁?他今天之所以会对白家说出来,那纯粹是因为认定白熵就是凶手,那事情就必须摆在明面上讲了。 可白熵这态度,如今实在让人咬牙切齿。 “被人袭击了,那除了报警还能做什么呢?”白熵嗤笑一声,随后目光阴沉的看向许承美,“卢伯父要没其他什么事了的话,我们白家就该处理家务事了。” “……你们白家能有什么家务事!”卢天汉怒,“许小姐的事说了再议,到时候我们卢家也会担责的,但……” “前儿晚上,我可爱的未婚妻再我喝的茶里下了春药。”白熵忽然说起来,“真是奇怪啊,我虽然不喜欢女人,但是她待在我家这段时间我也没为难她,安安分分的当个白家少奶奶有什么不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无所谓。可就是前晚,她却对我下手了……卢伯父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卢天汉莫名其妙,他还是想要继续说卢照的事,可怎么就被白熵绕到其他事上去了? “我也想不通,所以昨晚我去找她。”白熵笑了笑,“她什么都不肯说,我也就没多问,心想着大概是我爸爸急着抱孙子。” “……”卢天汉脸色古怪的看了白博一眼,老一辈想抱孙子都不稀奇,但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设计自己的儿子那真的是不多见。 白博的拳头捏紧,没有开口。 白熵则继续说:“可直到今天卢伯父你找来我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卢天汉顺势的跟着问了一句。 白熵起身,走到许承美的面前,弯腰和她齐平:“为了把这个原本属于卢照的孩子嫁接到我头上来。” 卢天汉神色微顿,因为白熵的话忽然提醒了他,这个孩子是卢照的!是他们卢家的! 卢照以后很可能不会再有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也就等于是卢家的香火? 然而想到了这层的卢天汉还来不及开口,白熵的手却缓缓的伸向了许承美的小腹,用很温柔的动作抚摸着她的小腹,许承美身子微微发抖,惊恐的看着白熵,哪怕昨晚早就被白熵告知了今天她该说什么做什么,可是面对白熵,她还是怕。 “这种事,我不能容忍。”白熵轻轻的开口,“所以,我现在要带她去打掉这个孩子,然后再把这个女人撵出白家的门。卢伯父,你说这算不算很大的家务事?” “不……不行!”白博和夏素都还没开口,卢天汉却立刻站了起来,“我们卢家会为这个孩子担责的。” “担责?”白熵笑起来,“怎么个担法?由我未婚妻给你们生孩子,再由我们白家养着,你们每年来出点抚养费?” “这……当然不是,我们卢家会带走这个孩子。”卢天汉艰难的说。 白熵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那还不是得由我的未婚妻来给你们十月怀胎生下来?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卢伯父,你商场上混了也那么多年了,怎么这么天真?” 被一个小辈教训,卢天汉的脸色哪能好看,但为了这个孩子,他还是继续说:“那……白熵,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那也别拴着人家姑娘了,干脆解除婚约,如何?” 白熵转头看向白博和夏素,此时此刻他们两个都没有开口反对。 虽然解除婚约另嫁卢家这件事绝对会让外人笑话白家,换了平时的话白博自然是千般万般不愿意,可是一想到这个所谓的「儿媳妇」早就成了别人的人,还给别人家怀孕生子,甚至差一点点他们白家就当了这个冤大头,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留人了。 而夏素也一样,虽然许承美这张牌这么走了她很不甘心,毕竟当初为了让白博不顾白熵的反对就把许承美弄进家里她可是费了一番口舌的,结果昨晚这事以后自己心里那些阴暗的用心差点就要暴露出来了,她现在还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呢,又怎么可能跳出来反对? 白熵看向许承美,用温柔的口气问道:“那你呢,承美?” “我……”许承美看着白熵,那种伪装的温柔下隐藏了多么可怕的残忍,昨晚一晚待在白熵的房间里,她比其他人更清楚的了解到白熵那双黑色的眸子下的愤怒,而现在这种愤怒和阴沉都被隐藏的很好,白熵的眼睛漂亮得像湖水,可湖水下的暗流谁能看得出来呢? 许承美崩溃的抽泣:“对不起……我不喜欢你……我不想再继续留在白家……” 这是昨晚白熵让她要说的话。 白熵悲悯的看了她:“是吗?许叔叔一定会很失望吧……” 许承美什么都没有再说。 确实,女儿背负了这样的丑闻,她爸爸一定会很失望,无法继续留在白家,这便与她父亲的期待不符合了,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比起留在白家终有一天被白熵给弄死,还不如现在就逃离这里,逃离了才行。 但许承美也很清楚,这一次,她的路会更难走,卢家只是需要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迎娶她,她的豪门之梦,到这里,也就终结了。 想到这里,许承美怨恨的看了夏素一眼,都是夏素,如果自己早点去打掉这个孩子,说不定什么事都不会有,都是她们母女两害的她。 夏素此刻根本不去看许承美,生怕她一个万一把自己供出来,虽然这件事上自己没留下什么真的证据,可被白博怀疑的话那也是很得不偿失的。 白博也注意到了许承美这细微的举动,他转头看了眼夏素,这次一家人去海滨别墅过周末让许承美设计白熵这件事完完全全是夏素的主意,不管她到底知情不知情,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也有脱不了的关系。 白博重重的哼了一声,走上楼去,也没心情送客了。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10节 夏素见白博走了,这才假惺惺的端着个笑脸相送卢天汉,还干脆利落的吩咐佣人去把许承美的东西整理出来,她现在是巴不得这些人早点走。 这场闹剧终于收场了,白熵冷笑着看了眼这群人,也走出了白家的大门。 终于,所有人都为这场阴谋付出了该有的代价。 自作孽,不可活。 只是可惜,这次的事,他终究是牵累到了一个无辜的人。 白熵坐上车,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想起李安然的时候,他眼神里的冰冷消失了,只剩下无奈,愧疚,以及……悔恨。 接下去,到底该怎么面对李安然呢? ≈gt≈gt≈gt 白熵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李安然,李安然也没有去主动找他。 他和白熵的关系向来如此,只要自己进一步,白熵就会退一步,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永远维系着这种平衡的关系,不,不对,或许应该说是白熵试图只维系着这种安全距离,而那一夜,很显然两个人的关系有些太超过了,白熵就此退得那么远,李安然不意外。 毕竟……白熵有着喜欢的人啊。 李安然是这样想的。 白熵虽然是个富家子弟,但是从来不在外面乱搞,至少李安然是没听说过白熵的身边有过什么人,由此可见白熵对简茗那到底是多喜欢,喜欢到只认定这一个人,而无法是其他的人。 「喜欢」的定义是什么?对李安然来说便是白熵对简茗那样。 李安然在前二十几年,除了发奋学习就是打几份工,生活于他而言只有艰难,所以那些岁月里他根本就来不及去喜欢谁,甚至他没来得急搞清楚自己的性向,就在那一年突然的遇见了白熵。 那李安然喜欢白熵吗?李安然想,最初的时候,应该不是。 只是白熵以那样突如其来的姿态在他的人生里画上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于是成为了二十多年来在李安然的心间唯一刻下了痕迹的人,而这个痕迹,也随着他们彼此间的了解,越划越深,直到现在,已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了。 但无论这份感情到底是怎样的,也只能到这里为止打住了,原因千千万万,任何一个都是他止步的理由。 李安然只是希望,白熵能够过得好。 过他想过的人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过了几天,李安然接到了言希打过来的电话。 「喂,是李医生吗?」 李安然听到言希的声音时微怔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是的,言二少吗?” 「听医院说你前几天请假了?」言希问了一句。 李安然还没来得急回答,又听言希说,「那现在应该都好了吧?」 “是的。” 「那好,你记不记得上一次我和白熵提起过的和纪斐有点关系的那小孩。」 李安然当然记得,那是白熵嘱咐过他的事情,也早就做过些安排布置,就是为了让医院验一下那个少年的dna,只是前几天李安然确实「卧病在家」这才稍稍有些耽误了。 “是要安排检查吗?”李安然说,“医院这边的话白熵已经通过关系了,没问题。” 言希忽然笑了声:「李医生和白熵关系果然好啊。」 李安然一愣,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前后关系,他和白熵关系好的传言医院里一直都有流传,只是这些少爷里可并不多听闻,此刻忽然从言希的话里面说出来,让李安然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言希显然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把这句话深入下去的意思,只是继续说:「时间是明天上午九点,他会过来做检查,名义上是他现在打工的地方的员工体检,大部分就走个流程就好,反正李医生需要做的就是那他的血液样本去做dna鉴定就可以了,这个鉴定结果必须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我明白。”李安然回答。 「很好,还有记得,不能那小孩看出什么破绽,也不能暴露我和白熵的关系,知道了吗?」言希到底还是只把李安然当做私人医生看待的,所以讲话的时候总是多了点命令的口气。 “二少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李安然平淡的回了一句,虽然吩咐了那么多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白熵和言希要做的这件事都不简单,可既然是白熵要做的,那李安然也不会去管这到底是件什么样的事,反正……是白熵的话,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行,那一切就全权交给李医生负责了。」言希似乎是笑了笑,然后挂断了电话。 那个明日要做全身体检的少年的资料很快就以邮件的形式先发送了过来,李安然打开看了看。 资料上的那张证件照,确确实实是一张和纪斐一模一样的脸,可是神色却很不一样。 纪斐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少爷,无论脾气好坏,但始终带着一股子难以磨灭的傲;而这个少年,干净纯粹,质朴得和纪斐完全是两个极端。 李安然的目光挪到他的名字上面:乐心。 乐心——倒是有些人如其名。 作者有话要说:  两千多字感觉好短小,增补到四千吧≈gt_≈lt要不然好不习惯 三天没码字就当重新找找感觉,明天起又恢复正常的日更啦~ ☆、chapter30 乐心来医院的时候,倒是意外的没有引起太多的围观,虽然他有一张和纪斐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可是医院里的人,大部分没见过纪斐真人,唯一一次看到照片也只是在他死后才流出来的,照片这种东西,总归有些偏差,谁也不敢拿着张陌生人的照片百分百的比对一个像他的人,而且,比起乐心这样的普通人,医院的大家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人——言希。 言家这位二少很少出现在医院,可以说在李安然进这家医院到现在也见他来过,所以对于他的忽然来临,医院的高层们显然也很慌乱,只有极个别的人才知道他今天来的目的,不过无论怎样,对于这位少爷总是怠慢不得的,院长还是把人请进了院长室,好茶好水的伺候。 李安然和言希不熟,自然也就没有过去打招呼,反正重要的事情言希也已经在昨天的电话里交代过了,李安然只是默默的站在检查室外的走廊上,远远的看看那个名叫乐心的少年。 乐心还是个大学生,今年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课业并不重,似乎在到处打工,最近做的正好是一家商店的销售,算是个兼职。 一个兼职竟然还能来做免费的全身体检,乐心显然是很受宠若惊的,何况市心医院是市里面出了名的价格比较昂贵的私立医院,光是走进来就让这个少年有些局促。 第一项检查就是抽血,很快就完成了,那个少年便转移到其他地方开始进行第二项检查。 待那个少年走后,李安然想要进去拿血液,却忽然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一个身影,是言希。 言希注意着少年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发现李安然,李安然看了几眼,发现言希竟然又跟了上去。 李安然皱了皱眉头,猜不透言希的心思,于是摇了摇头,自己走进了房间,和那个医生打了个招呼,就取走了小试管里的血液,打算去做dna的检查鉴定。 然而这才刚刚走出房间,却忽然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冷医生?”李安然有些惊讶,这里可不是心外科,冷隽秀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冷隽秀看了走廊尽头,也就是刚刚言希待过的地方一眼,又看了看李安然,目光缓缓的下滑到了李安然的手心,微微的挑了挑眉。 李安然下意识的将手往后藏了一下:“冷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原本是打算找你和你说下定期检查的事情,可是今天一天你都不在你办公室。”冷隽秀理所当然的回答。 李安然点了点头:“喔,检查的事慢慢来吧,我今天……唔,有点其他事,要不然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 “你忙什么?”冷隽秀忽然问。 李安然蹙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刚那个来体检的什么人?” 李安然一惊,完全没想到冷隽秀如此敏锐:“……不知道……好像是什么公司的员工体检吧……”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冷隽秀的话更直接了。 李安然皱眉:“是我需要的病人的血液,这和冷医生你没有关系。”说完李安然就打算走,继续在这里耗下去,就有些要被冷隽秀看穿的感觉。 “李医生。”冷隽秀叫住他,“你的私生活我管不着,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记住一点,你是个医生,不要用自己的职权去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本来已经要离开的李安然顿时停住脚步,惊讶的转头:“什么意思?” 私生活? “我是指你和白熵。”冷隽秀也是个直接的人,讲话不喜欢拐弯抹角。 李安然的脸色却瞬间变了:“你……” “放心,我不至于嘴碎到和别人讲,但是我得提醒你两点,一,你的身体或许不太合适太激烈的性爱,二,医生的主职是救人而不是其他。”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李安然的手微微发抖,“我和白熵……” 冷隽秀微微一怔,大概忽然意识到什么:“喔,我忘记了,那天你还在昏迷中,看起来白熵事后没告诉你去帮你检查的是我。” 李安然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上当时有打针的痕迹,因为那个小孔太细小,他并没有太在意,他只以为那天是白熵照顾自己的,完全没想到白熵竟然喊了其他医生过来,而这个人,竟然是冷隽秀。 李安然整个人愣在当场,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反应,在和白熵这件事上虽说也是自己完全心甘情愿,可是被人知晓撞破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就好像那些流言蜚语一瞬间全部成了真,砸向他的脸。 “……所以?”李安然的手微微发抖,声音也有些涩然。 “什么?”这次换冷隽秀蹙眉。 李安然抬头看向冷隽秀:“冷医生的意思是什么呢?”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做些出格的事。”冷隽秀回答。 其实冷隽秀也不清楚自己特地过来是为什么,李安然和白熵这件事过去也好些天了,之前他没和李安然说起过这件事,然而今天言家二少来了,再然后李安然便没有出现在心外科。因为李安然和白熵熟悉的缘故,所以理论上来说他可能和其余三家的几位少爷也很熟,在科室里的时候有个别医生便话里带刺的冷嘲热讽,说李安然除了抱白熵大腿,现在还跑去抱言二少的大腿了。 对于这种话,以前冷隽秀当然是不会去听的,可偏偏他现在已经知晓了李安然和白熵的关系,确确实实是那种关系,这便说明了有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可那对冷隽秀来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李安然是个好医生,这和他跟谁关系好并不冲突,冷隽秀不愿意留在科室里继续听人编排李安然,这才出来找他,可是走过来就迎面撞见了言希,再然后他便看到了李安然拿走了病人抽血的试管。 这太奇怪了,李安然作为一个心外科的人,为什么要拿去别人的抽血样本? 加上和言希是前后脚,冷隽秀便不得不有些怀疑了。 市心这家医院,说到底也就是有钱人堆积出来的玩意儿,比起其他医院,其实这里的腐朽和铜臭更甚,而冷隽秀不希望李安然也是这样的人。 明明就是个内心温柔也愿意站在患者角度思考的医生,他是真的不希望,李安然和那些有钱人有太多的瓜葛。 不过李安然并不会知道冷隽秀这复杂的心思,他的重点只听到了那句所谓的「出格」。 出格是什么?李安然不明白。是指他和白熵的关系嘛? “无论我怎么做……和冷医生都没有关系吧?”李安然有些微微的生气。 冷隽秀没说话,他想李安然可能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冷医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靠关系?走后门?”李安然抬头看向冷隽秀,“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坐在这个位置名不符其实,觉得喜欢男人这种事很龌龊是不是?” 冷隽秀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他想说不是这个意思,可偏偏他是个不喜欢解释事情的主,所以这一下子也只选择了沉默。 “这些和你们都没有关系……我喜欢谁,走什么样的路,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都和你们没有关系……”李安然说,“就算是同性恋又怎么样?我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我……” “……安然?” 李安然的话忽然被打断了,他和冷隽秀一起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不知何时,白熵竟然站在了走廊的楼梯上面,大约是正好走上来,听到了这对话。 这么久不见,忽然间白熵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是以这样突然的姿态,偏偏还是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李安然这下真的没法镇定了,原本就发抖的手一松,那支原本装有血液的试管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血一下子溅开,尽管不多,溅在地上也就那么小小的一滩,但好歹是瞬间拉回了三个人的神智。 李安然几乎是下意识的蹲下去要把破裂的试管玻璃捡起来,冷隽秀也立刻蹲下来阻止他。 “喂,当心……” 冷隽秀这才刚说这一句话,原本碰着李安然的手却忽然被另一只手抓住手腕。 是白熵。 冷隽秀挑眉,看着白熵一只手半搂住李安然的肩膀,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腕,拉开自己的手和李安然手的距离,抓得还挺用力。 李安然也算是被二人提醒了,没再去用手直接捡,只是有些讶异的转头看白熵。 “我记得你,你是那天那个医生。”白熵黑色的眸子盯着冷隽秀看。 冷隽秀不说话,收回自己的手,缓缓的站起身。 白熵也拉着李安然起来,问:“他是在为难你?” 李安然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尽管被李安然否认了,但是白熵还是冷冰冰的警告冷隽秀:“那天我倒是忘记提醒你,嘴闭牢一点,你要是敢把那天看到的事透露出去半个字,别说医院,我一定会让你在国内都待不下去。” 冷隽秀冷笑一声:“呵,那我倒是真害怕。” 白熵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一点点危险的气息。 冷隽秀转头对李安然道:“看到了没有?有钱人的心就是这么脏,你还喜欢这样的人吗?” 这句话说出来,李安然一怔,白熵也是一怔,转头看向李安然。 “我说了……和你没有关系。”李安然低着头。 冷隽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是……和我是没有关系,我早说了,我只是希望你当个好医生,然后多活几年,但路确实是你自己去选的。” 李安然的手一下子握紧,白熵的拳头也同样握紧。 冷隽秀说完也不再理会这二人,直接的转身离开,临走前看了地上那摊血迹一眼。 白熵看起来有些想要揍人,但是李安然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就是那么轻轻的一下,白熵便没有追上去。 白熵转头看李安然,目光有些复杂。 李安然撑起一个笑容:“看起来得找个借口再去抽个血……对不起,弄砸了……” 白熵却问:“安然……你……喜欢男人?” 李安然身子一僵,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后,点了点头。 大概是吧,他想。 他可能,确实是喜欢白熵的。 ☆、chapter31 白熵的眼睛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 虽说在认识之初因为拿错的行李箱里有着情趣用品他以此开过对方的玩笑,可是事后证明那并不是李安然的行李箱,而是那个小明星的。至于李安然是什么性向,白熵这些年还真的不知道。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以为李安然是直的,虽说也确实没见他交过女朋友吧,但是这原因本身有很多,例如医生这个职业忙碌,例如李安然的性格稍显内向,以及白熵真的不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同类」,随随便便的就能遇到几个,这概率也太高了点吧? 把李安然上了这件事白熵一直都觉得很愧疚,人家把自己当朋友结果自己把人给上了,而且很显然这体验而不怎么样,这种事对一个直男来说该是怎样的心理阴影啊?白熵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该怎么补偿对方。 而如今李安然忽然承认了他喜欢的是男人,这让白熵更加有些晴天霹雳了。 如果李安然和自己一样是gay,那……这件事本身就有些微妙了。 两个人相对静默了一会儿,白熵才点了根烟,故作轻松的笑了下:“呵,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喔……交过男朋友吗?”白熵问。 “……没时间。” 白熵点点头,想想也是,但又问:“那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人要怎么分辨自己的性向?那肯定是有喜欢的人。所以既然李安然能够确定自己的性向,想必也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李安然深深的看了白熵一眼,没有回答。 白熵被盯得有些尴尬,开口说:“我不是想要探听你的隐私……只是,如果有的话,其实……” 其实他也可以帮帮忙。 无论李安然的对象是谁,白熵都觉得自己可以帮李安然出手搞定,只要对方是s城的人,他都可以帮李安然制造出最良好的契机,要是那个人不识好歹不喜欢李安然,白熵甚至可以出手揍他。 因为对李安然有所愧疚,所以白熵很想弥补李安然,无论以怎样的方式。 只是……看着李安然清澈干净却没有什么情绪的那双眼睛,白熵的话说不下去了。 “你别多想,现在并没有。”李安然忽然说。 白熵怔了怔。 “我刚不是说了吗,工作很忙,没什么时间。”李安然说,“说不定以后会有吧。” 白熵无奈的说:“你这句话的意思倒好像在抱怨我给你的工作太多了。” “怎么会,你们给我的工作已经算相当轻松了。”李安然笑笑。 白熵也笑:“改天我和院长说说,让他给你个大点的年假,或者每个季度也休个假。” “好啊。”李安然没有拒绝。 李安然太清楚了,白熵对自己的这种愧疚感,在那天晚上就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一定是想要想方设法的弥补自己,而自己……得给他这个机会,无论什么样的,他给的自己受着也就是了,其他的不需要去多说什么。 “你今天怎么会过来?”李安然转移话题。 “咳,这不是……那个孩子过来吗?我来看看。”白熵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 这其实只是原因之一,之二是因为李安然。他躲避了李安然也好些天了,但总不能一直不见吧?该面对的也还是需要面对,所以他便过来了。 “对了,刚才那个医生……真的没有为难你吗?”想起冷隽秀,白熵还是忍不住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这个人。可能因为他是这家医院里的「问题医生」,上次的医闹事件起因也是他吧?总之就是不靠谱。 “没有,冷医生……不是那种人,你……你别为难他就好了。”虽然冷隽秀今天的一些话让李安然觉得不怎么舒服,可是冷隽秀的为人他却是知道的,他从来都不是嘴碎的人,要是真的嘴碎的话他就不是站在这里和自己说话了,而是早把这件事在医院里弄得沸沸扬扬了。 尽管话语里含着利刃,可是本身并没有恶意。所以不应该生气,哪怕扎出了血。 是的,心里的某个位置还是隐隐的渗出了血迹,在被询问「喜欢着谁」的时候。 李安然也不是没想过,是不是自己的世界太小,小到只有白熵。如果有一天能够认识很多的人,走很远的路,是不是……能够再喜欢谁呢? 可是他这样的人,能不能有一个长长久久安安稳稳的未来都很难说。 更何况,白熵只有一个。 谁都不是白熵。 这样想了想,李安然又觉得自己大约是不会喜欢谁了。 因为他的未来负担不起一掣喜欢」。 所以是白熵就可以了,反正白熵不喜欢他,他的未来注定不会有白熵。 这便很好。 真是个让人觉得伤感的话题啊,李安然盯着地上那摊血迹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白熵还站在自己的身边。 “你不去找言少吗?”李安然问。 白熵看着他:“一起过去吧。” 李安然摇摇头:“我先找人把这里清理下,你先过去吧。” 白熵的烟此刻也已经抽完了,他将烟尾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转头看了看李安然,最终点了点头。 李安然看着白熵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然后在心里面微微的叹了口气。 ≈gt≈gt≈gt 随便找了个人来清理了一下地上的血迹,然后李安然向着乐心所在的科室走去。 乐心的检查差不多已经快做完了,李安然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直接推门进去了。 “抱歉,还有一项指标需要抽下血。”李安然朝着乐心说。 乐心知道做体检还挺麻烦的,不疑有他,立刻点了点头,只是问:“这查什么的呀?” 李安然手指轻弄真酒精棉球,想了想说:“血小板。” “喔……这个不是验血的时候查的吗?需要抽血呀?”乐心疑惑。 李安然没抬头看他,只是飞快的抽取了血液,回答:“这个查得更细致些。” 乐心笑了笑:“是吗?医生,你们医院的体检可真是细致。” 李安然不说话,乐心像极了纪斐的那张脸上露出一个纪斐从来都不会有的笑容,又阳光又干净,纯粹得让人无法正视,连李安然都觉得自己被晃了下眼,近看了真的很像,细看了又不像,这个时候他却忽然想起冷隽秀的话。 「不要做出格的事。」 这个出格或许指的是这个吧? 那些无法辜负的信任。作为一个医生,他确实不该帮着别人做些其他的事情,可是……只是验dna而已,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吧?毕竟……如果这个少年真的和纪斐有关系的话,也算是帮了他也帮了纪家一把。 勉强算是个好事吧? 李安然做了下心理建设,撑起一个笑容对着乐心说:“一星期后来拿体检报告吧。” “我这个年纪,其实应该还挺健康的吧?”乐心摸着头笑了笑。 做完体检的人总下意识的会有所担心,担心会不会检查出什么不好的病症,这很正常,李安然只是随口回了句:“是啊,一般来说大学生的体质都还挺好的。” “我就快工作了。”乐心似乎是个挺健谈的人,“今年就毕业。” “是吗?”李安然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今年二十四?” “不是啊,二十三。”乐心回答。 李安然的手指顿住,有些讶异的看了乐心一眼,“二十三?” “对啊,不过是大月生,虚岁也能算是二十四吧。”乐心笑了笑,“现在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很正常吧?” “大月生?”李安然更惊讶了。 纪斐如果活到今年的话应该算是二十四岁,这个人如果和纪斐有关系的话那应该和纪斐同龄才对啊。 “怎么了吗?”乐心有些诧异于李安然的反应。 李安然反应过来以后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还知道大月小月的,很多人分不清楚实岁虚岁什么的。” 如果乐心真的和纪家另一个孩子有关,那产生一岁的偏差也挺有可能的,毕竟谁都不知道那个孩子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所以一切都不该觉得惊讶。 乐心笑起来:“是啊,都是我奶奶说的,包括阴历生日阳历生日什么的。” “嗯,我外婆以前也喜欢给我过阴历的生日。”李安然也跟着笑了下。 “老人家好像都喜欢这种啊。” “是啊。” “现在不帮你过了吗?” “比较忙,很多年不过了。”李安然回答,他忽然觉得「忙」可真是个好借口,可以推脱那么多的事情。 这些年不过生日,是因为没有人记得罢了,连他自己都快要忘了。 “当医生真是辛苦啊……”乐心有些感慨。 “是啊,是一般人最不想见到的。” 乐心笑:“没事,一周后我还是会来见李医生的。” 李安然讶异,随后看到乐心指了指自己的胸牌,李安然无奈的笑了下:“取体检报告可不是来找我的。” “没关系,我会路过。”乐心看着李安然胸牌上的科室,说。 “好吧……”李安然也不多说什么了,他还有其他事要忙,也不可能继续耗在这里和乐心聊天,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就打算离开,“我先走了,那下回见吧。” “下回见。”乐心朝着李安然挥了挥手。 李安然转头又看了那个少年一眼。 真是太不一样了…… 少了纪斐的傲与天真,那个少年身上的全是朝气与干净。 会是纪家当年那个在火场里失踪的孩子吗?如果是的话,这个人对于白熵和言希来说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说起来,白熵他们人呢? 李安然皱了皱眉头,顿了下脚步,然后拐了个弯。 还没来得急再多走两步,他就听到一段对话传来—— “你和李医生的关系还真的不错啊?怎么?终于单恋简茗多年无望后打算退而求其次了吗?” ☆、chapter32 李安然并不是一个喜欢偷听墙角的人,他之所以走到这边确实是来找这二人的,想告诉他们血液取到了,dna报告也会尽快弄出来,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就站在这个拐角处说话。 “我可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直接喊你的名字,要知道,你那帮朋友里都没很多人敢这么喊。”言希说着,“关系真好。” 白熵没有对言希的这段话做评价,只说:“你前面那句话,由你的口说出来还真是让人挺不爽的。” 言希微顿,而后就有些无所谓的态度:“我也就那么点胜得过你的地方了。” 白熵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说真的,你和李医生怎么认识的?这么久以来都没问过你?” 白熵似乎不太想回答关于李安然的问题:“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担心他不可靠?那你就放心好了,他要是不愿意做那一开始就不会答应我们,医学生知道吗?原则性强着呢。”说完又补充了句,“倔着呢。” “我不是担心这个,反正是白少你的人,要到时候真出了问题第一个供出的那可是你,死的又不止我一个。”言希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考虑把他带回家里去。” 这句话一出,别说是白熵,站在墙的另一边的李安然都怔住了。 “你说什么?”白熵的声音有些低。 “许承美和卢照的事情是解决了,你爸最近可堵心着吧?”言希说,“你是给他不痛快了,可是你也得想想你自己,外头的人虽然知道你不喜欢女人,可是都住进了家门的女人又跑出去对其他男人说是真爱,在别人看来,你不还是特没面子?” 白熵冷哼一声:“我要是需要面子这种东西,也不至于把事情搞那么大了。” “我明白,你就是故意把事情弄大,让白家,主要是你爸他们颜面无存,你心里就痛快,毕竟把许承美弄进来是他们的主意,这下非但没制住你反而惹了一身骚,但你这方法实在太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要我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带个男朋友回家,耀武扬威一番,你爸他们肯定更膈应,估计能膈应到把隔夜饭吐出来,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现在说不了你什么。”言希说,“而外头的人知道这件事,那便会看不透你和许承美唱得是哪出,应该很多人都会认为你是故意设计许承美出这个家门的,为的就是正式把你的小情人接进来。你看,这方法是不是很好?既保了你自己的面子,又狠狠的扇了你爸他们一个耳光。这才是一个全胜的局面。” 白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李安然不行……” “喔,他是直的?”言希似乎刚刚才想到这个最关键的点。 “总之不行……”白熵似乎有点烦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安然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李医生?” 这一声「李医生」可把在场的三人吓了一大跳。 李安然僵硬的转过头来,看着一脸莫名的护士。而白熵和言希也缓缓的从另一边走出来,脸色都稍稍有些尴尬,毕竟是在背后说别人,还被本人给撞到了,任谁都没法继续厚脸皮当没事。 “白……白总,言少……”护士看到另外两个人,顿时有些慌了神。 言希略微的颔首,就示意对方先离开,护士立刻快步的走开了。 李安然低着头没说话,这件事他自己也不太光彩,毕竟是偷听了别人墙角。 三个人面对面的尴尬。 言希率先打破这气氛,装作没事人似的:“李医生,都弄完了吧?” “嗯,乐心已经走了,dna报告这两天里就会弄出来,到时候我再通知你们。”李安然点头。 “呵,那麻烦李医生了。”言希笑笑。 “不会。”李安然摇摇头,“他要真的是纪家的孩子……那也是好的……” 这句话没人接,白熵和言希都各有表情。 “那我先走了,你们忙吧。”李安然说。 “安然……”白熵忽然叫住他。 李安然回头看他。 白熵显然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最终也只是勉强笑了笑:“……辛苦了,这件事办完了到时候请你吃饭。” “……好。”李安然点点头,之后便走了。 言希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下白熵,说:“不对啊你,我可没见过你对谁这种态度,是不是喜欢人家,结果人家是直的不要你啊?” “闭嘴吧你。”白熵懒得和他说话。 “呵,我还不了解你吗?”言希笑,“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除了简茗,你对谁好脾气过?” 白熵冷笑一声:“言希,我的私事你别管,你也别忘了,我们之所以拴在一根绳上面,是因为我们的目的有一致性,其余的事情我和你并不一路,甚至可以说,我特别看不惯你这种人。” 言希勾起嘴角一笑,眼神幽暗:“你指纪斐的事?” 白熵不答。 “如果纪斐的死要算在我头上,那你也算是共犯,别以为你脱得了关系。”言希也冷笑。 “我做过的所有事我都认,我白熵可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这样的人,碰不得简茗,也不能和李安然做朋友。”白熵说。 “这就是这些年你规规矩矩的和简茗保持距离的原因?”言希问。 白熵摸出了烟盒,抽出了一根烟,但没点上。 言希忽然笑了下:“你说的对,我们这样的人……太脏了。” 白熵点上了烟。 “但是纪斐的死很蹊跷。”言希认真的说,“你没怀疑过吗?” “你指哪个方面?”白熵问。 “你记不记得纪斐葬礼的时候,纪家根本没什么人来,忙上忙下的那个人,是纪家的一个亲戚,不记得是侄子还是外甥了,但就是戴眼镜的那个。”言希说,“他能主持那么大的场合,看起来纪家对他不错。” 白熵没有抽烟,仅仅只是拿着烟思索:“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他姓吴,算是纪家的表侄,亲戚关系不近不远,因为纪老爷子不想让纪斐接触太多公司的事物,所以近两年确实是在培养他。纪斐死了,对他来说确实是有好处的,但是关于这件事我打听过,纪斐的车经过检查,并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那天他确实是车速过快导致的车祸,而且……他也确实是和我通了最后一通电话,我比谁都要清楚,他当时情绪不稳定。” “这些我知道,如果换成我在这个人的位置,我想要除掉纪斐的话,也不可能用这么笨的办法啊。”言希说,“谋杀这种事风险可大了,但如果让那个人自己去赴死呢?” 白熵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纪斐怎么可能忽然知道……”言希阴沉着脸,“定然是有人告诉他的。” “是这个姓吴的?”白熵皱着眉头,虽然是疑问句,心里面却觉得可能性很大。 “不好说,但是现在我们有了乐心这张牌,主动权又已经在我们这里了。”言希道,“无论dna报告结果如何,今天他出现在了市心医院,要不了两天一定会传到纪家的耳朵里,如果真的有那个黑手存在的话,那他一定会有动静。” 白熵点了点头:“是啊,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得好好留意下那个姓吴的。” “嗯。” “不过还有一件事。” “嗯?” “如果dna报告下来乐心真的是纪斐的孪生兄弟,那……这一次,保全住他吧。” 言希皱眉,眼神有些复杂。 “纪斐是无辜的,他的死我们脱不了干系。”白熵说,“所以这次又要利用他的兄弟做我们的棋子,至少……别让他遭遇和纪斐一样的事吧。” 言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我知道了。” “嗯。” 两个人不再说话,心里都想着各自的事情。 ≈gt≈gt≈gt dna报告很快就出来了,乐心与纪夫人是亲子的可能性高达999,也就是说他真的是纪家那个当年失踪的孩子。 李安然很快的就把报告结果给了白熵,然后也就是在当天,听说医院来了不少人,都是纪家的人。 这架势稍稍的有些吓到李安然,他差点以为纪家人也那么快得到消息了呢,可明明这份报告是私底下进行的,除了他们,医院里也就另一个医生知道。 不过还好,李安然稍稍打听了一下便听说是有什么传闻传到了纪家人的耳朵里。 医院里的大家没见过纪斐本人也看过照片,上次乐心出现在医院里,尽管大家当面不敢说什么,可还是有不少人偷偷拍下了照片做对比,这传来传去的纪家人当然就知道了,更何况纪家当年失踪了一个孩子的事情知情人也不少,有这个事实做开端大家当然是第一时间往那方面联想了。 于是纪家就派了几个人过来先打听下情况。 关于这件事,李安然也如实告诉了白熵,白熵对此好像是在意料之中,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了李安然绝对不可以把他们事先就已经找过乐心并私下验过dna这件事暴露出去。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11节 虽然不明白白熵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李安然还是答应了下来,反正接下去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 很快,纪家真的找到了这个人,据说纪老爷子看到乐心的模样的时候当场老泪纵横。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听说,可信度有多少不好说,毕竟只是医院里的大家在传,谁也没亲眼看到。 纪家这个失踪多年的孩子忽然回来,很显然是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重心。 而能够有幸得到这第一手八卦资料的,还是在所有人眼里看来极其幸运的李安然。 两天以后他就被叫去了纪家,据说是让他去给纪家新少爷检查下身体,还让他带上上次在医院体检过的体检报告,总而言之,纪家对这个孩子似乎是相当重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算是完全在抖包袱了,前期的铺垫全部做完了,接下去就开始解密了xdd 好吧,这不是悬疑文,也没什么秘好解的,反正主旨就是谈恋爱(诶) 说起来我是2015年初来绿jj发文的,转眼就年末的最后一天啦~这一年很开心,明年见吧q哈哈 ☆、chapter33 时隔好几个月再来到纪家,终于又是另一番光景,家里已经没有了摆设着的雏菊和百合,全部都换成了鲜花,屋子里的人也不少,忙忙碌碌的,纪家老爷子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拉着孙子的手说着什么,精神头看上去很不错。 而他的孙子,也就是乐心,倒是有些局促的模样,仅仅只是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李安然跟在管家的身后走进来。 “老爷,李医生到了。” 李安然微微欠身。 乐心抬头看到李安然,惊讶的张大嘴:“啊……李医生?!” 可能是因为乐心说话不多,忽然露出如此惊诧的表情,纪老爷子也好脾气的笑着顺着他的话问:“喔?你认识李医生?” “也不是……就是上次我去医院体检的时候,是李医生帮我抽的血呢。”乐心搔了搔头。 李安然垂着睫不说话,手指却微微的屈起。 “呵呵是吗?李医生是我们的私家医生,平时会待在医院那边,你上次能遇到他还真是有缘。”纪老爷子和蔼的笑了笑。 “乐心少爷。”李安然打了个招呼,心里面松了口气。 幸好这四家人几乎没人知道他在医院本职是心外科的,要不然一定会奇怪他一个心外科的人怎么会跑去给乐心抽血,被人想到这一层的话可就麻烦了。只能说万幸,他小小一个家庭医生并没有被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关注过。 乐心似乎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但是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是看了李安然一眼。 “这是乐心少爷上次在医院的体检报告,非常健康。”李安然拿出报告递给纪老爷子,“各项指数,比起一般的年轻人都好。” “喔……”纪老爷子戴起老花眼镜仔细的看了看报告,一边看一边点头,“真没想到啊,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身子骨倒是还不错,这孩子真是有福泽啊。” “是啊。”李安然应了声,“现在很多年轻人缺乏锻炼,免疫力都差,乐心少爷倒是很健康。” 乐心的调查报告李安然也看过些,知道这个孩子不容易,从小到大都是和奶奶相依为命生活的,小学起就开始帮着打零工减轻奶奶的负担,初中起就开始做点兼职,等到了高中,学费之类的已经完全是他自己来了,大学四年更是勤工俭学,靠着一己之力还真被他念完了,某种角度来说,乐心的这二十年过的比当年的自己还要辛苦,所以他身子骨好也是有些原因在里面的。 而作为也肯定已经调查过乐心所有过往的纪老爷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安然这句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多吃苦所以才磨砺出来的罢了。 纪老爷子叹了口气,摸了摸乐心的头:“这些年都辛苦了……” “没什么的……都习惯啦。”乐心摇摇头,对于他而言是真的习惯了,甚至很快就大学毕业马上就能实习了,如今的工资拿的早比自己高中时候兼职赚得多了,对乐心来说生活那可真的是越来越好了,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他完全不明白眼前这个老人家,呃……也是他所谓的爷爷,为什么露出那么怜悯的眼神。 纪老爷子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动容:“孩子……以后就不会再吃那么多苦了,放心吧,爷爷一定给你最好的生活,补偿过去的二十年。” “没有啦……呃……谢谢爷爷,但真的没什么。”乐心连忙摆手,他其实还很不习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有钱爷爷,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周围又是让他陌生的一切,无奈之下竟然也只能抬眼望了下李安然,眼神里有些求助的意味。 李安然被这个眼神看的心忽然酸了一下,因为他想起来,这个少年如今会站在这里,一切一切的起始都是因为自己,是自己把那张照片传给了白熵,所以白熵才会调查这个少年的。 事到如今,他依旧不知道白熵他们想要做的是什么,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乐心能够找回自己的身份的话,对纪家是件好事,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件好事。 “是这样的李医生。”纪老爷子忽然开口了,“今天找你过来除了让你送这份体检报告以外,也是希望你给乐心还有他的母亲做一下dna鉴定,鉴定结果我希望能够快些出来,最好一天里出来,因为后天我打算开个宴会,把乐心介绍给所有的人认识,作为我纪家的孙子。” 李安然点点头。 很显然纪老爷子在看到乐心的那张脸的瞬间就已经认定这个孩子是纪家失踪的那个孩子了,所以也没急着做dna鉴定,更或者说他需要这份dna鉴定并不是给自己看的,而是为了在两天后的晚宴展示给众人看的,想给乐心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而纪老爷子也不会猜到在此之前白熵和言希已经私底下让自己做过鉴定了,李安然心知肚明,乐心百分百是纪家的孩子。不过李安然当然不可能把白熵他们暴露出来,此刻自然也是装不知的说道:“好的,我明白,一定会尽快做出这份鉴定的。” 纪老爷子点点头。 “那乐心少爷,我们上楼去你母亲的房间吧,我抽一点血。”李安然对着乐心说。 “哦哦,好……”乐心点了点头。 跟着李安然上了楼,乐心才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唉……累死我了……” 李安然微笑了一下:“比你打工还累吗?” “当然啊,这些天我被好多人逮着问了好多问题,还见了好些人,一个个的让我记,我哪记得住啊?”乐心说,“我目前为止只记住了爷爷,妈妈,和顺青堂哥,以及管家先生,唔……还有……” 李安然笑:“那你后天还要记更多的人。” “真的假的啊……”乐心有些崩溃。 “你不知道吗?帝研是多么大的一家企业,所以你还有很多叔叔伯伯的要见呢。” “我知道啊……帝研嘛,谁没听说过……我就是,还没转过弯来。”乐心说,“不敢相信……” “我明白……”李安然表示理解,“其实你也不用压力大,你爷爷对纪斐,就是你同胞兄弟……就很好,那些人你也只需要认识下,估计他不会让你处理人际关系。” “他们说那是我弟弟……”乐心忽然开口。 “……是吗?”李安然皱眉,乐心资料上显示的可比纪斐小一岁,虽说应该是资料的偏差,但他下意识的已经把乐心当做弟弟看待了。 两个人走到楼梯的拐角处,乐心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挂在走廊上的大幅的纪斐的照片,说:“他们说……当年失踪的是哥哥,所以……死去的是我弟弟,我每次看这张照片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竟然有一个孪生兄弟,可我这一生都没见过他……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感觉很奇妙,李医生,你认识我弟弟吗?” “……纪斐啊……”李安然顺着乐心的目光看过去,“认识。” “他是什么样的人?” “和你很不一样……” “……是吗?”乐心轻声说,“我听说……他是车祸过世的……” “……嗯。” “别人都说啊,孪生兄弟是有感应的……”乐心说,“所以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很难过……哪怕我看到的,只是他的照片……可是……还是觉得难过……” “毕竟你们是血脉至亲嘛。”李安然宽慰道,“替他好好活下去吧,既然是双胞胎,他的一部分生命,也存在于你的血脉里……” “嗯。”乐心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似的,“抱歉啊李医生,和你抱怨了那么多。” “没事。”李安然微笑,“去看看你妈妈吧。” “好。” 再次看到纪夫人,李安然不由得想,把乐心送回到纪家身边或许真的是件正确的事,这个原本已经被抽离了灵魂的妇人此刻眼神里终于有了些神采,哪怕她现在不开口说话,但是乐心进去的时候她还是伸出自己的手,示意他过去。 然后就拉着他的手,很长很长的时间都不放开。 乐心不得不也跟着一起哄了几句,才让她好好的抽完了血。 “我从小没有父母,有时候经常会想我的父母亲长什么模样。”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乐心这样说道。 “那现在终于见到了,感觉怎么样?”李安然微笑。 “唔……有点意想不到……”乐心问,“她会好起来吗?” “会吧……”李安然回头看了一眼,“只要你在的话,一定会慢慢好起来吧……” 人心上的伤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溃烂流脓,二是回忆的血痂终结成疤。哪怕细细落落的疼,也总算还能被时光温柔以待,那便已是最好的。 李安然看着纪家,心想着,这个家或许就是这样吧。 ≈gt≈gt≈gt dna的鉴定报告如同一个形式一样的走完,而纪家的这场晚宴则如期而至。 不知为何,这一次纪家不再如同曾经那样对唯一的这个孩子再做任何层层保护,而是直接向媒体公开了这个重大的新闻,s城的媒体也都炸开了锅,这种如同电视剧般神转折的剧情让大家大跌眼镜,谁能想到这个失踪多年的孩子就忽然回来了呢? 他的回来带着偶然性也带着必然性,让很多人忍不住的猜测其中是否有所阴谋。甚至怀疑他身份的人也不少,毕竟纪斐的照片在他出事后也已经公开了,说不定有人跑去整容成这样呢,纪家失子痛彻心扉所以接受了这样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呢? 不过纪家似乎也早料到这种舆论的风向,直接甩出了dna鉴定书,这下所有怀疑者也不得不闭嘴了。 媒体开始大肆报道,很多政界商界的名流也被邀请到了这次晚宴来。 李安然也在其中之列。 不过他的出现纯粹是因为今天简茗也会在,为了保证这位少爷在这样的场合不出任何意外,他这个医生得跟着。 这也是医院一别以后,李安然再次碰上了白熵。 又是一次许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2016也请多多指教~! ☆、chapter34 晚宴举办的地方是s城比较有名的断桥水度假花园,可以算得上是s城最高级的私人花园宅邸,平日里也只公开给极少部分的商政人士做宴会场地使用,就算是之前非常有名气的kgqueen之夜都未能得到这个场地的使用权,可见想在这里举办一场晚宴,除了钱以外还需要足够的身份身价,缺一不可。 纪家这一次为这个孙子摆出那么大的排场,用意显而易见。他就是要告知s城所有的人,说明他们纪家对这个孩子的看重。 经此一役,估计从今往后乐心在s城里无论想做什么都能顺风顺水,绝大多数人都会卖纪家一个面子给他开路,纪老爷子为这个孙子做到这份上,不得不说是良苦用心。也许乐心也像纪斐那样,不需要去继承家族的事业,可他无论以后想做什么,这条康庄大道已经铺在他的面前了。 李安然跟随在简茗的身边,简茗身子不好,很少出席这样的大场合,可是纪家这次弄的那么隆重,作为简家的独子,他也不得不出席下,毕竟都算是帝研的人,不来也实在说不过去。 可即便来了,他似乎也不习惯这种场合,几乎全程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由李安然推着他的轮椅,两个人待在一个露天长廊下,也没怎么说话。 “阿茗,你在这里啊?”言家的大少爷言唯不知道什么时候找过来了,朝着这边打招呼。 简茗只是微微的朝着他点了点头。 “呼,又被那些个大伯二伯的拉出说了好一会儿话,我都不认得他们谁是谁了。”言唯站到简茗的身边,“还是你最懂得享受,挑了个最清净的地方。” “这里离今天的主角隔了座桥,大家围绕的中心都在那边,自然没有什么人过来。”简茗淡淡的开口。 言唯抬目看了看,他当然知道简茗说的「主角」是谁,那个穿着白色西装,被好多人围在中心,时不时就有人上去打招呼的那个年轻人就是。 “别人就算了……白熵和阿希为什么也老站在那边啊?”言唯语气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顺着言唯的话,李安然也把目光放向那边。 确实,整整一个晚上,白熵和言希在乐心身边的时间最长,虽然因为站得远的缘故李安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聊些什么,不过一个晚上都颇为局促的乐心在这二人的带动下似乎有些放松,而一边的纪老爷子似乎也很高兴,大约是觉得年轻人在一起有话题,于是很多时候就干脆把乐心交给他们两个带着,自己则去和其他客人说话。当然,在乐心身边的远不止白熵和言希,还有那个纪家的年轻人——吴顺青。 至于s城的其他年轻人上前来的不算多,大约是白熵在的缘故。 听说白熵前段时间闹出了点事还挺大的,具体是什么个情况李安然自然不太清楚,可是据说是和他那个未婚妻许承美有关,虽说现在也已经不再是什么未婚妻了。可那件事过后,白熵身边的「好友」的数量明显的降了不少,最近也很少和这些人去泡吧了。当然了,也可能他去了而李安然并不知道而已,毕竟自那天晚上以后,白熵在大部分时间都刻意的躲着他,哪怕是今晚,他们难得在一个场合碰见,也没见对方过来打个招呼。 李安然在心里面叹了口气,对此无可奈何。 如果知道白熵会退那么多步,那天晚上他到底会怎么做?李安然也有想过这个问题。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无论那个夜晚命运让他重新选择多少次,他都还是会做原本的那个决定。 因为记忆的画面实在太多清晰了。 闭上眼睛就能想起自己推开浴室门的那个瞬间,白熵跪倒在地上用刀子划开自己的血肉,那誓要见骨的决绝,可那双通红的眸子,却更像是一头受伤的兽,他无路可走,在那个黑夜,显然如此无助与可怜。 所以说到底,他无法不管他。 如果这样的感情就是所谓的喜欢的话,那李安然想,他对白熵的感情,可能有些无可救药。 “你…不喜欢那个孩子?”简茗的话打断了李安然的思绪。 李安然低头,发现简茗是在对言唯说话。 “也不是说不喜欢……”言唯性子还是挺好的一个人,此刻斟酌着语句,“但是看着那张脸,你们不会觉得别扭吗?” 简茗沉吟了一下:“你是说……像纪斐?” “对啊……简直一模一样!”言唯点头,“看着都不难受吗?” 简茗没有说话,李安然不置可否。 “阿斐这才死了多久啊……半年有吗?”言唯叹了口气,“现在忽然搞那么大一个排场,你看看,大家一个个笑得那么开心,就好像谁都不再记得阿斐了……可是他凭什么啊……” 简茗轻轻的说:“是啊……” 李安然想了想,还是开口:“可乐心……也有拿回自己本来生活的权力,所以……”也不能光因为这张脸而完全的否决他吧。 “我听说李医生和他有过接触,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简茗忽然问。 李安然答:“其实想要知道是什么样一个人,简少不妨可以自己去交流一下,或许……就会发现除了那张脸,他和纪少也就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了。” “……是吗?”简茗的眼神有些深邃。 三个人一齐望向那个少年的方向,远处言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乐心开心的笑起来,白熵还在一边拿了杯果汁给他,然后和一边的吴顺青说着些什么。 光是这几个人的表现,倒真的像是已经忘记了纪斐,而和眼前这个人是多年好友似的。可只有李安然心里面清楚,无论是白熵还是言希,都是带着目的性在接近那个少年的,并不是真的把他当做朋友。 从这点上来说,李安然觉得乐心有些可怜,在他或许还没有完全做过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刻,莫名其妙的闯入了这个世界,这个对他而言过分陌生的世界,所有接近他的人心思都不一定纯粹,唯一真的待他好的,也许只有他的家人而已,可是……他的家族本身,也是这局中之人啊。 “李医生。”简茗忽然喊了李安然一声。 “嗯?” 简茗笑了笑:“你说的对,不了解的情况下不好说,我也应该去认识一下他。” “简少……”李安然有些讶异,不过简茗确实是个善良且没有架子的人,或许也只有他能够不带任何目的性的和乐心交好了吧? “阿茗……你……”言唯有些犹豫。 “李医生,能推我上桥那边吗?我去见见他。”简茗说。 “好。”李安然刚推动了下轮椅,只见简茗又对言唯说,“言唯,你帮我叫他过来好吗?” “啊?”言唯一愣。 简茗远远的看了远处一眼:“阿熵他在那边,我过去的话你爸爸和我爸爸两家人都会不开心的……” 白简两家尴尬了那么多年,这事人尽皆知,言唯当然也清楚其中的缘由,于是点了点头:“行,那我帮你去叫那个小子,希望他真的能过来吧……至于阿希和白熵他们……我会拖住的。” 简茗笑了笑,知道言唯这也算是体贴,遂也没说什么。其实就算他不拖住,白熵也不会过来的,这一点简茗很清楚,这些年,他们始终保持着正好的距离,甚至逐年增远。因为他与白熵,都心明如镜。 倒是李安然听了这句话,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远远的望了白熵一眼。 看着言唯走远,李安然推着轮椅,终于问出了这句他一直以来想问的话:“简少……是因为家族的原因所以不接受白熵吗?” 简茗听到这句问话,他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可能没想到李安然竟然会关心这么私人的问题。 “还是因为……自己的病?”李安然问。 简茗怔愣了一下后笑了笑:“李医生有喜欢过人吗?” “那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会因为家族的阻力而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简茗问。 李安然一边推着轮椅一边思考着回答:“不会……” “喔?如果对方是个男人呢?不止家庭,社会压力也会很大……”简茗说。 “如果我是真的喜欢那个人,那一定是因为那个人有足够好的地方吸引着我,他足够好的话,为什么我的家人不接受呢?我会努力,让他们去接受,让他们去了解。”李安然说。 简茗苦笑了一下:“李医生真的很有勇气啊……我很羡慕你,可再如果……你的身体和我一样呢?都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呢?” 李安然的脚步顿住:“我……我不知道……” “是吗?”简茗笑笑,“是啊……正常人很难设身处地的站在这种角度去思考问题,生死都是大事,爱也一样啊……” 李安然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的话…… “其实也取决于对方吧……”李安然忽然说。 “喔?” “如果我的生命注定短暂,那么对于爱情是不是要争取就得看对方了。” “这话怎么说?” 李安然目光注视着遥远的远方:“如果那个人也喜欢我的话,我会离开他,感情这种事情,只要不开始,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简茗点点头。 “如果那个人不喜欢我的话,我会留在他身边。”李安然笑了笑,“就当是成全自己的一场任性,会想看着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来度过不多的余生,想要死在自己喜欢的人的身边。反正那个人不喜欢我啊,等我死后他可能会以一个朋友的姿态去难过一些日子,可这样的难过都是可以痊愈的,会过去,也会忘记……” 此刻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桥的中央,下面是波光粼粼的人工水池,这座桥也正是这栋花园宅邸里最精致的部分,以断桥为原型,融合了中西两种不同形式的设计建筑,因为桥面也比较高,站在上面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晚风吹过来,有些凉意。 简茗沉默了好久,才笑了笑:“你说的对,你的生死对那些认为你不重要的人来说,都不过小事而已。像被针扎了一下,稍微痛了下,连血都不会见。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把你忘记……就好像纪斐那样,只是成为了人们唏嘘的谈资……” “太可怕了……”简茗说着,低下头,手指握成拳头,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里面。 “李医生!”忽然间,一个与此时的气氛格格不入的略为欢脱的声音插入了进来。 李安然和简茗同时望过去,就看到了乐心,没想到他还真的甩开了身边不少宾客朝着他两这边来了。 李安然下意识的望向白熵他们那边的方向一眼,白熵他们果然目光也追随过来,李安然和白熵两人四目交接,各自怔了下,白熵微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朝着李安然的方向微微的晃了下酒杯。 “你好,我是简茗。”简茗倒不在乎乐心一上来就和李安然打招呼而没有和他,依旧用着温柔的口气说话。 乐心不好意思的低头:“啊…简茗哥,你好,我听过你的名字……” “是吗,谁告诉你的?”简茗温柔的笑了笑。 “我爷爷,他说我最需要认识的就是言希哥,言唯哥,白熵哥,还有就是简茗哥。”乐心笑,“我听说简茗哥你身体不大好,还以为今天你没过来呢。” 简茗笑着:“是不是太好,所以一直窝着呢,没和你去打招呼真是抱歉,还让你特地亲自过来。” “没有没有,要是知道你和李医生在这边的话,我早就过来了。”乐心摆手,“不过这桥上风有点大啊……简茗哥你不要紧吗?” “不要紧啊。”简茗说,“这里是断桥水度假花园,知道这里最有名的是什么吗?”简茗也不卖关子,“就是这座桥。” “是吗?是有什么寓意吗?”乐心问。 “李医生知道吗?”简茗忽然问李安然。 李安然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过来这种地方。” 简茗点点头:“没有什么寓意,只是这座桥的做工价值很高,只一座现代化设备的桥。” “啊是吗?”乐心觉得有些新奇,“看不出来啊……” “你现在看这座桥是西式的对不对?”简茗说,“你可以去试试按下桥面中间侧壁的开关,他会立刻成为中式的桥,试试?” “咦?可以吗?”乐心惊奇。 “当然……”简茗笑了笑,“今天这场地算是你们纪家的,当然由你做主怎么来。” 乐心真的好奇的去寻找那个开关,李安然没有他这种小孩子心性,对这种所谓的高科技并不好奇,只是看着下面的人工水池,问:“这水很清澈啊。” 简茗点了点头:“不过据说也有两米多水深呢。” “是吗?”李安然有些惊讶。 就在两个人对话的时候,乐心开心的叫起来:“啊,是这个吗?我按了诶……” 话音刚落,桥面真的忽然开始有所变化。 其实很多人并不知道断桥水为何叫断桥水,其中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座桥在经过变化后会成为一座断桥,当然也不是说真的断了,而是每截桥面忽然缩短一节,需要来宾自己一格跳一格的踩过去,要是有人不小心踩空,那可能真的会掉到水里面。 这个项目大部分的时候保留在夏天作为夏日的水上party来玩乐的,而现在还是春天,下面的水池冰冷刺骨,今天根本没人想到会有人来动这座桥。 而偏偏最可怕的是简茗他是坐在轮椅上的,断桥忽然出现空隙,轮椅几乎在一瞬间倾斜了,李安然手疾眼快的抓住,可是轮椅加一个人的重力那该有多少,根本不是他一个人的力气可以拉住的。 眼看着简茗竟然连人带轮椅的就要往池子里面栽去,乐心大概也知道出了大事,赶忙从桥面的中央试图跑过来,想要帮着李安然一起拉住即将要坠下去的简茗,可是断桥的变化还没完全变完,空隙变得更大的瞬间乐心一脚踩空,竟然成为第一次摔下去的人。 李安然大惊,甚至没来得急惊呼出声,自己也终于被轮椅带着简茗的重力给拉得往下栽去。 前后几乎只有两秒的事情,他们连呼救都没来得急呼救。在场所有的来宾就忽然听到两声落水声,随后就是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李安然会一点点水,可不代表他能够在穿着厚重的衣服的情况下,在这冰冷刺骨的池水里跑去救人。但他很清楚的知道,简茗是绝对不会水的,这个从小体弱的少爷根本没可能学过这种技能。 所以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的,李安然在水下用力的将简茗推起,助他浮出水面。 因为池水很清澈的缘故,李安然一个晃眼,忽然发现……乐心竟然也不会水,正死命的在水里挣扎乱舞。 不行,这样不行,这样的话力气马上要用尽的! 可是……他一个人怎么帮助两个人?! 虽然情况很危机,可是李安然心里却还是比较清楚的,这种地方肯定配备至少一个救生员,救生员一定会赶来的。 果然,十几秒以后就看到一个人影迅速的游过来,一把拽住了简茗,将人拖走。 李安然赶忙往乐心那里赶去,想要像刚才抓住简茗那样抓住乐心将人托出水面,却在碰到乐心的一瞬间就被乐心狠狠的一个挣扎撞击到胸口。 仅憋的一口气吐出,一长串的气泡在水里面模糊了视线。 同时在岸上的人们也看得焦急得不得了,一个个在问“天呐是谁落水了?!” 而知道当时谁在桥上的人只有言唯,他第一时间在那里大喊:“快去救人,落水的是简茗和纪家少爷!” 这个两个名字一出在场所有的宾客都惊慌失措,纪老爷子闻讯更是跌跌撞撞的赶过来。 而白熵和言希已经脱去了西装差不多准备跳下去了,就看到一个迅速跳下去的就人员已经救起了一个人正游过来。 “天啊,被救的是谁?”岸上许许多多围观的人,一个个询问着。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是简少!是简少!” 白熵原本惨白的脸色在听闻那两个字后微微的舒了口气,就了把手帮着救生员将已经昏过去的简茗扶上了岸边,只是水底下还有个纪家少爷,唯一比较有急救经验的救生员不得不立刻折返回去再救人。 白熵跪在地上,自己开始给简茗做急救,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白简两家的立场问题,人命关天,耽误不得。 又过了一会儿,岸边爆发出一阵惊喜的欢呼:“纪少爷!纪少爷也被救起来了!” 纪老爷子听闻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上了,他这次受的惊吓实在是有些大。 然而就在一片的欢呼声中,不晓得是谁又喊了一句:“记得是三个人落水吧?还有一个是谁啊?” 正嘴对着嘴给简茗做人工呼吸的白熵忽然一个惊雷,瞬间浑身冰冷,因为他想起来了,当时站在桥上的人……还有李安然! 他几乎是立刻下意识的要站起身来直接往水里跳,可是……又一回头,简茗还在地上生死未卜……怎么办? 救生员已经被纪家的人拉过去给纪乐心做急救了……所以,他下水的话……简茗怎么办?! ☆、chapter35 今天来出席这个晚宴的人,身份那是一个塞一个的金贵,所有人都只是围绕在水池的边上,没有一个人有下水救人的意图,照理来说现在该下水救人的还是救生员,可是纪家的人根本不愿意放人走,因为救生员是经过培训的,急救方面也是专业的。 纪家的人现在根本管不了还有没有人在水底下,就算有他们也不可能放这个救生员走。 别的人死了就死了,唯有纪家这个失而复得的少爷是最最重要的,他们不允许乐心有一点点的闪失。 白熵迅速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光华亮丽纸醉金迷的晚宴简直冰冷如地狱。 人命的价值竟然也有了高低贵贱之分。 对,他之所以要摧毁帝研这个王朝,就是因为这令他作呕的世间丑态。 白熵双拳紧握,骨节泛白,大喊一声:“言希!” 言希心领神会,立刻朝着他点头,接手对简茗的急救。 白熵转身,毫不犹豫的直接一跃入水。 那压起的水花惊呆了在场所有的宾客,他们几乎不敢相信刚才跳下去的人是白家少爷。 “天呐,那是白少!” “喔我的上帝,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怎么没听说过白家少爷是那么乐于助人的人?” “是啊,我听说他性格很恶劣……” “这个地方竟然只有一个救生员,这太可怕了,我以后绝不再找这里举办聚会。” “我也是。” 言希给简茗做了几下急救,然后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头,再起身,示意纪家那边,换人,让救生员来给简茗做急救,而他换去救乐心。 纪家对此显然不太乐意,至少纪老爷子很明显的蹙眉没说话,救生员和言希之间,到底是专业不不专业的区别,是人总是更加愿意相信专业人士的。 “简茗的情况很不好……大爷爷你也知道他有心脏病……我现在……没法听到他的心跳声……”言希严肃的说。 “什么?!”赶来的简母听到这话简直差点要晕倒了。 简父说道:“那还不快换人救!” 纪老爷子僵着一张脸,终于挥手让人过去,对于纪家这态度简家的人显然也挺不高兴的,互相看了一眼后都又只关心自家的儿子。 言希快速的走到乐心的身边,抬头对着纪老爷子说:“大爷爷别担心,急救我也是学过的,不会让乐心有事的。”说着,便接着刚才救生员做的那些继续做了下去,倒也一副有模有样的样子。 另外言家父母和白博夏素他们也都赶到了这边,言家父母第一时间上前对着大儿子言唯查看一番,庆幸着他当时没有待在桥上面,随后才看了另外一个跪在地上给纪家少爷做急救的二儿子一眼,两老都没有说话。 白博和夏素注意到了纪家和简家之间一瞬间微妙的气氛,白家和简家不往来多年,此刻自然是站纪家一边。加之刚才自己儿子直接对着简茗做人工呼吸,实在让白博觉得脸上无光,但他更惊讶的是自己儿子竟然跳下水去救人,这实在是让他意想不到的。 夏素的眼珠子也差点瞪出来了,这些年她和白熵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白熵的性格恶劣到什么地步她可比谁都有体会,说白熵杀人了,她信,说白熵去救人,她真不信。 s城的春天本来就阴冷无比,池水更是刺骨万分,可白熵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如同一条剑鱼一样飞快的游到李安然的身边。 此刻唯一比较庆幸的是池水的清澈,水下的一切都清晰可见,白熵伸出手,抓住李安然的手,将人往自己身边拉。 李安然大约是吃了好几口水了,身上的西装吸了水又厚重,再加上这样刺骨的水温,水下的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已经在缓缓下沉了。 白熵在水下拉着李安然的手,脱去他的西装外套,与此同时,他直接含住李安然的嘴唇,将自己嘴里的一口气渡给他。 李安然的睫毛动了动,在这被刺骨的寒冷包围的冰蓝色水下,交扣的十指,还有嘴唇上几乎不可察觉的温度。 那从唇齿间漏出的气息,好像化成了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幻想,让他分不清是梦还是回忆。 不记得是哪一个时刻,他看到白熵站在他的面前说“没事的,都会好的。” 带着十九岁时年少的笑容,又有着二十七岁时挺拔的身姿,他的嘴唇张合,全部都化为那三个字—— 没事的。 一如八年之前,他始终都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没事的。 李安然又闭上了眼睛。 岸上的人们一会儿看看急救的情况,一会儿又看看水池的情况,转来转去忙得不亦乐乎。 万幸的是乐心底子好,吐出几口水以后人就缓过来了,只是春夜寒冷,冻得嘴唇发紫,纪老爷子仿佛劫后余生,连忙招呼人拿来了毛毯给人批上,还大声的询问救护车是否到了。总而言之纪家这位少爷总算是没出事,大家也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 这种失望的情绪倒也不是说真的希望人死,就是纯粹想着纪家会不会有可能死了一个孙子后再死一个那种怪异的心理,说简单点就是喜欢看热闹。 不过纪家少爷这个热闹虽然没有了,可其余还有两个热闹在,一个是还没有转醒的简家少爷,一个是在水下还没浮上来的白家少爷。 到底这场晚宴会不会闹出人命呢?大家的心里面都百般好奇。 这无论哪一边闹出一条人命,对s城来说都是个大动荡啊。 很快,水池中终于又有了动静,只看到白熵拽着一个人从水面浮了起来,然后迅速的游向岸边。 晚宴上的一些侍者和工作人员此刻也都已经赶了过来,等白熵上岸的时候大家都过来搭把手把李安然也拉了起来。 “安然?”白熵浑身湿透,可他完全来不及去拿别人递过来的毛巾,只是拍了拍李安然的脸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俯下身给他做人工呼吸。 李安然虽然在水下待的时间比较长,可是他到底比乐心还有简茗他们多识点水性,喝的水不比他们多多少,加上池水清澈,也没吸入任何东西堵住呼吸道,所以当白熵给他做完人工呼吸又按压小腹的时候,他便猛地呛出一口水。 “……安然?!”看到李安然猛烈的咳嗽起来,白熵连忙扶他坐起来。 李安然的意识还不算清晰,下意识的只是抓住白熵的手,然后俯下身呕吐,将胃里的水都呕出来。 白熵交握住他的五指,拍着他的背,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了。 这句话就像一句魔咒,让李安然的思绪清晰起来,开始逐渐恢复了自己顺畅的呼吸。 见李安然没什么大事,白熵也总是松了口气,然后便立刻想起了简茗,他转过头去看,发现乐心也已经脱离危险了,裹着毛毯站在简茗的旁边,言希则站在乐心的身边,而简茗……依旧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所有人都围着简茗,说明他的情况很不好。 白熵原本一颗落回地上的心此刻再次被揪了起来,他松开李安然的手,朝着简茗的方向走过去。 李安然只感觉到手上的温度消散,再然后便是属于春夜的那种铺天盖地的寒冷,他嘴唇发紫,牙齿打颤,可是并没有人再注意到他,也没有任何人向他这边望过来一眼。 李安然靠着自己的力气,慢慢的,用膝盖支撑着自己,试图站起来。 湿透的衣服贴在他的身上,他冷得发抖,只能摩挲下自己的手臂。 也不知道是谁看到了他,大喊道:“李医生!李医生你快过来,简茗的情况很不好,你快来看看……” 李安然是一个医生,而他今天出现在这个场合的原因原本也是为了保证简茗的平安,所以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过去。 李安然看了一眼人群里的白熵,白熵跪在简茗的身边,眉心如结一瞬不瞬的看着简茗,脸上全部都是担心。 李安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自己的左手覆盖住自己的右手,试图阻止发颤的指尖,然后才朝着那边走过去。 他二话不说也双膝跪地,检查简茗的呼吸和心跳,脉搏很微弱,几乎快要感觉不到了,情况确实万分危急。 李安然抬头看向简茗的父母:“药有带在身边吗?” “有……有……”简母立刻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递给李安然。 李安然知道此刻的简茗估计也吞咽不下去,但还是将药放进了他的嘴里,让他含住,而自己摆正了一下他的姿势,给他做心脏复苏。 李安然一下又一下的按压,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也不知道李安然按压了多少下的时候,他感觉到简茗的心跳似乎恢复了,他俯下身去听,然后又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救护车到了!救护车到了!” “快,他的心跳不是很稳定,快把他抬上救护车。”李安然立刻道。 白熵根本等不及医护人员过来,直接一把把人给抱了起来,就朝着会场外面的救护车急急忙忙的跑去。 “乐心,你也快上车。”纪老爷子对着自己的孙子说道。 “啊?我……” 乐心刚想拒绝,纪老爷子却当机立断道:“快去,让医生好好检查下。” “走吧。”言希在一边推了乐心一把,乐心犹豫了一下,只好也跟了上去。 救护车只有一辆,简茗和乐心两个病患一上去,加上陪同的白熵和言希,以及简父一个家属,其他的人都上不去了,简家和纪家的人只好各自开车跟在救护车的旁边,虽然没白言两家什么事,可是帝研四家算是一体,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们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一个个也开着私家车跟了过去。 留下来疏散宾客以及处理后续事宜的是纪家那个表侄——吴顺青。 他先是对着来这次晚宴的客人们致歉,然后才安排工作人员将人一个个的井然有序的请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晚宴自然是不可能继续的,宾客们离开前一个个都对吴顺青表达了一下对帝研的关心,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就各自坐上车离开了。 没有离开的就剩下一个李安然,因为断桥水花园宅邸建址比较偏,往外一公里的路几乎都没有车,来这里的人各个都是有私家车的,所以李安然便无法顺利离开了。 其实李安然也有车,可是他那辆十万多的福特根本没办法开进这种地方,停车场的工作人员都不会为这种车放行,无奈之下他是选择打的过来的。 来时容易,走时难。 李安然只好等宾客都差不多离开了才请求工作人员们帮忙给自己叫一辆出租车过来,他自己的手机早在掉进水里的时候坏了,没法用。 工作人员帮他叫了车,然后告诉他车过来最快还要半小时,于是李安然只能无奈的站在大厅里等候,浑身都是水的他甚至没法往人家的真皮沙发上坐,万幸的是工作人员还算体贴的为他送来了一条毛毯,加上大厅里也有暖气,李安然终于也不用抖若筛糠。 不过湿衣服依旧穿在里面,贴着皮肤,冷得他还是时不时会打一个寒颤。 当所有人都陆续的离开,李安然才感觉到有些脱力,比起落水,其实刚才全力施救的时候他才是真的全神贯注的花了所有的精力,所幸还是有些用的,只是现在人稍稍的放松下来,才觉得身体的消耗太大了,他的喘息都有些艰难。 他知道,患有他这样疾病的人,不,应该说但凡心脏不好的人,最好都不要从事任何高强度的工作,像他们这样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好生修养,或许就能够活得长久一些。 只是李安然没有想到身体的吃力会体现得那么快。 因为只发作过两次,对于自己的病他的实际体会还是比较少的,他也想过,他可能是像他外公,发病比较慢,真正等到恶化可能还要好多年。 但经过了今晚他才知道,也许一切都没想的那么简单,他的病是真正的存在着,威胁着他的生命。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12节 李安然将手按在心口的位置,感受着这颗跳动的心脏。 ——请再撑得久一点,求求你了。 他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 还有两个,想要陪伴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日啦,不更≈gt_≈lt我们周一见~! ☆、chapter36 李安然就这样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的水满满的滴落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再然后就看到一双皮鞋闯进自己的视野范围,他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着浅灰色西装,带着金丝边眼镜,得体得一丝不苟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好,李医生是吗?”男人开口。 李安然微怔:“是,你是……?” 男人笑了一下:“噢,我平时不太出现在纪家本家,所以你大概不太认识我,敝姓吴。是乐心的表哥。” “喔,吴先生。”李安然点了下头。 他听闻过一些传言,因为纪家老爷子宠爱纪斐,并不打算让他接受公司事务,所以早年前就已经着手培养了其他人,而这个人就是吴顺青。当然,帝研里那些个门门道道李安然不懂,也不认识这个人,唯一见过的一次就是在纪斐的葬礼上,他有看到过这个忙前忙后的年轻男人。 吴顺青微笑:“李医生今天也落水了,还好吧?” “没事……”话是这么说,但是刚说完就立刻被打了脸,鼻子发痒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吴顺青似是无奈的笑了笑,拿出一块丝质的手绢,递到李安然的面前:“稍微擦一下吧。” “不用了……”李安然摆了摆手。 “你这里的头发还在滴水……会感冒的。”说着手就直接绕到李安然的耳后。 温暖的指尖擦过耳朵上那一小块冰冷的皮肤,李安然就像被烫了一下的往后退了一步。 吴顺青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收回手:“这个样子还是要去下医院的吧?我这边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我叫了车。”李安然摇头。 吴顺青蹙眉:“车开过来还要很久吧?还是坐我的车吧……” 李安然依旧拒绝:“都已经叫过来了,也不要让人家空跑一趟了,我还是等一下吧,没关系……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 虽说欲言又止,可是吴顺青似乎明白了李安然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一下以后笑起来:“李医生真是心地善良啊,没关系,我和前台打个招呼就好了,等司机过来就给他来回的钱,这样就不算空跑一趟了吧?” 李安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不是他的侧重点,但对方显然是个滴水不漏的人,就好像故意听不懂那种拒绝而非要杜绝他其他的借口,所以想了想李安然还是觉得算了,他不想和这些人有过多的纠缠,既然顺路那就一道过去吧,反正以后也没什么碰见的机会,于是李安然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吴先生了,给您添麻烦抱歉了。” “怎么会,今天这场地是我挑的,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我给你道歉才是。”吴顺青笑笑,“稍微等我一下。” 说完,他又过去和前台的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然后才对着李安然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李安然坐上了吴顺青的车,车里的暖气要比室内更足一点,让他轻轻的舒了口气,只可惜衣服黏在身上还是不舒服,但是此时此刻他必须去医院,作为每周给简茗定期检查的人,他算得上是他半个主治医生了,所以这种时候他不可能不关心不过问简茗的情况就自己回家去。 “今天吓到了吧?”车开出了一段距离以后,吴顺青开口说话。 “嗯?哦……还好……反正也没什么事。” “是啊,乐心也没事真是太好了,要是乐心出了点事,不知道大爷爷会怎么样……唉,纪家是情况你应该也是了解的。”吴顺青的口气有些懊恼,“我真是没想到选这个地方竟然会出这种事……” 看对方这幅眉心紧锁的神色,李安然还是开口宽慰了一句:“意外嘛,谁都想不到的……” “知道那座断桥的变化的人是不少,可是大冷天的谁会去碰啊?”吴顺青摇着头,“乐心他怎么会知道那里有个开关?这太不可思议了……” 李安然沉默不语。 要不是简茗生死未卜,或许他就也在思考这件事了。 当时在桥上的就他们三个人而已,他比谁都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是简茗刻意怂恿乐心去按下那开关的,甚至在掉下去的那瞬间,简茗的神色都非常平静,没有呼救没有惊慌,所以现在回想起来,李安然几乎可以确定,落水是简茗要的结果。 但是……为什么呢? 李安然想不通。 难道是简茗被病痛折磨了多年终于心力交瘁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可是不对啊,真的有心想死的话,不可能选在这种人多的场合,因为一定会有人去救,而且为什么还非要拖上一个乐心?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匪夷所思的气息。 但就算简茗是有什么目的的,他这样做也太冒险了,简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一旦发生意外救不回来,那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不都达不成了吗? 李安然叹了口气。 简茗在所有人眼里看起来都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可是接触的时间越久,李安然却越能发现,其实没有人能真的看得懂他。有时候李安然也会想,白熵喜欢简茗,又是否知道简茗是个怎样的人,他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或许,这才是这些年简茗都不接受白熵的理由吧。并没有人真的懂他。 “李医生怎么叹气了?”吴顺青转头看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本来应该高兴的日子,出了这种事……”李安然并不打算把自己所看到这些说出来,毕竟连他自己都没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要是流出去什么莫须有的传言就不好了。 吴顺青沉默了一下,无奈的笑了下:“是啊……乐心能回来这是多令人高兴的一件事,大爷爷是真心想给他一切最好的,偏偏这第一件……就不太遂人愿……其实他本来可以更早回到纪家的,但就总有人阻挠,真不知道为什么……” “阻挠?”李安然一愣。 “喔……不是……”吴顺青好像自知失言,立刻说,“我的意思是……很不顺利啊,像是老天爷故意阻挠似的。” 李安然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毕竟无论对方这句话里的真假,他都是没资格和立场去过问的。 两个人接下去便一路无话的开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以后李安然自然就熟门熟路,询问了一下知道简茗因为急救措施采取得妥当且送来的及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乐心则更加没什么事。 听闻这个消息李安然大松了一口气,反倒是护士们一脸奇异的看着李安然。 “李医生,你没事吧?浑身都湿了啊……”护士说。 “没事……”李安然摆了摆手,从车上下来以后确实又冷得有些发颤了,主要是在车里的时候暖气开得太足,现在接触到了室外的常温,一下子便有些难以接受,殊不知自己这幅嘴唇发白的模样可比送进来的乐心凄惨多了。 吴顺青走在李安然的身边,此刻说道:“李医生,你稍微等我一下。” “嗯?”李安然一怔,还没来得急反应,吴顺青就快步的走了出去。 李安然有些无奈,就只好站在原地等,却忽然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 “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这声音很熟悉,李安然皱了皱眉头,好像是白博! 果然,下一秒他听到白熵的声音:“我怎么丢人现眼了?你没看到我现在是站在这个地方而不是简茗的病床前吗?” “简茗的病情自由他们家自己关心,要你操什么心?!你就不该跟过来!” “我操的是什么心你不早就知道吗?干嘛在这种时候还明知故问?” “你懂个屁!”白博看起来是被气得不轻,脏话都出来了。 然后又有一个第三方的声音出现:“拜托你们轻一点,医院里不得大声喧哗。” 李安然此刻也没办法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等吴顺青了,拐上楼梯。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几人对峙的场面,心外科的门口冷隽秀靠在那边,冷眼瞧着这群人,白博似乎是因为被驳了面子,胸口起伏得有些剧烈,白熵的外套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只穿着件单薄的衬衫,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冰霜。 李安然的突然出现成功吸引到了这几人的视线,他们一致的转过头来。 冷隽秀脸上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白熵倒是有些讶异,尽管非常细微,但那讶异的情绪还是被李安然捕捉到了,而白博是个要面子的人,一向信奉家丑不可外扬,虽说这「家丑」早就人尽皆知了,可前段时间白家出了那么大的丑闻还是让白博近段时间不得不足够小心,才能避开所有人看好戏的目光,此刻当然也没法继续在这里和自己儿子吵架了,只是用力的指了指他:“顽劣不堪。” 白熵冷笑一声,不答话。 白博转身就离开。 李安然看了看他们几个,刚想要上前一步,身后则又响起一个声音:“李医生,你怎么不在下面等我?” 说话的是吴顺青。 李安然转头看他:“啊……抱歉,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吴顺青手里拿着一件皮草外套,走上来:“原本担心玩得太晚晚上气温会比较冷才带上的,一直放在后座,刚才你下车的时候我没想起来,披上吧。” 站在一边的白熵不自觉的皱眉。 李安然摆手道:“不用了……” “你冷得可都发抖了。”吴顺青无奈的笑。 “我没有……”李安然不了解吴顺青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真的待人那么和气,但他自己这些年来真的没什么和人过分熟络亲近,对别人这样的好意实在有些接受不来。 “小吴,乐心他们还没走呢?你不过去吗?”白熵忽然开口。 吴顺青这才注意到白熵似的:“白少,我听说简少和乐心都没事了,是吗?” “是。” “那太好了,我刚和李医生一起顺路过来。”吴顺青说,“我现在就过去,李医生,外套拿着吧,下次见面再还我就行。” “……真的不用。”李安然还想再拒绝,谁知对方强硬的塞到他的手里面,然后转身就挥了挥手离开了。 李安然拿着这件皮草外套穿也不是丢也不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白熵没说话,倒是冷隽秀忽然开口:“穿着吧,嘴唇都白了。然后早点回家。” 白熵这才开口:“我送你回家吧。” 李安然说:“你跟着救护车过来的,自己是车留在那边了吧?” 经李安然这么一提醒,白熵才惊觉过来,随后有些抱歉的开口:“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包含的内容似乎很多,李安然也不想做深究,只是摇了摇头,问:“简茗怎么样了?” “没事,现在他家里人在病房那边。”白熵回答,然后问,“今天是怎么回事?乐心好端端的怎么会去碰那开关的?” 李安然顿了下,犹豫着回答:“是简茗告诉他的……” “所以他就去碰了?”白熵皱眉,“也二十几岁的人了,玩心未免也太重了吧?” 李安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道:“也不是乐心的错,他……他大概也就是想多融入下大家,所以别人说什么他也就是比较捧场罢了……” 白熵不说话。 “其实白熵……你应该多关心下简茗……”这话李安然说的很犹豫,他不想看白熵一辈子这么求而不得,何况简茗这样的心脏病人到底能活多少年谁说得准呢?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有一天简茗能够接受白熵,而这个前提,就是白熵必须真的了解简茗,知道简茗真的想要的是什么。 白熵抬睫看李安然。 “……其实,今天是简茗让乐心去碰那开关试试的……”李安然说。 可没等他说完,被白熵打断:“不可能,是谁都不可能是简茗。” “怎么就不可能?”李安然也皱眉。 “简茗又不傻,当时的情况他绝对会落水的。” “白熵……你怎么就不想想,或许简茗就是因为某种原因才……” “不会!”白熵斩钉截铁。 李安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简茗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未来……所以,他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白熵看着李安然,“唯有这件事,谁都不可以凭自己的臆段去揣测他……” 李安然很清楚,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些年,李安然从来没拿自己和简茗比较过,因为分量差得实在太远,他连这个想法都没有过。 简茗是白熵的心之所往,而自己只是追在白熵身边的一个普通人。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作为一个朋友多陪陪白熵罢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但直到今天他忽然惊觉,他连作为一个追随者都做不到。 哪怕自己的话是出于好意的劝诫,但只是触及到了简茗,就注定了所有跨过禁区的人都要粉身碎骨。 是啊,他与白熵的禁区不是那出格的一夜,而是简茗。 认识到这一点的李安然,无力的低下了头。 ☆、chapter37 医院走道上的气氛一时之间死寂。 冷隽秀可不是什么爱看热闹的人,返身就想往回走,却被白熵叫住:“喂。” 冷隽秀回头。 “简茗的情况怎么样?”白熵问。 冷隽秀挑了挑眉,然后瞟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李安然,才开口:“不是很乐观。” “什么意思?”白熵皱眉。 “意思就是说,他这颗心脏撑了那么多年也快到极限了,最好是尽快做心脏移植手术。”冷隽秀如实的回答,“要不然的话,可能要不了两年,一年里就得……” “闭嘴。”白熵沉静的打断冷隽秀的话,“无法百分百确定的事情就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冷隽秀难得的没有反驳,或许说只是给白熵一个自我调节的心里过程,接受不了亲友身体状况的坏消息的人很多,也不单单是白熵一个,这点上冷隽秀还是能够理解的,只不过……白熵到底是以一个怎样的「亲友」的立场在问这件事呢?冷隽秀的目光又滑向李安然,可惜李安然依旧低着头,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他出生的时候起,很多医生就总说他活不过这岁那岁的,可他活了二十五年了。”白熵看着冷隽秀,“一直活得好好的。” “嗯。”冷隽秀点点头,简家这少爷别的不说,毅力还是挺强的,和病魔抗争了那么多年,换了别人早绝望了吧,毕竟是先天性的。 “所以……除非哪天他自己不想活了,要不然他就会一直好好的活下去的。”白熵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冷隽秀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冷隽秀点头:“好,说的对。” 白熵看了冷隽秀一眼,不想继续和他说话了。因为今天送到医院后负责施救的医生里其中之一就是冷隽秀,如今主治医生和外科主任都在简茗的病房外对着简家的人述说情况,他白熵没有那个立场待在那里,无可奈何才到这边来询问冷隽秀的。 结果听到的还是一堆没用的废话。 白熵转身下来,路过李安然身边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 李安然抬头看他:“要回去了?” 白熵抿着薄唇,微微的点了点头:“今天没办法送你了,你自己也早点回去吧。” “嗯。”李安然点头。 看到李安然以及一副和平时无二的态度,白熵的心里面倒是有些不舒服,自己刚才倒也不是故意要说他的,只是关于简茗的事……他还是希望不被任何人议论,丑话说在前头总是好的,想必李安然也已经明白了,以后不会越界。 对于对方的底线彼此知根知底,这样相处才更容易吧? 不过……白熵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李安然的那根底线在哪里?哪天自己触到的话,他是不是也会生气?会……离开? “白熵?”李安然发现白熵站在自己的面前有些发怔,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哦……早点回去吧,别着凉了。”白熵回过神来,拿起李安然捏在手里的那件属于吴顺青的外套,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以后还是给李安然给披上了,“吴顺青那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你尽量别多接触。” 李安然一怔,还来不及露出什么疑惑的神色,白熵又叹了口气:“算了……和你说也没用,总之少接触,知道了吗?” 李安然有些无奈,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接触什么人不接触什么人心里自有衡量,退一万步说,他也没想和吴顺青有多接触,今天纯粹只是顺道而已,甚至对方都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白熵是多虑了。 但今晚他也累了,不想多说什么,白熵那么说他也就那么应:“嗯。” 白熵将外套给他披好,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到白熵都走得没影了,冷隽秀才风风凉凉的开口:“这算什么呀?打个巴掌给个枣?亏得你还能跟着他啊?” “我没有跟着他……”白熵一走,李安然就感觉到自己失去了所有伪装的力气,扶着楼梯边的扶手有气无力的说,“冷医生,我和你再说一次,我和他没有关系……” 冷隽秀耸了耸肩,也不再私事上多过问什么:“行了,你进不进来?”他指的是心外科的科室。 然而李安然摇了摇头:“不了,我去简茗那边看看,好歹我也是每周给他例行检查的医生……” “喂。”冷隽秀叫住他,“我说你算了吧,那边一堆精英医生围着呢,缺你一个不缺。你自己有照镜子吗?看看你的脸色,快跟死人差不多了。” “今天做了急救,所以有点累……没事。” “累……是吗?”冷隽秀的脸色倒是认真了几分,忽然走到李安然的面前,直接拿听诊器按在他心口的位置,随后脸色有些冷峻。 “你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吗?”冷隽秀问。 “……怎么了?病变的蔓延速度很快吗?” “那个需要拍片才能看到,但你该明白,当你连一场急救都开始觉得有些负担的时候,这意味着什么。”冷隽秀说,“你需要好好休养,以及着手考虑手术的问题。” 李安然摇头:“我不做手术,这个手术的成功率你也知道,我母亲死在抢救的手术台上,我外公也一样,而我现在还必须活着……我外婆还需要我照顾,她现在连个人都不认得,我要是也死在了手术台上,她怎么办?” 冷隽秀沉默了一会儿:“也有成功率更高一些的,找一颗合适的心脏,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李安然笑了:“你看到简茗了吗?简家也同样的求一颗合适的心脏求了好多年了,可简茗等到了吗?没有,我又怎么可能幸运的等到呢?更何况需要一颗心脏等待手术的患者千千万,我排队又得排到多久?” 李安然说的都是实话,心脏移植手术对普通人来说反倒是最不切实际的那个方案,简家人有钱,要是真的出现了那颗合适的心脏,他们花钱也可以弄到,但对普通人来说呢?一颗心脏的价值实在太昂贵了,就算有了合适的那颗心脏出现,也不一定能够得到。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冷隽秀闭了闭眼。 李安然苦笑:“冷医生,我也是个医生,我以后会自己注意的,毕竟……我也想活得久一点。” “话是这么说……可你其实放弃了……”冷隽秀深深的看着李安然,那目光凉凉的似乎能穿透人心,“很多人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我能理解,可你……没给自己留什么后路,甚至知道这个病到现在,你连想都没有想过自己能有治好的一天,你所想的……只是拖时间,你是个医生……可你比谁都悲观……” “冷医生,这不是悲观,这是现实。”李安然说。 “那我也希望你明白,人的一生很长,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好的事发生。”冷隽秀说。 李安然笑了笑,没有答话。 他想,冷隽秀可真是个温柔的医生啊,竟然用这样的话来鼓励自己。 是啊,只要活下去就一定会遇到好的事,他也这样相信着。就好像他活了二十年然后遇到了白熵,再好像分别六年后他又重遇了白熵,确实都是好的事,是他碌碌无为的一生里,唯一好的事。 所以,在离开之前,他总希望看到白熵已经幸福了,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一切。 想要多陪陪他啊。 “我记下了,冷医生。”李安然抬起头,“会努力的。” ≈gt≈gt努力的,好好的,活下去。 ≈gt≈gt≈gt 自从上次落水以后,李安然稍微有些感冒,但他依旧每天按时的到医院报道上班,也每天都去看简茗。 简茗住在高级病房,除了自己以外每天还有主治医生,冷医生,以及主任一起去看他,给他做检查。为了不影响他休息,每天的检查时间也是固定的,这导致李安然根本找不到时间和简茗说说话,问问他那天晚上的情况。 简茗自己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打算,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落水后他整个人萎靡了不少,没什么精神气,不了解的人或许认为他身体差所以这幅样子理所当然,可李安然知道不是,简茗以前身体再差,在家里的时候也有很多事会做,经常捧着一本书,一边翻动纸页一边做点笔记,非常宁静的一个人,那种静和现在这种死气沉沉的静很不一样。 简父是大忙人,每天还是要专注于忙碌帝研的事情,自己这个儿子也病了那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哪怕这次在鬼门关上走一回,他也有些见怪不怪。 简母偶尔会来来,可是逗留的时间也很短,按照她的话说她不想打扰自己儿子休息。 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简家父母这么多年……心都累了,被吓了一次又一次的,到了现在,反倒是麻木了。一边担心着他哪一天会死去,一边想着他会不会哪一天死去,这样的日子真是能把人折磨疯,所以有时间便就不想多看,免得更加难受更加烦心。 从这点上来说,简茗真是有些可怜。 他从小深居简出,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在医院这段时间来探视过他的只有一个言唯,白熵和言希这些所谓的发小根本不见影子。 白熵倒是能理解,他身份尴尬,来不得,至于言希……可能真的和简茗不熟悉吧。 倒是乐心似乎是想要来的,但纪家那简家在那天晚上明面上闹了点不愉快,这些天里还冷脸相对着呢,纪老爷子自然不许自家小辈先跑过去自讨没趣。 而在李安然感冒未愈的第三天他接到了纪家来的电话,据说是明天言希和白熵要带着乐心出去骑马,纪老爷子让李安然跟着。 大概是上次出了事弄得大家有些惊弓之鸟,害怕骑个马也摔一下之类的,所以想让个医生跟着保险点。 尽管对此有些无奈,可谁叫他是四家的私人医生呢,他需要做的就是随叫随到。 李安然无法,只得前往。 因为要和乐心一起出发,所以他得先去纪家那边,想到这里李安然倒是也记起来一件事,吴顺青借自己的那件外套正好可以带着还回去。 ☆、chapter38 之所以要先前往纪家的原因是同行的人里可不止自己一个,甚至连保镖以及管家都带上了,看这架势纪老爷子对乐心的保护真的是慎之又慎。 李安然来到纪家的时候乐心正在试骑马装,他便安排和管家他们待在一起等待。私家医生的社会地位放在普通人里也不算低,但是到家纪家这样的地方,对方便直接把你当下人看了,和保镖,司机,厨娘之类的没什么区别。 李安然对此虽然有些无奈,可也没说什么,说到底现在的他确实需要这份工作,因为相对普通医生的忙碌,这份工作还是比较轻松的,只不过是随叫随到而已。他现在身体负荷不了高速运转的工作环境,便也只能这样了。 比起乐心先从二楼下来的人是吴顺青,他看到站在大厅偏侧的那几个下人的时候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这种场面对他们有钱人来说那是司空见惯,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场景,但等到他走过几步以后似乎又察觉到什么,转过身来,看到站在几个人的最后的李安然。 “李医生?”吴顺青微微讶异的叫出声来。 李安然点点头:“吴先生。” 吴顺青走到他的面前,打量了他一眼:“李医生怎么带口罩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咳,稍微有点感冒,所以出来还是带下吧,别传给乐心……少爷才好。”李安然回答。 吴顺青笑了笑:“要不要上去看看乐心?他差不多换好了。” “嗯?”李安然一怔,“不了吧。” “还是上去吧,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吴顺青说道,“你可是乐心的朋友啊。” 后面一句话说的声音稍微有点大,似乎就是故意说给刚才引导李安然站在这边的佣人听的。 然后就像是印证了吴顺青的话似的,一个声音插入了二人之间—— “李医生?!” 乐心已经换好了衣服,正从二楼下来,第一眼就看到在和吴顺青说话的李安然。 “李医生,你来啦?”乐心挺高兴的跑下来,他穿着一身骑马装,英姿挺拔。 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个大学刚出来的毛头小子,这才多少天的功夫,就已经像个真正的少爷了。不过骨子里还是和纪斐很不一样。 “乐心少爷。”李安然打了个招呼。 “诶……你不要这么喊啦。”乐心摸了摸后脑勺,“还是叫我乐心就好了。” 李安然也不是什么特别在意这种细节的主儿,于是也就点了点头。 “对了李医生,你怎么带口罩了?”乐心记得他上次来就没带。 吴顺青在一边笑笑,大概是觉得乐心的关注点和自己一样,帮着解释:“李医生感冒了,估计是上次落水导致的吧?这季节确实很容易就感冒发烧,得当心些。” 一说起那天落水的事,乐心的脸色有些变幻,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又只说:“好了,我们差不多出发吧,要不然言希哥他们要等急了,李医生今天和我坐一辆车吧。” “这……”李安然有些征求性的看向现场好像唯一能做主的吴顺青,毕竟纪老爷子不在,吴顺青是乐心的表哥,那也算是长辈。 “乐心这么说了那就快过去吧,别让白少他们等着,我还要上楼和大爷爷讨论些事情,就不送你们出去了。”吴顺青扶了下眼镜,“李医生可得注意身体啊,别再穿的那么少了,春季很冷的。” 说起这个,李安然倒想起来了,看着吴顺青要走连忙叫住他:“等一下,吴先生。” “嗯?还有什么事吗?” “你上次借我的外套我带过来了。”李安然向着一边的佣人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了那件用衣套套好的整齐的外套。 吴顺青笑了笑:“难为你记得。” “一直记得,就想着有机会过来的话让乐心转交,没想到今天能直接遇到您。” 乐心凑过来看了看:“咦?表哥你什么时候借给李医生衣服啊?” “就是上次啊,你落水的那天。”吴顺青回答,随后拿过了衣服,看了几眼,露出温柔的神色,“这件外套我一年四季都带着,放在后座,没想到偶然还有这样的用处。” 乐心对这话有些好奇:“一年四季?夏天也?” “是啊。”吴顺青笑着说,“这是我奶奶送我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啊,只是我二十岁的时候还是个学生,哪有什么场合穿这种?如今奶奶不在了,就时常带着。” 这句话一说,李安然和乐心都有些抱歉,提及了对方的伤心事,不过比起李安然,乐心则显得更纠结一点。 而吴顺青没有继续说这个,只说:“好了,我得上去了,你们也快过去吧,乐心,你记得准时回来,要不然大爷爷会担心的。” 乐心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随着吴顺青的离开,管家也站出来,示意乐心可以出发了。 纪家总共开出了两辆车,乐心专坐一辆,其他人则坐另一辆,而李安然则跟着乐心一起坐在后座上。 “李医生,那天……你没事吧?”除了开车的司机以外,车里面也算的上四下无人了,乐心终于找到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的机会。 “我没事,我懂水的,比你们好一些。” 乐心垂下眼:“唉,其实我该去医院看看你的,可是爷爷不让,他根本不让我去医院,他担心我去看望简茗哥。” 李安然不说话,这些人家的恩怨是非他并不方便过问,更不好去评价。 “李医生……那天……你是知道,我……我并不清楚碰了那个开关事情会变成那样。”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是简茗哥让我按的,其实我也并不是真的有多好奇,只是……唉,那天晚宴混在这样一堆人里,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所以别人说什么我就点头,别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乐心眉心如结,“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简茗哥他当时是说笑的吗?他也是真的没想到我会去按是吗?” 李安然这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简茗在想什么,他也不清楚。 “我真的觉得挺对不起他的……”乐心叹气,“爷爷又不许我去医院,我只能从表哥那里打听下情况……唉……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真的是不该回来的,现在的生活我根本就融入不了……就好像言希哥说带我去骑马,我哪懂什么骑马啊,准又得出糗。” 李安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乐心无奈的点了点头。 “对了,李医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乐心忽然问。 “什么?” “帮我买点东西去给我奶奶,我自从来到纪家,都没回去看过她了……”乐心再度垂下眼睛,非常失落的模样,想起刚才吴顺青表哥回忆自己奶奶的样子,他就难过,因为他也很思念自己的奶奶。 “……没有回去过?”李安然也明白,这个所谓的奶奶不是亲生的,和乐心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乐心被接回了纪家,她当然不可能跟着一起过去,但乐心搬去纪家这些日子没回去过让他有点意外。 乐心点了点头:“我特别想她,我说想回去看看,可爷爷也不让……” 李安然蹙眉:“为什么?” “因为他想把我送去国外念书,现在正在让我考托福,以及学习好几门语言。”乐心扒了扒自己的头发,“除了言希哥他们偶尔约我还能出去外,其他时间被所有家教占满了,我根本没时间出去……爷爷也是一片好意,我也不好拂了他。” “……你想出国?”李安然问。 “也不是……”乐心回答,“其实啊,我还挺喜欢摄影的,可是家里穷啊,根本不可能学这个,报考大学也挑了就业比较容易的,所以……现在有机会去学的话,我也……挺向往的……” 李安然点点头:“那你和你奶奶打过电话吗?” “我奶奶她……是个哑巴。”乐心说,“据说以前被一场大火灼伤了喉咙,自那以后就不能说话了。” 李安然这下惊住:“大……火?”这让人立刻联想到二十几年前纪家那场大火。 难道乐心这个奶奶其实是纵火犯? 乐心却不知道这件事似的,只是点头:“是啊,因为这个她以前找工作也很难,后来做不动了我也就不让她去做了,我养她就好……可是现在,真的好久没见她了,李医生,你能代替我去看看她吗?顺便帮我买点东西过去……” 李安然一时之间心绪纷乱,有点想去问问白熵,可是他忽然想起来,白熵应该更早就已经调查过乐心的身份,所以……他们都知道些什么吗? “李医生……?”乐心唤他,“……不行吗?” 看着对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李安然微微的叹了口气,还是应允了下来:“行,我帮你去看看吧,需要带点什么?” 乐心听到这个答案立刻笑起来,高兴的说:“谢谢你安然哥!” 李安然哭笑不得,这称呼都瞬间改变了啊。 “我奶奶她啊,喜欢吃凤梨酥,栗子糕,还有水果也帮她带一点,唔……香蕉好了,她口牙不好,也不能吃其他太硬的东西……”乐心叨叨絮絮的说起来,就差直接那张纸出来给李安然列清单了。 李安然安静的听着,只是时不时会想着这个「奶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纪家不让乐心再见她?那是以后也不让他们再见面的意思吗? 一路想着,两个人便已经到了目的地。 言希挑的这个骑马场非常的大,很难想象寸土寸金的s城竟然能找出那么块地方来建那么大的骑马场,一眼望过去真的有些天低云阔的味道。 今天的天气其实不错,多云。站在这样空旷的场地上,好像风也没有了阻碍似的,要比外面吹得更猛一些。 言希和白熵似乎早到了很久,乐心他们走进去的时候,那两人正一边打马前行一边交谈着什么,听说乐心到了,两个人这才转过身来,也不从马上下来,双脚轻轻一夹马腹,缰绳一扯,就让马掉了个头往他们这里跑来。 言希换了一身黑色的骑马装,他这个人长得本来就挺漂亮,那种带着点女气的漂亮,说直白点就是作为个男人长相其实有那么点妖,但是穿上这份骑马装再看他那就真的得多加一个「孽」字,好看得很。 “来啦?”言希勾起嘴角笑笑。 大概是因为长得像言希这样好看的男人少见,乐心看的一呆,都忘了反应。 而白熵的骑马装是白色的,同样英姿飒爽器宇不凡,骑在马背上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真的如同一个帝王俯视人间似的,李安然跟在乐心的后面,竟然有些不敢直视这样的白熵。 白熵倒先开口了:“你带口罩做什么?” 一天里第三个人询问。 李安然无奈的把口罩脱了下来:“没什么,空气污染比较严重。”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一开口还是暴露了自己稍稍有些沙哑的嗓音,不熟悉李安然的人也许听不出来,如吴顺青,如乐心,但是白熵却是比较熟悉他的人,立刻皱起眉头:“感冒了?” 李安然摸了摸鼻子:“还好,三天了,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话音未落,白熵却直接翻身下马。 “感冒了你过来干嘛?”白熵问,“那天晚上回去没直接冲个热水澡吗?” “我冲了……” “咳……”言希在一边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先带乐心去挑匹马,李医生要来一起吗?” “不了,我不……” “你过去吧,这里风大,我待会儿就送他回去。”白熵先替李安然回答了。 言希挑了挑眉,也从马上下来,对着乐心笑:“那我们走吧,别管他们。” ☆、chapter39 白熵从马上下来以后摸了摸自己那匹黑色骏马的头以及它的鬃毛,然后示意站在一边的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过来把马牵走,接着脱掉了其中一个手套,才走向李安然。 “你跟乐心过来的?”他问。 “嗯。” “呵,纪董现在也真是……”白熵明白其中的门道,也懒得多说,“那你是要待在这里?” 李安然点了点头:“万一真的出点什么事的话……我在这里总归比较好的。” “算了吧,你不是心脏科的医生吗?什么时候改当急救医生了?” “急救也算是我们的必修内容……” “行了,那要不然进里屋去吧,坐在那里休息,过一会儿我送你回去。”白熵打断他,“这里风大。” “我真没什么,站在这里也挺好的,大白天的气温不低啊。”李安然说着,“等到过了这个月,气温应该就能回升上去了。” 白熵看了看远处,风确实稍微有些大,不带帽子的情况就是刘海被吹得有点乱,这里不能抽烟,于是他舔了下自己微微有些干涩的嘴唇,眯着眼睛看着蓝天。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气氛总是不可避免的沉默。 李安然想了想,开口:“那个……简茗……” 白熵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过几天就要出院了……你要是打算来看看他的话,可以挑这几天来。”李安然说,“这几天他父母都不在,你过来的话碰不上他们,所以……没什么关系。”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13节 “……是吗。”白熵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他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心情不太好,大概是医院里太闷了吧,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嗯。”白熵依旧只是应声,却没有过多的表示什么,视线依旧看着远处。 李安然轻轻的转头,打量了一下白熵的侧脸,然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白熵看着的正是远处马厩那边,言希正领着乐心挑马,他们好像挑中的一匹白色的马,言希正在对乐心说着什么。 “你们和乐心……相处得真的很好啊……”李安然忽然感叹了一句,随后目光深长的看了白熵一眼,他当然知道这种和睦背后绝对是有原因的,但是却真的猜不到他们打算做什么。 果然,白熵的脸色微变了一下:“他是纪斐的兄弟,我们当然得对他好点。”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白熵,乐心他……挺好的……” “李安然。”白熵再度打断他的话,这一次,他说的很明确,“有些事你别管,我让你做的,你做,不让你做的,你永远不要做。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只需要记住,我是为你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安然又能多说什么呢? 他并不是真的想去管白熵要做什么,只是如果能够知道的话,或许可以帮帮他,就如同之前那样帮他们弄到乐心的dna鉴定报告一样,也可以帮帮别人……就好比处在这迷局之中不自知的乐心。 可是……他终究是个局外人。 无论多么接近,也始终一线之隔,永远都无法跨越。 “李医生,你骑不骑啊?”此刻,言希已经拉着给乐心挑的马匹走过来了。 李安然礼貌的回答:“不,我不会。” “没事啊,可以让白少教啊。”言希笑着,“让白少拉着你遛弯也不错。” 面对言希的玩笑,白熵没和他开下去的意思,只说:“我换个衣服,准备走了。” “这么快?”言希和乐心都有些惊讶。 白熵只是对着乐心抱歉的笑了笑:“李医生这感冒,我也有点责任,上次没及时送他回去,所以今天弥补一下,不会介意吧?” “啊……不会……”乐心连忙摆手,“安然哥感冒的话早点回去吧,这里的风挺大的呢,吹个一天的话说不定就加重了。” “不行,我……” 李安然的话没说完,白熵就直接拽过他的手臂,对着乐心说:“记得别告诉你爷爷啊。” “哈哈我知道。”乐心也笑了笑。 李安然的力气没白熵大,而且在这样的场合挣扎拉扯好像也不太好,于是最终就被白熵拖着进去了。 “你还真的要送我回去?”走到里面差不多没人的地方,李安然问。 白熵松开他的手,没答话。 他之所以直接带着李安然离开,是有原因的,除了一个不可说的以外,另一个最重要的大概是他实在不太希望李安然卷入接下去的这场争斗里。 “没和吴顺青有什么接触吧?”白熵问。 “……没有,就今天遇到了他一下。” “他有说什么吗?” “……就打了个招呼而已,顺便把上次他借我的衣服还给他了。” 白熵皱了皱眉头,想起这件事还是有些不舒服,吴顺青那种人,在白熵眼里就是只深藏不露的狐狸,更明确点说就是阴谋家,不显山露水的人往往都是最可怕的。所以白熵是真的很厌恶那一次吴顺青在医院里和李安然的交集。 竟然还借外套。呵,绝对是有目的性的,为了下一步接触而已。 白熵想到这件事就特别的不乐意,李安然可是他一直努力的排除在这个圈外的人,唯一一次拖他下水也就dna鉴定那次,要不是实在找不到嘴巴严且牢靠的人,白熵绝对不会选择李安然的。 李安然这样的人,就该平静平淡的过一生,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那种。 那是他白熵永远渴求不到的幸福。 “好了,我换个衣服。”白熵点点头后也不再多对吴顺青发表什么看法。 “你真的要送我回去?”李安然问。 “你不回去你待在这里做什么?还真打算陪着言希他们待到晚上?” “……不是……算了,我现在不打算回家。” “你……要去医院?” 李安然摇头:“本来今天没安排的,但忽然多出那么多时间的话,我……我想先去一趟食品商店。” “去那里做什么?”白熵疑惑。 “买点吃的。”李安然回答,他是个做事不喜欢拖延的人,既然答应了乐心那总要去办的,今天有空那就走一趟好了。 白熵以为是李安然自己打算买点吃的东西,想到他这样一个自律的人竟然也要在家里放点零嘴忍不住就有些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摸了下李安然的头发:“好,我带你去。” 李安然被白熵这个举动弄得微怔了一下,自从他们两个的关系微妙起来以后白熵几乎没再做出过这种亲密的举动了,所以这个发怔的档口他也就失去了拒绝白熵的机会,他本来是想自己去的,可当他想说的时候白熵已经走得没影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开车去了市中心最大的食品商店,白熵陪着李安然一起在里面挑挑拣拣的,时不时四处看看,他这种大少爷很少来这种地方,看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模样也觉得热闹。 白熵跟在李安然的身后,看着李安然拿出一张清单把需要的东西一样样的往自己的购物篮子里放。 因为乐心觉得自己不能时常回去的原因,就好像担心自家奶奶吃不饱的样子,让李安然带的东西一大堆,一个篮子竟然还装不下。李安然无法只好再去拿另一个篮子,可是拎着第二个篮子的话就腾不出手去拿东西了。 白熵在后面自然而然的接过了原本那个已经重量超载的篮子,说:“你这是要买多少啊?” “上面的全部买完就好。”李安然回答,然后又看了白熵一眼。 这里人来人往的人很多,白熵大概是怕两个人走散,贴得李安然还挺近,李安然知道自己现在只需要一个转身就能直接撞到对方身上,那么吵闹的环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连白熵的呼吸声他都能够听得见,那么清晰,离自己那么近。 白熵因为今天出来骑马的原因,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和一件挺休闲的外套,这让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温柔和谐了不少,不似平时那种冷酷恶劣。 而此时此刻的白熵更是提着一个购物篮子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里面的东西看看李安然都买了些什么。 李安然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发热,有点舍不得打破这个画面。 两年多,他和白熵一直都是淡漠之交,若即若离的关系。这种彼此陪伴着采购的温情画面哪怕是在幻想里也不曾存在,可是现在他就在自己的身边,是真实的那个人。 “你还真是老人家口味……怎么买的尽是这种啊?”白熵没注意到李安然微微炙热的目光,低着头笑他的品味,“买那么多吃的了吗?” 李安然清了下嗓子,迅速的整理了一下思绪:“本来就是买给老人家的,不是我吃。” 白熵呆了一下:“……你外婆?” 白熵当年调查过李安然的背景,知道他除了一个生病的外公以外也还有外婆在世。只是从来没听李安然提起过,但现在李安然提到老人家的话,那必然就是这个外婆了吧? “不是……”李安然摇头,“是乐心的奶奶。” 这句话一说出来,白熵的脸色瞬间变了。 李安然此刻又已经转身在挑东西了,所以没看到白熵眼底那一抹暗沉,自顾自的说道:“乐心最近都没空回他原本的家看看,所以就拖我帮他去看望一下他的奶奶,我答应了。他奶奶住在市郊,也不算很远,我……” “乐心原本的家应该是纪家。”白熵忽然说。 “啊?”李安然一怔,不明白白熵为什么要扣字眼,血缘上来说确实是纪家,但是人总对养了自己二十年的那个家更有感情吧? 白熵勉强笑了下:“别去了,你去做什么,这些东西我晚点捎人带过去,今天反正有空,不如我们出去玩一圈吧?” 李安然皱眉:“这不一样的,乐心叫我去那不单单是让我去送东西的,当然还是陪他奶奶说说话,看看他奶奶到底好不好,然后再转达……” “他奶奶就是个哑巴,你能和她说什么啊?”白熵不耐烦起来。 李安然顿住,然后深深的看了白熵一眼:“白熵……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白熵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你知道什么?”李安然问。 “我今天刚和你说了,有些事我不让你做你就别做。”白熵气压也低了下来。 “可我先答应乐心了……”李安然淡淡的说,“我得过去。” 说着李安然就伸出手打算拿过白熵手里的那个购物篮,却忽然被白熵的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女的是纪家的仇家,大爷爷恨那家人入骨,早就不打算给她安生日子过了。”白熵咬着牙说。 李安然露出惊诧的神色:“这话……什么意思?” ☆、chapter40 白熵的车停在了商场的地下车库,李安然将买来的东西全部放在了后备箱,然后才打开车门回到了副驾驶座的位置。 车没有开动,白熵那边的车窗摇了下来,因为这里禁烟,所以他也没抽烟,只是将胳膊搭在上面,眉头锁得挺深,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李安然也没有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其实二几十年前那场大火没有外界传的那么玄乎。”大概等了十分钟白熵终于开口了,“警方也早就告破了,就是一出纵火案,当时的嫌犯和纪斐的爸爸一起烧死在屋子里了。” “之所以纪家不对外传,是因为那算是纪家的一个家丑,那个纵火犯是纪斐爸爸的情妇。”说到这里白熵冷笑了一下,可能是想起了自家的经历,“这些个有钱的成功人士各个都他妈的人渣。那个情妇是个工薪阶级,大概对这种所谓的豪门也有些想法,反正就是把纪斐爸爸给她准备的避孕药给换了,成功怀了孕。” “可纪家这种家庭,不可能接受这个孩子,于是纪斐的爸爸就直接和这个女人分手了,给了笔不小的分手费。那个女人当然心有不甘,也想过来闹,可是她这种人又怎么斗得过纪家,再这么闹下去她可真的连s城都呆不下去了,于是她也就安静了一阵子。可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纪家人的手笔,这个女人意外流产了,在逛商场的时候被一辆扶梯上滑下来的购物车撞到,总之孩子就没了。” 李安然听到这里有些心惊:“你是说……纪家的人做的?” “不清楚,谁都没确切的证据。”白熵说,“但是那个女人咬定说是纪家的人做的,因为那辆满载了东西的购物车的主人在视频监控里的样子都带着鸭舌帽,拍不到确切的人,也不知道那车是怎么推到扶梯那边去的,疑点很多。就这样过了半年,纪斐他们顺利出生了,整个纪家当然很高兴,可就在他们满月后的某个晚上,那个女人溜到纪家,纵火和纪斐的爸爸同归于尽。” 李安然不语,这个故事到处透着冰冷的色彩,他是一个医生,努力做的事情是救死扶伤。可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人,彼此互相随意的伤害,让他唏嘘,让他心寒。 “其实那场大火没死多少人,大部分人都逃出来了,纪斐爸爸之所以没能够逃出来,就是在火场里被那个女人纠缠住了。结局当然就一起死在了这场大火了。”白熵笑道,“也算罪有应得吧,还有就是纪斐的妈妈当时只抱出了一个孩子,冲出来以后因为火势也比较大,所以干脆就没再冲回去抱第二个,乐心算是被他们放弃的,包括纪斐的爷爷,其实当时谁都在想这个孩子是活不了了,可是没想到后来在火场里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另外两句尸体就算成了焦炭也还在,可偏偏乐心消失了……纪家有多大你也知道,前门后面还有侧门,谁知道那孩子去哪儿了。” “……都没有去找吗?”李安然有些难受。 “起初的时候是找了,但是没大肆的找,因为害怕这件事泄露出去什么败坏了纪家的名声。”白熵摇了摇头,“找不到也就放弃了,反正还有一个孩子,你说是不是?这么多年,差不多也就忘了吧,也只有纪斐的妈妈可能稍微记着点,纪家的其他人……呵。” “但现在……纪董还是很疼乐心的……”李安然叹息。 “人老了嘛,总需要亲人,要是纪斐没死,他也就不那么热衷去找到乐心这个孩子了。”白熵说,“说到底,两码事。” 李安然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力的叹:“名声……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白熵笑起来:“是啊,我也觉得这群人真是有毛病,名声这种东西要的做什么,要是我就败光它。”而他也确确实实是这么做的。 李安然转头看他:“那乐心的奶奶是什么人?” 白熵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是那个女人的妈……” “……所以这就是你说她是纪家仇家的原因?” “要不然呢?在大爷爷看来,是那个女人害得纪家家破人亡的,纪斐爸爸的死对于纪家算是个很大的近乎毁灭性的的打击,纪家本来是我们四家里最强的那一家,这些年来也慢慢的削弱了很多。”白熵说,“加上后来纪斐死了,你说大爷爷能不恨吗?他心里面那是恨透了啊……” “所以他打算让她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乐心了是吗?” “是。”白熵回答,“在大爷爷眼里,她没资格见到……” 李安然垂睫不语,明明早就知道所谓的上流社会内在阴暗无比,可真的听闻了这些事,心里面却难受得慌,“那至少……我先代替乐心看看她吧……” “没用的安然。”白熵转头握住李安然的手,“大爷爷没打算放过她,所以她现在连原本住的地方都已经住不下去了……你过去了也见不到人……” 李安然的眼睛睁大:“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纪董打算做什么……?” “把人赶出原本住的旧宅,让她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寻觅新的住处,可是新的住处必然得花钱吧?那么现在没了乐心养她,她就得自己出去赚钱,一大把年纪还要这么折腾,大爷爷想要的,就是让人晚年也不得安生。” “这太过分了!”李安然这下真的坐不住了,“她怎么样也算是救了乐心一命吧?虽然她女二确实是个纵火犯,可她母亲不应该承担这种罪责,好歹这些年她也确实抚养了乐心,虽说不把孩子送回去也是一种不妥的做法,但……但也不能这样啊……” “安然。”白熵这次直接按住李安然的肩膀,“那你打算怎么做?去告诉乐心?你又把乐心置于何地?你想过到时候他会处在一个多尴尬的境地里吗?一边是自己真正的亲人,一边是抚养自己长大的仇家,他到底该怎么选择才对?” “可是……” “安然这件事你别管,这不是你能管的了的。” “但乐心问起来怎么办?” “你就说你过去没碰到,下次有机会再去。”白熵说,“东西转交给门卫了,门卫会送过去的。这样子这件事你就可以不蹚浑水了……” “白熵……那至少……至少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偷偷塞点钱给她,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你就相当于明面上和纪家作对。” 李安然看着白熵,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 连随手帮一把都不行吗?纪家到底是多狠才要赶尽杀绝? 白熵拍了拍他的肩:“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操蛋,安然……你别管,你什么都别管。” 李安然低垂下头,不说话,满心满眼的都是难受。 白熵看着他这个样子自己也不太好受,其他人他无所谓,可是让李安然目睹他们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他就心里不舒服,他希望他能永远站在那个他该站的位置,永远不要跨到自己的世界这边来。 “这样吧……”白熵沉默良久以后开口,“我想办法帮帮她……但你别再管这档子事了,好不好?” 李安然讶异的抬头看他。 “答不答应?”白熵问他。 “你真的……?” “真的。”白熵肯定的回答,“所以你只需要按照我刚才教你的去说去做就好了。” 李安然犹豫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gt≈gt≈gt 就这样,李安然把那些个东西交给了白熵,希望借由白熵之手可以送到乐心奶奶的手里,而在乐心那边,则沿用了白熵的说辞,说是过去的时候没人在家,交给小区的门卫了。 对此乐心显得非常失望,而且也有些担心,不知道他奶奶为什么没在家,是出门买菜了吗?他担心他奶奶一个人生活过得好不好? 对于乐心的这些担忧,李安然无能为力,只能努力装作平静说门卫既然都收东西了那肯定会好好的交到对方奶奶的手上的。 乐心只是点了点头,给李安然道了个谢,也没打算再麻烦他了,心想着果然是自己找机会去一次的好。 后来乐心有没有和他爷爷提这件事李安然并不清楚,因为接下去几天他都在医院工作,并没有被叫出去的机会。 简茗已经好了很多,心情也勉勉强强的有所转换,至少是不像之前那样对谁都木着一张脸了,现在的简茗对于去给他做检查的医生和护士都会微微笑一下,尽管话也还是不多。 今天是简茗出院的日子,他那多日未在医院现身的父母总算出现了一个,他的母亲还是过来了,助理帮着在办出院手续,而简母则在办公室里和主任交流简茗的病情,唯有李安然在简茗的病房里。 “出院以后也一定要多注意,下周三我会过去看你的,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一定要说。”李安然叨叨絮絮的嘱咐着。 简茗似乎没怎么听,偶尔点点头,目光却一直看着窗外。 “简少……”李安然苦笑了一下,“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听说自己快死了,人总该好好想想这一生吧。”简茗破天荒的回答了一句。 “什么快死了……你听谁说的……”李安然惊讶了一下,简茗的身体状况确实逐年变差,可是那也不代表快死了,心脏病这种疾病很难说的。 “我自己的身体还不知道吗?”简茗无所谓的笑了笑,“就算再拖,还能拖个几年呢……” “无论怎样时间越久就越有希望,你不要放弃……”李安然宽慰。 简茗淡道:“我也不想放弃啊,我死了以后,我喜欢的人就会把我忘记,然后再喜欢其他的人,会有个人陪着他一生,偏偏不是我,叫我怎么甘心?我连爱……都没好好的爱过啊……” “咦?”李安然这次大吃一惊,简茗这可是第一次提及这样的话题。 喜欢的人? 他有喜欢的人了? “简少……你喜欢的人……?”李安然磕巴起来,“……是白少……吗?” 简茗抬头看他:“李医生对白熵好像特别关心……” “没有。”立刻否认。 简茗笑了笑:“你喜欢他啊?” “不是。” “他这种脾气,原来也有人喜欢。”简茗似乎心情变的有点好,虽然只有一点点,他说,“喜欢的话就和他在一起吧。” 李安然怔在原地:“你真的一点点……也不喜欢……白熵吗?” “是啊,我不喜欢他。”简茗看着窗外,“所以,李医生要是喜欢的话就去追求好了。我和他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李安然站在那里,心里顿时有些复杂。 他曾一直以为简茗不接受白熵是因为家庭,因为疾病,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另有喜欢的人。 ☆、chapter41 李安然没有再说话,沉默到助理办完了手续回来,接了简茗离开了病房,李安然才缓缓的走出来。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还在思索刚才简茗的话,眼睛便看着冷色的地板一步步的走,直到自己前头的光线暗下来似乎要撞到一片阴影的时候他才猛然间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 “想什么呢?”一个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笑着看他。 李安然怔住:“白熵……你怎么……?”他万万没有想到白熵竟然会出现在医院里。 “听说他今天出院,来看看。”白熵回答得坦然。 “……你挑错时间了,今天他母亲来接他的,你要来看应该挑前两天……”李安然叹了口气,为两人见不到面惋惜,不过忽然又想起来简茗的话,他不喜欢白熵,那么他面对白熵的时候或许是有负担的吧? 白熵没在意李安然的叨絮,只是走到走廊的窗边,朝外望去:“没事,本来就没打算见面。看看他好不好就行。” 李安然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也许白熵是知道的,知道简茗喜欢的另有其人,所以这些年才未勉强过,以前简茗来医院做检查的时候,白熵也是远远的看一眼,很少情况下才出现在简茗的面前。 正是因为不想自己的喜欢给对方造成负担,所以才选择避而不见默默观望的吧? 白熵这样的人,看着脾气不好,性格顽劣,但其实骨子里真的是深情温柔且执着。 能做到这样,是该多么深爱啊。 李安然看着白熵那张冰雪般的侧脸,心里面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有些羡慕简茗,又忍不住有些责怪简茗,白熵不是能为任何一个人做到如此的,此情此爱,他就没一点点的感动吗?就不能……有一点点的回应吗? 白熵一转头就看到李安然用一种特别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什么……”李安然连忙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他挺好的,你别担心。” 白熵还想继续说什么,却有一个声音插入了进来:“李医生,有位患者找你喔,在你办公室里等。” 李安然一时间有些疑惑,他哪来的患者?他在医院可从来没有固定的患者,但是他还是应了一声:“好的,我马上过去。”说完才对白熵说,“那个……你什么时候回去?” “过一会儿就走了。”白熵说。 “喔……那你不介意的话,我晚一点也下班了……呃……”李安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倒是白熵笑了下:“怎么?车又坏了?要我送你?” 这句话说的李安然脸一红,纪斐抢救的那个晚上他就是拿这个当借口让白熵送他的,可那时他就是担心白熵,所以才自己找了个理由陪他,没错,借口是送他回家,其实是他想陪白熵而已。而今天也一样,他想陪陪白熵罢了。 “呃……是的……”李安然有些尴尬的点头。 白熵忍不住笑出来:“你那辆什么破车,下次换一辆吧。” “以后再说吧。”李安然也不打算和他这种有钱人说明换车这种事对普通人来说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先过去了。” “嗯,我在这儿等你,弄好了就早点过来吧,那些个家伙反正也管不了你的下班时间。”白熵如今对李安然提的要求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不会推脱,送人回家这种小事做的也是勤快,主要是他也压根没忘记那一晚,他始终觉得欠了李安然什么,可物质和精神他都无法想出好的办法去弥补,也就这么走一步是一步了。 李安然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开门的瞬间他还没看到什么人影,一只脚跨进去的时候视线便顺着房间转了一个弯。 然后,李安然的大脑就当机了一下。 因为放在他办公室墙边的那个椅子上正做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不,准确的形容的话是坐躺着,对方的鞋袜散落在一边,两条白皙的腿间有血迹缓缓的流下来。 李安然整个人呆了一下,脑子里一瞬间千回百转的想这是什么情况?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总不至于是流产吧?那该去妇科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但现实里可不容许李安然想那么多,他在呆了一下后立刻走到那个小女孩的身边。 “小妹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李安然连忙问。 小女孩眼睛睁着,神智看着也是清醒的,可是对于李安然的话她却不回答,只是眼珠子动了动,看了看这个说话的人而已。 “小妹妹?发生什么事了?”李安然再次问了一句,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椅子下面有一个黑色的木棍一样的东西。 李安然神色肃然的将那个东西从椅子底下抽出来。 是一个比较粗的树枝,其中一端让沾染有血迹。 李安然的脸色瞬间变了:“小妹妹,你是不是被人给……” 然而,话音未落,本来就半掩的门被推开了,刚才来叫李安然的那个护士走进来:“哎李医生搞错,那个患者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那个护士看到李安然手里拿着一个粗树枝而那个小女孩瘫坐在椅子上的画面时整个人也像之前李安然那样呆住了,李安然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那个护士忽然间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喂……”李安然想叫住人,结果那个人直接跑没影了,李安然只听得她一路“天呐,天呐出事了”的叫喊。 李安然无法,只好自己先把白大褂脱了下来,盖在女孩的身上,掩住那细白的双腿。 “小妹妹,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李安然又问了一句。 那女孩还是没说话,痴痴呆呆的模样。 “痛吗?”李安然又试探着轻声问。 那个女孩这一次终于小声的开口:“……痛……痛……好痛……”喃喃着她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李安然慌忙安抚,“马上就有人来帮你看病了,啊?” 那个刚慌忙跑出去的护士竟然还真的拉了一大群医生过来,一群人呼啦啦来的时候李安然心里面是觉得有些不妥的,无论这个女孩遭遇了什么,这种时候都不该被一群人围观的,他需要的是能来帮助她的医生,而不是一群看八卦的人。 然而还不等李安然说话,那个护士就颤抖着说:“院长,就……就是这样……” 院长的脸色铁青,呵斥道:“李医生,你来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李安然一下子有些莫名其妙。 “你在办公室里对一个小女孩做什么?!”院长显然很愤怒。 李安然这下是真的愣了,他看了看院长,又看了看跟在院长身后的那些个医生,一个个对着自己露出惊讶鄙夷厌弃的目光,这一下李安然大概的明白了什么。 “我进办公室的时候她就在这里了……院长,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先该给她做的检查……”李安然努力的保持镇定想要把事情好好解释清楚。 “她的检查我们医院当然得做,至于李医生你……还是准备接受警方的检查吧。”院长说。 “什么意思?”李安然不明白,“……你们认为是我做的?我今天一直在简少那边……” “离简少出院已经有半个小时了。”院长说,随后又问了那个女护士一句,“你确确实实看到李医生在房间里猥亵这个女孩?” 那个护士连忙点头。 李安然愤怒:“胡说!是你和我说我办公室里有病患让我过来的!” “我没有……当时是有个患者要就医,但是冷医生他们都忙,我就过来想问问李医生有没有空,没想到推开门……李医生拿着一根很粗的木棍在……在……唉……”那个护士畏缩的后退了一步,怯生生的看了李安然一眼。 “你简直……睁眼说瞎话!”李安然看向院长,“院长,我在市心工作那么久了,难道你会相信这种胡话吗?” “这……”院长也有些纠结,虽然这个女护士言之凿凿,但是李安然这两年在医院确实是本本分分的一个人,要说他做这种事……还真很的让人有些不相信,自己刚刚也是被一下子气昏了头,担心医院的声誉又出岔子,这次再闹上什么社会新闻的话,自己可就真的要被革职了。 “院长,叫警察来不就行了!”其他医生忽然说,“李医生,你只要没做警察会还你清白的。还有这小女孩是谁要得问问啊,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来围观的这群人里不乏一些看不惯李安然的,这下他出了这么桩事,大家心里面都有些幸灾乐祸,就盼着事情能搞大一点,就算不上新闻,至少医院里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李安然握紧了拳头:“好,那就叫警察。我什么都没做,没什么好怕的,至于这个小女孩……你们早点带过去治疗吧。” “等一下。”忽然又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原来是在科室旁闻讯赶来的冷隽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个护士眼生得很啊,什么时候调到这边来的?” 大家闻言纷纷转过头去看那个护士。 “我……我前两天刚调来医院的……”那个护士回答。 “是吗?刚调来就对医院这边那么熟啊?也知道李医生?知道他这个时间有空?”冷隽秀笑了两声,“太奇怪了吧……” 冷隽秀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有些疑惑了。 “我……我说的都是事实,反正……叫警察来就好啦,要是李医生是被冤枉的,大不了我向他道歉。”那个护士说。 大家这下更疑惑了,这个护士信誓坦坦的非要叫警察来,看起来是对自己看到的事情很自信啊,要不然怎么非要用这种解决办法?要是查出来结果李安然是清白的,那这护士岂不是自己要承担诽谤的罪名?怎么想也得不偿失啊。 于是大家又把怀疑的目光看向李安然。 “让警察来吧。”李安然冷静的说着,他并不害怕,他只是对这样莫名其妙的诬陷感到冰冷的恐惧。 那种完全让他无法理解的敌意从何而来,他一生平凡无奇,深交的人没几个,仇家是更不可能,所以这种未知的敌意让他觉得浑身发冷。但让他更恐惧的是有人为了诬陷他竟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那个女孩才几岁?才几岁就遭遇这种天理不容的犯罪?他真的无法去想象人心有多么可怕多么黑暗。 李安然双手紧握,骨节泛白,指甲都深深的嵌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他需要一个真相。 “都他妈堵在这里干什么呢?”一个声音响起。 所有人回头的同时李安然也像在脑海里忽然炸开一声惊雷,他猛然抬起头。 医生们自觉的让开一条过道,过道尽头的人正对着李安然的方向,一身黑色西装,挺拔的身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眸子却阴冷得像毒蛇。 那一刻,李安然竟然觉得自己眼眶有些发热,紧握着的手微微放松,细细的颤抖。 白熵走到李安然的面前,就好像有所感应似的牵住他的手。 就是那么一瞬间,李安然没有再颤抖,他平静了下来。 “别怕。”他在他耳边说。 说完这句轻声的呢喃,白熵便转过头看向众人:“叫警察来?好啊,除了安然,全医院都接受下调查好了,行为不轨,心有所图的,就全部……走人。大家说好不好?” 看到忽然出现在这里的人是白熵,一个个人都有些惶恐了,院长的额头上更是冷汗都滴下来了。 “那个…白总,我们也知道里面大概有误会……所以呢……”院长解释起来。 然而白熵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没有误会,我说了不是安然做的就不是他做的。” “这……”院长为难起来,其他人的表情也古怪起来。 “安然不会做这种事。”白熵知道今天不说清楚自己强行拦住这些人的话,以后也难度悠悠众口,反而会让他们更多猜忌,于是他认真的说道,“因为安然是我的人,他跟了我,他不喜欢女人。我说的这么明白,你们都听懂了吗?” 在场的所有人一片哗然,面面相觑。 白家公子是gay这个听说过,医院里的人也有恶意的开李安然的玩笑说他“走后门”。但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李安然也吃惊的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白熵。 白熵没有回头,只是用力的握紧李安然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啦~周一见xd ☆、chapter42 最终白熵还是联系了警察,但是他联系的警察是在s城里和帝研比较有关系的,也事先说好了这趟调查必须严格保密,不能走漏风声。同时对于当时在门口围观过热闹的医生也进行了警告,万一查到有人在医院里散播谣言,立刻走人。 这个所谓的「谣言」当然是一语双关,指的可不止小女孩那件事,还有白熵亲口说出的那一件事——李安然是他的人,是一个同性恋者。 不得不说白熵这样的震慑还是很有用的,这在医院里可以算得上是个大新闻,任何喜欢热闹的人估计都巴不得立刻去口耳相传说说李安然竟然同传闻一样云云。可是现在白熵提前开口了,大家就真的不敢乱说了。 毕竟,私底下开三俗的玩笑嘲笑人是一回事,但当这个事是事实的时候那又是另一回事。 此时此刻的李安然不再是那个「关系户」,而是真正真正的「枕边风」,大家都明白,他只要在白熵耳边吹上几口,他们就得真的卷铺盖走人了。 于是大家对李安然的态度,反倒愈发的谨慎起来。 至于李安然,白熵让他先回家。 他并不希望李安然继续留在这里,可是李安然却有些出人意料的固执,他认为自己当时进来的时候是第一个看到这个小女孩的,所以他必须留下来给警方一点线索。 李安然固执起来的时候白熵也拿他没办法,最终只能同意他留下来一起调查这件事的始末了。 医院的监控被调了出来,小女孩是一个人出现在医院的门口的,监控里的她在门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似的小跑过去,进入了一个监控死角。 过了一会儿她又出现在电梯里,上了三楼,电梯里有几个人,看样子都是同样上楼的病人或者家属,没有人留意到那个小女孩的样子,但是奇怪的是小女孩此刻手里拿着一个棒棒糖,不大,小小的一个,不仔细看还挺容易忽略的。而大家记得,小女孩在门口的时候手里应该没有拿这个棒棒糖。 是放在口袋里的?可不对,她穿的是裙子,没有口袋可以放。 那就是说,是有人给她的? 会是谁?在那个监控死角给了她棒棒糖? 白熵看着这段监控录像,已经很明白了,这绝对是一出预谋的计划。 李安然也不傻,他也看出来了。可是他不明白,到底是谁处心积虑的要陷害他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人? 就在白熵和李安然都陷入沉思的时候门被敲了三下,有一个医生走了进来。 是宋述,他是刚才围观的医生里的其中一个,但是他是李安然的大学同学,关系总是比其他医生和他好一些的,也是那群人里为数不多对李安然比较善意的,不过善意也不代表他能立刻消化掉今天得知的关于李安然的信息,所以在推门进来的时候还是神色微微复杂的看了李安然一眼,目光接触的瞬间又心虚似的立马移开。 “咳,白总,那个小女孩我们帮她检查过了,阴道有轻微的撕裂导致出血,初步判断确实是粗糙的树枝或木棍一类导致的,李医生办公室里那根粗树枝上沾染的血迹确实是那个小姑娘的。”宋述看着白熵回答,“但那个小姑娘……我们刚确定下来应该是个智障儿童,无法问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什么?”李安然不可思议的反问了一句,他当时以为那个小女孩只是被吓傻了所以什么话都不说,没想到……竟然是智障儿童。 这简直…… 白熵注意到李安然的手又开始微微发抖,这一次白熵没说什么,只是抿紧了薄唇,让宋述先出去。 “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对这样一个孩子……”李安然咬着牙说道。 白熵拍了拍他的肩膀:“挺晚了,先回去吧。” “白熵……”李安然纠结的说道,“……我到底是得罪了谁?这个人要这么疯狂?” 白熵的眼底一片阴霾,但是嘴上还是平淡的说着:“和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问题。” 李安然抬起头:“那是什么……?” “或许是我的问题……”白熵就回答了那么一句。 李安然讶异。 “能使出这样手段的绝对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会有那么精密的策划。”白熵说。 李安然沉默,白熵他们那个世界他是知道的,就好像纪家为了铲除一个情妇的孩子竟然可以罔顾别人的性命用推车去撞人,在他们那个世界里这样的事情仿佛是再也寻常不过,可是在李安然看来这些全部都是犯法的,是不可原谅的。 他早就明白自己和白熵的世界相距甚远,但此时此刻才真切的感觉到了这遥远的距离。 “这两天你先别回医院这边了,当是放两天假,等我全部查明了再说。”白熵知道,最近段时间他已经让李安然知道了太多的阴暗面,对此他无力去安慰他,毕竟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他只是有些难过,本来不想让李安然知道这些的,可他竟然让他越陷越深。 “在查清楚对方的动机以前我不确定那人会不会再做什么,所以你先别来医院。” 李安然低着头。 “……对不起。”白熵道。 李安然摇摇头:“你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 “安然……我欠你很多……”白熵说。 李安然苦笑了一下:“你什么都没欠我,白熵。” “你不懂……” 李安然不想和白熵争辩这个,他只是点了点头,觉得有些疲倦,“好,那我先回去了。” 白熵点点头:“对了安然……今天我在医院说的话,你别介意……我知道我这么自作主张会给你招来很多是非,但是……” 李安然一怔,知道白熵说的是今天下午的事情,他擅自宣布自己的是他的人这件事。 李安然得承认,在那一刻自己的心脏猛得跳动了一下,可是他很快的就明白,白熵这么说的原因,是在帮他脱离嫌疑的同时让那些人统统闭嘴。 他很明白……所以…… 明明那只牵住的手,连温度都还残存在指尖,可是……事实永远是无法改变的冰冷。 这就是现实啊……他和白熵之间的。 “我明白的,没什么,你说的是事实而已,我是个同性恋。”李安然努力的笑了下。 白熵神色复杂,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了一句:“嗯,快回去吧。” “有什么进展记得告诉我。” “我知道了。”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14节 李安然走后,白熵立刻拨通了言希的电话。 ≈gt≈gt≈gt 李安然开着他那辆福特回家,将车停好在小区里的时候他有些晃神,想起来自己下午的时候还又一次谎称车坏了呢,谎撒了一个又一个,也还是拉不近他和白熵的距离。 其实自己并没有想要和白熵有什么关系,只是希望作为一个朋友多陪陪他,特别是在知道了简茗心有所属并开口宣称不会喜欢白熵后这种心情更甚。 白熵这个人,看上去什么都有,其实他要的,他得不到。 对白熵来说,他自己一无所有。 可惜白熵却想的太复杂了,现在的李安然明显的感觉到白熵对自己的歉疚越来越重。 以前白熵和自己讲话或者相处的时候还是一副爱理不理偶尔理下的样子,可是现在……他和自己说话越来越和声和气,态度很温柔,简直……像是在努力的要弥补些什么。这种感觉实在太明显了。 李安然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他拔下车钥匙,从自己的包里翻找钥匙。 他住的小区比较老旧,下面的铁门还不带电子锁,无法按密码就开,到了晚上七点以后铁门就会被锁上,住户想要上去就拿铁门钥匙开门,开完也得记得锁,免得全楼到时候遭了贼。 今天的李安然回来的显然有些晚了,为了调查他和白熵在医院里磨蹭了四个小时了,看了监控,警察也盘问了不少人,回到家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李安然的包里面东西比较多,资料什么的都有,钥匙总是得掏个半天。 终于,捞到了钥匙,李安然一手夹着包一手要把钥匙拿出来,结果因为手里还拿着个车钥匙的缘故,铁门钥匙在拿出来的瞬间一下子没拿稳,「啪」的一下就掉在地上了。 李安然连忙俯下身去捡起来。 这一天的天气很不错,哪怕是晚上月光却很好,s城可已经很少有那么好的空气了,让月光洒在地上的时候像是打了一层霜似的,所以视线也挺好。 好到足以让李安然在弯下身的瞬间余光瞥到铁门的里面有一个人站着。 其实李安然只看到了一双鞋子而已,那双鞋子站在楼梯的后面,楼梯的整个阴影遮住了所有景象,偏偏这个夜晚月光太明,皮鞋发出了一些反光。 视线忽然接触到那么一双脚,这该是多么惊悚的一件事,李安然整个人都吓了一跳,身子一僵。 然而思绪也飞快的旋转,他感觉到不对劲。 是谁大晚上的躲在楼梯的后面?是小偷吗?可是小偷穿得有那么好吗? 如果是平时,李安然或许真的会把人当小偷了,可今天偏偏他遇到了生平第一次的诬陷,他还是有些警觉性的。 就那么一秒的时间,李安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继续捡起了地上那把钥匙。 然后假模假样的往钥匙孔里插去,他随手转动了几下,假装打不开铁门的样子。 “咦?怎么打不开啊?喔对……门卫前两天说是换新锁了……唉……我都还没去拿新钥匙。”李安然心里面别提有多紧张了,嘴上却还是说着,“算了,现在去找他拿新的钥匙吧,他那儿肯定有。” 说完,李安然转身就走,他的步伐不急不躁,但是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留意身后,看看那铁门到底会不会打开。 万幸,没有。 里面那个人似乎信了他的话。 李安然用正常的步子走到门卫处的时候,连忙对着值班的门卫说:“快报警,7号楼有类似小偷的可疑人物。” ☆、chapter43 今夜值班的门卫是个小年轻,听到李安然那么一说顿时瞪大了眼睛怀疑其真假。 “会不会是住户啊?你看到有人在撬门啦?”年轻的小门卫问道。 “真不是……先报警就对了。”李安然这么说。 小门卫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总算没敢怠慢这件事,打了个电话报警,然后自己就走出去站在大门口,左右四处的转了转,心想着那个小偷要是跑出来的话自己一定能够逮到他。 然而李安然心里面却很清楚,这样下去怕不是个办法,警察来的快的话可能也需要十来分钟,自己不可能十来分钟一直窝在门卫室里,特别是在这个门卫现在还在外面张张望望的情况下,对方恐怕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吧? 不能坐以待毙,得先离开这边。 李安然从门卫室里走出来,也四下看了两眼,那门后面的人似乎在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那年轻的小门卫的举动实在太过明显了,只见那扇铁门似乎从里面被打开了,李安然不再去看,立刻直接朝着自己的车跑过去。 他的车停的位置离七号楼还挺近的,跑到车边那相当于要和那个人缩短距离,这是很危险的一个做法,但是庆幸就庆幸在此刻那个小门卫也在,小门卫一看那个“小偷”出来了立刻就堵了上去要拦人,就是那一瞬间的空档,李安然快速的钻进车里,发动了车调头朝着小区的外面开。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那个小门卫没两三下就被那个黑衣服的人放倒在地,然后一辆不知道何时停在小区的黑色越野车开出来,打开车门就直接把那个男人拉了上去,朝着李安然追过去。 竟然还不止一个人?到底是谁要这么针对自己? 李安然感觉到自己的领口已经一圈的冷汗,但是理智也还在,他加快车速的同时眼睛不停的瞄后视镜,暗暗的记下了车牌号,不管自己会遭遇什么,车牌号这种信息说不定还是能成为重要的突破口的,得记住。 小区外面的马路很狭小,就二车道,想要超车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目前为止那辆越野车还没追赶上来,可李安然却也无法更快的离开这里,甚至可以说距离在越缩越短,而且就算自己成功的开到大路上面,自己这辆车肯定是跑不过他们那辆的。 到时候反而容易被他们拦住。 李安然一时间心里掠过无数个想法,最终决定弃车,趁着现在的这个地段是自己比较熟悉的,而且因为是老区,各种巷子和胡同较多,用跑的话说不定反而可以脱身。 虽然是很冒险的一个做法,可是李安然知道这是唯一能够逃脱的一个办法。 于是他咬着牙方向盘一转,直接靠着马路边停了下来,这里当然是不能随便停靠车辆的,但现在李安然还哪里能管啊,要是能引来交警的话就更好了。 他停下车,也不管身后有没有车辆驶过来,直接打开车门从车子上跳下来,朝着一条小巷里面就跑去,他没有回头,只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大概是身后那辆越野车此刻也急停了下来。 凌乱的脚步声,他们追上来了。 李安然快速的跑着,凭借着地形优势打算甩开他们。 普通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估计是吓傻了,可他李安然也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了,当初被白熵家的保镖在告诉上三辆车逼停最后被抓回去的事他都经历过了,此刻对方只有一辆车,人数上好像也只有两个人。 有机会,没意外的话可以逃走! 那两个人在李安然的身后一直追,但是这里小巷繁多,李安然每跑两步就转过弯他们跟的也是很辛苦。只要两三秒的时间人影就会在眼前消失,他们也是有些着急。 距离虽然还没拉大,但是李安然知道自己这个方法选对了,他有机会逃脱。 下一秒,一个极短的三岔路口,李安然朝着左边跑过去,一分一秒都没有怠慢,他知道顺利的话至少可以甩掉其中一个了,如果幸运之神眷顾的话说不定一下子两个都能甩掉了。 然而,幸运之神似乎并没有眷顾李安然,他在转弯的瞬间,心脏忽然猛得跳动了一下。 一阵的胸闷与呼吸困难的感觉就上来了。 那样的措手不及,李安然差点一个踉跄跪倒下来。 “……不要……不要现在……”他捂着心脏,没办法再跑,只能靠在墙上喘气。 脚步声渐渐的近了,李安然艰难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从口袋里摸出药片,想也没想的直接吞下去。 “该死的跑哪里去了?” “你去这边,我去那边。”那两个人似乎决定兵分两路。 摆在他们面前的总共有三个路口,李安然用力的按着心口,祈祷着他们走另外两边。 可天不遂人愿,其中一个还是往他这边来了。 李安然艰难的扶着墙打算再跑,可还是被对方一个箭步过来抓住了。 李安然感觉到自己的后领口被揪住,然后对方把他狠狠的摔到墙上。 “你他妈的再跑啊!”追来的那个人似乎挺生气的样子,因为李安然领着他们绕了那么多路,普通人跑这些路都要累死了。 “你们是谁……”李安然喘着气问。 那个人冷笑一声没回答他的话,直接拿出一块白色手绢捂住李安然的口鼻。 那刺激的味道在没靠近以前李安然就已经知道是乙醚了,到底是医生,他反应极其快,瞬间闭气。但是李安然也知道,这样单纯闭气是没用的,自己坚持不了一分钟肯定还要呼吸,倒是就会吸入乙醚导致昏迷。 “一、二、三……”李安然假意的挣扎了几下,然后在心里面数着节奏,感觉差不多了以后他便假装昏迷了过去。 那个人见李安然被放倒了,便将手帕收了起来,打电话给自己的同僚:“老大,人我抓到了,嗯,好。”说罢他挂了电话,将李安然从地上捞起来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带着他离开。 ≈gt≈gt≈gt 李安然被架到了越野车的后座上面,那两个人也是有些大意了,大概是真的小看了医生,竟然没有给李安然做任何捆绑措施,就直接把人撂在座位上,自己则分别坐上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 “我们现在是开车去酒店?”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也就是刚才追到李安然的开口问。 “嗯。”驾驶座上的那个人简单的应了一声。 “妈呀……想到要和一个男人去酒店开房真是恶心……” “又没让你和他做,只是摆个样子拍照而已。” 李安然在后面将两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这些人抓了他竟然是要拍照,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要拍不雅照,这让李安然心里面大为震惊,而且也泛起了一丝疑惑,如果要拍不雅照,他们为什么不找个女人过来?自己的同性恋这件事情,也不过是今天下午刚刚被承认而已,怎么那么快? 是医院里有耳目? 能在医院里有耳目话……是帝研那边的人! 如果说自己算是白熵他们那边的人,那么这家医院里也很有可能有一些站在其他势力边的人,其实市心医院当初投资最多的就是简家,虽然不至于在医院里也搞什么派系,但是有点其他的耳目的什么应该也挺正常。 李安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小看了白熵他们那个圈子,勾心斗角阴谋阳谋都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白熵所处的这个漩涡,真的是比想象中的更加凶险。所以他们针对自己,是为了要对付白熵吗? 不行,无论哪一方面来说,他都不能允许自己成为拖累白熵的借口和因素。 或许曾经白熵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拉开距离的。 李安然心里面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受制于人而拖累白熵,哪怕再次冒险,他也得把这个消息传给白熵。 手机还在自己的口袋里,那两个人的注意力暂时也没有放到后座来,李安然万分小心的从口袋里慢慢的拿出手机,在那两个人看不到的视角,慢慢的将手垂在下面,给白熵发了一条消息—— 『不要回电话,也不要发信息,我现在无法回答。你立刻朝东区玉甫路那边拦截一辆黑色越野车。』 末了,李安然在上面写下了车牌号。 确定短信息发送过去后李安然快速的删掉了信息。 却没料到在这时,车子吃到一个红灯,一个刹车急停,李安然本来就小心翼翼让自己手指触屏时不出声,所以拿的轻,这一下立刻导致手机直接脱手,「啪」的一下就摔了下去。 李安然脸色一变,心知不好。 “妈的,这家伙竟然……?!”果然前头的人转过身来看他,看到掉在地上的手机,惊叫了起来。 趁着红灯,那个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打开车门朝着李安然冲过来。 对方那一副因为被戏耍了而有些愤怒的样子让李安然很清楚接下去可能不好过,他也抓住这个空档爬起来打开自己右手边的门,但是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早就防了他这一手,狠狠的一拳朝着李安然的头打下来。 李安然到底也只是个本分的知识分子,根本抗不住这些个练家子的人这一下,直接被打回了座位上面,头晕目眩中又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揪起,又一巴掌朝着自己的脸颊打过来。 “傻逼,别打他的脸!脸打开花了到时候怎么拍照!”前面一个人提醒。 “气死我了!”那个人大喊道,“这小子鬼得很啊,竟然使诈!” “是你自己太不当心了!”前面的人冷着脸说了一句,随后红灯又变回绿灯,车子再启动。 那个男人捡起李安然掉在地上的手机,打开来看了看,确定李安然没有报警,也没有联系任何人,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老大,我觉得我们还是别等到酒店了,在车里面拍了算了,你想想,车震啊!是不是更有爆点?” 那个被叫老大的人没有回答,看起来确实是考虑起了这点。 “为了防止他再使诈!”那人又强调了一遍。 “行。”老大回答了一句,“你先脱了他衣服,我找个僻静的路口,把车停下来,拍完照直接把人扔路边算了。” 李安然被打得昏昏沉沉,意识有些模糊,他也没去管那两人的对话,吃力的看了一眼手机。 白熵确实没有打过来……不知道是真的听了自己的话,还是……没有看到信息? 但是这个念头在李安然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时候,他便相信白熵是听了自己的话,没有回复。 他不会没有看到的,他一定会来的。 一如八年前,一如八年后,在所有自己一只脚踏在绝望的边缘的时候,他都会出现的。 他会来到自己的面前,告诉自己,没事的。 李安然闭了闭眼,感觉到有一只手正在脱掉他的外套,李安然握了握拳头,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猛的就朝着对方的下腹一拳过去。 “啊……”那个人被打得痛叫一声,脸色发白,目光变得更加狰狞,恶狠狠的指着李安然,“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着他将李安然压在座位上,跨坐在他的身上,耳光接连的打上去。 “白痴,不是叫你别打脸吗!”前面的人又骂。 “我先教训教训他再说!” “靠!这件事要是做不好我们可拿不到钱的!”那个人连忙打了个方向朝着应急车道开过去然后停了下来。 车停稳后立刻跳下车打开后座的门阻止了那个同伙施暴。 李安然被打了那么多下后此刻瘫软在后座上人已经昏了过去,那个老大拉住同伙的人骂道:“想什么呢你?别把事情搞的复杂了。” “怕什么?!有人出钱让我们这面搞他,那必然是有深仇大恨啊!我们打他一顿想必雇主也会高兴的。何况光线那么暗打了脸拍照也看不出来!” 老大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两个警察朝着他们走过来。 老大神色一凛:“妈的,有警察。”说完再度上车,以最快的车速逃走。 听说有警察,刚才打人的那个也不敢嚣张了,连忙抓稳车门扶手,期盼着能够马上逃出警察的视线范围。 其实警察最初走过来是因为他们的车占了应急车道,过来打算开罚单的,结果这辆车忽然超速逃走,那行迹就很可疑了,两个交警连忙通知了人,三辆警车一起上,要截停这辆越野。 ☆、chapter44 后面的警笛声疯狂的响着,使得车内的两人更加心虚,要是之前纯粹只是把人给迷晕了那么遇到警察也不怕,就说是自己的同伴喝醉了,可是偏偏往人家脸上招呼了好几下,打得人嘴角都破了,这要是被警察拦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被搪塞过去了,而且他们这样的行为和绑架其实也没多大的区别,这罪要是判下来可不轻。 那个被叫「老大」的男人此刻死死的咬着牙一路飙车。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拿了这一大笔钱立刻跑路去外地逍遥,等过个一年风声都没了再回s城,结果没想到计划得挺好一件事竟然出了那么大的状况,这要是被抓进去可不好办,他们又不可能真的供出那个雇主,何况这个雇主神秘着呢,能在s城这样的地方雇他们干这种事,这背景只怕也不小。 所以一旦被抓,最终被牺牲的还是他们自己。 这么想着,老大便狠狠的踩着油门,将车子的速度再度提高了一个档次。 晚上十点多的s城车流量也依然很大,有这么一辆车不要命的在马路上狂飙真的是特别危害公共安全的一件事,出动的警车也多了起来,都开始来拦截他。 然而驾驶者此刻也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匪气,硬是狠狠的从那些个来拦截他的警车中流水线一般的穿过,甚至擦碰到了一些过往的车辆都没有停下,狠狠的打了个转弯。 就在他以为要冲出警车的包抄线路的时候,忽然发现一辆黑色的奔驰直接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一副竟然是要来直接撞自己的架势。 开车的男人狠狠的愣了一下,猜不准这是谁,明明不是警方的车,可是也不可能是普通市民啊。普通市民此刻哪有这个胆量见义勇为跑来拦他?再说这也不是见义勇为的程度了,这简直是比自己都还不要命! 但给男人思考的时间渺渺无几,因为那辆车冲的实在是太快了,自己要是现在不刹车的话便是两车相撞车毁人亡的结局。 不,也不一定!自己这两好歹是越野车,对方只是辆商务车,硬碰硬的话自己的胜算似乎大一点?! 可是……按照现在这个码力和对方那个速度,真的正面相撞的话绝对会是场重大车祸。 对方大概会死,自己也应该会免不了重伤! 难道要为一笔钱闹出人命吗?男人忽然忍不住扪心自问。他们最初接这单生意就只是说绑个人拍个照,闹到现在难道要往这么严重的地方发展了吗? 不行啊,这样的话实在太得不偿失了! 短短一秒的时间里,男人的手紧紧的握住方向盘,感觉手心冒汗,生怕方向盘握不住要打滑了。 对方的车速一直没减,甚至在加速!以肉眼可见的那种速度! 真的是不要命吗?! 被称为老大的那个男人咬了咬牙,终于又一次猛打方向盘。 来不及了!要被撞上了! 他在最后一秒车身九十度猛转,将副驾驶座那边的车身横在那辆车的面前,决定用车身的这个部分来承担最后的冲击力。 然而,车并没有被撞上,猛打了方向盘以后他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那辆奔驰竟然硬生生的在最后关头刹住了!距离对方的车身竟然只有五公分左右。 两辆车都是急停,搞出来的尾气瞬间弄得现场一时间白烟缭绕的。 此刻后座的那个男人都吓瘫了,因为他那边正好是对着奔驰撞过来的方向的,他原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此刻整个人都在发抖。 驾驶座上的老大也呆愣住了,他怔怔的看着白色烟雾后面那辆黑色的奔驰,想要看清楚驾驶它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太不要命了,也太可怕了! “下来!都给我下来!”警察已经围了上来。 男人自知这次是逃不掉了,无奈的打开了车门,被警察劈头盖脸的就押在车上,危害公共安全这罪可不小,绝不是开罚单记分能够解决的事了。 此刻,奔驰车上的男人也下车了,对方二话不说的走过来先狠狠的就给那两个被制住的男人来了两拳。 下手之重打得他们差点吐出酸水来,反倒是其中一个看着像是领头的交警的模样的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制止了还要继续施暴的男人:“白少,别!白少!别让我们难做!这两人我们一定会带回去调查的!” 说话的这个男人在交警队里的位置还挺高的,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在这样的追击现场的。 而那两个倒霉男人所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他们逃往的路上警车忽然变得多起来,不单单是一开始那几个拦截他么的交警叫了人,而是白熵在接到了李安然的信息后直接联系了警局那边,帝研在s城根基深稳那么多年,和上头下头的关系自然也深,很快就调出了点警力前来,再加上值班交警那边传来的消息,报出了一辆超速的越野车的车牌号,这下才大家一起集中着往这边来追堵的。 但既然人抓到了那必然得是警车接手来处理的,要真任由白熵把人打得连爹妈都不认得,到时候他们这边也难向上头交代,所以还是快速的制止了白熵。 白熵现在的眼神很可怕,像一头被放出牢笼的困兽,困兽出笼,简直是要把所见之物全部撕成碎片。 在场的警察也不得不承认,刚才要不是白熵那么不要命的和罪犯来了个正面的硬碰硬,估计他们此刻还没那么快把车给拦下来,要是真在追逐的过程里出了点什么意外,这趟可就真的麻烦大了。 “白少,快看看你朋友吧,看看他怎么样了?”带头的那个交警还是挺机智的,立刻转移白熵的注意力。 白熵恶狠狠的看了那两个人一眼,却还是把话给听进去了,转身进车里去拉李安然。 李安然现在整个人都很难受,本来他是昏过去了,但是这飙车的过程里车辆不停的拐弯,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他整个人都被撞了好几下,甚至好几次是直接撞在车窗玻璃上,于是他便醒了。 终于等到这场玩命的飞车结束,他才觉得自己像是已经死过一回了,整个人蜷缩在车座的下面,脑袋发晕,胃里翻搅,整个人都想吐,身上的疼痛更是在不停的叫嚣,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快要再度厥过去了。 但在下一秒,他感觉到有人拉住他的手臂,喊他:“安然。” 那声音有些抖,不似那人平日的口吻。 李安然却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鼻头发酸。 他知道,他就知道! 他会来的! “安然?”白熵小心翼翼的把李安然抱出来,借着周围通明的灯光他看清楚了李安然脸上的伤,脸上有淤青,嘴角破了血,额头上更是撞出了一片红,白熵无法判断他身上有没有伤,所以也不敢太乱动,只是问着,“安然,有没有哪里疼?嗯?” 李安然此时此刻却顾不得身上的痛,只是努力的朝着白熵笑了下:“我一直……都没有害怕……” “嗯?”李安然说话的声音很轻,白熵靠近了一点,生怕错过一点他所说的话。 “因为我……我相信你……会来的。”李安然说。 白熵本以为李安然是想告诉他自己哪里痛,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但怎么也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句话。 就是那么一瞬间,白熵身上所有的戾气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死死的要紧自己的牙关,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一把拥住李安然。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安然,安然……”白熵反反复复的念着李安然的名字,因为此刻他觉得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无论道歉多少次都不足以弥补他对这个男人的亏欠。 他相信着着他,可他带给他的全部都是灾难。 可事到如今再说这些都已经没用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白熵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够,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所以一切都无法倒退到「如果李安然没有认识他」这个假设上面,既然无法拥有这个假设,那么自己该做的也不再是一味的退让。 “安然,不会再有事了……”白熵抱着他,将他整个的都圈在怀里,“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李安然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他已经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了,但是在心里面同样许下了承诺。 ——我也会陪着你的,白熵。 正因为知道了你走的这条路如此崎岖不平凶险无比,所以,才更加不想退缩。 李安然闭上眼睛,靠在白熵的胸口,不管周围多么喧闹,不管警车的灯晃得夜晚都光怪陆离,他都觉得这些是不那么真实的,真实的只有白熵与他而已,仿佛世界就真的只有那么小。 小得只有他们。 ≈gt≈gt≈gt 李安然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了,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吊灯,他被一时间晃得有些睁不开眼,还以为自己依旧处在虚实不清的梦境里。 直到缓了大概有两分钟,他才再度睁开眼,确定了自己不是做梦,他确确实实是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灯开得那么亮,很显然现在的时间是晚上,李安然不确定自己是睡了多久,他只记得当时白熵和他说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再然后他就不太记得了,醒来便是此时此刻了。 李安然微微的抬了下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额头上贴了块纱布,嘴角处也贴了片创可贴,手腕和手背上都有些淤青,之前都没注意到,现在都浮现了出来,然后李安然注意到自己的袖口,是件蓝黑色的真丝睡衣,不是病号服,看起来自己并不是在医院啊。 想想也是,他环顾了一下这个陌生的房间的装潢,说是豪华酒店都不为过,但看着又不太像。 房间很大,有些装饰性的间隔,一眼看不到头,李安然从床上坐起来,四处看了看。然后掀开被子走了下来。 大理石铺的地板并不冰冷,显然房间里还有地暖。这也说明了这绝对不是酒店,这个房间仅仅就只是个房间的格局而已,只不过因为这房间比普通房间实在大很多,才给人一些不确定的错觉。 李安然又走了好几步,终于听到了一点声音。 “嗯,看情况吧……我现在不能走……这事你先查着,明天见面再聊。” 是白熵的声音?! 李安然听到白熵的声音连忙又加快的脚步,走过去一看,白熵正在一间隔间书房里打电话。 “嗯,那就这样。”白熵此刻也似乎察觉到些动静,挂掉了电话,转过身来,看到李安然的瞬间他怔愣了一下。 “安然,你醒了?”白熵收起手机,连忙走到李安然的面前。 李安然点点头:“这里是?” “我家。”白熵回答。 李安然呆住:“所以这里是……你……房间?” 李安然并不是没来过白家,白博年纪大了有点低血压,以及夏素母女偶尔也有点小病小痛的,他都来上门看过,但白熵的房间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来过。 白熵点点头,说:“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躺着吧,你当时没系安全带,身上有多数撞伤和挫伤,还是多休息下的好。” “我……”李安然摇摇头,他可不觉得现在重点在这点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带你回来的,做完检查,他们说你没什么大碍了,我就带你回来了。”白熵说,“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放心把你送回去,最近段时间都不要回去住了,东西我晚点叫人收拾过来。” 李安然刚想开口,白熵却抢在他之前说:“安然,以后……你跟我吧。” 李安然吃惊的望向他。 ☆、chapter45 看到李安然惊讶的神色,白熵解释说:“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有些突然,但是……事到如今这是最妥善的选择。” 李安然有些了然:“所以说是逢场作戏?名义上的那种?” 因为之前在医院里放话出去了,所以干脆把戏做到底。 白熵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下才说:“不是。” 李安然皱眉,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之前问过你,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你说没有。”白熵开口,“而你也认识我很多年了,你知道我喜欢简茗,可我和他不可能,所以这辈子我本来也没打算和谁过。所以你愿意的话……要不然我们就在一起吧。感情上我可能做不到很好,但其他方面我会待你好的。” 说完这段话白熵自己的眉头也忍不住的皱起来了,因为哪怕在他这个当事人听来这段话好像也显得很随便,可是这真的是他今晚一晚深思熟虑才提出来的建议。 如果李安然是个女人,那么在那晚两个人发生了关系以后,白熵一定会负责,可他偏偏是个男人。但是是男人又怎么样?是男人也不代表可以被人随便侵犯啊。所以想来想去白熵还是觉得自己得负责,他对李安然的责任真的很多,不单单是那一个晚上的事,还有现在他被卷进来的这些事。 所以如果李安然愿意的话,那就在一起吧,毕竟李安然的脾气好,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让白熵相处起来觉得舒服的人了,虽然自己的脾气不太好,但如果是和李安然的话,两个人或许能够有惊无险,相安无事的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啊……说起来可真的遥远,但白熵确实是做好了这样的觉悟的。 他的爱情是有缺陷的,这一点他得向李安然坦诚,他唯一能够做到的是对这段感情忠诚,可他喜欢的人却注定只有简茗一个,不会再有其他人。但在除了爱情的所有方面,他都愿意对李安然好,让他一生顺遂,衣食无忧,太平长安。 想是这么想的,可话说出来还是显得诚意不够,于是白熵又补充说:“如果你以后有了其他的喜欢的人,你也可以选择结束这段关系,任何时候都可以。” 李安然一直都没有说话,听到这句的时候才反问了一遍:“随时随地都可以结束?” 白熵点点头。 虽然他愿意给李安然一生照顾,但如果李安然有自己想要的幸福去追求,他当然也会放手。 破天荒的,李安然竟然点了点头:“好啊。” 这下轮到白熵呆了下,没想到自己这种这么没诚意的说辞对方竟然接受了。 “其实只是名义上的也可以的,但……不管怎么说那就先这样吧。”李安然沉吟了一下。 白熵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可也没去深究,反正两个人讲开了,这是一段随时可以结束的关系,而且他也算是把主动权交在了李安然的手里,他的意愿为先,怎样都行。 于是白熵点点头:“行,那去休息吧,都三点多了。” 站了那么久,李安然也有些累了,于是挪动脚步回到了床边,白熵就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床边李安然掀开被子的时候才觉得有些尴尬,两个人刚确定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是一回事,但现在面对这一张床可又是另一回事了,虽说不该做的事也做过了但那毕竟是意外,不能作数的。 白熵好像也明白他的想法,先开口:“快天亮了,我不睡,你先睡吧。” “今晚不睡,那明晚呢?要不然我去客房?”李安然想了一下,这里毕竟是白熵的房间,自己不好鸠占鹊巢。 “不行。”白熵想也没想就回绝掉了,客房之前是许承美待过的,虽说她离开好久了房间里的东西也全部都换过了,可白熵还是不喜欢。再说了,他今天在医院说了李安然是他的人,晚上又将人带回家,不出多久估计帝研方面就会传遍这消息了,所以没有让李安然睡客房的道理。 李安然大概的也能够知道白熵的思虑,因为他想起了好些天以前听到的白熵和言希的对话。 那时白熵的那个未婚妻刚刚悔婚离开白家,言希便建议白熵直接带个「男朋友」回家,气气他的父母,也算是在圈子里正一下自己的名,所以现在自己跑去睡客房的话大概会驳了白熵的面子,和他的原计划大概就不符合了。 “那就上来睡吧,你也知道很晚了。”李安然想了想,这么说,“你的床那么大,简直是我家里的床的三个大小。” “哪有那么大?”白熵笑。 “有啊。”李安然说,“所以睡吧,不要紧的。反正……你什么都不会做的,对吧?” 白熵的脸色顿时有些古怪,但依旧坚定的点了点头。 之所以脸色古怪是因为他想起之前那个夜晚,那场粗暴的性事肯定是给对方留下了很糟糕的回忆和心理阴影吧?想到这点白熵还挺过意不去的。所以现在李安然提起的时候他还是特别坚定的给出了答案。 “所以啊,睡吧。”李安然轻轻的笑了笑。 白熵怔愣了一下以后终于也脱了衣服,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两个人中间空的位置挺大,白熵把大灯都关了,只留下了床头的两盏小灯。 白熵转头看了李安然一眼,李安然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打算入睡了。于是白熵也没再吵他,知道他今晚经历了那么多受到的冲击肯定不小,尽管那时他告诉自己他不曾害怕,可是怎么会不害怕呢?是个普通人都会害怕的吧?或许只是不想让自己歉疚而已。 白熵在心里面叹了口气,又把视线转了回去,闭上眼睛。 这一晚上的折腾,他其实也累了。 接到李安然的信息的那个瞬间他差点把手机捏爆,也不记得自己花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了打电话过去亲自确认他声音的冲动。没有人能够明白那种感受,铺天盖地的恐慌差点将他逼疯。 包括他开着车和对方的越野对撞的那个瞬间,其实他也是犹豫的,他不是担心自己。是担心李安然。 万一撞到那辆车,李安然怎么办?会不会受伤? 白熵一直觉得自己无坚不摧,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能真的束缚他,他无所畏惧,他一往无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可以把出现在他所前行的道路上的所有障碍物都撕成碎片。 可今晚,他犹豫了。 他曾以为除了简茗不会有任何人成为他软肋一般的存在,而简茗这一生都会离他很远很远所以相当于无。而现在,这个软肋出现了,便就是此时此刻,躺在自己一手臂的距离以外,那么那么近。 或许这样也好,无法把他像简茗一样放到一个很远的位置,那就干脆永远将他庇佑的自己的领地里面,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而现在,他也确实到来了这里。 这样想着,白熵觉得有些安心,于是闭上了眼睛。 听到自己的身侧逐渐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李安然才在黑暗中缓缓的睁开眼。 其实房间里也并不黑暗,床头的两盏小灯发出的光很浅很柔和,他此刻只需转个头,就能看到白熵沉睡的侧脸,但他没有,他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白熵说要在一起的时候他答应了,这真是他平生唯一一次的意气用事。 白熵当时的眼神似乎也有些惊讶,但是在李安然看来,这没有什么。 他喜欢白熵,这是事实。不知何时起白熵就成了他心里面的一个结,时间越久,结成了劫,当今晚白熵再度冲破了所有的危险与阻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李安然也就明白,他喜欢这个人,纵使万劫不复,粉身碎骨,也想陪在他身边。 而事实其实也没这么惨烈,白熵给的条件可以说相当好,他给了他一个可以随时离开的期限。 他从来没指望过白熵喜欢自己,他也知道简茗不喜欢白熵,他舍不得看白熵孤孤单单一个人走这条黑的没有尽头的路,所以他想陪着他走,能走多远就多远吧,毕竟他的一生,只怕不会太长。 他想起那天在断桥上和简茗深究的关于生命如果不太长,那要怎么对待喜欢的人的这个问题,当时自己的回答便是—— 「如果那个人不喜欢我的话,我会留在他身边。就当是成全自己的一场任性,会想看着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来度过不多的余生,想要死在自己喜欢的人的身边。」 「反正那个人不喜欢我啊,等我死后他可能会以一个朋友的姿态去难过一些日子,可这样的难过都是可以痊愈的,会过去,也会忘记……」 而现在,他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以陪他走一段人生。 而且将来,彼此也都能全身而退。 挺好的。 李安然转头看向白熵,对方睡着时那不带攻击性的侧脸是那样好看。 不知道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呢,或许能填满自己的余生吧。 “晚安。”他在心里面对他说。 ☆、chapter46 隔天白熵起得还挺早,他似乎是有事,洗漱完套上件西装便匆匆忙忙的要出门去了。 不过在临出门前他还是嘱咐了李安然一句:“你的东西下午应该就会有人送过来了,至于你今天……暂时别出门,也别下楼,受了伤就多休息一下吧,早餐和午餐杨妈晚点会给你端上来的,至于晚餐就等我回来我带你出去吃,还有你昨天的衣服,也干洗过了,待会儿也会一并送上来。” 李安然坐在床上,点了点头。 见对方竟然什么都不问白熵反倒是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下李安然的头发:“我不是要把你禁足在这里,实在是这个家乌烟瘴气的,我怕他们让你不高兴。” “我知道,你是要去上班吗?那快去吧。”李安然只是笑了下。 白熵点点头:“放心,他们还不敢擅闯我的房间,所以只要不出去他们应该不会来为难你,缺什么就和杨妈说,我房间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不用有什么顾忌。” “嗯。” “那我走了。”白熵笑了下,“好好养伤。” 伤倒全部都是小伤,至少在李安然看来,虽然多处擦伤了但是并不影响行动,这就算是好事了,唯一比较糟糕的就是左边脸颊有些红肿,另一边则有一小部分淤青,自己这个模样还真是没法走出去呢。 李安然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台边。 昨晚因为太晚了,也没能能够好好看看这个房间,现在从窗外望出去,就能够看到一片很开阔的视野,修剪过的花园,郁郁葱葱的植物,两边还有喷泉,一大清早的就有佣人在下面修剪枝丫和扫地。 很快白熵的车缓缓的从地下车库里驶出来,依旧是那辆黑色的奔驰。 八年前的时候白熵还轰轰烈烈的开着他那辆跑车,不知何时起他也开起了这种中规中矩的商务车。 果然啊,岁月过的太快了,人都该长大的,是要变成熟的。 但白熵的话,骨子里的有些东西却没变。李安然知道的,于是他对着那辆车绝尘而去的背影笑了笑。 ≈gt≈gt≈gt 白熵并没有去公司,而是一大清早的来到了一家名叫「bckrose」的酒吧。 大白天的酒吧当然没有营业,然而白熵还是顺利的推门进去了,酒吧里只有一个人,是言希。 言希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了,他坐着把腿翘在桌面上,手里拿着一副扑克,自己和自己抽鬼牌玩,听到了白熵推门而入的声音后才说:“哟,来啦?还挺早。” “昨天不是你定的这个时间吗?”白熵也不看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言希将搁在桌子上的腿放下来:“我虽然没去公司,不过你昨晚的光荣事迹可是传遍了。” 白熵皱了皱眉头。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15节 “英雄救美啊,还把这个美直接领回了家,厉害厉害。”言希拍手。 白熵的脸色暗沉几分。 言希却并不惧怕:“这样挺好的,你爸他们铁定气死了吧?怎么样啊?有没有气出什么高血压啊?” 白熵冷冷的说:“你的调查结果呢?” “你当我私家侦探啊?说有结果就能有结果的?”言希笑了下,“昨天那两个人就是个小角色,混社会的,缺德事没少做过,光以前的案底也不算少,你随便吱个声,保证他们能蹲很久的大牢,要是还不解气,我也可以知会里面一声,让那里头的兄弟好好「照顾照顾」他们,嗯?” “我说的是幕后黑手。” 言希耸了耸肩:“这点可就麻烦了,他们说的那个雇主,乔装做得挺好,给他们的定金也是直接用的现金,根本没法从账户这条上去查,而他们商定事成后会将照片发到一个指定的邮箱,那个邮箱是新建的,资料空空如也,我也找人试图查了,查不到线索。”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无所获?”白熵笑。 “也不是。”言希看着白熵,神色认真了一分,“其实嫌疑人也是有的。” 白熵这才勾起一抹冷笑:“那我们两个想的是同一个吗?” “应该是,除了他没有别人了。”言希说,“能够动用到那么多人去陷害一个李安然,说明背景还挺强,且两次都涉及犯罪,可很显然对方并不害怕,那么说对方的背景还不是普通的强,非商即政。” “政不可能,李安然一介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那个层面。”白熵说。 “没错,所以那便只有商。”言希点头,“这个范围就小多了,在s城搞出点事还能只手遮天的人不多,我们帝研算是其中之一。而李安然,和帝研的两个人相熟,一个是你,一个是纪乐心。” 白熵没说话。 “李安然和你相熟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这么久以来也相安无事。”言希继续说,“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那必然是和纪乐心有关。我们简单点分析好了,要是昨儿那两件事都得逞了,李安然会怎么样?” “身败名裂。”白熵说这句话的时候五指握紧。 “对,身败名裂的医生,市心当然不会再继续用,哪怕他和你白少有关系,可医院不是你白少一个人开的,你说了不算。”言希说,“甚至如果你愿意为了他闹起来的话,那恐怕就不止市心了,帝研甚至整个s城都会闹得沸沸扬扬,这事自然而然就会传到纪乐心耳朵里。” “乐心和李安然也算交好,自然会过问。”言希继续,“可李安然也不知道是谁要害他,乐心会帮他吗?当然会,可他自己能力不强,只能靠别人。虽然我们两个现在和他关系不错,可是……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是谁?” 白熵嗤笑一声,看向言希,两个人眼神相接,说明他们确实想到一块儿去了:“吴顺青。” 言希也笑:“对,吴顺青那只狐狸。” “吴顺青在落水那次就开始蓄意接近安然了。”白熵双手交叠加,“只怕在那个时候他就在策划这件事了。” “乐心那天晚上就表现得和李医生挺熟络,而李医生和你关系不错,是个人都会怀疑的,我估计那次吴顺青是来探你的虚实的。”言希看了眼白熵,“他应该是那时怀疑,乐心是不是你弄回纪家的。” 白熵没有反驳。 “吴顺青应该特别恨你吧?”言希笑起来,“本来纪斐死了,纪家马上就垮台了,纪家的股份绝大部分会落到他的手里本是理所当然,偏偏杀回来一个乐心,大爷爷失而复得对乐心更是宠爱有加,只怕当初或许还琢磨着给吴顺青百分之十的股份的话现在可就打算全部给自己唯一的孙子了。人生最可怕的是什么?就是眼看得到了却又要失去。可我还是很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让乐心为李安然出头,顺便求助于自己,再帮他解决这件事?以此收买人心?这圈子未免绕得有点大啊。” 白熵的眼神越来越暗:“他的主要目的不在这里。” 言希向白熵投去疑惑的目光:“什么目的?” “他是想借李安然的口,告诉乐心一个不得了的真相。”白熵冷笑一声,“让乐心知道纪家已经逼迫他奶奶走上一条绝路。” “嗯?”言希怔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要让乐心和纪家决裂?!” “没错,上一次在骑马场你还记得吗?”白熵说,“那天我和李安然先走了,李安然竟然提出去看望乐心的奶奶,据说是乐心拜托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乐心为什么要拜托李安然?” 言希道:“因为他拜托吴顺青也是没办法的,吴顺青必须遵从大爷爷的嘱咐,不让乐心知道真实情况,乐心就算拜托吴顺青,吴顺青也不会帮他,他就只能舍近求远。” “对,吴顺青不能背叛大爷爷,所以这件事不能经他的口说出来。”白熵点头,“那就只能借李安然的口。我估计他是用了什么方法,暗示乐心去找安然帮忙的。” 言希拍了下手:“原来如此,这下我全部都明白了。当天如果李安然去找了乐心奶奶,发现乐心奶奶被纪家赶出去这件事,那他一定会告诉乐心,乐心一旦知道这件事,他就会陷入一个非常难堪的局面,一边是亲生爷爷,一边是抚养自己长大的奶奶,他就算不和纪家决裂,也必然不会再和纪家亲近,如果能以此逼走乐心离开纪家,吴顺青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白熵点头:“可他没想到这件事被我给阻止了,我没让李安然去,也不让李安然把真相告诉乐心。” “那么多天没能等到消息,吴顺青估计是急了,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言希这下是摸清楚了对方的心思,“李医生爆出丑闻,乐心想要帮他,第一个求助的必然是吴顺青,如果你是吴顺青的话,你会怎么做?” 白熵冷笑:“我当然会告诉乐心别管这件事,李安然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才这样的。乐心当然会想知道是谁,那我就用暗示的方法告诉他,李安然得罪的是纪家,也就是乐心的爷爷,原因就是因为他知道了乐心奶奶的事情,所以纪爷爷要铲除他。” “对,乐心的话一定会相信的。”言希笑,“而且这招可比之前更损啊,乐心如果真的知道自己奶奶遭遇了这种事,且因为帮助自己的李医生也因此受牵连,只怕他真的会离开纪家呢。” “那么到最后,依旧什么都还是他吴顺青的。” “真是一个可怕而完美的计划。”言希摇头,“可惜都被你给毁了,你说他还有后招吗?” “他这样的人,必然会有。”白熵的眼睛眯起来。 “你说会是什么呢?”言希琢磨。 “不好说。”白熵道,“不过,乐心奶奶那边,我已经关照了。” “什么?”言希露出惊讶的神色,“你疯了?你这么做的话可是和纪家对着干。” “我是在为你留一张王牌。”白熵说,“明里我和纪家对着干,暗里你和乐心早点培养好感情,这样……纪家的一切最后才能全部落在我们手里。” 言希的眸子也暗了几分,最终笑了笑:“这张王牌,确实不错,不过这样的话,在人前,我们可就得是敌对关系了。” “有什么所谓呢。”白熵冷哼一声。 “是啊。”言希笑着叹气,“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去要请一个假了_(:3ゝ∠)_ 趁着过年前这样的淡季请了个年假出去旅游一周,明天白天就出发。 电脑是肯定不带的,所以这一周里没法更新了,嘤 23号回来,所以23日起再重新恢复日更,小伙伴们见谅!么么哒! ☆、chapter47 李安然听了白熵的话没有出门,虽然在他的心里面还是比较关心医院那边的情况的,比如说那个小女孩如何了,找到她的家人了没有,又比如说昨晚的主谋到底是谁,是不是针对白熵的,可是这些他都没有开口去问白熵,因为李安然很清楚,白熵的圈子水太深,不是他可以轻易涉足的,涉足小小一步的后果就是昨晚那种,这并不是李安然想要的结果,他希望自己能够帮到白熵,而不是成为白熵的负累。 所以现在在事情不明朗的情况下,他选择听从白熵的安排。 不但医院那边没有再去,就连白熵的房间他都没迈出一步。 白熵口中的杨妈确实上来给他送了早点,等到午间的时候又上来送了午餐,以及给他送来了部分全新的换洗的衣物还有日常用品,也算是体贴周到。但是对方那小心翼翼打量自己的眼神还是让李安然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同性恋而已,有必要打量的那么夸张吗? 但是李安然所不知道的是,白熵和他的传闻在一夕之间可以说已经传遍了s城的名流圈,基本上对白熵有些熟悉或者所知的人都比较震惊。 白熵在圈内到底是比较有名的人物,不单单是他白家大少的身份,更不单单因为他是gay,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很自制的gay,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和任何男人乱搞过,甚至有些人为了讨好他送到他嘴边的美少年他也根本没碰过,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他那么自制是因为他对简家少爷一往情深。 不得不说,这种事在gay圈里真的是非常少见了,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他真的可以长长久久的去喜欢一个人,甚至有那么小部分看不惯白熵的人在背后称其为「情圣」以此来讽刺他,大家都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观望这场执着的故事的结局,到底是简家少爷最后动心和白熵在一起,还是白熵先移情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亦或是一生这样到老。 然而这么多年,白熵始终没有动摇过,想看他笑话的人都没这么心思继续等下去了,却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忽然爆出那么惊天动地的桃色绯闻。 传言经过了层层的渲染传到后面就比较夸张,说什么白熵最新喜欢的那个男人惹了黑道,白大少英雄救美,甚至将人直接抱着踏进家门,不顾父母的阻拦也要与其在一起等等。总之这个事就成了s城的上流圈隔天茶余饭后的话题。 当然,外界虽然传得夸张,可是白家内部当然是知道实情的,没有什么所谓的父母阻拦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不顾一切。至少昨晚发生的那些杨妈都是看在眼里的。 杨妈这个人,在白家做得时间毕竟久了,还是挺疼白熵的,总的来说她也是老妇人思想,也总希望少爷能成家立业有个孩子,男人什么的有什么好的啊,反正她是想不通。这也是当初她为什么会帮着夏素在白熵的茶里下药的原因,结果后来搞出来那么大一桩事大家才知道许承美那姑娘竟然在入白家门以前就和其他男人搞上了还弄出了个孩子,一想到自家少爷差点带了绿帽,杨妈的心里面也挺过意不去的,反正这种事要是再叫她做的话她也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去做了。 何况少爷对她那也是真心的不错,虽然事后知道是她帮衬着下的药,但终究也没追究什么,杨妈知道,那是多年的情分。要是换了别人,就自家少爷那性格,扫地出门都算是仁慈的了。 打那件事以后,白熵和家里的关系愈发的差了起来,以前在家碰见大家彼此打个照面也就是冷着一张脸,现在互相看到都是怒目而视,火药味十足。白家还真是有些人人自危的气氛,生怕哪一天某个火苗就被点燃了。 然而这个所谓的火苗现在就有些岌岌可危。 昨天晚上的时候,白熵当时确确实实是抱着李医生进来的。 李医生嘛,大家也是有些熟悉的,偶尔会过来给夫人或者小姐看看小痛小病的,平平凡凡的也没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唯一算是有些说头的便是传闻他和少爷关系不错,至少这份私人医生的工作是少爷帮忙弄来的,虽然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可是谁也没往深里面想过。 结果,就是忽然带人回家而且还是直接带回了自己卧室,惊了家里一堆的人。 那时其实已经挺晚的了,老爷和夫人都差不多入睡了,没有睡的人除了他们这些佣人也就是夜猫子一样的小姐了,小姐当时在客厅,看到白熵就这样带着人回来也顿时傻眼了。但是她到底也不敢和白熵发生任何正面的冲突和交锋,只好偷偷的去告诉自己的母亲。 于是破天荒的,第二天老爷和夫人都没有出去晨跑,一个两个都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厅里等待着白熵下来。 可等白熵下来后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气得老爷当场大喊:“白熵!带陌生人进家门你是什么个意思?!” 当时白熵已经走到了大门口,闻言转过身来笑了笑:“我都没管你带陌生人进家门,你管我做什么?” “白熵!”白博怒拍了下桌子,“你……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你还带了两个呢,不,差一点点就是三个。”白熵这些天很少和他们讲话,几乎可以说是零交流,今天难得出言也不过是讽刺,“幸好一个被我赶出去了,毕竟我可不像你,带一个「陌生人」回家的时候,家里面还锁着一个不喜欢的。” 白博气得手指颤抖的指着白熵,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阿熵,你别气你爸爸,你不知道他最近血压高吗?”夏素在一边帮腔,她这些天和白博的关系也有些紧张,毕竟白家在人前丢脸这件事夏素占了很大一个因素,她是事件的主要推动者,白博这些天也挺生她的气,所以她也一直不敢造次,现在眼看着白熵又惹出点事,便立刻和白博站到一边去了。 “你知道着不就行了?他的血压你每天好好量量,别想着让我气他然后便宜你。”白熵冷笑一声。 “你胡说八道什么……”夏素也气得脸色通红。 “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忠告。”白熵站在门口,笑着警告他们,“我的房间不要踏进一步,我的事也不要再管,免得太早就逼我和你们来个鱼死网破,你们要知道,我可是个不怕死的。” 说完他就没再理会这二人,径直走出去了。 当天白博的血压就被气得飙高,打电话想叫私人医生过来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个医生就在自己家里,更是气得不轻,最后干脆的由夏素陪着去医院了。 这场闹剧总算是勉勉强强落了幕,但只有白家的佣人们知道,矛盾一定还会升级,就怕在哪个点触发成不可收拾的闹剧,所以大家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于是乎杨妈对这位李医生也好奇了起来,明明以前来的几次没看出他和少爷有什么关系啊,怎么忽然就成了这种关系?这位李医生到底是手腕哪里高明呢?这么多年少爷都不对任何人动心一心一意就向着简家那小少爷,突然就变心了?也太奇怪了? 李安然觉得自己再被杨妈看下去,脸就要被看出花来了,于是只好干咳一声。 杨妈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帮李安然把衣服分门别类的叠起来放好,连忙回过神来:“噢,李医生,这排衣柜是空出来给你用的,少爷临出门前吩咐过,你缺什么就和我说,现在收拾得稍微有些仓促,晚点还会再多帮你理点空间出来,给你放东西。” “谢谢你了杨妈,不用麻烦。”李安然说,“我东西不多,不需要帮我腾出这些空间来的。” “可不是要常住吗?”杨妈狐疑的望了李安然一眼,“常住的话可是需要很多东西的……” “也不一定吧……总之我会看着办的,您别担心。”李安然并不习惯被人伺候,特别是年纪比他大一些的老人家,他是真的挺不习惯的,所以杨妈在理东西的时候他便习惯性的走过去搭把手。 “哎,你别弄你别弄,我来就行了。”杨妈把他手里的衣服抢过来叠,“你们这些小年轻哪知道这些个衣服怎么叠啊?弄皱了到时候还要干洗熨烫。” “我知道的……”李安然苦笑了一下,“这些事我在家都自己做的,您不给我做我反而有些不习惯。” “啊?全都自己做啊?”杨妈微微惊讶了一下。 “是啊。”李安然说,“洗衣买菜做饭,该会的都会,所以您不用担心我,我自己能安排好的。” 杨妈这下倒对李安然有点刮目相看了:“真的呀?” “真的啊。” “哟,挺厉害,现在的小年轻很少有像你这样的了。”杨妈由衷的夸赞。 李安然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话。 杨妈心里面忽然觉得有些懂自家少爷为什么会喜欢李医生这种了,比起简家少爷和许家小姐那种不会动手的类型,少爷果然还是更喜欢这种懂得生活的人吧,毕竟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总是更有一个家的感觉。 “唉,李医生那么能干我倒是也放心了,免得少爷以后真的和家里闹翻了搬出去,没人照顾他。”杨妈感叹着,“少爷啊……也是怪可怜的……” 李安然知道白熵和家里关系极差,也知道这样一天说不定是真的会到来的,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个白熵口中冷冰冰的家里还是有个关心他的人的,这让李安然也觉得有些欣慰,他开口:“嗯……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他的。” 杨妈笑了笑,对李安然也觉得有些喜欢起来了,她刚刚想说点什么,白家客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然后很快就有佣人在下面喊道:“找李医生的。” 李安然有些讶异,转身从口袋里摸到自己的手机,原来已经没电了,但他也猜不出是谁打到白家来找他的。 “喂?哪位?”李安然在白熵的房间里接过了电话。 「安然哥,你还好吗!我是乐心!」 “乐心?”李安然一怔,“你怎么忽然打来了?” 「打你手机没人接,我打去医院,医院那边又说你请假了,我打听了一圈才知道你在白熵哥家里。」 “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安然问,他想乐心找了那么一大圈肯定是有点事。 「喔,表哥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本来想请你来这边一下的,不过医院说你请假了,你没事吧?生病了还是怎么了?」乐心关切的问道,随后又有点小声的问,「说起来安然哥你怎么会在白熵哥家里啊?他也不舒服吗?」 看起来乐心是还没知道昨晚的事情,李安然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但是想了想以后他总归是会知道的,与其瞒着不如让他知晓的好:“嗯,我身子稍微有点不舒服,今天就在家里休息了……” 「家里……休息?」乐心似乎更茫然了。 “对,白熵家里。”李安然回答。 「……诶?」 “就是那个意思,乐心。”李安然诚实的回答。 电话那头竟然沉默了好一会儿,大约过了有好几分钟,李安然都快以为乐心接受不了自己是同性恋这个事实而挂电话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开口了:「那个……安然哥,我来看看你好吗?」 “啊?”李安然一怔。 「你身子不是不舒服吗?那我来看看你吧?!」乐心语气坚定。 “这……其实也没什么……”李安然只是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乐心一下而已,没想到对方竟然忽然要来探病,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白熵的家里到底不是自己家里,这样贸然答应会不会不太好呢? 然而乐心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敲定:「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过来。」 “等一下……乐……”李安然想要拒绝,对方却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听着那一串的忙音,李安然抱歉的对着杨妈说,“对不起啊杨妈,纪家少爷可能会要过来……呃……你打个电话给白熵吧,问一下他会不会不方便?” 四家经常有所往来,杨妈倒不觉得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李安然那么说了她也就应了一声去通知白熵。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玩一周结果基本上一直在下雨tt今天起寒潮又要来了,不知道晚上飞机会不会晚点 所以现在一边在酒店理行李一边抽空更一发xdd 明天起应该又能恢复正常的日更了~333 ☆、chapter48 白熵和言希接洽完后就去了医院,虽然那个小姑娘那边还是没有什么眉目,可是既然分析出来幕后主使者是吴顺青的话那事情就反而没有那么复杂了,从吴顺青着手查下去应该会更快。 虽说吴顺青也是一个有手段的人,但是到底他在纪家也只是个分支,哪怕是在以前他手里的权势也从来不大,而白熵和言希,尽管在家里面不算受宠,那可也是本家一脉的,所谓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真的要斗起来的话,白熵可不认为吴顺青能斗过他们两个人。退一万步说,如果他和言希两人连个吴顺青都扫除不掉的话,吞并帝研这样的事情也就不用再多想了。 然而白熵刚到医院没有多久就接到了杨妈的电话,说是纪少爷要来家里探病。 最开始说到「纪少爷」的时候白熵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对于探病一说就更加茫然了。直到杨妈说李医生让她打电话来询问他的意思,白熵这才堪堪的转过弯来。 乐心要来探病,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谁叫他是他和言希的计划里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呢。于是白熵表面上先应允了下来,挂掉电话以后自己也离开了医院驱车往家里赶。他并不惧怕乐心有什么动作,怕就怕乐心身边那个吴顺青。 看起来得早点除掉他才行。 ≈gt≈gt≈gt 乐心赶来得还挺快,李安然稍微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就下楼来迎他。 待在房间里的时候还好,顶多就是杨妈看他的目光奇异一点,这一下楼,接受的洗礼可就真的更多了。 李安然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一直都那么平平凡凡,忽然这么被关注下他自己也不太习惯,但还是硬着头皮将乐心迎了进来。 “安然哥,好久不见啊。”乐心虽然是笑着打了个招呼,但是目光却还是停留在李安然的脸颊上没有移开。 身上的擦伤碰伤算都是能遮一遮的,唯有脸颊上的红肿没办法在第二天就消退,对此李安然也只能无奈的笑笑:“是啊,好久不见,坐。” 乐心虽然在纪家待了也有段时间了,但是还是有些局促,佣人上来给他端茶的时候连忙起身接过了,李安然也差不多,他可比乐心还不习惯这种场面,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的笑起来。 “果然啊,还是看着安然哥觉得最有亲切感。”乐心笑。 李安然也难得的开个玩笑:“你这是在揶揄我?” “没有啦……”乐心连忙摆手。 “我开玩笑的,别在意。”李安然也笑笑,其实他的心态和乐心差不多,虽然如今混迹于这些富家子的中间,但是他和乐心都是从平凡的甚至有些艰辛的家庭里走出来的,像他这样两年多一直跟着白熵也还是有距离,更别说乐心了,一上来都顶了那么大一个头衔,要应付的人与事复杂程度超乎想象,所以每当李安然看到乐心的时候,也总希望他能够过得好些,能够好好适应这个大环境。 两个人彼此笑完,话题就见底了,李安然猜想乐心绝对不是来探病那么简单的,于是也就等着他开口。 “安然哥……昨晚的事……我听说了一点……”乐心犹豫着开口。 “嗯。” “外界说……是你和白熵哥……呃……”乐心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安然想了想后点了点头:“是。”具体的事情虽然还没有明朗,但是他和白熵的事也确实是事实。 乐心飞快的抬头看了李安然一眼,李安然注意到他眸子有一瞬间的闪亮,在那之后却又是纠结,复杂的情绪。 “怎么了?”李安然有些疑惑,“对于我是gay这件事感到惊讶?” 乐心咬了咬嘴唇:“不是……就是有些没想到,我以前听说……很多有钱人都……呃……喜欢和男人玩在一起……就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李安然再度无奈的笑了下,敢情又是一个来围观自己的啊? “啊……我不是说白熵哥是和安然哥你玩玩的……哎……不是……” “你别紧张,没什么。”李安然安抚对方,“你觉得惊讶也很正常,其实……这圈子里玩玩而已的很多,也仅仅限制于玩玩而已,越是有钱的人家,越是在意继承者,所以也就越在意传宗接代这些事,而且……这个社会本身就并不宽容,不玩玩而已的话……还真的是要过一辈子吗?” “那安然哥你呢?”乐心忽然认真的问,“你和白熵哥……是打算过一辈子的,还是……” 李安然怔了一下,不太理解乐心为什么关心这个,但是还是回答:“乐心,感情的事是说不准的,相爱的时候总以为能是一辈子,但是往后分手和离婚的也不在少数,未来是不确定的,看着当下就可以了。” 乐心低下头,李安然注意到他有些烦躁的绞着自己的手指。 “那如果……连爱的时候都觉得未来很不明朗,也会想要孤注一掷吗?”乐心问,“像白熵哥那样的人……安然哥你真的……不会觉得害怕吗?害怕终有一天会被他的家庭拆散,害怕终有一天他的身边会有别人……诸如此类?” 李安然想了一下,问:“乐心……你……是喜欢上谁了吗?” 乐心瞬间瞪大了眼睛,似乎在惊讶李安然怎么猜到的。 李安然也有些讶异:“……是个男人?” 乐心没有否认。 “而且还是个挺有钱的男人?” 乐心低下头,似乎是下了决心似的说道:“我想……我可能……有点喜欢言希哥……” “言二少?!”李安然吃了一惊。 言希这个人吧,长得妖冶俊美,确实是挺讨人喜欢的,但和白熵比起来确实是个花花公子,关于他和s城里一些嫩模的花边新闻也不在少数,因为在言家不受宠的缘故,平日里也有些不务正业,经常在游戏人间。所以李安然怎么也没想到乐心喜欢的人竟然是言希? 乐心点点头,脸色微红:“我自从到了纪家……除了表哥偶尔帮帮我,其他人……对我来说都像是陌生人一样,我一直都觉得很害怕,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言希哥陪着我,他带着我玩,带着我交了很多朋友,我……” “那言希他喜欢你吗?” 乐心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李安然这下没说话了。 言希无论是不是真心喜欢乐心,这段感情都不乐观。 言希自己就算了,可是乐心是纪家的独子,是纪老爷子的心头肉,纪老爷子绝对不可能让乐心和言希在一起的,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那不过就是变成下一对白熵和简茗罢了。 如果是玩玩而已,那倒还好,或许乐心最后会受点伤,可是总比伤个一辈子强。但是李安然觉得最害怕的是……言希对乐心的感情是真假参半,毕竟他知道,乐心似乎是白熵还有言希计划里的一部分,具体是什么计划他不清楚,可怕就怕连这感情都是计划里的一部分。 会是这样吗?李安然觉得内心有些不安。 “既然是两情相悦,又为什么要来问我呢?”李安然叹了口气,“乐心,其实你也知道的是吧?这段感情……未来很渺茫……你要怎么过你爷爷那一关呢?” 乐心看着李安然:“言希哥说……他迟早有一天会拿下一半的帝研,到时候我们想在一起就没有人可以阻拦了,爷爷……爷爷也没有办法逼迫我们……所以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我只要支持着他就可以了……” 李安然皱了皱眉头,没说话。言希的真心与假意,他分辨不出,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多说什么,他只是问:“既然他已经把未来也规划好了,你在害怕什么呢?” “不知道……”乐心皱起眉头,目光变得有些莫名的伤感,“就是一直觉得很不安……说不清楚的那种感觉……” 李安然叹了口气,他明白乐心今天过来其实就是希望得到自己的支持,让自己的支持让他往前跨一步,可是……他真的很难说出什么支持的话。 “船到桥头自然直。”李安然拍了拍乐心的肩膀,“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乐心点了点头:“嗯,安然哥你说的对,或许我不该想那么多……珍惜当下就好。” 李安然扯着嘴角笑了笑,摸了下乐心的头。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打开了。 “乐心过来了?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走进来的人是白熵,“在聊什么啊?” “白熵……?”李安然一怔,下意识的站起来。 虽然是让杨妈知会了白熵一声乐心要过来,但是没想到白熵竟然回来了。 “白熵哥!”乐心像是被吓了一跳,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白熵对着乐心打了个招呼:“坐,站着干嘛。” “你怎么回来了?没有去公司吗?”李安然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坐下。 “没,去了趟医院,听说乐心过来,就顺便来看看。”白熵回答,随后抬起手碰了下李安然的脸颊,“还疼吗?” 指尖的触碰让李安然觉得微疼,但是却更带着一种痒痒的感觉,他连忙后退了一步:“不……不疼了……” “疼的话待会儿再叫杨妈弄个冰袋敷一下。”昨晚就肿得厉害,还以为今天能够好点,没想到还是一点也没消下去,白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乐心观察着两个人,偷偷的朝着李安然笑了笑,虽然昨晚事情的版本五花八门,可是两个人却比想象中的更加恩爱啊。他今天本来就是来找点信心的,现在看到这样的两个人,心里的不安感忽然消了不少。 白熵拉着李安然坐下,随后看向乐心:“你一个人过来的?” “司机呀。”乐心笑。 白熵也笑:“那你家那表哥呢?去公司了?” “没,他这几天熬夜多了吧,今天不太舒服,本来是想要叫安然哥过去一趟的,结果医院那边说安然哥今天请假了。” 白熵冷笑一声,就猜到吴顺青这只狐狸不会没有动作。 “对了,昨天晚上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啊?”乐心关切的问,“我表哥说事情不是传的那么简单,他让我过来提醒安然哥一下,最近最好出去外地避一避,安然哥……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没有的事。”白熵依旧在笑,只是笑容里的冷意更甚,“安然就算真的得罪了谁,我白熵护着,难道谁敢动他吗?如果有的话,我也想会一会。回去告诉你表哥,不用担心,s城好歹是帝研的地盘,任何人敢轻举妄动,结局就一个。” 乐心笑起来:“嗯,那我就不多打扰你们啦,出来了这么些时间我也该回去了,下午还有课。” 送别了乐心,李安然跟随着白熵的脚步走进房间,白熵走在前,他走在后。 “言希喜欢乐心,这件事你知道吗?”李安然忽然开口问。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回来一大堆工作累在一起,昨晚没时间码字了,这发补更昨天的。 今晚如无意外还有一更_(:3ゝ∠)_ ☆、chapter49 白熵听完李安然的问话后只是轻皱了下眉头:“纪乐心和你说的?” 这句话显然就是答案了。 “他既然这么和你说了,那他的意思是什么?喜欢言希?”白熵不带什么感情的问。 “言少……是真心的吗?”李安然垂睫。 “无论是不是真心,这些都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李安然不说话了。 白熵看着李安然,语气放软一些:“你连自己的事情都还解决呢,就有空管别人了?” 李安然抬眼望他。 “关于那个出现在你办公室的小姑娘的事,不想知道?” 李安然惊讶:“找到她的家人了?对了,她还好吗?我能去看看她吗?” 白熵微微笑了一下:“还不行,你现在去医院不太方便,但是我确实找人查到了关于她的父亲。” “那她父亲来医院了吗?”李安然问。 白熵嘴边的笑容隐去:“没有……她父亲是个赌徒,还是个瘾君子,这孩子本来是她母亲带的,但是她母亲显然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就走了。这孩子基本没人管,那男人一出门就把女儿锁在家里面,偶尔也只有邻里接济这女孩一点点,才能活到现在。” 李安然的表情说不出的震惊:“可是在医院看到她的时候……她……” “是的,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她衣着干净容貌整齐,只怕一来是为了陷害你,二来是为了让警察查不到她的身份。”白熵回答,“具体的还不清楚,我也是刚才在医院才接到的消息,你要一起过去看看吗?” 李安然立刻点头。 “行,那走吧。” ≈gt≈gt≈gt 坐上白熵的车后,李安然终于问道:“白熵,既然你已经查到了这个人,那么背后的主谋是谁你查到了吗?为什么……要针对我?” 白熵开着车,目光直视着前方:“吴顺青。” “吴……先生?乐心的表哥?”李安然大吃一惊,他和吴顺青交集甚少,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听到「吴先生」这样的称呼白熵冷哼一声:“所以说乐心的事情你别管,他身边的豺狼虎豹可不少,你和他要是走得太近了,自然会被利用。以后他无论什么事找你帮忙,记得都得和我说。” 李安然其实挺想问的,问白熵「那你们对他也是利用吗」,可最终他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白熵将车驶到了一条闹市旧街,就直接带着李安然往路边一个隐蔽的门口走进去,一直向下,绕了几条路后一间破旧的地下赌场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说是地下赌场其实也是有些抬举了,s城里不是没有这种非常私密的高档赌场,而这里的这家显然是给那些个社会底层的人士准备的地方,建筑物的外围贴满的广告大字报,一些塑料盒饭的垃圾被堆积在一边,有两三只野猫在那里翻找食物。这里的基础建设显然也不够好,地板湿漉漉的,墙角边还长了些青苔。 李安然也忍不住微微的皱起眉头,白熵倒是没什么反应,点了根烟就朝着看门的那边走过去。 看在门口的是两三个流氓,在这个春末夏初的季节他们各个都穿着背心,让手臂线条露在外面,看起来就不像是善茬。 白熵上前和他们说了几句,那几人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其中一个就转身进了场子。 很快,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走了出来,李安然很清楚的看到白熵直接掏了张支票出来写下了一串数字,笑着将支票塞进那个男人的掌心里面。 那个男人裂开嘴笑了起来,大手一挥就向李安然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着他进去。 白熵对着李安然使了个眼色,李安然这才跟了上去。 两人被请进了一间类似办公室的房间,当然说是办公室,装修也比较简陋,就是有张办公桌和沙发而已,边缘的墙纸都泛起了卷边。 “这位老板您在这里等一会儿,人马上就给您带到。”那个皮夹克男人豪迈的笑道,“说来也真的是巧,那家伙好久没出现在这边了,本来我都打算派人出去追债了,谁晓得昨天,就昨天,他也不晓得从哪里得了笔钱,把我们这边的赌债都还了,今天又过来。我说那家伙怎么能有钱呢,果然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白熵笑笑,不说话。 那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也看的出来白熵这样的人不凡,可不是普通的暴发户,所以对方就算没有接话他也只是笑笑,反正钱已经入了口袋了,其他的事他也懒得多管。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矮个子男人就被刚才门口站着的几个流氓推了进来。 “诶,你们做什么啊?做什么啊?我钱都还了!你们还想干什么?!”那个男人被推进来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 “吵什么吵!”那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恶狠狠的啐了一声。 “高经理!”那个男人连忙道,“您这是做什么呀?” 皮夹克男人根本不理会他,而是转头对着白熵二人笑道:“老板,人带到了,需要我们的人待在这里吗?” “不用,都出去吧。”白熵弹了弹烟头,抬眼看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淡淡的说。 “行,有什么事叫我们就行,不过……”那皮夹克男人笑说,“可别弄出人命啊,我们这小地方……您懂的……” “经理说的哪儿话?你我可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哪能弄出什么人命啊?犯法的事我们都不做的,是吧?”白熵勾着嘴角笑。 “是是!您说的对!犯法的事我们都不做!”皮夹克男人立刻点头,然后看了那个被带进来的中年男人一眼,“做的人那都是该死的!”说完就向着手下人打了个手势,一帮人施施然的退了出去。 那个中年男人打量着白熵和李安然,确定自己是不认识他们的,这才开口:“你们谁啊?” 白熵问:“你女儿呢?” 那个男人的脸色顿时一变:“不知道,和她妈走了。谁晓得去哪里了……” 李安然的眉头皱起来,白熵却只是又点了根烟:“那你昨天还钱的那笔钱是哪来的?” “我……我自己赚来的……”那个男人眼神闪躲。 “呵。”白熵吐了口烟,“那我来告诉你吧,你女儿现在在市心医院,也不知道是被谁害得受了点伤,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医院已经帮她治疗过了,就是这个医药费嘛……你也知道,私立医院比较贵嘛,麻烦你把这笔钱掏一掏吧。” “……我没那个钱,你们找她妈去。”一说到钱那个男人立刻摇头。 李安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到底是孩子的父亲,你难道不该稍微关心一下她吗?” “……那我也得有钱才关心吧?没钱我也是力不从心啊。” 话音刚落,李安然甚至还来不及愤怒,那个男人忽然小腹被猛踹一脚,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既然没想养你他妈生出来干嘛?!”白熵的眼睛里染上了一抹冷色的火焰。 那个男人痛得龇牙咧嘴,一时之间回答不了白熵的话。 “世界上就是因为有那么多像你们这样管不住自己的贱人!”白熵说着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你们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连什么是责任都没明白!他妈的活的做什么!现在就去自裁谢罪算了!” “哎哟……哎哟……救命……别……别打了……”那个男人是个瘾君子,反抗能力是一点点都没有,此刻被踹几下便浑身骨头都觉得要散架了。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 “我……我不认识那个人……哎哟……就……那个人就说只要我听他说的做……就能给我钱……” “你是怎么把小孩弄进医院的?!” “就……她喜欢棒棒糖,一般有人给她她就会跟着走……人都是他们安排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所以你就同意他们侵犯你女儿?!”白熵更怒。 “不……不是侵犯……他们说用粗的树枝弄伤下……体就好了……出点血就行……不是侵犯!” “我□□妈!”白熵骂了句惊天动地的脏话。 李安然的手也颤抖起来:“你竟然……竟然能同意这种事……”连他都想狠狠的揍眼前这个男人一拳了,可是他还没出手,白熵的拳头已经下去了,直接朝着那个男人的面门上打。一拳又一拳,没两下那个男人的鼻梁骨就被打裂了。 眼看着那个男人满脸的血,李安然还是上前一步拦住的白熵,这种人渣是死不足惜,但是他不想白熵惹上太多的是非:“别打了,白熵……把他交给警察,让警察来处理。法律一定会严惩这种人的!” 白熵在李安然的阻拦下才堪堪停手,喘着粗气一把将男人从地上拽起来:“走!去警局!你这辈子就在牢里给你女儿赎罪吧!” ≈gt≈gt≈gt 话说另一头,夏素陪着白博去了市心医院,检查了一番后白博就靠在病床上长吁短叹,感慨着这个儿子越大越不像话,夏素也陪着在一边说两句。 一直到了用餐时间,白博吃不惯医院里的菜色,哪怕是医院里特别为他准备的豪华的菜系他也碰都不想碰,夏素心里清楚,并不是医院的菜不好吃,而是白博被白熵气得实在没胃口,可是作为「妻子」,她也不可能真的放任对方不管让他不吃东西,那对身体岂不是更不好了?于是夏素还是非常温柔体贴的决定自己出去医院对面的饭店买一些吃的回来给白博。 谁知道才刚出去,就忽然听到路过的护士在议论白熵来医院了。 “白总来医院了。” “是吗?来看他爸爸的吗?” “啊?他爸爸也在医院吗?” “是啊,白董今天也来医院检查了,因为李医生请假嘛。” “喔……白总倒好像是为李医生的事情来的,就是那个小姑娘的事……” “是吗?警方的调查有结果了吗?” “没有吧……不清楚,反正白总还在为这事忙。” “唉,这些大人物天天来这边,我们也没安生日子过。” 夏素听到这段对话,心中微诧,连忙叫住那两个小护士:“喂,你们说的白总是白熵吗?” 那两个小护士互看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毕竟「白总」还能有谁啊? “您是……?”因为夏素很少出现在医院,所以医生护士大部分不认得她,但是她衣着名贵,怎么看也是有钱的主儿,护士们自然也不敢随意得罪。 “我是他……妈妈。”夏素温柔一笑,“陪他爸爸来看病,原来阿熵也在啊,我不知道呢,他现在在哪里啊?” “在605病房。”护士回答。 “他去那里做什么?他爸爸在四楼的病房呀,你们是不是通知错了?”夏素装作惊讶的问。 “没,他应该是去看那个被性……呃,侵犯的小女孩的,可能白总还不知道白董也在医院,不如我们上去通知他一下。” 夏素眉眼一转:“那小女孩的事……还没解决呀?” 护士点点头:“是啊,警察还在查,但是那小姑娘是个智障,所以根本没办法说出自己的名字住址,调查难度挺大的。”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去吧,晚点我自己去叫他就可以了。”夏素笑了笑。 那两个小护士告辞后夏素才冷笑一声。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16节 李医生的事,白熵在调查,智障的小女孩,被侵犯。这几个关键词可是原原本本的彻底够她用的了。 白熵啊白熵,真是不让人失望啊!总能惹出那么多事情来! 夏素露出挑衅的笑容,也不出去买东西了,直接折返朝着白博的病房里走去。 ☆、chapter50 白熵和李安然处理完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差不多黑了,两个人从台阶上下来一直走到停车场,都一路无话。 那个男人或许会为他犯下的罪在牢里面待个大半辈子,只是可怜了那个小女孩,虽然警方那边表示会帮着寻找其生母,可是茫茫人海哪里去找呢?无法找到的话就只能暂时性的待在福利院里了。 李安然坐上副驾驶座,轻叹了一口气:“你今天去过医院了,那小姑娘还好吗?” “还好,大家照顾得挺尽心的。我也问过需不需要找个心理医生来治疗下心理创伤,但是……院长说那不需要,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思想不是那么健全,所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自己根本不明白。”白熵开着车回答。 “连有没有父母这回事或许她都不太明白吧……”李安然眼神里流露出一点悲悯,“这样的人生,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都是因为这世界上人渣太多。”白熵冷冷恨恨的说了一句,他憎恨一切管不住自己且没有责任心的男人,一如这女孩的父亲,一如自己的生父。 “幕后主使者真的是……吴先生吗?”李安然问。 白熵看了李安然一眼。 “那他……会被绳之以法吗?” 白熵嗤笑:“安然,你知道对于把名利看重过于一切的人最可怕的惩罚是什么吗?” 李安然瞧着他。 “是真正的一无所有,身份地位。”白熵淡淡道,“他甚至不需要去坐牢,等到以后被夺去一切,变成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的时候,对他来说才是最痛苦的,或许会痛苦到想要去死吧。” 李安然沉默。 于是白熵也没有再说话,他终究还是不希望李安然接触太多他们这个圈子里的黑暗面的。今天带他过来也仅仅只是因为这件事事关他而已,他知道李安然的性格肯定会要关心事情的前因后果,瞒着也无用,所以就带着他一起来了。但是以后则不会了,以后的任何事情,他都不会再让李安然参与的。 两个人就这样将车驶回了家,还没开进车库就远远的看到家里面灯火通明,看起来是白博他们都已经回来了。 李安然五指微微的卷曲紧握,心里稍有些紧张,毕竟从昨晚到今天他都没有和白家人打过正式的照面,可是如果以后真的要留在白家的话这是不可避免的,他定了定心神,在白熵停稳了车以后跟着下来。 “别担心,没事的。他们要是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你别在意,都是针对我的而已。”白熵下车后绕到李安然这边,伸出手握住李安然的手,“走吧。” 白熵的手依旧的温暖的,无论多少次,这样的温度都会让李安然安心。 两个人走进家门,却发现白博端坐在沙发上,夏素和白觅也在,家里的佣人们却一个也不见,这幅架势看起来是特地等他们的。 白熵看了他们一眼,只是勾起嘴角冷冷笑了一下,便当作没看见的样子,牵着李安然往楼梯处走去。 “站住!”白博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白熵的脚步没停。 “你是非要我今晚打断你的腿吗?!”白博怒斥。 白熵的脚步这才顿住,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终于后悔把我生下来这件事了?来不及了。” 白博眼睛里也盛满了怒意:“这些年,我真的太纵容你了,你做出那么多荒唐事我也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到这样的纵容把你变成了一个顽劣自私的人,这些我全部都可以暂时不追究。但是,你带回这个家的人我不能不管!” 白熵嗤笑一声,懒得继续听白博说教:“我早上的时候应该就说了,我的事你们别管,不想吵架的话。” “住嘴!”白博厉声喝道。 白熵终于转身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许你带个不干不净的人回家。”白博带着少有的认真说。 白熵的脸色变得有些冰冷:“你说什么?不干不净?”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白熵的目光转移到了还坐在沙发上的夏素身上。 夏素此刻依旧一副温婉的模样,看白熵的目光带着一丝惧怕和痛心疾首。可白熵很清楚,这绝对和她有关。 白博看向李安然:“李医生,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李安然没有说话,白熵的脸色则更冷了。 “作为一个男人,选择像个女人一样的路往男人身上靠你不觉得丢脸吗?”白博冷冷的说。 李安然眉头微蹙,刚想开口说话白熵就抢在他的前面冷声道:“别以为人人都是像你身边这个人一样。” 夏素五指紧握,咬了咬嘴唇,心里恨死了白熵对于自己的讽刺可她没办法反唇相讥,只能装出一幅委屈的模样指望白博能将这养不熟的白眼狼给赶出家门。 不过夏素不说话,白觅可没办法继续保持沉默了,她忍不住相讥道:“白熵哥,你就算讨厌我妈,说话那也要凭良心,像李医生这样的那是德行败坏,你把这样的人领进家门是要气死爸妈吗?!” “德行败坏?”白熵冷笑,“你们这倒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的?” “阿熵,我们也不愿意相信李医生是这样的人,但是事情还没有明朗,医院里现在都传遍了,你这种时候把人带回家是……是故意让全s城的人来看白家的笑话吗?”夏素到了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你爸爸以前不管你,那是他宠你,你现在都那么大了,该为他想想了。” “呵……”白熵嗤笑,“厉害啊,谁和你们嚼的舌根?啊,一定是你听风就是雨的来我老爸面前胡说一通是吧?我怎么不替我爸着想了?公司里的事不是我担着的?倒是你一天到晚的能够弄出点事来让他不开心不是吗?也不知道是谁更不安好心一些?” 夏素摇头:“阿熵……你不能这么说话,这怎么就成了我胡说了呢?李医生在办公室里侵犯人家小女孩的事……难道不是事实吗?也就是你才继续维护着……” “放屁!”白熵从楼梯上走下来,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他妈的现在真的是污蔑不要钱啊!警察都没查出来的事你们一个个往他头上按!你自己和情夫生出了白觅算在我爸头上这事别人知道吗?”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白觅傻了眼,白博也张开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连李安然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大家全部转头看向夏素。 夏素声音颤抖起来:“你……你胡说什么!” 白熵冷笑一声,不答话。 “白熵你怎么能这么含血喷人!”夏素浑身都在发抖,“你……你有什么证据!” 白觅此时也连忙跳出来,指着白熵说:“爸,白熵哥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哪有这么侮辱人的!” “阿熵……你……你到底在说什么!”白博气息不稳的说。 白熵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嘴脸,只觉得恶心至极,但是最重要的是他看到夏素眼神里的惊慌,白熵勾着嘴角挑了挑眉:“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夏素气疯了,连往日里温婉的形象都装不下去了,“白熵你就是个狼崽子!阿博,我们不能再容忍他下去了!喜欢男人什么的本来就够丢人的了,现在还捡个不三不四的人回来,再不把他逐出家门我们白家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白博没有说话,只是深呼吸,今天的事真的是把他气得不轻,他觉得自己血压都升高了,头晕的不行,摆摆手不想再说话了。 “你给我闭嘴!我警告你!再说出一个侮辱安然的字眼,我就让你现在立刻滚出去!我说的出做的到!你要是有能耐继续待在白家,就好好看看许承美的下场!”白熵说,“还记得吧?许承美?你一手怂恿我爸把她进来白家的,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被卢家关起来为他们生孩子,生完就会被一脚踹走!你看看,多可怜!都是你这妖婆造的孽,当然我算是个推手,但我看许承美可比看你顺眼多了,所以我放了她一条生路,她以后离开s城或许还可以好好生活,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白熵哥!你这是威胁我妈妈?!”白觅跳脚,“爸爸还在这里呢,你竟然也敢这样!你还把不把爸爸放在眼里?!” “都给我住口!”白博大喝一声。 原本在争执的几个人都安静的闭嘴了。 “不要再给我吵了!”白博坐在沙发上深深的吸了口气,“阿熵,我再和你说一次,白家丢不起这个人,你在外面玩玩而已我不管你,但是把人往家里带,我绝对不同意!” 白熵还想要继续说点什么,手却被李安然拉住了,白熵回头,李安然朝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白熵的脸绷紧,好一会儿才回握住李安然的手,转头看向其他三人:“好,那如你们所愿。”说完他对李安然道,“我带你走。” 李安然点点头。 “杨妈,帮我随便收拾几件衣服,我现在就走。”白熵喊道。 杨妈闻言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熵:“少爷你……” “快去收拾东西。”白熵说。 白博深深地看着白熵:“为了这样一个人,你要离开白家?” “我会回来的,而我回来的那天,会是你们后悔的那天。”白熵说,“而且,早在你带这个女人进门的那天起,我就想离开这个所谓的家了。” 白博的脸色更加难看。 “还有,别当做儿子的不提醒你,该去好好查一查,你身边这个女人以前有没有一个情夫。”白熵冷笑一声。 夏素恨恨的咬牙,白博不说话。 白熵看着这群人笑了笑,然后让杨妈快点把行李箱拿下来,杨妈收拾了些衣服,犹犹豫豫的将行李箱递给白熵。 白熵接过行李箱,拉着李安然,终于离开这个他深恶痛绝多年的是非之地。 ☆、chapter51 李安然跟着白熵从白家走出来,他侧面打量着白熵面色不虞,刚想开口说话,却没想到被白熵抢先了。 “抱歉……”白熵开口,“没想让你遇到这些事的。” 李安然摇了摇头:“其实……你早就不该待在这里了,你既然不喜欢你后妈,留在这里也是添堵而已,何必让自己不痛快呢?” “我要是走了不就让她们称心如意了?”白熵冷笑,“这些年我一直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她们不痛快,她们不痛快,我心里才好受些。” 李安然看着白熵的目光有些难过,他一直都知道白熵这些年过的辛苦,所谓的白家少爷的风光那也只是对着外头的,而他真正的心结正是这个「家庭」,他活得一直比谁都要痛苦,光是被李安然撞见的他和他父亲吵架的次数就不在少数了,那些更多的他所看不见的矛盾,他更是不敢想象。 今天白家的人虽然出口全部是对自己的讽刺,可是李安然却并不生气,因为他知道那些人针对的是白熵,所以全程他都只是难过与担心,白熵最后愿意选择离开,李安然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欣慰的,他总希望白熵能够过的轻松一点,对自己好一些,而不是过分的强迫自己。 “她们不痛快,可你也不痛快。”李安然说。 白熵没有接李安然的话,最终只是道了一句:“走吧。” 说完这一句,白熵回头看了自己的「家」最后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直觉这就是最后一眼,或许这么多年以来他在等待的也是这样一个时刻,只是曾经的他一直认为,这一刻必然得等到自己全部的执念得到了救赎才可能到来,如今却没有想到他离开得那样早。其实如果今天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或许他依旧不会选择走,可是有李安然。当李安然握住自己的手的那个瞬间,白熵觉得他可以不管自己,但是理由让李安然跟着自己一起在这里遭罪,他既然选择了让李安然跟着自己,那么自己也就不再是一个人,于是这一次,他选择了退步,选择了远离。 尽管离开的时候说自己还会回来,可是白熵心里清楚,他是再也不会回来了,等到帝研垮塌,四家分崩的那一天,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栋房子将成为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最不好的回忆,或许会永远留存,但绝不可能再触碰。 而今天也将是他最后一次面对自己的父亲,等到再下次的时候,也就是一切即将揭开分晓的时候了。 从此以往,再无退路。 ≈gt≈gt≈gt 白家在s城的地产不少,但是绝大部分都在白博的名义下面,虽说随便挑个地方白熵全部都是能住的,可是他最终还是选择和李安然一起回到了对方的蜗居里。 李安然的家可以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小区老旧了一点可李安然爱干净,自己的家里一直打扫得井井有条,加之两个人现在好歹是在一起了,也不用再纠结谁睡沙发谁睡床的问题了。 两天没有回家,家里倒也没见灰,可是李安然还是收拾了一番,将垃圾全部倒掉了,换了干净的垃圾袋,又将冰箱里过期的牛奶和食品扔掉,白熵则只是将自己的行李一丢,随后看着让忙前忙后,李安然出去倒垃圾的时候还陪着他一起下楼。 “没必要跟下来,我们这栋楼又没有电梯,六楼这样走上走下的也挺累人的,你就待在上面吧。”李安然说,“反正你之前给吴先生的警告,我想乐心已经已经带到了。” 白熵一愣,没想到李安然那么聪明,还记得那天乐心在自己家的时候自己说的那番话,没错,当时就是故意说给乐心听让乐心传达回去的,虽说乐心也许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吴顺青那种心里有鬼的人一定听的出来。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白熵笑了笑,摸了下李安然的头。 李安然也只是轻笑一下,他这个人从来都是有些木讷,但是心明如镜。 “行,那我上去打个电话,你忙完早点上来。”白熵也不再拒绝李安然的体贴,“晚点我们买个房子吧,带电梯的那种。” “……哦。”李安然怔了一下,才缓缓的应了一声。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白熵说那句话的时候李安然一瞬间有些他们真的能在一起一辈子的错觉,能有一个安稳的家的错觉。 可错觉终究只是错觉吧?就好像白熵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他一样,就好像自己不可能陪着白熵一辈子一样。 全部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徒惹尘埃。 白熵没注意到李安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悲戚,挥了挥手就上楼去了,李安然看着白熵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楼道,随着脚步声的离去,十几秒后连走道感应灯也熄灭了下去,李安然就这样站在楼下隔着铁门看着,恍然的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的人生。 注定追逐的一个背影,直到连光芒都隐没。 李安然的嘴唇微微的动了动。 岁月那么静,漫长而无声。 白熵上楼后就先给了言希一个电话。 “你那边的动作进行得怎么样了?”白熵问。 「托白少你的福,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纪乐心那边呢?” 「那边啊……小孩子不太开窍啊,虽说以我的魅力拿下他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让他彻底的为我鞍前马后可能还需要点时间吧,别看他傻傻的,其实还挺大智的,没纪斐那么好说话……」 “言希,别提纪斐了。”白熵皱眉,“是我们对不起他,所以现在不该再提……” 「……抱歉,不过看着纪乐心,还真的挺容易想起纪斐的。」言希有些感叹,「你别说,有的时候纪乐心看着我的眼神,就和纪斐当初一模一样,弄的我心惊肉跳的,就好像……纪斐的鬼魂回来了一样。」 白熵不带什么感□□彩的说:“这个世界要是能有鬼魂的话就好了,至少很多人能够心虚的活着了。” 「你是在说你爸呢?还是在说我们呢?」言希的口气似笑非笑。 “差不多,都一样。”白熵冷哼一声,“都是罪。不说这个了,总之我们的进度得加快一点。” 「怎么?担心吴顺青会有动作?」 “他是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不过现在重点不是他。”白熵说着,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李安然倒完垃圾已经上来了。 李安然看到白熵在打电话,他顿了下,想要重新退出去,因为他家里很小,客厅和厨房是相连的,哪怕是走进卧室里也是能听到别人讲电话的,李安然怕白熵是在讲工作电话,不好意思叨扰,于是干脆决定退出去。 “你去哪儿?”白熵喊住他,随后对着电话道,“我晚点打给你吧。” “不用,我下楼买点东西,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你继续打吧,没事。”李安然说。 白熵还来不及再说什么,李安然已经退出去把门给带上了。 言希在电话那头似乎是听到了这部分的对话:「李医生啊?你们这是在哪儿啊?还要他出去买东西?佣人都被你爸使唤光了吗?」 面对言希的揶揄白熵只是淡淡的说:“我现在在他家,和我爸闹掰了。” 「不是吧……?你这是……离家出走?!」言希大惊,别人不了解白熵言希可是了解的,白熵这么多年非要继续留在本家的理由言希也是知道的,所以言希也无法相信白熵是真的从家里面跑出来了,「就为了个李安然?」 白熵的眉头皱起来:“你们一个两个的是怎么回事?我就算真的是为了李安然又怎么样?” 「…………你真的喜欢他啊?」言希问。 “没。” 「那你对他……这么好?」言希说,「你以前为简茗都没和家里闹成这样过。」 “他和简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欠他的,而我不欠简茗。” 「你到底是欠他什么了?」总不至于是钱啊,言希觉得莫名其妙,「难道还是真情啊?」 “最近发生的事,他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才被卷入进来的,光是这点难道还不够吗?” 「好好好,随你怎样,你喜欢他也好不喜欢他也好都和我没有关系。」言希打住话题,「不过白熵,你现在离开家的话,你不怕你爸那边被那女人只手遮天吗?万一她削你爸削弱你在公司的势力,那可怎么办?」 “其实我就算不走,情况也已经不太乐观了,所以我才说,我们的行动得要加快一点。”白熵说,“无论用什么肮脏的手段,我都要帝研在短时间内倒台。” 「我这边会尽力的,不过上头那几个都不是好对付的,真的要一击击垮不是那么容易的,可能需要什么契机,你自己也想想办法吧。」 “嗯。” 挂掉了和言希的电话,白熵一个人静坐了一会儿,李安然还是没有上来,白熵转动了一下手机,指尖划开屏幕,然后又等到它自动暗掉,最终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白熵记得李安然家小区楼下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李安然既然说是要去买东西,那应该就是去了那边,白熵循着路走过去,果然远远的就看到灯光透亮的便利店,李安然坐在便利店里面,他的左手边摆着一个塑料袋,大概是买的东西,而他的面前则摆着一杯咖啡,他速度缓慢的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大概是计算着上去的时间。 白熵露出一丝苦笑,有的时候过分的体贴也让人心生难受。他不明白李安然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白熵走进便利店的门,自动门打开的时候应声响了一下,李安然顺势转过头来看到白熵。 “你怎么来了?是要买什么东西吗?”李安然惊讶的问,“有的话你应该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帮你买上来。” “没,下来抽根烟。”白熵说着坐到李安然的身边,“便利店的咖啡好喝吗?” “……哦,渴了随便喝点。”李安然回答。 “买了什么?” “吃的,还有点水果什么的。” 白熵掂了掂塑料袋:“还挺重。” “还好吧……”李安然真没觉得重,只是看了白熵一眼,大约是觉得白大少爷平日不动手的缘故才觉得重。 “看起来真的该买套房子了,要不然下来买杯咖啡还得爬六楼。”白熵说。 李安然抿了口咖啡没说话。 “反正也不会再回去了。”白熵似是感叹的说了一句,“是得有个新的住的地方了。” 李安然看了白熵一眼:“真的不回去了吗?” “那个女人待过的地方,我不想再待,就算以后白家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也不会再回去了。”白熵如实的回答。 李安然想了一下,忽然问:“你今天在你家里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你后妈……你妹妹她……真的?” “嗯?”白熵一怔,随后明白李安然说的是什么,“喔那个啊……我胡说的。” “……啊?”李安然大吃一惊。 白熵耸了耸肩:“谁叫她们污蔑你像是不要钱似的信口就来,那我也随口回击一下咯。” “……你还真是……”李安然哭笑不得,“胡来啊……” “呵,我哪有空去管那女人的……”话说到一半,白熵忽然顿住了,似乎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见对方话忽然说一半,李安然转过头。 白熵眼神微微变了变,嘴里吐出两个字:“……契机。” “什么?” 白熵转头看向李安然,眼神里露出一种热切的情绪:“找到了,契机。” ☆、chapter52 李安然不清楚白熵所说的契机到底是什么,但是自那天以后白熵忙碌了起来,几乎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出门。 白熵在做些什么,李安然当然管不着,但是李安然可就闲了,医院那边不去,平日里除了看看书籍根本没事可做,白熵让他去挑房子,于是他跑了几次地产公司,大概的看了几处,价钱从低到高都有,他便都记录下来让白熵来挑。 白熵对此倒是很随意,或许是因为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的意思是李安然喜欢哪处那就挑哪处吧。于是最终李安然挑了滨江那边的一套房,在二十七层,视野非常开阔,望出去就能看到s城中心城区的绿化与现代化建筑,最主要的是离市中心比较近,白熵去公司进出方便。 精装修的房子,不需要多做其他布置,又大约花了两周左右挑了点家私,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安顿好了这些,李安然终于和白熵提出想回医院工作这件事,虽说医院缺了他也不缺,可是总不能真的无所事事的老是赖在家里面,白熵想了想同意了,不过李安然的工作不再是像之前那样作为四家的私人医生,二是单单的属于简茗的私人医生,每周照例去给简茗做定期检查,平时的时候就只和主治一起讨论简茗的病情以治疗简茗为第一目的就可以了。白熵之所以做这个安排也是考虑到现在李安然的处境,说实在的李安然现在的处境确实算不上好,哪怕关于医院里发生的那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了,白熵也特地安排了人手把真相刻意的在医院里散播开来了,可是人们依旧会好奇,好奇李安然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而遭到这样的诬陷,从而揣测着李安然的私生活。而且李安然是同性恋的身份曝光后,医院的里大家对他也不尽友善,毕竟总还是有对同性恋反感的人存在的。而且白家那边李安然是肯定没法再出现了,纪家那边因为担心吴顺青又折腾出什么事,白熵也不让李安然去了,言家比较传统,估计还是挺难接受家庭医生是个gay这件事的,所以既不想让李安然待在医院里受尽别人异样的目光,又不想他在四家里为难,简家这边的工作算是最好的安排。 李安然也淡定的接受了这个安排回到了医院。 再次来医院已经时隔一个多月了,连天气都已经入夏了。可是市心的气氛却显得有些肃穆,医院里的病患不多,整个医院显得有些冷清,而在这些个医生途经李安然的时候,则会变得更加安静。 唯一没有改变的大概只有一个人了——冷隽秀。 李安然来医院上班的第一天,只有冷隽秀和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嗯?啊,挺好的。最近都挺闲的,没什么事。” “谁问你生活了……”冷隽秀看了他一眼,“我问的是你的病。” “啊……应该没什么事,这个月都没什么感觉。”李安然说。没有说出来的是唯一一次心脏感觉难受喘不过气来就是被绑架的那个晚上,如果当时不是心脏承受不住剧烈的奔跑,李安然想他应该不会被抓住,那么也就没后面那么多事了。 冷隽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空的话还是做个检查吧,你这种病,定期检查是必须的。” “嗯。” “那么姓白的那个知道吗?”冷隽秀冷不丁的问。 “诶?”李安然一怔,“什么?” “你不是和那个姓白的在一起了吗?”冷隽秀说。 “唔……” “他这些天时常来医院,前两天就有来询问过关于简家那少爷的心源问题,问我们这边是否有合适的心脏出现了,如果有的话尽快进行手术什么的。” “哦……”李安然点了点头,心里泛起一丝疑惑,白熵最近很忙碌,他一直以为他是在忙公司的事情,却没想到从冷隽秀口中说出来他竟然时常往医院这边跑,可是往医院这边跑做什么呢?李安然想不通。 “合适那位少爷的心脏医院方面是一直在等待,等待这样一颗心脏出现。那你呢?你要不要现在开始也把资料入库一下,这样方便寻找合适你的心脏。” “什么?”李安然这才回过神来。 冷隽秀皱了皱眉:“我是说,你也应该需要寻找一颗合适的心脏吧?你这种病,真的拖下去的话是必死的,尽量早点手术才好。而心脏移植对你来说反而是风险最低的。” “……这事容我慢慢考虑吧。”李安然低下头。 “一颗合适的心脏不是那么容易等到的。”冷隽秀又强调了一遍,“你是个医生,应该知道等待心脏移植的病人有多少!你拖下去对你没好处。” “可是冷医生,心脏移植手术需要很多的钱,我就算真的等到这颗心脏,如果没有钱的话,不也是白搭?” “可你不都跟了那个姓白的了吗……” 李安然抬起头,神色认真的说:“冷医生,他是他我是我,我不会花他的钱。难道你和医院里的其他人一样,觉得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图点什么吗?” 冷隽秀被问得一噎:“抱歉……”他心里面倒是没这个意思,只是白熵时常来问简茗的事,让他忍不住想起李安然的事。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冷隽秀又解释了一句,“钱的事情其实可以慢慢来,我很欣赏你们经济独立这件事,但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缺钱的话先问他借一点也是可以的吧?” 李安然眉头微蹙,没有回答。 “总而言之,我这边先帮你留意着吧,如果出现合适你的器官捐献者的话,我到时候再通知你,那时你再自己考虑考虑。”冷隽秀说。 李安然点点头,想了想又说:“不过我的病这件事……还是希望冷医生不要告诉任何人,就算白熵问起的话也……” 冷隽秀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抬起头看李安然。 李安然低头道:“……毕竟我,还想多做几年的医生,被知道的话……就没办法继续在这里了吧……” 冷隽秀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他向来秉持着除了病情外不多管别人的私事的原则,既然对方那么拜托自己也没理由推脱。 “谢谢。”李安然由衷的说。 “没什么,你是病人,而我是医生。” 李安然微微的笑了笑:“我现在也还是医生。” 冷隽秀耸了耸肩。 “对了冷医生。”临走前李安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白熵最近来医院是做什么?就是问简少的事吗?” “不知道……好像是和张医生走得比较近吧。你可以去问她。” 张医生? “张雪芬医生?”李安然一怔。 冷隽秀点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李安然点头。 张雪芬医生的话,不就是上次弄乐心的dna鉴定报告的人吗?因为当时这件事是白熵交给自己做的,所以那段时间他与这位张医生走得挺近,张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女性,某种角度来说在医院里算是白熵这边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隐秘的帮白熵鉴定乐心的dna了。那这一次白熵找她是做什么? 李安然在医院里反正没什么事可做的,干脆的就往张雪芬那边的办公室走了一趟。 稍微的敲了敲门,然后听到办公室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哪位?” “是我,李安然。”李安然回答。 “喔,李医生啊,进来吧。” 李安然推门而进,张雪芬医生此刻带着口罩在忙碌着什么。 “没有打扰到你吧?”李安然问。 “没有,你随便坐。”张雪芬和李安然也算是有些相熟了,可能是因为对彼此知根知底,两人都是跟着白熵做事的,也就没那么生分,哪怕现在全医院看李安然的目光都很异样,但张雪芬却还挺坦然的,甚至在知道李安然是白熵的人后很直接的问,“是白总让你来的吗?” 李安然张了张嘴,组织了下语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张雪芬却说道:“dna报告在那边,白觅小姐确实是白董亲生的。” 白觅?!白熵怎么查起了白觅?他那天不是自己说了那番话是信口胡说的吗? 张雪芬一边忙碌一边继续说:“我知道这不是白总要的结果,所以这份报告晚点我会销毁掉,然后伪造出假的报告。” “诶?!”李安然惊讶。 张雪芬大约有些奇怪李安然的反应,这才在忙碌的工作里抬起头瞧了他一眼:“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李安然掩饰着自己的惊讶,装作平静的说。 “嗯,你晚点传达给白总一声吧,他需要的这份报告晚点我会弄出来……只是……”张医生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担忧,她微微的叹了口气,“造假这种事其实还是很容易败露的,唉……也不知道白总是打算怎么做。” 造假这种事确实很容易败露,乐心当初确确实实是纪家血脉这点毋庸置疑,无论去哪家医院查都是这个结果,但是白觅这可就不一样了,只要换一家医院去检查可能就会出来完全相反的结果,难不成白熵还能买通s城全部的医院不成?不说做不做得到这件事,就算做得到风险也太大了。 李安然也很茫然,白熵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无心继续留在这里,和张医生随口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出来以后他给白熵发了一条信息,问他今晚回不回来。不过一直到晚上下班的时候,白熵都没有回复。 ≈gt≈gt≈gt 李安然开着车到了地下停车库,驶向自己家的车位的时候发现相邻的一个车位上停着白熵的黑色奔驰,李安然吃了一惊,现在时间是晚上的七点,自从搬到这边来以后白熵可没那么早回来过了。 准确的说白熵并不是每晚都回来,回来的几次都差不多凌晨一两点,三点也是有过的。介于前几次太晚回来每天半夜都吵醒李安然,到后来几次白熵回家干脆也不睡主卧了,直接在客房里躺一夜,早上六点左右便又出门去了。每次要不是看到客房的杯子稍显凌乱的叠皱,李安然都无法确信白熵回来过。 要是换了别的人来看他们这情况,肯定是要说他们感情出问题了。但李安然知道,他们其实挺好的,难得几次打个照面白熵都会嘱咐他缺什么要什么都和他说等等,这样的「好」,与爱无关。 不过话说回来了,也是介于两人近期碰太不到的情况,所以白熵到底在忙些什么,李安然无法问也无从问。 所以今天忽然见白熵提早回来了,李安然欣喜了一下,连忙下车,按了电梯就直上二十七层。 李安然掏出钥匙打开门,就听到白熵讲电话的声音:“嗯,我很快过来,你记得让他们看牢人。九点的飞机,到x市估计得凌晨了。我今天就得见到人。一刻都不能等。对。” 李安然把打招呼的声音咽回去,轻轻的转身带上的房门。 白熵注意到李安然回家了,对着电话说了句:“好了,先这样,到了x市再联系。” 见白熵挂了电话,李安然问:“你要出差?” 白熵点点头,不说自己的事,反问李安然:“你今天去医院了?” “嗯。” “还好吗?”一边问他一边把行李打包起来。 “啊?”李安然一怔,竟然下意识的想起冷隽秀今天也问他「还好吗」,不过冷隽秀问的是他的病情,白熵显然不是。 “没被人欺负吧?”白熵没注意到李安然一时的愣神,继续把手里的衬衫努力的塞进去。 “怎么会。”李安然走过去,接过白熵手里的衣服,帮他叠起来,又帮他把行李箱重新理了一下,“或许以后该请个阿姨回来。” 白熵蹲下来与他平视,笑笑:“嗯,过几天把杨妈叫过来吧。” “过几天?”李安然有些疑惑的抬头,“杨妈不是你爸爸那里的佣人吗?这样叫过来……”好吗? 白熵淡淡的说:“只怕以后那里要不了很多人了。” 李安然沉默了一下:“白熵……你最近,在忙什么?” 白熵看着李安然,平静的说:“安然,那些我想要的,很快就可以得到了。本以为要好几年,但现在……已经近在眼前了。” “用你妹妹不是你父亲亲生的这件事来污蔑你的后妈,然后她们就可以顺利的被赶出白家了,是吗?”李安然叹了口气。 白熵微微的眯了眯眼:“你知道了?” 李安然点点头。 “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的。”白熵如实的说。 “为什么……?”李安然看着他,他之所以选择留在白熵的身边,其实就是为了陪着他,为他分担一些压力与痛苦,他并不是来白熵这里寻求保护的,可是很显然,白熵不那么认为。 白熵答非所问:“我希望你永远都这样。” 永远都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永远如光明一样的存在。 对白熵来说,李安然象征着这个世界的善,而自己,满手皆恶。 “好了,我先走了。这几天都不回来了。你有什么事的话都可以联系我。”说着白熵站起身来,接过了行李箱,便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去。 对方道了一声“再见”后门就被关上了,李安然回头看了看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地下的城市缩成小小的影子,灯火通明,偏偏黑夜浓云低压。 他转头看了看这个他亲自挑选布置的家,觉得黑夜静得可怕。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章都会是阿白的反击之路,配角的戏份会比较多。 想看主角感情进度的别着急>_<如果进度顺利的话指不定年后就能缓慢愉快的开虐了xdd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xddddd 近期这平静的几章可都算是糖啊我们一起好好吃!诶嘿! ☆、chapter53 一连两天,白熵确实没有回来。再次见到白熵是在第三天以后,而且是以一种李安然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的方式。 那天李安然正在医院,忽然楼下救护车的声音鸣响,再紧接着李安然听到办公室外面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望出去,平日里安静的医院此时显得慌乱,他不但看到急症室的医生匆匆忙忙跑过去,还有胸外科,甚至神经外科的主治们一个个都跑下楼去,这架势真的很少见,不是附近出了什么大型事故的话那就是有什么大人物过来了。 “怎么回事啊?”李安然叫住了一个跑过去的护士,问。 “白董好像是在家里面忽然晕倒了,现在被救护车送过来了,听说半身麻痹,具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院长让大家现在都过去。” “白博……?”李安然一怔,也顾不得再向这护士求证什么,连忙也跟着下楼。 李安然在心外科这边连个主治也算不上,急救方面当然没他什么事,特别是对于白董这样的人物的急救,上阵的那都是主任级别的,所以李安然下楼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白博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而人群的外围则站着白熵等人。 是的,除了白熵意外夏素和白觅也在,白觅的脸色苍白拖拖拉拉的站在人群的最尾端,没人管她,夏素则跟在人群的后面,不停的哭泣着,而白熵则就在这二人的中间,眼色暗沉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他没有急急切切的跟着人群走,而是目光时不时冷冰冰的瞄一眼夏素。 白熵很快的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李安然,他朝着李安然招了招手,李安然走过去,轻声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白熵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握住了对方的手。李安然感觉到白熵的手冷冰冰的,掌心里微微汗湿,握着李安然的手的时候更像是在寻求安抚,尽管他的表面那么平静而冷漠,可是李安然就是能够感觉白熵隐藏在心里面最深的不安。 此时白博已经被推入了抢救室,夏素自然被拦在了外面,没有了周围环绕着的医生和护士,她的哭声在医院里显得更加清晰。 这个人到中年却依旧漂亮的女人此刻的妆全都哭花了,她哑着嗓子喊道:“白熵!你无耻!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你爸爸造的孽!” 白熵转头看他,他松开李安然的手,冷冷道:“也不知道对不起我爸爸的人到底是谁。” “你知道我没有!”夏素嗓子尖锐的喊道,“我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爸爸的事!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是,我相信你。”白熵忽然勾起嘴角微微的笑了笑,特别温柔的那种。 夏素红着眼睛警惕的看着他,通常白熵露出这样的神色那必然是想要置人于死地的。 “我相信你,你和我爸爸是真心相爱,海誓山盟,地老天荒。”白熵笑笑,“可是这也改变不了白觅不是他女儿的事实,你当时和我爸认识的时候甚至还没和那个男人分手,而白觅出生的时候正逢你和那个男人分手不到十个月的时候,你倒是告诉我,你要如何确定当时肚子的孩子是我爸爸的而不是你那个前情人的?” 夏素的嘴唇抖了抖:“不……不是的……” 确实,她当年贪慕虚荣,在结识了白博这样事业成功家财万贯的男人立刻心动,或许和当时的男友分手,为了绑住白博她确实在那段时间让自己努力的怀孕,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偏方都用到了,就盼着给白博生个儿子,结果她确实快速的怀孕了,可惜到后来是个女儿。只不过那时白博自己家里本来就已经有个儿子了,所以对女儿也算疼爱。所以她的这个女儿,她确确实实是为白博生的,可是她无法否认白熵的说法,因为她和前男友分手和白博好上的时间段隔得实在是太近了,几乎可以说是有交叠的对接,白熵说的话理论上的有可能的,所以夏素反驳起来也显得有些气短,不敢真的理直气壮的呵斥白熵信口胡说。 “怎么就不是了?dna报告的结果可是清清楚楚。”白熵嗤笑。 李安然在一边手轻轻的抖了一下,心想着这件事白熵果然是付诸于实际行动了,他是唯三的知情人,他知道,白觅其实是无辜的,夏素在这件事上也确实是被污蔑的,但是他不能说,他也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完这出剧。 “你可以再去验一下啊,s城那么多医院,随便找一家吧,不放心的话就多找几家。”白熵扬了扬手里的鉴定报告,“就是不知道爸爸还会不会再相信你了。毕竟他当年认识你的时候还真的以为你是什么刚毕业的纯情女大学生,哪知道你在认识他之前就傍了个挺有钱的社会人士。” “白熵……你……你……”夏素气得浑身发抖。 “怎么?是没想到现在我羽翼硬了能把人从茫茫人海里翻出来?”白熵笑,“真不知道你这女人是傻还是聪明,明明有那么大一个漏洞存在,你这二十多年是怎么高枕无忧的过的?” “白熵……我不管你血口喷人这件事……”夏素说,“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知道你爸爸年纪大了吗?你今天把他气进医院你对得起他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白熵本来一派淡然,却因为这句话而一下子被激怒了,“他妈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你!”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17节 “这些年你对你爸爸态度一直很恶劣,可是他对你怎么样呢?他还不知道把白家的部分权力都交在了你手上?要不然你现在翅膀能硬吗?”夏素控诉道,“你爸爸或许做的不够好,可是你也不地道!你想找借口把我赶出白家,你可以找其他的,偏偏用这种最龌龊的办法!你爸爸平日里最要的就是面子,你却故意要把他的脸丢光,你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你满意了吗……” 夏素的话音未落,李安然就感觉到身边的人一个箭步踏上前,在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恶狠狠的将夏素压到她背后的墙上面,他用手肘抵住她的脖子:“闭嘴!” “这么多年你他妈的装的累吗?!”白熵怒吼道,“你现在还要装!对!他在里面急救,他可能还能听得到我们的对话!那又怎么样呢?!白家的脸面早就被他自己丢光了!他要是要脸,当年就不该带你回来!是他自己不要脸!他要是还真的有那么点良心,我妈差点自杀的时候他就该去看看她!可这些年他提过吗?他提起的时候都说我妈是疯子!我知道你们这群人也一样!你们背地里怎么说我的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说我是个小疯子!对!我他妈就是!我就是要和你们一起下地狱!!” 眼看着夏素的脸色瞬间变紫,在场的医护人员门也顾不得其他了,一个个上前去将两个人拉开,李安然也上前抱住白熵,努力的把他向后拉,白熵就算不顾念其他人,也不会伤到李安然,所以李安然的存在总算是让周围的人顺利的将两个人分开来了。 白熵喘着粗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而夏素则沿着墙壁滑落下来,捂住自己的脖子猛烈的咳嗽,整个人都要厥过去了的样子,个别医生蹲在她的身边给她检查。 一直浑浑噩噩对于自己的身世无法消化的白觅此时终于也有了反应,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妈。”就扑了过去。 李安然拍了下白熵的衣领,抚平了西装上的叠皱,周围的气氛非常的微妙,医院到底是人多的地方,特别是白博刚刚被送进抢救室现在外面还留了很多的人,刚才白熵和夏素的争执绝大部分人听见了,估计不消一天这件事就会被传开了。大家现在谁都不敢去得罪白熵,但是夏素也还是名义上的白家夫人,也不能不管,去给她检查的医生们也战战兢兢的。 在抢救室里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的院长此时走出来,看着外面微妙的气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才小心翼翼的走到白熵的面前:“那个……白少,白董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具体病情,我们移步办公室” 白熵还来不及开口,夏素倒是急切的说道:“不……院长,您说,您就在这里说……” 白熵冷冷的瞟了她一眼,也开口:“院长,直说吧。” “哦……这个,白董他是中风,所以才导致的半身麻痹,接下去一段时间都得好好休养,无法下床。这个……他的意识还是很清醒的,所以两位可以询问下白董自己的意见,然后决定是住院疗养还是……” “回家里吧。”白熵打断他的话,冷冷的看向夏素,“夏伯母和我父亲鹣鲽情深,这照顾我父亲的活当然是由她来,她不会放心你们医院办事的。是不是啊,夏伯母?” 夏素没有回答,她还沉浸在这个噩耗之中,院长的话整理出来就是白博中风瘫痪在床,这种消息哪怕对普通人家来说都是打击巨大的,何况白家。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相当于是宣布着……白家很可能落在白熵的手里。 夏素怔怔的看向白熵,连李安然也为之侧目了一眼,白熵却又转向白觅:“至于白觅小姐,虽然不是我父亲亲生,可是二十几年养育之恩,父亲对她那可是比亲生的还亲,想必白觅小姐也一定想要报答这番养育之恩,必然是和你母亲一起留下来照顾我父亲吧?” 白觅茫然的看着白熵,她不明白白熵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白熵今天回家忽然丢出那份dna鉴定书然后还爆出母亲二十多年和别人交往过的往事证据,甚至把人都给搬出来了,做这么多为的是什么?难道不就是为了把自己和母亲赶出白家吗?现在是唱得哪一出? 白熵见两人都不回答,就直接道:“行了,你们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说完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电话那头说,“alex,通告帝研上下,白博白董事于今日家中中风晕倒,目前已脱离危险但需长期养病,所以现在开始,白董在董事会的所有事宜交接与我,帮我立刻联系律师,以及以最快的速度召开董事会议。” 白熵挂掉电话的瞬间,夏素就尖叫起来:“白熵!这就是你的目的是吗?!你要吞并白家?!你怎么这么恶毒!” “白家本来就是我的,再怎样也不会是你这个外人的。”白熵冷冷一笑,说完,不再多看这里的众人一眼,他便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市心医院虽也是帝研名下,但是真的参与帝研的明争暗斗不多,可是就算是清净的医院,这一刻大家都有些人人自危的感觉。 虽说帝研是四家齐头并进的,可是每一家的势力都不容小觑,任何一家的变动都可能在帝研内部造成巨大的风波,而今天,他们不但听闻了一个大八卦,还算是目睹了一场江山易主。 没有任何人能够猜到,白家权力的交接会给帝研带来怎样的变动。 ≈gt≈gt≈gt 这一整个晚上,李安然都在等白熵。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甚至不知道几时起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白熵一直都没有回来。 李安然不知道白熵此去帝研将会有怎样大的变动,但心里面却觉得惆怅,那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他很早以前起就知道白熵迟早会踏上这条路,正因为前路黑暗他才想要陪在他的身边,不让他一个人在这条路上孤立无援。可是现在,他却有些许的茫然。 毕竟在陪伴这件事上,终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或许白熵根本不需要,就好像从此以往他不会再回来一样。 下雨天总是会让人想很多,李安然坐在沙发上,屋子里的灯开得很暗,清晰的看着雨点啪嗒啪嗒的打在玻璃上面,整个城市都模糊成一片。 他慢慢的闭上眼,回忆起那些从前。 同样湿润的雨季,一晃眼,好多年。 所幸的是,白熵到底还是回来了。 大概在凌晨五点左右,「咔哒」一声门开的声音惊醒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差点睡着的李安然。 白熵只打开了玄关的灯,不过这光线也足以看清楚客厅里的景象了。 “你怎么在这里?”白熵有些惊讶。 “我在等你回来。”李安然回答。 白熵不置可否,关上自己身后的门然后走上前去:“今天是个好日子。” 李安然闻到白熵身上烟草混杂着的烈酒味:“去庆祝了?” “是,找言希喝了几杯。”白熵并不否认,“安然,你知道吗?我要走的路,今天走完了一半。” 李安然沉默了一下,问:“这就是你的计划吗?气得你爸爸中风住院?这样你就得到了一切……?” 白熵听完这句话笑了笑:“你一直等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李安然不否认。作为一个医生,他始终怀有怜悯之心,哪怕白熵的爸爸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甚至不算是一个好人,可是……用这样的方法的话,还是太残酷了。 白熵今夜喝得酒显然不少,虽然醉意未显,但是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感情却更加浓烈,他在李安然的身边低声说:“不是……我没想到他会气得中风,我原本的计划也不是如此,这只是个意外,安然,我不是神,连人的身体状况都能猜测到。” 听到这个答案,李安然微微的松了口气,确实,中风属于突发现象,还真的不是白熵能够控制的。 “对不起……”李安然道歉,“我不该问你这个的……他毕竟是你父亲,你……” “呵。”白熵笑起来,“是啊,他的我的父亲……但是结局已经这样了,以后还会更糟。” “白熵……”李安然抬头看他。 因为雨天,清晨五点的天空没有泛起光亮,李安然却清晰的看到白熵的眼睛里一圈被究竟染上的水雾,他想,在医院的时候,白熵那颤抖的双手,或许就是他最后的挣扎。 那是他的父亲,可是他父亲现在状况也确实是他一手造成的。 这个结果改变不了。 其实白熵他,比任何人都渴求一个完整的家,可是他得不到,甚至如今亲手把握在手里的仅存的希望捏成细碎的流沙。 他并没有真的开心,他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外面的雨声依旧络绎不绝,李安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轻轻的环抱住白熵,他说:“你别难过,不是你的错。” 他们两个在一起那么久,其实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最亲密的举动大概就是睡同一张床,但是也从来不越界。 这个拥抱,其实算是唐突的。 可是白熵在微微诧异后却也没有推开李安然,反而也是轻轻的环抱住他,把下巴垫在他的肩上。 绝望无声。 ≈gt≈gt可我还陪着你。 ≈gt≈gt所以,别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出门不更了,换周日更! ☆、chapter54 白家 杨妈将厨房又清理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走到客厅,声音不大的喊了一声:“夫人,都好了…” 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夏素听到她的呼唤才缓缓的转过头来:“这一次确定了吧?碗筷上没有洗涤剂的味道了吧?” “是的,夫人……”杨妈回答着,只是声音比较轻。其实所有的碗筷都是没有所谓的洗涤剂的味道的,但是…… “刘妈,重新把水果装盆吧。”夏素口气恹恹的说。 “是……”刘妈从站成一排的佣人群里走出一步,同样小心翼翼的说了句,“是……” 她走进厨房,把刚刚清洗好的水果切片,然后分门别类的整齐摆放,最后又小心的端出来,放到夏素的面前。 夏素盯着那盘水果微微的出神,好一会儿才一副认命的样子端起那盘水果往楼上走去。 佣人们一字排开的站在楼下,随着夏素上去的步伐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偌大的房子里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似乎都听得见,静得人心惶惶的。 大约两分钟后,安静如死的二楼猛然传来一阵餐盘落地的响声,伴随着几声骂声,一下子传遍了整栋的宅子。 佣人们一个个的缩了缩脖子,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们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可是每次发生还是让他们心里面感到害怕,生怕这怒火一个不小心就着到自己的身上,烧得这里的大家都体无完肤。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多久了?应该快有大半个月了,自从少爷接手了老爷的全部工作,顺利在董事会站稳脚跟到现在。 如今白熵的名号在s城里算是愈发的响亮了。 外界很多人传说他是「夺权」,在成功坐上董事的位置后他在公司的行事比起以往也更加的雷厉风行,白家在帝研所占的股份本来就是排第二,加之最近纪简两家表面关系微妙的不和,反倒是白家开始做大,很多事情到最后竟然是白熵拍板,言家对此倒是保持中立的位置,现在的帝研可以说是暗流涌动。 而白家本身也不太平,白博这种五十多岁连六十都还不到的男人,其实本该还有大段的人生可走,何况他注重保养,风度翩翩的模样几乎可以让很多人以为他只有四十多,如此风貌的男人却因为忽然中风而只能躺在家里,半身麻痹连日常生活都难以料理,心理上的落差可想而知,现在的白博脾气简直像火山一样,而且是时不时的发作,眼神里的阴霾可以说异常可怕。这种阴霾以前只在白熵的眼睛里见过,由此可见他们两人确实是父子,如出一辙。 而如今的白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听说他大权在握后为人更加冷酷,对于董事会的很多长辈他都半点情面不讲,弄得帝研最近怨声载道。 有时候白家的佣人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大半个月白熵都没有回来这件事了,大家都担心他一旦回来,这个家将再度变成为战场。 楼上的动静依旧不见小,大家只听到一阵脚步声后一个尖锐的女声在那里喊:“爸爸!你不要对妈妈动手!”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白博的声音更大。 “那些都是哥哥的阴谋爸爸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求求你了爸爸,你放我和妈妈出去,我们去验dna,我……啊——!” 又一声尖叫,楼下的大家只听到玻璃器皿落地杂碎的声音,刺耳的要命。 “小觅,出去!” “妈——” 又是一阵混乱的声音,伴随着巨响的关门声,佣人们都不敢抬头看那两个互相搀扶着从楼上跌跌撞撞走下来的母女两个。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夏素看着这一群低着头站在楼下的佣人,心里的那股邪火无数发泄,只能朝着他们怒吼,”买来的水果都是酸的!让老爷怎么吃!啊!” 大家的头低得更低,心里虽有怨言却不敢开口。 水果怎么可能不甜?为了伺候老爷大家每天可是花了一百二十万分的心思,老爷会发怒纯粹是因为送水果的人是夏素而已。 无论小姐是不是老爷亲生的,无论夫人是不是有背叛过老爷,但夫人曾经真的有个情人并且贪慕虚荣才勾搭上老爷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老爷根本无法容忍,无法容忍自己宠爱了二十几年一直觉得对方温柔清纯善解人意结果却全部都是骗自己的。 但是不让夏素去亲自伺候的话老爷的脾气却会更差,他便更认为夏素是为了他的钱财,如今自己大权失去,她便急着逃跑了。所以如果是佣人上去照顾,白博会爆发得更加厉害。 这让大家也极其的无奈。 夏素骂完却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无力的坐回沙发上抹起眼泪来。 “妈,让我偷偷跑出去吧,我去医院证明自己是爸爸的孩子……这样的话……”白觅看着母亲落泪,握住她的手说道。 夏素却只是摇头。 白觅拔高了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去!你是真的害怕白熵哥还是……还是我真的不是爸爸的女儿!” “住嘴!”夏素呵斥。 “我不!”白觅猛然站起来,“我一定要出去!” “外面全是白熵设下的保镖,你怎么出去!” “我和他们拼命!大不了他们打死我!反正再这样下去死了也比活着强!我受够了!”白觅摇着头,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个恃宠而骄的大小姐,哪怕是还没进白家门的那几年,照样高高在上半点气都没受过,更别提后来,s城里那些个朋友全部围绕着她转,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白家大小姐的身份。 如今忽然跌落神坛,她同样接受不了,她不相信自己是什么母亲情人的孩子,她是白博的女儿,她必须是白博的女儿!如果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的女儿,她宁愿去死! “没用的!你就算真的去弄张dna的证明也没用了!”夏素喝道,“你爸爸最注重的是什么?是面子!现在你不是他亲生的这件事都传遍了,白家的这个脸丢大了,你爸爸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就算你事后弄张dna证明出来证明你是你爸爸的女儿,你以为s城的人还会相信吗!他们会觉得是你爸爸嫌丢人,所以才事后亡羊补牢!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他们也会认为是假的!何况这件事背后的推手的白熵!你以为我们现在还有反击的机会吗?!”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白家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白觅望过去,随着大门的打开外面的阳光一瞬间洒进这栋阴霾笼罩的房子,让白觅一时间眯了眯眼睛。 这栋房子,不知何时仿佛变成了一栋长久不见光的阴暗角落。瞬间看到光,让人觉得刺眼。 而那光是背后,站着的人是白熵。 白熵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出现了,自从他带着那位李医生离开以后,白家的佣人们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少爷,要不是偶尔听说点关于帝研的事,他们根本无从得知这位少爷的消息。 白熵缓缓的走进来,皮鞋踏着冷硬的大理石地板,发出一点点的有规律的响声。随后他轻轻的拍了两下手:“夏素伯母果然是聪明啊,那么快就看清楚了现在的形势。” 夏素警惕的看着白熵,不说话。 白觅却好像见到了可以发泄的对象似的,立刻站起来:“让我出去!白熵你凭什么不让我们离开白家半步?你这是非法拘禁!我们可以告你!” “好啊,告我之前得先告下爸,毕竟他可是非法拘禁了别人十多年呢,这刑判起来也不知道要判多久。”白熵随意的笑起来,“唉,果然不是亲生的,心就是狠呐,爸都这样了,还想着把人送进监狱,也不考虑考虑他老人家熬不熬得过。” 白觅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怒道:“白熵!你别颠倒是非!爸爸现在这样不都是你害得吗!你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为了免除他所有的后顾之忧,我可是把白家担下来了,我对爸爸,那可比你孝顺多了。”白熵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屋子,“何况我不是来找爸的,更不是来找你们的。” “那你来做什么!”白觅怒目而视。 白熵看了站成一排的佣人一眼,淡淡开口:“杨妈,收拾下行李,和我走。去新居那边做,这边以后就不用过来了。” “啊?”忽然被点名的杨妈一愣。 “动作快一点,我的时间很赶,亲自过来一趟可不容易。”白熵催促。 “喔喔……”本来就是长期住家的佣人,杨妈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连忙点了点头。 “至于其他的大家,依旧按照原来的工作分配,该做什么做什么,这家……虽然以后我不住了,可到底我爸还住着,得打扫干净了。”白熵说,“当然了,贴身伺候我爸洗澡擦身喂饭这样的工作,就全部交给夏女士好了。毕竟夏女士她……对我爸如此一往情深,现在是他们患难见真情的时候了。” 夏素怨毒的看着白熵:“……这就是你的目的嘛?!” 白熵只是笑了笑,缓缓的走到夏素的身边:“是啊,我妈体验了十多年的这种生活,你也好好体验一下吧。我很期待,看到你被逼疯的那一天。” 夏素狠狠的咬牙。 “你们没有机会了。”白熵凑在夏素的耳边轻声道,“想要走出这个门,那么就像条狗一样求我。” 夏素双目通红,却不敢向白熵呛声,这些年来她最害怕的就是白熵继承白家大权的这天,所以那么多年一直吹着白博的枕边风,差不多就快成功了,白博对这个儿子的好感也早就被自己消磨殆尽了,可却偏偏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夏素心里恨,却没有办法。 “杨妈,收拾好了没有?”白熵提声问。 “好了好了,少爷,去哪边?”杨妈应声。 “这是地址,到了那里以后联系李安然。”白熵递给她一张卡片,“我最近段时间回去的比较少,你过去好好照顾他就可以了。” “是是。” 其他佣人眼睛里流露出一点羡慕,毕竟杨妈可以离开这栋死气沉沉的宅子了,也不用再忍受老爷每天阴晴不定的脾气了。 白觅站在另一边,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白熵。 白熵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嗤笑了一下,最后又看了一眼这宅子,返身走了出去。 他早就说过,他回来的这一天,会是他们后悔的那天。 而现在,他做到了。甚至可以说连老天都站在他的这边。 最初的诬陷,他还真没打算把夏素母女赶出白家,也没觉得自己的父亲会完全相信,他想做的不过是让白家脸面丢尽,然后让父亲对夏素心生疑窦,最后冷眼瞧着这两人间隙越来越大,而如今……事情朝着他没想到的地方发展而去。 算是好事,反正结局都一样。 “你们当初同富贵。”白熵走到门口,转身对着夏素说,“如今可得共甘苦。” 说完这句,他便走了出去。 沉重的大门又一次,重重的关上。 阻绝了门外的阳光,仿佛也把所有的生气与希望拒在门外。 ☆、chapter55 s城今年的夏天来的比往常任何一年都短暂,八月底的时候便迎来了好几场秋雨,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伴随着这个漫长而潮湿的雨季,气温也逐渐的下降。 李安然轻轻的捏了捏简茗的手指,对方的手生得很漂亮,但是苍白又冰凉。心脏不好的人,体温总是来的比常人更低一些。 “你的手很冷。”李安然抬头对简茗说,“其实有空的时候可以做一下手操,最近这样的天气,一直不动的话对血液循环也不好。” 简茗微微笑了笑:“听李医生那么说,感觉自己像是个老人家了。” “怎么会,您还很年轻。”李安然淡淡。 “如果算人生总共就那么长,那我也确实算是迟暮之年了。”简茗轻笑,看着窗外的大雨,“是老了……” 李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简茗自从上次落水后身体每况愈下,确实是越来越不好了,偏偏迟迟等不到一颗合适的心脏,如果等到身体衰败到一定程度再去找到一颗合适的心脏,那到时候手术的难度也会加大,毕竟无论怎么样的大大小小的手术,都是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的,何况是心脏呢? 人体里那么重要的一个器官。 如今的简茗就像是在和时间赛跑,除了老天和他自己,也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了。 李安然每周依然来为他做例行检查,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该说该注意的也早就说了一百遍了,再叮嘱也是徒劳,唯一能做的就是多陪他说说话,聊点日常的事,心态好了,身体状况自然能够更好些。 就在这个时候,简家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走进来。 “真的气死我了,以为自己在帝研占了最大的股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走进来的人是简茗的父亲,他看起来走得有点急,西装和头发都有些微微的打湿,跟在他身后的助理还在急急忙忙的收伞。 简父走进来以后才发现客厅里还有别人,他微微怔了一下,见是李安然,目光又转向了简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心气不佳的转过身。 “怎么了?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家了?”在二楼的简母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披了件外套急急忙忙的下楼。 “不说了,我们简家现在在帝研真的越来越没话语权了。”简父懊恼的挥了挥手,“下面几个毛头小子急功近利就算了,纪家老爷子竟然也站在他们那边,真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别生气了,阿茗还在这儿呢。”简母对着简父使了个眼色。 简父又转过头看了简茗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径直的走上楼去了。 他走上去之前李安然就听到他恨恨的一句:“真不知道我老了以后要怎么办!” 简母叹了口气,对着李安然微微颔首,示意他带简茗回房间去,然后便跟了上去。 李安然看向简茗,对方低垂着眉眼,一点情绪都不表露。 “我送你回房间吧?”李安然轻声开口。 简茗抬起头:“秋天了……” “嗯。” 简茗什么都不再说,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雨模糊成了一片,可是外面的法国梧桐依旧是可见的绿,但要不了多久便都会凋落了。 “走吧。”李安然说。 李安然推着简茗的轮椅坐上室内电梯,到了二楼,朝着简茗的房间走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书房里面传来的对话。 “都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纪老竟然要把这交给我做?简直是故意刁难我们简家!” “你别气了,纪老年纪大了,估计在帝研也待不了两年了,等到言家老也下去的时候,帝研资历最高的就是你了!” “哼,你以为老言和我差多少岁?我就算能等到纪老下台,我他妈能等到老言也下台吗?!何况白博他儿子现在在公司里那风头大着呢,都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白博那儿子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他那种性格迟早在商场上撞得头破血流的,至于老言家,你看看他们大儿子言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老言这些年也是为这个操碎心了。只顾着自己这个儿子,根本没多少时间真的打理公司的事。所以啊,再忍忍,以后帝研还不都是你的!” “老言的大儿子虽然不争气,可是他还有二儿子,言希在公司表现平平,但是至少是个能做的。”简父说,“纪老至少也有个孙子,就算他不让孙子继承家业,那个姓吴的,在公司工作能力也很突出。其余三家人人都有个好的继承人……可你看看我们简家!” 房子里的动静顿时的静了下去。 “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难道也想出去外面找个女人给你再生个儿子吗?!”简母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看看纪斐他爸,你在看看白博,找小情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说什么了?!你忽然无理取闹做什么?”简父的声音拔高。 “我也不想现在和你说这些……可是我知道,你心里面就是恨,就是恨我没能给你生个健康的儿子!” “够了!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什么用?” “我也不想的啊!我也想给你生个健康的儿子!可是简茗怎么说也已经出生了,难道就因为他随时都可能死我们就彻底放弃他吗?当初我不摘除子宫的话癌细胞就会扩散,我能怎么选择。” “我说了住嘴!我们现在谈论的是公司的问题!你别再扯到简茗身上去了!” “扯到简茗身上去的人是你!是你在羡慕其他人不是吗?” 门里传来的争执声越来越大,格外的清晰。 李安然沉默不语的推着轮椅向前,走进了简茗的房间,然后关上房门,将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部隔绝在外面。 “这么多年……他们都累了……”简茗说,“既希望我能活着,又恨不得我干脆死了算了……” 李安然皱了皱眉头:“帝研最近的事情是比较多,你父母……压力也很大,你别放在心上。” 简茗转过头来看看李安然:“你和白熵还好吗?” 李安然一怔。 “虽然我天天在家,可是帝研的大部分事情都是知道的。”简茗说。 李安然勉强笑笑:“没什么好不好的,他……现在也挺忙的。” “我知道……忙到没有什么时间联系你,对不对?” 李安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简茗说的确实是事实,白熵近期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回家的时候比以前更少了,前段时间把旧宅那边的佣人杨妈带了回来,说是让杨妈来照顾自己,自那以后回家的频率几乎下降到了一周一次。杨妈看他的眼神都古怪起来了,大约是在好奇两人感情是不是不和。 对此李安然也没多解释什么,其实自从白熵成功夺得白家的大权后s城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大家也在揣测如今没有了长辈阻挠的白熵会不会和简家少爷关系有所亲近,所以在传言中,李安然和简茗大概算是「情敌」,但是对李安然来说,简茗是属于自己的病人,唯有这个身份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所以他从未过多的纠结过,哪怕白熵让他继续来当简茗的私人医生,李安然也没觉得这个安排哪里不妥过。 只是这个问题由简茗问出来,李安然就有些为难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什么……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简茗似乎也没指望李安然回答他,自顾自的说,目光再次看向窗外,眼神里的一些情绪李安然读不懂,比起说给李安然听,似乎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这让李安然心下觉得有些奇怪。 “很快了……”他喃喃。 ≈gt≈gt≈gt 帝研 白熵把一叠资料全部拍在言希的桌子上,冷声的问:“什么意思?” 言希只是瞄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勾起嘴角随意的笑了笑:“表面上的意思,我帮着纪家,你帮着简家,在这个case上,他们的矛盾越激烈越好。反正你暗地里偏帮乐心奶奶的事情大爷爷估计早就察觉了,他现在不对你做什么纯粹是顾忌着白家的能力,不代表他对你心无芥蒂,而你喜欢简茗更是人尽皆知,要做表面功夫简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白熵冷冷道:“可你也该明白,你这么做……简家牵扯进来的也不少,你有替简茗着想过吗?” 言希看着白熵,认真的说道:“白熵,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因为你爸爸这件事,我们的计划提前了,那意味着什么?我们必须把握时机快刀斩乱麻。” “我儿女情长?该为简茗着想的人难道不该是你吗?”白熵眯起眼睛。 近期他和言希一边转移自己名下的资金一边挖坑给帝研,就等着纪老爷子跳进去,纪家持有的股份最大,一旦纪家垮台,帝研将面临很大的危机,若是三家能齐心还好,偏偏白熵是打定主意脱离帝研的,至于言家那边,言希也不一定会完全配合,最后便只能剩简家独立苦苦支撑,最后只要白熵他们给予简家最后一击,帝研就能垮塌了,至少这个外在是肯定垮了。 但这就意味着……简家将遭受的罪也不小,简茗自然不可避免会受到波及,这不是白熵想要看到的。 “白熵,我们为了现在这一步等了多少年?韬光养晦了多少年?”言希道,“在这种时候,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该成为动摇我们的因素。我也爱简茗,等到这件事结束,我就能和他在一起了。简家失势了才好,这样他父母才管不到我们不是吗?!” 白熵不说话。 “而且……简茗也并不在乎那些身外财务,简家的一切留存下来,对他来说才是个负担。” “我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可以一直好好的对他。”白熵说。 言希笑笑,不答。 白熵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手放在把手上面:“言希,你该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和你合作。” “因为和你有相同目的的人只有我。”言希挑了挑眉。 “不……因为简茗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我选择和你合作,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然后可以带给简茗幸福。”白熵说。 言希不应。 “简茗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你偶尔该去看看他。” “我最近没联系他是怕重蹈纪斐的覆辙。”言希摸了摸手里的烟盒,可惜办公大楼里禁烟,他没法抽。 白熵的目光黯了黯:“纪斐的事情……简茗他也一直心怀愧疚,但是这和他没有关系。” “是。”言希点头,“是我大意了,让纪斐知晓了我和简茗的关系,这才导致他心情那么差跑去飙车。都是我一个人的罪。而现在对他弟弟……我在犯同样的罪……”说到这里言希也难免的苦笑起来,“我和纪乐心相处的时候,还真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得里面倒影出来的是纪斐……” 白熵沉默了一下。 “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言希玩弄着手里的烟盒,“我们没有退路了。” 白熵问:“你对他有所怜悯?” “怎么会……”言希斟酌了一下,“我对他,和你对李安然差不多。逢场作戏,心怀愧疚。” 白熵皱了皱眉:“不一样,至少……我是打算补偿他一辈子的。” “一样。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会给他最大限度的补偿。” “好,那么就快点结束这一切好了。”白熵一锤定音,“一个月之内,尘埃落定。” 言希勾起嘴角笑了笑:“真心急,不过我喜欢这种死线般的期限。好,一个月!就一个月,让帝研彻底倒台!”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前文的所有伏笔算是基本都交代了~~悬疑剧情(x)结束!我们开始~愉快谈恋爱吧xddd ☆、chapter56 吴顺青在角落里,看着白熵从言希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帝研是一栋大厦,言希等人所在的这层楼在大厦的高层,普通员工没有权限卡是无法进入的,所以这个楼层非常清静,除了他和言希,只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和秘书助理,现在又正值午餐时间,整个楼层都显得空荡荡的。 吴顺青想,要不是自己折回来看份文件,肯定是撞不到白熵出现在这里的,以前白熵就不和他们同一层,自从进入董事会后就更加如此了。 白熵和言希表面上没什么大的交集,不知道的人大概以为他们私交并不好,特别是最近段时间,每次董事会议,言希永远都是站在纪家这边,而白熵总有意无意的偏帮着简家,偶尔看上去这两人似乎有些针锋相对。但是吴顺青却是少有的一个知道他们关系的人。 当初言希和纪斐偷偷的交往,他发现了以后原本想曝光这段关系,让言希纪斐二人如同白熵简茗那样,让这段感情死于阳光之下,可是在他收集证据想要曝光他们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了言希和简茗所有关联,一开始以为只是朋友私底下见见面,后来却发现二人的关系并不一般。 发现这点让吴顺青非常的惊讶,因为全s城都知道白熵喜欢简茗,大家都以为简茗不是因为处于家庭原因就是因为本身并不喜欢男人才不和白熵在一起的,却没想到他竟然和言希在一起?为此吴顺青特地绕了个很大的圈子试图让白熵察觉到这件事,结果白熵却殊无反应,害的吴顺青怀疑自己的人是不是真的把消息带到了,在得到了肯定答案后,唯一的可能就是,白熵本身是知道这件事的。 吴顺青无法,最后就直接告诉了纪斐言希和简茗的关系,以及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他对纪斐说,不相信的话你去问白熵。 其实是那时的吴顺青并没有要置纪斐于死地的打算,他只是纯粹不想让纪家的利益分到别人的手里,所以希望纪斐可以认清楚言希的真面目从而和对方分手,所以吴顺青也万万没有想到得知真相的纪斐竟然那么不堪一击,选择酒后飙车,结果就出了那样的意外。 纪斐的意外死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措手不及的,包括吴顺青。那时纪家遭受巨大打击,纪老爷子根本无心公事,就全部交给了他,也是从那时起,吴顺青渐渐的接手了纪家的一切,这种转变让吴顺青意识到,自己将来或许可以不只是单单得到纪家的小部分财产,说不定有一天可以成为纪家的合法继承人。意识到这点的吴顺青自然很高兴,对纪斐死亡的那些悲伤便瞬间被冲淡了,甚至觉得庆幸。 但偏偏好景不长,杀出来一个乐心。 乐心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因为纪斐的死亡新闻而流出去的照片,结果被路人捕捉到了。 这样的概率那么微乎其微,可偏偏他就真的回来了,像是被老天爷指引的那样。 最开始的时候吴顺青是抱着怀疑的,甚至怀疑是不是言希他们不死心,特地找个和纪斐相似的人回来整容成纪斐的模样哄骗纪爷爷,结果看到乐心本身的时候,吴顺青便无法再怀疑,那确确实实是一张和纪斐一模一样的脸,而后来的dna鉴定更是纪家一手操办。 还是吴顺青去拿的那张dna鉴定报告,当时心里面是什么感受?不甘心吧……对,特别特别的不甘心。 明明原本一切顺利的话纪家的一切就都可以是自己的,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冒出这样一个人?! 老天爷到底为什么让他得到了又失去?耍他吗?! 吴顺青不甘心,他一直思忖着如何将乐心赶走。可他的势力还不够大,上次试图诬陷李安然都没能成功差点就被白熵抓住把柄惹一身脏,所以这一次,他必须万分小心。毕竟他不是天之骄子,他没有可以为所欲为的资本。 本来看着乐心和言希越走越近,吴顺青也就冷眼观其成,打算等到他们的感情稳定后再让乐心走上纪斐的老路,但纪斐的死似乎给言希敲响了点警钟,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和简茗有过私下的往来,见面没有,联络也没有,无法找到两人相好的证据,这让吴顺青有些焦急,毕竟口说无凭,那么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乐心奶奶的事情了。 可这件事也不能由他去透露,纪爷爷耳目众多,一查就能查得到,这对他来说不安全。而以李安然为突破口的计划也宣告失败,偏偏在那之后白熵更是独揽白家大权,这对吴顺青来说是雪上加霜。 今天再度见识到白熵和言希私下有往来,吴顺青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反击! 吴顺青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盘国际象棋,微微的扶了下眼镜。 铤而走险一次吧,他告诉自己。再一次不顾白熵的面子,找上李安然好了。 李安然是他们这群人中间唯一一个平凡人,是最脆弱的突破口,虽然现在有白熵护着,可是白熵近期一直在公司,总有顾不到的时候。 吴顺青移动了一枚象棋。 唯有动李安然,是得罪人最少的。 吴顺青目光一寒,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再坐以待毙下去,也会输,不如最后再赌一把。 ≈gt≈gt≈gt 乐心在自己的房间里复习着功课,他本来就是个大四学生,回到纪家以后更是兼修了多门课程,爷爷是打算把他送去国外继续念书的,但是也不是那么快,加上最近帝研暗流涌动他也是知晓一些的,无论是爷爷还是言希都很忙也很累的样子,所以乐心偶尔也偷偷的关注一下公司的事情,希望有一天可以稍微帮上一点忙。 而今天,他正看着书却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点动静。 隔壁的房间是纪斐的房间,自从纪斐过世以后那个房间就锁起来了,仿佛是为了不触景生情,每周都只有佣人会进去打扫一次,其余时间不会有人在。 乐心忍不住有些疑惑,好奇今天那房间里怎么那么大的动静? 他站起身来,走出房门,看到隔壁的房间门微微的打开着,里面似乎有什么人的样子。 乐心自从回到纪家以来,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间房间,他也没敢多过问家里人纪斐的事情,毕竟纪斐的死亡给这个家里带来了太大的伤痛,到底是二十几年来抚养长大的孩子,并不是他一个突然回来的人可以去抚慰的,所以乐心不但没提过,更没进过这个房间。 乐心站在门外微微的犹豫了一下,才推开门,进去看看是谁。 门一开,满地的都是书籍和唱片类的东西,倒也不凌乱,只是都分门别类的放在地上,而站在书架下面的那个人,是吴顺青。 “表哥?”乐心讶异,“你怎么在这里?” “喔乐心啊。”吴顺青转过头,朝着乐心笑了笑,“我今天对公司请了半天假。” “咦?请假?怎么了?” 吴顺青扶了扶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书,目光变得有些柔和:“秋天了,再过些日子……就要到阿斐的祭日了。” “啊……是吗?”乐心一怔,有些尴尬,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孪生兄弟的祭日。 “嗯,所以我想整理点阿斐屋子里的书和唱片,然后再去外面买多一份,今年去祭拜他的时候烧给他。”吴顺青说,“这些都是他的收藏,他很珍惜的……”说着流露出怀念的模样。 乐心好奇的走进来看了看,都是英文书籍和英文唱片,他不太认识,但依旧跟着点了点头:“那需要我帮忙吗?我现在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好啊,我一个人的话也许一下午都整理不完呢,你能来帮忙真是太好了。”吴顺青笑着说。 于是乐心弯下身子开始帮着整理:“需要记下来吗?这些?” “嗯,拜托你了。”吴顺青点头。 乐心认真的在笔记本上写下那些书籍的名字。 “最近不是打算考托福吗?有空的话你也可以看看。”吴顺青忽然说。 “嗯……不过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啦。” “哈哈,你们是兄弟,品味应该很相似,他喜欢的东西,你总也喜欢的……” 乐心拿起一本书,思考了一下:“……是吗?” 孪生兄弟……喜欢的东西都一样吗?他确实是有些好奇。 “不止喜欢的东西……连喜欢的人也……唉……”吴顺青忽然感慨似的叹了口气。 “啊?”乐心一怔,感觉自己没有听清楚。 “……哦,没什么,快理吧。”吴顺青一副说错话的模样,顾左右而言他,“最近下了很多雨,天气有点潮,我们也别把这些书和唱片在地上放太久。” 乐心皱眉:“表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你听错了……”吴顺青连忙摆手。 乐心皱起眉头,他没听错,他只是觉得不可置信,觉得自己听错了罢了,但是吴顺青这幅模样反而有些什么。 吴顺青看着乐心的表情,认命似的说道:“乐心……你……你别和言希交往了……” 乐心脸色骤变:“你怎么……?!”这件事一直很隐秘,没人知道才对,自己只告诉过李安然一个人。 是安然哥说出去的?!怎么会? “他不是良人……”吴顺青叹气。 乐心咬牙不说话,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本来就不可能被看好,这点他明白,但是……让他在意的还是刚才那句话,“表哥……你如果知道什么就直接告诉我……” 吴顺青沉默。 “如果你不说……那我还是会和言希哥在一起……”乐心说,“我喜欢他……” “我是真的为你好,不想看你步上你阿斐的后尘!” 乐心抬头看他。 吴顺青别过脸:“言希是个花花公子……” “我知道……但那些都不是他真心喜欢的……”乐心小声。 “他有真心喜欢的人。”吴顺青说,“不是你,也不是阿斐。”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18节 “你是说纪斐他……?!” 吴顺青摇了摇头:“具体的事情……你可以去问李安然,看看李安然到底瞒着你什么。” “瞒着我?!”乐心一惊,“你是说……安然哥是知道这件事的?” “你去问问他就知道了,你把他当朋友,那他呢?”吴顺青淡淡的看着乐心。 乐心五指握紧,脸色变得沉痛而复杂。 ☆、chapter57 李安然临近下班的时候听说有人找,他循着下去看到等在医院大门口的人影有点眼熟。 分辨了一会儿,李安然有些讶异:“乐心?” 那个人转过身来,确实是乐心。不过他带着口罩和帽子,所以医院里的人大概都没认出他,要不然的话纪家少爷的身份总不能被允许让人把他怠慢在这里。 外面还下着雨,天色阴沉的很,乐心的手里拿着把折叠伞,没有完全的收起,雨水沿着伞骨滴落下来,在他的脚边形成一小滩水渍。 深秋的夜晚来的总是很早,加上这样阴霾的天气,外面的天光已经只剩最后一点点了,穿透不过厚厚的云层,更像是已经入夜,医院的大厅里灯火通明,连街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在细雨蒙蒙里发出模糊的光。 “你怎么忽然过来了?”李安然奇怪,又看了下四周,“你怎么待在这里?司机呢?” 乐心没有回答,李安然皱眉:“一个人过来的?” 乐心点点头。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安然疑惑起来,他和乐心的关系不错,而纪家也没有因为自己身份特殊而对自己有所排斥,乐心如果真的身体不舒服需要看医生的话那也是一个电话的事,特地过来一趟那必然是有事,而且连人都不带,那肯定是比想象中还要重要的事了。 乐心的脸掩在口罩的后面,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也被帽子的阴影遮了一圈,看不清楚神色,李安然斟酌道:“要不然到我办公室里去说。” “不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就在这里说吧。”乐心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安然关切的问。 乐心抬起头:“安然哥,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这句话问出来李安然一怔,随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乐心也不傻,看到对方这个表情他眼神里流露出一点失望:“……果然…吗?” “乐心……你怎么会突然那么问……?”李安然有些尴尬,如果要说有瞒着乐心的事,那必然是乐心奶奶的事情,这件事李安然自觉对乐心是有愧的,但是白熵说已经安顿好了对方,让自己不要管,那最后也就只能这样了。 乐心失望的看着他:“安然哥……我进了纪家后,唯有把你当朋友……我什么都告诉你……可你……” “乐心……你听我解释,这件事不是我不想和你说……我是担心你为难……”李安然急切的解释起来。 “为难?”乐心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再怎么为难那也是我的事情吧?我知道了实情才能自己做出选择吧?你们一个个把我当猴耍很有意思吗?!” “对不起……”李安然说,“但是你别担心,你奶奶那边白熵真的已经安排好了,我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才没有告诉你的……” “……我奶奶?”乐心顿住。 李安然也顿住。 “你在说什么?”乐心皱起眉头。 “你指的……我瞒着你的事……不是说你奶奶的事情吗?”李安然哑然。 乐心的脸色骤变,他一把抓住李安然的肩膀:“我奶奶发生什么事了?你什么事没告诉我?!” 李安然怔住,这下乌龙闹大发了,但都说出口了自然也就瞒不下去了:“你小时候之所以失踪是因为一场大火……” “大火……?”乐心的脸色有些扭曲,这个字眼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当时的纵火犯就是你奶奶的女儿……你奶奶是想阻止她女儿才跟着去了纪家,结果在火场里救下了你,把你就此带回去抚养了。”李安然别着脸把事情都说出来了,“所以你爷爷现在根本容不得你奶奶继续待在s城里。” “所以呢……?我爷爷做了什么?!”乐心激动的问。 李安然无法直视乐心的神色,只讪讪的说:“……他把你奶奶赶出了原来住的地方……”说完这一句,李安然反手握住乐心的双手,“但是你别担心,白熵已经派人安顿好你奶奶了。” “我奶奶现在在哪里?”乐心打开李安然的双手,冷着脸问。 “……我……我晚点问问白熵,你别急。”这不是李安然没问过,是之前问了白熵也没告诉他,生怕他自作主张去探望。 乐心脸色冰冷:“我现在还能相信你吗?” “乐心……”李安然想去拉他的手。 乐心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已经淋在雨幕之下:“……这个世界确实不合适我……你们这些人……我真的是一点点都不明白……我以为你能帮我,可到头来你也在骗我!” 李安然也神色痛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撒谎了是事实,这点无法分辩:“我只是觉得……两边都是你的亲人,你……你会很为难……” “呵……”乐心凄然一笑,“好,就当你是为我着想,那你现在告诉我,言希哥最喜欢的人是谁?” “……言希?”李安然一怔,有些茫然,不明白乐心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这点你总该告诉我了吧?不为难了吧?” “我……我不知道……”李安然和言希从来不熟,这个问题无从回答。 乐心笑起来:“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你了……” “不是,乐心,你到底……”李安然踏前一步,想要问清楚,可是乐心后退得更多。 “你们这个世界确实不适合我……一个两个……都是骗子!”乐心愤怒的吼了一声,转身就跑进了雨里。 “乐心——?!”李安然大惊,根本顾不得这大雨,连忙跟了上去。 不知为何,这个场景总让他觉得不安,应该就是一年前的时候,也是夏末初秋,这样的一场大雨,纪斐因为心情不佳在雨里飙车结果出了意外,此情此景和当时是如此的相似,尽管乐心没有开车,可是李安然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跑走。 “乐心!”医院的门口就是一条较宽的马路,因为这个路段车辆较小的缘故,这条路上的车辆行驶的比较快,李安然看着乐心不顾信号灯就冲了过去,有那么一两辆车瞬间就那么驶过,看得李安然心脏都差点跳到嗓子眼。 乐心根本不听李安然的叫唤,瞬间穿过马路,李安然看着对面红色的信号灯心里着急得不得了,无奈之下也只能直接穿马路。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段可是下班时间段,哪怕是这条车流量不多的路,此刻也好多车行驶。 李安然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堪堪避过一些行驶中的车辆,但雨大天黑,看不清楚前面的司机也很多。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李安然千钧一发的躲过了一辆差点撞向他的车子,也算是万幸,下雨天的缘故,这条路上的司机大部分也有减慢点车速,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野范围的瞬间才来不及勉强踩住刹车,饶是如此,李安然躲车也躲得狼狈,踉跄一下双膝跪倒在地上,白大褂险些都被卷入车轮底下。 “操!不要命啦?!”司机摇下车窗破口大骂。 “对不起……对不起……”李安然急急忙忙的道歉,连忙从地上起来。 “还是个医生……他妈赶着投胎啊?”司机骂骂咧咧,不过后面的笛声已经响起,他也不好在这里停留下去,关上车窗又驶向了前方。 有了这个插曲,李安然都已经看不到乐心的影子了,他抹了一脸雨水,把手机拿了出来,打电话给白熵。 「喂?」 “白熵……不好了,乐心他知道了……他知道他奶奶的事情了……” 「……怎么会知道的?」白熵的声音也沉了下去。 “我不知道……”李安然的声音很低,想起整件事的始末又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要不是自己没问清楚事情就开口解释也闹不出那么大的乌龙,“是我的错……是我说漏嘴的……” 白熵「啧」了一声,「那他现在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他跑走了,他今天是一个人来找我的……我没能劝住他,我现在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李安然着急。 相对的白熵比较冷静:「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医院附近……” 「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别管。」说完白熵把电话挂掉了。 雨声,汽车声,以及耳边传来的忙音,三个声音交叠在一起,李安然却还是觉得耳边只剩那句「你别管」。 这是他跟着白熵以来,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 本质上来说不带什么感□□彩,但是此情此景下还是让人心觉难受。 白熵不明白,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别管」,乐心把他当朋友,而他也确实喜爱那个少年,把他当做朋友看待的。 他李安然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朋友,如何不管? 被这样误解,他只觉得痛心,他是真的很想对乐心好好解释,可是……能怎么做呢? 李安然垂下头,衣服早就被打湿,他抿了抿嘴,雨水溢入口中,一片咸涩。 李安然看了看手机,最终放弃了打给白熵的想法,决定先回到家里。 然而,李安然刚刚到家门口,甚至没能走进公寓大楼的门,就被人给拦下来了。 拦下来他的人,是纪家的人。 “抱歉,李医生,虽然下着这么大的雨,但纪董请你走一趟。”除了个别保镖,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是吴顺青,对方扶了下自己的眼镜,温和体贴,眼神里却没多少真情实感。 李安然当然知道他们的来意,估计是为了乐心。 而吴顺青口头上客气,手底下的保镖们态度却强硬的很,直接堵了李安然的后路,吴顺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安然这一身湿透的衣服都来不及换,无奈之下便只能被半胁迫的上了车。 “按照平日的习惯这个时间乐心应该在家里吃晚饭的。”吴顺青坐在李安然的旁边,“但是他出门了,一直没有回来。我们调查到的,他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李医生你,所以没办法,我们只好来请你走一趟,有些事纪董想要亲自询问你。” 李安然平静的开口:“我并不知道乐心去了哪里。” “你现在不说也没关系,纪董要问的可能也不单单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李安然转头看了一眼吴顺青,他一直都记得白熵说过吴顺青这个人不简单,也说过之前背后指使诬陷自己的就是这个男人,李安然现在对吴顺青自然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有些厌恶。所以交流上他比之前要更加谨慎。 “到了就知道了。”吴顺青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gt≈gt≈gt 李安然到纪家的时候,纪老爷子正端在做沙发前,听到李安然进来的动静才微微的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 李安然朝着纪老爷子微微欠身。 “坐。”纪老爷子神色淡淡,不像是因为乐心的事情而焦心的模样。 李安然沉默着依言坐下。 “今天天气很冷吧?”纪老爷子就像是和后辈谈心一样扫了一眼李安然,见李安然浑身湿透的模样,说,“喝点雪莲茶吧,暖暖身,如何?” 李安然猜不透这个老人家的心思,只是低下头。 纪老爷子随意的挥了下手,然后佣人就下去泡茶了。吴顺青则安静的立于一边。 “这么着急的把你请来很抱歉。”纪老爷子说,“但是我的孙子走丢了,所以只能麻烦你过来一趟。” “我并不知道乐心去……” 李安然的话还没有说完,纪老爷子却摆了摆手打断了:“再等一会儿。” 李安然蹙眉,不解。 “会帮我找回来的。”纪老爷子看着李安然微微的笑了笑,用口型轻轻的说了两个字,“白、熵。” 不知何时,外面响起了一声闷雷,李安然的脸色跟着变了变。 纪老爷子微微的笑了笑,饮了口茶,气定神闲的看着李安然煞白着脸坐在那里。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没有停歇的意思,自从雷声响起后,这雨声似乎也变得更大了,轰鸣的雷声也时有时无,李安然坐在沙发上面,五指握成拳,不安的掐着自己的掌心。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摆在纪家客厅里那只巨大的摆钟敲响的时候,大门正好被推开了。 “大爷爷有事的话明天公司找我不就好了,这么晚把我叫过来是做什么?” 李安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人正是白熵。 白熵说完话朝着客厅里扫了一眼,看到李安然的瞬间他不易察觉的微微蹙眉,而后又把目光移开,看向端坐的正主。 “私事就不能找你了?”纪老爷子呵呵一笑。 白熵勾起嘴角笑了下:“大爷爷私下找我,我当然是随叫随到的,只是……”说着,白熵走到李安然的身边,伸出手覆盖在李安然不安的手上,“找我爱人一起来的话,应该先通知我一声嘛,我带他过来就好。” “呵呵,你最近忙啊,请你可不好请,就只能请你这位……小朋友了。” 白熵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李安然的身上:“你今天是没带伞吗?” 见白熵不理会纪老爷子直接和自己说话,李安然越过白熵的肩膀看了那老人一眼:“……不是,出来的时候放办公室了。” “衣服都湿了,先回家吧。”白熵托起李安然的手,“手好冷。” 李安然不语,而纪老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阿熵,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 “怎么会?”白熵转过头笑了笑,“大爷爷说的哪里话,我对大爷爷,向来是最敬重的。” “敬重?”纪老爷子目光阴沉下去,“那还和我对着干?” “哪里是对着干?我这么做,可是为了大爷爷好啊。”彼此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不打哑谜了,“要是今天乐心知道他奶奶真的被赶出s城,或者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大爷爷觉得他会回来吗?” “如果不是李医生的话……他连出走这回事都不会有。” “所以呢?大爷爷今天把我请到这里是来兴师问罪的?” “一人换一人。”纪老爷子森冷的说道,“白熵,我知道你手腕不浅,用点心计把乐心给我找回来,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白熵但笑不语。 “如果他不能乖乖的回来当我的孙子。”纪老爷子缓缓的站起身,把李安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那么李医生就得从此留在我这里。和你的母亲一样,过了十年二十年幽禁的日子。” 李安然察觉到白熵的手紧了紧。 纪老爷子又笑了笑:“这应该是你喜欢的方法吧?你对你的后妈还有妹妹,现在也是这么做的。” “如果我强行要带人走呢?”白熵问。 “你可以试试。”纪老爷子淡道,“我老了,执念就那么一点点,别人不让我得到我要的,我自然也不让他得到他要的。” 夜一时之间寂静极了,在不知名的远方,又滚过了一声雷响。 剑拔弩张。 ☆、chapter58 乐心不知道外面是何时开始打雷的,他一个人坐在旧楼狭小的过道里面,用下蹲的姿势环抱着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全面防御的姿势。 出来的急,旧居的钥匙没有带,敲了半天的门按了好久的门铃都没有人开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告诉着他这里已经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人了,可他还是固执的敲着门,似乎这样就能得到回应似的。 直到楼下的邻居忍受不了这声响走出来对他说:“你找谁啊?这里的人很早就搬走了?” “搬去哪里了?” “这谁知道啊?你谁啊?”邻居可能是见乐心带着帽子又带着口罩的模样觉得有点可疑,便多打量了几眼。 乐心不再答话,其实这里是邻居大多他都熟识,可是现在的自己却无法用曾经那单纯的「乐心」的身份与他们交谈,生怕他们知道了细枝末节后用厌恶的眼神看自己。 抚养自己长大的奶奶被赶出家门,而他自己却锦衣玉食,这该是多么的不孝啊? 然而李安然说的对,知道了真相也不过是徒劳,爷爷和奶奶,他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乐心颓然的沿着墙壁坐倒下来,他掀开自己的帽子,狠狠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小声的呜咽。 邻居又多看了他两眼,咕嚷了几句就转身进门了。 走道里昏黄的灯光暗下去,窗外的雨声清晰起来,偶尔有轰鸣的雷声,将这狭小脏旧的走道照亮那样一瞬间。 不知道就这样过去了多久,乐心听到门外的铁闸门被拉开的声音,再然后是皮鞋踩着楼梯上来的声音,他们这里的小胡同都是些狭小又年久的小楼,上下两层,偶尔屋顶还能租出去给人,铁门早就年久失修也没人管,任何人都进的来,所以乐心没有抬头,依旧埋首在自己的膝间。 “你就算一个晚上都待在这里,那也不是个办法啊。”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 乐心霍然抬头。 走道那老旧的感应灯没有亮,可是雨夜微弱的光照射进来也足以让乐心看清楚眼前的人。 不,就算看不清楚,哪怕只是听声音,他也知道来人是言希。 ≈gt≈gt≈gt 轰隆隆 雷声滚过,纪家偌大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的寂静。 李安然紧紧的捏住自己的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不想成为白熵的负累,可是一次又一次,似乎他一直都是。 就在这有些肃杀的气氛里,白熵忽然眉头一展笑起来:“大爷爷不用把话说的那么重,乐心会回来的。” “这么自信?”纪老爷子也笑起来。 “是。大爷爷也知道,您孙子是个聪明人,他不笨。” 纪老爷子的眼睛眯了起来。 “就等到明天早上之前吧,他一定会回来。”白熵说,“您老也别急着说我,反正帝研在这边呢,我又跑不了,今晚就让我带安然先走吧,你看看他淋了雨衣服都湿了,这秋天易感冒啊,大爷爷您也从来不是为难我们小辈的人。” “白熵,我也不和你打马虎眼。”纪老爷子说,“那个女人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白熵轻叹:“我知道她是您老眼里的钉,我是不想管,可……安然和乐心是朋友,安然不忍以后乐心知道真相难过,这才托了我这件事,现在真要处理起来,当然还是听大爷爷您的。不过大爷爷,您别怪我多管闲事,乐心就算回来了,可是心里也有根刺,您才和他相处多久?这要是想直接拔刺,那可得见血。不如慢慢来。表面上和乐心先和解了再说,顶多不让那个女人再进s城,等晚些时候该把她送走多远就送多远,那人年岁也大了,乐心再出国个几年,只怕是见不着了。” 纪老爷子微微的哼了一声:“我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 “是。”白熵笑笑,“那我现在能带人走了吗?” 纪老爷子又打量了李安然一眼,冲着二人挥了挥手。 白熵笑着朝着纪老爷子微微颔首,却没人看到他低下头的瞬间变得如同寒霜一样的目光。 站起身的时候,白熵有意无意的扫了吴顺青一眼,拉着李安然的手就走出了纪家的大门。 这一走出纪家,白熵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带伞,白熵便直接推着李安然上了副驾驶座,然后自己才绕回驾驶座的位置。 李安然侧头打量了白熵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熵拨通了言希的电话:“找到人了没有?” 「找到了。」 “纪家的人估计很快就要到,你快一点,今天务必得劝他回去。不然我们的计划就得功亏一篑了。” 「我有分寸,先挂了。」 李安然看着白熵,犹豫着问:“计划……” 白熵转头看李安然。 “你们的计划里面……是有要欺骗乐心感情这一项吗?” 白熵的目光一紧,沉着声说:“你别管。” “我是不想管!但是这实在太过分了!”李安然沉默了一个晚上,也忍不住要爆发,“你知道乐心多喜欢言希吗?你知道他对这段感情多认真吗?!他在接触言希之前甚至从来没有对男人有过什么想法!我是不知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但是……” “李安然!”白熵大喝一声,“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 这是第一次,白熵凶他,从他们认识到现在,这么多年,第一次。 李安然也忍不住愣住了。 白熵也像是忍无可忍的模样:“你知不知道大爷爷今天说的话都不是空话!他要想对付你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我今晚能把你带出来也不过是赌一把,赌不赢的话你想过你自己的处境吗?!” 说到这里白熵吸了口气:“我到底为什么让全s城的人都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当初我带着你离开白家,都是为了什么?!我在人前对你好都是为了不让你受欺负!可是你呢?就当我拜托你自私一点!不要什么事都去管,好不好?” 李安然不再说话了,只是靠着椅背坐着。 白熵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继续说:“我不是要凶你,但李安然,我想我得让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和言希……我们两个都是人渣。我们接下去要做的事或许还要丧心病狂,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你还非要管吗?” “我求求你了……”白熵的语气逐渐软了下来,他的手覆盖在李安然的肩头,“别管了好吗?” 李安然闭了闭眼睛,疲惫的说了一句:“……好。” ≈gt≈gt≈gt 言希挂掉了白熵的电话后,走近了乐心的身边,蹲下来与乐心齐高,轻轻的揭开他的口罩,手指触碰到对方冰冷的脸颊,言希微微的苦笑了一下。 乐心动了动嘴唇,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太多想说的话想问的话,可是时至此刻,似乎又都不那么重要了。 “走吧,我带你回家。”言希说。 “我不回去……” “你过分的反抗只会让你奶奶的处境更加艰难罢了,还不如……自己想办法解决。” 乐心看着言希:“……你也知道?” “我知道……”言希诚恳的点头,在看到乐心眼神变了的瞬间,他解释说,“但我没有坐视不管。” “你……你知道我奶奶在哪里?”乐心像是忽然看到了救星一样,握住言希的手。 言希握住乐心冰冷的双手,凑在唇边吻了吻:“我知道。” “你带我去见她!” “现在不行。” “为什么?!”乐心甩开言希的手。 言希看着他:“你奶奶被白熵送出了s城,现在在h市那边,你要连夜赶过去不是不可以,但是乐心,你得想清楚,你现在选择站在你奶奶这边,不再回纪家的话,你和你奶奶以后的日子也会难过,你爷爷有一百种方式可以逼你回去,你真的要和你亲生爷爷闹到这个份上?我和白熵的权力没你爷爷大,以后想保你们也不一定保得了,而且乐心,我知道,你并不是想做一个被保护的人,对吧?” 乐心咬住嘴唇不说话,言希说的是事实。他之所以努力的融入现在的圈子,就是不想麻烦到别人,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自立自强的人,可是…… “乐心,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言希轻轻的拥住他。 乐心抬起头,看着言希,带了点审视的目光:“真的吗?” “当然。” “那你和纪斐之间……是什么?”乐心问。 言希嘴角的笑容有一秒的僵硬,但很快就掩饰好了,他用温柔的目光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我对你很好?” “……因为纪斐吗?”乐心问,确实,自从他回到纪家以后,对他最好的人就是言希了,陪着他玩,教他很多东西,包括一些他不知道的礼仪,时不时的关心他,某种角度来说简直有些无微不至,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是言希给予了他温暖,这也是让他动心的原因之一,可现在,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是……纪斐他……喜欢我……”言希承认,“可是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对他根本没有感觉……所以我拒绝了他……” 乐心惊讶的瞪大眼睛,对于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这和表哥说的不一样啊。 “可我没有想到我的拒绝让他……出了意外。”言希的脸色沉痛,“他当时是借酒浇愁,结果逆向行驶出了车祸……我一直以来很难过,直到你的出现……” “……所以你对我……是因为对纪斐愧疚?” “不!”言希连忙否认,“我最初照顾你,确实是因为你是纪斐的兄弟,总想帮纪斐多做一点事。可是……这和我喜欢你没有关系,我是和你相处得久了,才觉得喜欢你。你和我从小到大接触的人都不一样,你简单,纯真,热情,善良……那些都是我所向往的,所以我无法控制的喜欢上了你。” “你说的都是真的……?”乐心的眼睛湿漉漉的。 “当然。”言希温柔的看着他,“我发誓。” “我是你最喜欢的人吗?”乐心问。 “是。”言希肯定的回答。 “好,我相信你。”乐心说,“言希,我只相信你说的话,这一次,我谁都不信,我只信你。” 言希点头:“那就听我的,我教你怎么做才能帮到你的奶奶,又能让你和你爷爷不用针锋相对,好不好?” 乐心点点头。 “我带你回家。”言希俯在他耳边说。 那么黑的夜晚,乐心的眼睛却显得特别的明亮,他看着言希,特别认真的说:“你不要骗我,因为我信你。” 那眼神明亮得如同星辰,又好像融合了时空,言希微微的愣了愣,就好像透过了层层的回忆,看到了纪斐的影子。 其实乐心一点都不像纪斐,尽管他们有张如此相似的脸,但是言希却知道,他们本质天差地别。平时对着白熵说看到乐心就像看到纪斐,那些都是谎话,他言希从来都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对于纪斐的死亡愧疚是有的,但是给他机会重来一次的话他也依旧会那么做,甚至只会考虑如何能做得更天衣无缝一些。 但是如今看着乐心的眼睛,言希却忽然觉得,他和纪斐确确实实是孪生兄弟,眼睛里带着近乎天真的决绝。 他们不是真的傻,只是选择不给自己留后路。 言希意识到,纪斐或许并不是因为从小养尊处优导致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而出意外的,而是他在这份感情上没有给自己一分一毫的退路,所以感情破碎的瞬间连带着希望也一起粉碎。 这样想来,言希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在纪斐死的一年以后,这种难过才缓慢的涌上心头。 他没有回答乐心的话,只是轻轻的揽住的对方的肩头,给了他一个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jj很抽啊,后台怎么也打不开,本来打算上午更的,结果忙到现在才有时间摸个鱼tot 小年夜还在加班的我简直sad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但比较晚,千万不要等_(:3ゝ∠)_ ☆、chapter59 杨妈看到今晚李安然和白熵是一起回来的顿时有些欣喜。 她离开白家在这边做了差不多将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白熵回来的次数不算多,所以她和李安然的接触反而多了起来,本来对人印象就还行,加之长时间相处下来杨妈也觉得像李安然这样的人倒还真像是个可以好好过日子的。 于是久而久之对男人与男人之间这种事倒是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相反的觉得对象是李安然的话也不错。 不过杨妈算是过来人,当年也是一路看着白博和白熵母亲的事情过来的。白博当年也是得了白熵母亲娘家的助力才一路到了今天的位置,要不然在四家之中,白家还真的不一定能稳坐第二把交椅,可惜这人啊,位高了权重了,出格的事也就有了。 所以白熵长时间的夜不归宿总让杨妈有些担心,他刚得到白家的大权,这未来的路会怎样还不清楚,只是他和李安然的感情,看着还真是挺淡的,淡到杨妈都觉得也许终有一天李安然会是第二个白熵的母亲。 当然了,担心归担心,杨妈也知道自己这不过是年纪大了爱操心,其实白熵和白博的性格差得还是挺多的,何况有他母亲的事情在前,杨妈想想也觉得白熵不至于如此。估计就是真的忙吧,或许忙完了这一阵也就好了。 今晚难得见到两人一起回来,杨妈挺高兴,只不过两人进来以后杨妈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哎呀,安然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淋雨了?”杨妈看到李安然颇为狼狈的模样有些惊讶。 “先去洗个澡吧。”白熵反手关上了玄关处的门,对李安然说。 “是啊是啊,这天气别着凉了才好。”杨妈也附和,“洗完出来我给你泡杯茶。” 李安然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走进了浴室。 白熵见他进去了,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少爷,您喝点什么?”杨妈走过来。 白熵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他现在更需要的是思考些其他的事情。 对于李安然的事,白熵总觉得无从下手处理。 最正确的做法是在最初的时候就离得远远的永远不靠近,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本来以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也许会好些,可是结果也并不如人意,白熵想,或许自己该送他离开这里,至少在短时间内。 ≈gt≈gt≈gt 李安然脱去潮湿厚重的衣物,直到被温暖的水流包围才感觉到掌心泛起的微微的疼,他低下头一看,手掌处有点擦伤,估计是追乐心的时候摔倒所致,没有怎么出血,只是划破了皮,之前并没有感觉,直到水流划过掌心,才感觉到细细密密的疼痛。 这种感觉,真是像极了现在自己心里面的感受。 明明早就知道白熵并不是因为「爱情」才和自己在一起的,也知道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他想陪陪他而已。但也只有真的接触了对方的世界才明白,那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因为害怕而退缩了吗?并没有。 但白熵却对他说「你别管。」 他说「我求你了,你别管。」 李安然其实也有些茫然了,原来到头来的一厢情愿还真的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或许自己的存在对于对方来说只是个麻烦。 那现在怎么办?应该离开吗? 李安然猛然握住了自己的掌心,阻绝了流过伤口的水流,感觉到了指甲触碰到时的钻心的疼痛。 ≈gt≈gt≈gt 听到浴室门拉开的声音,白熵抬起头,看着李安然从卧室里走出来,犹豫了一下,白熵朝着他招了招手:“安然,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李安然怔愣了一下,依言走了过来。 “坐。” 杨妈适时的为李安然端上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什么事?”李安然握住红茶的杯沿,问。 白熵认真的说道:“你想出国吗?” 听到「出国」这个字眼的一瞬间,李安然猛得将掌心按向发热的茶杯杯身,那焦灼的痛感让他清醒,他抬起眼睛看向白熵,无论心里面的情绪波动多大,他都没有表现出来,而只是看着白熵。 ——原来他真的想要自己走。 白熵的这句话一出,别说李安然了,杨妈都忍不住侧目了一眼,眼睛里流露出点担忧。 一模一样啊!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当年白博和夏素的事情还没东窗事发的时候,白博的意思也是送白熵出国念书然后让白熵母亲跟着去。出国念书什么都是借口罢了,反正就是找个理由把妻子送出国外,可惜当时白熵的母亲不答应,觉得小孩子就算出国念书那也是为了学会独立的,哪有父母跟着的道理?反正这一出是没成。再后来白博找了些其他理由试图劝说白熵母亲出国,结果次数多了反而引起了对方的警觉,从那以后,白家就再无宁日了。 “我的意思是……国外的医学发展水平更先进,我也听说过你之前也有过去国外观摩学习的意图,所以你想的话我可以安排……” “可我的外婆在这里。”李安然开口说。 白熵顿了一下:“……你外婆不是有些老年痴呆吗?其实国外治疗的话,或许情况会有所好转呢?” 李安然不说话,对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听得懂,白熵的意思是让他离开,给予足够优渥的生活保障让自己离开。 可自己的初衷不过是想陪白熵罢了,如果现在接受了这个提议,那和自己的初衷便完全背道而驰了,和接受了对方给予的钱财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说不愿意离开?说自己……是喜欢他才想要陪着他? 怎么可能呢? 或许按照白熵的性格,自己真的说喜欢他的话,也许他不会送他走,也许会真的对自己「负责」一辈子,可是……他没有长长久久的人生可以走,「一辈子」这种奢侈的东西对方负担得起自己也负担不起。 这一刻李安然明白简茗的感受,因为生命的飘摇不安,所以连「喜欢人」的资格都没有。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呢? 李安然不可抑制的苦笑起来。 这肉眼可见的苦笑让坐在沙发对面的白熵别开了脸,说不清楚的觉得有些难受,还有些烦躁,他总觉得对方可能哪里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好。”李安然忽然开口了,“那我出国。” 白熵怔住,他没想到李安然答应的那么痛快,这反而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安然,我的意思……不是说觉得你……” “我明白,我也想出国学习学习,你安排吧。”李安然低头看着红茶说,“或者你忙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安排,不要紧。” 事到如今,又还能有什么好的选择呢? 他是想陪他,可他不需要,那除了走,也找不到对对方好的办法了。 白熵眉心如结:“如果你不想的话……” “没有,你说的对,国外的空气也好,说不定我外婆能得到好的治疗呢,喔,还有简少。”李安然说,“我是该好好观摩下国外心外科手术,说不定这些经验以后对简少也有益处。” 白熵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却听到杨妈叫起来:“哎呀,安然少爷,你怎么这么拿茶杯啊?那可是开水,会烫伤的!” 说着她已经跑过来连忙把李安然的那杯茶拿下来:“你看看,都烫红了……” “没有,只是刚才有些冷……”李安然试图安抚杨妈。 “呀……手怎么受伤了?!”杨妈注意到李安然掌心的伤口,忍不住惊叫起来。 白熵下意识的站起来,想要走过来,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低头一看是言希,白熵犹豫一下后还是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搞定了,我已经送乐心回纪家了,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他也没当他爷爷的面提他奶奶的事情。」或许是深夜了的缘故,言希的口气听起来也带了一丝倦意。 白熵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转头看向李安然的方向,杨妈正在给他拿医药箱。 「今天这事估计又是吴顺青这小子弄出来的,我送乐心回去的时候他脸色可臭了,呵。」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19节 白熵的眉头蹙起来:“所以说,没法等了。” 「是。」言希认同,「快刀才能斩乱麻,我们动作不快不行了。」 或许动作再快一点的话,帝研再能早点垮台的话,也许……自己也不用真的送李安然走了。 白熵挂了和言希的电话,走向李安然那边。 只是破皮而已,稍微渗出一点的血丝早就清洗干净了,本来是不需要处理的伤口,因为刚才握着滚烫的杯子,此刻才显得红红肿肿的一片。 白熵微微皱了下眉头:“怎么这么不当心?” 李安然拉了拉袖子,将伤口掩住,不着痕迹的藏到后面:“天气有些冷,一时之间没注意温度,你也知道,冬天什么的……低温烫伤也是常有的,没什么……” 话未说完,那只原本藏到后面的手却忽然被白熵抓住了。 “李安然!” 李安然愣住,有些不解的看向白熵。 白熵死死的抓住李安然的手腕,盯着他看。 李安然无法理解白熵有些生气的目光。 白熵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像是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关于出国的事情,我们……” 话音未落,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 “喂!”白熵松开李安然的手,气急败坏的接起电话。 「白少,小姐跑了。」电话那头说。 “什么?” 「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责,今天因为是雷雨夜,所以别墅外面没有派人巡逻看守,小姐从二楼的窗户翻到花园围墙逃出去了。」 白熵这才勉强听明白这通电话的意思:“……你是说白觅?” 「是。」 “只身逃出去的?她妈呢?” 「夫人还在……」 “夫人个屁!”白熵忍不住骂道。 「……对不起少爷,夏素女士还在别墅里。」 白熵深深的吸了口气:“你们派人出去找找,尽量把那丫头给我找回来,不过最主要还是看住夏素,别让她跑了。” 「是。」 白熵挂断了电话后狠狠的将手机往沙发上砸去,心情差到了极点。 他最近已经很忙了,偏偏事情还一桩接一桩,简直快把他给烦死了。偏偏心里面最烦躁的那个点他不清楚,只知道有些焦躁不安。 “你妹妹跑出去了?”李安然小心翼翼的看了白熵一眼,幽幽的问。 “她不是我妹!” 李安然叹气:“她既然逃走了……你也别抓她回来了,你不该关她的……” “李安然。”白熵的目光阴沉下来。 “你自己也知道,私自囚禁他人是犯法的,你不是你爸爸,你不该和他做一样的事。”李安然说。 「啪」的一下,红茶的茶杯被白熵狠狠的摔在地上,顿时碎成了几瓣,已经凉下来的红茶飞溅开来。 李安然噤了声,本来在厨房收拾的杨妈也吓得肩膀一缩。 白熵看了李安然一眼,转身摔门出去。 李安然脱力般的坐回沙发上面,忽然觉得很累。 他感觉到有人缓缓的走近,知道是杨妈,李安然也不回头,只是淡淡的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不该选择和白熵在一起? 为什么靠近了陪伴了反而陌生了?是不是永远保持那样若即若离的关系才是正确的? 杨妈叹气:“安然少爷,你……唉,你就顺着少爷点吧。就算他做的不对,可……他对你好。” “嗯,我知道。” 白熵对他确实是好的,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有对他比白熵更好的人了。他都明白,只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更新间隔将近9天,我来谢罪(跪) 主要是真的出了点小状况,说出来也有点丢脸_(:3ゝ∠)_ 说好二更的那天晚上我把婚戒给丢了orz 婚还没结先丢戒指也真是没谁了sad 偏偏还赶上过年,直接导致这个年过的有点鸡飞狗跳(笑cry) 今天刚摸到电脑,感动!虽然到最后也依旧没有找到戒指,但这个年过完了,乱七八糟的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天起继续照常更新~ 谢谢还没取消收藏的大家!爱你们! ☆、chapter60 又是一连好几天,这场秋雨一直未停,气温跟着连续下挫了将近十度,仿佛就是短短几天便进入了深秋时节,大街上的人们大部分都开始穿上了厚厚的冬衣。 而在这个萧瑟的秋天,帝研也可谓动荡不堪。 纪家唯一的孙子乐心开始进入帝研学习帮衬,揽下了原本吴顺青的大部分工作,对于这件事哪怕只是个普通员工都看得出来吴顺青非常不乐意,每天在公司里都不似平时那么亲民,走到哪里都黑着一张脸。而纪老爷子当然是更加偏帮自己的亲孙子的,对于吴顺青这明显的不服气他听之任之也不去管,反倒是开始重用言希。 言希虽然是言家的孩子,但是在言家一直都不得宠,言家的长辈们宁愿为长子言唯操碎心也不愿意多在次子身上下功夫培养,这一点也是让人一直有些疑惑。唯一的传言就是说言希生下来的时候祖父祖母请人给他算了个命,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反正是听说不太好。说是这个孩子命格硬,根本就是个属狼的,说是将来言家所有人都得被他踩在脚下。就因为这点,言家的人大部分都不喜欢言希。 关于这则传言,可信度不算很高,毕竟言家人也没表现出多么不喜欢这个儿子,只能说确实是对他不上心,这些年他在外放浪花心,在公司业绩平平,家里人也都不管。 所以这一次纪老爷子提拔言希来帮助乐心,别说是帝研的其他员工,连言家自己人都瞠目结舌,言父看自己儿子的目光都古怪了起来。 而另一边,纪家和简家的矛盾日显,工作上更显针锋相对,白言两家表面保持中立的同时却又各隐立场,帝研里的气氛愈发的诡异,颇有些人人自危。 四家明争暗斗多年,如今却仿佛要连这层纸窗户都快被捅破了,帝研里的每一个员工都觉得,这一次恐怕真的会分出个分水岭,甚至有可能结束四家齐头并进多年的局势,有人会胜,有人会败,大部分的中高层也不得不开始站队表明立场。 楚河汉界愈发分明,公司内部局势可以说岌岌可危。 而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差不多酝酿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在初冬来临之际爆发了出来。 公司在半数董事投票通过了一场大的风险投资后却忽然遭遇了前一个项目资金链断裂。 帝研在s城多年,根基也算稳固,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借助于银行贷款再加之私人资金注入的话这种大危机也是不算很难化解的,可偏偏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s城多名政界要员被暴贪污受贿而接受调查,偏偏调查名单里涵盖了帝研里的多名董事,其中就包括纪董事长。 帝研资金链的断链导致前一个与上头合作的项目陷入可能陷入烂尾工程,新闻的曝光导致帝研的股价瞬间下跌,短短几日之内市值蒸发高达百亿,银行那边的贷款陷入阻碍,迟迟批不下来。 纪董事长为了和政治丑闻撇清关系,配合警方调查的同时又努力的动用s城的内部关系,商政商政,但凡行商的和政界总会有点擦边的,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不可能,且这个特殊时间内大部分人会选择明哲保身,纪老爷子在s城叱咤风云多年,这一次也是一跟头摔得焦头烂额,他心里也清楚估计是有人针对自己,但此刻却也忙得无暇□□,帝研的危机基本上全部落在了简父的身上,简父顺势坐上董事会的一把交椅,在银行的贷款批不下来的时刻动用简家的资产试图帮助帝研度过难关,却没有想到,当初董事会半数通过的那个大项目,合作公司的总裁因涉及洗钱行为而被立案侦查导致项目可能陷入无限期的暂停,别说收益了,前期的打量投资一分钱都拿不回来。 而在帝研最为风雨飘摇的这一刻,白熵代表白家宣布退出帝研。 虽然因为帝研的股价下跌,白家也有所损失,但是到了白熵宣布退出的这天简父才发现白熵早在两个月前起就以低于市价的价钱变卖白家的股份了,因为卖得价格较低又散,所以公司内部几乎没人注意到,而这么做的不止白熵一个人,还有言希,言希手持的言家股份不多,但是因为早早的就卖出,所以反而在亏损方面要比董事会的人好得多,而且也早在一个月之前,他以其他项目的名义进行的言家的资金转移。 这两人的举动自然而然的引起了董事会的愤怒,能早在两个月前就有所举动,说他们不是有备而来都没人相信,为此会议室里差点大打出手,然而白熵和言希依旧扬长而去。 言家的人平日里虽然对言希不上心,可是这种关键时刻该怎么做他们还是懂的,要是继续还和帝研一个战线,那就是要死一起死,唯有跟着言希的步伐离开才是守住家财的唯一办法。 白言两家在这种关键时刻退出帝研,可以说是给了帝研最后的致命一击,从董事会到公司员工,没有人再相信帝研还有可能熬过这个难关了,大家都仿佛到了最后一刻,各个为自己谋取最后的利益然后离开这里。 帝研,一个已经将近快六十多年的公司,根基稳固如同一个皇朝,却说倾覆就倾覆了,这让s城里的大部分人都想不到。 损失最为惨重的可以说是纪家和简家,纪家持有的帝研股份最多,市值蒸发纪家受到的影响最大,简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蒸发的股份就不提了,简家单独出资的部分也是有去无回,可以说这次输得最惨的就是他们。 一周以后,帝研宣告破产。 这个s城的神话,就在这一年的初冬,彻底崩塌。 ≈gt≈gt≈gt 李安然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在医院电梯里遇到了乐心。 两个人意外的打了个照面都有些意外,李安然看到乐心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杯,顿时明白他是来探病的。 帝研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纪老爷子一边在配合警方调查的同时一边忙碌帝研的事情,可是最后他也没有能力力挽狂澜阻止帝研的破产,大厦将倾之际那么多事情全部压在他身上,这个七十来岁的古稀老人也终于不堪重负病倒了。 市心医院也是帝研旗下的,帝研宣布破产,市心原本也该是关门的,但是白熵却接手了,尽管目前手续还没完善,但是市心医院的前景总算不像帝研旗下其他公司或者产业部分那样渺茫了。 “不上来吗?”乐心见李安然不说话,抿了下嘴先开口了。 原本还在发怔的李安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上六楼吧?我是下楼。” 乐心垂了垂睫:“李医生,上来吧,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确实很久没见了,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 李安然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犹豫了一下,一只脚跨进了电梯。 “最近还好吗?”李安然开口。 “挺忙的。”乐心口气平静的说,“帝研破产倒闭,可是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 李安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帝研的崩盘,白家可以说是损失最少的,不输就算是赢家了,更何况帝研的倒塌少不了白熵的原因,在这种时候,自己还真没资格站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抱歉,那个时候冲你生气。”乐心说,“并不是安然哥的错。” 李安然张了张嘴。 “我最近才明白,很多事情里面的门门道道。” 李安然总觉得乐心有些改变,那么长时间没见似乎沉稳了很多。 “抱歉……”李安然想了想,还是这么说。 乐心摇头:“或许这才是好的结局。” 李安然刚想再说点什么,电梯已经「叮」的一下到了指定楼层,门被打开了。 六楼是高级的单间病房,纪老爷子最近就住在这里,其实本来也可以回去修养的,但是老人家情况不太稳定,而且市心如今和帝研也算是没有关系了,自然也就没什么私家医生过去了,帝研的摊子那么大,纪家在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心思再去聘请医生,最终在言希的安排下还是选择在市心住院。 刚跨出电梯门,就看到病房里有人走出来,正是吴顺青。 吴顺青看到乐心和李安然走在一起,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此刻更加阴沉了。 “表哥,你来了?”乐心倒还是打了个招呼。 帝研的倒台让吴顺青不但捞不着好处,如今更是忙里忙外受苦受累,大约也已经不想再继续看纪家的脸色了,他不复当初的圆滑世故,现在简直可以说是把情绪写到了脸上:“我是来安排大爷爷转院的。” “转院?”乐心蹙眉。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住到市心来是言希给你出的主意吧?”吴顺青哼了一声,“那你知不知道市心如今已经要在白熵和言希的名下了?帝研走到这一步,到底谁是幕后推手,乐心,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乐心蹙眉:“表哥,你别在这里乱说,白熵哥和言希哥选择全身而退,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帝研那样的情况,就算四家联手也不一定能真的挽回……” “纪乐心!”吴顺青打断他的话,“到了这种时候你还维护他?你是不是真的瞎了?” 李安然站在一边皱眉,帝研的倒台别人或许无法掌握明面上的证据指责白熵和言希,但是他却是知道的,知道他们确实是幕后推手,也知道乐心确实是他们的棋子,可是这些话他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也说不出口。 “帝研旗下那么多产业,为什么他们独独接手了医院,你知道吗?”吴顺青忽然笑了笑。 乐心看着他。 “因为简茗。”吴顺青说,说完又目光转向李安然,“李医生你也是知道的吧?市心最出名的心外科,这么多年来就是为简茗少爷而不停完善的医疗团队,之所以他们不放弃,就是因为简茗,对不对?” 李安然抿着嘴不说话,吴顺青说的算是事实,白熵喜欢简茗,为了简茗接手医院很正常,甚至可以说这个举动本身就是个心照不宣的事情。 “李医生,你说你对乐心那么好是为什么?”吴顺青问,“是为了帮着你男人利用乐心?还是因为觉得和他同病相怜?” “表哥……”乐心沉声。 吴顺青却没有因此而闭嘴,反而说:“因为你们所喜欢的男人呐,都喜欢简茗少爷?” 乐心吃惊的看向李安然,李安然也有些惊讶,言希也喜欢简茗?这怎么可能? “听说了吗?简家打算移民了。”吴顺青淡淡的说,“把最后这个烂摊子留给纪家收拾,自己跑路,不过……听说简茗不走。就他一个人打算继续留下来,你们说……他留下来是打算跟着谁呢?是言希?还是白熵?” 乐心和李安然都沉默着,吴顺青笑起来:“乐心,别怪哥没提醒过你,我当初用了那么多方法对你旁敲侧击,就是想让你远离言希他们,我是为你好。可惜……你自己非要像纪斐那样,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也没办法了。” 乐心的手指握紧,李安然却出声了:“纪斐?” “李医生难道不知道?”吴顺青挑了挑眉,“纪斐就是因为知道了言希和简茗的事情所以才出的车祸,而且出车祸之前,他曾打电话给白熵确认过,所以……他们两个都是凶手。” 李安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们或许不相信,但是简家的人确实是要走了,你们就看着吧,简茗到底会不会留下来,反正这个谜底也藏不了多久了。”吴顺青笑笑,纪家都已经逐渐衰败了,他想要的全没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乐心踏出一步想说什么,病房的门却忽然被撞开了。 “顺青……你说阿斐……阿斐的事……”原本这个时间应该休息的纪老爷子不知道是没睡着还是其他原因,似乎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跌跌撞撞的跑出来,颤巍巍的指着吴顺青问,“是真的吗?” “……大爷爷?”吴顺青愣了一下,虽然纪家如今不似从其啊势大,但是对面纪老爷子他还是有种习惯性的畏惧和顺从。 “爷爷!”乐心忙过去扶了一把,李安然后脚也跟了上去。 但是老人家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这二人,死死的拉住吴顺青的衣袖:“你说!阿斐的事是怎么回事?!说!” “大爷爷……”吴顺青这下也有些为难,“纪斐……是言希欺骗了纪斐的感情,纪斐知道了这件事……所以那天才会……” “不……不可能!”纪老爷子大声呵斥,“不可能!” “大爷爷,帝研这次会垮,你也看出来了,他们是有预谋的……”反正说出来了,吴顺青也豁出去了,“我们之前那个项目不就是言希力荐的吗?纪家给他推动了多少?结果他自己却带着言家的资产早早抽身而退,由此可见……” “阿斐……阿斐……”纪老爷子却像是听不到吴顺青的话了,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爷爷,爷爷。”乐心和李安然一人一边拖住老人下滑的身子。 “……阿斐……”仿佛是身心俱疲的心再度被重击了一下,古稀老人终于承受不住这个事实的打击昏倒了。 医院里面再次乱作一团,李安然被挤出急救人员外围的时候,只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一片汗湿,是冷汗。 ☆、chapter61 一个装修豪华但是光线却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情趣道具,一个身材丰腴的漂亮女人半蹲着身子正在努力的为她眼前的男人口,发出一些诱人的喘息声。 然而她前面那个男人却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眉宇间尽是阴沉的神色。 旁边的圆桌上摆了一个时钟,那个男人侧头看了钟表上显示的时间一眼,五指猛然用力,狠狠的把红酒的酒杯给砸出去。 酒杯碎裂,红酒溅开来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女人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毯上。 “滚!”男人大喝一声,“废物!技巧那么差也敢出来卖!滚!” 那个女人吓得连忙捡起散落在旁边的轻薄外套披上,逃也似的跑出房门。 卢照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喘气,目光阴沉,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和朋友们鬼混了,曾经作为一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如今却像一条丧家犬一样哪里都不敢去。生怕看见那些个朋友,就被他们嘲笑自己不能人道的事实。 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什么比这更加耻辱的了。 “为什么……都已经好了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卢照狠狠的一拳捶在桌子上。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卢照狠狠的剜了一眼门口,粗声道:“谁!” “卢少,有人找。”门外是经理的声音。 “谁找我?”卢照提起裤子,阴沉的问。 “一位姓「白」的小姐。” “白?”这个字眼让卢照眉心一跳,额角可见的青筋爆出。 “那位小姐说,你会愿意见她的,说这会是一个让你不后悔的决定。”经理在门外把话如实转达。 卢照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来,既然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就看看好了,看看对方到底是来耍什么花样的,于是卢照冷冷一笑,说:“经理,你去告诉那位小姐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她要是没什么正事而打扰了我,那可是要赔偿我的时间损失的。你去这样和她说,她要是也还是要见我的,就叫她进来。” “是。”经理应声而去。 卢照踢开脚边的玻璃,重新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满上了半杯红酒,然后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看着猩红的液体晃动开来。 不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 “进来。”卢照端着红酒坐回刚才的沙发上,看着门被打开,一个长相漂亮却微微有些落魄的少女走进来,卢照微微的眯着眼睛打量起了这个女人,觉得有些眼熟。 “卢少,你好。”那个少女微微点了下头,“我叫白觅,你可能并不认识我,但是我们以前应该是有见过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卢照从沙发上猛然站起来,无论这张脸他记不记得,但是听了这个名字他可就真的记得了。 白觅,白博的女儿,也就是他仇人白熵的妹妹。 卢照几乎是一个箭步过去狠狠的捏住白觅的下颚:“你是白熵的妹妹?” 白觅被捏得生疼,可是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理论上应该是……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那么认为了。”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卢照以前和白熵也算是混在一起过,知道白熵不喜欢家里面的后妈母女,他也听说白熵最近成功得到白家的大权,也听闻说白觅好像被证明不是白博的亲生女儿之类的,反正此类的传闻不少,真真假假不好说,但现在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卢照也便知道,白家估计确实是有大的隐情在的。 卢照放开白觅:“你来找我做什么?不知道我最恨的人就是你哥嘛?你就不怕我为了报复你们白家对你做出点什么吗?” 白觅深吸了一口气:“真巧,我最恨的人也是白熵。” “哦?”卢照饶有兴致的看着白觅。 “他把我和我妈软禁在就家,让我们天天受爸爸的打骂。”白觅说,“我是逃出来的。” “所以呢?”卢照冷笑。 “帝研倒了,你应该也听说了。”白觅说,“白家的一切现在已经尽数掌握在白熵手里了,没有了帝研就算爸爸有一天能恢复健康也没办法再从白熵手里夺回白家的一切,而白熵……是铁了心要毁掉我和妈妈的一生,我恨他,恨极了。我知道……你也恨他……所以,我们可以联手……” “联手?”卢照冷笑,“击垮白家?你倒真是挺高看我。” “难道我们就这么看他春风得意吗?”白觅说,“帝研倒了,白家现在没有后台,如果我们要报复他的话只有现在这个机会!如果再过几年坐等他势大,我们就真的玩不过他了!难道你不想吗?!” 怎么可能不想?卢照每晚做梦都恨不得杀了白熵。可是……卢家不是他当家,商场上的事他根本管不到什么,就算能管,让他去和白熵硬碰硬也很难,他不是不想报复白熵,纯粹是找不到方法报复。 “我可以帮你。”白觅忽然走近卢照,“我知道,以我们的能力撼动他现在的势力不可能,但是……我们可以让他不好过。” “你有什么办法?”卢照看着白觅。 白觅贴近卢照,俯身在他的耳畔轻轻的说了几句:“他好歹……也是有弱点的人。” 卢照安静的听着,听完白觅的话他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看着这个女人,道:“你逃出白家千辛万苦的找到这边来,就是算准了我会同意你的计划?可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不求我让你逃走呢?比如说逃往国外?你要知道,今天你做了这事,被白熵抓住的话,你可就真的死定了。” “逃?逃有什么用?我逃出来也好几天了,身无分文,甚至不敢去找以前那些朋友,就怕她们把我的下落告诉白熵。”白觅眼中也流露出怨恨,“我就算逃往国外,没有了爸爸妈妈的庇佑,我能做什么?打工吗?不!我不做这些事的!我的人生已经被白熵毁了,我宁愿和他鱼死网破!” 这番话倒是有些触动卢照,他和白觅一样,生怕遇见那些所谓的朋友,这个世界,真是连个真心人都没有。 “你说的对,我们不痛快,他也休想好过。”卢照摸了摸白觅的头发,“他毁掉了我们最重要的东西,那我们也毁掉他的。怕什么?有本事他就真的来杀了我们!反正活着也好不到哪里去,没什么好怕他的。” 白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就知道自己来对了,卢照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庇佑之所,而事实证明,他们对白熵的恨,一样都那么强烈。 白觅踮起脚尖,吻了吻卢照的唇。她想她得留在这里,哪怕将来事情败露,卢家到底也是有权有势的地方,她还真不相信白熵敢如何乱来。 卢照冷眼看着凑上来的白觅,目光里涌现出来的是仇恨的火焰。 ≈gt≈gt≈gt 与此同时言希正驾着车驶向简家的方向。 简家打算移民出国是事实,他们在这一场风波里损失惨重,但是对于简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最难以接受的或许是一落千丈的差距,本来是在s城里被人们敬重的上层人士,如今没有了往日风光,任他们也无颜继续在这里留下去了,决定离开。 然而简茗不走,从最初到现在,简茗就没有打算离开过,这点言希一直都知道,所以他今天是打算过去接简茗的。 只不过目前的事情其实还没有处理完,言希皱着眉头,心里思忖着接下去该走哪一步。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言希按了一下接听键:“喂。” 「言希……」电话里传出乐心的声音,声音还挺轻,甚至带了点紧张。 “怎么了?”言希蹙眉,最近他在烦心的就是这件事,简茗要是留下来的话,自己得担负起照顾他的责任,可是纪乐心那边该怎么处理好呢?这让言希微微的有些为难,最主要的一点是,无论是简茗也好还是乐心也好,现在都还不是他可以出柜的时候,时机不对。他上头还有个哥哥,长辈们虽然这次是跟着他的步伐走的,但是他们骨子里疼爱言唯,自己在言家的地位绝对是比不上白熵在白家的地位稳固。 「爷爷……出事了……」乐心的声音及时的打断了言希的思考。 “出什么事了?”言希问。 「表哥……说起了纪斐的事情……爷爷不了刺激昏倒了,现在在抢救……」 “纪斐?”言希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了,没想到到了今天这地步,吴顺青那家伙竟然还搞事,言希啧了一声,说,“你别担心,我现在过来。” 「嗯……」 言希挂掉了乐心的电话,方向盘猛打了一个转弯,重新调头往反方向开去。他可不能让吴顺青在那边胡来,乐心这边可是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劝下来的。不过现在过去的话他不得不给简茗先打个电话了。 ≈gt≈gt≈gt 简茗坐在客厅的中央,看着变得空旷的家里,佣人们都已经被遣散了,拿不走的古董也都已经卖掉了,连这处房产都已经卖了,过了明天就不能再住了。 他的父亲正在门外,指挥着司机把行李箱往车上搬,而他的母亲则站在大门口,看着他。 因为逆着光,简茗看不清楚他母亲的表情。 “你真的不走吗?”简母又问了一遍,口气里不带什么感情可言,毕竟这话她之前就已经问过很多次了。 简茗微微的摇了摇头。 “你到底为什么要留下来?”简母有些忍无可忍。 “加拿大太远了,我的身体不适合坐长途飞机。”简茗把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借口再次拿出来,“而且那里的冬天也太冷了,我去了那里,只不过死得更早罢了。” 就算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简茗也感觉到他的母亲气得身子发颤。 “你们就不能留下来吗?”简茗问,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带着笑容,有苦涩,也有嘲弄。 其实他的父母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样分别的话说不定就是永诀,可是他们还是固执的要走,就是因为接受不了其他人同情或怜悯的目光,于是决定离开这座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哪怕知道自己儿子身体吃不消这样的长途旅行,他们也依旧要走。 说不清楚谁比谁更倔,也说不清楚谁比谁更绝。 或许是他们都累了。 简茗早就不想再要这从来没有被期待过的人生,他的父母也累了,再也不想过着提心吊胆不知何时儿子就会死去的生活,不是没有怀过希望,只是那点希望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消磨掉了。 简茗有时候总是很羡慕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或许那些人家没有自己家如此富裕,可是他们父母给予孩子爱却是永远满的。而他们这些所谓的高门高户却是完全相反的,他们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儿子,而是一个继承人。 而他简茗,恰恰是不符合他们所期望的那个人。 母亲当年查出子宫癌而摘除了子宫导致简家无法再有第二个孩子,这些年父亲没有出轨再弄个孩子回来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然而这样的人生,确实谁都累了,他们都彼此想要解脱。 生也好,死也罢。无所谓了。 “东叔还留在国内,我们每个月都会给他汇钱,他会照顾你的生活起居的。如果有什么其他事的话就打我们电话。”简母拖着行李箱说,“医院那边也给你安排好了,你身子不好还是住院吧,要是你真的不想住,住东叔家里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我有去的地方。”简茗说。 “哪里?”简母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简茗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玩弄自己的指尖,在心里面回答,言希那里。 那是这些年以来,自己向往去的地方,如今,就会实现了。 “你别告诉我是白熵那里!”简母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们家现在这样可就是被那狼崽子害的!” 简茗别开脸,不说话。 “……你……难怪你爸爸总是气你的存在,你……”简母说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简茗没有解释,他知道他的父母接受不了自己是同性恋这个身份,当初白熵喜欢自己也被他们视作耻辱,要是他们知道自己确实是喜欢着一个男人的话或许他们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死了算了,解释与不解释,没什么区别。 行李箱似乎都已经装好了,简母冲着简父唉声叹气摇着头就上了车,简父回头看了这个家一眼,最终也夸进了车门。 唯有管家东叔还特地走进来,说:“少爷,我先送老爷夫人去机场,待会儿就回来。” “不用了,我有人来接,东叔您不用担心。”简茗摇头。 “可是……” “言希会来。”简茗微微的笑了笑。 “诶?” “我们是朋友,他不会不管我。”简茗说起言希的时候眼睛里染上一层柔色。 管家心下有些复杂,却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追问,只好微微颔首:“那我待会儿打您电话。”说完他便退了出去。 简茗听着外面绝尘而去的车声,又抬起头看了看这空旷偌大的屋子,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空气里散布着细小的尘埃,世界那么静,他满足的闭上眼睛。 能活着等到这一天,真好。他想。 然而就在这一刻,手机震动的声音打破了午后的静谧。简茗低头一看发现是言希打过来的电话。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接起电话:“言希,你要到……” 「阿茗,你现在还在家吗?」 “在的。”简茗点头,哪怕这个动作言希根本看不到。 「好,那我派助理过来接你,抱歉,我现在临时有点事。」 仿佛瞬间沉入深海的那种冰冷,空气里的尘埃不再是舞蹈在阳光里的精灵,全部变成了老旧泛黄沉闷气味,简茗勾起嘴角,轻声道:“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晚一点吧,好吗?」 “……好。”简茗说。 挂掉了言希的电话后,简茗狠狠的捏紧了拳头,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 他一个人在死寂的气氛里沉默了很久以后,终于又拿起手机,拨通了白熵的号码。 “喂,白熵吗?我在家里,一个人。我想知道……言希现在在哪里?” ≈gt≈gt≈gt 纪老爷子还在抢救中,李安然陪着乐心待在门外,吴顺青也站在墙边,没有人开口说话,直到一阵脚步声的响起,李安然才抬起头,发现是言希来了。 言希走过来摸了下乐心的头,轻声问:“怎么样了?” 乐心抬眼看了言希一眼,微微的摇了摇头。 李安然也在一边打量言希,说真的,他到现在为止还有些无法接受吴顺青说的话,如果言希真的利用过纪斐的感情导致他的死亡的话,现在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接近乐心的?难道心里面一点愧疚都没有嘛?冷血如此?这太可怕了。 李安然又看了看乐心,他不明白乐心为什么对此无动于衷,是真的太喜欢言希了吗? 几个人之前的气氛诡异得很,言希坐在乐心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头,以此来宽慰他。吴顺青看到这个冷冻冷笑着哼了一声,言希也眯着眼睛挑衅的看了他一眼。 又过了一小会儿,言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微微蹙眉,从乐心的身边站起来走向远一点的角落才接起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你他妈给我滚下来!」 虽然离得有点远听的不是很真切,但是李安然对这个声音和这个说话的口气却相当的熟悉,是白熵! 言希下一秒就立刻挂断的电话,就好像生怕医院的走廊太安静,电话那头的声音会被听了去似的,他转头朝着众人抱歉的笑了下:“公司还有点事,我去打个电话,待会儿再过来。” 说罢他就转身下楼去了。 李安然犹豫了一下,也站了起来,对乐心说:“我也有点事,去去就回。” 乐心安静的点了下头。 李安然顺着言希刚才离开的地方顺着下楼,下了大概有两层左右他才抓了个护士问:“白总今天有过来吗?” “有,刚才在二楼看到了,院长他们原本要过去的,但是被白总拦在外面了。”护士赶忙点头,自从白熵接手了医院以后,医院里的大家对李安然的态度就又变了,以前总是躲着,现在大部分人都不得不上来和他打好关系,生怕得罪了李安然自己就得丢饭碗,甚至院长也对他特别的和颜悦色,李安然这随口一问,护士便恨不得知无不言,“好像是在二楼的休息室吧,反正那边目前不让人靠近。” 李安然点了点头:“谢谢。”说着便朝着二楼走过去。 二楼的休息室门口果然有人看着,看着的人是白熵现在的助理alex。 alex自然是认得李安然的,看到来人后客气的打了个招呼:“李先生。” “白熵在?”李安然问。 “是,他和言先生现在有些公事要谈,抱歉,暂时还不能打扰。”alex委婉的说。 李安然刚想开口,休息室里却传出来很大的动静。 “言希你别忘了我当初提醒过你!你要是敢辜负简茗我就杀了你!” 这句话就像是一柄剑,瞬间刺向李安然的心口。 言希,简茗,白熵。这三个名字在脑海里交织在一起,变得有些模糊不堪。 所以……吴顺青说的话都是真的?言希是利用了纪斐和乐心的感情?而白熵知道这一切? 李安然忽然想起当初纪斐被送进医院时濒死的脸庞,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原来是死在一场阴谋里? 难怪……难怪白熵那天晚上的表情显得如此懊恼。 所有的事情全部串联在一起,李安然忽然觉得难受之极。 他早就知道白熵深陷在一个漩涡里面,自己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陪伴着他,而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这个漩涡到底多黑多深。真相就这样展开在自己眼前的瞬间李安然只感觉到一阵晕眩,胃里都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然后在下一秒,他忽然想起来——乐心。 是自己把乐心拖进了这个漩涡的,是自己当初把照片发给白熵的,如果不是自己的话,白熵和言希不可能找到乐心,不可能利用他,乐心也不用和自己的奶奶分开,也许他的人生会很平凡,可是……不用遭遇这些事情。 原来……自己的双手也沾着罪孽。 李安然猛的弯下腰,死死的掩住自己的嘴,那种难受的作呕感汹涌难挡。 作者有话要说:  弥补下过年期间的量,今天来个粗长的一更~! ☆、chapter62 “我没有说不去,我只是说晚些时候过去。” “晚些时候?纪乐心难道就比简茗重要?非要你过来?” “我不是为了纪乐心才过来的。我是为了他爷爷。纪老现在还是帝研的法人,帝研宣布破产他会强制留在国内,万一他出点什么事,那么履行责任的人就会变成纪乐心,那到时候你就是真的想送走他都送不走了。” 白熵目光冰冷的看着言希,似乎想要看穿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言希耸肩笑了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你安排的助理要接简茗去的地方却是酒店。”白熵的口气冷得像冰雪。 “那是因为我还没找到住处,接去酒店也就这一两天的事罢了。” “呵,你在s城的房产呢?没一处是可以给简茗住的吗?” “白熵,我有我的考量,至少现在……我和简茗的关系还不能公开。” 这句话一出,白熵厉声打断他:“言希你别忘了我当初提醒过你!你要是敢辜负简茗我就杀了你!” “白熵,你以为我是你吗?我……” 就在两个人的争执愈发大声起来的时候,门外却传来alex的惊呼:“李先生?!” 白熵和言希都是微微一怔,连忙上前去打开房门,看到门外alex正扶着李安然:“李先生,您没事吧?” 李安然低垂着头,只是朝着对方摆了摆手:“我没事……只是稍微有点不舒服而已。” 白熵和言希此刻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都不确定李安然听到了多少。 “安然,你怎么在这里?”白熵问。 李安然的脸色很苍白,有气无力的回答:“我听说你过来了,以为医院有什么事,来看看。” 白熵也难得的显露了一点尴尬的神色:“没事……听说纪老病了,路过,就来瞧瞧。” 李安然点点头。 “你没事吧?”虽然刚才冲言希发过火,但此刻白熵还是缓和着口气问,“脸色挺难看的,哪里不舒服?” 说着踏上前一步想搀扶李安然,却没想到指尖刚触碰到袖口的瞬间,李安然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没事,太累了而已,我去休息下就好。”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20节 白熵看着自己的指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说:“好……那你去休息下吧,我……我忙完再来找你。” 李安然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去忙吧。”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李医生。”这一次叫住他的人是言希。 李安然回头。 言希脸色绷紧:“无论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都请不要乱说。” 白熵神色冰冷的瞟了言希一眼,李安然却只是无奈的笑了下:“纪先生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我想现在也没有人想听点其他的什么。” 言希沉下脸:“不止是现在。” “够了。”白熵打断言希的话,“安然是我这边的人,该怎么做我会告诉他,用不着你在这里威胁他。” 言希看着白熵,终于还是选择了沉默,白熵又对李安然道:“好了,你先走吧,晚点我再来找你。” 李安然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见李安然的身影消失了,白熵才再次对着alex嘱咐:“我说过,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这种事不要再给我发生第二次。” “是,白总。”alex颔首。 白熵和言希重新回到房间里,经过这个短小的插曲,两个人似乎都稍微冷静了一点,没有再拔高嗓音剑拔弩张,但白熵的口气依旧不善:“你那么急着威胁李安然,是害怕他把这件事告诉纪乐心吗?” 言希也不想和白熵继续吵,只是淡淡的回道:“欺骗纪家兄弟感情的人是我,可是白熵,你别到了现在就觉得自己置身事外了,这些罪你都要分一半的。我和你不一样,你是白家独子,你爸爸这些年里再对你如何失望他都没有办法真的赶你走,所以你等到了今天,白家的一切注定都是你的,可我不一样,我上头还有言唯。” 说到这里言希忽然冷笑一声:“言唯,他的名字是个「唯」字,是家里长辈们取的,意思为视他为唯一的珍宝。而我的名字是个「希」字,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白熵不语。 “言唯小的时候就被查出地中海贫血,需要造血干细胞移植,可惜家里没有人合适。当时唯一的办法就是再生一个孩子,所以才有了我,之所以给我取名一个「希」字,是期待我给他们带去希望的意思。”言希的笑容里难得的有分苦涩,“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当然是成功了,如今言唯健健康康,而我呢?只是个他的药引罢了。言唯这些年就算不务正业,家里人还是没放弃他,而我无论多努力,都不过是个永远无法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次子。所以我的路比你难走的多……白熵,如果我现在就带着简茗回家,出柜,言家的继承权肯定落不到我的头上。” “我爱简茗,可现在不是时候。我们等了那么久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等大权在握后可以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吗?那么久都熬过来了,我只是希望简茗再等一下而已。” 白熵沉默着。 言希知道对方这是微微妥协的意思,于是他继续说:“白熵,就当是为了简茗,你再帮帮我吧,目前这段时间你先照顾他,以此来隐藏我和他的关系,等到言家的一切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就来接简茗走,好不好?” 白熵抬眼望他,眼神认真而深邃:“言希,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狼子野心。” 言希无奈的笑笑。 “可简茗喜欢你,我没有办法。”白熵说,“我再帮你最后一次,我帮你走上言家家主的位置,但你也给我记住,到了那一天如果你辜负简茗,那从今往后我便和你势不两立,我怎么帮你上位的,我就怎么把你拉下来。你记住。” “好。”言希点头,“一言为定。” 白熵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就走了出去。 ≈gt≈gt≈gt 李安然离开二楼以后才觉得胸口发闷的难受,好像一股郁结之气在里面,怎么也散不去。 他觉得自己花了所有的力气才逃离了那两人的视线范围,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 现在去指责他们吗?他有什么资格呢?当初是他自己要闯入白熵的世界,说到底都是自作自受。 他跌跌撞撞的走回科室之中,所幸里面没有人,他摸索着走到休息室,一只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一只手抓着休息室的床脚,跪坐下来。 难受,太难受了。 现在的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冷眼看着白熵他们继续下去?还是提醒乐心早点离开?可是那样的话……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对白熵他们工作上的事情造成任何的影响。他已经给他带来过麻烦了,怎么还能继续呢? 一边的良心上的过不去,一边是开始背道而驰的初衷。 李安然觉得真的很茫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 李安然下意识的以为走进来的人是白熵,因为白熵之前说过要来找他,他赶忙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却因为动作太急太慌乱反而没有站立稳,不过下一秒他感觉到有人把他扶住了。 “李安然?”对方开口。 听到这个声音,李安然抬起头:“……冷医生?” 来人正是冷隽秀。 “你怎么了?”冷隽秀蹙眉问。 “我没事……”李安然疲倦的摇头。 “……是哪里不舒服吗?”冷隽秀注意到刚进来时李安然按住心口的那个动作。 李安然却只是摇头。 “李医生,我上次就说过你该再做一次检查,你做了吗?”冷隽秀脸色严肃,“你是个当医生的,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知道吗?你不是普通病人,你不应该讳疾忌医。拿出一点医生该有的态度好吗?” “我真的没事……” 冷隽秀抿紧了唇,下一秒他抓住李安然的手腕就把人往外拖:“你今天一定得去拍个片。” “冷医生!”李安然大惊,下意识的就想要挣脱,“你等一下!先放开!” 但冷隽秀不听,强行拉着人往ct室那边去。 “冷隽秀!”李安然不想在医院这样的公共场合被围观,于是他猛然间聚集了所有的力气狠狠的甩开了冷隽秀的手,用力之大让两个人都彼此各退了一步。 冷隽秀看着他,李安然喘着气,缓缓的开口:“我不是心脏不舒服……我只是……心里面难受……” 生怕对方听不懂,李安然又哽咽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很难过……所以,让我静一静好吗?” 冷隽秀站着没动,李安然也不再去管他,转过身就想走。 “等一下。”冷隽秀还是叫住了他。 他走到李安然的面前,将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说:“好,今天不做这个检查。但是……往后两天一定得来做。任何病都耽误不得,得好好调养,知道它的情况,对症下药。” 李安然点点头:“我知道了了……对不起。”他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可是现在他真的没心情处理这些。甚至心里面生出点诡异的念头,不知道死亡是不是能够赎罪。对于这个念头,他感觉到有些害怕。 “安然。”然而,一个冷静得似乎没有温度的声音打断了李安然的胡思乱想。 李安然转过头,发现不远处站着白熵,没想到白熵竟然真的过来找他了。 白熵目光移到冷隽秀那边,发现对方的手放在李安然心口的位置,忍不住眯起眼睛,带着点危险的气息看冷隽秀,只是口头上依旧在和李安然说话:“你刚才不是不舒服吗?现在好点了吗?” 李安然刚想张嘴回答,冷隽秀却开口了:“看起来好像还是不太好。” 白熵沉默了几秒,脸上露出笑容:“冷医生不是心脏科的吗?怎么?改到内科了吗?换你给安然检查了?” “我确实是心脏科的啊,所以我才有资格在这里说话。”冷隽秀也转头,“白先生,简少是你友人吧?所以你应该对心脏病人很了解,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治疗是保持好的心情,以及……” “冷医生。”李安然脸色铁青的打断了冷隽秀的话,在白熵看不到的角度,眼睛里带着警告的意味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自己这个病,他可没打算让白熵知道。按照白熵的性格,要是知道了的话,指不定还真的会照顾自己到死为止,那并不是李安然要的。 “医院应该还有很多工作吧?你先去忙吧,我今天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说完李安然走到白熵的身边,“我有点累,想回家休息一下。” 白熵看了眼李安然的神色,抬起手摸了下他的脸颊,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冷冰冰的:“好,走吧。” 李安然倒是微怔了一下,他和白熵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这样公开场合下的更是从未有过。 白熵牵住李安然的手,看了冷隽秀一眼后将人带离了医院。 ≈gt≈gt≈gt 不知道为什么,白熵对冷隽秀的印象似乎很差,坐上车以后他便有些不满的说:“那个人是不是老骚扰你?” “嗯?你说冷医生?没有。”李安然不明白白熵为何用上「骚扰」这样的词语。 白熵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但他也没发动车,只是坐着等了一会儿,问:“你哪里不舒服?” “没,就是有点累。” “那我让alex先送你回去吧。”白熵皱着眉头说。 李安然本来已经靠在椅背上了,听白熵这么一说有些疑惑:“你有事要忙?” 白熵点点头。 “公事的话还是让alex跟着你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行,我不放心你自己开车。” “我可以打车。” “那也不行。”白熵眉头蹙得更深,“算了,反正离得也不远,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去哪儿?” “简茗那边。”白熵回答。 李安然露出惊讶的神色:“你去简家?这……”他想问这合适吗?毕竟简茗父母都不喜欢白熵,这些年拒绝他们彼此的往来。 白熵似乎知道李安然的顾虑:“他们今天出国了,现在就简茗一个人在家,我去接他。” “出国了……”李安然喃喃,吴顺青的话再一次被证实了。 “对,你身体不舒服我应该先送你回家的,可他有心脏病,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那里,所以现在必须赶过去。”白熵说,“他行李都收拾好了,我帮他搬上车而已,很快的,我们就一起过去吧。” “……那言希呢?”李安然茫然的问。 “他?”白熵冷冷道,“他当然是留在这里陪纪乐心了。” “什么意思?”李安然觉得自己听不懂。 “没什么意思。”白熵并不想多做解释。 “他做出选择了?” “他没的选择。”白熵发动了车,带着一股子狠戾说,“他得和简茗在一起。” 车子发动的瞬间,李安然犹豫惯性背脊再次靠在椅背上,他不再说话。 整整一路上,李安然都很沉默,一言未发,一直到了简家,白熵走进去找简茗,他也没跟着,只是下了车,安静的靠在车边,远远的他看到白熵在对简茗说点什么,简茗似乎很难过的样子,李安然看到白熵就这样安静的陪着简茗,很久很久,直到简茗的情绪渐渐平复一点。 认识白熵那么多年,李安然一直清楚,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就是这样的白熵,把所有的耐心,温柔,痴情,执着全部都给了一个人。 没有由来的李安然觉得鼻子一酸。 事到如今他依旧会想,简茗喜欢的人是白熵就好了。 那样言希就不用欺骗乐心了,哪怕开始时是欺骗到最后也能圆了这个谎。而自己这个局外人只要往后退那么一步,故事的结局就能皆大欢喜了。 谁都不会悲伤了。 那样多好。 李安然背过身去,擦了下自己眼角的一滴泪。 ☆、chapter63 白熵把简茗接到了自己的家中住,其原因一是他在s城内并没有其他的个人名义的房产,就连这边这套也是和李安然同居以后才挑的,他不可能把简茗送去酒店,那自然只能领回家,其原因二是考虑到家里的话不但有佣人,而且李安然是医生,还是一个常年照顾简茗知道简茗身体状况的医生,所以想来想去这是最稳妥的决定。 不过杨妈在打开门把三人迎进来的时候那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特别是白熵让她收拾客房表示简茗要住下来的时候,杨妈脸上的表情差点有点绷不住,复杂的看了李安然一眼。 这s城里,谁不知道白熵喜欢简茗啊?早年那是因为两家长辈阻绝他们的往来,所以他们私底下接触甚少,如今这些个长辈落难的落难,生病的生病,当然是管不到他们了。所以……这是要在一起了吗?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吗?怎么就直接把人带回来了? 李安然接触到了杨妈疑惑又怜悯的复杂目光,却没有心思去解释什么,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累了先去休息了,晚饭也不用叫他了,他没有胃口。 白熵对李安然也有些抱歉,本来说是到简家接了人就走的,结果一不小心就陪着简茗待了将近两个钟头,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看到李安然还站在车边,冬天的夜晚来的特别的早,白熵抬头看李安然的时候,对方身后的最后一缕天光正好消失,于是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仿若是在对视,可那感情却又进不到眼底。 带着简茗上车的时候,李安然主动的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让简茗坐,自己则折叠起简茗的轮椅准备放到后备箱,白熵过去搭了把手,触碰到李安然手上小块皮肤,冷冷的。 所以当杨妈还想劝李安然吃个晚饭再休息的时候,白熵却帮他挡下了:“去睡一会儿吧,晚上要是饿了的话再起来热点东西吃。” 李安然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其实睡不着,但是确实觉得累,躺在床上闭着眼,总觉得脑海里闪现出很多模模糊糊的影像。 房间里的灯关着,窗帘却没有拉,夜色越来越深,城市的灯火却逐渐的亮了起来。 李安然睁开眼睛,看着远处的天,远处的景,心想着这灯火辉煌的城市之下,到底掩盖着多少阴暗与罪恶。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悄悄的打开,李安然感觉到有人放轻步子走了进来,再然后他感觉到另一边床微微的下陷。 李安然的背脊一僵,他知道是白熵。 其实白熵很久没有回来睡过了,自从上次他们争执之后,白熵似乎更加忙于事业,早出晚归,偶尔凌晨回来也只是睡客房。 渐渐的李安然也明白,他和白熵并不是「在一起」,其实只是白熵用了另一种方式给予了自己补偿,优渥的生活,高档的住处,轻松的工作。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把他想给的东西全部给自己,也许白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但李安然却心明如镜。 然而李安然还没有胡思乱想完这些,就感觉到白熵的一只手从自己的背后伸过来,轻触自己的额头。李安然吓了一跳,身子再度僵了一下。 白熵也察觉到他的这个动作:“醒着?” 李安然没有转身,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吵醒你了?” “没有,其实睡太不着。” “那现在好些了吗?”白熵想起李安然在医院里时的脸色,真的苍白得像纸一样。 “没什么,你不用担心,今天纪董病危,跟着忙前忙后久了点。” 白熵顿了下,有些生硬的开口:“医院那边我问过了,纪董脱离生命危险了,你别想了。” “……是吗?那太好了……”李安然舒了口气。 白熵沉默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你这三天就别去医院了在家休息吧,三天后有了酒会,是s银行行长夫人的生日酒会,出席的人很多,都是商政两界的,你到时候跟着一起去。” “……我?”李安然愣住,忍不住转过身看向白熵。 白熵可从来没有带他参加过任何商业宴会,虽然整个s城都知道他是白熵的人,但是还真的没一次被带去过公开场合,这一次是怎么了? “帝研倒了,我和言希现在起都是自立门户,打通关系是第一步,所以那天必须去。” 李安然点头,这他是理解的,但是:“可我去做什么?我不懂这些的……” 白熵沉吟了一下,说:“简茗也想去,那天我大概会比较忙,顾不到他,你帮我看着他一点。”毕竟李安然是医生,白熵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让李安然陪着最放心。 李安然听到这个回答后怔了很久,心里的滋味千回百转不可言说。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乐心要去骑马场,纪老爷子担心孙子就让他这个私家医生跟着,那时管家就那么一指,让他和其他司机佣人站成一道在大厅的旁边候着。李安然知道,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就是个下人,他也并不是觉得委屈或者什么,只是忍不住心下有些感慨,感慨过去的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想要走入白熵的世界? 现在看看,果然是自不量力。 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白熵给予他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心里好过。 所谓的「陪伴」,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想来也是有些可笑。 既然如此,那也就差不多了吧。 适可而止吧。他在心里面告诉自己。 “白熵。”李安然开口,“你现在……觉得自己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吗?” 白熵一怔,没反应过来李安然怎么忽然问这个:“什么?” “现在得到的一切,和你最初想要的,一样吗?”李安然转头看他,口气平静温和。 白熵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人生在世若能得偿所愿,那真是太好了。”李安然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熵莫名的感觉有些烦躁,他听的出来李安然话里有话,却猜不透他的意思。 “上次不是提到出国的事吗?我觉得挺好的,你安排一下吧。”李安然说。 白熵薄唇紧抿,这件事在上次闹得不欢而散以后他没有再提过,却没想到李安然还记得。 “我说了,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白熵生硬的打断李安然。 “我知道你最近特别忙,交给alex安排也行的。”李安然继续道,“白熵我是说认真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得好好的为未来考虑,出国进修是好事。而你……也慢慢来,等公司步上正轨,你也安定下来以后……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好好的生活下去吧……” 白熵用寒霜般的目光看着李安然:“你在说什么?” “简茗……既然你们真的没法在一起,那你就忘了他吧。”李安然斟酌着开口,有些话其实他没资格去说,可是想想离开前真心想要叮嘱的,也就真的只有这些了,“去试着喜欢一个人,也许一开始不会那么喜欢,可慢慢的相处下去总归能发现对方的优点,人生很长的白熵,你一定……” “李安然你什么意思?!”白熵拔高声音打断他,“你觉得我送你出国是为了在外面养其他人吗?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我知道不是。”李安然叹气,“是我自己想去。” “那你就觉得我留在国内就会出轨?”白熵气笑了。 李安然蹙眉:“白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两个之间没有谁出不出轨的定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过,彼此是自由的。” 白熵怔了一下,声音倒是低下去了,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出了国就不打算回来了?遇到个喜欢的人然后就在外面定居了?你是打了这样的主意才要走的?所以你是在事先提醒我?” 虽然这解读和自己真正的意思有所偏差,但是李安然还是点了点头,毕竟结论是一样的。 只是李安然没有看到的是黑暗里的白熵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白熵来说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李安然是他唯一的朋友,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放心去信任的人,李安然只要站在他看得见的地方他就觉得安心。把李安然送走也只是出于想要保护他的想法。可现在,对方却打定了主意要离开。白熵第一次有一种忽然被抛弃的感觉。 他是真的想守他一辈子,而他却根本没想过要他。 ≈gt≈gt原来李安然从来都不要他。 “呵。”白熵笑了,他说,“好,你出国吧。我现在去就gay吧找点漂亮的人儿,这样你也没后顾之忧了,我们谁都没对不起谁,各玩各的。” 李安然眉头蹙起:“白熵……”他不明白白熵为什么要生气,他想去拉白熵再解释下自己的意思,可是对方却甩开了他的手,然后再一次,径直出去了。 李安然一个人在黑夜里发怔,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gt≈gt≈gt 李安然不知道白熵之后有没有去gay吧,但是在那之后的两天白熵没有再出现在家里面,顶多就是一个电话回来询问下杨妈简茗生活得如何,习惯不习惯,言语之间并没有一点提到李安然。唯有alex有一次发了一份电邮过来,是国外的一些疗养院的介绍,大概是拿给李安然来看一下做选择。 白熵这个态度让李安然也有些难受,当年他们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时候也不曾这样生分过,李安然不明白为什么到最后两人的关系反而落得这样的结果。他没有指望过白熵喜欢他,甚至连白熵想要补偿给他的一切他也都接受了,这样不就是真的谁都不欠谁什么了吗?为什么白熵要生气? 这也导致这两天里,李安然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然后就在第三天,李安然接受到了一份快递。 送快递来医院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医院这边是不负责给医生护士接受快递什么的,所以李安然自己亲自下去签收的。 走下去的时候李安然很疑惑,他这个人生活得有些古板,年轻人喜欢的网购什么的他从来没用过,加之他又没什么朋友,怎么会有快递呢? “谁寄的?”李安然下去签收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白先生。”小伙回答。 “白熵?”李安然一怔,他看了看包装好的盒子,“是什么?” 那小伙笑得有些暧昧:“不知道,这得您自己看了,不过还有另外一样东西。”说着他从身后又捧出一捧玫瑰,“这里面有白先生的卡片寄语。”说到这里小伙子顿了下,“致最爱的您。” 这句话李安然就听不懂了:“……我?”这不可能啊,他们之前才刚有争执,这两天还应该算是在冷战之中吧? 小伙只是笑笑,没再多说什么,见李安然签收了就礼貌的告辞了。 李安然拿着玫瑰以及盒子心不在焉的回到自己办公室,一路上大家的侧目他都没注意到,所有心思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快递上面。 他走进办公室打开了盒子,里面摆放着一枚宝蓝色的胸针,做工非常的精致,看得出来价格也绝对不菲。而那捧玫瑰里也确实夹杂着一张漂亮的卡片,上面写着: 「看到这枚胸针的时候就觉得最合称你,就如同我喜欢的你的眼睛那样。希望你能佩戴着它出席明天的宴会,你知道的,在我的心中你就是夜空里的星辰。」 落款确确实实是一个「熵」字。 ☆、chapter64 这是什么?白熵送给自己的?怎么可能? 别说是在以前白熵就不可能给自己送这种东西,更何况是他们关系僵冷的现在?何况白熵那样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送礼来以示和好的事情呢?他可从来都不是那么温柔的人…… 不对。 李安然忽然想起来,白熵不是不温柔,而是他的温柔体贴都只给一个人,那就是简茗。所以……或许这枚胸针是送给简茗的吧? 简茗确实是要去出席明天的晚宴,而且对于白熵来说,像简茗那样的人才是他心里的星辰。 这样一解释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李安然忍不住苦笑一下,估计是白熵自己忙,叫手底下的人来送的。结果跟在他手底下的人分不清楚到底该送给谁,于是闹了个乌龙送到自己这里来了。 李安然盯着这枚胸针出神,心里面既有些羡慕,又有些说不清楚的难受。白熵到底还是喜欢简茗的……可是却又要把简茗推到言希那里,说不清楚到底是谁执迷。 「叩叩叩」忽然一阵敲门声,李安然一个激灵连忙把胸针放了下来。 “哪位?”他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是我,乐心。” “乐心?”李安然一怔,连忙起身去开门。 乐心这段时间因为要照顾他爷爷的缘故,往市心跑的次数很多。李安然对乐心于心有愧,这些天便时常往他们那里走动,关照他爷爷的病情。一来二往的两个人的关系也算是回温了不少。 “乐心,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安然打开门,把乐心迎了进来。 乐心走进来,一眼就注意到了还摆在办公室上的玫瑰花,乐心轻轻的笑了一下:“白熵哥送的?” “不是……”李安然连忙否认,“送错了。” “啊?”乐心有点惊讶,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还摊开在桌上的卡片。 那张卡片的落款到底是有个「熵」字在的,李安然有些心虚的拿过那张卡片就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可能是病人送给什么主治医生的结果送到了这边来,待会儿我拿到科室去问问。” 乐心注意到了李安然不自然的举动,也就不再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 “对了,你过来有什么事?是你爷爷的病情又反复了吗?” 乐心摇摇头,他看了门口一眼,确定门是关上了的,才转过身来认真的说:“安然哥,听说明天晚上有个晚宴,s城里挺知名的人都会出席的是吗?” “嗯……是啊,怎么了?” “我也想去……可以吗?”乐心咬了下唇,有些艰难的问。 “咦?”李安然疑惑,乐心应该不是对这种场合有兴趣的人才对啊,难道是因为纪家衰败了,所以想去通下关系为帮纪家翻身? 乐心说:“虽然我没有请柬,但是……安然哥的话,能帮我进去的,对吧?” “这……”李安然为难,先不说他明晚去不去,就算真的去了,他也只是个被白熵带进去的照顾简茗的医生罢了,哪来那么大的权力帮乐心进去? 乐心大约也知道李安然的难处,他又有些焦急的开口:“我并不是想要作为宾客进去,我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 “看什么?”李安然更疑惑了。 乐心转开脸,轻声说:“言希……和简茗。” 李安然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咯噔」一下。 乐心已经知道了?不,不对。那天吴顺青其实当着他们的面已经说出这个事实了,只能说取决于乐心是相信还是不相信的问题了。所以现在……他是在怀疑吗? 李安然撑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你怎么……忽然想到这种事?” “帝研倒了,我们纪家现在成为最高的负债者,表哥骂我傻,说当初在公司言希是为了利用我,你觉得呢,安然哥?” 李安然不敢正视乐心的眼睛,外人没有硬锤说是白熵和言希搞垮的帝研,但是他是知情者,他知道那确确实实是利用,可是又怎么说出口呢? “纪家现在虽然负债,可是言希哥还是有私下帮助我们。”乐心蹙眉,“我曾说过相信他,只相信他。所以……我不想辜负自己的信任,如果一切如表哥所言是假的,我也想要亲自确认。” “可是……为什么要去晚宴上看他们呢?” “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的接触。”乐心看着李安然,“照理来说从小到大一起的朋友,简家同样出了事,为什么言希哥一点点都没有给予帮助?这太奇怪了……而明天的晚宴,是他们近期唯一共同出席的场合,所以……” 李安然大约的明白了乐心的意思,如果言希和简茗真的有什么的话,明天晚宴上肯定会私下有所接触。怪不得白熵那天晚上说的是「简茗也想去」,是「想去」,简茗也是想见言希。那这就意味着,如果他答应了乐心,明天晚上言希的这个弥天大谎就再也绷不住了。 李安然的内心有些挣扎,可是感情上他还是更偏向乐心一点,因为其余的人都是知情者,唯有乐心是无辜的,而且还是自己牵累的他,如果……如果他真的能识破这个谎言的话或许也是件好事,长痛不如短痛。 于是李安然点了点头:“好,明晚晚些时候我带你进去。” “谢谢你,安然哥。”乐心轻轻的笑了笑。 看着乐心这幅神态,李安然意识到,乐心不是没有怀疑过吴顺青说的那些话,他只是想要给予言希信任,但是信任并不是一个无底洞,明晚,将是他确认这份信任的最后时刻。 ≈gt≈gt≈gt 晚上李安然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简茗正在挑衣服,他来到这里的这两天脸上一直没有什么笑容,甚至看上去有点抑郁,但今晚的简茗不太一样,眼睛里隐隐的有所期盼。 李安然看到他那个眼神的时候就想,乐心说的应该都是真的,简茗去晚宴只是为了在这种多人的环境下避人耳目的和言希相见而已。其实李安然也并不讨厌简茗,某种角度说他一直视简茗为自己的病人,打心底里盼望他可以好的,何况他又是白熵喜欢的人。 只是现实太过复杂,当理性与感情碰撞在一起,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制。 “李医生,你回来了?”简茗注意到了走进来的李安然。 李安然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觉得我这件灰色的西装怎么样?”简茗问,“我以前很少出席这种场合,所以连西装都没几套,这些都是旧的了,上一次定做西装也是乐心的宴会上了。” 因为提到了乐心,李安然的心里便有些复杂,忍不住试探性的问了句:“怎么突然想要去这种场合了?你身子一向不大好,这样……没关系吗?” 简茗抬头说:“偶尔去去吧,总觉得再不多出席点场合的话……等到我死的时候,很多人就真的都把我忘了吧。” “怎么又说起「死」了?好好的别提这些。”李安然蹙眉。 “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简茗平静的说,“没多少时间了,那也就别自欺欺人了。” 李安然心下忽然有些悲怆,其实简茗也很可怜,他和言希就算真的是两情相悦也无法公开在阳光之下,何况他那个身体……确实不知道还能等到什么时候,有时候赢得了很多人的爱慕又怎样?终究是赢不了时间。 李安然也不想继续这个让人有些伤感的话题,连忙说:“挺好看的,你穿浅色都好看。” “是吗?”简茗淡淡的笑了下。 说着李安然想起什么,拿出一个盒子:“配上这个胸针应该更好。” 简茗惊讶,接过了盒子,打开来一看,然后抬头:“这……?” “白熵给的,说给你明天晚宴佩戴,确实很合适你这件西装。”李安然回答,玫瑰花他并没有拿回来,主要是因为拿着太招摇加上卡片之前也被扔了,所以干脆的放在了心外科的科室里,他只带回来这枚宝蓝色的胸针。 简茗怔了怔,随后礼貌的收下了:“谢谢他。” 李安然只是微微笑笑。 “他好像两天没回来了呢。”简茗忽然说,“果然很忙吧?” 李安然身形一顿:“唔……大概吧。” 简茗朝着李安然笑了笑:“明天就能见到了。” 李安然不知如何作答,只觉得简茗的笑容,既美好,又残酷。 ≈gt≈gt≈gt 当然,李安然并没有真的等到晚宴的时候才见到白熵,消失了三天的白熵终于是在晚宴前夕出现在了家里面,主要是来接简茗的。 也不知道是还在生气还是怎样,白熵人是回来了,可全程都没怎么理会李安然,只是接简茗下楼,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简茗说说话,大约是就是在聊这几天在忙些什么,为什么长时间不回来。 李安然觉得自己就像是空气一般的走在二人的身后,白熵就像是没看见他似的。 倒是简茗注意到了两人之间诡异的相处气氛,到楼下的时候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白熵,又看了看李安然,最终用眼神在询问白熵。 接触到了简茗的眼神后白熵也终于没办法继续把李安然当空气了,回头瞧了他一眼,问:“你也去吗?” 李安然抿着唇,觉得尴尬万分,听白熵的口气现在似乎是已经不需要自己过去了,可是偏偏他已经答应了乐心还要帮他混进会场,所以此时此刻真有些骑虎难下,李安然最终卷曲着自己的手指,点了点头。 白熵嗤笑一声:“我以为你要出国了,所以对国内的人和事都不稀罕了。” “出国?”简茗惊讶。 白熵先帮着解释了:“出国进修,为你的病。” 简茗皱眉:“要出去多久啊?” 白熵勾起嘴角笑了笑:“不回来了。” 简茗张开嘴,有些不敢置信。人人都知白熵和李安然是一对,那怎么就不回来了呢?他又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李安然。 李安然只是朝着他露出一个苦笑。 确实是不回来了。他想。 只是白熵理解的「不回来」和自己想的或许并不是同一个。 人世那么短,所有没有能够好好说的再见,或许全部都是永诀。 李安然垂下头,没有流露出眼睛里的悲切。 作者有话要说:  前期的那些糖大家都吃饱了吗?从这章开始往下将全部都是玻璃渣了~←w←你们准备好了吗xd ☆、chapter65 介于s城寸土寸金,所以大型的晚宴会场肯定是没办法放在中心地区办的,这一次的晚宴也摆在了市区与郊区的交界处,挑选的地方是个比较大的度假酒店,和上次断桥水庄园差不多,所有的宾客都是驾私家车而来,每个人都也需要请柬加之在接待处签名才能进入。 今天晚宴的主人公是s银行居行长的夫人,不过来到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冲着居行长来的,他最近新担任了s城的总行行长,所以来巴结他的人不少,哪怕是当初作为强权一方的帝研也无法当面得罪人家,更何况帝研现在倒了,四家分崩,白家和言家都自立门户,更是得来和他打好关系。 别看白熵平日里好像一身的戾气,可是多年来的打磨让他近些年沉淀了不少,一身挺拔的英姿加上嘴角噙笑的模样,还真像是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他身边的则是言希,言家的大儿子言唯是肯定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所以对于这种需要交际应付的场面,言家人也只能派出言希。 言希一袭黑色的西装,和居行长夫妇聊天的时候也带着规矩的笑容,不似平日里的邪气,大约长辈也都喜欢这种健谈又不拘束的年轻人,白熵和言希一唱一和的向着居行长谈起新公司的规划,虽然在这样的场合也无法详谈,可他们还是以轻松的聊天的方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居行长时不时的笑一笑,也不知道有没有上心。 李安然看着这远处的两个人,不免有些感慨,白熵和言希私底下对彼此是什么个态度他是见识过的,可是摆到台面上却又能够如此洒脱自如。都说成功的商人必然是野心家阴谋家,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 他们的未来……或许应该真的能得偿所愿吧。 李安然收回目光,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差不多七点多了,该来的宾客也都几乎到场了,这个时间是他和乐心约定的时间,他们就是打算等着接待处的工作人员都收工的时候再混进来的。 李安然四处望了一下,又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简茗,俯身说:“简少,我有点事出去下,晚点再过来。” 简茗今天的目光基本上追随着言希和白熵那边,对于李安然的话也不甚在意,只是点了下头:“好。” 李安然准备走的时候又有点不放心,多说了一句:“有什么事的话就打我电话。” “没事,你去吧。”简茗没有什么所谓,甚至可以说还盼着李安然别看着他了,毕竟待会儿他还要和言希见面,这真的是他们时隔很久的一次见面,自从纪斐死后,为了避免再发生这样的悲剧,他们是真的没再见过了,哪怕公共场合碰到了也都不会彼此打一声招呼,所以今晚简茗坚持要来,哪怕只是能够说上几句话,他也是高兴的。 李安然微微的叹了口气,朝着外面走去。 李安然没走多久,一个侍应生端着托盘走到简茗的面前:“先生,需要点什么?” “不需要了,谢谢。”简茗礼貌的回绝。 那个侍应生却没有退开,反而是笑了下,从托盘上拿下一杯调和了的果酒:“这是白先生给您点的,我们这儿的调酒师新调和的「夜色」,专门为您准备的,说是很合称您今天佩戴的胸针。” “……诶?”简茗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对方的话,白熵喜欢自己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些年里白熵并没有做过任何让他觉得为难的事情,感情上更是没有施压过,本来以为对方送这枚胸针就是为了让他搭配今夜出席用的西装而已,怎么……难道是另有深意? “白先生说现在还需要谈公事,您去后面的花园喷泉那边一边喝东西一边等他好了,他忙完就过来。”说完,侍应生微微鞠躬,就离开了。 简茗留在原地整个人发怔,白熵约他?这不可能啊。 或者……是言希? 对,言希的话是和白熵一道的,为了掩人耳目,所有的传达都以白熵的名义,想到这层可能性简茗便松了口气,他知道言希和白熵做事都是比较有分寸且细心的人。想来……说不定这枚胸针也是言希送的呢? 简茗轻轻的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朝着后花园那边走去。 度假酒店的后花园很大,简茗绕了好大一段路都没有找到喷泉在那里,不得不继续往里深入,但是往里走得久了,人却开始稀少起来,附近的灯火都还有,可都不如大堂那边明亮。 简茗心脏不好,平时代步基本都是用轮椅的,已经很长时间没走那么长一段路了,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他扶着一边的路灯稍微休息了一下,终于听到了一阵像是水声的声音,他举目望了望,远远的好像确实看到了一个喷泉。 “还真是够远的……”简茗咕嚷了一句,心想着为了一个短暂的见面,他们安排得倒是细致。 就在简茗抬步走过去了一点的时候,忽然从身后伸出一双手来,他来不及惊呼就被掩住了嘴,身后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拖入了黑暗之中。 ≈gt≈gt≈gt 李安然走到外面,给乐心打了个电话,乐心表示自己已经到了,在侧门那边,于是李安然走向侧门。 度假酒店的侧门离大门不算太远,基本上是给车辆通行的,很多宾客的车都是从这里驶入然后再绕到正门从大堂那边进去的,所以就算是侧门也有保全人员守着。 李安然到的时候乐心正好站在门外,远远的看到了李安然以后乐心伸出手向他打了个招呼。 侧门这边就一个保全,李安然上前去:“抱歉,这位是我助理,他来给我送点东西过来。”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21节 “哦,那去大堂那边登记下吧。”保全淡淡的点点头。 李安然又说:“不,他不进会场,简少身体不太舒服,他是送药箱过来的,帮我提进去以后就出来。” 保全看了看乐心手里还真的提了个挺大的药箱,有点犯难:“这……可今天说是所有进入的人员都得登记的……要不身份证拿出来我稍微记录下?” 李安然和乐心对视了一眼。 之所以选择从侧门入,一是因为没有请柬,从正门入的话会被大肆安检一番然后找到相关的带入者,这样动静太大,不行。二是因为这件事是乐心私下拜托李安然的,无论最后结果怎样,他也不想暴露李安然帮了他这个事实,毕竟乐心也明白,李安然到底是白熵那边的人。 如果拿身份证做个记录就能进去倒也方便,只是这样的话等于还是留下了线索。乐心犹豫了起来,倒是李安然开口:“乐心,拿出来吧,登记好我们就进去吧。” “这……” 李安然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先不说暴露不暴露的问题,就算最后白熵他们真的知道了是自己带乐心进来的又能怎样呢?这件事本来就是言希他们欺骗在先,不该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乐心无法,只好从皮夹里掏出了身份证,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远处跑来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的对着这边的保全喊道:“哎哎,不好了!东侧门和后门的保安系统跳闸了,监控就不显示了。” “啊?那是要叫维修人员吗?”保全一怔。 “是啊,今天来的可都是大人物,要是溜进来小偷什么的可就麻烦了,维修人员的电话我打不通,所以现在开车过去叫,你去东侧门守一下,目前就那两边的保安系统坏了,这里我待会儿叫个工作人员看着,你先去那边。” “哦哦好的。”保全一听就一路小跑着走了,也没再顾得上李安然和乐心。 来人倒是打量了一下李安然和乐心:“诶,你们两个是谁?宾客吗?” 李安然连忙道:“嗯,是啊,我们车停在外面,过来拿点东西。” “拿好了就快走吧。”来人不耐的挥了挥手。 李安然朝他微微颔首,就带着乐心快速的离开了。 两个人朝着会场那边走去,然而就在他们拐弯的时候,李安然却听到一阵细微的说话声—— “这边,快点。” 这说话声压得很低,在这宁静的夜晚反而显得很诡异。 李安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乐心跟在他身后一同停下,正疑惑,李安然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乐心一怔,也没说什么,跟着李安然一起静下了呼吸。 这一下,声音就更近了。 “人已经引开了,趁着没人,快。” 李安然和乐心透过繁茂的树枝遮挡,远远的看到好几个人急匆匆的朝着他们刚才所在的侧门的方向走去,然而让李安然吓了一跳的是,其中一个人肩膀上还抗着一个。 乐心也瞧见了,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场面,怎么看都是犯罪吧?因为被抗着的人上半身还罩着一个麻袋。 是趁着今天这样大人物聚集的日子特地来绑架什么人然后勒索的吗?乐心带着疑惑看向李安然,却发现李安然的脸色由一开始的震惊逐渐的演变成了不可思议,随后的惊惧万分。 “安然哥?”乐心用很低的声音试探性的问,“怎么了?” “那个人……”李安然喃喃道,“他们扛着的那个人……好像是……简茗……” 虽然看不到脸,但是一样的浅色西裤,一样的皮鞋。 “什么?!”这下乐心也震惊了,“真的吗?” “不知道……”李安然有些慌乱,他一个普通人,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要报警吗?”乐心和李安然差不多,同样慌乱。 报警的话必须得在离这些人远一点的距离吧?这样的话就会失去这些人的踪影了,不,如果现在不跟上的话也马上就要失去了。 不能让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里,他今天本来就是来「照看」简茗的,怎么能让简茗出事呢? “不能让简茗出事……”李安然咬牙,拿出手机立刻给白熵先发了条信息: 「白熵,你在会场里仔细找一下简茗,看看他在不在。不再的话立刻调取西侧门那边的监控。」 发完这条信息,李安然看着那群人都已经跑远了,他也来不及和乐心多说什么,只说:“你去找言希,我得跟着他们,这里范围很大,不知道他们会往哪里走,我得跟着。” “安然哥,这太危险了。”乐心拉住李安然的手。 李安然焦急的摆脱乐心的手:“我不能让简茗有事,那些绑匪就算不对他做什么他也很有可能有危险,如果现在在这里就失去他的踪影的话晚点就很难找了,到时候就算警察来了,花的时间很长的话……也许他都……唉……”李安然说不下去了,也不想继续解释了,今天白熵本来就是让他来看着简茗的,这才多少时间的功夫?何况简茗是他的病人啊,他无法坐视不理,也无法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去等待警察。 李安然不由分说悄悄的跟了上去。 乐心焦急的看了看李安然,又看了看灯火通明的酒店一眼,咬了咬牙最终跟上了李安然的步伐。 李安然有些讶异乐心跟上来了,用口型示意他回去,乐心却摇了摇头,同样用口型回他:「你一个人的话,太危险了。两个人的话,就算被发现了,还能分头逃,一个人还能报警说出他们的位置。」 这种时刻李安然也无法和他继续争辩什么,毕竟那群绑匪就在距离他们十多米远的地方,弄出一点动静都会被他们听到,李安然无奈,只能和乐心一起猫着腰以夜色还有树木作为掩护继续跟在他们后面。 李安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那群人带着简茗一路朝着郊区荒凉的小路走,这地方本来就偏僻,似乎居住的人不多,有些民宅和商店,但是此刻都关门了,还有的就是一些施工的工地,都是未完成的建筑,工地的外面都是些长到人腰际高的杂草,在夜色下这个地方更显阴森。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他们终于在一间破败的民宅旁边停了下来,路边停靠着一辆面包车。 “快,上车!”为首的一个人喊道。 李安然看着那些人迅速的打开车门,把简茗塞进车里,李安然则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车牌号,可惜他的视力不算很好,加之现在是夜晚,眯起眼睛也无法看清楚,他正想转头问乐心看不看得清,突然之间,一阵刺耳的振动声响了起来。 手机振动的声音其实不算大,可是在那么静谧的夜晚却显得格外清晰。 “谁!”绑匪警觉的大喝。 李安然和乐心也都被吓得一个激灵,介于手机还在振动,李安然手忙脚乱的把它掏出来想要按掉,但是对方的人已经快步的朝着他们这边跑过来了。 此刻哪里还管得到手机不手机的,乐心一把抓住李安然的手腕,直接将人用力一拉:“跑!” 手机被这巨大的拉力弄得掉在了地上,李安然也顾不得再去捡起来看,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逃命。 “工地!朝工地跑!”李安然迅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到处一片荒芜,目标实在太大了,唯有那未施工完成的工地上是可以躲藏的。 乐心二话不说,和李安然疯了似的跑向那里,后面的追击者们也不是吃素的,在后面穷追不舍。 这场争分夺秒的逃命里,李安然和乐心都拿出了平生最大的体能,总算是跑进了工地那边,工地那边的房子很多,他们绕着路跑,指不定能找到个好地方躲藏。李安然的手机虽丢了,但是乐心的手机还在,只要能躲上一时,争取到一点时间,至少可以联系到警察,他们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乐心这样想的时候,跑在自己身侧的人却忽然一个踉跄,重重的跪倒在砂砾满布的地上。 “安然哥?”乐心急急的停住了脚步,连忙去拉他。 可是李安然却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死死的按住自己的心口,大口的喘气。 “安然哥你怎么了?”乐心着急的问道。 李安然脸色惨白,呼吸困难,他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的身体,他艰难的挤出几个字:“逃……你逃……” “安然哥?”乐心意识到李安然不是在开玩笑,不,这本就不是可以开玩笑的情况,李安然的状况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糟糕,“你怎么了?!” “我不行……你快走……别管我!”李安然用力的推了乐心一把,艰难无比的说,“找人……救简茗……”说完,李安然有些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安然哥!”乐心哪里能丢下他,可是……他已经听到远处的人追过来的声音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chapter66 白熵接到李安然的信息的时候正在和人谈话,看到李安然发过来的这条内容时眉心一跳,他举目四处望了望,确实没看到简茗的身影,也没看到李安然的,又一转头,看到言希就在不远处,同样在和人聊天,一点都没察觉到什么异样的样子。 白熵按压住心里的疑惑告辞退出了人群,走到言希那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言希微怔了一下,同样朝着和原本在聊天的人微微颔首,跟着白熵走出几步。 “你看到简茗了吗?”远离了人群一点后白熵压低了声音开口问。 “简茗?不是说等到晚一点的时候再去隐蔽点的地方见面吗?” “不,会场里没看到简茗。”白熵的眉头蹙起来了,那阵不安感越发的涌上心头,甚至连眼皮都感觉跳了起来,总觉得要出事。 “你不是让李安然看着的吗?那李安然呢?”言希也皱起了眉头。 白熵把那条信息拿出来给言希看:「白熵,你在会场里仔细找一下简茗,看看他在不在。不再的话立刻调取西侧门那边的监控。」 “监控?什么意思?”言希也察觉到不太对劲。 白熵摇摇头:“先分头找一找,找不到的话我们去调取监控。” “等一下,你直接问李安然不更好?”言希开口,“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以及李安然跑哪里去了?” 白熵微怔了一下,觉得言希说的有道理,李安然是发现了什么才给他们发了这条信息的?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白熵「啧」了一声,有些不安的握紧了拳,拨通了李安然的手机。 手机里传来平稳的「嘟——」声,可就是没有人接,没过一会儿就自动挂断了。 “没人接。”白熵说。 言希感觉到了事态可能比想象中的严重,于是道:“那我们也别找人了,直接去西侧门那边调取下监控。” 白熵点了点头,两个人便神色匆匆的离开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人群里有个侍应生目光一直都追随着他们,在他们出门后他也拨通了一个电话:“老板,他们可能察觉到了,人被绑了。” ≈gt≈gt≈gt 李安然在当医生的这些年里,见过很多生死一瞬的事,然而这是他自己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在呼吸困难之际还是努力的想要说话,他想让乐心逃,既然自己逃不走了,那乐心就得走,只有他跑掉了才有一线生机,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简茗的。 “快走……!”李安然用尽力气挤出这一句话。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乐心看了远处即将跑过来的人一眼,又看了地上脸色惨白的李安然一眼,一咬牙,他将李安然从地上拽起来,“我去引开他们!” 如果今天李安然只是单纯的摔倒了站不起来,或许乐心还会跑,可是现在李安然的情况很明显不是那样,看上去倒像是什么疾病发作,如果这种情况下被那些人抓住的话可就真的死路一条了,那些歹徒怎么说也不可能会送他去医院。 乐心不知道哪里爆发出的力气,迅速的把李安然拽进一间空旷的毛坯房里,让他躲在一个像杂货间一样的地方,然后把手机留了下来:“等我引开他们,你就立刻报警打急救电话。” 李安然想要伸手去拉乐心,可是对方却只是随手捡了一块木板把李安然藏身的地方盖住。此刻的李安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甚至眼前都模糊了一片,呼吸困难导致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但是还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那些人似乎是已经跟着追进了这栋未施工完成的大楼,也已经看到了乐心。 “在那边!追!” 再然后李安然就模模糊糊的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跑远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远了还是他的意识开始飘忽了。可作为一个医生,李安然还有一丝清明,他知道此刻自己如果没有任何作为的话,也许会真的死在这里。 可是不能死在这里啊!乐心把希望交到了他的手里,他要是不争气,或许连乐心和简茗都会性命不保。 当一个人肩膀上负担起别人的生命的时候,求生的意志力似乎会变得格外的强。 李安然用进了力气,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随身携带的药,他死死的咬着牙拧开瓶盖。 平时轻轻一拧就可开的瓶盖今天却似乎花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打开的瞬间手一抖,药片都撒了一地,可李安然依旧匍匐在地上,连带着地上的泥沙抓起了好几粒药片,一口吞了下去。 意识开始变得黑暗,他不清楚这药吃下去能不能有什么效果,这只是他现在最后能做的了,接下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安然抬起沉重的指尖,似乎去碰落在不远处的手机,但是却感觉自己已经一点点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无力的磕上眼睛。 ≈gt≈gt≈gt 监控也不是说调取就能调取的,先要联系酒店的高层,一来二去的不免就惊动了今晚的主人,居行长他们。 居行长他们询问了一下情况看得出白熵他们似乎挺着急的,于是就让酒店那边的人先把监控调出来再说。然而结果就巧在这里,李安然发信息过来前的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何西侧门这边的监控被人关掉了。 保全表示当时后门以及东侧门的保安系统也都失灵,所以自己赶过去,另一人则去找维修人员,维修人员来了以后表示其中一根只要的电线给剪断了,这也算是个大事,他们立刻通知了酒店的高层,酒店那边考虑到今天贵重的宾客很多,现在把这事公布出去的话难免会让今天的贵宾们不悦或者心生害怕从而对他们度假酒店印象不好,于是干脆的先压了下来。 事情蹊跷到这个地步,傻子都知道绝对是有大问题,白熵他们也不瞒着,表示自己今晚跟着一起来的两位同行人员失踪了。 不得已之下,大家只能选择报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熵的心里面却更是焦急不安,他感觉自己的右眼皮跳得厉害。 等警察来了以后,他们还要重新了解情况,要再一个个人询问过去,对了,还有可能把所有的宾客留下来「盘问」一遍,但是今天出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必然有不少懒得配合警方工作的,这些人如果走了的话其中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白熵越想心里面越是烦躁,忍不住掉了根烟。 “白熵啊,别担心,我调动的是市里面的关系,警方那边不会怠慢的,绝对是最高的办事效率。”居行长宽慰了对方一句,事情到底是出在他这边,责无旁贷。 白熵勉强笑了笑。 言希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白熵,李安然的手机还打得通吗?” 白熵一怔:“怎么?” “只要没有关机的话……或许能够定位?”言希的眼睛顿时明亮了一点。 白熵被提醒到这个,连忙掏出手机重新打了过去,虽然依旧没人接,但是确实是通的。 居行长此刻也露出一丝笑容:“这个说不定真的可以,你把号码给我,我让他们现在就开始查。” 白熵二话不说点点头。 ≈gt≈gt≈gt 而另一边,卢照此刻坐在屋子里面,手里握着红酒,而白觅则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捏捶肩膀。 敲门声响起,卢照有些兴奋的站起身来,示意白觅过去开门。 门开以后,走进来的是两个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个肩膀上还抗着一个人。 “老板,人带到了。”为首的男人说道。 卢照点了点头,白觅在一边问:“你们刚才电话里说被人发现了,怎么处理了?” 为首的男人有些尴尬的开口:“额……其中一个小子我们已经抓到了,另一个……” “怎么?跑了?”白觅尖锐的叫起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我们也没想到竟然被人看见了……更没想到被那两个人一路跟着……”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耳光就先直接的上来了。 “我不想在这里听你们说这些,立刻去把那个逃走的人给我抓回来!万一事情败露了你们都得死!”白觅恶狠狠的说。 “是。”那人不再多说什么,点头退下。 看着门被关上,卢照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还真是害怕你哥哥啊,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敢留下。” 白觅脸色有些僵硬:“我不是怕他,我们这不是要和他一直周旋下去嘛?那当然得玩得久一点,现在就暴露了岂不是很没意思?” 卢照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那个被扛进来的人:“这就是白熵的新欢?” “没错,白熵为了他和家里面闹得可僵了,甚至都搬出去了。”白觅冷笑一声,“我也是真的没想到,给我家诊病多年的医生,竟然是个gay,为了进白家还不惜「走后门」,真恶心。” 卢照笑了笑,将人一把翻过来,但当他看清楚对方脸的一瞬间,整个人愣住了:“这……简茗?” “什么?”站在卢照身后的白觅也是一呆,反应过来以后一个踏步上前,“怎么会……?!那些人抓错人了?” 真的是简茗。虽然简茗因为身体缘故很少在公共场合出现,可简家在s城到底家底庞大,大部分人都认得简茗的,何况卢照早年和白熵混在一道,更不可能认错。 看到被抓来的人是简茗,卢照的目光深邃起来,他到现在为止还记得自己和白熵最初的矛盾就是因为他找了个和简茗长得特别像是b给白熵玩结果反被白熵骂了一顿。遥想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纨绔子弟,怎么也没想到如今变成了一个这么阴沉反复的人,他人生的颠覆全部都是因为白熵,全部都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卢照的心里面涌现出一个阴毒的想法。 白熵把他的人生彻底的毁了,那他也要亲手毁掉白熵最珍视的东西。 “怎么办?他们抓错人了……我们要不要把人给放了?”白觅有些乱了阵脚。 “放什么?比起那个姓李的,抓到简茗,你不觉得更有意思吗?”卢照冷笑,“白熵以前不是很喜欢他吗?那不一样?” “可是……他到底是简家的少爷……”白觅因为这两个月一直被关在家内,帝研虽然现在倒台了但她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依旧觉得纪白言简四家是庞大到不可得罪的。 “简家?呵,他爸妈都夹着尾巴逃了,还有什么简家?”卢照拿起桌上的红酒,往简茗的脸上一泼,“他现在也不过是个依附着白熵生活的人罢了,没有了白熵,又是什么呢?” “咳咳……”简茗被酒一泼,人终于缓缓的转醒过来。 白觅看着卢照:“那你……打算怎么做?依旧按照原计划吗?打他一顿好好折磨一番?可我听说他心脏不好……这样玩的话……会玩出事的……” “不。”卢照笑嘻嘻的弯腰,抬起简茗的下巴,“我怎么会这么粗暴的对简家少爷呢?简家少爷身份尊贵,不能被普通的男人玷污去了,白熵他也一定那么认为的,是吧,简少?” 简茗此刻已经缓缓的回过神来了,也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事情,忍不住惊恐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你是……?” “不认识我了?” 简茗皱着眉头,这人的样子有点眼熟,应该也是s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孩子,可是简茗真的不太记得,他转过头又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而白觅在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转过身去了,她还不想暴露。 “那我先出去了,你需要人的话就叫。”白觅压低声音对着卢照说,然后快速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简茗又看向眼前的人,喘着气,努力装作镇定的问:“你是谁?要做什么?绑架?要钱?” “我不要钱。”卢照笑起来,“我要你。” 简茗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要白熵好好看看,他心里面容不得人玷污的那个人,是怎么被我玷污的?” 说罢,他一把扯开简茗的裤子。 “你要做什么?放开!”简茗惊恐的大喊。 卢照忽然一把扯下简茗身上的胸针,转动了一下其中胸针的其中一根宝石,然后竟然从里面抽出一根针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简茗此刻只顾着挣扎,哪里还理会他在说什么。 “这枚胸针本质是个定位器,而这个……”卢照笑着把玩,“是针孔摄影机,很有意思的,我从国外弄回来的玩意儿,今天就拍给白熵看看吧。” 说着,他把针孔摄影机放在一边,正对着二人的方向。而自己则去拿出了一副手铐,把简茗的双手铐在桌子的桌腿上,而自己则又拿出了一副假的阳具:“我不屑玩男人,所以我不碰你,我只用这些东西玩你。” “住手!不要!”简茗声嘶力竭的求饶,“我和白熵没有关系的!” “他喜欢你!这便是你们最大的关系!”卢照恶狠狠的说,语罢他就直接拿着道具打算去破开简茗的身子,卢照一直都是个直男,又哪里懂什么男人间做爱的步骤,上来就直捣黄龙。 “啊——!”简茗只感觉到一阵身体被撕裂般的疼痛。 ≈gt≈gt≈gt 居行长靠关系叫来的警队确实行动效率很高,真的定位到了李安然的手机,在离这个度假酒店不远处,这附近的道路监控虽然不多,但总是有几个的,他们朝着这条线索很快的排查出了一辆可疑车辆。 很显然那辆车是为了不引起注意而故意停靠在离度假酒店稍远的地方,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算是有一个道路监控拍摄到了好几个形迹可疑的男人,警方争分夺秒,立刻开始排查全城的道路网络来找那辆可疑的面包车,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内确定到了他行驶的方向。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人会在这个地方,但是白熵已经半刻都等不了了,驾着车直接朝着那个地方驶去。 ≈gt≈gt≈gt 简茗被卢照如此暴力的对待,没被折磨多久人就昏死过去了,下身血迹斑斑显得非常凄惨,但卢照可没打算那么容易就放过他,再次拿出不少道具将人狠狠的折磨了一把才满足的收起了那个针孔摄像机。 卢照心情大好,有着这东西在手,哪怕是白熵也得给他下跪磕头了吧? 越想他越是得意,拿起变声器打了个电话给酒店那边的眼线:“喂,帮我接通电话给白熵。” “老板,白少不在。” “不在?”卢照一愣。 “他之前察觉到人失踪了以后就叫了不少警察,也不知道有没有查到什么,我们这种人进不去那边所以不清楚情况,反正在二十分钟前吧,他和言少一起开车走了。” “操!”卢照忍不住的骂了一句,他本来是想拿这个影响威胁白熵,让白熵今晚当着全s城有名的人物面前承认自己「不举」,那他就不公布这影像,却怎么也没想到人那么快就已经离开了。 与此同时,门忽然被猛得一下撞开了,白觅急匆匆的跑进来说:“不好了卢少!下面来了好多车!其中有些警车!” “什么?!”卢照惊住,“他们怎么可能来的那么快!” “不知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白觅拉住卢照就往外跑,到底他们这是犯罪,被当场抓住的话可就麻烦了,再加上这次卢照对付的可是简茗,白觅总觉得这是玩大了,她哥哥绝对会杀人的!绝对会的!所以绝对不能被抓住。 “该死的!”卢照当然想不到他设计了那么久精密的计划竟然会被打乱,只能悻悻的抓起衣服披上,拿走了桌子上的针孔摄像机,然后跟着白觅快速的跑出去,从安全通道哪里跑。 白熵还有言希进入这家会所后用近乎粗暴的方式把这里的房间门一扇扇的踹开,工作人员们那是拦都拦不住,加上因为有警察在,他们最终也无可奈何,只能由得他们乱来。 到底在哪里?! 白熵的心里面慌成一片,总觉得再找不到人的话他就要疯了。 “我们分头找,你找左边,我找右边。”言希拍了一下白熵的肩膀,两个人分头行动。 白熵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唇,点了点头,转身又一个猛踹,将一扇本来就没怎么关紧的房门踹开。 门因为反弹力的缘故几乎在开的瞬间又重重关上,可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白熵瞪大了眼睛,瞳孔猛缩。 他脸色瞬间雪白,手都有些发抖,重新握住了门把手,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再度打开了门。 然后在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的血液都瞬间冷却了,他看到简茗□□的身子倒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和青紫,下身还有血…… 本来已经往右边方向去的言希注意到白熵忽然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一动不动,立时就觉得不对劲,冲着他喊道:“怎么了?找到简茗了?” 「简茗」的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白熵的脑海里炸开,他快速的走进房间,抱起简茗:“简茗!简茗!” 言希跑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简茗躺在白熵的怀里,唇色雪白,嘴角还有血丝,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饶是言希这样的人,也站在原地,狠狠的怔住了。 ☆、chapter67 就像是一滴水滴入心田,然后荡漾开了涟漪。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李安然觉得自己的思绪终于逐渐又清明了起来,他试着动了动手脚,闻到近在咫尺的泥土混杂着灰尘的味道,意识到自己挺过来了,简直是奇迹一般的。 心跳逐渐趋于平稳,尽管还不适感依旧很强烈,但是已经不像之前要死了一样的那种感觉。 竟然还活着。李安然用手臂撑着地,艰难的站起来。 或许是求生意志过于强烈吧,他也不确定,但是既然撑过去了,他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俯下身,捡起掉落在不远处的乐心的手机,拨通了白熵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以后终于被接了起来,白熵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喂。」 “……喂,白熵……”一开口,李安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近乎于气音,努力的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继续说,“是我……安然……” 「……李安然?!」那头大约是有些惊讶,所以声音也有了一点语调,「这不是纪乐心的号码吗?你现在在哪里?怎么用他的手机打的电话?」 李安然顾不得先解释这些,直接问:“……白熵,找到简茗了吗?” 电话那头一下子沉默了。 “白熵?”李安然握紧了手机,“找到了没有?没找到吗?那报警了吗?简茗是被人抓走的,抓走他的人有好几个,他们往……” 「找到了。」白熵打断他。 李安然顿了一下,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舒了口气,有些脱力的靠在了墙上。可还来不及等他感慨,白熵却继续说道,「现在人在医院。」 “医院?”李安然怔了下,原本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张起来,“受伤了吗?”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 “白熵?”李安然有些焦急,“怎么样?严重吗?” 「我不是让你看着他的吗?你是怎么看的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把他从会场那边带走?!」白熵仿佛是受不了这种逼问,拔高了音调喝道。 李安然心里有愧:“……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安然垂睫:“……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去接下……乐心……” 「乐心?纪乐心?!」白熵的口气带着不可思议,「他来这里做什么?帝研都破产了纪家根本不在受邀之列……」说到这里,白熵猛然反应过来,「是你?你打算带他进来?」 李安然无法分辩,只能低头不语。 白熵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他来做什么?嗯?」 “白熵……”李安然第一次听到白熵用这样可怕的口气说话。 「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白熵怒喝。 到了这种时候,话不用挑明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乐心来这边能干什么?当然是来看言希的。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李安然一个劲的道歉。 「那你指望的到底是要出什么事!」白熵恨恨道。 “……我……对不起……真的……”李安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晚出了这样的事他真的很自责。 白熵听着李安然不停的道歉后平复了一下刚才激烈的语气,他用如同湖面一般平静的语气说:「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马上来医院。简茗是你的病人,你该来看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口气听着特别特别的沉,沉到人心底里面的凉,李安然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对方的电话就挂断了。 李安然盯着电话有些茫然,他还来不及问白熵乐心的事情,简茗是找到了,那乐心呢?他也安全了吗?有没有受伤?而绑走简茗的那些人又是谁? 但最终李安然还是摇了摇头,白熵现在是在气头上面,再和他提乐心估计他也会不高兴,现在该做的是立刻赶去医院了解情况,若是乐心还没找到……那医院那边也一定有调查绑匪的警察。 对,所以现在自己该做的事就是赶过去。立刻。 李安然咬了咬牙,扶着墙壁,拖着自己有些沉重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他现在还不能快速的奔跑,甚至光是走得快一点都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压力巨大,到底是刚刚死里逃生了一场,不可能立刻恢复,但是李安然也不愿意再多耽搁,他现在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不安极了。 ≈gt≈gt≈gt 白熵挂掉了和李安然的电话,又重新把目光投向病房里面,透过玻璃他能够清晰的看到病床上简茗单薄的身影,脸色也苍白得像一张纸,经过抢救后人倒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伤口也都处理过了,但…… 白熵五指紧握,将拳头闷闷的砸到墙壁上面。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心里面还是一片冰冷,他甚至不敢想象简茗醒来的话会是怎么的情景,自己到底要用什么样的话语才可以给人以安慰?他忍不住想,时间可以倒退的话就好了,他绝对不带简茗过来,就算带他来了,也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自己喜欢的人,交给任何人都是无法放心的。 想着,他看向了坐在医院长椅上的言希。 言希手肘撑着膝盖,五指交握抵着下巴,神色严肃而认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言希。”白熵喊他,“我现在有些话想和你说。” “什么?”言希看他。 “简茗遭遇了什么你也知道,但是我希望这件事你我就都当没发生过。”白熵说,“你不可以因为这种事,对他有一点点的芥蒂。” 言希勾起嘴角笑了:“白熵,你我可以当没发生过,简茗自己能当吗?我们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把凶手给揪出来。” 白熵认真的看着言希:“我想说的是,你和他在一起吧。” 言希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我知道你顾虑着言家那边,但是现在简茗需要你,在这种时候,你不能再不要他。”白熵说,“只要你好好的和他在一起,我可以帮你,白家这边可以全力的帮你,我知道你野心很大,我可以推着你坐到你想做的位置。” 言希薄唇抿成一条线,暗色的眸子深深的看着白熵。 两个人之间说不清楚的沉默的流动,直到一个护士推开门走出来,急匆匆的叫道:“人醒了!人醒了!” 一听闻这话,两人立刻暂时性的掐断了话题,直接冲了进去病房。 而等他们进入病房以后,又双双急急的刹住了脚步,站在了门口的位置,因为他们看到医生努力的压住简茗。 “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滚!滚开!别碰我!”简茗从小到大都很少大声的说话,此刻却是声嘶力竭,他的嗓子本来就已经喊得哑了,现在尖叫起来更加可怖沙哑,“滚——!走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白熵感觉自己眼眶瞬间干涩难挡,他暗暗咬牙,一个踏步冲上前去抱住简茗:“没事了简茗!这里是医院!这里是医院!他们都是医生,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啊——!”简茗并没有被白熵的话语安慰到,反倒是这个拥抱的动作更加刺激了他,他尖叫一声后狠狠的咬住了白熵的手臂,那一下用力得周围的人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白熵咬住牙,不吭声,反倒是继续柔声安慰:“没事了简茗,已经没事了,别怕。” 可简茗还是死死的咬着白熵。 言希看不下去了,也上前来,搭住了简茗的手:“简茗,乖,松口。” 简茗依旧不动。 言希摸了摸他的头发:“是我,我是言希啊,我们好久都没见了,阿茗,你看看我。” 或许是白熵和言希的话语都很平静,简茗咬住白熵的力道也渐渐的松了下来,他缓缓的抬头看言希。 “阿茗,是我。”言希伸出手,碰了碰简茗的脸。 简茗的眼睛里一瞬间就涌现出了眼泪,他放开了白熵,言希代替白熵上前,拥抱住了简茗,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 而白熵则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一排牙印,出血了。然后他又注意到了手臂上另一条伤疤,那是当初自己中了套和李安然发生关系的那个夜晚,自己往自己手臂上划的,划得特别狠,到现在疤痕也一点都没消退。 看着那还在渗血的小伤口和那道棕色的伤疤,白熵忽然苦笑了一下。 是了,自己已经和李安然在一起了,终其一生他和简茗都是不可能的,他们有着各自的人生与各自的终点,能拥抱他的,永远都不是自己。 白熵看着在病床上相拥的二人,终于还是转身走出了病房,坐在言希刚刚坐过的长椅上面。 也许这一生,他能担当的,永远都只是一个默默守护的角色。 而简茗想要的幸福,他就算用尽手段,也要把他推过去,谁都不可以伤害简茗,哪怕为此的代价是伤害别人。 白熵就这样在门外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医生和护士们都不知何时退了出去,久到他几乎都快忘了李安然还没按约定的时间来,直到言希走出病房,叩了下病房门,他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简茗叫你进去。”言希说。 白熵微微的怔了怔,透过玻璃看了一眼病房里面,病房里的简茗正靠着床,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下来了,右手挂着点滴,只是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他好点了吗?”白熵问。 言希没有回答,只是把门打开了一点,侧过身,让白熵走。 白熵重新走回了病房,站在简茗的床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那两人是一男一女。”简茗依旧低着头,声音很轻,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似乎挣扎了一下,才继续说,“大约是你是仇人,我也不清楚,女的我没看到,男的的脸有些眼熟,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但既然我见过,那应该是s城里的老面孔,二十几岁,还很年轻。” “简茗……”白熵有些心疼,他知道简茗现在的状况其实还很糟糕,立刻说起这些对简茗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他实在不舍得让他继续遭罪,“这些可以晚点说,你别着急,我们一定会……” 然而简茗却比想象中的更坚决,他抬起头,黑色的目光满满的都是冷与恨,“不行,必须现在就去找到他们。” “简茗……” “他们手里有录像!”简茗不给白熵说话的机会。 白熵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简茗说完这些喘气了好一会儿,才能继续:“一定要找到那个录像,是个针孔摄像机,藏在一个宝蓝色的胸针里面,就是我今天带过的那个……一定,一定要找到以后销毁它!” “你带过的?”白熵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讲了那么多话简茗很疲倦,“李医生给我的,他说是你送的。” 白熵僵在当场:“……这……怎么可能……” ≈gt≈gt≈gt 李安然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那边是郊区,而且地块还属于开发之中,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出租车可以打,李安然只能沿着公路一直走,加上心里面又着急,到后来他一路小跑了起来,明知道自己的心脏在这种时候可能负荷不了,他还是一路跌跌撞撞的跑着,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就停下来稍微缓一会儿,再继续动身。 就这样走走停停的不知道走了多少公里,他才终于瞧见了些许的车辆,可是大半夜行驶在这种地方的车根本没有一辆是出租,李安然试图拦车,但是荒野郊外的根本没有人愿意停下来,有那么几辆车甚至差点撞到他。 李安然无法,最后也是豁出去了,在看到一辆suv行驶过来的时候他不顾其他的就站出来,用张开双臂的姿势去拦。 在这种路段上,车辆都行驶得极快,李安然这个举动可以说是极其危险的,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司机。那辆suv的车主在看到李安然后猛踩油门,又狠狠的打了个方向盘,这才勉强的及时制止了一个惨剧的发生。 然而李安然还是被碰擦到了,整个人滚了两圈撞到了路沿才停下。 “喂,你没事吧?我和你说,这是你全责的啊!我可不负责!医药费什么的别想让我……”那个车主把车急急忙忙的停好后下来查看李安然的情况。 李安然只觉得自己被撞得浑身都疼,手脚都擦破了很多地方,但所幸没有骨折什么的,他看到车主走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抓住对方的裤腿。 “操,碰瓷的啊你!放开放开!” “我给你钱……”李安然也不顾对方踹脚,急忙开口,“我身上的钱全部给你!送我去医院!求求你!” 车主一下子怔了:“哈?” 李安然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我是医生,有个病人在医院等我,我求求你……带我过去……” 听说对方是个医生,又见对方说是急着赶去救治病人,suv的车主顿时也有了点同情心:“喔医生啊……咳,不好意思啊刚才踢到你手了,不要紧吧?” “不要紧,求求你帮帮我,送我一程……” “呃……行!救死扶伤嘛,必须的!” 于是那个车主最终是答应了下来,等到他把李安然送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也坚决的没要李安然的钱。 经过这几个小时,又是被追又是被撞的,李安然的一身西装可谓的完全报废了,全部都是灰尘和泥土,白色的衬衫上也是污迹斑斑,更别提衣服上不少地方都磨破了,医院的大家看到李安然的时候全部都吓了一跳,可李安然顾不上去解释这些,他只问:“白熵呢?简茗呢?” 得到了病房号后李安然急急忙忙的往楼上去,远远的就看到白熵站在走廊里蹙着眉头打电话,似乎在吩咐下属做什么。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22节 终于见到了人,李安然扶着墙壁,觉得自己是实在走不动了,他气喘吁吁喊了一声:“白熵……” 白熵听到他的声音,放下了手里的电话看过来。 李安然勉强支起一个虚弱的笑容,白熵大步子的走过来,李安然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就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后自己的背后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上,痛得他忍不住抽气。 猛烈的撞击与疼痛让李安然眼前有些发晕,他勉强分辨清楚自己是被白熵压在墙上,而白熵看他的目光……既凶狠又冰冷。 “那枚胸针是你给简茗的?”白熵咬牙切齿的问。 “……什么胸针?”李安然一时反应不过来。 白熵道:“到现在还装什么!你对简茗说是我送的!” 李安然在茫然了一下后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个……不是你送的吗?上面是写了给你最喜欢的人……那不是简茗吗?” “你是怎么得来的?”白熵恨恨道。 “别人……送过来的啊……”李安然迷茫,“那个胸针……怎么了吗?” “那他妈是个定位器和针孔摄像机!” 李安然愣住:“……诶?” “今天他们就是靠着这个锁定目标人物的!”白熵气急败坏,“你收到了东西就不会来问问我吗?!我像是那种什么会寄东西给什么最喜欢的人的人吗?” 李安然呆住。 随后白熵狠狠的拽住李安然的手臂,将他拉到简茗的病房前,透过玻璃指着已经在床上睡着的简茗,冷冰冰的问:“就因为你的思虑不周,因为你的多事,你知道简茗经历了什么吗?” “……什么?”李安然的声音有些颤抖。 白熵俯身,贴在李安然的耳边说:“他经历了……我对你做过的事……” 李安然瞬间瞪大了眼睛。 ☆、chapter68 言希待在病房里面,自然留意到了外面的情况,他悄悄的起身,走出病房。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呢?”言希压低着声音皱着眉头说话,简茗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白熵见言希出来了,便松开了拉扯李安然的手,一下子失了依凭的李安然无力的跌坐下来,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所以说……那胸针是寄给我的……?”李安然红着眼睛,缓缓的抬头,颤着声音问。 白熵看着他,没有回答。 其实也不需要回答了,李安然已经全然明白了,简茗今晚所有遭的罪,其实原本都是应该自己来承担的。想到这里李安然有些崩不住了,原本就有些困难的呼吸似乎变得更艰难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双眼睛通红,所有的声音都压抑在喉咙里,如绝望的哽咽。 言希微微蹙眉,他大概是知道是怎么回事,胸针是李安然送给简茗的,但是在这件事上其实李安然也很无辜,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于是难得的言希开口劝了一声:“白熵,算了……” 白熵依旧沉默。 “不是他的错……”言希说。 “是我的错……”李安然声音沙哑的说,“是我太笨了……那时候如果我没弄丢那张卡片给简茗看的话,简茗一定会发现问题的……是我太傻了……如果晚上的时候我没去接乐心而是一直陪着简茗的话……或许那些人也没办法轻易的带走他……全部都是我的错……” “乐心?”言希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什么乐心?” “他帮着纪乐心来捉你和简陌的奸。”白熵在一边冷冰冰的开口。 他今天之所以生气,并不单单是因为胸针的问题,他也知道胸针这件事上李安然无辜,可是他私底下偏帮着乐心却不是可以轻易原谅的。尽管白熵也希望言希早日和乐心摊牌,但那是言希自己该去解决面对的问题,而不是把简茗也扯进去,更不应该把简茗摆在一个「卑劣」的位置上,所有的罪责他和言希承担就好,任何流言都不能伤简茗半分。 所以李安然今晚带乐心混进去这个举动,才是让白熵最为生气的。 言希非常震惊的看着李安然,有些不敢相信:“……什么?” 而李安然在听到乐心的名字后,也一个激灵想起什么,他拉扯住白熵的裤腿:“乐心……乐心在哪里?” 白熵皱眉。 “你们找到乐心了吗?去救简茗的时候你们瞧见他了吗?”李安然连声的问。 白熵和言希对视一眼,言希眉心如结:“……没有,乐心怎么了?” “……没有?”李安然一呆,整个人有些崩溃,喃喃道,“我们被发现了……我跑不动了……他为了救我……引开了那些人……我不知道他逃走了没有……我……” 白熵和言希的脸色都微微一变,他们意识到这可不是小事。 言希二话不说转身朝着楼下跑去,白熵看了李安然一眼后,也跟着言希跑下楼去。 他们救人的时候没看到乐心的身影,要么是乐心成功逃走了,要么就是被抓住了,而情况很可能是第二种,因为现在已经过去快四五个小时了,如果他成功逃脱了的话,应该会联系李安然的,但是他没有,这说明,他很可能还在他们手上。 四五个小时……那会发生什么呢?实在太不好说了。 言希发动自己的车的时候脸色相当难看,白熵再次联系了居行长,动用了部分警力重新出动。 李安然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地板上,他不敢回头去看病房里的简茗。 看一眼,他都觉得自己的心痛一次。 白熵和言希离开后,他的眼泪也从眼眶里滑落下来,无声无息的湿了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响起一个脚步声,李安然抬头,看到走过来的人是冷隽秀。 “医院底楼的护士说你今天过来时的样子特别丑,还真是。”冷隽秀走到李安然的面前,站定了看他。 李安然轻声开口:“……冷医生……你帮简茗检查过了吗?他……还好吗?” “主任他们检查的。”冷隽秀蹲下来,和李安然齐高,“那自然应该是没事了。” “……是吗……”李安然喃喃。 “现在有事的是你吧?”冷隽秀神色认真。 “他会在这里……都是我的错……”李安然对冷隽秀的话恍若未闻,自言自语,“我……” “走,我带你去做检查。”冷隽秀不再听他讲话,一把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李安然浑身脱力,根本无力挣扎,被冷隽秀架着往楼下走,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简茗一眼,心里难受如刀绞。 ≈gt≈gt≈gt 最开始去救简茗的时候,虽然主犯没抓住,但是那辆可疑车辆被扣下了,警察也摸着这条线索在寻找绑匪。接到白熵的电话说这些绑匪可能还抓了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当机立断沿着道路监控,把这辆车行驶过的一些地方都开始排摸。 因为范围很大,一直快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白熵他们才接到了通知,说是找到人了。 彼时距离最初事发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接到通知后白熵和言希第一时间打算驱车过去,可警方却对他们说,不用过去,可以直接去医院等。 听到这个消息,两个人心里面就觉得有些不妙,特别是刚刚经历过简茗的事情,言希有些不安的问:“警察先生……人受伤了吗?” 「是……伤得不轻,我们不敢随意动,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了,救护车在过来了,你们可以直接先回医院。」警察说。 “是单纯的受伤……还是……受到了其他什么?”言希想说「性侵」,可是又有些说不出口。 「呃……怎么说呢……」警察似乎也有些为难。 听着对方这个迟疑的口气,言希是有些坐不住了,他没办法让自己回医院慢悠悠的等,他说:“请您把具体地点发过来,我们现在就赶过来,很快。” 介于是居行长亲自开口要求帮的人,警方那边也无法,就直接把地址告诉了他们。 言希得到地址后立刻把车开到了百码的速度,似乎非要抢在救护车之前去看到乐心似的。 白熵坐在副驾驶座上,侧目看了言希一眼,眼底的神色极其的复杂。 地点稍微有些远,就是在靠近他们今天出席晚宴的附近,某栋废弃的教学楼里。 因为那一片都是开发区,有很多公共设施荒废后都在等待政府拆除重建,那老旧的教学楼自然也是。因为太过荒凉,别说夜晚,白天都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里。而警方就是要寻找这种场所,也算幸运,找了几小时后真的找到了人。 言希把车匆匆忙忙的停在校门口,也顾不得锁车,下了车就往里面跑。 警方这边也都识得言希,没有人拦,只有个人警察提醒跟在言希后面的白熵,说当心点别破坏了现场,说不定能有线索找到这群绑匪。 警方的这个说法让白熵也皱起眉头,什么破坏不破坏现场的,说的就像是死人了似的,让人心里发慌。 不过当白熵走进去教学楼的大厅的时候,才知道警方的话没有危言耸听。 纪乐心,对,那个被双手吊起绑在大厅中央的悬梁上的人应该就是纪乐心。 白熵是从对方的身形判断出来的,如果可以的话……就连他也不想承认那个人是纪乐心,因为他浑身都是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今天穿了一身的血衫,脸被打得血肉模糊就算了,最可怕的是他的腿,仿佛是被砍刀砍中了一半,有一截白骨森森的露在外面。 饶是白熵和言希这样的人,行事向来果决狠辣,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也完全怔住了。 因为被吊得高,在他们来之前警方在小心翼翼的弄绳子把人放下来,纪乐心的情况实在太惨,救护车没来之前警方都不敢乱动,生怕一动什么内脏破裂啊之类的,总之看着就很危险,他们也只能小心翼翼的解救。 “他……还活着吗………?”言希喃喃的问。 “还有气,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别担心。”一个警察安慰他。 白熵站在言希的旁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会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白熵的心里面也直打鼓,他想起了纪斐。悲剧又要重演一次吗?他对纪斐的死亡一直心怀愧疚,可为了他们多年的目标他不得不再次利用乐心。通往成功的路唯有冷血,他当初也想过,等事情都过去了,多给纪乐心一笔钱让他好好生活就是了。 本来他就是个穷孩子,给他一大笔钱也算是他赚到了,不然的话他辛苦打工一辈子也许都不会有这些呢。利用人感情这种事固然可恶,但是算足了也就是一次失恋,人生谁没个几次失恋啊?一次失恋能换到那么大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不算得不偿失。 这一直是白熵和言希所计划的。 可现在,白熵第一次对他们的行动产生了怀疑。 外面由远及近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仿佛救世主一般的,让白熵和言希都循声望过去。 ≈gt≈gt≈gt 李安然被冷隽秀强行拉着做了一番检查,然后便裹着一条薄被蜷缩在休息室的床上。 今天的夜晚似乎格外的漫长,白熵他们出去以后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而他自己也实在是累极了,体力像是透支了一般,可是他又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就看到很多人和事,很多画面不停的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他看到苍白虚弱的简茗,看到满身是血的乐心,看到浑身湿淋淋面色青白的纪斐,还看到因为中风而面部表情狰狞的白博,以及眼神里满是怨恨的乐心的爷爷,他们每一个人,都向着他讨债。 李安然抱住头想不再去看他们,可是低下头的瞬间却发现自己满手血污。 都是罪,都是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晚上更的比较晚,大家都记得白天睡醒了再来看更新啊 可千万别等更_(:3ゝ∠)_我比较不靠谱,时间总是很不定。 ☆、chapter69 时间快要接近清晨的五点,救护车的声音刺耳的打破了已经微蓝的天空。 白熵和言希看着医护人员急匆匆的把人推进手术室,推车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的清晰,白色的被单上染上了斑斑的血迹,氧气罩下的呼吸显得那么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断了一样。 手术室的大门关上,将二人隔绝在外面,白熵才感觉到这个夜晚似乎格外的漫长,长到黎明好像都不会到来,然而透过玻璃窗,远处的天际已经露出了一丝的蓝。 黎明依旧会到来,那无法抚平这一晚的伤痛。 言希靠在墙壁上,沉默得一句话都不说,他向来是泰山崩于前依旧嬉笑不减的人,能看到他这样低沉的样子,也算是极其少见的。 白熵想说点什么,但是抬头看到「手术中」三个字的时候,有讪讪的闭口,靠在窗口的位置,陪着言希一起等结果。 乐心伤得很重,警方勘查现场后在角落里找到几根带血的铁棍,都是那些破败的建筑物里各种残垣断壁上的细铁棍,那群人估计也是就地找来,然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对乐心施以乱棍相击的折磨。目的是什么还不清楚,或许是为了逼问什么,或许只是折磨人取乐,或许是有仇?详细的得等乐心好了再问。 当然,前提是能好的话…… 他的一只脚被打折,两只被吊的手,一直肩膀脱臼,另一只怀疑伤及神经,胸口的肋骨也被打断了几根,目前还不清楚是否伤及内脏。这些都暂且不提,最可怕的是那些人还用铁棍击打过他的头部,头部那么重要的地方,会发生什么都说不定,虽然被解救下来的时候还有气,但也只有极微弱的呼吸了,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医生就和白熵他们说了,情况很危险,必须立刻手术,并且要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话没有明说,但言语间的意思他们都懂。 弄不好的话……会死的。 这并不是白熵想要看到的结果。早知道的话就应该早点和纪乐心摊牌把他送走,于谁而言都好。不过白熵也知道,此刻言希大约比自己更加不好过,毕竟这件事是他一直拖着的,他本身的责任是最大的。 手术依旧在进行中,一个护士却急切的跑过来:“……白总……” 白熵转头。 护士跑到白熵的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那个……简先生醒过来……现在非要下床,正要过来,我们拦不住……” “什么?”白熵的脸色变了变,言希也望了过来。 简茗今晚的情绪很不稳定,之前和白熵讲完话以后也曾小睡过一段时间,就是那么短暂的时间里他也在梦魇,后来惊醒过来,见言希还在这才又放松下来。现在是估计又醒了,结果不见言希,心里不安才跑出来的。 白熵转头对言希说:“你快回去,拦着他。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能跑出来?!” “可是……”言希看了一眼手术室。 “你该知道简茗现在多缺乏安全感!”白熵急躁的说,“这边我看着行不行?!有什么问题会通知你的!你快给我过去……” 言希眼底挣扎了一下,终于挪了下步子,缓缓的朝着楼上走去。 白熵看着言希离开,抓了下自己的头发,“啧”了一声。 这时,白熵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alex打过来的。 今天的事发生以后,除了警方那边在调查,白熵自己这边也没闲着,找了alex大半夜的过去警方那边接洽,有任何情况都第一时间来通知他,所以此刻见是alex打过来的,白熵立刻接了起来。 「喂,白总,今天出入那间私人会所的名单我们已经得到了,但是那间会所并非全部实名制,所以警方这边希望您可以过去帮忙查看监控,这样说不定能发现可疑人物。」 “……现在吗?”白熵犹豫了一下。 「呃……不一定,晚一些时候的话当然也可以。」 白熵五指紧握,骨节泛白,其实他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他只想把伤害简茗的主谋揪出来杀了他!其实白熵心里面也清楚,整件事是针对自己的,所以也确实该由他过去亲自参与调查,可…… 又看了一眼手术室,白熵咬了咬牙,对alex道:“你先过去吧,我待会儿就来。” 「是。」 白熵挂掉了电话拨通了李安然的电话,随后响起李安然的手机不在他身边,于是又拨通了纪乐心的电话,但是并没有人接。 白熵皱了皱眉头,转身下楼去找人。 而此刻在休息室的李安然,他裹着薄被躺在床上,额头上都是汗水,眉心如结,沉浸在噩梦之中,噩梦里双手全是血污,他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一抬头就看到那些人缓缓的走到他的面前,绝望又无声的向他控诉。 手机则在白色的被褥上面,微微的振动着,「孳——孳——」的声音似乎催促着他快从噩梦里醒来,但是在响了一阵以后又静了下去。 休息室里再度恢复到了悄无声息的环境。 白熵从手术室那边下楼,询问了值班护士李安然在哪里?得知他在心外科那边的休息室的时候他直接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一进门,入眼便看到李安然睡在休息室的床上面,白熵顿时皱起眉头。 这一夜人人都折腾得够呛,唯有他倒是在这里安然入睡? “起来。”白熵走过去,生硬的拽了人一把,把对方从被子里拉出来。 噩梦瞬间就惊醒了,李安然猛的睁开眼睛,就觉得自己被人拽了起来,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惊魂未定的看了来人一眼。 是白熵。 李安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差不多就直接被拽下床了,白熵口气生冷的说:“休息好了吗?” “白熵……” “休息够了的话就去手术室那边吧,我还有事得出去,你去看着纪乐心。”白熵说。 李安然此刻根本没注意到白熵冷漠的态度,而是一把抓住他的手:“乐心……你们找到乐心了?” “嗯……”提到纪乐心的问题,白熵有些回避。 “他怎么样?”李安然关切的问。 “不太好……现在在手术……”白熵回答,“四楼手术室那边。” 一听到说不太好,李安然的身子都虚晃了一下,他顾不得再问白熵什么,直接就朝着楼上跑去。 “喂,李安然……!”白熵注意到李安然没穿鞋,刚刚被自己拽下床的时候就光着脚,此刻竟然直接跑出去了,白熵“啧”了一声,还是追了上去。 医院李安然当然是熟的,四楼的手术室在哪里他清楚的很,连电梯都等不及去坐就直接跑了上去,跑上去的时候正巧一个医生从手术室里面出来。 “吴医生!”李安然赶忙上前。 “喔……李医生啊……” “乐心……里面的患者,现在怎么样了?”李安然拉住对方的手问道。 那位医生犹豫了一下,又见李安然算是医院的同事,也就没怎么隐瞒:“人还在抢救呢,情况不是很好……” “……什么?”李安然怔住。 “李安然。”白熵已经从后面追过来了。 可李安然顾不得白熵,依旧抓着吴医生的手问:“什么意思?他的情况怎么样?” “右手神经损伤,以后可能都抬不起来,左脚粉碎性骨折,伤得很重,也就是说……唉,复健得好的话应该还能行走,但是……会有点跛。脑部受到几下重创,有血块,我们现在正在处理,希望不会影响到脑部的其他神经。” 李安然有些茫然,话他都听懂了,但是却不明白:“……不会的,他还年轻,恢复力一定还很好……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对吧?” “唉……他是遭乱棍打的,没死已经不错了,我们就算今晚抢救过来,他也得进icu,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期。”吴医生叹气。 “……乱棍?”李安然紧紧的握住吴医生的手。 “唉,李医生,我待会儿还得进去,你……”见李安然把自己的手越抓越紧,吴医生都感觉有些吃痛了。 白熵适时的上前拉开李安然:“你还让不让医生们去救他了?” 李安然看向白熵:“……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白熵脸色有些难看:“那群家伙……打了乐心。” “……”意外的,李安然不再说话,他只是默默的推开白熵的手,一个人站着。 白熵再次上前来拉他:“你先回去,别光着脚站在这里……” “那些人一定是向他逼问我的下落……”李安然喃喃的开口,“才打他的……他们一开始要找的人就是我对吧?那为什么……为什么要对简茗和乐心下重手?冲我来不就好了?乐心他……乐心他……” 李安然的这句话没能说下去,他忽然跪了下来,用力的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猛得爆发出一身绝望的啜泣,狠狠的捶打自己心脏的位置。 “如果不是这身子那么没用……一切都不会这样……”李安然拼命的压抑哭声,可是泪眼却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李安然……”白熵站在他的身边,也觉得难受,他从来没见过李安然哭,这是第一次。 李安然这个人,性子向来平顺,生气开心这种情绪都极少有,哭泣难过这种事……真的是没见过,所以此刻,饶是白熵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你的错……”白熵俯身去拉他,“他们是针对我的……和你没关系……” 但李安然对白熵的话却恍若未闻,只是抬头看向吴医生:“吴医生,你看看我……我的腿脚都还好能不能给他!能不能!” “哎,李医生,你这……”吴医生为难的看着他,痛苦的病人家属他们见过不少,可李安然是个医生啊,一个医生竟然说出这么不理性的话,吴医生也不晓得该怎么应对了,只能道一句,“你别这样……” “手也可以……我哪些器官健康……就都给他们……好不好?”李安然跪在地上近乎恳求的姿态。 吴医生只能把为难的目光投向白熵。 “李安然!”白熵看不下去了,用力的揽住李安然,将人从地上拽起来,“你别闹了!我让你来是等乐心消息的,让你看着他的,不是让你在这里发疯!” 李安然没有回答白熵的话,他仿佛一个得不到任何回应而陷入绝望的信徒,眼睛里一片灰暗,要不是白熵揽着他,他可能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听到白熵的话语,他也只是缓缓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全是眼泪。 白熵抿着薄唇,紧紧的盯着李安然的脸,然后忽然将人一把抱了起来:“你累了,去休息吧。” “我不要……我要留在这里……”李安然说话的声音很轻。 “我留在这里,你再去睡一会儿,无论什么事等到天亮了再说。”白熵也不看他,直接抱着他下楼。 李安然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用非常轻微的声音说:“白熵……我这样的人……活着也没有用……” 白熵的目光沉了下来。 “老天爷干嘛让简茗和乐心受这些呢?”李安然说,“我死不足惜,我来受不就好了……” “胡说八道!”白熵喝断他的话。 李安然噤了声。 白熵将人抱回休息室,放到床上,为他盖在被子,才说:“别给我提死不死的,谁都不会死。该死的是幕后的那个黑手,我会让他一辈子都不好过的。” 李安然的手伸出薄被,轻轻的拉住了白熵的手。 白熵怔了一下,俯身摸了摸李安然的头发,眼睛里露出一丝歉疚:“你没有错,这里也没有人怪你……你……别哭了……” 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因为白熵的这一句话,眼睛顿时又湿了。 李安然想,白熵可真是一个好人。自己害得他心爱的人遭遇了那样可怕的事,他却还原谅了自己。 但是他原谅不了自己。 李安然侧过脸,不想让白熵再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白熵在李安然的床前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李安然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天快亮起来了,窗外透露出了晨曦的微光。 可他的世界,已不会再有希望。 ☆、chapter70 李安然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的时候了,这一次倒是没有做噩梦。 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乐心。 手术似乎已经结束了,他询问了一下,得知乐心已经被转进了icu,就如昨天吴医生说的那样,他并没有完全的脱离生命危险,还有待观察几天。 李安然走到icu的时候看到白熵还坐在外面,折腾了一夜他的脸上也有了倦色。 “白熵……”李安然轻轻了喊了他一下。 白熵抬起头。 “我在这里照看吧,你回去休息吧。”李安然说。 “冷静下来了?”白熵问。 李安然垂睫不语,作为一个医生,他本该理性,昨晚的他确实是处在崩溃的边缘,而现在他也明白,说再多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的,他该做的是照顾好乐心,想尽一切的办法帮他恢复起来。于是李安然微微的点了点头。 白熵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里面舒了口气,昨晚李安然悲痛欲绝的样子让他心里有一阵说不清楚的滋味。尽管他确实生气于李安然把乐心偷偷的带去晚宴那边,为此责备他,可当他真的看到李安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心里特别不舒服。 “行吧,你在这里看着,有什么问题就……联系alex吧。”白熵站起身来,示意李安然坐。 “对了,言希……”白熵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又皱了下眉头,“算了。” 李安然最初有点疑惑,但很快又大约的明白了对方是想说什么。 简茗和乐心现在都在医院,言希便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而现在不是处理感情问题的好好时机,一切或许都只能等事情过去再说。 “我还要去处理其他事情,先走了。”白熵说。 “你不先回去休息下吗?”李安然微讶。 “不了,已经拖了很久了。”白熵说,“简茗说他们手里有录像,所以我们这边必须先发制人。” “录像?” 白熵看了李安然一眼:“那是简茗最不想回忆起的东西,你要是碰到他,也别提起。” 白熵这么一说,李安然就了然了那是什么,他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低声:“对不起……” 乐心的伤,简茗的痛,都不是可以自愈的,或许需要漫长的时光去抚平。 白熵不愿意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走,然而刚走出几步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冷隽秀。 冷隽秀瞧了白熵一眼,也没像医院里的其他医生那样和他打招呼,仿佛就没看见他似的,目光直接越过他投向了他身后的李安然。 白熵离去的脚步就这样被定住,他皱起眉头,转身看了从自己身侧走过的冷隽秀一眼。 冷隽秀手里拿着份像档案袋一样的文件夹,走向李安然:“我之前看你在休息室里睡觉的,这才出去一会儿就没见到你人,果然是跑这边来了。” 李安然注意到了冷隽秀手里拿着的资料,作为一个医生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昨晚冷隽秀强行拉着他去做的各项检查,估计是他的检查结果。李安然的脸色顿时变了一下。 “这是你的……”冷隽秀将资料拿起。 “冷医生,等一会儿再讨论吧。”李安然快速的打断他,“我先和吴医生去确认下乐心的情况,其他的事情晚点再说好吗?” 冷隽秀蹙眉:“可是你知不知道……” “冷医生你也很忙吧?这大清早的还要查房对吧?干脆我们过一会儿科室见吧。”李安然说,“到时候再讨论这个病例。” 李安然的态度如此,冷隽秀顿时也明白了什么,他转身深深的看了还未走远的白熵一眼,又眯起眼睛审视了李安然一番。 李安然也一瞬不瞬的盯着冷隽秀看,生怕他现在就说出点什么来,这是自己所想要隐瞒的东西,万一被说出来就…… “那好吧,我挺忙的,就二十分钟后吧。科室见。”冷隽秀终于出声。 李安然松了口气:“好的。” 冷隽秀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再度看了白熵一眼。 白熵被他看的有些不舒服,在冷隽秀走远以后对李安然说道:“我之前以为你和他关系不好,现在看起来还挺好啊?” “不是啦……我们是一个科室的,有些什么病例……总会一起研究讨论嘛。”李安然勉强笑笑,“冷医生脾气不算好,可他医术很好……” “呵。”白熵意义不明的嗤笑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两个人都走了,李安然才靠着墙,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底有些悲伤。 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他比谁都清楚。 ≈gt≈gt≈gt 在吴医生那边了解了一下乐心的情况,又到主任那边去了解了一下简茗的情况。 乐心结束了手术,目前所说的状况和昨晚吴医生提到的没什么大的区别,最严重的是手脚的问题,还不知道可以复健到哪个地步,但是最大的可能是右手将来没办法好好握笔拿筷,更别说提重物了,左脚更甚,跛脚的可能是百分之八十,就算通过长期复健最终能让人看不出来残疾,但跑步跳跃之类的肯定也是做不到了。 至于简茗那边,主任的说法是心理创伤比生理创伤大得多,现在因为有言希陪着所以还算比较稳定,可按照言希不在的时间他的反应状况,可能还是得请心理医生。简茗作为一个心脏病患者,心理状况其实也是很重要的一环,主任表示,本来简茗的身体就在逐渐衰败,这次要是处理不好,情况会更严重。他本来就活不了多久,或许现在更…… 这两个消息听得李安然心情很低落,他一个人躲在医院的走廊尽头很长时间,才缓缓的走向科室的方向。 一推门进去,李安然就听到冷隽秀略带不满的声音:“我就从没见过一个像你这样的病人,对自己能够那么不关心。” “抱歉……”李安然没有在意对方的话,只是找了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冷隽秀把资料都递过去:“你自己看吧。” 李安然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检查结果,一张张抽出来看。 “要不是你有个有钱的能帮你把整座医院都买下来的男朋友,你现在就该辞职了。”冷隽秀冷哼一声,“你要是个普通医生,值班也好,手术也好,你这身子都已经负担不了了。” 李安然平静的看着检查结果,淡淡道:“他不是为我买下来的医院。” 冷隽秀对此没发表意见,只是指着ct图说道:“看到这里了吗?病变的组织已经扩大了,你的恶化速度,比普通人更快一些。” 李安然不说话。 “你要知道你这个病,治疗的好,抑制住恶化,有些病人能活个十年以上。”冷隽秀说,“普通病人或许也能活个四五年,但你这样下去的话……李安然,你知道你还能活多久吗?” “活不过三年吧?” 冷隽秀凉凉的说:“你倒是清楚的很。” “d不能这么去评判,这个病,死亡其实会发生在其中任何一个阶段,所以……要是真的能活满三年,那也是好的……”李安然苦笑了一下。 冷隽秀眼神变得有些冰:“到底为什么你不想活?” “我没有不想活……”李安然沉默了一下,“我是还不想死……手术的成功率太低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如果你不做手术,那你现在就应该辞职,在家好好休养着,名贵的药都用着,各种好吃好喝好伺候的供着。”冷隽秀说,“这些对白熵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吧?你的病你还没让他知道是吗?为什么不让他知道?靠着他白家的话或许……” “无论如何,请不要告诉他。”李安然说。 “为什么?”冷隽秀觉得难以理解。 李安然沉默了半晌,才说:“白熵他……是个很好的人。” 冷隽秀不置可否。 “如果他知道了的话,他一定会为我治病,一直到我死前,或许都不会放弃。”李安然说,“你看他对简茗就知道了,虽然我不及简茗的百分之一,可是……白熵他就是那样的人,我知道的……” “可是他早晚会知道的……你以为你能瞒多久?”冷隽秀觉得不可理喻。 “不会的。”李安然说,“我很快就会走了。” “走?” 李安然点头:“我打算出国。” “出国?” “对,带着我外婆一起走,我已经给她找了很好的疗养院,手续都在办了,等我把她安顿好了,也就没什么挂心的事了。” “你走了就不回来了?白熵同意吗?你们不是恋人吗?他就让你一个人出国去了?” 李安然抿了抿唇:“不是……只是名义上的罢了,冷医生应该也听闻过一些传言吧?白熵喜欢的另有其人,是简少。” “所以呢?”冷隽秀冷笑一声,“你就非要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可他总有一天会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是他得知了你的死讯后痛哭流涕愧疚万分?以此来彰显你伟大的爱情?让他记住你一辈子?啊?!”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冷隽秀有些激动,“我就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能够轻而易举的放弃自己的生命?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人能来到这个世界上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到底为什么!活下去不好吗?就算只有一点点的希望抓紧它不行吗?!” 李安然愣住了,他很少见冷隽秀如此失态的模样。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是这样……”冷隽秀别开脸,眼底似乎有一闪而逝的受伤。 李安然怔了怔后平静的开口:“冷医生,你有亲人吗?” 冷隽秀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李安然似乎也并不指望得到他的回答:“我已经一个人很多年了。” “我父亲在得知我的母亲患有d的时候就抛弃了她,因为d的治疗要花很多钱,而且这些钱极有可能全部打水漂,因为治不好,所以他临阵脱逃了,我不怪他,他只是想要个平和安顺的家,只不过这些年我也从没找过他,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存在这样一个人了。而我的母亲,还是把我生了下来,明明知道怀孕对心脏病患者的压力是多么的大,她还是把我生了下来,没多久她就过世了。” “从小到大我是我外公外婆带大的,我外公也是这个病,为了看病家里几乎花掉了所有的钱,我从中学开始就一直在打工,除了学习的时间,其余全部都是工作。这么多年,我没有朋友,没有兴趣爱好,没有业余活动,没有同事聚餐,什么都没有。除了学业,我的人生只被打工和疾病填满。” “白熵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是大学的时候认识他的,机缘巧合。那个时候我外婆已经得了老年痴呆,我外公也是d晚期,家里没什么钱,我甚至不能送我外婆去养老院,我又照顾不了她,总是害怕她走丢了。那段岁月对我来说……真的是特别难。可那个时候,至少他们都还在,我外婆也偶尔认得出我,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回到那段时光我也是愿意的。” “而现在,我外公已经不在了,我外婆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褪得一干二净,完全不再认得我,每次我去和她说话,她也不会再回应我了。我时常想,或许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人再记得我了。” “冷医生你知道吗?我最爱吃的一道菜是红烧鲫鱼,小的时候外婆做给我吃。她病了后我自己有试着做过,做过很多次,可怎么也做不出那种味道。于是我后来没有再做过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孤单,和白熵分开的六年里,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假期就去打工,大夏天的,套着个毛绒玩具发传单,大半个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有一次中暑,想向人呼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差点要忘了怎么说话。从那以后,我每天早上起来和自己打招呼,偶尔打电话给外婆,让养老院的人给她接,就算知道她在听筒的那头什么都听不明白记不住,我也总和她说说话,那六年……我真的太寂寞了。” “六年后我又重新遇到了白熵,那时我才知道白熵是帝研四家的少爷,我和他之间差了一片海那么远那么深,我鼓起勇气和他打了招呼,没想到他还记得我。你根本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高兴。” “白熵其实真的是很好的人,明明是个大少爷,对我这种人却没有架子,还提拔我的工作,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他,如果没有他,那我熬过了六年,或许也再撑不过两年。有时候我也总想回报他,可是他需要什么呢?他要的我都没法给,所以我只能陪陪他。” “因为孤单过六年,明白孤单的感觉让人多绝望,所以不想他也这样。” “而现在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我很高兴,我只希望他功成名就,一生顺遂,可以的话就找一个喜欢的人,毕竟人的一生那么长,千万不要一个人过。而这个人不会是我,简茗的病已经很让他难过了,我不想他的人生背负更多的沉重。” 李安然抬头看向冷隽秀:“就当我求求你了冷医生,帮帮我吧,不要告诉他。我不是不想活,只是不想强求而已。” ≈gt≈gt也不想他难过。 ☆、chapter71 白熵赶到警局,也顾不得疲倦就开始查看监控,这个监控查起来其实不难,毕竟找到简茗的那个房间是可以确定的,警方只是让白熵来认人而已。 “这是当天进入过614房间的几个人,男的,女的,都有。”警察指着监控画面说,“主犯应该是这个男人,只是他注册在会所的名字是假名,身份证用的也是假的,那家私人会所并不正规,偶尔聚众赌博,所以这间会所的会员基本都不会留下真实信息,而这个男人,当晚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他带着口罩,穿着很厚的衣服,帽子几乎遮掉半张脸,还有注意他的靴子,估计是垫高过的,所以从体态和身形以及身高方面,我们都无法正确的判断,不知道白先生看着眼熟不眼熟?”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23节 白熵没有说话,一瞬不瞬的盯着监控画面上被定格的几个人。 “白先生是生意人,生意场上是不是有什么仇家?”警察又问,“对方这次的犯案显然预谋已久,面包车的车牌号不是本市的,包括当晚临时混进居行长夫人生日晚宴的几个工作人员,全都没有线索可查,我们询问过度假酒店的其他工作人员,据说是人手不够临时招的,他们用的也是□□,我们尝试了指纹对比,但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白熵对警察的话却罔若未闻,而是盯着监控画面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这个女人……有点眼熟。”白熵说。 “喔?认识?” 白熵不答,他心里大约的已经有了答案。 那个男人或许伪装的确实足够好,不,应该说这个女人也伪装得很不错,大卷发,高跟鞋,皮风衣。可她还是露出了最大的一个破绽。那就是白熵对女人大多没什么印象,唯一能有点印象的,估计就以前朝夕相对且无比仇视的两母女了。 白觅! 绝对就是她。虽然这种穿衣风格和她平日里的完全不一样,但是那身形白熵知道自己不会认错。到底十几年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真是太低估自己对她们的仇恨了。 肯定就是白觅。她失踪以后白熵有派人找过,但并没有大规模的找,甚至在李安然说了自己应该放过这个「妹妹」的时候,他竟然还真的放宽的手底下的人没再细致的去搜寻她。 说真的,白觅要是真的远远的逃离这座城市,或许白熵就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她了,虽然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也算无辜,被自己平白诬陷为「孽种」,反正他最恨的人是夏素,白觅要是真跑了那就跑了吧。 却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善心竟然造成了这样严重个后果。 白熵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 和许承美一样,他给过她一个机会了,但她不珍惜,那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睁开眼的时候,白熵的眼睛一片冰冷如霜,但是在转头的一瞬间,却又用平静掩饰了眼底的愤怒,他淡淡的和警察说:“抱歉,想不起来……” 警察见线索毫无进展,叹了口气,嘴上还是安慰了对方两句:“可能是看你们有钱想勒索的……这种事……唉,总之慢慢想吧,想起什么就通知我们。” “好。”白熵点了下头,招呼了一下门外的alex,告别了警察局。 “白总,现在是回公司吗?”见情况没什么进展,alex问了一句。 “不。”白熵走到车边,点了根烟,“你帮我去查几个人,黄亦寻,张枫,凌嘉冀。帮我查查他们最近出入于哪些娱乐场所。” alex沉吟了一下,白熵说的这些人他都是知道的,也都是s城里比较有名的公子哥,早前白熵就和他们经常厮混在一起,颇有些狐朋狗友的味道,哦,还有个卢照。不过卢家和白家有矛盾,这alex也是知晓的,很早以前卢照和白熵就没往来了。而后来白熵开始忙碌帝研的事情,再到他自己独立出去,身份一下子便不一样了,早年的这些狐朋狗友还依旧都是败家的少爷,他却已经坐上了高位,自然而然的便没有了交集。这忽然要去查他们,是为了什么? “最好连详细的时间和地点也全部都给我。”白熵说,“三周以内的。” alex实在忍不住的问了一句:“白总……难道这事和他们有关……?” “不。”白熵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苟富贵勿相忘嘛。我最近得势了,也不能忘了这些老友啊,我只是想和他们聚一聚,叙叙旧,大家再像从前那样好好玩在一起嘛。” 这么说alex更加疑惑了。 白熵说:“好了,按照我说的去办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 “诶?”alex一愣。 白熵原本平静的神色再度变得有些冷漠:“我也是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说完,他来开车门上了车,朝着曾经的「家」的方向驶去。 他真的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忙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或许是他真的厌恶那里,厌恶了那样漫长的时光,终于可以离开的时候,便不会再想要回头了。他也懒得去看他的父亲和那个女人相处得如何了,因为他知道,他们会腐烂在那阴霾里的。 可现在,他却得回去,为了…… 白熵打开家门踏进去,还留在这里的佣人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期盼的光芒,似乎指望着他回来是带他们离开,如同上次杨妈那样,再不然他们也希望他是来遣散他们的,这个乌烟瘴气没有一点生气的大屋子,真的是谁都不想再待了,他们都恨不得劳动合约早点到期。 不过白熵进门后并没有看这些佣人一眼,而是直接问:“夏素呢?” “夫人在……” “你们要我教几次?”白熵怒喝。 佣人们顿时噤声:“她在花园。” 白熵冷冷的笑了一下,转身又朝着花园走去。 夏素,那个原本美丽又有气质的女人此刻却像了老了十几岁,她坐在花坛边,抬着头看着天空,似乎向往着阳光。 “现在是老爷的午睡时间,她每天这个时候就待在这里,等老爷醒了再会回去伺候着。”一个佣人告诉白熵。 白熵缓缓的走进她。 夏素听到了脚步声,转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不似往日那种凌厉或者虚伪,她看到白熵的瞬间似乎有些窘迫,连忙想用手去遮掩自己的脸,但是当她做出了这个动作后才发现这样不过更加平添屈辱罢了。 她的脸上尽是伤,脸颊有划伤,嘴角有些破,右眼皮有些微肿,因为受伤的缘故,不,或许还因为其他更多的原因她没有化妆,一张脸显得又老又憔悴。 她看着白熵缓缓走近,明明有些害怕却还强撑着和他对视。 白熵走到她的面前:“好久不见啊夏女士,脸上是怎么了?” 夏素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怨怼的光。 “不要摆出这张脸嘛,我今天来,可是来给你带点好消息的。”白熵说。 “你想耍什么花样!”夏素握着拳头看着他。 白熵笑了笑:“你女儿逃出去了,却不带着你,你说她算不算孝顺呢?” “你……你……”夏素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生怕白觅已经被他找到了,她不敢想象白觅要是重新落入白熵的手里会怎么样,她可不觉得白熵是多好说话的人。 “她不来看你,那你想不想去看她?”白熵问。 “……什么?”夏素脸上惊恐的表情都还没凝固住,一下子又被问得呆住。 白熵靠近了她一点:“现在起,我和你玩一个游戏,我给你逃走的机会。” 夏素防备的看着他。 “等过两天,你脸上的伤好了,我就带你去不同的地方用餐,每次我只带三个保镖,你要是能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人的逃走,我就放过你们母女两个。”白熵说。 夏素一脸不相信。 白熵笑道:“夏女士,我知道你是敢冒险的人,反正你现在待在这里天天被我爸打骂未来也是死路一条,干嘛不拼一拼?毕竟这个游戏,对你可没什么坏处。当然,你要是乱来的话,游戏便立刻终止,我知道我这个人的,不喜欢破坏游戏规则的人,所以……我相信你该知道怎么选择。” 夏素不语。 白熵转身对着身后的佣人说:“这两天就不用夏女士去照顾我爸了,后来我来接她,你们记得给她化好妆,我可不喜欢带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出去用餐。” 说完,白熵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 夏素盯着白熵的背影,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怀疑和防备,可是白熵有句话说对了,这个游戏于她而言没有什么坏处,甚至可以不用再去面对白博的阴阳怪气。 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她都该拼一拼的。 白熵走出来后又为自己点了根烟,深深的看了这栋房子一眼。 他太了解白觅了,那是绣花枕头,她交了什么样的朋友他一清二楚,逃离了白家无依无靠的话她能去哪里?他也猜得到。 他白熵的仇家真不多,s城里大部分都是巴结他的,特别是现在,真正与他为敌的几乎没有。唯有一个卢照。像白觅那样的人,必然会去投奔卢照,她的固定思维就是这样,有着共同的敌人便是朋友。 真是愚蠢啊。白熵嗤笑一声。 他将烟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脚尖狠狠的踩灭了它。 所有的债,他都会加倍奉还。 ☆、chapter72 这两天里,李安然除了回家拿了点换洗的衣服后便几乎常住在医院里了,没有请任何的护工,他亲自来照看乐心。 乐心也算是底子好的,在icu里躺了两天以后情况便逐渐好转了起来,虽然手和腿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但是至少是脱离了生命危险,人也醒过来了。被通知说人醒来的时候李安然第一时间赶去了icu,匆匆忙忙换了衣服就进去,整个人都有些手忙脚乱的。 乐心当时刚醒,带着氧气罩说话都还有些不利索,但是看到莽莽撞撞跑进啦的李安然的时候,他还是微微的扯动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似乎是在笑。 “太好了……你没有事呢……” 李安然从他的口型里读出了这句话,一瞬间便有些鼻头发酸,他连忙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调整情绪,温和的对着乐心说:“全都没有事,简茗也被救回来了……你别担心,乐心……”接下去的话李安然不知道该说「谢谢你」还是说「对不起」,只能有些悲伤的垂下头。 “我爷爷他们……知道了吗?”乐心的声音极轻。 “没有……我暂时……还瞒着他们。” “那就好……”乐心轻声的说,“我这个样子……要吓坏爷爷的……” 李安然心里一阵的泛酸,乐心真的是一个至纯至善的孩子,醒来后首先在意的竟然是别人而不是自己,明明麻药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他全身上下肯定都疼的不得了,他却也不喊,连眉头都不皱。可他却不知道他的爷爷并没有询问过他,那个老人自从得知了自己孙子的死亡真相后整个人颓废苍老,每天都只是躺在病床上流泪,偶尔吵着要离开这里,偶尔又朝着要下床去和言希拼命,自己去同他说乐心最近学校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他也没说什么,满心满眼的全都是过去。 人与人之间被区别的对待怎么就这么大呢? 乐心似乎是看到了李安然泛红的眼圈,一醒来就说了很多话他显然也有些累,没有再开口,却动了动自己插着针管的手,靠近了李安然,用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衣角,仿佛是在安慰。 李安然注意到了他这个举动,努力的笑了笑:“你好好养病,什么事都不会有,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别担心。” 乐心微微的眨了眨眼,就像是点头。 因为对方刚醒来不能讲太久的话,没过多久李安然便退了出去,让主治医生进来为乐心做了一番检查。 李安然退出icu,隔着玻璃看着医生在里面忙碌的身影,他把手轻轻的放在玻璃上面,然后却从玻璃的倒影上看到了言希的身影。 这个画面瞬间吓了李安然一跳,他连忙转过身去,发现言希竟然真的站在不远处。 这两天以来,言希没有下来过,哪怕简茗的病房和乐心的只差了一个楼层而已,他也没有下来过。这样的态度在某种角度来说一目了然,他做出了选择,表了态。李安然最终也没有选择去责怪什么。 做出选择了也好,那以后便不相见了罢。于他们三个人而言,都是好的。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你怎么过来了?”李安然用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防备的口气问。 言希只是朝着他笑了一下,又自顾自的走上前两步,站在玻璃窗的外面往里面望:“我听说他醒了,过来看看。” 李安然皱起眉头,乐心这才刚醒,自己也是之前和吴医生以及几个护士打过了招呼说乐心醒了就通知他,所以他才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但是言希怎么也……?难道他也……? 这代表了什么?他还是关心乐心的?或者是……歉疚? 李安然不安的望了他一眼。 言希转头看着李安然笑起来:“李医生,你现在怎么用这种眼光看我?是得知了我是个大恶人以后觉得害怕了?” 李安然不语。 “那可麻烦了,白熵他也和我一样那么坏,你要是害怕,以后可怎么待在一起啊?” 李安然一直觉得言希比起白熵隐藏得深得多,白熵的喜怒大多形于色,可是言希却不一样,长相本来就妖冶,带着痞气的性子更让人不知道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让别人轻易看穿情绪的人。 例如此刻。 “言少怎么来了?简茗那边……不需要你照看着吗?”李安然故作平静的开口问。 “简茗吃过药现在睡了,所以我来看看乐心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言希回答。 “医生会忙的,而且……我也会照顾好他的,言少就不用操心了。”李安然说。 言希看了李安然一眼:“李医生别那么急着赶我嘛,你可别忘了,我和他……还没有分手呢。” 李安然吃惊的抬头:“言少……你?!” “李医生,这次出了那么大的事不怪你,但是插手别人的私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言希笑,“你要知道,我既然会和乐心在一起,就是想过要怎么收尾的,要不是你横插一脚,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李安然一语不发,深深的看着言希。 “我和他还没有分手,李医生再怎么样也该给我们一个好好谈谈话的机会吧?”言希说。 李安然道:“他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我今天只是来看看他。看看他还好不好,毕竟……”最后一句话言希没说下去,只是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眺望了一眼,眼神有那么一点点的复杂。 李安然站在一边,忽然开口问:“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过一丝的真心吗?” 言希转头,不回答,只是玩味的看着李安然。 李安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也是傻,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方答「有」也是伤,答「没有」也是伤。 人又何必要去抱着这么点念想呢? 李安然微微的摇了摇头,心里只希望这件事快点落幕。 “人心……是很复杂的,李医生。”言希忽然说,说完,也不给李安然继续提问的机会,他转身便走了。 李安然看着言希的背影微微发怔。 话说两头,白熵最近两天却没有再怎么出现在医院里了,他在等,等那个幕后的黑手来找他。 白熵实在太清楚了,如果幕后主谋确实是卢照的话,他绝不可能轻易的就让此事了结,他侵犯简茗的视频既然还在他手里,他便肯定会拿出来做要挟,所以这些天他就算无所作为,对方也会在观察一段时间的风声后确定没有什么风险了便会来找上门。 卢照那样的人,虽说是卢家的少爷,可是没什么能力,也是怕惹上官绯的,何况居行长也关注着此事,要是真的暴露了,卢天汉肯定不会出来保全自己儿子的,卢照应该也很清楚这点,所以这段时间他行事小心谨慎的。 而白熵也并不是真的没有什么作为,这两天他每天都带夏素出去吃个饭,出入于高档的餐厅和酒楼之中,这样的场合自然而然的会碰到s城里的很多熟人,不仅是生意场上的,还有不少从前的旧友也撞见了,大家彼此会打个招呼。绝大多数人看到白熵和夏素出来吃饭都挺讶异的,这些年白熵和夏素关系极差s城里的大家都是知道的,更有甚者说白熵得了家业后便软禁了人各种虐待之类的,如今在外忽然撞见,大家俱是挺茫然的,倒是白熵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夏素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于是旁观者和那些爱看热闹的,也只能打完招呼后悻悻的离去。 又过了几天,他真的接到了对方打过来的匿名电话。 电话打来的时候白熵正在餐厅和夏素用餐,这是他和夏素一起出门的第六天,六天的时间里,夏素都没有能够成功的找到逃脱的机会,虽然只有三位保镖,但是看她看得特别紧,只不过这几天白熵倒确实没有为难于她,这让夏素心里既庆幸却又不安极了。 白熵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夏素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因为白熵接起电话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你是谁!”白熵说,“你想要做什么?!” 白熵很少露出这样焦急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夏素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里不停的揣测着。 “你敢!你要是敢公布出去我就杀了你!”白熵不顾仪态的对着电话大吼,随后又露出痛苦纠结的表情,“……好,我答应你……你也得保证,到时候得交出这份视频文件!” 视频?什么视频?夏素心里想着,是白熵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了吗?那会是什么呢? 然而无论是白熵还是电话那头的人都没有透露给夏素任何信息,白熵说完那句话以后对方似乎很快的就挂断了电话。 白熵按掉电话,却在下一秒,脸上所有的焦虑退得干干净净,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他演出来的。 夏素整个人呆了一下,有些吃惊的看向白熵。 “好了,今天差不多了,就这样吧。”白熵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拿着红酒,忽然对夏素开口,“我还有其他事,你就先回去吧。” “白熵……”夏素连忙喊住他。 “怎么?”白熵挑了挑眉看她。 夏素盯着白熵:“……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白熵笑了笑:“你这么聪明,可以自己猜一猜。” 夏素说:“我知道你这种人绝对不会做任何无用的事情……你……”夏素心里面忍不住有不好的揣测,“你是想通过我引小觅出来是吗?你想把她抓回来是吗?” “你还挺高估你自己的嘛。”白熵放下红酒,微微的擦了擦手,也不看夏素,“你真的认为你那个宝贝女儿孝顺到会回来救你?” 夏素的脸白了一下:“我宁愿她不回来……” 白熵嗤笑一声:“还真会自我安慰。” “白熵,小觅很聪明,你别以为这样做就能把她引回来,她既然走了,就一定逃得远远的了,如果你的目的是她,我劝你也别继续白费心思了。”夏素说。 “送夏女士回去吧。”白熵似乎是已经耗尽了耐心,直接打了个手势让保镖过来。 夏素咬了咬唇。 “我的目的是什么,以后你就明白了,当然,前提是你女儿能够活着回来的话。”白熵说。 这句话一出口夏素的脸色骤变,有些不顾仪态的扑到桌前:“你说什么?!什么叫活着回来?你要对她做什么!杀人是犯法的!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你敢动她,我会和你拼命!” 夏素的声音拔得很高,高到餐厅里的服务员们全部都望向这边,露出惊诧的表情,面面相觑。 白熵也不恼,只是微微笑了笑,让保镖们压住她的人:“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在这个游戏的过程中你一旦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那么游戏就结束了。现在好了,ga over” “白熵!”夏素声嘶力竭的吼他的名字。 白熵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转头对保镖说:“让她回去好好伺候老爷,我爸爸要是要是有一点不妥,就找她是问。”说完起身走出两步,一边披上外套一边对后面跟上来的alex说:“帮我在断桥水山庄预约,然后再把s城里所有年纪不过三十的未婚的少爷全部邀请过来,就说……为了庆祝我登上白家家主的位置,我打算开个盛大的party,和这些已经断了段时间联系的朋友们再好好聚一聚。” “是。”alex点头。 “最重要的是黄亦寻,张枫,凌嘉冀这三人,必须请到,卢照那边也象征性的给一封请柬,来不来是他自己的事了。”白熵说。 “是。” 吩咐完这些白熵便下了楼,坐上了车。 终于等来了。 对方的要求竟然是让他当着s城所有富商名流的面承认自己「不举」,白熵听到这个的时候差点被气笑了。他知道卢照做出那么多事来肯定不是为钱也不是为事业,却没想到竟然是那么幼稚致死的要求。 果然自己上次伤他真的是伤得蛮重的,治疗了那么久也无法让性功能恢复,这才气急败坏到这种地步吗? 然而笑了两下以后,白熵的脸色还是冷了下来。 仅仅只是因为这种理由而伤了简茗,他简直无法原谅。 不过……等一下。 如果对方的身份真的是卢照,那么按照监控来看当时在房间里侵犯简茗的人也是他,可是他现在不是硬不起来了吗?怎么……? 想到某种可能性的时候,白熵微微的沉吟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大半夜应该还有一更,不过你们别等更。 我最近又过起了夜猫子的生活,更新特别晚_(:3ゝ∠)_ ☆、chapter73 断桥水庄园这边除了有巨大的巨大的露天游泳池,还有室内的。 而且室内的游泳馆造型颇为奇特,据说早前就是请了意大利的建筑设计师来设计的,有着华美而巨大的透明天幕,无论是星夜还是雨夜都能够有别样的风味。 而今天的这里,似乎更加别有情趣,因为一排的美女模特在这里穿着泳装站开着,还有一些则手里端着酒杯坐在池子边聊天着。s城里这些公子哥哪怕是平日里见惯了美女的也受不了这赤裸裸的视觉冲击,一个个手里端着红酒互相招呼眼睛却还是乱瞄。 直到今晚的主人公白熵缓缓的走了出来。 “哎呀,白少。” “白少。” “好久不见啊白少。” 看到白熵,大家立刻迎上来,不说以前的关系还算不错,现在白熵接手了白家,在s城里的地位可比以前更加稳固了,虽说帝研倒了,可白熵自己得的势可不小。各家各户都不少了要打通他这一条人脉的。 “好久不见。”白熵微微的笑着,举止优雅的和大家碰杯。 “白少,自从当上总经理,就很少见到你了,今天可总算想起来我们了?”说话的是黄亦寻,他以前和卢照的关系很不错,可以说是挺铁的哥们儿,但如今也还是嬉笑着凑到白熵的面前来。 白熵含笑:“说的哪里话,公司刚成立嘛,要忙的事多,我也一直想要休息休息,今天好不容易才凑出的时间能和大家聚一聚的。” 张枫也跟着笑道:“是啊,别老忙着公司的事了,就该出来放松放松休息休息的嘛,就像我们以前那样。” 白熵点点头:“对啊,像我们以前那样,说起来卢照来了吗?” 说出「卢照」的名字,大家都面露尴尬之色,因为听闻过卢照和白熵似乎闹不愉快的传闻,但是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大家也不是特别清楚,卢家那边嘴也都严得很,有人去打听这件事的真实性,卢家的佣人便像是被触犯到了什么禁忌似的不说,他们也曾想约卢照出来玩玩顺便探探这八卦的虚实,谁晓得那小子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出来了,怎么叫他他都不来,后来大家也就懒得叫他了。 虽然很长时间不联系了,但是当初他们和卢照交好是事实,且也帮着卢照整过白熵的那个倒霉未婚妻,以前大家都是富家公子哥,背后都有家族撑,谁也比不得谁高贵的,但现在不一样了,白熵比他们走快了不知道多少步,可以说已经是得罪不起的存在了。要是他现在旧事重提说起这些,这三人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心里面就免不得有些打鼓,腹诽卢照当年的小心眼。 “嗨,我们也都好久没和他联系过了,今天过不过来不清楚呢。”张枫尴尬的笑笑。 “好像是来了吧……在角落那边,是不是他?”凌嘉冀不确定的说。 几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人群的某个角落里看到了卢照,卢照好似也看着他们这边,在目光接触的瞬间便有些慌慌张张的低下了头。 卢照的三位旧日好友都有些莫名其妙,觉得时隔那么久没见对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但是他们谁也不提,至少在白熵面前不提,生怕一提起来就让白熵不痛快。 白熵也远远的看着卢照,拿起酒杯凑在唇边微微的抿了一口,他就猜到卢照会来的,他一定想要亲自看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下窘迫的模样。 “这……要去叫他过来吗?”黄亦寻小心的问道。 他这句话问得其实还挺高明的,一边是试探白熵的态度,一边是放低了卢照的身份。 “算了吧,待会儿玩到兴头上的时候再说。”白熵笑笑。 三人互看了一眼,大约是不了解白熵说的「玩」是什么意思。 不过白熵很快给出了解释,他走上台几步,对着在场的所有人道:“很高兴大家今天都能过来捧场,接手了公司以后,我可是一直在怀念以前和大家混在一起的日子,所以你们可都别太早就接手家业了啊,也别太早成家,算是我过来人的忠告。” 台下的大家都笑起来,知道白熵是开玩笑。 “白少,这别太早接手家业我们还能理解,这别太早成家你是哪发出来的感慨啊?”其中一个人笑着叫起来,“怎么,嫂子管得严吗?” “胡说什么呢?”旁边一个人撞了下发问的人,s城里谁不知道白熵是gay啊。 “嘿我说错了吗?就算是个男人那也得叫嫂子啊不是?” 另一人笑:“什么嫂子不嫂子的,你这就不懂了吧?小情儿能玩,老婆不能乱娶,何况是男人,那可没女人耐操,操腻了那还得换,你现在叫的那么勤快做什么呢?白少是吧?” 白熵垂睫低笑,于是没有人能看到他眼神里的冷意。 这里的大家几乎可以说都是给着他面子在讲话的,他也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从来没带李安然出席过任何场合,也没向人正式介绍过,就算是上次参加居行长夫人的生日晚宴,也根本没人知道那个人便是李安然,是他白熵的人,所以在这些人心里,李安然的定位大概确实是个他随便捞来的小情儿吧,这时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不过白熵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依旧带着笑意:“说的是,单身好啊,要不然的话今晚这样的场合带伴出席可就麻烦了。” “哈哈白少,你邀请函上说让我们别携女伴出席,到底是意欲何为啊?”那个最初发问的男人笑起来,边笑变看向一边的美女们,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猥琐几乎不可掩饰。 白熵笑说:“当然是玩啊,难得大家那么给面子今晚能在这里一聚,我当然得好好招待,美酒美食,自然也得有美女。” “喔,怎么个玩法?”这s城里的这群公子哥什么没玩过?此刻都饶有兴致的看向白熵。 白熵拍了两下手,那群身材火辣的美女自动分散成为三拨跪在地上,便开始脱去泳装。脱完一拨排成一排,一拨则围成一个圈,各个头点地,高高的撅起屁股,另一拨也跪在地上,一个个微微的张开樱桃小嘴。 这架势一出,大家便都知道白熵要玩什么了。 这玩法大家都是知道的,只不过基本上是三五兄弟叫来七八个女人一起玩,人数这么众多的还是比较少见的,在场的男人们都年纪尚轻,各个血气方刚的,一想到要玩这种「转盘游戏」顿时都狼血沸腾,兴奋得不得了。 白熵对于今天请来的这些人是什么样的人再清楚不过了,都是些不学无术天天花花肠子的少爷公子,对于这个玩法是不会有人觉得哪里过分而去拒绝的,这些人私底下玩得更变态的绝对有之。 “这玩法大家也都清楚,谁能先让她们中的哪一个高潮,就是今晚的赢家,到时候想带走哪一个就带走哪个,想带走几个就带走几个,谁先怂了退缩了就去罚酒。罚酒玩继续!”白熵笑,“怎么样?能不能玩啊?” “行,白少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下面应和起来,“今晚你是主人,你先下场来开!” 白熵笑:“我不行。” 下面顿时嘘声一片:“白少,你怎么第一个就怂啊?” 白熵举起酒杯:“行,我先自罚酒一杯。只是大家都该知道啊,我对女人……硬不起来啊。” 下面笑成一片。 “要不然……就卢照先来吧,你开个头,大家一圈一起轮着来。”白熵忽然朝着远处的一个人影喊道。 卢照本来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白熵,忽然被全程注视,一下子有些慌了神。 其实最初实行计划的那个夜晚他是打算绑架李安然然后威胁白熵在居行长夫人的晚宴上当着s城所有富商,政客,名流的面承认自己「不举」,以此来让他颜面扫地,却没想到那晚白熵他们的行动会这么快,他才刚刚奸辱了简茗他就赶过来了,计划有变,无可奈何也只好暂时作罢。 但这并不代表卢照放弃了,白熵伤了他男人的尊严,他绝对要把这仇加倍的奉还给他。 于是他等了好几天,确定警察那边什么都查不到,才打电话给白熵以此威胁。其实他自己知道警察那边是肯定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的,因为为了做成这件事,他请的那几个绑匪都是外乡黑户,并且为了不留下蛛丝马迹,除了绑匪的头领,其余人他更是从没私下接触过。这也是当时为什么要给李安然寄一个胸针一次来锁定目标人物的缘故。 本来他今晚是不该来的,派一个人过来看看白熵是不是最后真的当面承认自己不举并颜面扫地事情就算完了。可是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亲自来了,反正对方请柬也寄过来了,他真的很想看看白熵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的样子,毫无男人的尊严的样子!只要一想到他就觉得自己兴奋的睡不着,于是哪怕是顶着被昔日旧友来嘲笑打趣的风险他也过来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白熵狡猾到这种地步。 投机取巧?说自己只是对女人「不举」,这句话说出去下面的人完全理解为他对女人没兴趣而已,谁可能往深的里面想呢? 真是太狡猾了!卢照气得牙痒痒,心里顿时便盘算了起来要把简茗的视频公布出去,让白熵悔恨致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白熵在这种时候忽然提到他了。 卢照一时之间都没来得急收回自己怨毒的表情就被所有人回头看到了,他呆了一下,整个人都处在茫然和慌乱之中。 白熵为什么忽然叫他?是因为之前许承美那件事的私怨?还是……还是他知道了犯人就是自己? 可是没道理啊,自己隐藏得很深才对。白熵怎么可能会知道? 再说了,那天他打电话过去给白熵的时候,明明白熵很慌张的,明明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还在气急败坏的质问自己,难不成是演的? 怎么可能呢? 卢照还处在震惊之中,白熵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怎么了?想什么呢?” “你……!”卢照气愤的看着白熵。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知道不行所以才叫自己第一个下场的! “卢少,你可别第一个怂啊!快啊!”有些没眼色的已经开始起哄了。 “你……你什么意思?!”卢照气急败坏的用手指着白熵。 “我什么意思?”白熵露出无辜的神色。 “你……你知道的……”卢照咬牙切齿,却说不出口。 “我知道什么啊?”白熵似乎更加茫然了,“卢照,你怎么了啊?今天不就是说好大家聚一聚一起玩的吗?你也过来了,现在是做什么啊?” “我……”卢照看着白熵的脸,知道白熵绝对是针对自己有备而来,他现在不能继续在这里和白熵耗下去,他只能强撑着说,“我……我对女人……也不行……”说完这句话他脸上绯红一片。 其他人都露出吃惊的神色面面相觑小声的讨论了起来,白熵是gay谁不知道啊?可卢照一直都是喜欢女人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话都说出口了,卢照也豁出去了,恨恨道:“我最近……也喜欢男人,所以……” 白熵能用的理由,他也能用!他就不信白熵还能出什么贱招。 白熵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我们兄弟多年,到最后竟然也成了同道中人?”说着还揽住了卢照的肩膀。 卢照气得简直想发抖,但他还是在克制:“我没想到你今晚是要这么玩的,早知道不合适我,我就不过来了……” “没事。”白熵笑得像个好好君子,“我啊,知道在场大家很多男女通吃,所以今晚其实还有加戏的。” 说完又拍了两下手,三个男人被带了上来,一个十七八岁,一个二十出头,还有一个年纪大约是三十而立,漂亮,清秀,英俊,各有各的味道。 白熵笑着问卢照:“喜欢哪一种?我可都是有所准备的。” “白少,真有你的!”有人附和着大笑起来。 卢照看着白熵玩味的笑容,简直要气炸了,怒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哎,那怎么行?”白熵的笑容忽然敛去,换上了冷冰冰的神色,“这三个你都不想让,那莫非……你是下面的?”说着白熵转头对那三个男人道,“既然如此,你们更要伺候好卢少了。” ☆、chapter74 会场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随着白熵忽然转变的态度与口气,再是没眼色的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张枫等三人更是互相望了一眼。 那受到白熵命令的三个男人缓缓的走上前去,年纪大点的用力制住卢照,年纪小一点都开始解开卢照的皮带,跪下来一副要帮他口的样子,另外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则脱下卢照的裤子,打算后入。 现场一片诡异的静默无声,除了卢照,他发疯似的挣扎,想要推开那几个人,但是站在一边的白熵却只是打了个响指,原本站在门外的两个保镖便走了进来,死死的将人压倒在地上。 虽然卢照也算是个成年男人了,但是终究是个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少爷,跟这些练家子的保镖比起来他根本比不过,么挣扎几下就用尽了力气。 “白熵!你无耻!混蛋!放开我!”动弹不得的卢照破口大骂。 而其余的人只是站着,关于白熵和卢照不和的传言也不是流传一天两天了,今天忽然弄这一出,那看来传闻是真的了。这种情况下大家能做的就是两不偏帮,白家虽然势大,可是平白得罪了卢家也不好,部分人站在这会场内慢慢的就觉得有些尴尬了起来,特别是张枫黄亦寻等人,立场更是微妙。 白熵俯身说道:“怎么了?大家就是玩嘛,干嘛那么放不开?” “白熵……你……你……你就不怕我把你心爱的人的视频公布出来吗?!”卢照颤声问。 白熵微微的眯起眼睛:“视频?什么视频?”一边问一边俯身,凑在卢照的耳边说道,“把那个视频放出来展示给大家看你根本勃不起?只能用道具?” 卢照脸色刷的一下雪白。 白熵又站直了身子,忽然冲着那个跪着的美少年怒道:“用点心,没看到卢少到现在为止都没觉得爽吗!” 那个美少年被白熵吓了一跳,连忙更加奋力的吞吐卢照依旧垂软的某物。 “对,得好好伺候着,卢少可是我多年的好友呢。”白熵半蹲下来,摸了摸美少年的头发,用着温和的口气说道,“伺候的好,今晚你们的钱都加倍,伺候的不好,自己掂量掂量。” 说完白熵又轻声在卢照耳边道:“这里有监控你知道吗?而且全方位的那种,要是把你今晚这段视频拍下来的话,不知道可以剪辑出多少个角度,觉得兴奋吗?” 卢照浑身发抖,他的裤子已经被脱了下来,后面那个青年正用手指想突破进来,他痛得脸都快扭曲了,可偏偏对白熵无可奈何。 “你……你早就知道是我?”卢照咬着牙问,“那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用了变声器的,难道你……你听出来了?不……你……你是在演戏?” 白熵笑笑:“是啊,不装作害怕的话,怎么把你这个自大却又没什么本事的草包少爷给骗过来?” 卢照双目通红,愤怒的吼叫了一声:“你怎么会知道!怎么会!” 他明明布局布得那么天衣无缝,连警察都没有查到他这边,为什么白熵会知道? “嗯,为什么呢?”白熵用左手手指敲击自己的右手掌心,道,“当然,是有内应了。” 卢照瞪大眼睛:“这不可能!”他这次办事,基本上就动用了两个亲信,这两人跟他时间颇久,是他们整个卢家都信任的人,因为父亲给他安排这两个助手的时候也是出于辅佐帮助他这个卢家继承人的,所以背景也都查得很清楚很干净,和白熵一点关系都是没有的,甚至可以说早年在自己和白熵还没有怎么交好之前他们就跟着自己了,而那时白熵还在美国念书才对。 等等……卢照忽然想到了什么,除了两个亲信,这次事件的参与者里还有一个临时合伙的——白觅。 对啊,如果是白觅的话,因为主意都是她出的,所以自己对她完全没有设防。 会是她吗?可她对白熵不是也恨之入骨吗?怎么可能是她呢? 白熵没有给卢照继续思考下去的时间,只道:“卢少,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把视频给我交出来,二,就是在这里上演一场活色生香的戏给在场的大家看看乐呵乐呵,只不过你这不举的秘密可能是要暴露出来了。” 卢照的脸色顿时由白转青,他怒道:“白熵!你想也别想!视频现在不在我身上!就算在我也不会给你的!你今天这样对我,你以为我会轻易妥协吗?!大不了一起死!我就不相信你对简茗的感情就这么点!你今天就算让这些个男人……侮辱了我,我也不会向你低头!我就公开来,我就要你看看你的自负毁掉简茗的声誉!我就要让你痛苦万分。” 白熵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卢照,「啧啧」了两声:“你怎么还是没明白自己的处境啊?” 卢照双目通红的瞪着他。 “你今天到了这里,以为我还会放你回去吗?”白熵嗤笑一声,“我先会让大家好好欣赏你被□□的样子,然后……再把你关起来,慢慢折磨你。所以,你是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回去放出那个视频?嗯?” 卢照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手下都知道我今天过来!要是我失踪了的话你以为……” “傻啊,我会报警啊。”白熵忽然拿出一支录音笔,在卢照的面前反复玩弄了几下,“居行长他们说了,这次事件是非常严肃的恶性伤害事件,必须严惩,可警察他们一筹莫展,这个时候我把你这个主谋送过去,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吧?不知道你父母要是知道了你做出这等事,会作何感想?会怎么驳居行长的面子强行把你从警局保释出去?” 卢照的脸色惨白,白熵说的没错,整个事情要是暴露了,他父亲会气死的,一定会忍不住打死他的,而且会觉得颜面无存,可能干脆当做没生过自己这个儿子。更何况……何况许承美前段时间为卢家生下了一个男孩,说不定自己的父母以后就只指望着孙子而彻底抛弃自己了。 白熵依旧不紧不慢的说:“你爸妈带不走你的,而等到了警局,那就是我打点过关系的地方了,他们会好生招待你的。警察拘留你审讯你什么的,那可就都是合法的了。” 卢照露出绝望的神色,他意识到,这一局,在白熵猜到他身份的时候,他就输了。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赢不了他! 卢照羞愤难堪到几乎要流泪,然后更让他惊恐的是身后那个青年似乎要进入他的后穴了。 “不……不要!不要——!”卢照凄惨的大叫。 白熵却只是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一点点的表情都没有。 而白熵身后站着的人们,全部都屏息不说话。 白熵这个人性子乖张,品行恶劣,喜怒无常都不是什么秘密,然而大家今天才真的见识到这个男人的反复与冷酷。这样的男人,只能和他成为朋友,如果和他敌对的话,那就太可怕了,所以看着卢家少爷遭受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前一秒还冷着一张脸的白熵,忽然转过身去,换上一张和气的笑脸:“不好意思,我和卢少交好多年,忍不住就私心重了点先招待他一会儿,各位别介意啊,快大家自己好好玩吧。” 每个人都支起一个尴尬又勉强的笑容朝着白熵笑笑。 开玩笑,这种气氛还怎么玩?在场的大家都已经在心里面盘算着如何提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啊——痛!不要——!”被□□了的卢照尖声叫起来,“我给!我给!” 白熵转头看他:“哦?决定给了?” 卢照奋力的爬到白熵的脚边,扯住他的裤脚:“叫他们走!叫所有人都走!我给你!视频我给你!” “喔?视频在哪里?看不到那玩意儿之前,我可是不会停手的。”白熵笑。 “白熵你——!”卢照颤抖着指着他。 白熵道:“在家里的话就快点叫你的手下送过来吧,免得再多受罪。还有,不要想着备份,文件有没有被备份过可是能查得出来的,你做好别动手脚。”说罢,白熵掏出手机递到卢照的面前,“好了,打电话吧,别耍花样。” 卢照愤怒交加却无可奈何,只能流着泪拨通了电话,让手下把视频文件马上送过来。 确定对方没耍什么花样以后白熵才满意的收回了电话,转头对着大家说道:“让大家扫兴了真是抱歉,要处理的私事实在太多,今天对大家是有些招呼不周,这些个混血模特可都是我花了大价钱带出场的,今晚是可以过夜的,看上谁的话你们可以带走,明天早上记得放人回去就好。”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24节 白熵最后一句话带点玩笑的意味,可是没有人笑的出来,大家只能面前应了几声,各个都推脱说时间很晚了有事要先离开了。 白熵也不留人,含笑着让人送客,于是到最后这些个美女模特倒是无人问津,白熵便打了个手势让她们也离开了。 唯有大厅里,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依旧在被漫长无止境的奸辱着。 在最初的痛苦过后,前列腺被反复的刺激,到最后竟然也满脸潮红,无师自通的通过后面分泌肠液以此来舒缓前面无法得到的快感。 等到手下将视频送过来的时候,卢照已经被那快感弄得差点可以靠着后面达到高潮了。 只不过在那之前,白熵却已经伸出了手,示意那几个男人都停下动作。 白熵自己走过去接过了卢照的手下递过来的一个微型摄像机以及芯片。 那个手下看到躺在地上狼狈的少爷的时候脸上的惊讶根本绷不住,而消停下来的卢照也被涌上来的羞耻感埋没,他双手掩面,无地自容的哭泣起来。他怎么也无法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吗? 确定了拿到的东西无误以后,白熵才再次蹲下身子,笑道:“你以前好歹也我和混过两年,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但凡我的敌人都得死,而且是不得好死。别再想着和我过不去,今天是我给你卢家一个面子,所以留你的命,要不然就凭着你对简茗做的事,我就得让你死上好几回。” 说完,白熵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大厅里,空留还在哭泣的卢照和他那不知所措的属下。 ☆、chapter75 简茗已经在医院躺了差不多一周了,身上的伤倒是都逐渐康复了,但是心理状况和身体状况还是很不乐观,医生都说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了,至少目前为止,为了避免有什么意外暂时性的是不能离开医院了,必须长期住院,至于出院的日子……某种角度来说大约是遥遥无期。 简茗自己当然清楚,长期住院意味着什么,他这样的身子,很可能熬不过下一个冬天了,注定只是要在医院里慢慢等死而已。所以这些日子以来,简茗整个人都消沉,就算有言希陪着,那仅仅只是安静罢了。而偏偏言希也不可能永远都待在医院里,他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人生,他要走的路还很远,这些简茗统统都知道。 「终有一天他还是要离自己而去的」,这些日子以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哪怕身边的这个男人依旧温柔体贴做尽了恋人该做的事。 白熵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这二人静坐无言的样子。 “来啦。”言希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简茗闻声微微的转过头,看到来人是白熵的时候顿时胸膛有些起伏,自从他跟白熵说过有视频存在的时候白熵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简茗很信任白熵,他知道白熵一定是去帮他把这个视频想办法追回来了,而他也很了解白熵,如果没有追回来的话,他是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简茗几乎是立刻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找回来了……吗?” 白熵抿着唇,微微的点了点头,摊开掌心,将一张芯片展现在简茗的面前:“我拜托警察局那边的技术部门查过了,文件只被连接与电脑打开过,但是没有被备份过……” 单单只是听说被「打开过」三个字,简茗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直接从床上下来,一把夺过白熵手里的芯片,狠狠的摔到地上,然后用脚一阵的猛踩。 无论是白熵还是言希都微微呆住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失态的简茗,简茗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存在,而现在他……却近若疯狂,以至这两人都没第一时间上前去阻止他。直到简茗抄起一边的花瓶狠狠的砸向地上那枚已经被他踩烂的芯片的时候,白熵和言希才被那玻璃破碎的声音震得如梦初醒,连忙上前,一人一边拦住了他。 而经过如此剧烈的情绪起伏,简茗的状况看上去也很差,脸色惨白,心跳加快了不知道多少个节拍,被拉住后他才浑身无力的瘫软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简茗……”白熵微微的叹了口气,把人扶到床上休息,“都过去了……” 简茗胸口依旧剧烈的起伏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白熵的话。 “简茗,别这样。”言希也安慰道,“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身体重要,别为其他事置气了,嗯?” “是啊,医生说了你最近就是要好好休养。”白熵附和。 “不哭不笑,没有情绪的修养下去……我就能活了吗?”简茗看着天花板,漠声问道。 白熵和言希均是一愣,简茗在以前的时候,甚少谈及生死。由此可见,这次的事情对他的打击是极大的,白熵不禁暗暗的握住了拳。 “你不会有事的简茗……一定不会的,我保证。”白熵温声说道。 简茗却缓缓的把头转向门外,说:“我最近……经常梦到死的事情……” 言希坐在一边,轻柔的摸了下简茗的头发,似乎想借着这个动作去安抚他。 然而简茗只是继续说道:“我似乎还看见了……已往生的人……” 白熵与言希对视一眼。 “纪斐他……就是在这家医院过世的吧?”简茗忽然幽幽的问,“我总觉得……时常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 白言二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他大概是在等我吧……每到晚上的时候,我就好像能见到他。”简茗的眼睛里露出一点点绝望又茫然的神色。 ≈gt≈gt≈gt 天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阴沉下来的,远处的云压得很低,远远看着似乎紧紧的贴着高楼大厦,医院天台的风很大,白熵打了好几次打火机才点燃了一根烟,然而仅仅只是叼在嘴里却一根没抽。 他把烟拿下来,夹在两指之间,看着远处说:“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有的话该来找的人是我吧。”言希的头发在风中吹得有些乱,目光则同样看着远处。 白熵转头看了他一眼:“也许是你作恶太多,煞气重,鬼神不近。” “彼此彼此。”言希笑笑,“听说昨晚你把卢家那小子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喔?传得这么快?你在医院竟然也听说了?” “你下手那么狠,想不流传开来也难吧?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这次下手轻了呢,他伤了简茗……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言希勾起嘴角一笑。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是指望着我杀了他的。”白熵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言希。 言希浅笑:“因为我和你一样,对简茗的感情。” 白熵嗤笑一声:“有时候活着比死了痛苦,我要让他活着,在往后漫长的人生里好好享受下牢狱里的生活,而里面那些个囚犯,会替我好好「招待」他的,就算有生之年他还能被家里人从里面救出来,他也不过是个残废,是个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贱货。” “真狠。”言希看了他一眼。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我还需要他。” “需要他做什么?” “拎出白觅那个贱人。” 言希点点头,认同白熵的做法,这次卢照能下手,不得不说白觅绝对是出了很大力的。 说完卢照的事情,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白熵抽了几口烟,才忽然开口:“送乐心离开这里吧……” 言希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没接话。 “简茗说看到了纪斐,我想……那只是他心里面乐心的影射,他害怕的不是纪斐,是乐心。”白熵说,“他怕你有一天会喜欢乐心。” “怎么会?”言希失笑。 白熵却认真的看着他,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没有:“有没有你自己心里很清楚。言希,你是怎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这么多年为了目的你不折手段从没有心软或者动摇过,可唯有对乐心……你心软了。这便是你之前迟迟没有和他摊牌的原因。” 言希也掏了根烟出来:“你了解我的话就该知道,我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喜欢简茗,也会和他在一起。你该知道,我选择他。” “我知道。”白熵意外的很平静,“有时候我庆幸你是利益至上,就算是为了利益也好,你懂得取舍,所以你会选择简茗,我从没怀疑过这点。我只是……不想让简茗明白这点,也不想让他难过。” 言希点燃了烟:“可乐心现在的状况……你也是知道的,他连走都走不了,你要送他去哪里?国外?可他的爷爷和奶奶都在国内,你把他送出去,是要逼死他……” 白熵不语,深皱的眉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当初是你说的,这次利用了人就对他好些,多给点好处,而现在我们难道要把人赶走?”言希看向白熵,“他还需要长期的复健才行,能去哪里?” “那就留他在s城,找些人照顾他,但不能再让简茗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还留在这里。”白熵说,“也可以把他奶奶接回来,这样他也应该能安分点了。” 言希沉吟了一下:“……行,那就这么办。不过,你可得想办法把你家那位给支走啊,他现在每天都在待在乐心身边,我真要把乐心弄走的话,他估计会不干哦。” 白熵微微蹙眉:“李安然?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你也不用把话题转到他身上,言希……真没想到,你现在都已经学会为别人考虑了。” 言希微怔了一下。 能让自私自利到这种地步的言希做出这种决定,白熵很佩服乐心,他不明白这个少年到底是哪里触动到了冷血冷性的言希,但白熵知道,这样的言希太危险了,所以……乐心得尽快走。 “就明天吧,我会带走李安然,下午的时候你也把人带走,我只给你今晚的时间安排,不要和我说做不到。”白熵一锤定音,他不想再拖了。 言希微微沉吟了一下后也终于拍板:“好。” ≈gt≈gt≈gt 李安然拿了乐心的衣服拜托护工拿回去洗了,然后又绕了个远路帮他下楼去挑了束鲜艳的花,心想着换掉玻璃瓶里那朵已经还是有些凋落之姿的香水百合,颜色稍微明亮点的花定然能为病房增添一些活力,说不定恢复都能快一点呢。 一边这样想着李安然一边上楼,刚走到楼梯口打算拐弯的时候他却发现乐心的病房外面站着个人,似乎是在找人的样子,再仔细一眼…… “白熵……?”李安然呆了下。 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过白熵了,上次看到他是在出事后的第二天,后来他似乎就去追查关于幕后黑手的消息了。总是连着好多天都见不着李安然早就习惯了,所以他忽然出现,李安然倒有些讶异。 白熵听闻李安然的声音转头望过来,似乎为终于找到这个人而舒了口气:“你跑到哪里去了?” “哦……我去买花了,给乐心。”李安然轻声回答,然后走上前来,“你今天怎么忽然过来了……?” “来看简茗的。”白熵回答。 “哦。”李安然点点头,对于这个答案不意外。 白熵看到李安然低垂下头的模样,心里有些犹豫,刚想开口说什么,李安然却抢先问:“对了,犯人你查到了吗?那个视频……拿回来了吗?” “这些你都别管。”白熵不可能告诉李安然自己昨晚干了什么。 这句话让李安然有些黯然:“这件事……好歹也是和我有关的……” “你……”白熵竟然觉得有些气结,他忍了一下才继续说,“视频已经找回来了,其他的交给警察去管了,我们都不用管。” 听说视频找回来了,李安然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今天过来不是来找你说这个事的。”白熵道,“好几天没回家了吧?” 李安然点头。 “我也是,所以……今晚一起回家吧。”白熵说,“正好难得我过来,而且现在快到你下班时间了,杨妈好多天没见我们了,必然也很担心,回去一次吧。” “啊?可是我……还要照顾乐心的……”李安然没想到白熵过来竟然是要跟他一起回去。 白熵「啧」了一声,刚想再说李安然几句,却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想起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打算跟着自己过的人,他是要走的,他早就计划好了离开,所以在他的眼里,自己从来都不是排在前面的。 他们从来都是彼此自由的,并没有指责对方的理由。 意识到这点的白熵,气焰仿佛瞬间便熄灭了。他刚想找点其他借口哄李安然回去,却忽然听到李安然的回答:“好啊,今晚就回去吧,累积的衣服也总不能请医院的护工帮忙,回去还是得找杨妈一起,洗一洗烫一烫,今晚就回去吧。” 白熵一怔,不因为李安然的忽然变卦,而是因为对方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 他忽然想起来……李安然也很久没笑过了,自从跟了自己以后。 说到底,自己什么都没带给他,说到底,自己还是欠了他良多。 白熵垂下眼在心里面微微叹气。 “怎么了?”注意到白熵的情绪,李安然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走吧。”白熵勉强笑了笑,忽然揽住的李安然的肩,“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明天再一起出去吃个饭吧,然后我再送你过来医院。” 对于白熵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李安然肩膀顿时一僵,有些艰难的开口:“……不……不行啊,明天,还得来照顾乐心的……” “偶尔一天让护工照顾着有什么大不了的。”白熵说。 李安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只是奇怪于白熵的举动,脸微微的红了:“我……我先把花放进去。” 白熵放开了手,由他进去。 其实白熵倒也没存什么心思,他只是忽然想起来自己欠了李安然多少,照理来说他该给他安稳的生活,而不是任何的苛责。李安然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自己前些日子冲他发脾气之类的真的是不应该的。 如今想了想,他也意识到,如果按照卢照的原计划进行的话,那那天遭遇了如此多噩梦的人就是李安然了。或者像乐心一样躺进手术室的人就是李安然了。 白熵扪心自问,是李安然的话该怎么办? 结果他发现,他无法想象这个答案。因为他接受不了…… 如果是李安然是被人打断了手脚,那他定然折断卢照的四肢让他永远像畜生一样在地上爬行。 如果……如果被侮辱的人是李安然的话…… 白熵垂了垂睫。 他想,他会好好守着他一辈子的。 ☆、chapter76 李安然之所以转口答应了白熵,是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以前。 以前的自己总是用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与白熵同行,好几次以车坏了的名义让白熵送他回去,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想要接近他啊……而如今白熵亲口提出说一起回家,他说的是「家」。 「家」这样的字眼实在太充满诱惑力了,原来他们是有一个家的。原来白熵给了他一个家。想到这里,李安然便心口一动,说不出什么感觉全部都涌上心头。 他和白熵的离别都已经不远了,为什么不多再偷窃一点这样平和安静的时光呢? 曾经的心之所愿,如今就在眼前。 于是他答应了。 对于两个人能够忽然一起回到家,杨妈自然也是很高兴,特地烧了一桌子的菜。不过两个人都吃太不下,自从这次的事情发生以后,李安然的胃口一直不大好,也许是因为心情的缘故,所以吃得总是很少。而白熵则是有些累了,出门在外这些天不觉得,回到家却真的感觉到了疲倦。 吃了一点东西后便只坐在了沙发上面,电视开着,胡乱的调了几个频道,也什么都没看进去。 而李安然则拿着部分衣物告诉杨妈哪些要分开洗,哪些得手洗。然后又请教杨妈有些补汤要怎么炖? 杨妈有些吃惊李安然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李安然只是微微笑笑,说自己的朋友碰伤了住院,他这些日子以来是在照顾他。他们谁都没有告诉杨妈之前真的发生了些什么,杨妈也真的当李安然只是有好友意外的住院了,于是拿出了好多个补汤方案,表示每天帮李安然做一个让他送到医院去。 李安然也站在一边详细的询问每一道汤的做法和用材,大有一副自己也想学学的架势。 因为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所以白熵就这样看着二人的背影,偶尔李安然侧过脸来时,他能看到他专注的眼神,以及那白皙修长的手抓着食材的样子。 白熵有些恍惚,这才想起来他是个外科医生,外科医生的手总是那样干净,指甲也修剪得短而圆润,一如他这个人一样干净透彻。想到这里白熵又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李安然现在如此认真的听着杨妈的话,可是到了明天一切又都是无用功,也不知道他明天得知乐心离开后会是什么表情?会生气的吧? 白熵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就怕李安然明天早上一大清早的就想要过去医院,言希让自己拖住他,虽然自己是一口应允下来,但是真的要怎么拖住呢?其实白熵心里面也不算特别有把握,借口找得太多的话反倒引起人的怀疑。 如果非要找最简单的方法的话,大概是把人一棍子敲晕。当然,这很显然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不惹人怀疑的那种……白熵摸了摸下巴,应该是直接把人做到第二天下不了床吧?那还怎么去医院…… 不过这个想法一出,白熵自己也瞬间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脑海里竟然会闪过这样的念头。 虽然他和李安然确实发生过关系,但那是意外,往后的时间里他对他一直是相敬如宾礼遇有加,同睡在一张床上都没做过什么。哪怕是有那方面的需要的时候,他也是自己解决,根本没想过找李安然发泄的。 看起来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己还真的把对方当成自己人了。可是人家并没有想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意思,说到底也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白熵有些心烦意乱,伸出手去拿茶几上的杯子喝水,然而心里装着事的他却一个不小心直接把杯子给撞翻了。 「碰」的一声杯子掉落在地上,地上有地毯,所以声音不响,只是有些沉闷,不过水一下子全部洒开来了。 李安然和杨妈双双回头。 “哎呀呀少爷,没受伤吧?”杨妈赶忙过来收拾,把落地的杯子捡起来去洗了一遍,又去找抹布打算擦下地毯上沾上的水珠。 李安然也走过来,忍不住问:“怎么了?太累了吗?” 白熵没抬头看他,只是用手遮住了额头和双眼,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当时走神的时候他在想的事情是,如果李安然愿意跟他一辈子的话……这一辈子是要怎么相处?不可能真的几十年相敬如宾啊。 然而在下一秒,白熵忽然感觉到有两根手指不轻不重的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头疼吗?”李安然淡淡的问。 “没……”白熵睁开眼,直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安然。 李安然沉吟了一下:“那我帮你泡一杯茶吧,你这些天是不是又在外面喝了很多酒?” 说着李安然就要转身去泡茶,但手腕却忽然被人拉住了,李安然疑惑的转头。 “李安然……”白熵看着他,认真的开口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诶?”李安然呆住。 白熵的目光透着很深的复杂,他想不通李安然为什么要选择出国,虽然这件事一开始是自己提到的,但是他并不是那个意思,偏偏李安然要当真并且一副铁了心要走的架势。如果不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那是为什么?他白熵真的有那么糟糕,让对方非走不可?白熵想不明白。 李安然不明白白熵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只是白熵那深邃的目光让他一时间哑然了。 其实应该否认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张了张嘴吐不出一个字。他只是忽然的想起了简茗,简茗说像他们这样的人,连「爱」的资格都没有。 此时此刻,深以为然。 “我……”应该要说否认的话的,但是看着白熵的眼睛,想要呼之欲出的却是承认。 人生在世,哪怕只有一次,能对自己喜欢的人坦白这样的感情该多好。 但他做不到……他不能这么做。 “我……” 「没有」两个字还没来得急说出口,杨妈却已经拿着抹布急匆匆的过来了:“哎少爷,当心些啊,幸好这有地毯,要不然杯子碎了划伤手怎么办。” 白熵和李安然默契的放开了手,李安然要说的话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道:“我去给你泡茶。” “不用了。”白熵的神色也已经恢复到原先淡漠的模样,他道,“累了,休息吧。” 说完他便率先进了房,进的是主卧。李安然微微怔了怔,看了看客房的方向。 自从简茗在这里住过以后,那间客房就仿佛烙印下了简茗的影子。白熵从来都没有再擅进过,明明这是他的家,由此可见简茗在他的心底里面是多重的一个位置,一道痕迹。 可是李安然并不奢求些什么,他想,如果在自己离开之前他能与白熵这样平心静气的相处下去的话,那也是好的。 这也已是他渴望的所有了。 李安然看了看日历,已经快到正月了,这已经是他和白熵相识的第九个年头。 至少这一次……一起过一个年吧。他在心里面想。 ≈gt≈gt≈gt 清晨的阳光已经缓缓的爬上了床头,乐心却懒得睁开眼睛,他其实很早就醒了,不,应该说这段时间以来他睡得都极其的不安稳,虽然已经被转出了icu进入了高级病房,可是全身上下的痛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叫嚣。在李安然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会努力装作没事一样,因为乐心知道,对于自己的伤势,李安然其实是内心负罪感最重的那一个人,乐心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不要紧无所谓这样的话语,李安然也是听不进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装出一副乐观向上的模样,以此来让他宽心。 但世界上又怎么可能有人对于这样这样的伤势不介怀的呢?手脚再也不能灵活的使用,未来的人生无法奔跑也无法跳跃,对谁来说都是个巨大的打击。所以在李安然不在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那种负面的情绪偶尔会抒发出来。 就好像是此刻,清晨似乎已经在呼唤他睁开眼,他却执拗的闭着眼睛,不愿意去看这阳光明媚的世界。 「咚咚咚」 病房的门似乎是被敲了三下,乐心这才睁开眼睛,扯动了下最近,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转过头去:“安然……哥……” 最后一个「哥」字,声音消了下去,就好像在句末的结尾无力接上。 “好久不见,乐心。”走进来的人是言希。 那个俊美妖冶可以用「漂亮」这种词去形容他的脸的男人。 曾几何时乐心也曾迷恋着那张脸,感叹着这一定是一个被神宠爱的人,要不然神为何去精雕细琢一张那么好看的脸呢? 而此刻对方依旧用着那双如水一般的桃花眼看着他:“我来晚了,抱歉。” 那目光,那口气,一如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温柔深情,真假难测。 乐心勉力坐起身来,寒着一双眼睛看着他:“言少来有什么事吗?” “不要这样,乐心。”言希走过来,在他的床边坐下。 “如果是来关心我病情的话,我现在一切都很好,不劳您费心了。”乐心说着,别开脸,不再去看言希。 他们并没有正式的分手,但是言希这么多天以来都不曾下来看过他一次,那这个答案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乐心没有那么傻,也没有打算死缠烂打,就算是伤心难过,也只能咬碎银牙往肚子里吞。 其实再往前说一点,乐心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很多证据都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是他选择相信言希一次,那是他自己与自己的赌注,而现在他赌输了,他也不怪谁。他只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那个他爱着的虚幻的人影。 现在他想要的,只是两相忘而已。 “我今天过来,是来接你走的,乐心。”言希淡淡笑着。 “什么……?”乐心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我接你去往一个,只有我和你知道的地方,好不好?”言希语气温柔又深情,仿佛他没有背叛过,也没有欺骗过,仿佛他就真的还是那个温柔的言希。 但是乐心只觉得可怕:“……什么意思?” 言希斟酌了一下,说:“我喜欢你的意思。” ☆、chapter77 “我喜欢你的意思。”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乐心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愤怒?生气?伤感?嘲讽? 他并不想甩什么脸子给言希看,到今时今日,他觉得自己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怪不了其他人,如今自食恶果也是活该。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言希竟然还能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说出这样的话。 喜欢?喜欢是什么? 他曾经是喜欢言希的,真心的那种。因为言希是他闯入这个陌生的世界后唯一对他展开笑颜的人,那样温柔而耐心,眼睛里偶尔带掉邪气的玩笑,他漂亮俊美,聪明优雅,乐心一度认为自己这样的人根本配不起言希,可现在……曾经的「优点」全部变成了「可怖」。 一个人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如此的若无其事? 乐心认真的看着言希:“你喜欢我?那简茗少爷呢?” 言希走到乐心的身边,答非所问:“简茗他从小就很优秀,对人温柔,人人都很喜欢他,也很照顾他。不止是白熵,言唯……我的哥哥,也很亲近他。他就像是……说的俗一点,天使?明明很近,却又遥不可及。”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可他竟然喜欢我。” 最后那句话,说不出是自嘲还是自负。 “我不瞒你,乐心。我对简茗,有怜爱,也有关心。”言希说,“可那都并不是爱。” “你不爱他?”乐心不可思议的看着言希。 “但我得和他在一起。”言希温柔的说道,“我必须和他在一起,所以……乐心,我很抱歉。” 乐心看着他:“我不明白……”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我不能离开他。”言希上前想摸一下乐心的头发,却被乐心躲开了,于是他只是继续说,“乐心,你不一样,你和他们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你是那种见过黑暗与肮脏却依旧善良的人,和简茗不一样,和纪斐也不一样。纪斐是存在于象牙塔里的小少爷,他那种天真……有时候看着真像是残忍。所以……我喜欢的始终只有你一个,我对你……是真心的。” 乐心气笑了:“你现在过来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有你觉得你说比起纪斐你喜欢我,这样的话会让我更高兴一点吗?言希……我以前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言希不恼:“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我想补偿你。” “补偿?” “我会给你找个好的地方让你修养,会为你请好的医生上门帮你做复健。”言希说,“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我不需要。”乐心的眉间隐隐的有了怒气,“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不接受我的帮助?那光是你一天在这里的医疗费用你也出不起啊。”言希看着乐心的脸色骤变,继续说,“还是说想靠李医生?李医生一个普通医生能有什么钱负担你的往后?还不是得花白熵的钱,当然白熵与我都是一样的,你花谁的都可以。” “言希!”乐心听不下去了,喊他住口,“你走!我就算不治疗,这条腿废了那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了!你既然决定和简茗少爷在一起了,那请你永远和他在一起吧。言希……你对谁都是欺骗,那至少这一次骗一个人骗到最后吧!” 言希认真的看着他:“是,我对很多人都是欺骗,可我今天过来,对你却是完全的坦诚了。” “所以呢?我就需要原谅你了?接受你所有的施舍?”乐心气得眼睛都红了,要不是站不起来,他真的想上前去狠狠揍言希一拳让他清醒一点。 “你非要这么认为我没有办法。我知道你一时之间也许难以接受,可是人们都说,时间会是最好的治愈师。或许以后你就能够明白了,乐心。”言希微微的叹了口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喜欢你。可我没法和你在一起,抱歉……” “我不会接受你的施舍的,也不需要你给我的任何东西。”乐心仰着脸,带着一股子的傲气说。 “但现在你没有选择了。”言希忽然侧了个身,几个保镖以及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走进来,按住乐心就想要把他带走。 “放开我!言希你太过分了!”乐心也不管身上的疼痛,奋力的挣扎起来。 “乐心,你别忘了,你奶奶在哪里,目前还只有我和白熵知道。”言希站在一边淡漠的看着他。 听到这句话的乐心整个人惊住了,脸上凝固住了那诧异的神色:“你……什么意思?” “你不用在意。”言希淡淡的说,“你乖乖的修养,好好的治疗,等你康复的那天就是能够见面的时候,你也不想你爷爷或者奶奶看到你一瘸一拐的样子吧?所以,听话。” “言希……你强加给我这些不过是为了自己好受罢了!”乐心双目通红,“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其实你根本没有喜欢谁!你最喜欢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言希没有再说话,只是打了个手势让保镖们的动作快一点,免得李安然回医院来正巧撞上,那可就麻烦了。 言希看着近乎崩溃的乐心也忍不住苦笑起来。 真是奇怪,别人总是相信自己的谎言,真话却没有人信。他想白熵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喜欢纪乐心的。至少曾经的某一刻确实对他情动过,这种喜欢也许不是最为强烈,但是和对纪斐,对简茗的都不一样。 唯有对于纪乐心,他犹豫过,心软过,这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某种角度来说,这个人的存在是会让自己的规划失控的人,照理来说自己应该把他送走,越远越好。可是他终究还是心软了最后一次,他知道纪乐心那样的人,善良孝顺,不会离开住院的爷爷和还没回来的奶奶,为了这点,他劝服了白熵把纪乐心继续留在s城内,由自己照顾,也算是对他的亏欠。 愿意去坦诚一切,也只是想给对方一个交代。 不是不喜欢,不是不想在一起,是无可奈何。从好多年前起就注定了,简茗是他唯一的选择。没有任何岔路可以走,唯有简茗而已。他也认定了这条路要走下去,可是…… 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补偿吧,这是他唯一能给的。尽管看上去很强硬,但言希觉得,他是为了乐心好,也是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的。 ≈gt≈gt≈gt 李安然从早上开始起就忙忙碌碌的,把乐心的换洗衣物都自己烫了一遍不说,还跟在杨妈身边,把昨晚没能继续炖的汤炖了起来,就这么点事倒是真的折腾了一上午。 而白熵则穿着睡袍百无聊赖的站在一边看李安然忙前忙后,时不时的他又看看时钟,确定言希现在在行动了没有,计算着时间什么时候可以放李安然走。不过为了保守起见,他还是觉得必须该拖上一拖的。 于是一整个上午白熵在李安然身边晃晃悠悠的,李安然切了什么水果他都要拿起来吃几块。 对此李安然无奈极了:“白熵……那是削给乐心的……” “纪乐心有我就没有了?”白熵问的理所当然。 “你……”李安然颇为无语,“你想吃的话你说就是了,我帮你削。” 杨妈在一边笑道:“安然少爷正忙着呢,要不然少爷我给您削?” “别。”白熵拒绝,“我想看安然削。” “……诶?”李安然只道白熵是真的想吃水果,那他和杨妈谁来弄都是一样的,怎知他竟然忽然提出这颇为……无理取闹的要求。 对,无理取闹。李安然有所察觉,白熵整个上午都像是被忽视了的小孩子一样,总是穿插到他和杨妈之间来找点存在感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听说外科医生刀工都很好啊,我想看看。”白熵说的一派淡然。 “你……哪有这样的……”李安然咕嚷了一句,削水果和做手术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但是他并没有生气,而是从果盆里拿了个新鲜的苹果真的认真的开始削起来。 今天的天气不错,窗帘拉开以后整个家里都洒满了阳光,而且难得的有些热闹,这个屋子极少有这么充实的日子,李安然心底里面还真有些珍惜这样的时光。要不是乐心还在医院里的话,或许他真的愿意在家里多待一会儿。 毕竟难得。白熵难得才在家里。而且……他们也难得能够那么平心静气的生活在一起。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喂。”白熵忽然一把抓住了李安然的手。 “啊……?”李安然吓了一跳,连忙回神,手里的苹果差点没能握住。 “你在想什么呢?差点就削到手了。”白熵从李安然的手里拿走水果刀。 “啊……”李安然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走神至此,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保护自己的手应该是日常第一位,李安然想,自己可能真的游离在「医生」这个职业边缘太久了,久到手术刀要怎么握可能都快生疏了。冷医生说的对,要不是白熵早在两年前就提拔了自己当私家医生,现在的自己……也不知道混成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负担一场又一场的手术。 “好了,算了,别削了。”白熵皱着眉头,“这些东西让杨妈弄吧,你非要掺和一脚做什么。” “我也会的……”李安然叹了口气,无奈的把东西放下了,“而且和乐心相关的事,我总想自己做……毕竟,我欠他的。” “他会好起来的,所以你也老想着欠他什么。”白熵淡淡的说了一句。 李安然垂睫,无奈的笑道:“我是欠了他一条命……” 白熵微微的静默了一下,才拍了下李安然的肩膀:“别想了,都过去了。” 杨妈却在一边听的稀里糊涂的:“什么呀?安然少爷你怎么了?” “喔……没什么,我……”还没想完怎么搪塞杨妈,李安然的手里却忽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李安然疑惑的接了起来:“喂。” 「喂,李医生吗?」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冷隽秀的声音。 “冷医生?!”李安然大惊,冷隽秀怎么忽然打自己的电话了? 而一旁的白熵听到这个称呼也立刻侧目看了李安然一眼。 「我现在在医院,你能过来一次吗?」 “……医院?”李安然刚想说自己晚点就过去,却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冷隽秀又补充了一句,「哦,并不是市心医院,我在上五医院那边,你能现在过来一次吗?」 “有什么事吗?”李安然更加疑惑了,冷隽秀作为心外科非常优秀的医生,排班特别的满,几乎全天都待在医院里,仿佛医院是他家似的,怎么忽然跑去其他医院了呢?而且上五医院……那也是s城比较有名的一家私立医院。 「和你的病有关的事。」 李安然愣住。 「李医生,想活下去吗?」冷隽秀的口气特别的认真,「我认识的一个曾经的患者,他签了器官捐献,也表示愿意在他死后把他的心脏捐给你。也就是说,你可以不用接受d的那个成功率极低的手术,而是通过心脏移植来完成手术。虽然价格很昂贵,但……」 接下去冷隽秀说了些什么李安然只觉得自己听的模模糊糊的,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猛然跳动了一下。 竟然能够等到一颗心脏?这是真的吗? 上天竟然这么眷顾于他吗? 原来他……还能有活下去的希望吗? 「只是这个患者想先见见你,因为听说你是医生,所以……想要见一见,你现在能过来吗?」 李安然回过神,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好……那我,现在过来……” 说完李安然挂断了电话,然后在下一秒白熵却按住了李安然的肩膀,问:“安然,你要去哪里?” “我……”李安然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来,他总不能告诉白熵自己现在去上五医院吧?那样白熵肯定会问他为什么去,一切就瞒不下去了。 白熵却只是轻轻一笑:“那么早去医院做什么?这些水果不都还没弄好吗?这汤也是,炖得久点才好,晚点再过去吧。” “不行,白熵……”李安然蹙眉。 “怎么不行?”白熵的笑容有些僵硬,“冷隽秀找你做什么?非要你现在过去?” “我们……我们有个病例要讨论……”李安然扯了个借口。 白熵依旧努力的笑着:“今天难得休息,就先别讨论病例了好不好?差不多也快中午了,要不然我们两个先出去吃个饭,吃完回来汤也炖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去医院,嗯?” “不行的……他让我现在就过去……” “可我难得休息。”白熵虽然还是笑着,可是态度却显而易见的强硬了起来。 李安然分外为难,他斟酌了一下,还是拒绝了白熵:“对不起啊白熵,下次吧……下次你要是有空,我亲自做一顿饭给你吃,但今天真的……” 李安然之前对于手术消极那是因为成功率太低了,他也不认为自己幸运到能够成为那百分之二,但是现在忽然有一丝希望出现在他的面前,就算是他也想要抓住。如果真的有幸能够治好的话……也许他就能陪伴白熵更久了,而不是这样贪恋这种一时的平静。 然而白熵的声音却冷下来了:“不行,不许去。” “为什么……?”李安然有些不明白。 “他叫你过去,但我现在希望你留下,我们两个之间,你选谁?”白熵问。 ☆、chapter78 “我们两个之间,你选谁?” 李安然怔住,有些不可理解的看着白熵:“……为什么要选择?”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那你选吗?” “对不起……这很重要,我得过去……”李安然摇头。 “到底什么病例那么重要要你现在去商讨?就算是急救,做紧急手术也都用不着你吧?你就非要赶着上着过去吗?”白熵也觉得不可理解,“晚一点,和我一起吃个饭都不行吗?” 只是稍微再拖延点时间,晚一点让他去医院而已,又不是不让他过去,李安然的固执也让白熵觉得有些微恼。 李安然自然明白白熵说的那些个理,如果今天不是和自己的病情相关的事,他晚一点去医院确实没什么,但是……近在眼前的希望,让他现在就放弃太难了。 如果他的病真的可以痊愈的话,也许以后还能够有更长的时间更多的机会彼此相伴不是吗? “不行,我一定要过去。”李安然褪去犹豫,目光坚定起来。 白熵抿紧了薄唇,眼神发冷。 李安然知道这是他不悦的信号,于是他还是软下态度说了一句:“白熵……关于这件事,我以后再对你说详细情况好不好?你就信我一次,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去一次医院……去完,去完我就告诉你,行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安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微微发热,就好像隐瞒了很久是一个秘密终于要呼之欲出,他曾觉得没有了希望的人生,忽然生出那么一点点热切的光,不单单是对生命的渴望,还有……对白熵的。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25节 人真是贪心,曾经或许没想过要长久的在一起,可是真的相处久了,又会想要再长久一些。 然而白熵口气冰冷:“不行,不许过去。” “为什么!”李安然焦急的说。 “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冷隽秀。”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李安然从没想过白熵竟然也能因为这么幼稚的理由而不许自己做这做那,这简直不是他认识的白熵。 “我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你第一天知道?”白熵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就不明白那个冷隽秀有什么好的?李安然非要撇下自己过去他那边?能是什么重要的事?又不是不让他去,非差这一时半刻的吗? 李安然不愿意继续和白熵吵,他走到一边拿起自己的外套就准备直接往外走。 “站住!”白熵拉住人。 “白熵你变了……你以前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李安然平静的盯着他看,“我今天一定要去医院,别拦我。” “不许去!” 李安然扭头看他,他心里面觉得很不对劲,他是真的相信白熵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虽然他脾气差,可是一直都是明辨是非的,手段看上去毒辣,可是对朋友他真的很仗义,今天这样的白熵太奇怪了。 “……你到底,为什么不想我去医院?”李安然也不闹,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他,说出自己的疑惑。 被这么一问,白熵自己倒是呆了一下。他今天要做的本来是拖延下李安然去医院的时间,确保言希把乐心带离。可是后来在冷隽秀的问题上却越扯越偏了,自己这着急的模样就算现在不惹人怀疑,等到明天李安然知道了以后便全部明白了。 也就是说,他从刚才起在态度上就暴露了。意识到这点的白熵一时间想不出什么理由再搪塞李安然,也不敢和他对视,只是别扭的转开了脸,又固执的说了一句:“我……我就是不喜欢他……” 李安然不傻,从白熵闪躲的瞬间他就觉得那种不对劲更甚了。 “好……那我先不过去了。”李安然忽然说。 白熵的表情瞬间亮了一下,原本怒气冲冲的脸顿时有了些笑意:“好啊……那我们先……” “我先去给冷医生打个电话。”李安然走到一边,回拨了刚才的号码,“喂,冷医生吗?抱歉……我今天不能过来……真的非常抱歉……那个,我下次再来好吗?嗯……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挂上的电话,李安然回头看白熵,白熵似乎是对于自己刚才发出的那通脾气有些尴尬,低了低头,没说话。 李安然一言不发,走到厨房那边继续自己没做完的事,这一次白熵没像上午那样走来走去的打扰他,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回了沙发上。 李安然一边盯着火候一边心里在想,白熵嘴上是说自己讨厌冷医生才不想让自己过去,但是刚才电话里自己和冷医生约定了下次他却什么都没有说。难道真的是因为在意自己不能陪伴他吗?可是没道理啊,他白熵哪是缺他李安然陪伴的人啊? 陪伴无非两种,一是友人,能够陪着一起玩乐消遣;二是爱人,在一起便是温馨与幸福。 如果是第一种,李安然实在不觉得自己对白熵来说有那么重要,他朋友那么多,没他李安然也能有别人。至于第二种……李安然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汤就这么一只炖着,掀开锅盖,锅子里的水蒸气热腾腾的扑面而来,打得人眼眶与睫毛微湿。 或许是距离近了就让人产生错觉吧。 李安然重新把盖子盖上。 ≈gt≈gt≈gt 于是一直到最后,李安然也没有和白熵出门,而是把该准备的东西全部都准备完,在家里吃了一点饭就决定去医院看乐心了。 这一次白熵没有再阻止他,只是说了一句“载他过去”。其余的话一句也没有多说。 两个人一路去医院的路上气氛沉默得有些可怕。 而等到了医院以后,李安然才彻底的傻眼了。 乐心的病房里空荡荡的,原本的病床上已经重新铺上了洁白的床单,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折痕,而他昨晚放在这里的鲜花也早就不见了,什么都没有,整个房间都像是从来没有过乐心的足迹似的。 李安然手握在门把手上很久都反应不过来他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大概几分钟以后李安然才觉得自己的思维重新运转了起来,他几乎的立刻回头看向白熵:“乐心呢?!” 白熵一直站在李安然的身后不远处,此刻正在点烟。 “我问你!乐心呢?!”李安然大声的质问,他极少有那么生气的时候。 白熵的手顿了下,将烟夹在手中,看了看怒气冲冲的李安然,默了一下以后才说:“言希送他去其他地方静养了。” 白熵没打算欺骗,从今晚他发脾气阻止李安然过来开始,他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也是干脆的就认下来了。 “静养?”李安然笑了,“你们知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们怎么……怎么可以轻易的动他呢?” 李安然能够猜到,乐心本人是绝对不会愿意跟着言希走的,他甚至可以想象乐心被他们带走的时候该是如何的挣扎。那么大的动作也不知道会不会加重他手脚的伤势,李安然一点都不敢去想。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李安然将手里的保温杯狠狠的往地上一摔,“你今天阻止我过来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弄走乐心?” 白熵没说话,算是默认。 李安然双眼泛红,几乎要哭出来。乐心是为了他才遭了那么大的罪的,没想到这才养着没几天,伤势都还没有任何好转的情况下就被别人强行带走了。自己明明是该照顾好他的,结果……结果,太可笑了。 自己竟然就眼巴巴的跟着白熵回家了。 李安然压抑着自己的悲愤,一字一句的说:“白熵……我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狗……” 就因为喜欢白熵,所以白熵随手招一招他就摇尾乞怜的过去了。他竟然还相信了昨晚的那种平淡温馨,竟然还指望自己的病好了以后可以再有更多这样的日子,竟然真的相信了白熵说不让他来医院是因为在意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光。 现实就是狠狠的一个耳光,扇得他脸颊红肿生疼。 他怎么就那么自不量力,以为相处久了就在白熵心中能有一席之地了?以为相处久了就能有些感情可以友达以上了? 白熵会在意的,从来都只有简茗而已。 他与乐心,都像是残烛,竟然与日争辉。可悲可笑。 白熵听了李安然的话,有些不太舒服,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心里琢磨着怎么和李安然说才好。 “不是这样子的,安然。”白熵说,“我们让他去静养呢,其实是请了很好的护工以及医生……” “不是这样那能是怎样?”李安然忍不住眼眶里的眼泪,“你把他送走,是因为简茗不喜欢他是吗?是因为言希的缘故,是吗?你们非要他走你们可以和我说,我带他走!我保证带着他离你们远远的,永远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安然!”白熵走上前一步,拉住李安然的手,“你能不能把话听完再说。” “说什么?”李安然笑了。 “我们给他找的地方,比他待在医院都好,你别随便的就给我们定罪行不行?”白熵说,“你先冷静一会儿,冷静完了我们再说话好吗?” “呵……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李安然问,“口说无凭,我要去看他。” “不行……” 李安然甩开白熵的手,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里!”白熵一把拽住他,“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大反应?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弥补他……” 李安然的脚步停住,转身道:“我想起来了,你和我在一起,也是为了弥补我……你们都只是为了自己好过而已,对吧?” “……不是……”白熵觉得自己头隐隐作痛,今天吵了一整天,他都觉得累了,“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我是真的愿意和你在一起!” “可你爱的人是简茗!”李安然道,他觉得自己有些崩溃,“你说你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一辈子!那你忘了简茗,喜欢我,行不行?” 白熵呆住:“……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日不更啦~周一再见xd ☆、chapter79 白熵在听到李安然的那个问题的瞬间其实是有些懵的。 顿时脑海里就在「喜欢李安然?李安然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吗?为什么这么要求?」、「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是简茗?还有可能喜欢别人吗?」以及「他早说过自己给不起一钞喜欢’,那李安然要的,是什么样的‘喜欢’?」 这几个问题在白熵的脑海里交织纠缠,一时间他根本忘记了去答话。 看着白熵回答不出来的样子,李安然苦笑了一下:“抱歉……我不该这么问的……” 白熵皱起了眉头。 “在你心目中,世界上只有简茗是最好的,别的人都是草芥,这些……我早就知道的。”李安然苦笑着摇头。 白熵道:“这件事和简茗没有关系,我们就事论事,不要把他扯进来,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李安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缓缓的走到走廊的边缘,扶着墙坐到长椅上面,缓缓的抱住了头。 白熵又说:“我知道我们送走乐心的事我瞒不住你,所以今天跟着你一起过来。我希望你能明白,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李安然依旧一语不发。 “你先稍微冷静段时间吧,等你冷静完了我们再谈。”白熵看着李安然,“你并不是见不到他,相反的,我们会让你见到的,定然是个健康的他,所以你也不用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什么,你说他救了你,那所有的债当我替你还,我们必然给他最好的环境,最好的医生,所以……” 最后的话白熵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李安然始终没有再抬头。 “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先走了。”白熵说,“我让alex留个司机在这边,晚上你要回去的话司机会送你回去的。”说完,他深深的看了李安然一眼后便真的转身离开了。 李安然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一句话都不想说,因为他觉得自己和白熵说不明白。 所谓就事论事,可人与人之间的底线不同,又怎么就事论事呢? 他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傍晚,夕阳的余晖都开始从窗口照射进来,他才感觉到有人向自己走进过来,可他也懒得抬头去看,只看到那个人走到他的面前,停住了脚步,又弯下身子,将他之前摔在地上的保温瓶捡了起来,又拿到了他的面前。 李安然这才缓缓的抬头看了一眼。 逆着光他无法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可是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冷隽秀,火红的光让他的周身都渡上了一层淡金。 李安然说不清楚自己那一刻的感受,只忽然觉得眼眶发酸,只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是冷隽秀,是那个他曾经倾诉过所有事情的人,唯一的,真正的,知情者。 “你的吧?”冷隽秀开口,将保温瓶塞到李安然的手里。 李安然默默的接过,保温瓶的质量很好,哪怕刚才被他用力一摔,也没有坏掉,除了杯盖有极其轻微的磨损的痕迹外,什么都没留下。李安然用手指轻轻的抚摸了那一块不显眼的磨损处,触之粗糙,就像他心里面抚不平的疙瘩似的。 冷隽秀在他的身边坐下:“我听说了,纪乐心被转走了。是那两个少爷干的吧?” “是我没有用。”李安然张口,一下午没有说话,嗓子都有些干涩了。 “你今天没有按约定来上五院那边,就是因为纪乐心的事?” 李安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承认还是该否认,其实本质他是为白熵,然而白熵今天强留他只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乐心,所以说到底……他也被困在这个阴谋里。于是李安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休息日吗?” “不是。”冷隽秀说,“我晚上还要值班,白天……是特地请假过去的。因为,他说他想见我一次。” 李安然侧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冷隽秀让自己的背靠在身后冷硬的椅背上:“那是我……很多年前的一个患者,我遇到他的时候不过十五岁,今年快二十岁了……” 李安然没做多想,有些痊愈的患者出院后偶尔会回来医院感谢救治过自己的医生,这还挺常见。 不过转念一想,李安然又察觉到不对劲:“二十岁?那么年轻?” “嗯……”冷隽秀的目光有些悠远,“脑瘤,大概也就剩两个月不到了,近期大部分的时间都处在昏迷中,今天我过去的时候,难得的还算清醒着,说了一会儿话……他同意把心脏给你,希望你作为一个医生……能够健康的活下去,好好的治病救人……” 李安然呆了呆,心里没有一丝为自己可以获得新生而喜悦的情绪,相反的有些难过。 二十岁……那么年轻,比自己小了大约快十岁,就这样要告别人生了吗? “所以……你是什么想法?”冷隽秀忽然转头看李安然。 “我……?”李安然一时间有些茫然。 “愿意接受这颗心脏吗?”冷隽秀问,“你要知道,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虽说心脏移植的手术成功率也不是百分百,但是是百分之六十,比起d手术那可是真正的活命机会,很多心脏病患者……一直等到最后,都没能等来一颗合适的心脏,而现在这颗心脏合适你,至少你们的血型是一样的,其他的到时候再做详细检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李安然不说话,他并不是不想,只是忽然想起今天上午。 今天上午的时候,他还在想着怎么把这事告诉白熵。曾经隐瞒,是因为觉得这样的事太过残酷了,他爱的人已经是先天性心脏病了,如今连一个陪伴着他的人又是心脏疾病,他是觉得白熵会难过,所以不说。 但是如今有了希望,他便想要告诉他,告诉他自己的所愿所想。毕竟等到真的要动手术的时候,总归是瞒不住了。 可是……事到如今,李安然心下难过。 其实白熵已经成功了,得到了他要的一切,自己其实也没必要再陪着他了,那最后这个手术……还需要对方来陪着一起吗?让他帮自己交手术费?还是其他的? 冷隽秀见李安然不说话,不禁有些急了:“怎么?你可别到现在才说什么手术费用负担不起所以不做手术这样的话。人命只有一次!你没有钱,大不了我帮着你一起借钱。喔对,白熵……你真的要做手术的话他一定会知道的吧?你就算不想花他的钱你也可以当是借啊。” “没有,冷医生……我会动这个手术的,钱也不是问题,我把自己家的旧房就卖了,钱差不多也就能凑到了。”李安然说,“毕竟……我还有要做的事,我得活下去……我得去找到乐心,可以的话……我带他一起走,走的远远的,永远都不再回来了。” 冷隽秀微微一怔,没想到忽然能看到李安然如此决绝的神色。 “看来……纪乐心对你还挺重要……”冷隽秀淡笑了下。 “他救了我……要不是他的话,我那天就死在那里了。”李安然轻声说,“其实差点就死了,可是老天爷待我真的太好了,不但让我活了下来,还让我等到了一颗心脏,我有时候想……老天爷让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真的是因为我是个医生,可以去救更多的人吗?” 冷隽秀沉默了一下,说:“知道那个给你捐献心脏的患者吗?” 李安然转头。 冷隽秀看着窗外的夕阳一点点的没落成蓝:“我这个脾气很直,懂不得讨好人,从大学开始,老师也好,教授也好,医院里的领导也好,他们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总是直接说,口气还差,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李安然不置可否,冷隽秀的脾气是古怪了点,医院里也没什么人能和他相处的来这是事实,可是了解下来接触下来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医生,不止有好的技术,也是真的为病人着想。打心底里说,李安然对冷隽秀,既羡慕,又欣赏。 “或许是这个原因,当时我虽然主攻心外,但是就职后还是被调去了急诊。” 李安然“哦”了一声,心下了然。急诊的工作通常都很辛苦,有些科室不收的人就都会被调去急诊那边。 “我就是那个时候遇到他的,十五岁,还是个中学生的样子。”冷隽秀说起过去,眼睛微微眯起,不知道是怀念还是其他,“算是天才少年吧?弹的一手好钢琴,十五岁就已经要报考什么维也纳的音乐学院了……但是就是在要去报考前的几天,说是忽然头晕,他妈妈就带他来医院了。” “脑瘤?”李安然犹豫着问。 “对,不止一个,他大脑里两个肿瘤,一个还比较小,没什么大威胁,但另一个……是恶性的,偏偏位置还生得很微妙,动手术的话风险极高。”冷隽秀说,“不但有瘫痪的可能,就算手术顺利,也可能影响到他的部分神经系统,包括手指。” 李安然听到这里也难免倒吸一口凉气,这对一个本来人生满怀希望岁月都正含苞待放的人来说太残酷了。 “他拒绝手术,非常强烈的拒绝。”冷隽秀说,“说自己还有比赛什么的。我那个时候特别不理解,和生命相比……这些都重要吗?” 李安然不语,每个人为之奋斗的东西都不一样,他无法去按自己的想法给他人下评判,但是他理解冷隽秀,冷隽秀就是那种一心一意希望能够治疗好患者希望患者活下去的人,这边是他所要的追求,所以他不能理解那个男孩,简直可谓理所当然。 “我私底下就游说他的母亲,希望他可以接受手术。结果被他知晓了,冲过来就推开我,用特别愤怒的眼神看我,让我别管他。”冷隽秀微微笑了一下,但笑容隐去后眼底的苦涩也显而易见,“因为手术的风险太大,所以他的母亲也无法立刻下决定,加上他儿子那坚决的态度,所以她说回去考虑且和丈夫商议一下。” “那后来呢?接受了吗?”照理来说既然是恶性肿瘤,必然是当年就切除了,要不然不可能继续存活六年之久的,李安然隐约的也能猜到点什么了。 “回去后没几天,就出事了……” ☆、chapter80 “就是离比赛的前一天,鼻腔溢血随后昏迷被送往医院。当时的情况很危险,不动手术的话相当于宣判他的死刑,但是因为这个病患前几天正好是在医院里坚决拒绝过手术的人,医院这边自然不敢乱来,只是和他父母交涉。但是……来不及了,等到医院那边说动他的母亲进行手术的话,这个孩子……只怕就死了。” 李安然讶异的看着冷隽秀:“所以你……?” “对,我擅自开颅了,在对方父母还未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我便动手了。”冷隽秀勾起嘴角笑了笑,笑容里带了点自嘲,“医院方面当然也是大吃一惊,可是当时颅脑都开了又能怎么办?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希望对方把这个字签下来。为这个事那孩子的父母对医院也有些芥蒂,索性的是最后还是签下了字。” “这就是医院里流传的所谓你擅自给人动手术什么的……?” “是,手术成功了。”冷隽秀说,“成功的把伤害减少到了最低,他没有瘫痪,只是手指却注定不会像从前那么灵活了……” 李安然已经预见到了后来,不再说话。 “患者醒了以后……当然是指责了医院的行为,包括我的行为。在得知无法再弹钢琴的时候,他甚至想过自杀。跑到了医院的顶楼打算跳楼,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冷隽秀眼神里透出一丝对过往的迷茫,“事情闹得很大,虽然他的父母最终没有来责难医院,可是……医院必须做出点回应,于是我被辞退了,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面……s城没有任何一家医院收我……” “可你明明救了他……”李安然叹气,做医生,总是能遇到很多这样的事。 “如果重来一次,我想我的选择不会改变。”冷隽秀道,“我只是始终不明白,生命难道就真的那么不值钱吗?和梦想比难道就真的一文不值吗?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很多,不单单只是一个吧?” 说完,冷隽秀看向李安然:“我今天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明白。人生不能只为一个人而活,人与人之间是关系的纽带,彼此牵绊,但千万不能因此而束缚。” 李安然微微的睁大眼睛,没想到冷隽秀说了那么多还是为了开导自己。他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谢谢你冷医生,你放心吧,只要手术成功,我会好好活下去,会努力的生活。” 冷隽秀轻轻的笑了笑:“我说过的,你是个好医生,加油吧。” 语罢,他起身,打算离去。 “冷医生。”李安然叫住他,“那位患者,时隔多年再和你见面是……?” 冷隽秀停住脚步,说:“他脑部中的另一个肿瘤,他一直拒绝再次接受手术,结果前两年……恶化了。或许是他父母为他劳心劳力,终于也让他有所感触吧……在生命结尾的时候……隐约的意识到了生命的重要……所以他找我去见一面。因为他知道,当初因为他的缘故,我失去了一个当医生的机会,所以这次见我,他问我,是不是因为当初他那过激的举动,让很多人失去了一次被救治的机会……” 李安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大约是为这个少年惋惜,如果早一点接受手术的话……或许还是能健康长久平安的活下去呢? “我告诉他,没有。”冷隽秀微微的笑了笑,“因为没人收我,所以那三年我出国了,去当了战地医生。接触到了很多病人,救治了很多人。后来回国了,才被市心招揽了。或许就是因为我曾经遇到过他这样一个病人……才能有现在的我吧。” 李安然微微笑了笑:“人与人之间的相遇,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呢。” “是,所以……要好好活下去啊。”冷隽秀说。 李安然点点头:“我会的。” 其实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遇到的不如意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但是之所以大家一直努力的生活着,努力的爱着这个不太温柔的世界,就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看隐约的,看得见也看不见的牵绊。 所以,得要好好活下去。 每一根细线的断裂,世界就小小的崩塌了那么一角。 ≈gt≈gt≈gt 白熵去了公司一趟,回家的时候见李安然倒是已经在家里了。 不似白日里和他争论时那么激动,白熵晚上见到李安然的时候李安然很安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甚至在白熵进门的时候对他说了句话:“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你要是还没吃的话叫杨妈热点菜吧。” 白熵站在门口微微的怔了怔,最后只是闷闷的“哦”了一声。 他觉得李安然要是能够理解他们的做法的话挺好的,但是对方这种不动声色的态度让他更加觉得奇怪。 白熵走到客厅的一边,对走上来询问自己要吃点什么的杨妈摆了摆手,随后看向李安然。 李安然坐在沙发的一角,手里在翻阅什么资料的样子。 “在看什么?”白熵问。 “瑞士那边的疗养院的资料,上次和alex确认过了。”李安然答,“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在看怎么把钱全部转到那边的银行,最近查得还挺严,不太容易……” 白熵皱起眉头,这算什么?用另一种方式来抗议自己的做法吗?出国这件事明明之前都已经没怎么提了,现在忽然说要把所有的钱转到国外账户上去?这是打定了主意永不回来的意思? “所以呢?你要我帮你?”白熵冷着脸问。 李安然点点头。 白熵笑了笑:“安然,你好样的。” 李安然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行,我知道了,我会在这几天里,就全部帮你准备好的,你外婆的疗养院,你的国外户头,还有所有让你能好好生活在瑞士的事宜,我全部会帮你处理好的。”白熵说。 李安然轻不可闻的道了句:“谢谢你……” 白熵站起身来,不再多说什么,烦躁的进了房间,连杨妈刚刚冲好的咖啡都不喝了。 李安然之所以今天还住到了这里,是因为和冷隽秀谈完以后他就联系了中介把自己的老房子挂牌出售了,价钱定得不高,所以已经有个别人来询问了,那自然是不能再住着了,李安然打算抽空去打扫一下,能早点卖掉就卖掉吧。 毕竟手术的时间是不定期的,虽然那个少年还有一两个月的生命,但是疾病这种事情……说不清楚。 手术方面的事由冷医生去接洽了,因为那位病患不是市心医院这边的,所以中间过程还要和上五院那边好好联系下,他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所以李安然决定提前把外婆送去国外的疗养院,而自己留下除了手术费以外的钱,其余的全部转入疗养院那边的私人账户。这样子……就算万一自己不太幸运的没能撑过心脏移植手术,那些钱也够外婆的余生了吧?如果幸运的话,那这份钱也依旧留在那里,至少不用多花白熵一分钱了。 等这些事都处理完……剩下的,也就只有乐心的事了。 想到这里,李安然叹了口气,他们到底把乐心送到哪里去了呢?他想找也无从下手,alex应该会知道点可是那是白熵那边的人,绝对不可能告诉自己的。 自己……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找出点蛛丝马迹呢? 李安然坐着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人…… 对,或许那个人可以帮到自己。 ≈gt≈gt≈gt 时间走得飞快迅速的接近了年关,s城下了两场雪,据气象台说今年的气温又创了十年来的新低,大部分市民都躲在家里不愿意出门。而这样的日子里,白熵却还基本天天都在外面。 不是不愿意回家,而是觉得没有自己能够回去的地方。他有时候也忍不住自嘲,自己看似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但本质却和曾经并没有什么两样。 言希和简茗就不用说了,连李安然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唯一和他有些联系的都是有些目的或者攀关系的旧友少爷们。 人无归处,或许便是悲。 一直到了大年夜的这天,李安然倒是打了一通电话给白熵。 「白熵吗?是这样的,我打算接外婆从养老院回来住几天,毕竟去国外的手续都办好了,过完年她就得走了……这是她在国内的最后一个年,所以……」 从电话里透出来的李安然的声音很轻,听着像是底气不足的样子,白熵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调响了耳机的音量,他时常不明白李安然偶尔流露出来的那种卑微是为什么,他印象里的李安然,其实还是那个初遇时的少年,年纪比自己大上那么一点点,可是青涩又诚恳。不像如今……自己都看太不明白了…… 回忆起好多年前初遇的时光,连白熵都有些恍然了,一转眼……这好像是第九个年头了吧? 「……白熵,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李安然的声音打断了白熵的思绪。 白熵回过神:“是要司机吗?那我叫alex安排一下……” 「不用……不用……毕竟是你的房子,我就是和你说一下……」 白熵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说起来这套房子当初就是为了和李安然同居才买的,还真以为两人能在一起住挺久,没想到那时的想法到现在全部成为了泡影不说还有些讽刺,白熵便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自己安排吧。” 「好……」李安然在挂电话之前,又问,「那白熵……你今晚……回哪边住?」 白熵一愣:“今晚?” 「今晚……是大年夜啊……」李安然说,「你……」 白熵沉默了一下,关于这日子他还真不知道,也没人提醒过他,他皱了皱眉头,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他对李安然说:“不说了,先挂了……” 他打算……去那个很多年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白熵一打方向盘,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电话则接通到了alex那边:“alex,卢照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都和您预料的差不多,白总。他回去的当晚就狠狠的打了您的……呃,白觅小姐一次。过了几天以后便把她送去了华涩那边。」 “华涩?”白熵微微眯眼,“他倒是够狠,也不怕得罪我们白家。” 「大约是觉得已经没什么能够失去的了吧,毕竟我们把部分资料和证据交给了警方,警方那边已经在调查取证了,卢家目前有人信他有人不信,他在自家的立场都已经很微妙了,这种时候……没点发泄……大概就真的疯了吧。」 “那你督促警方那边,早点把他缉拿进去吧,关上个几年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得好好伺候着。” 「是。那白觅小姐那边……?」 “我自有主张。”说完,白熵再次挂段了电话。 这么多年,他的所有恨,所有怨,所有复仇,都快接近尾声了。 可他没有兴奋,没有快感,有的只是……对未来的一种迷茫。 所以……他想,他该是时候去见见她了。 见见那个,让他的一生都系于原点的那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要上来跪着谢罪了orz 连加一礼拜的班qaq 终于在周末抓到了摸鱼的时间才爬上来更文,真的很抱歉_(:3ゝ∠)_ 今年一月的时候换了份新工作,开始勉强还好,现在上手了就越来越忙,比去年忙多了。 所以估计很难保持像去年那种日更的速度,就算日更大概每天也就3000+吧 没办法像之前那样爆字数了(cry 直接导致的结果大概就是故事进度会变慢,见谅一下哈qaq 我尽量还是保持日更! 还有就是,加班一礼拜累瘫了,明天稍微休息下,下周一起恢复日更!(猛虎落地式跪! ☆、chapter81 见白熵并没有回来吃饭的打算,李安然微微的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在去接他外婆之前,先去了一趟医院。 纪老爷子自从上次听闻了自己孙子真正的死亡原因后一直郁郁寡欢,待在病房里一句话都不说,永远张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帝研倒闭后原本的秘书助理都已经离开了,纪老爷子的病房里空荡荡的,除了固定时间会有护工进来帮他擦身拿饭之类的,连个来看的人都没有,勉强的话也只算有个纪家的老管家偶尔会来,虽然事到如今他也不再是纪家的管家了,但做了几十年感情还在,看到纪家就这么没落了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特别是吴顺青这些小辈如今也都不来了,连乐心少爷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管家看着老人家一个人着实可怜,便多来帮帮忙打理下他的日常起居。 李安然来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人,之所以挑这个日子过来也是有原因的,像大年这样的日子护工和管家基本都不会在。 李安然将水果和补品放到了老人家的床头,又帮他把已经枯萎的花拿去扔掉,在瓶子里换了点清水。而这过程里,纪老爷子就算听到了床头柜边的响动也没有回来,也就只是靠着枕头侧着头看着外面。 “纪董。”李安然做完这一切,规规矩矩的站到一边。 「纪董」这两个字让老爷子的眼睫微微一抬,但是他依旧不吭声。 “今天晚上就是大年夜了。”李安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光秃秃的树枝,“您……想念乐心吗?” 窗外的阳光透进这小小的病房,冬日里万物沉寂,可是这美好的阳光似乎又预示着希望似的。李安然轻轻的把窗帘来开了一点,“纪夫人她……也住在市心医院。您可能不知道,她前些日子进来的……”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但……”李安然自言自语道,“会到住院的地步也是因为乐心不在……纪董,其实……如果能够放下过去的话,纪家就并没有倒,纪家还在,您还在,纪夫人还在,乐心也还在,依旧是一家人。比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都强多了……” “逝去的终究已经逝去,其实您更多的是不甘心吧?”李安然叹气,“我明白的,也许您真的恨不得杀了言希解恨,但是现在的状况却无能为力。于是您选择这样自暴自弃……可纪董,这样,只会让你失去更多而已……” 老人家依旧一点回应都没有。 “如果有一天您想通了这一点,请告诉我,或许……我能够帮您。”李安然微微欠身,“不知道您有没有发现……乐心已经很久没有来了,您该知道他的性格,他并不是这样一个孩子,哪怕……您对他的感情都是出于对纪斐的,或者纯粹只是血脉,但是他视您为亲人……所以,您真的不关心他去哪里了吗?纪斐的悲剧已经不可挽回,但乐心的还可以……只要您愿意放下那些仇恨与过去,我一定……帮助你们去到一点远离言希他们的地方,过平和安乐的日子……我的力量很小,但我真的愿意去做。” “所以……任何时候,都可以联系我。”李安然退到门口,“还有,希望您可以尽快决定,因为,时间并不等人,或许迟了一点……很多事情就不能如预期了……” 说完,李安然又朝着对方鞠了躬,退出房间,轻轻的带上门。 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了,作为一个医生,唯一能够做到的一个办法。 或许很冒险,或许无法成功,但必须尝试。 李安然退出病房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靠在墙上静默的站立着。 外婆很快就要先出国了,而他也只要找到乐心……就可以也离开这里了。 心里面那个十九岁的少年……就让他永远的留在心里面吧。 “大过年的叹什么气啊?”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李安然抬头:“冷医生?” “今天这样的日子还不用加班,你该偷笑的。”冷隽秀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朝着李安然走来。 “你今天还值班?” “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人晚上基本都要值班的。”冷隽秀走到他面前,“医生哪有什么节假日啊,全年无休,除了你这种编外人员。” 李安然对于这样的揶揄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做何感想。 冷隽秀瞥了一眼病房,从手里的资料里翻出一份纸质文件,递给李安然:“这个,看一下吧,你的配型检查,都没什么问题,你拿回去再研究一下,可以的话签个字就行了。” “这是……?”李安然惊讶的张开嘴。 “对。”冷隽秀点头。 “这么快?”李安然诧异的接过了文件。 “救人可是争分夺秒的事,不快怎么行?”冷隽秀问,“手术费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什么问题,有人已经看中了房子,我尽量快一点督促对方签约付款吧。” “不急……毕竟小乔那边……也没那么快……”冷隽秀说。 李安然怔了一下,有些尴尬:“抱歉……” 他的生即他人的死。他的高兴亦是他人的悲痛。 “没什么……这是他的选择。不止他的心脏,他的肝脏,肾脏以及□□,不知道可以救多少人。”冷隽秀淡淡道,“对于这人生最后的选择,他必然是高兴的。生命的意义,并不止于梦想,还有生命本身。他也是想通了这点,才会选择同我相见的……” 李安然点点头:“你说的对,我想……我也该签一份器官捐献协议,万一手术失败了……我也能救很多人,算是履行下医生的职责吧,毕竟这些年……我也没有尽责当一个好的医生……” 冷隽秀没有接话,只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会成功的。” 李安然只是笑笑。 ≈gt≈gt≈gt 这栋位于郊区的洋房,红色的外墙上面布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就像常年居住于这里的主人一样,古旧,阴沉,没有浮华与美丽都已经被掩盖在那苍色之下,潮湿,腐朽。 多少年没有过来了?记不太清楚了。 白熵弹了弹手里的烟灰。 最后一次来,是和李安然一起来的。 再后来,他再也没来看过这个冥顽不灵的女人,他的母亲。 他骂不醒她,她也无法自己清醒,很长一段时间里,白熵对她已经失去了期望。她永远都变不回他的母亲了。 抽完了三根烟,白熵才推开了黑色的铁栅门,走进了这栋阴沉的楼里。 那个女人坐在二楼的阳台的摇椅上面,穿着一身酒红色的长裙,长发很长,应该是很久没剪了,但打理得非常整齐,白熵走近她,能看到的只有她的背影,但他确定,她应该化了妆,而且是很浓的装,用厚厚的粉底去掩盖那脸上的细纹,期待着她的心上人回来还能看到她这样美丽的一面,看到的话,或许就会回到她的身边。 一直以来,她都带着这样不切实际的愿望。 白熵走到她的旁边,看着阳台外的风景:“看了这么多年,看腻了吗,这景色?” 那女人并没有理会他。 白熵转头:“想回去吗?” 那女人抬头看他。 白熵嗤笑一声:“真的那么想回去吗?那个乌烟瘴气的家里?” 女人并不说话,只是眼睛里带着警惕的看着他。 “是了……你是该回去看看了。”白熵给自己又点上了一根烟,在吞吐的白雾之间看着远方,“看看你执着了那么多年,那么久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你……接管白家了?”女人看着他。 “是。” “那那个贱人呢?!”女人迅速的抓住白熵的手,极其用力的抓着,“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想要我把她怎么样呢?”白熵半蹲下来,仔细的审视自己的母亲。 女人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随着目光里越来越深重的仇恨,白熵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一点都不像一个骨肉如柴的女人,更像是来自阴间的厉鬼,仿佛能将自己抓出血痕来。 “等过几天我会派人来接你回去的。”白熵掰开她的手,“至于你打算怎么做,这几天里你自己想吧,你们这些人的恩怨,我管不着。” 说完,白熵也不再看她,头也不回的走下楼去。 其实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他的母亲在看到那个已经不再年轻气盛意气奋发的父亲,而是一个暴躁脾气差内心又险恶的男人的时候可以彻底放弃他,从此他们母子两个生活也可以。但现在看来……谁都没有放下。 既然如此,就让仇恨的火焰继续燃烧吧,把一切都烧到殆尽为止。 什么都别留下了…… ≈gt≈gt≈gt 白熵就这样开着车在外面漫无目的的转了几小时,大街上过年的气氛浓烈,他却始终无处可去,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张灯结彩的气氛刺得他眼睛有些痛,于是改了个方向前往了医院,决定去看看简茗。 从过去到现在,简茗是他唯一看着也能觉得安心的人了。 大年夜医院里值班的医生不算多,住院部这边显得非常安静,白熵也没有进病房,就如同曾经那样,站在外面远远的看一眼。 简茗的父母已经去了国外,这样的日子里言希也必须陪在家人身边,所以病房里更显得冷清,万幸的是简茗似乎已经睡了,倒也不用忍受这漫漫长夜的寂寥。 白熵看了看手表,问:“他平时都那么早睡的吗?” “嗯,最近睡眠的时间变长了……”主任在一边回答,“心脏的压力越来越大,所以……” 白熵皱了皱眉头:“他的情况……就没一点好转吗?” 主任为难的低下头:“我们在努力的控制……” “那就是没有了?” 主任万分尴尬,只能把皮球踢到李安然那里去:“没办法,先天性心脏病,还是靠药物以及平日的照顾调理,这点李医生照顾了简少那么多年,他是比较清楚的,对了,李医生今天还来过医院呢,看得出也是很关心简少的。” 李安然和白熵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无论怎样,白熵总不会为难李安然吧?所以尽把皮球往他那边踢就是了。 “他来过医院?做什么?”白熵一怔,他今天不是去接他外婆吗?怎么来医院这边了? “呃……来看简少的吧……?”主任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知道对方今天来而已,具体来干嘛,也不是他能管的。 白熵皱着眉头,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李安然真的是来医院关心简茗的?不可能,他最近一直忙于出国的事,而且因为乐心的缘故他现在和自己言希以及简茗都有些芥蒂。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26节 本来白熵今天是不打算回去了,就让李安然和他外婆安安心心的过个年好了,但是现在…… 他决定回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来更新~嘿! ☆、chapter82 白熵回到公寓,用钥匙打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屋子里的人,而是发现原本摆在客房的地毯都被拿出来放在了洗衣间里,甚至连里面摆设的某个紫檀小茶几都拿了出来,孤零零的落在客厅的一隅。 看到这些,白熵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杨妈!谁让你动客房的?!” 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推开了客房的门。 这门一开,就「碰」的一下撞翻了一个行李箱,且这个行李箱还不是现代年轻人爱用的那种,是布制的表面拉链的那一款,容量还挺大,但是不太结实的样子,被撞翻的瞬间里面一大堆东西便滚落了出来。 各种各样,甚至有饼干糕点之类的,罐子被摔开,掉在了地上全成了粉末。 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客房便狼藉一片。 而白熵,原本踏进房间时已经要爆发出来的质问又再一次咽回了嘴里,因为他看到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家正坐在床上,而李安然正站在她的旁边,手里拿着把刀似乎在削苹果的样子,把苹果切成小块一块块的放到老人间前面那个果盆里。 那个老人显然是被刚才东西全部翻掉时的声音吓到了,手一抖就又打翻到了李安然摆在一边的苹果,白熵就看着两个红彤彤的苹果滚到自己的脚边,碰到自己的皮鞋才停住。 “你……”李安然也被白熵这架势吓了一跳,“……怎么回来了?”说完以后他倒是反应过来白熵为何发硬那么大了。 “抱歉……虽然动了客房,但……我外婆走后我一定会收拾回原样的。”李安然放下水果刀,弯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苹果。 白熵站在原地,抿着唇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安然把苹果摆好,又去捡起地上的其他东西:“真的对不起,我以为我和你说外婆今天过来住你是同意让她住客房的……” “哎呀,少爷您回来啦?!”杨妈适时的赶了过来,一看到这满地的狼藉她也吓了一跳,“哎哟,怎么弄成这样啦?” 白熵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少爷您别站这里了,我会收拾的。”杨妈看着白熵面色不虞,也猜着他是因为客房被弄脏了不高兴。 这客房虽说是客房,但是因为简茗少爷住过,所以某种角度来说这个家里的人都明白,这是简茗的房间。除了日常打扫,白熵都不会随意踏进去一步,更不许别人弄乱这里的摆设。今天忽然有个人住进来估计他就很不高兴了,现在弄的那么乱,他定然是要发火了。 杨妈立刻帮着说道:“少爷,主要是保姆间那是双床,又小,而且下面堆的杂物多,就算收拾出来……也烦心老人家晚上起身不便,又不可能让她睡在上面,这才决定谁客房的……” 李安然垂着睫,依旧跪在地上理东西,此刻也出声:“外婆要出国,东西比较多,今天带过去的行李箱不够装,这才问养老院借了个拖式的,放门口是因为我打算明天去买个新的来装,没注意到它拉链扣没扣紧,是我不好……” 白熵的脸色更沉了:“我有说什么吗?你们稍微说明下不就好了?一个两个解释一大堆是怎么样?觉得我要吃人了?” 李安然这才抬头看他:“你不是在生气……?” 白熵只觉得噎住了。 他承认,他潜意识里就觉得客房是简茗的,所以进门的瞬间看到东西被搬出来有些不高兴,但是他只是忘了一个老人家住进来会睡哪里这一茬而已,如果真的让他来安排,他也不可能把人赶去保姆间啊,还不是一样叫杨妈收拾客房出来给人住的吗? “我没有生气。”白熵冷着张脸说。 李安然沉默了一下:“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白熵这才想起自己回来的原因,说:“我有点事想问你……” 杨妈在一边道:“那少爷你们出去说正事吧,这里交给我收拾。” “很急吗?”李安然犹豫了一下,“如果不急的话我收拾完再和你说吧。” “不用,安然少爷,你们出去聊,这边我收拾就可以了。” “可是杨妈你厨房里不是还在煮东西吗?” “不要紧不要紧,安然少爷,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火关小,我待会儿过去弄,不打紧的。” 李安然顿了下,点了点头,对着白熵说:“那我先去厨房那边,你稍微等下。” 白熵也点了下头,跟着出去,自己则直接进了卧室,而李安然则走向了厨房。 一回来就搞了那么一出,白熵倒有些没脸去质问李安然去医院的事情了。 他又没生气,他哪里生气了? 白熵烦躁的在床边走了两圈,忽然看到李安然床头柜那边放着的一份文件,上面很清晰的写着什么心脏移植之类的字眼。 白熵怔了一下,走过去拿起文件翻阅起来,翻开第一页阅读了几行字后他立刻瞪大了眼睛,快速的翻到后面两页,手都开始微微的抖了起来。 脑瘤患者,器官捐献,血型a。 这…… 李安然关掉了厨房的火,洗了下手推开了卧室的房门,他看到白熵站在自己的床头边,李安然也是一怔,他忽然想起来那份捐献者的配型基本资料自己好像放在那里,所以白熵现在看到了的话是……要瞒不住自己的病了吗? 李安然心里一慌,刚想去阻止白熵看,白熵却已经先他一步转过身来,脸上全部都是激动的神色,他一个箭步走到李安然的面前,抓住李安然的双臂,兴奋得像个孩子:“安然!原来你们找到合适的心脏了!你怎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太好了!太好了!” “……诶?” “真的是太好了!简茗他终于有救了!”白熵开心得眼圈都红了,李安然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的样子,“我就知道!老天爷不会对他那么残忍的!” 然而李安然的一颗心却沉下去了,他小声的开口:“白熵……不是的……” “什么不是?” “那不是给简茗的……” “你说什么……?”白熵脸上的笑意敛去,不解的看着李安然。 在白熵这样的眼神下,李安然竟然觉得有些不敢看他,那对白熵来说是天大的希望,可自己得把他这希望给打破:“那是我的……” “你的?”白熵一怔,“是你其他的病人的?” 李安然刚想摇头,白熵就恢复了一脸冰霜的神色:“我不管是谁的,这颗心脏既然出现了,那它就得是简茗的。” “白熵……” “听好了李安然,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无论你那位患者和捐献者达成过什么协议,必须毁掉,这颗心脏必须给简茗。”说着白熵忽然又笑了笑,“五十万手术费?呵。我们这边会给捐献者五百万,如果觉得不够,还能加价,一千万也可以。我就不信,有人能在钱面前不动心。” “白熵你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白熵打断李安然的话,“哪怕是颗心脏,也是价高者得,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怎么不行?” “这颗心脏已经给了别人了,已经做完配型了……” “那个人如果出得起更高的价,那不妨来和我公平竞争啊。” “你……”李安然的眼圈也红了,“……你这样扼杀别人的希望,你觉得……” “别人的生死和我有什么干系?”白熵笑了,“我不在乎……” “那我呢……?如果我说我需要它……” “你?”白熵审视了下李安然,而李安然在他的审视下,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了白熵眼里的讽刺。 “李安然,我有一点倒是很好奇。”白熵凑近了一点李安然,“你今天去医院做什么了?” 李安然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他不能把自己去见纪董的事情说出来,那不然白熵他们会有所察觉的。 “嗯?回答我。”白熵步步紧逼。 李安然退到墙角边:“没做什么……” “我不信。” “我去看看简少……” “我更不信。”白熵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后,忽然狠狠的一拳砸在李安然身后的墙上:“明明出现了一颗合适的心脏,你竟然藏着掖着不给简茗而给你自己的患者!你告诉我你是什么居心!啊!” 李安然吸了吸鼻子:“我需要它……” “放屁!你就是真的在恨简茗!恨他夺走了言希!可是简茗有什么错!你是个医生!你照顾了他那么久!你能喜欢纪乐心,你对简茗就没半点情谊吗?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他!没想到你恨不得杀了他!”白熵恶狠狠的看着李安然,“李安然……我从没想过,你也是心那么狠的人……我以前真是看错了你,这些年我把你当朋友……甚至还想跟你过一辈子,真是我瞎了眼!要是一辈子枕边都睡了个像你这样心那么黑的人……我真得夜夜做噩梦了!” 李安然侧着头,眼泪流了下来,问:“白熵……我死了的话,你会难过吗?” “呵,现在已经懂拿死来威胁我了?要玩什么?自杀?别玩那么大,安然。”白熵在他耳边说道,“因为你死了,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李安然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笑了笑:“好……” ≈gt≈gt≈gt我曾那样害怕你难过。 ≈gt≈gt≈gt但是到了最后。 ≈gt≈gt≈gt原来我的葬礼空无一人。 ☆、chapter83 午夜十二点还没有到,天空却已经开始下雪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电视台也报道过今晚会下小到中雪的可能,所以很多的年轻男女不畏严寒的在这样的冬天涌去了市区等倒数计时,导致通往市区的道路到处都有交通管制,白熵只能绕着远路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酒吧。 直接将车泊在了街边,他手里捏着那份心脏移植的资料下车,打开车门的时候看到天空纷纷扬扬的飘着雪,白熵微微的怔了怔。 忽然想起了去年的冬天,去年冬天的大年夜似乎也下雪了,他记得的,因为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李安然的问候信息,和他道新年快乐。 也就是过了一年而已,竟然已经有些物是人非了。 白熵的眼前浮现出离开家以前李安然最后的笑容,明明眼角都还挂着泪,却笑着对自己说“好”。 那双眼睛,明亮得惊心动魄。 于是白熵选择离开,他不想和李安然吵下去。其实仔细的回忆起来,他们相识到现在,这是第一次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和他吵。 明明曾经……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可以在任何一个冷雨的夜晚,缩在李安然家里那个小小的房子里开着吱吱呀呀的暖气一起喝酒,喝醉了就蜷缩在沙发上一夜听雨到天明,他曾经时常握住他的手,抚慰过他每一个伤口。对于白熵来说,李安然就是一个安稳且平静的梦。他在他那里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他其实真的很珍惜李安然,唯有李安然,他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改变,可他还是变了。 白熵不懂,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雪渐渐的大了起来,落在他的衣领,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长而缱绻的睫毛上。 ≈gt≈gt≈gt 李安然将热毛巾拧干,轻轻的为外婆擦手,屋子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规规矩矩的摆在一边,昭示着两日之后就要离开的事实。 “外婆……对不起,你一把年纪了,还要你长途跋涉的辗转,我知道你们老人家总说要落叶归根,就该在故土养老,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好。”李安然轻轻的说着,“我小的时候想,等以后有了钱就买一间稍微大一点的房子,一家人住一起就好了。可是您看,过了这个年我都要三十了,还是什么都没有……甚至欠了别人很多,欠了人情,欠了人生……我得还。”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人……啊,你肯定不知道,他叫白熵。当年爷爷的手术费是他垫付的,我是靠了他那笔钱还掉了我们欠那些远房亲戚的债务的,当然……你别担心,前些年这些钱我都还清了,还多带了十万利息给他。虽然他那样的人可能根本看不上十万,但那真的是我能给他的最多的了……”李安然叹气,“可是,老天爷觉得我还是没还清楚。也是,要是那时候他不帮我,或许我中途辍学,连医学院都念不完,我的人生……会变得怎么样呢?可能我欠他的根本不是钱吧,老天爷要我还给他的是一个人生……外婆,你看,我可真是个无福之人,遇到贵人也无福消受好运,该还的都要还。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李安然的声音又有些哽咽,其实他的眼睛到现在为止都还是红的。他抬起手,用手背揉了揉,告诉自己别难过。 “一切都是因果吧。他要那颗心脏就给他吧,这样我也算是真的一点都不欠他了,对不对?”李安然努力的笑了笑,“从小到大,你和外公总说,不能欠人东西,你看,我牢牢记着呢。只是外婆……除了他以外,我还欠了一个人,一个年轻人,他本该有很好的一生,我拖他入了泥潭,害他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我欠他的太多了,所以……您稍微等一等我,等我还清楚了他的,就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在国外生活,虽然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为了你……我还会努力活着的。” “所以……一个人的时候也别难过,我很快就过来的。”李安然用脸颊轻轻的蹭了蹭外婆的手背,两行泪忍不住的滑落下来。 老人不认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但是看到他哭,还是轻轻的用手指帮他擦了下眼泪。 李安然一怔,闭上眼睛,低声的呜咽,将所有的难过压抑在喉咙里的悲鸣。 ≈gt≈gt≈gt 过年的假期总有七天,但李安然并没有待在家里过完这七天,在把他的外婆送走了以后他年初三就回到了医院上班。 其实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上班了,自从上次乐心简茗出了事以后,他待在医院也是照顾乐心。医院里的人倒也见怪不怪,对其他人来说,李安然跟了白熵,那他来医院和不来都是没区别的,挂个名拿工资简直是理所当然,大家羡慕嫉妒也没办法。 所以当年初三的时候看到李安然重新穿着白大褂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很多人都惊讶得差点掉了眼镜。不明白他这样的人在假期中来医院是图什么。 李安然倒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做着自己该做的工作,对待下属和同事也很温和,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和病人交流上面。总的来说,他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甚至在对工作的积极度上比起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这样平静的状态让冷隽秀都没猜到心脏移植的事情已经暗地里出了变化。 冷隽秀知道的时候已经快将近元宵了,本来材料都在准备中了就差让李安然签字了,可是快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才得知原本拟定的协议已经取消了,据说心脏将移植给别人,冷隽秀大吃一惊试图联系过小乔的父母,可是奇怪的是他父母避而不见。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小乔当初说想见自己一面也是他们来联系的,说到心脏移植的问题的时候他们也都谈的好好的,虽然面对儿子即将离世他们很难过,但对他最后的决定他们给予支持。甚至听说移植对象是个医生的时候表示了欣慰。怎么突然就出尔反尔了? 这件事冷隽秀还不敢第一时间告诉李安然,怕他知道了以后失望担心,自己跑去对方医院讨要说法。 对方医院的心外科主任被他烦得要命,最终冷冷的说:“这不是你们市心自己的问题吗?是你们市心的院长过来接洽的协议,你现在过来闹什么闹啊?有什么问题回去问你们老总啊,在这里和我们说有什么用?” “市心?”冷隽秀一下子愣住了,问,“所以心脏移植的对象变更为……简茗了?” “咦?你……你知道的啊?” 照理来说捐献者和移植者的资料都是不能公开的,但是冷隽秀作为中间人比较特殊,所以才能够猜到。 冷隽秀的神色一下子沉下去了,因为李安然和简茗的血型相同,当初他就是考虑到这点所以才自己通过关系在处理事情,而不是通过院长那上面,本想先把协议签下来再说,没想到…… “事情我知道了,但是我想见见小乔的父母。”冷隽秀认真的说道。 “这……” “他们的儿子曾经是我的病患,我现在只是想聊聊他们儿子的情况,希望你能够转告他们,不用躲着我,和我见一面吧。”冷隽秀鞠了一躬。 “唉……那我和他们说说,他们和不和你见就是他们的事了。” 冷隽秀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没有动。 ≈gt≈gt≈gt 李安然之所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回来上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纪老爷子。他不能天天往这里跑引起白熵他们的主意,但偶尔来几次还是可以的,他想告诉纪老爷子,他人就在医院里,只要他决定了,那随时都可以来找他。 白熵最近也没有回来过,李安然也习惯了,他有时候庆幸自己和白熵不是恋人,如果是恋人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忍受这种适时不归的日子。而现在,白熵的不归对他来说反而是种轻松,他至少可以装作平静的生活,让人看不出一点点端倪,而不用在白熵面前一败涂地溃不成军,挺好的,他觉得,他这样的人,或许就合适一个人过。 “今天是元宵,我带了点汤圆过来。”李安然掂了掂手里的保温杯,递给了纪董病房里的护工。 “李医生真的有心啊。”护工接了过去。 李安然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笑笑:“元宵嘛,本来就是合家团圆的日子,纪董的家里人有事过不来,那吃一点汤圆也是好的嘛,就当是个好预兆,让家里人早点忙完事,纪董也早点康复,出院一家团聚。” 说完这句话,李安然有意无意的看了纪老爷子一眼,老人家依旧毫无波澜的模样。 护工将汤圆倒出放在碗里,用勺子喂他。 老人家倒是张开口,咬了那么一小口。 李安然站在一边沉默不语,他真的希望这位老人家可以早点想通配合他,毕竟……他的时间不多。 就在这时,门被敲了两下,李安然望出去一看,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冷隽秀。 李安然一怔,知道冷隽秀绝不可能没事过来找他,于是朝着病房里的两个人微微颔首后走了出去。 “冷医生,什么事?”李安然带上了门,问。 冷隽秀看着李安然:“白熵做的事……你知道吗?” 李安然一顿,张了张嘴:“你是指……心脏移植的事情?” “你知道了?”冷隽秀皱着眉头看着他。 李安然微微的点了点头。 “你同意了?”冷隽秀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安然,“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喜欢到一颗心脏都能让出去?” “不是我让不让的问题……就算我不让,他也会不折手段的夺走。” “可这样的话……你会死……” “不这样的话,简茗会死。”李安然平静的说,“他喜欢简茗,你也知道的。我对他来说,一文不值……” 冷隽秀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道:“对不起……” “没什么的……可能命里注定得不到吧。我已经想通了……” “我今天去见了小乔的父母。”冷隽秀说,“白熵给了他们八百万,两家医院分别再给两百万,对小乔的父母来说……他们无法拒绝,这些年小乔一直住院,他们家境本是不错,可是消耗不起这样的医疗费用,几年下来已经可以说是倾尽家财了,一颗心脏同样是捐出去,他们更需要钱……所以,我今天虽然过去了,也没办法对他们说出口,求他们改变主意,抱歉……” 李安然微微的笑了笑:“你有什么好抱歉的,白熵自己说的,价高者得,我争不过他,怪不了谁。” “可他这样做……他对不起你……”冷隽秀说,“我无能为力帮不了你,他能帮你……却怎么可以推你入悬崖?” 李安然抬起头:“冷医生,你还有一件事可以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  对比了现在是不是觉得文章前期真的还挺甜啊(?)233333 前一波虐是预热,现在正式开虐啦~但是主菜还没上,大家要冷静点,更渣的在后面orz 我已经预感到接下去求be会是评论区的日常了_(:3ゝ∠)_要淡定啊 ☆、chapter84 “我要找乐心,你也知道的,他被言希他们藏起来了,以我一个人的能力,想要找出他来根本不可能。”李安然说,“唯一的方法,是欺骗言希他们说纪老爷子得了疾病,必须用移植至亲的造血干细胞。言希他们只要还有一点点良心,就应该会让乐心露面。” 冷隽秀没有立刻答复,只道:“你这个方法,风险很大,毕竟什么疾病,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你知道吗?医院只要派其他医生检查就可能戳破你的谎言,那两位少爷……并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对付。” “我知道……所以这件事我一个人可能做不成,必须纪董的配合,如果能够得到冷医生的助力的话……或许就可以成功。” 冷隽秀沉吟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答复。 李安然也能够理解,冷隽秀那样的人,救死扶伤才是他的原则,他宁愿违背医院的规定去多救一个病人也懒得多花一分钟的时间去搭理那些无关紧要的风波,更别说是涉及豪门内部的一些辛密的问题。 李安然低下头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冷隽秀却忽然说:“我想到一个疾病,或许可以瞒过医院里那些老狐狸,哪怕是专家组来了也不一定能立刻确诊,只要我们一口咬定的话,基本上没人看得出破绽。” “……诶?”本来都已经打算放弃了的李安然怔住。 “我当初做战地医生的时候,在国外接触过一些极为罕见的病例,感染性源心功能不全,会导致病人血液循环出现大的问题,唯一的办法是手术,切除病变组织,由至亲移植少部分的心瓣膜。和你的d差不多,手术的成功率是极低的,目前世界上还没有治愈的病例,这个疾病也依旧在研究中。”冷隽秀说,“用这个来骗人的话,说不定他们会上当。” 李安然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当然,前提是你能说动姓纪的那个配合,毕竟所有临床症状可都得由他的口说出来。” 李安然低下头,感激的笑了笑:“谢谢你,冷医生。竟然还要陪我撒一个那么大的谎。” 冷隽秀沉默了一下:“抱歉……我终究是帮不到你。” 李安然摇了摇头:“比起自己活着,大概这是更重要的事……” 冷隽秀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再也没说什么。 纪老爷子那边的答复迟迟没来,倒是几天后发生了一件大事,小乔离世了。 其实早在一个月以前他就已经在icu里,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迷之中,最近更是陷入了重度昏迷,离开是早晚的事情,对此大家都有心理准备。特别是市心医院,对于他的离世可能早早的就做起了完全的准备。 只不过这个时间比大家预想中的更早一些罢了。 那一天市心一派忙碌的景象,当时李安然正在办公室里,忽然院长紧急通知心外科的人员全部集合,李安然自然也急匆匆的赶过去了,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医院里的护士们都忙忙碌碌的,大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直到走到心外科门口的时候李安然才知道小乔过世了,心脏正由上五院那边摘除后加紧时间往这边送来,他还听说,为了确保心脏万无一失的到达市心这边,白熵甚至派出了好几辆车保驾护航。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安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虽然说早就想通了,也不想再争了,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心里面还是会忍不住的想……原本这该是属于他自己重生的日子。现在一切却都是泡影了…… “待会儿主刀医生是白总特地从国外请回来的,我们这边出几个助手就可以了。”主任说着,“那冷医生就来担任下一号助手吧,其余的……” “等一下。”远处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主任的话。 李安然转头看去,是白熵。 白熵似乎也是匆忙赶来的样子,带着一身的寒气,气势迫人的走过来:“这次的手术团队里不要冷医生。” 底下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是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冷医生算是他们心外科技术极好的一个医生,说真的让他去当助手是有些委屈了,带点杀鸡用牛刀的意味,但主任之所以那么安排必然也是希望手术万无一失,却怎么也没想到白熵竟然一口就否定了。 “呃……这……”主任也愣了一下。 白熵走到心外科的门口站定,冷冷的看了冷隽秀一眼,又看到站在门旁边不远处的李安然一眼:“这次的手术很重要,不能有半点差池,所以人员由我来定。主任是吧?您亲自担任助理的位置可以吗?” “啊这……我……当然……”主任惊了一下,其实真的要论技术,主任自觉是没法和冷隽秀比的,之所以坐到主任的位置,也就是经验多点资历老一点而已,屈就不屈就的他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实在想不明白白熵这么安排的原因。 不止主任,其实现场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只当白熵认为主任的技术必然更好吧。 冷隽秀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看了白熵一眼,李安然在一边眉头微蹙,而白熵没有看他们两人,只是做好安排后就带人转身离开。 李安然犹豫了一下,追了几步走上去叫住他:“白熵。” 白熵停住脚步。 李安然瞧了下周围,喘了几口气,他最近小跑几步都忍不住喘气:“白熵,冷医生的医术要比主任的好,你……你别因为私人恩怨就……” “私人恩怨?”白熵咀嚼了下这个词,“没有。我只是信不过罢了。” “信不过?” 白熵却没打算回答李安然的问题,忽然对着身边的alex道:“送李医生回家。” “……什么?”李安然更怔,他追上来说这件事,纯粹是因为事已至此,他不想白白浪费一颗心脏,当然,也不能说浪费,主任的技术一般但也还好,李安然仅仅是希望白熵不要在公事上这么明显的针对冷隽秀而已,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想岔了…… “白熵……你信不过的……不是冷医生,是我?”李安然站在原地,平静的问。 白熵深深的看了李安然一眼,薄唇里吐出一个字:“是。” 李安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的抽痛了一下,痛到他差点用手去按住它,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白了脸色,一语不发。 “怎么?不舒服吗?”白熵淡淡道,“那就更该回去了。” “你信不过我,和冷医生有什么关系……”李安然咬牙问道。 “你和他好着呢,不是吗?”白熵也懒得多解释,“安然,现在我没法信你,也没空去深究其他事情,要是不想在这里吵架,最好的办法就是听我的,回去。这样的话简茗的手术是成功是失败便都和你没有关系了,你该学聪明一点。” 李安然的嘴唇血色褪尽,他以为那天晚上的争执便是二人之间最狠戾的言辞,但是他现在才知道,对方的话语能句句如刀,而且刀刀捅在他的心口上面,鲜血淋漓的。 他最恨的不是白熵不信他,而是白熵竟然会认为他和冷医生会是那种为私人感情不竭力救治病患甚至弄死病患的人。 原来自己在他的眼里,不是一文不值的草芥,而是垃圾。 “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隐瞒着我找到一颗合适简茗的心脏的消息。所以安然,我没法信你。”白熵看着他,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转过了声,只是最后吩咐了alex一句,“送李医生回家,手术结束之前都不用回医院了。” alex微微颔首:“是。” 李安然站在原地,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的心脏跳得比普通人更加缓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此刻他只觉得浑身都冷。 “李先生,我送您回去吧。”alex恭敬的走到李安然的面前,尽管白熵现在和李安然的关系很紧张,但是alex还是表现得很礼貌。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可是……” 李安然直接把白大褂脱了下来,递到了alex手中:“麻烦你帮我挂回办公室。” “可是李先生……” alex没能叫住李安然,李安然便已经逃也似的走出去了。 外面的天色阴沉得很,李安然爬在方向盘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他发动了车,猛踩了一脚油门出去。 他很少开快车,某种角度来说,他其实是个很惜命的人。 而一个惜命的人最后把自己生的希望让出去,为的是什么,能是什么?对方统统都不明白。 算了,都还清了!彻底的还清了!今天之后便是真的两不相欠了。 李安然加快了车速,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纪斐。 纪斐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此悲伤的心境? 李安然又想起纪斐葬礼的那一天,自己开车带着白熵去海边,那时的他们多好,一路向着天光的尽头驶去,就好像真的是一场盛大的逃往,逃开那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逃开这个令人悲伤的世界,逃到连时光都追不到他们的地方。 李安然眼角泛红,将车驶向海边。 他想,道别吧。 和过去的自己道别吧。 和这一厢情愿的单恋道别吧。 和那个十九岁的少年道别吧。 那个九年前的雨季再也不会回来。 回忆里的雨停了,少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依旧带着银色尾戒与左耳钉,带着落拓的笑意转过头,仿佛看到了人海里的他,但一转眼又什么都没看到。转身便是擦肩。 ≈gt≈gt他们相遇过,只是没有能够重逢。 ≈gt≈gt那样多好。 ☆、chapter85 天气不知何时起变得格外的阴沉,下午两三点的时间却像是快要入夜的模样,外面的风显得格外的大。 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起来,白熵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面,双手握成拳抵着下巴,听着外面的风声,偶尔看着医护人员在这里走动,一语不发,而言希今天也难得的出现在了医院,同样的坐在长椅的另一头,表面上倒是显得颇为平静。 这是一个大手术,持续的时间并不会短,但是他们都打算留在这里,等到手术结束的时候。 无论怎样,换心是存在一定的风险的,生的可能性很大,但不排除死亡的可能。 没有任何人敢怠慢,毕竟他们等了这颗心脏,已经等待了二十多年了。等得实在是太久了。 ≈gt≈gt≈gt 李安然站在海边,自从下午的风变得大了起来以后,海边的浪头也高了很多。 这片海滩比较偏远,大部分时候来的人不算多,但是因为今天是周末的缘故,远远的还是能看到个别特地开车到这里来的游客,尽管天气阴沉得可怕,但还是有小情侣在海滩边踩着浪拍照,再远处点的地方有小摊贩自己支了个架子在卖烧烤,不过同样是因为风大的缘故,烟总熏到小贩的眼睛里,于是他可能是在想着收摊了。 “再烤最后两串就走了,再烤最后两串就走了。” “再多烤几串嘛大叔,有生意怎么不做呢?” “小姑娘,没看到这天快要下雨了吗?” “没有那么快吧?气象台说晚上才有雨呢。” “嘿,海边比不得城市里,不一样的。瞧瞧那云,压得多低,肯定是大雨呢。” “是吗……好可惜啊傍晚还要涨潮呢,下雨的话就没法看了。” 小摊那边陆陆续续的传来这样的对方,年轻的女学生露出遗憾的神色,一边同龄的友人则在宽慰,“那边不是有观景台吗?我们套雨衣啊还是能看看的。” “可是下雨天的话拍出来的照片就不好看了……”女学生露出遗憾的神色。 李安然站在海边已经站了两个多小时了,风吹得他脸颊都有些冰了,海风似乎总夹带着水汽,吹得久了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湿漉漉的,这个时间……大约手术已经开始了吧? 也不知道是有所感应还是什么,李安然总觉得自己的这颗心脏今天跳动得格外缓慢且不舒服。他将自己的五指按在心口的位置,苦涩的开口:“你这是做什么呢?你不是我的心脏吗?难道就这么想要离开我……?” 说完,笑容变得更苦,“是了……很多人都要离开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海尽头的云压得那样那样低,似乎是暴风的预兆似的,可是李安然知道,不会有暴风来临,因为是冬天,s城的冬天不会有这样的暴风天。有着暴风的……是他的心里面,那狂风所到之处肆虐得一片狼藉,满目疮痍,只剩荒芜。 “你别难过啊……”李安然微微的咬了咬唇,“再坚持得久一点好不好?别难受……没事的……” 他一遍一遍的告诉着自己「别难受」,也不知道是对着那颗心脏说的,还是对着自己说的。离开白熵就好了,带走乐心后永远的离开这个伤心地就好了,没什么难过的。 走吧,走远了就好。 天空中落下来第一滴雨丝,滴在李安然的鼻尖上,他抬起头看向天空,雨点开始迅速的砸落下来,一点点的预兆都没有,海边为数不多的零星游人立刻尖叫着四散跑走,朝着观景台那边的亭子处跑去,想要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真的就像那个小贩说的那样,海边的雨,是没有预兆的。 没有十几秒钟,雨水便迅速的打湿了李安然的全身,他出医院的时候走的急,只脱掉了白大褂,连外套都没穿就来到了海边,身上只有一件毛衣。吹了两小时的海风本来就浑身冰冷,毛衣吸了水一下子变得又冷又重,雨又大又急,打在李安然的脸上他觉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于是他挪动了一下脚步,朝着人们所跑向的观景台那边走去。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站得太久了的缘故,还是太冷了的缘故,转身的瞬间便是一个踉跄。 脚踩在被打湿的泥沙地里,却仿佛陷在万丈深的沼泽里,迈不开步子。 李安然只觉得到一阵的心绞痛,他不得不弯下身来,用手死死的抵住心脏的位置,难受极了。 自从在医院听了白熵那番话以后这颗心脏就一直难受到现在,此时此刻更是痛得他额头沁汗。但也可能并没有汗,因为他满脸都是雨水。 “你不就是一个器官而已吗……为什么……也要那么难过……”李安然死死的咬住牙。 暴雨让海浪显得更加大了起来,李安然感觉到每一波浪打过来都已经侵过自己的脚踝,沾湿自己毛衣的下摆,冷得刺骨,可是他没法站起来,他只能转过头,看着那卷着海沙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水不停的酣舔自己的脚。 他想起那一天,白熵赤着双足站在海水里转头看自己,他想起那一天,天边已经没有了日光对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全部都恍如隔世。 海的尽头是什么?他不知道。可是海浪又冷又温柔,就好像无声的召唤,让他前往那个曾经想要去往的尽头。 世界的尽头啊……就是死亡吧? 李安然不再去顾心脏的疼痛,而是忽然释然的笑了。 这样一个尽头,终有一天世人都会抵达的,所以他不需要害怕,不需要难过。 ≈gt≈gt再等一会儿就好了,再等一会儿我就会来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远处却急急忙忙的跑来两个身穿黑色雨披的人,一边朝着他跑来一边大喊:“这位先生,您没事吧?” 李安然抬起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太难受了,心绞痛得厉害,嘴唇发白,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那两个人海边的保安警察,所有游客跑到观景台避雨后有人注意到了蹲在海边不动的男人,眼看着浪头越来越大,浪冲上来就淹没他的小腿,大家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立刻通知了海边的保安警察,两位警察在急急忙忙的将人给救回来。 被他们扶回来以后李安然就被送到了海边的一间小诊所,那件吸水的毛衣已经脱掉了,诊所的医生给了他一条毯子披着,屋子里的暖气和握在手里的热水让李安然感觉舒服多了,尽管脸色依旧难看的很,但他知道,他不至于会死。不死就可以了,他想。 “先生啊,你真的不是轻生吗?”一个警察站在一边还是很怀疑的看着李安然。 李安然垂了垂睫:“不是……我说了,我只是身体不舒服,一下子跑不动而已。” 警察长长的“喔”了一声,大约还是有些不相信:“那你告诉我们你家里人的电话吧,让他们过来接你,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回去吧。” “我有车……” “不行,你现在这个状态不能开车。”警察还没开口,一边那个诊所里的医生开口了,拿了支体温计摆到李安然的面前,“有些发烧。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小青年,大冬天的跑来看什么海……吹海风有意思吗?” 诊所的医生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有些瘦,长相也有些刻薄,说起话来更是不留什么情面,“你还是听警察的,叫你家里人过来,送你去医院吧?问你哪里不舒服你又不说,那就直接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吧。” 李安然依旧低垂着头:“我没有家人。” 警察和医生互看一眼,其中一个胖一点的警察咳嗽了一声:“咳……那朋友,朋友总归有吧?” “我也没有朋友。” “诶你这小子……你这是不配合我们警方工作啊!”又不说哪里不适,又说自己没家人朋友,鬼才信他。警察还是认定眼前这个人是轻生倾向者,要是在他们巡逻的这片海滩死了的话那可是很麻烦的,于是警察故意恐吓道,“喂我说,你这么不配合,那我们可就不能轻易的放你回去了啊。” 李安然终于丢给了他们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自己又没犯法,怎么就不能走了。 医生看不下去了,说:“你现在状态不好,出于对你的安全以及他人的安全考虑,确实是没法让你一个人回去,你就找个朋友来接你一下吧。” 李安然微微的叹了口气,打开手机,翻开自己个位数的手机联系簿,按下了冷隽秀的号码。 而在一边的偷瞄的警察,看到他那孤零零的屈指可数的联系人后也露出了异常惊讶的神色。 ≈gt≈gt≈gt 冷隽秀来的很快,今天简茗的手术把他剔除在外了,心外科其余的人全部在忙碌,就他一个人闲着,能做的也就是去看看病患,医院里如临大敌的气氛实在让他有些不喜欢,所以当接到李安然的电话说遇到点小麻烦让他过去接他的时候,他直接请了个假就出去了。 一路打的到了海边那间小诊所,还挺远的,冷隽秀打着把黑色的雨伞走下车,看着诊所微微皱眉。 其实在电话里听到「诊所」这样的字眼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当他走进去以后便觉得自己的预感来的很准确。 李安然过这一条毯子整个人缩在椅子上,脸色比较白,嘴唇更白,头发半干不湿的,很显然是淋过雨了。 冷隽秀直接越过了在场的其他人,走到他的面前,用手覆盖在他的额头上面,有一点点烫。 李安然抬起头:“你来啦?” “怎么回事?”冷隽秀问。 李安然沉默了一下:“没什么……心绞痛。” 冷隽秀的眉头皱得更深。 “你是他朋友啊?”医生走上来问。 “同事。”冷隽秀回答。 “哦行,你这位同事刚才在海边好像有点不舒服,问他他又不说,你自己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好,谢谢你们啊。”冷隽秀微微笑笑,又转头看了李安然一眼,“走吧,去医院。”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27节 “不行,不能去医院。”李安然说。 “为什么?” “白熵说在简茗的手术结束前我不许回医院去。”李安然平静的笑了笑。 冷隽秀的手握成了拳:“他让你不去你就不去?他让你死你是不是真的去死?!” 冷隽秀这句话很大声,大声到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大家都带着诧异和八卦的目光看了过来。 “冷医生……”李安然从毯子里伸出手,拉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安静点。 “他知道你的病吗?”冷隽秀神色犀利的问,“他是明知道还要把那颗心脏给简茗是吗?是的话你怕什么?要死就死到他的眼前去啊!” “冷医生!” “走!”冷隽秀把李安然拽起来,“去医院,就让他看看你的病历。” “冷医生,我当初把所有事情告诉你是想你理解,不是现在让你这样做。”李安然的脾气也上来了,一把甩开冷隽秀的手,“我把你当朋友,希望你不要过分!” 大概是情绪太过激动,说完这些,李安然跌坐回椅子上,喘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冷医生……我告诉过你了,我要走了。去往白熵不会去的地方,很快就走了,你不用替我难过,我只是不欠他什么了而已……这一次,是真的可以很潇洒的走了……” 冷隽秀看着李安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安然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觉得头晕得很,也不想再说话了。 良久,冷隽秀问:“头晕是吗?” 李安然吃力的点点头。 “那去一次医院,我什么都不说,做个检查再送你回家,好吗?”冷隽秀用商量的口气问。 李安然看了他一眼,终于微微的点了点头。 ≈gt≈gt≈gt 雨下得特别的大,s城的冬天很少有这样的暴雨天,医院里的白昼灯全部都打开着,倒更让外面的白天显得像是黑夜。 白熵拿了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他实在不喜欢下雨天,特别是今天这样的日子,总让他心里觉得不安。 alex急匆匆的走过来,走到白熵的身边说:“白总。” “什么事?”白熵有些不耐,手术还在进行中,他一直提心吊胆的,这才出来买杯咖啡喝,喝完他还要回去。 “李先生……” 白熵眉心一跳:“他怎么了?” “李先生他……刚刚来医院了。”alex回答,“做检查。” “检查?什么检查?” “不清楚,听说是生病了,脸色挺不好看的,做了好几个检查后冷医生才送他走的。” 白熵脸色一沉:“我不是早让你送他回去了吗?” alex低下头:“李先生说自己回去。” “自己回去那又特意跑回医院做什么?”白熵面色不虞,“非要在今天这样的日子给我找点事吗?”说完顿了下,又问,“他生什么病?” “不清楚,检查结果只被冷医生拿走了,其他医生那边我也没问出点什么。” 白熵皱起眉头,其他可以暂且不说,但是这点却太可疑了。 “alex,你说李安然……他是不是真的联合姓冷的那个人有什么阴谋?”白熵眼睛里带了点疑惑,“从那颗心脏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现在更加奇怪……” alex不语,在这种事上,他不好妄加揣测。 “给我去查一下,下午李安然去了哪里。”白熵揉了揉眉头,感觉到有些头痛。 “是。” 白熵把喝完的咖啡纸杯捏成一团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走向了简茗手术室的方向。 半小时后,外面的天色完全的暗了下来,alex再一次出现在了白熵的面前,站定后他没立刻说话,而是看了一边的言希一眼。 白熵站起身来,走向了远一点的地方。 “说。” “李先生下午开车去了海边。”alex回报道。 “海边?”白熵微微一怔,似是有些恍惚。 “听说他就是在那里站了两小时,后来下雨了,游客都跑去多雨,奇怪的是就他一个人没去,当时海浪比较大,他就留在海边,据说海浪的高度没到他小腿他都没走,游客担心是轻生者所以联系了警察。” “轻生……?”白熵不知该作何表情。 alex点头,但他对这个说法也有些疑惑:“警察将李先生送去了海边的一间诊所,李先生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但其余什么都没说,后来就联系了冷医生过来。他们还吵了一架。” “吵架?” “是。”alex面露犹豫之色,“据警察说,吵架的内容……好像涉及到了什么心脏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后,alex小心翼翼的看了白熵一眼,果不其然的,他感觉到白熵浑身都变得阴沉无比,眼神里的冰冷和尖锐呼之欲出。 “心脏的事情……他定然是有什么瞒着我。”白熵恶狠狠的说道,“他果然……就是要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给我这点事,不让简茗安生才舒服。” “白总……其实……” alex想劝点什么,却被白熵打断了:“他回家了是吗?” “是,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我回去「看看」他。”白熵淡淡的说道,“看完就回来,你留在这里,简茗这边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白总……”alex总觉得白熵这一回去不会有什么好事,他和李安然并不熟悉,偶有接触而已,但总觉得……不像是坏人的样子,所以alex不明白白熵如此生气的原因。 仅仅只是因为他爱的是简少而不是那位李先生吗?那分开不就好了? alex觉得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两天都有事没法更啦>_<所以今天来一发粗长xddd 我们周一见啊~ ☆、chapter86 就算被冷隽秀强行带回医院检查了一番,李安然也觉得那是无用功。检查和不检查的结果他都猜得到,没人比他自己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心动已经开始变得缓慢,频繁的出现胸闷气促等现象,伴随心绞痛,也许要不了多久会出现心源性晕厥,恶化速度大约和他母亲当年一样快。 李安然只是吃了几粒退烧药以及感冒药便躺在床上休息了,外面的风雨似乎变得更大了,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然而并没有过多久,甚至没能够等到他入睡,这份寂静就被打破了,外面传来比较重的开门关门声。 李安然只觉得自己呼吸一紧,能这样出入家里的人只有白熵而已。 只是白熵为什么现在回来?简茗不该是在手术中吗?照理来说他不可能中途离开的啊。 难道是手术出了什么问题? 李安然有点担心,于是坐了起来,披了件外套打算下床。 不过不等他去穿鞋,卧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了,白熵回来得好像比较急的样子,西装外套上面都沾到了一些水汽,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的凉意,走进来以后眼神变幻莫测的看着李安然,就是没开口说话。 “你怎么回来了?”于是李安然选择先开口。 白熵抱臂看着他:“你说呢?” 李安然一点都不想再和白熵起争执了,并不是因为这样的争执带给他难过,而是因为疲倦,既然自己打算放下了,那就用最平静的方式去放下吧,爱没有了,恨也不想有。李安然平静的开口问:“手术进行得怎么样了?” “你是真的关心?还是假的关心?”白熵问。 李安然皱起眉头:“白熵,如果你是来吵架的,那你就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今天去了哪里?”白熵笑了下,“做了什么?” 李安然蹙眉:“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做什么……难道都要向你报告吗?” 白熵脸色未变,但是眼神里的惊涛骇浪李安然看的很清楚,这么多年,自己从来没对白熵说过任何一句重话,哪怕是他们吵得最凶的时候,哪怕是自己被误解的时候,可现在他决定放弃了,所以也不想在最后的时刻粉饰太平,更何况……如果白熵觉得自己讨厌的话,或许也能两相忘吧。 白熵似乎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他微微笑了下:“李安然,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 李安然看着白熵。 白熵走近了李安然:“简茗心脏手术的前后,你都弄出那么多我想不通的事情来,告诉我,为什么……” “你什么意思……?”李安然抬头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白熵。 “你得到了那颗心脏却藏着掖着不愿意给简茗,或许是因为纪乐心,你恨我和言希,所以想要通过简茗来报复我们。”白熵说,“这一点,我勉强算能理解。那今天呢?你又是做什么?跑去海边吹点风淋场雨再故意回一趟医院检查检查,你图什么?我是真想不明白……手术已经在进行中了,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李安然看着白熵,一语不发。 “我去医院那边问过了,你所谓的检查不过就是冷隽秀带着你跑了几个地方,连检查结果都没出来,没有任何医生看到,我让人调取都没有记录。呵,到底检查了些什么?”白熵俯身,看着李安然,“后来去查了药房那边,说是你只是取了点感冒药,我太好奇了李安然,感冒而已,有必须要所有检查结果都特地消除吗?” 李安然依旧只是看着白熵,s城里大多都传说白熵是个多疑的人,这么些年来李安然倒是未曾领教过,如今却真真切切的明白了,白熵能在这样的家族下长大并且成功□□,其实他要比自己所知道的更加可怕,心机深重。保持距离的情况下或许不能知,但是一旦进入了他的领地范围,无论是谁都不可避免的要被他的锋芒所伤。 只是这样的伤,太过锋利了……李安然抬起头,看着白熵一字一句的说:“你做了那么多,说到底就是故意演一场戏,让我离开手术室那边来找你,对不对?那现在我过来了,你是不是该把你真实的目的亮出来了?” 白熵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是李安然却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那么那么陌生。 自己心里面的那个白熵大约是真的死了吧……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呢? “说话,李安然!”白熵怒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骗我!我警告你,不要骗我!” 白熵此生最恨的便是欺骗,他曾全心全意的信任过李安然,所以李安然的背叛,他无法接受。 李安然忽然释然的笑了下:“我做了那么一出戏,当然是搏你的可怜。要不然我傻吗?跑去吹风淋雨的?” “……什么……?”白熵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安然光着脚直接站了起来:“简茗这么多年身患心疾,楚楚可怜,所以能让你喜欢那么久吧?所以我想,我装得可怜点的话,说不定引起了你的保护欲,那你也许会喜欢我呢?” 白熵怔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安然:“安然……” “你看,这么多年下来我做的挺成功的不是吗?你都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李安然道,“只要我再多等等,或许有一天你就是我的。可惜……简茗的病突然就要好了,我很担心你会回去喜欢他……毕竟,你也看出来了不是吗?言希喜欢乐心多过喜欢简茗。到时候你们成双成对,我多年的计划岂不是付之流水?” 白熵一把抓住李安然的肩膀让他转向自己,他死死的盯着李安然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点端倪,李安然的话他不信,对他来说,这个李安然……同样太陌生了,就像从未认识过一样。 李安然却只是淡漠的看着白熵,眼睛里一片灰寂,一点的起伏都没有。 “我不信!”白熵咬牙切齿的说道,“李安然,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说实话!你说……我就信你……” 李安然清楚的看到白熵的眼睛里有一丝脆弱的期望,其实比起拆穿别人的背叛与谎言,他真正想要的是信任,可是李安然不想给了,他只想离开,从此一丝一毫的瓜葛都不要再有了,也不想再和白熵有任何亏欠了。 他决定把话说得狠一点,或许狠一点,白熵就会彻底对自己失望,而不是再去纠结自己话语里几分真几分假。 “白熵,实话太伤人了,何必去深究呢。既然我们走到这步实在走不下去了……那就算了吧,就这样吧,我晚一点会搬走,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有半分的牵扯了,这是你想要的吧?” 白熵死死的抓住李安然的肩膀,用力之大让李安然都觉得微微吃痛,他双目发红:“李安然……我不信!你不是一直计划着要出国吗?所以你觉得你现在的话可信吗?” “我是要出国,是打算拿了钱出国。”李安然说。 “……什么?” 李安然深吸一口气:“白熵,你以为我让你帮我开户是为什么?这种暗示都不懂吗?” “不……不是的……” 李安然甩开白熵钳制住他的手:“我和你在一起,当然是为了钱。不然你以为你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朋友?” 白熵的手握成拳,用力到发抖,他双目通红的看着李安然。 “知道我为什么要出国吗?因为我根本不喜欢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你一辈子,我想多拿点钱再走人,要不然我就不会先送我外婆走而自己还留在这里了。”李安然淡淡的说道。 “住口!”白熵喝道,“李安然你立刻给我住口!你敢再说下去的话……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李安然只道:“既然你不想听了,那就算了,就这样吧,好吗?” 白熵带着危险的气息看着李安然:“你既然装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装到最后呢?现在说出来对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装不下去了不是吗?”李安然很平静。 “你倒是再给我装啊!”白熵一把抓住李安然的手腕,将他狠狠的推到在床上,“安然,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说实话。” 李安然看着白熵,一语不发:“对你,我无话可说。” 话音刚落,李安然只感觉到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自己被白熵狠狠的推到在床上。 白熵双手撑在他两边,以压迫的姿势看着李安然:“为了我的钱才接近我,是吗?” 李安然明显的感觉到了一阵威胁,自己身上的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真厉害啊李安然,为了钱而已,那么多年处心积虑和我相处还不够,还拿自己的身体来当做筹码,你不喜欢男人,还被男人上,不恶心吗?”白熵鼻尖呼出的炽热的气息全部落在李安然的颈边,让李安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要钱是吗?”白熵忽然笑了,笑得无比讽刺,“那我现在在这里上了你,再给你几百万,够吗?” 李安然心下一惊:“白熵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白熵嗤笑,眼睛阴沉如海,“不就是做你计划的那种事吗?”说完,他直接去脱李安然的衣服。 “白熵你住手……!”李安然这下真的是惊慌失措,他怎么也没想到白熵会做这种事,他一直都是个很克制的人,因为喜欢的人是简茗,这么多年都没在外面碰过别人,和自己那次更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说!”白熵近乎咆哮的朝着李安然吼,“那我如你所愿!” “白熵!你个疯子!”李安然挣扎起来,“杨妈!杨妈——!杨……唔……” 下一秒李安然就叫不出来了,白熵狠狠的捏住他的下颚,迫使李安然的嘴微微张开,然后狠狠的赌注,甚至连舌头都伸了进去,似乎决定以此来羞辱于他。 “唔……”李安然挣扎无果,只感觉到白熵的手已经从睡衣的下摆伸了进来,他本来就在发烧,皮肤滚烫,白熵的手格外的冷,两两相触,李安然几乎是不可抑制的发抖起来。 白熵微微的笑起来:“害怕吗?” “白熵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李安然的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他是真的害怕,他是真的难过,他也是真的绝望。 “害怕就说实话,安然,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说完,白熵狠狠的咬了下李安然白皙的脖颈。 李安然仰着头,眼泪从眼角挤出,“白熵……住手!我会恨你……我会恨你的……” 白熵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用力的扯开了李安然的衣服,单薄的睡衣很快的就被脱了下来。 “白熵……你的良心呢?你没有良心……”李安然的身子实在是挣脱不了白熵这种练家子的钳制,他哭着控诉。 白熵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知道夏素经常说我什么吗?她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的良心早他妈喂狗了!” 说完,他开始扯李安然的裤子。 裤子滑落到膝盖弯处,李安然剧烈的挣扎起来:“白熵!住手!我求你……求求你!” “现在知道求饶了?刚才不是嘴很硬吗?”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我刚才求你说实话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李安然,是你辜负了我……” 说完,白熵将李安然的双腿折起,没有任何前戏,就这样直接的插了进去。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李安然的眼泪瞬间止住了,他张了张嘴,连叫声都哑在了喉咙里,他只是无力的看着天花板,“是你辜负了我……白熵……” “安然,你抖得那么厉害,到底是害怕呢?还是太敏感了呢?呵。”白熵压制不住心里那股恶气,忍不住的羞辱道。 李安然却不再说话,他觉得这个世界都离他很远,回忆也离他很远,他只想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 他想,他注定是个早亡的人,真好。 白熵见他没反应,加快的动作,低头在他的肩和颈上留下更多的痕迹。 而李安然微微的抬起手,摸索着寻到床头柜那边抽屉的位置,艰难的拉开了抽屉,他一直都记得,自己有在里面放了一把手术刀。 白熵似乎也听到了抽屉被拉开的声音,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李安然手里握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白熵怔愣了一下,李安然却毫不犹豫的,就朝着他刺了过来。 雪白的床单上,顿时落下了星星点点的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简介里把微博挂上了,以后如果临时不更的话微博那边会吱一声的。 哪天没定时更的话大家去瞅一眼就好~ ☆、chapter87 白熵低头,看着那把插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术刀,他握住了李安然握着刀柄的手,李安然的手抖得厉害,白熵死死的握住他的手,用悲切的眼神看着身下哽咽的男人,然后猛然一用力,握着李安然的手把刀狠狠的拔了出来。 李安然张开嘴,却叫不出来,他就看着血一下子全部都涌了出来,白熵的另一只手试着捂住伤口,却止不住血,鲜红色的液体透过指缝不停的流出来,李安然的手下意识的去接住那些滴落在床单上的血,他想喊白熵的名字,可是张嘴却全是黯哑无声的哽咽。 “……这就是你要的……?”白熵的眼神褪去了愤怒,亦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凉。 血滴落在李安然的指尖上面,李安然的手依旧在发抖。 白熵跌跌撞撞的坐起来,理好自己已经有些凌乱的衣衫,才勉强往外走去。 在这个过程里,他根本没有去管那被鲜血浸湿的衬衫,那一片红触目惊心,可怖无比。 白熵想提醒他快点去止血,可是忽然又想起来这一刀是自己下的手,爱与恨交织成为了茫然,他只能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白熵扶着墙壁走出去,李安然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回不去了,他和白熵。 没想到用这么惨烈的方式,划下了一个句点。 李安然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他闭上眼睛,又听到外面传来的杨妈的惨呼声,只怕是她这样的老人家没见过那么触目惊心的场面,几乎是尖叫着喊救护车。 而李安然,他只觉得浑身很冷很冷。他微微的蜷缩起身体,将头埋在臂弯里无声的哭泣。 ≈gt≈gt≈gt 那一刀扎得其实并不深,也没伤到什么要害,或者脏器,所以问题不算特别大,只是因为失血有点多,再加上不能随意乱动牵扯伤口,所以白熵还是被安排住在了医院里,住到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为止。 白熵也没有反对,他入院且处理完伤口的时候简茗的手术差不多结束了,听说手术成功了,这让白熵松了口气,就好像放下了一个二十多年的心结似的,可是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好起来,反而像是积了很多阴霾,怎么也挥散不开。 言希在简茗的手术结束后就跑到白熵这边来看,白熵被人扎了一刀子住院这种事放到哪里都算是大新闻,饶是言希,听说了这件事后也是大吃一惊。 “你怎么回事?谁干的?”言希走进白熵的病房,“是底下哪个人对你行事作风不满打击报复吗?以你的身手,竟然被人偷袭到了……谁啊那么厉害……” 站在床头的alex连忙给言希使眼色,示意他看白熵那越来越阴沉的脸。 “你不用去陪简茗吗?”白熵冷冷的开口。 “他被转入了特殊病房看护,我暂时进不去的。”言希实话实说,“所以来看看你,到底怎么回事?” 白熵不再说话,他想,他心情阴霾的原因,是李安然。 “李安然怎么样了?”白熵问alex。 alex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觉得今天事情闹到这地步,可能是下午自己给老板通报了那些情况才导致了这个局面的,他实在不想让情况变得更复杂,于是整个人都非常为难。 而言希却在这只言片语间得到了部分信息,他微微的挑眉:“李安然做的?厉害啊……” 白熵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带着浓浓的警告的意味。 然而言希还是只是笑笑:“吵架了?白熵,你喜欢他啊?” “没事做你就可以滚了,你们言家现在很闲吗?”白熵冷冷道。 言希耸肩:“好,你的私事我不多做过问,不过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真的喜欢人家,有些事情就该收敛点,哪怕是装也得装出来啊,别太实诚了。” 白熵蹙眉,刚想再说什么,言希已经退到门边,转过头来对他说:“你对简茗太过了。” 白熵的眉头一下皱得更加深。 “如果真的打算和别人在一起了,有爱也好没爱也罢,决定要过一辈子的话,对于之前的感情,无论多深,都得小心翼翼的藏起来。”言希忽然笑了下,“这是感情上的小聪明,但也是一种尊重。” 说完,他也不再逗留,直接离开了,留下白熵一个人在病房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之前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和李安然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今天言希的这番话,虽说不一定全是对的,却忽然给了白熵一个突破口。 白熵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虽然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但是这个可能性却让他的心都隐隐的发热了起来。 李安然对简茗的敌意……除了是因为乐心以外,还有一种可能,大概……是自己? 自己承诺了给他一辈子,但是却不愿意把感情给他,所以最后他才想要走的,所以才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自己之前看不懂,现在却恍惚明白了…… 白熵又想起来,有那么一次李安然问自己「你忘了简茗,喜欢我,行不行?」 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他不太记得了,问题似乎最后又绕回了简茗的身上。 这样的话……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白熵怔怔的做着,连伤口的疼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了,只是沉浸在「李安然难道喜欢我」这样的可能性里思考。 那自己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感情,自己应该如何回应? 白熵烦躁的“啧”了一声,他想象不出来自己会回应出怎样的答案,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至少……不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 今天他真的是气极了,李安然是唯一一个他给予过全部信任的人,任何人可以骂自己恨自己背叛自己,可是李安然不可以……所以那些狠心的话他听不下去。白熵想,自己大概是真的被逼疯了。 对了,安然…… 白熵再次转头问alex:“安然怎么样了?”这一次语气里带了点焦急。 alex咳嗽了一声:“这个……据说李先生有点发烧。” “发烧……?”白熵点点头,“对,他今天下午淋了雨。那现在呢?有医生过去了吗?” alex面露为难之色:“没有……” “那还不叫医生过去?!” “是这样的白总,不是我们不叫医生过去,是李先生说不需要……他说,他自己就是医生。他自己有药,不需要其余的检查。” “呵,他确实是医生,可有一天万一生了什么病要动手术他还能自己给自己动不成?”白熵冷笑,“这些话你们倒是都听?快点找个人过去看看吧。” alex有些踌躇。 “alex!”白熵忍无可忍。 “白总……其实……李先生……他……” “他怎么了?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他说……要找医生过去的话,就找冷医生一个好了,其他医生他不需要……” 这句话一出口,alex看到白熵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白熵不喜欢冷隽秀,这几乎是全医院都知道的事情了,作为恋人的李安然偏偏和冷隽秀走得近,这层关系无论是谁都会多想,这也是alex没有把话告诉白熵的原因。 “真是有骨气。”白熵冷笑,“他是感冒发烧,要冷隽秀这个心外科的医生去做什么?” “白总……那……” “既然他犟到这份上,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白熵嗤笑一声,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冷意,“至于冷隽秀……一个普通医生,休想踏进我家门一步。” alex知道白熵是真的生气了,低垂下头:“是……” 有些事情他就知道不说要比说好,可是作为下属,他必须无条件的站在白熵这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gt≈gt≈gt 因为白熵这一道命令,李安然生病的几天里,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或者其他的人来看望过他。 其实他发烧得很厉害,一直持续在三十八度以上,有那么几个小时达到了三十九度。唯一能做的就是吃药,吃完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连起身都几乎做不到。 有些时候,李安然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闭眼白天,睁眼黑夜。 就这样他一个人挣扎了好些天,高烧才退下去一些。 这浑浑噩噩的几日过去,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噩梦里沉浮了很久,现在终于清醒过来了。 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是却好像卸掉了一个最沉重的担子,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他知道,他卸掉了那个担子,名叫白熵。 在经历了这样的噩梦以后,他知道他和白熵之间,总算是走到了尽头。 他决定放过白熵,也放过自己。 身体稍微好了些后,李安然便让杨妈把笔记本电脑给他,他坐在床上开始搜索附近的住房信息。到了今时今日,他也不可能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了,他想他得走了,比计划的更加提前一些。 杨妈偶尔进来伺候他吃药喝水的,也有瞟到几眼电脑上的内容,她唉声叹气了好久,却终究没说什么。 她这一辈的人遇到年轻人吵架,向来是劝和不劝分的,但是吵到动刀子的地步,那真的是换了谁都害怕,她到现在为止都不敢去回忆白熵从房间里出来身上大片大片的血的模样。 她了解他们家少爷,脾气虽然不好,可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但她也了解李安然,知道李安然好脾气。这两个人吵架吵到这地步,估计是真的有化解不开的矛盾了吧?更何况吵架的端倪也不是这一次了,之前也吵得凶。 为了两人都好,杨妈也就不劝了,只是觉得可惜。 李安然的老房子已经卖掉了,大部分钱打到了国外的户头上面,国内剩下的不多,他也租不起什么太好的房子,最后只敲定了一片低矮的平房区,大部分只有二层楼,非常拥挤的住宅区。 李安然不等身子再好些,就收拾了简单的行礼一个人前往了那里,只和杨妈告了别,但也没告诉杨妈自己新的住址,他只是不想再和白熵有所瓜葛了。 当然,其实李安然很清楚,白熵真的要查他的话也不难,因为他还是会去医院,还是会碰面,但是他想,白熵应该也已经恨透自己了吧,或许……也已经不想再见到自己了吧? 那么,只要自己刻意的避开他去医院的时间,以后应该也碰不到了吧? 特别是在简茗出院以后,白熵那样的人……都不会再出现在医院里了吧。 李安然走了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层自己为白熵挑的家,以为会一起生活很久的家,无声无息的说了一句“再见”。 再见了,所有的往昔。 ☆、chapter88 这一年的开春,时间的齿轮就像是被拨慢了一样,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例如言希在白熵的帮衬下,在家族中的地位日益牢固,大权在握指日可待,言家人对此大多心情有些复杂;又例如简茗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是术后的排异反应却有些强烈,好些天都没能够转出特殊病房去普通病房。 又例如白熵,他在医院待了好些天,等到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回了家一趟。虽然他和李安然冷战至今,但是白熵也知道,在那天的事上自己是理亏的,尽管拉不下脸来去道歉,但是或许可以言和。谁都有错,各退一步,或许彼此还能站回原来的位置上面。 但等到白熵到了家里以后才知道李安然竟然搬走好几天了。 李安然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原本属于他的柜子里面空荡荡的,看得出来离开之人的决然之心。 “他什么时候走的?”白熵看着变得有那么点空荡荡的家,问杨妈。 “好几天以前了吧……”杨妈回答,“身子都没大好呢,就走了……” “搬去哪里了?” “这个……不知道,我问安然少爷了,他也没说。”杨妈尴尬的回答。 白熵看着这个家忍不住气笑了,他是真的不明白李安然,一次又一次,用着行动在和自己控诉什么,可是他到底是在控诉什么呢? 之前还想着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感情才那么做,可是现在白熵对这个想法忍不住的怀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只是看不透李安然罢了。如今他也不想再看透了,李安然所作所为的那些原因他不想再去探究,但是对方既然做到这份上了,他就顺着他的心意好了。 白熵拿起电话,打给了alex:“和医院那边确认一下,李安然最近有没有去上班。并且告诉医院那边,从今天起,李安然恢复到心外的普通外科医生身份,不搞任何特殊化,独立办公室撤掉,按时上下班以及该值的班要值,该动的手术动。从今往后,他和我白熵,没有任何关系。” 杨妈在一边听着这个电话,忍不住的小声说了一句:“少爷……其实……也不用这样吧……” 白熵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收起来:“杨妈,他说他和我在一起是为了钱。” “这……”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看看,我给他的,他其实都不要。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给了,我倒是要看看,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白熵淡淡的回答。 杨妈只是叹了口气。 ≈gt≈gt≈gt 李安然在家里面修养了几天后身子总算是好了些,然后他就接到了医院来的电话,说是他这些天没去上班了,再这样下去医院方面不好办云云。 “主任……我这些天,有请假的。”李安然坐在自己有些破旧但还算收拾得干净的屋子里,打着电话,“您也说了,医院最近都……都是忙简少的事,所以也不缺我一个……” 「唉,此一时彼一时嘛,简少的手术都已经结束了,我们心外这边还有其他很多病人的啊。」主任说着,「你明天起一定得准时上班了啊,对了,你的办公桌搬到心外科的大办公室那边了,那间房间要腾出来,你明天来上班可别走错啊,喔还有,新的值班表也放在你桌上了,记得自己看。」 听到这里,李安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 医院里的大家对自己向来客客气气的,他们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定然是看着其中一个人的脸色,所以今天这通电话,背后的真正指示者不是别人,正是白熵。 对此李安然并不意外,他知道白熵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找到自己,而自己在找到乐心前也不可能离开市心医院,抬头不见低头也总要见,他并没有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躲过白熵,他只是没想到白熵用了这样的方法逼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 于是李安然第二天还是准时的出现在了医院,而医院里,对于白熵和李安然的八卦已经传得有些沸沸扬扬,李安然那么多年待在医院里一直都因为白熵的关系而有特殊待遇,羡慕嫉妒的人一直不在少数,现在两人闹掰了因此而沦落到和他们同样的阶层,为此窃喜的人可不少。 而对事情了解的更多一点的人则更是传得有声有色,据说白熵多年以来暗恋的人一直都是简少,可惜简少喜欢的是言少,这些年白熵便没有追求与他而是选择成人之美。偏偏李安然嫉妒简少,动了不少手脚之类的,这才让白熵和他闹翻了的。 无论是哪种传言,李安然在这场流言蜚语里的形象都是善妒,小人,势力这样的字眼。 医生护士都对他敬而远之那就算了,就连有些病人听闻了些只言片语也不敢和他有所接触,撇除流言里的真真假假,光是同性恋这样的字眼便是不为很多人能够接受的。 李安然从主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有些疲惫,一个上午他看了好几个病人了,为他们做检查的时候护士总站得离自己远远的,递东西过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这些便都算了。刚才检查到一个病人的时候那个病人家属似乎也是听闻了一些医院里的八卦,连忙阻止了李安然的检查,甚至闹了起来。 这一闹就直接闹到了主任那边去。 李安然当然是被直接叫进了办公室训话,听着主任言语间的意思,大约是说李安然的形象损害到了医院的声誉,如果不是看他几年来兢兢业业的话医院现在就要开除他。 尽管很无奈,李安然还是点着头接受了一切的批评,他现在还不能离开这家医院。他还需要点时间。 主任教训完,觉得差不多了,才放人出去。 李安然靠在墙壁上,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选择把口罩给带上了。 带上口罩的话,也就不至于人人都第一眼认出他来了,这样就不用一整天都接受些异样与厌恶的目光了。 “怎么?累了?” 李安然的面前忽然递来一杯灌装的咖啡,他抬起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冷隽秀。 整个医院,也就冷隽秀对他一如既往没什么改变,李安然微微的笑了下,接过了咖啡。 “以后会更累的。”冷隽秀站在一边说道,“当医生就是这么辛苦,你这些年……算了。” 李安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他也没说话,只是揭掉了口罩抿了口咖啡:“其实,在当实习医生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忙过来的,不过……这两年确实闲了很多……” “他也真是够小气的。”冷隽秀耸了下肩。 李安然笑笑:“没什么,他只是把给我的都拿回去而已,这很正常,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也不该再接受他任何的特殊照顾。” 这些说的倒是实话,李安然虽然回医院上班了,但是白熵并没有跑来找他,白熵这些天其实也会每天来医院,来看望简茗,他知道李安然就在医院,却视若无睹,仿佛真的毫无关系了一样。 “能分开是好事。”冷隽秀评价了一句,“但是……这样的超负荷工作继续下去的话,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其实……你已经不合适当医生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李安然微微叹了口气,“如果纪董能够松口的话,或许我也能早点走了。” “老人都是很顽固的。” “但血浓于水嘛。” 冷隽秀没说话了,只是同样的和李安然靠在墙上,好一会儿才道:“虽然不知道要多久,但在这段时间里,要是吃不消的话可以和我调班,或者让我帮忙代替一会儿,我都ok。” 李安然朝着他轻轻的笑了笑:“谢谢你,冷医生。” 冷隽秀笑着瑶头:“好了,我该去工作了。你趁午休稍微休息一会儿吧,下午到晚上可还忙着呢。” 李安然点点头,晃了下手里的咖啡,表示自己喝完这杯再走。 冷隽秀便转身离开,只是走到一半,他又回头看了李安然一眼。 对冷隽秀来说,李安然是个特殊的病人,自己医术再好,技术再过关,这些年里也有他没有能够救回的人,李安然之于他,就是那个用尽了全力也没能挽救的病人,若是因为力所不能及那便算了,偏偏希望曾经离得那么那么近,但他终究帮不了他。 所以如今……李安然的恳求,他几乎都应承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帮他什么。 冷隽秀不明白,世界上到底为什么能有像白熵这样坏的人?而李安然偏偏还喜欢他。直到今天都没把自己的病情说出来,图什么呢? 李安然到底图什么呢?想不明白这点的,又何止是冷隽秀,包括白熵自己。 “白熵?” 简茗的话语让站在窗口出神的白熵回过神来。 “怎么了?”白熵转过身,看着简茗,微微的笑了下。 昨天简茗终于是转到了普通病房,排异反应已经被控制了下来,他今天的精神看上去不错。 “你今天一天都在发呆,公司有事的话就早点回去吧,我这边不需要人陪的。”简茗笑笑。 自从手术成功以后,简茗脸上的笑容要比以前多了。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28节 白熵坐回位置上面:“没,我等到言希过来吧。” “他一直都很晚的……你别等了。”简茗的笑意褪去了一点点,自己手术之后言希出现在医院的时间要比白熵少得多,简茗知道他是出于家族的原因,能够理解,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低落,毕竟谁都希望自己身子不适的时候能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的,自己之前呕吐吐得凶的时候,言希也都不在。 白熵就像是猜到了简茗的想法似的,忽然笑了笑:“他是很忙,不过最近的忙也是忙得有原因的。” 简茗疑惑的看了白熵一眼。 “很快,他就是言家的一家之主了。”白熵拍了下简茗的手说,“到时候言家没有人能不听他的。” “那真是太好了,这些年他追求的也就是这个而已,终于就要真的如愿以偿了。” 白熵轻笑:“他也有在安排一个晚宴。” “晚宴?” “你的。”白熵说,“庆祝你重获新生,顺利出院的晚宴,到时候s城很多人都会来,他和我的友人,都会过来,全部来为你庆祝。” “这……?”简茗微微蹙眉,意识到点什么。 “你知道这晚宴真正的目的意味着什么。”白熵笑,“表面上是你的庆祝宴,其实是大家宣布你们的关系,考虑到言家的人,或许有些事不能直接摆到台面上来,但是……懂的人都会懂的。” 简茗张嘴,有些哑口无言,不敢相信。 这些年他和言希的关系一直处于地下恋,不能曝光,也不可以曝光,当初言希在外风流的时候,他也不能相问相逼,他们的关系唯一浮出水面一点的那一次就是自己出事的那次,言希也算是在医院守了好几夜,当然,对外自然是宣称关心朋友,可言家的人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简茗理解对方的难处,一直以来也没有过分的要求,没想到……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够等到这一天,等到他们的关系可以在阳光下的一天。 “所以要好好休养啊,日子都已经定好了,可不能有什么变故啊。”白熵摸了摸简茗的头发。 简茗眼圈微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是吗……你也会去吗?那李医生呢?” 白熵的脸色顿时僵硬了一下,但是碍于简茗的面子,他还是放缓了语气问道:“怎么忽然提他了?”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李医生了。”简茗道,“他照顾了我很久,两三年来一直都是他给我做检查的,如今我终于康复了,他一定也很高兴吧?可惜他好像很忙,我好久没看到他了。前段时间我身子差,也没联系过他,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白熵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简茗却嗅到了什么:“你们……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白熵还来不及说话,简茗便道:“白熵……你是不是,在我出事后责怪李医生?” 白熵不语,简茗连忙道:“我想那件事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你别……” “你别多想,那件事责任在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我没怪他。”白熵顿了下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别怪他。” “我没有。”简茗叹了口气,“李医生是个很好的人,你要和他好好相处。白熵,那么多年,我也一直希望你能有个喜欢的人……喜欢你的人。而他就是。” 白熵笑了:“你这是在给我发卡?又当着面拒绝一次,挺狠心的。” 简茗笑了下:“你伤心吗?你不伤心的,白熵……其实你喜欢的人并不是我,你只是没遇到而已。” 白熵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喜欢简茗,谁不知道,他不说,只是不想给简茗负担而已。 “以前我身子差,管不了别人的事,所以你和言希的问题,我一直也都不闻不问。”简茗叹了口气,“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以你的性格,你不会成全我和言希的。” “简茗……”白熵皱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休息下吧,别说这些了。” “我只是希望你和李医生好好的。” “好……我知道。”白熵敷衍着说。 简茗轻笑:“那我出院那天的晚宴,你们要一起来啊。” 白熵心烦意乱的点点头,他知道今天李安然来医院了,在医院方面的压力之下来上班了,整整一天他都没去看他,就是不想做那个先低头的人,而简茗反复的提起,却让白熵忽然……想去见见他。 ☆、chapter89 夜色寂静,连护工都已经回去了,走廊里偶尔只有值班护士来来往往,冷隽秀待在病房里面,随意的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了上去,又从果盆里捞了个苹果,削了皮,递给躺在病床上的纪老爷子。 “不吃?”冷隽秀抬了下手。 纪老爷子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复又闭上眼睛。 冷隽秀耸了耸肩,干脆自己咬了一口:“李医生和你提过的事情您老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 似乎也没指望得到回答,冷隽秀清脆的咀嚼着苹果,慢慢的说道:“纪先生,我不得不告诉你,李医生的时间不多了,他是扩张性心肌炎,患病也已经挺久了,你可能不清楚这是什么病,我简单点说,基本上治不好,手术的成功率只有2,大多数人都只能靠药物和修养来延缓病情恶化,而他……连这个时间都没有。” 冷隽秀将苹果核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换上了一副认真点的神色:“按照他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不合适待在医院工作了,不止是医院的工作,其他的工作也不能做,如果他还想活得稍微再久一点点的话,但……他现在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您的孙子。” 冷隽秀站起身,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夜色:“您的孙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您清楚吗?我想您大概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吧?因为李医生没有选择告诉你,生怕你听了以后情绪太过激烈而再次晕倒导致生命危险,可我想……纪乐心是您的孙子,您应该知道。” 冷隽秀转头,看着纪老爷子:“您的孙子,往后的几十年很有可能是个跛脚,他的手无法抬起至肩膀,甚至拿笔和筷子都很吃力,要是恢复得好的话,或许以后别人能够看不出他手脚的问题,可是他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提重物。他这次的损伤,可以说是一生无法治愈的。” 纪老爷子睁开眼睛,那浑浊无神的目光里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波动。 “而他现在被姓言的和姓白的藏起来了。”冷隽秀说,“这些李医生应该和你说过了,您考虑的时间也够久了,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说,机会不是一直都能等着人的,如果错过了,也许等到以后想挽回的时候便没有办法了。” 纪老爷子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从神坛上跌落下来人人都无法立刻振作,可是纪先生,您必须振作。”冷隽秀说,“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还有……我不清楚姓言的和您的孙子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您很讨厌姓言的,那就不该屈服于现状。” “好了,我言尽于此。”冷隽秀双手□□口袋里面,朝着外面准备出去。 却不想躺在床上长久不开口的病人忽然开口了:“……等一下,医生……” 那声音苍老而浑浊,似乎是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有些发不出音节,但是冷隽秀听的很清楚,他讶异的转过身来,看向那个试图从床上坐起来的老人。 ≈gt≈gt≈gt 李安然很久没有进手术室了,做实习医生的时候进过,后来便没有了。没想到今晚主任让他进去当了回助手,可能也是看他太久没动手术而磨炼磨炼他的意思,幸好是个小手术,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饶是如此李安然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也是满头汗,累得不行。 诚然如冷隽秀所说的那样,他的身体根本负荷不了长时间的手术,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要倒下的。 手术结束后别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出了手术室,李安然累得在靠在墙上好一会儿,才出去消毒洗手,也没换掉那身绛紫色的洗手衣,直接披上了白大褂打算回办公室。 刚走到楼梯口就感觉到又是一阵的心绞痛,最近心绞痛得越来越频繁了,而且痛得程度也越来越厉害,例如这一次,忽然的一下就痛到他几乎眼前发黑,慌忙的去用手寻找楼梯的扶手想要支撑住身子。 不过他的手还没有摸到扶手,腰身却被人直接揽了一下,阻止了他有些向前倾的趋势。 肩膀上有被收拢的感觉,大约是被人揽在怀里了。 李安然眼前还有些发黑,不知道揽住自己的人是谁,但是在这个医院里能对自己那么好且还时刻都关心自己的,似乎也就只剩一个冷隽秀了。 李安然缓了下,才悠悠的开口:“谢谢你,冷医生……我没事……” 来人似乎僵了一下,随后松开了手,让李安然自行靠在身后的扶手上面,抱臂看着他。 李安然按了按太阳穴:“今天忙了一天,太累了,刚动了场手术……好久没那么忙了,可能身体还不大习惯,等到过几天可能就好……” 一边说李安然一边抬头,随后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站在他眼前的人,不是冷隽秀,而是白熵。 李安然嘴唇动了动,有想叫他的名字,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连以前每次看到白熵会问的那句「你怎么在这儿?」也没有。 白熵神色冷冷淡淡,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怎么?不习惯吗?” 李安然抿了抿唇,同样平静的回答他:“没有,挺好的。” “看着确实挺好的,反正就算没有了我的照拂,还有个冷医生帮你。”白熵嗤笑一声,“你到哪里,都能过得挺好,对不对?” 李安然答非所问:“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全部说了吧,我听着。” “你什么意思?”白熵的神色冷下来。 李安然抬起头,平静的笑道:“白熵,你过来不就是来羞辱我的吗?就是看看我离开了你后过得如何如何不好,你希望我摇尾乞怜获得你的宽宏大量,不是吗?” 白熵的手紧紧握拳,骨节泛白。 “白熵,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以为我从搬出你家开始这个意思就已经传达到了。”李安然淡淡的说,“你还有什么不忿的地方,那你就在这里说了吧?说完以后我们也别见了,我们两个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其实也没见的必要了,你说是吧?” 白熵几乎用吼的说道:“谁他妈是来见你的?要不是简茗希望你出席他的庆祝宴,我会来找你吗?!” “简茗?”李安然疑惑。 白熵冷笑:“是,无论你多讨厌他,用什么手段去对付他,他却一片心善,还想着你这个照顾了他两三年的医生,还关心你。” 李安然垂了垂睫:“简茗的身子已经转好了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李安然说的是真心实意的,其实他和简茗并无恩怨,甚至在很大的程度上,他是真的希望简茗可以康复的。可惜天意弄人,老天爷把他和简茗放在一个对立面,他们争一颗心脏,又和同一个男人有所瓜葛。他从来没讨厌或者恨过简茗,只是这样复杂与微妙的关系让李安然觉得他与简茗是相见不如不见。 至于简茗和言希还有乐心的问题,那是他们三个人的私人感情,他无法插手去评价,他只是讨厌言希的做法,他很清楚,乐心和简茗或许都是无辜。后来那颗心脏给了简茗,李安然虽然难过,但最后也释然了,木已成舟,他已经简茗康复。因为一颗心脏实在来之不易,救不了自己,那希望它能救到别人。 但李安然的话在白熵听来却是可笑,他冷冷淡淡的笑着说:“我希望你能出席他的庆祝宴,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好好祝福他吧。我让你去,只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有多肮脏。” “肮脏?”李安然轻轻的笑了笑,“你和言希两个人,还真没资格说这个字。” “李安然!”白熵怒道。 李安然也不顾白熵是不是生气,他只想快点结束这段对话,他和白熵之间,早在那一天就已经决裂,他们之间早就多了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所以没必要再说下去了。两两相忘,才是最好的结局。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跑过来,有些热切的叫道:“李安然!” 李安然和白熵同时转过身去,看到跑来的是冷隽秀。 白熵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同样两声「李安然」,亲疏远近却一目了然。何况冷隽秀平日里并不逾越,在医院里碰到李安然基本上都是喊「李医生」的,什么时候亲近到可以直呼名字的地步了? 冷隽秀也注意到了白熵,他微微怔了下,因为跑得急,稍微还有点喘气。 “冷医生?”李安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冷隽秀看了白熵一眼,但对他的存在当做看不见,只对李安然道:“感染性源心功能不全。” 因为白熵在场,有些事不能当面说出口,两个人便像打哑谜一样的说话,白熵不明就里,李安然却一下子明白了冷隽秀指的是什么,那是他们两个之前商量好来糊弄医院的疾病名称。 这下连李安然都有些激动了,他再也没多看白熵一眼,连忙跑向冷隽秀那边:“你是说真的?真的……出现这个病例了?” 冷隽秀见他跑过来,下意识的扶了一把,说:“你别用跑的。” 李安然回握住他的手:“你先跟我说这……” 冷隽秀只是点头,眼角瞟了白熵一眼:“我们过去看看吧,好好给病人做一个检查。” 李安然连忙点头,他一直害怕自己的时间太少撑不了太久,没想到纪老爷子在这个档口松口了愿意配合他们演这出戏,真的是老天爷都在帮自己啊。 白熵就这样被晾在了原地,那两人再也没有看他一眼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直到那两个人消失在视线范围里好一会儿,白熵才恶狠狠的踢翻了旁边的一个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每天都被问“今天虐白熵了吗?” 好了,终于虐了虐了~ 觉得力度很轻?←w←这叫黎明的曙光 ☆、chapter90 纪老爷子从晚上开始表示心绞痛得厉害,连带胸闷气促等现象,从这些方面看下来医生们很确定他大概是心脏方面的问题,于是将人移交给了心外科,但是心外科由主任带领检查,却没有查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拍出来的片也没有显示心脏方面有什么大的异常,只能说纪老爷子年纪大了,心肺本来就有些不好,可照道理应该没不好到这个地步啊。 对此,心外科这边也是有些焦头烂额。纪老爷子算是个特殊的病人,纪家虽然一朝没落,可偏偏白言二人对纪家的态度有些微妙,纪老爷子所有住院的费用全部都是他们承担的,包括请来的护工等,但是白言二人却从来没去探望过,外头说纪简两家是被白言二人整垮的,可偏偏他们又对简少好得不得了,外人看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真心不好分辨。 所以纪老爷子虽然如今没什么权势了,就孤寡老人一个,但他们也不敢真的怠慢了。 连夜开会讨论病情,最终是冷隽秀这位曾经当过战地医生的人站出来说起他的猜想。 感染性源心功能不全,这个名词国内大多数的医生没怎么听闻过,具体的发病原因目前世界上也没一个准确的说法,唯一比较肯定的是细菌感染导致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置换心瓣膜,而且因为感染源不确定,不能采用生物瓣膜,只能靠家属移植,而家属自己则在切除部分瓣膜后置换生物瓣膜。 这个手术光是说出来就足够让人觉得吃力不讨好的了,而且其中很多人表示无法确诊为这个疾病而选择不考虑冷隽秀的提案。 大家一直争论到了凌晨都没个结果,可是老人家还是一副痛苦难当的样子,院长不得不半夜致电白熵,斟酌询问白熵的意思。 白熵虽然不明白医院上的弯弯道道,可是在院长说出那个拗口的病例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这是李安然和冷隽秀今天提到过的那个。 一个莫名其妙的病,病患是纪老爷子,而提出这个疾病的可能的人是冷隽秀,最终的目的则是需要一个家属。 这些前因后果加在一起白熵想都不用想就能明白这是李安然策划出来的。 他们这些个当医生的想和他们这些多年混战商场的人斗,实在是太弱了。 白熵只要一想到李安然当时脸上带着点热切的神色走向冷隽秀而没再多看自己一眼的时候,他便冷冷的笑了起来。 他想,他需要李安然明白,与其去找冷隽秀这样无用的帮手,还不如来求自己。 于是白熵对着院长道:“冷医生也说了,那种什么……什么病是他在当年战地上遇到过的,战争国家,那医疗条件落后设备又差,会有这样的病或许不稀奇,可是纪老爷子一直好好的待在医院里,怎么可能有这种病呢?我记得你们心外那边我可是特地编排了专家组的,给老爷子好好检查检查吧,除非真的病入膏肓到了要抢救的地步,要不然就别听冷医生的,慢慢来,总能查出病因的,你说对吧,院长?” 「对对,还是白总想的对,我也说了,怎么可能无端端的就有那种病呢?」院长笑呵呵的打了几个哈哈,对于深夜打扰白熵表示抱歉,然后才挂断了电话。 白熵一个人坐在家里面,他的面前是一杯伏特加,他拿起来喝了一口。 原来李安然做了那么多,还真的就是为了纪乐心而已。自己还真是想多了呢。白熵自嘲的笑了笑,笑完眼神又变得有些冷漠。 李安然和纪乐心才认识多久?为了一个纪乐心,他可以去害简茗,可以和自己反目到这种地步? “呵。”白熵笑出声,心里面隐隐的有些恨。 因为白熵的缘故,纪老爷子的病就这样被医院搁置了下来,无论老人家表现得多么难受多么痛苦,医院的人们都一副冷淡的神色。一开始的时候李安然觉得不可置信,不相信大家对待疾病如此无动于衷,后来才知道是白熵下的令,他便只能沉默了。 李安然大约的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说到底还是那天他和冷医生都大意了,在白熵面前把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了,白熵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会下这样的命令,某种角度来说,可以算是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 李安然和白熵也算交好多年了,白熵的性格他了解,要想解决事情,他必须去找白熵,当面求他才行。白熵对待所有的敌人,都是这样的,每一个和白熵作对的人,最后都不得不自投罗网,在他的面前得到该有的惩罚,白熵狠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对此冷隽秀有劝慰李安然,表示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说是慢慢来。 偏偏这件事言希也知道了,他定期的会来医院探望简茗,从医院这边听说了也不足为奇。言希是什么人?如果说白熵是狼,那他是就狐狸。李安然和冷隽秀虽然都没在他面前出现过,但是该猜的也都猜到了,他只是笑了笑,叫人转达了一个警告给冷隽秀,说当医生就安分守己点,要是再像从前那样生出什么事端的话,大概又要走人一次了。这一次走人的话,是不是还打算回去当战地医生?那倒是挺好,又能接触到某些奇奇怪怪的病人了。 李安然简直气极了,他自己就算了,可如果因为和自己联手的缘故害的冷医生失去工作,他是无法接受的。他不能拉别人下水。于是,李安然最终还是决定再去找一次白熵。 自己前几天明明刚在医院说过两人不需要再见面了的话,结果几天后还是得舔着脸去找他,李安然想也想得出来白熵到时候会怎么讽刺自己。就像对待他曾经所有的敌人那样,其实早在自己没把那颗心脏优先给简茗开始,或许他们就已经站在一个对立面了。 然而李安然打白熵的电话白熵没接,打家里的电话也只有杨妈接,杨妈表示白熵最近又在忙了,这个家里面已经好几天没人住了,也就剩她每天还打扫打扫。李安然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白熵这是铁了心不让他轻易找到,想必是自己那天的话刺激到他了,从小到大他就是个大少爷,别人不敢忤逆他,甚至连夏素两母女,也向来只有被他吼的份。他又何时受过气听过一句重话呢? 偏偏李安然现在工作忙碌,根本抽不开身去白熵公司楼下等他之类的,想来想去,唯一可以见面的那个场合,大概就只有简茗的庆祝宴了吧? 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去的,如今却是无法了,不得不去。 ≈gt≈gt≈gt 这两三年跟着白熵,其实李安然也不止一次的出席过一些名流的场合,尽管只是个角落里的配角,可是时至今日,他对这样的场合依旧有些不适应。特别是在和白熵闹掰了以后,他更清楚的觉得,这不是他所能待的一个世界,他本不属于这里,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简茗出院的第二天,言希就为他举办了这场隆重的庆祝宴,庆祝他重获新生。 但凡是s城里那些上流社会的人大多都是认得简茗的,就算没见过,也知道那是简家那位多病的少爷。简家倒台后这位简家少爷的消息就不多了,只听说长期住在医院里,怎么也没想到,再一次得到他的消息,竟然是病愈的好消息。 最主要的是,这场庆祝宴是言家的二少言希帮其举办的,虽然言父现在还没彻底放权给小辈,但是不少人心里清楚,言家现在很多权力其实都捏在言希的手里,也是他把言家发展得日益壮大起来,比起无用的大哥言唯,言希必然是下任的家主。 而偏偏这次他给简茗举办庆祝宴,便又多了几分雾里看花的味道。 所以这一次,来看热闹的人不算少。不过还好,言希请的大多数都是同辈,几乎没有请长辈,一来是不想这个宴会那么拘束,二来是他还顾念着一点点言家长辈的意思。尽管这件事上他算是一意孤行,可是在言家长辈的眼里,同性恋那是上不了台面的事,年轻人胡闹就算了,到长辈面前丢人现眼可不行。 所以,今晚来的大多数还是同龄人,而且言希平日里也是玩得开的,根本不限制大家带多少伴来。于是整个宴会的气氛显得热热闹闹的。 露天的宴会场所,白熵坐在游泳池边的椅子上喝红酒,旁边都是一些曾经和他玩得还算不错的朋友,一个两个都搂着女伴,唯有白熵身边什么都没有。 “白少,言希不是说能带伴来的吗?你那小情人呢?”有一个人忽然发问道。 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其实在座的大家心里面都好奇得打鼓呢。s城里谁不知道白熵喜欢简茗啊?这简茗怎么忽然就和言希好上了呢?从没听过他与言希的传闻啊。最奇怪的还是白熵的态度,自己喜欢的人跟好友跑了,他倒还巴巴的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白熵冷冷淡淡的笑了笑:“分了。” “分了?”大家都饶有兴致的凑过来,“怎么分了?” 白熵喜欢简茗那么多年,也就谈过那么一个,本来大家就好奇得不得了呢,这还没见过就分了? 白熵耸了耸肩:“没办法啊,人家说就喜欢我的钱,我难道还双手捧个钱箱上去啊?”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起来,虽然不清楚白熵说的是不是玩笑话,可是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因为钱而被漂亮的模特或者帅哥追捧着的?其实他们心里面都清楚这点,就是没一个人愿意承认罢了。 “那白少你今晚是没伴儿啊?那多没意思。”其中一个朋友忽然提议道,“要不这样,我这边正好带了个小朋友,才十八,还没人给他□□呢,要不然白少今天将就着玩玩?反正就一个419嘛。” 白熵抬起头,见那个人已经在招手了:“小应,过来。” 一个十□□岁模样唇红齿白的男神从不远处走过来,乖巧的叫了声:“王少。” “这是白总,过来见一见。” “白总好。”美少年轻轻一笑。 白熵手里握着酒杯,抬头打量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年真的是特别忙,几乎每个周末都外出,所以这周末两天也不能更了,应该说可能连着好几周都只能周一至周五更新啦~抱歉,所以我们周一见吧~ 还有就是,属于安然的还有最后一轮虐,就在下周,心脏不行的小伙伴们我建议大家养肥个一周一起看~那样就能熬过去了xddd正式迎来黎明了哈哈哈 ☆、chapter91 虽然李安然目的明确,这次过来是来找白熵的,但是既然过来了,也不可能不和主人打个招呼。 今天是简茗出院的庆祝宴,来的人不少,热热闹闹的。简茗这些年深居简出,其实朋友很少,今天来的那么多人,真正为了他来的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围绕着言希转,言希作为s城的小辈里面继白熵后第二个摸到实权的人,如今风头也是一时无两。 很多人来恭贺下简茗身体恢复健康,再客套的说几句好听的,随后便和言希聊起来了。当然,这种场合不可能真的去聊正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和言希约点时间见面吃饭私下慢慢谈生意。 为此李安然也是等了好一会儿后才能够找到机会上前去和简茗说上话。 “李医生?”简茗见到李安然似乎也很高兴,因为来的这么多人里,唯有李安然算是他认识的人,他也觉得李安然这样的才是真的为自己而来的,脸上的笑容都更清晰了一些。 “简少,好久不见。”李安然微微的笑了下,打招呼。 “来了多久了?”简茗问他。 “一会儿。” “和白熵一起吗?” “……”李安然顿了下,“不是,过会儿再去找他。” 简茗点了点头:“是啊,他挺忙的,有时候没空来找你的时候,你应该去找找他。” 李安然心下微微怔了怔,没想到简茗会评价他和白熵的事情,在李安然的印象里,简茗大多时候其实内心是个颇为冷漠的人,可能是因为心脏病的缘故,他自顾不暇,便也从没顾过别人,像今天这样说话,还真的是第一次。 “要不是不想打扰你们两个,今晚还真想让你陪着我。”简茗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就像以前那样。” 李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一边的言希笑了起来:“今晚有我陪着还不够吗?” 简茗轻笑了下也不说话。 李安然瞥了言希一眼,想起来今天过来这里的目的,他每次看到言希就会想起乐心,看到如今简茗能够被幸福环绕他就更加为乐心难过。当然,简茗是无辜的,他并没有什么错。错的都是言希。 李安然不喜欢言希,也并不想在自己继续看言希假情假意,他只对简茗道:“你刚出院,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宴会中途累了的话就回去吧。” 简茗点了点头。 “简少,能看到你康复……”李安然顿了下,轻笑,“我真的很高兴。” 简茗也笑。 若是在今夜以前,李安然觉得自己可能还没那么大的感触,简茗能够得救恢复健康,真的是件好事。他是真心觉得,简茗痊愈的并不只是身体方面,还有连带着性格都开朗了一点,他其实本该就是个温柔和善的人,是疾病与这个大环境让他日益消沉,如今一切都回归了正轨,真的是太好了。李安然也只希望,简茗能够忘记那些个噩梦,获得了新生,就该重新过好的生活。 告别了简茗,李安然稍微询问了下侍应生,便去找白熵。 李安然找到白熵的时候,他和一群公子哥正坐在游泳池边的软沙发上,还有几个漂亮的女模特,有的依偎在这些公子哥身边,有的则是戏水,一片的欢笑声。 光是看到这样的画面,李安然便有些尴尬得不知道如何上前去,其实他知道,这便是白熵生活的常态,早些年白熵玩得更凶,这也是白熵以前从来不带他深入他的圈子的缘故。那真的就是两个世界。 李安然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跨出了脚步,他今天是为乐心的事来的,总不能在这里退缩。 然而,刚才出去一步,李安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下,连心跳都错了一个节拍的感觉。 他看到白熵身边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本以为就是那群公子哥里的其中一个,却没想到那男孩却却抿了一口酒,还含了一颗樱桃,嘴对嘴去吻白熵的唇,周围的人都开始起哄。 李安然僵在原地,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曾以为白熵只喜欢简茗,却没想到原来……原来他也玩…… 那群公子哥带着的其中一个女伴似乎注意到了三米开外站着的脸色铁青的李安然,便用手肘轻轻撞了身边的人一下,其中一个公子哥转过头来,看到李安然大概是不认识,只是李安然呆住的表情耐人寻味,他又示意其他人望过来,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李安然。 李安然只觉得自己被这样目光钉在了原地,前进也不行,后退也不行。 这过程里白熵也注意到了,看到来人是李安然的时候,他用手指点了下美少年的肩膀,示意他退开,然后拿过桌子上的纸帕擦了擦嘴,才抬头望向李安然。 不知道为什么,白熵觉得李安然怔在原地有些受伤的那个表情一下子戳中了自己心里面某个地方,有点酸又有点痛,白熵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但他总觉得就是那里,似乎能给他答案。 “白少,这谁啊?”有个人颇为兴奋的问道。 白熵顿了下,淡淡的回答:“李安然医生。” 这名字一出,在座的大家顿时就知道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白熵虽然从来没把他带出来过,但是对外宣布过他的名字,当时s城里的大家都议论了好一阵子呢。 大家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安然,李安然垂着眼,轻声说:“白熵,我有事找你,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白熵淡淡的说道:“我怎么记得前不久李医生才对我说,我们两个,最好不见呢?” 尽管猜到了白熵会拿这个说事,李安然的脸色也还是白了下,他低头:“当天是我言辞欠妥,你要是不高兴,我在这里和你道歉。” “想不见就不见,想见的时候就收回自己的话说要见,李医生的面子可真是大啊。”白熵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说着这些带刺的话语的时候,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李安然看。 李安然深深的吸了口气:“那白总……怎样才愿意给我谈话的机会?” “我让你跪下来的话你愿意吗?”白熵问。 李安然猛然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白熵,他知道白熵在生气,却没想到他要羞辱自己到这个地步,不……他所认识的白熵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还是说……其实自己这么多年都错认了这个人?自己根本就不够了解他? 白熵皱了皱眉头,自己那句话说出去以后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痛快,反而有些堵。 “开玩笑。”他补充了一句,李安然眼神里的受伤却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减退,白熵转开了脸,不想再去看。 李安然死死的握住自己的拳头,心里面不停的告诉自己,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也就不要再管羞辱不羞辱了。自己的尊严又能值多少个钱?能换回乐心吗?不能的话,那要的又干什么呢? 白熵这个人,只要报复人的目的达到了,痛快了,说不定就松口了。 李安然艰难的开口:“如果白总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跪下……”说着,他真的动了下,作势要跪下来。 “够了!”白熵喝止。 李安然看着他。 白熵也深吸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有些烦躁的说:“想要我给你时间,好啊,那你在这里等着,等我今天玩够了,自然会来给你说话的时间。” 说着白熵起身欲离开,一边的王少给那个叫“小应”的少年的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去。毕竟白熵说了是要玩,那当然得好好跟着。美少年立刻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白熵被挽住手的时候顿了下,但没说什么。 见白熵离开,那群公子哥立刻把视线掉转到李安然这边来。 “李医生,来坐啊。我们是白少朋友,唉,你和白少交往那么久,我们都还没机会见过面。” 李安然站在原地,婉拒道:“不坐了,我就在这里等白熵吧,各位不用管我。” “可你像个木头似的站在这里,我们这玩也玩得不尽兴啊。” 李安然低头,决定退后几步稍微站远一点。 “李医生,白少是让你这这里等,你走远了,到时候回来他可就不认了。” 李安然不傻,知道这是很明显的刁难。 这群人都是白熵朋友,自然了解白熵的为人,知道白熵喜怒无常的性子,所以对白熵忽然的愤然离开他们是一点也没察觉什么,甚至在他们的眼里,这是白熵对待讨厌的人的一贯态度,作为白熵的友人,如今各个又都是要讨好白熵的人,那必然得帮着他出出气才行。 李安然低着头不说话,其中一个人叫嚣道:“站着等多累啊,过来坐坐,一起喝杯酒,时间才打发得快嘛。” 另一个人接话道:“就是,看看刚才谁跟去了?白少一时半会儿那肯定是回不来的。” 说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见李安然依旧固执的站着,其中那个王少笑起来:“哎说起来差点忘了,李医生哪是随便和我们一起喝酒的人啊?你们记得白少说过什么?他说,李医生爱钱的,我们得给钱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另一个人应道,“不好意思啊李医生,是我们忘了你的规矩,你这和人喝一杯是多少钱啊?” 李安然脸色雪白,他在意的不是这些人口头上的羞辱与讥讽,而是白熵对他们说的话。 自己当初为了离开白熵确实是那么说的,可他真的没有想到白熵竟然把话拿出去对他的这些朋友们说。他不敢想象白熵还说过什么,或许他们一群人在背后把自己当笑话一样讲起过,最后被贬得一文不值。 李安然只觉得心口刺痛,他紧握拳头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觉得难受极了,根本找不到继续支撑自己待在这里的理由了。他之所以今天还过来,是因为心里面最深处的地方依旧相信着白熵,相信着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好人,他讲道理。 可现在…… 只要一想到白熵在背后笑话自己的神色,李安然就觉得自己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后退了一步,踉跄转身,欲走。 却被王少一把拦住了:“哎,怎么这就要走了啊?还没喝一杯呢。这些钱够不够?”说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的十几张现金,往李安然的胸前拍了拍。 李安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哟呵,脾气还不小。” “怕是嫌你给的不够多。”底下人笑话。 李安然忽然接过酒杯将里面的酒一口气一饮而尽,然后一把夺过那个人手里的钱直接洒向游泳池的方向,原本在游泳池里面玩乐的人们都惊呼起来,往这边瞧了过来。 李安然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王少都没能够反应过来,李安然冷冷的扫视了这群人一眼:“酒喝了,钱拿了,我可以走了吗?” 话说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在场的大家一时间被李安然这气势给唬住了。 李安然也不想同这群人再多说什么,不等他们回话,他直接转身离开。 ≈gt≈gt≈gt 那个叫“小应”的美少年贴在白熵的身上,不停的亲吻他,亲吻白熵的脖子,耳垂,锁骨,哪怕白熵没有给予什么回应,他也无所谓的样子,白熵心里面想着的,一直都是李安然。 他承认,他是在生气,生气李安然那天在医院直接跟着冷隽秀跑了,偏偏对自己说什么不必再相见,所以他玩了一出相逼。逼得李安然无路可退。可是……他并没有觉得多开心,相反的相当的烦躁。 李安然当时想要跪下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来想要去阻止他的动作,意识到自己的举动都才觉得脸上挂不住,他逃开了。 对,是逃。 白熵心里面烦得要死,却忽然感觉到一只手伸到了他的下面,白熵一惊,发现那个叫小应的美少年试图开始解自己的裤子了。白熵拍开他的手。 “白总……”少年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生怕惹他生气的样子。 白熵懒得理他,对方唇红齿白的生得好看,要比李安然好看得多,可是两相对比下来,白熵还是想起李安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白得像枯花,又想起他在医院的时候,脸色查到了极点。当时要不是自己跑去找他,看到他在楼梯口差点摔倒,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就那么摔下去了。 是工作太累了吗?自己以前给他安排得工作很轻松,这一下是不习惯吧? 越想越多,白熵忍不住“啧”了一声,推开了那个美少年,直接朝着刚才的地方走去。 只是等白熵回去的时候李安然已经不在那里了。 “人呢?”白熵皱眉问。 “走了。” “走了?”白熵不太相信,按照他对李安然的了解,他定然是为纪乐心的事来的,事情都未达到,怎么会忽然就走了? “哈哈是啊,白少,我们帮你好好了出了口恶气。” “恶气?”白熵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了,“你们做了什么?” 这些个人没注意到白熵神色的变换,自顾自的笑着:“你不是说他喜欢钱吗?我们就拿钱……狠狠的羞辱了他一番,哈哈。可惜他走得太快了,要不然还得好好玩玩……” 话没说完,桌子上的酒杯被白熵狠狠的砸到地上,他神色冷酷的看了这群自以为是的“友人”一眼,骂了一句:“傻逼。”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呢,白熵就跑出去了。 ☆、chapter92 询问了一下侍应生听说人已经离开了,白熵也顾不得和今天宴会的主角简茗以及言希道别,就直接开着自己的车追了出去。 白熵的车开得不快,因为他一边开一边注意着路边的街道,他不确定李安然是跑出去的还是打车出去的,亦或者是开车出去的,但隐约的白熵记得李安然之前那辆车似乎也已经卖掉了。 没开多远,大约几分钟,白熵就猛踩了一下刹车,将车倒了回去。 因为他注意到一个人影站在路边,扶着路边的白桦树树干,弯着腰呕吐的样子。 光看身形也能肯定这个人是李安然。 白熵停住了车,连忙下来。 “安然……?”白熵上前去扶了他一把。 当时酒桌上的全部都是洋酒,李安然一口气喝下的那杯是白兰地,那群公子哥为了戏弄他,给的那杯白兰地甚至没有兑冰块,酒精浓度自然很高,酒量再好的人这么一杯下去也实在够呛,更何况李安然,他的酒量普普通通,也就是两三瓶啤酒的程度,这一杯烈酒下去酒劲很快就冲了头,跌跌撞撞的走到这里的时候,就忍不住吐了。 李安然似乎没注意到白熵,依旧一只手扶着树干,一只手死死的抵着胃,吐得脸色发白。 有些人喝醉了脸色会发红,李安然的脸色却发白,这让白熵深深的皱起眉头。 他耐心的站在一边等着李安然吐完,李安然吐到后面其实已经没什么能吐的了,只是不停的干呕,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像是虚脱了一样双腿发软的沿着树干便要坐倒下来。白熵连忙撑了他一把,没让他坐下去。 看着李安然难受的样子,白熵心里面不太好受。 李安然靠着白熵的胸膛稍稍缓了一下,才抬头看了白熵一眼:“……白…熵?” “安然……”白熵怔了下,低头看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安然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狠狠的推了白熵一把,白熵没有防备,真的被他推开两步,而李安然则也同样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步履有些不稳。 “……别碰我……”李安然气息不稳的说。 白熵站在原地不说话。 或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李安然的眼睛有些红,弥漫着水汽。 “……你还想要怎么样……嗯?”李安然忽然笑起来,“强上我……让他们拿钱羞辱我……然后再在背地里一齐嘲笑我……?那接下去呢……还要做什么?就是一颗心脏没有首先给简茗……你就那么恨我……?” 白熵的脸色也变得铁青,关于那天强上了李安然的事其实他心里面也有些后悔,事后也不是没想过道歉或者弥补,但是李安然拒他于千里的态度让他真的很不悦,这件事便一直没能揭过去,如今李安然旧事重提,白熵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 “该赔的我都已经赔了!我什么都给你们了!你还要什么?!”因为酒劲,李安然的情绪有些崩溃,“是不是还要我这条命才罢休?” 白熵还来不及说什么,李安然却忽然笑了起来:“可是我已经把这条命给你了啊……心给了你,命也给了你……我已经没什么能给你的了……你大发慈悲一下行不行?” 白熵怔了怔,琢磨着李安然话里面的意思,只是还没等他想出点什么,李安然忽然身形一动,往马路中间一站。 白熵转头一看,竟是一辆卡车朝着这边飞速的驶来。 一瞬间车灯的灯光将整个黑夜照亮如白昼。 白熵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顾不得那刺耳的鸣笛声和刺目的白光以及那近在咫尺的刹车声,他上前猛然拽住李安然,以极快的速度将他往自己怀里面带。 就在那半秒的时间里,车从他们身边像风一样的驶过,白熵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骤停了,他将李安然抱在怀里,手在微微发抖。 卡车司机在远处刹停了车似乎还回过头骂了他们两句,只是白熵没心思去听,他大口的喘气平复了一下心跳后,几乎是用喊的对李安然道:“你疯了吗?!” 李安然也像是一个死里逃生的人,双腿一阵虚软,便倒了下来。 白熵抱住了他,让他坐在地上,靠在自己怀里。 “那天也是这样的……”李安然双目有些失神的开口,“我就是这样拦车的……差一点点……就被撞死了……” 白熵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其实我后来回想了好多次……都觉得……我本该死在那天晚上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让我活了下来……其他人都遭了那么多罪,我却活了下来……”李安然笑起来,“或许是老天爷觉得那时的我还不能死吧?他给了我时间……安顿我的外婆,而这些他给我的额外的时间,我都得付出代价还回去的……那代价……就是你吧,白熵?” 李安然的眼睛明亮又悲切,撞得白熵的心口一疼,白熵猜到了李安然现在讲的大概是什么事情了,他也忽然想起来……自己在那段时间一心一意的关心简茗,一直都没有询问过李安然那晚是如何脱险的,又是如何回来的……从没问过他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边生气他的疏忽,一边觉得他是幸运的。 现在再回忆起来才发现自己或许真的遗漏了很多细节,想起乐心被发现的地方,离市心医院那么远,那时深夜,那个地方更是鲜少会有车辆通过,李安然当时手机都不在身边,是怎么回来的?是用这样的方法……拦到的车? 白熵只感到心惊,他知道李安然和乐心那天是在一起的,要是被抓住的人是李安然,白熵不敢想象李安然被吊在半空中浑身是血的画面,他那么文质彬彬一个人,怎么能经受得住那样的拷打?说不定就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也许会死在那个夜晚…… 白熵感觉这个夜晚格外的寒冷,他浑身每一个毛细血管都在叫嚣。 “那天让简茗受到了伤害是我的错……可我也还他一条命了,我就还欠乐心一条命,白熵……该受的我都受了……你行行好吧,帮帮乐心吧……”李安然的眼中流下眼泪,“还完了乐心的……我就可以走了……” “你就一条命……哪能欠那么多个人?别胡说……”白熵把李安然抱在怀里,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头发,“……那些事和你没关系,你没有欠他们什么。卢照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要还债不该你还……” 李安然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白熵的下一句话让他有些失神。 白熵说:“纪乐心的事……我帮你……还有……”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29节 对不起。 ≈gt≈gt≈gt 对不起? 李安然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眼是让人觉得有些晕眩的日光,梦里面的画面和现实交叠,让他一时分不清楚真真假假。 梦里面的白熵,似乎对他说了「对不起」? 然而那只是梦而已,周围熟悉的陈设让李安然的大脑清醒了过来,这是白熵的家,是主卧,是他住了很久的地方,他再熟悉不过。 竟然回到了这里? 李安然揉了揉眉心,宿醉的脑袋依旧有些疼痛,昨晚的事情他大多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杯酒下肚后没多久酒劲就上来了,他跑出了宴会场地,再后来……发生了什么?谁带他回来的? 应该是白熵吧……?要不然谁能带他回这里来? 李安然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打量了自己一下,身上已经被换过了新睡衣。 想了想觉得大概是白熵给自己换的,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李安然撑着床沿起身,慢腾腾的进了卫生间,决定稍微洗漱下就离开这里,却在抬手去拿牙刷杯的时候顿住了。 牙刷,牙杯,毛巾,卫生间里的陈设和他离开时的一模一样,依旧都还是两人套。没有被扔掉。 李安然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梦里面他和白熵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可是醒来那就只是个噩梦,他好像还和从前一样,相安无事,甚至可能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怎么可能呢?或许是清晨的阳光太好,让李安然都有些惘然了。 他这样命不久矣的人,又和谁能白头到老呢? 唯有噩梦才是现实。 李安然往自己的脸上扑腾了一些冷水,稍微洗漱了一番,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点。 此时,卫生间外面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安然?” 声音不大,但带上了一份让人可以察觉的焦躁,李安然正有些疑惑,卫生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他与白熵便这样面面相对,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看到李安然在这里,白熵似乎微微的松了口气,恢复了平静的表情:“醒了?那就过去吃早饭吧,杨妈帮你煮了醒酒茶,再喝一碗吧。” 李安然沉默的站在原地,并没有接话,说真的,他对昨晚的记忆很模糊,甚至白熵怎么会带他回来的他都不记得了。可是有些事总归是记得的,例如白熵的那些友人是怎么羞辱自己的这件事…… 李安然无法当做不知,也无法像从前一样装作一个没事人似的和白熵讲话,于是他的口气也有些冷淡:“不了,我该走了。打扰到你,很抱歉。” 白熵皱了下眉头。 “我的衣服呢?” “拿去洗了。”白熵又补充了一句,“昨天你吐了半天,一身酒气,就洗了。给你准备了新的。” 李安然不可察觉的皱起眉头,想了下说:“好,我会干洗完送回来的。” “李安然!”白熵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快。 “还有什么事吗?” 白熵盯着李安然看,好一会儿才说:“医院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你的工作……会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李安然怔了一下后忽然笑了:“给与不给都是白总您说了算,我反正就只能受着,是吗?” 白熵的脸色有些难看:“李安然!” “我不需要了。”李安然越过白熵的身侧,便打算走出去,手腕却忽然被一把扣住了。 白熵几乎是咬着牙问:“不需要?那纪乐心,你还需不需要见?” 李安然诧异的抬头。 ☆、chapter93 白熵竟然真的愿意帮他,李安然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到了医院,真的看到乐心的时候,李安然才确定白熵说的并不是假话。 乐心应该也是听说了他爷爷重病的消息才被人接到医院来的,医院的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多日不见,乐心显得有些愁眉不展,往昔在他身上的那些活力与开朗全部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有很深层的忧虑,现在的乐心,倒是有些像从前的简茗,被生活剥夺了希望,便什么都不剩了。 李安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都有些快了,如今的自己其实早就没什么执念了,有的也就是乐心这一桩事了。 “乐心……”李安然轻轻的喊了一声,生怕大声了就打破了这个幻境。 “安然哥?”乐心转过头来,看到李安然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也流露出剧烈的波动,此刻的他坐在轮椅上,立刻打算起身,李安然一个箭步过去扶了他一把,让他坐下。 “真的是你……”李安然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乐心看了一眼李安然,又越过李安然的肩膀看向站在外面的白熵,道:“安然哥……是你帮助我出来的是吗?那我爷爷……” 乐心的话提醒了李安然,他连忙正色道:“你爷爷的病情比较复杂,唯一对这个病比较了解的只有冷医生,我们到冷医生那边去详谈。” 乐心会意的点了点头。 李安然和其他医生打了个招呼,推着乐心的轮椅表示自己带他去冷医生那边,因为白熵在场的缘故,其他医生也不敢阻拦,白熵既然同意把纪乐心带过来的,那某种角度也算是认可冷隽秀对这个疾病的诊断。 李安然推着乐心的轮椅到达电梯那边,白熵跟在他们后面。 在等待电梯的过程中,白熵忽然淡淡的开口:“你真的要带他去姓冷的那边?” 李安然闻言一怔,他转过头看了白熵一眼,眼底有些犹豫。白熵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理论上自己其实该和他说句谢谢的,可是……这些日子里经历了那么多事,这句「谢谢」实在是如鲠在喉。 “知道言希把他关在哪里吗?”白熵漫不经心的点了根烟,“s城和h市交界处的一栋别墅里,离这里挺远的。保镖大概有六七个,虽然昨晚是我派人去接所以他们不得不放人的,但是言希很快就会知道,然后就会赶过来……被他截住了,那我也帮不了你们了,所以我想,你们没时间在这里继续磨磨蹭蹭了……” 李安然脸色微变:“你昨晚就去接人了?那……那你早上应该早点叫我的……糟了,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不知道言希会不会过来……” 白熵被说的愣在原地,他早上不叫李安然那纯粹是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这倒还成了他的不是了? 而乐心在听到「言希」的名字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连忙抓住李安然的手腕,目光急切的看向李安然。 李安然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想法,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去被言希软禁着了。 于是李安然转头对白熵道:“白…总,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和乐心去冷医生那边了,你帮我和冷医生打个招呼。” 白熵怔了怔,还来不及回答,李安然已经转头对乐心道:“我在医院里有留过一套便衣,我们现在就去换上,然后从医院的另一个门口出去。” “那我爷爷……” “你爷爷没有事,不要担心。我带你走。”李安然的目光此刻特别的坚定,而乐心也在这份坚定里找到了一点力量,连忙点了点头。 白熵看着两个人调转方向迅速离开,差点被气笑了。明明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待在这里可以开车送他们离开的,然而……李安然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其实仔细想想从以前起似乎就是这样,李安然从未真正的靠过他什么……多年前的那次帮助,也不过是自己自说自话而已。 所以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真的要图自己什么才留在自己身边的呢?自己明明也不相信他的那些话,到底是为什么被激怒了呢? 想到这里,白熵在心里面叹了口气,终于什么都没说。只是百无聊赖的站在窗口。 然而并没有站多久,白熵就在窗口朝下看看到了一辆黑色的suv驶进来,车牌号是他所熟悉的,言希的车。 这么快?! 白熵微微的眯起眼睛。言希的动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快,昨晚的宴会他应该弄到很晚,接到通知估计都已经清晨了,现在赶来的话意味着他也许都没有休息过。 看起来纪乐心对于言希来说,还真是个重要的存在啊。 白熵心里面飞快的计算了一下李安然之前办公室的地点,他和纪乐心换好衣服下楼的路径以及言希他们上来的速度。几秒钟内权衡完毕后他立刻发了个信息给李安然:『言希已经来了,从安全通道离开,快。』然后他朝着电梯那边走去。 白熵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正好到达,门一打开,站在后面的人正是言希和他的一个助理。 言希撞见了白熵,愣了下后冷冷一笑:“真巧啊。”人是白熵接走的,他当然知道。 白熵无所谓的道:“是啊,你怎么也过来了?听说大爷爷病更重了来看看?” 言希素来狡猾,但是今天却懒得在这里和白熵磨嘴皮:“是啊,心急如焚,所以来看看。”说完,擦着白熵的肩膀朝着心外科的方向走去。 白熵跟了上去。 言希询问过心外科那边的医生,听说纪乐心被李安然接走去冷隽秀的办公室后,他意味不明的看了白熵一眼,然后又赶去冷隽秀那边。 冷隽秀彼时正在给一个病患做初步检查,对于这些个擅闯进来的人有些不耐:“什么事?” 言希微微的挑了挑眉,示意身后的助理把这里的病患「请」出去,冷隽秀皱起眉头。 言希道:“我听说冷医生很厉害,别人诊断不出来的病你却能诊断出来。” 冷隽秀不说话。 “什么感染性源心功能不全?这么复杂的病你也想得到,厉害厉害啊。”言希拍了拍手,“那么什么时候开始手术啊?” “手术不是儿戏,做之前要做很详尽的检查。”冷隽秀回答。 言希笑:“是吗?手术不是儿戏,诊断难道就是儿戏了吗?冷医生啊,我知道你有些不可为人道的……往事,擅自手术就算了,如今再误诊的话……那你以后还当得了医生吗?” 这句话一出口,无论是冷隽秀还是白熵都听得懂那是在威胁,拿前程来威胁。 只是冷隽秀并不为所动:“我还有很多病人要看,要是这位先生没什么事的话就请离开吧。” 言希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危险:“冷医生,你可想清楚了。” 冷隽秀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那我问你,纪老爷子的孙子现在人在哪里?”言希问。 “我不知道。”冷隽秀说,“应该是在做各项检查的,或许检查中途他忽然有什么事离开了也说不定,晚一点我们会再试着联系他的。” 言希的眼神变得格外危险:“明人不说暗话,把人交出来,或许我还能让你继续留在这家医院里,如果不,整个s城的医院,你都休想待下去了。滚回你的战地上去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好,真是有骨气。”言希拍了拍手,忽然对着助理道,“把前段时间我联系过的国外对感染性源心功能不全的医疗研究者带来,给大爷爷好好检查检查,要是查出来不是这个病,那这位冷医生就是蓄意谋杀了。” 冷隽秀看了他一眼,白熵也有些诧异。 “大爷爷都一把年纪了,你们还这样折腾他,手术?呵,是想把他弄死在手术台上吧?”言希说着,冷冷的扫了一眼白熵,“李医生大概是不知情,要不然一定不会帮衬着这样的垃圾医生吧?” “言希。”白熵冷冷的开口,“你别在医院里胡闹了。” “我胡闹?”言希也冷笑,“白熵,你不该出卖我。” “那你也不该三天两头的往纪乐心那里跑。”白熵口气也不善,“你当你是谁?家里供着一个,外面再养着一个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每隔两天都会去看看他。” “我看他怎么了?”言希反驳道,“当初不是你说的吗?说我们都害死纪斐了,所以要对他好一点!我对他好一点难道有错吗?” “那留宿到半夜是怎么回事?!”白熵也忍无可忍了,“你没和简茗同居,却在纪乐心那边留宿到半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是为了这点,我也得把纪乐心从你身边弄走。” 言希刚想说话,却忽然听到外面门被打开的声音。 两个人闻声望过去,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简茗。 一时间,这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简茗脸色苍白的看着言希,问道:“白熵说的……都是真的吗?” 言希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下:“当然是假的,他妄加揣测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简茗却没听言希的话,只是把目光看向白熵:“白熵,只有你从来没骗过我,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白熵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出口便成了:“简茗……你怎么来这里了?” 简茗无声笑了笑:“昨晚你和李医生提前离开,我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医生是我请过来的人,让他遭遇到那么不快的事情是我的责任,所以我今天是来道歉的……”语毕,眼神变得凉凉的,“却没想到到了心外科这边……竟然听到了那么有趣的事情……” 言希和白熵都无话可说,刚刚拔高了声音吵架的两个人,此刻都静了下来。 简茗走到言希的面前:“言希,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没有。”言希温柔的回答。 “我就知道你喜欢他……”简茗笑起来,笑得却比哭得难看,“我也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还对我撒谎……因为白熵对不对?” 言希和白熵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变,他们以为简茗深居简出什么都不懂,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聪明,也都更通透。 “言希,我知道你和白熵的关系并没有我看到的那么好,我了解白熵,他并不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简茗说,“可这些年他一直在帮你,包括帝研倒台后你如何执掌的言家,他出了不少力吧?” “简茗……”言希伪装出来的笑意淡了下去。 “其实我早知道的,你最爱的始终是权利。”简茗苦笑,“你记不记得纪乐心回纪家那一次?大爷爷帮他举办了一个晚宴,在断桥水庄园那边。那天我和他都落水了……知道为什么吗?” 言希沉默不语的看着简茗。 简茗笑起来:“我故意的,故意让他去碰了开关,一来是想让你对他印象不好,二来是想看看在那样危机的情况下,你是先救我还是救他……结果真让我失望……你去救了他……” 言希咬牙道:“简茗,那时我不是说了吗?我得按计划去追求他,那当然得去救他了……” 简茗却是摇头:“其他的逢场作戏或许我都能相信,可是在生死之际,人都是偏向自己爱的人的……言希,那次……我差点死了……差一点点……” 言希脸色难看:“简茗……你拿什么试探都不该拿自己的命来试探……” “我只是很长一段时间觉得生无可恋罢了。”简茗笑了笑,“我有时候想,死了就死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无所谓……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从那次以后,我心里面总在想,你是不是喜欢纪乐心……” “所以你一直怀疑到现在?”言希苦笑。 简茗冷冷道:“不……我曾试着相信过你,我以为纪乐心离开了,你或许以后真的就安安分分了,哪怕是欺骗我一辈子……或许也会愿意骗下去……可我没想到,原来你就把他藏在外面!言希……你怎么这么混蛋?!” 事到如今,言希也无法再辩解什么了,他耸了耸肩,坦率的承认道:“是,阿茗。我本来打算骗你一辈子的,只要你不提你不查,无论是人前人后我都会当你是唯一的。你看,我昨天帮你举办的宴会,都是向我们言家的长辈在暗示你我的关系。可你太聪明了,阿茗,太聪明的人活得很累的……你有时候,该糊涂一点。” 简茗张了张嘴,忽然踏前一步来猛甩了言希一个耳光:“言希……你怎么这么无耻!” “简茗。”白熵连忙拉住简茗。 “当初你我私会会纪斐撞见导致他出了车祸,结果你还去勾引他兄弟!为了让你得到你要的一切,我甚至没给自己的父母任何警醒,提醒他们早日在帝研抽身而退,我们家一落千丈,如今他们出国都不再要我,我为你到了这种地步……你却还在外面养着别人!”简茗尖声的控诉他,“世界上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我确实就是这样的混蛋,当初害死了纪斐还去勾搭纪乐心的时候你就该明白的。”言希说,“阿茗,你喜欢我,不过是觉得我和你同病相怜,你觉得我们都是不被家族期待的孩子,可那是你想象中的我,我本来就那么可恶,为了往上爬可以不折手段!阿茗,我已经把我最好的一面统统给了你了……我是想真的对你好……” 话没有说完,言希便被白熵狠狠的揍了一拳。 言希被打得后退了几步:“好啊,来啊!今天既然闹开了大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阿茗,我从来没真的喜欢过谁,你喜欢我,白熵希望我对你好,我做到了!” “做到个屁!”白熵怒喝。 “你现在要究根问底,我没办法。”言希说,“我确实就是这么混账。” 简茗眼底一片通红,看着言希,满是仇恨。 “白熵对你那么好,你可以选择到他身边去。”言希忽然笑了笑。 白熵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和言希狠狠的扭打在一起:“言希,我真他妈看错了你!从今往后我和你势不两立!纪乐心,你别想再找到他!我不会让你找到的!” “白熵……今天你既然说出这话了,那我也说了,你要是要弄我,我也不让李安然好过!你敢藏起纪乐心,我就藏起李安然!”言希咬牙切齿的承受了白熵的一拳。 白熵被彻底的激怒了,将言希狠狠压在地上,毫不客气的朝着他那张漂亮的脸挥拳头。 而简茗,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心底的恨,已经滔了天。 ☆、chapter94 李安然带着乐心飞速的回了自己家。 “乐心,这是你的护照,我之前问你爷爷拿到的,你现在就出发去瑞士。”李安然迅速的帮乐心收拾了一点日常用品和几件衣服,“之前一段时间我和白熵说要出国,借着他助理那边暗地里都安排好了,你到了瑞士以后会有人接,会安排你的……” 乐心却摇了摇头:“不……出国的话反而有迹可循。” “我会和白熵打招呼的,让人保密你的行踪,言希虽然能力也很强,可是白熵愿意帮忙的话,他也没办法找到你的,你得逃,逃得越远越好,在国外的话至少他是没办法只手遮天对你再做什么的。”李安然劝道。 可乐心依旧摇头:“我不出国,中国那么大,要躲一个人,我不信躲不了。” “可是……”李安然有些犹豫。 “安然哥,谢谢你帮我逃出来。”乐心看着李安然说,“接下去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来吧,你要是知道了我的去向,言希一定会逼问你的,他那种……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哪怕是白熵,也不一定真的就能掩盖住我的去向。” “乐心……你真的要一个人走?”李安然说,“瑞士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有落脚的地方,也有护工,可如果你一个人走的话……这一切……” “安然哥,我说了,没关系的。只要能逃走,其他的事情对我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困难。”乐心反过来宽慰李安然,“只要能够远离言希,一切生活对我来说都不算吃苦……只是,我的家人还希望你能帮忙照顾一下……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李安然坐在乐心的身边:“这段时间,你是怎么过的?” 乐心微微的皱起眉头,似乎不愿意去回忆:“他每隔两三天都会过来……” “什么?”李安然讶异。 “和我说话,给我带各种礼物,甚至……”说到这里乐心露出厌恶的神色,“甚至还想吻我,我狠狠的咬了他,他后来就没再那么过分过。毕竟他那样的人出门在外,嘴唇上总不能老是有伤口吧?” 李安然眉心如结,他以为言希只是软禁乐心,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做这种事。 他是喜欢乐心的吧?可是他明明都已经有简茗了。怎么可以在和简茗确定关系的情况下像个没事人一样再去对其他人好?这样的行为,哪怕再多再真心的「喜欢」也掩盖不了他的下作。 何况言希那样的人……他的真心能有几分呢? “安然哥……我每次看到他都觉得害怕……”乐心的双手绞在一起,“我看着他的脸就会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伤害了别人却做出一个无辜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害死了纪斐啊……害死了人啊……怎么还可以如此若无其事?我越想越觉得害怕,想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演技那么好,好到所有人都可以围着他打转……” “不要再想他了,乐心。”李安然拍了拍乐心的肩膀,“就当是你的人生里遇到了一个人渣,现在你已经可以远离他了,再也不用害怕他了。他会消失在你的生命里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李安然知道,在往后的几年甚至十几年里,言希或许都会成为乐心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但李安然也相信,时间会是良药,一切都会过去。 “别害怕了,我会帮你的。”李安然说。 乐心朝着李安然微微的笑了笑:“谢谢你安然哥,幸好还认识了你。” 李安然苦笑了一下,没有答话。有时候他会觉得,乐心要是没认识自己的话,或许人生也不会这样。 “好了,别多说了,言希的动作很快的,你最好晚上就走。”李安然说着又俯身开始收拾东西。 “不……不等到晚上了,现在就走吧。”乐心摇头,言希的动作会有多快,乐心也了解。 “现在?”李安然摇头,“不行,我还得去账户里取点钱给你,现在我身边的现金不多,不足以让你在外面过……” “不要紧的安然哥,我说了,只要离开言希其他事对我来说都是苦难,在外面我会照顾自己,会打工,不用担心我。现在该做的就是立刻走,我怕夜长梦多。” 李安然看着乐心眼睛里的坚决,终于微微的点了点头,于是他也不去收拾更多的东西了,反而翻箱倒柜的把自己屋子里还有身上的几千元现金全部取出来,塞到乐心的手里面:“乐心,如果在外面有什么困难,你还可以联系一个人,冷医生。” “冷医生?” 李安然点头:“你大概不认识,但说不定见过,也是市心医院的医生,他是我的朋友。我的动向或许会被言希调查,但是言希应该不至于查到他的头上去,这是他的号码,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联系他,通过他告诉我。” 乐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安然哥。” “不要多说了,我们走吧。”李安然把行礼箱的拉链一拉,就带着乐心匆匆忙忙的往火车站赶。 乐心这一路比较复杂,不但辗转火车和动车间,为了不留下些许线索被言希找到,还选择坐长途汽车,一路向西南方去。他说,他应该会选择一个不大的城市落脚。 李安然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他理解乐心的感受,他和乐心都不是他们那个世界里的人,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离开的时候,才会像是解脱了那样。所以,无论再难过再不舍,李安然也同样没在火车站逗留太久,生怕言希的人会来跟踪自己。 与此同时医院那边彻底成为了一场闹剧,白熵和言希两大医院股东大打出手就算了,言希还当场把冷隽秀给解雇了,似乎是为了给白熵一个下马威,白熵不同意,两个人就医院的问题达不成一致,市心医院顿时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不单单是市心的问题,白家和言家本来是有很多合作项目的,有部分项目白家占大头,有部分项目言家占大头。但是经过那一晚以后,所有项目都产生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两个合伙人一副不想再合作的样子,这事立刻传遍了整个s城,人人都知道,白熵和言希两个人闹翻了。 他们两人关系一直还算不错,白熵上位后给最多的帮衬就是言家,可以说言希这一路能坐到家主的位置,白熵功不可没。却没想到言希这翅膀一硬,两个人便散伙了。而闹翻的理由,似乎是和简家那个少爷有关。 这位简家少爷,从以前起为人所知就是因为白熵,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就在昨天,又刚刚和言家少爷似是确定关系一样的一起出席宴会,今天就闹成了这样。大家一边感叹着这位简家少爷还真是「蓝颜祸水」一边又决定好好看热闹。 看看这位简家少爷最后到底情归何处,再看看如今羽翼丰满的言希和白熵两个人斗个你死我活后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gt≈gt≈gt 白熵带着简茗回到了自己家里面,简茗原本就没什么住处,之前段时间一直待在医院里面,本来出院后言希是帮他买了一处住宅的,如今自然是不可能再住在那里了。无处可去,自然就回到了这里。 白熵带着简茗一进门,杨妈几乎就要惊呼起来了,白熵今天在医院里虽然揍了言希好几拳,但是自己也没讨得什么便宜,嘴角和眼角都被打破了,看起来近两天都是没法去公司了。然而这几天里言希肯定会搞些动作出来,白熵很了解他,他们的关系彻底破裂了,言希这种人不会坐以待毙等自己去搞垮他,他是那种会先下手为强的人。 白熵的眉头几乎打结,对着杨妈摆了摆手示意她这点伤不碍事,转身对简茗说道:“你今天肯定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客房还是原……” 他想说客房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忽然想起来上一次自从李安然的外婆来住过以后,自己就吩咐杨妈客房陈设该怎么摆怎么摆也不需要太在意原样了,所以虽然很多东西重新搬进去了,可被套等东西也全部换了新的,不是简茗之前用过的。 杨妈听到白熵说这话,立刻在一旁接话:“喔喔,简茗少爷之前用惯的那床被子我每隔段时间都会拿出来晒晒的,我现在就给您去铺啊。” 简茗闻言抬头看了白熵一眼,等着杨妈走远以后才淡淡的开口:“客房而已,怎么还弄得和我之前住的样子一样呢?连被子都时常拿出去晒?” 白熵干咳的一下,没答话。 简茗忽然苦笑一下:“白熵……你对我可真好。” 白熵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有些尴尬,只好道:“你想吃点什么?我让杨妈帮你准备。” 简茗只是摇了摇头,走进了房间,手指擦着家具慢慢的看了一圈,然后就只是静静的坐了下来。 “简茗……你……”白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好半蹲在简茗的床前,抬头看着简茗,“不要再想了,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简茗低下头看白熵,他伸出自己的手指,轻轻了碰了一下白熵被打破的嘴角。 手指触碰到嘴角的伤口,白熵有些吃痛的皱了下眉头。 “很疼吗?”简茗问。 “没事……不疼。”白熵扯开嘴角笑了笑。 简茗却将手覆盖在他的脸颊上面:“我知道疼的,别笑了,白熵……” 白熵几乎怔住,简茗对他何时那么亲密过?别说抚摸脸颊,他们几乎没有过任何肢体接触。 “杨妈,麻烦你把药箱拿进来一下。”简茗似乎没注意到白熵的不自然,转头对着把被子拿进来的杨妈说,“我帮白熵上点药。” “哎哎,好好,我马上去拿。”杨妈手脚麻利的把药箱拿了进来,笑着递给了简茗,然后立刻退了出去,甚至帮他们把房门都关上了。很显然,刚才那一幕她也瞧见了。只是她在退出去以后靠着门微微的叹了口气。 她知道她家少爷喜欢简茗少爷,真没想到最后他家少爷还是把自己从小到大喜欢的这个人接回来了,无论安然少爷多好……大抵也是终究抵不过这么漫长的喜欢吧。 杨妈心里面觉得有些可惜,也有些惆怅。可无可奈何。 简茗用棉球沾着消□□水,动作轻柔的给白熵擦拭,白熵没动,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简茗。 简茗皮肤白,五官精细,只是常年的久病缠身让他显得有些瘦,要是再能胖一点点,应该是个极好看的人。可是看着简茗为自己擦拭伤口的动作,白熵却忽然想起李安然。他也记得李安然曾经拉着自己的手,低着头,为他处理伤口。 李安然的长相平平淡淡,也就比普通人跟家清秀些,可是他低着头的时候,总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乖巧,可能是因为他是个医生?白熵说不清楚,他只知道,唯有对着李安然的时候,自己是曾放下过全部戒备的。 “好了,以后别打架了,多大的人了都。”简茗处理完伤口,淡淡的说,“还像小时候一样。” 这一句话勾起了白熵一点点回忆,中学时的自己就经常打架进医务室,也就是在那里,他遇到了简茗,也是那时的简茗劝自己别老是打架,自己就是从那时起喜欢他的。 一晃眼那么多年了,物是人非。 白熵怔怔的回想了一会儿,起身道:“那混蛋打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简茗没有说话,白熵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只得宽慰两句:“你身体刚刚好才出院,其他的事不要想太多了,还是养着身体要紧,嗯?” 简茗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我先出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喊杨妈,或者喊我。”白熵说。 简茗忽然开口:“白熵……你要去哪里?” “我……”白熵想了一下回答,“我要去找下安然……他带着乐心走了,我得去确认下他们现在还好吗?言希那边的人有没有过去……我……稍微有点担心。” 言希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他今天开口说的话,白熵记着,不敢掉以轻心。 “李医生……乐心……”简茗淡淡的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名字,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白熵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嗯,快去吧。” 白熵点了下头,就走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以后,简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一张脸阴郁得可怕,比他曾经最绝望的时候都可怕。虽然现在的他获得了一颗心脏重生了,但是今天言希的举动无异于把他推入了地狱。 生不如死大约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他知道,他要拖着言希一起下地狱去。 大不了一起死,他要复仇。 在言希的眼里大约自己是真的不值一提吧?所以被撞破后连哄骗都没有了。是的,是自己的力量太弱了,是他自己亲手看着简家没落的,才以至于现在连和言希对抗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手里还有一张牌。 ——那就是白熵二十多年来对他的喜欢。 趁着白熵还没分清楚自己真正的感情以前,他也只能这样孤注一掷了。 只要能报仇,他什么都无所谓了。 ☆、chapter95 李安然送完乐心离开朝着家里面走去的时候接到了白熵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他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今天能帮助乐心逃离这里,白熵终究算是帮了很大的忙的,于情于理也不能不接人的电话。 于是李安然接了起来:“喂。” 「安然,你现在在哪里?纪乐心呢?」 “乐心已经走了,你不用找他了。” 「走了?」白熵微微顿了下,然后说道,「那你呢?」 “我现在回自己家。”李安然说着,从抬眼看了一眼小巷深处自己的「家」,隐没在破旧拥挤的群居住宅区里,一点光都没有,小巷的周围堆积了很多古旧的杂物,大多是老人家不愿意扔的,碍得道路都有些难走,脚底下的石板路很多长了青苔,哪怕不下雨的日子里,也显得有些湿滑。 而今天的路则更难走,小巷的中间竟然还停了一辆不知道哪里来的货车,人想绕过它走进去,非得把身子完全侧过来。李安然一边走,一边听着白熵讲话。 「你别回去了……还是住到我这里来吧。」白熵说,「你是最后带走纪乐心的人,言希一定会找上你的。」 “我知道,可是乐心去了哪里这一次是我也不知道,他就算真的找上我甚至逼问我,我也没办法回答他。而且白熵,就算我搬家不住这里,医院那边怎么办?言希总会找人堵我的。”白熵说的李安然也都想到了,他确实没打算真的就继续高枕无忧的住在这里,他打算拿点衣服干脆去找个旅馆住几天。反正白熵那里他是肯定不会回去的。 「安然,医院的工作我给你放假,你这些日子根本不用过去,言希他再怎么闹至少不敢到我家里来闹,所以……」 李安然走上楼梯,楼道里没有灯,连带着白熵的声音似乎都低了下去。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住过来……大不了,你过来,我搬出去……」白熵说。 李安然垂了垂睫,知道白熵大概是真的担心自己,他很久没有这样放低过姿态说话了,白熵对他态度恶劣的时候,他或许还能强硬起来,可是当他把态度放软的时候,李安然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大概是骨子里的习惯在作祟吧,毕竟他喜欢他那么多年。 见李安然不说话,白熵知道他态度也许是有所缓和至少还能说得通,于是立刻趁热打铁不容拒绝的说:「你新搬的地方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接你……」 “白熵……”李安然叹了口气,掏出钥匙开了门,“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出去住……我不知道乐心在哪里,言希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他能怎样呢……” 说着李安然打开门走了进去,摸到了房间里的开关,把灯打开。 「安然,没有人比我了解言希!杀了你这种事他还真的能做出来!甚至……或许会做出更伤害你让你更痛不欲生的事情,你相信我……」 李安然没有再回答白熵的话,因为屋子里亮堂起来的瞬间,他就看到坐在客厅里朝着他微微笑起来的言希,屋子的四角则分别站了四个保镖。 “欢迎回来,李医生。”言希笑着,他的脸上有些青紫和伤口,但并不让他的笑容显得滑稽,相反的更加危险。 李安然当下的反应立刻转身把腿就跑,面对李安然的举动言希不为所动,他的四个保镖已经快速的追了上去。 这些个保镖,身高各个都一八五以上,身姿挺拔,动作迅敏,不是李安然这等人可以比的。 李安然就算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跑到小巷口的时候还是被货车给堵住了去路。他艰难的想要从货车的侧面同行过去,可是似乎人越急一切都越不顺利,没两秒的时间,那些个保镖就立刻抓住他了,动作粗鲁的将人直接拖了回去。 李安然的手机趁乱落在了地上,没有人去捡。 李安然被拖回了屋子里面,那些个保镖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让他踉跄跪倒在地上。 “李医生啊,我可是很善待你们这些斯文人的,你跑什么啊?你是怎么觉得自己能跑得过他们的?”言希漫不经心的笑着。 李安然愤然的看了言希一眼:“言少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是是,可是你把我的人藏起来了,这也犯法啊。”言希说。 “乐心他不是你的人!”李安然有些薄怒,“他讨厌透了你,完全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言希凑近了一点李安然,“李医生,我们痛快点,你告诉我乐心去哪里了。你说了,我们立刻走人。你要是不说,难免就要吃点苦头了。” 李安然冷笑一声:“怎么?当少爷当久了真的当法律都是不存在的了?以为还是你们这些资本主义只手遮天的封建社会吗?难不成想要动用私行?” “呵,一直听闻说李医生好脾气,怎么?都是在白少面前装出来的吗?这不挺伶牙俐齿的?”言希笑着,“李医生,我不妨告诉你,权就是王法,我想怎么样,还真的就能怎么样。不信的话,你要试试吗?” 李安然挺直了腰背,无畏的看着言希。 他不是真的不怕,而是刚才逃跑的时候,他其实趁乱告诉了白熵几个重要信息,一是「言希」,二是他现在的住址,而最后他没能通过那辆货车的时候也是他故意的,他只是趁着那两秒拍下了车牌号发了过去,这辆车无端端停在这里太可疑了。言希他们这么几个人过来不可能没有车,豪车的话目标太明显,所以……这辆车堵在这个地方的问题也值得考虑 他从一开始就没能指望逃掉,不说他和这些保镖们体格悬殊,光是他自己的体力也跑不了多远。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些信息传达给那个瞬间他能传达的人。 李安然知道,白熵会赶过来的。无论他和白熵如今走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可唯有这一点,他从没有怀疑过。 言希要是真的在这里逼问折磨自己倒是好事,自己只要撑到白熵过来就行,怕就怕他转移地点。 “说起来,你刚才进门的时候在和谁打电话?”言希走到房间的一边,摸了摸那些老旧的陈设,眼睛里却是精光一闪,“讲得还挺大声的。” 李安然的脸色微变。 果然!他还是注意到了吗? “那声音我很熟悉,没错的话,应该是白熵吧?”言希笑了笑,“想等他来救你吗?” 李安然抿着唇,一语不发。 “别想了,李医生,他现在把简茗接回家去了,估计正在照顾简茗吧。”言希笑着,“他喜欢简茗,你知道的对吧?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所以估计这会儿简茗伤心难过的时候,他是肯定抽不开身的,你就别想了。” 李安然震惊的看了一眼言希:“简茗……简茗去了白熵家里?” “对。”言希饶有兴致的蹲在李安然的面前,似乎想看他伤心难过的样子,只可惜,事实似乎并不如他所愿的那样。 李安然飞快的抓住了某个重点:“……乐心的事,你对简茗摊牌了?” 言希有些失望:“不是摊牌,而是被他发现了,没办法瞒下去了,那就不瞒了。” “言希……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是喜欢喜欢简茗吗?不是愿意好好对他的吗?”李安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言希,“你为了他这样对乐心?结果……结果现在……你玩弄了两个人你知道吗?!” 言希凌厉的看了李安然一眼:“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简茗吗?因为白熵喜欢他。” “你不知道,白熵是多幸运的人,在白家算是独子,无论做什么混蛋事他老爹都没法真的对他怎么样。我却和他截然相反,无论我做的多好,我们家里的人就是宠着我那没本事的哥哥。小的时候,我很羡慕白熵。”言希说,“明明我们实力相仿,可是他处处都比我强。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喜欢的人却喜欢我,我以为抢走简茗的话能看到他挫败的样子,却没想到,他竟然没什么反应,甚至情圣到要为我铺路,只为了让我去给简茗幸福,哈哈哈。没想到真的有那么好的事。” “无耻!”李安然骂。 言希耸了耸肩:“挺好的,大家各取所需,我们三个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而现在,该得到的我都得到了,无论是简茗还是白熵,我都不需要了。现在我想要的,是纪乐心,没人能阻止我。” “你这辈子都别想!” “所以,告诉我。”言希的笑意褪去,眼神变得冰冷,“他在哪里。” “他已经离开了,去了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李安然说,“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 言希冷笑:“李医生,既然你非要逼我用点手段,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手一挥,一个保镖上前来,用一块白布蒙住了李安然的口鼻。 李安然昏迷前想到的是,不知道乐心已经逃出了多远,足不足够安全;不知道自己时间拖得够不够久,白熵……来不来得及赶来。 ≈gt≈gt≈gt 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李安然冻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视线还有些模模糊糊的暗色,空气里满是尘埃和铁锈的味道,还有些诸如呜咽的哭声。 哭声? 李安然彻底的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巨大的废弃仓库里面,他想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反绑了,而在他前方十几米的地方,则同样被绑了好几个人,他们比自己更惨一些,不但手脚被帮助了,连嘴巴里都塞了布条,以至于根本没办法呼救,只能发出害怕的呜呜声。 这些人里有几个李安然是认得的,是市心医院的医生,其中一个年轻点的是心外科的左勍,还有两个上了点岁数的他倒是不认得。 “醒了啊,李医生。”远处传来言希的声音,他缓缓的走过来,笑道,“我找了些人来陪你,开心吗?” 李安然狠狠的看了一眼言希:“言希,你要做什么!” 言希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几个人,问:“都认得他们吗?” “言希!” “一个是你们心外的实习医生,很快就实习期满了。另外两个是当时给乐心做检查的医生,可惜太没职业规范了,检查中途就让病人被随便一个医生带走了,唉。”言希耸肩,“另外两个你大概不认识,我介绍一下,一个是你住的地方的老大爷,今天我们把车停在你家那巷子的时候这老大爷还来指责我们乱停车,另一个是把你带过来的时候路上看到的,可能是个当奶奶的,孙女吵着要吃冰淇淋于是她跑去买,我们就把人抓过来了,她孙女现在都还等不到冰淇淋,大概在哭吧。” 李安然双目赤红的看着言希:“言希,你要做什么!你带无辜的人过来做什么!” “谁让你不说实话呢?”言希淡淡道,“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你说出乐心所在的地方,我就放过他们,你要是犟着不说,这五分钟的时间里,我四个保镖就把其中一个往死里打,他们的身手,打个五分钟,你可以想象一下。应该就差不多打死了吧。” 李安然震惊,不敢相信言希这个人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你这是杀人。” “好了,计时开始。”言希忽然掏出一个秒表,按了下去,四个保镖一拥而上,先对着左勍就开打,尽管嘴里缠着布条,少年还是发出了凄厉的闷声惨叫。 “不,不……不要!住手!”李安然试图站起来阻止他们,但是他的手都没法用,随便一个保镖推了他一把就把人推到在了地上。 “这个游戏,我以前和白熵时常玩。”言希似是很怀念的说,“玩我们的对家。”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30节 “言希你住手!我真的不知道乐心在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就算打死我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李安然见救人无果,跪在言希的面前,“放了他们,我求求你!放了他们!” 言希不为所动,而短短的两分钟里,左勍的声音就已经低下去了,脸上全是血,似乎被打得快休克了。 “不要!不要打了!”李安然绝望的喊道。再打下去,这个少年就废了,他怎么能再看着一个少年在青春年华的时候断送最好的人生呢?一个乐心还不够吗?还要再背负上一个吗? 可是言希并不理睬李安然的哭喊,一直到五分钟的时间到,他才让手下开始打下一个。 而左勍躺在地上都已经没有了声息。 李安然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听心跳,他想检查左勍是不是还活着,可是他根本腾不出手来,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此刻,言希冷冷的说:“李医生,你不是医生吗?救人啊,打死了可就不好玩了。看到那个火盆没有?你身后的绳子是麻绳,用火的话,烧得断的。” 李安然闻言望过去,破旧的仓库里大概没通电,所以里面的光除了部分天花板上漏下来的,就只有那盆烧得还挺旺的火。 而言希在一边继续说着:“只可惜啊,这样烧难免烧到手,这双外科医生的手可就废了。” 李安然看了左勍一眼,没有半点的犹豫,直接反身,将绑着手的绳子往火上烤。 高温的火焰不可避免的接触到部分的皮肤,李安然痛得撕心裂肺。可他要救人,他一定要救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我高估自己了……没能在一周里虐完orz 所以……大家还是不要听信我的话养肥什么的了,自由的追吧_(:3ゝ∠)_ 明后天周末不更啦~我们周一见! ☆、chapter96 火舌酣舔到了麻绳,粗粝的麻绳似乎被烧着了一点,李安然便试着挣扎手腕看看能不能把这被稍微烧脆一点的麻绳给直接烧断,可是麻绳毕竟还是粗,只是烧得焦黑一点根本没办法徒手挣断,李安然反复的试了好几次,部分被烧伤的皮肤就不说了,手腕处一片红肿,皮被粗粝的麻绳磨破出血,一双手简直有些惨不忍睹。 言希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李安然,这些年他和白熵用这法子折磨过不少人,可是真的能做到李安然这步的,还真是少之又少。不得不说,李安然外面看着像个挺斯文的读书人,这硬起来还真能比拟那些个受过训练的保镖。 终于,部分麻绳被烧得有些松动了,李安然咬着牙挣脱开了,他已经满头的冷汗,嘴唇因为疼痛而咬得发白,那双手更是不能看,灼伤得轻点的部分都泛着红,大部分地方肿得厉害,还有烫伤和出血,可是他却根本管不了自己,在挣脱了麻绳的一瞬间他就发了疯一样的冲到左勍的面前。 他用自己沾满了血的手颤巍巍的去检查左勍的脉搏,可他自己的手……此刻也和废了没什么区别,别说那微弱的脉搏没办法去判断出来,连想试着给对方做点急救和包扎都做不到。 “左勍……听不听得到我说话……?左勍……”李安然只能不停的喊,而在这个档口,那些个保镖都已经打完了第二个人准备对第三个下手了。 李安然回头看了一眼第二个同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医生,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其实也是无济于事的,言希给他指的这条路并不是真的让他来救这些人,而是让他来感受那种根本无法拯救的绝望与痛苦。 “住手……”李安然扑过去,直接推开了其中一个保镖趴在那个医生的身上以此来保护他。 只是这样做也无济于事,那些保镖力气大得很,抓住李安然的衣领直接将人推到一边,李安然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还想再来的时候更是被毫不留情的挥了一拳在胸口处。 保镖的拳头每一拳都重得像铁,李安然只觉得胸口处像被重击了一下后喘不上气来,一时间头昏眼花耳鸣目眩,根本连爬都爬不起来。 太没用了……李安然想。 他真的是太没用了,他恍惚的转过头去,看向言希,言希背对着他正在打电话。 李安然知道,言希的目标只有自己而已,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乐心去向的唯一知情者,所以自己死了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再打这些人了吧?毕竟他这个「受威胁对象」死了的话,他又再打人给谁看呢? 对。「死亡」的念头第一次,以无比清晰的姿态浮现出脑海。 死了就可以了,对,死了就可以了…… 李安然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言希接到了白熵的电话,对方第一句话就是:「你把李安然怎么样了?」 晚上的时候,白熵接到了李安然给自己的信息立刻驱车前往李安然的家里,一秒都没有耽搁,可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无论是言希等人还是停在巷子口的那辆火车都已经转移了。白熵不得不再次动用了警方那边的人,希望他们可以调取路面监控以此来追踪言希他们的行踪,但李安然住的那个地方基础建设大部分破旧落后,道路上监控都没几个,甚至还有几个是坏的,给追踪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白熵心里面心急如焚,他太了解言希了,同样在对待敌人方面,如果说自己的做法够狠的话,言希的做法就是够阴毒。有时候言希想出来的点子,连白熵都会觉得有些过分。只是那时的他们还在同一阵营,所以无法对言希的「狠毒」有真正实质性的体会,毕竟他们的敌人是一致的,言希想除掉的,基本上也都是他白熵想要除掉的。 而如今他们站在了对立面,那些言希过去用在对手身上的手段,哪怕是十分之一用在李安然的身上,白熵都觉得心悸得可怕。 他无法想象,亦不敢去想。 目前警方这边虽然已经追踪到了这辆车,但是还未完全的追寻到目的地,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熵真的是等不下去了。 自己在和李安然通话的时候李安然见到的言希,以言希的聪明程度肯定知道自己也已经知晓了事情,既然是这样,白熵觉得有些事也没必要绕圈子了。他太清楚言希那种人最钟爱的是什么,别说什么简茗什么纪乐心,他最爱的终究还是权力。无论自己现在多恨言希,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只要能保李安然的周全,他愿意……让言希赢一次,让他得偿所愿。 所以哪怕白熵心里面多清楚现在打这个电话过去多么的欠妥,可是他真的觉得,李安然不能出事。只要保得住李安然,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于是,他打了这个电话。 “你把李安然怎么样了?”白熵走到监控室的外面,单刀直入的问。 「我可没有对他怎么样,我只是请了他的部分朋友过来一起。」 “言希!”白熵咬牙切齿,不用说他都知道言希又在玩那种拿亲友的性命威胁的老戏码了。 「我和你也算是多年老友了,我怎么会对他怎样呢?不过……他自己要怎样,我可就管不着了。」 言希的语气听得白熵牙痒痒,可是他还是死死的忍住了脾气,压抑着情绪说:“言希,无论你现在在做什么,立刻住手。只要你不伤李安然……所有我们之前合作的项目,我现在可以立刻无条件退出,不给你一分一毫的刁难。” 对面的言希没有说话,白熵知道他在考虑。 他们的合作很多,如果现在白熵全部都以不撤资的情况退出的话,意味着言希能拿到近乎两个人的收益,这对白家来说算是很大的亏损,对言家来说,却是一笔极其可观的收益。任何一个生意人都经受不起这样的诱惑。而且在这件事上,如果两个人谈不拢,合作人里的其中一个动些手脚,那一切都会变得非常棘手,项目将终止,最后也只能两败俱伤。 言希考虑很久才道:「好,我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十五分钟内你立刻口头完成所有项目的交接问题并公证,我就放过他们。如果不行的话……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好。”白熵答应。 ≈gt≈gt≈gt 白熵的这个条件太过诱人,而且言希也确定,再问下去李安然估计也不会回答,他那种性格的人,最固执。与其真的把一群人打死了还没捞到一点点的好消息,事后还要处理掉人命债,白熵给的这个条件真是不应白不应。 可以的话他并不愿意和白熵为敌,但是没办法,事到如今白熵必然会是自己的敌人。那对付白熵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的削弱白家的势力,等到连白家都没办法和自己对抗的时候,他才算是真的高枕无忧。 这笔买卖,似乎并不吃亏。 言希收起电话,看向从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的李安然,言希饶有兴致的看下去,看看李安然这样的人到底还能再做出些什么样的反抗,却忽然发现李安然的目光看向了仓库里的某一个角落,言希顺着那目光望过去,仓库的某个角落里堆积了部分已经锈了并弯折的钢筋。 言希忽然想到了什么的同时,李安然忽然加快了速度朝着那边跑过去,以他的姿态,那是想让一根露在外面的钢筋直接刺穿自己的架势。 言希都没来得急骂一句脏话,也朝着李安然那边冲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狠狠的一把撞开李安然,李安然被撞到后面的铁板架子上面,架子上面的灰尘扑簌扑簌的落在他身上,呛得李安然死命的咳嗽起来,言希也因为这一撞跌坐在了地上,手心划过那粗粝的钢筋,出了血,堪堪救下了李安然一命后,言希才狠狠的骂了一句:“操!” 他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可是那一个瞬间言希却无比的清楚,要是今天李安然死在了自己这里,白熵一定会复仇的。而且那样的仇恨会比他对白家,对自己父亲的更加强烈。那样的白熵,或许不一定是自己应付得了的。 所以,李安然不能死。 何况能让白熵开出那样的条件,由此可见这个李安然在白熵的心里面和简茗差不多地位,不……不对,或许他在白熵心里面的位置更高一些。 照理来说白熵为了简茗,一定会对自己做出打击报复性的行为,他们一起合作的所有项目就是他最有力的威胁。可是如今为了这个男人,白熵竟然……愿意放过自己,甚至让自己拿到更多的好处……这算是有悖简茗的意愿了吧。 这个男人……在白熵的心中,难道真的这么重要吗? “言少。”“言少。”保镖们已经停手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想要伸手扶言希一把,被言希用手一推推开了,他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冷冷的看着李安然道:“以为死了就能解决一切吗?太天真了李医生,这种弱者的行为我看得太多了。” 李安然红着眼睛看着言希:“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要怎样才放过他们?” 言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淡淡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是。”保镖们应声上前。 这一次不但是手脚都绑起来,嘴里也塞上了布条,无论李安然如何挣扎,言希也都不再看他一眼,只是对着四个保镖低语了几句。万幸的是,他们倒是没有再动手殴打最后两个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言希又接了一个电话,嘴角露出一点点的笑意,招呼了一下保镖,随后对着李安然微微的笑了笑:“下次再见了,李医生。”说完,他们一群人快速的离开。 这样就算是放过他们了? 但是李安然心里面没有半分的喜悦,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左勍和另外两个医生,他们身上全部都是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李安然不明白,为什么活下来的永远是他这个该死之人? 为什么就不让他这样的人干脆的去死呢? ☆、chapter97 仓库的大门被猛得打开,已是深夜凌晨时分,门打开的瞬间伴随着部分刺目的光和多多少少的警车以及救护车的鸣笛声。 仓库里黑洞洞的没有什么灯光,不少警察下来拿手电往里面打光,很快的就看到了几个躺在地上的人,其中有两三个浑身是血,没有什么动静,另外有两个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最里面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白熵心急如焚的走进去,连忙上前去查看了一下那几个躺在地上的人,他不敢想象其中一个会是李安然,如果言希最终没有遵守约定还是伤了李安然的话,白熵想,他一定会和他死磕到底的,哪怕是倾其所有都不会让言希好过的。 万幸的是,那几个人都不是李安然。 白熵微微的松了口气,后退了几步把这几个人交给了警察,自己则再转身去寻找李安然。 “安然?安然?”白熵一边呼唤,一边看着四周黑暗的地方。 进来的警察不少,原本黑暗的仓库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亮堂起来,白熵大概绕了一圈,终于在仓库的某个角落里看到被绑住的李安然。 白熵三步并两步上前去李安然扶起来:“安然,没事吧?受伤了没有?言希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的问题问了一连串,但是李安然都没有回答,哪怕白熵已经扯掉了他嘴里面的布条,又伸手去解开他手腕的绳子,然后触碰到他手腕的时候,他才听到李安然痛得抽气的声音,凭借着昏暗的光线,白熵注意到了李安然惨不忍睹的双手,部分血迹已经干涸了,然而红肿却一点都没有消退,手腕处磨破的皮肤和被烧伤得地方都有些血肉模糊的。 白熵说不清楚那一瞬间的感受,他只觉得自己眼睛都红了,他几乎狠狠的一拳揍在地面上:“言希这个混蛋!” 骂完倒是想起来,这事以前自己也和言希一起干过,白熵忍不住暗暗的唾弃了自己一回,心想缺德事干多了,果然还是要遭报应的,这些报应或许不是在自己的身上,全部都应到了身边的人身上。 当然,回过神来白熵还是安慰着李安然:“没事的安然,医生都已经来了,不要紧,马上帮你处理伤口,嗯?” 李安然这才有了点反应,他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忽然用手拉住白熵的衣角:“那些人……他们……都还活着吗?” 白熵微微怔了怔,回头望了一眼,医务人员已经把人陆续的抬上了救护车,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你别管了,医生们一定会全力救治的……别担心……” 对于白熵的安慰李安然充耳不闻,他只是木然的看着被医生抬出去的那些人,忍不住便掩面低泣起来。 “安然……”白熵拉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双手分开,让李安然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面。 李安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压抑着哭声。这已经不是白熵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哭了,李安然这样的人,真的不到至痛或绝望的时候绝不会这样哭泣的,白熵心里面清楚,知道对方现在难受到不行。 可那并不是李安然的错,不该由他来承担什么。 白熵犹豫了一下,抓着李安然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一把将人拉进怀里面,换成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以一种保护的架势,将李安然圈在自己的怀里面,反复的低语安慰:“没事了安然,没事了,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好吗?” “我以后……一定会保护你的。”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白熵仿佛在做一个承诺。但其实白熵也记得,当初自己和李安然在一起的时候,初衷也是为了将他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是……他做的并不好。 “是我的错,和你无关。”白熵将怀抱收紧了几分。 ≈gt≈gt≈gt 杨妈向来起得比较早,大约六点的时候就会起床,初步的打扫一遍家里的卫生,然后再下楼去买早餐,尽管这个家里面主人经常不在,就算在,早餐也基本上是不用的,唯一会用早餐的也就是当初这个家里朝九晚五的李安然了。不过就算李安然现在已经不住这里了,杨妈还是保持了这个习惯。 六点还没有到,杨妈就听到屋子门被打开的声音,正好准备起身的她立刻披了件外套朝着外面走去,然后就看到了白熵带着李安然回来了。 白熵是扶着李安然走的,所以进了门以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开灯,六点天还未大亮,客厅里有些灰蒙蒙的,李安然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好像有点走神,总之根本没有留意到脚下,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沙发脚的位置,撞得似乎不轻,可他没有喊痛,反倒是白熵低头揉了他的小腿:“当心点。” 杨妈赶忙去打开了灯:“安然少爷?” 李安然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和杨妈打招呼,白熵转过头来对杨妈说:“我先带他回房休息,杨妈,你准备点吃的吧,等安然睡一觉醒来再吃。” “哦哦。”杨妈应着声,目光却盯着李安然,大约是清晨有些寒冷,白熵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李安然的身上,李安然的脸色有些苍白,而他的双手则缠着绷带,似乎是受伤了。杨妈下意识的看了白熵一眼,但是白熵并没有回望过来,他似乎觉得慢慢扶李安然进房间太慢了,又似乎在担心李安然这心不在焉的状态又撞到磕到什么,干脆的弯下腰将人抱了起来,直接走进了卧室。 “在到底怎么回事啊……”杨妈心里面泛起嘀咕,却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一阵门把转动的声音,杨妈循声望过去,发现简茗不知道何时起身的,站在客房门口,看着白熵他们的房间的方向。 “哎简茗少爷……把你吵醒了?那个……要吃点什么?我正好去买。”杨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至于为什么尴尬,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可能是这三个人同居一间屋子里,连她都有些说不清楚的微妙感,也不知道自家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简茗却只是摇了摇头:“您去忙吧,不用管我。” “诶,好好……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吧。”杨妈答应着,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简茗秀眉蹙了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熵将李安然安置在床上,随后坐在一边,叹了口气:“你别想那么多了,你科室里的那个小医生……好歹还是把命捡回来了,往好的地方想,这本身就是件好事了。” “……好事?”李安然侧着头,轻轻的重复了一句,“他还没度过危险期,现在还躺在icu里,这叫好事?” 白熵不说话,其实在言希手底下能捡回条命真的算是好事了,更何况很多事他其实无法和李安然感同身受,至少在白熵看来,李安然平安无事就可以了,至于其他被牵累的人,他会给予很多的补偿,反正只要活着,以后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他都会照拂一下,算是好事。 当然,这些他也就想想,不敢当着李安然的面真的说出来。白熵知道,这次的这件事对李安然的打击很大,同医院的三个同事都身受重伤各个躺在icu,李安然整个后半夜都待在医院里,一言不发。每当有忙碌的同僚经过的时候,他都会把头低得很低,白熵知道,李安然在愧疚,他绝对对不起这些同僚,他觉得他们都是因为自己而被牵连前进的,他一面想要知道这些人的安危,一面又觉得自己没脸面对,在医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要不是白熵特地知会了某个医生过来和李安然说病人们全部转进了icu就等待多观察几天了,想必他可能到这个点都不愿意回来。 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合眼,李安然的眼底下显得一片青,样子憔悴的很。 白熵只柔声道:“你先休息吧,好吗?你已经一个晚上没有合眼了。” 李安然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忽然道:“帮我辞职吧,白熵……医院的工作,帮我辞了吧……到此为止了……” 白熵微微怔了怔,下意识的看向李安然的手,李安然的手伤得不轻,虽然都是皮外伤,没真的伤到什么筋骨,但是有部分皮肤还是灼伤比较严重,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可是对于外科手术之类对手指灵活的高要求工作就不可避免的有那么一些影响了。 “安然……”白熵想要开口再劝一下,想和他说「没关系你以后可以不用做手术」之类的话,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李安然辞职也好,他没必要做这些无用的工作,他现在已经不是任何人的私人医生了,等他这阵子休息完,以后还想再做什么就再说吧,于是白熵最后应道:“好……你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李安然似是真的疲倦了,闭上眼睛也不再开口,白熵抬起手,犹豫了一下以后摸了下李安然的头发:“睡一觉,醒了以后想吃什么就和杨妈说,晚点我会找个护工过来,你现在双手受伤,日常生活不方便的地方让护工帮你,其他的事……我会去处理的……” “你能把言希绳之以法吗?”李安然睁开眼睛忽然问。 白熵顿了下:“抱歉……我做不到……” 以他现在的能力,确实做不到。哪怕是之前的时候,他也没办法想扳倒言家就扳倒言家的,言家的家底同样深厚,根基稳固,现在只是换了个人上位而已,言希虽然不得言家长辈喜欢,可是他白熵真的与言家为敌的话,言家那些个长辈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些长者的人脉还真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与之比拟的,对抗起来的话,便是他一个人抵抗言家一个家族。 白熵并不是害怕,只是真的当上一个掌权者后才缓缓的认清了很多现实,他现在所得的一切,说到底还是白家祖辈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累积出来的,凭着这些可以让他在年轻的时候肆意妄为,但是真的想守住家业和壮大家业,他却还有太长的路要走,要开始懂得收起很多锋芒,更何况这次给了言希那么大的好处,公司那边的亏损将是巨大的,他光是忙这些事估计都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焦头烂额,现在硬碰硬,太不理智了。 说出那句「做不到」的时候,白熵觉得自己的心里面压了块巨石,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明明承诺了要保护他的,可是连帮他报仇出口恶气都做不到,白熵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用。 然而李安然这边又哪里知道这些弯弯道道,他听完白熵的答案,只是苦涩的冷笑了一下,重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开口。 白熵知道李安然大约是误会了,误会了自己和言希依旧同流合污才不愿意去揭露他的恶行。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是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解释了又能怎样?不过是昭示自己的无能罢了。而且李安然看上去也已经累了,白熵不想打扰他休息,于是帮他拉了下被子后默默的走了出去。 白熵一走,李安然就睁开了眼睛。 昨晚真的是他第一次,那么渴求死亡。 曾经再难过再绝望的时候他都没想过去死,可是现在……死亡的种子就好像忽然飘落在心田里面,依附上了血骨,一瞬间生根发芽疯狂蔓延,像带刺的藤蔓那样,死死的缠绕住自己那颗已经举步维艰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乐心终于逃离了,自己最大的心病已经没有了,再留在这个人世也不过徒增祸端。他这样的人,还是早早的走了好。 唯一放不下的,或许还是远在国外的外婆吧……但外婆毕竟老年痴呆,就算自己死了,她也不会感受到难过吧?想到这里,李安然眼眶有些湿润,如果拜托白熵来照顾她的话……不知道白熵会不会答应呢? 不行!不能再有求于人! 就算是离开这个人世,他也要走得干干脆脆,再不欠任何人。 ≈gt≈gt≈gt 白熵走出房间后看到简茗坐在客厅里,白熵怔了一下:“简茗,你怎么起那么早?”随后一想可能是刚才进门的时候动静大了点,把他吵醒了吧。 简茗转过身来问道:“李医生还好吗?” 白熵顿了下:“嗯……没什么大事……” “我听说他好像受伤了。” “对,幸好只是伤到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工作大概不能做了吧。” “是言希做的吗?”简茗直截了当的问。 白熵皱眉:“简茗,你别管了,也别想言希的事了,我都会处理的,好吗?” 说完后,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冷,又有些沉默。 简茗一改刚才微微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换上了一张勉强的笑脸:“对不起白熵……我知道你忙了一夜很累……我不该问那么多的……对不起……” 简茗那无措的样子让白熵一瞬间也有些尴尬,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气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耐,这是以前他对简茗从未有过的,白熵叹了口气:“简茗……是我不好,我一晚没休息,性子是有些急了,你别不高兴……我就是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不好意思。” 简茗摇摇头:“我住在你这里,还给你添麻烦,真的对不起……其实我不该住这里的……我…我还是搬出去住吧……”说着转身就要进房间收拾行李。 “简茗。”白熵连忙拉住简茗的手腕。 简茗像是受了惊似的连忙后退一步。 白熵一怔:“……对不起……” 简茗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连忙摇头,脸有些微微涨红。 “你搬出去住哪里呢?你出院才没多久……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住着吧,这里就是你的家。”白熵安慰了两句。 “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简茗却红了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什么都帮不到你……” 白熵一时间有些慌:“简茗……你……你别哭啊……” “我爸妈大概认定我是要死的人,所以学业也好,其他也好,都没有深入的教我,害我现在什么都不会,白熵……我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似的……”简茗一边说一边流下了眼泪。 “怎么会?”白熵连忙抽了几张纸给他擦了擦脸,“我和言……言唯他们才是从小不学无术,和我们比,你可是天天在看书的,我们都是出国混张学历回来,哪像你,才是真的懂得很多。” 简茗摇摇头:“白熵……除了你,没有人再这样认为了……” “简茗……” “要不然,我去你公司做吧,让我帮帮你。”简茗忽然轻靠在白熵身上,“我想帮你,白熵。我不想一直当个无用的废人拖累你,这个世上,也只有你对我好了。” 白熵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虚放在简茗的腰际,抱住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就在这时,门把转动的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断更啦,今天来份粗长! ☆、chapter98 随着门把声音的转动,白熵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 门被打开了,不过打开的并不是卧室的门,而是玄关处杨妈正好买了早点和菜回来了。 简茗还立在当场,身子微微有些僵硬,杨妈看到这两人的架势也是呆了一呆,连忙尴尬的赔笑了一下就转身快速的进了厨房。 白熵勉强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公司……”说完话题就见了底,他也不继续留在这里,转身就抓了钥匙出门。 看到门被重新关上,简茗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意味不明的看了卧室的门口一眼。 ≈gt≈gt≈gt 李安然睡到下午就起来了,大约是睡得并不安稳,伤口都还隐隐作痛,白熵请的护理人员已经到了,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叫做张芹。 张芹盛了粥要喂给李安然吃,李安然摆了摆手拒绝了,表示自己来就可以,他的手看上去虽然缠了不少绷带很严重的样子,可也不是真的不能动,至少简单的握个勺子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只吃了两口,门口就传来敲门的声音,李安然抬头,看到简茗。 “我能进来吗?”简茗微微的笑了笑。 李安然点了点头,将喝了两口的粥递还给张芹。 “李先生,不吃了吗?趁热的多吃一点啊。” 李安然微微的摇摇头,他本身没什么胃口,哪怕是粥也喝太不下,只是说:“张姨,你先出去吧,我和简少说说话。” 张芹看了两人一眼,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出去了,却被简茗拦了下来:“张姨,东西放这里吧。” 张芹点点头,又将碗盆放了下来,这才走出去带上了房门。 “白熵说你们折腾了一夜都没吃什么东西,怎么到了现在还不吃呢?”简茗坐在李安然的床边,轻轻的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热粥,看到热粥飘散出来的热气说道,“这样子可不行啊,身子会垮的。” 李安然勉强的笑笑:“刚睡醒,还吃不下什么东西,晚点吧。” “等稍微再凉一点的时候吃吧。”简茗说,“我自己是个病秧子过来的,所以这种时候……话好像会比平时多一些,你别介意,李医生。” “不会……”李安然垂睫,“谢谢。” 李安然知道简茗出现在白熵的家里,那是因为言希那边已经不愿意继续做戏下去了,所以此刻其实简茗应该也是有诸多难过的,照理来说自己也该宽慰对方几句,只是现在自己这状态,自顾不暇,实在是找不出太多的话来说。 简茗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李安然的手道:“听白熵说……李医生辞职了……” 李安然顿了下,轻轻的“嗯”了一声。 “真是太可惜了……李医生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医生……言希这种人,真该下地狱,你说是不是?” 李安然一怔,简茗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他总觉得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语气里的冰冷,那种冰冷不似当初的简茗所有的。 所幸的是简茗在说完后又收敛了眼睛中的寒意:“你别多想,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去想他了,别说没有什么爱,连恨都舍不得分给他一点。” 李安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说:“嗯……别想了……” 遇到言希这样一个人渣,无论是乐心还是简茗……其实真的是无辜又可怜。 “不想了。”简茗笑了笑,“我已经打算开始过新的生活了,离开了言希……也看清楚了很多事情。”说完这句话简茗忽然露出一点隐隐的笑意。 李安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照理来说失恋这种事总是让人难过的,就算不难过,也不至于开心,可简茗现在的笑容……却真像是发自肺腑的那种。 “看清楚自己身边,还有更好的人值得去珍惜。”简茗轻轻的笑着说,脸上有些薄红的色彩。 李安然愣了一愣。 “这些年我始终不接受白熵……是因为觉得他是个很优秀的人,他会喜欢我……我总觉得他是一时兴起,后来那么多年……对我也不过是得不到的执念而已。”简茗苦笑了一下,“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傻了,这么好的人在身边这么多年……竟然错过了……还好,还来得及,李医生,你说是不是?” 李安然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简茗……喜欢白熵了?他终于……愿意和白熵在一起了? 李安然觉得自己被这个事实一下子砸得有些头晕眼花,反应不过来。这本该算是件好事,至少在以前,这是他所希望的。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简茗能够喜欢白熵就好了。而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吗? 他的愿望这是实现了?终于……所有的人都能幸福了? 那为什么自己的心里面有些奇怪的感觉?压得自己有些不能呼吸? 简茗说完,看到李安然的反应有些奇怪,不免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不过,李医生……你……你和白熵已经分手了,对吧?我……那个……抱歉……” 李安然摇摇头:“没有分手……我们……就没有在一起过……” “……什么?!”简茗惊讶。 李安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里又似乎多了几分释然:“他和我……做做样子的而已,你别介意……你们能在一起,我很高兴……真的……” 简茗站在李安然的床头,犹豫着说:“对不起啊李医生,我……我不自觉的就说了这些……” “不要在意,他喜欢你,是我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情,包括我们两个假装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曾和我说过,他是真的很喜欢你的,你现在能回头看到他,真的是件……很好的事。”李安然笑着,眼睛却有些湿润,“他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了,简茗……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他,幸福健康的过完一生……” “那你喜欢他吗,李医生?”简茗问。 李安然顿了顿:“……不喜欢,从来没有喜欢过。” 简茗低头不语。 李安然道:“好了简茗,你出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嗯。”简茗应了一声,走了出去,悄悄的掩上了房门。 李安然想,终究都是天意啊。 他所有想要做的事,其实都达成了。乐心走了,如今白熵的一生也有他最爱的人可以陪伴了。看起来老天爷把那颗心脏给了简茗,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或许冥冥之中都是注定的吧。 终于没有什么牵绊了,他也可以走得了无牵挂了。 ≈gt≈gt≈gt 白熵开完了一个董事会议,散会后人都已经走了,唯有一些资料还散落在桌面上,秘书正在整理。把那么多合作项目无条件的全部转让给言氏,这让公司的亏损超出了今年的预算,股东们的意见大得很,白熵揉了揉眉心思考着解决方法。 alex匆匆忙忙的走进来:“白总。” “什么事?”白熵心烦意乱的应了声。 “您家里打电话过来。”alex看了远处的秘书一眼,压低了声音说。 “家里?”白熵一怔,“家里怎么了?” “杨妈打电话过来说……李先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出门?”白熵一愣,“那派保镖跟着吗?” “不是那种「出门」,意思是……他…他要走了。” alex的话都没有说完,白熵「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他从昨晚到今天忙到眼睛都没合上一会儿,公司还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等着他处理,没想到李安然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要走。走去哪里?继续住他那破破烂烂的租来的房子里吗? 那里别说治安不怎么样,连个保全都没有,他难道还没吃够苦头吗? 白熵“啧”了一声,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直接冲出了会议室。 秘书和alex面面相觑。 “下午原本约了蒋总见面的……白总……?”秘书讪讪道。 alex无奈的耸肩:“我看啊……还是推了吧。” ≈gt≈gt≈gt 李安然还在门口和杨妈推诿的时候白熵就破门而入了。 “李安然!”白熵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眼睛里此刻布满了血丝,显得有些狰狞,几乎是在冲进来的瞬间就抓住了李安然的手腕,“你又要去哪里?” 李安然呆住,他没想到自己决定离开到现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白熵就赶回来了,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杨妈一眼,杨妈缩了缩脖子。 见李安然不回答,白熵直接把人往房间里拖。 “白熵……你放开……”被拖拽的姿势实在是不好看,而且白熵抓住的是他的手腕,手腕虽然很细致的缠绕了不少绷带可是昨晚磨破出血的伤口不少,被这么用力的抓着也是疼痛不已。 白熵把人拉进卧室,才放开对方的手,有些薄怒:“我才出去一天都没到,你又打算做什么?” “……我不该住在这里。”李安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说。 “那你要住哪里?”白熵有些气急,“你自己出去住?住酒店还是住什么?被言希再抓住一次的话我还拿什么救你?” “可我也不能住这里……”李安然本质一直是个心思敏感的人,特别是今天知道了简茗的心意以后他也想过简茗是不是刻意来说的,后来翻来覆去的想,觉得是。白熵和简茗注定是一对,可自己这个外人睡着主卧,这于理不合,简茗……大约也是有些在意的吧?所以李安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多逗留了,还是离开的好。 白熵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那你到底想怎样?李安然,我拜托你安分一点点!好不好?你要是再被言希抓住就算了,可你稍微想一想,到时候又牵累到了无辜的人呢?” 这句话一出口,李安然的身子微微一抖,大概是回忆起了昨晚,脸色瞬间雪白。 是的,他自己死活确实都无所谓。可是如果再有人因为自己而被牵连……那他真的……连死都赎不了罪了…… 白熵一口气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话稍微有些过分,他明明知道哪根刺扎李安然最痛,他偏偏就往他最痛的点上戳,看到李安然有些受惊的模样,白熵的火气消了下去,他走上前去微微抱了抱李安然。 “安然……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白熵说,他的口气第一次有这种显而易见的挽留,“我有很多事要做……等我做完了,再陪你……好不好?” 李安然身子有些微微发颤,白熵的语气太过温柔,这样的温柔也太过少见,似乎像是对情人的呢喃,这一刻连李安然都有些恍惚,也有些贪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简茗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那么堵了…… 说到底他是真的喜欢白熵啊。无论多伟大的爱情,多肯牺牲,还是会在某一个瞬间期望自己喜欢的人也同样能喜欢着自己的…… 如果是真的该多好啊。 李安然的手颤巍巍的伸起,想要试着拥抱白熵,想看看这样一个瞬间到底是真实还是幻境,然而最终他还是停住了,因为他看到站在房门口的简茗。 简茗漆黑的眸子宛如幽潭,深不见底。 李安然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因为他的绝望也同样深不见底,求不得,爱不得。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和白熵之间隔了南山北水,隔了时光人海,亦隔了半截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的更新会比较晚,九十点…十一二点…甚至一两点也有可能,大家不要等更喔,可以周六白天来看。 周六不更,但周日会更的~ ☆、chapter99 简茗静静的修剪着花枝,一朵白色玫瑰的花苞未能绽放就已经呈现出了枯黄的姿态,简茗叹了口气,似乎是为这朵花有些可惜。 张芹从卧室的房间出来,手里面端着一个碗盘,都是些清淡的粥菜,看得出来,李安然动得不多。 自从那天被白熵强行留下来以后,李安然虽然没有提再走的事,可是也很少再出门了,吃饭也不与他们同桌,基本上是留在房间里用餐,整个人都显得愈发的沉默,这屋子也显得愈发死气沉沉了。 白熵最近回来的不多,就算回来也不会留在家里面过夜,偶尔是关心下自己的状况,偶尔是关心下李安然的状况,杨妈基本上都是如实相告,这个屋檐下的某种气氛其实有些过分的微妙,只是没有人真的去打破它而已。 「咔嚓」简茗忽然一剪刀下去,把那朵注定开不出花的花苞的□□给剪断了,随后他忽然开口:“张姨。” “诶?简茗少爷?”张芹虽然是请来专门照顾李安然的,但是在这个家住了好多天了,情况也基本熟悉了,看到简茗开口叫她便立刻停下了要跨进厨房的脚步。 ≈gt≈gt有些东西,终究是需要去打破的。简茗想。 “李医生吃的又很少啊……”简茗感叹的说了一句。 张芹连忙点头:“对啊……前些日子吃得少就算了,受伤初期难免脾胃不佳,可现在都那么多天过去了,再过不了多久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可……可是吃得更少了呢……” “他是因为住在这里不开心。”简茗叹气。 “……啊?” 简茗想了下,说:“张姨,你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啊,简茗少爷?”张芹有些茫然。 “我想帮李医生离开这里,而你……等他的手康复了也差不多就完工了,在那之前……再多小赚一笔如何?” “诶……这……什么事啊?”张芹还是有些心动的,她在这里做了段时间,其实也隐约的察觉到这三个男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虽然不太懂男人和男人那档子事,可却猜得到简茗的意思。 说到底,这简茗少爷就是想赶安然少爷走。 “那个……犯法的事的话……我……”张芹又有些尴尬的说,别的事她不好说,但电视剧好歹是看过不少的。 “你想哪里去了?放心,我要你做的事情,不会伤到李医生一分一毫。”简茗淡淡的笑了下,“至于你做完这件事,所能得的数目……”简茗比划了一下手指,“二万。” “诶……”张芹愣住了,他做了那么长时间总共能得的工资也就七千,这一下就能赚两万……她心里面难免有些痒痒,“既然简茗少爷都那么说了,我……我是没什么问题……” 简茗轻笑了一下,招呼她走得近了一点,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张芹听完立刻拍手笑起来:“我还道是什么事,这是小事啊,没有问题,全部包在我的身上。” 简茗不再说话,只是看了李安然的房门口一眼,示意张芹离开吧。 张芹想着一笔额外的可观收入高高兴兴的走进了厨房,大约是谋划去了。 客厅里的电视放着午间新闻,陆陆续续的提到了s城内最近言氏集团的动作。言氏集团最近的项目不少,而且大多是政府的项目,在s城内可谓动静不小,风头也一时无两。虽然在新闻前露面的一直都是言希的父亲,但是s城内真正知晓点情况的都知道,言希已经彻底的拿下了言氏,他才是权力真正的掌握者。 看着新闻闪着镜头,简茗用力的握紧了剪刀,又「咔嚓」一下,直接将一朵绽放圆满的玫瑰剪断。 他并不是刻意要针对李安然,只是没有办法。 最近看着言氏越来越好,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有些不敢相信的,他不相信白熵竟然没有帮着自己对付言希,他知道白熵和言希合作的项目不少,只要白熵愿意在这上面稍微动点手脚言希必然不能好过,可为什么反而过得顺风顺水? 为了这件事他最后旁敲侧击的去询问了白熵的助理alex,才得知原来言希绑架李安然的那个夜晚,白熵为了救李安然,竟然妥协给了言希那么多好处,给自己留下了那么多烂摊子。 很早以前简茗其实就知道白熵是喜欢李安然的,不,准确的说是他知道白熵会喜欢李安然这种人的。 白熵这个人性格乖张又恶劣,这不是他本人的错,可以说是生活和成长的环境造就的他。所以越是像白熵那样的人,其实骨子里越是喜欢那种单纯而美好的人,他真正渴望的,是至纯至善。 很多年以前的时候,白熵误会了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所以才把自己当做梦中情人很多年。其实哪怕是在学生时代,他们的交集都不算多,自己也就随口关心过他几句,所以完全不理解白熵喜欢自己什么,等大了点以后他就明白了,白熵喜欢的,不过是一个幻象而已,美好而善良的幻象,其实白熵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自己,真正的简茗,其实内心绝望又阴暗。 这也是这么多年,他完全不愿意去理会白熵的「喜欢」的原因。白熵喜欢的,从来不是真的他,而白熵对自己,也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需要自己作为一个他假象中的美好,支撑他走下去而已。 直到李安然的出现。 如果说自己是个温柔美好的假象,李安然大概就是真的……这个世界上仅存不多的至纯至善的人。 所以李安然能成为白熵的朋友,他并不惊讶。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他也觉得理所当然。 简茗一直觉得,白熵迟早有一天会真的喜欢上李安然的,因为李安然那样的人……才是他真心渴望的港湾。 而自己的直觉果然很准确,如今看来,白熵是真的喜欢上李安然了,尽管他自己可能还不知,可简茗看的比谁都清楚。 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他发生的时机却不对。李安然不但成为了白熵的软肋,甚至在无形间磨掉了白熵的一些犀利的棱角,白熵如今不去对付言氏,不单单是因为他自己忙碌于这些烂摊子,若是以前,白熵必然和言希鱼死网破,白熵就是这种人,自己不好过也必须拉别人一起陪葬,可现在的白熵……却不知道在顾忌点什么。 这样的转变,很显然只是因为一个李安然…… “李医生,我别无选择。”简茗喃喃道,“我不能让你……继续留在白熵身边……” 简茗需要一个没有弱点的白熵,那样的白熵才能与言希斗个你死我活。 简茗冷眼看了眼那凋零在泥土里的玫瑰的尸骸。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31节 ≈gt≈gt≈gt 李安然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手上的伤总算是陆陆续续的好了,除了被烧伤的地方看着依旧让人觉得有些狰狞,但是其他的皮外伤基本上都痊愈了,绷带也都拆得差不多了。白熵除了忙些工作的事外,偶尔回去就告诉他一些医院里的事情,那个叫左勍的少年比较幸运,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是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养好了以后将来依旧可以活蹦乱跳的。 李安然近来话少,唯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才露出了一些欣慰的神色。 而另外两个医生没那么幸运,可能年纪本来也不小了,被这么一折腾,修养个一年半载的那也是必须的。还有一件事白熵没有告诉李安然,那就是冷隽秀被辞退了,言希做的。 市心医院当初在帝研倒台后就是白熵收购的,但是白熵仅仅也只是占了个大的股份,其中也有部分股份是属于言希的,后来他答应言希的条件把所有合作项目都无条件优先给言希而自己选择退出,市心也属于其中一项,他直接低价变卖了自己的股份,所以如今市心医院那边言希说了算,而他很显然不可能容忍冷隽秀继续留在医院里工作,于是得到市心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人扫地出门。至于冷隽秀以后要去哪里,还有没有医院收他,白熵管不着也懒得管,只是觉得李安然听说这件事的话也许会难过,这才瞒了下来。他实在不太想李安然再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然而李安然本本分分的没什么大事,近期一直被自己稍稍有些忽略的简茗却出事了,就在李安然的手差不多痊愈的某天清晨。 据说简茗这两天里陆续出现呕吐,发热,心跳加速等现象,一直咬牙挺着,直到今天早上差点昏倒杨妈才打电话通知了白熵。 白熵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简茗睡在客房的大床上,脸色非常苍白,而且是那种有些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很瘦也很憔悴,一个中年的医生已经被请过来给他细细的检查,杨妈站在一边,李安然也难得的出现在简茗的病房里。虽然他现在不是个医生了,但是简茗以前好歹是他的病人,简茗身体上有点什么事,李安然实在没办法不来看看。 见白熵走进来,杨妈低低的喊了声:“少爷……” 白熵点了点头,看向一边的李安然,想问问李安然简茗的情况,却没想到简茗听到杨妈的称呼后缓缓的睁开眼睛,喊了一句:“……白熵,你回来了……?” “简茗?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白熵立刻转向简茗,走近他的床边问道。 简茗微微的摇摇头:“对不起……还让你特地赶回来……没打扰到你公司的事情吧?” “你在说什么啊?”白熵皱眉,“你这样子几天了?怎么不说呢?” “我在你家里……本来就很叨扰你了……不想给你添麻烦……” 看着简茗苍白虚弱的脸色,白熵有些惭愧,他最近对简茗的关心确实不够多,可能是因为简茗的手术成功了,一直觉得他健康了,便不如从前那么在意了,白熵抱歉的低下头:“怎么会是麻烦呢?最近我太忙了,是我没顾及到你……医生,他怎么样?” 中年医生思索了一下:“简先生手术接受后有过很强烈的排异反应是不是?” 白熵点头:“对……但后来靠着药物治疗已经好很多了,当时医生也说没多大问题了才出院的……是不是……现在又有什么问题了……?” 这句话一问出来,不但白熵,连李安然都跟着有些紧张。 中年医生摇摇头:“照理来说出院前以前的医生也应该给你们开过药的,就算出院了也不能挺药,对吧?” 简茗微微的点点头:“是……不过,前段时间换了种药……据说也是对我这种心脏术后有益处的……” “换了药?”白熵立刻察觉到了什么。 中年医生也皱眉:“我能看看吗?” 简茗点了点头,挣扎着起身打算去拿药,张芹站在床头,顺势便帮了他一把,把一瓶满是英文说明的药盒递给了医生。 中年医生琢磨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打开一看脸色却是微微变了变,严肃的问道:“这药你吃多久了?” “快一周了吧……怎么了?”简茗有些发怔。 “这……这不是吃心脏的药,这只是维他命而已……”中年医生挠了挠头,“不过,这外包装上倒确实是吃术后的心脏的药……这……” 李安然听了也有些诧异,走近了一些想要再去看看清楚。 白熵的脸色微变:“简茗,这药是谁开给你的?” 简茗忽然脸色雪白,嘴唇都有些颤抖:“我……我忘记了……我不知道……” “简茗!”这可是摆明着要害人啊,白熵扶住简茗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不要怕,说出来!” 简茗却依旧只是摇头。 “简茗!”白熵没多少耐心,几乎是吼出来。 简茗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正在看药的李安然的方向。 白熵顺着简茗的目光望过去,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而李安然也转过头来,不明就理的看着那两人盯着自己。 “是……是李医生给我的……”简茗终于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再见啦~ ☆、chapter100 “是……是李医生给我的……” 简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安然整个人都呆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含血喷人这种事,二十几年以来李安然都没真正的遇到过,也从未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事以及这样的人。 李安然甚至在某个瞬间想问简茗「是哪个李医生?」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包括简茗自己的,李安然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反问:“简茗……你说什么?我?” 简茗似乎是不敢看李安然,转过头去。 白熵沉默了一下后冷静的开口:“简茗,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一遍,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简茗转过头看了白熵一眼,才下定决心似的说:“我之前开的药已经吃完了,我又不想回市心再去检查,毕竟……本来打算找一天去其他医院的,没想到李医生说他那边有给我吃的药,不用特意走一趟我当然是很高兴,虽然包装的瓶子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但……李医生说我这是第二个阶段的用药,李医生说的……我自然是信的……想必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吧……可能拿错了之类的……” 简茗似乎是想为李安然开脱,可是这话听在所有人的耳朵里却有些欲盖弥彰,真的拿错的话就算了,可是这药瓶里装的是维他命,必然是有人故意换了药的。 “简茗……你怎么可以胡说……?”李安然哑口无言的看着简茗,简茗说的事情他闻所未闻,分明是无中生有。 简茗低下头,伤心难过又委屈的样子。 李安然想了一圈,终于大概的想到简茗忽然诬陷自己的理由,可能是因为白熵?毕竟现在的简茗已经打算和白熵在一起了,自己待在这里始终是碍了他的眼吧?可是李安然怎么也想不到简茗会是这样的人。 “简茗……你要我走我走就是了……你不该用这样的法子……”李安然有些痛心的看着简茗。 “我没有……”简茗慌乱的摇头,想要下床去拉李安然的手,“李医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了吗?我……该走的人是我……” 简茗身子比较虚弱,脸色依旧是病态的苍白,一下床几乎就站不稳,幸好白熵站得近迅速的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摔倒。 现在二人各执一词,周围的人互相望了望,不知道这事态到底要如何发展,最终每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白熵。 白熵眉头深锁,他不相信李安然会做出换药这种事,他或许真的会有给错药的几率发生,但是他实在不相信对方会是故意,可是如果否定了简茗的这个说法的话,这就意味着在撒谎的人是简茗,对于这一点,他同样不愿意相信。 于是白熵开口对着那个中年医生问道:“医生,你怎么判断是维他命的?会不会是其他药?” 那个医生摇摇头:“这个是药店里都买得到的那种,特别大众化,我不会认错的。” 白熵沉吟了一下,对杨妈道:“去把家里面的药箱拿来看看。” “是。”杨妈应声出去了,迅速的将药箱拿了进来。 这个药箱是李安然在家里面摆放的,作为一个医生的习惯,里面日常的用药全都有,感冒发烧止疼,以及消毒药水纱布绷带创可贴,还包括维生素片以及维他命之类的,但凡一些常用的都有。 白熵将药箱打开,往里面扫了一眼,确实没有维他命的包装瓶,他抬头问李安然:“安然,你当初往里面放的时候,有放维他命吗?” 李安然回忆了一下,微微的点了点头,他确实放过的,而现在药箱里也确实没有,可见这件事情还真的应该是在这个家里面发生的,李安然很确定自己没有做过,那自然做的人就是把这件事说的有头有尾的简茗自己。 这时张芹忽然开口了:“说到维他命……我好像见过……” 所有人转向她。 “记得没错的话……是在李医生的床头抽屉那里……”张芹说,“因为我之前照顾李医生,帮他拿点东西之类的……似乎看到过,我还以为是李医生在服用的……是那个吧……” 李安然惊讶的看着张芹:“你胡说,我床头的抽屉里没有放过什么维他命……” “有的,有的。”张芹却很肯定的说,“我肯定看见了……” 白熵冷着一张脸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句话一出,李安然的脸色微变,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 所有人带着疑惑,复杂,怀疑的目光看向他,如果没有做过,看下抽屉又有什么要紧的? “那个床头柜是我摆东西的地方,算是我个人的隐私……你们不能随意翻看……”李安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抖,似乎是很不安。 这下连简茗都有些惊讶,心想着李安然难道已经知道或者猜到他们提前把药瓶放进去了?可是就算他猜到了,这样的反应才更让人怀疑吧? 白熵的脸色更加冷了:“安然,我问你,是你做的吗?” 李安然抬头看白熵:“不是……我没有。” “那就看一眼。”白熵说。 李安然拒绝:“是他们诬陷我……既然是诬陷我,他们肯定是有备而来的……” “我没有……”简茗摇头。 白熵平静的说道:“安然,如果真的有人诬陷你,把药放进去,那或许可以查出指纹,如果对方真的很小心的擦掉过指纹,那会连你以前的指纹也一起擦掉,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不是你做的,定然……是有其他人想害简茗……” 李安然看着白熵,白熵的最后一句话很显然的表明他不愿意相信是简茗做的,哪怕真的证据确凿或许他也会认为是有人害简茗,自己与简茗之间……他终究是更想要相信简茗的。 “指纹这种东西没法作数的,那瓶子你用手套轻捏两边就可以不用留下指纹也不会抹去曾经拿过它的人的指纹……”李安然摇头。 “可这件事始终得查。”白熵说。 李安然摇了摇头,这件事终究是查不明白的,说到底还是白熵相信谁而已。可那个抽屉不能开,里面摆了自己备用的吃心肌炎的药物,在一个医生在场的情况下,现在打开,就会暴露出自己的这个病情,那当初隐瞒了那么久也就没有意义了。 当初隐瞒白熵,一是怕他担心,二是为了毫无顾忌的离开,而如今继续隐瞒下去,是因为事情已经变得复杂,那颗本该属于自己的心脏给了简茗,这个事实被牵扯出来的话……他不敢想象局面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我真的没有做过……白熵,你信我一次……”李安然站在门口,垂着手挡在他们的面前,不让他们过去卧室那里,他只是用力的对白熵说了一句,“你信我一次……” 白熵不语,他现在答应了信李安然的话,就相当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明说谎的人是简茗。 白熵咬了咬牙:“这件事……不是我简单说信与不信的问题。” 李安然忽然看向那个医生:“那你让他先离开……离开以后……我再给你们看……” “为什么?”白熵疑惑。 李安然咬牙不语:“我只有这一个条件……” 简茗眼神也闪烁了一下,显然不明白李安然唱的是哪出,白熵思索了一下以后答应了下来:“好。” 于是那个医生不得不告辞了,别人处理家务事他管不了,只是在临走前告诉简茗尽早去医院开点药,拖下去可绝对不行。 确定送走了医生,李安然才微微侧了侧身,让他们一个个进入了卧室,杨妈上前去打开了抽屉,不出所料的,抽屉里还真的放了一个药瓶,杨妈拿出来递到白熵的面前,里面打开来是空的。 李安然看着那个药瓶皱眉头,他很确定前两天抽屉里还没有的。 等那个药瓶被拿出以后,李安然迅速的关上了抽屉,然而简茗却手疾眼快的阻止了他。 “等一下,李医生……”简茗说,“那是什么?” 简茗觉得李安然不让大家看抽屉,必然是有所原因的,所以抽屉被打开的瞬间他便仔细的留意着,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两盒药片,是全英文,让人看不太懂的专业名称,但其中「心脏」的英文简茗是很熟悉的,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吃类似的药,所以很确定,李安然抽屉里放着的是心脏疾病相关的药。 本来,李安然就是心外科的,家里面放点心脏疾病相关的药也很正常,可是他之前的态度让简茗实在太疑惑,而且白熵显然没有以前那么好糊弄,看他现在这态度,一副查不清楚可能不想查下去的姿态,这不是简茗要的,他要的结果,就必须得到,所以李安然刚才那微妙的态度,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 果然,李安然在听到简茗的问话的时候,动作飞快的关上了抽屉,脸色有些难堪:“该看的你们看了,虽然那维他命是在这里,可我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所有的人目光里的疑惑更重,他们好奇的已经不是这瓶维他命的事情了,而是李安然刚才的举动实在太过明显的慌张。 这下连白熵都有些怀疑的走上前:“安然,再打开一下……” “不用了,你们查也查完了,还要怎么样?都说了不是我做的,你们是谁?是警察吗?非要这样逼我?”李安然心急之下声音也大了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非常安静的人忽然发那么大的脾气,换谁看都觉得事有蹊跷。 白熵抓住李安然的手腕,不再多说什么,强行的将他来开,打开抽屉。 “白熵!”李安然心急如焚,“没什么好看的……什么都没有了……” 抽屉里面是零零碎碎的东西,有笔记本,有一个药瓶,还有一盒药片,都是英文。 简茗跟在白熵的身后走过来,拿起其中那盒药片就看了起来:“这是……” 李安然脸色都白了,直接越过白熵将简茗手里的药片夺过来,力气之大把简茗重重的推了出去。 “简茗……!”白熵连忙过去扶简茗,转身对着李安然吼道,“安然,你做什么?!” 李安然死死的把药片攥在手里。 “那是什么?交出来!”白熵强硬的走过来。 “不!”李安然也难得的硬起了脾气。 “拿出来!”白熵的脾气向来算不上好,此刻火气也上来了,如果一开始还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说谎的话,现在李安然的态度却足以说明一切了,白熵直接抓向李安然背在身后的手,李安然挣扎着后退。 李安然急得眼睛都红了,他想白熵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实它就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所有人都没有安宁的一生可过。 就在这个时候,李安然的手机响了,然后李安然双手背在身后死死的握着药片,根本腾不出手去接电话,白熵看了李安然一眼,转身拿起他的手机,在手里扬了扬:“不接吗?” 李安然双眼通红的看着白熵。 “是alex打来的,他不是没事打电话过来的人,说不定是有重要的事呢?真的不接。”白熵把手机递到李安然的面前,像是在引诱他。 李安然抿着唇,倔强着不说话。 白熵冷笑一声,将电话挂断,走到李安然的面前:“安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害简茗……” “我没有……害简茗……”李安然一字一顿的说。 白熵有些怒不可歇:“没有害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能给我们看?你手里那是什么?用维他命换药还不够吗?难道还拿了毒药?” “……毒药……”李安然怔怔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字眼,这是他救命的药,亦是他不希望白熵知道的事实,无论白熵多么不在乎自己,到了最后一刻,他还是希望白熵这一生能没有负担的走完,不用为自己的死亡担一点点的责任,可是…… 是不是干脆说出来就好了?是不是闹到鱼死网破大家就能消停了? 李安然忽然觉得很无力,那种虚脱的感觉,他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面,看着白熵:“确实是毒药……可以让所有人都不幸的毒药……” 白熵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跨前一步劈手夺下李安然手里的药片,正在这时,他自己的手机也响了,白熵烦躁的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又是alex。 他连续打电话过来是做什么? 白熵用力的按了下接听键:“喂。” 「白总,您现在能联系到李先生吗?我刚才打他的电话他都不接。」 白熵抬眸看了李安然一眼:“什么事?” 「瑞士那边的疗养院很紧急的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李先生的外婆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伤到了头部,现在正在抢救中……」 这句话一说完,白熵心里顿时一沉,再一次抬眼看向李安然,虽然刚刚自己还冲他发了点脾气,可是……这消息太突然了。 “人现在怎么样?”白熵有些急切的问,他知道,外婆是李安然唯一的亲人。 「在抢救中,还不知道……就是紧急来通知我们这边的。」 “……我知道了,定机票。不……联系私人飞机,马上过去。” 「是。」 而此时简茗已经站起来,把白熵抢到的药拿过去看了看,有些专业的名词他看太不懂,可是心脏类疾病的药大多大同小异,所以他看懂了其中一部分:“这是吃……心动快速的……药,李医生……你……你是打算把这药给我……?” 简茗的话意思很明显,他现在的心脏做完手术后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的,若是忽然吃了这种药导致心脏跳动过快的话,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李安然的心思可见一斑。 然而他的话没有说完,却被白熵打断了:“简茗,别说了……” “白熵……?”简茗不可思议的看向白熵,这么大的罪证在前,白熵难道忽然就没有了追究的意思了? 李安然红着眼圈看着白熵,白熵对杨妈道:“杨妈,你带简茗去医院检查一下,重新配点药回来。” “哎,是。” “白熵……”简茗不可置信。 白熵道:“总之这件事以后再说!” 白熵很少冲简茗发火,这忽然声音拔高,简茗吓了一跳,不甘心的闭嘴,却没有退出房间,只是看着白熵。 白熵缓缓的走向李安然,伸手握住李安然的手腕,看到那初初才好的伤口,刚才自己就是那么用力的抓在上面,白熵觉得自己的心间像是被扎了一下,他艰难的开口:“安然,你听我说……你外婆在疗养院那边……出了点事故……” “……什么?”李安然整个人都呆住了。 白熵不敢把刚才的话重复,只道:“你别太担心,待会儿我们就去瑞士,去看她……嗯?” “我外婆怎么了?”李安然抓住白熵的袖子,原本都泛红的眼圈一下子湿润了,“我外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跌了一跤,摔得不轻,所以……去看看她。”白熵完全没了刚才的气焰,一时间甚至不敢去直视李安然的眼睛。 李安然松开白熵的手臂,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安然!”白熵连忙去拉他,“待会儿会有车来接我们的,我们直接去机场,你可以收拾点东西……不要急。” 李安然急得手都在发抖:“我为什么……把她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想去看她,都没办法第一时间过去……我……我……” 白熵抱住李安然,试图安抚他:“没事,很快的,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简茗看着这一幕,用力的捏紧了五指,使得指甲都陷阱了掌心里。 终究还是太晚了吗?白熵他是真的彻底喜欢上李安然了吗?已经,来不及了吗……? 自己的计划,注定不能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的有点晚哈,爆字数了>口< 最近一周应该都是晚上更新,九十点以后,十一二点或者一点之类的,大家白天来看就好~ 好啦!100章达成!虐安然也差不多虐到尾声了,旁友们,可以放心大胆的追了! ☆、chapter101 经过了将近八个小时的飞行他们终于抵达了苏黎世,因为时差的缘故,抵达苏黎世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那么漫长的行程里面,李安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全程都紧绷着一张脸,白熵本想多宽慰他几句,可是在飞机上又不能打电话,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清楚,又能说什么呢? 这漫长的八小时里,李安然甚至没有合眼过,白熵每次转头望过去,都看到他眉心紧锁双手绞在一起,似乎是在祷告,对方是没有信仰的一个人,可是在这种时候,也只能寄希望于神明,任何一个神明。 所以一下飞机,白熵立刻打电话过去询问老人家的情况。 只可惜,等待着他们的,并不是手术顺利结束的消息,甚至不是「暂未脱离生命危险」的字句,而是最不能让人接受的「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可能是换了新的环境……和国内完全不一样的环境,所以造成了一点影响,老人家并不习惯这里,环境给她带来些刺激以后她似乎偶尔会想起一些事情,在我们的护理人员过去的时候她会询问她女儿,她先生在哪里之类的……”一个华裔工作人员站在白熵和李安然的面前讲述关于老人家的一些情况,“抱歉,具体的名字我们记得不是特别清楚,虽然我们疗养院有个别会点中文的……但是……中文水平也不算特别高。总而言之老人家可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感到不安,所以偶尔会摸索着起身自己去寻找人……前几次都被我们发现了,可是进一个星期似乎更加频繁了,就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我们巡房刚刚结束……她就自己跑出到了房间……结果……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对于这个不幸的事件我们深表痛心……真的是非常抱歉……” 白熵握紧了拳头,彻底的听不下去了,结果已经造成,其他的说再多都是无用的,何况这样工作人员的话里尽管没有任何针对李安然的意思,可是白熵却很清楚,像李安然那样的人,到最后一定会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白熵几乎是吼着道:“够了,住嘴!” “先生,我知道您的愤怒,但是这里到底还是医院,请节哀顺变,上帝一定会保佑善良的人们。” “我都说了让你闭嘴,这件事完全就是你们疗养院看管不严导致的吧?是你们的疏忽!应该是你们负全责!”白熵怒道。 “先生,请稍微冷静点,这件事我们疗养院是有所责任,但是具体的一切还是交给律师定夺,发生这样不幸的事情我们也感到非常的难过……” 在两个人争论这件事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安然终于开口了:“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他们一直站在医院停尸间的门口,白熵是听着工作人员叙述当时具体的情况,而李安然则一直站着,他不敢进去,他到现在为止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外婆怎么会走得比他早呢?虽然是老年痴呆,可是在同龄的老人里一直还算健康,怎么会……? 仿佛只要没看到尸体,就可以不接受这个事实一样,也许这个噩梦还会醒来,所以李安然一直站着。 可是白熵和疗养院工作人员的争执声不停的传入耳朵,那拔高的声音仿佛在告诉着李安然,这是事实,不要再逃避了! “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李安然的声音轻而颤抖。 “当然可以,先生。” 旁边的工作人员为他打开了停尸间的门,外婆的遗体还没有放进冰柜,而是摆在中间,覆盖着白布,等待着家属过来做最后的确认。 那逼人的寒意让李安然忍不住发抖,他唇色惨白的走近了一点,尽管没有去掀开那块白布,可是如今看到人真的躺在那里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世界真的在一点点的崩塌,全都是砂砾和泥土。 李安然双腿一软,重重的跪了下来。 “安然……”白熵紧张的想去扶他,可是李安然双手撑在地上,两只手抖得厉害,甚至连肩膀也微微的颤抖起来,白熵知道他在哭,于是原本伸出的手,改放在李安然的背上,轻拍了他一下,以示安抚,可是白熵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安抚根本毫无用处,任何语言在死亡面前都是如此的苍白,何况那是李安然唯一的亲人,白熵的心也顿时痛如刀绞。 李安然没有哭出声,他只是觉得铺天盖地的绝望。 是自己当初一心想着远离白熵才想出这出国的点子,才导致了这出意外的悲剧,又一次证明……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事实证明,他是个不幸之人,把所有的不幸都带给了身边的人,不只是亲人,哪怕只是和他走得近一点的人,都会陷入悲剧,像乐心,像左勍,甚至那些和自己毫无交集的人偶尔都会被波及…… 真的是够了,李安然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给他这样的人生……他活得太辛苦了,而如今,他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可以了,结束吧,这样的人生。 “安然……”白熵半蹲下来,和李安然齐高,脸上的担忧之色显露无疑,“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李安然的哭泣无声的压抑着,这让白熵心里面更加担心。 然而李安然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自己撑着身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对着工作人员问道:“我能带她走吗?” “将遗体带回国吗?”工作人员大致的也猜到了李安然这句话的意思,“当然,办完手续就可以,不过不止医院这边,还有航空公司那边的遗体运送手续。” “够了,别说了。”白熵再次打断,“要怎么做我知道,办手续去吧。”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李安然轻轻的摩挲了一下白布,喃喃道:“至少我得带她回家……老人家总说落叶归根,我得带她回去……” “嗯,我会处理的。”白熵的手放在李安然的肩上。 然而李安然并没有看白熵,甚至那一番话,都似乎不是对白熵说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现在的李安然眼睛虽然还是湿润的,但是连无声的眼泪都已经没有了,他看着遗体,白熵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最终只是让一个人留下来看着李安然别出什么岔子,自己则去帮着办理了手续。 ≈gt≈gt≈gt 也幸好去瑞士的时候也带上了alex,alex本来就是一手处理李安然和他外婆的出国事宜的,所以现在换alex再来办理这些手续,时间倒是缩短了不少,他们只在苏黎世待了两天不到就回国了。 回国的那天是清晨的飞机,因为整整两天里李安然一直都没有合眼,不准确的说是从他来瑞士的那天起他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在瑞士的这两天更甚,他一直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等消息,每次白熵或者alex进来的时候他才会抬起头,尽管不说话,那两人也知道他是在询问手续的进度,白熵知道,一天不把他外婆的遗体送回国,李安然就一天不会休息,于是他比李安然更着急,催促了alex好几次,才终于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去了。 清晨,天还未大亮,他们就赶着前往机场,车驶向机场的方向的时候,李安然看到天边的晨曦慢慢的透出光,远远的看到一个巨大的教堂,在清晨的淡金色光晕里显得那么神圣,李安然透过车窗看着教堂和天空,他没有什么信仰,可是在这一刻,却有些向往,希望他在青草覆盖的泥土之下长眠,夏遮树影秋飘叶冬覆雪,没有快乐悲伤,唯有时间永恒,唯有遗忘长存。 他想要的,是这样的安宁。 “在看什么?”白熵注意到李安然的目光,轻声的问。 前段时间李安然住在他家里的时候话就已经很少了,而如今更是沉默得可怕,仿佛已经不会再讲话了似的,这让白熵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不安,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试探性的和李安然说说话,希望他能有一星半点的回应。白熵也不停的告诉自己,亲人死亡的打击对李安然来说太大了,等再过段时间……会慢慢好起来的,以此来压抑自己心里面强烈的不安。 然而李安然收回目光后依旧只是轻微的摇摇头。 白熵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了。 ≈gt≈gt≈gt 白熵原本打算将李安然的外婆落葬在南松陵园,那是s城里最高档的墓园,然而李安然拒绝了,他自己联系了另一个普通的墓园,是坐落在靠近海边的地方,比较偏远,还没有什么修葺,说是墓园,甚至外围连栅栏都没有,只是道路边的大片空地上种满了银杏,每排银杏树之间便是一座座墓碑,再远一点的地方则造了个小门房,大约是看管墓地的人待的。 这种墓地价格都比较低,普通人家选择这种墓地的很多,李安然家并不富裕,早年他母亲过世的时候就是葬在这里,后来外公过世了,便也就选择了这里,再到如今,外公和外婆当然得葬在同一个地方。白熵理解李安然的做法,便私底下让人塞了点钱,似的墓园那边安排墓地的时候让李安然的外公外婆相邻。 介于李安然家里面没有什么亲人,就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白熵又担心葬礼过于冷清,希望老人家最后一程能够走得更安心些,送行的人更多一点,于是干脆的让公司里的同事和当初市心医院的部分医生也过来了,这其中……包括了已经被解雇了的冷隽秀。 对于白熵的这些做法,李安然什么意见都没有发表,既没有因为白熵将他外公外婆安排在一起而开心一点,也没有因为白熵请了那么一堆不相干的人过来而不耐一点,他只是沉默着做着自己的事。 遗体放在木棺里,停放在墓园旁边的一间大堂里面,供前来的人的最后瞻仰。 白熵公司里的员工大多是不认得李安然的,倒是市心以前的那些同僚是知道他们关系的,尽管如今白熵不再是市心的大股东了,李安然也不是市心的医生了,可是出于各种原因,大多数人还是过来出席了。 李安然一身黑衣站在一边,对着每一个上来献花的人都微微鞠躬,直到看到左勍出现的时候李安然的眼神才微微闪烁了一下。 左勍还没有完全的康复,进来的时候甚至拄着拐杖,他看到李安然有些欲言又止,想上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李安然对着左勍鞠了九十度的一躬。 而白熵一直站在人群外面看着这一切,他安排这些人过来是希望老人家走得不那么孤单。他只见过这老人一次,就是在自己家里那次,其实他连老人家具体的长相都不太记得了,可是还是记得当初她被自己吓到的那个画面,那时的自己……甚至没有给长辈道个歉就离开了,而如今再想起这些……无论做什么也都无法弥补了。 然而看着李安然对着每个人都鞠躬,白熵又眉头紧锁。 李安然啊李安然,他都已经几天没休息了。回国以后一直亲自操办外婆的丧事,每天除了喝几口水,连东西都很少吃,才短短的几天而已,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脸上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可他却依旧顽固的站着,倔强的要送完他外婆最后一程。 白熵心里面烦躁的想抽烟,摸了摸口袋去没有找到烟盒,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些天也忙里忙外的根本没时间去买烟了。 白熵“啧”了一声,抬起头时看到了走进来的冷隽秀。 ☆、chapter102 冷隽秀被言希从医院里解雇以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为了找到他白熵还颇费了一番周折。对于冷隽秀这个人,白熵是不喜的,可是到底是李安然当初在医院里同科室里关系比较好的同僚,他要是不来的,白熵怕李安然不高兴。不,准确的说,白熵是希望李安然看到熟人能稍微开心一点,这才把冷隽秀请来参加葬礼的。 白熵走到冷隽秀的面前,冷隽秀停住脚步看向逼停自己的白熵。 “待会儿见了安然,别说些不该说的。”白熵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冷隽秀勾起嘴角带点嘲讽的笑了一下:“什么是不该说的?” “例如你被医院辞退这事。” “那是事实,也是你曾经的搭档做的,现在觉得是见不得人的事了?”冷隽秀讽刺道。 白熵的火气几乎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可是目光扫到灵堂,他又压下了自己的怒火,不想让安然外婆的葬礼上出现任何的闹剧:“你以后想什么时候跑去他面前告状我都无所谓,可是现在不行,你看到了他了没有?” 白熵手指着李安然站着的方向:“光是这样看着就看得出他现在状态有多差吧?” 冷隽秀挑了下眉,眼神里微微有些讶异。 “已经好几天了,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他外婆的死对他打击太大,现在的他受不了任何的刺激,我希望你能够理解这点。” 尽管白熵的措辞似乎是尽量婉转了,可是生硬的口气还是让他的话充满了命令式。不过冷隽秀倒是没有再和他抬杠,没有多说什么,便擦着白熵的身侧走向了李安然那边。 不管白熵的态度有多差劲,可是这一次……冷隽秀难得的感觉到了他对李安然的关心,他依稀记得当初简茗在断桥水山庄落水的那个夜晚,白熵如何心系简茗,他也记得简茗和纪乐心出事的那个夜晚,白熵对李安然有多凶,那时的他完全无法理解李安然为什么要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哪怕后来李安然全盘托出了他和白熵的过往,冷隽秀依旧没觉得白熵是李安然口中的那个好人,也始终都不觉得李安然的选择是对的,甚至到了现在,他依旧还是认为李安然跟随白熵就是个大错特错的决定,可是……这么漫长的付出,似乎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回报…… 冷隽秀在灵堂献了花,走到李安然的面前,看着李安然沉默而苍白的脸色,心里面还是苦笑了一下。 值得吗?付出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才换取到他偶尔的一点关心?真的值得吗? 冷隽秀很想问,但是他没有。因为如白熵所说的那样,李安然的状态太差了,现在不是和他说任何事情的好时机,所以冷隽秀也只是出口安慰了一句:“节哀顺变。” 李安然朝着冷隽秀鞠躬。 “听白熵说……你这些天都没休息好,葬礼结束后还是要好好休息下,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这种折腾的。”冷隽秀多嘱咐了两句。 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开口的李安然终于轻声说话了:“冷医生……一直以来,承蒙你的照顾了,非常感谢。” “李安然……?”冷隽秀愣了愣。 李安然的口气平稳和缓,不像是有巨大的悲怆,最主要是他的话,让冷隽秀有些不舒服,他到底是个医生,接触过很多病人,有不少病人到晚期无法治愈而选择出院的时候,都会和他说这句话——「长久以来承蒙照顾,谢谢医生。」 冷隽秀本还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后面的宾客已经上前来了,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秉持着晚些时候还能说到话的想法,冷隽秀最终还是退到了一边,默默的站在了远处,紧锁着眉头盯着李安然。 李安然太平静了,虽然有些人伤心到极致以后反而哭不出来,可是李安然的状态似乎又有一些区别,他是那种特别清醒的平静,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而再远处一点的白熵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从去到瑞士再到回国,李安然都没和自己讲过话了,可是刚才他却对冷隽秀开口了,这让白熵心里面很不舒服,再看到冷隽秀又一直盯着李安然看,白熵的心里面更不舒服。 宾客基本上都已经来齐了,只是还没有到火化的时间,李安然跪在棺木面前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白熵终于是有些待不住了,走上前几步,对着李安然道:“离火化的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呢,你打算一直跪在这里吗?”说着他去抓李安然的手,“起来,先去偏厅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再过来。” 然后李安然手腕微微用力,阻止了白熵拉自己的动作,一语不发的跪着。 白熵这些天够焦躁的了,刚才见了冷隽秀后压抑的火气又忍不住上来了。凭什么李安然和冷隽秀说话却看都懒得多看自己一眼?他做错了什么?白熵的脾气也犟了起来,将李安然从地上面强行拉了起来。 此刻的李安然在力气上根本比不过白熵,被白熵拉起来后几乎一个踉跄。 “我让你去休息!”白熵有些忍无可忍,“火化以后待会儿还要去落葬,你现在这幅样子怎么送完你外婆最后一程?” “是我做的……”李安然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极轻。 轻到白熵差点以为是幻觉:“什么?” “……换药的事,是我做的……”李安然淡淡的说,“放在床头的药,也是拿来害简茗的……所以,你可以不用管我了……” 白熵死死的抓着李安然的手腕,用力之大让李安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掌都微微发麻。 “我现在是来问你这件事的吗?!”白熵怒道。 “……为了简茗好,你应该让我走得远远的……”李安然说。 “李安然!” 不知道是跪得久了还是怎样,被白熵从地上强行拉起来后李安然就觉得有些发晕,此刻白熵愤怒的面孔渐渐的有些模糊不清,李安然想再张口说点什么,却忽然觉得视线迅速的变暗,映入他眼帘最后的画面是白熵忽然骤变的脸色。 看着李安然在自己的眼前忽然倒下来,白熵整个人都呆住了,下意识的将人一把抱住:“安然?……安然!” 白熵将李安然抱在怀里,对方轻得让他感觉不到重量,整张脸都是惨白的,额头上还有些虚汗,白熵有些六神无主,连忙对着宾客里的人喊道:“医生呢?你们不是医生吗?快来救他……救护车,叫救护车……” 白熵还没说完,一个人影便已经跑到他的面前,迅速的蹲下,是冷隽秀。 冷隽秀直接凑到李安然的心口先是听他的心跳,然后再是去摸脉搏,动作非常娴熟的检查了一番以后才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只是脸上的神情也不算好看:“还好……应该只是体力不支才会晕倒,带他去旁边休息一下……” 虽然一直不喜冷隽秀,可是对方既然是医生,这个身份总归是可靠的,白熵难得的没多说什么,直接抱起李安然走进灵堂旁边的房间。 白熵将李安然放在沙发床上,自己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转身对着冷隽秀问道:“需要送医院吗?” “这种时候……当然是送医院最好,只是……他外婆的葬礼还没有结束。”冷隽秀站在门口问这里的工作人员要了点糖,先帮李安然冲了一杯糖水,他们虽然是医生,可是今天只是来参加葬礼的,什么医疗工具都没带,也只能用这些先凑合凑合。 白熵心烦意乱的坐在李安然的身边,他从早两天起就在担心李安然的身体撑不住,却没想到李安然一直熬了下来,然而熬到今天差不多是第五天了,终于还是倒下来了。 白熵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心里面是什么感觉,一直以来,在他的印象里,李安然都是很健康的一个人,当初他们四家的人,谁生了点病都是找他的,所以在白熵看来,没有什么比李安然更可靠的人了,所以他几乎从没想过这个人也会有倒下的一天,会有生病的一天。 就好像心里面某道防线忽然崩塌,这感觉让白熵觉得六神无主,这是他的人生里,第一次这样,当初简茗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时候都没有过,他依旧可以冷静的为他寻找一切生的机会,可刚才……李安然倒下的瞬间,白熵只感觉到了说不出的后怕与惊慌。 从未有过。 白熵将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又转头看了看李安然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到现在还跳得厉害。 鬼使神差的,白熵伸出手,轻轻的抚过李安然的脸颊,发现李安然的皮肤有一点点热,白熵皱起眉头,又去握住李安然的手,他的手很冷。 “他有点发烧……”白熵喃喃。 冷隽秀走上前来,摸了摸李安然的额头,同样眉头深锁:“多久了?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我不知道……”白熵摇摇头。 冷隽秀的眉头皱得更深:“他这种情况你该多留意留意,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出事」这个字眼似乎戳到了白熵内心隐痛的地方,尽管不想承认,可现在却也是他所担心的,但是他受不了冷隽秀这种居高临下的质问,忍不住的反驳道:“回来以后我也一直在忙葬礼的事,我也劝过他休息他听我的吗?我怎么会想到他在发烧?他以前一直都很健康的……” “健康?”冷隽秀忽然冷笑一声,看白熵的目光带着嘲讽与怜悯。但冷隽秀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把糖水递到李安然的嘴边,似乎是想喂他喝下去。 然而白熵却忽然挡住了他,冷生生的道:“别碰他。” 冷隽秀眯起眼睛:“我是医生,而你什么都不是。我能救他,而你只能害他。” 白熵握紧了拳头:“放屁!今天来的人里不缺医生,你可以走了,换其他人来。” 冷隽秀凉凉的说道:“白熵,你是真的为他好,就该放他走了,离开了你,他一定能活得更久一点。” “住嘴!我和安然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嘴!” “呵,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分手了。”冷隽秀说,“不,应该说你们从未真的在一起过。既然如此,你凭什么绑着他不让他走?” 白熵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李安然确实不止一次提出过要走了,让简直是白熵最不愿意听到的话题,他一直努力的不让李安然提起,如今连一个外人竟然都在他面前提。不,更可恨的是他竟然知道……他竟然知道自己最初和李安然的关系是假的,虽然后来勉强算是真的……但,为什么这么隐秘的事情他也会知道?他和李安然什么关系? “冷隽秀……你一直接近安然,是觊觎他什么吗?” “我和他走的近,因为我是医生,而他是病人。” “去你妈,他以前又没生病,他和你一样是个医生,这种借口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白熵冷笑,“怎么?喜欢他吗?想带他走吗?” 冷隽秀的拳头也紧紧的握起,定定的看着白熵,冷静了说出了一个字:“是。” 这个「是」字几乎崩断白熵的神经,他怒喝道:“你想都别想!李安然不是你能碰的人!你给我滚出去!这辈子都别出现在安然的面前!” 冷隽秀却笑起来:“你敢让他选择吗?选择跟你走,亦或是跟我走?” 这句话几乎是一箭戳心,白熵骨节泛白:“他不能走……” “他是一个人,他有自主选择的权力。”冷隽秀说。 白熵低着头,脸色同样青白,因为他一时间竟然真的找不到让安然留下来的理由,他在害怕,如果安然真的选择和冷隽秀走呢?那他怎么办?此时此刻,白熵觉得自己竟然是无助的,他迫切的需要一个理由,让李安然留下来的理由。 “安然他……他给简茗换药,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查清楚之前,他就是有嫌疑的,所以不能走……”白熵声音都有些发抖,如此说着,“对……他又害得简茗住院了,就当是赎罪,他得留下来照顾简茗……” 冷隽秀没有吱声,白熵抬起头,看到冷隽秀的目光正讶异的看向沙发床。 白熵回过头,顿时浑身都发冷。 李安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也不知道听到了哪一句话,他睁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手也在颤抖。 “……安……安然……”白熵伸出手,想去握住李安然的手。 却在触碰到的瞬间,李安然蜷缩起身子爆发出一声啜泣,哭得几乎浑身颤抖。 白熵的手僵在半空,他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和李安然之间的距离。 明明那么近……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32节 可现在的他,却连一个拥抱都无法给予他。 他没有资格。 房间里只剩下李安然的哭声,那时在苏黎世看到外婆的遗体都只是小声压抑哭泣的人,此刻却像一个孩子一样嗷嚎大哭,哭得伤心又委屈,还绝望。 白熵知道,这一次,惹他哭的那么伤心的人,就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早点更的,结果临时有点工作,加上又是挺关键一章,一不小心又磨到这个点t口t 总之这周基本上都是这个节奏,大家记得白天看文啊! ☆、chapter103 李安然晕过去的时间并不长,或许是因为心里面有着强烈的要送完外婆最后一程的心思,又或许白熵和冷隽秀争执得太过激烈,总之在一种极度的不安稳中,他轻皱着眉头苏醒过来,还分辨不清楚到底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就听到了白熵那句—— “……他又害得简茗住院了,就当是赎罪,他得留下来照顾简茗……” 白熵的声音李安然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对于这句话,李安然微微的怔了怔,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的零星画面,他和白熵说简茗的事是自己做的,之所以那么说,他是希望白熵能够放自己走,毕竟简茗对白熵来说很重要,他相信白熵不会愿意把一个时不时就伤害简茗的人继续留在那个家里。 可是……他想他还是低估了很多事情,简茗很重要,而自己在白熵心里面,却比想象中的更加低贱。但凡伤害了简茗,他就没有想过要放过,他要他留下来,要他赎罪。 李安然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前方,没有什么焦距,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或许是因为那上面早就扎满了刀子,如今已经没有下得去手的地方了,麻木不已,眼泪却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他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二十几年的人生,他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一桩,只是喜欢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仅仅只是如此,为什么老天爷要给他那么疼痛的一生? 为什么那么喜欢白熵呢?因为那是他辛苦的一生里唯一对他好过,对他伸出过援手的人。 这么多年,他只是想抓住那一点点温暖和光,他也只是想被人喜欢,他也想有家人朋友关心。可到了最后,终究是一无所有。 “……安……安然……”似乎是注意到他醒过来了,白熵有些僵硬的转身,想要伸出手去触碰。 李安然避开他的接触,蜷缩起身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哭的那么凶。他想,以后应该不会了,就这一次吧,把这一生的委屈和难过统统哭出来。因为以后他不会再哭了。 再也不会哭了。不会再为任何人流眼泪了。 李安然哭得近乎脱力,似乎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用尽了,哭到最后,嗓子都哑得发不出声,只是不停的抽噎,白熵和冷隽秀站在一边,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李安然自己撑着沙发缓缓的坐起来,两个人连忙上前想去扶他一把,李安然没有看白熵,只是就着冷隽秀的手臂作为支力点站了起来,随后也没有要他的帮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就朝着外面走去。 白熵死死的握着拳头,薄唇紧抿,跟在李安然的身后走了出去。 这一天本来就是阴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整个墓园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白熵看着这雨,本来就心烦意乱到了极点的心更加烦闷,他知道李安然还在发烧,要是现在吹风淋雨的可怎么办?但他也知道,现在的李安然根本不会听自己一句劝的,他不知道当时李安然听到了多少,做何感想,他不是不想为自己刚才的话道歉,可是……李安然现在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想要道歉都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白熵烦乱的夺过了alex手里的雨伞,也不管李安然理不理会自己,上前去给他撑伞,至少他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再淋到雨。 看到自己的上司给别人撑伞,自己则几乎全淋在雨里,连西装都打湿了,alex也急得不得了,只能上前去给白熵撑伞。 白熵这辈子几时给人撑过伞?作为白家的少爷,很多场合出门在外,永远是保镖和秘书给他撑伞,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天,不是说他高傲,而是很多东西骨子里便是天生的,环境造就了他这样的性子。所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何止alex,市心医院的那些个医生,以及白熵公司的那些员工,一个个都呆若木鸡。 “这个就是白总的恋人?虽然听说过,但好像一直很隐秘啊。” “要不是这次葬礼我也没见过呢。看起来是刻意保护得很好吧……” “但我听说白总喜欢的人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简家少爷啊,有消息不是说他们都同居了吗?” “嘘,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 “我就是觉得奇怪嘛……白总那恋人,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对白总更是爱搭不理的……感情好像不是特别好啊……” “好了,别说了。” 底下人非常小声的各自窃窃私语,谁都心里面好奇,可是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对于白熵的举动,李安然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外婆的遗体火化后,他便径自去取了骨灰盒。又在雨里面站了一会儿,确定到了请来的师父算的落葬的好时辰,才朝着墓地的位置进发。 落葬的这个过程宾客们也就不需要都跟着了,照理来说是亲属跟着过去就可以了,但是李安然终究只是一个人,所以除了白熵和他身边的几个助理秘书,便还有几个保镖和市心心外科的那几个医生一起跟着。 将骨灰盒放了进去,又看着工作人员将其掩埋,李安然便缓缓的跪了下来,也不顾湿漉漉的地面以及上面的枯叶,他跪了下来。 “安然……”白熵终于忍不住喊了他一声,眉头皱得很深。 落葬差不多也结束了,李安然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要在这里陪陪她。” 白熵沉默了一下:“那我也在这里陪你……” “还是我陪吧,我有些话还想对李医生说。”冷隽秀走上前来。 白熵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李安然抬头看了冷隽秀一眼,大约是想看他要说什么,冷隽秀走到李安然身边,半蹲下来,双手合十对着墓碑鞠躬。白熵冷着一张脸站在一边,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可以离开了,他自己则留下来继续给李安然撑着伞。 冷隽秀也同样斜了白熵一眼,见他固执的不走,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对着李安然道:“我已经不在市心做了。” 这句话一出,白熵的脸色一白,恶狠狠的看着冷隽秀。 但冷隽秀对白熵视若无睹,继续对着李安然道:“我打算出国去。” 李安然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冷隽秀一眼,眼睛里有一点点的疑惑。 冷隽秀道:“我打算去新加坡,那边有个医疗小组,汇集了亚洲这边很多治疗d的专家,打算一起攻克d这个手术的课题,我通过我大学的老师,有幸也可以过去。” 冷隽秀说这些的时候,李安然只是苦笑。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冷隽秀到了这一刻还在想方设法的想要救自己,可是……他已经不想再活了啊。 “李安然,你要和我走吗?”冷隽秀蹲在地上,一只手撑着黑色的伞,一只手朝着李安然伸出。 雨水连成线从阴霾的天空里不停的飘落下来,打湿了冷隽秀伸在外面那只手,雨水沿着他的指尖滴落,李安然没有给予回应,他便保持着这个动作,一直都没有收回去。 “和我走吧,李安然。”冷隽秀又说了一次。 白熵站在一边,五指握拳,指甲几乎降掌心掐出血来。他恨不得上前去杀了冷隽秀,可是碍于李安然在前,他不敢做任何让李安然会觉得不高兴的事情。而且……他也在害怕却又隐隐的想得到李安然的答案。 李安然沉默了很久,最终微微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哪里都不想去了……” 冷隽秀的手这才缓缓的垂下,白熵大松了一口气,心里面竟然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 在他的外婆过世之前,他也曾一心想着出国,远离白熵,远离这些回忆,以为那样就是重新开始。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要不是他擅自喜欢白熵,卷入这些是非,他和外婆又怎么需要远走他乡?又怎么会客死异乡?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 所以他已经不想走了,而且……李安然想,自己要死,也得死在这里,死在故土。和他们埋在一起。 他目光温和的看了看那墓碑,心里面轻声的说道:“再等我一下,很快我就会来陪你们了。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我们说好的,还要一起过很多很多个年。下一个百年,下下个百年,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可以在一起了。” 冷隽秀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李安然一眼:“好吧,等有成果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的。” 李安然朝着他微微的笑了下,什么都没说。虽然也许自己无法见证,但是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冷隽秀一定是个更优秀的医生了吧?世界上有这样的医生,可真好呢……自己这一生都做不到的,他能做到。所以现在看着冷隽秀,就好像看到自己最后留在这个人世间的梦想,在他身上延续。 “李安然,要好好活着啊。”冷隽秀说了这一句,就苦笑了一下,朝着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冷隽秀的最后那句话让白熵心里面特别不舒服。尽管李安然现在因为他外婆的死打击甚大看上去有些一蹶不振,可是说「活下去」这样的话也真是……会好起来的,白熵想,他以后会对安然好的,所以……安然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终有一天,一定能像从前那样笑着的。 看到冷隽秀走远,白熵总算是松了口气,站在李安然的身边,道:“葬礼差不多结束了,大家也都回去了,安然,我们也走吧。” “你走罢。” “安然……今天下雨,你一直跪在这里不好的,改天再来好不好?或者……我每天陪你过来?”白熵有些着急的说,“你还在发烧,得回去休息了。” 李安然却又不再回答白熵的话了。 白熵抓了抓头发,猛然把伞往李安然的手里一塞:“好……那我去车里面拿件外套,你先撑着伞,别淋到雨了。”他本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李安然披上的,可是发现自己的西装外套早就湿透了,没办法,只能跑去车的后备箱里拿一件厚外套过来。 白熵走开以后,李安然一个人缓缓的起身,现在的他跪一会儿也觉得有些吃力,站起来的时候也有些踉跄,他扶着湿漉漉的树干稳住自己的身形,然后慢慢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熵冒雨从后备箱里拿了件厚外套出来,回到外婆墓地这边的时候却不见了李安然。 那一刻白熵心里面「咯噔」一下慌了,连忙一个电话打到alex那边。 “你们看到安然了没有?他去哪里了?” 「啊?我们没有看到啊……发生什么事了白总?」 “该死的,马上派人给我去找,找不到就报警!” 「好的白总,您别着急,我们一直站在门口这边,确定李先生肯定是没出去过,应该还在墓园这边,我立刻让人进去找。」 听说李安然还在墓园里面,白熵立马挂断了电话,不管雨势是不是越来越大,摸了摸脸上的雨水便在这片银杏林里快速的找起人来。虽然他觉得时间可以治愈一切,觉得等再过些时候李安然会好起来的,可是现在李安然的状态他是真的很担心,真的害怕他想不开,李安然那种人……肯定把他外婆的死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又忍不住的想到冷隽秀临走前的那句话「要好好活着」。 难道冷隽秀察觉了什么吗?他为什么说那样的话?是觉得李安然要轻生吗? 越想越觉得不安,白熵觉得自己浑身都发冷,他感到自己在害怕。 这里可是墓园啊……李安然会不会找个地方就…… 白熵猛的看到一个工作人员,他一把上前抓住了人:“有没有看到安然?” “啊?”工作人员当然不知道李安然的名字,但直到今天谁在这里举办丧事,于是大概的回答道,“你说今天那位李先生?” “对!”白熵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你见到他了?他在哪里?” “啊……他刚才往我们墓园负责人那边的休息室过去了。”那个工作人员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白熵。 “休息室在哪里?” “东边。” “谢谢。”白熵立刻跑过去。 这个墓园不算大,所以白熵很快就找到了地方,远远的透过窗户看到了李安然的身影,那一刻白熵觉得自己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重新回到了胸腔,开始跳动。 太好了……他没事。 白熵重重的喘了口气,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就要打算走进去,却听到李安然在里面说: “我现在买下一块墓地的话,大概多少钱?和我家里人近一点的地方有吗?钱方面没有关系的,我想和家里人近一些,外公外婆母亲都可以,你看……” “安然!”白熵猛的推门进去,“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虐!攻!了! ☆、chapter104 这年头,随着地价的上涨,提前买墓地算是常有的事。可是一个刚刚在这里举行了亲人丧事的年轻人过来买,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因为这年纪实在太轻了,看着二十多三十不到的样子,这可得往后多少年才会入土啊?现在买也太早了吧? 可人家想要提前买也不犯法啊,墓园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正想着怎么劝眼前这个年轻人,门就被推开了。 “安然!你在做什么!” 白熵一个箭步上前来抓住李安然的手腕,用力到微微发抖,他浑身都淋了雨,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前,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眼睛也好想是潮湿的。 李安然吃痛的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可白熵这一次没有因为怜惜他疼痛而放开,相反的抓得更加牢,他要李安然开口说话,他不能再忍受李安然这种冷漠沉默。 “和你没有关系。”果然,李安然开口了。 “买墓地?你疯了吗?你买给谁?”白熵怒。 “如你所见,买给我自己。”李安然平静的回答,“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总得和他们葬在同一个地方。” 白熵的眼圈瞬间红了,李安然的这句话让他心里难受得如刀绞:“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你现在想这些做什么?” “未雨绸缪总是对的。”李安然见自己挣脱不开白熵的禁锢,也只能叹了口气,不再理会他,返身对着负责人的方向,“我们继续说……” “安然!”白熵用力的将他返过身来。 “白熵!我要做什么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李安然终于也有些忍无可忍,“我买墓地用你的钱了吗?我死了以后待在哪里也要你来管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拜托你,别再缠着我了……” 白熵的手蓦的松开,震惊的看着李安然。 他从来没想到李安然有一天会对自己说「你别再缠着我了……」。 为什么?怎么会?他和李安然相识多年,这几年来也一直关系很好,虽然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有过几次争执和一次动手,可是……李安然何时讨厌自己到这个地步? 李安然没有多看白熵一眼,他曾经是很爱这个人。可是因为这份爱,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他已经放弃了,不想再为任何人流眼泪,不想再去照顾任何人的心思,已经是最后的时光了,他不想一辈子都为别人而活。 “请给我看一下墓园现在的空位吧,我打算……”李安然转头继续和负责人讲话。 白熵一个人站在原地,双手握拳,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很多年前亲生母亲对他打骂说他是个恶心的同性恋的时候,那一天,他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这么多年以来,不断的强大起来,不断的用冷漠去伪装自己,为的就是不再受伤。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又有了这样的感觉,他被李安然放弃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就是有个声音,在不停的重复—— 「他要抛下你去死。连死都不要你。」 连死都不要你。 回忆一瞬间涌现出来,他想起自己母亲状若疯狂的话语:「我怎么生出了你?你怎么不去死!」「没有你的话,你爸爸不会不要我!」 白熵双眼通红,他抬头看向李安然,忽然缓缓的伸出手,然后狠狠的一个手刀劈了下去。 李安然整个人软倒了下来,被白熵揽在了怀里。墓园的负责人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熵红着眼睛说:“他说要买墓地的事……请你不要当真,他只是太累了……” “……哦……哦……”墓园负责人连忙点头。 白熵轻轻的碰了碰李安然的脸:“他外婆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他只是太难过了,才会胡思乱想,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是……是……” 白熵温柔的看了李安然一眼,拿过了放在一边的伞,才把人抱了起来,走了出去。 ≈gt≈gt≈gt 李安然被白熵带回家以后,这一次却没有像白天那样迅速的醒过来,一直昏睡到晚上也没有苏醒的迹象,只是原本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额头上的虚汗也越来越多,连唇瓣都如枯萎的白花。 白熵立刻联系了家庭医生过来。 上次那个来帮简茗诊治的中年医生很快就赶来了。 “李先生是血糖偏低,加几日未休息进食导致的体力不支,再遇上高烧,这才会昏迷不醒的,我给他打一针,挂个点滴,再开点药就好,等他醒了以后就让他吃点东西,吃不下也得吃,不然这身子是肯定熬不住的……咦……?”医生一边做检查一边说着,可是将听诊器移到心脏的位置的时候,他却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又连忙放回原来的位置仔细的听了听。 “怎么了?”白熵问。 “李先生的心跳……很奇怪啊……” “奇怪?” “他是有什么先天性的心脏疾病吗?” “当然没有,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是简茗,医生,你是不是搞混了?”白熵狐疑的看了这个中年男人一眼,心里面有些揣度他是不是个庸医,把两个人的症状都给互相搞错了? 然而中年医生摇了摇头:“他的心跳比一般人缓慢些……而且……” “什么?” 医生又摇了摇头:“具体我不好说,我觉得您得让他去医院做个详细点的检查,我没办法在这里妄加判断,但……我估计李先生的心肺肯定是不太好,要不然……” “心肺……?”白熵皱起眉头,“不会是他发烧导致肺炎什么的吧?医生……” 白熵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感觉到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那只手轻轻的动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李安然,感觉到对方的睫毛轻闪了两下,似乎是要醒过来了。 “……安然?” 李安然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后颈剧烈的疼痛,他来不及去思考自己失去意识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和陈设,他便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他本想彻底离开的地方。 “安然,你醒了?” 李安然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白熵握着,而他就坐在自己的床边,他一醒,他便知道了。 李安然抽回自己的手,勉力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虚软无力,脑袋也还在发晕,不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眼前便是一阵发黑,差店又跌回床上。 “你别乱动,你在发烧。”白熵扶着李安然。 “是啊李先生,你不要起身的好,你现在很虚弱,还是躺下休息吧。”医生也在一边劝道,“我先给你打一针,再挂个水,看看今晚这烧能不能退下去,退不下去的话我明天再过来……” “不用了。”李安然哑着嗓子打断了医生的话,“我家里有药,我回去后自己会吃的。如果要挂水,我也会自己去医院的,不劳烦你们了。” 白熵的脸色沉下来:“你有本事下来走走看,我看看你走不走得动。” 医生尴尬的看着二人。 李安然看了白熵一眼,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扶着床头柜站起来,然后再扶着墙壁,一步步的走出去。 光是这几步路,走得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可是他要离开这里,这样强烈的信念让他无法停住脚步。 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只感觉脚好像踩在棉花上面一样,忍不住的就跪倒了下去。 白熵站在他的后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对着那尴尬的医生说:“医生你把药开好告诉杨妈服用的方法,然后你就先走吧。” “诶,好……”医生连忙提了药箱就要出去,临走到客厅的时候才又回头说了一句,“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啊。” 白熵没有应声,那个医生便悻悻的出去了。 等到医生出去以后,白熵才绕到李安然的面前。 李安然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白熵,这是他印象里的白熵,那个高傲的贵公子。 然而下一秒,白熵却单膝跪地蹲了下来,用着李安然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口气说:“安然……你是在惩罚我吗?” 李安然怔了一下,因为白熵的那个语气很软和,甚至带了点难过和委屈,一点都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白熵。 “因为下午我说的话……所以你在生气是吗?”白熵的目光有些悲切,“如果是的话……我道歉……” 道歉?白熵竟然也会道歉?李安然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觉得眼前的白熵就像是假的。 “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那个时候……我只是生气……”白熵低着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样子,“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我口不择言,简茗那件事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隐情的……” “你信我?”李安然忽然虚弱的笑了笑。 白熵点头。 “那意思是说……你知道简茗在说谎……?” 白熵噎住:“也不一定是简茗说谎……可能……是其他人做的……” 李安然不想再争辩了,简茗和他两个人的证言是完全对立的,必然是其中有一个人在撒谎。而白熵始终不愿意相信撒谎的人是简茗……但这些对李安然来说不重要了,他不在乎了。被信任也好,被误解也罢,对一个将死的人来说……都无所谓。 看到李安然再次疲倦的闭上眼睛,白熵有些慌,他道:“安然,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别再管了好不好?你不要去想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就这样翻篇吗?李安然觉得好笑。 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不在意了,今天白熵的这些话会让他觉得多痛呢?白熵或许从来不知道,他的每一个话都如刀如蜜,每一抹蜜都在刀上,早已刺得他体无完肤千疮百孔。幸好,伤口都已经溃烂了,再疼也不会有感觉了。 “你能让我走吗?”李安然疲倦的问,“怎么样才能放我走?” 白熵猛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在你好起来之前……我不会让你走的。” 李安然笑了笑,忽然说:“是吗?白熵,你记不记得我当初问过你一句话,我说,我死了的话,你会难过吗?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 白熵的脸色骤变,难看的很,他当然记得,那是他们吵得最凶的一次。 “你不难过就好。”李安然轻笑。 他曾经一心一意的想走,也不过是不想死在白熵看得到的地方,怕他难过。 后来心脏给了简茗,他就更想走了。因为不想让白熵知道实情,他怕白熵背负这个沉重的担子过一生。 说到底,曾经的他就是心疼白熵,一点点的难过都不想留给他。 而现在……他累了。 那就自私一点吧,他既然不放他走,那他就死在他看的到的地方吧。到了那个时候,或许白熵就知道,撒谎的到底是自己还是简茗了。 ☆、chapter105 李安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和白熵说了那么多话以后更是觉得整个人都非常的乏力。 白熵将他抱起来回到床上:“我出去倒水,你先吃点药,我叫医生给你打一针再说。” 李安然闭着眼睛,因为高烧的缘故轻喘着气,脸色微红。 白熵看着他的样子,轻声的咕嚷了一句:“……那些气话,你怎么就记了那么久……” 话语里的情绪竟然还有些委屈,李安然原本放在被子里的手五指卷曲起来,轻皱着眉头。 大约白熵也清楚这件事到底还是他理亏的,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出去找医生,看看他走了没有。 等白熵出去了以后李安然才轻轻的睁开眼睛。 白熵当时的那些话或许确实是气话,他也知道,可是「痛」却是实实在在的。并不是云淡风轻过后说能揭过去就揭过去的伤疤。 李安然慢慢的蜷缩起身子,做出一个自我保护的姿态,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 那些疼痛的感觉依旧那么清晰,鲜血淋漓的。 没关系,很快就不痛了。他安慰自己。 ≈gt≈gt≈gt 葬礼结束以后,李安然算是彻底大病了一场。 他原本就是勉强支撑着身体全程出席葬礼的,后来葬礼结束了,他身上最后的力气就像是被全部抽走了,回去后便高烧不退。 白熵不是不记得那天晚上医生检查时的话,说李安然心肺好像有点问题,说是要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可是李安然这一病就有些耽搁了,他身子虚弱到好些天都没能起身,更别说现在带着他去医院做一番大型的检查了。 而白熵这些日子也没有去公司,哪怕公司那些很多事需要他处理,他也还是留在家里面照顾李安然。 尽管李安然事后没有再提过,可是那天他要买墓地的事算是白熵心头上的一个阴影。白熵也知道,现代人压力大了会有抑郁症啊之类的,他很担心李安然这次受的刺激太大而导致有什么轻生的念头,所以几乎一直寸步不离,白天坐在李安然的床边,晚上则睡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夜里还要起身好几次去看看李安然是否睡的安稳,以及去试探试探他的体温,看看烧退了没有。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细心照顾,李安然的情况终于逐渐有所好转,渐渐的就是有些低烧不退。 对于自己的病情能够有所好转,其实李安然自己也是有些惊讶的。自从上次自己的药被白熵他们拿去后,他便直接停药了,也没再去配过,就是想要这样自生自灭。原本这一次的病情来势汹汹,李安然也觉得应该是好不起来了,却没想到在这样精心的照料下,烧竟然退了,白天的精神逐渐好起来,不似前几天那样虚弱到不能起身,现在也可以起来在家里偶尔走动走动。 然而这一天,李安然一上午都没有看到白熵,他平时都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虽然自己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再和他说什么话,可是一下子又不在了却也是让人心下有些在意。 “白熵回公司去了吗?”杨妈进来给他送饭的时候李安然忍不住的问起。 杨妈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点尴尬之色,没有直接回答李安然的话题。 “……怎么了吗?”李安然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可是杨妈这神色让他有些疑惑起来。 杨妈大约也是觉得瞒不住,就说:“那个……今天是简茗少爷出院的日子……” 经历过上次换药的事情以后白熵就送简茗去了医院,让他在医院里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确定没有问题了再出院。这也是简茗没有出席李安然外婆的葬礼的一个原因。 “那个……安然少爷,你别多想什么啊……”杨妈观察了一下李安然的神色,连忙安抚道,“主要是那个简茗少爷现在没地方去,少爷和他也处了那么久了真的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少爷他最在意的人还是你啊,你看看他最近忙前忙后的……” 杨妈虽然是个局外人,可是那么长时间下来,也看得懂这三个人现在是个什么局面。 李安然搅拌了一下碗里的粥,只淡淡道:“既然要回来,杨妈你也该去准备晚饭了吧。” “安然少爷……”杨妈担忧的望了他一眼。 李安然心下却是了然的,他一直都知道简茗会回来的,从白熵每天晚上睡沙发开始他就明白了,对于白熵来说,简茗终究是这个家里的人,所以哪怕他不在,哪怕客房的床单被套都可以换,白熵也不会去睡。 想通了这一点的李安然也忍不住在心里面苦笑了一下,这些天里白熵确实对自己诸多照顾,可是再多的照顾,他心里面终究是有个简茗。这是永远都无法否认的事实。他之所以前几天对自己那么好……纯粹只是觉得他可怜罢了,亲人去世,然后自己又病倒。确实看上去很可怜吧……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自己或许都会动点恻隐之心,所以……白熵这些天对他再好,李安然的心里面也没有一丝的涟漪。 “不用在意我,你出去忙自己的吧,我今天感觉还不错,等到吃完了我自己端出来。”李安然朝着杨妈微微的笑了笑。 杨妈看了李安然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说:“安然少爷,不是杨妈我高攀你啊,实在是你和我儿子年龄差不多,我……我一直都是把你当自己孩子看待的,所以……” 李安然微微怔了怔。 “你还是有我和少爷两个亲人在的。”杨妈坚定的说。 李安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掩上门出去了。 李安然从床上坐起来,轻轻的走到床边,拉开窗帘往外面看了看。 今天的阳光还是很不错的,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他想,这一次老天爷让他慢慢的好起来,或许就是为了让他感受人世的最后一点点光吧。不要死得太绝望,可是走得安心点,这或许是老天对他这一生的仁慈吧。 ≈gt≈gt≈gt 白熵走到简茗的病房,alex已经在那边了,看到白熵来就朝着白熵微微的点了点头。 白熵走了进去,看到简茗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东西也收拾完了,就差不多等着出院了。 “白熵,安然呢?没有过来吗?”简茗看到白熵,第一句就询问关于李安然的事情。 其实他和李安然无冤无仇,之所以那么算计他,也不过是为了得到白熵这个助力罢了,李安然的亲人忽然离世是简茗也没有想到的,为了他对李安然心理上也有点愧疚。 白熵在另一个病床上坐了下来,淡淡的说道:“他病了,还没好,就不出门了。” “病了?……什么病?”简茗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现在好很多了。”白熵不太想一直说李安然的话题,他招呼了一下alex,从alex手里接过了一份资料和一把钥匙,交到了简茗的手上。 “这是什么?”简茗疑惑的接过。 “我买给你的,在你名下的房产。”白熵说,“是小别墅层,地段不错,周围都有配套设施,交通也很便利,挺合适你住的。” 简茗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艰难的反问道:“你忽然给我一栋房子……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的家,我不知道你以后还会不会一直留在s城,但是长期住的话,总得有个家吧?” 简茗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白熵……为什么……?你是嫌我给你惹麻烦了……是吗?” “不是的简茗。”白熵平静的坐在简茗的对面看着他,“我只是觉得……你该重新生活了。” “……什么意思?”简茗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熵,他很早就知道白熵终有一天会明白他对自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白熵认真的看着简茗:“简茗,你要记得,你已经重新拥有了一颗心脏,你不再是那个有着理想却力不从心的孩子了,你已经重生了,不需要依附任何一个人了。你已经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不要再被过去牵绊了……那个人和你联系在一起的那段人生,在你重生的时候,就应该被切断了……” 简茗用力的握着那份文件,问道:“白熵……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是不是,听了李医生说了什么……所以觉得……” “他没有说过什么……”白熵轻叹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 “但你现在的举动不就是告诉我你做了选择了吗?”简茗扬起手中的文件。 白熵看着他:“简茗……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不在意而已。” “……不在意?” “我不想再去深究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白熵说,“真相对谁都没有好处,无论是你还是安然,我不希望任何人再受伤了,所以分开住才是最好的选择。我说了那么多,希望你明白。” 说完,白熵就要起身,简茗却一把拉住了他。 他知道,自己可能留不住白熵了,但是白熵是他唯一可以拿去复仇的工具,他始终无法轻易原谅言希,他也放不过自己,所以……他决定最后一搏。 “白熵,我喜欢你!” 白熵的脚步顿住,转头看简茗。 “我喜欢你白熵,和我在一起好不好?”简茗说,“我以前是喜欢言希,可我现在已经看透他了……我知道真正对我好的人只有你……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年,趁现在还来得及……” alex站在一边,尴尬万分,进退两难。 然而白熵却比之前更加平静了,他轻轻的拉开简茗的手:“简茗……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的幸福不是你来给吗?”简茗红着眼睛反问。 “太晚了……”白熵叹了口气,“我很早之前就答应了,要照顾安然一辈子,我得履行承诺。” “你们已经分手了!”简茗忍无可忍道。 “可是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白熵说,“我想去履行这个承诺,我想好好照顾他一辈子。” “……你是在同情他?”简茗颤着声音问。 白熵沉默了一下:“不是……” “那是什么!” “我可能……”白熵想了想,最后说,“是喜欢他吧……” 白熵很确定一件事情,他对李安然并不是同情或者怜悯,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白熵仔细的回忆了一遍他和李安然的过往,发现自己很早的时候其实就在强行将人留在身边,用着各种各样的威胁或者借口。 当初李安然用言语激他,他便直接把人给强上了。对于这一点,白熵一直以来不止是心中有愧,更多的是对自己行为的疑惑。他白熵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在发生关系方面却非常的节制且小心,唯有对李安然……在他说是为了钱才和自己发生关系时他失控了。他接受不了。 直到这两天白熵才真的想通,或许他是喜欢李安然吧……他不确定这种喜欢多深,但是……应该是真的。 他曾经是喜欢过简茗,可是他从来没有对简茗有过任何的想法。这一点其实是很奇怪的,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生物,真正的圣人是很少的,何况他白熵?所以归结成一点,他对简茗根本没有欲望。 如果让他现在去吻简茗,他真的做不到,而在照顾李安然的那几个夜晚,他却曾偷偷的亲吻过李安然的额头。小心翼翼的。像个刚恋爱的男孩似的。 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有点事,不更了哈。我们周一见q ☆、chapter106 白熵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回头望了一眼医院,感觉自己在和往昔道别。 在他最渴望温暖的年少时光里,简茗无异于是一道光,以至于往后的自己,潜意识的一直希望他作为那道光永远存在着,所以这些年,他始终没有发现,简茗从来都不是光,他甚至无法去照亮自己的人生,他阴郁,他消沉,他比任何人都绝望。 他只是需要他,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如今终于认清楚了这种感情,白熵在心里面松了口气,面对简茗的哭泣,他也于心不忍,可是没有办法,每个人都得向前看了。不止是简茗,还有他自己,以及……李安然。 想到李安然,白熵眼神里渡上一层温色,决定早点回去看看他,看看他今天是不是好一点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alex忽然接了个电话,然后神色不怎么好看的说:“白总,白觅小姐逃走了。” “逃走了?”本来已经走到车边准备拉开车门的白熵一怔,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alex点点头:“从华涩那边逃出去了。” 「华涩」,s城里一个比较不太为人知的黑暗之地,当然,对有钱人来说却算是一个奢华的声色场所,名为华涩,其实是涩之花的意思,暗示意味足够明显,当初卢照被自己阴了一把以后,坚定的相信白觅就是出卖他的贱人,于是把白觅送去了华涩。 白觅顶着「白家小姐」的噱头,想上她的有钱人可还真不少,特别是如今白熵当家,人人都知道白熵和他的后妈不和,也知道上了白家小姐白熵不但不会追责甚至可能喜闻乐见,所以华涩那边似乎一直想好好的□□□□白觅。 但白觅这小姐性子意外的挺烈,或许是因为骨子里流的确实是白家的血,犟得出人意料。华涩那边对她怎么打骂她也不肯就范。 这件事白熵一直都知道,但是没有理会,也没想过要搭救,决定让白觅自生自灭。或者有一天她真的堕落了的话,他会接她回去,让她回到她母亲的面前,那时的夏素也许就会崩溃了吧。 白熵确实是这样想的,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桩接一桩,他几乎已经彻底忘记了去报复夏素母女这件事了。如今alex忽然提起来,白熵才恍然发觉白觅被卖进华涩都好几个月了,这好几个月里也不知道发生了点什么。 其实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知何时起,他已经不再纠结于过去那些种种了,他没有心心念念的让那母女两下地狱了。随着白家大权的在握,复仇似乎已经结束了,白熵也觉得有些累了,光是李安然的事情就让他够操心的了,他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想夏素母女的事了。 “去找找吧,找到了再说。”白熵不太想继续提,简单的对着alex吩咐了一声。 “是。” ≈gt≈gt≈gt 李安然对简茗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从一开始就是。毕竟因为白熵的缘故,他既羡慕简茗,又有些埋怨简茗。后来简茗言希乐心三人关系复杂,他作为简茗的主治医生,既关心简茗,但在心底里面,或许还是有那么点埋怨简茗。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命运总让他和简茗处在对立面。 直到上次诬陷事情的发生,他想自己和简茗之间,只怕是真的没有办法和平共处了。他看到简茗就难受,又恨又怨又无可奈何。所以今天简茗要回来,李安然并不想和他打照面,于是早早的吃了点晚饭就回房睡觉去了。 李安然睡得很早,晚饭时间大约是七点半,虽然躺在床上,但其实根本睡不着。 外面的天已经差不多暗了下来,李安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动静,大约是白熵他们回来了。 他隐约的听到白熵在问:“安然呢?今天好点了吗?” 杨妈似乎说了什么,然后李安然就听到卧室的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他连忙闭上眼睛,不想起来和白熵还有简茗打招呼,或许是连看都不想多看。 白熵的脚步声很轻,慢慢的走到他的床前,李安然闭着眼睛装睡,然后他感觉到白熵的手轻轻的覆盖在自己的额头上面,就如同前几个夜晚那样来试探他的体温。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33节 白熵的手,似乎比他的额头温暖一些。 白熵请舒了口气,可能是感慨他的烧终于退下去了。 然而下一秒,李安然忽然感觉到一股气息逼近,两瓣柔软的唇轻轻的贴上他的额头,李安然整个人惊住了,他几乎是瞬间僵住的身子,放在被子里的手都猛然握拳。 这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 白熵……在吻他? 李安然简直不敢相信,可是由不得他不信,因为白熵吻完了以后竟然还轻柔的理了理他的刘海,然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重归黑暗,李安然在黑暗里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碰了碰刚才被白熵吻过的地方。 白熵为什么要吻他?李安然一片茫然,他忍不住想起身去问白熵,可是一想到外面还有简茗,他又蜷缩起身子,把自己包裹在被单里面。 亲吻额头……是珍惜的意思,白熵……是同情自己吗?可是单单是同情的话……需要吻吗? 李安然心烦意乱,他的心原本已经是一潭死水,可是仅仅只是一个吻,仿佛又泛起了涟漪。 “李安然……别好了伤疤忘了疼……”黑暗之中,李安然苦笑着告诫自己。他和白熵,已经没有可能了,一星半点的可能都没有,因为死亡已经注定横在他们中间,他不该再去做任何胡思乱想的。 李安然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一切,然而……这个夜晚他注定是无眠的。 辗转反侧间他似乎梦到白熵年少时的模样,分不清楚的梦境还是回忆,少年湿漉漉的指尖拉住他的手,鼻尖相碰,他说「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梦境里一瞬间草长莺飞,雨过天晴,自己颤抖着想伸出手回握住他,对方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可触碰到拥抱的瞬间,自己忽然变得很轻,一瞬间便消散为了千万光点,他看到少年白熵诧异与惊惶的脸。 ≈gt≈gt你知道吗?我多想拥抱你。 李安然猛得转醒过来。 外面的天蒙蒙亮,他一头的虚汗。 一个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梦境,却让他觉得浑身都冷,于是他披了件衣服起身,轻轻的打开门,看到依旧睡在沙发上的白熵,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灯,光线有些昏暗。 李安然穿着拖鞋走到白熵的面前,静静的看着他睡着时的模样。 就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白熵轻轻的皱了皱眉头,似乎即将醒来。 意识到这点后李安然有些心虚,转身就想要走,可是客厅里灯光不够明亮,他走得又急,这一转身就「碰」的一下撞到了茶几的桌腿,这一下撞得还挺厉害,痛得他都忍不住“呀”了一声。 于是白熵便彻底醒了,一睁眼就看到李安然半跪在地上他吓了一跳,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就俯身下来问道:“安然?你怎么了?” “……没事,起来想喝杯水,没看清路……”这是这几天里李安然难得的和白熵多说的几个字。 “不是在你床头放了水吗?你怎么还出来?”白熵蹙眉,“痛吗?” 说罢他就扶着李安然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去伸手打开了灯,李安然不敢正视白熵,转过头不说话。 白熵看着李安然小腿那一片被撞红了,眉头皱得更加深。 李安然这才讪讪开口:“房间里是热水……我想喝点冷水……所以,才出来的……” “你病才刚好,不该喝冷水的。”白熵说,说完就起身帮他去倒了一杯热水,又帮他加了点冷水冲温,才递给他,“这样可以了吗?” 李安然本来就不是出来喝水的,被这么一问还是有些尴尬,只能接过水微微的抿了一口。 白熵坐在他的旁边,看了看时钟又看了看窗户外面的天色:“快天亮了。” 李安然不答。 白熵却有些轻松:“我很久没看到清晨的景象了……今天应该会是个很好的天气吧?” 李安然想了下,还是站起了身:“水喝完了,我先进去了……”他实在不想和白熵这样平静的坐在这里,这样的环境会给他以错觉,仿佛很多事情都没发生过,好像那些伤口都已经痊愈,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却没想到白熵拉住了他的手腕:“安然。” 皮肤被触碰到的瞬间,就亦如昨晚他亲吻自己额头的瞬间那样,让李安然惊慌不已,几乎是下意识的甩开白熵的手。 白熵甚至还来不及吃惊,那杯原本放在茶几上还剩半杯的水因为两个人的动作而倾覆下去,掉落在茶几下的地板上面,发出刺耳的破裂声,白熵也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李安然往旁边一拉,水大多数溅在白熵的裤腿上面,湿了一大片。 李安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时杨妈听到动静从房间里面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啊少爷?”杨妈看到这两人一大清早的就在这里,不免也有些惊讶。 “没事,杯子不小心摔了,收拾一下吧。” “诶好……”杨妈过来弄杯子的碎片,随后问道,“少爷……你昨晚又睡在这里了?” “嗯。” “我客房都给你收拾好了,你怎么……?” 李安然在一边听的有些疑惑,客房?那不是简茗要住的房间吗? “我睡这里就好,习惯了。”白熵这么说着,随后深深的看了李安然一眼。 那目光带着点李安然看不懂的复杂,李安然别开脸,白熵忽然道:“既然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今天去一趟医院吧。” “……医院?”李安然一怔。 白熵点点头:“之前来给你检查的医生说你心肺好像不大好,最好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前几天你病得下不了床,所以我打算等你稍微好一点再带你过去。” 李安然垂着头不说话,关于病的事情,原本他是不打算再瞒下去了,既然留在了这里,迟早白熵他们都是会知道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早晨,他却有些犹豫。 “好了,去换件衣服吧,吃个早饭就出门。”白熵让李安然进卧室,自己则和杨妈又说了几句。 李安然进房间以前,转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客房,简茗不在吗?那么大的动静,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也被吵醒了吧? 怀着这样的疑惑,李安然有些心绪不宁的吃过了早餐,这是他这些天以来第一次去客厅用餐,用餐的过程里,简茗依旧没有出现,杨妈甚至没有去敲客房的门。 趁着白熵也去换衣服的时间,李安然终于忍不住把疑惑问了出来:“杨妈,简茗……没有回来吗?” 杨妈似乎有点高兴,道:“没有没有,少爷说简少以后也不会再过来了。” “为什么?”李安然大惑不解。 “这……这哪有什么为什么啊,这里本来就不是简少的家啊,他始终是客,客那就是要走的。”杨妈说,“少爷大概也是真的想通了吧,这可真是件好事……” “想通什么?”李安然还是不明白,他觉得他病了一场后,很多事情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然的开始发生变化。 “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女主人嘛。”杨妈笑笑,然后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妥,连忙改口,“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一个家里,总归只有一个能帮衬着的主人嘛,哈哈。”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安然大约的也知道杨妈的意思了。 杨妈的思想很简单,就如同被白博他们的事件影响多年,所以在她看来,他,白熵,言希之间就是简单的三角关系,就看白熵最后到底留谁的问题了,甚至也可能两个都养着,亦如白博那样。而如今白熵做出了这个选择,在她眼里那便是「糟糠之妻」得到了最后的胜利,结局看起来皆大欢喜。 可世界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李安然垂睫,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他真的太奇怪了,奇怪于白熵的态度。 白熵最近对他很好,比起以前最好的时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李安然知道,那是因为他外婆死了,没有什么悲伤比死亡更大,特别是在冠上了「最后一个亲人」的头衔后,任何人都会小心翼翼的对待他的情绪,再加上他又病了一场,所以白熵对于他关心的态度他并不做他想。 可是昨晚的吻和最终简茗没有回来这两件事……便不是李安然能想得通的了。 “吃完了吗?”在李安然出神的时候,白熵已经换好了衣服回来了。 李安然放下了碗筷。 “吃好了就出门吧。”白熵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比较温和。 李安然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白熵却只是微微的笑了笑,拿过外套帮他披上,然后直接拉着人下楼。 被塞上副驾驶座的时候,李安然的心里面还是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跟着白熵去。 真的做了检查的话,白熵大概就知道一切的真相了吧……在这几天之前,李安然是真的不打算再去顾虑别人的感受,可是……如今看着白熵殷切温柔的模样,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不……可能是太残忍了,把事情一直掩埋到最后收拾不了的地方才让对方得知真相,他有些不敢去想象白熵知道事情时的表情。 白熵他……其实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李安然双手紧握,在车辆驶出车库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了:“白熵,要不然……还是不要去了……” “怎么了?”白熵专心的开着车,打了个转向灯准备转弯。 “我……”李安然还不知道说什么,忽然车子一个急刹车。 李安然虽然心不在焉却也看清楚车前面一晃而过的一个影子,以及车辆撞击到什么的感觉。 白熵的车撞到人了?! 李安然大吃一惊,白熵显然也吓了一条,连忙转头对李安然道:“你没事吧?” 李安然连忙摇头,颤着声问:“是不是……撞到……人了?” 白熵没答,直接打开车门下车去查看,李安然也没办法继续坐着,虽然因为各种原因他已经不是医生了,可是医生的本性却在他的骨子里,若是真的撞到人了,他作为医生怎么可以不下去给人急救? 李安然下车后绕到车前,白熵蹲在地上打电话,可能是打急救电话,车头的前面真的躺着一个女人,她的身下都是血,头发覆面,但是并没有失去意识,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伸起来抓向白熵在打电话的手腕。 李安然听到那个女人说:“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们吧,我给你跪下,你放过我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飞机晚点了,回去很晚了qaq 实在没力气更新了(跪 本来应该上午补的,结果网出了问题,我现在抱着电脑出去蹭网更的orz 没意外的话下午还有一更,不过如果晚上网还是有问题的话可能要延迟,大家可以留意下微博 ☆、chapter107 白熵在最初的惊慌后认出了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alex和他报告过的逃出华涩目前失踪了的白觅。 也难怪白熵一开始都没认出来,现在的白觅哪有半点从前飞扬跋扈的小姐模样,她落魄得简直像是一个行乞者。 “……白觅……?”白熵任由对方抓着自己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女人,他的妹妹。 李安然站在一边也非常讶异,他只知道夏素母女两当初被白熵软禁在白家,至于后来怎样了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概不知,更加不知道卢照一怒之下把白觅卖到了华涩去,所以对于白觅忽然这幅样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除了震惊没有其他的想法。 白觅的下身还在流血,可是她却挣扎着跪在地上,抓着白熵的手:“放过我……放过我……” 白熵面色阴暗的看着她:“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关于白觅和卢照的事情,白熵并不打算让李安然知道实情,所以今天白觅突然出现在这边,实在是令他很不悦。 看到白熵阴沉的脸色,白觅连忙说:“我不是故意来撞你的车的,我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找你……去你公司的话,只会被你的下属拦下来,然后又把我抓起来或者关起来……” 李安然在一边皱起眉头。 “我不要再被关起来了……我不要再待在那种地方了……我……嘶……”不知道是哪里撞疼了,白觅忽然蜷缩起身子,痛得脸色惨白。 李安然却注意到了,白觅的下身一直在流血,而且……她蜷缩起身子后捂住的地方是小腹。 想到了什么的李安然脸色一变,蹲下身来问道:“……你……怀孕了?” 听到这句话的白觅似乎非常惊恐,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跌坐在水泥地面上面,这也使得她身下的血更加明显了,白觅没有被撞到手断脚折的地步,可是下身却偏偏流了那么多血,这完全不正常。 “没有……我没有……!”她近乎声嘶力竭的说。 抬起头的时候李安然才发现,她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都是破的,现在的季节是夏末,她穿的衣服不算多,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上面也可以清晰的看到部分伤痕,这些伤痕很明显不是刚刚的撞击导致的,而是早就有的。 “得马上送医院……”李安然说,“白熵,快送她去医院,来不及了。” 白熵动作顿了下,似乎在思考,而白觅却摇头:“我没有怀孕,我没有!我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不管怎样,你现在必须去医院。”李安然坚定的说道,“不然你这样下去会有危险的。” 白觅被这句话吓到,又惊恐的看了一眼白熵。 “白熵,送她过去!”李安然难得大声道。 白熵沉着一张脸,终于还是听了李安然的话,把白觅扶起来扶到后驾驶座上面,李安然陪着坐在了后面,而白熵则开车直接向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将人送到医院后,白熵和李安然就等在急救室的外面。 白觅的出血量不小,人到医院的时候基本上就有些意识模糊了,一直在后座照看她的李安然此刻身上也是一身的血污,白熵坐在他的旁边。 “请问你们哪位是患者的家属?”一个医生走出来。 李安然看向白熵,白熵怔了一下,却只是转开了脸。 李安然不免有些失望,他知道白熵和这对母女的恩怨,可是她们在坏,也不至于死吧?李安然对她们也并不喜,但是在生死面前,他终究还是有着医生的本性,站起来说道:“虽然我不是她的家属,但也算认识,医生……怎么了?” “患者怀孕四个月了,现在有小产的迹象,这个孩子是肯定保不住的了,我们需要引产,所以……需要家属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医生说。 李安然明白抢救的时刻是非常关键的,一分一秒都不能拖,于是他看向白熵:“签字吧,白熵。” “她不是我妹妹,她不是我的家里人!”白熵忍不住的怒道。 他不明白李安然这样的人为什么可以悲天悯人到这个地步?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这对母女曾经想着怎么陷害他的?后来白觅投奔卢照,又做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李安然还能去救人? “白熵……” “你知不知道她都做过些什么?”白熵吼道,“你和纪乐心关系不是很好吗?如果不是她,纪乐心会瘸腿吗?如果不是她,简茗会遭遇那样的事吗?你现在这么急着救她,你就对得起纪乐心了吗?” 李安然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件事……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是她串通了卢照想要搞你以此来报复我!她就有人性了吗?我送她来医院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要我承认她是白家的人,要我来签这个字,下辈子都别想。”白熵恨恨道。 李安然一时间无话可说,乐心的事情始终是他心里面的一根刺,如果说把那颗心脏让给简茗算是不欠简茗什么了,但是乐心的事……却是他一辈子都还不了的债。 但是…… “就算她真的是凶手……应该让法律来惩罚她,让她在牢狱里赎罪……而不是在这种时候见死不救。”李安然握着拳,咬着牙说道。 白熵看了李安然一眼:“你真他妈是心地善良啊!” “白熵,你救救她吧……” “让我签字?不可能!” “那你让她妈妈过来吧……让她妈妈过来签,这总可以了吧?” 白熵不说话。 “白熵,你软禁她们都已经那么久了!你够了没有?”李安然质问道,“你这样做和你爸爸有什么区别?” “李安然!”白熵大怒,将李安然一把推在墙上,“闭嘴!” 李安然冷笑:“我曾经一直觉得你是个好人,哪怕你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我也觉得你是为环境所迫,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喂喂,你们,不要在医院喧哗!”医生看着他们吵了起来,连忙过来警告。 就在这时,又一个护士跑出来,急切的喊道:“不好了,患者大出血,情况很危机。” “什么?”医生不再理会白熵,又转身进了急救室。 白熵这才缓缓的松开李安然的衣领,有些颓然的说道:“安然,谁都可以这么说……可你不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李安然冷冷的看着白熵,“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看错你了。” “你凭什么为她们来指责我?”白熵痛心疾首的看着李安然,“她们才是真正十恶不赦的人!” “你和言希与她们有什么区别呢?”李安然凉凉的说道。 白熵沉痛的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打出去了一个电话:“让夏素过来医院一趟。”说完挂了电话,才对着李安然道,“满意了吗?” 李安然不语。 电话是打出去了,人却一直没有过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白熵接听了以后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最后起身对着李安然道:“我回去一趟,待会儿叫alex过来接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不需要人接。”李安然淡淡的说。 白熵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而李安然依旧留在医院里,静候白觅的情况。 刚才那个电话是家里的保镖打过来的,虽然他们确实按照白熵的指示打算把夏素带出来,可是却遭到了来自夫人的阻挠。她拿着把刀不许他们带人,一边是害怕她伤害到自己,一边是不能对夫人动粗,无奈之下他们还是求助于白熵。 白熵便只能亲自回来一趟。 他的母亲已经被接回来将近一个多月了,具体情况怎么样白熵还真是不清楚,毕竟这个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几乎全身心都放在了李安然的身上,至于原本的那栋别墅老宅里如何了,他是没有关心过。 所以当几年他一进去看到满屋子的狼藉的时候忍不住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他看到他的母亲,穿着漂亮的丝绒长裙,病态的脸上上了妆,涂了非常鲜艳的口红和指甲油,手里拿了一把锋利的刀,神色阴冷狠毒,简直……就像是一个女鬼。而她的脚边趴着一个人,那个人四肢伏在地上,脖子上还拴了一根粗麻绳,头发乱得像稻草,脸上更是伤痕累累,要不是白熵这些年一直和这个女人朝夕相对,此刻只怕也是认不出来这女人就是夏素吧。 看到此情此景,白熵也皱起了眉头:“妈,我有事要接她走一下。” “想都别想。”白熵母亲冷冷的说,“她是我的一条狗,怎么能和你走。” “妈!”白熵道,“现在真的有急事,她女儿在医院里,情况很危急,我得带她过去。” “那真是老天开眼。”白熵母亲冷笑,“死了没有?” 白熵不语。 夏素听到这话却开始挣扎着向白熵这边爬过来:“小觅,小觅她怎么了?带我去见她……带我去见她……” 谁知这时候白母狠狠的拉了一下绳子,夏素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熵别开脸,不想继续看这个画面,他这些年一直想要复仇,可是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他只是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够回到从前,最初的时候,只有三个人,哪怕不能其乐融融,最起码没有外人了,也可以和平相处,可是付出了那么多,得到的却终究和他所想的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所以我让人把你接回来以后,你在这里……就是一直在做这种事?”白熵问。 白母笑了:“我做这种事怎么了?因为她,我被你爸爸软禁了多少年?过了多少年坐牢的日子?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的,全部还给她了。” “他们母女两贪慕虚荣,最好的惩罚是让她们一无所有,你现在做这些是何必呢?”白熵看着自己的母亲,“让我带她走吧,以后也别让她在回来了,让她们母女两去过穷人的日子吧,我希望……你也能忘了她们,开始新的生活,已经浪费了那么多年,何必再为不必要的人虚度呢?” “你别想带走她!别想!”白母的眼睛里露出丧心病狂的神色,“到她死之前,我都要折磨她,一直到她死为止!” 白熵五指紧握,他想要的,并不是一个这样的母亲。 一个箭步上前,白熵抢过他母亲手里的绳子,白母见状忽然拿起刀狠狠的砍向白熵的手臂。 那一刀又快又狠,完全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是她的儿子而手下留情或者有所犹豫,白母的眼睛里这剩下恨意与疯狂。 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刺破了皮肤,血瞬间沿着手臂流了下来,滴滴答答的快速落到地板上面,白熵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他没有想到她这一刀能挥得那么毫不犹豫。 “你再不让开,再一刀就要你的命!”白觅威胁说。 白熵沉痛的看着她:“好啊,有本事你往这里刺,往心脏上刺。可你要是刺下去了,以后就没有保你的人了,你就没有……儿子了。” 白母深深的看了白熵一眼,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秒,再一次猛然挥刀,毫不犹豫的朝着白熵的心脏的位置刺去。 在场的人几乎都惊呼出声。 血滴滴答答的全部落在地板上,趴在地上的夏素似乎感觉到头顶有些温热的液体滴落,抬起手忍不住摸了一下,全部都是血,她再抬头一看,白熵用右手狠狠的抓住了刀子,锋利的刀刃深深的划破了他的虎口,他却恍若未闻,双目通红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这一刀,可是恩断义绝的意思。”白熵沙哑着嗓音说。 “我和你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恩义,我后悔生了你,可以的话……我应该要亲手杀了你。”白母说。 白熵红着眼睛看着他:“到现在为止,你还是相信爸的话?觉得他是因为你生了个同性恋的怪物所以才不要你的?” “难道不是吗!”白母尖声质问。 “呵……也只有你相信他的谎话了,他不要你,可他这么多年一直养着我,等着我做继承人。”白熵说,“你觉得是为什么呢?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吗?” 白母怔在原地。 白熵狠狠的将刀子扔在了地上,也不顾整只手还在流血,解开了夏素脖子上的麻绳。然后对着其中一个保镖说:“送她先过去医院那边,我随后再过来。” “是。”保镖领命带走了人。 白熵的管家慢慢走上前来:“少爷,稍微处理下伤口吧。” 白熵疲惫的点了点头,确实,总不能太血淋淋的出门去。 就在白熵伸出手臂让佣人开始帮他包扎的时候,白母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忽然蹬蹬蹬的往楼上跑去。白熵微微一怔,扯过佣人手里的胶布自己胡乱的绕了几圈扎了起来,然后就直接跟着上楼去了。 夏素果然是跑到了白博的屋子,白博自从中风后就一直只能卧病在床,以前还有点力气对夏素打骂,现在却整个人消瘦得仿佛苍老了二十多岁,本来风度翩翩的一个男人,如今却垂老迟暮。 一看到跑上来的白母,白博的眼睛里顿时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惊恐。 “阿博,你后来不喜欢我,是因为白熵对不对?”白母跑到他的窗边,用着温柔的口气问道,“因为白熵是个同性恋,所以你才一时生气迁怒于我,对不对?所以你才会到外面找个女人作为慰藉,对不对?” 白博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 “现在那个女人走了,她生的小贱人也快死了,只要没有白熵,我们又能回到从前了对不对?”白母温柔的抚摸着白博的头发。 而白博在听完她的这番话后脸色更加的惶恐,瞥到后面跟进来的白熵,连忙问:“夏素呢?她走了?” 听到这句话白母几乎是勃然大怒,狠狠的扇了白博一个耳光:“你到现在还想着那贱人吗?” 白博的脸顿时被打得肿起来,他哭着对白熵说:“既然你都放她走了……你也放我走吧……求求你了阿熵,爸爸这些年对你也不薄啊!你放过我吧……”可能是因为抓住了儿子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白博也不再理会身边这个疯女人了,朝着白熵一个劲的求救。 白熵看着这幅画面,心如刀绞。 “我不要再和这个女人待在一起!我不要!她这个疯女人……” 白母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惊住了,“疯女人……?” “阿熵,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留给你!你把这个女人带走吧!”白博声嘶力竭。 白熵看着这出闹剧,简直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白母忽然抄起床头的一个花瓶,在白熵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的朝着白博砸了下去! 「哗啦」一声巨响,白熵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狠狠的震了一下。 ≈gt≈gt喂,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要的,不过是一个没有外人的家,他要的,不过是能一家三口的平静日子。他只是,想过一些再普通不过的生活。 他从来没想长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大人,也不想成为一个喜怒无常的少爷。他想起李安然说,「你和言希与她们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安然啊……我也不想要成为那样的人啊。 ≈gt≈gt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家而已。 白熵伸出手探了探他那满头是血的父亲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太阳穴那边一个血窟窿还在往外冒血,他的母亲在一边哭泣,哭得又上心又难过又委屈。 白熵跪了下来,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网现在烂透了,面前挤上来更新一下。 等晚点网络恢复了再来回复大家啊tat 微博名就是“花穷”大家可以稍微关注下 不更的话会在微博说明情况的 ☆、chapter108 管家急急忙忙跑上来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呆了,手抖得厉害。稍作镇定后就要转身去打急救电话,却没想到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阻止他。 “不用打急救电话了……叫alex过来,带个可靠的医生,开个死亡证明……”白熵跪在地上,垂着头说道,“我父亲……死于脑中风。” “少……少爷……”管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老爷这一看就是死于他杀,花瓶的碎片散落在夫人的脚边,她的身上都沾了血,这画面任谁看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让其他人上来……这件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可是……”这是犯法的啊。 “按我说的去做!”白熵低吼一声,管家无法,只好转身去照办。 白熵看着那个满身血点还在哭泣的女人,神色沉痛到无以复加,确实,她是个杀人凶手,可是那些人毁了她的一生也是事实,她已经这个年纪了……她始终是他的母亲,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坐牢。 “就这样吧……或许让你回来……是我最错误的一个决定……”白熵看着他的母亲,说。 白母抬起头来看他:“……你也要把我关起来吗?” 白熵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不想再看她,而是缓缓地往楼下走去。 白博的死亡处理得很隐秘,除了管家,alex以及那个被请来的医生,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死因。而白母则被重新关在了二楼。 处理完这一切的事情,白熵整个人都显得身心俱疲,alex虽说一直都是白熵的心腹,这些年也看过白熵心狠手辣的处理过一些人,但是真的闹出人命的很少,而且……这一次死的还是他的亲生父亲,无论父子的关系多差,总是有些血缘在里面的。这是一出真真切切的悲剧。 “对了……你去接安然了吗?”白熵坐在沙发上,手上原本包扎了的伤口有些隐隐的血迹透出来。 “我之前去了医院,但是……白觅小姐情况比较危急,那时夏素女士也还没有过去,所以李先生并不愿意和我走。”alex回答。 白熵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白熵扶着沙发起身:“那我去接他回家吧。他自己都还没大好,不能一直待在那里……” “白总,要不然还是我去接吧……”alex犹豫道,白熵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并不好。 白熵却只是摇了摇头,他的心情确实差到了极点,而且也确实疲惫至极,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此时此刻他才更加想要迫切的看到李安然,仿佛只要李安然还在,他就觉得安心。 只要李安然还在就好了。 白熵走出去,开车直接朝着医院的方向去。 ≈gt≈gt≈gt 到了医院后白熵先是向医生护士打听了一下白觅的情况,听说她勉勉强强是被抢救回来了,只是似乎有些后遗症之类的,具体的他也没多问,既然人救回来了,那他就有带李安然走的理由了。 一直走到二楼的病房门口,白熵远远的就看到了李安然,他依旧坐在医院外的长廊边,身上也还沾着白日未清的血迹。 白熵微微的松了口气,只要看到他还好好的在那里,白熵就觉得胸腔里的心脏还稳稳的跳动着,是微热的,他近乎于有些激动的轻喊了一声:“安然……” 李安然听到他的声音,缓缓地站了起来,没有回应。 白熵走上前几步,来到了他的面前,正想去拉李安然的手说:“安然,我们回……” 话语都未能完整的说出来,李安然却冷淡的一把甩开他的手,白熵只觉得掌心刺痛,原本就受伤的手似乎伤口又裂开了。 “……安然……?”白熵怔怔的看着李安然。 “不要碰我。”李安然的神情非常的冷漠。 “……怎么了安然?”白熵莫名。 “白熵,你太狠心了。”李安然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可你不该不把人当人看。” “你在说什么……安然……” 刚问完,白觅的母亲夏素正好从病房里出来,可能是想要给女儿倒水,一看到白熵站在门外,吓得手里的杯子和水壶都「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要带我走……不要带我回去……让我在这里照顾我女儿……求求你……”夏素「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她额头上脸上依旧满布伤痕,青青紫紫,头发稍微梳理过了,没显得那么杂乱了,但是却也更清晰的显露出她被扯掉的部分头发,头皮都露在外面,看起来非常可怕。 白熵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又转头看向李安然,他苦笑起来:“你同情她是吗?因为同情她……所以才觉得我可恨是吗?” 李安然死死的握着拳头,一字一句道:“白熵,我知道你要报复,可是你的报复未免太过丧心病狂了,那你亲自说说……你是怎么对待你妹妹的……” “我怎么对她了?”白熵笑起来。 “你明知道她被人卖到了华涩那种地方……你不但没有救她,你甚至……甚至是在你的授意下华涩的人才对那么对待她,又是打又是骂,最后甚至还让人……让人侮辱她……”李安然痛心的看着白熵,“白熵……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么不能?把她卖去华涩的人是卢照,我凭什么要救她?”白熵狠狠的指着跪在地上的夏素,“李安然,你又知不知道,我的人生就是被这母女两搅得一团乱,我凭什么要施舍善意给她们!凭什么啊!我恨不得她们去死……”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 李安然悲凉的看着白熵:“这么多年……我知道你私底下做过很多不太好的事,可我始终觉得你内心是善良的……你有一颗好的心肠,要不然当年你就不可能帮我,但我现在才知道……是我看错你了,我从一开始就看错你了……这些年里,我错得离谱……” 白熵被打得脸别向了一边,刘海遮住了眼睛,一动没动。 “你放过她们吧……就当是我最后求求你了。”李安然深吸了一口气,“她们落到这步田地,还不够惨吗?” 白熵转头看着他,惨然的笑起来:“那我呢安然?我就不惨吗?”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不是吗?” 白熵笑得更大声了:“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说着,白熵一把抓住李安然的双臂。 李安然看着他:“白家的权力,你的仇人都下地狱,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反抗你的人,不是吗?” “呵……”白熵无力的松开钳制李安然的双手,“我的人生……也一塌糊涂啊,安然……” 说完,白熵头也不回的离开,留李安然一个人在原地。 李安然看着白熵的背影,正有些发怔,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拉了拉,低头望下去是夏素。 “李先生,求求你,求求你……你帮帮我们吧。” 这个曾经美丽的女子,此刻像个可怜的老妇,李安然其实还记得,当初他在白家的时候,这些人是如何逼迫白熵的,他能够理解白熵的恨,可是默许别人去强了自己的妹妹,又把人软禁起来折磨成这幅样子,李安然真的觉得接受不了。 “我知道了,我会再和他说的……”李安然正回答着,忽然注意到地上的一点血点,点点滴滴的沿着走廊过去,似乎正是白熵离开的方向,李安然心里面忽然觉得一抽,他拉开夏素的手,“医药费我之前帮你们付了点,等好了以后你们就走吧,离开s城,去到白熵看不到的地方吧……” “谢……谢谢李先生。”夏素感激涕淋。 李安然道:“我该回去了……”其实这一天下来,他也累了,再继续待在这里,他也有些吃不消。 ≈gt≈gt≈gt 李安然回到家里却没有见到白熵。 “咦?安然少爷,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少爷呢?”杨妈奇怪的问。 李安然微微的摇了摇头,疲倦的摆了摆手:“白熵没有回来吗?” “没有啊……你们怎么了?不是一起出去的吗?……吵架了?”杨妈担忧。 李安然苦笑了一下:“没什么……别再问了,我有点事找他,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杨妈有些不放心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白熵没有回去他和李安然住的地方,而是又回到了白宅,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或许是因为李安然质问他的那句「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 想要的一切啊……到底是什么呢?他也真的很想问问他的母亲,她想要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这个家……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呢? 白熵打开白宅的大门,宅子里剩下的佣人都已经不多了,此刻是深夜,他们竟然都没有回房睡,而是挤在大厅里面,看到白熵回来,连忙都站起来:“少爷……” “怎么都在这里?”白熵看看他们。 管家神色有些犹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是其中一个佣人战战兢兢的走出来,哭丧着脸对着白熵道:“少爷……我签的合同还就剩一年了……我能不能提前结束啊?我可以退一部分钱给你……我…我真的不想继续再留在这里了……” 白熵看着她。 少爷喜怒无常的性格大家都是知道的,那个佣人被看得一个激灵,可是依旧倔强的站在那里,带着哭腔道:“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个宅子里了……太可怕了……这里太可怕了……夫人……夫人就是个疯子,现在还死了人……” 其他佣人在听到她讲出“夫人是个疯子”的时候全部都变了脸色,管家连忙跳出来解释:“今天……老爷过世,大家都有些害怕而已,少爷您别介意……” “你们多少人想走?”白熵淡淡的打断了管家的话,“那就理了东西走吧,以后也别再出现了。”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各个都难掩喜色,他们早就想离开这里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可怖大宅,只是很多合同都还没到期,走人的话是要付违约金的,他们都是打工的人,哪付得起那么多钱,人人都试着熬下去,最初只有夏素的时候还能熬,可是自从大夫人回来了,这里已经完全是人间炼狱了。 “少爷……”管家犹豫的看着他。 白熵摇摇头:“都走吧,收拾了东西就走吧……” 反正所有的人都是要离开他的,他已经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事实了。 ☆、chapter109 所有人看着白熵的脸色,想走又不太敢动,不太清楚自家少爷是说真的还是仅仅只是试探他们,唯有那个刚开始开口的佣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犹豫了一下立刻冲到自己屋子里去匆匆忙忙的收拾起东西,其他人见状,陆续的便跟了上去,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有些人甚至没多拿什么,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 看着大家步履匆匆的模样,白熵转头看着还没有动的管家:“你不走吗?” 管家没有答话。 “走罢……这栋房子……我可能不会再留下来了,卖了也好锁了也好,以后都不会再有这个所谓的白家了。”白熵的声音充满的疲倦。 “那……夫人呢?”管家问。 “她?”白熵朝着二楼的方向望了望,“不知道……你说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她真的是疯了的话……还是找个地方好好静养吧……留在这里,不过是让她不停的想起那些不好的事……” 管家不语。 “人……总该往前看的,是吧?”白熵忽然笑了笑,看着随着佣人们的离开而显得空荡荡的宅子,无声的笑了笑,随后起身朝着二楼走去。 主卧的门被打开,屋子里面已经收拾过了,他的母亲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听到白熵走进来的脚步声,她幽幽的抬起头:“你是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吗?你是想和他一样打算关我一辈子吗?” 白熵走到她的面前,和她平视:“你知不知道你杀了人?” 她笑了笑:“我知道……你又知不知道,他是爱我的,所以不爱我的那个他,不是真正的他,他的灵魂已经被恶魔带走了,我杀死的那个……是恶魔而已。”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34节 白熵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杀了人,本该坐牢的,换一个地方被关着,难道你真的觉得高兴嘛?” “我杀掉的是魔鬼!他不是你爸爸!” 白熵沉痛的看着她:“对不起……这么多年,我没能把你从那里救出来……才让他们把你逼疯了……我带你走吧……” “你带我去哪里?”白母警惕的看着他。 “带你去一个能心静的地方,以后的一生……把过去都忘了吧……”白熵轻声的说。 白母却只是笑了笑,忽然问了他一句:“那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白熵原本已经打算起身了,听到这一句话,浑身一震,吃惊的回头看着她。 这些年,他渴望的就是能够得到从前的一点点温情,本以为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已经什么都回不去了,可他母亲的这一句话,让他心里面狠狠的就震了一下。 “不会了吧?”白母笑着,“已经没必要再见了……是吧?” “……会的……”白熵低着头,“我还会来看你的,如果你好起来的话……我会接你回来的……我……” “算了吧,以后也不用再见了,母子一场,就在这里道别吧。”白母缓缓地起身,朝着房间那边的柜子走去。 白熵死死的抿着唇。 白母倒了两杯茶,端到白熵的面前:“你我以后也不要相见了。” 白熵看着那杯茶,笑容凄苦:“……”然后才端起杯子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缓缓的起身,打算离开,却听到他的母亲幽幽的开口道:“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那母女两毁了我的一生,为什么……还要帮她们……?” “我没有帮她们,我只是觉得将她们踩进泥潭里才是对她们最好的惩罚。”白熵淡淡的回答。 “白熵……你真的变了呢……”白母忽然笑道,“我以为,你作为我和你爸爸的孩子,至少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没想到……” 白熵的手放在门把上,不答话。与其说是变了,他想自己也许是真的累了,很多恩怨纠葛他都不想再去理会了。 “一切就到此为止吧,我会找人来接你离开的。”白熵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就如你所言的那样,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白母微微的笑了笑,眼睛里流露出一点点的诡异:“白熵,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结束吗?” 白熵不愿再多说什么,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他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找到任何母亲的影子,也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一切都不可能回头了。他心一狠,打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再次被关上的门,白母眼睛里的诡异荡漾的更开:“真正的结束,是死亡啊,白熵。” 说着,她走到自己刚刚为彼此沏茶的地方,看着那瓶被自己打开了的降血压的药,露出一个笑容。 白熵终究是和他爸爸一样,想把她关起来。可她已经不会再轻易的妥协了,她不愿意再过回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所以……任何想要再次禁锢她的人,她都要除掉,哪怕他是她的儿子。 话又说回来了,她从不曾真的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她悲剧的一生,可以说是他们这些人造就的,是夏素母女,是白熵,是白博。 “都去死就好了……你们这些人……都去死就好了!”她对着镜子,幽幽的说道。 ≈gt≈gt≈gt 白熵从家里面出来以后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直至如今,他的归处,依旧没有。那个空荡荡的老宅子是再也不可能回去了,而所谓的那个「家」,李安然却也不会欢迎他。 他的人生,一无所有,真是失败。 白熵想着,笑容就更加苦涩一分,然后没多久,他就觉得自己眼前晃起一些虚影,前面红绿灯的景象都变得有些模糊。 头晕,那种突如其来的头晕。 怎么会这样?自己的身体一直以来都还算健康,怎么突然就……白熵一边死死的咬牙抵抗着这晕眩感,一边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突发疾病?不可能啊…… 混沌的大脑里缓缓的掠过一些细节。 那杯茶?!他的母亲给他泡茶的时候,摆在柜子旁边的他父亲平日用的降血压的药……对,那种药是给高血压患者服用的,普通人要是误用了的话……就会出现自己现在这种情况…… 她杀了一个人还不够?她竟然还想杀了自己? 这个想法刺得白熵心头满是血,他想,也许自己也快被她给逼疯了,她说她的人生被毁了,那他的呢?他的人生……照样被他们这群人毁了啊…… 他想要的,不过是简单幸福的生活罢了……可是谁都不愿意给他,谁都不愿意。 那就一起死吧……白熵双目赤红,让他带着他的母亲一起去死吧,他们这些人,各个都是该下地狱的。 他猛打方向盘,调转车头,逆向行驶,朝着家里的方向开去。 周围的灯光光怪陆离,车辆惊惶避让,各种汽笛声混杂在一起,好像一副最后的人世繁华景象展现在他的眼前。 白熵忽然觉得周围静了,他突然的就想起几年前逆向行驶最后死于车祸的纪斐。 报应啊……真的都是报应啊。 恍惚的,他好像看见纪斐当年开过的那辆红色的跑车,在遥远的前方,正朝着自己驶来。 白熵勾起嘴角笑了笑,猛然将油门踩到底。 晚上的九点十二分,s城3a高速公路发生严重的车祸,一辆黑色奔驰逆向行驶撞上隔离带,连带其他车辆有所碰撞,造成多人受伤,目前暂无人员死亡,奔驰驾驶员重伤,被卡在驾驶座内,目前消防人员正在进行紧急施救。 这天晚上,这条新闻作为临时的突发消息被各大电台报道出来,之所以这条新闻被提及如此之多,其逆向行驶的危害性大以外,更据可靠消息称,驾驶室内的肇事者,是白氏的新任总裁。 帝研的崩塌,多年前纪家少爷逆向行驶的车祸等新闻全部再次被翻出来,引得民众们大肆的讨论起来。 现场满是救护车和消防车还有警车,记者们为了确认肇事者都没有离开,而是围在外围等待拍摄第一手的资料。 看到消防员们将一扇变形的车门给成功卸下来的时候,记者们赶紧招呼自家的摄影师拉镜头。在那些个不太清晰的影像里面,驾驶室里的人满头都是血,而他沾血的左手,似乎还握着一个手机。 ≈gt≈gt≈gt 那应该是九点十五分的时候发生的事,李安然在家里面并没有能够好好的休息,甚至可以说有些心神不宁,就算喝了点安神的茶也还是心绪不宁。他想着白熵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好好的谈一谈关于夏素母女两的事情。 他知道她们可恶,也知道白熵这些年不容易,可是……再怎么恨一个人,都不是逼死对方的理由。何况白觅已经被糟蹋了,经过这次的流产,以后可能再怀孕都难,这对于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来说……是多么令人难受且糟糕的事,更勿论夏素都没什么人样了。 她们以后的生活,必然没办法一帆风顺了。所以……难道还不能收手吗? 李安然蹙着眉坐在家里面,忽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白熵。 李安然心里一跳,连忙接起电话:“喂,白熵?” 对方并没有开口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话想和你聊聊。”李安然道,“关于夏素母女两个,我想……” “安然……”白熵的声音又轻又哑,撞得李安然心口一痛。 然而白熵什么都没有再说下去,在李安然漫长的等待后,他只是挂断了电话。 “……白熵?”李安然听着那阵忙音忽然一阵的心乱,他连忙回拨过去,可是电话没有人再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结个婚累死人,冷气吹过头还感冒了,所以休息了两天……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啦~ 大家么么哒! ☆、chapter110 李安然心神不宁的在家里面踱步,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没能合上眼睛睡着,他不是没有想过打alex的电话,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明明已经打算什么都不管的,如今又眼巴巴的去询问白熵的情况,那岂不是依旧和从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于是李安然在不安中度过了一个晚上,早上醒来的时候眼下一片的乌青,昭示着他一晚没能睡着的局面,连带着起床时心脏都不太舒服,他灌了好几口水,想要压下那种心悸的感觉,但却有些无济于事。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李安然待在房间里,听到杨妈过去开门的声音,随后又听到个别陌生的声音响起。 “你好,我们是警察,想调查一下关于昨晚白先生的事情。” 李安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咯噔」一下,披了件外套就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站在客厅的几个人齐刷刷的向他看过来,为首的一个警察走过来,还算礼貌的道:“李先生,是吗?我们正好要找您……” “白熵……出什么事了?”李安然紧紧的攥着衣服,紧张的问。 “他昨天逆向行驶,危害公共安全,出了车祸。” 光是这么几个字,就砸得李安然头晕眼花,他几乎根本站不住,腿一软差点跌倒,幸好警察先生手疾眼快扶了他一把。 “没事吧,李先生?” 李安然扶着沙发,手都在发抖,唇色苍白的问:“他……他没事……吧?他怎么样了?” 警察和自己的同僚们互看了一眼,然后才回答:“白熵先生还在医院接受治疗,具体什么情况我们并不清楚,不过目前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就好像是被人用力的按进了水里几乎窒息的那一刻又被重新捞了上来。 就仅仅只是那么几个字便让李安然感觉到了一阵大起大落后的疲倦。 杨妈走过来扶着李安然坐下。 “没事就好……”就像是自我宽慰似的,李安然轻轻的喃喃着,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却无法接受白熵可能死亡的任何一点讯息,白熵那样的人……就该以一个强者的姿态活在这个世上,如果白熵死了……这简直是他无法想象的事情。 警察微微的挑了挑眉:“我想你应该关心下其他人的安危,那些差点被他撞到的人,或者说……波及到的人。” 警察能够理解部分亲属间对于自己人的关心,哪怕对方是个肇事者,犯罪者,但只要是亲属,就总会先关心其安危,只是这位李先生……和肇事者的关系看起来就有些微妙了,并不是亲属,却同居很久。 “……抱歉……”李安然揉了揉眉心,显得疲惫,“那警察先生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警察也想到了过来的正事,于是点了点头:“是这样的,白熵先生犯下的事虽然情节比较恶劣,但是我们检查出肇事的当时他的身体状况有异,他似乎服用了降血压的药物,导致当时他的血压非常之低,在那样的情况下出事的可能性本身就是相当大的,经过我们的调查,昨晚他出现在两个地方,一个是他的家里,一个是医院,所以我们需要了解一下那些和他有所接触的人。” “……是吗?”李安然眉头轻蹙。 “昨晚白先生有什么特殊状况吗?” “……没有。” “你们在医院里起了争执,是为了什么事情?” 李安然沉默了一下:“是关于他的家事。” “方便透露吗?” 李安然不说话,如果夏素母女两的事情现在曝光出来的话,恐怕对白熵很不好。 警察挑了挑眉,也不继续逼问:“那你清楚他和他家里人的情况吗?例如他们的关系……以及,昨晚他的父亲去世了,你知道吗?” 李安然浑身一震,长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向警察:“您……您说什么……” “你不知道?” “白熵的爸爸……昨晚……你说……昨晚?”李安然激动的抓住了警察的手。 “你真的不知道?”警察也似乎有些惊讶,“他的父亲是死在家里面的,据说是脑中风死亡,但是接下去一段时间白熵只是把事情交给了助手处理,而自己则来了医院这边,你们见面了,然后起了争执……抱歉,其他的我不能透露太多……” “你说……白熵在他爸爸死后来的医院?”李安然顿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所以昨晚在医院见面的时候,白熵的爸爸已经过世了?可白熵却还想着来接自己回家。白熵不难过吗?不。李安然很清楚,白熵会难过的。虽然表面上这些年他和他父亲不和,可是不和的原因只是夏素母女两而已,白熵的父亲对白熵不算太过亏待,当初也是他领白熵进了公司的门,所以……白熵和他父亲的隔夜仇不算那么深,他父亲死了……他必然是难过的…… 那当时的自己做了什么? 李安然有些不敢回想,他用手深深的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李先生?李先生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警察问。 李安然忽然抬起头,喘着粗气问道:“他什么时候出的车祸?晚上几点?告诉我确切时间!” 警察顿了一下,看了自己的同僚一眼,才回答:“具体时间的话,晚上九点十二分,他被救出去送入医院大概是九点三十七分。” “九点十二……”李安然慌忙的掏出手机,看了看昨晚的通话记录,白熵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是九点十五,也就是说那时……车祸已经发生了。 手机「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李安然掩住嘴,喘着气,双目通红。 幸好他没有事……幸好他还活着,如果有任何一点意外的话……那也许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通电话,可是他在电话里又说了什么呢?他还在和他提夏素母女两的事情…… 李安然几乎要哭出来,他本以为外祖母死后,自己到死后不会再有这样大起伏的情绪了,可是……白熵这两个字,就足够让他崩溃…… 无论心灰意冷多少次,这个人……始终是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那么多的痕迹,都彻底刻画在了骨子里,怎么也抹不去。 “我要去见他……我要去见他……”李安然扶着沙发,勉强站起来。 “安然少爷……” “我现在就要去见他……”李安然也不管其他的,直直的往门口走去。 “李先生,你现在过去还见不到他。”警察开口了。 “为什么?!”李安然几乎是吼的质问。 “案情还没有明确,我们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不……我一定要见他的……”李安然摇头。 “我希望你可以冷静一点,只要你现在认真的回答关于我们的问题,确定这次肇事非白色个人意愿而是有人故意陷害的话,他便是无罪的。” “我不知道……我昨晚……一直在医院,我不知道他们家里发生了什么……” “我们去医院调查过了,夏女士表示说白熵的母亲有虐待的迹象,这件事你知道吗?” “虐待?”李安然一愣。 “是,夏女士指正她身上的多处伤痕都是白夫人虐待导致的,关于这件事我们也已经从白家的下人那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很多人都说……白熵的母亲,也就是白夫人,是个疯子。她因为对夏女士母女两恨之入骨而做出了不少丧心病狂的事,甚至于昨晚他对着自己的儿子挥刀。” “挥刀?”李安然又是一怔。 “是,昨晚白家内部也算是发生了比较恶性的事件,白夫人对着自己的儿子挥刀,砍得还不轻,再后来她就提着刀上楼了,所以我们向来询问一下你,你和白熵关系不错,知不知道他们母子两相处如何?知不知道白夫人的精神状况到底如何?” 李安然听太不进去对方说了点什么,只是有些无力的坐了下来:“她……伤了白熵哪里?” 警察顿了下:“手。掌心和手臂。” “怪不得……”李安然苦笑起来,“怪不得昨晚他的手……流血了……我明明注意到了……我却没有管……” “李先生。”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白熵只是……朋友,普通朋友,他家里的情况,我一概不清楚。” “李先生,我们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调查。” 李安然却只是闭上眼摇头:“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真的没法继续和你们聊了,杨妈……送客吧。” 杨妈看了看李安然,又看了看那几个警察,才道:“我们安然少爷最近身体是不大好,这两天才稍微好那么一点,警察先生,你们就别打扰他休息了,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为首的警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说了一句:“就算你什么都不说,该查的我们也都会查到的。” 李安然装作没听到,坐在沙发上依旧闭着眼。 杨妈送走了人,才走到他的身边,担忧的看着他:“安然少爷……” “杨妈……白家这次……大概是要出事了……”李安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疲倦,“他们不让我去看白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按白家那么大的根基在s城,出了事最先做了应该是兜关系,但是如今警察这一副彻查的态度……恐怕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李安然按了按自己难受的心口,说。 “啊?那会是谁啊?”杨妈有些慌。 李安然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 “那现在可怎么办啊?”杨妈急得团团转。 李安然咬了咬牙:“我得去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去应该会有些小糖←w← ☆、chapter111 白熵这次的车祸新闻形成了一个无形的风波,他车祸的当晚他父亲也离奇死亡,而且据内部消息说,死亡证明和真实情况并不符,警方正在进一步的调查之中。白熵本人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在治疗的过程中也不停的在接受警方的调查,而他的母亲,也在当晚,离奇的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总之局面变得扑朔迷离。 李安然联系到了alex。不过alex作为白熵的特别助理,接受的调查也不少,所以善后工作做的也是各种焦头烂额,勉勉强强算是在事发后的第三天和李安然见面了。 “这次的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棘手很多,就好像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似的。”alex一脸的焦虑,一边走一边说着,“白总的状况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但是目前还不能出医院……” 李安然一路上没怎么说话,这三天他过的也是度日如年,听到alex那句「目前还不能出院」才转头问道:“怎么了?还不能出院?是还有什么问题吗?不是说没什么大碍了吗?” “噢,身体方面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一方面警方那边盯着,另一方面……我们还在调查这次事件幕后的推手。” 李安然沉默的点了下头,没有接话。 “到了。”alex打开病房的房门,侧身让李安然进去。 明明才三天没见而已,可是却像是真的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安然站在门口,竟然觉得有些怯步,这三天来他设想过无数次见到白熵后要说点什么,也设想过无数次他们见面的场景,可是……无论脑海里模拟多少遍,真的到了见面的时候,一点用场也派不上。 李安然有些僵硬的站在门口,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白熵,白熵一只手臂吊着,一只手却还在操作电脑,听到门打开的动静他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看了过来,随后他的神情便转为震惊以及有些不可置信。 “……安然?”白熵怔怔的喊了一下李安然的名字。 李安然双手放在身侧,纠结的搓着衣角,正打算开口,却见白熵忽然掀开被子走了下来,原本放在床上的电脑都被掀到一边,不过白熵伤到了腿,所以走路也不算特别利索,特别是在动作有些急有些快的档口,更是没能好好的站稳,眼看就是一个踉跄,李安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冲上前去一步扶住了他。 白熵的下巴抵在李安然的颈窝处,犹豫了一下,双手轻轻的环住了来人。 白熵的身上有很多医院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李安然很熟悉,他不清楚是因为嗅到了这种味道还是因为抱住了眼前这个人,所以三天来一直被悬着的那颗心瞬间踏实了。 alex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干脆的帮他们带上了门。 房间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李安然才轻声的开口:“对不起……” “为什么忽然道歉?”白熵没有放开人,淡淡的问。 李安然垂了垂睫:“你家里的事情……是我了解的不够多,我不该……” “不管你的事。”白熵打断了他的话,他自己家里那些事,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愿意让李安然知道的太多,那些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黑暗面,他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你来了就好了,你来了……就代表你不生气了,对不对?” 李安然忽然觉得鼻子一酸,他没有资格生气。 白熵似乎注意到了李安然的情绪,缓缓的放开了人,站定在他的面前,轻轻的擦了擦他的脸颊:“安然……你今天过来看我,我很高兴,你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和我说过一句话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安然只觉得鼻子更酸,他意识到,很多东西,真的不该由白熵来承担,自己的痛苦也从来不是白熵的错,他不该在最后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他的身上。 “对不起……”李安然只能重复这句话。 “好了,别说对不起了。”白熵轻笑了一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李安然红着眼睛,转开了话题:“你爸妈的事……到底……” 上一刻还微笑着的白熵脸色顿时微微一变,别开了脸:“这件事很复杂……你别管……” 李安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警察现在盯你盯的很严,我来的时候alex也说起了,他们调查的范围已经不单单是你的车祸和你父母的事情,甚至包括你们公司的部分账目,白熵……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吗?alex也说了,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推波助澜的,你现在情况很糟不是吗?” “可再糟我也不需要你来插手……”白熵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欠妥,“我不是那个意思安然……只是……” “是言希是吗?”李安然轻叹了一口气。 白熵微微的怔了一怔:“他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个,但也有其他的可能。我得罪过的人从来不少……” “可是能选在这个时候想着彻底搞垮你的……应该只有言希吧?”李安然看着白熵,“言希这个人……八面玲珑的,想必和s城里大多数人交好,唯有你……是他已经没办法拉拢的,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坐大,所以……只要有机会,就会落井下石。” 白熵有些诧异的看着李安然,没想到李安然看的那么通透。 “你有什么打算吗?”李安然问。 “我不知道……”白熵有些颓然,“我和言希认识太多年了,知己知彼。我当然清楚他背地里的手脚不干净,可是现在扯出来的话,到时候我自己也是落的一身脏……他是知道这点,所以敢那么肆无忌惮。” 李安然深深地皱眉:“言希这样的人……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的弱点吗?” “他和我一样,非要说弱点的话……或许就是我们背后的那个家庭吧。”白熵苦笑了一下,“他是执念太深了,因为从小到大都不被需要,所以更想要证明自己。而如今他成功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自然也就没有弱点可言了……” 李安然觉得言希那样的人可怕极了,如果他这次真的要置白熵于死地的话,该如何是好呢?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只怪自己的能力太弱了,想要帮忙的时候,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仿佛是看穿了李安然在想什么,白熵轻轻的拉住他的手:“你别想太多,事情我会处理的,我们白家好歹根深得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拔起的,本来……我是打算从此和言希井水不犯河水,可既然他来犯我,以后我势必也会加倍的奉还回去。” 李安然摇了摇头:“他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会这么做,所以我觉得这一次……你怕的不容易轻易脱险的……” 白熵沉默了一下,忽然苦笑了一声。 其实那天晚上的时候,他是真的存了死志的。死多容易啊,只需要一点点的勇气就可以了,而活着,却要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太累人了。 但是……还不能死啊。 出车祸的时候他用最后了力气播出了李安然的电话,想听听对方的声音,而真的听到的瞬间,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人的感情。 那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想要去见的人。 他喜欢他,是真的喜欢。 所以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又觉得活着真好,因为活着……就还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白熵?”李安然注意到白熵的走神,试探性的喊他的名字。 “安然……”白熵忽然认真的看着他,“我能再抱抱你吗?” 李安然愣住,如果说进门时那个拥抱只是个意外,可如今算是怎么回事。 没有得到李安然的允许白熵却还是伸出了手,将人抱在了怀里面:“人真的到了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安然……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打了你电话……” 李安然当然记得,对于那通电话,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我那时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可是因为太多了……所以什么都说不出口……”白熵紧紧的拥抱着李安然,“我真的……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你说……我想告诉你说,夏素弄成那副那样子并不是我做的,甚至白觅……我……我确实是打算给她一个教训,但是后来出了太多的事,我便把她抛诸在脑后了……等想起来的时候,事情便已经不可挽回了……” 李安然点点头,他知道,他的白熵不是那么坏的人。 “还有关于简茗的药的事情……” 李安然身子微微一僵,白熵安抚的抚了下他的后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再追查下去,不单单是不想给你们两个人造成伤害,更多的是因为我知道……我知道了结果也没有意义,因为是你做的也好,不是你做的也好,我都无所谓,我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其他事情我不在乎,哪怕真的是你做的,我也不想去追究,甚至或许会找个方法把事实掩盖起来。因为我太清楚这个结果,所以我并不需要得到答案……我不是想要包庇谁,不……准确的说,我只想包庇你……以任何一种形式……” 李安然只觉得自己眼眶发热,他从来没想到白熵竟然会对他说那么多话。 “所以安然,你知道我最想说的是什么吗?”白熵声音难得的有些发颤,“知道我心里面的答案是什么吗?” 李安然僵着一动不动,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是我喜欢你。” ——是我喜欢你。 这样一句话的重量,狠狠的砸在李安然的心口,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甜蜜,只觉得心口被撞得一痛,真的痛,心肺都绞在一起的痛,痛得他脸色都微微发白。 “对不起……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这件事情……”白熵抓着李安然的双臂说,“可是还好来得急,还好我明白了,安然,我们以后好好的过好不好?就如我们当初说的那样,好好的过一辈子,好不好?” 李安然五指死死的扣在一起,咬着嘴唇,看着白熵。 他从来没有想过终有一天白熵会喜欢他,会向自己告白,曾经的他不敢想象,不会去想象,如今的他……更是不愿意去想。 心脏处传来的疼痛那样明显的提醒着他,他们之间的鸿沟早就无法被填满了。 太晚了啊。 “对不起……”李安然艰难的说出这三个字,“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白熵怔了下,然后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安然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我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你给我时间,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 “白熵,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李安然恨下心肠甩开他的手,“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今天过来……其实只是来和你谈条件的罢了……” “……你说什么,安然?”白熵有些茫然。 “你现在处在逆境之中,警方盯你盯的严,很多事情你都没法自己操刀去办,我可以帮你。”李安然抬起头,表情肃穆的看着白熵,“我帮你度过这一劫,条件是,你给我一些钱,让我远走高飞。” 白熵摇了摇头:“……安然……我不信,为什么……为什么你到了现在还想着要走……你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时间就好,我处理完这次的事,我……” “白熵!”李安然吼了一句,“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了,我想走,你让我走吧……” “那你等我处理完这件事……我可以陪你走……”白熵拉着李安然的手,就像是一个孩子在做最后的挽留。 “我以为我的答案也足够能让人明白了,真没想到你愚钝至此。”李安然忽然冷笑一声,“我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我不喜欢你啊。对于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你难道还要再强迫我一次吗?” 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刀,狠狠的扎进白熵的心里面,让他想起自己做过的那档子蠢事,每每回忆起一次,他都脸色雪白,手微微的松开。 “想起来了吗?”李安然有些咄咄逼人,“我始终没法忘记你做过的那些混账事,也不打算和你这样的强奸犯过一辈子,现在……你能理解了吗?” “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白熵双目微红,弱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脑补了下以为是糖,结果写出来发现是刀←w← 好啦我们周一见吧,感冒越来越严重,我再休息个两天。 另外谢谢大家的新婚祝福我都看啦~ 本来想给那章留言的大家发红包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发,让我再研究研究 还有留言我慢慢回复哈,我晋江还是特别抽,不知道什么原因,过段时间换台电脑用看看 ☆、chapter112 李安然轻轻的闭上自己微微湿润的眼眸,然后张开。 “没有原谅与不原谅了,我们之间并无可能。”他说。 白熵颓然的坐在病床边上,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揉着自己的头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知道吗,安然?她想杀了我……” 李安然表面上不显,内心却颤了一下。 “我是她的儿子……可这么多年,她始终不喜欢我,觉得我是魔鬼的孩子,她最憎恨的人,除了夏素她们,还有一个就是我……”说着白熵的笑容越发的苦涩,他轻轻抬起自己的左手,“她拿着刀想往我心脏上刺,毫不犹豫的那种……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母亲可以对自己的孩子做出这种事……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始终是希望一家人可以在一起……我希望有人陪……可是……” 李安然垂睫。 “安然……现在你也要走吗?”白熵用悲伤的目光望着李安然,“你也要像她一样……不要我了吗?” 李安然转过脸。 “安然……”他再一次喊他的名字,声音悲戚极了,那是李安然的印象里白熵极少会流露出的情绪,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能硬下心肠。 “白熵,这就是你最后博同情的法子吗?”李安然淡淡的说道,“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会懂,人都是孤独的,生来就不会有人一直陪着自己,你该明白的。” 白熵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李安然,他是真的不明白,那么多年温柔和气的李安然硬起心肠来怎么会这么狠,这不是他的安然。亦或是……这仅仅又是他的一厢情愿?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和我说,我会尽量帮你,就当是还你当年帮我的人情,以后我们便两不相欠了。”李安然走到门口,深深的看了白熵最后一眼,“等这件事结束,天涯海角,也不需要再彼此联系。” 说完,他没有任何留恋的关上了病房的房门。 白熵一直笑着,缓缓的坐到地上,用手狠狠的揉着自己的头发,像是无处宣泄的悲伤。 ≈gt≈gt≈gt 李安然飞快的出门,他生怕再多待一秒自己都要绷不住,他爱了白熵太多年,又怎么舍得让他伤心难过。而如今在他最大的坎上,自己还得往他伤口上撒盐,每一句如刀一样的话语说出去,李安然自己的心脏都痛上一分。 他捂着心口的位置,一直手撑着墙壁,喉咙里压抑着哽咽的声音,慢慢的一步步的远离白熵的病房。 直到走得够远的时候,他才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无力的沿着医院的墙壁蹲坐在地上。 李安然想,为什么老天爷对白熵那么坏?他本该是个向上有为的青年,偏偏拼搏十年,最后还是闹得家破人亡。 为什么啊? 如果再被他知道自己的病……李安然简直不敢想象。 为什么要喜欢自己呢?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和简茗偏偏都是心脏出了问题呢?白熵他也只是一个凡人,他能力再强,又怎么抗争得过命运。 命运这是完全的在耍他啊。 李安然咬着牙哭了,自从外婆死后,他真的觉得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人哭泣了,可是……直到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感慨命运的无常捉弄与不公。 医院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皮鞋踩地的声音,一个身影缓缓的走到李安然的面前,站定了。 李安然抬起头,诧异的发现来人是简茗。 “好久不见,李医生。”简茗想了想,又换了一个称呼,“安然。” 见来人是简茗,李安然慌忙的抹了下眼泪,站了起来。自己弱势的姿态,唯独不想给简茗看到。直到今天,他对简茗依旧很复杂,一个要害你的人,你不可能再以平常心对待。 李安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白熵他还好吗?”简茗问。 “你可以自己去病房看他。”李安然大约的知道简茗的心思,他猜不透简茗对白熵是真心还是假意,可是……如果现在趁着白熵最需要人陪的时候简茗能够过去,说不定这段初恋又能被唤醒,说不定白熵就会发现自己喜欢的还是简茗了……这样的话,就好了。 反正,不要真的喜欢自己就行了。 然而简茗却道:“我不是来看他的,我是来找你的。” 李安然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简茗和李安然一样并排靠着墙壁站着,似乎就像是两个熟人在医院里碰到了简单的聊起了家常似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大概都知道了吧?不单单的人命的事,部分警力已经去查白熵公司的账目问题了……无论什么样的公司,大大小小的账目总有纰漏,这种纰漏一旦被放大,就会变得很麻烦,这次的事对白熵来说,会是一场极大的危机。你的话……会想要帮他吗?” “你什么意思?” 简茗认真的看着李安然:“这次的幕后推手是言希,白熵是s城里唯一一个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言家盟友的人,所以言希没办法看着他慢慢坐大,势必会等机会连根拔除白氏。我恨言希,而你爱白熵,所以……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李安然深深的看着简茗:“所以你当初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什么喜欢白熵?你只是想要利用白熵而已,对吧?” 简茗微微的笑了笑:“你果然是很喜欢白熵,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挑剔以前的事。” “我这是挑剔吗?”李安然冷冷道,“你诬陷了我,简茗。” “我很抱歉……”简茗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没有其他办法,白熵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可以帮我的人,可是……他被你磨平了太多的棱角,没有了那股当年的狠劲,所以我才得支开你,让你远离他。对不起……” 李安然冷冷一笑:“你该对白熵去说,这些年,他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你却把他的真心给践踏了。” 简茗微微的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真的喜欢过我,他喜欢的,只是那么表面上关心他人的我罢了,真正的我,阴暗极了,是他最唯恐避之不及的那种类型。他之所以把这份喜欢维持了那么多年,是因为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稍稍靠近一点,他就会察觉到,我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就如同之前那样,他终究还是把我请离了你们的家,我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李安然不置可否。 “他喜欢的……始终是你这样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会明白的。”简茗说,“而他现在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所以呢?”李安然苦笑,“现在又打算拉我们做你复仇的棋子?” “不是棋子,我们是各自得到想要的,很公平。”简茗说,“你可以帮白熵渡过难关,而我则要让言希失去他现在得到的。我们的目的或许不一样,可是目的的终点是一致的。” 李安然并没有贸然的答应下来,而是试探性的开口:“你已经想到对付言希的办法了?” “言家和白家差不多,底下也有很多见得光的事,我和言希在一起也算很多年了,知道他们言家的一些秘密,一旦捅出去言家也得狠狠吃亏一番。”简茗说,“等言希自己焦头烂额的时候,他自然就没有时间去管白熵如何了,你说对吧?” “是什么?” “很多,有和官员勾结的腐败账目,也有掩盖工厂压榨劳动力致死的消息,任何一条捅出去都够言家忙的。只不过口说无凭,我们得需要证据。” “证据?” “这些东西大多数都在言希的手里,只要从他手里偷过来,一切就好办了。” “偷?”李安然不可置信的看着简茗,“你是说我们潜进言家去偷吗?言家保镖的数量不下十个,我们怎么可能。” “你我当然不可能。”简茗道,“但是如果是被言希自己带进去的人呢?或者说……他以为是被他「抓回去」的人呢?” “……你什么意思?” “言希他现在什么都有了,他想要的一切他都有,可唯有一样还没得到。” 不等简茗再说下去,李安然已经猜到他要说的是谁了,他几乎吼着道:“不可以!乐心的话不可以!他好不容易逃走的……不能再让他回来冒险了!” “你知不知道言希现在派了多少人手在看着医院那边乐心的爷爷和妈妈?”简茗道,“这么久都没办法吧他们弄出医院你以为是为什么?不单单是这样,乐心奶奶那边虽然表面上是被白熵保护着的,但是言希的人手早就深入在周围了,除非纪乐心真的愿意一辈子漂泊不再回来不再见他的家人,要不然……终有一天还是会被言希找到的。” 李安然依旧摇头,痛苦的说道:“乐心不行的……我不可以再把乐心卷进来了。” “那一辈子东躲西藏就是好的生活吗?”简茗反问,“他当初救了你,这就是你给他的回报?让他一辈子不能回家?一辈子无法再见家人?” 李安然只是摇头,内心矛盾。 “如果言家真的立足于s城的顶端,那意味着你我都将无能为力。”简茗继续说,“唯有把他击垮,让他再也没有能力来威胁纪乐心,这才是你能给予纪乐心的最好的回报。” “……可是我也联系不到乐心,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简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有办法让他回来,如果他回来的话,我希望你能说服他接近言希,偷回那些资料。” “你想要怎么做?”李安然的内心还是有些抵触的。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简茗淡淡的回答,幽黑的瞳孔里是深不见底的恨。 ☆、chapter113 第3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35节 李安然不清楚简茗打算怎么做,但是接下去的几天里,舆论对于白熵的攻势却变得强烈起来,特别是夏素母女接受了媒体的访问,对着大众哭诉了白博被气病后两母女过的非人的日子,引起了民众强烈的指责。警方也就白熵是否非法拘禁夏素母女二人展开调查,白熵的行动可以说处处受限。 介于报道的影响不小,反复来采访夏素母女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她们便无法继续待在原来的医院里面了,很快便转院了,转到了市心医院那边。市心作为高级的私人医院,保全措施自然是更好,特别是最近几天,保安方面更是增派了不少人手,不但媒体记者想要混进来不容易,连家属探病都得一一排查,严格得很。 李安然看着市心医院,这家自己待了很久的医院,心里清清冷冷的都是寂寥。 夏素母女会转院到这里来,很大程度的说明了她们之所以敢嚣张的站在媒体面前,是因为背后有言希撑腰。看起来言希这一次真的是打算把白熵往死里面逼。 “安然?这边。” 一个声音在侧门口响起。 李安然抬起头望过去,站在那里的是宋述,他们是大学同窗,后来在同一家医院实习,关系一直还算不错,哪怕是在当初他被人人排挤的时候,宋述也没表现出过什么特别的态度,到了这种时候,也还愿意帮他进市心医院。 李安然朝着宋述微微颔首:“麻烦你了。” “没事,进来再说。”宋述看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便把李安然从侧门拉了进去,“最近医院挺严的,什么人进来都得查身份证,唉,也不知道搞什么。” 李安然垂睫不语。 “你是来找那个夏什么的……?”宋述问。 李安然点点头。 “很多人都来找她……” “我知道。” “他们说那是白熵……白总的后妈,传言是真的吗?” “……假的吧。” “是吗?” 李安然不想过多的说下去,他这次来,是真的来找夏素母女两的,她们曾经明明那样的求他,求他让白熵放过她们,说她们只是想要去过平凡的生活,但是……但是现在她们的所作所为,李安然无法接受。 “就是那间病房,你快点啊,别在里面待太久了。”宋述指了一间房间对李安然说。 “我知道,放心,不会让你难做的。”李安然点点头,拍了下宋述的肩,“谢谢你。” 宋述微微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跟了白总……这次白总出了事,你……唉……” 李安然微微的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多问了一句:“左勍他们……都还好吗?” “他啊……恢复得还不错。”宋述笑笑,“早就转出icu了,出院了一段时间,等再修养些时候,又能活蹦乱跳了吧?哈,年轻就是好啊……” 李安然闻言欣慰:“那就好……”说完,他转身朝着夏素她们的病房走去。 「叩叩」 “谁啊?”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李安然不答,直接的把门给推开了。 夏素坐在女儿的病床前,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的时候整张脸露出紧张的神色,犹豫了三秒左右似乎想要大叫,然后李安然在那之前先开口了:“不要紧张,我今天过来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我只是有个问题想来问你们。” “……什么?”夏素依旧警惕的看着李安然。 “言希给了你们多少钱?”李安然淡淡的开口。 夏素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女士,照理来说你和白小姐身无分文,当初在医院的钱也是我垫付的部分,你们又哪来的钱可以来住市心这样的医院?”李安然摇摇头,不愿意和她们绕圈子。 夏素昂起头:“我们接受了媒体的采访,揭露白家腐败的罪行,媒体给的钱。” 李安然依旧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哪家媒体能够给你们那么多钱,足够你们住这样高级的病房,夏女士,你别忘了,我以前在这里当医生,这间病房,一个晚上三千,不算任何治疗费用,如果加上你们治疗的话,在这里,一天五千。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白夫人吗?” 夏素没想到向来看起来温柔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李安然竟然也能说出这种逼人的话语,她的脸庞有些扭曲,然而躺在病床上的白觅却先一步尖声道:“对,我们收了言希的钱,但是那又怎么样?我们说的全部都是事实,不是吗?” “事实……”李安然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轻不可闻的叹息,“事实真的就是这样吗?那你们又怎么没说出自己小三上位,白伯父非法软禁白伯母的那些事实?” 夏素母女冷着脸,都没有说话,她们是真的没想到李安然竟然也能咄咄逼人到这份上。 “我曾经信了你们,以为你们真的打算离开s城好好的生活,也曾真的以为你们才是弱势的一方,为了你们……我伤害了白熵。”李安然口气平静,眼神却冷得可怕,“可是到了现在,我才知道,人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改变的,你们到了最后也不懂得知返,我真的很难过。” “这些年你以为我不想把白熵当自己儿子养吗?是他养不熟,是他一天到晚处心积虑的要赶走我们,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这样?这一切都是他逼的!”夏素咬牙。 李安然道:“你们害得他一个家都不是家,又怎么可能要求他对你们亲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非要评断对错的话,错的是你们,不是白熵。” “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夏素忍无可忍,“就是来评断我们的对错?如果是来为白熵求情的,你的态度也太差了一点!” 李安然的眼神冷冷淡淡的扫过她们:“我不是来为他求情的,我只是来最后一次确认你们的态度,如果你们愿意走,我可以给你们机会。” “你?你凭什么?”夏素冷笑。 “凭现在我还和他在一起,虽然他没办法处理公司的危机,但我可以帮他。”李安然道。 他无法接受简茗的提议,他也不清楚简茗到底会怎么做,可是他实在不愿意让乐心回来卷入这危机之中,但是简茗有一句话说的对,他不该让乐心一辈子在外漂泊,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倒言希,只有把言希从高处拉下来,他才能真的救到乐心和白熵,这两个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对他而言唯二重要的两个人。 夏素却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你一个医生,什么经验都没有,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李安然不再与她们多说什么:“我给你们最后一个忠告,离开这里。如果你们继续帮着言希,那么……最后无论白熵怎么对你们,我都不会再为你们求情,因为那时,便是你们咎由自取。” 李安然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倒让夏素的心里面打起鼓来:“就算现在接手白熵的公司,你以为你能力挽狂澜吗?言希是什么人?你对付得了他?” “我知道,他是个疯子。”李安然转身,走到门口,“而我,是个不怕死的人。” 如果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他真的需要去做什么,那大概就是这个了。 只要救得了白熵和乐心,他便无所畏惧,也觉得死得其所。 他并不害怕。 夏素心里面一悚,等到再想说什么的时候,李安然却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夏素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镜子里自己苍老憔悴的容颜,竟然有些微微的纠结。 白觅小心翼翼的开口:“妈……要不然我们逃吧?言家和白氏斗起来,无论胜负,我们都可能是炮灰的……” “不行小觅,你的身体还没好,而且现在走的话……后续的钱我们就拿不到了。”夏素摇摇头。 白觅握着拳,她憎恨白熵,可是经过了那地狱般被打骂甚至羞辱的几个月,她也害怕了,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 “他斗不过言希的。”夏素拍了拍白觅的后背,以此来安抚她。 ≈gt≈gt≈gt 李安然从医院里面出来,抬头看了看蓝天,觉得自己的心比任何一刻都平静,因为他知道了自己要走的路,他不会去靠简茗,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 这是最后一次,帮白熵和乐心。这是他想要做的,他要去做的事。 他不害怕死亡,甚至觉得在自己死之前如果能够帮他们的话,那真的是很好的一件事,只希望自己……还可以再撑得久一点。 他拿出电话,拨通了alex的号码。 自从白熵被警方控制,公司这边一直都是群龙无首的状态,因为白氏是从帝研分裂出去自立门户,所以连董事会都还不是完善的,可以说完全是白熵当家,这种紧急事态之下,一下子找出一个领导者都难,大部分的事情都落在了alex头上,可是alex说到底也只是个特助,真的把很多事吩咐下去,底下人也不一定会服气的去做,所以在这个档口,alex接到李安然的电话说由他代替白熵出面一起解决与度过公司的难过的时候,alex简直要感激涕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大家都想看轰轰烈烈的感情戏,想看大进展 可言希这边也真的很重要啊~ 如果一直放任他逍遥自在的话 别说大家觉得恶人没恶报 乐心也没办法回来 那就不算是he啊对不对~ 所以虽然略枯燥 但这是必要的一段剧情~ 放心 很快的 不会斗个十几章的23333 ☆、chapter114 对于白熵的公司内部的那些事情,李安然当然无从管起,但是有一点他是明白的,目前公司的危机很大一部分是舆论造成的,账目的问题警方已经在调查了他没办法插手,可是舆论方面不可以让不利的因素再继续扩张下去了。 李安然来到公司后对着alex点了点头,又对着白熵公司里几个高管礼貌的颔首。 对于白熵这位同性的爱人,这些高管也是认识的,上一次葬礼的时候几乎全公司的人都去了,白熵对李安然的态度如何,他们也都看在眼里,所以如今白熵那边因为被警方全程监控着无法有什么大动作的时候,他的这位爱人来处理公司的事情仿佛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对于他的能力,大家还是有所怀疑的。 李安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清了清嗓子:“公司的事情我不是很懂,各方面还是要靠大家的,在白总回来之前,大家手头上负责着什么,我还是希望各位可以负责到底,也不用向我报告什么,我这次来,主要还是希望和大家商量一下关于怎么应付媒体那边。” 听说他不插手公司的事情,大家微微的松了口气,气氛也就没不一开始那么严肃了。 “媒体那边肯定是有人在推的,因为夏夫人出面,所以现在局面对白总很不利。”带着眼镜微胖的刘经理开口说。 “我想知道,公司这边是不是有什么媒体的门路?我们不能这么被动。”李安然开口,“白家的家庭关系复杂,但是真的要完全摆到世人的面前的话,白总也算是受害者,夏素她们也并不无辜,我们只要把这些事实讲出来,不能说舆论的风向会改变,但是至少有些遏制的作用会在。” “可是我们这边口说无凭啊,白夫人失踪了,这件事很麻烦。” “不管怎么样,总是要去做的。”李安然摇头。 alex也在一边附和着点头:“我赞同李先生的说法,目前我们的状况已经可以说是四面楚歌,继续这样毫无作为的话就真的是坐以待毙了,无论会是什么结果,有没有用,总要拼一拼的。” 刘经理斟酌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那行,我约几个以前公司还算比较熟识的记者,李先生你就好好想想待会儿要怎么发言怎么说,只要报道能对白总这边有利,怎么着都行。” 李安然点头:“安心,我会的。那么公司其他的事情就拜托各位了,不要被最近发生的事情影响,我希望大家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公司必须继续运转下去,一旦停摆了才是正中了敌人的下怀。” 大家点了点头,又互相说了些情况顺便询问了一下白总的近况,才一个个向李安然道别,陆续的走出了办公室。 李安然也没有休息,和alex稍稍商量了一下和媒体的说辞后马不停蹄的就直接去约见了人,一直忙碌到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才将人送走。 “幸好李先生愿意过来,要不然这些事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呢。”将媒体的朋友们客气的送离开后alex返身回到办公室,感叹了一句。 李安然有些疲倦的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他其实一直都是个不擅长交际的人,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今天一天,又是面对公司的高层又是面对媒体的,说了那么多话,真的是一点也不像他自己。可是他知道,他必须站出来,他必须去说,他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白熵这次就死定了。 为了白熵,哪怕对他来说很勉强,他也得撑下去。 只是撑到现在,还是觉得累了,特别是心脏,忙碌了一天后跳得有些快,心口处有些微微的疼痛,这些已经是近期的常态了,李安然下意识的想去摸药,却忽然想起来自己身边早就没有药了。 这时他才开始试着回想,自己的药最后到底到了谁的手里?白熵吗?如果是白熵的话,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发现那是什么药吗?虽然都是英文术语,可是拿给专业的医生稍微看一下就都知道了吧? 说到底或许他还是不关心吧……李安然想到这里难免苦笑了一下。 “李先生,你没事吧?”alex忽然有些担忧的凑过来,李安然的脸色一直都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之前说是大病初愈,现在看着却让人有些担心。 李安然心脏处难受得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微微的摆摆手。 “时间也挺晚的了,我送你回去吧?”alex想了想,说。 李安然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去医院看看白熵吧。和他说说公司的近况,顺便看看他的情况。” “可是……” “不用可是了。”李安然疲惫的从沙发那边站起来,“明天的报道出了以后,舆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我们还不知道,还要好好想想应对的措施。” alex叹了口气:“真的辛苦你了,李先生。” “对了。”李安然忽然想起什么,“到了医院就别和白熵提起我了。” “诶?为什么?”alex一怔,李安然为白熵忙前忙后那么多,为什么不提呢? 李安然淡淡道:“他有很多烦心的事情,所以还是什么都别提了。” 他父亲的死,他母亲的恨,以及自己固执的决定离开,每一桩每一件都像把刀一样扎着他。想必每想起一次,都痛上一分吧。 alex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李安然却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自己拿着外套便先走出去了。 一直走到无人的地方,李安然才靠着墙壁,用手死死的抵住心脏的位置。 ≈gt≈gt≈gt求求你,撑住吧。撑住这最后的时光就好。求求你了。 虽然李安然说不要提,可是alex来到医院后还是提起了。 “李先生真的很厉害啊,和媒体的朋友们说了很多关于白总的事情,我们可一点都不知道,听的那些记者都咋咋呼呼的。”alex一边帮白熵倒了杯水一边说,“因为今天李先生的到来所以感觉公司的气氛也稍微好些了,要不然之前大家都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可真是急死人了。” 白熵躺在病床上安静的听着alex的叨叨絮絮,极其难得的才应一句:“……是吗?” “是啊,真是幸亏了有李先生呢。”alex点头。 “他是个医生……”白熵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至少以前是。” “嗯?”alex有些莫名其妙,这点他知道啊。 “他哪懂商场上的这些东西?”白熵忽然嗤笑一声,“他又哪里懂得待人处事?” “呃……”alex想了下,“但李先生做的还是不错……” “那看起来他真的是很拼命啊……”白熵笑了笑,只是那份笑容苦涩得过分。 他脑海里回忆起李安然对他说的那句「我帮你,你让我离开。」 为了要走,他就真的那么勉强自己吗?明明是个不喜欢应付陌生人的类型,明明就不合适待在那样的地方,可是为了要离开……真的就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白熵觉得心里面难过极了。他转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忽然开口说道:“如果我那天死了,他是不是就会觉得自由了……?” “白总?”alex越来越不明白白熵在说些什么了。 白熵也觉得矛盾:“那他该希望我死才对啊……可他却在帮我……” “白总,您是不是累了?” 白熵想了想:“……是吧。” 对于李安然,他确实是累了。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挽留这个人了,从以前到现在,到底自己还能再做什么呢?强留也留了,试图打动他也尝试了,可是无论怎样他似乎都不为所动。 他对自己,就真的没一点点的喜欢吗? ≈gt≈gt≈gt 隔天,好几份报纸杂志以及门户网站刊登了就之前夏素的言论而提出的质疑,爆料白家十几年来真正的秘史。 标题起的很噱头,内容也相当不负众望的精彩,讲述的白家的原当家主白博如何通过娘家的势力得到白家家主的位置并且在曾经的四大家族中站稳脚跟,而后又是如何开始和第三者牵扯不清,婚内出轨,最后更是非法软禁了原配,迎娶第三者以及私生女进门的内容。 其中特别罗列了夏素和白博结婚的时间以及当时他们女儿的年龄。光是女儿的年龄这一条几乎就坐实了白博婚内出轨的事实。 关于豪门的黑暗与肮脏可以说是大众喜闻乐见的,这报道一出,很快的就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原本同情夏素的人们,此刻纷纷又站回中立的立场,甚至不少人出来指责她的小三行为。 然而仅仅只是到了傍晚,夏素那边又发布了一份声明,表示白觅并不是白博亲生,甚至附上了亲子鉴定结果,而那份亲子鉴定结果就是当初白熵伪造的。 李安然当然知道那是言希搞的鬼,那时他和白熵还算是一条线的,白熵做的他当然知道,所以很多东西和资料他现在也能得到。 alex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正因为这份报告当初是白熵弄出来的,所以现在他们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李安然微微的揉了揉眉心,白熵当初如此决然的对付夏素母女最后把事情闹成这样,如今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自食恶果,可是不能真的就这么放任下去:“不要试图去回应这件事,我们还可以从白夫人那边入手,白夫人被软禁那么多年,很多有很多证据可寻,只要这点被证实,那么大众的视线就不会再转移到白熵那边。” “没用的。”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安然抬起头,看到走进办公室的简茗。 “李安然,你这样的人,再修炼个十年二十年,都是斗不过言希的。”简茗走进来,口气冷淡的说,“对付他这样的人,你这种通常的法子都是没用的,我想,你应该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 李安然皱起眉头:“简茗……你怎么过来了?” “我知道你们应付不来。”简茗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走吧,你说的我不会答应的。”李安然摇头,“无论事态如何发展,我不会把乐心牵扯进来的。” 简茗看着李安然,忽然摇头笑了笑,却不再说话。 alex来来回回看了看两人,犹豫了一下也就没去招呼简茗,而是继续和李安然商量对策。试图从当初软禁白夫人时那些保镖和佣人那里得到证实,去证明白博和夏素的种种恶行。 他们再一次努力的忙到了半夜,好不容易再次把新的新闻发了出去,对方却像是早有了准备似的,在他们的新闻出的瞬间就忽然铺天盖地的出了新的内容,揭露白熵同性恋的事实,以及他有个同样私生活混乱的同性恋男友的事情。 报道里附上了白熵的照片以及李安然的照片,白熵偶尔会出现在媒体上面所以s城很多人识得,李安然的那张照片被打了码,但是用的还是当初他在医院时的照片,身上的白大褂非常抢眼。 报道的内容主要是说了李安然,文中说的是李某,说他身为医生,却是因为勾搭了白熵才成功成为医院高层,并利用职位便利,在医院猥亵过女童等等。甚至还附上了不少医生护士当时亲眼所见的口供,据说是白熵对这位品行不良的恋人非常迷恋,才把自己爸爸白博气得中风住院,而后又夺其家主之位,虐待无辜的后妈和妹妹。 时间将近深夜的十二点,李安然站在电脑面前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言希竟然这样歪曲事实。 “……他胡说!”李安然握着鼠标,气得几乎发抖。 简茗一直都没有离开,绕到李安然的身后,淡定的看完那篇报道,才开口:“他就是做的出这种事的人,这也注定只是个开始,你要是和他斗,接下去还有更恶毒的事情会等着你。” 李安然脸色苍白,他知道简茗接下去想说什么,可是他不想听,他扔开鼠标,不顾简茗和alex,冲出了办公室。 跑到外面以后,李安然才大口大口的喘气。 难道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真的就半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这个世界为什么那么扭曲?为什么胜利的都是那些恶人?为什么受伤的却永远都是他们? 李安然跪在地上,手按着心脏的地方,想要平息自己的心跳,可是心跳却越来越急促。 就在他觉得有些撑不住的时候,忽然一瓶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抬起头一看,竟然是简茗。 “扩张性心肌炎,是你的病,对吧,李医生?”简茗将药递到他的面前。 李安然吃惊的看着他。 简茗将药倒了一粒放在自己手上,然后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李安然:“那天你和白熵去了瑞士,这瓶药就一直在我这里,我正好去了医院,顺便询问了一下医生,所以,我都知道了。” 李安然有些木然的接过了水和药,惊惧的看着简茗。 “害怕我告诉白熵?放心,我还没有告诉他。”简茗说,“我知道,你大概不想说。要不然在那天,你也就没必要瞒着他了……我可以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但……” 简茗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安然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因为太过意外,李安然现在手脚都有些发软,慌忙的把手机拿了出来,却没有拿稳,一下摔在了地上,手机上显示的是无主机呼叫,简茗看到的瞬间眼睛顿时一亮,抢在李安然之前一把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喂,安然哥吗?我是乐心。」 纪乐心?! 他终于打过来了!简茗就知道,各种各样的报道不停的交替着,是个人都会看到的。只要纪乐心有那么一点良心,他就一定能够从这些报道里知道白家以及李安然现在被言希针对是因为当初帮了他,只要他还有良心,他就一定会回来。 简茗的眼睛里涌现出了一份狂喜,对着电话道:“喂,纪乐心,我不是李安然,但是李安然和白熵现在都有大麻烦,如果你想帮他们,就立刻回s城,除了你,没有人能帮他们了。” 电话那头露出了点犹疑:「……你是谁?」 而李安然在听到简茗说出「乐心」的名字的时候,立刻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打掉了简茗的电话。 手里「啪啦」一下被摔出了老远,屏幕上显出龟裂的雪花,电话当然也就断了。 “我说了……”李安然喘着气道,“不许把他……扯进来……” 说完,他就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倒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爆字数中~争取五月底或六月初完结 以我的效率应该是六月上旬完结吧233333 ☆、chapter115 纪乐心站在公用电话亭下面微微发怔,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李安然的声音却没能够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可是不用猜也大概能够知道,安然哥定然是不希望自己回去的吧? 他抬起头,黑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的小雨,雨点打在公用电话亭外围的玻璃上面,形成一个个小小的雨点,已经差不多秋天了,夜晚渐渐的都有了凉意,特别是雨夜,估计再经过几场雨,深秋就要来临了吧? 远处的马路亮着路灯,偶尔有行人骑着自行车经过,行色匆匆的模样应该都是赶在雨下大之前往家里面赶吧? 有家可以回的人可真好啊。 乐心将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面,以摄取一点温暖。 他离开s城的时候,李安然让他一路往北,能够走多远就走多远,但其实他根本没有走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些日子,他始终在s城附近的周边城市徘徊,每个地方待个一个月左右,因为实在放心不下那些还留在s城的家里人,总觉得能够待在靠近一点他们的地方,心里才能稍微安一些。可是他也害怕言希找到他,于是每个地方都不敢久留。 可以说在这个几个月里,他就这么一直过着打零工然后颠沛流离的生活。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样的生活是好是坏,能离开言希自然的好的。可是……也是真的很辛苦,特别是见不到家里人且对这样的生活心里面盼不到尽头的那份绝望,日渐疲累。 他想,他是真的很想回去。只是每每想到李安然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把自己弄出来,要是再回去落到言希手里的话,自己就太对不起李安然了。 可是最近大街小巷的报纸电视都在报道关于白氏企业的事情,甚至昨晚开始更是牵扯到了李安然本人。乐心当然猜得到这是谁的手笔,也大概的明白前因。既然知道了这一切,他就实在没办法继续龟缩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自己图一个平安,他想,他得回去了,他是时候回去了。 不能什么都让李安然一个人去承担,有些事情,他该自己去面对,自己去解决。 就算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也得由他亲自去。 想到这里,乐心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也不打伞,直接将衣服后面的帽子往头上一带,朝着火车站那边过去。 “买一张前往s城的车票。”他说,“最快的那个班次。” ≈gt≈gt≈gt 简茗去缴了费后回到病房,看到李安然已经被推回病房里了,经过了一番救治后他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下来,只是人还在昏睡中,脸色依旧些许的苍白,甚至眉心那里还有小小的褶皱。 简茗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定在了原地,手里捏着那只被李安然摔坏的手机,有些出神。 其实看着李安然发病的时候,他一瞬间回忆起了曾经的自己,患有先天病的自己,每次心脏病发作,也是这样痛苦不堪,甚至每一次都以为自己即将死去。 那李安然呢?他害怕吗? 简茗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处,他现在已经拥有一颗健康的心脏了,再也不用去经历这样的事情了,用白熵的话来说,他已经重生了。曾经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实感,直到今天看到李安然,他才真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他已经重生了,已经有新的人生了,是不是真的能像白熵说的那样……去过自己的生活? 简茗咬住唇,将手机狠狠的捏紧。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吓了简茗一跳。 他回过神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手机虽然摔坏了,但是坏的只是屏幕,一片的雪花氏裂痕,可是接听似乎还是可以的,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简茗微微的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出了病房,关上了房门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没有什么声音。 简茗又“喂”了一声,那头才道:「我……找李安然先生。」 这个声音简茗知道,是纪乐心。尽管他和纪乐心接触的不算多,可是那个少年的声音,他一直都记得。毕竟曾经,他们也算是「情敌」的关系。 简茗的指尖又紧了紧,他想,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就这样去过什么新的人生,心里的恨意未消,便永远都会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每一个午夜都会突如其来的想起,他是一个爱恨两极的人,很多事……终究不能轻易放开。 “乐心是吗?”简茗开门见山的说。 「……你是?」 “我是简茗。”简茗也不隐瞒,回头看了病房一眼,“安然刚刚抢救结束,人还没醒,有什么话你就和我说吧。” 「抢……抢救?什么意思?」乐心的声音有些着急。 “具体的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回来s城吧,到时候我再和你说。” 「我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一个半小时候就到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安然哥他怎么样?」 “放心,人现在没事,我给你医院地址,你到了就过来。” 「……好。」 ≈gt≈gt≈gt s城下半夜的时候也开始缓缓的下起了雨,简茗一直坐在病床边,手里摩挲着一本书籍,听着宁谧的雨声。 秋天了,他想。 快接近一点多的时候,他听到走廊那边响起一串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有些急促。 有些预感,他知道是谁来了,于是抬起了头,果不其然的看到一个头发有些微湿,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赶来的纪乐心。 纪乐心也看到了简茗,他站定在了病房的外面,没有进来,简茗合上了那本没怎么看过的书籍,缓缓的站起身,和纪乐心对视。 他们两个人,真正的接触极少,唯一一次算的话应该是断桥水庄园那次,并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可因为同一个男人,他们对彼此,却也如此的熟悉。 人与人之间的立场,可真是微妙。 简茗走过去,打开病房的房门,对着站在门外的纪乐心道:“不进来看看他吗?” 乐心的目光在李安然的脸上游移了一会儿,担忧的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是不想吵到李安然休息,于是简茗干脆的带上的房门,和乐心一起站在走廊的外面讲话。 “扩张性心肌炎。”简茗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就当是心脏病的一种吧。” “严重吗?”乐心追问。 简茗沉默了一下:“有点严重,他需要好好的静养,但是……”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乐心垂了垂睫:“言希针对白熵哥,所以安然哥不得不为他忙前忙后,是吗?” “对,白熵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警方的监视下面,所以只有由李安然出面解决一些问题。”简茗说,“但是,结果也并不如人意……” 乐心深深的看了简茗一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该在……言希那里吗?” 简茗闻言忽然笑了一下,笑容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苦涩:“他早就不要我了,在你离开以后,不,正确的说……是在他成功以后。”简茗知道这是个必然的结局,只是就算到了现在,他也还是难以接受自己输给了乐心的事实。 乐心诧异,不可置信的看着简茗。 “不用看我,和他相处了那么久,你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简茗淡淡道,“他最爱的,始终是他自己而已,他要的,也是成功而已。我是他成功路上的踏脚石,和你一样。利用完了,便可以丢弃了。” 乐心不说话,他曾真的以为……言希哪怕不爱简茗,也会真的对他好一辈子。原来什么都是假的。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拉近你和我之间的距离。你要知道了,你这次回来,是要来帮李安然的。”简茗说。 乐心看了他一眼:“你之前在电话里让我回s城,所以……你是有什么主意了吗?” 这是今晚简茗第一次直视乐心:“是。首先你得把回来的消息暴露给言希那边,而这点非常容易。其次,按照我说的去做。” “能做到什么地步?”乐心忽然问。 简茗一怔:“什么?” “我问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乐心目光里透着坚定,“能把言希彻底的拖垮吗?让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再伤害我的家里人以及安然哥他们吗?!如果是,我做。” 简茗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你真的是恨他啊……” “我确实是恨他。”他不否认他曾经爱过言希,可他想,他爱的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温柔可亲体贴都是言希伪装出来的假象,真正的言希,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他不可能去爱一个把自己的家弄的四分五裂,甚至害死了自己孪生兄弟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的话,他想,他都做噩梦的吧?尽管他和他的孪生兄弟从来没见过,可是他总觉得能够感受到,感受到他的伤心与绝望。 “他喜欢着一个这么恨他的人……真是报应,报应。”简茗痴痴的笑起来,眼底有一丝的痛快。 “说吧,能做到吗?”乐心又问了一遍。 简茗转过头:“能,他房间里的抽屉第三格,蓝色文件夹里的那些资料,只要你能够偷出来,这些资料对言家公司很不利,交给警方的话言家也不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就搞定,只要能拖住他们一点时间,白熵就有反击的机会。” “好。”乐心点头。 他不想要再逃避了。 ≈gt≈gt≈gt 想要把自己回s城的消息透露给言希那边这实在太容易了,假装自己太过思念家里人,偷偷的溜回奶奶住的地方远远的看一眼,虽然自己奶奶那边表面上是白熵的人护着的,可是方圆几里内都有言希的眼线,他只要往那边去转一圈,不消片刻,那些人就会把他的行踪回报回去。 下雨天的时候,腿脚都会有些疼,乐心背着一个单肩包,走进路边的一家小酒馆,点了两盆炒菜,又点了一瓶啤酒,抬手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凌晨四点了。 店里面没什么客人,老板是个中年男子,原本在看足球比赛,见客人上门,有些不情愿的开了火炒菜。 乐心大口的喝了两口啤酒,揉了揉自己的关节,心里计算着言希的人会来的速度。 厨房传来榨油的声音,老板似乎开始炒菜了,那嘈杂的声音混杂着电视的声音,倒是把雨声给压下去了。 乐心又喝了一口酒,忽然小店的门被猛的一下拉开了,走进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 乐心瞄了下时间,心想着,终于来了。 “什么事啊?”老板在厨房里似乎也听到了动静,连忙走出来,一看这阵势整个人就懵了,有些不敢说话。 “没事,路过找个人。”在那群保镖的后面,一个西装革履面容好看的男人笑吟吟的走进来,客气的说道。 老板尴尬的赔笑了一下,目光看向店里面唯一的客人。 “乐心,好久不见啊。”言希笑得眉眼轻弯,看着那个坐着不动的年轻人。 乐心压抑着心情,抬起一双复杂目光的眼睛,回看向言希。 “我一直都知道,你会回来的。”言希走过来,轻轻的摸了下乐心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回来了就不要走了。” 乐心的五指紧张的蜷曲起来,因为言希的触碰。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恨眼前这个男人的。仅仅只是触碰,他就恨不得离开他三米远。但是他知道,不行,他必须和他回去,必须按照简茗说的去做。 似乎是看出了乐心的紧张,言希收回了手,笑了笑,对着其他人吩咐道:“请纪少爷上车吧。”说完,自己先走了出去。 然后那些个保镖才对着乐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gt≈gt≈gt 李安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下午了,睁开眼睛的刹那明晃晃的阳光一时间让他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的病房。 他转动了一下脖子,看到坐在一边的简茗。 “你醒啦?”简茗注意到了李安然的动静,对着他说道,“你的药我给你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了,昨晚医生也给你稍微开了一点,你记得带回去。” 李安然撑着手臂坐起来,眯起眼睛,有些防备的看着简茗。 “放心,我还没有告诉白熵。”简茗说,“你……不打算说吗?” “……我有没有这个打算,并不需要向你报告吧?”李安然对昨晚的事情依旧有些没好气,口气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简茗道:“你昨晚的情况还挺危险,要不是我有你的药,又因为以前自己的病而学过一些紧急处理的办法,说不定……你就没命了。” 李安然不说话,对于自己这个病,他一直有所心理准备的,只是现在想想却也有些后怕,他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自己在很多事情没做完的时候死去。现在是白熵最难的时候,自己的死亡对他来说只会是雪上加霜的打击。从这点上来说,他应该感谢简茗。 “谢谢你救了我,但是请不要再插手我们和言希之间的事情了。”李安然说。 简茗想了想,也同样没多说什么,而是起身:“那我走了。” 李安然点点头:“这件事,无论如何,请不要告诉白熵。” 简茗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喜欢他……” 李安然不答。 “幸好他也喜欢你,总算是没辜负彼此,可惜……”简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李安然当然明白他在可惜些什么,无非是相爱的两个人,最终却得因为疾病而生死相隔。讲讲也确实挺唏嘘的,偶尔李安然也会想,如果自己是健康的一个人,他和白熵……是不是真的……能够在一起呢? 答案他也不知道,也不想深入的去思索,假设的事情,总是没有确切的结果的。 李安然一个人在病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精神养得差不多了,便决定起身。很多事情都还没做,他没有时间继续待在这里休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李安然拿过来一看,号码挺长,似乎是国外的号。他一瞬间想到是不是乐心打过来的,于是赶忙接了起来,有些急切的道:“喂,乐心吗?” 「是我。」电话那头却是一个沉稳的声音。 李安然一怔,随后露出诧异的表情:“冷……医生?” 「对。」 “你怎么会忽然打电话过来?”李安然愣了愣以后微微的笑了笑,能够再有友人的消息总归是件好事。 「有个好消息,想要第一时间和你分享。」 “嗯?” 「我之前不是说我出国了吗?我现在人在新加坡,刚刚和一群国外优秀的医生结束了一场d的手术,安然,我们成功了!这是亚洲首例!我们成功了!」 李安然微微发怔,d手术难度极高,世界上成功的案例极少,大部分都是国外的,亚洲这边的国家大多没有完全成功的例子,如今……竟然! “真的吗?”李安然也有些眼圈发热,d手术成功,无论怎样都算是亚洲医学迈进的一大步。 「是,所以我希望你现在来新加坡。」冷隽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只有签约作者才能发红包orz 那我就只能在文章后期给大家发点白熵和安然的糖了23333 到后期一定发点不带玻璃渣的糖!!! ☆、chapter116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长久的沉默,冷隽秀的声音里带了点焦急:「李安然,你要知道,这是专门为了d手术而组建的医疗小组,汇集在这里的都是亚洲各国技术顶尖的医生,你接受手术的话,手术的成功率会大很多你知道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两天内必须来新加坡,要不然小组做完第二例手术就会暂时性的解散一年多的时间,那时就是想求也求不到了。」 “两天……”李安然闭了闭眼,其实自从外婆死后,他对于自己也没再抱过什么希望,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安静的等候死亡的来临,对于他来说,其实「死」才是最平静最安详的事情,唯有这段时间忽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才忙前忙后,几乎将生死全部忘记,如今冷隽秀再提及,他才有些茫然。 到底还想不想要活下去呢?他不知道。他不想再去抱有什么莫须有的希望。何况两天……这根本不可能。 “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两天里不可能过来。”两天实在太过仓促了,不需要他去做决定,老天爷已经帮他做好了选择了。他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候离开。 第3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6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36节 「什么事能比你的命重要?!」 李安然轻叹:“谢谢你了冷医生,但是真的……” 「你就那么想要一心等死吗?」冷隽秀忍无可忍,语气里掩盖不住的生气,「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死了以后姓白的再难过你看得到吗?你觉得痛快吗?」 李安然摇摇头:“冷医生,你想多了,我没有想要用死的方法去报复任何人,更何况白熵……” 「那你是真的觉得你死了他会无动于衷是吗?」冷隽秀说,「李安然,你不要忘记是谁抢走了原本那颗应该属于你的心脏,你的生死,早就和白熵密不可分了,你的生死,所有的因果,都注定归结在他的身上,你明白吗?」 李安然当然明白,这也是他曾经一直隐瞒白熵病情的原因,他就是不希望有一天自己死了白熵会觉得那是他的错。这也是为什么他到了现在还想着要离开。 是的,他的生死和白熵的举动不可分割,这点改变不了,所以才希望伤害能够降到最低。 “我会处理好一切的,谢谢你的关心,冷医生,但以后……你还是不要再管我了。”李安然说。 「如果你死了,我会回来参加你的葬礼,然后告诉白熵一切事实。」 李安然的心跳了一下,他捏紧了电话:“冷医生……” 「人活一辈子,总不能稀里糊涂的过吧?」 “冷医生!” 「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安然死死的咬着牙:“好……我来新加坡……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你肯来,无论最后手术成功与否,我都可以永远不告诉白熵事实。」 “好,这是你说的,但我现在真的有事处理,你稍微给我一点时间,我处理完会打你的电话。” 「两天,不能超过。」 “……好。”李安然疲惫的挂断了电话,他知道冷隽秀是真的为自己好,或许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真的会为自己着想的人了,要去救一个已经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欲望的人,其实是最难的,李安然很清楚,然而冷隽秀却宁愿以威胁的方式逼迫自己,他知道,他都是为自己着想才去扮演这样一个「恶人」。 算了,本来就是要走的。那就走这一趟好了。 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是时机不对吧?自己还没有能够帮助白熵脱困,现在走的话…… 现在走的话……李安然五指紧握,苦笑起来,也好,就让白熵以为自己是个无法与他共患难的人吧,就让白熵觉得自己是个临阵脱逃的自私鬼吧。 李安然不再多想,他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打了个电话和alex联系了一下。 对于白氏不利的舆论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压下去,无论是他还是公司的其他人,至少在目前为止也无能为力,李安然稍微交代了alex几句,让他暂时的先放一下舆论那边的事情,转而帮助白熵周转一下上层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先让警方不要盯的那么紧。 alex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些为难:「李先生,其实这次的事……很大的一部分是原因是白总本人太过消极了,他家里出了那么多事,对他的打击很大,所以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处理这些危机,要是他愿意的话,其实……要不然你还是去医院看看他吧,如果你可以好好安慰安慰他的话,或许……」 李安然从医院里出来,打了一辆车往家里的方向去。 “我去的话,只会让他受的打击更大而已。”李安然说。 「李先生……」经过这几天的相处,alex也知道李安然是怎样的人了,「您是个好人,就原谅白总一回吧……」 “alex,我可能要出国。就这两天。”李安然打断alex的话。 「啊?」 “你转告你们白总吧,我不是不想帮他,只是我也帮过了,可是言希不是我能对付的,我无能为力,我也算为他尽过力了,我不想在白氏被拖死前继续留在s城,所以我得走了。”李安然说。 「不是……那个……李先生,怎么这么突然?」alex不敢相信,前一天还在一起和他们想办法的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李安然揉了揉眉心,他知道自己这样离开确实很过分,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更糟的可能了,也许自己忽然离开,白熵一气之下就振作起来了呢?他也只能这样胡思乱想宽慰自己。 想了想昨晚的事情,自己又算是侥幸活了一次,如果意外死了呢?不知道白熵得到的死亡结果会是什么。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事实呢?李安然发现,自己确实没那么多时间了,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可能会突然死亡都不确定了,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就这样吧……你……照顾好他。”李安然不想再多做解释,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 alex似乎不死心,在李安然挂断后又重新打了过来,李安然按掉,这样反复几次,到了后面李安然直接将手机调了静音,不再去看。 好一会儿以后,电话那头似乎消停了,李安然才划开手机屏幕,点开通话记录栏,看着好几个红色的未接来电,将其提示按掉。 然而就在他决定关掉手机的瞬间,忽然目光被一个号码给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在通话记录里显示着昨晚有通话三分钟的记录。 他昨晚没有和人打过电话啊…… 不,他昨晚心脏病发作后被简茗送入医院了,这个号码的通话时间应该是在自己被送入医院以后。 简茗打的?可是简茗为什么用自己的手机和别人打电话? 一个个疑问从李安然的心头划过,随后他忽然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立刻按下那个号码回拨过去。 「嘟——嘟——嘟——」手机里只传来忙音。 李安然连忙转而打给简茗,在电话接通的瞬间便立刻质问道:“简茗,你昨晚是不是和乐心联系了?” 简茗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来质问一样,非常平心静气的回答:「是。」 “你和他说了什么?!”李安然几乎将手机捏碎,恨恨的问道,“我不是说了不许把他牵扯进来吗?!你到底和他……” 「李安然,乐心和言希的账不是你可以去帮他算清楚的。」 “你住嘴!”李安然难得的生气了,“那是他和言希的账吗?那是你和言希的吧!简茗,我知道你恨言希,可是你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利用他们去为你报仇?之前是白熵,现在是乐心吗?” 简茗没有说话。 李安然一激动,便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又开始难受了,他深深的喘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一点:“你昨晚到底和乐心说了什么?你想利用乐心为你做什么!” 「安然,乐心已经回到s城了。」简茗口气淡淡的说。 “……什么?!”李安然震惊,这怎么可能? 「你当初让他走的远远的,对吧?可是他一直都没有走远,这几个月来,一直在s城附近的城市徘徊,他其实一直想要回来,可是他回不来,你真的觉得自己对他的帮助便是他要的吗?他连家都回不了啊。」 简茗的话语就像是刀,狠狠的扎在李安然的心脏上面,说不出的钝痛,其实这也是他最难受的地方,他给给予乐心的只有这些,不能帮助乐心更多,他也很难过。 「唯有言希倒台,纪乐心才能得到真的自由,白熵也才能度过这次难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都是事实。」 李安然知道,可是他接受不了,但是他找不到去反驳简茗的话语,只能痛苦而艰难的开口:“你说他回s城了,他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的!”李安然拔高了声音,“告诉我!” 「我不能告诉你,安然,你太感情用事了。」 “告诉我!”李安然愤怒的说道,“简茗,不想两败俱伤就告诉我!” 简茗沉默了一下:「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言希在s城那么多眼线,纪乐心回来那么久,他应该已经发现了,并且……」 并且应该已经被带走了!现在的s城,言希想要只手遮天太容易了。 李安然咬咬牙:“言希带他去了哪里?他家里?还是其他地方?” 「这我怎么会知道?」 “你那么了解言希,你猜得到的,不是吗?”李安然说。 简茗沉默了:「带走的话,必然是带回当初他给纪乐心准备的别墅那里,言希是很懂得权衡的人,虽然现在他在言家地位已经很难撼动了,但是他也不至于嚣张到直接把男人往家里带,而且情况特殊。但是安然,你不要想着去救人,言希那边保镖众多,你就是想靠近都没有办法,我劝你……」 最终,李安然没等简茗的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并不想继续听简茗说下去,他只知道乐心又被言希带走了!要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这一次,连白熵都帮不了自己了。真的就这么看着乐心按照简茗的话去做吗? 李安然的内心纠结极了,他只知道这不行,他不能再一次坐视乐心陷入危险。 简茗说他感情用事,没错,或许他确实不够理智,从来都不懂得权衡利弊去做事,可是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他不能接受简茗的观点,简茗只是自私罢了,说什么帮乐心帮白熵,但其实他最终的目的只是帮他自己而已。 乐心是个善良的孩子……言希那样的魔鬼,连白熵都对付不了,乐心怎么可能对付的了呢? 李安然咬了咬牙,和司机说了一声,“师傅,换一个目的地。” ≈gt≈gt≈gt 乐心一夜未睡,昨晚被言希带回别墅后,他表现得既乖觉又别扭,就和当初言希把他强行软禁起来时的表现一样,虽然没有任何剧烈的反抗,但是至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也不同言希说话。 言希对此似乎早就习惯了,并没有多说什么,昨晚回来以后就让他好好休息,早上看到他起来了便过来打招呼,可能是太长的时间没有见面了,白天言希并没有去上班,破天荒的留在别墅,一副要陪着乐心的架势。 “早餐没有吃,午餐也不打算吃吗?”言希推了推桌子上的餐盘,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乐心说,“还是说都不合你的口味?” 乐心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言希也不恼:“好吧,我知道你看着我是吃不下去的,那我出去转一圈,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你吃过东西了。亲爱的,别试图用冷暴力,你以前不是没用过,你应该记得后来的结果。” 说到这个的时候,乐心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 他当然记得,那时自己也用这样的冷暴力对抗言希,也不是没想过绝食,可是言希那个疯子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自己将食物嚼碎了用嘴对嘴的方式喂他吃也有过,打骂旁人也有过,总之他有千万种方法让人就范,而这些对于乐心来说,还真的都是不愉快的回忆。 言希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哼着小曲拿着外套,让手下把狗牵过来,打算出去遛狗。 那是一直萨摩耶,当初因为觉得乐心一个人住会无聊才养的,几个月过去,狗都已经非常大了。 看着言希牵着狗走向花园那边,乐心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大门被关上,保镖们都站在了门外,乐心确定没什么人看着自己的时候,他迅速的起身走向二楼。 按照昨天简茗和他说过的话去寻找证据。 简茗说的是抽屉的第三格,蓝色的文件夹,但是这里不是言希的本家,而是别墅而已,他不可能找到这些原文件,可简茗也说了,言希这样的人心机很深重,有些资料其实随身携带,他手提电脑里应该会有备份文件,只要找到那个的话……一样可以。 乐心计算着时间,打开了言希的手提电脑,按照昨天简茗告诉过自己的内容,输入了开机密码。 成功。 乐心紧张的手心出汗,一边留意窗外和门外的动静,一边开始在电脑里翻找文件资料。 可他却不知道,正在外面遛狗的言希此刻看着手机,他的手机和电脑是有联动的,一旦电脑开机,手机则会有提示,而现在,他正挑着眉毛看着这条提示,眼睛里是意味不明的表情。 言希蹲下身子摸了摸萨摩耶毛茸茸的下巴,道:“他以为他装的很好,可是他太紧张了,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狗当然不会回答他的话,纯粹只是“汪”了一声。 言希微微的笑了笑,拍了拍萨摩耶的头:“我是真的挺喜欢他的,可是对一个明着要害我的人,我总不能永远展示无尽的包容力,你说是吧?是时候该让他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人,只有顺从我的,不顺从的,那便都是敌人,都得像白熵那样,被除掉。” 他和白熵决裂后,白熵并没有在商场上针对过他,但是言希却很清楚,白熵永远都不会再成为自己的朋友,成为一个合作者,甚至自己不得不时时的提防着他身边的两颗炸弹,一个李安然一个简明,谁知道有哪一天白熵忽然听了其中一个人的话来害自己呢? 为了防止这个可能发生,那他便只能扳倒白熵了。 而今天,他也得让乐心明白这个道理。 “走吧,回去吧。”言希牵了下绳,朝着别墅的方向走回去。 与此同时还在医院的白熵却接到了简茗的电话。 「白熵,出了点事。」简茗说。 “什么事?” 「我猜的没错的话,安然可能去言家了。」 “……什么?”白熵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安然去言家做什么,“他去找言希?” 难不成是去求言希放过自己?不至于吧。安然不可能傻到这地步。 「不……不是找言希,我估计……他是去找言家叔叔了。」简茗的声音难得的有些担忧,「他很清楚他接近不了言希,所以……最后的机会就是言家的长辈那里了。」 白熵完全不明白:“他去找伯父做什么?” 简茗沉默了好一会儿:「为纪乐心……」 “纪乐心?”白熵这下坐不住了,从床上起来,“什么意思?纪乐心怎么了?” 「抱歉白熵,纪乐心回来了,而且被言希带走了,安然要去救纪乐心,但是我提醒了他,别墅那边他靠近不了,我想……他可能去言家本家了。」简茗的声音有些苦涩,「对不起……这件事弄的那么复杂……」 白熵努力的消化自己听到的那么多消息:“可是他去言家本家有什么用呢?他觉得言家长辈能替纪乐心做主?” 「可能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但是……如果他真的那么做,就触了言希的逆鳞了。他会出事的……」 这句话让白熵浑身发冷。 简茗的意思,他非常清楚。因为他们两个人是和言希一起长大的,他们太了解言希的为人了。这么多年,言希想要做的就是对着家里人证明自己,证明他们看错了人,证明自己才是优秀的那一个,说到底,言希的骨子里有的也是偏执。 无论他如今成功到什么地步,他要证明给看的人是言家长辈,尽管这些长辈现在或许说不了言希什么了,可是言希内心对他们的想法是很在意的。如果今天李安然真的因为乐心的事跑去言家说了一通,很可能不但救不到乐心,甚至彻底得罪言希。 言希不会放过他的。 「之前他打电话问我乐心会被言希带去哪里,我劝他不要去别墅,可是他挂断了电话,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是非要去别墅那边不可,但是事后我想了想,他可能不是要去别墅,而是要去言家,但现在他不接我的电话。」简茗说。 白熵“啧”了一声,也不再和简茗多说,他必须阻止李安然过去。 ≈gt≈gt≈gt 简茗看着再一次被挂断的手机,微微的叹了口气。 李安然这样感情用事,其实他应该看他自食恶果。可是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恨言希还是因为李安然同从前的自己一样患有心脏疾病,他最终是不愿意看他出事。算是自己最后的一点良心吧,他还是选择打电话通知白熵。 事情确实变得越来越复杂,但也正因为到了这个地步,所以……会出一个结果的吧? 无论这个结果,到底是好是坏。 那是同一个瞬间。 言希推开了房间的门,乐心慌忙的合上了电脑,脸上还是手足无措的表情;李安然正对着言家的管家欠身,而白熵打开了窗台的窗户,不理会此刻外面监控着他的警察们会怎么想,他跳了下去。 简茗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看了看远处的天。 流云里并没有飞机经过的痕迹,而冷隽秀正从一个病患的身边走过,拿着一份病例资料,和一个同僚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不更啦~下周再轰轰烈烈走剧情! ☆、chapter117 言家的管家带着李安然走入大厅的内堂,言家的上任家主,也就是言希的父亲正端坐在沙发上面看报纸,他的面前摆了一杯红茶。自从言希陆续开始掌握公司后,他的父亲虽然还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可是管的事几乎已经很少了。 言父看到李安然后也只是放下了报纸,微微的抬了抬眼睛。 言家和李安然并不熟识,哪怕以前李安然还是四家的私家医生的时候他来言家的机会也不算多,偶尔来,也纯粹只是为他们看点小毛小病的,言家应该算是四家里最为正常的一家了,言希的父母祖父母均健在,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花边新闻,据说言家祖上带点红色背景,这和白家可以说完全相反了,所以这些年言家长辈对于言希的不喜,某种角度或许也因为他和白熵走得稍微近了那么点。 言家家教甚严,而且一直比较清高,说难听点那叫古板,所以他们对于白熵这样对外从来不掩饰自己性向的人总有些偏见,这一辈的人,总归是比较难以接受同性恋的,虽然他们儿子在这方面也有些倾向,可是至少在言家本家的时候,言希和他们之间始终有一种微妙的平衡,尽管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可他从来都很有分寸,不会和任何不三不四的人牵扯不清,无论男女,在婚姻方面他也从来不奉行什么真爱至上,这一点言父对他是比较放心的,某种角度来说,言希比他们更加懂得如何物尽其用。 综了上述几点来说,言父对于李安然是没什么好感的。一个男人靠后面来依附另一个男人,怎么看都比女人傍大款更加令人不齿,所以言父并没有给李安然什么好脸色,只是不咸不淡的问了句:“李医生今日特意登门,是有什么事吗?” 言语之间根本没把人当做是客人,别说上茶,连「请坐」这样的话也没有一句。 不过李安然倒也不在乎这些,他今天来,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豁出去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动得了言希了,那么或许也就只剩下言家长辈还能管教一二了。如果他们也无法的话,李安然想也就真的没人可以帮到自己了。 李安然朝着言父微微颔首:“抱歉,那么冒昧的打扰,我今天是来找人的。” 言父皱眉:“找谁?” “纪家的少爷。”李安然说,“言先生应该也是见过的,当年四家关系还好时,您也曾很亲切的称呼他为侄儿的。” 李安然这话说的并不好听,四家的情分本来就没多少,分崩离析后大家各自飞也没有什么,现在再把以前真真假假的交情拿出来说就有些刁难人的成分了。 “纪家少爷?”言父道,“那怎么找到我言家来了?这侄儿可没来投奔与我,李医生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据说,他是被您的儿子「请走」的。”李安然看着言父。 言父微微蹙眉:“你是指……言希?” “是。” 言父淡淡的哼了一声:“李医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没空在这里和你拐弯抹角,也不想听你胡说八道。” “言先生,你还记得当初简家少爷出院,言希为他办了个庆祝宴吧?” “那又如何?”言父的脸色微沉,那件事是他心里面的一个疙瘩,言希当初为简茗办庆祝宴,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向家里昭示某件事而已,言家不愿意承认这个儿子是同性恋,也不愿意接纳简茗,只是那时言希模棱两口也不故意挑明,他们反而找不到什么说辞去说。后来简茗貌似和他闹翻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的翻篇了。现在李安然忽然又提起,就像是原本扎在心里面的一根小刺不小心被碰到,特别是不舒服。 “言希那个时候是打算和简家少爷在一起的。”李安然说,“可是后来没有,言先生知道是为什么吗?” 言父脸色暗沉,不语。 “因为他移情别恋,喜欢上了纪家少爷。”李安然说。 “胡说八道!”言父狠狠的将报纸摔在地上。 李安然平静的看着言父:“言先生,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其实你自己调查一下就知道了,言希现在应该在别墅吧?他那栋别墅那边住了谁,您派个人过去看看便一目了然了。” “李医生,我看在你当初的医生的面子上才见了你,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就像是不想见人的伤疤被人撒了道盐,言父此刻有些气急败坏。 李安然微微欠了欠身,道:“我也是知道言家家风清明,不想言家以后在s城被无数人诟病黑心,才好心来提醒言先生的。” “滚出去!”言父大怒,他这么大年纪了,何曾有小辈敢和他这样说话,哪怕是言希,见了自己不也还毕恭毕敬的吗?这个李安然算是个什么东西? “除了简茗和纪乐心,言希和纪斐也有关系,这一段,或许您也可以去派人查一查。”李安然淡漠的看着言父,“言先生,您一直自诩言家家风清正,可是您到底知不知道您儿子做了多少缺德的事情?打伤医院无辜的医生致残就算了,他当初和白熵合作,如今关系破裂,就非要在这种时候把人往死里面推,您真该去好好打听打听。” “我们言家就算真出了什么败类,也轮不到你个外人来指指点点。”言父狠狠的看了李安然一眼,“把人给我「请」出去。” “言先生!别墅那边的事,你只要派个人过去查一查就知道我说的一切是真是假了!”李安然也不需要保镖来拉人,自己走到后口,可是临踏出门口前还是朝着言父大喊了一声。 ≈gt≈gt≈gt 乐心正在紧张的翻找东西,却忽然听到门后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他惊慌得立刻回头一看,却发现言希早就进来屋子里了,正在关门。 似乎是听到了乐心的动静,言希转过身来,无辜的耸了耸肩,笑得如同一个恶魔:“啊,一不小心就发出声音了,打扰到你了吗?本来看你找的那么专注,不想惊动你的,抱歉。” 乐心额头全是冷汗,眼睛里带着深切的不可置信看着言希:“……你……你早就知道了?” “当然。”言希笑笑,“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那么大意呢?是谁告诉你的?阿茗?” 乐心嘴唇微微发抖,说不出话来,脑中则在快速的思考,自己现在失败了的话要怎么办?谁还能帮到安然哥他们?不……说不定还要牵连安然哥再救自己一次,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你不用紧张,我带你回来的时候,大概的也料到了这会是可能发生的事情之一。”言希悠然自得的坐在床边,“只是觉得……很可惜罢了。” “你既然猜到……为什么还带我回来?”乐心靠着墙壁,目光死死的盯着言希,“就算我偷不到你的罪证,你把我放在你的身边,就不怕哪天晚上我拿一把刀杀了你吗?” “你会吗?”言希反问。 “我会!”乐心大声的说道,“言希,你就是个魔鬼!放任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是害人的……我宁愿杀了你,和你同归于尽!” 言希原本悠然的神色微微的变了变:“你也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是魔鬼?” “你本来就是!” 言希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纪乐心的面前:“乐心,你知道吗,你曾经说过喜欢你,是真心的。” 乐心双目通红的看着他:“那你也该记得,我曾说过信你那一回,就一回,可你骗了我。” “我很少喜欢一个人……”言希自顾自的说,“不,应该说我从来没喜欢过谁,你算是第一个,你和我遇到过的人,都不一样,所以……你的话,我本想尝试一下。尝试一下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真的可以有所谓的幸福……所以我总想把你留下来,但现在想想,果然什么都是假的吧?世界上怎么会有真心的喜欢呢?人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人比喜欢自己多呢?都是骗人的。” 乐心不语,他想,言希或许对自己确实有过那么一点的「喜欢」,可他这样的人,注定终其一生都不会明白什么是爱。 “你让我失望。” “是你让我失望!”乐心含着泪说。 言希摇摇头,刚想继续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本家那边自己穿插的眼线打来的电话。他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接了起来。 电话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短短的一两分钟里,言希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说:“又是李安然?” 一听到「李安然」的名字,乐心猛得抬起头,抓向言希的手臂,似乎想听电话在说什么。 可是言希只是挥开了乐心,对着电话吐出几个冷漠的字:“我当初看在白熵的份上饶了他一次,可他非要来自己送死,找人弄死他吧,这一次,是他自找的。” 乐心听到这句话瞪大的眼睛,几乎是扑上去抢夺言希的电话:“你说什么?!你要对安然哥做什么!” 言希狠狠的甩开纪乐心,对着他道:“李安然千错万错,最错的地方就是去找我家里人告状。”说完他俊美的脸孔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年在这个家里低头做人的吗?!知道我用了多少心血才走到今天这步的吗?他敢毁我任何一小步,我都要他的命!” “疯子!言希你这个疯子!你会有报应的!”乐心恨不得上来掐死言希。 言希却忽然想到什么:“疯子?想不想见见什么是真正的疯子?” “你说什么?”乐心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言希忽然大力的一把拽住他的手把他往外面拖,一路拖到地下室,打开某间暗阁,然后将人狠狠的推了进去。 那个暗阁里面灯光昏暗,被推进去的乐心一时间没适应光线,望出去似乎是一片黑,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似乎是一个女人。 “那是白熵的妈妈。”言希说。 乐心闻言望过去,才发现言希几乎要关上门了。 白熵的妈妈?新闻里说失踪了的那个女人? “她是杀死白熵爸爸的真正的凶手。”言希说,“不过我会帮她的,帮她逃脱法律的制裁。” “什么?”乐心不可思议的看着言希。 “因为这个罪名,会按在白熵的头上。”言希笑了笑。 “言希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乐心大叫道。 言希却只是笑了笑:“我是疯了吧,不过乐心,你要记住,把我逼疯的人,是你们。” 乐心还想要再说什么,言希却重重的关上了门,把乐心的声音全部隔绝在了门后面,转过身的言希脸上没有了笑容,换上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他想,是这个世界逼他的。 最早的时候,他就是为了救言唯的命而生出来的孩子,对于言家人来说,他或许只是一味药而已吧?如果言唯当初没有地中海型贫血,言家根本不可能再想生个孩子出来。 可既然都把他生下来了,为什么就不能把他当一个普通孩子对待呢? 什么家风清正?完全是一群迷信的老古板。 他的奶奶在他出生后不久就拿着他的八字去给算命先生看,就是为了算算他的命格和言唯是否合?是否能救到自己的大孙子?是否能让家族兴旺? 结果,算命先生说他命里是妖,凶星转世。 他妈的全部都是放屁! 这年头怎么可能还有人相信这种鬼话? 可是他的奶奶却信了。就因为江湖术士的一句言论,他的人生,竟然就这样被注定了? 甚至因为他长相女气,他们便更加不喜欢他。说长得太漂亮了,果然是妖。 从小到大,无论自己做的多好,多优秀,在长辈的眼中,他也永远比不过那个毫无长处的言唯。 他恨极了,他要证明给他们看!他要他们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看看谁才是最优秀的那个孩子! 他要他们明白,从小到大他们都错了!且错的离谱! ☆、chapter118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和简茗一样,白熵很了解言希,所以简茗那通电话过来的时候白熵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简茗和言希,之所以能够成为朋友,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小的时候,那不完整的家庭与经历让他们走到一起,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有一个坎,都有不可触碰的逆鳞,就像母亲之于自己,同样的,言希的家庭之于言希,也是一个道理。 白熵和简茗都知道,言希之所以隐忍那么多年到现在,就是为了向他的家族去证明自己,所以这些年他在外面混得再乱,在家里的时候,却依旧一副完美的小辈的模样。白熵不是不理解李安然孤注一掷的期望言家的长辈能够阻止言希,救回纪乐心的心情,但是他选择这条路,偏偏也正是最危险的一条,白熵觉得自己必须过去,言希这种疯子是不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李安然一马的,在他的眼里,连自己都是要被除去的,何况李安然? 外面还有警方的人,现在跑出去的话只会被他们拦下来问东问西的,等他们全部问完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还赶不赶得及过去了,所以白熵略略的一犹豫之后,只抓过了手机和钥匙,拿了件外套,就直接从窗户上跳下去了。 他的病房在三楼,不过还好的是单人间外面都有栏杆,顺着过去就是一个大平台。 白熵顾不得手和腿上的伤,快速的跳了下去。脚着地的瞬间有刺骨的痛意,可是他并不在乎,他现在只想马上到李安然的身边去。白熵不停顿,跳上平台后又直接往地面上跳,平台到地面高度大概有两米多,不少在楼下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叫起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这样大的动静理所当然的惊动到了医院里的人,包括那些个原本守在白熵病房门外的警察,他们赶忙跑进来,从窗口望下去,白熵已经跌在地上,正迅速的爬起来,然后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白熵,站住!”警察在上面喊道。 可白熵哪里会听。 “追!” 虽然白熵这次算是惹了点是非上身,可是白家在s城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所以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警方也不想和白熵太快的撕破脸,万一抓错了人或者到最后又不了了之再或者有其他什么因素,那么到了那时不好过的其实又是他们,这也是这几天来为什么他们淡淡的监视白熵的行动但是没有其他进一步的行为的原因。 不过如今白熵跑了,他们就没办法坐视不理了,赶忙从楼上跑下去,同样跑向停车场的方向,势必要追上白熵。 “他的车开的好快!”警察们刚刚坐上警车,还来不及发动,白熵就已经启动了车绝尘而去了。 “快,追上他!不能由得他乱来!”另一个警察说。 “是。”驾驶座上的警察应了一声,也快飞的追了上去。 医院里的人们都惊魂未定的,互相打探着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gt≈gt≈gt 白熵上车后立刻拨通了李安然的电话,所幸没有响多久就接通了。 电话的那头响起李安然淡淡的声音:「喂?」 “喂,安然,你现在在哪里?”白熵急切的问道。 「我……我已经从言家出来了,正打算回去。」 “好……好……告诉我你现在的地点,我去接你。”白熵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点点,他知道言希肯定会报复李安然,但是只要赶在他动手前自己先把人保护好就可以了,只要现在还没出事就可以了。 「可你……不是在医院里吗?」 “没事,我已经都好了,可以出来了。”白熵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李安然沉默了一下:「不用了,司机开我过去的,现在就回去了,你不用特地过来……」 话音未落,白熵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点嘈杂的声音,连带着夹杂了一句司机骂人的声音「哇,这两辆车怎么开的?!」 “发生什么事了?”白熵再次紧张起来。 李安然道:「没事,有两辆车强行变道,我们差点撞上了……似乎是在飙车……」 白熵的脸色微变,赶忙说:“你们换条路走吧。” 「嗯……」李安然也不想搭理这种在公路上飙车的疯子,和司机说了一声,决定往另一个方向开,「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就这样吧。」 “安然!”白熵知道李安然对自己颇为冷淡,并不愿意与自己多说话,可他还是道,“我说了,我过去接你们,你到底在哪里。” 「我也说了白熵,不需要。」李安然也强调了一遍。 “我只要看到你就可以了……你也可以不上我的车,我就跟在你们车后面,让我看着你就好,安然……” 白熵的这番话深深的触动到了李安然的心弦,他不明白白熵这样强势的人在自己面前为何开始伏小?难道当初在病房里说的那番话是真的?他真的喜欢自己?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自己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也依旧无果,在放弃的瞬间就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老天爷是故意在开玩笑吗? 李安然是真的希望白熵在开玩笑,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他不敢想象自己死后白熵会是作何感想。 对于白熵所谓的「喜欢」,李安然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可是对方放低的姿态和话语,都让他不停的陷入自我的怀疑之中。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李安然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行冷着口气:「不用了,就这样吧。」说完也不等白熵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安然!安然……”白熵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占线提示音,气得狠狠的砸了下方向盘,他赶忙打开了导航查看地图,看看李安然他们应该会走哪条路线。 言家本家住的也是大宅子,既然是大宅子那必然不在市区,也是在偏郊区一边的地方,而言家的宅子更甚,早年是开发区,靠海且还有人工湖以及人造的湿地,打出的标语是地区空气极好,言家长辈们那时便一大家子住去了那里,从市区去那个地方,路不多,白熵看了下地图,大致的猜到李安然走的会是直接通往市区的公路,不过刚才有人飙车,他应该换了一条路行驶。 白熵又看了看,视线转移到另一条路上,那条路是盘山公路,s城当然是没有山的,其实就是个低矮的高地,只是当初那块开发区打算打造成风景优美的圣地,所以不但居住区有好看的人工湖,还弄了个人造山出来,车辆开上这条盘山路就可以看到海,差不多算是个景点,同样可以开往市区的方向,只不过车程要多四十分钟到一小时,所以除了旅行兜风的人们,很少人会选择这条路。 白熵看着这条路的时候,脸色忽然的变了……这条盘山公路,是很容易出事故的地点,尽管山造得并不高,但是为了风景好看,当时打造得比较陡峭而且路的弯度较大,不少车都在这里出过事故。 这种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本来白熵当然是不会去刻意关注的,但是那个地方……以前自己和言希为了弄死对家,也不是没上在这条路上动过手脚,所以这条公路上出的车祸,其中有那么一两件,算是他们人为的。 当然,那时他们年纪还轻,手头上的竞争对手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对象,所以他们也就是使使绊子,没搞出人命,只是让对方伤的伤残的残,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和他们竞争而已。 到底是年轻,用的手段也是恶毒又拙劣。现在的白熵回忆起这些事,都忍不住的自嘲。 真真是报应啊,要是今天言希在这条路上对李安然动手,不知道算不算老天爷对自己的现世报? 可如果真的要报,还是报在自己身上吧。 白熵目光一凛,将油门踩得更加深了点。 车缓缓的驶向另一条道路,李安然靠在车后座上面闭目养神,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车子驶过的地方贴的车祸易发段的提示牌,此刻的他有些心烦意乱。他想他确实该听冷隽秀的,越快离开这里越好,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没指望去了新加坡就能治好病,但是至少不用死在白熵的面前。 可是……乐心怎么办?乐心还没有救出来,白熵自己又有那么多麻烦,他如何现在就走? 李安然越想越头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后面传来猛烈的汽笛声,吓了李安然和司机一跳。 李安然从后视镜里一看,又是刚才那两辆车,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还在飙车,但是车速很快。如果说刚才遇到算是巧合的话,现在他们换了条路他们却又追上来了,这也太奇怪了。 “师傅,我们开慢一点。”李安然开口提议,以静制动,看看对方到底想要怎么样。 “好。”司机应了声。 然而车速刚降下来,那两辆车却呈包围状似的两边夹击过来。 这条公路比较窄,而且还有可能遇到从上面下来的车,根本不够让三辆车同时行驶,司机本来想降速的,可是对方忽然这样,他着实担心前头有车忽然开过来会出事,毕竟这算是盘山公路,视野狭窄道路难开,他可不敢冒险。于是又不得不提速到两辆车的前面。 李安然抿着唇,沉着眼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可能不是简单的事件。他迅速的环顾了下四周,随后吃惊的发现这条公路上没有什么探头,有也是好长一段路才有一个。注意到这点以后李安然紧紧的握着五指。 这些人怕是冲着他来的,怪不得白熵不停的追问自己在哪里,估计也从某个渠道得知自己有危险吧。 可是现在车上可并不止自己一个人,还有一个无辜的司机,李安然着实不想要牵连别人。 “师傅,加快车速吧,我们快点上山顶,然后下山甩开他们。”李安然说。 司机点了点头,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猛踩了下油门,加快的速度,想要甩开身后的两辆车。 白熵现在正往李安然的方向赶过去,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能遇上李安然的,但是心中还是免不了的担心。 他仔细的回忆着这条公路最容易发生事故的路段,应该就是山顶下山的那段转弯口,一旦车速过快的话很容易直接冲到栅栏那边,两三年前的时候甚至有人冲破了栅栏直接在山腰摔了下去冲到海里去了,那次事故似乎死人了,白熵记得,因为他和言希也利用那个位置害过人,纯粹只算是没把人害死而已。 好好的回来的路上遇到大白天飙车的人不得不变道。 回想到这个重点白熵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估计是言希的手笔,他可能要又一次重玩这个花样。不过幸好自己知道他的作风,如果他真的要这样的话…… 白熵眼睛微微的眯起来,没关系!他能阻止的……他一定可以。 随着车速的提起,后面两辆车也跟着车速变快,司机为了甩开他们,都已经开到了一百四十码了,对于这样的公路来说这样的车速实在是太危险了,可是已经停不下来了,现在停下的话只会发生追尾。 李安然系着安全带,死死的抓住扶手,内心焦急但是表面不显,咬紧牙关。 对方绝对是有备而来的,自己该怎么办呢? 司机已经有些乱了方寸,他的车速实在是太快了,加上路又太弯,他几乎已经快控制不住了,只对着李安然慌乱的道:“我们已经到山顶了,接下去就是下山的路了……可是……” 李安然知道司机要说什么,下山的路肯定是要减速的,但是他们现在完全没办法减速。 就在这时,李安然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又是白熵。 白熵! 这个名字依旧像一个魔咒,在每一个他危难的时刻都会出现,李安然下意识的就接了起来。 「安然,我已经看到你们了。」白熵的声音沉着的在电话那头响起。 “……什么?”李安然一惊,连忙往外眺望了一下,似乎在挺远的地方看到一辆车。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白熵说。 “白熵……”到了这种时刻李安然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们的车速已经降不下来了,现在急刹车的话一旦被后面的追尾上,同样是会出车祸的命运。 「开免提,我和司机说。」白熵的声音非常镇定,镇定到李安然不再多思考,按照他的话去做,就仿佛按照白熵的话做,他就真的有办法一样。 「我的车就在前面,黑色那辆,我会开到一百码,到时候你们不用管其他的,朝着我后面撞上来就可以了。」白熵说。 司机愣住了,李安然打断白熵的话:“白熵,你在胡说什么!会出事的!” 「安然,以你们现在的车速到下一个转弯口也会出事的,不要担心,我用我的方式给你们减速,不会有事的。」 “不可能的白熵,我们的车速现在是多少你知道吗?撞上来的话你以为你还能控制得了吗?”李安然无法接受,比起自己出车祸,他更加不能让白熵出车祸。 然而白熵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忽然喊了声李安然的名字:「安然。」 他的口气平静的可怕,李安然的手都在发抖。 「我喜欢你,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白熵说,「所以……如果我们都没事的话,你别走好不好?」 李安然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不受控制的,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白熵,然而过快的车速已经让他没时间去思考了,白熵的车近在眼前,而后面的两辆车依旧紧追不舍。 第3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7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37节 白熵早就倒好了车,在看到李安然他们的车冲过来的时候,他同样踩下油门,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司机早就控制不住车的走势了,不是他真的想去撞白熵的车,而是惯性让他不得不狠狠的撞向白熵的车。 李安然只感觉到一阵猛烈的撞击,玻璃破碎的声音刺耳得可怕,尽管系了安全带他也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一股拉力拉向外面差点被甩出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车子打了好几个转然后停了下来,在他睁开眼睛的刹那,看到了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白熵的车已经冲破了栅栏,朝着山下冲去。 白熵…… “白熵——!”李安然试着去推开车门,可是已经有些变形的车门怎么开都开不开,他大声的哭喊,却阻止不了白熵的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白熵——! ☆、chapter119 身后那两辆车最终没跟着冲上来,因为白熵的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警车,那两辆车看到警车后估计还是有所顾忌,掉头离开了。 李安然觉得时间瞬间变得很慢,就好像自己脱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警察下来,有的在打电话,有的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似乎有人努力的帮他打开车门,似乎又有人在询问司机是否受伤等等,好像也有人在和自己说话,但是他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他只是怔怔的看着白熵的车掉下山的方向,无论花多少时间都无法相信以及去消化这个画面。 消防车和救护车都来得很快,甚至来来了几辆采访车,不过大多数都被警察的警戒线拦在了外面。 大部分消防人员都去白熵那边了,听说车没有完全坠下去,但是情况比较危机。 只有几个消防人员赶到了李安然这边,钻开了车门,等车门完全被卸下的时候医护人员就过来了,一边给李安然披上了一条毯子一边要帮他处理伤口。 李安然其实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伤了,医护人员在他的耳边不停的说话,他怔怔的看看他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来刚才他努力的试图推车门的时候,手一直都放在车窗玻璃残渣的位置上面,手心被玻璃的碎片割得鲜血淋漓的,但是他就是感觉不到疼痛。 他躲开医护人员的手,朝着白熵那边的方向走过去,后面的医护人员过来拉住他,但是他还是固执的要过去。 “那边情况现在比较危急,车挂在半山腰上面,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了,大家正在努力,你别过去添乱呀。”一个医护人员大约的看出李安然和另一个还没被解救出来的伤者有关系或者认识,立刻理智的劝他。 李安然听到了这句话,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他转过来询问医生:“他……还活着吗?他们能救到他吗?” 因为车身悬在半空的位置很危险,医护人员现在也没法下去,自然无法回答李安然的话,只能宽慰道:“大家都在努力,你先治疗下自己的伤。” 李安然回头看了看白熵所在的方向,那边人头攒动,亮着无数的光影,警察和消防队员都在想方设法的施救,他被医护人员半拖半拉的到了救护车那边处理伤口。 因为系着安全带,李安然伤得不重,除了手受伤以外也就是有些外部的擦伤以及部分肌肉拉伤,算是这场事故里面受伤最轻的那个了,司机并没有他走运,撞上了白熵的车的车尾,虽然车的速度最后是缓下来了,但是车头严重变型,司机也受了比较重的伤,已经被送去医院那边急救了。 有两个警察看到李安然这边大致的处理完了伤,就过来询问他是否可以回答几个问题。 然而李安然看到警察却只是抓住他们的袖子问:“救上来了吗?能救吗?求求你们,救救白熵……” “这位先生……我们正在努力……”对此警察也有些无奈,“你能告诉我们你们是怎么撞车的吗?” 李安然闭上眼睛摇摇头,他此刻的思绪还是混乱的,从事发到结果似乎就是那么短短的几分钟,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白熵的声音仿佛都还在耳边,最后跟他说的话语,是求他不要离开。 ≈gt≈gt≈gt「所以……如果我们都没事的话,你别走好不好?」 李安然痛苦的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头,他哭不出来,可是内心却痛苦无比。 “白熵不可以死……他不可以死的……”李安然声音哽咽,带着绝望,“……老天爷为什么对他那么坏……为什么……” “先生……”警察无奈的对视一眼,这种发生重大事故后有些心理创伤的人不少,他们也不是不能理解,看起来目前是什么都询问不出了,于是他们和医生使了个眼色,就先行离开了。 医护人员也没有上前来打扰李安然,任由他披着毯子坐在地上,痛苦的将头埋在膝盖间,这种时候,他们更多的是需要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大型的吊车终于成功固定住了轿车,开始缓慢的往上拉,警察,医护人员以及消防队也终于可以在安全的位置试图营救。 一直埋首的李安然在听到有人大呼:“救上来了,还有呼吸,快——担架——担架——” “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吗?” “伤者还有意识……不过失血过多,情况比较危险……” 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入李安然的耳朵里面,他抬起头,看到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边一片灯火,大家围着一个人。 白熵?! 仿佛心里面重燃起了希望,李安然从地上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向人群。 在这样一个时刻,很多人都在忙碌,并没有人注意到李安然,好几次李安然想冲到人群里面的时候都被人推搡了出来,甚至有人恶声恶气的说“伤者需要急救别在这里挡着。” 但李安然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固执的朝着白熵的方向走去,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一个白熵,这个世界于他而言是不存在的,其他人都是不存在的,只有白熵是真实的。 他的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往他所在的地方。 “白熵……白熵……”李安然嘴里不停的喃喃的白熵的名字,朝着他伸出手。 他看不到人群里白熵的脸,却可以透过人群看到白熵露在担架外的手臂,全部都是血。 “……白熵……”李安然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湿了。 仿佛是有所感应似的,白熵那只满是血的手微微的动了下,指尖朝着李安然这边的方向。 而此刻有部分人也注意到了李安然,估摸着他是伤者的亲人之类的,不少人也主动的给他让了一条道。 李安然终于跌跌撞撞的走到了白熵的身边,一把握住了白熵的手,紧紧的握着,生怕放开了人就消失了似的。 白熵的脸上全是血污,也不知道是伤到了哪里,他似乎想说话,可是说出来的只是气音,可是李安然看懂了,看懂了白熵的口型,他在喊他的名字。 安然,安然。 那一瞬间李安然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唰」的流了下来,他以为他不会再为任何人哭泣了,却没想到原来自己终究是放不下。这么多年的爱恋,这个男人已经刻在了自己的骨髓之上,割舍不掉,就算死去,那样深的感情也刻入了灵魂,下辈子再见的时候,或许只是人群里的一眼,他还是会毫无缘由的,义无反顾的爱上这个男人。 他想起他们初遇的那个瞬间,那个雨季,那个十九岁的少年。 李安然不可抑制的哭了起来。 白熵抬了抬手,似乎是想帮他擦泪,但是医护人员却按住了他的手,有给他检查伤口的,有给他用棉签消毒的,有给他插入针管的。 “……我没事……别哭……”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白熵张开口,说出了这几个字。 声音很轻,但是李安然还是听清楚了。 医护人员把人抬上了救护车,李安然跟着上去了。 “安然……”在医生给他带上氧气面罩之前,白熵说,“不走了……好不好?” 李安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就我们两个人……再不管其他事了……过…一辈子……好不好?”他气若游丝。 李安然泪如雨下。 医生给白熵带上了氧气罩,他无法再开口,却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李安然,似乎固执的在等待他的答复。 可是,怎么答复呢? ≈gt≈gt≈gt如果我有力量,可以抵抗神明,那该多好啊。 李安然用力的握住白熵的手,任由眼泪滴落在白熵的手上,冲刷那些可怖的血水。 他终究,无法给他承诺。 太晚了,白熵……太晚了。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前路了。 ≈gt≈gt≈gt 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李安然木然的坐在手术室的外面,他脸上和身上还残留着一些血污,都是白熵的,他并没有洗去,现在的他除了待在这里,什么都不想做,也哪里都不想去。 手术还在进行中,医院走廊里来来往往的总有一些人,李安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并没有去在意,直到那脚步声走到他身边后停下来,他也没有抬头。 他只感觉到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面,他微微的抬了抬眼,发现来人是简茗。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简茗开口说。 李安然低下头:“……你怎么来了?” “外面的新闻都铺天盖地的了,我当然也知道了,托了alex进来了。”简茗说。 李安然没有再说话,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去责怪谁,事情演变到这步田地,或许每个人都有错。 “其实这次车祸也不是全然都是坏处,现在外面的报道都开始偏向阴谋论了,大家都在说是有人故意针对白氏,这次事故很蹊跷,警察也已经在追查了。”简茗说。 “如果你是来说这些的……就算了吧。”李安然疲倦的开口,对他来说,白熵活着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简茗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对不起。” 李安然闭了闭眼,没有开口。 “我会帮你去把纪乐心救出来的。”简茗说。 李安然看了他一眼:“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把他拖下水……” “他和言希之间的关系不彻底剪断的话,也只会一辈子纠缠不休而已。”简茗说,“我对不起的……是你和白熵,其实你们才是无关的人……是我把你们牵扯进来的。我会去救纪乐心的,就当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而是站起了身。 李安然看着他缓缓的离开,目光再次方向手术室的方向。 而在那之后,简茗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些悲切。 他知道,那一扇门的距离,隔着的都是生死。 简茗走出医院的时候,夜色正深,月光却极好,医院的外面围堵着记者,但是手术室的那层被保镖拦着。 深秋了,再过段时间就要冬天了,至少在冬天之前,让一切都结束吧。 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车,前往了言家。 ≈gt≈gt≈gt 对于言希来说,事情终究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顺利,他怎么也没想到白熵会猜到他的计划路线,更没想到会有一辆警车跟着。本来那段路上没什么监控探头,犯案并不难,但是警车的话却有记录仪,在开过来的时候就拍到了那两辆车的车牌,目前正在调查中。 而他又因为李安然的缘故被父亲叫回了本家,表面上是吃饭,但是他心里面很清楚,他父亲的实际目的是暗地里调查李安然说的话是否属实。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又不得不派人手去收拾残局,可是人在本家,做的又不能很明显,这让言希微微的有些焦躁。 如今他掌握了言家的实权,可是父母对他其实也没什么改变,照样还是普普通通,照样还是每天在为言唯忙前忙后。 言希坐在沙发上,淡漠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煮了糖水正在努力的劝言唯喝,而他的父亲只是在看报纸,并没有谁理会他。 言希站起身来:“时间也挺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难得回家一次,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言父也没有抬头,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言希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他知道,他父亲派出的人现在应该正在搜索别墅,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藏了人,可是他也知道,他们是搜不到人的,因为那间暗阁是他自己派人打造的,就算是他的家人,也不会知道的。时间拖得再久,也不过是无用功。 言希冷冷的笑着,顺着父亲的话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管家进来了,脸色有些古怪的说道:“老爷夫人,外面有警察过来了。” “警察?”言母吃了一惊,言父皱起眉头:“怎么了吗?” “说是来找……二少爷的。”管家看了言希一眼。 言希微微的挑了挑眉,他还真不没想到,警察的效率竟然有那么快。 “说是二少爷……和一起车祸有关,希望能够……和他们回去接受调查。”管家犹豫了下,还是把话说全了。 “什么车祸啊?”言母还有些不相信。 言希则已经站起了身,淡淡道:“好啊,配合警察办案,是我们公民的职责嘛。”说完,他淡定的走到门口,看到站在那里的两位警察。 “言希先生吗?请配合我们到警局走一趟,我们怀疑你和一起事件有关。” “我听说了,车祸?什么车祸?我今天一天都在家,没有出去过,还请警察先生明示下。”言希从容的笑了笑。 “有人举报你指示他人恶意行车导致重大车祸,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言家的人正好跟着走出来,言希不在意的笑了笑:“是谁那么不负责任乱说?我可是良好公民,不做犯法的事的……” 言希的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是我。” 言希以及家人望过去,看到一个人影缓缓的走过来,不是别人,正是简茗。 言母和言唯面面相觑,言希不可抑制的眯了眯眼睛。 “我举报的,还不单单是这一件事,你要配合警方调查的事情,接下去大概有不少。”简茗双手插在口袋里,平静的说着。 “阿茗,怎么回事啊?”言唯诧异的看向他们,他和简茗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也一直都不错,现在看到简茗忽然针对自己的弟弟,他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简茗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定定的看着言希。 言希笑了笑:“阿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我也以为你了解我,从你离开我的那天起,就该知道,我不会轻易的原谅你,没有太过防备我,是你的失误。”简茗开口,“不……或许你一直是防备着的,只是没想到我会和你来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是不是?” 简茗说的没错,言希很了解简茗,自己欺骗他感情多年,简茗绝对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可是他知道,简茗没有能力报复自己,他唯一的依靠是白熵,这也是他为什么处处防着白熵,要扳倒白熵。没有了白熵,简茗便什么都不是,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他太清楚,简茗的能力。简茗从来是个聪明人,会利用别人四两拨千斤,却绝不可能自己出面。 所以言希真的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我知道,任何人挡了你的路你都不会放过,不过等你出来的时候我应该不在国内了。”简茗淡淡的说着。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言唯茫然的看了看两个人。 简茗抬起头看向言父:“伯父,今天李医生过来告诉你的那些,都是真的,不过还有很多事其实他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简茗!”言希平静的面具终于是有些崩不住了,简茗明明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可他偏偏要往他的死线上踩,言希的目光里饱含了深深的威胁。 然而简茗已经不惧这种威胁了,他看了言希一眼:“死过一次的人,最不害怕的,大概就是死亡了。所以你的威胁,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言希危险的眯起眼睛。 简茗转头对着所有人道:“就如你们所见的那样,我和言希在一起很多年了,原本我以为我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直到前不久,他移情别恋甩了我,喜欢上了纪乐心。” 言母不可抑制的尖叫起来,尽管言希的各种举动中不是没有暗示,但是真的知道的一刻她还是接受不了,言唯也惊讶的来回看看言希和简茗,显然对于自己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而觉得诧异又受伤。 “言先生,请和我们走一趟。”警察在一边又说了一遍。 言希狠狠的看了简茗一眼,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道:“你应该知道的,以我们言家的势力,我就算进去了,马上也会出来的,而那时……就是你的死期。” 简茗低低的笑了:“言希,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到了明天都是生死不知,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言希微微一怔,随后才冷冷一笑:“你倒是变得有骨气了。” 简茗没有再说话,他想他确实是有些变了,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李安然,因为知道了他的病。 他与他何其相似,生死却阻绝了一段爱。 看着白熵和李安然,他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一生,无论多么短暂,都是一生。 很多年前他也曾想要活下去,想要和言希一生一世。 那时想要活下去是因为「爱」。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言希上了警车,简茗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他彻底挥别了这场荒唐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就快五十万字了,之前目标是60w以内完结,看起来这次目标达成了233333 ☆、chapter120 经过一晚的急救,白熵总算是从手术室里出来了,转入了高级病房。他本来伤就没好,现在更重了,特别是腿部撕裂拉伤严重,医生对李安然大概的说了些注意事项,李安然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听着,大部分时间,他都只远远的透过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人。 除了白熵以外,他对大多数的人说话反应都不大,似乎整颗心都只挂在了那一个人身上,到后来医生也有些无奈了,劝他也去休息一下,alex帮他也开了间病房,就在白熵的隔壁。但是李安然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我想陪着他。”他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伴他了,特别是这样还能安静的看着他的时光。 或许等他醒来后,他就得走了。 医生无法,稍微劝了几句也就由着他去了。 alex还在处理公司的事,所以今晚并没有来探望白熵的人。 李安然坐在白熵的病床边,病房里的灯只开了一盏,光线有些昏暗,但是更显得安静。 白熵的脸上擦伤不少,还有纱布,但是这并不妨碍李安然静静地注视他,一点点的描摹他的五官。 快十年了吧,他们相识至今。白熵也从十九岁到二十八岁了,过完今年,就二十九了。他的脸已经褪去了少年时期的倔强与张扬,渐渐染上了冷冽与成熟。 李安然微微的笑起来。 能相识十年,其实也算是有缘了。人的一生会认识会遇见的人那么多,能相伴十年的人有多少?唯一可惜的是他们之间有六年的空白。 少了六年的陪伴,真的是非常可惜。但也没有关系,那六年里,至少他是记着白熵的,只要记得,那便不算辜负时光。 “我死了以后……你会记得我吗?”李安然轻声的开口问,“记得的话……会记一辈子吗?” 李安然问完后眼睛微微的湿润了,他用极轻的声音道:“算了……还是忘了吧……” 于我而言是十年,于你而言其实不过是三年多的短暂时光,想要忘记的话……也并不困难。 李安然看了看外面的夜空,轻轻的握住了白熵的手。 他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眼睛里也有一丝丝的犹豫,仿佛是用尽了这一生的勇气,他才缓缓的俯身下去,轻轻的吻了吻白熵的唇。 这样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淡得好像不存在,就仿佛李安然这个人一样,那些模糊的,不为人知的,爱过的曾经。 ≈gt≈gt≈gt 陪伴了一夜,李安然自己也没有休息好,天亮时分才微微的磕上眼睛,然而很快的就被手机的振动给吵醒了,他睁开眼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简茗。 李安然沉默了一下,缓缓的起身走到病房的外面接起了电话:“喂。” 「纪乐心找到了。」简茗说。 李安然顿时清醒了几分,此刻外面的天空也已经微微的亮起来,东方的天际有一丝蓝红交织的光芒,李安然走到窗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怎么找到的?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带言伯父的人去找的。」简茗说。 “你?”李安然有些吃惊,随后想起来简茗离开医院的时候确实说了会帮自己找回乐心,却没想到他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怎么回事?他还好吗?” 「他人没什么事,不过保险起见还是送到医院那边去了,检查一下。你待会儿就能见到了。」 李安然手握着电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或许该对简茗说“谢谢”,可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也是由他而起,这让李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本来就不是多聪明圆滑的人,此时此刻竟然有些语塞。 不等他开口,简茗倒是继续说下去了:「除了纪乐心以外,来医院的还有一个人。」 “嗯?” 「白熵的妈妈。」简茗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啊?”这下李安然更加诧异了,“你……哪里找到她的?她不是失踪了吗?” 「也在言希那边找到的……具体的待会儿到了医院再说吧。」 “……好。” 在天差不多亮起来的时候,乐心他们到达了医院。 远远的看到乐心的时候,李安然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东方的太阳已经开始升起了,天边的云开始露出白色浅薄的光,李安然站在医院清冷的走廊上面,心想着这死局总算是勉强挽了过来。虽然不知道言希那边还会再弄出什么事,可是重要的人总算都还在。那便足够了。 “安然哥?!”乐心随着医生上来,看到李安然,连忙加快的脚步,“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呢?有受伤吗?”李安然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乐心摇了摇头,眼神里却满满的都是担忧:“你……不在病房里休息吗?起来……没问题吗?” 李安然微微怔了下,跟在乐心后面的简茗却走上前来,道:“纪乐心,医生还要给你做个检查,你先过去吧。” 乐心有些犹豫,转头看了看李安然,道:“那我过会儿再过来看你,其实我也没什么事。” “怎么算没事呢?你那些旧伤……在外那么多个月,养得如何了?”李安然叹了口气,没能给纪乐心一个好的环境去修养,也是他心里过意不去的地方。 “没事的……我这不是还能走能笑的吗?”乐心扯出一个笑容,以此来宽慰李安然。 李安然跟着勉强笑了笑,乐心朝着他挥了挥手,便先跟着医生走了。 直到乐心走远了以后李安然才开口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简茗知道李安然是在和自己说话:“我去警局揭发了言希,所以暂时性的他被请去喝茶了吧。” 李安然深深的看了简茗一眼:“你……” “以他们言家的势力,我揭发的那些罪名应该都没法坐实的,他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简茗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但总算是争取到那么点时间可以处理现在这个复杂的情况,对了……还有白熵的妈妈。” “白熵的妈妈怎么会在言希家里?”李安然问。 “我不知道……”简茗摇了摇头,“她被医院的人带到另一个房间去做检查了,因为她的情况和纪乐心不太一样,似乎是精神问题,我问她一些事她也不说。如果能够由她来告言希非法□□的话……估计能好好折腾言家一番。” 李安然不说话,有些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白熵,还好吗?”简茗问。 李安然点点头:“医生说状况好的话,今天白天应该就能醒了。” “那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李安然噎住,有些失措的看了简茗一眼。 “还是固执的决定不告诉他你的病吗?”简茗问。 李安然的眉宇间染上一层痛色:“你不明白的……” 简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那颗心脏是怎么来的,但是白熵都知道,至此一点,对白熵来说就已经太残忍了。如果这能成为一个秘密,就永远的成为一个秘密吧,他不打算和白熵说,也同样没打算和简茗说,简茗已经知道的太多了。 “你打算怎么做我管不了,不过我很快就要走了。”简茗看了李安然一眼。 “去哪里?” “不知道……没有目的地,总之去个言希找不到的地方吧,被他找到的话,估计得付出很惨痛的代价。”说到这里,他又顿了下,“不过他大概也不会来找的吧……他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连恨都一样。” 言希这一生,只找过纪乐心一个人。至于他,他哪怕憎恨,却连找的欲望都不会有吧? 想到这里,简茗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李安然看着简茗,终于淡淡的点了点头:“也好……忘了这里的一切,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吧。” 简茗看着李安然,也微微笑了笑,最终也只是朝他点了下头。 他们之间或许有很多可以去说的,但是其实到了最后也没有什么真的要去说的。 “走了。”简茗只是说了那么一句。 “我听说你早年的时候弹钢琴。”李安然忽然对着简茗的背影说道。 简茗回过头。 李安然道:“你那颗心脏的主人,以前也是弹钢琴的。” 简茗露出讶异的神色。 “他一定也会高兴的吧……那个少年。”李安然说。 “……是吗?”简茗不置可否的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李安然想,很多事情或许冥冥之中都有注定,万般皆命,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比如说那颗心脏,也许它本身就是属于简茗的呢?能够还给简茗,最终也算是个好的归处,有的生命获得了新生,有的生命获得了延续。 挺好的。 所以,不再怨了,更不再恨了。 天已经彻底的亮起来了,李安然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露出一丝笑容。 ≈gt≈gt≈gt 乐心检查下来并无大碍,就是医生针对他的旧伤做了一些告诫,本来应该恢复的还算不错的,但是颠沛流离的生活总得来说还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伤,手脚无力就不说了,就算以后走路看不出什么异样,到了阴雨天大概也会骨节肌肉酸痛。 听了这个诊断李安然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倒是乐心无所谓的样子,又恢复了从前乐观的性格。 “很好啦,你看我现在走路都看不出来什么不是吗?”乐心笑笑,“内在有点小问题那都不是问题,我比较注重外在。” 李安然看着他俊俏的脸重重的叹了口气,也许乐心会是他一生的心结,无论他能活多久,但凡在活着的时光里,他永远都会叹惋这个少年的命运,如果他可以有漫长的一生,他也真的想要用一生去弥补与他。 可能是看出了李安然的忧虑,乐心转移了话题:“对了,安然哥,你不去看看白熵哥的妈妈吗?言希说……”乐心向四周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白熵哥的爸爸,是她杀的……” “什么?!”李安然大惊。 乐心按住李安然的肩膀:“言希关着她,就是为了把这罪名推给白熵哥。” 虽然知道白熵的父亲死因蹊跷,但是李安然也怎么都没想到凶手会是白熵的母亲,他想起白熵说他的母亲要杀他,却不想原来她是真的有杀心,杀了她的丈夫,还想杀她的儿子。 那一晚……白熵度过的又是何等的绝望呢? 李安然五指紧握,说:“你说的对,我得去见见她。” 乐心这下倒是不说话了,只道:“那你要当心点……”毕竟那是个疯子。 李安然却只是摇了下头。 很多年前白博为了把她幽禁起来,伪造过精神鉴定,而这份精神鉴定如今却成为了有力的屏障,所有人都觉得这女人的疯子,医生也好警察也好都问不出什么来,大家只能悻悻的离开,按照后续的程序办事。 所以李安然进入那间单人病房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本来是有一个医护人员陪同进入的,但是李安然表示并不需要,他想和她单独谈谈。 医护人员劝了李安然几句,最终拗不过他,便放人进去了。 这间单人病房不比高级病房,都是简单的素白,有床,床头柜,和两张椅子。 白熵的母亲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 李安然搬了张椅子坐到她的对面,轻声的开口道:“你好,不算初次见面了,不过您大概不记得我了。我是白熵的……朋友。” 白母对他甚无反应。 “我知道……您其实很清醒,很多人说你疯了,但其实没有。”李安然说。 那个女人依旧不动。 李安然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随后说:“很孤独吧,这些年?我和您一样,度过过很孤独的六年,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除了看天,就只能和镜子里的自己说话了。” 白母微微的抬眼看了看他。 “可是孤独的并不单单是您,还有白熵。”李安然的目光有些悠远,“他这些年……一直都想接您回去,为了这个目的,努力到了今天的位置……可是世事不能如愿,您多年的苦痛不是说踏出了那栋洋房就可以消失的,我明白……可他也一样啊……” “那天晚上您给他的苦痛……也有那么深。”李安然看着白母的眼睛说,“我知道,您或许不在意更不屑一顾吧,世人的痛……彼此之间都是无法去感同身受的……可您现在就算什么都不说,您也觉得一切会如您所愿吗?言希说把罪名给白熵,您就能得到自由了吗?” “他说他要关着我……他和他爸爸是一样的……”白母终于哑着嗓子开口,“我已经被关了太多年……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但他没有把您交给警察,如果当时他就报警了,那么不需要他来关你,监狱和精神病院就会管您一辈子。”李安然说,“您到现在都不明白吗?白熵他也累了……可再累他也还是希望您能好好的……这是他二十多年来,一直以来的期望……他的愿望,只有那么一个而已。” 白母没有说话。 “您已经做错了,没有回头路了。可到底是继续错下去还是怎样,却是您可以选择的。”李安然站起身来,朝着她微微颔首,准备退出房间。 那个女人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和举动,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她的一生是一出悲剧,白熵的拯救或许来的有些晚,可还是可以有个好的结局,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是最坏的。 说到底,是人心中的执念作祟。 一念瞋心起,百万障门开。 如果每个人最终能像简茗那样看开的话……那便都不会走上死路了。 无论是白母,夏素母女,言希……李安然关上门的时候,脑海里掠过这一张又一张的脸,觉得可悲可叹。 “安然哥,怎么样啊?” 李安然刚刚走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乐心就直接走上前来。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李安然笑着摇摇头,回头望了那扇门一眼。 放下的执念的人,总能活得好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工作耽搁了,所以现在来更。 下午工作不是太忙的话应该还是六七点准时更新,忙的话可能会晚些更,最晚周六上午更>_< 具体更新时间可以留意下微博~ ☆、chapter121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白熵父亲的死因最终查明,且白熵的母亲也亲口认罪,然而出于对她精神状况的鉴定与评判,以及对于白博当初非法软禁的行为的处理,她最终应该还是会被送到疗养院,由专人看守。 同时言希那边的进展则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了,言父要求彻查,加上白熵母亲是在言希家的别墅被发现,同时被发现的人还有纪乐心,乐心站出来指控言希,所以言希这边不但没能被律师成功保释,甚至不知道自己得在看守所里待多久了。 言希没办法出来的这段时间也算是给了白氏集团部分喘息的机会,白熵醒来后恢复得还算不错,没两天就开始在病床上处理公事,alex和公司其他高层忙前忙后,不但把舆论成功压下来了,很多公司的项目最终也都没受到影响,真心算是勉强过了这艰难的一关。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大概算是李安然。 白熵醒了以后他便没有再去看过他,甚至很大程度上都在躲避他,初两天白熵没办法下床,自然也就没办法去找他,第三天起又不得不忙碌公司那边的事情,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让alex回报了关于李安然的动向。 白熵也听说了,自己伤重的这两天里是李安然在陪着自己的,也去过他公司帮着处理过一些事物,甚至听说他去见了他的母亲,或许后来他母亲的认罪是李安然说动的也说不定,桩桩件件的事放在一起白熵不相信李安然对自己真的没有感情,他们曾经真的很好,随后后来自己确实也做过些些许混账的事,但是真的到不可原谅的地步吗?真的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可以给他吗? 到底为什么要非走不可? 白熵在医院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其实记得的,记得自己车祸被抬上担架的时候李安然穿过了人群来握住了他的手,那时他看自己的眼神……白熵不相信那是自己的幻觉。 他想要去见他,去亲自询问他很多事,他想看着他的眼睛,从眼睛里去读他的心。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白熵坐在病床上忽然问。 在一边汇报工作的alex呆了一下,随后开口:“……呃……还不行吧?您这次受伤还挺重的,医生说最起码在医院里先修养一个月,所以……” 一个月太久了,白熵蹙起眉头:“安然还是不愿意过来医院这边吗?” “这个……”alex如今对这二人的事也算是比较了解的,“李先生前段时间忙里忙外的,这两天大概在休息吧……” 这话说出来别说白熵不信,他自己都不信。其实alex也不懂,从他的角度来看,李安然对白总是肯定有感情的,而且感情很深。但是白总醒了以后他就避而不见,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或许这就是相爱中的人吧?让人无法理解。 “他不来见我……那就换我去看他……”白熵说,“去办理出院手续。” “啊?”alex一惊,“可是……白总……医生说了你身上那些伤……” “我请私人医生每天来我自己家里换药换纱布怎么着都行吧?”白熵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太久没有见李安然了,看不到他自己心里面便有种不安定的感觉,虽说明明也才几天的时间,可对白熵来说……太久了,他等不下去了,无论待会儿看到李安然他对自己会是个什么态度,他都无所谓,人在就可以了,还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白熵的话说到这份上,alex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微微点头后就出去帮白熵办理出院手续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许人的直觉真的是有些准确的,就如同白熵今天执意要出院这件事,李安然则在家里面收拾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也只是个简单的包裹,里面也就是些存折和证件。 前段时间冷隽秀让他去新加坡,而且限时两天以内,结果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没有去成。但李安然很清楚,自己终究是要走的,如果不走,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所以当大部分的事情尘埃落定后,他打了个电话给冷隽秀。 那时电话那头的冷隽秀声音平静却又透着点疲惫,问他:「为什么没有过来?又是因为那个人吗?」 李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解释,只问:「现在来……还可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说:「小组已经散了,大部分人都回自己国家了,现在来……晚了。」 李安然没有说话,他从没想过要活,所以对这个消息,他一点都没有失望的情绪在里面,就算那个专攻d的专家小组没有散,他过去也只是成为小白鼠,或许就和他外公以及妈妈一样,死在手术台上了,细想来,人生的结局仿佛都通往一个点,所以也就没什么了。 「不过……」冷隽秀话锋一转,「想来的话就来吧,至少……我还在这里。」 李安然微微的笑了笑,冷隽秀到底还是懂他的,知道他只是需要找一个地方离开,不是新加坡也会是其他地方,尽管当初口头上威胁说他不过去就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白熵,但是到最后,他也什么都没有再提。 「谢谢你……冷医生。」李安然轻声道。 他觉得,能认识冷隽秀真的很好,这是他一生里,为数不多却一直倾囊相助的朋友。没有他的话,很多事自己也做不到。 于是离开的日子,最终就定在了这一天。 李安然没有大张旗鼓的把换洗衣服全部一堆堆的塞进背包,他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决定出门了,动静太大的话,杨妈会看出端倪的,如果她去通知白熵,那自己想走这件事大概就又悬了。 果然,在收拾客厅的杨妈看到李安然背着个背包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怔了怔:“安然少爷,你这是去哪儿啊?” “和朋友出个门踏青玩几天,过些日子就回来。”李安然撒谎道。 “去哪里玩啊?”杨妈不太相信,李安然前段时间大病初愈,后来又为了白熵的事忙前忙后,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脸色到现在为止也不太好,比起出去游玩什么的,总觉得还是待在家里再休息几天的好,而且白熵现在还在住院呢,虽然小两口好像之前吵架了,所以李安然这几天不去医院看白熵杨妈也没说什么,但是白熵到底是为了救李安然才受伤的,李安然这就出去自顾自的玩了?怎么想杨妈都觉得不太对劲。 “就一些周边景点,散散心,前几天太累了。”李安然的话说的也有些许的道理。 杨妈有些纠结,她又觉得奇怪又不能真的拦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3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8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38节 “放心吧,很快就回来。”李安然拍了拍杨妈的肩膀。 杨妈不好再多说什么,也只是点点头:“那你当心点喔,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回来。” 李安然点点头,不多做停留,道了声别就朝着外面走去。 杨妈待他其实也是很好的,自从亲人全部离世以后,杨妈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继续不停的欺骗下去,李安然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可是……已经到了时间了,他必须得离开了。 李安然走到楼下,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去机场。 已经是深秋时节了,道路两边的梧桐都凋零得差不多了,独留光秃秃的树干,偶尔路过的行人都已经围上了围巾,李安然穿的比较单薄,轻轻的呵口气,便能看到些许白雾。 冬天很快就要到了。 他自己便是出生于冬天的人,如今离开也是冬天,也算是有始有终。 李安然抬起头,看到挂在树干上的一片已经有些枯萎的梧桐树叶在一阵寒风下挣扎了几下还是施施然的飘落下来,他觉得自己和这片叶子倒是有些相似,静静的来到这个世界,最后也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或许也挺好的,他的人生不算长,但是经历了很多,特别是在最后的时光,看透了很多人和事,也收获了……爱。 这一生不算白活啊。 他看着灰蓝色的天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李安然。”忽然有人叫他。 李安然转过头,看到马路的对面一个男人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面朝着他这边。 “冷……”李安然诧异的张了张嘴,“……冷医生?!” 来人正是冷隽秀,对方朝着李安然挥了挥手,看看过往没什么车辆,便穿了马路走过来。 直到人站定在自己的面前,李安然才从诧异中恢复过来,问道:“你……你不是在新加坡吗?怎么……” “来接你的。” “诶?” “因为你的状况实在太多了,不亲自过来一趟的话,总觉得又会因为什么事而再次耽搁。”冷隽秀直白的说道,“因为那个人,你耽误的太多了。” 李安然尴尬的笑笑:“……这次不会了……他还在医院,要好久以后才出院。等到他知道我已经走了的时候……大概……” “就不怕他查你的去向?”冷隽秀问。 李安然苦笑了一下:“就算查到又怎样呢?” 是啊,就算查到又怎么样呢?想要找到一个真心要躲起来的人,太难了。白熵或许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去慢慢找,但是李安然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想到这里,冷隽秀又觉得有些悲切,他看了李安然一眼,不再多说什么:“那走罢。” 李安然点点头,和他并排站在马路边上拦车。 ≈gt≈gt≈gt 白熵回到家里打开门的时候正好撞见杨妈有些焦虑的神色。 杨妈看到白熵回来了,一副大松了口气的模样,甚至都没顾得上去问白熵怎么那么快就出院了的问题,而是感叹道:“哎呀少爷你回来了……太好了……” “安然呢?”白熵的腿脚还是有些不便,自己推动着轮椅进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没在客厅看到李安然。 “我正想和您说这个事呢。”杨妈说,“安然少爷说他出去玩几天……刚走不久……” “什么?”白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李安然那种性格,说他好几天待在书房里研究病例看资料看书他都信,出去玩这种事……白熵还真是闻所未闻。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安然少爷只说和朋友出去玩几天,前些日子太累了,出去散散心什么的,说是很快就回来,他走的急,我也没问清楚到底哪天回来……我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老是汇报他去哪里的话……我总觉得安然少爷可能也会不高兴,我就……” 杨妈的话没有说完,白熵的脸色却已经难看的可以:“知不知道他和谁走的?” 杨妈迅速的点点头:“我刚才在窗台往下看到了,一个男人……有点眼熟,不过我们这楼高,我看的也不是特别清楚……才刚刚上出租车。” 男人?什么男人?! 白熵眉心如结,他早就知道李安然要走的心思,却没想到那么快,更没有想到会有男人混在这段关系里。 是谁?! 白熵握紧了拳头,冷声道:“哪个方向?” “往东边去了。” 白熵对着alex道:“追,立刻给我追!不能让他走。” alex连忙点头,他知道李安然对白熵来说有多重要,立刻打了电话给保镖让他们朝着那个方向追上去,又派了另外个人去楼下保安处调取监控查看出租车的车牌号,而他甚至都还没吩咐完,白熵自己就已经推着轮椅快速的下楼去了。 alex连忙跟了上去。 ≈gt≈gt≈gt 保镖两辆车,加上白熵一辆车,总共三辆车朝着离开的出租车追去,白熵目光寒冷的盯着前方,这条路……如无意外的话是通往机场那边的。 他真的要走?去哪里?和谁?那个人和他什么关系? 白熵知道李安然没什么朋友,纪乐心算是一个,但是纪乐心还在医院正着手处理他爷爷和他妈妈的出院问题,不可能是他。非要说的话……冷隽秀和李安然的关系似乎也还可以,但是那个人不是已经出国了吗?忽然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白熵一边想,一边把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掌心里面。 三辆车开得飞快,用不了多久就追上了李安然他们的车,白熵用电话对着另外两辆车上的保镖下了个指令,让他们上前去阻挡住那辆出租车。保镖得令后也不顾是不是在车流攒动的大马路上,直接两边包抄,一辆快速的挡在了出租车的前面,一辆则拦住了它的左侧,出租车司机哪见过这架势,吓了一大跳,急急的打了方向盘踩了刹车才勉强停住了车。 车里的李安然和冷隽秀都一个前倾,幸好都系了安全带,要不然估计都得撞。 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虽然给李安然带来了一点冲击,但是在他抬起头看到后视镜里那辆熟悉的黑色的商务车的时候他却莫名的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场景。 很多年前他初识白熵的时候,也曾在高速路上被逼停,只是那时他们要找的是白熵,这次……白熵要找的大概是自己。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白熵为什么会来的那么快,对方已经来了,这便是事实了。 “白熵?”冷隽秀也注意到了被三辆车围堵的这个状况,怎么着都不会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吧? 李安然点点头,神色有些冷峻。白熵来了,这意味着今天他可能走不了了,可都到了这地步了,他非走不可。 李安然打开车门,面无表情的走了下去,却看到白熵也扶着车门出来,另一边的alex从驾驶座上下来迅速的去后备箱给他拿拐杖,李安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还是不可避免的抽了一下。 白熵看到跟随着李安然的脚步下来的冷隽秀的时候,眼神里的寒冷几乎降至冰点,他审视了冷隽秀一番,又看了看李安然,沉声道:“你要去哪里?” “如你所见,我打算和冷医生离开国内,出国定居。”李安然说。 “做梦。”白熵只说了这两个字,随后冷笑着对冷隽秀道,“你不是出国了吗?回来做什么?” “来接安然。”冷隽秀也不惧白熵,从容不迫的回答。 “安然?”白熵咀嚼了一下这个称呼,目光变得有些暴戾,“是你可以叫的吗?” “白熵,他是自由的,无论要去哪里,都不需要你批准。”冷隽秀说。 白熵却不愿意理会冷隽秀,转头看李安然:“安然,过来。今天你留下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追究。” 李安然秀眉蹙起:“白熵……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走不走和你没有关系。” “我不同意!”白熵大喊。 李安然别开脸:“你把我留下来有什么意义呢?” “安然……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走?”白熵的口气放软了一点,红着眼睛看着李安然,“我只剩下你了……我不能放开你……” 李安然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没有喜欢过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那你喜欢谁?你身边这个男人嘛?”白熵高声道。 李安然沉默了一下,坚定了回答了一个字:“是。我们是知己,彼此之间有共同话题,可以在一起研究很多医学病例,我和冷医生待在一起很舒服,他和你们这些商人,完全不一样。” 李安然说完这句话,却只见白熵目光里的狠戾更甚:“你跟我回去。” “白熵,我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明白吗?”李安然觉得自己也要被逼疯了。 可是白熵对于李安然的话却充耳不闻,忽然他打了个手势,几个保镖上前一把按住冷隽秀,李安然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公共场合白熵竟然敢如此乱来,四周都已经停了很多车辆看他们了,白熵竟然……?! “白熵你疯了吗?!”李安然连忙过去想去拉开那几个保镖。 却没想到白熵快速的上前来拽住李安然的手臂:“安然,只要你不走,我可以放过他,我甚至可以给他好的工作好的生活,在国外。” 白熵的这番话里,其实是带着恳求的,他可以不在乎李安然说的那些是真是假,就算他真的喜欢冷隽秀也没关系,他愿意作为一个交换,用尽自己可用的一切,李安然留下就可以了。 但在李安然来看,这便是威胁。他用了最大的力气狠狠的甩开了白熵的手:“白熵!你这辈子除了会威胁别人伤害别人你还会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因为这样才讨人厌!” 要是平时,白熵不至于被李安然甩开,可是他受了伤,特别是腿脚,目前连站稳都吃力,何况他刚刚踏前几步冲上来的,李安然用了那么大的力气,白熵也被甩开,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手臂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绷带上晕染开来。李安然都怔了一下,他一时间忘了去阻止压着冷隽秀的几个保镖,而是站在了原地,下意识的想去扶白熵,但是终究还是没有。 白熵转过头来看着李安然,目光里满是绝望,他做了那么多,甚至差点付出了生命,却还是抵消不了当初犯过的错,李安然啊李安然,你的心肠怎么就那么硬? 白熵哑着嗓子开口:“把他抓回去。” 李安然还没来得急反应过来,两个保镖上前一人一边压制住了李安然,甚至其中一个捂住了李安然的嘴,防止他在这种公共场合大叫呼救。 围观的人很多,大家对这场面可以说是面面相觑,有的人甚至拿出手机来拍摄,造成了一段道路的拥挤,可是白熵根本不在乎,他只是让人把李安然压上了车,看着还被压制在地上的冷隽秀一眼,道:“走。” “姓白的你站住!”冷隽秀虽然被两个保镖死死的压制着,可是他还是喊道,“你不可以带走他!他是扩张性心肌病,出国是为了治疗!你现在带走他的话……他会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终于说出来了! 然而明天并不更23333周一见啦~ ☆、chapter122 已经被塞进车的李安然听到身后传来的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重击了一下,那种恐惧他无法去说明,自己辛苦掩藏这么长时间的秘密在这一个毫无防备的时刻被捅破,就好像一辆废弃的列车,他原打算行驶着这辆列车走上废弃的铁轨,车毁人亡也没有所谓,然而在某个分叉口,却被人拉了紧急制动,列车改道,他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这将是一个未知的漩涡,很有可能把现在所有安定的表象撕碎。 然而早就愤怒的红了眼的白熵对于冷隽秀喊出的话并没有多过问,他只是冷冷的丢下了一句:“无论安然生了什么病,我自然会给他请医生,而不需要你,他也不会再是你的「患者」。” 说完,白熵拉上车门:“开车。” alex没有怠慢,立刻发动了车离开这个人多的场合,一边快速的行驶一边思考着待会儿要怎么处理这则「大新闻」。 见老板已经离开,原本压制着冷隽秀的两个保镖便也放了手,直接回到自己的车上。 冷隽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绝尘而去的车,生平第一次恨恨的骂了句娘,然后重新拉开出租车的门,道:“跟上去。” “不……不好吧?”原本的出租车司机早被这场面惊得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 “放心,不会有事的,你追上去那说不定是做了件大好事。” “可是……” “不要可是了!”冷隽秀几乎吼道,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他今天就打算对白熵说清楚,这么长时间以来,李安然可以忍,他却不能。生病就该就医,而不是等死。可白熵偏偏就是阻碍在李安然生的道路上的那个人。 司机被冷隽秀的狠戾吓了一跳,想起刚才那群当路大打出手的人,知道自己今天是碰上了是非,就只怕现在坐在后座的这个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开了车。 ≈gt≈gt≈gt 白熵没有让alex开车回家,而是让他直接拐向了老宅的方向。 白家的旧宅早就没人住了,管家离职前安排好了特定的人每周清扫一次,除了这个时间段外这屋子就没有别的人了。 白熵让保镖拽着李安然进了屋子,自己也跟在后面。 空荡荡的屋子显得特别的冷清,李安然被拽到沙发上两个保镖才放开手。 “都出去吧。”白熵站在后面,冷声开口。 alex看了一眼,心下不是太放心,只道:“是,那我们在外面等。”说完微微颔首,便带着两个保镖出去了。 李安然咳嗽了两声,大口的喘着气,神色复杂的看着白熵:“……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白熵抿着唇,一言不发。其实他也不知道。 难道他真的要步上他爸爸以及言希那样的人渣的老路把人软禁起来?可是那是个大活人,如果他铁了心不想留在自己身边,便是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都做不到。但他也是真的无法接受李安然就这样离开。 “留下来……”白熵说。 李安然闭了闭眼,觉得心脏处难受得很:“白熵……你不该这样……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就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 “那怎样?让我看着你和冷隽秀一起离开然后在国外相亲相爱吗?”白熵忍无可忍。 李安然只感觉到一阵阵的心悸,他用手抵在心口处,轻声道:“你曾经喜欢的人……是简茗……” 白熵的脸色变了一下:“……那已经过去了……” “你曾经很喜欢他的……也为他做过很多,对他可比对我好多了,你给他距离,给他尊重,给他守护……真的是做尽了一切你所能做的……” 白熵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去为自己辩解,确实,他对李安然和对简茗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可是他知道本质不一样……他对简茗没有占有欲,可是碰上李安然自己就理智断线了,白熵自己心里面清楚,或许后一种才是真的强烈的爱,可是他无法这样去说,这样的解释怎么看都太苍白了。 “……你那么喜欢他……却也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转头说喜欢我……”李安然苦笑起来,“白熵……你的喜欢可真容易……” “安然……不是的……我……” “我不想听,也不想和你过,说不定哪天你又不喜欢我了呢,你的「一辈子」太缥缈了……”李安然摇头,“我不想要。” 白熵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你不能走。你留下来,我证明给你看……” 李安然闭上眼睛,不想再和他说话。 走到今时今日的田地,或许一切也都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了。 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李安然抵住心口的手微微的用力,他皱起眉头,感觉到一阵的心绞痛,痛到他忍不住微微弯下身子。 “安然……?”白熵一怔,看出李安然有些不对劲。 李安然额头上一排虚汗,他知道自己可能是要病发,然而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更不是个合适的地点,甚至可以说一旦在这里露出马脚,一切都完了。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真的打算让他瞒不下去……李安然的心底涌现出一丝的绝望。 “……安然?”白熵忍不住踏前一步,扶住李安然的手臂,“你怎么了?” 李安然痛得说不出话来。 “安然?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屋子外面传来大声的争执声,以及混杂着的斗殴声。白熵隐约的听出好像是冷隽秀的声音。 竟然追到这里来了?还真是不怕死。 白熵的胸腔里燃起一丝愤怒,他对李安然道:“安然,你等下,我去叫alex帮你请医生。” 李安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用力的拉住白熵的手,艰难的说道:“……不要…动冷医生……他受伤的话,我和你……没完。” 李安然太了解白熵了,他和冷隽秀本来就一直不对付,之前在公共场合他或许不能对他做什么,但是现在在私人的地方,就说不定了。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去说太多的话,所以便只能把话说的果决一点。 可这话在白熵听来太刺耳了,他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关心他。” 李安然听出了这话语里的危险的气氛,他想再说点什么,白熵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臂,直接走了出去。 李安然忍不住双膝跪在地上,死死的按着自己的心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办?没有路可以选择了,怕也是真的瞒不下去了。 白熵会对冷医生怎么样?冷医生会把一切都说出来吗?自己要是现在死在这里,白熵他……白熵他…… 李安然不敢去想象,他想他得活下去,至少不能死在此时此地…… 他拼尽了全力去摸口袋里的药片,然后手无力且哆嗦得根本打不开,药片「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李安然试图去捡,可是明明不远的距离,他的手却已经使不上力了。眼前开始发黑,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他看着门口光影的地方,用口型轻喊了一句「白熵」,然后便昏了过去。 ≈gt≈gt≈gt 白熵走到门外,看到两个保镖在拦截冷隽秀,而冷隽秀在和他们动手。 虽然冷隽秀的体格也算高大,但是和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相比肯定还是比较吃亏的,脸上手上已经挂了彩,但他依旧一副揍人的架势和他们要干到底的模样,一边打一边还在高声咒骂白熵。 白熵站定的门口,冷笑一声。 冷隽秀看到白熵出来了,也不骂了,话锋一转道:“d,扩张型心肌病。他患病至今三年左右,原本有两次能够活命的机会,全部因为你……全部因为你而没有了!你对他做的孽够多了,该放过他了。” 白熵眯起眼睛看着他:“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说他有心脏病!你听懂了吗?”虽然被两个保镖拦着,但是冷隽秀还是说了,“他不说,可我要说!因为就算他死,也得死的明明白白,不能让凶手就这么逍遥的过一辈子!” 白熵怒道:“什么死不死的!你再敢乱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让你好看!” 冷隽秀也笑起来:“白熵……你真是可怜。知道李安然为什么不留下来吗?知道为什么你说喜欢他他不会相信吗?真的喜欢一个人的话……你就该时刻注意他,他有一点点的不适你都会发现,会关心,会留意……可他病了三年,你知道吗?” 之前冷隽秀说的那些白熵并不相信,觉得那只是他要带走李安然的借口,可是他如今说的如此直白,让白熵的心顿时有些慌。 “他外婆死后这段时间你应该是在照顾他的吧?”冷隽秀说,“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久病不愈?” 白熵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记得的,记得当时医生说李安然的心脏似乎有点问题,他其实找了时间去陪他检查的,可就是那天他家里出事了,于是这事又被耽搁了。 心脏……白熵觉得自己的心被猛的揪紧了一下。 难道冷隽秀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三年?安然病了……三年?可这怎么可能呢? “因为好不了了……”冷隽秀注意到了白熵神色的变化,他忍不住嘲讽的笑起来,往白熵最痛的地方扎下去,“三年啊……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一直好好养着,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可是这三年来你是怎么折腾他的?把他掏空至此……油尽灯枯,满意了吗?” “你胡说!”白熵忍不住吼道。 “我有没有胡说……你去看看他的病历不就好了?” 病历?白熵这下真的慌了,难道冷隽秀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白熵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嗡一片,他不再听冷隽秀继续说下去,他冲回屋子去找李安然说清楚,可是一进门,却哪里都没看到李安然的影子。 “……安然?安然!”白熵慌乱得不可自已,他赶忙四处寻找李安然,慌乱的目光迅速的扫过偌大的屋子,随后终于看到躺在地上的人。 那一刻白熵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冷,他几乎是呆愣了一秒才冲过去。 “安然?安然?!”白熵抱起李安然,“安然你怎么了……?你醒醒……安然……来人,alex!alex!叫救护车!叫医生!” 门外的人都听到了白熵的喊声,冷隽秀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在保镖都愣了的一瞬,他迅速的推开他们冲了进去,然后就看到白熵抱着李安然惊慌失措的一幕。 “放下他。”冷隽秀命令道。 白熵怔怔的抬头。 冷隽秀半跪下来:“应该是病发,我要给他做心脏复苏,马上叫救护车。” 白熵不敢怠慢,放下了人,看到冷隽秀还是给李安然做心脏复苏,而李安然的脸色惨白如纸,了无生气。 白熵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明明是刚刚说出来的事实,一瞬间就全部应证了。 那么……安然,会死吗? 白熵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像是镜花水月的倒影,全部都是假的,被投下了一颗石子,便开始全部碎裂了。 安然…… 安然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说周一难熬,所以我今天更得特别早~ 开心吗?xdddd ☆、chapter123 李安然被推进了急救室,白熵和冷隽秀最终都被拦在了门外。 因为一路跟着跑的缘故,两个人都有些喘气,不过很显然白熵更累一点,因为他本来就受了伤,走路也算勉强更别说用跑的了,可是他还是一路跟了过来,此刻双手支撑着膝盖,脸色都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应该是吓的。 白熵肯定是没见识过这种命悬一线的场面,更何况今天的消息对他来说太过突然了,都还没来得急消化,就已经要面对生死。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吧。 “扩张性心肌病,简称d。患者会因不同的原因导致心脏肿大,比普通人大很多,负担自然也就更重。”冷隽秀目光看着急救室,却对着身边的白熵说起来,“遗传的几率不小,李安然的话……应该算是遗传性的,只是他比较幸运……一直到二十多岁才发生病变……” 二十多岁病发算是比较幸运的吗? 白熵转头看了冷隽秀一眼,却想起来李安然的外公:“所以他外公和他妈妈……都是这个病?” “照他来说,是。” 白熵五指收紧,目光沉痛。他记得李安然的外公,但那时只以为是心脏病,却根本没细问过,他也不记得李安然有没有提过,仔细的回忆起来,过往里面他们的谈话中,涉及到李安然的事情总是特别少,他经历过什么,过得如何,他从来没有和自己谈起过,大部分时候,李安然总是安静的作为一个朋友待在自己的身边,听自己诉苦,或者干脆就陪着喝酒。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陪着自己…… 可是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关于他的事情。 “……怎么才能……治好?”白熵艰难的开口。 冷隽秀深深的看了白熵一眼,才一字一顿的说:“成功率最高的办法……心脏移植。” 这句话就如同一道惊雷炸在白熵的耳边,连眼前都几乎炸出一道白光,白熵只觉得耳鸣目眩的,他两次出车祸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状况。可这一次……他实实在在的有些混乱,思维好像一下子散乱了。 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很多的片段,模模糊糊的。 那份心脏移植的资料,他说那是给别人的,他问自己夺走了别人的希望别人该怎么办?他还问自己,他死了的话,他会难过吗? 会难过吗?白熵捂住自己的嘴,他想起了自己当时给出的答案,他几乎整个人都忍不住开始发抖。 脑海里仅仅只剩下一个片段,他说:「你死了,我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然后李安然哭了。 他哭了啊…… 白熵颤巍巍的扶着墙壁,几乎站立不稳,可他固执的朝着急救室那边走去,嘴里轻声的喊着李安然的名字:“安然……安然……安然……” 他试着去推开急救室的门,然而门是被锁上的,在推了几下推不开后他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开始用力的击打急救室的大门,高声大喊:“安然!安然!” 急救室里的医生都被惊到了,个别护士打开门来想赶他离开,不要打扰急救,可是门一开,白熵就往里面冲。 这架势连冷隽秀也吓到了,他赶忙上来帮助那些医生架住白熵。 “安然——!”白熵大声的喊着李安然的名字,试图去冲破重围,四周的人在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他眼里心里便全只有一个李安然。 跟在他们后面开车来的alex和两个保镖赶到这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傻了,被冷隽秀提醒了才想起来拉人。 倒也幸好现在的白熵是个病患,力气终究是不如这些人加起来,所以到最后还是被赶了出来,医生连忙关掉了急救室的门顺便通知了医院保安。 把人拖出来后冷隽秀朝着白熵的脸就是一拳,重重的落了下去,嘴角都打破了,沁出一小点血丝。 “你发什么疯!你这样打扰急救是会害死他的!你想他死吗?!”冷隽秀难得毫无风度的破口大骂。 白熵颓然的坐倒在地上:“……不会死的,安然不会死的……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救他的……我去给他找心脏……我现在就去给他找……找到了立刻手术……一切都会好的……” “一颗心脏那么好找吗?”冷隽秀冷笑,“简茗找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你以为还有多少时间给他找?” 白熵抬头看着冷隽秀,忽然去拽住冷隽秀的衣服:“把我这颗心脏给他吧……” “你和他连血型都不一样。”冷隽秀冷哼一声。 “血型一样的心脏就可以了是吗?”白熵忽然道,“我花钱……花光所有的钱,上亿的资产都行,会有人合适的配型者愿意卖命给安然的……对吧?” “你别发疯了……你拿钱买命?这是违法的!”冷隽秀觉得白熵真的是疯了,“就算被你买得回来,李安然知道了会怎么想?他那样的人……如果知道因为自己害死了人,会直接拿把刀捅死自己吧?” 白熵怔住,似乎觉得冷隽秀说的有道理,李安然就是那样的人,一颗仁心,连夏素母女俩他都会同情,因为觉得对不起纪乐心而愿意为他倾尽所有,他这样的人啊……要是知道因为自己害死了人……可能真的也会去死的…… 是的……这个方法不可行。 “那……那还有其他办法吗?”白熵道。 冷隽秀看着状若疯狂的白熵,道:“手术……但是成功率很低,至少目前在国内这边,成功率仅2。” 白熵痛苦的闭上眼睛,他无法接受,他的安然,明明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人告知患了重病且命不久矣,甚至还没有救治的办法。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梦醒了安然就还是好好的? “那送去国外呢……送去外国做手术……他会好吗?”白熵低着头问。 “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因为他……”冷隽秀顿了下,还是说,“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你就算想帮他去出国治疗,从选择好的医疗团队开始,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只怕,来不及……” “那你的意思就是安然必死无疑了吗?!”白熵不能接受。 冷隽秀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本来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的……前段时间亚洲d医疗研究协会组织了好几个医生集合成小组,尝试d手术,以此来提高手术成功率,而且上一次手术最终却是成功了,我本想在小组解散前让他去新加坡的……可是,他并没有来……因为你……是你们这里总有太多事牵绊住了他……” 白熵愣在当场:“那你这次来……带他出国是为什么?” “他只是不想死在这里,不想死在你的面前而已……”冷隽秀说。 白熵低着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上插满了刀子,一把一把的狠狠的□□去,鲜血淋漓的,但就是不会死,这样的痛也许会一直延续下去,凌迟他往后所有的人生。 人生…… 他还有人生吗?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啊,他唯一有的,其实就是李安然这个朋友。 而如今,连李安然都要离开他了。他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过下去的意义呢? “为什么老天爷总要和我抢人……”白熵嘲讽的笑起来,“老天爷既然那么恨我,要给我这样的人生……为什么不直接把所有的不幸全部放在我身上呢?为什么非要让安然来承受呢?” 冷隽秀忍不住讽刺道:“作孽太多。” 白熵苦笑一下,抬头看向冷隽秀,他跪在地上,说:“求求你……救救安然,求求你了……救救安然……无论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救安然……求求你……” 冷隽秀没有说话,他很想告诉白熵,他不是神明,他有时候也回天乏术。可是现在的白熵,这个跪在他的面前不停的祈求的白熵,似乎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了,他就像他往日看到过的无数的病患家属一样,只是个可怜的,想要祈求自己的亲友活下去的人。 这样的场景冷隽秀经历过无数次,可是再多次,他都还是会感慨万分。 如果可以,他也真的,很想要去帮助那些人。 然而生死,是谁也无法决定的。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了。也许是因为刚才白熵闯急救室的行为,医生出来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谁是患者家属?” 白熵听到这一句,立刻从地上艰难的站起来:“我是,医生,安然他怎么样了?” alex和保镖顺势上前扶了白熵一把,同时也制止他再出现刚才那样的过激行为。 医生往后退了一步,道:“急救措施做的很好,所以人算是救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白熵大松了一口气,觉得眼睛有些发热,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因为一个消息而有热泪盈眶的冲动:“谢谢……谢谢你医生……” “不过他的状况不是很好,我们建议先住院观察几天。” “是,好的……好的……”白熵连连点头。 很快李安然便被护士推了出来,他还没有醒,脸色也依旧苍白,白熵看到李安然的瞬间,终于鼻头一酸,落下一滴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周特别特别忙qaq可能偶有断更的情况出现 反正这周里要是断更一天的话下周里就找一天二更补回来>_< 因为下周我会比较闲,顺便把我另一篇文的最后一个番外也会补掉~(大概 ☆、chapter124 夜色沉静如水,黑暗之中李安然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随后是睫毛。然后他便在黑夜里缓缓睁开了眼睛。 尽管夜色已深,但是房间里并没有很暗沉,开了盏昏暗的壁灯。 李安然看着天花板,脑海中的思绪逐渐的清晰起来,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的事情后,他第一反应是「竟然还没有死」,然后忽然想起了白熵。 白熵的影子从脑海里掠过的瞬间李安然心里面一凉,他庆幸自己还活着,要是就那么死去的话……他不敢想象白熵往后的一生将活在一种怎样的自责里,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后怕。李安然连忙转头,想看看白熵去哪里了,却在转头的瞬间发现白熵原来就坐在自己的病房里面。 但他坐得并不近,离病床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李安然怔了怔,随后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见李安然转过头来,白熵也知道他醒了,轻声的开口,带着点试探的意味:“……安然?” 白熵的声音很哑,又带着很多的小心翼翼:“……你醒了?” 李安然轻声的应了一声,随后打算坐起来,白熵却上前一步来按住他的肩膀:“我给你叫医生。”说罢就要去按铃。 然而李安然制止了白熵的举动,他也同样按住白熵的手,开口道:“你……都知道了吗?” 就是这样一句话,白熵的手垂了下来,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生气的样子,又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那里,低垂着头。 看到他这幅模样,李安然心下了然。 想想也是,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如今这个守了那么久的秘密终于被戳破了,李安然觉得心里面空空的,命运的洪流早就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他只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确定了,或许从今天开始就不用想方设法的离开了,也不用再口是心非的说些伤人的话了,于他而言,一切或许都算是一场放下。 可是对白熵而言呢? 李安然看看白熵,道:“坐吧,我们也好久没心平气和的说说话了。” 白熵有些发怔,但是依言坐了下来。 “我这个病,是有一定的遗传性机率的……我外公和我妈妈都是这个病,所以……我会患上也很正常。”李安然靠在枕头上平静的说,“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所以你也……” “安然,你别担心。”白熵却打断了李安然的话,一把握住他的手,“现在的医学水平早比你妈妈和外公那年代时提高了不少,无论什么病治愈的机率都大很多。我已经派人去联系上次冷隽秀所在的d小组的那些医生了,很快他们就会来这里,帮你看病的,你别怕,什么事都不会有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白熵说的很急很快却很恳切,李安然却只是在心里面叹息,这番话与其说是说给自己听的,不如说是白熵说给他自己听的。他想他活着,他想他痊愈,为此他愿意去做一切。李安然都明白,就像是那些绝症患者的家属那样,因为已经彻底失去了希望,所以只要还有一点点的偏门偏方,他们都愿意去尝试,愿意去相信,「会好起来的」终究只是一句假话。 更何况他自己已经见得太多了,不说在医院里见过的那些病人,他的外公和他的妈妈就是死在手术台上的,李安然也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不做手术,是不是能拖延得更久一些,哪怕只是苟延残喘的活着,是不是还能再多活几周?几月?甚至……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也很过分,病痛对人的折磨太大了,他也舍不得自己的亲人去承受,可是……他终究是个普通人啊,总希望他们能够活着,总希望…… 所以李安然太明白现在的白熵了。 见李安然不说话,白熵握着他的手更加用力了:“你信我安然……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李安然看着白熵,再这样说下去,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白熵,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是最清楚的,手术的成功率太低了,我外公和妈妈都是死在手术台上的,我不想再这样。不做手术的话……我大概还有一段时间能够活着吧……” 听到李安然不愿意做手术,白熵的神色紧张了起来:“安然……不可以的……” “白熵,我这一生,往前二十多年,都是学业和工作,因为钱而不断的发愁。我没有过自己的人生,人难得来世上走一遭,什么都还没来得急享受,所以……至少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我想好好的过一过,活一活。”李安然异常平静的说。 “治好病以后你还会有很长的人生……”白熵握着李安然的手更加用力了。 听到白熵这句话,李安然沉默了一下,说:“是……白熵,你还有很长的人生。你这一生,老天爷对你也真是不厚道,所以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往后的几十年,你也要好好的过。忘了简茗,也忘了我……找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好好的,长长久久的过完这一生。” “我只要你!”白熵大声的喝断李安然的话。 李安然看着白熵颓丧的模样,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忍不住也是鼻酸。 他们从认识到现在,十年啊……这么漫长的时光,为什么偏偏要到了最后才能互相看到彼此? “我什么都不要……”白熵拉着李安然的手说,“我只要你……” “为什么呢……”李安然也有些哽咽,“为什么……现在才……” ≈gt≈gt≈gt为什么现在才喜欢我呢?如果你一直都不喜欢我,那该多好。 ≈gt≈gt≈gt那样你还可以好好的过一生,还可以很快的就忘了我……而我,也不会因为现在的这点喜欢,忽然有些留恋人世。 ≈gt≈gt≈gt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白熵抬头看着李安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该早些明白……” 他反复的道着歉,但李安然也知道,那不是白熵的错,他的人生本来就足够黑暗艰难了,需要顾虑的事也太多了,有些事察觉不到,反而是正常的。 “安然……”白熵轻唤他的名字,“你别恨我……就算恨我,也请不要以打算离开的方式来,无论什么都该尝试一下,求求你……活下去……只要你活着,就算我这一生……就算这一生都不见我都没关系,那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想我打扰你我就不打扰你……无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答应,我再也不会强迫你为难你……只要你活着……我只想你活着……你活着就可以了……” 白熵颓然绝望的模样全部落在李安然的眼睛里,李安然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白熵的脸颊。 最开始李安然从白熵的手里把手抽走的时候,白熵就像是一个受惊的孩子有些担惊受怕的看着他,唯恐他是不高兴还是怎样,但是当李安然的手心覆盖在他的脸颊上的时候,白熵才心酸的闭上眼,轻轻的握住李安然的手。 李安然细细的看着白熵,他的脸上,手上,脚上,还都有伤。 这么漫长一条路走来,其实他们彼此都伤痕累累,从很早以前起,就互相依偎着扶持着,而如今……自己就要抛下他了。 想到这里,李安然忍不住也要落下泪来,他不是不想拥抱他,而是这条路已到尽头。 “要好好的……以后都要好好的……”李安然说,“一定要再找到一个喜欢的人……一定……还要好好的爱一个人……” “不会再有了……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说完,白熵小心翼翼却又不容拒绝的抱住李安然:“我只要你。” 这句话绝望且又坚定,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gt≈gt≈gt可是人的一生多么漫长啊,白熵……要爱下去才好啊。 李安然轻轻的抬起手,犹豫了很久才回抱住白熵,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第3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9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39节 ≈gt≈gt≈gt 李安然住院的消息很快的就传开了,原本一直在安排妈妈爷爷出院后住哪里的乐心是第一个来探望李安然的,因为他本身就时常跑医院,所以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到了。 李安然原本以为自己这病的消息一传开可能要解释很多,但是乐心来的时候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有些局促的坐在了李安然病床旁边的位置上面。 “安然哥……还好吗?”乐心勉强笑笑。 “不发病的时候……其实还好。”李安然宽慰着说,“不用担心。” 乐心微微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李安然问,白熵昨天一直陪着自己,今天早上才离开一会儿,不可能那么快通知纪乐心,也不可能是冷隽秀,所以乐心收到消息来到这里却完全不过问自己的病情,想必他是已经知道了。 “你病的事吗?”乐心道,“之前……简茗哥和我说的……” “是吗……”李安然并不意外,如今这个秘密终于不再是秘密了,他也并不纠结于此,“简茗他……已经离开了吗?” 乐心顿了下,微微的点了点头:“……他离开前,和我见了一面……” 李安然微微有些讶异,如果不是基于言希的话,他们应该没有见面的理由。 “其实我觉得……简茗哥本身是个很优秀的人……”乐心忽然道,“这么多年能对抗病魔也没有放弃,明明身体孱弱却还是自学了很多东西,从艺术到法律……像他这样的人……我有时候不明白言希他……为什么会放弃……” 李安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简茗的优秀他并不否认,可是人无完人,简茗内心深处的黑暗,其实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他能跳出这个心牢,也算是好事一桩。 “每个人的优点都不一样……”李安然笑着看看乐心,“你永远这样就很好……” 乐心也微微的笑了起来:“他见到我的时候也没多聊,就说很羡慕我……说我身上有他没有的东西……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离开这里总是好的,希望言希以后也不要去打扰他了……” 简茗羡慕的,大概是乐心身上的善良与阳光,那确实是他没有的。他和乐心是截然相反的两面,不过离开了这里,以后他会去寻找的吧。说不定有一天,他也会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真心的人,然后渐渐打开心扉。毕竟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那你呢?安排好你的爷爷还有妈妈,还留在s城吗?”李安然问,“言希他……” 言家势大,言希虽然进去了,但是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他要是报复起来,后果谁都不敢想象。所以对乐心来说,或许还是离开为好,就和简茗一样。 却不想乐心摇了摇头:“言希他……到今天为止还没出来……” “咦?”李安然讶异,言希进去已经好些天了吧?怎么还没出来?言家关系还没疏通好?这不可能啊。 乐心却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据说……好像是言希的爸爸……在彻查言希做过的一些事,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前两天忙成doge了,都来不及上来说一声断不断更>_< 下两周里我找两天二更哈~但这周末还有的忙所以下周一见q ☆、chapter125 拘留所里的言希此刻目光寒霜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父亲。 “为什么不让我的律师过来?”言希开口问道,“你是打算把我关在这里面一辈子吗?” 言父没有说话,言希冷冷笑道:“以为困我一辈子就可以保全言唯,让他成为家主了吗?你们到现在还在痴心妄想觉得他那个废物可以独挑大梁吗?!” 言父狠狠的拍了下桌子:“言希,那是你哥哥!” “哥哥?”言希大笑,“你们当他是儿子,当我是过吗?!现在来跟我说他是我哥哥,那你们怎么从来不去对他说我是他弟弟?让他从小照顾我一点?你们有过吗?” 言父抿着唇一言不发。 “说不出话来了吧?”言希冷笑,“因为你自己心里面也清楚这些年来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无论我做的多好,在你们的眼里永远都看不到,你们喜欢的永远只是言唯,我真不明白你们……” “你变成这样,是这些年我没教好。”言父忽然开口打断言希的话,“我不该听之任之的散养你,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言希嘴角嘲讽的笑意更甚:“有趣……现在过来反省了?所以反省的结果呢?就是把我困在这里不让我出去?” “我会让你出去的,会送你出国念书,以后……靠自己的实力去外面打拼,也不要再回言家了。”言父说。 言希几乎是拍案而起:“你说什么?!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父亲的态度?把我彻底的驱逐出去?!” 言父目光有些沉痛的看着言希:“是我对不起你言希……从小到大我疏远你,也是为了让你能够继续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你的出生本身就是我的错……所以我希望你能在言家好好长大,我能给你好的教育,好的生活……这便够了,却没想到……真是我做下的孽……” “你什么意思?”言希的双目危险的眯起来。 言父抬头,深深的看了言希一眼:“你是我的私生子……” “……”言希的目光里露出深切的不可置信。 “不……怎么说呢……你妈妈,不对,是言唯的妈妈当年为了给言唯治病,尝试怀孕很多次未果,甚至流产,为此到了神经衰弱的地步……”言父忆起往昔,“她情绪崩溃,天天和我吵架,最初我还会试着安抚,可是我压力也很大,我也很担心阿唯,于是为了避免我们两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那段时间我便天天出去……” 言希薄唇紧抿,脸色霜寒。 “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容易招莺莺燕燕……”言父揉了揉眉心,斟酌了一下开口,“你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非常漂亮……你长得非常像她……” 言希的拳头握得死紧,白色的骨节都几乎泛了出来。 言父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女人才可以不对言希造成伤害,想了很久以后他还是掠过了那些事,“总而言之就是意外的和她发生了关系……却没想到有一天她找上门来,说是怀孕了,还是个男孩。” 接下去的事言希大概的也猜得到,豪门大多需要男丁,那个女人,也是就所谓的他的母亲肯定是知道言家的大儿子有病也许活不久这才有勇气找上门来,哪怕自己进不了这个门,她的儿子必然能够进得了言家。 而事实也确实如言希所猜测的那样,言父继续说着:“你爷爷和奶奶都是很传统的人,为了这件事当然是大发雷霆,他们当然不可能同意让那个女人进门,甚至包括……你。可是没想到……我夫人却赶来阻止他们把你母亲撵走……因为你母亲成功怀孕了,只要这个孩子能够生下来,说不定能够救阿唯……” 言希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那时,阿唯的妈妈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你爷爷奶奶最终也就由得她去了……”言父叹气,“后来你母亲生下了你,而幸运的是你和阿唯是同血型,于是阿唯真的得救了。因为你救了阿唯,所以我才说动了二老让你留在言家,他们最终是同意了,但这些年里始终心有芥蒂,至于你现在的妈妈,也就是阿唯的妈妈,好不容易把阿唯从生死线上抢回来,这些年对他确实是溺爱过分,眼睛里自然看不到其他人……” “那你呢……你把我留下来的意义在哪里?”言希笑起来,“为了弥补我?” 言父沉痛的说道:“言家可以给你好的一切,想必这也是你亲生母亲的愿望。我这些年不对你太过亲近,也是为了让爷爷奶奶放心,如果我对你太好,他们便会觉得我当年对那个女人是真心喜爱,他们会害怕你动摇到言唯的地位,他们心里面始终有这个疙瘩在……这么多年以来,我也在努力维持这个家庭的安稳……可惜……最终还是崩溃了……” 言希笑得大声起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你知道我这些年做了多少吗?为了让你们这个冷血的家庭多看我一眼我做了多少吗?!我真他妈是个傻逼啊!你们别说看见,你们恨不得看不见……我简直……简直是世界上最蠢的人!” 他想起来自己这些年来做过的一切,小的时候,好好用功的学习,努力的去参加各种比赛,每次都要争取得到第一名,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奖状拿回家来摆在他们能够看到的地方,内心隐隐的期待能够得到一句夸奖,可是家里的人来来往往,谁都没有看到,直到晚饭结束,那张奖状还是孤零零的留在茶几上面。 他也记得学校母亲节上台献花,他拿着玫瑰走向「母亲」,可是「母亲」在那么多学生面前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着言唯拥抱,然后喜极而泣,拉着言唯的手告诉坐在的所有学生,那是她引以为傲的孩子。 还有,当年他为了讨爷爷欢心,去学书法学水墨画,可是画得再多再好爷爷都不看,偏偏言唯拿着毛笔在爷爷未作完的画作上乱图,最终爷爷还特地画了座大山与游龙来补救言唯闯下的祸,一家人还开心的把画裱起来,逢人就说这是言唯几岁的时候乱涂的,然后如何如何修补的,仿佛是一家人开心的回忆。 那时候他真的太小了,什么都不懂,以为只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以为只要继续努力就可以了。 却没想到,原来这家人,根本没把他当一家人。 今天他父亲的这番话可真真是当头一棒,让言希状若疯狂的大笑起来。 言父看着这样的言希,目光里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说道:“这些天里我让人查过了你所做的事,言希……你做的错事太多了,隐瞒不住的,爷爷那边迟早会知道的,他容不下你。” “他们难道不是早就觉得我是歹毒心肠,早就恨不得让我走了吗?这下称心如意了。”言希笑。 言父微微摇头:“你走罢,去越远的地方越好,我会每年给你的国外户口里汇一笔钱,也当是这些年我没尽到父亲的责任。我有义务养大你,可我没教好你,言家也已容不下你,言希……走罢……” “爷爷会让我走吗?”言希忽然抬头,目光狠戾,“在他眼里,我心肠歹毒,狼子野心。你现在放虎归山,不怕以后我羽翼丰满的回来找你们报仇吗?!” 言父别开头:“如果你非要活在仇恨里,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你将来非要复仇,也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吧,言希……是我的错。” 言希看着他,抽动了下嘴角:“……那我亲生母亲呢?” “她……”言父转开视线,“我不知道……” “被爷爷弄到连你都不知道的地方去了吗?” “你放心,你爷爷是个正直的人,他只是害怕我和你母亲藕断丝连再有往来,这才瞒着我送走她的,必然是给了她一大笔足够她生活的钱。” “看起来我还该对着你们谢恩?”言希大笑。 “言希!我今天过来和你说这些,是为了你好。”言父道,“我希望你离开,希望你找个地方重新生活好好开始。” “我二十几年来唯一的目标就是让你们正视我……现在真像是做了一场梦,什么都是假的……”言希笑着摇头,“你不该留下我的,你该让我跟着我妈走……更或者让我去个孤儿院,说不定我还能发愤图强,做一个努力生活的普通人……为学业,为工作奔走……” 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一个人。 那个他曾经觉得自己有些喜欢过的人。 现在想来,之所以被这样一个人吸引,或许就是因为潜意识的有些喜欢他那样的人生,永远充满干劲与阳光的,奔走在人群里讨生活,虽然辛苦却充实而满足的人生。可以面对谁都露出自信的笑容,永远不用去害怕去讨好去步步为营。 其实自己……也多想拥有那样简单的人生啊! 言希低吼一声,崩溃的跪倒下来。 可是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全部都毁了啊! 他背负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他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他内心的阴暗早就疯狂的成倍的滋长,像荆棘般的包裹住他的心脏。之所以最后无法和简茗在一起,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太过相似了,每次看和简茗都像是在照镜子,就像是看到了阴暗面的自己…… 他想要那样简单的人生……可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二十几年的信念在这一天被击溃,就好像支撑着他天空的支柱瞬间崩塌,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什么,还能不能活下去了…… 「啪嗒」「啪嗒」两滴液体滴落在言希的手背上,他诧异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他竟然哭了。 他竟然哭了?! 哭什么呢? 哭这不是他要的人生?哭这不能重来的岁月? ≈gt≈gt≈gt “没想到言家老先生那么严厉,对自己家里人犯事都零容忍。”李安然有些讶异的说着,“那他们是打算真的把言希的罪状做实然后送他进监狱吗?” 乐心摇摇头:“好像不是……彻查归彻查,但是言家人好像还是打算把他送出国去,可能是避风头吧……” “去哪里呢?” “不知道……我也就听说了这些。”乐心淡淡道。 “那你应该开心一点,他出国的话,你在国内就能安安心心的待着了。”李安然道。 乐心只是非常浅的笑了笑:“只希望别撞上简茗哥。” 李安然微笑起来:“害怕吗?” “害怕他伤害简茗哥?”乐心问,随后点点头,“有点吧……不过,应该不会吧,世界那么大……不会再彼此遇见了吧……” 李安然看看窗外:“世界其实也很小,说不定就能遇见了。” “遇见了也不害怕,我相信简茗哥……是真的放下过去了,所以就算再遇见,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乐心说,“我们都是。” 李安然看着乐心,有些叹惋道:“……你也真的放下了吗?乐心,你……其实确实是喜欢他的……对吧?要不然……也不会去再打听他的事……” “喜欢过的。”乐心说,“但不打算再喜欢了,安然哥,我虽然没见过我的双胞胎弟弟,可是他到底是因为言希死的,这条人命永远横在我们中间,所以注定永远都不可能。我们的结局,其实从纪斐出车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定局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虽然我和纪斐没见过,但是当初在家里看到他的照片的时候,就觉得他很难过……而我看到言希的时候,也确实心跳了……我想,果然是双胞胎吧……所以,纪斐也不愿意我再和言希一起的……” 李安然没再说话,言希也好,乐心也好,无论爱与不爱,都不该再去深究了。 因为如乐心所言的那样,他们的结局是注定的,在没相遇之前,便因为纪斐的死亡,而画上了句号。 命运真的是既定的吗? 那人与人,为什么还要相遇呢? 一如言希和乐心,一如他和白熵。 ☆、chapter126 白熵和冷隽秀两个人坐在医院楼下的食堂里面,靠着窗的位置。 因为时间是下午的两点多了,所以这里根本就没什么人,偌大的食堂显得格外的安静。 “你说的那几个医生,我已经在派人联系了,医院这边我现在在通关系,到时候你应该也能上手术台。”白熵说。 冷隽秀手指轻叩着桌上的一些病历资料,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些人在各国各地,有些还是教授级别的,想在短时间内聚到一起,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过来国内。” 冷隽秀抬头看了白熵一眼:“那李安然的意思呢?” 白熵顿了下:“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想接受手术吗?”冷隽秀道,“我之前让他去新加坡,他不来,除了你们自身的原因以外,我觉得他是不相信手术,也不愿意接受手术……” 这句话让白熵沉默了,确实,李安然亲口和他说了,因为外公和母亲都是死在手术台上的,所以他对手术有一种天生的不信任,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活,如果不接受手术,或许还能多活几天,而接受了手术,就意味着自己死亡的日子被裁定了。 “可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要不然,就只能撑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心脏出现……”白熵说着,“安然不能死的……他得活着……我要他活着……” 冷隽秀双臂抱在胸前,好一会儿才开口:“医生那边你继续联络,至于到底动不动这个手术,还是由你去劝他吧,说不定……他会听你的劝。” 冷隽秀心里面很明白,自从李安然的外婆过世以后,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念头了,一心等死,还在人间挣扎的原因纯粹是因为有些放不下的人,如纪乐心,如白熵。而如今这些人都已经平安无事了,他心里面便连最后的牵挂也没有了。但白熵到底是他曾经深爱过的人,如今这个人也好不容易回头看到了他,或许这份感情还能让他动容吧。所以,也许也只有白熵可以让李安然重新有活下去的意志了。 白熵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看了看窗外,窗外是医院的后院,种植了很多的绿化,供病人下来散步。此刻外面来来回回走动的人还不少,有些有家属陪着,有些则没有,一个人走动几步随后又找张椅子坐下,抬头看看天,午后的阳光洒在那些病人的身上脸上,暖洋洋的。 “你当医生很多年了吧?”白熵突然问。 冷隽秀怔了下才点头:“嗯。” “那见过很多生离死别吗?” 冷静从垂了垂睫:“当战地医生的时候,见过的更多,好好的一个人,昨天还在,今天就忽然没了。连道别都来不及……” 白熵试图想象冷隽秀说的那种场景,便觉得浑身发冷,因为他也算是经历过的人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人,忽然就倒在了你的面前,生死不知,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幸好他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吗? 白熵忽然从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安然。” 他很清楚,李安然的未来太渺茫了,无论他做多少的补救,成功活下去的可能太低了。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消耗,他们所剩的时间太少了,他有些害怕,所以觉得此刻必须去往李安然的身边才安心。 没等冷隽秀继续说什么,白熵便转身离开了。 ≈gt≈gt≈gt 白熵上去的时候,乐心差不多正好离开,李安然坐在病床边,正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午后的阳光很好,轻轻的洒在他的床头,安宁而美好,如果这样的时刻可以永恒就好了。 白熵站在门口,一时之间竟然不敢打扰这个画面。 倒是李安然似乎察觉到了有人,朝着他望了过来,看到来人后微微的笑了笑。 “好些了吗?”白熵装作轻松的走进病房,问。 “嗯。”好与不好其实没什么区别,李安然微微点头,“刚才乐心来过了,和我提了言希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喔,听说了点。”言希这次伤害李安然甚至想要他的命,这对白熵来说彻底过界了,言希再怎么害自己他都能忍,甚至可以不追究,可是他对李安然出手了,白熵就不能放过他,关于言希的事情这些天他也派人盯着,大概的知道一些,不过后来因为李安然的病,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动手。 “也不知道他以后出来了还会不会为非作歹。”李安然叹了口气,似是在感叹。 “不会的。”白熵在他的身边坐下,安抚道。他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的,言家目前没有要帮言希的动向,那他自然也会趁着这个机会打击到言希在s城的根基,哪怕以后他出来了,也不能再与白氏抗衡。 李安然淡淡的开口:“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乐心……”李安然看向白熵,“白熵,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一定要保护好乐心,不要再让言希有机会接近他伤害他,好吗?” 白熵没有立刻答应,他只是看着李安然:“为什么要像是嘱托一样?我和纪乐心并不算熟,还是要你看着他才好啊。” 李安然叹道:“白熵……我们也别自欺欺人了,你知道的……我……” “安然。”白熵阻止了他说下去,“会好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白熵……”李安然目光里染上了一层哀色,“你也不是神。” 不是神明,所以回天乏术。 白熵不说话,低垂下头,像是低落的孩子,微微的红了眼睛。 李安然知道自己这样说很残忍,可是他想白熵也必须认清现实了,他轻轻的开口:“白熵,帮我去办理出院手续吧,我不想把最后的时光都荒废在医院里。” 白熵抬头看他:“冷隽秀当时叫你去新加坡,如果不是因为我这边的事,你会去吗?会接受手术吗?” “会的……” 白熵激动的捏紧了拳头:“那现在……” “不过就是死在手术台上罢了,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李安然说,“那个时候我隐瞒这个秘密太久,太累了,也不想继续下去了,所以……” 话还没有说完,李安然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一把抱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白熵的声音有些抖,“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 李安然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轻轻的放在白熵的背上:“白熵,我现在说这些,不是要责怪你,而是想要告诉你,现在的我轻松了很多,所以才想去过点自己想过的生活……我终于不用再背负什么了,这对我来说是好事……是件开心的事……” 白熵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划开,血流了出来,痛彻心扉却就是不死。 原来曾经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对李安然来说全部都是煎熬,他难受得恨不得去死来摆脱这一切,原来自己让他那么痛苦,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明白的终究是太晚了。 那他到底还能再做什么呢?再逼迫他动手术吗? 不……白熵发现自己说不出口,无论他心里面多么的想要李安然活下来,可是对着现在的李安然,对着曾经那个因为自己的强迫而伤心难过的李安然,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他没有资格要求他做任何事,所以冷隽秀说或许自己能够劝动他,其实错了。 他现在能够给他的,或许是陪他走完这一生。 “好……安然,我们出院吧。”白熵花了好一会儿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才松开怀抱,握住李安然的手,“我带你回家。” 李安然沉默的别开了脸,他知道自己太残忍,可他别无他法。 ≈gt≈gt≈gt 李安然出院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墓地,本以为白熵可能会有很大的反应,但是对方却意外的非常平静。 已经是冬天了,墓园里面非常萧瑟,银杏的叶子差不多都落光了,只余光秃秃的树干,笔直的朝向着铅灰色的天空。 李安然踏着泥土,轻轻的蹲下来,拜了拜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母亲。而白熵则站在远处点的地方,没有上前去打扰。 可能是因为气温低,墓园总给白熵一种湿冷的感觉,尽管这里非常的安静。他不太敢看李安然,只要稍微想到对方可能以后会长眠于此,他就钻心的疼。 如果……如果李安然非死不可,那他就陪着他好了。 陪他一起长眠于此,陪他度过千千万万个黎明晨雾与月落乌啼,直到这个世界都不复存在的那一天。想到这里,白熵的心里好受多了,只要还有同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于是白熵朝着李安然走上前几步,微微弯下身,道:“安然,我稍微出去下,你在这里等我。” 李安然没做多想就点了点头,白熵是个吸烟的人,这些年他的烦心事太多,烟瘾渐渐的也就大了,墓园里头不能吸烟,他自然是出去抽一根,这没有什么。 白熵朝着他轻轻的笑了下,转身离开。 李安然却微微的怔了怔,白熵已经挺久没有笑了,自从知道自己的病以后,无论表面上装得多么平静,眼睛里的悔恨与不安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但是白熵刚才的笑容……却平静了很多,仿佛真的只是在笑。 是自己想多了吗?李安然把视线转回墓碑上面,思考了一下,还是双手合十,轻轻的祈祷。 “钱还有不少,到时候会全部给墓园这边,让他们定期给你们打算墓碑,所以不用担心,嗯?”李安然清理了下墓碑边上的落叶,叨叨絮絮的对着冰冷的石碑讲述自己的近况,“我现在也过的很好,心里面那块石头落了地,呼吸都好像轻了不少,就是……” 李安然顿了下,朝着远处张望,白熵走了大概有十分钟多了,还没有回来:“就是比较担心白熵,他的父亲前些日子过世了,他其实……其实是很难过的,一边要处理公司的事,一边要办后事,一边还因为我的病而……白熵他啊,其实背负得太多了,我想,他活得很累吧……所以,可以的话,你们在天上也保佑保佑他吧,让他平安的活下去,希望他以后能遇到一个开朗的,向上的,对生活充满希望且真心喜欢他的人,只有遇到一个这样的人,或许他的人生才能有阳光吧……像我就不行……” 说到这里,李安然低着头,拨弄了一下那片枯黄的落叶:“我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他喜欢……” 他这样的人,悲观,总喜欢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也很理想主义,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得其实很艰难,所以有时候李安然也会想,老天爷要自己离开这个世界,或许也是心存慈悲。这样的自己,不优秀,不完美,不值得白熵喜欢。 “他应该遇到更好的人的……”李安然叹了口气。 回应他的自然是漫长的无声,唯有风渐渐的起了,随着接近入夜的天气,气温也逐渐下降。 李安然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后站起来,又朝着四处看了下,依旧没有看到白熵,他缓步的走到墓园的门口,只看到司机站在那里抽烟。 司机一看到李安然出来,慌慌忙忙的把烟给灭了:“安然少爷。” “白熵呢?”李安然四下望了望。 “呃……”司机愣了下,“不知道……” 李安然的眉头微微蹙起,他以为白熵是出来抽烟的,可是人不在这里,而且抽烟的话就时间上来说也太久了,于是李安然返身朝着墓园又走了进去,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远处的白熵,白熵似乎正在和一个人道别,因为离得远,李安然并没有看清楚,白熵一转头看到了李安然,就匆忙的和那个人说了句话便朝着李安然走过来了。 “已经要回去了吗?”白熵一走到李安然的面前,就顺势帮李安然整了整围巾,将人包裹得更加严实一点。 介于白熵比自己高出不少,所以被这样弄的时候,视线便被挡住了,李安然没能够看清楚离去的那个人的样子,只问道:“谁啊?” “没谁,一个问路的。”白熵帮李安然弄好围巾,又握了握他的手,“真冷。” 说着,将李安然的手托起来,朝着他的手呵气。 李安然怔了怔,一时忘记去追问白熵干嘛去了,而是微微的红了脸,下意识的就想把手缩回来,去被白熵更用力的握住了。 白熵眼角带了些揶揄的看着他,干脆的把手拢到自己嘴边,柔软的唇轻轻的吻了吻,然后在李安然燥得慌的眼神里才将他的手放下:“这么冷,下次记得戴手套出来。” “你……”李安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被人看见怎么办……” “这里没有人啊……”白熵说,说完却又朝着墓区那边挥了挥手,“你们看见也当没看见吧。” “你做什么啊?”李安然莫名其妙。 “人是没有,好兄弟说不定不少。”白熵开玩笑,“就不晓得你外公他们看到会怎么样。” 终于明白刚才白熵是在对鬼招手,李安然有些无语。 “对了,和他们说过了吗?我们的事。”白熵问。 “嗯?”李安然一愣。 “怎么?没说啊?”白熵淡淡的笑笑,“要坦白从宽啊,虽然现在家庭不太能接受男人和男人,但反正以后我们都会……” 话语到这里戛然而止,白熵打住了话头,只是笑着把李安然的手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好了,回去吧。” 李安然没注意到白熵反常的地方,而是为白熵这样亲密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却从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样子。是现在他和白熵这样吗?所以白熵是真的喜欢自己吗?可是…… 李安然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思绪万千,便也任由白熵牵着他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临时有事回了老家一趟,这两天里电脑都没摸。 昨晚刚回家,累瘫了,所以拖到今天才更。 这周末都会更!!! ☆、chapter127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时光,到底要做些什么呢? 其实李安然并不清楚,也没有仔细的想过,他只是觉得往前的二十多年过的太累了,所以如今,他想休息一下。然而白熵却似乎想得比他多,自从回家以后,他仔细的询问了李安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什么,一一的记了下来,就仿佛是要把过去的那些时光全部都补回来一样。 他带他去看音乐会,在光线昏暗的观众席里轻轻的穿过椅子的扶手握住他的手。 他带他去图书馆,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的看他看书可以看一下午。 他带他回去曾经大学的小吃街,两个人从小吃街的街头吃到小吃街的巷尾,混在一群二十出头的大学生里面,李安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年纪大了很多,青春年少都已不复存在,他和白熵都是。 记忆里十九岁的少年与自己,都已经成为了过往。 白熵真的为李安然做了很多事情,就如李安然之前所说的那样,因为没有好好的享受过人生,所以想要在最后的时光带着他全部都走一遍。 他们真的就像是情侣那样在夜色满布的街道手牵着手回家,白熵会对着他讲笑话,说起以前的一些朋友以及糗事。 大多数时候李安然都是安静的聆听的那一个,静静的看着白熵的脸,有时候也会想。 原来和白熵交往的话……是这个样子的。 很美好。 白熵真的是个很好的恋人,只要前提是他喜欢你的话,他似乎就会把所有的爱与呵护给你,会对你笑得很温柔,说话也不大声,不像他从前冷冰冰的模样。 李安然有时也会有些感慨,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享受到这样的时光,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和白熵交往的一天。 美好得像是假的一样。 可他心里面也太明白,天边的黄昏,美得惊心动魄,却始终是日薄西山。 这一转眼就到了年底,白熵在饭店定了包间和李安然一起吃年夜饭。 他定的饭店在s城算是有些历史的了,民国年间是私人的花园洋房,坐落在s城的市中心地段,建筑大而精美,所以后来也没有拆除,改建成了饭店。 这里的装潢,带着一丝古朴且典雅的味道。 “大年夜的定这里很贵吧……”李安然看着这偌大的包间,桌子大得可以坐下十二个人,可偏偏他们只有两个人,“其实我们可以在外面吃的……” “傻啊,特地定这间是为了看夜景的,从我们这里的窗口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新年倒数计时的时钟。”白熵笑了笑。 李安然依言看了看外面,随后神色却忽然的有些低落。 “怎么了?真的嫌贵啊?”白熵怔了一下,虽然他有钱,可是对于李安然来说,节俭还是天性,很多时候自己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太过铺张浪费,可是今年这个年对白熵来说很重要,在中国人眼里,过年相当于团圆,意义并不一般。往前的二十多年,自己都是一个人过的,如今李安然是他的家人了,这却可能是自己能陪着他的最后一年,今年不知明年事,谁知道明年这个时候,他们还在不在了,所以现在的每一刻,白熵都想过的有意义些,这便是他带李安然来这里的原因。 李安然却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没,就是想起了外婆……我前年的时候还对她说,下次过年的时候,带她来江边看看……”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白熵自然也知道,脸色也变了下。他拍了拍李安然的手:“别想了,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来这边吗?” “嗯?” 白熵轻轻的笑了笑:“这里最著名的一道菜,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红烧鲫鱼。” 李安然愣了愣,半天才张开嘴,只吐出了一个音节:“…啊?” 这确实是之前白熵询问过他的,他也答了,但是那时答完后就摇了摇头,却没想到白熵还真的记住了。 “这家店是老字牌的店了,厨师也都是老伙计,据说味道最为正宗,所以才想着带你过来。”白熵说道。 说着他按了下铃,外面的服务员就端着精致的餐盘走了进来,汁水红黑透亮还冒着热气的红烧鲫鱼就这样出现在了李安然的面前。 “尝尝看。”白熵带着点期待的眼神看着李安然。 李安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轻轻的夹了一点送入口中。 “怎么样?”白熵问。 李安然慢慢的咀嚼了一小会儿,没说话,眼圈忽然红了,只是点点头。 “……怎么了?”这下换白熵一愣,连忙拿出手帕递给李安然,“怎么?不好吃吗?不和你口味?还是……” 李安然连忙摇摇头:“挺好的……” 确实和记忆里的味道很相似,那时外婆还那样健康的活着,他们一家人窝在一个小小的房子里面,七八岁的自己围绕在桌边等着开饭,那时他们家穷,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什么大鱼大肉的,也就是过节过年的时候伙食好些,年纪尚小的自己还没桌子高,却也会在那样的日子里踮着脚尖看着厨房里的外婆,外婆回过头来就对他笑笑。 记忆都还那么清晰,却已经是他的一生了。 想到这里李安然鼻子就酸了,无论是因为最后孤单在国外死去的外婆,还是因为依旧在为了让自己过的开心点而努力的白熵。他们其实都是珍视自己的人,其实生命里能够遇见这些人都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老天爷对他,其实真的很温柔了…… “怎么了安然?”白熵走到他的面前,半蹲下来在他的面前,拿着手帕去擦他的泪。 “没事……”李安然轻轻的挥开白熵的手,“就是想起太多人了……这道菜其实……是以前过年过节的时候外婆会做给我吃的……很多年了,没吃过了……” 白熵顿了下,勉强笑笑:“对不起,我不是……” “我知道,谢谢你白熵……”李安然笑笑,“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白熵站起来,吻了下李安然的额头:“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安然。” 李安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在白熵的手心里,白熵的这句话,李安然不知道是单纯的情话还是其他什么,只是单单这句话,在李安然的心里面激起一圈的涟漪,不是心动,而是心里面有颗不安的种子忽然苏醒的感觉。 他刚想问问白熵这句话的意思,白熵却道:“怕不怕冷?” “嗯?” “老待在这里的话太闷,要不然我们出去走走吧。”白熵说。 “哦……也好。”李安然点点头,在这里其实让他有些怀旧,时不时的就会想起过往,这样太伤情了,不如出去走走的好。 于是这顿饭他们终究是没吃成,干脆的走上了人来人往的大街。 就如同每一个往年一样,今年跨年的夜晚大街上依旧很多人,仔细看来的话似乎比往年更多。 “看到那个钟了没有?”白熵指着远处巨大的钟楼问李安然,“每年都有很多人来这边倒数计时,而且一年比一年多,可见现在的人真的是一年比一年闲。”说罢白熵还笑了起来。 “你知道的还真清楚。”李安然也附和着笑了笑。 白熵嘴角的笑意带了丝苦涩,淡淡道:“因为我每一年……都没有可以回去过年的地方……就只能找些人多的地方呆着,显得自己不要太孤单。” 李安然一时之间哑然,这些白熵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他也并不知道。 看到李安然诧异的眼神,白熵只是淡然的笑了笑:“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不过没关系,都过去了……现在终于过了第一个,有人陪的年。” 第一个,也许也会是最后一个。 李安然的脚步停住了,待在原地。 无论现在过的多么充实,他们似乎多么开心多么幸福,可其实都是假的。 明明他们两个人都知道的。 可是……这如同水镜般虚幻的幸福,他们却像把他当做永恒一样。 李安然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白熵走出几步,发现李安然没有跟上来,就转身去回看他,他们之间隔了大约两米多,在拥挤的人流里隔人相望。 白熵发现李安然注视自己的目光有些悲伤,他怔了下,想走回去拉住李安然,却没想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尖叫起来。 “哇——!”的声音不绝于耳,天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的烟花,绚烂而盛大,连带着李安然和白熵都朝着夜空望去。 原来今年还有烟火表演提前拉开跨年的序幕,在此之前完全没有听说,人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而兴奋不已,不少人拉着身边的人朝着更好的观望处跑去,一时之间场面有些稍稍的混乱。 回过神来的白熵再想去拉李安然的时候两人早就被人流隔开了好远。 “安然!”白熵有些焦急的喊了一声,却看到李安然被人推搡了一下,随后人影隐没的人群之中。 “安然——!”白熵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剧烈的撕扯了一下。他知道,其实他的心里面一直住着一只绝望的怪兽,他总用死亡去安慰它,告诉它不用害怕,他们都可以和李安然永永远远在一起,但是只要李安然在视野范围里消失一秒,那只怪兽便在嘶吼,要冲破牢笼,要到李安然的身边去。 白熵一直都知道,自己平静的外表下面其实隐藏着怎样的疯狂与绝望,他害怕,他恐惧,他不安,他一直都在崩溃的边缘。而想要他崩溃,其实只需要那么一颗小小的石子,他离悬崖,一直都只有一步之遥。 “安然——!”白熵的脸色变得有些可怕,大声的喊着李安然的名字,用力的拨开人群。 离他远一点的人们当然没注意到他,周围那么嘈杂,没人会留意到他,唯有离他近的一些人,看到这个状若疯狂的男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以及害怕,自动的退让开一点绕着他走。 “安然——!安然——!你在哪里!”白熵将手拢在嘴边,朝着四处喊道,他的心里面慌极了,简直就要疯了。 巨兽用身体疯狂的冲撞牢笼,撞得鲜血淋漓,还在低低的嘶吼。 那困兽之斗的绝望就要破笼而出的刹那,白熵感觉到自己的手忽然被拉住了。 他回过头一看,是李安然。 他穿过了人流,跑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 那一刻,白熵只觉得眼眶一瞬间的发热,身上所有的戾气都消失了,他返身就过来抱住李安然,死死的,用力的把人揉进自己的怀里面,他一言不发,他害怕到要发抖。 尽管人来人往,两个男人拥抱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可是一向脸皮薄的李安然却在这一刻破天荒的抬起手,安抚的搂住白熵的背。 是的,所谓最后的时光,是他们虚构出来的幻象而已,一切都没有表面上的平静。 白熵他……其实一直都只是在勉强而已,因为自己想要过轻松的日子,而在自己的面前勉强而已。 李安然想,其实他应该明白的,明白白熵的脆弱与无助,他比谁都要痛苦,承担的也比谁都要多,明明想要哭泣却不得不对着自己笑。 白熵啊白熵……他其实已经末路穷途。 “白熵你要记着……”他抱着他说,“你没有错,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救了简茗,救我和救他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条命,没有谁必须活着,也没有谁必须要死。所以,你不欠任何人,无论怎样,都不要背负着另一个人的人生活下去,好吗?” “不……”白熵的声音有些发颤,“安然,如果你非走不可……就带我一起走吧……” 李安然只觉得心脏一阵锥心的疼痛,为白熵。 “你记不记得很久以前……你说过要带我逃走的……”白熵忽然道,“那你就带我走吧,这一次,真真正正的逃到世界的尽头去……我们两个人……然后永永远远在一起……” 李安然缓缓的松开了白熵的怀抱,带着点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白熵:“白熵……你是不是…早就想着要……死?” 白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说:“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安然。” 第3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0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40节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是说这周要二更……然而应该还有3章就完结了,所以在这周里完结的话大概在结局冲刺那天二更(?) 总之具体再看情况哈,反正争取这周里结了它! ☆、chapter128 ≈gt≈gt你……是不是想要死呢? 李安然一次次的逃离,一次次的隐瞒,就是害怕得到这样的结果。他了解白熵,比任何人都更甚。唯有他一个人,透过白熵曾经那冰冷的表面看到他至情至性的内心。 他其实比谁都要重感情,要不然也不会花那么多年倾力于维护那个早就崩塌残破的家。他做任何事也都很执着,抓到了就不放手,哪怕结局鱼死网破。 他,从来都爱和命运死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老天爷似乎总在给他出难题。 李安然一直都相信着,他喜欢的白熵,是个很好的人。 而如今,事实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他想要和自己一起去死。 李安然明白,白熵给自己画地为牢,深困在绝望的边缘再也出不来,死亡对他来说是赎罪也是解脱。李安然也明白,无论自己强调多少次没有恨过他怨过他,他都是不会听的。 再逃走一次吗?干脆逃到一个白熵找不到的地方让他一生都对自己生死不知而追寻着活下去? 李安然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样对白熵来说也太残忍了,他会疯的,他不忍心看他在往后漫长的数十年里一点点的被悔恨折磨,估计到了极限的时候,他依旧会赴死,那样是没用的。 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告诉他的话,是不是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呢? 李安然这样扪心自问。 他找不到答案,心里面却也清楚,如果在一开始就告知的话,命运一定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轨道,那不一定就是好的,如果白熵知道,那么他就必须在那一颗心脏上,为自己和简茗做出选择。如果白熵知道,他肯定不会抢自己那颗救命的心脏,他只是会走上另一条背负着简茗的死亡而沉重的人生之路。尽管那和他没有关系,可是那时的他毕竟还是喜欢着简茗的,往后的人生也会因为自己没能够救他而痛苦不已。如果是那样一条路,自己和白熵之间也就不会有一星半点的可能。 真是讽刺啊,无论怎么选择,似乎都是错。 李安然深深的吸了口气,送开白熵的手,抬头看着夜空里面的烟花,那样绚烂美丽可是短暂。 白熵也没再开口,他们之间美好的假象已经被彻底打碎,轻轻移动任何一小步都是玻璃的残渣,碾得人每走一步都要流血。 深夜寒冷,李安然从口中呵出一口白气,把手放回自己的口袋里面,转身缓缓的走出人群。 白熵跟在他的后面,不近不远的距离,大概三米左右,一路沉默。 走到街道的尽头时,李安然回头看了白熵一眼,白熵正好也抬起头看他,两个人的视线交汇,谁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痛苦。 李安然想,无论如何他都并不后悔自己脚下走过的路,也许那确实并不都是全部正确的,可是一路千辛万苦的走过来,他们每一个人至少都收获的平静,收获了重新开始生活的资格。甚至他收获了白熵的喜欢,尽管他不确定那点喜欢和白熵曾经二十年对着简茗相比到底怎样,但总归是出于真心的一点喜欢吧,于他而言,其实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他现在……只是不知道该拿白熵怎么办。 ≈gt≈gt≈gt 这个年算是过完了,但是李安然和白熵之间的气氛却诡异的降了温,虽说不至于到冰点,却也是各怀心思,见面也不怎么说话,或许也是彼此太清楚对方要说什么,于是谁也不开口。 直到下午的时候,李安然才率先开口说:“我想出去走走。” 白熵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几乎是立刻站起来道:“我陪你。” 然而李安然只是摇了摇头:“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这些天你陪我很久了,无论是公司的事还是其他事你都没有去忙,是时候该去做些自己的事情了。” “那些都不重要……”白熵道,没有什么比李安然重要,和李安然在一起的每一秒在白熵看来都是难以用金钱来换算的。 李安然轻叹了一口气:“……至少你该给我一点属于我自己的时间……” 白熵这才有些沉默,李安然出院至今,自己确实一直陪着他,几乎达到了二十四小时的地步,给李安然一点私人空间这要求确实并不算什么,可是白熵心里面却害怕,李安然已经有过一次逃出自己的视线范围的先例了,他无法再接受第二次,何况昨晚至今,他们两个人之间那么明显的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结。 李安然就像是知道白熵的想法,淡淡的说道:“放心,我哪里都不会去,我不会再走了……” 白熵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 那眼神里的小心翼翼让李安然又轻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放心,司机开我出去,顺便跟几个保镖,这样可以了吗?我的证件,护照,全部都留在家里。” 被戳中的心思的白熵勉强的笑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安然……我不是想要……” “我明白……”李安然打断了白熵的话,他转身看了看窗外,“天气不错,我想一个人走走……” “……好。”生怕再说下去两个人又不欢而散,白熵思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答应了,反正司机和保镖跟着的话,总归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他也打算去见一个人,所以不怕李安然突然跑掉,毕竟,能帮他的朋友就那么一个。 李安然极其轻浅的笑了笑,拿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白熵从窗口看着他下楼,上车,有司机为他开门,又看着保镖的车随行在二十米之后,等到两辆车全部消失在视线范围里的时候,他才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冷隽秀吗?” ≈gt≈gt≈gt 冬日的墓园非常冷清,来祭扫的人极少,李安然缓缓的走过一排排的墓地,前些日子为家人清洁过的墓碑又有些落叶,他蹲下身子缓缓的将它们全部捡起来,拨弄到一边的泥土里面,盼望着它们能化为肥料,在明年春天的时候,让这片墓园的树木又重新的充满生机。 “李先生……吗?”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喊住了他。 李安然转过身,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来,只能顺着那个男人的问话微微的点了点头:“您找我?” “啊……真的是李先生……”那个中年男人笑了起来。 笑起来的时候,李安然忽然有些印象了,这个男人他是见过的,在自己外祖母葬礼的当天,自己曾经来找过他,是墓园的负责人:“啊,是您……” “您最近好像……时常来看望您的家人们呢……”墓园的负责人呵呵的笑笑。 李安然微微点头:“嗯,这里是我唯一能够待着觉得安静的地方了……他们也是唯一能听我讲话的人了……” “哦哦……”墓园负责人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但似乎又有什么顾虑的样子。 李安然道:“前段时间……真是让您见笑了……” 葬礼的那天自己心灰意冷跑来买墓地,最后是被白熵硬带走的,现在想来这么出闹剧也真是够丢人的,李安然不由得出声道歉。 “不过……”李安然又道,“我还是想要买片墓地,最好离我家人近些……” “诶?” “不瞒您说,我有心脏病,而且最近的状况不太好,随时都可能发作,抢救不及时的话大概就……”李安然淡然的解释起了原因,要不然别人觉得他年纪轻轻跑来买墓地一定是有问题的,“虽说也不想死,可是我们总不能阻止意外的发生……还是早些为自己做做规划的好,对不对?” “啊?”负责人愣了愣,“可是……” “怎么了?”李安然疑惑的望向他。 “可是……您不是和白总买在一起了吗?两块墓地,相邻的。还要买啊?”负责人似乎有些不明白。 李安然的心里面却是「咯噔」一下,他昨晚起就知道白熵有一颗赴死的心,却不知道原来已经到了心意已决的地步,他想起来那天白熵在墓园里走开好一会儿,自己找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形,现在想来,不就是眼前这位负责人吗?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想好要陪着自己死了吗? 李安然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呼吸困难,难受极了,他只得抓住旁边的树干,微微的喘气。 他最害怕的事情最终是成为了现实,如果早知道这样,不爱多好,不相遇多好。 这样的感情,太沉重了。 “那个……您没事吧?”负责人看李安然脸色苍白,有些紧张的问,毕竟刚得知人家是心脏病人,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好。 李安然只是微微的摆了摆手。 他想起昨晚自己转身时看到白熵看向自己的眼神,想要对视却又避开,悲伤浓得化不开。 他有时候也想,白熵对自己的喜欢也许不多,之所以能为自己做到现在这地步,纯粹只是因为自己的病而已,可是想起昨晚,想起那个隔着人流站在他不远处的白熵,李安然忽然明白了,白熵对自己的爱并没有掺假,他想要拥抱自己,却垂下了手,只是因为害怕那被推开的一瞬。 李安然觉得心脏剧痛,他爱了白熵很多年,却没想到到了最后,白熵爱得更卑微。 “不该这样的……”李安然摇头。 他想起白熵那句「你带我走吧,安然……」他不是想要赎罪而在这么说,他是真真切切的在恳求自己。 他真的……只是想和自己在一起,无论生死。 李安然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他看着自己母亲的墓碑,哽咽道:“我也想和他在一起……” 想和他在一起,想要一起走过长长久久的路,想在每一个寒夜里互相依偎,想要在汹涌的人群里轻轻的牵起手。 比起让另一个陌生人陪他半生,他当然更希望能够陪伴他的人是自己。 他想和他暮雪白头。 “……想要在一起啊……”李安然跪在他母亲的墓前,崩溃的哭泣起来。 墓园负责人尴尬的站在一边,劝也不是,走也不是,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脸上一凉,抬头一看,他惊喜的叫出来:“啊……下雪了……” 听到他的话,李安然也缓缓的抬起头。 真的下雪了,天空中忽然的就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s城的冬天很潮湿阴冷,近几年也只有过几场小雪,可今天的雪却有些大,毫无预兆的,铺天盖地的下来,墓园负责人笑起来:“新闻说今晚会下雪,没想到这下午就开始下起来了……不过今年的冬天,确实冷啊……” 李安然却没在听对方讲话,他抬头看向铅灰色的天空,雪从几千米的高空飘飘洒洒的下来,很快的就落满了他的肩头和发顶。 “喂,要进去里面坐坐吗?这雪下大了,待会儿要是化了的话衣服都会湿的……” 李安然充耳不闻,而是张开手,让一片雪花飘进自己的掌心里,逐渐化成一滴极小的水滴。 暮雪白头啊…… 忽然的,李安然就像是顿悟了什么,站起了身。 朝生暮死,亦算白首。 只要他们还能够牵着手走到最后……爱可以让人赴死,那也可以让人勇敢的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尝试下二更哈,应该是偏下午一更,然后再晚上晚些时候一更(? ☆、chapter129 冬天的海边同样冷清,特别是今天风大,海滩边上更是一个人影也不见,冷隽秀到来的时候,只看到白熵站在海滩的边上,穿得单薄,海浪翻卷着白色泡沫打着沙滩,风把他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过来,他才转过身来。 “你今天约我出来,是问医疗小组那边进展的事吗?”两人在海边唯一还营业的咖啡厅入座,服务生端上两杯拿铁,冷隽秀将其中一杯推到白熵的面前,“对了,我在上五院那边重新复职了……时隔多年还能回去……谢谢你。” 虽说自己当初丢工作也是因为言希他们这些人的原因,但是对冷隽秀来说,比起不停的去纠结个人恩怨,能够重新站回这个岗位去救更多的人,那才是更有意义的事情,所以只要能够回到这个位置,无论白熵的这个举动是出于哪种目的,无论白熵本人是个怎样的人,冷隽秀依然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白熵开口道:“小组那边如何了?” 冷隽秀微微的摇摇头:“那些人都是各国的专家,大忙人,我们这边现在连准确的手术时间都给不出来,所以完全无从去邀请他们过来……答复大多数都是否定。” 白熵也只是点点头。 “你……有劝过他吗?”冷隽秀问,“他还是不愿意接受手术吗?” “……我没有劝他。”白熵淡淡道,“我不想再强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 冷隽秀皱起眉头:“你这样的想法是错的,劝他手术是为了他好……” “手术能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吗?”白熵打断冷隽秀的话。 冷隽秀道:“任何手术都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 “那就是了……”白熵轻笑一声,“我不能让安然死在手术台上……我不能失去他……” 冷隽秀“啧”了一声,开口:“那你今天约我出来做什么?” “是想问你一些事情……”白熵转头,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转头就能看到大海,“你记不记得简茗手术那天,安然一个人来了海边……” “当然记得。”想起这件事冷隽秀忍不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回去以后病了一个多星期,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白熵点点头,好一会儿才道:“所以那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冷隽秀看得出来白熵眼底的悔恨,犹豫了一下,才平淡的开口:“那天是他第一次剧烈的心绞痛,痛到根本站不起身,所以当时下雨也没有能够离开海边,幸好那天是周末,海边有些人,才叫了警察把他扶到了附近的卫生院……” 白熵的五指蜷缩起来。 “也幸好,只是心绞痛,没有其他太大的症状,他自己缓过那阵痛以后给我打了电话,我才过去的。”冷隽秀说,“你该庆幸的,那天他没有出事,如果出事了……” 想到这个假设的后果,最后冷隽秀也就没有把话说明,可是白熵却太清楚了,如果简茗手术的那天李安然死了,他真的不知道得知真相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安然应该也是清楚这点,所以这么长久以来,才要隐瞒着这个秘密。 “我那天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白熵忽然开口说。 关于这件事冷隽秀也是有所耳闻的,因为传得很开,那时的他还在市心,白熵下腹被捅了一刀子入院,这在医院那可是个大新闻,人人都在讨论是被谁捅的,然后就有传言传出来说是在家里面被捅的,还有人说是李安然捅的,最后传言就成了白熵和李安然感情不睦。 而后来事实似乎也朝着流言的方向发展着,据说他们分居,后来白熵甚至撤了李安然原本的职,让他离开了那间一直待的办公室和其他人挤大办公室,让他值班让他手术,似乎一点情面都不给,冷隽秀记得的,那段时间算是李安然身体健康的一个分水岭,就是在简茗的手术之后,他的身体状况才每况愈下,所以那时看着李安然高强度的工作,冷隽秀是真的很厌恶白熵。 所以就算是现在提起来,冷隽秀还是忍不住话锋如刀的往白熵的心窝子上捅:“是了,我记得,你让他在医院里面忙里忙外,你根本不知道那些天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白熵低着头,极其苦涩的笑了,冷隽秀看到的只是一面而已,其实他还做了更过分的事。不为人知的。要是别人知道的话,或许全部都会骂他是禽兽吧?骂都算是轻的了,白熵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凌迟了,可那么那么多的人,偏偏只有李安然一个,不恨他不怨他,告诉他,他没有错。 怎么可能没有错?! 白熵深深的吸了口气:“他那时……身体就很差了,是不是?” “是。”冷隽秀说,“应该就是那段时间里,恶化得最快,你知道的,病人的话……保持好的心情是很重要的,可是他……整整三年,都过得太辛苦了……” “是啊……太辛苦了……所以对安然来说,如果死已经是解脱了的话,我没有办法开口去劝他……”白熵深深的闭上眼睛,过往一幕幕的在他的脑海里掠过,其实安然的病很早就有征兆了,是他一直都没有留心,何况那段时间李安然的病容那么明显,他却还咄咄逼人。他该多痛苦啊。 “你们就这样放弃了?”冷隽秀知道李安然一直没什么活下去的信念,去没想到白熵也那么容易就放弃了。 “我今天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白熵忽然开口,“市心我重新收购回来了,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希望你能调职回去,成为心外科的主任。白氏的大部分资产我会让alex变卖,所有的资金将全部投入医疗事业,但是这块我也不算很懂,我希望你来把关……” “你……”冷隽秀愣住,“你要把你的公司……变卖?” “不算,只是股权转让,我个人的全部资产,全部投入医疗研究。”白熵说,“或许下一个十年,d也能被攻克了,到了那个时候,无数像安然这样的病人,就能得救了,他学医也是为了这个,他知道的话……也会很高兴的吧。” 冷隽秀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熵,在他的眼里,白熵就是目中无人冷酷势利的商人,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人,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愿意将自己全部的资产捐助投入到医疗研究领域,这怎么看都不是白熵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变了吗?亦或是真的如李安然所说的那样,其实白熵的本质……是个好人? 再或者,因为他爱的人,所以才改变了? 冷隽秀说不清楚,但是白熵已经起身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觉得人到是上走一遭,不能活得糊里糊涂,不明不白。你让我知道,我做错了多少事。” “白熵!”冷隽秀叫住他,“如果李安然……如果李安然死了,你把资产变卖了,那你自己呢?要去做什么?” 一无所有后的白熵还能做什么? 白熵回头看了冷隽秀一眼,微微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无论别人说多少,他赴死的决心已不会改变,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和事了,家已经没有了,如果李安然也不在了,他便也没有留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了。 白熵什么也没说,推开了咖啡厅的门,走了出去。 白熵出了咖啡厅打算驱车离开的时候,却忽然接到了李安然的信息,李安然说想见他,给他发了一个地址。 白熵依言立刻过去了,李安然约定见面的地点离海边不远,是一个小小的教堂,大概平日里来的人也不多,所以看着有些破旧,司机的车和保镖的车都停在外面,他们非常敬业的守在教堂外,看到白熵过来纷纷颔首。 白熵抬起手应了他们一下,走了进去。 尽管老旧,但是看得出来时常有人打扫,里面非常干净,桌椅也都整齐,李安然一个人坐在最前排,外面在下雪,天也没有光,教堂里显得有些暗。 “怎么忽然到这种地方来了?”白熵走近李安然。 李安然转过头:“来啦。” “嗯。” “我今天去了趟墓园,看看外公他们。” 白熵怔了下,随后平静的应了声:“哦……” “然后就想要来找你,他们说你到海边去了,我就让司机把车往海边开,中途路过这个教堂,就停了下来。”李安然站起身来,帮白熵拍掉了肩头残留的落雪,“我离开苏黎世的那个早上,看到了晨曦的光透过教堂的塔顶,那时我是真的觉得……死是件好事。” 白熵没说话,他只是轻轻的牵住李安然的手,他们两的手都有些冷。 “人如果能够平静的离开人世,那都是没有遗憾了的吧?”李安然看着被白熵握在手心里的手,“可是……我想了想,觉得我还有遗憾……” 白熵抬头看他。 “我想和你在一起。”李安然轻轻的开口,“我们相识十年,分开六年,相知三年……现在才刚刚相爱……太短暂了,白熵……” 白熵的眼睛蒙上层水汽,他抬起李安然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他最亲爱的安然,终于亲口说了想和他在一起,他终于承认了,承认他们是彼此相爱的。 “我不害怕死,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我还有……很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李安然的声音有些哑,“我还想……和你有下一个十年,整整十年,全部拿来相爱……我们没有去看电影,没有旅行,我们没做的事太多了……白熵,我好不甘心……” 白熵一下子拥抱住李安然。 “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白熵……”李安然抱着白熵说,“我们去医院吧,接受手术吧……别说2,哪怕只有1的希望……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白熵死死的咬住牙关,李安然的一番话让他动容,他也同样不害怕死亡,可是比起不能牵手不能拥抱的死亡,人总归还是更想要活着,想要一起过完这一生。他只是不想强迫他,而如今他也和自己一样…… 白熵用力的点头:“好,活下去……让我们一起为对方活下去……” 无论结局如何,至少想要去孤注一掷的试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晚上还有二更。 番外应该是会有的,不过晋江这边放的话也只放出来配角的番外,不过我还没完全想好配角的番外要不要写,有些角色或许留有空白会更好,唔……总之这就再说啦 主角的番外的话可能炖点小肉汤(?)那么到时候就只能发在微博了,不会发到晋江这边来了,毕竟肯定审核不过的(望天) ☆、chapter130 冷隽秀拿着资料走过医院长廊的拐角处,看到站在长廊尽头的白熵。 可能是等得有些久了,白熵在那边来回踱步,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拿出了一根烟准备点,这似乎是他这些年来的一个习惯,在有些焦躁的时候就会抽烟,冷隽秀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正准备踏上前几步去说他,却发现白熵忽然停下了动作,把烟塞了回去,冷隽秀怔了怔,随后见白熵干脆的把烟盒和打火机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冷隽秀看得轻笑了一下,终于上前道:“你还真是变了。” 白熵转过头来看他,似是有些不满:“你也太慢了。”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个不守规矩的家伙。”冷隽秀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一边说。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冷隽秀也觉得有些好笑,那天晚上正好是纪家少爷车祸过世的日子,一转眼竟然就三年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那边的人联系得怎么样了?”白熵懒得理会对方的调侃。 冷隽秀微微的摇了摇头:“时间太赶了,能过来的很少。” “那怎么办?推迟手术时间?”白熵的眉头蹙起。 冷隽秀依旧只是摇头:“按理来说,是医生等病人的,病人的身体状况合适动手术的时候再动手术,而不是病人等医生有空档时间了再动手术,这是本末倒置。何况李安然到了现在这个情况,不能再等了,现在他的病情还不到最差的时候,正是可以动手术的最后时机,等以后再恶化下去,身体更虚弱的话,能不能撑过手术就都很难说了。” “啧……”白熵懊恼的拍了下墙壁,“那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手术照原定时间进行。”冷隽秀说。 “可是你们那个小组都组不齐,谁来主刀?” “我。” 白熵不说话,只是眉头蹙得更深。 “国内心外科其他的优秀医生我相信你也能找到,只要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做好的。”冷隽秀说,“已经不是从前了……现在医学发达了很多,比起安然外公他们那时,成功的机率一定会更高的。” 白熵沉默良久后道:“容我再想想。” 冷隽秀看着白熵转身离开,也没再多说什么,李安然对白熵来说有多重要,至少这些天,他算是看在眼里了。 因为李安然打算重新回来就医,于是白熵几乎也把生活的重心放到了医院,每天都关心李安然的病情进展,和医生们聊上很长时间,作为医生,他们也不会像病人家属隐瞒一些不好不利的地方,有的时候白熵和他们聊完,都是一脸凝重的走出会议间,但只要看到李安然,无论之前的表情有多难看,他都会重新支起笑容,带着他去医院楼下散步,要不然就是在病房陪着,端茶递水的什么都做,甚至还学着削水果,笨手笨脚的样子让李安然都看不下去,最后手把手的教他,那时冷隽秀就站在门外,看到这温馨甜蜜的一幕,心里面忽然感慨万千。 他以前总觉得李安然傻,觉得他是错爱白熵,为他不值。可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 现在的李安然,得到的是白熵完整的全部的爱,如果他真的能幸运的活下来,冷隽秀也完全相信在往后的一生里面,白熵都会对他呵护有加。 或许真的是执着善良的人都会有好的回报吧。他曾经付出的一切,如今全部都得到了收获,如果这能算得偿所愿的话,冷隽秀是为李安然高兴的。 然而高兴之余他也会想,善良的人如果真的能够得到上苍的眷顾的话,那就让手术成功一次吧。 像李安然那样的人,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gt≈gt≈gt 自从下了场大雪以后,s城的气温骤降了不少,新闻里不停的播报着说今年是近年来最冷的冬天,说着还会有寒潮等等,但是也托了这了冷空气的福,这几日子一直晴空万里,连天也是湛蓝的。 阳光很好的日子,总是让人心情也会变得好些,李安然摸了摸有些微微发红的鼻子,却还是舍不得回病房离去,还是想在花园里面多待一会儿,好好的晒晒太阳。 一件外套突然的从身后被披了上来:“怎么冷的天,心脏病患者不该老待在这室外,室内一直帮你开着暖气,你怎么就不安分的待着?明明自己也是医生,这都不知道吗?”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白熵,口气里似乎待着责备,但其实更多的是无奈,李安然回头看看他,轻轻的笑了笑:“今天天气好。” “每天的天气都很好。”白熵刮了下他通红的鼻子,没好气。 李安然拢了拢外套:“怎么了?有烦心事啊?这么不耐烦” 白熵被噎了一下:“哪有……” 李安然依旧只是轻笑,他很了解白熵,白熵是真的开心还是强颜欢笑他都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待在医院以后,白熵眼睛里的不安确实褪去了些许,甚至曾经那眼睛里的绝望也少了很多,多了一点点的期待。 李安然明白的,在白熵的眼里,医院总比家里好些,医生多,有紧急情况还能立刻施救,他终究是更放心些。看着这样的白熵,李安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无所作为的话只会把两个人都拖入深渊,可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他们就可以朝着光明去看。 对生活有些期盼的话,总是好的。 “是在担心关于手术的事情吗?”李安然沿着石子路慢慢的走着,白熵跟在他的身边。 “前两天冷医生和我提起过。”李安然说,“说是凑齐当初他在新加坡的那个d小组估计很难。” “你别多想,这件事我还在想办法,总有办法解决的。”白熵皱眉。 李安然却微微的摇了摇头:“我想让冷医生主刀。” 白熵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李安然知道白熵有多紧张这次手术,事关生死,不是小事,李安然也很清楚:“我和他当了好几年的同僚,虽然我不亲自动手术,可是我观摩过好几次他的手术,别人开玩笑说他「神乎其技」并不是骗人的,他那双手,就像是天生的外科医生的手,我一直很羡慕,当初简茗还病着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要进行心脏移植手术的话,让冷医生来。” “不过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了你可能不会同意,因为他当了很多年医生,因为他没有头衔,没有好的成果发表,也没有所谓的多少年从医经验,甚至档案里有过医疗纠纷。你那么在乎简茗,一定……” “我没有……”听李安然提起简茗,白熵连忙紧张的否认。 如今简茗一直算是他们之间不能提的一个敏感点,李安然倒是无所谓,可是白熵的心里面过了不了自己的那一关,无论多少年,无论李安然是生是死,他都无法忘记是自己亲手将原本可以属于李安然的心脏换给了简茗,为了简茗被绑架那次,他曾第一次凶李安然,对他大吼大叫,为了简茗,他对李安然也不止一次的出口伤人,甚至简茗明明冤枉了李安然,他也没为他出头,而是想让事情默默的过去,为了简茗,为了这个年少时喜欢过的虚幻的影子,他伤了李安然太多次,李安然可以不追究,他却不可以。 “我不是……”白熵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我知道。”李安然打断他的话,“我只是说那个时候。简茗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时候我没去看,但我也知道是主任他们主刀的,其实白熵,主任他们的技术反而没冷医生好,我记得简茗手术结束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期,排异反应很严重,这不单单是心脏和人体本身的问题,也有可能是手术的问题,如果那个时候主刀是冷医生,我想,简茗也会少受很多苦。” 白熵不语,在这方面他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何况他有很多医生所没有过的经验,他当过战地医生,临场的应变能力比任何人都强。”李安然认真的说道,“所以,我相信他。我的手术交给他做的话,我放心。就算最后不成功,我也知道他绝对是做到了最好,做到了他所能做的极限。他都不行的话,其他人也都不会行的……” 白熵转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熵?”李安然喊了下他的名字。 “你还真是相信他……”白熵悻悻的说道,“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能这么……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李安然轻笑了一声:“我倒是奇怪,他到底哪里不好,你们好像天生不对盘似的。前世是冤家吗?” 白熵忽然拉住李安然的手,淡淡道:“我也在想为什么我和他不对盘。” “因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他阻止了你抽烟?”李安然和白熵额头抵着额头,轻声的说着。 “烟的话已经戒了……” “……啊?” “医院里不是不能抽烟吗?我想要尊重你工作的地方。”白熵说。 李安然微微怔了怔,随后笑了笑:“嗯。那回家以后呢?还抽吗?” 「回家」这个字眼让白熵也笑开了:“不抽了,不健康,还影响你。” 「回家」这个词多好啊,它充满了希望。 “好啊,那我看着。”李安然笑笑。 “嗯。”白熵点头,“一定要好好看着,看着我一辈子。” 李安然嘴角掠过一个弧度,轻声回答:“好……” “白熵哥!安然哥!”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白熵和李安然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一看,发现是纪乐心。 乐心穿着厚厚的外套,还带着一根红色的围巾,站在冬日的阳光下朝着他们挥手。 “alex哥说你们在这边我就过来了。”因为稍微有些距离,乐心把手拢在口边,顺势还提了下手里的保温杯,“我奶奶炖的鸽子汤,让我送过来给你的,安然哥,要趁热喝的。” 白熵没好气的笑道:“他是真的不会看眼色看场合吗?” 李安然也笑起来:“你快去帮他拿一下吧,他的手不能提重物的。” 白熵摇了摇头,终究还是认命的走了过去。 李安然就这样看着冬日阳光下的人们,他亲爱的爱人和朋友,带着笑容,显得那样朝气蓬勃。 李安然转过头,看了看树木光秃秃的枝桠。 虽然现在还很冷,可是再过些时候就会回暖了吧?那时万物复苏,春回大地。 好的事,总会发生的。 ≈gt≈gt≈gt 最终李安然的手术还是冷隽秀主刀,除了白熵请过来的个别国内特别优秀的专对d的外科医生以外,其他助手都由冷隽秀亲自挑选。 不似简茗当初手术的时候整个楼层都被清场,李安然这次的手术特别的低调。除了冷隽秀的小组以外,其他的医护人员依旧来来往往,医院里的病人和家属们该怎样还是怎样,平静和往常的午后没有任何两样。 乐心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安静的等待着手术的进行,和他一起留在这里的人是alex。 “你们白总呢?”手术进行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候,乐心终于忍不住疑问问了出来。 谁都知道李安然对于白熵来说是多重要的人,当初简茗手术的时候他也是全程陪同,怎么这时反而不出现了呢? “白总他……”alex顿了下,“大概没办法在这里呆着吧……所以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里了?”乐心奇怪道。 alex摇摇头:“不知道,他没有说。他只说,手术的结果出来后,无论成败,都打个电话通知他。” 乐心微微的摇了摇头:“这么重要的手术,他怎么可以不陪着呢?” “就因为太重要了吧……” 太重要了,所以留在这里的话,或许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法呼吸。乐心能够理解,却无法苟同,他想,如果是自己的话,无论多痛苦,都会陪着自己所爱的人走过人生最艰难的一刻。 而此刻的白熵,正在他和李安然曾经去过的那个教堂,他仰望着教堂中央耶稣的雕像,目光里面晦暗不明。 往前的二十几年,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可是在今天,他愿意信奉一切这世上的神明,只因为他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彼岸。 今天在李安然被推进手术室前,他亲吻了李安然的嘴唇,然后告诉他:「不要害怕,你醒过来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一定会是我,我会陪着你的。」 李安然笑着眨了眨眼,表示相信。 然后他就看着李安然被推进了手术室,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医院,来到了这里。 不得不说,这个教堂所处的位置极好,车子驶出去,朝右转则向大海,朝左转则向医院,两边的车程还差不多。 白熵并没有骗李安然,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如果李安然的手术成功了,他会走出这扇大门回去医院,守着他一直到他醒过来。 如果李安然的手术失败了,他会朝着海边的方向开去,因为那是李安然曾经带他去过的地方。 要死的话,就死在那里好了。 其实白熵知道的,李安然这段时间以来做的努力,为了让自己能够再次体会到希望的珍贵,他一直对自己笑着,连带着自己似乎都对手术抱有了极大的期望。 可是李安然也许不会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终究是超越了对活的渴望,他爱他要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所以,他一直做好了这个决定,生死相随。 如果李安然死了,那他也会去陪他的,他只是希望,世界上真的存在那样一个彼岸,他们还可以想见。 “安然,我爱你。”他坐在长椅上面,双手撑在大腿上面,十指交叉,抵着额头,轻轻的喃喃。 ≈gt≈gt我会陪你,走完这一生。 距离手术已经进行了快三小时了,外面的太阳都已日渐西沉,暮色透过教堂的大门和贴着彩色花纹的窗户照射入教堂,为这个男人的背影渡上了一层浅金色。 光里面的尘埃如精灵般的飞舞。 手表上的指针滴滴答答的走着。 直到他身边的手机,轻响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开放式结局,不是开放式结局,不是开放式结局! 重要的事说三遍 还有一个真正的尾声,晚点就放上来,今天要达成三更了233333 ☆、chapter131 “哎,你动作倒是快一点啊!”女人甩着手上的高跟鞋指着夏程就骂,长卷发在风里面飞了个甩,漂亮又妩媚。 夏程扶了扶眼镜,哼哧哼哧的翻过了护栏,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下四周:“秦姐,我们这样不好吧?最近严打啊,交警抓得可严了……” 话还没有说完,耳朵被拎了起来。 “哎哟,痛……痛啊秦姐……”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车技太差前几天把我们自己的车给撞了,我们需要开社里面那辆破车出来吗?不开它的话会半路抛锚吗?我们会赶不上发布会吗?”女人气势汹汹的数落道。 夏程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个漂亮的女人懒得理他,而是看了看自己身前的大厦,快速的重新穿上了高跟鞋,道:“我和你说,今天这个慈善发布会的致辞人是白熵,很多不受邀的媒体都去了,我们再不快点进去,待会儿你连摆机位拍照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白熵什么的……很厉害吗?”夏程快步的跟上女人的脚步。 那个女人回过头看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夏程:“白熵你不知道啊?那是我们s城的名人啊……” “我知道啊,白氏的总裁嘛……可是,现在有钱人那么多,干嘛那么多家媒体要来拍他啊?”夏程一边走一边挠挠头,“就因为他做慈善?” 女人翻了个白眼,一边招呼夏程往会场里面走,一边道:“你啊,真是读书读太多了,八卦看的又太少了,白熵为什么出名啊?因为他的故事够传奇啊。” “传奇?”夏程的脑袋上打了个更大的问号,他随着女人的步伐猫着身子进了会场,试图找两个空位坐下来,无奈发布会的会场里面人很多,空位几乎渺渺无几,两个人只能不停的穿梭,还引来了不少人的不满。 “你年纪小,大概不知道,以前s城啊,最有名的四大家族,纪白言简。”女人终于看到了连个空位,手疾眼快的过去抢了下来,用纸巾擦了擦汗,道,“当然,这已经是时代的眼泪了,你不知道也正常,不过帝研总归是听说过的吧?” “帝研……嗯,有印象,好像是家本来资产很庞大的集团后来一夕之间倒闭了吧?” “对,这个现在还会被拿来做经济管理学的案例分析呢。”终于坐下来了,女人也就开始和夏程详细的讲了起来,“帝研最初就是这四家一起打拼出来的,后来呢,做大了,人心也就散了,据说是内部矛盾,反正它就是倒了,帝研这一倒,当时波及的范围可不小,但这四家里,唯有两家安然无恙,其中一个就是白熵。” “哦……”夏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可别小看这个事儿,白熵那时才几岁啊?才二十几岁啊,就像你这种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学生差不多,可他就是有本事把白家给扛下来了,那时他爸爸都中风住院了,白家就他一个人独撑,你说他容易不容易?” “嗯……不容易……” “对,再和你说说言家,言家当时也算是保住了自己的资产的,而且在某一段时间里做得比白熵的白氏生意还大,可偏偏啊,两家不知道哪里不对付,反正当时言家想要拔出白熵,为了这事,当初闹出过很轰动的大新闻呢,人为车祸什么的。” “啊?真的啊?那不是谋杀吗?” “嘘,这事当初没公布真相,那时你秦姐我也刚刚才入行,就知道那么点。言家这么卑鄙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当时白熵的车都被撞下山崖了,还偏偏就没死。你说他命大吧?” “呃……” “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白熵平白被黑了那么一遭,那得还回去吧?从那以后,白氏挺针对言家的,生意场上刁难对方的次数可不少,言家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就一日不如一日了,特别是言家老爷前些年身体不大好以后,生意上更是连连亏损,据说现在还闹家族矛盾呢,说是言家大儿子不成器,这旁支远亲的就想着自己的孩子能上位,言家现在是乌烟瘴气的。” “喔……那白熵呢?就平步青云了?” “这白熵啊……” 话音未落,会场的司仪却让大家安静下来,夏程看到一个人缓缓的走到台上面来。 那个人身着黑色西装,身材高而挺拔,看起来刚刚而立之年的样子,风度翩翩却又英俊不凡,身上那种气质夏程形容不来,可就是觉得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大家好,我是白熵,欢迎各位远道而来。”那个男人开口,嘴角噙着极浅的笑意。 “啊……他就是白熵啊?”夏程又扶了扶眼镜。 第4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1节 一定要爱下去 作者:花穷 第41节 “对啊对啊,超帅的吧?” “秦姐……你不会就是因为人家长得帅才非要赶过来看这场发布会的吧……?”夏程有些小小的无语。 “才不是,人家那已经名草有主了好吧?我……” 话还没说完,台上的白熵就已经再度开口了:“今天我们这个残障儿童爱心基金会能够成立,真的是托了大家的福。感谢广大媒体朋友也愿意过来为它做个宣传,让社会上更多有爱心的人士能够去帮助他们,关心他们。” “白先生,这是您第一次以个人名义成立的基金会,在此之前您都是往医疗研究领域注资的,这一次怎么会忽然想到为残障儿童成立一个基金会?” 白熵淡淡道:“我之前一直资助医疗研究领域大家也知道原因,是因为我的爱人。他以前是d患者,除了接受心脏移植外,手术治愈的可能性极低,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像他这样的病人并不在少数,可是一颗可以移植的心脏却是很难求到的。所以我希望医学发达起来,手术的成功率高上去的话,或许得救的人就能更多了。而这一次,同样是因为我爱人……我们两个人……无法有孩子,所以领养了一个……” “为什么无法有孩子啊?因为生病吗?”夏程悄悄的问。 “不是……”女人顿了下,神秘的说道,“因为他爱人,是个男人……” “哈?!”夏程差点惊叫出声。 幸好会场很大,没有人注意到他,而台上的白熵依旧在讲话:“我们以前认识一个天生智力残障的孩子,被不负责任的父母抛弃,甚至……伤害,当初我们将孩子的父亲送入了监狱,而孩子则留在了福利院。我爱人是个很善良的人,哪怕事情过去很久,他也还是记得那个孩子,甚至后来提出了收养这个孩子……”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我一般都答应。”白熵笑笑,“我们就去了福利院,这一去,才发现那家福利院是专门收容一些被抛弃的残障儿童,有的是智力残障,有的是身体残障,真的……都非常可怜,我爱人很想给予他们一些照顾,但是他自己本身身体也不好,在座的大家部分可能也听说过,他动过一个大手术,虽然最后是成功了,但是那个手术很危险,他在手术中也曾生命垂危过,所以……” 白熵顿了下,没有说下去,似乎是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总而言之最后他撑过来了,我很感谢他。要不然我可能已经跟着他一起去死了,也就没办法帮助到那么多人了。” 台下的大家都笑了笑,大约都觉得是白熵的调侃。 “因为他身体不好,我没办法让他时常去福利院,我们大部分时候就是捐助一些物资,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这样的孩子,所以……”白熵说,“最后我决定成立这个基金会,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基金会是名字是「安然」,之所以选在这天,是我爱人的生日,也算是我给他的,一份有意义的生日礼物。希望他在电视机前也能够看到。” 秦姐凑近夏程道:“白熵之所以是s城的传奇人物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喜欢的人是个男人,偏偏还闹得全城皆知,有一次当街抢人还被不少人拍过照片和视频呢。” “这……还真是……”夏程挠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唉,你说这样的钻石王老五,怎么就是个弯的呢?” “呃……不知道额……”夏程也是不太能理解,“他爱人……大概很优秀吧?” “不知道……我以前试着搜过,但是当时拍的照片和视频,但凡是他爱人出现的,后来在网络上全部被删除了,应该是他派人动的手脚吧。” “保护得那么好啊……那看起来真的是很喜欢啊……” “当然喜欢啦,就因为他爱人个是病秧子,他这些年不知道投资了多少医疗研究的项目,对医大和各种医院也是不停资助,唉……也算是挺厉害的。” 夏程看着白熵,有钱人做慈善大部分都是作秀,可是……这位白先生,似乎是真心的呢。 只要是真心实意的在做,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又有什么重要呢? 他的爱人是个男人这件事不该作为被八卦的谈资,大部分的人应该感谢那位善良的先生,因为他,很多人都得到了帮助。 “喂喂喂,在想什么啊?快拍啦。”剪彩活动到了,秦姐立刻拍了拍夏程,让他拍照。 “哦哦……”夏程手忙脚乱的拿起相机,却把本子和笔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哎呀……” 他连忙按了几个快门后打算俯身去捡,却有另一只指尖修长的手帮他从地上把笔记和笔捡了起来。 “啊,谢谢……谢谢啊。”夏程连忙道谢。 “没事,不用想。” 抬起头的时候才看清楚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人,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皮肤白皙,长相清秀,稍微有些清瘦,身上似乎有些淡淡的药香,乍看不算起眼,但是刚刚微笑的时候却给人一种极其温柔的感觉,如沐春风。 夏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发现这个男人身边还站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人,身材高大,有点像是保镖之类的。 什么人出门还带保镖啊?难道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今天是慈善基金会成立的日子,s城里很多有钱人卖面子都过来了,意思意思的捐助了一些。大概也是个什么有钱人吧……夏程心里想着。 没一会儿,他注意到那个黑西装男人俯身下来:“安然少爷,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停车场吧,在车里等。” 夏程瞥了他们一眼,心想果不其然,是什么家的少爷吧。 那个男人微微的点了点头,又朝台上看了一眼,轻轻的笑了笑,才起身座,和那个保镖一起从会场的侧门出去了。 “喂,你看什么呢?要结束了,拍合照合照!”秦姐猛拍了一下夏程的脑袋。 “哎哟……”夏程吃痛的回过神来,不得不重新投入到了工作里面。 ≈gt≈gt≈gt 终于结束了发布会,白熵由alex引着从后台出去。 “直接去停车场吧,记者太多了,被堵到的话很麻烦。”alex说。 白熵微微的点点头:“嗯,那前面你去应付,我今天还得早点回去,实在是没空在这里耗了。” alex笑起来:“我知道,今天安然哥生日嘛。” 白熵也笑了笑:“我让他在家看电视的,现在应该已经看到了。” alex但笑不语,和白熵告别后就往前面走去,白熵自己则避开人流直接朝着停车场去了。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他远远的看到了阿叶的身影,阿叶是他派给李安然的贴身保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熵愣了一下后,随即快步向前。 难道?! “白先生。”阿叶恭敬的推开,为白熵拉开了车门。 “安然?”白熵看到车里的身影的时候,诧异的喊出了声。 李安然似乎是在看书,见白熵过来,才缓缓的将书合上:“结束啦?” “你……你在现场?”白熵有些回不过神。 “是啊,我知道你是想保留个惊喜,可谁叫我和你天天在一起呢。”李安然轻笑,“好了,快上来吧。” 白熵无奈的上了车:“是啊,你最了解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高兴了?” “没有……”白熵忽然又笑了笑,“瞒不过才好,正因为瞒不过,你才能还留在我身边啊……” 说完,白熵去抓住李安然的手,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面。 从皮肤传来的温度,让他安心。 白熵至今都记得那次手术李安然中途血压骤降,甚至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可最后还是撑过来了,当时的自己在病床边守了他几天几夜,终于等到他睁开眼睛时,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嘴里不停的重复:「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像个傻子一样。 那时的李安然虚弱极了,却还是开口说话了:「我就知道……还能再看到你……我就知道……我能撑过来的……」 「安然……」 「我撑不过来的话……你一定……一定会去做……傻事的……所以…我一定……得活着啊。」 「……安然……」那一刻的自己差点像个孩子一样嗷嚎大哭。 原来他的安然真的早就看穿了他,知道他有死志,所以那么那么努力的活了下来,所以凭着顽强的意志撑过了那场艰难的手术。 李安然也回忆起了那个时候,他淡淡道:“那时吓坏了吧?乐心打电话给你说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 白熵没答,那是他一生里最慌乱的时刻,他以为他可以等到最后宣判生死的时刻,没想到纪乐心先把电话打过来了,哭着说「安然哥被下病危通知书了……你到底在哪里……你怎么可以不陪着他?」 于是最后他慌乱的开车回去医院,甚至差点撞了人。 “不想再经历一次了……”白熵靠着后座,“所以你就不能乖乖的在家待着吗?非要跑出来,现在可是冬天,着凉感冒了怎么办?” “可是隽秀说要多出去走走,坚持锻炼才更健康。” 白熵不满的皱起眉头:“你老是信他的……” “……你老是不相信他的话,他是医生。” “医生怎么啦?医生说的就全是对的了吗?” “……” “……不是,安然……我的意思是,大部分的医生都是对的,但只有冷隽秀……” 李安然忽然笑了出来:“都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还是那么不对付啊……” 白熵皱起眉头。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你那时说没告诉我,你和隽秀不对盘的原因。”李安然转头看他。 “因为我喜欢你啊。”白熵说。 “啊?”李安然不解,“喜欢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和他关系太好了,特别是近两年,更好了。”白熵不悦的说道,他其实不想说出来的,自己现在也是三十多的人了,再这么说像个无理取闹吃飞醋的小破孩似的,他可一点都不想被李安然看轻,他希望自己在李安然心中,永远都是可靠的港湾。但是如今对方关系好到都可以直接叫名了让他忍无可忍。 然而李安然却是摇摇头:“我看啊,还是上辈子冤家,你们可是第一次见面起就不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熵仔细回忆了一下,其实第一次和冷隽秀见面后他便把这个人给忘了,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莫名其妙记仇的人。 真正的记住这个人……应该是他出现在李安然身边的时候,那时冷隽秀正好遇到医疗事故,医院本想放弃他,李安然却拼了命的帮他,自己对他,大概就是那时起觉得不爽的。 不爽的原因是什么呢? 白熵勾起嘴角笑了笑,果然是因为李安然吧。 一直以来李安然身边都只有自己一个朋友,他也总是在对自己好,突然有那么一天,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关系极好的同事,甚至为这个同事忙前忙后。说到底,从那个时候起,就觉得吃味了吧? 所以……也许那个时候,心里面就隐藏了对李安然的喜欢,可偏偏一直没能发现。 真是蠢啊。 白熵对着二十六七岁时的自己无奈的摇摇头。 “干嘛摇头?我说的不对吗?”李安然问。 白熵转过头,朝着他温柔的笑了下:“不是,就是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我喜欢你这件事。”白熵说,“可能比我自己意识到的更早……” 李安然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嘴唇就忽然被白熵给封住了。 而前面开车的司机,熟练的装作没看到。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撒糖啦!好开心! 好啦,趁着最后一章说几点。 1文章连载的过程很愉快,感谢大家的留评。今年因为工作生活地点的变动,文章后期更新的断断续续其实也是我正在适应新的环境和新的频率导致的,让大家和我一起适应真是挺抱歉的。下次再开新坑的时候应该就稳定了~希望下篇文里还能和大家再见q 2配角的番外我想了想还是暂时不写了,白熵和安然的番外以后会放微博,微博名就是“花穷”,当然,先让我休息几天,过些日子再放哈~ 3新坑的题材还没想好,有几个候选,但打算休息一两个月再开坑,当然我在这一两个月里会多存稿的~所以不嫌弃我还算喜欢我文风的小伙伴可以点个作者收藏,这样到时候就能看到新文啦xddd 4我不知道是我电脑的问题还是晋江的问题,我在首页回复很卡,于是每次都是在后台更新时点开上一章留言回复的,所以有些中途看文在前些章留言的我大概没看到,并不是故意不回复>_<谅解啊 好啦 最后嚎一句:我爱你们!!晚安!下次见!>w<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41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