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逃之旅·伪渣贱》 正文 第1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脱逃之旅·伪渣贱》作者:神级节操君 【文案一】 这是一个直男爷们为了摆脱渣攻而不断作死刷负感的故事。 爱死阳光直男受!爱死渣攻!!真爱无悔!!! 原墨卿·钟离生 伪渣贱,拉灯猎奇向,逻辑死,评论自由。 我说是小清新你会信吗? 本文纯属虚构,任何把耽美文当真的失足少年皆与本文无关。 【文案二】 这是一个 披着贱受皮子的正太控直男 穿越到没有妹子 只分攻受的世界 特么居然还嫁人了 为了不被压 奋力逃离 披着渣攻皮子的苦逼宫主 的作死故事 论代沟过大该怎么谈恋爱 来自不同世界的恶意 性别认知不同造成的惨剧 哎,我该拿你怎么办 【文案三】 陆仁贾:其实我才是主角。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原墨卿·钟离生 ┃ 配角:陆仁贾 ┃ 其它:爱作死就是死 ================== ☆、【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阳光明媚春光灿烂,精致的庭院内,花儿们开得一个比一个荡漾,蝴蝶翩翩在花丛中飞舞,四处留情恋恋不舍。原墨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慵懒地躺在了院内的躺椅上补眠,昨天夜里听了一晚上的夜猫叫·春,能睡得好才怪。 他讨厌这该死的发春季节。 原墨卿想要悠闲补眠的小小意愿并没能实现,刻意的脚步声从院门传来,透着十分的耀武扬威。 原墨卿睁开眼看向几位不速之客,面前站着地是一位柔柔弱弱的少年,后面还跟着四位侍从。 “原君真是好雅兴。”少年笑得腼腆,不经意低了低头,发丝流转,露出脖项上几处显眼的红痕,称得少年的形貌更惹人怜爱。 原墨卿简直想要吹声口哨,对面的美人令人赏心悦目,只可惜不是女子。其实从外表上看也没什么区别,就是胸平了些。 想必这位就是钟离生的新宠了,那人还真是艳福不浅。 日夜笙歌纵欲,周围美人如云,怎么就没让他早日阳萎掉。 原墨卿开心地腹诽着,面上却是双目圆睁,做出一副震惊后受伤的表情,双手不断地颤抖,像是强忍着什么。 少年暗自勾了勾唇,露出几分快意得色:“同为侍奉宫主的人,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所以小雨原该早些前来拜访原君。但因为宫主日日召唤,所以迟迟未来……” 少年脸红了红,“宫主的……能力实在强悍,想必原君也是清楚吧。今日得了空就来了这里,原君住的地方还真是偏僻,可让小雨好找。” 原墨卿握紧了拳头,看向少年的眼中带上了点点阴狠妒意。 然后在心中默默给自己点个赞。 “未免嫌小雨叨扰,小雨特意给原君你备了些礼物。这些可都是宫主送给小雨的,宫主说小雨喜欢什么就可以向他要,所以这些小雨并不缺的东西,原君可以不用客气地收下。”少年从后面的侍从手中取过一个雕工细致的盒子,准备递过来。 原墨卿站起来,打落了递到手上的盒子,又一拳向少年脸上挥去。啧,对着美人脸有些下不去手怎么办? 拳头还没落到少年身上,少年就极为凄婉地惨叫了一声,利索地倒在了地上。 原墨卿:…… 原墨卿没有什么犹豫,抬脚往少年身上重重踩了几脚,踩得欢快流畅,少年苦苦抵抗,衣衫凌乱,上面还多了几个黑乎乎的脚印,更坐实了原墨卿的暴行。 院门传来一声暴喝:“原墨卿,你给我住手!” 原墨卿腹诽,我手又没动,动的是脚,傻逼! 来人是钟离生。 腹诽归腹诽,原墨卿还是迅速收脚后撤,避开那个暴怒飞驰的身形,他可不想挨上钟离生盛怒下的一击。好在他武功不高,轻功却是顶好的,一晃便退到了安全距离。 钟离生看见原墨卿的动作后,在少年身前顿了一下,然后停下扶起少年。少年顿时泪如雨下,楚楚可怜窝进他的宫主怀里,一双迷蒙大眼里满是委屈,少年拉着原墨卿的衣袖不安啜泣着说:“宫主,这不怪原君……都是小雨的错,是小雨碍着了原君的眼……” “不……不对,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原墨卿慌乱地看着钟离生,“我……我没有打他,是他自己倒在地上的!” “……我看见你踩他了。”钟离生说。 “是那贱人自己往我脚上蹭的!我可冤死了!”原墨卿大喊。 “墨卿。”钟离生说,“我眼没瞎。” 原墨卿像是受了极大打击一般,神色由颓然化为了狠戾:“好……好好!你宁愿相信那个贱人的说辞也不愿相信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却比不上你与他短短几日的恩爱?你所谓的新宠一个接一个,整日沉浸在温柔乡中,你眼里怕是早就没了我!” 钟离生的声音低沉着,像是在压抑着怒气:“……墨卿,上一次已是罚你住到了这里,你还嫌不够吗?你到底要闹到什么程度?” “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当放屁!我这些年对你掏心掏肺的付出全当喂了狗了!”原墨卿状若疯狂,眼中是赤果果的杀意,“你信不信,我能造就一个未离宫宫主,就能转手毁掉他!钟离生,我咒你不得好死!!” 这已是诛心之言了。 钟离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像是把所有情绪都压抑到一处。 “来人,把原君关于此处,没我命令,绝不得外出!”钟离生声音阴沉。 依偎在钟离生怀中的少年惊诧。 这处罚,未免太轻。 钟离生低头说:“先为你治伤。” 少年是不满意的,他今日前来是有所预谋的,执行的过程也很顺利,只是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看来这位失宠的宫主妻君在宫主心中仍占有不少的情分,只是观今日情行,宫主对那位妻君并没有什么爱意,不过是记挂着当年原墨卿的几分拥立之功罢了。若原墨卿不知悔改,日后仍是如此自行蠢事,只会一点点地耗去宫主对他的容忍,到时候情分一尽,这原墨卿被罢黜妻君之位都算轻的,搞不好连小命都难保。而他,只需要耐心容忍,好好获得宫主的宠爱,迟早会成为新一任妻君。 少年的心思百转千回,霎时理清思绪,笑着握住了钟离生的手,由他牵着离开。 原墨卿也是不满意的,因为他身上依旧挂着个妻君的身份,这让他不得不感叹这钟离生还真能忍,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容他,看不出来钟离生居然这么恋旧。 妻君,为妻之君。要他原墨卿一个大男人屈从于另一个男人□□,媚颜承欢,这绝对不可能! 钟离生和少年走出了院子,钟离生问:“身上还疼吗?” 少年似是有犹豫,然后点了点头,眼中冒出强忍的泪花。其实完全不疼,原墨卿下脚有分寸,根本没用劲,只是在衣衫上印了许多脚印看着很狼狈罢了。 钟离生又问:“你觉得我的处罚是不是很轻?” 少年点头,又摇头,声音软糯仿佛又带着点委屈:“是宫主心善。” “罚重了,我会心疼。”钟离生笑着说。 少年不由僵住。 钟离生拍拍他身上的脚印,说:“你看,他一向温柔,踢你时都是舍不得下重手,偏偏对我毫不留情。” 钟离生第一次对少年笑得温柔:“我会痛,你也得跟着我痛。” 少年如坠冰窖,眼前一黑,在下一瞬丧失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脑一抽就开了坑,啊哈哈哈,总觉得自己好手欠啊啊啊啊啊!! ☆、【二】在沉默中变态 【二】在沉默中变态 世间多狗血。 当原墨卿还在原来那个世界的时候,常常从电视网络上看到很多新闻,也曾亲眼瞧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很多事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幕幕不可思议的闹剧,可对当事人来说却是身处泥淖无可奈何。 扯远了,其实原墨卿只是想抱怨一下他那坑爹的人生罢了。 和众多里写的一样,某年月日,原墨卿穿越了。 穿越前的种种不必赘述,当原墨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顶着个少年的躯壳时,确实抑郁过一段时间。不过他很快就看开了。随遇而安,不管到哪里,日子还是一样得过,人总得向前看。 不得不说原墨卿是个开朗豁达的人。 可有些时候,所谓的豁达也只因无能为力罢了。当被命运压迫得无法抵抗时,人只有选择沉默,然后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变态。 在发现自己穿越异世无法返回时,原墨卿不得不沉默;在知晓这个世界没有男女性别只分攻受,而自己倒霉穿成一只受时,原墨卿不得不沉默;在得知此副身躯居然已嫁作他人还得为人生子时,原墨卿仍只有沉默。 沉默下孕育着无限愤怒。 那时候的原墨卿总有种毁灭世界的冲动,整个人都沉浸在黑色情绪里,情绪暴躁见谁都想咬。这种负面的状态却在见到他名义上的夫君时缓缓消散。 那是一位十一二岁的孩童,钟离生。身为未离宫的宫主之子,这位小小少年的生活却并不如何美好。年幼丧母,兄弟相争,周遭危机四伏。钟离生是无力的,那时候的他就像一只利爪未成的幼兽,用外表的淡漠武装着自己,内心却不断恐慌迷茫。 看着那样的小孩,原墨卿承认他起了怜悯之心。无论是出于自保的立场或是因这份怜悯,原墨卿都想给这小孩一些助力。人活着总得有些寄托,渐渐地,原墨卿开始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小孩身上,护他周全,教他为人处世。感情是慢慢处出来的,不知不觉,钟离生在原墨卿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一直计划的逃跑大计也几度搁浅,他总不能留下钟离生一人处在这人人觊觎的危境中。 原墨卿把钟离生当亲人。他想着等吧,等到钟离生能够独立,等到钟离生夺得宫主之位从此再无威胁,他才好放心离去。 原墨卿常常有意无意地对钟离生说:“我可把你当弟来疼的。” 又说:“我帮你得到宫主之位,然后你让我自由好不好?” 原墨卿不是同性恋,他穿越到这坑爹的男男世界是无可奈何,可这也不代表他会和男人谈恋爱。 比起搅基他宁可孤老终生。 这是原墨卿沉默的反抗姿态。 失去意识的少年软软瘫倒在地,现出身后的一个黑色身影。 “带去刑堂。”钟离生淡漠地掏出手帕擦擦手。 黑色身影带着被打晕的少年迅速退下,钟离生则默默靠在墙边望天默默推算着时间,估计那人还在等着自己一会儿的兴师问罪吧。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钟离生再次踏入院中,却看见原墨卿正躺在躺椅上睡得正香。 阳光下,青年放松了眉眼,清俊的面容染上一层温暖笑意。让钟离生不由怔然,许久,钟离生伸出手轻轻抚上原墨卿的脸庞,深深凝视对方。 下眼皮呈淡淡的青色,兆示着近几天夜里原墨卿并不安稳的睡眠。 钟离生唤人悄然取来一些上等安眠香,捡起之前被打落在地的盒子,换出了里面精心准备的几块暖玉,再将盒子放回原处。他知道,对于这些有用之物,对方一向不会浪费。 钟离生知道原墨卿的很多习惯,他喜欢吃鱼但讨厌挑刺,他不喜欢繁杂的服饰,他下雨天晚上睡觉总喜欢蹬被子,他喜欢去大街上游玩然后不经意露出各种夸张表情……曾经钟离生以为自己已足够了解原墨卿,可到后来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懂他。 钟离生坐到石椅上,偏头看着原墨卿,记忆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在自己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原墨卿来到了他的身边。那时候,原墨卿几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他那并不高大的身躯为自己挡过太多明枪暗箭,他教会他学识,教他权谋,教他利用并掌控一切。 可原墨卿没有教他,该如何爱人。 原墨卿是被钟离生吼醒的。 当他醒来时感到了丝丝凉意,睁眼便看见了暗沉的天色,再一转头,眼神对上了面色阴沉的钟离生。 原墨卿连忙起身,露出一副欣喜又无措的模样,小心地问:“钟……宫主,你怎么会回来这里?” 简直扰人清梦。 钟离生说:“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在反省!小雨被你踢得这么重,你却在这里毫无愧疚地睡觉,看来是你根本没把我给的警告放在心里!” 哦,心疼小情人,所以兴师问罪来了。 原墨卿面色霎时变得苍白,不由后退几步,然后陡然咬牙冷笑:“我为什么要有愧疚!那个贱人自行过来找麻烦,就要做好被打脸的准备!我只恨当时没有用力多踩断他几根骨头!!” “你……果然是心思阴险歹毒!”钟离生愤声说,“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竟是这么恶毒的人!” “我恶毒?钟离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讲情理!今天的事明明是他设计好要陷害我的,为什么你宁愿相信他就是不肯信我?”原墨卿厉声驳斥。 “我看你根本就是不知悔改!无药可救!!”钟离生厌恶地说,“从今往后你就呆在这院子里好好反省!想不清楚就哪都不许去!” “钟离生!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当初要是没有我,你能坐上这宫主之位吗?钟离生你忘恩负义,你对得起我吗?”原墨卿慌乱地喝叫。 钟离生面色冷酷:“若不是惦念着当初的情分,我早就把你逐出门外了!” 原墨卿惨白了面色,恍然震惊又不敢置信,手脚忽然失了力气,跌坐到椅上。 钟离生冷哼一声,甩袖离去,竟是再也不肯多看原墨卿一眼。 原墨卿呆呆望向天空,静待钟离生远去。空中乌云密布阴沉出水,铺天盖地,丝丝凉意席卷天地,一会儿就该下雨了。 回屋去睡吧。 哎,演戏也是个心力活。 当钟离生迈入厅房时,一个黑影轻巧落在他身后,低头汇报:“没撑住,饮毒自杀了。” “哦,丢去乱葬岗。”钟离生淡淡地说,望向窗外风雨欲来的天气,担忧地皱了皱眉。 雷雨天,那个人晚上又该睡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一天,原墨卿他变态了,都是谁的错,嗯? ☆、【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乱葬岗。 一具草席裹着的尸体被随意丢在了地上,两个送尸体来的黑影没有任何停留,就这样把尸体弃置后离开。这一带埋葬着无数横死无名之人,入目皆是用木板制成的简陋墓碑,气氛阴森可怖,一般人都不愿在此多加逗留。 守墓人显然不是一般人,他们靠着墓地为生。在送尸人离去没多久,一个漆黑简陋的小屋吱呀地打开了房门,从中走出个提着灯笼的枯瘦老人。守墓老人依着自己的职责,费力挖开一个坑,预备将尸体埋下。 搬动时的移动,让老人看清了尸体的脸。那还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面相明媚惑人,只是整个面孔扭曲着,双眼圆瞪,像是死前遭受了什么巨大痛苦,难以瞑目。守墓人叹了口气,将少年的眼合上,投入墓坑,用土埋掩,最后再竖起一个无字木牌。 “下辈子,记得投一个好人家。” 守墓人幽幽叹息,提灯离去。 黑夜临世,夜色的天空上是一片黑压压的云,如浓墨渲染,点点雷光于云层中蛰伏闪烁,像是有什么暴动正在苦苦压抑,轰隆隆的雷声由弱至强、由远及近。 一时间,天地间仿佛仅剩电闪雷鸣! 闪烁的雷光将整个墓地染上幽蓝的闪光,衬得墓地愈发可怖!新埋的木牌在轰鸣中颤抖倒地,牌下的土地松动,一只染血的苍白手掌破土而出! 炸雷响起!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原墨卿今晚睡得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太多又或是雷雨的原因,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终于入眠,思绪却浑浑噩噩陷入似梦非梦间。 原墨卿冷汗涔涔,眉目紧皱,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原墨卿想要醒来查看,却无法睁开眼睛。 这是遇上鬼压床了吗? 被窥伺的感觉强烈侵蚀着原墨卿的神经,心脏加速,让他不由拼尽全力去唤醒自己的意识。 醒来! 快醒来啊!! 原墨卿终于睁开了眼,第一时间扫向室内。 黑暗中一片宁静,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是自己的错觉吗? 原墨卿心神微微松弛,有些笑自己的疑神疑鬼。 下一刻,电光闪耀,室内恍若白日。 一张惨白而艳丽的脸在原墨卿的眼前骤然现形,再往下,是那人染上大片斑驳血迹的身躯。 妈呀!!!!!!!!!!!!!!!!!!!!!!!!!!!!!!!!!!!!! 原墨卿的惨叫伴随着雷声响彻天地。 “原墨卿?”外面传来钟离生的惊呼。 钟离生闯进房内,看见的是面上惊恐未消的原墨卿,屋内并无其他人。 “发生了什么事?”钟离生问。 “我……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原墨卿身躯微颤,双手抱肩。 钟离生看着他惨白的面色和面上隐隐的冷汗,不由走近,轻轻搂住他,无声安抚。 “梦见什么了?”钟离生问,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梦见……”原墨卿往后缩了缩,声音低微,“很多年前的你死了,满脸是血的站在我床头。” “梦都是假的,我现在已经是宫主了,没人能杀得了我。”钟离生说。 “是啊,你已经是宫主了……”原墨卿幽幽叹息了一声。 两人没有说话,无声拥抱了一段时间,窗外的雨声显得无比清晰。 许久之后,被抱得不自在的原墨卿开口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下雨天,担心你睡不好所以来看看。 “有东西不见了,怀疑忘在你这儿了,所以来找找。”钟离生说。 原墨卿黑线,大半夜地来这找东西? 原墨卿忍不住在钟离生怀里挣扎,在他挣脱之前,钟离生却先行松了手。 “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我改天再来。”钟离生说完就转身离去,临走前回身,注意到了敞开的窗户。 原墨卿颓然倒在床上,长抒一口气,等钟离生远去后又立马跳下床。他从床底拽出个被他打晕了扔下面的人体,此人正是白天来此寻衅的钟离生的新宠小雨。这人浑身湿透,脸上还有衣衫上的血迹具已干结凝固,身上却无半点伤痕。 原墨卿把人死死捆到椅子上,泄愤地踹了两脚,这回可用上了十足的狠劲。 深井冰,要发疯也要等到白天好不好! 清晨的阳光照得室内一片明亮,原墨卿露出一个温良的微笑,看向被自己五花大绑的迷茫少年,他缓缓地说:“看在你是钟离生新宠的份上,我现在放开你,从哪儿来死哪儿去,晚上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懂?” 原墨卿觉得自己此刻心地纯洁温柔善良光芒外放简直不能再圣母了! 少年怯弱点点头。 原墨卿给他松开了绳子,下一刻少年虎扑上来,抱紧了原墨卿蛮腰,哭嚎着喊:“哎哟喂,爷!大爷!我可算找到你了!!” “你你你……谁谁谁……谁是你大爷?!”原墨卿觉得这丫的病的不轻,伸手想推开少年,谁知对方犯了疯似的死命抱着不撒,惹得原墨卿不由抬脚去踹。 原墨卿讨厌春天。 他讨厌这个万物发情的季节。 所以在这个季节他会很容易暴躁。 “撒手!不然老子踹死你!!”原墨卿吼道! 少年被他凶猛的样子吓到,又被踢得发疼,不由松了手,委屈着小声念叨:“我这不是太兴奋情不自禁嘛!我找了你快十年了,从你穿来那会儿找到现在,我容易么我?” “你说什么?”原墨卿怔住。 “你是穿越来的吧?”少年眨眨眼睛看他。 “你是什么人?”原墨卿皱眉问。 “路人甲。”少年说。 “我还打酱油一龙套咧!别给我贫!”原墨卿有种严刑逼供的冲动。 “我说我的名字就叫陆仁贾。”少年摸摸鼻头,有些高兴,“哈,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你一定就是穿越的了!我没找错人!” “找我做什么?”原墨卿问。 少年说:“当然是带你回去啊,回到原来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钟离生:那个自称路人甲的谁谁谁?来来,你说你要带走谁?你过来,老子保证不砍死你! ☆、【四】卿本纯良,奈何菊伤 【四】卿本纯良,奈何菊伤 “这个世界原本是一个世界,你在十年前误穿来这里,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回原来的世界啦。”陆仁贾说着,便又想贴上来表达他此刻内心的激动。 “世界?”原墨卿冷酷地将美人一脚踹开。 陆仁贾忍不住用他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声控诉原墨卿的残酷无情无理取闹,看见某人完全无动于衷后不由扁了一张嘴,然后开始委屈地解说: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渣攻贱受的故事啦,名我忘了,受嫁给了攻然后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可是那个渣攻却不喜欢他,天天和别人寻欢作乐,受受很伤心啦,过程狗血虐心又虐身。后来受受难产孩子丢了,受受对渣攻绝望了,心如死灰,大难不死后看破红尘,跟那渣攻说我不爱你了巴拉巴拉,然后渣攻突然幡然悔悟,他发现世上真心对他好的只有受受,他发现自己其实早就爱上了受受,只是自己没有好好对他,于是渣攻开始对受受好对受受掏心掏肺秒变忠犬,可是受受现在已经不鸟他了。整个,先虐受后虐攻,最后神奇he欧耶!你就是穿成了那个受受!” 原墨卿呆愣住。他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对劲——没有女人就算了居然男人和男人都可以生孩子,但他也没想过这居然是个世界!其实这也不怪原墨卿想不到,他是个正常的直男,在那个开放的年代里他知道攻受的含义,但却不会特意去看那些博·大·精·深的耽美,就算看了也不会理解。若是在穿来这个世界前有人给他看这,他只会觉得简直坑爹毁三观然后把书一把粉碎再喷他一脸翔! 所以说他这些年遭的罪都是因为一部?他和钟离生搞成如今这模样都是因为剧情惯性的影响吗? 原墨卿呆愣的另一方原因是,他发现,自己脑海里居然没有回到以前那个世界的意识。刚穿来那会儿肯定是成天想着要回去的,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不见希望的绝望,他回家的那点念头早已彻底泯灭。 “我该怎么回去?”原墨卿本能顺着往下问。 “嗯,我也很想立刻带你离开啦……”陆仁贾有些苦恼地嘟唇,“这个未离宫是所有剧情的发生地,对你的束缚极大,要想离开这个世界,你得脱离这个未离宫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哦,我明白了。”原墨卿说。 “你真的……明白了吗?”陆仁贾看着原墨卿无动于衷的样子,十分疑惑。 原墨卿低头,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然后冷冷地开口:“我凭什么相信你?” “啊?” “你是钟离生的男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除掉我而编了个故事?”原墨卿发问。 陆仁贾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副极其冤枉的表情:“这……这怎么可能嘛!别人怎么可能会知道穿越这么跨世界的词啊?” “那你为什么会晚了十年才找到我?” 陆仁贾面色尴尬地红了红,小声解释说:“这是失误,一点小意外。” 原墨卿按了按额头,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他的意思并不是怀疑眼前这个躯壳内是否真的换了个异世灵魂,而是他不确定这个自称陆仁贾的人的目的。原墨卿考量着对方话中的可信度,对方说是为了任务找上了自己,那么送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对他有什么好处吗?还是说自己这些穿越者身上有什么利用价值…… 原墨卿忽然意识到,他想了这么多不全是因为谨慎,也是下意识的逃避。 大概是所谓的近乡情怯? 陆仁贾看他沉默着,不由小心问道:“那个,原……先生,你是不是不愿意离开?” 原墨卿皱眉看他。 “毕竟,你看……因为我来得太晚,你都在这住了近十年了,肯定有感情了,舍不得离开也会是正常。”陆仁贾似有愧疚,“而且我看宫主也是很在乎你的,昨天他对这个身体的原主说他不会罚你太重因为他会心疼。原主就是因为你被带去了刑房,没撑住死了,我这才能附身过来见你……” 原墨卿眉间的皱痕愈发深刻,连表情都有些僵硬。 哈?钟离生会心疼他?会为了他舍弃一个年轻貌美的新宠? 这是玩笑吧!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原墨卿再次按了按额头,舒缓紧绷的面容,现在他是真的有些头疼了。不想面对和钟离生有关的话题,于是他关注了另外一方面。 “你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原墨卿问。 “嗯,对啊,不过只有近期的记忆。”陆仁贾闭眼歪着头好似在回忆,过了一会儿后兴奋睁眼说,“哈,你知道吗,原主其实是烟雨楼派来的奸细诶!我想起来了!里也是!渣攻宠爱着的那些男宠其实多半都是奸细,后来被人背叛后渣攻才记起受受的好!对了,你现在不就是文中的受受吗!要不要我配合你拆穿那些奸细的身份?这样你就可以跳过虐受的情节直接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原墨卿深吸一口气,然后幽幽开口:“你知道的太多了。” “咦,这种要灭口的节奏是肿么回事?” 原墨卿青筋暴露开口咆哮:“谁特么告诉你我要和钟离生一起过幸福快乐的生活了,嗯?老子不是受你特么给老子记牢了!!!再敢喊老子是受老子几拳揍死你!!!老子要回到原来的世界!!!绝逼要回去!!!” “呜嗯……”面对暴权,陆仁贾表现得很怂,只敢瞪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受委屈不敢大声说话。 只可惜此时的原墨卿完全没有对美人怜香惜玉的心情。 原墨卿吼了几嗓子后把某些情绪完全发泄了出去,然后便迅速冷静了下来,渐渐化为某种坚定。 他回忆了一下这些年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最清晰的是穿来不久和少年钟离生相持相扶时的生活,最近两年的记忆反而比较混沌。两年前,未离宫大变,终是他和钟离生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可随后发生的一切对原墨卿而言不啻是一场噩梦。 原墨卿他把钟离生当做亲人当做兄弟,他天真地以为钟离生也能如此作想,以为只要好好谈谈钟离生就会看在多年的相处自己立下功劳的份上轻松放自己自由身,可这一切妄想一切侥幸都在被钟离生强行贯穿的那一刻打得粉碎。 他这一辈子就在钟离生身上犯了蠢,蠢得不忍直视,赔得什么都不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被囚禁,被照顾,被侵犯尊严,一切不由自主。原墨卿他想就当自己是被狗咬了,他一向看得开,他应该蛰伏下来找机会振作,但他发现这次他一点都看不开。 钟离生问他,为什么不能接受他。 原墨卿也问自己,为什么钟离生不可以? 不如说,正因为是钟离生,所以不可以。 他曾经一次次地向钟离生暗示过自己不会甘居于人下,不愿给男人生孩子,他把钟离生当做亲人、朋友、兄弟。 唯独钟离生不可以。 这是一种微妙的被背叛的感受,只让人深堕绝望。 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在把自己弄得生不如死中,原墨卿忽然就顿悟了。于是原墨卿开始笑,开始讨好钟离生,会把手臂挑逗地勾向钟离生的脖项。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原墨卿不想当最好的,所以他会对钟离生笑着说我爱你好爱你。他会向钟离生建议广纳新宠,然后又当着钟离生的面斥责羞辱那些娇弱少年。他骄奢,他任性,他阴狠,他善妒,他胡作非为,他不知好歹……原墨卿要彻彻底底地毁去钟离生心中人的形象,一点点利用他的忍耐耗去他的感情,直到泯灭殆尽。 到时候钟离生就会失望地放弃他了,他也就自由了,多简单的事啊! 事实证明这是有效的,钟离生的忍耐似乎也到了极限。原墨卿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正担得上钟离生昨日所言那句,“若不是惦念着当初的情分,我早就把你逐出门外了”。 若原墨卿所料不差,他和钟离生的关系差不多就要到头了。 表面看来是这样。 原墨卿常常会有莫名的不安,而这种不安在今日听到陆仁贾所说的钟离生的态度时达到了极端,让他不得不考虑某种可能—— 钟离生在陪他演戏,他对原墨卿的耐心仍然足够多,多到可以不厌其烦地陪他玩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乐在其中,看着他原墨卿在他手心里上蹿下跳无力挣扎的样子一定很愉快吧。 原墨卿咬牙恨恨,这算是又一次被一手教导的狼崽子反咬吗? 只可惜出了陆仁贾这种变数,这是钟离生无论如何都无法预料到的。原墨卿下着决心,无论方才陆仁贾所言是真是假,这都可能是唯一的机会——逃脱钟离生的机会,他不该有犹豫。 钟离生,我原墨卿没办法躲你一辈子,可躲你一个月还不容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点击没留言我真的能坚强的写下去吗?嘤嘤嘤…… ☆、【五】逃脱始行 【五】逃脱始行 “院门口应该有看守的人,你昨晚是怎么进来的?”原墨卿问道,目光却在房间内游移,注意到紧闭的窗户,指尖轻摩。 陆仁贾露出一副得意表情,然后炫耀般凭空取出一个圆状机械,“用这个啦!” 看着那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精密仪器,再对比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原墨卿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虚幻感。 “这有什么用?”原墨卿故作淡定。 陆仁贾笑嘻嘻介绍说:“简单来说这是一种催眠装置,能够促进生物发情,迷失神智,相当于强效□□,不过使用的次数有限。门口那两个侍卫被我一催眠就打野战去了,我就进来了啦。” 不知为何,原墨卿看着面前美艳少年的笑容,生生感到了一股浓浓的猥琐气息。原墨卿甩了甩头,内心腹诽着——真是白瞎了那么高科技的技术,既然能够把人催眠,不说控制思维消除记忆,就算是直接把人弄昏也比让人发情的效果要好吧…… 虽然对这个催眠器的效果有些抵触,但原墨卿对陆仁贾凭空变出物体的能力产生了浓厚兴趣,他面无表情地吐槽问:“小叮当,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吗,一并拿出来瞅瞅?” 于是陆仁贾手上开始一样样地变出物品。原墨卿一样样检查过,面色越来越青,最后他狠狠把一个高仿制品丢到地上,大吼道:“都什么玩意?!” “各种各样的情趣用品啊,有古代类、现代类、魔法类、高科技类……”陆仁贾摸摸鼻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变态啦!” “我们这种带任务的时空穿越者——你可以称我们为‘玩家’,都是自带随身系统。每个人的系统都是随机的,像我就是情趣用品的系统。做任务,换积分,再用积分向系统换取需要的物品……你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原墨卿抬脚,附上内力,一脚将地上的高仿踩得粉碎。 陆仁贾的心揪痛一下,嘤嘤嘤,这可是用他的血汗积分换来的!手感好材质坚固还带电击麻痹效果,瞬间电晕一个彪形大汉很方便的啊!用来打架揍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啊! 原墨卿鄙视的眼神剐向陆仁贾,冷冷说:“要你何用?” 陆仁贾:…… 他那为所不多的自尊被小小刺激了一下。 陆仁贾憋红了脸为自己辩护:“你不要瞧不起情趣用品啊!工具都是外来之物,只要使用者把握好了它的用法,它可以在很多方面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等级越高的物品功能越是厉害!比如说有些情趣空间,虽然本质是为了提供一个随时随地啪啪啪的空间,但你可以用它来储物,危险时你还可以躲入空间中逃命!高级空间还自带各种功能,比如自动除尘,改变时间流速,促进生灵生长,还有的自带灵泉洗髓伐骨秒变诱受简直逆天!!可惜那些高级货需要的积分也是逆天……” 原墨卿向他摊开双手,说:“拿来!” “诶?”陆仁贾呆愣,然后捂手尖叫,“我的积分可不够换那些!” “我要一个外表和真人无二的替身玩偶,代替我拖延时间。”原墨卿说。 “哦!”陆仁贾恍然大悟,“充气娃娃一样的吗?”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2节 原墨卿瞬间黑线,然后强忍着点了点头。 陆仁贾动作倒挺利索,很快就兑换好了一个充气娃娃,相貌设定为原墨卿的模样。 这个是从高科技类兑换来的。陆仁贾手上出现的是一团密封在真空胶囊里拳头大小的胶装物质,他按照使用说明在胶囊上滴了滴配套的蓝色溶液,在蓝色溶液的作用下胶囊迅速溶解,内部的胶装物质接触到空气,开始变质反应膨胀,眨眼间,一个栩栩如生的“原墨卿”便赤果果地躺在了地上。 “很好。”原墨卿给人偶“原墨卿”换上自己衣服,自己却穿了一套不起眼的武服,再把人偶摆到窗边的躺椅上,背朝门口,腿上摊开一本书,旁边桌上放上一杯解渴的茶。 “我们现在就离开。”原墨卿说。 陆仁贾不解:“现在吗?难道不需要仔细谋划谋划?至少等到晚上再走啊?” “事不宜迟!” 原墨卿推开人偶前的窗户,微微眯眼。昨夜,他记得很清楚,陆仁贾就是通过这扇窗户进来的,之后便没有关上,可今早再看,这扇窗户却不知被谁关上了。陆仁贾催眠了两名侍卫让他们发情,钟离生昨夜来时不可能没有察觉他们的异状。换而言之,钟离生很可能已经注意到了“死而复生”的男宠小雨——虽然现在里面装的是陆仁贾了,却不知何故没有立时采取行动。 时间紧迫。 再见了,原墨卿对自己说,然后利索跳出窗口。 此时,离原墨卿所在地相距甚远的小雨房内,数名侍卫正在仔细搜寻房间的各个地方,不放过任何角落。 钟离生站在房中央的书桌前,任那些侍卫在周围忙碌,他清闲地用手指轻叩桌面,眸光暗沉而阴郁。 昨夜雷雨,他终究是抵不过心中的担忧——或者说以担忧为借口的思念,半夜偷偷去往那个人所在的院子。可在抵达院门口时却听到一连串掩盖在雨声下的喘息声,他派守在此守夜的两名护卫竟在这光天之下雨夜之中苟合!那一瞬他胸中的愤怒无可言喻,随后又被十足的恐慌压得无比心悸。 理智告诉他,这两名守在院门的护卫是受人暗算,而此时院中的那个人——有危险! 正在此时,院中响起一阵惨叫,那是原墨卿的声音! 钟离生先是大喊了一声原墨卿,这是为了惊退闯入的人,为原墨卿争取时间。然后他全力跑向原墨卿的房间,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达到的最快速度。 屋中并无其他人。当原墨卿虚弱地依靠在他怀里时,钟离生只觉恍若如梦。 原墨卿说他做了个噩梦,梦见少年时的钟离生死了,满脸是血地站在他的床头。他安慰说梦都不是真的。 其实这个梦也不算假的,曾经的他和原墨卿都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留在这世上的,只有对着钟离生虚与委蛇的原墨卿,和除了配合外完全无力可为的钟离生。 冷静下来的原墨卿开始挣脱他的怀抱,他贪婪地用力紧紧拥住原墨卿,然后在他剧烈反抗之前不舍地放开,他知道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临走前,钟离生注意到了敞开的窗户和地面几处斑驳的水渍。 明明有人闯入了房中。 是原墨卿没有注意到,还是刻意隐瞒他? 钟离生不想去想。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开了就没办法关上……这就是一篇大俗文,情节简单粗暴。 ☆、【六】泥人脾气·修改 【六】泥人脾气 去而复返,钟离生从窗口窥见了一个被死死捆绑的人,一个早已死去本该躺在乱葬岗的人。这个人虽然满身血痂双目紧闭,但从起伏的胸膛来看,他毫无疑问是个活人。 死而复生?易容伪装? 钟离生一个个否定着,然后开始考虑其他。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但世上有些奇药可以让人暂时假死,只是这类药物通常价值不菲,而且只有一些大势力才能弄到。 钟离生看一眼熟睡的原墨卿,然后默默关上窗户,在夜雨中孤身离去。 看来,他有很多事要调查一下。 原墨卿从树上轻巧无声落下,活动了一下手脚腕,神情略凝重。 “怎么?”陆仁贾不禁小声问。 “附近五队巡逻,三盏茶一个来回,六处暗哨,呵,以前怎么没看出钟离生竟然这么防着我?”原墨卿挽了挽袖子。 因为他怕自己的老婆跑了——陆仁贾默默咽下这句话,问道:“该怎么办?” “不能走寻常的路了。”原墨卿抬头望向远处一座高楼,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陆仁贾,“你会不会轻功?” 陆仁贾摇头。然后他就看见了原墨卿那凉薄又鄙视的眼神,翻译过来就是“要你何用”四字。 陆仁贾默默憋下一口气,心中碎碎念。 “你的这个身体原来不是烟雨楼的探子吗?轻功又怎么会弱?”原墨卿皱眉。 “原来的那个自然是会轻功的,这个身体也有内力,但是我不会用啦……”陆仁贾气势弱弱。 他觉得原墨卿眼中“要你何用”四字愈发鲜亮了。 原墨卿揉揉额头,脑海中浮现出“猪一样的队友”一词,细数相识半天来这个队友诸多不靠谱之处,脑中灵光乍现。他忽然问:“这十年来你都在干什么?” 陆仁贾不想回答,眼神躲躲闪闪。 原墨卿看他的样子,换了个问题:“若你这个身体再次死去的话,你会怎样?” “会附身下一个近期死去的人。”陆仁贾答道。 “哦。”原墨卿语调上扬,神色怪异,“也就是说你此刻立马牺牲也没问题喽。” “不……不成!”陆仁贾寒毛直竖,连连反对,“你你你不能杀我!附身是随机的,我死了的话不知道会附身到哪里,到时候就又找不到你了!” 原墨卿皱眉:“不能指定人或范围吗?” “要花积分……”陆仁贾咽了口唾沫,弱弱补上一句,“……很多的积分。” 原墨卿沉思,瞅见陆仁贾一脸畏惧,不由笑道:“你怕什么?放心,我又不会害你,你我现在可是同伴啊。” “哦。”陆仁贾松一口气。 “这个身体的身份说不定会有用,所以暂时不能让你死。”原墨卿安慰说。 陆仁贾面色一紧,暂时不能死……意思是以后就能死吗? “虽然不想让你死,但是你若非要作死的话我也没办法。从现在开始尽量跟上我,路上我会尽量照顾你这个累赘,不过要是你拖了后腿被人发现,我就会第一时间抛弃你,明白?”原墨卿对他补了一刀,神情分外认真。 “……明白。”陆仁贾忧伤地回答。 原墨卿带着陆仁贾开始上路,为了避人耳目,两人走的都不是寻常路——爬墙、翻檐、走壁,甚至钻狗洞……无所不行。 原墨卿在脑海中勾勒出整个未离宫的立体图,标上那些明处暗处的守卫,费心算出一条条可行的曲折路线。为了突破那些巡逻的侍卫,往往还要见缝插针,时机一刻都不得耽搁,同时原墨卿还要费心费力去照顾另一个人。 原墨卿蹲在一处墙角,微微喘息。旁边是面露愧色的陆仁贾,地上是一名被打昏在地的侍卫。纵使一直小心翼翼,就在刚才,陆仁贾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幸而原墨卿及时打昏了那个发现异状的侍卫。 原墨卿一边捆住那名侍卫,一边抢在欲言又止的陆仁贾之前开口:“刚刚也有我的失误,放心,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现在需要的不是不被发现出逃,而是要晚点被发现。 拖延住足够的时间,方能胜利。 封住侍卫的口,扔进一个阴暗的角落,原墨卿做了个继续前行的手势。 搜索小雨房间的侍卫并没有什么发现什么异常,钟离生走到房中一架精致华丽的古琴前,弹手勾了几下琴弦,发出叮咚几声琴音。 “这琴是他带来的?”钟离生问。 一名服侍小雨的仆颤颤跪在地上,忙点头称是。 “砸了。”钟离生淡漠地说。 砸碎的琴碎片散落一地。从琴腹中取出来一个黑色方长的盒子,钟离生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把带柄的木梳。木梳外表寻常,钟离生分开木齿与木柄,木柄上端赫然是一个印章,刻着一个变形的烟字。 其实早在这个人撑不过刑法,咬破藏在口中的毒囊自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谍子身份。之所以钟离生没有深究追查,是因为他知道,偌大的未离宫里像这样其他势力的谍子不知凡几,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但是现在,这个探子居然盯上了原墨卿,甚至为了接近他不惜耗费稀世的假死药……这已然触动了钟离生的底线。 “烟雨楼……”钟离生冷冷看着刻章,一把捏碎了木齿,“行事也太过狂妄!” 你们不该盯上他! 只差毫厘,原墨卿险而又险地把陆仁贾拉上了房檐,再从一个窗户潜入楼中。惊魂甫定的陆仁贾站稳后惊喜地欢呼一声。 “怎么?”原墨卿靠在墙上。 “我刚刚好像感觉到传说中的内力了,暖暖的……”陆仁贾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恭喜。”原墨卿闭上眼睛,用内力调匀了呼吸。他不由自嘲着,不过是这种路途而已,居然就累到这种地步,看来他的状态真是下滑到不成样子。他这两年除了和钟离生演戏勾心斗角外,就是颓废到成天昏昏欲睡。如今回忆起来,不由觉得以往种种荒唐不可思议,此刻方大梦初醒。 陆仁贾兴奋的劲头很快就过去了,他苦恼着一张脸问:“原哥,这路还有多长啊……小弟快坚持不住了啦。” “到了。”原墨卿笑。 “这就到了?”陆仁贾不解,环顾着他们所处的房间,“这里是哪?不是要逃出宫吗?” 这个房间内一片杂乱,挂满了笼子,还有一股怪异的味道,让陆仁贾瞬间苦了张脸。 “我们的目的不是逃出宫,而是得在外面呆上至少一个月。”原墨卿说着,取过一个筐子推到陆仁贾面前,顺手往里面抓了一把,“这里是藏楼,未离宫储存情报的地方。我要到楼上查些东西,在此期间你就往外面撒这些谷粮,像这样……” 原墨卿走到窗前,挥手一撒,手中的谷粮均匀散落屋檐,不多时,从上方陆续飞来了一些鸽子,纷纷落在檐上啄食着。 “这种小事你应该能办到吧?”原墨卿眼神轻视。 陆仁贾:“……能。” “饿了的话你也可以吃这些,味道不错的……大概。”原墨卿深知打一棒子喂一甜枣的道理,说完他便潇洒转身,跳出窗纵越而上。 等他走远,陆仁贾终于从喉口憋出一个“滚”字,手伸出窗外竖起一中指,然后愤愤往外撒一把谷粮。 唔,闻起来还挺香…… 作者有话要说:  是坚持日更拖剧情还是慢更精简……这是个问题…… 其实是为剧情绞尽脑汁了…… ☆、【七】随风而去 【七】随风而去 未离宫依山而建,恢弘磅礴,守卫严密,飞鸟难进。 进亦难出亦难。 原墨卿潜伏在一处檐角的阴影下,看一眼远处亭台楼阁与密林的交接线。那里筑有坚实的堡垒,内中机关陷阱暗阵无数。就算原墨卿孤身一人也难以逃出,更别说要带上一个经验不足的陆仁贾。 原墨卿的神情凝重,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明了这次逃离的难度。这一套防卫还是几年前他和钟离生共同打造的,之后又不断完善,几近完美。 几近完美,也就是还有破绽,或者说空隙。尽管这丝空隙也是难以突破。 略略扫过未离宫全景,原墨卿目光落在了藏楼顶层一个狭小的窗户中,窗户四壁光滑,处在一个极难入侵的角度。 窗内为密室。藏楼的重中之重,整个未离宫的情报处理中枢。 如其名,密室是一个基本封闭的房间。触手远不能及的一扇狭小铁栏窗,还有一个厚重扁平的小门,便是与外界唯二的通口。每天都有海量的情报从未离宫的情报末端送抵此处,然后由密室中人整理梳理,再将处理后的情报划分级别,交由门外之人。 可以说密室中人掌握着全未离宫的所有情报,这样的人必然是由无比忠心的人担任,可除了奉献忠心外,他们还必须放弃自己的自由。密室中人在踏进房中的那一刻,房门就会用铁水铸上,直到老死都不能出来。这样的方法,与其说是为了保护他们,不如说是断绝他们与外界联系的可能,永绝后患。 原墨卿深吸一口气,握着一根绳子垂直跳落,再用双脚勾住绳子倒吊而下。他从衣襟中取出一个圆形仪器,这正是从陆仁贾那里拿过来的催眠器——催眠效果是使人发情。仪器的显示屏上标着剩余能量28,使用方法倒是简单明了。原墨卿把带有天线的一端对准窗下埋首提笔的中年男子,点开一档。 他必须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密室里的人,不然对方若察觉异动,必会第一时间内启动手边的机关,到时候全未离宫都会被警觉调动,密室所有情报也会在第一时间内化为乌有。 在催眠的作用下,中年男子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面色酡红,面上沁出薄汗,双眼也渐渐透出迷离之色。中年男子似有不适,搁下笔,缓缓抬袖拭汗,下一刻出手如风,飞快地伸向桌角! 原墨卿立马点开最高档。 中年男子的手在堪堪要碰到桌角时顿住,浑身痉挛,如遭重击,捂着头部无力瘫倒在地。 看来任何一样东西,到了极致,都可沦为伤人利器。欲如此,恨如此,爱亦然。 原墨卿收起能量耗尽的仪器,撬掉铁窗,带着绳子滑身入室。满室的空间几乎要被柜子占满,原墨卿翻开了最近的情报,快速浏览。 从这些资料中原墨卿不难看出,这两年来未离宫在钟离生手中愈发强盛。若是曾经的他大概会为此感到欣慰鼓舞,不过对于现在的原墨卿来说,未离宫的强大不过是他逃离的巨大阻力。 翻着资料的手一顿,原墨卿紧绷的面色终于一缓,露出一个兴味的笑容。 一日前,柳市镇有神石天降。 这个柳市镇,可是未离宫的势力范围。 所谓神石其实就是天外陨石,由于密度远高于其他金属,所以用陨石制出的兵器往往强于寻常武器。 原墨卿他要逃离未离宫至少一月之期,他不想也不能直面这个庞然大物,那便只能让整个未离宫后院起火,无暇自顾才好。 你说呢,钟离生? 当原墨卿返回的时候,陆仁贾正懒懒地趴在窗前啃着谷粮喂着鸽子,看见他的身姿如风般忽然从空降落,陆仁贾整个人都傻了。 原墨卿:…… “呸呸呸!”陆仁贾往外吐着,遮遮掩掩欲盖弥彰,“你……你回来啦。” “味道不错吧?”原墨卿亲切地问,他一向很不善解人意。 “唔,嗯嗯……”陆仁贾真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原墨卿把催眠仪丢给陆仁贾:“这个还你。” “怎么在你那?”陆仁贾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然后顿时惨叫哀嚎,“我剩下将近30的能量呢?!都被你用了吗?我的积分啊积分!!就这样被你耗完了你是怎么用的啊!难道你一下放倒了十名壮汉开了场群p盛宴吗?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重口味?!” 原墨卿冷冷二字打断他:“闭嘴!” 陆仁贾还在心疼他的积分,不由小声顶道:“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啊?” 原墨卿挑眉:“是积分重要还是你的任务重要?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逃离这里,别耍小孩子脾气,懂?” “……懂。”陆仁贾忍气吞声。 离开藏楼时和来时一样,专走不寻常路,大概是陆仁贾那句“感受到内力”所言非虚,他现在的动作变灵活了许多,很多情况下给原墨卿减轻了负担,较之前要轻松不少。 “这是我们要离开的路?”陆仁贾战战兢兢。 “嗯。”原墨卿不置可否。 陆仁贾看了又看,终于肯定面前是一条无路的断崖,离地至少有几百米高,要是不小心摔下去绝对会全身粉碎变作一滩肉泥。 陆仁贾颤抖回头看向原墨卿:“虽然跳崖是渣攻贱受文里的经典场景,但既然咱们都是穿越来的文明人,就不用刻意去跳了吧。” “谁说我们要跳崖了?”原墨卿皱眉,“有没有超过五百米的长绳?” “有。”陆仁贾老实兑换了超长绳。 原墨卿接过看了看,弹性很好,韧性十足,果然是系统出品必为绝品,就是整根绳子呈艳丽的红色,太过鲜艳抢眼,这让原墨卿不是很满意。 原墨卿表示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红绳原本的用途。 检查完了绳子,下一刻,原墨卿如饿虎扑食般袭向陆仁贾,把他压倒在地,然后利索地用红绳绑住他。 “爷……大爷!虽然我知道你的技术很好啦,但是我一点都不想和你玩捆绑啊!时机地点人物都不对啊啊啊啊啊啊!!”陆仁贾哭嚎着,下一刻就被原墨卿用布条堵住了嘴。 原墨卿灵活地在红绳上打着各式各样的结,一边对着陆仁贾说:“放心,我们不是玩跳崖,是玩技术性跳崖。” 陆仁贾用力翻着白眼。 未离宫的防卫的确无懈可击,唯有一个空隙,就是这山后无人设防的断崖。没有人能通过这处突立而出的断崖,是因为他们不可能拥有系统出品的完美工具。 原墨卿把红绳的另一端牢牢系在了一块岩石上,再拎着陆仁贾悬空在悬崖之外。陆仁贾看着脚下的深渊,甚至不敢用力挣扎,只能呜咽着摇头,一张美人脸楚楚可怜。 “就当是蹦极。”原墨卿难得安慰说。 然后松了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为陆仁贾无声的呐喊。 世界真清净。 一阵山风吹来,还带着丝丝雨后的湿润,原墨卿摸了摸飘扬的发丝,弯腰拾起一块石片。 发及腰长。 钟离生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喜欢他这一头黑缎似的柔顺长发,也曾让这发丝一遍遍流转过他的指尖,爱不释手。 原墨卿一手拢起发丝,眸光暗淡。 另一手却持着石片,坚定划下一道劲痕。 斩落。 是为断发绝义。 钟离生,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原墨卿丢下石片,手握红绳,毫不犹豫地跳下悬崖。 作者有话要说:  陆仁贾他之所以身手忽然变灵活是因为他兑换了强受进化溶液咩哈哈哈哈 但是强受之所以为强受不是因为他们身体有多强,而是在于坚韧的心灵啊哈哈哈哈 文中写了很多细节会不会很啰嗦觉得我在拖剧情? ☆、【八】前程迷离 【八】前程迷离 原墨卿顺着绳子一段段下滑,不久便到了陆仁贾所在的高度。陆仁贾一个人被悬空挂着,感受着绳子的晃荡,内心别提有多害怕,看见原墨卿,他一双大眼登时泪眼汪汪望过去,无声胜有声。 原墨卿抽出他口中布条:“想说什么?” 陆仁贾吐了口唾沫,大骂道:“原墨卿我艹你妹夫!” “我上辈子没有妹妹,这辈子更不可能有。”原墨卿面无表情说,抬手解开第一个绳扣,于是陆仁贾秒变自由落体,惨叫声响起又迅速远去。 原墨卿抬头望,真是好天气。 估计钟离生也快发现异常了吧。 最先传到钟离生耳中的,是藏楼一个密室的文书无故昏阙的消息。 当时,华贵的大厅内,手下人正在踊跃发言探讨着如何打压烟雨楼的一百种方式,钟离生端起一杯茶,看似认真地听着,心神却跑向别处。钟离生并不用担心原墨卿此时的安危,以原墨卿的性格和能力,区区一个伪装成男宠的探子还不足以让他吃亏,这是长久来共同的生活养成的信任。钟离生想的是,该用怎样的方式解决这个事情,事后原墨卿会如何想,通过此事是否能缓和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有昨夜轻易被人算计野合的那两个守卫,如此不济事,太过碍眼,可以让他们考虑一下遗书了。 一个近侍步履如风踏入室内,走到钟离生面前,低头传告了这个消息。 藏楼对整个未离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钟离生微一蹙眉,便暂停了针对烟雨楼的讨论,带人径直去了藏楼。透过狭窄的小门,钟离生看见的是内中男子酡红的脸,急促的呼吸,无意识让整个身子在地上难受地翻滚磨蹭的情状。 钟离生忽然联想起昨夜的那两名守卫。 “打开密室,问清楚发生什么事,把这个密室里的情报整合交上来。”钟离生吩咐说。 周围下人迅速领命行动,要打开封闭的密室并不是件易事,而因为疏忽了值守被提前从密室里放出来的人必然逃不过割舌废手的命运。 又一个消息传来,从明园中发现了一个被死死捆绑的护卫。 钟离生心中不安,他唤来平日里负责原墨卿饮食起居的心腹,问:“他怎么样?” 心腹回答:“好像心情不太好,一大早就坐到窗边看书,不吃东西,别人叫他也不应。” 钟离生皱着眉头,他随意在藏楼里踱步,时而探出窗看几眼风景。 心腹从中感到了主子的几分焦躁,这让他不由惊奇,可一想到若这一连串的事都与那个人有关,那就不用奇怪了。 “未离宫的边界,哪些地方没有设防?”钟离生低声似自问,然后不等手下人回话,便大步走出藏楼,一路用上轻功飞驰,赶到一处断崖。 断崖上,冷风萧瑟,一根系在岩石上的红绳格外显眼,钟离生手握红绳往上拉。 很长,一根十足坚韧的红绳。 也仅仅是红绳。 空荡荡的。 钟离生眸光暗沉,分外压抑,死死捏着手上红绳。他忽然回身,赶往原墨卿所住的小院。 钟离生推开房门,走到“原墨卿”面前,椅上人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是面容温和地看向膝上的书。就连钟离生握住了他的手,他也顺从地没有抵抗。 触手冰凉。 一样劲瘦的身形,一样俊秀的面容,一样如墨的长发。 没有神光的眼,没有脉搏,没有心跳,甚至感觉不到为人的气息。 钟离生用手梳理着人偶的长发,似是茫然疑惑:“他走了,为什么?” “为何要逃?” “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为何要逃?” “为何以前不逃?” “还是说,他以为凭着区区一个烟雨楼,就能阻得了堂堂未离宫吗!” 梳理头发的手越来越重,到最后,已变成了重重的抓。语调愈发沉重,已透着几分阴狠。 钟离生面容痛苦扭曲着,然后在某刻霎时恢复如常。钟离生细细整理好“原墨卿”的头发还有服饰,蹲下埋首在人偶膝前,一副倚靠的姿态。他的声音低沉,有自嘲,有愤恨,有悲伤。 钟离生嘶哑说:“他终究还是丢下我了。” 此时的原墨卿是无法体会钟离生的心情的,现在他和陆仁贾两人遇上了巨大麻烦。 大概是逃出未离宫时把好运用完了,原墨卿二人居然碰上了狼群。两人在林子里狂奔,数名凶狠的狼在其后紧追不舍。 “啊啊啊啊啊我不想被咬死啊!!!!” “别废话!有空大喊大叫不如用尽全力往前跑!” “你废话比我还多啊!” “该死,越来越近了,快上树!” 雨后的土地相当湿滑,陆仁贾踩在一堆陈年旧叶上,不慎滑倒在地,身后一匹巨狼逮住时机,几步跃过来扑向他。 正要爬树的原墨卿弯腰拾起一块石头,飞手掷出,狠狠打在狼眼上。 “快走!”原墨卿回身一把拉起陆仁贾,拉扯着上了树。 见陆仁贾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原墨卿拍拍他的脸:“吓傻了?” “傻了,再来几次就疯了!”陆仁贾喃喃。 “别逗了,你又不用怕,反正你死了不要紧,再换个壳子就好了。”原墨卿说。 “会留下心理阴影的……我可一点都不想葬身狼腹!”陆仁贾缩缩身子。 “不能在这徒等下去,不然等它们唤来了同伴,我们只会更惨!”原墨卿看着树下的狼群围着树又转又跳,“你能不能兑换一些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这个可以吗?”陆仁贾递过来一鞭子。 原墨卿接过,扯了扯,鞭子质地柔软,打在人身上会很疼,但却不会造成什么实际伤害。 “没用。”原墨卿鄙视这种无用途的鞭子,把它扔还给陆仁贾。 陆仁贾不与原墨卿这种不识货的人计较,默默收起鞭子,然后取出几柄纹身刀:“这个如何?” 原墨卿把玩着其中一柄纹身刀,忽而抬手射出,将不远处一条伺机而动的青纹蛇定死在树上。 陆仁贾看过去,这才发现近旁居然潜伏了一条毒蛇,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还不错。”原墨卿取过剩下几柄刀,往下露出个狰狞邪肆的笑,“奶奶的,不给点教训,这些畜生还真把老子当病猫!” 一旁的陆仁贾看他的模样,又吓出一身冷汗。 原墨卿跳到另一棵树上再往下跳,迅速逼近一匹狼,灵活躲闪,用刀割破了狼的喉咙。他把剩下的狼引到一边,对着陆仁贾大喝:“跑!” 陆仁贾窜下树,拼命往远处跑,之后原墨卿飞手掷出几柄刀,也跟了上来。 “我以为、你会把狼都给干掉……”陆仁贾喘气着说。 “老子又不是神!”原墨卿答。 “你不是、有内力、很厉害吗?”陆仁贾问。 “你当内力不要钱啊!”原墨卿答。 …… 一番波折,二人终于摆脱险境。 在夜幕将近时,二人拖着疲惫地身子抵达了一个小村庄。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后才发现,为什么明明是煽情的场景,钟boss却表现那么丧病弃治疗? 我果然没救了…… 来一段离别回忆杀: 钟离生用他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把原墨卿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重重地完全不能描写了。 ☆、【九】爱生活,爱正太 【九】爱生活,爱正太 暮色下的村庄被镀上一层迷离绚丽的色彩,显得格外安详,两个同样狼狈的人相视一眼,不由畅快大笑。劫后余生,皆是再世为人之感。 原墨卿对村庄的人说自己兄弟两个游学路过此地,不幸遭了狼群袭击,行李盘缠皆落在逃跑路上了;陆仁贾则在一旁扮可怜狂点头,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这附近确实是有狼群肆虐,村民们没有深究他们的话,热心地接待了他们,供应了一夜食宿,还送来两套衣服。在摸到那虽然粗糙但足够结实的衣服时,陆仁贾顿时眼眶一红,倏然就落了泪。 “怎么,不满意?现在可没什么条件讲究。”原墨卿取走较大的一套。 “没……”陆仁贾哽咽着,“我就是很感动。” “真是……”原墨卿下意识想来一句嘲讽,却话到开头顿住,沉默着换上这套衣服,躺倒到床上。 陆仁贾也换了衣服,躺到原墨卿旁边,抹了抹泪,然后像是回忆起什么,低低地啜泣起来。 “妈蛋,还让不让人睡了?”原墨卿忍着忍着忍不住了,坐起身来。 “我……我就是想家了。”陆仁贾小声说,听见原墨卿的问话,泪水顿时像是开了阀,如潮水般争先涌了出来,哭号声越来越响。 “你几岁?”原墨卿头疼,伸手揉上陆仁贾的头,“钟离生小时候都没你这么闹……” 原墨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僵了一下,然后重重在陆仁贾头上揉了揉,再收手:“行了,别哭了,听你讲讲你家里的事总行了吧。” 想家,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它可以深埋于心的角落不被人察觉,又会忽然在某一刻爆发出来,让人触不及防。这是一种属于孤独的情感,酸涩而温暖。 陆仁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往日的回忆如纷飞的泡沫浮上他的脑海。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家里不贫不富,从小父母就比较疼爱他,一生无病无灾无害平安长大,结果就在高中典礼后第二天被一场车祸带去了生命。 “疼,非常的疼……我觉得自己的腿都被碾断了,我不敢看……感觉浑身都是粘腻的血,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一样,动不了……意识越来越模糊,头恍惚得疼……”陆仁贾颤抖着缩着身子,“……我一边觉得自己要死了,一边又想着为什么还不死……我怕死,很可怕。” 原墨卿按住他的肩,给予无声的支撑。 “我被召唤到了一个奇怪的系统里,它让我帮它做任务……系统说,只要我积攒到四十万积分,我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复活,重过我的人生。我……真的很想回去,我别无选择,我好想我的父母,他们一定还在为我伤心……我一定要回去!” “我……很羡慕你啊,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你就可以回家了,真好……而我还要在各个世界里不断穿越……一直一直……”陆仁贾的声音越来越弱,终于消无。 原墨卿给他盖上一层被子。 果然跟小孩似的,哭累了就沉沉睡去。 这是个在阳光中长大的大孩子,生命戛然而止在尚未踏入社会的美好年纪,父母一直以来的溺爱让他不知人间险恶。 幸福得无知,愚蠢到耀眼。 这样的人,必然无法在那些无休止的任务中,长久地生存。 原墨卿抬手挡眼,内心空虚无力。 夜无声沉寂。 鸡鸣。 又一声鸡鸣。 陆仁贾被这声声鸡鸣扰得半睡不醒十分烦躁,他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又把头缩进被子里,脑海里充斥着早上起来后一定要把方圆十里的公鸡全部剁了炖鸡汤的念头。好不容易等鸡鸣停歇,才迷迷糊糊地躺了会儿。 晨曦微明,从屋外传来持续的喧闹。细碎交谈的声音,几声鸟鸣,劈材的声响,还有孩童清脆的声音。陆仁贾终于睡不着了,睁眼起身,看见了旁边空荡荡的铺位。他打了个哈欠,下了床,打开门。 原墨卿正挥手一斧头劈下,一段木材被完美地劈成两半,哐当落在两旁。看见陆仁贾出来,原墨卿暂停了动作,抬手打了个招呼。晨光中,青年挽着袖子,裤脚被露水沾湿,面上露出淡然的笑容,看了便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这颇让昨日受尽他冷眼的陆仁贾受宠若惊。 陆仁贾心中战战兢兢地走近原墨卿,不明白对方是否受了什么刺激抽风中。几步踏出,便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几位半大少年。他们时不时地把眼光投向这边,时不时又在争执着什么,个个表情认真煞有介事,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捏一捏。 原墨卿似是很自然地顺着陆仁贾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很是温和地向几位正太招了招手,等几位正太推推攘攘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笑得更亲切了:“你们在看什么?” “你……”一位小正太比较大胆,抢先问:“你是小哥儿吗?” 前文说了,这个世界只有两个性别——攻与受,受还能生孩子。 小哥儿就是这个世界的受名称。 听见小正太的问话,陆仁贾心中顿时大呼不妙,这不就相当于直接问原墨卿他是不是个受吗?原墨卿可是十分厌恶别人把他当受的!小正太你摊上大事了!原墨卿绝壁要暴怒暴走的啊!! 原墨卿却微笑:“为什么想问这个?” 小正太身边的小伙伴们开始踊跃发言:“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是小哥儿!” “胡说,小哥儿又怎么能轻松劈那么多柴?” “二丫也是小哥儿,他也天天劈材啊!” “怎么能拿二丫来比?” “就是就是,人家一看就是出自大家的闺秀……” 最后还是由最初的小正太重复了一遍最初的问题:“你是小哥儿吗?” 原墨卿心情很好地刮一下小正太的鼻子,笑着说:“谁说小哥儿就不能劈材了?” 小正太脸有些红:“那就是说你是小哥儿了?” 原墨卿觉得有趣:“是的话又如何?” 小正太低了低头,声音小心里蕴含激动:“那,我可以娶你吗?” 原墨卿抬了抬眼,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好笑似得摇摇头,摸了摸小正太的头,比了比二人的身高差,开玩笑说:“小鬼,再等十年吧……” 小正太猛一抬头,面色红得滴血,死死盯着原墨卿的脸,然后飞一般似的跑开了。 剩下的这群半大少年显然是以小正太为首的,见小正太跑了,便纷纷追了上去。 “噗哈哈哈……小孩子就是不经逗。”原墨卿看着他们的背影笑得很开心,抬手整理腕上的袖子,看向陆仁贾的时候却一副面无表情,“既然你醒了,我们准备一下就此离开吧。” 这种差别待遇,让陆仁贾在心底呕了一口老血。 “你很喜欢小孩子吗?”陆仁贾郁闷问。 “对啊。”原墨卿嘴角向上弯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在这没有妹子的坑爹世界,也就只有小孩子可以看了……” 陆仁贾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怪蜀黍宣言。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3节 原墨卿一拍他脑门:“发什么呆?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钟离生还是一名粉嫩嫩的正太…… 于是…… 他是一路被原墨卿调戏着长大的…… 所以后来什么的就当是原墨卿的报应吧…… ☆、【十】阳谋计定 【十】阳谋计定 在向村子里的人话别后,两人开始往最近的黑羊镇赶去。路上风景多单调,看几眼就腻了,无聊之下,陆仁贾忍不住问原墨卿:“我们这就算是逃出来了吗?” “逃是逃出来了,不过,人还在未离宫势力范围内。”原墨卿倒是很悠闲地看风景。 “啊……”陆仁贾显得很烦恼。 “乐观点看,若钟离生早就厌弃了我,那我这次逃出去便是顺了他的心意,自然不会派人来追我。只需要在外面过上一个月,我就能回到原本世界,你也就完成任务了。”原墨卿说。 “可是,宫……钟离生看起来很在乎你啊?”陆仁贾一脸苦恼,“况且就算他对你没兴趣了,你这一逃……他不就有兴趣了?渣攻贱受文都是这个套路。” “哪有这么扯……”原墨卿迟疑了一下,“算了,反正我是按照最坏情况打算的。” “最坏状况?也就是钟离生会穷追不舍,倾全宫之力来捉你回去?”陆仁贾问。 “算是吧……”原墨卿抬手摩挲,“不过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应对了,运气好的话我们就能成功。” “怎么应对?”陆仁贾满心好奇。 “之前在藏楼,我找到了一份有用情报。”原墨卿转头看他,“在未离宫势力范围内,有陨石坠落。” “嗯?”陆仁贾表示不明白。 “总之在这个世界里,陨石是个很牛逼的东西,什么神刀神剑神枪神都是用天外陨石炼成的。”原墨卿简单解说了一下,“我们只需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推波助澜,就可以引得众多江湖门派前去未离宫的地盘争夺这个陨石。就算是未离宫也不敢对上整个江湖,到时候未离宫自顾不暇,就没空闲去理别的事。等这个陨石的纷争尘埃落定,一个月也就过去了,明白?” “明白!”陆仁贾一脸崇拜,“也就是说这一个月我们只需要小心蛰伏,远离那个陨石坠落地就行了吧?” “蛰伏倒是不用……顺其自然,适当高调些也没关系,就当是一场旅游。”原墨卿笑得高深。 “旅游……原哥你心态真好。”陆仁贾不知该崇拜还是该呵呵。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赶路,抵达黑羊镇的时候,饥肠辘辘的陆仁贾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俩好像没钱。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陆仁贾浑身除了没钱外更没有英雄能力,所以他只能对着一笼热乎乎的包子发呆流口水。 陆仁贾把眼巴巴的眼神投向了原墨卿,原墨卿顿时恨铁不成钢地想揍他一拳。大丈夫何患无财?自当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魄! “你不是有情趣用品系统吗?”原墨卿冷冷说,“怎么不自己兑换几个玉势去当铺当了!” “啊?”陆仁贾有些犹豫。光昨天一天就耗去了他不少积分,算上之前十年的消耗,他剩下的积分已然不多。他要是不学会精打细算的话,只会在这次任务中赔得血本无归,回家的愿望就更遥遥无期了。 原墨卿也没打算当真让陆仁贾这么做,他露出个邪肆的笑容:“不想用这个方法的话,那就只有一种选择了……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陆仁贾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原墨卿选择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陆仁贾哭得梨花带雨地跑去各个阴暗的小巷子里,引来各个混混怪哥哥怪蜀黍调戏无数,然后由他突然跳出来大发神威大杀四方。 原墨卿熟练地一个个搜着被他揍翻在地的一方混混的身,一边感慨:“啧,还有什么比黑吃黑来钱来得快呢?” “你这个大坏蛋!”陆仁贾死死捂着衣领,双肩颤颤,眼中晶莹闪动,活像被这样那样的黄花大闺女。 “你又没被怎么样……”原墨卿抛玩着手上的钱袋,“行了,事了后带你去酒楼海吃一番!” 于是陆仁贾立马原谅原墨卿了。 原墨卿看向地上一干混混,笑得分外爽朗:“对了,有些小事想拜托你们,你们不会拒绝的,是吧?” 酒楼里,陆仁贾啃着一只鸡腿:“就这样通过小混混们把消息传播出去?” “聊胜于无。”原墨卿回道,“现在这种方法比较省事。” 是简单粗暴——陆仁贾默默咽下这句,然后小心地问:“如此行事不会太高调吗?会被未离宫查到的吧?” “那又怎样?”原墨卿却是反问,“不高调你以为我们的行踪就能瞒得了未离宫?” 陆仁贾呆愣愣地,表示他又智障了。 “且不论钟离生有没有查出我们是通过断崖逃出来的。”原墨卿用筷子蘸了茶水,在桌上一点,然后以此点为圆心,画了一个圆,“假使这个点代表未离宫,就算我们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能逃出的距离也不远。只要封闭掉这个圆,在这个范围内搜寻,找出我们并不是难事。” “哦!”陆仁贾恍然大悟,听起来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你是说反正躲不过,不如干脆高调吗?” 原墨卿点点头。 不是躲不过,而是躲起来会很麻烦,既然有更省事的方法为何不用呢?而且,他也想看看,钟离生究竟会如何应对。他想知道,这两年来钟离生是否都是在陪他演戏。如果是,那么钟离生到底所求为何。 原墨卿所思甚多,但他并不打算一一向陆仁贾解说,太麻烦,以对方的智商情商还不一定理解。 “可是既然躲不过……那我们辛辛苦苦从未离宫逃出来岂不是白费功夫,有什么用呢?”陆仁贾懊恼揉着头。 “怎么会没用?这可是关键的第一步,踏不出这开始一步,其他一切都免谈。”原墨卿堂而皇之从陆仁贾面前夹走数块鸡肉。 “啊啊啊啊给我留点!”于是陆仁贾注意力立马被鸡块吸引走了,至于什么需要思考的问题,还是都交给原墨卿吧! 两人吃饱喝足,付钱离开了酒楼。随后,离他们桌子不远处的一桌人也迅速付了帐,相互间使了个眼色,悄然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得好废脑细胞……明明是和陆仁贾一个智商级的,还非要撸计谋分析这么高大上的东西。 所以卡了一天的文也是没办法的事啦啦啦~~ 才不是因为昨晚通宵看动漫才不更新的!!! ☆、【十一】两个人的江湖 【十一】两个人的江湖 在黑羊镇上盘踞着的混混们也是有各自的组织的,不是有句话叫做“团结就是力量”嘛,当混混们聚在一起后,干一些坏事也方便许多。 黑羊镇上的本土混混势力主要分两大帮,一个名字挺霸气叫浑天帮,另一个则直接命名为黑羊帮。 在此简单介绍一下两个帮派间的渊源。 黑羊帮是掌管黑羊镇数十年的旧势力,积威已久,实际上却是未离宫的附庸,现任帮主方郝甚至在未离宫担有一职。这也正常,黑羊镇毕竟也是未离宫的势力范围,自然要受未离宫的间接管辖。黑羊帮的日常活动就是迫使各家各户交些保护费,然后再定期上缴大部分给未离宫。而浑天帮成员都是群血气方刚精力过度的青少年,本着“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理念聚集在一起,专门与黑羊帮不对付,反对他们收保护费。 于是,这两个帮派间的恩怨就很明了了。通常都是浑天帮的一群混小子为着保护费的事跑去找黑羊帮的茬,一开始黑羊帮打着不与小屁孩计较的想法对他们多有容忍,可浑天帮一帮人初生牛犊从来不识好歹,黑羊帮忍来忍去忍到头了,两派就干起来了。 虽然互有恩怨,但是两帮对战时还是讲究了分寸的,说到底都是一个镇子的人,关系绕来绕去就绕成了亲戚,无论斗得如何凶狠,却绝不至于伤到人性命。对于两个帮派的众多年轻人来说,这样子的日常打斗,就是他们的江湖。 今天那数名想要调戏陆仁贾小美人却被原墨卿大恶人打趴在地抢去身上钱财的,正是属于浑天帮的年轻混混们。 在接到这个消息后,浑天帮的混混老大苏苛第一时间带人气势汹汹地杀往了……黑羊帮的大堂。总之在浑天帮众看来,在这黑羊镇上若出了什么事那绝逼是黑羊帮的错! 被人杀上门来的黑羊帮帮主方郝,分外头疼地听着一群激愤少年在堂前叫嚷。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的方大叔明了,这次这群小兔崽子怕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了。在听到他们居然还不知死活地派人跟踪那两个明显非善类的人后,方郝的眼皮不安地跳了两下。 事实上方郝还正为着另一件事费神,昨夜有几名“贵客”忽然降临上门,声称有重要任务。直觉告诉他,浑天帮惹上的两人一定与“贵客”们的任务有着重大关联。 “那两人是如何模样?”方郝问。 “哼,你装什么装!那两人不就是你派去的吗?长什么样你还不清楚?!”一干浑天帮众喝问。 身为浑天帮头的苏苛看了看方郝,却是皱了皱眉。 “那两人让你们去散播柳石镇有天外陨石临世的消息,柳石镇同属未离宫势力范围,他们这样做明显对未离宫不怀好意。”方郝反问,“你们还觉得这两人,会是我故意派出去的吗?” 苏苛想了想,然后冷笑说,“确实不会。像你这种未离宫的忠实走狗,又怎么会做对未离宫不利的事?” 方郝苦笑。 在确定那两人与黑羊帮无关后,浑天帮的一干青年开始纷纷猜测二人来历,猜测越来越离谱,甚至有人还提出了诸如拈花刀客穆水华、择天魔君苍无道等可与未离宫主钟离生比肩的名号。对于这个小镇上小帮会的年轻一员而言,这些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年轻一辈巨豪的名号似乎带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这几个名号象征着那个波澜壮阔的大江湖世界,承载了他们隐隐若现的豪情江湖梦。年轻混混们在提到这些名字的时候,连话语中都带上了些许战栗,心情激荡不已。 “好了,别乱猜了!”苏苛拍手作结,“甭管他们是哪路神,对方只有两个人,却敢在我们浑天帮的地盘上,公然欺负我们的人……” 苏苛厉声呼问:“试问,这能忍吗?!” “不能!!”随行的浑天帮众呼啸如山! 苏苛抬手握拳,高声喝问:“我们该怎么做?” 浑天帮众混混顿时情绪高涨体内鸡血膨胀: “打!!” “做了他们!” “干掉他们!” “哈哈!!!” 恰在此时群情激奋的时刻,黑羊帮的堂门被破开,随后几个黑影如破烂包袱般被人扔了进来。 苏苛走进蹲下一看,猛然变色:“大狗……二虎?三牛!” 这三位正是浑天帮中负责跟踪原墨卿二人的几人,此时均是浑身染血,神色痛苦到扭曲,无力地颤抖□□着。 “谁?是谁干的?有胆就出来!”苏苛目眦欲裂,朝门口大吼。 从门外从容走进一身黑衣的人,一身冷峻,看也不看苏苛,只是径直走向方郝。 “停下!你把大狗他们怎么了?”苏苛握紧了拳头。 黑衣人取出一张字条递给方郝:“一刻钟备好清单上的东西。” 苏苛吼道:“我叫你停下!听不懂人话吗?”他猛地冲向黑衣人挥出一拳,拳尖呼啸带风,势如猛虎! 却有一人中途截住了苏苛的拳头,出手一牵一引,一脚点在苏苛后膝,让他不由自主一跪。方郝按住苏苛的头,低头淡笑着说:“小子不懂事,让未离宫的黑堂卫大人见笑了。大人所要求的那些东西,卑下会立马备齐的。” 未离宫?! 苏苛一惊,他还想挣扎,却被方郝死死压制。 “放……”苏苛刚喝出一声,全身却被一种彻骨的寒意笼罩,抬头,对上了黑衣人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 苏苛可以感到,方郝压制在他头上的手在微微发抖。 什么是江湖?少年小时候常常想这个问题,也常常和小伙伴们一起,缠着镇上帮派里那个平和的方大叔,听他讲一些江湖故事。听着听着就对那个起起伏伏的江湖世界起了莫大的兴趣,而腰间挎着柄剑的帮主大叔也就成了少年心目中行侠仗义的偶像。可随着年岁见长少年才明了,那个帮主大叔做的并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事,而是作为未离宫的爪牙,替他们欺压镇民,收着镇上人的血汗钱。偶像一晃破灭,昔时江湖梦不再,少年陷入了痛苦之中,然后顺理成章地憎恨上了原本崇拜之人。少年聚集起了一群不甘于凡的人,他们结成了自己的帮派,反抗着黑羊帮,反抗着未离宫,自命要把这天搅成一片浑荡!少年发誓他要靠着自己,靠着与他有着相同热枕梦想的伙伴们,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江湖康庄路! 在浑天帮与黑羊帮势力逐渐分庭抗礼的时候,少年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 直到此刻,少年被方郝几下轻易压制,被未离宫一个堂卫蕴含杀意的眼神所震慑。少年才在这一瞬明了自己的无知,江湖终于向少年掀开了它狰狞的一角! 过了不知良久,或者只有短短一瞬,黑衣人扯开一个干瘪的笑,说:“不错。” 黑衣人转身离去:“那就有劳方执事了,一刻钟过后我会再来。” 方郝松了一口气,放开了苏苛,示意手下人开始赶人。浑天帮众人围在受伤的三人周围,愤怒叫嚣着让黑羊帮给个交代。方郝冷面相对,声音用上了内力:“未离宫行事,还需要给你们交代?他们三人惹上不该惹的人,只是受伤流点血已是万幸!” 浑天帮众闻言顿时头脑发热,就要开始找黑羊帮拼架,苏苛提声大喝:“都给我住手!”众人停下,看着苏苛。苏苛却是深吸了一口气,蹲下抱起地上其中一人:“先送他们去疗伤!” 浑天帮众带人离去,方郝开始派人准备黑衣人清单上的东西,一番忙碌,一刻钟后黑衣人带着其余几位同样是黑衣装扮的人回来,取走了所有物品。 “方叔。” 回到大堂内的方郝听见这声久违的称呼,看见了折返而来、坐在窗口的苏苛,他恍了恍神,然后低头:“今日事不必再提……” “今日碰上的那些人,都很强。未离宫的那个黑衣堂卫,很强;以一敌众,将我们的人统统打倒的那个年轻人,很强;方叔,你也很强。”苏苛看着他。 方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江湖,从来都不简单。” “方叔,你明明不喜名利,为什么还要帮未离宫做事?是因为他们的人很强?因为他们的势力强大?这世上是不是皆以力量为尊?”苏苛问。 “也许……有些事确实可以借助力量达成,但不能光靠力量,世上还有更多的事是力所不能及的。”方郝说,“我也并不是如你所想那般,受未离宫的胁迫办事,我是自愿的。也许等你再成熟一些,你就会明白如今的现状并不算坏事,在未离宫的庇护之下,黑羊镇才能维持平和的生活。” “我不明白啊。”苏苛回想的是黑羊帮强迫收钱是的霸道场景,他抬手对着窗外天空,然后握成拳头。 苏苛忽然跳下窗:“决定了,我要出门游历!” “啊?” “我这么弱,又这么孤陋寡闻,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想什么也想不明白,还不如出门去江湖上闯闯。”苏苛边说边往门外走去,少年的声线沙哑中透着干脆,“等我回来的时候,若还是不能理解方叔你的想法的话,再由我来改变这个镇子。到时候若黑羊帮挡我的路,我就拆了黑羊帮;若未离宫拦在前面,我也只好毁掉未离宫了!” 大抵少年人是不知挫折为何物的,当碰到拦路的山的时候,他只会奋力翻过或者想办法把山给铲平。 “现在就走?”方郝不由惊愕。 “对啊。”苏苛肯定着。 “等等!”方郝解下腰上的剑,向他扔了过去,没有忽略少年的满脸惊讶。方郝轻松笑道:“这个是借你的,别弄丢了!不然回来我揍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江湖上有两种人,新人与旧人。新人壮志凌云,往往有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气;相对的,旧人也会有“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气度和魄力。 两个人的江湖,新人旧人相视笑,就像是给江湖拉开一起新的序章。 “纵马驰江湖,快意恩仇间……”陆仁贾闷闷地小声念叨。 但此刻他们两人乘坐着的不是马,而是马车。车是破旧不堪的,动一下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噪音;拉车的老马是瘦骨嶙峋的,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地。 “忍忍吧!”原墨卿挥着鞭子,却不敢真的打到马身上。他也纳闷,为何整个镇子里,怎么就没有正常的马匹或马车租买给他们?人品问题吗? 天光正好,古道上破车瘦马,缓缓驶离小镇,向着宛城进发。 这一场脱逃的旅途,也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作死我在作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写出个这么玩意儿……原本只打算稍稍带过这个小故事,奈何总结能力太差,字数就撸多了,显得臃肿了有木有qaq~~ 该怎么抢救? ☆、【十二】烟雨楼台 【十二】烟雨楼台 原墨卿的目的地是宛城。 宛城富饶之地,地处枢要,商业发达,四方人流来往不绝,更重要的是——宛城有栋楼。 一栋人人都想登顶的楼。 烟雨楼。 繁华的地方就有娱乐,特殊的娱乐行业——花柳巷,温柔乡,总是引人入醉。 烟雨楼是其中之最。 天下所有类型的美人都被烟雨楼网罗其中,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烟雨楼的特别之处在于其顶楼。凡是受邀登顶的人,无一会在其中看见此生挚爱之人,一醉入梦,此生不愿醒。 烟雨楼这样性质的地方,是情报最容易流转的地方,陆仁贾现在这个身体也是所属烟雨楼。原墨卿自然会想到,要通过烟雨楼把关于未离宫天降陨石的消息发扬光大。顺便再附上一些流言,把事情扯得轰轰烈烈。 乡间小道上。 马车以龟速前行。 “照这个速度下去,原本骑马只须半天的路程不知道要走多久……哈~啊~”原墨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觉得会走一年……”陆仁贾嘴角抽了抽。 “没那么夸张,不过至少今天是到不了了的。”原墨卿的双眼不断下垂,他用力甩了甩头,“不行……我困死了。” 原墨卿把马鞭扔给陆仁贾,自己转头躺进了车厢。 陆仁贾手忙脚乱地接过扔来的马鞭,不由黑线:“喂,等等!原哥你现在就要睡吗?我不会赶车更不识路啊!” “你不识路又不要紧,有这匹老马在就不会走错路,也不需要你赶车。”原墨卿的声音渐渐变得低弱。 “原哥,你要负起责任啊!我们现在可是在受人追捕的道路上,你怎么能安心睡着啊?”陆仁贾回头可怜地喊道。 “闭嘴!昨晚是哪个小屁孩哭得稀里哗啦害老子一夜没睡好的?”睡眠不足的原墨卿分外暴躁。 陆仁贾:“……” 那个小屁孩绝逼不是他嘤嘤嘤! 昨夜,也就是原墨卿和陆仁贾逃出未离宫当天的晚上,在二人安然入眠的时候,整个未离宫却是被全数调动了起来。研讨、假定、分析,将未离宫周围一圈严密封锁,列出了几个重点城镇,暗地派上人手驻扎…… 若问未离宫上下那么多人熬夜加班不加工资,有没有怨言? 当然是没有。 废话!万一宫主的老婆出事了怎么办?! 好吧,这是玩笑。 钟离生自然不会对属下说什么自己老婆跑了好担心好怕怕内心好受伤,事实上,整个未离宫上下能隐隐明白他们宫主对原君真心的人没几个。不过,对于未离宫的众人来说,他们不需要知道他们的宫主真心是什么,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服从宫主的意愿,执行宫主的命令。 到了一切分明时,宫主自然会用结果证明他的正确。 在发现原墨卿逃离未离宫后,钟离生下了两个方向的命令,一个是掌握原墨卿的行踪,另一个就是打压烟雨楼。而他自己,在布完大方向后,便亲身赶往了宛城。 宛城。 烟雨楼。 感觉到房间内过重的脂粉味,钟离生皱了皱眉。引他过来的是一名着装艳丽的少年,柔声询问他有何需要。钟离生提着手上等身长的木柜,走到了窗边:“向你们这儿负责的人说,我在等人。” 钟离生推开窗,窗外残阳,入眼似血。 半柱香后。 房门被稳稳推开,一位主事模样的男子站在门前恭敬躬身。从此处的房门口开始,延伸到楼梯上,分别站了两排美少年,美人姿色各异,手捧烛灯,形成一条绮丽的通路,路面上还专门铺上了有着精致绣纹的红毯。 效果简直闪瞎人眼。 “请贵客移步顶层,楼主有请。”主事男子低头说。 楼中各层的客人们也是看见了这番情景,当下纷纷惊异: “唔啊啊啊啊!那不是潘主事吗啊啊啊啊啊?” “烟雨楼这样做,是有人要被邀请到顶楼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这么幸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节操的凑字数泥垢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钟离生表情平淡,轻轻提了提手上的柜子,随潘主事往楼上走去。 那些围观党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加议论烘托气氛什么的就不必赘述了。 美人持灯形成的通路断在顶楼的一扇门前,钟离生平淡地开门,平淡的走进去。 房间分两端,中央一级台阶隔开,台阶下对称摆放着两鼎熏炉,烟气腾起,室内弥漫着一股幽香。台阶上隔了几层纱幔,印出对面影影绰绰的人影,人影端坐着,似是在弹琴,也确实有琴声从内传出。 钟离生扫视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转向台阶下左边。 那里有一名男子,容貌算不上绝美,此刻他只是慵懒地坐在原地,手上持着一杆烟枪,浑身却透着无比的诱惑。 男子微微一笑,抬手示座:“难得未离宫宫主大驾,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请见谅,鄙人就是烟雨楼的楼主节操帝\\\划掉\\\梅黔华。” “哪里,是我不告而来,失礼在先。”钟离生竖着放下木柜,然后入座。 梅黔华笑着说:“钟宫主真是客气……” “我故意的。”钟离生说。 梅黔华面上笑容微僵。 “烟雨楼的情报能力果然强大,在短短半柱香时间内就能探出我的身份,还准备好了这么大的排场来迎接。”钟离生微抬头,“真让人佩服啊。” “那可不是我们烟雨楼有什么厉害的,未离宫雄踞一方,钟宫主更是名动天下,江湖谁人不晓呢?更何况……”梅黔华收起笑容,“就算我们想查些什么,此刻也是有心无力,钟宫主也是心知肚明的吧?” “哦。”钟离生没什么表情。 “从今晨开始,烟雨楼就陆续受到各方各面的针对压迫,一环接一环,无有喘息之机,简直无法反抗。在调查过后才发现,每一件事蛛丝马迹的背后,都逃不过未离宫的手笔。试问钟宫主,你究竟是何意?”梅黔华沉着脸,发出了质问。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期末了嘛,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求我期末不挂科qaq!!! ☆、【十三】似人非人 【十三】似人非人 钟离生取出个木柄,丢给梅黔华。这木柄原本是某柄梳子的一部分。梅黔华接过,看到了顶端刻着的“烟”字,面色微变。 “这是我从一位名为小雨的男宠的琴中找到的,是你们烟雨楼的信物吧?相信梅楼主是聪明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就略掉相互装傻的无聊试探吧。”钟离生双手交握。 梅黔华面色的变化只有短短一瞬,听完钟离生的话后,他低头吸了口烟枪,吐出缕缕朦胧的烟气,方轻笑开口:“怎么,钟宫主对我们精心挑选的礼物没兴趣吗?” “他不该越过分寸。”钟离生冷冷说。 “那便是小雨犯了错了。”梅黔华露出一个标准的笑,“是我们这边准备不周。那么,钟宫主是来此问罪的吗?” “这倒不是。”钟离生往后靠坐,拉开另一个话题,“听说每个被邀请至顶楼的人,都能在此见到他最想见的人,是真的吗?” “外界的流言,不全尽实。不过,若是钟宫主想要看的话……”梅黔华拍了拍手。 台阶上的帷幔被人缓缓揭开,露出其中弹琴之人。 一位少年,长发绾地,长袖流苏,缓缓抬起面容。 “墨卿……”钟离生一恍。 然后垂眸:“但是,不完全像。” 样貌已经很接近了,气质也相似,就像是十多岁的原墨卿。 但也仅仅是相似。 “果然,这点小手段完全无法迷惑到钟宫主呢。”梅黔华掩唇而笑。 “什么小手段,能让你们在短时间内就准备好我妻君的替身?”钟离生抬手,目光冰冷。 “别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嘛,都说了是小手段了。原来里面这位与钟宫主的妻君相似吗?外界传言钟宫主与其妻君不合,看来传言果然不可靠,呵呵。”梅黔华再次拍手,之前的潘主事推门而入,垂首而立。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烟雨楼的执事,潘尚戈。”梅黔华抬手,“潘主事的观察力远胜常人,在之前上楼的那段路中,他观察出了到钟宫主对哪种类型的人多有关注,喜欢怎样的眉眼、脸型、身段,然后在心中组合出钟宫主最为心仪的类型,再从烟雨楼众多的美人中选出最为相似的。” 不单是如此吧,就算能在烟雨楼中找到相似的人,气质却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培养出来的。 这个与原墨卿相似的少年,应该是烟雨楼早有准备,所谋甚多。 到底是什么,让烟雨楼有如此筹谋的底气? “音弦,过来给宫主瞧瞧。”梅黔华向着帷幔内的男子招手,“如果钟宫主喜欢,可以把他带回去哦。” 少年乖巧地走近。 “如果烟雨楼的顶层不过是帮忙选出一个替身的话,那我不需要,我已经有一个了。”原墨卿边说,边一手去打开他随身携带的柜子。 至此,在场的梅楼主、潘主事还有音弦,还以为钟离生要表达的是,他已经有一个妻君所以不需要其他人的意思。 直到他们看见柜子里的“东西”。 钟离生从棺材大小的柜子里取出“原墨卿”,放到膝上,伸手细致地梳理着“他”的长发,深情注视着,浑身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场。 在场的人,全部……受到了惊吓。 并且吓得不轻。 没办法,谁让系统出品的高科技版“充气娃娃”形象太过逼真,直接让在场众人以为钟离生怀里的就是原墨卿本人。 而且,是已经挂了的那种。 看着钟离生凝视着“原墨卿”的样子,众人不由脑补出一个变态而又深情但更丧病的钟大宫主实在太爱太爱他的妻君以至于他忍不住亲手干掉了他妻君的故事,理由大概是为了永葆他妻君的模样并且可以随时随地带在身边这样那样。 好变态好恐怖的样子! 又或者是,钟大宫主的妻君为了什么原因不小心突然逝世,无法接受的钟大宫主把他妻君的尸体保养了起来随身携带,这样就仿佛他的妻君还活着陪在他身边从不曾离去。 啊,这么想就有些可怜……但还是好变态好恐怖的样子!! 音弦少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虽然这个人很帅很强大,但是……珍爱生命,远离变态。 “很像吧?”钟离生抚摸着“原墨卿”的脸。 众人狂点头,脑后冷汗。 “可惜就算再像也不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乖巧地坐在我怀里……”钟离生似是叹息。 咦咦,不是真的吗? “你们觉得,这个仿真的人偶是谁的手笔?”钟离生问道。 除了你以外不会有其他人干这种事了吧!不过前提是这个“原墨卿”真的是人偶啊!这个真的不是被你杀死的真人吗?! “未离宫的造物……真是鬼斧神工,令人称奇。”梅黔华笑着赞叹,不过笑容颇为勉强。 钟离生忽而看向梅黔华,皱起眉头,搞得梅楼主惴惴不安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等他把视线移开的时候,梅黔华才发现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钟离生皱眉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明白,这个原墨卿的仿制人偶太过真实,超出了他目前的认知范围。他原本以为这个人偶是烟雨楼用什么特殊的方法制造的,可是看刚才梅楼主的表现,却好似完全不知道这个。 人偶与烟雨楼无关。 虽然不符他的推断,但钟离生忽然有种该当如此的感觉。 那么这个人偶,究竟如何而来? 钟离生收起了他变态的气场,虽然他怀中还抱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人偶,但已经没有了之前诡异的氛围。 “好了,我们来谈些正事吧。”钟离生说。 众人澎湃的心声:现在才谈正事的话,那我们之前大半章都在干什么啊?! 钟离生接着说:“简单来说,在某件事上,未离宫想要与烟雨楼合作。” “合……合作?”梅黔华暂时没跟上钟大宫主的思维速度,他的思维还停留在拉皮条失败后被钟宫主的变态气场震慑那里。不过梅楼主也并非泛泛之辈,借着吸几口烟的功夫,他已迅速冷静并理清想好了措辞:“既然钟宫主是为着谋求合作一道而来,那么烟雨楼自然是当扫榻相迎。但今日未离宫对烟雨楼的各种打压行为,可不像是有合作诚意的样子。” “这些只是为了我们尽快达成共识而采取的非常措施。至于合作诚意……”钟离生抬首傲然俾睨,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我身在此,便是最大的诚意。” 梅黔华忽然有种将这个独闯自家地盘装【哔——】的变态围殴乱刀砍死的冲动。 仿佛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欠揍,钟离生善意地给出建议:“劝梅楼主不要采取一些不明智的武力措施,这只会破坏我们目前友好的谈话氛围。而且你们也没办法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这是实力上的差距。” 梅黔华忍不住连吸几大口烟,拿出十二万分的理智,对自己说冷静冷静,目前还不能与未离宫杠上……他扯出一副分外标准的超职业性微笑:“那么,不知钟宫主想要合作什么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哇啊啊啊今天看了新番《排球》好萌好燃好赞哈哈哈哈哈!!! 果然男孩子之间的友谊赛高啦啦啦啦~(≧▽≦)/~!!! 话说我期末还有救吗? (/"≡ _ ≡)/~┴┴ ☆、【十四】何必治疗 【十四】何必弃疗 做了一个梦。 那是久远到快要遗忘的记忆。 原墨卿醒来的时候,夕阳仅余一线,他掀开帘子,坐到车架前,怔怔地吹着风。 “原哥你总算醒了,在这颠簸行进的破车上都能睡得这么沉简直是不可思议啊,小生真心佩服不已啊哈哈!”陆仁贾夸张地大笑,他忍着没吐这个槽已经很久了! “我梦到了在以前那个世界的事。”原墨卿抬手,出神地看着上面的命理线,“如走马灯一般,回顾了自己从记事到小学的记忆……” “诶,只到小学吗?”陆仁贾漫不经心地听着。 “然后我明白了一件事……”原墨卿继续保持着出神的状态。 “什么?”陆仁贾问。 “之所以会造成如今所有的一切,错因不在我。错的,是这个世界啊!”原墨卿握拳。 陆仁贾静默了两秒,张着口,有种咆哮的欲望。 “原哥,如果我在此刻疯狂吐槽的话,你会打我吗?”陆仁贾强忍着问。 “我保证不打死你。”原墨卿说。 “哦。”陆仁贾认命闭了嘴。 他才不和从小学起就重度中二的患者计较。 “对了,这到什么地方了?”原墨卿指指前方。 “你觉得问我有用么?”陆仁贾反问。 “说的也是,抱歉,会问你这么常识性的问题一定是我还没睡醒犯蠢了。”原墨卿拍拍头,已经懒得给陆仁贾一个鄙视的眼神了,他扫视周围的景色。 路两旁是稀稀落落的树林,暮色给世间染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晚归的鸟鸣在林间回荡。路面上杂草稀疏,印有各式脚印还有车辙,痕迹看起来还不算太旧。 证明了这条道路还是经常被人使用的,而这辆马车并没有走错路。 给识路的老马点个赞! “现在有一个紧要问题,马上天就完全黑了,我们是露宿呢?还是露宿呢?还是露宿呢?”原墨卿苦恼笑笑。 原墨卿和陆仁贾幸运地没有沦落到露宿荒外的地步,在这片四野无人的道路上,他们居然找到了一家客栈。 “奇迹啊!”陆仁贾看见那写有住店字样的破布时,激动的泪水就要流下来,一跃从马车上跳下来冲进店门。 “喂,等……”原墨卿叹了口气。 客栈老板是一对夫夫,一胖一高瘦,站在一块对比强烈却显得挺协调。胖子天生一副笑脸,十分殷勤地招呼两人。 “真不容易啊。”原墨卿打量着这间颇有年份的客栈内部。 “客官说什么?”胖子不解。 原墨卿搭着话:“店门开在这里,客人这么少,肯定不容易吧。” “对啊。不过别看现在这里人不多,以前可是很热闹的。”胖子笑笑。 瘦高个看起来颇为年长,带着病容,气质阴沉,不时还咳两声。他踏着缓慢而又怪异的步伐,带着二人上了二楼的房间。陆仁贾一进门便扑到了床上,原墨卿则是擦了擦屋中的凳子坐了下来。 “咳咳……二位客官,需要晚饭吗?”瘦高个拉上门前低声询问。 “啊,我要!真是太好了!”陆仁贾从床上兴奋抬头。 “送到房间里来。”原墨卿接着说。 “明白了,马上,就送来。”瘦高个咳嗽几声关上门。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原墨卿在桌上摊开一张纸,借着烛光在纸上涂画。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4节 “在画什么?”陆仁贾莫名其妙。 “地图。” “为什么要画地图?”陆仁贾问。 “我说了后你就能理解吗?”原墨卿在纸上添上一道弧线。 陆仁贾迟疑:“这个,大概……”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理解啊!但是万一你说了后我真的理解不能的话又该怎么办?会不会被你嫌累赘砍死啊啊啊啊啊? “遇到事情的时候,不要总是期望别人给出答案,自己用眼睛去看,用脑子去想。”原墨卿沉声说。 “诶……”陆仁贾眨眨眼,“貌似很有道理。”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原墨卿搁下笔,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提着食盒的瘦高个。 “我,送饭。”瘦高个提起手上食盒。 “辛苦了。”原墨卿点头接过食盒,关上门走到窗边。 “哦哦,终于来了!”陆仁贾兴奋地跳下床,然后他就看见原墨卿打开了食盒,丧心病狂地把里面的饭菜往窗外倒。 “喂喂喂!你你……你干什么?!”陆仁贾惊叫。 原墨卿回头:“你猜?” 陆仁贾喃喃:“你今天忘吃药了吗?何必弃疗……” “我拍死你!”原墨卿平静威胁。 “我知道了!”陆仁贾一拍手,“你是嫌这里的饭菜不卫生,送饭的那个瘦高个一副病痨鬼的样子,你怕吃了他做的饭菜会拉肚子!” “……”原墨卿说,“没错,就是这样!” 原墨卿从包裹里取出两块白天在黑羊镇上准备的干饼,丢给陆仁贾一份:“吃这个。” 解决掉简陋的晚饭后,原墨卿继续在纸上涂画。 陆仁贾一人躺在木板床上无聊地打滚,烛光缓和着气氛,这种时候就想聊聊天彼此交流一下感情免得动不动就被原墨卿威胁被揍死什么的。 “喂喂,原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陆仁贾躺着问。 “以前?” “就是穿到这个世界以前,在现实世界的时候。” “为什么想问这个?”原墨卿皱眉。 “我就是想,原哥你这么厉害,以前说不定是杀手什么的哈哈……”陆仁贾摊手玩笑说。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我就是普通上好青年一枚。”原墨卿说。 “那你怎么会穿越的?”陆仁贾好奇问。 “怎么来的?”原墨卿低头,“死了……醒来时就在这儿了。” 陆仁贾吃惊从床上起身:“死……” “好了,已经不早了!你快点睡!”原墨卿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静默了一会儿,陆仁贾问:“原哥,你不睡吗?” “……”原墨卿挥笔,“画完这幅图。” “哦。” 烛光静静地燃烧,烛火摇曳,缓慢下落。 就如精确计算好一般,在蜡烛流下最后一滴泪时,原墨卿落下了最后一笔。他于黑暗中搁笔,活动一下脖项,静默坐到窗口,等待纸上墨迹变干。 原墨卿微微垂下双眼,缓和画图耗费的心力。 把一切当做世界的错,别的什么都不想。 好歹能活得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没吃药感觉整个人都萌!萌!哒! ☆、【十五】长夜无眠 【十五】长夜无眠 能在夜将至时,在这荒凉的道路上寻得一间客栈,是幸运,也是不幸。 因为,这是一家黑店。 对那些势单力薄的旅者,杀人越货的黑店。 脱逃未离宫计时,第三天。 天色已亮。 “喂,起来。”原墨卿掀开被子。 “再睡一会儿……”陆仁贾迷糊着缩了缩身子。 原墨卿直接把他从床上拎下来,丢到地上。陆仁贾痛得弹了起来,起床气还挺重,大喊:“你干什么?” “送、你、上、路!”原墨卿浑身散发寒气,一字一顿,“有、问、题、吗?” 陆仁贾立马被冻清醒了,“没……” “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你稍作梳洗后我们便出发。”原墨卿提起一个包裹,忽而回头问,“昨晚睡得如何?” “啊……挺好啊。”陆仁贾擦着脸。 “果然……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原墨卿低喃,然后推开门。 陆仁贾并没能察觉,原墨卿面上带有的憔悴。 在下楼的时候,陆仁贾闻到在空气中弥漫着的怪异而粘腻的味道,简直快要让人吐出来。他忍不住皱眉捂住鼻子,埋怨这破店的卫生。 在终于走到楼下的时候,陆仁贾惊愕地瞪视这间客栈的柜台前。 那里躺着两个人,或者说曾经为人的物体。他们交叠在一起,伤痕累累,面上的表情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浑身染血,地上是早已凝固的喷溅状的黑色血液。 正是客栈的老板,胖子与瘦高个。 一个夜晚而已,两个人就发生了如此惨剧,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有人被带走了性命。 陆仁贾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夺门而出,颤着身子大口喘息。 原墨卿随他之后,漠然走出门。 “呼……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仁贾低头问。 “自己想。”原墨卿在他身旁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去了马厩。 怎么想? 陆仁贾捂着头,缓缓蹲下。 什么都不明白,该怎么想? “走了。”原墨卿拉着马车过来了,陆仁贾抬头愣愣地看他。 “就这么走了?”陆仁贾问。 “不然呢?”原墨卿反问。 “可有人死了啊!”陆仁贾站起来指着门内。 “那又怎样?”原墨卿偏头。 …… “我想过了。”马车上,陆仁贾抱膝说,“客栈老板两人,说不定是因为我们两个死的。” “何以见得?”原墨卿问。 陆仁贾严肃说:“我们两个不是被未离宫追捕中吗?然后未离宫的人追到这里,逼问客栈老板我们的下落,再杀害了两人。” “……你觉得真要是未离宫来了,我们还能这么悠然地赶路吗?”原墨卿回头看他。 “那你觉得该是怎么回事?整个客栈除了我们两个和那两个人外就没有别人……”陆仁贾忽而一惊,夸张地往后缩了缩,“不会是你杀了那两个人吧?” “不是。”原墨卿面无表情,“你要是再用那种‘别骗人了就是你干的’的眼神继续看我,我就一刀砍死你!” 陆仁贾惨叫:“还说不是你干的?!” 原墨卿揉揉脑门,然后说:“那是家黑店,那两人干的是杀人掠货的勾当,昨晚我倒了他们准备的饭菜也是保险起见。” 陆仁贾一脸笃定:“所以……你就干掉他们了!” “人不是我杀的。”原墨卿说,“昨天你睡着后,客栈里还来了另一批人,在店老板谋财害命之前杀掉了二人。” 陆仁贾呵呵笑:“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呵呵呵。” 原墨卿颇有威胁性地拍拍他的脸:“你今天挺嚣张,啊?” 陆仁贾立马噤声。 “看你今天这么有活力,那就由你来驾车吧。”原墨卿把他拎出来,然后自己进了马车。 “等……原哥!你不能这样对我!”陆仁贾可怜兮兮地扑上来抱大腿。 “我累了,要睡觉。”原墨卿无情一脚踹开。 陆仁贾疑置疑:“一大早就睡?” “这人呐,一到春天就容易犯困……”原墨卿悠悠躺下,打了个哈欠。 陆仁贾愤愤握住缰绳:呜呜,就会欺负人家…… 两日后。 脱逃计时,第五天。 “哦哦哦!终于到了!宛城!”陆仁贾看着热闹琳琅的街市,欢喜的眼泪简直要掉下来。 终于!终于可以从那辆破车上解放了!! “啊,恭喜恭喜……”原墨卿从车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 “原哥,我觉得我们还真是幸运啊!都这么多天了,未离宫的人一个都没碰到!”陆仁贾嘻嘻笑。 “啊……是啊,还真幸运。”原墨卿指指陆仁贾,“该怎么做我也告诉你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陆仁贾瞬间苦了脸:“要不……原哥我们再考虑一下,多筹谋一下?” “不用,我的计划是完美的!”原墨卿挥一挥手,气势凌然,“上吧少年!” 陆仁贾内心咆哮:p个完美计划啊!再说了哥的心理年龄都奔三了,去你的少年啊! 原墨卿所谓的完美计划就是,让陆仁贾孤身到烟雨楼让他们把天外陨石的消息散播出去。 “然后呢?我具体该怎么做?”当时的陆仁贾如此问道。 “自己想啊!你脖子以上的部位是摆设吗?!”原墨卿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这不是觉得原哥你是那么的英明神武,简直是我的偶像,所以想让您多多指点嘛!”陆仁贾星星眼望向原墨卿。 “我不知道,原本我就讨厌这种麻烦事!”原墨卿回答依旧干脆利落。 陆仁贾忍不住摆出一副“你欠我五百万”的愤颜! “烟雨楼的情况我完全不熟,所以只能靠有着小雨记忆的你去处理。”原墨卿终于给了一句解释,表情颇为认真。 好吧,陆仁贾无法反驳。 陆仁贾硬着头皮站在了烟雨楼的门口。他所能读取的记忆只能是所附体之人临死不久前的,而这些记忆几乎都是关于未离宫的。 “除了单刀直入外我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啦……搞砸了可不怪我,我都说了要多考虑多计划一下嘛。”陆仁贾不停碎碎念,僵硬地往熙攘的门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啦啦啦啦啦 ☆、【十六】合作愉快 【十六】合作愉快 “啊啊人真是多咧……这个哥们,口水悠着点哟!那边那个大叔,你笑得很猥琐你造不?啊啊,虽然眼前有很多美人啦,只可惜都是伪娘,呵呵,伪娘啊!所谓的伪娘啊,就是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的物种啊,这是身为男人绝对不可跨越的境界线啊哈哈!这个坑爹的世界,简直卧槽,幸好大爷我不会一直待在这里,这个任务一搞定我就立马可以离开了!等多做些任务,攒够积分后,劳资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了灭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现在要忍耐,一定要忍耐!陆仁贾加油,你是大爷你最牛,区区一个世界而已怎么可能难得住你,一定能轻松碾压啊哈哈!!” 陆仁贾坐在角落,端着一杯茶,不断小声地碎碎念。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陆仁贾显然还没想清楚接下来的行动,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坐上半个时辰了。 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接触烟雨楼的负责人,但这显然不是件易事。如果陆仁贾思维清晰的话,他应该尽可能地一掷千金,震撼并吸引烟雨楼的注意……虽然身上没钱就是了。 要不直接冲上楼大喊:“老大泥嚎!我是你派往未离宫当卧底的无数炮灰中的一个啊!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老大我好想见你啊!” 貌似可行的样子! 陆仁贾下了决定,放下手上的茶杯,倏然起身。 旁边一位久待的汉子端着一个酒杯走近,拨了拨头发,露出闪亮的笑容:“哟,这位小美人,是不是寂寞了,要不要爷来陪你啊?” 陆仁贾他……回头看了看,又往两旁看了看,再用疑惑的目光微微扫视了这个汉子,然后绕过这个大概眼神有问题的人,向楼梯口走去。 调戏后被彻底无视的汉子霎时玻璃心碎了一地,他这么英俊潇洒邪魅不羁的汉子居然会被美人无视掉什么的这一点都不科学!汉子又羞又愤地绷着一张苦情尔康脸,向着不解风情的美人伸出挽留的手:“——等等!” 一个人面带微笑挡在了他的面前:“姚公子。” 汉子瞬间笑颜,伸出的手就搭在了这人肩上:“哟,这不是香哥儿吗?今天有空闲吗?” 长相柔美艳丽的男子顺势就倒在汉子怀里,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儿:“只要姚公子来,香儿就是一定得闲着啊。” 然后两人勾搭着到角落腻歪去了。 身后发生的这些,陆仁贾统统没能察觉,直到走到楼梯前,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是被人搭话调戏了。 陆仁贾摇摇头,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统统抛到脑后,走上楼梯。在楼梯拐角处,一名男子静立着,仿佛是早有所待。 “肖雨,久候了,我是潘主事。”男子微笑。 肖雨是陆仁贾附身的少年的全名,忽然被喊出身份,让陆仁贾吃了一惊。 “楼主说了,若有事相谈的话,还请你背后之人,即未离宫宫主的妻君——原墨卿亲自前来比较好。”潘主事说得不急不缓,语意无比明晰。 陆仁贾张大了嘴,为什么烟雨楼什么都知道?这简直太神了! “所以……你就这么回来找我了?” 原墨卿躺在客栈房间内的榻上,手上是一本翻开的书,面色死板。 陆仁贾总觉得有点心虚,想了想,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有没有想过,烟雨楼是何居心?若他们包藏着祸心,暗地里跟踪你找到我这怎么办?万一我因此而丧命你又该怎么办?”原墨卿目光放在书上。 “这……”陆仁贾愣住。 原墨卿语重心长:“小甲啊,我们的共同目的是什么?” “……让你离开这个世界。”陆仁贾说。 “为此我必须离开未离宫一个月,以此摆脱这个世界对我的束缚,对吧?”原墨卿说。 陆仁贾点头嗯一声。 “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我们的目的,无论做什么都要以这个目的为核心。”原墨卿放下书,直立坐起,“在这个目的当中,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 陆仁贾歪了歪头,皱眉苦思。 原墨卿指了指自己:“是我!” “啊?”陆仁贾不明。 “这个世界中,你死了不要紧,还可以再附身,但是我死了那就一切都完了!”原墨卿语气坚定,“我的命比你的重要!” 陆仁贾:从逻辑上看这个结论很正确,但为什么听起来这么不爽咧…… “不要求你万事以我为先,只需要你行动时多多考虑一下我的安危,在关键的时候保护我!”原墨卿说。 陆仁贾挠挠头,难为地笑笑:“这……原哥,你比我厉害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保护到你?” “不必妄自菲薄啊路人甲兄,你不是有系统吗?那就是你最大的优势啊!”原墨卿笑得温柔,“而且,你有个非常难得的优点……” 陆仁贾期待抬头:“什么优点?” “十分有自知之明!”原墨卿说。 陆仁贾被打击得蹲墙角去了。 “我说真的,人贵在自知,明晰自身的缺陷后方能补足。”原墨卿从榻上站起,伸了个懒腰,“闲话到此,该去干正事了。既然烟雨楼都这么热心地邀请了,那我们就一起去,瞧瞧他们想干些什么!” “十数年前曾有黄龙士预言,‘天星将坠,极世上之气;神兵临世,夺天下之魄’,梅楼主可曾听闻?” “确有耳闻。” “数日前,天星陨落,天下之人尽可见,正应了黄龙士的前半谶言。然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后半所言之神兵已然临世的消息!” “哦?” “神兵就藏在天外陨石之内!” 陆仁贾旁听二人的对话,目瞪口呆地看着原墨卿不断地忽悠再忽悠,最后忽悠成了——得神兵者得天下,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这有够能扯的! 好吧,就连他这个知道真相的人都有些心动,可见原墨卿的口才还是十分能打动人的。 “那么,原君是想让烟雨楼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吗?”梅黔华一弹烟枪。 “神兵事关重大,我希望让江湖上的有能之士得之。”原墨卿微笑,推过来一个木匣,“当然,不会让烟雨楼白费力。” 梅黔华饶有兴趣地用手指点着那个木匣:“这是什么?” 原墨卿抄手答:“地图,未离宫的地图。” 梅黔华握着烟枪的手颤了颤。 “里面所装的只是局部的地图,等事成之后再奉上全景图。”原墨卿说。 “这可真是……让人难以消受的一份大礼啊。”梅黔华笑着说。 原墨卿沉默着等待。 “可以问一件事吗?”梅黔华问。 “什么?” “以你的身份,为何要如此针对未离宫行事呢?”梅黔华问。 原墨卿默然低头,然后抬头微笑:“不过是……他不仁,我不义。” “……”梅黔华点点头,“明白了,烟雨楼应下你的委托,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钟大boos就会久违地出场啦啦啦~~ ☆、【十七】再见,再见 【十七】再见,再见 “他们已经走了。”梅黔华低头抿一口烟,吐出飘渺烟气,“这下钟宫主应该满意了吧?” 之前原墨卿他们被请到了烟雨楼顶楼的房间,此时两人离开后,室内静得可以听见数百烛灯安静燃烧的声音。 低厚的男声在这环境中显得格外明显,仿佛带有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无关我满意与否,这只是你们烟雨楼应当表达出的诚意。这次合作,对你们烟雨楼只有好处。”钟离生从暗处的屏风后走出,“特别是对你们的幕后而言。” 钟离生走到桌子前,手放到原墨卿带来的匣子上,低头俯视。 “这个当然得由钟宫主带走。”梅黔华忙说。 “你觉得……”钟离生问,“他在想什么?” 这个他,应该指的就是原墨卿吧。梅黔华想了想原墨卿说的那句“他不仁我不义”,试着说:“大概是原君他误会了什么,或者是吃醋赌气了?钟宫主何不试试多与原君交流一下?俗话说夫夫床头吵架床尾和,应该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吧……” 钟离生抱着木匣起身说:“我不该问你。” 梅黔华:我就不该搭话。 钟离生又回到屏风后,提走一个大木柜。 “如果情况真的像梅楼主说的那样,那就轻松了。但是,若真是那样,那原墨卿也就不是原墨卿了。”钟离生回头说了一段拗口的话,然后抱着木匣提着木柜离去。 等钟离生走后,梅黔华淡淡吐出一口烟气,拍拍手召来潘主事,指指钟离生离去的方向。 “什么人啊这是?” “能力再强又怎样?武功再厉害又怎样?一宫之主又怎样?” “连自己妻君都追不到!” “半点不懂体贴人,一天到晚就这张死人脸,成天背个棺材样的柜子里面装个复制的人偶想吓死谁!” “这种人活该单身一辈子啊!” “我忍他很久了!” 潘主事默默端来一杯清茶:“楼主,请淡定。” …… “原哥……诶,原哥!你走太快了!” 大街上,陆仁贾在原墨卿后面追得辛苦,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听见喊声,原墨卿回神,回头看他,微微松开紧皱的眉。 “怎……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陆仁贾不由问。 “不对劲。”原墨卿揉着头。 “怎么不对劲?我觉得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啊!”陆仁贾说。 “就是因为太顺利了啊。”原墨卿叹口气。 陆仁贾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气吐槽:“你以为这是少年漫画啊!你以为说出这句话后就会竖起奇怪的fg立马发生意外然后又是一番波折的展开吗?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 “我只是在说事实。”原墨卿仍是皱着眉,“原本还打算在宛城里多待上几天,现在看来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啊……”陆仁贾瞬间苦瓜脸,“我们今天才刚到这里,都还没休息一下就又要出发吗?” 原墨卿望天思考,松了口:“今天时候也不早了,那就明天再出发吧。” 陆仁贾举手欢呼。 原墨卿伸了个懒腰:“回客栈去补眠吧。” 陆仁贾的欢呼戛然而止,他浑身僵硬,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原墨卿。 “你是更年期晚年吗?大好的白天!大好的春光!你就拿来睡觉?!”陆仁贾大声问。 “对啊,老人家一到春天就容易困,真羡慕年轻人的活力啊……”原墨卿打着哈欠,“你要玩就一个人在外面玩吧,老夫要回去睡觉了。” “原哥,你这个颓废的样子会一辈子单身的!”陆仁贾不死心地说。 “单身就单身,反正这个世界又没妹子!耍帅给谁看?”原墨卿摆手离开。 回到客栈的原墨卿并没有如他所说那般立马入睡,他取出纸笔,勾画着。并不是刻意地要去画什么,更多的是随性的乱涂。 当人处在不安状态下的时候,可以尝试去做一些习惯的事,这样可以让人冷静下来。有人会选择听歌,有人哼歌,有人看书,原墨卿则是涂画。 原墨卿会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调解心情,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集中注意力,去思考。 未离宫。 藏楼。 黑屋。 山崖。 谷底。 黑羊镇。 客栈。 烟雨楼。 各样的场景和画面划过脑海,本能地去分析,一丝灵光划过。 如果是钟离生,他会怎么做? 门外响起敲门声。 “门没关。”原墨卿暂时放下笔,揉揉眼睛。 门被安静地打开,有人踏着沉稳的步子进来,沉默站到他身后。 原墨卿忽然想到,陆仁贾进门前是绝对不会敲门的,也不会有如此安静的表现。 猛然回头。 都说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漠然。世上没有单纯的爱,也没有单纯的恨,爱与恨从来都是一对孪生子般的情感,到极致时,都会炙热得引人焚烧灭亡。 原墨卿恨着一个人,但又不是纯粹的恨。他视那个人为唯一的亲人,对方却亲手粉碎了这种关系。理智上的分析告诉他,从这个世界的观念看来,对方并没有什么错,谁都没有什么大错,但原墨卿就是无法接受,无法抑制心中不断膨胀的恨意。 恨到想要逃避。 原墨卿背后站着一个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一个人。 “钟离生。”原墨卿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 原墨卿的身子以不易察觉的弧度微微颤抖,他握住桌上的笔,转身,若无其事地在纸上涂画。 钟离生就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将木柜竖放在地上,沉默着等待,期间视线一刻都没从原墨卿身上移开。 在这种沉闷的氛围下,仿佛连时间的流动都要凝滞。 握笔的手复又变得沉稳,原墨卿悄然深吸几口气,然后在纸上画了个十分精细的……乌龟。 很好! 原墨卿蘸了蘸墨,摩挲着手下的纸张:“怎么,钟大宫主百忙之人,为何会有闲来这里?简直让人惶恐不已啊。” “我来找你。”钟离生低头。 手一颤,笔尖墨水滴落纸面。原墨卿皱了皱眉,重新换上另一张:“蒙宫主看重,但我可承受不起。正是因为宫主说了不想见我,想把我驱逐出宫,我才为了不碍着宫主的眼自己滚出了未离宫。怎么?宫主是嫌我滚得不够远吗?” 钟离生皱眉说:“原墨卿,别闹了好吗?” 别闹? 又是别闹? 钟离生,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一笔划破纸面,原墨卿背对着钟离生的脸上面色阴沉,他忽然怪异地笑起来:“嘿哈哈,不闹,我有什么可闹的呢?” 收起笑容,躬下身子,握笔的手分外用力。 原墨卿的声音少见地沾染上些许哀求的色彩。 “喂,钟离生,就这样放我离开,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不懂表达的汉子和逃避感情的直男注定要悲剧…… 红娘,世界需要你!!!【尔康手 ☆、【十八】世界的错 【十八】世界的错 沉默。 钟离生不想在这件事上用谎言掩饰,但又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才能让原墨卿接受。 唯有沉默。 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时间点点流逝,原墨卿觉得心像被吊在空中,然后无尽堕落。 啪嗒一声打破沉寂,这是笔掉落桌面的声音。 “真是……够了!”原墨卿转身,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就像他这两年来惯常的表情。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整个未离宫那么多人,不差我一个吧?能帮你管理事务的人,有;能助你筹谋划策的人,有;肯为你出生入死的,大有人在;要为你暖床的人,你招招手不就来一堆了吗?”原墨卿摊手笑,“钟离生,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钟离生皱眉再皱眉,然后偏头问:“你这是……吃醋的意思吗?” 吃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原墨卿掩面快要笑疯,“我说钟大宫主啊……没错,我就是吃醋啊!我嫉妒啊,嫉妒得不行了!我都嫉妒到快疯了!这样满意了吗?” “钟离生,我真是恨死你了。”原墨卿捂头说。 “哪句是真心话?”钟离生问。 “自然,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啊!”原墨卿笑着说。 钟离生垂下眼,下意识地摸着手上的木匣。 原墨卿看见了那个木匣,自然也看出了这就是他送到烟雨楼的那个,然后他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 “我说宫主怎么会亲自来找我,原来……”原墨卿恶意地笑,“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钟离生手一顿,他张了张口,但却没能说出什么。他想了一会儿,然后拉开了木匣,取出里面的图卷,缓缓展开。 这是一份刻画得精细入微惟妙惟肖的半张地图,未离宫的地图,透过纸张仿佛可以触摸到那些恢弘的建筑。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5节 “画的很好。”钟离生说,“但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为,即便你恨到要杀了我,也不会背弃未离宫,那里有你付出的一半心血。” “想不通?那我就告诉你吧。”原墨卿说。 “为什么?”钟离生很老实地问。 “因为爱。”原墨卿说,“我爱死你了!” 钟离生疑惑:“可你刚刚才说过你恨死我了……” “因爱生恨。”原墨卿干脆地说。 “哦……”钟离生暂时无法接受。 “我爱你,可你心里完全就不在乎我,成天和你的那些男宠搅在一起,让他们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原墨卿握拳,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要置我这个正牌妻君于何地?” 钟离生歪头:“可当初是你说为了兴旺未离宫,让我……” 原墨卿声音陡然变大:“我让你去睡别人,你就去睡了吗?那你有没有考虑当时我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那番话的?但凡你有一点关心我,在意一下我的感受,你就不会那么做!”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原墨卿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来,钟离生仍有种掉到坑里的错觉。同时,一股悲凉于肺腑中产生,像团棉花塞在喉咙口,唯有百口莫辩之感。 他确实不明白原墨卿的心思。 面前的人是他的妻君,但对方却不需要他,理直气壮地从他身边逃开。 究竟是哪里错了? 【作者:都是世界的错。//世界:怪我啰?】 “我……错了,对不起。”钟离生唯有如此开口。 原墨卿微微惊讶,钟离生会道歉什么的实属罕见,一方面是因为这个人确实很少犯错,另一方面是因这人骨子里的高傲。 不过啊…… “不,钟宫主无需道歉,你有什么错呢?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只是做了身为未离宫的宫主理所当然应当做的事。错的是我啊,是我不该到未离宫、到这个世间来,更不该和你相遇。”原墨卿的语调嘲讽,渐渐又转为低音,“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不管我们之前有什么怨憎矛盾,你至少得给我一次了解你的机会。我……”钟离生一脸认真地说,“只要你不离开,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无所谓。我……不能失去你,我需要你。” 钟离生从来没有展现过如此低下的姿态,原墨卿似是被触动了,他试探着问:“什么都愿意做?” 钟离生点头:“无论什么。”即便是性命。 想到这里他又补上一句:“如果想要我的性命的话,我希望能给我点时间,安排好未离宫的后事。” 再补充:“真的。” “你不用多说,我信你。”原墨卿抬手挡住他的口,眼中晶莹闪动,“你闭上眼睛。” 钟离生略惊讶。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原墨卿说。 于是钟离生紧紧闭上了双眼。 原墨卿缓缓俯下身子,两手搭上钟离生的脖子。 钟离生可以感受到面前越来越近的温热呼吸。 然后,原墨卿一个手刀打昏了他。 “白痴。”原墨卿直立起身子,拍拍双手。 嘴里叼着一根糖葫芦、怀里抱着一大堆小吃的陆仁贾,在客栈门口迎面碰上了匆忙出门的原墨卿。 “你来得正好!省的我去找你的功夫了!”原墨卿焦急地一把拉走陆仁贾,导致某人的食物掉落一地。 “你干什么?我的美食啊啊啊啊啊!!”陆仁贾惨叫。 “没这个时间了!”原墨卿拉着陆仁贾飞快往楼上跑去,推开房门。 “宫……钟离生!”陆仁贾看见钟离生的一瞬腿就软了!这些日子来的小心翼翼不就是想避开眼前这人吗!结果这人怎么就忽然出现了! “刚刚他来找我,被我趁其不备打晕了,但是很快就能醒过来吧!有什么能束缚住他的道具吗?”原墨卿简练的解释了情况。 当然要省略掉自己实施美人计的过程。 陆仁贾手忙脚乱地兑换出一副情趣手铐,递给原墨卿。原墨卿迅速把钟离生的手铐在了床头。 原墨卿飞快地收着东西:“计划有变,我们现在立马离开!” 这次陆仁贾没有任何反对,弯腰帮忙收拾着东西。 把所有东西全部打包,二人匆匆离去。 门被碰地关上,门内一片昏暗,钟离生缓缓睁开眼,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嗯,怎么说咧?终于写到这里了很开心啊! 最初就是源于脑海里徘徊的一个小段子,才诞生了这个故事。 就是原墨卿敲晕钟离生的小片段……不过真的写出来却和想象中有所出入,想象中的可是相当欢乐的小段子啊~~ ☆、【十九】无可动摇 【十九】无可动摇 “他怎么会找到我们的?”当两人驾着马车出了城门后,陆仁贾才后知后觉难以置信地问道。但他马上就噤声,因为他忽然想起原墨卿对他说过的,遇事要自己思考。 原墨卿这次却没有计较,或者说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思考某些事上,对于其他并不十分紧要的事就没那么在意了。 “若是指未离宫,我们的行踪早已暴露了。”原墨卿抖着缰绳。 “什么?”陆仁贾大惊。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在人家的地盘上,被发现行踪是再正常不过了。”原墨卿倒是不以为然,“两天前的夜晚,杀死客栈老板二人的那一伙旅客便是未离宫的人,那时我们的行踪便已暴露了,或者更早……” 陆仁贾心中惊讶不停,但又疑惑问道:“那为什么……” 似是明了他的疑惑,原墨卿接过话:“为什么未离宫不立刻抓了我们带回去?”他冷笑,“这就是未离宫、或者说钟离生的自负之处,他以为无论我逃到哪里都会在他的掌握之中。” “难道不是这样吗?未离宫势力那么强,能那么轻易找到我们,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陆仁贾很是沮丧。 “或许吧。钟离生会亲自出面前来,这一点确实出乎我意料,稍稍乱了点手脚。不过……”原墨卿视线投向远方,“如果说这是一场我和钟离生间的博弈的话,从我们成功逃出未离宫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不明觉厉,赶脚好腻害的样子……”陆仁贾崇拜地星星眼投向原墨卿。 原墨卿冰冷的目光投向他,陆仁贾连忙摆出一副绞尽脑汁认真思考的模样。 “唔,我觉得,钟离生会亲自来这一点都不奇怪,他是真的很在乎你啊。啊,这么一想忽然开始同情他了……”陆仁贾托着下巴说。 “同情什么?”原墨卿的目光冷到了零下。 “……没。”陆仁贾抬手摇摆,眼神偏移,“啊!我是同情他即将惨败于你手的悲惨命运!” “你啊……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墨卿摇头问。 “为了完成送你离开这个世界的任务。”陆仁贾答。 “为了复活重生,为了回家。”原墨卿强调说。 听见回家的字眼,陆仁贾怔然,身体忽而变得沉重。 陆仁贾捏着衣襟:“我想回家……” “像这样进行任务的世界,你应该不是第一次经历,但一定没遭受过什么挫折。”原墨卿笃定地说。 “之前……”陆仁贾回想着,“一共经历了三个世界,现在是第四个,都是渣攻贱受的世界。那些世界里的任务都相似,就是帮受受追到小攻,再适当虐虐小攻,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有系统的道具在,这些任务都很容易达成。” “积分怎么算?”原墨卿问。 “初始积分两千。在每个世界,积分的多少视任务的完成度来定,完美完成任务可以获得五千分,我每次能拿到三千多积分。刨去在任务里消耗掉的,我来到这个世界时还留有八千多的积分。” “现在呢?还剩多少?”原墨卿问。 “三千……”陆仁贾低头。 “为什么完美完成任务的五千分,你只能得三千?让我猜猜,一定是在需要虐攻的时候,你无法下手,至少手下留情了,是吧?”原墨卿看着他。 “嗯。”陆仁贾的头低得愈发低了,衣襟上被揪出道道皱痕。 “让你重生回去需要四十万积分,你觉得再这样下去,你真的有朝一日能够达到这个目标吗?如果你还想回去,就摒弃掉无谓的同情心,虽然我没经历过什么系统任务,但光用想的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好先生能够生存下来的虚幻游戏。”原墨卿语气冷淡。 “但是……”陆仁贾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下文。 “这次的任务好好完成,不要对钟离生抱有什么同情的侥幸心理,拿到这五千分。”原墨卿强硬说。 “这次是特殊任务,只看结果,奖励是三万分。”陆仁贾低声说。 原墨卿惊讶一瞬:“这不是很好嘛,你得更加尽心了。” “想想你的家人吧,你很想再次见到他们吧,他们也在等着你回去。回家,就是你最重要的事,其他的统统不在你关心的范围内。” 原墨卿平淡的声音却句句直击陆仁贾的内心,他咬着牙抬头,猛然如宣誓般重声说:“我……要回家!我一定要回家!” 说话间声音便带了哽咽,但仍死死压抑住。 “你要记得,你所经历的这些世界不过是世界,里面的任何人或物都不过是虚拟的符号,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之前世界里的渣攻贱受如是,钟离生如是。”原墨卿看着他,重音强调,“我亦如是。” 陆仁贾猛然看向他,目光复杂,有惊讶有疑惑,一时难以言喻,各种情绪蜂拥,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澎湃下来。 无声地哭。 陆仁贾脸上的表情变化,渐渐化为某种名为决心的东西。 原墨卿驾着车,视线笔直地望向前方。 今日这番话,实是他逾矩了,往常的他是不会做这么交浅言深的事。 ——不要抱有无谓的同情心。 ——这个世界不过是虚幻的世界,里面的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没有什么东西不可牺牲。 ——钟离生如是,自己亦如是。 会说出这番话,究竟是为了不让陆仁贾动摇……还是怕自己动摇? “没有人离了谁就活不成。”原墨卿低喃,眉间冷硬。 夜色已晚。 头顶是被路边枝桠分割的星空,借着星光的照耀还能勉强辨清前路,但原墨卿和陆仁贾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拉车的老马罢工了。 “我说,为什么我们在宛城的时候没有想到换掉这辆破车破马?”陆仁贾相当懊恼加无奈。 原墨卿顺着老马没有油光的毛发,默默把它牵到一颗树下。 这是一匹不可思议的老马,虽然他的脚力已远远比不上其他年轻力壮的马匹,但却有着远胜于常马的意志和耐力。 老骥伏枥,却仍有志在千里的意气。 不想放弃这匹马,反正原墨卿也并不在意前进的速度。 “年纪大了,眼神不行也是当然的,不服老不行啦,大不了白天再多走几步。”原墨卿拍拍马背,“你做得很好了!” 原墨卿转身对陆仁贾冷硬说:“走夜路不安全,我们今天就在这里露宿。” 陆仁贾捂着自己的玻璃心跑去拿行李。 嘤嘤嘤,原哥对着一匹老马都比对自己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啦,回老家啦……家里没网啦! 嗯,上网会比较麻烦【懒得出门】 更新不及时的话还请谅解【说得自己有多勤快似的……】 ☆、【二十】不可思议 【二十】不可思议 陆仁贾躺在地上,瞪眼看着星空:“就这么睡着不要紧吗?不怕钟离生追过来吗?” “我们已经把他给锁住了,他暂时赶不过来。”原墨卿披着毯子靠在树旁,火光的映照下,他的面庞显得些许模糊,“暂时,还不要紧。” 可是……原哥,难道你不知道情趣手铐一般不怎么牢固吗? 陆仁贾把上面那句话咽到肚子里,因为这情趣手铐是他拿出来的,他不想暴怒的原墨卿给他一击便当。 希望系统出品的情趣手铐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惊喜吧……陆仁贾默默祈祷,心中还有其他的不安:“原哥,这里是野外,半夜里会不会有野兽来袭啊?像上次的野狼啊,还有老虎什么的!” “这条道路上没有狼群,我会守夜的,所以你就安心睡吧。”原墨卿说。 “这不好吧……”陆仁贾闻言就想坐着起来。 “我白天在客栈补过觉了,你睡你的,我还要想事情。”原墨卿把一根树枝扔进火堆。 “好吧。”陆仁贾躺下,沉默着想了想,然后说,“那到半夜时,你就喊我起来,咱们换着来。” 原墨卿点头。 陆仁贾闭上眼睛,在不安定中渐渐睡去。 这一睡天就亮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昨晚半夜我没能起来!”陆仁贾醒来后一瞬就跪在了原墨卿面前。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原墨卿的身影在晨光中仿佛带了一层圣光。 “原……原哥!”陆仁贾眼眶被感动的泪水充盈。 “是我觉得由你来守夜的话,我们俩铁定玩完,所以才决定不喊醒你。”原墨卿给老马套上绳套,跳上马车,“还不快来赶车?我要睡觉了。” 于是刚刚还沐浴在圣光中的人,转瞬变为了陆仁贾眼中的恶魔。 …… 脱逃第六天。 已是下午。 一辆破败的马车吱吱嘎嘎地驶入了路平镇。 路平镇上的路可一点都不平,路上凹凸不平磕磕绊绊,为了不至于弄醒原墨卿,陆仁贾把车速放得无比之慢。 好不容易到了一间客栈的门前,陆仁贾看了看车中仍在熟睡的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烦恼。就自己这小身板,该怎么把人给搬进去呢? 陆仁贾想了想,带着一包碎银,先进了客栈去定房间。等他出来时,马车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让他有着立马撒腿跑掉欲望的人。 但他不能跑。 因为原墨卿被那个人抱在怀里。 那个人的名字是钟离生。 …… 钟离生用堪称温柔的动作托着原墨卿的肩膀,将整个人小心抱起来。在移动的过程中些许的晃动,并没能让一贯对外界警惕敏感的原墨卿醒来,睡梦中紧皱的眉头却因此而舒展开来。 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一时间看起来竟无比和谐。 钟离生抱着原墨卿往客栈走去,途径陆仁贾身旁的时候丝毫未停。陆仁贾犹豫再三,咬牙跟了上去。 “哪个房间?”进了客栈后,钟离生轻声问。 陆仁贾战战兢兢带人进了房间,看着钟离生把人轻轻放到床上。 给原墨卿散开头发时,钟离生摸着那刚刚搭过肩头的短发,皱了皱眉,随后恢复无表情,细心替原墨卿盖好被子。默然凝视原墨卿带着青色的眼角后,钟离生从怀中取出一份安眠香,点燃放在床边,轻轻掩上窗户。 钟离生做完这些,最后回头看一眼原墨卿,再向陆仁贾挪挪头,意思是我们出去好好谈谈。 陆仁贾: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嘤嘤嘤…… 与原墨卿相邻的一个房间内。 钟离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来一个等身木柜,他靠在木柜旁,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陆仁贾。 陆仁贾最是受不了这种紧张的氛围,对他来说,迟早要死不如早死。 不就是个死么?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反正……到时候再附身一个就好了,此法命名为“死遁之术”! 有作死的资本真是太好了,这真是天下傻逼们最羡慕的设定了——陆仁贾捂胸血泪表示。 陆仁贾抱着必死的觉悟,率先开口打破沉寂:“那个,钟……宫主,有何贵干?” 钟离生微一皱眉,迟疑一下,然后问:“我在想,为什么你还活着?” 咦…… 咦!咦!咦! 咦!咦!咦! 咦!咦!咦! 陆仁贾理解了这句话后便瞬间惊悚了,然后他意识到了在这个世界,还真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当初你在刑堂里就已经服毒自杀了,我也让人把你的尸体丢进了乱葬岗。”钟离生重复问,“为什么你还活着?” “这个嘛……你猜?”陆仁贾面部表情僵硬,死撑着。 因为哥是穿越来的,哈哈,鱼唇的土著人! “那天你服用的并不是□□,而是可以让你进入假死状态的药,你借此隐瞒自己的行踪,偷偷诱拐我了我妻君。”钟离生说。 陆仁贾没想到钟离生还真的给他编了个理由出来,以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来说,这个猜想还挺合理,至少在他看来很合理。 据说boss们通常都是脑补帝,这果然是真的!给脑补帝们点三十二个赞!! “啊,没错!我就是吃了假死药,这都被你猜出来了!”陆仁贾内心在欢呼。 哥的马甲岂是能被轻易看穿的! 钟离生还是皱着眉,他一开始确实是那么猜想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死而复生这件事。 但真的是这样吗? 这个世上或许真的有假死药,但也不是烟雨楼一个小小的谍子能够弄到手的,如果只是为了悄然把原墨卿从未离宫带走,这代价未免太大,且徒劳无用。 而且,这人前后的性格表现差异太大,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也没有易容的痕迹。但若说之前和之后的表现,其中之一或全部都是伪装的话,那这人的伪装能力也未免太强。 刚刚钟离生脑海中徘徊的问题,并不是“为什么你还活着”,而是“你是谁”。 或许有些难以置信,钟离生也对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疑惑而感到不可思议。 还有其他不可思议的事。比如没有任何药物痕迹却被像是被灌下了强效□□的人,五百米无接痕刀剑难伤的红绳,还有和真人无二的人偶……这些统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什么理由能好好解释这些。 那就不解释。 接受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钟离生这一抱我让原墨卿辛苦了多少章啊!! ☆、【二十一】时间限制 【二十一】时间限制 钟离生张开双臂,对着陆仁贾说:“过来,服侍我。” “诶……”陆仁贾傻眼。 “开个玩笑。”钟离生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你都承认是带有目的进入未离宫的,那么你以前自然就是在敷衍我,而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对吧?” “啊……没错没错!”陆仁贾忙点头。 对于这种面无表情说出的冷笑话,陆仁贾表示只能呵呵呵。 “你面对我时好像很紧张,所以我就想让你放松一下。”钟离生说,“你在害怕我,但是没这个必要,我是那种不讲理就滥杀的人吗?” 陆仁贾内心:你要是讲理不滥杀那我是怎么附到这人身上的? “当初我以为你要对原墨卿不利,所以才会对你用上刑法,并没有至你于死地的打算;你们逃到现在我也没有采用极端的手段强行带你们回去,反而还帮你们除去路上的障碍一路保护,是因为我想和你们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弄明白你们这样做的理由。”钟离生摊手面瘫颜,“你看,我是很讲理的人。” 好像确实是诶……陆仁贾险些相信了。 不对!陆仁贾,你要坚定立场!三万积分绝不动摇! 决不可同情boss! 在陆仁贾眼中,钟离生可不就是这次任务的大boss么! “墨卿他……”钟离生开口。 陆仁贾满脸戒备:“你想对原哥做什么?!” 钟离生冷眼一瞥他。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在做什么。”钟离生说,“原墨卿他有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陆仁贾愣住。 “他的睡眠本来就浅,这一路上并不能保证绝对安全,所以每天晚上他都不得不保证一定的警戒,不能全然入眠。”钟离生转头不看他。 “如果你能帮他分担的话,他这些天也不会累到如此程度。” 陆仁贾黯然低头,他想反驳,但回想这六天以来的事只能让他哑口无言。 原墨卿总是说他要补眠。他每晚安稳的睡眠都是以原墨卿牺牲睡眠的警戒换来的,就和昨夜的情形一样。 陆仁贾死死沉默。 钟离生忽而叹了口气。 “我不明白。”钟离生说。 “为什么他宁愿在外受苦也要逃出未离宫?为什么原墨卿总是要采取一种和我对抗的姿态?为什么明明是夫夫,他却完全不肯接受我呢?”钟离生忽而自嘲一笑,肩膀耸拉,难得显露出几分无力感。 因为世界观和性向不同——陆仁贾如是想。 “你好像知道点什么?”钟离生看向他,眼神似有恳求。 陆仁贾闪开那眼神,开始默念三万积分不动摇三万积分不动摇…… 等等! 他可不可以在此劝服钟离生,让他直接放弃?这样子他和原墨卿就可以直接安心,每晚好眠了! 这毫无疑问是很难办到的,若是以前的陆仁贾说不定在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就懦弱地放弃了,但是现在的他,至少有尝试的勇气。 这个是他的任务,原墨卿只是他的任务对象,怎么可以只让原哥一个人努力咧! 陆仁贾觉得自己燃起来了,他看着钟离生说:“钟……宫主,我好心奉劝一句,还是早点放弃吧,你和原哥之间是不可能的!” 一瞬间钟离生的表情阴狠地仿佛要杀人,但这一瞬过去后,他就很好地收敛了所有情绪,只是声音却加重了几分。 “为什么这么说?”钟离生问。 陆仁贾哆嗦着身子,却没有后退,调和了一下语气:“是这样的,原墨卿的想法和世上其他的都不一样。”刚说完这一句陆仁贾就暂停了下来,想着该怎么解释性向问题,这个世界没有妹子那又该如何说明同性恋与异性恋。 “怎么不一样?”钟离生追问。 不管了,只要说法能达到目的就行! 陆仁贾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原哥他虽然是个小哥儿,但他却没把自己当过小哥儿,他觉得从来只有自己压别人的份儿!从来就只有别人给他生小孩而不是让他自己生!” 钟离生的表情……明显受到了震惊! 然后……他接受了这个设定,认真思考并在脑海中验证这种可能,深深皱起眉头。 “不对,原墨卿以前还不是这样对我的,他是从两年多以前才开始对我采取排斥的态度。” “啊,那是因为……”陆仁贾的目光忍不住带上了同情,“原墨卿比较奇特,他喜欢小孩和少年啊,那个阶段的孩子通常都很漂亮,分不清性别。” 陆仁贾示意地指了指钟离生:“但是,现在的你已经长大了啊……虽然变帅了,但是却不合原哥的口味!” 钟离生被打击到了,他难以接受:“也就是说,他喜欢像你这个年纪的少年?” “哈哈,差不多吧,不过再小一些会更好!”陆仁贾默默后脑勺,像他这样年纪的就已经开始被冷眼相向了。 钟离生面色变幻,可以看出他正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很艰难地说:“我说过,如果他愿意跟我回去,要我为他做任何事情都行……” 陆仁贾愣了一下,然后他了悟钟离生话中的意思,不禁惊奇地瞪大了双眼。 “不行不行,这怎么可能!”陆仁贾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否定。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钟离生的信念相当坚决,“况且对于这个我也有信心,只要像……你,以前那样就行了吧。” “你笑个勾引我试试看?”陆仁贾不相信,托腮打量着他。 钟离生面色不虞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眼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 陆仁贾呆愣,然后捂住了鼻子,转身用袖子擦擦。 钟大宫主一身气势凌厉逼人还总板着个脸,以往的陆仁贾都不敢正眼看他。这时,陆仁贾第一次发现,原来钟离生的五官面容生得相当俊美漂亮,再加上这一笑,真真是一笑百媚生。 陆仁贾再回身,面上肌肉死死僵住不让自己露出什么表情。 卧槽太丢人了太打脸了这不科学!一定是没有什么心理准备被吓住了才留鼻血的! “如何?”钟离生又恢复了无表情的状态。 “唔……额……还行。”陆仁贾不看他。 “但!是!”陆仁贾重音,“你还是放弃吧,这样子对原墨卿不管用。” “为什么?”钟离生不放弃地问。 “你想啊,你和原墨卿在一起生活也有十年了,这张脸对他的吸引力也没什么吸引力了吧,况且,时间也来不及……”再过二十几天原墨卿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 陆仁贾猛然闭嘴。 原墨卿曾说当他们逃离未离宫的时候就是他们的胜利了,那是陆仁贾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现在的陆仁贾忽然明白了。 钟离生很自信,而且不愿意去逼迫原墨卿,他不会采取过激的手段。这也就决定了他,无法在他们逃出后三十天内把原墨卿带回未离宫。而等三十天一到,自己就会带着原墨卿离开这个世界。 原墨卿清楚明了这一点,或者说他一开始就算计好了钟离生的性格。 所以他会轻松地说把这当做一场旅游,所以他不会介意老马的慢速,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被未离宫发现行踪。 这是一场双方的博弈,但却有着三十天的时间限制。 钟离生他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注定要输。 “……来不及?”钟离生疑惑。 陆仁贾从来没有这么机智过,他大脑转得飞快! “你不是未离宫的宫主吗?平时肯定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哪能天天这么闲地出来逛!没时间啊!”陆仁贾说,“我真是好心劝你,放弃原墨卿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钟离生似乎动摇了,他的表情犹豫而惆怅。 陆仁贾假装无奈叹气,然后转身离开房间,一出门就飞快遁走,脚步飞快。跑出客栈门后捂着砰砰跳的心脏,咧嘴止不住地笑。 他他他好像成功干成一件很重要的事了!耶! 而陆仁贾离去后的房间内,钟离生则是一副思索回忆的表情。在想到很久前的很多个片段时,他都会忍不住脸红一下或抽搐一下。 “诶?” “咦……” “当初原来……” “那意思原来……” 钟离生捂着半张脸,崩溃般蹲下。 在没有人的地方,钟大宫主才会显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陆仁贾的话给他带来的冲击比想象中要大。回忆中的很多相处的场景里,都因这番话抹上了不同的意味。 房间静默,只是偶尔会响起,某人抽风般自问的“咦咦咦咦咦”声。 作者有话要说:  钟离生:我为了追老婆连下限都不要了!你还敢虐我么么么么?! 节操:看我id…… ☆、【二十二】刷新下限 【二十二】刷新下限 当陆仁贾怀着忐忑的心打着侦查的名义到镇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硬着头皮回到客栈时,他惊喜地发现,钟离生已经离开了!这是否意味着他已经心灰意冷放弃追逐原墨卿了? 对,钟离生确实离开了,不过是暂时离开。 他的心情太过动荡以致久久不能平息,于是轻功出门几十里,徒手挑翻了一个野兽窝。 …… 原墨卿到晚饭时就醒了,被饿醒的,不过他没有动,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他在仔细感受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没有人,没有危险,得出这个结论后原墨卿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不是谨慎,这只是过去十年里养成的本能习惯,若不是如此,他和钟离生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遍。 原墨卿看着所处的昏暗房间,室内弥漫着一股熟悉的燃香气息,看房间的格局这里应该是一间客栈,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原墨卿有些奇怪,他知道自己的睡眠质量是不大好的,那又怎 么会在没有察觉的状况下被人转移到这个房间,更别说还睡了整整一天? 被人暗算?还是自己最近实在太过疲惫的缘故?陆仁贾也不在这个房里,他又去哪了? 在一切状况不明的时候,是很容易产生混乱焦躁的情绪的,但原墨卿没有,虽然他脑海中已经罗列出了多种符合此时情形的严重状况,做出了各种最坏打算。原墨卿很冷静,他头脑很清醒,白天里他已经得到了最好的休息,这些天来他的身体正在往两年前的巅峰时恢复,现在他的状态无比之好。 没有什么能困住他,即便门外会是未离宫的埋伏。 原墨卿从来不怕直面的威胁。 原墨卿其实很不喜欢思考一些太过复杂的东西,错综局势阴谋算计什么的考虑起来太过费神,但要与钟离生对立的压力让原墨卿不得不多想几步。而且有些想法不是一步完成的,而是在不断行动的过程中方慢慢完善。 他的计划确实是如陆仁贾所猜想那样——利用钟离生的性格拖延时间,但又比陆仁贾要多了许多细节方面的考量。他得作出一副认真脱逃的态度,所以他会选择为了给未离宫添麻烦而造谣,同时他不会过度掩饰他的行踪,以免刺激到钟离生加大未离宫行动的力度。 而钟离生的思路应该就是这样的了,既然原墨卿在未离宫呆着也不怎么舒心的样子,不如让他出来活动活动。暗地里则派出人监视保护,不让原墨卿察觉,以免刺激到他采取过激的行动。 钟离生有能力,有自信,将原墨卿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如果钟离生仍是抱有这种态度,那么再过二十来天,他必将惨败。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6节 原墨卿如此确信。 但在这个傍晚,刚刚睡醒的原墨卿有了新的想法。 这些天磕磕盼盼的睡梦中,他总是会回顾至今为止的生活,有前世的记忆,有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经历。旁观者清,原墨卿旁观着自己的人生。而就在这一次醒来后,原墨卿忽而觉察,这两年他之所以会痛苦,之所以这么痛苦却仍是留在未离宫,不是因为钟离生和未离宫的强大。他是舍不得,分外舍不得。前世家庭方面的缺失让他格外地渴望亲情,他亲眼看着钟离生从一个倔强小孩成长为如今独当一面的武林豪强,他欣慰。未离宫是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数年的家,家里有他的家人钟离生,在那里原墨卿心安。 如果钟离生没有对原墨卿做出那种事的话。 也不是没有察觉当年的小孩渐渐对他萌生的感情,也是他原墨卿自作自受故作逃避,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那是普通的亲情。还自作主张地下了个决定,对自己说帮钟离生得到宫主之位后才离开,其实早已为时过晚。 当年的自己不够坚决,这两年他也算是遭报应了。 原墨卿发现自己虽然已经逃出了未离宫,但仍是处在同样的误区里,他把未离宫看得未免太重,他在畏惧,他在逃避,他在小心翼翼利用钟离生对他的感情拖延时间来达到目的,他的视野被局限在此。其实这有什么必要呢? 要断就断个彻底,何必在意。 当心上再无桎梏,还有什么能困得住他原墨卿? 饭桌上。 原墨卿与钟离生面对面坐着,中间坐着个快被吓哭的陆仁贾。 刚刚意气风发走下楼的原墨卿此时浑身散发着冰冻的气息,冷艳高贵地摆着张脸,看都不看钟离生,对着陆仁贾说:“小甲,想吃什么就点,我请客,别客气!” 钟离生敲了敲手指,却是分外反常露出一份温柔笑颜:“对啊,小……jia,既然墨卿他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和我们客气了。” 陆仁贾被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钟离生这时候吃错了什么药。 “你今天是忘吃药了?”原墨卿说出了陆仁贾的内心吐槽,额,差不多的意思。 “你今天,不和我装了?”钟离生换了副可怜的表情。 原墨卿冷艳高贵地哼了一声。 “我好高兴。”钟离生忽而又笑了。 原墨卿撑不住了,一把扯过旁边的陆仁贾,低声问:“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当原墨卿下楼的时候,这两人这正坐在同一个饭桌上,这时候问陆仁贾是唯一的选择。 “大概是知晓了喜欢的人的真面目,无法接受后就崩溃成这个样子了?”陆仁贾迟疑说。 “你把我是穿来的事跟他说了?”原墨卿瞪眼。 陆仁贾缩缩脖子:“没,我跟他说你喜欢小哥儿,还喜欢小正太。” 原墨卿:…… 陆仁贾看一眼依旧笑眯眯的钟离生:“估计他的世界观快挂了……这人都抽成这样了。” 原墨卿说:“劳资可以揍你吗?” “不要!”陆仁贾往钟离生那边坐了坐。 “或者你把这货撵走!”原墨卿指着钟离生。 “臣妾办不到啊!”陆仁贾哭颜。 作者有话要说:  世上最痛苦的事之一就是你打算和对手正面对决的时候,对方却和你玩起赖皮…… 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吾私以为真理也!来吧,大家一起来愉快地掉节操哈哈? 关于更新的事,迟了两天,居然还没加更什么的咳咳,手残没办法。现在正在外地漂泊,条件比较艰苦,比如我现在就正坐在地上码字,具体什么情形就不要想象了。 这两天就尽量补回来吧,不过不要太期待,毕竟我手残。 ☆、【二十三】一碗鸡汤 【二十三】一碗鸡汤 钟离生默默看着原墨卿和陆仁贾的闹腾,面上微笑不减,这笑容落在他脸上,完美得每分每寸恰到好处,眉眼也显得分外温柔。一般情况下,这种微笑会让人如沐春风引人亲近,但原墨卿看了后却觉头有些疼。 他头疼不是因为烦恼钟离生为何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早在刚在客栈房间醒来,闻到那熟悉的安神香时,他就知道该是钟离生追来了。他所头疼所不能接受的是钟离生反常的表现。一个平时完全不怎么笑的人,一下子笑得如此开朗自然,反而会让人有种浑身战栗的诡异之感,怀疑着究竟是世界疯了还是人傻了。 还是被人穿越了? 原墨卿有充分的理由怀疑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本人。他好歹是看着这人一路长大的,期间那么多年都没怎么看过钟离生笑过,不管他怎么逗弄着死小孩都不肯变一下脸色,更别说笑得如此灿烂! 在原墨卿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钟离生的时候,钟离生笑得更灿烂了,他拍拍手唤来店里的伙计,端来了久熬多时的汤罐。 “这附近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几座山头后的山风还算入口,据说对身体有些好处,我就去抓了几只回来。” 钟离生揭开罐子,云白的热气如雾升腾,浓郁的肉香顿时四溢,汤罐中并没有加入太多的调料,反而更突显了山风原本鲜嫩的肉质,此时让人一闻便忍不住口水直流。 至少陆仁贾的口水就快要流下来了。 钟离生盛了一碗山风汤,添上白瓷勺,稳稳放到原墨卿面前:“尝尝味道,如果你喜欢,我就在宫里养上一群,等你回去后想吃便吃。” 原墨卿不为所动,语气冷冷:“山风生养于山自食其力,方肉质优良鲜美,圈养后废其天性丧其灵性,不过是普通的家禽罢了。” 钟离生笑容未变:“嗯,你说的或许很有道理。” 原墨卿的目光不由带上一丝警惕,他不相信钟离生会不明白他暗喻的意思。钟离生仿若未见,把汤罐推至桌子中央。 “汤凉了就不好喝了。”钟离生说。 原墨卿明显愣了一下,搞不清钟离生壶里买的什么药。 难道汤里被动了什么手脚? 不,钟离生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原墨卿端起汤碗慢悠悠地喝,反正不喝也是浪费,何必拒绝? 有点烫,不过入口的感觉非常好,汤中仿佛蕴含着一股劲道,带有蓬勃的精力,品之则使人精神一振。 原墨卿回味完这一口,放下碗,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一旁被忽视的陆仁贾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嗷嗷嗷!钟离生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好像不对,他和钟离生算不上朋友。那就——原墨卿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酷爱把鸡汤分给我嗷嗷嗷!! 陆仁贾在一旁挥舞双手,努力彰显着存在感,在他不懈的奋斗下,钟离生终于舍得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示意性的用眼神指指原墨卿,露出一个分外炫耀的笑容。 陆仁贾愤了!靠靠靠靠!钟大boss你几岁?!屁大点事就值得你这样炫耀?你这样有意义吗有吗有吗?要不是看在鸡汤的份上,你看人原墨卿会不会理你?! 此时,智商和情商纷纷掉线的钟离生是不会明白陆仁贾既愤恨又鄙视但又不敢大声说话的复杂心情的,他心情很好地弯下腰,对原墨卿说:“这个山风,既然你不喜欢家养的,我们就不养。等你想吃的时候,我就亲自去那个山头给你弄几只回来。你想离开未离宫,你觉得外面的世界自由自在,那便随你乐意,毕竟总是呆在一个地方确实容易让人厌倦。只是无论你去到那里,都别忘记有个未离宫永远为你敞开着大门,什么时候漂泊累了,就回来吧。” 说完,钟离生像是想起了什么,揉了揉自己的脸,露出一个与之前分毫不差的完美微笑。 也不知道对镜练习了多少遍。 陆仁贾瞪大着双眼。钟离生说过他是个很讲理的人,如今看来他确实是很讲理啊,尤其是对原墨卿的时候。他说可以放原墨卿离开,说得很诚恳,表现得很包容。以这个世界的观点来看,要么他是不怎么在意原墨卿,要么就是他特别大度。 绝对是后者,不然钟离生早就让原墨卿自生自灭去了……陆仁贾偷看一眼原墨卿。 原墨卿脸上没什么表情。 钟离生微微垂下眼眸,起身望向门外:“未离宫的事务繁多,最近尤甚,我……该走了。” 没回头,只在门槛处顿了一下,钟离生大步离开了客栈。 他怕自己抑制不住地去反悔。 刚刚那一番话似乎是不经思考就这么说了出来,又好似早已在脑海中徘徊了好久。大概是看见今晚的原墨卿终于焕发了久违的活力,又或者是被原墨卿那番家养与天生的话所触动,钟离生对原墨卿说放他自由。 两年前的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两年前的他,是自私的,偏执的爱,一味的想要去占有,想要的东西从来都紧紧拽在手里,死死不放。 现在的他,已经不同了。 虽然他,依旧自私。 给你时间,放你走,但你要记得回来。就像是落叶归根,倦鸟回巢。 钟离生一离开,陆仁贾就把爪子伸向了桌子中央的汤罐,无比自觉地盛上一碗,吹吹热气,满足地喝上一口。 啊,眼泪快要幸福得流下来! 陆仁贾囫囵喝下了一碗,打算再盛的时候忽而顿了顿,看向一旁的原墨卿。原墨卿仍是摆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而且自钟离生离去后他就没再动过了。 陆仁贾伸手在原墨卿眼前,晃了晃,原墨卿拍开他的爪子,说:“别闹,我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严肃的问题?”陆仁贾很有兴趣。 原墨卿皱眉说:“我在想,钟离生是不是个抖,偏要独孤求虐?” “不……不像吧?”陆仁贾摇头,凭钟大宫主一身的气势怎么可能是抖? “首先,我是自己逃出未离宫的,为了自己的便利找烟雨楼制造谣言给未离宫添堵,为什么钟离生没作什么计较,反而暗搓搓地私下保护咧?为什么昨天我把钟离生一拳揍晕又把他铐起来后,他几天反而屁颠屁颠过来守在这里给我煮汤呢?是不是我打了他一边脸后,他还会凑上来让我打另一边脸呢?” “没那么贱兮兮的人吧!”陆仁贾被原墨卿的说法雷了一下,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到鸡汤上,似是随意补上一句,“再说,是什么原因你应该最清楚了啊。” 因为是你。 原墨卿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因为他对很多事都不甚在意;同时他又是个很决断的人,一旦在什么事上下定决心后,就固执得像头倔牛一样死不回头。 但此时,手上满满的一碗热汤,却让他有些烫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只吃了一碗泡面,所以这一章的内容就呵呵啦…… 饿死,坐等投喂! ☆、【二十四】夜雨声烦 【二十四】夜雨声烦 夜色中,电闪雷鸣。 大雨倾盆。 原墨卿和陆仁贾十分蛋疼地看着才离开不久的钟离生,踏着悠然且迅疾的步伐走入客栈大门,用内力不不急不缓地蒸干头发及衣物,仔细打理一番,重又回到了他们面前。 怎么老是你? “真是遗憾,突然下雨,走不了了。”钟离生带着微笑坐在了原来的位置。 从你脸上可看不到半点遗憾啊喂! 一罐精制的汤分量并不多,顶多就是两三碗。就这会儿,原墨卿手上的那碗早已见底,其余的鸡汤则全进了陆仁贾肚子。 钟离生叫了其他饭菜,也不吃,让小二上了几壶酒,自饮自酌起来。 鸡汤不管饱,顶多算是暖胃。原墨卿若无其事地开始享用钟离生叫上来的饭菜,还是那句话,不吃是浪费,不要白不要。至于钟离生——这货今天抽风太多次,他要是去费心计较就轮到他抽风了。陆仁贾可无法像他那样无视钟boss,只好战战兢兢左右两顾。 钟离生几杯酒入腹,面上显露几分惆怅之色,他举杯对着窗外的雨帘,似是自问:“在这个时候下雨,是天意吗?连天都不愿让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吗?” 原墨卿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文艺腔给惊喷饭,他发现自己还是不够淡定,他忍了忍:“下雨而已,在这个季节很是寻常,难道区区一场雨还能拦住钟大宫主不成?” “那就是我自己的内心还不愿意回去吗?”钟离生的眉梢染上了淡淡的忧伤,他捂上自己的心口,哀怨自问,“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在了这里,是什么呢?比起立刻赶回未离宫,要重要得多的那样东西……” 原墨卿忍了又忍,浑身寒毛直立……就在他无法忍耐快撑到极限时,旁边的陆仁贾手一抖摔掉了手上的碗,拍桌而起,然后大喊着“受不了了该吃药了!”,狂奔冲入倾盆大雨中。 原墨卿霎时松了口气,陆仁贾喊出了他的心声,这让他明白受苦受难的不是自己一个人,心理瞬间转为平衡,再面对言情帝附身的钟离生就好受多了。 那什么,下限一旦刷新后,貌似什么事都能接受了。 哈哈。 陆仁贾湿漉漉回来,憋着劲想要像钟离生一样用内力蒸干全身,结果憋了半天便秘的表情也没憋出内力。 原墨卿欣赏了他半天可怜的模样,心情开朗了不少,然后才冷艳高贵地指出:“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就别学钟离生把内力不当钱了,回房换衣服吧。” 陆仁贾一脸沮丧地走过来,在这个有着武侠背景的世界里,无论是哪号人穿过来都会幻想成为一个绝世大高手的。他指了指正低头喝闷酒的钟离生,偏头悄声问:“他这是喝醉了吗?” 原墨卿看着钟离生微微酡红的面色,说:“不知道。” 陆仁贾默默去换衣服。 或许已经是晚上,又是雨夜,在这个不甚繁华的小镇客栈里,除了原墨卿他们和客栈老板伙计外再无他人了。 不然他们三人绝对会被公认为逗比。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钟离生捂着头,低声不停念叨着,忽而他站了起来。 原墨卿承认他有一刻的紧张,因为钟离生口中忘了拿的重要东西……很可能指的就是他。不过原墨卿表情维持着平淡冷静,无论钟离生时真醉还是装醉另有图谋,他都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钟离生站起来,却没有走向原墨卿。他走到一个角落里搬来了一个与人等身长的柜子,从中取出一个“人物”——这正是几天前原墨卿为了拖延时间而留在房间里掩人耳目的高科技充气娃娃。 钟离生摸了摸它的长发,满意地把这个复制了原墨卿样貌的人偶拥入怀中,叹息道:“终于找到了。” boss你注定孤独一生 原墨卿:…… 充气娃娃:yo~~~~~~~~~~ 原墨卿第一次意识到他也许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个极不和谐的祸害,尤其这个祸害还披着他的皮子。 看着钟离生把“自己”抱在怀里,这里摸摸,那里亲亲,就差没上演限制级……原墨卿再次觉得自己的养气功夫到了极限,简直不能再忍!今天自从见了钟离生就一直在刷新下限有木有! 禽兽,快放开那个充气娃娃! 原墨卿丢下碗筷,这时候还有谁能有好胃口的,那已经不能是人类了!他要立马人道毁灭这充气娃娃,还天地朗朗乾坤一片清气! “真好。”钟离生把头窝在充气娃娃的脖项处,委委屈屈地说,“你不会像他那样推开我。” 他此时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被抢走了心爱糖果,无处申屈的小孩。 原墨卿顿住。 “他明明是我的妻君,却成天想着不要我,真是一点都不安分。” “明明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却一心要把我逼走,丢下我一个人,任性得要命。” “离家出走就算了,还擅自剪了头发!简直是不守妻道……这样一个人,世上除了我外,还有谁会娶他做妻君啊!” “还是你好,会永远呆在我身边。” “但你不是他……” 钟离生开始胡言乱语了,一件件地开始历数控诉从小到大原墨卿的恶劣行径,像被欺负的小孩撒娇想找人替他讨个公道。原墨卿趁其不备一把夺走他手上的充气娃娃,并淡定地告诉众读者,钟离生讲的这些事都不是真的。 他怎么可能干这些没节操的事嘛! 充气娃娃被抢走的一瞬,钟离生显得又慌又愤,扑上来……抱住了原墨卿。 此时代替了他的替身充气娃娃的原墨卿的心情—— 踏马的、踏马的、踏马的……一群草泥马在呼啸狂奔! 钟离生脸上带着醉意,认真把头埋在原墨卿肩窝里,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满足地闭上眼睛,居然就这么趴在原墨卿身上睡着了。 论吃豆腐的正确姿势 原墨卿扯了扯钟离生搭在他腰间的禽兽爪子,没扯动。 原墨卿忍了忍想要一脚把这个醉酒的禽兽踹飞出去的冲动,把无意识的钟离生往客栈住房拖动。 看在今天的鸡汤份上。 所谓的毫无瓜葛,便是将过去清零,从此陌路人,一报还一报。有恩则报,有怨必较。 把钟离生丢到床上的时候,原墨卿趁机从他的束缚下挣脱开来,然后眼疾手快地把充气娃娃塞回钟离生怀里,让他安分躺下。 革命尚未成功,和谐还需努力。 日后再干掉充气娃娃这个小妖精。 原墨卿给钟离生搭上一条毯子,走出几步后又回来,不爽地把毯子给掀飞,这才走出房门。 没有回去饭桌,原墨卿到了走廊,趴在栏杆上默默赏着夜雨,自换了衣服后就一直呆在远处安全围观的陆仁贾见机凑了上来。 “有烟吗?”原墨卿问。 陆仁贾查看了系统,然后兑换出一包烟加一盒火柴。原墨卿接过,烟盒上清晰三个大字,事后烟。 原墨卿表情凝滞了一瞬,陆仁贾连忙担保这里面装的是货真价实的普通香烟,只是名字有点奇葩而已。原墨卿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把烟盒递给陆仁贾:“要吗?” 陆仁贾摇头。 原墨卿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果断被呛到。 “咳咳咳……十年没碰过了,手有点生。”原墨卿趴在栏杆上咳嗽连连。 陆仁贾:呵呵,我信。 陆仁贾看向室内,忽而感慨:“没想到醉倒后的钟大宫主会是那种模样……” 酒后吐真言,钟离生就算是醉得一塌糊涂,关注的依然是原墨卿,求而不得。 原墨卿嗤笑:“他什么酒量我不清楚?就这点分量,再多五倍都灌不倒他!” “啊?他是在装醉?!”陆仁贾再一次被钟离生的节操下限震撼了! 原墨卿把明灭的烟头抛向雨帘,哼上一声,不置可否。 殊不知酒不醉人,人自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半夜趴电脑前睡着了,阵亡了! 每天两千字而已,怎么就这么磨人咧? 再看看点击,默默捧着受伤的小心肝到贴吧里疗伤寻动力~~ ☆、【二十五】两相殊途 【二十五】两相殊途 有句话,是说,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江流滚滚一去不复返,人也在不断地变化,每一秒人都在成长,而每一次的成长都意味着前一个自己的消亡,每一刻都是物是人非。已发生的事无法去改变,不管我们怎样去祈求,也不可能回到过去当初的时光。 扯上这么一通,就是为了文艺地解释一下,钟离生为何会在睡清醒后,捂着脑袋在床边静坐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他在深刻反思昨夜的行为。 钟离生并不是在后悔什么,身为未离宫的宫主他无须后悔这种情绪,他只是在遗憾——昨夜掉了那么多节操,该多吃些原墨卿的豆腐才值当啊! 让我们为钟大宫主岌岌可危的下限点上一根蜡。 钟离生不会无限地把时间浪费在过去上,所以在静坐一炷香时间后,他便起身整理,提上装有原墨卿人偶的木柜,衣冠楚楚地出了门。天尚未明,雨还在下,视野昏暗,行路四处泥泞,实在不宜赶路。昨夜的钟离生因此而留下,而此时的钟离生却毫不犹豫地踏入夜色雨帘中。 风雨从来无法阻挡钟离生的脚步。 昨夜不走,是因为钟离生不想走,因为这里有让他想要留下的人;此时要走,是因为钟离生不得不走,因为他首先是未离宫的宫主,然后才是钟离生这个人。 何况继续再留下去,也只是过犹不及。 这样也好,他不能对原墨卿强求,再继续待下去他们两人之间也只能是僵持,就如同他们这互相消磨的两年时光。在这样的僵持里,痛苦忍耐的不仅是原墨卿,钟离生也痛苦,更害怕。害怕原墨卿就这样耗尽所有生命的活力,就此消亡。 在离客栈相距甚远的地方,久待着一队肃穆的黑甲兵马,即便漫天的雨水也无法冲洗掉他们所带的肃杀之气。看见钟离生的到来,马上的侍卫们迅速而井然地让开了一条道。 这是未离宫的侍卫。 侍卫们环卫的中央,停留着一辆马车。这是一辆第一眼看上去并不起眼的马车,普通到一般人看过一眼后便不会再看第二眼。但这两马车一点都不普通,车壁内部是用千金一两的星云钢密封打造,外部架设的木材源于数百年份的昂贵木材,内中精造了无数个精妙的机关暗门。铺在马车上头那乌黑的厚遮雨布是以极品天蚕丝为原材料,层层精制而成,风雨不侵,刀枪难伤。拉车的两匹马有些低矮,看着还有些瘦弱,但却无疑是时间脚力最强的马种,它们对环境有着极强的适应力,马掌下特制的马鞍能让它们在任何地形上奔驰。且无论处于何种地形,无论在多快的行驶路程中,马车内部都能维持着平稳向前。马车外形虽不华丽,但却造价昂贵,与其奢侈的制材还有精致得苛刻的做工相对的,是这辆马车牢固的防御与强大的功能。 真正的土豪就是这么低调奢华惹仇恨昂。 钟离生打开车门,轻身一跃,坐上了他的专车之一。 他要连夜赶往柳石镇。 这夜的大雨持续了整整四日,转眼原墨卿逃出未离宫已有十一日。 这四天里,雨水自空而落,飘飘若游丝,缠缠绵绵总是不肯停歇。而负责拉车的那匹老马大概是老来患风湿,成天懒趴趴窝在马厩里就是不肯往外踏一步。陆仁贾气得直跺脚,声嚷嚷着绝逼要换掉这匹怠懒的老马,原墨卿白他一眼,然后贴心地给老马顺毛,再喂上一捆嫩草。 “反正我们又不赶时间。”原墨卿如是说。 “哦。”陆仁贾心领神会。 两人一马就在小镇的客栈里头待了四天。 然后,终于等来了今日的大晴天。 陆仁贾很开心,云消雨霁,室外灿烂的阳光驱散了连日的阴雨带给他的抑郁之情,他扬起马鞭意气风发,全然忘记数日前自己对驾车一事的深恶痛绝。原墨卿则是照旧躺在了车厢内部心安理得地补眠。这四天来,他身体力行地向陆仁贾展示了,一个爱好是睡眠的宅人是如何度过日常生活的。在确认过原墨卿睡神的属性后,陆仁贾把几日前自己对原墨卿睡眠不足产生的些许愧疚给扔到了天边。 要不是天晴,这货可以睡到身上长蘑菇!守着这样一位“睡美人”啥事都不能干的日子简直心累到无法爱! 马鞭抽打在空中,发出清脆一声鞭响。老马打了个响鼻,拔力发足,马车陡然往前滚动一轮,吱吱嘎嘎的声响仿佛不堪重负。 确实是不堪重负,在没有人预料到的时候,这辆经年已久的破车,轰然散架。 车厢内的原墨卿反应迅速,在车身解体的片刻时间里飞身跳出,稳稳落地,还顺便踩住一个飞滚而出的解体车轮。倒是坐在马车前的陆仁贾,来不及反应摔了个结实,一屁股砸在散落的木料堆上,身上还搭着几块破损的木料,木屑满身。陆仁贾瞪着双眼,表情茫然,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墨卿走过去,盯着陆仁贾看他发呆的样子,嫌弃地撇撇嘴说:“倒霉之相。” “大爷你还会看相啊。”陆仁贾灰头土脸,心情正不好,回了一句。 原墨卿竟点了点头。 陆仁贾气急,合着这马车坏掉应该怪他生了一副倒霉相吗?到底是谁的错啊!当初要是早听他的,换掉这辆破车不就没事了! “那你仔细说说我这面相?”陆仁贾愤愤说,看原墨卿要怎么忽悠下去。 原墨卿一脸高深莫测,神棍状似的背起手,说:“一生劳碌,疲于奔命。” 劳碌泥煤!你才劳碌命! 别以为装得像神棍就能随便忽悠人了,小生的眼睛是雪亮不可欺骗的! 陆仁贾决定不再陪原墨卿瞎扯这些,他站起身,手脚迅速地拍掉一身木屑,笃定地说:“换车吧!” 破车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烂,这下原墨卿总该换一辆新车了吧!小生已经不能再忍了! 原墨卿盯着马车的残骸,似乎在考量维修的可能性。但要把那堆破烂重新拼成马车的模样,难度貌似远甚于重新造一辆。原墨卿终于是放弃,挥挥衣袖,干干脆脆痛痛快快地说:“步行吧!” 陆仁贾想象中安稳又舒适的新马车瞬间破灭,他不由咆哮:“至于么!你就不能买辆新车吗?很缺钱是吗?大不了我再去□□几次好不好!!” 要是陆仁贾知道了钟离生坐的马车的价值,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拼尽全力劝说原墨卿去□□的…… → →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少年啊,你如此有觉悟有志向让我很是欣慰。”原墨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转而神色一肃,“但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驾这辆破旧的马车?” 陆仁贾想了想,把“没钱”这个两个字反复吞下,然后颓丧低下头:“为了拖时间……” “这的确是一方面的,但还有另一番苦心,我是为了你啊!”原墨卿苦口婆心。 陆仁贾满面疑惑。 “除去没有妹子这方面,这里是个相当正宗的武侠世界。但你在此空有一身内力,却不懂得如何运用,身为男儿,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种莫大遗憾吗?你的实力若不提升,对我们的行动亦是极大阻碍!”原墨卿喝声说。 陆仁贾握拳,点头同意。 “为了锻炼你,我才特意让你驾那辆破车的!”原墨卿指着脚下那堆破烂,正声说。 “驾车和学内力有什么关系?”陆仁贾疑惑。 “当然有关。”原墨卿说,“驾车看样子只用手握着缰绳,但它其实是一项牵动全身的运动,可以全面锻炼你身体的协调能力,越是在不安稳的马车上,这种锻炼的效果就越明显。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灵活了许多?” 陆仁贾将信将疑,活动一下胳膊:“好像真的感觉变灵活了……” “对,就是这个效果!而且,驾车的本质是驾驭,使用内力也是一种驾驭控制,练习驾车可以助你理解驾驭力量的本质,让你触类旁通!”原墨卿定声说。 陆仁贾深吸一口气,感觉原墨卿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不过…… “这车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陆仁贾不知道此时该是开心还是遗憾。 “车坏了不要紧,这表明你此阶段的修行告一段落,将开始新的修行。”原墨卿说。 “新的修行?”陆仁贾有些期待。 “那就是,步行!”原墨卿说。 “切。”陆仁贾丧气,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玩意儿,说了半天就是想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步行赶路……自己才不会这么容易被忽悠到! 原墨卿冷笑:“当然不是简单的走路,你要控制着边走边释放内力,减缓带给地面的压力。什么时候走路能不留脚印,你的轻功就练成了。” 陆仁贾一副任尔忽悠吾自不信的表情:“走路不留脚印?这怎么可能?” 原墨卿嘴角嘲弄,绕着陆仁贾走了一圈。原墨卿走得很慢,慢到陆仁贾可以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连日的大雨,地面柔软潮湿,陆仁贾看着原墨卿每次重重踩在地面,但是当他移开脚时,地面上却没有半点痕迹。 “如何?”原墨卿双手后背,装逼高人样。 陆仁贾好生羡慕,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意识到,身边这货是货真价实的江湖高手,虽为人妻但绝非弱受。 “给我十年……我也能练成吗?”陆仁贾问。 无痕境界的轻功岂是人人都能练成的,原墨卿心中如此想,却说:“只要你肯努力。” 陆仁贾献膝盖:“求原哥指点啊!” 原墨卿抬手:“我没什么可教的,重点在于个人的领会,以及百折不挠的意志与决心。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少年啊,你要相信,只要你不放弃,终有一日你会成功的!” 陆仁贾热血沸腾:“我懂了,原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良苦用心!” 原墨卿点头,然后翻身骑上了老马:“行,出发吧。” “这……”陆仁贾那带有闪闪期望的目光投向老马,老马嫌弃地撇开长脸不看他。 原墨卿面色严肃,语重心长:“在你练成之前一刻都不能懈怠!” 陆仁贾热泪盈眶:“明白。” 两人离开小镇。 陆仁贾走得很慢,很认真,很无奈,一步一步。 原墨卿骑着老马走得更慢,落在陆仁贾后头,远望山近观草木风景,优哉游哉,身无长物一身轻。偶尔饮几口小镇出品的纯正桃花酿,能让堂堂未离宫宫主入醉的佳酿,果然别有滋味啊。 作者有话要说:  前半部分到此结束了 ☆、【二十六】不宜出行 【二十六】不宜出行 陆仁贾觉得原墨卿在忽悠他,这种想法随着身上逐渐积累的疲惫感而愈发强烈。瞧人家原墨卿骑着老马转悠,喝着酒哼着小曲儿,多逍遥自在。而他却得苦逼不断迈步向前,累出满头大汗也不得歇息。还不是一般的走路,他得一边走一边消耗着内力修习轻功。 内力对他这个外来者来说是个很玄乎的玩意儿,一开始完全摸不着头,经过很多次的摸索后,陆仁贾才一点点地找到了使用内力的法门。其实说白了,内力就是人体内能够刺激促进细胞活跃的一种生命能量,寻常人体内或多或少都有这种能量,只是习武之人经过专门锤炼后,能量更为精纯充沛。就像是血液在体内循环一样,内力也在体内也有一套循环路线,那些不同的内力循环路线,贯通经脉、穿过穴位、储于丹田,便是各派武功秘籍的核心。 修习内功之人若想有所成就,首重天赋,再重努力,最后还必须要气运加身,三者缺一不可。什么是天赋?每个人体内丹田大□□位开口经脉的宽窄柔韧舒塞各有不同,经脉宽厚强韧畅通无阻之人自然是天赋极佳,反之经脉狭窄柔弱阻塞难行之人便是修行无望。天赋是入门,而修习内力是个水磨工夫,完全得靠日积月累。每天按照功法运行路线,将体内细胞的生命能量提炼锤炼,最后把内力储存在丹田,聚少成多,假以漫长的时日方能大成。所以说那些内家宗师一般只装逼不打架,万一打架时把储存这么多年的内力全部消耗掉了,这不得心疼死他们。一些特质的药物有补充内力的功效,此处不详述。 习武之人要有气运。气运这玩意儿飘渺难言,但又无法让人不信,天赋便是气运之一。可能你修习这份功法无论多努力都不得寸进,但换上一本功法便如鱼得水突飞猛进,经脉是天生的,能够改变打通经脉的功法那都是逆天的,能够得到一本恰好修习适合自己经脉的功法,那便是气运。若你有办法弄到大把补充内力的丹药,把丹药当做糖豆磕着吃且不被撑破丹田,那么你便能省去漫长积累的时光,朝夕之间成就一方宗师,这便是气运。还有诸如高人传功,落崖获宝等奇遇,仍是气运。若无气运之人,就算天赋再好再认真努力,半途暴毙而亡也不稀奇,只让人扼腕叹息。 扯远了。 陆仁贾断断续续地用内力抹在脚底,轻功还没练出个影子,内力就已经耗了个七七八八。前面说了,内力就是人体内的生命能量,人体要是缺了这能量就好比电器的电池快要没电,不得不进入低能耗的省电状态。陆仁贾觉得自己已经快迈不开步子了,呼吸急促喘息,五感紊乱,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原地匍匐,偏偏还有个逍遥自在的原墨卿作对比,不时在身后嘲讽几句,让陆仁贾随时都有种拖着疲惫的身躯与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喂,小甲,过来!”原墨卿忽然提高了音量喊道。 像是某种逆反心理,又或是身体的疲惫,陆仁贾无视了原墨卿的这句话。陆仁贾心里忒不平衡,这心一不平衡,连身体都不平衡了,于是陆仁贾顺势躺倒在地装死。 就是不过去肿么样你来咬我啊咩哈哈哈! 躺倒在地的陆仁贾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大地的轰鸣的震动,然后一块巨石落下狠狠砸在了他的面前。 被溅起的泥水糊了一脸的陆仁贾:…… 救命嘤嘤嘤原哥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原墨卿一字爆出,舌绽春雷。 “跑!” 陆仁贾这次反应神速,瞬间从地上一蹦而起回头就跑,身手矫健跨步若飞虎虎生风! 疲惫什么的一定是飞到异次元去了! 原墨卿和陆仁贾遇上了泥石流。 连日的大雨早早埋下了祸患,然后好巧不巧地被他们两人给遇上,所以说人在江湖漂的时候,气运真的很重要。 之后的过程不详述也罢,面对这天灾,武功再牛逼的人也只能跑跑跑,慌不择路。等到终于逃出生天的时候,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微弱星光照入这一方谷底,清风拂起,四名如泥猴般的人从土中起身,眨眨眼,互相对望,都有些呆愣的感觉。 这画风,一时间真是醉了。 “在下程墨,家弟程仁,吾兄弟二人一路游学而来,不想碰上如此天灾。二位,大难重生,相聚便是缘,今后还需携手互助,不知二位兄台如何称谓?” “在下葛舒,旁边的是表弟谭离,原本是去清城探亲的。” “好巧好巧。”原墨卿微笑揖手。 “是啊,真巧……”葛舒笑容僵硬。 真是“巧”到葛舒谭离二人暗地呕血的地步! 葛舒和谭离当然不是什么表兄弟,甚至在数日之前他们还不叫这名字。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阿捌和拾肆,他们是未离宫暗堂新晋的两个小影卫。 未离宫培训新人的方式不怎么人道,能在这一代新人脱颖而出的阿捌和拾肆能力自然出类拔萃,性格方面冷漠谨慎又暗藏着孤傲自尊这一点也不奇怪。两人不会妄自菲薄,但也没想到刚刚晋入暗堂就得以受到堂堂宫主的召见。 更没想到他们第一次的任务就是这么让人……蛋疼。 并不是这个任务难到让人分分钟掉脑袋,若说是那种单纯拼命的任务,对阿捌和拾肆来说反而更为适应。 宫主让他们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远程关注定期汇报宫主妻君的行踪,若有什么意外,视状况自行决定行动。 自行决定泥煤! 为什么这样一个任务要摊上他们两个小新人啊!求放过啊!宫主大大你的妻君好像很牛逼的样子,轻功完爆我们的样子,观察力好犀利的样子,行动力很好很强大的样子,就这个样子让他们肿么才能悄悄跟踪监视不被察觉啊!难度太高了有木有!还有这个意外状况自行行动是肿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到底该怎么做啊?直接给他们一刀痛快好不好?!! 幸好在言简意赅的宫主下达了意义不明的任务后,还有暗堂前辈来给他们补充说明,好和蔼可亲善良明理的前辈有木有!虽然这些前辈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浑身煞气但依然可亲有木有! 前辈们首先是贴心地给他们安排了个可行的身份,从此暗堂的阿捌和拾肆有了名字,然后如今已是葛舒和谭离的两人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如此蛋疼……如此重要的任务要选上他们。 宫主的妻君是原暗堂堂主诶! 好伐,要监视宫主的妻君确实只能找新人,还必须是像他们那样年轻有为天资卓越的新人萌萌哒! 从前辈们的科普八卦中,葛舒和谭离也弄清了任务的来龙去脉。 ——宫主与其妻君原墨卿虐恋情深,终结良缘,奈何世日无常,诸事蹉跎。原墨卿多年仍未给宫主诞下子嗣,于是酱酱酿酿巴拉巴拉……悲剧了。 葛舒和谭离:“……”长知识了。 ——后来宫主纳了个新宠肖雨,成天酱酱酿酿,于是原墨卿不高兴了傲娇了,然后宫主的妻君还有新宠两人掐掐掐不休也。 葛舒和谭离:好复杂的样子。 ——宫主仍是爱他的妻君,就算这位不能为他生子也依然爱,无论这位变成什么模样都爱得死去活来爱得深沉一般人都不知道,一边爱一边找人啪啪啪孕育后代。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7节 葛舒和谭离:这又虐又渣的赶脚,心塞塞的。 ——然后宫主的妻君和新宠一起私奔了。 葛舒和谭离:……卧槽什么神展开?! 总之,在了解了宫主的情史一遍遍被刷新世界观后,葛舒和谭离定下了这个任务的执行方针:围观! 这么狗血的事才不要参与其中咧!珍爱生命远离虐恋好伐! 他们只需要买一大袋糖豆一路嗑一路在任务目标后远远跟踪扮路人不就好了!途中还可以看看戏游山玩水神马的不要更轻松了! 如果没有这场泥石流的话,葛舒和谭离确实是可以远远看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宅了一个国庆…… ☆、【二十七】浮梦似幻 【二十七】如梦似幻 陆仁贾目前附身的壳子是一名身娇体软易推倒的美少年,性别小哥儿,可生育。 但是他自身很少意识到这个问题。 所以他最近非常暴躁。 事情还要从他和原墨卿因一场泥石流被困在山谷中说起。 一同被困在此的还有一对表兄弟,也不是说这两人就不是好人了,他们总是抢着干活打头开路。只是看这两人的表现总有些鬼鬼祟祟,成天缩在一块儿偷偷摸摸交头接耳不说,对他和原墨卿两人居然避之若妖。 “敢问两位可是……小哥儿?” “这些脏活重活怎好让二位来?还是交给我们兄弟吧。” “这位小兄弟,别过来!男男授受不亲啊!对,你就站这儿,别过来……” “求你了,就站这儿别过来,真的!” 陆仁贾:…… 他本来是想上去帮忙的,但看到这两人总和他保持着十米之外的距离,面色苍白一副誓死捍卫贞操似的表现……他就有些手痒。 生平第一次有了软妹子的待遇,这体会并不怎么美好。话说在这个搅基的世界里是很难明辨出性别的,这两人是如何看出来他俩就是小哥儿的?在分辨出他和原墨卿的性别后,不应该像汉子碰到萌妹子那样靠上来尽十八般武艺求偶吗?这般防备的模样是要闹哪样?这是妥妥的作死造吗? 陆仁贾眼瞅着,原墨卿望着这一对奇葩兄弟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了。 这两兄弟一直在强调他原墨卿是个受…… 陆仁贾:求你们了表现正常些好么!我们对你们的贞操真没想法!好歹是共患难的交情,好聚好散便好!小生如此善良,真不想离别时看你俩被原墨卿砍成片片泄愤啊! 葛舒和谭离也不想如此表现的,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啊!面前这两个都是宫主的后宫,他们哪里敢僭越靠近呢?! 一行人在山谷里具是煎熬,无不想早点找到出路,那一对奇葩的表兄弟自愿在前面开路,原墨卿随他们去。对方破绽百出,简直是送上门的劳力。 原墨卿在路边徘徊,陆仁贾陪他兜兜转转。葛舒和谭离在前面开路,他们动作迅速,披荆斩棘,眼看着就没有身影了。 “看不见他们了。”陆仁贾提醒。 “故意躲开的,一看就心里有鬼。”原墨卿说。 陆仁贾想了想,也懒得管那两人,他倒是对原墨卿现在做的事颇感兴趣,忍不住问:“……原哥,你在找什么?” “不是常有这种事吗?”原墨卿说。 “什么?”陆仁贾问。 “主角落难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结果获得奇遇什么的,金手指一捆捆的。” 陆仁贾:“原哥,说真的,你来这个世界之前是干什么的?” 原墨卿:“普通的……中二病而已。” 陆仁贾:“……”真相竟如此残酷。 “逗你的。”原墨卿放弃了无意义的寻找活动,指着头上的悬崖,满面正经地说,“像什么落崖掉山洞得传承的情节只会出现在中,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小甲你一定要清楚这一点,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跳崖了!” 陆仁贾咆哮:“谁会这么无聊没事就跳崖啊!就算是逃跑也不会从悬崖上跳下去吧!除了原哥你个中二病晚期就没有别人了吧!!” “你最近胆子变大了啊!”原墨卿挑眉,不过却没什么介意的模样。 陆仁贾忽然惊叫一声:“有人!” “哪里?”原墨卿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 陆仁贾看见的不过是一截衣袖,被一块巨型岩石遮掩着,两人绕过巨石,看见的是大滩的血迹,干涸的血迹上躺倒着一个人,不远处散落着一个贵重马车的残骸。 这个人已没了呼吸,死相凄惨。 贴上大片大片的马赛克。 “应该是昨天碰到泥石流逃跑的时候不慎摔落的,运气不好撞在了这块石头上,一命呜呼。”原墨卿蹲下,查看着石头和地面的血迹。 没等陆仁贾表示赞同,原墨卿又翻翻尸体接着说:“当然,不排除这位是为了找宝贝,故意从悬崖上……” “不可能!”陆仁贾出声打断,无力吐槽。 原墨卿给尸体翻了个跟头,搜身纳财,动作很是熟练。 “啊——”陆仁贾轻呼。 “怎么?”原墨卿看着搜出的一枚玉佩,阳光下润泽着暖绿的光泽,嗯,还算值钱。一会儿不用让陆仁贾卖身赚路费了。 “他……和以前的我很像。”陆仁贾说。 “你生前?”原墨卿问。 陆仁贾摇摇头,有些恍惚:“十年前,我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附身的那个。” “哦。”原墨卿没问下去,这十年间的事陆仁贾不想说,现在再向他质问为何不及时来已没有意义。 两人从马车残骸中翻出两套干净衣服换了,然后挖个坑埋了人,竖上一块无字木碑。 临走前陆仁贾回望了简陋的墓碑一眼,刚刚看到那人熟悉的相貌时他险些魔障。记忆里,他顶着这幅相貌无知蹉跎了十年,直到被杀害。但这份记忆是真的吗?不会是一场荒唐黄粱梦?在他梦醒之后,易浮澜这个人其实仍还活着,只不过这个人不是他,从来都不是他。 那他到底是谁? 虽然有着一个系统,但他本质上就是一个游移各个世界的孤魂野鬼而已,唯一的执念便是回家,没了回家这个执念他就什么都不是,这是他唯一存在的意义。 不择手段,无法回头。 他是路人甲,就只是个路人甲,永远围观,永远的过客。 陆仁贾开始坚信他和原墨卿霉运当头了。 一出门马车坏了碰上泥石流就算了,可老天显然还不打算放过他们,这不,眼看他们就要走出这段山路了,前面却有一大群土匪堵住了前路。 二三十人聚集着,统统面色不善,气势穷凶极恶,提刀拦在路上,怎么看怎么不友好。 为首的刀疤男吼声震天:“打劫,交钱,杀!” 所以说这意思是“不交就杀”,还是“交钱也杀”啊?! 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字数一旦过了2000+后就没什么动力码字了哈哈~~ ☆、【二十八】第一滴血 【二十八】第一滴血 一名身形略瘦削的男子很有狗头军师范儿地跑到刀疤男身侧,附耳如此如此说,然后刀疤男斜睨了原墨卿他们一眼,举刀肆问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一个穿青衣袍子的人?” “没有。”原墨卿想了几秒,摇头。 陆仁贾疑惑:“原哥,之前碰上的那个……”尸体。 原墨卿暗暗叹气,没看见来者不善吗?这时候应该事不关己撇清关系才对吧。不过看这些人的表现,也是没打算放过他们两人吧。想归想,原墨卿却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哦,是那个人啊,当时没怎么注意。” “往哪里走了?”瘦削男子问。 “那边。”原墨卿往来路指,“各路大侠,你看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了,这青衣男子和我们实在没有分毫关系。所以,可以放我们兄弟俩离开吗?” 刀疤男挥挥刀,十分简练的一声吼:“杀!” 近三十号人挥着刀狂吼冲杀过来,场面一时很是骇人。陆仁贾被土匪们这种粗暴的风格惊呆了,杀杀杀,脑海里就没有别的词了咩?放下屠刀好好说话你造吗?! 就在这情况危急之时,传出一声马的嘶吼,一匹矫健的身影自树林中穿梭而来,陆仁贾一眼望去,居然是那匹老马! 泥石流发生匆忙逃亡时,不小心弄丢了老马,还以为它早已丧生在泥石之中。没想到老马不仅还活着,还这么讲义气,居然来救他们!陆仁贾被生生感动了!干得好老马兄,他再也不跟原墨卿说丢掉老马兄这种话了! 老马冲将而来,停驻在两方之间,场面一时因这一马之勇而凝滞。老马转头看,一方两人;再转头看,一方三十人。人数值和武力值,相差悬殊。 老马回身,毫不留恋地奔驰而去。 陆仁贾感觉被恶意糊了一脸。 “快跑!”原墨卿把陆仁贾往后一推,不失时机地往那一伙人的方向冲去,预备趁着老马造出的这一隙空当,暗杀头领! 擒贼先擒王! 无痕境的轻功全力施展开来,怎一个快字了得!残影连成一线,转瞬便已袭至刀疤男面前,一众山匪忙来护卫,只见原墨卿足下一点,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无痕境的轻功并不只是快而已。 硬拼硬的功夫原墨卿并不如何擅长,这是因为他天生为小哥儿的体质限制,然而论起出其不意暗杀的本事,他已登峰造极。 把握一瞬的空当,加以诱敌之术,生生给这防御撕出一块致命的漏洞。 人人都以为他袭杀的对象是刀疤男,但在原墨卿看来,那个瘦削的男子才是这群人中主事的人,所以原墨卿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 致命一击,一击即退! 功亏一篑。 衣料被割破,原墨卿一步后退刹那停顿,任由肩部鲜血流淌。 失算了,对方的人只有半数是蛮勇的土匪,剩下半数却是精粹百炼的武功好手,且完全不会为那个刀疤男的生死动摇。 伪装成土匪的武者们在为这场忽然而来的袭杀震惊之余,赶在千钧之际截住了原墨卿的一击,逆转反伤,意图围杀。 原墨卿看着他们提刀围上来,不见慌乱,反而笑了一声。 安稳待在众武者后方的瘦削男子突兀倒地,背上一支冰冷的铁箭刺目。 暗杀者从来都不会只有一把刀。 瘦削男子中箭倒地,被击穿了心脏,转瞬便没了气息,武者中有人喊着“少爷”,失魂落魄地扑到男子身前,声带哽咽。几名武者当即不受控制地爆发,穷极不舍地追往放暗箭的方向。 原墨卿微微眯眼,放暗箭之人显然深谙暗杀之道,能如此配合他的行动,对方的出处也不必作他想。看来那两个奇葩伪兄弟还是有些用处。不过,若让他自己来下手,他会给对方来个致命伤,但又不让他立即死去,这样子对己方更为有利。 从另一边传来了骚动声,陆仁贾略带哭腔的喊声从那处传来:“原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断后的!” 这没出息的声音……却意外很坚决。 原墨卿看向那边,叫那小子先走是嫌他碍手,谁知以陆仁贾胆小的个性,却选择了此时跑回来帮忙。其勇可嘉,只可惜是帮倒忙,在原墨卿看过去的时候,陆仁贾正被土匪们的砍刀追得连连逃窜,自身难保。 被砍伤的手臂有些麻木,强自活动了一下,原墨卿深吸一口气,闪过那些恍然失神的武者,立时赶往了陆仁贾身旁。依仗速度之优踢翻了围攻的几名匪徒,劈手夺下一把刀,一手挥刀开路,另一手提上陆仁贾。 陆仁贾看着他胳膊上尚未止住的血:“哎呀,原哥,你的伤……” “先走,领头人已经死了。”原墨卿低声说,此时正是脱身的最好时机。 原墨卿一把砍刀舞得嚯嚯生风,一时间气势迫人,逼得一众土匪连连后退,不由让开道路。陆仁贾很是兴奋,插空喊上一句:“原哥,刚刚我又感觉到内力了,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说不定我就学会怎么用内力,成为一个超级大高手了!” 原墨卿正集中精力耍着刀吓唬人,真要和这些匪徒们一个个拼气力的话,他可就太吃亏。听了陆仁贾这番妄言,原墨卿也只是腹诽,要是他真的晚来一会儿,就该你这个陆仁贾一命呜呼了。 从身侧感到某种危险的预兆,伴随着陆仁贾的惊呼:“小心!” 原墨卿险而又险地避过这一招,身形已乱,转身看去,对上的是一双双空洞却坚定的眼睛。是那群以瘦削男子为首的武者。 对方早已存了必死之心。 一双刀刃分别从两个方向劈向原墨卿,避无可避,生死之际,他却有些茫然。 似一瞬解脱。 被原墨卿提在手中的陆仁贾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第一次成功把内力调出体内窍穴,千钧一发之际拼尽全力,挡在了原墨卿身前。 两柄刀刃入肉裂骨,声音刺耳酸涩,鲜血如泉喷涌。 陆仁贾咳着血,头脑恍惚,疼痛如海浪席卷,心想着死亡也没什么大不了,他笑得扭曲僵硬:“原哥……你说过的,你的……命……比较重要……” “……逗你的。”原墨卿轻声说。 为什么全部都信?何必……当真? 原墨卿双手倒提着刀,灵活的身法越过陆仁贾,向着那两名被卡死了刀刃的武者,挥出了一刀。 一刀,两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最近小生好勤快萌萌哒~~ 话说在这个时候标上一个大结局好像也没关系的样子哈哈哈 ☆、【二十九】跌宕起伏 【二十九】跌宕起伏 马赛克马赛克马赛克马赛克马赛克。 血浆淋了原墨卿满身,足下躺倒的是两名武者被腰斩的四段身骸。这两人甚至尚且残活,上半身痛苦地倒在血泊之中,凄厉哀嚎,不停抽搐着。 还不如一死了之。 场面血腥如炼狱,一时竟无人敢动。 原墨卿双臂以轻微的弧度颤动着,他一向很少用如此强硬霸道的招数,这一下消耗得厉害,后果便是此时用力过度导致的全身僵硬,不得动弹,一只胳膊也险些脱臼。若此时那些小心戒备的武者反应过来,给他要害来上一刀,他也就呜呼哀哉了。 还是冲动了,就算要杀掉那两人,也不必采用如此泄愤的方式,反将自己逼入此番绝境。原墨卿默默吸气,为今之计,便只有抓紧一切时间尽快恢复。 “少主?”武者那边传来一声带着狂喜的呼喊,原本应该倒地身亡的瘦削男子手指动了动,竟然颤颤睁开了眼睛。头领“死而复生”,这件事瞬间便分散走了所有武者的注意力。 原墨卿默默看着这起诈尸事件,眼睛微微眯起,面上无甚表情,心中却惊疑不定。被射中了心脏原本是必死之伤,难道对方身上穿了护甲吗?什么护甲能这么厉害? 原墨卿趁着这时间缓过了一口气,感受着对身体的掌控逐渐恢复。不及去细想对方仍还存活的原因,肩上的伤口仍未止血,时间紧迫,现在需要的是当机立断,再拖下去就对他更为不利。 正当原墨卿准备强行突围时,突变再起。 才刚苏醒的瘦削男子提着身旁落下的刀,颤抖着站起来,却将刀刃对向了他的下属们,胡乱冲着周围人挥刀。武者们不敢伤害瘦削男子,只能让开道路。瘦削男子挥刀毫无章法,跌跌撞撞地跑向原墨卿,身上还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铁箭,男子喘气不停,无力喊道:“原哥……” 原墨卿:“……”这熟悉的画风。 所以说这货是重新附身了的陆仁贾吗?原来这就是真相吗? 看这被附身的人选,好吧,干得好! 换了个新鲜壳子的陆仁贾艰难奔到了原墨卿面前,原墨卿难得想表扬陆仁贾一次,就见这货两眼一闭,直愣愣地昏倒在地。 原墨卿:“……”不该对他抱有期待的。 原墨卿考虑了半秒,然后出手提人,举刀,刀刃横在男子脆弱的脖项上。 “不想他死的话,就立马给我退开!”原墨卿此时浴血的模样,让他不必作出什么凶狠的表情就显得分外狰狞,横在脖项上的刀刃分外有说服力。 周围众武者表情复杂,任谁看到自家的boss拼着重伤提刀上前想要报一箭之仇【误】,结果却只是对敌人投怀送抱【误】时,大概心情都不会怎么灿烂。 武者们互相对望,然后不退反进,将原墨卿和男子团团包围。 原墨卿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存于他们眼中的死志之心,其眸光哀伤而坚决。领导着这样一群不畏生死的武者,瘦削男子显然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这群武者才会不顾男子的安危,不计代价,只为完成……某样任务。 此时再拿瘦削男子作人质已无意义,即便如此,原墨卿也不能把这人给丢下,因为此时占着这具身体的已是陆仁贾。既然丢不得,原墨卿背负着“抢人”的累赘,成功脱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要不……还是把人丢下算了? 原墨卿考虑着,反正面前的武者们也不会伤害他们头领的身体,先逃出去,等日后陆仁贾再找到他哭天喊地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脑海中各种想法一晃而过,原墨卿将刀刃微微偏前,全身紧弓。 一名武者率先举刀,上前挥刀而下,原墨卿冷笑一声,把瘦削男子挡在身前。武者硬生生止住刀势,被这一下逼得体内气血相冲,面部霎时充血。 原墨卿捅了他一刀。 “卑鄙……”该名武者死不瞑目。 血腥味悄然在空气中蔓延,远方葱荣的树林下隐藏着无数蠢蠢欲动。 原墨卿拿着陆仁贾的新身体当盾牌,用得颇为顺手。只是武者们人多势众,功夫也不弱,原墨卿难以顾全,脱身不易,一时间陷入了苦战,身上也多出了数道伤口。 腥风刮过,等有人注意到不妥的时候,周遭已野兽四伏。煞气翻涌,草木暗沉,兽性的本能让这些嗜血的野兽潜藏蛰伏着,只待猎物最虚弱时爆发而出,咬断这些人类的咽喉! 危险将临,武者们的攻势越发凶悍,尽显拼命之态。 大地忽然动荡起来,随后而来的是越来越近的万兽奔腾声,轰轰震撼若闷天巨雷。 所有人都不由暂停了动作望向那片不断逼近的震撼阴影,尘土飞扬中,一大群野猪正向着他们方向奔腾而来。一眼竟望不穿这野猪群的范围,可想而知这野猪数量有多庞大。丛林中暗藏的兽群也仿若被震撼,纷纷如惊鸟般退避远离。 野猪群是追着一人一马而来的,看见那匹熟悉的身影,原墨卿不由晃了晃神。老马跑在野猪群的前面,远远将这些野猪甩开一大段距离。其身姿矫健如风,迅疾若电,老马重又焕发出非凡的精力,潜藏在骨中的骄傲迸发出来,这一霎若睥睨世间。 原墨卿猛地出招,用强力迫开数人,然后掷刀飞出,刀刃若寒光生生割裂一道血路,原墨卿撕开包围,轻功运转到极限,拽着陆仁贾转瞬冲了出来。 老马恰在此时赶到。 一人一马眼神无言交汇,原墨卿将陆仁贾扔上马背。 追逐着老马而来的那人速度竟也不弱,形状为一灰衣少年,此时跑到原墨卿身边,颇为兴奋地问道:“兄弟,这是你的马吗?交个朋友呗!这匹马好聪明啊,太通灵性了!你知道吗,这些野猪群都是这匹马用各种方法引来的……” 原墨卿拍拍灰衣少年的肩膀,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将少年扳向追杀而来的武者,原墨卿大喝道:“兄弟,断后就交给你了!” “好!诶……” 少年尚未反应过来,原墨卿跨上马背,奔驰而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作者有话要说:  原哥总是坑人不倦啊哈哈 这两章打斗总算写完了,死了好多脑细胞啊啊啊啊啊! ☆、【三十】无有两全 【三十】无有两全 在策马奔出一段不短的距离后,原墨卿再无力保持平衡,松手坠入马下,重重跌落。 今日与人拼杀,敌强我孤,状况百变,数度生死之危,原墨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身心精神早已至极限。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原墨卿想着,自己究竟多久没碰到这种狼狈状况了? 曾经也不是没有碰到过危及性命的事情,他经历的也不少了,可偏偏只有这次特别疲惫,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已到极限,无法再支撑,为什么? 是这两年的颓废消磨了他的意志,还是他早已习惯钟离生对他的纵容? 原墨卿艰难生活扯出一线冷笑,都说受伤时人会变得格外脆弱,临死之际,他回想的却是他一心逃离的在未离宫的过去,竟会错觉那钟离生对他重重束缚囚禁之外的一点宽容是纵容。 原墨卿曾以为,自己无惧于孤身迎向任何问题,但仅有此刻,他方如此明晰自己的软弱之处。 回想起来,这十年之中,无论身处何种险境,钟离生竟从未让他孤军奋战过。 明明晃晃的光芒闪烁,似光怪陆离的虚幻梦境。 原墨卿睁开眼,透过摇曳的火光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无意识地呢喃一声:“钟离生……” “谁?”火堆后的一名灰衣少年瞪着一双无辜的眼问。 “……”原墨卿坐起身,“我仇人。” 昏迷之前的所有想法全数回想起来,可既然自己还活着,那么关于自己软弱什么的一定都是无稽之谈,昏迷前还有刚刚苏醒时的那些诡异思维全部被打包丢到天边。原墨卿把自己不够坚定的内心给唾弃□□了个体无完肤,固执地把自己和钟离生彻底撇清,然后把心肺重新打造成无可动摇的顽石状态。 钟离生是谁?和他有个毛线的关系吗? 这世上没谁有读心术,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想过什么,所以原墨卿很无耻决然地将之前的自己全盘否定。 原墨卿一向擅长自欺欺人。 “你说的钟离生是未离宫宫主的那位吗?”灰衣少年反应很快,问道。 “嗯。”原墨卿不甘不愿地点头。 “太好了!”灰衣少年拍手高兴说,“我跟未离宫也是有些过节,你和未离宫的宫主是仇人,那我们就是一路的啊!” 原墨卿头疼,谁说跟你是一路的啊! “我叫苏苛,今后合作愉快!”灰衣少年伸手。 原墨卿看着这位被他丢下断后的灰衣少年,再看看自己胳膊上绑着的绷带,还有另一旁仍在昏迷中的瘦削男子,明白是这位名为苏苛的少年救了他们,否则以自己的伤势,若无救助,很可能就此身亡。 原墨卿垂眼握上苏苛的手:“原墨卿。” 原墨卿站起身,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的伤势都已近痊愈,不碍行动,连疲惫都被好似被消除掉。难不能是这少年给自己涂了什么神药?可这世上什么药有这种效果? 疑问压在心底,原墨卿再次环顾。 苏苛低声问:“在找那匹老马吗?” 原墨卿一愣,看向少年,一时静默,然后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原墨卿有心理准备。 早在第一天见到那匹老马时,他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这是一匹志在千里有着不甘之心的老马,它年轻的时候一定是稀世的雄马,而在衰老的如今,它也不甘于老死于马厩之间。它的尊严傲骨支撑着它,终有一日它会再次焕发生机光彩,肆意奔跑在天地间山川上,尽情而畅快,将一切远远甩开,仿佛前路无尽,它便能一直奔腾下去,奔向世界的尽头。 直到死去。 死也要死在追逐的路途上。 少年带着原墨卿走出暂歇的营地,原墨卿沉默,深深注视着老马最后的身影。 “这是我见过的最有灵性的一匹马。”少年声音忧伤,他不是特别喜爱马的人,但他却深深被这匹短暂相遇的老马所吸引。“当时你昏迷,老马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等到我赶来后,它才倒在地上,然后便没了呼吸……” “嗯,它是世上最棒的马。”原墨卿蹲下梳理老马的毛发,沉默片刻,又轻声说,“我一直相信它能够跑得很快,但又不希望它跑得快。” “真是矛盾啊。”原墨卿露出一个笑容,温暖中带着些许苦涩。 两人厚葬了老马。 在返程的路上,原墨卿开始发挥职业习惯,分析眼前的这位灰衣少年。 少年年约十八岁,面庞尚带着青涩,身上衣袍并不贵重。从他的行动看来,其练武的基础不错,但一举一动并没有江湖人应有的警戒,可以判断他的经验并不足,很有可能是一些小势力出门历练不久的弟子。 确认自己没见过这张脸,也看不出对方有何易容的痕迹,自己和对方无什瓜葛,那这位名为苏苛的少年那时究竟是因何而救他们?是本心如此还是另有目的? 没有答案,信息量过少不足以判断出结论。 两人回到暂宿地,此时陆仁贾已拖着他新附身的身体苏醒,正茫然四顾寻找。 看到原墨卿回来,陆仁贾松了口气,但是面上却只是稍稍松弛。原墨卿还活着,那他的“牺牲”便没有白费,至此,一场无妄风波总算暂时过去。 “原哥。”陆仁贾喊了一声,视线投向苏苛。 “苏苛,是后来救了我们的人。”原墨卿介绍。 苏苛上前一步,微笑打了一个招呼,然后疑惑地问:“你伤口没事了吧?” 陆仁贾点点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忽而笑容顿住,化为惊疑不可置信。 原墨卿往前一步,截断两人视线,问陆仁贾:“怎么?” “……只是想着苏兄如此年轻,就有如此本事,把我们从土匪的重围里救出来。”陆仁贾摇头。 背地里,陆仁贾逮住机会对原墨卿说:“那个叫苏苛的,很可能跟我一样是携带系统的玩家。” 作者有话要说:  多少平凡日子以来的夜晚……啊 ☆、【三十一】另一玩家 【三十一】另一玩家 “系统?”原墨卿皱了皱眉,沉默思索良久,“这个世界里还有多少个像你一样的玩家?你是怎么分辨玩家的?对方的系统和你的一样吗?” “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玩家,我在以前的世界完成任务期间并没有碰上过其他的玩家。之前在那位名为苏苛的人靠近我时,我的系统提示我附近出现了其他的系统,在之后的观察中我发现,系统会在苏苛靠近我二十米的范围内提醒我这一消息,所以我能肯定另一个系统就在苏苛身上。至于对方是什么样的系统,我就不知道了……”瘦削男子顶着张忧郁的脸,眉头紧锁,颇有些严肃的味道,回答一板一眼。 “应该不会像你那个情趣系统那么坑爹。”原墨卿不轻不重地讽刺一句。 陆仁贾没有反驳,认真想了后,居然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男子那张板得死死的陌生面孔,眉宇间仿佛有化不尽的郁气,原墨卿表示好不习惯。话说这人壳子里面装的真的是陆仁贾那只二货吗?难道附身后连自身性格都会被改变掉吗?不能欺负原来只蠢白二萌,原墨卿表示真心可惜。 要砍死眼前这个在他面前装逼的人,让对方再换个壳子吗? 原墨卿认真在想这种方案的可行性。 陆仁贾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处在毁灭边缘,他在很认真的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原墨卿暂时放弃自己脑补的一千种死法,似漫不经心地反问。 “对方来这个世界肯定是带有任务的,既然他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很可能和我……的任务有关联,比如说我的任务是带你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他的任务就是,让你留在这个世界!”陆仁贾眉间郁色愈重,双手紧握,眼中闪过犹豫和慌乱,“若真是如此,那我……” 陆仁贾后面的话似卡住般,原墨卿没有等他说下去,而是换了个看似不相关的话题:“你曾说过更换身体需要付出代价?” 陆仁贾看了原墨卿一眼,然后低头组织语言说明:“需要积分。当我的前一个身体受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无法再用的时候,系统会选择完好无损且适合我的亡者身体作为我的附身载体,这个方法不会消耗我的积分。但如果让我自己指定附身对象的话,首先,我需要付出相应积分把这具身体改造成适合我附身的体质,若这具身体负有重伤,也需要我付出积分来修复。” 原墨卿好奇问:“一定要用亡者的身体吗?” 陆仁贾摇头:“无法附身生者,我想这是因为生者都拥有灵魂,身体是属于各自的灵魂的,只有在他们死亡灵魂消散后才能让我附身。” “居然说灵魂什么的,这到底是什么世界观啊?”原墨卿按按额角,“看来你的运气真是不怎么好,你为了附身这个身体,消耗了多少积分?” 陆仁贾默然:“两千多……” 什么是合适的身体?哪个身体最适合陆仁贾本人?当然是陆仁贾在原来那个世界的身体最适合他,那么系统就可以按着与本人相似的标准去选择附身载体,比如说与陆仁贾本人相似的外貌身高,比如说相似的性格。新附身的这名男子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和之前一个陆仁贾相差甚远,需要付出大量的代价去修改这些差异,而这代价便是积分,是陆仁贾回家的希望。 “你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千的积分了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原墨卿按上陆仁贾的瘦削突骨的肩,严厉对视着,“除了不择手段完成这个任务,你已没有其他选择。这是一场堵上一切的战斗,你现在拥有绝对的优势,赢了就能轻松获得三万积分,向着你的家前进一大步;可你若是输了,我可以断言,你这从今往后便会永远蹉跎在这场无尽的无聊游戏中。你可明白?” “……明白。”陆仁贾艰难开口,抬头,面上是早已下定的决心。 原墨卿看了看陆仁贾的脸,拍拍的他的肩,转身:“这两千分本可以不用丢的,保护好自己,下次别做鲁莽的事。我最讨厌自己欠别人的,再让我欠你人情我就砍死你,明白?” 陆仁贾:“明白……吧?”原哥你这到底是关心还是威胁呐? 是关心吧…… 原墨卿并没和陆仁贾说该怎么对待那个很可能是玩家的苏苛,于是陆仁贾自己默默思考着对策。 原哥说的没错,在这个任务中,他已经取得了巨大的优势。在这个世界里,会对任务造成重大阻碍的未离宫宫主钟离生已经被大势引向其他方向。最重要的是,原哥是站在他这边的,只要原哥坚定跟他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他就不会失败,没有失败的理由! 回想着苏苛从头到尾的反应,最后,陆仁贾得出了静观其变的结论。以刺探为主,暂不必引起冲突。 山洞外,沉重的脚步由远及近,意味着这次原墨卿和陆仁贾此次的密谈结束。苏荷提着两只兔子飞快冲了进来。 苏苛照顾着两个重伤病号,很自觉地一个人去准备着三人份的食物。以原墨卿的性格本是不愿将吃饭的事假手于人,可就算他一再向苏苛表明自己身体没事完全没问题,这位过分热心的少年仍是不让他活动,坚持在这荒山野岭里孤身狩猎。不过也是,原墨卿这一身要命的伤势,只是睡上一觉醒来后便全数恢复连疤痕都不留,如此异常的状况,别说苏苛,他自身都难以相信。 原墨卿分外疑惑,原本以为伤口好得这么快是因为这位来历不明的少年给他喂了什么奇药,可看苏苛的反应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虽然外表是一名热心脱线的少年,但苏苛在狩猎方面还挺有一手。 “哈,今天运气不错,你们有口福了!”苏苛把两只死兔子丢到地上,拍拍手,“对了,你们的伤口都好了吧。真是的,干嘛不早说,我会担心的啊!话说你们的伤口好得真快啊,特别是这位大哥,那么严重的伤势都能自己痊愈,简直是奇迹啊……” 第一次被人称为大哥的陆仁贾内心默默吐槽,他胸口上那个洞能长好,不是奇迹,是因为他向系统付了两千多积分,两千多啊!! 大概越是热心的人越是话多,原墨卿怀着无奈的心情打断苏苛的话:“你……现在怎么知道我们都已痊愈的?” 原墨卿本是随便一问,一个人健康与否可以从各方面的观察大致判断出来。 “啊,这个啊,是这块牌子告诉我你们的伤都已经好了。”苏苛取下脖子上带着的玉牌,向原墨卿轻轻丢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宫主他总是不出来hhh ☆、【三十二】白玉令牌 【三十二】白玉令牌 原墨卿接住玉牌,表情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比他表现更为吃惊夸张的是那个玉牌本身,只听一声气急败坏又带着些许颤抖电子音老人腔调的吼声从牌子中传出:“你丫的不卖队友会死啊!” 原墨卿手一抖,玉牌尖叫着坠落而下,原墨卿在玉牌落地之前又用脚接住,然后抬脚踢给陆仁贾,远远走到洞口看风景,动作间透着一股嫌弃的味道。 玉牌落在陆仁贾手中,被这一番动荡吓得说不出话,它觉得自己迟早有天,会被队友给坑死,或被气死! 陆仁贾默默看着这块玉牌,然后皱着眉问:“你是玩家?” 系统虽然神奇,但终究是一种死物,以刚刚玉牌的表现来看,它绝不可能是系统本身。但这块玉牌肯定与系统有着莫大关联,甚至系统可能就在玉牌上。玩家们在穿入各个世界时会附在别人的身体上,既然是附身,那么附在石块玉牌上也不无可能。 “……这都被你发现了。”玉牌的电子沧桑老人音听在耳中颇为诡异,它深深叹了口气,幽幽说,“那么你就是另一名穿越者了。” 陆仁贾没否认:“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李岩原本是一名普通的文艺小青年,直到他被世界的恶意糊了一脸。 那天他手贱揪了一把隔壁家二黄的尾巴毛,结果被那只蠢汪不顾多年情谊一路追咬。情急之下李岩捡起路边一石头,想用它自卫一下,可结果下一秒天旋地转。 他的灵魂被吸到了那块石头里面!这石头原来是一个可以穿越时空的任务系统,他被迫与这系统灵魂绑定,成为一名身不由己的玩家,开始了他的时空之旅。 他的系统是金手指系统。而他在各个世界的任务,便是让选定的人汇集那个世界的气运,一路成长强化打脸,最终称霸那个世界。 多么牛逼的系统!但为何如此牛逼的系统却要栖息在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里?!这要让他如何和人沟通完成任务啊?! 李岩对回到现实世界并没有多大的欲望,他表示他是个很朴实的人,他的愿望十分的简单—— 好歹给副人类的壳子吧…… 几度沉浮,含泪打拼过数个世界后,李岩成功将他的系统升级,同时也获得了两次形象改造的机会。 他从一块黑石头,变成了一块白玉牌。 特么不还是块不能动的石头吗?! 李岩痛定思痛,终于对直接靠系统再不报指望,他要改变思路,从任务对象入手。 他的任务对象都是天道的宠儿,换句话说就是所在世界的主角,只要是主角想要的东西就没有无法到手的。只要主角肯给他制造一副适合的躯骸,他就能得偿所愿了。 李岩在想到这点后,决心立刻着手行动。他下一个世界是一个武侠世界,并没有制作人体身躯的条件,但是没关系,他有的可是金手指系统,可以创造出无限可能的金手指的系统。 他要下一盘很大的棋! 哼哼!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8节 “你想谈什么?”玉牌中的沧桑老人音问。 “你是第几个世界啦?”陆仁贾内心激动,但他新附身了一个面瘫,所以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 “第七个,不知这位小兄弟历经几何?”玉牌唏嘘。 “第三个。”陆仁贾说。 “那便是愚老资历略深,小兄弟是何名讳?”玉牌坚持用着沧桑的老人音,努力在自己的任务对象面前,拯救自己高深睿智的前辈形象。 之前一时激动,一不小心就ooc了,现在挽回应该还来得及……吧。 陆仁贾疑惑:“” “……路……人甲,真是……颇为出奇的名字,呵呵。”玉牌说。 “谢谢,我爸妈替我的起的名字当然是特别的!”陆仁贾阴郁一笑,“你怎么称呼呢?” 玉牌叹气一声:“过往逝如云烟,当年……唉,不提也罢。如今愚老这副模样,也不必再说过去之名,两位称我一声岩老便好。” 玉牌为自己优秀的表现点了个赞,这一段话既显得自己内涵深厚,又让人觉得自己来历不凡有没有!主角你在旁边听到没?小生是个十分有故事的人啊!小生经历的事非常多啊!小生是个曾经非常强大实力超绝的前辈没错你只要这么想就对了!快来和小生订立盟约获取金手指然后走上霸气侧漏的装逼之路啊啊啊! 陆仁贾捧着玉牌,努力用面瘫脸表现出担忧而悲伤的表情,但眉间天生的郁色让他面色显得多几分阴沉,他摇摇头说:“你这么想就不对了,过往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割舍的啊!还有无论碰到什么问题我们都要保持积极的心态去面对,怎么能叫你岩老呢?这么一叫你不是整个人都会变沧桑了吗?我还是叫你小岩岩吧,更有活力!” “小岩岩泥煤呀!!”玉牌愤而怒吼。 陆仁贾欣慰:“诶!这不就有活力多了!” 玉牌的队友——苏苛少年同样欣慰的点点头:“还是陆兄有办法,我见到这个玉牌也有几天了,但它一直都是一副半死不活了无生趣地模样,我还挺担心的呢。” 玉牌中了来自队友地背后一枪! 他他他就知道这次的队友是个坑! 他外表身为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白玉牌,为了和这个队友“相遇相识”,有多少次他躺倒在苏苛的必经之路前,怀着焦急忐忑的小心情娇羞等待,却一次次地被无视,小心肝都被虐成了一块块有木有!好不容易出声让苏苛捡起了自己,为了取信于他,给了他从前几个世界里得到的极品的伤药,结果他转头就浪费好多用在了素未相识的两人身上小心肝被虐成了一片片有木有! 苏苛:找人验验毒,试试药而已。 如今,被队友随手卖给另一个底细未知的玩家,队友还和对方一起对自己开嘲讽…… 小心肝被虐成了渣渣啊! 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三十三】同路之人 【三十三】同路之人 对于莫名其妙出现对自己纠缠不休的白玉牌,苏苛自然是保持着不动声色的提防。方大叔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不知道白玉牌的目的之前,还是小心为好。 至于白玉牌所说的某些话,实在太让人难以相信。比起相信白玉牌所说的他原本是个人类,只是死后寄生在这白玉盘里脱身不能的说辞,苏苛宁愿相信这个白玉牌是个修炼千年成了精的妖怪。 捡到一个石头成精的妖怪—→回去后可以向那群小屁孩们好好炫耀了~ 陆仁贾看了看站在洞口袖手旁观的原墨卿,压下内心的紧张,然后将玉牌递还给苏苛,在即将把玉牌送出手的那刻,他忽然问道:“对了,小岩岩,你还见过其他的玩家吗?” “其他玩家?积分。”玉牌说。 “什么?”陆仁贾问。 “想知道其他玩家的消息,当然要用积分来换!”玉牌理所当然说道。 陆仁贾闻言头疼了,他原本积分就只有三千左右,换壳子用了两千多,现在手上只有一千积分,简直穷得愁死人:“要多少积分?” “五千!”白玉牌漫天要价。 “没有。”陆仁贾瞬间冷脸。 “那么愚老也无话可说。”白玉牌冷哼一声。 一直靠在洞口看风景的原墨卿发话了:“小陆,他要是不肯开口,就直接把他丢粪坑里。” “啊?哦!”陆仁贾表示明白。 已经回到了苏苛手上的玉牌牌身剧烈抖动:“尔……尔等岂敢!” 陆仁贾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态度却毫无动摇。原哥都已经发话了,他就只需照做便好。 “尔等……尔等这是在威胁!”玉牌愤愤说,又担心他们真敢这么做,所以只能转而求助他目前唯一的靠山。他对苏苛说:“苛小兄弟,没想他们……竟是如此卑鄙狠毒之人,实在不堪与之为伍啊!” 所以我们赶紧走吧! 苏苛眨眨眼,对陆仁贾说:“看来你们之间还颇有渊源。” 陆仁贾想了想,解释道:“我们来历一样。” “可你们与岩老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好。”苏苛继续说。 “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莫要当真。”原墨卿走来,对苏苛说,“做人需得讲诚意,以诚相待,别人才会以善回报。苏兄救了我等二人的姓名,大恩大德不敢忘。只是方才这位岩老一口气索要五千积分,积分对我们是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五千积分大大超出我们的力所能及,一时气恼之间我便开下这个玩笑,还望苏兄莫要见怪。” “……哼,花言巧语!”玉牌说。 “岩老说过他来自另一个世界,你们也是来自那里吗?”苏苛问。 “算是吧。”原墨卿回答。 苏苛不由沉思。 “方才我二人确有失礼之处,岩老,刚刚多有得罪了。”原墨卿施礼道歉。 陆仁贾依样行礼,心想原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守礼又讲礼了? 玉牌哼哼不说话。 “同为背井离乡漂流异界之人,异地相遇,本就该互相帮助。岩老,你应当是初到这个世界,种种不便之处,但有所求,可相告之。我和小陆在此界经营多年,虽余力绵薄,却可尽力相助。”原墨卿说。 “不需要你来插手什么!”玉牌很是紧张,“苏小兄弟,这二人不值信任啊!” 在没有成为主角最信任的人之前,绝对要打击掉所有对手! “可是……”苏苛为难道,“我们不识路啊。” 玉牌:“……” 世人很难相信,未来的武尊大人苏苛(玉牌坚信他的主角一定会做到的)竟会是个路痴。若没人带路,他可以在荒山里迷路个三四年都找不到出路。至于玉牌倒不是路痴,但他初来乍到,根本谈不上识路。 一行三人加一玉牌同路而行(尾行两人),数日前的泥石流改变了地形,一路上都靠着原墨卿辨认方向,好歹是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众人打理一番,果腹之后,开始商讨下一步行程。 玉牌一直主张两伙人分道扬镳,原墨卿道不急,先说说他们的目的地,看是否同路。 “岩老说要寻访一处遗迹,那个遗迹是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宝藏,其中说不定有岩老回到原来世界的线索。”苏苛说。 “实不相瞒,愚老也只能勉强感应到那个遗迹出世的反应,并无法推测出遗迹的真正位置。所以并不是愚老不识好歹不肯接受二位的好意,实在是去向未明,再拖着二位也只是耽误二位的时间而已。”玉牌说。 “没关系,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陆仁贾笑着说,可是身体天生的面瘫让他笑起来像是威胁。 “你……”玉牌再次被气到了,又是威胁!他从未见过有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一声大喝打断了玉牌接下来的话。 “什么?遗迹降世?!” 出声的男子明显过于惊愕,所以不由自主地大喊出声来。旁边正与他聊天的那人急急拉了他一下:“小声点,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这位仁兄,你的声音也明显不小啊。 二人低下头,终于放小了音量,但仍然可以让周围的人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你说的是真的?”最先大喊的那人问。 “那当然,我表弟的师傅的堂兄的爹爹的侄孙子现如今就在未离宫当差,你说这消息还有假?”后面那人说。 “不过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据说那个遗迹里任何一样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只要我们偷偷潜进去,随便捞到几样,我们就几辈子吃喝不愁了!” “啊?太好了!那个遗迹在哪儿呢?”问的人心动兴奋异常,好似恨不得下一刻就飞到那个遗迹里。 答的人高深一笑:“柳石镇,就是前儿个相传天石降落之处啊!” …… 众人旁听过后。 陆仁贾:“……”这一定是骗人的! 玉牌:“……”有阴谋! 苏苛:“?”貌似听见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原墨卿一笑:“好像……我们确实是同路?” ☆、【三十四】开门,揖客 【三十四】开门,揖客 首先我要来个贴心的前情回放: 钟离生:“我爱他。” 原墨卿:“我不爱他,我不想看见他,老子要走。” 钟离生:“我不让他走。” 原墨卿:“来战!” 钟离生:“我赢了。” 原墨卿:“我要自黑!” 钟离生:“你开心就好。” 原墨卿:“shit,不陪你玩了,我带着你找的小三私奔了!” 钟离生:“我去追。” 原墨卿:“被追上了。” 钟离生:“玩累了就回来,么么哒。” 原墨卿:“谁会乖乖回去啊!(╯°Д°)╯︵┻━┻” 一行三人加一玉牌结伴向柳石镇进发,一路上三人一牌发现关于柳石镇上的流言简直是愈演愈烈。这个半月前还籍籍无名的小镇忽然被一颗陨石砸中,然后被原墨卿借烟雨楼的势力宣传神兵降世,未离宫则在背后推波助澜,柳石镇一夜之间便好似闻名天下了。 明面上看柳石镇好像是出名了,实则未然。未离宫是不想因此事惹麻烦的,他们为流言做推手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之,真则假之,实则虚之,物极必反,当流言扩大到荒唐的地步,也就没几个异想天开的人会相信了。至于陨石也不过是未经打造的原石,对江湖上几大势力来说并无太大吸引力,利益瓜分过后,并不会掀起太大风浪。想必不久后,这个天外陨石的坠落之地就会在这个纷乱浮躁的江湖里沉寂下去。 按说柳石镇的事应该尽快完结了才对,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据说那块从天而降的石头好巧不巧地砸在了一个上古遗迹的门口,于是乎山震地动,那个上古遗迹就这么出世了! 原墨卿想着这么离奇的事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真的,在未离宫的地盘上居然出了这等异事,还真不好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一个遗迹的价值非凡,里面的物品件件都是无价之宝,如此巨大的利益如何不引人心动?又如何不能引人觊觎?未离宫势力虽盛,却不能与全江湖为敌。一个处理不好,便是个全宫覆亡的惨淡结局。这可是件超级的麻烦事,而这件麻烦事不需要他去担心,要为此事忧心的是钟离生那小子,想必宫主大人正为了如何解决此事而彻夜绞尽脑汁吧。 一想到钟离生那纠结痛苦的小模样……原墨卿就感到全身舒畅,只要钟离生不那么开心,他好像就开心了呢。 “宫主,如您吩咐,都布置下去了。” “很好。”钟离生点点头。 “宫主……真要如此?这样做岂不是太便宜别人?”手下人有些不甘心。 “有些东西是强留不住的,不然到时候事与愿违,岂非祸患?”钟离生说,“虽如此说,不过该是未离宫所有的,一样都不会少。既然所有事物都准备就绪了,那便开始吧。为了有效地牵制住所有蠢蠢欲动的人,一场正大光明的武林盛会必然是不可缺少的。” 与半个多月前相比,柳石镇已大变了模样,各种临时搭建的住所人满为患,平时只出现在江湖传闻里的刀剑侠客随处可见,武功好手比比皆是。群雄并聚,天之骄子,意气风发,熠熠争辉。当然,更多的人是为了看热闹而来,为了亲眼目睹数十年一次的武林盛会,更为了瞻仰那上古遗迹的风光。 这一次的武林大会是提前了的,而且是临时由未离宫一手包办。因为上古遗迹的出世,此次武林大会也是因运而生。 原墨卿一行三人一玉牌好不容易跟随人群潮流到了柳石镇附近,却悲剧的发现他们根本就进不去。在镇子外打帐篷的人都排了几里了有没有!!! 这是从哪里来的难民营啊! 有商贩推着简易板车来回走动。 “有口渴的吗?极品清冽山泉水!三十铜板一竹筒!” “美味套餐,送货上门,一百五十铜一份!” “房屋出租,每晚每铺二十银起购,价高者得!” “帐篷套具打包出售,物廉价美,只要五十银,先抢先得!” 原墨卿目瞪口呆。 其余两人一牌向他了解了物价以后…… “靠!奸商!”这是陆仁贾。 “好心黑啊!”这是玉牌。 “可是又不能不出钱买,对了你们有钱吗?”这是苏苛。 “……”四人面面相觑。 原墨卿伸手拍上陆仁贾的肩膀,严肃道:“小陆,看你的了……” 陆仁贾无辜地望向他,想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卖萌表情。 可惜这货始终不记得自己现在附身的是一个天生郁气的面瘫。 大概是陆仁贾的如今卖萌的表情太过惨不忍睹,原墨卿不得以打消依靠这货□□然后暴力黑吃黑这个诱人的选择。 “你们呢,有钱吗?”原墨卿问剩下的一人一牌。 苏苛摇头,玉牌哼了一声,然后说:“都在那遗迹里面摆着呢。”都还没拿到手。 完全不顶用。 原墨卿看着玉牌,眼中灵光一闪。 “你……你别想卖掉我!”玉牌对他的目光心感不祥,出声警告时吓得连电子音都变调了。 “怎么会?我是那样会出卖伙伴的人吗?”原墨卿义正言辞地呵斥道,颇为遗憾地看了看那玉牌的牌身,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暖绿色泽的上好玉佩,扔给陆仁贾,陆仁贾慌忙接住。 “小陆,去把这个当了,换做花费。”原墨卿说。 “咦……这不是?”陆仁贾记得这是从那个长得很像他附身的前前个身体的尸体上搜来的,顿时觉得手上的玉佩分外烫手,“这不好吧……”死人财什么的。 “还是你愿意饿着肚子露宿?”原墨卿摊手说。 两相权衡……陆仁贾觉得还是顺着原哥的意思来比较好。 一路上,陆仁贾握着玉佩寻找典当处,一边打量着手上的玉佩。玉佩触手温凉,表纹似字,陆仁贾翻来覆去地看。 像是个易字。 忽而一股强烈的心悸感传来,似被人盯上的错觉。 一定是错觉吧哈哈。 陆仁贾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易天澜。 ☆、【三十五】坦诚以对 【三十五】坦诚以对 这人一身轻佻的富家公子打扮,二十出头,模样俊俏出挑,一双散漫中带着凌厉的眼,眼角上挑,满满倨傲的神色,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了陆仁贾身上。 看到来人的一瞬间,陆仁贾心想,完蛋,麻烦了! 可下一瞬间,陆仁贾思维顿时一变,太好了,有钱了! 在原墨卿的教导下,陆仁贾成功养成了遇事不慌不忙不逃避努力向前看齐的优良思维,可喜可贺! 公子哥移开眼神,默默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离开。 这是要他跟上去吗? 陆仁贾权衡一番,忐忑着跟了上去。 等那公子哥在无人处停下,陆仁贾快步走到其面前,衣摆一撩,整个人就跪在了他面前,以一种哭丧般惊天地泣鬼神的悲怆道: “公子,属下无用啊——!” 公子哥姓易名天澜,是陆仁贾如今附身的阴郁男子的头头,在外要称其为公子,在内要称其为主子。公子哥来历贵重非凡,按理说是不会出现在这草莽之地的人物。 这几天他逐渐接收了阴郁男近期的记忆,知道了当初这个暗杀头领便是受命于易天澜公子哥。原身阴郁男子人际关系诡谲复杂,因为觉得不会再和阴郁男的人际圈有什么接触,所以陆仁贾便没有费心去仔研究这些破事……比如说原身对他的公子抱有的某些难以言喻的情愫什么的,陆仁贾表示他一点也不想和这麻烦惹上关系。 可现在…… 早知道就该跟原哥全盘托出,好好商讨一下。 不过有些事,不到紧要关头就是开不了口。 原因便是,陆仁贾认识易天澜这个人,早在他附身阴郁男之前,早在他与原墨卿见面之前。 若要细说,便要牵扯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凭白浪费的十年时光。 黑历史总是让人很难述之于口的。 “事情办得如何了?”易天澜背着手问,脸上倨傲的神情化为一片冷厉的威严。 “那人已被诛杀,只是途中遇上了阻碍,属下携带的那些好手,已尽数夭折。”陆仁贾递上玉佩。 易天澜拿过玉佩,默默凝视,对他则随意挥一挥手,命令道:“辛苦了,你下去吧。” 陆仁贾暗道,完蛋,亏了!白搭了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不过可惜归可惜,这时候陆仁贾还是应了一声,干脆起身准备退下。 易天澜忽一抬头,止道:“等等!” 原墨卿和苏苛久未等到陆仁贾归来。 当然,原墨卿是不会乖乖待在原地苦等的,陆仁贾带着玉佩离开后,他和苏苛也就分头到附近打探去了。如今这柳石镇上盘踞着太多复杂的势力,原墨卿行动受限,便没有多余查探。原墨卿原以为当他回来时,他会看到陆仁贾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眼巴巴盼着他们回来的场景。可当他逛了一圈回到原地时,陆仁贾仍是不见踪影。 这个办事不力的家伙,不会被谁拐走了吧? 原墨卿找了块树荫盘坐了一会儿,就见到苏苛小跑回来,腰间的白玉牌一上一下地颠着。 也是挺不容易的,原墨卿幸灾乐祸地想,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问:“怎样?苏少侠,可有遗迹的线索?” 苏苛摇摇头,并未有丧气的表现,白玉牌对原墨卿的问话是惯例冷哼一声。 原墨卿干脆就忽略掉傲娇的白玉牌子,他一弹衣袖,示意苏苛坐下,只与苏苛说:“苏少侠,今日得些许闲时,正好把话说开。对于我等异世之人而言,唯一的心愿便是离开此界,希冀终有一日能重归故里。故而遗迹再贵重珍惜,对要离开的我等而言,不过一抔尘土。此番协力寻找,全为报答苏少侠的救命之恩,原某愿倾力而为,还望苏少侠一定要坦诚相待!” “哼,满口虚伪荒唐之言!”白玉牌觉得这个人分外多余,他能帮到什么忙?只会在这大言不惭! 苏苛不明白似的眨眨眼,他的态度分外坦荡:“我们是同行的伙伴,我当然信任原大哥。”然后对玉牌说,“小岩岩,原大哥是好人,不可如此无礼。” 玉牌吐血,到底从什么时候他的称呼就固定成了小岩岩?! “信任是有,但是不够。”原墨卿正襟危坐道,“实不相瞒,我与小陆兄弟已有离开此界的途径,只待十日后便可离开。只是我……在这个世界里……” 原墨卿讲述了自己与未离宫的恩怨,把钟离生描述成一个欺男霸男的负心汉,而自己就是悲剧苦情的牺牲者。 苏苛听完,不禁潸然泪下,觉得这个宫主当真是个混蛋,面前这个原大哥真是既坚强又不禁让人怜惜。 正在与人准备武林大会诸多事宜的未离宫宫主钟离生,感觉自己膝盖忽然一疼。 对于苏苛来说,未离宫就像是一座一直压在他人生中的一座大山。他想去反抗,但以他的力量却是蚍蜉撼大树;有人告诉他不该去反抗,服从才是更好的选择。他不懂,他的立场就像是站在一条羊肠小道上,两边都是陡立的悬崖。他无法选择,所以只能逃避。 如今看来……必须反抗啊! 像未离宫这种祸乱世间欺压民众的邪恶组织,必须得灭掉还天地朗朗乾坤啊! 钟离生觉得自己的膝盖再次一疼。 原墨卿深吸一口气,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如今我已坦诚而对了。” 苏苛点点头,知道该自己表态了,他想了想,然后开口:“这世间自成其规则,规则使得世界得以运转,遵守规则方得以求存,但这些规则限制的只是弱者。” 苏苛道:“我想成为一名强者,强到可以打破规则,强到可以把未离宫踩到脚下!我想得到力量!” 原墨卿听着对方说着心里话,瞧着苏苛的眼神,心想,嗯,比陆仁贾强。 倒没觉得他真能干翻未离宫,至少这短短时间内办不到,值得期待的是白玉牌携带的那个系统。陆仁贾的那个情趣系统虽然坑爹,但用处也不少,只可惜陆仁贾积分分外不足,这个系统便成了鸡肋。 直觉这次出现的遗迹,与白玉牌有着莫大的干系。 不然一个天上飞的陨石就恰巧砸出了个上古遗迹,这得有多巧合?他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了,掌握过这个大陆上最隐秘的情报,可从来没有听说出现过什么上古遗迹! 心里想着,便试探着发问了:“对了,苏少侠,你如何肯定,这个上古遗迹确有其事?” ☆、【三十六】钥匙隐忧 【三十六】钥匙隐忧 原墨卿的问题,苏苛不知道答案,于是他看向知道的。 白玉牌要真是人身的话,此时怕是要被气吐血了!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个阴险虚伪的无能小子用花言巧语骗取了他任务对象的信任! 你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怎么可以如此天真单蠢! 要骗也是被我骗啊!! 白玉牌被苏苛拎了起来,悬在空中晃了晃。 “岩老?” 白玉牌闷闷嗯了一声,他可以无视原墨卿,但不可能不顾苏苛的意愿。 白玉牌开口:“苏小友,以前我也跟你说过了,我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为奸人所害,灵魂附身到了这个玉牌里,机缘巧合之下才来到这个世界。我原本所在的世界是这个世界的上位世界,比你现在所在的世界更高级,更广阔,更厉害。那个遗迹就是我所在的世界的遗留品,由于我的到来,与遗迹产生了某种共鸣,使得遗迹打破了空间的界限,出现在了这个世界里。小友,你可明白这是何意?” “什么这个世界那个世界?”苏苛一头雾水。 原墨卿低声冷笑:“原来你是用这套说辞来诓骗人的。”这种套路文劳资当年不知道看过多少了! “什么?”苏苛不解。 原墨卿道:“岩老的意思是这个遗迹就是他搞出来的。”和遗迹宝藏有关的系统吗? 玉牌也就大方地承认了:“这个遗迹因老夫而出现,而你捡到了老夫附身的玉牌,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因果。苏小友,这个遗迹,天生便是属于你的机缘。” 原墨卿接口:“而你只要打通了遗迹这个副本,就可以刷满级开挂然后开启新世界开荒新地图了。” “……请用苏小友明白的方式解说,谢谢。”白玉牌默然道。 遗迹确实是白玉牌——李岩用金手指系统兑换出来的,花了他近万的积分。而他的想法便是,在这个低武的武侠世界没办法制造他的身体,那么换一个世界便好了。他的金手指系统是带有创造性质的逆天系统,本着“存在既是合理”的规则,只要他想办法做出了两个世界的设定,那么剧情的力量便会在这个世界之上再生一个高级世界。到时候等刷满的主角——苏苛的好感度,那么他梦寐以求的躯骸就是唾手可得了! 苏苛看一人一牌你一言接我一语,颇有些让人难以插嘴,他确实听不大懂。然后他想,这两人果然出自同一个世界,都是如此的高深(zhuang)莫测(bi)。 那么白玉牌所说的更高一级的世界果真存在? 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怪呢? “我有个问题。”原墨卿忽然问,“你说这是苏兄的机缘,若是被其他人进入遗迹又如何?” 白玉牌哼哼笑:“放心,达不到条件的人,连遗迹门都进不去,只会死在遗迹之外。” “条件?限制名额?钟宫主这是何意?莫不是想独吞遗迹宝藏?”一人起身,怒而拍案。 屋内主座上,钟离生淡淡看了那个人一眼。 怒涛门掌门杜亡。 不入流的货色,门中倒有一个好苗子,只是年前就出海游历去了。 杜亡想象中群情激奋千夫所指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在钟大宫主并不带压迫的注视下,他讪讪地缩回手,扭捏而坐。 “杜掌门坐了这么久,想必身子也僵了,不如站着放松会儿吧。”烟雨楼的梅楼主呵呵笑着提议,仪态妖娆。 梅楼主就坐在钟离生旁边,江湖传言烟雨楼与钟离生已然结盟,如今观这座次,传言约莫不假。既然已经结盟,那么作为盟友,为同盟教训他人,维护同盟颜面也是顺理而为。 于是杜亡就站着旁听了。 钟离生早已移回视线,他低低地看着桌面,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语。 “未必是我未离宫霸道欺人,而是这个迷宫本身的限制。诸位来到此地也不止一天了,各自派人查探过,想必结果……”钟离生抬头,“并不如人意吧。” 屋中基本齐聚了这个天下江湖所有势力,听闻此言,各个头领负责人纷纷变了脸色,内心凝重。 他们所派出探路的那些人,全部没有再回来。 “天下间所有的利益无不伴随着风险,这个遗迹也不是什么安逸之地,内中凶险异常,完全不得而知。遗迹自有其规则,这些天的教训告诉我们,叫我们不得不去遵守这些规则。”钟离生挥手,“大家请看。” 旁边使者呈上了一枚玉牌,样式古朴诡秘,吸人视线。 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中,钟离生解说:“这是进入遗迹的钥匙,没有钥匙的人,若要强入,只会死在遗迹门外。” 顿时众人望向玉牌的眼神当中,立即多了十分热切。 “这样的钥匙,共有二十把。”钟离生继续说道,“钥匙全部分布在柳石镇山林周围,有心便能找到,难的是集齐所有钥匙,这需要在场所有人的齐心与共。而拥有钥匙也不能即刻进入遗迹,需得在满月之夜方能开启进入,既是七日后。每枚钥匙可供五人进入。” “钟宫主何以知道的如此之多?”有人问了。 钟离生以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不是都写在遗迹门口了吗?虽然字体有些怪异(简体中文),不同于现有的文字(繁体中文),但稍加破译便可知其意,你不会没注意到吧?” 众人惊骇,那狗扒一样的扭曲图案(李岩亲笔)居然是字?! 众人顿时对钟大宫主腾起一股敬意与几分忌惮,钟宫主虽年轻,但这份洞察力与细致便让人不容小觑。 没有他,所有人还在遗迹那里乱转白白送死呢! “钥匙只有二十枚,而每枚钥匙只可允许五人进入,也就是说,能进入遗迹的只有寥寥百人。遗迹内凶险异常,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里面安然保身。为了所有人共同的利益与人身安全,我们必须保证进到遗迹里的全是江湖上武力超然顶尖高手。”钟离生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这正是此次武林大会举办的目的所在!” “……所以,玉牌不是二十枚而是二十一枚!而只有苏小友你手中握着的,老夫魂所栖息的这枚玉牌,才是正宗的钥匙!”玉牌口中得意,“就算是其他人进了遗迹,也什么都得不到,只会遇上连连机关,九死还生,最终是无物而返!” 原墨卿抚掌而笑:“您老真真是卑鄙无耻之至,在下简直甘拜下风啊。” ☆、【三十七】以退为进 【三十七】以退为进 “钟宫主真是威风啊,力压群雄,有引领江湖之势。”梅楼主持扇轻笑,“可惜,钟宫主这么威武霸气的一面,您的妻君看不到啊。” 钟离生看他:“商讨已定,为什么你还在这儿?” 这是在赶人了。 “呵,这不是外面都在传我烟雨楼与您未离宫结盟了吗?身为盟友,留下来关注一下同盟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梅楼主以扇掩面,岿然不动。 “你也知道是流言,梅楼主应该很清楚,流言都是不可靠的。”钟离生漠然看着梅黔华说,“我们确实有过一段合作,但那是你们技不如人,不得不屈服于我等未离宫的武力值之下而为的。” 梅黔华哽言,他第一次见到把要挟之举说得如此光明正大的人! “再说结盟,凭借区区烟雨楼尚未有资格与我未离宫结盟。”钟离生说,态度平淡得目中无人。 “你……”梅黔华愤极。 钟离生淡淡道:“我家妻君说过,合作需要的是诚意。相互坦诚,利益相合,才是长久之道。告诉你背后之人,若他真想合作便亲自来谈。” “……” 梅楼主带着满腹的惊疑空手而回。 “宫主可是有了眉目?”见人远去,心腹奉上一杯茶。 钟离生接过茶碗,嗯了一声:“普天之下,能有此能力的势力也不多。” “可是要合作?”心腹得问清楚了,好知道之后该怎么做。 钟离生道:“对方来头不小,野心也不小。” 有野心是好事,但野心过大的人胃口也大,看来是不能愉快地合作了。 心腹了然了,然后开口:“关于那个人……消息传到柳石镇外了。” 钟离生抬着茶碗的手微一颤。 心腹问:“宫主,如今柳石镇上形势险恶复杂,是不是……?” “不必。”钟离生说,“需要时,他自会找上来,到时候顺着他的一切要求便好了。” “明白了。”心腹低头退下。 钟离生晃着茶碗,看着茶叶起起伏伏,掀起涟漪。 内心焦躁如千蚁咬噬。 既然已经决定让你自由,为何你要跟来? 别靠得太近了,否则,我没有不食言的自信。 天色已晚。 而陆仁贾还没有回来。 肯定是被哪家人拐跑了,原墨卿和苏苛分着啃完半个烤兔子后,如此想到。 果然死人财不好用啊。 苏苛问原墨卿:“怎么办?” “不好办,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这种时候就该找主办方负责啊。”原墨卿说。 苏苛:“……?” 原墨卿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苏苛看。苏苛一愣:“这是玉牌?” “这是玉牌,不过不是你手上那块。这是我白天随便逛逛时在树林子里捡的,当时只是看这块玉牌和你手上岩老寄托魂体玉牌分外相似,想来会有什么关联,所以便收了起来。直到听岩老说明过后方知,这块玉牌便是钥匙之一吧?” “……没错。”白玉牌不甘不愿地出声答道,“你小子运气不错嘛。” “运气是不错,不然我们没办法进到那个遗迹里面。” 白玉牌嗤笑:“有我在,不需要那些钥匙便可入内。不如说,只有我这块白玉牌才是真正的钥匙,用其他玉牌开启遗迹,进入的只会是凶险异常的死亡之地。” “你能在七日后月圆之夜以外的时间,带我们进去吗?”原墨卿问。 “不能,遗迹开启的时间是固定的。不过那又怎样?”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9节 “问题很大,遗迹开启的时间是固定的,意味着所有人进入遗迹的时间是一样的,到时候你这第二十一枚玉牌不就暴露了?这块玉牌是重中之重,不得有半分闪失啊。若有另一块玉牌做遮掩,岂非万无一失?” “……没错!”玉牌憋屈,不得不承认原墨卿说的确实有道理。 “不过,单单凭着这块玉牌,我们恐怕还是不能顺利进入遗迹。” 苏苛不由问:“为什么?” “因为大势。 “大势?” “钟离生凭何底气提前开这个武林大会?武林大会何其重要,向来只有武林之首方有资格主持。而此次地武林大会乃是应运而生,此番大会过后,未离宫崛起之势将无人可阻,其威望将一举越于江湖顶点!这一切都是大势所趋,而这个大势便是你的白玉牌为你弄出来的上古遗迹。”原墨卿蹲在地上画着圈圈,“武林大会召开在即,这说明钟离生用某种方法暂时统合了整个武林,让他们放弃争议,合作以对。然后,关键处的便是二十块作为钥匙的玉牌,将会被他们牢牢把控到一起,瓜分名额。到了月圆之夜行动那天,无论是私藏玉牌或是别有方法的人,若是想绕过他们偷偷进入到遗迹之中,那人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忍受众怒!” “那我们还不能进到遗迹里了?”苏苛皱眉,有一种压抑的愤怒。 “不,只要有这块玉牌在手,我们就能做很多事。”原墨卿笑,“包括怎么找到某个迷途失踪的可怜小羊羔。” 原墨卿起身,脚步似缓实快地移向某个方向,直到他的手拍在了在附近假装看风景的两人肩上。 “二位不是说,要去往清城探亲的吗?怎么出现在了这里?柳石镇和清城,并不同路吧。”原墨卿露出和善的笑容。 被他挟制住肩膀的二人身形略僵,正是在泥石流中与原墨卿陆仁贾一道生还的那对“兄弟”,葛舒和谭离。 至于他们出现在此的原因,简直是不要更明显。 “原……原兄,真是巧遇啊。我兄弟二人确实准备去往清城,半途听闻了许多传闻。如此的江湖盛世,我们自然不愿错过,便半途转道来此了。”葛舒勉强笑着解释。 “哦,原来如此,二位这一路上还真是辛苦了。”原墨卿呵呵笑,而后附耳低声道,“我却不知……暗堂出身的人,何时会有了亲缘?” 到了此时,葛舒谭离二人如何不知身份早已暴露,两人脸色俱是一变,当即闪身后退,与原墨卿拉开距离。葛舒抱拳一礼:“在下暗堂新进弟子阿捌,参见原君。” 谭离则挺直着身子,并未参见:“不愧是原暗堂堂主。” 原墨卿挑眉:“怎么,不服?” “在跟踪隐匿方面我不如你,战斗厮杀你未必胜我。”谭离抿起唇,“宫主对你未免太过优柔寡断。” “拾肆!”葛舒轻喝。 原墨卿好奇问:“你觉得你们宫主是怎样的人。” 谭离答:“惜哉儿女情长,当断不断!” 原墨卿噗哈一声,顿了顿,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葛舒急出了一身冷汗,忙压着谭离的脑袋赔礼:“还请原君恕拾肆无状……” “可别,我与未离宫已无瓜葛,受不起你们的大礼。”原墨卿带着散漫的笑意,毫不在意般道,“有一点,未离宫一向以能者居之,若你对钟离生那家伙有何意见,尽可取而代之。” “你……!”谭离激愤抬头欲言,却被葛舒制止。看着同伴焦灼的眼神,谭离哑口,转而愤愤低头。 葛舒悄悄缓了一口气,对原墨卿方才的话语恍若未闻:“不知原君有何要事?” “原某想与未离宫做个交易,虽然私下有些恩怨,但我对贵宫主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原墨卿道。 “好的。”葛舒点点头,转身示意,“原君这边请。” 原墨卿问:“不问是什么交易?” 葛舒颔首道:“不必问,宫主早有吩咐,一切如原君所言便是。” 原墨卿挑眉,一切如他所言?这招以退为进钟离生玩得依旧熟稔啊。 ☆、【三十八】小黑屋 【三十八】小黑屋 原墨卿是讨价还价的高手,他用手上的白玉牌换得了两个进入遗迹的名额,本来想说三个,但是苏苛拒绝了此名额。此外还换得了大批未离宫的财力物力,还有套出的无数情报。 说来还是卖亏了……不过以他们的能力,留着这玉牌在手里也跟催命符差不多。就目前为止,这块玉牌很好地达成了原墨卿的目的。 没看见钟离生那货出没,原墨卿心情不错,离去前向某人的心腹如此说:“附赠你们一个免费情报吧,易字当头最是难。” 心腹还在琢磨,等他心神巨震地抬头,原墨卿已拖家带口地离去了。 遭了,还想留着人等宫主想通了过来呢……这人就走了! 不过,原君带来的消息,如果是真的,那便是绝不容疏忽的大事! 这注定是个不怎么平静的夜晚。 陆仁贾睁开眼,发现跟他没睁眼前差不了多少,头顶上那点微弱的夜光根本照不亮他所处的地方。手脚皆被冰冷的镣铐束缚住,动弹不得。 倒霉催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小黑屋囚禁的剧情?! 陆仁贾开始回忆。 那时他碰到了原身的主子易天澜,应付一番后便想离开,谁知却被突兀叫住,然后便在易天澜的要求下去了他的地盘—— 陆仁贾惴惴不安地跟着易天澜来到他的临时住处,柳石镇内,独立院落。 想想现在柳石镇的房价物价,这货不愧是有钱人。 只是这易天澜为什么要带他来这儿?明明都挥手让他下去了,为什么却忽然反悔?难道是他看出这个壳子另有其人了吗? 要掉马甲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易天澜走到主屋,挥袖坐下,端起一旁的茶碗,眼神睥睨傻站着的手下。 陆仁贾一个激灵,连忙跪下:“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子责罚!” 现在没有外人,就得称主子了。而且看易天澜这样子,必然心中对他有所不满。陆仁贾虽不知道他哪里触怒了这人,但这个万油金的请罪说法必定是没错的。 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当主上的那个人一定是没错的。 陆仁贾觉得自己真机智。 “你何错之有?”易天澜反问。 陆仁贾低头不答,他答不上来,他觉得自己冤死了。 “哼,你什么错都没有。”易天澜冷哼,“你只是大逆不道的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无辜的茶碗被猛地砸碎在陆仁贾面前,茶水泼了无辜的陆仁贾一身。 “属下……属下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陆仁贾阴郁着一张面瘫脸。 易天澜往前捏住陆仁贾的下巴,狠狠道:“你心知肚明!” 陆仁贾保持着被调戏的状态,心中波澜起伏。我靠靠靠靠!!!这货知道原主一直在暗恋他!现在这情形是要闹哪样?!易天澜不会是想要顺水推舟推了他吧?!不要,奏凯啊!! 陆仁贾抑郁的眉眼间是压抑不住的慌乱,看在易天澜眼中便是心虚!易天澜心中冷笑,压向陆仁贾,脸离得陆仁贾越来越近。 两张脸相聚一厘米,陆仁贾瞪大眼。 易天澜面露狠色,一巴掌把陆仁贾扇倒在地。 陆仁贾捂着脸,差点没哭出来。 连他妈妈都没打过他! “以为我会吻你?别做梦了!”易天澜冷笑道。 吻个p!陆仁贾怒气值up到了极点,心想他就算是做梦也不会想看见这人!去泥煤的吻!! “……属下不敢。”陆仁贾声音干巴巴的。 “不敢?哼,只是不敢?”易天澜把陆仁贾上交的玉佩丢到陆仁贾面前,“知道为什么我要派你执行这个任务?” 陆仁贾憋着一口怒气,不想跟易天澜说话。 “是让你看看,肖想不该想的人,会是怎么个下场!洛秋水,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易天澜声音阴冷。 陆仁贾通体冰凉,对方的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好伐,陆仁贾明白了。这个便宜主子一连串的举动,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警告他手下不许暗恋他。 我靠神经病啊! 还好他不是原身那个抖,会喜欢上这么个疯狂自恋又喜怒无常的男人。哼,他原世界的爸妈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 陆仁贾心也凉了半截,他身为易浮澜的时候与易天澜并不熟,但关系也不算差,每次相处时气氛也算融洽。谁曾想易天澜轻易就下了命令暗杀掉了那个与易浮澜有着八分相像的男人,毫不留情。是不是他杀自己的时候也是这般毫不手软? 半个月前,身为易浮澜的自己莫名其妙的失了性命。当初自己的死,会不会就有易天澜做了推手,亦或是他就是幕后的主谋? 陆仁贾捂着脸,素来阴郁的面色更是如有实质的冰冷。 “放心吧,主子,再也不会了。” “你很不满?”易天澜冷笑。 陆仁贾默不作声,他站起来,准备甩袖离开,他发誓他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 永别了,“哥·哥”! 然后他的后脑勺便被重重一击。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后……陆仁贾牵扯着手上沉重的镣铐,面色严肃地思考。 死掉一了百了和生不如死比起来,那个比较好? 他哪个都不想选啊摔! 话说他本来是要当掉那个玉佩的,现在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脱身无望,这时候原哥肯定要气炸了。 “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呢?”原哥肯定会这么数落他。 对啊,他怎么就这么没用呢?明明他自己也是想做好一些事的,结果什么都办砸了啊…… 不对!他刚才并不是幻听吧! 陆仁贾激动地抬头,上方的天窗的缝被撬开,现出原墨卿开满嘲讽的脸。 “啧啧,小陆你怎么混成这幅德性了啊?” “原哥!”陆仁贾顿时就像见到亲娘一样激动,带动手脚上的镣铐哐当作响。 “冷静,小声一点。”原墨卿一嘘声,打量着,“锁得这么严,要想把你救出来难度不小啊!” 陆仁贾立即表态:“原哥,我不要紧的,什么苦我都扛得住,你的事要紧啊。” “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在这留着吧。” “别啊!” 原墨卿低低笑了两声,然后正颜说:“现在确实还没条件救你出来,我潜进这里不算容易,放你出来难,带你出去更是插翅难逃。你得多待几天,静待时机。” “啊,原哥你居然孤身潜入?要小心啊,这里的主人可是二皇……” “嘘,我们心里有数。你现在这个身体的原名叫什么?” “……洛秋水。” “洛秋水……洛家……”原墨卿思量片刻,然后笑道,“行了,情况我基本上明白了。安心吧,你在这里顶多遭些皮肉之苦,不会有性命之忧。” “求详解。”陆仁贾不明。 “据我弄到手的情报上说,洛相家的儿子为了追求一个人而甘愿为奴的荒唐事,当年可是闹得轰轰烈烈啊。”原墨卿笑得意味深长。 陆仁贾一愣,然后满头黑线。 “你现在可是位高权重的洛相的儿子,虽然你这儿子丢人现眼,却不会不顾你的性命,你现在的主子可轻易不敢动你。不过,为防万一……” “接着!”原墨卿往下丢出个金属圆状物体。 “这是?” “你的催情仪,我让苏苛的那块玉牌想办法给充足了电。拿着这个,你至少有了自保之力。” 陆仁贾摸着久违的催情……催眠仪,简直开心得不行! “等几天吧,那个救你的时机,很快就到了。” ☆、【三十九】擂台赛 【三十九】擂台赛 武林大会如期召开。 “确定要这么做?”原墨卿问。 苏苛一反常态地沉默,低低应了一声。 “最后再考虑一次,要知道就算你不下那个擂台,我也可以帮你弄到名额的。明明可以轻松了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苏苛答一句“我不喜欢”,便觉得解释完毕。他提上一柄用黑油布包好的剑,径自向场中热闹的十个台子走去。 未离宫手段高强,众势力联合,二十块玉牌自然顺利集齐。一百个名额,一半分配给江湖上名至实归的各势力高手,也就是免赛的种子选手,另一半名额由五日的擂台赛决出。不过,江湖上野路子出身的一些拳脚功夫自是难以抵挡那些高门大派的正规路数,而这些大门大派的弟子互相之间都知些底细,心中各自有个排名,加之他们真正的目的是紧接着武林大会之后的遗迹探宝,于是出手间便会点到为止保存实力。大致上,最后所有名额还是势力们的囊中之物。 有些事是注定了的,是合理的,但苏苛就是不喜欢。 所以他要去战! 擂台赛的规则很简单,作为擂主被人十次挑战后连胜,便可获得进入遗迹的名额。 十连胜,谈何容易。 原墨卿感慨:“年轻人啊……” 玉牌那苍老的电子音响起:“若他没有这样的锐气,又怎能达成逆袭打脸的成就呢?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势力的颜面一个个碾压踩过,这才叫爽嘛!” “你还真是一心一意培养他往起点酷炫狂霸拽流方向发展啊。”原墨卿循声望去,从地上捏起一块黑色石头,疑惑道,“小岩岩?” “……没错。” “你怎么从白亮的玉牌混成这幅德性了?” “这只是与人进行短暂通讯的小手段而已,我本体还是一块白亮亮萌萌哒的白玉牌啊!”黑石头炸毛。 “好吧你真是费心了,那么,你瞒着你的任务对象是想和我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吗?” “咳,我是外来人员,对这里武力值的划分还不是很了解。你说说,经过我四天特训后的苏苛,有多大的胜算?” “就实力上来说并没有问题,况且今日是擂台赛的最后一天,真正的高手早已获得名额,剩下的那些人苏苛一个个单挑问题不大。” “可是他的体力能支持完十场胜利吗?”白玉牌忧心忡忡。 “相比他能否坚持的问题,我更担心另一方面啊。”原墨卿说。 “什么问题?”白玉牌问。 “他还年轻。” “你是说他没经验?” “……看着吧,问题不大,再说了不是还有岩老你在吗?”原墨卿笑笑。白玉牌现在正用小黑石头为媒介通话,但他本体还好好呆在苏苛怀里。有白玉牌的金手指系统在,遇到什么意外都能解决的。 白玉牌冷哼一声。 一场擂台赛刚刚结束,失败者失意落台,苏苛越过他,跳上擂台。 胜利者惯例抱拳:“华云派刘商。” 苏苛掀开黑油布:“苏某,无门无派,前来挑战。” 比武前行抱拳礼,乃是一种对武道和对手的尊重,对于刘商来说,对手不懂礼数,只能说明对方是一个无知的乡野莽夫。而乡野莽夫练武根本毫无章法,不足为惧。刘商刚刚战胜了他的第七个对手,所有局面正在他的掌握,现在,他将面对他的第八场战斗。 看起来并无难度。 刘商手握剑柄,剑未出鞘,他对眼前的少年示意,让少年先行出招。 这看起来是一种倨傲轻敌,而轻敌乃武者大忌。 刘商并不是倨傲之人,他也没有轻敌,就算对手很弱,但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他不会大意。只是他所习武学——风卷云霄,讲究的是后发先至一针见血,其中尤为著名的一招便是拔剑术。 剑在鞘中乃是蓄精养神,甫一出鞘,必然迅如九天雷动,一招制敌! 一招,只需一招。刘商心中默言,于是在这一招上愈发贯注。 苏苛先行发动攻击,他挥剑直直冲了上来,如刘商所料,全无半点技巧可言。 就是现在! 刘商拔剑! 快! 刘商的剑势聚力已久,剑光如电般神速。 但刘商觉得自己慢了。 其实不是他慢了,而是对手快了,比他快太多。 在刘商视野中失去苏苛身形的同时,一柄黑剑已刺破他的身躯。 抽剑,血喷。 “下一个。”苏苛说。 “如何?”白玉牌得意地大喊一声,“我的特训结果是不是很厉害?” “嗯,剑出无回,速度是很快,但他自身根本无法驾驭这样威力强大的招数,所以出剑有放无收。”原墨卿说。 “那又怎样?能赢不就行了吗?一招制敌,效果拔群,够霸气吧!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是投机取巧啊。苏苛本身没有什么武学基础,是劣势,也是优势,于是你就干脆摒弃了所有武学套路,专心一招。效果确实惊艳,毕其功于一役,非得有玉石俱焚的觉悟与决心才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但是就这么直白的一刺,就算速度再快,也只能在短期内奏效。至多三轮过后,他便会被人看破,到时这一招便不会再有效。” 白玉牌傲娇地哼了一声:“程咬金有三板斧,我也给苏苛设计了一套三连招,够他用的了。” 刘商倒地,血流不止,有人飞速掠上擂台,扶起他,点住穴位。 来人是刘商的好友,他怒视苏苛:“比武交流,点到为止,你怎出手如此狠毒?” 苏苛说,“我就会这一招,而他没能躲开。” 来人闻言更是怒上心头,因顾虑着刘商的伤势,没有再多做什么,压抑怒气沉声道:“望你在此台上能站久一些,好让我待会前来讨教一番。” 放下这句宣战后,来人便抱着刘商急急离去了。 苏苛默然,他能用出那一招,却难以控制,所以剑出便伤人。但他既然站到这个台上,心中便早已做出了觉悟,绝不会因任何事而退缩。 苏苛从来都是一名叛逆的反抗者。他想让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控者们知道,不会一切事情都如他们所愿。他们为众人制定的规则就像是命运,而命运,是可以打破的! ☆、【四十】对决 【四十】对决 “第七场了。”原墨卿说。 苏苛的第七场对决依然是速战速决,与第一场有所不同的是,他出了两招。 当对手预判出第一剑的轨迹而躲过这飞驰电策的一刺,却躲不过接下来的一记大范围斩击,依然是快,因快而无懈可击。 “加上你给他的那柄黑剑,很难有兵器能够正面相抗,这种不求后果的战斗方式还真是霸道无耻啊。战了七场仍未逼出你的第三板斧,看来这期武道大会的水分颇大啊。”原墨卿说。 白玉牌不服:“那是老夫贴身打造的剑法厉害!” 一人跳上苏苛所在擂台,扬声道:“华云派刘林,依言前来讨教了。” 声音中蕴含着毫无遮掩的怒气,并非生面孔。 华云派。 在苏苛的初场对决后,刘林带着自己受伤的同门离开,现在,他来讨公道了。 “哦,名门大派真是卑鄙无耻,打了小的出来个大的!”白玉牌愤慨。 “不是你徒弟先刺伤了别人吗?”原墨卿说。 “这个……刀剑无眼嘛。” 刘林的能力比前面几位都强出几筹,加上苏苛出手前两招的套路早已被众人摸清,所以他在苏苛即将出手前一瞬,迅速拉开距离。 依旧是后发制人,只要克制了对方一开始连续的剑招,便不足为惧。 一刺,一横。 当苏苛一剑横来之时,刘林已脱出对方剑围。 立足未稳时。 苏苛终于用出了第三招,他的黑剑脱手而出,一举刺中刘林。 原墨卿:“第三招?” 白玉牌说:“没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黑剑上开了挂。” “……这不是赢了嘛。” “不错,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原墨卿说,“看来拿到名额问题不大。” 苏苛那种毕其功于一役的剑招极为耗神,他能在每场对决后仍精力饱满应对下一场对决,以及毫无准头扔出的剑能一举刺中对方,不要怀疑,一切都是白玉牌的黑科技。 当初苏苛决意要上擂台赛,白玉牌和他定下的条件便是以完成连续十场对决,获得名额为先。好在苏苛在某些方面固执,却并非完全逞能之辈。 三板斧剑招加上白玉牌的黑科技,接下来的两场对决苏苛毫无疑问地获胜。 按照规则,苏苛已经有了进入古墓的资格,白玉牌放心了。 苏苛站在擂台上不动。 “怎么了?”白玉牌问。 “岩老,我已经达成你的要求了。”苏苛摸着怀中的玉牌,低声说,“所以接下来,我想做一件我一直放在心头的事。” “啊不不不不!”白玉牌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崩溃似的大喊,火速连线原墨卿,“赶快阻止台上那个二愣子!!” 已经晚了。 苏苛对着正中的观众席,举剑言道:“未离宫钟宫主,可敢下台与某一战?” 全场哗然。 在这次武林大会中,未离宫隐隐有凌驾之势,而钟离生虽然还年轻,但以其的实力与声望,足以一统武林,这次大会过后怕便是公认的武林盟主了。 而台上这个小子,虽说赢了十场对决,但因此便狂妄得要挑战未来的武林盟主,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尤其是未离宫的其他人,自家宫主被挑战,他们已经出离愤怒了,当下便有冲动的人要上台去教训那个小子。 一阵大笑突兀而来,有人自人群中走出:“你说要挑战钟离生,有问过我吗?” 来人直呼未离宫宫主的名姓,语气更显嚣张,轻身一跃上擂台。 却是原墨卿。 “原大哥。”苏苛看他,质问道,“你是想维护他吗?” 原墨卿扬头道:“他是我的对手,我们之间的恩怨,我自会亲手了结。” “我也有些事想找未离宫的宫主,做个了结。”苏苛说。 “你打不过他,就凭这临阵磨枪的功夫,你甚至不是我的对手。”原墨卿实话实说,“有岩老的帮助,你将来会变得很强大,但不是现在。” 苏苛沉默,但没有动,沉默本身就代表他的选择。 原墨卿明白了,叹了口气:“岩老教了你出鞘,你学得很好,出则尽全力,无所可当。剑出无回,锋锐太过,这又不好。”他从台上捡起一柄断刃,一手持刃,一手背后,视线微微下移。他说:“若你执意如此,那便试着用你的剑法,全力击败我吧。” 台下观战众人纷纷讶然,台上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就罢了,新上场的这个人又是什么人呢?听他所言似是与未离宫的宫主有一番恩怨,那他该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底气当众声明要与整个未离宫了结恩怨? 不明所以的群众的眼神在台上与未离宫众人之间逡巡,希望看出什么端倪。而知晓内情的人看向当事人的眼中,不由带上了担忧。 这场武林大会,可千万别被搞砸了啊。 四下议论纷纷,钟离生端坐在上,他很冷静,眼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苏小友,岩老。”原墨卿低声说,“不必留手。” 白玉牌焦声道:“苏小兄弟,我不多说,他很强!你若想赢,便得按我说的做,如有必要,我还会暂时控制你的身体。” “不用了。”苏苛轻声拒绝,“我也挺想和原大哥好好对战一场,而且……我的敌人比原大哥更强,不是吗?” “可……”白玉牌泄了劲,无奈让步,“好吧,既然你坚持。” “抱歉了,岩老。”苏苛说。 “没什么,你有此意志,固吾所幸也。”白玉牌忽而大笑,“大丈夫生于世,俯仰天地,有何惧之?何况,我所要求的名额,你不是已经到手了吗?放心做你想做的事吧!” 苏苛不由一笑,他举起黑剑,坚定地说:“岩老,我一定会带你回到原来世界的。” 言毕,苏苛面色一凌,一剑刺出。 “接剑!” 一刺。 如电光火石的一霎,早有准备的原墨卿侧身闪过,断刃敲打在黑剑剑侧。 力道不对。 原墨卿瞳孔微缩,这一招,是虚招! ☆、【四十一】对峙 【四十一】对峙 一叶落而知秋意。 凡事皆有预兆。 苏苛手腕微顿,一转,一刺之后,接下去的却并非一斩。 第一刺是虚招,并未耗力,一刺之后再一刺,才是真正杀着。 剑由心生,行转自如。比之之前对决中所用的威力虽大的套路化招式,这一手不知高明出多少。 原墨卿眯眼猜测。 这小子之前一直在藏拙?为了营造一个有利于他的局势,让人错估于他,然后打个措手不及? 危机的一刹,原墨卿却还有心思去分析些不为紧要的事。 那一刺近在咫尺,何况那是何等迅疾锋锐的一刺,连空气都被撕裂般。 原墨卿脚步微移,重若千钧,然而身若浮萍,旋身开来,妙以巅厘地闪过后来的一刺。 那甚至不像是他主动避开那一剑的锋芒,他似空中落叶,无所可依,随剑风舞动。一剑刺来,若石投入水,掀起阵阵波涛涟漪,而浮萍随波浮沉,看似柔弱难抗,待水波复平,它依然静静飘在原处。 没人能在其上留下痕迹。 轻功无痕。 而此时,原墨卿也想明白了,苏苛之前并不是在藏拙,而是在数场对决中汲取了经验,已然能够自由运用他的所知所学,然后凭本能刺出那两剑。 该说什么,不愧是被白玉牌看中的□□流男主吗?资质好得让人连嫉妒都会无力啊。 假以时日,他会成长到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或许就在探索完遗迹之后。但是,绝不是现在。 某种感觉变了。 在原墨卿避开自己的剑后,苏苛感到有什么不一样了,那个人他还身处在原来的位置,但却消散了所有气息,所有对这人的感知都错乱了,下一瞬才惊觉人已到眼前,手中断刃敲击在自己的剑侧。 力道不大,但苏苛被迫改变剑的轨迹。没关系,苏苛握紧剑,再次掌控,一剑接一剑,步步紧逼。 原墨卿躲闪着,每次都看似惊险地躲过,每次都用手中断刃精准地击中黑剑,力道还是不大。 苏苛却流出了滴滴冷汗,他感到手腕一阵阵震颤,再难以把控。 铛! 又是一次敲击。 黑剑脱手旋转飞出,插入地面,剑身依旧震颤不已。 嗡—— 苏苛双臂麻木,不能动弹,他看向原墨卿,仍是执拗的表情。 “你很不错。”原墨卿说,“岩老把你教得很好,但他有一点没教你。第一招是出鞘,第二招是追击,但第三招,该是还剑入鞘。你习武练剑,可不是为了与人同归于尽。” 苏苛沉默着,似是想了很多,然后他长舒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垮下来。苏苛揉着双臂,龇牙咧嘴,一边还傻笑:“原大哥果然是很厉害的呀!不过打得太狠了,我的胳膊到现在还在疼啊!” “不打狠一点,你现在尾巴还不翘天上去了!”原墨卿说,他手中的断刃本就摇摇欲坠,在多次使用后,终于完成它的使命,碎成片片。他丢下光秃秃的刃柄,说:“靠着投巧的招数,还有神兵利器开挂,别以为赢了几场就可以沾沾自喜了。” “是,是!”苏苛应着,依然是笑呵呵的,“但是啊,这样的盛会一生也难见几次,自然要冲动些嘛。” 原墨卿心说,你以后见识的大场面一定不会少。但苏苛目前还是一名少年,他以前从没见过这些武林盛世,也不是不可理解他的行为。 “好了,好了,是我输了。”苏苛拔剑,跳下擂台,“原大哥走不走?是想在台上玩一下吗?” 他这句话简直将擂台赛当儿戏耍,于是周围群众对他怒目而视。 这群嘲的能力真不一般,原墨卿心想,然后笑着说:“嗯,玩一下。” 于是周围群众也对他怒目而视了。 苏苛也感觉到了环境对他散发的恶意,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他挥挥手:“那么原大哥,老地方见。” “嗯。” 苏苛蹦蹦跳跳离开了,有些心怀不忿的人,拉帮结派跟了过去。不过有岩老在,出不了大事。 这边的麻烦事,才正要开始。 苏苛这个预定外的人猛地跳出来,打了很多人的面子,必须得留个人在这里解决这件事,否则苏苛他走不下这个擂台。 苏苛走了,接下来,原墨卿想,他该怎么脱身呢? 人群陡然骚动,因为此次大会主办方的头领离了主座,上了擂台。 原墨卿顿时如打了鸡血般全神贯注,没想到一开始就要上最高难度,不过没关系,他其实是一个很喜欢挑战的人。 钟离生来了个华丽惊人的亮相,站在擂台上问:“刚刚是谁说要挑战我?” 围观众不明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而且宣称挑战的人都跑利索了,这个未离宫的宫主为何还要屈尊下擂台? “不是我。”原墨卿大部分时候是个诚实的人。 “没关系,是不是你,结果都一样。”钟离生微微一笑,往前逼近,他霸气而又温柔地说,“你这小妖精,就是仗着本宫对你的宠爱胡作非为。” 小妖精三个字被他用一种低音说得无比亲昵,煽情无比,简直是闻者腿软,见者脸红。 原墨卿脑内天雷滚滚,心想这才过去多久,这钟离生就从霸道冰山进化成无耻妖孽了,当年那个被自己一调戏就脸红的纯情正太去哪儿了! 原墨卿不知道,那天在客栈里,陆仁贾替钟离生解说异世界的同性恋异性恋,意图说明清楚原墨卿在这个世界其实是个“同性恋”的事实时,顺口用了很多词汇,而钟离生学以致用了。 台下观众纷纷圆满释然了,原来台上站着的是钟大宫主的姘头!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10节 原墨卿一握拳,他上辈子看过这么多狗血琼瑶剧,而且自己这两年来一直勤加练习,业务熟练,在狗血天雷方面,他怎么可以输给钟离生?他对得起琼瑶阿姨吗?! 于是他退后一步,满脸悲痛,伤心欲绝地说:“不,你变了,我不相信!你以前从不会对我自称本宫的!我知道,你已经不是我熟知的那个你了,我们回不去了!” 钟离生一把伸手,拉住原墨卿的衣袖,霸道地说:“哼,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原墨卿甩手:“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钟离生用力,转用一种宠溺的口吻,说:“乖,别闹。” 别闹…… 原墨卿忍不住了,终于一拳挥了过去,钟离生格挡住,然后放开手。 “早该如此。”原墨卿说,“我都不明白自己在过去两年间,为何要如此自虐了。” ☆、【四十二】一双刃 【四十二】一双刃 原墨卿摆出一副对决的姿态,跃跃欲试。 钟离生却退后几步,温和地说:“我不和你打。” “少废话!站到这个台上就是来打架的!”原墨卿觉得此时浑身上下都是满满的战意,血液沸腾着,想要一拳打到钟离生那张脸上! 钟离生一脸深情地看着原墨卿:“可你不是我的对手啊。” 原墨卿一拳头挥了过去,钟大宫主脸上挨了一拳,身形华丽丽地转了一个圈。 “你看,不痛不痒。你手上甚至没有像样的兵器。”钟离生摊开手说。 原墨卿不语,继续朝着钟大宫主的脸蛋挥拳。 “你是我从小到大最为尊崇的人,生而不足,却能达成如今的成就。单以轻功论,天下间恐怕无人能出其右。”钟离生闪避着,话语声不疾不徐:“但是,天生不足便是不足,原墨卿,你并不适合正面对决,这也是两年前我能赢你的原因。” 钟离生挥袖,内力如风暴席卷爆发,横亘在两者之间。原墨卿退后一步,在他脚下,一道深刻的裂隙龟裂开,整个擂台像被撕裂了一道大口。 “两年前我能赢你,两年后的如今,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我已足够强大,足以保护你不受任何人的伤害。”钟离生垂下手,微微低头。 “但是你并不想要我的保护吧。” 风息尘歇,擂台裂隙的正中央,一块土地完好无损,其上插着交错的两柄利器。 “断水,离痕,当年你的佩剑,我修好了它们,本来是想作为你的生辰礼物的。”钟离生说,“既然不肯接受我的保护,那便保护好你自己。” 原墨卿沉默良久,忽然一跃拔剑而起,双手各持一短剑。短剑在腕上旋转数周,手感已熟。手腕再一翻转,双刃便已入袖。 “不错,这两柄剑当年因你而毁,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他说。 利刃到手,原墨卿如虎添翼,连气势都拔升许多。形势对原墨卿也有利了一些,赤手空拳的他破不开钟离生的龟壳子,不意味手握爱剑的他不能。 断水,离痕,在他手中是货真价实的杀器,出必见血。 然而,原墨卿看了钟离生一眼,却转身下了擂台。既收人礼,还随他意便又如何。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原墨卿要走,有人想悄悄跟踪而上,却无人敢动。 钟离生就站在台上默默看着那人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方振袖下台。 “比武继续。”他面色如初平淡。 武林大会擂台赛过程虽有波澜,但总算是安稳落幕,区区小波小浪不足去关注。 只因此次大会目的并不在于区区擂台赛,也并非要选出武林至尊此等虚名,所有大会的参与者,心神皆为一样东西所吸引。 不世出的上古遗迹。 谁都不知道,里面会藏有怎样的奇珍异宝,或是超凡的神兵利器,或是精妙绝伦的武功秘籍,又或许,里面等待他们的,只有九死还生的机关陷阱。但此刻所有人都无法退缩,退缩便是落于人后,一步退,便步步落。 人人都是棋子,却不知落入了谁人的棋盘。又不知是谁执棋起落,指点间翻云覆雨,谈笑间已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命运。 棋盘已定,大势已成,棋局悄无声息偏向终局。一切都仿佛已注定,然而不到最后一刻,谁也看不清最后的结局。 易天澜觉得自己不是执棋手,却有掌控全局之力。因为布局的人不是他,却是站在他身后之人。而这个人若要出手,整个天下间是无人可违逆的。 那是他最强的一个兄弟。 他曾有过很多个兄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夭折了一些,因为他们不够强,不够聪明。他们当中最弱最笨的一个,当属他的七弟。那是个货真价实的傻子,天天只会咧着嘴傻笑,别人给他一点好处就会呆呆地跟过去,毫无戒备之心。 所以,他会死的那么凄惨,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易浮澜,他的七弟。 但是易天澜不能接受他的死,他曾下过决定要保护他,他以为自己的那些隐秘心思无人知晓。但他错了,错得离谱,其结果,终究是他害了那人的性命。 易天澜摩挲着掌中碧玉,眼中戾气翻腾,掌中内力翻涌。 轰地一声,碧玉被粉碎,簌簌从掌中流出,伴随着鲜艳的血。 那些暗地里布局谋害了那人的,他易天澜会一个个翻出来,狠狠折磨,弄到生不如死的地步,让他们跪在那人的坟前磕上千百万个头,然后在极度的绝望中凄惨的死去! 易天澜笑着,觉得自己的心已冷到了极点。 “洛秋水,我不是不敢杀你,这天下我要杀的人,还没谁是能拦住的。我是要让你好好品尝绝望的滋味啊,总不能让你死得太轻易,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这注定是难眠的一晚。 陆仁贾被关在在小黑屋里,看着头上微弱的星光,听着有规律的滴水声,他知道,这一天又要过去了。 这一天,也是擂台赛结束的日子,可惜他全程无法领略那种盛会。日日夜夜被锁在这个几乎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他觉得自己的神经快要衰弱到极限了。 看不到丁点希望是绝望的,但有着一星半点的希望是难受的,因为这希望可盼而不可求。 快了,陆仁贾对自己说,与原哥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易天澜布置了许久,今晚便是他出手的最佳时机,到时候此处精锐尽出,这也是原墨卿所言,救自己脱身的最佳时机! 他不知道易天澜为何会如此对待他,他此时的身份应该是他的亲信才对。难道就因为这个亲信可能对他的主子抱有爱慕之心,易天澜便要如此折磨他? 在他记忆里,他曾经的这位二哥不是这样的人,易天澜虽然脾气偶尔有点暴躁,但大多时候都是温文有礼的,对他也是极好。 他也极为信任这位二哥,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虽然力量卑微,却会尽力去帮他关心他。 他是真的把他当过亲人。 但是果然,世事难料,总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四十三】十年生死 【四十三】十年生死 陆仁贾以易浮澜的身份生活了近十年,开始时他担心受怕,步履薄冰,后来发现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他认识了两个很护着他的哥哥。大哥威严冰冷为人公正,二哥温文尔雅善解人意。也许是觉得自己对他们没威胁吧,他也顺着他们的意思让自己更为无害,装傻充愣谁不会? 这十年里他过得轻松惬意,轻松到让他几乎忘了自己的任务,忘记自己身负的系统和积分。在任务世界里沉浮打拼何其艰难,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太敢去面对,于是他选择了逃避。与其追求遥不可及的回家希望,珍惜当下不是更为轻松?这里也是家,有爱护他的家人,他当然也可以重视他们,就算不娶妻生子,就这么过完一辈子也不错。 可惜他错了。 他太笨太天真,从不知道人外在的面具之下,到底会是个什么想法。 十几日前,他和原墨卿在山崩后崖底碰到的死去的青衣人,他曾经见过,在“易浮澜”临死之前。 那个和曾经的他有着几乎相同外貌身形的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扭曲地对他笑着说:“你以为,你是被他们所重视的吗?你知道吗,你真可怜,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重要到不可舍弃的,尤其是你这种没用的可怜虫。没用便等于没价值,是要清理的垃圾,所以,他们便派了我来,取代你。” 当时的陆仁贾不肯相信,但对方的容貌和腰间的碧玉佩是最好的证据,那是他二哥贴身的玉佩。 那一次,陆仁贾是被活活折磨致死的,他从未有过那样狠绝的体验。对方在他脸上身上刮了无数刀,刀刀刮肉见血,肆意发泄着怨恨。陆仁贾嘶叫着,他的叫喊无人理会,他唯一能结束痛苦的方法就是自杀,毕竟对他来说,死亡只是换一个躯壳再次来过。但是陆仁贾却死撑着,忍受着难以言喻的钻心痛楚,坚持着一线希望。 这里是大哥和二哥安排的住所,他们不会不知道的,所以他要撑着,等着他们来救自己…… 救…… 哪怕只是一个解释也好。 可直到他活活流血而死,他的两个好哥哥也没有出现。 家人,什么家人?为什么他要遭受这种折磨? 是他从未看清过身边的人,还是他不作为的态度惹恼了系统背后的某个主宰,所以要受到惩罚? 当陆仁贾再次附身,从尸堆泥土里爬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那些痛楚仍然没有消失,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好像深深铭刻在了他的灵魂上,无法消除。 天上下起了雨,落在他的身上,他浑身颤抖着,害怕着,感觉无比之冷。 在那一刻,他回家的愿望无比强烈,他想,无论用尽什么方法,无论前路有多艰险,他都要回家,回到自己最初的那个家。因为只有那个家是真实的啊,期盼任务世界里的温情是多么可笑!这里只是本书的世界,是虚伪的,从来都不是真实的啊。 傻的是自己,所以他合该得到教训,十分深刻的教训。 在黑暗孤寂的环境里,人特别容易去回忆往事,越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就越发清晰,越是不想回忆就越是深刻。 一切都快点结束吧。 陆仁贾一动不动,如死一般寂静,在这个黑暗的环境里,只有空荡的滴水声回荡着。 一点不一样的声音传来。 天窗被人撬动,露出一线缝隙。 陆仁贾猛地抬头,呼吸着那仿佛一下子变得新鲜的空气,他小声地问:“……原哥?” 原墨卿的声音从缝隙之上传来:“嗯,是我。” 天窗被撬动的缝隙越来越大,渐渐松动,被原墨卿一把提起。泥土从上簌簌掉落,接着,原墨卿的身形轻巧落下。 “精锐们都被调往大堂了,巡逻队不久前路过这里,短时间不会有人来。我们之前猜的不错,今日大比结束,明晚入遗迹,今晚便是他们选定行动的日子。”原墨卿拍拍袖子上的尘土,走到陆仁贾身前,拎起束缚的锁链查看。 “这锁可不好开。”原墨卿说。 “那怎么办?”陆仁贾问。 “没时间慢慢磨蹭了。”原墨卿从袖中抖出一柄利刃,“直接砍断吧。” 那是一柄看上去非常尖锐锋利的剑,剑身钝黑,剑尖反射着一股湛蓝的金属光泽,光是看着,便似有一股寒气直扑人面而来。陆仁贾咽了口唾沫,小心伸出手:“原哥……您下手的时候可悠着点啊。” 原墨卿哼笑一声,利刃熟练在手指间玩转,灵动若蝶,忽腾空而起。原墨卿一手准确自空中握住刃柄,自上而下,聚力猛地劈来! 就在此时—— 卡嗒。 原墨卿生生顿住刀势,暗室内两人面面相觑。 这是外侧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人来了,人数还不少。 “怎……”陆仁贾刚欲开口,便被原墨卿捂住。原墨卿安慰式地拍了拍陆仁贾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放手后退,隐匿在黑暗中。 陆仁贾强制自己要冷静,他紧张盯着紧闭的暗室木门。 木门被推开了,易天澜走了进来。 “是你……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陆仁贾大声地问。 “我要干什么?”易天澜冷冷一笑,一步步向陆仁贾逼近,“时辰已到,我只想让你生不如死!” 陆仁贾似是被吓了一跳,无比紧张地看着易天澜,连呼吸都忘了般。一步,两步,易天澜步入夜色之下,星光如绸倾泻,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 星光? 易天澜不由抬头,然而就在这一瞬,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天窗大开着,易天澜未及多想便往后退去,手迅速搭到腰间。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隐匿在暗处的人没有给他机会。对方是一个善于隐匿的暗杀者,有着登峰造极的暗杀技巧和无与伦比的速度,他不会放过这个破绽。 原墨卿出手了,局面刹那已分。 易天澜立足未稳,剑未出鞘,对方的利刃已经抵在了他的喉间,无可阻挡。那雪白的刀刃反射着冷光,剑气似乎就要贯穿他的喉咙。 这柄短剑名为断水,易天澜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相关记载,江湖上极少人见过此剑,因为见过的人大都死在了这雪白剑刃之下。与断水搭配的,是离痕,这是一双无鞘剑,因为没有剑鞘能承载起它们。 离痕是最坚的剑,而断水,是最利的剑。抽刀断水,无渍无痕,在极快速度下用此刃切断人头,人不会立死,甚至不会感到疼痛,直到那颗人头带着愕然的表情从脖颈上猛然滑落。 易天澜看着抵在喉间的断水之刃,一瞬间,竟不能确定自己的脖子,是否依然连在身体上。 ☆、【四十四】 挟持 【四十四】挟持 原墨卿的目的当然不是杀人,所以易天澜的脑袋还好好待在他肩膀上,大多数时候,活人要比死人好用。 就像现在,原墨卿用断水顶着易天澜的脖子,扭转挟持他的身子,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其后,对着发现异常将要冲入的一大群人,威胁道:“别过来!” 效果立竿见影,易天澜的一干手下顿时堵在暗室门口,投鼠忌器,眼神不住看向自己的主子。 “都停下。”易天澜说,利刃就顶在他喉咙前,声音却还算镇定。于是手下们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他们拿着武器一脸警惕,却不妄自行动。 不错,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挟持,然后是交换。 “放我们离开。”原墨卿冷冷说。 “洛家的暗卫?”易天澜问。 让他这样误会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原墨卿应下:“职责所在,得罪。” 易天澜看向陆仁贾:“洛秋水,一个尽忠职守的暗卫,就是你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吗?” “不,你才是我们有恃无恐的原因。”原墨卿将断水往前一递,威胁之意溢于其间,“二殿下,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吧,不值得为我们这点小事而贻误时机。所以,请你赔我们走一段,之后就会放你完璧归赵。” 易天澜答应了。 对于夜袭之事他们准备良久,诸多事宜早已布置停当,就算他这个主事人不在也可照常进行。相比其他,洛家暗卫这个变数才是威胁,虽不知这个暗卫对内情了解多少,但紧要关头,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变故。虽是被劫持,但反过来亦可牵制这暗卫的行动。 数年精心策划,遗迹出世,恰逢时机,一举铲除武林各个顶尖势力,终结这天下间所有不安稳的因素。就算这天下间没有遗迹出世,他们也会制造出一个分量足够的饵料,引得天下间所有武林势力争相厮夺。 普天之下,唯吾皇尊。 为此不择手段,就算牺牲了他这个二皇子又如何。 夜色下的树林越显阴暗,原墨卿挟易天澜,陆仁贾跟随,在林中穿行。 “跟过来的只有几个小虾米,不排除有隐匿的高手。”原墨卿停下脚步,望着四周,“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 “这里?”陆仁贾疑惑的看着四周,往前走出几步,然后他惊讶地“咦”了一声。 往后是阴森幽暗被黑暗浸染的树林深处,往前却是一处陡峭的坡壁,居高临下,可以看见整个柳石镇的全貌。 易天澜双手被缚,行动受限却不显狼狈,他哼哼笑了两声:“到了这里又如何,整个柳石镇都在我们暗中控制之下,与外界相通的道路都有重兵把守。看吧,下方那些无知的武林人,他们无不期待着遗迹里的宝藏,在深沉的夜晚里,安稳做着名利双收的美梦,可却不知道自己已是瓮中之鳖。他们会在睡梦中猝不及防的死去,没有人能逃出去。”易天澜虽处在人质的位置,但态度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狞笑着,带着嘲弄,“你们更不可能例外,洛秋水,你和你的暗卫,会死得比谁都惨。” “我靠!”陆仁贾愤懑地锤了一下树,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被人绑做人质,态度还这么嚣张!” “我自然有嚣张的理由,可笑你们自以为计划顺利,实则一切尽在我掌握。”易天澜手上束缚的绳索忽然断裂,他活动了一圈重获自由的双手,“你爹不是一个易与的货色,杀你有些麻烦。我用一场刺杀的任务损耗掉保护你的侍卫,然后又用懈怠任务勾结武林人士的理由,把你关了几天禁闭。可就凭这些,杀掉你还是有些勉强,说服力不足。这还得感谢你,当众绑架我这个二皇子,这下你的罪名就坐实了。不用担心你的下场,我一定会把你千刀万剐的。” 陆仁贾后退一步,愕然看着易天澜,像是看一个不可理喻的存在,接着一股怨愤涌上他的心头:“为什么啊!我不是你忠心的手下吗,为你做了这么多,没有功劳总有苦劳,你是为了什么一心要我的命啊?就因为我暗恋你吗?” “没错。”易天澜居然承认了。 “我靠,是不是所有暗恋你的人都得去死啊!”陆仁贾忍不住讽刺。 “没错。”易天澜说,“因为他们人人都有可能是害死我弟弟的凶手,他是那么无辜的人,最要以那么悲惨的方式死去。所以我要他们统统都死,我弟弟临死遭受的痛苦,皆要十倍加诸其身!” “你的弟弟?哪个……弟弟?”陆仁贾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 易天澜不耐地抖抖手腕:“别装傻了,洛秋水,我问你,是不是你暗中筹划了一切?虽然是青竹动的手,但是没人帮助,他可进不了拥有重重保护的住所。” 陆仁贾低头沉默,回忆和现实正苦苦冲击着他。原来如此,如果他的死亡是他现在的身体——洛秋水所策划的话,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他的二哥不是要杀他,但他却因他而死。 易天澜只看了陆仁贾一眼一眼:“算了,你的回答不重要,不管真相如何,我都要你给他陪葬。” 陆仁贾咬着牙,面部的肌肉线条紧绷着,像是在强自忍耐。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易天澜一眼,然后怜悯地说:“你疯了。” “没错。”易天澜依然不否认,“我早就疯了。” 早在爱上自己亲弟弟的那一刻,他就疯了。 如今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自食恶果。 易天澜击掌三下,处于隐匿状态的高手们一个个现出行踪,步步紧逼上来。 “一,二,三……十三,十四。”原墨卿一个个数着,“十四个高手,皆是内力高深之辈,比预想中要多了几个,不太好办。” “不可力敌。”他得出结论。 ☆、【四十五】 恶火 【四十五】 恶火 原墨卿倒霉穿到一个孱弱的小哥儿身上,身躯无法承载刚猛霸道路数的内力,不得以才修炼柔和若细水长流的内力。养身之用的内力被他修炼到如今的境界,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只是若和人硬拼的话,无论如何开场便已落入下乘。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就算依仗断水离痕之利,也无法力敌十数个内力深厚的高手,何况这些高手还精通隐匿之道,这种情况下,要带着陆仁贾离开几乎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那要是再擒拿对方的首领呢? 易天澜不动声色,却处于最佳的站位之下,与周边高手隐隐呼应。他自身实力亦是不弱,原墨卿若是以他为目标,两相缠斗之下,对方的高手就能出手围攻。 在敌方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同样的戏码不可能来第二次,况且他也不打算重来。 易天澜手下的高手封锁住所有的退路,逐步缩小包围,不妄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火光四处升腾而起,峭壁之下的柳石镇升腾起浓密的烟火,惨叫逐步蔓延,宛若地狱绘图重现人间。 “开始了啊。”易天澜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空气中那硝烟的味道令他迷醉,“局面已定,武林盛世将会在这里消亡,是我们的胜利啊!” 原墨卿冷冷看着他:“不好说。” 易天澜看他,像是看一个负隅顽抗的猎物,只为欣赏他最后一刻的挣扎:“等到现在,看来是不会有什么接应的人出现了。行动已经开始,既然如此,你们已经没用了。”他一挥手,“动手!” 高手们立刻冲了上来,其势若奔石! 原墨卿也喊了声:“陆仁贾,动手!” 陆仁贾心惊胆战,但还算镇定地取出了催眠仪,这个本来耗尽了能量,却在经由白玉牌冲完能后由原墨卿交到了他手上的圆形仪器,在此时成为了制胜之宝。原墨卿所选择的地形当然是有意义的,这块扇形的峭壁边,就是发挥催眠仪作用的最佳地势。 陆仁贾点开最强档,百分百功率,看不见的波段顿时爆发,覆盖了前方一片的地段,把所有冲过来的高手都囊括其中。 “嗷!” “嗷嗷!” 高手们皆是捂头惨叫倒地,不省人事。 “呼哈……”陆仁贾流着冷汗,紧张地吸着气,“这就搞定了?” “搞定,收工,扯呼!”原墨卿带着陆仁贾开始跑路。 “等……哈啊……哈……等等……呼哈……”易天澜喘息着说,满面绯红,明明已经倒在了地上,却还是抓着泥土想要前进。或许是因为他站位比较远,又或者他这种固执的脑袋比较顽强,所以他没有直接昏过去,这意味着他接受了完整的催情作用,而且效果拔群。 “我……哈啊……一……一定……要杀了……你……别……别走……” 陆仁贾惨不忍睹地撇过头,他这个二哥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固执,为什么不干脆地昏过去呢?他从未看过二哥如此……妖艳的样子,记忆中的他总是一副温润的模样,好吧,虽然后来才知道这货是个无可救药的神经病。 陆仁贾叹口气,走到易天澜面前,说:“何必呢?” 阴差阳错,他现在用的壳子疑似是害死自己的幕后黑手,自己曾经的二哥要为自己复仇所以执意要杀死现在的自己,真是复杂而纠结的关系,比乱麻还乱,至此只能叹一句天道无常。 “我不是说你不能复仇,我没权利说你什么。只是啊,你这样为了复仇……癫狂的样子,连无辜的人都要杀死的偏执疯狂,完全是自我放弃了啊,这样不好……不好吧……”陆仁贾纠结地说着,有些混乱,他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弟弟还活着的话,一定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陆仁贾学着曾经易天澜安慰自己的模样,安抚地摸了摸易天澜的头。 “不能如你所愿的报仇了,抱歉啊,再见。”陆仁贾起身,离开。 顺利的话,不会再见了。 他将会离开这个世界,带着在这里的所有记忆,然后永别。 嘤嘤嘤,二哥呀,愿你菊花今夜过后仍完好如初呀! 易天澜诡异的静立下来,方才被触碰到的地方仍保留着异样的触感,令人头皮发麻乃至颤栗的感觉。他不知道是因为中了对方那怪异的暗器,还是因为其他……只是有一瞬,一瞬而已,从洛秋水身上传来的那熟悉的感觉,那是…… 易天澜颤声说:“……浮澜?” 那人已经消失在黑暗深处。 “啊啊啊啊啊!起火了!” “敌袭!” “何方宵小作祟,还不束手就擒!” “等等,内力呢?” “我的内力消失了!” “啊啊啊!” “等等,这烟雾有问题!” “大家屏息!” “啊,敌人藏身在烟雾中偷袭!” “卑鄙!” “桀桀桀桀!” “啊!” 柳石镇及周边的地区都陷入了极端的混乱中,火光和浓烟中敌我不分,你砍我,我砍你,不知道会从哪里飞出一个暗器,也不知道哪里才会安全。火光映天,恐慌在这个群山包裹的小镇里无限蔓延。 本该是一片混乱的状况,却不全然是这样。 杜亡狼狈的逃窜着,火光映照在眼中,前路不清,可说是慌不择路。一声呼啸,杜亡急忙往前一扑,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冰冷的暗器与他擦身而过,刺杀者的身影在烟雾里一闪而过。死里逃生,一股浓烟扑面而来,猝不及防下,杜亡猛一吸气,顿时不由自主地呛咳起来。身为一派的掌门,虽是没落的门派,但杜亡何曾有过如此难看的时候?要是有内力的话……只要有内力! 刺客提刃冲过来,杀气逼人,杜亡抬头,眼中倒映着刀刃,死亡扑面而来! 可恶,到底是谁在暗算,谁有能力暗算如此多的人?如此……如此,他死不瞑目啊! 匕首颓然脱手,刺客瞪着眼,缓缓倒下,他背后站着的是一列齐整的黑衣人。这一列人皆带着奇怪的头罩,衣领之下是统一的刺绣,那是一个标志。 未离宫的标志。 “杜掌门,诸事勿忧。”领头的黑衣人伸出手,“请随我们移步安全地带。” 杜亡站起身,看着硝烟四起的地方,苦笑:“这种时候,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呢?” “有的。”领头人说,“宫主发现,有个地方烟雾不得近前,那便是遗迹入口所在,诸君皆可往遗迹处会和。” 暗色密林里,原墨卿带着陆仁贾赶路,隐隐能听到远方的惨叫。陆仁贾听得心下惶惶,他问:“原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啊?” “遗迹吧。”原墨卿说,“差不多也是时候进去了,小苏兄弟也在那等着呢。” ☆、【四十六】 对策 【四十六】 对策 遗迹入口外是一片荒凉的空地,岩石□□在外,周遭怪木林立。诡雾如阴暗的怪兽,隐匿在深林之中,却不侵入空地一步,似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未离宫那些带着奇怪头罩的侍卫陆续送来了几批幸存者,至这块混乱中的安全之地。幸存者们惊惶普定,短时间内目睹过太多的混乱与牺牲,他们急需为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发泄的出口,回望空地一圈,便找到了最佳的人选。 一人率先发难,对着空地当中稳坐的一人,大声质问:“钟宫主,你究竟是何居心?” 钟离生闻言未动,仍是闭目稳坐。 只是这种情况,一人诘难之后,人心不稳之下,紧接着就是众加指责,千夫所指。 为何今夜会有此劫难?那些诡秘令人丧失内力的烟雾是何物,隐藏在暗处的刺客来自何处?何人放火?这起袭击是何人策划,此局凶险,又是耗费了多少时日?未离宫身为东道主,这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可否知情?又或然,就是他们为了武林宝座设下凶局?若非如此,怎么解释其余人因诡雾失去内力,未离宫的侍卫却安然无事!可若钟离生是幕后黑手,那他又何必耗费人力救下他们这些人呢? “今日之事太过诡异,也不怪我们多想,钟宫主何不给我们个说法?”有人喝道。 “还请钟宫主给出个交代!”有人附和。 “交代!” “今日血债,来日必报!” “钟宫主再不给个说法,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叫嚣起嚷,手纷纷摸上了自己的兵器,未离宫之人见此都拔刀防备,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钟离生终于是睁开双眼,平静环顾如今的局面,淡漠开口,出声带上了内力,传遍全场:“好,我就给你们交代。” 钟大宫主往旁边点头示意,与他一道的烟雨楼楼主梅黔华站了出来,向在场诸位心绪动荡的武林人士拱手一礼:“众位仁兄,且听我言。” 稍早一些,深夜静谧,硝烟未起时。 钟离生在房中闭目养神,连日的擂台比斗让与赛的武者们身心疲惫,加之明晚是探险遗迹的约定时间,今夜便是修养的最好时候。 亦是人人心神松弛,敌人乘隙而入的最佳时机。 骚乱渐响,打破夜晚的静谧,四处零散呼嚎络绎而起。钟离生睁开眼睛,冲出房门,招手命手下人查看事发状况。恰在此时,居处于未离宫驻扎之地不远的梅黔华突兀翻墙而入,来到院落内,寻到钟大宫主面前。 事发突然,局势紧急,状况尚未明晰,但有什么地方能比钟大宫主身边更为踏实安全的吗?梅黔华自诩是未离宫的合作盟友,这种时候,当然就要借助盟友的力量,来自作保全。 “钟宫主。”梅黔华急急打了个招呼,面上却不见多少焦虑神色,显然是个惯然隐藏己身情绪的人。 钟离生看他一眼,几乎是明知故问:“如此深夜,梅楼主不在屋中好生歇息,特意跑来此处,所为何事?” “如此良辰美景之夜,我当然想和意中人一起度过,成就好事一桩。只可惜,尚未如意,便被人惊扰了起来。”梅黔华轻飘飘地笑起来,他的皮相本是寻常,如今一笑,便带上了魅惑轻浮的味道,“我来此处,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提醒一下钟宫主,免得你在睡梦中无辜中招,死于无声无息之间,未免令人生憾。” 钟离生略过梅黔华的笑容,闭目凝神思索着梅黔华话中之意,神色渐渐冷凌:“院外所生何事?” “怪事。”梅黔华沉下了面色,现出几分不定的惊惶来,“镇中有怪异烟雾蔓延,此烟气奇诡异常,武者一旦沾染,便落得个功力尽失的下场。烟雾蔓延之速甚急,不多时候便会扩散到此处来,不知钟宫主可有应对之法?” 梅黔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真的指望未离宫能在短时间内拿出解决之道,没想钟离生却是微一颔首,言道:“有。” 未免吸入那烟气,武者能闭气一时,但非长久之计。梅黔华起了好奇,钟大宫主如此笃定,难不成还有法子让人不用呼吸了么? 正在此时,负责探听的手下人前来回禀,钟离生问了几个关键问题,确认了有关烟雾的问题,以及烟雾中有人暗中偷袭的事。 “今夜之事,多半是有包藏祸心之人暗中作祟,蓄意挑起事端。”钟离生严肃思量着说,“先是四处纵火焚烧,借火光烟气放出毒雾,毒雾自口鼻入,可封住习武之人修习的内力,削其力量。再派人隐于烟雾中,行偷袭暗算之事,无论偷袭事成与败,都能挑得人心惶惶。混乱之下,夜色中难以辨人,便是个自相残杀之局。” 梅黔华面露惊骇:“如此恶毒的手段,究竟是何人所为?挑得混乱之局,其所欲为何?” 钟离生冷眼斜视,厉言道:“说不得,便是想将所有人都坑杀于此吧。” 梅黔华冷汗涔涔,为话语中所带的血腥之气所震慑,心中悚然惊惧,不由移开视线:“所有人……?”他吸了口凉气,“竟如此……” “若无我未离宫众镇守在此,恐怕真会让某些人得逞。”钟离生背手而立。 梅黔华明了话中之意,顿时惊异:“钟宫主的意思是……” 钟离生却未答话,挥起衣袖,召来部下甲乙丙丁戊一干人:“方才所言你们可是皆以明了?” 部下甲乙丙丁戊等人点头应是。 “很好,各自带人组成若干小队巡逻搜索,勿要保住各位武林同僚的安危。若有人隐于暗中欲行不轨,不必留手,杀无赦!”钟离生迅疾而又有序地下了命令。 梅黔华不解且甚是焦虑,忙道:“等等,钟宫主,如此行事会不会有所不妥?我们皆已知吸入雾气会丧失内力,那么即便派人出外成队搜索也不会有太大建树,反而平白增加被敌手逐步削弱的风险。不若合力行动,捉住暗中的人,再留下些有用的活口,想方设法从他们身上弄到关于诡雾的解药。” “不用。”钟离生摇头,“梅楼主应该知道,此次事前不露半点端倪,事发突然处处令人措手不及,可见对方策划良久,行事缜密,必然不会留给我们轻易突破的破绽。这种局面下,袭击的人便是对方抛出注定牺牲的弃子,若我们从这些小卒子入手,不但得不到解药,反而可能被其误导进错误的方向,时机一失,败相便成注定,再无法挽回。” “可是没有解药,任何人在雾气中都会丧失内力,对我们是大大不利啊!”梅黔华焦急地说。 钟离生知他忧虑,命手下人拿出一样物事,梅黔华看着心中好奇,不禁问道:“钟宫主,这是何物?” 钟离生看着手上造型怪异的漆黑面罩,露出一抹怀恋的神色,答道:“此物名为,防毒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  武侠采花贼必备迷烟升级版vs穿越者黑科技防毒面具 ☆、【四十七】权谋 【四十七】权谋 “防毒?” “不错,带上此物,便可隔绝雾气,自然不会中雾气之毒。”钟离生将面罩递给梅黔华,“当初制作此物只为不时之需,没想今日正好排上用场。” 梅黔华研究着面罩,一边惊叹:“如此精妙构想,想必敌方是万万料不到的!不知钟宫主,防毒面具的储备可是充分?” “供应派出搜索的人手,还大有富余。”钟离生说。 梅黔华大为松气,如此危急紧要关头,既有方法,他也不吝啬挺身请命:“虽然我烟雨楼人力微薄,但手下人都通些粗浅医术,不若让他们也加入搜索的队列?” 钟离生点头:“梅楼主有心了。” 梅黔华微笑:“此种关乎诸位武林同道生死存亡的大事,理当团结行事,我等也不能置身事外。” 虽说是救援,但也有轻重缓急,若能赶在中毒之前救下武力高强之辈,局势会更为有利。关于这些方面的情报未离宫自是不缺,钟离生铺开一份地图,当着众人的面一一布置下去,力求将搜救的效率放到最大。 “此处并非久留之地,我们也开始转移吧。”钟离生说。 “去何处?”梅黔华问。 钟离生不多解释,带上面罩,只说:“安全之处。” 梅黔华疑惑,到处毒烟弥漫,火光厮杀遍地,哪有什么安全之地?也就是未离宫驻地防卫森严,让人不敢妄动。梅黔华待要细问,可钟离生已是运气远去,不得已,梅黔华带上沉重的面罩,跟上前去。 一路上,钟离生踏高而行,望着遍起的骚乱,似是心神忧虑。梅黔华见了,觉得是理所当然。此届武林大会由未离宫做东道主,本是未离宫崛起,凌驾于众武林势力的大好时机,如今一场夜袭,却是将一切都破坏了。 想必以钟大宫主一贯自傲自负的心性,此刻怕是恼怒不堪了吧。 身形略过一个拐角,梅黔华袍袖下的手微微一抖,一枚泥丸悄然投出,没入坍塌的屋檐之下。 梅黔华微微一笑,提气跟上钟离生的步伐。两人运行轻功,速度自然不慢,很快脱离了柳石镇的范围,渐行渐远。 梅黔华见四周偏僻无人,便开口问道:“钟宫主,可以告诉我了吧,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钟离生说:“我在等。” “等什么?”梅黔华问。 “等你把情报传出去。”钟离生说。 梅黔华陡然变色,脚步一停,顿在原地。钟离生亦是停步,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注视着梅黔华,以一种绝对俯视的姿态。在那目光中,梅黔华似忍受了莫大压力,他咬牙:“你知道?” “对。”钟离生漠然应道。 “什么时候?”梅黔华再度问。 “一开始。” 梅黔华亦死死盯着钟离生,目光中满是挫败、懊恼、不甘、以及怀疑,从牙缝中蹦出声:“我不信!” “烟雨楼是近年来兴行的势力,在短时间内就将势力范围扩大到了十分广阔的地步,遍布各地。但因从事的是烟柳风月的行当,武力孱弱,又加之与诸多武林门派势力刻意交好,整个江湖竟难有人对其生出警惕防备之心。烟雨楼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能起到何等恐怖的作用,我也是在亲身造访过后方才察觉。烟雨楼隐藏着巨大的野心,布局深广出人意料,所图定非区区。”钟离生语调不急不缓,道出重大玄机,“若是寻常武林势力,其能力必不能如此,烟雨楼其后必有依仗。虽不易探查,但有了这方面的疑惑,总能抓到些蛛丝马迹。你们,烟雨楼,是替朝廷办事的吧?” 隐藏的秘密全数被道破,梅黔华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不禁为钟离生的一番分析鼓起了掌:“没错,钟宫主果然思虑深重,瞒不过你,你都说对了。可惜啊,事到如今,一切可都晚了。” 梅黔华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一字一顿:“木已成舟。” “大局已定。”钟离生接道。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11节 “哦,看钟宫主如此笃定的模样,莫不是还以为有什么转机?”梅黔华缓缓踱步。 “梅楼主才是,如此有恃无恐,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自身安危吗?”钟离生看着梅黔华的脚步。 梅黔华呵呵一笑:“我自认不是钟宫主的对手,今天这一出,看来我是凶多吉少了。” “梅楼主何必妄自菲薄,你可以选一个更为明智的出路。”钟离生面无表情地劝说。 “明智?钟宫主,我觉得你今天做出的其中一条命令最是明智,直接抹杀掉那些在雾中暗算之人。”梅黔华眯起眼睛,“因为钟宫主知道,在那些死士身上只会白费功夫,对不对?” “在你身上不算白费功夫,我还没有感谢梅楼主,将那些情报顺利传了出去。”钟离生道。 “不用感谢,真是辛苦钟宫主先前一番作态,在我面前演了一场大戏。可惜,我也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会单一相信钟宫主透露出的情报。”梅黔华早有决意,对自己的下场有了准备,反而变得有恃无恐起来,挑衅道,“苦心经营多年,我早有自己的情报途径,自然能够去伪存真。钟宫主该好好清理一下你们内部的杂草了,前提是,今夜过后,你这个未离宫还没被灭掉呢。” 梅黔华放肆大笑,笑得得意而猖狂,就算他下一刻就被恼羞成怒的钟离生抹杀掉又怎样?有了他的情报,那些重要的武林巨头会被不费力地提前抹杀,未离宫的搜救队也将全军覆没,是他的胜利!有偌大一个武林盛世为他做陪葬,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梅黔华笑声渐停,因为钟离生的反应太过平静,这反应让他颇觉无趣。 “梅楼主为了往未离宫塞人,也是煞费苦心,步步为营,这份心血没有白费。”钟离生说,“没让我白费。” 梅黔华闻言,顿时感觉嗓子里像是咽了只苍蝇:“钟宫主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了,多谢梅楼主替我送出的情报。”钟离生说,“另外,梅楼主知道的,都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梅黔华愣了半晌,回味过来了这句话的意思,突兀恍然大笑。 “好一个未离宫,好一个钟离生,竟是如此么!枉我自诩聪明,却是从头到尾都落入你局中,徒然做了你手中杀人的利刃!” 梅黔华不得不承认,他败了!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一败涂地。 梅黔华神色复杂地看向钟离生,此人年纪轻轻便成为一宫之主,原以为对方虽武力高强,但心智经验方面会略有不足,如今看来……是他小觑了,如此谋略魄力,翻手云覆手雨,将人轻易玩弄于鼓掌间,可怖可叹!梅黔华不仅想起自己发誓效忠的高位上的那位大人,与之相比也是毫不逊色……么? “钟宫主这么精于算计,你家妻君知道吗?”梅黔华幽幽问。 钟离生皱眉。 “啊,我忘了,你家妻君跑了。”梅黔华不好意思地一笑,“哎,钟宫主你算计到了一切又如何,得不到心爱的人,也是可怜之人啊。” 心怀挫败的梅楼主纵然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在此时争些口舌之利。能让对方不痛快,他大概就痛快了。 钟离生神色重归淡漠,凝望向夜空处:“你不明白未离宫之人的生存之道。这么些年来,我不信任何人,只信他,而他亦然。” “我与他之间的关系,是超乎你们想象的紧密。而这份牵系,无论对方身处何处,都不会改变。” 漆黑夜鸽从天而降,落入钟离生手中。 梅黔华最是看不惯他这幅淡然的作态,高高在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天下万物尽入其彀,无人能打动。让人忍不住想要挑衅挫败他,打破这无懈的外壳,看看此人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 “钟宫主好似忘了,就算你利用我铲除了异己,你们的处境仍未有什么改变。就算在迷雾偷袭中保住了性命,也不过延长了苟延挣扎的时间而已。”梅黔华出言提醒,却非出于好心。 钟离生目光一扫,迅速略过密信上的内容,然后将密信捏为齑粉:“这就不劳梅楼主费心了,我们该继续走了。” 梅黔华挑眉,心下惊疑:“你不杀我?” “梅楼主是有用之人,你助我肃清害群之马,提升自身的功绩,我以为是互惠互利的事。”钟离生道。 情势急转直变,蓦然重获生机,梅黔华却是沉脸问:“如果我说不呢?” 钟离生看他,目光无情而冷然:“你最好不要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脑细胞死全了,写这两人勾心斗角真特么累! ☆、【四十八】八卦 【四十八】八卦 遗迹入口处。 “……正因是如此,有钟宫主及时的布置,诸位武林同道方能在此处安然会合。”梅楼主不愧是搞情报的,口才练得炉火纯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番演讲声情并茂,分外打动人心,将他夜半遇袭后的经过种种娓娓道来。当然,中途与钟宫主谈论的某些东西,就免于公之于众了。 “这么说,这次夜袭是朝廷干的好事? “卑鄙!” “无耻!” “狗官!” 众位借未离宫助力险死逃生的武林人士纷纷喝骂道。 作为朝廷安排的一步暗棋,烟雨楼楼主兼情报头子梅黔华觉得膝盖好疼。不过历练多年,梅楼主心理素质足够强硬,他看着借着谩骂与指责发泄恐慌不安的众位武林同道,心中发出不屑的冷哼。 一群乌合之众。 一盘散沙,如何能抵挡举国之力。 梅黔华不会当着众人面前坦白,告诉这些武林同道之所以会落入如今的境地,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但他心中对利用这些人是没有半点顾虑的。世间至理便是弱肉强食,不够强大就会沦落败途,个人的勇武不能代表整体的强大。在梅黔华眼里,这些站在武林巅峰地位的群体简直是漏洞百出,所以梅黔华对他们无畏而轻藐。 凡事总有例外。 梅黔华视线瞟向钟离生,若按弱肉强食来划分,这人便是绝对的强者,由不得别人不遵从。梅楼主的手段一向是圆滑的,必要时他会很识相,所以他按着这位钟宫主的意思来了。 反正,最后谁都逃不过在这片谷地里被围困而死的命运。 梅黔华不怀好意,略微好奇地想,在这种绝境之下,钟离生还能做些什么? 钟大宫主很淡定,视线岿然不动,让人无法揣测他内心的想法。但他只要面瘫着脸坐在这里,不言不语,便好似一根定海神针般,有着顶天的力量,让人心生安定。 梅黔华颇觉无趣,又不由生出几分钦佩,生死关头,才更能辨识人心。 一人在旁小声询问,似隐隐不安:“梅楼主,你可知钟宫主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梅黔华看过去,目光直直透过这张平凡而惶恐的面皮,识得对方打出的暗号。 潘管事。 此人素来行事神秘,来历成谜,本事倒很不一般。自己虽和他是名义上的从属关系,却从未看透过此人,也不知那千般面皮之下,究竟是一副何等相貌。 他不该待在山谷外待命吗,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来找自个的? 呵。 梅黔华眉眼魅惑,眸光冷漠,言语道:“不知。”随即轻笑,“事到如今,我们只需观望。” 且看这钟宫主,是否真能带着众人,绝处逢生。 在一处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苏苛不自在地拉了拉头上的兜帽,杜绝被他人视线窥探的可能。他凑过身去,对着眼前汇合不久的原墨卿,悄声问道:“原哥,我怎么觉得那位宫主老是在盯着我们看?” 原墨卿一脸笃定:“那是一定是你的错觉。” 苏苛还是有些不安,白天他有胆在擂台上作死地挑战钟大宫主,可此时月黑风高,这位钟大宫主的视线投射过来,目光渗人,如芒在背,没来由让他感到一股森森寒意。难道是钟宫主认出了自己这枚向他挑衅的小卒子,此刻怀恨在心,正琢磨着该怎样一掌拍死自己? “那他在看什么?”苏苛问。 “他在看风景。”原墨卿随口胡诌,“像他那种大人物,越是关键时刻就越要表现淡定,不会有空注意我们这些小人物的。” “不对呀……”苏苛恍然醒悟,“我明白了,那个宫主一定是在看你!原哥,你以前说过的,他对你始乱终弃,而你要对他打击报复……” “你也说是我被他始乱终弃,那他又何必再看我?”原墨卿一脸正直地敷衍,手上动作不停,正给从囚禁小黑屋py中坚强生还的陆仁贾同志上药包扎。 苏苛摸着下巴,露出疑惑思索的神色,摒弃个人恩怨公道地说:“我看那位宫主也没像原哥你说的那样渣啊,看样子还挺在乎你的,似乎是余情未了,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原墨卿没想这娃儿还挺八卦,现场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他居然还有闲心扯这些有的没的。原墨卿当初随口敷衍,如今破绽百出,干脆祭出大杀器他敲了一下苏苛的头:“大人的事,小孩少插手!” 年方二八的苏苛少年:“……” 他不服! 一旁的陆仁贾面若金纸,本就阴郁的一张面庞上全无血色,跟个白无常似的。他全身并无重大外伤,手腕部分磨损严重,局部脱力,修养几天就该没事了。更严重的该是他精神受到的伤害,历经过这种痛苦遭遇产生的后遗症,不是那么容易消去的。 听见苏苛的言论后,陆仁贾惨白的面色上,陡然浮出几丝血色,像是兴奋引起的红晕。他眼□□光,用知己的目光投射向苏苛。 “少年你果然是好眼光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陆仁贾很开心找到了八卦的志同道合者,“岂止是余情未了,我跟你说,钟宫主对咱原哥可说是用情至深啊!” “啊?”苏苛大为震惊,“可原哥不是说……” “你知道吗,这世间有一种叫渣攻的奇葩生物!他们拥有一双烂瞎的眼睛,别人对他好时总是视若未见,等人心灰意冷离开了,他们这才幡然醒悟,然后尝试用各种手段把人给弄回来。”陆仁贾滔滔不绝,神情激动,脑回路陷入一个迥然的次元,“得到时不懂珍惜,待到失去后才会追悔莫及,啧啧。” “为什么,这么做不是傻吗?”苏苛小朋友耿直地问。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陆仁贾既高深又猥琐地笑了,“所谓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当你不再对那人好了,天天用鄙视的眼神的瞪他,变着法子地嫌弃他远离他,他反而就会对你越来越无法忘怀,欲拒还迎就是这么来的!” “你的意思是钟宫主把原哥始乱终弃后,原哥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喜欢原哥?这不是……”忌于钟大宫主的视线一直默默投放在此,苏苛把最后一个“贱”字给咽了回去。“真是搞不清楚这些大人物的想法。” “我也不明白,可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啊。”陆仁贾回想之前任务里的惨痛经历,默哀。想当初,为了维护剧情赚取积分,按照自己的思路唆使受受满载伤痛心死成哀后决然远离渣攻。大概是受决然过头了,或是渣攻心肺都被狗吞了,结果欲拒还迎不成,渣攻居然真的愉快地和受受分手了! 分了! 他们怎么就不按剧本来啊! 渣攻不死追着受受悔不当初跪求原谅,虐渣不能,爽度不达标,他要怎么获取积分啊! 要不是他机灵,抓准时机撒出一波波□□,再度撮合攻受,他的整个任务就完蛋了啊! 陆仁贾沉迷于自己悲痛的记忆,苏苛则好奇地问原墨卿:“原哥,你真的是在对那个宫主欲拒还迎吗?” 原墨卿闻言差点喷出一口热翔。 他,对钟离生,欲,拒,还,迎?! 这个奇葩结论是怎么得来的! 原墨卿拒不承认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很不开心,于是他便不想让别人开心。原墨卿原本温和处理伤口的手猛然一用力,陆仁贾抬起爪子嗷的惨叫一声,从回忆中被拉扯出来,那凄厉的声音简直像是痛不欲生。 原墨卿拍拍手,撂了挑子:“这样的包扎不行,缺了疗伤的药,效果太差。而且照这样下去,就算来日进了遗迹,你伤势未愈,也是个拖累。你看看能不能从你那坑爹系统里,兑换出一个具有超强治愈功能的东西。 陆仁贾应了一声,开始在系统里翻找:“有是有,系统里好东西不少,都是保命利器啊,可惜太贵了,都买不起……诶,有了!决定就是你了! 陆仁贾一番操作,兑出一枚粉红药丸,伪装成从衣袖中取出来的样子。 原墨卿打量着药丸怪异的色泽,问道:“这是什么灵丹妙药?” 陆仁贾露齿一笑,靠前偷偷摸摸道:“□□。” ☆、【四十九】重围 【四十九】重围 陆仁贾同志数日被囚禁在暗室里,受了不小的折磨,留有不轻的精神创伤,此时大脑不清不楚,说出什么样的胡话也不奇怪。 原墨卿如此说服着自己,他怕自己不小心怒上心头,把本该同在一条船上的同伙给削成了片片。 果然是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系统,同流合污,如斯猥琐! 原墨卿深吸一口气,按压住暴力执法的冲动,露出一个和善的眼神:“小陆,我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陆仁贾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看向原墨卿,表情忧郁而哀怨:“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的情趣系统,这是偏见!” 原墨卿头微抬,用眼神嘲讽,到是给他个不偏见的理由啊! 于是陆仁贾举起手中不堪入目的粉红色药丸,开始煞有其事的解说:“这玩意儿叫做三天三夜……原哥你这是什么表情,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才不是那样!好吧也差不多就是了……虽然被归为□□一类,但实际上并无催情的效果。当人在濒临重伤甚至濒死的时候,服下这个药丸,就能立马起死回生,且药效持续三天,实在强悍。唯一一点副作用就是在药效期间,服药人会被封住武功,四肢无力。虽说这药原本的作用是让人就算连续被啪三天三夜也能坚强地存活下来……但是英雄不问出处,好药能用就行!” “不行!”原墨卿面沉似水,痛心棘手,“小陆,你好污啊!选用如此居心不轨的药丸,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人!” 陆仁贾:“……” 苏苛左右看看:“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不是要疗伤吗?” “苏兄弟,你是个纯洁的人,不需要明白。”陆仁贾拍拍苏苛肩头,转而对原墨卿摇头叹息道:“原哥,清者自清,污者自污。既然我话中内涵你都能懂,原哥,你也是大污之人啊!” 原墨卿:“……”啧。 “这药不行,会让人在三天内丧失行动,以这状态进到遗迹之中便是找死。”原墨卿一言否定。 “哦。”陆仁贾心痛地把粉红色药丸收回兜中。 “算了,本来也不指望你在遗迹中出多大力,保全为上。”原墨卿取出一块黑石头,递给陆仁贾,“拿着。岩老,到时候就托你照看这呆瓜了。” 后一句却是对着石头说的,精分在黑石头里的白玉牌应了一声:“行,交给我了!” “哎哟!”陆仁贾被会发声的石头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黑石头给摔出去。 除开原墨卿这一块外,其余人大多是惊惶不定,陆仁贾这一声惊呼来得突兀,顿时便吸引了全场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陆仁贾顶着莫大压力,连忙捂嘴,可怜兮兮。 幸而这一状况未持续多久。 最后一列外出救援的小队抵达此地,众人纷纷抛弃陆仁贾,各种眼神投注过来,看着这列漆黑怪异装扮的队伍,带着焦躁的期盼。而他们的到来,带来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 小队领头到钟离生前复命,想私下禀报,钟离生抬手示意。 “无妨,在场诸人皆是同道,无需隐瞒。” 那领头便说了:“属下带人查看过了,谷内往外途径统归三条,每条皆有朝廷重兵把守。” 当下便有人吸了冷气,窃窃私语,这一切,果然是朝廷的阴谋! “可曾探其数目?”钟离生询问。 “约……有十万之数。” 一时静默。 人人心头如坠冰窖,声音压抑在喉头,竟是连悲鸣都无法发出了。 柳石镇位于谷地,诡雾弥漫沉积,未中招者,只需前往高地山林便能暂得喘息,有未离宫的面罩援助所致,及时辨明敌我,更是减少了许多无谓伤亡。幸存者在未离宫宫众的引导下前往遗迹入口,众人汇聚,虽仍对现状惶恐,但人多时便无端多出一份信心。 可这份渺小的信心,在现实面前破灭得摧枯拉朽。 江湖崇尚个人武力,而军队注重纪律。几个江湖人对上十个兵,或许会是江湖人胜,但一千名江湖人对上一千人的军阵,肯定是江湖人被杀得七零八落,即便是宗师级的高手,也无法抗衡千军万马。 十万大军。 出路无门,避无可避。 基本上便宣判了在场所有人的死刑。 梅黔华简直想要仰天长笑,但这么做的结果极大可能是被当场杀掉泄愤,所以他忍住了。梅黔华悄声问钟离生:“怎么,钟宫主,有本事解决我这一小小的烟雨楼楼主,可有法子,对抗山谷外那严阵以待的十万大军?” 钟离生不语。十万大军的调派动静必然不小,能把它掩盖到不动声色的地步,本事不浅。善于挖掘情报者必然善于掩盖,能做到这一点的,想来只有身为皇室眼线的梅黔华梅楼主了。这大军也是化整为零,扮作好奇参看武林大会诸多平民混入进来的吧。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或者钟宫主可以选择另一条道路,宫主是有能之人,而我主上广纳天下贤才,一定不会拒绝你的。”梅黔华嘴角带笑,端得是一派魅惑风华,从外人看来便是危机之下,梅楼主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和钟大宫主调情! 钟离生会怎么选呢?谈判似赌局,最重要的是筹码,握有筹码的人才有能力提出条件。梅黔华一方掌握在场所有人的性命,这边是带给他底气的筹码,而钟离生,一无所有!他根本没有选择! 钟离生终于开口了,他回复梅黔华:“或许我未离宫和皇室终有合作的一日……” 梅黔华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绝不是今天这种状况。”钟离生也有说话大喘气的时候,梅黔华的笑容顿时凝固住。 钟离生起身,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集在他身上,一声沉稳高呼:“诸位某慌!” 惶恐的窃窃私语就此停住,一双双眼睛忘了过来,带着绝境中的期盼,而钟离生也未让他们失望。 “诸位可曾想过,为了我会选择于此地会和?”钟离生问道。 众人闻言,看着漆黑的遗迹入口,顿时眼前一亮,莫非…… “遗迹内部状况不明,但从其外各种防御措施看来,其中必然危机重重。但危机之下,便有着莫大的机遇,遗迹之中,说不得便有助我们力挽狂澜,打破逆境的办法!”钟离生道。 众人皆是被一言点醒,想起了他们前往此次武林大会的主要目的,可不就是为了这遗迹吗!谁知道遗迹内会有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宝?能破千军万马的神兵利器?或是能增长数十年功力的灵丹妙药?或是……一条通往谷外的生机之路? 众人眼中皆燃起希望之光。 原墨卿冷眼旁观,他知道这个遗迹只是白玉牌为苏苛鼓捣出来的一个练级之地,除了苏苛外,其他任何人进去皆是无利可图。旁人可不知道这一情况,对他们来说遗迹根本就是个未知数,钟离生又如何能肯定遗迹之中必然存在转机。 或者说,钟离生煽动众人进入这遗迹之中,究竟是何居心,有什么目的? ☆、【五十】金手指系统 【五十】金手指系统 听得那钟离生继续说道:“明日便是遗迹开启之时,我们只需在此坚守一日夜,便定有转机之时!” 一日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应对得当,此事当为可行。 原墨卿拍拍苏苛,实则是要与那白玉牌对话:“岩老,想个办法,让人今晚上就能进去,迟则恐生变。” 白玉牌嗫嚅推拒:“这……已经定下的设定,怎么能改呢?” “规定不能改,但能够变通嘛,钻空子会不会?”原墨卿道。 “怎么钻?”白玉牌不由问。 “定下的规矩是明日夜里开启遗迹,可按照我们的算法,子时后半便是零点,已经是第二日的夜了,今儿晚上后半夜正好就是我们入门的时机呀。” 白玉牌看着无理取闹强行诡辩的原墨卿,这么一想,还真有这可能性。 他所持有的金手指系统的功用便是给任务对象创造各种福利,将金手指的各种设定导入到系统中,系统便会根据设定自动生成金手指,而金手指一旦生成,设定便不可更改。生成金手指时,会根据金手指在当时情况下生成的难易度扣除相应积分,设定上最好不要违背所在世界的世界观。 举个栗子:在沙漠中生成一碗水,会比在绿洲里生成一碗水要花费更多的积分;相同环境下,生成十个包子要比生成一个包子要花费更多的积分;在一个科技当道的世界,设定一个与魔法相关的金手指,所花费的积分必然逆天,除非你能从设定上入手,把魔法原理用科学阐释出来,让世界观默认魔法是另一种科学系统,这样便能大幅度减少积分的花费。 而设定上不完善的部分,会由世界观自动补全。由世界观补全的情况下难免出现各项bug,与设定的初衷相违背,所以在设定之初一定要考虑完善,避免漏洞。 当任务对象体验过金手指后,系统会给这个金手指进行一个综合评估,根据评价奖励积分。越是实用、越是完善、爽度越高的金手指,获得的积分奖励就越高。 遗迹是他为苏苛精心设计出的金手指,花费了他大心血,但是他本意便是要利用世界观自动补全的功能。这个世界是武侠世界,可修习内力,属低魔世界,而他便是想利用远超低魔世界的设定,将低魔世界升级为高魔世界!白玉牌原以为自己要耗费天价的积分才能达成条件,可没想到生成遗迹时耗费的积分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多。白玉牌没想那么多,觉得是自己的设定太完美无懈可击,所以连系统都认可了它! 可如今,这份自信的完美大作被原墨卿轻而易举指出了一个bug,虽说强词夺理,但确实可行……简直是□□裸的打脸。 嘶,白玉牌感觉脸好疼! 不经意被打脸,白玉牌还得开心接受,如今这状况,提前进入遗迹中,确实能免去很多变数。 白玉牌与原墨卿达成共识,一番合计。然后原墨卿出面,对着场中众人瞎扯了一通,众人听得懵懵懂懂,半信半疑,可到底他说的是假是真,一试便知。 见众人意见统一后,钟离生不着痕迹地扫视过原墨卿,然后命手下取出一个盒子,盒子上有三重锁,三把钥匙分别由三个名门大派的负责人保管,此时这三人也相继取出钥匙,一一解锁。盒子打开后,盒内盛放的,是整整二十枚玉牌,这便是进入遗迹的钥匙了。 进入遗迹的名额在擂台赛结束之际便已决定了,夜袭过后,又有了些许名额缺失。这些名额便由钟离生牵头调配,众人获救全赖未离宫之力,况且钟离生行事公允,故旁人对分配结果均无异议。 分配完毕,选出五人先行尝试。进入遗迹的方法就记载在遗迹前一块石碑之上,只是时候未到,不得开启罢了。 五人中的一人领了一块玉牌,徒手按在遗迹石壁上一个绿色图标之上,绿色图标亮起微光。 “有反应了!”一人惊呼。 紧接着,石壁震动,裂开一道缝隙,逐渐往两边打开,露出一个封闭狭小的房间,墙壁光滑无缝,似整个由精铁熔铸而成,简直鬼斧神工。 “这……便是入口?”声音中,惊叹有之,疑惑有之。 手持玉牌之人深吸一口气,率先进入房间内,其余四人见状,相视一眼,便也步入其中。 “慢着!”有人站出来,跟着往那个密室走去。 “权且一试。”那人道。 众人明白了,他这是想试探,试探一块玉牌是否真的只能容五人通过,毕竟进入遗迹的人越多,他们就越有底气。 五人相继入内,第六人一脚刚落入其中,一声尖啸便突兀响起。第六人连忙缩回脚,尖啸声随之而止。 众人遗憾:“看来是无法取巧的啊。” 见第六人无法再进入,第一个人将玉牌放入房间内侧一凹槽处,开启的岩壁又开始慢慢收拢,逐渐掩住其中五张忐忑的面孔。 哐。 石壁合拢,不留缝隙,带起的烟幕消散一空,一切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他们这算是进了遗迹了吗?” “还是被……吃了?” 又一人壮胆按在岩壁的绿色符号上,岩壁再次打开,露出与之前一模一样冰冷的房间。 里面空无一人。 场面静寂下来,人人不由后退几步,远离那个漆黑的诡秘房间,仿佛那是一个吃人的怪物。 “怎么了,怎么都不动了?”原墨卿高声问,“都不去我可就去了啊!” 没人出声反对,原墨卿乐得没人跟他抢,拖着满脸不情愿惊惧不已的陆仁贾,后头跟着兴致盎然的苏苛,取了一块玉牌,大步走进了金属房间。 “还有人要来吗?没有的话……”原墨卿本打算随口一问便关门大吉,谁知话还没说完,便见钟离生像条鱼般滑了进来,简直没有一点点防备。 原墨卿倒吸一口气:“钟大宫主,你……”的节操去哪儿了? 钟离生面色淡然:“此次大会我未离宫为东道主,本就有庇护武林众人维持大会秩序的责任。而我身为一宫之主,更是要以身作则!” 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原墨卿听了只想吐槽,这伪君子! 钟离生的得力下属们见他们的宫主居然身先士卒,赶忙跑过来打算陪伴,可有一人的身影比他们还要快地钻进了房间,是怒涛门的掌门,杜亡! 只见他对钟离生一抱拳,粗犷行礼道:“钟宫主的行事气度真是令人佩服,在下愿助你一臂之力!” 实则是,杜掌门觉得,无论在何等险境中,只有钟宫主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杜掌门笑得隐隐得意,钟离生忠心的小弟们齐齐恶狠狠地瞪向那无耻之人,却也没有办法。因为此时那狭小的房间内,已经塞满了五人,没办法让第六人踏足。 人数已齐,原墨卿也没耽搁,将手中玉牌拍入墙面凹槽,岩壁两边逐渐移动合拢,最后一丝月光消失在严封密合的缝隙。奇怪的是,整个房间并没有就此漆黑一片,从墙壁上可以看到淡淡的荧光闪耀,点点荧光相连成片,无比绚丽。 此等美景,还未来得及欣赏,一阵剧烈的抖动席卷而来,身体瞬间有了强烈的腾空感,不由自主地坠落。 陆仁贾不安的尖叫,原墨卿不由唾弃一口,有什么好怕的! 这玩意儿不就是个电梯吗! 晃动和失重感越来越强,荧光一明一灭,混乱间,有人握住了原墨卿的手。原墨卿转头一看,正是钟离生。 原墨卿一愣,急忙想甩开,一声“你”字刚溢出喉咙,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住。荧光在最后一闪后熄灭,黑暗中唯有持续不断的震颤和惊惶惨叫。 原墨卿清醒之时,震颤已经结束,头还有些晕眩,望眼皆是静默的黑暗,目不视物,一抬手,就发现某人的爪子还紧握着。原墨卿晃晃脑袋,不忿地将钟离生的手甩开,在漆黑中摸索着墙壁站起来。 过不一会儿,钟离生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这是哪里?”依然是很冷静的声线。 原墨卿幽幽一声:“这里是阴曹地府……也说不定。” 接着是杜掌门难掩惊惶的声音,有点颤抖:“我们……是死了吗?” 原墨卿嗤笑一声,在墙壁上摸索到了玉牌的位置,看来他们还在那个金属房间里。接着原墨卿手上一用力,将玉牌扳了下来。 金属房间的一面墙壁一震,从中向两边颤巍巍打开,逐渐向人展露房间之外的世界。 明亮的光线打了进来,原墨卿连忙遮住了眼睛,走出两步,待到适应之后方缓缓睁眼。 入目是一片荒凉的废墟,廖无人烟,头上是一片广阔的蓝天白云。 原墨卿低骂了一声,再次挡眼,久违光明,此刻眼睛被刺激得流泪。原墨卿正抹着泪水,忽听一声惊呼。 “怎么?”原墨卿回头一看。 杜掌门手在房间内胡乱划了划:“没了……不见了……” “……有两个人,不见了啊!” 原墨卿看着钟离生和杜掌门,脸色沉重。 陆仁贾和苏苛,不见了。 ☆、【五十一】遗迹之内 【五十一】遗迹之内 “此处便是遗迹内部?”钟离生看着寥远苍穹,半响问了这么一句。 面前的废墟连绵,点点绿意隐藏在石壁之间,一眼便可望到天际。 这怎么可能? 他们所以为的遗迹乃是埋藏在山体之下,可眼前景致又是如何?一个山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无边的空间? 钟离生的吃惊不算夸张,一旁的杜掌门连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正咆哮着给自己挖坟。 “吵什么吵,要死的话一剑往脖子上抹就行了!”原墨卿不耐地踢倒路旁的石块,往上面踩了两下,站上去。 论三人中谁最吃惊,要数原墨卿,此刻他心中早已泛起惊涛骇浪。 被踢倒的石块并不是自然的石块,通体灰白,一段段断裂的铁棍从中突出,表面有着斑驳的锈迹,这是由钢筋水泥铸造而成的石块……不,应该说,是钢精水泥铸造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后的残骸。放目远望,入目皆是这样的断壁残垣,由钢铁建造的都市,一朝倾塌,竟是如此脆弱。 原墨卿的手忽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十年了啊! 没曾想还有一日见到如斯场景! 不对,眼前场景比起原墨卿熟识的,更像是…… 又是一声惊呼。 原墨卿从沉浸的情绪中惊醒,不由愤而喝问:“又有什么事啊!” 杜掌门指着自己挖出的坑,颤声说:“有人……在下面!” 原墨卿闻言一惊,直接施展轻功跃到坑边,往坑底一瞧,一张如土的残破面孔映入视野,身上套着破损的衬衣衬裤,看着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了。原墨卿见了却松了一口气,差点一巴掌拍到杜亡头上,当下不由嘲讽:“堂堂一派掌门,竟如此胆小,连一具死人都怕吗?” 杜亡外表粗犷,脸上胡子太多挡住了脸红的表情,他有些赧然地笑笑,也觉得自己一惊一乍的很是丢人。要搁平常时候,别说一具尸体,来十具他杜亡也能淡然处之,可这鬼地方不一样,地形怪异,四周静得好像人耳朵都要聋了一样,这感觉,特恐怖!在这环境下忽然挖出一具尸体,足够吓得人喝一壶的! 钟离生静静注视着他们出来的房间,慢慢往坑处走来,又静静看了会儿尸体。 “别看了,赶紧埋了吧。”原墨卿此刻心情不大好,直接甩头走开。 “……对对!”杜掌门也觉得那一具尸体看着渗人,于是又开始卖力埋坑。 几抔黄土落到尸体身上,土堆渐渐填高,等到重新将其掩埋的时候,钟离生说了一声:“走吧。” 杜掌门有些犹豫:“钟宫主,不用等后来的那些人吗?” “嗤——”背对着的原墨卿忍不住笑了,细微的笑声,肩膀小幅度地抖动着。但这地方本就安静,因此笑声就分外明显。 “你笑什么?”杜掌门涨红了脸,粗声喝问。 “当然是因为,不会再有人来了啊。”原墨卿眼中都笑出泪花来,抬起一手来擦,“要来早就来了。”而且,既然会有人的尸体出现,便说明,眼前这个安静的世界,并不如它表面上所展示的那么安全。 “你是说……”杜掌门暴怒,“外面那群鼠辈抛弃了咱们?” “噗——”原墨卿喷笑。 “你……你别笑!”杜掌门又有了想要挖坑自埋的冲动,这什么人啊,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钟离生淡淡道:“杜掌门,事情并不如你想的那样。” “嗯,虽然遗迹入口很是怪异,但既然钟大宫主率先进入,那么对外面那群家伙而言,遗迹内部便要比强敌环伺的外面安全得多。况且就算其他家伙畏惧着不敢迈入,钟宫主那群忠心耿耿的手下们,却是必然要追随而来的。”原墨卿手指在空中无聊地画圈,“至于为什么到现在还见不到其他人,恐怕是,他们进入了不同的入口,此刻正待在遗迹的其他部分吧。” 杜掌门难以接受:“这……你空口胡言,可有什么凭据?” “凭据?”原墨卿斜睨杜掌门一眼,“我想想……在我们之前,一共有五人进入遗迹,可我们下来后,压根就没见这五人的影子。你觉得,那五个人是会在情况不明的条件下,不等待同伙,全部人一起鲁莽前行的人吗?” “……”杜掌门无言。语末,原墨卿转向钟离生,笑着问:“钟大宫主,我说的对吗?” “墨卿所言极是。”钟离生点头,“虽然不知是怎样的机关原理,想必房间中消失的两人,也是因此被送去了不同地方,对否?” 原墨卿面色一沉:“没错。” 陆仁贾和苏苛一同在密室般的房间里不翼而飞,想来想去,能在这件事上做手脚的,唯有,白玉牌! 一行三人离去,而在之前掩埋尸体的地方,土壤表层一阵耸动,少顷,一只枯瘦的腐爪从地面探出,指向了三人离开的方向! 陆仁贾醒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下一个世界。 也不怪他想岔,眼前他所处的是一个昏暗的房间,一回头对上一个造型复杂的机械,纠缠盘结的电路像是狰狞的血脉,各色指示灯明灭,红光打在陆仁贾脸上,一闪而过。陆仁贾不由骇得后退几步,砰地撞上后方的高台,随着陆仁贾弄出的声响,一盏盏冷光灯依次亮起,黑暗如被驱散般,显露出房间全貌,方正而机械的风格。 这……怎么看都不符武侠世界的设定啊! 原哥呢?苏苛那个起点流少年,还有钟大boss呢? 他们都不见了吗? 不对,其余人都不在,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所以…… 他这是把自己给弄丢了吗! 陆仁贾慌忙去检查自己的系统,一个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幽幽响起:“喂,小子……” “哇啊——!”陆仁贾惊声尖叫! “是我,岩老!”白玉牌只恨自己没法捂住耳朵。 “哦。”辨识出那独具特色的电子音,陆仁贾缓缓放下心,左右看了看,忽然回过神来,从怀中取出那块黑石头,惴惴不安问道:“岩老,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若有身体,白玉牌此时定然是要翻个白眼:“放心吧,没出事,就是我带着你跳过了攻略,直接到了最安全的终点而已。” “啊?”陆仁贾一愣,意识到了什么,又往周围转了一圈,“这里是终点?遗迹里就是这么个地方?” 陆仁贾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不知道不对劲在哪儿,无论他怎么想,也想象不到众所期待的遗迹内部,居然就是这么一个冰冷而机械的房间。 画风也忒不对了。 想不明白,陆仁贾便暂时不想,向白玉牌询问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对了岩老,其他人呢,都在哪儿?你把苏苛和原哥丢哪儿了?” 白玉牌道:“什么叫我把他们丢哪儿了,他们只是去了该去的地方!那个像电梯一样的房间其实是个传送点,除苏苛外,原墨卿等三人应该是随机抵达内部设定好的某个落点,进入遗迹。苏苛持有我的白玉牌本体,当初我设定本体就是掌管遗迹的钥匙,遗迹默认苏苛身为遗迹继承人的身份,所以将他传送进了历练之地。” “你怎么不把原哥也一起传送过来呢?”陆仁贾问。 黑石头在陆仁贾手中跳了跳:“这块黑石头是我的□□,你带着这块石头,我才能在空间转移的时候,把你带到这里,原小友身上又没这块石头。” “哦。”陆仁贾懊恼垂头,视线移向别处,忽然发现了什么,几步跑过去。 “这不是显示屏吗?”他惊叫。 白玉牌也惊呆了,事实上他在扫描到这件充满科幻气息的房间时已经吃了一惊,为了运用世界自动补全的功能,他特意在设定上留有bug。但他没想到,世界观的补全竟偏向科幻而不是玄幻体系,这分明是个武侠世界观的世界啊! 这不是白玉牌第一次体会到,他这金手指系统功能的坑爹的程度。 “看这一块!”巨大的显示屏被均匀分为数个区域,陆仁贾指着其中一块,原墨卿的身影在屏幕中静立一瞬,回头一扫,又很快向前方一处遮蔽点跑去,“原哥!” 陆仁贾手指碰上屏幕,然后这块区域猛然放大,占据整个屏幕,一个新出现的黑影转过头来,某张极度狰狞恶心的脸孔便赫然飘立在陆仁贾眼前。陆仁贾脑门一麻,险些便要惊叫出来,他强忍着想要后退的冲动,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什么?” 白玉牌迟疑:“好像是……丧尸?” ☆、【五十二】驱逐令 【五十二】驱逐令 “为什么……会有丧尸这种不科学的玩意儿存在啊!” 原墨卿跳到一块高台上,俯瞰着下方那一坨坨……被打了马赛克的迷之生物,心里想把白玉牌拖出来吊打千万遍!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12节 这白玉牌弄出来的遗迹,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鬼啊! 当一大波丧尸向他们袭来的时候,原墨卿霎时对这恶心又熟悉的造型产生了警惕,立马寻了一处高台跃上去作为要紧的地利。而钟离生与杜掌门不明状况,不小心被丧尸团团包围,因为丧尸外型实在不能恭维,二人不想被靠近,抬手想把这些“人”给打开。 原墨卿见状喝道:“别碰,用内力!” 二人从善如流,并不直接触碰,用内力包裹着,将包围而来的丧尸一个个踢飞。然而丧尸是没有知觉的,就算被踹飞在地,也很快就能站来,随即像个没有灵魂的肉体一样,受着双无名大手的操控般,继续向着二人撕咬而来。 “先上去!”钟离生一掌挥出,击退所有丧尸。 杜掌门乘机爬上高台,正攀附中,一个丧尸爪子搭上他的小腿,被原墨卿急忙一脚踢开。钟离生从后赶来,扯住杜掌门衣领,一跃而上。 暂得喘息之机,钟离生皱眉看着这些似人非人的诡异生物,眉间显露几分嫌恶:“此为何物?” 杜掌门瘫在地上倒吸凉气,只觉手脚发凉,那些冰冷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原处:“那些东西……没有呼吸,它们……是死的!” “这些是会动的尸体,僵尸!看这全身的腐肉,说不定有什么疫病,千万不要碰它们。”原墨卿低声骂道,“……人死了就死了,干什么还起来吓人!” “人?”钟离生抬眼看原墨卿,“你说这些怪物是人?” “……当然,至少曾经是……”原墨卿忽然察觉了不对。这些腐尸身着奇装异服,他知道,是现代流行的服饰。但有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超级不对劲! 原墨卿看着其中几具腐尸凸起的胸口,这些分明是……女人! 可这世界中,不该出现女人,就算是在这奇怪的遗迹之中,也不该出现! 钟离生观察透彻,生平第一次见到女人,看到与常人截然不同的特征,忍不住道出怪物二字。 “别管它们是什么,我们赶紧想想办法,我可不想被这些恶心的东西困在这里!”杜掌门急忙道。 “吾观这些东西反应迟缓,气力宛若常人,不难对付,若只有少数几只,应足可应对。”钟离生分析。 “不要被这些东西碰上,尤其是抓伤咬伤。”原墨卿补充道。 这厢原墨卿三人正想法应对,观看监视屏的陆仁贾看着其中种种惊险,无比揪心。 “怎么会有丧尸啊?”陆仁贾代替视频中人,向白玉牌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我……不知呀!”白玉牌抵死不认,“本来预定是明日进入遗迹,可我们偏要今日强入,进是进来了,会发生什么变故……我也料不到啊!” “难道说早一天晚一天就会出现丧尸袭击吗?这不科学!”陆仁贾大喊。 白玉牌想喊冤,他根本就没考虑过啥劳什子丧尸!他给出的设定明明是远古遗迹啊!为什么会被末世片乱入?他才想喊上一句,这不科学! 陆仁贾盯着显示屏:“不行,我得把他们都带过来。”他握紧黑石头,提到眼前,“岩老,你得帮我!你能办到的,对不对?” “嘿,当你们侍在那个电梯一样的房间时,我确实能把原墨卿一块儿传送至此。但是,传送两人已经十分勉强,偏偏当时那位钟宫主伸手握住了他,分开不能,我也是无能为力啊!”白玉牌道。 “那……你现在带我去找他们吧,原哥聪明,他总能想出办法的,钟boss也是很厉害的人!”陆仁贾孜孜不放。 白玉牌听了,忽然叹了一口气,沧桑的电子音透着异样的空洞,在冰冷机械充斥着的房间内响起: “陆小友……陆仁贾,你为自己起名路人甲,难道还不够明白?” 明白什么?陆仁贾蓦地脸色一白。 “我们是在各个世界中穿行的玩家,与他们,终究是不同。”此时的白玉牌已不再是白玉牌,非是岩老,而是一位名为李岩的人。隐藏在玉牌之中的,是一个久经漂浪游移人世的孤冷灵魂。“世界于我们不过是虚幻,在异世中经营得再久,认识再多的人,任务完成后,终究要离开。离开后,都成了梦幻泡影。就算你此时还尚未能深刻体会,日后也会了悟。” 陆仁贾低头:“我知道……我明白的,什么都明白。我不该与人深交,就算相交也不该认真……”他闭了闭眼,“但是,原墨卿……原哥他不一样,他跟我们一样,都是从现世来的人。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回到原本的世界。” “他跟我们,不一样。”李岩毫不客气地说,“你答应他?带他回原本的世界?可笑!你凭什么信誓旦旦?你能办到?你这是在拿着连自己都不确定的事,骗人骗己!” 没错,骗人骗己。 这句话犹如毫不留情的利剑,打破陆仁贾一直来勉力维持的假象,直击他心防中最薄弱的一方,让他此刻摇摇欲坠。 死后复生,身心皆寒,他终于下了一个冰冷的决定。为了达成目标,换位思考,编织了一个拙劣的谎言,去哄骗他人的信任。 他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他一定也想回家。 我就帮他回家。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总有这么些灵魂,死后不甘,侥幸被卷入空间乱流,以莫大意志挺过危难,幸运投往异世,穿越重生。”李岩缓缓说道,“但对于那个世界的规则而言,他们是偷渡者,是异数,是必需要被驱逐的对象。你应该领了驱逐的任务,就算没领这个任务,为了完成主线,你也必须得驱逐他。而最简单的驱逐办法,便是,杀了他。” 陆仁贾哑声:“还有别的方法。” “嗯,别的,一个复杂的办法。”李岩说,“逐渐消除他在这个世界里的影响后,利用系统带着他回到空间,交给主神,最后他还是得死,不过多些步骤,就是不用你亲自动手了。” “我可以跟主神交涉的……我可以用积分交换……”陆仁贾焦急道。 “你办不到。”李岩打断他的话,“如能被人说服买通,神就不是神了。” 陆仁贾神色惨白,无言以对。 从黑石头里传出李岩的声音,细细的:“他死在这里,对你我都好。” 对原墨卿来说,丧尸不难对付,毕竟己方武力值摆在那儿,丧尸也就是模样恶心了些,力气比寻常人稍大,行动还迟缓,除了要小心不被抓伤咬伤外,要干掉几个丧尸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丧尸最主要的惊悚之处在于,他们原本为人的身份。而且,必须要砍下他们的头部,破坏了大脑,才能解决它们,不是人人都能突破这种近似同类相残的血色阴影。 而原墨卿三人却没多大这种顾虑,一来他们是江湖人士,本就长于拼斗厮杀。二来,丧尸群中多为女性丧尸,这个诡异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女人。钟离生二人没见过,就把那些女性看做单纯的怪物,手起刀落,丝毫不觉有斩杀同类的负罪感。 丧尸就是些小怪,好杀,奈何数量太多。 原墨卿抑制住骂娘的冲动,砍了一刀,把这具丧尸给踢下高台,喘息间,头便有些发昏。啧,他练功的路数可不偏向持久力啊……呸,谁说他持久力不行?绝对不是! 钟离生见原墨卿力乏,默不作声地扩大了自身的守御范围。原墨卿见他接手,很是无赖地放手不干,就地休息,一边还对钟离生指指点点:“少用些内力,照着脖子砍就行了,嗯,对!诶,小心点,你当内力不要钱啊!” 钟大宫主有些无语,一甩袖拍飞一圈丧尸,回头不由对着原墨卿一瞪眼:“闭嘴,歇你的!” 原墨卿笑得无辜:“哟,脾气见长啊,钟宫主,我明明是好心相劝,你怎么还凶起我来了?” 这一来一往间,颇见熟稔,像是两人之间某些冰冷的隔阂一时消失不见,回到了往昔的一刻。钟离生看着那人熟悉的狡黠笑意挂在嘴角,一时竟有些痴楞。 原墨卿完全没注意到钟离生的愣神,只喊道:“呀,小僵尸们扑过来了!” 钟离生回头,冷眼看着前仆后继的丧尸们,像是看着有着杀父夺妻之恨的大仇人,抬手。 轰轰轰轰轰轰! 这下连杜掌门都闲下来了,他蹲到原墨卿旁边问:“他是不是吞炮竹了?” 原墨卿没搭话,一只手若有所思地搭在下巴上,看着一处地方。 “在看什么?”杜掌门不甘寂寞,嚷嚷问道。 “到处都有那些东西赶过来,就只有一处没有。”原墨卿指着那处方向,“连怪物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是地狱还是天堂?是生路还是死途? 总得去上一遭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达成了我在古代文里乱入丧尸的夙愿。 ☆、【五十三】时光倒错 【五十三】时光倒错 其实没什么好选的,若一直被丧尸围困在此,纵然武功高强,得不到修整的情况下,也迟早会力竭而死。 眼下,唯有一搏。 “你觉得,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究竟是什么样?”原墨卿问。 杜掌门正找着原墨卿说的地方呢,闻言一愣神,摸摸脑袋,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转到这个问题上。 “你看,这天是不是很圆?这地是不是很方?”原墨卿指天又指地。 杜掌门觉得自己智商被藐视了,值此须协力抗敌的时候,他偏偏又不能发火,于是愤愤把脑袋转过一边:“嘿,天圆地方,天就像个锅盖一样盖在地面上的,这谁都知道!” “错。”原墨卿摇头叹息,怜悯的目光投向杜掌门,像是在看一只未开化的猴子,“天既不是锅盖,地也不是方的,天地是无穷尽的啊。” 杜掌门跳脚:“你……你胡说什么!” “哎,不过现在这片世界说不定真的是天圆地方。”原墨卿抹着下巴说。 杜掌门:“……”他觉得这人说了那么多废话,故弄玄虚,就是为了让人再也忍不住去揍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欠扁的人呢! 杜掌门已经忍不住活动手筋,准备等会儿揍死他丫的。正在这时,钟离生把周围的丧尸都清理了一圈又回来,看见两人蹲在一块儿,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原墨卿看一眼他:“我们在说,这个世界是有尽头的。” “你确定……从这地方能找到出去的路?”杜掌门忍不住嚷嚷着问。 此时三人正小心翼翼行进在残垣断壁间,原墨卿不耐地回头看他:“你的大嗓门能不能收敛点!现已明知那些僵尸怪物是听声辩位的,要是再被包围了,你去突围?” “好,我小声,你说!”杜掌门放低音量,难掩心中焦急。 “我推断这方世界并非真实,而是一种障眼法,让我们以为所见皆是真实。这方法以假乱真,想要破局,就得找出它的破绽。这一带没有那些僵尸在,想必是有什么玄机。”原墨卿望远道。 钟离生手一指:“那边。” 原墨卿一看,一只丧尸正慢悠悠在碎石上走着……走着…… “……”原墨卿道:“我看这只僵尸神情呆滞,涎水横流,必然是弱智中的弱智,脑残中的脑残,连方位都无法辨认,我们不必管它!”原墨卿的脸皮厚比城墙,这种程度的打脸根本不痛不痒,“脑残必须死,来日,这只弱智必然立成炮灰!” 说着,只见某只丧尸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忽然空间一阵扭曲,那只丧尸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啊哈!”原墨卿一拍大腿,“我就说它会成为炮灰的!” 钟离生忍无可忍:“这个是重点吗?” 三人奔到丧尸消失的地点前,再不敢往前。 钟离生问:“刚才,看清楚了吗?” 杜掌门迷茫摇头道:“好像看清楚了,好像……又没看清。” 原墨卿又往斜前方走了两步,一顿,回头,果然是钟离生扯住了他的衣服:“钟大宫主?” “别去。”钟离生道。 “生死有命。”原墨卿移开钟离生的手,笑呵呵的,“去了,可能会死;不去,就是等死。你说,我会选什么?” 原墨卿注定不会是坐以待毙的人,钟离生由着他松开自己的手:“不必你先行,自有人前去探路。” “谁?”原墨卿还是笑着,仿佛嘲笑,“你吗,钟大宫主?” 钟离生垂眸:“我得看着你。” “那就是另有其人啰。”原墨卿挑眉,目光扫过杜亡。 杜掌门被两人的目光看得发毛,傻傻嘀咕了一句:“原来你们两个真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墨卿大笑,却是皮笑肉不笑,转向钟离生,“……你说他这大傻能起什么作用?还不如我自己上。” “那就一起去。”钟离生重新抓上原墨卿的手,“成算更足。” 原墨卿看手:“放开,小心手会断。” “命都顾不了,还管手做什么?”钟离生低头看他。 “我算是明白了。”原墨卿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凑近钟离生,暧昧得好似耳语,“钟大宫主说话,从来就都跟放屁似的!” 杜掌门不解风情,傻傻起哄:“对对!一起上,不然就分散了!”说着就也要去拉原墨卿的另一只手,钟离生抬头冷冷看他。 莫名被看得寒毛直竖,杜掌门讪讪放下手:“算了,就这样吧。我们赶紧走吧,不然那些怪物又要聚过来了!” “好吧。”原墨卿端着笑脸,看不出心中半点波澜,继续往前迈出一步。 剧痛仿佛只有一瞬之间,一瞬之后,再无知觉。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追忆往昔,用一个词来形容钟离生对那个人的最初印象,便是—— 原墨卿他就是个傻逼。 十年前的那一日,冬日已过,尚是料峭春寒,余冷未消,寒潮又至。临门一场大雪,庭院深深,寂落无声,唯见白雪纷纷扬扬漫天肆虐。寒气森然刺骨,无孔不入,呵气成冰,仿佛连人的灵魂都要被冰寒冻住。 钟离生头顶着白雪,他已经一个人庭院里站了很久了,久到整个人都快成了一座冰雕。若有人来此,必然有人疑惑怜惜,一个半大孩子,何苦要受这样的折磨? 可惜此处不会有人来,钟离生知道,所有人都围在大堂里为新宫主庆贺。钟离生没什么想法,就是想一个人站在这里,看看雪。他有些痛苦,但这些许痛苦没过不久便也似被冻住了般,再也感觉不到,剩下的只有迷茫。 就像这漫天白雪,不知从何而来,落地化无,不知归往何方。 他会死吗,在他人毫无察觉中,无声无息地死去?钟离生想到。 这种想法也就是一闪而逝。 “阿生,你要活着……要好好活着……”这是爹亲临死的遗言。 小孩的手微微动了动,默默地,准备要回到房间里。 “哟,在干嘛呢!”有人声自一处传来。 钟离生缓缓抬头去看,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正趴在围墙上,笑嘻嘻地看着他。钟离生不搭话,那小孩也不恼,从围墙上费力跳下来,拍拍身上的雪,颠颠地往他这边跑过来了,走到面前:“哎,小孩,我找这个院子里的主人,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钟离生不给反应,小孩仍是自顾自地说着,模样很是嚣张:“本大爷要好好收拾他一顿!敢娶本大爷?揍得他娘都不认识!诶,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呢?” 钟离生仍是沉默,连眼神都不变一下。 “这孩子……不会是冻傻了吧。”小孩自语一声,伸手给钟离生拍去身上头上的雪,对着钟离生上下仔细一打量,“哟,不错呀,是个美人胚子,可惜是个傻子。”他嘿嘿一笑,“瞧你可怜的,一个人站在这,没人疼没人爱的,一不小心病了怎么办?以后就跟着本大爷混吧,有本大爷罩你……咳咳咳咳!” 钟离生:“……”还说要保护别人,让别人不生病,可话还没说完,这小孩怎么自己就先咳上了? 小孩咳得撕心裂肺,躬着身子揪着钟离生衣襟,看着好不可怜。 钟离生终于有所触动,胳膊微抬,似乎是想做点什么。小孩缓了咳嗽,一只手搭上钟离生的肩:“咳咳……咳,记住本大爷的名字,我叫原墨卿,本大爷的名字迟早会传遍全天下的,哈哈哈哈咳……咳咳……” “……”钟离生感觉此刻心情无比糟心,沉默至今,终于开了口,“……你该吃药了。” ☆、【五十四】信与不信 【五十四】信与不信 当原墨卿尚还未成为原墨卿之前,他是一名活在当下中正平和的普通青年。小学还有初中那会儿,他曾有段时间特别的愤世嫉俗,中二得不得了,成天干一些出格的事。随着时间流逝,他的三观渐渐成熟,这段中二病史便随风散去不起波澜。 但众所周知,中二病这玩意儿是不可能痊愈的,它只是换了个角度在人心中潜伏起来。所以,当原墨卿死后重生,发现自己居然穿越,震惊得三观破碎之时,他的中二病便在这档口,复发了。 他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结论—— 劳资果然天命不凡! 把世界当游戏,自命主角。 其实,这只不过是穿越者们的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 初来乍到,原墨卿首先得摸清自个的生存状态。 经摸索试探,初步断定,他穿到了古代,所处的未离宫乃是一江湖势力,这个势力内部圈子还挺乱,就比如说:上任宫主所在的原家为了拉拢现任宫主,就把他原墨卿许给了现任宫主一儿子。 ……儿子。 原墨卿掀起自己衣摆确认了一番,很好,没变性。 这是个男男生子无理取闹的世界。 ……fuck。 由于原身体弱多病,于是现任宫主的几个儿子纷纷发挥兄弟间友爱谦让的精神,学习孔融让梨,把联姻机会让来让去,大儿子让给二儿子,二儿子让给三儿子……消息传到原身耳中,原身直接感动得吐血三升,醒来后便换了个灵魂芯子。 原墨卿用他英明睿智的大脑静静思索片刻,顿时了悟——这不就是起点退婚流的常见套路嘛! 主角起步废材,被逼退婚,奋发图强后再怒扇其脸! 多俗的套路! 可他喜欢! 原墨卿修养身体的同时也在默默等待,预想中退婚的剧情没等到,时局风云突变,转眼间未离宫已改朝换代。旧宫主伤病离世,现任变前任,新宫主上位。这可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旧宫主遗留的势力被逐一剪除,旧宫主的几个儿子也相继出了意外,未离宫中人心惶惶。新宫主大概也觉得过犹不及,开始了怀柔政策,大发慈悲地宽待了旧宫主最小的一位儿子。新宫主的这一举措施放善意,显然深得人心,元老院开怀支持新宫主,宫中余下势力一一向新宫主投诚,原家也在其中。 原家还打算再努力一把,反正原墨卿还没嫁出去,不如再把他许给新宫主那边,虽然新宫主还没儿子,但新宫主自身还是单身啊! 新宫主闻言微笑,婉言谢绝,继续他的怀柔政策,于是原墨卿再次被许给了旧宫主的儿子,鉴于旧宫主的儿子死死残残,合适的人选便只剩下了一个,原墨卿的归属终于是被定了下来。 当事态发展至此,原墨卿觉得自己有必要见一下那个旧宫主的遗孤,如今自己的未婚夫。 同为弃子,总该见上一面,至于见面后该怎么办…… 当然是先揍上一顿! 基于这样的理由,原墨卿和钟离生终于有了第一次见面,可惜却是见面不相识。原墨卿对这个低调的旧宫主的小儿子知之甚少,而钟离生,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个未婚妻君…… “……你该吃药了。”钟离生开口道。 原墨卿仍在咳嗽,咳嗽之余仍不忘逞强。钟离生看着他,觉得眼前的同龄人病的不仅是身子,还有脑子。 而原墨卿自身没意识到,在恶劣的环境下,他的身体发病了,一直在哆嗦,呼吸非常急促。原墨卿前世一直身强力壮,如今成了个病秧子,行事便有些不知轻重,不懂保养。 衣服被人拽着,钟离生半是被动地把脑子不清醒的某人给拖进屋里,关上房门。风雪被阻隔在一墙之外,原墨卿呼吸稍有和缓,面上却是泛起不正常的酡红,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钟离生从没见过如此弱不禁风的人,不知从何下手。他把人放到榻上,看榻上那小孩眉眼紧锁,一副虚弱气虚的样子,仿佛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钟离生不由想起他那曾缠绵病榻多年的爹亲。他决定先去烧些热水来,方一转身,袖子就又被人拽住。 钟离生回头,原墨卿睁着双大眼,目光炯炯还挺精神,脑子都不清醒了,还执拗着非要问:“这院子里的主人呢?” 钟离生第一次明白何谓身残志坚,他算是服了这人了,开口道:“你睡一觉,醒来就能见到了。” 原墨卿迷糊中总算听到回答,头一歪,放心地昏迷了过去。 其实此刻他的情况十分凶险,生而不足,对急冻没有半点抵抗力,分分钟伤风感冒,一不小心还会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原墨卿昏迷中,隐隐感觉到有一股舒适的暖流在体内循环而过,让他不觉好受许多。 钟离生看着昏睡之人舒缓的眉头,缓缓收了内力。 就这么个人,这样弱的身体,他到底有什么底气,如此飞扬跋扈? 原墨卿睡了个昏天黑地,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大脑无比清醒,腰不酸腿不疼,掀开毯子坐起身来,开口第一句便是:“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钟离生静立一旁,嗯了一声。 原墨卿偏头看他:“你就是旧宫主的小儿子?” 钟离生想了想:“算是吧。” “儿,子。”原墨卿恨恨重复一声,片刻后捂头哀嚎。 钟离生以为他又发病了,然后就听他喊道:“这么可爱为什么是男孩子啊!不可能,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一会儿又望天竖中指,破口大骂,“贼老天!杀千刀的!” 果然是发病了。 对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人,钟离生并不想与之多有接触,他低头道:“醒了,就该走了。” 原墨卿放下手,盯着他:“不成,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 “知道,你说过,你要揍我。”钟离生坦诚地说,“好走不送。” 原墨卿笑眯眯,伸手欲勾搭:“开玩笑而已嘛,没见面之前不好说,见面之后,我怎么舍得对你这么个柔弱小美人出手呀。” 钟离生头往后仰,躲开某人伸出的爪子,皱眉上下扫视对方。 柔弱……他指谁? 这小孩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自知之明? 摸了个空,原墨卿不以为意,收手托腮,换了个聊天话题:“之前,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呆在雪中?总不会是被人罚站吧?或者,你在等人?” 钟离生拧着眉,摇头:“既非惩罚,亦无人可等。” 原墨卿孜孜不放,语带调侃:“难不成,你是在看风景?” 钟离生眉头迟迟无法舒展,总感觉对方这语气真是让人不喜。 “还是说,你一心求死?”原墨卿盯着他问。 钟离生眼瞳一缩,旋即垂眸不语。 “不可能,对吧?”原墨卿自问自答,“不管到了什么地步,没有人是不想活下去的。” 他又问,“你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钟离生素日里沉默寡言,三缄其口,还没等他想好如何谨慎作答,原墨卿又替他说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小美人,我和你做个交易吧,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我保你活下来,未来夺得宫主之位,鼎立天下。到时候,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成不?” 钟离生闻言大为震惊,他不由愣了半晌,然后问出一个他如鲠在喉的问题:“你这人……到底哪来的自信?” 就这么个自身难保的病秧子,他何德何能夸下如此海口? 原墨卿拖着一副羸弱身躯,眉眼飞扬:“我当然能办到,就看你是信我不信!” ☆、【五十五】生死相依 【五十五】生死相依 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钟离生一个人在冬日里待得太久,心头上的坚冰日积月累,亘古不化。原墨卿就像一阵风似的,不似冬日寒风凛冽,反而柔韧跳脱,却让人不忍挣脱。他就像一个征兆,融化的征兆。他出现,于是冰消雪融,万物复苏。 春天要来了。 原墨卿发现,和钟离生那臭脸小屁孩定下的交易,其实是自己比较占便宜。 保命是生存的基本,夺宫主之位是空头支票,鼎力天下是信口胡吹,亏得那小鬼傻乎乎地信了。 嗯,自己果然是王霸之命,虎躯一震,小弟立跪有木有! 原墨卿很是满意,穿越初期,他这个异世来客根本就不通常识,很多事情还要仰仗着钟离生糊弄过去。每次找上门去时,那小屁孩虽然总是臭着脸,在他百般赖皮之下,却还是会不甘地应了他。 这难道就是传言中的口嫌体正直? 原墨卿的身体原本练有一套固本培元修身养性的功法,可惜尚未练出成效,原墨卿自己也不知如何修习。正巧钟离生知道这套息水诀,便将全篇默写了出来交给原墨卿。原墨卿近日里已将那套功夫练到入门之境。何为入门?便是当他本该吐血三升之时,如今只需吐一升。 可喜可贺。 原墨卿有时也深恨如今这副身躯的孱弱,可若原身不是长期遭受病痛折磨,想来也不可能让自个轻易占了便宜。 有得必有失。 原墨卿喜好上了登高望远,有一回央钟离生想法弄来了一坛酒,拉着小孩爬上屋顶,两个人分完那一壶酒,同时喝得酩酊大醉。原墨卿跌跌撞撞站起,迷蒙着眼迎风而望,看远方崇山峻岭层峦起伏,想学那些文人骚客来上几段佳言妙句,奈何肚里墨水了了,便也放弃。半晌过后,却是自己呵呵大笑了起来。 钟离生皱眉,酒精让他迷糊了起来,他含糊着艰难问道:“你……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原墨卿回头,眯眼笑着,“就是忽然感觉没意思了。” 没意思还笑?钟离生不解,看着他身形单薄,袍袖于风中翻卷,一副快要随风而去的模样。 钟离生道:“那就不笑。” “好。”原墨卿答道,果然收起笑容。 自此之后,原墨卿对登高远眺的兴趣却是渐渐淡了。 穿越初期的热度随时间消散,现实像一道灰色的沟壑,横亘在心。沉淀过后,原墨卿浮夸不再,每日踏踏实实地练着息水诀,闲时调戏调戏钟离生,帮那小屁孩活动面部肌肉,免得将来僵硬成面瘫。 这日子过的艰苦但还算舒心,然而好景总是不长。 未离宫动荡之后逐渐步入正轨,新宫主的地位一日日稳固。新宫主估摸了一下时机,顺理成章地想起去探望一下,被他遗忘的旧宫主的小儿子。 新宫主自夺位以来诸事皆顺,春风得意,可以说正处在人生最为意气风发的阶段。原墨卿对这个宫主的所有判断都源自于各个途径传出的流言蜚语,真正见过这位宫主,才明白,何谓“闻名不如见面”,又何谓“人不可貌相”。 明明就是个多疑善变、心计深沉之辈,却天生一副方正国脸,长得是人高马大,看上去居然十分的人模狗样。 不怪原墨卿在评价上对他刻意贬损,这位宫主没来之前,他在窝在钟离生房里吃点心。新宫主一来,他就被那小屁孩给塞到床底下去了。 这简直不能忍! 新宫主姓袁,这位袁姓宫主往钟离生那寸草不生的院子里溜达了一圈,见到钟离生时,眼眶里便满盈了酝酿已久的泪水,上前一个熊抱,嚎道:“贤侄啊,你受苦了!我都不知你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他把钟离生院中寥寥几个打杂的佣人叫来,一通训斥。尔后一副要为钟离生做主的样子,要他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尽管提出来,他一律满足!还计划着要帮钟离生换个更好的院子…… 钟离生闻言敛目摇头,表示他在这里过得挺好,不劳宫主你费心了,这里是他爹亲生前所住的地方,他留在这儿也是为了怀恋爹亲巴拉巴拉……他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但求在此终老一生从此别无所求巴拉巴拉…… 袁宫主闻言很满意,他放心了,摸着钟离生的脑袋,感慨道,多懂事的娃儿啊。等他回去没过几天,给钟离生院儿里送来一打仆役,个个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哥儿,看着养眼。隔三差五地,袁宫主还会送些东西过来,或者玩具,或者点心,或者几卷话本,都是些这个年龄段小孩喜欢的玩意儿。 原墨卿心想,这是要开始养废政策了。 古语云,玩物丧志。尤其未离宫可是武林势力,以强为胜,以武为本。钟离生要真沉迷于此,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到这些无关之物上,今后的未离宫,便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可惜的是,袁宫主此招对钟离生不起什么作用,因为他送的大部分的东西都便宜了原墨卿这货,尤其是点心。 袁宫主每过一段时日便会亲来一趟,询问试探一番,用以确认钟离生是否真的是胸无大志。他其实是希望这小孩流露出一些反常的表现,证明钟离生并不想表面那样纯良无辜,这样他就有理由说服自己一举除掉这个心腹大患留下的儿子。但是没有,钟离生的表现无懈可击,甚至随着相处日深,这孩儿偶尔流露的濡沐之情让他越来越难以招架。时日愈久,几次三番过后,就算是钟离生不露破绽,这袁宫主自己却按捺不住了。 他反思,为什么自己当初脑抽,要选择养废这一费力又耗时的方法? 袁宫主又笑容满面地上门了,此番前来与以往几次大有不同,只见他语重心长地对钟离生说道:“贤侄啊,你可不能再这样对自己放任自流了。想当年你的父亲是何等英雄的人物,都说虎父无犬子,若是我不能严格要求你,悉心把你教养成才,日后我该怎么面对钟离兄的在天之灵啊!” 袁宫主说了很多,这一大通话翻来覆去,最终都是一个意思。 他要把钟离生,送进暗堂。 未离宫的暗堂是个什么地方? 如果你想严苛地训练一个人,你可以把他送入暗堂;如果你更想要那个人的命,那你更要把他送入暗堂。 那是个宛若人间炼狱的地方,不见天日,在那里奉行的法则便是弱肉强食,不够强便受人欺凌,心不狠便寸步难行,命廉如纸,不值分毫。在实力为尊的世界里,根本毫无道理可言。 未离宫每隔几年就会从各地收拢数百个适龄小孩,将他们投放到暗堂培养训练。在这近百个孤儿中,只有寥寥数个才有资格正式成为暗堂的一员。而被淘汰之人,不是因为他们不够优秀,而是因为,他们全都已经死了。 袁宫主言毕抽身离去,钟离生默然坐在原地,久久未动。恍惚间,钟离生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片雪地,彻骨冰寒。遥望窗台,窗明几净,屋外分郁郁葱葱。分明是□□正浓,钟离生却觉得自己在看墙上一副单薄的画卷,不显半点真实。 原墨卿从藏身之处走出,问道:“你要去吗?” 钟离生垂眸回道:“我应该去。” 原墨卿走近几步,从袁宫主刚送来的东西里挑出一个苹果,用袖子擦了几圈,张嘴啃了几口,忽然问道:“小离生,你恨他吗?” 钟离生为他这个称呼皱了皱眉,片刻后移开视线,反问道:“为何要恨?” “他防备猜忌你,面上对你好,实则笑里藏刀,要送你去死,你居然不知为什么要恨他?”原墨卿挑眉,啃着苹果,一边漫不经心地观察着钟离生的表情,“不对,你心中是有恨的,却不是针对那个袁宫主,而是某样更为渺茫的东西……” 钟离生默不作声,视线在空中游移,并没有专注着某处。 “比如说……你那位英年早逝的父亲?”原墨卿蓦然道。 钟离生手一颤,眉眼突地一跳,就像是指间猛然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疼痛钻心却无可纾解,只能茫然地承受。看着他的反应,原墨卿确认了。 “看来我猜对了。”原墨卿嚼着苹果,一唱三叹,“你跟我一样,有恨无处发。小离生啊小离生……同是天涯沦落人呐!” 钟离生狠狠皱眉,忽然道:“我姓钟离,名生!” 话题偏转得出乎意料,原墨卿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偏头,耳尖微红:“啊,钟离……原来……”他垂头扶额,“小离生,有没有人教过你,做人不能太耿直?” 钟离生不理解,见原墨卿不改口,继续提醒:“你不能那么喊我……” “小离生~小离生~”原墨卿恼羞成怒,彻底露出无赖嘴脸,“我就这么喊了,怎么着!还是说,你想让我喊小畜生?” “你……幼稚!”钟离生被这人的无理取闹给气着了,他一甩袖,转身扭头,与原墨卿相背,愤然道:“我不与你言!” 钟离生头次被人气急到如此程度,这赌气的模样,就像个真正的小孩。原墨卿很是惊奇,以往他那么多次逗弄,都不见钟离生如何变脸,他还以为钟离生天生就是木头做的咧!回想方才自个的所作所为,原墨卿不由老脸一红,这人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清咳两声,原墨卿把果核往旁边一丢,轻言细语想把人给哄回来:“小离生……啊不,钟离生,你听我说……” 钟离生衣袖里的手攥紧,打定主意不要理他。 原墨卿下一句是:“我也要去暗堂。” “什么!”钟离生猛然转身,不敢置信,“你这是去送死!” “不是送死,息水诀已经被我练至下一境界了,我很厉害的,这世上可很少有人练到如我般。”原墨卿无所谓地笑道。 钟离生情绪突变,一反常态,激烈反对:“你练至再高境界又如何,至多让你少吐几口血!息水诀本身没有半点攻击力,你在暗堂里要如何自保?有我一个去暗堂就够了,用不着再加上你!” “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原墨卿扬眉自信道,“你信不信我?” 他疯了,钟离生想,他看着原墨卿一脸坚决,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绝望,他无法说服面前的人。钟离生以为这人的脑子只是病重时有些反常,可现在,这人口口声声要去送死,执着得像块秤砣不可扭转,简直让人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铁疙瘩做的! “你不能这样。”钟离生眼神灰暗,他抿着唇,声音压得极低,感觉快要哭出来,“你明知我说不过你。” “这不是谁说服谁的问题。”原墨卿摇头,温和而又坚定地看向钟离生,“我们都是他人眼中的弃子,你我如今是生死相依的关系,知道什么是生死相依吗?” 钟离生茫然,原墨卿靠近,对着他一字一顿道:“便是你生,我护你生,你死,我也不可能活下去。” “没人会好心放过我们,小离生,我们没有退路了。”原墨卿沉重言道。 钟离生浑身一震,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原墨卿叹息一声,怀疑自己说得太过。他伸手抱住小孩,出言宽慰道:“放心吧,没多大事,我就是危言耸听了些。我们不会有事,我们都会活下去的!来这世上走一遭,不是为了就这么死去的啊,你看,人生在世,总得活得有些意义不是?” 钟离生把头埋在原墨卿肩窝,良久,闷声骂了一句:“原墨卿,你就是个混蛋!” 他的声音嘶哑中带着些颤抖的鼻音,像是哭腔,听上去竟有几分委屈之意。原墨卿一听一愣,心脏蓦然被人揪紧般,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最后是无奈伸手拍着钟离生的肩背,连连应声道:“是,是……我混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与原墨卿所想不同,钟离生并没有哭,他只是闭上双眼,紧紧回抱住原墨卿,沉醉其中。 就像在拥抱整个生命。 ☆、【五十六】骨灵心言 【五十六】骨灵心言 原墨卿选择与钟离生一同前往暗堂,面对其中的所有艰险。当他们踏入门中,斯门紧闭,像是隔绝了两方世界。至此,二人再无退路,唯有向前,即便前方是浴血厮杀的炼狱之途。 时光如梭,悠悠三载岁月。 眼看着此轮的暗堂之训便要到头,未离宫中对此事的关注度渐渐提高,时不时就有人开始谈论此事。有人特意在袁宫主面前提及:“宫主,听闻此次有好些不错的苗子,全交由暗堂栽培实在可惜了,不如宫主给我们堂口留几个?” 袁宫主爽朗大笑:“哈哈,没影的事,还没出结果呢,你就这么着急惦念上了啊?” 那人讪讪摸头:“我这不是太缺人了嘛!” 与人别过后,袁宫主微微回忆,便回想起当初被自己亲手送入暗堂的前宫主的小儿子,还有执意要随他而去的原家小子。不过一纸婚约,哪知这姓原的小子小小年纪竟如此痴情? 原来已经到了结束的时间吗?袁宫主微微怅然。在暗堂中求生自保已是不易,钟离生还要照顾一个病秧子,其结果必然是凶多吉少。 这样岂不是正好?他本来的目的,就是希望这心腹遗患在暗堂中无力反抗,悄无声息地死去。 辗转片刻,袁宫主起意,派人去暗堂探听消息,收到的回报却让他心惊:那两人居然一直存活至今,而且两人都是最有可能留到最后的人选之一。 袁宫主一个人静立房中,抚案沉吟,最终做出个决定。 颜色暗沉的演武场上,钟离生与原墨卿相对而立。头戴铁面的教员站在高台上,冷冷俯视二人。 “这将是你们的最后一场审核,审核内容很简单,杀死你对面的人,手段不论!” 原墨卿不开心,懒懒提出异议:“一般来说,像我们这样兼具实力与美貌的选手是不会在死斗中撞上的,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暗箱操作,我要求终止这场比斗,拒绝黑幕!” 铁面人不为所动,面具下的声音冰冷中带上几分嘲弄:“今天你们两人中,只可能有一个活着离开。” 原墨卿摇头,叹了一口气,身形一矮,干脆在石板上打起坐来。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13节 “非也。”钟离生抬头看向铁面人,“能活着出去的,在场还有一人。” 半柱香时间过后,暗堂紧闭的大门轰然开启,有一物从中被投掷而出,空中鲜血喷洒,一个铁具敷面的头颅滚落在地。两双脚步从门后迈出,越过徒睁双眼的头颅,走向前方。 钟离生抬头望天,用手微微遮住眼睑,屋外这寻常的天光,对此时的他却显得无比耀眼。原墨卿静立一旁,等待钟离生调整完毕,道一句:“走吧。” 这只是个开始。 未离宫以武为尊,就连宫主之位也是如此,非为世袭,不问师承,唯强者承继。 在考核中教官身死那是他实力不济,死不足惜,唯一的问题是,考核内容要求钟离生二人相互残杀,而他们的行为明显不符考核内容。 “无妨,他们两个本就是我未离宫出身,皆是极为优秀的苗子,各项能力都名列前茅。这场考核的安排本就是一场失误,要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出了变故,那才是我们的损失啊!”袁宫主表现得很大度,呵呵笑道。 有其他部门的人惜才,想招揽二人,袁宫主代人一一向钟离生问过,钟离生均出言谢绝。 “我愿留在暗堂,誓死效命宫中!”钟离生握拳道。 “好,你有如此意志,实乃我未离宫之幸,很好!”袁宫主大笑,“我必将交付大任于你!” 袁宫主的确心情挺好,一个人但凡有了弱点,便不是无懈可击。而钟离生的弱点如此明显,只要掌握这个弱点,便可轻而易举地驱策他,成为一枚方便称手的棋子,而袁宫主有十分的自信驾驭住这枚棋子。 暗堂是个阴暗的地方,但钟离生并不介意身在何处。 无论是在暗堂受训还是之后正式进入暗堂,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恐怕都是极端残酷悲痛的经历,可对钟离生来说,那些日子回忆起来,竟完全不显煎熬,反而有几分美好的意味参杂其中。他想,一切皆只因有一个人的陪伴。有他在,再痛苦的时光也值得回味,所经受的一切苦难都仿佛有了意义。 宛城烟云之地,鱼米之乡,行商往来,热闹非凡。原墨卿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自然是兴奋异常,东奔西逛的,好不跳脱。钟离生跟随在后,偶尔应声答上几句。在逛街的过程中,如果原墨卿在某个铺里见到能入他眼的东西,总要欢喜地多看几下,再摸上几下,可就是不买,搞得店铺里的人都用苦大仇深的眼神盯着他。 “为什么不买?你看起来挺喜欢那些东西。”钟离生如此问道。 “我是喜欢。”原墨卿笑答道,“可喜欢并不意味着,我非要得到这样东西啊。”嗯,他就是喜欢看别人想打他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钟离生皱起眉头,等原墨卿奔往下个店时,钟离生回头,把原墨卿刚刚看过的几样东西全都买了下来。 店家的脸色顿时就阳光灿烂了! 钟离生一出店门,迎面一个糖人差点戳到他脸上。原墨卿举着刚浇出来的糖猴子,对着钟离生嬉笑道:“诺,送你的,别整天皱着个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年轻人就该多笑笑嘛!”他一低头看见钟离生怀里买的东西,一声大叫,“哇,你怎么还都买下来了,钟离生你可真败家!” 钟离生内心五味陈杂,微微撇过头:“败的又不是你的钱。” 哟,生气了,原墨卿挥着手里的糖人,戏谑问道:“这个糖人,你要还是不要?” 钟离生盯着那活灵活现的猴子,栩栩如生,调皮活泼,简直就像原墨卿这个人一样。 “要!”钟离生低头,愤而用力一咬,整个猴头就没了。 原墨卿举着剩下的猴身哀嚎:“哇啊,小离生,你简直是暴殄天物!” 花了一天时间走遍大半个宛城,两人回到客栈,走进房间,合上房门,神色均暗沉了下来。原墨卿侧身,拨开窗户,一只漆黑夜鸽从天而降,扑棱着翅膀落到窗台上。原墨卿解下夜鸽腿上所绑的信筒,展开:“夜半,九曲巷,骨言。” 原墨卿看向钟离生,道:“对方约见,要去吗?” “去,也是时候联络了。”钟离生闭眼。 夜半,二人如约而至,藏身在巷中暗处。月上梢头,夜色浓厚,不远的地方却是莺歌燕舞,靡词艳调声声不绝。这小巷内倒是一片静谧,偶有提灯小厮打着灯笼从巷口路过,图着便利,欲入巷中一解内急。小厮站在巷角放下灯笼,刚解了腰带,突兀对上一双眼,眼瞳晦暗不明,在黑暗中显得诡秘无常。 小厮猛地骇然被吓,张嘴欲惊呼,却惊惧感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一束红线从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卡住他的咽喉。红线的两端握在一双白玉无瑕般的手中,手腕之上隐在袍袖内的黑暗之中。白得润泽,红得艳丽,落入视线中就像是美玉上的一道血线,仿佛血水随时快要滴落般。 小厮致死也没能挣脱这致命红索,没动弹几下就已咽了气,被轻放在地,露出他身后之人。这人头戴兜帽,全身隐匿,瞧不真切相貌。他捡起地上的灯笼,开口,声音透着一股特别的嘶哑:“你们大意了。” 原墨卿扬扬眉,不置可否:“是你选的地方不对。” 这位显然便是今晚的接应人,骨言。 骨言沉默片刻,拎起尸体衣领:“也好,他的面皮正于我有用。”他推开小巷一处侧门,“随我来。” 几人从侧门进入,不久便转入了房间内,步入内室。室内五角焚香,红烛罗帐,不似卧房,反倒像个祭坛。骨言将小厮的尸体放置在黑色石台上,取笔蘸水细细清理死者面容。 此处的一切都让人心生不适,原墨卿轻微地跺跺脚,舒缓心中焦躁:“你是为何要见面联络?” “我需要知道此次行动的目标。”骨言道。 “这不是你早该知道的事吗?”原墨卿轻笑。 “我需要更具体的。”骨言一笔笔在人面上描画,平静道,“明白你们的目的所在,我才能更好地辅助你们。” 原墨卿闻言,冲钟离生摊摊手,退到一边。 钟离生没有过多犹豫,言道:“梅尚书手上有一本名册,名册上记载的都是些和江湖势力有所牵扯的官员,还有他们之间往来交易的记录。找出这本名册,杀死所有知情人员,这便是本次的任务。” 骨言手一顿,收起笔:“我明白了。” “现在,说出你知道的情报吧。”钟离生道。 “宛城有一位化名梅庄的商人,携妻儿来此度假,居处城南君子院,其身份正是梅尚书大人。君子院防守严密,不得而入,而梅大人每逢出行,必有一人贴身相护——枯荣刀,严遥。” “刀锋一指定枯荣的那个严遥?”原墨卿插话问道。 “正是。”骨言道。 原墨卿拈起一缕头发,沉默片刻,又甩回脑后,带着轻微的嘲弄笑道:“他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独侠客,传闻他的身手可入天下前十。近几年不怎么见他的消息,原来是替朝廷卖命去了。” “能否打探到名册所在?”钟离生问道。 骨言摇头。 钟离生略微失望:“那便只能硬来了。” 骨言指间夹起一柄工笔刀,移到烛火上灼烤,道:“我有个提议,英雄难过美人关,侠骨柔情付衷肠,你们不妨试试美人计。” 原墨卿奇道:“听闻这位梅大人一向持身严正,美人计怕是不起作用吧?” “世人心中皆有不为人知的隐密,梅大人有这么一两种爱好也不奇怪。”骨言兜帽下的嘴角勾出一抹笑,对着原墨卿遥遥一指,“而且,梅大人最喜欢的,就是年轻秀美的小哥儿,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由你出手,我们任务成功的胜算会加大许多。” 原墨卿瞪眼,他手痒了。 钟离生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有何依据?” “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骨言手指一寸寸在刀锋上移动,“我所修之道乃从龙心法,其中首要的,便是识人之功。” 原墨卿笑得温和:“难不成你还会读心之术?” “读心谈不上,只是些观察技巧罢了。要想知道一个人的想法,不能看那个人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逢人待事不能只看表面。”骨言笑得诡异,“比如说你虽然笑容满面,但你想揍我,而另一位……”骨言转向钟离生,“想杀了我,我说得对不对?” 原墨卿夸道:“很好,你很有自觉。”但他还是想揍人。 钟离生呼吸间,放松了手指,淡淡道:“你的提议确实有参考价值,我们会把这一点列入计划。此次任务艰巨,希望日后合作愉快。” “好。”骨言点头,刀锋移到死者面容上,问了一声,“你们确定要看下去?” “不,你自个请便……”原墨卿敬谢不敏,忙抬手道,然后和钟离生离开。 出了九曲巷,原墨卿忽然笑了一声。 “怎么?”钟离生问。 “没什么。”原墨卿耸耸肩,“我只是觉得,这个江湖与朝堂的联系,比我想象中要深太多,而未离宫,更不像是普通的江湖势力。如我们这般暗堂之人,也只是多方博弈下,负责在阵前厮杀的棋子,身不由己,也忒没意思了。” 钟离生闻言,握住原墨卿的手,坚定道:“不会一直如此的。” 原墨卿看着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嗯,没错。” 然后他猛然抱住钟离生的脑袋,使劲在上面按揉着,“小离生,你长大了啊,都会安慰人了!你可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啊!” “……”钟离生憋红了脸,想挣扎却又不敢用力,终于只能悲愤吼了句,“原墨卿,你给我放手!!!” ☆、【五十七】暗途明志 【五十七】暗途明志 侠以武犯禁,而易氏江山下各个武林势力如久病沉疴,疥癣之疾终成心患,梅尚书在朝堂上力主整肃江湖势力,江湖上想要他命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可此番梅尚书惹来杀身之祸,原因并非仅仅因此。 当朝大皇子雄心壮志,视各个武林势力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和梅尚书可谓是一拍即合。若由大皇子继承皇位,他必将着手大力打压江湖势力,这自然不会是未离宫希望看到的。朝廷视江湖为匪窝,而各个武林势力能够长存,也自有其道理。大皇子若要打压武林势力,伤及的可不止是江湖人的利益,那些收人钱财与人方便的官员们,才是最心慌的,他们当然要另谋出路,暗中投身到其他皇子身下。 现如今,梅尚书明察暗访,手上掌握着那些官员们与人相通的罪证,这些罪证一旦上呈,他们便是死到临头。这些官员不甘于末路,而他们投靠的皇子也不会放任让自己被剪除臂膀。 牵扯入夺嫡之争,这才是梅尚书的必死之由。 “哈哈,梅兄,你觉得这边如何?” “哈哈,周兄,此地甚是繁华,不愧是宛城啊。” “梅大人难得到此地做客,今夜便由老兄我做东,今夜梅兄可一定要赏脸啊!” “一定,一定!呵呵。” 一位小厮见客上门,机灵地上前把客往里边请,边走边道:“嘿嘿,周大人里边请,您旁边的大人是第一次来?” 梅庄默默一笑,小厮了然:“哈,大人,您今儿来得可巧了,咱院里的几位出名的红牌小哥儿都要在今晚登台表演呢!啊,对了,今天还是琴君的挂牌日……” 周大人略惊讶:“琴君……挂牌了?” 小厮适时叹道:“可不是嘛,生在这种地方,就算是琴君那般才情出尘的人物,心里头有万般不甘愿也好,也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不舍?”周大人心情颇好地调侃道。 “哪里啊……琴君哪里是我这小人物可以肖想的,哈哈哈。”小厮讪笑,连连讨好,“我倒希望是二位大人能够赎了琴君离开,要是真能跟了两位大人,想也是琴君的福气!” 周大人哈哈大笑,心情大好,拍拍小厮的肩,随手打赏了些银两。小厮掂量了一下手中银两的分量,欢喜退下,临走前还听到那位新来的梅大人饶有兴致地俯身询问周大人:“那所谓琴君是……” 小厮悄无声息从后门离开,披上一件宽大外袍,掩盖住头脸,一张面皮被他撕下,随手丢弃在地。色泽鲜艳的面皮如同被烈火灼烧般迅速萎缩腐朽,转眼便分解成灰。 当夜,琴君便被周大人赎了出来,翌日一早,梅庄君子院的一处偏园便多出了一位琴君。 “哼,这些个地方官员,要是没做亏心事,又怎么会急着送人来讨好我。”梅大人把帖子往桌子上一丢。 无人应他,一旁的刀客只是默默抱刀而立。 “走,瞧瞧去吧。”梅大人欣然道。 梅大人带人来到那处偏远的院子,推门而入,一人身着黑衣正背对着门坐在梳妆台前,单只是个背影便引人无限遐思。梅大人心一动,走近,一手搭上那人肩膀:“琴君……” 那人回头,清秀面庞,眉眼锐利。 不对!梅大人一惊:“你不是琴君!” 这一声恍悟有点儿晚,一道寒光已顺势袭上他的要害。 而此时,严遥的刀,出鞘了。 枯荣刀,刀锋一指定枯荣,当他出刀之时,结果便已注定。 原墨卿觉得自己在这瞬间被锁定了,对方明明刚刚出刀,他却觉得那刀锋已将他劈裂。心中强烈的警兆让他放弃此次进攻,迅速抽身而退,明明应该避过了,可那刀锋还是和他的肩膀来了次亲密接触。 原墨卿捂着伤处,瞬间的考量过后,飞快后跃,破窗而出。 严遥与梅大人对视一眼,旋即独自飞身追了上去。出了君子院,再追到了一条无人的街道上。严遥停步片刻,忽而转身往回赶,可这一转身,却见到那名暗杀者赫然拦在了回去的道路上。 “现在才意识到是调虎离山之计,会不会晚了些?”原墨卿嘲笑道。 严遥道:“让开。” “严前辈又何必执着,我们准备良久,计划周全,等你赶回去,也是万事休矣。”原墨卿道。 严遥提刀:“杀了你再回去,也一样来得及。” 原墨卿手一抖,一柄匕首落入手中,眉眼中杀意流动:“那便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梅大人甫一受袭,惊魂未定,忙召护卫入内,唤得片刻,忽闻屋外惨叫迭起。一名护卫撞开门板,冲了进来,惊惶道:“大人,屋外有埋伏!还请大人……” 话音未落,一柄钢刀从护卫胸口穿出,将他高高提起。护卫临死前不甘的表情从梅大人眼前一晃而过,然后如同破布袋般被弃置在地。 梅大人惊惧,难以置信地瞪着杀人凶手:“怎……怎会?外面那么多侍卫呢?” 钟离生一寸寸从护卫背后抽出刀刃,上前一步,如森面修罗:“你觉得呢,梅大人?” 屋外红线如罗网遍布,落入其中的人就像是被蛛网纠缠的无辜猎物,挣脱不得。 “牵丝阵——”骨言猛然收拢手指,十指所系的红绳随之被引动。满院红丝狂乱舞动,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 肃杀过后,屋外陷入无限的寂静。 梅尚书手脚无力,心下发寒,跌足后退几步,面色止不住的苍白。 骨言小指头微微一动,觉察到布置在外的暗线被人触动了。他走出去,关上院门,掩住满院血腥。在问出名册下落以前,任何人都不允许打扰这座园子。 来人是梅尚书的二儿子,这还是个半大少年,他走到院子前,见到一个守门人,便问道:“我爹爹在里面吗?我有事要找他。” 这位小梅公子好奇凑到骨言兜帽下一看,忽然展颜一笑:“我记得你,你是前几天来园子的那个戏班子里的对吧?那天你一直在台下自己练着木偶戏,我盼了好久,可惜你一直没上台。”他接着要去推门,“我爹在里面吧,我看见他往这边来了。” 一双手伸出拦在他面前,白皙如玉的手上缠绕着红绳,组成一座绳桥的形状。本该是杀人的利器,用来做小孩间的游戏。也不见有何违和之感。 “玩吗?”兜帽下的人声问道。 屋内此时,正上演着惨无人道的虐待。 “何必呢?”钟离生提刀一寸寸挑开梅尚书大腿上的肉,附耳轻声道:“梅大人如此刚正,此份气节固然令人佩服,只是,梅大人可以将自己的安危置身事外,也同样可以将骨肉血亲弃之不顾吗?” 梅尚书被封堵了口舌,呜咽声无法发出,听着外边小儿子天真无忧的欢笑声,一时间老泪纵横。 “最好快点,今天,我没什么耐心。” 钟离生从屋中走出,双手未沾半点血腥,骨言在外孤身而立:“名册到手了?” 钟离生点头:“你清理一下这里,我去接应另一人。” “任务已经结束。”骨言道。 钟离生停步:“何意?” “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与严遥那种段数的高手过招,其结果必然十死无生。”骨言道,“他能将枯荣刀拖延如此之久,已经远超我预料之外了。” “这是你们的任务,不是我的。”钟离生面无表情道,“再听到这样的话,我会杀了你。” 骨言明白,这人说的不是威胁,而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严遥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介无名小辈逼到如此程度,不是打的,而是被气的。 自从被自己伤过几次后,这厮就愈发狡猾,像个泥鳅令人难以捉摸,常常是冒出来突袭几下又迅速隐藏。而每当自己厌烦于如此,打算弃他折返时,那厮又跳了出来大肆谩骂,不得消停。“严遥,枉你徒称天下第一刀客,身列天下十大高手之一,却是如此不知廉耻之辈!无耻朝廷狗,天下败类,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江湖见你必人人唾弃之……”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纵使严遥一向修身养性心沉刀道,听见这番话也不由一脸青筋暴露,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提刀灌足了劲力劈砍向原墨卿。原墨卿运起匕首格挡,此匕首本就是一凡铁利器,这一击下来,竟应声而断。 原墨卿阵势为之一乱,严遥趁胜追击,转瞬又是凌厉一击,定要这奸猾小子命丧刀下。 一柄长刃介入二者之间,千钧一发之际挑开刀锋。 “没事吧?”钟离生严阵以待。 原墨卿捂着伤处:“死不了。” “又来一个?哼!”严遥举刀,“都去死!” 钟离生迎刃而上,二人对了一刀。 “死!”严遥大喝,枯荣刀意源源而出,生死枯荣,皆由天定!人,岂能相抗! 钟离生呈苦苦相抗之态,刀锋交接处似不堪重负般颤鸣不已,但他不能败,也不能退。原墨卿就在他身后,此时唯有自己能保护他,他怎能退! 钟离生一直来都可说是随波逐流的,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人孤单地活着,后来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经常犯傻,危如累卵之境也随他同生共往。 人都是贪婪的,从只是活着,到了要与那人更好的活着。有了欲望,便有了不甘!因不甘而愤怒! 他!怎!能!退! 咆哮! 霸道之势气冲霄汉,如拨云见日! 严遥被逼后退,脚步在泥地上划出道道痕迹,露出惊异表情。 他的刀意,被破了! 严遥立时反省,明白自己一直来受人话语影响心生焦躁,枯荣本是自然天意,他因怒意而以霸气御刀,出刀时意境已不复圆融。可即便如此,能破了自己的刀意,这少年才多大? “真是……后生可畏啊!”严遥如此说道,面上却是露出了狂热武者的笑容。 “来——战!” 死战,非死即生。 原墨卿与钟离生相携走在河道上,不仅骂了一声:“真是个疯子!” 钟离生默不作声。 原墨卿又笑道:“可你最终打赢了他,恭喜。” 钟离生没能忍住,呕出一口黑血。 “看来是两败俱伤。” 原墨卿略带懊恼地扶起钟离生略带摇晃的身体,钟离生推开他,“只是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他往前走上几步,沉吟道:“是我不如他。” 但你还活着,这世上,活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原墨卿微笑看着钟离生,夕阳时,少年面孔熠熠生辉,仿佛在这一刻长大许多。 他已然能独立。 “小离生,此次任务你立功不浅,与枯荣刀客对战反杀对方,回去之后你在宫中分量定会不同往日。”原墨卿突然道,“是时候脱离暗堂了。” 钟离生回头看他。 “暗堂说到底就是个替人暗杀卖命的地方,暗堂之人身份卑微,不过是随时可牺牲的棋子。尤其是你,小离生,你是先宫主之子,时刻处于宫主的眼线中。因你的身份,他只会永远防备着你,指派给你最危险的任务。小离生,你若要活着,要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便不能任由自己被拘束。”原墨卿沉声道。 钟离生问:“你呢?” “原墨卿今日已死,死在了枯荣刀客手上。”原墨卿道。 钟离生皱眉:“可你还活着。” 原墨卿无所谓一笑:“暗堂之人,无名无姓,无有身份,死与活又有何区别?” “你并不适合暗堂。”钟离生道。 “我长于暗杀之道。”原墨卿道,“我将会成为你在黑暗中,最锋利的刀。” “可你不需要这样做。”钟离生抿唇,“我也不需要你这样做。” “小离生,还没到你可以任性的时候。”原墨卿神色冷峻,当笑容从这张脸上消失的时候,竟显得如此沉肃,“因为你站得不够高,因为你实力还不够强,所以很多时候你没有选择。” “是不是当我站得足够高,实力足够强,我想要的一切便能遂心如意?”钟离生提问。 “不,那只意味着,你终于有了取舍的权利。”钟离生微笑,这小屁孩…… 钟离生看着原墨卿,随即转回视线:“我明白了。” ☆、【五十八】死于话多 【五十八】死于话多 原墨卿从梦中惊醒,醒来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退去,梦的内容已模糊不清,唯有残留的感觉仍心有余悸。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梦。 也是这些年来,自己杀孽太重,若人死后能化为魂灵,这些怨魂定是要缠得自己日夜不得安眠的吧。 原墨卿披上外衣,推开窗户,月色流淌入室,夜凉如水。 不知不觉,已是他魂穿此地的第八个年头,时间竟已过去了这么久。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仿佛只是他虚构出的一个幻想,而此世,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原墨卿不禁想,如果回去的机会摆在眼前,他还会选择回去吗? 在问题冒出的瞬间,原墨卿便将此念打消,他轻抚额头,不由自觉好笑。假设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早在刚来这世界不久,当他无论站得多高都无法找到原本世界一丝痕迹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而事到如今,就算能回到现世,如此面目全非的自己,恐怕也再不能被那个世界所接纳。何况,自己在原本的世界并没有值得牵挂的东西,如今的世界,才有他为之奋斗的一切。 原墨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送酒入喉,辛辣之感引起微微热意。酒入愁肠,庸人多自扰,俗,可他原墨卿就是这么个大俗人。他倒是想免俗,但情绪上涌时他也遏制不住,要怪,就怪这夜色太寂寥,怪这情境太空寂。 此刻周遭无人,原墨卿可以放肆自己的心音。 他真是有些累了。 原墨卿勾起一抹微笑,但一切都值得,他相信。 时至今日,小屁孩已不是当年的小屁孩,原墨卿有种身为人父的成就感。真是的,估计以后他养儿子都不会有这么用心。 还不到时候,原墨卿对自己说,还不到懈怠的时候,他答应过,要将他推上宫主之位。 而这一天,已然不远了。 袁宫主看着面前的人,已不复当年孩童模样,几年的时间,让钟离生少年时期的青涩化为成熟,并不单指外貌上的成长,而是更为本质的变化。若说曾经的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到如今,他仍是沉默寡言,却有了如磐石般的气质,渊渟岳峙。 也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袁宫主微笑,不止一次疑心当初是否养虎为患。每每想起,如刺在胸,让他,夜不能寐! 袁宫主并不笃信钟离生表面上的恭顺,屠刀一次次举起,又轻轻落下,只因其表现太好,即便自己直觉再不能留人,对方却无授人以任何把柄。 “此去大会,自觉如何?”袁宫主亲切问道。 “尚可。”钟离生答道。 “尚可?”袁宫主哈哈大笑,“有哪个少年英杰如你这般,未至弱冠便能与江湖十大高手相抗衡!听闻,你此番还挑战了华云派清水剑刘志远,且夺胜而出?” 钟离生道:“不过侥幸,刘前辈大意之下,才让晚辈占了便宜。” “哈哈!”袁宫主拍拍钟离生的肩,“你不必如此恭谦,胜既是胜,你做得很好,大扬我未离宫威风!” “还有就是……”钟离生迟疑。 “什么?”袁宫主示意他说下去。 “有先宫主生前好友,拜会故人之子,说起与家父最后一次会面。言道当日见时先宫主身体康健,谈笑间可见其精神矍铄,内力强韧,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谁知别后不久,便传出先宫主暴病而亡的消息。世事无常,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故事重提,如今还有何意?”袁宫主语气有点冷。 钟离生敛目,接着说了下去:“江南名医素手仙罗白先生,有验尸判命之能,只要交由他,就算是十年以上的枯尸,他也能辨出死因。先宫主当初病得突兀,所以,我想请白先生,开棺检验一番……” “荒唐!”袁宫主大喝,愤怒锤裂桌案,“死者为大,身为亲子,你却要带着外人掘人坟墓,居心何在!开棺?你验什么?你要验什么!难不成你还怀疑先宫主是被人戕害而死不成!” 一阵沉默。 良久,钟离生的声音再度响起:“宫主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听信他人谣言。”转身,沉默退下。 袁宫主踢开碎裂的桌案,阴沉着脸,“出来。” 一人从暗处走出,半跪行礼。 袁宫主问道:“他此行可有带人回宫?” “有。” “谁?” “素手仙罗,白良。” 袁宫主原地踱步两周,终于下定决心:“既已是离心,便是再也留不得了。” “可惜啊,当真是可惜!”也不知到底可惜什么。 是夜。 相互对峙的山屋内。 袁宫主道:“这个局面,就是你想要的?” 本该处于重伤状态的钟离生从地上缓缓起身,屋外传来异样的骚动声。袁宫主侧耳聆听片刻,道:“那个素手医师被你掉包了,隔壁房中的是假货?” “不是掉包,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素手医师。”钟离生垂眸道。 “原来如此,你早就知道身边有我耳目,却故作不知,好让你日后反将利用。”袁宫主咬牙,“你还真是够处心积虑,好算计!” “其实真与假没有区别,若宫主不是心存内疚有所顾虑,我的这些小动作又能起什么作用?”钟离生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袁宫主阴沉着脸。 钟离生:“八年前的真相,告诉我,前宫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袁宫主沉着脸,死死盯着他,良久一笑:“这个答案真的重要吗?” 钟离生抬头看他,眼神转为漠然。 “你说对了。”他道,“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杀气迸发! 刀光剑影里过招往来,皆是拼命的招数。才刚交手几个回合,袁宫主的面孔便已然变色,原本他看轻钟离生是小辈,以为他经验和内力的积累必然是比不上自己,不止一次在心里嘲笑钟离生选择与他单挑的行为,还当他是少年意气。可交过手后才发现,对方内力浑厚不下于自己,甚至犹有胜之!而对方出手招招狠毒老辣,完全不似少年人的莽撞。是了,他是暗堂出身,当初还是自己亲手将钟离生送进暗堂的。 袁宫主又和钟离生对了一招,吃了暗亏,不得不拉开距离。没错,对方拼杀的能力远超自己预料,可问题不在这个…… 袁宫主大吼:“你居然练了宫中禁术,焚情诀!” 练武亦是修心,摒弃余念,如此方能长远,而焚情诀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以情载道,至情至性,如野火燎原不顾一切,执念愈深,功力愈强。 “难怪你平日总是遮掩,也难怪你有如此深厚功力,原因便是在此。”袁宫主厉声喝问,“可焚情诀乃是宫中禁术,你怎敢擅自修炼!” 钟离生冷冷看他,手握着刀,仿佛自己化为了杀器本身,冰冷而锋利。 他当然敢,袁宫主想到。眼前之人早有预谋要取他性命,又何需顾忌修习一个禁术! 袁宫主忽然感到一阵无可遏制的愤怒,被背叛的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力控局的恐慌。原本他以为今夜之事天衣无缝,就算偶有意外,以自己数十年功力,也无需畏惧一个小辈。抱着惜才的心思亲身而至,只为送他最后一程,谁知就这个自大的心态便导致了他如今的局面。钟离生素日藏拙,比他预料中要难对付太多,一步踏错,今夜,他便真有可能陨落于此。 二人打斗必有动静,按理说,宫中早该有人发觉不对,待到此时却仍无人赶来。袁宫主明了,钟离生在宫中必有内应,且在不知不觉间,内应的势力已然渗透遍整个宫中。 袁宫主咬牙,他何曾被人逼到过孤立无援的地步! 他怎敢! 钟离生一路走来处处受阻,却又一次次化险为夷,而袁宫主对钟离生一直在半信半疑间徘徊,最终却依然留下他的关键原因可不就是——钟离生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性情冷漠,从不见他与谁有过私交。 去他爹的独来独往!有人一直在暗中支援钟离生,手段高明且完全不露行迹,这么多年来都未曾暴露蛛丝马迹,这个人……难不成是鬼?未离宫中的鬼! 袁宫主恨啊!尤其是回想起自己曾因钟离生与他人的矛盾,而斩杀了随自己打拼多年的几名老部下时,更是咬碎牙的恨! 来不及更悲愤,钟离生再次出刀,袁宫主仓促对招,只觉刀上力道更胜方才,也更加难以抵挡。袁宫主掩饰住颤抖的臂膀,愤怒大喝:“钟离生,你简直狼子野心!我这么些年自认待你不薄,换来的就是你今日的背叛吗?” 钟离生不语,沉默着挥出下一刀,刀光无华,却无可抵挡,内力如潮涌席卷其中。 袁宫主被冲撞得连连而退,全身骨架仿若不堪重负,摇摇欲坠,喉间点点腥甜蔓延。模糊的视线中望见钟离生,他从上俯视自己的猎物,眼神里却空无一物。 临战突破,钟离生的功力已然更上一层楼。 袁宫主脑海一晃回忆起初见这小孩的情景,当年自己眼中的钟离生有多渺小,就显得如今的自己有多卑微! “哈哈哈哈……后生可畏!人心可畏啊!”袁宫主一边咳血一边大笑,将破败的长刀插入地面,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对方已是强弩之末,钟离生暂停了攻势。 袁宫主看着他:“你实乃我未离宫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未离宫有你,何其有幸。可惜呀可惜……” 钟离生无动于衷,只是小心防备着对方可能的垂死挣扎。 袁宫主可惜了半天,也没说为什么而可惜,他脸上露出一抹怀恋神色,言道:“你不是想知道你爹的死因吗?我就告诉你好了。他当年跟你一样,练的是焚情诀,整个未离宫中无人是他对手,然后,他死了……” 袁宫主呕出一口血,露出一个狞笑:“走火入魔而死!” “焚情诀乃逆天功法,然而既然身为禁术,必有其缺陷,修习此道者往往十人九疯,修为越高深者,越是危险,从来就不得善终!执念之于你便如毒药,无有执念,你便不会有如此高深的内力;执念成空,你便走火入魔;就算暂时的到了想要的一切,最终也只会迎来毁灭,因为执念永不会罢休!” “钟离生,今日败于你这小辈之手,不过是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可你赢了又能怎样?你会死得比我凄惨千万倍!哈哈哈哈……唔……” 钟离生刀刃直直没入袁宫主的胸膛:“你废话太多。” 袁宫主似卡住了喉咙般,双眼死死瞪着钟离生。 “宫主,你心里明白,你从来就没有减少对我的戒备。而我们之间的结局,只能是你死我活。你死了,而我们还会活着,活很久。”钟离生冷冷道。 袁宫主似从梦中惊醒:“你……们……?” “是了……你们,未离宫中的鬼……是真的,隐藏在……最阴暗……的角落,我早该……想到……” “他……没有……死……” 钟离生低声道:“我不会让他有事。” 袁宫主突然剧烈呛咳起来,声音也越发气若游丝,但他面上却绽开狰狞的笑:“嘿……嘿……好,你们……很好,可惜……共患难……不能……同富贵,没有……什么……比……时间……和……权力……更能……腐蚀……人心,你们……迟早……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最后的声音如丝般微弱,亦如恶鬼诅咒般狰狞:“我……在……地狱……等……着……你们……” 再无气息。 钟离生拔出刀刃:“我们不是你,你也不似他。” 所以你永远不会懂。 熊熊烈火肆虐燃起,山屋逐渐被焚烧殆尽,钟离生逆光而行。山崖之畔,原墨卿伫立等待着,见他到来,问一句:“结束了?” 钟离生点头:“都结束了。” 但对他和原墨卿来说,这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五十九】矛盾 【五十九】矛盾 浴火重生只是缥缈的传说,然而烈焰焚烧过后也会留有余烬,就算是不可抗的毁灭洪流,也总有些弱小而顽强的生命幸存。伤害总是无法避免,但其后总还希望留存。 伴着全身的剧痛,原墨卿不得不清醒过来,就像是被卷进洗衣机里翻滚了整整半个小时般快要散架的感觉。 选择离开丧尸空间,踏入那片诡异的空间,那么,现在所处的地方,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原墨卿勉强睁开双眼,然而这只是徒劳,眼前满是漆黑一丝光亮也无。他眨眨眼,继而起身抬手想揉揉眼,才发现自己右手正与人相牵,而那人没有分毫动静。原墨卿想起什么,心惊一瞬,顺着对方胳膊摸索而上,直到确认到对方起伏的胸腔与完好的脑袋,方才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真有多担心这个人,只不过现下这种诡异而孤立的情况下,谁也不希望唯一相伴的,是一具破败的尸体。 原墨卿又放松地躺了下去。 隐隐记得昏迷时发生的事,在乱流中命悬一线,很多往事便如走马灯般浮现眼前。 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想起这些? 不会是真的要挂了?在这一无所知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和钟离生一起死去? 听起来像是殉情。 这真是见鬼的想法! 原本打算消极懈怠的原墨卿又开始想着挣扎了。 乱流中的回忆终止在那场大火之后,那时他们终于搞定了袁宫主,以为就此算是拨云见日,再也不用忍受无尽的试探,不用时时刻刻都活得如履薄冰,不用每前进一点都要拿命去拼。从此想喝酒就喝酒,想吃肉就吃肉,想抱妹子……这坑爹的世界没有妹子! 原墨卿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都保持了相当愉快的心情,但这份好心情并没能持续长久。 长老会,这个在原墨卿认识中,就是一群老不死的墙头草的集合。在前宫主暴死,姓袁的以一副伪温和的面孔突然出现时,这些长老们便立马投入这位新宫主的怀抱,简直毫无作为。而到了钟离生势起的时候,这些长老们却跳出来,旗帜鲜明地反对。这些老家伙虽然都不理事了,可各个资历吓人,打不得,骂不得,更杀不得。 原墨卿发现,当有些灭不了的蚂蚱就爱四处蹦跶时,简直烦人得让人难以忍受! 大概是钟离生那沉默的性格实在让人难以捉摸看透,无法给那些老家伙们带来踏实的安全感,于是惴惴不安的他们开始在当前的未离宫中物色能与之相抗的培养对象,他们选到了原墨卿头上。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14节 当长老们派人找上门时,原墨卿想的是,特么都是一群脑残吗! 选谁都不该选他啊! 事实上,那些牙都快掉光的长老或许是老了,但还没糊涂。虽然原墨卿自认不会对钟离生有所不利,但遗憾的是,钟离生看起来不这么想。当宫中某些谣言愈演愈胜的时候,钟离生沉默下手,意在取缔暗堂。 暗堂是一直是原墨卿的据点,取缔暗堂便是斩断他所有的耳目臂膀。原墨卿还记得自己刚接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有些生气,有些失望,还有些如释重负。 原墨卿想,人总是会变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是不会恒久不变。小孩长大了,便不再需要指导,而自己这个人也不是个有着长久耐性的人,能在同一个地方认真谋划多年,也实在出乎自己意料。 不去期望便不会失望,于是原墨卿放弃所有无聊的试探把戏,跑到钟离生面前,单刀直入地询问,那之后…… 想起一些糟糕的记忆,原墨卿的心情也随之突变,当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做些事情让自己开心起来,于是他甩开某人的手,跳起来踹了他几脚。 钟离生闷哼一声,醒转过来。 不愧是一宫之主,他很快便接受了现状,冷静地询问:“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也许是地狱?”原墨卿阴森道。 “我看不见,视野完全漆黑。” “我也看不见,好消息,看来不会是我们都变成瞎子了。” “我动不了。” “你装吧你,起来,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是真的,自醒来后我就一直在用劲,还是无法动弹。”钟离生道。 原墨卿沉默蹲下,钟离生内力远比自己深厚,而重伤的却是他,这并不是件难理解的事,在乱流中,是钟离生一直用身躯在护着他。 钟离生的声音传来:“你走吧,在某个地方一定有出口,还不可以放弃,不是吗?” “走?什么都看不清,连路都没有,能走去哪儿?”原墨卿觉得钟离生此刻不仅身体动不了,连脑子都瘫了。 “墨卿……”钟离生唤他,用的是原墨卿最为痛恨的称呼,“当年对你做的那些事固然是我不对,但我从不后悔!” “你!”原墨卿握拳,有些气血上涌。 “你说过,要杀了我,现在便是你的机会。你说的对,我说话从来就当放屁,说过要给你自由,其实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放你离开。如若此番能活着出去,我不惜动用一切力量直接把你绑到我床头,日夜艹得你合不拢腿……” “想逼我杀你?”原墨卿揪住钟离生衣襟,狠狠拎起,“是啊,总有一天我会取走你这白眼狼的性命,但不是此时此地!要我跟你在一起同归于尽?想得倒是挺美!” 钟离生被摔在地上,视野内仍是一片漆黑,视力被剥夺,却放大了其他方面的感官,他仿佛可以触到近在咫尺的急促呼吸,那是因为愤怒而形成的节奏。 在这片封闭且黑暗的环境的,只有他们两个,钟离生想起了过去的岁月里,无数次暗夜里摸索行路时,也是只有他们两个,相互扶持,相携前行。 钟离生忽然笑了:“能死在一起,那也不错。” 原墨卿忍不住一声骂娘:“谁想和你死一块!说真的,我就不信你没有半点准备就进了遗迹,你肯定备有后路。还有一件让我意外的事,你明明事先获知了情报,完全可以将这次朝廷的突袭提前扼杀,为什么还会被人逼到如此境地,闹到非入遗迹不可的地步?” “之所以会有这场夜袭,是因为我希望某些人从这世上消失。”钟离生道。 原墨卿几瞬思考,明白了:“那些长老?” “是他们联合外人,自取死路。” “还不是被你所逼,明明就是报复当年私怨,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原墨卿嗤笑道。 钟离生接着回答:“至于后路,倒是真有一条。山后有一条地道直通谷外,刚好可以避开那些守在路边的大军。我本来是想伪装成通过在遗迹里搜查出这条暗道,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想不到遗迹内部竟然是这样?”原墨卿道。 “完全超出想象,说实话,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了。”钟离生带着些许苦涩,“能这样与你谈话,也确实如梦境一般……” 原墨卿用力揪了钟离生的脸一下:“疼吗?” “……疼。” “那你就不是在做梦。”原墨卿用对方的袖子擦擦手,“等着吧,会有生机出现的,总觉得,我们还命不该绝。” 他的语气笃定而放松,就好像真的不担心他们的两条命似的。如此玩笑般的话语,钟离生却从中听出了安慰的含义。 “我不明白。”钟离生低语,声音中透着迷茫。 “原墨卿,我不懂你。” 每每觉得自己该足够了解这个人的时候,这人却又次次出乎他的意料。想要去揣测这个人的想法,却是愈猜愈是混乱。都说入居者迷,他陷得越深,便越是无法看透。 如受困于剧毒的迷障,而他,甘心沉沦。 便是永不可自拔。 “为什么想取缔暗堂?” “暗堂说到底只是个负责暗杀的棋子组合,若想更进一步,便要摆到明面上来。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打破旧有格局,制定新规则,得到认可。” “你不是因为长老会的行动才这样做的?” “确实是受了他们的影响,我才做出这个选择。” “……为什么?” “原墨卿,你想当宫主吗?”钟离生问道。 原墨卿看着他,钟离生的双眼平静,里面没有任何怀疑和试探。原墨卿挠挠额头:“问这个干什么?” “我一直受你照顾,受益良多。你助我费心筹谋,能有今时之局面,皆是因你之功,但至今我却无以为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做,为什么会选择过去那个没有任何优势的我?” 钟离生认真问道,看上去十分在意问题的答案。原墨卿做事一向随心,通常是一时兴起便投入到某件事中,而兴趣过后便不再理会。钟离生的问题让原墨卿的思维一时陷入了苦战之中,难以回答。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难道仅仅是因为婚约吗?”钟离生追问。 “婚约……?”原墨卿惊呆了,他都忘了还有这么个玩意儿!“怎……怎么可能!” “那你是为了什么?” 啊,难以逃开的询问,难以忽略的问题。 原墨卿感到分外头疼:“小离生啊,我不是因为什么婚约才做这些的,我不是一个无私的人,在很多情况下我只会做必要的选择。还有,包办婚姻这种封建的行为我们一定要坚决抵制!小离生也不想在青春年少的年华就早早定下一生吧?” “我没想到……”钟离生震惊。 “每个人出生在世,都是自由的啊!”原墨卿鼓说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不是靠肤浅的婚姻来维系的,我和你之间是生死相依的战友,不是吗?” “战友?”钟离生重复。 “没错,以前也说过,你生,我护你生,你死,我也不可能活下去。”原墨卿笑眯眯地说,“最终,是我们活了下来。” “说的也是。”钟离生,“这句话,反过来也是一样。” “嗯?”原墨卿一时不解。 “没什么,回到最初的问题吧,你想不想当宫主?长老会本就有着选定新宫主的职能,既然他们选择了你,你就顺势成为一宫之主,如何?” “不如何,有你当上宫主后罩着,我日子不一样会过得很滋润?” “那便是不想?” “我可没这样说,是男人的话,谁不想站到顶点?”原墨卿耸耸肩。 钟离生:“?” “决斗吧,这种事,打一场不就能决定了。” 堂堂正正的决斗,按未离宫的规矩,强者为胜。 ☆、【六十】妄念 【六十】妄念 “结果,还是你赢了嘛。”原墨卿提着两壶酒,一脚踏上窗沿,“为了庆贺,久违地喝一顿吧?” “你的刀,断了。”钟离生有些黯然。 “刀乃是兵器,身外之物,总有断裂的一天。”原墨卿挺释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决斗那时,钟离生本不意认真出手,而原墨卿一反常态,对这场决斗显得异常认真,出手招招致命。钟离生心惊招架之余,听得原墨卿冷冷道来一句:“你是想逃避吗?” 到底是谁在逃避! 钟离生不明白,若真在乎争得胜负,那原墨卿又何必提出以决斗的形式……他该明知,在决斗台如此显眼的场面下,他根本就是彻底的劣势啊! 接下来便演变成了真正的生死斗,两人如生死仇敌般厮打在一起。 钟离生将两柄断刃用布仔细包好,收入匣中,原墨卿提着酒壶,催促一声,“快点啊,两柄废铁就不要在意了。” “我会重新铸好这两柄刀的。”钟离生低头道。 原墨卿劝道:“别呀,离痕断水是用陨铁打造而成,而锻融陨铁的技术天下少有。就算知道了复原的方法,陨铁乃天下稀有之物,寻觅不易。天下好兵器那么多,有修复的功夫,我早就寻到合适的刀了。” “即便如此,它们也是不可替代的。”钟离生固执道,“总有一天,我会再次将完好的断水离痕交到你的手中。” 原墨卿一愣,在笑容即将展露的一刻偏过头,脚步一踏,跃出窗台:“那我就等着了,小离生……啊,不对,钟大宫主!” 到底有什么是他想要的?钟离生望着空白的窗台,默默收拾好了匣子,随着原墨卿的路途一步步越上屋顶。 翻过屋檐,钟离生抬眼:“原……” 月色倾洒,平添几分意境。原墨卿独立于顶,孤高望远,袍袖纷飞,仿若谪仙临世,随时将会翩然而去。 正如多年前,他也是如此模样。 听到声响,原墨卿笑着回头:“小离生,你总算来了……” 钟离生猛地一把抱住原墨卿,用力勒紧,仿佛要把这幅瘦弱身躯揉进骨血那般的力道。 原墨卿有些难受,拍拍这个忽然抽风的人:“怎么了?” 钟离生控制住难言的情绪,缓缓松开手:“我怕……你忽然掉下去。” “噗哈!”原墨卿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当我是残疾吗?怎么可能轻易掉下去!”他举起酒坛子,“二十年的女儿红,这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来,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好。”钟离生接过酒坛。 二人双影月下对酌,酒至半酣,原墨卿嘿嘿笑了起来:“记得以前有一段时间,我和你经常这么干呢。偷了公家厨房的酒,夜里就爬上屋顶喝个大醉,那可真是痛快!” 钟离生附和着,脸上同样露出怀念的神色。 原墨卿对月高举酒盅:“那时候的我啊,总想着要爬到很高的地方。我以为爬得越高,看得越远,总有一次能望见自己的故乡。但是啊,无论我爬得多高,也找不到故乡的所在。 “我的故乡到了我无法触及的地方,我迷路了啊,走得太远,结果再也回不到原点。” 原墨卿低头,举杯,一饮而尽。 钟离生微微疑惑,原墨卿不该从小就在未离宫长大吗?他所说的故乡又是何意? “小离生,我今天真的非常……高兴!”原墨卿惺忪着眼,举着酒盅和钟离生的碰了一下,“恭喜你,从今日起,你便是一宫之主了,任重道远啊!在这之后……” 原墨卿饮了一口酒,半卧着,双眼微阖,似是沉醉不醒。 没人知道,当原墨卿第一次见到钟离生时,他便下了个决定,他得为那孩子负责。 原墨卿并不知道自己这份义务感从何而来,在看到风雪中那个瘦小的孤单身影时,他所想的只有一件事,便是走到他身边,伴着他,直到他成人独立,外界的所有一切再也无法侵害他。 如此,便是此刻。 功成而身退。 钟离生再给他添上半盅酒:“这之后,如何?” “……没什么。”原墨卿靠近酒盅,嗅了一口酒香,浮现一个迷醉的微笑,“你如今已经成长得足够强了,很多事情你都能做出正确选择,你早已能,独当一面。” “那你呢?”钟离生问。 “我啊……”原墨卿失神地望着远方,“我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钟离生手中酒盅蓦然落地。 “为什么?” 原墨卿捡起滚落的酒盅,望着这个器皿说道:“你应该明白,虽然今日公开的比斗是你的胜利,但那群老不死的不会善罢甘休,只要我还待在未离宫内,他们就不会放弃。” 钟离生辩驳:“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既然长老会已经与我产生嫌隙,那么他们总会找到人来反对我,你何必因此而离开?” “留下来,即便不甘愿,在他人的推动下,我们也会走上对立的道路。” “那就除去这些居心不良的人。” “小离生,你成为宫主只会是必然,而那些长老,都将会是你的帮众。”原墨卿凝望着钟离生,“你得做到一视同仁。” “我做不到!”钟离生少见的神色激动,他低吼道,“何必有那么多顾虑?我不做宫主又怎样!这个位置让留给你,让他们就此闭嘴!就没那些麻烦事了!” 原墨卿吃惊:“小离生……” 情绪的暴动只在片刻,片刻之后,钟离生冷静了下来,至少从表面上冷静了,他略微苦笑:“即便我这么说,你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对吧?你从一开始就决定好,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选择离开。” 原墨卿默然无语。 “你总是这样。”钟离生捂着头,“看似随和懒散,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实则固执到了骨子里。你下的决定,从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 “小离生……”原墨卿不知该说什么。 “那么,此去,你是想回到故乡吗?”钟离生问。 气氛似乎缓和了下来,原墨卿不经意间松了一口气,面上恢复成轻松的笑容:“故乡恐怕是回不去了,但四处走走,过千山壁仞,纵情游历江湖,似乎也不错。万一惹上了什么麻烦事,说不定还得仰仗日后的钟宫主你呀。” “你觉得不错。”钟离生也跟着笑了两声,却是皮笑肉不笑,“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 原墨卿略微皱眉,神色沉凝了一会儿,随后扯开头,笑道:“也对呢,日后,可不方便再叨扰你了。” “你何必说这种刺人的话。”钟离生道,“我是怎么想的,你当真不知?” 钟离生低着头,空气开始变得沉重般,压抑的氛围。原墨卿莫名不安,微微后退一步。 这个人总是这样。 他知道,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但他只是看着,看着自己为他神魂颠倒,默不做声。 “你就这么想离开吗?”钟离生抬头问,眼中森寒,带上了恨意。 二者对视,原墨卿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至少我们,能好聚好散。” 狡兔死走狗烹,古人诚不欺我。 下一刻,原墨卿出手偷袭,而几乎是同时,钟离生动手。 两拳相交。 二人迅速对了好几招,原墨卿不出意外地落了下风。 “你不信我。”钟离生嘴角诡异地勾起。 “彼此彼此。” 原墨卿谨慎防备,寻觅着时机。作为同伴时不觉得,此时与钟离生相对峙,原墨卿感到了莫大压力,眼前之人,令他忌惮。 原本他就是想避免这种局面,才想在感情腐朽变质之前离开,这样,两人之间至少能保持一份纯粹是君子之交。可惜,对方并不如自己所想。 “你忘了?”钟离生冷然道,“你的刀,已经断了。” 原墨卿醒来的时候,一脸茫然。 他知道钟离生太多的秘密,包括前宫主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些东西一旦外传,对钟离生将会是何等不利,这一点,他们彼此皆是心知肚明。 所以,虽然难以接受,但原墨卿理解,钟离生不会放自己活着离开。 但他现在还活着,是钟离生那小子还顾念着旧情吗? 现在的状况稍许奇怪。 从窗台缝隙中流入淡白的月光,此时仍是夜晚,但肢体上不协调的僵硬告诉原墨卿,他失去意识的时间绝不止一两天。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他所处的地方是柔软的床榻,手腕上被铁链封锁,限制了活动,内力运行迟滞,想来也是被动了什么手脚。看来就算钟离生放他一条生路,也是不肯给他信任与自由。 想到这里,原墨卿真的是非常沮丧,以及气愤。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和钟离生会走到如今这一步,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反正不可能是自己的问题——原墨卿如此认定。 那么便是钟离生的问题了,原墨卿从这方面开始思考。 房门被人打开,钟离生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袭不符他平日风格的红衣,来到原墨卿的面前。他看起来喝过了些酒,面色微红,居高临下打量着原墨卿,神色莫名。 “听我说……”原墨卿很是镇定,“钟离生,你是不是功法出了问题?” “功法?”钟离生回问。 “那天我在屋外都听见了,你修炼的那个什么鬼诀是有缺陷的吧?你最近的情绪还有行为都不对劲,会不会是因为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钟离生一愣。 “你的生父因走火入魔而死,你总不能步他老路,钟离生,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原墨卿恳切道。 钟离生伸出手,楞楞看着手上的脉络:“你说得对,是我走火入魔了。” “但不是从现在才开始。” 他俯下身撑到原墨卿身旁,轻轻撩起对方一缕头发,放到自己唇边,若即若离。 “墨卿……”钟离生低声唤道,“很多年前,我就已经为你而入魔了。” 原墨卿懵了。 “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钟离生将两人头发系在一起,剪断尾部,“如此,便算是结发了。” 原墨卿大骇,他吼道:“钟离生!你清醒点!” “清醒?”钟离生自问,“我很清醒。” 钟离生起身,到了两杯酒,一杯交接递到原墨卿嘴边。 “交杯。” 原墨卿一掌打翻,酒杯被打碎在地,酒液打湿了床榻。 钟离生看着地上的碎片,沉默良久,然后轻声道:“一时不接受也没关系,日后再补。”他看着原墨卿,缓缓欺身向前,“反正,我们将会有很长的时间。” “你想干什么!”原墨卿喝问,挣扎。 钟离生压下他的反抗:“我说过,今天是我们大喜之日。” “你疯啦!”原墨卿瞪大眼,“这不行……” “怎么不行?我们本来有婚约,你注定是我的妻君!”钟离生冷然道。 原墨卿无法接受,虽然穿越到了这个坑爹的男男世界,但他是个男的,对方也是男的,而他性向正常,从没有接受一个同性的打算,何况…… “别担心。”钟离生放缓了声音,“墨卿,我会好好待你的。” “你天生体弱,又身为哥儿,本就不适合习武,你虽变得强大,但却遗留了满身伤痕。” 钟离生扒了原墨卿的衣服,原墨卿偏头不语。 “熬过了这么多年,在大功告成之际却准备弃我而去,而选择去江湖上游荡。原墨卿你真狠,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你打算这样折腾到什么时候!” 钟离生明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亢奋,平时的他也不会有这么多话,而这,显然不止是酒精的作用。 原墨卿正无力地躺在他身下,这一认知比任何事都能刺激他。 钟离生靠近原墨卿的脖项,暧昧迤逦:“墨卿,你哪都别想去,你是我的妻君,这一生,这一世……你都别想逃离!” 一直沉默着的原墨卿忽然有了动作,他的手上握着一根不知从何处弄来的木刺,悄无声息,如毒蛇般袭向钟离生的脖项。 噗呲。 木刺穿透了皮肤。 钟离生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要害,捂着伤处,似是震惊:“你要杀我?” “呵。”原墨卿带着不屑与愤恨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原墨卿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一种被背叛的感受,心中摇摇欲坠,面上不显分毫。 他可是原墨卿,绝不会屈于人下! 被另一个男人圈养,被剥夺自由与羽翼委屈地活着? 绝无可能! 钟离生,你怎么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原墨卿缓缓抬头,露出自己的要害:“钟离生,有种杀了我。” 钟离生的手微一颤动。 原墨卿看着他,眼瞳明亮似有火光:“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杀你!你信与不信!” ——我当然能办到,就看你是信我不信! ——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你信不信我? 钟离生捂住原墨卿的双眼,轻轻吻上去:“我信。” “我等你亲手来杀我。” 若此景为梦,惟愿长醉不醒。 ☆、【六十一】掉马甲 【六十一】掉马甲 空间在黑石头的作用下扭曲撕裂,打开一个通道,陆仁贾步入其中,一番寻找。 不对,不是这里。 又不是。 黑石头内的电子音又开始嚷嚷了:“我说小陆啊,你这是何苦呢。明明把你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只需干等着就能收获大把积分,这样的好事不要,偏偏要去救那两人,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你傻啊……” 陆仁贾愤愤地敲了一下黑石头:“岩老,你就不能安静点吗?” 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人,他心里也很烦躁的啊! “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到最后连你都迷失在这片混乱空间里了。”李岩哼了一声。 陆仁贾低头:“我和原哥约好了,要带他回原来的世界。” “但这不是你的一个谎言吗?”李岩讽刺。 陆仁贾脸色微微苍白,但他随即坚定了下来:“是谎言,所以我要再次见到原哥,告诉他真相。” “之后,便看原哥自己的选择了。”陆仁贾黯然道。 “愚不可及。”李岩做出评价。 “或许在聪明人看来,我的确是在做傻事……可这就是我啊。我想攒到足够的积分,复活回到原本的世界。可我要是为了这一个目的,尽是做些违心的事,那么即便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我也变得不像自己了。”陆仁贾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这样,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岩老,我不想成为让自己讨厌的人啊!”陆仁贾衷心言道。 “……”电子音闪了一下,“算了,随便你作死吧,反正我本体在苏苛手上,安全得很。我才不会跟着你送死呢!” “岩老……”陆仁贾疑惑问,“莫非你是个傲娇?” 黑石头的电子音,爆炸般响起:“你才是傲娇,你家全是傲娇!” 陆仁贾抬起黑石头,李岩骂骂咧咧地打开下一个空间,这是一片漆黑的世界,被混沌充斥般,吞噬一切声光。 黑暗之中还有更深沉的暗影,外界的光芒刺入,暗影动了动,似乎是两个依偎在一块儿的人影。 “谁?”有人开口问。 陆仁贾激动地颤抖,用力握着黑石头:“是原哥!是他!” 陆仁贾终于找到了原墨卿,以及钟离生,但他们此时的状况并不是很好。 应该说挺糟糕的。 电子音很幸灾乐祸地笑了:“哈哈哈,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被卷入空间乱流后,再掉到这里了,能活着真是是幸运!” “什么啊,是小陆和岩老啊。”原墨卿的声音听起来还算中气,看来并未受到重创。 “是啊!”陆仁贾有些小得意,“原哥,这回换我来救你了!” “出息!”原墨卿笑骂了一句,随即低头按了按一旁的钟离生,若说他尚有余力,那么钟离生就真的处于垂危状态了。 以这混小子小强般的生命,没道理连这会儿时间都撑不下来。 “堂堂大宫主,也有沦落到靠他人拯救的一天啊。”原墨卿语调恶劣,用劲拍了钟离生一下,“忍着。” 钟离生:“……” 原墨卿扛着钟离生一边的肩膀,站了起来,动作十分不怜惜,向着出口一步步挪动。陆仁贾见了,跑进黑乎乎的空间内,想要帮忙。 钟离生虽重伤昏迷,但余威甚在。陆仁贾跑近了,看见钟大宫主的脸,顿时手脚便失了力气,畏畏缩缩起来。 “怕什么?”原墨卿嗤笑一声,“他现在就是拔了牙的老虎,动都动不了,就算能回去也得花个一年半载时间养伤,你怕个毛线啊!” “哦,嗯。”陆仁贾安心了许多,他不敢碰钟离生,于是他机智地去扶另一边的原墨卿。 反正两人都是伤员嘛! 三人相携着,快要走到出口的时候,黑石头里发出了电子音:“虽然你们好像以为得救了,但遗憾的是,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 “因为陆仁贾一路寻过来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的能量,现在这块黑石头,仅能让一个人返回终点。” 原墨卿瞪眼,愣了愣,然后切了一声,把持续呆愣的陆仁贾甩开,朝出口位置一推:“滚吧,你没用了。” 陆仁贾回魂了:“等等……原哥,你们不走吗?” “走?你没听岩老说吗?能够到终点的只有一人,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原墨卿不耐烦地摆摆手。 陆仁贾犹豫地看着手中的黑石头,然后抬头看向原墨卿:“原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请你听完再做选择。我……当初跟你说,能带你回到原来世界,是骗你的。” 原墨卿一脸错愕。 陆仁贾低下头,吸一口气:“我这次接到的任务是驱逐异世灵魂的任务,即是说要清除掉这个世界上的非法穿越者,也就是你。驱逐的方法有很多种,死亡或是带回任务空间上交主神,都可以算作达成任务。” “是吗,你欺骗我,这种事……”原墨卿叹上一口气,表情由错愕转为淡漠,“我早就知道了。” “啊?”陆仁贾抬起头,轮到他吃惊了。 “让你一心拖了十年也不想完成的任务,必定不会是个互惠互利的嘛。你也是个不擅长说话的家伙,编的借口简直是漏洞百出。” 陆仁贾十足挫败,又疑惑地问:“既然察觉到我在说谎,为什么你还要跟着我离开呢?” “唔,这个问题。”原墨卿无所谓地偏偏头,冷冷道,“说实话,如果你不是隔了十年再来找我的话,我一定会在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杀了你。” 陆仁贾小心翼翼地咽了一口水,原哥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选择跟你行动,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你。”原墨卿声音冷酷,“像你这种性格天真又懦弱的人往往最便于掌控,随便施与点好处就死心塌地,心有所愧的情况下自然而然会帮我考虑。离开这个世界后再和你口中的主人谈判做交易,取代你成为一名新的玩家,这就是我原本的计划。” “这不是真的。”陆仁贾力图冷静,“如果真如你所说,原哥你现在就应该拿着黑石头一个人离开。” “说得你对我有多了解似的。”原墨卿开口嘲弄,“与你之间的游戏我已经玩厌了,你的反应太无趣,再见了,后会无期。” 原墨卿转身往黑暗更深处走去,陆仁贾虽然想阻止他,但他无从劝服,原墨卿的逻辑给他造成了极大混乱,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一只原本垂在原墨卿肩头的手忽然按住了他,触不及防地,本处于昏迷状态的钟离生抬起头一个偷袭,一把亲了上了原墨卿。 陆仁贾震惊地捂脸。 原墨卿:“……”靠,钟离生,你无耻! 靠着偷袭占便宜的钟离生并不是纯粹地占便宜,在原墨卿还在发愣的时候,他一举发力,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将原墨卿推送出空间出口。 “钟·离·生!”原墨卿稳住身子,捏拳,怒气值已达巅峰。 钟离生露出一个欠扁的笑容。 陆仁贾回过神来,举着黑石头朝原墨卿扔了过去。 “岩老,赶紧关门!” 原墨卿这一拳没打在钟离生脸上,而是捶在了墙壁上。 “靠!” 原墨卿捂着抽痛的手,然后果断甩出了刀子,杀气腾腾地看向这面墙壁。 “别看了,门已经关闭了。”李岩道。 “打开。”原墨卿冷冷道。 “你可别强人所难啊……呀!” 原墨卿捡起地上的黑石头,用力捏紧:“你不开门我就把你这□□给捏碎了!” “你捏吧,反正剩下的能量只够让一个人回到终点,捏碎了就一个人都回不去了!”李岩死猪不怕开水烫。 原墨卿怀疑地看向黑石头:“你说过白玉牌是这个遗迹的总钥匙,这块黑石头身为你的□□,就这么没用?” 黑石头跳脚:“都是你说要提前一天进遗迹,结果进是进来了,但内部的空间结构全都混乱了,这也让各个空间的链接变得混乱,开门的难度大大增加了啊!” “说到底,是设计出这么个垃圾遗迹的你不好。别把你设定上的漏洞推给我!”原墨卿冷声嘲讽。 黑石头被戳到痛脚:“哼,反正你就自己选吧,是选择抛弃他们两个,还是让我现在打开空间链接门,让你们死在一块?一还是二?” “我选三。”原墨卿回答迅速。 “哪儿来的三啊!”黑石头电子音爆炸。 原墨卿不理他,看向墙壁,然后狠狠一拳砸了上去。 “妈的,一群智障!”原墨卿低声骂道。 黑暗空间内,陆仁贾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兑了个冷光情趣灯出来,具体功效就不介绍了,反正知道这玩意儿能照明就行了。 “钟宫主……”陆仁贾一眼看去,吓了一跳。 钟离生正半跪在地,大口吐着鲜血。 陆仁贾手忙脚乱,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一粒粉红色药丸,给钟离生喂了下去。药丸入口即溶,即刻见效,钟离生不再吐血,瞪着一双犀利的眼看向原墨卿:“你给我喂了什么?” “三天三夜……唔……”陆仁贾觉得自己要是说了这是一种□□,钟大boss肯定会打死自己,于是他机智地回答,“这是一种能保命三日的药。” “反正只能等死了,为何还要替我保命?”钟离生问。 “看到有人吐血……总不能不管吧?”陆仁贾忐忑地回答。 “不明白。”钟离生诧异地看他一眼,“原墨卿怎么会选你这种人合作。” 只差没把蠢字当场说出来了。 陆仁贾想起之前原墨卿的话,挠挠头,心头沮丧。 钟离生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他突兀地说,“原墨卿,他喊你小陆。” 陆仁贾一怔。 “之前跟随原墨卿的,是一位名为肖雨的烟雨楼细作,而原墨卿也喊他——小陆。”钟离生缓缓道,“你应该叫洛秋水,乃是洛丞相的一个纨绔公子。他的资料我见过,相貌虽然一样,但和你现在的性格大相径庭。” 陆仁贾面上滴汗,他紧张地听着钟离生缓慢的语调,每一个音节都像敲打在他心脏上。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15节 钟离生看他表情,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世上果真有借尸还魂之术。” 完蛋了! 陆仁贾宛如晴天霹雳! 他被boss扒掉马甲了!情何以堪! 冷静,钟大宫主就算是boss,但在他磕了“三天三夜”后,也只能保持在战五渣的状态,至少安全是可以保障的。 陆仁贾稍稍安心。 钟离生继续爆:“你和原墨卿来自同一个地方,对不对?假设遗迹外的世界也是和遗迹内一样,和别的世界有着相连的门,你便是可以带着原墨卿离开的人,对不对?” 陆仁贾方了。 钟离生抬手,感受着此刻无力的状态,握紧,露出一副苦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我无法从这里出去,三日后药效一过,就成一具死尸。对我这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仁贾动摇了。 他死了还有机会复活,虽然他现在没积分,复活全靠运气。而钟离生要是死了,那就是真挂了。 ☆、【六十二】世界观 【六十二】世界观 遗迹内各个地方都在上演着差不多的场景。 紧随原墨卿之后,有不少人分批进入了遗迹,等到进去后才发现,他们被坑了。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说好的秘籍神兵宝藏呢! 怎么到处都是砍不死的怪物啊! 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啊! 相比大多数人,怒涛门掌门——杜亡的处境算是不错的了,他是随原墨卿钟离生一路过来的,跟着他们合力击杀过那些怪物,知道了它们的各个特点,单单自保没有问题。 在经过那块扭曲空间的时候,杜亡慢了一步,结果他就和那两人分散开了。 不过也因此,与另一个五人队会合。 另一个空间内。 梅黔华瘫坐在地,手臂血流不止。 “潘主事,你一个人走吧。”梅黔华低头苦笑道,“你的任务不过是监视我,没必要顾我的生死吧。” 脚步离开,又走了回来。 潘主事背起了梅黔华。 “那边应该比较安全,到那里先休息一下吧。”潘主事道。 “为什么?”梅黔华问。 “楼主你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此时受的伤,而是自身并无活下来的欲望吧?” 梅黔华哼了一声,嘴角却是勾起:“对于谋士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计策的施行,只要计策成功,没有什么不能牺牲。而今大仇得报,我这条命又有什么不可舍弃呢?” “可我希望楼主活下来啊。”潘主事淡笑道。 “这很难。”梅黔华闭眼。 “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出去……”潘主事道,“便给楼主看看我的真貌吧。” “……”梅黔华睁眼。 “偶尔也会想要去掉所有伪装活着嘛。”潘主事笑道。 梅黔华死死盯着他的侧脸,好奇心被勾起后,简直像是猫爪挠心。 究竟长什么样子? 梅黔华问:“帅吗?” “……”潘主事苦恼皱眉,“普通……吧。” “啊啊啊啊呀!”苏苛咆哮着,黑剑旋转,一刀砍下变异怪物的头。 一道吼声震天动地,一个体型巨大的变形怪从地底钻了出来。 苏苛剑指怪物:“你就是这一关的守关boss?” 巨大的怪物像是个扭曲肢体的结合体,它向着苏苛大声吼叫,冲了过来。 “不会说话吗?没关系……”苏苛摆好剑势,在废墟的平原上奔跑起来,“反正只要灭了你,我就可以通关了。” 苏苛大笑着挥剑而出,短兵相接之际,天空出现丝丝裂痕,裂痕转瞬蔓延,尔后如玻璃碎裂般,蓝天如布景一点点剥落,露出其后暗红色的空间,以及密密麻麻的各种怪物。 怪物们如雨滴般从天而降,没完没了,咆哮声此起彼伏,经久不绝。 苏苛傻了。 一个黑色人影直接落在了苏苛面前,苏小少年惊得立马就要提剑去砍。 “是我。”来人出声。 苏苛惊讶道:“原哥?” 原墨卿轻声一笑:“看你打怪的效率实在慢得要命,我就帮你把后面几关的怪全都给引来了。” “开心吗?” “墨卿曾经所生活的地方……原来是那样的啊。”钟离生闭目。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难以接受……我明白的,一下子接受如此巨大的改变,你的世界观会受不了的……”陆仁贾试图安慰。 “不,我觉得,两个世界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异。”钟离生道。 “差异很大的好伐!一个现代世界,一个古代武侠,一个是现实,一个是虚构的箱庭世界,根本没法比啊!”陆仁贾忍不住辩驳道。 “……你们所使用的文字,在我们这儿,被称为古文字。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研习了,但未离宫的藏书中尚有记载。遗迹的入口也是用古文字书写而成,而这个遗迹是古代遗迹。即是说,我们所言的古代文明就是你所言的现代文明,原墨卿可能是自过去而生,跨越了漫长的时间来到此处。”钟离生看向陆仁贾,“你所认为的穿越世界是跨越空间,但你们也有可能是在同一世界的不同时间段来往而已。说到底,现实虚构的界限在何处?一切都不过是你自以为的认知!” 他说得好有道理! 陆仁贾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摧残。 “我第一次看到未离宫藏书中那些字体的时候,还以为是某些穿越者前辈留下的,现在想来却是我的误解。”控制室内,原墨卿对着满屏滚动的资料开始研究,筛选自己需要的信息。 无人应声。 白玉牌正给苏苛疗伤,而苏苛小少年的怨念快突破天际了,原墨卿终于注意到异常。 “能设计一次性让它们同归于尽不是挺好吗?你做得很好啊,苏小兄弟。”原墨卿随口安慰了一句。 “简直没人性。”白玉牌中的李岩替苏苛说出了心里话。 原墨卿没选择返回黑石头所说的终点,而是直接去了苏苛所在的历练之地,因为苏苛手上的白玉牌是黑石头的本体,也是这个遗迹内部的真正钥匙,钥匙在手,在遗迹内行事将会打开方便之门。 苏苛的历练之地是李岩为他精心设计而出逐的闯关形式的挑战,关卡的难度是逐步升级的。当原墨卿用黑石头一路破开空间终于找到苏苛时,一直追杀其后的怪也纷纷而降,其中包括着后面关卡的所有boss。 苏苛傻了。 幸好,也许是见在场众人太弱,那些boss好战嗜血的目光对上了彼此,然后就是一阵互相的啪啪啪。你啪我一下,他再啪你一下,小怪遭受池鱼之殃,啪来啪去,场上就剩下了一个boss。苏苛一路险之又险地闪避过所有战斗外的余波,到最后就轮到他与boss单挑了。因为是苏苛少年一个人的历练,所以原墨卿和白玉牌很善解人意地选择了旁观,看着苏苛少年一路艰难地战到最后。 苏苛一点都不想回忆方才发生的那些事。 boss被收拾掉后,原墨卿和苏苛顺利来到了终点,也就是陆仁贾一开始所在的那个满是仪器的房间。 白玉牌中的李岩不明白原墨卿想做什么,身为遗迹的钥匙,白玉牌能打开遗迹内所有空间与空间的连接点,也就是门。但是空间并非静止,连接点瞬息万变,根本不知道打开门后会通往哪个空间。除了相对稳定的终点和历练之地外,其他的特定空间根本无法搜索前往,要找人只能靠运气,十分费时费力,这也是之前李岩劝说陆仁贾放弃寻找的原因。 原墨卿根本没把白玉牌的顾虑放在心上,他调出控制室中电脑里储存的资料,开始翻看。 “这世界观设定也够乱入的。”看着那些资料,原墨卿不由吐槽。 很久很久不知道多久以前,原本和平的世界迎来了一场末世,一种病毒席卷了全球,感染病毒的人将会丧失理智,无差别地攻击人类。病毒通过空气传播,相比男性,女性更容易受到病毒的感染。有猜测是男性体内的某样物质能抑制这种病毒,经百般试验,各国的研究者终于提取出了这种有效物质,而控制合成这类微量物质的基因位于y染色体上,这也正是解释了为何男性会具有抗病毒性这一现象的原因。 通过生物基因工程,这种抗病毒物质得以大量生产,大大减少了空气传播的感染率,病毒危机暂且缓解。然而,若是直接通过血液传播,不论男女,感染率都会相当高。且仍未找到能够治愈已感染者的手段,这场病毒危机仍存在巨大祸患。 因这场病毒危机,世界男女比例大为失衡,男女比例首次达到了5:2的严峻程度,为作繁衍大计,不少政策相继出台,其中争议最大的一条便是产前基因优化工程的提案。 这份提案提出要将生物基因技术应用到人体身上,虽然当时的基因技术已经颇为完善,但仍不能打消人们的顾虑,毕竟这场生化危机的病毒起源一直被猜测是基因工程错误应用后产生的人为灾害。而且这份技术违反了大部分人的伦理观念,遭到许多人的反对。 而另一部分人则有着其他顾虑,这份提案的本意是在胎儿在受精卵状态的时候检测出性别,然后将性状为xx的受精卵通过手术植入抗病毒基因,从而提高未来女性对该病毒的抵抗性,恢复正常的男女比例。但这个提案更可能导致那些夫妻在最初检测出受精卵性状的时候便做出选择,比起易感染病毒夭折的女儿,他们宁愿选择健康的儿子,虽然有相关福利政策出台,但真心爱护孩子的父母都会希望有个健康成长的孩子吧。如果如此,那么这个提案不仅不能修复男女比例,反而会造成更危险的失衡。 而这提案打破了不可改造人类受精卵的铁则,一旦开了先例,各种产前基因优化手术便会以难以压制的势态纷纷出现吧,而这样会产生什么后果,谁都不会知道。也许人类这个种族会变得更加优秀,也许,到最后人人都变成怪物也说不定。 与这份提案比起来,提倡各种人工试管婴儿培育的观点什么的,不提也罢。 除此外,还有一些相当极端的政策,比如说以保护为名,将女性们放置入完全隔离的空间内,与外界环境隔离,杜绝病毒传染的可能性等等。这一政策一经提出,便受到各种质疑批判,不过也有客观的支持者,双方各执一见,处处是争议。 在人类因病毒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病毒不甘寂寞,它进化了。 说进化并不准确,因为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能让人理解的领域。被病毒感染的人不仅外形发生了变化,他们开始变得更加凶暴,同时有了远超人类的速度力量,以及顽强的生命力,政府对感染体的压制越来越吃力。最后,感染体之间还产生了可怖的互食现象,感染者们聚集在一起,互相吞食,最后,难以想象的可怕怪物诞生了。 没有人再能把那些感染者当做人类了。 在这些变异的感染者面前,人类方败退了,他们再无法顾及什么男女平衡,抗病□□剂的生产完全供不应求,最终,女性们一个接一个死去,成为可怕怪物们的一员。而剩余的男性们无法生育,在这场病毒的末世浩劫中,人类这个种族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剩余的人类聚集到一起,他们提出了两份计划。 “伊甸计划”与“方舟计划”。 ☆、【六十三】空间调律 【六十三】空间调律 “方舟计划”,意为在末世之中建造一个完全封闭的地下避难所,里面有充足的资源,以及高效的循环再生系统,可供十万人在其中生存三十年。这是个稳妥的计划,只要获得了方舟的船票,就能在其中平安度过十年,十年一过,那些感染者也早已自我消亡。 然而,相比幸存的人类数量而言,十万的名额实在太少,且为了稳妥,易被感染的女性是无法进入方舟的,无法生育的人类种族迟早药丸。 于是便有了“伊甸计划”。 然而相比“方舟计划”,“伊甸计划”更加不可施行,“方舟计划”有着让十万人存活的确实可能,但“伊甸计划”完全是天方夜谭。 平行世界的理论很早就被提出,但至今未能有方法证实,这个假说似乎只是人类的一个空想。 而今,“伊甸计划”的主创者提出了复合空间的理论,他认为不同时空的世界很有可能是重叠的,而这些世界相交叠的地方便是空间的节点。在节点处,世界的壁垒是可以被打破的,只要在节点处震荡的能量超过容量的临界值,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便会开启。 参与“伊甸计划”的人结成了团体,踏上了寻找空间节点的漫漫旅途,而同意“方舟计划”的人留了下来,为了活命的船票而相互争夺。 “看这些资料,他们果然找到了节点。”原墨卿叹道。 苏苛一脸懵逼。 白玉牌沉思:“感染者自我消亡,在伊甸中熬过十年的人类研究出了重新繁衍的手段,经历这般浩劫后,人类遗失了他们的科技文明,最终演变成了如今的武侠世界。” “最终留在这个世界里的人类,既非‘伊甸计划’之人,亦非‘方舟计划’之人。”原墨卿思索道。 白玉牌惊道:“不是吗从方舟中幸存的人吗?” “十年的时间,就能让那些怪物自灭吗?”原墨卿一脸笃定,“不可能。我们在遗迹中也看到那些怪物究竟有多变态了,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估量。而这个武侠世界的内力系统是基于细胞能量理论,你认为是哪一方的人类开发了这方面的学说,是躲进方舟苟且偷生的人类吗?我觉得不是。两个计划所能拯救的人类名额都是有限的,剩下的还有很多幸存者,他们只能选择与感染者对抗,一步步进化前进。而躲进方舟的人类最后不过两个下场,被感染者杀死,或是在方舟内互斗,自取灭亡。” “我比较关心伊甸计划,他们确实是成功去往另一个世界了,对吧?”白玉牌激动地问。 “没错,这个遗迹就是当初他们为了打开大门而遗留下来的现象,开启空间节点需要庞大的能量,而这些能量在开启门的同时,对这块空间造成了严重的破坏,空间碎裂破散,形成一个个封闭的小空间,连世界都算不上。空间内部时空紊乱,这也导致一部分空间内,还有感染者依然存在。”原墨卿翻看着资料,“遗迹本处于封锁状态,一个月前天降的陨石不知怎么触动了遗迹,于是遗迹出世。” 白玉牌干笑,身为罪魁祸首,他就笑笑不说话。 “我们能通过这个遗迹前往那个世界吗?”这是白玉牌最关心的问题。 原墨卿纳闷了:“这个遗迹不该是你鼓捣出来的东西吗?怎么你还不知道它的起源来历?” “我不知道。”白玉牌有些渺茫,“按说这个遗迹不过出自我的设定,但究竟是因为这个遗迹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历史,还是世界的历史本就是如此,才有了我的到来。因果颠倒,不知所以。我所做的真的是我所想的吗,还是有一个看不见的意志在引导一切?我不明白。” 白玉牌进入了和苏苛一样的懵逼状态,和苏苛纯粹一片茫然不同,他是自己的思维钻进了死胡同。 苏苛啥都没听懂,但是不妨碍他察觉到白玉牌的低落,他摸了摸白玉牌,安慰道:“岩老,我一定会帮你恢复成原来模样的。” 苏苛少年笑道:“所以,不要失落了,我会陪着你的嘛。” 白玉牌低声应道:“嗯。” 老夫好生感动! 原墨卿找到了最想要的信息。 “空间调律?”原墨卿兴奋地一拍显示屏,“就是这个!” “是什么?”白玉牌问道。 “用钥匙启动遗迹内储存的能量,能够让这片空间恢复原样!” “等等!”白玉牌有点儿慌,“这片空间还原了,空间门还能开启吗?还能到下一个世界去吗?” 原墨卿想了想,不负责任地答道:“也许再次充完能就可以了?” “空间还原了,遗迹内部的人会怎么样?”白玉牌继续提问。 “会死。”原墨卿答道,“或者从这该片死的空间内顺利脱离出去。” “你在想什么啊!我们也在遗迹里,有什么万一的话不就一起死了啊!”白玉牌跳脚,“既然苏苛已经通关,我们可以直接从终点传送出遗迹,为什么还要做其他麻烦事?” “……”原墨卿脸上的表情意味难明,他转身,对着步骤图开始预热仪器。 “我……也想陪你们去下一个世界看看,所以绝对不会死在这里。”他开口,“但是,也有在此不得不做的事。” 原墨卿将苏苛推到开关之前:“毕竟性命攸关,我也不能代替你们做决定。” “所以,一起决定吧。” 苏苛伸出手,白玉牌喊道:“别动,你明白我们刚刚在说什么吗?这关系到你的命啊!” “我知道。”苏苛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原哥是想要救遗迹里的其他人,对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犹豫?做人嘛,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开心!我要是此时逃避了,今后一定都会不开心的。” 白玉牌语噎:“算了,反正是你自个的命,随你了。” 却是打定主意,等会儿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傻小子的命。 不是所有任务对象都像苏苛这样天真好骗,既有天赋还有毅力的,哼哼! 原墨卿确认了一人一玉牌的态度:“那么,便决定了。” 灯光的能源耗尽了,空间内重新恢复黑暗。 在这个完全漆黑的空间内,连时间流逝的速度,好像都慢了起来。 陆仁贾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在漫长等待中,一点一点感受着死亡的降临,他觉得自己又被囚禁在了那个漆黑的地下室里。不同的是,这一回没人来救自己了。 在这种环境下,陆仁贾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他自己就要疯了。幸好他还有个聊天对象,虽然对方是自己一直畏惧的钟大boss,但这点畏惧心理在此时极端的环境下,已经不算什么了。 “那……那个,钟宫主……”陆仁贾选了一个轻松的话题,“你喜欢原哥什么地方啊?” …… 气氛比方才更难熬了。 在陆仁贾快被沉凝的氛围给压死之前,钟离生终于开口:“全部。” 陆仁贾有些尴尬地挠挠脸,钟大宫主说这种话时,难道都不会脸红吗? 话题被挑起来了,陆仁贾再接再厉,他哈哈傻笑:“那钟宫主,你觉得……原哥喜欢你吗?” …… 陆仁贾想给自己嘴巴来个一巴掌。 钟离生给了个回答:“自然是喜欢的!” 陆仁贾被这回答震惊了:“那原哥为什么要从你身边逃开呢?” “因为他害羞。” 钟大宫主的脸皮厚比城墙。 “只不过比起喜欢,恐怕恨更多些。”黑暗中,钟离生的声音一如既往,“我以前一直觉得我和他成亲是天经地义,因为我一直看着他,我了解他,我能给他最好的,所以明知他向往自由,却还是将他囚禁在一方天地之间。至今方知,一切不过我一厢情愿。 “他所在的世界所承担生育角色的,是女性,而在这个世界中,他被迫要担当这个角色,这一点让他十分排斥。这份心结不解,在这个世界内,他便无法跟任何人在一起。” 陆仁贾在黑暗中狂点头,钟离生的分析简直一针见血,直戳症结。 “可即便如此,我也无法放弃啊。”钟离生叹息道。 “……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是……”陆仁贾小声问道,“放弃掉一个人,有这么难吗?” “当爱融入骨血,你说我能够剜除骨血吗?” 不知为何,陆仁贾觉得钟离生的声音有些阴森,尚未即防备,一支冰冷手按上了他的咽喉。 钟离生的声音冷冷的:“虽然你足够小心,用药物封住了我的功力,但我要取你性命,仍是亦如反掌!” 陆仁贾吓得快要窒息。 “当初和你打照面的时候,你说过一句,时间不够。那是你和墨卿计划离开的时间吧?”幽幽的声音蔓延在陆仁贾耳边,“你说,如果我在这时候杀了你,墨卿是不是就不能离开了?” 陆仁贾快吓尿了,他等死等了半天,可之后便没动静了。 “钟……钟大宫主?”陆仁贾颤抖问。 不远处,钟离生嗯了一声。 “你……不杀我了?” “杀了不知道回到什么地方借尸还魂,比起未知,还是掌握在眼前的威胁更好用吧?”钟离生躺着回道,“刚刚只是嫌你聒噪,开个玩笑。” 玩……玩笑? 陆仁贾觉得自己真的不能明白钟大宫主的笑点:“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吧?” “是吗?”钟离生不以为然,“原墨卿就曾说过,他要杀我,但一直到现在,他也还没动手。” 这都什么人啊!陆仁贾开始觉得钟离生和原墨卿有些登对了,他们某些方面真的非常像! “原墨卿不杀我,因为他觉得,比起死亡,让我活着,天涯永隔,此生不相见,才是最好的惩罚。”钟离生笑了一下,“但矛盾的一点是,他需要我在他身边。” “不能理解是吧。既然如此排斥,他又如何需要我?”钟离生问。 现在已经没有额外的光照了,所以陆仁贾看不见钟离生的表情。 那是一个可说是温柔的笑容。 “原墨卿是个心肠过于柔软又惯于逞能的人,他常会帮助弱者,往往会忽略自己也需要他人的帮助这一点。他从小身体就不好,能达到如今的成就,他所付出的努力,外人根本难以想象。他这段时日嗜睡,是因为一旦运用内力,便会对他的身体造成负荷,他必须通过睡眠来修养。” “这样的他,我不在他身边帮助他的话,岂不是孤立无援了?” 钟离生语毕,陆仁贾久久无语。 原墨卿在陆仁贾心中的形象很是高大,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悠然的坏笑,好像就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一样。但不是这样的,任何人都有脆弱的一面,都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钟离生闭目养神,调整自己的状态,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冥冥中感觉,自己命不该绝。 如果此番能活着出去,再见原墨卿,自己还会选择强硬的方式留下他吗? 两年前的他做出了选择,那是个错误的选择,那个错误一直延续到今天,并且愈演愈烈。 钟离生微微睁眼,他想见原墨卿,想待在他的身边。 这不是执念。 焚情诀以执念入道,练到后期会将人活活逼疯。然而谁能想到,一向被武者视为鸡肋的息水诀,却能中和焚情诀的隐患。焚情使人狂,而息水却能助人疗伤,谁说息水不如焚情?过度刚烈的力量只会造成破坏,刚柔并济,才是正确的道路。 若不是为了原墨卿,钟离生不会再次修习息水诀,于是他再一次被原墨卿所救。 跨越时间与空间,原墨卿,我们相遇,这是我们因缘注定。 钟离生想,他此生都不会放开那人的手。 遗迹之外,天动地裂。 驻扎在外的朝廷精兵眼睁睁看着地势变迁挪移,转眼沧海桑田,若神祇显能。 空间开始重组整合,原墨卿他们成功了。 与此同时,白玉牌和陆仁贾的系统同时发出提示音。 【完成隐藏任务,任务奖励100000积分,开启特殊任务链,探索世界本源,任务完成总进度3。】 白玉牌大叫:“居然还有隐藏任务,原来如此,还有这种玩法啊!” 陆仁贾则是开心得痛哭流涕:“哇哈哈,呜啊啊,不用担心积分成负被抹杀啦!做好事果然会有好报的啊!” 此刻天色微明,晨光初耀,钟离生起身,与原墨卿相隔而望。 一方重伤之躯,而另一方若要走,他是万万拦不住的。 ☆、【六十四】走向新世界 【六十四】走向新世界 漫长的地动过后,推开压顶的废墟,杜亡钻出地面,一脸震惊地看着四周的风景。 “我们……活着出来了吗?”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呢?这个问题,在初生的朝阳面前,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潘主事背着梅楼主,悄无声息地离开。 作为朝廷打入江湖的一枚楔子,暴露后的下场唯有一个。 “打算带我回京吗?”梅黔华问。 “不。”潘主事回道,“此时回京,大概也不会有人保你。” “真是薄情啊。”梅黔华手指触上潘主事的脸,不紧不慢地撩拨,“那你呢?既然我注定是弃子,你做这些又有何必要?” 潘主事一脸如常,按住那人不安分的手指:“大概,是因为我们同为棋子?” 梅黔华呵呵笑了起来:“我怎可与潘主事你相比?” “……再高级的棋子,依然是棋子,都是他人手中的刀,有什么区别?” “你说的话……和你的长相一样,都是不可信呢。”梅黔华反握住潘主事的手,十指相缠,“你的手不一样,倒是十分好看,白玉似的。” “……”潘主事默默抽回自己的手。 这之后,过了许久,梅黔华都保持沉默。 要是昏过去就不妙了,潘主事不由出声:“楼主,你还行吗?” 梅黔华动了动,“当然行,我好得很,就算接下来和你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都没问题。” “……”潘主事,“看到你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 潘主事停下脚步:“到这里就暂时没人追来了。”他放下梅黔华。 梅黔华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腕,往前几步:“接下来的路就让我自己下来走吧,我还没伤重到那种程度。” 路可以自己走,但从今往后,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呢?呼吸开始变得艰难,活着,是一件这么难受的事吗? 为什么这时候,会想起过去的事? 以前的那个自己不是早就不在了吗,变得面目全非的自己,死后还能得到救赎吗? 梅黔华轻轻按揉着额头,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但思考已然陷入混沌。 手,白玉般漂亮的手,但还缺少点什么。 红,如鲜血般的红…… “梅清。” 梅黔华蓦然回头:“……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很适合你的名字,即便换了相貌,换了名字,一个人的过去仍无法抹去。”潘主事低沉道。 或许此时不该叫他潘主事,他揭下了自己的面皮。 “我见过你……”梅黔华木然道,“见过你这张脸。” “荣幸之至。”骨言抬袖,白手如玉,红绳似血。 暗鸽扑棱着翅膀,自天际而降,打破这一片凝滞的气氛。 钟离生目光从原墨卿身上移开,抬手任由暗鸽落在他的胳膊上,取下信筒。 原墨卿见了,挑眉:“你还和那个变态保持来往?” “不,只是最近才见面。”钟离生看着信纸。 “小心可别变成他的收藏品了。”原墨卿脸上挂着一贯嘲讽的笑,摊了摊手。 “已经结束了。”钟离生阅完内容,随手毁去信纸。 陆仁贾见了,吃惊地瞪大眼,尚在三天三夜药效期间,钟离生怎么还能使用内力?强行催动内力不会没有代价,钟离生身形一个踉跄,吐出一口血。陆仁贾一惊,尚未有所反应,一人影落下,撑住钟离生即将倒下的身体。 陆仁贾震惊地看着,是原墨卿。 “真没出息。”原墨卿冷冷开口。 “曾几何时,摆在明面上的弱点是你的护身符,到你成为宫主,便不需要任何弱点!可事到如今,你不仅不能消弭自身弱点,还几度为此差点丧命。”原墨卿面色冷酷,“我可不记得培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原,原哥……”陆仁贾傻傻开口,“他好像已经昏过去了……” 原墨卿看一眼钟离生,果然已经昏过去,昏迷之前先把密道口报出来啊!他切了一声,托起对方,对陆仁贾道:“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陆仁贾眼神在两人身上左右瞟了瞟,弱弱问道:“莫非,原哥你从来没谈过恋爱?” “什么?”原墨卿转头,一脸凶恶。 “对不起!”陆仁贾立马闭嘴。 易天澜睁开眼,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大哥?” “醒了?”面前人开口。 当今皇上圣体不佳,太子监国日久,浑身的气势也愈发威严。 易天澜不由低头:“大哥……对不起,我……” 当朝太子抬手示意:“不必再说。” “这一局,已经结束了,是对方更胜一筹。” 易天澜懊恼,然后想起什么,猛一抬头:“对了,大哥,小浮还活着,我见过他了!” 太子低头:“他已经死了。” “不是,他还活着!虽然有点儿不一样……” “天澜,他已经死了。”太子沉声道,“伤害一经产生便无法挽回,瓷器已然破碎,那些裂痕便无法弥补。” “所以,都结束了。” “五年前你的父亲前往宛州意外身死,对外宣称是仇杀,实则是替大皇子一脉调查江湖势力,被其他党派联合江湖势力暗杀。暗杀现场共三十七人,只有梅二公子一人留存。他心怀仇恨,向大皇子自荐,潜入其他党派卧底,获取了许多关键性情报,加之洛封和——后来的洛相临场倒戈,大皇子党全面获胜。之后梅二公子改名换貌,组建烟雨楼,收集情报,只为铲除所有江湖势力。这就是梅二公子,也就是你的经历。” 骨言不紧不慢道。 “但事实上,你父亲不过是为引蛇出洞而设下的饵食,真正有利的情报早就转移到了洛相手里,你的父亲从一开始就是一枚弃子。而今,你为朝廷鞠躬尽瘁,你的任务完成,利用价值已无,也是注定要被清除的对象。” 梅黔华抑制住浑身的颤抖,哼笑了一声:“既然注定要杀了我,那你之前又在做什么无用功?怎么,是想让我死得更明白点吗?” 骨言微微移开视线,继而无机质般的眼眸毫无感情地转向梅黔华:“非要说的话,因为我想看,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会露出怎样绝望的表情。” 梅黔华无力跪倒在地,泪水无言地流过两颊,骨言一步步逼近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梅黔华声嘶力竭。 “我是洛封和的长子——洛秋殇。”骨言回道。 “这不可能,洛相只有一个儿子!”梅黔华不敢置信。 “洛相当初所生是一对双生子,甫一出生,他便将自己的长子送到了未离宫的暗堂。”骨言半蹲在梅黔华身前。 “洛相……你们到底是为朝廷办事,还是未离宫的卧底?”梅黔华垂下头,紧紧揪着自己衣襟。 “都不是。父亲他期望达到共存,这个天下,不是只有一家独大才好。” “所以,我必须死?”梅黔华抬头,泪流满面。 骨言垂眸:“是。” 梅黔华失声痛哭,无力坚持般倒向前方,尔后,极为突然地,一柄匕首被他送入骨言胸口。 “我从五年前起,就不会哭了。”梅黔华靠着骨言,轻声道,“除非,需要我演戏的时候。” 梅黔华推开骨言,脚步踉跄,却决然离去。 许久后,有人的脚步声靠近。 “值得吗?”来人问。 地上状若尸体的人突兀睁开眼:“无所谓,无心之人,也不会有痛觉。” 即便天生七窍玲珑心,世上也有他无法参透的人。 那时候,为什么没能杀掉那个小孩呢? “若放着不管,你就一定为死吧。”来人叹了一口气:“本不欲擅加干涉,但……罢了,谁让你让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位友人呢?只不过,能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又要缩短了。” 时年四月,朝廷派大军围剿江湖草莽之辈,遇地动,军阵混乱之时,各武林人士从密道脱出。同年六月,朝廷与武林新任盟主钟离生定下条约,从此江湖人士必受律法约束,而整个武林势力也获得了相应的合法权益。 “大体上就是这样,嗯。”苏苛咬了一大口红瓤,然后吐出一大堆西瓜子,“又甜又润,方大叔,果然还是你这儿的瓜好吃。” “呵呵。”方郝笑笑,捏了捏自己的烟袋,拈了些烟丝,“看来,你在外经历了不少事,成长了啊。” 苏苛嘿嘿笑了几声:“以后,也不会有人随便到我们镇子上仗势欺人了。其实吧,我觉得那个钟宫主挺厉害的。” 方郝惬意地抽了一口水烟:“不过,有些事如果没人去做的话,那就永远不会改变。”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苏苛啃完整颗瓜,摸了摸嘴:“方叔,我要走了。”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脱逃之旅·伪渣贱 作者:神级节操君 第16节 “嗯,年轻人多出去闯闯是好事。”方郝表情不变,“多久?” “很久。” “还回来吗?” “那当然……”少年的笑容分外灿烂,“会回来,这里是我的家啊!” 离开的路上,白玉牌问苏苛:“真的决定要去?” “嗯。” “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一定能回来。”苏苛道,“因为,世界是相连的啊。” 遗迹再次充满能量,是在地动发生的一年后。 去年那改天换地的一幕造成了当地地形的巨变,被当时的目击者们誉为神迹。不少人怀着好奇心前来参观,一年的时间里,当年的柳石镇发生了彻底的变化,从一个偏僻落后的小镇,变成了一个人来人往的观光胜地。 也因此,当苏苛再次回到此地时,白玉牌不断叮嘱他要小心避人耳目。在历经了一番波折后,一人一牌总算抵达目的地,然后…… “为什么多出这么多人啊!”白玉牌电子音咆哮。 陆仁贾摸头:“啊,我是想去完成探索世界本源任务,做这个任务的性价比很高,如果能不通过系统就能来往两个世界间的话,我想亲自试验一番,一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别想了,就你这货失败妥妥的。”白玉牌毒舌道。 原墨卿一偏头:“这个世界已经呆厌了。” “所以你就打算去祸害下一个吗?”白玉牌吐槽道。 钟离生看一眼原墨卿:“宫中的后辈已经成长起来,是时候让他们自己历练……” “行了,你的目的太明显了!”白玉牌直接打断,他对向最后一人,“他们就算了,好歹彼此眼熟,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最后一人白发及腰,面相却是年轻妖冶,拄着一根竹杖,双目微阖,却是个盲人。 此人微笑道:“在下姓白,叫我白先生便好。” “江南名医,素手仙罗?”原墨卿问道。 白先生闻声辨位,向着原墨卿微微点头:“不才虚名,只是被人吹嘘尔尔,不过在下确实身怀几分医术。在下与钟宫主曾有过几面之缘,钟宫主可以作证,在下绝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钟离生行了一礼:“当年武林盟会上,还未谢过先生的诊治之恩。” “嗯,也没帮上什么忙,倒是未曾恭贺宫主你突破关卡,功力更上一层。”白先生回礼。 白玉牌不耐烦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嗯,因为某些原因,在下正处于独自旅游的途中,在世界的各个边缘游荡,如各位所见,我亦非此界之人。”白先生温和答道。 “某些原因?”陆仁贾好奇问。 白先生答道:“被世界法则追杀中,不能在同一个世界长期逗留。” “真是辛苦啊!”陆仁贾唏嘘。 “算了算了,都什么人啊,你们要走就一起走吧,不过,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一概不知!” 白玉牌打开了世界的节点。 钟离生握住原墨卿的手,原墨卿看一眼他,似曾相识的场景。 你不悔? 无悔,亦无憾。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么完结啰~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