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君心》 正文 第1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文案 她是红尘中身如浮萍的女子,她一生颠沛流离全拜她所赐。 她是乱世里被人操控的棋子,从来都身不由己。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夙命是全天下最好的杀手,却永远也无法对一个人下手。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她看透世间人情冷暖,却永远也看不穿一个人。 新文慢热,简而言之,就是温柔小白变身腹黑御姐攻略高冷面瘫女神的故事,有暖有虐,保持日更,小白很平凡,面瘫很凶残,入坑需谨慎。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恩怨情仇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夙命,桑榆 ┃ 配角:纳兰容楚,沈慕,月婵 ┃ 其它:古风,百合,一往情深。 第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哎,你听说了么,江南桑家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了,全家上下一百多号人死的干干净净,连个襁褓里的婴儿都没放过”小茶寮里有往来客商歇脚,闲谈之间聊起这桩轰动一时的大案都是面有戚戚。 谁不知道江南桑家是名噪江南的富户,虽然富可敌国却时常开仓济粮,每逢初一十五桑家都会在街口施粥接济吃不上饭的穷人,大旱洪涝的时候,上万人都在等着桑家的粮食救命,论起桑家谁不竖起大拇指夸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以富济贫,心怀苍生。 “可不是嘛,到现在官府都还没破案,你说桑家这样和善的人家也会惹上什么仇家,下如此大的狠手” 又是一阵唾沫横飞,众人讨论的好不热闹,他们关心的无非是这桩八卦而非桑家死伤的一百一十七口人。 坐在角落里的青衫客,头带斗笠,看不清面容,从身形可辩是个年轻人,背上斜背着一把古剑,伸出喝茶端起茶盏的手腕纤细白皙,不经意间唇角划出一丝冷笑。 “小二,结账”夙命放下一锭银子起身,嗓音如珠落玉盘,低沉动听让人辩不清男女。 “哎……客官,找您钱……”小二追出茶寮,那人已撑伞迈入雨帘里,青衫落拓,越走越远。 小二摇了摇头,又回了茶寮,“真是怪人……好大手笔,银子都不要” 一路餐风露宿,夙命回到盛京时已是二月初八,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她却没有心思赏花来不及解鞍下马便被祁王悄悄召进了府邸。 她单膝跪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漠的不起一丝波澜:“禀主上,事已成,从此世上再无桑家” 五皇子纳兰容楚是个俊秀的年轻人,白衣翩然,清贵不凡,他上前一步扶起她,微微托了托,“这次你做的很好,果然没叫本王失望,不枉本王数十年的栽培” 夙命退后一步,垂下眼睑,神色冰冷而恭敬,“谢王爷夸奖” 容楚点点头,眼中有赞赏,十年前他将流落街头的夙命带回府里本意是想教习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将来好送进宫里给父皇,也好吹吹枕头风,没想到这个孩子却跪在他面前深深磕头,“夙命不想一生居于深宫,受人所控,殿下想必不缺貌美如花的女子,殿下缺的是……” 她抬头,年幼的孩子眼神中的杀气也让他为之一震,“杀人的利器” 如今十年过去,这把刀果然打磨的极好。 “你先下去休息吧,此次辛苦了”容楚看着她风尘仆仆,挥了挥手,“告诉你手下的兄弟们,朝廷风声正紧,不要露了马脚” “是”夙命拱手行礼,又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江南临安,初雨未歇。 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躲在茶棚后面眼巴巴地望着前面不远处卖包子的铺子,偷偷咽着口水,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小女孩四下瞅了瞅,街上人潮如织,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从前娘说过不能偷别人家的东西,可是……女孩子眼里泛起泪光,女儿真的好饿,也好想你。 她想起那一夜的漫天火光,以及那双澈若寒星的眼眸,那人挥刀的姿势冷漠无情,她躲在帷幕后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血溅三尺,外面火光冲天,桑家所有人都在炼狱中沉沦。 本来只是小孩子玩闹躲进了帷幕里却成了救命的机会,桑榆捂着嘴巴哭泣,生怕一出声就会成为那人刀下亡魂,她虽然恨桑家逼死她娘却从未想过要让他们死的如此凄惨,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她才从帷幕里缓缓爬出来。 趟过满地血水,她摸到照顾她的乳娘跟前,乳娘双目圆睁,满面惊惧,死不瞑目,她哇地一声惊叫起来,泪流满面,爬起来飞奔出了桑家,也跑向她未知的命运。 桑榆闭上眼不敢再想,那之后她几乎夜夜梦魇,又是一阵面香扑鼻而来,她咽了咽口水,当务之急还是先填饱肚子,这么想着人已飞奔过去抓起两个包子就跑。 身后传来一阵呼喝,有桌椅板凳翻倒之声,小二反应过来急忙抄起棍棒追了上去,“哪来的小叫花子偷吃东西,看老子不打死你!” 桑榆只顾拼命跑,嗓子眼里有血腥味弥漫上来,到底三天没吃过东西又哪里跑的过成年人,不多一会儿便被人打倒在地。 她紧紧抱住头,摔倒在泥地里,死死抓住包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迎接众人的拳打脚踢棍棒交加。 “打,给我往死里打,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也是祸害!” 小二骂着,又举起棍子狠狠往桑榆肋间打了几下,桑榆闷哼一声,嘴里的包子一下吐了出来,低低咳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流下。 “住手,她的包子钱我付了”说话的是个清秀的少年,一身书生气,虽然布衣博冠但是满脸正直。 小二这才住了手,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铜板,哼哼了几声,“算你运气好,不然老子非打死你不可”说罢又往她身上啐了一口,“小叫花子!” 少年温柔地扶起她,“你没事吧?” 桑榆低着头不说话,手里仍然紧紧抓着剩下的那半个包子,少年看了看,从自己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烧饼,面有涩意,“我只有这个了,你吃吧” 桑榆实在是饿极了,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吞吃着,少年面有怜惜,“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桑榆楞了楞,随即摇头,“我没有家……家里人都不在了”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仔细端详着这个孩子,脏兮兮的脸上却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举止有礼被人打的时候也没有大哭大闹,想必以前也是家教极好的孩子,当今这世道啊……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家家境并不富裕,母亲一直喜欢女儿,却无缘得之,你愿意跟着我回家吗?” 桑榆眼眸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真的可以么……” 少年点点头,“当然可以,君子以扶危救困为己任,更何况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日后你找到更好的去处,也可以离开” 桑榆抬头看着这个苍白孱弱的少年,他的眉眼一片坦荡明朗,眼中有显而易见的关心而非这几日见多了的鄙夷不屑厌恶甚至算计。 桑榆轻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慢热,不会一上来就写主角一见钟情你侬我侬,重要的是两个人一点一滴认识的心路历程,所以满地打滚求支持求鼓励求评论,每天和读者交流都好开心。。。今天暂时一更,因为比赛穿了一天汉服,腰都要勒断了!!!大冬天的宝宝要上床暖着码字多存点稿子了!么么哒,各位看文的小伙们晚安! 第2章 桑家有女初长成 元和十年,齐国盛京。 乌云蔽月,夜色深重,这是京城最繁华的朱雀街,北巷红墙黛瓦,家家门前石狮子耀武扬威,所居皆是京城达官显贵。 “嘎吱——”一声轻响,宁国侯府的后门悄悄打开,身着褚色短打的小厮探出头来四下瞅了瞅,见无人这才挥了挥手,身后出来四人抬着木板,上面用白布遮着。 北巷地理位置极好,坐北朝南,护城河就在不远处潺潺流过,宁国侯府更好占据了其中最好的位置,后门不远处便是护城河,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一行人抬着木板匆匆往河边赶去,褚衣短打的小厮跟在后面四下探查着,神色警惕。 “这女子进府才三月,生的也是如花似玉,你说咱们这世子也忒不知怜香惜玉了,若是我……嘿嘿” 白布揭开是个年轻的女子,只是面色惨白,颈间一圈淤痕,已是死去多时了。 褚衣短打的小厮拍了说话人一巴掌,“少废话,世子的事是你们能言语的,还不快把人解决了,被人看见咱们几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小的知错”那人止不住的点头哈腰,和几个人合力将女尸从板子上抬下来,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轻而易举地就将女尸抬到了河边,褚衣小厮看了看又捡起几块大石头用绳子捆扎好绑在女尸身上,几个人一扬手,溅起一阵水花,一条人命从此消失在世间,只发出一声闷响。 此时天地间俱静,唯有宁国侯府灯火通明,宁国侯宁远年过半百,略微有些发福却仍然面庞白净,颌下长须不怒自威,自有一番雍容气度。 此时他眉头紧锁,满脸怒气,一拳砸在手边的桌子上,桌上茶盏都跳了几跳。 “都是你生的这个好儿子,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偏偏荒淫好色,这下可好,弄出人命来了,本侯明天就拿他去府衙认罪,免得人家找上门来戳我脊梁骨!” 宁国侯夫人坐在下首抹泪,一听这话哭的更加厉害,“不就是死了个小妾么……也值得你动这么大的肝火……你要拿儿子去抵罪不如先要了我这条命!” 宁远眉头跳了跳,更加怒不可遏,“都是你惯的!什么小妾,那也是良家女子三媒六聘抬进门来的,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就不是?若是让言官参本侯个治家不力,纵子行凶,本侯这官还做不做了?!我看咱们宁家迟早败在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身上!” 参本侯一本还算小事,就怕五皇子一党大作文章,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宁远想到此,更加烦闷,皇上眼看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与五皇子已势如水火,明争暗斗朝堂之上江湖之中斗的不可开交,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出什么问题啊…… “侯爷,已经妥了”褚衣小厮进来,恭恭敬敬抱拳道。 “可有人看见?”宁远压下怒气,揉了揉眉头。 “天色昏暗,小人十分谨慎,四下查探过并无人看见” “那就好,你先下去吧” “是,侯爷” 宁远这才稍稍有些放心,转头看见夫人还在抹泪,又是一阵烦躁,“这几日把你那个败家儿子给本侯看紧了,哪也不许去!” “是……侯爷,可是要不要再给泽儿纳一房小妾……” “住嘴!你看看京城现在还有哪家愿意把女儿嫁入侯府!”不提此事倒罢,提起此事他就怒从心来,自从翔儿成年后便先后娶了三次正妃,每一次都是半年左右便暴毙而亡,他还在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有次无意中发现翔儿行那房中术时对人百般虐待,他才明白究竟为何,可怜他们母子二人合起伙来瞒了他那么久! “侯爷……泽儿已年过二十五了,咱们侯府一脉单传,妾身也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侯爷断了香火呀!” 宁远又想发怒,不过转念一想她说的也对,堂堂宁国侯府百年簪缨世家总不能断送在他这一代。 “知道了,本侯会留意着的,你去安抚一下李家人,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好歹也是清白人家” 宁国侯夫人这才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收了泪痕,柔声道:“是,妾身明白” 元和十一年,春闱刚过,正是雨过天青的好时节,沈慕刚从国子监下学,正往家里走着,刚刚老师说的话还回荡在耳侧。 “此次春闱你虽发挥的不错,但是文章还是不够火候,太过激进针砭时政,恐怕会犯了上面有些人的大忌啊” 难道这世道只有阿谀奉承才能出头么…… 他有些难受倒不是因为怀才不遇,而是家中还有母亲和妹妹赡养,她们为资助他读书变卖了家产举家搬迁到盛京勉强温饱度日,他却屡第不中,实在是…… 这么想着已走到了清水巷口,远处有一抹白衣翩然在对着他挥手,沈慕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 “妹妹怎么出来了,母亲呢?” 桑榆微微一笑,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她抬手微遮了西边还有些余晖的太阳,露出的手腕纤细白皙,“母亲见你半天还没回来,特命我出来看看” 夕阳下女子布衣钗裙,不施脂粉却明艳不可方物,沈慕的心微微动了动,上前两步牵起她的手,“外边太阳大,进去说话吧” 桑榆脸上发烫,唇角却有掩不住的笑意,自从十年前在临安被沈家收养以后,这十年来沈家上下对她极好,尤其是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娘,是孩儿不孝”沈慕的脸上有愧疚,深深磕头。 沈老夫人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也许是咱们沈家没有那个命” 桑榆忙斟了一盏茶递过去,“娘别急,这不还没放榜呢么,大哥是有真才实学的,这点您还不清楚吗,许是老师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的” “就你这嘴巴甜”沈老夫人接了她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心里也清楚话虽如此但十有八九估计是中不了了。 转眼一晃都十年过去了,当初慕儿捡回家的这个孩子也已到了该婚嫁的年纪,她拉过桑榆的手拍了拍,“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咱们家家徒四壁,慕儿他爹也去的早,多亏了你里外操持” 桑榆微微红了眼眶,“哪里的话,如今我也姓沈,娘和哥哥都是桑榆的大恩人” 沈老夫人点点头,又示意沈慕从地上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慕儿你也该为你妹妹留意着,同窗之中有什么家室清白年貌相当的就介绍一二,也该为榆儿的婚事早做打算” 桑榆红了脸,撅起嘴唇不依,眼神却偷偷瞥向了沈慕,“娘,女儿还小,还想在娘跟前多尽几年孝呢” 沈老夫人笑弯了眉眼,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你呀,年过了就满十八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慕儿都已经在肚子里会踢我了,只要你们好好的,我老婆子便没什么牵挂了” 沈慕看到了桑榆瞥他的那一眼,分明情愫万千迫切地想让他说些什么,然而他却什么也没说,看着周遭家徒四壁,只觉得人生真是无望。 若是考取不到功名,无财无权无势母亲恐怕是不会同意他娶榆儿的,毕竟她已入沈氏族谱,是她名义上的妹妹。 桑榆看着他沉默,心下有失望,却还是言笑晏晏勉强逗着老夫人开心。 毕竟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建功立业为重,儿女私情在他眼里应当也算不得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长篇,觉得略生涩,写的不是很好,求不打脸,此文新坑老梗,但我尽量写出新意,更新时间在每晚十点左右,用你们的热情评论燃烧我吧!!!么么哒~ 第3章 金榜题名时 到了放榜那日,沈慕还在国子监里温书,直到有同窗欣喜若狂地跑进来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半是高兴半是羡慕地道:“沈慕你小子平时深藏不露啊,大家都没看出来,原来你还留了这一手” 沈慕一头雾水,直到看见皇榜上大红朱笔写着他的名字:会元,临安沈慕。 他一下子楞在了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直到同窗好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发什么楞呢,别不是乐傻了吧,还不快回去禀报伯母一声,这会儿估计报喜的人都到你家门口了!” 沈慕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好友拱手作揖后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这下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必定是欣慰了”忙着接待完报喜的人之后,沈老夫人这才有空坐下来抿一口茶水,缓缓道。 沈家百年前也曾是清贵世家,族中人丁兴旺不少子弟都在朝为官,官职最高曾做到礼部尚书就是沈慕的曾祖父,后因触怒龙颜才不得不从盛京贬谪到江南,后来家道中落沈家两代人都想考取功名却始终不得志,沈慕的父亲也因此郁郁而终。 “是,儿子一定不让父亲母亲失望”沈慕的脸上也是喜气洋洋,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想起从前挖苦嘲讽他的人如今对着他点头哈腰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行了……今天你也累一天了,早点去歇着吧”沈老夫人看着这个儿子也是止不住地点头,终于有出头之日了,会试会元可直接参加殿试成为天子门生,沈家光宗耀祖之日不远了。 沈慕却有些欲言又止,“娘……孩儿还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 沈老夫人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那个……榆儿今年也已十七了,她从小在咱们家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儿子与她情投意合想……” “荒唐!”沈老夫人重重将茶盏搁在了桌上,沈慕立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吭声,而桑榆推门而入的手也放在了门上,眼底有失望。 “咱们沈家是什么人,虽然现在落魄了些,但总有光耀门楣的那一天,更何况你现在中了会元,日后前途无量,娶个什么样的名门闺秀没有?!” “可是……孩儿与她……”沈慕面有难色,还想说些什么又被沈老夫人截住了话头。 “此事休要再提,你不要前程不要脸面,我老婆子还要出门见人呢,本是好意见她孤苦伶仃才收养了她,想不到竟存了这样龌蹉的心思!”沈老夫人恨的牙痒痒,到底不是亲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暗地里恐怕早就看中了沈慕有高中的机会,这才攀附于他。 桑榆鼻头微酸,渐渐红了眼眶,她几乎要立刻忍不住想要推门进去了,却在下一刻四肢冰凉,杵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沈慕低下头,神色颓丧,“是,母亲,孩儿知错了,此事不会再提” 他居然没有替她辩解一丝一毫,十年朝夕相处他再清楚不过她的为人,就这样任人污蔑她,纵使那个人是抚养她长大的养母,这样的话终究还是伤了她的心。 桑榆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身来,往后退了几步,失魂落魄地跑回了自己屋子。 冰凉的汗水一滴一滴从沈慕额角滑落,周遭一片寂静,针落可闻,唯有红烛燃烧的噼剥声作响,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匍匐在地,等候那位君临天下的帝王圣裁。 良久,帷幕后有人影晃动,众人呼吸都窒了一窒,出来的却是个身着褚蓝宫装的太监,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道:“皇上有旨,近日身体不适,特命宁国侯宁远主持殿试,钦此” 沈慕微微松了一口气,听说宁国侯为人平易近人又博学多才,京城中早有盛誉,侯爷监考总比皇上亲自监考轻松一些吧。 他抹了抹额角的汗,站起身来和众人一道领旨谢恩。 沈慕本就有真才实学,殿试的时候更是侃侃而谈,态度流畅自然,宁远暗暗点了点头,结束后他故意落在后面放慢脚步,如果沈慕没有过来找他,那此人就不在考虑之列了。 当今朝堂上风起云涌,五皇子一党独大,三省六部中几乎有一半官员是他的心腹,太子虽然监国手握兵权但朝中心腹太少,五皇子雷霆手段或安抚人心或礼贤下士,太子要是培养心腹的话少不得得从这些新贵做起。 沈慕眼睛转了转,落在慢慢踱步的宁国侯身上,虽然不屑阿谀奉承,但想起那些人对他点头哈腰巴结的模样,还是贴了上去。 “草民沈慕见过侯爷”他抱拳作揖,神色恭敬。 宁远虚扶了扶,“沈大人客气了,待过几日明旨下来便与本侯同朝为官了,到时候还得互相关照啊” 沈慕心中暗喜,宁国侯果然如传言一般平易近人,“承侯爷吉言,沈慕还得多倚仗侯爷呢” 宁远朗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沈大人年轻有为,想必后日琼林宴上定能见到沈大人的身影,本侯府上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沈慕点点头,“恭送侯爷”若是能得到宁国侯的举荐,想必官阶不会太低,他心中狂喜,面上却一派正气凛然。 与明旨一同到达沈家的还有宁国侯府的聘礼,大大小小的箱子摆满了正堂,都用红绸缠着还送来了一只皮毛光滑的大雁,寓意鸿雁□□,飞黄腾达。 沈老夫人拿着圣旨哆嗦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儿啊……是……是正几品来着……” “正五品翰林院编修”沈慕皱着眉头看着堂中大大小小的箱子,心中百味陈杂,“娘……可以退亲么?” 沈老夫人放下圣旨,轻轻叹了一口气,“娘知道你喜欢她,但她已入了沈氏族谱,便是你的亲妹妹一般,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万万不能让人抓住你的把柄……” “那……就算是个小妾也不能么……” “如今宁国侯世子已正式下聘要纳榆儿为贵妾,宁国侯可是举荐你的恩人,若是惹恼了他今后在朝中……” 沈老夫人话还未说完,沈慕已低头不语,眼中有挣扎一闪而过,最终咬了咬牙,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飞黄腾达么。 “娘放心,我去和她说” “不用了,女儿愿意嫁入宁国侯府”桑榆推门而入,几日不见而已,十七岁的少女依旧楚楚动人,只是眼中有了坚毅的神色,仿佛一夜之间长大。 沈慕嗫嚅开口:“榆儿,我……” 桑榆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裳下摆,最终缓缓握紧,指尖泛白。 “慕哥哥,我知道,我是自愿的” 少女的眼中有轻愁,蒙上一层水雾朦胧,她懵懂的爱恋还未开始,便要结束。 烛火摇曳里,白衣少女低眉敛目,泪光闪动,身姿如弱柳扶风,单薄的想让人去抱一抱。 沈慕亦有些动容,刚上前几步,沈老夫人手中的茶盏砰地一声搁在了几案上。 沈慕握拳止步,眼中犹豫挣扎,桑榆不忍再看,强忍住眼底的涩意行礼,“娘,慕哥哥,天色已晚,你们早点休息” 她转身有泪水划过脸颊,从来都是被抛弃,无论是在桑家还是在沈家,也罢,本就是命如草芥的女子,不如就用我一生来铺平你平步青云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各位给我评论的小天使,宝宝感激不尽!每天看评论都好开心~这段时间太忙了,过段日子会考虑加更,不要大意地继续用你们的热情轰炸我吧! 第4章 洞房花烛夜 因是纳妾,不宜大肆铺张,良辰吉日一到桑榆就被人用一顶小轿抬进了宁国侯府,一路上颠簸,她泪水迷了眼眶,又掀起轿帘想最后看一眼沈家,刚掀起一角,立马有人挡住她的视线。 “夫人可是累了,再忍忍,不多时便到了”是个面庞白净,削肩细腰的侍女,神色谦恭,桑榆略有些不适应,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转眼就要嫁作他人妇,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原来果真如此。 一路颠簸下来,桑榆腰都要断了,好容易被人送进了厢房才松了一口气,她取下头上繁复的头饰,室内暖烛生香,被褥都换上了大红色,看着喜气洋洋。 直到这时她才有了一丝真实感,原来真的要嫁人了…… 正在打量间,房门被人推开,桑榆吃了一惊,是刚才那个侍女,她站起来莫名地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夫人,请先吃点东西,世子他……”侍女面有难色,“还在外公干,天黑就回来了” 说罢,将食盒放在桌上,桑榆打开一看别说吃了就连见都很少见,从前桑家也算锦衣玉食,但到底比不得王公贵族。 “无碍”桑榆低眉浅笑,脸上有属于十七岁少女的天真烂漫,虽然眉眼有轻愁,但仍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浣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恐怕又是一个贪慕宁国侯府权势的女子,这样想着她脸上就带了悲悯。 “夫人慢用,奴婢告退” 桑榆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她,“那个……浣花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世子他是什么样的人?” “夫人言重了,奴婢只是个下人罢了,当不起夫人一声姐姐,世子他……”浣花顿了顿,“男子汉三妻六妾实数常事,更何况是侯府这样的世家贵族,夫人还须放宽心才是” 桑榆的神色瞬间暗淡下来,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与夫君琴瑟合鸣,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不过既已嫁入侯府这样的结果她也不是没想过,于是片刻她便定下神来,轻轻道了一声,“知道了” 到底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浣花也心有不忍,“不过世子还未娶正妻,夫人若是能先得了子嗣,将来少不定也是侧妃” 桑榆没有答话,这栗子糕倒是极好吃的,她嗜甜不知不觉间便多吃了几块,因而并没太在意她说了什么。 ……浣花略有些无奈,“夫人慢用,奴婢告退了” 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在这府中怕是也活不过几日吧。 “混账东西,本侯不是让你看着世子么,怎么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家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宁远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还不快去找,找不回来你也就别回来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他爬起来满面惊惧,飞一般地跑出了侯府。 “楼主,他们追过来了怎么办?”一行人趁着夜色无声无息地穿行在高墙窄巷之中,为首的人黑衣束发,身后斜背着一把古剑,腾转翻挪之间身手敏捷,其余人皆落后她三步之外。 夙命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身后有破风声袭来,显然人多势众,她皱了皱眉,“各自分散,化整为零”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话,于是话音刚落,几条黑影掠过天空,消失不见。 探子查出青龙会虽然是江湖帮派但是暗地里的盟主却是太子门客,江湖事江湖了,于是今日她带人围剿却因为轻敌中了埋伏,不得不如丧家之犬一般奔逃。 夙命咬牙,这个仇她早晚要报,只不过这些人倒还真是执著啊,都追到盛京了还不放弃,她低头俯视这寂静的都城,眸中思虑万千,最终选择了一个方向奔逃而去。 自古民不与官斗,不语楼虽然暗地里为祁王做事,但明面上是近年来江湖上恶名昭著的杀手组织,行事从不按常理出牌,□□,无恶不作,谁会联想到他们其实只是祁王的一颗棋子,你青龙会只要不怕暴露自己的主子,有胆子就跟上来。 宁泽回来的时候满身酒气,下人想上来为他宽衣,被他一袖子挥开,转头就看见了躲在床角瑟瑟发抖的桑榆。 “你就是父亲给我纳的那个小妾?”他醉意朦胧地走过去,轻挑地抬起她的下巴,鼻子凑近她的颈窝嗅了嗅,“不错,是个美人胚子,还蛮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他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意,桑榆遍体生寒,她不是没有期待过她即将要嫁的人虽然不可能待她从一而终,但是起码品行端正知书达理,却没想到是这样轻狂浪荡,犹如市井流氓。 桑榆面如死灰,她偏过头去,本就不爱再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宁泽却来了兴致,他本在烟花巷里寻欢做乐,那里的女人可比父亲给他找的女人花样多又经得起折腾,好戏做到一半被人打断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呢。 “你们都出去,没有本世子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浣花略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桑榆被宁泽一巴掌扇在脸上。 “还不快滚,你们都聋了吗?!” 浣花脸上火辣辣的痛,忙低头谢罪关上门,只能希望她自求多福了。 桑榆有些慌了,避过他伸过来摸自己脸颊的手,“你……你要干什么……” “你娘没教过你怎么伺候男人么?”宁泽耽于酒色已久,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生涩的美人儿,不由得更加激动,去撕扯她的衣服。 桑榆拼命挣扎,衣裳滑落的更多,宁泽虽然沉溺酒色掏空了身子但是毕竟年轻力壮,见她不从怒上心头,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贱人!本世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再推三阻四本世子杀了你!”宁泽神色阴狠,又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到自己身前,去解她的里衣。 桑榆心如死灰,清泪划过脸颊,她仰头看着这个埋在她身上的陌生男人,浑身酒气神色淫邪,突然觉得一阵阵的恶心,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又推了他一把。 宁泽猝不及防被推开,神色变得阴狠,又扇了她一巴掌,桑榆嘴角溢出血丝,身子瑟瑟发抖,美人垂泪,衣裳半解,宁泽眼底火起,猛地扑了上去。 桑榆眼底有不甘有愤恨,右手摸到刚刚打落的烛台,渐渐握紧又缓缓松开,她不能这样做,所谓心如死灰便是如此了吧…… 夙命躲在房梁上,很清晰地看见她把烛台握紧又松开,心底划过一丝不屑,胆小如鼠,怪不得被人欺负。 桑榆抬头,不想让宁泽吻到自己的唇,泪眼朦胧间却看见房梁上蹲着一个黑影,眼眸一亮,投去哀求的目光。 夙命一惊,这女人的洞察力如此之好居然能发现她,随即起了杀心,她虽然身受重伤但对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不成问题。 她悄悄将古剑拿在手里,却接受到了那人求救的目光,烛火摇曳生姿,那人眼波流转,泫然欲泣,她拿剑的手竟然有片刻迟疑。 宁泽已经脱下她最后一件衣服,桑榆绝望地闭上眼,一切归于静寂,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她睁开眼,宁泽圆睁着双目从她身上缓缓滑了下去,神色狰狞可怖,桑榆吓了一大跳,差点就忍不住尖叫。 一双冰凉的手捂住她的唇,那人戴着半截白玉面具,只露出晶润雪白的下巴,与一双冷寂的眼眸,“别说话,否则,杀了你”声音低沉冷厉,杀气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同时剑尖抵上了她的腹部。 桑榆手脚发软,拼命点头,眼中泪光闪动却有感激,夙命一怔,她要杀她,她还在感激她…… 桑榆被捂住嘴不能说话,那个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飘进鼻端,桑榆一惊,猛然想起自己现在不着寸缕,那人虽然救了她但是也不知道呆了多久了,她想伸手先穿上衣服,奈何又不敢开口,脸色愈发红。 两个人贴的极近,夙命低头看着怀中的姑娘面上浮起红霞,几乎烧到耳根,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到底怎么了,难道她中毒了? 桑榆拼命眨眼,示意自己不会大喊大叫,夙命这才收回手,抵在她腹部的剑却没有收回去。 “我……可以先穿衣服么?”她小心翼翼嗫嚅着开口,一边尽量往床里边缩到夙命看不见的角落。 夙命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收回剑,神智有一瞬间的不清明,该死……刚才一运功,血流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她咬牙让自己清醒一点,虽然暂时安全了,青龙会不会追到这里来,但是一定会在盛京周围严防死守,她现在的武功冲出宁国侯府不难,难的是如何能在那些人手里脱身。 桑榆穿好衣服,看见倒在地下的宁泽时眼底有恨意一闪而过,然而她还是开口问道:“他……该不会是死了吧?” 夙命懒得搭理她,她还没笨到在宁国侯的地盘上杀他的儿子,不过听这女人的意思居然还在担心他的死活。 “他死了不是更好” “我家只是小门小户,他是当朝宁国侯世子,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恐怕我家也脱不了干系” 桑榆垂下眼,道出了最无可奈何的事实,虽然恨他但是还不能让他死。 夙命低咳了几声,唇角溢出鲜血,桑榆吃了一惊,急忙走过去看她,却被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抵在了喉咙上。 “别过来,否则,死”她拿剑的手在微微发颤,桑榆岂会看不出来,暂且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潜入宁国侯府是干什么,但是这个人刚刚救了她,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受伤了,不包扎的话会有生命危险”刚刚她就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这会儿见她连剑都拿不稳更是确定了她身受重伤。 夙命刚想说话,门口传来敲门声,“世子……您歇下了么?” 原来是守在门外的下人见久无动静,怕出了人命特意进来看看,然而他刚抬脚进门就又立马缩了回去。 室内一片狼藉,衣物扔的满地都是,榻上也是凌乱不堪,被翻红浪,桑榆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夙命趴在她身上微微动了动,桑榆心如擂鼓,不知为何,脸上越来越烫。 那人又悄悄关门出去,夙命松了一口气,起身的时候面具的勾搭挂在了桑榆的发簪上,一下子滑落,光阴仿佛停止在此刻。 这是桑榆见过最倾城的一张脸,眸若寒星,薄唇紧抿,鼻梁高挑精致,眉间朱砂掩映,犹如红梅落雪,平添了几抹亦正亦邪,端的是风华绝代,若不是喉间没有喉结,桑榆真真要以为是翩翩公子了。 “看够了么?” “啊——”桑榆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去,“抱歉……我……”她脸上发烫,同为女子居然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 夙命拿起面具重新戴上,抬手的时候肋间又是一痛,她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身子一歪,桑榆手疾眼快地扶住她。 “你有没有金创药?” 这女人身上有种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眸色清澈见底,眼角眉梢皆是显而易见的担心,夙命轻轻点了点头,“有” 除了自己,桑榆还是第一次见别的女人的胴体,她脸上发烫,动作难免小心翼翼,夙命豁地一下睁开了双眸,“快一点,天要亮了” 桑榆一惊,手上力道重了点,夙命闷哼一声,脸色愈加苍白。 “对……对不起……”她紧张的语无伦次,看着她惶惶如小兔的模样,夙命又重新闭上眼,一言不发。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无悲无喜无怒无嗔才是最安全的,她刚刚居然有了情绪的波动。 夙命走的时候,桑榆犹豫了片刻又拉住她的衣袖,“你走了他怎么办?”她指了指躺在帷幕后昏迷不醒的宁远道。 “明早他自然会醒”看她面色还是惴惴不安,夙命皱眉颇有些不耐烦,“至于怎么解释就是你的事了” 桑榆有些失望,点了点头,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什么时候才能跟她一样来去自如,不困于这侯府一隅,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快意恩仇仗剑天涯,大概那样的生活,她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2节 作者有话要说: 宿舍停电了,周三才能买电……如果接下来两天宝宝没有更新那一定是本本和手机都没电了!!!很肥的一章送给小天使们,有时候去翻前辈们写的百合文,觉得自己真是弱爆了……还好你们不嫌弃tt,再次感谢!满地打滚求评论各种求~ 第5章 浣溪沙 次日清早,宁泽鼻青脸肿怒气冲冲地从桑榆房中冲了出去,随即桑榆就被带到了宁国侯夫人面前。 四周针落可闻,鸦雀无声,室内还点着灯,宁国侯夫人就坐在主位上,长期养尊处优略显富态,面色隐含了怒意,下人都噤若寒蝉。 桑榆定了定神,缓缓跪下,恭恭敬敬地递上一盏茶“妾身见过婆婆” 宁国侯夫人冷哼了一声,不伸手去接也不让她起来,只冷冷问道:“昨夜本该是你们大喜之日,为何泽儿早上过来的时候鼻青脸肿?” 桑榆心里一惊,面上难免惶恐,宁国侯夫人更加断定她心怀鬼胎,从来都是泽儿对别人动手,什么时候吃过这样大的亏。 “来人,以妾犯夫之罪足可杖毙,拖下去杖责一百” 成年男子能受住五十扳子就不错了,更何况只是个弱质女流,浣花在一旁急的眼眶泛红,又不敢上去求情。 桑榆向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低头咬牙挤出几滴泪,身子晃了晃,装做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婆婆恕罪……昨夜世子醉酒回来力大无比……折腾了大半宿……”她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将眼角揉的愈发红,看起来神情憔悴。 “后……后来……到底是喝醉了的人……世子他一不小心从床上滚了下去……妾身实在是累极没有力气……” 宁国侯夫人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闺女,说话如此粗鄙,她还想说什么,身后一个嬷嬷上前耳语了几句。 桑榆没有听清,只看见宁国侯夫人神色变幻,脸上的怒意竟然慢慢消了下去。 “话虽如此,不过这规矩还是要立的,去祠堂外面跪四个时辰吧,记住妾为夫纲,以后若是再犯定不轻饶” 桑榆磕头谢恩,却有不甘划过眼底,仅仅只是鼻青脸肿便要拿她来出气,这侯门世家当真是没有人性。 夜色浓如泼墨,更深露重,青石板上冰凉刺骨,露水沾湿了襦裙下摆,寒气深入骨髓,桑榆冻的嘴唇青白,瑟瑟发抖。 浣花悄悄溜了过来,将两个馒头塞进她手里,“夫人,吃点东西吧” 桑榆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接过来也顾不得形象大口大口吞吃起来,“时辰到了么?” 浣花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奴婢去前院探听过消息,老夫人已经歇下了,夫人就算在这跪一天也没人来看” 桑榆点点头,想来也是,这偌大的侯府哪有人会去计较一个妾的死活。 到底一天水米未尽,昨晚又没休息好,刚走了几步就一阵眼冒金星,浣花及时扶住她,“夫人没事吧?” 桑榆摇摇头,外面繁星满天,她想起了那双澈若寒星的眸子,轻轻叹了一口气,都说江湖多凶险,但总好过在这侯府里命如蝼蚁苟延残喘。 “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夙命将头抵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姿态谦恭。 纳兰容楚放下手中的朱笔,依旧是温润如玉只是吐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夙命,一把刀如果失去了价值就是破铜烂铁,甚至连废物都不如” 她额角有冷汗渗出,十年追随她是清楚这个人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是怎样一颗心狠手辣的心,生杀予夺,从不留情。 只是……竟然还是希望他有所宽宥,到底是痴人说梦了。 “自己去死士营领罚吧” 夙命错愕地抬起头,只看见那人冷硬的下巴,本以为是非死即残的惩罚,死士营虽然是不语楼最残酷训练新人的地方,但好歹能活着出来。 “对本王来说,人只分两种,有价值的和无价值的,夙命,你好自为之” 心底涌起的那一丝微妙情绪很快就被浇灭,夙命低下头,听见自己的声音波澜不惊,“是,属下遵命” “西北战事初定,估计大皇兄不日即将班师回朝,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养伤吧,不语楼暂时由月婵接手” 纳兰容楚挥毫泼墨,笔锋潇洒自如又带了三分娟狂,气定神闲仿佛并未受到影响。 平静水面下往往掩藏着更深的漩涡,京城的局势终究要乱了。 元和十一年,冬,腊月初八,齐国太子纳兰容佑大破匈奴于燕山,护北境数年平安,晋七珠摄政王,剑履上殿,入朝不参。 天下大势似乎已经定了,一时间祁王府门前门庭冷落,而太子炙手可热,连带着他们这些攀附于太子一党的官员也连着升了好几级,沈慕也在此次升迁的名额当中,官至吏部侍郎。 而桑榆却依旧在宁国侯府里挣扎度日,说是贵妾其实也只比丫鬟身份贵重了些。 每日晨昏定省,伺候沈老夫人起床更衣,他们用膳她只能陪侍在侧,待所有人吃完才能去厨房捡两口剩下的饭菜热一热。 沈老夫人又嫌她不够端庄,请了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习她女戒女红等等,若是学的不好,少不得又是跪祠堂。 最要命的还是每天夜里都得提心吊胆,宁泽不回府还好一回府即使不往她这来,夜里也是一有点动静立马就被惊醒。 一次两次她还可以灌醉宁泽,可时日长了终究不是办法,早晚都有那一天,浣花时常这么劝她。 桑榆依旧跪的笔直,对于她的话仿佛闻所未闻,浣花叹了一口气,知道她虽然待人和气,但骨子里极是固执,便也没再劝,转身行礼离开了。 怪不得都道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只是年幼时她曾在书中读过这样的句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时候还是在江南,沈慕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下这样的句子,她读进了心里,那个人却只看进了眼里。 桑榆心里有些难过,她抬头强忍住眼底的涩意,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肚子咕噜叫了几声,奇怪今天怎么没见浣花来送饭。 暗自腹诽着,一边扶着墙慢慢往回走。 月朗星稀,花木扶疏,林间有雾,凄冷弥漫了视线,桑榆抱紧自己,来京城已有三年了,却还是无法适应刚入冬便如此寒凉的天气。 走到自己厢房门口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哭叫划破夜空,桑榆吃了一惊,快步跑了过去,在看到那一幕时又猛地顿住了脚步,脸色苍白,身子一歪,摇摇欲坠。 宁泽趴在浣花身上动作,浣花四肢大开,被人用腕口粗的麻绳绑在床上高高吊起,宁泽摆弄够了又拿起一旁燃的正旺的烛台往她身上滴蜡,浣花神色痛苦,哭到嗓子喑哑,浑身上下被折磨的没一块好肌肤。 宁泽却更加兴奋,桑榆几乎要忍不住冲进去了,然而她只是默默留着泪,手停在门上,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她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怎么顾及得了别人。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的不知是她自己还是宁泽,她捂住唇,跑到一边,阵阵干呕却是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她愧对浣花连日来的悉心照料,她是她在这个陌生的侯府唯一可以说的上话的人,是无数个难捱的夜晚里唯一的慰藉,而她只能躲在暗处看着她被人欺辱而无能为力。 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痛恨过自己的弱小,也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开侯府的愿望。 宁泽走后,桑榆这才收拾了妆容敛去脸上的泪痕,去打了一盆水进了屋子。 浣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然而她看着桑榆进来,动了动眼珠,气若游丝,“夫人……”眼角有清泪划过。 桑榆也红了眼眶,去解绑在她身上的绳子,看见她血肉模糊的□□时再也忍不住泪奔,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 “浣花,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逃出侯府” 第一次见到这位夫人时,她是鄙夷的,从小生在侯府见过太多因为贪图富贵嫁入侯府最后香消玉殒的女人。 大喜之日那天,看着她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她又多了些悲悯,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 后来,她待人温婉和气,从不打骂下人,受罚的时候脊背跪的笔直,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弯下腰,明明是那样纤细柔弱的女子,却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浣花一次又一次对她刮目相看,直到中秋节那天,桑榆悄悄去了厨房做了糖炒栗子以及冰皮月饼,然后含笑招呼她上桌吃饭时,见惯了世间人情冷暖的她,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在渐渐回暖。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 首次尝试朝局加江湖加轻宅斗的写法……宝宝觉得很不好……哭tt好不容易蹭点电上来更新,求安慰! 第6章 一遇宿命误终生 花满楼,盛京最大的红楼楚馆,出没皆是达官显贵,为美人一笑而掷千金的不在少数,大红灯盏散发出暧昧的光晕,红男绿女穿梭其中,调笑声此起彼伏,琵琶清越,歌舞曼妙,甚至还有些清秀男子往来陪侍,是名副其实的温柔乡英雄冢消金窟。 前院如此光景,后院却独辟蹊径,林疏院深,曲径通幽,红枫点缀其中,是花魁月婵的居所,闲杂人等一干不得入内。 “月婵呢,叫她出来见客!” 有客人点了她的牌子,老鸨忙一脸笑意地迎了上去,“哎呀客官,真是不凑巧,月婵姑娘染了风寒,怕是不能出来见客,若是过了病气给各位大人可怎么得了,客官不如看看这几个新来的姑娘,模样性情都是顶顶的好” 老鸨又拿帕子掩唇笑了笑,眼波流转间虽然已是徐娘半老,但仍带了三分风韵,“而且啊,都还未□□呢” 客人这才稍稍满意,掏出一大把银票塞进了她怀里,“给本公子找几个好的来,少不得你的赏钱” “是是是,客官楼上请”老鸨一边把人往楼上引,一边低声吩咐人去安排,末了又压低声音道:“多安排几个人去后院守着,别扰了楼主清净” 一双洁白如玉的修长双手轻轻将帕子放在铜盆里打湿又绞干,清水顿时变成血色,月婵出去换了一盆水进来继续为夙命清理伤口。 夙命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月婵轻瞥了她一眼,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疼就叫出来” 月婵是杀手出身,下手难免没个轻重,倒叫她想起那晚惊惶如小兔的女子那般小心翼翼。 “夙命,你居然会出神”白玉面具下的那双眼眸依然冷寂,只是却没有焦点,认识她八年这还是头一次出现。 夙命不置可否,闭目养神。 月婵撇撇嘴,眼底划过一丝狡黠,那双为她包扎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划过她削瘦的锁骨,再往下的时候被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抵在了喉部。 “我突然想起来,含光还没有饮过你的血” “没劲!”月婵冷哼了一声,眼波流转间暗送秋波,红唇轻撅,似怒非嗔,“真是不解风情,外面多少人排着队一掷千金等着我伺候呢” “那你出去” “……” 夙命从榻上直起身,拢好衣服,“你的那些媚术在我这没用,不如省省” “……”月婵直接想把她的嘴给缝上,话虽少却能把人气死,看了看她手边放着的古剑含光又默默地把这个想法咽回了肚子里。 夙命推开窗,让这屋里血腥味夹杂着甜腻的香气散出去一些。 月婵看着迎风独立的那个人,黑衣束发,身姿高挑,一张白玉面具贴合在脸上掩去了大半容颜,自从八年前她从死士营出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她。 后来她们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建立不语楼,在江湖里杀出一条血路,将不语楼慢慢壮大,直至成为今天齐国最神秘消息也最灵通的杀手组织。 步步走来脚下堆积的是累累白骨,彼此都见证了彼此在血与泪中挣扎,沦陷,越来越深,她就像手中饮饱了血的剑一样,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月婵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从来没有对她用过媚术,所有娇嗔暧昧都出自真心。 她就像空谷迷雾,暗夜幽昙,抓不住握不紧,一用力便消散。 月婵略略垂下眼眸,收敛了情绪万千,“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静观其变”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阵喧哗打闹之声,月婵皱皱眉,这些人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我出去看看” 不过片刻月婵便回来了,“有个女子假扮男装进来找一个叫什么沈慕的,结果被往来恩客缠住,你说当今这怪事可不是越来越多” 夙命微微眯了双眸,唇角透出一丝玩味,“有意思” “要不要把人带上来?” “不必,让人带她去找沈慕” 月婵沏了一壶热茶,将一盏白玉杯放在她面前,手腕微斜,露出一截藕臂,茶水一滴不漏地全进了杯中。 “怎么,有兴趣?”看着姿色不错,就是太嫩。 “宁国侯世子的贵妾偷偷跑来青楼找自己的哥哥,你说有没有兴趣?” 从不语楼出来之后,桑榆便有些失魂落魄,坐在巷口环膝抱住自己,寒风凛冽,乌云密布,看着竟是要下雪了,远处欢歌笑语,路上行人匆匆,只有她形单影只。 刚才亲眼所见的一幕幕还在脑海中回放,沈慕如轻狂浪子一般,穿梭于花丛当中,旁若无人地与花枝招展的女子调笑打趣,不时有些肢体接触,他看起来如鱼似水,想来并不是第一次来。 桑榆的脚步仿佛生了狠似的,再也没有力气去推开那扇门,身后引路的女子低声道:“姑娘不进去么?” 桑榆摇摇头,转身,撞开她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从前那个会含笑对她伸出手的沈慕,终于消失在人海。 然而桑榆还是有些不死心,她坐在巷口等了许久,她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她现在的处境只有沈慕能帮上忙,听说沈慕现在已是吏部侍郎,她不清楚到底官阶多大,应该也是很大的官吧。 直到夜深人静,有雨丝渐渐飘落在她发梢,寒气侵入骨髓,桑榆又冷又饿,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沈慕跌跌撞撞地从花满楼里出来,满身酒气夹杂着脂粉香气,脸色潮红。 桑榆定了定神,拔腿冲了过去,“慕哥哥!” “慕哥哥……小娘子在喊在下么?”沈慕顿住脚步,迷迷糊糊地向她走来,轻挑地挑起她的下巴。 桑榆眼眶泛红,又喊了一声,“慕哥哥!” 沈慕一个激灵,朔风猎猎,全身的酒劲都被吹散了去,继而出了一身冷汗。 “榆儿,你怎么在这?” “慕哥哥,若你还当我是你的妹妹就求求你把我带出侯府……”桑榆顾不上男女之别紧紧攀住他的胳膊,声泪俱下。 那样每日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何况还要让她委身于一个折辱以人为癖的变态男人。 沈慕想抽回手,奈何她抓的很紧,就算从前沈家落魄时桑榆也是从头到脚收拾的整整齐齐,待人接物知书达理,何曾见过她如此狼狈不堪,衣衫不整,发丝披散的模样,更何况是泪流满面,形如市井泼妇的样子。 他一下子甩开了她的手,有些不耐烦,“虽然只是个妾但侯府可曾缺了你的用度,跟着世子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况当初你是答应了的” 桑榆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如今衣冠楚楚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落魄少年,可那颗扶危救困的济世安民之心,到底在官场里蒙了尘。 “慕哥哥……” 沈慕亦有些不忍心,到底从前也是有过几分真心的,“看样子你也是偷跑出来的,赶紧回去吧,别叫世子发现了以为我们沈家门风不正,这些银票你先拿去用”说罢,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塞到她手里,打发叫花子似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桑榆怔在原地,泪水悄无声息地划过脸颊,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怒反笑,扬手狠命撕着手中的银票,纷纷扬扬的纸屑落了满天。 雨势越来越大,桑榆蹲下身子紧紧环抱住自己,从前桑家被灭门时她没有哭,流落街头时任人欺负她也没有哭,却在此刻寂静的天地间,一个人放声大哭。 来人撑着一把竹纸伞,一袭黑衣料峭,身量颀长笔直,白玉面具遮住半个脸颊,只露出澈若寒星的眸子以及晶润雪白的下巴,绣着浅色云纹的靴子停在了她面前,手中竹纸伞微微偏了偏。 瓢泼大雨突然停住,只剩下雨打伞面的滴答声回荡在天地间,桑榆错愕地抬起头,没有星光,却有错落的灯光细细碎碎地洒在那人眼中。 “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哭,只会让人瞧不起你” 桑榆眼中散乱的光芒渐渐聚拢,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丝神采,她一把拉住夙命的衣袍下摆,姿态像极了落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可以帮我的对不对?你一定可以帮我的对不对?!你武功这么厉害……” 夙命点头,“我当然可以帮你,不过你得拿东西来换” “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你都拿去!” 夙命低下头,用含光抬起她的下巴,这女人即使如此狼狈却依然难挡与生俱来的容貌,她与夙命惊为天人的美不一样,桑榆的美是渗入骨髓,五官精致犹如最好的画师笔下的山水,点点滴滴皆是情韵,更难得的是整个人的气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你除了这张脸还有点用处之外,还有什么能拿来交换的,回去吧,好好做你的世子贵妾,若是有需要我自会找你” “等等……”桑榆咬唇,叫住了转身离去的她,“我……我该怎么联络你?” 她以为那人不会回答,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她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她,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叫什么名字…… “花满楼,夙命” 冷雾疏雨里,那人嗓音低沉动听,由远及近清晰的穿透耳膜,不知为何,桑榆的心有一丝回暖,然后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夙命。 宿命。 作者有话要说: 唔……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每次看别人的文对自己都是一种打击tt默默泪流满面后又滚来更文。晚安,看文的小天使们都早点睡。 第7章 面瘫 桑榆回府之后大病了一场,病好以后仿佛脱胎换骨,从前不肯用心学的女红女戒等等,现在学的一丝不苟,分毫不差。 从前除非情非得已不得不去的时候才往宁国侯夫人那边走,现在除了晨昏定省还隔三差五的带着自己做的小点心过去请安,宁国侯夫人从一开始的横眉冷目到去的次数多了,也会掂□□心尝尝。 她做饭本就是一把好手,从前在沈家也是操持一家人的吃穿用度,连着给宁国侯夫人做了几天饭后,终于得到了厨房的使用权,再也不用吃残羹剩饭了。 此时她正在厨房里忙碌,布衣钗裙,清新脱俗,素手砍瓜切菜看着甚是赏心悦目,浣花也在一旁帮忙,神色却有些担忧。 “夫人……真要给侯爷送去吗?” 桑榆点点头,“待会儿我亲自给侯爷送去” “夫人……恕奴婢斗胆问一句……您到底想做什么?” 桑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声说:“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好处,只要记得现在我们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将来能逃出府去” 浣花一怔,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今日正是宁国侯四十大寿,往来宾客络绎不绝,连圣上都有封赏赐下,足可见圣眷正隆。 一时间宁国侯府风头无两,与隔壁祁王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刚到掌灯时分,一辆由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所拉的马车便停在了宁国侯府,明黄色车帘掀开,下来的赫然是纳兰容楚。 门口的小厮楞了楞,忙挤出一脸谄媚的笑意将人迎了进去,虽然暗地里不合,但这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纳兰容佑正在和宁远谈话,几年边关历练这个年轻人变得更加坚毅沉稳,和纳兰皇族其他皇子偏文秀的长相不同,容佑是在北地风霜中成长起来的,剑眉星目,斜飞入鬓,肤色偏黑,虎背熊腰,一看就是武人,性子也是豪爽耿直,因而得罪了朝中不少人。 门外传来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容佑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侯府的下人如此不懂规矩” “侯爷可在里面,妾身奉了婆婆之命特意来给侯爷送些解酒清淡的吃食” 想起前几日她也曾命人给自己送过一些零七八碎的吃食,宁远便没再怀疑,“是犬子新纳的贵妾,吏部侍郎沈慕的胞妹” 容佑这才点了点头。 “进来吧” 桑榆今天特意打扮过,梳着凌云髫颊边垂下两缕发丝,衬的整张小脸更加精致,身穿海棠红丝绸罩衣,她素来喜素净的颜色却不知穿这样鲜艳的颜色整个人淡雅之中多了几抹娇媚,一袭百褶如意月裙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走动之间仿佛有月华流动。 她款款行礼,嗓音轻软,“妾身见过侯爷见过这位贵客,婆婆知道侯爷今日多饮了几杯酒,特命妾身送几道清淡解酒的饭食过来” 不是不紧张的,尤其是在那位剑眉星目的公子注视下,她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定了定神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 袖口滑落半截露出雪白的藕臂,宁远的目光动了动,“行了,你先下去吧”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3节 桑榆微微一福身,低头的时候几缕发丝滑至襟口,“是,妾身告退” 宁远的目光变得幽深,容佑的嘴角则多了几抹玩味。 转过回廊的时候,桑榆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脚步也轻快起来,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宁泽虽然是宁国侯世子,但只要宁远在一天,这个侯府永远都是他说了算。 管家引着一名清贵公子迎面走来,桑榆忙低下头退至一旁让路,能让管家亲自带路的人一定非富则贵。 容楚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只闻到一阵幽幽冷梅香,沁人心脾,他脚步顿了顿,这女子穿戴非寻常下人可比,想必就是宁国侯世子新纳的小妾了。 回眸看去,只见一抹海棠红娇媚灼人,腰肢似弱柳扶风,轻飘飘地走过长廊,只留下一缕冷梅香。 他唇角微勾了勾,果真如夙命所说,是个极有趣的女子呢。 早有下人前来禀报祁王已到,宁远整肃了衣冠出去迎接,容佑则斜靠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看戏听曲儿,看起来倒不像手握重兵的太子,而且富贵人家的闲散公子。 “皇兄居然也好这丝竹之声靡靡之音么?” 容楚和宁远一道过来见礼,容佑放下手里磕的瓜子,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边关苦寒,终岁不闻丝竹声,好不容易回到盛京自然得多听几曲,好洗洗我这个粗人的耳朵” “皇兄文可安邦武能定国,哪里是粗人了?”容楚见人都喜欢挂上三分笑,此刻更是温润如玉,芝兰玉树般地立在庭前惹来今日来参加宴会不少名门闺秀的青睐。 容佑丝毫不介意别人对他的夸奖,换了旁人或许还会自谦一下,但他,纳兰容佑,自认当的起这一句文韬武略皆通。 “微臣前几日曾听陛下提起过要给二位殿下选妃的事,不如就趁着今日微臣寿宴先物色一下,倒时候陛下降旨岂不是一桩佳话” “皇兄都还未娶妻,我这个做弟弟的岂敢抢了先” 容佑皱了皱眉头,“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建功立业为己任,岂可耽于儿女私情” 容楚脸上笑意愈发深,年过二十五府里却连个姬妾都没有,子嗣可是衡量继承人资格的标准之一,难道他就一点都不着急。 宁远暗地里也皱了皱眉头,看来还得再劝劝太子,若是能得到世家大族的支持,这皇位也能做的安稳些。 “据说侯爷今日也请了花满楼的月婵姑娘来献舞,不知可否一饱眼福?” 宁远哈哈一笑,“自然可以,来人,有请月婵姑娘” 月婵的舞如其名,犹如月下仙子下凡,时而低眉抬手时而轻舒云袖,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连流连花丛已久的容楚都有些入迷,容佑却依旧不为所动,端着酒盏不知道在低眉沉思什么。 容楚回过神来,目光自他脸上一划而过,眼眸变得幽深,实在是有趣,当朝太子居然不好女色。 像这种寿宴妾是上不得台面的,桑榆便也乐的清闲,提着食盒往回走,她居住的芝兰院前有一大片清幽的竹林,刚踏进去一个黑影自她面前一闪而过,桑榆被吓的不轻,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的食盒差点落在了地上。 看到来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些好气道:“人吓人吓死人!” 所有的情绪都被掩藏在了一张白玉面具下,夙命声音波澜不惊,“跟我来,主子要见你” 桑榆刚点了点头,下一刻就腾空而起,吓的她只有紧紧攀住夙命的胳膊,夙命皱了皱眉头,“放手” 寒风凛冽,脚下就是偌大的宁国侯府,桑榆果断地摇了摇头,打死她也不会放手,何况是这个人先抓着她纵起轻功的。 于是攥的更紧了一些,夙命唇角浮起一丝似笑非笑,拽住她衣领的手微微松开,桑榆来不及惨叫一声便如断线风筝一般直直往地上坠去。 不知道为何,夙命松开手的那一刹那,桑榆的心里竟是一痛,夙命每次都是在她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候以一种拯救者的姿态出现在她生命中,她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虽然她从来都是寡言少语,冷面冷情。 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桑榆缓缓闭上眼,还好下面是一处池塘,不至于缺胳膊断腿。 腰上忽然一紧,夙命足尖轻点,水面泛起涟漪,整个人如同鸿毛一般轻轻飘向了前方。 桑榆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素手紧紧攀住她的肩膀,温热鼻息吐在颈侧,带来幽幽一缕冷梅香。 夙命身子僵了僵,忍住再把她扔下去的冲动,薄唇轻启:“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桑榆楞了楞,这算是解释么? “你……你可以放我下来……我……我自己走过去……” 她抬头看着那人精致的下巴,小心翼翼地道。 夙命没说话,暗自运功,速度又快了一截,几乎追星赶月般地划过天际。 桑榆低呼一声,死死抱住她,看来她不仅不喜欢别人碰她,还不喜欢别人跟她说话,长的美有什么用,死面瘫! 作者有话要说: 嗯(⊙_⊙)……话说其实夙命不仅高冷还腹黑…… 第8章 拔剑相向 夜色深重,月光旖旎,有粗重喘息声夹杂着女子娇吟透过帷幕深深层峦迭起。 宁远喘着粗气趴在柳姨娘的身上,到底是上了年纪颇有些力不从心,浑身汗津津的,他一个翻身从柳姨娘身上下来。 女子媚眼如丝,眼底还有情潮并未褪去,素手又缠上他的脖颈,吐气如兰:“侯爷,是妾身服侍的不如意么?” 宁远莫名地有些烦闷,柳姨娘平素也是最讨自己欢心的,怎么今日却有些提不起兴致,他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滑腻的手,脑海里却突兀地划过那抹海棠红。 花儿一般娇媚的年纪,冰肌玉骨,欺霜赛雪,若隐若现的襟口,直让他口干舌燥,一个翻身又压了上去。 柳姨娘惊呼一声,随即被压下变成了暧昧的娇吟。 京郊一所别院里,桑榆款款对着容楚行礼,虽然还有一丝紧张但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见过公子” 容楚点点头,唇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不必多礼,起来吧” 桑榆不是多话的女子,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直起身后就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服下摆。 容楚端起一盏茶抿了一口,语气清淡,“沈姑娘应该知道如今宁国侯府如日中天,除非……”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阴鹜,“宁国侯府垮台,否则就算是本王也不能从宁远手中抢他儿子的爱妾” 桑榆眼底有黯然,咬了咬唇道:“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宁国侯府上下皆是太子与宁远的心腹,围的铁桶一般,本王的探子进去几个便折了几个,本王需要耳目” 桑榆点了点头,神色也凝重起来,“明白了,我……” “姑娘先别急着答应”容楚止住她的话头,将手中茶盏轻轻搁在了桌上,“据本王所知,姑娘的哥哥吏部侍郎沈慕也在宁远手下做事,姑娘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此事还望姑娘考虑清楚以后再做答复” 桑榆咬唇,脸上有挣扎的神色,容楚倒也没逼她,依旧笑的温文尔雅,只是眼底多了一抹审视的光。 “夙命,送沈姑娘回去吧” 有美貌有心机可惜就是心肠太软,看来还得再加一剂猛药啊。 回去的路上桑榆一言不发,安静极了,她几乎要感觉不到这姑娘的存在了,于是低头去看,只瞧见两扇蝶翼般的睫毛忽闪,似在低头沉思又似是睡着了。 夙命觉得很奇怪,她居然不怕她,就连月婵有时候也会被她身上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杀气骇到,而这个她只需要两根手指头就能轻易捏死的柔弱女子居然在她怀里假寐。 就比如现在,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在月色下泛着莹白的光,她只需要腾出一只手轻轻捏住它,甚至不需要用力,这个女子就会窒息而死。 太过美好的东西,总会有人想要彻底摧毁的欲望。 夙命伸出手,接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刹那,桑榆动了动,“要到了么?” “嗯”夙命低头,足尖轻点树梢,平稳地落在了竹林外,放下她转身离去。 “夙命”身后传来小声的呼喊,桑榆一路小跑追至她身前伸出手,掌心里是一个光洁的小瓷瓶。 “这是我自己采集的百花花粉加以明前雨露调制而成的生肌养颜膏,女孩子经常刀光剑影里拼杀,身上难免会留疤,抹一抹这个疤痕会淡一点” “不用”她抬脚欲走,那人不依不饶地拉住她衣袖,这可是她翻阅了古籍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方子,若是不让她收下,岂不枉费了几个月来天天早起收集露水的功夫。 夙命皱眉,语气开始变冷“放手” “不放!”桑榆也来了脾气,抬眸直视着她,眸色流光溢彩,在暗夜里熠熠生辉,依然牢牢地拽住她的袖子不撒手。 ……夙命又有了那种想要捏断她脖子的冲动,暗夜里寒芒一闪而过,桑榆捂着手后退了几步,额上有冷汗渗出,隐约可见袖口濡湿了一大片。 “我说过,不喜欢别人碰我” 月色下红衣少女眼底有水光溢出,还有几丝不可置信,随即熄灭了所有火光变得一片死寂。 她能说的上话的朋友不多,浣花算一个,另一个虽然寡言少语让人猜不透心思,但心底里她多次相救,纵使怀了目的,但已然已把她当成了朋友,却没想到会对她拔剑相向。 心里几许失落,多少有些难过,桑榆蹲下身子去捡刚才滚落在地下的小瓷瓶,猝不及防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给我” 夙命看见了她眼底里涌起水光,湿漉漉的犹如林中惊慌失措的小鹿,皱了皱眉,女人就是麻烦,见她还是磨磨唧唧,直接伸手夺了过来,“多谢” 收回手的时候,袖口也沾了血迹斑斑,她看见桑榆痛的皱起眉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却还是一言不发,莫名地有些烦闷。 怎么就想也没想就拿含光出手了呢,含光出鞘必见血,她只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伤口不深,回去包扎一下吧” 说罢,身形一闪,又如流星般消失在天际。 放在怀里的小瓷瓶略微有些咯人,夙命拿出来看了看,然后随意一扬手丢弃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东宫,书房里一灯如豆,烛火昏黄不定,映照着容佑的脸上也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阿瞒跪在他身前,姿态是从不曾有过的谦恭,“殿下,阿瞒从来不曾求过您什么,陈国公的孙女年方十六,知书达理,可堪良配” 容佑豁地站起来,拳头握的死紧,眼底涌起怒意,“阿瞒!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是他的伴读是他的幕僚,也是同生共死的袍泽,更是每个夜晚抵死纠缠的枕边人。 自从三年前的狼牙关上,阿瞒以血肉之躯为他挡了一箭之后,这种隐秘的情愫就在心底生根发芽,逐渐长成参天大树。 阿瞒低下头,抿紧了唇角,“是,殿下……阿瞒清楚……唔……”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提起来抵在了桌案上,容佑是武人,向来喜欢简单粗暴,粗糙的掌心有薄茧寸寸掠过肌肤,阿瞒浑身颤抖,白皙的脸上浮起潮红。 “殿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阿瞒,本王答应过你” 那年的狼牙关,八月风吹遍地寒,一夜雪花繁。 大军已经被困了三个月,战马已经被屠杀殆尽,容佑带着人在冰天雪地里挖草根充饥,坚硬的冰渣划破手掌,温热的血流出来很快就被冻结。 “南将军!南将军!您怎么了?!” 身后传来士卒的呼喝,容佑快步走过去,阿瞒倒在雪地里,脸色苍白,四肢不停抽搐。 他有些焦急,阿瞒第一次上战场他答应过阿瞒的父亲要将人安然无恙地带回去,况且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情分也不允许他把他丢在这里。 容佑把人扶起来,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掏出自己随身的匕首在掌心一划,鲜血汩汩流出,他将手掌送到那人唇边。 阿瞒动了动,本能迫使他张嘴去咬,温热的鲜血流进嘴里,咸咸的苦涩的味道,他心下一惊,迷迷茫茫地睁开眼睛。 “殿……殿下……”他松开唇,薄唇沾了血色在这苍茫的雪地里犹如红梅落雪一般鲜艳欲滴。 京城有三少,暮色春光好,南家阿瞒最年少,一笑催人老。 阿瞒是盛京早负盛名的美男子,大街小巷都曾传遍这样的歌谣。 直到这一刻容佑总算才明白由来,他还曾嘲笑过他太过秀气,不似个男子,此刻却突然有了低头攫住那美好的冲动。 “殿……殿下……带着阿瞒是个累赘……不如……” “闭嘴!”容佑低声怒喝,“老子打了十年的仗,还没抛下过自己的兄弟!” 更何况…… 他站起身,“来人,送南将军回营帐” 再撑三天,就三天,朝廷的援军一定能到,阿瞒,你一定要撑住。 “殿下……”阿瞒喘息着,墨色的眸子氲了迷离,“阿瞒……何德何能……” 容佑指尖拂过他右下腹部的一道疤,在光洁的皮肤上尤为明显,“我记得,城破那日你对我说死生不弃,后来便只见到了你血染白衣……” 他将人紧紧揉进怀里,“阿瞒,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 阿瞒闭眼,心底一声叹息,殿下,重情重义是你最大的优点,也是你最致命的一击。 若是不能生死相许,阿瞒便陪你贪欢一曲,纵使血染江山,终还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多少人会这样,在别人的故事里,难过的是自己,我们早已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从前喜欢幽默能说会道的人,现在更钟情夙命这样的人,言愈寡情愈深。 →_→忽略作者君乱七八糟的胡说八道吧,其实只是有感而发,看文的小天使么么哒,纵使点击虐我千百遍,我仍待她如初恋! 第9章 失落 入冬以后,天气越来越寒冷,盛京的雪落了一场又一场,纷纷扬扬覆盖了天地间,起初人们都以为是瑞雪兆丰年,直到京城中渐渐传来有人被冻死的消息,才觉严重。 天子脚下都是如此,更何况是远在北地的幽州诸镇,请求赈灾的奏折如雪片似地堆满了御案。 朝堂之上两派相争许久,你来我往各不相让,祁王纵使现在暂时失势,但长久以来在朝中底蕴深厚,生母又是正二品皇贵妃萧淑妃,中宫早已空缺多年,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反观太子这边,说的上话皆是武将居多,然行军打仗在行,论起赈灾却没几个真正能出的上主意的。 历年来但凡天灾人祸,赈灾的人选都是肥差,不仅可以从中渔利,还能收受当地官员的贿赂,若是差事办的好,回来少不得得升迁一两级。 皇帝已不再年轻,鬓角有了银丝,但那双眸子依然洞若观火,他不是不明白这些人的所做非为,但水至清则无鱼,世间万物讲究平衡,朝局更是如此,现如今看来这局面已在无形中被打破了。 他缓缓开口,嗓音威严冷厉,“众爱卿不必再争,朕已有了人选” “吏部侍郎沈慕何在?”皇帝抬眼扫了一圈,沈慕忙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磕头行礼。 “臣在” “朕记得殿试时你那篇策论写的极好,朕此次就给你个机会,来人,拟旨,命吏部侍郎沈慕总领赈灾事宜,三省六部全力协助不得有误” “是,臣等领旨” 沈慕带头在前面磕头谢恩,他掌心都出了薄薄一层汗,心底却是激动至极。 宁远这才舒展了眉头,眼神偶尔与容佑交接的时候,彼此都暗自点了点头。 “这一道桂枣人参焖鸡,加以桂圆红枣人参枸杞,冬天吃来滋补效果甚好”桑榆低眉敛目,恭恭敬敬盛了一碗放至宁国侯夫人面前,“婆婆请用” 她尝了一口点了点头,“不错” 桑榆这才又给宁远也盛了一碗,低眉的样子看起来颇柔顺,宁远接了过来随口问道:“泽儿呢?” “世子他……”桑榆欲言又止。 “这个逆子他又怎么了?!” “近日世子时常不在府里……妾……妾身也不知干嘛去了……”桑榆脸上浮起红晕,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袍下摆。 宁远冷哼了一声,还能干嘛,不是出去架鹰斗犬就是流连花街柳巷。 家里摆着一个如花似玉的,他还偏偏不要。 宁国侯夫人搁了手里的茶盏,颇有些看不上她这唯唯诺诺的样子,“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一天都呆在府里,夫君干什么你得多担待些” “是……”桑榆红了眼眶,“妾身明白,夫君若是看上哪个直接带回府里,总好过外面天寒地冻的,伤了身体可怎么好” “胡闹!”宁远怒声低喝,“他以为咱们宁国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随便哪个不清不楚的女人都是能带回来的吗?!” 桑榆后退了两步,眼眶泛红,我见犹怜,“侯爷息怒……妾身不知” 宁远一楞,红衣少女眼底水光泛滥,波光流转间竟然有一种惊人的妩媚,让人心生怜惜。 “不关你的事,坐下吃饭吧” “侯爷!”宁国侯夫人暗自拧眉,自古妾不上桌这是规矩。 “闭嘴,都是你生的好儿子,吃饭!” 宁远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她只好忍了怒气眼看着桑榆款款落座,低眉浅笑。 “谢侯爷” “狐狸精,那个妖妖娆娆的样子看着就来气!”回到自己院子里宁国侯夫人再也不需要隐忍,直接破口大骂。 “夫人消消气,不过是个妾,翻不起多大风浪”余嬷嬷跟在她身边已有许久,轻轻捶着她的肩膀低声道。 “我看老爷那意思是看中了她的,泽儿也是个没出息的,连个女人都制不住” “据奴婢所知,世子也曾去她那儿几次,只不过每次她都借自己月事来了推拒,倒是她身边那个侍女伺候了几次” 宁国侯夫人冷笑了一声,神色阴狠,“倒是没看出来啊,她还有这等能耐,看来这宅子是安宁太久了” “夫人可有什么打算?”余嬷嬷附耳过去。 宁国侯夫人没说话,白皙富态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鹜,桑榆,你若是安分守己,还能容的下你,若是眼高于顶,这侯府少不得你得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我已经照你们说的,接近了宁远,若是事成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容楚唇角噙了一抹淡若清风的笑,眼底却有沉思,知道讲条件了,孺子可教也。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到时候没有人再阻拦你的去留,你可以隐姓埋名也可以改嫁,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过去”容楚顿了顿,又道:“若是你想在本王手底下做事,本王也可以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桑榆低头沉思了片刻,再抬眸的时候眼底有了坚定。 “王爷可否再答应小女子一个条件?” “你说,本王尽力而为” “若是事成,求王爷留沈慕一命” “他那般待你,你却如此有情有义,难得难得”容楚轻笑,点头应下。 出来的时候,正是日薄西山,雪霁晴岚,微风拂过,震落枝头薄雪。 夙命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旁,桑榆早已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对她露出一个淡若清风薄雪的微笑。 “上次给你的药膏好用么,若是好用我再……” 夙命皱了皱眉头,“不必,走吧” 桑榆往后退了两步,嗫嚅着:“不……不了……今天我是出府采办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 夙命点点头,并未多说,转身如来时一般消失在了夜色里。 ……她竟然就这么走了,桑榆心底竟然有莫名的失落,半晌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送也好,每次风驰电掣追星赶月般的速度她是真心吃不消。 快到侯府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去了街角一条小巷,那里有一家药铺。 浣花近日日渐消瘦,神思不振,吃什么吐什么,人也憔悴了许多,不如抓几服药回去试试看能不能好。 刚踏进小巷,迎面走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桑榆忙低下头,挎紧了手中的篮子。 待到那几个人过去,她才继续往前走,行色匆匆,天色已晚,还是早点抓完药回去吧。 “可看清楚了,是不是她?” 男子点头,“看清楚了,确认无疑” 桑榆总觉得有人在尾随自己,她心下起疑,慢慢放缓了脚步,又猛地加快,后面那几个人果真露出了马脚。 掌心渗出薄薄一层冷汗,心里电光火石般地闪过许多念头,向路人求救?她很快否定掉,这些人已不知道跟了多久,若是让人知道她为祁王做事可是大大的不妙。 最终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咬唇钻进了另一条小巷。 暮色四合,街上行人渐稀,桑榆越走越快,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几乎在飞奔了。 “小娘子哪里去啊,天都快黑了,不如陪爷几个玩玩?” 巷口闪出几个人影堵住去路,正是刚刚路过她的几个男子。 桑榆一惊,随即顿住脚步,心如擂鼓面上却波澜不惊,“小女子家就住在前面,天色不早了,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方便?不如小娘子也让爷几个方便方便?”身后传来一阵猥琐的笑声,桑榆不动声色地避开来人抓她的手。 纵是极力忍耐,面色也难免带了厌恶,“几位都是堂堂七尺男儿,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女子” “嘿嘿,你这小娘子还蛮能说,不知一会儿还叫不叫的出来” “老二,别废话,等会儿有人来了” 冷风吹过,桑榆的心里也是凉飕飕的,从来没有这么期望过那个任何时候都是寡言少语冷面冷情的人出现。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4节 然而并没有,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她,桑榆并没有反抗,从袖口里悄悄滑落一把防身的小刀握在了手里。 “大哥小心,这小娘们有诈!” 来不及刺出一刀便被人劈手夺下,随即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她脸上,火辣辣的痛,桑榆眼冒金星。 几个人上来撕扯她的衣服,桑榆咬牙挣扎,撕扯之中又被捅了一刀,月白色的衣服晕染出一大片血迹。 “大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有人神色阴狠,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反正上头也说了……” 桑榆后退了两步,捂着伤口冷汗直流,视线开始模糊,“你……你们是……谁……派来的……” “本来只是想给你个教训,结果你自己不识好歹,怪不得兄弟们心狠手辣!” 不是不失望的,此处据花满楼已经不远,那个人还是没有来。 她心里隐了失落,跌跌撞撞站起来,“各……各位大爷……有话好好说……为何非要跟小女子过不去……” 她并非迂腐的女子,之所以一直不肯与宁泽同房是因为只想把最美好的东西留给最爱的人,而现在若是丢了命,还谈什么贞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人品爆发哎,居然码了两章,你们说我要不要双更咩~ 第10章 面瘫女神的温柔 几个人狞笑着逼近她,为首的男子亮出一把寸长的砍刀,“这么嫩的娘们老子还真有点舍不得,不如先杀了再……” 一道青光闪过,天上落下红雨,脸颊上滴落几滴温热,桑榆伸手一摸,是血,抬眸的时候只看见那人青衫落拓,手里含光滴血,剑刃反射着冷冽的光,那般冷血肃杀的模样却莫名让她热泪盈眶。 “夙……夙命……” 夙命回眸看了她一眼,倚在墙角的白衣女子浑身血迹斑斑,眼底水光泛滥,神色憔悴望着她的眼神却有信任。 只是回眸一眼,桑榆就莫名其妙的安了心。 “闭上眼”夙命将含光反手握在手里,身形一闪即逝,几个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血雨满天,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只在瞬息之间,更何况在夙命眼里这几个人只是不入流的货色。 恍惚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滚到自己脚边,撞了一下,桑榆睁开眼正对上一张神色狰狞死不瞑目的脸,她失声尖叫,夙命皱眉捂住她的唇,掌心冰冷有丝丝血腥气飘进鼻端。 桑榆安静下来,冷汗湿透了衣衫,不停喘息,肋间的伤口又是一痛,她眼前一黑。 夙命把人扶起来,桑榆立即软倒在她身上,她皱了皱眉,白玉面具下的唇角有一丝僵硬。 桑榆记得她不喜欢别人碰她,咬唇让自己清醒一点,“没……没事……我……我自己……” 话音刚落,已被人打横抱起,“不想死就闭嘴”那人语气依旧冷硬,只是动作轻柔了许多,也没用轻功。 桑榆唇角浮起一丝浅淡笑意,偏头依偎在她颈窝里,任凭黑暗渐渐吞噬了意识。 每日在腥风血雨里厮杀,有多久没有被人如此信任过,直到桑榆的头靠进她颈窝的这一刻,夙命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宁。 就像小时候依偎在师傅膝头,那人长发披泻下来,她拿手指去勾。 那时春杉正薄,落日桥头,是夙命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安宁日子,也是后来最不堪回首的过去。 “哟,这是从哪抱来的美人啊?” 看见夙命居然抱了人回来,月婵瞪大了眼睛,青天白日的……莫不是见鬼了吧。 “少废话,救人”夙命将人放在榻上,松手的时候,桑榆无意识地抓住了她的衣袖,皱紧了眉头,脸色苍白。 她只好俯下身,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动作不算粗暴,月婵却看出了温柔的意味。 从前别说主动抱人了,就连任何人近身她三步以内夙命都会全身戒备,更别提温柔的掰开别人的手指了,夙命只会直接掰断!对的!就是直接掰断! 月婵的下巴半天没合拢,她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我一定是没睡醒……” 阴侧侧的声音从床榻那边传来,“我可以让你长眠不醒” 月婵浑身一个激灵,打了个寒战,果然,那么温柔的夙命真的是她的错觉…… “对于常年习武的我们来说,这种伤简直小意思”月婵解开她的衣服看了看,撇撇嘴道。 唔……这肌肤不错,冰肌玉骨,欺霜赛雪的,光滑水嫩甚是好摸。 夙命抿起唇角,似笑非笑,冷寂的眼眸盯着她看了半晌,又滑到她手上定住。 月婵犹如被火烫了一般缩回手,讪笑着打哈哈:“那啥……我去拿药……你先帮她清理下伤口” 关门的时候,月婵脸上的笑意尽皆褪去,唇角含了一丝苦涩。 认识你八年这还是头一次见你如此待一个人,那女子手腕上有一道月牙型的伤口,只有含光才能划出那样的伤口,她是你剑下唯一活着的人,怪不得都道当局者迷。 烛火摇曳,夙命低下头静静凝视着她,臻首峨眉,鼻梁高挑精致,樱唇因为受伤失了血色,看起来苍白孱弱,让人心生怜惜。 她胆小怯懦,遇事战战兢兢,别说武功身体都弱于常人,明明是和师傅是两种不同的人,为何也会让她觉得安心。 夙命皱眉,决定不再细想,她站起来想叫人进来为她清理伤口,桑榆低声说了些什么,她没太听清又俯下身去,那人却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眼角有清泪划过。 “娘……娘……榆儿好想你……娘……我……我想回家……” 那人紧紧拽住她的指尖泛白,泪流满面,衣衫解开了一半,露出削瘦的锁骨与胸前大片光裸的肌肤,在烛火忽明忽暗中晃花了夙命的眼。 她抿紧了唇角,又坐了下来拿起浸在热水里的帕子为她清理伤口。 桑榆闷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只看见白玉面具下的那双寒若星辰的眼眸,神色冷漠而认真,唇角抿的死紧。 “夙……夙命……”她张口又是一阵咳嗽,“咳……咳咳……” 肋间伤口又涌出鲜血,夙命皱了皱眉头,“闭嘴” 身体的痛楚一阵强过一阵,桑榆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呼痛,她微微一偏头便看见夙命俯在她身前,而自己罗裳半解,顿时红透了半个脸颊。 “夙……夙命……” 夙命手底下稍微一用力,桑榆额角渗出大滴的汗珠,脸色瞬间苍白,刚出口的呼唤变成了□□。 “嘶……疼……” “起来起来,你这样弄人不死也得让你弄残废!” 月婵端着药回来,瞬间炸毛了,柳眉倒竖,一把挥开她。 桑榆感激地看了她两眼,“多……多谢……” 话还未说完,月婵出手迅速点住了她的晕穴,桑榆缓缓阖上了眼眸。 月婵得意地拍了拍手,“你应该这样,这样她就不会再乱说话了” “……” 倒真是个好办法。 月婵将手在清水里净了净,又拿帕子擦干,抹上香膏这才坐到桌前端起茶水牛饮。 好久没有给人包扎伤口了,还真是劳心劳神。 夙命低头擦拭着手中含光,上古名剑有三柄,一为承影二为赤霄三为含光,剑刃薄而削铁如泥,取人首级犹如吹毛断发,自从机缘巧合得之后,她一直爱若生命,今日不知怎的却有些心不在焉。 月婵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她放下茶盏又斟满。 “天快亮了,她怎么办?” 夙命回头看了她一眼,榻上的女子闭目沉睡,脸色苍白,嘴唇一丝血色也无。 “送回去” “好,我这就命人……” “让人准备马车,我亲自去一趟” 月婵一怔,心底涌上苦涩,随即点了点头,“好,知道了” 马车驶到宁国侯府侧门偏僻处停下,夙命将人从马车里抱出来,足尖轻点离地而起,纵身一跃上了屋顶,手里依然稳稳地抱住她。 在黑暗中她的目力甚至比白天还要好,这是常年训练出来的结果,轻而易举地绕过巡夜的家丁,摸去了芝兰院。 进屋的时候,察觉到了别人的气息,下意识地想把含光拿在手里却发现怀里抱着个她,根本腾不出手来,低咒了一声该死。 浣花坐在桌前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极,却不敢去睡,夫人一天没回来,她又不敢出去找,还好今天没什么事,老夫人也没传召她过去说话。 恍惚之间只看见一个黑影闪进了房间,立刻一个激灵,清醒无比,莫不是宁远又来了…… “谁?!”她浑身发抖,战战兢兢。 看来是个普通人,夙命便没放在心上,径直将人平稳地放在床上,伸手解了她的昏穴,桑榆闷哼一声,依然紧皱着眉头不曾醒。 “你把夫人怎么了?!”浣花疾步走过来,看见她苍白的面色,衣衫上还有血迹顿时心急如焚。 夙命轻瞥了她一眼,眼底杀气一闪而过,说出口的话也是冰冷无情。 “看在她的面上,我不杀你” “你!”浣花想上前一步,却被夙命散发出来的杀气震住,脚步如同生了根,那双眼睛深邃冷寂不见底,寒气丝丝侵入骨髓里,无端打了个寒噤。 夙命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消失在晨曦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以后作者君有了一个攻气十足的名字,攻亲王殿下,哇咔咔~应小天使们的要求加更一章,算是福利,各位晚安,么么哒! 第11章 情殇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记忆里江南那场雪下的悄无声息,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地间一片雪白,银装素裹,纷纷扬扬的雪花像在为谁送葬。 小女孩醒过来的时候,身旁被窝已没有了温度,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软糯的嗓音似撒了一把蜜糖。 “娘……娘亲……”往常这个时候娘亲都会抱她起床,今天等了半天进来的只有乳娘。 “徐姨,我娘呢?”小女孩很听话乖巧,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有的还不会自己穿衣服,她已经穿好下了榻。 乳娘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上前替她理了理衣衫的皱褶,“榆儿乖……你娘她……” 乳娘欲言又止,红了眼眶。 “徐姨!你说啊!我娘怎么了?!” 女孩有些焦急地晃着她的胳膊。 “是不是太奶奶又罚她了!?我去找我娘去!”见她半天不回答,女孩一跺脚跑了出去,乳娘赶忙抬脚跟上。 刚跑出院门就怔在了原地,一队年轻力壮衣着整肃的家丁,抬着两个笼子踏过雪地,鸦雀无声,只留下身后一串串整齐划一的脚印。 为首的男人深眉朗目,面色不怒自威,负手走在最前面,衣带当风。 女孩扑过去抱住他的腿,“爹爹!为什么要把娘亲和姑姑关在笼子里?!” 笼子里的是两个女人,衣衫单薄,形容憔悴,脸色青白,瑟瑟发抖。 男人皱眉,怒声低喝:“来人,还不快把二小姐带回去!” “爹……爹我不走……您要带娘亲去哪儿?!” 女孩哭喊着,几个家丁上来拉她,又怕伤了她,毕竟也是府里的正经主子。 女孩一下子挣脱,扑到了雪地里,她跌跌撞撞爬起来往娘亲那边跑去,小手扒在笼子上,拼命往里面伸。 “娘,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榆儿……” 女子动了动,睁开眼露出一个淡若清风霁月的笑意,犹如枝头红梅初绽,天地间黯然失色。 “榆儿……乖……不哭……听……听你爹和乳娘的话……”女子将头转向另一旁,那里有一双温情脉脉的眼眸一直盯着她不放,眼底柔情足可融化冰雪。 女孩又扑过去抓姑姑的手,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姑姑……你最疼榆儿了……你告诉榆儿到底怎么了好不好……为什么……为什么爹爹要这么对你们?” 女子伸手缓缓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墨色眸子里满是疼惜,“傻榆儿,不哭,记得姑姑曾经教过你的话么?” 女孩点头,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记得,姑姑说虽是女子但巾帼不让须眉,女子更该坚强,有泪不轻弹” 女子摸了摸她的头,又将目光转向另一旁,“好孩子,你和你娘一样聪慧,如此我便放心了” “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二小姐带回房里!”为首的男人一声怒喝,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立马围了上去,女孩被拉开,泪水糊了满脸,被北风一吹,刮的生疼。 眼看着队伍又起行,娘亲的身影越来越远,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别离,她只是觉得仿佛这么一去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于是咬了抓她的那个人一口,拼命挣脱,跌跌撞撞往前面追去,后来的记忆里桑榆只记得从不曾下雪的江南下了百年难遇的大雪,她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不停奔跑,雪水沾湿了鞋袜,冰凉刺骨,她摔倒在雪堆里,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只听见爹爹冷厉无情的声音。 “桑氏列祖列宗在上,今有桑家不屑子孙桑情与其嫂桑宁氏身为女子却有不伦之恋,苟且成奸,按家规处置理当——沉塘” “娘……娘不要……爹……爹求求你……” “夫人!夫人!醒醒……” 桑榆猛地睁开双眼,冷汗湿透了里衣,浣花又喊了几声她这才回过神来,眼里渐渐有了焦距。 “浣花……”嗓音低沉喑哑,又是一连串急促的咳嗽。 浣花点点头,眼里含了热泪,拿帕子拭去她额上的汗水,动作轻柔,“夫人……您可算是醒了……” 桑榆心底划过一丝暖流,唇角浮起浅淡笑意,“没事……别担心” 她视线掠过屋内每一寸角落,都没有那个人的影子,微微阖了目。 “夫人在找什么吗?” 桑榆摇摇头,身上黏腻的紧,也不知几天没梳洗了,“没有,我想沐浴” 浣花擦掉眼底的泪珠,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准备” “夫人,您受伤了行动不便不如让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桑榆摇摇头,“这几天你也累坏了,去歇着吧” “是,奴婢告退”浣花轻轻关上门,桑榆这才轻解罗裳。 层层繁复的衣衫下包裹的是曼妙的身材,肤如凝脂,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减。 由于伤口不能见水,桑榆只好掬起一捧水慢慢往身上浇,夙命抬脚进门的动作就那么停在那里。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女子薄纱裹胸,藕臂轻舒,掬起一捧水轻轻浇到自己身上,水珠沿着修长的脖颈划过精致锁骨再流过山峰落入低谷。 夙命皱了皱眉,转身欲走,那人却突然转过身来低喝:“谁?!” 见是她桑榆吃了一惊,随即脸上浮起红潮,双手遮住胸口,“怎么进来都不说一声” 语气中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又羞又恼。 “我是个杀手”夙命本来想走的脚步停在了原地,视线自上而下的划过她。 她的视线明明一如既往的冷寂,桑榆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犹如火烧,刚才脱掉的衣服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放哪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5节 “你……你……你闭眼”她慌忙从浴桶里踏出来,去抓放在一旁的衣服,未料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夙命及时扶住她,桑榆一下扑进了她怀里。 两人间的距离贴的极近,夙命低头便看见怀中女子脸红至耳根,胸前双峰挺立茱萸在风中轻轻颤动,沐浴后的清香飘进鼻端,似冷梅香又似体香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夫人,夫人,您好了没有,侯爷往过来走了”浣花在外敲门,语气急促。 桑榆回过神来,一下子从她怀里弹开,七手八脚地捡起地上衣服穿好,“好……好了” 怀里突然失了温度,夙命回过神,白玉面具下的唇角又变得冷硬,“宁国侯府里并不安全,上次刺杀你的人身份已经落实” 桑榆束发的手微微一滞,脸色还是潮红,低着头不敢看她,为什么刚刚跌入她怀里的时候,竟然会心如擂鼓? 那种心动的感觉只有在沈慕身上才出现过,而夙命……是个女子,她不敢再往下细想,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会多注意” “你是个聪明人,若是想要活命,该知道依附谁” 桑榆轻笑,唇角却有苦涩,她清楚的很,除了这幅皮囊她别无长处,以色侍人虽不长久,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嗯” 夙命见她点头,转身离去。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不然呢”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硬,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桑榆低眉敛目,掩下眸中失落,她在期待些什么答案呢,明明就是自作多情罢了。 “侯爷怎么过来了?”桑榆低眉浅笑,盈盈斟茶的手腕纤细白皙,俯身的时候幽幽一缕冷梅香飘进鼻端,沁人心脾。 “听下人说你病了,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宁远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桑榆心底留了意,暗暗使了一个眼色给浣花。 浣花点点头,悄悄关门出去。 “多谢侯爷挂怀,妾身感激不尽”女子脸色苍白,却还是言笑晏晏,无端惹人怜惜。 宁远扫了一眼周遭,屋内简陋,陈设都是旧物什,就连府中有头脸的下人都比她这看着富丽。 “泽儿呢?”他皱眉问道。 “世子他……许是在读书罢” 宁远冷哼了一声,读书?他要是能在书房里安安心心的读书,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侯爷别怪世子……都是妾身的不是……笼络不了世子的心” 桑榆低眉顺目,眼眶泛红,我见犹怜,纵是流连花丛已久的宁远也怔了怔,刚才在柳姨娘那并未熄灭的火又冒了上来。 加上饮了酒,人难免胆大放肆,宁远伸手去抓她的手,“是他不懂得你的好” 桑榆挣扎了几下,宁远握的更紧,她低头脸颊浮起潮红,含羞带怯,“侯爷……” 桌上茶盏掉落,宁远站起来将她拉进怀里,埋头在她颈窝里喘气,“泽儿他不懂事,不如跟了本侯,便不用住在这里,日日受人欺负,生了病也没人照顾”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桑榆强忍住恶心,欲拒还迎,粉拳轻捶着他的肩膀,“侯爷……若是让夫人知道了……” 想起宁国侯夫人,宁远皱了皱眉,若不是她心机颇深,手段狠辣这府里岂会人丁凋零。 “这府里本侯说了算,她不过一个妇道人家” 怀中软玉温香让人欲罢不能,那丝丝缕缕冷梅香侵入肺脾,让人骨头都酥了,宁远下腹涌起一阵热流,伸手去解她的里衣。 两个人纠缠到床边,桑榆眼角有清泪划过,倒不是作伪而是真心难受,她本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子,本可以与相爱之人携手一生,却因灭门之祸从江南流落到盛京一步步走入一场宿命的局,再也不能抽身离去。 宁远有些急躁,将她压在床上,浑浊的气息喷在她耳侧,大手去撕扯她的里衣,“本侯答应你,会好好待你” 这场雪落的寂静无声,夙命的肩上落满白雪,眉目已染了轻寒,月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震落了枝头薄雪。 “不进去么?” “我为什么要进去?”白玉面具下依然面无表情,眼眸冷寂。 “那你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夙命没有回答,转身离去,月婵低声叫住她,“夙命!不要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我夙命,从不后悔” 清冷的嗓音毫无一丝波动,月婵颓然站在原地,心如死灰。 我曾以为你只是对我无情,却原来你对谁都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两个一个比一个别扭,一个比一个傲娇……这可咋整啊?! 第12章 后悔 “老夫人,老夫人不可呀,夫人已经歇下了!” 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夹杂着浣花凄厉的哭叫,随即来人怒声喝骂:“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宁远正在兴头上,身下女子不着寸缕,肌肤吹弹可破,容颜娇美,眼底波光流转,竟然有一种惊人的妩媚。 突然被人打搅,他也是怒不可遏,起身提上裤子出去,桑榆仰面躺在床上,微微阖了目,眼角有清泪划过。 也罢,如此也好,断了最后一丝念想。 宁国侯夫人见他出来又是一阵哭叫,撕扯着他的衣服,“你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你让泽儿怎么办啊?!” 宁远不耐烦地一把挥开她,也提高了声音:“你还有没有把本侯放在眼里,你儿子的脸面是脸面,本侯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是要闹事吗?!” 门外乌压压站着一片家丁,手里俱是明火执仗,宁远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贱人呢?让她出来说话,眼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竟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早该拿了沉塘去!”宁国侯夫人推开挡在前面的宁远就往里面冲,宁远猝不及防被推开,眼底怒意更盛。 若是今晚她不大吵大闹,事后他少不得得耐心安抚一番,但如今既然她不要脸,索性就撕破脸皮,让她看看到底谁才是这府里管事的人,作威作福了那么些年早该尝尝清冷的滋味了。 宁国侯夫人冲进来的时候,桑榆正在穿衣服,她浑身一惊,战战兢兢地抱住自己,声音都在发抖,“夫……夫人……” 宁国侯夫人上去就是一巴掌,桑榆脑袋嗡的一声,捂住脸,眼冒金星,唇角渗出血丝,她暗自垂泪,我见犹怜。 宁远更是火冒三丈,上去抓了她的手就是一掼,“你给本侯听好了,她现在是本侯的侧妃,本侯会上报宗室,择日举行大典,论家世她的哥哥朝中三品大员,也不比你王家差多少,你纵是主母也没有权利滥用私刑!” 室内静了静,针落可闻,众丫鬟下人都没料到是这个结果,呼吸都窒了窒,本以为不是乱棍打死就是拖出去沉塘。 宁国侯夫人率先回过神来,向来富态圆润的脸上失了血色,狠命捶打着宁远的肩又去怒骂桑榆,“贱人!你这个贱人!早晚有一天你会得报应!” “还不快把你们夫人带回去,由得她在这撒泼不成!”宁远低喝,眼风扫过最近的几个侍女,以及余嬷嬷变得冷厉,今晚倒是不知受了谁的撺掇,奴大欺主,看来倒是留不得。 众人都走后,桑榆还是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瑟瑟发抖,宁远走过去耐心劝着:“你别怕,万事自有本侯替你做主,今晚你先休息,本侯改日再来” 桑榆面色憔悴,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被这么一闹,他也难免失了兴致。 桑榆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她的贴身侍女自然也没人敢动,悄悄放了回来。 屋内一片漆黑,浣花摸黑进来点上灯,只听得一阵微弱的抽泣声,她顿时心疼不已,夫人年一过才刚满十八,正是花儿一般的好年纪,却终日在这侯府里不见天日。 “夫人……”她想伸手为她拢好衣裳,桑榆却是一惊,往里面缩了缩,“别……别过来……” “夫人,是我”浣花眼眶也含了泪,若是可以恨不得受这一切的都是自己。 “浣花……我是不是很脏……”桑榆捂住唇,无声地哭泣。 人就是这样,逼到绝处了,尘埃里也可以开出花,但若是有人关心你,一点点安慰都足以泣不成声。 “不……不是……夫人是我见过世上最美好的女子”顾不上主仆之别,浣花轻轻揽住她,“从前听人读过诗经里这样的句子,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后来才知道原来形容的就是夫人这样的女子” 桑榆微微阖目,任凭滚烫的泪水滴滴落进她的颈窝里,“我知道我既已走上这条路便不该再自怨自艾,可是……” 她到底在难过些什么呢,是以色侍人的悲哀,还是究竟磨灭了那心中燃起的一点点希冀,所以失落所以难过泪如泉涌。 就像那一夜她站在花满楼前等沈慕出来,那种彷徨无助,桑榆紧紧环抱住自己,将身子缩成一团。 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了,可是她不愿去深究不愿去细想,本来伤就没好透,身体的疲倦一阵接一阵的涌上来。 “夫人,睡会儿吧,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那一夜的雪花飘零,有人站了半晌,霜雪落满眉睫,有人烛火未歇,点点更漏到天明。 “入我穷极门,生是穷极人,死是穷极魂”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师傅,这桃花开的好漂亮”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莫非徒弟想嫁人了?” “师傅,大师兄又欺负我!” “乖,不怕,用师傅教你的飞雪惊鸿打他七寸” “你受伤了,不包扎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哭,只会让人瞧不起你” “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你都拿去!” “这是我自己采集的百花花粉加以明前雨露调制而成的生肌养颜膏,女孩子经常刀光剑影里拼杀,身上难免会留疤,抹一抹这个疤痕会淡一点”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夙命!不要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夙命闭目盘腿坐在床上打坐运功,许多她以为已经忘却的往事如今历历在目,还有那个胆小怯懦的女子,时而轻嗔薄怒,时而巧笑倩兮,她想把她赶出脑海却越陷越深,最后一幕是她在宁远身下婉转承欢,绽放极致的美。 夙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突然身子一歪吐出一大口鲜血,低咳起来。 月婵推门进来,吃了一惊,快步走过去封住她周身大穴,“你疯了,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寒毒复发的时候你居然还出去吹风,还强行运功压制!” 夙命皱了皱眉,对她的聒噪颇为不耐烦,“出去” 她浑身上下冷的像块冰,月婵从不是爱哭的女子,此刻也难免湿了眼眶,“夙命……非要如此么?” 寒毒虽不是绝症,但每次复发时全身经脉血液都被冻结,痛不欲生,非常人所能忍,而夙命一忍就是十年。 “滚”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却是冰冷无情。 月婵咬牙,眼底心疼涌动,脚步如同生了根,而夙命依旧视而不见,微微阖了目,打坐调息。 “夙命,你在后悔”月婵轻笑,唇角却有苦涩,她太了解她了,不然不会用这种方法来折磨自己。 夙命仿佛入定一般闻所未闻,只是微微颤抖的身子泄露了她的痛楚,月婵不忍再看,将一个白玉瓷瓶放在她面前。 “此药名为活络丹,可生肌活血,暂时压制住毒性,若是撑不下去了服一粒,我就在门外” 月婵甫一踏出门外,夙命就闷哼一声倒在床上,唇角溢出血丝,身子紧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丝丝寒气。 月婵一直守在门外,不曾离开半步,眼看着那个人固执隐忍到痛不欲生,她的武功已臻化境,天下间少有敌手,这些年寒毒一直被压的死死的,若不是寒气侵入骨髓,再加上心境变化,怎会,怎会如此…… 月婵的手一直停留在门上,无数次想要冲进去抱住她,却始终前进不了分毫。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天下间能真正伤的了她的,只有自己,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作者有话要说: 唔……今天一更提前送上,宝宝想冲榜了,求助攻tt。 如果下午去学校去的早的话,可能晚上还有一更,不要大意地用你们的热情轰炸我吧!!! 第13章 有孕 自从不语楼成名之后,夙命极少接悬赏执行任务,除非对方有值得她出手的价值,不然都是底下的人接手。 此次伤愈过后,夙命外出频繁,回来的时候眼神更加冷寂,身上总有淡淡的血腥味。 那些人在她的刀下颤抖求饶,神色惊惧,泪流满面,她手起刀落的时候会有一瞬间想起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来找过自己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今天雇主命她杀的是个普通女子,有着闭月羞花般的容颜,语气轻软,低声哀求着她,眼眶泛红,神色楚楚可怜,像林中某种惊惶的小动物。 她拿着含光的手微微顿了顿,那个女子拔下头上的发簪向她刺来,还未至她面前,剑光闪过,首级滚了老远。 暗夜里夙命轻轻叹了口气,她的身手一如既往的好,甚至更甚从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夙命,听说沈姑娘病了,你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顺便把这个交给她” 容楚将折好的书信塞进信封里,再密封好递给她。 夙命点点头,“是,殿下” 一别半月,她从偏僻的芝兰院搬去了更为宽敞明亮的揽月居,身边伺候的下人也多了几倍不止,不过这在夙命看来,一个和一百个并没什么区别,依旧是轻而易举地就摸了进去。 桑榆倚在榻上翻书,神色困倦,看着清减了不少,烛火摇曳,柔和的光晕打在她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动人,室内火炉上煨着一壶酒,不时冒出滋滋的热气。 夙命顿住脚步,竟然有些不忍打搅此刻的美好,直到桑榆率先发现她。 她引以为傲的藏匿术屡屡在她面前破功。 从前桑榆每次见了她都要缠着她絮絮叨叨,此时却分外安静,放下手里的书,低垂着眉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夙命从怀里掏出信递给她,桑榆这才伸手去接,掌心苍白孱弱,纹路清晰可见以及细瘦的血管。 夙命突然开口,“什么病?” 桑榆吃了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随即轻敛了眉目,淡淡答道:“不过是旧伤未愈,又染了风寒” 夙命点点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眼前的女子依旧楚楚动人,只是态度温和有礼,透了三分疏离,不似从前亲厚,倒叫她有些不习惯。 炭火发出噼剥一声响,酒壶盖子被蒸汽冲开,桑榆急忙伸手去揭,夙命迅速握住她的手,一边端起了酒壶。 “小心,烫” 明明没有挨到酒壶,桑榆却犹如被火烫了一般抽回手,低声道谢。 柔荑一下子从掌心滑落,夙命唇角的弧度又变得僵硬。 她在躲着她。 明白了这点之后,夙命心底竟然不可抑制的冒出丝丝怒气,这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无处发泄。 她豁地站起身来,浑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杀气,桑榆往后缩了缩。 这人阴晴不定的,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她在害怕她。 夙命又抿紧了唇角,冷冷盯着她,半晌,什么也没说,又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里。 桑榆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似的,一下子伏在了几案上,细细密密的疼痛一点一点包围了心底,直让一颗心酸涩不已。 她偏头看着桌上夙命放好的酒壶伸手拿了过来,给自己斟满白玉盏,仰头的时候眼底水光泛滥。 “夫人……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浣花端着药进来,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酒盏。 桑榆一阵低咳,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浣花急忙替她顺气,眼底的心疼一丝不落的全落进桑榆眼底。 “奴婢知道夫人心里苦……可是身子是自己的,生了病还不是自个儿难受”她把人从榻上扶起来,一边端起汤药放在唇边小心翼翼地吹凉再递给她。 语气轻缓,态度耐心温柔,桑榆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问:“浣花,你有没有心爱之人?” 浣花一惊,手里的汤药差点溢出来,她慢慢抬头对上桑榆的目光,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淡雅,突然间就稳定了心绪,开口答道:“奴婢只不过一个下人,纵使有心爱之人也只能埋在心底,远远盼着她好就好”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6节 桑榆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汤药一饮而尽,浣花有句话说的对,远远的盼着她好就好。 起身的时候浣花微微晃了一下,桑榆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浣花摇头,将汤碗收在盘子里,“无碍,许是最近太累了吧” 搬到揽月居之后,桑榆不放心其他人,因此大小事务都是浣花在操持。 “过两天你看看有没有可靠的丫鬟婆子提拔上来,也好为你分担一二” 浣花点点头,“那奴婢先告退了”话音刚落,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人事不醒。 桑榆急忙从榻上下来,去掐她的人中,“来人!快去找大夫!” 陈大夫年过花甲,两鬓斑白,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上,半晌,面有难色。 桑榆屏手挥退了其他下人,“陈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夫人体恤,这位姑娘怀胎已有三月了” 桑榆往后退了一步,半天才回过神来,“可当真?” “老朽行医半辈子,岂会连喜脉都诊不出来” 桑榆抬眼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浣花,神色复杂,浣花应当也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吧。 最终心思千回百转,她还是点了点头,“有劳陈大夫了,此事非同小可,万望陈大夫保密一二,这是小女子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她伸手递过去几锭雪花银,陈大夫推拒一二还是收下了,桑榆这才放了心。 “雪深路滑,陈大夫好走,来人,备车送一下陈大夫” 浣花醒过来便呆呆望着榻上的五彩祥云图样出神,桑榆端着汤药推门而入,见她醒了也怔了怔。 “刚才你喂我喝药,现下可轮到你了”她故作轻松,将汤药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 浣花眼神随着她动了动,想开口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阖了目,狠命捶打着自己的肚子。 桑榆扑上去死死按住她的手,“浣花,孩子是无辜的!” 浣花仰头,有清泪划过眼角,烛火摇曳,她看起来苍白而孱弱。 “夫人……为什么不打掉这个孩子?” 桑榆摇摇头,牵引着她的手滑到自己的小腹上,神色认真,眸中只有一如既往的耐心温柔。 “你摸摸看,这是一条小生命,在你肚子里一天天长大,最终落地生根,就算你什么都没有,还有孩子”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凝重,“何况,这个孩子还有用” 浣花一怔,看着她的神色慢慢变得迷茫,“夫人……” “我需要有个孩子,浣花”桑榆有些愧疚,为自己这不能启齿的理由,将她的手握的更紧,她自己不愿面对的事却要别人去承受。 浣花低下头,看着两人紧紧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眼眶含了泪,最终缓缓点头。 夫人……你想要的,只要浣花有,你都可以拿去,包括这条命。 花满楼依然夜夜笙歌,并未因严寒而减一分火热。 有衣着华美的女子在前面掌灯引路,姿态婀娜多姿,步步生莲。 桑榆紧跟其后,踏过九曲长廊,步入一方幽静,难以想象在灯红酒绿的青楼深处居然别有洞天。 亭台楼阁,水池花榭,假山怪柏隐在其中,远处有层层叠叠的枫林,现已落了叶,堆满积雪。 “姑娘,已经到了”侍女微微对她一福身,桑榆这才回过神来。 “楼主的居所就在前面,姑娘请自便” 桑榆叫住转身离去的她,“那个……我不找夙命,我找月婵姑娘” 侍女楞了楞,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直呼楼主其名,随即她深深低下头,姿态更加谦恭。 “姑娘请随我来” 室内有粗重喘息夹杂着暧昧□□穿透耳膜,桑榆一下红了脸,敲门的手也停在了门上。 她想转身离去,脚步却如同生了根,透过隐隐绰绰的门柩往里看去,只看见两具玉体横陈,青丝交缠,暧昧不分。 心中突然泛起酸涩,月婵一直与夙命交好,她的房间只有夙命能进…… 正在胡思乱想间,房门一下子被人拉开,她差点跌了进去,被人一把拉进怀里。 “哟,本姑娘运气不错啊,刚打开门就有美人投怀送抱”月婵眯着桃花眼,眼底还有三分春意,里衣穿的松松垮垮,露出雪白的肩头与胸前一大片晶润雪白。 意识到自己正趴在人家的什么地方,桑榆闹了个大红脸,急忙挣脱她,真是……太不正经了。 “月……月婵……我找你有事” “天天找我的人可多了,干的都是同一件事,怎么你也有需求?” 眼前女子涨红了脸,含羞带怯的模样简直让人心痒难耐,也不知夙命那个冷冰山是怎么把持住的。 “你先出去”她朝后瞥了一眼,屏风里闪出一个女子,发丝披散,裸着足踏过地板对着她们敛衽行礼,颈间还有欢好的痕迹。 桑榆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你你你……你们……”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月婵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慢慢凑近她的唇,眼角眉梢皆是春意,令人目眩神迷。 “你要不要也试试这销魂滋味,男女之间能做的事,女子之间也可以” 眼看着那张花容月貌的脸慢慢凑近自己,桑榆杏目圆睁,想伸手推开她,却发现四肢无力,只能任人摆布。 千钧一发之际,后领被人拉住,随即跌入了一个熟悉却冰冷的怀抱,夙命一身杀气出现在她身边,眸子如挟了霜雪,冷冷盯住月婵。 “不错,你的媚术有进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也蛮喜欢月婵这种女子的,不纠结不回避,我就是喜欢女子~(≧▽≦)/~你来咬我啊~ 话说双更好累……半夜醒来看完评论接着码……今天吃了一天的泡面求安慰tt 第14章 将计就计 “咳咳……”月婵干咳了两声,伸手将衣服拢好,“过奖过奖,你怎么来了?” 夙命没说话,唇角挑起一丝似笑非笑,她若是不来,这会儿指不定就把人纠缠到床上去了。 桑榆回过神来,夙命的手依然紧紧揽住她的腰不曾松开,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无端在脑海中浮现,她脸上飞起红霞,急急忙忙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那个……我来是真的有事要找月婵姑娘” 桑榆说完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半晌,月婵率先打破静寂,“你说的这种药有倒是有,只不过……”她抬眸瞥了夙命一眼。 “只不过此药极伤身体,以后你恐怕不能再生育了” 十月怀胎是每个女人总会历经的过程,桑榆也曾憧憬过,然而现在她思索了片刻,咬唇点了点头。 “只要能让我有怀胎的迹象取得宁远的信任,我……” “不行”夙命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为什么?浣花已经怀胎三月有余,七个月后待她生产就假借这个孩子是我的,瞒天过海谁也不会发现” 夙命抿紧了唇角,一言不发。 月婵知道这已经是她发怒的前兆,急忙打着圆场,“哎,其实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话音未落,夙命扼住桑榆的手腕将她拉出了屋子,桑榆被拽的莫名其妙,只好跌跌撞撞地跟上她的脚步。 心底也有怒气一丝一缕的冒上来,这个人看似冷清,实则喜怒无常,难道她就是泥捏的,没脾气吗! “放手!”夙命常年练武,下手难免没个轻重,她的手腕被捏的生疼,骨头都要碎了。 月色下白衣女子薄怒轻嗔,脸色潮红,眼底还有水光涌动,夙命怔了怔,缓缓松开手。 “我送你回去” “不必,我自己有手有脚不劳您……” 话说到一半,已腾空而起,吓的她低呼一声,死死抱住那人的腰。 白玉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挑起一丝清浅弧度,然后暗自运功,速度加快到极致,追星赶月般地掠过天际。 因为寒毒的关系,夙命的体温低于常人,数九寒天里更是冷的像一块冰,北风猎猎,桑榆被冻的瑟瑟发抖,又不敢松手,神色难免带了委屈。 她低声开口,嗓音轻软,似在求人,“夙……夙命……” 夙命低头看了她一眼,怀中女子眼眶泛红,神色楚楚可怜,她慢慢放缓速度,又将内力运转整个大周天,让身体暖和一些。 察觉到夙命的身子渐渐变暖,桑榆当然不知道这是她运转内力的结果,人趋暖避冷的本能让她往她怀里缩了缩,素手缠绕住她的脖颈,将头埋入她的肩窝。 夙命身子一僵,今晚她莫名其妙几番情绪波动,这是从前从不曾有过的事,而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了,这个突如其来闯入她生命里的女子,在她腥风血雨的生活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竟令她留恋她身上独有的那一抹安心,竟令她有些怀念那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冷梅香,竟令她几番心潮涌动想要坐拥软玉温香入怀。 她不懂情爱,她只是觉得迷茫,作为一个杀手,师傅很早就告诫过她,夙命,不要留恋任何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 有了依恋就有了弱点,作为一把刀这是不允许存在的事情。 短短一盏茶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夙命转身离去的时候,桑榆又低声叫住她,“夙命,你为什么不让我用那个药?” 夙命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你只需要装病,三日后,自然有人来为你诊脉,到时候见机行事” “夙命”那个人又低声叫住她。 她颇有些不耐烦,却还是顿住了脚步,“还有事?” “没……没了”桑榆怔在原地,心底却有丝丝窃喜涌上来。 从来都是冷面冷情的死面瘫,甚至对他人生杀予夺心狠手辣的夙命,好像对她格外的耐心呢。 “禀侯爷,夫人这是喜脉啊,只不过胎儿尚未足月,夫人向来体弱多病,还需妥善安胎啊” 蔺老是天下闻名的杏林高手,从前任职太医院首辅时牵扯进了一桩妃嫔争宠闹出人命的案子,多亏了宁远从中帮衬才得以脱罪,后来辞官后便四处云游,桑榆病重请了数个太医都不见起色,听闻蔺老刚好回到京城,这才请了他来瞧瞧。 对于他的话,宁远是深信不疑的,面上带了喜色,他老来得子自是欢喜非常,连忙吩咐人有赏。 “这段日子还请蔺老就住在盛京,本侯的别院还空了许多,大人若是不嫌弃……” “不了,老朽在京郊还有一处宅子,,此次前来也止不过是为报侯爷恩情罢了” 蔺老抚了抚颌下斑白的长须,自有一番风骨。 桑榆倚靠在榻上,神色倦怠,眼底一片乌青,脸色苍白,人看着又清减了不少。 宁远走过去揽住她的肩头,“你只需安心养胎,别的不必多想” 桑榆点点头,勉强露出一个笑意,“多谢侯爷爱重” “好了,你先歇息着,本侯去书房了” 她勉强从榻上支起身,又被按了回去。 “恭送侯爷” “揽月居那个小贱人居然有了身孕!”宁国侯夫人怒不可遏,一把将桌上所有茶盏挥到了地上。 “夫人息怒”伺候的下人们跪了一大片,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都是一帮饭桶!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夫人消消气”余嬷嬷走到她身后替她捏着肩膀顺气,“大夫不也说了,她向来体弱多病,又是头胎,怀胎十月自己不小心掉了也不足为奇” 宁国侯夫人怔了怔,随即神色浮上阴狠,她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威胁到泽儿的世子之位,宁家的骨血何必太多,有一个就足矣了。 “这是我从宁远书房发现的名单,你拿去看看有没有用” 夙命接过来一看,是与宁远有过来往的大小官员收受贿赂的花名册,点了点头,“非常有用” 有了这个不语楼下一步出手的对象就明确了。 “那就好”桑榆轻笑,白衣乌发,楚楚动人,只是脸色苍白,比上次来又清减了许多。 夙命皱了皱眉头,“给我” 桑榆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上次给你的药” 说是药其实是毒,有让人神思倦怠,体质大不如前的功效,此毒无色无味极少见,因而大多大夫都查不出来。 “我还得再装几个月……” “不行”夙命想也没想就拒绝,白玉面具下的唇角变得冷硬。 桑榆撅起红唇,颇有些不情愿,奈何某人淫威只得慢腾腾拿了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莫不是她在关心自己,如此唇边又带了笑意。 “夙命……你在关心我?” “你若是想早死我可以成全你”她又将药瓶递了回去。 “不不不”桑榆摇头,她还想再多活两年呢。 夙命将药瓶收好,起身欲走,身后那个人却猛然拉住了她的衣袖。 在这波谲云诡的侯府里,她除了浣花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她,莫名地不想她走,只要她在就会觉得好有安全感。 夙命回过头去,那人神色凄惶,眼底波光流转,欲语还休,终是问出了口。 “夙命,你会保护我对吗?” 她从来都只会杀人,保护一个人似乎是一件很遥远从不会发生的事,然而眼下她看着那女子期期艾艾的眼神,反倒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桑榆这才松开手,露出一个淡若清风明月的笑意。 桑榆原先嗜甜,现在却不得不照顾浣花的口味,每天换了花样的命厨房做些酸的辣的送来,阖府上下都在奇怪,酸儿辣女,这又吃酸的又吃的辣的莫非是龙凤胎,如此一来更是照顾的小心翼翼,饮食上更加精细。 “这次可是托了你的福了,什么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南北菜系都尝了个遍”桑榆挟起一筷子碧玉菜放进嘴里,随即辣的直吐舌头,脸色绯红,浣花连忙递了一盏茶过去,眼底有宠溺一闪而过。 “夫人不能吃辣还非要逞能” “辣虽辣不过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她就着浣花的手抿了一口茶水,这才觉得好些,又挟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碗中。 檀口离自己的手指只有寸许,浣花脸色一红,忙低下头去舀粥,“这几日突然又不想吃辣了,蔺老开了些开胃的山楂,嘱咐我吃的清淡些” 说罢,也舀了一碗放置她面前,“美容养颜的小米薏仁红枣粥,夫人也该多吃一些” “禀夫人,蔺大夫来请平安脉了” 有下人在外敲门道。 浣花忙收拾了碗筷站在一旁,桑榆拿帕子按了按嘴角这才吩咐道:“请进来” “胎像如何?” 蔺老收回为浣花诊脉的手,神色有异,抚了抚颌下白须。 “怪哉,老夫明明开的都是固本安胎的药,为何胎像还是如此不稳?” 山楂具有开胃活血化瘀的功效,浣花近日食欲不振常吃这个,桑榆想了想,“会不会是多食了山楂的缘故?” “不会,老夫开的山楂丸都是少量山楂拌了枣泥才敢给姑娘吃” 末了,他目光如炬划过桌上还未吃完的饭菜,有虾仁饭团,冬瓜香菇鸡汤,五彩豆腐等等,都是对孕妇有益的饭食,唯独那碧玉菜…… 他端起来看了看,又放在鼻尖上闻了闻,神色愈加凝重。 “可有什么不妥?”想起刚才她自己吃了不少,桑榆掌心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万幸浣花一口都未尝。 “大大的不妥,这是马齿苋!药食同源的一种植物,其性寒而滑利,孕妇食之极易滑胎”他又端起那碗粥看了看,“此粥也是大大的不妥,薏仁与马齿苋功效相同” 浣花顿时冷汗湿透了衣衫,脸色苍白倚靠在榻上,“夫人……” 桑榆定了定神,回身拉住她的手,“莫怕,还好咱们觉察的快,她害不到咱们” 府里能神不知鬼不觉做这些的还有谁,桑榆心思千回百转,最终咬了咬牙,低声道:“此事还望蔺老不要声张” “夫人是想将计就计?” 桑榆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服用后形如流产?” 蔺老皱紧了眉头,“有倒是有,只不过……此事要不要知会楼主一声?” 桑榆咬唇,摇了摇头,若是告诉她恐怕依夙命的性子定不会让她服药。 “不必,一切有劳蔺老了” “也罢”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从楼主不远千里将他召回盛京只为照顾一个女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两人关系匪浅。 “老夫写个方子,夫人照服,三日后再来请脉,顺便陪夫人演一场大戏” “如此,便多谢了”桑榆感激地朝他福了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周一要上课了……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早上起来室友说我脸白的像死人〒_〒 我估计今天答应大家的双更也做不到了,下午满课……反正我会努力,如果晚上能码一章出来的话就发,如果码不出来就别等了,小天使们早点睡!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7节 第15章 吻在下巴 “侯爷好不容易来妾身这里一趟,可得多吃一点”桑榆巧笑倩兮,脸上的气色看着好了许多,一些时日不见腹部微微隆起。 宁远看了便高兴,拉过她的手轻抚着,“快到年下了,朝里事情多,回府后大多也在忙公务,倒是冷落了你” 桑榆低眉浅笑,神色柔顺,“侯爷能抽空来看望妾身一二,妾身便满足了” “你安心养胎,本侯定不会亏待了你,近日胃口怎么样?” “多亏了姐姐照拂,妾身胃口多变,每每都要大厨房折腾许久,才能送来呢” 宁远看了看满桌子菜色,点了点头,有荤有素,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倒是颇费了不少心思,看来她倒是个识趣的。 “侯爷尝尝这碧玉菜,最是酸辣可口,妾身常吃呢”桑榆挟了一筷子菜放入他碗中。 宁远尝了一口也觉得不错,便吩咐她也坐下用膳,“别站着伺候了,坐下吃饭” “是”桑榆这才款款落座,刚挟了一筷子碧玉菜送进嘴里,便皱了皱眉,神色有恙。 “怎么了?” 桑榆勉强笑了笑,“让侯爷见笑了,大夫说妊娠初期都会这样,何况妾身这是头胎” “来,喝碗皱舒缓舒缓”美人轻蹙峨眉,实在惹人怜惜,宁远舀了一碗粥递给她。 “多谢侯爷体恤”桑榆感激地冲他嫣然一笑,满室生辉。 然而刚喝了两口,便捂住肚子,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里的汤碗也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宁远吃了一惊,急忙去扶她,桑榆软倒在他怀里,气若游丝,冷汗湿透了衣裳,一只手死死捂住肚子,“侯……侯爷……孩……孩子” 侵淫在官场朝局数十年,什么丑陋的事没见过,宁远顿时怒不可遏,“来人,快去请蔺大夫,顺便把那个贱人给本侯带到揽月居来,看看她做下的好事!” 一盆盆血水不停从屋内端出来,宁远在外不停踱步,心急如焚。 下人们到底顾及着宁国侯夫人也是主子,不敢拿她,只说了请,她听闻了消息便也匆匆赶来,心底还有几分侥幸。 此事神不知鬼不觉,本以为只是在饭食上做了些手脚罢了,没想到见效这么快,这下看那个贱人还怎么嚣张! 一见她姗姗来迟还盛装华服打扮,宁远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给了她一耳光。 “贱妇!看看你做的这好事!” 宁国侯夫人捂住脸,颇有些不可置信,看着从屋内一盆盆端出的血水也慌了神,“不……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 “什么不可能,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本侯的骨肉,你这个做主母的不想着为夫家开枝散叶,反倒善妒手段狠毒,本侯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这么一个佛口蛇心的女人!” 宁国侯夫人往后退了几步,发簪散乱,神色狼狈,显然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一时之间也来了脾气,脱口而出:“若不是我王家这些年鼎力相助,你宁国侯能有今天,说到错我有什么错,最大的错还不是你宠妾灭妻!我才不得不……” 宁远眼底都要冒出火来,一个箭步冲上去又是一巴掌,“你这样的妻子不要也罢,本侯倒是要看看你王家再厉害,对一个弃妇会如何维护!” 宁国侯夫人楞了楞,似是没料到这样的结果,少年夫妻,她为他生儿育女,到头来竟落的如此下场。 “侯爷……”她泪如雨下,想要扑上去抱住他哭叫,却被宁远一闪身避开。 房门嘎吱一声轻响,蔺老从里面出来,抹了抹额头上的薄汗,对着宁远一拱手,有些欲言又止。 “情况到底怎么样,还请蔺老如实相告”宁远依旧紧皱着眉头,不曾放松片刻。 “回侯爷,孩子倒是保住了,只是……”他顿了顿,“恐怕夫人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犹如晴天霹雳,宁远倒退了两步,下人慌忙扶住他,被他一把挥开。 他将目光缓缓移向默默捂住脸泣泪的宁国侯夫人,逐渐变得阴狠,逐字逐句地道:“来人,将她带下去禁足芳华院,待本侯写好休书便送回王家” 宁国侯夫人一下子跌坐在地,又爬起来去抱他的腿,“侯爷……侯爷……我可是你的结发妻子啊……你若是休了我……泽儿可怎么办啊?!” “你还有脸谈泽儿,他一直不上进都是你惯的!你放心,本侯自会为他安排一位知书达理明辨是非的好母亲” 说罢,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衣袍从她手里抽出来,“来人,都是聋子吗?还不快把她带回去好生看管”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以桑榆的重大牺牲为代价,终于赢得了这场博弈。 而祁王府里,另一场关乎天下的局才刚开始。 “呵,向来向着宁远的王家此次突然在朝堂上和他撕破了脸皮,倒是让本王大跌眼镜” 容楚抿了一口茶水,笑的漫不经心。 屋内都是他一直以来的心腹幕僚,因此说话便也没怎么顾及。 “可不是,王家就一个宝贝闺女,此次宁国侯居然休了人家,原因还是宠妾灭妻,王家人自然不忿,怀恨在心了” 原来如此,容楚点了点头,那女子倒是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无害啊,有魄力,居然一举帮他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 王家世代将门,太子手下兵将多出于此,此次两家分崩离析,想必太子也是难做,看来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倒是所言不虚。 夙命在外值夜,抿紧了唇角,挥了挥手,几个黑影立即悄无声息地落在她面前。 “好生看着,我出去一趟” “是,楼主” 室内点着安神的熏香,白衣女子静静躺在床上,眉目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脸色异样的苍白透露了主人现在的状况并不好。 夙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气,那种情绪于她而言太过陌生,此时急匆匆赶过来看见她这幅样子,好像怒气一丝一丝又平复了下去,取而代之则是心底某种闷闷的她叫不上名字的情绪。 也许真的是自己莽撞了,有蔺老在她必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于是转身欲走。 榻上那人突然低咳起来,一声强过一声直让她的脚步生了根,夙命把人扶起来,从桌上端起茶盏递到她唇边。 从前萦绕在她身上的一缕幽幽冷梅香掺杂了一丝药香,想必近日她都是泡在药罐子里的。 桑榆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着她的手喝水,唇角擦到她的手指时,夙命浑身有一瞬间的僵硬。 “浣花……我没事……你去歇着吧……” 怀中女子衣衫半解,露出半个莹润雪白的肩头,薄唇因为沾了水而变得娇艳欲滴,杏目微眯,青丝未束,半梦半醒间竟然有一种惊人的妩媚。 “你那个侍女平日里就是这么贴身照顾你的?”夙命特意咬重了贴身二字。 桑榆浑身一个激灵,睡意立马跑到了九霄云外,意识到她正躺在谁的怀里,刚才又是谁喂她喝水之后,脸上浮起红潮,一个猛子就想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却忽略了自己大病初愈并没有多少力气,眼前一黑,人又跌了回去。 嘴唇刚好触及一片冰凉,吻在了夙命的下巴上,桑榆面上烧起红霞,红至耳根,她觉得自己如果死了话,一定是热死的…… 桑榆的唇温暖柔软,那温热呼吸就近在咫尺,竟让她有一瞬间心神摇动,想要低头攫取那美好的冲动。 “抱……抱歉……”桑榆七手八脚地从她怀里起身,语无伦次的道歉。 怎么会……心跳的像要跳出来了一样,就连对沈慕她都没有如此…… 白衣女子眼底的不知所措全部落进夙命眼中,她抿了抿唇角,刚刚熄灭的怒火又涌了上来,她很可怕吗,竟然每一次近距离接触都让她惊慌失措,害怕不已。 眼看着夙命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桑榆哆哆嗦嗦地拿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上次只是拉了她的袖子就被划伤了手腕,这次亲了她的下巴,桑榆只觉得脖颈一阵阵的发凉。 …… 眼前女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眸子扑闪,眼底渐渐有水光泛滥。 夙命倒是被气笑了,白玉面具下的唇角轻挑起一丝弧度,怎么被轻薄的是她,反倒不知所措的人是她呢? 于是伸手去扯她身上的被子,想看看这只惊惶的小白兔逼到绝境会怎么样? 桑榆死死拽住身上的被子不肯撒手,于是就连人带被子滚到了某只冰山怀里,小小的缩成一团,让夙命的心有一瞬间的柔软。 “咳咳咳……”四目相对的刹那间,怀中女子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脸色泛起异样的潮红。 她把人放在榻上,又去倒水递到她唇边,桑榆乖乖低头小口小口地抿着,神色极是柔顺,让夙命那股无名火又无处发泄。 见她渐渐安静下来,夙命放下茶盏抽身离去,身后那人却猛地拉住她的衣袖,低声道:“别走……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她顿住脚步,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抽回来,“你说” 桑榆眼眸暗了暗,随即轻声道:“浣花月份越来越大了,在府里不太方便,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她弄出去?” 夙命皱眉,沉思了片刻,把人弄出府容易,可是去哪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替代? 毕竟她现在是侧妃的身份,身边的贴身侍女突然失踪,太过招人耳目,而若是换了新的人选上来,桑榆的肚子难保不被人发现。 “此事我再想想” 桑榆轻敛下眉目,点了点头,应了声知道了。 那些时而表露出来的温柔,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南柯一梦,梦醒后她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夙命,她还是那个低到尘埃里的桑榆。 亦或只是那人无聊时心血来潮的撩拨,却让她沉寂许久的这颗心再起波澜。 大抵于夙命来说,她这样的女子没有倾城的容貌,没有绝世的武功,扔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到,恐怕也只配一时兴起挑逗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每次这个栏目都成了我的吐槽,刚刚基友跟我说她要退学了,我有文字梦想,她也要去北京追逐自己的梦想,于是要离开这个学校,离开她在这个学校唯一的牵挂。 其实我很难受啊,她是说走就走的人,我也没有理由去留她,也许是自己性格胆小怯懦于是更喜欢和内心强大的人做朋友,有些人真的是见她第一面就知道一定会走,就在前几天我刚给自己许下一个新年愿望,我说来年我要学着独立少依赖她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现。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这些话太煽情我只能说在这里,她不会看见。 亲爱的,一起加油。 第16章 朝夕相处 月婵倚在楼上,看着那人踏月披霜而来,抖落了满身风雪,轻轻叹了口气,怕是又去找桑榆了,相伴八年抵不过浮生一眼。 不过顷刻,她便调整好了表情,又是一副笑意盈盈打开了房门。 “这么晚了何事啊?” 夙命说完后,月婵沉默了半晌,此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全在夙命一句愿不愿意。 “江湖上人人都称不语楼的楼主千人千面,见过你真颜的人都已不在人间,夙命,你的易容术比我的还要好,何必再来问我” 夙命沉默,抿紧了唇角。 “当然,你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去,在侯府里吃穿不愁的也不过就是伺候人的功夫,难道我伺候的还少了?” 月婵颇有些不在意,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若是让月婵去就桑榆那个样子,恐怕早晚都被吃的渣渣都不剩。 “再不然就是随便从手底下挑几个人过去喽,只不过到底彼此之间不熟悉,露了马脚可就不好了” 说来说去,这假扮浣花的人选还得落在她头上,夙命额角青筋跳了跳,月婵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夙命瞥了她一眼,起身离去。 月婵唇边的笑意变得苦涩,她和她是知己是战友,也许因为太过相似所以注定不能在一起,永远都只能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她是最了解她的人,就在她问出口的时候,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父皇,儿臣不愿娶陈国公的孙女为妻,求父皇收回成命” 容佑跪倒在地,言辞铿锵,掷地有声。 “荒唐!朕赐婚的诏书已下,君无戏言!” 这些年他府邸里连个侍妾都没有,真当他这个父皇老糊涂了么,言官也曾明里暗里上过奏折,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好不容易回京,自然得好好敲打敲打。 容佑抿紧了唇角,将额头抵在地上,姿态谦恭,语气却依然坚定。 “儿臣已心有所属,求父皇收回成命” 皇上大怒,豁地站起来,“你以为你搞的那些腌臜事没人知道吗?!你是当朝太子,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等着找你的错处呢,就不能让朕省省心?!” 这个儿子一出生皇后就去了,他是他的长子从小倾注了无数心血,让他拜文臣之首为师,学习治国方略,十五岁的时候又扔去了军营历练,却没想到磨练出来这么个倔脾气。 “纵使儿臣娶了她那也不是出自真心”容佑也来了脾气,站起来敛衽行礼,“父皇,儿臣告退”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皇上气的浑身发抖,一旁伺候的太监总管急忙扶了他坐下,“皇上消消气,太子爷呀那是年轻气盛,不懂皇上一片苦心” 皇上没说话,龙冕下的一双眸子渐渐变得凝重,齐国表面上看似海晏河清,太平盛世,实则内忧外患,北有匈奴虎视眈眈,南有大宛不时扫兵过境,内有两派相争,朝堂之上斗的不可开交。 他已经不再年轻,他的这两个儿子,一个看似温润如玉没有任何野心,实则暗地里韬光养晦培植党羽,一个看似手握兵权权倾天下,实则为人刚正不阿不懂变通,殊不知过刚易折啊。 他也有过年少气盛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是身在帝王家,你可以有情却绝不能有爱,看来阿瞒也是留不得了。 “哎,你听说了么,陈国公家的小姐因为太子拒婚的事在家哭闹不止,昨儿个吊了脖子呢” “怎么没听说,这事京城都快传遍了,这陈国公家的小姐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怎么太子就是不愿意呢?” “啧啧啧……还不是……” 后面声音渐低,大抵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桑榆便合上了窗柩。 看来京城局势又要乱了,王家已和宁国侯府决裂,陈国公想必也不会再支持太子了,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天色已晚,她刚想唤浣花进来掌灯,房门一声轻响,被人推开。 总觉得今天的浣花有哪里不一样,依旧是丫鬟们穿的月白绸衫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清贵不凡,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似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桑榆一个激灵,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哆哆嗦嗦指着她道:“夙……夙命……” 夙命点点头,没说话。 “没人的时候你能不能换回来?” 这看着实在是太奇怪了,一想到夙命要来贴身伺候她,她就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 “为何?”就连嗓音也变成了与浣花一样。 “……”她能说是不习惯么,有着浣花的脸却是一颗冰冷无情的心。 夙命皱了皱眉,“不是你让我保护你的么?” 怎么反倒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桑榆一怔,这人居然在关心她,心底有暖意泛上来,唇边也带了笑意。 “只是有点……不习惯罢了” 一点点善意都足以让她受宠若惊。 夙命皱眉,转身离去,桑榆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嗫嚅着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来……我很开心” 然而三天之后,桑榆的内心是奔溃的,这到底是来伺候她的还是来折磨她的? 端茶递水不会,洗衣做饭嫌累,事事都要她亲力亲为,于是阖府上下都看见她日日挺着个大肚子还要在厨房里忙碌,美名其曰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吃着放心,实则是某人吃了一口府里的饭菜后,扔下筷子,冷冷说了一句猪食。 桑榆绝倒,不由得无比怀念从前浣花在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生活啊! 快到年下的时候,天气愈加寒冷,夙命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回来的时候挟了满身霜雪,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桑榆总会在雪夜为她留一盏灯,然后安静地倚在榻上翻书,烛火噼剥作响,她的心总会变得很柔软,因为知道雪再大,那个人总会回来。 夙命进门的时候,桑榆已倚在榻上睡着,桌上还有一桌子已经凉透的饭菜,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她走过去捡起来放在几案上。 桑榆迷迷糊糊睁开眼,本就睡的不安稳,见她回来了便从榻上起身,“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先沐浴,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夙命皱眉,“以后不必等我” 她又戴上了那方白玉面具,只露出一双澈若寒星的眼眸,唇角的弧度变得冷硬。 桑榆低下头,“我……我只是没事干罢了” 她只是想在风雪夜,留一盏灯,等一个归人。 夙命没说话,转身进了里间。 出来的时候沾了一身水汽,只着里衣露出精致的锁骨,青丝未束,柔顺地披在肩上,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整个人褪去了那三分冷厉,意外地柔和。 桑榆有些看痴了,直到那个人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溢了” 她忙低头看去,桌上的茶盏早已斟满了,晕出一大片水渍。 顿时涨红了脸,抽回手,将茶盏推到她面前。 夙命坐下安静地吃饭,一口一口吃的极慢,姿态优雅,拿筷子的手腕纤细白皙,一点也不像杀人的手。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8节 发梢上的水珠沿着修长的脖颈划过锁骨,落入微敞的襟口,偏偏整个人的气质冷清,有一种禁欲的美感,想让人一探究竟。 桑榆莫名地就想起初见那晚,那人面具下的绝代风华,眉间朱砂掩映,犹如红梅落雪。 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去触摸她脸上的白玉面具,夙命一怔,桑榆的掌心温和细腻,没有薄茧,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她居然不讨厌。 终于摸到那人耳后的勾搭,她轻轻触上去,却被人扼住了手腕。 桑榆一惊,脸上飞起红霞,嗫嚅着:“我……我只是想看看……” 那晚昏暗烛光下她只是惊鸿一瞥,那人就美的惊心动魄,而现在暖烛生香,那人揭下面具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你不是见过”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语气。 桑榆却烧红了脸,那人微凉指尖就搭在自己手腕上,她想抽回手,夙命却握的更紧。 “夙……夙命……”语气轻软,近乎哀求了。 那人埋着头,不敢看她,连耳根都泛起粉红,夙命唇角的弧度变得柔和,松开手。 好不容易脱离了钳制,桑榆手腕上一圈红痕,犹为醒目。 “小惩薄戒,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后天演出今天上完课就一直在排练,所以很累,只有一更,非常非常抱歉。 今天是冬至,可是没有人陪作者君吃饺子,各位看文的小天使们冬至快乐,记得吃饺子啊,把我的那份也吃回来,晚安,么么哒! 第17章 怀疑 “近日京中接连发生命案,死的皆是朝中大员,长此以往下去的话,形势对咱们不利啊” 容佑斜靠在团龙背椅上,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京兆尹那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京兆尹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急忙站出来道:“殿下,杀人的那帮人来无影去无踪,看样子像是江湖帮派,我等实在是……” “那就让青龙会出手去查查” 宁远亦是皱紧了眉头,“殿下,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上次围攻青龙会的那帮人像是不语楼的手法,而且死的人皆是殿下的臂膀” 容佑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他目光如炬,一一划过身前的这些幕僚们,能在宫中安稳度日甚至坐到太子之位,本就不是什么蠢笨之人。 不是有内奸,就是有人背叛了他,再加上近日京中发生的几件大事,王家与宁家决裂,陈国公因为他家小孙女的事也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他的实力已经被大大削减了一半,这无形中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推动这一切,让人不可不防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派人去查查那个不语楼”他顿了顿,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来一抹娇媚的海棠红。 “宁侯,你那个小妾有问题” 宁远一怔,眉头皱的更紧,“殿下何出此言?” “那日寿宴之上,若说她是真心前来送饭,本王绝对不信,恐怕还怀了别的心思” 宁远思虑了片刻,点点头,“殿下,微臣自会留意” 回到宁国侯府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宁远刚踏入书房便有小厮来报夫人刚才来过,见侯爷不在放下食盒便走了。 宁远皱了皱眉,吩咐道:“走,去揽月居看看” 从前不曾留意的细节纷纷浮上脑海,他已年过半百怎么会那么巧只有一次就怀了孩子,又怎么那么巧在他来的时候刚好食了碧玉菜差点滑胎。 若是……他眼里阴狠一闪而过,就不能留了。 桑榆刚歇下,就有丫鬟来报侯爷过来了,她急忙起身整肃了衣冠出去迎接,又命人备下酒菜。 然而心底还是有不安浮上来,她环视了屋内一圈,突然明白了不安的来源,那个人不在。 “这么晚侯爷怎么过来了?”桑榆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同时命人给他斟茶。 “刚办完公务便来看看你”宁远盯着她的眸色深沉,闪着审视的光。 桑榆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侯爷可用过晚饭了,妾身这略备了薄酒,侯爷暖暖身子” “还不曾” 桑榆便去斟酒,素手衬着白玉盏煞是好看,宁远心思一动把人拉进怀里,挑起她的下巴暧昧道:“本侯倒是觉得秀色可餐” 桑榆低下头羞红了脸,轻嗔道:“侯爷净爱拿妾身开玩笑” 宁远伸手轻抚着她微隆的小腹,低声道:“该有三月了吧,近日来觉得怎么样,不如再请个大夫来瞧瞧?” 桑榆心底掀起滔天骇浪,面上却更加柔顺,依偎进他怀里,“何必兴师动众,蔺老很是尽责呢,今日刚来诊过脉,说妾身胎像平稳已无大碍” “是吗?”宁远微眯了眼,语气开始变冷,“为何你跟了泽儿那么久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反倒是本侯就能一举中矢,嗯?” 他挑起她下巴的手逐渐用力,桑榆痛的皱起眉,红了眼眶,“侯爷……” “今日若是不说个清楚本侯自有千百种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今日的揽月居格外的安静,四下只闻落雪的簌簌声,夙命挟了霜雪归来,眉目染了轻寒,她突然顿住脚步,往常为她留的那盏灯,居然,灭了。 心下一紧,将含光反手拿在手里,纵身一跃上了屋顶,小心翼翼地揭开瓦片,顿时瞳孔微缩,目光变得冷厉。 桑榆跪在地上,宁远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向自己,语气逐渐变得森冷。 “说,王家那件事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 桑榆拼命摇头,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侯爷……不是妾身……妾身待侯爷之心一片赤诚天地可昭,只盼着能为侯爷开枝散叶盼着侯爷事事和顺,又怎会故意陷害夫人导致侯爷夫妻离散,不能圆满呢!” 仰头的时候,桑榆微微阖了目,她知道那个人在,她并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如此屈辱的时候。 夙命握紧了手中含光,杀气在眸中一闪而过,随即抿紧了唇角,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一次她不会让自己失望了。 与此同时,天空绽放出一朵绚烂的五彩烟花,是不语楼集合的暗号。 月婵合上窗柩的手就那么停在那里,烟花分五色,赤橙黄绿蓝,分别按情况轻重缓急来划分,蓝色为最低级,红色要求所有死士集合,五色齐全只会出现在有重大猎杀行动要求全体出动的时候才会发出。 不语楼成立至今,五彩信号还是第一次出现,夙命的武功天下间鲜有敌手,那一定就是桑榆出了事,原来,用情已至深。 天地间万籁俱静,落雪无声,只有一声声梆子声回荡在大街小巷,打更人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又将冻的通红的双手放在唇边呵了一口气,低声咒骂这该死的天气。 暗夜里寒光一闪而过,温热的血溅在雪地里,冒出几缕白气,首级滚了老远。 夙命手里含光滴着血,原本冷寂的眸子如今沾染了杀意,变得更加深不见底,月婵从后面追上她,低声道:“你疯了,居然想夜袭东宫,刺杀太子” 夙命没说话,回眸看了一眼,身后不时有破风声传来,想必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她摆了摆手,顿住身形。 “今晚,我要求不是刺杀,而是夜袭,目标,东宫所有人,包括太子” 清冷的声音透过内力清晰地穿透每个人的耳膜,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对于她的命令无论正确与否,没有人会去质疑。 月婵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夙命,你可要想清楚,此战过后不语楼的真实身份便大白于天下了” 夙命回头看着牵住自己衣袖的那双手,不似那个人那般柔若无骨,这是一双杀人的手。 “你留在外策应” 说罢,身影一闪,快若流星,正面冲杀进了东宫,身后大批黑影跟上,悍不畏死。 眼看着宁远的神色有一丝松动,桑榆抚着自己的肚子,膝行至他面前,泪流满面,“实话不瞒侯爷所说,妾身并未与世子同过房,世子……世子他力大无穷又爱折腾人为乐,妾身实在是怕极……侯爷若是要处置妾身,妾身毫无怨言,只求侯爷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让妾身给宁家再留最后一丝骨血!” 女子神色楚楚可怜,言辞却铿锵激越,不似做伪,那肚子他也摸过光滑细腻微微隆起,蔺老是以前朝中有名的刚正不阿,况且二人从未有过交集,没有理由帮她瞒天过海。 他的目光又划到了她的腹部,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是他的骨肉,本来就只是猜测,无凭无据,若是误伤了他的孩子就不好了,不若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去母留子。 “起来吧,别跪着了”他伸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轻拍她的手背安抚着。 “你别怕,只要你好好为宁家开枝散叶,本侯亏待不了你和孩子” 幸好夙命警醒早就命人做了假的人皮贴在肚子上,这才没有露馅。 桑榆渐渐安了心,还是啜泣,几乎哽咽了,低着头不说话,神色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 宁远将人搂进怀里,这才发觉似乎怀孕后整个人丰满了不少,于是揽上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刚才是本侯的不是,本侯向你赔礼道歉,近日来本侯可是想你的紧” 一只手去解她的衣带,桑榆脸颊浮起潮红,粉拳轻捶着他的肩膀,“侯……侯爷,妾身还怀着孩子呢” 宁远的嗓音逐渐变得喑哑,隔着衣服去揉捏她胸前的浑圆,“别怕……蔺老都说了胎像已稳,想必没有大碍,本侯轻一点” 桑榆缓缓闭上眼,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她知道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不是不失望的,虽然心底会期待每一次发生危险的时候她都会及时出现替她解围,但她是不语楼的楼主,祁王的左膀右臂,又有什么理由为了救她一个搭上所有。 况且,如此肮脏屈辱的一幕她并不想让她看见,她只希望在她心底她永远都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平安夜刚好演出,又可以穿美美哒的汉服出去浪了,可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抱歉,最近状态真的不太好,我会努力调整过来,满地打滚求安慰tt 第18章 夜袭 女子青丝披散在榻上,柔软似缎,衣衫一件一件被剥落,宁远欺身压上去,身下女子柔若无骨,肌肤吹弹可破,欺霜赛雪,直让他口干舌燥,眼里冒火。 宁远的气息浑浊让人作呕,恍惚之间桑榆忆起那次无意间亲在了夙命的下巴上,那人似乎从来不用熏香,身上却有冰雪之息,看似高不可攀,实则对她颇有耐心。 桑榆偏过头去,眼角有清泪划过,虽然手染鲜血无数,但夙命才是真正高洁之人。 宁远正要吻上去,外间突然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侯爷大事不好了,太子遇袭,东宫死伤过半!” 他心下一惊,飞身从桑榆身上下来,穿好衣服就往外走,看也未曾看她一眼。 桑榆慢慢蜷起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室内没有光,也没人进来点灯,也没人会再对她伸出手,动作不算温柔。 满天火光中血雨纷飞,月婵已经分不清面前的到底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手里的剑从挥砍自如到渐渐沉重,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分不清是雪还是血。 肋间一痛,月婵低喝一声,咬牙刺中了对手,那人在她面前缓缓倒下,死不瞑目。 她咬牙想平复剧烈的喘息,拿剑的手在微微发颤,又是几个人围了上来,东宫的侍卫人多势众,虽然一时之间措手不及被砍杀了大半,但回过神来以后,一个个都是沙场出身,自然悍不畏死。 暗夜里有剑气惊鸿划过,风吹雪落,含光上有血珠跌进雪地里,夙命一身黑衣肃杀出现在她身边,“不是让你留在外围接应” 月婵苦笑,“多谢” 她该怎么说,见她一直不出来才特意进来寻她,太矫情不是她的风格。 夙命的剑是杀人剑,没有华丽的招式,招招取人性命,她出现后承担了大半部分压力,所有人都朝这边聚拢。 容佑站在廊下,身边是重重刀斧手守护,他紧皱着眉头,却没有一丝慌张。 “来人,去调□□营来,宁侯的近卫营怎么还没到?” “回殿下,已经去通知了,想必已经在赶往东宫的路上” 容佑点点头,看着那个黑色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神出鬼没,手中长剑所向披靡,尸横遍地,不由得也有些跃跃欲试。 “来人,拿本王的金漆雕弓来” 容佑张弓搭箭,箭尖泛着冰冷的寒光,直指向夙命,缓缓拉开了弓弦。 “夙命,小心!”月婵瞥见一抹冷冽的光直直向她而去,低声喝道。 劲风扬起额前发丝飞舞,夙命抿紧了唇角,偏头躲过那致命的一箭,脸颊刺痛,她伸手摸去,面具颓然掉落。 所有人呼吸都窒了窒,女子黑衣肃杀,惊尘绝艳,青丝迎风飞舞,眉间朱砂掩映,犹如红梅落雪。 容佑愈加兴奋,热血被点燃,又从箭篓里拿出三支箭,搭在弦上,对准了她。 远处有火光浮动,想必宁远已经听到了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夙命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拿剑的手有片刻凝滞,她也不是铁人,死战了三个时辰,内力几乎所剩无几,容佑瞄准机会,松开了弓弦。 寒光破开了夜色,夙命飞转腾挪,身影一闪,躲开了两箭,微微有些气喘,眼前一黑。 月婵过来扶她,夙命眼底浮起冷冽,一把推开她,与此同时长箭穿透了身体,剧痛席卷了全身。 雪地里落下点点殷红,夙命唇角溢出血丝,继而越涌越多,神智有一瞬间的不清明,她用含光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月婵眼眶泛红,一把扶住她。 “夙命……” 薄唇轻启,吐出的话依然冷漠无情,“我没事,发信号,撤退” 天边泛起鱼肚白,雪渐渐停了,晨曦微亮,一场大战跟着出来的人只有不到来时的一半,月婵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值得吗?你可知这么做,祁王若是知道了你会受到多重的处罚?!” 夙命顿住脚步,震落了枝头薄雪,伤口不断流血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出落的温婉动人,在这纷扰的尘世间,她已经手染鲜血,她想留住她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月婵,你说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旧伤未愈又添新疾,夙命这一病便来势汹汹,蔺老从她房间里出来,眉头皱的死紧。 月婵立马迎了上去,眼底是掩也掩不住的焦急,“蔺老她怎么样了?” “不妙啊,伤势太重,再加上寒毒侵袭身体,老夫尽力而为,所幸她身体底子好,应该能熬过去” 月婵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人也微微晃了晃。 “有劳蔺老了,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提” 蔺老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有些担心,“要不老夫也给你把把脉” 月婵摆摆手,“不必,我就是累的,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身上的寒毒当真没有办法祛除么?” 蔺老摇了摇头,“难呐,寒毒早已扎根于她体内,武功每精进一分寒毒便深入骨髓,二者相辅相成,若是想要彻底根治的话,恐怕……” 月婵的眸子瞬间沉了下去,蔺老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已清楚那个结果,不是武功尽失,就是命丧身死。 自从那天匆匆一眼之后,桑榆再也没有见过夙命,假扮浣花的换了另一个人,沉默寡言却尽心尽责,不像夙命那般挑挑拣拣,反倒照顾的她无微不至。 夙命就像每次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有时候桑榆会看着窗外发呆,早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不再有那样温柔的雪夜,她为她留一盏灯,烫一壶酒,等一个人归家。 看着浣花的时候会微微晃神,忆起那人微凉的指尖,唇角的冷硬,以及那个薄如蝉翼的吻。 “你告诉我你们楼主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每次去花满楼找她她都避而不见?” 她知道那天的事没有那么凑巧,一定是夙命在背后做了手脚。 假的浣花依旧低眉顺眼,不发一言,沉默地做着手边的事。 桑榆突然就来了脾气,冲过去恶狠狠地道:“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她,大不了就是将花满楼翻个底朝天,再不然就一头撞死在门前,看她出不出来见我!” 浣花楞了楞,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埋头干活。 桑榆简直要七窍生烟了,这人简直比面瘫还面瘫!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9节 她转身向门外走去,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有她的日子真的好不习惯。 “喝药了”月婵轻轻推开门,走到她床边将药碗放下。 夙命缓缓睁开眼,脸色苍白,神色困倦,是从不曾有过的孱弱。 月婵心底又是一酸,将人扶起来,夙命却看向了窗外,皱了皱眉,“她还没走?” “上午来的,这会儿太阳都快落山了,一直站到现在” 早春的傍晚还是微寒,桑榆环抱住自己,仰头看着楼上那扇从来不曾开过的窗。 渐渐湿了眼眶,她能感受到她在,只是为什么不愿意来见她? 夙命微微阖了目,将药碗端起来一饮而尽,“让她上来吧” 月婵楞了楞,随即点点头,“好” 她准备起身离开,夙命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你留下来” 月婵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人眸中竟然闪过一丝恳求。 眼底的涩意又一点一点弥漫上来,月婵含笑点了点头,“好” 桑榆推门而入的时候,心里怀了三分忐忑七分雀跃,三月未见,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还会像从前一样有着冷寂的眼眸,却对她格外温柔。 进门的一瞬间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这雀跃从头到脚被浇灭。 从来都是武功高强似乎无所不能的夙命,此刻脸色苍白的倚在月婵怀里,月婵环住她的身子一只手端起汤碗,小心翼翼地放在唇边吹凉,然后送到她嘴边。 夙命就着她手一口一口地喝着,青丝未束,柔顺地披了下来与月婵的几乎缠在了一起,倒颇有几分结发受长生的美意,就连白玉面具也没有带,惊尘绝艳的一张脸上满是困倦,却没有以前的冷漠戒备。 桑榆强撑起笑意,轻轻喊了一声:“夙命……” 那人转过头来看她,眼神如古井无波,只是冲她点了点头便又移开了视线。 倒是月婵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这才招呼她落座看茶。 “桑姑娘怎么来了?” “没……没事……”桑榆嗫嚅着又将视线转向夙命,“她怎么了?” “不过一点皮外伤”夙命冷冷开口,语气清淡。 什么伤能缠绵三月不好,她看着清减了不少,整个人苍白孱弱,眉目依旧冷清,只是连眉间朱砂都暗淡了两分。 桑榆眼底湿意更重,几乎随时都能落下泪来,夙命微微阖了目,掩在被下的掌心紧握成拳。 她怕再看就忍不住想要为她拭泪的冲动。 “月婵姐姐……你可以先出去一下么?我有话想和她单独说” 月婵看着这两个人,一个心思通透却不愿说,一个情深至此却不自知,心里也是百味陈杂,点了点头。 “好” “月婵,过来”夙命突然开口叫住她。 月婵颇有些不解,一头雾水地走到她床边坐下,“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眉睫,夙命撑起身子半拥着她,自上而下慢慢吻着她。 月婵渐渐红了脸,手足无措,冷静下来内心却是一片冰凉,她在做戏给那个人看。 桑榆往后退了几步,身子摇摇欲坠,她抬头拼命忍住眼底的涩意,扔下一句打扰了便夺门而出,转身的时候泪水划过眼角。 夙命松开月婵,语气依旧冷清,只是眸中带了歉意,“抱歉” 月婵从容起身,漫不经心地揶揄道:“天下间能得到你夙命一吻的估计寥寥无几,只不过下次换我在上面可好?” 她唇边的笑意隐了苦涩,夙命岂会看不出来,八年相伴她不是不知道月婵对自己的心思,却如此利用她,大抵两个人都是伤透了心。 “其实桑榆除了不会武功,有时候犯蠢心肠软之外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了,你为什么……” 明明已经动心,却什么也不肯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平安夜,双更,昨晚码字到两点才睡今天六点就起了〒_〒趁着中午吃饭的间隙赶紧跑回来发一章,晚上等我回来之后还有一更,祝大家平安夜快乐,记得吃苹果哦! 第19章 出征 三个月前,祁王府 。 夙命单膝跪地一言不发,昏暗烛火下容楚脸色阴寒,再无一丝和煦。 “夙命,瞧瞧你做的好事,本王苦心经营的不语楼险些毁在你手里!” 夙命身上的伤刚刚包扎好,仅仅只是个低头的动作就痛出了一身冷汗,她抿紧了唇角,低声道:“是,属下有罪” 从前的夙命绝不会意气用事,到底是什么促使她做出了夜袭东宫的决定呢? 容楚紧皱着眉头,脑海里猛地划过一个白衣佳影,“夙命,你应该明白,武器只会带来杀戮,从没有感情” 夙命心下一惊,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是,属下明白” 夙命是杀人的利器,是齐国最好的一把刀,他绝不允许有人毁了他得心应手的兵器。 “此次看在东宫那边并未抓到本王的任何把柄的份上,暂且饶过你,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撤去不语楼楼主之位,由月婵接任,另外鞭刑五百” 心底有凉意一丝丝冒上来,若是直接处置了她便罢,只是五百鞭休养几个月便好了,如此一来,恐怕容楚真正想针对的是桑榆。 “王爷……” “下去!” “王爷对夙命有知遇之恩,夙命无以为报,这是不语楼的至尊令,请王爷收下” 她是不语楼的创立人,纵使撤去了楼主之位,只要至尊令还在手里,不语楼的死士依旧会听她的命令。 现在将至尊令交还给容楚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容楚豁地一下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夙命!你可要想清楚了?!” 夙命起身抱拳行礼,语气清冷,“是,属下告退” 作为一把刀是武器就有威胁,她已身无长物,不语楼也交给了容楚,希望可以护那个人平安。 容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逐渐变得阴狠,夙命你聪明一世,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作为一把刀是不能有软肋的,一旦有了软肋就给了别人掌控自己的把柄。 桑榆从花满楼里失魂落魄地出来,漫无目的随处乱走,假的浣花亦步亦趋地跟随,神经绷的死紧,生怕她有什么不测。 这可是楼主特意交代过要好好照顾的人。 天空飘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街上行人渐稀,沈慕正和同僚坐在茶楼里喝茶,无意间瞥到大街有个风姿卓越的女子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大街中央。 他定睛看去,女子白衣乌发,楚楚动人,正是桑榆,心思一动,拿起手边的油纸伞道了一句失陪就下了楼。 细雨沾湿了发梢,寒气侵入骨髓,桑榆紧紧环抱住自己,直到沈慕撑开伞遮在她头顶。 桑榆心底泛起暖意,“夙……” 转头看去却是沈慕,眸子里的欣喜若狂瞬间暗淡了下去,对他淡淡点了点头。 “沈大人好” 沈慕看着如今的桑榆褪去了小家碧玉的清秀,多了大家闺秀的端庄有礼,在侯府里磨砺的更加温婉动人,穿戴也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心底莫名地有些吃味,这个女人本该是他的妻最不济也是妾,如今却站在了他一辈子也企及不了的高度,这种落差让他鬼使神差地去握她的手。 “榆儿,你过的可好,宁侯待你怎样?” 桑榆低垂了眉眼,想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那人却握的更紧。 她眉眼就带了不耐烦,“有劳沈大人挂怀,宁侯对妾身极好” 沈慕凑近她一步,伸手去抚她的脸颊,“榆儿,你瘦了” 桑榆偏头避开他的手,“沈大人请自重,就不怕妾身在宁侯面前告大人一状么!” “榆儿,其实我明白你的心,当初你为了我才嫁给世子爷,后来不得已才攀附于侯爷,这些年我心里也一直挂念着你” 桑榆冷笑,早就看清了他的本性,圣贤书全都读进了狗肚子,为功名利禄抛弃所爱之人,失去后又念念不忘,假惺惺的装腔作势,当真是贱! “沈大人慎言,妾身肚子里可还怀着侯爷的骨肉呢,日后说不定就母凭子贵了,沈大人见着妾身还得行礼呢” 沈慕怔在原地,眼前女子白衣宽大他这才发现腹部隆起,神色中难免带了不可置信。 这个言辞犀利的女子到底不复从前的柔顺,不再是那个会在树下等他归家的怀春少女。 “夫人,该回去了”假的浣花走上前来,低声道。 桑榆点头,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沈大人,后会无期” 愿你今后前程似锦,再也不相见,那些年少时候懵懂的爱恋,到底磨灭在这滚滚红尘里。 转眼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冰雪消融,大地万物复苏,北方匈奴又蠢蠢欲动,撕毁了合约,在边境增兵十万,大军压境。 朝野上下一片人心惶惶,容佑当朝请战,言辞激越,“父皇,强敌当前,儿臣愿为江山抛头颅洒热血,以战止战!” “好,准奏!”皇帝虽已年老,但仍然雄心万状,哪个君王不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看见江山一统,海晏河清。 “阿瞒,此次出征你当真不和我同去?” 阿瞒轻笑替他斟满一杯酒,“家父病重,我这个做儿子的这些年东奔西走从未在他跟前尽过孝,殿下英明神武,定能马到成功,阿瞒在此先敬殿下一杯祝捷酒” 这月色正好,男子低眉浅笑,风度翩翩,容佑觉得还未饮就先醉了。 “好,阿瞒,一定要等我回来” 他接过他手里的白玉盏,一饮而尽,又紧紧握住那人的手不曾松开。 “京城局势多变,你要当心祁王,本王把近卫营给你留下” 战场之上虽说以少胜多的例子也有,但多一个人他的安全便多了一分保障。 阿瞒淡笑着摇头,“我一个赋闲在家的闲人,想必祁王也不会注意到我,倒是殿下刀剑无眼,还需好生保重” 容佑把人拉进怀里,单薄的身子让他有些心疼,这些年阿瞒跟着他四处征战,留在京城里也好。 到了大军开拔那日,容佑仍是将近卫营留了下来,阿瞒抬头看着那人金盔银甲,高头大马,唇角笑意愈发深。 这是他的王,是他从小到大都心心念念的人。 “阿瞒”容佑调转马头,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保重” 阿瞒点点头,眸里隐了情愫万千,“殿下,珍重” 阿瞒,等你回来。 “出发——”苍凉浑厚的号角响彻天地,大军缓缓开动,整齐肃杀,容佑提枪上马,朝阳里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阿瞒转身准备回城,容楚却突然开口叫住他。 “南公子请留步” 阿瞒回身行礼,“阿瞒见过祁王殿下” “据本王所知,南公子可是皇兄账前最得力的幕僚,出谋划策无往不利,怎么此次皇兄居然舍得将你留在京城?” 阿瞒身量颀长,犹如芝兰玉树一般负手而立,清晨薄曦微光里,笑颜清雅动人。 “家父病重,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去” 怪不得容佑会倾心于他,南家公子的美名当真不是虚言。 容楚唇边的笑意一如既往地温润如玉,“怎么,南太傅的病还没好,怪不得近日朝堂之上都见不着他了” 祁王是只笑面虎,阿瞒早就对他心怀警惕,因此并不愿多谈,拱手行礼道:“府里还有些杂事,阿瞒就先告辞了” 容楚点点头,“南公子请便” 居然连近卫营都交给了他,看来容佑对他当真是情深意重,只不过这样一来父皇对阿瞒想必更加不能容忍,他只需要填柴加火,父皇自会出手料理了他。 到时候冲冠一怒为男颜的容佑会怎么做呢,还真是期待啊。 聪明一世如夙命容佑等人,到底还是毁在了情之一字上。 浣花的月份越来越大,桑榆去花满楼看了她几次,月婵将她照顾的极好,人丰腴了一圈,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她看着便觉得开心,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是我给孩子做的小衣裳,也不知是男是女,便都做了几套,还有小鞋子小肚兜什么的过几日再给你送来” 浣花接过来一看,针脚细密,用料都是轻薄的锦缎,做工也极好,不由得微微红了眼眶,“难为夫人在府里艰难度日,还得挂念我和孩子” “不过是做来打发时间罢了”桑榆的眉眼有轻愁,不过是强做欢颜,浣花岂会看不出来,握住了她的手。 “浣花虽然不能为夫人分忧,但起码说出来会松快一些” 桑榆心底一暖,眼眶却微涩,“没事,你好好安胎,我先回去了” 夙命的房间在长廊尽头,枫林深处,可是她却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那日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想要跟她说,却被她和月婵突如其来的亲近打断。 有些话当时没有说,这辈子就再也不会说出口了。 桑榆眼底湿意越来越重,她想转身离去,房门却突然打开,月婵端着药碗从屋里出来,看见她也是一楞,快步迎了上去。 “来看浣花的?” 想走已是来不及了,桑榆只好强撑起笑意点了点头,“嗯,多谢你们把她照顾的极好” 月婵摆摆手,“我花满楼虽然没有日进斗金,但养个闲人的银子还是有的” “出来的太久,我先回去了”桑榆歉意地冲她一笑,转身离去。 “夙命她……” 桑榆顿住脚步,轻敛了眉目,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月婵姐姐好好照顾她” 她本就是身如浮萍的女子,红尘中相逢,夙命那样惊尘绝艳的人,是她永远企及不到的高度,那些轻嗔笑骂温柔也罢,就让她留在心底慢慢生根发芽,何必给别人带来困扰,她一个人知道就好。 夙命倚在窗口看着她渐渐走远,没入人群里再也找不见,掌心紧握成拳。 “不想她走为何不去追?” 夙命回头瞥了月婵一眼,走回到桌旁坐下,一言不发。 “夙命,你要想清楚,太子已经离京,不出意外局势尽在祁王掌握之中,待到一切尘埃落定,祁王顺利登基的话,桑榆一定会选择远走高飞,你和她一丝关系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者君好累……也没吃苹果〒_〒满地打滚求安慰求包养各种求!小天使们平安夜快乐~岁岁平安啊! 第20章 春梦了无痕 晚来天欲雪,屋内火炉上煨着一壶酒,一室酒香弥漫,女子似是刚沐浴过,只着了单薄的里衣,发梢还沾着水汽,素手斟酒的时候衣裳滑落一角,露出雪白的肩头,以及胸前大片晶润莹白,女子似是发现了,面上浮起红潮,急忙伸手去掩。 夙命想看清她的脸,于是扼住她的手腕,女子没站稳,跌入她怀里,幽幽一缕冷梅香飘进鼻端。 这香气沁人心脾,经久不散,明明没饮下那杯酒,夙命却觉得微醺,扶住她腰的手紧了紧。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10节 女子似是发觉了,想挣脱她,夙命心底莫名地想要留住她,于是将她往怀中带了带。 “你是谁?”嗓音依旧清冷。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夙命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女子踮起脚尖,一个薄如蝉翼的吻印在了自己唇边。 夙命怔了怔,忽然忆起那个曾落在自己下巴的吻,也是一样的小心翼翼。 她没有犹豫,就在女子的唇瓣离开自己的那一刹那又吻了回去,女子唇瓣娇软,炽热的呼吸交缠,那人唇齿间的清甜让人欲罢不能,夙命冰凉的身子渐渐滚烫。 女子被逼的无处可逃,粉拳轻捶着她的肩膀,想要脱离她的桎梏,只是动作软弱无力,含了三分欲拒还迎。 怀中女子柔若无骨,夙命不由得用上了劲道想要攫取更多,她的衣衫半解,夙命索性全部撩了开,一片若雪莹白跌入眼眸,那丝丝缕缕的冷梅香似乎掺杂了别的香气,诱人沉迷,她只觉得身似浮云,心如飞絮,似乎随时都要飘起来。 循着本能,滚烫的吻逐渐落在了那人耳垂脖颈,辗转厮磨,一只手抚上了她胸前的浑圆,手感极好,饱满细腻,几乎连手指都要陷了进去。 女子轻喘,温热的呼吸不时喷在她颈间,夙命觉得有火自脚趾一直蔓延到心底,她想要更多,于是将人欺身压在床上。 女子似是慌了,伸手想推开她,夙命扼住她的手腕,嗓音因为沾了春意而低沉喑哑。 “告诉我,你是谁?” “夙……夙命……”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夙命猛地惊醒,出了一身薄汗,睁开眼屋内一片黑暗,她微微阖了目,然后起身。 居然做这种梦,还是和……桑榆。 一想到梦里那人娇软的身子,仿佛能把人手指都深深陷进去,夙命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于是下榻倒了一杯隔夜茶饮尽,心底那火才逐渐熄灭。 这么一折腾睡意全消,她走到窗边打开窗,被风一吹身上的汗水黏腻的紧,她皱了皱眉,又关好窗户走到里间,打了一桶水沐浴,这才觉得好些。 天气渐热,桑榆的“月份”也越来越大,只好一天到晚躺在榻上闷在屋里做些针织女红,整个人都丰腴了一圈,有时候会突然想起那个清冷的人,然后针尖刺破了指头,痛的她低呼一声。 算算日子,似乎浣花的预产期也要到了,她放下针线,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就算再不想去面对,可总要硬着头皮迎难而上,况且……也不一定会碰见那个人。 “蔺老,浣花的身子怎么样?” “夫人放心吧,浣花姑娘向来身体康健,如果不出老夫所料,这一胎必定是个大胖小子” 桑榆这才喜笑颜开,“有劳蔺老了” 浣花脸上也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拉过桑榆的手,眼底有柔情一闪而过,“这孩子出生后恐怕还得夫人多加照拂” “那是自然,你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 蔺老看着这两个人,眼中有什么渐渐明了,想起夙命又轻轻叹了口气。 “到了临盆那日恐怕还得蔺老一帖药”桑榆轻声道。 “夫人放心,到时候我会亲自去侯府一趟” “如此,便有劳了” 桑榆转身关门的时候,又望向了长廊深处那扇永远不曾打开过的门,她敛下眉目,打算离去却差点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抱……抱歉……”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只有那人身上常年冰凉,桑榆窘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夙命皱了皱眉,看着怀中女子脸红至耳根,在清晨薄曦微光里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低眉含羞带怯的样子让人心痒难耐。 “我……我先走了……”桑榆见夙命沉默不语,眸色瞬间暗淡下来,绕过她离去。 夙命又想起了昨晚那个旖旎的梦,扼住她的手腕,“我送你回去” 桑榆眼底却有湿意弥漫上来,这人忽冷忽热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怕只不过又是她闲来时候的消遣,她却每每都当了真,况且她和月婵…… 桑榆甩开她的手,“你还在养伤,我可以自己回去” 夙命冷寂的眸子变得深沉,桑榆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什么时候敢对她这样了,眼底渐渐弥漫上一丝怒气。 她一步步逼近她,眸里翻涌着莫测的光,桑榆头皮发麻,一步步往后退,语气都战战兢兢,“你别过来……你要干什么……” 惊惶如林中小兔,夙命唇角微挑起一丝弧度,她又带上了那方白玉面具,桑榆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得寒意遍布全身,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突然脚下一空,此处是花满楼的二楼,底下离大堂还有数十丈远,若是摔下去少不得缺胳膊断腿。 夙命足尖轻点,飞身而上,及时揽住她的腰,安稳落地。 落地后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身子微微晃了晃,揽住她腰的手却一直不曾松开。 桑榆推开她,以她的力气夙命竟然往后退了几步,她眼底水光泛滥,又是这一招,对她好保护她让她对她心生感激,最后再用行动给她致命一击。 这颗心……能经的起伤几次。 “桑榆”夙命突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 桑榆一楞,眼底湿意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转过身跌跌撞撞地离去。 无论你再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要再相信了。 夙命准备解开面具勾搭的手就那么停在那里,眼中情绪万千,最终缓缓沉寂了下去。 她没有追上去,只是松开手,面具依然严丝合缝地贴在脸上,掩去了所有表情。 你不是想看么,为什么又要走? 边关战事愈演愈烈,匈奴自古就是游牧民族擅长骑兵作战,而齐军更擅长攻城掠地无往不利,因此两军互有胜负,战事一时胶着。 正值春耕农忙时候长此以往下去,粮草必然不济,再加上赈灾国库亏空,因此朝中不少大臣都主张议和。 容佑听闻后勃然大怒,撕毁了圣旨,斩了监军,并派人千里回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殿内点着长明灯,兽纹金鼎里的龙涎香袅袅升起,一片烟雾缭绕里皇帝的面容也忽明忽暗,面前摊着的是容佑的回书。 他缓缓拿起来看了半晌,重重将帛书扔在了几案上,“来人,宣南阿瞒进宫!” 宫里派人来宣旨的时候,他正在父亲床前侍疾,阿瞒缓缓起身,敛衽下跪行礼:“臣遵旨” 来人是太监总管,捏着兰花指皮笑肉不笑的道:“南公子请吧” “公公稍等,待阿瞒去换一身衣服便跟公公同去” 都死到临头了还讲究什么皮相,太监总管颇有些不以为意,翻了翻白眼道:“快去快回,咱家等的圣上可等不得” “是,公公先请坐,来人上茶” 阿瞒说着命人上茶,转进了里厢,拉过一个小厮道:“我进宫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能透露给太子殿下知道吗?!” “是,小的明白”小厮一边替他更衣一边问:“那宁侯那边怎么办?” 阿瞒摇了摇头,唇边的笑意多了苦涩,“恐怕最不希望此消息传到边关的就是他了” 小厮替他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可是殿下此去凶多吉少……” “无碍,你留在家中好好照顾父亲,我自有办法” 甫一迈入大殿就有重重刀斧手上来围住他,雪亮的钢刀架在了他脖子上,阿瞒依旧毫无惧色。 “陛下,阿瞒何罪之有?”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朕当初就不该让你去给佑儿当伴读!” 阿瞒轻笑,眼中却锋芒毕露,“陛下想杀了我来铺平太子殿下的帝王之路,可陛下有没有想过我才是太子殿下唯一的软肋,若是我身死,陛下猜猜,殿下会如何做呢?” 皇帝一怔,眸底思虑万千,最终渐渐平息了怒火,“你说的对,你只有活着才有更大的用处,来人,将他押下去” “笃笃——”月下有人轻扣门扉,月婵刚睡下不耐烦地披衣起床,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开门。 “谁啊?” 除了夙命还会有谁能自由进出花满楼的后院并在大半夜敲响她的房门。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月婵犹如见了鬼般满脸不可思议,“你你你……” 夙命点点头,“是我” 她取下了脸上那方白玉面具,眸若寒星,眉间朱砂掩映,端的是绝代风华,许是月色太过温柔,整个人青衫落拓,褪去了平日里的冷寂。 月婵微怔,八年来这是她第二次取下面具,一次是做戏给桑榆看,而这次…… “我来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取悦人的好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圣诞快乐!抱歉这章有点晚,不过有福利啊~你们猜女神会不会表白咩~ 好困……头疼……作者君好像感冒了,满地打滚求安慰tt 第21章 面瘫女神的告白 夙命的眸底竟然隐了一丝赫意,月婵不由得放肆笑出声来,“哈哈……你夙命居然也有今天啊,怎么突然回心转意看上桑榆那姑娘了?” 夙命不置可否,转身就走。 “别走啊,这你可问对人了”月婵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唇畔的笑意含了苦涩。 “当然是——”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挤眉弄眼。 夙命当然明白她在说什么,微蹙了眉头,似乎有那么点可行性。 “除了这个呢?” “那就更简单了,女子都喜欢被保护有安全感,你最擅长什么就向她施展什么” 夙命想了想,缓缓吐出两个字:“杀人” ……月婵绝倒 这种办法也就你想的出来! 夙命转身出门的时候,月婵又突然开口叫住她。 “你从前一直对她不理不睬,怎么突然……” 夙命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依旧语气清冷,“月婵,以后不语楼还有她就要拜托你了” “你什么意思?喂!给我回来!”月婵追出房门那人已足尖轻点,踏上雕栏玉砌,消失在了夜色里。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在房中坐立难安,走来走去,这绝对不是夙命行事的风格,还有犹如交代遗言一般的话,你自己的女人凭什么让老娘来给你照顾! 她索性打开了房门,“来人,去查查下午楼主有没有出去过” 一条黑影落在她面前,单膝跪地道:“是” 月色如歌,树影婆娑,揽月居似乎满揽了天下月色,月华如水水如天,照亮了满池塘里的锦鲤。 桑榆睡不着便出来倚着栏杆喂鱼,她玩的兴起,又拿手里的宫灯去照,灯影生辉,一池碧波流转,却也抵不上那人半分颜色。 假的浣花呆立了半晌,总算也是明白了楼主为何对她情有独钟,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这样的女子天生就该捧在掌心里好好疼爱。 桑榆玩了半晌又想去捉那鲤鱼,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迈入假山之间,将宫灯放在山石之上,伸手掬起一捧月光,便有月华在指尖流转。 浣花想走上前去,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去,神色一凛,低声道:“楼主” 夙命点头,示意她先下去。 桑榆褪了鞋袜,拿雪白的脚趾头去逗弄池中的锦鲤,裸足小巧精致,只堪一握。 夙命蹙眉,走上前去想将人从地上拖起来,到底是夜晚更深露重的。 桑榆连头也没回,“好啦,好啦,再让我玩一会儿” 她以为是浣花。 夙命唇角挑起一丝似笑非笑,手上用劲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桑榆颇有些不情愿的撅起唇回头,瞬间三魂吓掉了七魄。 “你……你来干什么?” 桑榆这才发现那人的手仍牢牢握在自己腰间,她想推开她,那人却将她往怀中带了带。 “手给我” 一些时日不见,她踏月来找自己,桑榆心底虽有责怪她的忽冷忽热,但仍是欣喜于她这样温柔,于是乖乖伸出手。 夙命将她的柔夷握在掌心里,缓缓抬手抚过自己的脸颊,直到耳后的勾搭,桑榆突然顿住手,小心翼翼地道:“夙……夙命……可以么?” 夙命点头,握着她的手解开了自己的面具,顿时连明月清辉都失色三分,桑榆早就知道她很美,却不曾料到美的如此惊心动魄,那晚的惊鸿一瞥到底抵不过此刻的细细端详。 犹如远山云雾,又似江南烟雨,一副泼墨三千丈的山河画卷也描募不出她的神韵,眉间朱砂一撇犹如红梅落雪,点睛之笔莫过于此。 桑榆有些痴了,有些人似酒,未饮便先醉。 “好看吗?”夙命唇边泛起一丝清淡笑意,从不笑的人笑起来犹如云破日出,刹那芳华不可逼视。 桑榆痴痴点头,“好看” “那你愿不愿意看一辈子?” 某只小白兔狂点头,被诱上贼船还不自知,“愿意” 夙命很满意,打横抱起她往屋内走去,裸足露在外面冰凉袭人,桑榆浑身一个激灵,等等!她刚才答应了神马?! 现在夙命又这般抱着她是神马情况?! “你……你你你……你放我下来……” 怀中人轻飘飘的没重量,还偏偏爱张牙舞爪,夙命皱眉低喝:“闭嘴” 桑榆总觉得今晚的夙命不正常,温柔的过分,又强硬的过分,还有眼底闪着的是柔情,她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又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你……没生病吧?” “……” 夙命将她平稳地放在榻上,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她的视线下滑到桑榆光洁的裸足上,在昏黄烛火下泛着莹白的光,看起来小巧玲珑不盈一握,不知道手感如何? 桑榆察觉到她的视线,脸上浮起红晕,把脚踝往裙摆底下收了收,却被夙命伸手一把握在了手里。 夙命的掌心有厚茧缓缓摩挲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桑榆只觉得热气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连耳根都是红的,同时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抽回脚。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夙命低头便看见怀中姑娘含羞带怯,想要推开她又不敢,委屈的眼眶泛红。 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凑近她去闻她身上的冷梅香,和梦里一样沁人心脾,诱人沉迷。 “你很怕我?”她记得这姑娘从前胆子挺大的啊。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11节 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变得小心翼翼,尤其是桑榆这样的人,生怕多说一个字都会惹人不快。 她点头又摇头,眼看着那人越凑越近,几乎要把她压在身下了,桑榆眼底水光泛滥,嗓音都带了哭腔:“夙……夙命……你到底要干嘛……如果你是因为别的而来撩拨我……那我认输……我……” 话音未落,轻轻一个吻落在眉睫,夙命低声道:“我刚才所说皆是出自真心” 二十四年来,她也是头一次对一个人如此表白自己真心,纵是再清冷的人儿,眸底也难免带了一丝赫意。 她从不是爱纠结的人,向来爱恨分明,若是喜欢一个人哪管她什么性别年龄,她只知道在桑榆身边,那颗饱经杀伐的心会变得柔软而安心,那人嬉笑怒骂皆是情。 而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年少的时候她已经尝过失去的痛苦,这一次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桑榆几乎是呆住了,这惊喜太过于巨大,以至于不敢置信,生怕又是黄粱一梦,梦醒后一切如旧。 她仍是高高在上的夙命,她仍是怀揣着不可告人隐秘心思的桑榆。 她眨了眨眼,有滚烫泪水滑落,“夙命,你别骗我……” 傻姑娘呵…… 夙命轻声叹息,伸手替她拭泪,温热的唇轻轻覆上她的。 她向来寡言少语,喜欢做多过于说。 两唇相接的时候,桑榆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连哭都顾不得了。 夙命伸手阖上她的眼帘,“没有人教你要闭眼么” 确实真没有,宁远喜欢简单粗暴直奔主题,常常点着灯也胡搞,动作粗野身上气息让人作呕。 夙命身上却很干净清爽,触碰她的时候小心翼翼,两个人呼吸相闻,那吻便也似停在了自己心里,羽毛似的挠的人心痒痒。 夙命在她唇上停留了一会儿,轻轻撕咬着,见她仍是呆呆的,又去探寻更甜蜜的地方,桑榆则猛地睁大了眼,舌尖触碰到了什么湿滑的东西,那东西灵巧至极,逼的她喘不过来气。 粉拳轻捶着她的肩膀,想让那人放开自己,夙命却扼住了她的手腕,炙热的呼吸交缠,肌肤相贴,桑榆有些难耐地弓起身体。 夙命的眸子变得深沉,犹如浩瀚星空一般诱人沉迷,在桑榆喘不过来气的时候放开她,吻落在了耳垂,含住它噬咬。 身体的异样感觉一波又一波涌上来,令桑榆有些难以启齿,她眼底含了晶莹水汽,为这不争气的自己。 怀中女子明明已经动情,脸色潮红,眼角眉梢带了春意,偏偏又极力忍耐,这一切落入夙命眼底,她唇边泛起一丝笑意。 如此青涩经不起撩拨,想必平日里宁远也不会什么花样,不过这样也好。 夙命的掌心有常年练武而留下的痕迹,寸寸掠过肌肤的时候,让桑榆战栗不已,小腹划过一阵暖流。 “他有没有这样碰过你?”夙命的嗓音因沾了春意而变得低沉喑哑,无端让桑榆红透了脸颊。 “没……没有……” 夙命点头,“那这样呢?” 一只手隔着轻薄衣料抚上她胸前的浑圆,缓缓揉捏,手感极好,几乎让人连手指都陷了进去。 “嗯……”桑榆突然发出了一点柔媚的声音,随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会这样,太丢人了…… 夙命的眸色骤然深沉,喘息声渐渐粗重,炙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让桑榆羞的满脸通红,将头深深埋入她怀里,手里紧紧拽着她胸前的衣襟。 “夙……夙命……不要”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很清楚夙命现在想要什么,于是低声哀求道。 夙命低头看着怀中人惊惶如小兔,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翻涌的情潮,翻身从她身上下来,握住她的手。 “明白了么?”嗓音还是低沉沙哑。 桑榆红着脸点点头,埋头在她颈窝里不敢看她。 “我去沐浴”身上一层薄汗黏腻的紧,夙命起身下床,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先睡” 桑榆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夙命回来的时候,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看见她眼神才逐渐清亮起来。 “夙命”她轻轻开口。 夙命点头,把她拥进怀里,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没有说话。 “我害怕这又是我做的一场梦” 夙命抿唇,将她扶起来,“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远走高飞” 如果……那个时候她还能回来的话。 桑榆眼眶一涩,差点又涌出泪来,重重点了点头,“嗯” 月亮渐渐西沉,夙命扶她躺下,“睡吧” 桑榆却拽住了她的衣袖,“天亮你是不是要走” 夙命沉默,点头。 那我希望这天永远不要亮,就让我沉溺在这无边夜色里,是不是这样你就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 夙命看出了她所想,一个薄如蝉翼的吻落在她额头,“睡吧,我陪你” 她将桑榆揽进自己怀里,手放在她的腰上,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的安稳些。 桑榆眼底又泛起湿意,这个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人儿,在为了她变得越来越温柔。 桑榆轻轻点头,也回环住她单薄的身子,“嗯”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羞涩……不要问人家第八个字母是啥!作者君什么也不懂!嗯……大概第一卷要完了,先腻歪着吧,第二卷再正式开虐,会有小三登场,话说作者君今晚流鼻血了,是神马鬼…… 第22章 生当复来归 清晨第一缕阳光爬上窗柩的时候,桑榆幽幽转醒,身体还有些酸楚,她迷迷糊糊地往旁边捞去,被窝一片冰凉,浑身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她略略垂下眼眸,心里有些失落,难道又只是黄粱一梦么? “嘎吱——”房门一声轻响,夙命端着托盘进来,见她已经起来了,皱了皱眉,“怎么不多睡会儿?” 桑榆呆呆看着她,眼里渐渐聚起泪光,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每天清晨醒来,你与阳光同在。 “怎么哭了?”夙命将熬好的粥放在她床边的小几上,抬头看见那人泪湿了眼眶,有些不知所措。 桑榆主动扑过来抱住她,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砸进她的颈窝里,夙命一楞,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缓缓拥住她,心里一片柔软。 她不知道怎么去哄一个人,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别哭了,为她拭泪的动作有些笨拙。 桑榆蓦地笑了出来,鼻头还是通红,脸上的笑意却如冰雪消融。 “没事……”只是很感动罢了。 夙命定定盯着她,眸色深沉,忽然伸手抚上她脖颈处的青紫,低声问:“疼么?” 桑榆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想起昨晚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还有自己在她的撩拨下居然…… “不……不疼……”她往后退了几步,想要避开她的手,却撞倒了凳子,脚下一个踉跄,人往后倒去。 夙命揽住她的腰,顺势将人压在床上,手指勾着她深衣的带子,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大清早投怀送抱,是想我疼你?” 明明是那么清冷的人儿,调戏起人来却让人脸红心跳,偏偏自己还一本正经。 桑榆脸红至耳根,粉拳轻捶着她的肩膀想让她放开自己,却被人一把握住。 夙命冷寂的眸子里柔情一闪而过,低头啄了啄她的唇,薄唇娇软让人欲罢不能,她想要更深一层的甜蜜。 桑榆却猛地推开了她,嗫嚅着:“我……我饿了……” 于是只得作罢,夙命将人从床上拉起来,把粥递给她。 桑榆接过来小口小口地拿汤勺舀着喝,刚好不冷不热,软硬适中。 “你做的?” 夙命摇头,“是聂非” 桑榆点点头,想来也是,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夙命在厨房忙碌是个什么样子,或许都能把厨房拆了。 末了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咬着唇想问不敢问,偷偷拿眼瞥着夙命。 夙命微蹙了眉头,抿紧唇。 桑榆知道她生气了,放下碗脸色微红,嗫嚅着问:“你以前嫁过人?” “……” 夙命没说话,只是默默往外放射寒气,冻的桑榆一哆嗦。 既然没嫁过人那为何床上花样百出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桑榆红着脸,又问:“那……你以前也那样和别人……” “没有”夙命冷冷开口,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女人脑子里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杀手,必要时候也会在床上动手” 桑榆哦了一声,埋头喝粥,没再说话,只是唇角却有掩不住的笑意。 夙命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傻姑娘,一点点善意都能让你高兴成这样。 她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理了理,低声道:“今天我会出去执行一个任务,你就在这里等我,哪都不要去” 桑榆点点头,咬唇道:“会有危险么?”末了又觉得自己这话真是白问,刀口舔血的人,哪一次没有危险。 她眸里有显而易见的担心,夙命唇边浮起一丝浅淡笑意,“我的武功你还不清楚” 桑榆这才有些安心,点了点头,拉住她的衣摆,“那……那你小心……早点回来” 夙命应了一声,握住她的手,“不语楼里除了月婵蔺老和聂非外,谁都不要信” 聂非就是一直以来假扮浣花照顾她的人,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为人很可靠。 桑榆点了点头,“你会去很久吗?” 夙命一楞,眸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桑榆没有看清。 “我不在的时候自己多加小心” 桑榆顿时觉得嘴里的粥都苦涩无味,她敛下眉目,轻轻点头,“嗯,我会的” 夙命有她的事要忙,而她却不能成为她的拖累。 “王爷,夙命已经动身了” “好,本王果然没看错,你先下去吧”容楚抿了一口茶水,难掩眸中的激动之色,夙命虽然表面看起来冷漠无情,实则重情重义,当年为报他的知遇之恩便追随了他十年之久,如今既然想要归隐自然得替他办成这最后一件事情,潜入天牢刺杀南阿瞒,若是事成用不着他出手容佑自会带兵回京,而他就可以以容佑拥兵自重意欲图谋不轨为由,挟天子以令诸侯,号令四方诸侯前来勤王。 到时候众望所归,他登基自然名正言顺,而至于夙命已是弃卒,若是死在了重兵把守的天牢之中倒是省心,若是活着出来…… 他眸底阴狠一闪而过,那就别怪他不念旧情,她知道他太多秘密了,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夜里浣花忽然剧烈胎动起来,疼痛难忍,请了蔺老来看,他皱了皱眉道:“快去请稳婆来,要生了” 花满楼里一阵手忙脚乱,月婵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桑榆那边就麻烦蔺老了” 蔺老点点头,“那是自然,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月婵换上了夜行衣,劲装短打,手里拿着剑。 她笑的没心没肺,“对啊,临时去出个任务” 什么任务需要正副两位楼主同时出动,月婵也就算了,就连那位连自己心上人的命都不要了么,要知道今晚桑榆所遭的罪一定不比浣花少。 蔺老嘟囔着拿起了药箱,算算时辰,宁国侯府那边也该有动静了。 天牢关押皆是死刑重犯,守卫森严,其中遍布机关陷阱无数,据说是由上一任国君亲自设计督造完成,闲时可关押帝国要犯,战时可充当皇宫最后一道屏障。 寒光破开夜色,夙命手腕一翻,悄无声息地割断了走在最后的一个巡夜禁军喉咙,将他拖到偏僻处,换上了他的衣服走了出去。 天下之大,高手如云,在她全盛时期尚且不敢潜入深宫,更何况是现在功力只恢复了一半,还是小心为上,尽量智取,毕竟那个人还在等她。 桑榆看着放在桌上黑漆漆的那碗药半晌,低声问:“你们楼主还没回来么?” 聂非低垂了眉目,轻声答道:“没有” 桑榆点头,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她正准备说什么,小腹一阵剧痛,额头渗出斗大的汗珠,险些从床上栽下来。 聂非一把扶住她,“奴婢去请蔺老来” 桑榆咬牙,脸色苍白,“不……先去请宁远” “是”聂非楞了楞,扶她在床上躺好,掀开被子的时候已经发现腿间渗出了鲜血,她咬唇一溜烟跑了出去。 蔺老说过,此毒见效其快,来势凶猛,大意不得,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宁远烦躁地在门外踱来踱去,额头也渗出了一层薄汗,稳婆都进去两个时辰了还没有一丝动静。 “见过侯爷”蔺老背着药箱急匆匆地赶过来,被宁远一把拉住,“不必多礼,快进去看看” 蔺老点点头,正欲抬脚进去,宁远又低声道:“若是情况紧急,可去母留子” 蔺老没说话,眼底飞过的掠过一丝鄙夷,转身进了房门。 “王爷,侯府那边有动静了,据说是难产,生了两个时辰都没生下来” 面前的黑衣人禀告完毕后,容楚唇边又挂上了温润如玉的笑意,只是眼底却有阴狠一闪而过。 “如此,可就怪不得本王了,咱们安排的稳婆混进去了没有?” “回王爷,已经混进去了,到时候只需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汤药里下毒,王爷的心腹大患自然一命呜呼” 桑榆若是生下孩子,自然就没了用处,对于弃卒他向来都是不屑一顾,既然她和夙命如此情深,那不如黄泉路上一块儿做个伴也好。 夙命低着头跟着前面的禁军一块儿巡夜,看似目不斜视,实则将所有走过的路线都一一记在了心里,眼前一暗,她已踏入了幽暗的天牢。 天牢潮湿阴暗,一进去便有刺鼻味道,这对常年杀人的夙命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依旧目不斜视,暗暗记下路线。 据说天牢内部机关无数,她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那个人的脚步,好在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越往里走越深,湿气更重,寒意逼人,夙命知道就快要到了,暗暗提气运功,一小队禁军有十五个人,还在她能对付的范围之内。 前面出现了一个分叉口,队伍忽然顿住了脚步,为首的校尉一声令喝:“后面那个,你带几个人去那边看看” 他指了指左边一条道路。 夙命暗道一声不好,她虽然略懂奇门遁甲之术,但刚刚一路走来都在记路线,脚下步伐仅仅只是记住,没空去研究它的排列,若是走错一步,中了陷阱事小,暴露了自己才是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我们宿舍的电路真是多灾多难,今天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啪地一声电表跳了,于是大姨妈来了痛的死去活来的作者君都没有暖宝宝来暖暖了〒_〒一想到明早还要拿冷水洗脸我的内心简直是奔溃的……满地打滚求安慰求包养各种求!快用你们的热情温暖我!!! 第23章 死当长相思 夙命只好硬着头皮答了一声是,按照记忆中的步伐走到了队伍前面,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寒光一闪而过,校尉的首级已滚落了老远。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第二个人的鲜血已溅了满脸,夙命手持含光,眼眸冷寂,浑身浴血,犹如地狱里杀出的修罗鬼刹,让人不寒而栗。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禁军,片刻凝滞过后就组成了战斗队形,手里□□纷纷对准了夙命,刀光剑影间血雨纷飞,含光不停在往下滴血,许是太久没有饮过血,夙命整个人战意滔天,光是杀气就足以令人胆战心惊。 还剩五个人…… 夙命冷寂的眸子一一划过他们,有胆小的已经在瑟瑟发抖,转身向外逃去,却被死死定在原地,背上插着一把含光,不停在往外滴血。 “快,快发信号,有人劫狱!” 转眼之间又是三个人倒地,余下两个人对望了一眼,神色慌张,边往外跑边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 夙命足尖轻点,飞身而上,手里含光准确无误地割断了一个人的脖子,然后架在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说,南阿瞒关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卒……” 夙命手里含光逼近了他的脖子三分,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那人哀嚎着:“我说,我说,壮士饶命……” “带路”夙命押着他走在前面,手里含光依旧架在他的脖子上,不曾松懈半分。 “壮士……就是这里了……”小卒战战兢兢地打开牢门,两腿不停发抖,“壮士饶命……” “多谢”话音未落,夙命手起刀落,鲜血溅了她满身,那人躺在地下不停抽搐,断气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 阿瞒被人绑在刑架之上,浑身伤痕累累,低垂着头,气若游丝。 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缓缓抬起头,唇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不会是救他的人,只会是杀他的人。 来人一袭黑衣肃杀,手里提着滴血的长剑,面上带着白玉面具,掩去了大半惊尘绝艳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澈若寒星的眼眸。 那晚夜袭东宫的时候,他曾见过她,武功高强如入无人之境,阿瞒低咳了几声,缓缓开口道:“杀了我你也出不去了” 夙命抿唇,眼底寒光一闪而过,剑意冲天而起刺痛了他的皮肤,阿瞒微微阖目,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倒四肢一松,毫无准备地摔倒在地。 “我救了你,你说太子会不会承我这个情” 夙命薄唇轻启,语气清冷。 她明知道是局,既然敢来就做了万全准备,容楚为人阴晴不定,她若是杀了南阿瞒就算能出去恐怕也会连累桑榆,到时候太子也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两头都落不着好才是大大的不妙。 她既已决定带着桑榆归隐,那么就必须处理好这些事情,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阿瞒跌跌撞撞爬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丝道:“多谢,太子殿下一定会承阁下的情,只不过你为何要背叛祁王?” 夙命从地下捡起禁军的配刀扔给他,“少废话,快走”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12节 “今天一个也别想走!”重重禁卫军犹如潮水一般包围了牢房,手里明火执仗,雪亮的刀枪纷纷对准了他们。 夙命唇角划出一丝冷笑,剑随人动,刀影纷乱,杀人剑却舞出了姿态蹁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阿瞒呆立了半晌,直到夙命一声低喝:“不想死就杀出去” 他回过神来,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说的对,他还答应了容佑等他回来,怎么能死在这里。 十年杀场历练,他虽然瘦弱但到底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手起刀落间也颇有几分气势。 两个人都不是弱手,且战且退,很快杀出了一条血路,天牢道路狭窄,几乎踏着死人的尸骨,连阿瞒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有些心惊,夙命却面不改色,手里含光每一次挥舞必有人倒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于屈居人下,阿瞒眼底含了对她的赞赏,“祁王为人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心狠手辣,不若投靠太子殿下,虽然性子耿直了些,但重情重义” 夙命一剑挑开面前禁军的喉咙,冷声道:“谢谢,不必”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她只想带着桑榆离开盛京,寻一僻静之处安然终老。 阿瞒到底是关押在狱中受尽折磨的人,体力难免不支,渐渐地跟不上她的速度,落在了后面,脚下步伐凌乱,踩中了机关,顿时乱箭齐飞。 夙命暗道一声不好,抬手变招,凝神低喝道:“飞雪惊鸿” 剑气犹如雪花纷飞,看似毫无章法却挡住了四面八方射来的乱箭,夙命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你还能不能走?” 眼看着前面不远就是出口了,阿瞒咬牙拄着刀站起来,“可以” 看样子是个受,性格却一点都不软。 夙命点点头,手里含光挥洒自如在前面开路,所到之处血雨纷飞。 阿瞒咬牙跟上,渐渐吃力,嗓子眼里漫上血腥味。 眼前一亮,出口要到了,阻拦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少,夙命低啸一声,剑舞如飞,身形一闪,冲出了天牢,却在下一刻面前有破风声袭来,刺痛脸颊。 劲风扬起她额前发丝,□□近在咫尺已来不及躲开,夙命提气运功,硬扛下了这一击,含光虽然挑偏了箭,但也震的自己虎口发麻。 她微微后退了几步,胸中气血翻滚,喉咙里涌起血沫,她皱眉又强行咽了回去。 外面宫墙之上,四面八方的□□手围住了他们,皆拉弓上弦,手里箭簇泛着冰凉的寒光蓄势待发。 “放箭——”一声令下,箭如雨落,夙命身形翻转腾挪,手中含光或挡或躲,击落了不少冷箭,反观阿瞒却是难以抵挡,一个不留神便身中数箭,他唇角溢出血丝,身子微微晃了晃,提刀的手鲜血直流。 夙命咬牙,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整个皇宫已在容楚的控制之中,他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向左边突围,那边兵力最弱” 阿瞒点点头,聚力往左边冲去。 夙命杀在最前面,又是一轮箭雨,她提气凝神,含光上剑气流转,又是一招飞雪惊鸿,死伤大半,硬生生从包围圈里撕出了一个缺口。 “来人,调硬弩来”容楚端坐宫墙之上,褪去了平日里的温润如玉,神色阴狠凌厉。 多么好的一把刀啊,可惜注定要折在了此处。 夙命唇角溢出血丝,她抬手轻轻抹去,数十支□□连发,纵使她武艺超群也不得不小心应付,却没想到并不是冲着她而来,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阿瞒。 阿瞒闷哼一声,身中数箭,手里的长刀咣当一下落在地上,他捂住胸口,剧烈的喘息,鲜血浸透了白色囚衣。 夙命回身挡住其余几支□□,脸色越来越苍白,“你还能不能走?” 阿瞒摇头,苦笑,声音断断续续,“你……你走吧……我怕是……出不了……这巍巍宫城……” 他抬眼看了看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微微阖了目,仿佛看见那一年的狼牙关上,积雪遍地,容佑□□执戟,英姿焕发。 “你……你走吧……若是……若是能出去……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阿瞒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玉佩递给她,“山盟虽在……锦书难托……阿瞒不曾悔过……” 夙命瞳孔紧缩,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说到底他和容佑有什么错,不过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在天下人眼里便步步是错。 阿瞒见她收下,唇边泛起清浅笑意,这样也好,没了他这唯一的软肋,容佑一定能走的更远站的更高。 皇上有句话说的没错,生在帝王家可以有情,却不能有爱。 “我阿瞒堂堂七尺男儿却让一个女子开路,实在是……”他勉强提刀站起来,抹了抹嘴角不停涌出的血沫子,像以前每一次冲锋陷阵时冲到了最前面,“有违君子道义” 乱箭齐发,夙命微微阖了目,朝阳似血,天边晨曦微亮,有人却永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就在阿瞒倒下的那一刻,夙命飞身而上,手里含光挥洒自如,剑气纵横,她凝神变招,低喝:“飞雪惊鸿” 偌大的包围圈又被撕开一个缺口,她脸色愈加惨白,唇角渗出血丝,咬牙足尖轻点,踏着前面人的尸骨上了宫墙。 “来人,拿攻城用的硬弩来!” 攻城略地用的弩机被推上了城墙,碗口粗的□□上了膛,兵士调整焦距缓缓对准了她,箭簇泛着冰冷的寒光。 又是一轮箭雨,夙命拿剑的手渐渐软弱无力,她咬牙提起真气,胸口一痛,眼角余光瞥见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自己而来,劲风刺痛脸颊,想躲已是来不及。 有温热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脸上,却没有想象中撕裂的疼痛,身子被一团温软抱住,夙命回头,眼中有哀恸,:“月婵!” 月婵轻笑,唇角却有血丝不断溢出,她低咳了几声,利箭穿胸而过,说话只能断断续续。 “快……快走……” 夙命摇头,抱起她一个纵身落在了城墙之上,宫外就是广袤的天地,她要带着她一起走。 月婵拉住她的衣袖,“带着一个人……你逃不出包围圈……我来断后……” 夙命眼底不知道是杀意还是什么,眼珠都是红的,月婵却兀自笑了起来,“其实……我嫉妒过桑榆……能……能得你一抱……我是个不干净的人……你别……嫌我脏……”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她这样的人配不上夙命。 “闭嘴”夙命低喝,想想替她拔出胸口的利箭,月婵疼的额上冷汗直流,握住她的手。 “没……没用的……你快走……”月婵微微阖目,努力让内力流转全身,再睁眼的时候,眼底柔情万千,第一次如此明显的对她表达心意,却是在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 “你要记得我,一辈子” 她悄悄聚内力于掌心,抬眸浅笑然后用尽全力推了她一掌,“走啊,桑榆还在等你!” 夙命回头看去,只看见乱箭齐飞,残阳如血,那人乌发红衣,从此定格在她生命里,成为再也磨灭不了的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加感冒鼻炎也犯了,好难受…… 第24章 死当长相思(重发) 夙命只好硬着头皮答了一声是,按照记忆中的步伐走到了队伍前面,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寒光一闪而过,校尉的首级已滚落了老远。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第二个人的鲜血已溅了满脸,夙命手持含光,眼眸冷寂,浑身浴血,犹如地狱里杀出的修罗鬼刹,让人不寒而栗。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禁军,片刻凝滞过后就组成了战斗队形,手里□□纷纷对准了夙命,刀光剑影间血雨纷飞,含光不停在往下滴血,许是太久没有饮过血,夙命整个人战意滔天,光是杀气就足以令人胆战心惊。 还剩五个人…… 夙命冷寂的眸子一一划过他们,有胆小的已经在瑟瑟发抖,转身向外逃去,却被死死定在原地,背上插着一把含光,不停在往外滴血。 “快,快发信号,有人劫狱!” 转眼之间又是三个人倒地,余下两个人对望了一眼,神色慌张,边往外跑边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 夙命足尖轻点,飞身而上,手里含光准确无误地割断了一个人的脖子,然后架在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说,南阿瞒关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卒……” 夙命手里含光逼近了他的脖子三分,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那人哀嚎着:“我说,我说,壮士饶命……” “带路”夙命押着他走在前面,手里含光依旧架在他的脖子上,不曾松懈半分。 “壮士……就是这里了……”小卒战战兢兢地打开牢门,两腿不停发抖,“壮士饶命……” “多谢”话音未落,夙命手起刀落,鲜血溅了她满身,那人躺在地下不停抽搐,断气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 阿瞒被人绑在刑架之上,浑身伤痕累累,低垂着头,气若游丝。 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缓缓抬起头,唇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不会是救他的人,只会是杀他的人。 来人一袭黑衣肃杀,手里提着滴血的长剑,面上带着白玉面具,掩去了大半惊尘绝艳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澈若寒星的眼眸。 那晚夜袭东宫的时候,他曾见过她,武功高强如入无人之境,阿瞒低咳了几声,缓缓开口道:“杀了我你也出不去了” 夙命抿唇,眼底寒光一闪而过,剑意冲天而起刺痛了他的皮肤,阿瞒微微阖目,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倒四肢一松,毫无准备地摔倒在地。 “我救了你,你说太子会不会承我这个情” 夙命薄唇轻启,语气清冷。 她明知道是局,既然敢来就做了万全准备,容楚为人阴晴不定,她若是杀了南阿瞒就算能出去恐怕也会连累桑榆,到时候太子也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两头都落不着好才是大大的不妙。 她既已决定带着桑榆归隐,那么就必须处理好这些事情,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阿瞒跌跌撞撞爬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丝道:“多谢,太子殿下一定会承阁下的情,只不过你为何要背叛祁王?” 夙命从地下捡起禁军的配刀扔给他,“少废话,快走” “今天一个也别想走!”重重禁卫军犹如潮水一般包围了牢房,手里明火执仗,雪亮的刀枪纷纷对准了他们。 夙命唇角划出一丝冷笑,剑随人动,刀影纷乱,杀人剑却舞出了姿态蹁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阿瞒呆立了半晌,直到夙命一声低喝:“不想死就杀出去” 他回过神来,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说的对,他还答应了容佑等他回来,怎么能死在这里。 十年杀场历练,他虽然瘦弱但到底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手起刀落间也颇有几分气势。 两个人都不是弱手,且战且退,很快杀出了一条血路,天牢道路狭窄,几乎踏着死人的尸骨,连阿瞒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有些心惊,夙命却面不改色,手里含光每一次挥舞必有人倒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于屈居人下,阿瞒眼底含了对她的赞赏,“祁王为人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心狠手辣,不若投靠太子殿下,虽然性子耿直了些,但重情重义” 夙命一剑挑开面前禁军的喉咙,冷声道:“谢谢,不必”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她只想带着桑榆离开盛京,寻一僻静之处安然终老。 阿瞒到底是关押在狱中受尽折磨的人,体力难免不支,渐渐地跟不上她的速度,落在了后面,脚下步伐凌乱,踩中了机关,顿时乱箭齐飞。 夙命暗道一声不好,抬手变招,凝神低喝道:“飞雪惊鸿” 剑气犹如雪花纷飞,看似毫无章法却挡住了四面八方射来的乱箭,夙命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你还能不能走?” 眼看着前面不远就是出口了,阿瞒咬牙拄着刀站起来,“可以” 看样子是个受,性格却一点都不软。 夙命点点头,手里含光挥洒自如在前面开路,所到之处血雨纷飞。 阿瞒咬牙跟上,渐渐吃力,嗓子眼里漫上血腥味。 眼前一亮,出口要到了,阻拦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少,夙命低啸一声,剑舞如飞,身形一闪,冲出了天牢,却在下一刻面前有破风声袭来,刺痛脸颊。 劲风扬起她额前发丝,□□近在咫尺已来不及躲开,夙命提气运功,硬扛下了这一击,含光虽然挑偏了箭,但也震的自己虎口发麻。 她微微后退了几步,胸中气血翻滚,喉咙里涌起血沫,她皱眉又强行咽了回去。 外面宫墙之上,四面八方的□□手围住了他们,皆拉弓上弦,手里箭簇泛着冰凉的寒光蓄势待发。 “放箭——”一声令下,箭如雨落,夙命身形翻转腾挪,手中含光或挡或躲,击落了不少冷箭,反观阿瞒却是难以抵挡,一个不留神便身中数箭,他唇角溢出血丝,身子微微晃了晃,提刀的手鲜血直流。 夙命咬牙,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整个皇宫已在容楚的控制之中,他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向左边突围,那边兵力最弱” 阿瞒点点头,聚力往左边冲去。 夙命杀在最前面,又是一轮箭雨,她提气凝神,含光上剑气流转,又是一招飞雪惊鸿,死伤大半,硬生生从包围圈里撕出了一个缺口。 “来人,调硬弩来”容楚端坐宫墙之上,褪去了平日里的温润如玉,神色阴狠凌厉。 多么好的一把刀啊,可惜注定要折在了此处。 夙命唇角溢出血丝,她抬手轻轻抹去,数十支□□连发,纵使她武艺超群也不得不小心应付,却没想到并不是冲着她而来,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阿瞒。 阿瞒闷哼一声,身中数箭,手里的长刀咣当一下落在地上,他捂住胸口,剧烈的喘息,鲜血浸透了白色囚衣。 夙命回身挡住其余几支□□,脸色越来越苍白,“你还能不能走?” 阿瞒摇头,苦笑,声音断断续续,“你……你走吧……我怕是……出不了……这巍巍宫城……” 他抬眼看了看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微微阖了目,仿佛看见那一年的狼牙关上,积雪遍地,容佑□□执戟,英姿焕发。 “你……你走吧……若是……若是能出去……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阿瞒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玉佩递给她,“山盟虽在……锦书难托……阿瞒不曾悔过……” 夙命瞳孔紧缩,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说到底他和容佑有什么错,不过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在天下人眼里便步步是错。 阿瞒见她收下,唇边泛起清浅笑意,这样也好,没了他这唯一的软肋,容佑一定能走的更远站的更高。 皇上有句话说的没错,生在帝王家可以有情,却不能有爱。 “我阿瞒堂堂七尺男儿却让一个女子开路,实在是……”他勉强提刀站起来,抹了抹嘴角不停涌出的血沫子,像以前每一次冲锋陷阵时冲到了最前面,“有违君子道义” 乱箭齐发,夙命微微阖了目,朝阳似血,天边晨曦微亮,有人却永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就在阿瞒倒下的那一刻,夙命飞身而上,手里含光挥洒自如,剑气纵横,她凝神变招,低喝:“飞雪惊鸿” 偌大的包围圈又被撕开一个缺口,她脸色愈加惨白,唇角渗出血丝,咬牙足尖轻点,踏着前面人的尸骨上了宫墙。 “来人,拿攻城用的硬弩来!” 攻城略地用的弩机被推上了城墙,碗口粗的□□上了膛,兵士调整焦距缓缓对准了她,箭簇泛着冰冷的寒光。 又是一轮箭雨,夙命拿剑的手渐渐软弱无力,她咬牙提起真气,胸口一痛,眼角余光瞥见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自己而来,劲风刺痛脸颊,想躲已是来不及。 有温热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脸上,却没有想象中撕裂的疼痛,身子被一团温软抱住,夙命回头,眼中有哀恸,:“月婵!” 月婵轻笑,唇角却有血丝不断溢出,她低咳了几声,利箭穿胸而过,说话只能断断续续。 “快……快走……” 夙命摇头,抱起她一个纵身落在了城墙之上,宫外就是广袤的天地,她要带着她一起走。 月婵拉住她的衣袖,“带着一个人……你逃不出包围圈……我来断后……” 夙命眼底不知道是杀意还是什么,眼珠都是红的,月婵却兀自笑了起来,“其实……我嫉妒过桑榆……能……能得你一抱……我是个不干净的人……你别……嫌我脏……”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她这样的人配不上夙命。 “闭嘴”夙命低喝,想想替她拔出胸口的利箭,月婵疼的额上冷汗直流,握住她的手。 “没……没用的……你快走……”月婵微微阖目,努力让内力流转全身,再睁眼的时候,眼底柔情万千,第一次如此明显的对她表达心意,却是在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 “你要记得我,一辈子” 她悄悄聚内力于掌心,抬眸浅笑然后用尽全力推了她一掌,“走啊,桑榆还在等你!” 夙命回头看去,只看见乱箭齐飞,残阳如血,那人乌发红衣,从此定格在她生命里,成为再也磨灭不了的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心情很不好,感冒大姨妈加鼻炎发作好难受,其实我最希望的爱情不过是做一只风筝,无论飞多远线都在那个人手中。 第25章 残阳如血 夙命只好硬着头皮答了一声是,按照记忆中的步伐走到了队伍前面,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寒光一闪而过,校尉的首级已滚落了老远。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第二个人的鲜血已溅了满脸,夙命手持含光,眼眸冷寂,浑身浴血,犹如地狱里杀出的修罗鬼刹,让人不寒而栗。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禁军,片刻凝滞过后就组成了战斗队形,手里□□纷纷对准了夙命,刀光剑影间血雨纷飞,含光不停在往下滴血,许是太久没有饮过血,夙命整个人战意滔天,光是杀气就足以令人胆战心惊。 还剩五个人…… 夙命冷寂的眸子一一划过他们,有胆小的已经在瑟瑟发抖,转身向外逃去,却被死死定在原地,背上插着一把含光,不停在往外滴血。 “快,快发信号,有人劫狱!” 转眼之间又是三个人倒地,余下两个人对望了一眼,神色慌张,边往外跑边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 夙命足尖轻点,飞身而上,手里含光准确无误地割断了一个人的脖子,然后架在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说,南阿瞒关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卒……” 夙命手里含光逼近了他的脖子三分,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那人哀嚎着:“我说,我说,壮士饶命……” “带路”夙命押着他走在前面,手里含光依旧架在他的脖子上,不曾松懈半分。 “壮士……就是这里了……”小卒战战兢兢地打开牢门,两腿不停发抖,“壮士饶命……” “多谢”话音未落,夙命手起刀落,鲜血溅了她满身,那人躺在地下不停抽搐,断气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 阿瞒被人绑在刑架之上,浑身伤痕累累,低垂着头,气若游丝。 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缓缓抬起头,唇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不会是救他的人,只会是杀他的人。 来人一袭黑衣肃杀,手里提着滴血的长剑,面上带着白玉面具,掩去了大半惊尘绝艳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澈若寒星的眼眸。 那晚夜袭东宫的时候,他曾见过她,武功高强如入无人之境,阿瞒低咳了几声,缓缓开口道:“杀了我你也出不去了” 夙命抿唇,眼底寒光一闪而过,剑意冲天而起刺痛了他的皮肤,阿瞒微微阖目,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倒四肢一松,毫无准备地摔倒在地。 “我救了你,你说太子会不会承我这个情” 夙命薄唇轻启,语气清冷。 她明知道是局,既然敢来就做了万全准备,容楚为人阴晴不定,她若是杀了南阿瞒就算能出去恐怕也会连累桑榆,到时候太子也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两头都落不着好才是大大的不妙。 她既已决定带着桑榆归隐,那么就必须处理好这些事情,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阿瞒跌跌撞撞爬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丝道:“多谢,太子殿下一定会承阁下的情,只不过你为何要背叛祁王?” 夙命从地下捡起禁军的配刀扔给他,“少废话,快走” “今天一个也别想走!”重重禁卫军犹如潮水一般包围了牢房,手里明火执仗,雪亮的刀枪纷纷对准了他们。 夙命唇角划出一丝冷笑,剑随人动,刀影纷乱,杀人剑却舞出了姿态蹁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阿瞒呆立了半晌,直到夙命一声低喝:“不想死就杀出去” 他回过神来,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说的对,他还答应了容佑等他回来,怎么能死在这里。 十年杀场历练,他虽然瘦弱但到底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手起刀落间也颇有几分气势。 两个人都不是弱手,且战且退,很快杀出了一条血路,天牢道路狭窄,几乎踏着死人的尸骨,连阿瞒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有些心惊,夙命却面不改色,手里含光每一次挥舞必有人倒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于屈居人下,阿瞒眼底含了对她的赞赏,“祁王为人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心狠手辣,不若投靠太子殿下,虽然性子耿直了些,但重情重义” 夙命一剑挑开面前禁军的喉咙,冷声道:“谢谢,不必”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她只想带着桑榆离开盛京,寻一僻静之处安然终老。 阿瞒到底是关押在狱中受尽折磨的人,体力难免不支,渐渐地跟不上她的速度,落在了后面,脚下步伐凌乱,踩中了机关,顿时乱箭齐飞。 夙命暗道一声不好,抬手变招,凝神低喝道:“飞雪惊鸿” 剑气犹如雪花纷飞,看似毫无章法却挡住了四面八方射来的乱箭,夙命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你还能不能走?” 眼看着前面不远就是出口了,阿瞒咬牙拄着刀站起来,“可以” 看样子是个受,性格却一点都不软。 夙命点点头,手里含光挥洒自如在前面开路,所到之处血雨纷飞。 阿瞒咬牙跟上,渐渐吃力,嗓子眼里漫上血腥味。 眼前一亮,出口要到了,阻拦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少,夙命低啸一声,剑舞如飞,身形一闪,冲出了天牢,却在下一刻面前有破风声袭来,刺痛脸颊。 劲风扬起她额前发丝,□□近在咫尺已来不及躲开,夙命提气运功,硬扛下了这一击,含光虽然挑偏了箭,但也震的自己虎口发麻。 她微微后退了几步,胸中气血翻滚,喉咙里涌起血沫,她皱眉又强行咽了回去。 外面宫墙之上,四面八方的□□手围住了他们,皆拉弓上弦,手里箭簇泛着冰凉的寒光蓄势待发。 “放箭——”一声令下,箭如雨落,夙命身形翻转腾挪,手中含光或挡或躲,击落了不少冷箭,反观阿瞒却是难以抵挡,一个不留神便身中数箭,他唇角溢出血丝,身子微微晃了晃,提刀的手鲜血直流。 夙命咬牙,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整个皇宫已在容楚的控制之中,他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向左边突围,那边兵力最弱” 阿瞒点点头,聚力往左边冲去。 夙命杀在最前面,又是一轮箭雨,她提气凝神,含光上剑气流转,又是一招飞雪惊鸿,死伤大半,硬生生从包围圈里撕出了一个缺口。 “来人,调硬弩来”容楚端坐宫墙之上,褪去了平日里的温润如玉,神色阴狠凌厉。 多么好的一把刀啊,可惜注定要折在了此处。 夙命唇角溢出血丝,她抬手轻轻抹去,数十支□□连发,纵使她武艺超群也不得不小心应付,却没想到并不是冲着她而来,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阿瞒。 阿瞒闷哼一声,身中数箭,手里的长刀咣当一下落在地上,他捂住胸口,剧烈的喘息,鲜血浸透了白色囚衣。 夙命回身挡住其余几支□□,脸色越来越苍白,“你还能不能走?” 阿瞒摇头,苦笑,声音断断续续,“你……你走吧……我怕是……出不了……这巍巍宫城……” 他抬眼看了看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微微阖了目,仿佛看见那一年的狼牙关上,积雪遍地,容佑□□执戟,英姿焕发。 “你……你走吧……若是……若是能出去……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阿瞒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玉佩递给她,“山盟虽在……锦书难托……阿瞒不曾悔过……” 夙命瞳孔紧缩,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说到底他和容佑有什么错,不过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在天下人眼里便步步是错。 阿瞒见她收下,唇边泛起清浅笑意,这样也好,没了他这唯一的软肋,容佑一定能走的更远站的更高。 皇上有句话说的没错,生在帝王家可以有情,却不能有爱。 “我阿瞒堂堂七尺男儿却让一个女子开路,实在是……”他勉强提刀站起来,抹了抹嘴角不停涌出的血沫子,像以前每一次冲锋陷阵时冲到了最前面,“有违君子道义” 乱箭齐发,夙命微微阖了目,朝阳似血,天边晨曦微亮,有人却永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就在阿瞒倒下的那一刻,夙命飞身而上,手里含光挥洒自如,剑气纵横,她凝神变招,低喝:“飞雪惊鸿” 偌大的包围圈又被撕开一个缺口,她脸色愈加惨白,唇角渗出血丝,咬牙足尖轻点,踏着前面人的尸骨上了宫墙。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13节 “来人,拿攻城用的硬弩来!” 攻城略地用的弩机被推上了城墙,碗口粗的□□上了膛,兵士调整焦距缓缓对准了她,箭簇泛着冰冷的寒光。 又是一轮箭雨,夙命拿剑的手渐渐软弱无力,她咬牙提起真气,胸口一痛,眼角余光瞥见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自己而来,劲风刺痛脸颊,想躲已是来不及。 有温热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脸上,却没有想象中撕裂的疼痛,身子被一团温软抱住,夙命回头,眼中有哀恸,:“月婵!” 月婵轻笑,唇角却有血丝不断溢出,她低咳了几声,利箭穿胸而过,说话只能断断续续。 “快……快走……” 夙命摇头,抱起她一个纵身落在了城墙之上,宫外就是广袤的天地,她要带着她一起走。 月婵拉住她的衣袖,“带着一个人……你逃不出包围圈……我来断后……” 夙命眼底不知道是杀意还是什么,眼珠都是红的,月婵却兀自笑了起来,“其实……我嫉妒过桑榆……能……能得你一抱……我是个不干净的人……你别……嫌我脏……”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她这样的人配不上夙命。 “闭嘴”夙命低喝,想想替她拔出胸口的利箭,月婵疼的额上冷汗直流,握住她的手。 “没……没用的……你快走……”月婵微微阖目,努力让内力流转全身,再睁眼的时候,眼底柔情万千,第一次如此明显的对她表达心意,却是在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 “你要记得我,一辈子” 她悄悄聚内力于掌心,抬眸浅笑然后用尽全力推了她一掌,“走啊,桑榆还在等你!” 夙命回头看去,只看见乱箭齐飞,残阳如血,那人乌发红衣,从此定格在她生命里,成为再也磨灭不了的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要奔溃了…… 第26章 生死未卜 “夙命……夙命……”桑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不停呓语,嘴里喊着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蔺老紧皱着眉头在为她施针,不时看看窗外的天色。 聂非从窗外一跃而入,怀里抱着婴儿,身上染血,蔺老一把扶住她,“怎么了这是?” “花满楼被祁王的人包围了” “怎么会?!”据他所知,不语楼一直暗地里都在为祁王做事。 聂非将婴儿放在床上,这才发现桑榆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活气,心里惊了惊。 “夫人她没事吧……” “拖的时间太长了”蔺老解开包裹孩子的包袱皮看了看,拿起洗干净的剪刀剪断了脐带,“我已为她施针,你先在这看着” 他抱起孩子转身出了门,聂非点点头,换下身上带血的衣物藏好。 不多时宁远一脸喜色的进来,看见满屋子狼藉也是楞了楞,桑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 “蔺老她还有没有救?” 聂非低眉顺眼站在一旁,握紧了袖中的袖剑。 “回侯爷……”他正准备答话,管家急匆匆从门外冲进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宁远脸色大变,边往屋外走边吩咐道:“集合府兵,准备进宫勤王” 末了又回头看了一眼桑榆,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若是救的活就救,救不活就让她死” 管家耳语的那几句话,别人没有听清,聂非的耳力过人,听的一清二楚。 他说,有人闯进天牢想救出南阿瞒,结果被祁王当场射杀,皇上已被挟制在景阳宫,现在祁王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 聂非转头看向桑榆,那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似是睡的极不安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嘴里不停嗫嚅着什么。 她凑近了去听,全是一个人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夙……夙命……别走……”桑榆似是梦见了什么极为不好的事,突然激动起来,眼角有清泪划过,一把抓住了聂非的手。 聂非片刻凝滞过后,缓缓回握住她。 桑榆这才安静下来,又沉沉睡去。 “药好了”有婆子端着汤碗进来。 聂非点头,示意她先下去,然后把人扶起来,把药送到她唇边,小心翼翼地喂着。 “咳咳……”桑榆突然低咳了两声,许是嘴里的药太过苦涩,她一下子吐了出来,人也被呛醒,无力地靠在她的肩头,低低喊了一声,“夙命……” 却无人应答,她抬眸看去,是聂非,唇边的笑意含了苦涩,“夙命呢?” 聂非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将药碗递给她,桑榆偏过头,看向蔺老,“蔺老,你告诉我她人呢?” 那个梦太过真实,她醒来后就心里一阵阵的发虚。 “桑榆你先把药喝了,你体内余毒未清……” 她微微阖目,打断了蔺老的话“不告诉我她人在哪,我是不会喝药的” “生死未卜”聂非忽然开口道。 “聂非!”蔺老低声喝住她,然而已经来不及。 桑榆剧烈地咳起来,苍白的面色泛起病态的潮红,“不可能……我要去找她……” 她推开聂非想自己下床,小腹又是一阵绞痛,桑榆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聂非急忙去扶她却发现唇角也渗出了血丝。 “蔺老,快来看看” 蔺老上前把脉,片刻后神色大变,“是鹤顶红,这不是我开的药,快把人扶上床”他端起刚才那碗汤药看了看,脸色凝重,“所幸所食剂量不大” “来人,围住宁府,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是!” 重重禁军如潮水一般包围了宁国侯府,明火执仗,手里刀枪雪亮,锋利的武器纷纷对准了府里的府兵。 宁远从后面走出来,面沉如水,“敢问本侯犯了什么罪要围了本侯的府邸,私闯一品军侯的府邸可是杀头的大罪!” 为首的将军亮出一道明黄色圣旨,“圣上有命,宁国侯宁远私募府兵,意欲图谋不轨,特命我等前来羁押阖府上下一干人等” “放肆!本侯的府邸岂是你们说闯就闯!”宁远一声怒喝,身后众府兵纷纷亮出刀枪。 “看来侯爷是想违抗旨意啊”他抽出腰间长剑,神色变得狠厉,“既然侯爷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等不讲情面” “来人,上,先擒住宁远的赏金千两,封万户侯!” “外面怎么了?”透过窗柩隐约可见火光明灭,还有喊杀声 震天,桑榆勉力从床上支起身子,脸色还是惨白。 “祁王的人已经冲进了侯府” 她点点头,“孩子呢?” 聂非将孩子抱来给她,小家伙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今晚已经在刀尖上走了几个来回。 桑榆抱着他,香香软软小小的一团,让她的心有片刻的酸楚,“浣花可还好?” “已经安置在了京郊的别院里” 想起夙命她眼眶又是一热,强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想必侯府也不是久留之地,当务之急还是想保命要紧。 不管是死是活,她都要找到她。 “扶我起来”桑榆低声道。 聂非楞了楞,并未伸出手“蔺老说了,夫人现在最好卧床静养” 桑榆咬牙抱着孩子自己下了榻,眼前一黑,聂非手疾眼快地扶住她。 “还不到静养的时候” 若是照聂非所说,夙命闯入天牢救人未果,那么依祁王的性子,定会斩尽杀绝,以除后患,恐怕不光是冲着宁远而来,更重要的目标应该是她和孩子。 据她所知,宁远的手里还有巡防营的兵符,拿住了孩子就相当于拿住了宁远的要害,不怕他不松口,而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恐怕难逃一死。 聂非也明白了过来,眼看着窗外火光越来越近,她飞速收拾了几件细软包好,扶着桑榆往外走。 刚踏出房门就有身着重甲的兵士围了上来,聂非手起刀落毫不留情,温热的血溅在了桑榆脸上。 她几乎要站立不稳了,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瑟瑟发抖,一半是惊惧,一半是四肢无力。 聂非解决掉敌人之后,回头来拉她,那人掌心冰凉,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夫人可还能走?” 桑榆点头,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神色坚定,“可以,这边人少出府最近” 一路东躲西藏,不仅要避开宁府的人还有不时冲进来祁王的人,好在聂非武艺高强,躲不过就杀,倒也有惊无险。 桑榆回眸看去,整个侯府犹如人间地狱,火光冲天,不断有下人惊慌失措从屋里奔逃出来,被重甲军士砍倒在地,血流成河。 她微微阖了目,许久不曾想起来的回忆就这么突兀地浮现在脑海里。 那一年的桑家,和如今的宁府,竟是惊人的相似。 “夫人小心!”聂非低喝一声,一把推开她,生生受了来人一刀。 桑榆一个踉跄,勉强站稳身子,“聂非!” 聂非解决了对手之后又回头来拉她,手臂鲜血淋漓,濡湿了黑衣。 “没……没事吧?” 聂非摇头,看了看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夫人,把孩子给我” 抛下这个孩子她们会轻松很多。 桑榆退后两步,摇头,这虽然是宁家的骨血,但也是浣花的孩子,她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 许是一路颠簸,孩子睡的并不安稳,醒来后哇哇大哭,哭声穿透夜色,吸引了更多火光明灭,纷纷赶了过来。 “人在那儿,快追,不要让她们逃了!” 聂非唇角的弧度变得冷硬,火光照耀的她容颜清冷,竟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夙命。 “楼主交给我的任务只是保护夫人的安全” 桑榆还是摇头,不,她不是夙命,若是夙命在…… 她想起夙命,渐渐湿了眼眶,每一次无助的时候都希望她在,不知不觉中对她的依赖已经这么深。 “你走吧,我要留在这等她回来” 她说过让她留在侯府,哪都不要去,她相信若是那个人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找她。 桑榆抱着孩子,毅然决然转身,有了孩子就有了筹码,她还可以和祁王谈判,不一定会死,若是让她为了逃命而扔掉孩子,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火光纷飞中,女子白衣乌发,青丝未束披散在肩上,转身的时候带出了决绝的弧度,明明那么柔弱,却有撼动人心的力量。 聂非咬牙,低低道了一声得罪了,趁她不备一个手刀劈晕了她,接住她坠落的身子,将孩子抱了过来。 眼中犹豫挣扎,最终从身上撕下布条将孩子绑扎在胸前,从地上扶起她背在背上,一只手扶稳她,一只手从地下捡起弯刀。 又是几个人冲了上来,她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解决后,提起一口真气,足尖轻点,纵身一跃上了树梢,不语楼里除了夙命,她是轻功最好的人。 这一夜风云变幻,皇权倾覆,一将功成万骨枯,至高之位之下从来都是累累白骨。 “驾——驾——”大军铁蹄踏过官道,扬起阵阵尘土。 “吁——”容佑一勒缰绳,□□坐骑口吐白沫,他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马匹立即四肢无力,软倒在地。 “来人,换马!”这已是他跑死的第七匹马,三天时间离京城还有几百里路程,他已是心急如焚。 派去京城探听消息的人如泥牛入海,再也没有回来过。 “殿下,大军长途跋涉已是疲累至极,不若休息……” “啪——”话还未说完,参军脸上已挨了火辣辣一鞭子,容佑脸色阴沉,“军情十万火急,若再有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一个人去图书馆复习,阳光很好,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故事,我把它写在了专栏里,想看的可以去看看,一个现代小短篇,里面有我想去的所有地方。 第27章 染上瘟疫 夙命回到宁府的时候,偌大的侯府已无一个活人,尸骸遍地,她拄着含光一步步趟过满地血水,唇角不断溢出血丝,她抬手抹去,又继续走。 有聂非在她一定不会出事……一定不会出事,不会的,不会出事。 然而当看见揽月居里空无一人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胸口一痛,犹如针扎一般细密而尖锐。 她微微阖了目,再睁眼的时候,眸里一片坚定,缓缓抬脚迈了进去。 满室血腥味扑鼻而来,却没有那个人的影子,夙命稍稍放下心,她一定还活着,当务之急先找到她再说。 身上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已经凝成了血痂,顾不了那么多了,夙命从衣摆上撕下一缕布条先暂时缠住,仅仅只是几个小动作便痛出了一身冷汗。 偌大个京城想要寻人谈何容易,她又去了花满楼已然被重兵包围,连周遭小巷也被围的跟铁桶一般,全城戒严,连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 你会在哪……十年杀伐磨砺出来的夙命,头一次露出了疲态,无力地倚靠在墙角坐下,松开了手里的含光。 她仰头看着明亮的月色,想起那一夜明月清辉,女子白衣乌发撩水而戏,掌心拂过自己脸颊的温度,是那么小心翼翼,微微阖了目。 一定要等我,桑榆。 桑榆醒来已是三日之后,恍惚之间看见有人低垂着眉目坐在自己床边,她泪湿了眼眶,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语气哽咽,“夙命……” “夫人……”为她拭泪的那双手依旧温柔,只是不是她。 桑榆这才睁开眼,看见浣花唇边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我没事……” 话音刚落,就剧烈咳起来。 浣花把人扶起来,轻拍着她的背,又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唇边。 “咳……咳咳……别忙了……你也刚生完孩子……” 想起孩子她陡然一惊,握住浣花的手紧了紧,“孩子呢?!” “夫人放心,孩子没事,在睡着呢” 桑榆这才安下心来,环视屋内一圈,都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她微微阖了目,“聂非呢?” “出去找人了,还没回来” 这也就是说还没找到夙命,桑榆的一颗心又往下沉了沉,揪紧了身下被单。 若是你还活着,三天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盛京城墙高数十丈,皆用青石铸成,易守难攻,两军对垒了数日,容楚仗着天时地利,反倒占了上风。 久攻不下城里又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父皇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阿瞒…… 容佑心急如焚,在帐中走来走去,外面有传令的小卒高声喝道:“报——” 他以为又有军情传来,大步迈出了营帐,却看见一人黑衣肃杀,背上斜背着一把古剑,白玉面具遮去了大半容颜,仅仅只是静静站着就有杀气流转。 是那晚夜袭东宫的杀手,容佑瞬间绷紧了全身,她来干什么? 夙命将手里的玉佩隔空抛给他,“事情就是这样”冷冷说完后,她转身离去。 容佑握紧了手中玉佩,目呲欲裂,咬牙切齿,“来人,给我拿下她!” 夙命顿住脚步,手里含光缓缓出了剑鞘,“原来殿下也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你先是为祁王做事,后又背叛于他,说不定就是祁王派来的探子,本王要你为阿瞒偿命!” “人不是我杀的”夙命语气清冷,“若是殿下执意要留下在下,先问过我手里的这把剑答不答应” 玉佩坚硬的棱角刺痛掌心,然而这痛始终抵不上心里万分之一,这是阿瞒自小到大从不离身的玉佩,是南家的传家宝,阿瞒曾说过这是给未来媳妇儿的。 而如今……残阳如血里,这个向来都是坚毅如山的男人头一次露出了哀恸的表情。 夙命收剑回鞘,低垂了眼睑,“殿下,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整整十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丝桑榆的消息传来,不语楼里她所有的眼线都被拔除,只能靠自己,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甚至连沈家她都去找过,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14节 就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凭空蒸发,再也寻不着一丝踪迹。 两军交战已有半个月,每天夜里都能看见火光冲天,隔三差五都会有军士来搜查,所幸三个人都易了容,倒是没露出什么马脚。 三个独身女子在外,难免被骚扰,尤其是这样的乱世中,能用银子摆平的用银子摆平,不能用银子摆平的就由聂非出手,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夫人……不如我们出城吧”浣花抱着孩子喂奶,神色担忧,“这样每天担惊受怕的,夫人也不能好好将养身子” 桑榆摇摇头,看着窗外雨打芭蕉,水珠沿着屋檐缓缓滴落,在廊下的积水里泛起一丝丝涟漪。 认识她的时候还是初秋,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个如轻烟淡雾一般的人终究在自己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和她之间没有什么惊心动魄轰轰烈烈的故事,只有每一次狼狈无助时她默默伸出的双手,以及那一晚不算誓言的誓言。 “你愿不愿意看一辈子?” “愿意” 原来情到浓时,竟不自知。 “不妥,且不说全城戒严出不出的去,就算能出去,一片混战,乱军之中我护不住你们” 聂非从屋外进来,沾了一身水汽,浣花忙递了一盏茶过去,“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她接过来一饮而尽,又看向桑榆,欲言又止。 自从醒来后就很少说话,只有在听到夙命的消息时眼神才会逐渐清亮起来。 “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桑榆点点头,眼底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连着下了几天雨,城内泥泞不堪,两军暂时休战,我再出去看看” 聂非放下茶盏,转身离去,浣花叫住她,往她手里塞了一把油纸伞,“雨虽然不大,但到底容易着凉” 聂非点头,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该死,各地诸侯勤王的部队怎么还没到?!”容楚褪去了平日里的温润如玉,一拳砸在了几案上,茶盏都跳了跳,水渍晕湿了桌上的军报。 底下参将都战战兢兢,无一人敢开口,他环视了一圈,“李将军,你来说” 李威是守城的大将,官至威武将军,为人颇有几分耿直,除了打仗在行,就是粗人一个。 “回殿下,太子兵分四路,分别阻击了来自临汾太原安沁长治的勤王部队,他手底下将才无数,将士又多出自边关,浴血沙场数十年,实在悍勇,我等实在是……” “闭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本王养你们都是干嘛吃的,全力守城,若有再犯重责六十军棍!” 散会后,李威气哼哼地走在前面,满脸不忿,“老子真是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从没带过兵的人懂什么,全都是纸上谈兵!” 身侧几个副将纷纷劝他,“将军小点声,现在太子大势已去,咱们以后少不得倚仗他……” 一缕寒光破开夜色,矫健的身影如入无人之境般地穿过营帐,随后一声惨叫响彻天地,整个营帐灯火通明。 “有刺客!快来人抓刺客,陈将军被刺身亡了!” 营帐里一片混乱,远处火光明灭,黑衣黑甲的将士从潜伏的丛林里出来,手里刀枪雪亮,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夙命手里长剑滴血,她缓缓擦拭掉,收剑回鞘,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里。 “报——殿下,我军以少胜多大胜安沁方向来的勤王部队!” “好!”容佑豁地一下站起来,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几日来不眠不休忧心忡忡的事却被夙命轻而易举的化解,此人若为敌人当真可怕。 夙命掀开帐帘大步踏了进来,带来一丝淡淡血腥味,手里提着一个布包,往下滴着血。 她扔在地下,滚出一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首级,小卒吓的倒退了几步,夙命依旧面不改色。 “我让殿下找的人找到了么?” 容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挑眉看着她,“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倾心一个人”还是个女子。 夙命不置可否,“殿下不是一样” 容佑一楞,想起阿瞒胸中又是一痛,眼里也带了哀恸,“本王已派出探子四下搜寻,城外没有的话,那一定就是还陷在城里” 夙命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有一瞬间的疲态,你到底在哪? 两军对垒数月,城下尸骨堆积,城中渐渐无粮,饿殍遍地,又逢雨季,天气闷热,尸骨无人打理渐渐发臭变异,不知从何时起病死的人越来越多,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瘟疫已经在盛京悄然流行。 桑榆自从在院门口接济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后,当天晚上就高烧不退,请了几个大夫来看后,纷纷捏着鼻子摇头。 “这是感染了瘟疫,城中断粮缺药的,我等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不如趁早准备后事吧” 聂非刷地一下抽出了长剑架在了他脖子上,大夫吓的浑身哆嗦,两腿不住打颤,“不是老夫不救……实在是……实在是……药材铺子都关门了……要不就是先提供给了军爷们……这……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我去找药,你写份药方给我” 浣花铺开笔墨,将纸笔递给他,大夫接过来想了想提笔疾书,“就这几味药……” 话音未落,聂非接过他手里的纸张,人已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要考试了,复习到很晚才回来,文只要还有一个人看我就会更下去,满地打滚求支持求鼓励求评论求包养~(≧▽≦)/~ 第28章 再遇见 聂非找遍了城中所有药铺不是关门大吉就是药材早就被充军,眼看着月渐西沉,她咬了咬牙往城门口掠去。 “听说了么,据说来勤王的部队将领都是被人一刀斩断了喉咙身亡,所以才溃不成军的” “咱们呀可得小心一点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巡夜的小卒抹了抹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 聂非贴在墙根,听到此处难免激动起来,天下间除了夙命还有几个人能在千军万马中取敌方上将首级,楼主她一定还活着! 听到脚步声渐远,她从阴影里闪出来,足尖轻点上了城墙,悄无声息地抹了墙垛上值夜小卒的脖子。 躲过几波来回巡视的士卒,聂非身手利落地翻下了城墙,纵是再小心谨慎,落地的时候也难免惊动了守军。 一瞬间火光窜动,暗夜里冷箭从箭塔上嗖嗖连发,聂非一时不察,身中数箭,所幸都不在要害,她忍痛砍翻了几个拦路的士卒,抢了一匹马,飞身而上,绝尘而去。 城外三十里就是容佑大营,聂非一路策马狂奔,眼前阵阵发黑,她咬牙让自己清醒一点,又继续赶路。 刚一落地就有无数明晃晃的刀剑对准了她。 “什么人?!” 夙命倚靠在树梢上假寐,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白衣乌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微微叹了口气,睁开眼将含光抱在怀里,若是能找到你,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营帐里忽然灯火通明,她回眸看去,脸色瞬间凝重,从树梢上纵身一跃,直奔营地。 “放开她!”一声冷喝,夙命飞身而来,眉目冷寂,杀气逼人。 众将士都楞了楞,架在聂非脖子上的刀剑一时都不敢妄动,夙命走过去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桑榆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人,眸里竟然有显而易见的激动。 聂非点头,也红了眼眶,“她染了瘟疫,城中缺药,若是拖的时间太长……” 容佑掀开帐帘出来,“找到人了?” 夙命点头,心里的欣喜又被她染了瘟疫的消息浇灭,“殿下这里还有没有药材?” “有”他皱了皱眉,“来人,去唤军医过来” 容佑军中染了时疫的人也不在少数,能在这种时候拿药出来,夙命对他点了点头,“多谢” “蔺老呢?” “已经离京了” 夙命皱了皱眉,“我先去找他,你带着药回去,一定要撑到我回来” “楼主,还是我去找蔺老吧”聂非顿了顿又道:“她很想你,你在对她也是一种支持” 容佑看着她们,心里百味陈杂,没有谁比他更懂得失而复得的幸福,也没有谁比他更懂得失去的痛苦。 他的阿瞒,一笑催人老的阿瞒,再也回不来了。 桑榆整个人烧的浑浑噩噩,不省人事,连大夫为她把脉的时候都带着面纱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不敢有任何近距离接触。 夙命却径直接过了浣花手里的药碗,坐在床边把人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缓缓喂她喝药。 浣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原来她一直不肯走只是为了等一个人,现在人等到了也就没她什么事了,连唯一伺候人的权利都被剥夺。 “咳咳……”桑榆低咳了几声,药又被呛了出来,她只好拿帕子为她拭去唇边的残渍。 喝不进去药,这病怎么能好。 “不如让奴婢来吧” 夙命冷冷瞥了她一眼,“不必” 说罢,端起药碗抿了一口含在嘴里,缓缓覆上她的唇,动作极尽温柔。 浣花有些脸红,心底难掩失落,转身关上门离去。 桑榆烧的迷迷糊糊,脑袋里一团浆糊,房间里仿佛不停有人来了又去,各种声音充斥耳膜,她都听不真切,想睁眼又睁不开,脑海里往事一帧帧划过,不多时又沉沉睡去。 只是睡的极不安稳,皱紧了眉头,浑身出了一层薄汗,脸色苍白。 “蔺老,烧已经退了,人为什么还不醒?” “她先后中了两次毒,身子底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彻底好,还需好生将养着” 夙命点头,替她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有劳蔺老了” 连着七天七夜衣不解带的照顾,夙命也难掩憔悴,嘴角都起了皮,眼睛下一圈乌青。 “她醒了你又病倒了可得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 言下之意就是催她去休息,夙命摇头,“我是个习武之人,不碍事” 当他不知道么,她的身上也带着伤! 蔺老冷哼了一声,最终什么也没说,背起药箱气哼哼地出了房门。 “楼主,热水烧好了” 夙命点点头,“放那吧” 桑榆睡的并不安稳,浑身好似陷在了深深沼泽里,软弱无力,又疲累至极。 待聂非走后,夙命这才伸手去解她的衣衫,雪白衣衫被一层层剥落,凉意浸透了肌肤。 桑榆微蹙了眉头,似是有所知觉,伸手去掩,眼角有清泪划过,“不……不要……” 夙命一滞,那晚她是不是也是如此楚楚可怜,无依无靠在宁远身下垂泪? 疼痛丝丝缕缕攫住了心脏,夙命俯下身握住她四处乱抓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是我……我回来了……” 恍惚之间仿佛听见了夙命的声音,握住自己的那双手温凉,只有她才会有。 桑榆一下子就安下心来,眼角清泪越涌越多,她哽咽着,嗓音还是喑哑,“夙命……不要走……不要离开……” 夙命把人抱起来,为她拭泪,眼底有柔情一闪而过,“不走,我哪都不去了” 我就守着你。 桑榆这才又沉沉睡去,手指紧勾着她胸前的衣襟,夙命把人轻轻放进浴桶里,自己也解了衣衫走了进去。 身上层层叠叠的疲累感被热水驱散了几分,手里勾着的衣襟又不见了,桑榆皱眉循着本能寻了过去,却摸到一片温软,手感柔和细腻,她又捏了捏。 夙命猛地睁开眼,苍白的脸色许是因为热气蒸腾的缘故,添了几抹樱色。 她抿唇从水下握住桑榆的手,将人揽进怀里,两个人青丝缠绕在一起,颇有几分结发的美意。 本以为揽住她人就安分了,却没想到桑榆往她颈窝里蹭了蹭,温热鼻息吐在颈侧勾起异样的酥麻,平坦的小腹就紧紧贴在自己的腰际,再往下…… 夙命深吸了一口气,用手肘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掬起一捧水浇在她肩头,水珠沿着修长的脖颈滑落锁骨再到胸前一片若雪晶莹。 素手抚过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为她沐浴,指尖触感柔软细腻,夙命有些着迷,滑到她胸前的时候,微微顿了顿,随即覆了上去。 反正她也摸了她的,她摸回来不算过分吧。 桑榆微蹙着眉头,身体除了疲累似乎还有些难受,她撅起唇眼角还有泪痕,又往她怀里蹭了蹭,两个人肌肤相贴,亲密无间。 她的唇就落在自己颊边,微微撇过脸就可以碰到,似乎桶里的水都滚烫了起来,夙命有些口干舌燥。 “夙命……”桑榆似在轻声叹息,又似情人间的呢喃低语,在这样暧昧的时候,犹如婉转低吟引人着迷。 夙命低头含住她的唇,娇软让人欲罢不能,素手揽住她纤瘦的腰把人抵在了浴桶边上,于是某人再无挣扎之力。 身子好似漂浮在云上着不住力,她只好紧紧攀住身前人的脖子,随着她的手起落下沉。 “唔……”似是有些喘不过来气,桑榆微微撇过头,随即夙命的唇又覆了上来,逼得她无处可逃。 桑榆紧皱着眉头,素手从攀住她的脖子滑落到了肩膀,微微往外推着她,夙命抿唇,有些不高兴了,这人勾的她心心念念,却又在欲拒还迎。 当真是可恶。 一手揽住她的腰,缓缓往下滑,贴住平坦的小腹,直到幽深的谷底,整只手掌覆了上去。 桑榆浑身一颤,四肢更加无力,软倒在她怀里,想睁眼眼皮似有千斤重,一片朦朦胧胧,她想说话,一开口却是暧昧的低吟。 “嗯……夙命……”她的眸子半开半阖,长睫沾了水汽,这暧昧的□□犹如世间最蛊惑人心的曲调,夙命下腹涌起热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想要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任何人都带不走。 心念一动她指尖往里探了探,桑榆一下绷紧了身子,揽住她腰的手微微发颤。 夙命一怔,指尖分明是触碰到了脆弱的隔膜,怀中人似是在紧张,她顿了顿又抽回手,于是弦起音动,退出来徜徉在花海里,轻拢慢捻抹复挑,拂出一曲名唤风月的曲,走入一场再也解不开的局。 夙命的手舞的是杀人剑,此刻却拂出了江南烟雨的旖旎风流,轻重缓急里桑榆随着她起随着她落,唯有她那一泓清泉才能止她心底焦渴。 情到浓时,窗外雨声渐疏,曲到骤时,桑榆在她手心绽放了极致的美,眸子半开半阖,睫毛沾了水汽,倚在她肩头轻声喘息,四肢无力连站都站不稳。 夙命只好紧紧揽住她的腰慢慢吻着她,待到一切归于平静,桑榆似是累极,半开半掩的眸子又合了去。 她把人从浴桶里抱出来,怕人着凉赶紧擦干了塞进被窝,又取了干净帕子为她擦拭头发,待到一切都收拾妥帖,已是月渐西沉。 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夙命草草擦了擦,这才上了榻揽她入怀里,早已不是轻狂少年,可差点就要了她,还是在她病着的时候。 夙命弹指灭了烛火,黑暗里脸上竟然浮起一丝赫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跨年啦,特意给大家送福利,╭(╯╰)╮像作者君这种腿长的人才叫跨年好不~ 今晚如果不出意外,某君就只能一个人留在宿舍过了,有木有来陪某君聊天的~ 第29章 上药 桑榆醒来的时候,屋内空无一人,她想翻个身,身子一阵酸痛,好似被人打散了重装似的,脑海里浮光掠影般地闪过昨晚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悄悄红了脸。 “嘎吱——”房门一声轻响,桑榆有些紧张,掌心渗出薄薄一层汗。 进来的却是浣花,手里端着一碗药,看见她醒了也是惊喜万分,“夫人您终于醒了,可是急坏我们了” 说着眼眶都微微湿了,桑榆心底一暖,伸手去接汤碗,被单滑落一角,露出雪白的肩头,桑榆这才发现自己不着寸缕,一时大窘,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浣花却眼尖的发现她修长脖颈内侧里暧昧的痕迹,再观察她虽然憔悴但眼角眉梢皆有春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垂下眼睑掩去心底的酸涩。 正在尴尬间,夙命推门而入,看见她醒了也是一愣,随即唇角泛起一丝柔和。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15节 上前接过浣花手里的汤碗,看也未看她一眼,径直扶了桑榆起来喝药。 桑榆略有些抗拒,红着脸紧紧抓住身上的被子,小声道:“夙命……” 在侯府里何曾见过她如此小女儿情态,只有对着那个人的时候才会如此。 浣花转身,轻轻掩上房门。 “喝药”夙命抿唇,桑榆觉着似乎有些生气了,于是抬眸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脸色微红。 她不喜欢浣花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含情脉脉,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药我放这,你自己喝”夙命将药碗放在桌上,起身离去。 “夙命!”桑榆低低喊了一声,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身上裹着的被子滑落至腰际,露出精致的锁骨与胸前大片若雪莹白。 桑榆大窘,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潮,又不敢松手害怕她会走,只好一只手去捞被单,还是露了个雪白的肩头在外面。 夙命回眸看去,那人含羞带怯,脸红至耳根,脖颈上还有昨夜欢好的痕迹,在雪白的肌肤上犹如红梅落雪,灼烫了她的眼。 天大的气都消了,她只好抿着唇又坐了回去。 “你……你可不可以……先转过去……” 夙命唇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眼里含了揶揄,“昨晚是我帮你更的衣,也是我帮你沐的浴” 言下之意就是浑身上下都被看了个遍,还有什么好躲的。 桑榆咬唇,知道她是不会转过身去了,红着脸从床上拿起亵衣躲在被子里悉悉索索地系着带子,却怎么也系不上。 越急手指越抖,一只手又没拉住被子,一下子滑落至腰际,半个亵衣松松垮垮地系在胸前,半掩半露的风流,欲说还休。 夙命皱眉,抢过她手里的被子扔到一边,然后伸手替她系好亵衣的带子,又拿起里衣穿好,动作一气呵成,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桑榆简直要呆若木鸡了。 “亵裤也要我帮你穿?”夙命一本正经地低声道。 说罢,从枕边拿起折叠好的干净亵裤,桑榆红着脸一把抢了过来,嗫嚅着:“不……不必……” 屋外细雨纷飞,聂非闲来无事便在雨中练剑,细雨沾湿了发梢,她却浑然不觉,一招一式飞转腾挪,舞的极认真。 浣花从房中出来便有些失魂落魄,一直走到廊下都是浑浑噩噩的,直到剑气刺痛皮肤,雪亮的剑尖离自己的喉咙只有寸许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吓了一大跳,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聂非手疾眼快地扶住她,眼底含了歉意,“抱歉,我只顾着练剑了” 浣花摇头,勉强冲她笑了笑,“不碍事,是我没注意才对” 只有聂非知道刚才那一剑有多凶险,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还好收剑极时,若是刺中她后果不堪设想。 她掌心都出了薄薄一层冷汗,浣花低头发现她的手还放在自己腰间,眼底划过一丝赫意。 “我先回房去了,不然等会儿云鹤醒了找不到我又得哭闹” 孩子自然不能姓宁,浣花本意是想跟桑榆姓,她觉得不妥,就先起个乳名叫着,至于名姓都孩子再大一点再决定也不迟。 聂非点头,松开手。 听夙命说完后,桑榆有一瞬间的沉默,月婵可以为了她死,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会依靠她拖累她。 说起月婵那人冷寂眸子里也有哀恸,就算无情八年相伴也有义,何况是那样鲜活生动的女子,连她都忍不住去喜欢。 她轻声道:“夙命,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帮不到你” 夙命没说话,将人揽进怀里,她什么都不用做,她在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十年杀伐,她失去的已经太多了,她想留住这最后一抹温暖。 外面战事越来越紧,不止晚上白天也会有喊杀声震天,只是因为有那个人在,桑榆并不觉得害怕。 夙命还是经常出去,回来的时候总是夜深,桑榆就像从前一样点亮了烛火等她。 她身体还是不太好,有时候等久了趴在桌上就会睡着,夙命就把人抱起来,轻轻放在榻上再去沐浴。 “夙命……”桑榆揉了揉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俏颜。 夙命点头,“你先睡”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桑榆皱眉眼尖地发现她的衣衫濡湿了一大片。 “怎么受伤了?!”她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去解她的衣裳。 夙命避开她的手,低声道:“没事,别担心” 桑榆急的眼眶泛红,在昏黄烛火下眼巴巴地看着她,眼底波光流转,我见犹怜。 …… 夙命只好妥协,趴在床上,任由那人微凉指尖挑开自己的衣衫,层层剥落至腰际,雪白肌肤上一道伤疤从背上蔓延到后腰,显然不是新伤,伤口已经结痂又开裂。 “疼么……”桑榆小心翼翼地拿了干净纱布为她清理伤口,看见她皱起眉一声不吭,难免红了眼眶。 烛火下美人泫然欲泣,让人心生怜惜,夙命偏头舒展了眉头,拉过她的手在掌心握住。 “不疼” 她那般小心翼翼倒让她想起初见那晚惊惶如小兔的模样。 桑榆点头,从药瓶里挑了药膏在掌心化开,一点一点为她涂抹着,微微低头就能看见她胸前的起伏,竟然也颇有料,悄悄红了脸。 手下动作更加轻柔,似羽毛挠在腰际,惹的人心痒难耐,夙命微微蜷起手指。 肌肤欺爽赛雪,裸背光洁如玉,几道伤疤更添了几抹旖旎,桑榆有些痴了,指尖药膏仿佛更加黏腻,牵连着她的手指不断游移,直到腰线,再往下是挺翘的臀。 夙命有些难耐,一把捉住她的手,拉下她的身子,去寻她娇软的唇。 桑榆支起身子,两手撑在她披散的青丝间,脸色微红,却还是顺了她的意,细细啄着她的唇,动作有些生涩,却吻的很认真。 夙命伸手去解她的衣带,雪白衣衫滑至腰际,终于也和自己一样了,她缓缓抬掌覆了上去。 桑榆有些轻喘,下腹涌起热流,长睫扑闪,脸上有赫意,向来都是夙命主动她被动,头一次在上面,她略微有些生涩,却还是捉了她的手,缠绕在自己脖颈上,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次我在上面,你得听我的” 两个人终于肌肤相贴,因为彼此都一样,所以更加心潮涌动,夙命向来苍白的薄唇染了樱色,眼神有些迷离,竟然有些无力地倚靠在她肩头,唇畔却含了轻笑。 向来冷清的人,眼波流转间欲说还休,竟然有一种惊人的妩媚。 桑榆一时看的痴了,夙命轻笑,拿腿缓缓蹭着她的腰际,嗓音低沉魅惑,“你行不行,不行我来,嗯?” 尾音微微上挑,似是怀疑又似低吟。 桑榆脸红至耳根,咬唇嗫嚅着:“谁……谁说不行……” 她鼓起勇气指尖微微探了过去,触摸到一片温热湿滑,夙命半阖着眸子,终是耐不住这温柔,微微撇过头去,长睫扑闪竟然有些羞涩的意味。 身下之人肌肤吹弹可破,苍白的容颜染了樱色,眉间朱砂更加鲜艳欲滴,眸子似酒,波光流转惹人微醺。 桑榆有些痴了,呆呆的不知该如何动作,夙命唇畔含了笑意,主动送上自己的唇,长腿微曲,摩挲着她。 桑榆顿时脸色通红,那人的唇不似往常冰凉,反倒滚烫,她只好顺着她起落,指尖想再往里探一点,却猛地被人压在了身下。 夙命翻身压着她,薄唇自上而下吻着她,略有些急躁,“还是我来” 慢吞吞的简直折磨人,她指尖寻到那处花海,徜徉徘徊,桑榆微弓起身子,终是难耐,低吟出声,“嗯……” 这火从指尖蔓延到心海,烧的人情不自禁,夙命不断提醒自己应该慢一点,却还是想要她一汪清泉,解自己焦渴难耐。 她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着,“我想要你” 简单直白到让人脸红心跳,桑榆脸上的红潮从未褪过,她微微阖了目,“嗯” 进去的时候,桑榆浑身一僵,与她十指相扣的手也紧了紧。 夙命低头轻轻啄着她的唇瓣,满含怜惜,“别怕,我会轻一点” 她微微点了头,下一刻贯穿的疼痛席卷了全身,紧紧蹙着眉头,眼角有清泪划过。 桑榆洁白如玉的藕臂紧紧锢着夙命的腰,她在害怕。 夙命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吻又细细密密落在眉间唇上锁骨里,直到耳垂,她低低喘息,重复“别怕,我在” 桑榆含泪点头,唇边却有笑意,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告诉自己她也并不轻松,或许比自己还紧张三分。 我愿化身一尾得你怜惜的鱼,随着你起落下沉,我的心给你人给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都给你。 潮水来了又退,桑榆紧紧攀附住她随着她的手浮沉,一夜贪欢曲,最终累极倚着她的手臂,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昨晚玩到好晚才回来……如果今天没更新就一定是在补眠,大家表太想我,么么哒,新年快乐,我写的不好,但谢谢你们一直支持我。 第30章 冷战 次日清晨,桑榆醒来的时候已经雨霁天晴,窗外有黄鹂叫声婉转,她翻了个身,身旁已空无一人,身体某种隐隐的疼痛提醒着她昨晚是怎样雨疏风骤,浓情未透。 光是回想了一下就足以令人脸红心跳,桑榆脸上浮起红晕,慢吞吞从榻上坐起来穿好衣服,整理被衾的时候,被单上一抹暗红灼烫了眼眸。 她咬唇,脸色愈发红,伸手想把被单撤下来去换洗,房门一声轻响,桑榆赶紧将被单揉成一团抱在怀里。 “不多睡会儿?”夙命从门外进来,唇边有柔和的弧度。 桑榆摇头,“醒了便起来了” 她想绕过夙命出门去却被人一把拉至身前。 “怀里抱着什么?”夙命伸手去拿,桑榆不让抱的更紧,脸色愈发红,她皱了皱眉,手下一个用劲,被单滑落一角,那一抹暗红跃入眼帘。 夙命怔了怔,忽然之间心底就变得很柔软,这个女孩子将最宝贵的东西给了她,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她会用一辈子来好好爱护她。 “后悔吗?”夙命伸手为她理了理额边的碎发。 桑榆红着脸摇头,若说后悔恐怕该后悔的是夙命,她什么都不会,没有显赫家世没有绝世武功没有倾城容颜,扔在人群里找都找不见,只会成为她的拖累。 夙命见她不说话,只是一味摇头,眼底有挣扎一闪而过,“若是后悔我……” 桑榆猛地抬头看着她,眼里渐渐聚拢起水光,她要怎么样丢下她么…… 夙命也止住了话头,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能怎么样,放弃她么,她做不到,自从重新找到她的那一刻,她就发誓再也不会让她一个人。 可是人就是这么奇怪,有些话心里清楚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去洗被单”桑榆低声道,绕过她转身离去,背影消瘦孱弱渐渐走远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夙命掌心紧握成拳,抿紧了唇却没有追上去。 “殿下,快走吧,城要破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容佑依然端坐在金銮殿上的龙椅之上,手边放着一把长剑,容颜冷肃,阴沉可怖。 “滚!”他怒声低喝,随从不敢再唤,咬了咬牙往外跑去。 远处火光冲天,喊杀声渐近,容楚起身拿起长剑,朝内殿走去。 殿内没人掌灯,昏暗一片,椅凳翻倒了一地,值钱的东西早已被搜刮殆尽,就连盘龙柱上的金漆都被人扣了下来,坑坑洼洼面目全非。 榻上躺着一个人,脸色青白,气若游丝,若不是从身上盖着的被衾还能看出一丝起伏,恐怕早已认为是死去多时。 容楚走近他,点亮了烛火,那人似有所知觉,竟然缓缓睁开了眼,脸皮浮肿,眼眶下一圈黑青,看见是他,脸上浮起惊惧。 “父皇,儿臣来看您了,您不高兴吗?”容佑在他床边缓缓坐下,眉眼带笑,温和至极。 皇帝却突然激动起来,浑身颤抖,指着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您别急,过会儿皇兄也就来看您了” 喊杀声已近在咫尺,殿门被砸的咣咣作响,容楚拿起长剑缓缓擦拭着,神色爱怜像极了安抚情人。 “父皇可还记得五年前进宫的那个昭仪,当初父皇赞她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三顾倾城又倾国,可是后来”他神色兀地阴狠,“您仅仅因为她涉嫌假孕争宠一事赐死了她!” 那本是母妃为他选定的王妃,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就等着一纸诏书就把人娶进王府,却等来了入宫陪侍君王的圣旨。 他恨,恨他高高在上的父皇,仅仅只是一道圣旨便剥夺了他的幸福,也恨那个女子薄情寡义竟然欣然接受。 从那一天开始,他对皇位就充满了渴求,上至礼贤下士,下至□□,无恶不作,各种手段无所不用极其。 终于走到了这一天,离皇位最近,也离皇位最远,再也没有坐上去的机会。 咣地一声,殿门被人用剑气破开,吱呀摇晃了几下,摔倒在地碎成了两半。 粉末灰尘中,夙命手提含光,步步迈入了大殿,容颜清冷,杀气凛冽。 容佑手里□□也在往下滴血,他一枪挑开了内殿的帷幔,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容楚抬眼看着他们,将长剑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父皇您瞧,皇兄也来看您了” “容楚!你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担上杀父弑君的罪名么?!”容佑低声怒喝,上前一步,言辞激烈。 皇帝看见他来眼珠子动了动,眼角竟然有浑浊的泪珠流出。 “还真是父子情深啊”容楚轻笑,手里长剑又压下去了三分。 夙命上前一步,冷冷开口,“我要为月婵报仇,殿下能否让我亲手了结了他” “还有阿瞒的仇!”容佑咬牙切齿,目呲欲裂。 “站住!谁再上前一步我立马杀了他!”容楚神色阴狠,手里长剑逼在皇帝脖子上已压出了血痕,皇帝眼里带了哀求,浊泪越涌越多。 夙命抱剑而立,无风却发丝轻扬,语气冷清,“不妨试试是谁的剑更快” 说时迟那时快,容楚眼底闪过一丝狠辣,微微抬手,夙命身形一动,含光出鞘,破开了夜色。 有鲜血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容楚唇边含了诡异的笑,手里长剑抹上了自己的脖子,“夙命……你还记得十年前奉命灭口的江南桑家么……哈哈……当真是有趣……” 夙命手里的含光落了空,她瞳孔微缩,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桑家……桑榆……流落京城的孤女…… 她猛地收剑回鞘,退后了两步,容楚狞笑着,死不瞑目。 容佑走上去前来,缓缓合上他的双目,在年少的时候他们也曾是一起读书练武架鹰斗犬走马观花的好兄弟,可是在这深宫里大抵也是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情,就连他最敬爱的父皇也威逼了阿瞒进宫关押在天牢,若是没有进宫大抵阿瞒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元和十三年秋,齐国发生内乱,太子与祁王兵戎相见,于宫城之外血战三月,最终祁王兵败自裁,齐国国君驾崩,太子继位登基,改年号长治,大赦天下,意为长治久安。 “此事你当真不打算告诉她?” 夙命点点头,眼底有挣扎一闪而过,虽然自私,但这是留住她唯一的办法。 容佑叹了口气,如今的他身着明黄色十二章龙袍,早已洗净铅华褪去了那三分冲动莽撞,添了坚毅沉稳。 “朕打算今年开恩科点武状元,朝中早已为你留好了位置,不若留下来当朕的左膀右臂” “我答应过她事了以后,带她离开京城这个纷扰之地” 容佑点头,没再强求,“这是不语楼的至尊令,物归原主” 夙命接过来拿在手里缓缓摩挲着,这是她和月婵的心血,只是如今令还在,人已亡。 她起身,淡淡告辞。 桑榆拿着拨浪鼓去逗云鹤,小家伙啃着手指,一边伸出手来夺,嘴里还吐着泡泡,可爱至极。 她把人抱起来,香香软软的一团,这心都要被萌化了,又拿手指头去戳他胖嘟嘟的脸,小家伙不依,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小手一把揪住她的手指啃着。 浣花在旁边看着,神色温柔,“云鹤这孩子调皮得很,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 桑榆轻笑,在烛火下眉目温婉,楚楚动人,“还能有谁,自然是你这个做娘的” “夫人这么喜欢孩子,何不……”她猛地住了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致歉,“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桑榆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随即笑了笑,故作轻松,“没什么的,以后莫叫我夫人了”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16节 浣花点头,从她怀中接过孩子哄着,“叫惯了一时难以改口罢了” 末了,她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夜色浓如泼墨,“夙命还没回来么?” 桑榆点头,低垂下眉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月白绸衫的下摆。 自从那次不算争吵的争吵过后,两个人一直冷战至今,夙命每天早出晚归,她睡着了那个人才回来,她醒来的时候榻旁早已空无一人。 浣花轻轻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劝道:“既然决定了好好在一起,有话就摊开了说,两个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你不言我不语,那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是女子之间的感情,脆弱的不堪一击,夙命纵是再如何强大,到底也是个女子,难免感情用事。 桑榆一下红了眼眶,“她说的那是什么话,都……都那样了……她还想着后悔……” 一想起来就心里泛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哎呀只不过随口一说,怎么就水漫金山寺了”浣花揶揄着,递过去一方手帕,眼底含了怜惜。 “自古男婚女嫁,女子无非就是求个依靠,以我看啊,夙命虽然为人冷清了一些,但有本事待人也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也别多想,有什么话好好说就对了” 桑榆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夙命突然推门而入,冷冷瞥了浣花一眼,然后拉起她就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腰酸背痛的,可能又着凉了,关节疼的没办法……码完这章后手肘已经抬不起来了……呐,还是要说,小天使们新年快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错过谁都不要错过萌萌哒的作者君呀~ 第31章 游玩 桑榆挣扎了几下,那人却越握越紧,刚刚收住的泪意又涌了上来,纵是泥捏的也来了脾气,边哽咽着边放狠话,“你……你……放手……不然我就……” “你就怎样?”夙命回身,眸子里映了漫天繁星,正灼灼盯住她,唇边有一抹揶揄。 桑榆顿时气馁,她能怎样打又打不过,无论如何都是被吃的死死的。 夙命改扼住她的手腕为牵住她的柔荑,脚步慢下来,拉着她往前走。 刚刚浣花说的也对,女子所求无非是得一人心,终老白首,有个依靠可以安身立命,看来她有必要考虑考虑容佑的话了,毕竟她不想她跟着她吃苦漂泊江湖。 “你想去哪?”夙命突然开口问道。 桑榆一楞,脚步顿了顿,夙命是辅佐容佑登基的大功臣,很有可能会留在京城,而她…… 还是想念那个杏花烟雨,粉墙黛瓦的江南,她想回家看看。 “我想去江南” 夙命一怔,跟着她顿住脚步,回眸看着她,轻声道:“好” 桑榆心底有暖流划过,几日来的阴霾因为她一个好字一扫而空,唇边带了甜蜜的笑意,回握住她的手。 “我们现在去哪?” “今日中秋,我们去逛逛”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这是容佑登基后的第一个佳节,普天同庆,大街上人潮熙攘,摩肩接踵,夙命拉着她艰难地在人潮中穿行。 这也是桑榆来到京城后,第一次在这样的佳节里出门,眉眼带笑,白衣出尘,惹来路人回头无数。 夙命突然顿住脚步,拉着她往旁边林立的摊贩走去,径直拿起一方面纱,扔下几块碎银子结账,然后将面纱戴在了她脸上。 那人澈若寒星的眸子里可以清晰地倒映出自己,微凉指尖抚上自己面颊的时候,桑榆微微红了脸。 末了又有些心疼那几块碎银子,拉了她的衣袖,低声道:“你怎么给那么多,顶多只值几文钱” 夙命瞥了她一眼,出来的时候早已戴上了那方白玉面具,因而她只能看见那人唇角的弧度泛起一丝柔和。 “是吗?”冷冷清清,满不在乎的语调。 她向来对银钱没概念,虽然花满楼以前曾日进斗金,但都是月婵在管,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用银子的机会。 桑榆扶额,五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支了,不过转念一想,她有钱说到底还不是给自己花,两个人以后的生活也能好一点,唇边又泛起甜蜜的笑意。 “那边围了好多人,我们过去看看吧”桑榆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摊点,挂着大红灯笼,周遭围了一大堆人。 说罢,松开手自己跑了过去,夙命皱眉,掌心一空,她急忙抬脚跟上。 “人多,莫乱跑”她皱眉将她的手又握在自己掌心,低声喝道。 桑榆却满心欢喜看着前面的摊子,琳琅满目的物品堆了满桌子,有玉簪玳瑁梳各色妆奁,胭脂水粉等等都是女孩子喜欢的。 “怎么样客官,要不要玩一把,猜字谜,若是猜中了便可以从这些奖品中随意拿一样” 桑榆冒着星星眼看着她,就差直接说出口要玩了。 老板极会做生意,看这两人皆穿戴不凡,清贵过人,急忙过来道:“这位公子不若来试试手气,若是得了奖励也好讨夫人欢心一二” 夜色里夙命长身玉立,青丝束起用一根通体雪白的貔貅簪别在脑后,余下发丝柔顺地垂下来,看起来颇有翩翩公子遗世独立的高贵不凡。 她唇角微勾,看了一眼眼巴巴的桑榆,又去端详摊子上的物品,看到有骰子时眼眸微亮。 “猜字谜不会,看老板这有骰子,不若来玩几把骰子” 老板楞了楞,眼底浮起一丝奸诈,没能逃过夙命的眼睛。 “骰子也行,不过得先交十文钱,若是赢了这十文钱物归原主,还可以任选一件奖品带走,若是输了……”他嘿嘿笑了几声,“这十文钱自然就归在下了” 桑榆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夙命……莫不是骗子……” 猜字谜说不定还能猜中,这玩骰子胜负可就说不准了,何况也从未听说过她会玩骰子。 夙命轻轻瞥了她一眼,扔下一串铜钱在桌子上,“请” 老板顿时喜笑颜开,“这位公子好大手笔,想怎么玩?” “比大小” “好,三局两胜如何?” 夙命点头,示意他先请。 老板拿出三枚骰子放进了骰蛊里,“公子要不要先检查检查?” 夙命摇头,“不必” 老板眼底划过一丝奸诈,拿起骰蛊摇了摇,动作娴熟,一气呵成,看的人眼花缭乱。 周遭围观群众纷纷窃窃私语,看来这年轻公子是输定了。 桑榆也有些担心,握住她手的手紧了紧。 “买大还是买小?”老板将骰蛊砰地一声扣在了桌上。 夙命放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冷冷道:“小” 老板嘿嘿笑了两声,打开一看,十四点大,顿时开怀大笑,围观者发出一阵唏嘘。 夙命依旧不为所动,“继续” 看来又是个钱多的没处烧的主,老板更加卖力摇着骰蛊,三枚骰子在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夙命微微阖了下目,还是押了小。 老板将骰蛊扣在桌上,“公子这次若是再猜不中可就没机会了” 夙命不置可否,微抬了下巴示意他打开骰蛊,打开一看果真是小,老板咬了咬牙,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再来”应当只是个意外,他继续摇着骰蛊,扣下去的时候拇指轻轻拨了拨骰蛊上的一处暗扣。 夙命唇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装作不经意地微抬了一下左手,“还是小,开吧” “不……不可能……明明是……” 众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果真是十点小,看着夙命的眼神难免带了钦佩。 老板脸色更加难看,“这……”最终咬了咬牙,“愿赌服输,你们选吧” “你好厉害!怎么做到的?”桑榆欢呼一声,就差往她身上扑了。 夙命唇边的弧度愈加柔和,“去挑吧” 这是个秘密,就让她在心底觉得她很厉害就好了,她才不会告诉她,她悄悄运转了内力隔空改变了骰子的排列。 桑榆挑来挑去选中了一支与夙命同款的碧玉玳瑁簪,拿在手里炫耀似的冲她比了比。 夙命唇边的弧度更加柔和,眼底有柔情一闪而过,拿过来替她戴上,明月生辉,女子巧笑倩兮,肤色比雪白的簪体还要通透,染了几许樱色犹如雪白的梨花上挑染了几抹嫣红。 夙命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道:“簪子是我赢的,收了我的东西,便是我的人了” 行人纷纷侧目,桑榆顿时烧的面红耳赤,偏偏这人一脸冷清却能把打趣的话说的一本正经。 “谁…谁是你的人了……” 夙命轻轻瞥了她一眼,唇边有揶揄,“难道不是?” 桑榆顿时大窘,羞的抬不起头来,“我……我……我要去放烟火……不理你了!” 夜空有焰火盛放,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夙命拉着她在前边开路,“走吧” 护城河边杨柳风轻,有人在放河灯,祈福平安许下心愿,顺着水流漂了很远。 桑榆也点了一盏,小心翼翼地放在水里,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 回眸的时候,夙命怀里抱了一大堆烟花爆竹穿花拂柳而来,河边人潮熙攘,她还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 “许的什么愿?” 桑榆俏皮一笑,眨了眨眼,“不告诉你” 夙命抿唇,不告诉就不告诉,大抵也不过就是些祈求平安或者白首到老之类的,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 她将焰火在河边放好,掏出火折子,回眸看了一眼桑榆,那人略紧张,小心翼翼地捂住了耳朵。 “莫怕,站远些” 桑榆点点头,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放烟火,小时候桑家家教极严,就算每年过年也只能远远地观望着,到京城之后更是步步为营,胆战心惊,哪有机会这么轻松过。 她看着那个清冷绝尘的女子,轻轻吹亮了火折子,为她燃一场只属于一个人的烟火。 忽然之间就有泪水迷了眼眶,得此一人,夫复何求。 焰火次第燃起,五彩缤纷,与天上繁星交相呼应,映的夙命的眸子也熠熠生辉,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平和安宁,在这太平盛世里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 她想回眸去拉身后人的手,却扑了个空,猛地一惊,掌心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桑榆!”她低低喊了一声,焰火还在燃着,可是没人回应。 河边人潮熙攘,她站在原地,心好似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的疼,楞了半晌,她开始拔足狂奔,一个个去问行人,从河边一直到十里长街,刚刚走过的所有地方。 她又弄丢了她,仅仅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人就没见了,多么希望能在下一个转角就遇见,女子白衣乌发,出落的比月华还动人三分。 可是人来人往,没有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的女子,夙命掌心紧握成拳,额头也渗出了一层薄汗,因为剧烈奔跑而发丝凌乱,微微气喘。 “看来夙命确实对桑姑娘用情颇深啊”容佑抚掌大笑,眉眼没有恶意,站在楼上看着底下那人失魂落魄四处寻找。 桑榆则微微红了眼眶,既心酸又气恼,“陛下,您是有多无聊?!”才开这种玩笑! 她瞪了一眼挟制住她的那两个侍卫,狠命挣脱掉,又送了个白眼给容佑,这才跑到楼边,大喊:“夙命,我在这里” 夙命猛地回头,九重宝塔之上,白衣女子月下浅笑,对她招手。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随即满满的都是怒气,闹市之中直接运转内力足尖轻点,拔地而起,落地的时候唰地一声抽出了含光,将桑榆拉到自己身后,剑尖对准了容佑。 简直是杀人的心都有了,还好她没事。 容佑愈加开怀,急忙摆手,“朕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身前之人背影虽然消瘦但是坚毅如山,拉着自己的掌心一层薄汗,显然是在紧张。 桑榆心底有暖流划过,拉了拉她的衣袖,带着讨好般的语气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夙命回眸看了她一眼,收回剑,眼底的焦急全数落在桑榆眼底,也管不得有没有人在了。 桑榆心念一动,主动投入她怀里,脸色微红,将头搁在她肩头,“夙命……” 她曾以为这段感情是她先动心,是她爱的最深,却原来夙命爱她不比谁少。 容佑看着一轮明月下相拥而立的两人,唇畔的笑意隐了去,多了一抹苦涩。 阿瞒……若是你在多好,我已君临天下,有生之年你却无法亲眼所见我开创一个太平盛世,我会用这万里河山,海晏河清,来祭奠你在天之灵。 回程的路上,夙命再也没放开她的手,月朗星稀,一片天地澄明。 桑榆忽然低声叫住她,“夙命……” 她回头,温热的唇印上了自己,夙命一怔,两人之间的亲热一直都是她主动,桑榆被动接受,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自己,薄如蝉翼且小心翼翼。 夙命从来不会放过她主动示好的机会,揽紧她的腰逐渐加深这个吻,渐渐接过了主动权,再也没有桑榆插手的余地。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而今卿我两隔栏,春风老少年,第一卷朝堂篇已经完结,第二卷江湖卷正式开虐,敬请期待吧,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挨个么么! 第32章 成亲 今天过年,一大早就有烟花爆竹噼啪作响,清晨第一缕阳光悄悄爬上了窗柩,夙命向来习惯早起,见身旁那人还未醒,小心翼翼地挪开自己的胳膊,准备下床。 桑榆嘤咛了一声,迷迷瞪瞪地又贴了过来,夙命唇边的弧度变得柔和,俯下身在她颊边印下一吻。 “天色还早,再睡会儿” 桑榆不依,搂了她的腰撒娇嗓音软糯,“你去哪儿?” 微敞的襟口隐隐露出昨夜欢好的痕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深深浅浅,犹如红梅落雪,灼烫了夙命的眼。 她把人捞进怀里,有些流连那柔软的触感,于是略抬了她的下巴去啄她的唇瓣。 “唔……”桑榆躲闪不及,粉拳轻捶着她的肩膀,往外推搡着她。 二人耳鬓厮磨的久了,自然有小夫妻的默契在,桑榆清楚她想干嘛,且不说昨晚……这大清早的若是让人瞧见简直都没法出去见人了。 夙命转而扣紧她的腰,将人压在榻上,腾了一只手去解她的衣带,轻轻一扯雪白的肌肤就颤抖着落进了自己怀里。 “夙……夙命……不要……”好容易微微撇过头,喘了口气轻声道。 夙命眼里有灼灼火光,又逼了上来,轻咬她的耳垂,哑着嗓子问,“可还疼?” 桑榆登时红透了面颊,这人看着清冷但其实有些专横,尤其是在榻上,虽然温柔但却是容不得人拒绝的,好在这霸道所有喜怒嗔痴都只对了她一人。 怀中女子含羞带怯的模样,让夙命心情大好,于是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着,“不说话我就继续了”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17节 说罢,一只手贴着平坦的小腹探了下去,桑榆心底一惊,微曲起腿去捉她的手,却扑了空,那人还在她小腹间流连忘返。 “你……”桑榆咬牙切齿,惯会捉弄人的。 夙命唇边挂上了促狭的笑,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牢牢制住她的手,探了过去仅仅只是几下撩拨,某人就只有软倒在她怀里,轻声喘息的份了。 桑榆眼底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光,知道她想听什么,于是低声求饶,“求你……夙命……” “叫夫君” 这两个字一出口桑榆心里柔肠百转,抬眸定定看着她,原来她竟是存了要与她携手一生的心思么? 桑榆微抬手遮了眼帘,怕忍不住即将涌出的水光,年少时她曾渴望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有英俊少年郎,高头大马,十里红妆娶她回家,后来漂泊京城,无枝可依,是这个女子在绝境里给她希望,许她一句夫君,这世上最美好的称呼。 夙命以为自己弄疼了她,眼底有歉意,把人揽进怀里,低声哄着:“怎么了?” 她抬手去捉桑榆放在自己眼帘上的手,就看见她红了眼眶,却还是眉眼带笑。 “同为女子,为何总是我次次都落在下风,我不依,这夫君当然是互相叫了” 夙命皱眉想了想,果断拒绝,“不行” “为何?”桑榆撅起唇,颇有些不乐意。 “你是我的女人,当然得叫我夫君”夙命低头,澈若寒星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 桑榆被她盯的面色发烫,又不敢拒绝,只得小声嗫嚅道:“拜堂都没有就直接洞房花烛了” 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给卖出去了…… 夙命抿唇,想了想替她掖好被角,“我出去会儿,你再休息会” 这次桑榆倒是没敢再拦,她们过了年就要离开京城了,这几日夙命手头上未处理的事还很多,却还是尽量挤出时间来陪她。 桑榆起身下榻,替她理好衣服上的褶皱,又拿起放在榻边的荷叶双鱼佩系在她腰间,这么一打扮又是出尘俊逸了。 “不睡了,你早些回来” 夙命点头,转身离去。 冬日的太阳晒的人懒洋洋的,桑榆与浣花搬了小几坐在院中闲聊喝茶,手里还没闲着打着珞子,浣花哄了云鹤玩,见她手里流苏结的实在精巧,忍不住拿过来把玩。 红色丝线被均匀地结成一珞珞,上面缀着白玉珠,精致又不失简洁。 “怎么想起打起珞子来了?” 桑榆伸手接过来,微微笑了笑,“总觉得她那剑上空的很,还缺个剑穗挂着” 浣花了然一笑,看着她幸福就好,但心底终究有酸涩漫上来。 “今日除夕,怎么都不见人?” 桑榆摇头,继续结着珞子,“大清早就出去了,许是不语楼里还有些事没解决吧” 想起她们过了年就要离开京城,浣花未免有些伤感,“真要走?” 其实留在这里也好,起码还能看见她。 桑榆点头,低垂了眉目,“嗯,想回家了” 浣花轻叹了口气,“也好”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哪里不是家。 容佑端坐于龙案之后,眉目紧锁,手执朱笔,批阅着奏折。 忽然烛火跳了跳,他猛地一抬头,窗外飞进来一封书信,刚好落在他案头。 拿起来打开一看,上书五个大字:晚上来吃酒。 除了夙命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穿梭于皇宫大内,来去自如,至于这吃的什么酒嘛? 容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着在一旁练剑的聂非,桑榆忽然想起来件事,好像在一起一年多了还从未听过夙命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聂非,你知道你们楼主生辰是什么时候么?” 聂非一楞,收剑回鞘,摇了摇头,“好像从未听楼主说过,也从未见她过过生辰” 桑榆皱了皱眉,这样啊,末了又喜笑颜开,“那不如今日反正过年,不如就当生辰过好了” 几个人一合计,都摩拳擦掌,霍霍向夙命…… 夜色正浓,屋外有焰火腾空,夙命回来的时候桑榆正在厨房里忙碌,她怀里抱着一个包袱,手里还提着两个,正打算绕过去回屋。 桑榆却眼尖的发现了她,放下手里正在择的菜,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夙命点头,桑榆见她两手不空,伸手想去帮她提,夙命却一个闪身避过,又怕她摔倒扶了她一把,桑榆刚好抓在了她怀里的包袱皮上,一个踉跄。 包袱被扯开,露出两件大红的嫁衣,桑榆登时红了眼眶,“你……” 本来打算给她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是她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夙命有些无措,脸上竟然浮起一丝赧意,手里又提着东西无法替她拭泪,只好低声哄着:“哭什么?” 桑榆哭的愈加厉害,从未被人如此温柔以待过,一颗心又酸又涩又惊又喜,五味陈杂全都化作了欣喜的眼泪。 浣花听见动静也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夙命怀里抱着的大红嫁衣也是楞了楞,随即又欣慰又心酸。 “别傻站着了,还不快进屋” 她上前接过夙命手里提着的东西,夙命这才腾出手来牵住她,“我……我没做过那些,不知道要买什么,若是短了什么,之后再补” 一向冷清的人儿,白皙脸庞上竟然浮起一丝红晕,桑榆拼命点头,鼻头还是通红,却是巧笑倩兮。 “你去歇着吧,今日我们打算给你过生辰的”没想到这生辰却成了两人的大喜之日。 “哟,朕来的不是时候啊,这新娘子怎么哭哭啼啼的?”容佑轻衣简从,只带了两个护卫,手里提着贺礼,从门外进来,唇边挂着促狭的笑。 桑榆有些羞窘,急忙拿过她手里的包袱,“你去招呼吧,我去做饭” 说罢一溜烟跑进了屋子。 夙命瞥了容佑一眼,眸底有冷意,虽然没说话,但很明显表达出了你把我女人吓跑了怎么办? 容佑急忙摆手,“朕可是带了贺礼来的” 他看四下无人,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锦盒,悄悄塞给她,“这可是好东西,晚上回去了再看” 夙命皱眉,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今天是大喜之日难得他还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这份情谊她记下了。 窗外又落了雪,桑榆布衣钗裙在厨房里忙进忙出,一双手冻的通红,夙命不时进来看看眉头皱的死紧,捧了她的手轻轻呵气。 桑榆低垂着眉目,唇边笑意不曾褪过,“别在这待着了,去陪陛下坐坐吧” 到了全部菜上齐的时候,纵是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容佑也不得不食指大动,琳琅满目一桌子有荤有素,菜色精致却不奢华。 桑榆又去切了个果盘,烫了一壶酒这才落座,在朔九寒天里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欺霜赛雪的肌肤染了几许樱色。 夙命挑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碗里,“快吃吧” “光喝酒吃菜也没意思,不如咱们来行酒令吧”容佑虽然做了皇帝,但还是个爱玩的主,提议道。 几人都没什么意见,于是酒香弥漫,觥筹交错,夜渐深沉,窗外只闻了落雪簌簌之声,倒颇有几分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的意境。 快到子时的时候,夙命与桑榆回屋梳妆打扮,浣花则与聂非收拾喜堂,点了红烛摆了香案果脯。 容佑饮多了酒,撑着额头假寐,看着看着眼底就有水光弥漫,握紧了拳头,若是阿瞒在该有多好…… 他也会冒了这天下之大不韪许他一场红妆,只有亲朋好友见证的婚礼。 许是性子淡漠的原因,夙命从来喜素净的颜色,不是黑就是天青,此次轻点朱唇,盘了长发,着了红妆,眉间朱砂更加娇艳欲滴,整个人英气之中添了淡淡的妩媚。 让桑榆的眼睛都转不过弯来,直到那人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莫误了吉时” 这才回过神来,微红了脸,这身嫁衣是她只为她一个人而穿,想到此更多了些羞涩的意味。 夙命却很坦然,拿起放在桌上的玳瑁簪别在了她发上,“走吧” 牵着她的手却不似往常温凉,显然并不像看上去那般从容。 拜堂的时候桑榆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显然还是没回过神来,浣花唱礼唱了些什么,她一概没听见,都是夙命拉着她做,直到入了洞房,夙命卸去她那满头繁复的珠翠,这才回过味来。 “今日不是说给我过生辰么,生辰礼呢?” 桑榆急忙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剑穗递给她,“险些忘了,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准备好的,便打了这个珞子,等明年再给你好好过” 夙命接过剑穗,顺便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白嫩的指尖因为沾了一下午冷水到现在还是通红的。 “你试试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重新结一个” 本是锋芒毕露的宝剑却因为添了这一抹小小的流苏而变得柔和了许多,就像她在她身边,纵是百炼钢也化了绕指柔。 她将从不离身的含光放在一旁,揽了她入怀,用额头抵了她的额头,两个人呼吸相闻,桑榆轻轻闭了眼,便有吻落在自己唇上。 纠缠到床榻上的时候,桑榆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咯着自己,怪不舒服的,伸手一摸却掏出个锦盒,正准备打开看看,夙命一把拿了过去。 打开一看是几页薄纸上压着一柄类似玉如意又不像的东西,手感润泽,暖玉温香。 桑榆有些奇怪,“这是陛下送的?”看起来也没什么奇特的嘛。 夙命不语,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半晌,桑榆又去翻那几页薄纸,待到看清内容,登时脸红到脖子根。 “这这这……”这是哪门子的贺礼,显然是图文并茂的春宫图! 夙命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捉了她的手将那几页薄纸夹在指尖,低头轻咬她的耳垂,“我倒觉得不错,不若来试试” “不要……唔……”反抗无效,余下的话全都吞没在了唇齿间。 桑榆总算是知道那柄奇特的玉如意是干嘛的了,只是两人燕尔新婚又饮了酒,都兴奋些,夙命便一直缠着她,直到那人声音都淡哑了。 桑榆眸子里都漫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可怜兮兮,边低声求饶边去捉她的手,“夫君……” 夙命颇为受用地眯起眸,然而今夜她说什么都没用,注定一辈子翻不了身被吃的死死的。 于是红烛暖帐里,□□无边,风波又起。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甜到死,虐的时候才能致命一击,抱歉今晚依旧更晚了,不知是不是昨晚落枕了还是怎么的,从脖子一直到右手整个手臂动一下都疼的要命……连锁骨都疼……宝宝也是无奈了,各位小天使们早点睡,晚安,挨个么么! 第33章 插曲 长亭落日,雪霁天晴,送君十里终有一别。 “后会有期”夙命对容佑淡淡点头,转身扶着桑榆上车。 浣花什么也没说,却有泪水渐渐迷了眼眶,桑榆顿住脚步,对她露出一个淡若清风霁月的笑意,“好好照顾云鹤,待过几年我再回来看他” 浣花含泪点头,聂非眼底有些许动容,夙命到底是过来人,唇角微挑起一丝弧度,用内力传音道:“推倒有三宝,□□黑屋和洗澡” 聂非一怔,竟然有一丝脸红,对她拱手作揖,“楼主保重” 夙命点头,也上了马车,待桑榆坐稳后这才一勒缰绳,马车绝尘而去,在暮色里渐行渐远。 夕阳下,古道微凉,有时候离别才是真正的开始。 从未出过远门的桑榆那时候跟着沈慕从临安到盛京的时候才不过垂髫少女,如今已过了双十年华,心境不同眼界也不同,这一路离愁渐渐散去,反而多了些远行的激动。 她从马车里出来,坐到了夙命身边,偏头看那人驾车的模样,发丝轻扬,一袭青衫落拓,白皙纤细的手腕甩鞭之间发出清脆的空响,马车跑的极稳。 好像还没有什么是能难住她的呢,桑榆心底有些说不出的甜蜜。 夙命瞥了她一眼,微抬了下巴,“擦擦口水” 桑榆下意识地摸了摸唇边,什么也没有,顿时又羞又恼,什么嘛,惯会捉弄人! 前方有个小茶寮,夙命正打算停下来歇歇脚,突然抿紧了唇,桑榆察觉到有些不对,低声问:“怎么了?” “你若是不累的话,咱们赶着去前面的镇上歇脚” 桑榆摇头,眼看着天色已晚,心疼她赶了一下午的车,便道:“歇会儿再赶路吧” “各位大爷行行好吧,赏小的一口吃的吧”有蓬头垢面的乞丐佝偻着腰,捧着脏兮兮豁了口的碗,挨个去问坐在桌前歇脚喝茶的客人们。 “去去去,臭要饭的死远点”众人纷纷嗤之以鼻,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桑榆有些不忍,便从马车上下来,手里拿了些铜板,递到他面前,“拿去买点吃的吧” 月色下女子白衣乌发,明眸皓齿,唇畔浅笑让人如沐春风,叫花子的碗咣当一下落在地上,神色竟然有些激动,“榆儿……” 桑榆吃了一惊,往后退了几步,待到认清来人,心底竟然浮起些许悲凉。 眼前的沈慕形容枯槁,蓬头垢面,双目浑浊无神,衣着破破烂烂,哪有从前天子门生的半分得意风光。 沈慕自从祁王兵败后便逃出了京城,身无分文只好沿街乞讨为生,眼前的桑榆却依旧楚楚动人,甚至比从前还添了些风韵,再看打扮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但也是衣着不凡,让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上前一步想拉住她的手,诉诉衷肠,或许她会念着旧情接济自己。 还未碰到她的衣角,就被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抵在了喉咙上,剑气刺痛肌肤划出道道血痕,他这才看清桑榆身后还站了一个人,长身玉立,半阙白玉面具遮去了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冷寂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顿时一哆嗦,双腿发抖,“大……大侠饶命……” “夙命……”桑榆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我们走吧” 本以为见到他如此落魄或多或少会有些许难受,然而只是波澜不惊,如果有那也只是悲凉,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那个她也曾真心爱过的少年,也许只适合留在回忆里,而现在她的身边有另一个值得她携手一生的人,她们两情相悦,白首不离。 她和沈慕以这种方式遇见,又以这种方式告别,不得不说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一切恩爱会,皆由因缘合,会合有别离,无常难得久。 更何况只是一个没爱过的人。 沈慕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几枚铜板,眼睁睁看着那个青衫剑客收剑回身牵住她的手,两个人之间举止亲密,显然关系匪浅。 如果重来一次,我不要功名利禄娶你为妻,现在牵住你手的人会不会是我,可惜,世上没如果。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夙命安静地赶着车,寂静的山林之间只听见马蹄声嗒嗒作响,敲的人心烦意乱。 于是一勒缰绳,反身去掀轿帘,正对上一双杏眼,桑榆正打算出来,她便携了她的手下车。 沉默了半晌,桑榆终是摸不透她的心思,轻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看见了他?” 夙命点头,她知道她曾爱过那个人,不然也不会在大雨滂沱的街上泣不成声,那已经成了横在她心口的一根刺,若是不想办法拔除,恐怕这阴影会留一辈子,更何况她还存了一点自私的心思,毕竟现在她是她的人,她不想她的心里还留了别人的影子。 桑榆轻敛下眉目,月色下女子的侧脸柔软而哀伤,夙命顿住脚步,回眸看着她,眼底带了一丝歉意,“我……” 桑榆伸手堵住她的唇,止住她即将出口的话,右手缓缓划过她的脸颊直到耳后面具的搭扣,“你曾说要让我看一辈子” 指尖微动,轻轻解开,顿时月华失色,天地间只有那人青衣卓然,遗世独立,眉间朱砂掩映,眼眸澈若寒星。 夙命握住她的手,轻轻点头,答应她的事从不会食言。 桑榆却忽然笑开,犹如枝头红梅初绽,含苞怒放,“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所以她心怀感激。 从前的人生终于可以翻页过去。 来不及欣赏这良辰美景,佳人巧笑倩兮,夙命突然警觉起来,一把将她拉至身后,发丝无风而动,内力已在体内蓄势待发。 “追,他们已经身受重伤,跑不了多远的!” “杀了他们抢回星宿海的素影决,咱们武林大会上也能多几分把握!”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18节 喊杀声由远及近,脚步纷乱,桑榆有些害怕,拉住她衣袖的手紧了紧,低声道:“夙命……要不我们走吧?” 夙命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听风声来人是五男一女,武功皆不弱,这个距离上走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尚还能应付,“别怕” 桑榆就莫名其妙安了心。 “师兄,那边有火光”苏若影扶了顾城,飞速往树林深处掠去,手里长剑滴血,她自己也伤的不轻,所到之处鲜血纷纷滴落在了草木上。 顾城摇头,脸色苍白,“师妹……你自己走吧,我留下来断后” 苏若影急红了眼,咬牙勉强提起一口真气速度又快了几分,唇角血丝却越涌越多。 风声越来越近,夙命仅仅只是拉着桑榆静静站着就有杀气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如果那些人识相自然会避过她们,若是不识相…… 她眸中骤然迸发出冷意,同时手里含光出鞘,剑气凛然挡开了两枚蝴蝶镖。 “哈哈,原来还有帮手啊,不过两个臭娘们能顶什么事?!” 几个彪形大汉手持明晃晃的钢刀落在了她们面前,苏若影扶着顾城被团团围在其中,浑身浴血,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江湖杀人,无非就是寻仇或夺宝,星宿海是近年来江湖上崭露头角的新门派,门派心法素影决能让人短时间内功力大增,因此江湖中人多有垂涎。 苏若影早就眼尖的看见夙命长身玉立,发丝无风轻扬,内力凝而不发,显然是个中高手,眼珠子转了转。 “师姐快救我们”十七八岁的少女臻首娥眉,杏目含泪,眼波流转间竟然有一丝妩媚。 顾城低咳了两声,唇角血丝越涌越多,“若影……莫要牵连路人” 何况还有个不懂武功的姑娘。 夙命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冷冷清清的语气,“你们自便” 说罢,转身拉着桑榆的手离去。 “站住!大哥这两个人形迹可疑,刚才还挡了咱们的蝴蝶镖,说不定就是去搬救兵的!”说话的是个贼眉鼠眼尖瘦下巴的男子,手里弯刀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被称作大哥的人,一双三角眼尖嘴猴腮,眼里发出打量的光落在了两人的身上,那个长身玉立眉间有朱砂的女子,看起来不是很好对付,手里长剑锋芒毕露,剑尖好似凝了月华流动,看来是把宝剑。 反倒是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姑娘长的那叫一个水灵,明眸皓齿的,气息虚浮,一看就是普通人。 他眼珠子动了动,有了些歪心思,反正杀两个是杀,杀四个也是杀,不若把她手里那宝剑也抢过来,还有那姑娘也能享用一番。 “二弟说的对,不能放你们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桑榆顿时气结,因为有夙命在反倒不那么害怕,她轻轻瞥了那两人一眼,一看就是那姑娘不安好心,故意为之。 “我和家姐只是路过,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女子薄怒扬眉,月色下轻嗔,颇有几分姿色,顾城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又低低咳起来。 眼看着顾城的内息越来越弱,苏若影焦急万分,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她们,“师姐……纵然我们之前多有得罪,但你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为首的男子嘿嘿笑了两声,形容猥琐,“不若你们留下这位姑娘手里的宝剑,我就放你们走” “做梦”夙命冷冷吐出两个字,话音未落,人已欺身到了那人跟前,暗夜里寒光一闪而过,桑榆轻轻闭上眼。 再睁眼的时候,草木上落了一层血色,那人首级就滚落在地下,一片死寂。 苏若影即将出口的叫好声也堵在了嗓子眼里,这人身法诡异,速度快如雷霆闪电,手起刀落间毫不犹豫,寒意一丝丝侵入心底,似乎…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其余三个男子呆滞了片刻,回过神来对视了一眼,纷纷亮出了手里弯刀冲了上去。 若放眼江湖,这四个人的武功也能算上乘,但放在夙命眼里实在不够看,仅仅只是几个过招,夙命犹如闲庭信步,那几个人却满头大汗。 桑榆掌心渗出薄薄一层冷汗,有些激动的望着那个人,连她都能看出来夙命稳稳占了上风,她从未见过夙命舞剑的样子,此时月色正好,那人青衣翩翩,翻转腾挪间衣袂翻飞,青丝飘散,夙命有意放慢动作让她看个清楚,于是杀人剑便舞出了儿女情长。 几个人意识到被耍,愈加恼怒,手里刀法也渐渐乱了套路,刚才贼眉鼠眼的男子,眼底浮起一丝奸诈,虚晃了一刀,反身向桑榆掠去。 “姑娘小心!”情急之下,顾城顾不得自己身受重伤,勉力提起一口真气,足尖轻点手里轻眉刀向那男子攻去。 比他更快的是夙命,反手掷出含光,同时飞身而上,揽紧桑榆的腰,安然落地,身后那男子悄无声息地倒地气绝身亡。 桑榆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夙命皱紧了眉头,眼底的杀意再也无法掩饰,“闭眼,等我一会儿” 顾城看见那个女子轻轻点了头,然后闭上眼,长睫扑闪,月华流转。 手里的轻眉刀都忘了如何动作,直到苏若影拉拉他的衣袖,“师兄,咱们快走” “不行……”他看了一眼正在拼杀的夙命,“毕竟是我们扯上的人家,还害的这位姑娘差点受伤,留下来道个歉帮忙也好”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夙命犹如地狱修罗,杀人剑再无半分儿女情长,转瞬之间就已倒地了两个,死无全尸。 苏若影猛地一跺脚,气结,“师兄你真是个榆木脑袋,看不出来那女子对咱们也是含了杀意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话音未落,夙命已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最后一个人,足尖轻点落在了他们面前,手里含光还在往下滴血,冷冷对准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知道要放假了,于是这两周是考试周,昨天早上补了一早上作业〒_〒下午考了一下午试,晚上回来不知道吃了什么胃疼的要死……于是就没有更新,非常非常抱歉,在此跟各位小天使们诚恳的道歉,满地打滚求原谅啊!tt下午还要接着考试…… 第34章 习武 苏若影吓的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要干嘛?” 顾城抹去唇角的血丝,又低咳了两声,挡在她身前,“这位少侠高抬贵手,我们也是情非得已” 刚刚危急之时,这个男子曾手持轻眉刀想救下她,虽然后来夙命及时赶到,但桑榆心底还是有一丝感激。 于是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我没事,算了吧夙命” 夙命回眸看了她一眼,手里含光依然对准了他们,不曾放松,“我可以饶你们不死,素影决拿来” 苏若影顿时瞪大了眸子,气急败坏,“不可能!素影决是我们星宿海的独门功法怎么能交给你们!” 若不是此次下山参加武林大会,师傅也不会把素影决交给他们,好在武林大会上为星宿海争的一席之地。 夙命手腕一翻,利落地挽了个剑花,顾城闷哼一声,肩上破开一个血洞,深可见骨。 苏若影顿时红了眼眶,那剑若是再偏一寸挑开的就是喉咙,她掌心紧握成拳,眼底各种情绪翻滚。 “师妹……给她们吧”顾城将轻眉刀插在地上,勉强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素影决留在身上也是个祸害,惹来无数人垂涎,真正的高手自然不屑一顾,但最怕的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人自然趋之若鹜。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他们的能力并不能保护好素影决,不若就给了她们,反正心法什么的早已烂熟于心。 “师兄!”苏若影低低喊了一声,看见顾城浑身浴血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只好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卷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夙命接过来略略翻看了几页,点点头,收剑回鞘,牵住桑榆的手。 “多谢”说罢,拉着她转身离去。 “喂,你要帮我保管好素影决,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拿回来!” 苏若影还是有些不甘心,跺着脚冲她喊道。 夙命闻所未闻,扶着桑榆上了马车。 顾城拉了她一把,“走吧,师妹” 他从地下拔起轻眉刀,身形摇摇欲坠,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面前忽然伸出了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心里一个白瓷瓶,皓腕好似凝了霜雪。 “你伤的不轻,这是金创药” 桑榆轻轻一笑,眉目如画,让人如沐春风,“多谢你刚刚出手相救” 回眸看见夙命还负手倚在车边等她,桑榆急忙将药往他手里一塞,提了裙摆向她跑去,被人稳稳接在怀里,扶着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再加上途中这个插曲,桑榆实在是有些累了,便倚在车厢里昏昏沉沉睡去。 恍惚之间有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抱住自己,桑榆迷迷瞪瞪醒了,轻声问:“到了么?” 夙命点头,将人扶起来,“前面有一家客栈” 几番梳洗后,桑榆反倒睡意全无,窗外夜色正浓,她点亮了烛火闲来无事便去翻那本素影决。 泛黄的书卷,字迹模糊不清,语句晦涩难懂,她翻了几下便失了兴致,扔到一边。 夙命从里间沐浴出来,发梢还沾着水汽,只着了素白的里衣微敞着襟口,腰间松松垮垮系着带子,仿佛一拉就会轻易掉下来,露出雪白的肌肤。 走动之间隐隐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双腿,不是没见过,却还是让桑榆微微红了脸。 “在看什么?”夙命走到床边俯下身,有沐浴后的香气清淡宜人。 桑榆将那本素影决递给她,“怎么想起要这个了?” 她自是没什么需求,这本素影决给桑榆用倒是极为合适的,星宿海的武功多为内功,既能强身健体又能保护自己。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毕竟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给你用的” 桑榆顿时瞪大了眼眸,不是说学武要从小练起么,她都双十年华了才开始练会不会太晚了…… 而且看都看不懂…… 夙命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心,坐在床边,示意她过来,桑榆便乖乖过去依偎在她怀里。 “不必担心,只是让强身健体的心法罢了,我会保护你” “可是……完全看不懂哎……” 夙命挑眉,将人环在膝头往上面抱了抱,“不是还有我” 夙命的武功融百家之长,自成一派,于心法招式上的造诣也是非同一般,这天下大抵也还没有她看不懂的心法。 “那我跟着你学好了,何必要去学别人家的功夫” 软玉温香在怀,夙命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着,“我的功夫你学不了” 惊鸿剑法是穷极门的禁术,她也因此身中寒毒,这样的功夫怎么可能教给她。 纵是夙命心情大好,桑榆也没忽略掉说起自己的功夫时,她眼底掠过的那一抹沉重。 虽然两人在一起了时日许久,但夙命几乎绝口不提从前的事,她的过去她的来历她为何年纪轻轻身怀绝技,这些统统都是一个谜。 她不说她便不问。 夙命见她垂眸不语,微抬了她的下巴,略带些诱哄的语气,“难道你不想在天上飞?” 顿时桑榆的眸子亮了亮,“当真?” 夙命点头,“内力凝于足尖便可御风而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桑榆眼巴巴的望着她。 夙命唇角泛起愉悦的弧度,傻姑娘,真当功夫那么好学么,怕是没个一年半载连离地而起都做不到,教她素影决只是为了防身解决几个喽啰自是没问题。 桑榆眼巴巴的盼着她,那人却伸手来扯她的衣带,顿时含羞带怯地从她怀里下来,“你干嘛……不是说好教我心法么?” 夙命轻轻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难道你不知星宿海的功夫都是两个人一起练么?” 桑榆顿时气结,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吞回去,她又不是江湖中人怎么会知道,也曾在话本子里见过什么两个人一起双修的武功啊,那都是一些荒诞不经的画面…… 她微微红了脸,抬眼看夙命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就放松了少许,眼睛一闭,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来吧” 其实还真不是桑榆想的那个样子,星宿海里真有双修的武功只不过不是素影决罢了,让她褪去中衣只是为了真气更加流转,有益于初学者。 “抱元守一,凝神静气”夙命双手结出一个莫测的手印,也将自己的内力运转了起来,然后执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桑榆轻轻阖上眼,只觉得掌心相贴的地方有源源不断的热流涌了过来,熨烫的通体舒泰,倦意也褪去了不少。 “三生万物,更迭无常,守六合八荒,纯则粹,阳则刚,平四海无疆”夙命缓缓念出口诀,桑榆跟着默念了一遍,突然皱紧了眉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别怕,你没有练过武,我在用内力帮你疏导经脉” 夙命额头也渗出了一层薄汗,她得小心翼翼的控制好内力不能伤了她半分,又要引导着她体内不多的真气跟着自己走,着实也不太轻松。 “气沉丹田,走任督二脉”桑榆只觉得小腹涌起一阵热流,她不由得嘤咛了一声。 夙命猛地睁开眼,两人相对而坐,面前人峨眉紧蹙,香汗淋漓,几乎濡湿了亵衣,紧贴在身上,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汗珠顺着清秀脸颊滑落到微敞的襟口,那身上丝丝缕缕冷梅香更加沁人心脾,诱人沉迷。 “夙命……”感觉到那人松开了自己,桑榆又不敢睁眼,只好轻唤,声音中有一丝不知所措。 好像越来越热了,体内四处乱窜的真气让人愈发难受,又说不出是哪里难受,反倒有一丝,一丝…… 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夙命皱眉,又抬手与她十指相扣,只是却减少了内力的输送,脑海里过了一遍素影决的内容,心底一惊。 这本素影决被人改过,动了其中几个句子,便成了双修的功法。 她却不知道苏若影对顾城一直心怀好感,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得想出了这种办法,在练功的时候成就鱼水之欢,依顾城的性子怕是会对她负责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唔……昨天被人安利了人生第一部字母片,于是想写点露骨的尝试下,下章小白兔要推倒女神了,你们开心吗? 第35章 练功 桑榆愈加难受,脸色潮红,有轻喘从唇齿间溢出,胸前起伏不定,湿透了的亵衣紧紧贴在身上,隐约露出胸前鲜艳的两朵茱萸。 夙命忽然收回手,舔了舔嘴唇,有些口干舌燥,小腹涌起一阵热流。 突然失力,桑榆猛地倒进了她怀里,睁眼的时候眼底水波流转,媚眼如丝,又含了一丝怯弱。 “夙命……好难受……” 那人身上滚烫,那温度似乎也灼热到了自己心底,夙命抿唇缓缓褪去她的亵衣,身上忽然一凉,桑榆舒服地嘤咛了一声,又往她怀里蹭了蹭。 夙命的体温常年低于常人,身上衣料轻薄光滑,摩挲起来倒是极舒服的。 夙命把人扶起来,眼底有火光灼热,她微微阖了下目,调转内力压□□内的火,然后又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她额头也渗出了一层薄汗,向来苍白的面色染了几抹樱色,犹如枝头红梅初绽,眉间朱砂更加娇艳欲滴。 她呼吸也急促起来,发丝柔顺地垂下来,几缕落入微敞的襟口里让人想一探究竟,桑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她不是人事不知的少女,有些事她不给,她却知道如何得到,于是微抬了下巴去凑她的唇。 夙命一怔,唇上的触感火热柔和,带着清淡的冷梅香,她想推开她,那人却又缠了上来,学着她以前的样子,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探索,然后攫取每一丝芬芳。 本来是她环抱着桑榆却成了桑榆微微支起身亲吻着她,那人眸子半开半阖,长睫扑闪,眼神迷离,手也从与她十指相扣变成了一寸寸掠过肌肤,扯开衣带,滑进了光洁的背部。 夙命微微仰起头,承接着她的热情,她手所到之处好似燃起了一团火,身体有些酸软,于是往后靠了靠。 桑榆顺势欺身压了上去,两个人胸前的起伏贴在一起,因为摩擦而更加火热坚硬,夙命仰头轻声喘息,微曲着腿,桑榆乘势挤了进去。 于是两条雪白的大腿交缠在了一起,彼此贴合无缝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人腿间的温热湿滑,夙命微微蜷起手指,揪紧了身下被单。 终是难耐这折磨,唇齿间溢出一声低吟,“嗯……” 向来清冷的嗓音竟然添了低沉魅惑,落在桑榆耳中无疑是最好的鼓励,她微微动了动,曲起腿摩擦着,感受到那人也逐渐变得跟她一样,意乱情迷中伸手探了过去,捧起一泓清泉。 带着女子馥郁体香,不似她身上的冷梅香而是属于夙命,独有的,致命的香。 花瓣因沾了雨露而含苞待放,花蕊隐在其中微微探了头,桑榆伸手覆上去,夙命浑身轻颤,一下子扣紧了她的腰,眼波流转间竟是从没有过的媚眼如丝。 “桑榆……”她仰头轻喘,眼神迷离,早已把练功抛到了九霄云外。 身下之人青丝披散,苍白容颜染了樱色,犹如枝头梨花挑染了几抹嫣红,胸前双峰彼此摩擦每一下起落都让夙命揽紧了她的腰,有低吟从唇齿间溢出。 桑榆却还食不餍足地在她脖颈间流连,或轻咬或舌尖打转,炙热的呼吸交缠,吻终是落到了胸前挺立的茱萸上,小腹有电流划过,夙命猛然夹紧了双腿,喘息声渐渐粗重。 桑榆一怔,掌心忽然涌出一泓清泉,她好似这才回过神来,眼里有些迷离,低头看着喘息未定的夙命。 “傻姑娘……”夙命仰头唇边溢出一声叹息,刚才不是那么厉害么,这会儿倒是装起傻来。 她缠住桑榆的脖颈将人拉下来,吻也落在了她唇边,火热纠缠起来,一只手捉了她的手继续往里探去。 进去的时候一路畅通无阻,桑榆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一团火热柔软紧紧包裹住,她试探着动了动,夙命喘息更重,咬紧了下唇,身子几乎软在了她怀里,是从不曾有过的柔弱。 桑榆学着她以前的样子,微勾起食指,去触碰火热内壁上的一处凸起,夙命浑身一颤,扣紧了她光洁的背,好似要将她揉进怀里,从此两个人水乳交融,再也不分离。 似乎这种事尝过一两次便食髓知味,也不用谁教,桑榆越来越纯熟,指尖似乎也越来越湿滑黏腻,每一次进出都让夙命浑身发颤,咬紧了下唇微曲起双腿剧烈喘息。 桑榆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被紧紧包裹住,温热潮湿的感觉也让她兴奋不已,直到夙命紧紧搂住自己的腰,修剪圆润的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手指被吸的很紧,有一泓清泉绽放在了手心里。 夙命仰起头剧烈喘息,再也压抑不住暧昧的低吟,身体被抛向了高空,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19节 随着逐渐回落,身体的酸软也似潮水一般漫了上来,她微阖了眸子,待到一切都风平浪静,桑榆早已瘫软在她身上,也是累极。 她把人扶下来,亲了亲她的额角,桑榆这才感到有些羞赧,抬眸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夙命……弄疼你了么?” 夙命摇头,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黏腻的紧,但怀中女子肌肤仍是吹弹可破,甚至染了几丝樱色。 她唇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手指若有若无地在她身上划着圈,“技术不错,为夫甚感欣慰” 那手指看似毫无章法,所到之处却点起一团火,桑榆轻哼了一声,咬紧下唇,嗫嚅道:“夙命……” “娘子刚才舒服了,现在该轮到为夫了”她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到底是习武之人,体力好的让人刮目相看。 反观桑榆就只有低声求饶的份了,被折磨的眼底都泛起湿漉漉的水光,粉拳不停往外推着她。 夙命皱眉,往她挺翘的臀部上拍了一巴掌,力道不重却让桑榆浑身一颤,咬紧了下唇再也不敢说话。 再开口的时候,就变成了若有若无的暧昧喘息。 于是红烛暖帐,燃到天明。 第二日醒转的时候,难得夙命也还没起床,半拥着她一只手还放在自己腰上,桑榆微微动了动,浑身酸痛让她皱紧了眉头,好似被人打散了重装似的,连骨头都是酥的。 夙命缓缓睁眼,语气清冷,“醒了?” 昨晚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仅仅只是浮光掠影般地划过脑海就让她红了脸,桑榆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早饭我已经让店家备好了”夙命从床上坐起来,发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头,中衣皱巴巴的贴在身上,眼角眉梢还有一丝倦意。 看来昨晚一夜春宵,她也不是不累的,桑榆脸色微红,唇边却隐了笑意。 她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去,眼圈下面一片乌青,亵衣松松垮垮系到了腰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面深深浅浅的印记犹如红梅落雪。 夙命伸手替她把带子系好,低头的时候看到她胸前茱萸被□□的红肿不堪,又隔着衣料揉捏了两下,“这素影决当真不错” 桑榆蹭地一下脸红至耳根,被她揉过的地方又酸又涨,她又不敢拒绝,昨晚已经饱尝了拒绝的下场,只得抬眸小心翼翼嗫嚅道:“夫……夫君……不……不可以太频繁……” 夙命唇角的弧度变得愉悦,伸手将人从榻上扶下来,桑榆双脚甫一沾地,就是一阵腰膝酸软,抓着夙命的手紧了紧。 “待会儿吃完早饭让小二抬两桶热水上来”夙命低声道,眼里含了怜惜。 虽然两人之间肌肤之亲不止数次,但她□□依然紧致如处子,花瓣含苞待放让人爱不释手,同时也娇嫩不堪不耐把玩。 桑榆红着脸点了点头,两个人收拾齐整之后就携手下了楼。 早饭的时辰已经过了,午饭还没开,于是大堂里只有寥寥数人在闲谈喝茶。 夙命扶着她坐下就去了后堂催饭菜,桑榆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抽着竹篓里的筷子玩。 坐在大堂角落里的蓝衫青年忽然眼眸一亮,手里端起的茶盏就停在了唇边。 “师兄,师兄,你在看什么呢?”苏若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顾城低咳了两声借以掩饰尴尬,收回视线抿了一口盏中的茶,“没什么” 苏若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登时柳眉倒竖,蹭地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朝桑榆走去。 “真是冤家路窄啊!”啪地一声,苏若影将手中佩剑掷在了她面前,桌上茶盏跳了几跳,水渍溢出来沾湿了襦裙下摆。 桑榆微微皱起眉头,拿起手帕擦了擦,“我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却明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姑娘这是何意?” “少废话!素影决拿来!” “若影!”顾城低喝一声,“不许对人家无礼” 桑榆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女子如此担心素影决的下落恐怕不是为了这心法本身,而是其中不可告人的隐密心思。 “师兄!你忘了昨夜她的同伴是怎么戏耍咱们的么!”苏若影越说越激动,径直伸手去扯她的衣袖,“让你那个同伴出来,把素影决还给我们,否则……” “否则怎样?”冷冷清清的语气却带了一丝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想试一下略字母一点的写法,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如果还是不好就跟大家说一声抱歉,委屈了大家也委屈了她们两个〒_〒如果被x的话,请戳我专栏。 第36章 同行 夙命从后堂转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眉眼冷寂,微抬了右手,一支筷子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了苏若影扯住桑榆衣袖的手。 顾城心底一惊,此人功力深不可测,那筷子看似绵软无力实则雷霆万钧,若是击中了的话,少说也得断了手筋。 来不及多想,他微微侧身挡住了苏若影,那筷子击在腰际的时候他闷哼了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师兄!”苏若影大惊,忙扶了他坐下。 夙命施施然走过来,将托盘放在桌上,重新拿了一双筷子递给她,“吃饭” “你这个妖女!”苏若影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们。 “若影……住嘴……”顾城勉强站起身,对着她们拱手施礼,“师妹年幼无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见谅” 桑榆却为那一句妖女笑出了声,抬眸看着夙命气定神闲地喝粥,长发未束仅用了一根白玉簪挽在脑后,发丝柔顺地散下来,掩映了眉间朱砂,不笑的时候还好,若是微勾了唇角便有三分邪魅娟狂。 夙命轻轻瞥了她一眼,视线若有若无地流连在她的胸口,舔了舔唇,似在回味些什么。 桑榆脸上浮起潮红,急忙移开视线,轻咳了两声,正视顾城,“公子不必多礼” “姑娘的金创药很好用,昨夜多谢二位了” 见夙命放下了手中筷子,淡淡瞥了他一眼,顾城额角渗出冷汗,急忙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素影决就当是给二位的谢礼了” 这两人一个寡言少语清贵不凡,一个温和淡雅楚楚动人,都是天姿绝色,更何况还有一个武功深不可测,他动了结交的心思,毕竟江湖之中,多个朋友多条生路。 “不知两位姑娘如何称呼?在下星宿海顾城,这是在下的师妹苏若影” 夙命不置可否,依旧气定神闲地喝粥,半截衣袖滑落,手腕纤细白皙。 场面一时尴尬下来,桑榆急忙接话,“顾公子不必多礼,我姓桑单名一个榆字,这是我……” 她舌尖转了几转,终是微红了脸,改口道:“这是我师姐,夙命” 夙命放下碗筷,从善如流,“师妹昨晚睡的可好?” “咳咳……”桑榆刚抿了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夙命唇角含了促狭的笑,轻拍着她的背,“师妹慢点喝,不急着赶路” “不知二位师承何派,顾某想与二位交个朋友” 苏若影看着二人,眉宇间浮起了疑惑,那素影决她改动过,练功的时候可使人心浮气躁□□焚身,若是没人在旁守着必会功力尽散,走火入魔。 她们两人却安然无恙,当真是奇怪。 “无门无派”夙命淡淡回了一句,执起她的手低声问:“吃饱了么?” 桑榆轻轻点头。 见她们有离去之意,顾城急忙道:“二位可是也去扬州参加武林大会的,不若同路也好有个伴” 桑榆眸子亮了亮,去临安刚好经过扬州,那个什么武林大会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出乎意料的夙命瞥了她一眼,竟然点了头。 于是再上路的时候二人行变成了四人行,驾车这个体力活就交给了顾城,苏若影本来也想进马车歇会儿的,结果被夙命眼风一扫,冻出了一身寒意,灰溜溜地下了车,骑马跟在一旁。 倒是难得的好时光,马车摇摇晃晃让桑榆眼皮直打架,于是主动依偎进她怀里,“你怎么会同意和他们同路的?” 照夙命的性子应该会一口否决才是。 夙命攫起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着,语气平淡毫无波澜,“正好顺路,你不是想去扬州玩” 其实只是不想那么快到临安,那个真相太残酷,她有信心能瞒的很好,只是…… 她低头抬起桑榆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冷寂的目光好似看到了她心里去。 “若是有一天我伤害了你,哪怕是无意……” 你会不会原谅我?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桑榆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垂下眉目,摩挲着手腕上的一道疤。 “我记得这里是你用含光划下的伤口” 虽然伤口早已愈合,可是终究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留下了浅浅一道疤,就像有些事可以不去计较,但终究在心里留了个疙瘩。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时夙命挥剑对她的姿势,也忘不掉那时的痛彻心扉。 夙命沉默,握住她的手腕,指尖来回磨蹭着那道月牙形的伤口,渐渐加重了力道。 白皙的肌肤被揉搓出道道红痕,桑榆痛的皱紧了眉头,想抽回手,嗫嚅着:“夙命……” 话音刚落,就被人拉进了怀里,随即炙热的吻落了下来,夙命向来都温柔体贴,此次却如疾风骤雨过境,又撕又咬,嘴里渐渐有血腥味弥漫上来。 桑榆皱紧眉头,微微红了眼眶,知道她在生气却不知这怒火从何而来,好不容易撇过头喘息,嗓音未免就带了委屈的哭腔。 “你干嘛……” 女子眼泛泪光,神色楚楚可怜,朱唇被□□的红肿不堪似点了胭脂一般娇艳欲滴。 夙命没说话,又欺身压了上去,一只手扣紧她的腰身,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去撕扯她的衣带。 桑榆吃了一惊,顾城就在外面赶车,难不成她想在这…… “不行……夙命……”她急忙去捉夙命探进她衣襟里的手,眼底湿漉漉地泛上一层水光。 夙命的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戾气,抿紧了唇角的样子又恢复了从前的冷硬,再无三分怜惜。 她不顾桑榆的阻拦将吻落在她的脖颈锁骨上重重噬咬吸吮,她清晰地知道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在哪,于是咬牙含住了小巧的耳垂,桑榆浑身轻颤,仍是往外推搡着她。 “夙命……”她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能一遍又一遍低声重复她的名字,含泪哀求。 夙命置若罔闻,仍是挑开了她的中衣,揉捏上了她雪白双峰,力道之大让胸前两朵茱萸很快红肿不堪。 桑榆咬紧了下唇,用以抵挡这难耐的疼痛中夹杂着的一丝难以启齿的快感。 异物突如其来闯进身体里的痛感让桑榆皱紧眉头,低呼了一声,再也压抑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 “夙……夙命……疼……”桑榆埋在她怀里不敢大声哭出来,只能泣不成声哽咽着求她。 明明知道她是始作俑者,可是还是忍不住去求她,这样的夙命陌生的让她心寒,身体上的痛似乎也撕扯到了心里,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起来。 夙命一怔,怀中女子泪眼朦胧,梨花带雨,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痛楚,以及那一丝对自己的怯弱。 她松开对她的桎梏,把人揽进怀里,动作温柔了许多,低头去啄她的唇,若有若无的亲昵。 指尖轻拢慢捻抹复挑,干燥的花瓣渐渐润泽,桑榆仰起头承接她的热情,有暧昧轻喘从唇齿间溢出。 夙命俯身堵住她的低吟,如此婉转娇媚的声音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外面可还坐着一个大男人。 感受到火热内壁将手指包裹的越来越紧,桑榆脸色潮红,媚眼如丝,不自觉地拿大腿内侧夹紧她,夙命猛地用力,微勾起中指戳中了她的致命点。 于是一泓清泉绽放在了手心里,夹杂着她身上冷梅香荼靡至极,整个车厢的气氛变得暧昧而旖旎。 “唔……嗯……”桑榆再也难以抑制住喘息,在她怀中颤抖,情不自禁地咬在了她肩膀上,将自己贴近她索取更多。 潮水来了又退,桑榆眸子半开半阖,长睫扑闪,喘息未定,眼角还有泪痕,惹人怜惜。 夙命把人紧紧揽进怀里,低头去亲吻她的额角,眼底戾气褪去又化成一片冷寂。 既然决定了在一起,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手,如果回忆不够深刻,就让痛苦持续加热,也许只有这样,你才能永远记住我。 桑榆无助地在她怀里低泣,若是从前她一定会手指紧勾住她的衣襟,埋头在她颈窝里,可是现在她只是粉拳放在她的肩头,不主动也不抗拒。 肌肤相亲了这么久,也许从来她都不曾了解过她有着怎样的过去。 桑榆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候,车厢已经空无一人,身体因为蜷缩了太久而僵硬发麻,双腿之间的不适感让她咬紧了下唇,勉强支起身就是一阵头晕眼花。 她扶着厢壁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突然有重物砸到了车厢顶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随即滚落到了车辕上一动不动。 桑榆吃了一惊,心底有不安的感觉漫上来,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顿时花容失色,因为惊惧而浑身发抖,尖叫划破了夜色。 车辕上躺着一个支离破碎的死人,怒目圆睁,五官扭曲,正直直看着桑榆。 夙命正在和几条黑影缠斗,苏若影和顾城也被几个人影团团围住。 就在桑榆出现的那一刻,夙命手中含光猛然发力,剑法快准狠招招致命。 围着她的几条黑影,瞬间陷落了一个,其余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暗暗点点头,另一个虚晃了一刀,飞身朝桑榆杀去。 夙命抿唇,杀意冲天,寒光自眸里一闪而过,“飞雪惊鸿” 天空似乎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然而还挂着一轮明月,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黑衣人看着落在自己肩上的白雪满是不可思议,随即睁大了眼睛,再也没合上过。 暗夜里夙命自他身侧掠过,手里含光缓缓往下滴着血,黑衣人的尸体从半空坠落。 “桑姑娘小心!”顾城情急之下大喊,手里轻眉刀奋力从包围圈里破出一个缺口向她冲去。 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已欺身到面前,血腥味扑鼻而来,黑衣人眼神狰狞可怖,杀气刺痛肌肤。 “桑榆!”夙命低喝一声,内力运转到极致,飞身而起,犹如追星赶月般地掠过天际。 然而却只来得及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向来冷清的夙命竟然微微红了眼眶,一声怒喝后杀意冲天而起,眼底泛起血丝,眉间朱砂更加鲜艳栩栩如生,犹如地狱冲出的修罗鬼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心情很不好,是个万念俱灰的日子,唯一值得欣喜的就是人间朝暮的剧情歌刚交上的文案已经通过,不必再返,如果出歌会通知大家。 另外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默默的看文,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惟愿千山万水外,你安康我常在。 第37章 扬州 “外伤包扎好了已无大碍,只是这内伤……”大夫紧紧皱起眉头,捻了捻颌下长须,“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夙命坐在床边置若罔闻,只一味低头看着那人脸色苍白,薄唇一丝血色也无,若不是还能从身上盖着的被衾上看出起伏,真要以为她的桑榆离她而去了。 “这位姑娘身子底虚,以后可切莫劳累了,不然有损命数”大夫提笔写下一个药方,递给顾城,顾城点点头,示意苏若影拿着药方去煎药。 苏若影撇撇嘴,满是不乐意,“师兄!” “快去!”顾城向来都温和的脸上,头一次对她疾言厉色,低声喝道。 苏若影冷哼了一声,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跺跺脚表示自己的不满,转身跑出了房门。 “你们都出去”夙命突然开口,向来清冷的嗓音中竟然添了一丝疲惫。 刚刚浴血奋战,夙命手刃所有恶人谷的人,而后又用轻功抱着重伤的桑姑娘赶路,整整一天一夜不眠不休。顾城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子展现出来的实力,仅仅只是她深不可测的一部分。 想到恶人谷的人是因他们而来,顾城未免带了歉疚,“抱歉,若不是我兄妹二人当时扯上你们,桑姑娘也不会受伤” 上次抢夺素影决的那几人都是恶人谷的弟子,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竟然被人找到了踪迹,寻仇而来。 “出去”依旧清冷的声音却带了一丝不耐烦。 顾城还欲再说只得作罢,转身轻轻掩上了房门。 看着冷清的夙命,其实对桑姑娘倒是格外的好呢。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20节 他心底有些疑惑,最终只是摇摇头打散心中的顾虑,转去了厨房看看药煎的怎么样。 夙命微微阖了下目,再睁眼的时候眼底疲累消失地无影无踪,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桑榆,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与她十指相扣。 两掌相贴的地方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夙命闭上眼,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快点好起来,你不是想去扬州么,还有临安,我带你回家。 内力在体内运转一个大周天之后,又缓缓渡给她替她修补受伤的经脉,桑榆的脸色渐渐好了很多,夙命的唇角却渗出了一丝血丝。 “药好了”苏若影在外敲门,半天没人应,索性直接推门而入,顿时惊叫起来。 “你……你疯了!居然渡自己的内力替她疗伤!”这样她的功力会大打折扣,数十年修为毁于一旦。 苏若影的眼中有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焦急,夙命抬手抹去了唇边血丝,淡淡道:“出去” “不识好歹!”苏若影重重将托盘放在桌上,转身闪出了房门。 虽然同行不过数十日,但她清楚的知道夙命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主,除了对着桑榆的时候有点表情外,对谁都是冷冰冰的。 她心底突然浮起了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神色莫辩,脸色微红,末了又呸呸了几声,许是人家姐妹情深也说不一定呢。 夜风微凉,月朗星稀,夙命负手静静立在廊下,长身玉立,额前发丝垂落下来掩映了眉间朱砂,她仰头看着一轮明月洒清辉,恍惚之间竟然映出了那人的脸。 身后有破风声袭来,夙命微微转身,眼底有寒芒一闪而过。 “楼主”黑衣人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神色谦恭。 “从今日起不语楼与恶人谷不死不休” 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黑衣人一怔,随即又深深俯下身,“是” 不语楼在江湖人中神秘的面纱终究要揭开了,也许会遍地仇家,但谁若伤她一分,她便加倍奉还。 “师兄,师傅都飞鸽传书催我们了,若是还不上路恐怕就赶不上武林大会了!”苏若影手里捏着一只浑身雪白的信鸽,将取下的竹筒递给他。 顾城皱起眉,看了半晌又将竹筒放下,“可是桑姑娘还未醒……” “她都昏迷半个多月了,天知道什么时候醒?!也许再也醒不过来呢,大夫也说了……” “若影!”顾城冷冷喝住她,“越说越不像话了,什么叫再也醒不过来,桑姑娘因为我们而受伤此时抛下她们就走,有违江湖道义!” “怕不是什么江湖道义吧,而是……” “啪——”响亮的一巴掌落在了她脸上,阻止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她怔怔看着顾城,眼眶泛红,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跑了出去。 “若影……”顾城站起身想要追出去脚步却如同生了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亲兄妹的若影,他居然打了她。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头一次生出了无措的感觉,竟然有些害怕若影说出那剩下的话。 最初只是觉得那女子温和淡雅,楚楚动人,生了亲近之心,而现在留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 夙命每日用内力替她疗伤,洗筋伐髓,修补经脉,桑榆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只是依旧没有醒的迹象,阖紧了双目,似是进入了沉沉梦乡。 她的掌心不再温暖而是变得跟自己一样温凉,夙命低垂了眉目,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暖着。 大夫说一是她身子底虚伤的太重所以还未醒,二是自己不愿醒,为什么不愿意睁眼看看我? 忽然就有尖锐的疼痛攫住了心脏,夙命抿起唇,握住她掌心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梦境和现实重叠起来,满天火光,木屑纷飞,所有人都在炼狱中沉沦,黑衣人手起刀落间毫不留情,血水不停顺着剑尖滚落下来,眼看着那剑到了自己眼前。 奶娘突然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那人的腿,于是滚落到自己面前的就不是剑而是朝夕相处奶娘的首级。 年幼的孩子紧紧捂住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小心翼翼地抬眸只看见一双杀气凛冽的眸子,亮若繁星渐渐与那人重叠一致。 “不……不要……夙命……不要杀……” 怀中女子忽然激动起来,泪流满面,皱紧了眉头,惊惧不已。 夙命一怔,伸出为她拭泪的手就停在了半空,她说不要杀…… 桑榆猛地睁眼,剧烈咳嗽起来,夙命回过神来想替她顺气,那人却无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没有焦距,神色却惊惶不已。 “是我……”夙命收回手,眼底有沉痛。 竟是下意识地在躲避她…… 桑榆闻声看向她,眼神渐渐迷茫起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喘。 夙命从桌上倒了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吹凉后送到她唇边。 桑榆低头抿了两口就不愿再喝,微微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夙命也没再强求,为她掖了掖被角,“我去看看药煎好了么”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依旧消瘦高挑,桑榆却渐渐红了眼眶,眼泪悄无声息地泅湿了光滑被衾。 最后一场雪落下,天气逐渐回暖,万物复苏,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可是她和夙命之间的冰雪还未消融,依然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可是终究回不到过去的亲密。 桑榆的伤渐渐好起来,能下床走动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赶路。 苏若影倒是高兴的手舞足蹈,每日憋闷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镇整个人都焉了一大截。 顾城紧皱的眉头也松了开来,含笑道:“也好,那桑姑娘先打点行装,我们明日出发” 言语中竟是亲近了许多。 夙命抿唇,终是没说什么。 人人都道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到扬州那一日正是桃李正艳的三月天,细雨纷纷沾湿了花瓣含苞吐蕊,微微一颤便有雨露滴落在了掌心。 桑榆垂眸浅笑,和衣折下了一枝桃花,顾城蓦地想起了那下半阙词。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用来形容她当真没有再贴切的了。 他抖开手里的竹纸伞想上前去替她遮风挡雨,却早有人在她头顶撑起淡青色的天。 夙命微微倾身,将竹纸伞的大部分遮在了她头顶,“你伤刚好,不要染了风寒” 许是良辰美景,又许是佳人巧笑倩兮,夙命唇边竟然有久违的柔和,让人觉得那一日的暴戾简直是个错觉。 桑榆感觉眼眶渐渐泛起湿意,急忙低下头去应了一声。 夙命以为她会跟着自己走,没想到回眸的时候还楞在原地,她唇边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又走了回去牵住她的手,桑榆心底一软也就没有拒绝,顺从地任她牵住自己往客栈走去。 经过顾城的时候,夙命微微偏头,顾城似有所知觉,抬眸径直对上了一双澈若寒星的眼眸,里面闪动的是警告以及一丝杀意。 他心底一惊,正欲瞧个仔细,那人已牵着桑榆渐渐走远。 “师兄,别看了,赶紧跟上啊,眼看着天色已晚,雨越来越大了!” “啊,哦哦,这就来”顾城回过神,应了几句,也抬脚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难道你们都不爱萌萌哒作者君了咩,最近都没人调戏本宝宝了〒_〒不开心……赶脚码字都木有动力了tt满地打滚求支持求鼓励求安慰,摸摸哒! 第38章 寒毒 “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啊?” “一间上房” “二间上房” 两个人同时开口,夙命轻轻瞥了她一眼,唇角浮起一丝似笑非笑。 小二犯了难,这两位姑娘看着是同路,可到底该听谁的? 桑榆定定神,不再看她,依旧坚持道:“小二,两间上房” 身后苏若影和顾城也迈入了客栈,“小二,我也要两间上房” 小二顿时皱成了苦瓜脸,“实不相瞒,本店实在是没那么多上房了,只剩下三间……” 眼看着天色已晚,再去找别的客栈说不定也已经住满了,毕竟武林大会迫在眉睫,天下英雄豪杰都聚拢在了扬州。 苏若影有些为难地拧起眉,顾城看桑榆似是不想跟夙命住一间房的样子,急忙打着圆场。 “我一个大男人有处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你们……” 话还没说完已被桑榆抢白,“若影,我和你一间该不介意吧?” “啊?”苏若影吃了一惊,随即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不介意” 一路行来,桑榆待人接物进退有度,知书达理,脾气温和,大抵这样的女子谁也讨厌不起来吧,更何况师兄也不用受苦了,何乐而不为。 吃晚饭的时候,夙命还是没下楼,面前的山珍海味都没了味道,更何况只是粗茶淡饭,桑榆略略喝了几口粥就放下了筷子,然后一直望着楼上发呆。 顾城往她碗里挟了一筷子晶莹剔透的鱼肉,“桑姑娘怎么不多吃点?” 桑榆看着他淡淡摇头,示意自己不饿,也起身上了楼。 “笃笃——”敲了许久的门,隔了半晌才被人打开。 夙命褪去了外袍,只着了中衣,发丝柔顺地披在肩上,有几缕调皮地落入微敞的襟口里,裸足踏在地板上,光洁莹白似上好的羊脂玉。 “有事吗?”她冷冷开口,竟然带了一丝不耐烦。 桑榆低垂了眉目,将手里的托盘递给她,因此错过了她眼中那一抹疲累,以及扶在门柩上微微发颤的手。 “看你没下来吃饭,所以给你拿上来” 夙命淡淡应了一声,接过来又关上门。 桑榆楞了半晌,终是抿紧唇压抑住眼底的涩意,慢慢往回走。 夜里的时候桑榆睡不着又怕辗转反侧吵到苏若影,便披衣下床推门而出。 夜风微凉,她紧了紧衣裳,站在廊下依稀可见客栈门口的大红灯笼在雨雾里氤氲出迷离的光。 忽然就想起那一夜红烛高照,也是一样的大红透亮,可是那个与她同穿嫁衣的人此时与她就隔了几扇门,却没有敲响的勇气。 她怕见到她冷寂的眼神,毫无波澜的语气,对她就像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明明在一起了这么久,肌肤相亲翻云覆雨,她却始终像个迷,如何做才能渡暖意化尽她眼底千山月下霜。 桑榆唇边溢出一声叹息,看低下大堂还亮着灯火,她揉了揉肚子打算下去找点吃的,刚才没胃口这会儿倒是饿了。 正欲抬脚下楼的时候,隔了不远的房门突然传出一声压抑的喘息似是痛苦至极,在这暗夜里无端让她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桑榆收回脚,慢慢向声源地挪去,心脏因为过度紧张而砰砰直跳。 又是一声压抑的□□,桑榆凝神细听,突然面无血色,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房门。 夙命蜷缩在床上,不停发抖,发丝凌乱,看见她进来了咬紧下唇,冷冷道:“出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我去找大夫!”桑榆摇头,眉眼满是焦急,想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却被人一把打落。 夙命咬牙用以抵制四肢百骸蔓延上来锥心的疼痛,五脏六腑都好似有冰茬在刮,她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出来蹦。 “出……去……” 桑榆红了眼眶,刚才夙命打落她手的时候,胳膊上的温度根本不似常人,冻的她指尖一缩。 “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夙命咬紧牙关,下唇被磕出了血迹,揪住身下被单的手指都泛了青白。 “我……让你……滚……” 就算她有时候对人忽冷忽热,但也从未开口责骂过她半句,桑榆楞在了原地,泪水悄无声息地糊了满脸。 夙命微阖了眸子,不愿去看她的表情,在她心里她从来都是无坚不摧的模样,如此狼狈的她怎么能让她看见? 她以为说完狠话之后,那人会转身就走,却猝不及防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桑榆紧紧抱着她,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入她的颈窝里,“我不会走,我们已经成亲,除非你休了我” 夙命的牙齿都被冻的咯咯作响,体内寒毒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往温暖靠近,看见怀中人嘴唇已被冻的青紫,她咬牙又推开了她。 “滚……我不想……看见你……” 桑榆被推了一个踉跄,她勉强站起身子,咬唇眼底泪光闪动,看了她半晌,终是转身跑出了房门。 夙命松了一口气,体内痛感却愈加剧烈,额角渗出的冷汗很快就化成了冰霜,犹如几缕醒目的银丝。 此次寒毒复发来势汹汹,从原先的一年到半年再到现在的三个月,间隔越来越短疼痛也越来越剧烈,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她咬紧了下唇,四肢百骸的疼痛也抵不上心里的疼半分,桑榆那个软绵绵的性子,若是没了她该怎么办? “嘎吱——”房门又是一声轻响,桑榆气喘吁吁地抬了两桶热水上来,又跑下楼去,再上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两床棉被。 她将被衾放在榻上,伸手吃力地想扶起夙命却发现那人的身子早已被冻僵,微微红了眼眶又死命忍住。 “你……” “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先泡个热水澡,我去给你熬姜汤应该能暖和一点” 桑榆将她的右手缠绕在自己脖颈上,一只手环过她的腰,吃力地将人从榻上扶起来。 夙命身量高挑,全部重量压下来的时候,桑榆脚下一个踉跄,柔软的腰际撞到了桌角,她只是皱皱眉,站稳身子,一步步将人往屏风后挪。 看着那人也被自己身上的温度冻的哆哆嗦嗦却咬牙一声不吭的样子,夙命唇角弯了弯,不再说话。 将人脱光了弄进浴桶后,桑榆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嘴唇被冻的青紫,她转身又下了楼,底下厨房里还煨着姜汤。 “小二,这里有没有大夫出急诊的……”桑榆一边往灶里加着柴火,一边揭开盖子看了看。 小二打着呵欠,满脸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姑娘您以为谁都跟我们一样命苦么,半夜三更被人叫起来烧热水” 其实也只不过是开了一下厨房门而已,桑榆抿紧了唇,低声道了一句抱歉便不再说话。 小二又打着呵欠回了楼上睡觉。 桑榆深吸了一口气,在这暗夜里厨房昏暗的烛火里,窗外还飘着细雨,突然就有不名的孤寂漫上心头,她抬头强逼回眼底的涩意,那个人虽然冷冷清清,却原来是她唯一的依靠。 回到楼上的时候,夙命低垂着眉目趴在桶边一动不动,桑榆吃了一惊,将托盘放在桌上,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过去。 “夙命!夙命!”喊着喊着眼底就有涩意漫了上来,捧起那人苍白的脸,唇色青紫,就连眉间朱砂都黯淡了三分。 “夙命……夙命……”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意,桑榆一边将人吃力从浴桶里抱出来,一边低声喊着。 夙命紧皱的眉头一点一点松开,低咳了几声,还是没睁眼,桑榆却喜极而泣,七手八脚地替她套上衣服,又盖了两床被衾。 用调羹舀了姜汤一点一点喂进她嘴里,夙命又皱紧了眉头,似是被呛到了,低声咳了出来。 “你喝一点吧,我知道很难喝,可是我很担心你……” 夙命缓缓睁眼,长睫都挂了霜雪,她抬手接过桑榆手里的汤碗一饮而尽,然后剧烈地咳喘起来。 “夙命……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治好你?”桑榆替她顺气,又扶着人躺下。 夙命摇头,微微阖了眸子,似是仅仅一个抬手就耗尽了全部力气,“治不好” 寒毒乃天下奇毒,武功每精进一寸,毒便深入骨髓一分,若是想要痊愈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那不是她能接受的结局。 “不会的!怎么可能……我们回盛京找蔺老看看……” 夙命突然抬眸看着她,开口道:“桑榆” 她应了一声,便有滚烫泪水从眼角滑落,扑上去紧紧抱着她。 “到底怎么样才能好起来?” 夙命没说话,指尖穿过她柔滑的墨发,轻轻摩挲着。 比寒毒更厉害的另一种病,她想,大概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第二日清晨,夙命身上的温度已经正常了许多,比常人略低些但也不再冰凉刺骨。 那人难得睡的这样熟,桑榆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下了榻,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她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打开房门下楼。 “顾城,我想跟你学武”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21节 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桑榆,顾城一怔,有疑惑浮上眼底。 “夙命姑娘在武学上的造诣……” 桑榆摇头,“素影决我学了一部分还是不太懂,你是星宿海的人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大家提出的意见,我认真的看了,也反省过,可能是因为笔力不够或者把握不好节奏而出现的这些问题,我跟大家诚恳的道歉,谢谢各位的包容,以后我会多注意,你们都是真正的小天使,抱住,挨个么么! 第39章 问情 顾城点点头,“明白了,桑姑娘是想从最基础的学起,这里有一本星辰诀,浅显易懂,是我派弟子的入门心法,生涩之处我都做过笔记,桑姑娘可以先拿去看看,若是不懂便来问我” 桑榆接过来,眸里带了感激,为他这毫无保留的信任,“多谢” 顾城爽朗一笑,眉眼澄明,与容楚那种表面温润如玉不同,是真正发自骨子里的少年豪情。 “不必客气,只不过是本心法而已,只不过桑姑娘怎么想起要学武了?” 桑榆低垂了眉眼,“江湖险恶,多点防身的本事也是好的” 每一次都是夙命在保护她,从前她都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人的保护,直到昨晚见到那般脆弱不堪的她,她才明白纵使再如何强大,那人也不过是个女子,总有软弱的时候。 更何况她受伤时,夙命每日用内力替她疗伤,她便感觉疼痛减轻了许多,神清气爽,那么是不是也能用内力来压制她体内的寒毒。 “那倒也是”顾城点点头,末了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眸一亮,“说到学武,最为捷径的莫不过是加入一个门派,自然有良师教导,还有适合自己的心法……” 桑榆摇头,唇边溢出一个苦笑,“我这算是半路出家,又有那个门派愿意收我这样的弟子” 况且她也不愿卷入江湖纷争,整日里打打杀杀,她学武的初衷仅仅只是为了夙命少受一点苦。 “倒也不是没有”顾城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桑姑娘可曾听说过扬州十二坞?” 桑榆一怔,摇头,顾城倒也不介意,继续道:“是这几年江湖上风头正盛的门派,所收弟子皆为女子,或貌美如花或清秀婉约,倒是这扬州的一大盛景,只不过……”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顾公子直言无妨”若是真能加入一个门派那无疑能学到更多的武学,也能学的快些。 “十二坞的坞主婳袆乃秦淮八艳之一,虽然武艺高强但也艳名远播,十二坞的女子或是流落街头或是被夫家休弃无家可归才迫不得已加入了十二坞虽然迎来送往,也算个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桑榆倒真是不介意这些的,毕竟从前月婵也是这样,只不过若是夙命知道恐怕…… 她摇了摇头,眼底有纠结。 “桑姑娘若是不嫌弃来星宿海也可以”顾城见她沉默不语,神色黯淡下来,急忙安慰道。 “多谢顾公子好意,桑榆心领了”桑榆冲他微微一笑,明白这只是客套话,他虽然是星宿海大弟子,但毕竟也没有随意代替掌门收徒的权利吧。 顾城则为自己夸下的海口,略略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好在桑榆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武林大会的时候,十二坞的人也会来,到时候桑姑娘再决定吧” 桑榆点头,起身致谢,“有劳顾公子了” 距武林大会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桑榆每日在顾城的指导下习武,那本星辰诀也翻了七七八八,虽然还是没能领悟到什么精髓,但到底拎两桶水上楼也脸不红气不喘了。 夙命自那一夜寒毒复发之后,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毫无大碍,但常常夜深人静之时她屋内还亮着灯,有时候桑榆悄悄推门而入,次次见她都是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练功,有丝丝缕缕白烟从肌肤上冒出来,整个屋子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夙命冷冷喝道。 桑榆依言闭目,默念起了素影决,在修习过星辰诀之后再来看这本素影决倒也没有那么晦涩难懂,被苏若影改动过的地方夙命也都一一改了回来,因此也就没有后顾之忧,练起来颇为得心应手。 感受到体内似乎有灼热真气游走,桑榆心神合一,慢慢将它们汇往一处,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所在丹田内。 桑榆突然皱紧了眉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快运转一个大周天汇入丹田的时候,突然凝滞不前,她咬牙又用了一些力,经脉一阵刺痛。 夙命抬手,凝神闭目,低声道:“可能会有点疼,忍住”说罢,在桑榆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掌拍在了她背上。 桑榆闷哼一声,唇角溢出大量鲜血,溅在了雪白中衣上,泅出鲜艳的花朵。 刚刚聚拢的真气又被打散,桑榆脸色苍白,咬牙抵制住四肢百骸蔓延上来的疼痛,知道夙命不会害她,可眸里还是添了疑惑。 “怎么回事……” “你再重新试一次” 桑榆点头,又闭上眼,默念起了素影决。 片刻后,脸色越来越红润,呼吸也均匀了许多,变得轻而绵长,夙命点点头,知道大功告成了。 再睁眼的时候,屋内烛火无风自动,夙命看着她眸里多了沉思,虽然她曾用内力帮她洗筋伐髓,但短短一个月内能将素影决修炼到如此境界,这份天赋倒也是惊人。 若是能从小习武的话,恐怕现在的成就不在她之下。 “夙命,我觉得神清气爽了好多,感觉整个身子都轻松了一大截”桑榆颇有些洋洋得意,见夙命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她擦了擦自己的脸颊。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其实只是唇上沾了血迹似点了胭脂一般娇艳欲滴,夙命想伸手替她擦干净,那人却无意识地往外躲了躲。 于是垂下手,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含光,“我教你一套剑法” 桑榆顿时睁大了眸子,“不……不是说只学内功就可以吗?” “武学一道,唯有内外兼修才能成就” 看着那人又抿起唇角,桑榆只好不情愿地下了榻,跟在她后面出了房门。 顾城坐在廊下饮茶,忽然听见院中有风吹花落的蔌蔌声,他转头看去,眼底便添了三分惊为天人。 月下女子挑灯执剑,跟着夙命一板一眼地练习着招式,或轻舒云袖或翻转腾挪,衣袂翻飞间白衣出尘,动作虽然凝滞但身姿优美,莲步微移间如弱柳扶风。 同样的招式夙命做出来是凛冽,而桑榆则添了七分柔美。 不时有落花被剑气席卷,纷纷扬扬落满了肩头,夙命手里长剑挥洒自如,脚下犹如闲庭信步,桑榆渐渐眼花缭乱,跟的吃力起来。 脚下步伐一乱,手里木削的长剑也似有千斤重,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夙命及时揽住她的腰,将人扶稳,眼底似有月华流转,亮若繁星璀璨。 桑榆悄悄红了脸,不敢再对上她的眼。 “继续” 只听得那人冷寂的嗓音在自己头顶响起,随即揽住自己腰身的手也松了开来。 桑榆定了定神,点头,“好” “这练的什么剑法,软绵绵轻飘飘的能对敌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若影也从屋里出来了,嘴里磕着瓜子,一边评头论足。 “世间万物讲究阴阳轮转,刚柔并济,若是一味刚猛却也失了分寸,就如你习武总是粗枝大叶,于细节之处还需多加完善” 苏若影撇撇嘴,颇有些不屑的样子,但知道他说的也是实话便也不再反驳。 顾城却暗地里皱紧了眉头,仔细观察起夙命的招式来,武艺高强却无门无派,他当真好奇的紧。 在星宿海里他也算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放眼整个武林实力也不算弱,自认从小博览群书,大大小小门派的武功招式也都涉猎过,但凝神看了半晌却依然没发现走的是什么路数。 唯一看出来的一点就是和夙命惯使的招式同出一脉却温和的多。 眼看着月渐西沉,桑榆也体力不支起来,喘着粗气,一双眼泛桃花巴巴地望着她。 夙命终于收剑回鞘,回眸望着她,月下长身玉立,夜风扬起她额前碎发,掩映了眉间朱砂,月华流转似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银霜。 桑榆托腮看着她,眼神渐渐迷离起来,苏若影有句话当真是没说错的,此人是个妖女。 夙命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居然把心里想法说了出来,桑榆白皙面颊浮起潮红,急忙摆手道:“没……没什么……我是说这套剑法叫什么?” 慌乱之中,她只好胡乱找了个话题。 夙命沉默,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桑榆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却听见冷冷清清的嗓音响在自己头顶。 “问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师傅,为什么这套剑法要叫问情?” 女子长发倾泻如瀑,垂到腰际,薄如蝉翼的唇轻轻弯出一个弧度,眼中闪烁的是年幼的夙命看不懂的情愫。 “当你有一天把这套剑法教给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明白了” 桑榆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女子,她不说她便不问,不求来路只求归途,只是心里难免失落。 刚才她看她的眼神,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桑榆站起身慢慢往廊下走,却猝不及防被人扼住了手腕。 “今晚,还要回去吗?” 月下那个人眉眼冷清,纵使说着挽留的话,依旧没有一丝波动。 桑榆低垂了眉目,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不了,你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晚更晚了,明天考完最后两堂试就可以回家过年了…小天使们都早点休息,不要跟作者君学,昨晚熬到太晚早上差点睡过考试〒_〒 第40章 端午 武林大会定在端午节那天,头几天的时候桑榆就开始自己动手捡粽叶清洗干净晾晒好,到了头天晚上更是提前将糯米浸泡好,就等着几人从武林大会上回来就动手包粽子。 “客栈也有,何必这么麻烦?”夙命本已歇下,见大堂又亮起了烛火,又起身披衣下了床。 桑榆淘洗花生红枣的手顿了顿,低垂着眉目,额前发丝垂下来看不清表情。 “毕竟自己做的干净些,吃着也放心” 夙命抿起唇,难得见她洗手做羹汤温柔小女人的模样,谁知却吃了这么大一个瘪。 她前半生都在血雨纷飞中度过,从不知儿女情长为何物,好不容易动心一次,对她冷对她热好似都不行,高冷傲娇如夙命头一次从心底生出了无措的感觉。 桑榆洗净手准备回房歇息,却猛地被人拉进了怀里,她一个踉跄有些恼怒地抬起头,迎接她的是炙热的吻,带着微凉的气息。 她向来喜欢做多于说,有时候肌肤相亲更能表达对一个人的思念。 桑榆却气的浑身发抖,狠命推开她,自己也红了眼眶,“夙命!你把我当什么?!” 夙命被推的猝不及防,怔在了原地,“我……” 她不会说哄人的情话,她只能用行动表达对她的爱意,言越寡,情愈深。 “你看中我什么?这副皮囊?所以可以肆意妄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原来你和那些臭男人一个样!” 那些在宁府里苦苦挣扎,在宁远身下忍辱承欢的日子,早已成为她的噩梦,而那天在车厢里夙命对她的所作所为,又是另一场噩梦。 因为是心上人,所以这刺便也横在了心头,挥之不去。 夙命启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看中她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她身边这颗心会变得柔软而安心,想对她好把自己都会的毫无保留地教给她,想看见她对自己笑,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她从来都是不善言谈的人,她的爱沉默而厚重,两个人从初识到情根深种,她所有的付出都默默无言,她以为她会懂,可是原来…… “呵…”夙命唇角溢出一丝冷笑,转身离去。 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却只是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走过,衣袂划过自己指尖的时候,桑榆生生忍住拽住她衣袖的冲动,眼睁睁看着她上了楼,再也没回头。 “你怎么才回来?”苏若影迷迷糊糊听见房门关合的声音,还是没睁眼,躲在被子里问。 “抱歉,吵到你了”桑榆低声道,嗓音有一丝哭过之后的喑哑。 “赶紧睡吧,明早还要去参加武林大会” 桑榆应了一声,苏若影却半天没发现有动静,径直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借着月光摩挲这根玳瑁簪,已被把玩出了润泽的手感,簪体晶莹剔透,和那人身上的温度一样微凉。 忽然就忆起那一夜烟火璀璨,那人唇角弧度柔软,笑谈收了我的簪就是我的人。 刚刚好不容易才抑制住的泪意又漫了上来,桑榆捂住唇,不敢哭出声来,泪水悄无声息地沿着指缝滑落。 冷静下来想一想,那些话是不是也说的过分了些,夙命那样冷傲的人,肯放低身段为她打赌赢一支发簪,也不是没有真心,这份爱从来都不平等,她先动心爱上,注定爱的卑微。 桑榆慢慢起身,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她想,有必要去道个歉,浣花也说过,两个人之间沟通最重要,而她们有多久没有好好在一起聊过天了。 夙命和衣躺在床上,指尖把玩着一串流苏,长长的璎珞垂下来,几乎能触到脸颊,痒痒的有些像那个人轻柔的抚摸。 她微阖了眼帘,唇边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到底该怎么样对你才好? 有时候恨不得把人折叠起来随身带着,不叫别人看了去。 有时候看着她流泪又心如刀绞,恨不得把这全天下都捧到她眼前去。 有时候看她对自己疏远至极,又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好叫那人乖乖听话。 她是杀手,纵使再如何温柔,也难掩骨子里的桀骜霸道。 还有那个真相,十年前她受命诛杀临安桑家,全家上下一百一十七口人就剩下她一个人,辗转流落他乡,最终到了她的身边也不知是缘还是劫。 而如果这个真相大白,她和她之间又该当何处? 还有自己体内的寒毒,夙命突然攥紧了手中流苏,离京前她特意找过蔺老,蔺老的答复是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从不畏死的夙命头一次开始害怕起这件事。 所以才会她说走就走,趁着还有时间带她览遍大好河山,带她回家看看,可若是没了她,桑榆那个性子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我从不怕死,我只是担心你没有我的日子。 “夙……夙命……你睡了吗?”桑榆见屋内一片漆黑,只好轻轻敲了几下门,低声问道。 还是没人应,她有些失落地收回手,准备往回走。 门却嘎吱一声被人打开,夙命眉眼冷寂,正望着她,“有什么事?” “对……对不起……”桑榆嗫嚅着,又有想哭的冲动。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像只母老虎,这会儿又低眉顺眼的像只小白兔,她永远对爱的人硬不起心肠。 “你没说错”如果桑榆长的歪瓜裂枣惨不忍睹,那么估计她也是不会爱的。 食色,性也。 就像桑榆觉得她惊尘绝艳,风华无双,如果不是这张脸和这身武功可护她半生无恙,那么估计两人至今也没有交集。 桑榆却一下怔在了原地,眼底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夙命点头,语气依旧冷清,毫无波澜,“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那个瓢泼大雨的夜晚,她撑着一把竹纸伞来到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嗓音低沉动听。 她说,你除了这张脸还有点用处外,还有什么能拿来交换的? 夙命看着她眼底满满的不可置信变作万念俱灰,又有些不忍,她还有话没说完。 “其实……” “你早点休息”桑榆说完这句话后飞快地转身,跌跌撞撞往自己房间跑去。 黑暗中泪水模糊了视线,有数次撞到廊檐,她仿佛没有了知觉,身体的痛抵不上心里半分。 怪不得可以对她肆意轻薄,怪不得对她忽冷忽热,怪不得可以枉顾她的意愿,在顾城就在一帘之隔的车厢外强要了她。 那些温存时分,那些抵死缠绵的夜晚,那件为彼此而穿的嫁衣又算什么,只是她心情好时的消遣,平淡生活的调剂?抑或只是在这尘世寂寞了太久的身体取暖。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22节 桑榆紧紧合上门,好似失去了全身力气,颓然地倚靠着门扉缓缓滑落,双手环膝,哭声压抑而细微。 夙命伸出去阻拦她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为什么不肯听她把话说完,她只是想告诉她,美貌只是她动心的原因之一,而真正决定她能爱多久的是内在。 她的温柔她的知书达理她的小心翼翼,甚至她的胆小懦弱,都是对她致命的吸引力。 “你怎么起这么早?”苏若影清晨一睁眼就看见桑榆坐在窗边凝神发呆。 岂不知是一夜无眠,桑榆回过神来冲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 “睡不着便起来了” 二人梳洗完毕后就都下了楼,顾城早已叫好了早点在大堂里等着,看见她们露出一个笑意,暖若朝阳。 “还好我提早来了大堂占座,不然这会儿恐怕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苏若影毫不客气地从他面前的盘子里抓了一个肉包子啃着,“嗯嗯,恐怕师兄不是为了我吧” 虽然说的含糊不清,但顾城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登时白皙面颊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苏若影便不再说话,低垂的眉目里闪过一丝黯淡。 “桑姑娘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面对他的关心,桑榆只好勉强扯出一个笑意,“许是睡的不□□稳罢” 大堂里人满为患,吵杂不堪,都是一帮江湖草莽在高谈阔论,苏若影听着天南海北的八卦,眉眼都笑开了花。 顾城在说着什么能安神的功法或者香料,她统统都没听进去,眼神始终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夙命坐在角落里慢条斯理地喝粥,侧颜精致无暇,抿起的唇角有些许冷硬,看也不曾往他们这边望一眼。 明明难受至极,可还是忍不住去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桑榆鼻头一酸,眼底有涩意漫上来。 顾城突然住了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眼底情绪莫名,最终只是沉默地吃饭。 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在扬州最繁华的听歌水榭举行,由武林中最负盛名的七大门派联合举办,分别是剑宗藏剑山庄,儒宗小圣贤庄,法宗青城派,拳宗霹雳堂,道宗全真教,医派万花谷,以及天下人数最多的门派,丐帮。 为防止武林中人互相残杀,七大派自多年前就决定不设武林盟主之位,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只为让天下英雄上台崭露身手,以便确定在英雄榜上的排名,当然前十也会得到七大派的一件奖励。 七大派出手自然非同凡响,或是神兵利器或是绝世功法抑或又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而上了这英雄榜不仅能为自己师门争光也能获得绝世宝物,自然也有美女青睐,从此走上逍遥江湖坐拥佳人无数的人生巅峰。 自然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今天好累,就不啰嗦了,谢谢还看下去的各位,某君在此谢过。 第41章 婳袆 “哎哎,听说了么,据说今日扬州十二坞的坞主也会露面,还放出话来若是谁能打败她便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肤色黝黑的精瘦男子呵呵笑了两声,“就你?人家可是江湖上排名前十的高手,恐怕你连人家一根头发丝都碰不着就被人扔下台了” “嘿,我说李兄你怎么说话呢……” 周遭人潮熙攘,摩肩接踵,苏若影竖着耳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总算明白了今年武林大会为何如此拥挤,恐怕连整个扬州城的百姓都来围观了吧,只为一睹秦淮八艳的风采。 更何况世人皆八卦,对谁能抱的美人归也是无比的好奇。 她紧紧拽着顾城的衣袖,颇有些跃跃欲试,“师兄,师兄,要不等会儿咱们也去试试” 顾城略有些无奈地弯起唇角,“你一个女孩子家瞎凑什么热闹?” “还不是好奇,你说这秦淮八艳之一的婳袆到底有多美,才能引的天下英雄竟折腰,最次也得是桑姑娘那样吧!” 桑榆听了这话,颇有些哭笑不得,她一边艰难地在人潮中穿行,一边答道:“若影到底是在夸我还是说我丑” “自然是……”苏若影和顾城两个人同时开口,她说到一半便住了嘴,顾城也顿了下来,眼底有一丝赧意。 如此对桑姑娘评头论足实在是不妥。 桑榆却因为他们一番话又莫名地难受起来,再如何貌美如花,也不过是红粉骷髅。 苏若影拉着顾城走在前面,周遭人群摩肩接踵,桑榆回过神来想要赶上去的时候,已经被人潮推来搡去,更有甚者趁着人多揩油。 她抿紧了唇,低着头在人潮如织中穿行,顾城回眸看了她一眼,想过去拉她苏若影又紧紧拽住他的衣袖。 掌心忽然一凉,桑榆错愕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冷寂的眉眼,她想抽回手那人却握的更紧,然后转身用高挑消瘦的背影在前面开路。 顾城早已在看台上订好了位置,等几人纷纷落座后,武林大会也就差不多正式拉开了序幕。 因为要上台比试的关系,他今日着了一袭宝蓝色劲装箭袖,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负剑而立,身量颀长,不时有姑娘往这边望几眼,掩唇而笑。 到了看台的时候,夙命就已经松开了她的手,桑榆垂眸掩下眼底的失落,在离她稍远的地方坐下。 不过是些打打杀杀,你上台了我下去,看久了也觉得无趣,桑榆索性撑着额头闭目养神起来,直到苏若影聒噪的声音响在耳边。 “师兄加油!师兄好厉害!”台上顾城已连挑战了三名对手,却丝毫不见疲色,显然也是个中高手。 桑榆这才微微打起了些精神,看着苏若影激动的脸色潮红,显然比自己赢了还高兴,唇边泛起一丝柔和的弧度。 大抵世间所有暗恋都是美好的罢,因为小心翼翼所以弥足珍贵。 就像那时候她对夙命,觉得她高不可攀,心生爱慕,又恐怕她知道这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每日或沉溺在她偶尔展露的温柔里,或挣扎在她的冷漠无情里,各个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原来有些东西,触不到摸不着的才是最好的。 恍神的功夫,顾城又战胜了一名对手,他站在台上对着周围一拱手,姿态不卑不亢,“在下星宿海顾城,还有没有人上来讨教的?” 场中一时鸦雀无声,此人连挑四人想必功力非凡,何必上去自讨苦吃,而那些真正的高手又不屑与一个后生小辈动手。 想必今后的英雄榜上也会有他一席之地,顾城见半晌没人应战,爽朗一笑,暖若朝阳。 “如此,便……” “扬州十二坞婳袆前来讨教” 只听得女子声音珠圆玉润,带着三分慵懒七分惑人,却不见人。 顾城的神色凝重起来,对着虚空道:“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空气中似乎弥漫了一股花香浓郁,沁人心脾,诱人沉迷,所有人都在翘首以望,更有定力不好的男子面红耳赤。 桑榆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拿手帕捂住了口鼻,低声道:“这什么香,简直腻死人了” “有吗?我倒觉得蛮好闻的”苏若影也吸了吸鼻子,面色如常。 顾城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仅仅只是迷香便能惑人心智,若是真正现身实力该有多强? 天空中纷纷扬扬降下花瓣雨,粉白桃花落满了肩头,顾城皱眉拂去,就在他抬手那一刻,颊边发丝微动,没有人看清女子是如何动手的,就已将软鞭架在了他脖颈上。 “顾公子年轻有为,武艺高强,婳袆当真喜欢的紧呢”女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呵出的气息馥郁带着兰花的清甜。 顾城从脖颈到耳根渐渐红起来,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在心里默念起了道家的清心咒。 “呵呵……”女子轻笑如银铃般清脆,涂着大红丹蔻的指甲轻轻划过了他脖颈上凸起的喉结。 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鸡皮疙瘩,顾城突然涨红了脸,脸色潮红,“前辈手段高超,晚辈甘拜下风” “不错,还算识趣”婳袆轻笑,这才松开他,顾城松了一口气,有些尴尬地撩了撩衣袍遮住□□支起的帐篷。 女子转过身来,众人这才得以看清她的面容,却又带了三分失望。 一袭曼妙轻纱裹身,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墨发用精巧的白玉环串了,发间垂下小巧的白玉珠,看起来黑白分明,更加衬得面如敷粉,欺霜赛雪。 裸足小巧精致踏在冰凉的石板上,莹白似上好的羊脂玉,让人忍不住想放在掌心好好把玩。 脚踝上系着一根红色丝绳,坠着银铃,莲步微移间让人心旌摇动。 眼波流转间欲说还休,永远带着三分水汽,让人禁不住捧在手心里好好怜惜。 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女子蒙了面纱,众人纷纷扼腕叹息,恨不得刮起一阵狂风掀了美人的面纱才好。 就连苏若影的呼吸都窒了窒,秦淮八艳之一的婳袆当真名不虚传。 桑榆却总觉得这女子好生熟悉,无论是身形眼神还有气质,都好似在梦中见过一般。 夙命猛地坐直了身子,握紧了手中含光,渐渐抿起唇角,眼底有一丝不可置信。 “扬州十二坞坞主婳袆,前来讨教各路英雄的高招” 女子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透过内力传透了整个听歌水榭。 一地鸦雀无声,针落可闻,虽然美色当前但色字头上从来都是一把刀,实力稍差些的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婳袆掩唇一笑,风华万千,“婳袆虽是女子,但身为十二坞坞主自然一言九鼎,诸位英雄中若是有哪位能胜过小女子的,自然可以与小女子共度良宵” 这话说的露骨,七大派中有不少德高望重者都暗暗皱起了眉头,更有甚者就要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谩骂了,却被人扯住了衣袖。 道宗掌门恼怒地一回头,这是哪个不长眼?却猛地住了嘴,悻悻地坐回了座位。 医派毒宗掌门越歆瑶含笑道:“莫掌门何必大动肝火,咱们暂且静观其变” 这扬州十二坞的坞主果真有意思,连她都想上去试一试呢。 莫掌门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江湖中人谁不知道越歆瑶是弑师屠杀同门上的位,虽然名字温文尔雅了些但实则手段狠辣,浑身藏毒。 经她手医治过的病人,纵使活了下来,少不得也得去了半条命,受尽折磨,因此也得了个鬼医的名号。 “敢问婳袆姑娘是否不问出身不问年龄家世如何?” 也有胆子稍大一些的汉子在台下问。 婳袆轻轻点头,修长脖颈光洁如玉,看的人一阵口干舌燥。 “自然”只不过是一夜寻欢,又不是娶亲谈那些没用的做什么。 “好,那我便来会会这娇滴滴的美人儿!”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个人,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得眼珠子都要掉在了地上。 这人是江南七怪之一,生的膀大腰圆,形容猥琐不堪,嘴里流着哈喇子一个劲儿盯着人家的胸看。 虽然猥琐下流了些,可一身外家功夫在江湖上也鲜有敌手。 倒是一场悬念颇多的比试。 婳袆轻笑,却难掩眼底的轻蔑,就这德行还想上本姑娘的床,分分钟打的他哭爹喊娘。 “嘿嘿嘿,婳袆姑娘可要小心了” 那人抡起一双流星锤,跑动之间连台子都震了几震,婳袆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脚步微移间,盘铃声清脆作响,婳袆一个下腰,身体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躲过他直冲面门而来的一击,然后轻轻一弹直起身,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手里软鞭挥洒自如,快如闪电,眨眼间就缠上了他的脖颈,“承让了” “奇怪,这女子身法如此之快倒和夙命有几分相像呢”苏若影盯了半晌,还是没看清她是如何出招的,低声嘟囔道。 夙命握着含光的手有一丝发颤,唇角的弧度愈加冷硬。 “还有哪位英雄愿意前来赐教的?”婳袆轻抚着颊边垂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手指修长通透如葱白。 “不语楼楼主夙命,前来讨教” 桑榆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只见那人足尖轻点栏杆飞身而上,衣袂翻飞,墨发随风飘扬,掩映了眉间朱砂,抿起的唇角七分冷清三分邪魅娟狂。 一颗心直直往下沉了沉,止不住的苍凉。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不会再有肉了,起码我没有从头嘿嘿嘿到尾,可能我一直写短篇适应了那种快节奏,第一本长篇也许会成为人生中的黑历史,不过没关系,我一直相信否极泰来。 第42章 歆瑶 此言一出,台下掀起轩然大波,不语楼向来行事低调很少在江湖上露面,因而就算是要寻仇都没处寻去,不语楼的杀手向来都是化整为零,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不语楼的楼主更是从未在江湖上公开露过面,此次武林大会上一现身,想必今后必会追杀无数。 十年间,哪个门派没有莫名其妙死过几个人? 台下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抄起了手中兵器,死死瞪着台上的夙命。 顾城与苏若影俱都吃了一惊,齐齐看向了桑榆,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夙命身上。 本以为是哪个不愿透露姓名的隐世门派才能教出夙命这般惊尘绝艳的弟子,没想到是有天下杀手第一楼之称的不语楼楼主,顾城的眸子一点一点黯淡了下来。 竟是怎么努力也追赶不上的差距…… “她……她她她……她真是不语楼的楼主?”苏若影摇着桑榆的胳膊,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桑榆被她摇的眼冒金星,只好轻抚了额头低声道:“千真万确” 看桑榆神色不似骗人,苏若影半晌才消化了这个消息,末了又想起什么似的惊叫起来,“那……那她上台干嘛?” 难道也想做那婳袆的入幕之宾? 桑榆苦笑,看着那个人身量颀长,迎风独立,端的是姿容绝世,眼底渐渐有酸涩漫上来。 是啊……夙命,你上台干嘛呢? “莫非姑娘也想做我的入幕之宾?”婳袆掩唇轻笑,眼底波光流转,魅惑万千。 夙命利落地挽了个剑花,手里含光对准了她,语气清冷,眼底却有情绪莫名。 “请赐教” 说罢身形一闪,快若鬼魅,眨眼之间已欺身至面前,婳袆唇畔的轻笑再也端不住,变作了凝重。 手里长鞭一抖,看似绵软无力却架住了含光一击,随即反手抽出一鞭,直冲夙命面门而来。 夙命偏头躲过,足尖轻点飞身而起,凝神默念出剑决,自上而下直冲她而去,剑气凛冽微微刺痛了肌肤。 倒是个难缠的主……婳袆咬牙,抬手间又是一阵花香弥漫,长鞭一甩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空响,与剑气在半空中相遇,看似悄无声息化解了危机,却有发丝从颊边飘落。 “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否则你会输”夙命持剑而立,仿佛丝毫不受这迷香影响,依旧眼神冷寂,如古井无波。 “姑娘如此不怜香惜玉,婳袆倒是有几分害怕了呢” 婳袆眼眸流转间含情脉脉,轻嗔道。 手里长鞭却突然一合变作了短剑,夙命瞳孔微凝,欺身上前,剑气纵横,发丝无风而动。 一阵银铃作响,清脆悦耳,婳袆脚下步伐变换,裙摆逶迤,游蛇一般躲过一击,素手自夙命身上划过,带着暧昧的挑逗气息。 这个女人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呢,能在她手底下过了数百招还不见疲色,甚至还略占了上风,相貌气度也是不凡呢。 只是那眉间朱砂鲜艳欲滴,似红梅落雪,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就在婳袆的手游离自己胳膊的那一刻,夙命反手扼住了她的手腕处所在的命门,然后用力往上一抛,同时飞身而上,低声喝道:“飞雪惊鸿” 婳袆瞳孔微缩,眼底有凝重与诧异一闪而过,同时抬手也做出了与她一致的剑招。 人间五月有飞雪,遍地春寒,雪花纷纷扬扬落满了肩头,发丝染了霜雪,就连睫毛上也都挂了一层霜白,更衬的婳袆眼底波光流转,顾盼生辉。 她握剑的手有一丝颤抖,指缝间流出鲜血,微阖了眸子,真气散尽,身子缓缓从半空中坠落。 夙命咬唇,含光收剑回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了她。 有风扬起女子覆面的轻纱,容颜精致绝美,鼻梁秀挺,薄唇因为受伤而失了血色,却更让人心生怜惜。 眼角一颗泪痣,灼灼生辉,添了三分娇柔七分妩媚,配合着欲说还休的眼神连人的魂魄都能勾走。 与桑榆那种秀美清新不同,女子正值花信之年,艳若桃李,一个是枝头挑染了粉白的梨花,一个是艳压群芳的国色牡丹。 看清女子容颜的那一刻,桑榆呆若木鸡,总算是明白了这熟悉感从何而来,除了那眼角泪痣她与婳袆竟有七八分相像,而夙命……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23节 她抬眸看着那个人环抱着婳袆从半空中稳稳落地,眼底分明也有惊艳与深藏其中的一丝情愫。 她想起她教她练剑,落英缤纷中,她笑问这套剑法叫什么,那人的眼神却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原来如此……桑榆忽然轻笑出声,眼底渐渐有水光泛滥成灾。 “喂,你怎么了,没事吧?”苏若影扯着她的衣袖问。 桑榆仿佛闻所未闻,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场外走去,再多呆一刻都觉得是煎熬。 她曾以为两人拜过天地,许过白首不离的诺言,就能携手一生,怎料世事多舛,那人的脉脉温存中究竟有几分真心,她已渐渐看不清。 “桑榆!”苏若影低低喊了一声,站起身来却又被人按了回去。 “我去追桑姑娘,她一个人连客栈门都没出过,若是迷路了该怎么办?!你等会儿完了就回客栈休息知道吗?”顾城站起身匆匆扔下一句话,就拔腿赶了上去。 苏若影轻轻点头,虽然是笑着,但眼神终究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师兄,她没出过远门,那难道我就整天在外面跑么,这偌大的扬州城我也只认识你一个人啊。 夙命低头看着怀中女子熟悉的容颜,眼神渐渐恍惚起来,她轻声低喃:“师傅……” 向来清冷的嗓音中竟然有一丝颤抖。 婳袆微阖的眸子猛然睁开,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隐隐作痛,她唇畔忽然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意,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抬手一掌击在了她胸口。 夙命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唇角溢出鲜血,她抬手抹去,眸子依然灼灼盯住她不放。 “师傅……” 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更何况容颜未变,还有天下间只有两个人才会的惊鸿剑法,她绝对不会认错。 婳袆蹙眉,“我不认识你,不过……”她掩唇轻笑,娇媚可人,“今晚扬州十二坞上婳袆静候光临” 这个人武功绝世,眉眼冷清,眼底有千山月下霜,可又难藏她喊自己时的那一丝眷恋缱绻,当真是好奇的紧呢。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七大派中有不少年老者纷纷皱紧了眉头,低斥道有伤风化云云。 然而却并没有人敢上台挑衅,台上两个人武功之高已超乎了在座所有人的想象,就连七大派要想对她们对手恐怕也要掂掂份量。 越歆瑶唇边则带了一抹遗憾的笑,颇有些玩味地盯着两个人看,啧啧啧,可惜美人花落别家,不然她也想上去争抢一番呢。 “掌门,是不是心痒了?” 有机灵的小弟子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急忙凑上去悄悄道。 越歆瑶在武林中风评甚差,男女通吃早已不是秘密,只要实力足够强大,自然没人敢置噱半句。 她回过头去轻轻瞥了那人一眼,眼底寒芒一闪而过,小弟子顿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求饶,青石板上很快沁出血迹。 “弟子知错,弟子不该妄加揣测掌门心意!” “起来吧,回去自己领罚” “是是……”小弟子哆哆嗦嗦地站起来,额头上的血迹都顾不得擦,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夙命轻轻点头,“好” 婳袆唇边的笑意愈发动人,眉眼也鲜活起来,抛给夙命一个暧昧的欲说还休的眼神后转身婀娜地下了台。 天色渐渐暗下来,偌大的扬州城她不知道去哪,只能漫无目的地随处乱走,抬头的时候看见杏花村酒家的旌旗在风中摇曳,一头扎了进去。 “姑娘,这是……”小二迎上来,见她独身一人前来喝酒未免楞了楞。 桑榆从袖中掏出一大叠银票塞了过去,“最烈的酒” 她向来勤俭节约,夙命却是个对银钱没概念的主,因此大部分钱财都放在了她这里,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场。 想到夙命她心底一酸,仰头灌下了一盅酒,被呛的低声咳嗽起来,泪花四溅。 她这一辈子只对两个人动过心,一个为功名利禄抛弃她而走,一个清冷出尘她曾以为终于盼得良人归,却原来她只是个替身。 桑榆轻笑,又斟满一盅酒,酒能忘忧醉能解愁,可是为什么喝的越多,脑海里那人的影子却越来越清晰。 从初识她救下她到撑着一把竹纸伞走进她的生命里,往事历历在目,她曾以为万年冰山也终有融化的那一天,可是原来这温暖不是为她,而是与她相似的一张脸。 桑榆仰起头,学着江湖中人大口喝酒的样子,往喉咙里灌着酒,酒液顺着脖颈流下,沾湿了胸前衣襟。 她趴在桌上低笑起来,笑声悲凉,又晃了晃酒壶,发现没酒了,于是一股脑将空酒壶全扫在了地上,大声喝道:“小二,没酒了!” 小二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姑娘,时辰不早了,本店要打烊了” 桑榆又从袖中抛出一大把银票,纷纷扬扬落了满天,“最烈的酒” 小二忙不迭去捡,恭声道:“是是是,酒这就来” 坐在角落里的几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点点头,起身朝她走去。 桑榆抬手摸酒壶的手忽然被人握住,她以为是夙命,抬眸望去,是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何贵干?” 美人醉颜嫣红,眼波流转间虽然是薄怒轻嗔却仍带了三分风情,湿透的衣衫曼妙身材若隐若现。 那人握住她的手慢慢往上摸,“姑娘一个人喝闷酒多无趣,不如我们弟兄几个陪姑娘喝一盅?” 桑榆虽然醉的不轻,眼底却仍有三分清明,知道这几个人是地痞无赖,正好拿来试试刚学的问情剑法。 她一直跟在夙命身边被人保护的太好,夙命说的对,女子还是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桑榆唇边泛起一个娇媚的笑意,顺势往那人身上靠去,却猛的听见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那人已倒在地上痛的打跌,鲜血染红了半个袖口。 身子突然失去了平衡,到底是醉酒的人,桑榆神智有些不清醒,她想直起身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端传来一丝清淡的药香。 眸里刚刚亮起的希望又渐渐黯淡了下来,不会是夙命。 “越……越歆瑶……”酒馆里有认识她的人低声惊叫起来,刚才那几个人更是神色慌张,“越……越大侠……越大侠饶命……我等实在是不知这是越大侠相熟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要闭关了,我用节操保证不会烂尾!另外恳请大家不要在书评区撕逼了,会影响作者君码字的心情,我说过无论好坏建议我都接受,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也有责任,我跟大家道歉,愿意留下来的就静静听作者君把这个故事讲完,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谢谢。 第43章 流萤 “滚”嗓音低沉悦耳,与夙命那种清冷不同,带着一丝喑哑。 不难听出来是个女子,桑榆放了心,便大大方方往越歆瑶怀里靠去。 难得放纵一回,夙命都能与别人调情,她为什么不能? 越歆瑶挑了挑眉,纤细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你不知道我是谁?” 桑榆这才睁眼看她,极为英气的一张脸,女子里鲜有的剑眉入鬓,鼻梁秀挺,唇薄齿白,长发仅用一根墨色发带系了,柔顺地垂到腰际,肆意而洒脱。 桑榆蹙眉想了想,眼底有七分醉意,看起来迷离而慵懒,“不认识” 越歆瑶忽然笑开,如清风霁月般明朗,“记住,我叫越歆瑶” 这女子容颜竟和婳袆有七八分相像,倒是叫她惊诧不已呢。 只不过牡丹虽艳,但到底比不得小家碧玉的清新可人。 “越……越歆瑶……”桑榆低喃了几遍,许是真的醉了,竟然颇有些不耐烦,“什么破名字,这么难记” 越歆瑶不怒反笑,挑起她下巴的手划到了脸颊上来回摩挲,唔……这肌肤光滑水嫩,当真是好摸。 “越……越大侠……本……本店要打烊了……”小二战战兢兢地过来低声道,满脸小心翼翼,生怕她们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荒唐之事。 桑榆一把打落她的手,从她怀里跌跌撞撞站起来,“什……什么……打烊……不许打烊!本姑娘还没喝够……拿……拿酒来……” 小二简直要哭了,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明明是清秀婉约的眉眼,却偏偏说着狠话,倒是有几分可爱。 越歆瑶轻笑出声,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在她耳边略带些诱哄的语气道:“这里要打烊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喝酒好不好?” 女子气息如兰,温热吐在耳畔,有些许痒,桑榆微微偏头躲了开,听到有酒喝还是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越歆瑶将人打横抱起来,往店外走去,夜风微凉,打湿的衣裳粘在身上桑榆打了个寒颤,情不自禁地往她怀里缩了缩。 这个人的怀抱好温暖,不似夙命一年到头身上都是温凉,她抬眸只能看见那人冷硬的下巴,竟然和夙命有几分相似,低喃道:“夙……夙命……你不要我了吗?” 说着说着眼角又有清泪涌出来,沾湿了越歆瑶胸前衣襟,她微微皱眉,夙命……不语楼楼主,唇角微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明白两个女子之间的情意了,今日台上夙命环抱着婳袆的时候眼底分明有情愫,而这女子又和婳袆如此相像。 原来如此,当真是有趣,殊不知这新欢旧爱那个人会如何抉择呢? “越掌门请留步”身后传来一声低喝,越歆瑶抱着她转身,是星宿海的那个年轻弟子。 “有事吗?”看在这少年人实力不错的份上,她勉强挑了眉头,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顾城微微一拱手,姿态却不卑不亢,“还请越掌门放过这位姑娘,她与在下是旧识” “旧识?你们什么关系,情人?” 顾城掌心渗出薄薄一层冷汗,在心里计算起了若是动手的话有几分胜算。 “不是,她……是在下的一个朋友” 越歆瑶轻轻瞥了他一眼,语气森冷,“你没有出剑的机会” 顾城脸上瞬间失了血色,手脚冰凉,“就算没有也要尽力试一试”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桑姑娘被人带走,于情于理都不能,更何况是越歆瑶这样的人。 越歆瑶点头,“我很佩服你悍不畏死的勇气,只不过你可有想过若是你带她回去的后果?” 顾城怔在了原地,将目光投向了她怀中醉的不省人事的桑榆,如此酩酊大醉以及孤男寡女在外过夜,若影会怎么想,还有夙命…… 他虽然不爱若影但也有怜惜,不愿伤她半分,至于桑姑娘恐怕也是不愿夙命难过。 两人虽然光明正大,但世人皆爱捕风捉影。 他咬了咬牙,又道:“那也不能让越掌门带走她” 越歆瑶看着这个少年人的眼神是一派清澈明朗,没有丝毫淫邪之气,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我越歆瑶在江湖上名声虽差,但从不会胁迫他人,跟了我的不论男女皆是自愿,这下你可放心?” 顾城沉默了半晌,还是坚持道:“即便如此,今晚越掌门去哪我便跟到哪” 倒真是情根深种啊,越歆瑶唇边溢出一声冷笑,“随你”说罢转身御起轻功,往听歌水榭掠去。 凉风拂面,酒意都被吹散了几分,桑榆自她怀里抬起头,迷迷糊糊地问,嗓音还带着几分软糯,“这是哪?” “听歌水榭”越歆瑶在整个扬州城最高的地方顿住脚步。 桑榆从她怀里下来,低头俯瞰着整个扬州城,白日里竟是从未仔细观察过它,亭台楼阁布局规整,大红灯笼点缀其中,万家灯火明灭,可是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 她们站在屋顶上,桑榆一步步往前挪,越歆瑶一把拉住了她,“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人,就值得你去死?” 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怒意。 桑榆回眸望着她,唇边有苦笑,“还不至于,我只是想坐坐” 越歆瑶松了一口气,也陪着她席地而坐。 皓月当空,夜风扬起她们墨发翻飞,桑榆从不是多话的人,更何况心里有事,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只是静静环膝抱着自己发呆。 越歆瑶纵然有心搭讪,也没了招数,皱眉想了半晌,忽然捅了捅她的胳膊,“我变个戏法给你看吧” 世人皆道毒宗掌门越歆瑶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其实也不过是孩童心性。 桑榆这才打起了些精神,点头道:“好” 越歆瑶摊开自己的掌心,示意她瞧好,“看是空的对不对?” “嗯” 越歆瑶唇边含了狡黠的笑,将掌心合上,再摊开的时候便有漫天流萤飞舞。 点点星光萦绕在身侧,桑榆吃惊地掩住唇,眼底渐渐有了神采,唇边多了一丝笑意。 她伸手去捉,“是萤火虫吗?好漂亮” 越歆瑶含笑摇头,看着那人掌心微光倒映在眼底,竟是顾盼生辉,本来只是抱着一夜寻欢的心思,现在却多了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萤火虫生长在水边,这里怎么可能会有?” 桑榆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只,摊开掌心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有些失望地撅起唇。 “这是一种药粉,时辰到了自然就消散了” 越歆瑶淡淡为她解惑,见她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又道:“你若是想看,我知道一个地方……” 桑榆摇头,眼底有真诚的感激,“谢谢你” 仅仅只是萍水相逢,便能逗她开心,而夙命呢,也许此时正在画舫里醉生梦死,她该恭喜她终于觅得良人归才是。 见她神色又黯淡下来,脸上也有了倦意,越歆瑶站起身,“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桑榆摇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底下偌大的扬州城,竟然有几分不知归途的萧索。 她曾以为哪怕浪迹天涯,吾心安处便是家,可是原来她的心从来就没有安过。 “我不知道可以去哪” 越歆瑶沉默,又陪着她坐下。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她大可以不必陪着她吹风,却还变了戏法安慰她,虽然微不足道但确实开心了一点。 许是月色温柔的不像话,那人的眼底竟然也有柔情闪过,桑榆是过来人,对女子之间的情意再明白不过,于是心底便有了答案。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桑榆” 越歆瑶点头,“桑姑娘不是早已猜到了么” 在一起拜过天地成过亲的都不可尽信,更何况只是萍水相逢,桑榆的唇边有冷笑。 “其实今日是我生辰,算起来我与她相识也有三年了,我还盼着她今日能早些回来,好亲手包粽子给她吃” 可是她都忘了,这么久了也没来寻过她。 桑榆眼底渐渐有水光泛上来,许是真的醉了,又或是身旁这个人虽然萍水相逢但却能给她一种安心可靠的感觉,她的朋友向来不多,能倾诉这些的更是少,不知不觉中便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她对人一点都不好……冷冰冰的……可是我还是动了心……怕她知道想见不敢见……” “她说要让我看一辈子……盛京内乱的时候我以为再也见不着她了……” “成亲的时候……她……她为我穿了大红嫁衣……真的很漂亮……我……我不想离开她……” 桑榆说的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越歆瑶却偏头听的认真,直到那人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微不可闻,身子也向旁边倒去。 越歆瑶手疾眼快地扶住她,竟是睡着了,她摇了摇头,眼底有无奈。 世间痴情者多,奈何有情人少。 顾城就守在楼下,见她抱着人下来了,微微振作了精神,“越掌门” 越歆瑶点头,“她睡着了” 见桑榆虽然脸上有泪痕,但衣物齐整,神色安详微蹙着眉头,顾城稍稍放下心来。 “有劳越掌门了” “我先带她去休息,你随便找个房间住吧” 顾城点头,跟着她一块儿往听歌水榭里毒宗的所在地走去,自然是要住在离桑姑娘最近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24节 人啊就是这么傻,如果不跟夙命在一起,选谁都会得到幸福吧。 第44章 鬼医 宿醉后的头疼让桑榆微微眯起了眸子,她缓缓睁眼,看着帷幕上用金线绣着的靛蓝色蝴蝶,竟然有一丝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错觉。 然后坐起身,看着身上衣物完好无缺,稍稍放了心。 起身下榻梳洗打扮,用冷水拍了拍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打开房门的时候,天边已是晨曦微亮,她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要去面对,是离还是合总要去跟那人讨个说法。 越歆瑶在院中培植药草,听见动静,放下铁锹抹了抹额头上的薄汗,“桑姑娘起的这么早?” 昨晚酒醉之时可以胡言乱语,现下清醒了,桑榆脸上浮起一丝赧意,居然就真的跟着陌生人回家过了夜,所幸她倒是个正人君子。 “多谢收留,桑榆感激不尽” 越歆瑶不置可否,又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壶浇水,“桑姑娘可会以身相许?” 桑榆一怔,这人倒是直接,随即摇头,“不会” “那这感谢不感谢的岂不是空谈,说来何用啊” 倒是乐观豁达,桑榆唇角有了一丝笑意,“不过说来听听” 末了看见满园子药圃,眼底多了一丝神采,“我想向你请教一种病症” “你说” “发作的时候整个人如坠冰窟,就连周围的温度都会下降几度,可发作完之后又与常人无异,可有医治的方法?” 越歆瑶浇水的手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直起身看着她,“是寒毒,无药可医” 桑榆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她咬唇,颇有些不甘心,“你……你不是天下有名的鬼医么……怎么会……” 越歆瑶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你回去吧,若是求医问药,我鬼医自然有我鬼医的规矩” 桑榆定了定神,抬眸看着她,眼底有坚定。 “今日暂且别过,日后必会再来登门拜访” 说罢转身离去,越歆瑶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唇边多了一丝苦笑。 若是求医问药,我希望你不要来,因为万花谷的规矩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早在天亮之时,顾城就已离开了听歌水榭回客栈,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剑气破空声袭来,他急忙出剑挡下这一击,却仍是倒退了数步,唇角溢出鲜血。 夙命眉眼冷寂,眼底含了杀意,含光对准了他,“她人呢?” 顾城低咳了几声,摇摇头,“不知” 夙命冷哼了一声,眼底杀意更加炙热,昨晚她找了桑榆一晚上,而顾城也彻夜未归,想到此简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才解恨。 顾城也握紧了手中的剑,额角冷汗直冒,“夙……夙命姑娘……” 夙命眼底寒芒一闪而过,抬手变招,一出手便是飞雪惊鸿的杀招,顾城避无可避,睁大了双眸,瞳孔微缩,剑气刺痛了肌肤,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桑榆!”两个人同时低喝出声,衣衫上好似绽开了大朵的红梅,深深浅浅,泅湿了一大片。 桑榆低咳了几声,唇角不停涌出血丝,她身子摇摇欲坠,最终缓缓跪在了地上。 夙命握剑的手有一丝颤抖,眼底冰霜出现裂隙,竟然有一丝哀恸,她提着剑一步步走向她,想伸手把人揽在怀里好好抱抱,却看见了她万念俱灰的眼神。 她说,夙命,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夙命怔在了原地,握剑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眼底风起云涌,嘴唇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桑榆一直在等她的回答,眼底渐渐积攒起泪花,如果你说有,我立马跟你走,再也不管什么你爱的到底是谁,是这张脸还是这个人。 可是……桑榆低笑,眼中有悲凉,那就这样吧,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是最好的归途。 天空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血色,桑榆缓缓闭眼,任凭意识陷入深深黑暗里。 苏若影从客栈里冲出来,红了眼眶从地上扶起她,去掐她的人中,“桑榆!桑榆!醒醒……” 顾城好似也回过了神来,从不轻易落泪的他也微微红了眼眶,和苏若影一左一右架起她往屋内冲去。 经过夙命的时候,苏若影狠狠瞪了她几眼,低咒道:“死冰山!神经病!你到底有没有心?!” 夙命松开手里的剑,含光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然后紧握成拳,指缝渗出血丝。 纵使是无心,可终究是伤了她,从来对她都是脉脉温情的桑榆,头一次露出万念俱灰的眼神。 夙命转身跌跌撞撞往客栈里冲去,心痛之余还夹杂着一丝怒意,你居然会为了顾城而替他挡剑,难道你和他彻夜不归,我就不会难受么,伤你一分,痛都在我心。 夙命倚在廊下,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一拳砸在了石柱上,从不轻易落泪的她,竟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师兄,师兄,怎么办?!”苏若影嗓音中带了哭腔,不断拿了帕子去擦拭她唇边的血迹,然而却越涌越多,渐成紫黑色之像。 “我去找个大夫!”她咬了咬牙,就要往外冲去。 “没用的,普通大夫治不好这伤”顾城一把拦住她,郑重其事地道,“我去找,你看好她,一定要撑到我回来” 越歆瑶,越歆瑶一定可以救她,顾城默念着这个名字,同时内力运转到极致,快若流星一般划过天际,径直往听歌水榭掠去。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守门弟子拦住了他。 顾城站稳身子,微微一拱手,“我有急事求见越掌门,万望通融一二” “掌门岂是你说见就见?”守门弟子见他衣着不过普通,连剑也不曾佩,以为是个平头百姓,未免语气就带了轻蔑。 “人命关天,十万火急,万望这位师兄通融一二”顾城的眼底焦灼之色愈加明显。 “每天前来我万花谷求医问药的人多了去了,掌门岂是随意就出诊的,先去那边排队吧”见有人命关天,守门弟子的神色松泛了一点,随意往那边一指,“我万花谷的弟子个个也是医术不凡,应付普通病症绰绰有余了” 顾城转头一看,那边搭了个凉棚,有身穿万花谷弟子服色的人在望闻问切,排的队伍从街角排到了街尾。 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我一定要见越掌门,若是师兄一定要阻拦的话,休怪在下硬闯” 守门弟子大怒,唰地一下抽出了腰间佩剑,却看见了顾城执拗的眼神,以及微微泛红的眼眶,楞在了原地,松了口气。 “想要求见掌门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万花谷有规矩要是能过了鬼门关,掌门自然会出手相救” 顾城毫不犹豫地点头,“好,请师兄带路” 面前是一排长约寸许粗若小指宽的钢针铺成的走廊,在日光底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这就是鬼门关的第一关,你只要……” 顾城点头,眼底没有丝毫犹疑,“只要走过去就行了吗?” “不,是爬过去” 守门弟子以为他会打退堂鼓,却没想到只是沉默了半晌,然后毅然决然地踏了上去。 似乎都可以听见钢针刺入肌肉骨骼的声音,顾城皱紧了眉头,缓缓俯下身,额角滚落大滴大滴的冷汗,靛蓝长衫已被鲜血染的看不出颜色,但他仍是一步一步缓慢却又坚定地往前爬去。 鬼门关,十人去,九不还,能走过第一关的也就七七八八,守门弟子眼底有一丝钦佩,上前扶起他。 顾城疼的神智恍惚,这才有了稍许清醒,抹去唇角的血沫子,“下一关” 守门弟子有些许不忍,“少侠不若回去吧,找我们万花谷的普通弟子看病也是一样的” 顾城摇头,推开他,自己一步步跌跌撞撞往前走。 “这就是第二关”守门弟子按下墙壁上的机关,顿时地面陷下去一块儿,露出一个无底深坑。 顾城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底下是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 守门弟子正准备说什么,顾城微阖了双眸,一个箭步从洞窟上跳了下去。 桑榆,不论是夙命还是越歆瑶也好都太过优秀,是我永远也企及不到的高度,其实我也有一点私心,不光是为了你的伤,还为了你的同情及歉疚,你是个容易心软的女子,说不定会因此对我心有好感,就算不是爱,我也心满意足了。 冰凉滑腻的毒蛇缠绕上来,钻进衣服里四处撕咬,从刚开始的痛彻心扉到最后的渐渐没有了知觉,眼前一片漆黑,鼻端只能闻到毒蛇的腥气。 也许也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一炷香时间到,守门弟子急忙打了个呼哨,毒蛇又如潮水般散去,他赶紧按下墙壁上的机关,顾城被缓缓送了上来。 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浑身都是血,就连面目也是全非,躺在地下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守门弟子上前扶起他,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最后一关了,还要闯么?” 药丸入口,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眼前也逐渐清明起来,他知道这是蛇毒的解药,于是眼底含了感激。 “多谢,闯……” “最后一关,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前两关虽然艰险,但却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是两个一模一样的锦盒,里面分别有两颗药丸,一颗有毒,一颗无毒,你随意挑选一颗服下,生死各安天命” 作者有话要说: 天冷了……作者君要冬眠了〒_〒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 第45章 求死 书房里点着凝神的檀香,越歆瑶安静地翻阅医书,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侧颜竟然有几分精致迷人。 “掌门,掌门不好了”一室祥和被人打破,守门弟子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越歆瑶劈手就是一本书砸了过去,“本座好的很” “是是是,掌门刚才有人来闯鬼门关,服下了那颗有毒的药丸……” 越歆瑶哦了一声,没多大反应,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脑残来闯关,岂不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他……他说……他求掌门救的人是个女子,姓桑……” 越歆瑶豁地一下站起身来,“人在哪?快带我去” “桑榆人在哪?”房间里顾城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越歆瑶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反应,只好挑了挑眉头,从随身的锦囊里取出一颗赤红色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千年冰蚕制成的解药,真是便宜你了” 顾城皱了皱眉,低咳了几声,“君……君悦客栈……” 越歆瑶点头离去,他却剧烈咳嗽起来,猛地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拜……拜托越掌门……一定……一定要治……” 越歆瑶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衣袖,“不用你说,我也会治好她” “怎么办……怎么办……师兄怎么还不回来?”苏若影焦急地在屋内转来转去,眼看着这天色已晚,桑榆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渐渐的也气若游丝起来。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夙命大踏步迈了进来,直冲着桑榆走去,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 苏若影一个箭步拦在她面前,“你……你要干嘛?” “续命”夙命冷冷吐出两个字,挥开她坐到了床边。 用数十年精纯内力替她延续生命,惊鸿剑法伤的是人的全身经脉,经脉尽断,人也必死无疑。 夙命凝神片刻,再睁开眼的时候,额前发丝无风自动,眉间朱砂似沾湿了血迹,栩栩如生。 她抬起桑榆的手腕与她十指相扣,那人的掌心冰凉没有丝毫温度,这双手曾为她带来温暖,为她洗手做羹汤,为她梳妆整理衣裳,可是终究变得与自己一样温凉。 夙命抿紧唇,用以抵挡心底蔓延上来的疼痛,微微定了定神,默念起了惊鸿剑法的最后一招。 师傅曾说过,剑乃凶器,既伤人又伤己,这惊鸿剑法的最后一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使出,因为它是救人的绝招,伤已的损招。 两掌相贴的地方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夙命皱紧了眉头,怎么回事,所有的内力竟然都如泥牛入海,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她微微加大了力度,桑榆闭着眼睛闷哼了一声,唇角鲜血又涌了出来,夙命吃了一惊收回手,眼底情绪莫名,最终变为哀恸。 她竟是下意识地在抵抗她,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夙命掌心紧握成拳,渐渐红了眼眶,眼角都涨满了血丝,看上去狰狞可怖,“桑榆,你以为死就能离开我了么,我会连你死的权利都剥夺” 苏若影被吓的倒退了几步,“你………你……你这个疯子!” 夙命轻轻瞥了她一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最终从她脸上滑到了房门上。 “看够了就进来吧” 越歆瑶背着药箱推门而入,闻着满屋子血腥气也是皱了皱眉,“我曾以为她嘴里的夙命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却原来也不过是个胆小怯懦的自私鬼” 夙命低头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如常,“越歆瑶,看在你能来的份上,我不杀你” 越歆瑶挑了挑眉头,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她们之间终将有一战,只不过输赢不在她们,而是看桑榆如何抉择。 “都出去吧,我好她替她施针” 夙命站起身,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顿住脚步,“昨晚你和她在一起” 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越歆瑶便也大大方方的承认,“是,桑姑娘肌肤吹弹可破,胸大屁股翘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怪不得翻遍整个扬州城也找不到,夙命唇边溢出一丝冷笑,“没你的大” 说罢转身离去,看也未看她一眼,心底那一丝因为顾城而起的嫉妒消失的无影无踪。 越歆瑶虽然在武林中名声极差,但仍是个性情中人,若非自愿她从不会对谁下手。 竟是误会桑榆了,夙命唇边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若是她好起来,她便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她的来历她的过去,包括她,其实很爱她,只是从来不屑于表达。 只是她却忘了有句话叫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 越歆瑶被夙命一句话气了个半死,恨不得这会儿就冲出去大战三百回合,然而看着桑榆越来越苍白的面色,还是咬牙咽下了这口气。 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 整整三天三夜,桑榆房中的烛火从未熄灭过,房门也未开合过,所有人纵然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耐心等待那个结果。 同样昏迷了三天三夜的是顾城,苏若影一直衣不解带地守着,直到第四天清晨,他终于缓缓睁眼,略一抬眸就能看见她趴在自己榻边沉沉睡去,面有倦意,眼底一圈乌青,卷翘的睫毛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顾城心底一暖,抬手抚上她墨色长发,柔滑如锦缎。 苏若影猛然惊醒,见他醒了,难掩激动之色,微微红了眼眶,“师兄……你终于醒了……” 顾城点头,到底是习武之人,身子骨还不算差,所受大多都是皮外伤,再加上那颗解药的功效,所以好的要快一些。 “若影……辛苦你了……” 苏若影摇摇头,“师兄安好就是若影最大的心愿” 顾城从榻上艰难地支起身,苏若影急忙往他背后塞了一个枕头,“桑姑娘怎么样了?” 苏若影一滞,还是摇了摇头,“已经第四天了,越掌门还在救治” “扶我去看看”顾城说着就要起身下榻,苏若影知晓拦他不住,只得抿紧了唇搀扶住他缓缓往外走。 江南的雨向来下的缠绵多情,淅淅沥沥从屋檐上滴落,泛起一圈圈涟漪。 夙命抱剑立在廊下,眉目如古井无波,已维持这个姿势站了三天三夜,三尺之外就是桑榆的房门,从来没打开过。 顾城曾以为就算夙命对桑榆有情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这样他还有机会,可是许多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恐怕夙命对桑榆也是用情至深。 “还是没动静么?” 夙命回眸看着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眼底情绪莫名,最终缓缓吐出两个字,“多谢” 只是下一次,她不会再给任何人示好桑榆的机会。 顾城正打算说什么,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越歆瑶面带倦色地推门而出,眼眶下也是一圈乌青。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25节 “怎么样了?”夙命微皱着眉头,语气中竟然有一丝颤抖。 越歆瑶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勉强用汤药吊着一条命罢了,你不是也试过,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世间生死三千疾,唯有心病不可医,她纵然妙手回春也救不活一个没有求生意志的人。 好似晴天霹雳当头棒喝,夙命身子微微晃了晃,掌心紧握成拳,眼底情绪翻滚,夹杂着怒火和悔意。 “不……不可能……”她们拜过天地许过白首不离的誓言,她怎么可以离她而去,怎么可以,绝不可以! 夙命挥开众人往屋内走去,越歆瑶一把拦住她,“夙命,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么?!” “我有何悔……” “你说你爱她,可是你连一句承诺都不肯给她,你心底还藏了别人的影子,你在她身上找过去的回忆!” 夙命从不是善于争辩的人,微微红了眼眶,眼底漫上一层血丝,拳头握的死紧,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你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我是没有资格,不过你也不配爱她” 空气中硝烟弥漫,火药味十足,眼看着又要打起来,苏若影壮着胆子道:“桑榆还病着,你们就不能消停一点” 越歆瑶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夙命抬脚往屋内走去,经过她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没有人比我更爱她,起码目前没有” 也许这份爱并不纯粹,掺杂了其他太多世俗的东西,可是你就能因此否定它的本质吗? 越歆瑶楞在了原地,直到顾城拍拍她的肩膀,“可能她比我们想象中的更爱桑榆,也比我们想象中的难受很多,毕竟那是个喜怒哀乐从来不肯言说的人,越掌门,去休息一会儿吧” 那人的睡颜依旧和往常一样安静祥和,只是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看了无端让人心生怜惜。 夙命记得从前她最喜欢勾着她的衣襟睡觉,而她们有多久没有同床共枕亲密的说过话了,尽管大多时候都是桑榆絮絮叨叨的说,她静静地听。 有时候会嫌弃她烦,闭着眼睛假寐不理她,那人便会乖乖贴过来,把头靠进她颈窝里,不一会儿呼吸便又轻又浅。 原来没有你以后,一个人的夜竟是寂静的可怕,那种无处不在的孤寂感简直能让人发疯,尽管此前她已经忍受了十年,可还是有无数次都想打开房门出去看看她,又生生按捺住自己。 得到了又失去是比从未得到过还要痛苦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最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更新时间就在中午了,大家么么! 第46章 冷梅 “夙命,有人找”苏若影敲了敲房门,没好气地在门外道。 夙命从桑榆床边站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轻轻掩上房门。 婳袆来的正好,她也有事要问她。 江南冷雾疏雨里,婳袆只着了一件海棠红的轻纱,静静立在廊下便将盛放的海棠花都比了下去。 她看着那个人由远及近,眉眼冷清,似有千山暮雪,若是冰霜融化,该是怎样的温情? 她不由得想起那一夜夙命如约而至,踏月而来,唇角柔和的弧度便将月色都生生比下去了三分。 她一生阅人无数,比夙命还美的也大有人在,只是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她的气度,似高山之巅凛冽盛放的一朵雪莲。 虽然明知寒冷刺骨,却仍然想让人折下来把玩。 她特意在画舫上点了熏香,是最烈的迷香,又在衣物上喷了无色无味的□□,她想看这雪莲盛放纵情声色荼靡至极该是怎样的景象? 夙命果然中招,眼神有一丝迷离,与深藏其中的眷恋,她喊她师傅,她的心底竟也是一颤。 情不自禁地去轻抚她的脸,来回摩挲,被人一把抓住握在手里,她抬头正对上夙命眼神灼灼。 她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清楚,早已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 于是空气中飘散着暧昧的气息,她伸手去扯她的衣带,那人竟也没有拒绝,于是衣衫逶迤落地,两个人纠缠到了床榻边。 夙命在她耳边低喃:“师傅,我好想你” 呼吸炙热喷在耳侧,婳袆的心也颤了颤,想扶着人躺下却猛然被人欺身压在了身下。 夙命脸色潮红,眼底愈加迷离,俯身想去亲吻她的耳垂,鼻翼闻到的却不是惯常的冷梅香,而是丝丝缕缕甜腻的兰花香。 仿佛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直起身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物一件件穿好。 婳袆怔怔看着她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忘记了自己也是不着寸缕,“你……” 这是世上最烈的媚药,没有人能逃脱的了。 夙命系好腰带,看着她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在烛火下眼角泪痣更添了几分凄美绝艳。 “你不是她” 师傅从来对她无情,更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婳袆轻笑,慢吞吞从榻上起身,也不急着穿衣服,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 “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你觉得是就是,你若是觉得不是……”她裸足踏上地毯,步步生莲走到她身边,指尖拂过她的脸颊直到嘴唇来回摩挲,“那我也可以勉强装作你的师傅” 她还未尝过这唇的滋味,应当也如冰雪般清冽可口。 夙命微微偏头,退后一步,避开她的吻,对着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她实在是无法下手。 “我说过,你,不是她” 也不是她的桑榆,那个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女子,今天她的一举一动,她该有多伤心,她要回去哄哄她,把一切都告诉她。 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见到她,夙命觉得自己像怀揣了只小兔子,竟如那些怀春少年一般,心脏砰砰直跳,径直将轻功运到极致,往客栈掠去。 到了客栈门口的时候,她又顿住了脚步,竟然有一丝近乡情怯,桑榆会原谅她今天一整天都对她不理不睬以及还上台比武了么? 她看见了桑榆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只是当时沉浸在与师傅重逢的喜悦里,来不及顾及太多,直到她和婳袆纠缠在一起,她才发现就算失去的东西重新找回来,也不复当时的心境。 而能让她沉沦的竟然只有桑榆一个人,若是桑榆恐怕不用什么媚药也能让她…… 多么可笑,我们竟都是在别人身上印证自己对另一个人的认真。 踏进客栈的时候,苏若影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看见她眼眸一亮,“哎,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看见桑榆和我师兄,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夙命抿唇,脸色微凝,“你说什么?” “下午桑榆离场的时候,师兄去追她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夙命已转身离去,眼底寒霜万丈,刚刚的欣喜全都化作了怒意,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妒忌。 苏若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歉意一闪而过,对不起桑榆,你只有离开夙命,师兄才有机会。 “夙命” “婳袆” 两个人同时开口,夙命便沉默了下来,而婳袆唇边却泛起娇媚的笑意。 “怎么你也想我了?” 夙命抬眸看着她,眼底一丝波澜也无,“你是怎么会的惊鸿剑法?” 十五年前,穷极门一夜之间覆灭,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仅存的只有她一个人,包括师傅她的师兄也都在那场大火中死无全尸,天下间绝无可能还有第二个人会惊鸿剑法,除非…… 她瞳孔微缩,婳袆却看出了这细小变化,上前一步凑近她,在她耳边吐气如兰,“若我真的是你师傅呢?” “不……不可能……”虽然容貌未变,但这也是最大的疑点,一个人过去了十五年怎么可能丝毫变化都没有,那时候师傅都已是双十年华了。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可听说过驻颜术?”婳袆涂着大红色丹蔻的指甲划过她的耳垂再到脖颈,满意的看着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唇角的笑意愈发深。 取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处子之血,加以百味奇珍药草,调制而成的膏药,常用来擦拭肌肤可使人青春永驻。 夙命皱眉,眼底有了一丝厌恶,挥开她,冷冷道:“纵使你是我师傅,也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师傅” 那个白衣出尘的女子终究是回不来了,原来她怀念的仅仅只是过去。 婳袆被推了个猝不及防,恼羞成怒,“你别不识好歹,整个扬州城不知道有多少人一掷千金想要见我一面” 夙命转身离去,看也未看她一眼。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命不久矣,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寒毒是怎么医好的么?” 夙命顿住脚步,回眸看着她,眼底风起云涌。 “辰砂两钱,血竭两钱,赤石脂一钱,紫石英四钱,防己去皮一钱,松香一两,龙骨一钱,犀角两钱,水一盏半,生姜五片,煎取一盏……”越歆瑶不停翻着手中的《岐黄医经》,皱着眉头念出一串药名,底下有弟子笔走龙蛇地写着药方。 她顿了顿,又道:“再加甘草两钱” 那个人兴许是怕苦的。 “掌门,其他的药材都好说,只是这龙骨和犀角都是百年难遇的,会不会太贵重了些……” 越歆瑶懒得跟他废话,径直从书架上抄起砖头似的一本书砸了过去。 “别说百年的就是千年的这会儿也得给我用了” 弟子捂着额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有血迹顺着指缝流下来,“是是是,弟子这就去煎药”说罢,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门。 掌门这几天阴晴不定的实在可怕…… 越歆瑶将书从地上捡起来放回书架上,唇边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若是搁在从前如此棘手的病症,她是管也不会管的,可如今只要一想到那个女子犹如枝头梨花挑染了粉白般的容颜,竟然有几分不舍,如斯美好,理当存于世,被人精心呵护。 她抬头看着阁内高达数丈的书架,内有藏书无数,渐渐将目光移到了角落里,然后飞身而上抽出一本落满灰尘的线装书。 落地的时候,用衣袖拂了拂上面的灰尘,露出四个古朴大字《灵柩素问》,眼底有哀伤一闪而过。 师姐……时隔多年,摸到它的时候心还是会疼,同样时隔多年,也终于遇到了让我心动的人,歆瑶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夙命将人从榻上小心翼翼地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苏若影将汤药递给她,她接过来用汤匙舀了吹凉送到桑榆唇边。 薄唇一丝血色也无,喂进去的汤药全都从唇角溢了出来,夙命抿紧唇,眼中有心疼,竟是连水米都不进了…… “这样不行……”越歆瑶话说到一半就看见夙命端起汤药自己抿了一口,眉头也不皱一下,俯身覆上她的唇。 唇薄而凉,不再温热,让她的心脏又紧缩起来,倒是没有太多旖旎心思,只想着哪怕是一口她能喝下去一口就好。 越歆瑶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眼中神色莫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苏若影则是微微撇过头,白皙脸上浮起一丝潮红,她曾以为女子相恋有悖世间伦常,可当亲身经历才明白比起男女之情也不逞多让,更因为艰难不易,所以才弥足珍贵。 可是……想到顾城,她又抿紧了唇角,神色晦暗。 “好了”夙命将她平放在榻上,又拿干净帕子擦了擦她唇角的药渍,这才起身。 越歆瑶点头,坐到床边替她把脉,半晌还是摇摇头,“阳虚气脱,脉象沉而细软,这样下去早晚会撒手人寰” 作者有话要说: 心塞塞……满地打滚求安慰,话说你们会觉得夙命渣么? 第47章 交易 夙命身子一僵,唇角的弧度又抿的死紧,虽然极力保持冷静,但嗓音中仍有一丝颤抖。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她掌心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看着桑榆的目光柔软而哀伤。 似乎所有人都被这目光感染,一室静谧,针落可闻。 良久,越歆瑶轻轻阖了下双目,低声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 夙命淡淡点头,“你说” “你们可曾听说过鬼门十三针?” “万花谷从不外传的绝技,只有历代掌门才能修习的针灸之法,据说能生人肉死白骨” 难得她居然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越歆瑶挑了挑眉头,这情报工作做的不错啊。 “没错,起死回生之说荒唐了些,但……”她将目光转向昏迷不醒的桑榆,“为人养筋续脉,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能力还是有的” 夙命知道还有下文便没有打断她,越歆瑶放低了声音,“只是还需要几味药引,女贞子,阿芙蓉,半边莲以及透骨草” 前几味药俱是当今世上珍稀药材,价值千金,若是集不语楼与万花谷之力也不是不能找到,只不过最后一味药…… 夙命眼底有黯淡一闪而过,莫非天意果真如此,她与桑榆终究有缘无分,只能相守一时。 透骨草早在百年前就已在江湖上绝迹,当年万花谷的前辈也曾踏遍千山万水寻觅它的踪迹,却仍是没有发现它的下落,只不过近年来江湖上又有传言,透骨草重新现世,可传言如此却无人亲眼目睹。 “我去找” 越歆瑶抬眸看着她,却见那人眼底一片坚定,不似在逞强。 “你去哪找?” 夙命微微敛下眸子,语气冷清,“你只管救活她就好” 越歆瑶点头,“那是自然,我可不能砸了我鬼医的招牌,只不过到时候施针的时候还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夙命点头应下,不再多说,转身出了门。 “师兄,透骨草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解百毒的神草,习武之人吃了可以功力大增,普通人吃了也能延年益寿,她去哪找啊?” 顾城摇头,他分明看清了夙命转身离去之时那一抹无奈而哀伤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瞬,但却是向来坚韧不拔的她少有的脆弱。 “若影,去做些吃的来吧,这几日越掌门也辛苦了” 越歆瑶没有拒绝这好意,施展鬼门十三针对她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消耗,还是得养精蓄锐才行。 江上杨柳风轻,碧波卷起涟漪轻轻拍打着船身,扬州十二坞的画舫连成一片,倒是如履平地。 坊间莺歌燕语,有佳人素手轻拨琵琶,弦音切切,诉情脉脉,不时引来纨绔公子拍手叫好。 一派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景象,夙命足尖轻点水面,凌波微步,径直朝着最大的一艘画舫掠去。 同样也是奢靡景象,大红地毯上落满了桃花瓣,一直蔓延到帷幕深处去,有暧昧□□夹杂着粗重喘息传了出来。 夙命没有顿住脚步,掀开帷幕,男女肢体交缠,玉体横陈,青丝披散,空气中都充满了暧昧气息。 两个人俱都吃了一惊,男子抓起衣服胡乱围在身上,“你……你是什么人?” 婳袆微微支起身,眼泛桃花,唇边带了娇媚的笑意,看着那个人冷漠拔剑,薄唇轻启吐出一个滚字。 男子还想再说什么,看见夙命眼底含了一丝杀意,又默默咽了回去,慢吞吞地穿衣下榻,还在指望着婳袆说些什么。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26节 婳袆只是微撑了下巴,偏头轻轻瞥了他一眼,“没听见她说让你滚么,还不滚快些” 男子的脸色这才难看起来,咬了咬牙,“是,坞主” 婳袆起身下榻,竟也未拢衣裳,只裹了一件海棠红的轻纱走到她面前,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两条雪白修长的大腿走动之间轻轻摩挲着衣料,让人无限遐想。 “说吧,什么事?” 婳袆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夙命眼也未眨一下,“透骨草” 婳袆挑了挑眉头,眼底波光流转欲说还休,“透骨草乃稀世珍宝,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之,凭什么你要就得给你” 夙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将手中的含光扔在地上,然后微凉指尖挑开繁复的衣带,一层层剥落,从外袍到深衣再到中衣,她终于顿了顿,指尖有一丝颤抖。 “你说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给我透骨草” 婳袆眼底有一丝吃惊,透骨草可解百毒没错,但夙命那样高傲的人,怎会放下自尊甘心被人玩弄于掌心? 她唇边的笑多了一抹玩味,伸手覆上她扯住中衣带子的手,手上有剑茧,但仍是柔滑细腻,于是来回摩挲,暧昧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 “怎么夙大楼主终于想通了想要多活几年了?” 夙命敛了眸子,退后一步避开她的触摸,不再犹豫伸手扯开衣带,于是露出了浅碧色的亵衣,用料考究,针脚细密,是从前桑榆一针一线裁剪而成。 她贴身穿着只觉得轻薄舒适,如今想来大抵她也将那绵绵情意都缝进了针线里。 夙命仰起头,借着去解脖颈后的结压下眼底涩意,于是所有衣衫逶迤落地,她伸手拔下束发的琉璃簪,那一刹那,青丝披散,婳袆眼中闪过惊艳,仿佛光阴都停止了流转。 秋水为神玉为骨冰雪为肤,美人当如是,眸子澈若寒星,眉间朱砂犹如红梅落雪,整个人的气质纵使是脱光了衣服站在这,却仍然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错觉。 婳袆忽然轻笑起来,上下端详着她,身材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单薄,胸前浑圆小巧圆润挺拔,似乎会很好摸。 夙命依旧面无表情,眼底有寒霜万丈,不曾融化。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要你陪我三年,三年后你我各不相干,但是这三年你必须心无旁骛地留在我身边” “你!”纵是再冷清的人此刻也怒上心头,夙命掌心紧握成拳,咬牙切齿,“你休要不识好歹!” 婳袆掩唇打了个呵欠,眼神轻飘飘地掠过她,转身向床榻走去,“既然如此,夙大楼主还是请回吧” “好,我答应你”几乎是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声音。 婳袆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到底是什么让她连自由也放弃? 她回眸看着她,轻轻点头,“成交” 夙命微微阖了下目,再睁眼的时候又恢复了惯常的冷寂,“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处理一些事” “三个月后,扬州十二坞上婳袆静候楼主大驾光临” 如果说从前只是恋慕她的容颜气度,那么现在则是对她充满了猎奇之心,甚至有些隐隐期待起了三年朝夕相处冰霜融化后该是怎样的温柔? 她在尘世浪迹了数十年,记不清往事,不知道归途,漂泊江湖,羁旅为生,所有人在她身边短则数天,长则一月便也厌倦了,还是头一次期待起能和一个人相守三年。 看着那个人冷清的容颜,婳袆的心底竟然也有些许柔软。 “希望夙楼主不会食言”她按下墙壁上的一处暗格,书架退了回去,露出一个锦盒,她取出来递给她。 夙命接过,一件件穿好衣服,点点头,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婳袆却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袖,力道是小心翼翼,语气中含了一丝娇嗔,“难道你就不先给我一点甜头?我可是被你打断了好戏” 夙命顿住脚步,婳袆缓缓贴了上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海棠红的轻纱也已从身上脱落,胸前的起伏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她从背后抱着她,将头靠在她肩上,语气中没了平日里的娇媚,反而添了一抹温柔恳求。 “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就一晚” 许是因为阴雨天的缘故,清晨的时候天色还是暗的,夙命眉眼有倦意,挟了满身水汽回来,正撞上鬼鬼祟祟从顾城房间里出来的苏若影。 她吃了一惊,半晌才看清是夙命,拍了拍胸脯定神,“人吓人,吓死人,你这是准备出去还是刚回来?” 夙命瞥了她一眼,唇边有一抹意味深长,没理她抬脚往桑榆房中走去。 她向来除了桑榆对谁都冷淡,苏若影倒是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皱了皱鼻子,“这什么味道这么香……” 她回眸看着夙命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样子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看起来有些许阴沉。 “透骨草”夙命推开房门,低声道,将手中的锦盒放在了桌上。 烛火摇曳里,越歆瑶撑着额头睡的正香,猛然间被惊醒,立刻站了起来,神色戒备,见是她才又放松了警惕。 “会不会敲门啊”她低声嘀咕着,颇有些怀疑地打开了桌上的锦盒,登时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花叶呈锯齿状排列,叶片上有细小绒刺,须根上有瘤孢,色香而味淳,看起来只是平淡无奇的一株植物,却是救命的神草。 越歆瑶又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了片刻,终于点头,“是透骨草无疑” “那开始吧”夙命的嗓音中有一丝倦意,越歆瑶挑眉看着她有些难看的面色,戏谑道:“确定不用再休息会儿?” 她不会问这透骨草是哪来的这样的傻话,那个人也许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桑榆很多。 本来以为她会拒绝,谁知夙命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你出去吧,我想和她单独呆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啊,今天更晚了tt 嗯……今天作者君太累了,所以要去休养生息了,大家看文愉快,记得早点休息,晚安摸摸哒! 第48章 施针 房门轻轻合上,夙命眼底深处有倦意,本来想上床躺躺,想了想还是先转去了屏风后沐浴更衣,回来疲累感退去了一些,便坐在榻边静静看着她。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容颜依旧,只是平添了苍白病弱,夙命执起她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放在颊边轻轻摩挲着,因为动作缓而慢,所以显得温情十足。 从来冷清的她,唇边有柔和的弧度,只是眼底冰霜融化,有深情与哀愁。 “抱歉,答应你带你浪迹江湖带你回家,可能也做不到了” 她说完这句话,便顿了顿,微微仰起头,在清晨逐渐亮起来的天色里红了眼眶。 我曾以为我毁了你的家,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家,护你半生无忧一直到白头,可是世事多舛,缘聚缘散,从来都由不得我们做主。 夙命和衣在她身边躺下,跟往常一样侧着身揽住她,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心脏剧烈地抽疼起来。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你遇见我的时候从来不晚,是我明白的太迟,若是重来一次,我们会不会有更好的结局? “开始吧”夙命推门而入的时候,越歆瑶正在清点药材,她楞了楞,“不多睡会儿?” 夙命摇头,“她的伤拖不得” 不过短短一天一夜,越歆瑶也已收集好了其他剩余的药材,将药篓背在身上,“走吧” “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顾城也出了房门,脸色严肃。 “有,帮我们护法,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另外烧两桶热水来” “好”他点点头,马上转身去了灶房。 “师兄,若是桑姑娘好起来你有没有什么打算?”苏若影在厨房替他打着下手。 顾城楞了楞,又往灶里添了一根柴火,“什么打算?” “她们虽然情比金坚,但两个女子在一起终究不是常事,况且……” “你也知道她们情比金坚”顾城打断了她的话,“此事休要再提了” 他虽然为桑榆闯了鬼门关,但却不是刻意示好,只希望她能心怀感念就好。 “可是她不会再和夙命在一起了!” 顾城眉目一凛,“你胡说些什么?!” “没……没什么……”她急忙低下头避开顾城审视的目光,嗫嚅着。 顾城还欲再问,越歆瑶已派人来催热水,于是只得作罢。 屋内热气蒸腾,水雾缭绕,越歆瑶额头也渗出薄薄一层汗珠,打开药篓林林总总数十种药材,一股脑全倒进了桶里。 她起身走回到桌前,从另一个药篓里拿出三味药材,放进药罐里,又打开放在桌上的锦盒,是那味透骨草。 目光微凝,移向了盘腿坐在榻上运功的夙命,透骨草可解百毒,自然也包括寒毒,她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来救桑榆,自己也得更努力才行啊。 于是不再犹豫,将透骨草也放进了药罐里,拿起石杵研磨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放进热水里的药材开始散发出奇怪的味道,闻着却让人神清气爽。 越歆瑶又抬起一桶热水倒了进去,“好了,把人抱过来吧” 夙命点头,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伸手替她除去所有衣物,把人小心翼翼揽在怀里,轻飘飘的没一点重量。 她的心又一点一点疼起来。 “重塑全身经脉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你要有心理准备” 越歆瑶铺开一排长约寸许的银针,在烛火摇曳里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夙命脸色凝重,还是点头,一言不发。 “她被你的剑气所伤,体内还有你残存的内力,你需要做的就是把她那些将断未断的经脉全部震断,置之死地而后生” 越歆瑶也知道这很危险,若是一个控制不好,桑榆就有可能命丧当场。 “要不要再……” 夙命摇头,“开始吧” 她缓缓阖上双目,发丝无风自动,显然已经在运功。 越歆瑶便不再多说,抽出第一根银针扎在了她头顶的百会穴,桑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第二根第三根分别扎在了眉冲与神庭,顺着二十四经络一路扎了下去,看似胸有成竹,实则仔细观察,越歆瑶执针的手一直在微微发颤。 扎到膻中穴的时候,桑榆被剑气所伤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却不是殷红,而是紫黑色。 夙命唇角的弧度愈加冷硬,看见越歆瑶点了点头,她咬牙抬手一掌击在她身上,桶中的水因为内力而微微泛起了涟漪。 夙命微不可察地退后了半步,红了眼眶,看着桶中的水都被染成了淡红色。 伤她有多痛,她的心就有多疼。 “继续,一直到她吐出第一口血为止” 越歆瑶深吸了一口气,此刻反倒是最镇定的人。 “你受伤了,不包扎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初见的时候,她帮她包扎伤口,动作小心翼翼,从此烙进她眼底,再也磨灭不去。 夙命咬牙,微微阖了目,又是一掌劈了下去,寂静之中似乎都可以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再遇她狼狈不堪,她撑伞为她遮风挡雨,虽然怀了目的,但那个单纯的女子,仍然义无反顾的相信了她。 那晚的瓢泼大雨里,那淡淡回答的一句夙命,究竟谁成了谁的宿命,从此命运纠缠不清。 每击下去一掌,夙命的心都更疼一分,到最后她已数不清到底击了她多少掌,红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上去脸色并不比桑榆这个奄奄一息的人好看到哪去。 一室鸦雀无声,终于听见了一声细弱的闷哼,桑榆唇边溢出大量殷红,终于不再是紫黑色。 越歆瑶一把按住她击下去的手,看见她的神色也是一怔,“好了,再打下去人必死无疑” 夙命茫然的眼神这才找到了焦距,整个人卸了一口气后,身子晃了晃,勉强扶住了桌子才站稳。 越歆瑶拿出最后一根银针,与先前长约寸许的银针不同,这一根针只有头发丝般细小,她微微阖目,再睁眼的时候眼底精光一闪而过,扎在了她的任督二脉上。 “撬开她的嘴” 夙命点头,伸手扶稳她的下颌,越歆瑶端起药碗,里面是早已研磨好的药粉兑了汤药,缓缓喂了进去。 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的桑榆,突然皱紧眉,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喉咙动了动,越歆瑶伸手一指点在了她的咽喉处,所有汤药一滴不剩全都进了肚子。 桑榆这才又慢慢平静下来,浴桶里的水已成一片殷红,夙命替她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将人抱出来。 “什么时候能醒?” 越歆瑶净手后,替她拔下身上的银针,“说不准,她底子虚,我每天过来施针一次,少则十天半个月罢” 夙命点头,替她掖了掖被角,许是因为刚才运功的缘故,看上去眼角倦意更深,脸色也是苍白。 “多谢” 越歆瑶摆摆手,打着呵欠出了门,刚走到廊下唇角便溢出一缕鲜血,她扶着石柱定了定神,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鬼门十三针,其实针针消耗的都是自身的命数,本就是逆天而行的功法,自然也要付出非比寻常的代价。 有舍有得,这一点上天意倒是极为公平。 施针后的第十天,桑榆的面色已逐渐正常起来,薄唇也不再惨白,而是泛上了淡淡的粉色。 夙命衣不解带地守了她十天十夜,此刻眉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柔和,与她十指相扣,低声道:“快点好起来” 我很想你,想你跟我哭对我笑,甚至大吵大闹,怎么样我都依你,只要你好起来,不要留我一个人在尘世孑然一身。 婳袆在窗外静静看着这一切,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眸,那个从来都是冷清的人,还有如此温情脉脉的时候。 看清榻上人面容的时候,她唇边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夙命你说你对我无情,你眷念的只是你师傅,那么事实是否果真如你所说? 且让我拭目以待。 夙命猛地回眸,窗外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什么也没有。 她摇了摇头,晃去心底不安的感觉,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房门。 “越掌门呀,这几个可都是最近才□□出来的清倌儿,容貌气度个个也都是拔尖的,这您要是再看不上啊,估计整个扬州城也没您中意的啦” 面前站了一排高矮胖瘦不一的男男女女,俱是绫罗锦缎,姿容不凡,半点儿见不着下贱气。 越歆瑶只是斜倚在美人靠上,懒懒打着呵欠,瞥了一眼便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待到所有人都退出去后,她蜷缩在榻上,唇边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整个扬州城还真有她看上的,只是恨不相逢未嫁时,明明只是抱着寻欢的心思,怎地连自己也陷进去了呢? 不行不行,她一个轱辘从榻上翻身坐起来,“来人,去把刚才那帮人给本座叫回来”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27节 作者有话要说: 本攻要开始考虑下本长篇的题材了,于是来问问大家想看什么类型的,像榜上比较火的什么盗墓啊探险啊重生啊娱乐圈啊快穿书穿女主女配之类的…… 我当然……咳咳……是不会的,纯粹的甜文小白文也是写不来的〒_〒突然觉得好委屈大家,错错错是我的错!!! 于是下本想开现代文,偏都市青春一点的,你们还会爱我吗?想看什么组合的可以开始提了,嗯,就酱紫,挨个么么! 第49章 和好 “你怎么又来了,我求你有时间多去看看桑榆,不要再来祸害厨房了”为了方便,他们索性租下了客栈后面的这个小院子,在喧嚣闹市中,独辟一方清幽。 苏若影一看夙命出现在厨房门口,就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月来,夙命照顾完桑榆后定时定点出现在厨房里,每天鸡飞狗跳,一地狼藉,苏若影流着海带泪,默默跟在后面收拾残局。 夙命抿紧唇,挽起袖口,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一言不发走到灶台前开始忙活。 利落地生火,刷锅添水下米,然后洗菜择菜,竟然也有几分像模像样。 苏若影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一丝钦佩,夙命这样冷清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会为了人洗手做羹汤。 记得她第一日进厨房弄的满地狼藉之后,沉默了很久,说她做的饭很好吃,我曾以为很简单,原来这样不容易。 桑榆的苏醒是所有人未曾预料到的事,越歆瑶偏头坐在桌前打盹,灯花噼剥作响,她猛然惊醒。 回眸就看见那人缓缓睁眼,眼神茫然而没有焦距,径直盯着帷幕上用金线织成的靛蓝色蝴蝶出神。 她小心翼翼踱过去,轻声唤:“桑榆” 桑榆良久才将目光移向她,眼底还是一片空白,无悲无喜也没有波澜。 越歆瑶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覆上她的额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桑榆眨了眨眼,有温热在她掌心流淌,“你为什么要救我?” 声音嘶哑,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无力。 越歆瑶知道自己这样很无耻,但还是说了出来,“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醒……醒了……”顾城有些语无伦次,一路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师兄,你说什么呢?”苏若影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眼底终于泛上一丝喜色。 夙命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唇边终于泛起柔和的弧度,露了个这些时日以来发自肺腑的笑意。 冰雪消融那一刹那,明艳不可方物。 苏若影扯了扯她的衣袖,“还不快去” 巨大的欣喜之下难免手足无措,夙命又打翻了几个碗,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你先去,她昏迷了这么久,等粥熬好了我再过去” 出了厨房后,顾城却拉着她一路往反方向走去,苏若影满是不解,“师兄,不是要去看桑榆么?” 顾城摇头,“让夙命与她独处吧,有些误会不解释清楚一辈子都是误会” 于是夙命推门而入的时候,越歆瑶的手刚从桑榆额头上放下来,她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看着桑榆将脸埋入她掌心低泣,哭声细弱而无助,那个人的神色满是柔软爱怜。 心底一点一点泛上尖锐的疼痛,她勉强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将托盘放在桌上,里面是一碗红枣莲子羹,与几道清淡小菜。 “吃点东西吧” 越歆瑶有些慌乱地收回手,不自然地点头笑了笑,想扶桑榆起来,夙命却强先一步挤开她,想伸手抱抱她。 是渴望了好久的软玉温香…… 桑榆却有些受惊地撇过头,身子微微发颤,红了眼眶,咬紧下唇,本就苍白的唇色被咬出了一圈红痕,下意识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越歆瑶。 夙命怔在原地,眼底有不可置信与一丝哀恸,她还想再试着前进一步,越歆瑶一把拦住她。 “她刚醒,身子还很虚,受不得一点刺激” 夙命掌心紧握成拳,缓缓收回手,唇角弧度又变得冷硬,心似乎也疼得已经麻木了,她转身让开位置,跌跌撞撞离去。 “好了,不哭了”越歆瑶低声哄着,把人从榻上扶起来,用衣袖替她拭泪。 “吃点东西好不好?” 桑榆摇头,目光飘了很远,不知道在想什么,抑或是在追随某个人离开的脚步。 越歆瑶扳正她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语气一点一点变得严肃,“桑榆,这段时间大家过的都很辛苦,为了你顾城身受重伤,几乎没有一个人能睡好觉” “就算你自己不想活了,你也要想想你的那些朋友们,他们都在为了你而努力,你有什么资格放弃!” “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失去了她,还会有别人” 桑榆楞楞看着她从来都是带笑的眉眼头一次如此严厉,只是从她眼里还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似有若无的浅浅情愫。 她缓缓垂了眸,“歆瑶,谢谢你,无以为报” 这两句毫无逻辑的话搭在一起,越歆瑶是何等聪明的人,早已明白了它的含义。 眉眼闪过一丝黯淡,从桌上端起那碗莲子羹,递到她唇边。 “我只是不想砸了我鬼医的招牌,尝尝夙命的手艺吧” 越歆瑶就是这样的人,有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开怀的能力,在她身边也会觉得很舒服,只是想起夙命…… 她唇边虽然泛起一丝清浅弧度,但眉眼仍有黯淡,越歆瑶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问题,于是便喂她喝粥,说些笑话替她解闷。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地波澜不惊,眼看着离三月之期越来越近,夙命似乎想要弥补上以前所有的遗憾,不遗余力地对她好。 桑榆的身体也渐渐好起来,不是没有被打动过,只是害怕又是浮生一梦,镜花水月般的虚无。 那天血色晨曦里,她挥剑的姿势冷漠无情,从此深深烙进她眼底,每一次午夜梦回时,都重温了无数次,心也一次次遍体鳞伤。 那不是三言两语或者刻意殷勤就能完全化解的,需要的是时间,而她们现在最缺的也是时间。 关于那个三年之约,夙命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看起来也和往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每日亲手打点她的起居,伺候饮食,尽管无数次都想伸手抱一抱她单薄病弱的身子,又生生按捺住这种冲动。 因为还是不能下榻的缘故,越歆瑶怕她无聊,便搜罗了许多杂文轶志及话本子甚至还有些不传世的孤本,整整齐齐摞满了床头,她向来都是一个细心的人。 “吃饭了”夙命将托盘放在她床边的小几上,方便她一伸手就能拿到,说罢便抽身离去。 桑榆抬眸便看见她袖口有些污渍,还破了一个小洞,露出里面的里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从来都是那么冷清爱干净的人,在她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叫住了她。 “袖口破了,我帮你补补吧” 这是她苏醒后第一次跟自己说话,夙命几乎是有些手足无措地将袖口放下来,眼眶有些酸涩,冷寂的语气中有一丝颤抖。 “不……不用了” “针线在柜子底下第三个格子里” 她慢慢扶着门框,压下翻涌的心绪,一步步又挪了回去,取出针线盒递给她。 桑榆接过来利落地穿针引线,将她的手平坦在自己膝头,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她缝补着衣袖。 夕阳透过窗柩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光晕,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睫毛卷翘,肌肤吹弹可破,几乎让夙命想伸手去摸一摸。 她的右手往袖口里缩了缩,忍住这股冲动。 “好了”能察觉到她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自己,桑榆的脸上有些发烫,低声道。 纤细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结,她俯下身轻轻咬断线头,正欲直起身的时候,猛的被人抱了个满怀。 不似往常轻柔的拥抱,这个拥抱带着炙热的力度,力道之大似乎也要把她揉进怀里,圈住她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桑榆能感觉到。 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有温热液体落进自己颈窝里,让她的心也一点点抽疼起来。 夙命……在哭…… 从不肯轻易示弱的夙命,头一次抱着她展露自己的脆弱,就连哭也不肯出声,像一头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 “对不起……”语焉不详的三个字带着一丝哽咽。 还有什么是不能被原谅的,她都这样了,还要求她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呢,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性子冷清,懒与人共的人。 是她一直在不断奢求,不知道满足想要她更多温柔,以及全心全意的守候,桑榆也红了眼眶,缓缓抬手回拥住她。 这份爱从一开始就是她在坚持,那么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又有什么理由放弃? 越歆瑶在窗外静静看着这一切,半晌唇边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意,将手里提的药包放在廊下,转身一步步离去。 这几个月朝夕相处,就算是向上天偷来的光阴,如今也到了该还给她的时候了。 她永远记得那一夜灯火璀璨,女子顾盼生辉,唇边的笑有一抹顽皮,伸手捕捉流萤时的神情。 亦会记得烛火摇曳里,那静静在掌心流淌的温热,那一刻她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悸动,可惜还是没能相拥。 从此以后但愿山水不相逢,只当做了个梦,梦醒后她还是万花谷世人眼中荒诞不经的掌门,那些回忆就拿来茶余饭后佐酒。 “你看,你不在的时候我连衣袖都不会缝”感受到她回抱的力度,夙命也是喜上心头竟然也会说笑话打趣人了。 桑榆脸上有些发烫,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睁大了双眸,“针针针,针还在你袖口” 刚才动作之大,针尖肯定扎进她手腕里了,桑榆有些心疼急忙推开她,果然白皙手腕上深深扎进去一根醒目的银针。 夙命摇头,眼眶还是红的,眼角有泪渍,这会儿才觉得似乎刚才有些冲动了,还在她面前落泪,好丢人…… “不疼”她微微撇过头,来掩饰苍白容颜上浮起的那一抹嫣红。 “夙命”呼喊声伴随着几声低沉的敲门声响起,不像是苏若影的声音。 夙命替她将被角掖了掖,“你先吃饭,不然凉了,我等会儿就回来” “嗯”桑榆并未多想,轻轻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嗯……新坑的事让作者君慢慢想,先把手头上的坑填完,大家放心,生命不息,挖坑不止,放心跳,不会太监,本攻的坑品很好~ 第50章 往事 “哎,听说了么,不语楼的楼主与扬州十二坞的坞主在一起纠缠不清了” “可不是,前些日子就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这消息也忒不灵通了” “你说这磨镜断袖什么的,滋味真有那么好么?” 油头粉面的男子又灌了一盅酒,嘿嘿笑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坐他对面的男子摇了摇头,眼底泛上一丝邪气,“我倒是觉得若是能一举俘获两个女子的芳心,与她们翻云覆雨那滋味定是不错” 江湖中人放荡不羁惯了,对磨镜断袖之类的癖好向来看的很开,只是这两个人越说越低俗下流。 苏若影难免不快,加快脚步从他们身边路过,风一般的速度衣袖轻甩带落他们桌上的酒盏,转进了客栈后院。 “你!”油头粉面的男子怒起,被坐在对面的人拦下。 “算了,算了,那是星宿海的人,小二再来壶酒” 进了后院后,苏若影本想去看看顾城,脚步却转了个方向往桑榆房中走去。 “笃笃——”轻轻敲了两下门,很快便传来桑榆温和的声音。 “请进” 苏若影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在缝补一件青色长衫,显然是夙命的衣服,并未抬头,神色认真。 她以为是越歆瑶,却半天没人说话,抬眸一看是苏若影,唇边漾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怎么有空来看我?” 她可是天天缠着顾城。 苏若影盯着她,脸色复杂,半晌突然上前一步,抢过她手里的衣服扔在地上,针尖掠过指头划出一道血痕,疼的她微拧了眉头。 “师兄为了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到现在功力都还没恢复,你就一点愧疚之心就没有吗?!” 桑榆缓缓垂眸,该怎么告诉她愧疚和感情是两回事,虽然很感激顾城为她所做的一切,但她不能为了这感激就同他在一起。 她只能说:“对不起” “难道你不知道夙命和……” 桑榆猛地抬眸,那个人大踏步从门外走进来,虽然面无表情,但眼底隐含了一丝杀意。 “出去,看在顾城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几乎是能冷成冰的语气,苏若影丝毫不怀疑她下一刻就能抽出含光架在自己脖子上。 于是抿紧唇,接下来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转身一步步离去,眼底情绪翻滚,最多的还是愤恨与不甘心。 凭什么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桑榆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顾城的好,还有夙命也对她全心全意,就连万花谷的掌门也对她情有独钟,凭什么她却要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夙命一言不发捧过她的掌心,将划伤的指尖含进嘴里,轻轻吮吸着,神色认真,有三分爱怜,七分疼惜。 仿佛被她含住的地方都发热起来,电流透过掌心传遍四肢百骸,让桑榆微微红了脸。 “没……没事的”话都说不利索起来。 夙命仍是等到嘴里没有血腥味后才放开她,桑榆的脸已经成了熟透的大闸蟹,看起来十分诱人,鲜嫩可口的样子, “桑榆”她轻声唤。 那人略略抬眸,应了一声,眼底有她突然唤自己的茫然。 于是迎接她的是一个温柔的吻,带着清冽的香气,动作小心翼翼,精雕细琢,由浅入深,品尝她的芬芳馥郁。 桑榆的手放在她肩上,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接受,眼底有无措,那些回忆又似附骨之蛆般涌了出来,令她无所适从。 虽然和好了,但到底是回不到过去对自己那般亲密了。 夙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放开她,转而将人拥入怀里。 “师兄,你睡下了吗?”顾城房中还透着光,不一会儿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顾城着了一袭雪白的中衣,长身玉立,墨发在脑后垂下,还沾着水汽,显然是刚沐浴过后。 “怎么了若影?” 苏若影低着头,有些脸红心跳,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他,“刚才练功的时候有地方不懂,特来请教师兄,怕师兄不肯解答,所以做了些吃的来贿赂你” 是一贯调皮的语气,说罢还吐了吐舌头。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28节 顾城无奈摇头,并未怀疑,侧出半个身子让开门,“进来说吧” 夙命的怀抱柔软而安心,轻易便抚平了她所有不安和焦躁,更何况那人还缓缓摩挲着她柔滑似锦缎的发。 桑榆的心底便有丝丝歉意冒上来,“夙命,我……” “什么都不必说”一切都是她不好,夙命止住了她的话头,又缓缓扣紧她的手。 桑榆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如果这个疙瘩不解决的话,那么她与她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对彼此敞开心扉,毫无芥蒂。 “夙命,可以跟我讲讲你师傅吗?” 这些时日以来,夙命对她温柔又有耐心,不霸道不专横,看着她的时候眼底只有她一个人,每每都让她红了脸,终于鼓足勇气问了这个问题。 回答她的是一室静谧,桑榆有些失落地敛下眼帘,揪紧了身下被单。 “可以”夙命点头,扶着她靠在榻上,往她身后塞了个枕头。 “我是个孤儿,是师傅从小抚养我长大,教我武功,让我认字,我还有个师兄,从小一块长大,情同兄妹” “穷极门是隐世门派,代代单传,掌门向来都只收一个弟子,除了师傅,所以我与师兄之间注定要你死我活” 说到这里的时候,夙命微微阖了下目,桑榆察觉了这细小的变化,回握住她的手。 “师兄爱慕师傅已久,可师傅向来只与我呆在一处,他便以为师傅存了将掌门之位传给我的心思,可实际上……” 她的目光透过窗柩看了很远,仿佛看见那一年的思云崖顶上,白雪皑皑,滴水成冰。 小小的人儿挥舞着木剑,一招一式极为认真,呼出的白气很快蒸发在空气中。 凌空飞来一道匹练,快若闪电,她翻身躲过后,手里剑招突变,直冲匹练飞来的方向刺去。 白衣出尘的女子轻而易举架住一击,削若葱白的玉指轻轻弹了弹剑身,她便只有抱着剑喘息的份儿了。 “徒儿见过师傅”待到稍稍平复了呼吸,她方才抱拳行礼。 女子轻轻点头,脸上没有一贯温和的笑意,眼底有一丝惆怅。 她敏感地觉察出了这一点不同,“怎么了师傅?” “夙命,今天我教你一套剑法,你要答应师傅不能给你师兄说” 她和师兄从来都是在一块儿学武,师傅从未单独传授过武功,这个要求让夙命心里打起了突,末了看见朝阳下,女子眉目如画,遗世而独立,端的是绝代风华,心里闪电般地划过些什么,让她轻轻点了头。 “她教我的是惊鸿,传授给师兄的却是问情”夙命轻声叙说,语气波澜不惊,只是眼底一丝哀伤泄露了心绪。 “惊鸿剑法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亦是穷极门的禁术,师傅早已被寒毒折磨了多年,她不希望师兄也落的如此下场,于是传授了他较为温和的问情剑法” “孰轻孰重,一看便知,只是当时躲在崖后偷偷看着这一切的师兄却暗暗记恨上了师傅,在那之前他也是对师傅心存好感的,毕竟他们年岁相仿,又朝夕相处” “夙命……”桑榆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后来的事无非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种种误会交缠其中,一对才子佳人最终陌路,而当时最无辜的夙命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有些心疼她,于是抽出手堵住她的唇,摇摇头,“不必说了,我信你” 就算年少时的夙命曾经对她的师傅暗生情愫,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们的路还长,桑榆坚信,总有一天她会取代那个人在她心底的位置。 夙命唇边泛起一丝柔和的弧度,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桑榆红了脸,触电似的想抽回手,却又被人握的死紧。 她怕有些事再不说出口,就没机会了。 “后来师兄出谷历练,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名女子,说要与她成亲,师傅万念俱灰之下便决定传授我掌门之位,自己云游四海,于是便也教了我问情剑法” “师兄更是意忿难平,便决定在师傅生辰之日下毒暗害她,伺机夺取掌门信物,师傅毫无防备地饮下了那杯毒酒,而我……” 夙命眼底有一丝哀恸,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听闻古剑含光重新现世,就在离穷极门不远的地方,我想替她夺回来,当做生辰礼物,当我历经千辛万苦伤痕累累回来的时候……” 夙命微阖了眼,仿佛能看见那一夜火光冲天,一地断壁残垣,空气中都能闻到焦臭的味道。 “师傅已经与师兄同归于尽,在那场大火中杳无音讯”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昨天拖了一更,作者君在此九十度鞠躬,最近寒潮来袭大家注意防寒保暖啊~作者君要去暖床了,挨个么么! 第51章 复发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虽然她三言两语带过了这段经历,但桑榆知道痛苦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那时候的夙命还是个未及笄的少女,一个人流落江湖,漂泊不定,跟年少的她经历竟是三分相似,如此想着难免红了眼眶,主动投入她怀里。 “没事……”夙命抬手轻抚着她柔滑似锦缎的发,唇边的弧度依然柔和,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那……那婳袆究竟是不是你师傅?”纠结了半天,桑榆决定还是问出这个问题。 夙命将人从自己怀里捞出来,“很晚了,你早点歇息”说罢抽身离去,摆明了是不想告诉自己。 桑榆有些不情愿地拽住她的衣袖,“刚勾起人家的好奇心,你就要走?” 未免太不厚道了。 夙命身子微微晃了晃,没有回头拂落她的手,正欲抬脚的时候,桑榆又不依不饶地拽住了她的衣袖,微微用了力。 “你就告诉我好……”话音未落,夙命已倒在了地上。 桑榆吃了一惊,忘记了自己也是旧伤未愈,急忙下榻却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腿脚软的几乎使不上劲。 她咬牙慢慢爬到她身边,扶起她靠在自己肩上,却发现嘴唇已被冻的青紫,身上的温度低的她也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夙命……夙命……”桑榆有些手足无措,声音中都带了一丝哭腔。 去拍拍她的脸颊也是毫无反应,依旧紧闭着双目,浑身发抖。 她想把人抱到床上去,却发现自己都站不起来,一次次跌倒,她尽量把夙命揽在怀里,用身体减弱倒下时候的冲击力。 “桑……桑榆……”夙命低咳了几声,唇角溢出血丝。 桑榆眼底涌起泪花,拼命忍住,俯下身去听她说什么,替她擦拭着唇边的血迹却愈涌愈多。 “别……别管我……” 桑榆摇头,咬唇想了想,将她平放在地上,自己扶着桌子一步步站起来,慢慢往屋外挪去。 夙命察觉到她的离去,伸手却只摸到了一片虚无,五脏六腑又开始绞痛起来,让她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大口血,再也没了知觉。 短短的一个走廊,桑榆却好像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她扶着廊柱一步步往前挪,心里焦急万分,脚下难免摔跤。 “顾城……顾城……”又一次摔倒后爬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下意识地喊起他的名字。 不远处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天边一个响雷炸响,顾城的脸色也沉的能滴下水来。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扶起她,身上中衣敞开着,露出精壮的胸膛。 来不及考虑太多,桑榆以为他已经歇下了,眼底有歉意,却又带了焦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快去救夙命,她……她……” 顾城知道情况不妙,肯定是出事了,眉头皱的死紧点头,“我先扶你回屋里” 桑榆摇头,站稳身子,“我去找歆瑶” “你这个样子怎么去,还是我……” “顾城!”桑榆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凄惶无助,又渐渐软下来,泪流满面。 “求你……”越歆瑶那边恐怕只有她去才能请的动她。 顾城咬牙转身冲向了夙命的房间,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哭,刚刚若影也是…… 他定了定神,压下翻涌不停的心绪,还是救人要紧。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狂风吹熄了屋内的蜡烛,一片漆黑里,苏若影缓缓从榻上起身,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明明是在笑着,却有泪花四溅,她渐渐咬牙切齿起来,神色比这天气还要晦暗三分。 师兄本已经情动,若不是桑榆这个贱人,怎会弃她而去,而最可恨的就是她明明不爱师兄,却牢牢霸占了他心里唯一的位置,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桑榆……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总有一天。 雨越下越大,桑榆跌跌撞撞在街上奔跑着,许是因为时间久了便没有刚开始那般酸软,只是难免踉踉跄跄。 衣裳早已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发梢也在不住往下滴着水,她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早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又继续往前跑。 “开门,开门,有人吗?”扣了半天的门环才有弟子打着呵欠来开门,顿时被这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谁啊?” “这位大哥求求你行行好,我找你们掌门越歆瑶,是人命关天的事” 守门弟子脸上顿时就添了不耐烦,“掌门是你说见就见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可没这个胆子这个时辰过去搅了掌门的好眠。 “若不是真的有人命关天的急事,小女子也不敢半夜上门来叨扰,这位大哥就当行行好了,劳烦帮我通报一声,我姓桑,单名一个……” “掌门说了,这段日子谁也不见!”未等她说完,朱漆大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桑榆靠着门缓缓滑落,掌心紧握成拳,眼底涩意又涌了上来,她强迫自己逼了回去。 越歆瑶,我知你不是如此狠心的人,那么我便赌你究竟对我有几分真心? 夜雨声烦,雨打芭蕉唰唰作响,屋檐上的水滴在廊下的积水里泛起一圈圈涟漪,这些她都听的分明。 本就无法成眠,更何况天边雷声就没断过,更吵的人心烦意乱。 辗转反侧许久之后,她终于坐起来点亮了屋内的烛火,轻轻叹了口气。 世有死生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她竟是中了这世间最无药可解的毒。 不……也许能解,只不过既已决定不打扰,那么便盼君安好就足矣了。 巡夜的弟子见她房中又亮起了烛火,便轻轻过来敲了敲门,“掌门还未歇下么?可是门外那人吵的您睡不着,弟子这便派人打发了去” 越歆瑶皱了皱眉,凝神细听,果然听见雨帘之中还夹杂了几声或轻或重的扣门声。 “什么人?” “回掌门,是个女子,好像姓什么桑……” 话音未落,越歆瑶已穿戴齐整出现在了门口,手里还拿了一把竹纸伞,飞快往大门外走去。 果然是桑榆,大门打开的这一刻,桑榆几乎失去了全身力气,软倒在她怀里,手指仍然紧紧拽住她的衣袖,不曾松手。 “救救夙命,她寒毒发作的很厉害,以往从来不会咳血的……” 越歆瑶脸色沉下来,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浑身冰冷发抖,牙关都在打架,发梢还在不住往下滴水,小脸惨白,薄唇一丝血色也无。 刚刚听说她来的惊喜全都化作了怒意,冷冷甩开她站起来。 “你回去吧,她的病无药可医” 桑榆被推了个猝不及防,跌坐在积水里,踉跄着站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什么,语气里多了一丝颤抖。 “我伤的那么重你都能救回来……为……为什么……求……求你救救夙命……” 不知道有没有人尝过这种滋味,心爱之人在你面前流泪求着你救另一个人。 越歆瑶只觉得心如刀绞,咬紧牙关道:“我越歆瑶不欠你们的,夙命怎么样那是她的事,我鬼医没有义务你说救谁就救谁” “那若是我成为了鬼医的女人呢,够不够这个资格?”桑榆定定盯着她,瞳仁在黑夜里漆黑透亮。 她在心里暗暗唾弃了自己千万遍,明知道她对自己有情,还这样利用她,迟早……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刚才撑着的雨伞早已跌落在了地上,越歆瑶很快就和她变得一样,彻头彻尾的落汤鸡。 她将拳头握的死紧,甚至都能听见骨骼声响,也不知是自己牙关打颤还是什么,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你,休,想” 短短三个字却好似耗光了全身力气,越歆瑶转身再也不想看她一眼,跌跌撞撞往门内走去。 “歆瑶”身后一声低唤,凄惶而又无助,随即是一连串细弱的哽咽。 桑榆缓缓跪在了地上,“你说你有你鬼医的规矩,那么今天我便也来闯一闯鬼门关” 越歆瑶顿住脚步,眼底有涩意漫上来,她实在无法想象桑榆单薄的身子滚上钢板是什么样的情景。 血流遍地?抑或是再也起不来…… 无论哪一种,光是想一想都足以令她痛彻心扉。 “起来”越歆瑶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几乎是嘶吼着了,“来人,备马,把本座的追风拉来!” 不愧是千里良驹,追星赶月般的速度,桑榆走了近半个时辰的路,对于追风来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桑榆”越歆瑶环抱着她,几乎是在她耳边咬牙切齿。 “这是最后一次,别让我恨你” 桑榆心里一颤,这个人为了她一次次打破自己定下的规矩,况且还救过自己的命,不是不感激的,只是心有所属,再也容不下别人。 “歆瑶,谢谢你” 越歆瑶并未理她,翻身下马,大踏步往客栈里走去。 走了一半却发现那个人还没跟上来,又转头寻了回去。 桑榆咬着唇,正在纠结着该怎么从追风背上下去,闭了闭眼打算跳下去的时候,身子一轻。 越歆瑶将人抱了下来,刚刚恼怒的心情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唇边又泛起一贯的笑意。 桑榆低声道谢,脸色微红,幸好夜色深沉看不明显,否则真是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是太冷了……在电脑前坐不到半小时就手脚冰凉,带着露指手套码字手指完全都是僵的!浑身发抖的作者君头昏脑涨地滚去的暖床了……大家晚安! 第52章 出发 “歆瑶,她怎么样了?”桑榆顾不得换上干爽衣裳,只草草用手帕擦了擦头发,便来到夙命床前问道。 越歆瑶起身,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张药方递给她,“去煎药吧” 桑榆不疑有他,看着夙命的脸色好了很多,也不再发抖了,便放心出了房门。 “多谢……”夙命缓缓睁眼,眉睫上都挂了一层霜雪。 “寒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我只能暂时压制住毒性,除非……” 夙命阖了眼,语气坚决,“不行” “那她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越歆瑶也激动起来,提高了声音。 “我想过”从很久以前就在想了,若是没有遇见她的时候,死亡对她来说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事,就算轮到自己恐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是如今……只要一想到她离开后桑榆孑然一身就心如刀绞,可若要废掉这身武功来求自保,以后的生活形同废人,她也做不到。 乱世中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该如何自保,她不想成为桑榆的负担,亦不会丢掉自己的尊严。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越歆瑶肺都要气炸了,一拳砸在桌子上,茶盏都跳了几跳。 “废掉武功少不得能活个十年八年的,若是你执意如此不如早点离开她,免得日后她更加伤心难过!” 苏若影推门而入的手就停在了门上,她眼珠转了转,正欲再听下去的时候,却又没了声响。 一室静谧里,夙命掌心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越歆瑶起身离去,“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29节 “若我走后,桑榆就拜托你了”依旧是平静地泛不起一丝波澜的声音。 越歆瑶抿紧唇,大力拉开了房门,苏若影早已闪进了黑暗中。 脑海里思绪万千,最终唇角浮起一丝诡谲的笑。 桑榆正在厨房里忙碌,袖口高挽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一边忙着煎药,一边还要拾掇饭菜。 突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回眸看去是越歆瑶抱拳倚在门边,唇边自然而然泛起一个柔和的笑意。 “你饿了吗?刚好我这做了……” 话还未说完,越歆瑶已大踏步迈了进来,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将人往屋外拖。 “跟我回万花谷” 桑榆挣了几下没挣脱,也怒从心来,“你放手!我不会和……” 话音未落,唇猛地被人堵住,桑榆睁大了双眸,想也未想就甩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两个人都怔了怔,越歆瑶松开对她的桎梏,脸色复杂,眼底有一丝受伤。 “枉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原来和那些市井流氓又有什么区别,算我看走了眼!” 越歆瑶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你也别忘了你说过要做我鬼医的女人” 一瞬间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桑榆身子微微晃了晃,种种情绪交织让她红了眼眶。 对越歆瑶的亏欠,对夙命的情意,她注定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 “我不会逼你”冷静下来之后,越歆瑶转身离去,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仿佛也蔓延到了心里,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了棉花上,也许真的是病了,她想。 “夙命”桑榆端着托盘进来,合上房门轻唤。 夙命从榻上微支起身子,她急忙过去往她身后塞了个枕头。 “喝药了”看着面前乌黑的药汁,她难得皱起了眉头。 桑榆轻笑,原来她也是怕苦的啊,用调羹舀起一勺放到唇边吹凉,语气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你先喝药,我给你准备了许多蜜饯,待会儿吃一粒就不苦了” 夙命点头,舒展了眉头,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喝着,桑榆不时喂她一颗蜜饯,虽然神色温柔,但眼底有一丝轻愁。 “怎么了?”夙命微微偏过头,将她喂给自己的蜜饯又塞进她嘴里。 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溶解了心底几分苦涩,桑榆莫名眼眶一热,主动揽住她的腰,将头埋入她怀里。 声音闷闷的,“夙命,你会好起来的对吗?” 夙命轻抚她长发的手一滞,随即将人从自己怀里捞起来,低下头定定看着她,四目相接,呼吸相闻。 熟悉的冷梅香又萦绕在身侧,那人清澈透亮的瞳仁里清晰的倒映出自己,温柔而又深情又带了一丝羞怯。 桑榆的呼吸开始凌乱起来,脸上发烫,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微微撇过头避开她直视的目光。 “会的”夙命将人又揽进怀里,在她耳畔轻轻吐出两个字,随即那唇并未离了去,反而与她耳鬓厮磨,似有若无的亲昵。 “今晚留下来,别走” 这话说的露骨,可还带了三分征询的意思,不再像以前一样强取豪夺。 可是她……已经衣衫半褪,露出雪白的肩头,夙命的手牢牢揽在自己的腰际,吻绵长而又温柔,几乎要让人溺在了里面。 还能拒绝吗? 怕是……不能了。 两个人已经许久未曾亲昵过,身体的默契都还在,更熟悉彼此的敏感点在哪里,轻而易举地就攀上了高峰。 桑榆咬紧唇,还是有细碎的□□从唇齿间泄露,夙命唇角挑起一抹揶揄,又弯起指尖勾了勾。 “夙……唔……嗯……夫君……”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方才住手,将人揽在怀里,替她理了理贴在额上的碎发。 好半天桑榆才缓过劲来,略显羞恼地捶了捶她的肩膀,将头埋在她颈窝里不说话了。 夙命唇边的弧度愈发柔和,若不是她伤还未好全,真想多要她几次。 许是因为刚刚剧烈运动过的原因,夙命身上的温度温暖宜人,抱着也很舒服,倦意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桑榆微阖了眼睑,嗓音都带着慵懒迷人,“夙命,我们什么时候去临安啊?” 夙命低下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薄如蝉翼的吻。 “明天就去” 本来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第二日清晨的时候,桑榆还迷迷糊糊未醒,那人就已打包好了行李。 她察觉到动静,辗转嘤咛了一声,从榻上微支起身揽住她的腰,嗓音软糯。 “夙命,去哪啊?” 夙命回身,替她将滑落到腰际的亵衣拉到肩侧,顺便又揉了揉胸前的起伏,手感极好,让她微微眯起了眸。 “临安” “唔……”桑榆脸上发烫,缩进被子里,避开她的手。 她就知道这人是永远食不餍足的,不过有时候肌肤相亲就是这么奇怪,仿佛先前所有隔阂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快起床,大家都在等你” “啊,你怎么都不早点叫我”桑榆脸色更加红,从枕边拿起干净的中衣穿好。 这下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昨晚她在夙命这里…… 夙命唇角勾起柔和的弧度,伸手替她将中衣的带子系好。 “看你睡的沉,便没叫你” 就像世间所有平凡的夫妻一样,两个人轻声细语,互相为对方整理着装,眼角眉梢都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这个认知让桑榆心底一暖,眼眶一热,她曾希望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就在此刻触手可及。 夙命替她将那支白玉簪别在发间,执起她的手,“走吧” 本来以为顾城与苏若影跟着去只是闲的无聊刚好游山玩水,那么越歆瑶出现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她正在帮追风梳理背上的鬃毛,神色认真,一丝不苟,看见她们来了也只是微抬了一下眼皮。 仿佛昨天那场争执根本不曾出现过,桑榆自然也不会在夙命面前提起这些。 只是当众人准备出发时,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婳袆撑着一把竹纸伞由远及近缓缓走来,眉目疏淡,眼角泪痣在冷雾疏雨里平添了三分娇柔。 “夙命,好久不见,这是要去哪儿?” 目光在桑榆脸上划过,唇角挑起含义不明的笑。 那目光虽然轻而淡,但桑榆却觉得如芒在背,尤其是她能清楚感受到夙命的微妙变化,牵着她的手松了松。 夙命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来,避开婳袆直视的眼神,微挑起了眉头。 “你来干什么?” “怎么”婳袆掩唇轻笑,似怒非嗔,“还不许我来看看故人,那个三年……” 话还未说完,夙命松开了桑榆的手,冷冷道:“你跟我来” 说罢大踏步出了客栈门外。 婳袆轻笑,示威一样抛给桑榆一个眼神,转身施施然跟在夙命后面也出了客栈。 桑榆气的浑身发抖,脚步却如同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的勇气。 越歆瑶唇角勾起一个鄙夷的笑意,凑过去道:“看来你们家夙命还是抢手货,怎么样不如跟我回万花谷,我保证……” 桑榆瞪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回屋子收拾东西。 只是心里终究没那么好过,她清楚夙命是重情重义的人,而武功高强貌美如花的婳袆和她相比,真真是高低立现。 越歆瑶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却也不甚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肆虐的寒潮终于成功把作者君弄感冒了,嗓子疼的要死〒_〒这几天也在存新坑的稿子,双开可能文的质量会打折扣,不过我保证这个坑会先完结,么么哒!大家晚安,注意保暖~ 第53章 临安 夙命回来的时候,婳袆又消失在了雨雾中,她翻身上马,神色如常,向桑榆伸出手。 另一边越歆瑶也驾着追风过来,停在她面前,同样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额……桑榆退后一步,瞥了夙命一眼,见她丝毫没有跟自己解释的意思,抿紧了唇。 追风打了个响鼻,马蹄在地上踏着,仿佛在催她上去,越歆瑶唇边勾起愉悦的弧度,却在下一刻冷成冰渣。 夙命直接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带上了马背,桑榆还来不及反应,她就一勒缰绳,绝尘而去。 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令她揪紧了枣红马脖颈上的鬃毛,脸色发白。 夙命眉眼冷寂,手臂环过她的腰际将人牢牢圈在怀里,微风扬起她额前发丝,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桑榆明显察觉到她在生气。 是因为自己刚才犹豫了么? 她唇边泛起一丝甜蜜的弧度,放心往身后那人怀里靠去。 夙命身子一僵,想离远点又怕她坐不稳摔下去,只得任由她去。 “夙命”桑榆轻唤。 夙命略略抬了下巴,算是回答。 “夙命~”尾音略微上扬,似在撒娇。 夙命抿唇,还是没理她。 “夫君~”桑榆嗓音软糯,又轻轻喊了一声。 “嗯”夙命唇角的弧度终于柔和了一点,应了一声。 “你在吃醋”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夙命圈住她的手臂僵了僵,低下头看着怀中人清秀的侧脸,出乎意料的居然应了。 “嗯,离她远一点” 桑榆低下头,看着她袖口上用金线纹着的几丛翠竹,是自己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那你呢,是不是也应该离婳袆远一点” 不仅是因为那与夙命师傅酷似的容颜,而是因为婳袆眼底的浅浅情愫,她是过来人,怎会不懂。 “上次我误伤了你”夙命顿了顿,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婳袆那里刚好有一味药草可以救你,于是便去求了,别的什么都没有” 她微微阖了下目,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和往常一样波澜不惊。 夙命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向来不喜跟人解释太多,居然会跟她说这些,桑榆的心底有释然也有感动。 “嗯” 杨花纷飞落满了肩头,马蹄哒哒作响,身旁有知己好友,有恋人相守,最美不过两人一马,明日天涯。 与扬州不同,临安更为精致婉约,粉墙黛瓦,青石小巷,小桥流水人家,乌篷船摇晃,桨声哗哗,顺流而下。 正是七月好风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桑榆俯身摘下一朵莲蓬,船身微微摇晃,夙命一把拉住她。 “小心” 鼻端传来莲子的清香,沁人心脾,桑榆深吸了一口气,巧笑倩兮,“好多年没有回到这里,还是一样的香气” 也是家乡的味道。 “姑娘,去哪啊?”前方水道交错纵横,船家放慢了速度问道。 “长安街,桑家老宅” 船家一愣,随即又晃起了浆,“那地段好虽好,可如今啊,去的人是越来越少,自从十年前桑家一昔覆灭后,官府到现在也没个说法”说着船家又回头打量了她们一眼。 “那地方啊毕竟死了一百多号人,阴气重,姑娘是去……” 桑榆垂下眸子,眼底有一丝哀伤。 夙命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替她答道:“不过是随处走走罢了” 原来是外地人来游山玩水的,那倒不稀奇,毕竟当年桑家也是盛极一时的豪门世家。 提到桑家,船夫的话多起来,“说起桑家,我那时也曾受过他们恩惠,那一年江南雪灾,颗粒无收,街上到处都是难民,那时候桑家在……”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想不起是在哪施粥接济难民的。 “是在城南的观音庙”桑榆下意识地接话道。 船家一愣,随即笑开,“这位姑娘怎么知道?” 看起来穿戴虽然素净,但容貌气派不像是穷人家的小姐啊。 桑榆勉强笑了笑,目光穿透暮色望向了远处隐约可见的碧瓦雕栏。 “我也曾受过桑家恩惠” 而且还是养育之恩。 “到了”船家将小舟靠岸停驻,抛了锚固定好。 夙命扶着她下了船,船夫正欲替她们指路的时候,桑榆已经向前走去。 他摇了摇头,嘀咕着:“真是怪人,不过桑家的宅子虽然不在了,门前石狮子倒是极好认” 踏过熟悉的青石板,院墙上久无人打理,已经爬满了常青藤,一路走来荒无人烟,皆是破落景象,直到见到烧的漆黑残破的大门时,桑榆终于捂住了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夙命从她身后走上来,“要进去看看么?” 桑榆摇头,“幸好当初我娘死的早,没有惨遭屠手” 一百多条人命,当初的自己到底是做下了什么样的冤孽,才令她一生都颠沛流离,不是不后悔的,只能加倍对她好。 “夙命,要不要去看一下我娘?” 如果娘亲在天有灵,见到她没有孤苦伶仃,应该也会欣慰的吧。 夙命点头,握紧她的手,“好” “不贞的女子死后没有资格入祖坟,我娘也只能草草一口薄棺了事”满天纸钱飞舞,桑榆缓缓跪在了泥地里,“无碑无墓,不过幸好姑姑也和她在一起”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30节 乱葬岗里两处坟茔挨的极近,若是不仔细辨认,几乎都分辨不出,也算是白首不离。 “你娘和你姑姑当真?”夙命将手放在了她肩上,给予她无声的鼓励。 桑榆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从小姑姑就极疼我,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家里一年到头都是姑姑陪着我和娘亲,那时候只以为是姑姑偏爱我,却未曾想到是因为娘亲的缘故” 夙命也在她身边端端正正跪了下来,行的晚辈见长辈的大礼。 “晚辈夙命,有幸与桑榆结发同心,在此答应二位长辈,护她一世安好,不离不弃,若是从前做过什么混账事,夙命在此赔礼道歉”她将头抵在黄泥地上,姿态虔诚,一语双关。 桑榆渐渐湿了眼眶,“夙命……” 那么骄傲的夙命,带她来只是想让娘亲与姑姑瞧瞧,并未想到她会立誓。 天色渐渐暗下来,不时有寒鸦哀鸣,更添了三分阴冷,林中有雾弥漫起来,夙命起身也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回去吧” 桑榆点头,顺从地任她牵住往回走。 一声凄厉的猫叫响在咫尺,令人起了鸡皮疙瘩满身,桑榆只觉得腿上一凉,失声惊叫起来,紧紧攀住夙命的胳膊。 “什……什么东西……”到底是乱葬岗,她不是不害怕的。 夙命将含光握在了手里,把她拉至身后,冷冷低喝,“谁?!” 幽暗的林中忽然亮起了一点灯火,不似坟堆里常见的磷光,而是大红灯笼氤氲出迷离的光,反而更让人害怕。 桑榆掌心渗出薄薄一层冷汗,夙命回过头去,低声道:“别怕” 莫名其妙就安了心,桑榆点头。 林深处渐渐走出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妪,佝偻着身子,看不清面容,怀里抱着一只黑猫。 “老婆子养的猫不小心惊扰到二位,实在抱歉”嗓音也是涩涩的,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夙命收剑回鞘,拉着她往回走。 “你们是桑家什么人?” 桑榆脚步一滞,回过头去看着那老妪,恰好那老妪举起了手中的灯笼,桑榆脸色惨白,往后退了几步。 那老妪脸上竟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皮肉翻出来,结着褐色的痂,看上去尤为可怖。 夙命抿紧唇,顾不得桑榆还在频频回头,快步拉着她走出了乱葬岗。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桑榆还是心神不定,脑海里一团乱麻,那个老妪知道她是桑家的人,还知道娘亲和姑姑埋在哪里,她会是什么人? 还有夙命的反应,担心之中似乎还有些慌乱…… 夙命猛地顿住脚步,桑榆躲避不及撞上了她的后背,揉着鼻子呼痛。 “那里有卖糕点的,你在这里等我”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纸包,展开一看还是温热的芡实糕。 桑榆捻了一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正是儿时最喜欢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那家的芡实糕?” 夙命一怔,当年她来临安时也曾吃过那家的糕点,味道还不错,下意识地就去买了。 “只要是甜的你哪样不喜欢” 她唇角的弧度一如往昔,丝毫让人看不出哪里不对。 桑榆也捻起一块芡实糕送进她嘴里,“夙命,我觉得刚刚那个老妪好奇怪,我想再回去看看” 话音刚落,夙命微皱了眉头,勉强将糕点咽进肚子里,低咳了两声。 桑榆一下紧张起来,轻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怎么了?” “冷……”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桑榆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扶住她往前走,眉眼焦急“好好好,我们回客栈” 幸好越歆瑶此次也跟来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夙命垂眸的时候,额前发丝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歉意。 抱歉,她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欺骗善良的桑榆,只是当年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漏网之鱼? 看来此事还要好好查查。 作者有话要说: 想喝酒……作者君很累,大家晚安,么么! 第54章 胭脂 看着夙命把药喝的一滴不剩,又守着她睡着后,桑榆这才轻轻合上了房门。 脚步顿了顿,转去了越歆瑶的房间。 “嘭嘭——”轻轻敲了两下门,房间很快被人打开。 越歆瑶似是刚沐浴过,发梢往下滴着水,雪白的中衣衬的眉眼柔和了许多,倚在门上看着她。 “没事……我回去了”看来她是准备就寝了,桑榆知趣地往回走。 “进来吧”越歆瑶让开了半个身子。 桑榆只好硬着头皮跟她进去。 “什么事?”她在桌边坐下,手里执了青花瓷的酒壶往杯里倒着酒,一室酒香四溢。 “我……”桑榆略有些局促地站着,自从上次越歆瑶强吻了她之后,她是有些不愿意接触她的。 “如果是夙命的事的话,请回” 越歆瑶是何等聪明的人,如何猜不到她来的用意,眼底有哀伤一闪而过。 “可是……她的寒毒真的没有办法了么?你那么厉害……” 越歆瑶仰头饮尽杯中酒,虽然是醇厚绵长的梨花白,但喝多了也醉人。 “你不觉得你很残忍么桑榆?”她虽然笑着但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你可有想过,这样对我来说可公平?” 桑榆一怔,微微阖了下眸子,心底翻涌的歉意淹没了她。 “抱歉……歆瑶” 她给出了承诺,却什么也做不到。 就在桑榆走后一盏茶的功夫里,夙命睁开了眼睛,从榻上翻身而起,打开了窗户,暗夜里一声呼哨,像极了夜枭。 不多时,一个黑衣人闪了进来,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楼主,有什么吩咐?” 夙命从榻上起身,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去查查桑家老宅后面那个乱葬岗里的那个老妪是什么人?” “是”黑衣人谦恭地低下了头,“可要——”他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用,先去查清楚,必要时我自会亲自出手”语气森冷,含了一丝杀意。 “是”黑衣人点头,又如来时那般消失在了夜色里。 不过片刻功夫,再睁眼的时候,桑榆已经做了一个决定,走到桌旁坐下。 “我什么都做不到,但是我可以陪你喝酒” 越歆瑶笑笑,没说话,又替自己斟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灯火隐没在她琉璃色的眸子里,有错落的星光与一瞬间的落寞。 桑榆按下她的手,将她喝过的酒盏放到了自己面前,斟满。 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眼底笑意温婉。 “我桑榆朋友不多,你算一个,如果真的可以,我不想让你难过” 越歆瑶感受到手背上的温热,抬眼看见她唇红齿白,巧笑倩兮。 嘴唇上的胭脂留下了浅浅一抹在瓷白的杯口上,犹如枝头梨花挑染了粉白,也让她怦然心动。 “桑榆……你……到底爱她什么?” 她又有哪里比不上夙命,同样武功高强,权势在握。 桑榆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又替她斟满,提起夙命眼角眉梢都是柔情。 “爱她清冷出尘,风姿绰约,爱她眉间朱砂一点,绝代风华,爱她武功高强可护我无恙,更爱她外冷内热,重情重义” 桑榆忽然笑开,如同春风梨雪落满枝头,“更因为她就是她,所以我爱,不管她有多好多坏” 这个理由让越歆瑶瞬间湿了眼眶,她仰头饮尽桑榆亲手斟的酒,唇齿间仿佛还停留着她的胭脂香,却意外地被呛的低声咳嗽起来。 活了二十七年的越大掌门,头一次体会到深深的挫败,有一种爱叫你永远不是她,既悲哀又无奈。 “所以……我不能失去她”桑榆手放在她的背上,轻拍着替她顺气,眼底也涌起了一层水光。 “你帮帮我好不好……”话音未落,越歆瑶伸手扼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了怀里。 胸腔里燃烧着的嫉妒和愤怒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更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而愈演愈烈。 酒香混合着胭脂香夹杂着她身上的体香,缠绕成一种致命的毒,丝丝缕缕侵入肺腑,迷惑了她的心神。 于是低头攫住朝思暮想的唇,辗转反侧,将人抵在了身后的桌案上。 “越……”刚吐出一个字,又被更炙热的呼吸缠住。 与夙命的温柔不同,她的吻带着决绝,几分凄惶无助,却又缠绵悱恻,唇齿间都是她的气息,萦绕在身侧,不知道是缺氧还是什么,桑榆有些目眩神迷起来。 “桑榆,你睡了么?”门外传来苏若影的轻声细语。 夙命微皱了眉头,从榻上起身开门,“桑榆不在我这” 苏若影怀里抱着件半旧的衣衫,像是顾城的,她楞了一下,奇道:“奇怪,我刚才从她房间过来也没人啊,这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我还说想向她请教一下这袖口的缝法呢” “不知道”夙命摇头,虽然眉眼如往常一般冷寂,但她还是看见有丝丝戾气在眼底聚集。 苏若影弯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越……越歆瑶……”感受到那人越来越放肆,桑榆微微支起身子,推拒着她的靠近,将头撇向一边,语气逐渐生冷起来,“放开我!” 越歆瑶唇角的笑有一丝邪气,桑榆小巧精致的耳垂刚好暴露在她眼前,于是低头凑近了吐气如兰。 “你不是很爱夙命么,那你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我很是期待呢” 说罢,用力往她腰阳关穴上一点,桑榆立时脸色泛红,唇齿间溢出一声嘤咛。 “这是腰阳关穴,平时用来调理女子月事不调,也有催情助兴的作用,怎么夙命没有告诉过你?” 桑榆咬着唇,眼底溢出一层水光,双手仍放在她肩上往外推拒着她,“越歆瑶……不要……不要让我恨你” 越歆瑶弯腰打横抱起她,往床榻边走去,神色阴狠,“我曾以为我不会强迫任何人,你是个例外” 疯了,乱了,一切都不对了,越歆瑶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还是忍不住去解她的衣带,胸腔那团火愈演愈烈,直烧的整个人神志不清,只有一个念头,就算不能得到她的心,起码也要得到她的人。 她鬼医生来的骄傲,不是这么给人践踏的,起码要在她身上讨回来一丝一毫。 欺身覆上去的时候,满掌软玉温香,肌肤的吹弹可破让她欲罢不能,已经有多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心悸的感觉了。 似乎还是在很多年前。 她俯下身去亲吻桑榆的时候,房门砰地一声被人大力甩开,夙命手持含光,眉眼比剑刃还冰冷三分,看着床上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时,身子微不可察的晃了晃。 越歆瑶下意识地把桑榆护在了里面,伸手拿起剑的同时还不忘替她拢好衣服。 这情景倒颇有些像她才是打断好戏的那个人了,夙命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杀意一瞬间冲天而起。 两个人一出手都是毫不留情的杀招,屋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桑榆哆哆嗦嗦拢好衣服从榻上下来,嗓音都带了哭腔,“夙命……” 她分明看见了夙命眼底的难过,她想告诉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该怎么去解释,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夙命冷冷一剑挥过来,扫落她颊边发丝,剑气刺痛了肌肤,桑榆怔在了原地,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夙命喘着粗气,持剑的手有一丝颤抖,冰冷的剑尖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桑榆眨了一下眼,有泪珠滚落,顺着脸颊簌簌而落,“夙命……你信我……我没有……” “桑榆!”那剑尖眼看着就要戳进喉咙里去,越歆瑶心急如焚拉了她一把。 桑榆大力甩开她的手,又迎了上去,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本就系的不严实的中衣被扯开一道弧度,露出脖颈与锁骨上暧昧的痕迹,深深浅浅犹如红梅落雪。 灼烫了夙命的眼,她微微阖了下目,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全身力气,她缓缓放下剑,唇角绷的死紧。 桑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夙命”桑榆扑上去紧紧抱住她,滚烫的泪水落进她颈窝里,“对不起,我……” 夙命冷冷甩开她,眼角眉梢再也没有三分柔情,又恢复了初见时候的冷漠无情。 “这个,还给你”她从含光上扯下她亲手缠绕而成的剑穗,在掌心里最后握了握,然后摊开递给她。 这双手曾温柔地抚过她肌肤,给她温暖护她周全,牵着她走过大街小巷,人来人往。 也曾为她洗手做羹汤,在每个深夜里拥她入怀,抚平她的脆弱哀伤,也拉着她拜过堂,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 而如今掌心里的纹路依然清晰,她却再也没有了交握的力气,只是默默看着她,泪流满面。 夙命松开手,剑穗从半空中坠落,长长的流苏划过眼前的时候,她转身离去,没有回头望一眼。 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刀尖上,胸口的剧痛也多了一分,夙命咬着牙一声不吭,拖着剑慢慢往回走。 “夙命!”桑榆从地上捡起剑穗,紧紧握在掌心里,跌跌撞撞闯出门去。 正看见夜色里,那个坚毅如山的背影缓缓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作者君也好喜欢越掌门的……感冒好多了,谢谢大家的关心,摸摸哒!挨个么么~(≧▽≦)/~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31节 第55章 姑姑 越歆瑶苦笑了一下,在一室黑暗里,她摸到自己满脸温热,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下。 夙命可笑。 桑榆可笑。 她更可笑。 她们三个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夙命……你终于醒了……”她刚睁开眼的时候,桑榆就已经从她榻边直起了身子,神色憔悴,眼圈泛红。 夙命微阖了一下目,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嗓音还是低沉喑哑,带着几分苍白无力。 “你先喝药好不好?”桑榆从旁边小几上端起汤碗,还是温热,她低声诱哄着。 “我说让你滚!”夙命猛地激动起来,一把挥开她,手里的汤碗落到了地下,跌的粉碎。 指尖被四散的陶瓷碎片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桑榆抿起唇,红了眼眶,默默将一地狼藉收拾好,出了房门。 过不多时,推门而入的时候手里又端了一碗汤药,她勉强压下眼底的涩意,嗫嚅着:“不管怎么样……先喝药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翻涌的都是她和越歆瑶纠缠在一起,夙命紧紧揪住了身下被单,指尖泛白,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把含光架在她脖子上的冲动。 “我知道你怕苦,特意去干果铺子买了许多蜜饯,都是你爱吃的”桑榆从怀中掏出裹的严严实实的纸包展开放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将药碗递过去。 “以前总是你伺候我喝药,现在我喂你好不好?” 那天的温言软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你先喝药,我给你准备了许多蜜饯,待会儿吃一粒就不苦了” 那一夜软玉温香,红烛燃到天亮,可是转眼她就可以和越歆瑶纠缠在一起。 夙命看着她眉眼间一如既往的温柔,眼底渐渐聚拢起恨意,冰冷刺骨让桑榆红了眼眶。 “夙命……我……” 薄唇轻启,吐出的是最伤人的句子:“我不想见到你,脏” 桑榆咬紧了下唇,脸色瞬间惨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着将药碗放在了小几上,缓缓起身。 “那……那你记得喝药……我……我先出去了……” 关门的那一刹那,泪如雨下,她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却还是有丝丝哽咽从喉间溢出。 她嫌她脏…… 她虽然曾委身于宁远,但到底第一次是给了她,她居然说她脏…… 可是确实也很脏…… 与越歆瑶的不清不楚,夙命那样骄傲的人,大抵也是恨透了她。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对她好,看她向来冷清的眉眼对她微微一笑,柔情万千,便觉得什么都值了。 飞蛾扑火,起码也曾炽热燃烧过你和我。 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她肩上,带着悄无声息的安慰,桑榆一惊,欣喜若狂的回头:“夙命!” 眉眼又瞬间黯淡下来,越歆瑶嘴唇翕动,最终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桑榆摇头,拂开她的手,转身跌跌撞撞离去。 “桑榆!”越歆瑶低喝,追上她,眉眼间满是焦急,与深藏的一丝情愫。 “你听我说,我不会嫌弃你,我可以对你负责,我也可以保护你,我保证对你一心一意,万花谷的花海很漂亮……” “我不需要!越歆瑶我不需要!不是她是谁都没有意义你明白吗?!” 越歆瑶一怔,眼睁睁看着她的衣角从自己指尖溜走,消瘦的背影带着决绝的力量,再也没有回头。 那句万花谷的花海很漂亮,我想带你去看看,如鲠在喉,咽不下也哭不出,鼻头发酸,她微微仰头眨了眨眼,默默往回走。 熟悉的临安城,可是再也没有牵她手的那个人,人潮熙攘,叫卖声此起彼伏,阳光刺的眼睛生疼,桑榆微微扶上眼帘,掌心一片温热。 恍惚之中想起初到临安的那一天,她兴高采烈地拖着夙命去逛街,那人满脸不乐意,却还是跟着她去了。 她在前边逛,夙命跟在身后付钱,不多时手里提满了大包小包,她一回头就能看见那人眉梢眼角俱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无端让她失神站在大街上,悄悄红了脸。 目光相接的时候仿佛光阴都停止了流转,天地间一切黯然失色,尘世的所有喧嚣被抛诸脑后,只看见她青衫落拓,一步步走近。 腾出一只手来牵住她,低声道:“莫乱跑,让坏人掳了去我可不管” “你舍得?”桑榆笑意盈盈反问道。 夙命一怔,唇角的弧度变得柔和,“如何舍不得,大不了我就做那个坏人” 就连说情话也是一本正经,眼睛都不眨一下,真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桑榆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奴家可是有夫君的人,这位公子掳了我是要做什么去呢?” “自然是……”夙命忽然俯身,本就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这下相当于把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 周围人来人往,桑榆顿时紧张起来,脸上发烫,偏过头去。 正中夙命下怀,凑近她白皙如玉的耳垂,吐气如兰:“抢回山寨里,夜夜笙歌” 红晕一点点在脸上扩大,直到耳垂都能滴出血来,夙命退后一步,微挑了眉头看她,唇畔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 桑榆自知上当,冷哼了一声,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夙命无奈摇头,又抬脚跟上。 不知不觉中竟然又走到了桑家老宅附近,桑榆抬眼看着家门前落满灰尘的石狮子,楞了半晌,又转去了街角买了一些香烛裱纸。 那天走的急,竟然都忘了替娘亲与姑姑上一炷香。 火光明明灭灭,烟雾缭绕里,本来应该两个人一起来的,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跪在这里。 那誓言言犹在耳,可是已经物是人非。 不知是被烟子熏的,还是怎么的,桑榆渐渐红了眼眶。 “姑娘”一只冰凉渗骨的手悄然搭在了她肩上,声音也是干涩难听。 桑榆被吓的魂飞魄散,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退后三步远,“你……” 是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的老妪,桑榆松了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出了一身冷汗。 “你是桑家什么人?”青天白日里,这老妪没有提着灯笼也没有抱着那只诡异的黑猫,依然佝偻着身子,花白的头发垂下来略略遮挡住了脸上那道骇人的疤。 那双眼睛浑浊不堪,却紧盯着她,不肯放过她每一个表情。 桑榆有些犹豫着该不该照实答,又怕这老妪对她不利,掌心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故……故人……以前受过桑家恩惠……” “受过桑家恩惠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见有谁来替她们上一炷香的”老妪呵呵冷笑起来,笑声阴冷渗人。 “你可知这里埋的是谁,是当时整个江南都不齿的一对贱人!”她忽然激动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眼里射出凌厉的光,依然牢牢盯住桑榆不放。 当时执行族规的时候,桑榆被强行软禁在了家里,后来知道这里也是乳娘悄悄告诉她的,而桑家一百多口人早已没有一个活口,这老妪又是谁? 她心里猛地打了个突,“你……你又是谁?” 老妪的神色有一瞬间黯淡下来,“我?我是这乱葬岗的守墓人” 越歆瑶回到房间里,坐定,看着桌上那壶残酒,楞了楞,自嘲般地笑了笑,又拿起来替自己斟满。 酒入愁肠,不知消的是酒还是情,她仰头一饮而尽,烈酒浇入肺腑的时候,她神色一凛。 又倒了一杯慢慢品,渐渐的脸色难看起来,她的自制力向来很好,昨晚的失控她一直以为是喝了酒意乱情迷的缘故。 这酒,有问题,被人下了少量无色无味的媚药,该死她居然一时大意,半点没察觉出来。 越歆瑶皱紧了眉头,寒意在眼底一闪而过,到底是谁这样处心积虑害她和桑榆,若是让她抓到一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桑榆眼眸一亮,见她有离去的意思急忙抬脚跟了上去,“你在这里多年,可否知道桑家当年被灭门的真相?” 虽然娘亲去世后,爹爹一直对她置之不理,甚至默许府里下人克扣用度,也曾被姨娘欺负过关在柴房里几天几夜,但好歹桑家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联系。 老妪顿住脚步,眼里射出冷光,直视着她,眼底的恨意让桑榆怔住退后了几步。 “死了好,死了干净” 说罢,不等她有任何反应,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地离去。 她走路的姿势有些许怪异,膝盖半弯,右脚似乎受过什么伤,微微向外撇着。 桑榆定定观察了一会儿,渐渐湿了眼眶,忽然拔足追了上去,“姑姑!” 老妪回过头来,眼神在她脸上聚焦,似乎有些茫然,褪去了那三分冷厉,依稀可见当年的柔情。 “姑姑,是我,我是榆儿……”桑榆紧紧拽住她的衣袖,不肯撒手,眼底翻涌的是重逢的欣喜与心疼。 在她五岁那年,姑姑带着她和娘亲去城外的姑苏寺避暑,路遇强盗剪径,姑姑为了保护她和娘亲腿上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后来幸亏官府及时赶到,才免了灭顶之灾。 姑姑也因此腿上落下残疾,却还强笑着安慰娘亲,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两人之间的情愫越来越清晰。 儿时的包子脸,扎着垂髫小辫的小女孩,与如今眉清目秀温婉端庄的桑榆渐渐重合。 作者有话要说: 警告大家……不要空腹喝酒〒_〒血淋淋的教训→_→其实写到这里感觉后半部分的脉络已经清晰了呢→_→你们喜欢的虐…… 第56章 桑夏 老妪楞了楞,眼底闪出泪花,“榆儿……真的是你么?” 这些年岁月打磨的她温婉动人,眉眼也长开了些,都说女大十八变,变得连她都认不出了。 “是我,姑姑”桑榆不住点头,热泪盈眶,还有什么比再见自己的亲人更加欣喜若狂的。 “榆儿,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以为你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桑榆拉着她的手眼泪大滴大滴砸下来,“我很好,姑姑,反倒是你受苦了……” 姑姑从前也是临安有名的美人,如今不过也才四十左右的年纪,背就佝偻成这样,脸上还有深深一道疤,腿脚又不便,却还一个人守了娘亲二十多年。 这一天天,一月月,数年熬下来,若是她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她既心疼姑姑,又佩服她对娘亲的情意。 “不苦……不苦……守着她一切都值的,更何况现在还有我们的榆儿,榆儿回来了,你看看,都长这么大了,出落的跟你当年一样漂亮”桑夏拉着她的手,在坟前跪下,老泪纵横,泪水划过脸上的疤,犹为可怖。 桑榆吸了吸鼻子,止住泪意,泪渍还在眼角,唇边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意,轻扯了衣袖替她拭泪。 “姑姑,我回来这是喜事,娘亲若是泉下有知也不愿姑姑哭坏了身子” 眼看着太阳西沉,桑榆将人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姑姑还未吃晚饭吧,跟我回客栈好不好?” 她还有好多话想跟姑姑说。 “对对,瞧我现在这记性,榆儿有许多年没有尝过姑姑的手艺了吧,跟我回家,待会儿姑姑去买点菜做你最爱吃的东坡肘子” 二十多年了,姑姑还能把她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桑榆悄悄红了眼眶,背过身去拭泪,抬头的时候又挂上了笑颜。 应了一声,顺从地扶住她往林深处走去。 “回主上,那名老妪的身份暂时没有查清”黑衣人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深深低下了头。 感受到夙命身上寒意越来越重,他额上渗出薄薄一层冷汗,也不敢去擦,“不过……不过……似乎是和桑家有关的人……今天下午的时候,看见……”他停顿了一下,似在斟酌用词。 “看见……楼主夫人……去了桑家老宅后的乱葬岗……” “知道了,你下去吧”夙命眉眼冷寂,但难掩嗓音里的一丝疲惫。 “是,楼主” “以后她去哪,就不必再跟着了” 相信跟着她的人不会少,那么自己何必多此一举。 黑衣人一怔,看夙命脸色难看,又不敢多说,点点头行礼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一处破旧的茅草屋,隐在林深处,屋内陈设简单,外间是简陋的灶房,里屋仅放了一张矮床,和斑驳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桌子。 墙角垒了一些柴火,收拾的干净整齐,如此清贫度日,让桑榆又红了眼眶。 “榆儿,快坐,我去做饭”桑夏将屋内唯有的一张矮凳,反复用帕子擦了擦,才让她坐。 “姑姑,你坐着,从前都是姑姑做饭给我吃,如今姑姑也尝尝我的手艺” 桑榆反而把她按在了凳子上,自己挽起衣袖进了外间。 与姑姑重逢的喜悦稍微冲淡了些许与夙命之间的阴霾,桑榆眉眼间有了笑意,殷勤替姑姑夹菜,“姑姑多吃点” “诶诶”桑夏不住点头,看着自己碗里几乎堆成了小山,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 “那天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个女子是……” 桑榆顿住筷子,眼底有哀意一闪而过,“没……没什么的……姑姑” “在姑姑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姑姑是过来人,不会介意这些世俗礼教,只要你们真心相爱就好” 桑榆往嘴里送着饭,顿时觉得食不下咽,只好含糊地应了几声,桑夏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跟姑姑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你可好?” 看来姑姑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桑榆并不想让她担心,只好把这些年的经历避重就轻的讲了一遍,把在宁府里挣扎度日的那段全部隐去。 “她……她是个江湖人……脾气还算好……也有本事……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 听到这里桑夏皱紧了眉头,“那岂不是你们居无定所,四处流离,拿什么来养家糊口?” “家……家在盛京,此次来临安也是她特意陪我回家乡看看” 看桑榆如今的穿戴打扮也不像是吃过苦的,桑夏这才放了心,轻拍了拍她的手,“既然有这个缘分便要好好珍惜,莫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说这话的时候,桑夏的目光仿佛透过她看向了别人,柔软而哀伤,看的桑榆心底也难受起来。 “姑姑……当初你和娘亲不是一起……” 那年的江南下了百年难遇的大雪,她眼睁睁看着族人将姑姑与娘亲带离她的身边,那种无力感直到多年后还经常在梦中惊醒。 说起往事,桑夏也红了眼眶,“本是一起被沉塘的,你娘亲聪明,揣了一把匕首在怀里,隔断了缚在我身上的绳子,拼尽最后一口力气送我出了水面,自己……自己却……后来我又在河底搜寻了半天……也没找见她……脸上的疤也是那时候被湖石划伤……再后来桑家的人就把她埋在这里了……” 浑浊的泪花一滴一滴砸在桌面上,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是她爱她更多一点,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份爱谁也不比谁少。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32节 醉过知酒浓,爱过知情重,过了二十多年,每每想起那一天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桑榆也红了眼眶,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姑姑,不哭,若是娘亲知道你为她守了二十多年,也一定会心有感念” 有时候活着是比死更有勇气的一件事。 “姑姑”桑榆蹲下身替她拭泪,“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她一定有办法治好你” “好好,快起来,吃饭,菜都凉了” “小二,把那天送进我房间的梨花白再来一壶”越歆瑶走到大堂,敲了敲桌子,小二顿时惊醒。 “是是,姑娘稍等片刻” 越歆瑶提着两壶酒,去了夙命房里。 夙命正在打坐运功,闭着眼睛,拿起放在一旁的含光,利刃出鞘,屋内烛火微晃。 越歆瑶偏头躲过,剑刃距离她的喉咙只有寸许,深深扎进了门框上,木屑纷飞。 她唇边溢出一声冷笑,“你不会这么小气连壶酒都不跟我喝吧,好歹我也救过你的命” 夙命起身下榻,微抬了手腕,含光回到自己手里,眉眼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作为朋友我很乐意,作为情敌,恕不奉陪” 尤其是在她们干出那样的事之后,每次看见越歆瑶都恨不得杀了她,但终究她救过自己也救过桑榆。 而且桑榆对她恐怕也并非无情…… 夙命微微阖了下目,越歆瑶没放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难道你就不想尝尝是怎样的好酒才能让我们意乱情迷?” 两只一模一样的碧玉盏放在了桌上,里面装着的是同样清澈见底的酒液。 一室静谧里,夙命眉眼也有一丝凝重,端起其中一杯抿了一口,随即一饮而尽。 这杯没有问题,那么…… 她将目光移向了另一杯,缓缓拿在了手里,抿了一口,眼底骤然迸发出冷意。 “是谁?!” 少量无色无味的媚药只有细尝才能品的出,同样只需要少量就能让人目眩神迷,更何况越歆瑶本就对桑榆有意。 越歆瑶摇头,“不知,昨天我问店小二要的酒,今天去酒就正常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夙命紧紧攥住手里的碧玉盏,片刻以后摊开的掌心里只有一层筛粉。 “你……” 她本可以将这件事认下,照夙命的性子恐怕从此以后都不愿再见桑榆,她刚好可以趁虚而入光明正大的和桑榆在一起。 而越歆瑶却选择了向她坦白一切,这份情怀让人动容。 “我虽然对桑榆有意,但绝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强迫她和我在一起,夙命,她昨晚哭了一整夜,却还在忙前忙后替你煎药照顾你,你好好想清楚” 越歆瑶说完起身,关门的时候看见那人眼底似有动容,松了一口气,唇边却又溢出一声叹息。 桑榆……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若影,城南有庙会去不去?”顾城推门而入的时候,苏若影匆忙将一个白色纸包收起来,却还有些许粉末落在了桌子上。 “去,师兄,容我收拾片刻就去”她虽然极力镇静,却仍有一丝慌乱落入他眼底。 顾城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他走过去捻起一点白色粉末在指尖捏了捏。 “没……没什么……不过是这几天不太舒服便去找大夫磨了些药粉罢了”苏若影强笑着,拉起顾城起身,“走吧师兄” “身体不舒服便该去找越掌门瞧瞧,那些个乡野村医能顶什么事”顾城被她拉着也没能瞧仔细,又觉得这样拉拉扯扯实在不妥,只好顺着她往外走。 只是难免心里留了个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回来晚了,大家么么!晚安~早点休息哟! 第57章 诡谲 夜色深沉,屋内烛火摇曳,忽然一瞬间熄灭,陷入黑暗里,苏若影警觉地拿起了剑,却在下一刻浑身不能动弹。 一阵香风袭来,烛火又被点燃,灯火明灭之间映的婳袆的脸有几分诡谲。 “让你做的事办妥了么?” 苏若影点点头,婳袆这才扬手解开她的穴道。 “已经办妥了,夙命已和桑榆决裂” 婳袆微阖了下巴,唇角微勾起一个弧度,“办的不错” “为何你要处心积虑……” 婳袆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因为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她想让桑榆离开夙命,而她想让夙命离开桑榆。 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完完全全走进夙命心里。 那天冷雨疏雨,她问夙命为何会喜欢桑榆,明明一无是处,就连容貌也比她逊色三分。 那人唇角泛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是从不曾在她面前展露的柔情,天地都黯然失色,只剩下那人青衫落拓,以及缓缓吐出的那句。 “许是因为在她身边这颗心才是活的吧” 会冷会暖会想要拥她入怀,会想要欺负她看她委屈瘪嘴,又舍不得让别人动她分毫。 是豁出了性命也要保护的存在,是只盼着她好盼着她笑,只有在她身边这颗心才会剧烈跳动,这样算不算爱? 那样表情的夙命,即使后来终其一生,婳袆也只见过一次。 “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她只能紧咬了牙关,以此来逼迫她。 “我夙命从来一诺千金”她淡淡回眸,“只要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你……你什么意思……透骨草我不是给你了么……”纵使是略带了一丝愁容的婳袆,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纵使以后我陪着你,可是……”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容不下任何人” 婳袆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只能咬唇看着那人渐渐走远,将桑榆抱上马,消失在了地平线里。 眼底逐渐蔓出阴狠的神色。 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可有打听到越歆瑶有什么方法能治夙命的寒毒的?” 苏若影迟疑了一下,想起还在扬州时曾偷听到的谈话,看着婳袆脸色不善,还是决定说出来。 “曾听越掌门提起过,夙命的武功每精进一分寒毒便深入骨髓一寸,只要能废掉她的武功,那么自然寒毒可解” 婳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烛火摇曳里容颜虽绝美,但无端让苏若影打了个寒颤。 小小的一张矮榻上,桑榆与姑姑抵足而眠,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在夙命身边的安心不同,这缘于血缘,是这尘世间唯一与她有血脉联系的亲人。 “姑姑,这些年你一直都守在这么?” “嗯,眼睁睁看着桑家的人把你娘亲打捞上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守在这里” 桑榆略有些动容,“那桑家被灭门的时候,姑姑可见到些什么?” 桑夏转过脸来看着她,在烛火摇曳下脸上那道疤无端让人心惊,“你想报仇?” 桑榆阖了下眸子,长睫扑闪让人看不清表情,若是从前报仇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可如今如果能找到凶手,还是想为桑家上下一百一十六口人讨个公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也曾恨过桑家和你爹,但当一切都在那场大火中灰飞烟灭的时候,所有爱与恨也都消失殆尽了,剩下的就是守着你娘亲,过完这后半辈子” 桑夏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眼底有哀容。 “姑姑……” “那天晚上我彻夜难眠,于是就去你娘亲坟守着,三更的时候桑家火光冲天,我担心你便跑去看看……”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桑夏微微阖了下目。 “那是一群身手利落的黑衣人,都蒙着脸,为首的那个身形瘦削,戴着一方面具,我便多看了几眼,别的就不知道了” 面具……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些什么,快的来不及让她深究让她细想。 只听见姑姑干涩的嗓音响在耳侧,“睡吧,榆儿,不早了” 经过姑姑与娘亲的事之后,桑榆心底隐隐有一种不安与悲哀,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若是夙命离开她,那剩下她一个人漫漫岁月长河该如何度过? 日复一日的思念,日复一日的折磨,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盘恒了一夜后,她大清早便下了榻,迫切地想回去见到那个人安好无恙。 而且还有姑姑的伤,她也得回去问问越歆瑶才行。 “吃过了早饭再走吧” “不了姑姑,我先回去,待会儿再来看您” “好,那你路上小心” 看着她脸上洋溢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甜蜜,桑夏并未阻拦。 “歆瑶,就算你不告诉我究竟怎么样才能彻底治好夙命身上的寒毒,起码也要告诉我她究竟伤到了什么程度?!” 越歆瑶沉默了片刻,如果不是因为夙命的话,恐怕她此生都不会再踏进自己的房间一步。 “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命不久矣” 仿佛晴空霹雳,桑榆身子微微一晃,越歆瑶一把扶住了她。 虽然隐约觉得夙命的身体不太好,但从越歆瑶嘴里说出来无疑于判了死刑。 桑榆眼眶泛红,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袖,“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救她么?歆瑶,我信你……一定可以救她的……” 越歆瑶摇头,虽然有留恋,但还是松开了放在她腰间的手,“这不是有没有办法的事,这是她愿不愿意的事……” “我去说!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救她” “对于一个江湖中人来说,废掉武功形同废人,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她所有的骄傲赖以生存的能力保护你的能力全都没有了!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你明白吗?桑榆” 越歆瑶也激动起来,扶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全都落进了她心底。 桑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缓缓道:“那又怎么样,就算失去了武功,她活着就好,我有手有脚我可以照顾她一辈子” “你回去吧,此事我不会帮你” 越歆瑶转身,背对着她,从来都坚不可摧的人居然有一瞬间的疲累。 桑榆咬紧了下唇,不再说话,替她关好房门。 厨房烟雾缭绕里,桑榆一边扇着火一边被呛的低声咳嗽,渐渐红了眼眶,捂住唇有泪水悄无声息从指缝滑落。 “嘎吱——”房门一声轻响,苏若影闪了进来,桑榆急忙拿衣袖按了按眼角,掩盖住了泪痕,却掩不住依然通红的眼眶。 “又在替夙命煎药呢” “嗯”桑榆点头,冲她勉强笑了笑。 这把剑跟随她十多年,辗转大江南北,却不见锈迹斑斑,依然是吹毛断发,无往不利。 夙命取了含光在手里缓缓擦拭着,眸底幽深。 那本该是剑柄的位置,原先垂着一段流苏,是一个女子细心结好,送她的生辰礼物,现在却空空如也。 她曾怀疑过桑榆喜欢她不过是因为自己武功高强有权有势,能护她周全,所以在她和越歆瑶那件事发生后才会大发雷霆,因为那个人同样权势在握,还比她更温柔体贴,懂得揣摩心思。 她们之间从未真正向彼此坦白过心迹,只有你进我退的试探,若有若无的真情流露,那个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女子,便将这样隐秘的心思藏在了剑穗里,而她竟是从未深究过。 流苏,留夙,早该想到的。 夙命的心有一瞬间揪疼起来,她拿起含光起身下榻,她也想留住她,于是这件事非做不可。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她就向桑榆坦白一切,包括那个三年之约,以及把那串剑穗要回来重新挂在自己的含光上。 桑榆端着药碗的手有些颤抖,最终还是放下了这碗药,端起旁边另一碗,出了厨房往夙命房中走去。 “夙命” 她轻轻敲门,唤了两声,没人应,犹豫了片刻,还是推门而入。 房间空无一人,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竟像是从未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桑榆心底一惊,又去看她往常挂剑的位置,亦是空空如也。 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莫非她是不告而别,不想再看见自己。 这恐惧让桑榆紧咬住了下唇,眼眶微涩。 “怎么了?”越歆瑶走到廊下的时候,正看见夙命房门半掩,桑榆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着。 “夙……夙命……不见了” “没事,放心,她不是不告而别的人”越歆瑶低声安慰着,想替她拭泪,手伸到一半又觉得突兀,只好缩回来放在袖口里。 桑榆点点头,看她的包袱还在,又松了一口气,自己未免有些大惊小怪,太敏感了一些。 许是这些日子神经真的绷的太紧了,只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桑榆抬头略有些歉意地冲她笑了笑,“我想麻烦你跟我去看一个病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走亲访友听见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有对象了咩→_→作者君的内心是奔溃的…… 第58章 残阳 “ 这么说来,你此来临安还寻到了失散多年的的姑姑,那倒真是可喜可贺” 桑榆抿唇微笑,终于露出了一个这几日以来发自内心的笑意,犹如枝头梨花初绽。 看的越歆瑶心念微动,想上前牵住那只晃在自己身侧的柔荑,桑榆有所觉察,便往旁边退了退。 “那家的芡实糕不错,买点回去给夙命,她喝了药刚好可以吃” 越歆瑶淡淡点头,掩下眸中的失落,立在街角等她出来。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33节 天边一抹残阳如血,昏黄的光晕拉长了两个身影,镀上了一层萧索的意味。 不知怎地,桑榆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眼皮狂跳,脚步也不禁越走越快。 “怎么了?”越歆瑶低声问。 桑榆摇头,已经走到了娘亲的坟前,眼看着只有一盏茶的路了,林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静谧,薄雾弥漫,有些许阴冷。 她稍稍放下了心,脚步也轻快起来。 越歆瑶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有点不对” “怎么了?” “太安静了” 这么深的林子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岂不是奇怪,况且她还察觉到了一丝杀气。 桑榆心底一惊,看着近在咫尺的茅草屋,咬牙快步跑了过去,推开房门,脸色瞬间惨白。 漫天血花四溅,是她眼底唯一的颜色,那血还是温热黏腻地落在脸上,桑榆几乎是呆住了,楞楞地看着那人将剑从姑姑身体里□□,又是一阵血雾弥漫了视线。 “是你……”桑夏唇角涌出大量鲜血,夹杂着紫黑色的内脏碎片,话还未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姑姑!”桑榆好似也才回过神来,一声怒喝,红了眼圈,下意识地用起了夙命曾教她的问情剑法,一招一式毫不留情往黑衣人身上攻去。 黑衣人猛地回眸,眼底飞快地闪过些什么,明明举手之间就能化解她的攻势,却一味躲避。 越歆瑶飞身而上,挡在她身前,“你不是她的对手,让我来” 桑榆喘着粗气,几乎要站立不稳了,跌跌撞撞往姑姑身边走去,眼泪大滴大滴砸在地上。 本来以为这次找到了姑姑就可以一直陪着姑姑,谁知道只是一天的功夫就物是人非。 昨晚这个小屋里的欢声笑语还在耳旁,那是漂泊多年的她许久不曾感受到来自亲人的温暖,她曾以为待她和夙命和好后,就可以正式介绍给姑姑认识,从此一家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 谁知道这期许还没来得及实现,便永久地破灭掉了。 幸福永远稍纵即逝,桑榆抱着姑姑渐渐变冷的身子泣不成声:“姑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榆儿我来接你回家了” “姑姑,你不是说要给我做东坡肘子么?昨晚可是榆儿做的饭,姑姑你要抵赖么?” 回应她的只有一室死寂,黑衣人眼中似有动容,柔情悔恨内疚各种情绪交织,最终化成了回眸一瞥。 桑榆将姑姑的遗体平放好,缓缓起身,从来都是温和淡雅的女子,眼底竟然有一抹阴狠。 “歆瑶,求你件事,我要这个人的项上人头” 越歆瑶点头,攻势更加凌厉,黑衣人不得不且战且退,拿剑的手有一丝颤抖。 她说……她要她的项上人头。 黑衣人身子微微一晃,心脏猛地抽疼起来,越歆瑶的剑已经攻到了身前,她不得不咬牙举剑相抗。 落叶被迸发出的剑气席卷,纷纷扬扬落了满天,桑榆怔在原地,心如死灰,看着黑衣人手里还在滴血的那把剑,兀地笑了出来。 那把剑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曾亲手缠上剑穗,枕边人日日夜夜不离身,她还曾笑言不如你就和这剑过一辈子得了,那人垂眸浅笑,吻上她的唇。 “剑哪里有这般软玉温香,让人欲罢不能” 笑声苍凉而无助,紧紧攫住了夙命的心脏,她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桑榆脸色惨白,心底的疼也一点一点蔓上来。 桑榆拿过越歆瑶的剑一步步朝她走去,剑锋反射出冰冷的弧度,夙命微微阖上眼,面上一凉,覆面的黑纱被挑落。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夙命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桑榆松开手,剑从掌心掉落,发出咣当一声轻响,夙命看着几乎失控的她,身子微微一晃。 嘴唇翕动,最终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桑榆轻笑,泪水悄无声息顺着脸颊滑落,她抬眸看着这个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爱的人,她的容颜依旧清冷出尘,只是觉得好陌生。 原来她竟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她曾以为夙命对她也是有爱的,就算她曾带给她那么多伤害,可没有哪一次比这次伤的还深还重,让胸腔里这颗心都不会再跳动。 她最爱的人亲手杀了她最亲的人…… “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夙命举起含光,递到她手里,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她掌心冰凉,多么想握住替她暖暖。 可是桑榆已经举起了剑,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就像初见时那样,眼底波光流转,湿漉漉的犹如林中惊慌失措的小鹿。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桑榆拿剑的手有一丝颤抖。 只要你解释……只要你解释……我…… “没有”夙命微微阖上双目。 “桑家一百一十六口人是不是你杀的?!” 桑榆咬紧了下唇,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是”依旧是平静地波澜不惊的语气,夙命没有睁眼,可是鼻头却酸的厉害。 肌肤一阵刺痛,剑尖抵在了喉咙上,桑榆额前发丝被冷汗打湿,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几乎控制不住手里的剑。 “桑榆”越歆瑶有些担心,怕她伤了夙命,又怕她伤了自己。 从来没有哭过这么厉害过,眼泪不停地留,仿佛怎么也流不完,夙命不用睁眼也能相信那人是怎样紧咬了下唇,颤抖哭泣,楚楚可怜。 “桑榆,是我对不起你”一字一句吐出来,心如刀绞,夙命睁开眼将她的轮廓描摹了千万遍 ,最终在心里描绘出一副山河画卷。 那画里她是绝色美人,犹如枝头梨花般的清新脱俗,又如这尘世最初的一场雪,洁白不染尘埃。 也是……她的桑榆。 这就够了。 夙命又阖上眼,往前走了一步,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剧痛。 桑榆缓缓放下剑,当所有的爱恨消磨殆尽的时候,她的眼底只有心如死灰,以及浓浓的悲戚。 她说,夙命,结发同心,如今削发断情,我从不曾后悔遇见你,只是爱累了爱不动了,我一直在追着你跑,你从未让我真正了解过你。 她手起剑落,扫断颊边一缕青丝,晃晃悠悠从半空飘落。 “姑姑昨晚还说让我带你回家看看,说要让我们惜缘,让我们好好在一起,可是……”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眼泪汹涌而出,她仰头拼命忍住,“夫君,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以后我们不要见了,若是再见,我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夙命的脸色瞬间惨白,薄唇被咬出了一圈血迹,“桑榆!”她低声呼唤,想要拉住她的衣袖,却只有片片衣角从自己掌心溜走。 桑榆转身跌跌撞撞离去,夕阳仿佛越来越红了,她抬手微遮了刺目的阳光,却在下一刻颓然倒地。 夙命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歆瑶将她抱在怀里,神情焦急,她却再也没有半分抱一抱她的勇气。 连安慰都是多余。 大概世间所有缘起缘灭,谁也逃不开避不过宿命一词,早在那个雨夜她轻声告诉她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结局。 “夫君,是这样吗?”桑榆小心地拿起彼此的两缕发丝,手指灵巧地打了个结,挽在了一起,唇边的笑有一抹狡黠。 大红喜服衬的夙命脸上也沾染了几抹樱色,她偏头将人揽在怀里,“错了,是这样” 按住桑榆的手轻轻一挽,原本的活结变成了解也解不开的同心结。 “看不出来夫君的手居然这么巧啊” 夙命微微一笑,眼眸幽深,原本放在她腰间的手悄悄扯开了她的衣带,“我的手巧不巧你不是清楚的很,还有更巧的” 一语双关,意有所指,桑榆岂会听不出来,登时红透了半个脸颊,挣扎着想从她怀里起身,头皮却扯的生疼,哎呦一声又跌了回去。 夙命乘势将人压在了身下,撩开了她本就系的松松垮垮的中衣,一片若雪莹白跌入眼眸,唇畔含了轻笑,覆上去。 “既然娘子如此主动投怀送抱,那为夫就不客气了” 往事一帧帧掠过脑海,从初见她的惊慌失措到后来成亲的红烛暖帐活色生香,抵死缠绵时的一声声夫君,最终重叠成那天残阳如血她泣不成声的那一句夫君,结发同心,削发断情。 她曾数次拿含光伤过她,原来被人用剑指着是这样疼,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她的桑榆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桑榆,我到底伤了你多深? “桑榆,桑榆……”榻上那人不断呓语,嘴里喊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眉头紧皱,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婳袆心念一动,叹了一口气,拿起干净帕子替她擦汗。 却被人扼住了手腕,夙命猛地睁开了眼,低咳了几声,“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晚安~大家么么! 第59章 代价 “为何不能是我?”婳袆目光落到了她扼住自己的手上,骨节分明,指尖泛白,带着与主人一样的清冷通透。 夙命收回手,起身掀了被子下榻,“我去看看桑榆” “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还有功夫管别人?!”婳袆上前一步扶住她,眼底是从未出现过的焦急。 夙命身子一晃,喉间涌起一阵腥甜,她咬牙逼了回去,摇摇头还是要往出去走。 “有越歆瑶在你还担心什么” 夙命顿住脚步,手扶在了门框上,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掩下眸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呵……她拿什么身份去,夫君爱人还是仇人…… 桑榆恐怕也并不想见到她吧。 “夙命,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若是再见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夙命微微阖下眼帘,五脏六腑都开始绞痛起来,喉间的腥甜再也抑制不住,在烛火摇曳里喷出了绝美的血雾。 “夙命!”婳袆大惊失色,上前接住了她缓缓滑落的身子。 几天几夜的高烧折磨的她形削骨瘦,宽大的被衾盖在身上看不出一丝起伏,脸色惨白,嘴角都泛起了白皮,越歆瑶只能不时用干净纱布濡湿了替她润润。 她纵使是妙手回春的鬼医,面对心疾也只能一副副汤药灌下去,不时替她擦洗身子,保持干爽,不让冷汗湿透了衣襟。 除此之外,真是毫无办法。 她只能等,等桑榆自己慢慢醒过来,她相信这个女子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她是真正外柔内刚的人。 “夙命……”嘴里翻来覆去都是念着同一个人的名字,越歆瑶俯身去听,脸色复杂,唇边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桑榆浑身一颤,眼角滑落几滴清泪,顺着清秀脸颊落到唇角,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留下蜿蜒的痕迹,更显得神色憔悴,楚楚可怜。 越歆瑶的目光闪了一下,移到她刚润湿过的唇上,泛着淡淡的粉白,咽了一下口水,有些口干舌燥。 心跳渐渐乱了节奏,平稳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眨巴着眼,不由自主地离她越来越近,那唇就近在咫尺。 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也仿佛停留在了这一刻,蜻蜓点水般地从她唇上掠过,一触即弹,越歆瑶退后数步远,捂住心口,竟是心跳如擂鼓。 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剑眉舒展开来,唇边的笑意有一抹甜蜜。 这滋味就像儿时偷了师傅的酒喝,既欣喜又忐忑不安,还隐隐有一丝甜意。 桑榆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在无人看到的时候,眼角又滚落几滴清泪。 房门嘎吱一声轻响,桑榆握着书卷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没有抬头,书本上的字却一个也没有看进去。 婳袆静静看着倚在榻上的她,穿着雪白的中衣,秀发柔顺地披散在肩上,侧脸精致迷人,却又带了几分苍白孱弱,捧着书的手指修长,白皙如玉。 平心而论,亦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桑榆”她轻轻喊了一声。 桑榆抬眸看着她,眼底有狐疑,也有微不可察的一丝冷意。 “你来干什么?” 婳袆扑通一声跪下,脊背依旧挺的笔直,只是难掩神情憔悴,“求你救救夙命” “你这是做什么……你先起来……”桑榆吃了一惊,听见夙命的名字心乱如麻,握紧了手中书卷,又佩服她这样骄傲的人肯为夙命一跪,心底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夙命的寒毒已经深入骨髓,药石无灵,谁劝她喝药都不肯喝,只有你能……她昏迷这几天一直都在翻来覆去念着你的名字” 桑榆阖了下眸子,强忍住眼底涩意,“你回去吧,我不会帮你” “为什么?!你可知她为了你连救命的透骨草都不要了,你但凡有点心都不该袖手旁观!” 桑榆唇边划出一丝冷笑,她的心早在那天血色残阳里就已经死了。 “我把心给了她,是她弃若敝履,如今倒是来问我有没有心了?!” 婳袆站起身来,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夙命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桑榆的脸色瞬间惨白,紧咬住了下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意,眼泪大滴大滴砸在了被衾上,晕开一朵朵淡色的花。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恍惚之中,有人轻轻揽住她的肩头,语气温柔。 自从醒来后,桑榆就没再笑过,她曾以为这个柔弱的女子会落泪,结果一次又一次逼了回去,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有时候受了伤没人安慰反而会更好一点,眼泪都会留回心里,而现在越歆瑶的轻声细语让连日来的委屈失落难过都无限放大,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意。 “夙命……”纵使她有千般万般不是,自己从小颠沛流离也全都拜她所赐,可还是忍不住不去念不去想,桑榆恨这样无能的自己,无法亲手为姑姑报仇雪恨的内疚与对夙命的爱意交织在一起,令她连哭声都开始哽咽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不怪你不怪你”越歆瑶将人揽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那哭声令她的心也揪着疼。 桑榆手指紧紧勾住她的衣襟,埋首在她怀里泣不成声,不知过了多久,在那人的耐心安抚下才慢慢平静,她抬起头,看着越歆瑶,睫毛挂了泪滴,但神色坚定,好似做了一个决定。 她说,歆瑶我想救她。 越歆瑶抿了一下唇角,替她拭泪,手指拂过脸颊的时候,桑榆不着痕迹地避开。 “你可知替她解毒的代价” 桑榆点了一下头,长睫在眼帘上垂下一片阴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哪怕是她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想起你,你和她之间发生的一切,所有爱恨纠葛都泯灭” 桑榆揪紧了身上被衾,指尖泛白,又红了眼眶,她一点一点逼了回去,然后重重点头。 你所有的一切都拜你的绝世武功所赐,既然我没有办法对你下手,那么废掉你的武功也算是对桑家上下有个交代,更希望你能做个普通人,好好活着,再也不要卷入江湖纷争,是非恩怨里。 你记得我也好,忘了我也罢,我会一直念着你的好。 “好,我帮你,待你身子好一些了,我就替她解毒”越歆瑶没有再拒绝她,她眸光闪了一下,看着她日渐消瘦,眼底有心疼。 “桑榆,以后让我……” 话还未说完,桑榆垂下眼帘,主动投入她怀里,揽住她的腰,阻止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那句照顾你便永久地咽了回去,越歆瑶没有再说话,静静回拥住她,知道这是她难得对自己展露的一丝温柔,于是分外珍惜。 对不起,歆瑶。 桑榆在心底默念,只是害怕她说出那样的话,她这样的人已不配再得到谁全心全意的对待。 “啪——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顾城将从她房中搜出来的一包粉末扔在了她面前,顺手扇了她一个耳光。 苏若影捂着脸颊,红了眼眶,“师兄……” “你一个清白姑娘家存了这种东西是要做什么?!” 那是还没来得及扔的半包媚药。 苏若影咬紧了下唇,打算来个抵死不认,眼底波光盈盈,对上了顾城审视的目光,颇有些楚楚可怜。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34节 “我……我不知道……” “那越某就请苏姑娘饮了这壶好酒”越歆瑶从门外进来,手里提着一壶梨花白。 苏若影猛地睁大了眼眸,身子有些发抖,看着越歆瑶将那壶酒放在了她面前,而顾城只是冷冷站在一边,并未阻拦。 “越……越掌门……” “怎么敢做不敢当?这壶酒可是好喝的紧啊,苏姑娘不尝尝?”越歆瑶脸色沉的能滴下水来,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一室酒香四溢,苏若影猛地退后了几步。 顾城略有些不忍,眼底有挣扎之色,“越掌门……若影也是任性了些……她不是故意……” 话还未说完,越歆瑶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将酒灌了进去,苏若影被呛的连声咳嗽,泪水涟涟却挣脱不了她的桎梏。 “越掌门!这是不是过分了些!”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妹,顾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拦下她的手。 “过分?她设计我和桑榆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过分?处处处心积虑陷害她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过分?千方百计拆散桑榆和夙命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过分?!任性不是她肆意妄为的借口!” “我没有!我都是为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越歆瑶不同于顾城,下手是用了十足的力气,顿时红肿了半边脸,发髫也被打散,狼狈不堪。 “这一巴掌是让你记住有些话可以乱说,有些人不是你可以动的” “越掌门!”顾城拦在了她身前,“可否交给我来处置?” “顾城”轻柔却带了一丝坚定的声音,桑榆扶着门框缓缓走进来。 顾城一怔,眼底有愧疚,“桑姑娘,对不起……” 桑榆摇头,一步步走到苏若影面前,看着她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眼底也有一丝凄然。 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干净利落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为我自己,曾把你当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唔……今晚作者君累着了,迷迷糊糊想起来还没更文,于是又爬起来更完睡觉啦,大家晚安!么么~ 第60章 情绝 苏若影咬紧了下唇,泪水簌簌而落,眼底骤然迸发出恨意,桑榆却已转身离去,背影萧索落寞。 “你最好不要再玩什么花样,否则她放过你,我万花谷上下绝不会放过你” 越歆瑶冷冷瞥了她一眼,眼底尽是厌恶,也转身出了房门。 婳袆静静站在廊下,看着面前盛放的一株秋海棠,眉目如画,眼角泪痣灼灼,平添了三分娇柔。 这一场爱人变仇敌,朋友变路人的戏码当真是精彩纷呈。 越歆瑶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顿住脚步,“刚刚的话也说给你听” 婳袆唇角微勾起一丝弧度,转身看着她,“越掌门可知这秋海棠的花语是什么?” 她伸手摘下一朵海棠花在指尖把玩,白皙如玉的掌心映着娇艳的花瓣煞是好看。 越歆瑶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当然清楚,秋海棠的花语是苦恋,夙命如是,桑榆如是,婳袆如是,顾城如是,苏若影亦是,就连一向活的清醒明白的她也逃不开这宿命。 盛放的海棠花在掌心片刻凋零,婳袆松开手,花瓣零落,她转身眉目冷寂,又回了夙命房间。 “掌门,有什么吩咐?”僻静处,青衣蓝衫的弟子单膝跪地。 “找几个人,教训一下苏若影,只要不把人弄死了,随便你们收拾”越歆瑶眼底有一抹令人心惊的寒意,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永远都不记得教训。 弟子深深埋头,“是,掌门” “桑榆,你可想清楚了?” 桑榆点头,看着桌上摆着的一把雪亮的匕首以及药碗出神,那药碗里的液体碧绿如琼浆玉液,却是天下间剧毒之一。 化功散,习武之人最为忌讳的东西,可使人功力尽散,形同废人。 “还需要……”越歆瑶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不忍,“你的心头血当药引” 桑榆阖了一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拿起放在桌上的匕首,“明白了” 越歆瑶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桑榆……”嗓音中竟然有一丝凄惶。 “歆瑶,有你在我会没事的对吗?” 越歆瑶点头,虽然她会尽全力护她周全,但心头取血对她的身体伤害极大。 她现在已经日渐清减,泡在药罐子里,形销骨立,这样下去最终的结局一定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 桑榆拂落她的手,唇畔的轻笑含了一丝无所谓,“那就好,你出去吧” 越歆瑶起身,替她关好房门,仰头看着明月透过院中花木扶疏洒下一地斑驳错落,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落寞。 桑榆,是不是我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你的青睐,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想要守护你一世安宁,半生无忧。 不知道等了多久,秋夜的凉意一点点爬上肌肤,露水沾湿了襦裙下摆,终于听见房间内传来重物坠地的一声闷响,她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血腥味扑鼻而来,她抱起桑榆上了榻,点住她的穴道止血,从来治病救人都是胸有成竹的她竟然有一丝手忙脚乱。 “你别怕,别怕,会没事的”她俯下身解开她已经被血濡湿的衣襟,顿时脸色凝重起来,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都往外翻着。 只需要几滴,她却下了如此狠手,想必是怕透骨草已经侵入她血液里药效不够,影响夙命的祛毒效果。 桑榆眸子半开半阖,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惨白,唇角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夙命…… 这个名字在心底默念了千百遍,意识最终陷入了深深黑暗里。 “哟,这谁家的姑娘如此标志,怎地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啊,不如陪大爷们玩玩?”有地痞流氓三五成群嬉笑着围了过来。 苏若影将手中的剑往桌上重重一拍,“滚,姑奶奶没心情!” 烛火摇曳里,美人醉眼朦胧,纵使发怒也含了三分娇柔,几个人并不太当回事儿,反而嬉笑更盛。 为首的男人拉起她的手腕,神色猥琐,这手简直柔若无骨了,苏若影猛地抽回手,站起身,“别不识抬举,离我远些,否则……否则……” 话音未落,男人一个手刀劈晕了她,“抬上,快走” 几个人搀扶起她,离了酒馆往僻静处走去。 “嘎吱——”房门一声轻响,桑榆端着药碗推门而入,像往常一样放在了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摊开,“李记的芡实糕,我记得你也曾说过好吃” 眉目温婉,神情柔和,将那三分心悸七分爱意藏的极好。 夙命从榻上直起身定定看着她,目光缱绻,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沉默点头,唇边抿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她又瘦了,整个人薄的像纸一样,脸色苍白,漂亮的唇一丝血色也没有,夙命有些心疼,“是我的错,你大可以……何需自苦……” 桑榆垂眸,避开她的目光,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褪去,“听婳袆说你不肯喝药,我来劝劝你” 夙命的目光落到她手边那碗药上,不似一般汤药气味微苦,反而泛了一丝清香,药液也是澄澈碧绿。 只要是你又何须劝,哪怕是□□,我也甘之如饴。 夙命的唇角微微上扬,刚刚的弧度扩大,化成了以往每一次缠绵悱恻时眉梢眼底的柔情蜜意。 是她从不曾展示于人前的温柔。 桑榆心底一涩,湿意漫上眼眶,她轻吸了一口气逼了回去,喉间的腥甜却涌了上来,捂住唇低咳了两声,掌心微收放到了身侧。 “你……你没事吧……我……” 想说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她已没有了这个资格。 想说过来我帮你顺顺气,她明白桑榆已不会再亲近她半步。 想说一句越歆瑶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让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于是沉默着,又收回了手。 桑榆抿了一口茶水,冲淡喉间的腥甜,胸口的剧痛让她看上去分外憔悴,这样的伤无论如何也是要卧床静养十天半个月的,她却强逼着越歆瑶让她三天就起了身。 她能等,夙命不能等。 “喝药吧,喝完我就回去了” 夙命的眸光闪了一下,向来冷清的脸上隐隐有哀容,她轻声开口:“桑榆,我能再抱抱你么?” 一室静寂里,桑榆弯了一下唇角。 怕她拒绝,夙命眼底有一丝恳求,“就……就算是以朋友的身份” 如何能拒绝她的每一个要求,尤其是这样低声下气的夙命,桑榆缓缓起身,每走一步都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视线,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她榻边。 夙命将人揽进怀里,下巴缓缓摩挲着她的头顶,手指轻轻穿过她柔顺的黑发梳理着,青丝之中夹杂着一根白发,分外醒目,她才二十三岁,还这么年轻。 不着痕迹地将银丝握在手里,夙命感受到有滚烫泪水落进自己颈窝里,唇边的笑有一抹欣慰。 还有什么比死到临头知道你还爱我更欣慰的,还有什么比你的怀抱更温暖的,没有,这世上只有一个桑榆,她爱的桑榆。 早在那个雨夜里,她向她伸出手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辈子怕是逃不出一个叫做桑榆的魔咒了。 她要她死,要替自己全家上下讨个公道,那么她就成全她。 她放下过天地,放下过生死,唯独放不下的只有她。 “我教你的吐纳调息方法不要忘了,问情剑谱在我柜子里,记得时常练习” 穷极门的独门吐纳术再加上问情剑法就足够她行走江湖保护自己了。 “京城以前住的那所别院我已经买下来了,你若是想浣花她们了就回去看看” 怀中人浑身一颤,桑榆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目光悄无声息地划过她的轮廓,从尖削的下巴到菲薄的唇再到秀挺的鼻梁,最后是澈若寒星的一双眼,因为长期饱受寒毒折磨而隐了一丝疲惫。 眉间朱砂似红梅落雪,她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去触摸,“夙命,你会忘了我么?” 夙命摇头,拉下她的手在掌心握了握,“不会,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她眉目忽然舒展开来,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三分,夙命的笑从来都是在眼底或者是微勾起唇角。 这个笑意浮现在脸上,是从不曾有过的温暖和煦,“桑榆,保重” 夙命端起榻边的药碗一饮而尽,眼角滑落几滴清泪,在被衾上晕开了淡色的花朵。 若有来生,我不再做满手血腥的杀手,你亦是温婉柔和的女子,我们还会不会再遇一次,有更好的结局。 桑榆捂住唇,泪水汹涌而出,她看着夙命安详合上眼,转身撞翻了几张凳子,跌跌撞撞离去。 夙命,夙命,你到死都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心话…… 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骗子……骗子……你一定会忘了我……一定会…… 她们曾相濡以沫,最终相忘于江湖。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真是虐到作者君了……老容易把自己带进去〒_〒大家晚安,挨个么么! 第61章 芙蓉 “若影,一天都不见人,你这是跑哪儿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苏若影脸色苍白,衣衫不整,下摆上还有血迹斑斑,她冲顾城虚弱一笑,“没事,师兄,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若影……”顾城还想说些什么,苏若影已渐渐走远,走路姿势似乎也不怎么自然。 他虽然心底疑惑,但也不好多问。 回到房间小二抬来热水后,苏若影狠命揉搓着自己身上的肌肤,似乎也要把那屈辱的一幕幕洗刷掉。 热气氤氲里她渐渐红了眼眶,醒过来已经是夜深,那几个人轮流趴在她身上动作,剧痛传来,她想推开他们,却发现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嘿嘿,这可是上好的软筋散,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男人猥琐笑道,又埋首在她颈窝里,浑浊的气息直让人做呕。 “你……你们是什么人……”聪明如她,此刻也料到了是有人故意害自己。 趁着男人不注意的时候,她伸长了手臂去够扔在一边的长剑,眉梢眼底皆是恨意,无端让人心惊。 旁边立着的几个魁梧男子一脚踩住了她的手,在地上研磨了几下,苏若影顿时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泪水涟涟。 “大哥,这小妞如此不听话,不如……”他在脖子上比划了几下。 趴在她身上动作的男人猛烈抽搐了几下,发出长长一声喟叹,好半天才起身,“不可,上面的人说了,只要不弄死,看我们怎么玩” 说话的男子神情猥琐,颇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哥爽完了,是不是该小的们了” 苏若影屈辱地闭上眼,忍受着一个个陌生男人在她身上来了又去,掌心紧握成拳,恨意在心底无休止的翻涌。 桑榆,夙命,越歆瑶,我要你们死无全尸才能抵我今日之痛! “歆瑶,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越歆瑶摇了摇头,“九死一生,我也不知道” 桑榆咬紧了下唇,不过几日又憔悴了些,眼眶下面一圈乌青,脸色都是惨白惨白。 看着夙命的目光不言不语中,却有一丝眷恋。 越歆瑶有些心疼,“你自己的伤还没好,她若是醒了你又病倒了,受罪的还不是我” 本来安静坐在一旁喝茶的婳袆突然起身,冷冷瞥了她们一眼,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夙命都徘徊在鬼门关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打情骂俏,桑榆你这手喜新厌旧玩的不错啊” 越歆瑶豁地拍桌而起,“婳袆别以为上次的事我不知道也有你在暗中捣鬼,总有一天新账老账一块儿算!” “喜新厌旧也总比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来的好,夙命是个喜欢干净的人,婳袆你说是吗?” 不动声色之间,简直还击的漂亮,婳袆的脸色比吞了苍蝇还难看,咬紧了下唇,恨不得上去撕烂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 桑榆的心底却有淡淡的悲凉,转过脸去看着窗外万家灯火,神情寥落。 夙命……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我就是亲手害死你的元凶,你让我余生……如何安。 若是你死……桑榆握紧了手中茶盏,白皙如玉的指尖泛白,烟雾缭绕里看不清表情,却莫名让越歆瑶心悸。 桑榆她……是生无可恋了。 一室沉寂里,婳袆脸上的怒意渐渐消了下去,起身走到她榻边坐下。 “你们出去吧,我用内力替她温养经脉,说不定会醒的快一点” 看着她脸上也有三分疲惫,桑榆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扰她很久的问题,“你究竟是不是她的师傅?” 婳袆轻勾了唇角,唇边笑意多了一分苦涩,“是或不是有什么关系么” 桑榆一怔,替她们关上房门,眼眶有些酸涩,她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往自己房间走去。 第3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35节 是啊,是或不是有什么关系么,只要她是真心待夙命好就足矣了,从此以后陪在夙命身边的人不会是她了。 心口又开始绞痛,她扶着廊柱剧烈咳嗽起来,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放上了肩头,越歆瑶眼底有浓浓的担忧。 “我给你好好把把脉” 桑榆捂住唇,脸色泛起异样的潮红,她又低咳了几声,拂开她的手,“不用,休息几天就好了” 回到房间,摊开掌心一抹刺目的嫣红,桑榆将手放在铜盆里净了净,血色丝丝缕缕在水中飘散开来,她唇边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转身将水泼向了窗外。 夙命醒来的时候,桑榆并不在身边,她倚在门外看着那个人睁开眼,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只是少了三分凌厉,瞳仁清澈透明,不染纤尘。 衬着雪白的中衣,整个人干净的似思云崖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师傅……”夙命的目光还有些迷茫,却依然牢牢聚焦在了婳袆脸上,唇角的弧度柔和。 婳袆又惊又喜,上前揽住她,夙命没有拒绝,而是安分靠进她怀里,“夙命……你还记得我” 怀中人点头,虽然脸色苍白,但唇角的弧度扩大到了脸上,是以前从不曾有过的柔和。 “如何会忘”那是从小伴着她长大的师傅。 她就算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她。 目光一一掠过屋内众人的脸上,有万花谷的掌门越歆瑶,星宿海的顾城和苏若影,可是好像还少了什么似的。 她将目光移向窗外,那里什么都没有。 摇了摇头,自己在找什么么,真是奇怪。 越歆瑶上前一步扣住她的脉门把脉,“毒已经解了” 婳袆的眼中有真心实意的感激,“多谢,越掌门” 越歆瑶摇了摇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将目光移向夙命,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瞳仁,再无一丝往日痕迹,心底也有一丝淡淡的悲哀。 “夙命,你可还记得桑榆?” 夙命一怔,低喃了几遍这个名字,就在越歆瑶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脱口而出,“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桑榆么,不认识” 桑榆捂住唇,缓缓蹲下身,泪水悄无声息从指缝间滑落,哭声压抑而细微。 屋内一片死寂,婳袆端起桌上的药碗,打破了沉默,“夙命,你刚醒,还是先喝药吧” 夙命点头,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喝着,却突然皱紧了眉头,“师傅,好苦” “桑榆,好苦”那还是在扬州的时候逼着她喝药,那人宁死不从,非要她哄着,喝一口喂一个蜜饯。 亦是从不曾展露过的温柔娇嗔,桑榆如何能拒绝她,只好笑的无可奈何,依了她的要求。 婳袆捻起一粒蜜枣塞进她嘴里,“这下好了吧” 越歆瑶不忍再看,转身离开,替她们关好房门。 “师傅,是不是有人在哭?” 婳袆凝神细听了片刻,摇摇头,“你莫不是听错了” 夙命脸上有一瞬间的挣扎之色闪过,她分明听见了有人在哭,那哭声细弱却让她的心也揪着疼。 “怎么了?” “没事……”看着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师傅,夙命暂时放下了那莫须有的哭声,难得两人独处,她还有好多事情想要问问她。 比如她怎么会躺在床上。 比如她怎么感觉内力尽失。 又比如,那个只听过一次却牢牢记在了心里的桑榆是谁? “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夙命么?” 绣花针突然扎进了指尖,桑榆微蹙了眉头,将冒出来的血珠拭去。 “不了,知道她渐渐康复就好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越歆瑶的眼底含了一丝希冀,“我想带你回万花谷看看,你应该会喜欢那里” 桑榆苦笑,又拿起那个剑穗缠着珞子,上次被夙命扯坏了,她想把它重新结好。 “歆瑶,你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那个人却绝对不会是她。 越歆瑶深吸了一口气,摊了摊手,神色颇有些无所谓,唇角的笑却很真心实意。 “没有哪个姑娘愿意跟着我啊,今天天气不错,你窝在屋里这么久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你的伤也能好的快点” 她推开窗,阳光洒了进来,一室明媚,外面鸟语花香,空气中飘来木芙蓉的清香。 桑榆点了点头,“好” 越歆瑶扶着她慢慢往外走,桑榆却忽然怔在了原地,越歆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盘根错节的芙蓉树下,夙命一袭白衣,清冷出尘,长发披散下来,似锦缎般柔滑。 膝头放了一把古琴,指尖轻拢慢捻,弦音泠然动听,婳袆身穿海棠红的薄衣,在芙蓉树下弹剑起舞。 杀人剑却舞出了儿女情长,桑榆看的分明,夙命的视线牢牢胶着在她身上,眼底有浓的化不开的眷恋。 一曲终了,婳袆收剑回鞘,额上有薄汗,脸色绯红,肩头上落了花瓣,夙命伸手替她拂去,视线却落在了她娇艳欲滴的唇上。 婳袆眨着眼,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两个人额头相抵,呼吸相闻,于是一个吻自然而然发生了。 越歆瑶伸手覆上了她的眼帘,感觉到掌心一片温热,“桑榆,别看” 作者有话要说: 嘤,为了找感觉特意看了一遍自梳,结果被虐惨了,推荐大家去看下,很感人tt另外,这本书快完了,我可以厚着脸皮求个长评么【星星眼】 第62章 离开 心口又是一疼,原本只是针扎似的疼痛渐渐蔓延到全身,桑榆咬紧唇,却还是忍不住低咳起来,她俯下身捂住唇,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明明是艳阳天,却觉得这般冷,如坠冰窟。 越歆瑶也急了起来,“走,我们回房,我替你把脉” 这边的动静终于打断了那两个人,婳袆起身看着桑榆,眼底有一丝怜悯。 夙命微睁了眸子,因为刚刚的情动脸色还是有些许潮红,她缓缓起身,视线逐渐聚焦在那个绯色衣衫的清秀人影身上。 桑榆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方素白手帕,托着它的主人掌心纹路清晰,亦是莹白如玉。 “你生病了,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夙命的嗓音并没怎么变,依旧低沉动听,只是比从前爱管闲事了些。 桑榆抬眸看着她,熟悉而又陌生,她熟悉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知道她皱眉代表生气,抿唇说明开心,若是眉梢眼底都带了笑意,那一定是在欺负她。 可如今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温和,却再也找不到那只属于她的三分柔情。 陌生的让她心悸。 泪水模糊了视线,夙命见她一直不接微蹙了眉头,正在尴尬的时候,越歆瑶将人拉到了身后。 “恢复的不错嘛” 已经能下榻走路了,婳袆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内力。 夙命将那方手帕又收回了怀里,“我听师傅说了,多谢你” 婳袆从她身后过来,自然而然牵住她的手,“夙命,明天我们就回扬州了,东西还没收拾呢” 夙命点头,对着越歆瑶微微阖了下下巴,“那我们先回房了” 越歆瑶淡笑着点头,目送她们离去。 有风穿过弄堂,扬起那人额前发丝,与哭红了的一双眼,越歆瑶转身将人紧紧拥入怀里。 泪水打湿了她胸前衣襟,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任她在自己怀里哭个够。 桑榆,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宁愿死也不要忘记你。 那么刻骨铭心的记忆,我怎么忍心留下你一个人去承受。 这一切全都落进隐在暗处的一双眼里,苏若影轻轻合上窗,心底有了计较,眸底浮上一丝阴狠。 桑榆,你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夙命若是死了,不知道你会有多伤心呢? 伤害一个人的最好方式从来都是攻心,才能让人生不如死。 “若影,我们什么时候回星宿海啊,夙命她们明天启程回扬州,不如我们和她们同行?” 苏若影摇摇头,拉住顾城的胳膊晃了晃,“好师兄,人家还没玩够呢,一回去又得每天打坐练功,闷也闷死了” 她眼底悄然掠过一丝狡黠,“反正桑榆她们不是还没走么,刚好师兄可以趁此机会献献殷勤啊” 顾城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眼底有宠溺,唇边的笑意却有三分苦涩,七分释然。 作为旁观者经历了桑榆与夙命之间的生离死别之后,他才明白也许那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情之所钟,才愿意把生的机会给夙命,孤独留给自己。 “又在说胡话了,你师兄我早已没有那个念想了” 苏若影嘻嘻笑着,长睫扑闪,明媚又活泼,顾城的心底微微一动。 “那师兄现在在想什么?” “想……嗯……”他顿了顿,意气风发,“名扬天下,独步江湖,就像越掌门与夙命那样!” 若是能得知己相伴,红颜作陪就更好了。 “好啊,那等到师兄名扬天下那天,说不定你师妹我还能沾沾光!” 秉烛夜谈到夜深,看着她安稳睡下后,顾城起身离开替她关好房门,唇边的笑意不曾褪去过。 明月当空,院中花木扶疏,洒下一地斑驳错落,清风送来木芙蓉的清香,他忽然凝神聚焦,缓步往树下走去。 “桑姑娘?”轻轻唤了一声。 桑榆偏头靠在树下似是在假寐,缓缓睁开眼,神色倦怠,却任是冲他笑了笑。 “桑姑娘这么晚了还不回房休息么?” “睡不着,便出来透透气” 顾城点头,“外面风大,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的眼底一片澄明,没有爱慕之心,只有朋友间的关心问候。 桑榆便也放了心,这样的人情债她真是欠的太多了,怎么还都还不清。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如果可以,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 顾城一怔,随即笑开,“这句话也是顾某想对桑姑娘说的” 虽然相处时日尚短,但越歆瑶对她的情意,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桑榆起身,抖落衣上花瓣,“莹莹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不早了,顾公子早点歇息” 况且她是嫁过人的,她现在这样的身体也并不想拖累任何人。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桑榆撑着一把天青色的纸伞,静静立在廊下看着夙命妥帖地将婳袆扶上马,然后将所有包袱全部背在了自己身上。 纵使没了武功,她仍然是个强势的人。 隔着雨帘那人察觉到她的视线,缓缓回头,然后唇角浮起一个浅淡的笑意。 桑榆也回她一个柔和的浅笑,将眼底的眷恋藏的极好,握着伞柄的手却有一丝轻颤。 夙命冲她点点头,也翻身上马,白衣翻飞,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与婳袆一起绝尘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桑榆松开手,纸伞无助地跌落在地,溅起一圈涟漪。 头顶却又撑开了一把竹纸伞,为她遮去了风雨,越歆瑶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发丝都沾了水汽。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我在这里” 桑榆摇头,“没有什么好哭的了,这样的结果对我对她都好” 只是有点难受罢了,心好像空了一部分,从此再也填不满。 那种涩涩的感觉堵在心口,让她哭不出也咽不下,如鲠在喉。 夜里睡不着,便又披衣下榻,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夙命的房间门口,这次她没有犹豫,径直推门而入。 房间里整洁如新,打扫的一尘不染,只是冷冷清清,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桑榆没有点灯,在黑暗中静坐了许久,闭上眼仿佛还能看见那人在屋内吃饭喝茶饮酒,与她闲谈说话,是回不去的好年华。 空气中飘来木芙蓉的清香,浅淡怡人,越歆瑶却猛然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把枕边的长剑抓在了手里。 下一刻暗夜里寒芒一闪而过,她翻身而起,挡住了一击,随即招式凌厉,开始反击。 那人招式有片刻的凝滞,似是在诧异她居然没被这迷药迷倒,岂不知越歆瑶从小就尝百草,真真正正药罐子里泡大的。 片刻回过神来后,往门外退去,越歆瑶紧追不放,眸底突然闪过一丝慌张。 不知道桑榆怎么样了…… 她咬牙转身往桑榆房中掠去,身后黑衣人打了个呼哨,从四面八方射来无数冷箭,屋顶上又落下数名黑衣人团团围住了她。 “挡我者死!”漫天杀气四溢,越歆瑶挥剑之间毫不留情,雪白中衣渐渐被血濡湿。 又是一轮箭雨,她挥剑祭出了杀招,“万花噬影!” 血色的花挥洒在了夜空里,越歆瑶脚下步伐微移,快的让人看不出痕迹,冷箭不是落空就是被挡掉,却仍有一只穿透雨帘射向了她的后背。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桑榆闪身而出,利刃划过肩膀被她牢牢握在了手里,指缝间渗出鲜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泛起涟漪。 “桑榆!”越歆瑶红了眼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没事吧?我……” 她说过要保护她,却还是让她受了伤。 桑榆摇头,松开手,掌心一道伤口深可见骨,“皮外伤,不碍事” 越歆瑶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一手持剑一手拉稳她,眸底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怕么?” 桑榆定了定神,也从地上捡起一把剑拿在手里,“不怕” 雨夜里这些黑衣人行动有素,又举起了□□对准了她们,越歆瑶额前发丝被雨水打湿,眸底却思虑万千。 会是谁想要害死她们……心思百转千回之际,她将桑榆拉到了身后,低声道:“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好,你不要出手” 话音未落,剑光四起,刀光剑影纷飞,越歆瑶手起刀落之间毫不留情,转瞬间就已有数人在她剑下殒命。 有人趁她不察,挥刀向桑榆砍去,桑榆闪身避开,下意识地就是一剑刺了过去,直到温热的血溅到了脸上才后知后觉掌心全是冷汗。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奋力拼杀的越歆瑶,眸中也闪过坚定,她不能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没事吧?”越歆瑶解决了手边敌人后又退回了她身边。 “没事”桑榆拿剑的手紧了紧,“能看出对方是什么人么?” 越歆瑶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为首的黑衣人见讨不着便宜,思虑了片刻,对着另一个人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手势。 “不好,他们要走!”越歆瑶飞身而上,揽住他们的去路,出手就是万花噬影的杀招,剑尖抵上了他的喉咙。 “说,谁派你来的?” 她现下已经能肯定这次刺杀是一次试探,或者说只是为了阻挡她们? 第3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6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36节 作者有话要说: 东扯西扯竟然也让我码到了二十万字,嗯,矫情一把谢谢大家捧场,作者君感激不尽,用节操保证下本会更好,请不要大意地继续爱我【笑哭】 第63章 遇袭 在越歆瑶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吞下了含在唇齿间的□□,嘴角溢出紫黑色的血迹,“你……你不会知道……” 说罢,气绝身亡。 越歆瑶低咒了一声该死,松开了抓住他衣襟的手,其余黑衣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场大雨恰好冲刷掉了所有痕迹。 大雨淋湿了衣襟紧紧贴在身上,寒意侵透骨髓,桑榆打了个冷战,脸色苍白,却还是咬牙走过去,一剑挑开他覆面的轻纱。 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并没有在哪里见过,她眉心紧锁,突然道:“歆瑶,你去看看顾城和苏若影还在吗?” 她是因为在夙命房间所以才躲过一劫,而越歆瑶的警觉性向来很好,那么他们又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现,不是被迷药迷倒了,就是逃之夭夭。 越歆瑶点点头,唰地一声又抽出了手中长剑,拿在手里往顾城房中摸了去。 片刻后,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那两个人被迷香熏倒了,我看多半是春宵苦短,筋疲力尽,才会轻易中了别人的招” 桑榆并未深究那两个人为什么会躺在一张床上,而是俯下身仔细查勘着尸体,翻检到耳后的时候,猛然睁大了眸子。 这个标记在哪里好像似曾相识过…… 单薄的中衣被雨水打湿后紧紧贴在身上,露出娇好的曲线,侧脸精致迷人,长睫沾了雨水一眨不眨,神色认真。 越歆瑶抿了抿唇,转身回房间拿了一件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标记呢…… 脑海里浮光掠影般地划过许多片段,最终定格在了离京以后,救下顾城与苏若影以后那晚遭遇的刺杀。 她在车辕上见到了那个黑衣人滚落的首级,耳后也有一模一样的标记。 桑榆猛地回头,“夙命有危险,我要去找她” “驾——驾——”马蹄阵阵,溅起零星的黄泥,往来行人纷纷避之不及。 为首蓑衣斗笠的女子一勒马缰,在小茶寮边翻身下马,跟在后面的人看身形也是个女子,虽然并未下马,但是神色焦急。 越歆瑶打听清楚消息后,又扔给小二几个铜板,“两碗热茶” “夙命她们是走的这条路没错,我们快马加鞭很快就能追上她们,婳袆武功不弱,应该能保护好她,你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桑榆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接过来一饮而尽,调转马头,“走吧” “等等”越歆瑶也翻身上马,向她伸出手,“过来,追风的脚程是普通千里马的数倍” 这样连夜赶路连她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她身上还带着伤。 桑榆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救人要紧,管不了那么多了。 “师兄”苏若影嘤咛了几声,缓缓睁眼,身子还有些酸痛。 顾城放下手中茶盏,扶她起身,神色复杂,眼底还有一丝愧疚,“师妹……是我不好……” 昨夜二人本是秉烛夜谈,闲敲棋子落灯花,不知怎地许是饮多了酒,他竟然对苏若影起了那种心思。 苏若影浅浅垂眸,长睫在眼帘上投下一片阴影,“师兄……我……我是自愿的……” 顾城的心底涌起一阵感动,握紧了她的手,“师妹放心,我定会对你负责,待回到星宿海我便求师傅做主,将你许配于我” 苏若影脸上泛起潮红,羞涩地低头不语,颊边却有浅浅的笑意。 “怎么不见桑姑娘与越掌门呢?” 苏若影夹菜的筷子顿了顿,又往他碗里夹了一片莲藕,“前几日听见越掌门说要带她去万花谷看看,是不是已经启程了?” 顾城思索了片刻,也觉得有道理,自从上一次掌掴完苏若影后几个人的关系早已回不到过去那般亲密无间,桑榆没有必要事事通知他们。 “哎,古剑含光重新现世了你们知道么?” “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不就是在那个不语楼楼主夙命的手里么,谁敢去夺啊,除非活的不耐烦了” 邻桌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一字不落地全落入了顾城耳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有不少人都放下了筷子,在等着下文。 客栈里还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让他心底泛上些许不安。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据说那个夙命啊现在武功尽失,连个废人都不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看那含光迟早得易主” 又有人接道:“岂止啊,你想想江湖上哪个门派没莫名其妙死过几个人,这下可就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咯!” 夙命武功尽失的消息究竟是谁走漏出去的,顾城心里打了个突,抬眼看着眉目柔和的苏若影,暗自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她,她昨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我想桑姑娘应该也是去找夙命她们了,待会儿吃完饭咱们也启程回扬州” 苏若影拿筷子的手有一瞬间的凝滞,片刻后眼底显出凄婉的神色,“我知道师兄还是忘不了她,可……如今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她” 她低眉螓首之间,脖颈上隐约露出昨夜暧昧的痕迹,顾城心底一软,“我担心桑榆与夙命不过是出于朋友间的道义,若是她们无恙刚好顺路回星宿海,若是路上遇到了仇敌追杀,好歹能帮上忙,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苏若影唇边露出浅浅的笑意,眼底却悄然掠过一丝冰冷,“嗯,多谢师兄” 去看看夙命是怎么死的,桑榆又是如何肝肠寸断的倒也不错。 “乖乖交出含光剑,说不定大爷们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为首五大三粗的男子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也是行家里手。 被数十人团团围住的夙命依旧面不改色,握紧了手中含光,虽然她现在武功尽失,拿着剑也没用,但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把含光交出去,似乎这剑上还少了个东西,以及承载了一些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回忆。 婳袆挡在了她身前,手中长鞭横于胸前,“诸位,能否卖我个人情,扬州十二坞上下感激不尽” “婳坞主怎么个感激法啊?”男子目光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她,唇角的笑意多了三分淫邪。 “是以身相许还是一夜春宵啊?” 夙命猛地激动起来,眼底冷清化作三分凌厉,婳袆一把拦住了她,低声道:“别冲动” 男子身侧的人抖了抖手中的九环刀,眼底满满的都是鄙夷,“谁不知道曾经名满天下的不语楼楼主夙命现在是个靠女人保护的废物,怎么也想来试试大爷手中的这把九环刀?” 话音未落,长鞭快若闪电,转眼之间就扇上了他的脸,啪地一声脆响,男子半边脸肿的老高,捂住脸止不住的哀嚎。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上!” 刀光剑影之间,婳袆一袭红衣翻飞,轻功卓绝,身姿如弱柳扶风,长鞭所到之处却是一片血雨腥风。 夙命紧紧握住手中的剑,知道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她分神,看着她厮杀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无助感紧紧攫住了心脏。 “小心”有人斜地里冲出来刺向她,婳袆回身长鞭收为剑挑飞了他,自己却也喘着粗气回头,“没事吧?” 夙命摇头,眼底有一丝挣扎,“师傅……不若我们把含光给他们……” 话刚说完,心底一阵揪疼让她皱紧了眉头。 “放箭!”见久攻不下反而折损了数名好手,男子眼底阴狠之色更甚。 习武之人的袖箭虽然神出鬼没,见血封喉,但毕竟是暗器的一种,向来为人所不齿,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光明正大了。 婳袆咬牙提起一口真气,怒声低喝:“飞雪惊鸿!” 天空降下纷纷扬扬的小雪,落到人身上的时候都沾了血色,夙命接了一片在掌心里,转瞬即逝,留下浅浅一抹水渍。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挡到几时?!放箭!” 又是一轮箭雨漫天,婳袆咬牙抬起了手腕,胸中真气翻涌,让她难以聚力。 飞雪惊鸿是杀人的绝招,太耗损内力,并不适合常用。 她转身抱住了夙命,夙命一怔,想要推开她,却被人牢牢箍在了怀里。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喝,“万花噬影!” 看似绵软无力的花瓣却挡住了漫天而来的箭雨,越歆瑶飞身而上,手中长剑刺挑抹仅仅只是几个简单的招式便有数人殒命。 看着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桑榆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持剑护在了她们身前。 “怎么越掌门也想来插一脚么?” 男子抬手示意停止攻击。 雨水溅落在剑尖上,瓢泼大雨中她持剑而立,不动如山。 “今日她们的命我越歆瑶护定了” 男子一声冷笑,“倒是不知一向以名门正派自诩的万花谷如今也要沦落到与邪魔外道为伍,看来盘踞武林已久的十大门派也要改朝换代了” “正道如何,邪道又如何,我越歆瑶只知道一人之重天下轻” 轻柔的一句话却透过内力掷地有声,桑榆浑身一震,看向她巍然不动的身姿,竟然有一瞬间的安心。 她想起越歆瑶在来时的路上说,她已经沿途留下了万花谷的记号,只要拖上一时半刻自然会有救兵赶到。 她向来是个思虑周全,小心谨慎的人却一次次打破常规,陪她以身犯险。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晚了〒_〒陪小侄子玩了一天,一见面就么么哒,萌的作者君心都要化了tt好想要一个这样的萌娃啊~晚上回来准备更新的,结果手一抖码好的又给删了!!!只好重新码tt心好累……大家晚安,挨个么么! 第64章 坠崖 如果说没有一点感动是假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只是她看着夙命紧紧拉住婳袆,眼底悄然掠过一丝难过。 “你为什么不放弃含光?” 夙命一怔,看着含光朴实无华的剑鞘,低声道:“只是觉得我不该放弃它” 这个答案让桑榆抿紧了唇角,热泪盈眶,她转身持剑护在她身前,以往都是她保护她,这一次换她用血肉之躯换她安好无恙。 远处山谷中有马蹄阵阵,天边阴云翻滚,这一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越歆瑶唇角隐约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你们的死期到了” 那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咬牙切齿:“越歆瑶你别高兴的太早!” “李兄,剿灭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夙命,夺得古剑含光这样大快人心的好事怎么都不叫上我们,未免有些不厚道啊” 来人黑衣短打,身后俱是跟他统一服色的人,越歆瑶的心沉到了谷底,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悄悄退到了桑榆身侧。 “等会儿我去抢几匹马,你和夙命她们先走” 婳袆与桑榆身上都带着伤,唯一能留下来断后的只有她一个人。 “不行,要走一起走”桑榆向来温和的嗓音中多了一丝坚定。 越歆瑶抿唇一笑,没再说话,握紧了手中长剑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桑榆你最大的优点也是你最大的弱点就是你的善良,如果你能对我绝情一点,说不定我早已对你死心,如今只能越陷越深。 “是恶人谷的人”桑榆瞳孔微缩,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流到眼睛里她也不敢抬手擦拭,在这些真正的高手面前,她不能有丝毫懈怠,否则就是身首异处。 “怎么这么一大帮子人欺负我们几个弱女子,是不是有违江湖道义啊” 越歆瑶唇角微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暗暗运转起了内力。 黑衣短打的男子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你们几位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啊,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医再加上扬州十二的坞主以及天下第一楼的楼主夙命”他将目光移向了桑榆,眼底掠过一丝惊诧,“至于这位,恐怕今日一战后也能在武林中声名鹊起” 越歆瑶还欲再说什么,那人神色忽然变得冷厉,“李兄,抓紧时间,速战速决,恶人谷弟子听我号令,杀!” 被称作李兄的男子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丝阴狠,“上!死生不论,抓住夙命者重重有赏!” 桑榆从未认真观察过越歆瑶对敌,此刻才发觉万花谷的武功真是博大精深,化繁为简,剑招几乎都在重复穿刺抹挑,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旨在用最少的内力发挥出最大的攻击。 婳袆也冲了上去,手中长剑挥洒自如,不让□□有可趁之机穿透她的防御,桑榆自知实力太弱就不上去添麻烦,只是不时解决几个冲到身前的喽啰。 暴雨如注,倾盆大雨将每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雨滴砸在脸上甚至有些许细微的疼。 这场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而这场杀戮亦是永无止休。 脚下雨水混杂着血水交汇成一种淡淡的绯色,每个人身上都多少挂了彩,越歆瑶伤的最重,玄色衣襟被染的看不出颜色,拿剑的手不停往下滴血,在脚边开出艳丽的花。 包围圈越缩越小,脚边有碎石子滚落,桑榆向后看了一眼,微阖了一下目,是悬崖峭壁,山间云雾缭绕,看不见底。 越歆瑶摇了摇头,抹掉模糊了视线的雨水,咬牙让自己的神智再清醒一点,利落地挽了个剑花,仍是挡在她身前,剑尖直指对面。 明明也是女子,背影高挑消瘦,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对面忽然停止了攻击,有一瞬间的骚动,然后就看见黑衣短打的男子对左右耳语了几句,彼此以目示意。 越歆瑶握紧了掌中剑,知道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下一刻她先发制人,足尖轻点掠过众人径直往男子而去。 短兵相接,男子挡住了她一击,快刀往上一挑,避开她的剑,直砍向她肋间,怒声低喝:“李兄,你还在等什么?!” 转眼间婳袆也和姓李的男子交上了手,夙命也从地上捡起了一把短剑,微微侧身挡住了桑榆,虽然不言不语但自有一番温柔在。 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莫名的就是看见她受伤心里揪着疼,许是跟师傅极为相似的一张脸吧。 桑榆眼眶一热,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手里长剑扫落一支冷箭,原本柔和的眉眼也渐渐染上了一层杀伐之气。 “师傅小心!”眼看着有一支冷箭穿透雨帘射向了她,而婳袆已经来不及躲避,夙命一把推开了她,箭尖堪堪擦着她的肩膀掠过,让婳袆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把又将夙命推了回去,“问情剑法真是白教你了,能不能有点出息,连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都看不好!” 桑榆也吓的不轻,手脚冰凉,喉咙一阵阵发紧,胸口又是一疼,她咬紧下唇将涌上来的腥甜又逼了回去。 越歆瑶虽然在奋力拼杀,但仍分了一半心思在她身上,黑衣男子又是斜地里砍出一刀,她一个不察虎口被震的发麻,随即反手抽剑上挑,却正中了他下怀。 虚晃了一刀,往她肋间砍去,实际暗自运上了一口真气,错身之际,一掌击在了她胸口。 越歆瑶眼前一黑,剧痛袭来让她再也握不住手中长剑,脚下一个踉跄,再也抑制不住翻涌的血气,喷涌而出,跪在了地上。 脚下积水一摊全是血红色,“歆瑶!”桑榆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眼眶泛红,“你……” 越歆瑶抬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就着她的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没事,你……到后面去” “李兄”黑衣男子对他使了个眼色,男子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一排排弩机被架好,冰冷的箭簇对准了她们,“这可是今年唐门特制的神机弩,朝廷专供,用来抵御外敌入侵,倒是便宜你们来试箭了” 足有拇指粗的箭杆,箭尖被削成了三角形,中间的凹槽穿透皮肉的时候便可留在骨肉里,就算□□了也会留下深可见骨的疤血流不止,俗称放血。 远处又有马蹄阵阵,渐成雷鸣之声,越歆瑶以手掩唇打了个呼哨,雨夜里有一抹亮色疾行而来,是追风,她眸子一亮,主动迎了上去与男子缠斗在一起。 婳袆也看见了那一抹雪白,咬牙勉强提起一口真气,往外冲去,破开了一个缺口。 “放箭!”习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不要命的打法,这两个人一味只攻不守,让他心中泛起阵阵寒意,果断挥了挥手。 “飞雪惊鸿!” “万花噬影!” 两个人同时祭出了杀招,眼底都泛上了血丝,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师傅!” 五大三粗的男子伸手悄然覆上了最后一张弩机,夙命低喝,一把推开桑榆向婳袆冲去。 桑榆因为她猝不及防的猛然一推脚下一个踉跄,脚边不时有碎石子滑落到万丈深渊下,她心底一凉,涌起淡淡的悲哀。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身随心动,足尖轻点用起了夙命曾教过的心法,转瞬之间掠到了她们身前。 闭上眼张开双臂,剧痛席卷了身体,与此同时,婳袆抱着夙命一个侧滚翻,躲开了其余两箭。 五脏六腑都开始绞痛起来,身子好似悬浮在半空一样,桑榆微微笑了,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夙命,眼中柔情万千,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搁了一段距离她没有听清,正欲上前去拉她的时候,那个女子因为□□劲道的缘故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束发的丝带被狂风吹散开来,青丝披散,定格在她看她的最后一眼。 似有还无,欲说还休的眷恋。 “桑榆!”天地间同时响起两声哀嚎,夙命只觉得心□□生生被人剜掉一块的疼,疼的她忍不住红了眼眶,跌跌撞撞往悬崖边跑去。 第3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7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37节 婳袆一把拉住了她,“夙命,快走,救兵来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刚刚她看她的最后一眼以及那个淡若清风霁月的笑意久久盘桓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恍惚之中,她从地上摸起了什么东西牢牢抓在了手里,被婳袆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身边有个玄青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不知道是不是血已经流干了,桑榆缓缓阖上眼,感受着狂风拂过发间,唇边却有一抹解脱的笑意。 那最后说的两个字到底是爱你还是保重,她自己也没有听清,我曾以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能让我安心,纵使冷清我总能觉察到你面具下柔和的弧度。 或者是你掌心清晰的纹路,在那个雨夜曾温柔地熨烫过我肌肤。 或者是你眉间朱砂一撇,曾踏月而来惊羡过我的岁月。 或者是低眉浅笑,曾为我燃的那一场盛世烟火。 抑或是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曾让我魂牵梦萦,最后这点滴喜欢最终汇成了汪洋大海,厚重而又深沉,你不曾开口我亦不曾言谈。 而我终于知道我最后对你想说的两个字其实是: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好的时候喝水都能醉,心情不好的时候千杯不倒,愿大家都能遇见一个像越大掌门这样的人,晚安,么么哒。 第65章 重伤 大脑渐渐一片空白,感受不到失重的感觉,她就要和娘亲姑姑她们团聚了么,一定是的,不然怎么会如此温暖。 “别怕,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越歆瑶紧紧环抱住她,将头埋在她颈窝里,从来都是坚韧不拔的越大掌门,此刻也红了眼眶,感受不到她一丝微弱的呼吸。 身体在飞速下落,不时有树梢掠过身旁,她深吸了一口气,吻上她的额头,然后双手紧扣在一起,运起最后一丝内力,翻身将她抱在了怀里,用血肉之躯挡住了沙石瓦砾,谷底旁逸斜出的树枝。 一切归于静寂。 崖顶上狂风吹乱了额前的发丝,婳袆抬手为她理好,也在她身侧坐下。 “回去吧” 已经搜寻了七天七夜,依旧一无所获,派下去搜寻的人也是九死一生,回来的时候身上都带着伤,这么高的悬崖纵使轻功卓绝也难免不受伤,更何况是两个身负重伤的女子,所有人都知道结果,只是没有人愿意去接受。 夙命仿佛闻所未闻,手里紧紧攥着一串染血的剑穗,上面原本坠着一颗光华璀璨的明珠,如今被鲜血侵染变成了暗色,那是从那个眉目温婉的女子怀中掉落。 “师傅,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婳袆一怔,“怎么这么问?” 夙命摇了摇头,依旧盯着悬崖下的云雾缭绕,只是觉得那个面对那个女子她的心底总有愧疚,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若是我们能早来一步,兴许就不会……”顾城掌心紧握成拳,眼底也有哀色。 苏若影轻牵住他的手,将他紧握的拳头舒展开来,“师兄不必自责,不是还没有消息么” “但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只能这样来安慰自己,崖下环境险恶,荒草丛生,且不说还有毒虫猛兽出没,就是这个距离也足够她们粉身碎骨了。 “滴答——滴答——”不时有树梢上的积水溅落在深潭里,转瞬即逝,泛不起一丝涟漪。 潭水碧绿幽深,一眼忘不见底,靠近岸边的地方却泛出了淡淡的血色,有前来觅食的动物嗅了嗅,张开了尖牙利齿,狼吻里的哈喇子一滴一滴溅在了潭水里。 恍惚之中脸上一片温热,湿淋淋的还隐隐有一丝腥气,桑榆挣扎了几下,缓缓睁开眼,顿时魂飞魄散,那是一只吊睛环额,通体修长的花豹,身上斑驳的颜色几乎与丛林融为一色,下意识地拿起了掉落在身旁的短剑,刺了出去。 花豹吃痛,还欲再扑上来,看着桑榆手中还在不断滴血的短剑,犹豫了片刻,转身往丛林深处跑去。 桑榆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惊出了一身冷汗,肩膀上的伤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瞬间惨白。 忍着剧痛缓缓起身,看着还趴在自己身上的越歆瑶,悄悄红了眼眶,“歆瑶……你怎么这么傻……” 她将人扶起来面朝上,这才发现她伤的有多重,原本白皙如玉的脸上也被擦出了一片青紫,玄色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的看不出颜色,掉下山崖的时候被山石划出了多条口子,□□在外的肌肤全是淤青。 胸口软塌塌陷下去一块儿,桑榆伸手摸了摸,捂住唇,将人揽在了怀里,肋骨起码断了三根,“歆瑶……歆瑶……歆瑶……” 一声接一声唤着她的名字,却如石沉大海,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寂静的山谷中只有虫鸣鸟叫之声回应着她。 “歆瑶,醒醒好不好,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桑榆,你不是说要保护我,那你现在这样躺在这里算什么!” “你……到底爱夙命什么?” “因为她就是她,所以我爱不管她有多好多坏” “桑榆你听我说,我不会嫌弃你,我可以对你负责,我也可以保护你,我保证对你一心一意,万花谷的花海很漂亮……” “我不需要!越歆瑶我不需要!不是她是谁都没有意义你明白吗?!” “正道如何,邪道又如何,我越歆瑶只知道一人之重天下轻” 桑榆埋首在她颈窝里泣不成声,竟然有一丝后悔紧紧攫住了心脏,让她痛的不能呼吸。 世间每一份喜欢都应该被珍惜,我从前那样对待你,你一定……一定也很难过。 “砰砰——砰砰——”虽然微弱,但桑榆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心跳的痕迹,她又俯耳听了听,喜极而泣,“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此处寒潭深不见底,气温极低,湿透的衣襟紧紧贴在身上让她嘴唇都被冻的青紫,夜晚野兽多爱在水边觅食,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干净清爽又安全一点的地方替她处理一下伤口。 桑榆想抱住她起身,肩膀处锥心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使不上半分力气,估计肩胛骨也断了。 她抿了抿唇,看着穿透肩膀露出一半箭身在外的箭羽,将越歆瑶靠在怀里,腾出一只胳膊,颤颤巍巍地扶上了箭身。 闭上眼,咬紧了下唇,手上微微一用力,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那半截箭羽终究是被掰断了,只剩下箭头还留在身体里,原本已经干涸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涌出血液。 桑榆仰头喘着粗气,冷汗又一次湿透了衣襟,片刻后才缓过神来从下摆上撕下一块布条,胡乱缠上了肩膀止血。 疼痛让意识清醒了不少,这样活动也方便,桑榆咬牙勉强托起越歆瑶,半拖半抱地将人挪向了岸边,一步步虽然走的极慢,不时需要停下来喘口气,但眸底的坚定从未改变过。 所幸以前曾在她的医书里看过几味止血的药草,桑榆循着记忆找到了几株,先自己尝过没问题后才又捣碎了敷在她的伤口上。 又找来木棍从自己衣服上撕下布条缠好替她断裂的腿骨做了支架,肋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便也如法炮制了一个。 黑暗的洞穴里不知道以前居住过什么动物,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仅仅只有一灯如豆,微弱的篝火在摇曳,映的桑榆脸上阴晴不定。 在这样天地间万籁俱寂的时候,看着昏迷不醒的越歆瑶,忽然就有不名的孤寂感以及恐惧感紧紧攫住了心脏,眼眶也有些潮湿。 桑榆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意逼了下去,现在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她必须坚强,不然她和越歆瑶都会死在这里。 “坞主,谷底都已经搜遍了还是一无所获,只找到了这个”弟子小心翼翼地递上去一柄短剑。 “是在寒潭边找到的,旁边有血迹以及野兽出没的痕迹,兴许……兴许……”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出口,夙命身子微不可察地一晃,婳袆伸手扶住了她,眼底也有哀意,“已经一个月了,夙命” 她们就算能活下来,也难逃谷底恶劣的天气,以及遍地出没的毒虫野兽。 夙命微微阖上眼,握紧了手中剑穗,心口疼的让她难以呼吸。 这些天她时常把玩着这串剑穗,偶尔有一次心血来潮把它系在了含光上,却发现契合的一丝不苟,仿佛本来就是为了含光而定制的。 桑榆……你……到底是谁?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那边万花谷的人也没有放弃寻找,尽管都知道希望微乎其微,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天没找到尸体,他们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冷……好冷……”又是几场秋雨连绵,谷底的温度更低,越歆瑶人虽然在昏迷着,但牙齿都在打颤,浑身上下冷的跟一块冰一样。 桑榆的情况也没好哪去,嘴唇青紫,环膝抱紧了自己,伤口已经化脓,稍稍动一下都是锥心的疼痛。 她咬牙伸手覆上了她的额头,虽然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但仍是高烧不退,又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柴,坐到了她身边,将人揽在了怀里。 “阿桑……冷……好冷……”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嘴唇翕动,似在嗫嚅着什么,她俯身去听,却猛然一怔。 阿桑……是在喊自己么……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连娘亲姑姑,甚至是夙命也没有。 桑榆心底一暖,眼底却又漫上一层涩意,她抿了抿唇,看着她露出一个笑意。 “我在,歆瑶,你一定要好起来” 不然我这辈子都会心怀愧疚,良心难安。 桑榆腾出一只手解开了自己的衣带,绯色衣衫落地,她顿了顿,苍白的脸上涌起一丝潮红,却仍是缓慢而又坚定地拉开了中衣。 欺霜赛雪的肌肤上也有多处淤痕,在微弱火光里别有一番风情。 桑榆闭上眼,缓缓覆了上去,将人揽在了怀里,肌肤相贴的那一刻,她也难免打了个哆嗦,体温尽数被那人夺走。 右手在地上摸索到了一块石头,她拿起来看了看,又捡起更尖锐的另一块。 拿着石头的手不停在抖,桑榆定了定神,放到了左手手腕上,那里曾有一道月牙形的疤,是夙命用含光划下的伤口。 身体上的伤早已愈合了,可是心里的伤,大概有生之年也不会好了。 右手微微用力,拿着石块缓缓划过肌肤,钝刀子割肉的疼感让桑榆咬紧了下唇,却还是忍不住从唇齿间溢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终于反反复复数次,有温热的血液流了出来,桑榆脸色惨白,额角一层细密的汗珠,丢掉了染血的石块,将手腕送到越歆瑶唇边。 那人本能地张嘴含住,疼痛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桑榆倒抽了一口凉气,本就失血过多让她眼前一黑,勉强想打起精神,意识却越来越恍惚,好累……好想睡……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给大家拜年啦o(n_n)o么么哒~新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里有媳妇的长长久久,没有的趁早脱单!~(≧▽≦)/~ 第66章 心迹 醒来的时候洞内空无一人,只有微弱的篝火在摇曳,桑榆微微动了一下身子,肩膀上的剧痛让她咬紧了下唇,轻嘶了一声。 这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对,越歆瑶呢?! “歆瑶……歆瑶……”她起身喊了几声,空荡的洞穴里只有自己的回声。 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冰凉,心绪百转千回,她去哪了?是自己醒了还是被什么野兽叼走了? 如果是已经醒了,为什么又要丢下她? 这个想法让她咬紧了下唇,微微湿了眼眶,是我伤你太深了么,所以你要先走…… 洞口遮挡的枯草被人小心翼翼地搬开,隐约露出一点亮光,桑榆回眸看去,喜极而泣,扑上去紧紧环抱住她,“歆瑶……” 因为冲力越歆瑶微微退后了几步才稳住身形,随即笑开,轻抚她的长发,低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你看,我已经好多了,也没有发烧了” 她抓起桑榆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仅仅因为抬手这个动作就疼出了一身冷汗,虽然虚弱但还是尽力让她安心。 桑榆破涕而笑,醒来后不见她竟然有一丝慌乱,这种感觉快的让她来不及捕捉便稍纵即逝。 她到底是害怕越歆瑶丢下她,还是害怕她伤的太重,也许自己都说不清。 “我已经在洞口四周布下了万花谷的标记,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别怕” 越歆瑶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缠在她手腕上的布条,将刚才出去找到的药草捣碎了涂在上面。 桑榆咬唇轻嘶了一声,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疼就喊出来”越歆瑶轻手轻脚地又将布条缠好,看着她低垂了眉目,长睫颤动在眼帘上投下一片阴影。 心里微微一动,眼底有心疼,“以后不要这样救我了,你身子骨弱,我皮糙肉厚的多挨几下也没事” 那天清晨醒来,趴在她身上的桑榆衣衫半褪,露出光洁的裸背,胸前的若雪晶莹就紧贴着自己,让本就渴的难受的自己更加口干舌燥,也是她曾见过最美好的风景。 是这个对任何人都很温柔的女子,难得展露给自己的温柔。 就在那一刻她笃定,桑榆并非完全对她无情。 “你不也一样救了我”桑榆微微偏头避开她的灼灼目光,想抽回手却被人牢牢握在了手里。 “阿桑,我……” 这亲密的称呼让她心底一颤,却还是打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抱歉” 越歆瑶微勾了唇角,眼底的笑意有三分揶揄,“你知道我要说什么,那你说说看” “……”桑榆抿唇,默不作声。 “我是想说”越歆瑶的神色忽然变得很认真,改握住她的手为与她十指相扣,“不管是做朋友还是亲人或者……爱人,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以前不是没有表白过,只有这一次如此斟酌了措辞,小心翼翼怕她再一次拒绝,掌心都渗出一层薄汗,心跳到了嗓子眼。 “我嫁过人,也非完璧之身” “我知道”越歆瑶抿了抿唇,其实还想说你的第一次虽然不是我的,但你以后每一次都是我的。 想了想看着桑榆的脸色又咽了回去。 桑榆从她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可能不会像待她那样待你” 越歆瑶凑近了她一步,跪坐在她身边,微抬起了她的下巴,“你只需告诉我你对我有没有一丝情意” 桑榆避无可避,只好抬眸迎上她的目光,琥珀色的眸子里清澈的映出自己的倒影,她看见自己苍白的面色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心乱如麻,下意识地就想往后躲,后背抵上了坚硬的石壁。 “我……没……唔……” 越歆瑶俯身覆上她的唇,堵住她即将出口的话,一个吻完成的轻柔而温暖,她不敢造次,只好含住她的唇,缓缓摩挲着她的轮廓,一点一点将所有甜蜜全部吞吃入腹。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一吻终了,桑榆一把推开她,脸色潮红,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越歆瑶手指轻抚上自己的唇,无声地笑了,眼底眉梢全是狡黠,并未去追她,有些事还是让她自己静静,想想清楚比较好。 “嘶……歆瑶……疼……”桑榆薄衫半褪,露出修长的脖颈与纤细的锁骨,颊边发丝垂落几缕到再往下的襟口里,无端诱人浮想联翩。 越歆瑶的眸子暗了暗,低声道:“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好” 桑榆咬唇,汗如雨下,眼底都泛起了湿漉漉的水光,看的她心软成了水,手上动作却半点都不敢含糊。 烧的通红的刀尖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划了个十字形的伤口,刀尖深深扎进去,然后反手一剜,留在她体内许久的那半截箭头终于被挑了出来。 桑榆眼前一黑,剧痛席卷了全身,让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紧紧攥住越歆瑶的衣襟,冷汗湿透了全身。 越歆瑶飞快地点了她的穴道止血,又将捣好的药草涂了上去,用布条紧紧缠住,桑榆脸色惨白,浑身一颤,下唇被咬出了一圈血迹。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越歆瑶将人揽在怀里,自己也红了眼眶,亲吻着她的鬓发,不断重复着,嗓子有一点喑哑。 桑榆微阖了目,静静等待疼痛过去,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她勉强撑起身子,越歆瑶又将人按了回去。 “在我面前不用逞强”语气有一丝严厉,态度却很温柔。 “夙命,走吧”婳袆翻身上马,向她伸出手。 夙命回头看了一眼崖顶,依旧毫无动静,微微阖了下眸子,掩住眼底的心疼,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 两人一马,明日天涯,只是新人换旧人,再也不是那个她。 “师姐,扬州十二坞的人已经走了,我们还要继续搜寻么?” 年纪尚轻但眉目坚毅的女子在崖边负手而立,狂风吹起她玄色衣袍猎猎翻飞,“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青衣蓝衫的弟子单膝跪地道。 师傅是万花谷百年难遇的天才,自从她接掌门派后万花谷一日日壮大,直到如今的武林十大门派之一,若是失去了她,后果真是不敢想。 她仰头看着天边阴云密布,眼看着竟又是要下雨了,眉目一沉,径直从崖顶飞身而下,几个翻转腾挪间,轻功卓绝,踏着石壁,身轻如燕。 “大师姐!”身后有小弟子高声喊道。 第3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8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38节 她一剑□□了悬崖峭壁中,稳住身形,向上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又继续往下跃去。 “喝口水”越歆瑶将人小心翼翼地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将芭蕉叶递到了她唇边。 桑榆尝了一口,竟是甘甜可口,又递了回去,“你在哪找到的水?” 这附近几个水坑里的水她都去看过,浑浊不堪根本不能饮用。 “笨,你不会用纱巾蒙在树梢上过滤雨水”越歆瑶将她尝过的地方含在嘴里,抿了一口,眉梢眼底都是笑意。 桑榆别过头去,但唇角微不可察地泛起一丝柔和的弧度,她的怀抱好温暖,一点都不像那个人,安心的让她昏昏欲睡。 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疲倦感涌上四肢百骸,桑榆微微阖上眼,恍惚之中却听见人声嘈杂。 她睁开眼,洞内被照的灯火通明,身前是跪了一地的青衣蓝衫弟子。 越歆瑶依旧环抱着她,眉目沉寂,隐隐有三分薄怒:“怎么拖到现在才来,是来等着替本座收尸么?!” “师尊恕罪,实在是崖底环境复杂,弟子们迷了路所以……” 少女低下头,抿唇道。 “废话少说,来搭把手”越歆瑶低下头轻唤着她,“阿桑,我们可以回家了” 回家…… 桑榆心底一暖,垂眸浅笑,“嗯” “你先和语桐上去,我等会儿就去找你” 越歆瑶的腿骨只是简单的做了处理,走路还是一瘸一拐,更别谈用轻功了。 “师傅,弟子还是先送您上去” 沐语桐看了一眼桑榆,还是坚持道。 桑榆咬唇,扯住了她的衣袖,“歆瑶,你伤重,还是你先上去” “来人,拿绳子来”越歆瑶接过拇指粗的麻绳绕过她的腰间,将两人栓在了一起,利落地挽了个死结。 “别怕,我不会丢下你” 越歆瑶一手拉稳了麻绳,一手揽紧了她的腰,上面的人开始缓缓往上拉,不时撞到冷硬的石壁,越歆瑶都把她揽在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做了屏障。 “歆瑶……”桑榆想换个姿势,她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开始苍白起来。 “别说话”越歆瑶将人紧紧揽在怀里,两个人之间贴的极近,桑榆的唇几次都险些擦过她的唇角,“你会让我分神” 桑榆红了脸,埋首在她颈窝里,不再说话了。 绳子一寸寸往上拖,划过悬崖峭壁,被尖锐的石壁磨的一点点开裂,越歆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以及握住绳子的那只手上,并未注意。 离崖顶不过数米远的时候,她唇边隐隐露出一丝笑意,低头蹭了蹭她的发端。 “要到了,阿桑” 话音未落,绳子摇摇欲坠,她一下子变了脸色,桑榆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不对,揽住她腰的手紧了紧。 “怎么了?” 越歆瑶摇头,松开握住绳子的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发丝,眸底有情愫万千。 “阿桑” “嗯?” “阿桑” “嗯?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好听” 另一只手悄悄解开了她腰间的死结,与此同时,噼啪一声脆响,越歆瑶运起仅存的内力,用力往上一托,上面的人刚好握住了她的手。 她笑了笑,剑眉舒展开来,让人如沐春风,身子却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下坠去。 作者有话要说: 苦了这么久了,也该给越掌门一点甜头了……大过年还在更文的作者君tt满地打滚求安慰! 第67章 归家 “歆瑶!” “师傅!” 桑榆情急之中一把拽住了手边的绳子,肩上传来一阵钻心之痛,她咬了咬牙,依旧死死拽住不撒手“歆瑶,抓紧绳子!” 越歆瑶反应过来也死死拽住了在半空中晃荡的半截麻绳,像荡秋千似的砸在了石壁上,疼的她眼前一黑。 沐语桐则死死抓住了桑榆的另一只手,她清晰地看见那个柔弱的女子肩上濡湿了一大片血迹,并迅速蔓延开来。 她咬紧了牙关,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依然不动声色,紧紧攥住手里的麻绳。 沐语桐的眼底有些许动容,“你坚持一下”说罢,示意别的弟子过来接手。 自己飞身而下,拽住越歆瑶的胳膊将人托了起来,纵起轻功向上跃去。 看见她脱险,桑榆松了一口气,唇边绽开一个虚弱的笑意,肩上的剧痛让她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掌门,是去扬州门派驻地还是……” 越歆瑶挑开车帘,扔下一句,“回万花谷”便又回了车厢里。 “师傅……” 越歆瑶揉了揉眉头,眼底也有疲倦,她身上的伤也还没好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扬州那边应该堆积了不少事务,你先处理着,若是应付不了便飞鸽传书给我” “是,师傅,此次你打算回去多久?”沐语桐低声应道。 越歆瑶顿了一下,转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桑榆,低声道:“她若是喜欢,便就一直待着” “可是门中的长老不会……” “你先出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沐语桐抿了一下唇,没再说话,掀开车帘退了出去。 纵使一路上都用好药温养着身体,桑榆也是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有时候说着话就会睡着。 越歆瑶将人紧紧揽在怀里,轻轻替她梳理着长发,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心疼。 桑榆的身子本来就弱,先是受惊鸿剑法所伤,后又与夙命决裂心境受损,此次又元气大伤,她的身子已如风中残烛,她又如何不清楚。 越歆瑶唇边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俯下身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的鬓角。 “师傅,我想先回一趟盛京”夙命一勒马缰,在十字路口停驻。 婳袆一怔,也拨转了马头,“马上就要到蜀州了” “我想先回一趟盛京”夙命低声又重复了一遍,看着婳袆的脸色黯淡了下来,轻声道:“不语楼里还有些事要交代一下” 还有京郊那所别院,她似乎也在那里住过。 婳袆唇边又绽开娇媚的笑意,“好,我陪你去” “阿桑,吃点东西”越歆瑶将人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马车摇摇晃晃,桑榆也昏昏欲睡,嘤咛了一声,还是不愿睁眼。 越歆瑶无奈捻起一块云片糕去诱哄她,“啊——张嘴,乖” 迷迷糊糊中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桑榆下意识地张嘴去咬,舌尖掠过她的手指,越歆瑶浑身一颤,触电般的感觉流过全身。 似乎尝到了香甜的滋味,桑榆微张了唇往前凑了凑,越歆瑶眸子暗了暗,放下糕点将自己的手指送了上去。 桑榆不疑有他,张嘴含住,丁香小舌扫过她指缝的时候,越歆瑶有些口干舌燥,素手悄悄抚上了她的腰际,咽了咽口水。 只是摸一下没关系吧…… 搜索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香甜,桑榆眉头微蹙,意识到似乎是被骗了,想把嘴里的异物吐出去。 越歆瑶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眼底悄然掠过一丝狡黠,偏不让你如意。 又往里塞了塞,桑榆猛然睁开了眼,正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苍白面色上浮起一丝红晕。 “越……”刚吐出一个字,越歆瑶动了动,拿食指与中指去挑逗她的香舌。 “唔……”她只能吐出模糊不清的单音,手指不停搅动逼的她只能不断躲闪,却正中了某人下怀。 所谓十指连心,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温热潮湿紧紧包裹住,越歆瑶浑身一颤,全身每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下腹隐隐划过一阵电流,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越……唔……嗯……”桑榆的手放在了她肩上,不停往外推搡着她,那人却越凑越近,还扯开了她的衣带,眼看着就要亲上她的耳垂,车帘却突然被人掀开。 “师傅”沐语桐伸头进来望了一眼,脸色一下变得通红,“徒儿知错,徒儿什么都没看见” 说罢,又飞快缩了回去。 被这么一打岔,趁着她发愣的瞬间,桑榆一把推开了她,缩到了车厢里边,脸色还是潮红,唇角隐约有几缕银丝,暧昧而又□□。 “回到万花谷之后自己去领罚!”越歆瑶现在很不爽,非常不爽,超级不爽,恨不得把她揪进来揍一顿方才解气。 发泄完以后,转头看着瑟瑟缩在车厢一角的桑榆,眼底都泛着湿漉漉的水汽,心念一动又凑了过去。 “越……越歆瑶,你离我远一点” 越歆瑶虽然多次对她说过喜欢,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她的欲望,她是一个正常的二十七岁女人,所求并不是牵手拥抱那么简单。 “我又不吃了你”越歆瑶抿唇,颇有些不高兴,又往前凑了一步。 桑榆一步步往后缩,直到后背抵上了车厢壁,退无可退。 越歆瑶伸手撑在了她耳后的车厢壁上,凑近她轻嗅她身上的冷梅香,沁人心脾。 桑榆偏过头去,紧紧阖上眼,长睫轻颤,似是在紧张。 一个薄如蝉翼的吻却落在了她的额头,不带一丝□□,反而充满了柔软与爱怜。 “我等你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我” 若是要她的人,她有千百种手段可以得到她,可是她不想让她难过,也想让她无论身心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阿桑,到了”越歆瑶从马车上下来,向她伸出手。 桑榆理也未理,径直自己扶了车厢壁下来,显然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众目睽睽之下没给她留一点面子。 沐语桐看着自家师傅吃瘪的表情,颇有些忍俊不禁,越歆瑶冷冷瞪了她一眼,“赶紧滚回去领罚!” 沐语桐神色一凛,立马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越歆瑶追上去牵住她的手,桑榆皱眉一把甩开,“离我远点” 那人又不依不饶粘了上来,“还在生气么?那天的事我道歉,是我一时色迷心窍” 桑榆咬唇,涨红了脸,大庭广众之下,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弟子虽然一个个屏声静气,眼观鼻鼻观心,但暗地里都竖起了耳朵。 简直有些像是打情骂俏了。 越歆瑶知道她脸皮薄,又厚着脸皮贴了上去,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这回没再挣开,老老实实让她拉着。 “你看,我好歹是掌门,总不能让人看我笑话吧” 桑榆抿唇,不再说话,任由她拉着自己往谷里走。 聂非收到夙命的飞鸽传书的时候,正在院中教云鹤练剑,雪白的信鸽停在了她肩头,取下绑腿上的竹筒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小小的人儿跌跌撞撞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地道:“爹爹,吃饭了” 浣花荆钗布裙,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端了两盘菜,含笑道:“快去洗洗手,今晚做了你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聂非点头,将纸条藏进怀里,蹲下身抱起小云鹤进了屋子。 察觉到她有些心不在焉,浣花替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怎么了?” “可能过几日楼主会回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 浣花又惊又喜,“这都出去多久了,云鹤都长这么大了,她们终于舍得回来了” 聂非顿了一下,语气多了一丝小心翼翼,“桑榆不会跟着她回来” 浣花手里的筷子啪地一下掉在了桌子上,“不会跟着回来是什么意思?” 她们离京后几乎每月都有书信寄来,从字里行间她都能察觉到桑榆过的很开心,直到最近一年时间书信越来越少,每次也只是寥寥数语,这几个月更是断了联系。 她的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云鹤看出了自家娘亲神色有恙,便爬上了她的膝头,奶声奶气地问:“娘亲,桑榆是谁啊?” 浣花一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摸了摸他的头顶,低声道:“是娘亲的一个……故人” 这个答案让聂非眼底悄然掠过一丝欣喜,与此同时又有淡淡的惆怅在心底蔓延开来。 “桑榆在临安寻到了自己的亲人,可能……可能不会回来了” “那她和夙命现在是……” 聂非微阖了一下眸子,“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浣花抿紧唇,突然间起身将小云鹤放了下来,眼底含了三分薄怒:“那她还回来干什么?!” 她曾以为男女之情不过是□□熏心,夙命待桑榆才是真正的情比金坚,那个冷清的女子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们都一清二楚。 也只有她清楚桑榆是怎样的对她情有独钟,在暗无天日的侯府里挣扎度日的时候,她曾无数次听过桑榆念叨这个名字,说她是如何清冷出尘,风华绝代,武功高强。 她们成亲那一夜仿佛还历历在目,可是只不过几年功夫就一别两宽,大抵这世间也没什么是能值得去相信的。 看着聂非的眉目清晰,她心底的难过一层更甚一层。 作者有话要说: 给越大掌门一个大大的甜枣吃,其实爱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有个人能一直陪着,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彼此经济独立,三观大致相同,x生活和谐,大概就是合适的人了。 第68章 遇萤 万花谷是名副其实的百花盛开之地,纵使已是秋末,但仍然姹紫嫣红遍地,远远望去红白相间,一直蔓延到天地尽头。 鼻端呼吸尽是花草香,桑榆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好美” 第3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9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39节 “谷中遍植奇花异草,天下间名贵药材多出于此,这算什么,晚上还有更美的” 越歆瑶言语中颇有得色,桑榆抿了抿唇,径直往前走不理她。 “今日是中秋,你就不能笑一个么,你看你看,眉头皱多了法令纹都出来了!” 桑榆顿住脚步,回头冲她笑的咬牙切齿,“你这么能说会道,今晚的月饼没有你的份!” “哎哎哎,别啊……”越大掌门轮廓分明的一张脸顿时皱成了苦瓜,抬脚赶忙追了上去。 木质的小竹楼踩上去嘎吱作响,每走一步都让人心情愉悦。 楼下是一望无际的花海,远处湖水在日光下波光粼粼,小院门前植了两棵遮天蔽日的梨花树,成环抱之势,洒下一地阴凉。 屋后有一片小竹林,越歆瑶时常在那练剑,风吹竹叶唰唰作响,有时候累了便趴在梨花树下的青石板上小憩,一睡就是一下午。 桑榆总会过去敲醒她,“越大掌门,吃饭了” 今天是中秋,她便格外开心些,一下午也没练剑,拉着她东转西转,回到院里后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阿桑,我帮你打水” “阿桑,我帮你浇花” “阿桑,你去哪儿?” 桑榆终于烦了,吼了她一句,“我去茅房你也要跟着!!!” 眼底分明有无奈的笑意,越歆瑶冲她挤眉弄眼的笑,“你要是让我进去我一点都不介意跟着去~” 桑榆砰地一声关上了厨房门,“想得美!” 上一次洗手做羹汤似乎还是很早以前了,桑榆挽起袖口和面调馅,一边还要看顾着灶里的火,忙的不亦乐乎,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只草草用手腕擦了擦。 虽然被关在门外,但机智的越大掌门怎么会连自家门都打不开呢,于是倚在门口静静看着她。 为了方便长发扎起来在脑后随意挽了个发髫,露出修长的脖颈,肌肤吹弹可破在橘色烛火里泛着淡淡莹润的光。 手腕上也沾了白面自己还不知道,弄的额头上一片粉白,越歆瑶有些忍俊不禁,走过去拿袖子替她擦了擦。 “别人做饭都是厨房遭殃,你倒好自个儿弄成大花猫了”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宠溺就响在自己头顶,桑榆抬眸就看见她清秀的下巴,以及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低了头,享受着此刻的温柔。 “你行那你来” “我来就我来”越歆瑶也挽了袖子去洗手,“别的不行,恐怕这揉面的活计非我不可” 她内力深厚,手上又有几分力气,揉出来的面肯定结实筋道。 桑榆抿唇一笑,由着她去。 这样的生活她曾盼了多久,从初遇她摊开掌心漫天流萤飞舞的时候,越歆瑶就无比想要拥她入怀。 她一步步走近她的生活,想要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那个人却离她越来越远,中间始终隔了个夙命。 直到此刻在厨房腾起的烟雾里,她看着桑榆或是垂眸浅笑,或是蹙眉认真的模样,觉得无比的真实,真实的让她鼻头发酸,将所有爱意全都揉进了面团里。 原来念念不忘,真的必有回响。 “语桐,晚上过来吃月饼啊”看着沐语桐从楼下经过,桑榆挥了挥手道。 沐语桐刚准备答应,就看见她身后的阴影里站着自己阴侧侧的师傅,顿时改口道:“不了,你和师傅吃吧” 她怕吃的是一顿送命饭,浑身打了个寒噤,上次的伤还没好透呢,赶紧埋头走了。 “哎……她怎么走了?”桑榆转过脸去,那人笑的一脸纯良无害,“不知道啊,可能是还有些事务没处理完吧” 吃过晚饭后,桑榆有些倦,却还是被她拖着去消食。 廊下早已挂上了各色彩灯,有年年有余,吉祥如意等等,看起来流光溢彩,煞是漂亮。 桑榆取了一盏莲花灯提在手里,灯影生辉,映的人也灼灼生艳,却突然想起那一夜自己也是提裙历阶踏苍苔,那人踏月而来,许下她不离不弃的誓言。 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越歆瑶轻轻牵住她的手,“跟我去一个地方” 桑榆点了点头,“好” “来,小心”越歆瑶将人小心地扶上船,待她坐稳后撑开了蒿,一叶扁舟悄无声息地掠过水面,滑向了远方。 清凉的夜风送来花香怡人,桑榆深吸了一口气,冲淡了心底淡淡的难过,她唇角又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天上繁星璀璨,皓月当空,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深蓝色的天幕,越歆瑶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里也落了九天星辉。 相视一笑的时候,桑榆心底一动,微微低下头去搅乱风平浪静的湖水,也吹皱了心头一汪春水。 “到了,小心”越歆瑶将小舟停靠好,栓在湖边的大树上才牵了她下船。 “幼年时候每每犯了错误被师傅惩罚之后都会跑到这里来偷懒,那时候师姐总会陪着我” 越歆瑶一边牵着她往山坡上走,一边道。 “你师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桑榆心底一动,有些好奇。 越歆瑶回眸看她,唇边弧度柔和,“和你一样,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人” “见着谷里有什么小动物受伤,都会放下手里的活计替它们包扎伤口,也会替我背黑锅受罚” “那为什么……” 为什么至今为止,她还是孑然一身。 越歆瑶垂眸,掩住眼底的心疼,“她不在了” 她尝过失去的痛苦,所以才会在她坠崖的时候奋不顾身地跟着跳了下去。 她已经失去过一个挚爱之人,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人。 桑榆一怔,低声道:“抱歉,我……” “桑榆”越歆瑶突然叫了她的全名,转过头来看着她,神色认真,“弃我去者不可留,如果有一天我希望我能真正走近你的心里,我不奢求你能像待夙命一样待我,我只希望你的眼中心中有我” 桑榆眼眶微湿,有些许动容,“歆瑶,我……” 越歆瑶伸手覆上她的唇,摇了摇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真正喜欢上我,而不是因为我对你的好而喜欢上我” 桑榆怔了怔,被她抚过的地方都开始发烫,她低下头,那人收回手突然跑开。 山坡上半人高的草丛被拨开,越歆瑶绕着她跑了一个圆,渐渐地桑榆捂住唇,眼底涌起泪花。 原本蛰伏在草丛中的萤火虫被惊起,萦绕在她身侧缓缓飞起,漫天萤火扑闪,她的眼底也是波光流转。 越歆瑶喘着粗气在她身边停下,牵住她的手,“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有个地方很美,跟我来” 桑榆顺从地任她牵住往山坡上跑,漫天飞舞的都是流萤,她的唇角终于挂上了由衷的笑意。 然后就见到了这世间最难忘的风景,山下绵延成片的竹楼都亮起了灯火,星星点点,明灭一片。 有孔明灯逐渐升空,起先是一点微光,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然后星星点点的火光越来越多,承载着人们美好的祈愿飞向了夜空。 一只孔明灯从她们头顶掠过,桑榆忽然热泪盈眶,那上面坠着一个布条,上书歪歪扭扭一行字: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分离,多少世间有情人的愿望,实现起来却无比艰难,大都相忘于江湖。 越歆瑶变戏法一般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只折叠好的孔明灯,吹亮了火折子。 “阿桑,许个愿吧” 桑榆点头,双掌合十,虔诚地许愿,片刻后睁开眼,巧笑倩兮,“好了” “许的什么愿?” “告诉你就不灵了” 越歆瑶撇了撇嘴,“告诉我才有机会替你实现啊” 桑榆抿唇一笑,接过她手里的火折子,点燃了孔明灯。 两个人扶着孔明灯,看着它缓缓升空,寂静之中流淌的是淡淡的温情。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如你所说你真的能为我实现这个愿望。 越歆瑶垂眸看她,那人的眼底也映了灯火明灭,她心念一动,将人揽在怀里,素手抚上她的发端,从上而下缓缓摩挲着,温情脉脉。 桑榆紧贴在她的胸口,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心跳,一声声很沉稳,身上浅淡的杜若香有让人安心的味道。 “阿桑?” “嗯?” 心跳忽然变了频率,桑榆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一个温热的吻落了下来,越歆瑶含住她的唇,缓缓描绘着她的轮廓,将所有甜蜜拆吃入腹。 桑榆一怔,心跳也开始快起来,素手扶上了她的肩膀,最终又缓缓放了下来。 察觉到她没有拒绝的意思,越歆瑶的胆子大了一些,缓缓伸出舌头舔舐着她,想要撬开她的牙关。 “越……唔……”本想拒绝她的更深层次接触,结果一开口被人趁虚而入,随即灵巧的舌头逼的她喘不过气来。 大脑一片空白,那人动作温柔而又缠绵,一遍遍划过她的口腔,追逐她的香舌,渐渐地自己唇齿间似乎也沾染上了她身上清淡的药香。 桑榆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往后仰,越歆瑶则更近一步,最终扣紧她的腰,将人压倒在了草地上,完成了这个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阿桑,我今晚可以跟你睡么?” “不行!”桑榆气冲冲的走在前面,脸色还是潮红,隐隐有小女儿家的羞态,更因为刚才那个绵长的湿吻而眉梢眼底都有了一丝春意。 “为什么?”越大掌门还是不死心,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牵住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几章又名:越掌门与桑姑娘的日常~(≧▽≦)/~如果你以为这就是结局【笑哭】那就大错特错啦~果然我还是比较适合写温情的文章,如果我身边有越掌门这样的人大概也很难不被打动吧,所谓的男神女神,大概就是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人,而真正的相爱我想并不是你大半夜已经很困了还在抱着手机等一个人消息,而是你说困了随时可以去睡,不用担心那人会心有芥蒂,可以在她面前哭在她面前笑,放肆发脾气,大概真的是这本快要完结了,所以话有点多,大家不要嫌弃,顶锅盖逃走的作者君~ 第69章 师娘 [本章节已锁定] 第70章 重发 桑榆挣脱了几下没甩开,那人反而握的更紧,更是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前。 “生气了还是害羞了?” 她的丁香小舌柔滑至极,但不够灵巧,看来夙命也没好好□□过她。 桑榆咬着唇不说话,眼底都泛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光,越歆瑶的心揪了起来,捧了她的脸细瞧,“怎么了?” 心底为刚才的唐突冒出了一丝愧疚,明知道她的心里还有夙命,自己还…… “是我不好,你别哭”越歆瑶抬手替她拭泪,神色带了小心翼翼。 桑榆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伤本就没好透,因为刚刚她那用力一拽,更是锥心般的疼痛,让她连话都说不出口。 “疼……”好容易才缓过劲来,吐出一个单字,越歆瑶立马心疼的无以复加。 “好好好,是我不好,不哭了,嗯?回去我给你上药” 月渐西沉,山风吹来一丝凉意,越歆瑶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身上,小心地牵住她另一只手往回走。 夜色隐去了桑榆唇边一丝柔和的弧度。 “你伤没好透,所以我要跟你睡”越大掌门将脸皮厚发挥到了极致,这样无赖的话也说的理直气壮,依旧坐在她床上不起身。 桑榆不怒反笑,“那敢情越大掌门的伤就好利索了?” 早知道她恢复能力这么好,这么快就能活蹦乱跳,看来还是摔的不够狠。 越歆瑶被噎了一下,伸长了脖子看着她,大有你有本事就赶我出去的意思。 真是个小孩子脾气…… 桑榆抚额,眼底有无奈,虽然答应了她同她在一起试试,但确实没有做好准备两个人就可以亲密到同床共枕的地步。 正在僵持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师傅,你在这里么?门中有些事务需要您过目一下” 桑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拉开门,简直比见到了救星还激动,“你师傅睡着了,语桐你那还有没有空房间,若是没有我和你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对于这位准师娘,沐语桐是万分不敢得罪的,但更加不敢得罪的还是自家阴晴不定的师傅,她伸长了脖子往门里看了看。 师傅低垂了眉目,倚靠在床榻上,烛火摇曳里看不清表情,但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落寞。 桑榆将人拉了出去,“走吧,语桐,不要打扰你师傅休息了” 越歆瑶将脸埋在被衾里,心底的难过一波又一波地涌了上来,让她无所适从,唇边溢出一声叹息。 其实我只是……想抱一抱你,想每天清晨一睁眼都能看见你。 下了楼,看着廊下流光溢彩的花灯,突然顿住了脚步,她刚刚拿出去的那盏莲花灯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桑姑娘?”沐语桐也顿住了脚步等她,见人还是没反应,又轻唤了一声,“师娘?” “啊,不是……”桑榆回过神来,忙着解释,白皙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却看见了那人眼底一抹揶揄。 “你可知天下间有多少人想当我师娘?” 可师傅只带了她一个回来过万花谷。 桑榆抿唇,定了定神,对她露出抱歉的笑意,“语桐早点歇息,我先回去了”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夜宵?”桑榆端着托盘,推门而入。 越歆瑶从榻上起身,楞楞看着她,有一丝不知所措,抬手仿佛状若无意地掠过眼角。 “你怎么回来了?” 虽然看不明显,但心细如尘的桑榆明显看出了她有哭过的痕迹,心底有些许愧疚,还有一丝细微的疼。 “我做了酒酿圆子,你既然不想回自己房间,那不如吃点东西我们下棋” “不了,我……我还是回去吧” 越歆瑶起身,往门外走去,桑榆一把拦住了她,“歆瑶……” 眼底隐有一丝愧意与恳求。 越歆瑶心软下来,“好” 圆子被捏成了小指甲盖大小,看起来小巧玲珑,米酒醇厚甘甜配着软糯的圆子入口即化。 刚刚糟糕的心情被一扫而空,越歆瑶摆出了棋盘,颇有些兴高采烈,“来来来,大战三百回合” 幼年时曾为了讨好父亲,刻意苦练过棋艺,虽然不算登峰造极,但也颇有造诣。 桑榆抿唇轻笑,“输了可别哭鼻子” 越歆瑶老脸一红,低咳了两声,“三局两胜,若是你输了便再让我亲一下” 眼底悄然掠过一丝狡黠,“就像晚上在山坡上那样” 这次轮到桑榆脸红了,执起一枚白子率先放在了棋盘上,“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点滴更漏,红烛噼啪爆了一个灯花,桑榆的脑袋也点了点,手里执的棋子啪地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越歆瑶淡笑,眼底有宠溺,轻唤了一声,“阿桑” 桑榆抬眸,眼神迷茫,嗯了一声又去摸棋子,素手却被人握在了掌心里。 越歆瑶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侧身揽住了她的肩头,将人靠在了自己怀里。 “睡吧,阿桑,我在这守着你” 第3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0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40节 感受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越歆瑶弯腰打横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榻上,替她掖好被子,自己也和衣躺了上去。 红烛暖帐里,活色生香,莹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光,因为沾了一层细汗的缘故更加滑腻。 夙命将人揽紧,感受到那人雪白的双腿缠上了自己的腰际,缓缓磨蹭着,诉说着无声的渴求,眼角眉梢都是春意。 “师傅……”她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额头,细细啄磨着。 这样的温柔更让婳袆心痒难耐,她素手缠上她的脖颈,在她耳边吐气如兰:“难道这房事也要让为师教你,嗯?” 尾音微微上挑,却突然变作短促的一声低吟,婳袆仰头轻喘,胸前起伏不定,“夙命……嗯……” “是这样么?”夙命又往里探了探,感受到火热内壁夹紧了自己的手指,眼底也有七分情动,张口含住了她胸前绽放的花蕾。 婳袆浑身轻颤,箍紧了她的腰,迎合着她的动作,那人却又猛然抽回手,上不上下不下的着实难受。 婳袆咬紧了下唇,眼底含了三分祈求,“夙命……” “嗯?”那人闲闲应了一声,退出来徜徉在花海里轻拢慢捻抹复挑,指尖重重在她敏感的花蕊上一按,带出了满掌温热滑腻,空气中充满了微涩的气息。 一股电流划过小腹,婳袆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地揽紧她的腰,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仰头剧烈喘息,居然就这么泄了身。 喘息还未定的时候,夙命又猛然进去,“唔……”婳袆低吟了一声,内壁变得更加敏感,夙命的每一次进出都几乎让她招架不住,原本还能压抑住的低吟渐渐变了调子,越来越急促。 “夙命……”桑榆睡的极不安稳,额角都出了一层冷汗。 一会儿是她向她伸出手的那个雨夜,一会儿又是她们在拜堂成亲,那人眉间朱砂犹如红梅落雪,向她含笑伸出手。 场景一转又变成了夙命冷冷扯下含光上的剑穗扔给她,转身离去。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天血色残阳里,她将含光送进了她的胸口里。 “夙命!”桑榆猛然间惊醒,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她惊魂未定,不停喘着粗气,冷汗湿透了衣襟。 越歆瑶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看见她哭红了眼睛,心底一点针扎似的疼,最终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将人紧紧揽在了怀里。 “不哭了,不哭了,我在这里,不怕,我抱着你睡,不会做噩梦了” 原来她一天比一天憔悴,竟是每个午夜梦回都会被噩梦惊醒,而所梦皆是同一个人。 人就是这么奇怪,温暖总是转眼就忘,而对于痛苦保持的记忆反而更加漫长。 “歆瑶……”直到那人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熨烫了肌肤的时候,桑榆才缓过神来,回拥住她,声音哽咽。 “没关系,在我面前不用逞强,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哭完之后要记得笑” 越歆瑶捧了她的脸替她拭泪,抵着她的额头,语气轻柔。 她还是忘不了夙命,只要一闲下来,那人的音容笑貌她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都会在脑海里回放,甚至每个午夜梦回都泪湿了枕巾。 她知道这样对歆瑶很不公平,可是她控制不住不去想不去念。 “对不起,我……” 越歆瑶将人揉进怀里,轻抚她柔顺的长发,一下一下,动作轻而神色温柔。 “我知道,没关系的,我可以等,明天我为你调一点安神的熏香,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看着她渐渐阖上眼帘,越歆瑶将人靠在自己怀里,小心翼翼扶着她躺下。 刚一沾到枕头,那人又猛然惊醒,手指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襟,“歆瑶……” “我在”越歆瑶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薄如蝉翼的吻,“睡吧,我守着你” 桑榆点点头,刚刚惊魂未定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化作疲惫全部涌了上来,那人在她耳畔轻声呢喃,怀抱温暖而又安心,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继而沉沉睡去。 第71章 朝夕 [本章节已锁定] 第72章 雪梅 “沉香七两二钱,栈香五两,龙舌香四两,檀香麝香各二两……” 沐语桐依她所说,称出了她要的分量放在了她手边,越歆瑶拿过来又皱了皱眉,“麝香换了,用藿香” 沐语桐抿了抿唇,又称出了二两藿香递了过去。 “多了二钱,连个香料都称不准,为师真是白教你了”越歆瑶拿在手里掂了掂,又倒出去了少许。 师傅您以为我很您一样闲么,且不说门中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处理,她学的向来都是治病救人的岐黄医经,什么时候教过我制香了!!! 想虽想但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师傅,师娘是不是该醒了?” 越歆瑶手上动作一滞,“险些忘了,你先把所有要用的香料称出来,我待会儿再来调香” 说罢,拿起干净帕子擦了擦手,转身离去,又冷冷扔下一句,“若是称错了,这个月没有月钱” 沐语桐手一颤,原本称好的香料又洒了少许出去,吓的她心惊胆战,回眸一看那人已走出去了好远。 后半夜睡的极安稳,没有做噩梦,桑榆起身后看着桌上还留着的半局残棋,她与她竟是棋逢对手,厮杀的难解难分。 只不过一夜功夫,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夙命”婳袆嗓音轻软,还带着三分娇媚慵懒,从身后环住了她纤瘦的腰身。 夙命一怔,唇边泛起了柔和的弧度,在清晨薄曦微光里,侧脸轮廓清晰,美的不可方物。 手里动作依旧没停,利落地翻炒着青菜。 “你什么时候会下厨的?” 夙命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是在扬州的时候为了你特意学的么?” 婳袆圈住她的手臂一僵,片刻后将头抵上她的肩膀,低声道:“夙命,我们成亲吧” “拜堂都没有就直接洞房花烛了” 脑海里突然掠过这么一句话,说话的女子语调轻软,看不清面貌,但依稀能感觉到一定是个眉眼柔和的温婉女子。 “夙命,你在想什么?” 夙命低头看着婳袆,脑海中的那张面孔逐渐与她重合在一起,一样的明眸善睐,巧笑倩兮。 “好,那我得提前准备准备” 万花谷与世隔绝,日子过的平稳而安静,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也越来越深,在桑榆浇花的时候她会主动帮她打水,提着水桶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在越歆瑶处理门中事务的时候,她也会安静地陪在一旁,小心研墨,红袖添香,书房里燃的是和卧室一样的熏香,清淡怡人隐隐有一丝冷梅香,是越歆瑶亲手调制的雪中春信。 渐渐地她也会帮她打理一下谷中培植的药草,也会在她练剑的时候撑着下巴等她主动过来讨一杯热茶。 干任何事情都很有天分的越大掌门,唯独烹饪这一门弄的乱七八糟,还偏偏爱跟她进厨房帮倒忙,吼过她数次之后,那人依旧眨巴着眼,一脸无辜。 “阿桑,我想跟着你” “……” 数次以后,桑榆就默许了她,但言令禁止她动任何东西。 其实越歆瑶只是喜欢看着她,她做什么都好看,只不过做饭的时候最好看,素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袖口高挽露出纤细的手腕,侧脸精致迷人,长睫扑闪在眼帘上投下一片阴影。 总会让她怦然心动,大概这就是人世间最平凡的相守,厨房里腾起的烟雾都不让她觉得讨厌,因为这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她和越歆瑶的口味大致相同,她嗜甜,那个人喜欢吃清淡的淮扬菜,于是到了金桂盛放的时节,桑榆便思索着酿些黄桂稠酒来尝尝。 雪白的绢布在树下摊开,微风送来馨甜的桂花香,不时有小小的花瓣从半空跌落,桑榆接了一朵在掌心,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树上大声喊道:“歆瑶,再摇多一点” “好!”那个人朗声应道,从树梢上一跃而起,衣袂翻飞,手里长剑出鞘,翩若游龙,皎若惊鸿。 “万花噬影!”杀人的剑招被用来了满足那人一个小小的愿望,若不是用情至深,哪至于此。 不远处的沐语桐暗自摇了摇头,师傅啊师傅,您真是没救了。 桑榆看的手痒,足尖轻点,也飞身跃上了树梢,却因为几个月来一直都在养伤,内息有些凝滞,脚下一颤,身子微微晃了晃。 越歆瑶手疾眼快地揽住她,从半空中缓缓下落,将人放在了雪白的绢布上。 “不会就别逞强,嗯?” “谁说我不会”桑榆挣扎着从她怀里起身,却意外地跌入了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那人瞳仁清澈透亮,全是她的倒影。 桑榆突然噤了声,觉得脸上有些烫,越歆瑶微勾了唇角凑近她,气氛有些暧昧起来。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看着那人垂眸,长睫扑闪,日光洒在脸上,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樱色的唇就近在咫尺。 好想亲一亲…… 桑榆却突然偏过头,推开了她,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离去,竟然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越歆瑶站在原地开怀大笑,虽然没亲到,但仍是一脸开心满足。 她曾担心过越歆瑶是个欲望很强的人,可是两人间的亲昵她都恪守了君子之礼,止于拥抱接吻,也有意乱情迷的时候,越歆瑶把人压在榻上,扯开她的中衣覆上她胸前的柔软。 桑榆咬唇,有些不知所措,素手撑上了她的肩膀,“歆……歆瑶……” 越歆瑶浑身一个激灵,拍了拍自己的脸,眼底还有三分迷离,却还是从她身上下来,“你先睡,我去洗把脸” 说罢,起身下榻,掀开了帷幕出去,屏风后传来一阵阵拨水声。 桑榆咬唇拉好自己的衣服,脸色潮红,浑身也出了一层薄汗,拉过被子又往里缩了缩。 说来也奇怪,自从她调了雪中春信后,桑榆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抑或是因为那人在身旁给她的安心。 清晨醒来,枕边已没有了人,但身旁被衾还是温热,桑榆迷迷糊糊睁眼,喊了一声“歆瑶”,没人应,楼下却传来一阵人声喧哗。 她起身被衾从身上滑落,这才发现穿的好好的中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剥掉了,只剩下亵衣松松垮垮还系在肩上。 白皙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桑榆抿唇,竟然有些羞涩的意味。 除了她还能有谁,只不过她居然心细到了替她将汗湿的中衣脱去,桑榆唇边有一丝柔和的弧度。 她拿起枕边叠的整整齐齐的中衣穿好,这才发现有些长,似乎不是自己的。 “这个,放那边,那个挪过来,笨手笨脚的,本座都白养你们了”越歆瑶的大嗓门清晰地穿透耳膜,桑榆有些好奇这是在干嘛呢,于是也顾不得许多,推开了房门。 顿时怔在了原地,院中被人粉饰一新,梨花树下的青石板被人擦拭的一尘不染,树上挂满了红稠子,看起来倒有几分新婚的气氛。 隔了梨花树不远的是一块药圃,所有人都在那边忙活,药圃里原先种植的药草统统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的梅树,众人都在满头大汗地培土干活。 “歆瑶……”桑榆轻轻喊了一声。 那人回头,眼中闪过惊艳,桑榆仅着了单薄的中衣,衬的肤白胜雪,乌黑的发落在衣襟上,整个人干净的犹如云端坠落的仙子。 中衣似乎有些长,略宽大了些,却隐约露出了曼妙的身材,裸足小巧精致,踏在竹楼上,有不少弟子都在频频回望。 越歆瑶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铁锹,擦了擦手大踏步向她走去,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打横抱起她,快步往屋内走去。 桑榆低呼了一声,缠上她的脖颈,眼底有迷茫,“怎么了?” 越歆瑶将人又塞进了被子里,“以后出去记得穿好衣服,像什么样子”语气难得有一丝严厉,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 想起来她的心里就隐隐不舒服。 桑榆还是有些茫然,许是刚起床,眼角眉梢还有一丝慵懒,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自己因为刚刚她那一抱,中衣略略散开了些,露出纤瘦的锁骨与大片雪白的肌肤,咬着唇拉好衣服不说话了。 越歆瑶心念一动,又将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怎么穿着我的中衣,嗯?” 桑榆脸上发烫,嗫嚅着:“我……我的……你不是拿去洗了么?” “那柜子里还有”越歆瑶微挑了眉头,决定逗逗她。 看着这女人脸红到耳根实在是好玩,让人心痒难耐。 “顺……顺手就拿了……” “是吗?”那人眼底浮起一丝危险的光芒,手还放在她腰上,人却越凑越近。 桑榆下意识地偏头避开,一个轻柔的吻带着怜惜落在额头。 蜻蜓点水般地在她心上泛起一丝涟漪,快的转瞬即逝,让她来不及反应。 “你再睡会儿,时辰还早,我先出去了” 她抬眸看着那人眉目清晰,有着一般女子没有的剑眉入鬓,衬着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英气之中还有三分女子的柔美,喃喃问:“歆瑶,为什么要种梅花?” 越歆瑶微微一笑起身,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替她掩好房门出去了。 晚上桑榆刚沐浴完,发梢还沾着水汽,拉开柜子准备换衣服的时候,猛然一怔,随即怒喝道:“越歆瑶!!!” 那人从堆积如山的医书里抬起头,神色茫然,“怎么了?” “我放在柜子里的中衣呢?” 一件不剩,全换成了她的。 越歆瑶放下手里的医术,摸了摸下巴,仿佛还在回味早上香艳的那一幕。 “我觉得你穿我的更好看,所以就让人拿出去扔了” 桑榆咬唇,脸上有些发烫,“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看着那人笑的一脸暧昧,跟楼下偷腥了那只猫一样,索性转身上了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是怎么了……晋攻求放过,接上一章,看过的可以忽略,更新晚上放,么么扎! 第73章 重逢 转眼又是一年冬至,越歆瑶种下的那片梅林在她的精心呵护下,终于赶在第一场雪的时候盛放成海。 一夜醒来,檐上落白,桑榆推开窗极目远眺,一片银装素裹,微凉的北风送来冷梅香,不远处的梅林在雪地里灼灼生艳。 临出门的时候,越歆瑶又为她披上了一件织锦鼠皮斗篷,白色的绒毛在颈间团簇,衬的整个人肤白胜雪,本就清秀的小脸只有巴掌般大小。 “哪就这么娇气了?”桑榆有些不舒服地往下拉了拉领子。 “你还说呢,若是染了风寒我可不管你”越歆瑶将手炉塞进她手里,牵住她另一只手,这才慢慢往外走。 雪地凉亭里越歆瑶早已命人铺上了厚厚的坐垫,两个人烫了一壶酒,桌上摆了几样精致的点心,桑榆又自去摘花,想做个好看的插瓶摆在房间里。 “你为什么要种梅树啊?”她捧了一大把白梅过来,还夹杂着几株红梅,煞是赏心悦目。 越歆瑶不语,只捻起一块她做的芙蓉糕送进嘴里,替自己斟满一杯酒,也替她满上。 “上次你酿的黄桂稠酒不错,今冬咱们再酿一些梅花酒,来年开春就能喝了” 她不会告诉她的是,自从第一次见到她,她就觉得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像梅花,在温和的外表下自有一副铮铮傲骨。 家破人亡没有压倒她,挚爱之人的离弃也没有压倒她,只是在眼底深处多了些世故沧桑让人心疼。 所以想送一片梅林给她,如果她开心,整个万花谷甚至是整个天下她都可以打下来送给她。 越歆瑶的眸光虽浅,但时常带着眷恋落在自己身上,桑榆如何不清楚,微微一笑,仰头一饮而尽她斟的酒。 从滴酒不沾到不说是千杯不倒,起码也不会轻易醉,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久到刚离开夙命那阵的切肤之痛到如今只在午夜梦回想起她时泪湿了枕巾。 第4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1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41节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闻了落雪簌簌,两个人煮酒烹茶,和衣折花,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让她以为这就是天长地久。 若是能一直如此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倒也不错,只可惜世事向来多舛。 “掌门,有您的百里加急书信” 有青衣蓝衫弟子行色匆匆,步履踩的雪嘎吱作响,在身后留下一串绵长的脚印。 越歆瑶接了过来,“下去吧” 桑榆的目光落在了信封上,有一丝紧张还有一丝期待,剩下的全是忐忑。 沐语桐若是有事找她向来都是飞鸽传书,不会百里加急送信来。 越歆瑶抬眸看了她一眼,将信封递给她“要不你来拆?” 桑榆手指抚上了面前的白玉杯,摇了摇头,“还是你拆吧” 越歆瑶便不再推辞,若真的是些什么不该让她看见的东西,还是她来拆比较合适。 刚拆开一角,露出大红色的喜字,桑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白玉杯。 越歆瑶一点一点拆封,她的心也在一点一点下沉,最终沉入了深海里,不见天日。 那是一张大红镶金的喜帖,桑榆微阖了眸子,睫毛缓缓颤动,有些不忍看。 对面的人却忽地笑出了声,将喜帖放在了桌上,“顾城请咱们去喝他和苏若影的喜酒,你说咱们要不要去?” 桑榆勉强笑了笑,心底有一丝失落,也有一抹如释重负,这才后知后觉掌心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越歆瑶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是不想面对苏若影,便道:“你若是不想去,我派人送几件贺礼过去就行了,也省得一路上颠簸,你身子骨又弱” “去吧,好歹也是朋友一场” 更何况顾城人品不坏,也算是救过她的命,至于苏若影是非恩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你的手很凉”越歆瑶伸手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手炉早已温凉了,她有些心疼,将人拉过来,环在自己膝头抱着。 “怎么了?不开心?” 纵使不爱,可还是贪恋她身上的温暖,桑榆放纵自己依偎在她的颈窝里。 “有些倦了” “那我们回去罢”连那些刚折下的梅枝也不要了,急急忙忙抱着她起身。 桑榆唇边有一丝笑意,“把梅枝拿上” 苏若影眉眼间少了些飞扬跋扈,多了丝沉稳,穿着大红色喜服,竟然也是明艳动人,小腹微微隆起,脸上有着幸福的笑意。 过来与她碰杯的时候,两个人相视一笑,淡淡道了一句恭喜。 “同喜”苏若影顿了一下,“你还能活着真好,从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先干为敬” 也许真的是经历过一些事以后人才会变得不一样,她亲眼目睹了那场大战的惨烈,桑榆肯为夙命舍身一跃也让她无比动容,天下间爱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她没有错,夙命没有错,婳袆也没有错,而桑榆却是最无辜的那个。 “妊娠期间,不宜饮酒”桑榆拦下了她,端起桌上的热茶递给她,“以茶代酒吧” 苏若影接过来一饮而尽,又去招呼别的宾客。 越歆瑶早已端着酒樽和顾城打成了一片,那一桌几个男的凑在一起谈天说地,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顾城脸色有些红,越歆瑶则看了她一眼,眉飞色舞的朗声大笑。 桑榆也抿唇笑了,微微偏过头去,却神色一怔,握紧了手中酒樽,眼底闪过失落。 没想过还会在这里遇见她,那个人如芝兰玉树般地立在庭前,一手牵着婳袆,一手提着贺礼,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却落在了她身上。 那个女子容貌与师傅有七分相似,却多了抹清新脱俗的气质,穿着天青色的丝绸罩衣,墨发柔顺地垂在肩上,眉目低垂只是静静坐着,却让人觉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桑榆一直不敢抬头,生怕泄露了眼底一丝情绪,让人看出了端倪。 夙命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了她身上,甚至想要抬脚往过去走,婳袆拽住了她的衣袖,“夙命,你想干什么?” 她分明看见了她眼底有一丝迷茫还有一丝眷恋。 夙命一怔,收回了视线,被婳袆一步步拉远。 桑榆松了一口气,眼底却漫上一层湿意,她仰头又饮下一杯酒,觉得有些热,便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夙命,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师傅,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盯着那个桑榆看了那么久?!” 婳袆的理直气壮许是因为心底那一丝愧疚,毕竟是她夺人所爱,又或许是桑榆那与她极为相似的容貌。 “师傅,我……”夙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斟酌了一下措辞,“我只是觉得她以前好像认识我,而且我和她好像有过很深的羁绊……” “那你去找她好了,跟着我做什么?!”婳袆不等她说完,冷冷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师傅!”夙命抬脚追了上去,拦住她的去路,“我只是觉得我忘了许多很重要的事,你一直都不肯告诉我那是什么,虽然现在也过的很好,但总觉得缺少了一部分,不再是完整的自己” 她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语气略有些急促,嗓音不再冷清,反而多了一丝颤抖。 婳袆抬眸看着她,眼中有哀色,“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夙命一怔,这样脆弱的师傅她是没见过的,心底泛起一丝愧疚,“很开心,只是……” 她从小到大盼着的都是师傅能和颜悦色对她说话,如今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怎么会不开心。 婳袆阖了一下眸子,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缓缓抽离,“罢了,你去找她吧” 说罢,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望一眼。 夙命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也觉得难过,她本来就不会哄人,追上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抿紧了唇,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星宿海的夜空虽然也很美,但比起万花谷不染尘埃的纯净,总觉得少了一丝韵味。 桑榆坐在石阶上,仰头看着皓月当空,看着看着,那明月里竟然浮现出一个人影,白衣乌发,眉目冷清,眉心朱砂一点,绝代风华。 她低下头,唇边扯出酸涩的弧度,刚刚的酒意被凉风席卷全化成了薄汗贴在身上,打了个寒噤,低声咳嗽起来。 肩上一暖,多了件衣衫,她没有回头,“歆瑶你去玩吧,我坐会儿就回房间歇息” “你和越掌门是什么关系?” 那人嗓音低沉动听,桑榆猛然一惊,眼底涌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缓缓回头,生怕动作大了就会击碎这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梦。 “这么说你堂堂越大掌门,居然连人家的身子都没碰过”顾城喝的面红耳赤,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家若影都有孩子啦,看来还是我厉害” 越歆瑶笑的咬牙切齿,眼神也有些迷离,“你懂什么,我要让她一辈子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阿桑”她转过脸喊了一声,没人应,再定睛一看,她的位置上空无一人,放下手里的酒樽。 “人呢,你先喝着,我去找找” 大冷天的,她又是第一次来星宿海,迷路了可怎么办? 她心里想着,脚下步伐便越走越快,几乎像是在跑了。 “你和越掌门是什么关系?”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语,越歆瑶猛地顿住了脚步,本想过去,但不知什么心态作祟,让她躲在了廊柱后,想要听听桑榆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大过年的求放过,不要再关我进小黑屋了……阿门……我写的辣么含蓄辣么清水,真是木天理tt难为最近看文的小天使了,挨个么么哒!晚安~ 第74章 山雨 “只是……朋友”桑榆低垂了眉目,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又加上一句,“可以为彼此生死相许肝胆相照的朋友” 原本欣喜的心情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颗心如坠冰窖,还在不住地往下沉,越歆瑶掌心紧握成拳,用来抵抗眼眶止不住泛上来的酸涩。 只是……朋友? 她虽然不奢望桑榆对她的爱有太多的回应,只要她一个笑意甚至是一个眼神就会满足,但听到她亲口轻描淡写的将她们的关系概括为朋友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时,心口还是忍不住抽疼起来。 我多希望就算你不爱我,只要在心里留一个位置给我也好。 夙命微勾了唇角,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她喜欢你?” 桑榆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夙命的神色有一丝疑惑。 桑榆眼眶泛上一层湿意,她吸了吸鼻子,强压下去,“没……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舍身救我?还有这个从你身上掉落的剑穗系在含光上正合适,还有你看我的眼神”她顿了一下,“很奇怪” 她可以掩藏好所有的情绪,可以不悲不喜,不在她面前哭泣,唯一掩饰不住的就是眼底对她的爱意。 一连串问题让桑榆措手不及,她看着夙命拿在手里晃荡的剑穗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拿,还未触到那人又一把收回了掌心。 “告诉我和你之间的过去,我就把这个还给你” 那人语气冷清,负手而立,在月下姿态出尘,恍若谪仙。 也让桑榆觉得恍若隔世,语气淡然的就像以前每一次缠绵悱恻的时候说叫夫君,我便饶了你。 再也抑制不住眼底汹涌而出的泪意,原本已经蛰伏在心底的思念又翻涌成海,掀起了滔天巨浪,让她泣不成声,只一遍遍低声重复她的名字。 “夙命……” 夙命有些怔住了,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哭的这么厉害,只是觉得心口也被针扎了一下,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将人揽在了怀里。 “对不起……我不问了……你别哭……”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嫉妒愤怒伤心难过一齐涌上心头,最终化成了浓浓的悲戚。 越歆瑶转身离去,眼角滑落一滴晶莹,从半空中跌落,很快泯灭在夜风里。 时隔许久,再一次投入到她怀里,却只能是以陌生人的身份,这些时日以来她深深压抑在心底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释放了出来。 桑榆环住她的腰身,埋首在她怀里,泣不成声,“夙命……我好想你……你回来好不好……我可以……” 可以放下血海深仇么? 可以忘记姑姑的死是她亲手所为么? 可以不计较她与婳袆的纠缠不清么? 桑榆在心底一遍遍问自己,最终得到的答案是不确定,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血色残阳里,她将剑送进姑姑的胸口里。 一个是她最爱的人,一个是她最亲的人,爱意与愧疚交织常常压在她心口让她喘不过来气。 “夙命!”恍惚之中,突然听见一声低喝,女子的嗓音有一丝颤抖。 夙命回过神来,下意识一把推开了她,桑榆猝不及防,身子微微晃了晃,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唇角的笑有些薄凉。 婳袆的眼眶有些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难受的,衬着眼角泪痣,无端惹人爱怜。 “师傅,我……”她向来是个不善辩解的人,无论是对桑榆还是对婳袆。 只不过对桑榆却少了那三分耐心,大多都是让她气消了就好了,就算解释也只不过是只言片语。 她唯一可以倚仗的不过是笃定桑榆爱她,不会离开她。 也许是失去了记忆,不再做杀手,那个人眉眼间的冷寂慢慢褪去,看着婳袆红了眼眶,居然有一丝焦急。 “师傅……你信我……我没有……” 心口仿佛被针扎了一下,酸涩难当,那一点点疼逐渐占据了心房,五脏六腑都开始绞痛起来。 “师傅,你信我”那人缓慢而又坚定的道。 婳袆抬眸看着她,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夙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夙命一怔,看了一眼桑榆半天没有回话,婳袆了然一笑,眼底有凄婉的神色,她想转身离去,那人却牢牢拽住了她的衣袖。 “师傅,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 说到成亲,那人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桑榆点点头,抬手状若无意的划过眼角,心口绞痛,本以为会哭的,但结果伤心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没有一滴眼泪了。 目送她们离去后,桑榆跌坐在台阶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成亲? 她唇边扯出一个薄凉的笑意,以为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当真是可笑。 她与夙命无媒无聘,算是哪门子的亲事,恐怕挂在心上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等等”婳袆突然顿住脚步,“你先走,我有些事要和她说” “师傅……”她不是瞎子,早已看出桑榆与婳袆之间并不友好。 “放心,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么为师不会难为她” “好,那我在这等你”夙命也顿住了脚步。 “桑榆,我知道你对她还没有死心” “你想说什么?”桑榆不哭的时候,坚强的像是雪地绽放的一枝腊梅,眉眼间虽然有哀色但掩藏的极好。 婳袆唇边勾勒出讥讽的弧度,“如果你能昧着自己良心继续和她在一起那我无话可说” “就算你能继续和她在一起,待她还能像从前一样么?!” “她现在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别再去打搅她的生活,从你亲手喂她喝下化功散的那一刻开始,前尘往事江湖恩怨,都已和她没有了关系” “你说要是夙命知道是你亲手废了她的武功,毁了她一生的骄傲,她会不会恨你?” 看着桑榆的脸色渐渐惨白,婳袆神色有一丝阴狠,还有几抹痛快。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这一点你还得跟夙命好好学学” 她凑近了在她耳畔低语:“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就算你与她没有决裂,她也早就答应了我要陪我共度余生” 她刻意模糊了前因后果,将三年说成了一辈子,就是想看看桑榆是怎么个悲痛欲绝法。 而桑榆确实如她所愿,一瞬间面如死灰,只是并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只是微勾了唇角冷笑,“祝你和她天长地久” 而此恨绵绵无期。 说罢,看也未看她一眼青白相加的脸色,转身离去。 走到僻静处她才顿住了脚步,无力地倚靠在了廊柱上,缓缓滑落,再也抑制不住胸口的刺痛,低咳了起来。 一声接一声,听着都让人揪心,有过路的侍女寻声而来,认出那是越掌门面前的红人,急忙上前道:“桑姑娘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通知越掌门?” 桑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刚想说话,喉间涌起一阵腥甜,她捂住唇却仍有血迹顺着指缝溢出,溅在了素色衣襟上,深深浅浅犹如红梅落雪。 侍女吃了一惊,上去搀扶她却被人一把挥开,“没事,麻烦你帮我拿酒来” 侍女神色有些犹疑,而桑榆只是淡定地从怀里掏出锦帕擦干净自己手上以及衣襟上的血迹,“去吧” 虽然淡却有一丝不容人拒绝的严厉。 侍女想了想,还是对着她微微福了福,“姑娘稍等,酒马上就来” 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星宿海处处张灯结彩,大红喜字贴的廊柱窗柩上都是,桑榆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纵使喝着暖身的烈酒却依然如坠冰窖。 她一手提着酒壶,脚步踉跄,漫无目的的随处乱走。 直到跌跌撞撞闯入了一间房,房门并没有关严实,她一下跌了进去,却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表情,只依稀眉目清晰。 她张口颤颤巍巍喊了一声夙命,便泣不成声。 第4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2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42节 那人一怔,眼神也有些迷离,身上有着馥郁的酒香,缓缓扣紧了她的腰,最终以一个沉默的湿吻来回应了她。 大脑一片空白,身子也好似漂浮在天际触不着底,桑榆手中的酒壶跌落在地上,合着窗外的落雨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横抱起,直到后背触到柔软的被衾,纵使醉的不省人事,此刻也有了一丝慌乱。 “你……”她微微支起身,刚一开口,那人又欺身覆了上来,炙热的呼吸又纠缠住了她,吻轻柔而温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刮过她的唇齿口腔,最终将所有甜蜜拆吃入腹。 有一只手悄然撩开了她的衣带,隔着中衣缓缓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软,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桑榆有些难受起来。 微支起了身子,双手撑在了她的肩膀上,眼底有一丝媚意,在黑暗里触目惊心。 “夙命……”她轻轻呢喃出口,像是情人间的吴侬软语。 窗外掠过一道闪电,划破了夜色,照亮了那人面容,半边脸隐在黑暗里,看起来阴晴不定。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虐狗节快乐,有女朋友的抱紧女朋友,没有女朋友的多吃点狗粮,被虐一天了的作者君tt心塞塞,还是早点洗白白暖被窝吧,大家晚安,挨个么么! 第75章 痕迹 越歆瑶的神色忽然变的阴狠,咬牙切齿,“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歆……歆瑶……”桑榆挣扎着想从她怀里起身,却又被人按了回去,这回动作不再温柔,而是粗鲁地撕开她的衣襟。 肌肤触到冰凉的丝绸被衾时,桑榆浑身一颤,酒也醒了三分,纵使眼底还有迷离,却仍是往外推搡着她。 “歆……歆瑶……不要……” 那个人似乎也喝了酒,失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微勾了唇角的样子甚至有些冷酷。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掉了她的亵裤,只是随意一探,就有湿热的液体黏在了指尖上。 “不要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黑暗里虽然看不清楚,但空气中明显有了暧昧的气息,自己腿间的痕迹如何感受不到。 桑榆咬紧了下唇,偏过头去不看她,继而挣扎的更加厉害起来,“越歆瑶!你知道我的心思,何苦这样强逼于我……” 话说到最后隐约有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桑榆!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身体是不会骗人的!”那人也提高了声音,连名带姓的叫她,俯下身亲吻她的耳垂,流连在她的脖颈间或轻或重的噬咬。 “不可能!”虽然与她朝夕相处,但那只是互相取暖,她需要一个人来支撑她走出这段阴暗,而越歆瑶也需要她的温暖,于是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桑榆心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抬手运上了内力想要推开她,岂料刚放上了她的肩头,就被人擒拿住,反手一扭,桑榆痛出了一身冷汗。 随即身子一轻,天旋地转,越歆瑶眼底怒意更盛,随手扯过散落在一旁的腰带,将她的双手牢牢束缚住,吻密密麻麻落在了她的背后。 她带了三分报复自上而下地吻着她,用牙齿撕咬,很快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就印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淤痕。 她是天赋异禀的鬼医,自然清楚人身上哪些位置最敏感,她可以无条件对她好,但是不能容忍她肆意挥霍践踏她给她的好,将她的骄傲自尊踩的粉碎。 桑榆不知道现在还可以求谁,手腕上钻心的痛也抵不上心底万分之一,无助地在她怀中颤抖,泪水濡湿了被衾,无声的哽咽。 削肩细腰窄臀,身上的衣物早已落尽,一览无余,越歆瑶只觉得一把火从心头燃到了全身,焚烧的她失去了理智。 指尖划过她挺翘的臀,直到幽深的谷底,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猛然进去。 无声的哽咽终于变做了哭泣,明知道她是始作俑者,还是忍不住去求她,“歆瑶……不要……疼……” “不要……求你……” 一声声如泣如诉,越歆瑶的心也揪了起来,感受到火热内壁夹的自己也有几分难受,缓缓退出了一指,慢慢撩拨着她。 低咒了一声该死,怎么比处子还紧,俯下身在她耳畔亲吻,若即若离的亲昵,分散她的注意力。 桑榆早已哭红了眼睛,偏头不停躲着她的亲昵,却躲不过她在自己体内肆虐的那只手,越歆瑶有些心疼了,解了她手腕上的束缚,将人翻过来,吻又密密麻麻带着柔软爱怜落在了额头眼帘脸颊唇上,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的泪水。 “阿桑,别怕,忍一会儿就好了,我保证”在这样冷的雨夜里,那人额上也出了一层薄汗,两个人浑身都是湿淋淋的。 而这一忍就是一夜,窗外的雨声没有停歇过,淅淅沥沥的仿佛响在耳畔,又仿佛遥远在天际。 终是没有了意识。 “桑姑娘,掌门已先启程回了扬州,派我等留下来照顾姑娘回万花谷” 桑榆还未起身,进来传话的两个侍女,虽然身穿了青衣蓝衫的弟子服,但神色之中隐隐有一丝不耐烦。 枕畔早已冰凉,桑榆苦笑了一下,仅仅只是起身的动作,就脸色苍白,浑身酸疼的跟被人打散重装了似的,而双腿间火辣辣的痛感更是让她难以启齿。 “麻烦……你们能不能帮我打一桶热水来,待我收拾齐整了就跟你们回去”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掌门下令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于是犹豫了片刻,默不作声。 看这情景,桑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个人恐怕是以保护她的名义派来监视她的。 心底涌起一丝淡淡的悲凉,夙命不信她,越歆瑶也不信她,她唇边的笑有一抹自嘲。 “我已经这样了,还能跑去哪” 屋内衣物散落了一地,大多都被撕的粉碎,而榻上的人神色憔悴,中衣未遮严实的领口里隐隐露出暧昧的痕迹,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更是有一圈淤痕。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桑姑娘请便,我等就守在门外,若是有事喊一声则可” 辞别顾城后,桑榆就上了马车,转身的时候看见夙命挟了婳袆也从星宿海里出来,两个人十指相扣,神色亲昵,不时相视一笑,寂静之中流淌的是淡淡的温情。 桑榆弯了一下唇角,虽然在笑但是没有一丝笑意到达过眼底,夙命看见了她,犹豫了一下,正欲抬脚往过来走。 桑榆已先她一步进了马车,将头靠在车厢上,在人前强撑起来的笑意,终于可以卸下来,化作了满身疲惫。 不仅是身体上的困乏,她的心里也空落落的一片,与夙命的事本来就够让她心累了,本来以为在越歆瑶身边能获得短暂的安宁,可是昨晚的事发生后,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能回到最初的单纯么。 显然是不可能了,所幸她回了扬州,暂时不用面对她。 只是为什么心底会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桑榆微阖了眸子,靠着车厢壁昏昏欲睡起来。 “见过掌门”刚一进门,就有青衣蓝衫的弟子,乌泱泱跪了一地。 越歆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在主位上坐下,“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前几日青城派人来求医,病重的是他们掌门座下大弟子,我与门中几名优秀弟子去看了一下,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于是就劝他们早日准备后事,青城派掌门一再相求,弟子才为他施了一针,留下了几副药,谁知第二日人就不行了,青城派非将罪责怪在我等身上,还扬言放出风声要将我等万花谷弟子屠杀殆尽,为武林除害”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泛泪花,“徐州分舵的弟子已经全部遇害,求掌门做主” 众人纷纷也跪在了地上,呐喊声震天,“求掌门做主!” 越歆瑶揉了揉眉头,连日来昼夜不分的赶路显然也有些倦,但还是强打起了精神。 “药方拿来我看看” 刚才说话的那名弟子从怀里掏出药方,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掌门请看” 越歆瑶认得这个人,是分堂的一个堂主,年过不惑,医术精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对,待到仔细看了一遍药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青城派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恐怕早就对武林中十大门派的排名觊觎在心,此次突然发难,想必是想趁着她不在,一举击溃万花谷,也不想想堂堂百年基业根深蒂固的万花谷哪有那么容易被击溃。 “传令下去,见着青城派弟子无论男女老少,格杀勿论!另外发布召集令,命所有分舵中的优秀弟子集合来扬州,择日直捣黄龙,本座要让青城派从此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是,掌门英明!” 待到众人都退后,越歆瑶倚在靠椅上,闭目养神了片刻,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人的影子。 白衣乌发,翻云覆雨,一夜缠绵,她还来不及跟她说一句话就只能先行出发,她那样对她,那个女子会哭吧,恐怕也会埋怨她。 心里有一丝细微的疼。 “语桐” “弟子在” “你师娘回万花谷了么?” “昨日收到飞鸽传书,说是已经回去了” 越歆瑶揉了一下眉心,从榻上起身,“那就好,你去备马吧,我回去看看她” 沐语桐猛地抬起头,“师傅,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为师知道,照做吧”淡淡的语气却有一丝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语桐说的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先放放也不迟” 万花谷的规矩向来极严,不经允许不可随意进出大殿,来人却不禀不报,径直走了进来,越歆瑶的脸上也没有一丝不悦,甚至还略带了些恭敬。 “师叔” 来人是个年过半百却精神抖擞的中年人,穿着象征身份的玄色衣襟,下摆上的花纹与越歆瑶的同出一辙。 “歆瑶,这些年来师叔知道你心里苦,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若是因小失大,耽误了门中大事,师叔可就容不得她” 万花谷的所在向来在江湖上都是一个隐秘,就连门中弟子也知之甚少,她居然随随便便就带了人进去,还一住就是数月,他这个做师叔的少不得得敲打两句。 对于自己师姐的师傅,越歆瑶是怀了万分尊敬的,低垂了眉目还是道:“师叔放心,语桐已经能独当一面,还需多加历练,想必假以时日一定能比我这个师傅更加出色,我此去不过交代些事务,不会多待片刻” 言语之中,隐约有了一丝退位让贤的意思,苍何浑身一震,那人已经大踏步迈出了大殿,消失在了夜色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有点难过罢了,夜深的时候总容易想太多,于是心情不太好的作者君要早早去暖床了,大家晚安,挨个么么!我觉得晚安是个很温暖的词,所以送给大家。 第76章 霜雪 越歆瑶已经走了很多天,沐语桐也不在,除了那两个派来“保护”她的侍女,整个万花谷都空荡荡的没有人。 先开始那两个人还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后来见她每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过就是做些绣花烹茶的活计,便也放松了警惕。 桑榆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离开这里她能去哪,天下之大,却已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天越来越冷,雪下了一场又下场,再也不用去打理那些花,她种下的药草,梅林倒是盛开的极好,只不过桑榆却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她向来不耐寒,这个冬天便觉得分外难熬些,身子也格外的困倦,被衾整夜整夜都暖不热,又一次被冻醒后,她坐起身剧烈的咳喘起来,松开捂住嘴唇的手时,掌心里一抹刺目的嫣红。 从她被夙命的惊鸿剑法震断了全身经脉以后,就开始咳血,好不容易好了一点之后,又坠落悬崖,如今这症状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她微微阖了下目,起身下榻,嗓子眼里干涩的难受,端起桌上的茶壶摇了摇,空无一物。 “绿芙,红釉”连喊了两声没人应之后,桑榆轻叹了一口气,系好大氅转身出了门。 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越歆瑶在的时候对她百般巴结,这才多久的功夫就翻脸不认人,连口热茶都没有。 在厨房烧好热水后,桑榆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茶壶,慢慢往回走,北风一吹,嗓子又痒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想咳嗽的冲动。 楼下雪地里却传来轻微的一声马嘶,她转头望去,正跌入一双澈若繁星的眸子,那人看见她也是一喜,随即翻身下马往楼上而来。 桑榆却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子,在她即将进来的那一刻紧紧合上了房门,用背抵住,灯笼跌落在了地上,茶壶里的水溅落在了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阿桑,是我,开门让我进去看看你好吗?”越歆瑶的嗓音有一丝疲惫,看着她投在明纸上的那半边剪影都觉得极美,连日来不眠不休的赶路都值了。 “你走吧,我要歇息了” 桑榆微阖上眸子,不知怎地,心底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那人似乎怔了片刻又道:“阿桑,我很想你,你最近过的好吗?” 没有她的陪伴晚上还会不会做噩梦。 没有她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会不会寂寞。 会不会偶尔转身的时候也会想起她的面容。 桑榆没有答话,消瘦的背影让人心疼,越歆瑶的心揪了起来。 “阿桑……你……是不是在怪我……那晚的事……我……” “越歆瑶,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桑榆说完这句话之后,外面一片死寂,过了良久才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那我走了,雪中春信我放在了你床头柜子底下的第二个格子里,若是用完了就写信告诉我,我再为你调一些” 越歆瑶俯身,将刚才路过梅林摘的一枝新鲜腊梅放在了她门前,“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听着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桑榆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掉了似的,无力地靠着门扉缓缓滑落,手里提着的茶壶一歪,热水溢出来烫的她眼眶泛红。 雪中春信的香她早就不燃了,一夜无眠,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越歆瑶看着她房中灭了烛火,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抖落了满身霜雪。 旁边是几乎与雪地融为一色的追风,打了个响鼻,低头用脖子上的鬃毛蹭了蹭她的脸颊。 越歆瑶长睫上都挂了一层霜雪,她眨了眨眼,唇角微勾起一丝弧度,翻身上马,又要星夜兼程赶回去扬州。 在马蹄声渐行渐远的时候,桑榆又睁开了眸子,眼角悄无声息滑落一滴清泪,没入了柔软的被衾里。 她知道她彻夜未眠,她知道她站了一整夜,可是歆瑶,此生我注定负你。 快到年下了,越歆瑶想赶在这个冬天结束之前处理好青城派的事,好专心回去陪她过年,于是亲自带人去了青城派的总舵,未料太急功近利反倒中了埋伏损兵折将,自己也受了伤。 一时间门派中人心不稳,流言四起,说她命不久矣,说万花谷气数已尽,说什么的都有。 “语桐,扶我起来”越歆瑶的嗓音有一丝疲累,却还是挣扎着起身。 沐语桐抿了抿唇,并未动作,“师叔祖让您好好卧床休息” “我以掌门的身份命令你扶我起来” 沐语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扶住了她,“更衣,把为师的掌门信物拿上” 玄色滚金边的衣袍衬的整个人英武不凡,长发束冠,剑眉入鬓,勾唇一笑的时候又有女子的柔美,沐语桐拿起一块白玉荷花佩系在了她腰间,她很少盛妆打扮,这么一来倒是掩去了几抹苍白病色。 走到议事厅的时候,原本闹哄哄的大厅一下安静了下来,众人眼中闪过犹疑,看着她一步步走的极稳,迈上了虎皮铺着的主座,眉眼间不怒自威。 “见过掌门” 众人这才回过神,纷纷单膝跪地,呐喊声震天。 越歆瑶唇边溢出一丝冰冷的弧度,“我听说有人拿我的伤大做文章,扰乱人心,可有此事?” 她今日一出来,谣言自然不攻而破,下面左手边的一名弟子已经开始哆哆嗦嗦。 “来人,把他带下去,门规处置” 一招杀鸡儆猴,下面的人更是鸦雀无声,头深深埋了下去,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我已经派人联络了星宿海的人,待他们援军一到,便重整旗鼓直捣黄龙,这笔账我越歆瑶趁早要讨回来!” “是,掌门英明!我万花谷定能发扬光大!” 待到众人都散尽后,越歆瑶捂住唇低咳了两声,“语桐,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回师傅,今天是十一月初七” 又有一个多月未见她了,思念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 “备马,我回一趟万花谷” “师傅!”沐语桐还想再说什么,被越歆瑶一记凌厉的眼风瞪了回去,“本座不需要你来说三道四,等你哪一天坐上了这个位置再来教训我!” 沐语桐垂眸跪了下来,“是,师傅,徒儿知错” 第4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3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43节 “绿芙,她不会有什么事吧?”听着里间不时传来一阵阵压抑的低咳,红釉略有些担心地道。 绿芙冷哼了一声,言语之中多有不屑,“怕什么呀,掌门都不管她了,这都多久没回来过了,怕是跟以前那些侍妾一样玩玩就腻了吧,顶多也就特殊些” “也是”红釉便不再多话,专心摸着手里的吊子牌,“哎呀,你怎么趁我不注意耍赖” 外面两个侍女的嬉笑打闹声隐约穿透耳膜,桑榆微阖了一下眸子,起身下榻,却眼前一黑,幸好扶住桌子才稳住了身形。 嗓子干痒的难受,火辣辣的痛,又是只有冷茶,桑榆无奈地弯起唇角,系好披风,转身出了门。 外面夜色浓如泼墨,天地间一片寂静,只闻了落雪声簌簌,不时有雪花飘进廊下落在她发上,桑榆接了一朵在掌心,稍纵即逝。 往常这个时候在干嘛呢,越歆瑶一定是在看书,或者缠着她说饿,她起身去厨房的时候,那个人又会放下医书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会牵住她的手体贴地撑起一把伞,为她挡去漫天霜雪。 夙命说爱她,可是手刃了她的亲人,越歆瑶也说爱她,可是却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到底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她已渐渐分不清。 在厨房腾起的烟雾里,桑榆觉得莫名地冷,蹲下身紧紧环抱住自己,靠在自己的膝头,竟然沉沉睡去。 梦里有山有水,还有她爱的人。 她已经睡下了么…… 越歆瑶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内,暗自皱起了眉头,将马在树下栓好,决定不去打扰她,还和往常一样站在这静静守着她就好。 “滋滋——”水溢出来浇熄了火,桑榆浑身一个激灵,幽幽转醒,急忙去揭壶盖子却被烫的缩回了手,吹了吹烫红的指尖,决定还是先回去拿茶壶。 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腿脚有些麻,只好一步步扶着灶台慢慢往外走,外面雪大,手里的灯笼被风吹的忽明忽暗,刚刚的睡意被冷风一吹,浑身又开始打起哆嗦。 呼啸的北风灌进喉咙里,让胸口针扎似的疼,她不得不停下来弓下腰,喘了几口气,再直起身的时候,脚下一滑,灯笼摔出去了好远,人也没了意识。 “阿桑!”越歆瑶早就看见了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的时候,只看见灯笼一灭,人就没了踪影。 足尖轻点,飞身上了二楼,扶起她的身子冰冷刺骨,手放上了她的额头,却是滚烫,低咒了一声该死,赶紧将人抱起来进了屋子。 “本座叫你们好好照顾她,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绿芙和红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里含了恐惧,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 绿芙大着胆子辩解了一句:“掌门恕罪,我等并不知道桑姑娘生了病……” “滚!别叫本座再看见你们!”越歆瑶已懒得和她们废话,直接挥了挥手,便有青衣蓝衫的弟子进来拖了她们出去。 “冤枉啊掌门,掌门所说是让我们好好看住她,我们……” 越歆瑶眼底忽然迸出森寒的光,“拔了她们的舌头,拖到万花谷深处喂雪狼”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晚啦,对于换不换cp的问题,我只想说大家看结局吧。晚安,么么哒。 第77章 信物 烛火摇曳里,那个人脸色苍白,睡颜却安静祥和,长睫垂下来在眼帘上投下一片阴影,不过数月功夫又清减了些,抱在怀里跟羽毛似的轻飘飘没重量。 越歆瑶将手覆上她的额头,没有刚才那么烫了,唇边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看着桑榆的神色复杂。 在她说出那句朋友的时候,她是有些恨她的,这些时日朝夕相处,她以为桑榆对她也是有一丝情意的,可是原来在她心底只不过是一句朋友。 也许终其一生,她都无法抹去夙命在她心里的位置,错就错在,她遇见夙命的时候年龄正好,而她只不过晚了一步便步步都晚。 只是看着她苍白孱弱的睡颜,眼眶下还有乌青,抱着她的时候能感觉到她的形销骨立,那丝恨意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揪心的疼。 桑榆是被脚踝上钻心的刺痛疼醒的,立马轻嘶了一声,收回脚。 “别动,你还想不想走路了?”那人低低的声音从床尾传来。 桑榆抬眸就看见她跪在榻边,双手捧了她的脚,轻轻揉捏着,力道不轻不重,疼痛过后就是一阵酸涩。 桑榆咬唇,“你……” “昨晚摔倒的时候扭到脚了,这么大个人了连路都不会走”她拿手比了比,“肿的跟发面馒头似的,还好我回来了,不然看你怎么办” 语调轻快,仿佛两个人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就只是一场梦而已。 桑榆自认做不到她这般泰然处之,微微支起身子,想要从她手里抽回脚,“我没事,你……” 越歆瑶抓紧了不放,拇指轻轻按下了一处穴位,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桑榆咬紧了下唇,眼眶泛红,再也不敢乱动。 “手腕给我看看”替她推拿过脚踝后,越歆瑶又坐到了床头,向她伸出手。 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地划过那晚她神色狠厉,死死用腰带捆住她的双手扭在了头顶,然后天旋地转,身体被贯穿的疼痛。 桑榆往里缩了缩,声若蚊蝇,“已……已经好了……” 越歆瑶微挑了眉头,“是吗?”尾音还未落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她的手腕,将人扯出了被衾环在自己膝头。 桑榆的脸上有慌乱,不停往外推搡着她,越歆瑶只是捧了她的手腕细细察看。 白皙的肌肤上只留下了浅浅的青紫,确实恢复的不错,她点了点头,“不错,好的蛮快” 然而手指却并未离开她细腻的肌肤,在上面来回游移,绕着那圈青紫来回划着弧度,渐渐地就眸色深沉,空气中有了暧昧的味道。 如果说先开始是酒后乱性,意乱情迷,那么到最后要她一次次就是情不自禁,想看她在自己怀中颤抖,在自己掌心绽放极致的美,而桑榆确实没有让她失望。 她俯下身在她手腕上印下一吻,桑榆却突然红了眼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就道:“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不是你那些侍妾,心情好了就可以肆意玩弄,心情不好了就弃若敝履置之不理!” 隐隐有一丝委屈与埋怨,还有一丝酸气。 话刚出口桑榆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越歆瑶唇角勾起一丝弧度,“那阿桑你又把我当什么,夙命的替身?或者只是朋友?” 桑榆浑身一震,“你……” 越歆瑶点了点头,“没错,那晚我就躲在你们身后的廊柱,我并非刻意跟踪,只是发现你不见了,于是出去寻你” 只是没料到会是那样伤心的一幕,现在想起来心头还是发怵,越歆瑶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没有逃过桑榆的眼睛。 桑榆垂了眸子,心底翻涌的愧疚几乎淹没了她,“对不起,歆瑶,我……” “可是我们却做了朋友之间不能做的事,你说该如何是好?” 那人微微勾起唇角笑,眼角眉梢都是狡黠,笑颜温暖的像是窗外初升的朝阳。 桑榆愣愣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神色有些许茫然还有一丝不知所措,渐渐的脸红起来,咬住了下唇,偏头避开她灼热的眸光。 “你这样子真想让我把那晚的事再做个千百次”越歆瑶将人揽紧了一些,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小巧玲珑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起了粉红,并渐渐蔓延到了修长的脖颈上。 越歆瑶埋头在她颈窝里低声笑了,“我可不想和你做朋友,那些侍妾自从遇见了你之后便没有再召见过了,至于你所说的置之不理,不知是谁说的不想见我” 桑榆心乱如麻,不知是病了还是什么的缘故,脑袋里一团浆糊,僵在那不知该怎么思考,她本来也是不善言辞的人,哪里抵的过越大掌门的轮番调戏,只是用手撑在了她的肩膀上,阻挡她的越凑越近。 “越……越歆瑶……放开我……”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越歆瑶真的就放开了她,将人平稳地放在了榻上,转身出了房门,回自己房间。 桑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抿紧唇,眼眶又漫上一层湿意,她吸了吸鼻子,将头埋入被衾里。 “嘎吱——”房门一声轻响,越歆瑶手里捧了两个紫檀匣子走进来,放在她面前一一打开。 “我想我以前可能没跟你说清楚,我越歆瑶,年纪二十八,万花谷掌门,也算有钱有势,武功也不差,可以保护你,我想对那晚的事负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这是我名下所有的房契田产地契还有银号以及店铺,房契大多都在江南,其他的全国应该都有”她神色认真,将匣子里厚厚一叠文书全部取出来放在了她面前。 桑榆瞪大了眸子,眨了眨眼,还有一丝迷茫。 待到将两个盒子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来之后,她顿了顿,“还有整个万花谷也都是你的” 桑榆又眨了眨眼,这次不再茫然了,眼神逐渐聚焦在了她神色认真的脸上,眼眶有些发酸。 越歆瑶又从自己腰上摘下白玉荷花佩,手指微微用力,一分为二,也放在了匣子里。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师傅所传,万花谷历代掌门信物,师姐的遗物,她曾告诉我说,若是有一天遇见了心仪的人,就分一半给她” “这些就是我的全部身家,也是聘礼,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再添,你可以考虑一段日子,不用急着答复我”半晌,她又加上一句,“桑榆,我知道你与夙命成过亲,但我保证这是我第一次娶妻也是你最后一次嫁人” “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这一点你还得跟夙命好好学学” “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就算你与她没有决裂,她也早就答应了我要陪我共度余生” 那些锋利的言辞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而越歆瑶的话又是十足十的诚意,让这颗心冷了又暖,让她默默捂住唇哭泣,瘦弱的肩膀一直在抖。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在她已经对爱情失去信心失去希望的时候,这个人就像是一道曙光划破她黑暗的夜空。 她是与夙命完全不一样的人,油腔滑调嘴里跟抹了蜜一样甜,却待她极好,哄她开心与她玩闹,她们不会冷战不会争吵,彼此坦诚相待也合拍,除了不爱之外哪里都好。 越歆瑶将人揽进了怀里,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神色亲昵,语气温柔。 “阿桑,我知道你不爱我,起码在我身边你会开心,这就够了,我可以等,但是不要太久” 桑榆没有说话,只是微阖了眸子,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一份永远苦涩多过于快乐的感情,也许真的不能长久,更何况她与她之间隔着的不止有婳袆还有血海深仇。 雪白的信鸽飞进来落在了窗柩,越歆瑶取下绑在它腿上的竹筒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凝重,坐到书桌前研墨,奋笔疾书。 桑榆盯着手里的书卷,心思却不在这里,泛黄的纸张将手指衬的更加白皙通透,整个人也是苍白孱弱,仿佛一用力便会消散在空气中。 “怎么了?”越歆瑶抬眸看着她,眼底有心疼。 桑榆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你……要走了?” 越歆瑶起身走到她榻边坐下,手覆上了她的额头,“不走,待你病好了再回扬州,这下可安心了?” 桑榆唇边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点了点头,“嗯” 今日天气不错,雪暖晴岚,檐上的积雪在日光下白茫茫一片,好不容易出了太阳,于是越歆瑶便扶了桑榆出来走走。 那片梅林因为主人久无打理而略显出了颓废之色,花亦是如此,更何况人。 越歆瑶轻叹了一口气,摘下一朵红梅别在她鬓角,终于为她苍白的面色添了一抹嫣红,桑榆抬眸的时候透过她瘦削的肩膀,看见远处有人渐行渐近。 那是个精神抖擞,鹤发童颜的中年人,眼神鹰钩一般盯着她,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桑榆微微退后一步,越歆瑶也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将她拉到了身后。 “师叔” 苍何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到了桑榆身上,看见她腰间系着的白玉荷花佩时,脸色微凝。 桑榆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前辈” 苍何移开了目光,转向了越歆瑶,“你跟我过来” “你先回房间,我去去就来”越歆瑶侧过身对她低声道,桑榆点了点头。 “你去罢,我没事” “你把那半块掌门信物给她是什么意思?!” 越歆瑶抿了抿唇,“没什么意思,人家跟了我,总得有点表示” “你可真是大方啊,一出手就是整个万花谷!”苍何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不过是一个玩物,就值得你费这么大心思?” “师叔,我想娶她”虽然轻,但是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桑榆端着托盘推门而入的手就那么停在了门上,心底泛起一丝暖意,茶香袅袅间不经意红了眼眶。 “咣当——”屋内传来重物坠地的一声脆响,继而是苍何恼怒的声音:“你当你师叔我老眼晕花了,那个女子她根本就不爱你,看她看你的眼神都能看出来她心里没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嗯……作者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感觉说什么都不对,那么大家晚安,早点休息,看文别太晚。 第78章 离开 桑榆放在门上的掌心又紧握成了拳,半晌弯起唇角笑了,心底划过一丝凄凉。 是啊,世人都知道我不爱你,你也清楚却还是执意对我这么好。 不值得的歆瑶……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如今大敌当前,门中上上下下都在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你却如此不思进取,难道你忘了当初是怎样在祖师爷坟前许下的誓言,又对你师姐有过怎样的承诺?!” “记得,歆瑶曾说过有生之年定要将万花谷发扬光大,成为武林中的中流砥柱”骄傲如越歆瑶,头一次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双膝一弯,缓缓跪在了地上。 “可是歆瑶只是想娶自己喜欢的人,求师叔成全” 听着屋内传来重物坠地的一声闷响,桑榆微阖了眸子,不忍再看,转身跌跌撞撞离去。 “你!”苍何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看着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唇边溢出若有若无的叹息。 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几乎和自己徒弟没区别的,这二十年来他亲眼见证了她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变成了武林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万花谷掌门越歆瑶,这其中的艰辛非一般人可以体会,这条路是踏着无数人的尸骨与自己徒儿的血肉才铺就,绝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而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你先起来,此事待解决青城派后再议” 桑榆在打扫书房的时候,不小心撞落了花瓶,俯身去捡的时候顶上掉落厚重一本书册砸在了头上,疼的她轻嘶了一声。 将花瓶扶稳后,捡起书册,是一本《佰草集》,翻开的那一页上只栩栩如生地画着一株其貌不扬的药草,旁边注释了一行小字。 桑榆只扫了一眼,便脸色苍白。 透骨草,性温,可解百毒,尤对寒毒寒症有奇效。 她顾不上脚踝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走的飞快,几乎是在跑了,一头扎进了越歆瑶的房间。 越歆瑶正在写着什么,眉目轻柔,唇边还有愉悦的笑意,见她进来慌忙把纸笔一收,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 迎接她的却是桑榆劈头盖脸砸过来的书,打翻了桌上砚台,墨水溅的到处都是。 她唇边的笑意渐渐凝结。 桑榆几乎是在嘶吼了,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为什么不告诉我透骨草可以治好夙命,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一定要她忘了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么,越歆瑶枉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如此不择手段,卑鄙无耻!” 越歆瑶攥紧了手中的笔,唇边褪去了笑意,眉眼间挂上了冰霜。 “那你呢你可有在乎过我的感受,我卑鄙无耻,那你桑榆又能高尚到哪里去,既然你这么爱她,那当初为什么不以死明志,还要继续和我在一起!” 桑榆微微退后了一步,眼底涌起泪花,被她锋利的言辞戳的体无完肤,胸口也一阵阵针扎似的疼,让她连话都说不完整。 “越……越歆瑶……就算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我不会嫁给你……” 第4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4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44节 “嫁不嫁由不得你说了算!”越歆瑶手中的笔啪地断成了两截,溅起的墨点落在了胸前的衣襟上,像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 “来人,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不许离开万花谷半步!” 越歆瑶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被带走,看着她泪流满面,哭声渐渐哽咽,像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 摊开握笔的掌心,一道深深的血痕也抵不上心底万分之一的疼。 然而离开万花谷的时候她还是心软了,一勒马缰转头对着沐语桐道:“语桐,你留下来照顾她” 沐语桐的语气略有些焦急,“师傅,大战在即……” 越歆瑶阖了一下眸子,抖落了挂在睫毛上的霜雪,“她身体不太好,我不放心” 如果连师傅都说不好,那么真的就是…… 沐语桐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越歆瑶纵马离去,玄色衣袍翻飞,逐渐在雪地里化成小小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 如果她知道此一别,再见已是山水永不相逢,红颜韶华倾负,会不会后悔,还走的如此义无反顾。 越歆瑶走后第二天,桑榆又开始发起高烧,整个人忽冷忽热,昏迷的时候越来越多,而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一副副救命的汤药灌下去依旧阻挡不了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生命即将凋零的信息。 桑榆清醒的时候大多数也是坐在榻上,手里摩挲着一支玳瑁簪,因为主人的精心呵护,簪体通透洁白,就如她的手指一样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眉目柔和,唇边有浅淡的弧度,不说话像在静静回想着什么,一坐就是一整天。 沐语桐心急如焚,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一有时间就泡在书房里翻阅古籍,方子几乎都用遍了,可是喝药就跟喝水一样毫无成效。 她重重放下笔,唇边溢出一声叹息,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到了桌上的镇纸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两张皱巴巴的红纸,似乎是被人揉成团又细细铺平,压在了这里的。 打开其中一张,师傅方正的字迹映入眼帘,红纸黑字上端端正正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另外一张一片空白,主人还没来得及填写。 她忽然想起离开扬州的前一天晚上,师傅拉着她絮絮叨叨了小半宿,话题总也绕不开桑榆。 “哎,你说我向她求亲她该会答应的吧,这成亲都有些什么规矩啊?” 被聒噪了小半夜的沐语桐终于不耐烦了,“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成过亲,听说城东有个李姓的媒婆……” “走走走,我们这就去” 在李媒婆打着呵欠又聒噪了下半夜后,越歆瑶终于也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要先换庚谱过文定,然后是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后才能拜堂成亲,这么麻烦啊……” 神色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反倒听的很认真。 李媒婆又打了一个呵欠,“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这还算少的啦,若是大户人家那规矩更多” “有劳了”越歆瑶起身,扔下几锭银子,转身离去。 师傅是真的做好了要与桑榆结发同心过一辈子的打算,她想这庚谱她有必要拿给桑榆看看。 桑榆看完后良久无言,半晌微微阖了下眸子,将庚谱还给了她。 她嫁入宁府做妾不过是一顶小轿抬进了后门,与夙命成亲不过是亲朋好友的见证,只有这个人想光明正大三媒六聘的娶她。 如果在她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可能会选择与她在一起白首不离,两个人煮酒烹茶和衣折花一直到天长地久。 可是现在她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她是向来都小心谨慎的人,爱上夙命是她做的最飞蛾扑火的事,而她即将再去做另外一件更加奋不顾身的事。 “桑姑娘,我不知道你和师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师傅她身上带着伤却还是星夜兼程赶回来看你,师傅她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你若是喜欢师傅就不要待她如此无情,若是不喜欢……” 桑榆打断了她的话,“语桐,你还小,不明白世间情爱太复杂,大多都身不由己,你出去罢,我想歇息了” 说罢,紧紧阖上了眸子。 沐语桐只得住了嘴,起身替她掩好房门。 待她走后,桑榆又起身下了榻,胸口一阵刺痛,她捂住唇低咳了两声,缓缓走到桌案前坐下,执笔研墨。 纵使不爱越歆瑶对她也有感激,她希望没有她以后越歆瑶也能过的好。 自从给她看过庚谱之后,桑榆似乎也受到了些触动,不再整日闷在房间里,天气好的时候也会出来走走,就在沐语桐以为她逐渐好了的时候,桑榆又一次晕倒在了灶台前。 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了。 桑榆醒来的时候,屋内一灯如豆,明明灭灭的火光看不真切,在眼底分裂出许多个光影。 她努力眨了眨眼,让自己看的清楚一些,沐语桐就坐在她榻边,脸色凝重,半晌忽然起身,眼底有着自己学艺不精的愧疚。 “我去通知师傅回来,她一定能治好你” “语桐”桑榆轻轻开口,嗓音柔而淡,拽住了她的衣袖,“你也叫过我一声师娘,那么便该听我的话,不要再去打扰你师傅了” 沐语桐一怔,抿紧了唇,眼底也涌起了泪花,哽咽着:“师娘……” 桑榆唇边露出一丝浅淡笑意,“哎,扶我起来吧”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没有交代完的事情却还有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要被自己蠢哭了,晚上回来本来想更新的,昨天已经码好了一章,结果正在修改错别字神马的时候,不小心全删了!!!对的!!!就是全删了!!!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这种事了tt我的内心是奔溃的……再加上另外一些事差点急哭了,因为到更新的时间了怕大家等,没办法只好重新写就码到了现在,没有第一次的时候感觉好了,对不起大家,求不嫌弃我这么蠢tt。 第79章 回家 “你师傅喜欢喝黄桂稠酒,我酿了许多都藏在后院的地窖里” “她每晚看书的时候容易饿,吃多了又会积食,所以最好是清淡的小米粥或者酒酿圆子,再加她喜欢的云片糕” “上次教你的松鼠桂鱼和清炖狮子头都学会了么?” 沐语桐含泪点了点头,桑榆唇边的笑意轻而浅,就像人一样稍一用力就会消散。 “今天再学两道平桥豆腐和软兜长鱼,有了这几样菜征服你师傅的胃是绰绰有余了” 厨房腾起的烟雾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看不清眉目,似乎这阵烟散尽,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然而她语调轻快,眉眼间不见愁容,唇边一直有柔和的弧度,不难想象当她和越歆瑶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情景。 “师娘,我不信你对师傅一丝情意也无”沐语桐不经意间吐出一句话却让桑榆怔忡了片刻,她转头望向了窗外深沉的夜色,语气轻的几乎听不见。 “爱或不爱有那么重要么?” 如果不知道真相,她可能会选择和越歆瑶在一起,心安理得享受着她给的温柔,她相信越歆瑶是真的爱她,也愿意两个人就这么一直煮酒烹茶和衣折花一直到天长地久。 你爱的,你想的,你牵挂的,最终都会输给对你好的。 可是有件事她却必须要去做,哪怕有一丝可能也要试一试。 “师娘,不管你怎么说,我一定要通知师傅回来”沐语桐说着,转身就要出了厨房。 “今天是小年夜,你要留我一个人在万花谷么?” 沐语桐缓缓顿住了脚步,回眸望着她,那人眼底溢出一丝哀求,在烛火摇曳下美的惊心动魄。 桌上摆满了一桌子菜肴,四荤四素,还有一道解腻的如意八宝汤,全是桑榆的手艺,她又开了一坛子梅花酒替她斟满,本想也替自己满上,却被沐语桐一把拦下。 “师娘,你不能喝” 桑榆怔了片刻,唇边的笑意有一丝苦涩,只好放下了酒坛,如今竟是病的连酒都不能喝了。 “你师傅贪杯,日后也要劝她少饮一些,还有替她裁剪缝补好的衣服全都整理好放在了她柜子里,穿的时候便不用四处乱翻了” 沐语桐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又无法言说,这烦闷的感觉让她只好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着酒。 梅花酒虽然味浅不烈,但后劲极大,不多时便眼神有些迷离起来,眼前的桑榆也一个分成了两个,她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语桐”桑榆突然轻声唤了她的名字,脸色凝重。 沐语桐抬起头应了一声,“嗯?” “我枕头下面有个小妆奁,是留给你师傅的东西,我走之后记得拿出来每年给她一封信,听明白了么?” 沐语桐的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刚想开口,桑榆突然起身一个手刀劈晕了她,本就是醉酒之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倒在了桌子上。 桑榆低声道了一句抱歉,从她腰间取下象征身份的腰牌,系在了自己身上,转身出了房门。 外面风雪交加,桑榆策马狂奔,不时有狂风夹杂着雪沫子灌进了喉咙里,让胸口针扎似的疼,她却并不觉得难过,隐隐有一丝解脱,还有满心雀跃的欢喜。 她终于可以去找那个人了,她要亲口告诉夙命她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并且告诉她,她可以放下仇恨,只要她回来她身边,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这已经如风中残烛一般的生命。 “浣花,楼主成亲你真不去?”临出门的时候,聂非又问了一句。 浣花还是一样的回答,“你去罢,我在家看着云鹤” “娘,我想跟爹爹去玩,娘你就让我去嘛”小小的人儿抱住她的大腿,一下下晃着她的胳膊。 浣花皱紧了眉头,刚想说些什么便看见聂非期盼的眼神,心底一软,只好点了点头。 “去吧,你看好他,莫要让他到处乱跑” “放心吧”聂非抱起云鹤,大踏步出了院门。 今日是不语楼楼主夙命与扬州十二坞坞主婳袆的大喜之日,不远处的院落里处处张灯结彩,窗柩上都贴满了大红喜字,与三年前那个夜晚同出一辙。 那是她见证的第一场女子之间的仪式,那晚桑榆没有哭夙命没有哭,只有她哭的最厉害,一面为桑榆高兴,一面又为自己心酸。 那些在宁府挣扎度日的生活终于过去了,桑榆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而自己除了还有云鹤外身无长物,未来还将继续在这茫茫人海中漂泊,也许终其一生都寻觅不到自己所爱。 她对桑榆那一丝微薄的情意,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泯灭在了尘埃里。 她也曾以为夙命和桑榆会一辈子白头偕老,只是没想到命运开了这么大个玩笑,兜兜转转她终于找到了可以一起过日子的人,而她和夙命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浣花一边翻看着桑榆走后寄来的信件,一边泪湿了眼眶,唇边溢出一声叹息。 再一次踏入盛京,桑榆感慨万千,三年前她从这里出发的时候还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孑然一身。 巷口榕树下卖豆浆的老婆婆还在,年轻的货郎似乎也没怎么变,依旧中气十足吆喝着自己的货物。 卖花的小姑娘甚至还冲她笑了笑,“姑娘,冬日里难得的菊花和腊梅要么,摆在屋里可香了” 桑榆笑着冲她摇了摇头,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还长,而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夙命,想要回家看看了。 这思念的心情似乎都压过了胸口不时的绞痛,连日来的星夜兼程早就让她疲惫不堪,更有数次从马背上摔下来,她都咬牙挺了过来,直到最后连掌心被粗糙的缰绳磨破了皮,大腿内侧因为和马鞍的摩擦早已溃烂了一片都感觉不到了。 她只有一个念头,回家,找到她。 桑榆不禁越走越快,几乎是在飞奔了,胸口不时的刺痛让她眼前一黑,只好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 嗓子眼里又是一阵干痒,她捂住唇一连串的咳嗽,有好心的过路人停下来搀扶她。 “姑娘没事吧?” 桑榆摇摇头,脸色惨白,呼吸却像抽风箱一般粗重,笑容虚弱的几乎透明了。 路人的脸色有点凝重了,“姑娘家住哪?我送姑娘回去吧” 这女子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青白一片,那是由里而外透出的颓废之色,就像将要凋零的花朵。 桑榆推开他的手,“多谢,没事” 继续跌跌撞撞往前跑去,却又猛的顿住了脚步,拐向了另一条小巷。 她此来身上就带了一支她送的琉璃簪,还是先去找浣花吧,她若是不信,她还可以拿以前寄回来的书信给她看。 如此思量着便扣响了门环,连扣了几声都没人应,桑榆心底涌起一丝失落,难道浣花她们搬走了还是…… “谁呀?”浣花透过门缝只看了一眼便欣喜若狂,“桑榆!” “浣花,我回来了”桑榆冲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神色憔悴的让浣花心底涌起淡淡的心酸。 “快进来,吃饭了么?一路上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今日刚好做了你喜欢的莲子羹,喝一碗身子就暖和了”浣花上前扶住她,却发现身上的温度比冰雪还凉,她心底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桑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刚想开口说话,一阵天旋地转,胸口翻涌而来的痛感淹没了她。 “陈大夫,你再想想办法,您是盛京最好的大夫了”浣花的脸上隐隐有一丝哀意。 陈大夫摇了摇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皱着眉头写药方,“这风寒不过是□□,真正要命的是病人体内积年留下的沉疴,还有心脉也不太好,本不该思虑深重,安心静养才是,如今恐怕……”他抬眸看了一眼浣花,“老夫暂且为她开一副吊命的汤药,不过还是奉劝早日准备后事为妙啊” 犹如晴天霹雳,浣花身子微微一晃,她转头望向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的桑榆,眼泪毫无征兆的涌了出来。 她那么安静躺在那,就像睡着了一样,胸口没有一丝起伏,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浣花颤抖着将手放上了她的鼻翼,忽然喜极而泣。 呼吸虽然轻而浅,时断时续,但好歹总算是活着。 多么希望这就是一场噩梦,梦醒后她还和夙命在一起,在这所小院里,日子过的祥和而安宁。 当越歆瑶来不及脱去染血的衣袍,八百里加急赶回万花谷的时候,她咚咚咚跑上竹楼,兴奋地敲开桑榆的房门,“阿桑,我赢了,今天是除夕,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 迎接她的却是沐语桐的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师傅,徒儿无能,徒儿没有看住她……” 越歆瑶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笑意僵在了脸上,“她……她去哪了……” “这是她让徒儿留给您的书信” 越歆瑶哆嗦着接过来,小心地拆掉封泥,倒出来在掌心摊开,她清秀的小楷映入眼帘。 歆瑶亲启: “尝与君定下鸳盟,本想与君携手不离,奈何世事多舛,我知君非本意瞒我,但榆既知真相便无法再无动于衷,君待我情深意重,故是我负君,来世再偿,各自珍重,勿念” 越歆瑶弯起唇角笑了,明明是在笑,却有泪水一滴滴砸在信笺上,晕开了墨迹。 捏着信笺的指尖不住在抖,她忽然一扬手刺啦一声,信笺从中间被撕开,尔后发了疯一样越撕越快,越撕越碎,最后狠狠一扬手,漫天纸屑纷飞。 像下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雪,落在了地上,桌子上,她的发间,她的掌心,她的肩上。 越歆瑶忽然捂住唇,无声的哀恸,她其实只想问她一句话,若是你先遇到的是我,会不会爱上我? “师傅,快去找她,师娘快要不行了,她一直不让我告诉你……”沐语桐流着泪又说出了犹如晴天霹雳的句子。 越歆瑶回过神来,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上也还带着伤,背后的衣襟早已濡湿了一大片。 然而她只是迅速擦干了泪水,转身出了房门,外面一地积雪映残阳,阿桑,我来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没睡好,今天早点休息,谢谢大家这么关心我,真的很感动,你们也要早点休息啊,晚安,么么哒! 第80章 不离 “好看吗?” “好看” “那你愿不愿意看一辈子?” “愿意” “我害怕这又是我做的一场梦”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远走高飞” “你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簪子是我赢的,收了我的东西,便是我的人了” 第4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5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45节 “你看,你不在的时候我连衣袖都不会缝” “晚辈夙命,有幸与桑榆结发同心,在此答应二位长辈,护她一世安好,不离不弃,若是从前做过什么混账事,夙命在此赔礼道歉” “莫乱跑,让坏人掳了去我可不管” “你舍得?” “如何舍不得,大不了我就做那个坏人” “奴家可是有夫君的人,这位公子掳了我是要做什么去呢?” “自然是……抢回山寨里夜夜笙歌” 桑榆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梦里她和夙命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没有血海深仇,也没有婳袆与越歆瑶,只有她们两个人从结发同心一直走到了白发苍苍。 还是那个凄风苦雨的夜,夙命还撑着一把天青色的竹纸伞,烟雨柔和了她的眉目,没有初见那么冷寂,甚至唇边还有柔和的弧度。 她向她伸出手,说,桑榆,我来带你回家了。 回家…… 桑榆轻笑着点头,触到她指尖的时候却又化作了一片虚无,掌心里只有空落落的风。 一觉醒来,桑榆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了,胸口的闷痛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神清气爽,除了有点乏之外,没有哪里不舒服了,甚至还自己下了床。 “浣花,帮我梳妆,我要去找夙命” 这几日餐风露宿,风尘仆仆的,想必自己一定狼狈到了极点,她想要打扮的美美的去见她,好让她一见倾心。 浣花半天没动作,只是愣愣看着她,眼底涌起泪花。 “上次和夙命成亲时穿的嫁衣还在么?” “在在在”她慌忙转过身去拭泪,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翻出来递给她。 桑榆肤色白本不用抹粉,然而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眶下一圈乌青,还是皱着眉头指尖捻了一点涂在了眼角遮一下痕迹。 黛笔轻轻扫过细长的眉目,勾勒出柔和的弧度,苍白的唇色她细细抿了胭脂,犹如枝头梨花挑染了粉白,对着镜子抿唇一笑,明眸皓齿,露出颊边两个小酒窝,美的不可方物。 然而浣花却渐渐抿紧了唇,背对着桑榆,肩膀不停抖动。 据说人在临死前如果有未完成的心愿,上天就会给她最后的时间变成曾经的样子,来完成自己的心愿。 这最后的时间就叫做,回光返照。 指尖穿过浓密的黑发细细梳理好,分了一些柔顺地垂在脑后,其余的用夙命送的玳瑁簪别起来,穿喜服的时候又犯了难,太繁复了,她一个人完成不了。 只好弯起唇角笑了笑,“浣花,你不来帮我吗?” 外面隐约传来锣鼓喧天夹杂着鞭炮齐鸣,浣花上前替她整理衣摆,却有泪水一滴滴砸在了地板上。 “今天有人成亲么?” “你忘了,今天是除夕呀” 桑榆的笑苍白而透明,她盛放到极致的美也是,荼靡过后就是凋零,这是谁也无力改变的结局。 “当然记得,今天也是我和她成亲的日子”桑榆提着裙摆在屋内转了一圈,“好看吗?你说她会不会喜欢?” 浣花含泪点头,“会的,她一定会喜欢” 桑榆这才放下心来,将放在桌上的信笺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了怀里。 “莲子羹记得给我留一碗啊,晚上我和夙命过来喝” 就在她转身出门的那一刹那,浣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条路她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路旁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因为冬天的缘故,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旁逸斜出的枝干,孤零零地向上生长着。 以前许多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她都和夙命手牵手走过,因此纵使夜色深沉,她仍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嘎吱——”推开熟悉院门的那一刹那,桑榆唇边的笑意微凝,片刻后又溢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她一步步走的极稳,缓缓向那个身着大红喜服长身玉立的人走去,夙命也怔在了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到自己面前,笑容如同桃李春风。 她说,夙命,我来找你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满院子死寂,连奏乐的唢呐声都停了,司仪有些尴尬的立在原地,婳袆突然掀开了盖头,脸色不善。 “桑榆!今日是我和夙命的大喜之日,你若是来讨杯喜酒喝,我婳袆无话可说,若是居心叵测,休怪我不客气!” 桑榆却只是笑,笑容柔软而哀伤,她定定看着夙命,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夙命,你还记得么,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三年前就在这里,你娶我为妻,说会照顾我一生一世” “还有这个”她微微扬手,取下了别在自己发间的发簪,在掌心摊开,指尖几乎和簪子一样透白。 “这个你还记得么,这是你中秋节逛灯会的时候为我打赌赢来的,和你的琉璃簪是一对” 心口针扎似的疼让夙命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看着桑榆神色茫然,不知道为何却湿了眼眶。 “还有你的剑穗,你说缠在含光上刚好,那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还有你每件衣服袖口上我都用丝线绣了翠竹,不信你可以翻翻看” “为什么要在我的衣服上绣翠竹,女里女气的”夙命皱着眉头却还是穿上了她做的衣服。 桑榆走上前去替她系好腰带,又理了理下摆,“本来就是女子,哪里还怕什么女里女气的,你不是爱穿天青色的衣服,脾气又跟竹子似的宁折不弯,我看就翠竹最适合你” 从那之后,夙命的每一件衣服上都绣了一丛栩栩如生的翠竹。 自己贴身穿的衣物不用翻也知道,夙命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脑袋里一团浆糊,让她僵了原地无法思考。 桑榆见她神色茫然,眼底亮起希望的光芒,又上前一步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袖,“你……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夙命的眉眼如初,眉间朱砂被大红喜服衬的灼灼生艳,只是眼底没有了一如既往的冷清,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桑榆望进她眼底却发现没有一丝情意,只有茫然无措挣扎等等她陌生的情绪。 她心底一凉,“你……” “夙命”婳袆幽幽开口,嗓音里含了一丝哀求,“今日是我们大喜之日,你要让她留在这里破坏婚礼么,还是你想……” “不,师傅”夙命忽然开口眼底的茫然褪去变成了冷清,“桑姑娘,有什么事等下再说”说罢,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掌心一寸寸抽离。 桑榆的心也在一点点放空,她仍在笑可是眼底却涌起了泪花,“夙命……你信我好不好……不要娶她……你答应过我要让我看一辈子……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可以放下仇恨……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平凡人的生活” 桑榆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大一些,好让她听清楚,她的脸色已经是妆容掩盖不了的青白,可还是拼命忍住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还有这个”她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信笺,匆忙之中掉落了几封在地下,又慌忙去捡起来,颤颤巍巍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一直以来我写给浣花的信,里面有我们从盛京到江南的所有所见所闻,你若是不信可以翻翻看,里面也有你的亲笔信” 即将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时,却被一柄寒光凌冽的长剑抵在了喉咙上。 “今日是大喜之日,我不想大开杀戒,桑榆你莫要逼我”婳袆冷冷开口,脸色跟外面的夜色一样沉。 那柄剑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夙命的含光,她亲手缠好的剑穗还系在上面,长长的流苏垂下来在她眼前晃荡。 她抬眸看向夙命,那个人微阖了眸子,没有出声也没有制止,甚至脸上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桑榆微微上前一步,锋利的剑尖划破了她的肌肤,血珠从雪白的肌肤上渗出来顺着剑刃往下落,一滴滴砸在了脚下的地板上,在尘埃里开出了血色的花朵。 夙命突然一把拉开了她,桑榆心底一喜,顾不上胸口不时的闷痛与脖颈上的伤痕,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袖。 “夙命……你还是信我的是不是……”她喜极而泣,那一瞬间绽放的笑容衬着大红色的喜服,明艳动人,甚至将婳袆的风光都压下去了三分。 夙命却只是从桌上端起一碗酒递给她,“这杯酒我敬你,如果我们从前真的有过什么过往,从今往后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桑榆怔在了原地,眼底涌起不可置信,夙命依旧没有收回手,执意要将那碗酒递给她。 桑榆弯起唇角笑了,“我不求你现在就想起来,起码不要和婳袆成亲,给我个机会留在你身边,我等你慢慢想起来” 已经是低到尘埃里的话语,夙命眼底也有挣扎还有一丝心疼,然而她看着婳袆哀伤的神色,看着她大红色喜服,看着满院子的喜气洋洋,还是上前一步将碗放进了她掌心里。 “对不起……我已答应了师傅同她成亲” 桑榆手里紧紧攥着的信笺无助地跌落在了地上,四散开来,这一次她没有俯身去捡,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而淡。 “好” “这一杯酒敬你,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短暂燃烧过你和我,从此山河廖廖,今此一聚,再无归期” 桑榆仰头一饮而尽,有酒液和着泪花溅落,她又端起一碗酒面向了婳袆。 “第二杯酒敬你们,愿你们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夙命也端起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心里有空落落的风。 放下酒碗的时候,桑榆身子微微晃了晃,她借着桌子稳住了身形,又端起一碗酒。 “最后一杯酒敬我自己,曾经爱过你” 这一爱就是天长地久,直到生命的尽头。 她的指尖已经在抖,只好放慢了饮酒的动作,仰头的时候余光透过碗缝定格在了夙命脸上,刻意拉长,将她的眉目描摹清晰,刻在了心底。 她听见碗掉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的声音,也听见了自己如同扯风箱一般粗重的喘息,然而她还是努力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意。 然后转身离去,脚步踉跄,跌跌撞撞。 夙命伸出去挽留她的手停在了半空,只握住了穿堂而过的风。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被自己虐到了……请自备纸巾,快完结了,心里有很多感激的话,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等我酝酿好了,再慢慢说给大家听,下本现代长篇,请不要大意地继续爱我,对了……我可以弱弱的求包养么tt爱你们,晚安么么哒! 第81章 卿负 外面又开始下起雪来,北风呼啸而过,桑榆整个人都哆哆嗦嗦,盛京的天气比万花谷还阴冷几分,而她的心底也如这深沉的夜色般深不见底。 那些消失的疼痛又重新翻涌而来,先是心口继而蔓延到四肢百骸,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她抓不住浮木,只能任由尖锐的疼痛撕扯着她的躯体,而桑榆只是回眸最后看了一眼院中。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婚礼继续举行,院中锣鼓喧天,对比院外的冷冷清清,她微微弯起唇角笑了。 雪好大……夫君,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桑榆,别怕,我来接你回家” 只是想着,那个人真的就出现了,穿着她亲手缝制的天青色衣服,撑着竹纸伞,微卷的袖口露出一丛栩栩如生的翠竹。 在这样冷的雪夜里,她眉目柔和,眼底没有冷清,只有每次缠绵悱恻时才会出现的柔情,微微俯身,向她伸出手。 “榆儿,我们回家了” 桑榆轻笑着点头,将自己的手放入她的掌心里,“好”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她而跟来的话,浣花怎么会亲眼目睹她如枯叶秋蝶一般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静静躺在雪地里,没有一丝活气。 “桑榆!”浣花扑过去紧紧抱住她渐渐变冷的身子,狠命去掐她的人中,将人半拖半拽地往自己房中拖去。 陈大夫摇了摇头,将银针收回到布袋里,“没用了,准备后事吧” 她盛放到极致的美终于片片凋零,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从骨子里发出的颓败气息,静静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胸口没有一丝起伏。 浣花捂住唇,不敢大声哭,怕惊扰了她的宁静,片刻后忽然发疯了一般往外跑去。 她得去通知夙命,再晚……再晚怕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打开院门的那一瞬间却撞入了一个陌生的怀里,来人风尘仆仆,神色憔悴,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 “快告诉我桑榆在哪里?!” 浣花怔了片刻,看着那个人眉间不怒自威的气势,竟然下意识开口答道:“在屋里” 末了,眼底又涌起希望的火光,“你……你是不是越歆瑶……” 桑榆来信曾跟她提过的鬼医,如果是的话说不一定能救回她。 越歆瑶只点了点头,便匆匆往里走,大踏步掀开门帘的时候却怔在了原地。 屋内有着苦涩的药香,榻上的人苍白没有一丝生机,她眨了眨眼,有泪珠从自己眼角滑落。 “阿桑,是我,我是歆瑶,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离开了呢,我找你找的好苦,不过总算找到了呢,阿桑,我们回家好不好,我给你包饺子吃,我们一起过除夕” 越歆瑶颤抖着将掌心贴近她的脸颊,缓缓摩挲着她染了风霜的眉目,掌下的肌肤几乎感受不到温度。 “阿桑,我不逼你了,咱们不成亲了,你想怎么样都好,只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泪水一滴滴顺着脸颊滚落,掉进了她的颈窝里,桑榆似有所动,缓缓睁开了眼,冲着她微微抿起唇笑,“夙命……你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语气轻的几乎听不见,时断时续,越歆瑶只好俯下身贴在她唇边,却微微一怔,继而也弯起唇角笑。 “是啊,阿桑,我来了,外面雪大,你怕冷,我抱你回家好不好,回家你的病就好了,就不会再疼了” 越歆瑶将手搭上她的脉门,已是回天乏术,输再多的内力都如泥牛入海般泛不起一丝波澜,然而她并不敢让桑榆看出破绽,只好强撑着笑意,低声哄着她。 “夫君……你去哪了……我好想你……”桑榆努力抬眸想要将她看清楚一些,却只是朦朦胧胧一团光影。 越歆瑶执起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脸颊上,“别怕,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 她曾以为当她亲耳听到桑榆说出那句朋友的时候是毕生之痛,却原来也抵不上看着她奄奄一息自己却无能为力来的痛苦。 细密的疼痛一点一点攫住了心脏,四肢百骸都像被虫蚁咬噬,让她连呼吸都难以顺畅。 “夫君……今……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你怎么哭了……”桑榆感受到指尖有温热流淌,努力想要替她拭泪,却已经是力不从心,手腕即将从自己脸上滑落的那一瞬间,越歆瑶紧紧握在了掌心。 “阿桑……我才没有哭”越歆瑶吸了吸鼻子,努力露出一个笑意,另一只手从自己怀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红纸,摊开其中空白的一张。 “乖,不要睡,来,我们把庚谱填了就算是真正成亲了” 桑榆眼中的天空越来越黑,而外面晨曦微亮,她连眨眼都觉得吃力,却还是笑着点头,握住了她递过来的笔。 越歆瑶将人靠在怀里,一只手揽住她,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牵引着她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彼时天光正好,江南梅雨时节还未来临,阳光透过窗柩洒下一地斑驳陆离。 室内茶香袅袅,夙命捧了一卷书倚在榻边看,按在书页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半边脸沐浴在日光里,柔和了原本冷清的眉目。 桑榆坐在桌案前写着什么,不时抬眸偷瞄她一眼,唇边溢出浅淡的笑意,又一次俯下身的时候,手中的笔突然被人夺走。 她吃了一惊,猛然回眸,那人穿着雪白的中衣,就立在自己身后,白衣乌发,瞳仁漆黑透亮。 “在写什么,嗯?”夙命微微俯身,挡去了大半部分光影,身上有着沐浴后淡淡的清香。 桑榆莫名其妙红了脸,急忙去收拾桌上散落的纸张,却被一只手拦下,夙命从身后圈住了她,拿起桌上几张纸抖开,白纸黑字,清秀的小楷,满满的全是自己的名字。 还有一张小像,自己长着猪鼻子,腿短了不少,身材胖了一圈不止,正被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揪住耳朵拖着走,脸上的表情惟妙惟肖,没有一丝不满,反而是心甘情愿。 夙命微微弯起唇角笑,“画的不错,不过哪个是你哪个是我?” “咳咳咳……”怀中的桑榆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莫名地觉得耳朵开始发红发烫发烧。 她匆忙去抽夹在她指尖的小像,夙命又拿远了一些,微挑了眉头看她,意思就是不给个说法此事绝难罢休。 “我……我是在写信……”桑榆嗫嚅着,语气渐渐微弱,埋着头不敢看她,却脸红至耳根,有一种干坏事被抓个正着的心虚。 第4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6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46节 “写信?”夙命微屈了指节在桌上扣了扣,“这东西难道你还想寄出去不成?” 她指着那几大页写满自己名字的宣纸,又拿起那张小像在指尖把玩了一会儿,唇角的弧度却没有半分不悦。 “没……没有……”桑榆急忙辩解着,却跌入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人的眼底有柔软的情愫。 夙命将人环在膝头往上抱了抱,将笔送入她的手心里,自己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背,侧过头,神色认真,牵引着她的手跟自己走。 蘸满了墨汁的狼毫一笔一划勾勒出深深浅浅的弧度,不多时另一副惟妙惟肖的小像呈现在了眼前。 女子罗衫半解,青丝披散下来遮住了胸前大片春光,神色楚楚可怜,眼眶含泪,身上压着另一个长发女子,眉间朱砂掩映,头上长着尖尖的狐狸耳,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倨傲自豪。 “像不像你?”夙命低声问,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何止是像……简直是……像极了…… 桑榆嗫嚅了半天只吐出一句,“若是哪天你不做杀手了,改行画春宫图一定能光开销路,买者趋之若鹜” 夙命轻笑,覆住她的掌心还是没松开,墨迹半干,她认认真真写下两个字,桑榆。 好像也刻进了自己心底。 桑。 榆…… 最后一笔还未落下的时候,怀中人的手腕突然失去了力道,笔一歪,晕开了大片墨迹。 越歆瑶愣愣看着那未完成的最后一笔,泪水汹涌而出,她看着桑榆的手腕从自己掌心缓缓滑落,头也埋在了自己颈窝里,突然的哀恸让她不知所措,只好颤抖着将手放上了她的鼻翼,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痕迹。 “桑榆!!!”直到此时她才痛哭出声,而浣花也捂住唇靠着门扉缓缓滑落。 窗外天光大亮,又是雪暖晴岚的好天气,夙命却觉得突然的心悸,胸口好似被针扎了一样的疼,她从榻上一跃而起,脑海里闪过一些浮光掠影的画面,快的看不真切。 她捂住心口,想等待那疼痛慢慢过去,却越来越剧烈,就在这切肤的疼痛中有什么逐渐明了了。 “你受伤了,不包扎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这是我自己采集的百花花粉加以明前雨露调制而成的生肌养颜膏,女孩子经常刀光剑影里拼杀,身上难免会留疤,抹一抹这个疤痕会淡一点” “夙命……你在关心我?” “夙……夙命……你到底要干嘛……如果你是因为别的而来撩拨我……那我认输……我……” “你试试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重新结一个” 剑穗……对了剑穗?! 她慌忙在榻上四处翻找着,最后在枕边手忙脚乱地翻了出来,和脑海里一模一样的流苏,上面坠着白玉珠。 “这个,还给你”她似乎从含光上扯下了剑穗,冷冷扔给她。 那个人的眉目在江南烟雨里逐渐清晰起来,向来温婉的脸上头一次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夙命的心也狠狠揪了起来。 她想起了很多不曾磨灭过的记忆,曾有一个女子初见惊惶如小兔,后来爱她如生命,就在刚刚敬了她三杯酒,从此再也没有回头。 “我知道你怕苦,特意去干果铺子买了许多蜜饯,都是你爱吃的”女子的神色带着怕惹怒她的小心翼翼,手里端着的汤药却还是被人打翻在地。 “我说让你滚!”她看见女子白皙的指尖被碎瓷划出了血痕。 “夫君,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以后我们不要见了,若是再见,我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她看见自己拿着滴血的长剑,而女子泪流满面,挥剑扫落了颊边一缕青丝。 “李记的芡实糕,我记得你也曾说过好吃”她看见女子笑意温婉,将眼底三分眷恋藏的极好。 “你会忘记我么?” “不会” 她曾说过不会忘记她,可她终究还是忘了她,忘的一干二净,忘的彻彻底底。 而她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这杯酒我敬你,如果我们从前真的有过什么过往,从今往后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滑落,夙命忽然喃喃开口:“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早在她翻身而起的时候婳袆也已醒了,直到此时她才微阖了眸子,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夙命,你去找她吧” 夙命没有答话,来不及披衣下榻,便四处翻找着东西,嘴里不停呢喃着:“信……信呢……” 桑榆给她的信放在哪里了…… 她一定很难过很伤心,甚至都不会和自己在一起了,她跋山涉水来找她,求自己不要离开她,她却如此待她,她一定是伤透了心。 她要找到她写的信,拿去告诉她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你不要走,是我混蛋,是我负了你,我们一起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我们重新开始。 然而她却听见了院中一声巨响,越歆瑶换上了一袭黑衣,一拳打碎了院门,木屑纷飞,她立在院中,晨风卷起她额前发丝,露出哭红了的一双眼。 “万花谷掌门越歆瑶,前来报丧”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虐……请自备纸巾,嗯tt在大姨妈的时候写这种虐文真是虐身又虐心。明天最后一章就算真正完结了,这是我第一本长篇,可能也是我的黑历史,收藏掉掉涨涨,我知道有很多人来了又去,谢谢留下来的大家,你们是真正的小天使,给了我莫大的支持和鼓励,这感激之情一言难尽,所幸我还有五年时间慢慢把我脑海里的东西写出来给大家看,生命不息,挖坑不止,晚安~爱你们,么么扎! 第82章 终曲 报丧—— 这两个字犹如鼓点一般重重敲在了她心上,夙命身子微微一晃,刚刚心口的痛感更加剧烈,她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门。 “桑榆在哪?” 迎接她的是越歆瑶重重一拳,她虽然没有用内力,但是也丝毫没有留手,一拳击在了她柔软的小腹上。 夙命唇边溢出血丝,差点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她仍是站直了冷冷问:“桑榆呢?” 越歆瑶微微仰头,有滚烫泪水一滴滴砸进了泥土里,“她不在了” 夙命顿时面无血色,她微微往后退了几步,满是不可置信,“不……不可能……” 她抬脚欲往门外冲的时候,越歆瑶又开了口,“她素来身子弱,为了救你拿自己的心头血当药引,自己却患上了心疾,切忌情绪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她偷偷从万花谷跑出来一路餐风露宿想要见到你,你却和婳袆拜堂成亲” 她微微勾起唇角,笑意有几分讥讽,“夙命,你这个杀人凶手!不过也真可怜,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夙命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来不及站稳便又继续往外冲,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喉间涌起一阵腥甜。 “桑榆?”她顿了一下又开口,“榆儿……” 榻上的人还是一丝反应都没有,夙命的脚步如同生了根一样前进不了半步,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就会吵到她睡觉。 “榆儿……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她轻轻开口,不再吝啬自己对她示爱的言语,可是又不敢伸手抱抱她,生怕惊扰到她打破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场美梦。 “夙命……”浣花神色复杂,眼圈也是红的,看着她还没有走的意思,只好低声道:“桑榆已经去了,我替她收拾收拾好送她上路吧” “她只是睡着了,一会儿就会醒”夙命依然固执而坚持,立在原地不肯动身。 浣花轻叹了一口气,替她们掩好房门。 夙命这才上前俯在了她榻边,指尖划过她温柔的眉眼,秀挺的鼻梁,直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轻轻印下一吻。 “榆儿……她们都说你不在了……我不信的……你只是睡着了……就像以前你总是睡的很沉……不过没关系……这次我守着你”感受到她冰凉的唇上没有一丝温度,夙命眨了眨眼,将泪水逼回去,又执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身上怎么这么凉,我帮你暖暖好不好?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夙命俯下身,将自己的脸颊贴进她的颈窝里,侧揽住她,她身上的温度已经消散,空留一缕余香在此。 夙命有些贪恋地深吸了一口气,“榆儿今天好漂亮” 她侧着脸看她紧闭了双眼,长睫卷翘,脸色苍白,伸出手一点一点勾勒出她的轮廓,一遍又一遍,渐渐的泪湿了衣襟。 “榆儿,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对吗?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跟你发脾气了,再也不欺负你了,有什么都不瞒着你了,我学会了做饭,以后也可以做给你吃”夙命将自己的袖口翻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袖口又破了,你什么时候再帮我补补” 桑榆依旧紧闭着双眼,不会再回答她的话了,夙命将手放下来,紧抱住她。 “你最近一定过的很辛苦,以前好不容易养胖了一点点,又瘦回去了,是我不好,没能早一点认出你,不过没关系”夙命牵起她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榆儿,我们重新开始” 末了唇边又泛起苦涩的弧度,“我现在没了武功,还变得这么啰嗦,你会不会嫌弃我”她微微支起身子,眸子里有柔软的情愫,替她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刘海。 “就算你嫌弃我,我也是注定要一生一世跟着你的” 就算她已经不做杀手,这辈子也是只能有一个主人的。 那个人的名字里有世界上最美好的落日,曾温柔过她的整个岁月,未来不管风霜雨雪,她们终究是在一起了。 整整三天夙命没有出过房间,浣花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 夙命穿着以前同她成亲时的喜服,怀中抱着桑榆,也细细打理过,散乱的发丝被梳好用簪子别住,妆容精致,除了没有一丝活气外,跟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榆儿,你睡的太久了,我抱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浣花捂住唇哭泣,越歆瑶只是冷冷站在一旁,整个人也憔悴了一大圈,往常的意气风发,如今眼底只剩下深深的疲倦。 阿桑,你终于和她在一起了,哪怕这代价是生命,你总算是做到了。 只是我好想听你再喊一声歆瑶,嗓音软糯,是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调,轻柔的像羽毛般掠过心海,泛起的涟漪便荡到了四肢百骸。 还想再亲口问问你,若是下辈子你先遇见的是我,会不会爱上我? 只是桑榆永远都不可能回答她了。 夙命抱着她在雪地里渐行渐远,后来没有人再见过她们。 不语楼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有人传言,楼主夙命因痛失挚爱而变得疯疯癫癫,万花谷深处则多了一座无名的衣冠冢,每逢清明寒食都会有人来这里祭拜。 时光来复去,不知第几年春夏,梨花又开遍了万花谷,越歆瑶又一次倚着墓碑睡着,梦里自己还是意气风发的万花谷掌门,在日光温暖的午后趴在青石板上小憩。 有人自身后而来,脚步静悄悄的,到了跟前才猛然出声,一声越歆瑶惊的她三魂七魄都飞走了,差点一个不稳从凳子上摔下来。 恼极了回眸却正看见那人笑的前俯后仰,于是自己也弯起唇角傻傻跟着笑。 “歆瑶,回家吃饭了” 身上多了一件衣服,越歆瑶猛然惊醒,喜出望外地回眸,眼底亮起的光又熄灭掉,是了,她忘了,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师傅,该回去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天上又开始飘起雨丝,初春的天气还有一丝寒意,沐语桐穿着和她以前一样滚金边的玄色大氅,眉间褪去了青涩,变的比她这个师傅还沉稳,腰间系着半块白玉莲花佩,剩下的半块永远长眠在了地下。 越歆瑶起身像以往做过的那样,在冰凉的墓碑上印下一吻,而后转身离去。 自从桑榆走后,她就搬到了她的房间里住着,室内还燃着雪中春信的香料,陈设还和以前一样,她每天都会打扫的干干净净。 而每年的这一天,桌上都会出现一封信,七年来从不例外。 从一开始的欣喜若狂到现在的泰然处之,就像痛苦也是这样,七年来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了怀念她这一件事。 越歆瑶净了手开始拆信,唇边隐隐露出一丝期待的笑意,今年她又会给她什么样的惊喜呢? 昨年是一件藕荷色的水绣亵衣,桑榆告诉她藏在了她房间里枕头下,她去取了出来,果然用料考究,针脚细密。 她想起还在一起的时候,某天晚上沐浴过后,因为天气热便穿着亵衣出来四处乱走,桑榆坐在榻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直看的她心底泛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心思,便蹭了过去,“怎样,我虽然年纪比你大,但胸还是……” 她刻意挺了挺,一片雪白莹润呼之欲出,桑榆却突然笑开,“是不错,就是有点下垂” 越歆瑶咬牙切齿,就在她即将扑上来的时候,桑榆指了指她身后的柜子,“去把针线盒拿来,你这里线头开了,都要磨断了” 桑榆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穿针引线,针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雪白的肩膀,替她缝补着即将断掉的带子。 她是粗人又习武,向来不讲究吃穿,用的都是市面上采购来的东西,也不管好不好能穿就行,从来没有人一针一线替她亲手缝制过衣服,这样的妥帖让越歆瑶别过脸,悄悄红了眼眶。 “今天先就这样吧,过几天我再替你做几件,女孩子贴身的衣物要舒适才行”桑榆俯身咬断了线头,温热的唇在她肩上一触即弹。 越歆瑶暗自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好” “歆瑶,如果我没有算错,这是我离开你的第七年了,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你也该忘掉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从初见的那时候起,我就想告诉你一句话,与君初相见,犹如故人归,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你大概也有想问却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还记得我曾许下的那个愿么,我说,如果有来世,请保佑我先遇见身边的这个人” “阿桑,许个愿吧” “好了” “许的什么愿?” “告诉你就不灵了” “告诉我才有机会替你实现啊” 越歆瑶忽然泪流满面,压抑了七年的眼泪在此刻倾泄而出,无声的俯在桌案上低泣。 七年了,她等了七年了,才终于等到了这个答案,只是还需要多少个七年,你才可以回来? “歆瑶,这是什么药?” 越歆瑶闭着眼睛都能答,“云母” 桑榆玩心大起,指尖又挪向了另一个格子,“那这个呢?” “防风” “沉香” “硫磺” “桂枝” “连翘” 一连答了数个,都准确无误,桑榆有些气馁了,却又不服气地将两个格子里的药调换了。 越歆瑶依旧闭着眼睛,“左手边的是半夏,右手边的是乌头,最上面的是参商,右手第三个是当归” 这里的格子每天都会调换一次,用来让新弟子练习熟记药材,就连沐语桐都会记错,越歆瑶连闻都不用闻便答的一气呵成。 桑榆有些气馁地将当归又放回了原位,“没劲!” 当归…… 你……何时归?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屋内一灯如豆,等了许久师傅还没有出来吃饭,沐语桐便轻轻推开了房门。 她趴在桌上睡熟了,眼角还有泪痕未干,鬓角的银丝在烛火摇曳下让人看的心酸,胳膊下面压着一张纸,她轻轻抽了出来,是一阙词。 “云母屏开,珍珠帘闭,防风吹散沉香。离情抑郁,金缕织硫磺。柏影桂枝交映。从容起,弄水银塘。连翘首,惊过半夏,凉透薄荷裳。一钩藤上月,寻常山夜,梦宿沙场。早已轻粉黛,独活空房。欲续断弦未得,乌头白,最苦参商。当归也,茱萸熟,地老菊花黄”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夙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用来怀念的时光比相爱还长。 都说人老了记性会变差,但她的眉目在脑海里依旧清晰,甚至倾注于笔端的时候也是一气呵成,早已在心底描摹过千万遍。 这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小竹楼,远离尘世喧嚣,荒无人烟,夙命每隔几天都会下山用自己的笔墨换取几个铜板来维持生计。 许是因为今天是除夕的缘故,小镇上冷冷清清,并没有几个行人,生意也惨淡的很,她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收拾东西。 罢了,还是早点回家陪她过年吧。 “小哥,这画怎么卖?”有书生打扮的少年路过,偶尔瞥见她不小心从桌案上掉落的一副画,捡了起来展开,顿时惊为天人。 第4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7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47节 虽然并未着色,只是廖廖几笔,但仍然可见画中女子明眸皓齿,巧笑倩兮。 “抱歉,此画不卖,这是拙荆” 少年微微一愣,将画卷好放下,“是在下唐突了” 转而拿起另外几副山水,放下了几枚铜板,渐行渐远。 都说笔墨诉情,大概只有真正的有情人才能画出如此灵动的画来吧。 回到竹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夙命来不及放下东西,便匆匆赶去了后山,那个人一定等急了吧。 纵使是酷热的三伏天,溶洞深处依然滴水成冰,中央的冰池里静静放着一副水晶棺。 夙命远远看着便安下心来,加快了脚步,“榆儿,我今天又赚了十文钱诶,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芡实糕” 她猛的顿住了脚步,又飞奔了过去,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手里拿着的纸包也掉落在了地上。 棺里没有人,四下环顾也没有人,夙命喃喃开口,泪湿了眼眶,有些手足无措,“榆儿……你去哪了……你要离开我了么……” “滴答——” 有水珠从洞顶滑落,继而又是一声轻响,只是这次除了滴水声还夹杂着别的声响。 “答答——”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是脚步声。 夙命忽然捂住唇低泣,眼底熄灭了的火光又一瞬间亮起,那是无限爱意与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她站起身,轻声说,榆儿,我们重新开始。 桑榆走后的第十一年,越歆瑶从山下抱回了一个孩子扔给她,“这孩子以后就是你师妹了,你替为师照顾她” 沐语桐手里的笔啪地一声断成了两截,她颇为不耐烦地抬起头,却怔在了原地。 五六岁大的女童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师姐,神色有些怯怯的,那双眸子却是漆黑透亮,脸颊清秀可人,和那个人有七八分相像。 她揉了揉眉心,没说话,算是应下了。 至于以后的事,这应该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至此,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到了现在,这篇文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并不完满的句号,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我是仗剑江湖的侠客,亦是柔肠百转眉目温婉的女子,代替她们去感受情之一字带来的辛酸苦辣,所以写着写着会很难受,嗓子眼里像堵了东西,尤其心疼桑榆,她的性格和我有七八分相像,所以最后还是没忍心给她太过悲惨的结局,至于夙命是我曾喜欢过的类型,言愈寡情愈深,有小天使说人物性格鲜明,我非常开心,真的。作者君嘴笨不会说很好听的话,但是真的真的很感激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每一个评论我都有认真去看,尤其是每天留言打分的小天使,作者君真的超级感动,包括批评我的,有件事我现在才敢告诉大家,就是这本长篇我在没有大纲的情况下就开始写了,包括人物性格故事情节等等都是在一点点进行润色加工,我跟大家道歉,因为我的懒惰,让大家有不好的阅读体验,我跟大家保证下本长篇我一定认认真真写大纲,下个故事也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甚至一直盘恒在脑海里的,本来已经有2w多字的存稿了,现在又推翻了重写,所以会晚一点和大家见面,群已建好【有酒不饮】311817946欢迎各位小天使来插科打诨来催稿来撩,验证消息作者君任一文名或者人物名字╭(╯e╰)╮ 第83章 番外 “昔有秦人爱妻离世,日夜以继,求助南唐巫蛊之术,用自身精血入药,损福折寿换取爱妻十年性命,不得见天日,否则魂飞魄散,是为魑魅” ——《杂文轶事录》 越歆瑶合上泛黄的书卷,起身又往香炉里燃了一把雪中春信。 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小小的人儿飞一般的冲了进来扑进她怀里,嘟着嘴巴告状:“师傅,师姐又欺负我” 沐语桐也怒气冲冲的大踏步迈了进来,看见这情景不禁一个头两个大,到底是谁恶人先告状!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前院的药圃是不是你破坏的,我辛辛苦苦培育了三年的灵芝!” 小小的人儿眼珠一转,颇有几分灵动狡黠,又往越歆瑶怀里蹭了蹭,“人……人家只不过是做个实验嘛,师姐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还要关人家进柴房去面壁思过” 说罢,眨了眨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沐语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额角青筋暴跳,在她即将爆发的边缘,越歆瑶终于开了口。 “好了,好了,不就是灵芝么,为师的药库里多的是,长安还小,你要多让着她一些” 对着那与桑榆有几分相似的脸,越歆瑶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脾气的,若不是顾及着万花谷掌门的身份,沐语桐真想狠狠把她关进柴房揍一顿。 看见越歆瑶背起了药箱,沐语桐眼中有一丝疑惑,“师傅,你要出去么?” 过几天就是清明了,她从来没有这个时候出去过。 越歆瑶起身将长安放下来,点了点头,“嗯,好久没有出谷了,长安好好听你师姐的话,若是再胡闹为师也护不得你了” 一听见她要出门,长安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拉着她的衣摆不撒手,“师傅不要走,师姐会欺负我的……” 话音未落,就已被人提溜住后领提到了半空,正对上一双澈若寒星的眸子,沐语桐微微扯起唇角笑,“师妹说什么呢,你这么乖巧听话,师姐我怎么舍得欺负你” 特意咬重了乖巧听话四个字,长安只觉得寒意遍布全身,下意识地就想从她手里挣脱,转头想跟自己师傅求救的时候,那人已经背着药箱渐行渐远。 三伏天里,桑榆将自己全身都浸泡进了冰池里才觉得舒服些,百无聊赖地往自己身上划着水,转头的时候就看见洞口的杂草被人拨开,隐约透出一点天光,一个高挑清瘦的人影走了进来。 夙命俯身将人从池子里半捞了出来,“你身子弱,泡久了不好” 桑榆抱着她的胳膊,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无辜,“热嘛,你又不陪我” 言语之中有一种天生的亲近,她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人,那双眼睛似乎落满了星辰,眉间朱砂如红梅落雪,灼灼生艳,而眼底的柔情更是柔和了原本眉目的冷清。 隐隐让她觉得她们以前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很亲密,所以也就心安理得地留在了她身边,除过不让她出门之外,这个人待她真是极好的。 长发沾了水汽披散在雪白莹润的肩头,修长的脖颈上滑落的水珠没入水面下,隐约可见姣好的风情,而一片雪白里鲜艳的一点红更是灼烫了她的眼。 夙命的目光闪了一下,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端出一个果盘,“我去山上找了几个解暑的果子,还有你爱吃的山葡萄” 鼻端传来鲜果的清香,桑榆深吸了一口气,“啊——” 示意她喂自己,夙命没有拒绝,指尖捻起一粒葡萄递到她唇边,桑榆乖乖张口吞下。 比从前乖巧听话的多,也变得越来越黏她,甚至容貌也比从前出落的更加楚楚动人,眼里褪去了沧桑,反而是不染尘埃的纯净,有时候挑眉轻笑的时候又有一丝魅惑,常常让人看着看着就出神。 她已经逐渐变老,而这个人却仿佛永远停留在了最年轻的时候。 指尖被一股温热包裹住,打断了她的思绪,那人丁香小舌细细扫过她的指缝,舔舐着残留的汁液。 脑袋里嗡的一声,全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触电般的感觉透过指尖传遍了全身,夙命抿紧唇,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而某个人仿佛并未预料到危险的来临,松开她的手,又眼巴巴地望着她,示意自己还要。 夙命又从盘子里捻起一粒葡萄送到她唇边,桑榆笑弯了眉眼,准备去吃的时候,却被人连葡萄和指尖一起塞进了她嘴里。 她把葡萄咽下去,准备将夙命的手吐出去的时候,那人又往里塞了塞,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桑榆怔了一下,有些害怕她不说话时候的样子,夙命微挑了眉头,感受到指尖的温热湿滑,沉寂了很久的某种反应被成功地挑了起来。 于是拿指尖去追逐她的丁香小舌。 “唔……夙……”桑榆有些喘不过气来,被逼的无处可逃,眼底都泛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光。 不得不微仰起头承接她的热情,却又因此暴露了胸前大片雪白莹润,小小的茱萸在风中颤动,让夙命的眸色陡然变得深沉。 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直觉还是让她本能地往后缩,夙命知道此时让她逃掉,后面的事就更加难做了,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与她拥抱牵手就好。 她骨子里就是个俗人啊,纵使不做杀手,那占有欲还在。 池子不大,夙命跟着她跳了进去,溅起一阵水花,从水下扼住那人的脚踝,拖向了自己。 满掌软玉温香,满心的妥帖,让这些年来踽踽独行的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失去她的痛苦仿佛也被抹平了,重新回荡在心间的是满满的爱意与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她已经等了好久,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她重新属于自己,也庆幸这些年的荒芜并没有让感觉麻木。 桑榆想浮上水面,却又被人拉了下来,迎接她的是夙命微凉的唇,双手紧紧梏在了她腰间,让人动弹不得。 双唇相接的时候,桑榆睁大了眸子,有一丝不可思议,继而白皙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放在她肩头的手也失去了力道。 夙命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径直撬开了她的牙关,长驱直入,用自己熟悉的方式汲取她的温度。 桑榆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是缺氧还是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在她即将喘不过气的时候,夙命带着她浮上了水面。 原本温凉的冰池因为两个人的体温而变得逐渐滚烫起来,桑榆心跳如擂鼓,还没有从那震撼中回过神来,那人又已消失在了水面下。 她的心里有一丝慌乱,小声喊着:“夙……夙命……” 先是一件外袍浮了上来,而后是内衫,继而是亵衣,虽然没有尝过人事,但心里模模糊糊有些翻云覆雨的影子,桑榆咬唇,拔腿就跑,即将上岸的时候又被人拖进了水里。 一双手自下而上抚遍了全身,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都开始滚烫起来,桑榆咬紧唇,白皙的肌肤泛上一层浅浅的樱粉。 一个影子一闪而过,那人又消失在了水面下,感受到双腿间的异样,桑榆猛地睁大了眸子,一声低低的夙命,变成了浅浅的嘤咛。 背后已经是坚硬的石壁,退无可退,而身前那人的攻势又让自己避无可避,陌生的快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又是一阵刺激让她腰膝一软,忍不住就要跪坐下去。 夙命及时地扣紧了她的腰,舌尖轻扫过她的蓓蕾,到致命的果实上轻轻一咬,顿时就有馥郁的琼浆玉液流出,而与此同时桑榆也再也支撑不住颤抖着落进了她的怀里。 紧紧阖着眸子,长睫轻颤,白皙的脸颊已经变得绯红,唇边的嘤咛变成了若有若无的低吟,她咬着唇让自己不发出更加羞人的声音。 她的眼底有迷茫有春意,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迅速漫上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就像林中惊慌失措的小鹿,忍不住还想让人欺负欺负。 夙命微抬了她的下巴,去亲吻她的唇角,桑榆一边躲闪着,一边往外推搡着她。 “不……不要……你……你吃过那里……脏……” “不脏,你尝尝看,比你刚才吃的葡萄还好吃” “不要……唔……”反抗无效,又被人逼到了石壁上,夙命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而在又一次被吃干抹净后,某只小白兔终于哭了出来。 “呜呜呜……夙命是大坏蛋……疼……” 夙命挑眉,将人抱进屋里,取了在她头上遮阳的荷叶,安稳地将她放在了榻上,对着她又亮出两根手指头。 哭声戛然而止,变成了若有若无的抽噎,桑榆顾不上天气炎热,将自己紧紧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眸子悄悄打量着她。 夙命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替她擦干净,又换上了夏日的薄衫,屋子里都放着冰块,倒是凉爽了不少,但自己仍是出了一身薄汗。 “夙……夙命……为……为什么……”舌头跟打了结一样,结结巴巴,话都说不流利。 夙命明知故问,故意挑了眉头问她,“什么为什么?” “就……就是……为什么……要……要那么对我……”桑榆闭着眼睛,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那不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么,我……我们……” 夙命俯身,抵上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们原本就是夫妻” 桑榆的脸上又迅速泛起一层红晕,还是有些结结巴巴,“那……那以后……” “以后只有我能对你做这样的事,若是你不听话,就将今天的事再做个千百次” 桑榆咬唇,眼底又泛上一层水汽,看起来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知……知道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夙命身上天生有种想让人臣服的气势,还是自己心里冒出的那一丝丝甜蜜让她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睡会儿吧,我守着你”夙命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看着她阖了眸子,呼吸逐渐平稳才又躺了下来。 山间的夏夜有凉风习习,虫鸣声不骄不躁,反而平添了些意趣。 桑榆幽幽转醒的时候,身旁已没有了人,她撑起身子,还是有些酸软,喊了几声夙命没有人,只好自己磨磨蹭蹭下了榻。 院中檐下亮着灯火,她轻轻推开房门,月光透过树梢洒下一地斑驳陆离,有两人坐在梨花树下对酌斟酒,一样的绝代风华。 不同的是其中一个玄色衣袍的人她并不认识,夙命从不带陌生人回家,那她是谁? 手里的白玉杯咣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早在她推门而出的时候越歆瑶就已经发现了她,直到她慢慢走近,才敢确定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阿桑!”她眼底迅速涌出泪花以及欣喜若狂,就在即将冲过去的时候,夙命将人拉到了身后。 “越歆瑶,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桑榆” 那些恩怨是非情仇也都跟她没关系了,她会用自己一辈子光阴来护她十年天真无邪。 是啊……不再是从前的桑榆了,她现在和夙命在一起过的很好,此来本是想用自身寿数换她十年清醒,却早已有一个人先她而行。 从遇见到结束,她总是步步都晚了一步。 越歆瑶苦笑了一下,“我此来没有别的意思,看见她平安我就放心了” 桑榆的眼底有陌生有一丝害怕,夙命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她,而她的阿桑那么傻,忘记了所有人,只记得一个夙命。 “我……告辞了”越歆瑶敛了泪花,最后看了桑榆一眼,将她的眉目深深刻进自己心底,掌心里紧握的那张庚谱最终没有送出去。 在她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桑榆又开口叫住了她,“那个……请稍等一下,你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拿些干粮路上吃吧” 那个女人已经不再年轻,眼角有了岁月的痕迹,而鬓角更是隐隐有了银丝,风尘满面,眼底所有的沉寂在看见自己的那一瞬间亮起。 即使不认识,桑榆还是跑去厨房拿了一些干粮用干净的油纸包好,想了想又从地窖里拿出一小坛子梅花酒,全部塞进了包袱里。 “梅花酒是昨年冬天刚酿的,不太醉人,你拿着路上解渴” 越歆瑶点头,将包袱全部背在了身上,冲她们挥手作别,甚至没有道谢就匆匆离去,生怕一开口说话就泣不成声。 万花谷的冬天雪总是下的很大,那坛子梅花酒她带了回来和以前桑榆酿下的放在一起,一口都舍不得尝。 她来到那一年一起放飞孔明灯的地方,手里提着的灯笼随意扔在了地上,越歆瑶仰头看着漫天纷飞的鹅毛大雪,微阖了眸子,感受到雪花落在自己眉睫的一片温凉。 “阿桑” “嗯?” “如果你先遇见我,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大概……会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发夙榆的糖,我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单曲循环大雨将至这首歌,突然之间就很心疼越掌门,她对桑榆的爱意不输于夙命,只不过相遇的时机晚了一步便终究是错过了。明天正式上课了,今晚看到课表的那一刻我是十脸懵逼了,没有自习了〒_〒作者君新坑存稿中,欢迎小天使来群里催稿各种撩【有酒不饮】311817946爱你们么么哒~ 新坑已开,请戳专栏移步,原谅手残的作者君放不来代码……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4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