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总在捅刀子》 正文 第1节 世子总在捅刀子 作者:撞死南墙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世子总在捅刀子 作者:撞死南墙 文案 十一岁时,遭遇人生大变,求爹爹告奶奶,父亲和兄长还是被发配,几代书香,备受敬重的父亲兄长从此跌落尘埃,只留他带着痴傻小妹,在外祖父家中求生。 年幼遭变,顾白再也不信圣贤之说,昧着良心步步上位,小心巴结权贵,只是为了有朝一日一人之下,从京郊百里之外接回父兄尸骨,安葬在祖坟 出生王府,父王风姿卓越,同当今皇帝是异姓兄弟,封一字并肩王。他年少出众,才智过人,较之父亲有过之无不及。 十五岁时,皇帝病重,看着年幼太子,忧心忡忡,他便出了一个滔天阴谋,这个阴谋皇帝相助,开国众臣一一鼎力。 棋子细作遍布天下,一盘生死局,一子不差。助小皇帝不用一兵一卒斗文相杀元帅,还要不时照顾‘笨蛋’心情。 顾白三姓家奴,任赵勽如何引诱都不到他阵营。 足智多谋天才无聊腹黑攻vs死心眼一根筋以为自己聪明萌萌哒其实很傻受 此文很短,有些找不到重点,全心准备下一本,下一本《神棍》 内容标签:相爱相杀 天之骄子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白,赵勽 ┃ 配角:文相,镇远大元帅,小皇帝等一干人众 ┃ 其它:升官,皇帝,王爷强攻 年幼遭劫 第1章 一、文相弄权欺幼主,科考舞弊累至亲 瑞朝开国十六年,太祖皇帝驾崩了,五道圣旨马不停蹄传到京中大宅邸,宣旨的太监一身孝,白衣刺痛了五位接旨重臣的眼,重臣沉痛的跪下接□□皇帝最后一道旨,身体直哆嗦:“陛下去了”? 太监面无表情念着旨, 朕时常念金戈铁马岁月,与兄把酒战场共建江山。 奈何岁月催老少年不在,愿阴阳不隔泉下再聚缘。 太祖走,带走开国大功臣、开国大将军、开国大军师、亲兄弟一个顺带知己好友五位古今能人。只留下后宫里不到三十娇滴滴文皇后,十二岁小皇帝面对举国同哀的大瑞朝。 文皇后伤心过后,按照太祖皇帝的意思把五位重臣围着太祖陵藏了。再连连提拔自家兄长当丞相,帮皇帝批奏折,替皇帝掌玉玺,连皇帝亲管的五万禁军也抢过来圈养。 文皇后开心了,文丞相眼界高了,小皇帝怒了但是敢怒不敢言。有一个人却真生气了,庙堂里文有百首,武也一样,武百官首镇军大元帅,太祖在时他还是个大将军,太祖把开国大将军带走了,他就成了大元帅。要说瑞朝可没有元帅这个职位,他就给自己封了个大元帅当,带着手下三十万大军驻扎到番邦边境,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文丞相。不!作为一个有追求的大元帅,他的眼睛看的是第一,不过现在的第一是谁?不就是文丞相! 文丞相要收回三十万大军,大元帅蛮横说兵符是太祖皇帝亲手给的,要拿回军权除非皇帝自己来拿,这么一听,小皇帝变得又傻又笨又糊涂,头疼发烧腿抽筋,什么事都做不了。 于是文武两首视对方为眼中钉,文在京城挟天子以令诸侯,操控一国中枢神经;武镇边境招兵买马剑指皇位,两大逆臣权势熏心,你送美女我放细作,过了两年便是开朝瑞朝十八年,两大逆臣剩下一逆臣。 文丞相突然醒悟,负荆请罪,对着小皇帝磕头磕头再磕头,说自己这两年迷了心智,做了错事。小皇帝一听呵呵冷笑,倒是文皇后听了哭的梨花带雨,慷慨万分原谅了文丞相,自后文丞相批奏折是代批,批完文太后过目,不再保管传国玉玺给太后保管,至于禁军自然是给忠君报国的青年将军带领,那青年将军是文丞相的得意门生。 不管如何,文丞相说,皇帝才是皇帝,他是臣,只忠心皇帝,谁不顺着他说就杀了谁,然后天下人都知道文丞相是忠君爱国的臣子,镇军大元帅居心叵测。 今日小生要讲的传记便是在这奸臣欺主,皇帝势弱,三权争霸的背景中一名京城小民的故事。 这人名唤顾白,瑞朝十八年刚满十岁,乃是京城一户书香子弟,上有父兄二人,下有四岁小妹。其父乃是榜中进士,兄长顾明十四岁成了瑞朝最幼进士,名气大噪,近年来家中走动频繁,多为官家俊才,山林隐士仰慕顾明才华,常来结交。 瑞朝京都四周环着六座大山,夏至一过,天便转凉,读书作赋有学问人心中火气褪去,八末九初就是三年科考。各方学子带着满腹经纶,赶赴京都。苦读数载,将一生光明前程全部按在科考中。 瑞朝重才,凡是有才者不论农商皂仆皆可赴考,先是乡试同生,县试秀才逐步而上,到了进士才能在京都科考。瑞朝重才却也严厉,科考舞弊有斩手之刑。 顾白下学归家,同李秀才家大儿走一道,离家一胡同拐的地方见家门立着几名高头大汉,身着黑棉短打领口袖边镶红布,头顶黑底红边冒,脚套乌面白底官靴,腰间挂着一把长刀,乃是几名皂役,叩打木门上铁狮嘴里吐出的铁环,发出金属相撞的声音。 顾白家是祖传的三进三出宅院,大户人家除了迎接贵客一般不开正门,顾白回家走的是后门,后门只有一名耳鸣的老奴看门,皂役一直不得进。 顾白跟着兄长见了不少官家子弟,一身相同打扮的家丁见过不少,也认得皂役,同李秀才家大儿道别,跑过去拦住皂役:“几位大人在我家门口打转,可是有好消息告诉我家?” 顾白蹿将出来,拦在门前,这孩子两眼黑白分明,明眸皓齿,两条弯眉喜笑颜开,嘴角有一窝浅浅酒窝,就像门上贴着的年画娃娃,皂役抖了抖手,对顾白道:“你是这家的孩子?” 顾白露齿一笑,酒窝更显,对着皂役摆弄今日早书堂中学到的文词:“来者是客,几位大人穿着公服来我家,定是有公事,”学者夫子摇头摆脑:“我家父兄都去闭考,闭考四日,一日考大经,二日考兼经,三日考论,最后一日考策,我家父兄明日方能回来,若是有喜事可说与我听,若是哀事还是明日同我父亲说才是。” 顾白将老夫子摇头晃脑老学究模样学了个十成十,几名皂役笑的打跌,顾白装作不知为何的模样,一脸无辜等着皂役笑完。 班头笑岔气,回神后敛住笑容,对顾白道:“你家里只有你?去把大人叫来。” 顾白道:“我家只有父兄,还有一个四岁小妹,王伯,做饭大娘,你有话还是同我说,我定会转告父亲知晓。” 班头:“你母亲呢?找你母亲答话。” 顾白笑容僵了一下,又笑起来。 班头扫了眼顾白家后门,“我是不想把这事告诉你一个孩童知晓,不过你家无人主事,只能告于你听。” 顾白笑嘻嘻道:“大人请说。” 年少不知愁滋味,顾白孩童的傻乐叫班头喜欢,不过职责所在,班头组织了言辞道:“今日考论,五考场发现舞弊一事,顾家两名进士都下了水牢,后日科考完毕再行提审。” 顾白那浅旋小窝明浩明丽笑脸如同被泼了冬日冰水,被浇的七零八落。家中两进士读书科考之事顾白自小听父兄谈论,科考舞弊严重者是要斩手,一生不得进入庙堂:“你是谁我爹爹哥哥科考作弊?” 今日班头已通知过十八名舞弊考生家人,见过惊愕的脸十八张,就眼前这小孩的脸就叫人心疼:“孩子,你不必担心,五考场舞弊有十数人串通,也有洁身自好考生,只是考生互咬,只能一同下狱,你父兄若是无辜,来日定会放回。” 顾白心中不好受,听了班头所言轻轻松了口气,坚定道:“大人,我父兄清高自洁,时常教导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偷书如偷盗,我父兄定不会做这些卑劣之事。” 班头宽慰了顾白几句,顾白心中堵得慌,下学回家的好心情烟消云散,脑中只有父兄被下水牢的事,班头的劝慰根本没听进去,敷衍的对班头道谢就坐在门边生闷气。 嘎吱一声,木门两边开,走出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伯,穿着灰黑长衫,用布条将灰发一丝不苟都束起来:“二少爷下学了?快些进来。”声音亮如洪钟。 顾白知道王伯耳鸣,说话声音奇大,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因为他听不着自己的声音,唯恐说出别人也听不见。 顾白向来不同他多话,拿起自己的布书包跑去找四岁的小妹,小妹开智教晚,说话只会几个字,别人说小妹心智不全,不过顾白十分喜欢小妹,兄长也没嫌弃过小妹。顾白回院,便见小妹莲藕般白胖的手正抓着院中一把海棠花叶往嘴里塞。 顾白一把把小妹抱在怀里,拿掉小妹手里的海棠叶,轻声哄:“允儿乖,这个不能吃的”。 做饭大娘从厨房中探身出来:“二少爷,饭好了,我去叫王伯来。” 顾白:“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存稿君——被撞死的南墙 今天是我出生第一天,刚刚出生第一天身体还不健全哦,所以没有存稿哦! 我的死对头撞死南墙说好很多很多收藏,作为他的死对头被撞死的南墙我说:大家千万不要收藏啊!不要评论,让撞死南墙自由的死吧! 撞死南墙有话说: 大家千万不要听被撞死的南墙一派胡言,收藏,评论不要大意的来吧! 还有,主受文,顾白是妹控哦! 第2章 二、顾白镇定求王伯,思定来日见父兄 做饭大娘把饭摆好,顾白和允儿上桌。在灶上端了饭菜和王伯厨房中用了。 三菜一汤,皆是绿油油素食,顾白用筷子拨了下菜也没瞧见一丝肉条,允儿睁大眼睛坐在木凳上,胖手捏着乳白汤勺,桌上掉落米饭。 “允儿乖,饭饭不能玩玩,”顾白吧唧将筷著放在桌上,心中念着父兄如今在水牢中,不知是何处境。小妹懵懂无知,没人看管连饭也吃不好。在允儿的米饭上灌了菜汤,用汤匙舀了一勺,哄着允儿吃饭:“允儿,吃了晚饭,让大娘哄你睡觉,不吃肚子要饿饿的。” 允儿玩着米粒,不时张开嘴吃一口饭,废了半个时辰才一碗见底。顾白年才十岁,从未细想过小妹为何从不理人,要说顾白六岁母亲生下小妹后,他便对襁褓中的白团十分好奇,不过母亲从不让他亲近,后来允儿学步,顾白才能真正和允儿玩在一起,渐渐发现允儿从不哭闹,时日长了父母察觉出不对。 顾白有记忆以来允儿便一直如此,哄好了饭,大娘就把允儿抱回阁楼睡觉。顾白越想父兄之事,心中越发不安,父兄定不会做舞弊之事,但下了牢,谁又能安然无恙走出来? 他定不会呆等着舞弊案查清,父兄被放或被罚,一颗心悬着,怎么也不安生,思来想去,自己能仪仗的只有耳鸣的王伯。 天还未黑,顾白跑到后门隔间找王伯,后门边上有一小院,荒废了数年,顾白父亲差人拾掇出一间小屋供王伯居住。 顾家虽是书香门第,祖上传下宅院,到了顾白这辈已经没落,好在父兄二人是进士,朝廷每月的工银,顾家还能养的起两个下人。打顾白记事,家中做饭大娘已换了数个,只有王伯一直留在顾家。 京都夏至过天气已转凉,暑气却还未过,王伯用过饭支了把摇椅,拿着蒲扇悠闲的晃着。顾白走近王伯没有反应,顾白也没叫唤,用手推了推王伯,王伯才发觉二少爷叫他。 王伯说话声音洪亮:“二少爷,什么事?” 顾白拍了拍他手,走进王伯屋子,顾家供人住的房间多,仆人少,住处不会亏待王伯,里面摆设干净素雅,内堂有一间书房,桌上整齐摆放着普通草纸笔墨,顾白已认得不少字,提笔别扭的将下学遇见皂役一事悉数写来。父亲对他严厉,每日清晨早起便要练字养神,几年下来,顾白年纪不大,字却已经能入眼了。 王伯从前当过顾白父亲的书童,识字也惜字,看了顾白所写微微一愣,只见那笔锋外放,刚劲虽不算有力,却也有了自己的笔法。不过待王伯看了纸上内容,犹如五雷轰顶。 “这绝对不可能!” 顾白焦急写道:“你是我除父亲兄长最亲近长辈,我不该要做什么。”顾白终究只是个十岁幼子,虽读了几本子书,到底心智不成熟,父兄被下水牢,主心骨一下便没了,能想到的便是见他长大的王伯。 王伯不可置信将顾白写的第一张字又看了一遍,确认没看错,心里愁绪婉转,也是急得不行,嘴里劝慰顾白:“二少爷,你别急,明天我去探望老爷,先把事情问清楚。” 顾白一想也是,写道:“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心中仍是惴惴不安,总觉着发虚。 王伯:“明日你还有上学堂,老奴去便成,少爷你莫急。” “上学还能比看父亲还有重要,王伯,你不懂。”家中出了这事,王伯竟还惦念着上学之事,话已出口,顾白觉着有些不敬,转而想起王伯耳鸣,撇了撇嘴,支吾过去,万幸万幸,若是父亲听到他对老者如此说话定有一通教训。 王伯怕顾白多想,一直同顾白讲老爷是无辜牵连,过两日便可放回,声音实在太大刺耳,顾白知王伯好心,撑着笑,要回屋歇息,王伯定要送出门。 一出门便见做饭大娘站在门口愣神,顾白心一跳,也不知听了多少。大娘一见顾白王伯回神,尴尬的笑:“二少爷,小姐入睡了,老,老婆子先回家了……”做饭大娘同丈夫住在外边,每日都要回去。 王伯像是没发现大娘尴尬,如往常一般嘱咐:“路上当心啊。” 做饭大娘两手擦了擦衣服,对着顾白二人笑,脚步急切走出后门。 等做饭大娘出远,王伯拉下脸,压低声音:“她明日是不会来了。” 听王伯这么一说,顾白觉着有些不好受,他不想让大娘知道一是为读书人傲气,父兄下了牢,不论清白与否出来定要遭人口舌,二便是不是如王伯这般亲近之人,遇到东家遭祸,定会拍拍屁股走人。 王伯年老,有些远见,对顾老进士忠心耿耿,老家下狱,他很着急,到底多长了年岁心里想的只是早些探望老爷,将事情弄个明白,看了顾白伤神并不细想。 王伯:“二少爷,你还记得老爷被带进哪处官衙牢狱。”““是水牢。”京都大小官府不一,各有自己的大牢官衙犯人,顾白闻皂役所言,只记得水牢,又不知大牢也分数种,听了水牢觉得不同于从前听得大牢,年纪幼小根本没有询问。顾白知道自己耽误了事,急迫道:“我,我不清楚。” 王伯听不到顾白所说,瞧顾白焦急又委屈的神情,便知问十岁幼童是我无用的,“明日记着带些银两。” 顾白委屈:“恩!”兄长给的铜板倒还有几枚。 “老爷藏了些银子在书房,今日借用,老爷定不会怪罪。”王伯悄悄道。 夜晚和王伯掌了灯在父亲书房中翻找,在放画轴的青瓷瓶中摸出几两碎银子。 顾白早眠,回屋睡觉,允儿睡不安稳,踢了被子,索性同允儿同榻而卧,碎银放在枕头下,顾白抱着小妹圆滚的腰圈,紧了紧手臂,含糊不清道:“允儿,二哥好害怕,若是,若是父亲,兄长一直在水牢中我们怎么办?”眼角湿润:“王伯说,大娘不会来了,允儿……” 允儿无意识嘟囔了一声,不停翻身要挣开顾白手臂,顾白将手松开些,看着怀中妹妹:“二哥定会问清楚,把父亲大哥接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存稿君被撞死的南墙 今天好短小,因为太晚啦,明天一定好好写。 第3章 三、一招破落知人心,峰回路转见外母 睡的迷迷糊糊,脸一些疼痛,窝火的睁开眼,入眼是王伯满是褶皱的脸,空气中带着生冷的寒气,顾白一下子就清醒了。 王伯拍了拍顾白脸,压低声音说:“早些起,去市集里打听一下,二少爷,您先洗漱,热水放桌上了。” 窗头外边还是一片漆黑,顾白在心里嘀咕。麻利穿上衣服,用白巾浸湿擦脸。 王伯抱着熟睡的允儿,顾白跟在王伯身后,夜空中没有星辰,一弯残月独挂,散着淡淡薄光,顾白几乎瞧不见路,王伯一手抱着允儿一手拉顾白:“少爷,跟着老奴走,不会摔了,别怕。” 随着王伯摸出后门,王伯弯弯转转,顾白开始还能分辨这条路去哪儿,这条路穿过小巷能回家,后来认不出也不留心去记。 允儿睡的不安稳,带着哭腔嘤嘤叫了几声,王伯不会哄孩子,走的更快,最后走上几节台阶停下:“二少爷,小姐先托养在李秀才家中,晚时回来再接。” 做饭大娘不来,允儿无人照看,允儿只能拖给关系较好的李秀才家。 门敲了三声,过了还一会儿才远远听到一道女声在里面问:“谁在敲门。” 王伯没有听见,继续敲门:“李夫人,我是顾家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时天亮了不少,没一会儿,门微微打开,里面出来一个端庄微胖的女子,两腿浑圆,流畅的长裙撑的肥大,额头高出显得眼睛圆小。 顾白赶紧叫了声婶子,李夫人笑盈盈应了,看了眼三人,并未踏出门,声色不动:“王伯,有事啊?” 王伯赔笑脸:“李夫人,今天四小姐在你家玩一日可好?” 李夫人眸中闪过一丝不情愿,像是才瞧见允儿,笑道:“说什么见外话,都是街里街坊的,来来来,刚才黑没看见允儿,让婶子抱一下,我家丫头一直吵着要个妹妹玩。” 对着顾白道:“子歇啊,听老大说你家昨日来了几名皂役,可是出了什么事?”她知晓王伯听不见,顾白年幼说话口不遮拦:“我可听说昨日有二十几个考生被下狱了,你父亲……” 顾白脸色一白,紧紧咬着唇。 王伯:“谢谢李夫人了。”带着顾白便要走。 李夫人连忙掐了允儿一下,允儿正迷糊着,这一掐直接醒了,嚎啕大哭。顾白回头安抚小妹,只见允儿哭着,李夫人冷冷看着自己,犹如看一只爬虫,顾白一下就懵了。王伯拽着顾白,几乎是将顾白托走。 李夫人:“呸!还以为自己是一门二进士,科考都敢作弊,活该被抓。” “你放手!”顾白挣扎,手用力掰手腕上的手指,王伯的手就像铁箍紧紧扣着顾白手腕,把他往前面拽。 王伯仿佛没感觉到顾白的挣扎,把他拖到一处转角,天几乎大亮,巷子口有几个卖早饭的小摊:“二少爷,李夫人势力,李秀才是好人,只是一日无碍的。” 顾白撇过头不理王伯,脑子里浮现允儿大哭的模样。 两人无言,沉默的用了早时,王伯买了些饭菜,雇了辆牛车到水牢去。顾白牛车斗的厉害,下车时顾白脸色都白了,强忍着没将早饭吐出来。牛车停在一处偏僻屋从前,门口站着十几个红衣侍卫,如一根根挺拔松木,聚精会神。 两人走到水牢大门,侍卫都未出来阻拦,一名身穿蓝色牢狱小个子狱衙挡在他们前面,眯着眼打量王伯和顾白,不耐烦将两人推出:“去去去,干什么!” 王伯弯着身子,不着痕迹从袖子中掏出几颗碎银子偷偷放在牢狱手中:“我来看人,还请行个方便。” 狱衙轻轻掂量了下分量,面色和缓不少,不再拦在牢狱大门:“给你们一炷香时间,看完就早点走。”率先走进去,顾白一进去便闻到一股酸腐臭味,熏得他立马趴在门上吐了出来,哗啦的声响,狱衙嫌恶捂住鼻子:“你小孩上吃的还挺好,对了你们是来看谁的?这水牢里关的可都是重犯。” “看我父亲和大哥,”王伯听不见,顾白把嘴里的酸液吐掉,又道:“昨日进来的,我和王伯来父亲,叔叔,父亲和大哥都到了水牢,我和小妹都很想他们。”顾白可怜兮兮,他自小聪明,喜欢用小聪明讨人欢心。 “昨日被抓的考生?”狱衙面一沉:“你要见的人叫什么名字?” 顾白心一咯喽,呐呐道:“顾,顾……” 不待顾白说完,狱衙一挥手:“滚滚滚滚,皇帝陛下亲自下旨抓的人,谁也不能见,快滚!” 顾白急了:“你都收了银子,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小兔崽子胡说八道,”瘦小的狱衙冷笑一声,叫了几个人出来:“把他们赶出去。” 狱衙拿起佩刀,抵住顾白,恶狠狠道:“快走,否则就不客气了。” 顾白害怕,但心里堵着一口气就是不动,王伯连忙把他抱起来抗在肩上:“少爷,我们先走。” 顾白:“王伯你放我下来吧”。下面是粗糙的地面,两边是尽忠守卫的侍卫,腰背□□ ,看守牢中囚犯,而父亲和兄长就在牢中,眼泪滴在地面,染出淡淡水韵,“王伯,你说父亲还会出来吗?是皇上把父亲和大哥抓起来的。” 王伯脚步未停…… 封府 顾白忐忑不安的坐在侧厅,封府是四品命官府邸,内院外院住的是大宅院,引路的丫头头上戴的钗环是银做的,候人的侧厅挂着前朝忠将笔墨,连顾白起身能碰到的汝窑烧的冰裂摆瓷。王伯一言不发的站在身后,若不是毫无办法,顾白绝不会道封府求救。 侧门走进一个小厮,“顾少爷,我家少爷不在,您看你是再等等还是先回去?” 顾白似是早已料到,面上没有丝毫痕迹:“我先回去,改日再来。” 小厮躬身,要送顾白出门。这时传来一道铃音:“慢着慢着,方才我在你身后唤了半晌都不停下,顾二爷慢走,老封君请你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那种写书啰嗦到死的人 第4章 四、顾白懵懂见祖亲,母氏一族渗心机 内门走出一名妙龄少女,十五六上下年纪,一袭绿衣,腰间别了紫金香囊,发髻间插着素白玉簪,纤瘦素雅,脚步轻挪,依着内院小门笑吟吟骂道:“那处的小厮,你可知我叫了你多久,是赶着投胎去?”又远远对顾白弯了弯身子,“顾二爷见笑了,请。” 小厮本是到了成亲的年纪,见那绿衣少女生的俊俏脸通红:“姐姐,我,我方才是真没听见。” 少女怒嗔:“谁是你大姐!我是老封君身边的碧丫头,老封君听闻顾二爷来府,专叫我来请顾二爷。”回头看了那小厮一眼,一转身便躲进内门,瞧不见身影了。 按说男女有别,一般大家宅院分前后两园,男丁居前院,后院居女眷,男女七岁便不可同院,却说顾白只有十岁,这男女之防,于他而言还早况且见得还是七十上下的老人。 同王伯示意,王伯在侧厅候着,顾白便金内门,碧丫头躲在门边上,见顾白来了:“顾二爷随我来。”在前边带头,丝毫不畏缩,对顾白客气有理并不轻视。 顾白心中没底,不知封府的老封君老祖宗是否已知道父兄下了水牢,不过瞧着老封君态度像是不知道的,可封家乃是前朝遗留百年大族,家主又是四品命官,文相恩重,封少爷这般态度定是知道的。 到封家之前顾白便做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也是被拒了,未想竟被老封君请去了。顾白少年心性,虽奇怪老封君是为何,想着要好好抓紧这机会,至少要求求老封君见见父兄。如此想着脚步不由加快。 那一处小厮见不着顾白人影,一拍脑袋,赶忙跑去回复封老爷。 过了几处亭阁,顾白见着几个年纪同他差不多的少女在花园里赏花,说说笑笑,旁边伺候的丫头轻轻摘下红色花瓣塞在罐子里,碧丫头绕过花园:“那是几位小姐,顾二爷不要耽搁时辰了,我们从小径过。” 又兜兜转转几处,沿着青石小径过了一处湖泊,便见一处大院,十数个棉布妇人洒扫院子,守着院门的丫头进东厢房通禀,不一会儿一个上了年岁的妈妈端着脸出来:“进来吧!” 碧丫头仍是笑吟吟应下,守着门听吩咐,顾白则被带进东厢房,熏香扑鼻,顾白顿感不适,这封府比顾家三进三出院子不知大了多少,连碧丫头这守门的二等丫头穿缎戴玉,这份大户。 厢房主位老太太软靠金黄色长枕,锦缎秀金丝发布裹着花白长发,身上着暗紫色牡丹裙,长裙遮住足部,一位身量不高,窈窕艳丽着桃红姨娘给老封君捶背:“老夫人,顾二爷来了,您瞧瞧,长得俊着呢!” 闻言,封老太太缓缓睁开眼,不知是顾白错觉还是事实如此,封老太太似是迫不及待看向他,不过一瞬便移开了眼,保养算是不错的脸露出古怪的表情,知是察觉自己失态,索性又闭上眼。 顾白见礼:“老太太好。” 封老太太像是未听见,着桃红长裙姨娘有一下没一下按着老太太肩膀,浅浅笑着:“老夫人,您心心念念想见顾家少爷,怎么如今来了,又不见了呢?”停了手,上前把顾白引到下边位置上,道:“快坐,快坐,张妈妈你领的顾二爷,本是该亲密些,怎么让二爷站着,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顾二爷怎能站着。” 张妈妈皮笑肉不笑:“赵姨娘说的是,不过老太太未发话,老奴不可偏颇。” 老太太几不可闻皱了皱眉眉,赵姨娘立马禁声了,堆上笑脸,说了句玩笑,心里却是恨得咬牙,一个老奴才也敢也敢堵她话,不知是什么原因,老太太十分不待见太太,姨娘们身份低下没有要紧事平日里根本见不着老太太的面,只有她这几年能时常陪着老太太,不过她也知道,表面上她受老太太喜爱,事实并非如此,老太太不过是瞧上了她的手。 顾白见老太太并不理他,忐忑不安开口:“老太太,顾白,我有事相求。” 封老太太这才睁开眼,直直看着顾白,顾白不知哪里得罪了老太太。 半晌,老太太坐直身子,冷着脸道:“你怎能称我老太太?” 顾白一愣。 老太太像是未见到顾白的尴尬,对张妈妈吩咐道:“张妈妈,去里面把东西拿出来。” 张妈妈应了一声,走到里间,出来时手中拿着一个素白布包裹,等着老太太发话。 老太太也不看那东西,漫不经心道:“这是你娘从前的首饰,放在我这碍眼,你拿走。” 顾白彻底愣了,张妈妈将包裹递给顾白,顾白看着包裹,并非收下,道:“老太太,顾白不知老太太为何将我唤来,不过家母两年前便过世了。” 老太太表情一变,猛地站立,“你说什么?”吃惊的回神,不可置信道:“两,两年前……”身体颤抖,下一刻就要倒下一般:“两年前就已经去了?” 张妈妈面目表情的脸微变,快速瞥了顾白一眼,连忙上前搀扶老太太,给老夫人顺气不敢说话。 顾白聪明伶俐见封老夫人打击过大,心中虽不快老夫人连母亲去世两年都不知晓,却仍是关心老夫人,这老夫人虽对母亲之事不知,却是真心在意母亲之人,对这个养尊处优的老夫人有了些好感。顾白年幼,早些年母亲在时时常粘着母亲,去后伤心过阵子,未到思母念母恩的年纪,对母亲的感情并没有日日伴着的父兄强。 顾白劝慰:“老夫人,家母已去,请不要太悲伤。” 这悲伤岂是一言两语的劝解便可化解的,老夫人看着顾白,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孩子,明眸皓齿,皮肤白嫩,两条眉毛向下弯十分秀气,透着股机灵劲,身量矮小,举止谈吐也算有理,不过这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钰姐儿。 不愧是当家做主的氏族嫡母,悲痛之余立刻回味过来,不再端着架子,对顾白道:“你刚才进来说有事相求,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你说婆婆一定帮你!” 顾白将这老夫人当做救命稻草,连忙道:“老夫人,瞧您是对我母亲有些情分的,请瞧在我母亲份上让我见我父兄一面,昨日科考有一场考生被下了水牢,我父兄被无辜牵连,我不求老夫人能救我父兄,只求您卖个情面让我见见我父亲和兄长,父亲和大哥被抓,小妹都只能托在李秀才家里,不见父亲我实在不安心。” 封老夫人面目凝重,沉默半晌,强压悲伤,猛地将顾白抱在怀中,开口:“乖孩子,我是你太婆婆,你母亲是我一手带大的嫡亲孙女儿啊!我老太婆恨!恨!我早该去看看钰姐儿,她走了两年我才知道,太狠的心,太狠了。”也不知是说谁狠,老夫人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咬牙道:“张妈妈,你去把老爷请来,我亲孙女儿已经走了,我还有一个嫡亲曾外孙儿还在水牢里,他是个有才的人,十四岁就中进士……”说着竟哽咽了。 张妈妈皱着眉,要出去请人。 “慢着!”老夫人叫道,双目阴狠:“万不能让太太先知道。”看向赵姨娘:“你先下去。” 赵姨娘一激灵,老夫人喜爱她揉捏肩背,今日向老夫人请安时恰巧听小厮说到顾家二子到府中找少爷,替老夫人按肩时讨老夫人欢心故意说了句:“今日顾家的二少爷来找少爷玩,听说只有十岁,就知道攀权富贵,虽说家里有两个进士,但也只是个替补,又不中榜,怎能和我们少爷比?” 老夫人疼爱子孙,向来喜欢别人夸少爷好,越夸少爷老夫人越开心,赵姨娘这么说也只是让老夫人开心,没想到老夫人竟怕掉了她的手,冷冷道:“安哥儿是好,也是十六了,怎么不见中个进士,顾家的大儿子同他玩的好,现在也是进士了,也是你能随便说的。”然后就差人去叫顾白。 赵姨娘不敢再说话,慢慢重新按老夫人肩。现在看来,少爷能和顾家大少玩的那么好,恐怕也是老夫人示意,封家有个大小姐,不过早些年就死了,没想到大小姐没死,只是嫁给了一个小小进士。 “是。”赵姨娘退下,她是个聪明人,将今日所闻之事默默记下,不同任何人说。 第5章 五、乔装打扮赴水牢,装疯卖傻见人狱 封府是顾白母亲母家,十六年前嫁给顾父。 这事顾白并不知晓,母亲再世时从未提起,父亲也没说过关于封府之事。顾白记着近年来封家少爷兄长玩的好,时常在书房中探讨文藻。凭自己之力无法进水牢见父兄,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百年大族封家大少爷。 封老夫人问了顾白平日的生活,顾白强压心中疑虑,一一答了。 “我是你母亲祖母,你母亲怨封府,想来从不曾和你们说起,子歇,这几日你先住在封府,婆婆着人去接允儿回来,听你所说,你也拿不准你父亲有没有舞弊,婆婆想,你最好和允儿一直住下去。” 左右无人,封老太太不掩悲伤,目光透过顾白,回到遥远的过去:“子歇,你此回找珏儿就是托他去帮忙见一见你父和明儿,不过此时非同小可,乃是圣上亲下御旨,你外祖父定不会同意,待会你跟着徐管家悄悄去见一次。” 封老夫人压低声音:“小心些去,把事情前前后后问清楚,回来不可告诉你外祖父听知道吗?” 顾白老老实实点头,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没想到自己同这封府有着这层关系,不过顾白自小受着父兄教导,自知富贵不淫,威武不屈,这封府再好,权势再大,顾白也无心高攀。 他对老夫人并无亲近之感,并非不喜这老人,只是封老夫人他从未见过,开始时对他还对他拿砖座桥,顾白欢喜不起来,不过这眼前人是能让他见父兄之人,顾白自是不会放过这机会:“子歇谢婆婆,不过子歇恋家,不能在住在封府,王伯还在等子歇。” 封老夫人并不在意,顾白进来没说几句,只当他是腼腆见外,不在意道:“科考舞弊一事是监视大人直接上报的皇帝,这是通了天听的大事。”嘱咐顾白:“你一定要将你兄长当时锁发生的事问个清白,到时你外祖父才能去求文丞相将明儿救出。” 顾白心一沉,目视面目慈善的老夫人,只见她亦是关切的瞧着自己,双眉紧皱,很是着急,将肚中的话吞下肚子,老夫人从头到尾都不关心父亲处境,她想救的只有兄长一人。为何从她嘴里说出,下了水牢便出不来了一般。 封老夫人察觉自己言过有失,她确实不想让顾白父亲出来,但对钰姐儿的孩子爱屋及乌,顾着顾白心思:“给你父亲带些药物吃食。” 顾白不愿久待,言明自己迫不及待要见父兄,封老夫人命人去了东西,叫人带着顾白走小路到徐管家办事小院,路过花园,原先采花的小姐们已经散去,只留了一位穿着白衣的小姐,拿了瓣坐在亭子上,往嘴里塞娇红花瓣,身边没有丫鬟婆子跟着。 顾白:“了远而望之,静如云雾藏浮雾;迫而察之,丽如红梅点素雪。”较之与那美丽女子,亭下的白衣小姐倒让他不由想起来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露;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碧丫头轻唤:“顾二爷该走了。” 顾白摇头,放下那抹怪异的怜惜感:“走吧。” 徐管家是一位中年发福矮男人,面相和善,他虽是管家,却是男人,不能居在后院,前院又是少爷老爷的住所,他便在府里开了一处小院,做些杂事。顾白到时徐管家已经换了一身麻布衣裳,手中有一套粗棉布长袍:“顾二爷,您先换身打扮,和您一同来的奴才,我已经置办好住处。” 顾白追问:“王伯也是要一起去的。” 徐管家执意不肯:“不行,老爷现在虽然只有四品,但是好歹是家大业大的命官,又是前朝遗臣,不能惹一点风雨,若不是老封君亲自叫我带你去,我绝不会瞒着老爷。这次回来,我必定得挨顿板子。” 徐管家所说的前朝,皇朝已经换姓换族当皇帝,从前的达官贵族死了无数,封府是少有遗留的望族,在朝廷上战战兢兢,唯恐皇帝要拿封家开刀子。 顾白不知其中文章,只当是家家有本难念经,徐管家冒着被罪责的风险渡他见亲,十分感激,真心实意道:“君子一诺,千金不改,今日之情,顾白定不会相忘。”换上粗棉布衣,拎着残破食盒,两个人坐乌布马车,距水牢一里之远,两人下车换脚程又见到两排立如青松的红衣侍卫,徐管家略一低头,压细声音冲顾白喊:“臭小子,快过来。” 顾白连忙小跑着,傻笑:“叔,叔,去见爹爹。” 侍卫不见动静,几个牢狱倒是先出来了,顾白往徐管家身后一躲,这几人就是把他赶出来的几人。 牢狱流里流气盯着徐管家看,见他们穿着破旧,不耐烦赶人:“去去去,这是水牢,押罪犯的不是那些个大牢,抓个人关起来随便能看的。” 徐管家弄乱了额前头发,蜷着手,畏畏缩缩上前,抓着早上那个牢狱的手,轻轻拍了三下,徐管家袖中露出一块玉牌,那个牢狱目光一直,徐管家将顾白从身后拉出,哀求道:“这孩子是个傻子,父亲下狱,眼看就出不来了,心心念念就想看看父亲一面。” 顾白配合的吐出舌头,翻白眼,傻笑重复:“爹爹,爹……” 那牢狱面色不自然,别开眼,恶狠狠道:“既然是个傻子就进去看一面,一面就得出来。”又对几个兄弟道:“走吧走吧,就是个傻子,我们也不能那么没人情味对,散了吧,散了吧。” 牢狱狐疑的对看一眼,未说什么,让开一条道。顾白装着傻样,揪着徐管家衣摆走进水牢。 水牢闷臭,常年只开一道大门供牢狱进出,从大门进去是一片空旷的石块铺成的地,上面摆着几张木桌,还有几个牢狱在打盹儿。下面有几条潮湿阴暗小道,几处通往南边,几处通至西方,各朝代都设有大牢与水牢,水牢一般压着穷凶极恶,罪不可赦的犯人,人不能常泡水,水牢的恶毒之处便是将人活活泡在水中,每日牢狱都要将犯人从干燥的南边牢里带到西边水牢,泡个六个时辰,等到犯人浑身发冷,皮肤泡发才拖回南牢,来来回回每日如此,直到犯人浑身溃烂而死。 “兄弟们,我带着去就成了,你们就歇着,我上次带的老酒就在那个桌角,兄弟们先喝着,我把他们带走就来。”那个牢狱走进一条小道:“来吧,你们,跟紧点,丢了不管。” 徐管家和顾白跟在后边,小道走到尽头,牢狱用钥匙窸窸窣窣将铁门打开,腐烂阴湿之气扑鼻,顾白险些又吐了,徐管家身形一顿,显然亦是不好受。 那牢狱转身,完全没了先前气势,献媚讨好:“大人,这就是水牢了,您是?”他瞧瞧顾白,早上刚见过,这牢狱是一点没忘。 徐管家皱眉屏气,但在这环境中,屏气是不可能得,又呼出口气,嫌恶:“顾家父子,前面带路。” 那牢狱连忙应了一声。 徐管家悄声对顾白道:“这黄二子是老爷的人,刚才见了封府玉牌。” 顾白点头,“这水牢如此恶劣,我父兄已在这一日,能不能再快些?” 那牢狱道:“小少爷,您说的顾老爷昨夜同考生一同入水六个时辰,现在在南牢,不碍事。” 顾白咬牙,恶狠狠瞪着牢狱后背:谁是你少爷,狗仗人势的东西! 水牢南边地上铺着枯黄旧草,刚过夏至,没有新草,水牢中吸水的旧草终日不见阳光早已腐烂,水牢壁挂上点着几盏油灯照路,隔着四处牢中隔着栏杆,顾白清晰能见到趴在地上的囚犯,还有腐烂的四肢,而那些人还活着,浑浊的眼静静看着顾白,没有半点波澜。 顾白心止不住的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顾白见爹见个见外公外加妙笔生花拜文相,然后剧情正式开始 第6章 六、忠义情礼首为先,初进封府会众亲 跟着王二子往里走,顾白看到两个牢监里关着的不再是外边一起关着等死的囚犯,牢监里关着的大多衣着鲜丽,闭眼休息,听到走路声会抬眼看人。 王二子:“这里面的牢监关的是昨日新抓的考生,一人一间,前面就是顾家的。” 到底是读书人,高人一等,便是被下牢,也不必同外面的土匪头子混关。 又往里走了几步,顾白才见到顾父。 顾父还穿着科考时的蓝色长袍,面目儒雅,闭眼靠着墙上,墙壁上方有一扇铁柱的栏杆,整个牢中只有这一出光亮,顾父便坐在这光亮能照的地方,往日里发紫的嘴唇没有丝毫血丝,顾父最重文人傲气,为人体面,即使做不得一身好衣裳,平常也是素雅洁净,发冠一丝不苟,如今蓝色长袍半铺在灰色草上,长发粘腻的贴在脸上。 顾白从未见过这般的父亲,自小崇敬的父亲如此落魄,顾白咽喉中如同堵了一贯铅,堵住了说话的嘴,也让他心脏沉甸甸的难受:“父亲”。 顾父微微睁开眼,一见顾白,猛地站起来,急迫道:“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见到顾白身边的徐官家,顾父面色一沉:“你去找封家了?” 顾白来时已将父母同封府的恩怨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想了一遍,虽不知其中有何文章,但父母不愿让他知道定是不喜的,来时他便做好了被父亲责备。 徐官家:“顾进士,顾二爷不找封家,凭着他一个孩童加一个残仆,你能见的着,顾二爷吗”这话是十分失礼的。 顾白对父亲亲近,却也怕父亲严厉,连忙解释:“父亲,我只是担心父亲,今天听牢狱说,事情重大才想起找封家少爷帮忙,后来也是封老夫人愿意帮我的。” 顾父重重叹了口气:“子歇,我还不知道你,有些小聪明,大是大非分不清。我入狱乃是陛下下旨,你来见我于理不合,又去求封家,对封家而言帮你是不忠,不帮又是无义,人活一世,自要将忠,义,情,礼做的清白。” 顾白双目含泪:“父亲,你别说了,到了这会子,你还想着忠做甚么。我会救你和大哥出来,陛下不分青红皂白抓你,我为何要对他尽忠?他若是做的是错的,我还说他是对的,那岂不是愚忠,这样的皇帝还要忠心做甚么!” 在场几人面色一变。 顾父睁大眼睛呵斥:“烂了舌头,这话岂是你能说的。你又怎知我是否无辜,你这般盲目相信亲近之人,这也不是愚亲,子歇,莫说我无辜,你要记着忠、义、情、礼,忠字在前,乃是为人之本,莫说这,就是自语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要我死,我一介小民,死而无憾。” 顾父向来文雅,哪怕是教训人会叫顾白害怕,却从未这般行动声色,顾白大惊:“父亲我错了,您切莫这么说,陛下定是一时气急,总会好的,子歇在外面定会找证据证明父兄清白,将父亲和大哥接出来。” 徐官家接过话:“好了顾进士,顾二爷,先吃些东西,二爷您不是还要去见顾小进士。” 顾父同徐官家点头:“多谢,这几日,要多小儿要多靠封家抚照了。” 徐官家:“那是自然,大小姐的嫡亲孩子,老封君自然是会疼爱有加。” 去见顾明时间便紧了,这水牢向来不让人进来探视,一般塞了银子,能见的也不过是些别朝廷忘了的囚犯,这科考舞弊下狱的考生却还是上头抓的紧的犯人,王二子虽是封府的线人,却也不敢让顾白逗留太长时间。 “这回只能说几句话,小少爷您,您体谅下。” 顾白点头,确实为难王二子了。 顾白最爱兄长,兄长生的一副谪仙皮囊,满肚诗词藻赋,心中想快些见着兄长,却怕又见到兄长如父亲那般狼狈,谪仙跌落凡尘的模样,顾白不愿想。 南牢昏幽,不知王二子转了几处弯子,最后在一处停下,没有光亮,王二子去点了盏煤灯,顾白才能瞧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他站在一处空旷之地,对面与三间老方正对此处,而地中间摆着几条长凳,凳上布满乌黑的血迹,而顾白身后摆着一排鞭子,粗麻绳从屋上大梁垂下,乃是吊打凡人之刑。 王二子:“小少爷没怕,水牢少有用刑,你兄长只是关在对面中间那监牢里罢了。” 顾白松了口气,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我那小弟你真来了。” 顾白:“大哥。” 顾明在牢中渡了一摆:“回去照顾允儿,不要叫王伯操劳,不必到我这里。” “连你也不想见我,方才父亲也不见我,但是我能不见你们吗?你们被抓,一了百了,那我和允儿将来如何?大哥,你,你不要害怕,我会救你们出来,我会想办法的。”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顾白和徐官家都是一愣,只听顾明道:“那你就将食盒里的饭食与我,我自昨日就饥肠辘辘。” 顾白连忙将食盒送到对面去,这才真真切切看见了兄长,白色长衫湿哒哒套在身上,随意披散的头发已经半干,那明亮的眼中一如既往是桀骜和清高。没有半点疲惫之象。 顾明见自家弟弟这番模样,也知顾白在外面受了些苦,心中必定也是惶恐不安,究竟是自家人,顾明安抚道:“你不要伤心,可以费些心思救我出去,御史台的谏官,上书直达天听,你可以去找清正的谏官,便说这通风报信,考生舞弊太过巧合,不知是从何处得道的消息,陛下定会彻查的。” “我原想你进不来,我这款想法子叫皇帝知道,这科考舞弊本还有三场公审,到时叫几个考生胡说几句,也能脱身,不过你即来了,这样办更妥帖些。” 顾白对顾明十分信服,不做多想便应下。 身后徐官家突然道:“顾大爷,我看这法子不妥,那些谏官到底是外人,怎么比得过您外祖父,老爷与文相交好,陛下向来听文相爷说话,自然是去请老爷相助才是。” 顾明轻笑:“自然,自然,我都忘了,有着嫡亲祖父何必求着外人,何况那些谏官也是文相的‘自家人’。” 黑夜中也不知徐官家有何表情,顾白却是听出了不对劲,紧张道:“那我到底是求谁?” “文相吧!”顾明说话带着诱惑的气味,顾白对顾明的决定深信不疑,以至于顾白日后回想起大哥说文相时那无奈又淡漠的表情,大概他那时便知道不论他选了谁。不论是顾老夫人还是封老爷都会叫顾白选择文相。 回封府 顾白褪下粗棉衣,老封君跟前的壁丫头过来徐官家处找顾白,言道,是去见过封老爷和大太太,允儿也从李秀才家中接过来,暂时住在老夫人处。 顾白到老夫人院子时,已通火通明,外间丫鬟婆子挤在院子里,见了顾白皆是笑着问安。里间的饭菜已摆上桌,主位上坐着封老爷,两边分别是冯老太太和一名三十出头的艳丽女子,见着顾白颇为端庄的笑了一下,顾白乖巧的会以笑容。 下边分别坐着五名年纪不等的小姐,还有一位三岁模样的少爷,不见封大少爷,此乃家宴,姨娘是不得出席的。老夫人抱着允儿,不停逗弄。 封老爷是个威严十足的男人,脸方身长,生的女儿却一个赛一个漂亮。 顾白恭恭敬敬见过封老爷,封老爷不苟言笑。 老夫人见了气的直道:“你亲外孙来见你,你还摆着一张脸,不是成心叫钰姐儿不安生嘛!” 封老爷上去软着性子哄老夫人,几位小姐凑上前对着老夫人软身细语,却不见今日早花园中见的那名白衣小姐。 莫不是那玉人不是封家姑娘而是纳的妾室? 第7章 七、封府女眷显才情,少年也谱吾语罪 众人正哄乱的在老夫人面前凑,顾白便自寻了一处坐,微一略头,不由一愣,封太太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叫顾白浑身不自在。 封太太收回目光,客气的同顾白招呼了桌上摆放精致的饭食,顾白一动不动坐着,对着封太太微笑,按说母亲在世,如今也是有年过三十,封老爷为男子,家中参汤养护看着不过四十出头,但是这封太太年纪实在太轻了。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世子总在捅刀子 作者:撞死南墙 第2节 顾白:“怎得不见封大少爷前来?” 顾白这话其实问的乃是封太太,不过这封太太倒是为听见般,那封老爷隐约听到了,回头冷冰冰瞧了顾白一眼:“夫子前日布的文章还未做好,便不来了。” 冯老夫人,耳朵虽在听一干孙女儿打趣儿,实在注意着封老爷动静,一听封老爷所说,收了眼,不再言语。 开席后,封府一家人吃的鸦雀无声,下人布菜小姐皆是低着头夹眼前的菜,封太太为夫君和婆婆张罗,顾白吃的颇为压抑,从前在家中从未如此沉闷,倒是允儿还好些,坐着便有人喂,老夫人时不时喂几口蛋羹。 顾白有时有些羡慕允儿,坐着便有人喂,还会有人担心她开不开心,但却更心疼妹妹四岁还没其他稚子激灵。 饭毕,下人撤去残羹,外间已挂起灯笼,小姐们兴起:“我等姐妹念了许多书,立春之时,还过一次比较,今日二外甥到府,从来没有的事,何不再来一次,就打灯谜如何?”说话的乃是几位小姐中最大的二姑娘,这封府除了大小姐同大少爷是嫡出,其余的都是庶出,既是庶出便没有贵不贵气之说,便是老夫人不待见,大太太不放心上,吃穿用度少不了变成,一般女子便是有才情也是私下里念诗作词,大户人家中,姑娘卖弄风情,也是要说闲话的。 几位小姐都跃跃欲试:“不知外甥念了几年书,可是会作诗了?不会也罢,做个灯谜也是好的。” 大太太瞧着几位小姐微微咪笑,摘下腕中一只玉镯:“姑娘们,母亲这新进了一只成色不错的镯子,今日你们猜谜添趣儿,最厉害的那位姑娘,我便送她了。” 这些小姐们吃穿用度不缺,大太太膝下无女,虽不怎么喜欢妾室所生孩子,女儿成不了大器,平日里待她们还算温和。姑娘们对大太太尊敬也有份亲密:“母亲这不是偏袒三妹妹,三妹妹的才情可在我们头上,要是比个高下,我的好母亲,你还是快些将镯子直接给了三妹妹吧!” 众人笑成一团。 本事自家人,老夫人也不阻着,张妈妈拿了块方枕垫在老夫人椅背,老夫人揉了揉眼穴,慵懒道:“要玩便叫管家去准备些精致的灯笼,莫坏了兴致,去你们母亲院子里玩,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几位小姐敛住神情,齐落落躬身:“是,祖母,孙儿告退。” 大太太着人去领了花灯,送到院子中去备着,对老夫人道:“母亲,您瞧,我这热闹,不如让允儿与我看着,也好热闹些,我这些女儿都是爱孩子的。” 老夫人目光猛地一厉,大太太灿灿一笑。 老夫人:“行儿,送你太太回院子,张妈妈带允儿下去洗漱,该睡了。” 封老爷一拱手,便领着妻女离去。 待人走远,老夫人将顾白招致身边:“子歇,以后你莫要叫封老爷了,见着要叫外公,那个女人是你母亲继母,你也要叫外祖母,她惯是佛口蛇心,你外祖父心里不念女儿,你定要步步上进,讨你外祖父欢心,将来才能步入官场,叫别人高看一等。” 官场之说,于他而言尚早,父兄蒙冤落牢,顾白全无心思,耐着心思结果老夫人的话:“谢婆婆拳拳之心,子歇记住了。” 老夫人满意,“方才饭饱了吗?我叫了张妈妈热了燕窝粥,你同我一起吃些,与我家常,过会儿你外祖父便会来,我已经同他说好,你先请个安,将事情说个清楚,明日便能去见丞相大人。” 顾白眼睛一亮:“是,婆婆!” 两人又说了写小时的趣事,老夫人有时问起顾白母亲,顾白倒也记得如实答了,这老太太听了却两眼婆娑,,痛心不已,最后老夫人再问了顾白母亲之事说什么也不答了。 封府的当家人封老爷与他不冷不热,封太太倒是客气,那些小姐们只当他是客人虽无恶意,因着男女有别连话都不说,只有老夫人是关心顾白兄妹。 “婆婆,我定会上进,让您欣慰。” 至夜,封老爷回转,顾白听了教训,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外祖,封老爷面无表情点了下头。 “你今日已见过了你父亲,将你所知事情道个清楚。” 顾白一五一十将兄长的话说了:“我兄长原是说叫我去就见谏官大人,上述天听,后来徐官家道不如祖父贤才具备,英明神武,能直接同文相说话。”顾白不着痕迹拍着马屁。 封老爷却像没听出,“你说,你兄长原先是叫你去求得谏官?” 顾白:“是。” 封老爷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身陷牢狱,临危不乱,心思透彻,是一位才子。”吩咐顾白:“后日一审,今日你便写一份求情书,认定你父兄无罪,多写写你父兄平日高洁之事。” 顾白忙应不跌,满心欢喜告别了老夫人同封老爷,由着下人带去了前院,连夜取笔,叫王伯磨墨,两人通宵达旦。 翌日,书房废纸丢了一地,桌上只零散摆了几张书纸,顾白再三选取,挑了两份,又叫王伯查看,才定下一份情重意切的《吾语罪》余年幼之时,常攀墙居邻家客塌,母尝言无礼,不可再行,连而再,此乃恶癖。 父严,永一字三岁习之,过两年,吾启笔,恶书,父至,携于同居书房,夜间,父上梁,二人同去邻家,邻舍熟,摸门而进,已熟能生巧。 有过二日,余与父皆寐邻舍,母问,余坦然而之,乃道:父同我。 母哑言。 至一日,父令我永字,不解,不敢违命,提笔而就,胜于之前,父夸曰:笔力甚好,日月积累,终成海。 又取出我初作,变化巨大。 父又曰:点滴成水,熟能生巧,汝夜探邻舍,余多次赔礼,余未怪,经年,汝不灯可独行,已是生巧,又如写字,初时稚嫩难以入眼,今已是天地之别,人不可生堕,切勿忘本心,行路有石挡路,可搬,遇事有虎狼阻隔,可驱,人心若死,无救! 五岁之言思至今。 兄十四进士,曾有一次,余下书,混迹人市,钱财窃偷,浑噩不敢归,兄长寻至,余不敢言,兄劝,余道:市中人多,父与余夫子财窃,不敢归家。 兄强拉余,后父命我不得饭,锁至房中,母慈,偷偷与我饭,余未尝一口,记恨兄,片刻,门掩嘘声,余不语,兄入门,留菜饭,纸条压碗底乃道:错可罚,不再犯;错便逃,永小人。 父兄高洁,涓涓教诲,铭记在心,科考舞弊,子虚乌有,还清者清,吾皇圣明。 小厮送来早食,同王伯用过后,封老爷便命人来请顾白,一个白面管事在前头带路:“顾二爷,老爷下朝便去了文相府,府中已软轿备好。” 第8章 八、登门拜书呈罪论,文相忠贤藏祸心 瑞朝京都繁华,城中格局严格分明,为西南两边,正中为子午大道,直通皇宫,其中不得有建筑,子午大道顶端建了一处皇寺,乃是先帝无子嫔妃剃度清修寺院,也是宫中贵人上香之所。 达官显贵一般府邸大多离皇宫较近,或是开在子午大道边上,以显尊贵地位。 小轿穿过南边人流拥挤的大街,到了宫脚下,又行了一炷香时辰,下轿时,顾白便看到了气派的文相府,新漆未干,红门高第,正门悬挂紫金匾额,上书《文有第一》,乃是当今幼帝御笔,笔法娟秀,角峰微敛,便是这个写《文有第一》的小皇帝下旨把父兄下牢。 圣上亲笔,无论如何,谁瞧了都得叫声好,顾白三岁练字之人,心中实在瞧不上这皇帝字,字如其人,一代天骄,下笔本该是苍劲有力,浑厚大气,却写成了女子斯文小字,也是文相忠心圣上,将这闺中小字挂着丢人现眼。 虽是那么想着,顾白仍是同白面管事,跪在匾额下,以示对皇帝的尊敬。 那文相府大门已有小厮等候,见了顾白一行人,上前打听:“可是从封大人家来的顾二少爷?” 那白面管事道:“正是,请带路。” 小厮手脚麻利:“请随我来偏门,一品大臣正门只容四品以上大人所入,顾二爷委屈,随小的走偏门。” 文相内府浩大如城,乃是今年新建,府中家丁仆役都是穿金戴银,好不体面。小厮请顾白坐轿,称是走的偏门,进正院还得一会儿工夫。 顾白:“不必,我是晚辈又是有事相求,坐轿不甚尊敬,劳烦带路。” 文有第一的文丞相乃是太后亲兄长,今年三十有六,真正的皇亲国戚,太后又委命文相监国,若是前两年还有文人忠士暗讽文相窃国,自前年,那些先帝遗臣相继去世,原是忠君良臣冤陷文相之人反被文相查出错处不是革职便是被杀。 顾白所知的便是文相忠良,一心报君,这文相府虽奢靡,自然也是陛下爱惜国舅,赏赐的,否则谁能担得下文有第一美誉。 过了偏门,白面管事被留置小厅等候,顾白一人随小厮至正院。封府后院亦是十步一厅五步一阁,假山环绕,花草流芳,处处匠心,无不显示百年大族底蕴。然文相府虽是新建,却是请了京中有名工匠建造,处处大方,曲曲转转,每至一步必有名草相伴,又过一阁姹紫嫣红,叫人眼花缭乱。 “顾二爷,你可得跟紧了,我们文府虽没有宫中大气,要说细致,可是连陛下的乾元宫也比不上。” 来至一处鎏金瓦殿堂,门口迎立的小厮见着顾白,便冲里面唤了一声人来了,宫殿般堂皇的殿宇走出一位身穿玄色劲装老者,灰发,面皮松弛,浑身上下却发出不可忽视的精神气。 顾白打量着老者,那老者也在瞧顾白,双目如鹰,看人如同能将人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进来,封大人正同我家主人商议。”那老者道,率先走进。 顾白暗暗心惊,对这老者又敬又怕,不敢放肆,跟在身后。 “主人,顾二来了。” 门内传来一声低音:“进来。” 顾白捂了捂怀中《吾语罪》,心中忐忑不安,方才来时只想着快些见到文相,将《吾语罪》快些将给了文相,早些让父兄脱身,如今进了文相府,才恍然隔世,自己站在的乃是文有第一文相门口,推门而进便是执掌朝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第一人。 文相端坐正殿主座,虽已有三十又六,仍是细皮嫩肉,容颜不出众,身量不高,穿一身绣红边白衣,倒像是个普通文人。下座便是一身官服的封大人。 顾白拜见两人:“子歇见过文相大人,外祖父。” “看座。” 下人上了清茶 封大人同文相寒暄几句,互夸顾白相貌,两人一言一语,顾白听着倒是无趣,家中兄妹面皮都是出色,尤其兄长,宛如谪仙贬世。这文相只生了普通人样貌,离得远也瞧不出文相过过人之处,顾白对文相便只是尊敬着。 “本相闻封大人所言,顾小友父兄乃是无辜牵连下狱,你已写好辨罪书,呈上与本相一看。”文相盖上茶盏,截住与封大人寒暄,对老者使了个眼色。 顾白取出《吾语罪》,宣纸有些褶皱,交予老者,心中忐忑,对文相道:“子歇文思粗鄙,多为词不达意,若是不行,子歇可重写一份,只求文相同陛下说一说。” 文相接过宣纸,眼珠上下滚动,默了半晌,道:“你年纪尚幼,却是知情达理,感念父兄恩德,都是龙生龙凤生凤,从你身上便可见你父兄品节。想来你也是未读过历朝历代的万民书,证词一类,不如今你先去书房,本相请府中墨客为你代笔,到时你抄就一份,本相代为转交陛下,你看如何?” 顾白如何不肯,眼前这瘦小的文相果乃一代贤臣:“谢文相大人,您果真同坊间相传一样。” 文相闻言一笑,语气微妙:“坊间是如何传的本相?” 顾白真心实意感谢文相,文相又是好人,自然不会隐瞒:“自前,我记得有人传闻大人您有窃国之罪,”老者脸色一历,封大人两眼微眯,看着眼前那玉人般的少年,文相倒是神色不变,顾白又道:“近来,众人都道文相乃是魁星转世,辅佐陛下,乃是一代贤臣,今日子歇所见文相,确实同众人所道相同。” 抬头看向文相,只见文相双目带笑,顾白心中一暖,只听文相道:“本相忠君爱国,自有小人棍棒加身,要害本相身败名裂,小友,你要记着身正不怕影子歪,做好自己边成。今日本相还有要事,你先下去,在书房等候,自有下人会将辨罪书送至书房。” 顾白连忙谢过文相,由下人领着下去了。 顾白走后,文相面色一沉,冷笑一声,执起茶盏,将供奉青瓷砸个粉碎:“好一个坊间相传!” 封大人拱手道:“大人,您看我这外孙如何?” 文相收回手,轻理衣衫,扯出一抹笑,“顾子歇确实不错,文辞有力,受的也是正统文家词学,这类人稍加利用,将来定能成为一颗好棋子,可惜年纪终究是小了些。” 文相这话像是意料之中,封大人接过话:“大人,下官倒有一个比顾子歇还要好的人选,便是现在关在牢中的顾家大爷,便是我的大外孙,十四进士,国无第二,聪明的很!” 文相脑中想起顾白文中一句:错可罚,不再犯,错便逃,永小人。 “若是如此,本相却不忍心了,此次科考考生五场中皆是各地官家子弟,本是都该拜入本相门下,若不是那厮搅局,叫皇帝知道了,本相怎会如此焦头烂额。”想到此处,文相目光一厉,“呵!这天下还是皇帝的天下,皇帝一句话便可要了本相的命,如今皇帝正揪的紧,这黑锅得叫别人背,这群考生,封大人,你说本相是该留还是不留呢?” 封大人心有不忍,“大人,这顾明好歹是我外孙,我如何下得去手。” 文丞相恨声道:“你以为本相便忍心,在京中本相可说是只手遮天,但是除了京都,本相的势力又有多少,让外地大臣子孙入京,本相势力才能渗透全国。边境有那厮把守,手中几十万大军,若不是本相有民心,那厮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我等早已是阶下之囚。” 朝中局势微妙,天子年幼,文相把政,外有武将不服,迟迟不交兵权。 文相一手遮天,却时时要防着边境武将造反:“封大人,陛下也长大了,本相总该给点甜头,罢了本相累了,你先下去,午膳留下。” “是,下官告退”封大人告退。 文丞相:“莫!” 从房梁上降下一人,黑布盖面,只见那人单膝跪地:“大人!” 文相两眼眯起:“听了有些时辰了,你说说元州元王府有何动静!” 莫一五一十据实报道:“大人,元王府世子前几天纳妾,元王病重。” 文丞相沉思:“父王病重还有心娶妾?” 那老者静在身边,已听了多时,此人乃不是平凡之人,心中自有丘壑,文相奉为良友,视最亲近之人,道:“大人,元王府果然不一般,当年先帝要同元王分享半壁江山,元王执意不肯,才封了一个一字并肩王,永世相传,后来被削为元王,赶到封地,当年事出突然,纵是开国大臣一再劝慰,先帝执意将人赶走,如今看来是有猫腻啊。” 文相:“你所说确实如此,不论当年发生了何事,元王手中有二十万大军,乃是先帝批允亲兵,动不得啊!” 那老者,奸笑一声,献计:“大人,不如请陛下派个钦差去探个虚实?” 文相点头:“知我者,莫如你也!不过,还要等舞弊一案过去,这恶人,我可做不得。” 两人相视一笑,这恶人他们不做,那只有逼皇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点阴谋线了,但是我不是很会写啊!接下来开虐顾白,文相不是好人,那个大元帅也不是好人,先帝不是坏人,谢谢。 第9章 九、归去获赠香山墨,一审定案惹事端 相府墨客,多得是文人骚客,肚中文词浩瀚。顾白由小厮领着去了一处小书房,紫檀木桌,桌角雕着百灵鸟,栩栩如生,好不新奇。相府书房,古朴庄严,藏书万卷,直叫人一步开眼,顾白顾目飞盼,走至木架,一股石香扑鼻,乃是墨香从中掺杂了些许异味。 顾白又惊又喜道:“这是《文人客》中记载的香山石墨,质地奇特,怀有异香,墨出细腻,乃是上品石墨,千金难求,竟能在相府得眼!” 那领路小厮,敞开珠帘,闻言好笑,将顾白引至桌前:“顾二爷,您可真有见识,这石墨是不是好东西小的不知,这只是少爷用的小书房,大人的书房里藏物还要多哩!小的先去别处客人处求了辨罪书,到时送来。” 穿着青衣的丫鬟端上茶水,候在两旁,有人在身旁候着顾白觉得浑身不畅,便道:“这位姐姐,你先下去玩会儿,我定不碰你家东西。” 这小小书房,沉木做的砚台,圆润饱满狼毫,新制礼书,顾白家中虽说是书香门第,但一本书需刻石映染,编订成册,耗时耗力,费用不浅,书香门第中的书积攒,大多都是生了褶皱的旧书,见到新书难免多瞧了几眼。 约莫一刻钟,有丫鬟通禀,文相留下封大人用膳,也邀了顾白。 请顾白至饭厅等候,因着乃是相爷宴客,府中酒席分了三六九等,甲席乃是天子宴,乙席为王侯宴,丙席是同僚宴,自家宴与寿宴喜宴各不相同,便是丙席,相府内厨已是热火朝天,十道开胃甜点已放置桌上。 饭厅设于水阁,湖上清风送凉:“怎无一人?” 小厮道:“相爷稍后便来,封大人还在院中观景,顾二爷若是无趣,不如先去逗会儿子鱼。” “不用了我便在这儿等着。”顾白恪守客礼,不愿越池一步,文相愿帮他父子,自然是要伏低做小,少生些事端,一会儿子出去冲撞了不该冲撞之人。并非顾白心机深厚,他本就是聪明伶俐,父兄蒙造大难,有个主见的也不愿节外生枝,况且这文相府富丽堂皇,他进了这文相府便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不想叫别人见他穷酸样。 也是巧了,原先的小厮收了辨罪书朝书房走去,才知已被请去饭堂,便揣着辨罪书来寻顾白,同外边把门的小厮打听:“大人可在里边了?” “不曾,只有一个小子在里处。” 那小厮:“你去准备笔墨,我直接进去叫他写了,也省的我麻烦。你说这么个穷酸小子,怎么就进的我们文相府这天宫般的地方?” 外边把门的见那小厮口无遮拦,放开了心思,“我还道你敬重,原来也是瞧不上里边那人,可不是,听说家中连个官爷都没有。你先等会这儿,后边便是二少院子,借些纸笔不碍事,不过文相府中怎可能有差的纸笔?” 两个小厮笑骂,堂堂相爷府,里面吃穿用度自然顶好的,院子中二等丫头穿的用的也比外头酸小姐来的强。 小厮得了纸笔,便去寻顾白,铺了宣纸,请顾白下笔。 闲来无事,顾白便应下了,翻开辨罪书,顾白看下,前篇文词平实,语法绝妙,每到深情之时,见者动容,闻者落泪后篇讲的是父子之情,兄弟之爱可谓是字字诛心,明明是从未有过的事,也被这文章渲染的伤怀起来。 小厮:“顾二爷可满意?” 顾白执笔,丰满狼毫礁一点黑墨,滴在白纸,晕开一抹黑色。 “可要换一张?” 顾白并未抬头:“不必,”笔尖起落,勾横转折,挥舞臂膀,那令顾白动容的辨罪书跃于纸上。 “好!”只听一声叫好,顾白抬头,便见文相站在前边。 心知方才已将辨罪书看了,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谢大人赞誉。” 文相两眼细细打量着墨字,眸中闪过一丝赞赏:“方才你聚精会神,下笔有力,字端,峰角却又张扬,相比《吾语罪》藏锋,此字更妙!” 命人收了辨罪书,文相道:“明日便要一审,本相后日便将从书传于陛下。” “为何!”多托一日,父兄便要多受一日牢狱之苦,惊觉失态,顾白解释道:“我原是想,最迟也是明日了,未想要到等到后日。” 文相为难:“本相也知你心切,不过陛下年幼,舞弊之案又在气头上,现在说了只会叫他觉着有人故意要救考生,科考关系重大,一审过后,自有定断,到时有轻有重,再求情不迟。” 顾白到底年幼,文相真真假假几句搪塞,就绕的他不敢多嘴。 饭后,文相送了顾白一方紫檀木盒,打开一瞧,里面躺着香山石墨!这好东西惊的顾白手都有些抖,封大人,按着顾白的手,将盒盖按下:“你拿着无事,改日回送一方便是。” 如此说了,便只能收下,只是欠文丞相的情更是还不清,好在文相乃是好官,否则定遭人非议。 入夜,坊间茶肆,戏楼快活之所又多了一出好故事,国无第二的十四进士下牢后,其十岁幼弟写了辨罪书求上文相,明日便要一审,京都茶言饭后总少不了谈资。 这些顾白是不知的,回了封府,同王伯说了相府之事,王伯敦厚只当主人家烧了高香,嘱咐顾白多谢休息切勿操劳,这王伯生来便在顾家,长顾老进士几岁,也做过书童,知文知礼,又将情谊看的深重,短短两日,不知白了多少头发,从前有父兄疼爱,如今陪在身边的只有一向瞧不上眼的王伯,那依赖之感,还有自小的亲厚是怎得也抹不掉的。 “王伯,以后父兄出来了,你便同我们一起过的,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王伯听不着,顾白呼出一口气,王伯纵是耳鸣,那有何妨,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富时高朋座,难时显真情。 到晚膳时,封老夫人打发人来请顾白,自此只有老夫人同允儿,没了昨日那阵仗,顾白轻松了许多。 允儿仍是不会自己吃饭,封府奴仆众多,多得是人愿意伺候,“老夫人,我来伺候允小姐用膳。” 封老夫人将允儿抱在怀中:“不必伺候,我要多和允儿亲近亲近。”说罢,将蛋羹混了鱼汤,一口白饭一口羹喂允儿,蛋羹流到嘴角,老夫人用衣袖擦干。 “子歇,明日一审,不能开堂,不过你放心有了文相求情,定会没事,你可还记得今日抄写了什么?” 顾白讨封老夫人欢心,将今日所抄辨罪书一五一十背了下来。 祖孙相谈甚欢,因着有了希望,连日来担忧不安的心轻快了些。 翌日 震惊京都的科考舞弊一案一审。 早朝,幼年皇帝亲命,中立派刑部尚书刘大人,翰林管制的礼部尚书两人亲审。 县衙大门紧闭。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我又水了一章,只能说,没人看是有理由的,不过我喜欢! 第10章 十、这章接第九章 好事之徒将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五场二十几名考生带过人群,民众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这叫注重读书人颜面的进士老爷们愧愤万分恨不得以头抢地,以求个清烈。 朱门紧闭,过了两个时辰的堂,考生被押送水牢,身着二品红袍的刑部尚书刘大人同礼部尚书乘轿至乾元宫复命。 当日,皇帝陛下贴下皇榜,考生从水牢压至普通刑牢。 庙堂百姓界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科考一审乃是关门密审,不知问了些甚么,皇帝陛下是要网开一面了。 当日,两位尚书大人退下,宗元殿内阁走出一名少年,素衣玉冠,在□□第一殿中闲庭若步,走至龙案,拿起皇帝亲笔榜文。 “阿哥,有何不妥?”年仅十二的皇帝身形已发了身形,身量较之一年前已拔高不少,骨架子却是天生紧俏。 赵勽将榜文放下,黑色丝质同红木相叠,指着一处,赵勽轻轻开口:“陛下,可还得古国明君。” 上古有明君,重仁政,敬贤能,民下求之尽得,至有一日,一小民求国,王再三思量,不能让,予千金。 王竟积郁于心,撒手而去。 君王自小习权衡之术,历代君王佳政,无能,怯弱等等如数家珍。赵勽纤长手指嘚的点桌:“陛下可记得王生前有何功绩?” 皇帝瞧着赵勽手指之处,心中想着如何答话。 赵勽又问:“上古无字,只有龟甲做记,王如何传于万世?” 皇帝始道:“阿哥是说朕罚的重了?” 瑞辰严一点通透,赵勽:“那陛下可是想通了?” 皇帝目光一闪,用指甲轻轻撩开杯中茶末,“丞相想要仁名,阿哥是我朕争着仁号?朕还以为阿哥要朕韬光养晦,事事顺着丞相的心思。” 赵勽直直的看着的小皇帝:“你已经长大了,再过两日,我放在王府中的傀子便要暴露。你心思玲珑,早知自己该如何行使,只是太过依赖我。你纵是要同对文相作对,也要顺着文相,他要把残暴的名头按在你头上,为何不给他也按一个。文丞相想收拢的人心,陛下得不到也不能叫他的了去。” 瑞辰严若有所思,收起榜文,唤来太监,命其在殿堂中支起火盆:“那顺着丞相的榜文便不必存于世上,德志文,你再去拟一道。” 德志文,接过布条,从怀中掏出火折子。 赵勽微一皱眉,少年的活力似乎从不在他身上出现过,阴郁的气势加上他过分的机智,已叫他看透许多人的心思:“皇帝,你太过纵容德志文。” 瑞辰严面上闪过一抹慌张,转而沉寂下来:“阿哥,你知道只有他陪着我,我是极信他的。” 火盆急速燃烧,通红火焰照在德志文清秀侧脸,压到膝盖的脑袋微微对皇帝点头以示谢意,他对赵勽又敬又怕。 陛下已有了宽恕之意,朝堂的老油条子闻着味便能摸到皇帝心思。宫闱重官暗处的影子便将打探到的消息送到各自主人手上。 第二日,文丞相携着一份辨罪书,率先向皇帝为一对父子求情。 幼帝高坐龙座,文相则坐在百官之首,同皇帝上下对应。德志文弓着身子麻利的将辨罪书呈上。 作者有话要说: 被撞死的南墙有话说:今天真心没有灵感,最近懒太多,脑子估计是废了,明天接上,再两章《年幼遭劫》就过去了,为什么写了那么多年幼的事?因为这个也是很重要的啊!连接着后面的剧情。 第11章 十一、悲喜不闻红尘事,二审急转巧机缘 八月末,京都闷热气息散去,花柳风雅之地集聚了不少文人骚客,折花咏柳,泛舟踏青,歇息了一晚,赶考的学子们舒展松懒筋骨,四五结群,说天谈地。 郊野清关道观,山门始开,袅袅白烟升起,鸟雀停留青瓦屋顶,叽喳不停,檀香松木衬的道观古朴。 一身道服小道谦恭迎进贵客,山中无人,小道闭门,栓上门栓,在前领路:“里边请。” 清关道观,庙门矮小,只有两位老道五名小道。 正堂中,发丝灰白两名仙道打坐。 那贵客斯文,上衣下裳,举止斯文,谦谦有礼:“道长别开无恙。” 两位仙道同时开眼,古悲老道,古喜老道,皆是鹤发迟颜,一世脱俗,隐盾于世。 古悲老道,遥做了个稽,“无量寿佛,且同老道来。” 将贵客引到偏堂,转入一处暗室,古悲老道请贵客坐下,沏了一杯清茶:“老爷禄光照体,何必屈尊来小庙。” 陶元功且笑,对着古悲老道敬重有礼:“道长遁了几年世还真通了神不成?陶某替主人跑腿,还请道长不忘人间疾苦,行个方便。” 古悲但笑,“已入道门,此生不管红尘俗事,老爷科考已定,投的贤主,官运亨通,罢了,你有贵人护身,且说罢!” 陶元功也不拖沓:“只求道长笔书一封,求另一位贤臣一条生路。” …… 九月初 本年科考,一百三十四名考生交案。 上榜考生有三十六名,今日皇帝殿试考生,设琼瑶宴。 同日,二十名舞弊考生二审。边境加急,镇远元帅修书一封,直达刑部尚书刘大人手中,书信中所道,舞弊一案,涉嫌泄题,而泄题者乃是文相门生翰林学士,何魏。 刑部尚书同礼部尚书又惊又疑,两相对望,暂停公堂,派人将信送至宫中。 而另一处文相线人,截下书信。文相看了此信,面目狰狞:“那厮通风报信,叫皇帝下了五场考生水牢,一审过后,皇帝松口,眼见着能救下外地那些官族子弟,卖个外地官员好处,现今又要拖我一条胳膊,何魏!” 文相深吸一口气,拳头狠狠握紧,骨头捏的咯咯响,他看了眼身边的老者,数年来,这人是他最亲近信任之人,“无名,镇远想坐那个位置,自然是怕本相权势做大,何魏泄题的那些考生皆是外官大族嫡系,他拉拢不得也不想叫我们得到。暗自叫皇帝知道,毁本相好事,本相也做好了弃子求名的准备,没想皇帝也是个聪明人。” 无名:“大人,此事绝非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镇远那厮鲁莽,又在边境偏岙中,背后定有人作梗。” 文相恨声道:“本相如何不知,元王府要多插线人,十万亲兵,收不了,也要叫他们动不了。兵行险招,本相棋错一招只有弃了何魏,皇帝不过是个空壳子,只要本相有了民心,几十万大军算什么,天下百姓千千万。”文相目光一寒:“不过,皇帝也会自作小聪明了。” 无名见文相不满皇帝所为,文相虽是百官之首,有着处政实权,却要做样,处处皇帝为先,原先皇帝倒是处处顺着文相,样样都像是为了文相的想法长得,日子长了,对皇帝的掌控稍出偏差,就叫他们心惊担颤,不得不重视,“大人,昨日太后娘娘捎信,向着要蚀骨。” 文相摇头:“皇帝毕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告诉太后,今后不可时常下药,一月一次便可。” 将截下书信折好,放回信封:“叫线人交予皇帝。” 二审未过,还牵扯出翰林学士何魏。 有心人有意泄露了消息,不过半日,已有不少知道考生舞弊,原是有泄题官员,那泄题官员乃是翰林学士何魏,文相门生。原本可揭过的舞弊一案,又来了大转折,市井间留言飞起,文相窃国一罪还未洗白,门下又出了泄题学士,一个识人不清的罪名跑不了,若是有些学士,脑子不腐之人还能联想何魏同文相关系,不过其中深入海渊,不可细提。 原说科考乃是朝廷选拔人才,科考舞弊最轻之刑也是斩手。涉及命官,牵连丞相,皇帝又派下九门提督监审。 顾白时刻留意着父兄,一审过后,有了高兆头,叫他开心许久,文相又守诺向皇帝呈了辨罪书,皇帝当日并未说什么,却也有开释恩情。 八月一过,九月初开,翰林院学士何魏泄题考生,皇帝派了九门提督监审,事情中有不妙,其余人他不知,父兄原是要开恩之人,二审一过,三审不提,直接要刑拷何魏,父兄之事却没了着落。 火急火燎前去封大人主院请安,大族规矩甚多,每日都要向长辈请安。因着生恐父兄之事受累,顾白行走匆忙,直接撞上了一人,猛地跌倒在地。 那人神色狼狈,踉跄了一下,不顾地上有人就要往前去,那处过去确实偏僻地段。 那人宽衣大袍,身形高瘦,正是时常同兄长进出的封珏,顾白连忙叫住:“大舅。” 封珏恍若未闻,踉里踉跄跑着,顾白见他腿脚不稳,神志也不清爽,连忙跑上前,拉住封珏,止住他:“大舅。”这才看真切了封珏,已有半月未见,封珏两颊深陷,两眼突出,眼眶乌黑,从前是瘦,却也精壮,藏在宽大衣袍中瞧不出来,现在确实真的瘦了,瘦的憔悴。 封珏这才看到顾白,拉住顾白:“快走,和我去见你兄长,你不要去找父亲,在路上我同你说。” 不疑有他,相对封老爷,顾白更相信封珏。封珏一路躲躲闪闪,两个人找了一处矮墙翻过去。一出封府,一辆乌面马车就停下,封珏推了顾白一把:“快上去。” 上了马车,封珏同顾白道,自顾明被下牢,他便要去见顾明,却被封太太软禁房中,这原是不怕,封珏逃了出来,撞上了封老爷,被打了一顿板子,关在偏院里养伤,每日被人看守。 顾白心寒:“这么做就是为了不让你去见我兄长?不让封家同我顾家扯上关系?” 封珏咬着不说话。 难怪那日前来封珏帮忙,封珏闭门不客,难怪那日在老夫人处晚宴,封珏还在做夫子布下的文章。窄小的乌布马车颠簸,两个人坐在里面时不时碰到肢体。 良久封珏开口:“在他们眼中,平日里嬉笑谈天,把酒念诗的友人到底算什么,为了保身立命,连亲血脉都见死不救。” “那老夫人,是吗?”顾白问,他看着封珏:“难道老夫人也是吗?他对允儿也是,对兄长也是,对我也是吗?” 封珏一愣,垂下眼,靠在粗糙木壁上,布满血色的眼透着讥讽的光,紫色嘴唇上勾,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不是,她对爹,对大姐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幼年遭劫就可以完结了,后面就不会那么托了,因为是三大势力刚刚定力,两处在明,一处在暗呢! 第12章 十二、天道哀道无情道,生死有命人难为 马车急驶,穿过闹事,潜入小巷,往着南边官宅去。 “吁~”马车停止,外面的家奴道:“少爷,韩府已到。” 封珏两眼平静的看着隔住马车内外的黑布,顾白见他未有动作,便跟着静坐车内。封珏微微拉住顾白衣袖,轻轻摇了摇头:“你先等等。” 撩开黑布,神色如常看了眼外边,古朴大宅,灰墙石瓦,两边幽静,封珏取出一块碎银,递给车夫,嘱咐道:“马车留在此处,过两个时辰,你再来。” 车夫拿过碎银千恩万谢到别处候着。 小巷并无旁人经过,两人从下车,封珏领着顾白走至灰墙底下,拿出一方白纸交予顾白,封珏道:“子歇,我同你兄长暗中通信,为今之计只有求助谏官韩大人,方有一线生计,你同我来。” 顾白摊开白纸,上边有着些许污渍,上面书写道,若要求生计只有寻谏官直言,而京中谏官敢直达天听的只有韩大人。白纸黑字,顾白清白分辨兄长字迹,胸中嗡嗡发闷,“不是三审过后,我父兄便能放出?他们本就是无辜入狱,难道皇帝便记不住了吗?分明……分明……就是冤枉啊”。 封珏暗吐一口气,心道眼前这二侄定不知朝中分派,外有镇远大元帅对京城虎视眈眈,内里文相操天子之权,各人为着自己利益,谁还能在乎小小两个考生安危。 “子歇,你同你一样恨,可是这是无法,除了求人相救,除了叫人知道你兄长有用武之处,否则没有人愿意出手相救,你且看着,朝中安定,百姓乐业,可你知道皇帝几岁?朝中的奏折是谁批的?今日的安生,说不定明日便要大军压城。我们能做的只有保住重要之人,好在韩大人素来有贤名,可以一用。” 顾白脑中如同浆糊般混乱,这半个月来的努力,就要功亏一篑,为什么要出个何魏,年纪尚幼,他不解朝廷局势,不懂人情世故,只能分得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文相门生养出一个科考泄题的学识,这下梁歪了上梁岂能正? “要是我是大官,就不用求人,我想救谁便救谁。”这话出口,眼睛便酸涩起来,心中却空荡,人生第一次,知道无奈是何滋味。 许是这话戳中了封珏的心,听了此言,封珏拉过顾白,直直瞧着顾白双眼,双目对视,两人皆是一愣,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坚韧和不屈,不再言语。 两人出封府乃是偷跑出来,为防着有人跟着,两人贴着墙根走,转了几圈,封珏带顾白穿过南边小巷,到了一处偏僻宅院,刷了一层新红漆,贴在墙上能摸出一道红印子。 “走,留了后门。” 韩府虽是新刷漆,进了宅门便见一棵歪脖子树,内墙的红漆已经斑驳,一碰便能掉下一块,再往里边,房屋亦是矮小,有些年久失修。 封珏见了却是开心:“韩大人清廉并非空穴来风,清廉之人,必定清高。” 听封珏所说,顾白亦是开心:“我们快去见韩大人。” 两人被领至书房,韩大人已在房中,两人进去,便见韩大人坐于文案,两只茶杯置于案上,上方淡淡白烟。 封珏不着痕迹皱眉,不动神色同韩大人寒暄。 韩大人唤来奴仆,换下茶盏,新沏一壶乌牛早,“方才有客,莫要见怪。” 顾白心中念念不忘那两杯热水,可见客人并未走远,那两杯热水无由来的叫他心神不宁。 封珏开门见山:“韩大人,晚生来见乃是有事相求,想必您有所耳闻,科考舞弊一案,如今事情牵扯朝廷命官,翰林大学士何魏。”又对着顾白道:“大人,您定是知道半月前丞相呈辨罪书于陛下,那是陛下亦是开口夸赞了的好文章,您瞧这孩子,便是我二侄写的辨罪书。” 顾白连忙乖巧道:“见过韩大人。”。 新茶冒着腾腾白烟,韩大人轻嘬一口浑茶,邀两人相品,端坐主位,看着两人,不紧不慢道:“二位莫急,先将杯中茶饮尽。” 封珏拿起茶杯,青瓷茶杯,有拳头大小,里面茶水三口便可饮尽,不知韩大人有何深意,封珏喝了一口,咽下,杯中茶下降,并未有何异事。 韩大人笑吟吟:“请饮尽。”又对着顾白道:“小友莫急,请客喝茶乃是待客之理。”摆了摆手,请顾白喝水。 两个压着心中疑惑,将水饮尽,并未出现山怪杂记中发生,世外高人请人喝茶,喝完水涨,永喝不尽一事。两人不解看向韩大人。 韩大人一笑,理了理衣衫正襟危坐:“既然已喝了茶,二位便可离开了。” 封珏面色一黑,连日来不善的面色更添阴郁,看向韩大人,“大人说笑了。” 韩大人摇头:“韩某并未说话,客人已喝茶,韩某待客之礼已尽,还请二位不要为难韩某人。” 顾白:“韩大人清廉,若是连韩大人都不愿救我父兄,真叫我看着他们斩手,或者……” 韩大人摇头止住顾白:“小友连文相都能找到求情,又何须韩某人区区五品小官上谏,二位不送。” 顾白心中巨震:“大人是因为我先求了文相再求你,您心中有芥蒂才不肯帮我?” 猛地想起水牢中兄长对他所言,当日兄长首要找的也是要找谏官,而非是找文相,那日兄长说的有着嫡亲祖父何必求着外人。 韩大人面露不虞,“小友,韩某人念你赤子之心,一心救亲,才允你进我韩家门,我韩家世代忠烈,即使到了韩某之辈,家道远不如从前,韩某也是读圣贤书,你既已投文相,又怎能来找我,请回吧!” 封珏阴沉着脸,强笑一声:“子歇,你过来。” 顾白愣愣的站在原地,仿若未听到封珏的叫唤,心中堵着一口气,害怕一松口,肚里翻涌的愤怒便要喷涌而出。 韩大人:“你还不……” 猛地,顾白两膝着地,只听一声沉闷的咚! 顾白摈弃尊严,跪在韩大人脚下。 封珏愣住了,韩大人一霎间慌了神。 “大人,求文相是我自作主张,求你救救我父兄,他们一身洁身自好,没有做过舞弊之事,您真的忍心叫两个无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我顾白年纪虽小,也是读书之人,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正在牢中,只有您能救他们。” “我兄长顾明,十四进士,天才绝伦,他原是叫我找谏官,是我一心求得文相,大人,以情动请,设身处地,求您动一动慈悲心,只要您站出来,同百官说,科考舞弊中那些无辜考生便可让他们有一条生路。” 韩大人眯起眼睛,仔细的瞧着地上的孩子,在官场摸爬打滚多年,一颗心早已麻木,他碎清正,也不过是守着心中一片清明。 叹口气,韩大人蹲下扶起顾白:“你的事,我确实无权干涉,你可知,科考舞弊,涉及何人?天下最了不得的三人要拿他们做文章,你回去吧!” 第13章 十三、得心得情无得道,此去经年永无期 天底下最了不得的三个人。 顾白浑浑噩噩从韩府出来,那三个人一直不断撞击着顾白灵魂深处。 “你且回去,去求着老夫人。”见顾白失了魂魄的摸样,封珏瘦的只见骨节的手掌轻抚顾白头顶,细细摩挲着发丝,似有蛊惑的味道:“放心,我会想办法。” 两人回到马车停留处,两个时辰未到,车夫不在。 封珏放下帘子:“你在车上等着,车夫来了直接回府,我不能回去,你放宽心,我会救他的。” “能救吗?”顾白唇齿间吐出含糊的字,真的能救吗?谁在乎了,两个考生的命…… 封府宅院已闹翻了天,封老爷到处派人寻封珏下落,封老夫人由张妈妈伺候着,唉声叹气,封太太端坐,已是气急,面目忍不住扭曲,歪着嘴,哼着气。 顾白一进封府,车夫便被扣押,领事的主管对顾白道:“顾二爷,大人请你。” 第二次见着封太太,封太太已没了第一次端庄,封太太一见到顾白便是冷哼,站起身来,竖起两根手指,指着顾白:“说,你们去哪儿,你是要害死我儿子啊!” 闻言,老夫人沉下脸,连连冷笑,封老爷不动神色,老夫人冷哼一声,眼不见为净:“管不了,不管了,张妈妈咱们回去!” 封太太像只红了眼的豹子,拦住老夫人:“老夫人慢走,你还要护着他?他都要把我儿子给害死了,他们顾家算什么东西,您可别忘了封珏才是嫡子嫡孙,您眼里只有一个外姓的孙女!” 老夫人身形一顿,抬眼看向封太太,那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子,当家多年那盛气凌人的气势不减,她直直盯着封太太,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封太太心里不由发虚,十几年的怨愤一触即发,强压怒气:“老夫人知道厉害,还是请您让外孙把封珏找出来,封珏性子太直,一定要叫他和顾家一起陪葬!” 不甘示弱回视封老夫人,这对婆媳争锋相对,封太太是浓浓恨意,老夫人眼神则是冷似冰渣,恨不得在封太太身上戳出窟窿。 “当年就该休了你!”老夫人咬牙,孱弱的身体因情绪激动而剧烈摇动,便是这样,老夫人仍是大声道:“狐狸精,早就该休了你,要不是为了珏哥儿,我封家不会留你。” 封老爷不快,眯起眼看向顾白,刚毅的脸一片阴郁:“回院子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出封府,你的父亲和兄长,定不会丧命,给我回去呆着。” 出了院子,还能听见老夫人凄厉的嘶吼,封太太的冷笑。 明明是九月初,秋色未填,日头高挂,那在天头的红日刺得晃眼,我怎么那么冷? 好冷……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世子总在捅刀子 作者:撞死南墙 第3节 封老夫人在乎的,是儿子和孙女;封太太在乎的,是封珏。在乎的父亲兄长的,只有我…… 彻骨的寒意,几乎吞噬顾白灵魂,只想好好抱着允儿,现今只有允儿才能给他温暖。 走至后院花园,便看见一抹白影,顾白停下脚步,白影倩倩,不折花问柳,不戏水泛舟,凤眼圆额,皙素肤脂,宛若谪仙,偏偏形单影只,斜靠凉亭,眼中波澜不起,又清丽孤寂。 停下脚步,忽而心神一动,直直看着那道白影,悲戚之情,酸涩的眼珠终是忍不住干涸,用了泪水滋润。 情之一字,无解! 情又岂止一字?慎解! 科考舞弊一案,庙堂坊间传言兴起,刑部礼部尚书主审何魏,九门提督监审,文相亲笔谱《问师表》,字字珠玑声讨何魏,声无颜面对皇帝厚待,心存愧疚,日夜不寐,一日早朝乘坐轿撵跌落,一病不起。 朝中本大多是文相门生,皆是上书求情,或是表彰文相性情,皇帝下旨安抚文相,百姓倒多是传颂文相,文相日理万机,自然会有疏忽,人非圣贤,何魏欺上瞒下,以求私欲,人人口诛笔伐。 不知实情是如何,科考舞弊一案事关文人,皆是进士,以至三审过去,一直不得开庭,不过据宫中传言,考生供认不讳,一口咬定乃是何魏暗示,用考生题换银子。 科考乃是给天下有才学之子报效朝廷,正经威严之所,此次科考,乃是开国以来最为严重一次。 何魏抄家斩首,以儆效尤,考生则被烙上烙印,发配贬州,一生为劳力,不得踏进京城一步。 闹得沸沸扬扬的科考舞弊一案终究落下帷幕,文相身体好转,渐渐能下床,接过陛下手上的奏折继续批改,天下仍是大元帅对着文相。 绿草染金黄,枯叶落末梢,燕雀的声音渐消,院子前那株歪梨树长了四颗青色孢子。顾白收到封珏书信,三日后,考生便要发配贬州,封珏要一路随行,伴着兄长。 马踏尘泥,京都已完全消了暑气,正是秋风送爽最为舒适的日子。街头挤满了行人,往日里深闺的小姐带着面纱坐在酒楼窗头,将一腔少女情柔暗暗送至子午大道行过骄子。 人人拍案凑趣。 “别挡着我,今年的状元郎听说长得可俊秀,等会儿状元游街,可要好好一睹风采。” 只听一人道:“状元姓的是什么?” 笑声彼此起伏,众人调笑:“你莫不是从山里出来的,今年的状元可是元洲才子,陶元功,陶状元,少年才子,你可听过他的《游水赋》游山玩水何等肆意,明明只是赏玩的景色作词,细细一品,竟能品出几分波澜壮阔,还有暗讽元洲元王世子淫乐荒唐,啧啧啧。”一阵附和声。 高头大马,天子骄子乘良驹,穿状元府,在子午大道游街过世,百姓夹道欢迎,酒楼上怀春少女丢下一束束娇嫩花儿,留下一片无限风光。 顾白挤压在人群间,牵着允儿,王伯推拒着看热闹的百姓,三人静静立着,看着众人调笑,允儿允着拇指,懵懂无知。 新科状元游街后,科考舞弊考生会同子午大道锁着拷镰,穿着囚服,被人指指点点押送贬州。 此去无期。 枯颜白骨,经年后,定是另一番处境。 年幼的顾子歇,再次见到父兄,便成了永别。 城郊黄土包,封珏回到京都已是一年后,失魂落魄,不成人形。顾白跪拜坟茔,腥湿的泥土,遮不住腐臭的尸味。 作者有话要说: 被撞死的南墙:不论如何,我是很喜欢哥哥的,所以,哥哥是不会死的,不知道写的成不成功,因为我埋了三处伏笔,不知道我又没有让小可爱们看出来千秋宴 第14章 十四、莫道万事分已定,往来如是逝斯年 说书人废话箩筐,笔力不佳,净是浪费看官精力,在此某先唱个喏,道声歉。 要说人性本善,晓得人中偏出写个败坏之人,也是被蝇营狗苟,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所惑,某不说甚么万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的白话,谁晓得有没有上帝,我们说的笑话有无被黄巾力士听个明白。 某书中人,顾子歇,幼年突逢变故,一心救亲,最后却落了个家破人亡,寄人篱下。更要不得的是,经年后,兄长好友将父兄尸骸带回,埋在城郊。 经此一变,原先伶俐的稚子少了原先灵气,一心扑在圣贤书中,要求个功名利禄,过去几年,将酸腐的辞藻堆砌,也能让些没有才情的初出茅庐敬仰介个,却终入不了眼,心也离正道越走越偏。 此先按过不表,却道,状元郎原是顾家老大旧时,敬佩顾才子文学,恐少年才子,原是春风得意,偏就一时万丈踏空,跌倒尘埃,一蹶不起,写了《随西行》,料想谪仙才子不愿污秽见旧友,托人送了过去:独阅青史,无数传奇志,帝皇千载。英雄豪杰,猎猎旌旗春风卷。余少头筹,蒙圣恩、竭力不负。交诤友,携谈咏生,要叫万人传诵。 磐石水草不移,知交逆不改,万古长青。红尘几多烦扰,驳杂凭错。铭记本心,勿别想、才情不忘。来年节,高才佳子,光辉人人念念。 不知顾家才子如何想,人却已是入了黄土。 如今过了六年,少年状元郎成了四品翰林演讲学士。 瑞朝二十四年,再过半年,皇帝便满十八,须摆千秋宴,大告四方,生辰一过,执掌玉玺,还政朝堂,这定是要大赦天下,做一番功德。 却说,文慧皇太后在年初为皇帝充盈后宫,六品以上闺阁妙女,瑞朝各县推选十名家世清白民女,入宫选举。歌舞书画,礼仪学了个遍,浩浩荡荡数百美女去七留三,只有数十名居在储秀宫。 而今唯有只有几位家世显赫官女封妃作嫔,当着一宫之主。封府有女,排行第六,鹅脸凤眼,生的弱柳如风,平日里素衣曳地,真真是个轻妙之人。二十四年年初,上头五个姐姐或嫁或许配,唯有她同十岁侄女尚无人家,封府便将他推举进宫,也该是有天家命。花容月貌叫人怜惜,得了皇太后怜爱,升做丽妃,又知书达理,进退有度,辰帝亦是敬重。 自古男低娶,女高嫁。丽妃兄弟也得了皇帝封赏,封珏原先乃是工部七品微末小官,因着枕边风,又是才智双全变成了五品典事。 顾白沾亲带故,有人提携在礼部混了了七品差事,做了个仪制,帮尚书跑腿。 檐上凄雨暂歇,仪制院的大堂内摆了十数张长案,数名穿青衣带露着细孔管帽男子,低头奋笔疾书,桌上灰蓝皮面的摆了几摞。 “子歇,千秋宴后祭拜先帝规格制度可有整理,列出后本官要送到工部。”说话的乃是顾白上属,五品管制,皇帝千秋宴形形□□,大到礼仪制度,小至菜肴果品皆是有礼部负责。 顾白瞧了眼外边,慌忙站起,低眉讨巧:“王大人,早已整齐,下官先去请问尚书,再送到您手上。” 王管制,瞥了眼顾白桌上成叠的书籍,堂中仪制都在埋首翻阅资料,为着千秋宴事无巨细,查照典籍,整个仪制院宁静,唯有积水滴落瓦片,发出脆响,仪制们翻书细微响声:“你初担大任,不必强驱紧赶,还有一日,你且再查看,做好一丝不漏。”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个开头死,其实我知道我的文很不受欢迎。 第15章 十五、日月如梭过六年,沾光余荫投别门 过了午时,厚重的乌云后露出光亮,眼见着便要出晴。 椿华楼小二送上仪制院午膳,埋头书堆中的众位仪制大人起身拿了饭食,三三两两坐成一桌,或独自领了自己一份到外处去听雨滴声。 顾白隔座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王仪制,乃是王管制子侄,叫小二留了两份饭食,走至顾白案边,顾白案上已置满考据书籍,将书叠在一块,王仪制道:“子歇,我瞧你面色不佳,你千秋宴祭拜规制你可详细完成了,稍些时候,我帮你一趟。” 顾白拿过饭,道谢,闻王仪制所说,连忙道:“怎敢劳烦王大人,书中细字如颇多,看多了如蚯蚓,只是眼花,歇一会儿变成。” 王仪制失望,稍一拱手,便拿走自己饭食,去寻平日里交好相识去院中石桌上用膳。 顾白将桌上青面皮书收好,狼毫笔泡于水中,又取了两块白布叠好铺在桌上,将平面皮书置于白布间,才掀开食盒用膳。 礼部附近有数家酒楼菜馆,礼部官员用膳皆由酒楼小二送来,尚书先食用,拾步而下,到仪制院七品微末官用膳时,便是午后了。 匆匆用过午膳,顾白不多耽搁,拿了青面皮书同新任尚书李大人汇报千秋宴祭拜规制。院中种植常青树,在回廊中开了几处小泉,清澈见底,五彩鲤鱼快活游动。 越是大官,越是清闲,此话不假,尚书之职,位居二品,一部之首,做的大约是看些文章,督促下属。顾白去寻李尚书时,尚书大人用过了午膳,两眼惺忪,在红木大案上打盹儿。 “李大人,千秋宴祭拜规制下官已整理完善,请大人过目。”李大人正是要睡不睡之时,这时打扰必定恼怒,只是这李大人虽是一部之首,却不如何负责,在上能献媚奉承,于下便不上心,今日要是怕打扰李大仁休憩,兀自将规制留于桌上,写个字条便是再过几日也不见得会瞧。 若是拿回去,仪制院中的同僚们不知有几个安得好心,千秋宴白祭拜规制,做的好了能被上头提携,都是微末小官谁愿意只做个七品仪制?那王仪制便是之一。 顾白唤了一声李大人,李尚书一激灵,猛地头一点,迷糊虫儿便去,人清爽,胸中恼火,见站在前边那人,恭敬有礼,生的俊秀温润,火气强压,耐着性子憋回气性,两只豆大小眼急速瞥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道:“年轻人有精力,不似我半老头子,一到午就迷糊。” 顾白不咸不淡见了礼,道:“大人请过目。” 李大人快速拨了青面皮书一遍,也不细看,意有所指:“没有纰漏变成,本官亲自去趟工部,你同王管制说一声。” 顾白勾嘴一笑,那李大人猛地想起,一拍高阔油亮脑袋,一声清脆响:“子歇,半月后乃是我母六十大寿,请帖定会送至封府,只是要你多请请娘舅,我家三女皆是到了适婚年纪。” 若是一般人,如此说话便是大大的失礼,不过顾白乃是封府外孙,接居封府,而封府同文相同气连枝,可说是文相左膀右臂,李尚书本身并无甚么能力,偏就生了个大氏族,又是嫡子,攀了文相愿作一个得力,自然是将顾白当作了自家人,若是结了姻亲那就是一家人。 李尚书本就是爱宣扬之人,高堂大寿京都氏族皆知,不论权势,一概送了帖子。大抵文相也要去助兴。 顾白笑吟吟应下。李尚书腆着肚腩,怀揣千秋宴祭拜规制道工部。顾白便去了王管制处交代。 王管制:“规制整化乃是管制交于工部,尚书大人亲送工部于理不合,先帝在时最忌重臣结交。”叹了口气,大抵是瞧不惯李尚书所做,见顾白仍在,道:“这不怪你,你先回去。” 顾白但笑,对着王管制躬身,告退。 翌日,那被李尚书带去工部又到了顾白手中。李尚书道:“这具体事宜你做的很好,相爷甚是满意,去将东西叫王管制送到工部去,你且说急着要用,不要耽搁了。” 顾白应是,心中窃笑,李尚书不是甚么聪明人,昨日冒然将这规制拿到工部,定是被文相知晓,拉去训了一番。千秋宴乃是皇帝十八生辰,生辰一过便要接掌玉玺自然隆重非凡,文相便拨了整整十万两白银为皇帝生辰备寿。 顾白手中做的乃是祭拜规制,其中自然有宫殿修缮,歌舞安排,其中能流下的银子,全看顾白能在典籍中找到出处,做个八面玲珑,才能贪了银子。 偏偏文相又是个“好官”,自然是不能叫人知道好官贪财。如今民风淳朴,百姓安居,在这文相把政,对持镇远大军中,偏就有这诡异祥和,真要谢文相伪君子,自认把住民心,便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镇远。 此话不表,入夜时分,文相府派人相亲封老爷把酒,也邀了顾白前去。 顾白回封府后便去同老夫人请安,教导允儿习字,允儿大抵真是愚钝,十岁年纪仍是六岁孩童摸样,顾白每每见她,都是心头发软,恨不得把允儿放心尖上疼爱,这世间,允儿是他唯一家人,若是她嫁不了好人家,好吃好喝伺候一生又如何? 在花园亭廊中铺了宣纸,赏看水中游鱼,园子娇花还携着水珠,灵气逼人,允儿只比轻轻写着永字。 “表少爷,相爷府来找你。”徐管家小跑着过来,坏了一片宁静。 顾白轻理衣袍:“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顾白已经走上歪路了,现在和攻是站在另一个阵营的。 第16章 十六、文相夜会私家臣,顾白献计成好事 过去六年,文相府高挂的《文有第一》换成了蓝缎色匾额,中间表《忠贤世家》。顾白同封大人入了正门,路上遇见了一品万户侯远候千岁,远候乃是先帝堂侄,膝下一子一女,其女便是京城中名声远播第一淑媛,忻玉郡主。 封老爷同远候互相见礼,顾白有心结交,奈何位底职卑说上不上话。 七拐八折,进了一处竹林,其间有一间书房。礼部尚书李大人,兵部尚书成大人,工部尚书曹大人端盏,小厮已添了一回茶。书房末端还有一个相貌平平的后生,约莫二十六七年纪,恭敬坐着,青瓷茶盏那在手上,凝眸嗅着茶香,乃是兵部六品的侍郎中,千秋宴规制便是由此人经手着办。 远候同封老爷一同进屋,几位尚书皆堆笑,起身相迎:“真是稀奇,远候同封大人是约好了不成,来迟该罚。” 李尚书豆子般小眼迷成一条细缝,将封大人引到文相主位右坐:“封大人请坐。” 上下有序,左尊右卑,文相居主位,左位自然是手握禁军的万户侯所坐。要说封大人也只是四品,高不成低不就,偏生两朝氏族,根基深厚,瑞朝建国不过二十四年,前朝遗孤多愿意听封氏,其中利害,叫先帝忌惮封氏,却不能斩草除根,给势不给权。不过这文相却是慧眼识珠,能够拉拢封大人。 远候入了左座,众位大人相继入席。顾白便道工部侍郎中下座。今日聚首,堂上众位大人皆是文相左膀右臂,除了远候,封老爷,礼部尚书李大人。另外二人,兵部尚书成大人,掌管天下兵马之职,播放粮草,因着镇远暗叛,权利不大;工部尚书曹大人六部之中本无多大利害干系,行天下土木,管百姓来年收成,要财无财,管权无权,偏就是天下命脉,离了工部谁也不能安生。 曹大人也是位能人,百姓能安生,无非是农家有粮,食能果腹。这位曹大人识人善用,改种,修渠,因地施用,瑞朝人爱面食,曹大人注重小麦生长,百姓才得余粮去集市换钱财,农富,国才强。 顾白有时常想,文相本人并无多大才能偏偏能叫体擦民情曹大人,位高权重如远候,一呼百应如封大人,受这三人追捧。 余下,几位大人闲聊几句,文相先发话,问的乃是顾白:“子歇,你那祭拜规制本官已看过,做的不错,我只问你,千秋宴规格浩大,你可替皇帝剩下多少银子?” 顾白暗自发笑,文相喜好奢靡,偏偏好做个好名声,爱财不敢贪,府中物件样样极具奢华,偏就无甚银才,近几年拿的银子皆是处处款款小心掏空,不敢留一丝痕迹。 不过若非如此,顾白便是向文相投诚,也见不着文相,站将起来,道:“子歇翻阅历朝典籍,处处考据,为陛下省下白银两万有余。” 文相面上一喜,随即沉下脸,又做了个刚正不阿摸样:“如此甚好,皇帝生辰事关重大,也不能随意花销,这几日你辛苦,这银子自然会物尽其用。”又对侍郎中道:“武侍郎中,到时监工你可要多多费心。” 顾白同武侍郎中同时拱手称是,坐回位置,不再答话。 远候轻捏着茶盏,兀的出声:“相爷此次找本候前来就是为了听你这蝇营狗苟。小皇帝过了生辰,你还要造个假玉玺给皇帝不成。” 远候这话酸辣讽刺,文相面上一禀,“自然不是,传国玉玺自然是要给,到时在寻个错头拿回来就是。” 两眼瞧着远候。 远候生的白面书生样貌,年轻时也是个好相貌,到了中年蓄了长须,自上唇留下,倒有些庄重威严,只是两眼上翘,乃是急性子:“本候这好心提醒,还是个错处不成”。 李尚书连忙掺乎:“侯爷,相爷自有分寸,我等听相爷吩咐便成。” 远候冷冷一笑,长须一颤一颤,显然是动了气。 李尚书讨巧文相,封大人,成大人品茶,皆是当做未瞧见。 见如此,工部尚书曹大人道:“远候性急,李尚书莫要激他,”又对文相稽首:“相爷连夜找我等前来定是有要紧事情,大人请讲。” 李尚书呐呐道:“我哪有激他,我为相爷说话有何错!” 好在声音小,若是远候知道了,定要一处戏瞧。 封大人:“事不宜迟,相爷请讲。” 文相环顾,唤了一声无名,只见立在文相身旁的老者站到众位大人身前,如鹰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堂中众人,在怀中掏出一管拇指大小细竹筒,不卑不亢道:“诸位大人,今日元洲细作报信,元王世子不日便要到达京都。” 说罢在竹筒中到处白纸,传于诸位大人观看,传至曹大人处,曹大人将纸塞进衣袖,诸位大人面面相觑,不知文相要做什么。 元王府独居封地,手握二十万亲兵,元王年老,世子放浪无才,按祖规,外官进京为皇帝太后贺寿,只能提前一月进京,这元王世子离千秋宴还有二月半进京,令人费解。 兵部尚书成大人细细想了,开口道:“当年元王削王蹊跷,恐怕来着不善,元王当年何等英勇绝伦,子嗣怎会如此荒唐,六年前元世子病父纳妾,实在太过荒唐。” 文相摆手:“元王府自然不容小嘘,当年的元王我们皆是亲眼见过的,十年不入京不过是没让我们瞧见,他的孩子是假傻还是真聪明于我们言并无多大干系,只要元世子不要到京中来搅局便成。” “那相爷有何打算?” 文相眯眼,某种闪过一道精光:“元世子今年也有二十又三年纪,王府中世子妃空缺,来京中自然要抱得一个美人归。” 远候目光一动,道:“小女忻玉郡主今年二八之年,不如……” 文相闻言一笑,“远候,你的直脾气最合本相之心,忻玉郡主乃是皇亲国戚,又是京城第一淑媛,才貌无双,配了一个元世子,却又可惜。” 远候道:“有甚可惜,为了相爷大计,尽些绵薄之力,不过要如何才能让元世子和忻玉,这男女私相授受终是有碍门风。” 顾白心意微动,因着千秋宴祭拜规制正巧是他经手方能进相府,平日里,相爷只会找这些大人商议,一个小小的七品仪制顾白是万万看不上眼,只有做了高官,大官方能活的自在。 顾白:“相爷,小人有一计可让元世子同忻玉郡主成人之好,又败坏郡主名声。” “哦?”文相道:“你且说”。 猛地,顾白感到一束历光落到自己身上,微微抬眼看去,却见曹大人正看着自己,顾白眉头微蹙,莫不是抢了曹大人的风头? 这堂上几位大人,他是谁也不能得罪。 埋着头将所思一一说了,堂上无人出生,倒是李尚书听了此言,揽下道:“相爷,下管觉着此计虽糙,元世子不过是个荒唐世家子,可以一试。” 文相沉思半刻:“也罢,到时便由你带领元世子。” 顾白谢恩,却见封大人沉沉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低下头,他同这位祖父大人几乎毫无瓜葛,犹如他顾白只是借居封府食客一般。 人定时分,顾白回了自己院子,守门的小厮已经回屋打盹儿,贴身伺候的四个丫鬟只留了腊梅看灯,见了顾白,提着红灯照路:“主子,今儿怎么这般迟?” 四月亥时,夜间阴凉,顾白大步走进屋子,里面燃着几块银碳,大约是等着顾白,怕他冷着,腊梅仍是在旁伺候着,顾白道:“你下去歇着吧!” 腊梅:“是,奴婢先给主子打盆水来,不差这一刻。” 腊梅打了水,放在架上,便告退了。四下无人,外间一片漆黑,顾白将头一股脑埋进盆里,温热的水溢进鼻腔。 恶心!恶心!我也能为了自己前尘算计人,我最终也会成了文相,成了远候!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无聊吧?为了介绍文相的势力,当然不可能只有这点,不过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龙虾,顾白这只龙虾来看看大鱼而已。 下一章,攻受相遇! 第17章 十七、顾白受托请封珏,巧遇登徒结良缘 烈马铮铮塌黄沙,尘土飘扬蒙飞尘。 沿途百姓农务家,扶苗重栽低做人。 要说自元洲自京城,日夜不赶,三千铁骑自官道抄近路,到京都,不知踩歪多少秧苗子,一路恣意放妄,匹匹高马入城门,当街飞马至行宫。 街上小贩紧护货物,待浩浩荡荡三千俊朗男儿乘骑过市,回神道:“这是哪家外官进京?这般阵势?” 四月过半,草莹漫,条条垂柳生点碧湖。李尚书烫金大贴送封府,顾白请命邀封珏。过去南市有成片宅院,大多为两进两出,三进三出。 顾白一抬头,便见宅院末尾有一处破陋宅,正门两根灰木柱,门上悬牌挂匾,乃是个官仕家,门内站着两个家人,迈上台阶,说道:“娘舅可在?” 两个家人一对眼,其中一个打开半边门:“表少爷请进去,我家老爷今日同陶翰林往来,刚去不久。” 顾白收回脚:“是陶状元郎那个陶翰林?” 说来也巧,从那面来了两个漫游交谈之人,左边一个身体瘦高,面如弯月,头戴帕巾上安片玉,腰间两根袖带,文人打扮;右边一个身穿情面纱衣,脚踩月白官靴,气质风流,便是封珏同陶翰林。 封珏见到顾白,对着陶翰林拱手说甚,便大步上前,问顾白:“子歇你来找我,怎不命人通报一声,白叫你等了半日。” 那陶翰林站在原地看着两人,顾白见封珏同陶元功亲厚,道:“娘舅结交这般人物,也不让子歇认识。” 封珏微一皱眉:“莫要胡言。”同陶翰林告别,把顾白带进宅院。古朴大方,有两处大院三处小院,封珏一人居住,未添绫罗摆件,万不能比富丽封府。 小厮上茶,两人不语。 封珏做官后便搬离封府,独自居住,常有书信,过去几年,甥舅二人越走越远,心生间隙,顾白一心向上,不惜不折手段,封珏几次劝解无用,便不闻不问。 封珏念着血脉亲情,不再规劝,自后外甥落难,定能救他一命,早早受挫,才能幡然醒悟,回头是岸,如此想着,封珏道:“数月无往来,有甚么事找我?” 顾白道:“李尚书高堂大寿,请娘舅一同去,我们正好做个相伴,也省得倒是我一人无依,闲坐着,令人不快。” 封珏略一思索:“到日,我备两份寿礼,一同捎去,当夜你宿我家,正好一同去。” 顾白喜出望外:“多谢娘舅费心。” 封珏留顾白午膳,顾白允下,午食清淡可口。顾白每每布菜,心知封珏对他百般照顾是受了兄长余情,护他无忧,只是他不思进取,反行其道,不顾爱心。知负封珏心意,顾白对他万分感恩,将来一人之下,定要好生相报于他,他虽选了上进一路,并非是无感恩之心禽兽,道不同,情要念,世事为此。 当年陶状元少年才绝,二十出头四品翰林讲学士,风采出众,顾白早有结交之心,苦于无门无路。封珏停下筷著,顾白暗道失言,恐封珏不快,先自告辞。 不巧,出门便于着一人,鬼鬼祟祟行于封珏宅院外墙,过去便是一处大宅,那人穿着白袍,顾白见那人,跟将过去,只见那人抵着一处后门拍了三下,无人开门就要推门而入。 顾白大喝一声:“不请自入为盗也!” 那人手一滞,见顾白少年人模样,连吹两声口哨,语调下流:“小哥儿生的可俊。” 这才见那人生的是面若冠玉,肤白面嫩,身量高挑,双唇俏薄,天下少有男色,偏就一双凤眼上调生出些邪气,空长了张俊朗皮子,吊儿郎当。身穿着一身白袍,外罩丝纱,绣着威武蟒纹,惟妙惟肖。 顾白年幼,未经人事,不知情礼,自当这人是个世家纨绔子弟,口德不修之人:“郎公子衣着不俗,定是个世家公子,不请自入有碍俗礼,还请从正门拜帖才是。” 那白衣男子,两眼紧紧盯着顾白两只嘴唇儿,一上一合,直直走过去,低下头,生人气息喷洒在顾白脸上,眼见着两人脸颊就要碰上,兀的觉得股上一疼,低头一看,就见那人掐着自己大腿。 顾白脑中刷的一声闷轰,太是无礼! 那人仍是吊儿郎当,一把折扇点着顾白脑袋,宛若夫子教导学生一般:“你要是在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卖到小 倌馆里去。” 这回顾白连脸也红了,又气又惊:“你以为你是谁,天子脚下,王法之地,来,同我去见官!” 那人趁机摸了一把顾白俏脸,凑到顾白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顾白敏感耳边,酥酥麻麻:“即是要报官,那我便要做些本才是。” 枉读圣贤,枉读圣贤! 顾白何时听过如此荒诞大胆之言,更未想过会有一日,自己会被一个男子调戏。 哐当一声,那后院大门打开,一个男子身后跟两个小厮,顾白神魂回归,连忙躲避,那人见顾白躲开,看向开门之人:“翰林大人,这小公子说我来你家是来偷东西来了,还要去报官,你看你可得替我做个证才是。” 这倒打一耙,这厚颜无耻! 顾白气急:“我是见你不请自入,好心提醒,是你……”身为男儿郎,被男人调戏,这话确实说不出口,抬眼见陶翰林定定的瞧着自己,猛地脑中一弦断裂。 原来是这般,少年状元,不知多少官家千金要嫁于状元郎,陶翰林二十四岁仍未娶亲,竟是这般原因。 觉得自己知晓了陶翰林秘密的顾白不敢多留,匆匆告辞。 陶翰林见顾白匆忙离去,暗自纳闷,将白衣男子请进宅院。大门一关,原先那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瞬然变了气场,两眼锐利,眸中闪着光彩智慧,素雅白衣衬的那人器宇轩昂。 陶翰林跟在那人身后,那人闲庭若步,问陶翰林:“镇远老贼还有几日到京?” 翰林讲学士恭敬道:“快则三日,慢则五日。” 那人略一沉思:“我日以继夜赶回京城,便是要在镇远那厮前面,此次回京,定要摘掉文相一条臂膀。” 陶翰林沉思道:“早已按计行事,不过下官所想,却是世子爷您招摇过市,怕文相对您痛下杀手,或是暗杀镇远,到时文相独大,恐是要横生变故。” 赵勽摘下一片柳叶,突然道:“方才那孩子是谁?” 陶元功一愣,继而道:“乃是封珏的外甥,名唤顾白字子歇,借居封府。” 赵勽啧了一声,那满是邪气的凤眼闪过一抹厉色:“那么便如此这般吧!” 礼部 过了申时 一道黑影,潜入管制院。 作者有话要说: 攻是赵勽 赵勽 赵勽人前就是荒诞的好色之徒,无才无德 攻宠受 大约是这样的。 第18章 十八、李淑人寿宴摆阔,郡主出计男女斗 一沓厚纸放于案上,砚台轻轻压在纸上,那黑影见左右无人,跳上梁去,不见踪影。 王管制办事回来,只见案上多了纸张,用砚台压了,放置架上,心道:家中寒荆要我早归,趁着日早,还有去趟金阁,打套面首,李府大宴,送将出去,不落人口舌。 如此想着,未看纸内,同砚台一并放于案头,几日公文交杂,却是忘了。再想起来,也是在一月后,正好做了个大乾坤。 日月如梭,皇帝生辰,事事俱全,转眼过了半月。五月初三,京都百样花朵,千种野草竞相开来,蜂飞蝶舞,好不热闹。 要说今日正是李家老封君六十大寿,李尚书是个孝子,为着母亲高兴,早月前便将请帖送往京都各位达官富绅,初三早晨,李府中老爷夫人皆穿上新衣,乌云插珠,好不体面。 李封君跟前有一丫头,名唤巧翠,乃是老封君陪嫁嬷嬷的孙女儿,十分讨喜,一早晨便穿了红衣,服侍封君,句句不离长命百岁,福寿安康,把自个绣的两只寿桃奉于封君。 老封君受用不浅,夸了几句敏慧。各后便有各位李家媳妇,小姐姑娘前来请安,都是机灵讨巧之人。又是喜庆时候,院子里欢声笑语,待着时辰到了接客入府。 前院里头一个家人慌忙跑到院子,一把跌跪:“老夫人,太太们,快去接旨,圣人有赏。” 一众女眷,除了小姐们,皆前往前院大门,只见一个身穿蓝色总管服白面太监立在正门之间,一手高捧圣旨,无数奴仆埋头。 老封君一至大门,跪下去,后面太太丫鬟跟着,道:“三品淑人接旨。” 德志文宣纸,不过是些赏赐,黄金百两,寿桃六十只,珍珠三百斛,斗大明珠两颗,大小金银绸缎。 一干女眷诚惶诚恐接了,待德志文走后,无不赞叹老封君福分,尊贵。 李氏乃是李尚书正室,惯有一张油嘴,往着李封君心里灌蜜,众人无不是喜笑颜开,自后又有文慧皇太后凤旨,丽妃赏赐种种。 巳时,李尚书下朝,向母亲请安,府中大小厨房皆是忙乱,李府前后院摆开两席,前男,后女,绝不相撞。 李府宅院庞大,家中做经商,北边街面,皆是李府家业,家中本家外家百号人皆是居在此处,开席百桌,好不热闹。 李家请了女眷不止百人,现今不是拘在院子里同老封君说话,便是几个姊妹游走李府花园,李封君唤来大媳,问道:“现在来了几人?” 李氏道:“母亲,咱京里的官太太们约莫都来齐了,就是咱家娇滴滴的姑娘们还躲在房里,羞着见客。” 众位官太闻言,暗道李氏会讲话,起哄道:“还不快些去请你家天仙三位小姐去,都是女子还怕什么?” 李氏打笑着就要差人去请,这时响起一道清丽女音道:“我早就听说李家三位小姐,惯有才情,闲着无事,不如来做对子。” 只见说话那女子,好不端庄美丽,可谓是: 芙蓉白面,杨柳细腰,行动千娇百媚,说话温声细语。 乌发盘起,插了一根素白银簪,一颦一笑犹如春风点点。 李氏道:“亏得封三小姐已嫁了好郎君,这第一才女一出,谁还能见得我家三位姑娘。” 众人哄笑起来,几个家室相对夫人盘算着李家姑娘。 过了一刻,李家三位姑娘见客,皆是面若桃花,行动优雅,穿戴无不是最贵最美,乃是一等一的女子。 有封三小姐起头,离开席还有一个时辰,李封君道:“在此枯坐,岂不无趣,倒不如来做个对头,是诗是词全看本事。” 叫来几个力壮小厮:“我院子后面有一处花园,可容数百人赏玩,你等去搬些桌木,叫我这些贵客才女们显个才情。” 早有自持才华之人,心痒难耐。 又着人去唤在外赏玩小姐。 自门外传来一声女生,甜腻悦耳:“要顽对诗对词,只是女子间玩耍岂能尽兴,不如将前院才子请来,一同比试才是。” 众人一看,那门外走进一名女子,仆从如云,各捧着一件寿礼,用红布盖着,浩浩荡荡,通身贵气。 只见那女子头上乌云秀丽,巧挽盘髻,髻心插一只五彩欲飞金凤,两边流苏垂肩,脖带红色玛瑙石,两手白玉龙凤镯,月白牡丹宫裙曳地,腰间束彩凤蓝缎锦带,挂彩蝶纷飞玉珏。鹅脸凝腮,朱红小嘴,好一个月宫嫦娥下人间。 众人连忙站起,起身道:“见过忻玉郡主。” 郡主摆手:“本是客人家,何须多费礼。” 众人落坐。郡主娘娘命丫头将寿礼献上,足足十六件大物,四十四件小物。 郡主又道:“李淑人既说了斗才,本郡主愿意一试,不如就去您说园中,用绳索将纱布连着,挂在树上,隔在两边,这既不违礼数,又能尽兴,如何?” 如此这般,众位夫人小姐皆是觉得新奇,李氏便唤人去请示李尚书,便叫几位年轻老爷,后生才子到后院一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下一章攻受互动,我这渣渣 第19章 十九、巧脱身取药用计,元世子逼酒罚罪 顾白在封珏宅院歇了一宿,第二天两人同乘一骑,到李尚书府中。只见李府朱门大开,几十个家人分开站来,牵马的有,摆轿的有,李尚书同两位年岁相仿男子在门前迎客,三人乃是兄弟,同为母亲宴客。 来李府祝寿之人络绎不绝,皆是手拿寿礼,排将进去,几位大人寒暄几句,由管家领到一处登记,再由安童看席领座,前面有人进去,后边就有人来了,排场甚大。 李尚书见了封珏,好一通打量,见他衣着随意却不显寒酸,封家嫡子自然贵赫。由管家记了礼品,安童带着两人入席。 封珏略微一僵,叫住安童:“你且等等,亲疏有别,上尊下卑,我坐此处于理不合。” 原来李府家宅甚大,但老封君大寿,摆席过百,前院屋中放不下,只能在院子中支了几十张席面。如顾白七品微末官自是要坐在院子中,封珏虽跻身五品,却无作为,况且亲疏不同也是要坐院子,偏生这安童将两人带进屋中,只隔了主人人家席面一席。 顾白打住封珏:“大舅不要说了,既然是李尚书安置的,自然有道理我们先进去吧!”说吧摈退安童,两人坐下,这时席面未开,前院已有了不少人,三三两两交谈。顾白脑袋四转,瞧着李府前院景物。 看客可还记得顾白曾向文相献了一计,乃是叫元世子同忻玉郡主成好事,不过这附近往来有人,他却不认得元世子,不知如何是好,又念封珏在旁,不好离开,便上下窜动。 封珏见他如此,问:“你要是坐不得,我便陪你出去走走。” 顾白按住肚子,埋头道:“不是如此,我是要如厕,大舅等我会儿。” 叫来一边的家人,指点茅房去处,顾白急的抓耳挠腮,封珏道:“你带他去。”摸了一两银子赏给家人,那家人千恩万谢带顾白去了。 走出前院,来到一处湖畔处,那家人子尽职在前引路,顾白丢了一块银子过去,“你等着。” 家人看着手上白银,不知今日是被那路神仙庇佑,满脸讨笑:“大人,您有什么事差遣的小的?” 顾白问:“元王世子可来了?” 家人摇头:“我只是个奴人,不知世子爷。” 顾白又道:“你替我跑腿,去问管家要件东西,便说是今日的戏头。” 家人满心欢喜去了,过了片刻,气喘吁吁跑来,将一方黄色纸包塞给顾白,又将原先那枚白银还给顾白,道:“大人且忙,管家命小人对大人道,后院好戏已开,大人定要将人带去看戏,还有切莫忘了封大少爷。” 回到前院,便听到一声哄闹,几位大人围在一处,顾白在人群间见到封珏,封珏正端盏饮茶,旁边还坐着一人,面若冠玉,凤眼上挑,尽是邪气,穿着一身绛紫蟒纹炮,一把折骨扇插在后脖颈,一只手搭在封珏肩上,欺身而上。 顾白犹如雷劈入脑,扒开人群,指着赵勽道:“离我大舅远些!” 众人一声哄闹,有人大叫:“好无礼!” 那赵勽盯着顾白直瞧,那凤眼的邪气像是要溢出,见他拔出骨扇,刷一声打开,分明不热,却独自扇着,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装模作样的纨绔。 这纨绔想着如何作弄眼前少年,又是刷的一声,收回骨扇:“去拿两壶酒来。” 封珏沉声道:“子歇不许胡闹,快些赔礼!” 顾白早已见过此人,不过是个放浪无礼的断袖,明明已有了陶翰林又来招染封珏,想到此顾白冷冷一笑:“今日陶翰林没来吗?你也太放肆了。” 赵勽心中一顿,面上未显分毫,语气冷冽:“他还在路上罢,不过又与我何干?” 这时有人道:“这是哪家的公子?” 封珏眯眼,乃是真生气了,不理顾白,推开赵勽,道:”元世子,莫要将我这外甥话当真,“又对顾白呵斥:“子歇,还不快来见过元王世子!” 顾白如丧考批,这人竟就是元王世子,今日要带去后院之人,现在已经将人得罪彻底。 赵勽:“当真,怎能当真?半月前你这外甥可是要将我送官,双玉,你我数年未见,你也成了老妈子不是?今日我便替你管教管教这外甥。” 一阵唏嘘,封家少爷同元世子是旧友,封大人乃是文相之人,这朝中大局,可是明朗。 家人送上两壶老酒。 赵勽:“几位大人做个见证,莫要说我赵勽欺负少年人,两壶酒下去,本世子便饶你不敬之罪。” 有几个官员道,“不要同少年人计较。” 不过这元世子身份尊贵,又是跋扈,自持无人能管,谁也不愿出这头。 倒是顾白冷下脸道:“世子爷要罚酒谢罪,明日醉仙楼如何?今日是李尚书高慈大寿,下官烂醉,有失礼数。世子爷,下官为何如此气急,也不是凭空生来的气性,你我皆有错,不如各饮一杯,明日顾子歇再罚?” 赵勽啧了一声不以为意。 封珏暗咳一声,对着顾白使了个眼色。 顾白拿了两只白瓷杯,倒了两杯,一手一只,细细摩挲杯壁,道:“世子爷宽宏大量。” 赵勽看着那白瓷杯,伸手。 顾白将右手白瓷杯送出。赵勽勾着唇,不知在想什么主意,半晌,等顾白觉得尴尬时,元世子方接过杯子,“真是小孩子家玩耍,我府中姬妾还能香唇为皿,喂我喝酒,美人香软,才是罪人。”竟露出怀恋深色。 顾白将酒喝下,暗自咬牙,该死的元赵勽,竟敢将他堂堂男儿比作委人身下的姬妾,有朝一日,等我位高势重,定要让你尝尝受辱的滋味。 悄悄摸着袖中黄色药粉,今日所谋,已成了开头,世子爷,今夜春宵,定要你有个永生难忘。 那处封珏露出个古怪神色,瞧向赵勽,见赵勽面无表情,但那某种露出戏谑,却是熟悉之人才知晓的冷酷眼色,猛地如坠冰窟,看来今夜,要找元世子谈谈才是。 第20章 二十、少年郎被讽虚伪,花园斗诗计成半 一杯酒下肚,几位大人心道今日之事已了,便请赵勽到一处吃茶,也是好心,赵勽诨名在外,不要叫他为难小子。 有家人领了后院李老封君之命,到前院通禀,用一根青丝挂了白纱布,系在一颗柳树条儿上,将一个花园隔成两边,空旷处放了几张长桌,摆上笔墨纸砚,瓜果小嘴也是不少。 有个十五六年纪安童到前院来请各位贵客:“诸位大人,我家老封君恐大人烦闷,设了个斗诗,叫小的来请。” 堂上贵客皆是稀奇:“李府倒是大胆,不过我等家中夫人都在,也不怕闲话,不如同去。” 未过而立大人还想着玩一玩,并不推辞,呼朋引伴要去斗诗,那朋友便打笑:“你这猴急,莫唐突了月仙。” 顾白见此便道:“大舅,在此闲坐岂不无趣,不如我们也去瞧个热闹。” 封珏摇头:“我是为了看着你才来,你也莫去。”甥舅两人分站两边,封珏不想顾白多掺合党争之中,他不知,顾白巴不得到争权夺利中央去。 顾白念及今日要做的乃是把元世子和忻玉郡主好事,李尚书之托,恐要排后,“大舅,坐着无趣,您不去,便让我去吧!”就要去找赵勽。 那边赵勽正同纨绔结交喝酒,早见另一边声响,不知何事,就听一个纨绔子弟道:“世子爷,我方才听见了,是后院女眷们要斗诗,不如一同去看,早就听说李家的三位小姐国色天姿。” 说话的乃是文相庶出三子,生的肥头大耳。今日文相并未到,差了两个兄弟前来,二子还好些同朝中幕僚相交,三子却是个不学无术,沉迷女色,今日见了赵勽先是一愣,心想本是同道中人,这元王世子生的无双,有心结交,方才见其欺(?)辱(哪里有?是调戏!)顾白,更是引为知己。 赵勽来了兴趣,“怎么个国色天香?你们京城都是瞎讲究,还能让女子和我们见面不成。” 那文相庶出三子心道:今儿要不是托了你的福,我们还真见不着。虽是如此想着,一味要去,想着元世子大抵就是个绣花枕头,自认自己肚中有些文墨,到时帮他对几个歪诗,让小姐们长长眼,指不定那个小姐就看上自己。 这时顾白也来,上前要邀赵勽同去,赵勽一收骨扇,眼睛瞧着顾白,骂了句:“虚伪”。 纨绔们大笑,原来方才两人罚酒几人皆是留神看着,顾白现在又来示软,便成了连纨绔都瞧不起的虚伪之人。 封珏上来,面色阴沉,对赵勽微微拱手,目光一一略过几个纨绔子弟,护犊子般将顾白藏到背后。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世子总在捅刀子 作者:撞死南墙 第4节 封珏为人随和,并非是无脾性之人,被封珏用眼神威胁,如芒在背。 封珏:“你别去管他们,我陪你去便是。” 如此一来,赵勽同封珏都去了后院花园,赵勽跟几个纨绔子弟品头论足,相互夸耀,顾白离了几人几步,缓缓跟着,四处鸟语花香,鹅软石小道便种了粉色不知名花儿。 周遭人远,两人身边无人,封珏开口:“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到现在都打住。” 顾白一愣,道:“我不知道大舅在说什么。” 封珏道:“子歇,你有小聪明,终究成不了大事,大错未铸之前,我还能护你一护。” 若是一般少年听了这话,定会心怀感恩。但顾白心事成魔,心中放不下六年前父兄一事,成了心结,封珏的劝慰反让他气闷,心道:你怎知我成不了大事,自古忠诚良将早死,奸佞祸害百年。我从前也是信得圣贤,但是圣贤欺我,我便靠我之力,搏一个锦绣前程,做个万人之上,你要是有本事,我便来投奔你又何妨,真道我喜欢给文相办事,你要是皇帝,我也给你鞍前马后。 封珏见顾白执迷不改,心知两人今后必回越走越远,到时心灰意冷,不知自己还能否念着亲情,大义灭亲。 来至花园,顾白挑眼一看,这花园甚是齐整,百花斗艳,树木森森,亭台楼阁,其中有一方水塘,碧水清澈,浑圆荷叶浮在水上,塘上造了座拱桥,如名家水墨画。池塘一边乃是阁楼,木头上雕花刻字,一根青丝线挂着纱布从阁楼上系到池边柳树上,朦胧可见对面女子倩影。阁楼上立着几十位官家贵妇,往下看趣。 做的甚是精密,阁楼上皆是成亲的夫人,本就是当家见客,未出阁小姐在下,用纱布遮住,见不着,也是男女授受不亲了。 斗诗就要开始,李氏上来将规制说了,已成亲的大人夫人不得参加,倒是可以做个品赏。在场的未成亲的公子姑娘们也有四五十人,每人在长桌上领了一张纸,安童磨墨。 美丽佳人在一纱之隔,未成亲的公子哥儿们都想在美人前展露文采。 李老封君:“这已到了暖春,正是美丽时候,不如就对着花园作一首诗,不论格式,不管是水,是人都可以。一刻钟为限,写完由两方交换,从别人嘴里念出来,让各位贵客选一个最好的,老身备了檀木珠一串,奖给头魁如何”。 顾白环视瞧了一遭,赵勽身边的几个纨绔跃跃欲试,几位年轻大人公子也是兴致满满,今日斗诗便是为了赵勽所办,封珏也有才情,到时两人手上的诗送到郡主同三位小姐手上,留个印象,将来成事,也是个美谈。 众人落笔写诗,看热闹的看官也不说话,一时间花园中只有安童磨墨碎响,飞鸟叽喳。 一刻未到,已有人落笔。 赵勽大笔豪挥,第一个写完,众人还道赵勽深藏不露,也有人道,赵勽乃是无墨可点。 一刻钟后,由安童将双方诗交换,由双方念诗叫众人鉴赏。 先是几首诗可圈可点,并无多出彩。 对面一道清丽女声念了一首叹水的诗,众人听了莫不称奇,将花园中清水写的入骨三分。那念诗的小姐,拉长了一张俏脸,心道封珏竟在作诗暗讽李府做事竹篮打水。 又后念了几首,到了赵勽。 只见赵勽看了一眼诗,满脸赞赏,开口念道: 碧水一方荷叶飘,随波不碍游鱼摇; 相到熏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 作者有话要说: 这首诗的原型是王昌龄的 第21章 二十一、白纱落地玉人见,开席镇远突惊现 “也能遮却美人腰。”不知阁楼上哪位夫人念了一句,对闺中好友道:“李尚书家中莲花开的真是繁盛。” 场中众人一想,真是如此,短短一刻钟排字精练,意向深刻,也不简单。 赵勽捏着纸张,看了落笔,乃是忻玉二字,不知想着什么,双目柔和,看向对面倩影出神。文相三子在一旁,凑过身子一看,“原来是忻玉郡主,难怪有如此文采。”几个纨绔附合,赵勽卷起纸条,冷冷看了纨绔一眼,不再作声。 场上人皆是听到了,心中暗道:纨绔子弟,无头无脑。 那头李氏起来道:“不愧是郡主,文采斐然,接下来是谁念了?” 只听纱布那边传来一道女声,大抵佩环相击发出清脆响声,光闻其声便知那音声主人美貌不凡:“巧了,正是忻玉念诗,先容忻玉看一遍。” 李氏道:“那是自然。”给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退至人群后方,两眼瞅着场上众位贵客,见无人注意她,才走到柳树边上,要去扯柳条儿。顾白一见,连忙上前,按住那丫头,压低声音道:“这纱布有十几丈,这头扯下连着那头,你不如假意去伺候你家小姐,从中间扑了,不会吓着客人,也不污别的小姐清白。” 丫鬟听了,觉得有理,正要去做,便听到一声大骂:“无耻!”兀的一惊,手一抖柳条儿一折了,十几丈长的纱布如射出飞剪一般窜到阁楼那端。 楼上夫人们惊得大叫,纱布落在地上,有一声沉响,贵客方才回神。地上的小姐们离得最近,方才那变故瞧得真切,竟是全蒙住了,那忻玉郡主红透一张俏脸,怒目圆睁看着前方。 李氏以为是丫头得手,大喊:“还不快去遮小姐们脸。” 这时众人才如梦初醒,作诗的小姐们慌忙提袖掩面,贴身丫头小跑着到自家小姐边上,带上面纱。阁楼上有女儿的夫人,要带到无人地方去,心中祈祷:万不能叫男子看了去,若不然,如何嫁个好人家。 男子则转身,非礼勿视。女子纷相背身去,乱成一团。 几个纨绔不嫌事大,乘机百花挑魁,调笑道:“我瞧见了,李家的三位小姐是美,美不过忻玉郡主,不愧是第一淑媛。” 那厢赵勽已见到了忻玉郡主,直愣愣看着那美人,忻玉郡主见了赵勽写的淫诗,气的脸上通红,纱布一落她也吃了一惊,不过父亲嘱咐,要他勾引元世子,便装着气傻了,不做回避,身边带着的丫头取了一面轻纱,要遮忻玉面,忻玉冷冷看了那丫头一眼,面纱掉在地上,丫头立着不知所措。 赵勽勾嘴一笑,将骨扇插在后脑,脚步轻移,站到忻玉郡主面前,弯身拣起轻纱,两只凤眼从始自终都未离开忻玉郡主,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转然成了翩翩浊世佳公子,只是嘴上仍是轻浮:“还是郡主开明,知道男女见上一面也生不下个孩子。” 忻玉郡主身旁丫头一把夺下轻纱,转身挡在两人之间,骂道:“快走远些,小心我家侯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急忙将轻纱挂在忻玉面上。 忻玉郡主回神,呼出一口气:“无耻之徒!”芊白小手扔出一团白纸,砸在赵勽肩上,跌落在地,转身就要走。 顾白拉着封珏,绊了一脚,扑在赵勽身上,又跌倒拉下了忻玉郡主,赵勽直直将忻玉郡主护在怀里,如此这般,场上人大半看见了,都来拉开两人,忻玉郡主羞得不能见人,倒是赵勽和顾白两人脸皮厚,一个道:我是无意,绊了一脚,世子不要见怪。 一个道:多谢相助,明日醉仙楼,本世子先敬。还将地上纸团送于顾白。 这时小姐皆跑到无人地方躲了,夫人们去找家里姑娘。 李老封君道:“本是想给诸位贵客作个乐子,出了偏错,小姐们受了惊,各位贵客先回前院,招待不周,老身无颜。” 今日事李老封君六十大寿,众人都道无事,离开席也不过两刻钟,便回了前院。 女眷们前去安抚受惊小姐,又是无甚大事,不过吓了一跳,转眼也好了。又去夸忻玉郡主,忻玉郡主闷闷不乐,直至开席也不见笑脸。 原来忻玉郡主早知今日斗诗不过是为了叫元世子爱上自己,好嫁于元王府,也知元世子乃是个不学无术之人,瞧不上眼,却无法违抗父命。今日作诗也是早便准备好的,出了风头,到她念元世子诗时,一看便大骂无耻,半点想嫁元世子的心思也无了,怎想有人撞了世子扑倒她身上。 从未有过男子同她这般亲近,元世子身上有清淡草香,抬眼便能瞧见世子比女人还要白嫩肌肤,那凤眼中似是闪过一抹情绪,一时间,不知为何她心跳如雷,这个男子生的比女人还俊,自己又要嫁她,说不上是厌恶,甚至有些窃喜,回想来过,忻玉大呼不妙,自己竟真喜欢上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过相较于这个,最叫她难受的是,元世子府中还有无数姬妾。 忻玉郡主心中种种,按过不表,却道顾白收了赵勽的诗,展开一眼,气的七孔生烟,难怪忻玉郡主会失仪大骂,竟是一首露 骨淫诗。 众位男客到前院,席上已摆了几道小菜,珍馐玉馔不足贵,小菜精致可爱,李府果然财大气粗。顾白同封珏坐下,等着开席,那赵勽身份尊贵乃是坐着主人家主席,也无相熟之人,便要坐到封珏一旁。顾白横眉一竖,却被封珏呵斥一番,顾白心知封珏心中乃是大大不快,如封珏这般心思明锐之人,定是知道自己所做,封珏向来不爱说话,万事皆看在眼里。闭上嘴不敢说话。 已到午时,李尚书三位兄弟到前院入席,诸位大人皆起身相迎,祝贺声一片。家人有序摆上菜肴,飞禽走兽样样都有,正是欢声笑语,一派祥和。 这时,有一身穿黑色打手服的家人匆忙跑到前院,慌里慌张大喊:“大人,不好了。” 李尚书不悦:“该打嘴,如此好日子有甚么不好。” 那家人为难:“不是日子不好,是……” 惊动了堂上宾客,皆探头瞧着。 李尚书眯眼,不悦道:“快说,若是说不出先打你十个板子。” 家人道:“外边来了几千个骑马的大官,说要大人去迎接。” 场上人皆是一愣,京中显贵,皆已到此,能骑能带几千个人骑马的大官,除了远候掌管的禁军便是九门提督,九门提督在场,难不成是远候? 李尚书脸色一变:“你去打听清楚,再来回报。” 还不待家人出去,就听外间传来一道敞亮男声:“李小儿,做寿也不请本帅,本帅只能不请自来了。” 只见外间走来一个高壮男人,身穿炫黑大袍,浑身肌肉圆鼓,体壮如牛,眼大如钟,鼻踏纯厚,浓黑长髯,气势汹汹,身后跟着几千卫士,皆是人高马大,好不威武。 李尚书心头一跳几乎失声:“镇远大元帅!” 作者有话要说: 被撞死的南墙:攻受小番外 顾白咬牙切齿:赵勽你把给忻玉郡主的诗给我干嘛?还是一首 淫 诗! 赵勽:我给你写情诗是叫你懂我心意,这淫 诗嘛~ 顾白怒:去死,你要不要脸!!! 第22章 二十二、轻不宜献计进京,郡主斥镇远野心 上回说到镇远大元帅带领几千骑兵,直闯李府,乌压压几千壮汉挤满前院,气势唬人。 见了这等仗势,李尚书一个文官唬的大气不敢出,心里暗骂怎么无人知道镇远老贼也会进京。镇远手下骑兵都是在边境杀人舔血练出起来的气魄。 镇远大元帅看了眼前院里贵客,个个静若寒暄,鼻中哼出一声,不屑道:“李小儿好大面子,见了俺还不招待,俺家兄弟赶了一月路程,先来百年老酒接风。”身后云云众将一声应和,气势如虹,势要冲破天际。 “谁是你家兄弟,大哥,你忘了你还有一个五妹。”一道尖利女生,阴阳怪气,让人激起鸡皮疙瘩。 镇远大元帅体壮魁梧,众人回过神才见其身后立了四名形貌各异能人,原来镇远大元帅这几年同几个江湖异人结拜。 站在他左边首个的乃是一个四十出头,书生皮面,穿青衫书生装,头带安布上方纹金线,身量中等,一双细眼如淬了剧毒,盯上一眼便会浑身一寒,这人名唤轻不宜,人称轻易不相与,是镇远帐下第一谋士,六五兄妹中排行第二,得罪此人,必会扒皮抽筋,生不如死,此时那双淬毒小眼,如毒蛇一般打量着场上人。 左边第二个,一身黑色劲装,头发用一条黑布扎起,五官端正,眉目清明,身材拔高,浑身气势内敛,面目冷淡,端端看着如同一把入鞘宝剑。此人乃是镇远帐下第一勇士,一把长剑杀遍天下无敌手,五兄妹中排行第三,人称一击必杀展炎铁。 镇远右手第一个,骨瘦如柴,形象猥琐,排行第四,专使些下三滥手段,没参军前乃是地方一个惯偷名唤何来。 右手第二个,一个高瘦男子,像一根竹竿,浑身没有几两肉,穿了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脖颈挂两把大剪刀,刀面锋利,手中拿着一把圆形镶珠宝镜,脸上脂粉涂得惨白,额上两根细长眉毛都要连到后脑勺,这人便是那个‘五妹’人称阴阳剪子,两把剪刀不知道剖开多少人的肚子。 镇远近年结交不少江湖怪人,此次千秋宴暗中进京就是轻不宜献计。镇远是个粗人,有心问鼎天下,偏是个粗人,粗人向来不成大事,但镇远这厮知自己毛病,愿以诚聘谋士,学个前人礼贤下士。在边境苦寒之地,挨了八年,想当皇帝的心已经按耐不住。 这天早晨,残月未落,外头依稀能看到院子里桂花树,镇远不知怎地,心里凄然,从女人身上爬起来,到院子就看到一个白影,坐在桂树下。镇远也不出声。 “大哥,你有心在边境苦熬着吗?”桂花树下是轻不宜,他有一颗金脑袋,算准时辰在树下等人。 镇远很毒,在边境几个州府内,只要有人打着镇远的旗号作威作福,就无人反抗,杀人不眨眼?镇远手下的官士都是杀人不眨眼,镇远毒在可以把自己心里的愤怒施展在杀人上,州府有过一个州官写信相京城救助,被镇远发现,把人带到元帅府,剁了州官的脚,炖成红烧肉,逼州官吃下去,然后把州官妻子抓来,第一天是妻肉,做成丸子,骨头熬汤,一日三餐,第二个是儿子…… 五兄妹中最喜欢肚破肠流的阴阳剪子也受不了这种作风。 镇远是毒,也学了一个忍字和容字。轻不宜玩过一个女人,是镇远一个妾室。本是偷偷摸摸一桩丑事,镇远大大方方摆酒和人说了,轻不宜正在吃肉,那晚酒席上红烧肉多放了冰糖,特别甜,当镇远说出的时候,轻不宜嘴里的肉正堵在喉咙里。 第二天,轻不宜又见了那个女人,娥眉圆脸,一身桃红衣,镇远把人送给了轻不宜。轻不宜又把那个年轻女子毒死,送到元帅府。 轻不宜是颗金脑袋,他懂镇远心思,半月前,他能猜到镇远的隐忍和逐渐暴躁脾气:“大哥,皇帝千秋宴后就要掌管玉玺,天下局势必回改变,我们可暗中进京,伺机而动。” “第一个要打的,远候,文相前卒,手握禁军。” “第二个要打的,九门提督,文相走炮,十万军守护京都。” “第三个要打的,傀儡皇帝,兵吃了将,大哥这个帅才能吃文相士。” “第四个要平的,元洲二十万亲兵,要做安生皇帝,不打就要平,老元王撑不了多久。” 镇远瞒过文相细作,带领两千两百军中好手到京。镇远暗反,如今仍是一品大元帅。 李尚书支支吾吾道:“元帅请上座,下官不知元帅来京,没有准备那么多将士酒菜。” 除了李尚书,前院数百大人公子皆无人出声。 轻不宜冷笑了一声,对着镇远耳朵细声道:“大哥,你看这里有没有远候?”镇远五兄妹王京都派的细作无数,京中局势,诸位大人相貌都在画上见过。 “呵!”镇远冷笑一声,目光一一扫过前院众人,道:“远候小儿,俺来了也不来见俺,是瞧不上俺不成,还是瞧不上你李尚书?满朝吃干饭的都来了,就差他一个。” 身后两千两百将士放声大笑。 前院大人皆是体面人,一听这话皆是气的面红耳赤,但见两千两百个膀大三粗男儿,敢怒不敢言,就见屋内席上站起一位男子,“镇远将军,在边境苦寒之地连饭也吃不着,眼巴巴赶过来吃京都干饭?” 镇远早便自封元帅,逼了当年小皇帝下旨承认,如今被当众唤作将军,不是打脸是甚么?动了杀心,只见那人穿了绛紫衣,练武人眼神甚佳,隔了数十丈院也能敲到那人容貌,连镇远这厮只爱红颜的粗汉都要赞一声俊。俊又如何?扒了皮也只是一摊子死肉。 镇远不动声色:“你官居几品,是何族姓?” 那人回道:“无官无级,并非氏族。” 听了这话,镇远两拳骨骼窝的咯咯响,无法无天惯了,又有人冒头送死,有些按捺不住。轻不宜附耳:“大哥,这人未说谎话,您瞧此人衣纹蟒纹,瑞朝明律,四品武将以上方能穿,李小儿乃是文相左膀,能在屋中上席,地位不浅,在您进京时,元王世子入京。世子无官,居在元洲,不问世事,府中只有元王,无族。皇帝未下旨立世子位,现在我们叫他世子乃是因为他是元王独子,确实乃是个无官无级,况且,”轻不宜沉声道:“元王势头,只能求他不要去助文相,与他为敌,当年元王英姿,大哥……” 镇远一听,觉得有理,转而一想,不论元世子是说实话还是噎他,若是计较得不偿失。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娇喝:“是谁叫我爹小儿?堂堂皇亲,一品远候,能叫我爹小儿八年前有一位,八年后,无人敢说,镇远元帅,你难不成要当皇帝不成?” 好大一定罪帽,压得场上众人皆是一抖。 只见那乌压压两千两百将士分开一条道路,一位窈窕女子面带轻纱,缓缓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被撞死的南墙: 忻玉郡主又出来刷攻的好感度了。 介绍镇远的四个兄弟是因为以后顾白在文相这边混不下去还要镇远那里混的。 四个兄弟中有一个是小攻的卧底哦,猜猜。 第23章 二十三、镇远痴迷月仙色,三牲首级示百官 忻玉郡主挺身端胸慢慢走来,真可谓是有一种柔情玉骨,婉转动人,面上挂一方轻纱,朦胧可见嫩白俏脸,朱红小嘴,两条留情弯弯眉,眸中一点嘲讽笑。 不着铅华,不娇不媚,自身有一股清流雅士风,好一个人间绝女子,敢为天下不敢为。 轻不宜一见忻玉郡主,面色转沉,目中不露半分痴迷色,心中冷笑连连:好一个惑国俏佳人。看向镇远,果如他所料,镇远已两眼发直,目不转睛盯着忻玉,可谓是三魂去六魄,只余一息在体内。 轻不宜轻哼一声,拱手对镇远道:“大哥,既李尚书府中无众兄弟延席,我们不便多扰。”众人心中一松。阴阳剪子将圆镜放进怀中,阴惨惨娇笑,走到忻玉身边,两眼不怀好意打量忻玉,又阴阳怪气道:“妹妹是远候之女,姐姐久仰大名,”骨节粗大的手指,指着忻玉,翘起兰花指,似是娇媚,又是嫉妒说:“姐姐可是真想要你这身皮。” 忻玉正在园门石坎上,被阴阳剪子那么一指,遍体身寒,饶她读书百卷,自诩才女,也未见过这涂脂抹粉的男子学着女态,想要她这身皮囊。忻玉怒极冷笑:“李尚书并邀请尔等,不请自入,带领将士擅闯朝廷重臣府邸,是将瑞朝王法放在眼里,还是要逆反不成?” 顾白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双目一垂,轻捏着沉木著,暗暗瞧着对面几位大人生神色。只见封珏微微拉过顾白左手,不知何为。 封珏:“此乃闹剧,你不可再胡为,镇远鲁莽,小心惹祸上身。” 顾白放下筷著,戏谑看向元世子,只见他亦是看着自己,不由一愣,片刻失神。见赵勽昂首阔步,所过之处诸位大人避之不及,赵勽浑然不觉,越过镇远几位兄妹,至忻玉身前,那世间少有两位美色,一位玉冠翩翩公子,一位神似月仙。 赵勽执起忻玉手,哑声道:“郡主好气魄,只是你即使天子家万金,也不得随意说这番话,你如今在诸位大人前抛头露面,怕是落了一身名声,你若是不弃我从前无知……” “别说。”忻玉打住赵勽所言,瞧了瞧赵勽惊愕俊脸,又见这满院的男子,不知多少人看到她一张脸,扭过脸,腮上飞起些红晕来。 赵勽搅浑水,拱手对镇远拜了拜:“大将军,今日乃是李淑人大寿,三品诰命,容不得闪失,大将军若是送礼来的,自是欢迎,只是这两千将士在院中太是拥挤,若是不弃,不如同赵勽一同暂歇行宫。” 镇远元帅怒从心生,面上也不和缓,兀自瞧着赵勽,又见忻玉郡主双目含春,心中连连冷笑,大叫:“铁三!” 展炎铁一抖玄黑长剑。 轻不宜不动声色拦住展炎铁,对镇远说:“拿寿礼何须用铁三,”脸色一禀,喊道:“何四你去。” 何四一声应和,提脚一蹿,几十个将士跟着,转眼不见身影。 李尚书哪敢要镇远寿礼,远远立着不敢上前,赔笑道:“元帅远道而来,招待不周,不敢受礼。” 镇远圆目一瞪:“你是瞧不上俺送的礼不是?” 李尚书头上渗出汗珠,见场上交好同僚,竟无一人出头,在场上皆是聪明人,只有那纨绔,不知进退的元世子才敢当众下镇远面子,不怕惹祸上身。但元世子不问事实,正同佳人传情。只他一人,如跳梁小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推身边兄弟,那两位兄弟只得强颜推拒。 “李大人,既是元帅拳拳之意,不必客气,本官看今日是无法招待元帅将士,不如改日好好招待一番。”说话此人乃是工部尚书曹大人。 李尚书一听,如枯草得了雨水,黑夜点上烛火,道:“镇远元帅,您看如何?” 镇远道:“你记着便好,俺送了礼便走。” 众人松一口气。 那厢顾白暗中瞧着赵勽,已知计已成半,场上事自有人打点。 封珏悄声道:“子歇,你追随文相,你见那李尚书有何出众,遇事还比不上当年的你。” 顾白面色一沉,暗道,李尚书本就是无财无能,不过是祖上萌荫,心甘情愿当文相的棋子,求了个二品尚书,手下事皆有人打点,他是什么分量,我比你知晓。 封珏见他如此,恨铁不成钢道:“你如此叫我如何同你父兄交代。” 顾白浑身一震,面目微微扭曲,稍一会儿,咬牙道:“大舅,你当官是为了什么?你就不想升官发财?我顾子歇当官,就是要做到一个人之下,这老天可没说姓瑞的才能当皇帝,二十四年前,这个朝廷姓什么?不过是二十四年再换一个又何如?” 封珏万想不到顾白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当年虚心听教顾明圣贤,听话有礼的顾子歇竟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般摸样,“你太放肆。” 同座席上官员看向封珏,一位年长安抚封珏,还道封珏说的是镇远,连连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我来也!”从屋顶上传来声响,瓦片踏踏踏踏击碎声音。 只见几个家人慌张跑进,见前院阵仗,硬着头皮道:“大人,不好了,有人拿着……” 话未说话,一只血淋漓牛头掉在前院空地,血沫渐上草莹,只见屋顶上跳下一个瘦小男子,身后几十位将士,一手提一个猪头、羊头、牛头,正是何来。 镇远道:“边境苦寒,奉上三牲福物。” 话音刚落,几十将士将手中三牲首级齐齐放下,近百头颅叠放在一起,草上染上红血,好不壮观,骇得场上文官头皮发麻,那三牲首级,像是说那是将来他们首级,这可是示威? 轻不宜见此,冷冷一笑,道:“礼已送到,相信李尚书已知大哥诚意。” 镇远守住袍子,带着两千两百将士走出前院圆门,同忻玉擦肩而过,意味不明看了忻玉郡主一眼,道:“我们走!” 那阴阳剪子,两眼如打了桩般粘着忻玉,那蛇蝎般冰冷的眼睛,似是在说忻玉的皮是她的,不,忻玉惴惴不安,今日之事到底是对是错? 镇远一走,李尚书招来家人,附耳道:“找两个人去通报相爷,再找两人去跟着镇远那厮。” 小厮领命去了,李尚书见那些畜生头颅,怒不可遏,“快去把这些东西扔了,快扔了!”哪里还有刚才那畏畏缩缩摸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忻玉不是坏人,少数会出现的女人,我着墨那么多,不可能炮灰,他喜欢赵勽,但是是属于理智型的,不会出现狗血的害顾白这类戏码。 第24章 二十四、吐尽洗肠引深思,两权暗斗计中计 前院宴席,诸位大人纷纷请罪告辞,封珏趁着人流带走顾白,忻玉郡主端着身价便要告辞,顾白暗道不好,今日本是要忻玉郡主同元世子鸾凤颠倒,板上钉钉,镇远一闹,这李尚书高慈六十寿辰惨惨落幕。 封珏道:“子歇,你去我府中吃些东西。” “好。”顾白看了眼赵勽孤单身影,计策已乱,来日方长。 至封珏府院,便要家人呈上两碗解酒汤,顾白见了,道:“大舅,我只喝了一杯,何须解酒汤?” 封珏拿起一碗,昂头喝下,半碗下肚,催促顾白:“胡说什么,不是解酒汤,乃是洗肠汤。” 洗肠汤味如刷锅水,有股腥臭味,顾白嫌恶喝了一口,实在不忍,倒头干呕,也无吐出东西。封珏见了,冷着脸,将汤送至顾白嘴下:“再喝两口。” 顾白勾嘴,笑道:“这东西实在难喝,不过大舅要我喝的,自然是好东西,我再喝两口。”捏着鼻子灌下:“噗!不行这味道,大舅,子歇还是不留着用膳了,也吃不下,告辞。” 顾白落荒而逃,封珏看着少年人身影远去,招过家人,吩咐:“你去跟着。” 家人:“是。” 顾白一出大门,快速走到墙角,两只手指伸进喉咙,蹲着将洗肠汤吐了干净,待肚中只剩些酸水,用衣袖擦干秽物。一时无力,直直跌坐在地,两眼看着封宅,那两根灰色圆柱,宛如两条面条,从他眼里跑走,将来又不知道挂到何处。 “封珏,你到底是要害我还是帮我?我想信你……我想信你……”日头当空,双眼恍惚,顾白心中缺了一角。 那项家人躲在暗处,见顾白将肚中东西吐了干净,回禀封珏道:“老爷,全吐了。” 封珏点头:“吐了就好,你下去。” 要说镇远秘密回京,大闹李尚书府中寿宴,闹得京城人尽皆知,文相又惊又怒,心思百转,不知镇远打何主意,不敢轻举妄动。 镇远带领两千二百将士入住行宫,同赵勽比邻而居。镇远有两千将士,赵勽亦有三千亲兵,行宫原是外地官员暂住,并无多余住处,五千兵将划院分居。 这日上朝,兵部尚书请示皇帝,请镇远元帅将兵暂调到京中防护营。 这镇远八年来第一次上朝,便有不开眼的人动他手下的兵,他自不会相让,居高自傲,昂首挺胸,直视皇帝道:“臣兵将乃万里远赴京都,为陛下祝贺生,舟车劳顿,原本想先歇息一晚,来日再作打算。” 文相端坐太师椅,假笑道:“不愧是元帅,果然深明大义。” 兵部尚书趁热打铁:“下官下朝便去行宫,到时请元帅配合。” 镇远一笑,看着文相。皇帝高坐龙椅,文相以掌政之尊,坐在百官首位,镇远向来将文相视为平身对手,自认两人地位相等。今日上朝,无人看座,见着文相已是恨极,强忍火气,皮笑肉不笑道:“俺说了调走就调走,陛下在这,俺还能白说不成?不过行宫住着元世子,他也有三千亲兵。” 文相不动声色瞥了远候,远候出班道:“京城不可私带亲兵,乃是先帝立下,元世子三千亲兵到时也会一齐调走。” 镇远冷冷看着三人一唱一和。 那龙椅高坐的皇帝兀自高声道:“各位爱卿所思周到,既是如此,便由工部尚书全全经手,退朝”。 众百官齐齐下跪,高呼万岁。 下朝百官齐退,自然无人同镇远走在一起。文相,远候两个人同行,见了镇远,追上去,一阵寒暄。 远候道:“大元帅数年未见,不知可赏脸到侯府一叙?” 镇远一听,并不拒绝,道:“俺一定来。” 三人在宫中闲庭信步,悠悠走出宫门,到子午大道,才各自作别。镇远骑上快马,会行宫找轻不宜商量对策。 镇远性子,也说不出文绉绉这话,今日所言,皆是轻不宜所授。 原来昨夜,镇远元帅同四位兄妹商议,这京都之中不比边境,不得擅自带兵,镇远便叫轻不宜想了一计,可将两千兵将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轻不宜却道:“大哥听我一言,这京都不可带兵,那元世子不是有三千亲兵?文相不提,是不愿得罪元世子,不过以咱们同文相关系,势同水火,两千兵将在京,他夜中岂能安眠,自然要将兵将调走,咱们不如来个将计就计。明日早朝,不必一口回绝,咱将兵将交出。” 那老四何来一听,急了:“二哥我知你权谋,但交出兵将,我们何必要带人过来,京城是文相天下,你可不要糊涂了。” 镇远按住何来,适宜轻不宜道:“先叫老二说完。” 轻不宜冷笑:“咱们交兵,自然也要元世子交兵。还请大哥明日早朝,多多关照元世子,来个四两拨千斤,坏一坏元王府同文相关系,自然,这兵嘛?总有个先来后到,元世子先来,也该是元世子先交。元世子纨绔,喜好女色,文相有意拉拢,那远候可是下足了本,连忻玉郡主都卖了。” 镇远想起李府中见到的女子,柔情万种,“这就是你让俺去闹李府用心。” 轻不宜同镇远对视,两人□□,轻不宜道:“大哥,我们来京的第一要做的便是远候,能一举杀了文相最好不过,不行也要拉拢远候,那忻玉郡主可合大哥的心?” 忻玉姿色,本是世间少有,镇远又在边境苦寒之地,边境也有女子,多是肤糙肉厚。没见过几位小姐皮肤白的能掐出水,镇远对忻玉色心早起。 如此这般,轻不宜将计谋说出,先是要镇远四两拨千斤,口头答应将兵调走,却须先由元世子亲兵先走,令文相同元世子生间隙。不论元世子是否应允,远候要嫁郡主,自然要同世子来往,到时一来二去,镇远从中插脚,施个手段,娶了郡主,拉拢远候。 封府后院,草木迎风,顾白正在侍奉封老夫人,过去六年,封老夫人年逾七十,已是满头银丝,这几年时常生病,这日,老夫人精神头好些了,又是春日暖阳,花园中正是好看时候,顾白劝老夫人出来晒太阳。 午后日头暖洋,在日头下也是慵懒,封老夫人有丫鬟婆子伺候着,躺在贵妃椅上,半睡未睡。黄碟翻飞,花儿娇艳,下人皆是屏气不出声,温暖的春日午后,整个京城都是昏昏沉沉。 “过了午时就叫醒老夫人,莫要过了时辰。”顾白轻声吩咐丫鬟,那丫鬟半混半睡,猛一机灵,连忙说好。 顾白去了,就见树丛后面站了一人,佝偻背脊,灰衣短打,枯黄干涸的皮肤,乃是王伯,他亦老了不少。 顾白快步过去,问道:“王伯,您在院里等我就是,多劳累。” 王伯哆嗦着枯瘦手指,将信条儿拿出。 顾白接过,展开一看,脸色巨变,急忙看向王伯,只见那平日里和蔼的老人此时冰冷的看着他。 第25章 二十五、展炎铁密探兵营,封老爷暗赠药丸 万事小心再小心,未想,还是来了。 兵部尚书上门拜访元世子,调走三千亲兵,入时笑脸相迎,出门两颊僵硬,纨绔元世子身上绵绵冷意,根根刺肤。 从九门提督两百兵将到镇远处调兵,更是艰难。一入行宫偏院,两千体壮男儿汉赤膊提枪,哼哈对练,每处一招,大喝一声,气震苍穹。操练之人乃是个身穿黑衣的高瘦汉子,铁面无情,手拿长剑,在前头挥舞练招行云流水。 铁血男儿,刚毅不凡,若是镇远手下三十万大军都是如此,工部尚书成大人又佩又怕,此时不杀镇远,将来谁主江山? 交接兵将,那黑衣男子倒也配合。 成大人领兵要走,那是男子拦着,道:“大人且慢,这帮莽夫,在边境自由惯了,只听我家兄弟的话,我同你一道去,好生嘱咐一顿才能安生。” 成大人暗思,自己手中不过两百兵将,若是打闹起来必定吃亏,那人愿跟着便跟着,狂此人也是生的相貌堂堂,不似邪逆之人。 展炎铁一路跟着兵部尚书,又见过九门提督,见众兵将安排妥当,少不得嘱咐一番,不许惹是生非,在京城兵营入边境一般等等。便同两位大人告辞,他前脚刚出兵营,后脚就跳上屋檐,将这所中等兵营摸个清楚。 此先按过不表,先道候府两道烫金帖子送到行宫,看门的宫人将帖子送进,远侯家人仍立着不走,那宫人执帖子送到两人手上,皆是回话了,同家人说,家人方给了些赏钱,一提溜儿回去禀报远侯。 不过半日,已有不少京中权贵得到消息,各自心中敲打,等着明日事态。 少顷,文相接到无名给的消息,元世子备轿,大摇大摆进宫去了。 文相喜道:“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这点子事便要进宫告状,进宫又有何用?” 无名附和笑着,眼睛一转,道:“大人,老奴始终是放心不下元世子,虽说数年来我们放了细作在元王府,这半月也是见识来了世子的‘不拘一格’,不过当年的元王指点江山,意气风发,才智无双,无人能出其右,老奴还是不放心。” 文相沉思:“你说不错!元王消沉,不问世事,终究是元王,只要今日事成,两害皆除,元王要恨也是恨镇远,不过镇远也死了,只能道是一笔风流账。” 两人相视奸笑,心道此时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两位主人翁。 只是人人皆有自己算计,谁又是个笨的? 文相授意设鸿门宴,镇远身边也有个轻不宜。 在封府,封老爷留信顾白,却被王伯发现。顾白难堪不已,不敢叫王伯伤心,饽饽将信条儿收了,称绝不会去。想哄王伯去睡,好脱身,但王伯不是个糊涂人,百般缠着顾白,不让其脱身,顾白无法,只能叫腊梅去回了封老爷,王伯这才安心。 至天色擦黑,有家人请顾白上前厅用膳,顾白不是本家人,不好时常同封家人用膳,今日不是什么日子,想便知这是封老爷的说头,王伯也不好拦着,敲打顾白几番,才放他离开。 见过封老爷,封老爷急急叫人备了快马,将顾白送到候府,也未将话说清楚,只是道:“你在李尚书家中同元世子走的近些,只是叫你去吃个小席,到时做个见证。” 家人跑进来道:“老爷,马已备好。” 封老爷不做耽搁,对家人吩咐道:“你在前头引路,带表少爷过去。“顾白拜谢,就要跟那家人走,手中一紧,疑惑抬眼看了封老爷,只见封老爷面色如常,按下疑惑,又是一拜,这才走了。 骑在马上,顾白见左右无人注意,将手中纸条展开,乃是一枚乌黑药丸,放在鼻尖,没有味道,那包药的纸上写着两个细楷小子————镇远。 第26章 二十六、皇家人贵比万金,摘月楼灯火通明 这颗药丸难不成是文相要他偷偷给镇远吃下的□□? 手指细细碾磨乌丸子,这丸子软,并不细腻,可泡在水中,顾白暗暗将丸子藏好。 不多会儿,家人在前头牵马,已到了候府。皇亲贵胄之家,古来就是精贵,门匾乃是由金黄皇家缎子镶着,侯府正门乃是两只雄武大狮子,门前两根百年大柱,上面攀附两条紫金琉龙,乃是非皇家不可用。 细算起来,瑞朝先帝乃是开国皇帝,本是偏远一处州府的官宦子弟,前朝腐败,民不聊生,先帝爷追随三位大将,结识无数英雄好汉,最后联此害彼,用尽心机,一步一步登上皇位,先帝心计深重,却是交了生死相交,开国后对其亦是照拂有加。 这先帝爷乃是独子,有一庶妹。妹夫在一次暗杀中替先帝爷一死,那庶妹便是如今的金尊太主,先帝念其女子,追随他身后,安后方,追前敌,错过花样年华,夫又替他一死,对着庶妹敬重有加,乃封金字和尊字封号,恩宠滔天。 这远候嘛,便是说来话长。先帝爷本是瑞家旁支,细算起来,当年远候本家不知比先帝精贵多少,后来先帝叛乱,瑞家本家多次打压,后瑞家覆灭,所剩无几。远候父亲投奔先帝,几次争战,远候父亲战死,远候年幼,生存在先帝庇护之下,前事种种,远候才有了今日之贵。 要说,这本是臣家变主家,天大殊荣,这远候为何要相助文相而不辅佐他这皇帝堂弟? 原来远候一直记恨父亲之死,他恨先帝叛乱,断了前朝气数,不若如此,他一族怎会留下这几口人脉,今日他是一人之下,也不忘当年一族之仇,他是将前朝动乱,一族数百人之死全算在了先帝身上,自然是不会让小皇帝好过。 这事乃是密事?除了当事人谁能得知? 顾白翻身下马,侯府家人上前:“这事顾官人?跟小的来。” 家人带顾白到一处偏门,乃是开在大门一侧,两边立着两只石貔犰。顾白轻轻一笑,那家人道:“官人莫笑,这是我家世子摆的,是个传神的玩意儿。” 跟着家人七拐八拐,天已黑,路过几处庭院,有小丫头拿两盏灯笼出来,那家人讨了来:“官人,侯府道路甚是平整,天气转暖,也得防着蛇虫,有着灯火也可照见一二,您拿着一把。” 顾白拿过灯笼,路上也瞧不清爽,只见那家人自己拿一把灯笼,上前领路了。 又是一段路程,周遭瞧不真切,到一处喧哗热闹所,那处灯火通明,家人安童进进出出,丫鬟掩嘴偷偷往里边瞧,或是手中拿着灯笼立在外头,一见顾白便有安童上前:“可是顾官人,里边请,就要开席了。”指着那繁华乡。 一座长桥挂五彩灯笼,斑斑点点,如日月明星落在桥两边。过去灯火通明,光亮照至四楼,过去一看,才知那是四层木楼,建在荷花池上,远看高楼不过池水相彰。不过实在妙,过于妙,白日赏荷观景,夜间提灯谈志,偶出木楼,便是阵阵凉风。 安童道:“官人这摘月楼如何?乃是金尊太主最爱的,夏日常来住宿。” 顾白道:“自然是最好的。” 至池上摘月楼,便见地上铺的是沉清色理石,同水面同色,木材通香,伴着丫鬟脂粉味,宛若真是来到瑶池仙境。再一进去便是一发屏风,画着茫茫草原,几匹骏马奔跑,远处两位白衣青年把玩羌笛。 摘月楼里面摆设亦不同本朝习俗,摆一长桌,主客依次而坐,乃是学了千年雅风,设案跪坐入席,一人一案。主人远候已跪坐上席,右边案上跪坐一位白衣男子,右边下面也有一位年岁尚青男子,左位空悬。 “难不成他便是远候说的另一人?”右席白衣男子开口。 那声音熟悉,顾白向那人看去,竟是赵勽,难不成今日是远候的东门宴,请我这个媒人再撮合撮合。 远候坐在主位,微微抬眼,对顾白略一点头,有家人引到左边下席。 那右坐下席男子道:“元世子,我爹是听闻您同封家两位才子走的近才请的封家少爷同顾官人,想来是封少爷未来。” 远候听了,一瞥赵勽,不语。 赵勽抬眼瞧了顾白一眼,同那男子道:“想来你们是误会了,且罢,我同这位顾小官人还有一酒之约,只是今日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时忘了。不是还有一位客人?敢叫本世子屈坐下位,不知是谁?” 远候这才有所察觉般,牵动嘴角,“世子,再等等,调兵之事,合乎礼制,元王府亲兵插在本候禁军内,今日算是赔罪。” 听了这话,赵勽火气消去,这慢等无趣,见见这个,又瞧瞧这个,一副无趣不耐烦模样。 顾白道:“世子爷,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那赵勽点头,而后又是摇头:“不行不行,走路多无趣。” 也等了一刻钟,远候面色不变,不过不难猜到,开国以后,怕是没几人敢叫他那么等人,招来家人,吩咐道:“去前头瞧瞧,元帅来了没有?” 赵勽又道:“侯爷,左右等着无趣,不如叫来舞姬献舞,助助兴。” 远候面色暗沉,抬眼看向赵勽,又收回眼神,闭眼凝神。 远候世子乃是个心思灵透之人,道:“元世子,莫怪,莫怪,不是我家没有舞姬助兴,只是舞姬低贱,入不得摘月楼,若是不弃,我们三人可去外头赏荷,这时候灯笼已经提上,楼上一灯,水面一灯,煞是好看。” 赵勽兴致缺缺,推辞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申请没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候世子见此,不做声响,看向顾白。 顾白回视,心中揣摩今日之事究竟何为,闻远候所说看来还有一人就是镇远元帅了,至于将元世子也找来,到底要做什么。那药丸是给镇远吃的,难不成文相是要我毒死镇远,一了百了。 走一步看一步罢! 这时外面一阵吵闹,有人来了。 第27章 二十七、地龙入水成嫌菜,琴娘试音醉满场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只听镇远在那外头大喊:“俺说怎么晚席那般迟,原来有这个好东西,这一个个大灯笼。远候,俺带了一人来。怎么还有一座桥,原来是在水上。” 脚步声愈近,摘月楼中几人皆是不出声等着镇远元帅,不多会儿,披着黑色大衣,大步而来,身后跟着灰衣瘦小男子,眉目猥琐,对着场上诸位咧嘴一笑,露出五颗黄牙齿。 镇远见四张案子空着左案,毫不客气坐下,一见赵勽,大声道:“元世子也在。” 赵勽鼻尖哼了一声,“好大的架子,将军如今是元帅了,架子也太大了。”像是才知道镇远威逼皇帝封其元帅一般。 何来还立着中间,毫不见外,对着上面远候一拱手,嬉皮笑脸:“侯爷,鄙人姓何单名一个来字,跟同元帅一同来的,快也给我放一张桌子。”何来这般算是无礼,他无官位在身,见着侯爷是要下跪行礼,他这般站着死皮赖脸要跟席,不轰出也要被家人好一顿伺候。 这何来笑眯眯看着远候,大有你不给我加个席我就不走了的架势,镇远并不喝止,想来是有意为之。 远候冷冷瞧着何来。 远候世子道:“来者是客,来人,再摆张案子。” 有家人去拿案子,摆在远候世子下方,又放上清酒,何来一屁股坐上,拿起酒壶往嘴里灌。赵勽一声笑,新奇道:“这人有意思,来我们喝一杯。” 何来听了,打量元世子一眼嗤笑,举着酒壶和赵勽遥遥碰了,一饮而尽,啪!酒杯重重掷在桌上,本事清逸的仙境,被这无赖粗俗打破,何来对着家人说:“站着做什么,快去拿酒!” 镇远大叫一声:“好!” 远候气的嘴角抽搐,阴冷看着何来。远候世子面上也挂不住,方才何来掷酒壶,酒水溅到他面上。 赵勽像是对何来十分有意思,想要再去套近乎,远候世子截住赵勽:“元世子,要开席了。” 赵勽恹恹道:“又无舞姬助兴。” 远候似是想到什么,一挑眼,对着赵勽道:“虽无舞姬,却有一琴师,乃是先帝赏给本候的,善弹筝,不如叫她来。”又对镇远道:“想来元帅是只听羌笛,听不惯筝。”边境过去便是戎族,苦寒之地,常见乐器便是羌笛,远候乃是暗讽镇远听不懂筝音仙乐,只配听些粗糙羌笛,其实羌笛又哪里不好? 镇远像是未听出话外之音,舔了一下干裂的厚唇。 佳肴一道一道上,待到一道烧地龙上来,掀开盖子一瞧,顾白一骇,面色俱白,那服侍的家人见顾白也去看,惊得陶罐掉在地上,一声脆响。 众人齐齐向他看来。 远候世子道:“顾官人何事?” 顾白见众人案上那盛地龙陶罐都未掀开,顾白不愿再看,叫家人盖上陶罐,对诸位道:“无事,不过是虚惊。”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世子总在捅刀子 作者:撞死南墙 第5节 众人见他如此,伸手揭开陶罐,皆是一愣,面色一变。 远候沉声道:“今日是哪个厨子做的地龙,叫他来见我!” 赵勽轻轻叫盖子放下,也无了胃口。 那镇远大笑一声:“俺说是什么,叫你们吓得,不就是一条蛇,蛇皮和蛇头都在,有什么好怕的?”轻蔑的看着顾白:“来瞧爷爷。”说着竟用筷子夹断蛇头,扔到了何来案上,直直落进何来碗中。 何来大笑:“谢大哥。”手一捉蛇头,塞进嘴里。 呕!场上众人,不论远候还是家人丫鬟皆是一阵恶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镇远大笑。 远候世子那见过这般,大叫:“快些撤了!” 家人连忙上前端地龙,何来道:“我的留着,我要吃矣。” 远候世子一脸菜色:“你要想吃,留着让你带回家去吃,莫在这里。” 镇远冷笑,舔了舔肥厚嘴唇道:“我这兄弟就是真性情,他爱吃蛇,我们兄弟都喜欢,你们不爱吃地龙?不就是留着丑头好皮就不吃了,不吃给我吃。” 赵勽乃是精贵人,一个纨绔子弟,惯来是享乐的,道:“你要吃就留下,快些将我的拿走。”家人上前拿了。 远候案上的同世子案上也撤了。 顾白不语,突然道:“你既爱吃,不如将我的给了你。” 镇远闻言看向顾白,目光寒冷,不屑道:“俺堂堂元帅,也需你这接济之食?” 顾白灿灿道:“元帅想差了,元帅不要想去别处,听子歇一言,侯府这样贵族,府中主人定不愿吃着地龙,家人吃不得这精贵东西,大丫鬟也没得胆子吃,横竖是浪费,不如元帅吃了,也不糟蹋。” 说着站起,对着镇远拱手,衣摆略过地龙,道“还请不要见怪。” 镇远冷冷打量顾白,强壮体格,便是跪坐也高人一等,那眼神是战场上练出,看的顾白头皮发麻。 “请元帅笑纳。”顾白将地龙端到镇远案上。 感到两束目光,乃是远候若有所思看着自己,莫不是做的太过明显?还有一人乃是赵勽,却不知赵勽在想些什么。 何来在一旁瞧着,道:“大哥,你若是不要,给我吧!” 镇远,意有所指道:“我的东西岂能给你?”用筷著掐断一截蛇身,塞进嘴里。 这时听一声娇绵女声,在外头问道:“素音见过诸位大人,侯爷是在外间献音吗?” 远候道:“进来无妨。” 这才见一位窈窕女子,缓缓走进,这女子身穿窄群,脚步莲花轻挪,手抱一把五弦梧桐古琴,袅袅一拜,宛然坐在地上,梧桐琴放置两腿,指尖拨动琴弦,霎时:铮铮有韵响满堂,珠珠有玉掉玉盘。 袅袅仙乐绕上梁,忽而婉转如低泣。 似说平生不如意,一过三秋百花开。 生不逢时错落败,一曲过半又回转。 此音犹似前者调,似是似非细弹道。 曲不成调乃戏作,翻遍古今难见到。 顾白一闻尚有疑,这女子好生利索,进来不拜大人直接弹琴,这琴音像是前人所做,听过半段,思索平生所见谱子也未见过,原来只是这琴娘随手一弹,随意却有韵味。 场上诸位如痴如醉,赵勽秾艳场上过,也是凝神听着。 一曲终了,几人面面相觑。 远候面上始有笑意,道:“赏。” 琴娘收琴,盈盈一拜:“谢远候和大人们赏,下面便是《高山流水》献丑了。” 第28章 二十八、郡主斟酒择东床,鸿门宴杀元赃帅 伺候的丫鬟取了垫子,那琴娘盈盈坐在垫上,素手一指,两只眼媚向何来,浅浅淡笑,似语非说,万般情谊在其中。何来同琴娘对视,心头乱跳,那琴娘面目半遮,身体削瘦,不及一握腰身。 铮铮之音,如泄下流水。 这是《高山流水》,场上众人听过几百回,最是普遍,却最考验抚琴者功力,这素音所绘乐章,那天高地阔的豪情,宛如就在眼前一般。戏子娼妇下三滥,在铮亮弦音中谁还会计较。 远侯之间敲打木案,堵堵合声。何来如被吸了神魂一般,目不转睛盯着素音。素音此琴,旷谷幽兰,忽高忽低,那镇远也觉着好听,却不入迷,他看着场上几人,倒像是真的音痴之状,又不知有几分懂了,京城里的纨绔子弟,只会附庸风雅。 啪嗒一声,在唯有筝音的摘月楼尤为突兀。镇远往那声音处看去,一位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穿了一双月光白绣花鞋,只穿淡薄轻纱,里面一件里衣,秀发披肩。在明星璀璨灯光中,琴音相引,如梦如幻,这到底是是人还是仙? 镇远是个大老粗,或许他活了四十载,也没有见过这般情景。 人间灯火觥交错,娇娘挽琴高山水。 错把摘星将玉盘,屏息不忍惊月仙。 他想起了这首打油诗,那个教他的夫子已记不清,此时此刻,那个月仙真的误闯了摘月楼,亦或是个梦? 噌—— 刺耳的弦断之声。众人回神,不解看向素音。素音宛然,面无表情看着那根断弦,轻簇秀眉,自言自语:“琴弦断了。” 她这话只有何来听见了,何来还未开口,见素音身后有一位白衣女子。 素音手细细摩挲梧桐木,道:“古筝独弦,断不可续,请侯爷容素音退下”。 “且慢,以你琴技,少根弦又如何?”说话的是素音身后白衣女子:“本郡主在在阁楼中听到靡靡之音,来瞧瞧是谁。” 远侯世子闻言,站起就要拉白衣女子走,呵斥道:“ 你知道自己该在阁楼中,跑出来做什么,快些下去,你的丫鬟呢?竟敢叫你一人出来。” 忻玉郡主对兄长道:“大哥,你不觉得熟悉吗?当年我还年幼我仍能记得。” “你一女子不可抛头露面。” 忻玉郡主道:“那就请琴娘同我回去。”赵勽听到忻玉声音,如打了鸡血一般,伸头出来要看。 远侯沉声道:“璜儿,叫忻玉进来。”远侯世子担忧看了忻玉一眼,“你要小心。” 顾白起身拜见郡主,郡主对着众人颔首。场上众人各怀心思,赵勽同镇远都看着忻玉。远侯端坐,眼睛在赵勽同镇远间来回,吩咐忻玉:“你既然来了,也是天意,去给元世子倒一杯酒。” 她这样身份女子,能倒酒的只有丈夫。忻玉银牙一咬,今日晚宴,她不知晓。父亲又以琴音引她过来,原以为不过是兄长同妻妾作乐,父亲带红颜把酒,也未上心就走进摘月楼。没想到里面竟有男子在,是镇远元帅,本想转身走了,但已被镇远瞧见。进去又见元世子也在,她真拿不准父亲要做何事。 出生侯府,命中注定是为父亲搏前程的棋子,认命去勾引元世子,今日又要在别的男子面前露脸。 “是,”莲步轻移,注了一杯酒,递于赵勽。赵勽不避嫌接了,却一直迷离看着忻玉。 远侯又道:“去给元帅倒一杯。”忻玉无奈,这护身的黄金罩一块块碎裂,含辱送了酒过去,“元帅”。 镇远一看,连忙接了,心思,这就是二弟要他娶的郡主,看来今日这个远侯不是想杀他就是要择婿,又看了眼坐在他下首的顾白,难不成这小身板也是求亲的? “元帅,元世子,这是小女忻玉,蒙先帝圣恩,御赐郡主封号在瑞朝,是除了太后,太主最金贵女子,昨日小女将大家闺秀的矜持都丢尽了,思来想去,只能嫁二位其一,昨日顾官人在场,今日请来做个见证。” 顾白道:“顾子歇不敢,今日全权做个见证。” 远侯:“你们谁想娶忻玉,就将手中酒饮下,全了小女名节。” 他这一说,两人将酒拿到唇边,皆是轻嗅,未入口。 “怎么?二位是瞧不上小女?” 蜡烛忽明忽暗,燃烧有轻微噼啪声响,打在赵勽年轻俊朗的脸上,赵勽放下酒杯:“娶亲之事,远侯太冒失了。” 远侯冷笑:“世子家中美妾成群,本候都未嫌弃,你可没有立场说本候冒失。” 赵勽叹了口气:“本世子爱慕郡主,不忍郡主在王府后院虚度年华,郡主之才,该不拘一格,嫁给一个真心待他的男子,是吧?元帅?” 远侯舔了舔肥厚嘴唇。何来蹿上去抢过镇远手上酒,“我大哥家中已经有三个大嫂,郡主尊贵,甘做个平妻?”仰头饮尽,似笑非笑看着远侯,挑衅道:“大人,小人还未娶妻,不如嫁给我。” 远侯勃然大怒:“放肆!” 忻玉气的面红耳赤,就要拂袖而去,远侯世子跳起大骂:“老贼太放肆,来人把这人拿下。” 候着的家人一阵动作,急急退后。顾白见事不好,暗自往外面退去。 何来大叫:“好啊,你就是这么招呼你妹夫的?”说着一脚踢飞镇远的案子,“大哥,远侯既然瞧不上我们兄弟,咱们兄弟,也别客气了。” 镇远未说话。何来如此放肆,都是轻不宜计谋。 远侯递了一个眼色,远侯世子收到,轻声道:“忻玉,你回房去。” 忻玉冰雪聪明,知父亲定有后招,看了眼赵勽,见赵勽那张俊脸沉着,完全没有昨日的样子。 “郡主莫走。”忻玉一愣,就见素音一双软白素手扣住她手脉,指甲掐进肉里。 “放手。” 素音道:“郡主慢走,留下看场好戏。” 这边顾白见事不好,封老爷并未给他说今日算计,心中也猜了个大概,不是文相要杀镇远已解心头之患,便是想来个一箭双雕名正言顺坐拥天下,自己又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突然,一人抓住顾白手腕,眼中怒火中烧,深沉道:“顾官人去哪儿?” 这时外头火星点点,只听整齐脚步声浩浩荡荡,家人大半退下。数千名禁军举着火把,将摘星楼团团围住。 远侯大喝道:“镇远老贼因爱生妒,不甘心郡主嫁于元世子,杀了元王世子,来人,杀了镇远赏金万两!” 说罢,身体往后一仰,十几个黑衣影子扑出来,直奔赵勽。 第29章 二十九、素音挟女逼远侯,两方连手斗文相 刀光剑影,刀刃贴面而过,还不待顾白反应,赵勽已把顾白拉倒身后,三拳两脚踢飞黑衣人,冷冷看着远侯。 远侯冷笑一声:“不愧是元王之子,不过今日还是请元世子给本候一个面子,乖乖死在这里。” 刹那间,外面禁军闻声而动,几百禁军冲进摘月楼,丫鬟家人尖叫声四起,纷乱不堪。 摘月楼建在侯府花园池塘中,四面环水,只有一座长桥可通,要是跳水逃生,池塘边上有数千禁军。今晚,文相远侯煞费苦心,摘月楼上赵勽镇远非死不可。 远侯对儿子使了个眼色,躲到禁军身后。远侯世子抄起身边禁军长刀,扑向素音,素音大惊,跌坐倒地,把忻玉拉在身上,手指做龙爪样,狠狠勾住忻玉脖子。 电石火花间,何来不知用了什么招数,接连放到身边禁军,一招猴子偷桃智取远侯下门:“纳命来!” 远侯嗤笑,一脚把案子踢过去挡住何来。 十几个禁军跑上前护住远侯和远侯世子,其余禁军围攻镇远和赵勽。禁军并非花架子,也是日日操练出的体魄,不过镇远体格强于常人,幼年习武,对付禁军游刃有余。 赵勽本是纨绔样子,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出拳带风,根本无人能近身,左手扣着顾白动脉,打倒一人不忘将顾白护在身后。 镇远,赵勽皆是能以一当十之人,但面对数千禁军,逃出生天,希望渺茫。不能分心,那边何来一个贴地滚,手里伸出刀片,有四个禁军互对眼色,用刀扣住何来前路,前路不通,何来眼珠一转,双腿一蹬,往上跳去,两柄白晃晃大刀就架在脖子上。 远侯世子:“杀了他。” 素音大叫:“住手,再动手,我就先杀了忻玉郡主。”指甲陷进忻玉白嫩脖子。 远侯:“住手。” 摘月楼里的禁军已被打倒三成,但镇远和赵勽只是微微喘息。见这如此,远侯脑中飞转,如何早点脱身,外面弓箭手搭弓,只要自己能脱身,把他们乱箭射死在摘月楼。 远侯紧张道:“你要怎么才能放了忻玉。” 素音冷道:“放我们离开。” 众人都看着远侯,不知亲生女儿在他心中有多重要。远侯面露犹豫,璜世子一动不动盯着素音放在忻玉颈上手,对远侯道:“爹,忻玉命要紧。” 远侯不快地瞥了璜世子,不屑一哼:“素音,你在侯府,本候待你不薄若你现在放了忻玉,今日之事本候可既往不咎。” 素音道:“侯爷不要多耽搁了,素音手劲大,再过一会儿,郡主可就受不了了,。” 远侯脸角抽搐,恨恨道:“来人,杀了何来。” 素音面色一变:“看来侯爷是真不想郡主活命了,那我便成全你。”手指用力,忻玉翻白眼,四肢抽搐,十分痛苦。 璜世子急忙道:“你先停手,忻玉在你手上,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不如来做个交易,你放了忻玉,我放了何来,之后各凭本事。” “呵!”一声嗤笑,赵勽看着璜世子,道:“一个何来比不上郡主,不如这样,我放了顾官人,你们放了何来,可别说顾官人比不过何来,何来现在身中剧毒,我们两方各退一步,至于忻玉郡主吗?稍后再谈。”几人去看何来,果然何来已嘴唇青紫,眼下乌黑,想来是喝了镇远那被酒之故。 远侯早就见顾白被赵勽扣着,心想不如先顺着其心意。两人换了,顾白走到远侯身边,两眼看着赵勽,真是咬人的狗不叫,赵勽的心机好深,镇远和赵勽竟不知不觉中站在一边了。 何来站到素音身边,对镇远远远叫了声大哥,又对赵勽道了声谢。赵勽扔了颗药丸给何来:“解药。” 场上人皆是一愣。远侯阴恨恨道:“元世子你可真是深藏不露。不知你是何时做了镇远老贼的走狗。现在是放了忻玉吧?什么条件?” “条件?不必了。”赵勽意有所指。这时一道黑影从窗中窜进,一把长剑直指远侯,乃是展炎铁。 远侯惊起一身冷汗,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几千禁军怎么没有动静? 展炎铁对镇远汇报:“南面禁军一个不留。” 镇远大笑:“干得好!” “不可能,我有南面有一千禁军,你手下无人,怎么可能不惊动我杀死一千禁军。” 展炎铁冷着脸,道:“西面的禁军也被替换,不过不是我做的。”看着赵勽:“可是元世子的亲兵?” 这时远侯脸色方才变了:“元王世子,镇远元帅,真是我小看你们了,但我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什么时候成了一丘之貉。” 赵勽道:“远侯多虑了,我堂堂世子,怎会和元帅同谋,到了京城,文相脚下,自然要多加小心,远侯,我们先告辞,忻玉郡主借我一用。”示意素音放开忻玉,又对镇远道:“元帅果不负所望,暗夜调兵,做的滴水不漏。” 镇远这时才说话:“那里比得上世子高才谋略,不知道世子有何主意,这远侯是杀是留。”说罢看了眼远侯,璜世子已经出去,那桥面上的禁军还未得到风声,只等着远侯一声令下,挽弓射杀。 “元帅,今夜我们共遭此货,何不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就如此这般……” “顾官人,还是请跟赵某一同出去吧!”素音劫持推着忻玉往前走,趁她不备,一把敲晕忻玉,扶着软绵绵的忻玉走出摘月楼,外边一千禁军冷箭相对。 顾白被赵勽推着往前走,顾白恶狠狠瞪赵勽:“你何故一直针对我!跟你去了,你还留我一条命吗?” 赵勽眸中闪动怒火,那张俊脸透着冷气,压抑道:“不识好歹,李府你对本世子下药,本世子还未怪罪,今日又来找死,若不是看在封珏面上,今夜本世子可不会管你,你不走就死在这美轮美奂的摘月楼罢!” 顾白向来是个审时度利之人,心中经方才之变,面上虽未表现,心中早已悲戚,封大人乃是文相左膀右臂,远侯今日之事封大人怎会不知,他的亲外祖,可有将他的安危放在心上,竟让他毫无准备来了。 留在此处,远侯被把持,西南两边,一处为镇远兵将,一边是赵勽亲兵,远侯是生是死尚无定论,自己听了赵勽计谋,留在这里,镇远定不会留着活口。 “怎么?可想好了?” 顾白脖子一梗,道:“你也把我打晕。”若是文相知道他是自己走出去,日后如何说的清。 赵勽不必细想便知顾白所想,简直气急,将顾白往肩上一扔,大步流星往外走,顾白见此,只得装作不省人事。赵勽又气又笑,索性赏了顾白一记手刀。 第30章 三十、被掳置悬崖安身,出囚牢又进鸟笼 清晨树叶上露水滴在瓦片上,哒—— 与此同时简陋的木床上一位少年睁开眼,日光透过纸糊窗纸打在少年脸上。 咚,咚,咚。 三声浑厚钟响,回荡在山谷间,不绝于耳。 后颈阵阵钝痛,顾白粗喘一口气,这才坐起,打量这间陌生小屋。土筑泥墙,一张老旧雕花木床,窗头向窗。床对开一步之遥有一张黄梨木方桌,桌上灰白,顾白手指轻轻划过,划出一道痕迹。 外头天已亮,只有一面田字形窗户给予光线,这小屋昏暗不堪。像是一户农家,读书十几载,顾白第一次长了‘见识’,什么叫家徒四壁。 “施主,小僧送早食来了。”门外有人道。 顾白下床推门,推不动,那门轴是超内的,无奈将两扇烂门往里一拉,才开了门,山里清早寒意犹在,鸟雀停留树上顺理羽毛,仿若身在另一处人境。 小沙弥提着食盒,对顾白稽首:“阿弥陀佛,施主,小僧请用早食,待钟响三声,小僧再来送午食。” 顾白打量那小沙弥,约莫十一二岁年纪,圆脸,举止沉稳,双目清澈平静,眉宇间淡泊,不似普通小子。顾白回了一礼,道:“有劳小师傅,敢问这是那座寺庙,该走哪条小径回京城,你寺庙中可喂养马匹。” 小沙弥仿若未闻,道:“施主,请用,小僧告辞。”手掌半立,微一点头,就转身离去。顾白知自己是被赵勽软禁在这,把食盒扔在一边,便去拦住小沙弥:“小师傅,古佛慈悲,从不约束他们举止,你们软禁我可是遵从了古佛的旨意?” 那小沙弥稚嫩眉间露出不解,摇头道:“施主何必为难小僧,小僧只是每日送饭,”见那食盒翻到一直白馒头掉在地上,沾染土灰,小沙弥闭眼:“罪过,小僧再去取,施主在院中稍等。” “不必。”顾白冷道,捡起食盒,里面有一个馒头和一盘咸菜。 小沙弥道:“施主,有人叫小僧转告,还请施主在此处等上十日,十日后自会有人来带您回去,且警告施主安生等着,不要妄做聪明,”这传话不是每日念经的佛学,小沙弥连忙闭眼,口中轻呢:“阿弥陀佛。” 自昨晚晕倒,之后发生何事,顾白一律不记得。醒来就是在这破烂小屋中,还在外间有十步大小小院,还有一间土房,粗铁链锁着,锁头生锈不知多少年无人去动过他。黄土砌成一人半高土墙,整个院子解释黄土色,只有那屋顶浓密栗子树遮着乌黑色瓦片。 每日三声钟响,小沙弥必会送三餐。过了三日,顾白从墙角挖来一块手掌大小石头,将那小屋锁头砸破,进屋寻些东西。 这小屋同顾白寝睡那屋一般,只是少了窗户,长年不见光,灰尘堆积,一开门,门风卷起一层灰白,空气中满是粉末,顾白在鼻前挥着衣袖,皱眉往里看。他站在门口便把屋内光亮全部遮住。回屋去了油灯,顾白蹑手蹑脚进屋,屋里太久无人,走一步一摆便会沾上一层白色,这屋里放了些物什,皆是锅碗瓢盆,种地的锄头,掉了块角的木桌,最里边竟有断了一脚的梯子。 顾白喜出望外,不顾着脏,将梯子生拉硬扯拉出来。比对梯子与土墙高度,差不多了多少。只是这梯子缺了一脚不胜牢固,只能将梯子挨在两面土墙之间,爬上去。顾白心思敏锐,不想惊动小沙弥,这几日他宁眼睁睁瞧着小沙弥送食也不动手害小沙弥一是觉着这小沙弥年纪幼小,二是觉着以赵勽警告,以赵勽奸诈狡猾,屋外定还要他人。 爬上梯子,顾白不敢直接跳下,不露声色伸头去看,这一看不禁两脚发软,土墙外边竟是万丈深渊,这农家小院竟是建在悬崖之上。 难怪五月清晨寒风刺骨,这并非京都和郊外之分,乃是他到了高山中,难怪四处从未杂音,山崖之上,便只有鸟儿能来去自如。顾白这几日住在这小院中,自王伯与封老太太看来便是音讯全无失踪,不知他们二位如何担心。还有那夜远侯被镇远劫持,不知是死是活,文相又是怎样动作?怕是再过几日,封老太太便要烧起纸币,来吊唁他了。 思来想去,顾白一咬牙,站上土墙,慢慢移到屋顶,一看。原来这小院两面悬崖,院门那面小路崎岖一路向下,屋顶那面有一颗栗子树,下边乃是平地,远远青青山林过有一缕青烟升起,那处有人家! 仔细看栗子树下,山林间并无人影,这才踩着栗子树干跳下。 试问古往今来只有酸秀才时运不济抛腰带吊脖子的,哪有朝廷文吏跳树逃命的?若是这时有个酸人在此,还不得做首诗,记下瑞朝‘命官’壮举,若是个有才的,倒也能叫后人从诗中推出瑞朝世态。 顾白自小没干过爬树之事,自树枝往下看,只觉得高,不敢再瞧第二眼,跳了下去,落地脚跟一麻。担心赵勽差人看着,心想不若直接下山,那处炊烟人家许是赵勽打手做饭,转而一想,若是那是赵勽之人,既能做饭何必再叫沙弥送饭,不如偷偷过去瞧瞧,若是普通人家,还可请他相助,若是不是,树木繁茂亦可躲藏。再过一个时辰,沙弥送饭,见我不在定会下山寻人,谁能想到我还在山中,趁乱下山。 不再多想,便左躲右闪,往那人家过去。不多时便到,那人家乃是一处宅院,两进两出,墙亦是一人多高,墙壁刷漆,墙上盖着修整青色瓦片,宅院内可见几处小院。 未想到,在这荒山高岭中竟有这般闲心逸致人家,这宅院不错。 顾白来至偏门,偏门未关,顾白轻轻推开木门,就见有两人在里面直直看着他,顾白一愣,那二人身穿蓝色班服,头戴红方巾,腰间挂着一把剑,似衙门班头,又像是大户打手。 那二人亦是在打量顾白,灰色衣,乱发冠,面目憔悴,神情慌张,倒是生了一张好面孔,一身狼狈,还可看出文人样,那年长一位道:“官人可是要进来小坐?” 顾白惊疑不定:“你二位是?” 年小一位,语带笑意,道:“世子吩咐,官人要是来了,进去便可,那处荒屋久不住人定不舒服。” 这两人乃是赵勽手下亲兵,派人看守顾白等人,这宅院前门有六人,后门四人,院内轮番把守又是十二人,都是见过顾白的。 顾白一听,便是明白:“元世子可在此处,他凭和囚禁我。” 那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世子吩咐,官人若是住不惯那屋,可到这院中,也好劝劝郡主。” 郡主? 顾白惊疑,“忻玉郡主也在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已经没有追求,只想把文完结。 第31章 三十一、沐浴遭糗事调戏,顾白追问赵勽事 是了,忻玉郡主被素音劫持,素音又是赵勽手下,忻玉郡主在这宅院软禁并不奇怪。 那两名打手见顾白并未动作,又是一问:“官人可要进去?” 顾白瞧了眼那两人模样,两人生的敦厚,见着左右无人,道:“既然这有宅院,也不差我住,为何要将我安置在悬崖破院中,还每日让沙弥送饭。” 大王小李神情古怪,支吾道:“世子自有安排,我二人送官人回去。” 顾白见这两人说话如此,并不追问,这二人不像坏人,只是三日被囚禁,心中气闷:“你们世子在不在这里?” “世子爷在京城中,我们送官人回去。” 两人不由分说,架着顾白往那处悬崖小院走去。两只手臂强壮有力,手指紧紧夹住顾白腋下。虽然粗鲁,却并未弄疼顾白。顾白心中安定,知赵勽确实不会害他,只是赵勽心中气闷,把他一人丢在破院中,惩罚他。回到栗子树下,两边皆是悬崖,那两位打手将顾白带道一条崎岖小路往下,绕了一圈转到小院前门,木门老旧,前面铁环插着一根木棒。 “再过七日,我们兄弟会送官人回京。” 顾白颔首,走回小屋,木门随意开着,不再关。 小沙弥按时送食,顾白闲来无事,每日在那片山林间游走,偶遇蛇虫,惊得连跑带跳回到小屋,宅院中打手也不管他,只是远远看着。 过了四日,顾白觉得浑身发痒,小院没有打井,顾白到底是少爷出生,再也坐不住,要去洗澡,这几日穿着同一身衣服,在小屋中沾沾染染,已成了一件灰衣。 偏门仍是大王小李守着,见了顾白,将他引到前院,这两进两处宅子分为四院,每个院子里东上房,西厢房,北厢房各三间。北厢房阴暗些,打手烧了水,提着浴桶送到厢房,顾白央着大王,给他一件衣服蔽体。 素白屏风支开,遮住浴桶,顾白将衣服挂在屏风上头。白烟腾腾上翻,水汽打起皮肤上,这水偏热,不过顾白好几日未洗澡,抬脚踩进浴桶。 热水刺激皮肤,身上汗毛舒张开来。顾白还未成年,骨架偏小,体毛同女子般稀少,又是娇生惯养,在封府吃喝皆是上等,精养下来,可算是白白嫩嫩。 清澈温水下课件白皙酮体,顾白惬意道:“舒服,在这鬼地方再带上几日,我就要生出虫子了。” 厢房门微微打开,发出嘎吱一声响,有人走到屏风前。 想是大王送了衣服,顾白闭眼享受,“有劳王兄,将衣裳挂在屏风上便可。” 等了半晌,未听到离去脚步声,顾白一惊,睁开眼。就见屏风前有一人背光而立,这人身材欣长,高出屏风半尺,居高临下看着顾白。 霎时,顾白浑身僵硬,这人怎么在这?自己赤身裸体被他看了多久?那人眼睛往顾白水下身体瞟去,无声一笑,顾白一愣,随即爆喝一声:“元世子非礼勿视!” 来人正是元世子,赵勽! 赵勽意味深长笑着:“这几日封珏日日拜访本世子,叫本世子不要同你一个孩子计较,今日一见,果真是个孩子。” 顾白面红耳赤,他对赵勽本是瞧不上眼,起先之以为他是一个纨绔子弟,远侯那夜,赵勽展现本性,才知赵勽深藏不露,对他颇是忌惮,又恨他坏自己好事,将他囚禁在山中,此时有嘲笑他小,对眼前这人,顾白恨不得扑上去,将他脸抓花才解恨。 只是,读书人不可动粗。 只是,抓人脸乃是泼妇所为。 顾白平顺自己气息。 赵勽打量顾白,嘴角轻翘,像是无声嘲笑。他脸皮甚厚,还想对顾白评头论足一番,见顾白两眼狠狠盯着他,心头好笑:“顾官人沐浴,本世子在院中等你,可要好好洗干净了。” 顾白抄起水瓢,超赵勽砸去。赵勽一愣,面色转阴,“这七日你是过得太闲逸了,竟如此不懂尊卑。” 顾白道:“锁在孤院,住破屋乃是闲逸,与世隔绝,除三餐才能见人,世子若是喜欢,不如一直住那。” 赵勽眯起眼危险道:“你是不想下山了?” 顾白没了声响,恨恨瞪着赵勽,心中给赵勽做了个小人,日日扎上几回。赵勽一走,草草洗了身子,正要起身,赵勽便折回,挂了白衣在屏风上不看顾白。 顾白穿了,十分宽松,不知是谁的衣服,衣摆秀纹精巧,料子也是顶好的。 这宅院小院中有三十步大小,空地上有石桌石椅,西厢房前头支了花架,正式春季,紫藤萝缠上架子,如同一串串葡萄,淡紫盈香。赵勽坐于花架之下,公子如兰,坐于那素雅花下,美得相得益彰。 顾白道:“我问你,远侯如今如何。” 赵勽从后颈抽出骨扇,轻轻一扇,笑的意味深长。 顾白见他如此,又问:“你将我和忻玉郡主掳来,究竟有何打算?元世子,你可真是好心机。” 赵勽仍是笑着,两眼盯着顾白,少年儿穿着宽大衣袍,稍一动作,就能瞧见精致锁骨。方才见了这个顾子歇身子,不同成年男子刚毅,他身子玲珑瘦俏,不知为何尤其好看,现在又穿了自己衣服,怎就叫自己又脾气也发不出。 “你可有意投我门下?” 顾白一口否决:“绝无可能。” 赵勽暗自叹气:“我好容易有空来见你,你便如此对待我。” 顾白念着远侯如今生死,他被赵勽掳走,下山去见文相自是要摸清形势。这几日他想了许多,将那晚发生之事,前后想了一遍。远侯设宴款待赵勽镇远自然是文相指示,乃是个鸿门宴。远侯又说,镇远嫉妒郡主嫁赵勽可见这鸿门宴是要杀元世子栽赃镇远,用这莫须有罪名将镇远射杀在摘月楼。 忻玉郡主应也是有远侯指使,为赵勽同镇远倒两杯酒乃毒酒,何来抢了镇远那酒喝了不久便毒发,但赵勽为何有解药?素音乃是赵勽安在侯府暗子,由此可推,在文相府中亦有赵勽细作,将文相所谋告诉赵勽。 有一件事顾白如何都想不通,封老爷要他给镇远下药,那颗吾丸到底有何作用,那药已扔进地龙中,镇远吃了不知症状是什么。 眼前这元世子又是站在谁的身后? 顾白越想越心惊,他奋力爬进两权争斗中心,才刚迈进一脚便觉得焦头烂额,不知下步该如何。 “你不想做皇帝,恐怕你是皇帝的人。” 赵勽轻笑:“确实如此。” 第32章 三十二、赵勽动恻隐之心,京都大势云风动 赵勽承认的坦荡,倒叫顾白无了戳破他面目的成就感。 绿条垂下,青叶扇扇,那紫藤花架挂着粉紫花儿,美如画中的青年,挑着眼看他,眼角带着邪气,慵懒地靠着,好似在休憩一般。顾白压着声音,定定瞧着那青年,似是看破那人般,道:“你放我走吗?” 果然,赵勽道:“十日未到。” “好好好。”顾白连说三声,沉着脸,转身便走,待到院门,顾白回头看着花架下那人,语气中有丝辛酸:“你既不放我走,顾子歇不碍世子的眼,告辞。” 赵勽看着少年决然转身,好像顾白心里的彷徨苦楚也叫她真切感受了一般,心中突然有些没落,叫住顾白:“我是为你着想,你若是下山,是要经历些磨难。你去意已定,本世子命人送你下山。” 顾白半信半疑,肚里揣测赵勽在打什么主意,这京城局势可变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楚汉焉有相亲之理,只求世子爷不要在背后捅我刀子。” 赵勽但笑,这刀子还是捅了。 自高山下来,官路往上看去,住了七日的小院只是一点墨迹。山腰之上,渺渺白云环绕,遮掩青山人迹,不由让人想起一句当局者迷。身处在高山之上,山下看着缥缈白云,山上从未见过。 当局者迷。 咚,咚,咚 浑厚钟声,回响不断。撞钟的和尚警醒世人,那每日送饭的小沙弥现在是否提着素食给他送饭? “驾!”大王对着母马抽了一鞭,不知载过多少香客的马车在官路上摇晃前进,大王掀开帘子,扔了一只包裹给顾白:“顾官人,快马赶到京城,还需两个时辰,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待到城门,守门兵将已要关闭城门,大王快鞭从半关大门驶过,马车吱呀吱呀响着。 “前面那马车停下。”城门那边传来一声响。 顾白挑帘一看,乃是身穿盔甲守门官。大王吁了声,安抚母马停下,担忧地看了顾白一眼。跳下车,对着那官武官走去。 那守门武官询问:“戌时进城,为何这般迟。” “你们是哪里人家,家中几口?作何营生?” 大王道:“车里坐的是礼部的顾仪制,本是在京郊一座山庙中进香,家中有要事,这才连夜赶回。” 顾白在马车中,隐隐听见礼部,仪制一词,悉悉索索,武官按班查问,大王回来,忧心忡忡。 顾白放下帘子,问道:“王兄是有何事?‘ 大王看了顾白一眼,架着马车往前走:“顾官人今晚是回封府。” 顾白沉默,半晌才道:“不,去找封珏。” 大王诧异,依言而行。 来至封珏住处,大门紧闭,只有两名家人蹲着守夜,大王叫醒家人,家人见是顾白连忙开了门,顾白同大王别过,进门便去东院找封珏,问个清楚。 那家人拦着:“表少爷,更深露重,老爷已睡下了。” 顾白冷冷瞪了家人一眼,那家人惊得一抖索,眼前这爷是带了怒气来的,饶是如此,还是躬身做了个请:“表少爷,去西院歇息吧,明日再见老爷。” 第二日一早,便有安童敲门,伺候顾白洗漱,并道:“老爷说今日上朝,还要去同陶翰林踏青,表少爷不必请安。” 顾白整理衣服的手一顿,道:“我知道了,你去封府报个信给老夫人,只说我这几日住在娘舅家中,扰他老人家挂心了。” 安童领命去了,屋中只剩他一人。 几日未去礼部,一如从前往日宁静,礼部大院中两汪小泉种多了几条黑鲤,正中那颗百年老白玉兰树开了几朵花苞,吐露幽香,京都五月,春来的迟些。 “啊,是顾仪制,几日不见,不知去哪儿踏青折柳了。”王仪制手中拿着一份黄纸:“我先走一步,这站位图籍我得亲自送到工部去。” 顾白:“你前几日不是已经做好了。” 王仪制看着顾白,似笑非笑,眼中有一丝顾白瞧不真切的轻视:“顾仪制,京中出了大事,你竟不知?” 心中一滞,顾白故作轻松道:“这几日在寺中进修,瞻仰佛光,还不知京中出了大事。” 王仪制突然冷笑一声,不屑一顾,“顾仪制,你不如去问问尚书大人,亦或是……”他凑近顾白,附耳道:“亦或是你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几日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是远侯,明日便是你——” 顾白面色剧变,他手上做过的事有三件,一件乃是给赵勽下药,这事赵勽早已知晓,自然不是,另一件亦是下药,封老爷给的乌丸,还有一件,也是文相最重视一件便是千秋宴祭拜规制。 一把拉住王仪制,顾白恶狠狠道“你说清楚。” 王仪制往日里见的顾白皆是彬彬有礼,不说温文尔雅,却也是举止得体,见顾白发狠,有些慌张道:“今日李尚书未来,你可去找他问个清楚,圣人下旨,已在寻临摹高手,这千秋宴祭拜规制是你一手起草,工部的屋侍郎中经手,采办用物,做假账,加加减减算下来粗算也有万两之多,国库中的银子也敢动,两位尚书的手也太长了。远侯私调禁军暗害镇远元帅,收回兵权,降为千户候,软禁府中。这圣人生辰,不同小可,百官入席皆是由尊到卑,远侯一降,座位须得再排,咱们李尚书同工部尚书成大人也不知能否摘得干净,我这排位可得再做一遍。” 远侯私调禁军,杀元世子,陷害镇远,单单私调禁军进府私用一条罪名,便形同叛国,,只是降了远侯千户,也不知其中周旋多少。 千秋宴祭拜规制,经手的都是自己人,赵勽提前三日送他下山,说的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就那么弱鸡!!1 下一本你《神棍》 神兽夫诸vs招摇撞骗假道士 单元型故事,主打友情。 第33章 三十三、顾子歇大难临头,封老爷闭门不见 待顾白浑浑噩噩到仪制院,众位仪制一如往常,客气打过招呼。顾白找了一位往日交好的同僚,那仪制先是问了顾白去哪儿风流,顾白道是去山寺清修。 顾白乃问:“这几日京城中可有发生稀奇事?” 那仪制知无不言,却叫顾白知道了一件叫他惊骇之事。远侯被降前夕,镇远竟在圣人前,称自己不再追究远侯之事。第二日,便传出失踪多日的忻玉郡主八月将下嫁镇远元帅。 其实那夜究竟发生何事,无人知晓,远侯私调禁军,两千禁军一息间丧命,外人知能在风言风语中揣测。 忻玉郡主那般妙人,竟要下嫁一个大老粗,不论是谁,听了都是要叹息一声,一朵牡丹艳冠华,阴差阳错插粪堆。忻玉郡主被赵勽掳走,两人定早已成了好事,赵勽也知自己给他下药,其中发生过一段故事。从情从理,赵勽也需给忻玉一个交代,如今竟眼睁睁看着忻玉嫁给镇远。 想到此,顾白对赵勽的厌恶之情更甚。 在外人看来,顾白不过是萌了姑母盛荫,在仪制院仪制只当他是暂停低位,凭借家中权势,前途无量,但顾白要做的岂是甘心只做命官,他要做的乃是一人之下。 “我昨日停家中祖亲说起礼部有事,不知陈兄有听到什么风声?” 那成仪制也是头一回听到这话,心中百转,追问顾白道:“礼部何有事?难不成……” 顾白微微一笑,转了话头,同那成仪制寒暄两句,不再提这事。 他知千秋宴祭拜规制一事还未走漏风声,但是那王仪制是如何知晓的?顾白仿若在一面白纸上看到一丝痕迹。 在暗中懂手脚的是谁?镇远还是赵勽? 王仪制所说,皇帝已经知道这事,悄悄寻临摹高手,查看武侍郎中凭据真假。 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左思右想,顾白越想越不妥。不等下官,便登门去找李尚书商量对策。李府大门紧闭,守门家人见着顾白,过来问:“官人是来找谁?” 顾白:“李大人可在?礼部顾仪制来见。” 那家人道:“我去通报。”过了一会,那家人领着管家出来,那管家一见顾白,带着顾白,两人到门内,找了一处小屋,关上门,仔细看了左右无人,管家道:“顾大人,你怎么来了,你被元世子带走,我们都道你凶多吉少,没想到你回来了。” 顾白不理,只是说:“我要见李大人。” 管家推脱道:“顾大人晚间再来。” 千秋宴祭拜规制乃是顾白亲手所写,仪制院人人皆知。文相联合礼部工部私吞圣人生辰银子,若是被人揭发出来,不论是李大人,成大人,还是他同武侍郎中等从中经手小官或是商家皆是要被牵连。顾白猛然忆起当年他揣着《吾与罪》,满怀希望等着文相解救父兄,最后牵连文相门生,一位翰林学士,文相弃车保帅,为了将自己摘干净,不顾那学生全家性命,也不再过问父兄性命。 往日种种在目,顾白不得不深思。千秋宴祭拜规制文相从未亲自插手,便是事情到一发不可收拾时,首当其冲便是两位尚书,而他定不会有好下场,至于文相,为了名声,难保不会重复当年之事。 顾白加重语气:“带我去见李大人。” 管家面色不善,语气也不客气,“看来顾大人也是知道了,那小人也说一句,除了这事,还不知是谁搞的鬼,老爷坐立不安,怎会待在府中。” 顾白一想李尚书草包,遇事定会找文相商议:“李大人是在文相府?” 管家勾唇,脸上带上两分担忧,对顾白友善了些:“是了。” 文相府不比李尚书,顾白对文相有着恐惧,便如幼时,常被父亲责骂,父亲威严深种心中,哪怕长大,父亲年老体弱,只要父亲发怒,明知年老体弱父亲已不是自己对手,却还是会害怕,也可换句话说——文相在顾白心中积威深久。 顾白终是没去文相府,而是到封府去向封老爷求救。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世子总在捅刀子 作者:撞死南墙 第6节 只是他不知,自他离开李府,管家将顾白来找李尚书之事原原本本告诉李尚书,那李尚书正是热锅上蚂蚁,在房中度来度去,焦躁不安。昨晚他夜访文相,两人商议许久,文相虽说定会保他。 又说:“王管制连同韩谏官上奏折请皇帝查明这事,是有人要扳倒本相,但千秋宴祭拜规制同武侍郎中买卖凭据皆在我们手中,也无需担心,顾子歇生死不知,只要武侍郎中不说,没了人证,本相自能将这事揭过不提。” 之后,文相叫来无名,遣人去暗杀武侍郎中。 文相信誓旦旦,李尚书半信半疑,心中仍是不安,据他所知,元王府如今同镇远老贼同气连枝,这背后揭发千秋宴祭拜规制之事定是镇远同赵勽所做,如今远侯权势大失,连郡主都得屈尊降贵去嫁给镇远,将来若是镇远得势,远侯便是国丈,不论两方谁胜谁负,远侯皆是不变的富贵。也可说文相已少了半条臂膀。 “李大人,你,成大人,曹大人,封大人九门提督皆是本相左膀右臂,你放心吧!” 李尚书这才稍稍安心。一整日待在府中,早朝也告病了未去。 “大人,顾子歇来找你了。” 李尚书停住脚步,两眼眯起:“赵勽放他回来了?” 管家:“确实如此,我将他打发走了,大人,我们可是要去……?” 李尚书冷笑,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你先去同文相说了,既然顾子歇来送死,我们自是要成全他。” 武侍郎中不得留,何况是被赵勽放回的顾白,赵勽放人不知背后又有什么阴谋。 文相一干人对赵勽是恨得咬牙。 此先按过不表,此时顾白正是心中惶恐不安,无处可从之时,这些年借居封府,也是有了封老夫人照拂,他同封老爷并未有感情。论起来,此时顾白是最不愿见封老爷,那夜封大人让他赴宴,如同送死一般。 近十日未去见过允儿,顾白一到封府,徐管家便出来,拦住顾白道:“表少爷,您回来啦?” “恩。”顾白抬脚要进去,徐管家哭着脸,站在顾白前面,顾白走一步他当一步。 “你这是做什么?” 徐管家苦着脸,“表少爷,我您你跪下了,请您别到封府来了。” 顾白愣住了,怒火横生,大怒道:“是封老爷叫你这么做的?” 徐管家伏低做小,小心翼翼道:“表少爷,老爷说了,允儿小姐在封府过的安生,您不必牵挂,还请您,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听了这话,顾白浑身一震,脑袋中嗡嗡作响,“好好好,真是我的好祖,我大难来临,还要落井下石,回哪儿来,回哪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剧透君撞死南墙: 提问:这个冷心冷肝的封大人是坏人吗? 哈哈哈哈,不可说哦! 在前面作者君说过这么一句话:顾白有时想,文相文人并无多大才能偏偏能叫体察民情如曹大人,位高权重如远侯,一呼百应入封大人,受着三人追捧。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会甘心为一个自私自利,欺世盗名的人做事吗? 第34章 三十四、抄小路遇袭命悬,武侍郎中遭毒杀 这回也不再耽搁,顾白便要去找文相问个清楚,他大约也知道这回之事已不可收拾。 徐管家叫住顾白,面露难色,私还有话说,顾白见他如此,一挥衣袖,气愤道:”你放心,我不会牵连大舅。“徐管家讪笑,躬身见了个礼便往里边走。 通往子午大道,文相府有几处小路,顾白这时不宜抛头露面,从小路绕到文相府。在路上他想了许多,文相弃车保帅可能性大,为着自己的名声,难保不会做些丧心病狂之事,不过这还是白日,小路中也有几个行人。 一位渔夫打扮汉子,手中拎着两条草鱼,那渔夫脸上憨笑,这两条鱼卖了可换些米粮,顾白同这憨厚渔夫擦肩而过,渔夫白晃晃的牙齿在眼前闪过,背后突然一凉,一股剧痛,顾白跌倒在地,背后是稳重的脚步声。 行人尖叫,有人上前扶起顾白,只见又是一道白光,扶着顾白那个男子眼中杀气一闪而过,一把锋利匕首刺向顾白。 “不,”顾白惊恐,那刀就要刺到他皮肉里。 这时一阵惊叫,窜出一个高头大汉,一脚踢飞那刺客,顾白两眼发晃,只觉得那人眼熟。 “顾官人,你还好吗?” 刺客见势不妙,三两步蹿到屋顶,见顾白还有一息尚存,两眼一眯,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三只飞镖转身而逃。 大王猛地迎上飞镖,双手飞快截下,见刺客已跑,并未去追,把顾白背起,让他趴在背上,不会牵扯伤口舒服些。 顾白见是大王,谢道:“多谢王兄”。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再睁眼时,他趴在白色绸被上,腰下垫着枕头,背撕裂的疼。红木龙凤床,屏风软榻,离石铺地,大气空荡,也没几件摆件。 “顾官人你醒啦?”说话的是小李。 顾白虚弱的咧了咧嘴,喉咙像是被火烧了,难以成声。 小李:“顾官人你就歇着吧,你背上的匕首已经拔了,敷了药是该烧几天,我先给您倒杯水。” 烛光幽暗,顾白脸色苍白,仿佛下一刻便会背过气,小李将热水在盏中来回倒凉了送到顾白嘴下,为顾白顺着气喝下去。 “我要见赵勽。” 小李见顾白面色好了些,放下杯盏,道:“世子不知您在此处,乃是大王将您救回来的。” “知道了。”顾白眼皮子沉重,昏了一觉,不论赵勽究竟要做什么,他如今是在生死线上走过一回,也不急着计较。 小李见顾白要休息,“顾官人,你安心歇息,今夜我守着您。” 不过半夜,赵勽火急火燎冲到顾白歇息寝宫,小李正在迷糊,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见到自家世子,一个机灵:“世子,顾官人醒来一次,又昏过去了。” “把他叫醒。” 大王和小李能在元王府当贴身近兵,不论是才识还是武功都是上等,还有一点便是只听主人的话,从无二意。赵勽命大王暗中保护顾白,不得让顾白受到伤害,上午大王跳墙而入,背着浑身是血的顾官人,上一刻想事入神的赵勽立马沉了脸色,捏碎了手中杯盏。 赵勽将顾白放在行宫偏殿中,叫了军中随行军医上药。大王便一把跪在赵勽身前请罪:“世子爷,小的失职了,请世子爷责罚。” 赵勽眯着眼,“确实该罚,明知道是现在不能出半点差错,还让顾白受伤,二十军棍跑不了,现在乃是用人之际,回元洲后,自行请罚。” “是!”铁血汉子肩头微颤,在元洲军营,受的乃是正统兵训,将为主效力为荣,以扯后腿办事不利为耻,这次若不是他没有及早发现有人暗中跟踪顾白,刺客乔装暗杀顾白,顾白也不会受这一刀,心中对顾白有丝愧疚感。 “本世子记着小李同顾白有一面之缘,今夜由小李守着,若是他醒来,便说是大王救的,本世子毫不知情,以他那个笨脑子,去找文相自投罗网,也不知会不会想是本世子设计杀的他。” 千秋宴祭拜规制,顾白并不知事情已到了何种地步,自会想入非非,暗想赵勽自导自演一处戏要他反指文相亦有可能。 小李为难:“世子爷,这……” 赵勽面色沉重,坐到床边凝视着顾白毫无血色的脸。小李打了个冷战,被世子爷的含情脉脉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哎,罢了……”赵勽叹口气,手轻轻抚上顾白清瘦赤裸上身,左边离心脏差半寸伤口用白布包裹,隐隐渗出血迹,终是一握拳头,将顾白打横抱起:“武侍郎中已被文相毒杀,顾白由本世子亲自看管。” 小李:“……”什么叫看管?不是说叫醒吗?世子出尔反尔不是你的性格啊?是舍不得叫醒吗?我好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35章 三十五、梦前事泪眼婆娑,梨花一朵托情怀 绿草染金黄,枯枝落末梢,燕雀的声音渐消。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子午大道上一匹匹大马招摇过市,三位状元榜眼探花坐在马背上,高人一头。磨肩擦踵的人们争相翘头以看,在最前头的乃是年轻俊朗的少年状元。阁楼上的世家小姐羞红了脸,一张素纱遮不住荡漾的春心,一束束娇嫩花儿砸下,望心意能叫心上状元知道。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别挡着我,今年的状元郎听说长的可俊秀,等会儿状元游街,可要好好一睹风采。” “状元姓的什么?” “你莫不是从山里出来的,今年的状元可是元洲才子,陶元功,陶状元,少年才子,你可听过他的《游水赋》游山玩水何等肆意,明明只是赏玩景色的作词,细细一品,竟能品出几分波澜壮阔,还要暗讽元洲世子淫乐荒唐,啧啧啧。” 后面的喧哗声渐近,谈话的人们抬头看,乌泱泱的人群只能看到一位身穿红色状元府少年,春风得意,数百官差开道,花瓣儿从上面飘下,俊朗的脸衬着红衣,百姓夹道欢迎,百年后又是一位茶馆里说书书生拍案传奇人物:那时有一位少年状元…… 陶元功 几家欢喜几家愁,向来锦上贴花多,嘘寒问暖少。 欢腾的人群追随着三花去了,只留几位百姓,或是回家,或是守在此处等着家人。人群散了,热闹过后更显得凄凉,惨败的花朵落了满地。 允儿站了半个时辰,两只眼睛懵懂的看着地上的花朵,想要去捡顾家百年的书香门楣。 “不许去!”身穿白衣的少年抓住允儿,大抵是少年眼中的悲痛太过刺眼,连痴儿也感受到,收起性子,等待着,等待着不再回归之人。 身穿蓝色皂役一手拉着铁链,一条长链锁着囚犯手脚,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金属撞击声响,每个身穿囚服的凡人脸上都带着屈辱和忍耐。有看完热闹行人回来,见到十几位白衣囚服凡人,停下脚步,议论纷纷:“这就是科考舞弊的进士?” “什么进士,现在是阶下囚,一生不得入京,就是死了也不能立碑。” “瑞朝科考舞弊不是得斩手吗?怎么只是流放?” “小圣人的旨意不是我们平头百姓能想的,说不定是开恩了呢?听说这里头大多是外地官员的子嗣,都是氏族富贵人家,也不能把事做绝了,毕竟还小,瑞朝也就几年?” “别乱说,你不要命别牵连我。” 两人说话到一半,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眼光,刺着他们,就见一位少年郑盯着他们,眼中满是仇恨的光。 “让道让道!”押送皂役大声喊着,由一位皂役开头,两边站着四位皂役,后头还有两个。 顾白一眼便见到父兄,一月未见,他们有了青色胡渣,两只眼深陷,头发显是每日用手梳理,但早已蓬乱肮脏,他们向来是体面的,家中不富裕但他们出门也是被人尊重。 落魄,即使知道来见父兄,看到的不是体面光洁的他们,但是亲眼见到,心痛如割。 有人同样等着来见亲人一面,在天子子午大道上,看着,被锁着囚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向前行,屈辱却无法抵抗。 顾明看到了顾白,虚弱一笑。父兄二人并排走着,挥手叫他们回去。身旁也有位中年拿着一杯陈酒,挫上泥土,不知对着犯人中谁高吟:“凤凰犹有落难时,何况高兄凡人,此去山高路远,再无相见时,一杯薄酒,望兄不忘京城故土,知己好友。” 囚犯中白须飘飘老者高声道:“莫逆交,不见老,生缝生缝莫要恼,此去一万六千里,旧情不忘。” 顾白心眼酸涩,允儿懵懂,看见父兄也不知发生何事。那时高洁的父兄,谪仙般的兄长,永远烙在他心上。 “父亲,大哥,等我!”顾白高喊。 他想起了院中新生的孢子,初初绽放的洁白梨花,京都梨花生两季,只有几株梨树开花。顾白废跑回封府,那几朵梨花,他想送给兄长。 穿过闹市,人群拥挤,顾白只知道快些跑去,吃了便再也见不到兄长。顾白横冲直撞,两眼迎风,眼泪才止不住的落下,这是集市,里封府还很远,他无力的靠在荷塘的石头上,还是赶不上吗?为什么要来拿梨花,能多看两眼就多看两眼?我能做的不就是这样? 荷塘淤泥,本是青濯莲花败了半塘,仍是有粉色莲花开着,梨花不应节,莲花还未败,顾白伸手去勾莲花,拽呀下,青茎推开半片荷叶,一朵雪白梨花浮在上面上。淡黄色花蕊,白色花瓣。 场景越来越模糊,过去六年记忆变得斑驳,还记得那没有枝条的梨花塞到兄长手中,自己一次次承诺定会洗清父兄冤屈,要将他们接回京。 封珏遥遥跟着囚犯身后,一路守护者兄长。他说:“我一定会保护顾明。” 不知不觉眼睛已经迷糊在一起,流了一夜的泪水,干后将眼皮黏在一起。 睁开眼,灯火闪烁,朦胧中,一道白色背影坐在桌前,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从前,兄长在亭前读书,他还在地上捡着石子。 “你醒了?” “大哥……” —————————— 日头倾斜,顾白嘴中苦涩,勉强睁眼,神识回体,心中怅然若失,竟梦到了那日之事,那朵带水梨花,梦到允儿懵懂无知,自己心中的绝望。 “药还吃吗?”有人在耳边轻声说着。 赵勽正端着一碗黑色药汁,难怪嘴中苦涩。顾白轻轻起身,今日是大王在身边照看顾白,因着心中愧疚,殷勤为顾白垫上轻软垫子,顾白点头道谢。 “我自己喝。” 赵勽随手将碗放下,面无表情道:“不喝了就敷药吧,躺下!” 顾白一愣,不知这人从哪儿来的脾性。缓缓转身,躺在软垫上,等着大夫或是大王动手换药。 大王站着微动,只觉得背后有根冰凉的指头轻轻滑过肌肤,轻缓解开缠绕白布,白布缠绕书圈,每解开一层,伤口就有撕裂的疼痛:“你忍忍。” 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清凉,白布还没解完,伤口冰冰凉,伤口处炙热的高温霎时凉了,疼痛感也不再强烈,“这名唤清凉散,乃是清凉草药研磨的药粉,夏日敷在肌肤上课凉爽些,隔着布条对你伤处无碍,也不会叫你忍者疼痛。” 再揭开里面两层白布确实好些了,最里面一层乃是裹着伤口皮肉,撕开不疑于撕开一层皮,饶是有清凉散也叫顾白疼的额头冒汗。不知是否是错觉,背后那手指轻轻点了他背一下,疼痛又消了一半。 “世子,你这是怀柔?” 赵勽一顿,眼神锐利,下手不再轻慢。顾白暗叫不好,赵勽在他面前向来没有世子贵族架子,从前只当他是纨绔子弟,一时忘了能不声不响算计文相的人怎回是个好脾气,他只是将坏水都藏在心里 “步劳世子动手,王兄,王兄请您帮我。” 大王面露难色,他只听世子的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卷二就要结束了 第36章 三十六、万事分已定,结局请自想 “顾官人,你现在若是有精神,不如我们讨论一下你该如何还本世子的救命之恩。”赵勽道,男子汉不该拘泥于无价值的小事,他心知,顾白在大事上总不愿相信别人,哪怕是护他多年的封珏,就像昨日他宁可去找文相商量,也不将自己处境告诉封珏。 顾白似是早已料到一般点头,“世子爷能救顾子歇自然是有所图的,顾子歇也能猜到一二。” 赵勽心头陇上一抹不快,我救你只是看在你有用处?我撒下的网,不论是否有你,都能将大鱼虾米捕获,“你是怎么想的?” 顾白趴在软榻上,看不到赵勽神色,无所顾忌道:“我不想想,也不想做。” 早已料到会如此回答,赵勽毫不犹豫道:“本世子知道了,你终究还是没有死心,为什么不肯为皇帝办事?不做天家臣,甘做奴家狗。”赵勽有些失控,沉静下来,又道:“下午本世子便叫封珏来接你,没有本世子收留你,你忠心耿耿的文相不出三日便会将你杀了。” 顾白也知这个理,大丈夫能屈能伸,叫他去指证文相变相助皇帝,他是不会做的,父兄两条命皆是小皇帝出尔反尔,这天下谁都能当皇帝,他可以为天下任何人效力,唯独那个下旨流放父兄的小皇帝不成。 “千秋宴祭拜规制本事万无一疏,根本无人能察觉,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勽警惕看着顾白,“事到如今,你还未放弃?你怎会变得这般?” 顾白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从前是哪般?你我本便是不认识,你是听娘舅提起吧?”又道:世子涨了几多年岁,难道最难测的便是人心?世上谁人不是往上爬的?并不是人人都是世子尊贵,生下便是人中龙凤,你不齿我,我亦无法,但我总是觉得不甘心,我才刚开始,却被你狠狠拉倒,恐怕此生再无机会踏入庙堂。” 房中的熏香散了,大王欠身:“属下去将窗户开了,该换些气。” 赵勽不说话,暖风吹进寝殿,竟有些压抑。 顾白:“大计未成前,确实不该同我这敌人多说,哪怕世子爷想拉拢我,去指告文相,不对,以文相根基,贪千秋宴祭拜规制一万多两银子仍是不够的,世子爷是想像斩断远候那般,再斩断文相礼部工部两条臂膀,有我指证,便是动不了文相也能让百姓知道文相并非传闻中那般贤明。” 赵勽眼神渐渐冷凝。 顾白:“世子爷,你到底有多少细作在文相身边,武侍郎中也是其中之一?以你之能,甘心只做个王爷?若你是皇帝,顾子歇定会为世子鞍前马后。” 赵勽面色未变,不知为何,听到顾白所说,为他鞍前马后,竟有些欣喜,这欣喜连他自己都觉着莫名其妙,“你不要打听了,晕了一觉倒是聪明了些,你便是从我这打听出,文相也不会用你,武侍郎中也不是本世子的人,他也为文相鞍前马后,昨日已被毒死家中,太医诊断乃是食物同药物混合死去,不过这节骨眼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必猜也知道。” 顾白沉默,心情亦是沉重,赵勽所说,他已猜到大半,昨日他被刺杀,武侍郎中那边文相定然也有所行动,只是他命大,京城于他已是是非之地,文相不放过他,他不指认文相,小皇帝亦会将他当成共犯,不,这千秋宴祭拜规制便是他动手写的。 赵勽见顾白面色微妙,知顾白在想对策。他此时半裸上身,背上半指宽伤口泛着白肉,染着红血白布丢在床榻上。 “我要走……” 赵勽:“你要去哪里?” 顾白顾不得身上伤口,转身恳切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那双桃花眼半合,仿佛装满了狡黠的智慧,“我不再掺合京城的事,元世子我想出城,你可否请封珏与我在城郊三十里的野坟见面?” 这时赵勽才冷笑,轻蔑地看着顾白:“本世子凭什么帮你。” 顾白:“世子爷对子歇很好,虽从不言,子歇能有所察觉到。” 赵勽面色一缓:“趴下,”将桌上白布拿来,仔细裹上。这轻柔动作,让顾白有种被小心呵护的错觉:“你说本世子为何对你那般好?” 顾白一愣,讪笑道:“或许是看在封珏面上。” 赵勽摇头:“并非是他,还有你的兄长顾明,我这天下大局乃是我与他同手布下,不论你是去文相处还是不甘心去投奔镇远处,我的棋子分布天下,三年内,文相还是镇远我一一将他们收拾。” “兄……兄长?”顾白惊骇,脑中一声轰雷:“我兄长什么时候,不,我兄长不是已经……” “顾家两位进士七年前便是皇帝手下人,六年前科考舞弊本该是斩手刑,却被流放,便是为了让你父兄来日再进庙堂。” 顾白喃喃道:“那么说,只有我一人被瞒在鼓里?我,我何时,何时能见兄长?” 赵勽:“到元洲便可见到,不过你可愿去指证文相?” 顾白收敛神情。 赵勽叹口气:“不妨和你之说,兵部尚书是我的人,封珏,那夜在远候摘月楼劫持远候杀一千禁军的展炎铁,还有远嫁边境的忻玉郡主,皆是我的人。” 顾白心惊,猛地想到一人,问道:“那封老爷呢?” 赵勽面色一暗:“前朝遗孤,暗中联合前朝旧臣试图复国,老狐狸藏得可深!” 顾白一愣,在他身边之人各个有这两三张面孔,现在看来当初的顾白是多么可笑。 “你问完了,轮到我问你了。”赵勽捏着顾白的下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下巴,那斜长的桃花眼似乎盛满了一种别样的情绪:“你可愿跟着本世子?顾子歇。” 低沉的声音打在顾白脸上,顾白脸一红,竟有些手足无措:“我……” ——————本文完 烂尾了,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