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千金》 齐氏家规之我见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齐氏家规之我见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齐氏家规之我见 望族千金齐氏家规之我见 所谓三姑六婆,出自元末陶宗仪的《辍耕录》:三姑者,尼姑、道姑、卦姑也;六婆者,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也。 今见许多小说里不管什么情况,都爱提到大家女眷前去寺庙庵堂许愿斋戒等,俨然成古代风尚。 不知是因今人思想与古人不同呢,还是人云亦云? 私以为不然,无论是红楼、金瓶梅,亦或三言二拍、镜花缘等书,凡提到尼姑道姑之处,都是多加贬斥的,而且语气严苛。 历史上,的确有不少高门大族禁绝三姑上门的记录。 所以,齐氏的家规并不奇怪。 齐氏家规之我见在线阅读 齐氏家规之我见 齐氏家规之我见 第一章 小鬼难缠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章 小鬼难缠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章 小鬼难缠 沐芳阁名中带阁,却远非那些小巧致的阁楼,而是座一进带后花园的大院落。 进门就是一株两丈多高的桐树,位于前院的正中间。此时是万物凋零的寒冬时节,树上一片叶子也无,映着深蓝的天空,越发显得枝干遒劲,斑驳成影。 五间正房带两间耳房,东西三间厢房,南面一溜倒座,厢房与正房间用回廊连着。在东厢房与正房相接处却有一个只容一人过的小小月洞门,通向后花园。 寒梅的清冷香气幽幽浮动,让人彷佛置身梅林。 院中安静宁好,偶尔从角落处传来喁喁人语,平添几分家常的温馨和淡然。 守门的张婆子坐在门前的小杌子上,倚着门框,头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挽发的银簪晃动间反出几缕耀目的光线。 一个身穿青色锦绸斜襟小袄,浅碧色百褶裙的小鬟梳着双丫髻,双手捧着东西,小心翼翼往院门走。细看她手上,却是一盆含苞待放的水仙,纤细雅致的叶子随风袅娜,洁白中略染玉色的花骨朵,白瓷的盆,椭圆的鹅卵石,叫人见之忘俗。 “张大娘,画枕姐姐在吗?”声音甜而脆。 张婆子猛地惊醒,正没好气,抱怨的话还未出口,抬头对上小鬟,浑浊的老眼就笑眯了:“哎哟,是俞管家家的柳儿啊,什么事要你亲自来,身子都好全了?”一面说,张婆子已经快速立起了身,前倾着。 闻言,小鬟脸上流露出几分矜持的傲气,抬头挺,把手中的花往前送了送,笑道:“我爹才从庄子里回来,下边孝敬了几盆新鲜花草,我娘瞧着品貌甚好,不算污了小姐们的眼睛,命我一一送来。” 她说着,已经抬步往里走。 张婆子赶紧往一边让,谄笑着奉承:“小姐午睡刚醒,这会子正是时候。” 柳儿含笑不语。一个守门的婆子,她没力应付。 动静传到院里,西厢房第一间的青布棉帘子唰的揭起,探出半张俏丽的脸。随即迎出一个容貌不凡的大丫鬟,瓜子脸,杏核眼,皮肤白皙,身段苗条,偏偏双眉生得浓黑,很是英气。 柳儿一改方才的矜傲,笑意盈盈呼道:“浅碧姐姐好,我奉我娘的命,送花儿来给九小姐把玩。” 那被叫做浅碧的大丫鬟面带不屑的扫了女孩儿周身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水仙上头,半晌,似笑非笑道:“果是好花,随我进来见小姐吧。”说完,当先向正房走。 居中的明间并不是日常起坐之地,通常只有长辈来了才会坐坐。 浅碧颔首示意柳儿立在帘外等,自己打起银红撒花的软帘进了东次间。 帘子被重重放下,柳儿眼中闪过不忿,只得打量起屋中陈设来。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沐芳阁,以前在八小姐跟前伺候的时候也来走动过,她只是惊讶五夫人殁了将一年,这里居然没有大变样?六夫人几时发善心了? 她发着怔,不防扑面而来一股暖气。 “柳儿姐姐,小姐让你进来说话。” 柳儿倏忽回神,看了看方才说话的,原来是小丫头晴云,倒比自己先前在府里时出挑了不少。她又是一股子燥热,强按耐着进了屋。 临窗设着**翅木的大炕,铺着天青色素面褥子,一色的靠背、迎枕。炕两边的黑漆高几上,各是一对龙泉窑天青釉的梅瓶,色泽莹润透亮,堪比上等美玉。脚下的炭盆烧得红红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六足炕桌上半伏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桌上摊着书,少女目不转睛盯着书,头也不抬。她上身穿着一件八成新的银白底子绣梅竹短袄,下着月白挑线裙子,一应佩饰俱无,只头上两朵压鬓的珠花,显然带着孝。 柳儿心底没来由生出点点俱意,暗啐自己,如今可不比先时,九小姐也不是吏部尚书大人的嫡小姐了,自己还怕什么。 “柳儿请九小姐安。” 屋子里静默了半刻,才听到头顶传来悦耳从容的语调:“起来吧。你的身子都好了?” “劳九小姐惦念,都好全了。这是我爹娘孝敬九小姐的,我娘说,九小姐是见过大世面的,也看不上咱们这点子东西,不过看着花儿开得好,才敢斗胆请九小姐赏玩赏玩,成全咱们一番孝心。”她年岁只十三,身量还小,眉眼处也能看出几分姿色,尤其身材纤细,倒有弱柳扶风之态。 齐悦瓷放下手里的书,抬头与浅碧二人笑道:“倒是好伶俐的嘴,拿近前来与我细瞧瞧。” 浅碧应了一个“是”,上前接过柳儿手里的花,回身放到炕桌上。 “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果然不负此花。”齐悦瓷垂眸欣赏,抚掌而笑:“回头代我多谢你父母心意,叫他们费心了。” 听这话音,便不十分喜欢,总是没有恼,算是没送错。柳儿心神一松,来前,她还怕办不好呢,回头又得被父母埋怨。 “小姐不嫌弃就是对我们的抬爱了。” 浅碧越加鄙夷地瞪了一眼。 齐悦瓷自不会与一个小丫头纠缠,但是借她的口敲打敲打其父母却也是个主意。她端起釉彩青花绿竹盅子,缓缓啜了小半口,才慢条斯理问道:“你爹几时回来的?” 柳儿暗自一凛,看着自己脚上的葱绿绣花鞋,脆生生道:“回小姐的话,三日前回的府。” “大冷天的,要他各处奔波,确实辛苦他了。”齐悦瓷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高:“还记得我小时候,你爹还在车马棚,每次出门多半都是他跟着的,风里来雨里去,从没有一句怨言。后来跟着方管家打理田庄上的事,方管家总夸他能干。” 听不出喜怒的语气,不像是褒奖,也不像是贬斥。 柳儿猛地打了个冷颤,脸色霎时雪白,娇艳的红唇被咬得发紫。 九小姐这是要提醒她父母,能有今日的荣光全靠着五夫人提携,如今五夫人亡故,自己父母若是投靠六夫人,那她照样能让他们一无所有。九小姐能否做到这一点,她不知道,她只是清楚,自己的确害怕到不行。 她狠狠吸了几口气,好容易憋出一个笑:“九小姐谬赞了。” 齐悦瓷还不想把人逼得太紧,像这种墙头草,只会逐利,本不会顾念什么旧情,她只是想为恪纯再争取几年时间。 “罢了。浅碧,前些日子老侯夫人不是送了一盒戒指过来吗?都是里最新的样式,你去取来让柳儿挑两个。” 柳儿一听,忙跪下道不敢。 浅碧不理她,径直进了里间的卧室,倒是齐悦瓷摇头笑语:“不过小玩意而已。” 说话间,浅碧已经捧了一个紫檀木雕花的小匣子过来,蹙着眉从里边随手拈了两个戒指,塞到柳儿手里,一副不大乐意的模样。 柳儿也知沐芳阁的人不满自己父母已久,特别是这个浅碧,不但出身好容貌好,而且脾气最是爽利,今儿没有当面讥讽她几句就是给面子了。她也不敢计较,磕头道了谢,怏怏而去,私底下颇为埋怨她父母,做什么叫她来看人脸色。 望着她背影远去,浅碧才不忿地哼了一声,语气不乏抱怨:“小姐,你理她们作甚,不过是一群八面玲珑投机取巧的小人。真是脏了咱们沐芳阁!” 她话音未落,屋子里余下两人都是吃吃而笑。 这一笑,浅碧脸上挂不住了,红晕上头。 齐悦瓷掩嘴住笑,眨眨眼问晴云:“你说说,你笑什么?” 晴云强忍着笑意,觑了浅碧一眼,正正经经说道:“记得夏末时金旺家的得六夫人之令把沈妈妈赶出了府,那以后,浅碧姐姐只要看到她上门,必喊着要抬水擦地。如今多了一个俞家的人,小丫鬟们往后怕是要多辛苦了。” 浅碧恨恨瞪了她一眼,没好气说道:“难不成我说错了。” “晴云没错,你也没错,只是我倒讶异,你什么时候说话也能成语不离口了,不但会说,还用得恰到好处。”齐悦瓷歪在炕上,放缓了语速,脸上满是打趣的笑容。 浅碧最忌讳人提她读书识字的事,要恼不恼的,跺跺脚气鼓鼓去了,正好在门口撞上兴冲冲进来的芳树。 芳树诧异地拉着她胳膊,欲要相问,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便笑道:“跟我来,”她说着,拽了浅碧往屋里走,屈膝一福:“小姐,会稽那边遣了人来。我方才从厨房回来,看到纱织往这边走,就叫住了她。原来是六夫人命她来请小姐的,小姐快过去吧!” 闻言,众人面上都流露出了几分喜色,尤其是浅碧,早把前事抛却,笑嘻嘻拍手道:“这下好了,有族长的话,我看六老爷六夫人还敢耀武扬威不?” 齐悦瓷心底一喜,忙起身道:“把我那件淡蓝色白狐毛滚边的褙子取来,咱们这就走。” 不等她说完,浅碧已经扭着腰去了。 “小姐,要不要再戴几件首饰,会不会太素净了些?”芳树迟疑地问道。 齐悦瓷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噙笑:“这样就很好。”以六婶娘的为人,怕是不准备唤她的,估计是会稽的人问了起来,才却不过。她既不给自己脸面,自己也无需给她长脸,何况母亲走了不满一年。 一行数人簇拥着她,快步向翠微居行去。 第一章 小鬼难缠在线阅读 第一章 小鬼难缠 第一章 小鬼难缠 第二章 会稽来人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章 会稽来人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章 会稽来人 齐府占地数十亩,是个齐整的五进大院,分左中右三路。这样的地段、格局,即便是京城,也为数不多,足以媲美王侯府邸。 当年,老太爷是极得先皇信任的,以一介文臣官至一品,更是今上的太子太傅。今上继位后,有意赐爵齐家,奈何老太爷力辞了,只说齐家以书香传世,齐氏子孙都必须走科举出仕之路,不能活在祖宗恩荫下。今上无法,将当日兵败抄家的二皇子岳家乐宁侯府邸赐给了齐家,乐宁侯不但是二皇子岳家,还是二皇子母舅家,二皇子生母夏贵妃正是乐宁侯出去的小姐。 从沐芳阁去六夫人所住的翠微居几乎要绕大半个齐府,先出西边夹道往北,沿着南北宽夹道向东,再依东夹道南行,才是六夫人范氏的院子。翠微居在后院开了一个小角门,方便前来请安的众位小姐。 进门,越过小花园,绕到前边,就是五间轩昂壮丽的正房,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廊檐下倚着几个青衣小鬟,一见齐悦瓷进来,有的笑迎有的打帘有的往里通报。 齐悦瓷一进入房里,就见当中地下两个管事媳妇打扮的人慌得从小杌子上站起来,跪下行礼:“傅言家的、潘贵家的给九小姐请安。” “傅大娘,潘大娘多礼了,快快请起,我年小当不起。”齐悦瓷一面笑吟吟说着,一面上前,亲自搀起了二人。 瞧这架势,怕是来了有一会! 她就说嘛,六婶娘可没那么好心。 此二人正是会稽那边遣来问安送年礼的,往年也来过几次,先头齐悦瓷跟着她母亲理事,是以有些认得。 二人抬起头来,脸上笑容更盛,还是九小姐和气,不像某些眼高于顶的人。 左边的是傅言家的,身穿琥珀色黑线镶边大袄,右边潘家的是赭石色暗纹袄子,俱是一色的银簪子,不显艳丽。 齐悦瓷喜她们知礼,微微颔首,才对正面罗汉床上正襟危坐的中年妇人福下身去,口呼:“六婶娘。” 黑漆嵌螺钿花鸟纹的罗汉床上铺着橘黄福寿纹样的褥子,一看就知是新换上的,挺括新鲜。 齐悦瓷眼角微眯,冷冷一笑。 这就等不得了! 她口中的六婶娘是她六叔父的正妻,娘家范氏,不过是京城中等人家,能嫁入齐家是有点高攀的,只六老爷是庶子,她一个嫡女嫁了庶子,也算门当户对。谁知六老爷本自干,上又有父兄扶持,如今都是正四品户部侍郎了,妻以夫贵。 范氏圆圆的脸儿,厚唇细眼,五官不是很耐看,好在皮肤细致白皙,体格风骚,把那些不足之处都遮了过去。上身一件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娇艳的颜色愈发衬得她肤白如玉,只是眼角处的细纹却出卖了她。 听到齐悦瓷问安,范氏不过略点了点头,倒是她身旁坐着的一个婀娜少女满脸带笑站起身,迎上前拉着她手,十分亲热:“九妹妹住得远,走了这一路定是累了,快坐下歇歇。” 少女闺名齐怡琴,年方十四,是范氏所出独女,自来受宠。况她生得也好,承袭了齐家人的面相,鹅蛋脸、樱桃唇、柳叶眉,配上白皙的肌肤,当真明艳照人。身子已经开始发育,显出了大姑娘的窈窕体态,有如春日柳梢头刚抽芽的一抹嫩绿,清新又不失妩媚风情。 虽是嫡女,却从不盛气凌人,更不会欺负庶出弟妹,反时常劝着她母亲,府里上下人等无不赞上几句。齐家到底是书香门第,百年望族,对女子教养甚为重视,多少年来,女儿中很少出现那等仗势欺人之人。 “七姐姐。”齐悦瓷甜甜叫了一声,挽着她的胳膊送她坐回范氏身边,自己才对着右下首椅子上坐着的两名女子打了招呼:“五姐姐、八姐姐。” 上首的五小姐只是淡淡恩了一声,下首的八小姐却是站起来回了一礼,方在范氏的眼神下战战兢兢坐回去。 齐悦瓷坐回了左边第一张玫瑰椅。 看到这番情景,傅言家的、潘贵家的对视了一眼,才笑道:“除了家里过年用的米粮蔬果类布匹外,各房老太太、夫人都给几位小姐准备了一点薄礼。” 说着,二人打开了地下摆着的两个樟木大箱子,分别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锦匣。傅言家的敬给了五小姐齐怀玉,潘贵家的敬给了齐怡琴,接着如是给了齐悦瓷和八小姐。 “这是大老太太、五老太太、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七夫人、八夫人的一点心意,里边每人的礼都用签条标明了。”傅言家的暗里观察着范氏的神情,果然在自己二人将匣子交给七小姐之外的几位小姐时,眼中闪过不虞。幸亏二夫人提前交代了,要当着众人的面一一交给各位小姐,不然保不定全进了范氏的腰包,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没得这么浅。 范氏压着心底的怒气开了口,声音尖厉:“她们都不是小孩儿了,倒让婶娘和嫂子弟妹们破费了。” “六夫人太客气了。”潘贵家的作势摆手,嗓门高了些:“从前五夫人在时,哪一年忘了使人回去,家里那么多子侄辈们,竟是一点差错都没有,老太太夫人们说起来都是迭声称赞的。” 可不比六夫人,都近一年了,半个音信也没有。过了年,几位少爷就要进京赶考,还指望着六老爷六夫人使把劲呢,看来是靠不上了。 果然,她话未说完,范氏已然铁青了脸。明着是赞五夫人,暗中还不是在指责她,不过几个乡野小民,连自己这个朝廷诰命都不放在眼里了。 说起来,都是沈氏不该,不知勤俭当家,大手大脚,倒把那群人喂得叼了。你要争一个贤惠的美名,别连累了我,会稽大大小小十来个小姐,还有再小一辈的,那样折腾,这家早败了,哼! 因为提到母亲,齐悦瓷忙低下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父亲没了,母亲这一走,他们姐弟俩要靠谁去,只能多仰仗会稽族里和母舅家了,只等纯儿大了,顶门立户,不枉父母所托。 眼看范氏就要发怒,齐怡琴暗中扯了扯母亲的衣袖,轻轻叹道:“可不是。五伯母是最疼人的,尤其对咱们晚辈,我现在想起来还只觉得心酸呢,更不说九妹妹了。九妹妹也莫要太伤心,保重身子要紧。”她一派温柔贤惠的大姐姐模样。 齐悦瓷强笑着点点头:“多谢七姐姐关心,有六叔父六婶娘照顾,还有各位兄弟姐妹们陪伴,我好着呢。” “你们来得正好,”范氏鄙夷得瞟了一眼,寡淡的说道:“最近家里忙乱,老爷那边又有不少事要打理,直到前日,才把送回会稽的东西料理清楚,本想明日遣人走一遭,谁知你们就来了。这样倒便宜了我,仍由你们带了回去,我也放心。” 其实,她本不打算送年礼回去,若不是六老爷前后催了几次,她就想装作混忘了呢。那里一大家子人,哪儿送得明白,往年几乎都是吃了大亏的,她是抱定了能省则省的原则。 两个媳妇子也不是傻子,情知这不过是一句托词,只怕她还未预备好,也懒得去戳破她,只是笑着恭维了几句,最后道:“……离年不到一月了,后日必得启程回南……” 范氏巴不得她们即刻就回去,表面上还是免不了挽留几句:“这么着急,难得来一趟,多住几日方是我们的意思。金旺家的,你先带几个婆子把行礼送去客房,男仆就安排在外院客房吧。” 到这,二人不好再待,笑着说要跟着一起去。 范氏自然无话。 眼角扫过几个锦匣,范氏嘴角猛抽,敛容不语。 五小姐的脸白了白,低眉顺眼,双手垂在衣袖里,紧握成拳。 八小姐慌得哆嗦了一下,忙抱着匣子上前:“母亲,女儿年幼,诸事不知,还请母亲帮着保管。” 范氏明显一松,当即打开了锦匣,顿时一片华光闪烁,晃的人眼花。 大赤金五彩嵌紫宝蝴蝶簪、赤金玉簪花耳坠、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珍珠项饰…… 七小姐双眉紧皱,见使眼色不顶用,娇笑着把匣子盖上,推回八小姐手边:“八妹妹也大了,正是该学点家务琐事了。这些东西啊,依姐姐看来,就由八妹妹自己打理得好。” 八小姐双眸一亮,很快黯淡下去,颤巍巍觑着范氏。 范氏被女儿这一闹,不好反口,以免当着众人面伤了女儿脸面,淡淡应道:“琴儿说得是。我也累了,都下去吧。” 除了齐怡琴,另外三人都行礼告退。 出了门,齐悦瓷就听见八小姐重重呼了一口气,倒是五小姐神色如常。但仔细看,不难发现她紧握的拳一直没松开。 亲们,不好意思,这应该是9号的更新,因为初次在起点写文,对后台作不熟悉,把第一章重发了,现在只能这样修改成第二章。 第二章 会稽来人在线阅读 第二章 会稽来人 第二章 会稽来人 第三章 齐氏家规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章 齐氏家规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章 齐氏家规 “母亲,母亲、、”齐怡琴情知六夫人生自己的气,扭骨糖般缠着六夫人,娇滴滴唤着。 范氏虽然不满女儿坏了自己的好事,但自来宠爱此女,舍不得委屈了她,半日肃容嗔道:“还唤我做什么?方才不是都能替我拿主意了吗?” 齐怡琴是范氏嫡亲的女儿,对自己母亲的脾气那是了如指掌,心眼小、爱财、脾气冲,可是手段着实不大高明,往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有时几乎怀疑,范氏是怎生坐稳这主母之位的? 范家祖上原只是个商人,颇有钱财,有心弃商从政。后来子弟中有个极出息的,竟然中了举人,家中大喜,不拘银钱给他捐了个小官,从此步上仕途。 一人得道**犬升天,范家又有得是钱,不怕打点耗费,致仕之时已经是个从五品的市舶提举司提举,还提携了两个晚辈族人。从此,范家彻底脱了商人的头衔,但是贪财的品质却是一直保留下来了。 范氏之父生鲁钝,只捐得了个监生,倒是她兄长,俨然已是地方要员,一府知府。当日六老爷娶范氏,老夫人是不大满意的,偏六老爷生母曹姨娘很得老太爷心意,撒娇耍痴,居然被她说服了老太爷。 齐怡琴憨笑着倒在母亲怀里,嘟嘴道:“女儿怎么敢拿母亲的主意!不过是想着会稽的人还在京城,九妹妹又在跟前,被外人听了去,知道的说是母亲疼爱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刻薄庶女呢。咱们是什么人家,凭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岂会眼馋那些乡野蠢物,母亲你说是不是?” 范氏一辈子喜欢金银之物,偏最是忌讳别人提起,总还要装出一副清高不屑一顾的样子来,七小姐便是戳着了她的痒处。 “还是琴儿想得周到。”范氏听得浑身舒坦,心满意足地搂着女儿,不住摩挲其脸颊:“你那几个姊妹啊,五丫头愚钝,八丫头懦怯,我要是不多用点心,府里还不知乱成什么情状呢。你父亲一味宠着她们,哪知我的为难处啊。” 齐怡琴抿了嘴,暗笑不已,面上分毫不露,只是道:“可不是这么说。哟,这都申时一刻了,哥哥嫂子如何还不回来?” 她的话如愿引开了范氏的注意,果见范氏愤愤不平的向屋外瞟了一眼,语气讥讽:“月月都去拜,连个蛋都不会生。” 范氏不识字,说话不免鄙些。 闻言,齐怡琴略皱了皱眉,到底没开口。 她这母亲啊,是个暴炭子,今日都得罪了她一次,不能再招她生气了。 “进门都两年多了,要不是看在徐家的份上,我早让睿儿休了她。”范氏猛拍了一下床榻。 她话音未落,帘外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接着是个容长脸面、长挑身材的大丫鬟含笑进来。 “夫人,五少爷、五少回来了。” 与此同时,小丫头打起软帘,大步走进一名青年男子,穿着鸦青色云纹的长袍,束着紫金冠,腰下缀满了香囊荷包等物。只见他身材纤瘦、唇红齿白,眉眼间隐约含着笑意,与时下的大家公子无异,或者更显清秀温和了些。 落后他两步,跟着个打扮清新、娇小甜美的少妇。月牙白圆领小袄,外边罩着葱绿色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半臂长褙子,底下一条浅碧色八幅湘裙,露出小半截墨绿的绣鞋。她身量正好在男子肩膀处,五官致,白腻的脸颊透出微微的粉色,红艳艳的唇儿,一双眼睛水灵灵会说话一般。 二人一同请安。 齐怡琴也下榻行礼。 范氏欢喜地止住了儿子行礼,拉着他胳膊细细问道:“路上都还顺利?圆福庵就在城里,来回不过一个多时辰,一清早去的,怎到这会才回来?” 范氏育有二子一女,大儿子齐怋睿,就是眼下的男子;二儿子齐恺翼,今只十岁,每日在学堂读书。 “让母亲挂心了。近日圆福庵里来了个极有威望的师太,据说在江南一带颇受推崇,尤其是子嗣上,百求百验的。京里得了消息的人家,把庵堂都围满了,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招待我们,是以回来晚了。”齐怋睿一面笑嘻嘻解释着,一面暗暗给了徐氏一个放心的眼神。 徐氏原先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渐渐安稳下来,这个夫君,不但面貌俊美,而且体贴温柔,曲尽小意,她是极满意的。 听了这话,范氏七分怪责之心也消了五分,只是瞧儿子抢着为媳妇开脱,口气发酸:“既如此,再好不过,那师傅说了什么没有?”这话却是问着徐氏的。 徐氏敛眉正色,略含一丝羞怯的喜意:“法妙师傅说,求子必得心诚,先要斋戒两日,然后她与我通了诚,把《白衣观音经》学给我念,日后每日早中晚念上几卷,坚持三月,包管、、包管能有好消息。” “我记得你去前并未斋戒?”范氏沉吟着,如果儿媳妇真能生出嫡孙来,那自是大喜事。 “正是这般。法妙师傅难得北上,又琐事缠身……只因我求子心切,才答应了我,五日后上门为我通诚……”语气小心委婉,含着试探。 原来齐家祖上曾有规定,不许尼姑道姑上门,齐氏族人,都不得信奉这些无稽之谈。 如今政安民富,佛教道教日益兴盛,尤其江南一带,大小寺庙庵堂道观林立,京城也不乏知名道场。 不过齐家是书香门第,一贯不喜三姑六婆搬弄是非,其他也罢了,姑子最是可恶,穿堂入室,惯会引逗内宅女眷做些见不得人的丑事,还要以佛法来掩盖。为免此难堪,齐家索百多年前,就立下家规,严禁尼姑道姑踏足。 徐氏起初并不知道齐家有这条家规,直到三个月前,她回娘家时,母亲替她出了个主意,说是圆福庵的送子观音最是灵验,她回来后不由在婆婆跟前提了提。 婆婆不置可否,谁知数日后,就令齐怋睿陪她同去。 当时齐怋睿神色有异,她偷偷打听了一下,才知齐家竟有这样的家规。却不知范氏应允她之前,是不是与公公去商议了? 为此,她越加焦急,若此次再无子,真个要把婆婆得罪惨了! 徐氏的话,使得范氏沉吟起来。 要是从前五夫人当家,自然是不成的。但眼下齐家就她身份最高,难不成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到?为了儿子的子嗣,说不得要谋一谋了。 眼见范氏面色松动,齐怡琴不由大急。 所谓家规,那是每一个齐氏族人都必须遵守的。上次,母亲不顾父亲反对,硬是闹了一番,才逼得父亲让步。若这次再生出别的事来,只怕不大妙啊。 齐氏族中人或在会稽,或在外地任上,可京城,齐家不只他们这一支,还有齐悦瓷姐弟俩呢。那俩姐弟,别看年纪小,惯会谋诡计的,回头向会稽告上一状,这罪名,可大可小啊。即便看在父亲身居高位上暂时不能怎样,保不定将来呢? 想到此,她顾不上自己闺阁女的身份,以及可能得罪嫂嫂,出言阻道:“母亲,此事非同小可,还是等父亲回来合计得好。” 范氏莽撞,并非蠢笨,自然明白兹事体大。 不过,她年将四十,身份尊贵、儿女成群,只剩下一个心愿未了:嫡孙迟迟不见动静。 “你说得也有理,”范氏徐徐点头,才犀利地扫了媳妇一眼,高声说道:“关系齐家百年声誉之事,咱们一二妇人,万不能轻易作主,好歹等家中长辈来拿主意。” 唰的一下,徐氏红润的脸色惨白如纸,哆嗦着双腿,几乎站立不住。 她不是不知齐家的家规,奈何求子心切,时间紧迫,哪儿还管得着这么多。 婆婆厉害,倘若她再无喜讯,即使不被休回娘家,莺莺燕燕也得占满她的露华院了,到时候她这正妻之位,还有什么意思? 她当时也想过再来一次圆福庵,但法妙师傅说了,若是决定在圆福庵诵经,至少要住满一月方能归家。她娇生惯养长大的,齐家规矩又大,一个年轻媳妇,怎么好在庵堂一住就是一月呢,到时候没什么事,也会被人泼一身脏水,是以万万不行。 齐怋睿自诩风流才子,徐氏又颇合他心意,生怕委屈了她,忙抢上前与母亲作了一个揖:“母亲错怪了。原是儿子一时糊涂,不怪她。” “嫂嫂也是为了替咱们齐家开枝散叶,母亲一向心疼她。莫非是方才生女儿的气,还恼着女儿?”齐怡琴慌得扶着徐氏,笑盈盈望向母亲,又扔了一个眼神过去。 徐氏勉强笑了笑,放开小姑子的手,上前一步跪在婆婆脚下,低声泣道:“媳妇知错了,请母亲责罚。” 她虽是徐家女,奈何不是托生在大房二房肚子里,而是三房的女儿。 她父亲本是庶出,读书又不行,身上捐了个闲职,对这个女儿倒是千疼万宠的。原要许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和和美美过日子,谁知二伯亲自做媒,把她说给了齐家,齐家门第显赫,齐怋睿人才出众,她都满意。可惜到底吃了出身低的苦,一直不被婆婆所喜。 第三章 齐氏家规在线阅读 第三章 齐氏家规 第三章 齐氏家规 第四章 远方喜讯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章 远方喜讯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章 远方喜讯 一来一双儿女求情,二者眼下徐家荣宠至极,范氏还不想轻易得罪了他们,只能略略训斥徐氏几句,敲打敲打,便喝退了。 小巧白皙的脸颊,在夕阳下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细碎整齐的贝齿,咬得红唇粉嘟嘟的;秋水美目里,欲滴未滴的清泪,看得齐怋睿好一阵心疼不舍。 才出了翠微居,他就握住徐氏软软的小手,劝慰道:“母亲一向子急躁,并不是故意针对你的,你别难过。” 徐氏吃了一惊,虽然离翠微居有一段距离了,可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婢女,其中说不定就有婆婆的人。 她悄悄甩开齐怋睿的手,羞红了脸嗔道:“快放手,被人看见像什么话?” 她害怕小心,齐怋睿可不会。他是长子,将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府里有几个人不捧着他? 他稍有三分不满,又瞥到徐氏满是红晕的脖颈,脂粉香艳,身子一酥,调笑道:“谁敢看?这个月,我都歇在你房里。” 他说着,凑近了徐氏的耳畔,呼出的热气熏得徐氏一阵眩晕。 动了动唇,到底什么都没说 话说齐悦瓷几人一齐离开翠微居。 她与五小姐、八小姐的交情本自一般,心里又有事,也不多闲话,各自道别归了房。 刚进屋,就听到院外人声喧闹,隐约传来张婆子夸张至极的笑声。她挑眉而笑,转身倚在门首,对正在廊檐下拿小银勺喂鸟雀的紫衣丫鬟招了招手:“从韵。” 叫从韵的是个面容清秀、体态怯弱的美貌丫鬟,她一摇一摆上前,举止婀娜婉转,倒不像是伺候人的,反像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 “九小姐唤我?” “是啊,我这嘴里淡淡的没胃口,记得你上回做的那个翡翠圆子就很爽口细腻。你向芳树拿五百钱去厨房,借着她们的地方食材做两碗上来。”别人若是倚着门,容易给人轻浮之感,她却不同,一派高贵优雅,浑然天成。 从韵垂头,轻轻应了一声是,脚步迟缓。 齐悦瓷也不理会她,顾自回房。 回头扫见飞起一角的裙摆,从韵咬咬唇,慢吞吞往芳树的屋子方向走。 不等她到门前,芳树已经带了门出来,握住她手,含笑塞了一串钱到她掌心:“这是八百钱,五百钱给厨房,下剩三百是给你的赏钱。快去吧,小姐好不容易想点什么吃,你细细做来,这边的差事我会找人替你的…… 你一个人不一定忙得过来,我让连素陪你一起去吧,打打下手也好。” 从韵既不敢违逆主子的意思,又不好事到临头推诿,满心不乐的领着另一个小丫头出门。 院门口,张婆子正和一个陌生媳妇子说话,两人俱是笑得合不拢嘴。 “咦,这是谁?”从韵诧异,娇呼了一句。 张婆子回头看是她,讨好中透着恭敬:“哟,是从韵姑娘啊,这是去哪?这位是会稽来的傅娘子,来找浅碧姑娘说话的。” 闻言,从韵倒是想起今日会稽那边派了人来,认真审视了傅言家的一眼,要笑不笑:“哦,原来是傅大娘,你与浅碧姐姐是……” “姑娘才来不久,有所不知,这位傅娘子的母亲与咱们这里浅碧的外祖母是嫡亲的姊妹呢,两人一南一北,分开了数十年,每次傅娘子来,都会去浅碧家里通个好。前几日,浅碧她爹娘不是去定县了吗? ……所以来找浅碧说话。”张婆子口齿本就伶俐,又是个喜好卖弄嘴舌的。平常大小事,只要进了她的耳,多半都会很快出于她的嘴。 从韵知道浅碧是家生子,一家子都是齐府得力的下人,府里不少人与他家沾亲带故,也不在意,回了两句就去了。 傅言家的觑着她袅袅的背影,心下稍紧,假意呢喃着:“这位是?似乎不曾见过啊。” 张婆子狠狠啐了一口,解释道:“妹妹不知,是半年前来咱们沐芳阁的。不过仗着自己生得有几分姿色,小姐给她点脸面,倒作威作福起来,真把自己当了主子小姐,寻常什么活都不沾手,一味爱俏。哼,到底是外头来的,不懂咱们这样大家子的规矩……” 听着张婆子抱怨了半日,傅言家的又是好笑又是鄙夷,方才还上赶着奉承人,一转身就是这副嘴脸。 她懒得与张婆子浪费时间,又不好撇下她,恰好浅碧迎了出来,才得以脱身。 浅碧直接领着她去了正房。 “小姐,表姑姑来了。” “死丫头,傅大娘来了还不快请。”她说着,下炕忣了鞋,往门口迎了迎。 听到里屋的动静,傅言家的快走几步,自己打帘进来,冲齐悦瓷屈膝一福:“怎么好劳烦九小姐?” 齐悦瓷再四携她上炕,她都不肯,无奈,命浅碧搬了个红木六足绣墩摆在地下,傅言家的方斜签着身子坐了。 “多谢傅大娘还记挂着我们姐弟俩。”她垂眸苦笑,神色黯淡。不过转瞬间,已然换了笑颜:“今年的天格外冷,听说几条外河都结了冰,傅大娘是坐马车来的?马车颠簸,不比船上稳妥。” 其一,傅言家的打小听老母提起年轻时在京里的事,心生向往;二则,她先前几次奉命而来,五夫人都热情招待了她们;三来嘛,她是下人,自然瞧主子的眼色行事。何况,她此番前来,还有族长的话在内呢。 九小姐又是个和气的,她一个下人,哪儿敢托大。 “可不是坐车。哎哟,告诉九小姐不得,从前几次,都是坐的船,到了通州地界,才换乘马车。通州离京城不过几日光景,倒也不觉得怎样。 像这样的寒冬,却是许多年不曾见了。自打到扬州,北上的河就封了,半个多月的马车,颠得我这把老骨头都散架了……” 齐悦瓷细细听着,不由抿嘴而笑,先回了一句“你辛苦了”,方转头吩咐浅碧:“咱们家里,应该还有里御赐的活血化瘀、舒筋活络的药,最是好用。你去找找,回头给傅大娘几人包一点路上带着使。若有多的丸药,也包几包,出门在外大是不便,有个头疼脑热的,荒郊野外也能救个急。” 说到后来,却是看着傅言家的。 傅言家的也是数一数二的管事媳妇了,家里比一般人家还强些,银钱之物倒不很上心。只是到底服侍惯了人,如今高高在上的主子对她这般周到,由不得不心热眼红。 忙忙摆手道:“使不得。那样的金贵东西,岂是咱们这样的人能用的。九小姐快收着……” 她话未说完,就被齐悦瓷打断了:“瞧大娘说的。你们冒着严寒来看我们姐弟俩,这份情意就不是千金万金能比的,何况一点子死物。会稽那边,还要大娘费心周全呢。你若再推辞,就是不肯帮忙了。” 傅言家的心内越发感慨,到底是五夫人亲自教养长大的小姐,会待人,不怪族长和夫人那般疼他们。 她不再拒绝,转而说起正事:“临行前,老太太、二老爷、二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九小姐、十二少爷日子不好过。 二老爷说,六老爷、六夫人的脾他也清楚,免不了两位小主子要受点委屈。但好歹也是一家人,想必六老爷知道分寸…… 与咱们一同来的材顺管家,携了二老爷的亲笔书信,在外书房,只等着二老爷回府拜见呢。” “还是大祖母、二伯二伯母想得细致。咱们姐弟俩无以为报,只指望着过几年能回趟会稽,在几位长辈面前尽尽孝……”齐悦瓷拿帕子掩了唇,语气哽咽。 不管九小姐多能干,究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却要挑起家中重任,既要抚养弱弟,又要成日周旋于六夫人和隔房的姊妹中,也难为她了。 傅言家的更添了三分怜惜,软语抚慰:“事已至此,九小姐也不要太过伤怀了。 ……二老爷说,只要再忍耐几个月,待到二月里,四老太爷就会携了四老爷、七老爷、八老爷和几位夫人小主子们一道进京呢。若是会稽事情不多,连二夫人都要一并来呢。 头一个,是为七少爷和吴家小姐的亲事。再则,六少爷、七少爷都要参加明春的会试,最晚二月底就该到了。” 这个消息对齐悦瓷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二伯那边对他们姐弟的心意那是不必说的,旁的几房即便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也好过六叔父六婶娘贪心不足。 到时候,几房的人都在,其中还有六叔父的长辈,反而与他们姐弟有利:鹬蚌相争! 而且,四老太爷为人耿直刚硬,四伯敦厚公道,八叔父明,剩下一个七叔父,不足为患。有这么一大家子在,六叔父六婶娘光应付着就忙不过来了,必没心情找自己姐弟的麻烦。 再说难听点,六叔父夫妻有恃无恐,还不是眼下的齐家,唯六叔父官职最高吗?如果六哥、七哥功名有望,想那时候,六叔父也会忌讳不少。 这一细思量,齐悦瓷倒恨不得马上出正月。 第四章 远方喜讯在线阅读 第四章 远方喜讯 第四章 远方喜讯 第五章 锱铢必较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章 锱铢必较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章 锱铢必较 “从韵姐姐,原来你的厨艺那么好啊,往后我能不能多跟着你学两手呢?”小丫头稚嫩的嗓音里含着期望,小小的头仰得高高的,一双狡黠的眼睛明亮似夜星。 奉承的话谁不爱听! 自打从韵被六夫人分到沐芳阁之后,一个个都当贼似地防着她。虽然领着二等丫头的份例,可是连正房的门都难得进,只是做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事。 从韵生得原就比旁人好,比起浅碧来也不差。只是浅碧五官明艳大方,从韵小家碧玉婀娜多姿。她又略略识得几个字,自然心高气傲些,原以为进了豪门大族能有一番作为,谁知竟是这么个结果,由不得她不服气。 好不容易被个小丫头高高捧着,心里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眉梢上挑:“你有所不知,昔年我在家时,我们族里也有一个学堂,专教子弟们读书。我们家只我一个女孩儿,父母呵护,小小年纪也送我去识字学理…… 我那师娘从前是王侯府第出去的,很会些外面不多见的私房菜,因为喜欢我伶俐,便时不时地教我几手……” “哎哟,原来姐姐还识字呢,更做得一手好菜。难怪六夫人这般器重!”连素手里提着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一个扁盒,语气越发崇拜。 从韵矜持地笑了笑,又不知想起什么,很快收了笑,挎着脸。 “我如今是九小姐的人,要九小姐器重才算出息呢。” 抬眼看见院门就在眼前,连素只当没听到她方才的轻叹抱怨。 刚进院门,恰与厢房里出来的两个人打了个照面,细看,不正是浅碧和傅言家的。 浅碧挽着傅言家的胳膊,手里又提着个石青绸布的包袱,好不亲密。 “表姑姑,我爹娘算准了这几日会稽会来人。偏偏不巧,我小侄儿满月,我爹娘合着我哥哥都去了定县,怕赶不及。这里边是我娘做得几色针线,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就当给弟妹侄儿侄女们把玩吧。表姑姑若是嫌弃,我就不敢说了。” 傅言家的伸手拧着她的嘴角,笑骂道:“你娘那么个闷嘴葫芦,倒是生出你这么个灵巧的女儿…” 浅碧刚想回话,顶头撞见从韵二人,便放开傅言家的,上前揭起连素手里的扁盒盒盖,看了看,才笑道:“难怪叫翡翠圆子,瞧这色泽,不正和翡翠的颜色一样嘛。快进去让小姐尝尝,凉了吃下去心底不舒畅。” 二人屈膝一福,应声是。 浅碧重新送傅言家的出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从韵忽然惊呼了一声:“瞧我,竟把帕子落在大厨房了,妹妹先把东西送进去,我回头细找找。若是小姐问起来,妹妹替我回一声。” 说完,就忙忙出了院子。 连素是和从韵同时进的沐芳阁。 东次间炕上堆满了各色斗篷,有石青刻丝的灰鼠披风、玫瑰红灰鼠皮披风、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织锦镶毛斗篷,等等,大小七八件,不一而足。 “每年都做不少,我也穿不过来。尤其这些颜色鲜亮的,白放着也是霉坏了,不如改一改,分给你们。今年这天,怕是三月里都和暖不过来。 距大年还有近一个月,咱们院里都是闲着,不如你带了几个小丫头,依着各人的尺寸,赶年前做出来就好。”齐悦瓷抚着一件竹叶青滚黑狐毛的,皮毛柔软细腻的触感在手心里分外熨帖。 她是齐家三房嫡出的小姐,祖父官居一品,父亲也是二品的尚书,那才是真正的千娇百宠呢…… 芳树拿了这件又放下那件,心下委决不下,笑道:“小姐大方,倒是我替小姐舍不得。这里边,哪一件不是好料子,轻便软和,给我们穿,实在是糟蹋了。小姐还是留着吧,省得过几年又要做新的,新的容易,关键这样的好皮子少。” 齐悦瓷轻摇臻首,只是笑,半晌才低低道:“母亲的几口大箱子里,还收了不知多少好皮子呢,便是我要做几十件,只怕都够了。” 晴云坐在炭盆边的小杌子上做针线,隐约闻得外边有动静,忙放下针线簸箩出去。 一见是连素,慌得接了她手中的扁盒,轻笑道:“快进来渥渥,手都冻僵了。”一面说着,一面连连眨眼,示意她跟自己进去。 连素寻常都在院子里伺候花花草草,这东次间的门,却是头一次进来,不由悄悄打量。 当中地下摆着汝窑天青釉仿商周神面纹四方鼎,南面临窗设着大炕,高几、绣墩、炭盆,除此外,却是再无旁物。一眼望去,通透大方。 炕上的人往这扫了一眼,连素吓得赶紧低下头,再不敢四处打量。 “小姐,翡翠圆子做好了。从韵姐姐的帕子忘在大厨房里,回去取了,让我先送来。” 齐悦瓷微微瞟了她一眼,简简单单的双丫髻上,只戴了两朵素色的绢花,上身只在月白长袄外面罩了件青缎背心。皮肤不算很白,鼻梁上几点小雀斑,耳朵冻得通红通红的。再看她衣袖下的手,亦是红中带青。 她温和的开口:“这样大冷的天,如何穿这么点?快坐到炭盆边暖暖手。” 连素呆了呆,抬头对上齐悦瓷含笑的眼神,只是不敢动。 晴云把扁盒放好,笑着推了她一把:“莫不是痴了,小姐叫你坐呢。” 她又携了连素的手,愣是将她按在自己方才的小杌子上。 连素坐立不安,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记得咱们家都是有定例的,连素是三等丫头,每季不是有一套衣裳吗?到了冬天,额外还会赏个灰鼠皮的袄子……”齐悦瓷越看越是皱眉,这样的天气,小丫头只穿件普通的小袄在外头做活,若是冻出病来,伤的还不是他们齐府的百年声誉。 芳树一向细致,早知里边有些样景。只她想着如今是六夫人当家,小姐自己日子都不大好过,若再多管闲事,岂不是愈加碍着六夫人的眼了? 齐悦瓷瞧她这副光景,已知不对,又恼又气。 他们齐家,历经数百年,从前朝到大夏,无论江南江北,声誉日隆。 怎能轻易毁在一个妇人手里! 对自家的下人就是这般,那外头不相干的人呢? 多少年来,男子寒窗苦读,在朝堂上沉浮跌宕;内宅女眷,每年不计银钱的舍米舍面;还时常提拔不得志的饱学之士……难道这些,都要毁在六婶娘手里? 大夏初定,朝政清明,今上又是个有能为的。齐家好不容易在京城站稳脚跟,经不起一点小小的打击。何况前些年祖父父亲位极人臣,暗地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呢,六叔父不过一个侍郎,倘被人拿做什么把柄,岂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他们不想活也罢了,别连累整个齐家的人。 芳树知道主子是上了心了,不敢再瞒,诺诺回道:“六夫人说,家里连遭大事,又只靠着六老爷那点俸禄,哪儿还能像从前那样,只能处处简省些了。管事妈妈、大丫鬟们时时要出门,是府里的体面,只有小丫头……原该她们的皮袄给黜了……” “她倒是好意思说得出口!”齐悦瓷大怒,猛拍了一下桌子,惊得屋里几个人差点跳起来。 “小姐快别气了。六夫人掌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芳树服侍日久,知道主子的脾气,忙上前握了她的手,轻轻揉着。 她这一打岔,齐悦瓷的怒气渐渐平息下来,仍气得咬牙:“俸禄,六叔父的俸禄,连他自己都养不活吧! 咱们家,当年跟着高祖皇帝平定天下,高祖皇帝体恤功臣,赏了多少田庄。这些年经营得好,有增无减,我倒不知几时穷得连小丫头那点东西都要贪了。 此事我非得问问六夫人不可了!” 芳树从暖壶倒了一盅茶,伺候她吃了,慢慢劝道:“小姐所言有理。但六夫人好歹是当家主母,小姐有事,也该与她缓缓商议得好。” “罢了,你别担心,难不成我是那等鲁莽的愚夫。”齐悦瓷感念下人的好心,也不想她们太担心。 这番惊怒,却把连素唬得跪到了地上,但她发现自己心里,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九小姐连自己这样的小丫头都费心周旋,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好的主子呢。 齐悦瓷又喝了半盏茶,才注意到她,忙对晴云道:“还不快扶连素起来,这与你不相干。晴云,去年给你做了两件皮袄,你先借一件给连素应应急,回头做好了再还给你。” “瞧小姐说得,连素也是我的好姐妹,说什么借不借的?”晴云嘻嘻笑着。 二人又陪了一会,见无事吩咐,才相携退下。 “你这小蹄子,竟得了小姐的眼。” “姐姐,全亏你周全。你前儿还说能带我进里屋开开眼界呢,我还不信,想不到今儿就成真了。”连素还沉浸在方才的一连串变故中,惊魂未定。 晴云取了贴身钥匙打开箱子,拣出一件厚绸的灰鼠短袄,一边给连素脱下外衣:“去年小姐给我做了两件,加上我前年得的一件,这件还从未上身呢,今儿反便宜了你。” 连素把短袄衬在月白长袄里边,果然发现暖和许多,拉着晴云的手,认认真真说道:“姐姐待我的恩情,我必不会忘。要不是姐姐向金妈妈求情,我也不能被分到这里来……” 第五章 锱铢必较在线阅读 第五章 锱铢必较 第五章 锱铢必较 第六章 忽闻惊变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章 忽闻惊变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章 忽闻惊变 送走了傅言家的之后,浅碧回屋去给齐悦瓷复命。 屋子里气氛不大对,的,像是下雪前的天。 浅碧才要开口,芳树已经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她蹑手蹑脚移到芳树身边。 未及说话,传来齐悦瓷平静的声音:“方才傅大娘捎来的那些银票,你们看看,有小面额的就留着日常使唤,大的仍旧送出去。咱们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几两银子、碎金子,等浅碧的爹娘回来,拿出去叫他们倾了小金银锞子,过年时候赏人用。” “是。”浅碧不准主子的心思,轻轻应了一声。 齐悦瓷心里不快,也无心理会炕上的东西,对二人道:“都收起来吧,这事就交给芳树了。你们忙不过来,拿去针线房也使得,左右是瞒不住人的,倒不用怕。” 二人依言收拾不提。 齐悦瓷静静倚着迎枕,胡乱拨弄着手里的帕子,透过月白的绡纱,望着西斜的落日发呆。 深红的半轮夕阳好似被拢上了一层薄暮,透着淡淡的青灰,绚丽的晚霞有如天边的织锦,弥漫成一团热闹。一弯新月已经挂在中天,清淡得似有若无。 忽地,她坐直身子,奇怪得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纯儿如何还不回来?” 二人被她这一问,也发现时辰不早,忙道:“刚交酉时,平儿这个时候,公子爷都回来一刻钟了。” 从学堂里一回来,齐恪纯都是先回沐芳阁的,与姐姐说会话,一同用过晚饭,入了夜才去自己的院子。是以他院里的丫鬟们,等闲都是要到晚饭后才来接他的。 “是啊,纯儿从来不会无故晚归,如果恰好有事耽搁,他也会遣人回来说与我……浅碧,你快去前头看看,十三少爷回来了没?” 十三少爷就是六夫人的次子,比十二少爷齐恪纯小一岁,都在同一个学堂读书,每日同去同归。 京华书院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书院,招收六至十五岁的童子。因着它与国子监有点渊源,京里多半贵族人家,都乐意把子弟送去那里求学,何况京华书院的先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先前,也有大户人家在家中请坐馆先生。后来过了些年头,大家发现京华书院每年考取的秀才、举人,以后甚至荣登进士的,都不在少数。而且,能去京华书院的不是贵族子弟,就是书香世家的公子,小小年纪多结识几个对将来有助益的发小,也是个好主意。 书读得好,有时候敌不过有几个能办事的朋友。 齐家也不例外,子弟一满六岁,就会送去书院。在这之前,先请先生在家启蒙。女孩儿却是另有专请的先生,上午读书识字,下午女红针黹,一直学到十四岁,然后跟着长辈打理家事。 不过,自从五夫人过世后,六夫人就推说琐事繁杂,让她们姐妹自己习学,倒把几个先生给辞退了。其实,七小姐年方十四,剩下只齐悦瓷和八小姐两人不到年龄。 因着府里只有齐恪纯和齐恺翼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从小又是一处玩到大的,是以关系还不错。 齐悦瓷自己穿了鞋,漫步走到院门首,冲着外头遥遥相望。 他们这一支,除了俩姐弟,上头还有一个长姐,若是人还在世,今年也快满二十了。小小年纪,就许给了自己母舅家,姑表兄妹,本就熟惯,更兼两厢情愿。 谁知红颜薄命,死于难产,幸好孩子是保住了。 因着祖辈的一点往事,齐悦瓷的父亲,齐知简,并不喜好美色,屋里只有两个通房。而且一个月有大半时间都歇在正妻屋里,难得去妾室房里几次。当时一个通房运气好,居然被她得了孕,谁知在三月上头没了,齐知简也不难过,只当没这回事。 是以,齐悦瓷只有这嫡亲的一个姐姐和弟弟。 算下来,齐悦瓷和弟弟相差不大,从小放在一块抚养,如今更是相依为命的,情分不比一般姐弟。 北方的冬天,树叶纷纷凋零,尤显萧飒冷清。院门前两株红枫,足有两人高。十月里,远远望过来,还是一片红云缭绕的,眼下却只剩下沉寂的树干。 米白豹纹镶边翻毛斗篷,将她娇小的身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似愁非愁的小脸,和一双深邃的秋波。一手扶着枫树,低头冥思苦想。 她微一抬头,却看见浅碧东倒西歪的奔了过来,发髻被风吹得露出几撂碎发,煞白着一张脸子,神色惊恐、不知所措。 她一惊,心里慌乱起来,只得紧紧抓着枫树枝。 浅碧看见她的身影,跑的更快了,直到距她几步开外,才猛地收住脚。也顾不得喘气,就指着前边正院曦蔼堂的方向,磕磕巴巴说道:“小姐、、小姐,公子爷……受伤了。六老爷不知、、因了什么……要动家法呢!现在,六夫人等、、都赶过去了……” 她刚到翠微居附近,就瞧见那里乱哄哄的没点章法,丫鬟婆子跑出跑近,像是出了大事。她一急,拉了个婆子问讯,那婆子素日里也是交好的,说了这篇子没头没脑的话。吓得她人都慌了,来不及细细打听情形,就赶紧回来先报信了。 齐悦瓷这房占据齐府西路,六老爷一房占据东路一大半,中间隔着正院,寻常无事,都不大走动,是以消息来得慢。 齐悦瓷又惊又急又怒,身子摇摇晃晃,如风中秋叶瑟瑟。 里边闻信的芳树几人也奔了出来,忙得搂住她,连声唤道:“小姐,小姐。” 齐悦瓷怔了半刻,才反应过来方才浅碧说了什么话,猛地甩开几个丫头,提起裙子飞快地往正院走。 大家不敢耽搁,都匆匆跟了上去,簇拥着她。 许是走得急,步子不稳,或是甬道上有小石子,她几次差点踩到自己的裙子,往前扑出身去,好在左右都有人扶着。 西夹道两边俱是高高的院墙,偶尔出现一两个小花园,只有萧条的冬景。齐悦瓷的心绪完全被浅碧的几句话给占据了,脸色雪白,红唇咬得发紫。 她是姐姐,负有抚育弟弟的责任。倘若纯儿有个好歹,她怎么去和父亲母亲交代,怎么向齐家的列祖列宗交代?三房,可是只有纯儿这么个嫡系的子孙啊! 她一路跌跌撞撞,一心只想快点赶去亲眼看一看纯儿。 直到从前沈氏住的寄畅轩通往外院的垂花门出现在眼前,她才倏地清醒,猛然立定,死死盯着院门呆呆发愣。 父亲的深深期望,母亲的嘤嘤叮嘱,飞快地掠过她脑海,震地她又痛又悔。 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纯儿为何受伤?六叔父为何要对他动用家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还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这样失魂落魄地闯进去,不但帮不了纯儿,可能还会着了六婶娘的道呢。 不行,一定要冷静,冷静。 笼在衣袖里的手,冰凉僵硬,像是最上等的瓷器,在寒风里,发出幽幽的寒光。她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外侧,几乎痛得快要呼出声,才颓然放开手。 “去,把今儿跟公子爷出门的小厮唤来,要快。”声音凛冽逼人,与素日的她恍然不是同一人。 芳树最先反应过来,一扭头,冲二门口跑去。 松清、远浦两个小厮,都只十来岁,和另外两个相似大小的小厮,轮流陪齐恪纯去学堂。眼下的他们,在二门外慌脚猫似得来回转圈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两人身上沾满灰尘,弄得一件青布袍子斑斑点点,头发散乱,脸色冻得发青。松清还罢了,走路有点跛;远浦的眼角边,却是破了一个小口子,渗出点点血丝,衣襟上沾着干涸的血迹。 永大爷几个被六老爷着人看管起来了,自己两个年小,才能暂时脱身。也不知有没有人去通知九小姐,看六老爷那气怒交加的恐怖样子,公子爷怕是不好过呢。何况十三少爷又因此也受了点伤,六老爷肯放过公子爷才怪? 这可怎么办是好? 芳树的身影刚在门口出现,二人彷佛见了救星,唰的冲上去。偏偏一时情急,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芳树被二人的狼狈样子吓得一愣,情知事情不好,怕耽误功夫,急急喝道:“你们谁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跟我进来见小姐?” 二人对视一眼,松清快速地点头,当下喊了一声“我”,就快步跟着芳树往内院去。 远浦受伤重,要是小姐看到,还不被吓坏。 一路上,只顾走路,芳树都没时间问上几句,一味焦急罢了。 既然闹到六叔父说出动用家法的话,必然不是寻常小事,一不小心,还牵扯到什么六叔父惹不起不敢惹的人呢? 齐悦瓷已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所以看到松清那副形象,只是微微有点惊讶,也不及多想。 松清心里明白,此次的事,无论公子爷如何,他们几个,都是脱不了干系的。轻则打一顿罚几月月银,重则可能被逐出齐府。到了这个关头,他也没心思替自己求情,扑通就跪了下来,眼泪扑簌簌往下滚。 齐悦瓷被他这一闹,越加焦虑,劈头就道:“公子爷为什么受的伤?出了什么事?拣紧要的说来!” 被她这一声厉斥,松清虽然害怕,却定了心,抹了一把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演说一遍:“小姐,本来好好的,一放学,公子爷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和十三少爷一并回来。都是康郡王家的二公子……” 第六章 忽闻惊变在线阅读 第六章 忽闻惊变 第六章 忽闻惊变 第七章 少年意气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章 少年意气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章 少年意气 康郡王是先皇第三子,生母静嫔,娘家不过是巴蜀地方的一个普通小吏,全以美貌获宠。 **妃嫔,假若家中无权无势,在里的日子必不会好过。为了保全自己和孩子,静嫔不得已投靠了夏贵妃。夏贵妃见她安分守己、谦卑懂事,难免提拔些。 为此,康郡王自小便与二皇子过从甚密,一切唯二皇子马首是瞻。但他子愚鲁,胆小怕事,是以,在大事上,二皇子俱是瞒着他的。好在这般,康郡王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虽与当日二皇子谋逆一事干系不大,好歹打上了二皇子一派的烙印。今上继位后,封八皇子、十一皇子为怀王、韩王,而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只有一个郡王衔,还是一点实权都没有的虚衔。 若是旁人,从此后必然夹紧尾巴做人,可康郡王不同,他自负为皇室中人,等闲贵族人家他还不一定看得上眼。偏偏胆儿极小,不至于捅出天大的祸事来,倒安安稳稳过了这些年。 康郡王有个爱妾,生有一子,年方十四,小名唤作颜俊,最是个欺男霸女横行京城的。众人或是不愿,或是不敢,都不去招惹他,撞了面都是躲得远远的。 颜俊怕里拘束,也不去里读书,反而在京华书院消磨。教授、先生们知道他是来混日子的,只要不过分,都由着他去。 太常寺有个寺丞,姓田名济,生于没落书香门第,独自在京为官。有个小儿子,亦在京华书院,一向与齐恪纯、沈召陵交好。 今日沈召陵家中有事,向先生告了假,不曾来得。 申时整,学里放归。 田氏之子唤作仲宣的,携了一个小书僮慢慢踱回家中,既不坐车也不骑马。只见他穿了一身七成新的石青色冬袍,生得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身材纤瘦,清秀文雅。 那康郡王家的颜俊公子小小年纪,已被教唆得通人事,而且男女不忌。素日就对田仲宣生了几分心思,奈何他时常与沈召陵结伴归家,不便下手。那沈召陵的父亲虽然只是个翰林院的小小侍读,但沈家是乐善侯,侯爷更是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沈召陵也是个好斗的主,凭是颜俊也知少去招惹得好。 他周身簇拥着十来个小厮仆从,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在街上过。远远望见田仲宣只带着个书僮走路,心中大喜,猛地打马上前,口里胡乱吼道:“快给爷拦住他。” 仆役们俱是跟着他横行惯了的,闻音知雅,一窝蜂冲了上去,登时将田仲宣二人围在当中。街上百姓一看是王府之人,都避得远远的,暗暗观望。 颜俊笑嘻嘻跃下马来,只要一展自己的潇洒风姿,大摇大摆地走到田仲宣面前,啧啧赞叹:“瞧瞧这细皮嫩的,比姐儿们还水灵。仲宣弟,跟哥哥喝一盅去,保管叫你乐不思蜀。” 田仲宣出身清白,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又气又急又羞,却不敢大声声张,只是冷冷道:“学生年幼,家父不准吃酒,少陪了。” 他说完,就拉了书僮要走。 可王府的人哪是那么好打发的,没有主子的命,依旧把他们主仆二人拦得死死的。 小书僮已经吓得懵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天色已晚,家父还等着学生呢。”田仲宣到底是读书人,不甘示弱,硬撑着气势。 “哈哈哈,”颜俊放声大笑,索一把扯住田仲宣的胳膊揉着,甚是猥琐:“好弟弟,你莫恼,哥哥就爱你这口。快跟哥哥回家,只要你依了哥哥,往后谁还敢欺负你!” 田仲宣大怒,紫涨了面皮,狠狠推开颜俊。 颜俊不防,往后栽去,好在被仆从抱住了。 他登时放下脸来,斥骂道:“田仲宣,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他带走。” 十来个仆从,就等他这句话呢,一拥而上揪住了主仆二人。田仲宣二人年小力弱,势单力孤,哪是他们的对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王府方向去。 那边齐恪纯和齐恺翼收拾了笔墨纸砚,领了仆从回府,俱是骑着马。 行到半路,听得前面闹哄哄,再一看,却是康郡王府的人。 齐恺翼怕惹事,忙道:“十二哥,咱们从前边的紫阳胡同绕过去吧。” 齐恪纯略一斟酌,就应了口。谁知隐约听到好友田仲宣的叫骂声,心中大奇,忙忙迎了上去。这一看不打紧,几乎气得七窍生烟。 他年纪不大,却非一无所知,情知颜俊不是个好东西,高声喝止道:“颜俊,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抓了仲宣,快放了他。” 田仲宣正急得无可无不可,若是就这样进了康郡王府,他这辈子算是毁了。 好不容易看到好友前来搭救,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喜的是或者今日能逃出一条生路,忧的是康郡王府势大,怕齐恪纯吃亏。 颜俊定睛一看,才知这半路上冲出的程咬金是齐恪纯,满心不快。可他眼下色心上头,管不了太多,尤其齐家已经今非昔比,难不成他堂堂王府还会怕了一个侍郎府吗? “齐恪纯,你速速让开,别多管闲事。” “要我让开不难,只要你放了仲宣。”齐家是书香门第,不过五夫人沈氏可是将门出身,曾请了师傅教齐恪纯一些简单的防身之术,是以这气势上,齐恪纯十来人一点不比颜俊弱。 颜俊自大,岂肯今日受辱于齐恪纯,放声骂道:“臭小子,你再不走,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康郡王府的本事。” 齐恺翼暗自焦急,小声劝着:“十二哥,还是算了吧。康郡王府的确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齐恪纯也是小霸王般一个人物,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好友羊入虎口,当先跳下马来,领着几个心腹小厮护院要抢人。 这一来,数十个主子仆从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康郡王府的人自不是好惹的,毫不退却,厮打到了一处去。骏马受惊,颜俊一个没坐稳,滚了下来,哀叫连连,扬言决不能轻饶了齐恪纯一行人。 本来齐恪纯打算抢了人就走,眼下是脱不得身了,只能奋力反抗。齐恺翼先还在外围,后来也被卷了进去。 颜俊早就不忿齐恪纯和沈召陵几人,今儿只有一个齐恪纯,正好出气,躲在后头喝骂道:“死小子,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克父克母的穷小子。” “你们家的人都死绝了,看你往后还怎生嚣张!” “对,还有你那姐姐,和你一样,两个丧门星。” 颜俊越骂越是起劲,霎时得意起来,手舞足蹈。 齐恪纯震怒,从人群中冲过去,一头撞在颜俊当。颜俊是个绣花枕头,腹内中空的,哪儿经得住这死命一撞,哎哟一声向后倒去,摔得背上、腿上俱是乌青。 饶是如此,齐恪纯还不肯干休,揪住他的衣领,骑在他腰上,一顿狠揍。颜俊一张原还算齐整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好不吓人。 话说刚开始对峙时,有一两个老成些的仆从,担心惹祸上身,已经悄悄溜回王府回禀了。康郡王恰好不在,被世子爷知道了,暗恨庶弟不争气,却不能撒手不理,骑马飞驰而来。 他赶到时,街上哭爹的、喊娘的、叫骂的,扭成一团,搞得乌烟瘴气。 “都给我住手。” 当头一声喝,吓得众人呆呆回看,才知事情闹大了。 与此同时,五城兵马司的人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来的是一个副指挥,慌得向康郡王世子请罪。其实,他们早就知道这边的情形,奈何一边是无权的康郡王府,一边是实权派齐家,中间还牵扯上太常寺寺丞,两个一个都得罪不起,只能暂时观望,等到两家的人来了才屁颠颠跟着出现。 康郡王世子二话不说,命人去请齐大人来见。 再看自家弟弟,被打得那叫一个惨,他不觉心疼,只是羞辱。人比对方多,年纪也比对方大,还能被打成这副样子,说出去,康郡王府的脸面那是丢光了。回头齐大人来了,是要纠察,也要见好就收,不然弄得满京城沸沸扬扬,他们康郡王府,也占不到好去! 齐恪纯也受了点伤,手肘处的衣衫被扯破了,露出渗着血丝的一段膀臂,额头上也遭了打,肿起好大一个包。齐恺翼不如他严重,却被打在眼睛上,田仲宣衣衫褴褛。 六老爷正在衙门里办差,一听下人回话,唬得差点厥过去,慌里慌张坐了轿子。 事情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先不论六老爷和康郡王世子是怎生交涉的,总之后来两边暂退一步,先把自家孩子带回来养伤要紧,余下的事慢慢商议。 回府的路上,六老爷越想越气,恨不得当场就给齐恪纯一巴掌以泄愤。 最近在朝堂上,他总觉事事不大顺利,明的暗的常有人使绊子。他也清楚,齐家如今在京为官的只他一人,声势大不如前,有人要趁机扳倒他是在情理之中。好在今上念着往日旧情,对齐家颇有照拂,勉强撑了下来。 谁知会发生这样的大事? 得罪了康郡王府不算,连自己儿子都赔进去了,这由不得齐大人不恼。 第一次在起点写文,希望大家能多多鼓励。 跪求点击、收藏、推荐、长评…… 第七章 少年意气在线阅读 第七章 少年意气 第七章 少年意气 第八章 稚女朝阳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章 稚女朝阳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章 稚女朝阳 齐悦瓷听得松清把话说完,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反而安下心来。 众婢却是不解。 “此事我自有计较,你先下去吧。”齐悦瓷挥挥手,又对浅碧道:“会稽的人不是要给六叔父请安吗?这回六叔父得闲,你去知会你表姑姑一声。” 她说着,向浅碧使了一个眼神。 浅碧会意,匆匆去了。 齐悦瓷理了理衣裙,扶正发髻,才快步向曦蔼堂行去。 院子里围满了伺候的仆役,男的女的杂乱无章。众人发现她进来,俱是一愣,不知该不该进去通禀。 她毫不理会,敛容前行,渐渐地能听到隐约的棍呼呼声。 齐悦瓷满心大怒,加快了脚步。门口守着几个使的中年婆子,讥笑着给她请安,实则是要拦着不让她进,这自然是六夫人的意思了。 “啪”地一声脆响,一个最靠前的婆子右脸颊上倏忽肿起几个指印,红痕宛然,余下几人也是慌了。她们现在是六夫人的人,说到底是也齐家的下人,五夫人积威日久,回想起来还是有几分犯怵的。 美目滴溜溜一扫,芳树领着几个婢仆,硬是推开了几人,簇拥着齐悦瓷闯进正屋。 五夫人离世后,沐芳阁的人看在六夫人当家的面上收敛不少,若论起真来,照样敢把翠微居闯。这个时代,闺阁千金都是千娇万贵的,家里的夫人们都要让着些。 抬头是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额,匾上书着三个大字“曦蔼堂”,当中一个大紫檀案,置着铜鼎等物,地下对面两溜黄花梨如意云头纹的交椅。 右首第一张上面,坐着六夫人,怀里搂着十三少爷,迭声骂道:“太医为何还不来?快去催。”脸上又是泪痕又是花了的胭脂,好不骇人。 她身后站着徐氏,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夫君。 而齐恪纯却是被按在春凳上,俯卧着身子,咬紧牙关,一声都不吭,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旁边一个小厮,举着三寸宽的木杖往他身上招呼,口里数着:“六、七……” 六老爷背对大门,低头负手,全无反应。一左一右侍立着齐怋睿和齐怡琴,齐怡琴满脸焦急之色,劝慰道:“父亲,快让他们住手吧。十二弟年幼,经不起折腾,倘若有个好歹……” “他经不起折腾,那还能得罪到康郡王府去。眼下,是我们整个齐家要陪着他被折腾呢。”齐知绘一甩手,打断女儿的话。 齐悦瓷一双娇滴滴的杏眼,竟是凛冽如冰,嘴里冷冷挤出两个字:“住手。” 这一声清斥,惊得众人呆了呆,那举杖的小厮,一个激灵,把木杖给丢了,却也不敢弯腰捡起,只是看着六老爷发愣。 六老爷转过身来,眉峰紧锁。 不等他说话,六夫人已经抱着儿子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个什么,叫我靠谁去?九侄女,这里是外院,你一个姑娘家不说在后头好生呆着,跑到这里来算是怎么回事,还大吵大嚷的,成何体统!” 她的话未说完,早引得一双儿女不快地瞪向她。 十三弟出事,不是还有自己吗?什么叫靠谁去?齐怋睿敢怒不敢言,暗道母亲糊涂。 而齐怡琴更多的是哀叹,她这母亲,还是少开口的好,一句话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分明就是递了一个把柄给九妹妹嘛。九妹妹伶牙俐齿,没有的事都能掰出三分来,何况是这样显而易见的漏洞。 她强笑着迎上前,对齐悦瓷婉转说道:“九妹妹也来了,咱们一起劝劝老爷夫人吧,十二弟一个小孩子家,有错斥责几句就罢了,哪儿能真的动用家法呢。” “七姐姐,”齐悦瓷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齐恪纯,见他还能对自己眨眼示意,就知受伤不严重,心头的石头落地,开始应付这一干人等,“我听丫鬟说六叔父六婶娘都匆匆来了正院,又说你和五嫂子也在,想着我同样是晚辈,正该跟着伺候。若有什么事,也能搭把手不是。” 她一面说着,一面委屈地看着六夫人,眼里闪着泪光。 她一句不说六夫人之错,尤显得六夫人举止偏颇。 六夫人一窒,才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时间无话可驳。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声气却不如先前壮了:“你问问侄儿,他都做了些什么?小小年纪,逞强好斗,连皇亲国戚都敢得罪,还连累了无辜的弟弟。我的翼儿啊,好端端的,怎么就遭了这飞来横祸呢……” 本来六老爷回府时,确实对齐恪纯恨得皮痒,奈何他是兄长的嫡子,孤女弱子的,他不好动手,只能小惩大诫,以免落人话柄。 谁知六夫人得到消息,幸灾乐祸起来,后来看见亲子伤成那副样子,心中大痛,把个齐恪纯恨到了骨头里去。不断在六老爷跟前点火浇油,什么康郡王公子是皇室子弟,对他动手就是蔑视皇族的大罪;什么一个不慎容易引来御史弹劾,六老爷教侄无方,官位难保。 总之不一而足。 六老爷本就是个耳子极软的,听不得六夫人喋喋不休的哭闹撒泼,一时兴起,说出了要动用家法的言语。话出口,想反悔都不成了,一屋子的仆役都睁着眼看他呢,他一个活人,还怕了几个死去的人不成吗?堂堂侍郎的面子,往哪儿搁! 再不济,他好歹是齐府的当家人,自当言出必行,更轮不到一个侄女儿来强出头。 “侄女,你且退下,和你七姐姐去隔壁等着。侄儿犯下大错,我这做叔父的只有替天上的兄长嫂子教导他了,不然将来只怕做出越发要不得的事儿来。” 他对天一揖,容色堂堂正正,自觉并不欺心。 齐悦瓷冷笑不已,却不去反驳,只是哀哀问道:“六叔父是在对纯儿动用家法吗?” “正是。”六老爷义正词严,心下闪过一点不对劲,可惜快得没抓住。 齐悦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眼里掠过喜色,很快,她满面羞惭地屈膝一福,懦懦问道:“不知纯儿犯了哪条家规?纯儿年幼,犯了错,自然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教导好,还请六叔父告知。回头我一定要禀明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他们定是十分感激六叔父一片疼爱晚辈的心意的。” 前些年,这个侄女儿颇得兄长夫妻宠爱,在齐家,简直就是无人敢惹的。现在这么低声下气与自己说话,看来也是认清了形势,六老爷一阵得意,语气转柔和不少:“侄女儿莫要太过难过,侄儿自来聪慧,只是一时不察,被人引诱做下错事,日后好生读书,使其知礼,必会改过自新的。 他不过犯了、犯了……”六老爷的脸色猛地僵住,最后两个字在唇边徘徊,却是再也接不下去了。他绞尽脑汁默数着齐氏家规,竟找不到一条能和齐恪纯这番的作为吻合的。若是齐恪纯没有触犯家规,他这番动用家法,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叫旁人得知,还以为他是假公济私呢。 左思右想间,六老爷已是又羞又恼,涨红了老脸。 齐氏家规虽然不长,但胜在言简意赅,条理清晰,奖罚明确。 齐恪纯这次的事,不能以一个简单的打架斗殴来定论,要知道齐氏家规里是赞赏扶危助困这样的君子行为的。书香传世不代表要做文弱书生,遇事像个缩头乌一般。 所谓文人的风骨,那是不惧权贵、宁折不弯的! 细论起来,六老爷怀疑自己是不是得夸奖勉励齐恪纯一番? 齐悦瓷紧紧盯着他,眼看他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来,又追问了一句:“六叔父,纯儿究竟犯了哪一条家规?侄女儿年幼,还要请六叔父指教。” 六老爷被一个小小女孩儿步步紧逼,气得是口隐隐作痛,几乎七窍生烟,偏他居然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仗势欺人?仗的什么势?欺的什么人?即便他们齐家肯认下,康郡王府也不干呢。 他也想过暂时蒙混过去,料她一个小女孩,事后也不能与自己对峙,只是,只是他担心的是沈家那边,一旦听到动静,怕是要来撑腰啊。 为了沈家,他还不能翻脸。不然即便是康郡王放过他,沈家也不肯善罢甘休啊! 六夫人不比六老爷思虑周全,见自家男人憋屈,抢过话头:“侄女儿,这还用问吗?侄儿打得可是今上的嫡亲侄子,真正的皇族中人呢,难道这还不算大错?” “六婶娘言之有理。”齐悦瓷仰头,柳眉一挑,嘴角含着动人心魄的笑意:“纯儿的确不合打人,原该受罚。只是六叔父和六婶娘对纯儿动用家法,必是因为纯儿犯了家规。 侄女儿愚钝,不知纯儿究竟犯得哪一条齐氏家规! 咱们会稽齐氏一脉,传承数百年,家规也是历经几代先祖字斟句酌,才最终商定下来的。齐家谁人不懂,等闲是不得动用家法的,除非触犯家规。 这里是什么地方,齐府正院,曦蔼堂,不逢大事,轻易不得开启。在这执行家法,那是有关齐家尊严荣辱的大事,并非儿戏。 六叔父,你说侄女儿说得对是不对?” 她的嗓音圆润清亮,如一汪清泉流过潺潺山涧,又似南屏晚钟,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凛然正气,回响在高高的堂屋里,不由得令人信服和卑微下去。 第八章 稚女朝阳在线阅读 第八章 稚女朝阳 第八章 稚女朝阳 第九章 孤女弱弟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章 孤女弱弟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章 孤女弱弟 陌上斋出自韦庄的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之句,地处沐芳阁的正后方,紧靠着齐府的后花园。临近的西北角上开了一个小小角门,素日里都是锁死的。从那出去,即是一条通南北的小胡同,只有半丈宽,除了齐家下人偶尔走动,寻常都很是冷清。 陌上斋其实不是一个院子,而是两个院子合并起来的。靠东的大院有五间正房,做了齐恪纯起居之处;靠西的小院子,布置成内书房的模样,也有三间正房。 两院相邻的院墙俱是被拆去,连带着一片厢房都拆了,种上几百杆修竹。竹林不比夏日里葱翠葳蕤,叶子黄黄的,带些萧飒之气。 一进正门,只觉视野开阔,身心舒畅。 几个使的婆子抬着软榻进了院子,院里的丫鬟得了消息,把一应动用之物备好,正焦急等待着。 一见涌进来数十人,都忙忙迎上去,小心翼翼服侍着齐恪纯下榻,送回床上去。 齐悦瓷的脸色微白,像飘浮着一层寒意。紧蹙着眉,指挥着众人或是更衣、或是上药。 原来之前在曦蔼堂里,她将六老爷逼得无话可说之时,恰好傅言家的几人赶来给六老爷请安回话,六老爷气恨地瞪了六夫人一眼,才顺着台阶去了。他并不知道会稽的人也在,不然是绝不会对齐恪纯动用家法的,这下好了,全落到他们眼里去了,回头会稽那边,又是好一顿啰唣。 愚妇,只顾一时痛快,目光短浅! 出了屋子,冷风一吹,六老爷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内衫都湿了,此刻冰凉刺骨。 六老爷都走了,六夫人自然不好再撒泼下去,适逢太医赶到,大家胡乱避了,由太医请脉。 齐恺翼只眼角有点轻伤,擦几天药就好了,只是受了些虚惊,要吃几服疏散调养的方子。 齐恪纯的伤势要重不少,本来手腕上、额头上就有伤,再被木杖打了几下,臀部处一片淤青发紫,却是要好生休养个把月,方能下床走动。 忙乱了好一会,才给齐恪纯收拾妥当,丫鬟们齐齐告退。 齐悦瓷挨着床沿坐了,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疼。怔了半晌,终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飘忽。 齐恪纯的五官不像齐家人,而像沈家人多些,浓黑的眉毛看着特有神,一双眼睛深邃明亮,嘴角处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笑起来,飞扬恣肆中不失天真可爱。他自小习武,身子骨很好,不如一般读书人那样清秀纤弱。 他偷偷瞅着姐姐的神色,就知自己今日这事做差了,救人是好的,却不该那般冲动。只到底是小爷,被人奉承惯了,认错的话一时说不出口,只能在床上扭来扭去,以期吸引姐姐的注意。 偏偏齐悦瓷早透了他的心思,愣是偏过头去,就是不肯看他一眼。 齐恪纯出生后没几年,五老爷的身子越来越差,不几年便去了。 剩下五夫人一名内宅妇人,既要持家务,又要打点宾客亲朋,对一双儿女委实顾不顾来。长女齐恬蕴虽有心教养弟妹,奈何一向身子弱,而且刚出孝又逢婚期。 齐悦瓷懂事得早,五六岁时就知照顾弟弟替父亲母亲分忧,是以说起来,齐恪纯怕这个姐姐胜于任何人。 他一时挤眉弄眼,一时愁眉苦脸,直过了一刻钟,姐姐还没反应,心下慌了。终于撑持不住,可怜巴巴拉着齐悦瓷的衣袖,小小声唤着:“姐姐、姐姐……” 齐悦瓷已被他叫得心下发软,却因要叫他自己知错,轻轻“嗯”了一声,还是半句话不说,眼神落在水蓝色的滑丝锦被上。, “姐姐。”齐恪纯咬着小虎牙,哭丧着浓眉,吭哧吭哧喘着气:“姐姐,纯儿知错了。姐姐,纯儿错了。你教导我吧!”说到最后,却是强装出壮士就义一般的英勇来。 “扑哧”一声,齐悦瓷忍不住笑出声来,狠狠戳向他的额头,又见他头上有伤,心痛得不行,改为轻柔的抚。 嘴里不忍苛责:“那你说说,你什么地方错了?” “我,我不该和那颜俊一般见识,不该和他在大街上就打起来。”扪心自问,齐恪纯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是为了救人,士为知己者死,他岂能贪生怕死,而致好友于险境不顾。那样的事,他齐恪纯可做不出来。 齐悦瓷最是清楚这个弟弟,他一个眼神,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她都能猜到他心里在计较些什么,还是有了什么鬼主意。 眼见弟弟那副好似被人强逼着屈服的不驯样,她暗暗好笑,面上依然有板有眼,拖着长长的语调:“噢?果真?你果真这么以为?” 齐恪纯情知今儿是混不过去了,哀叹一声,扭着齐悦瓷的衣角,仰起头,眨着水光点点的一双星眸,直把人瞧得怜惜不已。 “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齐悦瓷抚着弟弟柔顺的发丝,心里软得能滴出水来。缓缓开口道:“你是有错,不过不是错在和颜俊当街打架斗殴。” “嗯?那是……姐姐,仲宣是我知己,我岂能见死不救。你是不知道颜俊那臭小子的可恶,若是仲宣进了他的府,只怕这辈子的名声是毁了,即便将来有朝一日考取功名,也无出头之日了……”齐恪纯一紧张,连忙分辨起来,他知道自家姐姐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只是怕她长于深闺,有些腌臜事不大清楚。 齐悦瓷捏了捏他圆鼓鼓的脸颊,笑骂道:“糊涂东西,你姐姐我莫非是那助纣为虐的?你要救友人那是对的,当时那种情况,你若做了缩头乌,一溜烟跑了,姐姐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齐恪纯被姐姐的话绕晕了,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姐姐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要救呢?还是不救? 天渐渐黑下来,屋子里的光线不甚明亮,齐悦瓷又是背对着烛光坐的,整个人似乎被笼在轻薄飘渺的影里,朦胧而又姣好。本就清亮似水的眼睛,在黑暗里,耀眼似晨星,无端叫人生出几分幽远隽永的绵绵情意来。 齐恪纯的大丫鬟画云掌了一盏四角平头白纱灯进来,挂在稍远些的窗边,屋子里顿时明亮不少。她蹲下身子,给炭盆里添了几块银霜炭,一面拨弄着炭火,一面问道:“小姐,公子,时辰不早了,要不要把晚饭摆将上来?” 这种时候,自不会再去沐芳阁用晚饭,是以,几个大丫鬟一合计,就下令把饭直接送到了陌上斋。 听得动静,齐悦瓷回头往窗外望了望,原来天都黑透了。她一抚额,歉意地笑道:“瞧我,当真糊涂了,竟是忘了时辰。快摆饭吧,纯儿必是饿得紧了。身上有伤,再吃了冷东西,越发作弄坏了身子。” “是,”画云语调柔美,身姿优雅,彷佛真是画里天边的云朵一般。她立起身来一福,又道:“公子行动不便,要不把红漆嵌大理石的海棠式花几搬到这里来。” 齐悦瓷略一沉吟,点头道:“好是好,就只那花几嵌了大理石,有些沉。” 画云抿嘴而笑:“小姐放心,咱们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服侍好主子,原是我们的本分。” 说着话,一行人便动起手来,四个大些的丫鬟抬着花几进来,挨着架子床摆好,添了一个黄花梨八足圆的座墩。上菜的小丫鬟鱼贯而入,每人手里俱是提着一个捏丝戗金五彩大盒子,共有四个。 清一色龙泉窑的秘色瓷器,发出幽幽的莹润光芒来,光是看着,就是极大的赏心悦目。六道菜分别是冬笋三鲜汤、油焖鲜蘑、腰果芹心、油盐吵枸杞芽儿、面筋炒芦蒿、草菇西兰花,胡桃松子榛仁枣泥糕、芸豆卷两样点心,主食是碧油油的粳米粥和香米饭。 二人尚在孝中,平日饮食俱以清淡为主。何况齐恪纯有伤在身,更不好吃油腻荤腥之物。 芳树把自己院里的事安排妥当,领着暖雪一同过来服侍齐悦瓷,含笑问道:“从韵先前做的翡翠圆子,我也带来了,要不要在炉子上热一热?看着色泽鲜亮水灵。” 她话未说完,齐恪纯就咽了咽口水,巴巴看着姐姐。 “你不说我都混忘了,”齐悦瓷笑着瞅了弟弟一眼,吩咐道:“那东西看着就清爽得很,又是易于克化的,你叫人热好了,盛一碗来给公子尝尝。若是喜欢,明儿再做。” 自有丫鬟下去忙碌。 五夫人还在时,寄畅轩和翠微居两处各是有小厨房的,齐悦瓷等人偶尔想个什么吃,也是去寄畅轩的小厨房点,或是给几个钱,或是直接不给,都极是便宜。 后来,六夫人说府里本就人口简单,开了小厨房不但浪费,做账时也麻烦,直接给黜了,如今都是大厨房在供应日常饮食茶水。 大厨房安置在内外院相接处一个小抱厦里,如今天冷,送到各院的时候,汤汤水水都不甚热。是以每个小院都自己生着炉子,专门用来热一些汤粥类的简便东西。 一时,芳树服侍齐悦瓷,画云伺候齐恪纯,一坐一卧,说说笑笑用起饭来。 今晚梅子有事,提前更了。求收求评求推荐…… 第九章 孤女弱弟在线阅读 第九章 孤女弱弟 第九章 孤女弱弟 第十章 少不可欺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章 少不可欺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章 少不可欺 饭毕,泡了茶来吃。 腊月的夜晚,寒意深深。屋子里点了两个炭盆,也驱不掉沁人的凉意。 陌上斋是有暖阁的,可自从齐恪纯满五岁之后,再没有开启过那个暖阁。齐家教女,以矜贵为主;而男子,却是近乎苛刻的严格。 浅碧用过饭,前来换芳树回去,手里抱着件银妆缎滚灰鼠毛的荷叶短斗篷,一面给齐悦瓷披上,嘴里已是叽叽呱呱:“我想着公子的屋里不比咱们那暖和,找了半日,才翻出这件短斗篷来,还是前年小姐生辰时,老侯夫人赏的呢。别的还罢了,倒是格外轻便小巧,小姐总不能再抱怨了。” “什么话都被你一人说了去,弄得我是那刁钻的千金小姐一般。”齐悦瓷坐直了身子,抬头觑着浅碧打趣。 “罢罢,我是说什么错什么,也不敢在小姐跟前惹人嫌,还是去寻画屏几个说话去。听青萝说,她今儿忙了半日做桂花糯米糖藕吃,这会子去,当真是便宜了我。”说着,笑福了一福,领着屋里伺候的人一起退下。 齐悦瓷瞪了一眼,嗔道:“赶紧去,没人拦着你。才吃了饭,又来打牙祭。” 待她们走后,齐恪纯缠着齐悦瓷给自己解释。 虽然弟弟年纪还小,可是时间不等人,他日后是要继承齐家,顶门立户的,所以齐悦瓷等不及他慢慢成长。她是疼爱幼弟,可不会一味骄纵溺爱。 她细细啜了口清亮的汤汁,放下茶盏,将齐恪纯伸出被外的手放回去,温婉笑道:“知己有难,自当奋不顾身相救,那方是君子之交。不过,”她容色一正,眉心一蹙,转而说道:“不过只知逞匹夫之勇,不用心思量,却是大大不妥。 当时情形,的确危急,只还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你难道不该先想想有没有智取的好法子?既救了人,又不见罪于康郡王府,岂不是两妙。” 齐恪纯听得连连点头,自己冥思苦想了一番,问道:“依姐姐的意思,该怎生智取呢?” “颜俊是什么人,我也时常听你提起,那顶多是个绣花枕头。你素来自负机敏伶俐,难道连一个草包都哄不住,哄住了一时,回来再计较永绝后患的法子,不是比这样喊打喊杀来的更好?” “颜俊最好唬弄,当时我若仔细琢磨一番,或者也能哄骗得他过。是我太过忧急鲁莽,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就动手,不但自己受了伤,还闯下大祸。”这一次,齐恪纯是诚心诚意认错了。 他与颜俊交往不多,但颜俊在书院名声响亮,他也是多番耳闻的。别人都能哄住他,难道自己反而不行? 齐悦瓷看着灯下的弟弟,松散着一头乌发,披在肩头,双手撑着下巴,一会撅嘴一会自叹的。 又道:“我再问你,倘若事情十万火急,容不得你再细想对策了,那时该当如何?” 齐恪纯惊讶地抬头,吸了吸鼻子,试探着问道:“不能智取,只当力敌?” “很好,”齐悦瓷抚掌而笑,眼中闪过欣慰:“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与他讲理的。但是,咱们至少要做到先礼后兵,当礼无用时,你再用兵,不是理直气壮很多? 选择力敌之后,难道你就只顾蛮干,而不把前路后路梳理清楚? 纯儿,将来你是要在外头做大事的。 很多时候,你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确的判断,一旦下定决心,就要具备百折不回的勇气。” 齐悦瓷的容颜很美。 她是标准的鹅蛋脸,一颦一笑间,会给人非常大气雍容的美。如果她只是齐家的女儿,那么鹅蛋脸会使得她极其温婉恬静;但,她同时又是沈家的女儿。书香清雅的眉心,在微微上翘的眉毛渲染下,平添一股飒爽磊落的英气。她与齐恪纯一样,嘴角处小小两个梨涡,美艳而娇俏,即使年华老去后,依然会让你觉得明媚似少女。 尤其当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高贵天成。 齐恪纯呆呆得看着自己姐姐,私底下,他常常不解,为何姐姐竟不是男儿身呢。不然,以姐姐的聪慧,振兴齐家,亦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纯儿……”齐悦瓷愣愣地看着弟弟露出那副怪异的表情,推了推他的肩膀。 “呃……”齐恪纯回神,讪笑着低下头,很快打点起心神,问道:“姐姐的意思是,我当时动手前,应该先派人回来搬救兵。然后,下手要留情,想好之后的应对之策?” 齐悦瓷挑眉,不置可否。 她迎面对上桌上的纱灯,白皙的肌肤染上点点金晕,脂凝香艳。 齐恪纯懊恼地了头,把身子往外挪了挪,埋到姐姐怀里,讨好得笑道:“姐姐,姐姐、、” 弟弟不过十一岁,即使比旁人聪明些,多读几本书,到底不曾由父亲母亲亲自教养,许多事,想得不够透彻,也是情有可原的。想到这,齐悦瓷不由一阵心疼,搂着弟弟的头,低低解释:“你说得对,也不对。 派人回来搬救兵是一定的,要知道事情闹大了,不是你们几个孩子之间的不和,而是两个家族间的矛盾。只有尽快让家里长辈知情,他们才能最快的做出有利于我们的反应,不然很容易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好比这次,康郡王府先赶到了,六叔父还毫不知情,被人劈头一阵指责。他要恼你,也是人之常理。 只是,都决定下手了,就不能留情! 幸好咱们家有几个家丁都是学过点功夫的,尤其永大爷,是母亲从母舅家带来的。不然,你以为你们这次能占了好去?只怕会比颜俊下场还要凄惨几分,你说对不对?” 闻言,齐恪纯想到依照颜俊的子,自己坏他好事,下场,可不是惨了。他暗自庆幸不已。 “姐姐,颜俊好歹是康郡王府的少爷,咱们……”念及此,齐恪纯生出几分后怕来,这事还没完呢,康郡王府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所以,你要记住,不能把人打死。当然,也不能打得太轻了,以免给人留有反抗的机会。何况,打都打了,这梁子也结下了,再想大我们前去致个歉,从此一笔勾消,你觉得可能吗?” 康郡王府的为人处事,齐悦瓷明的暗的听过不少。 当她一听完松清的回话时,已经暗暗定下计较。 如果纯儿得罪的是徐家、苏家这些名门望族,或者成国公府、襄国公府这样的权贵,事情反而不好了结。那样的人家,表面上与你客客气气,甚至还自承其错,私底下,两家的仇是不会轻易解开的。 当然,往好了想,最后大家各退一步,把手言和。 康郡王府,不同于任何一家,那最是欺软怕硬的。你先上门致歉,人家正好痛打落水狗,占够了便宜,还坐实了纯儿的错。 眼下无妨,他日呢? 当纯儿功名在身时,这就会成为别人诋毁纯儿的污点。事已至此,大不了死扛到底,说不定还有柳暗花明的大好结局呢。 五老爷五夫人少年夫妻,你恩我爱,情分非常。五老爷一走,五夫人当即大病一场,后来虽好转些,到底作下了病,每到春秋两季,便易发作。 自从长女出嫁后,五夫人身上的胆子更重了。除了照料弟弟,齐悦瓷还日日跟着她学习理家等事,小到三餐的安排,大到对外的交际。是以,京城一多半权贵世家,都在她肚里。只因是未出阁的少女,要尊重,怕惹人议论,才尽量收敛。 对于姐姐的话,齐恪纯是满心满眼的服气。 自己总以为姐姐身在内院,对外头的事不了解,其实认真算起来,姐姐看得比自己明白多了。她只是听自己偶尔回来的一些牢骚,就能举一反三,把前后都虑到了。光是这份开阔的眼界,自己还差得远呢! 他紧紧握住齐悦瓷的双手,眼中是坚定而勇敢的光芒:“姐姐,今日你费心为我周全;他日,我必当封侯拜相,护你一生平安幸福。” 一个之前还在街上与人打成一团的少年,转眼间变得这么沉稳,齐悦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啐道:“好,改明儿你不能封侯拜相,我看你羞是不羞?” “姐姐,你就放心吧!我说过的话几时不算数了?康郡王府的事,是我做差了,往后,我再不会这般鲁莽,一定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 齐悦瓷欣慰地拍了拍他,劝慰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需懊恼,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姐姐吧。” 康郡王再没有实权,也是真正的皇族,自己贸然将人打了,哪儿说了就了的。自己捅得篓子,自当自己承担,如何能让姐姐一个女子为自己善后? 齐恪纯郑重其事地摇头:“不行。纯儿既然错了,明日就当去王府道歉,好叫我时时记着这次的羞辱。不管王府肯不肯接受,咱们尽了礼数,他们说话就不能那么理直气壮。而且此事本就是他们的错,料他们也不好大闹出去。” 换了从前,他是绝不肯认错的。现在,为了姐姐,他不能那般冲动行事了。 谁知,出乎他意料的,齐悦瓷亦是摇头,声音清冷激越:“你不用去道歉。相反,即使康郡王府想要善了此事,咱们,也要往大了闹去!” 第十章 少不可欺在线阅读 第十章 少不可欺 第十章 少不可欺 第十一章 暗流汹涌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一章 暗流汹涌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一章 暗流汹涌 六夫人喜杏树,进门院里,左右相对种着几株一人多高的杏树。每到二三月里,杏花烂漫,飞雪连天,倒也风雅有趣。 正房廊下,挂着两盏圆形红绡纱灯,照得回廊、台阶上俱是圈圈橘红的光晕。 六老爷紧抿着唇,眉峰拧成一团,神色郁,大步往屋里走。 墨绿的撒花厚实棉帘子被揭起,柔腻白皙的纤指,浮上一层轻薄的红纱。 再一看,是个身材高挑,肌肤微丰的大丫鬟——银罗。银罗是六夫人跟前一等一的丫鬟了,论起年岁来,恰好十八,也到放出去的时候了。只她服侍六夫人日久,妥帖聪慧,六夫人倒有几分离不得她。便不把那话提起,她自己也不问。 她虽是府里家生子,可父母都没了,就这么个独女,反认了金旺家的为干娘。 金旺一家不比别人,是六夫人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都是府里的二管家了,专管着各处几个铺子的经营。他家的原是六夫人的陪房,最是个能说会道的,又一向忠心能干,在府里,颇有几分体面。 因他们夫妻只有两个小子,一心想要个女儿。银罗美貌伶俐,投了他们的眼缘,三年前,摆了一桌酒,算是正式认下这个干女儿。 六老爷收回一半跨上台阶的脚,借着烛光打量起眼前的丫鬟来。 从前倒是不曾发觉,原来银罗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啊! 丰腴柔软的身子,像是正在怒放的牡丹,馨香绕鼻;厚实的衣物也遮挡不住高高耸起的脯,颤颤巍巍;肌肤水嫩白皙,两颊透着红润的色泽;一双秋水娇滴滴望过来,彷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除六夫人之外,六老爷还有两个妾室,一个是五小姐的生母平姨娘,当初伺候过六老爷生母曹姨娘;另一个是八小姐生母常姨娘,六夫人的陪房。 这两人,平姨娘姿色中上,极会服侍人,常姨娘容貌一般,而且懦弱方正。六老爷去的多的是平姨娘那里,可惜二人年纪也不小了,比起银罗这样年轻美貌的丫鬟来,一下子显得干瘪无味。 过去,府里有五老爷一脉做主,他一个庶出的兄弟,自然是低调谨慎。如今,好歹是一家之主,官场又得意,心下难免要松动起来。 银罗伺候完了六夫人七小姐用饭,正要回去自己用饭,不料却在门口撞见六老爷。尤其六老爷盯着自己的目光说不出的怪异,她一愣,面上一红,忙行礼请安:“老爷回来了。” 说着,重新打起帘子,自己避在一旁,请六老爷进去。 她这样弯腰低头的样子,显得部越发显眼起来。 六老爷心底热热的,只是呆呆站着,并不进去。 屋里的六夫人母女听到动静,已经迎了出来。 “是老爷回来了吗?” 闻得声音,六老爷面上闪过不快,斜着眼觑了银罗一眼,进屋去了。 “父亲。”齐怡琴清脆的声音。 银罗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到底跟进屋,伺候六老爷脱下外边的斗篷。 “老爷用过饭了吗?” 六老爷故意扭头与六夫人说话:“和钱万选、李进几个一块用的。” 他一动,银罗只得跟着他动,手下一焦急,反而一时脱不下来。偏向一侧的脸颊,有一种低眉顺眼的柔美。 女子温热甜腻的香气窜到六老爷鼻子里,煞是好闻! 齐怡琴见父亲回来,与母亲有话说的样子,顺势告了退。 六夫人回头瞧见银罗的侧面,耳朵隐隐有些发红,她一愣,走过去推开银罗斥道:“笨手笨脚的蠢东西,还不下去!” 银罗有如得了赦令,赶紧退出去。 她站在屋檐下,扶着栏杆,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今晚六老爷看她的眼神不大对劲,带着**裸的火苗。她心一悸,握紧了拳,六老爷虽然身居高位,可到底、到底比不得……年轻俊秀! 六老爷巍然坐在炕上,吃了半盏茶,语带不快地质问道:“会稽的人在府里,你为何不早说?” “我,”六夫人知道自己理亏,却依然梗着脖子道:“当时我看了翼儿那副样子,哪儿还想得起其他?在就在吧,不过几个下人而已。” “糊涂!”六老爷越看这个老妻越是不顺眼,要家世没家世,要品貌没品貌,要水灵没水灵,要贤惠没贤惠。 六夫人从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六老爷,六老爷做了大官又怎么样,当日不过一个庶子,自己好歹是嫡女,嫁过来的时候又是带了丰厚嫁妆的,哪一点不般配?她当即也恼了,一屁股坐在对面炕上,冷笑道:“我是糊涂,可生了两个好儿子。不像有人,要了一辈子强,好不容易生出个儿子来,一天到晚只知闯祸。” 六老爷狠狠瞪了她一眼,觉得简直是无可理喻。好好说着事,动不动就要扯到那边去,人都没了,还成日计较那些成年旧事有何易。 他本想当场拂袖而去,眼前却闪过那具曼妙玲珑的身子,咽下怒气,缓和脸色说道:“罢,与两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你好生照料他们长大,又费不着你什么,何苦来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六夫人可听不得这话,又觉得六老爷这是服软了,高声问道:“我什么时候少了他们还是欺了他们?每日金奴银婢供着,好饭好菜好屋子,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 六老爷不是当真心疼侄儿侄女,只是觉得大面上要过得去,免得落人口实,影响自己前程。 “我劝你还是消停些得好。这个家,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呢!今晚我去平氏房里,你自己安置吧。”他说着,真个起身要走。 这下把六夫人气得不轻,唰的跳下炕,咬着牙,到底没把话说出口,眼睁睁看着六老爷撩帘而去,一个人低声咒骂着。 恰好素绢、纱织二人进来服侍六夫人安歇,倒做了替死鬼,被六夫人好一顿排揎。 夜里是纱织值夜。 待屋里无人,六夫人一个人躺在床上生闷气,纱织却一副恭敬体贴的模样,温声劝道:“夫人是不是哪儿不畅快,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瞧什么,死了才好。”六夫人怒气还未散去,口气很不好。 纱织浑然不觉,依旧满面关切,低低劝道:“夫人若是心里不好受,打骂婢子都使得,万不可气坏了自己身子骨。夫人万金之躯,生来是有大福分的人,岂会和几个下贱之人计较。” 这话说得六夫人满心舒畅,终于和颜悦色起来,半日,又骂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模样,也敢霸占着老爷,必得叫她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依我看来,老爷的心始终在夫人身上,只是搁不住那些人哄诱瞒骗。夫人略微与老爷服个软,老爷还不把夫人高高供着。”五官平凡,嗓子倒是好,听着听着就能叫人心平气和。 闻言,六夫人暗自回想一番,也觉自己太冲动了些。只是她一向厉害惯了,拉不下那个脸儿去给六老爷赔罪,喃喃道:“改日再说吧。算你乖巧。” 听了这话,纱织忙摆手笑道:“不过是我一点蠢笨的想头,是夫人虑事周全。要说乖巧,银罗姐姐才是咱们中最出挑的,方才老爷进屋时,奴婢远远瞧见,似乎老爷还在与她说话呢。银罗姐姐妥帖心细,怨不得夫人老爷都疼她,比起来,我差得远了。” 她的笑声分外刺耳,六夫人浑身不舒服,想到之前银罗服侍自家爷时,还真有几分不对劲。莫非?莫非…… 而纱织却是不再提起这个话头,反自责自己耽误六夫人歇息的功夫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早,管出行的桂妈妈来给六夫人梳头。 六夫人当日一共陪嫁了四个丫头过来,一个是金旺家的,一个是常姨娘,还有两个就是这位桂妈妈和打理陪嫁田庄的江大的媳妇。其中,这个桂妈妈没了男人,管着六夫人出行等事,怕被冷落,依然领着给六夫人梳头的事,只因她的手艺最巧。 她搓着手,嘻嘻笑道:“夫人还未起身?”服侍盥洗的小丫鬟都立在外间候着。 纱织悄悄出来,摆摆手,拉了桂妈妈到院里,才道:“妈来了,你轻着点。昨儿夫人歇得晚,这回还在补眠呢。”原来她是桂妈妈的女儿。 “哦,怎么回事?”桂妈妈大奇,忙与女儿打听,以免回头撞到枪口子上去。 纱织左右扫了一眼,附近母亲耳畔,压低了声音嘀咕了好一番。 听得桂妈妈眉开眼笑,喜得搂住女儿一阵摩挲。 还欲再问,里边一叠声唤着:“夫人醒了,快伺候。” 二人掩住话头,快步进屋。 话说刚用了早饭,六夫人还没来得及去儿子屋里瞧一瞧,外头的管事媳妇已经匆匆回了话进来,道是三舅老爷来了。 微微一怔,六夫人先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登时放了下来,满是不虞愤恨,眼中闪过寒光。 第十一章 暗流汹涌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 暗流汹涌 第十一章 暗流汹涌 第十二章 淑女之思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二章 淑女之思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二章 淑女之思 齐怡琴行到半路,迎头撞见王三保家的低垂着头,快步前院走,不由叫住了她:“王大娘!” 王三保家的正扭着衣角,满心不忿的低咒着,闻言,唬了一大跳,待到看清是七小姐,脸色透出浅浅的灰白了。 “王大娘,你还没老难道就糊涂了不成?小姐问你话呢,还不快说。”齐怡琴身边一个纤秀身材的大丫鬟,穿着米黄碎花银鼠袄,葱绿棉裙,青缎灰鼠褂,柳眉含嗔,薄腮微怒。 王三保家的先还有几分慌乱,一听尘香用这般拿张作乔的语气与她说话,倒把那五分慌乱收了,换上三分薄怒来。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掠过尘香,才笑吟吟对着齐怡琴回道:“小姐,都怪老奴急糊涂了,一时没把小姐的话听仔细。” 齐怡琴不悦地瞪了尘香一眼,才和气得问道:“什么事把你急成这幅样子,莫非是夫人有甚吩咐?” “正是呢,”王三保家的立时愁容满面,为难地说道:“沈家的三舅老爷来了,正在前厅奉茶,老奴来回话,夫人却道……让方管家陪着……”她住了口不再往下说。 齐怡琴一顿,已约略猜得事情大概,蹙了眉不语。 沈家三舅老爷自然是先头五夫人的娘家弟兄了,堂堂乐善侯府的三老爷,翰林院的学士,皇上的宠臣,母亲怎好叫个下人在那作陪?这也是齐府的待客之道? 即便父亲不在家,也该唤了哥哥前去才是啊! 沈家不是自己嫡亲的舅舅家,可对自己兄妹几人,还是以礼相待的。这话传出去,外人只会道母亲的不是,甚至是齐家的不是。唉,母亲掌家时日短,虑事到底不周全,还是从前的子。 她踌蹉半晌,方正色道:“你先出去请方管家照应着,公子即刻会赶过去的。切记,不可慢待了客人。” 王三保家的得令,心下一阵放心。她若依六夫人的指示办了,回头六老爷知情,必然一番怪罪;若不依,六夫人更是不会轻饶了她。如今有七小姐发话,自是一切由七小姐承担了,不与她相干,她笑应了是。 这边,齐怡琴招手对另一个神态亲和敦厚的大丫鬟说道:“你去一趟露华院,告诉五一声,说是我的话,请公子爷赶紧去前厅招待三舅老爷,要快。如果三舅老爷有什么说的,只管照着去做,千万记得不要驳了。” 暮雪只是面上看着敦厚老实,其实心里泾渭分明,一向进退有度,也不多话,忙忙告了退。 齐怡琴一面走一面轻哼了声,也不去搭扶尘香的手。 尘香着慌,情知自己方才不该一时嘴快,得罪了王三保家的,反惹得小姐厌弃。她想了又想,终于小声道:“……小姐莫要生气,往后我再不敢了……” “你的子,确是要改一改了,不然,我也不敢用你。王三保家的再不济,也是一个管事娘子,连我见了都要好声好气与她说话,你倒好,直接就是一顿排揎。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你当着许多丫头的面这般作践,叫她脸往哪儿搁? 再说,她好歹是晓妆的老子娘,你不看别的,看着晓妆,也要给她三分颜面。今儿这话传出去,晓妆还要不要在我们院里做人了!旁人不知,不道你是维护主子,还当你是眼浅心窄,容不下院里的人呢。”齐怡琴看着另几个小丫头落在几步开外,料着听不大清,才低低喝斥。 她不欲这时候给尘香没脸,奈何尘香糊涂,由不得敲打一番。不然往后胆子愈大,岂不是要替她这个主子作主? 因着生气,她一双芙蓉面透出十分红晕,依稀是开在枝头的海棠,含娇带媚,清新风流。 尘香又是一番认错,却对小姐提到晓妆有几分不以为然。 晓妆是齐怡琴院里的三等丫头,先前不过领着后园洒扫的小事,也不知交了什么好运,竟被七小姐一眼看中,要到了屋里。她自己也争气,不但容貌出色,还读书识字,又是个温柔大方的脾气,一院子的丫头下人,倒有一多半与她交好的。渐渐地,常在屋里服侍。 眼见她渐渐得到器重,尘香心下也有自己的计较。 齐怡琴一眼撇到尘香面上的忿忿,就知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头,好一阵烦闷。 她从前的一等大丫鬟是梅初,并非府里家生子,父母去得早,只是幼时为她定过一门亲事。她年纪大起来,男方家就托人上门问讯,她念着梅初伺候她多年的忠心,连身价银都没要,作主放了出去,还厚赏了一副妆奁。为这事,还被六夫人好一顿埋怨。 梅初一走,一等的名额就空了下来。她身边两个二等的,尘香、荷锄,都是极有希望被提上去的,两人暗地里也偷偷较量着。 奈何尘香莽撞易得罪人,荷锄太过心软拿不定主意,都不合她心意,便把事情暂时压了下去。 六夫人怕她受委屈,就给她添了一个二等的丫鬟,即是暮雪,是和齐悦瓷院里的从韵一同提上去的。 齐怡琴闷闷地,直到进了翠微居,才堆上笑来。 “琴儿,你来得正好。跟我用了饭,咱们一同去看你十弟。”六夫人为打发沈家三舅老爷的事心情大好,脸泛春色。 “女儿正是这么想的,嫂子还没来,先等等她吧。” 她话音刚落,六夫人猛地放下脸来,皱眉喝道:“天底下,几时有婆婆等媳妇的理儿?亏了她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半点子规矩都不懂。” “母亲误会了,”齐怡琴笑着给六夫人按揉着肩膀,“女儿看见王三保家的走得急,当是什么大事……三舅爷到底是官身,只一个方管家显得咱们家太慢待了些。哥哥既然在家,何不叫他与三舅爷熟悉熟悉? 过一两年,哥哥有功名在身,免不得要时时与官场上的人交际往来。不如趁着机会,磨炼起来。这是女儿一点愚见,母亲不要怪我擅自做主才好。只怕是为这事,嫂子耽搁住了也说不准。” 六夫人听得愣了愣,心头涌上几分不快,但到底是最宠爱的女儿,又一门心思为的兄长打算,她也不好说她,伤了她的好意。只是揽了她到前,轻斥了一句:“往后切不可自作主张。” 二人说着话,徐氏进来请安。 六夫人看在女儿面上,不曾与他多计较。 徐氏暗暗舒了一口气,伺候婆婆小姑用饭。 饭毕,一行人簇拥着去齐恺翼的院子。 徐氏进门两年多,照理说,该跟着婆婆接手家务了。可惜六夫人自己不过才执掌府里家事,尚未过足当家主母的瘾,怎肯轻易让权? 齐怡琴悄悄打量着对面徐氏低眉敛目的小心样,决定开口试一试:“母亲,你这些日子,既要心年节大事,又要为十弟心,气色都差了。昨儿会稽的事,不如交给嫂子去打理吧,反正都有旧例可循。” 徐氏听得呆了呆,不可置信地看向齐怡琴,不知她为何要帮自己。这个小姑子,确实脾温和,待人宽厚,从不曾难为过她,只是,这、这也太好心了些…… 六夫人诧异地看着女儿,顺着女儿的目光瞥了徐氏一眼,看到徐氏那副模样,她就来气,顿时没好气的嗔道:“小孩子家,胡说什么。你当这是小事啊,你嫂子身子弱,要休养,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话说得徐氏一窒。她几时体弱了?自从嫁到齐家,连头脑脑热都极少,便是有,也不敢借故免了请安服侍。六夫人这话,生生是咒她,她禁不得通红了眼圈。 “是我虑差了。”齐怡琴生怕寒了徐氏的心,忙打岔:“想着有嫂子替母亲分忧,母亲也能多多保养自己身子,嫂子不要见怪才好。” 徐氏哪儿敢怪,硬是忍住了委屈,强笑道:“我年小,不懂事,全亏母亲宽容体谅,七妹妹周全。妹妹这话,是万万不敢领的。” 闻言,六夫人好受不少,看儿媳妇的目光也温和起来,笑道:“你呀,好生坐了胎,给我们齐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我就心满意足了。旁的事,不必费心。” 这是放下话了? 若她一直生不出嫡子来,是不是一辈子都别想染指齐家内院;还是,生了嫡子,也要看六夫人心情? 徐氏苦笑,却连连点头应很是。 谁知六夫人话锋一转,携了女儿的手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你也不小了,是该学习些家事了。从明儿起,每日辰时到巳时,都跟着我罢。” 齐怡琴不想会是这么个结果,只能歉意得对徐氏一笑。 她主动提出徐氏理家一事,实在是担心母亲气盛,行事不顾大局,最后丢得不仅是自己的体面,还是齐家阖府的荣耀。徐氏虽然为人软弱了些,但知书达理,大面上总不会错,有她提着母亲,比没有的强。 当然,她心底也是艳羡从前齐悦瓷跟着五夫人理家的风光的,那种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感觉,现在想来,竟是那般灼人眼目。 话说齐怋睿听了丫鬟的话,也明白妹妹的意思,顾不上去给六夫人请安,匆匆换上见客的大衣裳,赶去了前厅。 第十二章 淑女之思在线阅读 第十二章 淑女之思 第十二章 淑女之思 第十三章 沈家舅爷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三章 沈家舅爷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三章 沈家舅爷 沈显韬端直着身子坐在黄花梨四出头的扶手椅上,右手捏着豆绿底绘粉彩成窑的茶碗,随意啜了一口。 他身材颀长,体格合度,一身雪狐镶边蟹壳青的鹤氅,乍一看,给人威风凛凛的感觉。浓眉斜入鬓,英姿勃发;一双眼睛看着温和,其实锐利深邃;鼻子高挺,下巴削尖。若不知情,只当他是沙场征战的将军,绝难想到曾是美名冠天下的少年探花,而且出自武将世家。 齐怋睿与他见过几面,只是这一打眼,竟还有几分惊怕。 他虽比不得京城最富盛名的几位世家公子,也是颇有些文名的。平日出去应酬,下边的人多是捧着他,时日一久,他难免有些飘飘然起来,只当自己年少俊逸、文采风流,只要愿意,金榜题名也不过小事一桩。 不过沈显韬不是别人。 不说沈家军功卓著,沈侯爷执掌五军都督府,单只沈显韬自己,就是今上大力提拔的青年才俊。何况,此番前来,沈家怕是要兴师问罪的。 “三舅舅,让你久等,失礼了。”齐怋睿定定神,自觉衣冠整肃,才笑着迎上去,深深一揖。 沈显韬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热情,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应道:“无妨,是我来得冒昧。” 他不等齐怋睿接话,就直接道出来意:“昨儿晚间,家中老母听闻恪纯和恺翼受了伤,唬得不行,愣是要打发人来问讯。只因时辰太晚,都宵禁了,这边怕是也要歇息,大哥和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劝住了。 这不是,今儿一清早,就打发我过来。 究竟是怎生回事?外头的传言众多,我们也不知是真是假。两个孩子果是受伤了?到底重不重?” 齐怋睿暗暗叫苦。 他也猜到沈家今儿必会遣人来探,原以为他们会等到父亲下朝回来后,谁知竟是等不得!论年纪,沈显韬只比他长十岁,可却是他的长辈,又是久在官场历练的,不比纨绔子弟,由不得他心下不慌张。 “此事说来话长,三舅舅可曾用过早饭,甥儿命他们摆上酒菜来,咱们边吃边谈?”如今之计,唯有拖延时间,等六老爷回府了。 沈显韬观他神色,沉吟道:“莫非传言是真?恪纯这孩子,端得太胡闹!我是用过饭来的,此刻若是方便,我欲先去瞧瞧他,你看可好?” 齐怋睿自不敢拒绝,人家是嫡亲的舅舅,他总不能拦着亲舅舅去探望受伤卧榻的外甥吧?只得应了是,吩咐丫鬟先去传话,自己在前头带路。 一路上,却是又急又燥。回想昨日情景,自己很该拦着父亲,说什么也不能打了十二弟。沈家一向看重这两个外甥,事情传回去,还不知会闹成怎样呢? 齐悦瓷在屋里看着丫头们服侍弟弟用饭,乍听得三舅老爷来了,又惊又苦,顾不得避忌,几步迎出去。 “三舅舅。”她一把拜下去。 沈显韬亲自拉了她起身,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心中恼怒,扫了齐怋睿一眼,才微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不怕叫你哥哥们笑话。” 齐悦瓷原是不哭的,可她一个年少的女孩儿,担惊受怕抚养弟弟,每日里大事小事不断。弟弟做下的事,她不怪他,却恨叔婶无情,全不念骨亲情,把他们姐弟当成眼中钉中刺。昨日的事,弟弟再大的错,也不能明知他受了伤,还往死里打,这难道就是他们往后要依靠的亲人? 此刻见到从小最疼爱自己的三舅舅,她忍不住满腹委屈袭上心头。 “舅舅笑话甥女。五哥哥才不会呢。”她笑看了齐怋睿一眼,算是与他打招呼。 齐怋睿对这个隔房的妹妹,倒还是颇有几分怜悯的。毕竟有一处长大的情分在,又没什么恩怨纠葛,有时私底下也以为六夫人做得太过了。两个孩子,能碍着他们什么事? 他含笑点头:“九妹妹说得是,十二弟可好些了?” 齐悦瓷领着他们在正房坐下,丫鬟端着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进来。 “多谢五哥哥关心。用了太医的药,倒是有点效验。只是,丫鬟说,晚上睡觉时忒不老实,总想翻身,半夜里,几次被疼得醒了,神倒还好。”齐悦瓷亲自端着青花盖碗敬给沈显韬,一面说话,语气却有些哽咽。 沈显韬会意,大是惊愕与不解,蹙眉问道:“难道伤势很重?不然如何连翻身都不行?昨儿传回去的话明明说是胳膊上、额头受了伤啊,我们料着不至于太重,才等到今天过来。” 齐怋睿脸色大变,张了张嘴,开不了口。他没想到沈家那边消息那般灵通,不过短短时间,连几处受伤都打听清楚了。 齐悦瓷一副自悔失言的样子,小心翼翼看向齐怋睿,似是向他求救。 “三舅舅,事情是这样的。”齐怋睿担心从齐悦瓷嘴里说出来,沈显韬会越加气愤,忙接口道:“父亲并不知详情,只因听了王府那边的几句狠话,一时生气,忘了十二弟受伤……原是要略略教训他一番,令他知道好歹,哪知……哪知下手重了些。其实,父亲并不是有心的,全是为了十二弟好。” 他解释着,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取信于人。 沈显韬的面色变了好几变,沉凝郁,眼神停在齐怋睿身上许久,直到看得齐怋睿背上冒了汗,才淡淡应了一声“哦?” “五哥哥说得是。三舅舅,六叔父对弟弟动用家法,实在是一时气恼交加……”齐悦瓷小声劝着,说到最后,声音愈低。 沈显韬又是一怔,惊道:“你说什么?动用家法?” 齐怋睿懊恼地瞪了齐悦瓷一眼,又见她一副自悔失言的样子,倒是不好怪责,只得低了头,呐呐不成言。背上的汗却已经湿透内衫。 看着两人惶急不安的模样,沈显韬不再追问,摆了摆手,起身说道:“我先进去瞧瞧恪纯再说。” 齐悦瓷忙起身跟上,行到软帘前,回头对齐怋睿眨眨眼,示意他先回去。 齐怋睿道是九妹妹好意,怕他应付不来,让他暂时避去,赶紧请父亲回来。他一想,正是这个理儿,一撂衣袍下摆,匆匆出了陌上斋。 齐恪纯早知屋外的动静,命人撤去饭菜,眼见亲舅舅要进来,索摆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来,脸色灰败。 沈三舅爷一脚迈进屋子,他挣扎着要起身,反而痛得“哎哟”一声,又跌了回去。倒把几个丫鬟吓了一跳,忙忙去搀扶他。 “罢了,快躺好吧。”三舅爷又是恼,又是心疼:“看你往后还折腾不?” “舅舅亲来,外甥不能亲迎,实在是不成体统。”齐恪纯苦着一张脸,十足的悔恨样。 三舅爷不由好笑,骂道:“得了吧,在我面前也敢装,回头等你好了,看我不捶你。你连康郡王的儿子都敢打,要知道后悔,当时就不会动手了,怕是还得意着呢。哼,你这臭小子,当我不知道,打小调皮捣蛋的事没少干,你父亲母亲天天嚷着头疼。” 这话说得姐弟二人都是讪讪而笑。 丫鬟搬了绣墩放在床头,沈显韬坐了。 齐悦瓷担心舅舅还要训斥弟弟,便应道:“舅舅教训的是,都是甥女儿不好,纵得弟弟惹下大祸。” 她笑着,挨近三舅爷跟前,百般讨好。 沈显韬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齐悦瓷,连她长姐、幼弟加起来都不及。见此,恨恨地了她的发髻,嗔道:“你呀,尽替他说话。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的,有什么事自己担着,倒叫一个弱质女流忧心,我看他羞也不羞!” “舅舅,纯儿果然后悔了。”齐恪纯羞得小脸通红,噘着嘴,眼巴巴望着。 沈显韬看他神色不似作伪,念他吃了一番苦头,也不好再说,只是问道:“你那叔父打你了?他倒下得狠手。” 姐弟二人都是沉默不语。他们都是有教养的孩子,知道什么情况下,不能言长者的过失,不然反显得他们不知谦卑礼让。 “哼。你们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了?齐知绘这人,靠着父兄升了官,便当他真有几分能为。他有几斤几两,都在圣上眼里,不过念着你们齐家这一辈人才凋零,给他点颜面而已。这事你们不必理会,我自有计较。”如沈显韬这样的狂妄书生,自然对六老爷那样的人看不上眼。 闻言,齐悦瓷吃了一惊,讶然望着舅舅,欲要从他话里推测些意思出来。 她自然知道,六老爷最近两次升官,一次是在祖父去世丁忧之后,另一次却在父亲离世后。难道果如自己猜想,这是今上为了世家的势力平衡,故意提携他们齐家,以免徐家、苏家太过势盛? 尤记得,前朝时候,齐家是世家中的佼佼者,曾出过五位状元、八个丞相、六十多名进士,尚过两位公主。苏家虽然声望不小,比起齐家来,却是差得远了,而徐家更是近几十年方兴起的。其他如顾家、王家等等,在文坛颇负盛名,政坛上也只一般。 新文期间,求支持。喜欢的亲,请放入书架以便下次阅读,有票的亲请点一下投票,再求长评。 第十三章 沈家舅爷在线阅读 第十三章 沈家舅爷 第十三章 沈家舅爷 第十四章 以“卵”击石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四章 以“卵”击石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四章 以“卵”击石 齐悦瓷心乱如麻,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只能暂时按下念头,专心应对眼前之事。 “……康郡王府那边,你决定接下来怎生应对?依你那个叔父的意思,怕是会要你上门负荆请罪呢……”沈显韬一声冷笑。 齐恪纯昨晚已和姐姐就这问题议了小半夜,心中有底。 他神色安定,与齐悦瓷对视一眼,方雄赳赳气昂昂应道:“此事我有不是,但康郡王二公子欺辱无辜子弟,我焉能见死不救?事已铸成,凭是谁来,我都认了,却不会就此服输。若要我上门致歉,必得那颜俊先去田家请罪,这口气我方咽得下。” 沈显韬又惊又奇,眼中闪过华光。 认真打量了姐弟二人一眼,面上纹丝不露,淡淡问道:“你当康郡王府是吃素的?你几时听过康郡王府去给人请罪,人家可是真正的皇族,圣上的兄长。” “倘若康郡王府执意要怪罪,我也无法。不过即使将此事闹到御前,我也不改初衷。”他一番话说下来,眼不眨,眉不抬,竟隐约有几分巍然不动稳坐泰山的气势了。 “好!”沈显韬忍不住叫了一声好,随即微微隐笑,觑着齐悦瓷道:“你莫要告诉我这是纯儿的主意?他还不至于伶俐至此。” 齐恪纯亦是吃惊,故意摆出委屈至极的模样来:“舅舅这话何意?纯儿自觉无错……难不成不是纯儿的错,还非要纯儿认了?凭他康郡王府也罢,总逃不出一个理字去。” 沈显韬哈哈大笑,指着齐恪纯道:“你也别不服。你若有这份心机,昨日也不会把事情闹到这份上。这样釜底抽薪的绝招,也只有你那姐姐使得出来,不然,岂不枉费了你父亲将一生所学传授于她。 当我不知道呢,你父临去前,可是把自己最看重的几本齐氏历代先人札记都交给了你姐姐,你是连个影子都没到。”说着,他又是得意地拍了拍齐悦瓷的肩,挤眉弄眼。 经他这一说,齐悦瓷大觉羞臊,摇着三舅爷的胳膊不依:“舅舅,好舅舅,你再笑,再笑甥女儿就恼了。甥女儿也不知对与不对,正等着舅舅来教导呢,舅舅何苦取笑于我。” “舅舅可不敢。会稽齐氏,传承数百年,前朝的事咱们姑且不论。单说你祖父,才名冠中原,一介文臣,却能让先皇拿他和军功卓著的四大国公府相提并论;你父亲年纪轻轻,已是二品大员,若不是去的早,如今哪还有徐家什么事。 恬蕴自小体弱娇养,纯儿年幼顽劣,齐氏一脉数代绝学,无非就在你这里。你年纪再长些,多多见些世面,舅舅都要甘拜下风了。” 沈显韬自负才学,便是翰林院里那些老儒,都难得他钦慕。只有齐家,是他不敢小觑的。就算是今日这样青黄不接,只一个侍郎府的齐家,在他眼里,那都是无数士人心中最仰望的荣光。 齐悦瓷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挨着床沿坐了,叹道:“舅舅太抬举甥女儿了。齐家终是要靠纯儿来支应门户的。只因那时候纯儿年幼,父亲才把那些教与我,嘱咐我他日必是要传授给纯儿的。 这些年,家里事情太多,我也顾不上,倒使得纯儿养成这样冲动易怒的子,看来往后,其他事都要暂且撩开手,父亲的托付才是最紧要的。” 齐恪纯双颊飞红,微微激动,反握着姐姐的手,笑劝道:“姐姐无需自责,原是我素日里不肯用功,反叫姐姐心。姐姐放心,从今日起,纯儿再不出去胡闹了,只求姐姐慢慢教导我,别嫌我蠢笨才好。” 他的话,使屋里骤然萧索的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你呀……”齐悦瓷只是抿嘴而笑。 “我来前,还担心你们不解事,把好好一件事弄糟了。如今见来,却是我多虑了。”三舅爷又是爽朗而笑。 他是沈家这一辈里老夫人的嫡子,与侯爷、五夫人一母同胞。连他幼时启蒙,都是五夫人手把手教的,是以姐弟二人情分非常。五夫人出嫁后,亦是他常来齐家走动,多得五老爷提点,是以心下感激,对齐悦瓷姐弟二人,自然更不同些。 院子里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白里泛青的阳光透过窗纸散落在石青绣墨绿小花的地毯上,细小的灰尘旋转飞舞,只剩下清朗的喁喁人语。 沈显韬凝眸细想,半日方道:“……此计虽好,未免有兵行险招之嫌。倘若事败,即使不会获罪,于纯儿将来的前程,怕是有些妨碍。不过,我有把握,胜算在七成以上。” 齐恪纯浓眉一扬,一派恣肆洒脱,朗笑道:“我们弱姐幼弟,眼下给人欺凌倒不妨事。怕就怕时日一长,昔年情分还剩多少,到时候,便是我金榜题名,一步步熬上去,虽有功成名就之日,也晚了。 姐姐年长于我,不过两三年,就是及笄之日。那时候,我年少说话没分量,姐姐的终身还不是由叔父婶娘说了算。我岂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受那等委屈? 不如利用此次大好时机,一举成名,将来的路也好走些。上有眷顾,下有外祖母和舅舅们的周旋,想来不会差到哪儿去。” 听这一席话,齐悦瓷又是愕然又是感动,她原一心为弟弟将来谋划,谁知弟弟却是为她终身计较…… 她已是泪盈于睫,揽了弟弟在怀,低低呜咽。 沈显韬亦是感动,这般年纪,这样心机,这等怀,将来,何愁大事不成?齐氏一族振兴,指日可待也。 “好!”他抚掌而叹,“你们这番心思,我这做舅舅的自当全力谋划。别的不敢说,要想把此事闹大,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你们就等着上头的好消息吧。齐大人那边,自有我去说,你们不必挂心。” 齐悦瓷忙拿帕子拭去泪,就要撩衣下拜。 三舅爷赶紧按住,推了她重新坐下,嗔道:“莫非与三舅舅都客套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不过是投其所好,为主分忧而已。说不定,你三舅舅我,还能借此高升呢。” 他虽说得这般简单,二人也知事情没有想象中的容易,里边的风险可想而知。倘若揣摩错了意思,一个不慎,就会得罪…… 三人又重新计议一番,直待一一想得妥当,三舅爷才起身要回去。 齐悦瓷送他到院门口,他忽地回头扔下一句话:“昨儿,你们大表嫂请出了喜脉。这事,你们心里有数就好。” 齐悦瓷愣了半刻,方才回过味来,呆呆看着三舅爷远去的背影。 话说六老爷下了朝之后匆匆向上峰告了假,就赶回来,打算领着齐恪纯、齐恺翼去康郡王府请罪。哪知还未到家,就遇见慌里慌张找来的家下仆从,一问方知是沈家三舅爷来了。 他一阵懊恼,情知逃不过去,没好气得命轿夫快行。 刚到门首,劈头撞见儿子翘首以盼,好是骄躁。 齐怋睿恍如见了救星般,几步迎上去,不等父亲发问,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回个明白。 六老爷来不及埋怨妻子糊涂,当先向陌上斋行去。走到二门口,已远远望见沈显韬由丫鬟引着往外走。 二人相互通告。请到大厅奉茶。 茶毕,沈显韬似笑非笑盯着六老爷,口里满是自责:“纯儿子急,又好打抱不平。这也罢了,只索不该连累了十三公子,我已重重斥责于他。 本欲打上一顿,岂料他身上俱是伤痕,想必这是齐大人教训侄儿。齐大人治家严谨,沈某自愧不如啊!” 六老爷听得又是羞愧又是脸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昨日一离开景行堂,他就后悔不跌,可惜事情铸成,再难挽回,只祈求沈家那边晚些得到消息。等他们来之后,齐恪纯若无大碍,那事情就算揭过去了。 谁知、、谁知,这沈家,好快的手脚! “三舅爷说笑了……齐某不防听人挑唆,只当是侄儿、闯下大祸……唉,侄儿也是个好强的子,竟是半句不肯辩解,不然,何至于此!” 齐怋睿听得暗暗钦佩,父亲这一手指鹿为马的本事,当真不可小觑啊。 沈显韬自不会轻轻放过,又为难道:“孩子小,该责罚时做长辈的很不能心软。只是,齐大人有所不知,老母在家忧心不已,你看,这一清早就赶了我出门。回去……照实说,怕是一气之下……唉”他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六老爷想到老侯夫人那火爆的脾气,就是浑身发颤。那老太太,年轻时,还跟着夫君上过战场呢,据说亲手砍下过敌军的头,哎哟哟、、、 现在,年纪大了,脾气有所收敛,可发起怒来,依然好生吓人。诺大一个乐善侯府,老侯爷当年的妾室们,后来的庶出子女们,哪个不是被她治得服服帖帖,小心翼翼做人。 她要听说外孙被自己打了,还不知会不会当场杀到齐家来呢?昨儿,怎么就忘了这一遭啊…… 求推荐,求收藏,求长评…… 第十四章 以“卵”击石在线阅读 第十四章 以“卵”击石 第十四章 以“卵”击石 第十五章 姐友妹恭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五章 姐友妹恭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五章 姐友妹恭 最后,六老爷也没有想出个万全的计策来,沈显韬旁敲侧击打消了六老爷即刻带齐恪纯去康郡王府的念头,又答应回去和缓着说,就扬长而去。 六老爷怎般懊恼,怎般迁怒于六夫人,怎般苦想应对之策,这些,咱们先不论。 话说七小姐随母亲探完弟弟后,又转道和徐氏去了陌上斋。好歹那也是堂弟,不能太厚此薄彼。而六夫人,却是再不会去的。 听说姑嫂二人前来,齐悦瓷直迎到了院子里,挽着齐怡琴的手,含笑道:“五嫂子和七姐姐如何来了?十三弟如何?都是十二弟不好,连累了十三弟。” “妹妹说得什么话!十三弟自来就是个淘气的,与十二弟什么打紧?平儿在学堂里,还多亏了十二弟照应呢,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放心。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这话可就见外了。”齐怡琴言笑晏晏,随即面上带出几分愧色来,迟疑道:“昨儿的事,还请妹妹莫恼。姐姐在这里,代老爷和夫人赔不是了。” “姐姐这么说,可不是生生要羞死我!十二弟这子,最是好冲动的,原该叫他收敛些,六叔父和婶娘都是一番好意。实是我急糊涂了,不分青红皂白抢白于长辈面前,回头还要姐姐多多替我圆全,妹妹这厢有礼了。” 将近正午的阳光越发明亮温煦,齐悦瓷的发上、脸上、衣裙上,彷佛染上了一层金光,照得她整个人有一种游离于尘世外的轻暖气息。恬淡的香味似有若无,缭绕在周身,时而浓郁弥漫如春日柳絮,时而轻薄似阳春三月的润酥小雨。 齐怡琴微怔,思绪飘飞。 她与齐悦瓷年岁相仿,又是在同一个齐府长大的,偶尔,也会生出一点点比较的心思。当她还小时,这府里由老太爷,也就是她的祖父说了算。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到老太爷看到他们这一房的人时,面上会压抑着厌恶与不耐,给她年幼的心灵留下了深刻印象。 府里隐约有个传闻,父亲的生母——曹姨娘尚存于世,也就是自己的亲祖母,可是,自打自己出生,便不曾见过她。有人说她出家修行了,有人说她被撵出了齐府,有人说她在庄子上自生自灭,她不知哪个才是真,却明白里边必有隐情。 而且,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小到大,祖父从来没有碰过自己,可是齐悦瓷不同,那时候齐悦瓷尚在襁褓里,祖父却经常抱了她在书房玩耍。那样的亲昵、那样的宠爱,终她一生,都只是遥远的奢望。 年幼的她,是嫉妒的,很嫉妒。同样是齐家的孙女,她不解为何会有那么不同的待遇,她不敢问不敢说,日复一日让自己变得出色、端庄,以为这样可以改变什么。 后来,老太爷没了,这府里就是五伯说了算。五伯不因为连生了两个女儿就对齐悦瓷心生不满,相反,他比自己父亲,远远更疼爱女儿。 什么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什么是真正的千娇百宠,她亲眼见过,却从来没有体会过。她年岁长于齐悦瓷,偏偏比起她来,少了一股气势,那是阖府唯她独尊才能养出来的高贵与傲气。 当五伯夫妻相继离世后,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欣喜而激动的。因为她明白,从此后,这个齐家,就是父母的天下了,而她是六夫人唯一的女儿,她几乎能够想见展现在自己眼前的全盛画景。 结果,使她欲哭无泪。 六夫人的确执掌了齐家内院,而她也成了当之无愧的大小姐。然而,数年的内敛稳重已经养成了习惯,当她偶尔想要体验那种颐指气使的尊贵感觉时,发现自己做来竟是那么生硬,全没有齐悦瓷的赏心悦目如行云流水。 她以为齐悦瓷往后要在她手下生活的时候,又发现齐悦瓷依然是阖府下人畏惧的九小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依着下人捧高踩低的天,原该被作践得下流! 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水嫩新鲜似含苞的桃花,微微颤动的睫羽,恰是桃蕊。 齐怡琴的心底,没来由涌上一股怒气,烦躁地她几乎变脸。连那明媚的阳光,都像是惹人厌的热烈。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换上敦厚的长姐姿态来:“妹妹这么说,可见得是恼了。” “罢,你们俩姐妹,便是亲热也该先进了屋,坐下慢慢说。”不在六夫人跟前的时候,徐氏还是挺会说话的,至少不是那闷嘴葫芦,一点都看不出怯懦之态。 三人对视而笑,一同进屋,先去瞧了齐恪纯,才到外间围着熏笼说话。 “……这个小爷,真真磨碎人,一会嚷着痛,一会要这要那的,先前又是三舅舅过来,一忙乱,还不曾去瞧过十三弟呢,不知这会子觉得如何?”齐悦瓷自责不已。 齐怡琴放下茶盏,微微一笑,露出一行白玉般的牙:“他不过一点子皮外伤,早生龙活虎似的了,妹妹不必放在心上。依我的意思,在家歇一两天,就能回学堂攻书,就只母亲生怕累狠了他。” 大红袍,他们府里,似乎并没得到赏赐。 画云亲自端着什锦攒心盒子进来,摆到小几上,回道:“这是文妈妈孝敬的胡桃松子榛仁枣泥糕,和小姐们尝尝。” 三人依言各自拈了一块慢慢吃着,都笑赞道:“到底是文妈妈的手艺,旁人再不能做得这般香甜而不腻味。” 文妈妈原先是寄畅轩小厨房专做糕点的,后来小厨房撤了,大厨房又有别人,最后倒把她分到陌上斋做了个使的妈妈。她年纪大了,活计轻,又得小主子尊重,常在家里做了细点来孝敬。 “你只管在里边服侍着,我们外头这么多人,不用你来照应。”齐怡琴吃了半块,剩下半块给了跟来的小丫头清芬。 画云立在一旁,只穿一袭半旧的月牙白交领长袄,挽着家常发髻,乌黑透亮的秀发上戴着镶珠银簪,两颊抹了点点淡淡的胭脂。垂眸笑语:“甘妈妈带着画屏、青芷在里边呢。公子怕小丫头们不会服侍,特叫了我来伺候主子们。” 徐氏望着她大是吃惊。 陌上斋的人等闲不大出去走动,她也难得见到画云,印象里只是个清秀的小丫头,原来已是个美貌的大丫鬟了。 记得从前她是五夫人跟前的得力之人,与画屏,九小姐屋里的画枕,还有放出去配人的画语,俱是一等大丫鬟。五夫人临走前,把画云画屏给了十二弟,画枕给了九妹妹。 初时也不觉得怎样,可是如今想来,这里边大有深意。五夫人的意思她不想揣测,单只一点,五夫人行事与六夫人真个大不相同。 看看五少爷、十三弟身边几个丫头,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远远不及画云,只能说勉强齐整耐看。连五少爷的两个通房,都普通至极,要不然,只怕五少爷对自己不会这样看重。 难道五夫人……就一点都不担心? 深府大院里的女人,儿子成婚前,生怕有人勾引坏了他,儿子娶亲后,又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女子都给了他。 她愈想愈是不解,只索不去理会。 “方才三舅舅留了几贴膏药,说是外祖家祖传的治外伤的秘药,正欲遣人送去十三弟那儿。既然七姐姐来了,倒省了我这一趟。”齐悦瓷笑着令人去把药取来。 坐了一会,齐怡琴二人起身告辞。 送到门口,迎头撞见一个中年美妇,身后跟着五小姐齐怀玉和八小姐,由一群丫鬟簇拥着进了院门。 齐怡琴眼神一凛,收住脚,等几人上前。 “五和七小姐也在这,妾身有礼了。”中年美妇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姿苗条,肌肤红润,瓜子脸樱桃唇,一双眼睛透着明。她上身一件大毛的莲青色百子刻丝貂鼠祅,下着枣红烫金马面裙,高高挽着流云髻,大大方方一支翡翠如意钗,既亲切又不失富丽。 三人忙回礼:“平姨娘好。” 五小姐八小姐亦是分别行礼。 原来这个妇人就是六老爷的妾室平姨娘,从一个通房开始,生了五小姐之后,才被提为姨娘。她一向奉承六夫人,又惯会哄得六老爷欢心,而且行事谨慎,六夫人也拿不住她的把柄。这些年,倒是容了下来,还挣得几分体面。 你看她亲热地笑道:“听说十二少爷十三少爷身子不快,我也来瞧瞧,才好放心。” 她身后的五小姐面色如常,八小姐却是脸都白了,偷偷觑着齐怡琴,恨不得即刻掩去了自己。常姨娘怕触怒六夫人,不敢来,又不愿得罪这边,斟酌半晌,才遣了八小姐跟着平姨娘来,有什么事自有平姨娘担着,怨不到她们身上。 “多谢姨娘费心。十二弟不晓事,倒惊动了阖府的人为他犯累。” 齐怡琴抱着掐丝铜胎小手炉,觉得既然出来了就没再回去的理,转身与齐悦瓷告辞,领着人走了。 第十五章 姐友妹恭在线阅读 第十五章 姐友妹恭 第十五章 姐友妹恭 第十六章 范氏之疑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六章 范氏之疑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六章 范氏之疑 这一日,陌上斋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前脚平姨娘几个一走,傅言家的、潘贵家的后脚来探问兼辞别。还有府里的管事们、婆子们、丫鬟们,或有大大方方来的,也有悄悄溜来的,总之不能一一细表。 直把齐悦瓷累得头晕脑胀,看觑齐恪纯一切安好,陪着用过晚饭方回房各自安歇。 话说六夫人那里,亦是忙乱不堪。不为别的,只为送回会稽的年礼要预备,直到掌灯时分,六夫人才能松口气。她瞧着那一屋子的东西,好一阵疼,弄得她原就不大乐意的心情愈添了几分气恼。 因着两地来回不便,往年送回会稽的年礼,都以米粮布匹绸缎为主,夹杂几样南边不多见的野物,余下便是银子。六夫人拿着账册翻来覆去,才咬碎一口银牙定下了单子,各样东西俱是往年的四成,皮子药材银两等更是减至两成,还拿一般品貌的充了最好的。 各房晚辈的礼物,每人俱是清一色的缠丝金镯子。 尤是如此,六夫人还被气得心口疼,坐在炕上灌了两大盏凉茶。 偏偏晚饭前,六老爷遣人回来说今晚不过来了,就歇在书房。 六夫人这一听,那还了得! 六老爷去平姨娘、常姨娘屋里,她虽不满,也是忍了,不过两个人老珠黄的妾室,料她们翻不出天去,又没儿子傍身,怕什么。强如六老爷再纳几个年轻貌美的妾来,那时才有得饥荒可打呢。 可现在,六老爷冷落自己也罢了,难道真看上新人了,不然如何连妾室屋里都不去,宁肯独自宿在书房? 六夫人本是刻薄多疑的子,自打二人成婚,就对六老爷把得极严,不然六老爷也不至于只有两个老妾。她又在气头上,只觉越想越是可疑。 银罗拿簪子拨亮了火烛,重又罩上,回身对六夫人道:“夫人,时辰不早了,可要安置?” 娇俏甜美的少女嗓音,在静夜里分外清晰柔缓,听得六夫人一窒,怒从心头起。她哪知道,这是银罗明白夫人气头上,刻意放柔了语调,企图抚慰。 六夫人猛地抬头,一双利眼直直盯着桃红缎比甲的银罗,冷冷哼了一声:“好一个千娇百媚的狐媚子,你说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打扮得这么俏丽是要勾引谁?混账东西,枉我这么抬举你,不识好歹!” 明晃晃的烛火打在银罗脸上,白里透红的肌肤,流露出属于少女的妩媚芬芳来,由不得六夫人不恼。 银罗跟随六夫人多年,深知她脾,最是个好迁怒的。若在气头上,打骂丫鬟都是寻常事情。当年的雪绸,还不是因着六夫人与六老爷大闹,她一慌张摔碎了一个装鲜果的缠丝白玛瑙碟子,愣是在大雨天穿着一袭单衣被撵出府去,然后高烧不起,年轻轻得没了。 可惜今儿她运气不好,轮到她值夜,总不能推脱,行动比素日越发小心翼翼。 谁知……她在六夫人跟前伺候这些年,虽也有被斥责喝骂的时候,但自从当了大丫鬟后,六夫人还是颇给她脸面的,更不曾说过这等重话。 她惊得呆了呆,慌得扑通一声跪下,低低泣道:“夫人有气,要责罚婢子,婢子不敢有违。婢子服侍夫人多年,还求夫人念着多年的情分,好歹让婢子做个明白鬼,婢子实不懂夫人的意思。” 银罗经六夫人调教,也不是愚钝之人,心知今日六夫人忽然发难,必是有人挑拨在前,就不知是谁。她向来谨慎,从不敢在人前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心思,难道还是被人发现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让六夫人骄躁异常,蓦地抬起脚,往银罗当蹬去。 银罗不敢躲,硬撑着受了这一脚,身子滚到一边,钗环委地,衣衫凌乱。 外间伺候之人闻得里边赁般大响动,俱是掩在门外探看屋里情形,估着是六夫人发作银罗,都避得远远的,生怕引火烧身,落得和银罗一个下场。银罗还罢了,是一等大丫鬟,又有干娘撑腰,六夫人不会真把她如何,换了自己这些人,岂不比银罗更惨几倍? 银罗既恨且愧,她好歹也是一等大丫鬟,六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不给她脸面,便是今日无事,往后她的脸面还往哪儿搁,小丫头们谁见了她服气? 自打踢出这一脚,六夫人心头的怒气消散好些,再看银罗不躲不避,原先满腔发作她的心思淡了几分,依然冷冷道:“你当真不知?我素日里待你如何?你扪心自问,做出这事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嗯?亏得我当你是个好的,谁知养了个白眼狼。” 别说只是她心底一点念头,就是当真有事,银罗也绝不会认,她咬紧牙关不松口。 “好,可真是好。”六夫人怒指着她,恨得咬牙,最后骂道:“你给我起来,把炕桌上那份单子送去书房给老爷,看他怎么说?” 六夫人也只是凭空猜测,毕竟没有坐实。若这样处置了银罗,她还真有些舍不得;思来想去,不如叫她走一遭,倘若她真个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此去必会向六老爷求情。 银罗见六夫人忽然换了神色,又奇又怕,又不敢耽搁,忙得磕头,匆匆携了账册去书房找六老爷。 六老爷的书房却是在外院,如银罗这样的大丫头,等闲不会出二门,此刻也顾不得了。从翠微居的垂花门出去,穿过一条不长的甬道,就是六老爷书房后门。 书房掩映在几颗高大的槐树下,一到夏日里,浓荫遮蔽,甚是凉爽。此刻,黑越越的冬夜,只有淡淡几点星光,斑驳的树影随风摇曳,好不吓人。 冷的寒风吹来,银罗猛地一个激灵,神智清醒不少,借着星光,她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形容。面上残泪宛然,发髻歪到一边,衣裙上沾满灰尘,反正是狼狈极了。 她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用手梳顺头发,整了整衣衫,才抬步往书房走。一面走着,一面细想六夫人前话,无缘无故斥责于她,好像还说什么狐媚子、勾引人,现在又让她来书房见老爷,这,怎么不大对劲呢? 书房里,灯火熹微,一股暧昧之情油然而生。 银罗猛地刹住脚,心跳如鼓,难道、难道…… 不行,不可能! 银罗想即刻折回去,又怕这样反而引得六夫人怀疑,要不,叫个小厮? 正当她犹豫不定时,房门吱呀一声,里边出来一个**岁、面庞清秀的童子。童子低头快步走着,竟不曾看见站在院里的银罗,银罗一喜,忙上前拦住他:“小哥,老爷在里边吗?” 童子一愣,抬头打量起她来,瞧这模样打扮,倒像是内院的大丫头。他猛地一拍自己额角,笑嘻嘻道:“哎哟,是银罗姐姐啊,恕我眼拙。姐姐怎得在此?” 银罗眼高心大,对外头的小厮不大上心;小厮不同,对内院主子跟前得力的人都是一清二楚的,一仔细辨认就认出来了。 “夫人命我前来把这个交给老爷,我正愁着,还请小哥帮忙呈上去。”银罗决定还是不要见到六老爷的面好些,夫人问起来,她大不了支吾过去。 童子只当是重要物事,才会令一个大丫鬟亲自送来,忙忙接了在手,边折回身往屋里走边回头道:“银罗姐姐稍待,小的去去就来。” 银罗刚想说自己要回内院去了,谁知他已进了屋。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是六夫人的丫鬟,六老爷又是随和的子,总不会与她一个丫鬟计较。她抱定了宁可得罪六老爷,也不能得罪六夫人的主意,咬着牙,转身回去,等待着六夫人的再次雷霆大怒。 是以当六老爷遣童子出来唤她之时,哪还有什么人影呢。 话说六夫人喝退银罗之后,又唤了另一个大丫鬟素绢上来,悄悄嘱咐几句。 银罗回去,一路计较着,想必六夫人今儿是诈她一诈,兴许她什么都不招,六夫人也不好冤枉了她,顶多打骂一场。只要熬到明儿一早,她想法子与干娘求上一求,有干娘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说不定六夫人能揭过不提。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六夫人当晚还真没有再把她怎样,只是令素绢替了她值夜,弄得银罗心里七上八下,一晚上没睡好。第二日天未明,顶着黑眼圈起身,欲要先于六夫人去寻金旺家的,为自己脱身。 且说六夫人自己也琢磨了一夜,疑心自己错怪了银罗。银罗的容貌虽算不得最出色的,在齐家下人里,也是上等的。她年纪不小,在自己跟前伺候多年,如果真有那番心思,应该早就下手了,岂会等到现在? 不过,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用过早饭,六夫人送走会稽一行人,就打算发落银罗。 孰知她一向信任亲近的管事娘子金旺家的前来回话,她只当是来替银罗求情的,不料金旺家的另说了一番话,不但让六夫人疑心俱消,还暗暗责怪自己错怪了银罗,白白委屈了她。 你道金旺家的说得是甚?原来…… 第十六章 范氏之疑在线阅读 第十六章 范氏之疑 第十六章 范氏之疑 第十七章 画枕归来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七章 画枕归来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七章 画枕归来 上回文说到六夫人满心要撵了银罗,却被金旺家的一席话说得不但回心转意,还心生懊悔,很觉委屈了银罗。 原来,金旺家的当初认银罗为干女儿时,就已经看上了银罗,一心一意要她做自己儿媳妇。只那时自己儿子和银罗都不到放出去的年纪,又顾虑着六夫人由她伺候惯了,原想着让她再伺候六夫人几年,拣个合适的时机把婚事提上一提。 银罗父母双亡,婚事自当由六夫人作主,料着六夫人对此事亦是赞成的,是以为免银罗羞怯,便一直不肯说。 如今金旺家的长子已经二十,是到娶亲的年纪了,便欲把此事先定下来,再慢慢准备婚事。 六夫人既是惊讶,又觉情理之中,不由问道:“那银罗可也愿意?她是我跟前的大丫鬟,服侍我这些年兢兢业业,我有心要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只是一时没个好人选。你今儿一提,真真是个好主意。” “她年纪轻,害羞着呢,愿不愿意还不是夫人一句话。”这是默认了。 “那敢情好,不如趁着年下就下了小定,了却你们一桩心事。大成还在桐城,该去信唤他回来,只是桐城的铺子一下子没个合适人接手,倒是个麻烦。”说着,六夫人蹙起了眉。 桐城地处西北,离京城足有上千里之遥。当年六老爷初选官时,在那任过一任知县,为将来计,置下一点微薄产业。别看桐城地处偏僻,却是西北去京城的必经之地,南来北往的客人颇是稠密,客栈、酒楼等生意都极为繁华。 六老爷在那虽只一家酒楼和茶楼,经过这些年的经营,也渐渐壮大起来。算下来。每年亦有上千两银子的进益。 后来六老爷一直做京官,那边的产业没舍得转手,六夫人便派了得力心腹之人在那打理,金旺的儿子大成不过去年接手。 金旺家的明白六夫人的顾虑,六夫人执掌家事时间短,府中心腹之人不过这么几个,若是眼下唤了儿子回来,反易得罪六夫人,还不如顺水推舟邀个好。 而且,儿子在桐城时日短,尚没有做出一番事业。若是能把六夫人的产业做大,六夫人一高兴,说不定到时候还能…… 她暗自想罢,忙道:“婚姻大事,该当慎重,咱们家里一些未备,很不必急着叫他回来,仍叫他在那打理夫人的产业。等到夫人有了合适人选,再唤取回来不是更好? 何况,夫人用惯了银罗,一下子也抛撇不下她,不如慢慢把下边几个丫鬟教导出来,他日也不至于叫夫人无人可用呢。” 六夫人心情一好,听什么都和顺满意,更别提这样一心一意为她打算的奉承话,连道很是…… 银罗已是触怒了六夫人,避之唯恐不及,又急切想知道金旺家的会怎么说,六夫人会不会相信她?苦思良久,唯有素绢与她交情深厚,素绢又是个闷嘴葫芦,一问三不知的,倒不如求她为自己打听打听。 素绢闻言,犹豫半晌,到底答应了。 六夫人说话恰没避着素绢,竟被她听了个十成十,待到六夫人与金旺家的说起府里正事,才指了一个借口出去,拉着银罗到僻静地方说话。 这是翠微居东北边一个小园子,植了几颗低矮的西府海棠,养着几只鸟雀。四处望开去,一目了然,不怕有人听壁角。尤其冬日里,难得有人出来赏花闲步,再安全不过的。 银罗小心听着,脸色时青时白,只不见女孩儿该有的喜悦与娇羞。 素绢与银罗同为六夫人跟前的一等大丫鬟,只是事事不比银罗出挑,又非府中家生子,没个倚靠的,待人向来低调谦和,很得人心。 昨晚六夫人命她暗地里跟着银罗踪迹的时候,她就起了疑心。今早银罗求她,她更是揣摩出几分里边的意思。方才听到金旺家的那番话,她只当是银罗自己愿意的,可看她眼下这个情形,只怕不大对劲。 银罗侧身发呆,白皙的肌肤毫无血色,透出三分灰白之象来。身上只着一袭半旧的豆绿色碎花长袄,松松挽着发髻,在寒风里,越发显得可怜可叹。 素绢暗自摇头,拉了她正对自己,压低声音问道:“莫非你不乐意?金妈妈一向得夫人信任,她家大成年纪轻轻,已能独挡一面,在府里,也算得上有出息了。待你过去,大小也是个管事娘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的话音彷佛一出口就消失在冷风里,银罗只是一味垂头不语。 “你好歹说句话呀?要是不肯,趁早求了夫人,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依我说,大成不错!虽是个下人,金妈妈两口子都有体面,自己又有本事,将来不怕没好日子过。” 可任她怎么问,银罗只咬紧了牙关不开口。 被问得急了,扭着帕子低泣道:“你哪儿知道我的心思?” 素绢本不是多事的人,看她难过,也是一番好意。谁知被她这般抢白了一句,把那一腔好奇、关切都堵了回去,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终是说道:“咱们做奴婢的,体面是主子赏的;主子一个不喜,下场便难了。你好生琢磨吧,我先回去,免得回头夫人找我。” 望着她匆匆远去的背影,银罗既是不甘,又是气苦。 她一早去求金旺家的帮忙,指望她能看在自己叫了她几年干娘的情分上,拉她一把。 却不想,金旺家的倒是一口答应了,偏咬定了六夫人生多疑,若她单纯求情,反是惹恼了六夫人。不但救不了银罗,还会搭上自己,除非这般这般如此如此…… 当时情景,她要不松口,瞧金旺家的那意思是不肯趟这浑水的;思来想去,只能暂把眼前的烦难打发过去,以后的事徐徐图之。但说得容易,一旦下定,她名分上已是金家的人了,还能图什么?即便真个被她心想事成,也彻底得罪了金家,将来还不知怎生在六夫人那给自己上眼药呢。 这就是没爹没娘的苦处了。 她战战兢兢伺候六夫人这些年,还不是想为自己挣一个前程。金大成再好,不过一个奴才,一辈子给人使唤的命,赚再多的银钱,也不是自己的。自是比不上当主子来得舒心顺意、呼奴唤婢得风光。 这些话,不只和素绢,她一个人面前都不敢提。素绢与她虽好,防人之心她还是有数的,何况,稍不留神,露出一丝痕迹,她唯有一个死字。 银罗独自在花园里发了半日呆,直到文绣奉六夫人之命来找她,她才怔怔地跟着回去。 其后的事,无非是金旺家的托了俞松家的为媒,纳采、问名、纳吉等事,此处不一一细表。 话说这日黄昏,齐恪纯已无大碍,都能起床略微走动了,便一个劲撵齐悦瓷回去歇息。齐悦瓷念着自己院里尚有几件事要料理,便笑着嘱咐了他几句,带人回沐芳阁了。 天空沉沉的,倒像是要下雪。今年的天格外冷,雪竟是不多,统共只下了两场。瞧这天,怕是要狠狠下一场大雪。 齐悦瓷拢了拢米白织锦羽缎斗篷,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眼神清亮水润。 “小姐,今晚这雪要是果真飘起来,乡下的路不好走,画枕明儿怕是回不来呢。”芳树瞅了瞅乌青的天色,语带关切。 “可不是,”齐悦瓷摇头应道:“依她的子,必是要回来,只这天气,的确不适合赶路。我估着,不到入夜,这风就会转大,雪也来了。” 转过对植着玉兰花树的甬道,就是沐芳阁的后园门,芳树忙上前扶着一齐上台阶,笑道:“绿枝着了风寒,在家养着,画枕要是回不来,小姐跟前服侍的人越发少了。” 后园里几支腊梅开得甚好,嫩黄的花骨朵堆满枝头,香馥如云,清雅寒凛。 越过月洞门,既是前院了。 齐悦瓷想了想,方道:“人手不够的话,你让暖雪先把手里的活计停了,过了年再说。我看连素那小丫头还不错,你得了闲,多带带她,去厨房取饭菜之类的小事就交到她手里吧。” 芳树尚未应是,忽听得屋里传来说笑声,便嗔道:“必是浅碧在捣鬼。” 不等二人进屋,帘子唰的揭起,走出一个人来,还一面回头对屋里的人笑道:“我先不与你耍嘴皮子,先去给小姐磕了头是正事。” 她说着,回身往外走,恰对上齐悦瓷二人,喜道:“小姐回来了。” 只见她一头乌鸦鸦的黑发梳成反挽髻,戴着一对云脚珍珠卷须簪,耳畔珍珠耳坠宝光流转,越发衬得她鼻若凝脂,眼珠儿乌黑。身上一件八成新的雪荷色长袄,罩着灰鼠皮紫缎比甲,整个人亲切温柔,婉约动人。 她一头拜将下去,齐悦瓷忙扶住她,握着她手儿问道:“不是叫你明儿回吗?怎不在家多住几天。” 屋里的人一齐迎了出来,浅碧当先笑道:“小姐莫理她,先进屋暖暖身子吧。” “瞧我,倒拉着小姐在外头吹冷风。”画枕边说边扶了齐悦瓷往里走。 扑面而来一股暖气,激得齐悦瓷打了一个寒战,身子却渐渐舒缓起来。数人服侍着她脱了斗篷,换了家常的衣裳软鞋,坐到炕上。 第十七章 画枕归来在线阅读 第十七章 画枕归来 第十七章 画枕归来 第十八章 无巧不巧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八章 无巧不巧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八章 无巧不巧 齐悦瓷日常起居并不在西稍间的暖阁,她嫌那太热,空气又闷,一出一进越发容易伤风着凉,只在东间里烧了火炕,生了炭盆。 画枕是沐芳阁唯一的一等大丫鬟,连芳树、浅碧、从韵三人都只是二等的,余下晴云、暖雪、绿枝、连素更是三等的。洒扫上的小丫头亦有五六个,还有几个使婆子。 “……前日就除了服,本要就回来的,奈何哥哥嫂子硬要留着住几日,我推不过,多住了一日。昨儿下午,听到进城卖炭回去的邻人张大伯说起,才知公子遭了事,我放心不下小姐。偏偏天色已晚,赶不进城…… 天一亮,就套了车马要回来。恰遇我在东门开南北干货铺子的姨妈从女儿家回城,顺道去我家走走,因着许久不曾见我,拉我说了半日话。直待用了午饭,我怕再晚又赶不回,才匆匆坐了车。” 画枕挨着炕坐在脚踏上,细细回着话。 齐悦瓷身上换成了素绒的绣花小袄,轻揉额角,微微笑道:“都与了你七日的假,便是要你在家多住几日,你倒好,巴巴得赶回来。你兄嫂见了,只当我委屈了你。还穿得这般素净,好歹是个好事,你也该打扮得鲜亮一些,何苦跟着我学。” 闻言,画枕眼圈一红,忙低头回道:“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就是我们一家,都受着夫人小姐大恩。我虽是下人,没什么能报答的,总要为夫人守满孝,陪着小姐。” “你呀,何苦来呢。”齐悦瓷心下感动,只不肯在下人面前失了仪态,岔开了话题:“家里都好?有什么为难地方可要告诉我。” 画枕掩去眼角的清泪,抬头笑道:“都好,叫小姐惦记。转过年,小侄儿也能入村里的学堂了,好歹叫他识几个字,不是个睁眼的瞎子。便是不能博个功名,也不至于被人糊弄过去。兄嫂满心感激,都托我给小姐磕头呢。” 她说着,当真要跪下去。 齐悦瓷假作生气,啐道:“你这不是存心折我的寿吗?快坐着,咱们好说话。” 画枕还是磕了一个头,依言起身,笑道:“上回我嫂子托人捎来的酸萝卜条儿,记得公子说是佐粥爽口,这次又带了几瓮,小姐看看?” 她拿起脚边一个青绸碎花的包袱,放到炕桌上打开,里边果然四个白瓷小瓮,很轻巧的样子。盖子一揭开,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酸辣味。 齐悦瓷探头打量了一眼,抿嘴笑道:“我闻着倒是开胃,回头送两瓮去陌上斋吧。纯儿刚还和我嚷着嘴里淡淡的没味呢,这下子定是喜欢了。” 二人又说了些家里的闲话,忽然,画枕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头,懊恼道:“哎哟,光顾着与小姐说这些没要紧的事,却忘了有件事要回禀小姐。” “什么大不了的事?” 画枕一向稳妥知轻重,她说有事,必然不是寻常小事。 齐悦瓷心神微动,闻得外间极为安静,鸦雀不闻,忙摇头止住了画枕的话头,反是唤道:“外头有人吗?” 无人回答,她又问了一遍,方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从韵探了半个身子进来,脸上闪过慌乱,强笑道:“小姐有什么吩咐?方才浣洗房的刘妈妈送了衣物过来,我正欲到熏笼上烘烤一下呢。” 她手里,当真抱着几件衣物。 “哦,没什么,就是要使个人去厨房,让他们免了今晚的份例菜,再做上一桌上等的席面来,给画枕接风。芳树和浅碧去哪了?”齐悦瓷不过略扫了从韵一眼,就不再看她。 从韵渐渐镇定下来,脆声说道:“芳树姐姐说是后园的梅花开得好,她去折几支来给小姐瓶,看着眼神儿也清亮。才绿枝她娘来说话,浅碧姐姐过去瞧瞧。” 齐悦瓷不再言语,淡淡挥手。 从韵行了一礼,悄悄退下,走到门口,又被唤住。 “既然她们都忙着,厨房那里你去吩咐一声吧。回头送饭菜的时候,让俞松家的使个人来结银子。” “是。”从韵应了声,出门而去。 画枕皱着眉,踌躇道:“小姐,留着她总是不妥当,不如寻个由头打发去吧。” 齐悦瓷眼神一黯,捋了捋耳畔的碎发,挑眉笑道:“与其走了她再来个不知底细的,宁可留着她。而且……你说,她的容貌怎样?”她忽地转移了话题。 “若单论容貌气度,她自是不及浅碧。”画枕沉吟着:“只是,她子柔顺,娇弱可怜处更胜浅碧多矣。” 齐悦瓷一甩衣袖,身子斜倚在迎枕上,语气讥讽:“这正是她的可取之处啊。六婶娘派她来我们这,自有大用处。说句不怕臊的话,我终有一日是要出阁的,你们几个,我自是舍不得……既如此,这么好的人选岂能错过,枉费了六婶娘一片美意?” 画枕轻轻一颤,欲要笑,又觉得这事不大好笑;不笑,她实在是服了小姐。未来的姑爷还不知在哪,倒是美妾先给置下了,唉,这份远见,六夫人知道,不知怎生懊悔呢? “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被从韵一闹,差点忘了正事。 说来话长,我姨妈家的大表姐嫁在下头的宛县,是个土财主的儿子,家里颇过得去。起初是样样得意,这近一年,婆家开始寻她不是。也不为别的,只因我表姐嫁过去三年多了,依然不得身孕。 我姨妈心疼女儿,暗地里不知寻了许多方子,拜了多少庙宇,都没个效用。前儿听说城里圆福庵来了个江南极有名望的师傅,在子嗣上最是灵验的,京城上至大家女眷,下到普通百姓,都想尽办法要求那师傅瞧上一瞧。 为这,我姨妈胡乱绉了个由头接我表姐进城,若是命里该有,也是个好处。 哪知那师傅声望甚重,等闲人压见不到,最后不过在庵里拜了拜就回去了。”画枕起初听她姨妈说得时候,还有几分不信,后来看说得有鼻子有眼,才放在了心里。 齐悦瓷亦是听过这个圆福庵的,一来齐氏家规摆着,二则先前五夫人是再不信这些的,是以从不曾去过。 “圆福庵?就是城东那座知名的庵堂?” 画枕点点头,继续说道:“小姐猜我姨妈见到了谁?竟是五少爷。” “五哥?”齐悦瓷惊呼一声,忙握住唇,悄声问道:“是在圆福庵里看到了五哥,还是……” 画枕郑重其事点点头:“正是五少爷。从庵里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女眷,只因隔得远,又带着纱巾,没瞧真切。不过她说,男的是五少爷定是没错,她瞧得真真的,与上回来咱们家看我的时候在侧门口瞥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衣服不同。” 还有女眷?莫非是……五嫂进门两年多,至今不闻喜事…… 齐悦瓷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画枕,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把话翻来覆去好几遍。 过了好一会,她才坐正身子,摩挲着腕上的羊脂玉镯子,沉声问道:“究竟是哪一日的事?可问清楚了?” 画枕亦知事情不容小觑,当时问得极为详细,忙道:“是初八这日。当时五少爷穿着鸦青色的长袍,女眷们个个彩绣辉煌,被簇拥在中间的一个身材娇小。” 初八那日,听说是五嫂娘家有事,五哥亲自送她去的,难道这里边真有什么猫腻?家规无人不知,五哥夫妻不该这么大胆才是,除非有六婶娘的允许,但六婶娘也太妄为了些。 当然,事情不能这么快下定论,还是应该暗暗访察一番。 “此事暂不要与他人提起,你悄悄打探着,比如那日跟随的马夫、婆子,总有人会露出马脚来。” 现在的处境,于他们姐弟很是不利。要她因这事与六夫人公开对抗,他们绝占不到好去;倒是可以偷偷预备着,关键时刻也能给六夫人添点乱。 画枕一一应了,二人按下此事,再不提起。 掌灯时分,天上飘起碗朵大的雪花来,纷纷扬扬,落地无声。 画枕打了伞,由一个小丫头提着明瓦琉璃灯,深一脚浅一脚去陌上斋。磕完头,把齐悦瓷的嘱咐回明,才匆匆回去。 芳树指点着小丫头在暖阁里调停桌椅,摆设碗筷。 “画枕姐姐,哟,好大的雪,姐姐快把鞋子换了吧。”晴云笑吟吟接过画枕手里的伞。 “嗯,小姐在屋里?” “和浅碧姐姐说话呢。” 里间,浅碧一面给齐悦瓷卸下钗环首饰,一面说道:“绿枝她娘说,绿枝的病原是好得差不多了,偏偏前天晚上她姑妈不知从哪儿寻来几个新鲜果子。这大冬天的,她贪那色泽水润,味道爽脆,多吃了半个,晚上又做了点针线,第二日起来就嗽得厉害。 大夫说,如今只能再调养几日。若有燕窝雪耳等物,炖了粥吃,再拿冰糖调味儿,许能好得快些。” 齐悦瓷自己取块绣帕绑了头发,转头道:“她爹是府里的马夫,娘在后园,想必家里生计一般吧。” “可不是,”浅碧扶着她起身,语气有些萧索:“他们一家来得晚,府里没几个交好的。靠着她爹娘那点月银,能顶什么?下边有个弟弟,时常三灾八难的。要不是小姐在她出去时赏的二两银子,还不定怎样呢? 我瞧她娘神色凄苦,着实可怜,便作主把六夫人上回给小姐的一包燕窝赏了她,又取了一吊钱,她千恩万谢要给小姐磕头。我估着小姐累了,也不多留她。” “你做得很是,明儿打发暖雪去望望她,她俩一向亲热。让她好生养病,不必着急……”二人说着话,步过暖阁,屋子里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第十八章 无巧不巧在线阅读 第十八章 无巧不巧 第十八章 无巧不巧 第十九章 乐善侯府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九章 乐善侯府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十九章 乐善侯府 齐悦瓷如此厚待画枕,自是有原因的。 单论为人处事,画枕既有浅碧之机敏伶俐,又不失芳树的稳重周全,而且,她当初跟在五夫人身边时,肚子里学了不少管家的庶务。这样一个人,忠诚不成顾虑,齐悦瓷没理由不重用。 但是,画枕未来时,她手下等级最高的丫鬟是浅碧和芳树。如今画枕一来,直接越过了她二人成一等大丫鬟,即便二人心服,下头的小丫头,以及府里别有用心的人们,难保不背后生出点事来。 是以,齐悦瓷要尽快让阖府之人看明白,画枕是她极为信任的大丫鬟,容不得旁人置喙。 画枕并不是府里家生子,之前又在孝中,齐悦瓷不好一下子把她推上风口浪尖。 现在,画枕自身已经没有顾虑,而自己这边,也是等不及了,即刻需要一个能在外人面前完全代表自己意志的人。这样,往后有什么事,画枕不至于缚手缚脚。 这次名为接风,实则是为画枕正名。 当然,齐悦瓷是不便参与的,她只略略与众人说笑了几句,就归房先自安歇了。 此话略过不提。 且说那日沈显韬从齐家回府后,不敢耽搁,匆匆去给老侯夫人回话。听得老夫人又恨又怒又是心疼,当下就要杀来齐府问个清楚明白。 老夫人就五夫人这么一个女儿,疼爱之心自不必说,连侯爷三舅爷这两个亲生儿子都要往后靠。五夫人在娘家时千娇百宠的,出了阁之后夫妻恩爱,言和意顺,唯有在子嗣上艰难了些。 头胎生了个女儿,这也罢了,夫妻俩年轻着,不怕。谁知接下来几年竟是一直不曾有消息,整整过了六个年头,方生下齐悦瓷,可惜又是个女儿。幸好没两年再次有喜,总算生下齐恪纯这颗独苗苗。 本来一家数口和和美美的,老夫人只当自此可以不用心了。 唉,真是命运要与五夫人夫妻作对。 五老爷幼年时候落过水,作下了病。先还不觉着怎样,那年一场大病,竟是抛撇下妻子儿女去了。五夫人受此惊痛,独力承担诺大一个府邸,身子时好时坏,心里的苦闷更难与人说。 长女嫁到了母舅家,那是不需担心的,抚育幼女幼子长大成人,五夫人的心事也算了了。万万想不到的是,长女居然会死于难产! 这个消息,让身子原就不大好的五夫人彻底垮了,没两年,跟着去了,反是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 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焉能不痛?难免把一腔爱女之心移到了外孙身上,时不时接来家中住上几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准留着,亲孙子孙女亦不过如此。 三舅爷情知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可这事本瞒不住,只得慢慢解释与她听。又在情在理地劝着:“别说母亲心疼,连我这个当舅舅的,也满心把悦儿纯儿当亲生儿女待。但他们到底是齐家的孩子,母亲这般怒气腾腾上门兴师问罪,眼下他们那叔父婶娘不敢怎样,母亲一走,受委屈的还不是两个孩子? 母亲放心,此事,我们几个做舅舅的,绝不会坐视不理,总要为两个孩子讨回公道。再者,康郡王府那边,还要仔细计较……” 闻言,老夫人的怒气才渐渐消散些许,转念思量起应对康郡王府的计策来。 恰好侯爷回府,母子三人关起门,撵了伺候的人,整整密议了半日。 且不论他们都商量了些什么,只说齐家那头,老夫人年纪大了,不便轻易走动,最后决定让侯夫人和二夫人高氏第二日前去齐家拜访,好叫六老爷夫妻二人知道好歹还有他们沈家在呢。 到了第二日,苏家夫人恰来拜访。 你道这个苏夫人是谁?原来是侯夫人的娘家嫂子,现任苏右相的续弦妻子,沈家大少***母亲。 这话要慢慢道来。 老夫人育有二子一女,长子就是现任乐善侯爷,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庶子庶女。庶子排行第二,身上捐了个中散大夫的闲职,二夫人高氏便是他嫡妻。庶女嫁到了乐平侯司徒家一个旁支。 沈侯爷是沈家嫡长子,其父殁了后袭了爵位,官居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娶妻苏氏,乃淮扬望族苏家嫡女,育有嫡长子沈召弘、嫡女沈玉澜。儿子娶得就是外甥女齐恬蕴,齐悦瓷的姐姐,本来夫妻恩爱好不和美,可惜齐恬蕴自小身子骨弱,生子时难产而亡,独留下一子小名斐哥儿的。 沈召弘现任五城兵马司六品指挥,将来更是要袭爵的,嫡妻没了后,前来说亲的人络绎不绝。最后侯夫人作主,替他娶了自己娘家的内侄女,小名唤作语霏的。 苏家显宦世家,人才辈出。尤其到这一辈,竟然出了个右相,与徐左相二人,同是今上最为器重的肱骨大臣。 按说以苏家这样的门楣,女儿岂会给人续弦? 也是这大少命苦,没有亲母,父亲虽然娇宠,也怕她出嫁后没亲母撑腰受委屈,倒不如嫁给自家妹妹的儿子,自己亲姑姑总不会欺负了她去。何况沈召弘年纪又轻,仪表堂堂,前程不可限量,不算太辱没了女儿。 想不到进门不过一年,就诊出有了喜脉。要不是因此,那日齐恪纯与颜俊当街大打时,沈召弘岂会不在。 话休絮烦,现说苏右相听得女婿家报说女儿有喜,大喜过望,第二日与夫人把库房都翻遍了,寻出许多珍贵药材来,原要当日就去的,因天色晚了,是以第二日才过去。 沈家要招待亲家,侯夫人几人自不能脱身,免不了把去齐府的事略往后推上一推。 待到第二日,逢着沈玉澜归宁,又耽搁住了。 沈玉澜是侯爷嫡女,嫁于襄国公陈家嫡长子,仅仅三载,已生了一子一女,在陈家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她亦是听说了表弟齐恪纯的事,心里挂念,前来问询。 是以,侯夫人和高夫人去齐家,都是三舅爷回府后的第三日了。 六夫人接到拜帖,好不焦躁。论亲疏,她勉强能跟着五夫人唤一声嫂子弟妹;但论尊卑,一个是堂堂侯爷夫人,她却只是个四品恭人,差了不只一点半点,免不得要做小伏低一场。 侯夫人和高夫人各自坐了轿子,仆从无数,浩浩荡荡往齐家行来。 六夫人携着徐氏,直接到了二门口。你看她今日一身装扮,赭石镶边浅金五彩撒花缎面对襟长褙子,袖子下隐约能看到里边的穿花云锦袄,下着烫金八幅湘裙,带着一色赤金的头面首饰。端得富丽堂皇,奈何这一身金,穿在她身上,偏有几分暴发户的味道。 侯夫人下轿,打眼对上六夫人,不由先是一惊,继而暗自好笑。六夫人这般郑重其事,穿金戴银的,反而显出了她的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 连高氏都呆了一呆,嘴角微扯,强忍住笑意。 接到正厅,奉茶毕,侯夫人方款款而言:“冒昧来访,倒叫夫人为我们劳师动众的。这是少吧,好个模样,夫人好福气。” 齐沈两家虽也时常走动,但从前多是五夫人支应。六夫人自觉低人一等,尤其娘家不及沈家体面,向来耿耿于怀,每次不过打个照面就罢了。徐氏之前也曾露过面,但都说不上话,是以侯夫人有这样的溢美之词。 儿媳妇出身徐家这一点,还是颇值得六夫人骄矜的,闻言忙是笑道:“夫人休赞她,不过略生得齐整些。说起来,徐家教养好,我这儿媳妇倒是孝顺知礼。” 徐氏立在一侧,暗暗惊心。 侯夫人又打量了一眼,才道:“徐家乃濮阳大族。”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极为不耻。苏徐两家因着政见的不和,女眷之间都只是面上的功夫,暗地里常常较劲。当然,徐氏不是徐左相的女儿,不过是个堂侄女,也亏得六夫人拿出来显摆。 高氏抿嘴而笑,接口道:“我在娘家时,也读过几日书,先生每每景仰得与我们提起,世家名门中,会稽齐家当之无愧为士人之首。余下淮扬苏家、濮阳徐家、临沂王家、武陵顾家不相上下矣,夫人是齐家媳,也太过谦了。” 六夫人被她这似捧实堵的话闹了个大红脸,讪讪然道:“吃茶,吃茶。” 三个妇人,拐弯抹角迂回了半日,把六夫人累得够呛,只恨不能端茶送客。 比起六夫人,六老爷的日子更不好过。 今儿一下朝,就在门口撞见了康郡王,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依他的意思,自当赶紧去王府告罪,奈何那日沈显韬千叮咛万嘱咐,道是外甥伤得重,切不可挪动,若是不防,只怕老夫人当…… 他一面忧心王府怪责,一面害怕沈家势大,是两边不敢得罪,只能采取拖延战略。今儿康郡王在此,只怕是存心逮着他呢。 他勉力镇定心神,强笑着迎上去,以国礼参拜。 第十九章 乐善侯府在线阅读 第十九章 乐善侯府 第十九章 乐善侯府 第二十章 内忧外患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章 内忧外患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章 内忧外患 今天晚上梅子有事,所以提前更新了,求收求评求推荐啊…… 话说当日康郡王世子带着庶弟回府,少不得要喝斥几句,只也不肯说得深了,反而见罪于王爷。 那颜俊唯唯诺诺应着,面上惧怕,心里大是不以为然。其母受宠,爱屋及乌,康郡王对他也与别的庶子不同些,倒养成了他这样骄纵跋扈的子。 偏偏康郡王不以为忤,反以为美。原来这康郡王常自觉世子子谦和,为人软弱,不符他的脾胃,倒是颜俊,惯会奉承,又与他一般的纨绔情,很是得意。 颜俊有王爷作靠山,越发耀武扬威起来,俨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他素知好歹,京城能不能惹得人都在他肚里,是以并没有闹出大乱子来,一向顺风顺水。可惜这次,惹到了齐恪纯头上,都是一般不怕闲事的人,反添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一段谈资。 果然,康郡王不但不曾训斥颜俊,还百般抚慰,扬言必会叫齐恪纯亲自来磕头赔罪,还要那田仲宣自愿入王府侍奉。喜得颜俊顾不上有伤在身,把王爷好一通崇敬。 本来,康郡王是即刻就要去齐家找麻烦的,被世子及王妃愣是劝下了。 “父王,齐大人是个晓事理的人,又深得圣宠,咱们切不可与齐家彻底撕破面皮,不如给齐家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正是这话。齐家既已知错,不日就会前来赔礼谢罪。王爷何不坐以待之,外人看了,谁不赞王爷一句大人大量,王爷肚里能撑船呢。” 母子二人也不是傻子,任由王爷为个庶子出头,闹得沸反盈天的,日后府里还有谁把他们放在眼里? 康郡王一向没什么大主见,听妻儿说法,深以为然,日日在家等着齐家来人。 这一等,却是好几日都不见人影,把康郡王已消下不少的怒气重新激了上来。今儿,不顾妻子儿子阻拦,硬是要给齐家一个下马威。 六老爷一面行礼,一面暗自叫苦不迭,心知康郡王这是来寻晦气的,少不得要忍气吞声,暂时打发了他为是。 若是从前五老爷在世,康郡王自不敢妄自尊大,可惜今非昔比。一个四品侍郎,还是庶出的,如何与二品大员、太傅嫡子相提并论?何况,齐氏一族在朝为官的,今只一个六老爷任京官,余下俱是外任,难不成康郡王还怕了他们? 他自矜身份,一甩袍袖,沉声喝问道:“本王岂敢当齐大人的大礼?齐大人都能放纵子侄将本王爱子打伤,可不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哼。” “王爷错怪下官了。非下官胆大妄为,实乃子侄们年少气盛,一时失手,还望王爷海涵。本要当日就领着他们负荆请罪的,奈何俱是有伤在身,下不得床,还请王爷宽限几日。下官必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事到如今,六老爷也只有一个拖字了。 康郡王要是那么好说话,就不是康郡王了。 他当场变脸,怫然怒道:“齐大人,莫非你当本王糊涂了?你那好儿子好侄儿不过受了点轻伤,哪至于下不得床,本王看你是目中无人吧!本王再不济,也是堂堂郡王,还容不得你来糊弄!” 六老爷登时冷汗涔涔,满面急色,忙忙解释:“王爷息怒。下官怎敢妄言?俱是实情,王爷若不信,大可命人前来府上一探究竟。下官前日就将二人责罚了一顿,他们已知己错,满心要求王爷和公子爷恕罪。” 这话说得真切,而且看六老爷的样子不像撒谎,康郡王不由犹疑起来:“果真?即便如此,你也该使人把他们抬到王府,我自有理会。” 哎哟哟,六老爷暗自腹诽,他哪儿敢啊!要是把齐恪纯抬去王府,回头王爷或者那二公子使起子来,出个什么事,他怎么拦得住。沈家那边,还不要了他的老命。 康郡王又欲开口,谁知斜刺里冒出两个人影来。定睛一看,一壮一瘦,俱着官服,原来是沈侯爷和沈三爷,二人联袂而来,一脸笑意。 这一气非同小可,康郡王骤然变色,指着六老爷斥道:“好你个齐知绘,难怪啊……原来有了沈家作靠山,自以为本王不能奈你何,是吧?你给我等着瞧!” 说完,拂袖而去。 吓得六老爷顿足捶,又碍于沈家俩爷在身边,不好追上去。 他自然清楚,康郡王这是误会了,以为他找了沈家为倚靠,是以不把康郡王府放在眼里,这下子,梁子结大了。不只是几个小孩子简单闹事,直接升级为两府之间的剑拔弩张了。 康郡王便是不得圣心,也是皇族中人。真个得罪了他,他去圣上那里告上一状,他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圣上碍于颜面,只怕不得不稍加抚慰康郡王,那倒霉的无疑是齐家。 不等六老爷独自懊恼完,沈三爷已经笑吟吟开口:“是齐大人啊。相逢不如巧遇,小弟今日正好在五芳斋订了一桌席面,还请齐大人赏光啊。” 六老爷肖其母,形容秀美,皮肤皙白。虽然年纪不小,但附好风雅,又以出身为显,百官中不少与他交好的,但以六部为多。像沈家这样以军功出身的,他难得接触,才见面,就生了几分惧怕之心。 欲要拒绝,怕见罪于侯府。别看侯爷安静立在一旁,光那副武将的膀大腰圆之势,就叫他慌了,只得连连点头。 心下却道糟糕,这无非是一场鸿门宴了。 宴饮中间,侯爷、沈三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个六老爷唬得面色青白,又急又羞。他明白,这是沈家在为齐恪纯那小子出头了。 想到这,不由把六夫人怨怪不已。要不是六夫人在边上一个劲撺掇,他绝对不会动手打了齐恪纯,这下好了。为逞一时之快,被沈家是彻底怨上了。 吃了一个多时辰的酒,直到六老爷惊恐万分,沈家两位爷才把他放回去。 他一回府,方知今日沈家两位夫人曾来访,顾不得醒酒,几步冲翠微居而去。 彼时,六夫人歪在罗汉床上,铁青着脸指点银罗给她拿美人拳捶腿,口里不停闷哼出声。闻得六老爷归府,一阵诧异,勉强坐起身,整了整衣衫,不等她起身相迎,六老爷已一脚跨进了屋里。 六老爷狠狠瞪她一眼,也不理会她,撩起软帘进了里间,一屁股坐在临窗大炕上,唉声叹气。 见此,六夫人也不知是何意思,跟着进去。 若是从前,银罗必定随进去服侍,可自从发生了那事,她是能躲六老爷多远就躲着,万不肯自寻晦气。大不了伺候得不好,被六夫人怪责几句。 帘子猛地甩下,金线勾边的大红牡丹彷佛瞬间盛开,浓烈成一团。外边的雪光透过窗纸映照进来,晃得屋里很是亮堂,墨绿的缎面,反出幽幽的光,好似夏日里繁密的荣华…… 转念想起心底的痴想,银罗一阵黯然,扶了门出来,嘱咐大丫鬟彩锦好好伺候着,自己了无情绪地慢步去后园。 彩锦是翠微居二等大丫鬟,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庄子上。虽有几分姿色,却大大不如银罗、纱织几个出挑。 她遥遥望着银罗着杏子红比甲的窈窕身影,眼底闪过寒,转身进屋,却没有进里间,只是在外间擦拭着桌椅摆设,支起耳朵细听。 里间,六夫人觑着六老爷,看他还穿着官服,便上前几步为他更衣,谁知手刚一触碰到六老爷衣襟,就被他一把推开。 “老爷,你这是在哪吃了晦气,来与我使子?”六夫人不防,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当即不满。 六老爷正眼不肯瞧她,一味叹气,半晌喝骂道:“要不是你这个无知妇人,我如何会得罪沈家?当日我就说他是兄长之子,只该教导,你不信,只顾一时意气,非要我打他。你以为家法是随便可以动用的。” 原来是为这事,六夫人满心不以为然,何况她自来势盛,也不曾怕过六老爷,当即回嘴道:“老爷这话我不明白。老爷堂堂男儿汉,为官做宰的,难道什么事都听从我这个妇人之言? 我心疼儿子,要打要骂,那是我的主意,老爷只休信。老爷自己拿不定主意,造成祸事,如今反来怨怪,我却不是给老爷使气的。” 一面说着,六夫人转身坐到对面炕上。 多年的习惯,只要六夫人声高,六老爷多半会服软,谁叫六夫人嫁妆多呢…… 谁知这次不同以往,六老爷气在心头,暗悔娶了这个不贤之妇,闹得家宅不宁的。当日要不是贪图那点嫁妆,很该依老夫人的意思娶个门当户对的仕宦望族之女,宁肯门第差些,也强如现在。 其实,这个念头由来已非一日。 当初年轻时,六老爷是家里庶子,身上只有个举人的功名。为免嫡母暗中使坏,将来衣食成忧,听信了生母的言语,娶六夫人这个带着巨额陪嫁的半道宦族女儿。 后来几年,老夫人去得早,六老爷又考取了进士,授了官。虽有俸禄公中的支持,到底差些,也确实靠六夫人的嫁妆支撑过一段时间。六老爷因着这个,很是让着六夫人。 但随着官越做越大,家业越来越繁华,对这个见识浅薄的嫡妻,六老爷的不满也渐渐加深,只是忍着罢了。 今日,却是忍不住了。 第二十章 内忧外患在线阅读 第二十章 内忧外患 第二十章 内忧外患 第二十一章 东风西风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一章 东风西风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一章 东风西风 正屋靠东是一溜四张黄花梨六螭捧寿纹的玫瑰椅,椅上搭着橘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临东次间的门边立着一个红木打洼的花几,几上摆着高约一尺的碧玉万年青盆景,彩锦正细细擦拭着盆景,一片枝叶都不肯放过。 “好,好个不贤妇,你还有理了?”六老爷气得口一颤一颤的,指着六夫人,“我说不打,你撒泼哭闹个不休。现在出了事,你推得干干净净。” “我怎么撒泼了?自我嫁入齐家,没跟你过过几天好日子。眼见得是有了高官厚禄,就不把我这个糟糠之妻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六夫人一副叉腰的泼妇样,把六老爷一腔责怪之心堵了回去。他自思道:与一个鲁妇人一般见识,实在有违士子的作为! 他垂头不语,被六夫人当成了退缩,愈加气势凌人起来,嘴里喋喋不休:“不要以为当了个官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初要不是我,你去桐城,使什么吃什么喝什么,样样都是我支应着。 就你行囊里那三千两银子,够你花天酒地的,够你奉承上峰的,够你置产买田的? 我们母子几人,在家里受尽白眼,要不是我手头活络,指不定能熬不熬得下去呢?” 她说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好不凄惨。 平儿,六老爷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加上怜惜她为自己吃苦,往往低头一截。可今番不同,一则六老爷在外边被人羞辱,二则,他的心思活动起来。对六夫人的哭诉,自不能如往常一般抚慰讨好。 回想年轻时候的日子,范氏说得虽有几分道理,但多半是她自吹自擂,很有不实之处。 其实,论起来,老夫人对他们几个庶出的,算不得很差,衣食与嫡出子女相差无几。只因生母时时背地里嘀咕,闹得他也草木皆兵,只当嫡母有心害他。 当初,嫡母方氏原给他选的是翰林院一个老儒的女儿,家事一般,但胜在情温柔。被曹姨娘打探得知后,很是抵触,也不知她怎生知道了范家的情形,在老太爷跟前几次三番花言巧语,成了亲事。 没多久,嫡母就殁了。三年孝期后,他科举出仕,选为县令。 也不知当初发生了何事,反正自打嫡母去世后,老太爷对他们远不如先前亲热,极为冷淡,连带着曹姨娘都被送到了庄子里静养。他长途远行,一去经年,老太爷只打点了三千两银子,一封书信。幸好,兄长背地里又与了两千两。 范氏要留在京城待产,不曾跟去,反另外与他三千银钱,还将自己的陪嫁丫鬟给他做通房,同去服侍。 后来,六老爷为官顺遂,心中时常感念六夫人的好处。 可究竟仔细计较起来,六夫人也委实没吃过什么苦。 她在京城,虽然万事不得作主,但是兄嫂的为人他清楚,绝不会苛待了她们。一应用度,都是府里公中的,并不需六夫人自己的私房。待到六老爷步步高升后,六夫人更是从没受过委屈。 可六夫人总是说得自己当年多么可怜,多么为六老爷打算。听在六老爷耳里,很不是滋味,倒像是他这个做夫君的没用似的。 六夫人只顾耍泼,没注意六老爷的神情。要是她偷出空闲来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六老爷气得青筋直冒,一双利眼狠狠剜着六夫人。 “够了!都是要当祖母的人了,成日间这样哭哭闹闹的,成何体统?你要是不耐烦见到我,从今儿开始,就把我的铺盖送到书房去,我一准不来招你厌烦。”六老爷一撩袍子下摆,蹬靴起身。 他的话招起六夫人心病,又惊又怒,住了哭,揪着六老爷胳膊质问道:“我几时不耐烦了?你与我说个明白,我看是你嫌我老了,比不上那些粉头之流的,假借此事搬到书房去,好顾自快活吧!” 六老爷的确起过类似隐蔽的心思,不合被六夫人说破,恼羞成怒,越加厌烦。一扯衣袖将六夫人推搡到了炕上,快步要走。 六夫人正要与他说个明白,眼见拦他不住,心中更气,扬声喝道:“银罗,素绢,死蹄子,都挺尸呢,还不来伺候。” 彩锦听得叫唤,慌得抢步走到门边,谁知与里边摔帘而出的六老爷撞个正着,两人一同哎哟出声,都往后仰。 彩锦是女子,身轻体弱,又是急切里,扑通滚到了地上,面色煞白。 六老爷堪堪扶住门框,被这一惊,七分的恼怒成了十分。也没看清地上的人是谁,抬脚踹过去,正踢在她当,痛得彩锦捂成一团,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又不敢则声。 六夫人亦是出屋,见得这般光景,索扯着六老爷的衣袖大哭起来:“你要是厌弃了我,只管与我一纸休书,我绝不会缠着你。何苦来呢,打了我不算,连我屋里的人都不放过……” 齐家待下人向来宽和,六老爷从没随便出手打过谁,今儿也是气急了。眼看彩锦的狼狈可怜样,心下生出几分悔意,却被六夫人一闹,愈加烦躁。 正不可开交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去通报了七小姐和五少爷,兄妹二人加一个徐氏,匆匆赶过来…… 齐恪纯歪在炕上,手里剥着金灿灿的蜜橘,叽叽呱呱说得眉飞色舞。 将搭在腿上的月白色小方被掀开,齐悦瓷蹬上绣鞋,回眸笑啐道:“成日家就知道打听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知是哪个小蹄子,惯会与你说这些闲话?” “姐姐可是冤枉我了,何曾要我去打听,府里随便拉个小丫头问问,只怕都能演说个大概……可惜了,没有亲眼看见,唉……”他掰了半个蜜橘递给齐悦瓷。 齐悦瓷接了,慢慢吃着,只不去理会他,由他一个人嘟囔个没完没了。 齐恪纯仰起身子,伸手探过炕桌,扯着齐悦瓷的衣袖挤眉弄眼:“好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经了这事,六婶娘只怕会不快许久吧,翠微居有得热闹了!” “你心你自己吧。六婶娘不快,会给我们好脸色?还不是拿着我们出气。”齐悦瓷拍开弟弟沾满汁水的手,转而对伏在小圆桌上算账的画枕笑道:“都说化雪的时候最冷,今儿倒是不觉得。 这屋里烧得炕又热,我坐得久了,好似汗津津的。你叫个人去打点热水来,我洗把手再写。” 画枕忙放下笔墨,起身绕到外间,吩咐了小丫头几句。才回来,拿巾帕覆在齐悦瓷衣襟口,又挽起她层层叠叠的袖子,嘴里说道:“那几本账册,我对照着算了,应该没什么差错。只是我也不过学了点皮毛,比起老资格的账房先生,那是差得远了。” “姐姐,画枕姐姐还会算账啊?不如你把她给我使使,我拿画云和你换?”齐恪纯一脸谄媚的笑,看着画枕的眼睛都放光了。 齐悦瓷笑睨了他一眼:“你少与我做鬼,当我不知,这快到年下了,人来客往的,光是赏赐奉送的礼物不知多少。你又不耐烦,便想劳画枕给你记账不是? 我实跟你说了吧,你趁早准备着,往后不单年节下的礼物,以后每月陌上斋的用度进益,都要你报了帐来我听。虽说读书科举,只家中庶务也要心里有数,不至于今后被人蒙蔽了。” 齐恪纯自然明白这个理,但他素来是个没笼头的马,哪儿耐烦这些琐事。不过姐姐亲自放了话,他自不敢辩驳,哀叹着应了。 说话间,却见画云领着青萝青芷两个小丫头,分别端了铜盆进来,盆上热气缭绕的。 “我怎么恍惚听到我的名字,还什么换不换的?” 齐悦瓷主仆二人,俱是看着齐恪纯大笑。 画云是五夫人所赐,齐恪纯怎么敢真把她换了,忙摆手摇头一本正经道:“画云姐姐听差了,是我说上回姐姐在街上淘换的那个竹笔筒,颇有野趣。下回若有机会,我也出去找找这样的新奇物件,给大家作耍子。” “哦?”画云似信非信,斜瞪了他一眼,也不深究,服侍姐弟二人盥洗。 随即又闷声而笑,轻言软语道:“我去大厨房领柴炭,遇到七小姐身边的暮雪,亲自看着炉子炖燕窝呢。听说啊,六夫人病了……” “病了?没听到请太医啊……”姐弟俩异口同声说道。 画云打发小丫鬟出去,才正色回道:“这倒不知。许是咱们住得远,不曾听得。回来时看见金妈妈桂妈妈前后脚从翠微居那边出来,脸色都不大好看,像是着了气恼的样子。” 闻言,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不过,自那日后,六夫人的确卧床不起了。 五少爷夫妻、七小姐,日日都在翠微居殷勤服侍,还有两位姨娘,连齐悦瓷都一天不落地准时去请早晚安。倒是没有传出六老爷搬到书房去的话头,只是听说彩锦由七小姐作主打发回家养病,许她出了正月再回。 跪求收藏评论推荐…… 第二十一章 东风西风在线阅读 第二十一章 东风西风 第二十一章 东风西风 第二十二章 婆媳姑嫂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二章 婆媳姑嫂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二章 婆媳姑嫂 哦,亲们,抱歉啊,刚才有点事,今天更得晚了点,不过字数不少啊。 入夜,清月朦胧,华灯初上。 积雪尚未化去,青白青白的一片,笼在树梢头、屋檐上,晃得人眼花。 徐氏扶着小丫头的肩,就着浅灰的月色,沿着甬道回露华院。路旁的桂树足有两人高,黑绿的叶子泛着冷光,影影绰绰的,好不森沉郁。 前边忽地过来一束绯红柔和的光,唬得二人愣了愣,忙忙抬头。 原来是个穿着青缎红绫掐牙背心的大丫鬟,提着一盏四角平头绡纱灯,扯着裙子匆匆奔过来,口里唤道:“少,月容呢,怎得不点个灯?黑灯瞎火的,若是磕着碰着,那该如何是好?” 大丫鬟将纱灯递给小丫头,自己扶着徐氏的胳膊,又道:“这件洋红锦缎花纹披风,虽然轻便,到底不够保暖,咱们快回屋去吧!” 被她一说,徐氏也自觉有几分沁骨的寒意,瑟缩了一下,方道:“老爷将少爷唤去书房了,我怕他回来看不清,令月容照了灯送他去。夫人院里,乱糟糟的,我也不好使唤他们。” “少,你就是素日太好说话,她们才敢怠慢你。你看银罗纱织几个,哪个见了七小姐不是战战兢兢的,便是九小姐跟前,也不敢随意说笑。”大丫鬟撇撇嘴,愤愤不平的模样。 徐氏略一低头,蹙眉叹道:“罢了,何苦与几个下人计较。雅杏,你怎么过来接我了?” 这个大丫鬟是徐氏的陪嫁大丫鬟,名唤雅杏,生得杏眼桃腮,风流玲珑,倒有几分徐氏的品格儿。一般的小巧秀丽,身姿纤瘦,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两岁。不过打小伺候徐氏,是一等一贴心温柔的。 “我在屋里烘烤被褥,魏妈妈进来道时辰不早了,叫我过来迎一迎。我想着往常这个时候少也回房了,怕有什么事,特地过来瞧瞧。今儿似乎更晚一些?” “嗯,夫人头疼,大家忙乱了一阵。”徐氏淡淡道。 不过几步路,就见一座巧雅致的院落出现在眼前,进门庭院里,对植着两颗梨树。 屋子里迎出一个年届四十的妇人,梳着简单的乌髻,一支银鎏金双结如意钗,着姜黄马面裙,忙道:“少可是回来了,这一日都累坏了吧,快进屋暖暖身子。咦,少爷呢?”妇人一看身后没人,不由讶异。 妇人就是徐氏的娘魏妈妈,因着无儿无女,照顾徐氏又尽心,徐母索把她的奴籍一并给了徐氏,当个陪嫁妈妈。 徐氏勉强一笑,握着魏妈妈的手往屋里走:“少爷去老爷书房了。先不说这些,妈妈,可有什么热得点心,快拿来我先垫垫,饿得眼花。” 徐氏父亲虽是个庶出的,捐个闲官,但徐家家大业大,靠着祖荫,也能过得舒舒坦坦的。对这个女儿,向来娇养,从不曾受过任何委屈的。 闻言,魏妈妈一惊,抱紧了徐氏的胳膊叫道:“少还没用晚饭吗?这都戌时一刻了!老奴以为今晚少这么晚没回来,必定是在夫人那边用饭的,都散给了小丫头们。只剩下两样点心,俱都凉了,少金尊玉贵的人,哪儿受得住?”她说着,眼圈都红了。 雅杏又是气愤又是羞愧,一面给徐氏解下披风,一面说道:“少暂且忍忍,我去厨房叫一桌简单的饭菜来。” 徐氏忙拉住她要出去的手,嗔道:“你们这样一闹,不得阖府尽知了?都这个时辰,厨房必定是散了,去也无用。不如把点心热一热,我就着热茶吃下去,也不妨事。” 听了这话,魏妈妈、雅杏眼角都滚下泪来,又怕招她伤心,忙偷偷拭去了,吩咐小丫头赶紧热了点心上来。 徐氏脱了披风,只见她里边穿着一件玫瑰紫滚葱绿边的对襟长褙子,戴一对红珊瑚耳滴,越发衬得她明眸皓齿,肤白如玉。懒懒歪在临窗大炕上,闭目养神。 乍然间由外头进屋,暖气熏得她迷迷糊糊的,脸上渐渐显出红润的色泽来。 “少,吃盏热茶去去寒气吧。”雅杏取一个润瓷浮纹小茶碗,从提壶里倒了一盅热茶。 徐氏接过茶,猛然听得屋外传来一串轻巧的脚步声,接着是小丫头的声音“芳树姑娘来了,少在屋里呢”。 房内三人都是一惊,徐氏回神一想,确实听到说得是芳树,九小姐屋里的芳树? 顾不得细细思量,雅杏上前打起帘子,脸上带了笑:“芳树,快进屋来坐。” 随着她话音落,芳树弯腰进门,迎面对上徐氏,福了一福:“少好。” “你好,你这是……” 芳树手里提着一个红漆大盒子,笑吟吟递给雅杏,回道:“我们小姐说,方才在翠微居里看见少没吃什么东西,估着少也是胃口不好。恰好傍晚的时候,叫厨房做了红枣黑米粥,还有几样点心,都是热的,特叫我送来给少尝尝。” 徐氏愕然,半晌方笑道:“多谢你们小姐美意,辛苦你跑一趟了,快吃盏茶暖暖身子。” “不了,小姐那里,离不得人伺候,改日再来叨扰。”她说完,就行了礼告辞,雅杏赶紧把盒子交给魏妈妈,自己送芳树出去。 待她回房,魏妈妈正拿了一个小银勺,舀了粥在白釉碗里。暗红的热粥配上莹白的碗,上面浮起丝丝热气,香喷喷甜津津的,叫人食指大动。 “这个九小姐,真是细致有心了。” “唉,方才在那边,我正服侍夫人七小姐我们爷用饭,恰逢九小姐来请安。谁知用过饭没一会,夫人就开始头疼,我顾不上用饭,乱了这许久……九小姐的确是有心了,不但圆我脸面,又这般周全,难怪府里的老人,都服她……”徐氏抿了一口粥,只觉胃口大开,身子登时暖融融的。 不知不觉已吃了一小碗,又吃了两块糕,方停下。 魏妈妈在一旁道:“可不是。咱们与她,不过面子情儿,她都这样妥帖。常闻得那些人赞七小姐如何如何,依我看,到底不及九小姐……” “妈妈,不可胡说。”徐氏一时紧张,又觉说重了,忙解释道:“倘被人听了传出去,这日子,越发不要过了。” 魏妈妈也极为后悔,讪笑应是。 雅杏拍手笑道:“之前听人说九小姐,我总不大信,一个小姑娘罢了。直到前儿,她不但打了夫人的人,竟当场指斥六老爷,把我吓得浑身冒冷汗,腿都软了。哎哟哟,平儿便是我们爷和七小姐也不敢那样与六老爷说话啊,她居然一点都不怕,反而把六老爷弄得灰头土脸……” 回思那日光景,徐氏也道震惊。 而且,九小姐心思缜密,把六老爷夫妻堵得没话说,好一场没趣,她自己半点事没有。时至今日,六夫人也没想出法子出了那口气。 主仆几人感叹一番,又说起圆福庵法妙师傅的事,不由为难起来。 “本是约了明日。可现在这副光景,事情只怕行不得。” “法妙师傅是得道高人,轻易请不到。若错过这次机会,恐怕……” 徐氏冥想半日,终是不得法子:“明儿一早,妈妈你亲自走一趟,细细与法妙师傅描补描补,免她生气。” “这……老奴走一趟不打紧,就只舍不得少委屈了。当日,咱们可是舍了一千两银子,才说动法妙师傅勉强应承,那都是少自己的体己啊。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银子是小事,佛祖看在我诚心供奉的份上,或许怜我……罢,不说了,就这般定了吧!” 话音未落,就见齐怋睿掀帘进屋。 徐氏匆忙起身,亲自为他脱下外边的大氅,倒了一盅茶。 “你们方才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齐怋睿端着茶盏不动,瞟着徐氏的眼里是盈盈笑意。 “能有什么,不过几句家里闲话。老爷叫你,可是有事?” 齐怋睿啜着茶,一手拉了徐氏坐在自己身边,道:“也没什么。除夕将至,有不少事儿要料理,送人的礼、请客的酒、各处的银钱账目等等。偏母亲又病了,家里没个能理事的,父亲叫我这几日多在家中照料,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当去问他。 你是知道的,我对这些自来不熟。好在方管家是府里经年的老人了,这些事都有旧例可循,只叫他依了旧例,大事上再去请父亲的主意,想来不难。” 他自负少年风流,书生意气,对这种庶务一向看不上眼。不过父亲叮嘱,不敢拒绝,勉强应了,其实打定主意做个甩手掌柜。 徐氏面上一喜,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笑劝道:“虽如此说,既是父亲的意思,你也要多多费神。咱们府,人口简单,但人来客往的事依然不少,保不得要你辛苦一场。”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罢。” 徐氏不好再劝,含笑不语。 倒是魏妈妈,假作不经意得提起法妙师傅一事。 闻言,齐怋睿跟着笑道:“这有何难?明日一早,我就使个人去圆福庵,与法妙师傅说声,请她另择日子前来。她既应承了咱们,总不会推脱。” 徐氏大喜,一阵感动。 第二十二章 婆媳姑嫂在线阅读 第二十二章 婆媳姑嫂 第二十二章 婆媳姑嫂 第二十三章 嫡庶之别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三章 嫡庶之别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三章 嫡庶之别 城里主道上的积雪都已被扫去,唯剩下一些普通百姓居住的街道,由各家各户自己将积雪扫到路两旁,随他自行化去。 田仲宣穿着一袭深青碧色的棉袍,戴着一顶小帽,和书僮循了路往前走。 田府只是个三进的小院,位居城南绸里巷,附近住的都是些经营绸缎布匹生意的中等商户,平日倒也清净。 田大人祖籍闽南,之前一直在闽浙一带为官,很是自在安适。前些年回京述职,只因无钱打点,最后平调为六品寺丞,一个无权无势的闲职。他当时进京时,妻女都不曾跟来,只有一个儿子同来伺候孝顺膝下。 后来官定安家,意欲接妻女入京,同享天伦。但家中尚有一老母,年老体衰,路远难行,身边又离不了亲人照拂。思来想去,只能让妻女继续在家侍奉,自己在京城纳了个清白人家的女儿为妾,略略打点些内院锁事。 田仲宣自幼聪敏好学,博闻强识,田大人极为在意,凑了几两银子将他送入京华书院,指望他能光宗耀祖。田仲宣不负父亲所托,刻苦勤奋,学识极好,又结交了齐恪纯沈召陵几个权贵世家的公子。 谁知,会得罪了康郡王府…… 田仲宣回家,直接去了书房。 田大人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口中大赞:“好文好字,锦心绣口。” “父亲。”田仲宣推门而入,一脸落寞之相。 田大人从文字中清醒过来,急切回头看儿子神情,很快变得萧索,喃喃道:“可是没有见到?罢了,齐家是百年望族,咱们一个小官小吏,他们不放在眼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不必太难过。” “父亲,儿子只是忧心纯卿的伤势。”田仲宣垂着头,上前几步,又道:“门房不肯为我通报,总说他在养伤,不能见人。他是因为我才得罪康郡王府的,眼下大家闹得沸沸扬扬,指不定会不会连累他再为我受罪呢。” “只怕此事难以善了啊!康郡王府……岂肯轻易揭过?齐家,也不是任人欺凌的……”田大人望着堂中挂着的《林泉高士图》,怔愣发呆。 这是他昔年好友永嘉陆如美亲手绘作的,那时候的他们,是何等潇洒磊落,放浪形骸。 田仲宣亦是不再言语。 ……………… 话说六夫人当日与六老爷一场大闹,气得犯了病,时不时头疼腰酸,加上心病不得解,竟是卧病在床不起了。后来听说儿子接手家中庶务,倒是满心欢喜,又担心儿媳妇趁机夺权。 这般念头一个接一个,翻来覆去,反不曾好生休养,以至于一时起不来。直到看到儿媳妇依然孝顺恭敬,对家事毫不手,才渐渐安稳下来。 六夫人在范氏一族女子中,算是嫁得最好的。偏她几个堂族姊妹,或者心怀嫉妒,或者不肯表露,都故意不把这当一回事,甚至时不时讽刺她嫁个庶子,当不了家中的主。不比她们,虽嫁与普通商家,奈何一个个都做了当家。 眼下光景,六夫人很是得意,总算一朝扬眉吐气了,满心要在娘家及姊妹里头显摆显摆,好出中一口恶气。恰好逢年过节,亲朋好友间免不得要打点送礼,六夫人打定主意忍一时心痛,换来大家的艳羡,当即遣人去唤金旺家的。 金旺家的男人管着铺子,自己在六夫人身边伺候,算是半个内管家。闻得召唤,以为六夫人有什么大事,病中还要她前去,顾不得手里的事,匆匆赶去翠微居。 “……我自当了家,还没看过库房呢。这几日得闲,正好,你去把方淳安手里的库房账册一齐要来,我翻翻都有哪些物事。”六夫人头上戴着绿宝石昭君套,身上披了件大毛的莲青色百子刻丝貂鼠祅,盖着桃红缠枝花卉锦被,按了按额角。 金旺家的早听说齐家库房宝物众多,很多都是千金难觅的奇珍古玩,有心一观。当日五夫人当家,连六夫人都只能远远一望,不得细细把玩,何况是她。如今六夫人起意,她也能跟着开开眼界,说不定六夫人一高兴,随手赏她一两件…… “夫人说得极是。我冷眼看来,夫人为这个家当真是尽心尽力了,要不是夫人,哪能这么井井有条?连在病中,都不忘心家事,不过,夫人也要多多保养,切不可耗费了自己心神。” 这话说得六夫人心里极为妥帖舒适,连连点头,假作叹气道:“唉,我一片苦心,又有谁知呢?也就你还知我几分罢了。过几日,越发忙乱,倒不如趁着这几日,把账册理一理,回头心里也有数不是。好了,你去吧。” “是。”金旺家的眉开眼笑,一扭一扭去寻方管家。 须臾,金旺家的已经取了账册回来。 六夫人倒是识得几个字,也仅限于通文墨,账册上那些繁密的名称,搅得她头晕,忙叫人把纱织唤来,一样样念给她听。纱织先前是五小姐的伴读,后来桂妈妈求了六夫人,才调到翠微居。时日一长,这些文墨上的事,都交给了她。 六夫人伏在床头,支着耳朵细听,时而问上一两句,听得有合适的,又叫记下来,回头让方管家从库里搬取来,她好拣看一番。 “粉彩莲花观音瓶,老太爷花一千二百两银子购下的;汝窑天青釉暗刻缠枝花卉纹梅瓶一对,老夫人四十寿辰时乐善侯府所送……紫檀雕龙四扇屏风,老太爷五十大寿时先皇所赐;带座太白醉酒翡翠雕摆件……” 跟着别人远观而不能亵玩的往事,与如今一朝权在手,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感觉,委实不一样。六夫人越听越爱,恨不得即刻好起来,去库房走一遭,看看那些从今往后属于她的宝贝。 最后,六夫人一共点拣了二十来样东西,她也等不及,让金旺家的、纱织领几个使婆子、丫鬟,即刻去库房搬出来。 兴头头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却见金旺家的一脸愤恨不平,气鼓鼓回来道:“夫人,方管家说,夫人要的东西,只有其中八样能动,余下十多样,要九小姐手里的钥匙方能打开,他做不了主。” 这话可了不得,把六夫人听得又惊又气,硬撑着坐起身,喝问道:“你说什么?你给我仔细说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旺家的是六夫人心腹,最是知道六夫人脾气喜好,不免添油加醋描画了一番当时情景,越发要激起六夫人的子来。 原来,京城齐家这一支属于三房,自从大夏建国,就一直在京城住着。从老太爷到这一辈,还没分过家,向来由嫡子嫡孙主持家业。 而齐家祖上又有个众人皆知的规矩,便是庶子不承祖业,倘若无嫡子,宁可从别房过继一个来。庶出子孙,一旦时机合适,就分出去单过。 老太爷一生有三个儿子,嫡长子因着长房绝嗣,过继去了长房。余下嫡次子五老爷、庶子六老爷两个,当然由五老爷一脉承继。 只不曾想到的是五老爷夫妻俱是年轻轻没了,而嫡子齐恪纯年纪尚幼,不能顶门立户。族里商议许久,拿不出个妥当的主意,最后勉强决定,让六老爷夫妻暂时代替打理京城齐府,待到齐恪纯成年,再把权交回去。到时候侄儿理家,六老爷一房人自当搬出去另立门户。 是以,平日府里日常动用,六夫人有权决定,但是像她所要的那些贵重物品,却要知会过齐恪纯姐弟,若他们同意,自会拿钥匙开了库房,否则是谁来也无用。五夫人临去前,不会傻得任由一双儿女被人拿捏,而不做一丁点防备。 方管家本来就是从前老夫人一手提拔出来的人,对六夫人行事不大瞧得上,何况他是当真没有钥匙,绝非故意为难。再者说了,那些都是齐家要传之百年的宝物,哪儿能让六夫人想怎样就怎样?要都是这么个法子,没几年,这库房不得被六夫人搬空了? 六夫人一时没想到这一点,志得意满要开库房,如今被这一气一羞,反害得她在下人面前没脸,焉能不大怒? 她堂堂诰命夫人,一府当家主母,难道还要看一个小丫头的脸色行事。这往后,谁还把她放在眼里? 她早看齐悦瓷姐弟俩不顺眼,只是找不到一个机会挫挫他们的锐气,这下好了。她是长辈,又有掌家权,就不信齐悦瓷那小丫头敢不交出钥匙来? 金旺家的得令,犹如见到了天上掉金子,一阵激动,屁颠颠跑去沐芳阁,准备一会好好邀功。 叫她意外的是,九小姐居然不喜不怒,也不推拒,平淡地答应跟着她来一齐见六夫人,让她好不疑惑。 九小姐几时这么好说话了? 难道真个是变了天,连九小姐都不得不服软? 一行人走到半路,即将拐弯去翠微居后门,蓦地看见前头甬道上急慌慌奔来几个婆子,个个面如土色,神情惊惧。一见齐悦瓷,俱是大松一口气,胡乱嚷道:“九小姐,快叫十二少爷起来,里来人了……” 第二十三章 嫡庶之别在线阅读 第二十三章 嫡庶之别 第二十三章 嫡庶之别 第二十四章 进宫见驾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四章 进宫见驾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四章 进宫见驾 腊月里,上至权贵世家,下到普通百姓,家家户户都忙碌着过年的事宜,闲事不闻。 但是,也有一点例外,最近这段日子,大家都在谈论同一个话题,什么康郡王府,什么齐家…… 康郡王只觉颜面扫地,无法抬头见人;他若再不给齐家一点颜色看看,他堂堂王爷,就要成为满京城的笑柄了。可是他手无实权,交好的又都是些闲散权贵,要暗地里给齐家使绊子,还真是不易呢。 最后,康郡王决定豁出去了,也不管妻儿劝阻,舍下他这张老脸,哭哭啼啼去向今上告状,言说齐家仗着恩宠,如何不把皇室放在眼里,如何将他爱子打得至今不能下床。 康郡王好歹是今上的兄长,被人这般欺辱,打得不正是今上的脸面嘛,他不信今上会置之不理。 果然,龙颜大怒。 这日,也是合该有事,翰林院侍读学士沈大人恰好奉命求见,撞在这枪口子上了。 沈大人是齐恪纯母舅,被圣上迁怒,领了个教导外甥不力的小罪名,一顿天威呵斥。沈大人惊惧万分,咬牙切齿要把亲外甥叫来,当着万岁的面,让他向康郡王及二公子认错赔礼。 本来,万岁日理万机的,多少军国大事都忙不过来,怎么肯轻易手这种小事,而且对象还是个年幼的少年郎。他只当沈大人一时气怒,出了个糊涂主意,做不得真。 可康郡王一听,心下喜道:这主意妙极好极! 一则,有万岁在上面,料他齐恪纯也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向自己千般求饶百般谢罪,到时候一传出去,谁不说这是万岁体恤他,亲自为他讨回公道呢。那样,康郡王府的脸面不是彻底回来了吗? 二则嘛,齐恪纯被万岁厌恶,任是再聪明绝顶,文采风流,也必定永绝仕途。要是万岁再狠心点,相信连带着整个齐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齐知绘那老头,自当投靠了沈家就没事,也要叫他尝尝自己的厉害。 想罢,康郡王喜滋滋赞成。 万岁欲待不管,架不住他一把鼻涕一把老泪的哭诉,只得勉为其难出面为王府和齐家调解。 前来传谕的内侍是万岁跟前红人,太清掌内监管易。 偏今儿六老爷在衙门,五少爷出府访友去了,府里只剩下妇孺之辈,不好招待。何况六夫人卧病在床,加上听说与齐恪纯有关,当是万岁发怒,更不敢去支应,只以病体为由,打发方管家去。 管易也不计较齐家怠慢,毕竟这是先太傅府里,他也不好太过放肆,直接传了口谕。 方管家听说万岁宣召十二公子进陛见,唬得腿都软了,也不及向管易打听内情,一叠声使人去内院通报。管内监就在正厅奉茶稍待。 齐恪纯的身子好了七八,听得消息,猛然从床上跳起,即刻要人服侍他更衣梳洗。 齐悦瓷亲自选了一件月牙白的冬袍,看他穿上,又左右端详一番。忽得想起一事,快步走到面西多宝格旁,在第三层里取出一个黑漆雕金龙的锦匣,叫画云取钥匙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个金色云龙纹的华贵缎子,齐悦瓷拿掉缎面,赫然是一块晶莹剔透、宝光流转的上等翡翠玉玦,栩栩如生雕刻着飞龙纹样,用黑青二色丝线打成络子穿在其上。 齐悦瓷将翡翠佩在弟弟腰间,柔声嘱咐道:“凡事不可冲动,一切依计行事。别怕,姐姐就在门口等你,你要漂漂亮亮打完这一仗,知道吗?” “姐姐,你也去吗?”齐恪纯一愣,握住姐姐的手,手心竟有黏腻的冷汗。 “是,”齐悦瓷心中一恸,抱了抱弟弟的腰,展颜笑道:“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陪着你,绝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纯儿毕竟年幼,心中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她舍不得责怪他,反而深觉委屈了他。 齐恪纯想到自己的豪言壮志,登时挥了挥拳头,坚定得说道:“不,姐姐,你在家里等我便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齐悦瓷的眼珠乌黑透亮,拢上一团迷离苍茫的雾气,便如书中的翦水秋瞳,乍有盈盈不胜之态。 “快走吧,别让内侍久等了。” 因齐恪纯伤势未好全,不能骑马,而是坐得马车。他撩帘上车,惊愕地发现齐悦瓷已然坐到了车里,含笑望着他。 车外,时不时传来市井小贩的叫卖声,辘辘的车马声,很是热闹。 “这个你收好,里不比家里,少不了需要打点的地方。这个玉色缠枝花荷包里的俱是二十两一张的银票,这个藕荷色的里面是五十两一张的银票。来传话的管公公,就不要打点了,他是万岁跟前的人,反而容易坏事。” “姐姐,谁该给谁不该给,我心里都有数了。万岁几个心腹之人,舅舅都与我细说过,我会小心的。” 齐悦瓷揽着他的肩,眉眼里俱是鼓励的笑意。 大夏定国时日不长,百废待兴,几个圣人又都不是奢享之辈。直到今日,前朝的皇尚未完全修葺,但恢弘的气势、壮丽的清贵,足以夺人心神,叫人打心底生出惊惧来。 太清德敬殿是万岁日常起居理事之地,召见亲近的大臣商议事情亦是在这里,而后妃是极少踏足的。七间高旷的大正房,宽约近二十丈,明黄色的琉璃瓦,耀着残余的雪迹,光芒璀璨,恍若天境。 齐恪纯敛息屏气,低头立在殿外,听候传召。 偶尔有人经过,都训练有素,无人与他交接,悄悄去忙自己的事。 足足等了有一刻钟功夫,里边都不闻声响,安静得像是无人,齐恪纯不由生出几分焦虑之心来。他用眼角的余光微微左右扫视着,能撇到殿里的金砖光鉴如镜,映出无数模糊的影子来。雕细琢的红漆大门,与金砖一映衬,顿时如泼天的富贵华丽,轰然而来。 殿里,猛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急忙垂头静立,眼神落在衣褶半掩的翡翠玉佩上,登时心中大震。那是他满月之日,祖父亲手给他佩上的,据说是先皇念祖父劳苦功高,又不恋权势,赏赐于他的。 当年,祖父是否也时常进陛见,挥谋画策,侃侃而谈……从祖父到父亲,多少激扬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他只觉从来没有过的自信和昂扬,彷佛就要凌空而起,指点江山。 “齐公子,请吧。”尖细的嗓音蓦地在耳畔响起。 齐恪纯镇定心神,跟着管易朝殿里走,目不斜视。进了殿,往东一绕,却是间比正殿略小些的次间。 紫檀木龙戏珠纹的翘头案,案上靠左上角磊着几叠明黄色的奏章,右边各色笔筒内着如林的笔,钧窑天青釉的葵花洗素雅清润…… 后面是一个紫檀木带托泥镶珐琅宝座,上边坐着个穿宝蓝色团花暗纹长袍的青年男子,年纪大约三十上下,五官分明,天庭饱满,鼻翼高挺。他皮肤颇白,但敛容肃目时,却给人威严无比的态势。 大案东边,是两张黑漆祥云纹扶手椅,中间隔着一个黑漆画几,上面不过茗碗瓶花等物。第一张椅子上,赫然便是强忍讥笑的康郡王,下首才是沈显韬。 齐恪纯打点起全部神,丝毫不敢东张西望,只是照规矩行了叩拜大礼。 好一个俊逸的少年郎君! 万岁才扫第一眼,就觉分外熟悉亲切。虽然不十分像,但那种眉眼间的谨慎,沉着,却与当年太傅大人一模一样。要知道,老太爷还曾是太子太傅,今上的恩师。 “你、是、齐恪纯?”沉郁凝重的音调回响在高高的殿堂里,侵肌入骨。 齐恪纯拽紧双拳,深深吸气,尽量压住少年人的尖厉之音:“草民齐恪纯,陛见万岁爷爷。” 一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少年人,见了自己,竟然还能这般镇定的说话,委实不易。文武百官,又有几个在自己面前,不是战战兢兢的? 万岁不由生出几分怜才的好感来,语调放软:“齐恪纯,你可知罪?” 即使是刻意缓和的问话,出自九五至尊的口里,也有惊心动魄的威慑力。 齐恪纯仍然跪在地上,闻言,忙恭恭敬敬磕下头去。当他磕头的瞬间,一股清扬含脆的碰击声彷佛夏日三伏天的潺潺溪水,倾斜而来,吸引众人的目光。 龙目微眯,万岁的脸色几不可辨的浮现出探究之情来,蹙眉沉思。 他自然认得出,玉佩绝非凡品。这样的玉佩,一共五块,两块留在里,一块赏给了齐太傅,一块赏给了英国公,还有一块在卫国公府上。 好一个齐家,齐恪纯! “回万岁爷爷的话,草民愚鲁,聆听爷爷训诫。”齐恪纯虽然紧张,却听出了万岁的语气转变,心头大定,暗暗感念姐姐的聪慧。 即便万岁产生怀疑,也是好的。他太年幼,与其被万岁见过就忘,不如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日,只要他能展现朝政上的才华,相信万岁不会埋没了他。 “嗯?”一声疑问被拉得长长的,殿里的空气越发沉闷。 康郡王正是得意时候,眼见齐恪纯还想抵赖,也不顾万岁没问他话,大咧咧嚷道:“六弟,你休信这个小子的话,最是个奸猾狡诈的,企图蒙混过去。你只问他,是不是将我们俊儿打得重伤?” 万岁平淡地扫了一眼,却不曾反驳,显然默认了康郡王的话。 又是一阵寂静,齐恪纯微微抬头,看了康郡王一眼,才稳稳应道:“草民的确打了王府二公子。” 他话音一落,康郡王已是大喜,就差朗声而笑。而万岁颇有几分讶异,惊愕地盯着齐恪纯看了半晌。 第二十四章 进宫见驾在线阅读 第二十四章 进宫见驾 第二十四章 进宫见驾 第二十五章 雷霆雨露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五章 雷霆雨露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五章 雷霆雨露 殿里的窗糊着明纸,本就比别处亮,加上反了前面照壁顶上莹白的雪,倒使得屋中光线明亮而温暖,几乎能够看清灰尘在半空里跳跃浮动。地龙烧得火热,穿着夹衣还罢了,像齐恪纯穿着棉袍,背上渐渐沁出细密的汗,黏糊糊贴在上。 他感到口发闷,似乎有一口浊气堵在膛里,让他呼吸不畅,手脚僵硬。这一搏,不但关系他的前程,还影响姐姐的终身,甚至与齐家百年声望息息相关,他半点不敢大意。 一步错,满盘输。 万岁终于收回凛冽逼人的视线,沉声喝道:“齐恪纯,你—大胆!枉你身为齐氏子孙,读尽圣贤之书,莫非,连上下尊卑都辩不清?还是你妄自尊大,不把朕的侄儿放在眼里?”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道理,若说从前只是听闻,现在的齐恪纯,却是明明白白感觉到了。天威不可犯啊,光是那种气势,就叫人魂惊胆裂。 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几欲破体而出。他的手握紧又松开,忽然触到冰凉的翡翠,那股燥热竟然霎时消散,连口的威压都不知所踪。他毅然抬头,与万岁对视,声音清越洒脱,带着少年郎特有的桀骜不驯和无所畏惧。 “万岁爷爷,草民情知这样做会得罪于王府,但草民是不得不行此举。君子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草民深受天恩,锦衣玉食,仆从环护,读书知礼,自当上报皇恩,下不负先人教导。孔圣人曾言‘君子义以为上’,草民先父亦曾教导,若是见义不为,无勇也,更有何面目自称读书人?” 片刻的凝窒。 “这与你殴打颜俊何关?”万岁略略前倾身子,目光犀利,言辞抑郁。 齐恪纯竟是对着万岁憨厚而笑,浑然不觉可能的危险,大大方方叙道:“二公子身为皇室后裔,一举一动皆为万人表率。百姓至诚淳朴,只当他既是皇族亲贵,必然代表万岁爷爷的天恩雨露。 当日,满街之人俱是亲眼见到他强抢良民,而且还是位书香门第的少年书生。此事若传扬出去,百姓又该如何看待王府,如何看待万岁爷爷的英明神武? 倚强凌弱、仗势欺人,百姓口不敢言,心里却是自此埋下不满。 草民人微力单,心知不能力挽狂澜,却也不能坐视不理。 当然,草民有自己的私心,田卿是草民知己,为救知己于水火,草民义不容辞,何况这牵涉读书人的气节。 二则,却是为全万岁清誉,不致百姓误以为是万岁爷爷纵容皇室子弟欺凌弱小。倘若万岁爷爷要怪罪,草民情愿领罪,但万死不悔也。”他朗朗而谈,丝毫不见应有的焦虑惶急,一派质朴天真和少年激情。 沉默,长久的沉默。 康郡王学识一般,到底也是皇族中人,把齐恪纯的话听懂了九成,登时大急。 这不是明摆着指责他儿子仗势欺人嘛,仗势欺人也罢了,谁家子弟不纨绔,京城仗势欺人的不止他康郡王一家。关键是把事情的由头扯到皇帝身上去了,这一来,小事骤然成了大事。 皇帝最是个要好名声的,生怕百姓对他有丁点非议,而且一向喜欢读书人,要是听信了齐恪纯的话,难保不迁怒于儿子。 “齐恪纯,你放肆。这与万岁什么干系?分明是你栽赃陷害,扰乱视听。”康郡王直言厉色,又对万岁解释道:“六弟,你可不要听个黄口小儿信口雌黄,都是没有的事。俊儿说了是田家小子自愿的与他交好的,我看是他自己眼红嫉妒,与俊儿相争,争不过就当街打人。 六弟,你定要狠狠治他的罪,不然天威何在,王法何在?” 这话未说完,齐恪纯心里已经暗笑不已,说康郡王是草包还是抬举他了。 他振振有词回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万岁爷爷要查证,一点不难,只要即刻将田卿传来问话便可。孰是孰非,当场可辩。” 沈显韬在一旁听得恨不得捧腹而笑,面上却要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来,低声斥道:“纯儿,切不可胡说。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撒野,万岁自会裁决,还不给我闭嘴。” 康郡王又要开口申辩,谁知万岁眼风冷冷扫了过来,又看向齐恪纯,问道:“照你说来,朕还要奖赏你一番了是不是?” “草民不敢。草民所作所为实出本心,一刻不敢忘圣人教诲也,绝非为万岁爷爷的赏赐。”齐恪纯假意呆了一呆,忙摆手,露出少年的羞怯情态,还有几分被侮辱的委屈。 平心而论,万岁对这个少年郎还是颇为喜欢的。 先不论他早就听说过此事,自然知道孰是孰非,只是却不过康郡王纠缠,才顺着他意思传了人来。原意是要把齐恪纯申斥一番,今后再想法补回来,倒没料到他这么勇敢赤诚,丝毫不惧怕,反而能当堂为自己辩驳,而且句句不离报效皇恩。 这样心坚毅的少年人,出身望族,实乃可遇而不可求的才俊。 “三哥,事情我已尽知,你无需再分辨。管公公,传谕:赏康郡王府百年人参一支、官燕一斤、活血化瘀膏、宁神止痛丸。沈卿留下。”万岁不理会康郡王的不满气恼,赏了药材就当是抚慰颜俊,而对齐恪纯,是只字不提。 齐恪纯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忙瞟向三舅舅求救。 沈显韬不及多想,轻轻点头,示意他跟着一起告退。 齐恪纯虽有几分失落,却知之过急反而坏事,当即与康郡王一同行礼。 外边自有内侍领他出门。 殿里只剩下万岁、沈显韬和管易三人。 沈显韬侍立在下首,小心翼翼偷觑着万岁的神情,心里无数念头闪过。 哪知万岁竟是不理他,顾自铺展开宣纸,写起大字来。 写了足有半个时辰,万岁方才收笔,笑眯眯盯着沈显韬,喝道:“沈卿,你好大胆。” 沈显韬一惊,忙撩袍跪下,口称不知。 “你是他母舅,别告诉我这一套说词不是你教给他的?他些许年纪,赁般机敏善辩?哼,当朕糊涂了不成。”雷霆之怒,非一般人所有。 “万岁息怒。微臣诚不知也,都是少年人逞一时意气,虑事不周的缘故。 数日前,微臣还曾去齐府把他大骂一顿,令他伤愈之后赶紧去王府赔罪,奈何他是倔强的子,连微臣的话都不肯听。微臣虽是母舅,到底不是自家长辈,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深……”沈显韬边说边惶愧地打量万岁神色。 万岁喜用青年俊杰,而他恰是这些人里边的佼佼者。除他外,英国公、右通政俱都年少有为,深得宠信,不过他们有家族为荫庇,起点本就高,而他是军功世家里出来的士子,其中艰辛旁人难以体会得。 万岁略有沉吟,狐疑道:“他一个十岁小儿,能读过几日书,难道还有那份襟,那种眼光?” 沈显韬暗暗放心,徐徐试探道:“太傅大人十七岁时已是高祖皇帝最亲信的谋臣……妹婿二十八岁位居吏部尚书……会稽齐氏传承数百年,其中不乏奇才啊!” 齐氏一脉,数百年来英才辈出,俨然一等一的望族。前朝那位尚了安晴公主的驸马,据说三元及第,十六岁就才名冠绝天下。若这等说来,齐恪纯早慧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 其实,万岁私心里很是满意齐恪纯的应对,又怕这是沈家教导的,看错了人。但转念一想,无论是谁教他这么说的,至少在自己面前这般英勇无畏的气势,就足以愧煞无数朝廷大员。 “罢,此事不必再提。我记得齐爱卿夫妻都殁了,他如今,是跟着谁过活?” 沈显韬憋着笑,愁眉苦脸叹道:“唉,许是齐家人太过聪慧的缘故吧,命里不济。他上头两个姐姐,长姐嫁得就是我大哥的长子,竟是红颜薄命,如今只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好在有齐大人费心照料,不至于孤苦无依啊。” 万岁亦是唏嘘,他少年登基,满腔抱负,奈何安逸得久了,朝中权贵盘错节,只知享乐不知进取,尤其缺少少年俊杰。齐大人若不是英年早逝,今日他何至于拜徐、苏二人为相,造成犄角之势,让他们相互制约。 其余名门望族,王家远离朝堂,一门心思治学;顾家与苏家联络有亲;高家日渐败落;阮家基尚浅…… 偏偏齐知绘的才干比起其父兄来,差了何止一点半点,实在是太平庸了些,便是他想重用,都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算算齐氏一族,倒还真应了天妒英才那句话。据说齐家长房,当年闹到绝嗣的地步,最后只能从三房过继一子去承嗣。而三房,也不比长房强到哪里去,子嗣艰难,到如今嫡系竟然只剩下齐恪纯这么个孩子。余下堂族远亲,当初出过俊杰的,都有人才凋零之象。 可惜啊可惜…… 第二十五章 雷霆雨露在线阅读 第二十五章 雷霆雨露 第二十五章 雷霆雨露 第二十六章 安然无恙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六章 安然无恙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六章 安然无恙 周一到了,求票啊求票……跪求长评…… 马车里生了两个炭盆,不断地往里边加上好的银霜炭,依然抵挡不住肆虐的寒意,一点点侵入人的身体,手脚渐渐冰冷起来。 画枕把齐悦瓷身上的斗篷又拢了拢,她手里的小火炉,已不甚热,忙道:“小姐,我来加点热炭吧。永大爷说,不远处就有一家酒楼,要不咱们去那暖暖身子。再这样下去,小姐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不用,纯儿进去有半个多时辰了,也快出来了。他出来没看见我,会失望的。”若说一点都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但齐悦瓷相信,命运不会总是与他们姐弟作对。父亲说过,今上最是怜爱少年奇才,只要纯儿能照先前说好的去做,至少不会触怒今上。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为将来打下基础。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东安门外,离皇大约三十余丈。门口,守着一队侍卫,足有三十来人,偶尔有人进出,大半多会仔细盘问许久,也有那打个招呼直接进去的。 马车外,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停在了他们附近。 齐悦瓷隐约听到自己这边的人往前迎了几步,随后是嗡嗡的说话声。她侧耳细听,方知是齐怋睿。便揭起车帘一角,唤了一声:“五哥,你怎的来了?” 齐怋睿翻身下马,快步过来,扶着车帘问道:“十二弟还没出来吗?我和父亲听了下人回报,都十分焦急,父亲遣我过来望望消息。” “劳五哥赶来。纯儿进去半个多时辰了,里边一点消息也没有。”齐悦瓷见他白净得脸被风吹得通红,身上连斗篷都不曾披,只穿着一件簇新的雪狐镶边暗青色长袍,猜到是一得了消息就急切赶来的。 虽然可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荣华富贵,但一笔写不出两个齐字,关键时刻谁也别想撇下谁。 齐悦瓷忙让画枕把齐恪纯的貂皮斗篷给他:“短是短了点,五哥还是忍耐一会吧。” 齐怋睿也是被冻得狠了,并不推辞,自己披在肩上,又道:“万岁为何宣十二弟进,难道是因着上次王府的事?” 他自诩风流,生就几分书生意气,对上次齐恪纯的事,倒不觉得怎样,私底下想着若是他只怕也要想法子救人,不过他没胆把颜俊打成那副样子。 “究竟我也不知,仔细想来,唯有此事能惊动天听了。”齐悦瓷蹙眉低语,显出一副闺阁女孩儿的焦虑情态来。 “九妹妹在这稍待,我去向侍卫们打听打听。”齐怋睿说着,转身向门口的守卫走去。 等待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缓慢,齐悦瓷等了半个时辰,彷佛几个昼夜那么漫长。闻言,也不放下帘子,伸着脖子看他与侍卫说话,可惜隔得太远,半个字都听不到。 过了一小会,又见他垂头丧气往回走,走到半路,与一个青衣男子迎面相遇。男子年纪不大,估着二十五六的样子,身材颀长,背影挺拔,一副贵公子装扮。 二人似乎认识,站着说了半晌。那中间,青衣男子半侧过身,目光往马车瞟了几眼,随即继续说话。齐悦瓷一愣,忙将车帘放下,心中却思量着这男子是谁,要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子弟,不该明知有女眷还故意往这边看。 过了足有一盏茶功夫,二人才道别,那男子却是进去了。 齐怋睿走近前,无奈地叹了一声:“九妹妹,你莫要太焦急。守卫们也不知情,若果然有事的话,内侍一定会来传话的。” 事情发展至此,齐悦瓷也只能等着里的消息了。 “对了九妹妹,方才那人是徐大人,最是年少有为的。我拜托他稍为我们打听一番,他要是有消息,想必会遣人来告诉我们。”齐怋睿一面说着,一面露出得意高傲的眼神来。 徐大人?京城姓徐的人家不少,不过权势极大,轻易就能进的只有徐左相家了。但徐左相年及半百,显然不是方才的男子,莫非是徐家其他子侄? 齐怋睿看她露出疑惑迷茫的神色来,不由笑道:“他是左相大人的嫡长子,官居右通政。这般年纪就位居高位的,除他外,也只有英国公能与之相较了。” 闻言,齐悦瓷一凛,淡淡点点头,就不再多问。 齐怋睿当她是害羞,也不怪责。 日头渐渐西移,午饭的时辰都过了。 就在二人心焦不已的时候,忽然齐怋睿惊喜地叫了一声:“九妹妹快看,那不是十二弟吗?” 果然,门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跟在内侍身后。他也正往这边瞧,一看到齐悦瓷,咧嘴而笑,露出雪白的牙,甜甜的酒窝。 齐悦瓷的心,忽然沉沉落下,像是块烙铁,膈得她口发疼。她眼角一湿,视野便模糊不清了,唯看到一张明媚的笑脸冲她跑过来…… 府里,六夫人一会笑一会恼的。 笑得是齐恪纯被万岁传进,听说是因着康郡王告状,此去必然不会有好结果;恼得是此事一旦闹大,只怕还会连累到六老爷。 再一想,老爷顶多被申斥几句,毕竟只是叔侄关系,而齐恪纯姐弟却再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到时候,自己一个威逼利诱,不怕姐弟二人不乖乖听话,整个齐府不都成了她的掌中物了? 七小姐竟是有些沉不住气的样子,皱着眉在偏厅里来来回回踱步,时不时攀着门往外细瞧。 “你得什么心,由他们姐弟闹去,闹得越大才好呢。”六夫人略有不满,觉得这女儿虽贴心,就是心太慈,内外不分。 “娘,你胡说什么呢!”齐怡琴正是骄躁的时候,被六夫人这话说得一窒,不免抱怨起来:“九妹妹、十二弟好歹也是我弟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怎就想不明白?” 六夫人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欣赏着自己十指上丹寇的潋滟色泽,嘟囔道:“是我想不透还是你没看明白?那小子得罪了康郡王府,康郡王是什么人,万岁的亲兄长,难道万岁不帮他,反而帮着个闯祸捣乱的小孩?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一会等你哥的好消息吧。” 齐怡琴咬了咬唇,看看屋里都是自己人,也没心思与她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母亲心机浅薄,看事情只看表面,她却不同。要说齐恪纯冲动好惹事她信,毕竟年纪尚幼;但是,齐悦瓷,那就不是省油的灯,绝不会等到别人找上门来。倘若不是她突然变笨了,就只有一个解释:齐悦瓷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在惹怒康郡王府,不过齐怡琴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她当真以为凭着祖父、伯父的功劳,连这样的事,万岁都能容忍?还是她以为威武不能屈这样的话都能信? 不,不会! 母女二人各怀心思,连午饭都顾不上用。 前院,乍然想起哄乱的脚步声。 齐怡琴顾不得与六夫人说一声,就提起裙子忙忙奔了出去,恰看见齐悦瓷姐弟跟在六老爷父子身后往这边来,两人完好无损,甚至大家面上,似乎还有几分模糊的喜色。 ………… “九妹妹,你们没事就好,我快担心死了。”齐怡琴挽着齐悦瓷在屏风后说悄悄话,时而听听厅里的动静,那是齐恪纯在向六老爷回说事情的经过。 在六老爷跟前,齐恪纯自有他的一派说辞。总之是万岁体恤先两位齐大人劳苦功高,六老爷兢兢业业,又念在他年幼不懂事的份上,不予计较。 六老爷也不知真假,听得不怪罪,已是十分欢喜,哪还管那么多。 可惜六夫人心愿没有得偿,面色一直不大高兴,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齐悦瓷紧紧握着齐怡琴的手,手心黏腻湿滑,连话都说得没有条理:“七姐姐,可把我吓死了……皇那么大,我在外边等,纯儿有什么事,一点都不知道……我便念着,要是有姐姐陪着还能壮壮胆子……多亏了五哥哥,不然真不知怎样才好……” 齐怡琴含笑听着,轻轻拍抚她的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心底暗自怀疑:莫非是真的?不然,也装得太像了些…… “可惜我当时在五嫂屋里,又不知妹妹也会去,不然定要陪着妹妹。好在有惊无险,十二弟过了这一劫,往后否极泰来,平平安安。” “承姐姐吉言。我也不等他为官做宰的,只要少去惹事,安安分分读书明理,就是对父亲母亲的交代了,也不枉叔父婶娘一片疼爱呵护之心。”齐悦瓷轻轻柔柔说着,竟是滴下泪来。 齐怡琴吃惊,忙拿帕子给她拭泪,口里劝道:“九妹妹莫急。十二弟还小,等大些,就好了。你看十三弟,还不是整天慌脚猫似的,一刻都安静不下来,比十二弟差远了。” 徐氏听了消息也赶过来,直接到后头找二人,跟着劝说了一场。 当下,大家欢喜一番,按下此事不提。 不过,第二日,六老爷还是亲自去了一趟王府,据说连门都没得进。 第二十六章 安然无恙在线阅读 第二十六章 安然无恙 第二十六章 安然无恙 第二十七章 皆为利来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七章 皆为利来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七章 皆为利来 瓦蓝的天空偶尔飘过数缕浮云,倒像是蓝釉的瓷器上堆了素白的菊花,雅淡中透着浓烈的郁郁葱葱。温暖的阳光薄薄倾洒而下,残留的积雪终于渐渐化去,直到干涸。 画枕亲自抱着一个定窑黑釉的梅瓶,釉面光滑细腻恰似泛着幽幽冷光,里边疏密有致地着数枝横斜的腊梅。腊梅的嫩黄与梅瓶的乌黑形成鲜明的对照,有如寒冬里初春的信息。 纱织正端着红漆小茶盘,从正房里出来,抬头见是画枕,忙笑着迎上来:“你这是做什么?大老远抱这个过来,很该使个小丫头拿着。” “你不晓得。这个梅瓶是前朝的古物,如今这样匀净的黑釉是极少见了。小丫头们毛手毛脚的,倘若摔了磕了就是大事,还不如我亲自抱着来得安稳。六夫人在屋里吗?”画枕依然小心翼翼抱着梅瓶,一点不敢松懈。 “可不是在里头,”纱织冲屋里努努嘴,眨眨眼笑道:“金妈妈在陪着夫人说话呢。你来得正好,若再晚一点,只怕夫人也要遣人去请。” 画枕心里有数,对纱织点点头以示感激:“那我来得果是巧了,你要不要给我通报一声?” 二人进屋,纱织摆手示意画枕在外间等着,自己把小茶盘随手放下,打帘去了里间。不过一小会,就唤她一同进去。 只见六夫人穿着家常的石榴红缎面折枝花卉对襟银鼠袄,挽着芙蓉髻,蛾眉轻扫,唇点胭脂。腿上搭着葱绿绣鹅黄迎春花的锦被,一手支着迎枕,一手抱着掐金小手炉,面上淡淡的。 金妈妈坐在地下的小杌子上,陪着说笑,眼尾的余光快速瞟了画枕一眼,满含不悦。 “六夫人好。小姐原是要亲自过来请安的,只因院里有点小事缠住了,脱不得身。”画枕轻轻一福,举止窈窕。 六夫人摩挲着手炉上的暗刻花纹,过了好半晌,才勉强应道:“她有心了。我身子已大好,不必日日过来……”说到这,她才抬头觑了画枕一眼,然后眼神就落到了花的瓶上,一直不曾移开。 商户出身的六夫人对银钱之物向来上心,不过于古物珍玩上却不大通,只能依价值来判断其好坏。嫁到齐家后,见得好东西多了,世面渐长,也只是个半知半解的。 她此刻细细观察着梅瓶,心里不由计较起来。她素来喜爱大红大绿,连带着觉得摆设器件也要色泽鲜亮方是最好的,有时听七小姐或六老爷对某物品评一两句,略略比先知道些好歹。 画枕手里的梅瓶,她是第一次见到,不知价值几何? “六夫人是长辈,小姐是晚辈,恭敬孝顺些方是咱们这样人家的道理。今儿一早,小姐在后园里折了几支腊梅瓶,觉得这几枝开得甚好,便叫我送来给六夫人把玩。”画枕语气温顺和婉,连六夫人都没有挑出过她的错来。 六夫人暗暗惊讶,那齐悦瓷,几时对她这般孝敬了,莫非有什么事要说?还是她已经听说自己要看库房,情知拦不住,预先来示好? “回去对她说有心了。只是我这一下子寻不出一个合适的瓶来?” 闻言,画枕略一沉吟,很快笑道:“小姐说,这梅瓶是前朝古物,如今这样好的成色是极难见到的了。她年轻,压不住这样的颜色,思来想去唯有夫人配得上使,所以让我连瓶一并送来。” 六夫人听得大奇,确信这是齐悦瓷向自己示好,满面浮上笑来:“这怎么使得?不过说得也有理,她年轻女孩子的,屋里不该摆这样老成的,我给她收着也罢了。你与她说,回头有时间过来一趟,我还有事要与她商议呢。” “六夫人说得什么话,你有吩咐只管叫个丫鬟来说一声,什么商议不商议的?” 这话把六夫人说得且惊且喜,暗道定是之前的事叫那姐弟俩看明白了,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往后还是要仰仗六老爷保全他们自己。也好,省得她费心思想法子。 ………… 画枕仍由纱织送了出来,到外间,二人又立着小声说了几句,模糊听得里边说什么……好生防着、、偷偷带来……直接去露华院。 虽不明白是什么事,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做何要偷偷的? 她按下心头疑虑,匆匆向纱织告辞,快步回去禀报给齐悦瓷。 “露华院?偷偷带来?”齐悦瓷喃喃自语,忽地一拍桌子,笑对画枕招手。 二人附耳细细说了半晌,俱是眉眼带笑。 先不表二人如何计议安排,只说六夫人那里,兴头头与金旺家的说起库房一事,正逢六老爷从衙门回来。 金旺家的忙告退,六夫人心情颇好,待六老爷自然是温情款款。 六老爷愕然,正色与她说道:“你又在想什么歪门邪道的,我劝你趁早收起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别再给我闯祸招罪。” 六夫人又恼又恨,推着六老爷胳膊啐道:“我几时歪门邪道了,你忒把人瞧得低了。这回是有正事与你说。” “什么正事?” “我这几日思想着,年节将至,亲朋好友那边免不得要送些礼。送得轻了,人家只当咱们没了他们就没落下去,往后越发瞧不起咱们。是以,我为老爷前程计,觉得今年要比往年还要重上几分,好叫那群狗眼看人低的活打了自己嘴巴。” 六夫人按着六老爷坐下,亲自到了一盏茶,眉开眼笑,深以为然。她相信六老爷定是会答应她的,哪次扯上六老爷前程,他不听自己的? 果然,六老爷频频点头,连道很是。 自从父兄没了后,他在衙门里的地位愈加尴尬。从前那些人俱着齐家的名望,谁对他不是温和有礼、恭恭敬敬的?可如今,唉,当真不能与从前相提并论了。 “你说得很是。那咱们今年送礼,就比照着往年的旧例,再厚上一分。” “老爷的话我自当依从,就只一样不便。”六夫人柳眉紧皱,挨着炕沿坐下,一副委屈的模样。 六老爷被她说动了心思,免不得要问:“有什么不便的,你只说出来,我与你一同谋划。” 六夫人心中得意,面上反是愁苦之色,叹道:“老爷可是忘了。当日五嫂离世前,把库房的钥匙留给了九侄女,后来族里商议时亦是同意的。眼下,我要开库房,还得找侄女示下……” 经她一说,六老爷猛然想起当日情景。 齐家数百年来规矩摆在那,他虽然心有不满,却不敢明着反对,不然别人又要怎生看他?何况他当时若敢说一个不字,只怕会稽就立定了主意要把二人接回去,到那时候,他才是一星半点的好处都捞不上,反而有可能被人冠上一个苛待侄儿侄女的罪名。 眼看过了这大半年,府里家事都是由六夫人掌管的,也没觉什么不便,几乎忘了这桩事。 如今被六夫人重新提起,要说心下没动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他为人谨慎小心惯了,反复思量,也觉不好应付,又问道:“那平儿家中用度、人来客往应酬,你都是从哪儿支应过去的?” 六夫人一顿,低垂眉眼说道:“库房之物分为两起,素日动用的寻常物事可以直接从方淳安手里过,余下那些贵重的、珍惜的,却都另外收起来,由九侄女掌管着钥匙。” 京城齐府历经三世,从老太爷到五老爷,都是备受皇恩的。老太爷更有从龙之功,当日赏下的珍稀古玩不计其数,其中价值连城之物亦是不少。齐家历代先祖,又喜欢收集瓷器摆件等物,祖上遗留下来的分到他们三房的,足有三分之一。 六老爷几乎能够想象库房的盛况! 但他迟疑许久,终于决定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只是六夫人鲁莽,可别被她办坏了事情,忙声色俱厉劝道:“这事,从今往后再不可提起。那既是兄嫂留给侄儿侄女的,当由他们自己安排。料着咱们抚养他们姐弟一场,他日出去单过,也不会太薄了我们,不然传出去他们面上也不好看。 再者,当日兄长也曾把属于我们的那一份分了出来,都已交到我们手里。我们要再提库房一事,反被人拿住把柄,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六老爷瞧六夫人神色,就知她尚未打消心思,便继续说道:“你要知道,库房账册不只咱们这里有,当日为防万一,会稽也抄录去了一本。一旦少了什么物事,那边对出来,岂肯轻易揭过?到时候不但得不到丁点好处,可能还会将诺大一份家业白给了族里。 你切莫再起糊涂心思啊!你自作自受也罢了,只别连累了我们几个。” 怕六夫人不知事情严重,六老爷索往大了说去,希望能吓住她。 六夫人虽有几分害怕,到底是舍不得那满库房的宝物,面上假作答应,其实是打算六老爷这边说不通,自己再想办法。 不过,她决定,不能明着从齐悦瓷手里拿了,不然正如六老爷所说,他日会稽一查帐,只怕还得全部还回去。 第二十七章 皆为利来在线阅读 第二十七章 皆为利来 第二十七章 皆为利来 第二十八章 守株待兔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八章 守株待兔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八章 守株待兔 翠微居出后门,沿着小石子漫得甬道往东北面斜穿过去,就是露华院了。 金旺家的领着一群七八个婆子,穿着清一色的青布衣裳,也不走大路,就着小甬道走,脚步匆忙,神色严肃。两旁是一片茂密的梅林,若不细究,倒易忽略梅树下的光景。 猛地,她脚步一窒,惊愕得看向正前方,嘴巴张得大大的,说不出话来。 “金妈妈好。金妈妈这是去哪?”齐悦瓷满脸笑意扶着画枕,身后跟着的晴云手里挎了个豆绿绸面的小包袱。 金旺家的脸色煞白,呆呆盯着齐悦瓷,似在怀疑她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过了好半晌,才忽然回过神,身子往右一偏,堪堪挡住了她侧后一个纤瘦的青衣身影,结结巴巴问道:“九、九小姐、、九小姐如何在这?” 齐悦瓷罩着银白缎灰鼠皮里子披风,露出一截淡湖绿色的裙角和月牙白的软鞋。头上戴着支碧玉翡翠流苏钗,垂下三颗浑圆硕大如指甲盖的莹白珍珠,显得清润而端庄。 她站定身子,挑眉而笑:“不是听说七姐姐这两日感了风寒嘛,我特来瞧瞧她。七姐姐盛情,非要把一匹上好的银妆缎与我做衣裳穿,我却不过,倒弄得像是来贪她的好东西似的。” 若是往常,金旺家的早准备了一肚子阿谀奉承的话,可今儿,她吓得腿都软了,竟是半句体面的话都回不出来:“呵呵,两位小姐,感情真是好。” “我时常与人说,七姐姐年纪与我相仿,可为人处事上却远胜过我许多,往后要多跟她学学。哦,金妈妈带了这许多人,是要去哪?我记得府里没什么事啊,怎么大家伙都穿起这衣裳来了。”齐悦瓷蓦地转移话题,上前几步,离金旺家的不过半丈远,脸上满是疑惑不解的表情。 “呃,没,没什么。”金旺家的越发心慌,身子却是纹丝不动,直直挡住了身后的人影。 齐悦瓷也不为难她,抿嘴笑道:“坐了这大半日,竟有些困倦。那我不打搅金妈妈了,先回去歪歪。” 金旺家的登时露出喜色来,侧过身子,让出一半路,强笑道:“九小姐慢走,这鹅卵石又圆又滑,走着远不如大路稳便,怎么竟是往这儿过?” 随着她说话,她后面的身影也随着她往后略移一步,挡住了大半边脸。 听她相问,齐悦瓷刹住脚,指了指身后的晴云打趣道:“还不是这小蹄子,说这里几颗红梅长势甚好,说不定都开了花。我不信,愣是禁不住她撺掇,走来一观,谁知连个花骨朵都不见,哄得我走了这半日。” “小姐方才坐得乏了,晴云只是想逗引小姐散散乏,倒被小姐好一通说教。”晴云扁扁嘴,很是委屈的模样。 三人笑着又走,谁知齐悦瓷走到金旺家的身边时,因着石子路原就小,又被金旺家的占了一半,画枕只能在后边跟随。她不防脚下一滑,冷不伶仃往金旺家的身上歪去,金旺家的一慌,忙迎上前扶住她,口里问着:“九小姐,有没有摔着?” 画枕晴云亦是吓了一跳,挤到树枝下的泥地上,俱来搀扶她。 齐悦瓷紧皱眉峰,咬牙应道:“不妨事,我走两步试试。” 被她这一惊一乍的,金旺家的全把手头事情丢开,试着扶她迈了几步。 她只是微微扭了扭,究竟不曾受伤,很快笑道:“还好,脚踝上微微有些发疼,回去抹上白药就好了。不耽误金妈妈做事,快去吧。”她回头推金旺家的,却吃惊地指着金旺家的身后惊呼起来:“哎哟,这是……” 金旺家的顺着她手回头,登时大急,几步上前挡住,却是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金妈妈,这是哪位师傅?你难道不知咱们府上的规矩?哎呀,要被人看见,金妈妈怎么担得起?”齐悦瓷抚着,小脸白白的,又急又气的样子。 “小姐,不是那样的。这,这是个误会。”金旺家的一时词穷,手足无措立着。 齐悦瓷一咬牙,沉声喝道:“妈妈好糊涂。” 不待金旺家的回话,她身后的人竟然自己站了出来,对齐悦瓷施了一礼:“贫尼法妙,见过小姐。” 她这一出,更把金旺家的唬坏了,知道再也瞒不过,哭丧着脸。 “法妙师傅好。”齐悦瓷回了半礼,沉吟着对金旺家的叹道:“妈妈快去吧,今儿的事,我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妈妈切记小心行事。我无所谓,若叫外人撞见,成什么话!” 金旺家的听得怔愣许久,半日方回怕作喜,应道:“是,九小姐教训的是,老奴明白。”她虽然想不透九小姐为何会轻轻放过此事,可她眼下正是焦急时刻,顾不得细想,匆匆别过,领着人快步去了。 穿过梅花丛,是条较为开阔的石子路,能容二人并肩而行。 金旺家的狠狠吸了一口气,拍着脯嘀咕道:“真把我给吓死了,怎得就这么不巧?早知如此,就不该循了那条小路,走甬道不就好了。” 一袭青布长袍,头戴尼帽,脚穿青布鞋。法妙师傅的低调与她声名的显赫实在不成比例,她半是好奇地问道:“方才那位小姐是……” “不瞒师傅,是咱们府里九小姐,先齐大人的次女。”金旺家的虑她是得道高人,不敢怠慢,以免回头被六夫人斥责。 “是吏部尚书齐大人吗?听说他一共有两个女儿?倒是生得好相貌。”法妙师傅来了京城也有一段时日,早把京城世家望族的家事细细探听过,记在心里。 她长年间走南闯北,穿门入户,多少大家子千金没见过,却也小小被惊艳了一番。 那样的容貌,那样的气度,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在她见过的女子中已是数一数二了。尤其是名门望族金尊玉贵养出来的那股清高之感,比起江南豪门大族的闺秀也是丝毫不让,甚至更见傲气些。 金旺家的先前被唬得半死,这回拨云见月,心中一坦然,就有兴致掰扯八卦。矜傲地笑道:“那还用说。先前五夫人就是出名的美人,三小姐也是少见的人材,到了这九小姐,竟比她母亲姐姐还要强上几分。” “这样的家世,这样的人物,定是许下好人家了吧?”法妙师傅缓缓试探着。 金旺家的一点没想到要防她,摇头叹气:“若是从前五老爷夫妻在世,九小姐即便不能当个王妃,也是在一等一的人家做正经了。可惜命不好,被这样耽搁下来,再过两年出了孝,也是及笄的大姑娘了。” 法妙师傅闻言,暗自记在心头,思量起来。 却将话题转移到徐氏求子一事上去,以免说得太多引人怀疑。 向她们这样的出家人,果然看破红尘,就不该管什么人间生子等闲事,很该清清静静念几卷经,供奉菩萨。偏偏她们,银钱、**、权势,那是一个都没看破,总要在红尘走一遭,东家长西家短的,实在是玷污了菩萨。 比如这个法妙师傅,除了生子灵验外,连人间姻缘等事都时常手。不少与她交好的大户人家的女眷,知她世面多识人多,常向她打听哪家的小姐品貌好,哪家的小姐脾气骄矜,不一而足。她也有心,一一记在肚里,偶尔遇到大主顾,免不得帮着谋划一番。 露华院内徐氏怎生由法妙师傅通诚,怎生祈福,概不一一细表。 且说齐悦瓷回到沐芳阁,画枕服侍她更衣梳洗,一面笑道:“小姐果然好计策。今日的事,六夫人若好生说话,咱们只作不知;她要是拿着一点小事就要为难咱们,咱们也只管大闹起来。谁还怕谁?这样触犯家规,会稽那边知道,只怕族长就先容不下她。” “正是这话。细究起来,六婶娘为人虽刻薄厉害了些,到底无甚大妨碍,没做过什么大恶事。我也不想与她彻底翻脸,那样对齐家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如今咱们也拿了她的把柄在手,她要太过分,正好警示警示她……或者,万不得已,只能将这层窗户纸捅破。”齐悦瓷就着香胰子净面,经热水一熏,脸上顿时显出几分红润来。 她心里明白得很,与六夫人闹破了,大家见面难再说话,六夫人更能明面上苛待他们姐弟,是不智之举。与其那样,今儿就当卖她一个好,让她消停一段日子。 何况,这个好,不止卖给了六夫人,还有徐氏和七小姐呢,端看她们怎般回敬了? 画枕取来妆奁给她重新梳妆,抿紧两鬓散落的几撂青丝,嘴里问道:“今儿一早,计管家遣人来问信,小姐什么时候得闲,他们好来请安……还有沈妈妈……” 话未说完,却见浅碧睁着讶异的眼睛,小声回道:“小姐,五小姐来了。” 齐悦瓷亦是跟着一愣,忙匆匆收拾齐整衣服发髻,蹬了鞋,迎到外间。 第二十八章 守株待兔在线阅读 第二十八章 守株待兔 第二十八章 守株待兔 第二十九章 各得其所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九章 各得其所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二十九章 各得其所 天气忽然变得沉沉的,室内的光线骤然暗下来。 齐怀玉脱下大毛斗篷,里边只穿了件浅碧色绣缠枝月季的上袄,一条烟云棉绫裙儿,裙摆上飞舞着几只粉白的蝴蝶。她身材高挑,纤腰如束,瓜子脸长得很秀气,一点都不像平姨娘那般圆润妩媚,反有几分瘦弱之态。 不过眼睛极有神,时而凌厉时而深邃,睫毛很长很浓密,像是乌黑的绸缎上摆着颗耀眼的蓝宝石。她似乎并不爱笑,总是平静无波的样子。 此刻,正淡淡站在屋中间,随意环视了一圈。 她是六老爷的庶女,又不爱走动,平常难得来一趟沐芳阁。若是过来,多半会与七小姐或八小姐结伴而来。她与八小姐同住在含烟馆,含烟馆共有五间大正房,二人各住两间,倒把中间的空着。 八小姐子绵软懦弱,与她不大合得来,不过也因此从来不闻口角之声。 齐悦瓷眼角含笑,语带调侃:“是哪阵风把五姐姐吹来了?” 齐怀玉竟是轻笑出声,边走边道:“自然是九妹妹这里的香风了。” 二人携手进里间,分宾主对坐在炕上,芳树上了茶来,浅碧又指点着小丫头摆设干果细点等物。 “整日闲在屋里,我是没辙了,才想去十二弟的小书房借几本书打发时间。后来记起九妹妹这里就有不少书,何苦舍近求远,妹妹可不能藏私啊。”她随手将手炉放在炕桌上,拈了一颗松子,洁白纤长的十指灵活似蛇。 五小姐的子冷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连六老爷都曾说过不知她随了谁,这脾半点不像他女儿。平姨娘更是暗地里与人抱怨过好几回,连她这生母,都难得女儿一个笑脸。 这般和蔼亲热的与人说话,连齐悦瓷都不由受宠若惊起来。 她手里端着兔毫盏,轻轻抿了一口,展颜笑道:“五姐姐若是喜欢,只管拿回去慢慢看,难不成我还是那拔不出毛的铁公**。” 二人相视大笑。 “……妹妹为人大方,若不然我也不敢来开这个口,谁不知道妹妹屋里的书都是伯父珍藏的稀罕典籍。妹妹放心,我必会小心翼翼保管的,一看完就送回来,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齐悦瓷低眉沉吟:“其实,终究是死物,只因是先人留给我们的一点念想……日日瞧上几眼,心里也觉着好受些……” 齐怀玉忙将一块油松酿卷酥递给她,含着歉意道:“却是我的不是,招了妹妹伤心。妹妹近来清减了不少,多吃点才好。” “姐姐别光是劝我,我看姐姐最近更显瘦弱了些。这大冷的天儿,姐姐穿了几层衣裳,还是赁得瘦削!姐姐素来心思重,依我说啊,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趁着这时候,正该好生享乐一番。”齐悦瓷敏锐机警不比大人差,今日五小姐几番示好,她焉能看不出来? 换了寻常,她再是不肯这样推心置腹与她说话的,不过既然五小姐有心,她也不会流水般无情。 齐怀玉年方十五,几个月前就及笄了,当日六夫人以五夫人丧事刚过为由,不曾好生办。她现今是府里年纪最大的女孩儿,又一向是个有心的,自是要为自己多思想一些。 按照风俗,女孩儿一到这个年岁,上门提亲的几乎会踏破门槛。有些父母手脚快的,早是定下满意的人家了。齐怀玉是庶出,这一点毋庸置疑是她的缺陷。不过有齐家的门第撑着,再不济至少也能去个官宦人家做正室。 只是,六夫人从未提起这个话头,平儿出门也不愿带着她和八小姐,一味拖下去,花朵般的女孩儿也要熬没了。与齐家不是十分亲近的,只怕都不知齐家还有这么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呢。 齐悦瓷的话,五小姐明白,但事到临头,总是要争一争的。 她不比齐怡琴,更不比齐悦瓷,任何东西,都要自己辛辛苦苦去争去抢,不然只有越发被人轻贱的份。她不愿意落得八小姐那般,至今,连个闺名都没有,众人胡乱叫一声八小姐,其实还不如体面的大丫鬟。 “多谢妹妹真心实意劝我,我何尝不清楚,奈何看不破罢了……父亲又是个不管家事的……我们姊妹几个,一年不过见上几回……” “姐姐说得是。六叔父忙于朝事,无暇顾及家里也是有的。只六叔父待姐姐的心,是丝毫不比七姐姐差的,姐姐莫要犹疑。”齐悦瓷嘴上这么劝着,心里也为齐怀玉几个庶出女儿难过,六老爷的为人,她焉有不明白的,除了权势地位,何曾真正在意过别的? 比起自己父亲,那才是真正的天上地下呢! “……说起父亲,倒有一件怪事,”齐怀玉突然神秘兮兮向四周扫了一圈,才压低声音道:“我身边的落英,她老子娘得了病,前儿与我告了一日假回去照看,直到今儿早上,才回来。 说来也是好笑,父亲平儿出门都是坐轿或者骑马,今早却是坐得马车……这也罢了,他一个人出门,竟然跟着两辆马车,落英说是三等下人坐的那种青釉车。你说怪是不怪,父亲出门,难不成还要带几个使的婆子丫头? 若说是去亲朋好友家送礼,也不大像,何况夫人并没有跟着一道去……”她说着,又是笑,只那笑里有几分真,就无从得知了。 齐悦瓷细细听着,很是吃惊。倘若此事无关紧要,她相信五小姐绝不会这么郑重其事说给她听;何况,六叔父出门带几辆马车,本就不是普通的寻常事,里边必有蹊跷。 她暗暗抬眸,偷觑着齐怀玉边吃茶边笑的脸,猛然清醒。或许,五小姐本就知道些什么,她这是要与她交换? 要不要答应她呢?如果她的消息没有价值,自己岂不是白白忙活一场?不对,就算没有价值,她只要同意五小姐的条件,将来,无论是五小姐还是平姨娘,都会念着自己的情。再说,即便平姨娘年纪大了,也不见得就彻底失宠,说起来,能被六婶娘容下,也是她的本事。 以五小姐的资质,要嫁个好人家并不难,或许自己要做的,也仅仅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姐姐说得,连我都糊涂了。姐姐年长于我,为人处事上自比我强许多,倒要向姐姐请教了。姐姐可能不知道,转过年,会稽那边,二伯母兴许带着几位姊妹一起来玩呢,那时咱们更热闹了。” 齐怀玉听得眼睛一亮,双目炯炯有神盯着齐悦瓷,讶异道:“当真?二伯母身为族长夫人,能脱得开身?” 六夫人不肯带她出去交际,使得无人为她上门提亲。如果二伯母能来,她自己说话不顶用,齐悦瓷的话必定是十拿九稳的,或许可以借着二伯母的势,为自己谋划个好前程。 齐悦瓷点点头,继而又皱着眉掰着块点心,口里道:“也说不准。因着七哥哥的婚事,四爷爷、四伯夫妻、七叔父几位长辈,过了年都要上京。加上六哥哥、七哥哥要参加明春的会试……二伯母得闲,必是要来帮着主持的……” 齐怀玉的确没听过这个消息,当即也有几分跃跃欲试。不管来的是谁,反正会让六夫人忙得焦头烂额,说不定就没那么多心思盯着她们母女了、、、 “七叔父、八叔父家都有个姊妹,与咱们年纪相仿,要是跟着一道上京,才有趣呢。”齐悦瓷缓缓说着,把年纪相仿几个字咬得极重。 如果齐怀玉的消息灵通,应该听过七叔父这个女儿容貌美艳,德言容工无一不好,在老家,亦是芳名远播的。因着这个,到十六岁了还没定下人家,七叔父夫妻有心要寻个门第高贵人才齐整的与之相配。 而八叔父一家反而与三伯家不甚亲热,倒是与二伯家走得近,偏偏八婶娘没了两年,不曾续娶过,只怕有心要二伯母出面为女儿寻门好亲事。 齐家是会稽大族,几百年来的基,临近宁海郡、杭州郡、秀水等江南地方,几乎每个大族都与齐家有联姻。族里有识见的人以为,再固守下去只怕不好,宁可看得远些。 明春会试,五湖四海多少举子在京,可不是个好机会。 所以,齐悦瓷有八成的把握,族里有意让下边几个女孩儿远嫁。当然,选择范围应该还是在江南一带,或者可能选官去南方的世家子弟。 齐怀玉一愣,回想平姨娘与她唠叨的话,虽有几分疑虑,也觉齐悦瓷的看法可信。既要为另外几位姊妹挑人家,万没有独独落下她的道理,她毕竟是在京城长大的,父亲又是四品官,比起她们,胜算更大。 她只顾低头沉思,浑然忘了之前说了一半的话。 齐悦瓷不免略略提醒:“五姐姐,便是有别的姊妹要来陪你玩,你难道这会子就忘了妹妹我?” “呃、、自然不是,九妹妹笑话我。”齐怀玉呆呆回神,不由得恼怒自己不经事,忙摆手作羞恼状。 第二十九章 各得其所在线阅读 第二十九章 各得其所 第二十九章 各得其所 第三十章 狐假虎威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章 狐假虎威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章 狐假虎威 “九妹妹……”齐怀玉索离座挨着齐悦瓷一道坐了,附在她耳畔低低说道:“我也是听姨娘说得,究竟真与不真,却不清楚了。不过无风不起浪,既然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想必总有几分因由在里头。 这事,与九妹妹也有几分关系…… 姨娘与我说啊,父亲每隔半年,或者是腊月里,或者在中秋前,都要出府一趟,而且会带极多的吃食穿用之物,据说是送去……”她说到这,越发谨慎起来,故意顿了一顿。 正当她打算继续往下说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阵低语声。这一惊,她登时止住了话头,看向齐悦瓷。 齐悦瓷心领神会,坐正了身子,扬声喝道:“是谁在外边说话?” 画枕匆匆打起软帘,强笑着探进身来,应道:“小姐,是我和画云。” 随着她说话,一袭藕荷色衣裙的画云亦是跟着进屋,福了一福。虽也是带着笑,但面上神情很有些勉强。 “我当是谁呢,可是公子那里有甚吩咐?”二人的表情一看就知有问题,而且她们都是最稳重不过的人,能让她们变色的事情,当不是小事。齐悦瓷心中一紧,沉吟道。 画云忙道:“也不是什么事,就是公子忽地想要吃个翡翠红珍珠汤,记起上回小姐这边收了一个龙泉窑梅子青釉刻花莲纹大碗……定要我来小姐这借回去使使。说是粉红的珍珠圆子,配上白的汤,决不能少了梅子青的碗,不然岂不是没了翡翠?” 说得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她又拍着手道:“不是我偏着小姐,分明就是公子看上了小姐的东西,拉不下脸来讨,巴巴想出这个主意来。咱们屋里,难道还差一个梅子青的碗了?我被他折腾不过,只好厚着脸皮来小姐这求一求了。” 或许齐怀玉不曾发现,但齐悦瓷却清清楚楚看到画云一直对自己使眼色。何况,若只为这么件小事,二人也不必那副表情,只怕是有大事,又不好当着五小姐的面说。 她冲齐怀玉莞尔而笑,啐道:“这小子,一天不折腾就难受。那碗,连我都记不起来收到哪个箱子里去了,可得细细找一番。五姐姐不是要看书吗?让画枕带你先去西书房慢慢挑,姐姐喜欢什么只管拿,很不必与我客气。我去去就来。” 齐怀玉只当她说得是真,亦是笑应道:“那敢情好。你在一边守着,我到底不好多拿。走,画枕,替你家主子看好她的宝贝去。” 她已是跳下炕,画枕闻言,果真伺候着她往西次间而去。 这边厢,齐悦瓷与画云二人假意大声说着话:“那些东西,都是浅碧收着,叫了她来,咱们一道去库房……” 沐芳阁旁边有个沁芳楼,是从前齐恬蕴的住处。自从齐恬蕴出嫁后,便一直空着。 齐悦瓷还小些的时候,使唤的人少,东西不多,院子也不显得挤。这几年渐渐大了,人手多,箱笼多,有五夫人专留给她的,也有别人送的,总之是堆满了两屋子,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后来一合计,倒是搬去了沁芳楼两边的厢房里,留两个婆子在那上夜照管。 这回,她就扶着浅碧,跟着画云,循路而来。 倒座里,田、方两个婆子扯着闲天,一见九小姐亲自过来,慌得放下手里的瓜子点心,嬉笑着迎上来:“九小姐好,有什么事只管叫姑娘们来吩咐老奴两个就好,怎的亲自过来。” 齐悦瓷站住脚,笑向二人道:“不妨事,你们自去忙你们的,我找个东西。” 两个婆子又是一番奉承。 浅碧从荷包里出一把碎银子,塞到她们手里:“小姐赏两位妈妈吃茶的,妈妈们去吧。” 二人略一估,足有三两,笑眯眯接了,重新回到屋里说笑。 浅碧作势打开了东厢房的门,回眸睨了画云一眼:“很不必找,就放在那边西北角的剔红雕漆岁寒三友小柜里,我去取来。” “妹妹辛苦,姐姐在此谢过你了。”画云亦是顺着她话说,看她顾自去找东西,才压低声音与齐悦瓷说道:“小姐,有个事,我也不知好不好,不敢擅自作主,特来回禀小姐拿主意。” “什么事,你快说吧。” 画云这才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 原来书院里已经放了假,要到明年出了正月十五方开学。 齐恪纯自上次的事后,果真极少出去,每日不是在家读书写字就是与兄弟姊妹丫鬟嬉闹一番,日子倒也颇适意。 今儿正在小书房用功,谁知他的心腹小厮远浦从西北角的小角门进来,溜去了书房,与他说了一通话。 事情也实属巧合,远浦等小厮,平儿小主子不出门,便顾自寻乐子去。偏他今日在街市上看到一个捏泥人的,甚是有趣,把几十个铜板买了几个形状各异的,打算回来给齐恪纯献宝。 刚到侧门口,冷不防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细一瞧,原来是公子爷的至交好友田公子。听门房的说话,似乎是不肯给田公子通报,田公子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几番前来被拒之门外,难免气上心头,与门房争执起来。 远浦可不是一般小厮,霎时冲上前去,与田公子说话。田公子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熟识的人,就把几次三番被赶出去的事说了一通,远浦情知自家公子与田公子交好,要知道门房这般欺辱田公子,还不知气成什么样子呢。 他想了想,不敢造次,好言好语让田公子先在外边稍待一会,然后自己拐到了西边巷子里,偷偷从西角门溜进去。像他们这样的小厮,已经不能进内院了,便是他之前买的泥人,也只能托二门上的婆子捎进去。如今有了这事,自不能叫人传话。 西角门他也不是头一遭走,熟门熟路的,被他去小书房。 齐恪纯是什么人,太傅大人的嫡亲孙子,吏部尚书的独子,在京城,也是数得上的人物了。只有他欺负人的,还没几个人欺到他头上过呢。虽说经历上次的事收敛不少,却不代表他会由人拿捏,尤其还是六夫人那样的人。 门房是奉谁的命,除了六夫人还能有谁? 他一听大怒,领着远浦气冲冲去了大门口。 画云几个丫鬟劝不住,只好先叫两个使的婆子跟着他,不叫他发起子来,自己忙一头往沐芳阁奔来。 齐悦瓷听得面色微微一变,倒没有十分生气的样子。 过了半晌,才道:“公子不是胡来的人,你们放心吧。” “可是……六夫人……”画云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嗯?这事与六婶娘什么干系?”齐悦瓷眼睛一眯,自言自语点着头,很快横眉笑道:“浅碧,你把东西交给画云,然后马上去找方淳安家的,把事情一五一十一个字不落告诉她。让她转告方管家,咱们齐家可从来没出过什么仗势欺人的奴才,叫人传出去,齐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那个门房,和如今的门房管事,一并给我撵出府去。 这样胆大包天,擅自给主子作主的奴才,我们齐家,可使唤不起。倘若六夫人问起来,让他自去回话。” 浅碧笑吟吟应声是,把一个梅子青釉面的大碗塞到画云手里,自己快步去了。 画云突然间不可置信地看向齐悦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九小姐已经变得和当年的五夫人一样冷静了,不,是更加冷静。 乌云被北风吹到南边去了,和煦的暖阳重新回到地上。落在遒劲的枝头,落在高高的屋脊上,落在齐悦瓷莹白胜雪的娇肤上,细小绵软的绒毛隐约可见,透出淡淡的粉红。 齐悦瓷一手提着裙子,裙摆上小朵小朵的素色野菊花越加清晰可见,风过处,弥漫成漫山遍野的天然质朴。她年纪尚小,身量还未完全长成,但纤柔的腰,有如三月的柳条儿,婀娜多姿。 “对了,你回头遣个人去大厨房,让预备一桌简单的席面送去外书房,可别怠慢了客人。”她的鼻子小巧而坚挺,与嘴唇、下巴,构成优美的弧度。耳畔的翠叶耳坠儿,像是春日里最鲜嫩的绿叶,给冬天带来清新的美好。 沐芳阁里,齐怀玉正兴致勃勃翻着几部书。 外书房的书,她们闺阁女子不好擅自去拿,总要经过六夫人或六老爷的同意。而她又不比齐悦瓷,有一屋子的书籍,若是偶尔想看,只能来借。 一见齐悦瓷回来,忙起身笑道:“我只当你被一堆瓶瓶罐罐给淹没了,到底回来了。再不来,我也不等你,直接拿了书回去。” “谁还记得放在哪儿,寻了好半日,总算给找到了。让五姐姐久等,时辰不早,不如把姐姐的午饭也叫到这里,咱们一处用,还能香甜些。”齐悦瓷懒懒坐在炕上,已有小丫头端了热水巾帕进来,伏在地上伺候她洗手。 齐怀玉也不推拒,果真叫自己的丫鬟去厨房传话。 第三十章 狐假虎威在线阅读 第三十章 狐假虎威 第三十章 狐假虎威 第三十一章 从长计议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一章 从长计议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一章 从长计议 齐怡琴胡乱披着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斗篷,乌发挽成慵妆髻,只戴了支碧玉宝石簪,两鬓着小朵珠花。 可能是因为卧病不起的缘故,她的脸色白皙得几近透明,连两颊的血丝都若隐若现,衬着大红的衣裳,越发显得苍白而憔悴。细碎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浅浅的青灰中透着浮白,眼尾却闪着恼怒的凶光。 尘香小心翼翼扶着她的手,身后跟着晓妆、春望等几个小丫头,一行人行色匆匆,快步往翠微居而去。 北风吹过,耳畔的碎发抚过面颊,她竟是烦躁得捋了一捋,重重别在耳后。 头戴金铰链坠蝴蝶抹额的六夫人气鼓鼓坐在罗汉床上,脯一颤一颤的,右手的食指指着地下站着的一个年老仆人,嘴巴微张,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仆年约五十上下,一身墨灰色的冬袍,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身量宽大,两臂极长,鬓角的银丝掺杂在少数的黑发里,目光炯然有神,一点不显老态。 他是齐府大管家方淳安,并不是府里家生子,而是从前跟着方老夫人陪嫁来的,整整在齐家当了四十年差,由一个外院伺候爷们出门的小厮慢慢做到大管家。中间历经三代主母,他大管家的地位都不曾被动摇过。 为人心思缜密,兼且长袖善舞,关键是忠心不二,能力卓绝。 虽然六夫人几次有心要换下他,安上自己的人,可惜,她拿不住方淳安一点差错,只能日日容着他。 方淳安羞愧地低下头,嘴里兀自求情:“老奴知道错了。当初蔡大染病,门房一时没有好人选,老奴听金旺提起车马房的周进是个机灵人……谁知他心里没个成算,纵容属下…… 依老奴看来,周进、贵儿两个是再留不得了,不然只会叫人以为咱们齐府没规矩。老奴作主,将二人打了一顿,如今还关在下人房里,夫人看是卖了还是撵了? 老奴没有尽到管教的责任,也是失职,自请罚半年月银。还请六夫人看在老奴一辈子在府里当牛做马的份上,饶了老奴吧。” 周进是六夫人的人,她好不容易趁着之前的蔡大染病的好时机,将他弄到门房里,指望着他能把府里各人的动向报告给自己。 谁知,这才两个月,就被齐恪纯那小子给搅乱了。 她的确不希望齐恪纯姐弟两个见外面的人,是以才会暗暗嘱咐周进,只要是来见齐悦瓷或齐恪纯的没什么头脸的人,一味回掉,不用报进去。可惜周进那个笨蛋,连变通处事都不会,反而打了她的脸面。 府里有几个不知道周进是她六夫人的母的儿子? 范家不比齐家,是商户出身的,一应上层社会的规矩礼仪并没有好生遵守。也不会学着大户人家,将伺候主子的母之类的老人好生供养起来,一旦孩子年纪大了,母俱是放出去的。 当日,周进哭着来求六夫人赏口饭吃。六夫人看在他是母儿子的份上,又想起府里没几个心腹得用之人,见他还算机灵善言,便收了进来。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他进府! 齐怡琴越过外面伺候的众人,几步奔到正屋里。 六夫人刚要发怒,见女儿形容憔悴、面色焦虑赶过来,当有什么大事,也顾不得发落方管家,忙拉着她手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伺候的,小姐身子不适,还由着她吹风。都回去给我领十大板。” 尘香及几个小丫头,全被吓得面色如土,却不敢求情,一味看着齐怡琴。 齐怡琴头疼无比,只得挽着六夫人的胳膊撒娇道:“母亲,不关她们的事,是我执意要过来看看母亲的。母亲,我一路走来,觉得腿酸脚软的,母亲先陪我去里间歪歪吧。方管家,你略等等。”她说着歉然向方管家一笑。 六夫人只当是真,忙半扶半抱着她一起往里间走,边走边道:“你呀,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任……” “母亲,可是你吩咐周进不准放田公子进来的。”齐怡琴一面脱了斗篷,一面蹙眉问道,“田公子虽然家世不显,只母亲这般,到底有碍咱们家的名声。” 上回齐恪纯将康郡王的儿子白打一顿的事,齐怡琴后来暗自思量了许久,最终决定那姐弟俩暂时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她有心与六夫人说说,又怕弄巧成拙,反激起她的气来,勉强把话咽下去。 哪儿想到,这一眨眼,六夫人又生出这样的事来。 听了这话,六夫人的脸色登时变了,不悦地质问道:“琴儿,你与我实说,你是不是来为方淳安说好话的?他一个奴才,要打要卖还不是主子一句话,难道我就办不得他了?” 被冷风一吹,加上心里焦急,齐怡琴的面色忽然变得潮红起来,她只觉喉头一阵发痒,连着咳嗽不止。 这般一来,六夫人把一腔生气不满化成了爱女之心,忙给她拍着后背,又斥责小丫头们:“都作死呢,快倒了茶来,再把小姐的药取来。一群没眼色的蠢材,改明儿,一个个都拉出去卖了。” 丫鬟们伺候不是一天两天了,战战兢兢,倒茶的倒茶,拿药的拿药,进进出出乱个没完。 齐怡琴渐渐止住咳嗽,顺了口气,摆手喝道:“都下去吧。” 丫鬟们一愣,看向六夫人。 六夫人知道女儿的脾气,越发没好气:“都成聋子了,小姐的吩咐没听到?” 又把下人吓得慌脚猫似地退出去。 “母亲……”齐怡琴抿了一口茶,喘了喘,才坐正身子叹道:“母亲,不是女儿与你作对,实在是、、那方管家,咱们动不得……” 她话未说完,已被六夫人抢过话头:“为什么就动不得了?琴儿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他有点体面,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我堂堂齐府当家主母,还动不得他了? 你难道没瞧见他那副猖狂的样子,眼里还有我这个夫人吗?我的人,他说打就打,说撵就撵,往后这府里,还有谁将我放在眼里。是不是要等到连我一并撵了,你才信我的话!” 说起这个,六夫人满腔懊恼气恨再次涌上心头,恨不得即刻就把方淳安撵了。 齐怡琴虽知六夫人说的话不假,可眼下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只能按耐着心绪缓缓相劝。她明白六夫人的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忙伏在她怀里,勉强笑道:“母亲大人大量,何苦与个下人计较,岂不失了母亲的身份。 那周进再好,也是他自己糊涂……他小小一个门房管事,擅自替主子拿主意,原就是他的不是。便是撵了他,也算不得什么……倒是方管家,当初五伯母临终前,还曾亲口与会稽那边说过,要让他一直在府里伺候,直到十二弟当家…… 母亲的心思,女儿焉能不明白? 只是母亲也别太着急了,有些事总要细细筹划,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事。他们还小,晾也翻不出母亲的五指山去,待到大事成就,母亲要把方淳安怎样,还不是母亲的一句话。何苦眼下与他置气? 若是一个不好,不但落一场尴尬,兴许还会耽误父亲和哥哥的前程呢。” 齐家万贯家私,谁不想要? 齐怡琴并非真的对那些无动于衷,只是她比六夫人清醒。 五老爷夫妻是什么样人,那样聪明绝顶,那样心狠手辣,岂会不给唯一的儿女留一条退路。这个家,如今虽说是六夫人当着,可是多少紧要关头,六夫人本拿不了主意。 比如房产、田契、古董,大宗的银子,都在齐悦瓷手里握着呢。不把齐悦瓷姐弟俩搞定,便是你把齐家搬空了,也不过九牛一毛。 何况,真要那样,别说名声坏了,会稽也是容不下自己一家的。到时候,落个逐出齐氏一族的后果,那才是真正因小失大呢。只要靠准了齐家,再不济,父兄官场顺心;不然,整个齐家与他们作对,那结果可想而知。 她也不是傻子,父亲两次越级升迁,为的谁?还不是齐家! 不过,六夫人正在气头上,对女儿的话本听不进几分,依然愤愤不平骂道:“难不成就这样算了?你没看到,那小子这会子正兴头头带着个小畜生在书房里鬼混呢,不得翻了天去。” “母亲!”齐怡琴急怒之下,声音徒然变高。 又见六夫人一脸震惊错愕,暗暗一叹,低低诉道:“母亲勿怪,女儿也是一时忧心,隔墙有耳啊。九妹妹、十二弟,不是我们的仇人,相反,他们是我们在齐家的靠山啊。只要他们高兴,我们的好处自然少不了。 倘若他们告上一状,会稽、沈家不都在那等着吗,等得就是他们姐弟对我们的不满。一旦事情传出去,两边还肯放手,或者逼着我们即刻搬出去,或者把人接走,无论是哪个,咱们都得不到一点好处啊。” 六夫人虽然被说得心虚,语气软下来,可也觉得女儿大惊小怪了,他们姓齐,住在这里是名正言顺的,谁能把他们赶走。说起来,他们比起会稽任何一支,都要与齐悦瓷姐弟要亲近呢。 齐怡琴目不转睛盯着六夫人的神情,知她心里的念头,不由提醒道:“难道母亲忘了,五伯离去的时候,已经替咱们两家分了家吗?五伯母是个脾气骄傲的人,不愿开口叫我们搬出去,如今咱们不过是以替兄嫂照看他们姐弟为由头的…… 第三十一章 从长计议在线阅读 第三十一章 从长计议 第三十一章 从长计议 第三十二章 世代簪缨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二章 世代簪缨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二章 世代簪缨 今晚梅子有事,提前传文了啊,明天又是周一,求收求推荐啊。 月白纱灯透出橘色的微光,光影轻轻浅浅,天青色的帐幔斑驳成影,似苍翠似暗紫,显出几分诡异的幽深来。 铜镜朦胧,隐约照出少女恬静的容颜。 一头乌发倾泄而下,披在藕荷色衣领两畔,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几乎能够媲美深夜的星辰。她轻抬右腕,半倾着身子,对着镜子卸下耳环。 画枕也换了青色的小衣,月白纱裤,随意散着髻,倚在床前铺陈被褥。 “……七小姐这般客气,小姐即便想说几句不满的话,也只能堵回去了。” 浅杏黄绣墨绿枝叶的锦被,倒映着她的人影,苗条温婉。 齐悦瓷对着铜镜抿了抿唇,疏懒的起身,挨着妆台盈盈一笑:“七姐姐惯是会温柔大方的,换了我,再是不肯做小伏低。难怪母亲当年常与我说,单论心坚毅,我实不及七姐姐多矣。” 她纤腰如柳,体格窈窕,尤其做这样家常装扮时,越发多了一份少女难得的妩媚多姿。 画枕安好瓷枕,才站直身子,回头笑道:“小姐何需自谦?虽然府里人人赞七小姐会待人,不过比起端庄沉静,小姐可是一点不比她差的。” “你呀,倒是头一回听你背后议论主子……”齐悦瓷摇摇走向床边,脚上穿一双雪青杭绸的绣鞋,绣鞋极小,不过三寸,虽然素雅却不失致。 “我也是一时有感而发……咱们做下人的,府里伺候久了,出去都保不准有几分心高气傲……”画枕扶着齐悦瓷坐下,与她脱下绣鞋,仰头笑道,“也亏了七小姐的好脾气,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都绝难做到她这地步。她好歹是府里尊贵的七小姐,竟肯……唉、、、” 齐悦瓷把秀发捋到一侧,烛光照耀着她的左边脸颊,旖旎娇艳中有清丽脱俗。她冷冷一笑,朱唇轻启:“那是,我那位七姐姐,又岂是寻常人等?想不到六叔父六婶娘,会养出这么妙一个女儿,当初真个小看了她。” 白日的光景,依稀浮现在面前。 齐怡琴抱着病体,亲自来沐芳阁道歉,随口一句话就把事情一股脑儿推到了门房身上,六夫人反成了被欺瞒的厚道主子。她态度谦恭至极,语气一再退让,弄得齐悦瓷有心刺六夫人几句,都只能咽回肚里去,还要与齐怡琴姐姐长妹妹短的亲热一番。 打小一处长大的姊妹,齐悦瓷对齐怡琴的子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当年素以齐恬蕴为榜样,事事处处都要跟着齐恬蕴学,反把她这个亲妹妹弄得靠后了不少。 齐恬蕴心温柔端庄,京城太太们提起她无有不赞叹的,为此,齐怡琴满心要步其后尘,争当齐家下一个姊妹里头的第一等人。她也确实有几分天赋,待人接物俱是大家风范,可惜,就是太过雕琢,反失了那份天然的风韵。 以齐悦瓷看来,真正的齐怡琴并不适合一味做大家闺秀,她完全可以照着自己的喜好,活得自在点。 不过,别人的人生,她无权置喙。 她歪在枕上,随手拨弄着一撂头发,蹙眉道:“今日五姐姐提的事儿,你经点心,若是能打探一二最好……” 画枕正把暖壶放在暖兜里,提来放在床边的梅花小几上,闻言问道:“小姐觉得五小姐说得话可信?” “……五分可信……五分……她既然神神秘秘与我说了,想必不是空来风。这事情,我当年亦有些耳闻,只母亲不肯与我细说……时隔多年,六叔父有别的想头,也是人之常情。 旁的事,我尚能容忍他们在府里耀武扬威,要是这事儿……我却是万万容不得的。所以……罢,你身在内宅,此事无从打探。恰好明儿计管事与沈妈妈几人会进府,我着他们暗地里查访的好。明日你仔细安排一番,可别让不相干的人在跟前晃荡!”她甩掉头发,薄面含威,凛然成势。 画枕心下一沉,低声应是,二人安歇不提。 计诚管事是五夫人的心腹,严格算起来,并不是齐家的下人,单单服从五夫人一人。五夫人一死,他要效忠的唯有齐悦瓷和齐恪纯姐弟二人。因他奴籍不在府里,连六夫人都使唤他不得。 为着这点便宜,他一直替五夫人打理自己的陪嫁,也有十来年了。 五夫人临去前,已把陪嫁分成两份,一份给齐悦瓷将来做嫁妆,一份是齐恪纯的体己。如今仍由计管事打理。 齐悦瓷招自己家人算年账等事,六夫人有心干涉,却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 要是换了旁的人家,儿女年幼,或许把一份家私全与了亲戚长辈照料,待儿女年长,方交回去。当然,到那个时候,交回去的占了多少已经论不得了。 齐家不同。虽为书香门第,也是世代簪缨,儿女不会教导得不闻庶务,只知读书。 齐悦瓷九岁起就跟着五夫人学习理家,如今打理母亲留下的产业,那是顺理成章的,六夫人是半个不字难以出口。 随计管事同来的,还有沈妈妈——齐悦瓷的母。当日六夫人以沈妈妈年老为由,恩养出府。 先打发走计管事,齐悦瓷才拉了沈妈妈到里间,母女二人说起体己话。 “妈妈,你这些日子可都好?”齐悦瓷强拉着沈妈妈与自己同坐在炕上,挽着她胳膊,眼里满是关切之意,“妈妈辛辛苦苦养我十来年,我却不能留妈妈在跟前养老,实乃不孝。” 沈妈妈自打进齐家门,是再没想过有一天要出去的;倘若一定离开,必是因齐悦瓷出嫁。她看着这个自己比亲儿子还用心费神的女儿,一时红了眼圈,连连点头道:“小姐说得什么话? 我在那边还不是跟着享福,倒比府里时越加清闲了,只心里日日念着小姐。 何况,当初本就是计议好的,六夫人那里,只是将计就计而已,小姐何需自责?” 齐悦瓷看她上身穿一件雪荷色厚绸的灰鼠袄,下着棕黄色圆点纹样马面裙,手里握着一方松花色罗帕。秀发高挽,桂花油乌黑发亮,发髻上着点翠菊花簪和一色的蝴蝶压发。脸色红润,神极好,还有与从前一般无二的怜爱疼惜的眼神。 “虽如此说,到底叫妈妈受委屈了。海哥哥怎么不一起来,我也有许久不曾见到他了?” 海哥哥是沈妈妈的独子,比齐悦瓷略长了几个月。 沈妈妈摩挲着齐悦瓷的发丝脸颊,口里笑道:“他原要跟着我来给小姐请安,我不让。都那么大的人了,回头叫六夫人知道,又是一顿说话。小姐如今在府里也是艰难,何苦叫他来添烦乱,我命他守着家里,不许各处逛去。” 沈妈妈夫家姓夏,亦是齐府下人,可惜年轻轻就殁了,留下沈妈妈母子俩。他母子二人出府时,齐悦瓷索将奴籍一并与了,现在说起来倒是个平头百姓了。 夏海为人老实安静,极守本分,小时候时常被齐悦瓷捉弄,他却不恼不羞,顾自憨憨而笑。 想到往事,齐悦瓷嘴角浮起一弯浅笑来:“妈妈忒心了。海哥哥自来稳重,几时出去与人胡混过?他年纪大了,正该出去多多与人交际。” “说句托大的话,咱母子一向受着府里恩惠,出去更是无人敢惹。”沈妈妈呵呵而笑,抚着齐悦瓷道,“我只怕他年轻不晓事,不说这是别人给府里脸面,倒当是他自己出息,与人逞强耍狠。 他自己受罪也罢了,若连累小姐被那起子糊涂东西嚼舌,我是再难饶他的。为此,我平儿都拘着他在家读书,宁肯过几年,腆着我这张老脸求小姐许他个恩典,替他成了家,我对他老子也有个交代。” 齐悦瓷放下茶盏,握了沈妈妈的手,正色说道:“妈妈切不可这么想。海哥哥是我哥哥,自小读书识字,知礼好学,比一般官家子弟都不差。他的将来,我私下早已打算过,今儿说与妈妈,妈妈听一听,行是不行?” 闻言,沈妈妈一阵蹙眉,沉吟不语。 她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气度样样都好,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官家太太呢。但为人重本分,轻易不肯多言一句,生怕越矩。齐悦瓷的心思,她约略猜到些许,心下也有几分意动,却又有些犹豫不决。 “妈妈无需多虑。我虽无能,为海哥哥谋个出身,还是无妨的。只要海哥哥肯读书进取,身上有了功名,其他的妈妈不用烦忧,包在我身上。”她语调波澜不惊,神态平和,带着信手拈来的自负。 沈妈妈一会喜一会忧的,俨然在暗暗做着挣扎。她慢慢搓着手,默了好半日,终于看着齐悦瓷摇头道:“小姐一片爱护之心,我无以为报。但他虽是我儿子,小姐更是我手把手带大的,论起来,都是我的心头。 我万不能为着他的前程,叫小姐去给人低头。 小姐金尊玉贵,他能像我一样一辈子服侍小姐,就是他的造化了,旁的,那都是命。命里没有,强求不得。” 第三十二章 世代簪缨在线阅读 第三十二章 世代簪缨 第三十二章 世代簪缨 第三十三章 祸福难料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三章 祸福难料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三章 祸福难料 上回文说到计管事和沈妈妈来给齐悦瓷请安,齐悦瓷有心要为哥哥谋个一官半职,谁知沈妈妈竟是拒绝了。 浅碧立在跟前服侍,不由扑哧笑出了声。 沈妈妈诧异,觑着她道:“几时不见,姑娘倒是越发出挑了。却不知姑娘笑得什么,说出来我也听听。” 浅碧手里正剥着一个柑橘,一瓣一瓣弄得干干净净的放在小碟子里,翘起唇角笑道:“我说了,妈妈可不兴生气。妈妈反对,不过是怕劳烦小姐,只妈妈也糊涂了。若海哥果真没本事,以小姐的子,还会说这话? 小姐肯帮着妈妈,一来是孝敬妈妈,二者是海哥自己能干。妈妈太过自谦,岂不是枉费了小姐一片好意? 再者,将来海哥当了一方父母官,不是能更好地助着小姐,总比现在强。妈妈细想我这话,对是不对?” 她一番话,说得沈妈妈沉思起来,半晌方拍着自己的头笑道:“果是如此,实在是我迂了。小姐不嫌其烦,海儿的将来,我都托付给小姐了。” “可见妈妈是疼浅碧这蹄子的,她说得便是好,我说得妈妈却不信。”齐悦瓷亦是笑倒在沈妈妈怀里。 三人笑过一阵,齐悦瓷忽地命浅碧在门边守着,自己敛容与沈妈妈低低耳语了一番。 也不知二人都嘀咕些什么,只知沈妈妈脸色忽青忽白,又连连点头,面上非常凝重。 沈妈妈出府时,已是申时初了。 西斜的夕阳殷红如珊瑚,薄薄的绯色光晕透过稀疏的枝杈,一束一束落在齐悦瓷眉间颊畔,彷佛给一个如冰似雪的瓷娃染上了一层浓烈的釉色。釉面细腻莹滑,温润清透,却掩不住瓷器本身的特质——清丽无双。 她站在丈高的海棠树下,一袭丁香色的八幅湘裙,裙摆上用月牙白的线密密绣出一朵朵盛放的玉兰花,中间一点鹅黄的花蕊。她弯腰前倾着身子,霎时,裙摆如水波随风曳地,飘飘摇摇,彷佛开了一地的梨花,风华绝代。 “姐姐……”远远就是齐恪纯高亢的喊声。 齐悦瓷站直身子,把剪子递给浅碧,回眸而笑。背着光影的她,全身拢上金色的霞光,高贵美丽似仙子。 齐恪纯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飞快得跑过来,带来一股激荡的风。 “姐姐,你怎得知道我要回来了?” 他话音一落,浅碧与晴云就忍不住咯咯而笑,打趣道:“公子,不是小姐知道你要回来,而是你误会了,小姐分明在这修剪花枝。” 她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剪子。 齐恪纯略一愣,已是咧嘴而笑,反而戏谑道:“唉,亏了浅碧姐姐跟着姐姐许多年,竟不知姐姐最好面子,她怕你们笑话她,才故意以修剪花枝为借口。”他偷偷觑齐悦瓷一眼,又缓缓说道,“不然,这自有下人忙活,何劳姐姐动手?” 齐悦瓷看他额上竟然沁出点点薄汗,不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掏出袖里的帕子,给他擦拭:“就知道斗嘴!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跑这么快做什么,前儿的打是白挨了。” “姐姐也知道,六婶娘得罪了仲宣,我特地在望月楼治了个东道请他,还请了几个旁的书院里的好友。饭后,他们嚷嚷着要比试箭术,我推不过,一起玩了会。又担心回来晚了,姐姐着急,是以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姐弟二人牵着手回沐芳阁。 进了屋,齐悦瓷忙吩咐人打热水与他梳洗,又叫换了家常衣裳。 直忙了小半个时辰,姐弟二人才安安静静坐在炕上说话。 齐恪纯玩了半天,早是饿了,一见芳树端上来的一碟子飘香梅花糕,就着热茶,一连吃了四五块。 齐悦瓷一面与他拭去嘴角的残渣,一面啐道:“倒像是把你饿了多少天一般。慢些吃,小心噎着。吃了这块就收了吧,一会就得晚饭了,这会子吃得多,回头又闹着不肯吃。” “嗯……这味儿,似乎比平时越发好了。”齐恪纯嘴里塞满了糕,说话便模糊不清起来。 芳树果真把一碟子糕都收了起来,跟着笑道:“哪里是糕好吃,分明是公子饿着了。” 众人笑过,齐恪纯方把今儿的事细细说与姐姐听,说到有趣的地方,忍不住手舞足蹈一番。 齐悦瓷时而问上几句,很是津津有味。 “哎哟……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差点忘记说了。”他啪得跳下炕来,猴到齐悦瓷身上,两手搂着她肩膀,腻味道:“姐姐,你不妨猜一猜,是什么事?” 齐悦瓷往一边让了让,拿过帕子扔到他手里,横眸笑道:“一手的油腻,还往我身上招呼。我也懒得猜,你爱说不说呢。” 齐恪纯撅撅嘴,心知自己定力不及她好,只得认输:“行,我说,我都说!我听徐世泽说啊,他的堂姑丈,就是城西槐花巷的吴府吴大人……升官了,升了五品兵部郎中……” 吴大人?槐花巷?兵部? 齐悦瓷在脑海里回忆着这几个字,喃喃问道:“吴家?我怎么有些记不起来呢,又好似在哪儿听过?” “姐姐,终于也有你记不起来的时候啊。你莫非忘了,咱们七哥聘得是谁家的女儿?不就是这位吴大人的女儿嘛。”他占了便宜,很是洋洋得意。 被他一提醒,齐悦瓷方理出一点头绪,确是听过这么个事儿。但吴家在京城并非显贵,她也不曾放在心里,想不到竟是升官了。这样一来……对七哥的婚事也不知是好是坏呢。 “……姐姐不是说七哥一家过了年就准备进京完娶这件婚事嘛,那吴家的女儿,不知配不配得上我们七哥……”齐恪纯许是玩得累了,把头挨在齐悦瓷肩上,一点一点的。 对他的话,齐悦瓷恍若未闻。 只怕这婚事,会有不谐! 吴大人的官声为人她听得不多,吴家家风亦是一般,联想起他们家别的几个姻亲,就知是个锦上添花的妙人物。眼下,齐家官位比他高的,只有六叔父一人,余者俱是旁支,早出了五服的。 而四老太爷几年前致仕,四叔父身上又没有功名,七哥虽是举人,若能在会试中……还罢了。不然……结局难料啊…… 齐恪纯一个人咕哝了半日,才发觉姐姐一个劲呆呆出神,忙叫唤了几遍,抱怨道:“姐姐,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对不起,我一下子……你说什么?”齐悦瓷满是歉意的笑,又伸手抚着弟弟的发束。 “我说,徐世泽约我们明日一起去他家赏梅。” 听了这话,齐悦瓷不由讶异地握住弟弟的手,蹙眉问道:“你今儿请了徐世泽吗?咱们与他家……一向不大往来。” 齐恪纯摇摇头,收起脸上的嬉笑之色,正色应道:“姐姐的教导,我从不敢忘记。便是在书院里,我与他也是不远不近的,岂会专门请他。只因我与他在酒楼前巧遇,都是同窗,倒不好太过冷待,便随口客套了一句,谁知他竟是满口答应……这没有改口的理。” “这也是正理、、”齐悦瓷沉吟着问道:“那席上的人,他都请了?还有别的人吗?” “都请了,其余却不清楚。” 徐世泽是左相徐家的嫡孙,其父徐明复,正四品右通政,其母卫国公女谢氏,当今太后的侄女,年前已殁了。 从前,齐家与濮阳徐氏、淮扬苏氏鼎足而立,其中又以齐家为首。奈何人丁凋零,倒被徐家和苏家占了便宜,官列左右相。 齐家与徐家在百多年前曾发生过一桩不为外人道的罕事,当时齐家有一女嫁与了徐家子弟。进门年余,齐氏女的娘家父亲没了。竟在不到三个月里,徐氏子私自置了个外室,后来事情捅出来,齐家免不得大怒,两家不欢而散。 自那之后,齐徐二家便不大对付,又因政见相左,一向少来往。 对这件往事,齐悦瓷曾听父亲对母亲偶尔提过一次,印象深刻,是以齐恪纯在学堂,她也是嘱咐过的。 不过既是孩童间的人情,她也不会太过苛刻。何况徐世泽领了自家的宴席,要还席,实乃常理,倘若自家不去,反显得不够大方。 她着齐恪纯的头,轻轻笑道:“那你明日穿哪件衣裳?我好叫画云先给你预备了,免得临时又着急。虽说是还席,也要带上一两样礼物,我看就那个竹雕四老图的笔筒吧。” “会不会太贵重了些?”一个竹雕的笔筒随处可见,但出处不同,价值自然差得远了。 “你第一次上他们家门,很该如此。”齐悦瓷可不想堕了自己弟弟的脸面。 父母早丧,弟弟在学里,原就容易受人欺凌,她们越发要自重些,不叫人看清了。 姐弟二人说着话,画枕捧着一张青色烫金的帖子进来,回道:“是王三保家的送进来的,说是十三少爷也有……” 正是徐家的请帖,约定明日巳时一刻一同赏花。 第三十三章 祸福难料在线阅读 第三十三章 祸福难料 第三十三章 祸福难料 第三十四章 父母爱子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四章 父母爱子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四章 父母爱子 翌日,齐恪纯穿了一领湖蓝色长袍,带着十来个小厮护院,和齐恺翼一同登门拜访徐家。 除了他们两兄弟,昨日席上同在的沈召陵、田仲宣、高君荐都得了请帖,另外还有一个年貌略小几岁的男孩,做世家子弟装扮,口里唤徐世泽哥哥的,想必是他们自家堂兄弟。 徐夫人身材高壮,与一般男子无二,颧骨突出,下巴有点尖,算不得貌美。不过她一双眼睛却极为和蔼亲切,而且一观容貌就知是个极有主意的,颇得徐左相尊重。 她年纪比徐左相还大上一点,五十又三了,育有一子二女。长女嫁与乐安侯柴家为世子妃,独子便是徐世泽之父徐明复,小女数年前入,现封明贵妃。 她素来喜欢孩子,听得最宠爱的孙儿邀了几个学堂好友在后院赏花,极是高兴,又叫把众人带来一见。各自赏了丰厚的见面礼,其中又拉着齐恪纯说了一番话,似乎很喜欢他的样子。 一群同龄孩子,俱是世家子弟,一旦玩闹起来,早把门第出身抛在一边,甚是得趣。 直到申时整,齐恪纯才执意告辞离去。 “今日叨扰了一日,改日必定拜谢。家中姊姊挂念,再不敢领了……” 徐家子孙众多,在外边更是堂堂相府,平儿众人或是奉承着徐世泽,或是小心翼翼,难得有人会这般落落大方与他交往。徐世泽心里已有几分爱敬之意,却不好强留,只得允了。 齐恪纯提出要走,其余几人自然跟着一道告辞。 徐世泽送一行人直到大门口,尚有几分不舍之意:“他日得闲,我再做东,请大家赏脸。” “这却不可,”沈召陵连连摆手道:“改日也该由我表表心意了……” 他这般说,徐世泽不好与他争,笑应了。 到门外,小厮牵了马来,伺候各位小主子上马。 眼看着众人去得远了,徐世泽才怏怏然转身,孰知眼前撞上了一堵黑漆漆硬邦邦的墙。他吓得一呆,急忙抬头去看,又是一惊,慌得后退一步,行礼道:“父亲回来了,儿子不防冲撞了父亲。” 徐明复着一袭黑狐毛镶边深灰色团花暗纹缎鹤氅,里边露出石青色直裰的一角,脚上的黑靴绣了一圈细密的金色云祥纹。 他身姿笔挺,颀长高瘦,往那一站,就是一股言语难明的飒爽之气。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拿金冠高高束起,反出夕阳血红的光晕,俊眉上扬,露出深邃漆黑的双眸,鼻子高挺,与尖尖的下巴浑然一体。肤色匀白干净,透着浅浅的麦色,嘴唇却如少女般粉嫩红润。 “那个穿莲青色斗篷骑黑马的是齐恪纯?”嗓音低沉醇厚,彷佛是经时间沉淀后的美酒。 “正是他,父亲看到他了。” 徐明复背着手,转身往门里走,应道:“果然。” 徐世泽不解他的话是何意,落后两步跟上去,不敢多言。 越过青石砖铺地的穿堂,就是三间小小的正厅,气象整肃。 “你以为他是否可交?”忽然,徐明复又开口了。 徐世泽对于这个父亲,一向是敬重而疏远的,闻言略略有些害怕,暗暗寻思了一番,才敛声屏息道:“儿子认为此人可交。行事磊落又不失机敏,颇重义气……而且不以家世择人。” 蓦地,徐明复停下了脚步,回头细细打量他,半日沉声道:“你比之他如何?” 这话把徐世泽吓得一愣,仰头呆呆望着父亲,一时呐呐着回不出话来。 “哼,差之远矣!” 他扔下这句话,也不管儿子羞惭紫涨的面色,行步如风地去了后边正堂,给徐夫人请安。 徐世泽又羞又愧又难过,却不敢就此走了,只得偷偷躲在门后边,打算等父亲去得远了,再去祖母那里寻求庇护。 屋子进深三丈有余,居中是张黄花梨卷草纹的罗汉床,铺着虎皮搭子,浅金色团花纹的大靠背与迎枕。下边两溜四张黄花梨如意云头纹的交椅,各自一排脚踏。靠东一座四折乌梨木雕花绣缎屏风,将东稍间隔了开来。 地上铺着锦绣牡丹富贵绒地毯,橘黄的、暗紫的、粉红的、亮金的,无数盛放的牡丹花,趁着大红的底,好不富丽堂皇。 徐明复深深一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徐夫人就此一个嫡亲儿子,看得眼珠子一般,忙伸手携他靠近些,端详着问道:“今儿回来得赁般晚,衙门有事儿?” “上峰有些事交代,是以回来得晚些,叫母亲挂心。父亲回来了不曾?”徐明复不小的年纪,被母亲拉着手,也有些羞赧,脸色微红。 徐夫人脸色顿变,淡淡应道:“他说是累了,先去歇歇,你肚里可饿,要不要用些东西。去把我叫你们热着的燕窝粥取来。”后一句话,是对身后的一个玫红色衣裙丫鬟说得。 徐明复本不甚饿,又怕惹母亲不悦,也不去反驳。 他心知母亲最近心情不好,原因无他,只因父亲新近纳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儿为妾,据说是父亲下属送的。徐左相一把年纪的人,从前还罢了,如今年纪越大,在女色上反而越发上心,每次一回府,必是要去瞧他那个小妾的,倒似生怕徐夫人亏待了她一般。 “你近来彷佛又是瘦了,”徐夫人一面瞧着儿子吃东西,一面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谢氏一走,你院里的事无人打理,连你的衣食起居都不能周全,要那些人来何用?” 徐明复坐在交椅上,放下盅子,似有不乐,缓缓应了一声是。 徐夫人见儿子不曾出口反驳,只当他改了主意,索堆上笑来劝道:“她走了近两年,你身边没个人实在不行,院里没有主母,更是不成体统。还有泽儿和宁儿,我虽能照应着些,到底力不济,有看顾不及的时候。 依我瞧着,上次邱家的女儿就不错,容貌是一等一的,尤其是子随和,端庄持重。还有你姨妈的女儿,你们打小就认识,更相和睦了。 再不行,右都御史叶大人的孙女儿,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情温柔可人,而且琴棋书画俱通,不是很合你的要求嘛。” 说起儿子终身大事,徐夫人与所有母亲一样,不自然带上了殷切期盼的神色,恨不得掰开他口说个好。 徐明复对这几个女子,只有两姨表妹还有几分印象,其余的,本不知谁是谁。 前些日子,徐夫人在家办了个菊花宴,请了京城几家交好的世家亲朋一起赏花吃蟹。大家都是心有灵犀的,不约而同带上了自家女儿侄女儿,只欲攀上徐家这门好亲事,便是继室,都顾不得了。 当日徐夫人也曾故意叫儿子偷偷看了看,谁知他竟是一个都没瞧上眼,不由把徐夫人急坏了。她虽有嫡孙嫡孙女,但子嗣上,谁会嫌多?尤其缺个人服侍儿子,叫她好生放心不下。 “母亲,近来事情繁多,缓缓再说吧。怎么就你一人坐着,不叫几个人陪着说说话?”徐明复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赶快转移话题。 徐夫人懊恼地瞪着他,想说几句重话吧,到底舍不得。最后只是怏怏地叹道:“这还用说,你不娶个女孩儿回来,叫谁来陪我这个糟老婆子? 你也不要与我打马虎眼,想混过去,好便好,不好就不好,好歹给个准话,我也好去回了人家不是。倘若你看上了别家的女孩儿,咱们娘儿俩的有什么不能说,只要身家清白、为人尊重,家世差一些,我都与你提亲去。” “母亲,儿子不是,叫母亲心了。”徐明复忙站起身来,究竟不曾说个好字。 “你……”徐夫人气得睁圆了眼睛,狠狠戳着他额角,啐道,“唉,罢,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年纪也大了,心不了那么多,我只给你一句话,一年内,你都得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八抬大轿抬回府,不然到时候,就别怪我这做娘的不顾你的心意!” 闻言,徐明复只有苦笑的份。 他自小聪俊,从不用家中长辈过多心。即便夫妻事上,有什么他都自己吞了,连母亲跟前,都不露出一点形色。 外人只当他和谢氏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其实谁知道,那都是表象,真正的闺房里,他们本就是相敬如冰。 谢氏美艳、孝顺、知礼、体贴、端庄,可以说,女人该有的美德,她都有了。唯有一样,一直是他们夫妻间的心结:那就是谢氏嫌他不走科举之路,反而像个武夫,不是大家气度;他不喜谢氏动不动就是满口规矩仕途的。 他当日放弃徐家在文举一路上的许多便宜,偏偏要去通政衙门,就是存着不想靠祖荫的念头,可惜谢氏不解,每常闲话时提起这,夫妻二人都是不欢而散。 时日久了,他也渐渐淡下来,连一双儿女,都习惯了严厉以待。于女色一事,更是越发疏懒,至今屋里不过两个侍妾,还是几年前收的房。 第三十四章 父母爱子在线阅读 第三十四章 父母爱子 第三十四章 父母爱子 第三十五章 拜访外家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五章 拜访外家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五章 拜访外家 时间倏忽易过,转眼间,除夕既至。 齐家与所有人家一样,免不得要行祭祖一事。但因京城齐府人口简单,是以原不及别家闹热,加起来不过至亲七八口。 当夜,有诰封者,皆按品级大妆,坐了八人大轿进朝贺领宴。六夫人终于没了五夫人压在上头,好不兴头,整个人一洗前段时间的病态萎靡,容光焕发的,连六老爷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到了初二这日,依着京中规矩,出嫁的媳妇都要带着子女回娘家拜年。六夫人自然要带着齐怋睿夫妻、齐怡琴、齐恺翼几个回范家,只这样一来,齐悦瓷姐弟就成问题了。 按理说,他们姐弟也要去沈家给外祖母、舅舅舅母等人磕头,只无长辈领着,不大好看。六老爷不欲人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发下话来,令方管家好生领着仆从护送他们姐弟二人过去,赶早回来。 乐善侯府沈家,由大门、仪门至正厅一路直开到底,新换的门神、对联、桃符焕然一新,门房俱是穿着清一色的簇新衣裳,笑嘻嘻迎人。 齐悦瓷坐了一乘大轿,齐恪纯骑高头大马在前,丫鬟婆子坐几辆大车,浩浩荡荡往沈府行来。 门房一见,知是齐府的人,慌得叫人报进去。 登时,迎出来一名身穿宝蓝团花直裰,面目随和、眉眼含笑的青年男子。他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名少年,高的神色严肃些,矮的却是跑的飞快,几乎越过了青年男子,便是沈召陵。 齐恪纯忙滚鞍下马,几步拜下去:“大表哥好,三表哥,四表弟。” 他口里的大表哥就是青年男子,他和齐悦瓷曾经的姐夫,名唤沈召弘。 沈召弘生得俊逸不凡,方正的脸型,高高的鼻子,深邃的眼睛,与齐恪纯一样的两个酒窝。他呵呵而笑,彷佛有阳光从他脸上倾泻而下,当他不语时,又多了一份少年成长为青年的成熟稳重。 “你们可算来了,老太太念了许久呢,快进去吧。”沈召弘一把携起他,在他肩上拍了拍。 又放开他走到轿子边,隔着帘子低低问道:“妹妹来了,妹妹近来可好?一直忙于俗物,无暇前去拜望,妹妹不怪表哥吧?” 想到从前许多往事,尤其有关长姐之事,齐悦瓷心头一酸,强笑道:“是我们无礼了,还不曾前来恭喜表哥呢。” 沈召弘身子一颤,眼眶一热,语调柔和万分:“外头冷,妹妹身子弱,咱们进去再说。” 后面,齐恪纯早和两个男孩说得热闹。 “恪纯,你怎得才来,就差你了……” “我当你们不在家……” “……我昨儿就跟母亲去了外家,今儿一早起来,专等你。三哥不用回外家……” 白石铺地,甬路俨然,两边俱是一盆盆应季的时鲜花草,一派青翠繁茂欣欣向荣之象。 齐悦瓷坐在轿里,直到二门口,上来几个身材高大的壮年婆子,换下了之前的轿夫,一路抬着她转过几条甬路,停在一个垂花门前。 画枕几个贴身大丫鬟匆匆赶上前来,扶着她下轿,垂花门里就是老夫人的安庆堂了。 台阶下,七八个金带银的仆从簇拥着一个年轻美妇,悬悬而望。 只见她身穿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石榴红十样锦妆花半臂褙子,豆绿色撒大朵芍药的棉裙,端得是彩绣辉煌。头戴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的凤钗,流苏在风中颤颤巍巍,对两支梯形金累丝镶宝石簪,语笑嫣然,神采飞扬中透着温婉亲切。 齐悦瓷姐弟赶紧敛衣拜下去:“三舅母。” 不等二人拜倒,妇人早把二人扯住,口里笑道:“这却是臊着我了。屋里的火盆烧得热,我穿了一层又一层,有点汗津津的,就想着出来接你们姐弟二人,顺便透透气。老太太先已念叨了几十遍,我要是再拉着你们不放手,就要遣人来骂了,走,快进去吧。” 她眉眼姣好,香腮带赤,云鬟雾鬓,十足大家子夫人***气度。一面说着,一面挽了齐悦瓷就往里走。 余下几人,亦是笑着跟上。 进了垂花门,却是个三四丈宽的穿堂,当中地下摆着个紫檀嵌玉石花卉的大屏。转过屏,越过小厅,映入眼帘的就是五间宽阔齐整的大正房,两边抄手游廊连着厢房,种着几株高大的海棠树。 门前守着几个清一色杏黄夹袄的双丫髻小鬟,含笑行礼,打起帘子往里让。 进了屋,一屋子珠环翠绕,莺莺燕燕,好不得趣。 当中罗汉床上坐着个两鬓微白的老太太,身穿赭石镶边浅金五彩撒花缎面对襟褙子,笑得眼睛都眯了。不等二人上前,已是笑道:“悦儿纯儿快近前来,让我好生瞧瞧,似乎长高了。” 这便是老侯夫人了。 下边一溜几张椅上,各自坐着人。 齐悦瓷与弟弟对视一眼,顾不上看左右之人,快步抢上前,在金色团花垫子上拜了下去,口呼:“外祖母。” 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亲自上前拉起二人,嗔道:“地上凉,仔细磕坏了膝盖,来与我一道坐着。” 她皮肤红润,但脸上的皱纹早已极为明显,高高的额头上戴着紫貂皮的昭君兜。 “外祖母哪是心疼我们两个,分明是心疼舅舅舅母的荷包。我们姐弟尚未磕头,回头没有红包拿也罢了,还要被舅舅舅母怨一声无礼呢。”齐悦瓷挽着老夫人胳膊,腻在她身上撒娇。 她话音未落,屋里众人猛地哄堂大笑。 老夫人笑得直不起腰,许久,方捏着她俏鼻笑骂道:“快,你们几个做舅舅舅母的,都把荷包备厚些,小心悦丫头回头背地里嫌弃你们吝惜银子。” 右边第一张椅子上坐着的一位合中身材的中年美妇站起来,上前揽了齐悦瓷在怀,强作正色道:“倒让我看看,你这丫头的嘴儿生得像谁?头一句话,就哄着老太太拿我们的银子做人情。这哪是来拜年呢,分明是搜刮!” 说话的是二夫人高氏。 众人又是大笑不已。 先前的三夫人假作冥想一番,继而拍着手道:“这还用说,自然是随了老太太了。换了别人,再没有这份伶俐乖巧劲儿,连我都禁不得多疼她些。” 老夫人又是笑,又是啐道:“好好好,都敢拿着我打趣。悦丫头,今儿她们谁的荷包若是薄了,你只管与我说。既是随了我,我自要为你撑腰。” “这感情好,有外祖母的话,我们便是为了孝顺外祖母,也要好好要点东西才回去。” 她话未说完,从门外飞快掠进一个年纪相仿的美貌女孩儿,钻到人群里,大说大笑:“我老远听见说笑声,就知是你们来了,好姐姐,你上回许了我的那个汝窑天青釉花口洗呢,我日日念着,今儿可是带来了? 若不曾,赶紧差人回去取去!”她说着,整个人挨着齐悦瓷,搂了她胳膊不住地摇,几乎要把齐悦瓷摇得散架了。 老夫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刚还说,这又来一个。” 三夫人将女孩儿一把拉到身边,了她衣裳嗔道:“你便是念着那玩意儿,也该回头悄悄与你悦姐姐说,这般大喇喇喊出来,小心你弟弟与你争。上回为一个荔枝绶鸟图大盘,姐弟两个打得乌眼**似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把个女孩儿笑得软倒在她怀里,口里磕磕巴巴道:“哎哟……笑死我了……母亲……还是你想得、、周全。” 原来这个女孩儿是三夫人王氏的嫡长女,闺名沈玉菲,比齐悦瓷小了一岁。生得玉雪可爱,圆圆的脸蛋,皮肤白嫩得几乎掐得出水来,一双丹凤眼顾盼神飞,秀发乌黑润泽梳成垂髫髻,戴着赤金嵌红珊瑚的珠花。 仔细一瞧,彷佛是和三夫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是身量小些。 她上身一件葱绿色撒花的如意袄儿,使她原就略略圆润的身子显出玲珑曲线来;下穿石榴红八幅湘裙,绣着五彩金色大蝴蝶,她一动,彷佛从裙上飞起一群彩蝶来。脖子里一个镶美玉的金项圈儿,白腻的手腕上一对银叶丝缠绕的翠玉镯子宝光流转,腰间挂着滚红边月白色小荷包。 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沈召陵就是二弟,三弟叫沈召昶,四妹沈玉静是庶出。 这边厢,三夫人正问她怎不见她弟妹,她笑着道是走得慢还在后头,她一个人先赶来了。 那边厢,老夫人已经一叠声问道:“斐哥儿呢,为何不带来见见他舅舅小姨?” 一直站在老夫人身侧两步开外的侯夫人苏氏忙笑吟吟应道:“这几日晚上闹得有点晚了,今早我去瞧他,却是睡得正香,就嘱咐丫鬟们小心伺候着,别惊醒了他。这会子,只怕也该醒了……要不要遣个人去?” 闻言,老夫人忙道:“使不得,小孩子家觉多,闹醒了反不痛快。左右他们两个至少要留了晚饭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她一面说,一面把屋里的人扫了一遍,讶异地问道:“琦丫头呢?” 第三十五章 拜访外家在线阅读 第三十五章 拜访外家 第三十五章 拜访外家 第三十六章 各怀机心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六章 各怀机心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六章 各怀机心 上回文说到老夫人问起琦丫头,屋里余下众人都在三五成群小声说话,闻言忙抬头看过来。 沈召弘自从进屋还没来得及话,一直站在靠门边的地方,听到问起他娘子,刚想开口,已见他母亲抢先回道:“方才她屋里的丫鬟悄悄来找我请示,说是昨儿夜里害喜得厉害,过了三更天,才勉强睡上一个更次。 这会子,身上又是惫懒,又是难受……她还要强撑着起来……这哪了得,何况也不差她一个侍奉,我就作主叫她多歇会,母亲要是想见她……” 听得老夫人蹙了眉心,半晌方道:“你说得是。若再有不适,就请个太医来瞧瞧吧,到底身子重要,也不必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是,”苏氏连应着,又问道:“要不要这会子先带了外甥外甥女去给老爷们请安?” 老夫人问了丫鬟时辰,想了想道:“不急,等澜丫头回来,一并去,省得回头又闹,白费功夫。” 她话音未落,已见一个削瘦身材、鹅蛋脸面的大丫鬟进来回道:“大姑携着哥儿姐儿来了。” 屋里又是一阵闹哄哄。 ……………… 乐善侯沈家之显赫堪与英国公府邵家、襄国公府陈家、左相徐家等相提并论。 这里边,又以英国公府声势最盛,老英国公曾跟随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官居五军都督府都督。其中,第三子更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第四女乃当今皇后,执掌六。现任英国公却是其第一任妻子最小的儿子,排行第六。 沈家亦是以军功出身,当日功劳虽不及英国公府,差得也不甚远。尤其这些年,颇得今上重用。 从慎远堂里出来,齐恪纯与沈家几个男孩儿早溜去了后头戏耍,沈玉澜忙命老成些的婆子跟上去小心伺候,自己却携了齐悦瓷的手,沿着甬道往老夫人的安庆堂慢慢行去。 两人身后五六步外是两个母打扮的年青妇人,手里各自抱着一红一绿两个孩子,粉雕玉琢的。 接着是十来个尾随的下人。 “……上回下帖子请你,如何就回绝了?我们家也有几个未出阁的小姐,正好与你作伴……你成日在家,听你叔父婶娘的闲言碎语,倒不如出去散散心。” 沈玉澜年长于齐悦瓷几岁,不过先前姑舅姊妹时常在一处玩,情谊甚好。加上齐恬蕴的缘故,对他们姐弟二人颇为照拂。 齐悦瓷心中感念她的好意,婉转致歉道:“姐姐待我,自不必说。不过我有孝在身,冒冒然登门拜访,反叫姐姐为难……姐姐进门时日不久,虽有儿女傍身,到底上头还有长辈,莫若出了孝……那时候,咱们姐妹说话不是更畅快些。” “你呀,就是计较的多,我却没那些规矩。咱们至亲姊妹,再者,世子与夫人也是极好说话的。”提起世子时,她脸上闪过红晕,声音低了些。 齐悦瓷看得仔细,不由笑着打趣她:“姐姐,世子待你可好?” 她不问尚可,一问,沈玉澜越发害羞起来,拧着她腮帮啐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好不好?” “好姐姐,我不懂,是以要你教我啊!”齐悦瓷人躲着她,口里仍是取笑于她,显然并不怕。 沈玉澜瞧她脸生红晕,顾盼有姿,亦是笑道:“我却教不得你,待你日后出了阁,自己琢磨去吧!只你自来聪慧,只怕将来的妹夫都拿你无法呢……” 从慎远堂到安庆堂不过百步距离,二人闹着,已到了安庆堂外,忙整了整衣衫发髻,一同进去。 众夫人小姐们聚到一处,无非是说些家常闲话,谁家的脂粉首饰好、什么料子做衣裳鲜亮、近来京城时新什么,等等,不一而足。 “……听说元宵节宴,可以把各家的小姐也带上,不知真是不真?”二夫人忽然提起这个话头。 老夫人点头许道:“多半不假,以前也有这样,但是少。” 侯夫人坐在左首第一张椅子上,看了看挤在女孩儿堆里说话的庶女,沉吟道:“那咱们家……” “皇恩浩荡,咱们家自是一样。说起来,这几个孩子就数纯儿最有福气,进过一次。”提起这个,老夫人就是一阵自豪,到底是她外孙外孙女,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大家跟着赞了几句,又商议起来这次为何允许带小姐们进。 三夫人抬头看着老夫人,犹疑着问道:“莫非是皇后娘娘要为英国公看一门亲事……”她的声音转低,又一扫几个女孩儿,知她们不曾听去。 众人沉默下来,心下都认同这个说法。英国公已是二十又二了,当年差阳错,以致至今未婚,一直是皇后娘娘心头大事。若能与英国公为妻,自然是绝好的事,可惜她们家中几个女孩儿,没有身份相当的。 或者庶出,或者年纪太小,本没有一点希望被皇后娘娘选中。 齐悦瓷记着还不曾去拜见过大表嫂,知道的说是她要应酬众人脱不开身,不知道的只怕当她心里不大乐意呢。她暗暗思虑一番,见那边不知说起什么,把老夫人哄得很是高兴,才提出来:“外祖母,大表嫂有喜,我还没有亲自去恭喜呢。” 老夫人听她话里意思,知不能拦,微一沉吟,很快摩挲着她玉腕笑应道:“好孩子,还是你知礼。就让你三妹妹、五妹妹陪你过去走一遭吧。快摆饭了,略坐坐就回来……” 被她叫到的两位小姐,忙站起来笑应了。 沈玉澜也起身说道:“论起来,我今儿还没有见过嫂子,很该瞧她一瞧?”语气是询问的。 侯夫人点头赞许,刚想说叫丫鬟领她们过去,却听老夫人摆手道:“你嫂子她正害喜,神倦乏,懒怠招待你们。你妹妹她是一直未见过,理应认认亲,你前些日子才来看过她,很不必了。就让你妹妹几个人过去吧,你陪我说说话儿得好。” 听她这般说,沈玉澜从善如流应了。 三小姐沈玉沁和五小姐沈玉菲一左一右簇拥着齐悦瓷,一行人笑嘻嘻拜别长辈,出门而去。 沈玉沁是侯爷第二个女儿,生母桂姨娘,因她母亲早逝,一直养在侯夫人跟前,吃穿用度待她与亲女儿不差。 沈家祖籍凤阳,现在京城的只有他们这一支,共两房人。另一房是老侯爷庶出兄弟,当日亦曾立有军功,虽未封侯,身上也有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但子嗣不及侯府昌隆,两代单传。现今当家的是侯爷堂弟,官居从五品镇抚,数月前调任了地方上。 因老夫人尚在,侯爷、二老爷、三老爷从没提过分家的事,是以一大家子人依然住在一处,排行亦是一块算的。 女孩儿俱是玉字辈,最大的是沈玉澜,最小的是沈玉静,共六个。男孩儿是召辈的,沈召弘居长,二老爷庶子沈召铨居末,年方五岁。下一辈里,现只有斐哥儿一人,接着要数得就是大少肚里那个了。 沈玉菲向与齐悦瓷交好,一路上免不得咕咕唧唧说个没完没了,旁边沈玉沁听了,不过抿唇而笑,偶尔上一两句。 “……悦姐姐,前几日二姐还叫人送信回来说今日定会回来的,原来是哄我们玩呢……”沈玉菲撅了嘴,红艳艳的唇瓣彷佛新开的桃花,带着轻薄的雨丝。 沈玉沁怕她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叫人学给二夫人听了不好,忙接了她话头笑道:“或许二姐姐有事耽搁住了,难道我们两个陪着你,你还嫌不够?还有四妹妹,她是没来,不然你们两个又是好一通啰唣。” 这话说得沈玉菲讪讪笑了,摇头认真道:“三姐姐误会了,我只是想着他们公主府里那个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好吃,每回二姐姐来总要与我们带上一些……”说到最后,她拿着帕子扭来扭去,自己也觉不分不好意思。 “原来五妹妹不是想二姐姐,而是想二姐姐的糕了!”齐悦瓷戏谑得睨了沈玉菲一眼,又冲三小姐挤眉弄眼。 三人一阵大笑。 沈玉菲缠着齐悦瓷不依,依旧解释道:“那是姐姐没吃过,你若吃了,只怕连你也日日念叨着……看到时候还怎的笑话我。” 齐悦瓷被她弄得胳膊窝发痒,连连告饶:“好妹妹,是我的错。我们家有个妈妈也会做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下回叫她试着做一点,让妹妹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她指的是齐恪纯屋里的文妈妈。 闻言,沈玉菲早把一腔羞恼抛到九霄云外,大睁着圆鼓鼓的双眼问道:“此话当真?姐姐,那你回去就命那妈妈做了,若是果然好吃,任姐姐怎生取笑我,我都不恼。” “悦妹妹,你快应了她吧。不然还没到大嫂那里,你这一身衣裳就要被揉烂了。”沈玉沁只在一旁火上浇油。 三人一路笑闹不止。 沈家大少***院子在沈府东北角,要从仪门口的东西甬道穿过去,绕到侯夫人院子后,再沿着南北夹道往北,越过从前齐恬蕴住的院子,向东一拐,看到一片芭蕉林,即是了。 第三十六章 各怀机心在线阅读 第三十六章 各怀机心 第三十六章 各怀机心 第三十七章 下马威乎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七章 下马威乎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七章 下马威乎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梅子要出去旅游几天,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会设置系统自动更新的,如果有什么差错,请亲们谅解。最后,求收求长评求推荐…… 涵碧苑占地一亩有余,是个独立的两进小院。周边环绕着许多高大的树木,其中尤以两颗近十丈高的桐树为最显,一到夏日,浓荫满布,凉爽异常。 这里,齐悦瓷从前也常来。 老夫人不耐热,每到夏日,不是去山上避暑,就是要到涵碧苑来消夏的。她又好热闹,时常接了孙子女外孙与她一同作伴,想不到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 进了红漆大门,迎面一个唰得雪白的大照壁,提着涵碧苑三个漆黑的大字。 接着是三间小小的正房,带两间耳房,西面是一小丛茂密的湘妃竹。这三间小正房做了日常待客之所,再往后,方是苏氏日常起居的正房,东西厢房井然。 庭院较一般庭院略大,东侧拿太湖石垒成几座三人高的假山,假山下是一个人工挖掘的池塘,水上飘浮着几支败荷的残梗。西边一株碗口的银杏,树下布置着石桌石椅。 齐悦瓷想到昔日盛景,心下可惜,转头却见东廊下假山旁有个身穿墨绿色袄裙的丫鬟正晾着几块帕子,发髻上的金簪闪着金光。 她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来一看,忙放下帕子快步迎上来笑道:“三小姐,五小姐。” 沈玉沁点点头,与她介绍道:“这是表小姐。” 原来自从苏氏进门后,齐悦瓷都没有与她正式相见过。因为那时,五夫人一直卧病在床,去年正月里,五夫人的病很是重了,本没有带他们姐弟回娘家…… 丫鬟一愣,觑着眼偷偷打量齐悦瓷,很快福了一福:“表小姐好,奴婢掬月。” 正屋的大红棉帘被揭起,迎出一个圆润身材、梳如意髻、戴绞丝金镯子的大丫鬟,满脸笑意说道:“三小姐、五小姐、表小姐,少请你们屋里坐呢。少身子不便,怠慢了。” “不妨,大嫂有了身子,很该谨慎些。”沈玉沁眉眼不抬,微微一笑。 三人被直接领进了里间,迎面看见一个身穿柿子红撒金纹荔色滚边袄,佩孔雀绿翡翠珠链的少妇盈盈起身,身旁的丫鬟小心翼翼搀扶着她,一脸紧张的神色。 临窗的大炕上,铺着大红的猩猩毡,映着糊窗户的杏子红绡纱,喜气盈盈。炕桌上摆着茶几等物,还有一个铁锈红画珐琅开光花鸟的小手炉。 炕两边对立一个红木镂空雕花的高几,分别摆着碧玉万年青的盆景和官窑粉青釉纸槌瓶,给屋里平添了几分春意。屋子中间地下置一个三足鎏金大火盆,烧着通红的银霜炭,热气扑面而来。 沈玉菲拉着齐悦瓷上前,故作大人地与苏氏介绍道:“大嫂,这是齐家表妹悦瓷,专来望你的。” 随着她说话,齐悦瓷已经弯腰行了礼,嘴里唤道:“大表嫂安好。” “表妹快请起,原是我怠慢了,倒让表妹冒着冷风走一趟。”她是小巧的瓜子脸,柳眉秀长、鼻腻鹅脂,两颊透出初为人母的喜悦幸福,腰身还不显。 “理应早来拜望的……只因家中事多,还望大表嫂别见怪。” 嗓音柔美清甜,彷佛随风拂过的三月落花,恰落在你眉间心上,麻麻的,酥酥的。 苏氏面色不便,眼里细细打量着齐悦瓷,嘴上客气道:“悦表妹太见外了,都是至亲骨,岂有见怪之礼?哎哟,瞧我都糊涂了,三位妹妹快坐。” 她们说话间,已有小丫鬟搬了几个绣墩来安置在炕下近处。 大家推着沈玉沁坐了对面炕,齐悦瓷和沈玉菲坐在绣墩上。 苏氏五官致,体态婀娜,一举一动间都是书香世家的端庄气度。尤其她诗书俱长,无论与她聊什么,她都能兴致勃勃,不会冷场。 四人正没话找话说,恰好先前那个到院子里相迎的大丫鬟端了一个红漆描金的梅花茶盘上来,里边是个合云纹白底浅口的莲花瓷碗,盛着黑乌乌的药汁。 她行动小心,走路轻缓,将茶盘轻轻放在炕桌上,略带三分歉意地对众人说道:“少每到这个时辰,必得吃安胎药的。” “你呀,”苏氏唇一勾,似嗔非嗔道:“当大夫的都是那样子,没事也要说出些不妥来。他不过随口开了个方子叫吃几服药,你却作了真,日日拿这苦汁子上来催我。几位妹妹不知,我是一闻到这味儿胃里就翻滚得厉害……哪儿咽得下去。” “自己不当回事,奴婢却不敢,少爷千叮咛万嘱咐过的,回头知道少不喝,还不得把奴婢几个狠狠治上一顿。好歹求可怜可怜奴婢,赏一口儿吧……”丫鬟一脸祈求之色,生怕苏氏当真不肯吃的样子。 沈玉沁斜眼睨向齐悦瓷,见她端了茶盏吃茶,笑容依旧,彷佛她们的话是耳畔的风,一个字没落到她心里。 她不由一阵意动,捂唇笑道:“听她说得这么可怜,连我都不禁怜惜起来,大嫂还是快快依了她的吧。” “就是就是,母亲说过身子不适一定要吃药。大嫂是大人了,难道还和我一样等母亲不在就偷偷把药倒掉?要是大嫂嫌苦,一会吃颗酸酸甜甜的梅子便好了。”沈玉菲恍然未觉,又冲跟来的丫鬟说话,令她们去她那取一些梅子过来。 两人的话听得苏氏一阵窒闷,脸上臊得慌,勉强笑了笑。 齐悦瓷终于喝完了茶,慢条斯理劝道:“三姐姐和五妹妹说得在理,表嫂还是吃一点吧。若觉我们在不方便,我们就先回外祖母那里……想必那边也要遣人来寻我们回去了……” 苏氏假意留客,到底留不住,又要送三人出门。 “大嫂快别如此,你与我们客套可是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了?表妹虽是亲戚,从小就在我们家玩,常常一住就是半个月的,原不用生分。你身子弱,吹不得风,就留步吧。” 这话句句是实情,偏偏像刀子一般刺在苏氏心头,她不由诧异:人都道三小姐温柔谦让,自己先也这么觉着,今日瞧着,似乎句句话都在帮着齐悦瓷…… 齐悦瓷姐弟二人直到用过晚饭方回府。 老夫人兀自不肯放人:“……先前也常在家里住着,今儿如何不肯多陪陪外祖母了?屋子都是现成的……回去吹了风,反不好……你们小姊妹许久不见,住上几日叙叙旧岂不好?” 其余人等也跟着苦留:“正是如此。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原没太多规矩,索过了元宵再去。” “悦姐姐,你就别回去了,咱俩睡一床不好,夜里还能说说体己话。” 齐悦瓷知大家诚心相留,只他们到底是齐家子女,年节下不好就在外家住着,婉言谢绝:“外祖母,悦儿也舍不得你。只是外祖母是知道我们家的情形的,何况年下请客吃酒,我们姐弟不去露个面,终究有碍…… 待到入夏,必要再来,陪外祖母一同消夏……就怕到时候,外祖母被我们两个烦得头疼,恨不得撵了我们回去才好。”她把头埋在老夫人肩上,又是撒娇又是凑趣。 老夫人心知留他们不住,只得同意了,又殷殷嘱咐二人多来走动。 亲自送到垂花门前,令孙儿沈召弘带人送他们姐弟回去,少不得又是一番叮嘱。 一路上,众人无话。 到了齐家,早有门房接出来。 沈召弘拉转马头,靠近轿子,齐悦瓷听到响动,不由揭起帘子。 “妹妹,我就不进去了。时辰不早,你们回去也早些安置吧。近来天冷,夜里多烧几个火盆,要是没什么事,就在屋里捂着,少出门……”他碎碎而念,虽有几分与他俊朗的形象不符,却叫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暖意来。 就着灯笼昏暗的光,齐悦瓷看到他眼角眉梢俱是疲惫,还有一种她说不出道不明的惆怅。 当年,姐姐与表哥怎生恩爱,她隐约有所耳闻。 只是,姐姐已经去了,表哥毕竟还年轻,没有一直耽误下去的理。 她低头将泪迹掩去,笑道:“多谢大表哥关爱。表哥自己也要注意身子,多保养些。我们这就进去了,表哥路上小心。” “嗯,你们要是有事,尽管叫人来知会我一声,万不要自己扛着。” 齐恪纯玩闹了一天,伏在马上,眼皮已经撑不住半阖半睁了,闻言笑着嘀咕道:“大表哥忒啰嗦……婆婆妈妈的,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 说得二人都笑了,齐悦瓷叫人上前扶他下马,才对沈召弘谢道:“当真有事,自少不得要请表哥帮忙……我是一向不与表哥客套的……” 门里边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几人朝里一望,是齐怋睿听说沈召弘亲自送人回来,少不得匆匆出来。 沈召弘只得弃了这边,上前与齐怋睿闲话几句,方才告辞离去。 离去前,又忍不住对齐悦瓷、齐恪纯笑道:“过些日子,再带斐哥儿来找你们玩。瞧他今儿的样子,十分舍不得你们呢。” 他纵马远去,夜风吹起斗篷,竟有一股侠客的豪情万里。 朱门闭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在静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第三十七章 下马威乎在线阅读 第三十七章 下马威乎 第三十七章 下马威乎 第三十八章 小试牛刀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八章 小试牛刀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八章 小试牛刀 接下来的日子,齐府忙着赴宴、送礼、请吃年酒、收礼等事,上至六老爷,下到奴才婢仆,个个脚不沾地的。唯有齐悦瓷姐弟二人甚是清闲,每日里,两人渥在沐芳阁,几乎足不出户,或是读书或是说笑。 元宵节中领宴,六夫人携了齐怡琴一同去,打扮得花团锦簇的。五小姐和八小姐并未带上,事后,常姨娘倒是仿若未闻,平姨娘免不了背后挑唆几句,使得六老爷与六夫人稍微缓和的气氛又转冷下来。 这日,是正月二十,六老爷生辰前一日。 一则不是什么整岁大寿,二则年节刚过,大家都闹得疲乏得很,府里并没有大排筵席的打算,只准备一家子人自己热闹热闹。 到了晚间,齐怋睿夫妻前来请安,陪着说了几句闲话,见二老无事吩咐,就想辞别回房,却又被叫住了。 “怋睿,你等一下。”是六老爷开得口。 夫妻二人忙收住脚,静听教导。 六老爷坐在炕上,着一袭家常竹青色对襟褂,支额想了会,才缓缓说道:“媳妇先回去吧,我有事要与怋睿说。” 徐氏料他们父子有些话不便当着自己面说,笑应了一声是。 恰好今儿她身边几个丫鬟都领了点差事,只跟了一个雅杏过来,看看天色尚早,也未多虑。 “我先前命人预备米粮银钱、粥棚车马之物,明日要施粥舍米,都齐备了吗?”这是齐家一贯的传统,遇有长辈主子生辰,必要大大施舍一番的。六老爷惜命,不想在这些地方省银钱。 齐怋睿凝神细思了一番,方道:“回父亲的话,都齐备了。明儿分别在城南青条巷、城东百子街,下头的马前镇、随新镇,还有西郊山脚下几个地方施舍银米粥食。各处的总领都分派下去了,东西也送过去了,连施三天。” 那几个地方,都是贫穷百姓聚居之地。 六老爷听着连连点头,又沉声吩咐道:“叫他们细着些,这不是糊弄人的事。 还有,可别闹出什么乱子来,虽说如今年景好,到底不能大意。前年阮家,不是为着馒头几乎弄出人命案来吗,连万岁都有所耳闻。你记得各处瞧瞧去,千万当心。” 六夫人在一旁不断蹙眉,听到这,不由讥笑道:“你既那般不放心,不如把他们都叫回来得了,舍什么银米,谁又记着你的好。” 闻言,六老爷鄙视地瞅了她一眼,冷哼道:“妇人之见。” 齐怋睿怕二老就此产生分歧不悦,忙笑道:“父亲母亲都请放宽了心,儿子省得的,保管不会出事。明儿一早,就先在城里两处转转。” “嗯……这项使费,动的是哪一笔银钱?”其实,六老爷想问的不是动哪一笔银钱,而是用自家的体己还是公中的,公中的,说到底,将来都不过是齐恪纯的。 细究起来,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如今吃的、穿的、用的、使的……俱是五老爷夫妻留给齐恪纯姐弟二人的财物。他们自己那一份,早落到自个荷包里,每年不过象征地拿出一二千两银子充入公中账上,当他们的日逐花费。 那点银子,连家用都不够,何况还有许多人情往来。 齐怋睿是读书人清高脾气,加上少年散漫的心,微觉不耻,暗暗红了红脸,低头诺诺道:“是公中的银子,九妹妹也是知道的。” 六夫人一愣,诧异道:“她怎生知道?莫非那方淳安连这么点小事都要去邀功买好?他一个下人,管得也太宽了些,我早说用不得……” “呃,不是……恰好前儿遇到九妹妹,我……与她提了一句……”说到一半,齐怋睿却是磕磕巴巴再说不下去了。 “你,唉,叫我说你什么好,”六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儿子,嗔道:“她一个小女孩儿,懂得什么,你随口与她一提,不过几两银子的小事,她还当是成千上万两呢。将来一不小心叨登出来,与我们算账……我却是不管的。” 六老爷自己爱财,却一向看不惯六夫人的商户吝惜样,嘴反驳道:“行了,既是说了,也无妨。我是他们叔叔,难道还为这几两银子的事,做出不敬尊长的事?” 眼见二人又要掐架,齐怋睿头疼地摇头道:“母亲误会了,我原与九妹妹说得是统共支了五百银子,九妹妹不但没说什么,还怕不够,又叫我多支二百去。道这是积德积福的好事,祈佑父亲平安顺遂的,很该好生做去。” 这话说得六老爷极为舒服,笑眯眯抚了抚没多长的须发,笑问:“她真个这么说?我原就说侄女儿是个懂事知礼的,果然一点不差。” 六夫人被噎得气闷,欲要反驳,总不能说她的话不对吧,只得讪讪道:“哼,不过几两银子,倒把你们父子的心都收买了……” “既然你看不上她的几两银子,不如就还了回去,你来添上?”六老爷恶狠狠瞪向六夫人,真是越看越不顺眼,皮肤干干瘪瘪的,说话行事丝毫不懂情趣,一味在乎那点俗物。 “你、、我添上就添上!……”六夫人一阵气恼,不由拔高了声气。谁知想到要从自己荷包里往外掏七百两银子,又觉痛,半日作势道:“我再添三百两,给你凑成一千两。睿儿,你先垫上,我明儿就叫人给你送银子过去……” 齐怋睿羞恼不已,后悔自己不该多说一句。 三百银子,他从哪去挪?他每月那点月例,本不够他挥霍,时常还要徐氏拿自己的体己贴补。母亲这话,他做儿子的最清楚,分明就是缓兵之计,压不会当真往外掏银子。 六老爷却是被六夫人逗笑了,口中嚷嚷着“三百……呵呵,三百……”,然后一抬脚,竟是往平姨娘屋里去了。 留下母子二人,面面相觑。 六夫人虽有不乐,到底是亲生儿子,岂会当真怪责,最后还命银罗亲自掌灯送五少爷回去。 鎏金明瓦琉璃灯的光线分外柔和圆润,照得两旁的树枝稀疏成影,发出清幽的暗光。 齐怋睿低头快步走着,心下还在为明日的事计较。冷不防听到低低的一声娇呼,一怔后侧身往边上看,却见灯下的女子双眉若蹙,秋水含情。 月白缎袄,银红撒花的灰鼠褂,松绿色挑线裙,腰间佩着浅粉蓝的葫芦形荷包。一头黑鸦鸦的秀发松松挽成慵妆髻,发髻上戴两朵素雅的腊梅花,鬓边暗香浮动,朦胧若无。耳畔垂下一撂碎发,隐约露出晃动的红玛瑙耳坠,越发显得白皙的脖颈莹润透粉。 银罗似乎感觉到了齐怋睿的目光,脸颊微晕,低头喃喃道:“方才……好像有只黑色的东西……从我脚边飞快溜过,我吓了一跳……” 她说着,又害怕地靠近了齐怋睿一些,几乎挨着他身子。 幽幽送到鼻尖的淡雅香气,让齐怋睿烦躁的心骤然舒缓下来,连神色也松动了。 他自诩少年风流,却着实不曾做过几桩风流事体,偶尔也有几分懊悔。毕竟,人不风流枉少年! 这回,他忍不住又看了银罗一眼,语调柔和中带一点热切:“不妨,你若怕,离我近一些。”对方虽是个婢子,但在此刻的齐怋睿眼里,是个活生生美丽窈窕的少女,将他当做依傍。 闻言,银罗微微仰起头,夜色下的她,肤白如玉,娇美如花,一双莹莹秋波深深凝视着齐怋睿,那红晕却是爬到了耳朵。 少女的娇羞最易叫人心动。 何况是灯下看美人! 她似乎发觉自己失态,似羞似恼的握拳,又松开,抓紧了衣裙,美目滴溜溜一转,忙提着灯继续向前走,步子却是踉跄慌乱的。谁知不过走了两步路,又是一声惊怕惶急的呼声,身子也顺势后退,摔入齐怋睿怀里。 齐怋睿想也未想,一把揽了她在怀,轻轻拍抚着她问道:“怎么了?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是、、还是先前那个……”银罗吓得颤颤巍巍,绵软无骨的软在齐怋睿前,小手紧紧搂着他胳膊。 少女馥雅的香气萦绕在他周身,还有柔软丰满的身躯,娇怯不胜的低语,都让齐怋睿本不设防的心开始砰砰跳动,身上燥热不已。 他完全忘了自己身份,忘了要把她推开,只顾轻言软语抚慰着她,顺便在她纤细如柳的腰间上下索,甚至抬手探向冰凉滑腻的脸颊,感受到女子口中喷出的湿热之气。 银罗彷佛受了惊般退开,微张着潋滟的红唇,泫然欲泣望着齐怋睿,半日折身往回跑。 跑不到七八步远,又猛地停下,回头咬牙觑着他。终究一步一缓地走回来,将灯笼塞到他手心,才欲语还休的去了。 手心柔滑的触觉,前温热的体香,还深深引诱着齐怋睿遐想。他一直呆呆望着,直到看不到那股袅娜的身影,才意兴阑珊地回露华院。 第三十八章 小试牛刀在线阅读 第三十八章 小试牛刀 第三十八章 小试牛刀 第三十九章 物各有降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九章 物各有降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三十九章 物各有降 齐怋睿低头进屋,撩起粉青色绣竹节的长袍下摆,坐到炕上,往屋里扫了一圈。 月容跪在地上,与他褪去靴子。 “少呢?” “少在净房沐浴,想必快出来了。”月容笑嘻嘻应道,又问:“少爷要吃茶不?年下我们夫人送了一斤碧螺春过来,少孝敬了夫人半斤,剩下的一半与了七小姐,一半给少爷留着。” 齐怋睿点点头,随口答道:“嗯,淡一些,就要安寝了。” 月容忙应是。 齐怋睿只顾倚炕发呆,连徐氏出来都不曾发觉。 “相公、、相公……”徐氏连叫了几遍,才把夫君的心思拉回来。 齐怋睿一愣,回头看向她,眼里登时闪过光芒。 徐氏沐浴完毕,只穿了一身粉红的纱衣纱裤,肩上披一件亮缎褙子,脚上踏着一双大红底绣鹅黄色云玟的绣鞋。她本就肤白,配上娇媚的粉色,越发透出一股少妇的柔媚味道来,彷佛春日的风,要把人融化了。那半散落在肩头的秀发,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越发小巧致。 齐怋睿一阵意动,也不顾雅杏伺候在侧,牵住她的手轻轻一带。 徐氏不防,整个人跌坐在他怀里。 徐氏素来端庄持重,即便是闺房里,也是极守规矩的。今儿见自家相公突然做出这等轻佻举动来,又羞又急,欲要起身,却被他牢牢固定在前,眼里霎时涌上晶莹的泪来。 雅杏吓得一呆,捂着脸匆匆奔出门去。 与迎面进来的月容撞个正着,几乎把她手里的茶盘都撞翻了。 不等月容把话问出口,她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推着她一同出去,然后拉她守在外间。 这般,徐氏愈加六神无主起来,小声唤道:“相公……”身子微微挣扎,反似故意刺激着齐怋睿。 齐怋睿浑身一紧,下腹燥热,猛地将她抱起,只觉甚轻,似乎不及银罗骨匀停。他迟疑半刻,已经抱着她冲进内室去了。 ……………… 一早,齐府众人依序向六老爷拜寿。先从齐怋睿夫妻开始,接着是小姐公子,然后是管事的仆妇、伺候的婢子、使婆子、外院下人…… 最后一波外院伺候的小厮尚未磕完头,却听门房匆匆前来回禀道:范府大夫人携着众小姐公子来给六老爷磕头了。 六夫人先是一惊,站起身冲六老爷看了一眼,继而急急令道:“快请,老爷,我去迎一迎。” 六老爷听说是舅夫人上门,虽觉惊异,也道:“你快去吧,我先回书房去了。有什么要紧话,遣人来与我商议,不可擅自作主……舅夫人既然来了,定要留下用饭。” 他说着,亦是跟着起身。 齐悦瓷与齐怡琴并肩站着,避在屏风后头,都有几分不解愕然。 范老爷是六夫人长兄,如今正在地方上为官,连家眷都接了去,年也不曾回。前儿六夫人与子女回娘家,单单只有老母亲及弟弟一家子在,没听得什么长兄要回京的消息,这好端端得突然就回来了? 不知范夫人回来多久了,就只她一人回来呢,还是范大人一同回来的? 齐怡琴心下焦虑,草草与齐悦瓷说了句话,赶上前去追着六夫人。余者徐氏,五小姐、八小姐、齐恺翼,平、常两位姨娘也快步随后,同去伺候恭迎。 剩下齐悦瓷姐弟二人不动。 齐恪纯绕到屏风后头,嘴角挂着讥嘲的笑容,不紧不慢说道:“姐姐,那范大人未免太看重六叔父了吧,竟然特地遣妻女赶回来拜寿。” “鬼灵……休得胡说,你如何肯定他们是特地赶回来祝寿的?”齐悦瓷扑哧而笑,点着弟弟额角,又凝眸道:“咱们且先回去,若叫我们相见,咱们再来。” “可不是,咱们难道还巴巴等着不成?”齐恪纯嘻嘻而笑,了自己鼻子,牵着姐姐的手,二人径直往沐芳阁去了。 路上,寒风习习,众人都无心多作耽搁,加快脚步。 一进屋,齐恪纯就大呼痛快,脱去斗篷:“还是屋里暖和,今年这天,要到几时才开春啊?我还约了表弟一入春,就去赛马呢。” 画枕替齐悦瓷解下羽白缎子披风,芳树忙去点了两盏热热的香茶来。 姐弟二人盘腿歪在炕上,一面吃茶一面用些茶点。 齐恪纯拈了一颗核桃,用小银夹子去壳,嘴里问道:“姐姐,你说这范大人是会升还是平调呢?” 齐悦瓷闭着眼斜倚在天青色的大迎枕上,手里绞着帕子,似有若无叹道:“为何不是贬呢……” 她这副懒怠如小猫的样子,看得齐恪纯好笑不已,放轻声音挨过去,捅着她胳肢窝大笑道:“姐姐,你也忒懒了,才起来一个多时辰,又想睡。快坐好了咱们说话。” “呵呵……哎哟,快放手……好,我起来我的祖宗,你就不能消停消停……”齐悦瓷耐不住他磨搓揉捻,只得坐正了身子,用手整着发辫,拔下珠花来。 “这可不是我的错了,只能怨你一日里有大半功夫都躺着不肯动弹。弟弟我是为你好,逗你略微松松筋骨,回头午饭多用些。咱们使了银子,倘若再不多用些,才是亏大了……指不定这时候六婶娘正与人哭穷呢,什么白白养着我们这对白眼狼,不知报恩,就会惹她生气……” 他絮絮叨叨念着,还时不时模仿着六夫人的口吻动作,倒是一丝不差。 齐悦瓷只是抿唇而笑,并不搭理。 半日,忽地捂嘴大笑,伏在炕桌上,时不时拿眼觑向齐恪纯。 齐恪纯被她笑得心底发毛,止住嘀咕,鼓着腮帮子怒瞪了一眼。见是一点无用,只得下炕爬到她身前,捧着她小脸来回摩挲,又去揪她耳朵。 画枕坐在小杌子上剥松子,只是抬头笑看,却不上去相劝。 浅碧手捧一个剔红花卉大盘进来,盘里散乱着簪钗、耳环手镯等物,金光灿灿。见这番情景,大是惊愕,看向画枕求解。 偏偏画枕摇头不语,她也只得静观其变。 齐悦瓷被弟弟闹得又痒又热,方渐渐止住笑,嗔道:“我笑我的,与你何干?我就是想将来我有了弟媳妇,不知她受不受得住你这磨牙的子,每日里叽叽咕咕没个停……连半夜里,都在说梦话呢!” 她话未说完,已被齐恪纯扑到在炕上,到她肋下去呵痒。 “什么弟媳妇……姐姐你好歹是女孩儿,赁是不怕羞?” 齐悦瓷被他闹得骨头都要散了架,腮帮子笑得都酸了,才不住告饶:“好了、、不闹了……往后再不说了、、你也不小了,难道不知男女七岁不同席的理?我可是你姐姐,有你这么欺负姐姐的吗?” “我倒是敬你是姐姐,只姐姐自己胡言乱语,我若依了你,往后还不知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呢。我今儿就把话说明白了,我是不会同意娶妻什么劳什子的,谁爱娶谁自己娶去!花大钱请个菩萨回来供着,当我们男子都是傻子呢。 姐姐,我就要你日日守着我,不许出门子。将来谁敢上门提亲,我一顿棍赶出去……想娶我齐恪纯的姐姐,也得问问我这弟弟是不是同意?”齐恪纯撂下一通大话,才做张做势将她放了,口里亦是笑个不停。 浅碧先还强忍着,这回却是再撑不住,蹲在熏炉脚边,哎哟哎哟笑个不住,把一大盘头面首饰撒了一地。 画枕满面通红,勉强扶着腰起身,走到她跟前推了她一把道:“你快别顾着自个儿笑了,先服侍完小姐梳洗,回头任你笑个三天三夜,都不关我的事。” 她说着,一腿屈膝炕上,一面搀扶齐悦瓷坐起,拍了拍她身上那件今日刚上身的浅藕荷紫交领长袄,嗔道:“小姐多大的人了,与公子闹什么。早服软些不就好了……” 齐恪纯洋洋得意坐着,冲齐悦瓷使着眼色,笑吟吟道:“听画枕姐姐说得多有理,姐姐可记住了吧。” “呸……你们一个个,合起伙来欺负我。先前你俩一边站着,半点不肯搭把手,这会子反教训起我来了……我怎生养出你们几个吃里扒外的好蹄子来!”齐悦瓷颊生晚霞,灿若桃李,尤其一双眼睛,越发清亮濡润起来。 画枕半点不怕,回身对浅碧笑骂道:“还不取了小姐的妆奁过来,明儿再笑,憋不坏你。” 浅碧先已经略略止住笑,闻言又是一阵捧腹,结结巴巴应道:“错了,、、我要不笑……非得、、憋得胀死不可。”她踉跄着站立起来,三步两脚冲里间奔去。 这边,画枕给主子散开发辫,抿嘴道:“小姐近来贪睡,要公子这般闹一闹才好,省得晚上走了困。如今时气不好,万一夜里翻来覆去着了风,可不是玩儿的。” “画枕姐姐实乃我知音也!”齐恪纯竖起拇指,满口恭维。 “你这样助着他,明儿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说他一句,他回我十句,改明儿我管你们叫哥哥姐姐得了……” 第三十九章 物各有降在线阅读 第三十九章 物各有降 第三十九章 物各有降 第四十章 姑嫂暗争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章 姑嫂暗争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章 姑嫂暗争 用过午饭,六夫人打发儿女领着表弟妹们各自去后头玩耍,自己才与娘家嫂子说起体己话来。 范夫人出身不差,娘家姓杜,是闲散权贵锦豫伯的庶出女儿。如今杜家已是由她兄长当家,对她这个庶出妹妹越发不甚上心了,除非有用得着银钱的时候。是以,范夫人等闲都不回娘家,倘若有事,宁肯来齐家找六夫人,毕竟,六夫人不顾及着她,总会顾及自己兄长。 再者说,如果范大人不好,六夫人在齐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范夫人瘦削身材,比六夫人低了小半个头,走起路来几乎行步如风,是个干的脾气。她身穿姜黄色缠枝花卉长袄,外罩棕红银鼠皮背心,下穿墨绿色绣玫瑰的马面裙,显得简单利落,大方素淡。一整套翡翠头面首饰,却是成色极好,翠色足,水头亮。 六夫人与她分宾主对坐炕上,眼角余光扫过她手腕上那对流光溢彩的翡翠镯子,絮絮说道:“初二那日,还特特问了母亲,母亲说是大哥与嫂子怕是要到下半年才回来……怎么没几日,嫂子就带着哥儿姐儿回来了,也不曾与我们来个信,我们好多加准备着些。” “可不是这话,本不打算回,京城离云城相距千里,来来回回诸多不便。后来想起,这月是妹婿生辰,他们几个做晚辈的,好歹要来磕个头。再者,四月是老太太六十大寿,论理,我们这做儿女的,没有在外不归的理。 思来想去,才临时动身赶回来,赶在他姑丈寿辰这日特来磕头。”范夫人皮肤偏黄,额头颇高,像是有福之相,只脸上的皱纹却较六夫人多了不少。算年纪,她也只比六夫人大四五岁。 六夫人听她说话不露痕迹,心下不信,便带了几分不虞之色,淡淡道:“也不是什么整生日,倒叫嫂子孩子一通紧赶慢赶,大可不必。” 自家兄嫂的为人,六夫人自己最明白,绝不会以为他们是特地来给六老爷祝寿的,定有旁的话要说。按说,兄长述职还有大半年,很不用这么着急回来走动寻门路,难不成是在那闹出什么事来,让嫂子回来求人的? 最近也没听老爷说起云城那里有什么事啊? 越是这么想,六夫人的面色越发不好看起来。 范夫人暗自焦急气恼,却一丁点不敢表现出来,回头对身后的婢女笑道:“叫你收着的紫檀木盒子呢,拿过来给姑瞧瞧。” 那婢女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捧了一个锦盒,笑吟吟奉上道:“夫人特地叮咛过的,奴婢一直带在身上,不敢假旁人的手。” “这才是,你们……下去寻从前相好的姐妹说话吧。”范夫人说着,眼含深意地冲六夫人身后几个丫鬟看了一眼。 六夫人听她们说话,显然十分看重那锦盒,再偷偷一观,发现锦盒做工致不凡,里头怕是装着什么金贵的好东西,便满脸堆上笑来:“罢,你们不必跟着伺候,去下边玩儿吧。” 丫鬟领命退下,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姑嫂两个。 范夫人从自己贴身戴的大红折枝花荷包里出一把小巧的铜匙来,对准锦盒上的铜锁慢慢转动,只听当一声脆响,锁被打开了。 她揭起盒盖,里边覆盖一方紫色云纹杭缎。缎子里又包着一块深紫色镶黑边的帕子,她纤手轻轻解开帕子,登时,眼前被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闪花了眼。 六夫人擦了擦眼睛,才渐渐适应下来,定睛仔细打量那东西,原来是一大捧滚圆硕大、金光灿灿的南海金珠! 南海金珠本就不易得,是年年上供的贡品。尤其是这样大的个头,这样齐整的外姓,六夫人这辈子,还不曾见到过呢,便是齐府库房,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的东西。 金珠独有的灼人光华,让六夫人的心都跟着起起伏伏沉不下来。她几乎忘了身边坐着的范夫人,啧啧出声,接着慢慢抬起双手,探向那锦盒。 就在六夫人的手指触到锦盒那一刻,范夫人含笑开口了:“妹妹以为这盒珠子如何?价值几何?” 猛地被一窒,六夫人讪讪然缩回手,嘴一咬,尽量装作满不在乎地应道:“怕是价值不菲吧。” 她也不是傻子,若是范夫人送她一般的东西,她倒不在意,只当亲戚情分;可是范夫人一出手就是这样大的手笔,若说单纯为送她,她是绝对不信的。她可是商户出身的女人,自然明白天下没有白掉的宝贝,还是这样送上门来的。 当年六夫人未出阁时,这姑嫂二人还是时常发生龃龉的。 一个以伯府身份自矜,一个以家财万贯为傲,谁也不大服谁。直到六夫人出嫁至齐府,六老爷不断升官,范夫人才肯放下身段,时时趋奉六夫人一番。不过,送上这样的好东西,实在是头一次。 虽然范老爷与六老爷同是四品官,可一个是外官一个是京官,一个是暴发之户,一个是百年望族,自然不可相提并论。旁的不说,单论两家交好的人,范家不过些些后起爆发户,而齐家,朝堂里不卖他们面子的,还真不多。 何况,眼下要求人的,也是范家。 范夫人虽素来不喜六夫人刻薄俗气,此刻也不得不软下身来,拈起几颗金珠放到六夫人掌心,欠了欠身子道:“这是你兄长从一个南边客商手里寻来的,实在爱极这成色,舍不得放手,才狠狠心破费一万两银子,方买下这几十颗珠子的。 我日日把玩,心里虽然着实喜欢,却也知我这样的人,是使不起这样的好东西的,没得白污了这珠子。你看看这个头,比我的指甲盖都大。这也罢了,偏偏颗颗完美,我对着光,细细找了半日,竟然没发现什么瑕疵。 你说,这样的好东西,是不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原先单纯看着,已是万分动火,如今一拿在手上,六夫人几乎惊叫出声。那珠子,彷佛一把火热的炭,顺着她的掌心,蔓延至全身百骸,她整个人,都飘飘然晕晕乎,彷佛饮了甘霖。 六夫人翻来覆去的看,有如得了瑰宝,再不忍释手。 她心知兄嫂必是有事相求,却是等不及了,试探道:“嫂子这东西,可肯割爱否?我……出一万一,买了。” 范夫人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不悦,沉声道:“妹妹将嫂子看成什么人了?嫂子也不缺银子使,也不会做买卖。”她顿了一会,见到六夫人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才缓缓笑道:“若妹妹当真喜欢,嫂子就当送妹妹把玩的吧。” 这话一出,六夫人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只要她能办成兄嫂要求的事,这珠子就归她所有了,还不费一分一毫;忧的是,能让兄嫂这般肯破费的,想必不是小事。 六老爷先前还特地交代过,有什么事不许擅自作主,倘若事情不好办,眼看着这到手的珠子,还不知最后归了谁呢? 要让她割舍下,又委实太难。 六夫人心一横,已然打定了主意。 面上却是沉吟许久,才假意推辞道:“嫂嫂说得什么话,妹妹不知好歹,也断不能夺人所爱。嫂嫂还是收回去吧!” 听她口气坚决,范夫人暗暗一惊,怕她真个不肯应承。 又见她双眼一动不动盯着珠子,眼里几乎冒出火来,便顷刻镇定下来。 她也不急,反而撇下正事,与她笑道:“妹妹看,这一共四十颗,恰好做一串项链,配上妹妹那件墨绿色挑金线的刻丝褙子,满京城都是头一份的。上回邱夫人有这么一串手串,就闹得人人争相一睹……” 六夫人早就心动不已,闻言,也不再与她拐弯抹角,低声说道:“嫂嫂厚爱,妹妹实难回敬。嫂嫂若有烦难之事,不如说出来,妹妹无能,也能一起为嫂嫂谋划谋划,可不比嫂嫂一个人思想得强。若是妹妹说错了,还请嫂嫂勿怪。” 此言一出,范夫人轻轻舒出一口气,一直缠绕在眉尖的郁色消散开来。 为了打动这个贪财的妹子,她把自己舍不得用的压箱底的好东西都取出来了。倘若此次回京不能办成夫君交代的事,那别说这些珠子,连整个范家…… 她左右环顾一眼,确定无人在跟前,才为难地与六夫人叹道:“不瞒妹妹,嫂子如今,当真有一件极难办的事,与妹妹商议一番,兴许能出个什么主意。” “嫂子知道我的,向来是妥当人,嫂子有什么烦难事,尽管说与我。”六夫人心下也有几分好奇,怀疑兄长作下了大事。 “我不与妹妹说,还当真不知与谁能说道一番了。母亲年纪大,怕她受不住;你那弟妹的为人,你是清楚不过的……”范夫人长长一叹,索半含了泪,低低泣道:“此事说来话长,一个不慎关系妹妹兄长命,我是日夜忧心。如今能有妹妹分担,只怕能救得一二也说不准……” 第四十章 姑嫂暗争在线阅读 第四十章 姑嫂暗争 第四十章 姑嫂暗争 第四十一章 以利相交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一章 以利相交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一章 以利相交 午后的阳光温暖敞亮,透过交叉累叠的树枝,投下斑驳细碎的影,显得周遭越发安宁静谧。 小丫头们都趁着午后难得的好时机或去寻小姐妹说笑,或是打着瞌睡。 只有素绢与苏绣二人掇了个小杌子坐在正门外的廊下,一面晒太阳一面做针线。素绢手里是个未完成的玫瑰红亮缎荷包,很是致,苏绣却是给她分线。 “……我见你时常做荷包,哪来那么多要用的,替夫人做春衫岂不是更好?”苏绣其人,其实与她的名字不太相符,因她刺绣上实在是一般,别说素绢,就是纱织彩锦都比她强些。 不过她有一样别人都及不上的好处。 那便是格贞静,软弱好欺负。她也是府里家生子,母亲去得早,父亲是个不着调爱吃杯小酒的,而且酒品极其不好。每常喝多了,便要惹事。为此,苏绣小时候,没少挨他打骂,也养成了懦弱好欺的子。 素绢抿嘴而笑,收了针,在发上顺了顺,才道:“你不知道,这是尘香托我做的……七小姐屋里要用的针线多,忙不过来,我有空便帮着做一些。” 苏绣低头发呆,半晌强笑道:“姐姐不但针线好,为人也是极得夫人小姐喜欢的,不比我……” 素绢是知道她家情形的,心里也有几分可怜她。 苏绣的父亲,当年办差了一件不小的事,被撵了出去,以后都不许录用。本来连苏绣都可能立不住脚,全是五夫人怜惜她年小文静,不爱惹事,索给她提了个二等,好多得几两月银养家糊口。 她抬头笑劝道:“你也糊涂了,你如今与纱织、彩锦、罗绮一般都是二等的,只要你自己能干,你父亲的不是谁会按到你头上去?往后只管把那些放开了,大家一同好好服侍夫人,自有你的好处。” “……姐姐说的,自是真心为我着想,我焉有不知?也是我素来想差了,倒叫姐妹们为我伤神费心,日后……一定改。”她嘴上这么说,并非心里话,不过是因为一向顺着人说话,从没有半句反驳的,习惯了而已。 素绢先当她回味过来,真个要改,不由为她高兴。再看她低眉顺眼的小心模样,方知自己白劝了一场,微有些心冷,便撩开这话题转而笑道:“你说,这上面是拿松花色绣几片叶子好呢,还是鹅黄的迎春花好看?” 苏绣心里觉着银色云纹好,只不敢说,就随口应道:“以七小姐的喜好,怕是鹅黄更合她心意……” 闻言,素绢猛地一呆,怔怔地觑着眼偷偷打量苏绣。 她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头上只戴了两朵绿色纱花,一副小如黄豆大小的珍珠耳坠,旁的佩饰一应俱无。身上那件青锻掐牙背心还是三年前府里头赏的,如今连小丫鬟们都不大穿了,里边的浅紫色小袄瞧着就冷清清的,并不保暖。比起满府争奇斗艳的丫头,委实太寒酸素淡了。 但是,再瞧她眉眼,却是颇为致,似有几分从前三小姐的品格儿。当然,也只神色里偶尔一闪而过的聪慧相似。 细究起来,若说银罗是花圃里盛开的芍药,美艳妩媚;她就是溪边含苞的野花,风流婉转。倘若添上三分打扮,五分大气,只怕银罗都不及她。 素绢七七八八胡乱想着,谁知骤然听到屋里传出一声不小的惊呼。 她先是一愣,继而扔下手里的针线簸箩,撒了一地丝线,分外耀眼。 苏绣亦是跟在她身后,拔脚往往屋里跑。 两人直直奔向通至里间的毡帘前,苏绣还要往里走,素绢却是一把扯住她胳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原来,她虽然慌乱,耳朵还是很灵敏,已经隐约听到六夫人的说话声:“……什么……他不是疯了……这是明令禁止的……” 苏绣不知所措看着她,脸色焦虑又惶惑。 屋里又传来范夫人的小声啜泣声。 这下子,连苏绣都有些明白过来,仍然看着素绢,打算一举一动都听她的意思。 素绢略一沉吟,便拉着她蹑手蹑脚退出去,还在先前的小杌子上轻轻坐下。 二人对视一眼,都选择沉默不语。 屋子里,六夫人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一张脸红红的。 而范夫人低头拿帕子拭泪,哽咽不止。 静默了好半刻,六夫人才咬牙切齿恨道:“他既那般敢做,捅了大篓子,就别来寻我收拾烂摊子。先前半点风声不叫我知道,生怕我占了便宜似的,转眼出了事,才记得我,果真是我的好哥哥! 不是我这做妹子的不念兄妹情谊,若叫我们老爷知道,非但不肯帮,只怕连我都要吃他好一通排揎。嫂子,你还是回去吧,这东西,我没福气收。”她说着,狠狠心盖上盒子,推到范夫人手里。 即便六夫人再贪财,当了这几十年官太太,也大概明白些官场上的好歹。有些事,那是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轻易接手的,除非…… 听她撇得这么清,范夫人亦是羞恼起来,把泪一抹,高声问道:“妹妹果真不帮?妹妹不看我的面,也要看你兄长的面。他若有个什么,我跟着吃苦受罪都罢了,只怕到时候,连妹婿都少不得受他连累。 ……又不是要妹妹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就是去亲家那边说句话。以你们两家的交情,难不成这点小事,他们都不肯应承。现在事情还没查到你兄长头上,只要他们愿意压下去,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日子,早把范夫人急得茶饭不思,日夜难眠。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回来就先找六夫人商议办法。谁知她会一口拒绝,话里话外还隐隐指责有了好处不记得她,当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由不得范夫人一怒之下,将一腔委屈忧心都发泄了出来。 她的话,虽不是十分在理,但有一半是没错的。 六夫人至今能在齐家站稳脚跟,除了儿女傍身外,蒸蒸日上的娘家也是一大助力。毕竟,每年范家送来的年节礼物比齐家送去的厚了不止一倍。看在银钱份上,六老爷把一份家当都交由六夫人打理,难得过问。 如果娘家势败,不管会不会牵连六老爷,以他的脾,对她会远远不及现在,她的话在齐家也没了今日的效力。再者,两儿一女,难保不受舅家连累。 其实,六夫人心里十分清楚,她与范家,是绝对不可能撇清关系的。 但是,她也不想轻易应承了。以免将来事情扯出来,连累到她头上,她令有主意在心。 无论范夫人怎么哭诉,她都是咬定牙关不松口。 范夫人心知她是不满足于几十颗珠子,暗恨不已,却不得不好言好语再劝,最后道:“……妹妹,我知此事不好办,要委屈妹妹求人出面……不过,只要此事能办,多少银子都不在话下,回头我就命人送两万两银票过来,妹妹先替嫂子寻条门路……” 六夫人终于换了脸色,拉住范夫人的手,模糊道:“嫂嫂,不是妹妹哄你,只因你先前不在京,许多事没听说。你说的路子,怕是行不通……” 范夫人大惊,愕然道:“这是为何?难不成,最近出了什么事?” “……说与你也无妨……”六夫人凑近她,将前事添油加醋演说了一番。说到动情处,几乎声嘶力竭起来。 听得范夫人时而蹙眉,时而摇头。 “情形你也知道了。如今便是我上门相求,他们都不会相帮的。何况还有那小丫头片子和小兔崽子,一个劲在背后捣乱……你是没听说,换了你,早被他们气坏了,无论我行个什么事,都要与我作对。偏偏眼下,我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看我表面风光,却不晓得,咱们这家,可不是我说了算呢。仗着有沈家和会稽撑腰,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哼,他们年小,只当人家真心,我看不过是冲着这家财来的……”提起这,六夫人忍不住一阵絮烦,恨不得将素日里吃的亏全部倾诉一遍。 换了往常,范夫人可能有心听她发牢骚,帮着出出主意。但眼下,是半点情绪也无。 又一心指望她好歹能为自己牵条线,有机会见见得用的几位夫人,少不得顺着她话头。眼见她有喋喋不休的样子,时间紧迫,只得打断道:“既如此,妹妹何不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此言一出,六夫人眼里乍现亮光,不由挽着范夫人胳膊道:“嫂嫂有什么好法子,快说与我,只要能解我心结……”她说到一半,戛然停住,以免将话说满了。 范夫人虽怕她回头变卦,但此情此景,已容不得她退缩,只能勉力一试。 可她方才之言,实乃随口一说,哪里当真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好法子,只好绞尽脑汁思想起来,嘴里缓缓道:“你容我想想,看看可不可行,这不是寻常小事……” 第四十一章 以利相交在线阅读 第四十一章 以利相交 第四十一章 以利相交 第四十二章 齐氏将来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二章 齐氏将来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二章 齐氏将来 “……这、这、、这,他还那么小,会不会太急了一些?”六夫人圆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嫂子,神情慌乱中带些希冀。 范夫人撇撇嘴,很不以为然得冷笑道:“这算得什么,内宅里几时少得了这种私?何况,这份家当,原就有你们的一份,凭什么全留给他们两个。你辛辛苦苦抚育他们一场,难道连这么点好处都不配拿。 换了我,是再忍不下这口气的! 再说,我又不是要你去行杀人放火之事。你是长辈,这样为他们着想的好事,本该由你做主。只是有一点,他俩尚在孝中,眼下提这个,未免太早了些,反而引人怀疑,你说是不是?依我看,还是缓缓得好。” 她说得六夫人频频点头,深以为是。 六夫人自来不是有主意的人,一向经不住人三两句挑唆,更别提这是她主动问的。 不过,要她等上五六年,又是一大煎熬。 范夫人担心她想得多了,反而生出许多犹豫来,再要逼她另想法子。她眼珠子一转,忙继续劝道:“其实啊,你也无需着急。只要他一日未娶亲,你就一日是这个家的当家夫人,赁是谁都不能跟你争。 你要做的,无非是利用这些年的时间,慢慢谋划起来,挑个合你心意的侄媳妇。到时候,她一当家,还不样样都听你的,你叫她往东她不敢西。你清清静静在后头享福,岂不是比现在便宜多了。无论是谁,都说不出一句不是来。” “这个理我是明白,只是要我再受几年那丫头的罪,我心里膈应得慌。你说说,我一个长辈,事事要经她的意思,这家当的,还有什么意思?”六夫人一会笑,一会皱眉,恨不得齐悦瓷姐弟一日之间能够成年,她好嫁一个娶一个。 “你呀,不是我做嫂子的爱说你。她一个黄毛丫头,不过仗着自来受宠,脾气子娇纵几分,能有什么心眼本事?你只管哄住了她,好言好语好茶好饭伺候着,她当你真心疼她,手里的东西还不乖乖任你取用。”范夫人心底又焦又躁,暗暗鄙视六夫人,偏还要装出一副耐心关切的样子来。 六夫人一听也有理,只是叫她做小伏低伺候齐悦瓷,却是万万难做到的。 范夫人瞧她脸色,似是又要开口,忙抢先道:“妹妹,此事咱们从长计议,嫂子我一定给你想个妥妥当当的法子出来,包你满意。只是……你看,你兄长那里……” 六夫人几乎把此事抛到脑后,闻言眉峰一动,吃吃而笑:“这事啊,不用去求沈家,我另有一人在此,保管一说准成。” “谁?”范夫人一惊,诧异自己这个小姑何时长本事了,竟然有其他门路,听话音还不一般。 六夫人掩嘴而笑,挨近范夫人,指着东北角道:“我那媳妇不正是。 她是徐家女儿,只要叫她回去求一求,有什么事不了的?方才你也说了,抓人的是蔡守备,蔡守备是谁,不正是徐家二房夫人的堂兄弟嘛。 我儿媳妇,虽是三房的女儿,却是由徐左相亲自保的媒,一向颇得徐夫人喜欢。由她去相求,事情就了了一半。而通政衙门那里,有右通政的人情在,更没人会往上报了,这可不好?” 范夫人一想,觉着这主意甚好,就是怕徐家不肯卖面子。毕竟,徐氏不是二房的人,说话自然不一定管用。 六夫人当她不信,不由拍着脯道:“旁的不敢说,让你见见徐夫人,那还不是什么难事。就只一件,听我媳妇的意思,徐夫人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你想用金银珠宝打动她,就不消了。” “那怎么办?妹妹,你与我好生打听打听……” “若是别的,我或许不知,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听媳妇提过几次,他们徐夫人为人宽和亲切,一辈子享福,如今要说没了的心事,就只有小徐大人的婚事了。”其实,六夫人也只听儿媳妇提过一次。 这却把范夫人为难住了。 即使不为救丈夫,她也是极愿意将女儿许给徐家的,但范家的家世,便是连小徐大人的填房都不一定排的上。 六夫人看她敛容不语,也不戳破她,继续道:“嫂嫂,今儿你先回去等消息,待我遣媳妇回过娘家,得了喜信,再命人知会你。” 范夫人无法,只得同意了,又殷殷嘱咐道:“妹妹,这关系你兄长命,务必上心些……” “放心,我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我的事,你也需放在心上……” 话说第二日,六夫人果真遣了徐氏回娘家,把话细细与她说明。 徐氏虽有几分不愿,到底不敢驳了婆婆的话,梳洗整齐坐车回娘家。又同自己母亲一道前去徐左相府里,谁知去得不巧。 徐夫人正月里太过劳累,损伤了身子,如今正卧床养病呢。 母女二人只得致上问候,扫兴而归。 六夫人闻言,也不好怪徐氏,嘱她过几日再去探消息。 却不曾想,徐夫人此病,一连半月缠绵病榻。六夫人还罢了,范夫人早在家中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两次亲自前来问讯。 此事暂且按下不提。 单说齐府这里,正月二十八日收到会稽送来的信,说是正月十九已经出发上京了,估着二月中旬就能抵达。前来的有二夫人田氏,携六少爷,四老太爷,四老爷夫妻携七少爷,七老爷夫妻及一子一女,八老爷携九少爷、十小姐。共坐了两艘大船,到淮扬一带再换乘马车。 六夫人看着信,暗恼不已。 她原打算只来三四个人,想不到一下子来了十来个,加上一众奴才婢仆,还不知有多少呢。 六老爷默默想了想,才看向六夫人开口道:“你先把屋子收拾出来,都是一家人,万没有往外住的理。叫人看了,不像话。余下伺候的人,也挑好了,免得临时忙乱出差错。 这回不比上回,上回事发突然,咱们事事不凑手情有可原。这次提前送了信来,若再叫他们挑出不妥来,可说不过去。那边的意思,你要明白些。” 上回,指的是五夫人没了那次。 “这么多人,咱们家里,哪来那么多空屋子?”六夫人啐了一口,又觉说错了,忙改口道:“便是有空屋子,都是不能动的,你叫我挪出哪一处来合适?” 住在家里不是她最反感的,她反感的是一旦同住,吃用必然都要从公中走,难道拉下脸来与他们要家用?要是不肯给,她还真不能怎么办? 六老爷本就为难,被六夫人一问,越发烦躁起来。他苦思良久,方笑道:“此事不难,你只管叫了侄女儿过来,向她讨主意。她若愿意把老爷、兄嫂的屋子挪给他们住,咱们自然无话说;她要不肯,回头也不关咱们的事,会稽要怪也有她扛着。 六夫人虽是不满,也只能这样了。当即叫人请九小姐前来。 六老爷又交代了几句,方才回前院。 这几日,齐恪纯开始去学堂念书,齐悦瓷一人无趣,拣了几本先人游记出来消磨时间。 浅碧将暖雪、绿枝新做的几件春衫叠起来,口里不乐地嘟囔道:“别的小姐,就爱摆弄这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的,偏我们小姐,眼里只要有了书,再容不下别的东西。好歹看上一眼,有不喜欢的,趁着这时赶紧改了,免得将来拿出来穿时不趁手……” 齐悦瓷被她聒噪地心烦,只得丢下书,笑道:“罢,小姑,我看还不行……你再念叨下去,和张婆子一般无二了。” “小姐不哄我?”浅碧换上一脸喜色,赶紧抱了衣裳放到炕上,先拣出一件湖蓝色衣裙来与她比了比,一面道:“今儿的天倒是暖和,若这般下去,不过一月,春衫就可以上身了。” 齐悦瓷就着她的手看了看针脚,含笑道:“暖雪的手艺,却是越发好了。” 浅碧亦是嘻嘻而笑:“可不是,我还想求她与我做一身,那小蹄子可恶,只肯允我一条豆绿面的撒花裙子。” “……你好歹也动动手,难得做件小袄,还成那副样子,连我都看不下去……” 二人说得兴起,不免把所有衣裳都细细赏玩了一番,把怎生搭配、什么时日穿,都一一说到了。 齐悦瓷将手中最后一件春衫撂下,笑着摆手道:“都收起来吧,回头画枕看见这情景,又要骂你手脚不细、邋遢。” 话音未落,就听画枕揭起帘子,笑吟吟嗔道:“小姐又说我什么坏话了……浅碧的话不可信,小姐莫理会她。” 她说得二人都是哈哈大笑。 画枕也不追究方才发生了何事,反而神秘兮兮说道:“小姐,我方才听王三保家的说,昨儿范夫人又来了,坐了一个多时辰……她是什么事……一次又一次来?” 齐悦瓷一愣,愕然道:“又来?我记得从前,她似乎并不大愿意来我们府里……” 第四十二章 齐氏将来在线阅读 第四十二章 齐氏将来 第四十二章 齐氏将来 第四十三章 绵里藏针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三章 绵里藏针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三章 绵里藏针 上回文说到画枕提起范夫人近来频繁拜访齐府,叫她们主仆几人好不奇怪。 齐悦瓷方想开口问“最近范家可有发生何事”,就听到门外响起说话声,不由止住话头支了耳朵细听。 “……小姐在屋里,姐姐随我进来吧。姐姐越发忙了,许久不来坐坐!”是芳树含笑的声音。 “可不是忙吗?你前儿让罗绮带给我的戒指,我甚是喜欢,多谢你了。” 脚步声从门口移到了帘外。 芳树刹住脚,莞尔笑道:“姐姐也忒外道了,不过是小姐随手赏的,我瞧着还配姐姐戴……仔细论起来,不值什么。” 嗓音甜美温柔中透着爽利:“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心里念着我,总是你的心意,又何曾计较什么银钱?” 二人说着,掀帘进屋。 原来是素绢。 不等齐悦瓷发话,画枕已经笑吟吟迎上去,握住素绢的手笑道:“我道是谁?如今是六夫人跟前得力的人儿,把咱们这些旧日的姐妹都忘了。” “这可冤死我了,”一面回话,素绢一面向齐悦瓷行下礼去,口里嗔道:“九小姐,你给评评理,我先也在五夫人屋里服侍过,是那样的人?” 齐悦瓷笑着指了指下边的小杌子示意她坐:“素绢姐姐休理她二人,平儿总在我眼前念叨着你的名儿,果真见了人,,牙尖嘴利得很。再添上一个浅碧,连我都有些招架不住!” 闻言,素绢拿帕子捂了嘴,挑衅地看向画枕啐道:“还是九小姐说了句公道话。这回过来,是夫人有事请小姐去呢,我正好无事,便讨了这个差使,顺便来瞧瞧你们。” 她的来意,无非是这些,齐悦瓷也不吃惊,起身笑道:“那还请素绢姐姐稍带,我换身衣裳就来。” 画枕和浅碧早上前扶住她往里屋走,又回头笑道:“我记得炉子上热着枣泥山药糕,你爱吃,让小丫头取去。” “多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出来的时候,齐悦瓷身上穿了一件月白底绣腊梅的长袄,外边罩着浅水红银鼠皮的比甲,发髻上多了一支碧玉海棠簪。既简单清爽又合乎规矩。 一路上,画枕拉着素绢落后几步,而齐悦瓷和芳树走得略快些,浅碧留在院子里。 “……会稽来了信,没半月功夫就该到了……”芳树压低声音,把方才从素绢那里打听来的细细回明。 “我算着也要到了……六婶娘,怕是想把事情推到我身上。这也无妨,她自己非要给我机会邀功,我自然不能叫她失望了。”齐悦瓷冷笑出声。 芳树知道小姐自有打算,又解释道:“听那意思,来的人不少,这住处……的确难安排些。” “我早已虑到了。此事不需为难,家里空屋子多得是,尽够的。晚间我还有话要吩咐你们,守好了门,再使个人拖住从韵,别叫她听去了。” “是……” 翠微居里,七小姐不知何时也来了。 众人少不了一番说笑。 比起从前,六夫人待齐悦瓷的态度果然转变不少,既不像阳怪气,也不会咄咄逼人。 齐悦瓷安之若素,丝毫不以为怪。 倒是七小姐,颇为讶异,频频看向六夫人,她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母亲有朝一日也会转了子。而且转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前段时间,家里忙乱不堪,对你们姐妹几个照应少些。侄女儿,你院里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也不用与我说,只管命人去库房领……咱们家就你们几个女孩儿,万不能委屈了你们。” 六夫人难得这般和颜悦色说话,可惜她是刻薄惯了的面容,做起来总有点别扭和生硬。 齐悦瓷恍然未觉,受宠若惊地立起身回道:“六婶娘千万别这么说。家里事多,六婶娘照应不过来也是有的,何况我的吃穿用度,与七姐姐一般无二,何来委屈之说? 便是家里真个艰难,我们几个,本就不能为六婶娘分忧,心里已是觉着愧疚不已。岂能再叫六婶娘为我们心劳烦,六婶娘快放宽了心吧。” 见她容色温和有礼,说话谦恭周全,六夫人心里大是好受。不由深信自家嫂子说得对,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儿,能有几分见识?你待她略微好上一些,她还不得对你掏心掏肺,当长辈敬着顺着。 时日一长,自己时不时与她哭哭穷,她一个心软,还不是把家业渐渐交出来? 过几年,找个家世不错的人家将她嫁了,兴许还能提拔提拔家里。 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想罢,六夫人越发笑得亲热起来,甚至对齐悦瓷招手道:“来,在婶子这里坐,我心里,其实是拿你和你七姐姐一样看待的。只你也知道,我这人,脾气大了些,难免叫你们生了误会……待得时间久了……” 齐悦瓷强忍着满心的不耐,顺从地坐到她右边,和齐怡琴一左一右被六夫人揽在怀里。 “对了,却有一事忘记告诉你俩,你们会稽的伯母叔老爷兄弟姊妹们都要上京,没几日就到了,回头咱们家里可要热闹一番了……虽然高兴,另有件事叫我为难不已,到时候这么多人,你们说怎生安置好呢?” 六夫人口里问着二人,眼神却是看向齐悦瓷这边。 齐怡琴渐渐有些明白,但仍然怀疑,即便是为了这个,母亲也不会这么好说话才对啊? 齐悦瓷被六夫人盯着,忙惶恐不安地娇呼出声:“这个……我年小,也不大懂,六婶娘觉着怎么好就是怎样,家里谁敢说个不字?七姐姐,你说是不是?” 正在发呆的齐怡琴被她猛地惊醒过来,堆上笑道:“正是,九妹妹说得有理。不过,母亲为难,咱们姐妹俩如果能够为母亲分担一二,更是咱们的一片孝心了。” 六夫人听得连连点头。 齐悦瓷羞涩而笑:“还是七姐姐想得周到,不比我,一有事就慌了,那七姐姐以为怎生安置得好?” 被她把问题重新抛回来,齐怡琴一阵气闷,强笑道:“这一时半刻,我也想不起来。咱们先合计合计,家里还有多少闲置的屋子?时间紧迫,是要赶紧派人收拾起来了。” “正是这话。我近来一直头疼,懒怠管这些闲事,有你们两个一边提着,更好!”六夫人笑得眼都弯了,怜爱地抚着女儿的秀发。 被她俩一唱一和的,齐悦瓷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才故作冥思苦想半日,方缓缓问道:“咱们家虽大,但闲置的屋子委实不多……外院,父亲的书房白空着也是空着,那里又大,厢房屋子又多,出去会客见面也方便,是个不错的地方。 沁芳楼虽然放着我一点箱笼,占了地方。不过我想着,可以先把那些箱笼搬到十二弟的院里去,他那地方大,很不必担心拥挤不开。六婶娘和七姐姐看怎么样?” 六夫人原打算动这几个地方,却因着不是她的地方,不好开口,或者开了口反而被齐悦瓷一顿反驳,伤自己颜面,如今既然齐悦瓷自己乐意,她自是无话可说,忙笑着赞是:“还是你们年轻,脑子活,我竟是一时没想到。” 齐怡琴心知不能全叫齐悦瓷一人担了,回头会稽知道,对他们不免有些不好看。 亦是跟着笑道:“九妹妹说得两个地方极好,还有我院子后头那所轩敞的大院,一直没住人,共有二十来间屋子,很可以收拾出来。 若是还不够……反正开了春,天气暖和,风景也好,咱们姊妹几个,搬到园子里头住也使得。园子里地方大,我早想搬进去住几日了,不过多安排几个上夜的婆子丫鬟罢了。母亲看可使得?” 听了这个建议,六夫人也以为不错,只是那样,开销只怕会比现在更大。一时间,她有些委决不下,随口笑道:“到时候,倘若屋子果真不够,就按着你说得办。” 三人又商议起选哪些丫鬟婆子小厮伺候等事。齐家主子少,下人多,本来就有不少下人没安排什么活计,但会稽来人太多,全安了怕是都不一定够使唤。 “母亲,不如把下边庄子里年纪合适的家生子都唤来……咱们一起挑几个规矩不错、面貌齐整的?先能着使,总比外面买的强。”齐怡琴先前就有这个打算,这下正是提出来的好时机。 六夫人有些不解,正欲反驳,谁知发现女儿暗暗捏着她胳膊,对她使眼色。 依照她本心,恨不得把眼下无用的下人打发些出去才好,省些口粮月银。女儿这样,又要添人,不是愈加浪费了吗?她愣了半刻,想着女儿自来是个有主意的,勉强同意了。 心下却思量着,一会要好生问问,若没什么大用,很是不必这般麻烦。 齐悦瓷一眼瞥到她们母女二人私底下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翘,噙着冷笑,眼里寒意侵人。 她只当她那好七姐姐消停几日,原来这就忍不住要出手了,不过太小看了她。 第四十三章 绵里藏针在线阅读 第四十三章 绵里藏针 第四十三章 绵里藏针 第四十四章 苦心谋划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四章 苦心谋划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四章 苦心谋划 铜鎏金的炭盆被烧得火红滚烫,光洁如镜,几乎能映出人的倒影来。 齐怡琴骨架圆润,素来畏热不畏寒,她的院里,炭火素来是用得最少的,而夏日的冰是不停往屋里放。此时,你看她脂粉香滑的俏脸被熏得红彤彤的,能够艳压一树海棠。 她把衣袖松了松,微微蹙眉:“这屋里太热了些,银罗,将炭盆移得离我远些,再把窗子开条小缝,透透气。” 银罗忙应是,依言去做。 六夫人随意瞟了下人来来回回忙乱的身影一眼,就拉着女儿的手问道:“方才你为何提出要从庄子里选人进府,咱们家里本就人口简单,现在这些人都使唤不过来,白费月银。 他们来了,有要使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总不能为着他们稍住几天,就弄一群人进来,回头又不好打发,难道养着吃闲饭?” 看银罗几个已经忙完了,齐怡琴才挥挥手道:“都下去吧,没有吩咐不必进来。” 待到众人都去得远了,屋子里只剩她们母女,她方轻轻说道:“母亲,咱们家里的下人,听谁的多些?” 六夫人直接被她这个问题问住了,生出几分不虞来,讪讪道:“如今我是府里的当家主母,自然多是听我的。不过……也不排除那些心有不轨的……” 她的话听得齐怡琴暗暗摇头,时至今日,母亲依然不肯正视现实,试图自欺欺人。 他们齐府数百年的规矩摆在那里,即便嘴上不说,哪个下人不是心知肚明的。庶出,在齐氏一族里,本就不值一提。如今自己父亲母亲执掌家业,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代人作嫁衣裳而已,又有几个,是真心服着他们的。 先前,她也不大觉得,经得事情多了,慢慢有些怀疑。 她本自聪明机灵,略一思想,就从中猜透些许。 若他们再不做出点什么,任由这个情形发展下去,会稽族里的人一来,下边人的心越发野了,那时候,还有谁将他们一家放在眼里?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在府里渐渐安上自己的人,一有风吹草动,也能提前清楚,想好应对之策。以她的子,替齐悦瓷姐弟管家,将来再被赶出去,是她绝不肯接受的,总得为自己留条后路吧! 可惜,父亲一心指望升官发财,丝毫不把家务琐事放在心里;母亲脾气暴躁,却是个头脑简单的,一味蛮干;哥哥优柔寡断,整日以风流清高自诩。 却要她一个闺阁女孩儿,为亲人为自己终身,费心谋划,这是何等的无奈啊! “母亲,别的不论,单说方管家,是否对母亲的命令完全服从?唉……你也莫怪女儿说你,女儿这样,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着想。别看着他们现在年幼,过不了几年,就该成家立业了,到时候,这副家业,咱们真个撒手不管?” 齐怡琴不是没有私心的,她一直在京城长大,知道京城的规矩体统,对荣华富贵也是眼热不已。 以她齐府七小姐的身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不难,难得是更上一层楼。 眼下还不曾说亲,一旦说亲,她的为难可想而知。 她心高傲,自认不下于齐悦瓷,岂肯轻易许嫁中等人家?但凭六老爷庶出的身份、四品官的地位,嫁入高门,又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再者,京城风俗一贯看重女孩儿的嫁妆。六夫人即便疼她,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能给她六十四抬陪嫁已经泼了天了,甚至连这都不一定有。毕竟,他们这一房的家业,除了分到手的,全是这些年积攒起来的,算不得大富大贵。 她年方十四,亲事就在这一两年内了,叫她如何不急? 六夫人并不愚笨,下人对她的阳奉违,她不是没有一点察觉,碍着面子不肯说破而已。女儿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藏着掖着,羞恼道:“还是琴儿贴心啊,知道母亲的为难。若你哥哥有你一半聪慧,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个家,你是都看在眼里的。 一群咱们家花钱买来的奴才秧子,倒养得他们分不清尊卑主仆,真当自己是爷们了!你放心,这些人,我一个个都不会轻饶了他们。等出了正月,我腾出手来,总要叫他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闻言,齐怡琴摇头不语,难掩失望。 说来说去,母亲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只要他们不曾犯错,又能拿他们如何?齐家一向没有苛待下人的传统,传出去他们脸面也无光。 六夫人见女儿皱眉不答,以为她是惧着齐悦瓷姐弟,忙道:“琴儿,你休怕了他们。难道我们一家子人合起手来,还斗不过那两个黄毛小儿?” “母亲……”齐怡琴低低叫了一声,缓和语气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儿以为,下人不能不警醒,但重要的是怎般警醒他们。毕竟,上次被咱们赢了先机,会稽的人早就心存不满,一直等着咱们犯到他们手里,好把他们姐弟接回去,咱们万不可如了他们的意才是啊。 女儿为何要把庄子里的人提上来,还不是因为此事只合智取,不能强求。 他们没在府里呆过,规矩模糊,心思活泛,正是择用的大好时机。只要咱们好生笼络住他们,将来有合适的机会,把现今府里不服我们的人慢慢换去,人不知鬼不觉的,岂不是更好? 沐芳阁和陌上斋两处,都有不少快到年纪将被打发出去的大丫鬟。一旦配出去,他们姐弟身边还能没个人使唤,只能将就用咱们提上去的人,到时……不是便宜得用多了。” 六夫人越听越觉得有理,这样轻巧的法子,比起她那打打杀杀的强了许多倍。 只要在他们姐弟跟前安下自己的人,再照嫂子说得去办,不是事半功倍吗? 她一高兴,不免把范夫人与她说得一五一十跟女儿学了一遍,面上颇为得意,隐下不少范夫人的话,只当是自己想出来的。 齐怡琴很是诧异,虽然这法子算不得最好,但她的母亲能想出来,叫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犹疑地看着六夫人,半晌问道:“母亲,这果然是你的主意?” 六夫人被女儿清凌凌的眼神盯得不知所措,挣红了脸道:“鬼丫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错,这是你大舅母教我的,我听着还算有理,不由……” “母亲勿怪,女儿以为母亲的法子甚好。难怪今儿母亲对九妹妹的态度变了许多,女儿还以为……罢,女儿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她忙笑嘻嘻应道,生怕六夫人吃心。 “咱们母女难道还有什么忌讳的,你快说。”六夫人催道。 齐怡琴理了理思路,才款款笑道:“九妹妹不是寻常人,心思深沉难测,想借此彻底收服她,只怕多半不会成……而且……将来她嫁入高门大户,与我们并无益处。” “怎么说?我觉得她嫁得好,正好可以提拔娘家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她眼神一黯,手指轻轻握成拳头,淡淡续道:“娘家?她的娘家是谁,自然是十二弟了。一旦我们与十二弟发生冲突,母亲以为,她会帮谁,难不成是我们这些外人? 那时,她的夫家不但不能成为父亲与哥哥弟弟官场上的助力,只怕还是大大的妨碍……母亲切勿轻举妄动。” 这话把六夫人说得一怔,她细细想来,的确如女儿所说。他日为了家业发生争执,齐悦瓷是绝不会置亲弟弟不管而帮着他们的,是以,将她嫁入高门,对他们是弊大于利的。 齐怡琴眼尾上扬,知道六夫人把话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说,反而就提拔下人一事商议起来。 暂把这母女二人私下的计较按下,专说齐悦瓷这里,还没回院子,浅碧那头已经寻来了。原来方才襄国公府两个体面的婆子送来请帖,是沈玉澜差的人,请她二月初二赴府小聚。 齐悦瓷看着烫金的帖子发了一会呆,表姐对他们姐弟的心意自不必说,只是舅母那里…… 浅碧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先就问道:“小姐,表小姐几次遣人来下帖子,前几次小姐都推了,这次要不要也推了……” “画枕,你说呢?”齐悦瓷容色清丽娇美,语气踌蹉不定。 画枕沉吟一会,含笑道:“小姐的顾虑我明白,只是正如浅碧说得,表小姐几次下帖子,足见是一片诚意要小姐去散散心,小姐不妨应了吧。我听说襄国公夫人是个随和的人,想来不会介意,何况,既然表小姐特特下帖子,估计国公夫人也是心里有数的。” 齐悦瓷点头道是,又想着襄国公府圣宠恩重,与他们交好,对自己对弟弟都有好处。 这般一想,忙加快脚步回院子里,叫人重重打赏了前来送信的婆子们,笑说是日必要前去打搅。 婆子完成任务,又得了丰厚的赏银,喜滋滋回去自向沈玉澜回话。 第四十四章 苦心谋划在线阅读 第四十四章 苦心谋划 第四十四章 苦心谋划 第四十五章 襄国公府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五章 襄国公府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五章 襄国公府 襄国公与英国公、成国公、卫国公并列四大国公,俱属开国大功臣,享有世袭罔替的格外恩赐。历经几世,依然盛宠不衰,而且与皇室几乎都有姻亲关系。 比如,当今谢太后就是卫国公的姊妹,邵皇后又是英国公的姐姐,成国公是平泰长公主的驸马。算起来,唯有襄国公府不曾与皇室联姻过,但现任襄国公位居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手握重兵,颇得今上信任。 襄国公府邸地处皇城西南,离齐家不到半个时辰车程。 马车直接驶进襄国公府侧门,几个衣饰华贵、身份不低的中年妇人笑吟吟接了齐悦瓷往里走,直到二门口方叫停。 那里迎出三四个有些身份的大丫鬟,快步上前,抢着打起帘子,口里一起笑道:“表小姐可是到了,我们正盼着呢。” 齐悦瓷嘴角含笑,环视了一圈,只见几个丫鬟身上都穿着上好的官用撒花缎子,一个是藕荷紫,一个是浅桃红,一个豆绿一个橘黄。余者头面首饰也是不俗。 “闲雅姐姐好,如何让姐姐亲自过来?”那个穿藕荷紫的正是沈玉澜娘家陪嫁的大丫鬟,齐悦瓷先前也常见的,是以认识。 “看表小姐说的,我许久不见你心里念得慌。偏偏正月初二那日,我不曾跟去服侍,今儿一听是表小姐要来,就与求了这个恩典,先来给表小姐磕个头。”她生着一张俏丽的瓜子脸,修长身材,说话时已经拜了下去。 齐悦瓷怎能真叫她磕头,忙一把扯住,假意嗔道:“好姐姐,你再这般,就是要赶我走了?” 众人大笑,闲雅无法,只得起身。 画枕在身后扶着齐悦瓷,上前半步笑指着她道:“方才还说念着我们,怎么见了我,竟是不认人?” “哎哟,是画枕。”闲雅惊呼一声,眼里笑意越盛,拉了画枕的手诧异道:“我竟不知你如今伺候表小姐了,该打,该打!” “你回头拿你们的好茶好点心招待我,这一茬,我便揭过不算。” 几人久别重逢,一发说得热闹。 先前迎接齐悦瓷一行人进来的一个像是管事模样的媳妇笑着上前劝道:“我说姑娘们,少正在屋里望着表小姐呢,咱们还是先回院子再说。” “正是,正是。”闲雅笑着应了,扶住齐悦瓷左手,一面走一面叙旧。 沿着白石甬道转了几个弯,走了一盏茶功夫,眼前出现一座巧雅致,带有江南风味的庭院,朱红匾额上提着“玉照轩”几个大字。 众人都道“到了,到了。” 进院门,先是用太湖石堆垒起来的一个假山,足有两丈多高,把后面无数景致遮挡住了。假山脚下的泥土里,冒出一小撮一小撮嫩绿色的小芽,青绿中透着黄,叫人一看不免感受到扑面的春意。 “表小姐这边走,”闲雅向右指了指,那里是一小丛修竹,掩映着一条鹅软石铺就的小路。 齐悦瓷噙着笑意,回眸诧异道:“你们素日进出,莫非就走这小道?” 穿过竹林,视野霎时开阔轩敞起来。半亩地大小的院子里,只有当中摆着一块白中泛青色的大玉石,几乎到齐悦瓷的头顶。 玉石身上看不出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你若不细看还罢了;若仔细瞅着,能发现它像是一副美人纨扇图。尤其顶上深青色近乎发黑的那里,像极了美人高高的发髻。 齐悦瓷先也不曾觉得,待到走得近了,立在它东前侧,才发现有些不对,呆呆看着。 闲雅捂嘴而笑:“表小姐瞧着,这像什么?” “我怎么感觉,有些像表姐的模样?”她也只能勉强看出人形,却归到沈玉澜头上。 不等闲雅回话,之前那个穿豆绿衣衫、梳流云髻的丫鬟已经笑出声来:“到底是表小姐有眼光。先前少爷带回来时,我们都看不出是什么,不料表小姐一眼就看出了,这岂不是与我们***缘分?” 说话间,从中间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年约四十许的老妇人,身穿深玫瑰红大袄、墨绿色棉绫裙,几步上前行礼道:“表小姐到了,快屋里请。我们方还在院门口等着呢,谁知娘遣人来说小少爷吃了早饭后便一直哭,听了,只得先赶过去瞧瞧,叫老奴好生伺候表小姐。” 齐悦瓷估着她是府里有点脸面的老仆,说不定还是他们少爷的娘,忙与她回礼:“辛苦妈妈了。表姐既然忙着,我先有劳妈妈。” 老妇看她说话客气,模样娇美,心下也有几分喜欢。 进了屋,奉上香茶。 齐悦瓷端着成窑的五彩小盖钟,一面缓缓啜着,一面暗暗打量屋中陈设。 这并不是正屋,而是西稍间的暖阁。紧挨着北面墙边,设着一座玉兰花树刺绣的黑漆屏风,屏风两边对立着高高的圆几,几上无非盆景等物。屏风下,设着花梨木朵云纹的罗汉床,床上铺着厚实的虎皮毡子,暗红迎枕、靠背。 老妇果然是沈玉澜夫君的娘,夫家姓刘,如今在玉照轩伺候,硬要让齐悦瓷床上坐。齐悦瓷不肯,只在下手靠东的第一张椅子上坐了。 “时常与我们念叨表小姐,说得我们都渴念一见,先前几次表小姐都不得闲,今儿终于有机会了。”齐悦瓷虽是客人,但想了想,还是请刘妈妈坐在脚踏上说话,她倒是也不客气,看来在襄国公府的地位不低。 齐悦瓷微微含笑,解释道:“本是早该来拜见表姐和夫人的,奈何家中事繁,总不得空。” 刘妈妈是个很健谈的人,而且脾气挺随和,两人很快说得热闹起来。趁着说话,齐悦瓷从她口中套了不少东西出来,自在心底计较。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接着有小丫鬟喊道:“回来了。” 这边刘妈妈、闲雅几个,忙告了罪,赶紧迎出去。 这般看来,沈玉澜在襄国公府的日子过得不错,至少下人都是毕恭毕敬的。齐悦瓷心里也为她高兴。 “好妹妹,是姐姐的错,叫你久等。”门帘揭起,就见沈玉澜的娇颜,许是路上走得急,脸上红扑扑的,微微喘着气。 齐悦瓷上前,握住她手亲热地叫道:“表姐,你若与我这般客套,下回我是再不敢来了。” 沈玉澜愣是拉着她一同坐到炕上,又令丫鬟换新茶上来,姊妹两个相互问了长辈好。 “小侄儿可是什么地方不舒服,表姐若是忙,只管在那照应着,我这里自有刘妈妈和闲雅陪着……” “不过小孩子家脾气大,”沈玉澜打断她的话,眸中闪过笑意:“前些日子,他叔叔不知从那儿淘换来一把小巧致的弓,与了他玩,他一眼就喜欢上了,拿在手里舍不得撒手。 偏偏今儿甜姐儿去找他,他当时还在用早饭。甜姐儿也看上了那把弓,吵着要,妈妈们无法,只得与她玩了玩。甜姐儿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弓一到手,就哭闹着要回自己房去,这般……后来他发现弓不见了,一场大闹。” 沈玉澜进门不足四年,已生有一子一女,长女小名甜姐儿,三岁,幼子小名茂哥儿,才一岁多些。也不知是不是武将世家的关系,无论是甜姐儿还是茂哥儿,身子都极健壮,而且一见刀棍这种东西,便撩不开手。 因着这个,两个孩子越发得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喜爱,宠得什么似的。 齐悦瓷听她说话虽然含着抱怨,但脸上洋溢的幸福甜蜜却是骗不得人的,跟着打趣道:“这才好,将来又是一个大都督,姐姐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也不敢指望他们有多大本事,只要能平平安安长大,和和顺顺过完这辈子,我这做母亲的,心愿就了了。”她年纪并不大,可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有一种经历风雨过后的安宁与美好。 齐悦瓷想到五老爷五夫人,为他们姐弟安排那么多,所求的无非是平平安安顺顺泰泰,心下也大是感动,轻笑道:“姐姐说得在理,为人父母者,不过这点念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沈玉澜听得连连点头,叹道:“可不是,从前不解这个道理,直到自己做了父母,方明白过来。妹妹将来,少不了也有这么一日。” 闻言,齐悦瓷又羞又窘,摇着她胳膊低低叫道:“姐姐,你胡说什么呢?” 谁知,沈玉澜听了这话,反而正色起来。她略一顿,摆手挥退屋里伺候的人,竟是一个都不留,自己斜眼仔细端详齐悦瓷,几次扭着衣角欲言又止。 在收到请帖时,齐悦瓷就猜到她可能有话与自己说,不然一个多月前才见过面,怎么又请她?到了国公府后,一看只请了她一个人,越发坚定这个想法,加上此情此景,不免怀疑沈玉澜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姐姐,我们自小的情谊,我是拿你与长姐一样看待的,难道你还有什么话是不能与妹妹说的……” 第四十五章 襄国公府在线阅读 第四十五章 襄国公府 第四十五章 襄国公府 第四十六章 初提亲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六章 初提亲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六章 初提亲事 沈玉澜素喜新鲜颜色,尤爱碧色,她的衣裳大部分以碧色为主。 今儿上身穿一件松花色绣缠枝石榴花的半臂短褙子,袖口露出里边的桃红撒花小袄,两相以对照,显得无比娇媚明艳。草绿色的八幅湘裙上缀满五彩大蝴蝶,微微一动,裙褶间仿佛能看见蝴蝶展翅欲飞,使原先略显沉闷的草绿一下子活泼有趣起来。 梳得光洁整齐的牡丹髻上戴着金灿灿的赤金凤形钗,右侧斜一支赤金镶红珊瑚的流苏簪,与鬓发里疏落有致的南珠珠花相映成辉。修长纤细的手腕上,一对羊脂白玉嵌翡翠的玉镯,一青一白,将浑身上下的富丽之色压了下去。 她紧挨着齐悦瓷,因垂眸而下敛的睫毛覆盖住大半美丽的杏眼,只剩下眼尾的余光轻轻波动。 “妹妹,今儿姐姐要与你说的话……虽然有违规矩礼教,不过妹妹的情形不比旁人,姐姐也顾不得太多了。其实,祖母有意亲自与妹妹说,一者上回家里人多口杂,怕叫人听了去;二者,妹妹年轻,若是害羞……往后反而不便。 祖母想来想去,知道咱们姐妹一向情好,无话不说的,才叫姐姐我来探探妹妹的口风。妹妹也不必觉着为难,只把你心里的话一五一十说给我听,我们也好替你筹划一番。”沈玉澜到底年轻,禁不住红了脸。 齐悦瓷先还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自来敏慧,又见表姐是这幅表情,知道多半要提及她的终身大事。 算虚岁,她今年也不过十四,而且母孝未过,说这些还太早了。当然,祖母众人的忧心她明白,无非是希望早点看好合适的人选,别到时候一个不察,被六夫人捷足先登。 若是从前,她必定会因羞怯避而不谈,只五夫人去后,许多事她自己也渐渐思想起来。即便不为自己,为了弟弟的前程,她也要认认真真计较一番。倘若她嫁得好,弟弟在官场上也多个助益;否则,她是自身难保。 沈玉澜看她低眉不语,表情微微有变,就知她心里有数,索放开了说:“妹妹,元宵那日宴,你原是有资格进的,想不到你那婶娘竟然这般过分,愣是不把你带上。 你或许并不清楚,那日宴,目的有二。 一则,今上自登基后勤政爱民,除了刚登基那几年选了几名女子进后,已经近七八年不曾添人了。而且,今上子女虽有几人,比起先皇,几乎不到一零。太后年纪大了,喜欢热闹,以为**太过冷清寂寥,有意再选几女入伴驾。 第二,却是皇后娘娘为了给英国公物色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妻。你可曾听过英国公,就是我们夫人的娘家侄子?” 她前面说的,齐悦瓷虽然知道得不太清楚,心里也隐约猜着几分。后边襄国公夫人是英国公姑姑一事,她当年听五夫人提过,此刻不由点头笑道:“如何不知?两大国公府走动那么频繁,京城有谁不知!” 闻言,沈玉澜亦是轻笑出声,捏着她手窝啐道:“我与你说正事呢,你倒是还有心说笑。” 因着这一打岔,她也轻松许多,继续道:“祖母明白你们家的规矩,里你是再不肯去的,这也无妨。我如今单问你一句,将来你的终身,可愿意交给祖母为你打理?” “姐姐……”齐悦瓷拿帕子掩住半边嘴角,娇嗔道:“我当你是个好人,你竟与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也只是故作害羞而已,不然,显得她太不矜持了些。 沈玉澜扯下她手中的罗帕,掰着她肩膀笑骂道:“你休要这般,女孩儿……谁没有这个时候。我当初还不是一样的,告诉你也无妨,当日他去我家,母亲还让我偷偷躲在屏风后瞧了一眼呢。 规矩都是死的,咱们总要想出些变通的法子。 祖母也是为你焦急,纯儿比你尚幼,你的终身,他怕是管不了。而你六叔父六婶娘的为人,岂是好打发的,若是因为往日的嫌隙,在此事上拖你后腿,你是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话说到这份上,齐悦瓷也不好装傻充愣,只得搂住沈玉澜胳膊,撒娇道:“好姐姐,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哪有不知的!唉,母亲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了,我心下能有什么不懂得…… 既然外祖母和姐姐肯为我张罗,我自然欣喜万分,何况,外祖母的眼光总是不会错的。就只一样……” 她说到一半,又羞红了。 沈玉澜早想到她的顾虑,此刻不由接口道:“你放心,我们不过是先为你谋划着,正经大事,总要等到姑母的孝期以后。还有……你不放心纯儿我们都清楚,若是可以,自然能叫你在家多住一日是一日。” 事情能有外祖母出面,已经叫齐悦瓷很满意了。毕竟,沈老太太自己还有一堆亲孙子孙女呢,肯为她一个外孙女儿出头,实在是真心疼爱她。 无论如何,总比任由六夫人夫妻拿捏得强! 即便沈家为她办,略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但只要事情顺利,六夫人夫妻也是无话可说的。 “姐姐,妹妹先拜谢你了。回头去看外祖母时,再亲自与她磕头。”她眉心一酸,声音中透着哽咽。 沈玉澜心下可怜她,忙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咱们是什么情分,说什么谢不谢的话?我只怕你眼界高,到时候不满意,却碍着我们的情面,勉强应承,那样反而是害了你……” 齐悦瓷一听,忙打断她话头道:“姐姐,我岂是那种人。事到如今,我又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呢?” “妹妹万不可妄自菲薄,以妹妹的家世、才华、容貌,配王孙公子,那还是便宜了他们呢……” 她的话未说完,却听丫鬟在帘外敲门。 闲雅几个都得了她吩咐,寻常小事必不会来打搅,她微一蹙眉,扬声唤道:“进来吧。” “,大小姐来了。”闲雅语气中含着无奈。 沈玉澜与齐悦瓷对视一眼,才为难地应道:“还不快请大小姐进来。” 说话间,她二人已经起身。 闲雅忙打起帘子,对外笑道:“大小姐,请你进来呢。” 她话音一落,就见迎面扑来一阵亮红色的旋风,还没看清容貌,已经几步到了跟前。 “嫂子,母亲听说甜姐儿和茂哥儿为了那把小弓闹起来,已经叫二弟去再弄一把来了呢,你别急……咦,这是谁?”她说话利落干净,语气颇为高兴的样子。 齐悦瓷笑抬头打量她,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英姿勃发的貌美女郎。一头秀发乌黑浓密,梳着寻常的发束,只带了几朵红色的宝石珠花。眼睛又大又亮,似能媲美暗夜里的夜明之珠,发出晶莹的光。最出奇的是,她的双眉不若一般女子细长微弯,反而如男子那样浓黑短,呈上扬之势,见之忘俗。 亲们,抱歉,前两天旅游把存稿都用完了,今天事情又多来不及写,只能发两千多字啦,以后会补上的。 望族千金正在推荐中,求收求评求推荐啊! 第四十六章 初提亲事在线阅读 第四十六章 初提亲事 第四十六章 初提亲事 第四十七章 公府小姐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七章 公府小姐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七章 公府小姐 女子年约豆蔻,仍作闺阁小姐装扮,一颦一笑间俱是大家体统,又比寻常女子多了一份飒爽磊落的英姿。 原来她是襄国公的嫡出女儿,闺名单一个嬅字,只因自小耳濡目染武将世家的风气,偏爱舞刀弄棍的,尤其不喜女工刺绣等事。 而她敏捷聪慧处时常越过堂堂须眉,是以颇得襄国公的宠爱,连几个儿子都及她不上。襄国公夫人偶尔抱怨几句,但掩不住那一腔疼爱宠溺之心。 府里,是没几个人不让着她的。 陈嬅急匆匆把话说了一半,才发现屋子里还站着另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孩,不由吃惊。 沈家几位未出阁的小姐,她早就认识,而平时与沈玉澜有过往来的女子,她亦是全部见过的,却想不出眼前这人又是何人? 她微微眯起一双飞扬的丹凤眼,认真打量着齐悦瓷周身。 今儿齐悦瓷穿了袭天蓝色亮缎粉青勾边的褙子,一条粉青色绣缠枝腊梅的曳地长裙,远远一观,清雅不俗。旁人穿上这样的颜色,往往会显得比实际年纪老成不少,甚至易觉暗淡无光,索然无味。 可她截然不同,她的肌肤本就光泽莹润,白皙中透出娇艳的粉红,即便是这样不衬气色的衣着,一到她身上,也只会叫人感到书香气十足,非别的女子可比。 陈嬅是直爽猴急的子,不等沈玉澜回答,又惊叫起来:“这位妹妹好生美丽,我竟是从未见过……妹妹莫非是天上的仙子下凡?” 她这一惊一乍的脾气,沈玉澜一开始也曾被吓住过,后来见得多了,知她向来如此,也不介意。捂唇娇笑,推着齐悦瓷上前一步,与二人相互介绍道:“小姑,这是我齐家的表妹,你唤她悦瓷即可,妹妹,这是咱们家的大小姐嬅儿。” 齐悦瓷虽也有些惊愕,但她见多识广,又是清高的子,不肯叫人小看了她。她年小于陈嬅,又是客人,忙盈盈施礼陪笑道:“陈姐姐好。” “……你叫悦瓷?”陈嬅从没见人这样取名字,又是讶异又是喜欢,大笑着拉住齐悦瓷的手,一连串问道:“你姓齐,是先太傅大人家的小姐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今年多大了,我今年十五……” 她的到来,使得屋里本是宁静的气氛突然间被打破,仿佛温暖熏人的春日里骤然响起惊雷,热闹多了。 齐悦瓷看她子活泼好动,语气真诚无比,不由笑吟吟反问道:“陈姐姐一下子问这么多,我却是不知从哪一个回答起了。” 三人皆笑,陈嬅微微羞赧,一把揽着齐悦瓷坐到了罗汉床上,嗔怨地与沈玉澜道:“好嫂子,藏着这样美的妹妹,也不叫我见见,生怕我吃了她似的。” 旁人做这样动作只会显得鲁,她却天然成趣。 “我却不怕你吃了她,实在是她刚到,正打算一会子夫人得闲了,我带她一起去给夫人请安呢,谁知你这么快便来了?”沈玉澜示意闲雅换上新的茶果点心来,一面回眸浅笑。 齐悦瓷亦是应道:“可不是,方才姐姐还与我提起陈姐姐,说是个最随和有趣不过的人,我有心拜见又怕陈姐姐嫌我造次,正犹豫着呢!谁知到底与陈姐姐有缘……” 此言一出,陈嬅登时喜上眉梢,急着问道:“当真?齐妹妹可也学过武,你若喜欢,来我家小住几日,一来我们可以互相解闷,二则我正好教你习武……”谈到习武,她当即有喋喋不休的架势。 “快别,上回你硬要教卫国公家的小姐习武,害得她最后哭了一场,我是再不敢由着你了。”沈玉澜怕她说着说着就起兴,忙拦住。 毕竟,齐悦瓷是书香门第的女儿,习武一事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更别提住到国公府来了。 说笑间,小丫鬟进进出出,在海棠式小几上摆了许多吃食,有山核桃、糖腌的玫瑰卤子、杏仁酥、枣泥香糕…… 陈嬅一见,也顾不上反驳沈玉澜的话,忙抓了一块杏仁酥放到口中,很快吃了一嘴的糕点碎末。 齐悦瓷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大方不扭捏的小姐,即使沈家这样同样的武将世家,出来的女孩儿也没有她这般不顾形象的,不由格格而笑。其实她本里,亦有一种武人的豪爽之气。 “齐妹妹,你快吃啊,这个好吃。”偏偏陈嬅兀自不知,还一个劲让着齐悦瓷。 “谢谢陈姐姐,”齐悦瓷一面道谢,一面接过她手里的点心细细咀嚼起来。她即使欣赏,也不会如陈嬅那样,这是教养使然。 陈嬅吃到一半,抬头看她那么文雅小心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抿,欲要开口指出,到底忍住了,只是蹙眉喝了口茶。 齐悦瓷暗暗注意着她,约略猜到她心中所想,便面色如常地笑道:“这点心果然好吃,陈姐姐不欺我也。” 沈玉澜是知道自家小姑的脾气的,心下提防着,闻言忙笑道:“你若喜欢,回头我命人包几包给你带回去,纯儿怕是也爱吃。” 两人这一说笑,陈嬅早把刚刚那一点不快抛到脑后,再次大说大笑起来。 正说得得趣之时,忽见有小丫鬟前来找陈嬅,倒是不为别的,说是英国公来了,襄国公夫人请陈嬅过去呢。 陈嬅一听,倏地跳了起来,喜气盈腮惊问道:“真的?”不等丫鬟再次确认,她已经胡乱回身笑道:“嫂子,齐妹妹,我先去去再来,你们等我啊!” 她话未说完,又如来时那样一阵风般去了。 看得剩下二人好笑不已。 她这一去,却是直到午饭时辰也没回来。倒是国公夫人那里,遣了人来说:“少,夫人那边留了表少爷午饭,让少不必过去伺候,自在用饭吧。夫人听大小姐说这里有位亲戚家的小姐,赏了这两样菜,叫少好生招待着……” 沈玉澜恭恭敬敬站着听完了,丫鬟又提上五彩开光的大盒子里,她看了一眼,满脸笑道:“多谢妈妈,那夫人那里,有劳妈妈服侍。” “……老奴这便去了。”婆子笑应了两句。 如此,齐悦瓷就在沈玉澜院里一同用了饭。 姊妹二人歇过晌午,齐悦瓷才告辞离去。 原先沈玉澜是准备把她介绍给国公夫人的,若能得国公夫人喜欢,于她有益无害。谁知半道里杀出个英国公来,只索罢了。 她又几次嘱咐齐悦瓷有空过来玩耍,不必顾忌,齐悦瓷一一应了。 话说齐悦瓷的马车行到半路,忽地停了,画枕忙揭起车帘一角,向外张望,嘴里问着车夫“……” 亲们,梅子到25号恢复日更三千,这两天欠下的字,到时候一定补上。真是抱歉!跪求收藏推荐。 第四十七章 公府小姐在线阅读 第四十七章 公府小姐 第四十七章 公府小姐 第四十八章 惊鸿一瞥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八章 惊鸿一瞥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八章 惊鸿一瞥 亲们,也不知今天是不是起点的系统抽风了,一直登不上后台,急坏梅子了。好了,终于能传文了,向等待的亲们说一声抱歉啊! 上回文说到齐悦瓷一行人从襄国公府出来,路经玄观大街时,马车忽地停了。 画枕探头出去瞧,越过随行的护院,远远望见前边堵了几辆或华贵或简陋的马车、骡车,还有无数赶车的车夫,跟车的下人,直看不到边。 这本是繁华的市中心,街道两边有不少小摊贩在叫卖自己的东西,有破旧的瓷器,有面条饺子等小吃,有卖茶的……不一而足。他们本就占了路的一小半,如今车马等物往路上一停,竟是一点空隙都没了,齐家的马车本过不去。 她大是诧异,问着车夫:“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路,如何就堵了?” 车夫是个年纪三十有余的中年汉子,穿一袭蓝布袄,皮肤黝黑,憨憨地着自己的头:“姑娘,我也不知道啊!” 画枕知他是齐府最下等的仆从,也不怪他,转而对跟来的秦护院说道:“秦大叔,要不你去前边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可别惊着了小姐才好。” “是,小姐先等等,我去去就来。”秦顺虽不是齐府家生子,也伺候了十来年,一向知道规矩,忙一拱手,飞快地挤过前去。 齐悦瓷与画枕、浅碧便坐在车里等待,她倒是不太担心,京城世家多,偶尔发生点小冲突也是寻常的事,料着不会耽搁太久。 浅碧素来是急子,等了才小半会,就有些着急了:“小姐,你说这秦大叔怎么去了这么久?要不我下车去……” “罢,你就不要添乱了,你一个姑娘家的,出去抛头露面算是什么回事?何况,你去了,不惹事才好。”画枕柳眉一瞪,即刻驳斥了她,省得她撒娇耍痴说动了小姐。 “扑哧”一声轻笑,齐悦瓷挑了挑眉,对浅碧做了个别怪我的眼神,只是她笑得像极了幸灾乐祸的样子。 沐芳阁里,浅碧别的人一概不服,光服一个画枕。闻言也只能怏怏地翻了翻白眼,撅嘴不再说话。 车外的动静却比先前大了些,隐约听到前头传来混乱的喊声,倒像有不少人。 浅碧不敢下车,只得揭起帘子一角偷偷向外张望着。 很快,她就轻声叫了起来:“小姐,秦大叔回来了,小姐……” “我的姑,你就把你的嗓门再压下去点好不好,非得嚷得满街人都知道我们小姐在车上。”画枕哀怨地捂住她的唇,一把扯下帘子。 同时,帘外响起秦顺渐近的脚步声。 齐悦瓷对画枕使了一个眼色,画枕点点头,撩起一条小缝,对外说道:“秦大叔,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秦顺脸色明显比先前灰了不少,神情也有五分惶急,左右扫了一眼,快速应道:“是乐安侯府和乐孝侯府两家的世子爷当路遇上了,分别护送着女眷……似乎为了让路一事起了争执,瞧那架势,只怕要动手……” “什么?”画枕亦是吃惊,直起腰往前看,依然什么都看不到,但顺风传来的争执声明明白白进了她的耳朵。 她脸一白,急道:“这是怎么说的?便是为着让路,也不该打起来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着,已经回身看向齐悦瓷。 齐悦瓷已经听到秦顺的回话,心下也有些不以为然,咬唇道:“都是公侯子弟,一言不合不至于如此吧?” 秦顺在车外听到她的低语,想起方才情景,生怕出事,咬牙解释道:“小姐,乐安侯府是柴家,乐孝侯府是包家……” “哎哟,”齐悦瓷登时变色,也顾不得在街上,打起帘子冲外张望,嘴里问道:“你说得是柴家和包家?” 秦顺估着小姐已经想透了这里边的关隘,苦着脸点点头。 这里看过去,并不能望到两家发生争执的地方,但齐家之前,至少已经停了几十辆车马,行人早把路彻底拥堵住了。往前继续,是几乎不可能的了。 她眉心一凛,冷声问道:“快看看,后面的路堵住了没?若还能往后退,赶紧回去,咱们大不了绕路走。” “小姐……后边也堵上了。”秦顺的声音越说越低,这里边的重要,他清楚。 齐悦瓷一呆,缓缓坐回马车,手指轻轻拽着裙角。 “秦大叔,你即刻去五城兵马司,找沈大少爷过来……他知道轻重。”不过转瞬间,齐悦瓷已经恢复冷静,沉声吩咐道。 秦顺先是一喜,继而摇头道:“不行,我若走了,他们要是发生冲突,只怕会牵连到小姐,那时候谁来保护小姐?” 他说话时,外边再次传来遥远的呵斥声,众人都是一震。 “没事,这里还有他们几个。他们年轻,没听过往事,再则去了怕是也不一定见得到表哥,还是要你去最好。我想着侯府那边应该也不会乱来,毕竟这是天子脚下……”虽是这么说,齐悦瓷的声音也不是十分肯定。 秦顺回头看向前方,又看看后面,知道只能照小姐说得去办,不由重重点了点头。 主仆三人坐在马车里,听着时不时传来的动静。 画枕与浅碧都是沉吟再三,最后还是浅碧忍不住,懦懦问道:“小姐……都是公侯府第,常有来往的……难道为了这么点小事?打起来?” 换了别的世家,自然不会,只会相互礼让赔罪。 可惜,今儿撞上的,不是别家,是柴家和包家啊,齐悦瓷没有一点把握。说不定,眼下已经动了手呢,到时候,连累的却是满街的无辜百姓,事情一旦闹大,这两家,只怕还会得今上一句抚慰,反是五城兵马司那里,要当个替罪羊。 是以,她才会命秦顺不顾一切前去报信。 “你们有所不知,这包家,原是色目人,蒙语姓孛尔只斤……”齐悦瓷低头抚了抚发上的如意簪,缓缓叙道:“先前是色目人的重要一支,后来归顺了我朝,高祖皇帝亲封的乐孝侯,以此嘉奖。 不过,在此之前,也曾与我朝发生过几场战争。当初,与他们这支对战的恰是乐安侯府……乐安侯府的老太爷,就是死在他们手里…… 虽然事情过去许多年,两家表面上不曾动手,暗地里,是一向不大对付的。尤其是乐安侯府,总想寻机会报了当初那仇。 你们也明白,万岁如何会容许这种事发生!但两家都是功臣,打不得骂不得,唯有好言相劝,尽量少让两家碰到一处,若是不小心遇到了,赶紧叫人劝解开,以免闹成大乱。 也不知今儿是怎生回事,竟叫他们当街撞上了?估计是谁都不肯相让……” 听得画枕与浅碧都大是惊愕,想不到还发生过那种往事,也难怪路上见面,两家就掐上了。要是没有一个能镇得住他们的人出来,这乱子,她们怕是得跟着淌了。 画枕心思细密,举一反三,不由忧心得问道:“既这般说,便是表少爷来了,以表少爷的资历威望……”她说了一半,却不肯将话说完。 齐悦瓷有什么不明白的,点头苦笑道:“这个我自然有数,以表哥的地位,两家世子爷哪里会服气。不过表哥一定有办法请来镇得住场面的人,我只望着秦顺能快些,不然,来了都不一定能济事。” 她语调渐低,三人凝神屏息听着外边的争吵声,现在,能隐约听到双方的口气越来越差,甚至彷佛听到刀剑锋利的刺破音。 时间无声无息过去,而这场冲突,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周遭的车马、百姓都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交织成混乱的一团,嗡嗡嗡的,听得人越加烦躁不堪。 齐悦瓷的耐心几乎到了承受的边缘,把裙子都快扯破了。 “小姐,不如,咱们下车找个地方避一避……这车上,一旦打起来,实在不安全。”画枕听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无论她平时多镇静沉稳一个人,到底是女孩子,遇到打打杀杀的事,禁不住有几分惧怕,何况车上还有齐府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呢。 一旦发生混乱,便是齐悦瓷没有一点事,名声都不好听了。 齐悦瓷凝眸半晌,终于拒绝道:“街上的人为何这般平静,那是因为他们不知这其中的厉害,以为很快就会过去了。咱们下车,旁的人多半会跟着学,那他们还没打起来,街上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所以,咱们不能动。” “小姐!”浅碧深深惊呼,她已经充分理解再待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可想象的后果了。 齐悦瓷一摆手,示意二人安静。 猛地,有股马蹄的疾驰声踏破长空,从天而降。 接着,是一连串豪放而高亢的喊声:“让开,大家都让开!” 须臾间,齐家的马车旁刮起一阵劲风,几乎把车帘都吹起来了。 “哇,好俊的身手!”浅碧哐当扯起帘子,要看看前来这位这么有声势的人是谁。 一个飞奔在最前边的黑衣人影似乎听到了女子的说话声,锐利如冰的星眸扫过身后,金线压边的斗篷因着鼓足风而掠起昂扬的弧度。 青色的车帘掩映下,是一双冷静而深邃的杏核眼,不带一丝恐惧或犹疑。 第四十八章 惊鸿一瞥在线阅读 第四十八章 惊鸿一瞥 第四十八章 惊鸿一瞥 第四十九章 半卷湘帘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九章 半卷湘帘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四十九章 半卷湘帘 玄观大街是出南门的必经之路,南北贯穿皇城,一路延伸到南安门外。 英国公邵槿好不容易才从殷勤相留的姑妈那里脱身,欲带人直接去城外庄子上料理一些积压许久的琐事。庄子正在南郊,他只领了四五个亲随,将余下几人打发回府,便沿着大街往南而去。 他们几骑,都是高壮的骏马,虽不能在大街上纵情驰骋,但骑术湛,远比一般行人快上许多。不过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整条玄观大街被堵得严严实实,车马寸步难行,不少百姓都挤在一处,高声议论着。 他生就一双乌黑慑人的丹凤眼,眼珠极黑极亮,眼白比常人少一些,越发显得深邃无边。浓黑的眉毛短而宽,与两鬓的乌发遥相呼应。下唇无意识地紧紧抿着,唇瓣如海棠般在白皙中透出粉嫩之色,似严酷又似清爽。 身上一袭黑缎暗纹斗篷,与里边穿着的藏青色滚边石青色长袍浑然一体,衬得他威严又老成。 其实,他今年不过二十三岁。但在外人眼中,他一点不会逊色于久经沙场的老将或者历经沉浮的重臣。 先英国公六年前过世,而邵槿上边两个兄长,一个幼年夭亡,一个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他十七岁时,就继承了整个国公府,毅然担起重任。 好在他十来岁时,常跟随父亲南征北战,练就一副惊人的勇毅和果敢,才能撑下去,成为皇后最坚实的后盾。 京城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权贵多世族多,街上随便撞上一个人,兴许就是皇亲国戚。偏偏这些贵族家的王孙公子们,早习惯了被人奉承阿谀,都是眼高于顶之人,轻易不肯服输退让。 所以,这样的事,英国公已经见惯不惯了。 他本是不愿多管的,宁肯绕路出城。谁知听到百姓们议论纷纷,嘴里提到的无非是乐安侯府、乐善侯府两家世子争锋,他才猛然绷紧心弦。 直到打探的随从回来,报上事情经过,他顾不上多作计较,愣是喝令下人在水泄不通的街上挤出一条勉强容一马过的道来。 这途中,他曾听到女子的惊呼声,诧异之下回头,却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黑眸,沉静似古井,潋滟胜芳菲。 他心下一奇,由不得他安静下来打量,人与马已经远在百步开外了。 对疾驰而过的身影,齐悦瓷并未多加注意,她只是平静地松了一口气。 她很是清楚,能在这个时候有勇气冲上前去的,必然不是普通人,至少也是个权贵。就不知是谁家子弟这般年轻,就有这样的胆量和气魄了,敢挑战两大侯府。 比起主子的镇定来,浅碧却是颇有几分雀跃之情,原就俏丽的眉眼越发显得舒展开来,恨不得这就跳下车跟上去一瞧究竟。她不断嘀嘀咕咕着:“小姐,你说接下来会怎样?还会不会打起来?方才那人是谁啊,那么大气势?” 不止她,连画枕脸上都露出明显的期待之色。 毕竟,这样的事情,于她们闺阁女子而言,兴许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机会亲生经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过……反正接下来的事与我们无关了,咱们只等着街道畅通之后回府即可,希望能赶在纯儿回去前到家,不然他又要叫嚷了。”她红唇微勾,轻声慢语,全然无所谓的样子。 两个丫头的眼神一齐闪过失落,小脸涨得鼓鼓的,要恼不敢恼得哀怨地看着她。 齐悦瓷才扬眉浅笑道:“既然你们想知道,大可以遣个人去瞧瞧啊,回来学给你们听也使得。” 她话音一落,二人早探出身对外吩咐下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很快,护院跑回来回话:“小姐,才来的是英国公。可巧是他及时赶到了,两边侯府恰要动手呢,好险啊!如今形势暂时稳定下来……” “小姐,表少爷也带人赶到了,正劝着呢。”一会。 “小姐,乐安侯府世子爷愿意让路了。”护院既兴奋又失望。 别的尤可,听到这句,连齐悦瓷都有些愕然。 这么快?这么轻易让路?那先前的对峙,岂不是白白给人看笑话了,柴家世子难道是这么没有头脑的人? 她低首沉吟,好奇不已,半晌才问道:“你细说说,是怎生劝动柴家让路的?” 前去打探的是个年约十七八的新来护院,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闻言不由眉飞色舞起来,绘声绘色演道:“……在英国公与表少爷的劝说下,包世子与柴世子的意思都明显比开始松动不少,只是怕大家取笑,俱是咬定牙关不肯相让。 本以为劝不下去了……后来还是英国公建议,包家世子护送的是他家老夫人,而柴家马车里是世子爷的妻室,原属晚辈……百姓们见了,谁不交口称赞柴家谦恭礼让,很该仿效云云……” “这就了了?”浅碧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哭,她在这悬悬而望半日,最后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结束了,实在对不起她的一片激动之情啊! 马车外,人声、车马声,比之前大了不少,倒像是行动起来的喧闹样子。 齐家车夫也禀报道可以前进了。 齐悦瓷本想与沈召弘打个招呼再走,估着他此刻正忙,也就罢了,命车马尽快回府。 又走了一之地,朦朦胧胧听到外边有人拦住了马车。 齐悦瓷心下一动,赶紧叫画枕出去看看是不是表哥。 果然是沈召弘,他已送走侯府一行人。因知道齐悦瓷在车里,顾不得别的忙赶上前来。 “可是妹妹在车里?” 画枕环视一眼,见大家都顾着赶路,没往这边看,才把车帘拉起一角,笑道:“不是小姐是谁?” “表哥。”齐悦瓷含笑叫道。 沈召弘越过随从,走到跟前深深一礼:“今日多谢妹妹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齐悦瓷忙避让到半边,抿嘴嗔道:“表哥也与我说这样客套话不曾?何况,我是什么都没干,只是担心一个不慎牵连到自己身上,才去请表哥来镇镇场的……幸好表哥来得快,不然我们还不知怎样呢。” 后边传来喧哗声,原来是嫌齐府马车挡在了路中间,叫后面的没处可走。 沈召弘忙令车夫将车马往路边上靠,旁边正是个早点铺子,眼下是午后,并不会影响到人家的生意。 他才拱手笑道:“妹妹赞错人了,今儿一事,一则是妹妹帮了我大忙,二则,还多亏了英国公。要不是有他在……那两家,不定肯息事宁人呢。” 表哥自来就是这种人,是他的功劳不会过分谦虚;不是他的,更不会拿来往自己脸上贴金。也难怪长姐对他情深意重,到最后还硬要他亲口答应将来依照母亲心愿娶了苏氏,这里边,要有多少不得已啊。 齐悦瓷方想说话,忽地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附近响起:“沈兄,你还在这?” 她顺着说话声向前望去,渐渐地,沈召弘身后出现一个高大颀长的男子来,面容俊逸中不乏英武,神态宁静又威严。她当时看得不太清楚,但依照他身上那件斗篷,也能猜出这是先前纵马而过之人,多半就是英国公了。 “国公爷,今日之事,多谢了。改日小弟定要登门拜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何况果真出了事,我也躲不过去。”邵槿轩眉一立,不殷勤不倨傲,尊贵之气凛然而生。 犀利的目光掠过马车,在半掩半露的女子身上停留半刻,随口问道:“这是府上女眷?” 车上三人,先还有些迷糊。直到听到他这句话,画枕才反应过来,匆匆施了一个礼,就把车帘放下了。 沈召弘心下也有几分懊恼,胡乱笑道:“正是。恰好出门在外,全亏国公爷援手……” 听他说话不尽实,邵槿凤眼一眯,脸色温和里裹挟着一贯的冷酷,夹紧马腿肚子道:“既如此,便不多打搅了,再会。” 沈召弘有心请他一叙,当面致谢,但此时实为不便,只好与他告辞。 待到英国公一行人去得远了,他才轻声问道:“妹妹如何在此?也没个人护送。” “多谢表哥关心,我是才从大表姐那里回来……”知他关心自己,齐悦瓷忙整了整衣衫,露出半边面孔,嘻嘻笑道。 “噢,你去襄国公府上了。你们自来要好,很该多去她那走动走动,以免呆在家里久了无趣。大妹妹都好?我也有段日子没见她了。”沈召弘对自己亲妹妹与表妹交好,自然是无比赞成的。 街上行人渐渐散去,重新响起小商贩们的叫卖声。、 “是,你们一个个的,当真把我当小孩子了。表哥若是得闲,记得去看我们。” 眼见日头西沉,四处俱是喧哗声,沈召弘不欲她在外边多待,跟着笑道:“放心。这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齐悦瓷心知他还要回去向上峰交差,或是去侯府致谢,事情多着呢,忙摆手拒道:“表哥不必客气。这离家也不过一顿饭功夫了,你快回去忙吧,很不必为我耽误时间。我随行之人不少,料也无事。” 沈召弘低头思虑着,他明白齐悦瓷说得有理。这个时候,只怕连里都惊动了,他得赶紧回衙门去,不然若是里传召,上峰回不出话来,到底不妙。 “表哥,我先走了,改日见。” 见齐悦瓷态度坚决,他也只得同意,目送齐府车马远去。 第四十九章 半卷湘帘在线阅读 第四十九章 半卷湘帘 第四十九章 半卷湘帘 第五十章 陈年旧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章 陈年旧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章 陈年旧事 薄暮时分,齐悦瓷一行人方回到齐家。 雾气开始积聚,映着半轮夕阳浓烈而静谧的绯红,消散成朦胧的安宁来。 齐悦瓷抬手挡在额角,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黄昏前的美景,才提步前行。她也不先回房,径直去了翠微居给六夫人请安。 近来六夫人对她的态度转变那么大,赁是个傻子都能感觉到,何况她这样的七窍玲珑心。要比演戏,她一点都不怕六夫人,也跟着殷勤起来,嘘寒问暖的,比齐怡琴都不差。 倒叫六夫人好不得意,自当一切尽在掌控中,只等着齐家的一切乖乖归到她手心。 只是今儿,六夫人却不大满意,只因齐悦瓷出门时,并没提出邀请七小姐一同去。亏得六夫人昨儿晚上就与女儿商议了个把时辰,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怎么说话怎么奉承,全白费力气了。 七小姐又是高傲的子,万不会主动提出来,好像弄得她不如齐悦瓷一样。 六夫人生怕女儿吃心,只得按耐着不提,早把一口银牙咬碎了。 襄国公府名望甚高,又是军功出身的,对六老爷这样的文官向来不大看得上眼。即使六夫人有心攀附,暗中寻路子,只怕连门都不定能进去。 若是从前,六夫人也没心思做小伏低趋奉襄国公府,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七小姐年纪大了! 再过几月,就是及笄的大日子了。偏偏七小姐的婚事尚无着落,叫六夫人焉能不急? 这其间,也有来上门为七小姐提亲的,可惜连六老爷都看不上,更别提她们母女了。 自家女儿的心,六夫人自问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绝不肯俯就一般人家,必得她看得上眼的方好。奈何京城世家子弟众多,能叫女儿看的上的,不一定看的上他们。 比如襄国公的次子,虽不能继承爵位,但到底是国公夫人嫡出的,还能亏待了他不成?何况听人说国公爷已经在为次子铺路了,将来至少也是个四五品官,依着祖荫,断不会有人给他委屈受。 当然,次子总是不如长子强。所以六夫人以为,女儿的运气再好些,说不定有当国公夫人的份。 这个国公夫人自然不是襄国公了,而是英国公。 说起来,现在的英国公老夫人其实不是英国公的亲生母亲,她是老英国公后来续娶的填房,也生有一子。因着毕竟不是生母,英国公又有皇后的姐姐,襄国公夫人的姑妈,婚事上,那老夫人反而不上什么话,只能由着她们。 当年阮家也是糊涂脂油蒙了心,只当皇后重病,老英国公逝世,邵家自此要没落下去,便借着英国公妾室生了一个女儿为由头,愣是把婚给退了。后来即便后悔,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邵家重整江山。 自那后,英国公先是为父守孝三年,不合提亲事,一拖就到了二十。 这两年,渐渐有不少人家看清了万岁的意图,知他不曾怪罪过邵家,也就动起自己的小心思来了。已有三四家人家,主动请媒人去英国公府说亲,愿把女儿许给他。 谁知英国公也是个有气的人,自被阮家退婚,便不肯提起此事,心中估着是要寻个比阮家门第声望都要高上一截的世家女子。以至于皇后亲自劝说,都被借口推拒了。他自己不急,害得皇后与国公夫人日夜为他心。 六夫人心下也以为女儿能当个国公夫人是再好没有的事了,区区一个庶出女儿算得了什么,顶多他日多给一副嫁妆,何况生下孩子的妾室早没了几年,更不消忧心。 但以自家的情形,她也明白英国公怕是看不上眼。除非女儿能被皇后或者襄国公夫人看上了……兴许还有几分希望。 可惜上回进,皇后对女儿并没表示出什么不同,甚至连长相都不一定记得。 说来说去,还是九丫头最为可恶! 若她肯带女儿去襄国公府,说不定就被国公夫人看上了,那时候,自己就是国公爷的岳母了,看还有谁敢小看自己? “夫人,九小姐回来了,在门外等着给你请安。”银罗近来打扮的越发出挑了,一色水碧色的衣裙,衬得她清丽婉约,倒有些像读书人家的女孩儿。 不听这几个字还好,一听到齐悦瓷的名号,六夫人越发头疼恼怒。她圆脸一冷,拂袖喝道:“没瞧见我歇了吗?当差这么久,我看你是越来越不上心了……成日弄得妖妖娆娆的,这是要勾引谁?” 银罗不料她会突然发起火来,劈头就是一顿讥刺,又是羞愧又是窘迫,手足无措立着,咬唇不语。 “还杵在这干什么?下去回了她啊。”年纪渐大,六夫人对身边几个丫鬟,很不如先前看着顺眼了,看谁都是一副狐媚样。 “是……”银罗眼圈通红,捂住嘴,支吾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齐悦瓷站在廊檐下,嘴上与几个小丫头说着闲话,实际上正支着耳朵细听。对屋里的动静她是一清二楚,颇有些好笑。 一见银罗出来,忙止住笑意,迎上一步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让姐姐受委屈了,姐姐随我去沐芳阁梳洗一番罢,这副模样,叫六婶娘看见了,少不得又是一顿呵斥……姐姐这么美的容颜,就该常常笑,方是好看。” 九小姐这般殷勤温和,银罗不由受宠若惊。她也当齐悦瓷这是觉得白委屈了自己,不好意思,是以不加多想,点点头应了。 画枕人缘好,府里多半人与她合得来,就是翠微居的,也没几个不与她好的。不比浅碧子要强,偶尔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她笑吟吟挽着银罗,两人落后几步,边走边说。 待到沐芳阁院门前时,银罗的情绪已经慢慢稳定下来,也不哭了。 芳树正挽着家常发髻,一手抓着帕子,一手扶着门框,焦急地向外张望。 一见她们回来,忙扑上前来叫道:“小姐,你可是回来了……”她才扶住齐悦瓷的手,猛地瞥眼瞧见跟在后边的银罗,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压了回去,强笑着与银罗打了一个招呼:“是银罗啊。” 银罗才哭过,正担心被人瞧见了影响不好,有损她素日的好名声。 闻言低头应了一声:“芳树。”因着这,恰好没有看见芳树神色间的不对劲。 画枕会意,忙抢先道:“小姐,先让银罗去我屋里梳洗一下吧?回头再来给小姐请安。” 银罗只当她是为自己着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齐悦瓷有什么不肯的,笑着应了,自己扶着芳树和浅碧回了正屋。 一进屋,才发现里间赫然是自己母——沈妈妈。 “妈妈,你几时来的?怎不叫人去唤我回来?”齐悦瓷快步上前,拦住沈妈妈弯下去的身子,又回头对二人道:“快沏了碧螺春来,妈妈爱喝。再看看有什么易克化的糕点……” 沈妈妈紧紧握住她的手,和蔼地笑道:“快别忙了。你去国公府拜访,怎好失礼于他们,何况,我多等一会又何妨?” 齐悦瓷眉心一转,暗暗打量她的神色,知她必定有紧要事要说。便扶着她一起坐到炕上,才问道:“妈妈突然过来,可是有事?还是……” “小姐,”沈妈妈刚开口,就欲言又止地住了嘴,把半截衣袖拧得又皱又乱。 芳树果然整上香茶点心来,又体贴地拉着浅碧到了屋外,两人守在外间。 回想起自己上回托沈妈妈打听的事,算来也有一段日子了,齐悦瓷怀疑她是听到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或者自己容不下的事情,是以不好开口。 她明眸含笑,拈了一块菊花佛手酥递给沈妈妈,低低劝道:“妈妈,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咱们母女,难道你还不知道我。” 沈妈妈此来就是为了这事,岂有事到临头不说的理,只是怕齐悦瓷受不住,才犹豫再三。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述道:“小姐叫我打听的事,我不敢假手他人,俱是让海儿一个人去办的,绝无半个旁人知道。 小姐,咱们家在西郊廖风山的半山腰,有个只有几十来亩地的小庄子,还是当年刚进京安定下来时置下的。一开始,因贪图那里夏日里比别的地方凉快不少,老太爷老夫人消夏常去,其实也住不了几日,顶多十天半月就回来的。” “我竟是从不曾听过,也没见父亲母亲去过那个庄子。”齐悦瓷见沈妈妈不说别的,反而说起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庄子来,便明白里边必有古怪。 “别说小姐,就是老奴都没去过。”沈妈妈有一下没一下拍着齐悦瓷的手,陷入了回忆中:“当年夫人初管家时,老奴跟在身边,也见过家中账上有这么一处地方。因着实在太小,夫人亦是不当回事,随手撩开了。 直到老夫人去世后不久。 有一日夜里,我那老姊妹方妈妈正领着大小姐给夫人请晚安,准备送大小姐回屋安置去。那时候,大小姐刚出生没几个月,粉雕玉琢的,霎是可爱,夫人与老爷不由多逗弄了孩子一会。 才把孩子送走,老奴几个刚要服侍老爷夫人安歇,景行堂忽然遣了人来,说是要找夫人领对牌…… 第五十章 陈年旧事在线阅读 第五十章 陈年旧事 第五十章 陈年旧事 第五十一章 血色残阳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一章 血色残阳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一章 血色残阳 暮色渐沉,黄昏是一日里最美的时候,天地似乎阖上了一半,余下一半璀璨的背影。环绕着大地,有虚无缥缈的雾气,有殷红如血的残阳,有烂漫含郁的霞光。 纱窗反着晚霞,映照在院里稀疏的树枝上、青石的砖上、光滑的廊柱上,彷佛是浮光掠影般的奢靡,沉淀成万千的风华。如美人回眸,如牡丹含苞。 画枕送走银罗,掌了灯进来,看见齐悦瓷与沈妈妈两人对坐在炕上,各自静默不语,屋里的气氛恰似腊月的天,冰寒刺骨,诡异可怖。 她心一惊,挑眉细看,却见齐悦瓷双手攥得紧紧的,几乎要掐进自己里去。粉嫩的指甲续得足有半寸长,此刻已经要承受不住愤怒的力量,微微弯成圆弧状,随时都像会折断。 她慌得将灯放下,冲上前揽着她急切唤道:“小姐,你心里有气,打骂奴婢们都使得,万不可委屈了自个儿。小姐,醒醒。” 沈妈妈一直低垂着头,紧抿唇瓣,未发现齐悦瓷的异样。直到听到画枕的惊呼,才猛然惊醒,亦是扑上来抱住齐悦瓷哭道:“小姐,是我不好,不该告诉你这些。你切不要气伤了身子,小少爷还指望着你呢。何况,事情尚未有定论……许是咱们误会了也说不准。” “妈妈……”她的声音喑哑而悲怆。 叫完这句沈妈妈,后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一头埋进母前,轻轻啼泣。 直哭了一盏茶功夫,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抬头凛然道:“妈妈,此事我已俱知晓。你不消为我担心,我明白要如何做。误会?不管是不是误会,我都容不得!” 画枕悄悄退下,亲自去打热水与她梳洗。 沈妈妈轻轻拍抚着齐悦瓷的背,略略整了整她散乱的秀发,长叹道:“当年的往事,夫人也只是有所耳闻。老爷怕是知道不少,念着兄弟情分,愣是把气恼压在了心底,要不然,老爷的身子恐怕不会那么差……” “不对,妈妈,你实话告诉我,父亲的身子是不是有什么……不然为何……太医本来说得问题不大,后来突然改成来势汹汹了。这很是不该啊!”齐悦瓷记起少年往事,骤然打断了沈妈妈的叙述。 那年,她只有七岁,正是天真单纯的时候。 五老爷忽染了风寒,一开始并不当回事,谁知拖了一个月都没好全,家里才着急了。再后来,却是药石无效。 她依稀记得,有个太医说,是五老爷自小作下的病,因着此次风寒一并发作出来了。兼之五老爷政务劳烦,没心思调理,以致于…… 齐家祖上,并没有什么类似的病症。难道是父亲小时候生过相似的病? 闻言,沈妈妈的脸色变得忽青忽白,眼神左右躲闪着,不肯正眼回视齐悦瓷。 她越是这般,齐悦瓷越是怀疑,不免抱着她腰哀求道:“妈妈,我早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什么事,莫要瞒我。为人子女者,总要求个清楚明白,难不成连这都稀里糊涂混过去了不成?从前,那是我还小,父亲母亲怕我想多了,是以……妈妈!” 小姐长大了,她都看在眼里。尤其这一两年间,小姐几乎每日都在成长,变得比夫人还要冷静、果敢、明。只是,夫人当年嘱咐过,定要等到小姐出嫁,公子娶亲之后,方能。 “妈妈,便是你不告诉我,我自也有法子查得到……”齐悦瓷怕沈妈妈当真打定主意要瞒她,索激激她。 “罢、罢!”沈妈妈又是摇头又是苦笑,慈爱地抚着她的面颊:“老奴这辈子先是伺候夫人,接着是服侍小姐,这条命不过是小姐的。小姐的子我还有什么不知的,比起夫人尚要倔强几分,什么话一旦说出口,是再不肯转圜的。 唉,此事过去都有三十年了。咱们家二老爷,小姐是知道的,因长房子嗣不继,小小年纪就过继给了他们,如今是咱们齐氏一族的族长。老奴冷眼以为,当年老夫人怕是不大乐意的,架不住老太爷执意如此,为这事,临走前老夫人心里都怪着老太爷。 就在二老爷过继那一年年底,那么冷的天,后花园的湖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湖水能冻彻人的心肺。素日里,也没人去后园走动。 为着年节将近,老太爷老夫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老爷。咱们老爷当时只有八岁,与六老爷同年,也不知是谁撺掇的,哄得他们去了园子里玩耍。 先还好好的,二人拿小弓打园子里养的禽鸟玩,一眨眼六老爷突然不见了。老爷一焦急,赶忙命跟随的人四处去寻找,自己也在附近找。 偏偏,老爷自己身边没留个服侍的人,就那点子时间里,老爷竟然走到湖畔掉入了湖水里,硬是把冰砸出了一个窟窿。 要不是老爷的呼救声引来了下人,及时得到救治,还不定会糟成什么样子呢。” 齐悦瓷的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即便如今听沈妈妈转述,她也觉得凶险无比,当时的情景可想而知了。 父亲八岁了,不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孩子,好端端地如何会掉入湖中?而六叔父,为何又不见了?这里边,有多少琢磨不透、值得推敲的地方啊。 “妈妈,父亲就是那次作下了病吧!”她的语气十分肯定。 五老爷又不是沙场猛将,只是个文弱书生,严寒的冬日落进冰冷的湖水中,他那样单薄的小身子怎么经受得住。即使齐家权势煊赫,能请来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也不定能痊愈。 “是啊。调养了几年,老爷平儿倒是看不出有甚异常,但到底身子骨弱了下来,受不得劳累。老夫人老太爷相继离世,这副担子全交到了他身上……朝廷、家里多少繁杂事体,都要老爷过问、、、”她是贴身伺候五夫人的人,五老爷身子怎样,她最是清楚。 五夫人费尽了多少心思,不惜银钱珍惜药材,与他调理几年,最后还是……敌不过命运啊! 齐家人命薄,彷佛成了一个定律。长房除了一个庶子外,几乎绝嗣。三房嫡系只余下齐恪纯齐悦瓷二人,什么二房、四房、五房,本就是庶出支派。 齐悦瓷缓缓坐倒在炕上,双目无神,愣愣地盯着炕桌一角。 父亲的病亡,祖母的气郁,无一不是有因由的。 作为晚辈,她不知是否该去深入探查,还是就此放手? “姐姐!”门口响起齐恪纯清澈而低沉的喊声,与他往日里的意气风发迥然不同。 齐悦瓷一呆,身子随着几乎就要跳起来,震惊地望着弟弟。她隐约明白,弟弟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由此想到了与她相同的地方去。 彷佛是一瞬间,齐恪纯长大了。 原先稚气未脱的少年脸上,多了一种旁人看不清不透的冷峻,还有他的眼神,有着洞悉后的犀利,锋芒立现。 他慢慢走近,走到炕边,柔柔搂住齐悦瓷的脖颈,闷声不语。 滚烫的泪顺着两颊滑入齐悦瓷的衣衫,滴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灼痛般的热。 她清晰地记得,上一次弟弟哭,还是母亲离世的时候。接下来,无论六老爷夫妻怎生刁难他们姐弟,他都没有表现出过一丁点的脆弱,反而与他们争锋相对,冷嘲热讽。 实际上,他还只是个少年啊,原应不问世事的,一心做他的学问。 可是,残酷的事实,逼得他们不得不成长起来。 齐恪纯狠狠地抹了一把泪,看向沈妈妈问道:“妈妈,母亲的脾气我们都清楚。你莫要告诉我,父亲当年落水的事,她从来不曾打听过。”他的笑,冷得人发颤。 “……”沈妈妈一窒,竟是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暗叫苦。比起小姐来,公子年少,而且难缠。 “妈妈,你就实说吧!” “小姐,公子,”沈妈妈喃喃唤了一声,无从躲避二人逼视的目光,只得垂头应道:“夫人确曾查过的,因着年月太久,也没什么可靠的证据。不过……多半与曹姨娘有关……” “等等,”齐悦瓷忽地拦住了她,拉着弟弟问道:“浅碧不是在门外守着吗?你在外头,她也不拦着,或是知会我一声。” 齐恪纯忙挽住姐姐的胳膊,强笑道:“我原是要给姐姐一个惊喜的……骗浅碧姐姐说是她娘在二门口寻她说话,瞧模样很着急;又喊饿,逼着芳树姐姐去给我拿吃的……” 齐悦瓷直摇头,戳了戳弟弟的额角,骂道:“胡闹,幸好是被你听了去,若叫外人听到,不是麻烦大了。” “姐姐,往后我再不敢了。我看她们几个都神神秘秘的,想着捉弄她们一番……姐姐!”齐恪纯倒不怕姐姐怪责,而是担心连累浅碧几个被责罚。 “好了,这也没什么。”齐悦瓷将他压褶的衣衫拉平,拿帕子替他擦了擦脸,才道:“妈妈,你说吧。估着画枕已在门外了。” 果然,她话音一落,就传来画枕沉稳的声音:“小姐,我在门外守着。” 沈妈妈这才开口:“…… 第五十一章 血色残阳在线阅读 第五十一章 血色残阳 第五十一章 血色残阳 第五十二章 夜色掩映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二章 夜色掩映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二章 夜色掩映 其实,事情过去许多年,原没什么特意要瞒人的。 六老爷一年几次带着吃食衣物出门,不过是为了看视生母曹姨娘。 是的,曹姨娘还活着。就住在廖风山半山腰的庄子里,一住就是十九年,从未下过山。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现今齐府,也就六老爷夫妻二人知晓,连齐怋睿齐怡琴等都瞒着。 只因当初送去廖风山时,老太爷曾对外宣布曹姨娘病殁了。 老太爷当年,是很宠过曹姨娘一段日子的,为她一掷千金,为她反抗长辈,好在总算没发展到宠妾灭妻的地步。 老夫人娘家临安方氏,百多年前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子弟杰出者不少。奈何子孙繁盛,人口太多,一份家业分了再分,日渐没落下去。 那时,偏逢着兵荒马乱的时候,流民无数,不少涌向富庶的江南地界。方家自古有施舍救民的传统,这一闹,把家底渐渐消乏了,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几乎连自家人都撑持不下去。 齐家的情形比方家好很多,而老太爷之父与方氏先祖乃异兄弟,有过命的交情,存心要帮他们一把。又知方家人格耿直,脾气倔傲,不会轻易受人恩惠,便想出了这么个迂回的策略。 替自己未许亲的三儿子,也就是老太爷上门提亲。 方家一则看重齐家的教养,二则实在是不愿连累女儿受苦,答应了亲事。老太爷之父送去了丰厚的聘礼,指望能帮方家度过难关。 却不想,方家果真是有气节的,竟是自己不留一文,全给女儿做了嫁妆,甚至在里边添上一些。由此,老太爷之父越发敬重方家人,连带着也极喜欢儿媳妇方氏。 可惜,老太爷自己,对这个媳妇似乎不大满意。 老太爷十来岁的年纪,便一个人出去闯荡了,甚至得到高祖皇帝器重,在他的辅佐下夺得江山,一时间声名愈显。才高之人往往自负风流,老太爷希求才子佳人的美好姻缘,对家中定下的妻子,颇有微词。 方氏并不是不好,相反,方氏家教良好,读书识字的,长相也属中上,族里没几个长辈不喜她。偏偏,只不合老太爷的眼缘,说来,这何尝不是一段孽缘。 方氏亦是个子要强的,老太爷不喜,她不会去曲意奉承,仍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孝敬长辈,抚育幼子。越是这般,老太爷越发气闷,觉得自己一个当世的大才子,唯独在自己妻子眼里本算不得什么。 一次机会,老太爷得了一个美妾。 岂止美,竟然还有几分才学,能吟得诗作得赋,红袖添香,西窗剪烛,好不快活。美妾姓曹,老太爷迷恋不已,宠幸了近二十年。 当然,老太爷不是个为美色彻底糊涂的人,祖上的规矩依然遵守。从不会给妾室太多的权利,尤其在子女上,对嫡子明显胜过庶子不少,这一点,叫曹姨娘很是不虞。 老夫人明面上不反对老太爷纳妾,心下难免有几分不乐,夫妻二人的感情一直不曾缓和过。后来长房要过继子嗣,老太爷一口答应,甚至忘了与老夫人略作商议。为此,老夫人切切实实埋怨了老太爷一番。 老夫人一共只两个儿子,一个过继出去,剩下一个五老爷在膝下承欢。原指望着儿子娶妻生子,光宗耀祖,她这一世也算完了。 谁知,命运不由人。五老爷身子一向不大好,娶亲后头一胎生的是个女儿;而六老爷,成婚一年,立马生了个儿子,这叫老夫人怎生不恼? 老夫人气恼伤心,卧病在塌。几十年的结发夫妻,老太爷不可能没有一点情分,私底下也有几分悔意。恰好老夫人娘家出了点事,老太爷为免她忧虑焦急一直瞒着,却是曹姨娘,故意在老夫人跟前露了口风,气得老夫人病上添病,撒手人寰。 老夫人一走,老太爷竟跟变了个人似的,对曹姨娘一下子冷淡许多。几月后,突然将曹姨娘送到庄子里,永不许她回齐家,无论曹姨娘和六老爷怎般哀求,都不肯改变主意。 事情过去了十九年,恩怨情仇原该消散在漫长的岁月里。 如果六老爷不提,齐悦瓷姐弟可能永远也不会翻出前事来与他们算账。 人心不足蛇吞象,想不到时至今日,六老爷竟然,有心要把曹姨娘接回府,这一点,他们怎肯答应?既然你无情,我们只能无义了。 姐弟俩听完沈妈妈的叙述,也知年深月久的,证据都毁了,要拿这个压制六老爷一头,几乎行不通。 唯今之计,也只能预先做好一切应对的准备,不叫六老爷得逞。 暂且不表姐弟几人怎生计较,单说翠微居里,又发生了一件异事。 银罗哭过一场,心里痛快不少,欲要去给齐悦瓷磕头谢罪。画枕知道正屋里事情没完,便笑着拦住了她:“罢了,又不是什么正经大事。小姐今儿忙累了一日,这会子只怕都歇了,你若是有心,得了闲多来我们这坐坐,就是你的情意了。” “这……,也好,那劳烦你在九小姐跟前与我告罪吧。我走了许久,若是夫人找我,只怕又是一顿聒噪,我先回去,改日再来致谢。”银罗略一沉吟,也便答应了。 话说银罗离开沐芳阁后,一人取路回翠微居。她并不是从内仪门那处走,而是顺着甬道往北,在南北宽夹道那转而往东,再沿路一直向南。 这样走,少不得要经过露华院。 也是凑巧,她才准备从后门进翠微居,孰知顶头撞到了一人身上,也是她心绪不稳的缘故。她一惊一吓,慌得退后几步,抬头看是谁。 齐怋睿着一袭宝蓝长袍,英姿勃发,相貌堂堂。他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银罗,欣赏着她的惊愕慌乱的表情。 “少……少爷……我,不是有心的。”银罗的心在瞬间软化,暗暗品味着方才那一撞时窜入鼻尖的男子气息。她俏脸生红,一双哭过的眼睛水汪汪的,彷佛受了惊的小兔子,叫人怜悯又疼惜不已。 “我知道。”齐怋睿感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激荡,那是才娶徐氏时才有的感觉,作为一个男子的自信、骄傲、威严。 他上前一步,与银罗相差不到一步距离,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将女子捞在怀中。 银罗又喜又惊,五少爷的表现,既出乎她意料,又在她先前的设想中。她索低下头,咬着帕子,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和绯红的耳垂。 徐氏也是娇羞的。只是徐氏的娇羞有一种大家闺秀的端庄,而银罗的娇羞,是妩媚多情的,婉转诱惑的。 要不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齐怋睿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把眼前的女人抱在怀里,狠狠地揉搓她。相信,丰满的银罗,定是会带给他完全不同的体验。 “有没有看见银罗那蹄子?都晚饭时辰了,还不见人影?”不远处传来一个丫头尖厉中带三分刻薄的呼喊声。 银罗一震,生怕被人看到,回头传出去,她不但会得罪少还要得罪六夫人,忙从齐怋睿身边拐过去。 路不小,但她不知是不是太慌张了,竟是贴身擦着齐怋睿,小跑着过去。 女子身上特有的胭脂香、**味,席卷了齐怋睿全身,他不自觉地回头,跟着银罗走了两步。仅仅两步,他就停了,眼前飘落一条水红色绣金鱼的帕子。 他弯腰捡起,放在鼻间轻轻嗅着,与他刚才闻到的一模一样,似乎还带些甜腻。他放在脸上摩了摩,才小心翼翼折叠起来,塞到衣袖里,面上含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或许是因为晚饭时,六老爷与六夫人一处用的,六夫人心情好转许多,也没拿之前的事为难银罗,一个劲叫人给六老爷夹菜。 银罗原是服侍六夫人用饭的,素绢才是伺候六老爷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银罗总感觉有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她的心,近乎颤抖。 本以为晚饭后六老爷会歇在正屋,哪知前面有个清客寻六老爷说话,六夫人只能怏怏地看着六老爷出门。 六老爷踱到门首,恰逢银罗要回自个房里用饭,却被六老爷叫住了:“这天有些黑,你掌个灯送我过去。” “我……那个、、”银罗支支吾吾,吃惊不已。 “是啊,难道爷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越发没规矩了。”六老爷脸色一沉,语气不善。 银罗不敢推脱,磨蹭着去点了灯,有心叫个别的小丫头送六老爷过去,又怕六老爷回头喝斥她,反而惊动六夫人过问。她犹豫再三,只得不情不愿地在前面引路。 离开翠微居不远,六老爷又抱怨她走得太快,他跟不上。 无奈之下,银罗放缓脚步,六老爷趁好跟上来,几乎与银罗平行。 女子窈窕的体态如风摆柳,还有丰腴的臀部,一摇一摇的,极尽诱惑。 六老爷慢慢伸出手…… 第五十二章 夜色掩映在线阅读 第五十二章 夜色掩映 第五十二章 夜色掩映 第五十三章 高门常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三章 高门常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三章 高门常事 六夫人与范夫人终于等到徐夫人病体痊愈,她们两人一得消息,也不及递上拜帖,匆匆准备了无数贵重礼品,令徐氏领着前去徐家拜访。 看在徐氏的面子上,徐夫人接待了她们二人,态度颇为客气,只是不肯收范夫人的东西,也不同意足朝堂大事。 当然,范夫人并没把实情完全告诉徐夫人,生怕她知道事情的严重,不肯相帮。可惜,徐夫人又不是无知妇人,岂会叫她们二人蒙骗过去,每当二人要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来,她就三言两语岔开了。 范夫人急得不行,却不敢太过强硬,生怕得罪徐夫人,使得事情越发糟糕,只能与她周全。 午饭过后,徐夫人便道要午歇了,叫三儿媳妇陪着她二人。 徐夫人只有徐明复一个儿子,三子徐明堂是庶出,身上捐了一个鸿胪寺右寺丞的散官,娶得是临沂王家旁支所出的女儿。 六夫人和范夫人都不是傻子,明知这是徐夫人在逐客了,却还得好言好语与她道别,丝毫不敢露出一点不如意来。 姑嫂二人直接回的齐家,在翠微居里对坐着生闷气。 “妹妹,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徐夫人连话都不让我们说,摆明了不会出手,接下来该去求谁呢?”范夫人急得直跺脚,日子一天天过去,范大人的处境越发危险了,随时都可能查到他头上。 一旦……后果不堪设想啊! 六夫人即气愤兄长的胆大妄为和私自谋利,又不能冷眼旁观,任他是死是活。说到底,他们是亲兄妹,一荣俱荣。 “我能有什么法子?当初你不会劝着他些,就由着他去,以致于酿成今日的大祸!” 在徐家,范夫人已经压了一肚子的火气怨气,再被六夫人一埋怨,真是恨不得与她大吵一架,拂袖而去。可一想到眼下除了齐家,她本没有别的人可求,只能忍气吞声。 娘家是兄长当家,与她这个庶妹自来没什么情意,又是个无实权的。她临回京之前,夫君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叫范府知情她初也有几分犹疑。前些日子,六夫人这里没音讯,她一急之下回娘家走了趟,欲要探探口风。 好在她不曾大意,将真相和盘托出,不然,只怕怎么死的都不清楚呢。她没见到兄长,只见到了嫂子,言语中对她颇有埋怨,道她嫁了金婿就不顾娘家人了,话里话外对她句句是嘲讽。 若是,她几乎不敢想象后果会有多严重。 也只有六夫人,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至少会为兄长谋划一二。 六夫人的子,范夫人在她当姑娘时就了个一清二楚,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她心下一计较,少不得抛下往日的颜面,大声哭道:“妹妹,你难道还不知你那兄长,是个肯听人劝的?但凡听我一句,也不至闹到这地步。 我从前在娘家虽做不得数,好歹是世家长大的女子,即便不如妹妹有才学,那些规矩体统总不会有大错。难道为了区区一点银子,狠心将自己夫君送入苦海,便是不为我自己着想,还有几个孩子呢。” “罢,你哭什么。”六夫人听她话里说得软和,把自己放得低于她,好受不少。 她沉吟半晌,咬牙道:“大不了,把那群人全给料理了,不信能再查下去……倒时候,就没哥哥什么事儿了。” 范夫人一怔,细细考虑了半日,终是摇头道:“使不得,统共三十来人,突然之间全没了,必得引起上边怀疑。闹不好,只怕会往深里查去。何况,人已经送到江苏抚台那了,哪里还由得了我们作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想个可行的法子出来我瞧瞧。”六夫人一阵骄躁。 “不如,还是去求沈家吧!”范夫人可不管六夫人心里多厌恶沈家,何况,她私心也以为,是这个小姑不会为人处事。沈家那样的权贵,哪儿能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就得罪了,换了旁人,交好还来不及呢。 她见六夫人眼中闪过厌恶,不由拭去泪,低低诉道:“说不定……沈家看在妹婿的面儿上,愿意试上一试呢。只要他们肯应承,什么大事不了的……妹妹。”说到最后,语气里满含哀求。 六夫人一想到上回沈家两位夫人跑来给了自己一顿排揎,就恨不得再不见他们家人的面。要她卑躬屈膝上门求情,她想想都渗得慌。 瞧她犹豫不决的模样,范夫人正欲开口再劝上几句,谁知素绢进来回话,说是五少爷来与夫人及舅母请安。 六夫人听是儿子,打起神笑道:“还不快叫进来,很该与他舅母请个安,这孩子,总算知道好歹了。” 这话头,范夫人不接又不好,强笑着奉承道:“妹妹说得什么话,我打小看着睿哥儿长大的,最是聪明好学不过。如今的孩子都娇气得紧,几个能有他这般知礼,孝顺长辈。” 一番好话说得六夫人眉开眼笑,看见儿子进屋,忙与他招手道:“难为你记着,你舅母方才还与我念叨你呢。” 长身玉立的齐怋睿的确很有世家子弟的天生尊贵范儿,尤其他今儿看着气色极好,脸上亦是挂着温和的笑。 他大步上前,冲范夫人拜下去:“舅母好。” “好,好!”范夫人一把携住他,勉强左右打量了一番:“比先见时越发神了,得闲了去找你兄弟们耍,也让他们跟着你学点眉高眼低的。” “舅母谬赞了,外甥正有一事要求母亲开恩,舅母在了更好,为外甥作主。”齐怋睿暗暗得意不已,他本来一早就要和六夫人提的,谁知六夫人跟着范夫人出去了,害他多等半日。 如今范夫人又跟着六夫人回来了,他提出那事,即便六夫人本来不大情愿,看在维护自己的面子上,多半会应承。是以,他在书房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 闻言,六夫人一愣,握住儿子的手道:“莫非谁得罪你了?少了什么只管与我说,还是你媳妇不曾照顾好你?” 齐怋睿却是微红了脸,扭捏着说不出话来。 六夫人是个心大意的人,还当儿子果真受了委屈,还是范夫人心细,看出几分形状,不由笑道:“可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小姐?你年纪也不小了,房里是该添上一两个人。你只管说,舅母包你母亲完成你的心愿。”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冷冷发笑。她倒要看看齐怋睿看上了谁,要是不干不净的,那才有好戏看呢。 儿子成亲几年,没个一儿半女的,她早有心给他身边安置一二信得过的人,只因近来事多,一拖再拖。 齐怋睿偷偷琢磨母亲的神色,料她并不反对,不由更是放心,低头笑道:“儿子觉着徐氏她身子弱,既要孝顺母亲,又要照料儿子,还要打理我们院里的事,委实太辛苦她了。 ……母亲一向是个会调理人的,经母亲一调理,什么人都比得上外边贫寒人家的小姐了。是以……儿子……母亲以为,银罗如何?”他一握拳,方把银罗的名字说出来。 想到清晨在院子里看到的银罗,哭得梨花带雨,他的心都跟着碎了,只想把她留在身边,好好安慰她保护她。徐氏又是个温柔端庄的,定不会反对,六夫人素来疼惜他,更不会不肯。他心一动,索下定了决心。 银罗? 范夫人虽有几分失望,但她眼下也没什么心情看戏,便放下小心思,嘻嘻笑着看六夫人。 银罗是六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丫鬟这一点,她自然知道,不过想来六夫人也不会为了一个丫鬟伤了儿子的脸面。 其实,六夫人当年着力培养银罗,就存着这样的意思。 齐怋睿是她心头的,而徐氏是她不十分满意的,何况婆媳之间本就是天敌。她早算计好了,回头等银罗年纪略大一点,就作主替儿子纳入房里。一则,银罗必会死心塌地伺候她,二则,儿子跟前,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也能第一时间得知,不怕徐氏背后捣什么鬼。 将来她年纪大了,徐氏掌家,有个银罗在那做眼线,她也不至于耳目不清。 银罗的容貌,在府里是拔尖的,不怕儿子看不上眼。 这般一想,虽对银罗勾引主子一事心有不满,也不欲此刻与她撕破脸。很可以等到儿子将她收了房之后,自己再寻个机会好好敲打她一番,叫她明白尊卑上下。 六夫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来,方要开口答应。 谁知门外响起慌乱的喊叫声:“少,少……” 屋里三人都是猛地一震,对视一眼。 齐怋睿最先冲出屋去,而六夫人范夫人亦是赶紧下炕套上鞋,匆匆往外走…… 第五十三章 高门常事在线阅读 第五十三章 高门常事 第五十三章 高门常事 第五十四章 天将喜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四章 天将喜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四章 天将喜事 话说徐氏陪六夫人姑嫂二人从徐府回来之后,被婆婆打发回自己房。 她素来是个心细多思的人,面上看着文弱,其实很有几分眼力,早把六夫人的脾透了。照着往日惯例,六夫人最爱在外人跟前显摆她的婆婆身份,往往要她伺候在跟前,直到客人离去。 或许六夫人此刻有体己话不欲叫她听见,她却也不敢离得远了。生怕回头六夫人有事吩咐她,她一个不在跟前,就要吃一顿排揎。 她暗自想罢,也没回露华院,先打发月秋回自个院里去照应着,自己扶着雅杏直接去了齐怡琴院里。 在那略坐了半个时辰,估着范夫人要走,便告辞仍往翠微居这边来,等着一回子伺候六夫人送客。 进院后,向小丫鬟悄悄打听了一番,才知范夫人尚在。 她踌蹉着不知该回去还是继续等着,正好回她话的是彩锦,自来会做人,当即笑道:“可是有话要回夫人?若是不着急,不如去厢房里歇歇,吃杯茶?如今虽说入了春,寒气依然……” “也好。”徐氏微微颔首,随彩锦去东厢房一间收拾出来供家中管事娘子回话时歇脚的屋子。 屋中正面是一条红木长案,案上摆着一对粉彩花卉大梅瓶,一盆万年青的盆景。下边一溜三张红木扶手椅,搭着半旧的青布椅袱。 徐氏在左首第一张椅子上坐了,雅杏在身后服侍。 “坐一会,我去沏茶来。” “我方才在七小姐屋里吃了好半晌的茶,此时也不渴。”在翠微居里,徐氏很少愿意麻烦院里的丫鬟们。 彩锦眼珠子一转,咯咯笑道:“便是不渴,也没这样干坐着的理,我去去就来。”她说着,扭身出门。 很快,就托了个红漆托盘上来,上面一盏官窑青花盖碗。 “请用茶。” 徐氏见她言语温柔,对自己又分外恭敬,倒不好太过冷淡,不由笑道:“多谢你费心,你也坐着咱们说话。” 彩锦一忖度,就在对面的脚踏上斜签着身子坐了,还对雅杏道:“不如姐姐也坐,不然我不恭了。” 她这般爽利,徐氏越发喜欢,果真拉着雅杏坐下,三人说起闲话来。 你一言我一语的,正是说得热闹的时候,谁知院里响起类似男子的沉重脚步声。 “难道是老爷回来了?”彩锦一愣,忙起身到门首往外瞧,这一瞧,才知是齐怋睿。她心念一动,招手对徐氏笑嘻嘻道:“,怕是少爷来找你了。不过出来一会,少爷便来寻,可见是疼惜少。” 闻言,徐氏粉脸一红,啐道:“胡说。”嘴里这么说,身子却是不由自主立起来,也不用雅杏扶着,快步行到窗前,踮起脚尖细看。恰好看到齐怋睿背着身站在廊檐下,绵帘子撂下,隐约露出素绢的背影。 齐怋睿平儿每日早晚会来请安,像这样不早不晚的,极少进内院。徐氏只当如彩锦说得那般,他一日不见自己,心下着急,特来寻她,心中顿时跟吃了蜜一样的甜。 原来娇俏恬静的一个美人,霎时如三月枝头的桃花,艳丽妩媚之处难与人道。 你看她含羞带怯低垂粉颈,抬手理了理发髻钗环衣裳,才小步冲外走。 刚到门首,就见素绢从里边打起帘子,唤齐怋睿进去。 “相……”徐氏的话只发了半个音,就猛然刹住了。她突然想起这是在婆婆院里,她若大呼小叫的,被婆婆听到,少不了训斥几句,下人见了,也失了自己大家子***体统。 她赶紧快走几步,欲要追上去,可齐怋睿已经进屋了。 这一来,她倒有些进退不得。 若是跟在后面进去,六夫人必然会诧异她怎么晚了几步,或者当她把五少爷看得这般紧;不进去,五少爷向六夫人问起她来,亦是有些不好。 她犹豫着走到廊檐下,雅杏与彩锦身后伺候着,压低声音问:“,要不要我进去通禀一声。” “……别,我等等罢了……”一时间,她自己亦是拿不定主意。 屋子里恰好传来笑声。 素绢正要退出来,迎面与她们几人撞上,忙笑道:“少几时过来的?我竟没瞧见。”她只当徐氏是跟着齐怋睿一道过来的,也没怀疑,上前扶着徐氏的手,揭帘进了堂屋。 徐氏进退两难,也只索罢了,堆上笑颜来,准备跟着素绢去里间。 走到银红撒花软帘下,已经能把屋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太委屈她了……母亲调理出来的人……银罗……”。 话只听了一半,可有心人自然能轻易揣摩出齐怋睿这番话的深意,尤其这自来是徐氏的心病,只不敢对人提起而已。 她心头一阵狂跳,嗓子眼像是冒了烟一般干渴烦躁,头晕眼花的,地上的牡丹红毯、梁上的富丽景象,排山倒海般压向她柔弱的身躯。她拼命想叫自己清醒下来,可两腿软得烂泥似的……飘飘然瘫了下来。 若不是雅杏眼明手快,只怕直接摔在了地上。 雅杏吓得两颊雪片样白,凄厉地叫着:“少,少……” 素绢与彩锦也慌了,一齐将她抱住,一叠声唤着。 ……………… 齐怋睿几乎不敢相信,他盼了几年的孩子,就这样突如其然来了。他呆呆站着,望着太医远去的背影,竟然连赏银都忘了。 直到太医一脚踏出院门,在范夫人的提醒下,六夫人才记起这事,匆匆忙忙叫个婆子追上去,赏了五两银子。 “……恭喜妹妹,终于得偿所愿,希望外甥媳妇能一举得男……”范夫人忙不迭说着道喜的话,心下却是越发酸苦。 想到前程未卜的夫君,将来不知在何处的子女们,她只觉得六夫人如今美满的一切,完全是一种讽刺,狠狠剜在她心头。偏偏她还要装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来,不敢现出一点点不乐意。 避在隔壁,当听到丫鬟报喜的时候,六夫人简直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直到现在,尚未彻底清醒。 “嫂子……我真有孙子了?” “是是是!你没听见太医的话吗,外甥媳妇已经有近两个月身孕了。”几番忍耐,范夫人才把一腔怨怒之情压下去。 六夫人喜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合十对天大笑道:“多谢各路神仙菩萨,保佑我们齐家有后了……哎哟,嫂子,咱瞧瞧媳妇去,那孩子,怪可怜见的,好好的,如何就晕过去了?幸好太医说不打紧,可把我吓坏了……” 徐氏半睁着眼,侧头朝里,假装没瞧见齐怋睿一脸的喜色。 齐怋睿喜得无可无不可,紧挨着床沿,欲要徐氏的脸颊,又有几分紧张,生怕吓住了她,嘴里翻来倒去只有“娘子”两个字,旁的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因兴奋喜悦而通红的颜面,还有他带着几分小心谨慎的呵护,徐氏忽然酸楚不已。想要回身与他说点什么,但一想到他之前亲口向六夫人求银罗的情状,只觉得彷佛万箭穿心,痛得她痉挛。茫然无措地,她轻轻咬着唇角。 “媳妇……你眼下感觉如何?要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尽管与母亲说,母亲立马叫那太医回来。”从前对徐氏的任何不满,都如日出后花瓣上的露珠,恍惚间烟消云散了。 徐氏却不敢对婆婆和夫君那样,忙要翻身下床。 六夫人几步抢上前,按住她的手嗔道:“傻孩子,你有了身子,可不能大意。这是我们齐家的长孙啊,从今往后,家里的、你们院里的各种琐事,你都莫要心,母亲都与你打理了……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叫雅杏来我这里取。睿儿有不听话的,惹你生气,你也与我说……” 这样体贴温柔的话,叫徐氏简直受宠若惊。自她嫁到齐家,还从没被六夫人这样相待过呢,便是七小姐,也不能时时享受到六夫人的春风雨露。 齐怋睿见母亲高兴,颇为得意。 只有范夫人立在后头,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暗骂道:什么齐家长孙?从什么辈分算,都轮不到你孙子?正经嫡房嫡子都没说话呢,你倒把自己当葱了,到底是商户人家出身的,没见识。 这边,六夫人正不停嘱咐儿子媳妇日常要注意的事情,那边厢,各个小姐屋里也都得了消息,或是结伴而来,或是独自前来,都赶过来道喜。 登时,一屋子莺莺燕燕,既热闹又喜庆。 “快将我的软榻抬来,都细致着些,若是吓到了少,小心你们的狗命!” 之前徐氏晕倒后,大家都吓了一跳,来不及将她送回露华院,直接请太医到翠微居这边。现在,六夫人指导着下人将她送回屋去,大家都围在一旁说笑。 徐氏的软榻走了不过一盏茶功夫,小姐丫鬟婆子们纷纷准备散去,范夫人也开口告辞,却是六老爷回来了。 第五十四章 天将喜事在线阅读 第五十四章 天将喜事 第五十四章 天将喜事 第五十五章 家丑外扬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五章 家丑外扬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五章 家丑外扬 推荐中,求收求评求推荐…… 齐知绘前所未有的感到神清气爽。 一身齐整的四品官服将他衬得越发威严不凡,面色红润,眼神清亮,行步如风,举止间无一不透露着洋溢的激情。 衙门里的事情一了结,他就等不及赶回家,连轿子都不曾坐,直接骑的马。一到大门前,将马鞭子甩给身后快跑跟随的小厮,衣袖一捋,大步往内院而去。 路上遇见的管事丫鬟们无不惊诧,如今老爷与夫人的感情大不如前,老爷回来后多半会先去书房,待到晚饭时分才熬不住去翠微居走一遭。今儿这是哪儿不对,直奔内院而去,而且瞧老爷的模样,倒不像是生气,反而极其欢喜的样子。 哦,对了,定是因为少有喜的消息。 六夫人送范夫人出门,谁知刚到院门前,两人不及道别,就听说六老爷回来了。 范夫人一急,在周围迅速扫了一眼,情知无处可避,只得勉强站到六夫人身后。 “夫人……”六老爷满脸是笑,老远就与六夫人打招呼。 难得见六老爷对她这般和气,还是当着范夫人的面,六夫人只觉很有面子,亦是笑吟吟迎上一步道:“老爷回来了。” “……呀,嫂子也在这,却是我冒昧了。” 老妻的情,六老爷有甚不知的,最是个爱拈酸吃醋的,倘若他直接说要纳银罗为妾,不但事情难成,只怕还会连累银罗获罪。是以,六老爷前后思虑了大半日,终于想出一个法子来,让六夫人不得不开口应承。 为此,六老爷才欲与六夫人亲近些,好哄得六夫人心情大好,到时不好驳他的话头。手还没搭上六夫人的肩,猛地瞧见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中年妇人,定睛一瞧,方知是范夫人。 范夫人从六夫人身后走出来,行礼道:“妹婿好,我才与妹妹告辞呢。” “这是怎么说得,我一来嫂子便要走?”六老爷心思飞动,转瞬间已经想到其中的关键,佯装不满道,“时辰也不早了,嫂子留了饭再去吧。你与大哥自去了云城,几年不回,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家很该聚聚。” 六老爷诚心相留,弄得范夫人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六夫人见六老爷这般尊重她娘家人,心下颇为得意,跟着劝道:“正是这话,嫂子用了饭再去吧!” 如此一来,三人重新回屋坐下。 “差点忘了这事,还没来得及叫人与你道喜呢,你可知道,儿媳妇她有喜啦!”提起这,六夫人登时眉开眼笑,神色比往日随和不少。 “噢……果真?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如今儿媳妇有了身子,你多担待着些。她年纪小,有什么不懂得,你也多照应她。”一想到回头要说的话,六老爷的语气从来没有过的软和亲热,浑不似往常,厌恶中透着不耐。 六夫人欢喜异常,拿眼轻轻瞟了范夫人一眼,才低头笑道:“你放心,我几时那么糊涂了?方才还把睿儿和下人们嘱咐了又嘱咐……如今反要你来点我。” 看着老妻一副故作含羞的丑态,六老爷几欲作呕,忙转头看向窗外,强笑道:“是我忒啰嗦了还不行!……不过,今儿尚有一件正事要与你商议呢,嫂子也在这,不如帮着出出主意。” 谁想,六老爷竟然与自个儿子是一样的心思,指望着范夫人在坐,六夫人再不满,也只能半推半就答应他的要求,绝不会当场翻脸。再不济,有范夫人劝着,总比他一个人对付得好。 “嗯?什么事情,你说来我们听听。”闻言,六夫人一阵诧异,还当是衙门里出了什么要不得的大事。 范夫人亦是点头。 六老爷心知她们已经中计,愈加做出愁绪满怀的样儿来,一会摇头一会怨叹的,把二人的好奇心完全勾了起来。 六夫人本就是子急躁的人,不免催问道:“你倒是说啊!” “唉,原我是不肯叫你知道为**心的,只是事情虽大,其实也并不难了。说来话长。前儿与老大人和几位同僚一块吃酒,大家吃得有点多了,说话便有些……我是素来不喜饮酒的,几次想法子脱身不得,没奈何陪着多吃了几杯。 ……后来酒意渐重,也不知是童大人还是谁,居然提议去醉仙楼继续吃。 那是什么地方? 我的为人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哪儿肯去,他们生拉死拽地,愣是不放人。”想不到六老爷还有这个本事,说着谎话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后来呢?”这下,六夫人可着急了。她虽行动不便,外面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醉仙楼那样的地方,更是没几个官场妇人不听过的。里头全是狐媚子,惯会勾引人。 六老爷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唉,老大人都应承了,我若再推辞,岂不是不给他面子?无法,一行人纷纷坐了轿往醉仙楼而去。 恰好刚到醉仙楼门口,不及进去,遇到俞石来找我。我先不是遣他回来送信吗,他完了来回我的话。我心下一动,假说是你叫他来寻我的。……不说还好,这一说,众人无不起哄。 夫人你是大家子出身的人,岂是那等小门小户的,动辄牵制男人的行动?偏偏他们不信,我被他们臊不过,无奈扯了一个谎,假说是家中妾室有了身子,不小心动了胎气,你心下焦急才去请我的。” 听到这,六夫人倒是不好怪责六老爷。一则,范夫人在旁边坐着,再则,六老爷说得句句在理,俱是为她名声着想。只是妾室有喜这样的由头,听着到底有几分不大舒畅。 可惜她自己年纪大了,便是六老爷好意思,她都臊得慌。何况假若真说是她,还不闹得沸沸扬扬的,将来对出来,愈发来得不妥。 想罢,她只有点头赞是:“你这谎虽不实,也是情急之下,不必介怀。” “事情这样推过去也算了……又是那个童大人多事,非要与众人说我家中只有两个妾室,年纪都一大把了,万没有再有喜的事。”六老爷嘴上一片无奈,心下却是好笑不已,这谎话并不高明,关键是六夫人素来不是个心思细密的人,拿来哄她再好不过。 范夫人静静坐在椅子上,肚子里细细分辨着六老爷一席话。她可不比六夫人没心没肺的,一开始六老爷的话她还有些相信,越往下听却越觉得不对,暗自怀疑是六老爷捣鬼,故意给六夫人下套子钻。 可她本是外人,听这些闺阁秘事已然不合规矩,岂肯轻易开言。更不必说,她是有心要看六夫人的好戏。 见六夫人听得面色微变,但眼神依然茫然无知,六老爷索说道:“我被他说破了假话,既羞愧,又难见同袍们,不由解释说是前些日子你新给我纳了一个通房,外边不曾听过而已。” “这……这,哎哟,好在这是暂时瞒骗他们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再不会有人提起这茬。”这会子,六夫人的语调里开始出现几分埋怨了。 六老爷懊恼不已,满口自责。 虽是不乐,六夫人也觉六老爷没大错,只得劝道:“你莫再自责了,哄住他们就罢了,后来,他们便因此放了你。” “我说了,你只不准生气,不然我就不敢说了。”六老爷轻摇着头,长叹道:“他们仍是不信,定说我是无心与他们一同取乐……我一咬牙,编出银罗的名字来……” “什么?银罗?”六夫人大惊,发起狠来:“你莫不是懵我!我看你分明是自己早看上了银罗,不然那么多丫鬟,你为何谁的名字都不提,偏偏张口就是她的名字?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 六老爷想不到六夫人的反应会这么大,惴惴不安起来,忙指天发誓道:“你心里,我便是那等人?平儿在院里,一向是她服侍在跟前,我一时嘴快,无意间说出她的名字来也是常理。你问问嫂子是不是这话?” 生怕事情不谐,六老爷赶紧拉出范夫人来为自己帮腔。 范夫人若是个明白人,自然清楚自己此刻该说些什么。 “妹妹,你休要错怪了妹婿。他那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你这般冤屈他,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别怪我这做嫂子的不帮着你。”范夫人摆出嫂子的架势,婆口苦心劝着。 这样父子同争一丫鬟的丑事,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银罗那小蹄子,看不出来真有几分本事,也不知她耍的什么诡计,竟然叫父子二人同一天开口求她。啧啧……不会与父子俩都……哎哟哟! 要不是强忍着,范夫人只怕都大笑出声了。 无论是六老爷的话还是范夫人的劝,都极有道理,闹得六夫人无法辩驳。她再一想,反正银罗是要给了儿子的,便是六老爷顺口提她一句,也做不得真。 总不能为句戏言与六老爷闹起来吧! “罢,既是嫂子相劝,我也不与你多计较。此事到此为止,再不许重提。” 谁知六老爷沉吟半晌,终于摇摇头闷声道:“怕是不大好办呢…… 第五十五章 家丑外扬在线阅读 第五十五章 家丑外扬 第五十五章 家丑外扬 第五十六章 人各有命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六章 人各有命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六章 人各有命 从露华院出来,天色已近黄昏,旖旎的晚霞散落在无数或天青如釉,或殷红似火,或雅淡胜春的裙摆上,彷佛开了一地的姹紫嫣红。刹那间,有春的讯息铺天盖地而来。 齐怡琴笑容款款,携着几位姊妹的手道:“不如去我屋里再坐坐?家里许久不曾有过喜事了,不知你们如何,反正我是早闷得慌了。母亲那边忙着,咱们几个不如自己热闹一番,就由我做东,可好?” 八小姐是能不说话时则不说话的子,五小姐向来疏懒惯了,不喜闹热,唯有齐悦瓷点头附和道:“既是七姐姐一片盛情,咱们几个……却之不恭了!” 闻言,另两位小姐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齐怡琴面上带笑,心中却生出几分不虞来。毕竟依着亲近算,五小姐八小姐都该唯她马首是瞻,岂能看着齐悦瓷的脸色行事? 其实,这也是她自己多心,误会了两位小姐。八小姐为人懦弱,怎么敢抢先回话,何况照辈分也是五小姐头一个;五小姐自来与齐怡琴只是面子情儿的关系,平儿一个月里都不大会去她院里走上一遭,自然是落后于人了。 “荷锄,你先回去命她们准备上茶果点心来,我们这就过去了。再去厨房吩咐一声,备上一桌上等的席面来,炒珍珠**、酒酿清蒸鸭子、油焖鲜蘑,这几个菜是定要的,几位姐妹都爱吃。” 初春光景,尚有几分寒凉之意,她已换下了大袄,只穿一件连枝牡丹刺绣领烟霞红秋菊提花对襟短褙子,与水绿色的长裙浑然一体。发上那支凝碧碧水汪汪的翡翠簪子煞是夺人眼目,似与腕上一对翡翠手镯是一套出品的。 荷锄敦庄而笑:“是,很不用小姐嘱咐,几位小姐的喜好,奴婢都记着呢。” “好丫头,难怪你家小姐疼你,果然是个伶俐的。”齐悦瓷畏冷,还穿着素面撒花灰鼠里子的对襟小袄,拍手笑道。 “九小姐又取笑我,论起伶俐来,咱们十个都及不上你跟前的画枕姐姐啊。” 今儿是浅碧随来伺候的,闻言不禁佯怒道:“依你的话说,我们几个都成了马棚风了,我却有些不信。” 众人皆笑,齐怡琴推了一把荷锄道:“你便去吧,回头有你们斗嘴的时候。” 四位小姐,缓步前行,无非说些应景的高兴话。 只要从露华院往北走上五十步路,就是抱琴楼了。露华院后园有几株极高的杏树,枝杈越出墙外,枝头点缀着无数错落有致的胭脂色蓓蕾,远远望去,恰似天边的一缕艳霞。 抱琴楼是座上下两层的轩阔高楼,一到夏日里,甚是凉快。楼两旁对立着几间小巧雅致的厢房,院子里种满了香花香草。眼下正是百花将开的季节,远远就能闻见飘渺淡雅的香味儿。 齐怡琴日常起居并不在楼上,而是下边几间正房。 一个身量娇小,但五官甜美可人的小丫鬟笑嘻嘻打起帘子,嘴里唤道:“小姐们回来了。” 春望扶着齐怡琴,一面走一面问道:“你尘香姐姐她们呢?” “先前小姐吩咐尘香姐姐去园子里剪花,她还没回来呢。暮雪姐姐在里边收拾茶果等物。”小丫鬟说话脆生生的,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倒是可爱。 几人进了屋,直接去西次间坐下。 西次间并未隔断,只是拿一座月下吹箫鎏金屏风一分为二。齐怡琴喜大房,是以这西次间与西稍间打通了,看起来异常宽松。 中间地下摆着一个太湖石垒的足有一人高的盆景,盆景下铺着一层绿油油的青苔。面南是张酸枝木雕昭君出塞的罗汉床,靠西是个一丈来宽的多宝阁,散乱着几样美的瓷器摆件。临窗是个粉油大画案,堆着宣纸笔墨等物,还有一个青花凤穿牡丹纹的梅瓶,着三两支素白雅致的梨花。 齐怡琴硬是拉着齐悦瓷上床坐了,五小姐和八小姐反而坐在下首的绣墩上。 一时间,丫鬟们上茶、安置点心,忙乱不休。 过了好半晌,才安生下来。 齐怡琴让着众人:“这个芝麻如意卷香酥脆嫩,听人说还有乌发养颜的功效,大家都尝尝。” 齐悦瓷和八小姐都拈了一块,只有五小姐摇头笑道:“你们是知道我的,素来不爱吃这些甜腻之物,我觉着这茶就很好。” “这是进贡的庐山云雾,你若喜欢,回头包二两带回去,我也吃不完。”齐怡琴将袖子松松捋起,露出一段雪白的藕臂,配上那对翡翠手镯,越发肤若凝脂。 “那我却不客气了。”她说着,又啜了一口茶。 八小姐一直低眉敛目,叫她喝茶便喝茶,叫她吃即吃,竟是半句话都无。 她与齐悦瓷是同年生的,只比齐悦瓷大了三个月,但是身材纤细削瘦,高只及齐悦瓷耳畔。身上那件浅紫色缠枝纹的棉服还是前年五夫人给几位小姐一起做冬衣的时候做的,穿在她身上,竟是不显小。 小小的瓜子脸,白皙中透着郁色,下巴尖尖的,双眉又弯又细,唇瓣粉红而近白。两鬓梳着小发髻,戴两朵堆纱的花,显得单薄瘦弱。 齐悦瓷看她似乎爱吃那个蜜渍梅子,又不敢多吃,便不经意地笑道:“我怎么瞧着八姐姐近来比先还要瘦了,如今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很该多吃些。这个梅子酸酸的,倒是开胃,八姐姐多吃几个,回头正好多用点饭,七姐姐有钱着呢,吃不垮她。” 话音未落,大家都是笑,齐怡琴放下手中的茶盏,伸出手去揪齐悦瓷的脸颊笑骂道:“我怎么听着就不是那个味儿,你劝八姐姐还罢了,如何又攀扯到我身上?” “姐姐休恼,妹妹不过实话实说而已。难不成姐姐的意思是不叫我们多吃,空着肚子回去?”她笑着向后躲。 “自然不是,”齐怡琴被她一堵,只得放下她笑道:“原是我错了,八妹妹的气色是不大好,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请个太医来请请脉?” 八小姐受了惊似地摇头,连连摆手道:“不、、不必了……可能是这几日不曾休息好。”她难得开口,竟有些结结巴巴的,说到最后,还咳嗽了起来。 她正坐在齐悦瓷手边,带来的丫鬟都顾自出去玩耍了,齐悦瓷眉心一挑,与她顺了顺后背道:“八姐姐快歇歇,浅碧,你把茶给八姐姐吃一点……我看着倒像是伤风的样子……” 齐怡琴手心一握,脸色忽青忽白,强笑道:“是我的不是,暮雪,你去夫人那边回一声,然后请个太医来。八妹妹,身子有病,可脱不得,咱们正是年轻的时候。” “呃,是……我听姐姐的。”八小姐垂眸苦笑,她哪儿敢去六夫人那里回,而平姨娘庸懦,越发惧怕六夫人。每常她身子不适,都自己想办法弄点丸药来,胡乱吃了,究竟好不好,她也没把握。 暮雪知道此事伤了七小姐的面子,不敢耽搁,快步去了。 谁知,过了半盏茶功夫,就回来了。而且脸色怪异,动了动唇不说话。 齐怡琴一愣,问道:“怎么了?” “夫人、、、夫人……院里忙着,”暮雪的眼神一个劲躲闪,结结巴巴道:“老爷也在,素绢姐姐说……老爷、夫人有事商议,叫我明儿再去回。” 大家俱是愕然,故意不去看齐怡琴。 愣了半日,终是齐悦瓷开口道:“既如此,也不必非得请太医。七姐姐不如叫个婆子去方管家那里说声,先请个外头的大夫来再说,等明儿六婶娘得了闲,再去请太医不迟啊。这样,八姐姐的病情也不至于耽误了。” 照暮雪的异样表现来看,齐怡琴估着是父亲母亲又闹了起来,心下大是不快。但不愿叫人看了她笑话,点头应是,对暮雪道:“让良妈妈去吧,照九小姐的话说。” 这般一闹,齐怡琴兴致全无,余下几人,也不好多加打搅,都托了借口各自回去。 齐悦瓷三人行到含烟馆门前,相互告辞。 “八姐姐,一会子大夫就来了,请他好生瞧瞧,若有什么不好,趁早治了,我们也放心。你那里缺什么只管叫人来我这取,咱们自家姐妹,很不必见外。” “多谢九妹妹关爱。”八小姐轻轻点了点头,眼睛里有一丝感激之情。 这个府里,从来没有她们母女的地位。从前五夫人当家时还好些,至少不会短了她们的吃穿;后来六夫人一掌家,事事要简省,平姨娘和五小姐是有气的人,六夫人生怕她们闹到六老爷那里,是以只敢欺负她们母女。 齐悦瓷暗暗叹气,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八姐姐的子若是不改,将来出嫁了也只有吃苦受罪的份。他们齐家,还从来没有养过子这般绵软懦弱的女孩儿呢。 她又勉强与五小姐说道:“我先回去了,八姐姐这里,要多劳五姐姐照应些。” “放心,我一会等着大夫请了脉,再回房。”平淡的语调里到底含着一丝半点的关心,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可能完全没有感情。 与浅碧绕过含烟馆,从北边穿过去,方到陌上斋后门口,却撞见了出门前来寻她的齐恪纯,姐弟二人携手同归。 第五十六章 人各有命在线阅读 第五十六章 人各有命 第五十六章 人各有命 第五十七章 顺势而上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七章 顺势而上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七章 顺势而上 甘妈妈携着女儿青萝立在台阶下,一脸焦急地向院门口张望着。 院子里的竹叶开始泛黄而脱落,而顶尖的梢上,竟有星星点点的浅绿透出来,渐渐弥漫到整片竹林里。 屋里屋外,四处掌了灯。蛋黄般的光晕在雾气朦胧的夜里,彷佛是荷叶上层层叠叠的月晕,有如流水洗过似的凝滑莹润。 一见姐弟二人的身影,甘妈妈忙迎上前:“小姐,公子。” “妈妈,你怎得站在这里,不是说老妈妈身子沉了,你回去照应几日吗?”齐悦瓷诧异地问道。 甘妈妈是齐恪纯的娘,前几日,她来告假,原来她婆婆年纪大了,怕是熬不过,她得回去守着。 “我是特来求小姐和公子一个恩典的,婆婆怕是不行了,想见见孙女儿青萝……”甘妈妈虽不如沈妈妈那般忠厚,但也是伺候了多年的老人,对齐恪纯的忠心还是不用怀疑的。 齐悦瓷看向弟弟,示意他自己拿主意。 她确实可以给这个恩典,但她们二人是弟弟的人,如今弟弟年纪渐大,很该在下人面前建立些威望,才能让这些人真正为他所用。 齐恪纯心领神会,上前搂着甘妈妈的胳膊亲昵地说道:“妈妈忒小心了。既是这般,你们只管去,差事我会让她们几个先领着。家里若是需要,多住几日也无妨……对了,画云,取十两银子来给妈妈,就当是我替妈妈孝敬老妈妈的吧!” 比起先前,他现在行事说话都越发像个小大人了,许多事自己就会拿捏分寸。 不等甘妈妈婉拒,齐悦瓷已经抿嘴笑赞道:“很该如此,这方是咱们家的规矩,妈妈没有白你一场。论起来,老妈妈也是服侍过长辈的人了,万一……妈妈也不必太难过了,一切自有公子为你们安排。” “公子与小姐待我们一家的恩德,老奴绝不会忘。事情一了,就回来伺候,我自己也不放心这里……”甘妈妈拉着女儿一同跪下谢恩。 齐恪纯忙上前扶起甘妈妈,齐悦瓷亦是拉起青萝。 又叫高妈妈送她们母女二人出府,姐弟俩才进屋叙话。 不及坐下,齐恪纯已挥舞着爪子大叫道:“姐姐,你可听说了……” 齐悦瓷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转而对浅碧道:“你不必在这里伺候,先回院里告诉画枕一声,让她取十两银子,再把我们日常收着的药材拣几样好的,送去八小姐那里。叫她不必急着回来与我复命,待到大夫瞧过八小姐后,开了方子再来。” “是,八小姐,着实有些可怜。”认真计较起来,八小姐的日子还不如她们几个体面的大丫鬟呢。 高门大院,谁家少得了这种事。好在八小姐是个姑娘家,倘是个儿子,还不知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浅碧一阵叹息,才转身出去。 刚走到门口,又被齐悦瓷唤住了:“你先等等。我记得过年的时候,几位小姐每人有四套份例内的新衣裳……我冷眼瞧着,八姐姐统共穿过的,似乎只有一套玫红的一套鹅黄的……顺便问问八姐姐跟前的丫鬟,可有短了她们的。 我的衣裳也穿不完,你们几个仔细找找,有那没上过身的、身量符合的,送去给她吧……到底不像我们府里的做派。” 齐恪纯听得乍舌,呆问道:“姐姐,莫非六婶娘还短了她们屋里的月例?” “究竟我也不清楚,”齐悦瓷轻轻按着额角,苦笑道:“六婶娘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要说她一点都没短,连我都不信。便是我们院里,她还不是能少就少了的,何况常姨娘八姐姐?” “她到底是要如何?家里的使费,一分都花不到她身上,她做出这等样子来,也不嫌丢人。咱们齐府,赫赫数百年的威名,要叫人说我们连府里的女孩儿都养不活了,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说着,他重重锤了炕桌一把,连茶盏都震得跳了起来。 齐悦瓷一把拉过他的手,细细一瞧,早青了一片,不由嗔怪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把自己的手砸坏了,她就能改了不成?好在过些日子二伯娘他们就到了,至少要住上几月,有二伯娘在,她少不了收敛些。” 她一面说话,一面与他缓缓揉着。低垂的发髻,在灯光下,有一种隽永的妥帖。 齐恪纯浮躁的心渐渐平息下来,却是神秘兮兮笑道:“姐姐,六婶娘与六叔父又闹了起来,听那动静,还不小呢。” “嗯?”齐悦瓷头也不抬,柔美的声音几乎叫人沉醉下去:“我猜到了,你看见了?” “看是没看见,但听了个大概。我和十三弟下学回家后,十三弟要去给六婶娘请安,我想着反正是闲着,就跟他一块走一遭。谁知才到院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哐当的响声。而满院子的丫鬟,都躲在屋子里,偷偷望着动静呢…… 随后又听到六叔父的声音,至少比平儿高了一倍多,还有六婶娘似哭似闹的骂声……十三弟害怕,不敢进去,不然我定要好生打探一番,着实可惜了……”他故作老成地摇头叹息,倒像是饱学的老儒在探究什么经史子集的大问题。 说到热闹处,连炕都不坐了,下来挨着齐悦瓷,又是比划又是解说的。大大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小小的眼窝与唇畔的酒窝如出一辙,浅浅的可爱。 这与先前暮雪怪异的表情果然合上了。 只不知今儿是为了什么,按说五嫂有孕,应该庆祝一番才是。 齐悦瓷蹙眉沉思着,怀疑是不是因为范夫人的原因,可看着也不像啊! “你没听清他们都吵些什么吗?” 齐恪纯懊恼地一摆手,撅嘴道:“都是十三弟那小子,生怕连累到他挨骂,急匆匆拉着我跑了,不然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姐姐,你说,难道这天底下的夫妻都和六叔父他们那样,三日一吵五日一闹的?若是那般,我宁肯打定主意不娶亲了,何苦弄个麻烦来家,成日闹闹嚷嚷地不得安宁。” “浑说些什么呢!”齐悦瓷听得大笑,戳了戳他额角,又抱住他骂道:“什么天底下的夫妻?父亲与母亲在世时,何尝不是恩恩爱爱的,只因那时你还小……罢,先不论这个,我看咱们先打发个人去打探打探,免得你在这胡思乱想的。” 齐恪纯早存了这个心思,一听姐姐道出来,拍手赞道:“我正要提,又怕你怪我,这下好了,是你说的,可别推到我头上来。” “是是是,都是我想听,行了吧!”齐悦瓷笑倒在炕上,那边厢,齐恪纯忙忙唤了画屏上来,打发她前去。 姐弟二人一边用晚饭,一边等着画屏的消息。 恰逢画枕从含烟馆里出来,直接到陌上斋来寻齐悦瓷回话。 “大夫说,八小姐是自来体弱爱病。最近时气不好,感染了风寒,吃几剂药发散发散就好。只一点,八小姐有些子虚内热的症状,最好多服食些雪梨冰糖燕窝枇杷等物调养调养,不然每到春分秋分时节,极易咳嗽。若年深月久的,保不齐作下病,那时却麻烦了。” 她与几个丫鬟一同,服侍姐弟二人漱口净手。 齐悦瓷听得连连皱眉,情知是胎里带来的病症,倒不是几服药能管事的。 听说早些年常姨娘身子就不大好,瘦瘦弱弱的,也难怪八小姐……她自然也有钱给她治病,但绝不能开这个先例,不然往后有类似的情形,六婶娘说不定全推到她身上去了。 “姐姐,这有何难?只管叫管事的照着做便是。” “我明白。不过,要是咱们去说,一来六婶娘心有不满,二则眼下还可能照做,没几日又撩手不管了。依我看呢,不如把话传到七姐姐那里……有她提着,料六婶娘也不会反对!”她抬头浅笑,姣好的肌肤能反出灯烛的光华,灼灼逼人。 画枕微微一想,亦是笑道:“那我去七小姐那里走一趟,还是……” 齐恪纯不爱在这种小地方花心思,当即要叫好,谁知却听齐悦瓷婉转回道:“很不必。咱们这个好,自然要卖,只不能太明显,不然反会招得七姐姐厌恶。难道除了咱们,就没人将今日大夫的话告诉七姐姐了? 所以呢,咱们先不要去搭理。待到明日再看吧。” “这是为何?明日有何不同?”姐姐的见地,齐恪纯往往不解,可最后无不服气。 “倘若到了明日,七姐姐还没有动静,咱们少不得要助力推她一把。否则,却可以替她宣扬宣扬她爱护妹妹的美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齐恪纯登即拊掌道妙:“果然。七姐姐好面子,咱们一起上捧着她,便是六婶娘再不情愿,她也会想方设法替八姐姐彻底治愈了。” 他挑眉睨着齐悦瓷,眼神清亮胜似深秋的潭水,可嘴角那缕邪魅的笑却像极了市井纨绔,矛盾又和谐。 第五十七章 顺势而上在线阅读 第五十七章 顺势而上 第五十七章 顺势而上 第五十八章 火上浇油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八章 火上浇油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八章 火上浇油 话说六夫人听六老爷变尽法子要纳银罗为妾,勃然大怒,扭打着六老爷又哭又闹,吵嚷得满院子无人不知。 六老爷已然拿定主意,自不肯因她闹一闹便放弃,只是不去理会她的撒泼装疯,心下却恨到极点。要不是看在范夫人面上,他才不会由她要打要骂呢。 范夫人想笑不敢笑,还要装着上前劝架,几乎憋成内伤,把素日来的抑郁一扫而空。 “妹妹,有话好好说,当着下人的面成什么样?妹婿也是没有办法,你们成亲几十年了,他待你如何我们娘家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这样不管不顾与她大闹,叫他的脸往哪儿搁? 好了,听我的话,莫哭了,咱们都是自己人,正该有商有量着办呢。”范夫人假意拉着六夫人,其实手上半点力气不使,倒是把六夫人的衣衫弄得越发褶皱凌乱了。 此刻的六夫人哪儿听得进劝解,分明就是你越劝她越要做出些样子来叫你们看。她狠狠甩开范夫人,揪着六老爷的衣领哭道:“你这个负心薄幸的,我跟你二十年,没享过一点福,成日提心吊胆的……糊涂东西……你要银罗,休想,我这就叫人把她打杀了干净。 勾引主子的贱婢,我倒要看看她有几个胆……好给她们都立个榜样,叫她们知道我可不是吃素的,由着你们欺瞒哄骗……惹恼了我……”她之前因要去徐府,化了浓妆,这一哭,脸上的妆全花了,人不像人鬼不成鬼的。 六老爷又是恶心又是气怒,欲要推开她,偏偏六夫人用尽了全力,一时间竟是撕扯不开。 范夫人被她那一推,恰好撞在桌脚上,索装痛,也不上去解劝了。 “你,你放开……你好歹是大家子太太,还要不要脸面了……我都说了是他们闹得,我有何法子?”屋子的隔音效果本就一般,尤其六夫人这样大闹,只怕没一盏茶功夫,阖府之人都要跑来围观了。六老爷气得眼红脖子,眉心一跳一跳的。 “好,你是被逼的是吧?那你现在就吩咐下去,即刻把银罗打死了事,我方信你!”六夫人一抹眼泪,提到银罗时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叫人心惊不已。 六老爷想不到他琢磨了一天一夜想出来的法子,居然对六夫人一点用都没有,甚至反而害了银罗。 不过他年纪也不小了,对六夫人早就没多少感情,怎会将她的话当真。 “胡闹,你放开,我不与你这个泼妇理论。” 一听六老爷骂她是泼妇,六夫人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脾气又炸开了,登时扑到六老爷身上扭打不停。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外面乱哄哄吵了起来:“银罗姐姐……上吊了,上吊了……” 这一阵接一阵的高喊声,把屋里几人都惊呆了。 还是六老爷最先反应过来,唰的一把蹬开老妻,顾不得整理衣衫帽子,冲了出去。 六夫人愣了半日,才理会过来,跟着跑到门口,对外喝道:“喊什么?喊什么,都住口,谁都不许救她,让她去死!” 话是这么说,可她也明白六老爷已经赶去了,这下子,府里的人怕是都明白六老爷看重银罗甚于她了。她决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么一想罢,忙急急忙忙往下人的屋子走去,暗暗希望银罗真个没气了。 瞧她夫妻二人先后奔出去,屋里只剩下范夫人一人,她才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 先前避了出去的贴身大丫鬟茶菊趁着无人注意溜进房,快步上前扶着范夫人坐在椅子上,小声问道:“夫人,这可怎么好?咱们还呆下去吗?” “自然。小姑子难过,我这做嫂子的少不得要留下来抚慰几句,总不好偷偷回去了。走,咱们也去看好戏去。” 她嘴角含笑,整了整略有些松散的发髻,扶着茶菊的手往外走。 如果银罗果真上吊死了,她就不是银罗了。 当然,她这会子一点都不高兴,相反很害怕,她本没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昨儿晚上,六老爷对她动手动脚,她心知不好,为了脱身,假意愿意委身于六老爷,只是要事先求得夫人同意,不然宁死也不从。 六老爷愈加喜欢她的子,无有不依的,当即放下话说必会风风光光纳她为妾,不会叫她受丁点委屈。 银罗服侍六老爷夫妻多年,深知六夫人是个大醋坛子,别说纳妾,只怕连个通房都不肯收入院里。而且六老爷素来畏惧六夫人,六夫人真个闹起来,往往只有投降的份。 是以,她只当六老爷嘴上说说,其实不一定敢去六夫人跟前开口。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自己留了另一条退路。 五少爷齐怋睿对她的心意应该是十拿九稳的,若她愿意推一把,或许事情不难解决。 于是,今儿一大早,天未大亮,银罗就匆匆起身了。给自己拣了一身素淡的衣服换上,松松挽了个慵妆髻,素面朝天就溜去了露华院附近。 也是合该有事,难得齐怋睿没有和徐氏一块去向六夫人请安,便在路上与银罗偶遇了。 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一个贪年轻貌美,一个有心设计,还不是一点就着的火。 银罗一番哭哭啼啼,先诉说了父母双亡的苦楚,又道前些日子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个远房的堂叔,说一等她年纪到了放出去,就要将她许给乡下一个五十余的土财主为妾。 她自怜身世,哭得悲悲啼啼,是个男的,都忍不住生起满腔的保护疼惜之情。 齐怋睿本就有意,闻言心下暗喜,信誓旦旦会救她,愿意收了她,到时候就没人敢来作主她的婚事了。 银罗生恐夜长梦多,再生事端,不免情深意切剖白了自己心意,把个齐怋睿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立刻与她共赴巫山。少年热血,当下就要去向六夫人求了银罗。 事有不巧。范夫人天一亮就来了,与六夫人随着徐氏去了徐府。 也是银罗命该如此,后来六夫人几乎答应了齐怋睿的请求,偏偏徐氏晕倒了,而且诊出喜脉。众人一忙乱,就把前事忘了。 本来徐氏有喜更好了,她不能伺候齐怋睿,六夫人少不得要挑几个人服侍儿子,谁想到六老爷急色攻心,闹了这么一出。 银罗清楚,这下子,她不想死都不行了。但她真的不愿意不明不白死了,于是她使了这招苦计,而且她也知道,为今之计,能救她的只有六老爷,五少爷是绝对靠不住的,至少五少爷不敢和自己父亲母亲对着干。 好在,银罗这步棋下对了。 消息很快传到陌上斋。 画屏本就是个爱说爱笑、子活泼好动之人,看了这场好戏,忙跑回去竹筒倒豆子一般,绘声绘色演了一遍,听得姐弟二人笑得肚子都痛了。 “哎哟……好,太好玩了……不愧是六婶娘,巾帼不让须眉啊!银罗也是个好样的,我从前竟没发现她有这等本事。”齐恪纯一面笑一面拍着桌子,人都软了。 齐悦瓷虽也笑着,却仍顾忌着闺秀之态,拿帕子盖住大半脸,只露出一双狡黠灵动的眼睛,笑应道:“等你发现,黄花菜都凉了。” “姐姐,你莫取笑我,难道你早猜到会有今天这一出?”齐恪纯不服气,即便府里有姐姐的眼线,也不定能探听到如此机密的事啊。 “虽没十分准,五分还是有的。”银罗的美色心机,六叔父的老而好色,齐怋睿的年少气盛,六婶娘的暴躁子,联系起来,迟早会闹出点事儿来。 齐恪纯也不与她辩驳,反问道:“既这样,那姐姐猜猜银罗的下场会是什么?” 不知是烛火,还是胭脂,亦或是笑后的红晕,齐悦瓷小小的鹅蛋脸,有如怒放的桃花,明艳绝世,人比花娇。 她纤长的睫毛微微一翘,横眸笑语道:“这倒是不好猜,不过,你想叫她怎样,也不是没办法。” “哦,那能让六老爷收了她吗?”这下,不止齐恪纯,连画枕几个丫鬟都提起了兴致来,对银罗的将来充满期待。 “这有何难!”她拨弄着腕上的白玉镯,听着清脆的叮咚声,一瞬间,有席卷而过的自负袭上每个人心头。 大家都呆呆看着她,竟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仰望之情来。 她却一味浅笑不语,反拿询问的眼神望着齐恪纯。 齐恪纯知这是姐姐在考她,不由绞尽脑汁细想起来,嘴里喃喃道:“现在的情形,他们二人是旗鼓相当的……既要银罗做妾,咱们自要帮着六叔父……可,这怎么帮却是个问题?” 他寻思半晌,左也不是右也不行,只能求助地看向姐姐。 齐悦瓷坐正身子,直直盯着弟弟,沉声问道:“助他?不错,可是,难道前去帮他说话就是助他吗? 不,那样只会激起六婶娘的怒气,越发不好收拾。咱们要做的,仅仅是激起六叔父作为男子,作为一家之主不可挑战的权威和尊严。而谁,能做到这一点呢?” “谁?银罗……她的确可以,除她之外……对了,还有平姨娘,是的,平姨娘,我怎么竟是忘了她这号人物。”齐恪纯猛然从炕上跳起,整个人神采奕奕。不过,他很快闷声道:“她肯吗?她愿意让六叔父再纳个美妾进门?” “她一定肯!”齐悦瓷缓缓点头,却有一切尽在掌控的豪情。 第五十八章 火上浇油在线阅读 第五十八章 火上浇油 第五十八章 火上浇油 第五十九章 焦头烂额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九章 焦头烂额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五十九章 焦头烂额 第二日,齐府无人不知六夫人作主替六老爷收了银罗作通房,还发下话来,若是银罗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少不得提为姨娘。 虽对六夫人突然转了子这一点颇为费解,但大家还是兴冲冲议论此事,毕竟,六老爷身边已经十多年不曾添过一个人了。这银罗,还真是好福气啊! 夜里,落了几点细雨。 清晨的空气,甘冽而清冷,既有冬末的寒意,又不失初春的热烈。墙角下、甬道旁、树上,彷佛一夜之间冒出了无数尖嫩鹅黄的芽儿,软软的,郁郁葱葱的,沾着星星点点的露水,分外鲜亮。 杏树上点缀的嫣红花苞,已有几朵,最先占了风流婉转,开得妩媚多姿。 齐怡琴扶着尘香,一脸憔悴地从屋里出来,脂粉不施的脸颊苍白得泛冷,黑黑的眼圈衬得她眼睛越发大了,瞧着竟比往日清减了许多。 迎面撞上徐氏,小心翼翼由丫鬟簇拥着,行色匆匆往这边而来。 “七妹妹,昨儿夜里辛苦你了,原该我服侍夫人的……”昨日发生的一切,无论徐氏知道多少,都得装得一无所知,不然不但六夫人脸上不好看,连她抑或五少爷,都丢脸至极。 而她自己,心里亦是难过万分的。 自来嘴上说得漂亮的五少爷,她还当是此生托付了良人,谁知不过是个贪图新鲜的纨绔子弟。她的家世,即使不比五少爷强,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好歹也是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嫁给他不算辱没了他。 五少爷的温柔体贴,她俱是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如今想来,又何止自己,怕是随便一个眉清目秀点的丫鬟,他都会如此? 她摇头苦笑,事已至此,再想又有何益。为今之计,只能借着身孕在齐家站稳脚跟,以免最后落个凄凉下场。 齐怡琴忙行礼道:“嫂嫂说得什么话,何况嫂嫂有了身子,很该好生休养,如何这般早就过来了?母亲先是有些头痛,后来服了几丸药,这会子已经睡下了。” 六夫人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妹妹定是不曾休息好吧?”徐氏主动握住齐怡琴的手,关切地说道:“方才我过来时,厨房那边送了热热的燕窝粥来,不如妹妹与我一同用点,驱驱寒气?” 她说着,认真打量齐怡琴周身,看她还穿着昨儿那件连枝牡丹刺绣领烟霞红秋菊提花对襟短褙子,便知她一夜未睡,心下有几分惋惜。 这个小姑,比起那些刁蛮任的小姑来,还是不错的,很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可惜托生在六夫人肚里,倘若是五夫人…… 齐怡琴虽然满心要回去躺躺,却不愿拂了徐氏的好意,强笑道:“那敢情好,我偏了嫂嫂的好东西了。” 姑嫂二人说着,一道往露华院方向行去。 自从昨日诊出徐氏怀有身孕后,照着老规矩,六夫人已经吩咐人给齐怋睿收拾铺盖被褥、日用衣物,直接搬去了外书房。 临行前,齐怋睿恋恋不舍地与徐氏说了半日话,绝口不提他和六夫人讨要银罗的事。徐氏便是有气,但一向是个贤惠的,也不肯戳破了他,反是嘱咐丫鬟与他细心收拾。 直到后来听说银罗跟了六老爷,她方注意到自己夫君的脸色不大对,连带着与她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她心下又酸又哭,还要琢磨着由谁去服侍齐怋睿的事,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 本来这种事,很可以让六夫人帮着拿主意,谁知发生了那样的事,眼下,估计六夫人也没心思搭理。 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齐怡琴早打听得一清二楚,暗暗佩服自己嫂子那一份容人之量。她回思着,若换了自己,也不定能这么镇定,面不改色呢。 她缓缓吃了半盏燕窝粥,神恢复不少,才笑抬头看着徐氏道:“母亲身子不适,府里的事只怕不如平时有序,若是谁敢给嫂嫂委屈受,嫂嫂要打要骂皆无不可,万不要轻饶了他们。这些子下人,把府里的宽待当成了拿他们没办法,往后是该把规矩提着些了。” 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尤其提到下人时,语气使人无端生出一股凉意。 徐氏岂能听不懂,自然明白她此刻恼恨的是银罗,连带着要把府里别的下人狠狠敲打一番。只不该拿自己做筏子,她一个不管家不理事的小媳妇,不比她正经的小姐,敢把手伸到奴才头上去? 到时候,怕是六夫人第一个恼上了她,当她是要趁机夺权呢。 “妹妹多虑了,咱们家的规矩最是好的,再说我是少,谁敢给我委屈受!”徐氏假作没听出她话里的意味,笑得很单纯无害。 齐怡琴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有些无可奈何。 倘若这个嫂子厉害点,她就不用心那么多了。 两人对坐着不说话,恰好荷锄来寻齐怡琴。 齐怡琴情知有事,忙告辞道:“母亲那边,还有素绢她们呢,嫂子只管保养自己。我这身上懒懒的,要回去歪一会……再来与嫂子说话。” “妹妹快去吧。有什么事,来叫我也是一样的。”徐氏起身相送。 一出露华院的大门,齐怡琴就放下脸,冷冷问道:“怎样?” “纱织说,昨儿一大早,就看见银罗出门去了,倒像是往这边的方向。过了有近一个时辰,才回去呢。而且去前神色抑郁,回来后脸上带了喜气,开始梳妆打扮,涂脂抹粉……旁的,也没什么不对。”荷锄轻轻回着,不敢去看主子的眼睛。 “好,好……当我们都瞎了不成!她以为麻雀飞上枝头就能当凤凰了,我定要她重重摔下来,把翅膀都摔断了……还有那个平姨娘,是怎生回事?”齐怡琴提着裙子,越走越快,似要发泄心头的不快。 尘香荷锄紧赶了两步才追上,又不敢去扶她。 想起方才打探到的,荷锄便是一阵恐惧。不为别的,只因她几乎什么都没打探到,只得战战兢兢回道:“平姨娘她……据说是听到正院里吵闹,以为夫人有事,才赶去的。” 闻言,齐怡琴猛地停住脚步,沉沉逼视着荷锄,半晌低声道:“就这么简单?可为何她去了之后,老爷越发火大,竟是不依不挠起来?” “一个个都不想消停,好啊,我倒要看看她们都想玩些什么花样。昨夜,银罗她……”这句话,她却是绝对问不出口的,难道一个女儿还能管到父亲的床第之事上去了。 “跟着歇在外书房北斋……”声音几若不可闻。 听到这句,齐怡琴的面容几乎扭曲,连自己踩到了裙子角都没发现,整个人朝前扑去。 两个丫鬟吓了一跳,慌乱中冲出去,一左一右拉住了她。一个扯住她袖子,一个攀住她腰带。这般,才没让她俯冲落地。 经这番惊吓,齐怡琴的脸色雪白如纸,脯不停起伏着,显然她自己也吓坏了。 还有一句话,荷锄不敢再说,扶持着她回房。 原来,一早,六老爷把方管家叫去了,让他挑几匹时新花样的绸缎送去银罗那里,再去翠玉阁打一套赤金的头面首饰回来。还叫找两个小丫头上去,专门伺候银罗。 这一场大闹,六老爷连续五天都没回正院,只在外书房安歇。 把个六夫人恨得牙痒痒,满心要打杀了银罗,要不是齐怡琴和徐氏劝着,银罗这条小命,当真可能不保。 “母亲,从前不论,现在银罗好歹是半个主子了,总住在外院多不好。不如收拾出间厢房来,叫她搬回来吧。” “搬来作甚,气死我啊?”齐怡琴能想通里边的关隘,可不代表六夫人能想明白。 还有一个人,也很着急,就是徐氏。 换了往常,她是绝不肯开口驳六夫人的话的,今儿宁肯冒着触怒六夫人的危险,也帮着小姑子说话:“母亲一番恩典,叫那些糊涂人看了,生出误会反而不好。七妹妹说得也有理……” 六夫人大怒,斥道:“你们一个一个的,是想气死我不曾?” “母亲,我是你女儿,难不成会向着外人?”这几天,已把齐怡琴折腾得筋疲力尽。但她清楚,再放任六老爷住在外院与银罗鬼混,六夫人当真要收不回六老爷的心了,这对她们是百害而无一利。 她又看一眼徐氏,勉强压下心底的火气,软下声音劝道:“她在外院,母亲鞭长莫及。一旦搬回来,父亲再喜欢她也不过是个丫头,还能不在母亲跟前伺候。到时候……是打是骂,还不是母亲一句话,难道母亲乐意她在外头享福?” 六夫人不是不解这个理,不过是气得狠了,一下子转圜不过来而已。 听女儿这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当下就喝命人下去,把银罗带回内院。 六老爷不在,银罗每日小心谨慎,生怕惹恼六夫人。可惜,她再谨慎,六夫人该想起她的时候自然会想起,而她却不敢有丁点反抗,只能乖乖跟着回来。 第五十九章 焦头烂额在线阅读 第五十九章 焦头烂额 第五十九章 焦头烂额 第六十章 徐府下帖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章 徐府下帖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章 徐府下帖 亲们,梅子要去西安几天,不便带上电脑。因为存文不够,所以每天只能少更新一点了,希望能尽快办完事回来,恢复更新啊!谢谢亲们的体谅。 上回文说到六夫人有令,银罗不敢反驳也不敢耽搁,小心翼翼跟着回了翠微居。 这中间,齐怡琴又百般劝解其母,无非是不必为了一个下人置气,若气坏了自己身子倒不值当。凭她银罗再体面,到了六夫人跟前,还不是一个奴才,甚至都不比先前体面。 而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倘若六夫人真要为难了银罗,这事只会越发难以收拾,连带着六夫人讨不到好。 她心下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要想让六老爷与六夫人和好如初,怕是只能让六夫人略略服些软。毕竟,六老爷早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人了。六夫人一味与他对着干,只会适得其反。 做女儿的,她也不愿看到父母中年相怨的场景,这对她,更是没有丁点好处。 而徐氏想得却不是这些,她担心的是五少爷。 眼下,五少爷就住在外书房的西斋,与六老爷的北斋不过一墙之隔。倘若……两人做出点儿事来,她伤心难过不算,阖府的脸面,要是不要? 五少爷的前程,要是不要? 在二人劝慰下,六夫人积压了几日的怒气消散不少。她自己亦是明白,银罗为妾已成定局,她再怎生闹都无济于事,倒不如好好掐制了银罗,料她一个家生子儿也翻不出天去。一旦机会来临,趁机除去她,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只是,当她看到穿着簇新葱绿亮缎绣梅花圆领长褙子,戴着赤金嵌翡翠如意簪,窈窕婀娜的银罗时,那火气就止不住腾腾腾地往上冒。 不过一个下贱坯子,竟敢打扮得这样狐媚! “跪下!好啊,几日不见,我们的银罗姑娘飞上枝头了,真当自己就是那只凤凰……装出这副样子是要勾引谁?我不是老爷,你少与我惺惺作态。”话音一落,六夫人就大声咳嗽起来,连着几十声,咳得脸都涨红了。 齐怡琴忙与她顺气,徐氏亲自端了茶来:“夫人,吃口茶润润嗓子吧。” 显然,她这是气急攻心导致的。 成为六老爷之妾,是银罗无可奈何之下选择的最后一条路,其实她何尝愿意了。 不过,这几日六老爷对她无限温存,不是赏这个就是做那个,还拨了两个小丫头服侍她,更是一连几日宿在她屋里,使得她的心慢慢飞扬起来,彷佛看见了脱下奴婢外衣后,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 但是,她清楚,六夫人是绝对容不下她的。 她日日担心此事,有心在六老爷跟前说道说道,又觉得自己得宠日短,不准六老爷的脾气,冒冒然出言,反为不美。 她闭口不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疼得咬紧了唇。六老爷不在,六夫人要把她怎样还不是由她一句话的事,所以她现在只能尽量依顺,千万不能激起六夫人的火气来。 她不由后悔,方才过来前应该先想法子叫人去通知六老爷。眼下,竟是没有一个人能救得了她。 好半晌,六夫人才缓过气来,厉眼一刻不忘瞪着银罗,几乎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还杵着干嘛,出去跪在院子里!不到天黑不准回屋。” 众人俱是一惊。 银罗呆愣地看向六夫人,一时间又惊又急。来之前她想好了无数应对的话,却万万没有料到六夫人会直接处罚她,连一个字都不问,这叫她如何是好。 齐怡琴虽觉母亲这样做有点冲动了,但她此刻不好当着银罗的面劝,否则只会让银罗以为她们顾忌着六老爷不敢把她怎样,有恃无恐起来。 她不开口,徐氏自然乖乖闭上了嘴。 能随意修理银罗这个事实,让六夫人难得生出一二分得意来,挑眉斥道:“为何还不去,莫非以为有老爷护着你,我便办不了你了?嗯?” “夫人……”银罗从腔里勉强挤出这两个字,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是不是要请你才去?”轻轻一声冷哼,似那沉沉的闷雷,吓得银罗脸色煞白。 眼眶里含着水盈盈几滴清泪,包着大大的眼珠子,越发衬得她楚楚可怜,姿色不凡。 软帘打起,廊下正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使婆子,随时都有进来拿人的意思。银罗情知无力反抗,与其被人拖下去,倒不如自己听话,以免出丑。 谁知,她刚要站起来,王三保家的已经急匆匆进了院。 素绢眼尖,最先瞧见,悄悄与六夫人回了一声,便下去与王三保家的小声说话。 她很快回身,手里还捧着一张大红的烫金帖子。 “什么事?” “夫人,徐夫人遣了人来送请帖,邀夫人携着小姐们三日后去徐府赏杏花。徐家的婆子还在二门那的偏厅候着回音呢。”她一面说,一面展开请帖,给六夫人看。 齐怡琴挨着六夫人,弯腰瞟了一眼,低低讶异道:“真是徐府,咱们两家……一向不大来往啊,为何突然专下了帖子呢……”她说着,认真审视着母亲,怀疑她有事瞒着自己。 她对两家的往事并不知晓,不过凭着多年的经验,知道两家似乎有些嫌隙,素日里无事不大往来。即便是朝堂上,从前五伯在世时,似乎与这个徐相政见不一,难得说到一块去。 当初定下齐怋睿和徐氏的亲事,也并非一帆风顺的,据说还是徐左相亲自上门做的媒,那时候徐左相尚是工部尚书,而明贵妃刚进颇得圣宠。 而齐家,五伯去了两年,父亲刚复官,正是困难的时候。五伯娘似乎不大满意这门亲事,又不愿多管他们这一房的事,由着父亲拿主意,父亲生怕得罪徐家…… 后来两家成了姻亲,客气居多,尤其徐氏又是徐府三房的女儿,与左相府仍然不大走动。 今日特地下帖子来,若说只为赏花,她还真有几分不信。 六夫人亦是有些吃惊,前几日去的时候,徐夫人对她们态度冷淡,今儿为何……主动来招惹呢,难道是改变了主意? “素绢,”六夫人揉着额角,沉吟道:“你跟着王三保家的去见徐家的婆子,就说我是日必去的,余下的你斟酌着办吧……不可薄待。” 不论徐夫人是有什么事,她都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拒绝她的好意。 “是,夫人。”自从经了银罗的事,素绢行事比先愈加谨慎起来,不肯多说一句多行一步。 六夫人正暗暗计较着要不要与自家嫂子商议一番,不料范夫人跟着就上门了。 那事情机密无比,连一向宠爱的女儿,六夫人都不曾提过。姑嫂二人遣散所有人,关起门来细细商议了许久,足有一个多时辰,范夫人才胡乱用了点饭,匆匆回了家。 齐怡琴与徐氏携手同去,路上再三思量,都不透她们二人在做什么勾当。 而徐氏,隐约有几分猜疑,估着是范家有事,要求到徐家去。不过,她也不是傻子,绝不会主动告诉齐怡琴,只当自己丝毫不知。 第六十章 徐府下帖在线阅读 第六十章 徐府下帖 第六十章 徐府下帖 第六十一章 公心私心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一章 公心私心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一章 公心私心 徐家关子里卖得什么药,此事要重头说起。 话说当日徐明复与父亲徐相一同回府,老徐大人在徐夫人跟前打了个招呼就去偏院找小妾寻欢了,而小徐大人被母亲留着说话。 徐夫人是个重养生的,为免晚间走了困,是以白日里都不会午歇,之前那样说不过是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其实私下招了孙子女们一同到后堂玩闹取笑。 徐世泽与妹妹宁姐儿素来畏惧父亲,见父亲在座,请了安便不敢开口,都躲在徐夫人身后。 徐夫人微叹一口气,爱怜地把孙女儿柔软的发辫抚到耳后,笑道:“你们两个下去玩吧,晚饭做了你们喜欢吃的荷香糯米排骨和清炖蟹粉狮子头,开饭了丫鬟去叫你们,只莫要走远,就在后园里耍耍吧。” 宁姐儿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娃,生着一双乌黑如墨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得看人时,分外招人疼。皮肤白里透红,被杏黄色的衣裙一衬,越发显得粉雕玉琢起来。两鬓编了小小的发辫盘起来,扎几朵珠花。 她不是嫡出,母亲只是个妾室。一直养在少跟前,少没了后,由徐夫人带在身边,倒和嫡出小姐不差什么。 比起儿子,徐明复对这个女儿和蔼不少。 当小小的女孩给他道别时,他含笑拍了拍她的头,点头示意她去吧。 徐世泽眼里闪过失落,轻轻低下头,拉着宁姐儿的手一块往外走。 徐夫人又对下人吩咐道:“小心照看着。外头冷,玩一会儿便回来吧。” 屋子里剩下母子俩,和几个心腹丫鬟。 “今儿齐府六夫人带着范夫人来拜访,我看在你堂妹面子上……你有没有听说,范家犯了什么大事?”徐夫人抬头看向儿子,随即又自言自语道:“若是寻常小事,不该来求咱们。我估着事情不小,她们二人又不与我说实话,婉拒了。” 闻言,徐明复陷入沉思。 他身上穿着便服,是件深紫色领口鸦青色绸缎的长袍,倒显得他的肤色白皙匀称,有玉树临风之态。当他蹙眉时,眼神深邃而犀利,彷佛透过虚无缥缈的空气,看到了什么旁人看不到的隐秘。 “她们是怎生说得?”语调平缓,没有一丝波动。 徐夫人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越是当他心平气和时,越表明了有事发生。 她亦是有些紧张,仔细回忆着当时情景,缓缓叙道:“我估着她们有事要说,可你是知道我们两家的恩怨的……再则,她二人说话句句绕过重点,我怕牵连到你们身上……随便把话题岔开了。 倒像是范大人那里的事。 什么近几年云城附近海盗猖獗,不是劫了渔船,就是抢了商船,损失不小。那范大人是云城父母官吧? ……临海卫抓了一批海盗,个个彪悍至极,还藏着刀剑长枪等物。似乎是范大人怕被怪责治理地方不力,让他夫人先回来走关系,希望在述职时……究竟如何,我也没听清。” 徐夫人既然不愿手此事,自然不准范夫人说下去,不然听了事情,你想不搭理那都难了,说不定就被栽赃陷害上了。自古官场暗奸猾,迁怒怨恨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这是间靠北的稍间,北边临着窗,很不及别的屋子采光好。此时又是夕阳西下的时节,屋子里渐渐沉寂暗下来,正襟危坐的徐明复,竟有塑像般的清贵傲气。 他颀长端肃的身影低低压在暗紫色缠枝芍药的富贵绒地毯上,与墨绿的树枝、深色的花朵重叠在一起,影影绰绰的,像是开不尽的繁华。 “母亲,这事可行。” 他的指节修长干净,轻轻扣击着黑漆的几面,声音叮咚悦耳,与浑厚的男低音浑然一体。 徐夫人一愣,犹带不解得睁大了眼,看着眼前这个比起自己夫君还要成熟稳重些的儿子,竟是一阵恍惚。 徐相今日的荣宠,有她一半的功劳。 南阳蔡氏,也曾是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代代出俊杰。可惜,这两代子弟中,或者不争气,或者早夭,倒是女孩儿,一个赛似一个。徐夫人长袖善舞,京中相交又多,徐相初入官场时,她没少在后面铺路牵线。 可惜,共苦时易,同甘则难。 徐相年届五十,反不如从前沉稳,有些事,狠狠伤了徐夫人的心。是以,徐夫人早把一腔力,全部放在儿子孙子身上了。 她的语气有不加掩饰的吃惊:“你的意思,是叫我……应承她们?” 徐明复深深吸口气,忖度着自己的解释:“没错。 母亲以为,范大人的事能瞒得过我们通政司?实际上,早在半年前,就有了些传闻,而且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里头大有文章。此事眼下还未到时候,母亲便是应了他们,也没什么打紧。” “这……不会连累你吧?何况,于我们没什么好处啊!”徐夫人更是惊愕,既然通政司都知道了,必定不会瞒着今上,偏偏为何要自己兜揽此事。 “母亲放心。这与我们的好处是不大……总之不会有坏处。”他抬眸浅笑,盈盈笑意里骤然闪过冰冷的光芒。 徐夫人素来信任儿子,可她不是无知妇人,到底有些放不下心,不由追问道:“既如你所说的,我何必多管闲事,反招得她们疑心。” 徐明复暗暗一叹,要哄老夫人,还真有几分不易呢。他只得实话实说道:“万岁的意思虽未明说,我们估着也差不离。怕是要暂时压下去……钓条大鱼上来,何况,我回头自会禀报御前。” 闻言,徐夫人才安心,皱眉说道:“事情倒不难办,只我才婉拒了她们,又上赶着去,岂不叫她们生疑?” “这有何难,”他侧脸对着角落,适应屋里越发昏暗的光线,显得鼻子高挺俊秀:“母亲随便指个借口请她们过府一聚。她们若是怀疑,很可以提个高一点的条件……不如就假借要给我相看女孩儿? 范家齐家多得是女孩子,说不定她们当真了呢。”他说着,也不知为何想起那日门口瞥见的女子来——齐府嫡女,太傅孙女,尚书之女。 徐夫人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说亲一事,心下大喜,笑问道:“你果真想通了?我就说这才是嘛,年纪轻轻的,岂能没个人伺候。 就是范家的女孩子身份太低,万万配不得我儿。齐家女孩子听着倒是不错,只咱们两家素有嫌隙,让他们家女孩儿当我们徐家未来的主母,我真有几分不放心。要不你再考虑考虑邱家的女孩儿,或者我多请几个来,你偷偷瞅瞅?” 说到儿子亲事,徐夫人又把正事给忘了。 徐明复轻笑出声:“母亲,咱们可是为了办正事,莫非你忘了?我还不想考虑这个,过段时间再说吧。” “你……你真是想气死我不曾?那么多女孩儿,由着你挑,你到底嫌她们哪儿不好?再拖下去,外人不知怎么看我们徐家了。”徐夫人免不得一番苦口婆心。 “让他们说去,何况,有邵国公挡在我前面,我怕什么?”他依然不为所动。 徐夫人被他堵得一窒,讪讪然骂道:“你如何和他比!他这把年纪还没娶亲,那是因为没有亲生母亲,要是生母还活着,谁能看着儿子二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个?再说了,不是有皇后娘娘为他心着吗,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有消息了……” 天彻底黑了下来。 第六十一章 公心私心在线阅读 第六十一章 公心私心 第六十一章 公心私心 第六十二章 往事如烟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二章 往事如烟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二章 往事如烟 是日,六夫人将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与徐氏三人分别坐了马车,往徐府而去。 平姨娘眼睁睁看着她们一行人坐上马车,出了二门,气得咬牙切齿,狠狠跺了跺脚才回身。 六夫人只想着自己女儿,有什么好事都舍不得分一杯羹给五小姐,这也是大家子夫人的做派,真是连个小门小户的都不如。看看从前五夫人,无论谁家有宴请,只要九小姐去的,必会把她们这一房的小姐都带上,那方是正经的侯府出身的尊贵人。 比比六夫人,连人家脚趾头都及不上。 五小姐早过了说亲的年纪,再拖下去,还有什么指望?好歹也唤她一声母亲,她竟是这等心狠手辣,难不成要让自己女儿熬成老姑娘,她才满意? 气归气,平姨娘还是得冷静下来细细谋划。 原先,平姨娘还心存希望,仗着有六老爷的宠爱,总能为自己谋个将来。可这些年,六老爷待她远不如先前,她自己也清楚自己老了,靠着美色是无望的,只念着女儿出人头地了,她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叫她失望的是,六夫人竟然绝口不提五小姐的亲事,浑当没这回事,要她怎生不急。 倘若时时带上五小姐出门,能见上几个贵人也罢了,好歹机会多一些,那有眼光的,自会来提亲。可她……要不,向六老爷告状? 不行,六老爷几日来只顾宠着银罗那个小贱人,连自己屋里都不肯踏足,自己还不知死活前去招惹,说不定反受训斥。银罗也是个没良心的,自己那日帮她一把,她也不知感激。早知,自己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当日的情形,她左右寻思一番,才下定主意助六老爷纳了银罗的。一来,是为了气气六夫人;二则,六老爷的心事她明白,迟早是要纳几个新人进来的。与其从外面弄几个自己不了解的有家世的良妾回来,踩在她头上,还不如银罗这样出身的呢,至少不会爬到她头上去作威作福。 平姨娘越想越气,欲要去找银罗晦气,又觉冒失了。 连六夫人都不能把银罗怎样,顶多责骂几句,她要撞到枪口子上去,不是自寻死路嘛。 也是她气糊涂了,从二门口回来竟是走差了一条道,来到了寄畅轩的垂花门前才发现不对劲。 她刚要转身取路回去,忽地想起徐家的请帖来,登时有了主意,一摇一摇朝沐芳阁方向而去。 齐悦瓷正与几个大丫鬟在翻检几口箱子里闲置的旧东西,里边多半都是往年亲戚朋友年节生辰时送的衣物首饰等。她寻常又不穿不戴外边的东西,是以每次都随意扔着,偶尔有一两件看着还不错的也是赏给了丫鬟们。 今儿恰好想起会稽的族人这几日就该到了,不是长辈伯娘婶娘,就是同辈的姊妹们,她很该备点东西出来送人,免得到时候失礼于人。 “小姐,这匹杭绸着顺滑轻盈,若做了夏衫,定是不错。”芳树手里捧着一匹浅银红撒花的绸缎,左右翻看着。 齐悦瓷顺手了,果然触手生凉,柔软滑腻,点头笑道:“确实。再找找有没有这样的,给二伯娘们做夏衫正好……她们最快也要入了秋才回南,怕是不惯京城夏季的燥热。” “可不是,别瞧着京城在会稽北边,可是每到炎夏,竟是热得人喘不过气来。究竟还是人太多了,房屋又密集,树荫更少……”浅碧接口道。 她耐冷不耐热,一到夏日里,恨不得跳进水缸里才好。 余下几人扑哧而笑,睨着她道:“你每日躲在屋子里,连院门都难得出……要是叫你出门办点事,必得推诿一番,还有脸在这说。” 闻言,浅碧仍是抿嘴而笑,继续翻弄着箱子里的绸缎:“我随口一句,又招来你们这些话说。你们瞧着罢,今年有顶着烈日的差事,都推给我,看你们以后还说不说嘴。 咦,小姐,你瞧这匹纱好看,颜色鲜亮,尤其轻薄透明,远远望着,倒像是一团郁郁葱葱的柳条儿。” 那是一匹薄如蝉翼的软纱,嫩绿中透着点点鹅黄,一见便觉清爽。 “这却是好东西,”齐悦瓷微微吃惊,转而笑语道:“往日竟是我耽误了他。这是姑苏一带产的烟雨画柳,最是以轻薄鲜绿为特色,每年不过数十匹的量,全部进贡了里。 也不知这是谁送来的,我记得我们府里几年前也赏下了两匹,都给姐姐做嫁妆了。你们翻翻账册,看能不能找见他的来路?”她一面说,一面细细回想着,竟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浅碧忙放下纱,拿起一旁的账本翻看起来。 好在每个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各有记档的,清清楚楚,不会混乱了。她很快查到了出处,一句句念道:“烟雨画柳两匹,于申元八年夫人寿辰时,英国公府送。” “嗯?”齐悦瓷愈发惊愕。 他们与英国公府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只能算是正常的同僚关系。 原因无他,英国公府是权贵武将,齐家是书香世家,本就没多少交集。何况齐家不欲卷入将来可能发生的皇储之战中,是以一直与英国公府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止英国公府,徐家那里,也有这个因素在里边。 申元八年,正是父亲三年孝后,母亲的第一次生辰。 本来就没打算大办,只有几个至亲好友聚了聚,一共两三桌席面。那些之前看在父亲权势上赶着来讨好的人,几乎绝迹,自己依稀记得当时的冷清之象,与热闹时不可同日而语。 想不到英国公府,竟然还记着,专门遣人送了礼来。 她轻轻坐在炕上,托着腮出神。半晌又道:“你们再看看,当时英国公府还有没有送别的寿礼来。” 这个就不只要查齐悦瓷屋里的账册了,怕是得去方管家那边拿数年来的旧账。 画枕略一沉吟,盈盈笑道:“小姐不必查,我记得呢。”她之前是五夫人跟前一等一的大丫鬟,这种事,自然经过她的手。 “瞧我,竟把画枕姐姐忘了。当日母亲常赞姐姐是她的智囊,这样的事,原该问着姐姐。”齐悦瓷莞尔而笑,露出白玉似的一排贝齿。 “小姐取笑我。也因当时夫人没料到英国公府会遣人来贺寿,是以记得比较清楚。除了这两匹纱,还有一对哥窑的八方贯耳瓶,前年中秋时送给了老侯夫人;一架粉彩唐人观梅图屏,现在怕是还收在寄畅轩的库里。 不止那一年,只要是年节寿辰,英国公府上,从来都没落下过一次。夫人每每感叹,要不是这样,我也未必想得起来。”画枕轻摇榛首,似有惋惜之态。 这下,果真叫齐悦瓷大大的不解了。 依他们两家的交情,英国公府上,大可不必这样。难道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往事,可母亲从来不曾与她提过啊。 旁的也罢了,要是因无知怠慢了英国公府,却是他们齐家的礼数不周,白与人笑话。 几个丫鬟都放轻了手脚行动,以免惊动她想事情。 偏晴云一把撩起帘子,快步进来,面容严肃地回道:“小姐,平姨娘来了。” 梅子出门在外,更新无法保证,向亲们致歉。求收求推荐求长评…… 第六十二章 往事如烟在线阅读 第六十二章 往事如烟 第六十二章 往事如烟 第六十四章 纵观全局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四章 纵观全局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四章 纵观全局 齐怡琴的手心慢慢渗出汗来,密密的,黏黏的,潮潮的。 天气还有几分清冷,可是她的脸却似烧了起来一般,通红如胭脂,晕染似晚霞。尤其当她低头静默时,婉转的线条,恬静的容颜,有一种不容人忽视的美。 她只觉得烦躁又慌乱,彷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爬进了她的身体里,在里边啃噬撕咬,搅动着她的心。她恨不得立时扯下这车帘,深深吸几口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徐氏与她同坐一辆朱轮璎珞车,用眼角的余光瞟向她。 小姑子此刻的心情,她能理解,与她第一次被六夫人相看的时候差不多。当然,不同的是她当初还在想象又担心着齐府五少爷的模样情,而小姑子,已经见到了那个男子。 她私下却有几分不明白。 按理说,徐府不应该再有与齐家联姻的打算,或者说徐家二房并不打算与齐家联姻。不然,当初说亲的时候提得就不是她了,而是沁妹妹。 可是,今日二伯娘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要给三哥相看人。 难道因为三哥要娶得是填房?一般门第低的他们看不上,门第高的又不肯,最后看中了小姑? 这倒不是全无可能,门地上来看,小姑生于齐氏一族,完全能相配得过。虽然父亲只是个庶出,但如今大小也是个四品官儿,给三哥这样一个年纪大了十来岁,有子女的人做填房,微有几分委屈了她。不过,三哥仪表堂堂,官路平坦,曾令多少闺阁千金一见倾心。 瞧小姑的样子,必是动了心的。 的确,齐怡琴动心了。 当她坐上马车前,那个忽然闯进院来的男子,几乎像个天神般,突然降临在她眼前。 修长的身姿挺拔似松,玉树临风亦不过如此;而浓密的眉毛弯成好看的弧度,还有他的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浅笑。那笑里,竟是藏着整个春日的潋滟。 她呆了。 她不是没见过男子,可是眼前这个,全然不同。他身上,竟是没有一丁点叫她讨厌的纨绔之气,有的,只是一种让人执迷不已的醇厚气息,属于成熟男子的,绵柔而悠长,荡漾在她不经意的心房里。 直觉般的,她相信他就是传说中的小徐大人,真正的后起之秀,朝廷俊杰。 然而,他有过妻室,甚至,有过子女。 ………… 徐明复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庭院里站着的几个年轻女子,一个圆润端庄观之可亲,一个纤秀婀娜见之堪怜,一个娇小玲珑抿唇而笑。 那个娇小的是徐氏,他自然认识,另外两个女子,想来就是齐家和范家的女孩儿了。可是,这里边,没有上回他看到的那个。即便仅仅一眼,他也能分辨得出,那个女子,有旁人难以企及的高贵。 他微有几分失落。 徐夫人却不比他是有心人。 今日一见,徐夫人觉得齐家的七小姐还是很有几分可取之处的,许给儿子,未尝不可。 那样的身段,子嗣上必定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说话行事俱是大家气度,丝毫不扭捏不拘束,很上得了台面。而且听她言语,料着是个极敏慧之人,家务琐事上,想来也是一点就通的,能担得起阖府重任。 只是,身份略略低些,父亲只是个庶出的,不然倒是良配。 其实,本来徐夫人只是以此为借口的,可当真见了几个年轻娇俏的女孩儿,又禁不住想为儿子谋划挑拣起来。 “你都看见了,觉得哪个好?快与我说说,若果然看得上眼,旁的不用心,自有我为你持。”徐夫人见儿子进来,心情登时大好。 徐明复躬身请了安:“母亲,这只是缓兵之计,你大可以不陪着她们坐这么久的。”他顾左右而言他。 “你,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要不是齐家那边有人来送信,说是什么人到了,我还想再替你试探试探呢。我觉着,那个穿橘红色褙子的姑娘不错,是齐大人的嫡出女儿……”徐夫人每一见到年轻的女孩儿,就对儿子一直单身之事很是不满。这次同样如此,她是打定主意要替他相看人了。 “母亲……身份上……以后再说吧。”他只说了几个字,可他的意思已经表示得很明确,无非是嫌齐怡琴身份不够高。 徐夫人也是为人母者,觉得自家儿子配谁家的姑娘都是委屈了,可也不能由着儿子这样下去。既然人家姑娘不算差,勉勉强强也罢了,定要找个样样合心意的,一时间去哪找出个人来,这一两年,看得人还少嘛! 她不由长叹道:“你呀,我就你这么个儿子,从小到大,什么事不由着你。婚姻大事,不比儿戏,只会越拖越糟,不如趁着现在,好好挑一个,也算了了我一桩心头大事。” 这话说得徐明复一阵心酸,想想这些年来果真让老母亲为自己了太多的心,很有几分愧疚。他一咬牙,应道:“母亲,齐家的小姐,只来了那一位吗?” “呃?”徐夫人大是诧异:“是啊,就这一位,我记得他们六夫人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啊!余者都是庶出,越发配不过你。” “不是六夫人,当年的齐尚书还有个女儿。” 齐家,齐恪纯,齐氏一族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徐夫人一愣,惊问道:“莫非你见过那姑娘?她是大家千金,岂是你随随便便能见到的,不会弄错了吧。再说了,她父母双亡,娘家无人可依靠,实非良配啊。” 徐明复虽有几分动摇,但一想到今上无意间提到齐恪纯的名字,又坚定了想法:“她父母不在,可还有一个弟弟,未必不能顶门立户。太傅大人嫡孙女,尚书大人嫡女,总比一个庶出子的女儿强些……” “沈夫人过世顶多一年,她还要守两年孝呢,你怎么等得了。”徐夫人非常不同意,娶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子,便是出身尊贵又如何,毕竟已是陈年旧事了。更别提年纪比儿子小了一半,总不成让儿子为她等着吧。 “要不,母亲见过了她再说吧。”或者说,是徐明复自己想再见见那位女子,看看她是否如自己所猜想得那般。若当真如是,他却是非她不娶了。 徐夫人太清楚自己的儿子,一旦决定的事,任谁劝说也绝不肯回头。她只能勉强答应,开始琢磨起来,如何能见到这位齐家的小姐,再打消了儿子的念头。 亲们,梅子的存稿只有这些了,希望能尽早赶回来啊。要是万不得已断更了,跪求亲们原谅…… 第六十四章 纵观全局在线阅读 第六十四章 纵观全局 第六十四章 纵观全局 第六十五章 千盼万盼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五章 千盼万盼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五章 千盼万盼 此刻的齐悦瓷,丝毫不知道徐府母子俩个对自己截然相反的算计,她正坐在马车里,焦急地往城外赶呢。 因着来往和通讯的不便,这时候的人出行往往是件极大极麻烦的事儿,少不了要惊动许多亲朋好友。比如齐氏族人的到来,在数月前就送了信过来,好让这边有所准备安排,出发后又遣人来信告知大致行程。 照着规矩,一般会在抵达之前的三四日再送信到这边,齐府才能派了车马等前去迎接。 齐家四老太爷别看是个庶出的,脾气甚是耿直,素以规矩自持。他年轻时也曾中过三甲进士,是正正经经科举出仕的,官至五品知州,三年前告老还乡。如今会稽族里,除了长房的陆老夫人,就数他资格最老。 他是个情淡薄勤俭持家的,常道齐氏一族前些年荣宠太过,很该谨慎小心些。兼之此次进京,虽是为着孙子成婚的大事,但参加春闱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 为免几个子侄辈们被富贵迷花了眼,反将经史子集抛在一边,他严令众人晓行夜宿,一切从简。直到快进京了,才打发两个小厮前来报信,这也是不叫奢靡惊动的意思。 但是,这是他的好意,可京城齐家,万不能轻慢了族中众人。 齐悦瓷吓了一大跳,她想不到族里的人说来就来了,她算着日子还当有两三日光景呢,正盼着那边的信儿。 眼下六老爷在衙门里,六夫人携了媳妇女儿去徐家了,五少爷早就出门去了,剩下她一人,倒是不大好办。 她一个闺阁千金,轻易不出二门,更别提出城了。 可族人进京,总不能派几个下人前去迎接,太失礼了些。当然,她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已赶紧遣人前去告知六老爷六夫人几人,但来回路程就得费个把时辰功夫,等他们二人回来,族人多半早进城了。 这,委实不好看。 对方能体谅还罢了,若是别有用心的,只当他们久居京城,视族人如等闲。 尤其,齐悦瓷正是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决不能第一天就得罪了他们,日后你花再多力,也不定能挽回。 她思忖片刻,已然做了决定。带着贴身丫鬟、管家、管事娘子和十来个护院,套上了齐府能动用的所有马车,一路往城外奔去,希望能赶在他们进城前汇合。 从齐府大院到南城门,最快也得半个时辰。他们的马车又不能在京城大道上横冲直撞,是以出城门才走了三里地,就远远望见浩浩荡荡一大对人马往这边走。 这是一片浓密高大的香椿树林,连最小的香椿都有数十年历史,一般的有一个壮年男子合抱那么。这个季节,正是香椿发芽的时候,你瞧那枝头,彷佛雨后春笋般冒出无数或黄绿的、或紫红的,星星点点的嫩芽儿。 一色都是水汪汪的,鲜嫩短小,让你想摘又舍不得掰下来。 晌午之前的太阳,明亮却不耀眼。透过斑驳的香椿树枝,投到地上,倒似笼了层轻飘飘的黑影,随着风晃动不歇。 方管家本就心里有数,加上眼尖,最先看到顶头的马车帘子上模模糊糊一个齐字,登时欢喜地叫道:“小姐,那怕是咱们四老太爷和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们。” “果真?”齐悦瓷坐在车里,一听大喜,忙打起帘子向前边细瞧,也看到了小小的齐字。当即笑道:“快,方大伯,还得请你先上去迎一迎。” “好嘞。”方淳安夹紧马腿肚子,撒开马蹄冲前赶了几步。 估着在离齐悦瓷一行人的马车五十步开外,就和迎面而来的车队相遇了。 隐约看见对方中走出一个身穿青布袍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玉冠束发的年轻人,似与方管家说笑,而方管家很快拜了下去,被对方拦住了。 齐悦瓷一行人很快赶到了,而对方的车马中一架原先在后面的翠幄车向前驶了一点。银红车帘打起,钻出一个合中身材的中年妇人,那妇人又回身去扶马车里的人。 跟来的下人俱是低头背过身去,不闻一点声响。 齐悦瓷心知是长辈女眷,亦是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往前快走几步。 车里,步下一个戴整套点翠头面,满面笑容的美貌妇人,年纪似在四十上下,皮肤光滑细腻,只有眼角处有几抹浅淡的鱼尾纹。是江南女子特有的娇小身材,即便年纪大了,可一点不显得丰腴老态,反而有一种少女的雅致细。 齐悦瓷一面偷偷打量她,看她上身穿一袭深铁锈红撒亮金刻丝的褙子,与下身的墨绿团花马面裙相得益彰,腕上却只带了一对白玉的手镯,敛去全身的富贵奢华。一面笑上前拜倒:“侄女儿拜见二伯娘,不曾远迎,还望二伯娘恕罪。” 田氏还是许多年前见过齐悦瓷一次,倒不料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心下很是欢喜,忙拉住她道:“你四老太爷腿脚不利索,先不下来见你了。 ……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原是我们来得突然,倒叫你特特赶来。其实叫方管家来便得了,何苦亲自过来,难不成我们还与你一个小孩子家置气不成?” 她说着,又上上下下扫了一番。 她们这次来,先乘得船,后来到淮扬一带,听说北边许多江河的冰尚未融化,担心遇到浮冰,是以弃舟登岸,换了马车。 一路上,颠簸了整整十来天,不止女眷,连男子都有几分受不住,叫苦不迭的。 齐悦瓷用眼角的余光略略看了一眼,大致有七八辆大小不一、形状各式的马车,骏马三十多匹,五六匹是男主子的,余下俱是小厮护院们的。她心下暗暗盘算着,差不多共来了七八十个人,与她料想的倒也不离。 “……侄女儿许久未见长辈们,心里想念得紧。恰好家里没人,索自作主张前来领路……还要请二伯娘带我拜见呢。”她这么说,不过是客气的话。 田氏也不是乡野村妇,并不当真,含笑道:“不急,到了家再见不迟。你这些兄长弟弟姊妹们,一路上早吵嚷着要见你呢。” 齐悦瓷从善如流:“是,要不二伯娘坐我的马车,宽敞些。” “也好,”田氏点点头,回头看了自己的马车一眼笑道:“你十妹妹在我车里,正困得紧呢,让她舒舒服服躺一会。” “我还带了几辆马车来……大家松快些。”她亦是娇笑。 田氏招来丫鬟,让她去后面几辆马车问了问,果然第三辆车里走下一个慈眉善目、衣着素淡的妇人。 “这是你四伯娘。” 齐悦瓷忙问好,叫丫鬟服侍她上了车。 “咱们也上车,回去再慢慢聊。”田氏携了她的手,向她的马车走去。 过了一会,人马重新前行。 “……六弟妹去徐府了?”田氏的神情显然有几分诧异,语调仍然平缓。 齐悦瓷听父母提过四老太爷的子,生怕回头他知道后发怒,才先在田氏这里交代清楚,一会也好有人劝上一两句。 “是,这会子应该回府了。”既然田氏不问原由,她乐得不回答,何况她真是不大清楚里边的因由。 田氏沉吟不语,暗暗对六夫人生出不满来。 齐徐两家的恩怨,作为族长夫人,她岂有不知的?先前齐怋睿娶徐家的女儿,族里本就不大满意,后来事情已经定下了,又想着这是徐家有服软的意思,倒不好太过严苛,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谁想到,六夫人与徐家竟有愈走愈近的趋势。 即使不为着从前旧怨,单从齐氏前程考虑,这也是不合时宜的。毕竟,自明贵妃进后,几乎宠冠六,连皇后都忍让她三分。 倘若将来再有了子嗣,徐家因此生出不敬之心,那时候,他们齐家是想撇清都不易了。所以,唯有一早就把关系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断绝后事。 可惜,六老爷与六夫人本没看得这么长远。 “二伯娘,二伯如何不来?”这是齐悦瓷姐弟俩在族里最大的靠山,她自然要好好抓紧了。 田氏暂且抛开各种念头,抚着她柔顺的秀发,轻轻笑道:“你二伯本也要来看看你们姐弟的,只这一两年来,老夫人身子一向不大爽快,离不了人。你大堂哥堂嫂又年轻,族里的事……” 对于田氏,齐悦瓷还是有些许了解的。知道她是乌程望族田家的嫡出女孩儿,其父曾官拜江南学政,对这个女儿的教养极为看重。 田氏嫁入齐家二十多年,族里上下夫人小姐们,无有不服她的,不敬她的,连婆婆陆氏都对她十分信任。与族长齐知奎更是出了名的鹣鲽情深,先后育有二子一女。 在外,她就代表着族长。 齐悦瓷也喜欢她的为人通透,索说些有趣的话逗她高兴,中间夹杂着京城几大府邸的大致情形。 听得田氏连连点头,不断转头打量这个侄女儿,怀疑她是有意为之呢还是无意的? 亲们,梅子回来啦!求票求收藏。 第六十五章 千盼万盼在线阅读 第六十五章 千盼万盼 第六十五章 千盼万盼 第六十六章 百年望族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六章 百年望族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六章 百年望族 出门几天,积压了好多活啊…… 齐知绘重新翻身上马,领着下人正要往外赶,在大门口迎面撞见六夫人一行人回府。 六老爷本就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子,又有银罗在背后告状挑唆,难免对六夫人愈加不满起来,只是没时间与她计较而已。 “你们去哪儿了?我都赶回来了,还不快随我前去迎接,叫外人看了还当我们不知礼数呢。”他说着,一甩马鞭,无暇去看车帘下六夫人微愠的脸。 这几日里,六老爷夫妻几乎连面都没照过,更别提和解了。六夫人原是有怨在心的,一直没个排遣的地方,闻言更是难过,又添了三分气恨,索使起了子:“与我有何相干!你要去,只管自己去,莫拉扯旁人。” 会稽齐氏,自来重嫡不重庶,当然也不会太过亏待了他们。 六老爷是庶出,生母更是卑微,族里对他的态度一向不大和气,也就这些年他的官越做越大,才比从前好些。虽然六老爷自己已经是族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可他终究不敢得罪族人,他最是明白:他能有今日,姓齐是重要的原因。 偏偏六夫人是骄矜的脾气,一贯不服族里的安排,要不是他们单住在京城,多少事儿都闹出来了。 “你既不去,随你便罢。” 六老爷心头有气,却不欲在这个时候与她计较,冷冷撂下这句话,便疾驰而去。 他若与六夫人吵上几句,六夫人心里可能还觉得好受点。愈是这样,六夫人被憋了一肚子的气越发没处使,彷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没点回音。 齐怡琴在后面的车上听了个大概,暗道糟糕,忙对帘外轻唤了一声:“谁在外头伺候?” “回小姐,是老奴。”回话的是个略带沙哑苍老的女音,齐怡琴的教养妈妈——良妈妈。她率先下了马车,赶到前来服侍,脚还没站稳就听到里边叫人,。 “妈妈,大门口的人来人往,叫人见了不像话。”齐怡琴慌乱的心神添了一缕燥烦,连说话的语速都比往常快了些:“你速去劝劝夫人吧,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咱们先去迎人要紧。” 良妈妈是府里老人,什么规矩不懂,忙应了一声,快走几步前去转述她的话。 而马车里,早有桂妈妈旁敲侧击劝着,好话奉承着,让六夫人盛怒的火气渐渐冷却下来。 这边,刚准备掉转车头往回走,却已经晚了。 只见最前边,是两匹并肩而行的黑壮高大的骏马,威风凛凛。左边马上,是六老爷,另一匹马上,是个方正脸、瘦削身材的中年男子。随后是一长串的车马随从,竟是看不到边。 齐怡琴再也顾不得身份避忌了,一把撩起帘子对外喊道:“立刻大开中门!快。” 下人们俱被这情景吓得一呆,闻言也不管是谁下的令,一窝蜂涌进去,很快传来各种杂乱的脚步声、吱呀声。 四老太爷着一袭玄色长袍,正襟危坐在马车里。以他的自律,自然不会做出掀帘而观这样不雅的举动来,而且他眼睛也不好使了,不过耳朵却是极灵敏的,隐约听得外头闹哄哄的响动,不由一阵不乐。 每当他心情不好时,总会有意无意捋一捋自己日渐稀疏的白胡须。 七少爷齐悟道随车跟着伺候,眼角的余光扫到他的举动,忙把头埋下去,以掩饰自己的笑容。 “唉……今时不同往日啊!”四老太爷喃喃自语,“想当年三哥过世时,老五那是何等的规矩森严啊,咱们几个老辈的见了,都没有不服的。短短几年,物是人非……这老六,就是欠些稳妥。” 显然,齐悟道对这样的话已是听惯不怪了,连连点头附和道:“可不是。” “哼,你那时几岁,知道什么?”换来的是老太爷的一声轻斥,然后是松泛不少的叹息:“老六是你长辈,莫要胡乱评议长辈是非。” 少年撇撇嘴,做了个鬼脸,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 众人分别拜见过后,才按男女分开坐了,男子在景行堂,女眷皆在六夫人的翠微居里。 “……二嫂是知道的,景行堂、寄畅轩几个地方不能动,我也是没法子……仔细琢磨了好几日,真是为这事想得茶饭不思的,最后实在挪不出像样的地方,只能委屈老太爷和二嫂你们了。”六夫人勉强堆出一个笑脸来,可惜笑意本不达眼底。 田氏一直笑吟吟听着,并未露出半点不虞之色来。 屋里不是大红就是橘红、杏红的颜色,刺得她眼角发酸,不由闭了闭眼,才笑道:“麻烦弟妹想这么周到,我看便很好,老太爷定是不会有意见的,就这么着吧。我们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只怕还有许多劳动弟妹的地方……” 想到那乌压压一地的人,六夫人气闷得口都作起疼来,却不得不装得无事人的样子:“二嫂说得什么话,都是一家子人,若是与我见外,显见得没把我当自家妯娌了。” 她话锋一转,顿挫道:“只是……这丫鬟婆子还好安顿,护院小厮……地方有限。我们前面马棚隔壁还有一排小屋子,旧是旧了点,收拾一下估计也不妨事。要是不嫌弃,暂时住着,等到天暖些,再收拾别的地方?” 那排屋子,不是给人住的,而是存放粮草等物的。年久失修,本住不得人。 田氏柳眉一皱,情知她这是故意刁难。 齐府大院的格局,她先前就曾大致了解过。除了前边五老爷外书房外一个大院子,整整三十余间屋子住着单身的男仆外,后花园再往北,正是连成一条街的下人房。如今虽有几户家生子住着,怕是不多,至少能剩出三四个小院来,安置几个下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当然,无论她是否清楚明白,这话都不能由她来说。 居中的罗汉床上,是她与六夫人分宾主对坐。 左手第一张椅子上,是之前换马车的四夫人,正端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彷佛那茶有多好吃似的。 她身后,立着一个含羞带怯的小媳妇,身穿大红撒花小袄,紫红马面裙,挽着弯弯的流云髻。照打扮年纪看来,是四夫人的大儿媳妇,三少爷的妻子。 再往下,坐着齐悦瓷、八小姐和一个年貌稚嫩的小女孩,顶多十一二岁的样子,排行第十。 靠右手,坐着七夫人和她女儿四小姐,还有齐怡琴齐怀玉。 七夫人正伸着脖子打量屋里的摆设,眼神时而发亮时而黯淡,不知是赞叹还是不耻。听到六夫人的话,似笑非笑瞅向六夫人这边,故意拉长了语调道:“我记得今儿是二月底了,这京城的天,到底不比我们南边,竟还没有回暖过来,怨不得六嫂……” 她话音未落,首先变色的就是六夫人和齐怡琴母女。 齐悦瓷偷偷抿唇,深觉这个七婶娘也是个妙人。她瞧着六夫人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后,方开口道:“六婶娘,前些日子,你不是让下人们把后街的院子收拾出来吗? 虽然时间紧,不曾全部收拾好,不过也无妨,恰好咱们现在人多,不如叫他们一块跟着去帮忙,还不是一个晌午就完的事儿。那里是比不上前院方便,胜在屋子干燥宽敞……” “母亲,九妹妹说得有理。你原先叫人打理后街的屋子,还跟我说要留给二伯娘们带来的人住的,几位长辈都是明理的人,不会计较的。”她含笑说着,感激地看了齐悦瓷一眼。 “……呵呵,我也是怕屋子没整理好……既这么说,更好了。”六夫人唯有打着哈哈,把此事揭过去不提。 齐悦瓷微微一笑,轻问道:“伯娘婶娘嫂子和姊妹们赶了这些天的路,定是累得很了,不如先去歇一歇,晚上再接风洗尘?” “甚好。我坐了一路的马车,浑身骨头酸乏麻木,料着得一两日才缓得过来。”开口的是一直垂眸浅笑的四夫人。 她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好头发,挽成发髻分外浑圆饱满,简简单单两三样素雅的首饰,恰到好处的点缀着。 于是,六夫人亲自送女眷们到各处去歇息,顺便带她们熟悉一下齐府的地形。 田氏带着十小姐住在齐恬蕴的旧居,沁芳院;而四老太爷一家子安置在抱琴楼后面的一大所跨院里;余下八老爷与儿子、六少爷在五老爷的书房落脚。 第六十六章 百年望族在线阅读 第六十六章 百年望族 第六十六章 百年望族 第六十七章 春雨话常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七章 春雨话常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七章 春雨话常 抱琴楼毗邻后花园,中间隔着一大所跨院,前后三十来间屋子,大家习惯将那称作芭蕉院。其实匾额上书得却是静安居,只因院子前后角上、回廊拐角处、后门口,种着上百株芭蕉,才得了这么个俗称。 芭蕉院早年就是做客院的,只因齐家亲眷多在南边,平儿极少往来,没什么大用,大半时候都是闲置着的。里边干干净净的,没多余箱笼杂物,略一收拾就能住人了。 四老太爷一家子男女主子统共十一人,加上伺候的下人,不下三十,住着不免有几分腾挤不开。 再者,四老太爷上了年纪的人,爱清静。 后来,七少爷齐悟道自己提出愿意搬去外书房和六少爷同住,既能一处温习功课,不致荒废了学业,又能博览群书,一心向上。他这般说,四老太爷和四老爷只有满意夸奖的份。 听说这事,四小姐沉吟许久,晚间去找自己母亲七夫人,母女二人在房里嘀咕了小半日。 第二日一早,七夫人去翠微居时无意提起四小姐喜作针线,只是芭蕉院太过吵闹,不适宜长时间静坐,又赞抱琴楼房子大、清静。 六夫人平素并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但对会稽来的这一大堆人,她本就怀着浓浓的戒备之心,闻言不禁一愣,暗自思想起来。她虽没有想明白七夫人的用意,却也不肯有人去分了原本只属于女儿的好东西。 要知道,倘若四小姐也在抱琴楼居住,凡是六夫人送去的,必经了她的眼,为着颜面计,少不得要挪出一份与她。 六夫人缓缓吃着茶,沉默不语,或是不曾听到七夫人的话。 二夫人瞧见四小姐一张梨花般的小脸涨得通红,不由默默叹息一声。 本懒怠管她们的闲事,却念她到底是闺中少女,脸皮子薄,几时遭过六夫人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只得笑道:“沁芳院屋子多,只我和十丫头两个住着,正觉着冷清呢。要是四丫头愿意,不如搬来与我们作伴?” 她这样顾全她们母女颜面的话,四小姐有甚不肯的,忙含笑应是。 如此,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话说这日是二月二十四,天边飘着几点蒙蒙的细雨,雨丝儿随着风拂进回廊,落在人身上,凉浸浸的,又滑又润。 四小姐齐忆芙一手扶着丫鬟的肩,一手提着裙子下摆,脚步匆匆而行。牛毛般的雨片儿杂乱无章地飞扬着,不过一小会,她那件桃红色妆花绫子对襟小袄的肩膀处,就濡湿了一大块,彷佛开了一团殷红的芍药花。 她眉心一蹙,顺手把丫鬟推到一边,低低斥道:“没长眼睛吗?是怎么打伞的,我身上都湿了你还做梦呢,养你们这群人何用?” 这风向一直不定,忽东忽西的,小丫鬟费尽了全身力气,也是顾得了左顾不了右。她却不敢有半句反驳的话,忙赶上前继续打着伞,再看她自己,竟是浑身湿漉漉的了。 齐忆芙最看重自己的衣裳妆容,眼瞧着被雨弄得衣衫不洁,妆容尽毁,又是一阵懊恼怨烦。 “不是都说京城干燥吗?如何这春雨下得比会稽的还早……二伯娘也是的,趁我不在,就去沐芳阁卖好。也不想想,如今这家是谁当着,她还当是从前的旧黄历呢!”她一捋额发上的雨滴,用力一甩。 小丫鬟自然回不出她的问题,可又不敢装聋作哑,只得小声道:“说不定是九小姐院里有事请二夫人过去的,九小姐毕竟这家的正经主人,怕是二夫人也不好太过冷淡……”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不如蚊子的嗡嗡声。 齐忆芙出了院门,沿着甬道走了几十步路,就是沐芳阁了。 她还不曾进屋,就听见里边传来一阵说笑声,登时满心厌烦和不屑。 “哟,四小姐来了,快屋里请。绿枝,赶紧打了热水来,给四小姐梳洗一番。”芳树从厢房出来,手里捧着一摞纸,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不用麻烦了,几十步路而已,你拿的什么?”她换上标准的淑女式笑容,放缓了脚步,脆声说着。 芳树打起帘子,候她进去了,自己才跟上,口里解释道:“方才我们小姐与二夫人、十小姐说起今年时新的花样子,叫我去找了几个过来。” 齐忆芙一听,登时好奇起来,凑近她身边定睛看着。只见最上边一幅是海棠花样的,只那海棠与寻常见得不大相同,并不是艳丽的红色,竟是月牙色的,显得宁和柔美,温婉动人,恰似月光下的凝脂。 她细细品着,感到无端生出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不由往下翻,第二幅是枝垂珠钗,第三幅是株嫩绿的竹叶图案。 “四小姐若是喜欢,我们屋里还收着许多呢。”芳树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嗯,”齐忆芙怔了半刻,忙摇头笑道:“到底是京城,北方地方,与我们南边的喜好截然不同。” 芳树不语而笑,请她进里屋。 屋里三人都坐在炕上,小小的炕桌上摆满了装干果细点的白瓷碟儿,俱是清一色茶叶绿勾边的,配上致细巧的点心,让人分外有食欲。 “四姐姐来了,快坐。”齐悦瓷耳尖,早听到屋外的响动,可她只作不知,直到芳树领着齐忆芙主仆进屋,才笑着站起来道:“早上起来下着雨,我还当大家没兴致出门,谁知大家的兴致比往日还要高些。” 偎在二夫人怀里的十小姐一面把丫鬟剥好的核桃往嘴里放,一面接口道:“二伯娘说,九姐姐最是个雅人,越是这般下着小雨的时候,越发会过日子。我不信,催着二伯娘过来,一来便看到九姐姐在院子里赏雨…… 打着油纸伞,立在刚发芽的嫩绿桐树下,着一袭藕荷色的衣裙,比那画中的人儿都美上几分。四姐姐,从前在咱们会稽,你是族里出了名的美人和才女,这下好了,有九姐姐比着,还有七姐姐,看你往后拿什么说嘴。” 她本是排行末尾的几个女孩儿之一,加上八老爷只她这么一个女儿,又怜她年幼丧母,一向宠惯非常,连九少爷都让着她些儿。 而她子单纯,说话行事从来不知避忌,偏偏不喜四小姐的清高情,与她在一起时,难免发生些龃龉。 虽是自家姊妹间的一点小事,不致于伤了和气,但两人在一处,少不了要掐几句。 当然,一般都是四小姐顾着闺阁千金的形象,不去理会她。 “十妹妹说笑了,九妹妹自小在京城长大,气质模样岂是我们能相较的?何况七姐姐是侍郎大人的嫡女,更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姐,我怎敢与她相提并论。”她嘴角一扯,坐在芳树亲自搬来的鼓足绣墩上,轻挑眉眼,语调含讽。 绿枝正端着铜盆蹲下身子服侍她洗脸擦手,听到这话,手轻轻一抖,几乎把水花溅到她衣裙上。 她只当众人听不出她语气里的艳羡,其实除了十小姐,那是人人自明的。 二夫人轻轻瞅了她一眼,淡淡笑道:“你们姊妹几个,个个都是好姑娘,若论出身,谁不是我们齐氏的闺女呢?” 齐悦瓷忽略掉四小姐含着敌意的眼神,点头笑赞是:“有二伯娘这句话,我这心里舒服多了,从前母亲在时,每每嫌弃我不如姐姐端庄温柔。不过母亲也说,咱们都是齐家的女孩儿,绝不会辱没了门楣,二伯娘,你说是不是?” “正是,身为齐家的女子,从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养大的,自然要有名门闺秀的气度,方不负这些年的教养,五弟妹说得很是。 将来你们姊妹几个出嫁了,只要不忘了娘家,时常回来走动,我就喜欢了。可惜你们大姐姐嫁得远,一年都不定能回趟会稽,我一想起她……唉。” 二夫人有个女儿,是族里排行最长的,数年前就出嫁了。夫家也是姑苏一带颇负盛名的书香门第,因离得远,自出嫁后只回过两次娘家。 齐悦瓷三人听得羞红了脸,笑啐道:“二伯娘拿我们取笑,我们不依。” 正说笑着,连四夫人也来了,又是一番让座换茶。 “……我记得五弟妹的周年快到了,你们姐弟两个还小,可也不能马虎了。一会去与你们六婶娘商议一番,看看该怎生料理方好。”二夫人说着,怜爱地朝齐悦瓷微笑。 这事,齐悦瓷暗自筹谋了有些日子,本来早要和六夫人提的。恰逢族人到来,便缓了缓,如今二夫人肯替他们姐弟做这个主,自然再好不过。相信有二夫人的话,六夫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好推却过去的。 四夫人亦是跟着点头应是:“可不是,二嫂既这样说,咱们这会子就过去吧。现在是巳时一刻,六弟妹那边的家事也料理得差不多了……” “也好。吃了半日东西,正好出去松一松。” 丫鬟闻言,打伞的打伞,撩帘的撩帘…… 第六十七章 春雨话常在线阅读 第六十七章 春雨话常 第六十七章 春雨话常 第六十八章 诡异之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八章 诡异之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八章 诡异之事 亲们,家里搞装修,最近好忙啊,更得晚了。 二月二十七,天从一早起便的,到了午后,更是飘了几点细雨。 齐府之人忙累了一日,到掌灯时分,胡乱用了些晚饭,各自归房安歇。 直到戌时一刻,沐芳阁里依旧亮着灯。 连素在前头提着六角明瓦灯,浅碧落后半步,手中提着一个剔彩货郎图的大捧盒。二人俱是清一色的湖蓝夹袄,月白棉绫裙儿,戴一两样素淡的首饰。 进了屋,二人也不往里走,先坐在门首的小杌子上,将脚上的绣鞋脱下。旁边正放着几双干净的软鞋,浅碧取了那双天青素面杭绸的换上,口里说道:“雨倒是停了,只是路上湿漉漉的,还没走几步路,就把鞋子全踩脏了。 屋里都是新铺的地毯,可不能糟蹋了……饭菜我拿进去吧,你先下去洗漱,这会子不用你伺候。” “是,那这里有劳姐姐了。若是小姐有什么吩咐,姐姐只管使唤我。”连素也算得上院里有头有脸的小丫头了,说话不比开始时拘谨。 “去吧,”浅碧起身踩了几脚,才提起捧盒朝里间走去,又回头笑道:“今儿晚上我值夜,明早你早些来……估着有事。” 连素笑眯眯应是,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才转身出屋。 刚到她住的西厢房门前,却见黑地里站着一个人,她唬了一跳。正要叫出声,谁知那人说话了:“是我,死丫头,连我都不认识了。” 她语调含怒,声音倒还算动听。 “从韵姐姐,你怎的在这里?进屋坐会?”连素拍了拍自己脯,一面说,一面就着黯淡的夜色打量她。 只见从韵上身穿一件粉色对襟比甲,里边衬着嫩黄中衣,鲜亮又柔媚,与她本就甜美的长相很是相合。小巧的耳畔,隐约能见一对芙蓉环晶的耳坠轻轻摇曳,在雨后的夜里,分外妖娆。 两人相跟着进了屋,连素从袖子里出火折子,点上灯,屋里骤然明亮起来。 不等连素开口,从韵已经在她素日梳妆时坐的绣墩上坐了下来,不悦地问道:“当初咱们可是一块进来的,我还比你高一等……如今你得了小姐重用,便不把咱们这些往日的姐妹看在眼里了是不?” 她居高临下般得环视着屋子,靠右边是连素的床铺,浅绿色虫草的帐幔,淡青色的被褥,床后是个红木雕漆花鸟纹的小柜。她的视线收回到妆台前,铜镜上罩着海棠花的镜奁,几个简单的圆盒里装着普通的胭脂水粉,还有一把雕着如意纹的木梳,都没什么起眼的。 唯有那个打开的首饰匣,能有几分入眼。 从韵顺手翻拣着里边的首饰,不甚在意,可惜很快,她的脸色变了,从中拣出那支赤金镶蜜蜡水滴簪,细细把玩着,时而盯视连素一眼。 连素恍若未见,慌忙摇头道:“姐姐错怪我了。姐姐是小姐跟前的大丫鬟,哪是我这样连屋里都进不去的小丫头能比的……我如今,也不过领着拿饭拿水这样的差事。” “哼!你莫要与我装傻充愣,这个簪子哪儿来的?”从韵将簪子一把送到连素眼皮子底下,晃了一晃。 “这个……这是,”连素一顿,低声嗫喏道:“是晴云姐姐……给我的。我与晴云姐姐同住一屋,她得了小姐赏赐,总会想着我,这个也是她前天与我的。姐姐不信,一会等晴云姐姐回来了,问她便知真假。” 从韵本不是要与她计较这等小事,不由烦躁得扔下簪子,怒道:“你当我是那眼皮子浅的,没见过好东西?我才懒怠理论这些呢,我只问你,二夫人之前命人送了一口酸枝木的大箱子过来,里头装得什么?” 原来,晚饭前一个时辰,田氏让几个婆子抬了个箱子进来,据说里边都是今日来祭奠的亲朋好友赠送的。 因着事情是田氏提出来的,自然由她和六夫人共同主理,而在六夫人离开的不过短短半个时辰里,她一声令下,东西直接进了沐芳阁,六夫人都来不及看看都有些什么。 连素的确不知箱子里有些什么,但她没有直接回答,反是诧异得问道:“什么箱子,我没见到啊,在哪里?” 她说着,眨了眨黑亮的眼珠子。 “你,当真不知?”从韵犹有几分不信。 可再一想,连素自来胆小怕事,子又单纯,问她什么只要她知道的定不会隐瞒自己,或许真没人告诉她…… “姐姐不是取笑我嘛,我算是哪个明牌上的人,这院子里,就算守门的张妈妈都知道的事情,只怕我也没听过。姐姐当晴云姐姐与我交好,就会与我说?”她头一歪,满脸的稚嫩之气。 从韵一挑眉,讥笑道:“难道不是?” 闻言,连素故意长长叹了一口气,半晌低低诉道:“姐姐也糊涂了。我虽与晴云姐姐住一个屋,可我更是与你一同进这个院子的……不瞒姐姐说,小姐屋里的事,寻常只有画枕姐姐清楚,余下就是浅碧姐姐和芳树姐姐了,连她……都稀里糊涂的。” “罢,谁叫咱们没本事呢。时辰不早,我先回屋了。”她说着,抚了抚鬓边的珠花,一摇一摇扭了出去。 待她走远,连素唰的将门关上,独自坐在床前掉眼泪。 如今且说浅碧进屋后,抬头瞧见齐悦瓷和齐恪纯对坐着说话,连她进来都没反应。 而内室里,传出画枕和芳树低低的说话声。 “小姐,饭菜来了,快让公子用点吧,小心饿坏了肚子。”她将捧盒放下,端出饭菜摆在小炕桌上。 汝窑葱绿釉碗里,盛着满满一碗绿汪汪的粳米饭,看着尤其香甜可口。瓜棱影的青瓷碗,却是半碗红豆薏米粥,还冒着热腾腾的气体。白底浅口的小碟子,是几样致爽口的素菜。 齐恪纯饿得狠了,忙端起粥碗,连喝了几大口。不过眨眼间,一碗香气扑鼻的粥就见了底,他才点头赞道:“好粥,要是能再来几碗就好了。” “你呀,晚饭时光顾着招呼人了,也不能委屈了自个儿的肚子不是?粥是没了,吃点饭吧,若是喜欢,明儿一早叫厨房做上来?”齐悦瓷把帕子递给弟弟,自己给他布菜,也不吃。 “姐姐,你也吃些。”齐恪纯扒拉着米饭,还不忘劝她。 这是晚饭时齐悦瓷特意叫人给他留的,就是为防他没顾上吃饭。 她抿嘴而笑,放下筷子道:“你吃你的吧,我不饿。等你吃完了,我还有一事要问你呢。” 说着,她竟是收了笑,凝眉出神。 “什么事,姐姐你现在问吧,反正都是自己人。”齐恪纯咽下口里的饭菜,抬头见她神态不对,也是诧异起来。 齐悦瓷缓缓摇头,对着灯烛发了半日呆,才启唇问道:“我听说,今儿徐相府的小公子也来了……你近来与他走得很近吗?咱们两家又不是世交至亲,他总不会看在与你同窗一场的份上,这般……” 任何不符常理的事,齐悦瓷都不会以为理所当然。 徐家不是普通世家,那是不下于齐家的名望之族,竟然允许子弟,来祭奠其母。要知道,当时五夫人离世,徐家只遣了一个管家前来凭吊;当然,他们三房另有人来,这个不一样。 难道是看在六叔父的面上? 六叔父有什么值得他们这般看重,还是果如下边人传闻的,徐家看上了七姐姐? “姐姐,你问我,连我都没想明白呢。”齐恪纯放下碗筷,飞快地抹了抹嘴,一面点头示意浅碧收下去,一面皱眉说道:“自从上次之后,在书院里,他倒是常与我说话。 不过,我们的交情,也仅限于同窗之情,本不能与我和召陵、仲宣相提并论。 姐姐,我并没告诉他我们家里今日有事,说不定他是从别的地方听来的?但我万万想不到,他会前来祭奠母亲,姐姐,你说,这里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换做是他,肯定不会去。 徐世泽为人虽然温和些,但到底是相府嫡孙,多少人捧着长大的,并不是那等完全没架子的人。 齐悦瓷亦是不解。 即便是两家有意结亲,那徐家要讨好的也只是六夫人一家子,很不必连他们都奉承上了。只要他们稍稍打听一下,就知六夫人与他们不对付,为了不得罪六夫人,他们也不该让府里小主子过来。 姐弟二人左思右想,却没个线索,只能暂时作罢。 第六十八章 诡异之事在线阅读 第六十八章 诡异之事 第六十八章 诡异之事 第六十九章 小人得志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九章 小人得志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六十九章 小人得志 一弯嫩黄清澈的月牙儿浅浅挂在半空,淡淡的银辉倾泻而下,笼着朦胧的夜色,如牛洗过般的莹滑润泽。 馥郁的玉兰香气弥漫在树梢头,轻轻的、缓缓的,蜿蜒至各处,使得满院子都是清甜的芬芳。洁白的花骨朵,或是娇羞含苞,或是怒放烂漫,却都不失那份清丽雅致的旖旎风情。 徐氏着一袭蜜粉色苏缎长裙,裙子盖住松花鞋面,腰间束着绯色腰带,越发显得纤腰不足一握。 她松挽着家常发髻,立在一株比她高的树下,一手攀折着一支半开的玉兰花。 一时兴起,她竟然拈了一朵花,戴在鬓角,自己微微转头晃了晃,随即莞尔而笑。 “,夜风凉,快进屋坐吧,少爷回来了,自有小丫头们服侍着。”魏妈妈用完饭,匆匆洗了手,就过来服侍。 她这也不过是软和点的话。其实,现在齐怋睿独自一人住在外院,早上倒是时常记着过来看看,晚上,却是……三日里有一日不来。 而徐氏,一日日这样等着,只是伤神而已。 徐氏假意撅撅嘴,含笑道:“妈妈,我不过略站一站,整日呆在屋里,闷得慌。” 当她做出这番举动的时候,浑然不似白日里端庄沉稳的她,居然多了一份少女的天真活泼。 魏妈妈摇头而笑,一面扶着她往屋里走,一面劝道:“听妈妈一句吧,若是嫌闷,每日午饭后……咱们去园子里走一圈,消消乏,岂不好?” 正屋里很是安静,不闻人语响。只有桌上的纱灯,幽幽发着光芒,偶尔传来荜拨作响声。 “……如今家里人多,我帮不上夫人的忙,心里已觉大是不安,若……撞上不相干的人,反而惹闲气,何苦呢?你又不是没看见这几日夫人的脸色,那是……唉,我要不是有了身子,她第一个要撒气的就是我了。” 她扶着腰坐下,橘红的灯烛映在她侧面脸颊上,温婉中平添了三分娇艳妩媚。 柔和的线条里,彷佛满含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与完满。 魏妈妈抱了两个大红迎枕,垫在她身后,闻言只是暗自叹气。 半晌才笑道:“罢了,现在是府里最金贵的身子,便是夫人再有多少不满,也不会怨怪到身上。只是,也不要大意了,老奴冷眼瞧着……少爷这些日子,回来得越发晚了。呵呵,说不定是老奴年纪大了,不记事。” 她的话,让徐氏原本勉强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对于自己的相公,没有人比她还细。自从族人来后,齐怋睿时常借口要带几个堂兄弟们在京城逛逛,每每到夜深方回府。……可是,六少爷和七少爷要温习功课;三少爷忠厚老实,不喜玩乐;剩下一个九少爷、十少爷,年纪又小些,多半会在晚饭前回府。 她虽然人在内院,这些小事,还是不用打听都能知道的。 猛然回想起那日齐怋睿的话,她的心,又是一阵揪扯,痛得她哆嗦。 也许,她有身子,银罗又跟了老爷……他死心了。但是,侍郎府的大少爷,难道会只她这么一个妻室吗?她摇头苦笑,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走了一个银罗,还有多少银罗愿意来争当这个妾呢! “,你别怪我多言。”魏妈妈即便舍不得,到底咬咬牙,硬起心肠说道:“近来,夫人是被别的事绊住了,才没功夫计较我们院里的事……一旦回味过来,第一个不满的就是了。 少爷在外院,身边如何能够没有一个得力的人伺候? 与其让夫人有机会往我们院里安人,不如……自古以来,俱是这个理儿,何苦为难自己,连我们夫人,不都来信了吗?妈妈我虽然没啥学问,但服侍了夫人一场,男人的心啊,究竟是拴不住的……” 打小大的孩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别看徐氏面上温柔,其实也是个认死理的。自打她嫁给齐怋睿,就安安分分做自己的五少,即使六夫人刁难,即使齐怋睿至今是个白身,她也丝毫不介意。 心心念念盼着的,无非是五少爷一片真心相待而已。 可惜,她竟忘了,大家族里,素来都是这样的规矩。她痴心,魏妈妈却不能干看着不闻不问。 随着母的话,徐氏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直到跌到深不见底的谷底。 她何尝不懂,不过是存着一份不该有的希冀而已,指望着能再长一点。 她掩面不语,足有半盏茶功夫,才失笑道:“妈妈……我听你的,我身边几个人,都是你一手调理出来的,你看谁合适?” 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五分的勉强,五分的委屈,融汇成扯不断理还乱的无奈。 魏妈妈将她搂在怀里,又是心疼又是不得已,喃喃道:“雅杏与***情分不同旁人,她又是个机敏有心的……月容长相太一般,月秋倒是不错,可惜子厉害了些;余下的,我看就双梨不错,子绵软好拿捏,一家子老小都在我们夫人手里,不怕……” “还是妈妈想得周到。双梨,唉,我舍不得她……妈妈抽个空,悄悄问问她的意思,她若肯,此事就这么,定了。”她没说一句,就梗咽一次,几乎语不成句,然后没有一滴泪。 “放心,老奴定会办好这事的。还有一事,莫要忘了,上回多亏了法妙师傅……还不曾去还愿呢,我看她甚是灵验,很不该得罪她。”即使颇有心机,魏妈妈也只是个普通的下人,最是相信这一套说辞。 成亲几年,能有身孕,徐氏比谁都惊喜,也更看重。 她自己也以为,这全是法妙师傅的功劳。当日法妙师傅就曾有言,不出三月,必有喜信,不正应了她的话。 ……族人俱在,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请尼姑道姑上门,只怕不肯轻易揭过此事啊! 但法妙师傅那里,又不能得罪了神明。 “此事缓几日再说,若能与母亲商议一番,那是最好不过了。” 两人正说着,却听院子里有人说话。 “雅杏姑娘在吗?”倒像是二门口当值的婆子的声音。 “在,是严妈妈啊,你老怎得来了?”随着说话音,是熟悉的雅杏轻快的脚步声。 徐氏的心,咯噔一下,顿了顿。 严妈妈半带着笑:“外院书房那里小厮来说,少爷吃多了酒,怕熏着,便不过来了,叫早些安歇。歇了?” 余下的话,徐氏本没有听清。 她容色一冷,紧紧咬着泛白的唇,眉心似蹙似苦。 “……”魏妈妈一阵忧心。 “妈妈,不必说了,”她抬头若笑,忽然转口问道:“听说今儿四夫人遣了人去吴家拜访,没见着我那堂姊,是真是假?” 魏妈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一愣,呆了好一会儿,才仔细回味过来她的话,轻轻应是:“我也不知详细情形。就是晚饭前,她们几个都跟着去翠微居伺候了,我去厨房取***燕窝粥。 ……半路上,就是翠微居外不远那条甬道拐角处,听到七夫人身边那个陈妈妈不知在与谁说话,隐约说是四夫人只当儿子娶了贵女……成与不成,还不定呢。下人的话,也做不得准。” 自己果然没料错,她那一贯捧高踩低的堂姊,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了。 她们当齐家没落了,就想悔婚;殊不知,齐家再没落,也不会是他们一个小小新进的权贵能比拟的。 吴家算什么东西?发迹不足三世,到现今的吴大人,也仅是第二代而已。 当初吴家老太爷在地方上为官时,一心要攀附权贵,可惜没生个好女儿,只能想方设法为儿子谋个门第高些的妻子。所以,吴大人的妻室,正是徐家大老爷的庶女,徐家大老爷本身就是庶出。 而好不容易得了个孙女,还没几岁呢,就谋算起来了。 那时候,吴家与齐家四老太爷同在一地为官,是四老太爷下属。听说四老太爷有个小孙子,与自己孙女年岁相当,便托了当地另一个同僚为媒,替两家说合。 四老太爷本是一介书生,听同僚把那女孩儿吹得天花乱坠,就有几分意动。又叫夫人亲自相看过了,女孩儿容貌清丽,知书达理,果然极为满意。 也不嫌弃吴家门第低些,慨然允婚。 一眨眼,时间匆匆过去,当年两个小小的娃儿,都长大成人,该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然而,世事难料啊。 照眼下情景,吴家倒有发达之象,那吴大人,年前不就升了官吗?而齐家,四老太爷告老,四老爷因有点腿疾,从来不曾踏入仕途,七老爷不必说了,七少爷虽有个举人在身,可能不能光耀门楣,还要看此次春闱了。 或者,吴家是要等到春闱之后再议婚事;或者,是有心悔婚了。 推荐了,求收求评求推荐啊…… 第六十九章 小人得志在线阅读 第六十九章 小人得志 第六十九章 小人得志 第七十章 自讨苦吃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章 自讨苦吃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章 自讨苦吃 慎思堂是从前五老爷的外书房,也是齐府最大的书房,藏书之丰富在京城也是数得上号的。从寄畅轩的垂花门出去,越过甬道,出二门往西拐,走不过几十步路,即是了。 齐恪纯从学里归来,与齐恺翼在二门口分开,两人各自归房。 走到半路,他忽地想起一事,重新循原路出了二门,前往慎思堂的方向。 慎思堂前院有一片茂密的梅林,梅树品种繁多,年份久远。一过腊月,才交正月,各色梅花相继开放,在寒冷的北风里,愈发显得清香馥郁,清雅不群。 不过,三月初的日子,是再看不到梅花盛放的美景了,唯一能见到的,不过片片翠绿的树叶,和瘦劲的梅枝。 齐恪纯随手摘了片嫩叶放进嘴里嚼了嚼,眉一皱,勉强咽下一嘴的苦涩。依旧沿着鹅卵石漫成的小路朝前走,谁知隐隐约约听到附近有人语声。 他猛然刹住脚,竖耳细听,倒有些像会稽那边的口音。 “……九哥,你不走?我走了……” 齐恪纯心下一动,往前凑了几步,就着梅树的掩映,远远瞥见对面厢房台阶下芭蕉旁,两个少年在说话。 一个侧对着他的,外面穿了一件松花绿的短褂,腰间挂着块半圆形的玉玦和一个鸦青色葫芦样的荷包。肩宽腿,脸型略方,鼻子有点大,眉毛高高的,眼睛圆而清,皮肤不算很白。 一眼瞧过去,只觉敦厚老实,颇为亲切。 而另一个着靛青色万福纹长袍的少年正背对着齐恪纯,身形矮了有小半个头,手里拿着样什么东西。从齐恪纯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右手边垂下一撂豆绿色的丝绦,有几分眼熟。 刚才说话的是矮个少年,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转身笑眯眯走了,也不管站在那里发呆的少年。 “九哥,你怎得一个人站在这里?”待他走远,齐恪纯才从梅林里钻出来,装作刚过来的样子。 被他叫做九哥的正是八老爷唯一的嫡子,十小姐的嫡亲兄长,名唤恂安,年方十六。比起旁的齐家子弟而言,他的身材更高,更壮健些,眉宇间少了份清秀之气。 他不曾开口,眼里就带了丝憨厚的笑:“十二弟,你如何过来了?” “你们来了也有几日,我却成日忙着去书院读书,都没好生陪着哥哥们闲逛一番。”齐恪纯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扬眉而笑:“我方才没瞧真切,彷佛看到个人影,有点像十哥?” 闻言,九少爷的脸色明显黯淡下来,低头应道:“十二弟没看错,他有事先走了。” 他的神态,与之前看到的一幕联系起来,齐恪纯心下登时明白几分,试探道:“我看到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是……是,”齐恂安猛然抬头看了齐恪纯一眼,想说又不敢说,最后终是点头道:“那是前儿九妹妹送我的匕首,我很喜欢,每日带在身上……十弟见了,也……” 齐恪纯一面细细听他说着,一面上下打量他,只觉他虎背熊腰,身姿挺拔,竟有几分武将的磊落气度。只是脸上的神情太过稚嫩青涩,缺少那种久经沙场、见惯生死所磨砺出来的坚毅和果断。 不过,他的眼神清澈如水,嘴角一直挂着似有若无的坚持和不屈。……加以时日,不定不能成一方统帅。 回想至今所见的堂族兄弟中,五哥和十三弟就不消说了,一个与京城世家的风流子弟无异,一个年幼胆小。 三哥沉稳有余,机变不足;倒是六哥,为人洒脱不拘小节,乃情中人;七哥大度爽朗,是个爱玩闹调皮的;而十哥,不提也罢,一副闺阁女儿情肠。 “十二弟,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小家子气了?”齐恂安见他呆立不语,不由小声问着,语带彷徨。 “嗯?九哥多虑了。我是想着姐姐那里怕是还收着不少这样的匕首,你若喜欢,回头我与姐姐拿了钥匙,咱们一块去找,你看上了只管拿,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到这,他忙止住话头,生怕引起齐恂安的自卑。 同是齐氏族人,出身有好有坏,家中条件更是相差不小。 八老爷是二房庶子,自来不受重视,要不是他自己能干,又得族长器重,现在恐怕早被族人遗忘到角落里了。身为其子,九少爷的日常饮食起居虽比平民百姓强些,但和太傅嫡孙的齐恪纯相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齐恪纯正担心他生出卑下之心,谁知他自己全然无所觉。 大睁着一双眼睛,既兴奋又无措:“真的?这……会不会不好。还是不要了,我也就是觉得好玩而已……” “九哥多虑了,这有何干系。你先等等,我寻个人进去说一声,咱们就去找姐姐……”他说着,果真前后观望起来,欲要叫人去内院知会一声,免得一路上撞上太多年轻丫鬟。 很快,他就抓着了一个婆子,托她进去递个话。 候婆子走了半盏茶功夫,他们二人才携手往二门而去。 却是不巧,到了沐芳阁,才知齐悦瓷去六夫人那里了。 “……两位少爷可有什么事,要是赶紧的话,我去通报一声?”芳树笑着让二人进正屋坐。 以齐恂安的年纪,开始明白些许男女大防之事,不觉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眼巴巴冲齐恪纯使眼色。 “九哥安心坐着,姐姐不在也无妨。”齐恪纯丝毫不以为意,拉着他进屋坐下,老神在在得笑道:“还不把你们的好茶好点心端上来,难得九哥赏脸……姐姐去了多久?” 芳树招手令小丫头上茶,回身浅笑道:“大概有半个多时辰了,只怕也该回来了。少爷有什么说的,吩咐我也是一样。” 她话音刚落,晴云端着红漆小茶盘进来,上面摆着两盏青花小盖钟。 齐恪纯不答,只瞅着芳树笑。 “罢,我也不问了。”芳树被他看得脸红起来,一甩帕子嗔道:“少爷看上了什么东西顺手拿去使,很不必与小姐说,小姐来了,还不是由着少爷搬?” 不止齐恪纯,连齐恂安都跟着讪笑了起来。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芳树姐姐,好姐姐、、、姐姐这里,不是收着许多好玩的小物件嘛,什么匕首弓箭之类的,你可知道放在何处,我找几样来使。” 芳树知他有些功夫在身,但平日里不太舞刀弄剑,又偷偷瞄九少爷一眼,才笑说了一句“稍待”,自己快步进了里间,过了一小会,就拿着一串钥匙出来,在眼前一晃。 “你要不提,怕是得扔在箱子里生锈了。如今正收在少爷你那院里呢,我与你们一同去找,不然那么多箱子,估计你们两个也没个头绪。” 齐恪纯忙跳下椅来,上前作揖道:“那敢情好,多谢芳树姐姐盛情,咱们这就去吧。” 他一起身,齐恂安忙跟着立起身来,眼角依旧挂着温厚的笑容。 如今且说齐悦瓷听说二夫人、四夫人、七夫人都在翠微居,她正好无事,也过去凑个热闹。 还未进屋,便听到七夫人带几分夸张的笑:“……四嫂,你可真是好福气啊!七哥儿不过比我们十哥儿大了几岁,早就有了媳妇……也不知我们十哥儿什么时候能有七哥儿一半运气,能得个模样俏丽、家世显赫的姑娘为配呢。” 随后,是几声尖酸的大笑,估着是七夫人和六夫人的。 吴家无礼一事,阖府主子们,怕是没几个不知的了。 齐悦瓷自然清楚,心下顿时厌烦起来。 论起来,都是齐家人,一家子妯娌兄弟的,何苦行这等挖苦嘲讽之事? 四夫人平儿不大爱说话,却是个实在人,又疼爱晚辈。此刻她心里定是已经极其难受的了,偏还要受七夫人的奚落…… “哟,二伯娘、四伯娘、六婶娘、七婶娘都在啊,可省了我去各处请安。”她放重脚步,示意画枕打起帘子,笑着进屋。 众人坐在堂屋,除了几位长辈,还有徐氏。她如今有身子的人,六夫人对她比先优待不少,都有座位了。 先开口的是二夫人,笑着冲她招手:“九丫头也来了,可是巧。” “你姊妹们都在里间呢,你也进去坐。”不等她回话,六夫人已经皮笑不笑地朝门里努了努嘴。 齐悦瓷握住二夫人的手,倚在她肩上磨搓了一会,才笑吟吟对大家道:“我不过来了没句话功夫,六婶娘就要赶人了,好歹让我在这多孝顺些儿……” 众人又笑,二夫人揽着齐悦瓷,慈爱地应道:“有我在这儿,看谁敢赶你走……那时候你才多大点,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是大姑娘了。” “我还小呢,倒是四姐姐、五姐姐、七姐姐都比我大。呀,我记得……四姐姐再过几个月就满十七岁生辰了吧?”她素来灵敏,二夫人才递了个话头,她就能反应过来,替四夫人还了七夫人一个难堪。 古人早婚,像齐忆芙这样年方十七还没许亲的姑娘家,是极少见的,除非是家世太差,或者家中无人作主。 第七十章 自讨苦吃在线阅读 第七十章 自讨苦吃 第七十章 自讨苦吃 第七十一章 首次交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一章 首次交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一章 首次交锋 几位小姐坐在里间,嘴上热络地说着话,其实个个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而齐悦瓷的话,无疑叫有心之人生出不满来。 这里边,自然包括四小姐和七小姐两人。反是五小姐,情知她不是讥笑自己,何况便是自己未曾许人,也是六夫人的过错,与她自己有何相干?旁人听了,顶多觉得六夫人苛待庶女而已。 齐怡琴暗暗心凉,面上却不能带出半点意思来,只怨母亲糊涂,连累她无辜受人诋毁。回思齐悦瓷的话,也生出几分焦急来,毕竟她的年纪,委实耽误不起了。 女孩儿的终身,越拖结果越糟。 当然,以她的定力,仍是言笑晏晏与人说笑,彷佛没听过似的。 齐忆芙却没有她这等本事了,登时骄躁起来,唰得起身,欲要拂袖而去。 “四姐姐,你莫不是与我一样,坐久了腰酸,要不咱们一同到院子里走走,解解乏?”十小姐眯着眼笑,无人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被她一说,齐忆芙反而不好收场,狠狠瞪她一眼,立在原地不语。 她自己正对着帘子,恰好齐悦瓷迎头进来,微一愣,轻笑道:“四姐姐可是知道我来了,来迎我?四姐姐太客气了。” 连着被堵,齐忆芙气得心火噗噗噗往上冒,几乎将她炙烤起来。 她勉强扶着桌角,冷冷笑道:“九妹妹是咱们中最貌美有才之人,作姐姐的……迎一迎还不是应该的。”她说着,又朝十小姐瞟了一眼,满是挑衅。 齐悦瓷全不以为意,上前推她坐下,嘴里笑道:“十妹妹说得玩笑话,四姐姐难不成还放在心上?不是我胡说,若论容貌,自然是七姐姐为首;如论才情,当让四姐姐为先;贞静清冷,自是五姐姐;子和顺,必是八姐姐。 ……我与十妹妹嘛,要比起……吃来,勉强还能一争。”她随意坐在窗前的绣凳上,扑面而来的春色,竟是不及她双颊的滟滟风姿。当她回眸而笑时,整个人彷佛要飞了起来一般,与满园飘零的杏花融为一体。 众人看得一呆。 尤其是齐怡琴,她们自小一处长大,她早知齐悦瓷美貌。可前些年她们还小,不曾多加关注,想不到……短短时日,她已长成,俨然国色芳华,倾倒众生。 倘若有一日,两人在亲事上发生冲突,她不定能胜过她…… 她的心,越渐发紧,陷入沉思中。修长的身影再一次毫无预兆地跃入眼帘,她猛然惊觉:那日,她没有去,于她是多么的庆幸。 “七姐姐,你说是不是?七姐姐……” 十小姐毫无掩饰的笑声,让齐怡琴骤然清醒,她忙以轻咳掩饰,接着问道:“十妹妹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这样好的春色,咱们每日呆在屋里也是无趣,更辜负了这大好春光。要是能去外面走上一糟,领略这无边春意,方不枉京城一行。”她再不懂事,也知道这样的计划,唯有齐怡琴提出来还有几分希望,是以首先问的是她。 俱是整日关在闺阁里的千金,别说外边的景致,即便是自己家的后花园,也难得去玩闹一番。能出去走走看看,就算对齐怡琴这样的标准淑女而言,也有极大的吸引力。 谁知齐忆芙鄙夷地轻笑,抢先说道:“十妹妹又说混话了,咱们是什么身份,岂能轻易出门?十妹妹年纪小,也该多顾忌着些,以免叫人当我们齐家家教无方。” “四姐姐这话严重了。”齐悦瓷不喜她事事处处当自己高人一等,难免爱挑她的刺。闻言秀眉轻拢,婉转笑道:“孔夫子有言知者乐水,仁者乐山。 咱们姊妹几个,虽不敢称仁者智者,但山水之胜,本是人生在世的一大快意处。 身为女子,不能随意走动出游,但偶尔出去寻访名山胜景,却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我记得先人中有一位老夫人,便素来不受这些束缚,时常四处走动,还留下了一本记录山水胜景的笔记,四姐姐可曾看过?” 她的话,使得齐忆芙一阵脸红。 十小姐得了人相助,越发大胆起来,扬声笑道:“知我者九姐姐也。” “瞧十妹妹这话说得,咱们就是那等不懂风雅的俗物了。”说话的竟是五小姐,她可真是难得开金口啊,而且脸上竟然还带了几分笑意。 齐怡琴听她们辩论,也有些看好戏的情景,想借此探探四小姐究竟有多厌恶齐悦瓷。只她未料到,她的隔母姐姐,会帮着齐悦瓷二人…… 屋里几位小姐说得兴起,不免忽略了外间的动静。 直到外边传来不轻的一声送客声,才恍然醒悟,都诧异地朝着帘外看,欲要一探究竟。 齐悦瓷不去理会,伸出一段莹白的玉腕到窗外,裹挟着微风吹来的瓣瓣杏花,人比花娇。 两个穿戴齐整、简单却不简朴的年轻媳妇子从门口出去,正由纱织引着朝院门口走,走起路来清清爽爽,一点也不扭捏做作。 齐悦瓷一怔,继而猜测起她们的身份来。瞧那打扮架势,多半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媳妇,可是谁家的管事媳妇会打扮得这样简洁利落呢,竟没有普通人家的俗艳来? 两人直着身子,也不交头接耳,很快消失在院门口。 “……夫人们请小姐们出去呢。”素绢穿青色碎花比甲,玉色棉裙,不出挑不惹眼。 于是,鱼贯而出。 “……英国公府的桃花会,从来只请几家交好的世家亲眷,今儿却是难得。嫂子弟妹们初来京城,怕是还没见识过京城上层社会的聚会吧,这可是个好机会……二嫂,你可愿意去?”六夫人脸上,得意中透着高傲,彷佛英国公府的请帖,专为她而来,别的人不过顺带。 几位小姐脸上,颇为一致得显出跃跃欲试之情来。 国舅府,谁没听说过?更别提大名鼎鼎的英国公了。 齐怡琴还罢了,却是齐忆芙有些不对,她倚着七夫人而立,低垂眉眼,耳畔掠过薄薄的红晕。 哪个少女不怀春? 她的年纪,她的子,她的容貌,七老爷七夫人的教诲,只怕上京来,不过是为了给她寻个门第高贵的夫婿罢了。不然,何苦拖到今日,难道以齐家的名望,在会稽还能找不到个与她门当户对的少年才俊来? 其实,早三四年的时候,四老太爷就曾提过这个孙女儿的亲事,有心要把她许给临近诸暨一个同年的知交之孙。奈何七老爷七夫人一心一意想靠着这个美貌多才的女儿出人头地,左也不是右也不行,每每寻借口推过去了。 四老太爷从没有攀龙附凤之心,自然对他们颇为不满。但四小姐自有亲生父母,父母不同意,他一个做祖父的,总不能逼着把她嫁了,这一拖,又是几年。 上京时,四老太爷曾想过留他们一家子在会稽,只带了四老爷一家前来。 可七老爷七夫人时常前去表明心迹,要为兄长之子大婚尽点心力,还道六老爷夫妻毕竟是隔了房的,有什么事也不好商议,不如自家人稳当。 四老太爷被缠不过,允了他们。 是以,尚未进京前,七老爷夫妻就是怀了择个乘龙快婿的心思的。 二夫人本要拒绝的,念起八老爷的托付,便应了:“……你既说得这般好,我自然要跟着去开开眼界。” 她自然不是如七夫人那样有高远的志向,不过是想着能多结识几个贵妇人,也好为儿子侄女儿侄子们将来打算一番。 “二嫂去,我定是也去的。”七夫人生怕六夫人不问她,忙接了口。 六夫人先还以为凭二夫人的子,不会应承,这下不免懊恼起来。 毕竟,英国公府的帖子上请得是齐府众位夫人小姐们,可不是单请了她,她此刻再不能说出半句反对的话来。 四夫人却道:“你们都去,恰好六哥儿、七哥儿要进考场了,我再准备准备……大妞儿又着了点凉,她母亲照应着,我放心不下。” “四嫂说得有理。”七夫人瞅了女儿一眼,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六夫人道:“就只一件,二嫂、六嫂,她们姊妹几个,难得能出去散散心是好事,可好歹代表着咱们齐家的体统,可万万不能被人笑话了。 依我的意思,是不是请个针线班子来,给她们几个裁一身新鲜的衣裳,再打点首饰?我们对京城不熟,这些事,只能交给六嫂打理,六嫂一样能干,这点小事……不会推辞吧?” 她开口没说几句,齐悦瓷就忍了一肚子的笑。直到她说完,差一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六夫人已然够极品了,想不到来个七夫人,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把六夫人逼得没了退路,不得不掏银子给几个侄女儿做衣裳打首饰的。 有她在,这往后的日子有趣多了。 果然,六夫人被噎得有苦难言,要她点头,可这头简直有千斤之重。 她恨得牙痒痒,才几不可见得嗯了一声。 第七十一章 首次交锋在线阅读 第七十一章 首次交锋 第七十一章 首次交锋 第七十二章 突发要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二章 突发要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二章 突发要事 且说这日午晌后,六少爷齐悕达随二夫人从内阁大学士田大人府上出来。 二夫人坐了一抬四人抬的青呢小轿,六少爷骑一匹棕栗色毛发的骏马,一前一后拐出田府所在的巷子,沿大道而回。 这内阁田大人不是旁人,正是二夫人的娘家堂族兄弟。田大人之祖与二夫人之祖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两家虽已分了家,各过各的,但逢年过节、闲来无事时时走动,并不显得疏远。 而且因着分了家,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关隘,反比没分家时还要亲热几分。 今儿二夫人带着儿子前来拜访田大人,正是看中了田大人的才学人品,以及内阁学士身份的便宜,希望他能指点一二。 田大人年少时也曾与二夫人一处玩闹过的,一听是他们母子二人前来,忙携着自己夫人到二门口相迎,请进去叙话。 这些暂不细表,如今要说的是母子二人行了有大半个时辰,眼看着齐府就在前边不远了,顶多一盏茶功夫的路。 齐悕达自来京城之后,除了跟着五少爷出去闲耍过一回,几乎连府门都没踏出过一步。今儿难得出来,少不得要东张西望,一览京城景致民风。 天气颇好,柔和的阳光驱散了初春的寒意,万物焕发出了勃勃生机。连街市上,都比往常热闹不少,临街的铺面、摆摊的小贩,都竭力吆喝着,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在一个南北大道和东西大道交汇的路口,有个挺括轩昂的茶楼,足有三层楼高。 门口进进出出的俱是锦衣华服之人,连站在门外迎客的小二都穿着八成新的青布褂,戴着瓜皮小帽,笑眯了眼,神极了。 再看那黑漆镶金边的匾额上,大书“嘉木居”几个龙飞凤舞的行草,应是取得南方有嘉木之意,倒不负了这茶楼。 会稽也是繁华的地方,可比起京城这样的大都城来,自然是差得远了。 在会稽,连有这一半大的茶楼都不定能找出一个来,齐悕达目不转睛地朝里边张望,欲要看看里面情形。 这一看不打紧,朦朦胧胧瞥见靠窗一个座位上,只坐着个竹青衣袍的年轻男子。男子临窗而坐,从外面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个侧面,竟有几分七少爷的品格儿。 齐悕达一愣,慌得勒住马头,定睛细瞧,果是齐悟道。 不知七弟这会子跑这儿来作甚,他不是应该在家里温习功课吗,还一个人没带,莫非…… 须臾之间,他已打马上前,挤到二夫人的轿子旁,隔着帘子小声说了几句。 随即,二夫人揭起车帘往茶楼里扫了一眼,眉心一蹙,冲儿子连连点头,示意他进去不需顾自己。 齐悕达嘱咐了从人几句,无非是小心注意的话,才跳下马,大步往茶楼而去。 “七弟,你如何一个人在此处吃茶,也不叫哥哥一起?” 茶楼不止外边看着宽敞,进到里边,才知进深不小,前前后后统共摆了二十来张桌子,每张桌子上几乎都坐满了人。看那穿戴,至少也是京里有点身份的人家。 而墙壁上,廊柱上,时不时书一副画,或一行字,倒是使整个茶楼显得风雅起来。 齐悟道低头把玩着茶碗,听到有人唤他,不由一怔,忙抬起头来,方知是堂兄。 “六哥……我读书累了,出来转转,偏逢着口渴,看到这家茶楼,便进来吃点茶解解渴……”他说着,眼睛却似躲避着齐悕达的目光。很快,又站起来让道:“六哥快坐,咱们兄弟难得一起聚聚。” 他的子,齐悕达有什么不了解的,最是个爱玩闹的,不是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文人。何况,他自小就不喜饮茶,常说茶味太淡,不合他的脾胃,要烈酒方能尽人生之妙。 齐悕达并不点破,笑坐在他对面,向小二叫了一壶茶。 “母亲领我去拜见田伯父……本是要带七弟一同去的,可四婶娘说……叫人见了,还当咱们兄弟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咱们家的子弟不用靠着那些,又说我是亲戚情分,来了京城自该要给长辈磕头。 ……平白让人辱没咱们齐家的门楣,宁肯不去。七弟可是怪我?” 齐悟道一味低头,双眼茫然地看着桌子,居然没把话听进去。 “七弟……七弟?” “嗯,六哥,”他愈发无措,脸上闪过明显的慌乱表情。 这下,齐悕达反而闹不明白了,不知他是出了什么事,弄得这样失魂落魄的。 他左思右想,没有半点头绪。 这个七弟,在众兄弟中,子尤其大大咧咧,从小到大,无论是四老太爷的打骂,还是四老爷的斥责,事后他都能一笑置之,从不放在心上。 究竟是什么事…… 齐悟道猛地喝了一口茶,嘴里大声问道:“六哥,功名真个那么重要?没有功名,难道我就是那落魄无能的人了……凭谁也可以瞧不起……” 他的话,越发说得齐悕达云里雾里。 他自忖,别看七弟凡事不萦于心,可论起才学来,怕是胜过自己不少。自己被人誉为才子,都是因为十数年的寒窗苦读,一点一滴得来不易;而七弟不同,他机敏善变,擅于举一反三,若肯多加功夫,不愁功名无望。 可眼下,又是怎生回事? “不过半月,就是大比之期了……我偏要给他们看看,我齐悟道不是任人羞辱的。他们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们呢,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真当自己了不起了……”他说到怒气上头,狠狠拍了一记桌子,吓得周边的人都回头冲他看。 齐悕达被他这一惊,重新回味起他的话来,方知事情因由,估着是生吴家的气呢。 这实在不能怪七弟,换了谁,摊上吴家这样的亲家,都不会好受。 当年落魄时,千方百计要把女儿嫁给别人;一旦得了势,就生出不该有的龌龊心思,连自家女儿的清誉都可以不要。 齐家再不济,再及不上从前,也轮不到他吴家来挑挑拣拣。 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在那故意拖延着时间,算是个什么意思。 话说那日四夫人遣人去吴府请安没有见到吴夫人后,昨儿又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媳妇过去送礼,不料那吴夫人依然只叫几个管事媳妇支应着,自己不露面。 按说齐家去得是下人,可她们是代表主子前去请安的。吴夫人再忙,总得见见才是礼数。她不见人也算了,还叫人回了礼,和齐家送去的一般厚薄,这里边的深意,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这事,也不能怪齐家心急,齐家此次进京,一则为春闱,二则是要尽快替七少爷完婚。 毕竟,齐家来了这么多人,总不能一直在京城住着,最多一年半载,就要回南的。 照四老太爷的意思,要在中秋前完婚,然后赶在入冬前回去,不然一旦遇上寒冬,路上很是不好走,而且族里也有事等着他们。 本应是吴家给女儿送嫁的,可考虑到吴大人是京官,轻易不能出京城。吴家族人又少,吴夫人一介妇孺,千里迢迢送嫁实在有些为难她,是以才趁着春闱之机,主动前来商议婚事,谁知吴家不但不领情,还两次三番驳齐家的面子。 整个齐府,表面上喜气洋洋的,暗地里,不知多少恼恨呢。 齐悕达虽然气恨吴家,可一想到这是茶楼,大庭广众的,若是被吴家的相识至交听去,不但于七弟脸面有碍,也影响齐家声誉。他忙按住他的手,附耳低声劝道:“七弟,六哥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有什么话,大可回去再议。 大丈夫,何患无妻? 小小的吴家,咱们还不稀罕呢。” “六哥,咱们兄弟自来投机,无话不说的。我与你实说了,那年相看时节,夫人偷偷叫我在外面看了吴小姐一眼……不然,你当我为何难过?”他摇头苦笑,早知今日,宁可当初不相识。 齐悕达再料不到还有这一层瓜葛,能让七弟为她这般伤心的,必定是个佳人了。可惜了,那样的女子,沦为胭脂俗粉,竟也以身份取人。 当然,他绝不会把话说出来,只是又劝慰了几句。 兄弟两个喝了足有三壶茶,才结了茶钱回府。 刚到大门前,却听见疾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二人一同回望,暗暗吃了一惊。 齐家以才学名世,想不到……十二弟的马术,也这般湛,到底是在京城长大的啊! 齐恪纯一路狂奔,急得后头几个小厮跑得腿都快断了。 他翻身跃下马,将马缰绳一扔,快步冲过来。 二人忙叫住他道:“十二弟,出了什么事,你这么着急?” “两位兄长,此事说来话长,我先去找我姐姐,回头再与二位兄长细细解释……”他脚下不停,风一般奔了进去,留下一缕尘埃。 两人对望一眼,都紧跟着进了府。 第七十二章 突发要事在线阅读 第七十二章 突发要事 第七十二章 突发要事 第七十三章 稚子之灾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三章 稚子之灾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三章 稚子之灾 望族千金第七十三章稚子之灾到想能也他赛比种这!了才有太是真头老这。停不我动不你,呢儿玩好点有戏游这,~咦。笑’邪‘的弱弱丝一着留角嘴,然当。道说的当了接直汉老田”。久最的持坚能谁看看两儿孙爷们咱。停不,夫功练儿哪在你;动不,姿军站儿这在我:是就嘛赛比个这,~嗯“。情表的怪奇副那是还光博田”?赛比么什“。道说续继又,情表的讶惊光博会理不并汉老田”!吧戏游赛比个儿玩来们咱如不“。药么什的卖里芦葫头老这道知不,他着看头过转的怪奇光博田”?~啊“。了话说口开然突汉老田”。练起一你陪想也爷爷,吧好?么夫功练要是不你“”?候时么什到持坚能你看看要倒我“。到想里心汉老田”!戏有,~嗯:道知就势架这着看光,嘛错不还,~咦“。”…三…二…一“举铃哑当来过拿又子凳个有还边旁现发,”动武“的己自止停没也,了来进爷爷到见光博?玩使候时么什劲股这你看看想就,吧了算是还,想一了想。劲的湃澎情激股这他到看难很时平过不,的他住叫接直想来本。汗了见都身全,停不个板子身”…哈哈…呼呼“儿劲使又边一机视电着盯猛边一子孙到看,门开打一。走上楼往便身起着说着说”?鬼么什搞我给在子小这,看看去得我,行不“。儿事么什着搞上楼在子孙小的己自是像好,儿劲对不得觉,下一了想略,道说老田”?震地—?了咋~~哦“。音声的”擦吧…叽噶.…咚咚“来传上楼然忽,事故的月奔娥嫦着聊太太和面下在正汉老田刻此时此说话’动武‘续继始开又,”哈哈哈“,儿会一了歇单简,服衣了脱,足知太不像好他可。气着喘”呼呼呼“,汗了见便身全,儿会一只。闹热不好得搞腿抬会一、拳出会一、跳儿会一、蹲儿会一手打的面里着跟,手出开大他。了默沉法无也再,了来便情激着看着看,着看地默默!呀伙家好的夫功真会,儿意玩真是都可的面里,呀好目节这,嘿。》会大林武《的目节某一出搜果结,影电打武至甚赛比击拳、目节术武些一起索搜始开,视电开打,亮一儿们脑他,然忽。景夜黑不抹涂看看再,亮月的熠熠彩光望望,床起新重又他,下之奈无。晚夜的停消法无个一是这,么了说是不我。的着不睡也么怎却他的动激此如,过不!好良态状炼锻证保且并床起点早要他,早明。吧了觉睡该也,了想都的想该,了做都的做该呢步马蹲蹲能还许也候时的课上,校学去着跑直一定决便他早明,苦辛太得忍用不也可。业作的烦麻忍忍、习学的板呆忍忍、叨唠的师老忍忍:忍忍得还他,前之此在,过不!事的奋兴人让件一是真,嘿嘿行执去便到一间时等只,了好写”表划计假暑“的间期假放把,笔和纸出拿他,着想着想!了炼锻苦刻去手开放以可就他样那,临来点早假暑的后月个半望渴真。…的上力、的上间时:束约多很着受炼锻的他,间期书读于处还在现于由。个少多破突该应、个少多做能前以、炼锻种一哪做间时么什,来表个一出列且并。上纸在写都法方的体身炼锻切一的到想能所他将本记笔和笔出拿他…步马蹲的看里视电及以、跳蛙的过说)哥表一(哥牛大、坐起卧仰的教师老育体:法方的炼锻种几他其了到想又他,转一筋脑。般一录纪界世了破打佛仿,了笑的意得他,间之然突。完用有没还乎似量力且而,个十二到做能真气股一着凭己自到想没,”哈呼哈呼“气着喘。了下趴的奈无便他个十二完做刚,”十二九十十二、一“”嘿…呼…嘿呼“,做就做说。个十过过超有没来从伸卧俯做他的炼锻少很前之,气豪份这的己自替代来伸卧俯个十二做气口一要他。动冲种一有间之然突他,里这到想”了要不就肤体我饿,吧了算是还额肤体我饿,骨筋我劳要我,也我斯于任大降天:是真来看。嘛力动有会才力压有要,过不!大其何力压,大其何标目,王武界世。己自求要格严来准标的者武个一以要我,了人之武习是便我,后之此从“。言誓的上山叫**己自忆回,想梦的的初当己自忆回且并。遍一念默里心在诗首这将便他,星极北到见一要只,后之此从!念信种一做当它把,住记牢牢其将便,错不还觉感,遍几好了读诗将他。骄天代一,妖除魔斩;双无上世,光星极北。狂猖掠肆,芒饮光吞。兽隐魔藏,宙宇瀚浩:下如诗其。来下了录记诗将下耀照的光月和光星在,笔和纸出拿,间房回跑紧赶他。诗好首一了到想闪一光灵、转一筋脑他,间之然忽。想梦的己自表代来星极北—星星颗一的亮最了选他,中当空星的瀚浩!脑大着斥充想梦被正,光博的时此。’想梦‘、’标目‘表代来用以可还们它,然当。思意的’望希‘着表代就来本,光星的中暗黑。空夜的丽美最的过见所大么这了活他是这,点点星繁空夜的时此。下一静冷己自让空夜的面外着望是而,灯开有没也他,台阳上走晚夜的停消法没个是了定注,晚夜个这。齿牙的爆欲几几你住看;脏心的已不跳狂你住抓;齿牙的响作吱吱你住拴。了事故讲始开要又我叔李面下,说多不话闲哼嗯~嘿嘿!少不了帅长又己自现发我,见不天两。边身望族千金第七十三章稚子之灾 第七十三章 稚子之灾在线阅读 第七十三章 稚子之灾 第七十三章 稚子之灾 第七十四章 无情有情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四章 无情有情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四章 无情有情 望族千金第七十四章无情有情;)'>a/.//:ptth=ferha 第七十四章 无情有情在线阅读 第七十四章 无情有情 第七十四章 无情有情 第七十五章 骨肉天伦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五章 骨肉天伦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五章 骨肉天伦 望族千金第七十五章骨天伦怎你,山骏“:道边走边,来出厕茅从四老林见就,门开要匙钥掏刚,儿院前回又,马车好置归儿院后,儿院大家林到回车大着赶山骏韩。霭暮片一,外村营旗红,了山落快很阳夕,晚傍。了走步快的回不也头,他理得懒也莹莹岳。莹莹岳冲是然自际实,人女俩那骂是去上看”!滚子老给就,举抬识不妈他再?么什干的唧唧哼哼,的妈他“:道骂茹许,响鞭皮的脆清声几后身听却。走就身转”!来过先你“:道怒莹莹岳”。说再上晚话啥有,来过先你?呀啥“:道贵富林”。说你跟话有我,来你贵富“,眼一看多再想不在实。怒恚下心禁不?迹痕的伤受点半来哪,肤肌的白洁片一口心茹许见看眼一却莹莹岳”。瘾过你上先朕。了你差就,来快儿贝宝“:儿手招的笑眼花眉,看一头回贵富林”。了来娘娘后皇,上皇“:道便她见看,鞭马的色红一着拎里手茹许,侧身女两。上地在坐股屁一没悬好,晕眩阵一是就着接,来出吐没儿点差,心恶的加复以无阵一得觉刻立莹莹岳!梭穿替交里门肛和巴嘴女两在正下胯,挂不丝一上身,儿那在站贵富林而,儿孩女个着趴还上腰后她,面上在趴正人女个一,上椅息休里场马见只:惊一吃大得由不,看一头抬莹莹岳,音声的欢女男见听就,远老得离还,场马跑是就边旁墅别”。的像挺也,亮漂真可您过不?吧是“,羡艳是大儿孩女”。吧百二天一,的’纪世新‘是我“:道也莹莹岳”?吧多更得挣,娘娘后皇是的拌你?呢你,十五天一,的’虹鑫‘“:道笑,住不忍在实儿孩女”?哪钱少多们你给天一茹许?呀的司公视影个哪是们你,哎“:问又莹莹岳,里梯楼。屋了出莹莹岳着领就”。去娘娘领婢奴“:道女个一”?呀去么怎场马跑,哎“:问就莹莹岳,侧在立侍女个两边旁,了在不经已茹许看头抬,了完做儿会一没。题做续继头低,语言没莹莹岳”。试试我让得舍没都他,袍龙件这,呀你疼最是还贵富来看“:道,羡艳是大即立茹许”。的穿我给贵富?么服戏件是就不这“:道莹莹岳”。来下脱快?呀袍龙的上皇穿敢么怎你,莹莹“:跳大一了吓就门进一,了来回就茹许,完做没还。得不笑哭些有真得觉只间时一莹莹岳。了走就,儿嘴个了亲头低完说”。们我找场马跑到儿会一。叫你听想朕,上皇叫“:道头回贵富林”,贵富“:道急莹莹岳。走要就完说”。赏有重重朕完做,吧做你就那“:道喜贵富林”。会“:道便,的过学中高是都,题学数道几的写笔钢是却,上”章奏“那看一莹莹岳”?不做会,瞅瞅你“,下坐去过她了拉又,上穿她给袍龙下解来过,座龙下走就,着说”。了阅批你归就章奏些这,了来你,朕为难儿题难出朕给净子片头丫俩那,来快,了来么怎你,儿贝宝“,了笑眼花眉刻立,她见看头抬贵富林。了住愣得由不也,看一来进莹莹岳,”章奏“阅批笔朱执手,后案书龙在坐端正贵富林,殿宝銮金楼三,墅别郊南市平兴。去而随尾悄悄,驰奔色黑辆一上开也人男子胡大。了走上坐,来车护救等起一儿孩女跟门大上锁,他会理没也茹许,望张里儿院往在正人男子胡大个一,外门大。门大了出也着拎,鞘归剑还,迹血的上剑把那净拭茹许。里池圾垃边街了进扔门出来过接”。吧我给。的你有真,姐“:道赞儿孩女”。儿事没我“,里纸手团一进裹,儿袋料塑小的浆血着装个了出取下袍锦后皇的厚厚从就茹许,门院了出车轿等。势伤的茹许看来过又,021了打先个一另,了走上开先,车了上莹莹岳扶个一,儿孩女个两来下就上车轿,完说刚”。看看去你跟先就我那,好,你的杀我是说再人别了死你,别你“:道急莹莹岳,多寸一有去进就儿尖剑,一里往剑把又茹许”。吧走你,和掺瞎们你跟想不,了说我“:道莹莹岳”?么他害能还,好他为能只然自,贵富爱样一你跟我,了意心的我道知就你,他到见,贵富见去我跟你“:道茹许”?呀啥干想底到你,—你“:看一莹莹岳。来血出渗就时立,儿口心了进儿尖剑把真当就”。看你给死就妾臣,上皇见去我跟不要你,娘娘后皇“:倒跪膝双,口心在抵儿尖剑把部中刃剑着握,把剑旋倒,鞘出剑拔来过茹许。走就身转上墙花在放,鞘剑回剑大手双把”。病有“:道,天半了看她着盯莹莹岳”。抗违能不也谁,旨了下然既他,言玉口金是可上皇。我着陪得也他,了来姐华芳是就,儿那我住能只他月个三这。行不那“:道茹许”。来回快他让你,闹胡瞎们你跟不我“:烦厌些有莹莹岳”。呢了儿人一你陪就天整一天今定不说,悦大心龙准他,你见看就睛眼开睁一他让们咱,呢起没还儿会这上皇,吧车上。你给让我,大为你里市平兴,来先我比你,的我是娘娘后皇来本,呢上皇当儿那我在贵富“:道笑茹许”。说他跟话有我,来回他叫上晚你?呀息休有得也那?哪戏拍们你“,解不些有,帔霞冠凤的上身她看看莹莹岳”。吧车上,喜惊个一他给们咱,了你接来就说他跟没我,了你想儿点有他天几这过不,宠之房专的月个三我给应答他来本。呢好可得过,儿那我在贵富,呀急别你,莹莹“:道笑茹许”?呢贵富“:了儿火就她见看一莹莹岳。茹许是却的来下,开一门车,门家了进开就车轿辆一,剑练上坪草在正莹莹岳,晨早天这。了着等家在,儿份的急着干有只就也,索线点一有没也天几了找,了哪去他道知不却,贵富林心担也里心。家在好只莹莹岳”。了我说该又,车出你道知要爸爸,吧着歇家在你“,让没却山骏韩,车出想还说山骏韩跟。了住来回就,了钱没又上身莹莹岳,了走经已茹许跟贵富林莹莹岳诉告山骏韩。清冷些有少多,在不贵富林,儿院大家林营旗红……儿嘴了上亲她过搂,好好“:道贵富林”?么好说你,驾伴王陪起一个三妹姐们我,娘娘西、东的你是就俩她后以,上皇“,儿嘴个了亲头低,上他到爬就茹许,豫犹正,懵发儿点有还间时一,遇待等这过用受哪贵富林……枪金倒不的起耸高高已早杆那了住含起一儿嘴小桃樱张两,下胯贵富林到趴起一就,变没都色脸儿孩女俩。里怀贵富林了到推起一俩她把就”?去过快不还俩们你,了急等都贵富,吧张夸不的说我?样么怎“:道茹许是还,声作没天半得惊是也,他见看一儿花妹姐对那,裳衣穿未并贵富林,下光阳的暖煦。了呆惊得由不也,貌容此如儿孩女看一但,真当没然虽贵富林,他给绍介俩她把要过说前先茹许为因,样一模一的长其尤,儿岁八七十就也,小很还且而,美还茹许比却儿孩女俩这而。美之女市城具更也,亮漂更她比茹许的来后,了人美的有少是算经已莹莹岳初当:惊一吃大得由不,看一贵富林。儿孩女个两来下领,门车后开打又,车下先茹许,下站边塘池到开车轿,了来回就茹许,时小个一到不。了走服衣上穿身起就,句几了说机手下按”。来回我等你,们他接场机去就这我“:道茹许”。少多要少多有,拒不者来是朕,啊好那?儿事好这有“:道笑贵富林”?呀你给绍介俩们她把我,放开想思且而,儿人美大的一等一,玉似花如是可妹表个两这我,儿贵富。们她是“:开颜笑喜刻立,看一机手出掏”。了到们她是儿准没,来要天几这妹表个两有我“:道笑茹许”?呀机手有儿会那上皇有,啥干它拿你“:道笑贵富林,了响就机手里儿包茹许,儿糊黏正。热亲语软,磨厮鬓耳边一,钓垂儿竿大纤碳纯的口进国韩握共边一,带解衣宽,上把一了到就,儿会一过没,上椅躺把两在是来本,钓垂边塘池到来手牵手,后朝早人两,媚明光阳,午上天这。欢之水鱼用受情尽茹许陪神叠打,用受是大贵富林,厕如至甚,膳用,衣更,漱洗,候伺女监太有,朝早来臣群有都天每,天几来下接……来起肯不也再,里怀他了进扎头一,喜大茹许”。言玉口金是就话说,子天是朕,真当“:道贵富林”?真当“:信相敢不茹许”。月个三你给朕“:她搂了搂轻轻贵富林”。了让在能不妾臣,上皇。期星个一“”。天十“:道茹许,语不吟沉贵富林”。月个半就那“:道茹许,色难有面贵富林”。的了应答经已是可上皇。宠之房专的月个一下陛要想妾臣。下陛谢“:道茹许”。应答朕“:道贵富林”。说敢才妾臣,应答先上皇要妾臣。恩圣下陛谢妾臣“:谢拜倒跪身起茹许”。你足满定一朕,朕,不,我,愿心么什有你,吧说,儿玩会你是还,儿们娘浪小“:道赞称的衷由,切一这着看贵富林。烛蜡笼灯起点人有早面里,了黑都天面外,后过情激雨云番一……去上了扑袍龙解,扔一上床龙往人美把,房卧面后了进步大座宝离,人美起抱横就着说”。呀番一你幸宠好好得也我,瘾了过我让你,的你有真,儿们娘浪小?呢说你“:笑眼花眉已早贵富林”?么好还的候侍妾臣,上皇“:问的吟吟笑,去出了退也女监太叫又茹许。出而贯鱼身起,岁千千岁千岁千娘娘后皇、岁万万岁万岁万呼三倒跪又臣众”。吧去下都“,手摆摆茹许,本奏人一无并,看了看互相臣群面下”。朝退本无,奏早本有臣众“:道”监太小“边旁”。身平,家卿众“:道手双伸才,儿会一了看下往,髯长捻轻,动心然怦是还也却,兴高己自哄人上心是道知也虽,境其临身然竟刻此时此,过慕羡曾也儿会那轻年,戏演是道知,见少没也里视电在贵富林面场这”。岁千千岁千岁千娘娘后皇!岁万万,岁万,岁万皇吾愿,下陛见参等臣“,岁万呼三,倒跪次再臣群下阶,上座宝的色金了在坐肩并后案书龙到,上而阶拾是步缓人两,摆裙的娘娘后皇着托给女有面后,扶搀女有旁两,手他了拉贵富林,”上皇“,儿手小的般玉白了出伸着笑,扮打娘娘后皇副一,帔霞冠凤了上换也茹许边这。王君的代古是就然俨,圭玉白握手,剑宝王秦佩斜,带玉缠腰,履忧无蹬脚,冠天冲戴头,袍龙绣锦的色黄金了上披经已贵富林,来出再等。面后风屏的边旁了进贵富林着扶,儿孩女装代古个几来过就”。衣更去进驾圣扶来过,个几们你?呀典大基登的你是天今,上皇“:笑一茹许”?呀儿出一哪的唱是又这,儿贝宝“,人美的里怀问就,样一模一殿銮金的里剧视电跟也里厅大,服朝的官百武文着穿都人些这看一再,跳大一了吓贵富林,片大一倒跪啦啦呼”。回驾圣迎恭等臣“:道声齐人有听就,门进刚茹许着抱贵富林,厅大间一,楼三。车了下人美起抱就”。瘾过你让就这我,楼上,走,儿贝宝“:激感下心贵富林”。儿证的办字名你用我,主户是你“:道,儿证产房出拿里儿包手从着笑茹许”?呀你谢么怎我让想,吧说,儿贝宝。了墅别上住也子老,的妈他。好都儿那爹干她儿颖小比,好真“,色之喜欢掩难,儿圈一了转车着开贵富林,线路点指边一”?么意满还,看看去上,走。改了改好喜的你据又我。了我给让转价廉就墅别这把,居定外国去公老跟天几前她,的妹姐好个一我是这“:道茹许”?呀钱多么那来哪你?呀的买你“:问贵富林”?么欢喜,家新的们咱是就这。厅武演,房书,房球台有上楼。场靶有,塘池小个有还面后“:道茹许里车轿。场马跑是边一,场球夫尔高是边一旁楼,门大了进车轿。开盛在还儿花,儿园花小个是头前,儿楼洋小的亮漂幢一是,头尽道荫林……去头了下低,带皮他开解轻轻就”。’摩按‘级高做做你给再我?呀啥算这“:道笑茹许”。啥要需最儿们爷老道知,好你是还,儿贝宝“:用受常非贵富林。肩双他了上按轻轻手玉的腻细皙白双一把就”。摩按摩按你给我那“:道茹许”。吧来我,累不“:道贵富林”?呀儿会开我?不累你,贵富“:道声柔然忽。景美的外窗车着赏欣的静静,前膛的厚宽他在靠轻轻头把正她刻此,茹许—宠新的贵富林是正人美。带玉的袍龙儿身一的着解半进正,腰细柳杨的人美色绝个一过搂臂手右,盘向方扶轻手左,上儿座驶驾在坐贵富林,里窗车,近而远由车轿旗红色黑的新崭辆一,处远。画如景风,翩翩叶落,上道荫林,间之色望族千金第七十五章骨天伦 第七十五章 骨肉天伦在线阅读 第七十五章 骨肉天伦 第七十五章 骨肉天伦 第七十六章 为今后计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六章 为今后计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六章 为今后计 望族千金第七十六章为今后计由于本书的2006自己上学时写的,去年年底大半稿年件丢失而无法继续,在此向观看此书的网友道歉。现在重新写一部。由于没有达到2万字以上所以不能再建立新作品,因此,先将新书的本分章节放到这里。');望族千金第七十六章为今后计 第七十六章 为今后计在线阅读 第七十六章 为今后计 第七十六章 为今后计 第七十七章 贪心不足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七章 贪心不足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七章 贪心不足 望族千金第七十七章贪心不足;)'>a/.//:ptth=ferha 第七十七章 贪心不足在线阅读 第七十七章 贪心不足 第七十七章 贪心不足 第七十八章 春雷之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八章 春雷之下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八章 春雷之下 望族千金第七十八章春雷之下到看乎似,亮越来越光目希孔”……儿杰给之将够能果如“。亮明的发越,芒光的悸心人令丝丝,中之神眼的噬欲人择,心的希孔着噬啃般一蛇毒如觉感的落失。后之开离人轻年那是怕哪,手出亦李对意愿不然竟,誉声的族家顾罔然竟旺孔长族而。了完都切一至甚,手出人轻年秘神那是不要次此,憋吃前面的亦李在屡屡子儿的命若视己自”……质体的人高提以可就,它了用服,丹圣门山的来下传宗祖老着有,中之祠宗在传相“。么什了到想乎似,转一的突光目希孔”!子弟门山为成儿杰让要定一我“。着畏敬的深深子弟门山对次再禁不也,时同的豪自希孔,先祖老的村家孔了创开位那到想一”……子弟门山!嘛系嫡的宗祖老是人先的支一那们你着仗是就不“。结团的村家孔于利不,户来外压打们他么什说,训教番一其对而反。动所其为不毫丝却旺孔,到想没。心条一己自与会旺孔长族,伤所亦李被杰孔为以本原”!贵为和以要么什说然竟,伙家老个那旺孔……哼“。中家了到回,郁不色面希孔,后晌半。来起动行自各开分再后然,番一了议计的声小又人两……”!来浪么什起不翻也鬼老个那山鲁时到,长族动说够能要只,们他长族找去我你头回!了定么这就,情事这“”……恨之头心我泄难,死如不生他让不,弟子家孔我伤敢然竟村家孔我在!来起抓子崽小个那将就们我,开离人轻年个那要只,对“”……哼,子崽小个那亦李,女没儿没他正反,他动不以可们我,系关有人轻年个那与鬼老个那山鲁“。法想的北未孔了白明就快很,辈之滑巨奸老是愧不也希孔”!对的说你“。着烁闪的停不,火鬼颗两如有目双北未孔”。子辈一他保会能可不也子弟门山那,体废个那他凭是但,子崽小个那付对法办有没在现们我“。动一里心希孔”?法办有你“。道说的齿切牙咬,冷光目北未孔”!他过放样这就心甘会不也我,心甘不你,希老“。烬灰的史历为化史历年百数的村家孔让,**火引于异无是至甚,中之烦麻的尽无穷无入陷将村家孔,火怒的子弟门山起引旦一。动冲能不己自在现是少至,在现,己自醒提不得不希孔,犯侵可不,大强的子弟门山想想是但。受忍能不也么怎希孔,气口这,子儿的他了伤打然竟,户来外的钉中眼为视他被直一。着荡回中之间房在音声的怒愤,道吼低希孔”?严尊的家孔们我踏践此如,民贱些这着看的睁睁眼能只就们我,法办有没真就道难“。的起得惹够能村家孔的今如是不也,子弟门山的通普为最是只怕哪,子弟门山。了受白就,伤的受们他杰孔子儿他那,的真是的说北未孔果如”?子弟门山识认会么怎山鲁他?子弟门山是人轻年个那说你“:道愕错,信相敢不希孔”?子弟门山“”!子弟的门山是能可有极,单简不人轻年个那的来里家伙家老个那山鲁“:道说,悦不些有北未孔”?道知不真是还涂糊装在是这你,希老“。楞一希孔”?了么怎天今“”……天今是但,的犯冒意随够能户来外些这们他是不,严威的家孔我,他了废,面的人有所着当,来起抓他把会对绝,说不话二我,手动们他留孔对敢子崽小个那家简李凭就,日往是果如“:道,来起狠得变色脸,话的希孔了断打北未孔”!吧话亮说子窗开打就们咱,道知我思心的你,希老“”……前先,弟兄北未“:道说着笑讪,常正了复恢也色脸希孔,去远们他留孔着看。下退们他意示,手挥了挥,弟子个几们他留孔着向希孔”!去下先们你“。白阵一,青阵一时顿色脸,静冷了去失就简李起提一,常往反一北未孔天今到想没希孔”?吗亦李付对来我让想是就不你,懂我思心小点那你“:道说,怒恼些有北未孔”。希老,了好“。心动不北未孔心担不并他但,法想的水下他拉要想己自道知北未孔了到猜也他。极积都谁比北未孔,情事的利不简李对是要只。刺一的头心北未孔是直一简李,楚清很他。道说,解不做装希孔”!?道厚不我“”!了道厚不就这你,希老“:道说,笑不笑皮,希孔着看北未孔,来头过转。中之眸眼那了在藏隐的深更,逝即闪一上脸的北未孔在是只也,色神的怒愤,过不。手高境气化的形凝气劲于近接限无经已,觑小容不然果,力实的北未孔这。稳不立站,顶压山泰如有人等留孔弟子姓孔干一那让也,怒愤丝一这是只但,怒愤丝一过闪上脸北未孔”?亦李,子儿的简李“。水下拉的正真北未孔将以可少至,样么怎亦李将能不天今算就,北未孔上拉够能果如。的到得做够能所希孔他非远就,手一这伤疗们他杰孔给是光。分万惮忌里心希孔让是更,者强轻年的秘神个那,的说们他留孔,然当。了手对山鲁对想就早希孔,敬尊的人少不家孔了得赢也,来年十数,煌辉过有经曾也山鲁着忌顾是不要,里眼在放山鲁将有没里心打希孔。臂一了断是更,暮迟近接经已山鲁的今如是可,手对的山鲁是不许也希孔他,时之年壮山鲁是果如。人过计心还且而,力实的俗不着有是只不希孔,老族的家孔为成够能。本资强最的头出是远永力实,界世的尊为力实以个这在。怕不也倒希孔他,人个一山鲁是果如。扰阻的山鲁到受会定肯,去过找在现己自果如,楚清很也他是可。恨之头心解方段万尸碎之将,下掌于毙立亦李将得不恨是然自里心希孔,伤打亦李被杰孔,的知周所众是亦李重看很山鲁。头心上浮头念个一,转一子珠眼希孔”!了伤打子儿的简李被,子小的气争不个几这“。伤带隐隐是都上脸弟子家孔众,弟子家孔个几那的立而首垂过扫光眼杰孔”?事回么怎,希老“。缓稍情神上脸,北示孔的是来见希孔”!好正得来你,北未“。一之者俑作始的村家孔出赶,人之姓孔非有所将张主是也,合道同志是更希孔与。力实的凡非着有都老族的家孔,视小可不样同力实但,小略希孔比,一之老族的家本姓孔是也,北未孔叫名,子男的似相分几有也容望族千金第七十八章春雷之下 第七十八章 春雷之下在线阅读 第七十八章 春雷之下 第七十八章 春雷之下 第七十九章 有心邂逅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九章 有心邂逅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七十九章 有心邂逅 望族千金第七十九章有心邂逅;)'>a/.//:ptth=ferha 第七十九章 有心邂逅在线阅读 第七十九章 有心邂逅 第七十九章 有心邂逅 第八十章 人面桃花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章 人面桃花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章 人面桃花 望族千金第八十章人面桃花;)'>a/.//:ptth=ferha 第八十章 人面桃花在线阅读 第八十章 人面桃花 第八十章 人面桃花 第八十一章 启程回府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一章 启程回府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一章 启程回府 望族千金第八十一章启程回府“”神“了作当学同满小将得奋兴间时一们姓百”!啊星福的国月皎们咱是真年少个这!了到做的真他他,了赢“!颜龙的放怒帝皇月朔了见看也,采神的艳娇儿旭楚与琴若萧了见看,笑微的长院老良怀楚了见看满小!了止停乎似间时,刻一这!来出了发爆地间瞬一乎似情激的有所,来起了动带声彩喝的亢高声几这被间瞬一场全”!轰“”!敌无哥大!武威哥大!真哥大!好“:来神了过回先率人几风侯、子胖的中区息休,然突!静安的刻片是只这,是但彩喝了记忘至甚,了痴地由不年少俊英的天中立傲,立独影孤位这着望们人!瑟萧的为尤得显上场广比大这在,秋深值时已今如。衫衣的己自着动摆风微由任,着立直地挺首昂直一么这就!弹动有没也再后体一而合身分与,地落形身满小。下之意大的己自了在死惨样这就手高阶圣位一的轻年此如!脑后的己自了穿贯指一的样同是也,躯身条一着站还然居后背的己自到想有没万万他是但。指一的来追面迎手对了见看只,眼一的后最前死临他。面地了在软瘫地信置可不些有光目,出突剧急子珠眼然突阳费”!呃“!指一狠狠是就上跟接直,计中阳费见刻此!击袭的后背御防记忘之使,方对退逼了为是就的目,晃虚是只剑一那前之满小”!嗖嗖!重二第指神一太“”?么什做地叫鬼喊鬼人些这“:闷纳边退边阳费,起响呼惊片一上席众观”!了完!啊!呀“,时这在就。去出飞横后向法身开展忙连地惧惊又怒愤既他,己自向攻地顿停不毫然仍方对见看儿会这。边身己自了在死地霉倒便豹胡,间之刻片的死该这在就也。刻片了愕错间时一,招剑的厉凌异诡此如过见未从他是但,手高阶圣为身阳费。阳费的旁身了向撩又剑一手反满小,好叫掌鼓及不来还边这众观!捷迅又异诡既程过杀击个整远老了溅飞,出而飙血鲜!间之腹的豹胡了穿扎时顿剑神龙金,声一地”!唰“听只,后身的豹胡了到晃地般电闪同如然已体本的满小,时这。御防作再了记忘得奋兴,手得见一人两!碎粉得击被接直影化的满小,后过响闷声一地”!噗“!去过了疾扇折了出抛手甩接直下之急情,来上了冲体本满小是为以误他,击攻止停有没并扇折的中手是但,愣一刻此阳费援救求以旁身阳费了向蹿势顺忙连及不闪躲见豹胡!来而掠急后背豹胡着冲影化外身道一的满小见只,中光目的分万讶惊场全在”!影飞杀双“:声一喝冷,失可不机见满小!门空线一的后背豹胡了出露暴间瞬,身错个一人两阳费与豹胡见只”!了来会机“:于终。过而闪一隙缝出找中从”眸紫龙天“借凭能是总他,异诡钻刁的何如式招的方对论不!势攻厉凌的人俩这前面着付应地容从”步天翻“踏足满小,上场语不言不人三的战激上场着盯地注贯神全,沉深色面是更人等良怀楚的区息休,汗把一着捏都里心的人个每!定注此就便局败的国月皎,死一凌君沈要只,键关的局一这前眼道知地深深们他!吸呼了住屏都全众观有所,形情的魄动心惊这中场着看!毒歹钻刁的加更式招的阖大开大那豹胡起比!死体人攻专。扇折骨铁把一是乃器武的他,慢不也作动的阳费边那。盘下的满小扫横势之叶落扫风秋以,刀阔柄一执手豹胡!来而袭分他朝已业方对,定拿刚意主边这满小”!山孙落名院学舞火这你让便我,日今!论并可不本者两,招之损出屡我对却日耀。明光算尚段手,强虽星东“:道笑冷地住不心内,人二这前面着对面满小。已而别级一同是本基梅青与!雄阳欧的擒被前之如不还力实其。者炼修的阶初级圣于属是乃阳费个这了道知经已满小,察观术瞳的金小过经”!天登如难是实炼修上往再,段阶个这阶初在留停都阶圣的数多大间世。阶高及以阶中、阶初级圣,段阶个三为分实其阶圣!段阶的及企可不所生一人数多大绝是,界境的满圆小了到达中炼修的气战在者武着味意段阶个这。谓称的者炼修阶九的通普了越超上为修的气战在是就实其,阶圣谓所“:过讲他对经曾良怀楚为因,生陌再不经已字名个这阶圣对刻此满小!阶圣过见人少多没可姓百的通普,竟毕。声掌的烈热阵一了起引也然自场上的员学名两这周四着顾环着笑后身于负手双,定气闲神得显却阳费员学阶圣名一另。己自着瞪地睁圆目怒睛眼大的般铃铜对一,腰熊背虎得长人豹胡的阶九个这见只,人俩这番一了量打微略满小。央中地场到来地速快中声哗喧的众观在员学名两的院学舞火然哗片一中群人”!哗“”!阳费者炼修气战阶圣及以,豹胡者炼修气战阶九院学舞火对凌君沈院学池金,场一下“:道布宣声高续继中场了到来情神地解不着带官判裁看难太是不得输竟毕,面体失不也,二战一以是竟毕,了死是或,了败凌君沈是若?涨大面颜是不岂帝皇个这己自,了胜二敌一以凌君沈是若!威国的国帝月皎己自番一扬弘此借想是过不只,求请的满小意同以所之帝皇月朔实其,法想的帝皇月朔这道知里哪他!了许准着笑是而反。求请的妄狂个这凌君沈止阻有没并下陛帝皇,是的怪奇到感他令可,思意的帝皇月朔了示请紧赶他。心耐儿份这有会不可官判裁是但,断不论议的中群人。呢着糊迷也儿头老这”?么象得长是仅仅道难?吧能可太不这是可,象着觉也爷爷呵呵“。道问爷爷着望子脖的奇好着抬娘姑小的里落角场广”!啊象真?呢他是就着觉咋儿妮?吗人个那的票赌们咱给是就哥哥小个这,爷爷“”了动冲太,啊轻年竟毕,哎!?吧了形忘意得子小这!呢来出没阶圣个一有还似貌中其?二敌一以“。病毛了出子脑年少个这凌君沈是还病毛了出朵耳的己自是道知不家大着静安续继刻此,下城皇的静寂就本原”!呢饭吃去回赶得还家大,的蹭蹭磨磨别!吧来上起一员学名两余剩的国日耀让来下接?在何官判裁“:道声高地理斯条慢满小,来下了静安于终周四见看。巴嘴上闭刻一这在都人有所,的似力魔么什了满充乎似作动个这满小”!静安家大!嘘“:边唇了在竖轻轻指手一了出伸地腾望族千金第八十一章启程回府 第八十一章 启程回府在线阅读 第八十一章 启程回府 第八十一章 启程回府 第八十二章 英国公府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二章 英国公府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二章 英国公府 望族千金第八十二章英国公府出果结检魂等,较计般一你和不我,过人小计不人大,哼,你“。甲指了起扣的自顾自,屑不的脸一孩男的酷酷”。怪小惊大,已而会机有是只,的实事成变会不也能可再?你诉告没亲父你这,的虚是都么什说在现,吧说再后检魂,了话废别,切“。着说孩男的酷酷个一着朝头过转的瑟得脸一子孩个二第面前冰方”。魂兽的王蛇海到得能定一我看来律规传遗的魂兽蛇海代世们我以说爹我?吗道知,嗨“。么什着说声小在孩p小的面前着听,视注多过敢不冰方。来涌断不般浪海像就力压的股股一,现闪时不神眼的厉冷中目蛇双一,蛇的着盘若状影虚个一成形后背在会就魂兽其时能技用使次每士武现发才了近,去靠前往伍队着跟的慢慢。习修能才兵士的国帝龙天有只,技魂的级高门一是,方地的去要到送们子孩将接直,渡魂在是这道知冰方。前屏光在失消接直后然,子孩个那下一拍会都他时边身他过经童孩个一当每,士武的甲铠莹晶披身个一着站好正里那,处屏光处一向通接直路一,雕浮是尽侧两廊走,廊走的米多十过穿子孩p小的群一着跟冰方。此如是也正方,律规的铁是都方地何任在龙成子盼”……就那,魂天是好最“:到声低的待期而张紧脸一着说”。的级品种三人、地、天有是也魂圣使即道知要,魂兽的级品么什是定判能不可,态形始初的魂兽儿冰到看以可,者强的别级王魂是然虽亲父,的行不“。道问的惑疑感略儿月冷后走冰方在”!呢势趋的魂圣是,么了过测观亲父由是不是生出刚他在,么要必有还检魂的儿冰,哥正“。去过了走着跟也便,方地的门侧中殿大向走下导指的母父在子孩的龄同多许有也边旁到看冰方”了去进我那,嗯“。道说的缓缓冰方着对正方”吧去,你待接人有会然自道小条那门侧过穿去进接直,儿冰,了到“。感秘神满充子样的现若隐若,物之中云同如。殿魂,字大的朴古个二是方上口门而,雕浮的么什是道知不有刻,子柱大跟九着立间中正殿魂。来出露显中殿魂从淡淡压威的名莫股股一,度高的楼层十五有少至,觉感的物大然庞种有仍看观处近使即,下脚的殿魂了到就儿会一大不冰方,队带师魂由。步地的幻梦乎近的大庞此如竟力威的”魂“到看次一第他是还这,静平能不久久然仍心内的冰方!啊害厉真,哦。道释解由不然骇的脸一冰方到看正方”阵魂殿护的殿魂是那,的大巨么那有没殿魂的正真,已而影虚是实其那,讶惊别,呵呵“着叹感由不心内冰方,叉牛是就家公的里这。议思可不直简!人骇此如然竟殿魂的国帝龙天到不想,多不差的上球地和该应筑建的界世个这,看来中院小个那的活生他在为以直一冰方?样么怎会处近了到道知不真,大巨的地通天接是也望观处远在使即殿魂的大巨!骇惊阵一由不冰方,前面冰方在现展慢慢影浮的大巨殿魂的远远。道柔温脸小的嫩稚冰方了儿月冷亲母”吧走,嗯“!了小太体身竟毕,方地的远么多过出走有没还冰方但,了岁四然虽,奇好而张紧,的似学小上次一第像就觉感心内。口门间房的母父了在等就的早早有所,检魂行进去己自带会母父天今道知已早冰方”吧走们我,好,嗯“。道然讶侯等中院在冰方到看正方‘.下一测检好好殿魂去你带就亲母你和我,了岁四你年今,儿冰“。前面冰方了到来门房开打,出而声应儿月冷和正方”~呀吱“!了启开刻此时此在殿魂着味意,音魂启的殿魂是就音声种这而。明不道清不说,生陌而悉熟。音声种这过到听像好时之迷昏球地在他起想他得使总,年四了听冰方音声这,来袭间地天从鸣轰的朴古远悠声一”嗡“。的样怎是点起的冰方定判检魂行进殿魂去要冰方天今以所!局结着味意上地土片这在点起,刻时的要重最童孩个一是,了岁四冰方年今而!趣无也但闲悠然虽。爱可装巴泥玩用不活生年少的闲悠上过能才冰方此如好幸也,转乱逛瞎周四在的天无法无是说以可子孩个一让,的似己自护爱来再间时了有没都便爷爷和母父现发,候时的动行己自饭吃己自以可冰方后而,爱宠的爷爷和怀关的至不微无那母父了到得年一第在有只来以生诞从冰方而。本的动行切一是,量力和泉源的斗战是更题问物食决解以可止不魂修,标目的斗奋代代一了为成就展发和起崛的魂那题问为成再不求需的物食当,天为食以民说话俗,切一是就炼修,此故!了仓工加的量能魄魂收吸了成变部胃将是只实其议思可不似看,耗消的量能天每充补来力魂的中晶云取吸接直都大,样么怎不是在实道味但西东的用食以可有然虽里这在,此因,耗消的要需所能内充补以华的魂灵取吸中之物万从是而汤一菜四的上球地是不,饭吃。畴范的魂开不离都活生的有所,切一是就,魂!华之物万是,本之物万为乃此在,魂!魂修是就事的做要都天每臣大侯王至上是还民平至下论不,魂修是就那————奏节活生的常异了满充也时同单简常非活生其,情事的人烦多么那前以有没再子日的里这在。起做新重前以记忘,儿婴的正真个一像就,界世个这受接始开着学冰方中处相的间年四在。了岁四冰方间眼转,斗沙的漏下停不在支一像就间时。信自和待期了满充来未对冰方望族千金第八十二章英国公府 第八十二章 英国公府在线阅读 第八十二章 英国公府 第八十二章 英国公府 第八十三章 自作多情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三章 自作多情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三章 自作多情 望族千金第八十三章自作多情;)'>a/.//:ptth=ferha 第八十三章 自作多情在线阅读 第八十三章 自作多情 第八十三章 自作多情 第八十四章 婚事相左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四章 婚事相左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四章 婚事相左 望族千金第八十四章婚事相左;)'>a/.//:ptth=ferha 第八十四章 婚事相左在线阅读 第八十四章 婚事相左 第八十四章 婚事相左 第八十五章 遮遮掩掩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五章 遮遮掩掩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五章 遮遮掩掩 望族千金第八十五章遮遮掩掩;)'>a/.//:ptth=ferha 第八十五章 遮遮掩掩在线阅读 第八十五章 遮遮掩掩 第八十五章 遮遮掩掩 第八十六章 棒打鸳鸯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六章 棒打鸳鸯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六章 棒打鸳鸯 望族千金第八十六章打鸳鸯;)'>a/.//:ptth=ferha 第八十六章 棒打鸳鸯在线阅读 第八十六章 棒打鸳鸯 第八十六章 棒打鸳鸯 第八十七章 齐去贺寿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七章 齐去贺寿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七章 齐去贺寿 望族千金第八十七章齐去贺寿;)'>a/.//:ptth=ferha 第八十七章 齐去贺寿在线阅读 第八十七章 齐去贺寿 第八十七章 齐去贺寿 第八十八章 小人作怪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八章 小人作怪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八章 小人作怪 望族千金第八十八章小人作怪;)'>a/.//:ptth=ferha 第八十八章 小人作怪在线阅读 第八十八章 小人作怪 第八十八章 小人作怪 第八十九章 母子之争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九章 母子之争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八十九章 母子之争 望族千金第八十九章母子之争敢不的吾吾支支,血鲜口满的打被贼山那”?点一轻会不的妈他“:贼山个一翻打掌巴一,声一呼痛家当三,箭出拔家当三帮贼山个两,旁火篝熊熊。地大山群临降暗黑,晖余抹一后最了失消边天,下落阳夕方西。去追向方的遁逃贼山向的步踏大的回不也头后然”!证保我,生发会不都么什“:道们民村对身回,断了一一贼山的伤受他其将山青李”。算不会不,话的过说我“,绝气时登,咙喉的贼山穿刺刃刀,上刀翎雁的边足在踢脚一,龙李开放山青李”?么什“。道山青李”?吗了完说“”!葬陪我给要都全们你“:意笑忍残出露面一,口着捂面一贼山的伤了受个一。悦喜的贼山退击毫丝有没,起响又重声之哭嚎叫惊,地在坐跌得吓被就人有”!吧村屠着等就村牛卧们你“:话狠的比无毒恶句一下留的遥遥家当三听只,候时这,色脸了变都民村有所”!强更得变我让就那“”。强人比势形但,情心的你道知我,山青“。哮咆声低山青李”?吗辱欺踏践们他凭任就那“”?吗生发村牛卧在它让想你,状惨种那,弟兄的去死奠祭来用,家当个各着带自亲主寨风黑是,山尸个一成堆,净二干一的杀屠,幼老女男论无,人口十百中村将,家当位五着带自亲主寨风黑是,间时长多过没但。杀斩家当个一的寨风黑将经曾,悍剽风民,风之武习有也来素村下榆“。道力的上手了松放山青李”!村下榆么什“。声失叫惊然忽,事管刘的死半得吓被,地在倒软”!村下榆“”?吗村下榆过听你,家当的寨风黑死杀能不……不“:道的难艰龙李”?吗死想也你“:来起了举他将,咙喉的龙李住扼紧紧,缚束脱挣山青李。了管不都贼山的伤受连,去上了跟的蜂窝一,说他用不贼山他其,去而驰飞鞭加马快,绳缰勒一,去马上爬机趁家当三”!动冲可不,山青“:山青李住抓前上,看难是更色脸的龙李”?谁是哥大我道知你,葬陪要都村牛卧个整这,了死我“。安平的他护保法无都人少多边身,牙獠的狞狰出露,变一身摇然忽,魔妖的形人成变,中事故奇传佛仿,山青李的来走着望的惧恐脸面,动挪后向子身着撑家当三”!这在死要……要“。手对的他是不绝却但,了够足是姓百老负欺负欺,功武些过练是只,度程种那客参采是的多更但,手好个几有是倒里贼山他其而。胁威大最了去,他了创重先就手出一他以所,手高流三个上得算家当三这有唯面里这,脑头昏冲怒愤被有没并,断判析分的速疾在却中脑。光红的觉发曾不都己自他着烁闪中眼,情表无毫上脸,去走家当三向续继山青李。神杀的怕可了成变间瞬佛仿,年少的凡平本原这,了呆惊象景烈惨的发爆间瞬这被,前上敢不器武着持,步停叫惊贼山的面后,伤重毙倒贼山个八,间眼转。用使的样这起得经怎器武的通普,铁钢和头骨的硬坚少多了过扫行强他,间瞬一那才刚知不却。上地在丢,刃兵的差好,声一了念,戟大的裂断眼一了看山青李。溢流处到色颜的艳浓,上地在洒的似钱要不血鲜,好爱叫惨上地在,开剖被口是都,贼山个三他其。命毙场当,目面过扫被贼山小矮个一有只,上地在倒贼山个四,散四尘烟。道力的军千扫横戟大住不挡却,挡格图试人有,叫惨的串连一是便后然,起飞刃兵支几。面地落刺,起飞转旋,裂断尖戟。去扑贼山向,烟尘形圆半轮一起掀风狂。扫一是只,忌顾有没,式招有没。中手在握,戟大起勾,挑一尖脚他,聋欲耳震经已声杀喊的手身但,去走家当三向步大他。血鲜出渗缓缓窍七,地在顿萎的般一魂了失似便贼山那,手下放他,上头的贼山刀持在拍,势之耳贯风双以,掌铁双一山青李。寸一进前再法无却,穿对个刺山青李将能便看眼,腹小的他到触剑刀的冷冰,中怀山青李到刺已刀翎雁,会机此趁。去出了飞血呕时同贼山个两,声响的闷沉声声一,口们他中击般锤铁,们他候等在已臂铁双一,他向跌的恐惊,衡失体身贼山个两。拉一力用杆戟杆枪住握山青李。来刺他向时同,枪缨红把一,刀翎雁杆一,戟天方杆一。上门在钉贼山的袭偷那将,回而激度速的倍十烈猛已枪标,投一身回,枪标住抓把一,首偏微微,回不也头他,后脑他向刺枪标短支一,来袭风劲后脑。山青李向冲着吼狂,戟剑枪刀起拿,来过应反们贼山。剥活吞生山青李将得不恨,红血目双,了废是算手右,碎粉都俱头骨近附,窝肩右的他过透箭长,害要了开避却,箭一那开避能没然虽,应反了出做间瞬在,手高流三上的算也他”!他了杀我给“:山青李向指的厉狞脸满,血鲜口一出咳家当三,边身家当三到围贼山个几”!家当三!家当三“。惧惊有只的有,喜欢有没上脸龙李,转逆势情。般一祗神如真山青李的家当三杀秒击一今如,领统的魔恶是更家当三,魔恶的怕可是贼山些那说来们他对,他着望的般祗神望如是更们民村。了杀所子小大半个一被然竟家大三堂堂,幕一这着望的信置能不,眼双大睁纷纷们贼山,来下了静间瞬在庄村的闹喧。是不家当三然显但,过避能可有才手高的上以流二是非除,内之离距的近此如在,成呵气一作动的山青李,人惊的强量力的弓石三。上地在摔重重才,度高段一起飞带家当三将量力的大巨,过穿光乌道一。家当三向标火怒天滔的他着带箭长,鸣铮的动颤弦弓弓石裂过不盖吼怒的中口他,了手出间瞬在山青李”!死“。满拉弦弓,地落头人。来声出笑有没,西东的怕可种一到感上身山青李在却家当三,话笑望族千金第八十九章母子之争 第八十九章 母子之争在线阅读 第八十九章 母子之争 第八十九章 母子之争 第九十章 派人诘问?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章 派人诘问?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章 派人诘问? 望族千金第九十章派人诘问?伙家老“:说傅师”?吗生先老救算打不师大那“:说,望失色神子女”。斗虎观山坐应,衲老,雄英有必世乱有,头风出爱,时轻年像再想不,了人的辈一老是衲老“:说傅师”?呢的算打何如是师大那“:说子女”。法之对应有定必也人个那,手出算就我以所,细底的衲老过查也定肯人这么那,此如然竟,辈只闲等是能可不,人的情事这做能“:说傅师”以可该应您,力实的您以,师大“:说,下一了愣,由理出不想时一竟子女”?管要么什为“:说着笑傅师”?事此管不算打道难师大“:问的怪奇子女”。了作动大有要人有又,来看,样模般这了成变已间世,事世问不年多,到不想“:说,头摇了摇傅师”?事这手算打师大,道难,事件这问师大“:说,头点了点子女”?深高力实越就人的死,后最到越令魔降这“:问又,情表没,了听傅师”。迹痕留不全完,断两刀一是都“:说,杂复为更色神子女”?的死么怎是都“:问又,顿了顿,叹感显略傅师”啊式招的妙奥素元索探个是都这,复恢和转旋速加量能素元的身自把行强间时短能’落灵‘招一的派灵升是别特,气名有小都派门两这“:说,变不色神傅师”人门掌的派玄烙是个二第,人门掌派灵升是的死个一第,主门的派大各是都“:子女”?人么什些是都的死“:问傅师”。知所人为才西东这,后人个两了死是,人多百一近将有共一“:说子女”?死而此因人少多有共一,来以西东这现出从“:问傅师,头点了点又子女”?死会就“:说,情表无面傅师”人的令魔降这到收,月个一过后然间时的天当着刻标面上,牌铁的小大掌巴块一是令魔降这,事的生发所来年近是这“:说,头点了点子女”?令魔降“:说,奇惊到感傅师”。令魔降了到收了到收生先老“:说,杂复色神子女”。事回么怎是这?多无日时伙家老那说你“:说子女对,头过转,远走世忘等傅师,中宇庙---------------------------------------------------------------------------------------说贼小对后然,醒打贼小的球个一成缩把,定打意主,了法办有他是的到想世忘,在现但,了怪不怪见就世忘以所,觉感的觉睡中动移体物在欢喜很乎似它,息休上膀肩的世忘在常经鼠树只这。步脚了顿停,作动的贼小着看世忘,气力少不要都掉甩想来看,膀肩的世忘了在爪的稳稳爪鼠只四,现表的息休鼠树是这。了动不动一,球毛个一了成卷己自把,卷一巴尾,上膀肩的世忘了到跳就,身纵一,下脚世忘了到跑的跳一蹦一后然,地落稳稳,身转个一空半在甩被身,敏灵也到鼠树只那”。去鼠树母你找,玩你陪间时没我,开走“:说边,甩一力用边旁往边,巴尾大的茸茸毛毛长米半那鼠树只这了住抓把一世忘。惑疑示表乎似,下两了动耸子鼻鼠,来头过转他见,世忘着看正眼鼠大的例比成不容面与那,脸鼠张一了见看,看头转,体物么什个了上跳肩右觉感世忘,然忽,凡平会不对绝生一的己自,感预是这,事的生一己自变改是将情事这,的觉越想越”?呢道知我让不才傅师么什了忌顾,说是还?事的人得不见么什有道难?呢道知我让能不就么怎“:索思中心,去走门大宇庙往,头过转,他就迁和笑玩开在是不,绪情的中语话傅师了出听他为因,了开走是还他但,想么这是然虽”。秃贼,艹,道知能不么什有,驴秃老死“:骂暗中心,话这了听世忘”?扫去不还你,道知别,的道知该应不,道知的道知该应“:说,向方的听偷那世忘着对,头了过转他,答回不却傅师”?没了死生先老问还么什为师大那“:愣一子女”。他了得害能人没上世,好就死没“:说他,了笑傅师”多无日时也过不,有没“;说子女”?没了死“:问傅师”他生先老“:说,气口一呼长子女”事么什了出是不是“:道问的慢不紧不,皱一头眉状见傅师。口开怎索思在是像,话说再不,顿一微微子女,这到说”在现,的说听是也己自,说子女和只生先老那,生先老识认也师大道知不是本我“:说的缓缓,气口一呼长子女”?好可厮这“:说又,下一了顿停”。恶可在实,露透处身我把就吭不声一的此如是只,重轻知事坐蛋混老这,罢也“:说,头摇了摇,气口了叹,言闻傅师”。趣兴有对绝您,事件这我,说还生先老那“:说,尬尴些有的显子女那”。住不靠么这是还蛋混老那,到想没,露透地之居隐衲老把能不,戒告三再,中友好多众衲老,子胡长的死该“:说,痛疼阵一的拍己自把,猛过力用果结,腿大拍一,怒大,了对的说己自,道知,言闻傅师”?人老位这识认师大“:说,异惊显略色神子女”?吗头老的倒绊己自他把能的长,子胡长条一着留,小矮材身个一是“:说,肃严情表傅师。听细神凝,续继”?呢力能的人常于异么什有傅师底到。套俗么这却景背在现,么怎,啊人的套俗么这是不日平傅师“:想暗中心由不,此在居隐后然,情事的心铭骨刻列系一了历经,人高外世么什是乎似傅师,气口的人女这听,惊暗中心世忘,这到听”。我帮以可定一您说还,师大见来我引指就,力为能无人那果结,人于求相事一有是只我,道知不也我“:说她,然歉色神子女”?你的引指人个哪是,么那,多不人的处身衲老道知,引指人有是必想,来这到找能然竟主施女“:淡平色神,头点了点他,备准有早乎似傅师”。吧师大尘恨风是就您“:说,笑一微微子女那”。了讲可在现,事么什有,主施“:起响缓缓音声的傅师听只。口洞的大朵耳那了近凑头把,完叹感”。啊意天是都切一,了听偷法办没真还我然不,洞破个有这巧恰是也“叹暗中心他,音声的话说面里到听里哪从以可好刚,洞破个有落角面侧的中堂大宇庙道知他,于熟烂经已他置布局格的宇庙,开走的真就会不可世忘过不?吗了完扫打你:说傅师,分充常非由理的赶,来出了赶傅师被可,去进跟想也来本世忘,铺地下坐面对面子女和傅师,人一无空就堂大的经念尚和多众来本,时多不。了去呼招身转就,是声了道,头点了点,问多没也但,脑头着不尚和老些有,眼一子女美绝的唇嘴色粉这的后身傅师了量打的奇惊言闻丈方”。谈主施位这和要事有我,吧去出先人有所的中堂大叫“:说傅师”?是这,响声见听我才方“:说就傅师见一,来出望族千金第九十章派人诘问? 第九十章 派人诘问?在线阅读 第九十章 派人诘问? 第九十章 派人诘问? 第九十一章 你既无心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一章 你既无心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一章 你既无心 望族千金第九十一章你既无心他诉告地发自动自便,促催人何任消不本,后之来回人二待,意满分十炼修趟一这他对乎似天昊。岛小空浮的前之了到回,的似门之空时越穿像好又,来出中林雨带热洲非从鲸文。士战的面一当独矣足名一了为长成,下炼修鬼魔的死入生出月个一这在而,子小头愣的庐茅出初是再不他,常为以习经已他,态状种这,在现而,能潜身自出挥发度程大最能才方,境绝入逼己自将上识意在要需还,候时的卒军的诺承守不群那对面他当,前之在。越跨的般一飞个一了历经都,巧技存生是还,识意斗战是论无,验经的厚丰当相了累积,中觉不知不在其使,泉源的进力实体整他了作化都,力努的出付分一每鲸文,猎狩战实的面后是还,技剑法刀炼修前之是论无。此如实确也,上实事而!大很步进的我,来下月个一,步进有都我天一每,间时的月个一到不短短这:己自励鼓下心在自暗鲸文”。了度程的’阶三第·境缘仙‘了到达经已该应在现我,断推来导教的我对师老照按“。楼层一了上更再又,面上气灵地天收吸在他,时同此与,是的喜可最。异差的本最间之者两是也这。刀用改才,类之龙王霸、虎齿剑如譬,候时的兽野型大的厚糙皮对面在有只,剑用是都,候时的兽野常寻付对在鲸文,下况情般一以所。的亏大吃要是上度速击攻在,快剑及不刀,讲度角个换过不。来得划加更剑用比刀使乎似,来看上面表就!力击攻的十三之分百长增,层一悟领每’义奥之刀‘;力击攻的十之分百长增,层一悟领每’义奥之剑‘,说是就也!果效击攻的十九百一之分百到达够能则,下态状刀持在,果效击攻的十三百一之分百到达够能力发的百之分百,下态状剑持在,层三第。层三第界境一第了到炼修都全也巧技、态姿、义奥剑刀的他,候时个这而。了血饮毛茹越来越得变经已,存生了为己自现发他。的块八了成卸大被再后然,荡震脑了成砸生生尺钝柄一用中水在鲸文被是乎几,鲨白头那。幕帷了下落告宣于终训特个整,后之鲨白血嗜头一到杀猎功成他在,天十第到。态状的注贯神全了入进又快很鲸文,续继砺磨与杀猎,续继旅之行修。舌咋自暗住不忍都,法枪的亮漂般掣电驰风手一那她着想光鲸文!啊好真得练法枪的箐小……过不。了巧生能熟也么怎再,年多好上练去覆来翻法枪套一,炼修慢慢,悟领慢慢以可然自,西东的习学要需所,门名道仙得入幼自她为因是不尝何又那,想细去过反,快愉松轻得修仙修头丫那得觉总,箐小看前以,了白明想也己自他来后。修苦路一的他行进续继始开又鲸文是于”。哦……“”。法护你替我,想冥坐打快赶,了费浪别,会机好大的气灵地天收吸是正,惫疲弱虚体身,战大场一过历经在现你,了间时搁耽要不,了好“”!麻发手疼背酸腰怕不也你?的想冥坐打里那在晚到天一你让能可有里哪,本的识意斗战、力应反、志意练磨,体健身强是都这?的夫功硬上手点会不个一哪人别过看曾何又你,仙修是便即,况何更“”。了法办的一唯的步进速飞期时短你让能是却这,上际实而,好讨不又力费又得觉许或在现你,训特排安你为能只就,法办的一唯,的行修幼自家人上赶内间时短在法办有没也,高再赋天、质资,晚人别较步起你为因是,技剑法刀练先你让以所之“。笑一微微觉不,样模副那他着望天昊”?啊术仙炼修始开能才候时么什从要我?情事的蛮野么这做方地种这来跑要还我么什为,了够就想冥坐打要需只,嘛松轻很仙修说听我“:道疑质师老向住不忍边一汗大头满着抹边一才这,来气口过缓他到,晌半好”?吗仙修在是的真这我……“。气喘直哧呼哧呼,上地了到坐股屁一就接直得累,红通面满,漓淋汗热鲸文。去了逸逃散四,声一啦呼,惧恐的比伦与无到觉感狼豺的存残另在实象形的般刹罗狱地副那,血浴身浑是已乎几鲸文,候时的只百三两到杀,来后到果结。死致累拖而量数的多过方对被于至不己自使,力实存保地度程大最够能又,命的生畜群这了取够能样一,助辅的技剑上加,十六之分百用使只就他,道力的百之分百着不用,说来他对相,狼豺群这杀,如譬就。了战作续持供以力实存保得懂地略始开经已,鲸文的候时这。头点了点自暗觉不,中眼在看天昊的边旁。野遍鸿哀,处之过所,中之群狼于走游地灵轻,般一者舞的佳绝诣造赋天名一像好就他。飞横血,处迸光剑。分其如恰得制控都巧技、道力的剑一每,妙巧活灵法身,如自用运态姿剑持且,求要的’命致击一、害要其指‘到达够能已皆,剑一手出每,战决死殊开展狼豺的只百数群一那与鲸文,下导指术战略战的样这在是就而。的好最是就,的己自应适是要只,误错的对绝与确正的对绝有没上世这,竟毕。悟领己自他让,的对不是又么什,的对是才么什,念理心核的斗战他诉告是只他,做么怎该应过范示他跟有没并天昊,尾到头从。剑长。剑是然依的用。狼豺群一了杀猎面正他,下求要硬强的天昊在,候时的天八第在有只。要必大太有没得觉鲸文,伤重受身己自致导能可有很又多太量数,手交其与旦一是可,大强够不往往,兽野的队结群成,竟毕。手下物猎型大的动行独单欢喜挑量尽,着进前,着索地翼翼心小,险凶的命致中暗黑在藏隐数无着避躲,狗野狼豺的队结群成着避躲地翼翼心小,中界世的活我是就,死你是不,去下存生要想个这在,活生始原的怖恐般狱地着过鲸文,内天十。了现出都然竟,种物的在存还能可太不就本代时个这在,类一蝎甲铁、虎王霸、龙齿剑如例,类种绝灭的石化前史于存仅种那是至甚分部少有,中之生畜些这在,杀绝死殊开展们它与并,兽望族千金第九十一章你既无心 第九十一章 你既无心在线阅读 第九十一章 你既无心 第九十一章 你既无心 第九十二章 暗度陈仓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二章 暗度陈仓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二章 暗度陈仓 望族千金第九十二章暗度陈仓;)'>a/.//:ptth=ferha 第九十二章 暗度陈仓在线阅读 第九十二章 暗度陈仓 第九十二章 暗度陈仓 第九十三章 不得不保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三章 不得不保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三章 不得不保 望族千金第九十三章不得不保最、新最,读阅临光友书大广迎欢.网文中点起>.//:ptth=ferha 第九十三章 不得不保在线阅读 第九十三章 不得不保 第九十三章 不得不保 第九十四章 撒网钓鱼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四章 撒网钓鱼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四章 撒网钓鱼 望族千金第九十四章撒网钓鱼;)'”……啊难困很然果求请的样那出说要!去个勒我“。气喘地口大口大是就刻立秋天游,完说一”……吗舱戏游的》界世罚神《个带我帮便顺能候时的来回上晚们你……个那、那“……悔后多有道知不他的时当,时情神避回的思意好不种那出做会不也再,话出不说也再晴于到等而,求请的晴于了视忽次数无是正,他的年当实其。道说么那是就刻立,啊气大是也谦于”!说管尽么什要想“。似相的十九八之分百着有晴于的年当与是更,态神的避回在断不神眼在现秋天游,且而,么头开”……个那、那“以是也不,候时的个两们他求要情事有候时的小晴于年当,似相其何觉感种这!啊是。酸一子鼻妇夫两让却觉感的名莫,是只,头过回地然自人两”?事么什有“。起响地然突是却音声的秋天游,候时的走面外往备准都人两婕苏和谦于在就而”……个那、那“。去走面外着朝刻立是则,佣女的旁身她在站而,起响音声的婕苏”!下一备准先机司叫去你,了去出要们我“。少不去褪够能是也忧担的中心人两,样这,家于了来是却佳韩,亏幸,转好些有情病的晴于,在现而。余多些有得变就也心担,后以症闭自了患晴于从自是但,家在人个一己自惯习不会晴于心担还来本,晴于有只都般一里家以所,人忙大是都婕苏和他,了多不差也间时。钟挂的上墙看了看谦于”。了班上去先们我,吃慢慢你晴小“……久多了过道知不又。忆回蜜甜的藏深已早些那妇夫两了起挑是又却,样这而,历经的似相着有像好也人两们他,年当说话竟毕。系关的密亲种这斥排么怎不是也却,过不只,实事的样这受接能大不些有然虽人两,里间房的佳韩了到跑是而间房的己自在睡有没并晚昨晴于于对而。了饿是实确天今夜一了狂疯佳小和晚昨是计估,为认致一谦于和而反,惑疑或快不出露而样这为因有没并却上脸的婕苏,过不只。的来回监放刚刚是像好就,中眼的婕苏在秋天游”……着噎心小,快么那得吃要不你,晴小说我“。好么什说道知不睛眼了大瞪是人两婕苏和谦于得看。过放有没都也份那的佳韩连就,餐早的上面桌起荡扫地狂疯。了瘪都子肚的己自觉感直秋天游让,戏游的上晚一,厅客了到来是便着接紧秋天游,后以了完漱洗在……厅客下楼家于……家她是竟毕里那,是只,痒痒直牙得恨佳韩,伙家的戏游了得玩能没都上晚一他让个那到想一!说的舱戏游的己自了占霸还,个那前之比好就,龙王霸是都个个一中实现,嗯嗯?!啊情表的爱可么这有会哪,女的中实现是如假。统系成养的女个这》界世罚神《死爱得不恨是又佳韩让,羊绵小的顺温只一是像就,来头过起抬有没都直一尾到头由娜汉尼东安,后以佳韩了诉告息信本基的家玩女个一是还且而,士战狂是业职的方对将”……以所,线在有没时当你,过不只……会公们我入加要想人个有晚昨、昨“:道答,的似人么什她是佳韩像好,头了下低地羞害娜汉尼东安。样那兽唤召只一了带是像好就,果效的它。戈倒物怪生野形人女服说够能率概定一有,时物怪生野人女对面在:】惑诱力魅【——能技个一了出多是便觉不知不经已也,上栏能技的佳韩,养培的娜娜对天些这了过经。的属藏隐有会是可,了高度密亲的和家玩是要,说听为因。娜娜她叫会都佳韩,下况情般一。娜汉尼东安——女的务事常日会公理管责负来回请己自到见是便刻立,录登一佳韩”?有没生发情事的别特么什有晚昨!娜娜“。开打佳韩向次再门大的》界世罚神《,刻立,句了说间空录登着对佳韩”!神如事料哥:是码密“”……码密录登的您入输家玩请“,舱戏游了进钻是就地待及不迫。点极了到是更望欲的戏游于对佳韩,刻此时此,戏游玩有没上晚一而。的似物怪么什是秋天游像好,门了上关是便刻立他,间房的己自了开离是于终秋天游到看一而然。来起了狂抓点差是又佳韩让,句两佳韩衅挑地哼哼忘不还秋天游,前舱出临”!气小,了你给还,呐“。来出中舱戏游的佳韩从地舍不恋恋不得不秋天游,是于”!吧了下是还!了算“……包背的己自看了看,秋天游而,取换来币铜的w001要需,间时戏游的时小个一,说来前目而。币铜的定一纳缴要需过不只,以可也去下玩续继想要家玩,然当。录登的家玩名该绝拒动自会就器务服的戏游率机大很么那,戏游玩在都间时的时小个01过超续连内之天一家玩旦一是就那,一之定设化人的》界世罚神《是也这,说不得不……息休作稍并戏游出退请,时小个01过超线上经已你秋天的爱亲!点七晨早是在现:起响然突是也示提的统系,后随而。级5了到升是就,间时的晚一,间觉不知不。务任种各了成完们他帮一一,等等啊人商缝裁、啊人商店药么什些那了找道顺又,后然,去务任交村雄英回赶地蹄停不马即立秋天游,后刻一!刻一了停地原在是就也。级一升家玩让够能就次一杀,ssob物怪些有至甚。了论别当另要就验经的”物怪外村“些那么那,图地的远更到去是要而,列行的”怪生野“于属不都怪的面里村雄英认默统系为因是这,然当!态变么那是就定设的中当》界世罚神《。了级升想别就他则否,吧林布哥的样同只百一杀斩来下接秋天游非除,说是就也,一之分百的柱验经条整过不仅仅验经的秋天游给林布哥那而然,林布哥只一了杀斩然虽秋天游才刚。些一快较比会级升务任做然显,说来期前的戏游于对。村雄英回返备准,头回就着接紧是而反,些这想多有没并秋天游,此如便即,而然。单简要还都衣穿饭吃之比直简那,斧战的中手起动挥要想秋天游是要,在现而。倍一整整多不差了强增间望族千金第九十四章撒网钓鱼 第九十四章 撒网钓鱼在线阅读 第九十四章 撒网钓鱼 第九十四章 撒网钓鱼 第九十五章 得意过早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五章 得意过早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五章 得意过早 望族千金第九十五章得意过早;)'>a/.//:ptth=ferha 第九十五章 得意过早在线阅读 第九十五章 得意过早 第九十五章 得意过早 第九十六章 害人害己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六章 害人害己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六章 害人害己 望族千金第九十六章害人害己第六章边缘小镇!败金公子!光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间一年在转眼间就过去!阳光还是那么的耀眼!“哈哈!成了!哥可以飞了!”杨风此时从地上一跳而起!貌似挺容易的啊!感受着体内那源源不断的灵力!杨风高兴到了极点!经过不泄的努力!杨风终于在一年之后依照功法上面的口诀修炼到了结丹期!可以依靠体内的真力飞行了!如果让地球上的人知道了杨风在一年之内就达到了结丹期!那地球上的修真的人还不集体跳楼自杀去!一年之内到达结丹期!在地球上本是不可能的!不过虽然如此!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里的灵气很充裕!而且在修炼期间杨风也服用了不少助于修炼的丹药!杨风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破布急待的想要出去!回去的路可谓是一路轻松啊!不在像上来的那么难了!轻车熟路的!不到半个钟!杨风就到了!开始碰到凌天!进来的地方了!前面就是出去的路了吗!?看见前方有个黑色的漩涡!和杨风进这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可是到了这里杨风却开始犹豫了!要不要出去了!出去后就可以闯荡天下了!可是出去了不知道是死是活!想到外面还在无尽的虚空中就有些后怕!虽然可以飞!杨风此时可是矛盾的结合体啊!一边想出去!一边怕死!不敢!而不想出去!“哎!死就死吧!总比做缩头乌强吧!”豁出去了的杨风定了定神说道!“呼!好险!”下定决心的杨风踏入了那个黑色的漩涡!在电光石闪之间到了外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杨风差点掉了下去摔在石头上!连忙运起灵力才让自己不下坠下去!“恩???什么?石头!不在半空中!?”刚才还在暗叹好险的杨风却发现一个让他无以复加的问题!“哈哈!想不到!出来就到了地面上!还以为还是在半空中了!”看见下面的地面!杨风那叫个激动!不用去愁在半空中怎么办的问题了!');望族千金第九十六章害人害己 第九十六章 害人害己在线阅读 第九十六章 害人害己 第九十六章 害人害己 第九十七章 豪门受辱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七章 豪门受辱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七章 豪门受辱 望族千金第九十七章豪门受辱;)'>a/.//:ptth=ferha 第九十七章 豪门受辱在线阅读 第九十七章 豪门受辱 第九十七章 豪门受辱 第九十八章 无枝可依?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八章 无枝可依?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八章 无枝可依? 望族千金第九十八章无枝可依?;)'>a/.//:ptth=ferha 第九十八章 无枝可依?在线阅读 第九十八章 无枝可依? 第九十八章 无枝可依? 第九十九章 人为财死(求订阅)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九章 人为财死(求订阅)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九十九章 人为财死(求订阅) 望族千金第九十九章人为财死(求订阅)疯加更是而,止停有没天王是但!了来醒要将体本是能可很这道知他,己自着扯拉力吸的大强股一,前面天王了在现出街树榆个整的中光辉的明黎入陷,少越来越挡阻的境梦,痕暗的魄心人动道道一出划中无虚在片碎,片碎间空些这碎击须触色血,大越来越间空的裂碎,时同此于”!合融全完境梦和有没你,了对!?界世实真了到伸延力意将能可怎你!能可不这!能可不“:叫尖的惧恐迪莱弗了起响旁耳!啊里界世个这在的真己自来原!己自的睡沉入陷目闭的口门希南在站正了见看至甚天王缝裂过透,碎破寸寸般界世中镜同如境环的周四,起响声裂破的般啸海同如之随,起响声裂破璃玻的脆清个一,后最了到,灭湮,破刺,出拉中空虚从须触尽无被影虚色血迪莱弗的数无,息气量能的冷冰暗迪莱弗噬充都间空境梦的有所直简!境梦是即迪莱弗,迪莱弗是境梦,是的实真是但,的他是然虽境梦个这,力能大强的迪莱弗白明正真才是这天王!伸延周四向的般尽无同如,碎击,入刺部全筑建周四将力透穿大强的穿不物无着带须触千万。天王的须触身满了出露的快极,少减的速飞中须触色血的尽无这在也海血的深多大多有知不那连,干人成吸迪雷弗将就间瞬,内体迪莱弗的前眼入刺数有,展伸的狂疯方八面四向,须触色血的数无出伸中体身的天王”!切一结终,须触千万“”?吗么什是力能的强最xela道知你“:道说的缓缓迪莱弗着盯的冷冷缝爪过透天王。手片刀的迪莱弗着挡的松轻爪利型巨的分公十四达长,态形爪利的角主中戏游了成变手右的类人本原,装服式牌招的xela着身正天王,时此而!体型原级超的灭消法无都弹核连。者望守色黑,retnuh,兵士通普,类人杀虐意随以可身之死不的悍强,力能态形悍强重多等盾护,刃剑,拳鞭,锤重,装伪,爪利有拥。顿哈曼梭穿的游悠意肆力能超他着借凭,人身变的变突因基而毒病为因位一,角主的中》型原杀虐《,xela!了住挡爪巨色血直一被它为因,来下了停方地的米厘十到不部脸天王离在手片刀的迪莱弗,动颤涛波阵一中海血在,声一的”!铿“。出挥爪一,他弄戏再不,惊一中心后化变的他到看次再,走着带他被度一就维思后人方东的生陌个这到遇从自动活人杀的力控掌有很术艺有很直一己自觉感迪莱弗!焰凶的煞凶荒蛮着冒却中躯身的凡平他是但,凡平常非人个整。裤仔牛色灰,衣衬色白,衣毛色灰,克夹帽带色红黑身一,小大人常正成化变,小缩的快飞体身个整,练光色血的数无过冒上躯身色绿的大庞”!xela“:声一吼大巴嘴大色绿的有特人巨绿,现一光灵中脑,刻时机危!我救拯能人个一有,许或。了罢梦场一是过不都切一的里这,许或更。里这了入进魂灵是只,界世的本原在还体本的己自许或,中界世》街鬼猛《了在现出然居来醒觉一,霉倒么这就己自么什为,疼蛋是很觉感天王?迪拉弗死杀能才样怎!他着视注离距的分公三到不天王离在正脸丑的壑万沟千那迪拉弗见看线光的弱微过通中水血在,眼双了开睁天王。叫怪的受难耳刺迪拉弗了起响旁耳”……呵呵?觉感妙奇的**体母复恢种一有是不是?何如觉感……呵嗯“?了里这在死要就我道难。起升的碍阻无毫感息窒种一,少越来越气空的中海血,补无事于却是但,着腾扑力奋天王,来出了冒泡气的串连一,去下了沉的奈无天王,海血了近拉他将力吸大强的似盘吸有是像下脚。惧恐丝一过闪于终中眼双的大硕天王,上头的天王在淋血鲜的片片出洒挥,裂崩下力巨的他在,管血的怖恐狞狰条条一了成变都筋钢些那是但,去进陷不己自让要想架钢泥水的掉软没还周四着抓,来起了站的命拼天王,来起软松的变间然猛板地泥水的坐下地,洋汪海血变演流血的聚汇体尸的数无,血污着留的断不在正体尸!中其在也希南的掉死前眼天王在刚刚连,围周在挂倒体尸具具一,变改然突境环的围周,来下了坐腿盘气着喘出天王。智理些一了复恢中狂疯种那从,觉感的晕眩种一有他让血流的速飞是但,么什算不并说来体身的匹无壮强那他对然虽,口伤怕可的道数无出切片刀的利锋迪莱弗被会表体的他是但,碎拍个个一迪莱弗的前眼将的烦其厌不,去上了冲臂手着舞挥的狂疯他见只。免避法无也天王,样这是也克浩的中影电原是就,低降速飞智理,碎打想都谁见,化狂入陷子脑是就,点缺个一有身变的人巨绿!来走步缓管钢着擦摩的容从旧依迪莱弗个一另,远很得变次再候时么什在道知不头尽道通的近很隔相本原,看一头抬,迹血丝一怕哪有没中坑陷,看一手起抬是但,坑陷指五个一出拍面地在掌手的天王。饼成拍迪莱弗将要誓,出拍掌一的害伤体身视无全完,震地的烈强起带,来走迪拉弗向步踏大,坏破和狂疯是子脑满在现天王的人巨绿身变。道说管钢的他着擦摩续继的比无容从迪莱弗”!的能可不是我到害伤要想是但,错不实确力能的你“。上壁墙的后身他了在擦,过划边脑的他从丝钢的片数成切片刀被,片一头迪莱弗,上手片刀的他在撞道力的猛刚劲强着带管钢,手抬一迪莱弗,去过了仍管钢截一下拽把一天王”!死去“”!帝上是就我为因,了奉信会就快很你……呵嗯“:道说边管钢这打敲边,形人出显中光火的头尽道通从迪莱弗”!帝上么什奉信不可我“:道哼冷气这喘脸巨色绿的像分八有天王和”……睡入能不永,十,九,明天到夜熬,八,七,架字十握紧,六,五,紧关都窗门,四,三,你找来迪莱弗,二,一“:音声的沉低迪莱弗是的来而之随。音声耳刺的管钢擦摩那迪莱弗了起响次再却处远是但,末成轰部全迪莱弗的围周将,捶狂下几续连!酱了成打迪莱弗个一的中其将子下一拳巨的宽还盘磨比,出砸拳一身转的猛,迪莱弗个这会理不天王。洞大形人个一了出撞上壁墙了在撞离距的米十六五出飞般弹同如迪莱弗,飞踹生生迪莱弗个一的旁脚将,出踢脚一,来出了洒喷水血色黑的比无臭恶迪莱弗,裂撕的狠狠后然,迪莱弗的痕血数无造制上身他在正个一住抓把一着吼大天王的人巨绿身变。来下洒挥尘灰阵一,裂顶壁顶的厂工将子下一部头,米八七了到高拔间瞬,大变然猛体身,肌健强的色绿了出露物衣色银裂破,起隆高高肌身全,裂碎然突衣风克夹的上身天王。休不荡震中间空的寂死片这在,吼巨声一!克浩敌无?谁是的巧破力以能最中片大幻科?迪莱弗的态变么这灭消何如,来起转运的快飞脑大?谁成变能还我!的命致是会也血流的停不是就。斗战的间时长我撑支能可不,限有是还力的我是但星子双的悍强为成能我算就!的死累会我去下样这在,能不。痕伤道数十下留上身,住锢禁量力的秘神种那被都天王,下几续连。里体身的化虚经已他了进间瞬一这在手片刀只数,化虚入进次再体身,裂震行强他被量力的他锢禁种那,挣一力猛牙咬!码代毒病段一除消以足不还击攻的人常正个一杀灭以可种这,中力能星子双毒病在处是天王时此亏幸。痕血的骨见可深道数了出划上口的天王在子下一,来过了伸时这在却手片刀的光寒着冒只一的迪莱弗而。样一动不动一上床大色白在锢禁迪莱弗被希南的裙衣连爱可身一中期末》街鬼猛《像就,中空在锢禁被脚手,止停作动然突天王的态状化虚敌无入进要正,来传动波的晦隐股一。的似人事没和然依但痕裂是满的切刀叠折的比无利锋他被是算就,了态变太迪莱弗是但,出刺刀叠折的中手着舞挥是就时来出原还次一每,原还和化虚的断不中手片刀到支数在的容从形身!星子双是他!是不他是但,碎成切手片刀的多么这被会对绝,们他斯里克安迪是还天王果如,来过了甩手一后然,花火的目刺出冒壁墙着擦手片刀的迪莱弗个数。去过了穿般物无如墙石泥水的厚分公多十三视,壁墙入撞脚抬的情表无面天王的型造星子双的炫超”?么我住的挡能就这“。壁墙堵一了成变也候时么什道知不道通的面后,看一后往,壁墙堵一了成变间瞬,合揉曲扭在泥水管钢的数无,换突时霎景场的面前,去上追想刚天王,失消部全迪莱弗然猛”?么力能的斯密史探密“:道笑冷天王,迪莱弗个数后身和前眼着看。迹血丝一出带不却,出穿中口的他从手片刀的迪莱弗只一,化虚间瞬体身,目双的酷冷他了住罩,镜墨只一了现出次再上梁鼻,推一无虚上梁鼻在手做,来下了停中退后天王。笑微的酷残迪莱弗着照映中片片一,落散飞纷下四块数成碎,裂划片刀被镜墨,声一的”砰“,仰一后向部头然突天王。骇震和击冲有具的么那是音声的上灵心人在敲同如。响回中境环的味腥血满布湿潮冷个这在的兀突音声的管铁击敲片刀的悉熟阵那。白银目炫的本原他了原还间瞬,动流下向般水流如迹血身全身起的他着随,来起了站天王。中间空厂工的暗昏在落,来下了掉中从人血个一,动流水血阵一部顶然突厂工下地的旧废个那。用没都化虚连,去进了陷时顿查不时一天王!池水血湾一了成变,化软然突路泥水的道街街树榆的本原,浮虚阵一下脚,候时的作动有再想正天王。心惊目触来起看痕裂道一的间中,起一在凑拼的生生硬烂块两是像就是但,起一在合者两后之秒七,合愈的慢慢在正的颅脑开切天王被个一那,来起了笑时同迪莱弗个两!迪莱弗个两有,惊一时顿,身转后方地的多米五迪莱弗离在站开离下片刀从就间时的到不秒一,来开动流般据数如形身的天王。料衣片一落扫为却,过划中体身的他从下一另的迪莱弗,化虚入进间瞬体身!害伤的成造手片刀迪莱弗是那,痕血的深深道五了现出背后,颤一然突形身天王!碎未境梦,是可!境梦的我是这,为因,谁为成能就,谁为成想我,中境梦的我在!半两了成变时顿袋脑的陋丑迪莱弗,颤一力猛手”!境梦的我入进该应不是就“。上镜墨的他在映全完情表的讶惊些有微略迪莱弗!米厘五十有只离距庞脸的笑迪莱弗和镜墨的天王时此,来出了流上刀叠折从时顿血鲜,门脑的迪莱弗进刺的速急锋刀,迪莱弗向闪的速飞,起跃身纵,的情无酷冷是也音声天王的后星子双身化”。情事件一了错做你“。芒光的人噬动闪下光阳在锋刀,开展轻轻刀叠折的中手,手右开摊的情表无面,上身他了到回又酷冷种那星子双间瞬转是但,急着和张紧暗暗禁不中心天王,损无发毫能都中炸爆和击撞的烈剧么那在迪莱弗到想没”。了炫太,力能身这?吗样这是就盟联大义正,法想有很你有只,子孩小的多么那死杀我,错不很的真,错不很你“,来起了笑的嘎嘎天王着看迪莱弗。来起了烧燃的熊熊加更而反失消有没焰火的上衣毛,下弄拍的他在,衣毛纹条的烧燃在旧依件那上身拍了拍地似人事没个像迪莱弗。去下了冷次再心的天王,去开了扔的远远,起抓把一它望族千金第九十九章人为财死(求订阅) 第九十九章 人为财死(求订阅)在线阅读 第九十九章 人为财死(求订阅) 第九十九章 人为财死(求订阅) 第一百章 睁眼瞎话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章 睁眼瞎话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章 睁眼瞎话 望族千金第一百章睁眼瞎话那。滴水的色金滴十数了有竟时此,部底杯金的也如空空本原,去看目凝。前面到举,子杯起收才这,吸可辉光有没也再口杯金现发磊李,在不明光,下西阳夕到直,天一整整,样这就。来起待等默默,杯金着举的动不动一刻立,形情的异诡个这了现发就磊李快很”!!!咦“。内杯入吸被间瞬,引吸量力的形无了到受似时顿,口杯到耀照光阳的上天。了现出幕一的议思可不,候时的思沉磊李当。节季的媚明光阳,春初是正时此。水溪有会边那着寻口洞在站,洞山出走步疾,疑迟不毫却作动,下一了咕嘀的定确不些有磊李”?法用个一杯酒的里俗凡和是意玩这,是不莫“。亮敞中心时顿,作动的酒喝个了做的识意下,子杯起举的恼苦他,下之奈无。法办的用到不直一却是但,贝宝个是然定这道知然虽。头眉着皱的苦愁些有磊李”?用何底到物此,静动无毫也主认血滴,应反有没元真入输“。处用么什有物此懂不搞终始他过不只。的来出搞杯金个这了为是都,体尸和象异的日昨定确经已本基他刻此。着究研在杯金个那着举磊李,中洞山个一某的中山深,日二第。开离刻立,中谭入抛体尸将速快,边潭水个一到来磊李,后辰时个半。去而奔飞向方个一寻便随,体尸起抓刻立,后西东他其有没现发,体尸下一了索搜再后然,袋物储入收,来下了取里手体尸从子杯将快飞,慢不也点一却作动上手,着测猜自暗磊李”?的死杀被才西东个这了为是就人这,非莫“。丽华致其极起上看,字文异诡的密细数无有面上是只。西东的样一子杯号大加似类,四光金个一是这觉发快很,看查细细体身下蹲,上边体尸到奔飞步几,动一中心他”?物何是会那“。了住引吸光金的上手体尸被就力意注的磊李,快很过不。了透死早,半小一了掉劈被直笔部肩从躯身个整,上地的心中谷山在摔体尸的破残具一现发的异诡,去看远远的疑怀些有他。般一梦做如恍,丽日和风,起渐阳朝见只,空天看看头抬,睛眼揉揉,神过回磊李后响半”?这“。样一过有没来从,洞黑异诡和电闪目夺,雷狂天惊那佛放,静平了复恢间地天,再不鸣雷失消光电,刻一下。踪无失消就间眼眨,小缩的快飞洞黑的异诡那,现再象异空天,候时的来过应反没还磊李在就。来下了摔的直笔,闪一光金上手,出穿内洞黑从影人的破残个一!幕一的异诡了到见他刻此为因,耳双的响作隆隆的炸被上不顾本他过不。觉感的吓惊雷地落被中雨雷时儿了有次再他让,响炸下脚的磊李在就如恍,响雷地动天惊声一的光电随紧”!轰“。象异的中空着看的呆口瞪目,来起了蹦的猛磊李”!!!?是这“。成生中空虚自洞黑的怪古个一,心中的错交电闪,刻一下。谷山的中明黎了亮照光电的眼刺阵一,聚汇错交相互,现闪空上谷山在时同间眼眨一在电闪的大道十数续连,变巨象景空天然突,候时的觉一上睡好好备准谷山在躺,花野朵一叼嘴磊李在就。了乏些有也,夜一日一了奔飞竟毕。下躺地草片找就他,步几了走闲悠前向的意随。语自暗暗,笑微了出露的得难,景美辰良到看又,去稍闷郁中磊李”。错不也倒居而庐结里这来,后山下发打被那,了不破突终始是若来将。在所的人迷景风此如有也,处深野山这到不想“。处去好个一失不也,美优色景,香花语鸟是但,脉灵有没然虽,谷山处一的内之山深处身己自觉发他,望四目举。子身住停渐渐,去散闷郁的中心觉感磊李,阳朝的方前着迎,后夜一天半了奔狂。的他住不难本路山峭陡些一是但,类之功轻过练没然虽,人高的顶绝中林武是也俗凡在放,为修的峰巅重二境气炼他以。来起奔狂的样一泄发就,向方个了选便随磊李。后最?面脸和情心的去回有里哪他刻此是但,远不并里这离乡家他然虽。走边哪往该道知不的然茫点有磊李,下山霞落在站。派宗了开离山下的悠悠晃晃人个一就,下一记登便随殿事外去是就也,头念的游云了动旦一磊李以所。注关人么什没本,子弟的山下送遣被会就久不定注,途前么什没种这磊李是其尤,苛严不并矩规,人号十百派宗。宗云水属附,派宗小个一的内国云是门霞落。头念的游云了动禁不,阵一思沉磊李,后之瓶药好收”!了走走去出该是!了乱经已境心的我,败失次多“。起不费浪在实,丹灵取换材药点挖里山去己自靠能只也,子弟阶低的才庸定认被样这他像竟毕。丹服次再得舍有没究终,跳一角眼,瓶玉的边旁眼一了瞟,身起站的落失脸满他。败失次再的情无破突的次一这,尽殆失消也气灵暖温丝丝一的后最那,尽耗力药丹气补,后之久不。弱衰渐渐就力药,成不击冲次几磊李,药丹好么什是不也本丹气补。收吸部全击冲阵阵一的气真霞落将,方前了在拦的动不丝纹,坝堤的固坚最是像却,障屏形无道那是但,去而涌狂浪巨滔滔如犹,下援支的丹气补在元真的湃澎?么喜惊有会,次一这。来下了挡被前卡关道一这在他,次少多经曾。膜隔的形无层那向冲然决元真身浑动鼓,神心聚凝自强磊李。题难是不倒,夫功磨水是就,道个个一的内经胃明阳足养温慢慢何如于至。了重三境气炼阶进功成是就那,经胃明阳足入流元真让,膜隔的间之脉经条两破冲能元真要只。击冲了起发经胃明阳足脉经条三第向的烈猛始开元真身浑导引,决霞落转运的忙不慌不,了多到遇磊李况情种此。头心上涌觉感的脉经破涨裂爆要阵阵一时顿。气灵的多更了上加中脉经的元真溢充经已本原在,经肠大明阳手和经肺太手的磊李入融缓缓力药的凉温丝丝一。多不差也乎似形情,次一这而。年多经已地原了在困就他,后之重二境气炼阶进幸侥从自以所,拍合太是不并决霞落的系水偏这和,灵土等劣是磊李且而。意人强差果效,**的点好决法通普比略门一是只决霞落的门霞落。来起炼修目闭始开次再,去下了吞口一的猛,丹气补颗那的中手眼几了视凝后然,边一在摆,子盖好盖,中瓶入放的翼翼心小颗两中其将,皱一头眉禁不,音声的耳悦出发再面里从能没觉发,瓶玉摇了摇的奈无磊李”!了光吃快又丹气补“。丹灵颗三两了出滚面里从强勉,倒了倒的天朝低,瓶玉个一出取里袋物储的荡荡空从,牙咬了咬,着吼狂底心在磊李”!定一!的行定一我,信不我,不,不?么难么这有的真就破突灵等劣道难“。的去路出谋自,山下发打的情留不毫被会就,卡关了不过年十是若。少越来越会也注关门宗的到受,才庸是都然自,年七六五的后之。了才凡是则年四年三,材良是为认被年两,才天是为认被重二境气炼破突年一,门霞落在,了头年个八第的重二境气炼入进他是经已这。着吼大的甘不中心在,霾是满色神,睛眼开睁里间房的己自在磊李望族千金第一百章睁眼瞎话 第一百章 睁眼瞎话在线阅读 第一百章 睁眼瞎话 第一百章 睁眼瞎话 第一百零一章 恰到好处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一章 恰到好处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一章 恰到好处 望族千金第一百零一章恰到好处在这银灰色的光辉慢慢进入天宇体内的时候,天宇的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个可爱、童真的女声:“主人,我就是天剑的剑灵,您可以叫我剑儿,也可以叫我兰儿,您自己选一个吧!”“哦,好吧,我就叫你兰儿吧,我觉得兰儿好听一点!”天宇答道,“好吧,主人那你自己继续修炼吧,等你到达出窍期再来叫醒我吧!”兰儿说到!天宇一听完,就去洗澡去了,然后就开始在蜀山剑派的英剑峰继续修炼了,不过因为他要将天地灵气不停的提炼,才可以修炼出混沌伟力,所以他的修炼速度变得慢了很多,所以他就一直这样在蜀山剑派安安心心的修炼了五年!不知不觉中,五年过去了,在这五年之中,这两个人的进步也是非常的大,芊儿正式进入了金丹期的境界,而天宇则进入了金丹中期的境界,而且两个人也是一起达到了《玉女剑诀》和《不朽天书》中可以内视的境界,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玉女剑诀》和《不朽天书》的差距,正所谓“位大一阶压死人”!而金丹初期和金丹中期更是如此,因为金丹中期已经开始生产丹气,再加上《不朽天书》修炼的是混沌伟力,而《玉女剑诀》修炼的只不过是顶尖剑气之一的玉女剑气,完全比不上混沌伟力代表的起始和终结的力量,所以现在两个人的攻击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而五年时间的流逝,也是让天宇感觉到自己倒了一个瓶颈了,于是他决定带着芊儿一起出去历练一下,好让自己突破一下瓶颈,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故事:在人界之中的天使联盟中有一种名叫血脉修炼者的修炼行者,所谓的血脉修炼者就是靠着六翼天使或者以上的血脉修炼,让自己可以快速的修炼到拥有大乘期的实力,不过成为两翼天使将会无比的困难,可能也将降低到和普通人一样,甚至比普通人还要低一些!所以在神界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大乘可能是出来的,但是天使一定是拼出来的!”所以不论你的天赋有多高,你的血脉有多优秀,想进入更高的境界,就一定要有一股永不服输的拼劲,才可以更进一步,天空海阔!想到这里,天宇决定要带着芊儿出去历练一番,于是拉着芊儿一起往空玄子和无情仙子住的圣剑峰飞去!');望族千金第一百零一章恰到好处 第一百零一章 恰到好处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一章 恰到好处 第一百零一章 恰到好处 第一百零二章 钥匙丢了?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二章 钥匙丢了?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二章 钥匙丢了? 望族千金第一百零二章钥匙丢了?=ferha 第一百零二章 钥匙丢了?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二章 钥匙丢了? 第一百零二章 钥匙丢了? 第一百零三章 必须彻查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三章 必须彻查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三章 必须彻查 望族千金第一百零三章必须彻查这本书还在筹备,等开始正式发表的时候,会通知的');望族千金第一百零三章必须彻查 第一百零三章 必须彻查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三章 必须彻查 第一百零三章 必须彻查 第一百零四章 连环之策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四章 连环之策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四章 连环之策 望族千金第一百零四章连环之策;)'>a/.//:ptth=ferha 第一百零四章 连环之策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四章 连环之策 第一百零四章 连环之策 第一百零五章 算无遗策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五章 算无遗策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五章 算无遗策 望族千金第一百零五章算无遗策;)'>a/.//:ptth=ferha 第一百零五章 算无遗策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 算无遗策 第一百零五章 算无遗策 第一百零六章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六章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六章 望族千金第一百零六章林来看“!重沉色脸都人有所得使火焰的闪爆那,穹苍际天方后向望头回纷纷人有所,意注的人等辰星斩的战大尸丧与方前起引马立,响炸天惊此如!烟黑的腾升和火焰天漫开炸声一的’轰‘,际天奔直,道轨的弹子了变改时立,去回弹子那冲剑一,前身王虎在现出间那刹形身的焱林,响风声一”!呼“!!!有没都间时的闪躲连是却王虎!来而飚弹子黑漆的成而聚汇力灵由那着看眼!力灵起不提就本,他的伤受可,避躲要想是也王虎,手出己自对丁古奥到看!间挥一指弹过不是只,比无速快是都切一,出而飚膛枪从就弹子的成而聚汇力灵声一的’澎‘,转运间时瞬也力灵,袋脑的王虎了准瞄马立,枪手轮左起抬手右。现骤机杀中眼丁古奥,罢语”!面情留不!辣手狠心我怪别就,给不果如,过说才刚我像好!噢“。道怒声出住不忍便,神眼的极至蔑轻那丁古奥到看,今如,的拽前面己自在人别得不看最是他,过不气王虎”?样么怎想你!呢给不说是要爷虎本“!内眼在放焱林将未然全乎似。屑不为颇是也气语,极至蔑轻·神眼丁古奥”!!间时的下在了搁耽要不爷少大林望希,以所!了久么这了谈也话谈?吗了我给交人个那的救们你把以可在现,爷少大林,了好!告相能不我恕!哦?的目“!般一来西东么什出看上身丁古奥从要似。丁古奥着视盯的闪闪光寒眼双焱林”?吗的目么什有些这做你“!!情表尬尴的会误有应出现表有没就本是却他但,’会误‘着说上嘴丁古奥”!已而会误,会误是只切一这!里这在现出会然居爷少大林到想没是可我过不!错不“”?的来带你是,尸丧群那外镇“!怪奇不并,焱林出认,以所!过说听少多是也他,事的焱林关有,于至!静冷着沉的常异是却他,反相,惊震的何任有未并丁古奥,后之份身的丁古奥出说焱林在,外意乎出”!!字名的我得记是都爷少大林的堂堂让,然居!嘛小不还气名的我,来看!哟“!了份身的方对出猜是经已就他,枪手轮左柄两的握手人来到看至直,着说的淡冷焱林”!丁古奥——神枪暗“!!力威的弹导颗一于当相以可力威其,出枪一,弹子的成聚汇力灵颗一!的比够能所枪手般一是不也力威且,敌杀人伤以可就出膛枪至聚汇力灵靠只,人杀弹子通普靠不!枪法魔是乃枪的中手伙家这,显明很,案图法阵的阵法魔暗黑于属有画刻明分处身枪那,枪手的通普是不就本去上看枪手轮左那且!枪手轮左的桶管双是且,枪长的泽光黑乌着烁闪柄两是,枪是器武那。戟是不更,刀是不也、剑是不既,器武的握手双人这,且而!岁来十三约龄年起看,猛威大高,腰熊背虎,刃利的锐锋柄柄一出中从能乎似,利犀般鹫鹰如也神眼,脸字国,铠魔黑袭一穿身人这!容真了出现,地落下飘缓缓是也影黑那,时同此与。道笑冷影黑的中空虚”!面情留不!辣手狠心我怪别就,举抬识不是要,说好都家大,来出交果如!人个那的救天今们你出交们你要是,来前日今,丁古奥——卫侍的下手人大拉古唐是我“!!!着视注的静静是也员成的伤受众一及以玲姚、王虎而!影黑的淡淡道那中空虚着望的冷冰神眼,’剑神阳纯‘握手焱林”?人么什是你“!了顾光来人有是也方后们他焱林,杀厮方前在们他,是的道知不们他戬龙而!!数多百七区区于至在现边那尸丧而!了应接场上人个二十第是经已边这戬龙,去过的秒一分一间时样这就!!?定不说也,掉灭给人个二十这己自被会就尸丧的多很上看群这久多了不用,计估,杀厮的劲个一顾只尸丧的边那,劳待逸以边这己自,错不真还略战条这的戬龙,说别真还!来局战起看观续继便,辰星斩眼一了视鄙头回人有所!!!局战的前眼心关不毫丝,倒便头仰样一戬龙和,来下软瘫子下一便,地营到回一辰星斩”!啊儿劲费真来起杀!dmt“!!的笑玩开去命己自着拿敢不是他,怠懈毫丝有没,杀右砍左刀环大,意大敢不毫丝是那天李,此故?是不尸丧的多千一有还,竟毕!松轻很是不也但,松轻然虽去进杀冲天李,次一这,以所!量力的半一尸丧掉灭要快是经已人两他就,的杀戬龙上加,尸丧的上以百六了杀就人一辰星斩,来下算此如,数之百三达直死烧焰黑被是接直尸丧,击一那的辰星斩才刚于由!辰星斩了下换替,中群尸丧进杀冲,刀环大的己自着提的切一顾不是还天李但,忿忿些有中心,然虽!!啊监太是我当的丫你,子李小,红脸阵一是天李得说话那。道喝呼声大天李的阵接己自替中人众后身着朝辰星斩”!阵接来快子李小!好刚刚间时!嘿嘿“!!!力威的焰黑那疑怀会人有没但,温高热灼的何任到不受感,然虽,火焰的压压黑是间中,半两成散冲群尸丧将般剑利如么那就,道味的糊焦者或黑焦片一,处过所,群尸丧入冲着啸呼,出而腾奔中剑刑斩自,间那刹,龙魔色黑的焰黑着泛身浑黑漆身全条一,扫一面地往的猛群尸丧的来杀冲着嚷叫’嚎嚎‘正方前着朝,顶头过高剑举时顿辰星斩”!!龙魔黑的子老看!吧死去“!!!气空是就本焰火色黑些这佛仿,味无色无,息无声无,着腾欢、着跃跳地轻轻,住裹团团剑刑斩的墨黑如黑幽柄整将,外剑出渗丝丝中之身剑剑刑斩从焰黑丝丝一,的淡淡。森幽见越,身剑的黑幽体通剑刑斩,转运速高间时瞬力灵,沓拖再不也辰星斩,秒01剩还间时,子身定站!杀袭的来围合联尸丧名几开躲,退爆速快体身,即随!体身的尸丧名几断斩腰拦是又,扫一剑横,声一吼大辰星斩”!了玩不子老,了到要间时!了好“!了秒02剩还,表手看看空抽抽辰星斩”!!了到要间时!喔“!跳直眶眼,子样的物怪看副一是都乎几人有所!!!呢叫大的’嚎嚎‘面里那在还,刻此!!神来越杀越,兴起越杀越是而发!子样的态疲毫丝有没就本,阖捭横纵,突右冲左里群尸丧在辰星斩着看。道说难艰的哑发些有音声,方前望眼昊张”!!了态变太直简······简!!度速这·······这!!哇“!尸丧群一是而人是不的杀他,然虽,指发人令直简,度速人杀的态变此如!号称的’态变‘辰星斩负不也倒这!少不多只是那,尸丧的死杀戬龙起比!高新了创直简,数之百三到达是已尸丧的下剑刑斩在死,钟分十只了过间时!杀绞通一被数全,尸丧的身近得使’瑰玫黑‘的感美异妖着有这是就但!感美的异妖种一着满充,瑰玫黑是像就,花剑色黑的丽瑰艳凄多许出舞,飞翻下上刑斩中手!起兴个一得杀是那,辰星斩的敌杀锋冲、战奋血浴人个一顾只,中群尸丧在”!了快痛望族千金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七章 虚与委蛇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七章 虚与委蛇 望族千金 作者:梅子青 第一百零七章 虚与委蛇 望族千金第一百零七章虚与委蛇;)'>a/.//:ptth=ferha 第一百零七章 虚与委蛇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七章 虚与委蛇 第一百零七章 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