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平》 正文 第 1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1 章 ★★恋耽美论坛★★.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清风平》晏同风 文案: “君瑞,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这样的话,他说过不知道多少次, 但他,还是不信。 虐,慎点。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珙,李诵 ┃ 配角:小芈,韩晔,李景俭 ┃ 其它:清风平,西厢秘史 第1章 第一章 “小珙儿,天已经凉了,早些歇着吧。”李诵身上穿着的是黑色的丝绸衬里,他侧卧在长塌外侧饶有兴致地欣赏案前掂笔审视的白衣书生,披散的发展开满床,雪白的棉垫衬在他身下,凹痕将他的修长的身形勾勒得极尽诱惑。 “太子殿下,我方才写至代宗开宦官分典禁军先河,如今的圣人虽然极力压制,但收效甚微,若是变革,定不可操之过急,宜以利诱之,使其势如散沙,方易收拢,”白衣书生并没有谦卑地躬身,只是执笔的手蘸了墨,继续翻过一页宣纸,从头至尾,连对那个方向的轻瞥也未曾有过,“但若以我这般速度写下去,等到殿下阅尽后退敌,百姓不知要平白多受多少苦楚。” 李诵神色间并无恼怒的意味,他向床的里侧挪了挪:“小珙儿是不信,我可以护你周全?”他的唇挑起刺目的殷红,声音略重下些许,“过来,若是我不开心,小珙儿可是知道下场的。” 张珙的侧脸绷得死紧,他专注地盯着纸上无字迹的空白部分,薄薄的唇抿在一起,半响,他才将笔搁在砚台上转过身,但每一步,都清晰地在屋子里踏出经久的回响,他在紫木的灯架边停下,灯架上燃烧的巨大红蜡映得他的脸,疏离中添了温和,他的头埋得很低,牙齿咬得格外用力以至于腮不明显地鼓起:“殿下,我和莺莺…” “过来。”李诵撑着身体半坐起来,语气已经带了怒意,他的眉敛得很是纠结,和衣领口因姿势露出的大片晃目润泽的皮肤混得凌乱,让人不敢直视。 “殿下,”张珙的膝盖弯了下来,他的神情仿佛压抑着无处宣泄的羞愤,身体下坠的同时,好像身后有什么摇摇欲坠的那层东西,轰然塌陷。 李诵只是闲适地趴回床榻,双臂交叠枕在脸下,他云淡风轻地开口:“你想走,没人会拦着你,只是你以为,即使你找到我那弃城而逃的父皇,他能帮你的莺莺什么?那自顾不暇,毫无仁德之心的君王啊。”之后,他索性阖上双目,浓密的睫在眼睑投下一片斑驳的影:“过来,给我揉揉肩。” 张珙的拳在袖下握得死紧,边角处被他攥的褶皱不堪,他缓缓起身,双手贴在那人肩上,他真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移上几寸,掐着他的脖子,这尊贵,盛气凌人的太子殿下,便再无法欺辱他。 “下面一点,对,再下面一点。小珙儿,怎么不动了?”李诵戏弄般地笑起来,他偏过头去看的时候,那个书生为难地将视线停落在置于他腰间的手上,神色格外惹人怜惜。李诵肆意地将那倾身的人揽进怀里,不顾他无力的反抗凑到他耳边呼气,“小珙儿,腰不累吗?下次可要多注意点儿。”几乎是话刚出口,他便感觉到这面薄的书生耳根骤然腾起的热度,他的手不安分地探进他衣里,摸上他胸口那两根小小的银钩,不出意料见到他的小珙儿痛苦地蜷成一团瑟瑟地颤,倔强的唇咬得死紧,不让羞耻的□□溢出。 “小珙儿。”李诵再次凑近他的耳畔,舌尖挑拨他小巧的耳垂,触到他耳后那规矩的纹路他便油然而生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那里,刻着他的名字,这个人,永远逃不出他的束缚。 南书房一向总是沉寂而清冷的,虚掩的窗透进的光里悬浮着不知名的细尘,照得床上躺着的人眼只得慢慢张开,张珙自嘲一声吃力地爬起,可只爬到一半又跌回去,身上感受不到布料的滋味他早已习惯,但每次给自己上药的时候他真的想把那一块块红紫发青的肉剜去,床头叠放着新的白衣,张珙呼了口气,咬咬牙,瘦弱的臂探过去,他该庆幸自己要比衣服结实得多吗?本不应奢望的,那人对他,只会变本加厉,他越发想不明白,那场众多节度使叛乱的混战中,见到被羽林军环绕的他,自己那种心安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他记得自己甚至想穿过人群去问他:“你,为什么没有走?” 张珙耐着摩擦的痛将衣服套在身上,整理前襟他尽量不去碰到那不注意甚至发现不了的银钩,钩子不过是挂在外面的一小段,他已经记不起当初倒刺横生的小银丝是怎么插入他的乳心,只是从那一刻起突起的四周,再也没有散过。 煎熬做完这一切的张珙再次回到案前,笔晾了一夜已经有些干硬,他将笔头浸入笔洗里,在墨一点点渗开中,他的思绪也不知,泡开了多远。 他想着这座苟延残喘的奉天城,没了大量的官员和钱财,大抵也支持不起什么仪式性的公务吧,何况城外还有虎视眈眈的军马。他在这府院里感受不到那种惶恐,事实上,除了李诵和送饭的小婢女,他根本见不到任何人,小婢女早已深谙宫中处世之道,从不与他接话。他也只能从自我麻痹中清醒过来的片刻来想象一下李诵身穿青铜色战铠,在城墙上拼死抵抗的场景,其实他留下来,真的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张珙的笔,吧嗒一声脱了手,笔杆的下部沉入水中,逐渐被黑墨掩盖。他突然想到一个过去十多天都没意识到的问题,若是城破了,他们会怎么样。 第2章 第二章 李诵掩在草丛里的面孔几不可查地抽动,掌刀落下,身边的树上便迅速窜下一队穿着黑甲的卫士,他们的甲即使在阳光下也映射不出半分光亮,恍如一潭死水,任何的气息到达那里只剩下刺骨的寒,任谁也不会想到,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手下死士的刀几乎饮过所有地方的血。十几天来,每天都有对方的重要将领莫名死去,没人猜得到他们居然能出城做到这些事,那松散的联盟如今恐怕已因互相猜忌而脆弱到难以维系。 李诵回头望望城墙处激战的双方兵士,城下堆积的尸体残缺不全,早就分不清谁是谁,他们这边能用的人本来就少,即使鼓动了不少平民参战,劣势也仍旧明显,为今之计,也只有速战速决。 他向通往皇城唯一的官道上眺了许久,终是颓然摇头,系上面巾,身形跃动,身后的死士随着他向相反的方向行进。 十里外是接天的营帐,寂静森森,杀机重重,指令出口以前李诵格外想念还在深宅里的张珙,不知道如果他回不去,小珙儿会不会有那么一瞬怀念他们的曾经,但窜入树丛那刻他就释然地自嘲,那种过去,对他那么骄傲的人只能是耻辱吧。可是一切,即成事实。 李诵待巡视的士兵交接的间隙冲了过去,手起刀落,献血溅在身后燃着火的木桩上:“一队二队,去烧粮草,三队跟我来。” 死士从来不会回答,只有执行命令,李诵袭入中帐后身边已经没剩几个人,布帘掀开,几乎所有留下的高级将领都在这里,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是你?”只是那个正对帐门的那个将领能发出的最后一个声音,他睁得浑圆的双目至死还犹自溢着不甘,他没弄明白,从来温和尔雅的太子殿下遇事大多妥协,怎么会有凌厉到令铁血的他都畏惧的眼神,黑衣卫士的行动只比李诵迟滞一刹,营帐之外的人甚至没有意识到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怎么样的屠杀,以鲜血,以杀伐,以业果。 李诵临行前将那将领眉心处的梅花形暗器拔出,在他的衣服上擦净收回,毫不犹豫的离开。 高度紧绷的神经在回到城墙无人处才稍微舒缓片刻,错过收拾完战场回营的敌军,黑衣卫钻入浓密的树叶间,那边的时间就像停滞一般,除了天光仍旧在暗。 “小珙儿,谁让你遇到了我呢?”李诵啃着干粮靠在树下叹息,退敌之计是有,但不是他承认的那么信手拈来,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到底是什么样呢?将百姓置于水火只顾自己任性的太子殿下?但面对他,他克制不住。 “今天怎么没有吃饭。”李诵沐浴更衣之后直接来到了南书房,但一脚进门喜悦就转为低沉。 张珙从满桌的文卷中回过神来,他似是无心地喃呢:“忘,忘了。”他的头没有抬起,眼神闪烁仿佛做错事害怕家长责罚的孩子。 李诵阴沉着脸将桌上的红烛盏挨近灯架上的焰火,没有转头,下达出不可违抗的命令:“自己脱掉衣服,躺到床上去。” 张珙的背颤了一下,像惊愕混杂不解,他霍地看向李诵,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来,握着笔杆的指节泛出青白的痕迹。 “别让我重复同样的话。”李诵将燃起的红烛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倚着床柱抱臂站在那里,眸子里是越来越低的黑云。 张珙认命地偏开头,咬着唇走向床边的过程中手搭上束腰的带子,他第一次觉得,往日这个无比轻松的动作沉重到想自尽。 李诵直起身,发泄地将他摁倒在地上,用力撕扯着他的衣服,很快,白色的碎布料便铺了一地,他用书生惯用的腰带困紧他的手,这让失神的张珙不安又悬了起来,对付自己,他何须这样。 “小珙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眼皮下面捎信出去,想不想知道现在那封信在哪儿,嗯?。”他将张珙绞尽脑汁才省出的一张桃花纸从袖里拽出,不容易,这么苛刻的条件下做得到这件事,真是好本事。 张珙绝望地看着那封本该被主人细细捧读小心珍藏的信在他手里被撕碎,疲倦地闭上了眼,还是太天真了,真的以为这么周虑的人也有出纰漏的一天,他的自大不知又牵连到哪个无辜的人了。 “小珙儿,或许我真的该让你长点记性。”他又从那袖里取出一个木盒,但张珙已经没有勇气去看那宽大的衣袖,那里,只是他噩梦的来源。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两根带着倒刺的银钩,银丝上细密的倒刺在这稍显寒气的夜里,说不出的渗人,明明很熟悉了,为什么恐惧仍是如此剧烈,“小珙儿,若是这两根银丝全加进去,你以后便真的清冷不起来了,老实说,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张珙听到这话下意识想要逃离,但李诵只是象征性问过他,下手根本不带丝毫顾虑,他的左胸膛像绽开了一朵花,蜿蜒着的血流淌过那两个银钩的尖端,好似永远不会凝固。 张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泪不受控制顺着脸庞落进发里,而且,他还没适应这样的疼痛,身体便好像灼烧一样侵蚀他的意识,他可以看到,自己毫无自尊的下身肿胀成多么丑陋的样子。 李诵手中倾斜的红蜡滴下一滴,正落在那不易停留的尖端,而之后的每一滴,无论他如何挣扎,都精准地滴在同一个地方。他托着下巴趴在那里看他的小珙儿一阵强过一阵的战栗,悠然得就像在欣赏什么绝妙的戏曲:“小珙儿,另一根我先留着,你要是再敢不听话,就等着你的莺莺看你不知羞耻的模样吧。”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2 章 第3章 第三章 张珙没有力气再去理会他的话,不知是因为蜡液的依附还是他不断攀升的欲望,那个地方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他甚至起了用手解决的心思,但双手无法动弹,他稍有起伏,胸前不知何时缠上的纱巾便被牵动,另一端系死在床栏上的纱巾只不过那么一压了,那种莫名的痛就从骨髓里扎出来。他素色的唇被咬的鲜血淋漓,妖艳得仿佛堕落的恶魔。 “小珙儿的泪很好喝呢。”李诵将含在口中的食指取出丢到一边,见那里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先的轮廓,就将蜡吹熄,倨傲地躺回床上,神色戏谑。 一波折磨过去,李诵恶意的拉拉纱巾,本已平复下来的张珙又是止不住地泪流。 “太子殿下……倒底……要让我……难堪到什么……什么地步。”躺在地板上的人气若游丝,泪泛滥决堤。 “我想,小珙儿明白我的意思。”李诵敲着小几,指节的节奏轻快。 “我……明白。”书生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近乎是咬着牙根逼出来的,说完他就像脱了灵魂一般,面上是死灰的气息。 “既然明白,那为什么,还在那里装死。孤可不会怜悯你,你想得到一些东西,却不肯付出代价,小珙儿还真是贪心啊。”李诵的手在几上握拳,他只要乖一点,根本不用受这么大的罪,那个女人他见过,未必值得他冒险。 张珙在又一阵纱巾的拉扯下无法自拔地打摆子,平复下一点后吃力地跪坐在地上,就着那样的姿势跪爬过去,他全身脱力的软,尤其是被红蜡包裹的地方,沉重得他负担不起。 李诵松开抓着的纱巾一角,任由张珙的牙齿解开他的衣带,此时双手反绑的人产生不了任何威胁,思及此李诵心情竟莫名好转起来。 张珙还是无法止住自己懦弱的泪,他索性闭着眼俯身将唇凑过去,他还不懂得如何取悦人,口腔里的异物压制着他的活动,根本也无处可逃,睫顺服地贴在脸上,俯视看下去,他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小珙儿,怎么了,再乱动你可就要自找苦吃了哦。”李诵不怀好意地提膝蹭他的胸口,磕磕碰碰了几下,那半凝的血就在张珙退而无法的状态下,逐渐被新血覆盖,随着他不断左右晃动,连成一道艳丽的红幕。 “唔,唔……”张珙想躲开,但头被狠狠按在那里动弹不得,口中横行的力道震得他大脑空荡荡的,连求饶都出不了声。 “小珙儿,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李诵的尾音挑的极为轻佻,他用赤着的足不断在面前这具莹白的身躯上划动,由于两人目前的高度差距,他的足尖轻易地游移在他的腿/根处,那身躯,被淡淡的粉充斥,合了昨日残留的青紫,李诵颇有些佩服自己的定力:“乖,喝下去,有什么想说的吗?”他撤出身下人的唇,将人抱到塌边,端详着他明显撑得有些虚浮的脸。 “不愿意?”李诵的指在他耳后温柔地摩挲,语气危险至极。 张珙喉结滑动的时候,泪再次滂沱,他的眼神湿漉漉的望着李诵,身体攀着面前这个唯一的支撑。 李诵笑笑,把人翻过去压在他身上,手在光裸的脊背上起伏越来越急促,而张珙直觉胸前的银钩大抵又向肉里深入了几份,挨过这一阵,等全部没入,也就不会这么痛了,银钩取出来并不费事,这也是李诵想告诉他的,他不过是一个玩物,一个可以任意取用的工具。 张珙的手猛地攥紧身下的布,不知新的银丝浸过什么药物,被插/入的时候他竟然涌上一股疯狂的快感,他在屈辱中享受着,这样又怎么证明他的心还没有屈服。他将被泪水泡软的褥咬进嘴里,额头因为痛苦而渗出细密的汗。 “小珙儿,放松一点,你不知道这样半是顺从半是不甘的你,才更让人克制不住啊。”李诵的手从他身下的间隙钻到他胸前,沾了满手的血珠,再顺着肋骨,向下慢慢地探。 张珙有种反胃的呕吐感,本来今天忘记进食腹中便火燎燎的难受,被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一身虚汗出过后他全身轻飘飘的,就像出现了幻觉。在身上那人一波波像永无止境的勃发中他已经没多余的力气颤抖,他撑着自己清醒无非是一个执念,那位挑剔的太子殿下有轻微地洁癖,若是任由那些东西流出来脏了他的塌,只怕明天,他不敢想象,张珙勉力收缩着疲软的后/庭,又一次次被无情地撑开。 “小珙儿,这双纤纤的足,灵秀方面倒真堪比闺阁千金的三寸金莲。”李诵将那双足把在手心,细心妥帖地贴上剪得细碎的金箔,不过他虽然停了下来,但两人的身体还紧紧地连在一起,他稍微的一个动作,便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蕾/口,收缩地那么用力。 张珙只是在他为了将足递到面前时用力后压时痛得全身肌肉抽紧,之后便一动不动任由他将自己游四方的足变成情/趣十足的物件,他可以不在那人舔舐自己足心时打扰他的兴致,只求这一夜,赶快结束。 “小珙儿,昨夜休息得可好。”李诵抱起怀中通体僵硬的人放在腿上,本来安静的张珙却在臀刚挨近他腿时抓紧他的臂,下唇咬得发白。 “哦,瞧我这记性,刚刚那一下,不会全进去了吧。”李诵轻松地扭转张珙让他反趴在膝头,语气里却寻不出半分悔意,他拔出仅剩尖端还露在外面的红蜡,还不忘添上一句话,“乖,小珙儿,我这可是为了帮你哦,你的力气坚持不了一夜,是不是很感谢我呢。” 张珙脸埋在被子里,一股轻微的汗味从鼻翼窜入感知,他本以为,这人会像以往一样一早就离开,但他又错了:“多谢太子殿下。”粗重压抑的喘/息,熏得他双颊泛红。 “小珙儿的语气听起来像要吃掉我一样,哪有半分感谢的诚意。”李诵解开他腕上的腰带,在他耳边吸吮,“莫非那蜡油,你还不想去掉?” 张珙只能从解开束缚但仍无法动作的臂上感受到传回的刺痛,腿侧凉凉一片,他根本接不住,不出所料,余光里的李诵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本能的后怕中,他开口:“太子殿下,想要草…想要小珙儿怎么做。” 李诵起身后随意把身上的人甩到床榻内侧,面上是得意的笑:“小珙儿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你受苦,我准你自己解决好不好。”李诵说完这句唤了门外候着的侍女准备沐浴。 正当张珙虽然疑惑却不免松了一口气时,却见他披着单衣倚在内外间的隔门处,看着的是手捧热水络绎往来的侍女,却是对他说着凉透人心的话语:“我要听到,你的声音。”他转回来笑盈盈看他,“小珙儿音色如此清润,呻/吟起来,应当别有一番滋味。” 张珙划开下身厚厚蜡层的指甲,忽而就怔怔愣在那里,他的眼睛紧闭,手握着早已青紫充血的地方,他听见李诵对将要退下的侍女说:“你们几个,留下。”他的心,仿佛跌进无底深渊,再见不到光明。 李诵泡在水里,热气从水面拢上来,遮得他锋锐的眉也不再张扬,他扫过那几个面色绯红目不斜视的侍女,耳边不时传来几声轻微的难耐低吟,身体不知何时再次起了火,然后是水珠在回内间的路上淋漓遍布:“都出去。” 张珙抬头仰视李诵,眼底闪动着压制的情/欲,他的问话略带不解:“殿下,这是做什么。”他想把放在那里的手抽回,却被另一双手拉回,那一压之下,他甚至有了倾泄的冲动,但铃口被布满薄茧的拇指按着,他忍不住惨叫,身体本能靠近面前危险的来源,这行为羞愧得他无地自容。 “小珙儿,银丝的效果发挥出来了,以后除了我,谁也无法帮到你,你再敢逃的话,只会永远得不到纾解。”李诵扛起他跨进浴桶,按着他的头,用力没入水中。 “太子殿下,小珙儿知道错了。”张珙吃力地攀着桶沿挣扎出水面时勉强喊出这句话,长长的发就像他另一层皮肤一样附在他背上,又在水面散开。 李诵按了很久,水面上咕噜咕噜的气泡并没有打动他,直到桶沿上抓着的手无力地松开时,他在将近乎溺毙的张珙提出,同时在水下,毫不留情侵占他。 张珙已经预知了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他没有再徒劳地反抗,配合发出痛苦的呜咽,以满足身后那人变态的心理,他都要不相信那样销/魂的声音是自己叫出来的,他听不下去。 张珙第一次投入进去,除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他竟然做到了迎合那人的冲撞,在他巅峰的时刻舒张收缩。 “呃~”迅猛的暖流即使他早有准备仍旧受不住地握拳,仰起脖颈想寻找更为清新的空气,然后,被什么东西堵上。 李诵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吻他,难以置信的是,他们认识半年有余,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但他竟然从没吻过他。 张珙被他勒进怀里,就保持那样上仰的姿势脖颈渐渐酸麻,他的手扑腾了几下水,被他单手压在腰侧,身体,真的要撑不住了。张珙最后的印象是舌被席卷翻转的燥意,让他回想起了初到长安,在几近无人的燥热晌午里,站在被烤的灰黄的大街上,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世人遗弃,有时他忍不住嘲弄自己,那时的直觉还真是准啊,他抬头便遇到了这个摧毁他生命的一国太子,那时的他,在茶楼临窗的桌前笑吟吟地看着茫然无措的他。 自此,再不敢言及人格。 第4章 第四章 张珙发现而今最为安稳不过睡梦,他不想从这难得的自由中回到现实,但他听到有走近的脚步声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只得默默叹气,将眼帘打开,果然,他什么都瞒不过他。 “公子,吃点东西吧。”小侍女将木托里的瓷碗搁在小几上,恭敬地行了个礼。 “是你?”张珙惊奇地发现面前这个人并不是李诵,而是近日来一直照顾他起居的小侍女,他从李诵拿出那封信时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累及旁人总归不安:“上次的事…”他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一身的虚弱,晕眩之下连身形都稳不住,撞到床上后某个地方又痛得他后背满满的冷汗。 “公子不必担心,主子向来待人宽和,对奴婢们也是客客气气,从不颐气指使。”小侍女徐徐跪在地上却也依旧是不卑不亢,这是太子府小人也有的骄傲,“只是,公子以后的信件,请恕小芈无法再代劳。” “快起来吧,这本就是我的错,以后不会难为你了。”张珙有心去扶,但手指激不出一分力气,连说话都不容易。 “小芈疏忽,公子受累了。”小侍女搭起几个软枕垫在他背后,“主子说了,公子身体虚,又连着隔了好一阵子没有进食,还是吃点清淡的好,所以厨子便准备了蘑菇汤和小米粥,公子趁热用些吧。” “恩,谢谢了。”张珙能感觉到这小侍女刻意避开自己的身体,也不敢提喂食这种理所应当的事,他当然明白是什么原因,颤着手接过小碗,吹着勺上的热气,扫了那小侍女一眼,又慢慢敛去目光。 “小芈知道公子想问什么。”小侍女浅浅地笑了,“往日小芈不与公子讲话,是主子的吩咐,若公子正事分了心,小芈担待不起。”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3 章 “是,这样吗?”张珙送下些粥恢复了点气力,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李诵的黑色丝绸内衫,衫口开得有些大,隐约有银色的光一闪而过。他心下一悸,忙去看那小侍女,她脸上的笑完全不受干扰,察觉到张珙的目光,垂首,“主子告诉小芈,公子近日闷了,想知道些什么,小芈都会回答。” “我知道了。”张珙拉了拉衫口,含入勺子时低下了眼,早该想到,能被李诵带在身边的人,连侍女也不会简单,自己能侥幸打动她一回,是走了什么运气呢?是他失策了。 接下来又是十几天过去,张珙一直没再见到李诵,他在不安中默默数着时日,抓着这像是偷来的安闲度过。他的身体在第五日便好了大半,继续握起他的笔,彻夜不停地写下他治国安邦的理论,常常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搁下笔等待自己麻木得快要握不住笔的手掌重新松软,便会回想起那为数不多的夜里,将他的手捧在手心里呵气的李诵,他那样的温柔引人沉沦,亦或那只是他偶尔兴起的怜悯,可仅仅这么简单的疼惜,却比他无数次的残虐烙得更深,张珙不喜欢这样没骨气的自己,他摸不准李诵的想法,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只能反复告诫自己,再忍一忍,为了莺莺,他什么都弃了,也什么都不怕了。 咚咚咚,窗柩上响起轻轻的叩击声,白纸上的黑影在声音响起后干脆地离开,张珙不知道这是李诵的吩咐还是小芈自己的意思,每晚到了这个时辰,她都会过来提醒他休息,有人记挂着自己总归是温暖的。不过不是他太过自大,总觉得这小侍女对自己关注得有些越界了。 张珙重新抓起笔在手里掂了掂,犹豫地看了看自己不自主颤抖的中指,还是放回原处,揉着酸麻的手腕整理好案上的纸张,就向自己的床走回去。一阵风灌进他的袖口,张珙蓦地压着嗓子蹙起眉,全身也涌起一股无力,自从上次之后他的身体就变得极为敏感,只是现在这样他都会感觉到那里轻微的湿润,不敢脱衣服直接缩成一团钻进了被子里。 “小珙儿,有没有想我?”第二天张珙是被过分欣喜的李诵直接抱醒的,他还没意识清楚发生了什么,呼吸就失去了控制,窜入他口中的舌带着苦涩的青草的气息,他才彻底清醒起来,他努力睁开眼看面前这个男人,李诵的样子跟记忆中差了好多。 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如今胡子拉碴,往日里春水潺潺的眸子遍布血丝,张珙还是第一次清楚见到他穿着战甲的样子,虽然有些破损,但身上的英伟反而有增无减。 “太子殿下,你。”张珙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真的面对他的气度,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珙儿是太过思念我吗临行前为你穿的内衫,你都不舍得脱。”李诵笑得很是畅快,除了两人认识最初的那段时间,他都没有这么笑过,甚至让张珙忘了,街面上百姓对他连声不绝的赞颂,他几乎成为了整个国家的信仰,也正是有他在,被围了这么久的城里的人才不致崩溃。 张珙明智地收回想阻止他的手,尽量不去忤逆他的意志,这恐怕是他现在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了吧,他胸膛感受到一片凉意时,他还是难堪地闭上了眼。 “小珙儿我知道你这里,一定等我很久了。”他孩子气的语调和娴熟在张珙身上游走的手呈现着截然不同的冲击,“绰影,通知下面去准备,我要去后园。” “是,主人。”张珙被门外树梢突然传来的应答惊了瞬,面色也渐渐发白,若是暗卫无处不在,那平日他们做的那些事,张珙朝那个方向看了看,却找不出任何其他动静。 “放心,小珙儿,不该看的,他们自己有分寸。”李诵的神情里痴迷得明显,他略俯下头颅,舌尖伸出一点在他的胸前的红晕上绕了一圈,他很小心不碰到已长入肉里的银钩,不过这一次,除了怀里越发的不安分,他还听到了压抑得极为细小的呜咽,他的情绪也被勾得兴奋起来。 张珙感觉到身周的风快速刮过他的身体,他却顾不上微弱的寒冷,他直觉一股可怕的烫从骨血里渗透入皮肤表层,喉咙嘴唇都干得想要冒烟,自己去舔根本无济于事。 真是绝望。 第5章 第五章 简单别致的院子,不过摆了些奇异的石头植物,却组成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观,正中凿出一个巨大的池子,池中的水,袅袅冒着朦胧的雾。 李诵纵情浏览着他怀里的小珙儿在阳光下越发通透的躯体,指尖从他的颈向下滑动,路过胸膛,小腹,富有弹性的双腿,最后在他不安的脚趾上弹起,面前这件清秀的艺术品,是独属于他的。 张珙时至今日仍是接受不了他这种过于直白的表达,但本能的欲望已经快把他的坚持淹没,他只能绷着身体不敢有任何动作,看上去那人今天很开心,听话的话自己大概不会遭太多罪。 “小珙儿,今天表现很好,我向来是赏罚分明的,不过,该赏你什么呢?”李诵将他放在池边泡在水里的一块巨大石头上,托着腮帮子冥想,但没想多久,他就感觉到盔甲被人小心地卸去,身上一阵久违的轻松。 “怎么?小珙儿是想服侍我吗?”李诵握住他卸下胸甲的手,洁白的牙齿被阳光照出迷丽的色,他将鼻贴在跪在身边的人脸上,那绯红的颊仿佛用胭脂染过,醉人心魄。 “太子殿下,自是不会让小珙儿白服侍的。”他露出了这半年来第一个微笑,也许是因为光线太强烈的原因,他的脸上闪烁着水珠的质感。 “好。”李诵自己将护膝拆下,吻了吻张珙的睫笑得神鬼莫测,“若是你一直站在这水里不出来,也不倒下,并且还能让我满意,我便答应你,等此间事了,我就帮你去彻查崔相国的案子。” 张珙听完话恬静地向他一拜,迈下石头的一只脚刚触到水,就听到太子让他却步的令:“去捉二十条拥鱼过来,挑那些成年的。”张珙回身望向逆着光辨不出面目的李诵,身上的邪火竟然就熄了,畏惧,从脚底拍打向全身。 “小珙儿,你可想好了?”李诵站了起来,脚底的鞋子沾着泥土,神色微微懊恼。 张珙突兀地笑得抽动起来,眉眼弯成一泓新月,里面藏了太多的心事,载不住地漫出,他这时好似跟勾栏里那些袅娜着身段从风情里走出的妓子重合,一举一动,都在挑拨着人的下限。张珙走到他身前指尖勾他的衣带,带着他走入潭边:“太子殿下不过来,小珙儿自当去请。”他将李诵的腰带解开褪去内衫,接着,跪伏下去拉下他的袭裤,最后除去鞋袜,他的指纹扶上他精瘦的腰身,顺着那纹理,一点一点的舔。 “小珙儿,做到这一步,难为你了。”一直没反应的李诵惋惜地叹,但说出的话丝毫不留情面,“不过,别忘了我的条件。” “小珙儿,怎么敢忘。”他搅了搅清澈见底的水面,迅疾若电的游鱼窜着,鱼身通透黝黑,透明的鳍拍打出扩散半个池面的涟漪,他说,“不愧是殿下养的鱼。” “是啊,每一条都调皮得很啊。”李诵懒散地躺在张珙的那块石头上,“而且,这种鱼如果进入温度高的水中便会格外狂躁,挣扎直至力竭而死。” “多谢太子殿下提醒。”张珙跨入水中,水没过他的腰,明晃晃的银钩在红底的背景下,美不胜收,他身边,鱼群靠近。 “看来长得很好,也不用担心压倒小珙儿的时候弄脏塌了。”李诵欣慰地点头,而同时,他的下身被极具挑逗性的舌缠上。 张珙分不出心思去理会,他能感觉到那东西迅速地涨大,但他只能克制着恶心,卖力地吮。突如其来地冲撞痛得他全身发软,这种鱼的特性他知道,见洞便钻,他刚刚大概计算过他们的形体,只能希望他们不要一起往里挤,不过他们倒是足够长,再怎么,事后还是拔得出来的。 “小珙儿,怎么停下了?”李诵明知故问,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他的指按在张珙耳后的纹路上,“这才刚刚开始呢。” 张珙只得用臂撑着自己完全无法主宰的身体继续啃咬,他被一次次推到石壁上,渐渐,也起了反应。 “小珙儿,要放弃吗?”李诵闻到一股腥味,瞥到水面已有血色散开,但语气仍是凉薄无情。 “这个,还不劳殿下费心。”张珙勉强抬起头来,凄惨的笑带着深深的无力,嘴边挂着一丝白浊,有种破败的美。可也没了堵塞,他难以自持,在另一波轰击到来时,他的叫声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群,他一声声的叫喊,手抓着一个突出的石块磨起了血泡,血泡又被磨碎,映在修长白皙的手上格外醒目。 “那么,就继续。”李诵觉得自己就这么生生打断,自己也是实在做不到。 “是。”张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餍足,但除了接着坚持下去,他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办法,以后恐怕,也很难找到这么好的机会。 李诵枕着臂看着他,精致的脸滑下汗水,张珙在了解他的敏感点后力道用的恰到好处,除了偶尔还会因鱼群突然加剧的冲击失了分寸,与以往不同的是如今他已顾不得矜持,只能用叫喊来让自己好过一些。 “小珙儿,”李诵身上一层厚重的汗,声音也尽显粗息,“不痛吗?” “太子殿下,尽兴就好。”张珙吃力地勾起唇,凑近他的喉结细碎地吻,“只要太子殿下,不始乱终弃,张珙这辈子,也就认了。” 李诵不知道该接什么,他觉得他的小珙儿大概已经被疼痛折磨得失了神智,不然那些话怎么解释,即使自己说出了莺莺的名字,他仍旧在自己的颈上留连得无比婉转,吞咽的时候能感受到轻微地阻力。愣了片刻觉得有些冷,李诵坐起身,实在支撑不住的张珙一个踉跄栽倒在他大腿上,李诵面上飞过昙花一现的无奈,又恢复成淡然和嘲弄:“小珙儿,今天真乖。”说着,手还顺着背,指甲轻轻地划。 “是吗?这是小珙儿的福气。”张珙察觉到李诵的腿动了动,但腰实在直不起来,只能用胳膊带着自己挪,后面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张珙缓过气偏头的时候,只见到那人离去的背影,竟是毫不留恋,到底是有多冷血,才能连头都不回一次呢? “公子,请起来吧,大夫已经在等着了。”小芈鬼魅一般出现,虽然面上没什么情绪,但眼底的担忧也可以捕捉到。 “恩。”张珙攒了会力气准备爬起来,可惜透支得过度的身体只不过须臾他就站不住开始往水里沉,迷糊的脑袋依靠银钩带来的反应堪堪还可以思考,终于挨到池底,那条半个身子还在他身体里的鱼被压住开始疯狂挣扎,黑色的长尾拨起一阵翻着白沫的浪,痛再次袭来,混合窒息的灾难,他连昏迷都做不到。 张珙已经无力弄清楚周围人的行动,他含了一口腥气的水被从池里捞出来的时候那些人似乎很惊慌,明明是自己这个无关的人受伤,何必弄这么大排场。不知道从哪里流出的血已经蔓到他伏在地上的脸颊,他现在也只剩一个想法,便是自己若不干净,那么就又要受罚了。 大夫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老人家在见到那人从水里救起时那晃得他睁不开眼的皮肤时就煞白了脸,更遑论那断了半截却仍旧在死命扑腾的鱼身,那奇异的一幕,有如分娩尚未结束便被胎儿吞噬母体一样的惨烈,大夫的白胡子直抖,几乎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妖,妖孽。” 张珙循着声音绕过那一排干练的家丁,将视线投向那个济世行医一生的老人,他发不出声,只能借着口型向他求救,他还不能死,但见那大夫更加惨白的脸,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是不是不该这么执着,他留下,无非于害人害己,得不偿失。 “让开。”这是小芈清脆透亮的声音,在一众家丁的窃窃私语中格外特别,她推开人墙,拽着那大夫走过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第6章 第六章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4 章 大夫拱着手连迭声地求饶,瞄了一眼已经不再动弹的鱼,揪心般挤上了眼,待到一阵寒意侵上他的脖颈,他才惊吓地一震,哆哆嗦嗦地睁开眼抱着脖子,蹲下去瞧奄奄一息的张珙,老人家本是医德崇高的,不然也进不了太子府的大门,他大概了解了这个病人的处境后,救人的焦躁压过了害怕,摘下药箱匆匆地打开。 小芈看着面前大汗淋漓地老人在忙活,虽然还不知道结果,但总算是舒了口气,她这时才注意到周围人确实有些多得过了,各色目光聚集在水池白阳光下张珙皓白的身体上,那个书生的脸早就已经埋进了臂弯,她沉了气:“都下去。” 家丁们面对这么轻的语气却像受了呵斥一样四下散了开,其中那个全身湿透的家丁反应慢了点,被小芈叫住,他只得躬下身:“大管家,还有什么吩咐。” 小芈没看他,目光追着李诵离开的方向:“主子去了哪里。” “回大管家,主子回了西厢,殿下吩咐了要在那里沐浴。” “沐浴?”小芈望望在大夫的动作下毫无反应的张珙,摇了摇头,“下去吧。” “是,大管家。”那个家丁拐了几下就消失在了园子里。 小芈顿了顿,迈步走到大夫身后,显得有些忧心:“公子怎么样了。” “肛裂,大出血,再迟一刻必死无疑。”老人叹了口气,“都怪我这把老骨头,年纪大了经不起吓,差点耽搁了一条性命,不过还好,只要好好静养,两三个月也就补回来了。” 小芈没有回答,她站得有些久也觉得自己开始发晕,那素白的身体被血泡得发红,她阖了阖目再睁开就转了身,从井里打了桶水,浸湿了锦帕替他擦拭着污迹。记忆中似乎有种淡淡的熟悉感,只是尘封太久,久到想去触碰,都会翻起惊骇。 小芈扶着张珙回屋的时候,李诵正在案前看他写的东西,他已经刮尽了胡子,换上了新的长袍,皮肤可能是刚被水汽蒸过,看起来有一种弱韧滑嫩的弹性,他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将手中的纸又放回桌子上,走回床榻的他说:“小珙儿,过来。” 他的语调并不压抑,甚至还有些放松,但张珙还是本能退了一步,所幸小芈还扶着他,他才能勉强不倒下去。 “放开他,让他自己过来。”李诵简单地背过头说了句,又转回去继续挨近床榻,他坐在那里,威严中隐约透漏疲惫。 “回主子,大夫说,公子的伤需要静养。”小芈恭敬地低下头即使面对李诵也没有半分畏惧。 “大夫?小珙儿,你自己就是当世的神医,你觉得,自己过不过得来。”李诵的声一直上挑着,除了笑意达不到眼底。 张珙的手在袖下收紧,他的呼吸也在那话语的最后停顿了片刻,很快他松弛地垂下头:“既是殿下的吩咐,小珙儿怎敢不从,只是殿下答应的事,不要忘记。”他缓慢地抬起一只脚推开小芈,但就这么的动作,呼吸又急促起来。 “小珙儿,你又不是闺阁中娇养的女子,怎么这般拖沓。”李诵自己解了外袍,躺着不耐烦地催。 张珙不知怎么回应才妥帖,只得咬紧牙根加紧步子,他听见门关上时小芈的叹息,他想,那般疏朗的女子,真的不该认识自己,他让她看见的,只有不堪。 “小珙儿,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李诵将床边的张珙拉向自己,他手受力的衣襟,已经松垮。 “小珙儿只是在好奇,太子殿下折磨人的法子,到底还有多少。”张珙侧身靠在床上,那样弯腰的动作会让他不自觉想去池塘里自己的样子,那时他的眼里,全是人。 “我倒是不知道小珙儿,这么期待。”李诵把张珙圈在怀里拉好被子,“不过本太子今日恐怕要拂了你的愿了。”他在张珙耳垂上自己名字的地方吻了一下,不满于怀里硬邦邦的骨架,他安抚地揉着他的胳膊,“小珙儿,乖,陪我好好睡一觉,不要吵。” 张珙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但他实在办不到,在他因为担心身后那人变态的对待时,他听到了安详的呼吸,规律地吹过他的发顶,他才终于轻松下来,那毫无防备的气息就像从山谷洞穴深处日久天长积聚的小潭被从洞顶石棱滴下的水轻叩的空灵,他有过的那么渴望的杀戮,也不过短短片刻就烟消云散,李诵倒是确实有这个自信,现在的张珙不敢杀他,就这么想着,他便再也分不清清醒与虚幻,眼波一眨一眨的间隙,透出来的眸光就像初生的婴儿,抱着对全世界的畏惧。 这回,张珙是被腹中的饥饿吵醒的,时下已经暮色四合,不规则的斑块从纸窗上映透进来,染得整个屋子都格外的温馨,有多久了,没在这么安心的感觉中醒来,他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被他可以遗忘的疼又被招了出来,短暂的享乐果然还不如没有。 “小珙儿,可真是不小心。”李诵的声音沙哑,但可以听出来是温顺的。 张珙才意识到李诵还没有离开,眼皮刷得弹开,一抬目就看到他拄着臂面对他柔柔地笑,眼神里的爱护和心疼似乎可以让人溺死在里面,他逞强地装出无事的样子:“殿下,可曾休息好,近日兵戈,多亏殿下了。” 李诵抱着他防止他再受累:“这几天敌军不会再敢轻举妄动,我也可以多些时间陪陪我的小珙儿。小珙儿这半个月,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吗?”他最后一句甚至有些委屈,但他说出来也毫无违和感。 “太子殿下,”张珙半掩上了眼帘,“想听小珙儿说实话吗?” “小珙儿真是不可爱。”他刮了刮张珙的鼻子,复又将头靠在张珙肩上,“小珙儿昨日写到言官那里,不觉得对皇权牵制太大了吗?” “太子殿下,言官本职劝谏,所做无非希望君王能认清现实,我不过要求君主做到听完言官的谏言再做处置,不可因个人喜怒滥动刑法。这样言官可以尽本分,也并没有干涉到君王实质的权利和威严,百利无害。”谈到正事,张珙总是一板一眼的。 “那么,若是有言官有恃无恐三番四次到君王面前讲一些毫无建设性的话,又该如何?”李诵帮两人把被子拉好,在被下拥住了张珙的身体。 “这牵扯到君王修习所需的另一个,识人。封贬官员,若是皇帝本人太过昏聩,即使制度再完善,也救不了江山的倾颓。”张珙沉痛地想象了一副那样的画面,“这是天下的不幸。” “那假设君主贤明,也任人唯才,但言官的谏言也不可能全部有用,全部听下来,真的不会耽误事吗?”李诵在这种事上谦虚地很。 “太子殿下当奏折是做什么的?”张珙到没意识到这句有些越距,“奏折便是为了合理下朝后的时间,同时写在纸上的东西比语言条理,容易理解得多,不紧急的谏言大臣自己就知道可以这样处理。”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小珙儿,今天我心情好,带你出府去转转好不好。”李诵将鼻下嗅了许久的发放下,坐了起来俯视他,“小珙儿不方便,我可以抱你。” “太子殿下真是好兴致,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张珙皱着眉想了想,“我给自己上些药就好,不会耽误殿下的。” “小珙儿,我自然相信你的医术。”李诵看着他笑笑,“不过不用急,这几日难得安宁,百姓们都会游乐的,宵禁我延迟了半个时辰,我们有很长时间。”李诵抚摸着张珙的小腹,里面传来咕嘟的声响,挑衅地说,“似乎你已经等不及了,哈哈哈哈。” 小芈在门口候着,见到笑得这么爽朗的李诵揽着张珙从屋里出来,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她都打算好明天去定棺木了,这么瘦弱的人,彻底消失可能也用不了多久。 “小芈,不用准备晚膳了,我带小珙儿出去。”李诵人前总是风度翩翩。 “是,太子殿下。”小芈起身时与张珙对望了一眼,她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个人,退下后拐回自己的小院,他望着西墙上烧得极致的霞,一时怔忪。 第7章 第七章 “太子殿下,要带小珙儿去哪里?”张珙坐在他腿上随着平缓的马车前行,尴尬的姿势让他有些窘迫,不敢直视近在咫尺的笑颜。 “小珙儿,这是府里最好的马车夫了,他的马车里做个梦都没问题,你有没有不舒服。”李诵翻了翻张珙的衣袖,将他的手托起,在手心处吻下。 张珙不想去想事情最初的样子,他用了这么久去忘记那个阳光璀璨的上午,而且手掌的湿润也让他没了勇气:“谢太子殿下,小珙儿很好。” “小珙儿,这建丰城里,可是有一家地道的西洛馆呢,你应该有很久,没有尝到家乡的味道了吧。”李诵见到张珙明亮到似乎荧光浮动的瞳孔,笑得得意。 “小珙儿每日饭量这么小,府里的厨子可是很苦恼的,问了我你的出身,便到处寻访到了这地方。”李诵把玩着张珙的手欣赏,纤细修长,骨节分明。 “殿下手下的人,都很有心。”他欲抽回手但被紧紧拉着,恼怒地一低头却撞进一双乖戾的眸子里,里面的□□让张珙倏地偏开了头,放弃反抗顺着他的臂靠入他的胸膛。 “小珙儿,这是怎么了?”李诵在他耳边声音放得很低,热痒的风一直吹入嗡鸣的脑海。 张珙难受地躲了躲,但无奈力气太小,他只能任由那人在自己耳垂上舔咬:“小珙儿只是觉得自己太过自不量力,居然在殿下面前谈识人,班门弄斧,可笑得很。” “没关系的哦,小珙儿,只要你有一天能完全看懂我,也不枉费我一番教导。”李诵将张珙的发拨到耳后,露出洁白的脖颈,从上面,一路吻下。 “太子殿下,马车停了。”张珙的脸庞红得诱人,他扭捏的样子更像无声的勾引。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5 章 “小珙儿是饿坏了?”李诵笑着放开他,对他立刻跑到另一边的座位也不加阻拦,他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等车箱里的呼吸平复。 李诵揪着衣角薄唇抿得苍白,他埋起头缩着,脸上的热度越来越高。 “小珙儿这么急,我倒是可以作陪,不过这地方,我想小珙儿不会喜欢。”李诵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好半响看够他的笑话才从怀里取出个瓷瓶倒了一粒药出来,“小珙儿,吃了先压着,晚上回去,我会好好满足你的。” 张珙见递到嘴边的药静静躺在那人手心里,他的喉越发干涩,想要舔舐的冲动控制着理智,张珙摇摇头试图冷着脸来掩饰自己的窘境,尽量平静地去取,但伸出的手只捞了个空,他抬头去看那个太子,李诵满满捉弄的神色都摆在脸上:“小珙儿,来,我喂你。” 张珙的身体已经变得无力,他犹豫了片刻,药丸再送至这个方向时,他顺从地蹲了下来,如同被饲养的宠物,含起药丸,咽下。 “小珙儿,好乖。”李诵拍了拍手站起,拉开车帘率先跳了下去,张珙还没办法动,目送着他的背影轻盈地跃下,手和眼一点点冷却。 “太子殿下,请让开。”张珙恢复一点体力站在车弦上,四周往来的百姓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他也不由地放松下来,只是他注意到车下张开双臂挑眉等待的李诵,一时又失了分寸,他扶着车顶,纠结的过程,已经使他们变成很多人有意无意围观的焦点。 “小珙儿,再这样下去,我明天出门可是会被人堵在路上的,我是不介意的,不过你的清誉,似乎就麻烦了。”李诵优哉游哉笑得惬意,甚至还打开了不合时节的折扇欣赏,斜上车顶的目光噙着欣悦。 张珙脸面再度烧红,他故作淡定地转向没人的那个方向,弯下膝:“那就,劳烦太子殿下了。”他说得极其不情愿,虽然表面上仍是平常的表情。 张珙的脚在接触到地面后的瞬间便径直进了店面,只是他走不快,不明真相的人自然以为他是在等李诵,等那人毫不在意地追上,殷勤得都几乎让张珙怀疑他的真实性,他朝侧面的人扫了一圈,尽管只是这么简单地视察也感受到了周围百姓的热情,想想也是,一国太子,近来又英勇地保卫了他们的城池,李诵现在应该是他们心中的英雄吧,张珙心里发笑,真是荒唐,他不该答应出来的。 “小珙儿,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吗?”李诵问去半天没人回答,不满地拉了张珙衣角想发火,却见他像惊呆了一样立在那里,他从他的眼睛里寻到了流光溢彩,有种心安的震撼,但同时也那么惊慌,他顺着张珙的目光探过去,兴味十足。 “侄儿韩晔,拜见叔叔。”这是真正温润如玉的少年,从他行的礼便可看出他从小养成的优雅教养,明蓝色的织绣华服衬得他更是面如冠玉,他的唇色透亮,乌黑的发顺服地披散在身后。 “小晔,一年不见,你又长高了。”张珙神情柔和得近乎融化,李诵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那样和煦的气度,即使他们初见的时候,张珙也没露出过这么宠溺的面目。他不自觉将手上的翠玉扳指握在手里,中指无意识摩挲扳指的内表面。 “小侄在这建丰城里已寻了叔叔许久。”韩晔收势直起身,气度沉稳且谦逊,还有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尊贵,“小侄月前从流亡的百姓中捡到了叔叔的玉瓶,猜想叔叔大概是避入了后方的建丰城,叔叔近来,可还无恙?” 张珙这是才想起李诵这个太子还在身后,也不需要他担心,皇家出来的人不管能力如何,总归是最会演戏的,他测了身说:“太子殿下,小,我们和小晔一起可好,小晔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很是懂事,不会给殿下添麻烦的。”他问得委婉,但根本无法拒绝。 “当然可以。”李诵在韩晔原来占的桌子对面坐下,拍拍身边的凳子,“过来坐。”他的表情热情得有些过头。 “太子殿下,随和德重令吾辈汗颜。”张珙客套过后坐在那凳上,招呼韩晔坐下,慈爱的样子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小晔,你找叔叔,有什么事。” 韩晔简单跟那个所谓的太子寒暄过后,对上张珙冷淡就消了大半,他乖巧地笑:“叔叔,侄儿和景俭,都很想你。” “景俭现在何处。”张珙下意识朝楼上客房瞟了一眼,“不会,已经睡了吧。”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竟带了一丝调笑。 “劳烦叔叔,”韩晔向来没怎么求过人,即使是最亲近的人,“能去看一下景俭的母亲吗?景俭如今陪在他母亲身边,每日连最惯的睡眠都不要了,其实,夫人也很后悔当初那么对叔叔。” 张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沉吟地划拉了下小小的桌面:“我走的时候,不是留下方子了吗?” 韩晔显出为难地样子:“刘夫人,觉得那药方,你出门就一把火烧尽了,后来请了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夫人的病也一点点重得厉害。” 张珙许久没有说话,他沉着眉深思:“也罢,那方子里有几味药瞧着确实有些险,老夫人不肯用也是情理,而且,那时夫人并没有表症。”他摸摸韩晔低着的头,安慰他,“既然是景俭的母亲,叔叔自然会尽力的,小晔不用太过忧心。”他回头看了看表情莫测的李诵,显然心下没底,但还是咬咬牙忽略他。 “侄儿代景俭先行谢过叔叔。”韩晔这时才逐渐有几分少年人的天真,他突然想起什么手背探了探水壶的温度,沮丧地看看空空的桌面:“叔叔和殿下一定饿了,是侄儿的大意。” “无碍。”张珙对小儿随口报出一连串菜名,面对那小孩毫不掩饰的景仰目光不得不说是非常受用的,“小晔,等你长大,成就一定在叔叔之上。” 韩晔是个很重面子的孩子,他还做不到告诉自己的叔叔,他对着镜面反复练习过他的神态,但终究还是缺了那一份指点江山的豪气和泰然,他点点头,在菜上桌前将置于桌边的剑收到一边。 “这剑,莫非小兄弟就是韩滉平时总是提到的那位同族?”李诵见两人的话总算告一段落,才总算能表示点不满。 第8章 第八章 “韩晔见过太子殿下。”韩晔见他搬出了朝堂上的关系,无法只能站起来正式行礼,果然是太子就是比别的官员架子大,叔叔是怎么跟他相交的。 “小晔落座吧。”李诵倒出一杯已经凉掉无味的茶装模作样地呷,“小晔的名气,本太子倒是耳闻许久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韩晔狐疑地望了张珙一眼,叔叔平时不是最讨厌这种啰嗦又说不到要点的人吗?张珙淡淡颔首示意他不要冲动。放眼过去,这坊间谁人不知韩家出了个少有才名的小辈,只是比他才名播得更盛的,是他的容貌。顾盼兮,恍若惊云闭月兮,巧笑兮,翩若回风之流雪,有人曾引用这句话形容过他。 “太子殿下的威名,晔也听得久了,今日得见,倒不这么觉得。”韩晔的举止礼节挑不出半点毛病,就是话里的刺太尖。 “那当真是幸会。”李诵将茶杯搁在桌上漫不经心地看他,眸光闪了片刻,“近日来,你的叔叔就住在府上,想的话可以来陪他。” “若是叔叔愿意,这小栈倒也清幽,很适合修养。”韩晔故作无视张珙的轻咳,对这个举步维艰的太子他还不惧。 “那么,就让你的叔叔自己决定好了。”李诵的脚在桌下时近时远地蹭着张珙的小腿,他感受着那里传回的颤抖和留恋,藏在杯后勾起唇角。 张珙在两人之间左右看了一圈,最后无奈地将韩晔拉回登上:“小晔,叔叔最近,不能离开太子府,有些很重要的事。”他没来由心里发热,“小晔要不要来帮叔叔的忙。” 韩晔从李诵那里眼光收回,丝毫不买太子的帐:“小侄听从叔叔吩咐。” 张珙看菜也上得差不多,举起筷子夹过几样小菜放进韩晔碗里:“小晔正是拔高的年纪,可要多吃些才行。” 韩晔接过碗后笑逐颜开,一时间整个店和店外的大街都落针可闻,他状似无害地多瞧了太子几眼,送下菜时牙齿切断菜茎的声音就像炫耀。 李诵百无聊懒扒拉着碗,筷子连菜汁都没染到,他不时轻瞥张珙越发挂不住的笑,面上显得更加和善。 “太子殿下,这道菜在西洛很常见,只是因为费时很少传出来,姑且可以一试。”张珙只得哄他,只是心里实在没底,这个太子的心思他参不懂。 晚上回程的气氛异常沉闷,而刚进门连应尽的寒暄都没有,太子便吩咐下面的人带韩晔去了东苑,韩晔想毕竟在别人家里也不好太放肆,瞧了瞧天色已晚,恋恋不舍地松开张珙的袖子转身离开。而在韩晔刚拐入视线无法直达的地方,李诵就强硬地扛起了张珙,他的轻身功夫练得绝顶,不用担心被任何人发现。 “太子殿下,小珙儿知道错了。”张珙被丢在床榻上,他给自己用的药药效也差不多过去,经这么一摔,疼的全身都是冷汗。 “小珙儿哪里有错,今天你倒是玩得很开心啊。”李诵一步步逼近张珙,阴影逐渐将那个单薄的身躯拢起。 “这还要感谢殿下的配合不是吗?”张珙不自主想内挪了一寸,身子微微地抖。 “哦?我倒是忘了,”他音调一转,“小珙儿今天,可是动了情的,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受吗?”李诵捻着他的下巴,脸上的嘲笑刮得张珙难以呼吸。 “太子殿下。”张珙咬着下唇在那里眉心结成乱七八糟的一团,太子的一点点动作都让他像受惊一样,张珙哆哆嗦嗦地解着衣服,跪在那里不堪忍受。 “小珙儿,大夫不是说,你需要静养吗?”李诵的手不断在他腰腹各处挑逗,言语玩味,顺着那个弧度上升,最后,拨了下尖端长入肉里的银钩。 “殿下需要,小珙儿,万死不辞。”张珙在他掌下溃败得狼狈,身体跌入榻里没完没了地颤,他有心拂去李诵作乱的手,但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的右脚拇指摁在床栏上,支撑着其余四指痉挛般的屈伸。 “小珙儿,今夜这般无趣,不妨来点乐音如何?”李诵趴在他身上舔舐,忽而露齿一笑,从床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木盒,张珙知道盒中是两枚铃铛,但他没擅自打开过,不知那有什么特别,李诵举起一枚递到他眼前,“小珙儿觉得这上面的你我,可还逼真?”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6 章 张珙趁着这空挡大口大口地喘息,他有余力看清这铃铛的时候,只见到铃铛上的自己以一个仰躺的姿势被他压在身下,勾在身上那人的大/腿上还按着一只掌,这个工匠倒真是好手艺,连他面上那种屈辱中沉沦的神情都惟妙惟肖:“太子殿下,居然找工匠去做这种事,怪不得那日殿下没去了衣衫,原来是有人在暗处窥视。”张珙的激愤持续不久久莫名地化作欲/念,汹涌得他措手不及,眼圈泛红。 “小珙儿多想了,我怎么舍得小珙儿被别人看到呢。”李诵换了另一个铃铛给他看,“这铃铛是我亲手为小珙儿刻的,不脱衣无非是我觉得,万一有一天,小珙儿的铃铛被人瞧去了,也含蓄些。”他的语气是轻松甚至是温柔的,唯独听的人入坠寒冰,“小珙儿,喜欢吗?” 张珙的手在头顶握成拳,另一个铃铛上是上次他将自己抱入浴桶的情景,虽然下方被桶壁遮掩,但他那时色销魂受的耻辱,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脖颈,以及被他压在自己胸口的两只手,都在诉说着他的淫/乱,他仰到极致的头,那一刻的窒息感似乎再次被唤醒:“太子殿下的雕艺,果真巧夺天工。”张珙勉力爬起一点,“只是,殿下能不能等小晔走后,不然传出去于殿下声名也会受损。”他凑近李诵伏低身子,“殿下让小珙儿做什么都可以。” “小珙儿考虑得可真周到。”李诵抚摸他濡湿的发,从发顶一路滑至后腰,在臀/瓣上猛地弹指,“不过,小珙儿不要担心,我不会挂在太明显的地方。” 张珙被他弹的那一下激地全身僵硬,在他的手抚过自己身体一处处隐密地方,他绝望地将脸埋入榻里,逃避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小珙儿,你这里,很兴奋呢。”李诵的两指在他后/庭里搅动,四下都触了一圈,“小珙儿觉得,这里能不能吞下这两个铃铛。” 张珙被迫将臀抬得很高,身上的燥热已经灼到一个顶点,但他完全不敢表达出来,他不过一个所谓的艺术品,有什么资格言及自己的感受:“小珙儿,会努力的。” “小珙儿可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若伤得再深些,我可要孤独许久了,再说放这里面,我岂不是白刻了这么久。”李诵把张珙拉近怀里,他见张珙惊喜地脸笑得更是单纯,只有手还在银钩上拂过,危险地说,“这里,还缺了点什么吧。” 张珙猜想不到那种分量的东西他是否能承受,他只是害怕,如今这一身的伤,如果不是他精于医道,恐是早撑不下去,他没有反抗的资格,在他还没动手的时候拉拉李诵的发梢:“殿下,小珙儿,不够乖吗?” “小珙儿当然很乖。”李诵说话的时候仍是那样的温柔,只不过与此同时,他的手早已将银钩抽出一半,倒刺上还残连着血红的嫩肉,张珙的手被他单手压在头顶,长腿被压在膝下。根本动不了的张珙好恨,恨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去学些防身的功夫。 李诵试着将铃铛的环穿进银钩的,但一只手总归有些不方便,他不好意思地冲脸色煞白的张珙眨眼:“小珙儿,忍着点哦,晚上暗了些,这是难免的。” 张珙直觉上身凉凉一片,他睁大眼看李诵忙活,银钩最后掐丝成圈,他兀自震颤时他眼睑干涩地发痒,却再流不出一滴泪。 “小珙儿,不要乱动,我去拿你那个止血的药,你自己乱动,很可能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李诵离开前还不忘在张珙的血迹上落下一吻,审视着自己的作品,格外满意。 张珙就那么静静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双臂举过头顶,夹紧的双腿也没丝毫放松,他白皙的胸膛被暗红渲染得明艳,血红一片中赤金的铃铛的纹路,就像九冥炼狱之下,燃烧不灭的业火。 “小珙儿,来,我们上药,片刻就可以结痂,这铃铛就不会掉下来了,小珙儿以后走路就要当心些了,会有些沉。”李诵将药粉倾洒上去,刺痛最烈的那刻里他揉上张珙的下/身,濒临崩溃的人总是会因为这个回到他这里的。 “呃~”张珙不想这样,但他已无法阻止自己近乎本能的回应,他释放后不过几息,燥热更剧烈地冉升,“殿下,够了,不要。” “小珙儿,这么美妙的乐曲掺了杂音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李诵不间断地拨弄着新挂的铃铛,清脆的声音紧接着,往往会有那么或急促或舒缓的几声,连成顿挫抑扬的一串。 张珙的身体偶尔会因受不住而躲闪,他明智地不讲话只是更大声地呼喊,骑在他身上的李诵直起身来舔去自己唇上的血迹,汗从他的发里流出来,蜿蜒过健硕的臂膀:“小珙儿,你以为,我就只能这样了吗?” 这是一句比任何折磨都可怕更残忍的言语,因为他没有尽头,他的喘息在停顿了一下后,狂躁的不甘起来。 “小珙儿,别急,今夜还很长呢。”李诵的脸上,分明不显心疼。 第9章 第九章 因着来了客人,李诵即使再不情愿应尽的地主之谊仍是不会少,所以他大早便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他拍拍在被里缩得小小的张珙的眼圈浓重的脸,俯身吹气:“小珙儿,不想你的小晔吗?再赖下去就不带你了。” 张珙逐渐有了意识,但他仅仅是转头,下身便传回刀绞般的痛,他咬着牙一点点侧身挪着身子让出李诵被压着的衣角,每动一下,他都无可抑制地抖,直到他将自己完全拔出那人一早便精力充沛的地方,衣裳已经全部湿透:“小珙儿,多谢殿下,手下留情。”但里面的讥讽任谁都分辨得出来。 “小珙儿,你我何必如此生疏,如再继续下去,怕你以后就发不出那般动听的声音了。嘶哑成这样,真是叫我心疼啊。”李诵已越过他跨出了内屋子,后半句是从外面传回来的。 张珙终于见他离开,才有机会审视一下现在的自己,他缓慢地撑着床坐起来,在他感受到胸前的沉重后,郁痛地紧闭上了眼。 他甚至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接受了,这样自甘堕落的自己。 “叔叔,怎么才一夜没见,便憔悴成这样。”韩晔早早候在饭厅门口,窥到张珙的出现从席上起身迎上去。 张珙见到他时发自内心的欣慰,任由他扶着走:“小晔,叔叔没事。无非是昨夜熬得有些晚,身子乏力罢了。” “侄儿在厨房为叔叔炖了老鸡汤,叔叔稍等,我这就去拿。”韩晔毕竟年少,这是的担忧掩饰之后仍是看得出来。 “小晔慢着点,小心磕着。”张珙坐在位上望着远去的少年,总带了些身为长辈的啰嗦。 “知道了。”声音传回来的时候,那少年已经从种着一排树的廊道跑出去很远,他的身影带了少年人的轻狂肆意,总是勾人回忆,有了对比,现状似乎有些难以忍受。 “小珙儿与韩公子,叔侄和睦,真是羡煞旁人。”李诵端坐上首饮茶,“昨儿个没仔细瞧,这小公子果真俊俏。” “太子殿下,若是要打小晔的主意,小珙儿纵是化为厉鬼,也定与你不休。”张珙斟着新茶,这种平淡的样子,话语里的戾气却分毫不缺。 “小珙儿这是吃妒了?”李诵用茶盖拨着茶叶,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我现在,还不会笨到去惹上宰相。” 听到人声来回,两人默契地停下对话,跟在韩晔身后的几个侍女手上提了食盒,很快在桌上摆了四五个小菜,大多清淡,在太子府内很少见得到肉类。 “小晔,谢谢,很香。”张珙舀了一勺吹去热气,突然不知从何而来的心酸蔓上心头,他压着眼底的湿润笑,慢条斯理地动作赏心悦目。 “叔叔喜欢就好,景俭每回不舒服就要我熬汤给他喝,我就想了这个取巧的法子,以前在山里的时候,太大的兽不敢招惹,这些小家伙处理得还是有几分心得的。”韩晔的神情柔和下来,好似回忆着什么珍视无比的经历,但那样生死一线的日子,不因外物,只是有一个人朝夕不离的陪伴。 吃罢饭,张珙带韩晔回了房,这几日有些荒唐过头了,最重要的事都耽搁了,李诵早命人在一边准备了新的书案和笔墨纸砚,张珙见到也不得不暗叹这人心细如发:“小晔,这些你先看看,觉得不当的地方记下来给我。” “好。”小韩晔接过那一摞已经有了分量的纸,压在镇石下面,端坐下来。 张珙不免有些好笑:“小晔这架势,倒真有几分翰林御史的气度。” 韩晔不好意思地低头去看那些东西,只是这么一看便入迷了,他看了越多心里的惊讶越多,甚至从头到尾,连笔都没拿起过。 张珙写累了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向那个方向扫一眼,随即执着袖的左手流畅地向左一带,下笔更加迅捷,当初他给那两个孩子讲学的日子,似乎是如此简单让人心安。 临近正午,李诵习惯性回了主屋,但走到门口才觉不当,但他也知道,那个武学深不可测的韩晔恐怕早已发现他的接近,这么离开他自己也做不出来,于是借口打了请两人去用膳的幌子,好吧,李诵摸摸鼻子,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脚迈入安静的屋内,不自觉放轻呼吸。 房间里动作神态相似的两人分立在各自的书桌前,桌上东西的摆放都所差不多,浏览时蹙眉的样子,执笔时轻缓地呼吸,都如出一辙,李诵突然想有一种破坏这种和谐的残虐,他理智压了下来,轻咳一声:“小晔,你吩咐厨房做的东西炖得差不多了,不去瞧瞧吗?” “恩,多谢太子殿下。”韩晔倒是没有那么讨厌他了,他将自己整理好的一张纸放在张珙案沿压好,“叔叔,侄儿去厨房守一会,待会席上叔叔可要多吃点。”韩晔见他点头便安下心离开,但手腕突然多了一股不太大的阻力,他不解地顺着手去寻他景仰的叔叔,那手的低得吓人,他很疑惑。 张珙自觉失态,他抽回手装作帮他整理袖口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许久强装出一个笑脸:“没事,小晔,你去吧。” “那小侄便先过去了。”韩晔边走边思考也没能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何况出了事还有太子在,那人总还是有几分手腕的,于是顾着自己在厨房准备的东西,匆匆地赶了过去。 而在韩晔离开的屋子里,李诵径直走过去坐在张珙的椅子上,椅子的原主人自觉地让出跪在一边,迎合那人把玩他耳垂的动作。 “小珙儿真是越发摸得准我的脾性了,居然猜到我在生气,不过小珙儿知道我是为什么吗?”李诵按在耳垂上的指用了力,摩挲碾压下泛出了红,“或者,我猜错了,小珙儿仅仅是舍不得小美人?” “小珙儿不敢。”张珙顺着他用力的方向偏过去,“殿下要出去了吗?”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7 章 “小珙儿真是细心,我不过收拾了几件衣服而已。”李诵靠着椅背,将那人的脸压在膝上。 “殿下每次出门的时候,那个木盒子都会带走。”张珙被他抚得身体发麻,不安分地退了退。 “小珙儿是不是还想说,每次我回来,里面都会多一些让你□□的东西。”李诵笑得邪肆,他的手慢慢又收了回来,“小珙儿,膳后我便要回营,这一回,我们先记着,到时候再一起算。” “殿下,”张珙仰起脸看他,“是不是这回大纲拟好的时候,围城之困,便可解无虞。” “那是自然。”李诵话语志在必得地肯定,他的尊贵也必定要有这样的气度才衬得起。 “殿下,我们去用膳吧,小晔会等急的。”张珙不敢起身,只得征询他的意见。 “小珙儿,这么急着赶我走?”他用力板起张珙的脸直视过去,“小珙儿,你若敢背叛我,我保证你会后悔,你的余生都将用来赎罪。”他漫不经心地笑,但他的认真张珙看得懂。 “小珙儿明白。”张珙接着李诵的手起身,“殿下带小珙儿去吃饭吧,小晔的手艺很好的。” “这个我知道。”李诵起身,不经意回答着他的话。 “这个,小晔是不会给生人做菜的,殿下从何处得知。”张珙回身满腹疑惑,但还是顺势搭了个台阶,“殿下的消息灵通,知道也不稀奇,是小珙儿僭越了。” 李诵咳了咳,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晕被他很好地掩饰:“不过客套话罢了,小珙儿不必放在心上。” “是。”张珙并不像多做深究,劳累这么久他也确实累了,他的身体亏损太过严重。 两人离饭厅还有一小段,便已闻到一股淡淡的肉香,没有油腻厚重的肉腥气,花的香气与之掺杂在一起,令人食欲大增。 “叔叔到了?”韩晔向这边看了一眼,他身上系着白色的葛布,显得有几分贤淑,他在桌上摆盘,“那我便先给叔叔盛一碗出来。”他从白色的瓷盆里用巨大的勺子舀出一只炖得糯烂的猪蹄,又将坤得细细的面旋转着捞出来放到一边,整齐的线团似的东西搁在了碗中,浇上汤汁,蜂蜜,表面洒了香菜之类的佐料,一时间,整个院里都是飘动的香气。 李诵示意门外端着食盒不敢再进的侍女退下,坦荡荡地落座,手指敲着桌子平淡地扫了眼僵在一边的韩晔,然后望着张珙。 韩晔看了看自家叔叔,无奈地取过另一个碗,起勺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动作:“殿下若是喜欢,是晔的荣幸。”他做了很多,本来就有他的份,不过这人好懒,居然主动要人帮忙盛盘,哎,果然是王宫里养出来的习气。 “小晔,你也坐下吧。瞧这满头的汗,一定累坏了。”张珙过去将韩晔拉到身边坐下,掏出巾帕,满脸欢喜的韩晔眼睛亮晶晶等着叔叔像以前一样给自己擦汗,所以接到被塞进手里的那块手帕他极其哀怨地看向自己的叔叔,虽然穿着葛布是为了防止衣衫被弄脏,但他的白布也是没有任何污渍,虽然下了厨,他身上的气度也没折损半分,再配了他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张珙的眉忍不住抖了抖。 “好吧,我自己来。”韩晔知道没了希望,拿巾帕自己擦掉那些可以忽略的细汗。 “这么大的人还这样,”张珙坐正身体,“玩心这么重,你娘亲何时才能放心啊。” “叔叔,你现在碎碎念的样子越来越像娘亲了。”韩晔将白色葛布收好叠在一起,举起筷子想开始用膳,整个桌子上都只有自己做的那盆汤,他对那个吃得津津有味的太子殿下又开始不满了,总吃自己做的饭,也是会腻的啊。 李诵咽下一根面条听着那边轻快的交流,突然便明白了,这人在没有他的那么多年里,还拥有过太多重要的人,他无法全部抹去,那么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将它狠狠禁锢在自己身边,让他从身到心,永远被自己占据。 第10章 第十章 “叔叔,你和太子殿下,到底有什么关系?”韩晔正睡着,突然从被子里爬出,丰神俊朗的小公子忍不住缠过去询问长久无语的张珙。 张珙将笔压下以免墨汁被自己颤抖的手溅到写好字的纸上,他推着衣衫单薄的韩晔回到床上:“小晔,晚上风大,小心着凉。” “可是小晔等叔叔好久了,叔叔不睡,小晔不敢睡,就这么无聊地躺着。”韩晔这时和在人前完全不一样,耍乖卖萌活脱脱一个可爱的乖宝宝。 “我是不是不该准你住过来。”张珙实在拿这孩子没办法,被他拉了半天心软下来,他摸着他的脑袋叹气,“小晔,叔叔只是想着,能早一点写完这些东西,百姓也能早一点脱离苦海。”张珙哄着韩晔掖好被角,“小晔这么大人了,早该学会自己睡觉了。” “叔叔,”韩晔从被里伸出一只手做挽留状,继而不舍地放开,他把头缩了一半回去,“你要早点休息,小晔会乖乖等叔叔的。” 张珙刮了下他的鼻子:“你个鬼精灵,好了,叔叔陪你。”张珙背过身解开外袍,但脱了一半又迅速穿上,他再没转回来,语调近乎冷漠,“小晔你先睡,叔叔想起写东西,不记下来明天恐怕忘记。” 韩晔突然不敢再笑了,他从没见过叔叔动气,这次是不是他太任性了,他见张珙早抚平衣角褶皱重新执笔,一下全部窜进被窝。 张珙不知道自己对这张白纸发了多久的呆,他只知道床上可怜的孩子在被子里闷了很久,久到那个孩子抵不住困倦沉沉地睡去,张珙放下笔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抚韩晔被泪浸得湿润后又干脆的脸,扳正他的头放在枕上,张珙的眼神里全是自责不忍,温柔地拭去他粘连的发,他起身一点都褪下外袍,月白的内衫卡在胸口,隆起两个硕大的突起。 韩晔从睡梦中转醒,身边的床褥摸上去凉凉的,他疑惑地看着仍旧运笔如风的书生,揉了揉惺忪的眼,没什么难受的感觉,叔叔一定帮他敷过了,他开心地小跑到张珙案边,转而露出担忧地脸:“叔叔又是一夜未眠吗?” 张珙收了笔锋,满意地提起宣纸扫视:“睡过了,不过没有你们年轻人那么容易犯困。”他大略浏览过分出写注意力给他,然后平淡地看向大门,“小晔,若是被景俭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又要遭殃了。” “叔叔不要告诉他嘛。”韩晔低头看了看没穿袭裤只靠一件内衫裹着的自己,吐吐舌头拢起四散的衣襟,“何况叔叔又不是外人。”他痴痴地倒回床上在枕头上滚来滚去,“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 张珙好笑地过去,拍拍他臀线下圆润的小弧线:“这么快就想他了?” 韩晔下巴在枕头上蹭,小脑袋点得欢快。 张珙无奈地把他的衣服取过整整齐齐搁在他手边:“小晔,听叔叔的,想他就早点回去找他,这辈子能遇到一个彼此喜欢又能好好相处下去的人,真的很难得,你出来是为了找我帮他,他最多别扭一点,不会真的怪你的,要是错过了,不值得。” “就像叔叔和莺莺小姐吗?”韩晔没看到张珙瞬间迷茫的表情,一个人欢快地说,“放心叔叔,我会回去找景俭的,毕竟伯母的病也等不得,我和景俭一直都认为,叔叔和莺莺小姐才是良配,那个叫郑恒的,真是烦死了。” 张珙的手很久才落到他发间,顺着发际线梳理:“是。”他将梳子换了个方向,“我很爱莺莺。” “叔叔是打算等宰相的案子结了,便娶莺莺小姐过门的吧,所以叔叔才会选择帮太子殿下。”韩晔想得很投入,“其实那太子,除了幼稚点脾气坏了点,其他,”韩晔有些不想承认,“都很厉害啊,单从他的事迹里,将来绝对是一位明君。” 张珙听得出神,发都梳顿了也没停,韩晔痛得龇牙咧嘴揪张珙的袖子:“叔叔。” “小晔,对不起,没事吧。”张珙忙抽出梳子帮他揉着那里,他见韩晔满脸享受的小表情无奈地说,“小晔,你回屋去睡吧。” “嗯,嗯?”韩晔急速握住张珙的手腕,他想撒娇却见叔叔那一副衰颓的面容,心里涩涩的,胡乱穿着衣服,喃喃的念了个好字。 张珙揉了揉眉心:“小晔,穿反了。”只得动手替他穿起了衣袍。 “朱泚,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李诵昂立于高头大马之上,黑色的鳞甲贴合着他的身体,上面明显可见累累的刀痕,好在没重大的破损。 “该死,定是你这个黄毛小儿使了上面诡计。”对阵中心的将领在听了突然从后方扬鞭赶来的传令官的报告后,脸色大变,他目眦欲裂地瞪视对方从容不迫的李诵,从副手那里接过了弓箭。 李诵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轻松地挥手,他麾下的兵马已经冲杀上去,所以人都知道现在的行动不合常理,但无人敢质疑。 “李诵,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朱泚拉满弓倾尽全力射出历次战场上最得意的一箭,但他还未来得及确认那箭的伤害力就被急促的响声惊醒,那风势里甚至将他的箭镞也穿透。 “将军,小心。”另一匹马上的侍卫只来得及将剑鞘递出,铮的一声嗡鸣后终是手臂发麻剑鞘倒飞,人摔落马下的同时,他听到己方将军撕心裂肺的哀嚎。 李诵将另一只搭好的小箭卸下,和其他外形奇异的箭收在一起,他望了眼地面捂了眼抓狂的朱泚,失望地摇头:“这点忍耐力,连小珙儿一分也及不上。”他夹下马肚子,马儿跑动起来:“舒文,不要放松,随我擒了后方那贼人。” “属下领命。”那是一张过于死板的脸,有着文人特有的儒雅,但也被风沙磨砺得添了几许坚毅。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8 章 “禀殿下,杜确将军已截下东南两面的兵马,正在做最后的清剿,但因长途疲乏,补给不足,暂有些吃力,或许难以按原定计划赶到。”黑面的死士一丝不苟。 “恩,知道了。”李诵策马扬起一片尘沙,“回去告诉杜确将军,本宫会阻住援军。” 死士见面前高贵的人就那么淡然地从自己面前打马而过,怔了很久才记得回去复命,他在马转弯是捞起一柸土,渐渐,原本兵戈血飞的城外空旷得孤寂起来,气势震天的呐喊声,号角声,震击成宏大的乐章。 “公子,能否劳烦公子走一趟,去救殿下的命。”还着甲盾的副将行着军人的礼,站在门外,气如洪钟。 张珙整理纸张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只是仍旧是漠不关心的神色:“太子殿下,怎么了。” “殿下,左腹受了一剑,即使用了公子曾经配的药,也无济于事。”偏将头更低了一些,“恳请公子救救殿下,殿下作战时,经常将公子挂在嘴边呢。” 张珙苦涩地冲起一抹笑,纸搁在案上:“我猜猜,他是怎么提到我的呢?我的小珙儿?”张珙笑得温和尔雅,摇摇头,他说,“总不会是别的。” 副将冒出一身冷汗,他如今方才领会到西洛第一才子的气度,即使他如今的境地,旁人在他面前出声,都要克制着极大的自卑,副将感知到眼前的红光黯了下来,他着魔地瞻仰向那个清润声音发出的咫尺,一时,有些失神。 “将军抬爱了,草民根本出不来这屋子,爱莫能助。”张珙整个人全部温和起来,似乎有春日在他眼底融化,荡漾。 “在下王伾,遵太子令,赞掌府内外事物,恳请公子出院。”从廊下拐进持剑的书生,一身素黄色的缀锦服饰纹路细致。 张珙并没有仔细去瞧那个贸然闯入的人,抬了脚往回走:“他那种人居然也会叫人代行其事,难道是咒自己失手吗?” “张公子,你若不去,殿下,真的会死。”王伾也终于行了礼,“若是公子有所求,伾自当尽力。” 张珙没抬头:“跟阎王抢东西,可是会折寿的,”他的手慢慢抚上心口,闭上眼皱着眉好像忍受着巨大的苦楚,“你觉得我这里,会是认为值得的吗?” “王伾先代殿下,谢过公子。”王伾朝来路转,引着张珙出了小院。 而那副官在张珙沐浴在阳光下的瞬间,别过了眼,路上再没说话。 王伾也是沉默,一方面心急,一方面,他了解这两人的始末,如今这人肯走出来见他一面都是稀奇,他明白这个骄傲的男人,对太子的恨有多么强烈。 第11章 第十一章 张珙到达正厅时,有级别的兵士肃穆地列队排在两边,戒备地望着跨入门槛的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青水’的味道,这种通过抽取自身生命潜力来迅速愈合伤口的烈药,从前这人倒是从没用过,当然也没人敢给他用,他甚至可以仅从他的样子就在脑海里复原出这个太子殿下那种猖狂自大的语气:“小珙儿,你这点总是懂我的,战场上,我宁可流尽最后一滴血死去,也不要难堪地任人摆布。” “公子留步,这里不能随便进。”看上去就很年轻的几个小将领眼圈泛红地拦着张珙,他们护着身后脱去盔甲保护的太子殿下,不动如山。 “叶小弟,这位张公子是来救殿下的,你快些带人让开,再拖下去出了事你担待不起。”带张珙来的副将瞪了那些小将一眼,推开他们让出了路。 张珙对投在自己身上的怀疑或审视的眼神淡然处之,即使那小将嘟囔着什么泄愤,暗害之类的字眼他也没太大的反应,他的手探进衣袖里笑:“殿下,终于有一次,我也可以从这里拿东西出来给你了。” 那是一组银针和细薄的刀片,小芈在他到来前从他被收走的包袱里翻出赶来交给他的,他留恋地摩挲着那样的触感,抬起头,那样锐利的锋芒连面前或沉稳或张狂的老将也心生畏惧,张珙其实骨子里也是极度骄傲的,不然说出来的话命令气息不会那么重:“让开。” 一个将领的由畏惧反生出的倔强和不甘全部涌起来,他撸起袖子的手按在佩剑上,沉沉地出了几口气,最后还是没动,手也慢慢松开,转过不再看他。 张珙将人大概扫视一圈之后才发现,今天他如果救不活李诵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太过严重的后果,这帮约束力极强的将领,放在战场上倒是可以发挥出指挥者最大的实力。他走到床榻边,感受身后众人毫不避讳地跟着他,那一道道的目光,冲击力威猛。 张珙俯视着前所未有的苍白虚弱的李诵,他就在自己面前昏迷着,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湿得通透,可以看到新的血慢慢渗出来,他用刀把他的衣服割开,早生的痂将一部分血肉和衣服粘连在一起,府里的医生是做什么的,连这种处理都做不好,他之后割着布大概摸出伤口的方位,但最后还是剩下了一圈。 张珙沉下了眉,从头到尾这人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呼吸也非常微弱,他一开始倒没想到这么严重,过来四个人,帮我按住太子殿下。 本来是没人动的,但那个穿黄衣服的王伾和最先去请张珙的将领过来,于是很快凑齐了人数,他们都知道按人不过是手腕脚踝,但现在的殿下昏迷着如何反抗。 张珙拔开一瓶青水的木塞,银针一根根浸入,他的手飞快,拨出李诵的肩头在那里几下起落,很快白皙皮肤上密密麻麻全是针。 李诵忽而睁开了眼,但他睁得太过用力,有种掉出来的错觉,他克制不住的嘶吼,身体开始挣扎。 “太子殿下,再睡下去,小珙儿可就要救不了殿下了。”张珙语气淡然,因着李诵那一下用力,腰腹的肌肉都盘虬起来,以他的眼力自然分得出伤处。 “小珙儿。”剧痛过去,李诵虚弱地倒下来,但他再没力气动一下,连出口的话都好似用光了全部的生气,“想必小珙儿如今应该是,十分开心的吧,见我这样,是不是非常得意?”他眉头还揪着,不知身体难受到水面程度,“小珙儿是,真心,救我的吗?” “殿下未免太过急躁。”张珙的刀仍在割裂,“青水这种药,小珙儿应该提醒过殿下,切莫不除衣便敷,否则痛得死去活来便是自找苦头。” “嘶。”李诵倒抽一口凉气,但他忍着没有叫出来,四肢仍旧被人死死压着。 “张公子,殿下那时已经昏迷,药,是我用的。”那个既不像书生又不像将领的王伾压着李诵的左手,难为情地回复。 张珙没再说一个字,他开始着手处理最靠近伤口的部分,刀身很薄,但割下的那层皮肤更薄,只因上面覆盖的血痂和衣物才看不出来,一圈转下来,张珙也出了一层汗。 他说:“殿下,请你忍住,你们按好。” 李诵还没准备好,腹部就传来足以使他痉挛的痛,他死咬着牙根没让自己又一次叫出来。 张珙将真正青水包裹伤口形成的疤连同其余那些一起剥下来,刀口因着一下又被拉开好多,血汹涌地流出来,张珙屛神,将周围的肉按住,右手拔出了卡入肉里的短剑,同时另一只手上的青水洒下。 他的汗在额上凝气,他顾不得去擦只得用衣袖接住,将那些不在伤口处的青水迅速擦去,而在他擦完的同时,疤再次凝结。 王伾叹为观止,甚至从这个地方可以窥见那层平整血痂下鲜红的嫩肉,对自己帮倒忙的行为羞愧的同时自我安慰至少救了太子一命。 “殿下,开的药,一日三服,三月即可痊愈,若是太过剧烈的行动,殿下可请他人代劳,否则,天寒下来就要受罪了。”张珙接过湿毛巾将指上的血擦净,从他人的方向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小珙儿可否告诉我,何为,太过剧烈的行动?”李诵终于可以在那里安静地躺一会,他觉得那剑是不是伤到了内脏,他疼得动都不敢动。 “殿下无恙,那小珙儿就先下去替殿下抓药。”张珙将巾帕丢进铜盆里,已经走出了很远。 李诵没试图叫住他,能进入这间屋子的将领并不多,但还是让他感到了不堪:“颜丑,为本宫更衣。” “太子殿下,末将这就去拿。”王伾对自己的字倒是没什么,只是周围人又不是第一次听了,想笑就笑呗。 “敢问张公子,这是要去哪里?”素黄缀锦的王伾适时地拦在了府门口。 “自然,是给殿下去抓药。”张珙仰着头看台阶上的男子,笑意蔓出,“王侍诏不是有权越过殿下下令吗?可否通融一下,让草民去抓个药。” 王伾率先走出府门,在门梁下停住:“只要张公子不让在下为难,一切好办。” 张珙盯着他的背,嘴角勾起:“那怎么敢。” “那便好办了,张公子,城西南有一家药房,都是上乘的货品,药材也很齐全,公子随我来便可。”王伾从门廊走下石阶,像是在等张珙一样,步伐放得极慢。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9 章 张珙在原地呆愣了半响,他环顾下四周无人,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并行在街面上行走,四周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神采,大多在打扫或修葺,红红火火的一片,倒是比过年都热闹。 “张公子的才学,在下仰慕许久了,想不到今日有缘,能一起走这一趟,说出去,也好叫在下风光一次。”王伾此刻豁达的样子全然不似府里。 “王侍诏,何必谬赞。”张珙感受着久违的人气,一时也不与他多做计较。 “怎么能说是谬赞呢?”王伾轻拍了下掌,“战时,张公子每日用信鸽带给殿下的大纲拟题,在下自叹弗如。” 张珙眉心颤了一下,说不出话,他笔直地望着大路,一时无心再听再说。 “张公子满腹才华,可否为在下解惑。”王伾问的时候装作随意的样子。 “请讲,若是张珙帮得上王侍诏,定知无不言。”这时的张珙,眼底没了焦距。 王伾顿下脚,好奇地转向张珙:“这奉天之围是解了,但在下实在想不通,原本朱泚已经重伤,再等一天,对方就会伤重不治,到时军心大乱再打不迟,可为什么殿下非要去剿灭被逼急了的敌军,结果造成自己的负伤,不是得不偿失吗?” 张珙闭上了眼,他身周的风好像也静了下来,他的头低得有些久搞得自己发昏:“因为,我今天,写完了一个东西。” 王伾深深地挑起眼:“在下明白了。”他扬手一指远处的门面,“就是那家药店,几百年的招牌了。” “哦。”张珙还没临近便不知觉吸了吸鼻子,他加紧步子赶进去,突然噔的一声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惊喜和忧惧交织在那张脸上,他喊:“大哥。” 跪在一张长凳边的将军刚毅的眼底满是疲惫血丝,他回过身来,无神的面庞涌上狂喜。 第12章 第十二章 张珙走过去扶住他踉跄的身体,神情不免有些怅然:“大哥,红娘她,怎么了?”他不忍地搭手在那还残留在余温的脉络处,继而无奈地咬了咬下唇,在他拯救一个人的同时,往往正有另一个人死去,这或许是身为医者,最大的不幸。 “贤弟,大哥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杜确这位传奇的白马将军已经不复当日的威光,他发丝凌乱,偶尔流露出的情绪几欲疯狂。 “大哥,红娘的气息已全然没了。”张珙看着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如今无知无觉地躺在眼前,她还醒着的时候,一定听了很多平日里难以启齿的话,不然那脸颊也不会如此娇艳,真不敢相信,她离开了她所钟爱的一切,她的小姐,她的爱人。 “莺莺呢?”张珙突然拼命地拽着杜确的衣角,他惊慌失措的程度一点也不比对面的人少。 “贤弟,红娘是被我带上战场的,我一时保护不周害她受伤,我真该就让她留在寺里,这样,也就不会出这种事了。”杜确抱着头缩在那里,他揪着头发就像一个失心的疯子。 “可是,大哥,红娘应该是中了消肌,”他突然凝重起来,连语气也低沉不少,“红娘是不是突然没了气力,而且受了伤的地方,痛得就像万蚁蚀心。” 杜确的手怔地松开,他的嘴不由自主张大,目光循了长凳上的人,再挪不动,他走过去将那恬静的瓷娃娃抱在怀里生怕碎掉:“我们来的路上,在普救寺宿了一晚,莺莺小姐和红娘,还很要好地聊了整晚,从那离开后才开始没有的精神,战马上,我叫她抱紧我,可红娘却松了手。”他回忆起来的样子仿佛一场久远的梦,忽悲忽喜,异常地苦涩。 “姑爷,你再不快点小姐可就是红娘的了哦。”那个笑容调皮的小女孩天真无邪,上天怎么忍心夺走她。 张珙左掌倏尔合紧:“不可能,莺莺不会做这种事。” “将军,红娘是欢喜着你喜欢我的,小姐曾说要像嫁妹妹一样风风光光地把我嫁出去的,将军可要备好了聘礼再来哦。”但那个颠沛流离的少女,还是在最好的年岁里,便毫无介意跟了这个无法保她安宁的将军,无怨无悔。 杜确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但再没人会嫌弃地推着他躲那些扎人的小胡茬了:“我知道,小姐那么好的人,到底是谁要害她,结果却苦了红娘。” 清幽梵响里袅袅升起的香炉前,虔诚的小姑娘跪在蒲团上抹着脸上的汗,却把一把香灰糊了上去,当时的小姐站在一边看着好笑,逗着她说话:“红娘,你不是不信鬼神的吗?”那小丫头理直气壮地爬起来,明亮的眼眸里星海沉浮:“可是小姐信,姑爷也信,红娘便只能求小姐姑爷的佛能保佑小姐姑爷,早日喜结良缘,老爷也能早日平反,重蒙圣宠。”盈盈的小姐只能在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你啊,真是个小笨蛋。” 张珙忧心地遥望洛阳的方向,那座堪比长安的城池,埋葬了太多舍不得,他回身瞥了眼沉痛的杜确,声音连他自己都察觉得出颤抖:“大哥,让红娘,入土为安吧。” “贤弟。”杜确缓缓地直起身,“都说你有洞察世事的本事,那你可否告诉大哥,这天下,何时才能太平,我也好,去找我的红娘。”他的眼眶发胀泛红,却没有泪流,“红娘也真够狠心,就这么孤零零地把我扔在这里,还不许我去寻她。” “大概,”张珙出神地望了四方的天,思绪游离出很远,“还要很多很多年,”他勾出一个凄清的笑,“我想我们,怕是很难见上。” “是吗?”杜确抱紧怀里的人跨步走出药店,张珙不自觉地跟上,只是才走了几步王伾那不容忽视的目光便移了过来,他在两人之间徘徊许久,脚却像黏住一样再动弹不得。 “去吧。”王伾理解地点头,“药方给我,殿下那边,我来负责。” 张珙一时也想清楚了这件事的后果,他看了这人很久,点了下头,追向了杜确已变小的背影。 张珙提了药回来的时候,王伾正撑着阶廊懒散地趴在那里,身下铺着淡黄缀锦的垫子,他见张珙走进并没有惊讶,瞧了一眼继续逗笼里的鸟。 “今日的事,多谢王侍诏了。”张珙躬身表示感谢,如今天色昏暗,他在那林里,确实待得久了些。 “没事,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王伾想坐起来,但半途意识到什么又趴了回去,“别担心,今天这件事已经算过去了,太子殿下也不会再追究,不过殿下从晌午起又起了热,有劳公子多照看着些。” “好。”张珙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很随意地念了几个药名和剂量才拐入重廊,他的步速不知算慢还是快。 而见终于没人之后,王伾才终于小心翼翼地从椅上爬起,他扶着腰走路的样子有些异样,走了一段他叹口气停下来擦汗:“果然还是不比叔文,挨不住板子,不过张珙眼力真毒啊,不愧是神医。”忽而被眼前的黑影惊吓,看清后他的面色更是惨白,“叔,叔文,你回来了啊。”片刻他装作无事地搭着他的脖子,“叔文,没事啦,不要黑着张脸嘛,走,陪你下棋去。” 王叔文任他拉扯纹丝不动,他绷了许久后抚摸上他的发顶,然后双手捧起那张纤白的脸:“颜儿,你让我好担心。” “叔文,万一有人过来就不好了。”王伾羞得满是绯红,但没一会连泪都出来了,“叔文,痛,轻点。” “这会儿知道痛了,刚刚逞英雄不是很威风吗?”嘴上说着这样,但还是放缓了力气,“虽然那两个人是我的手下,但太子的吩咐他们不敢不听,颜儿你受苦了。” “叔文,没事的,张公子方才给我开了个方子,应该很快会好的。”王伾因为这样奇怪的姿势只得伏进他怀里不敢到处张望,他皮薄得很,被人看到真的不知怎么办是好。 “张珙确实是神医,”他心痛地扶着王伾进了最近的屋子,“不过他的药方,大都是烈药,你受得了吗?” “那,”王伾哑然,忽而便主动凑近那人身上,“不是还有你吗?叔文,帮我揉揉好不好。” “真拿你没办法。”王叔文甘愿地撩起衣襟做起了按摩,“颜儿,今夜有无要事,我想和你聊聊。” “嗯~”王伾舒服地迷迷糊糊应着,“别以为我不知道叔文你在想什么,不过,随你好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张珙把药交给了路上的侍女,对那些探询的目光全当没看见,他有些不安,步伐也变得乱七八糟,他到了平日居住的西苑小屋前,一时不敢再进。 “公子,太子殿下如今尚在昏睡,公子替殿下诊一脉可好。”小芈候在门外,见到他回来后福下身,波澜不惊。 “哦。”张珙这时才看到太子平日的暴虐,那个王伾到底是怎样,才能平息他的惩罚,不对,好像他对除自己之外的人,一向都宽宏有加。张珙进屋关门,他的衣袖握得变了形,他走到榻前伸出来的时候还在抖,李诵套着黑色内衫的肩膀露在外面,身上盖了厚厚的棉毯,他才注意到这种天气的屋子里却多备了几个暖炉,虽还没烧起,但屋子里却平添了几分烦闷,闷到他都待不下去。最后,张珙还是摸到了他的腕,梦中的他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微微的一晃惊得他手马上缩回,等了半天确认他并没有醒才又放回去,许久,张珙又摸上他发烫的额,冰凉的手不知陷入了哪场风雨。 “李兄这是遇见什么急事了,巴巴地守在小店门口,也不怕着凉。”执伞的白衣书生走在长安那场惊落梨花的烟雨中,笑意中隐隐暖流。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10 章 “君瑞,这一整天了你都不在,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真担心你一个文弱书生,会遇上什么麻烦。”搬了小凳在阶前坐的华服公子那时天真的担心恍如昨日,他抛下肩上大概是好心店家赠的粗衣,也顾不得撑伞,便踏进了泥水,奔跑的样子雀跃入孩童。 张珙见惯了病死后有些淡漠的心在那一刻猛地收紧,差点连伞都握不住,,只是那个身上和他一样冰冷的人,抱上他的时候,他真的会觉得温暖。 李诵戏笑般握住他撑伞的手,声音里满是狡黠:“君瑞,你看,你并不是不会习惯。”他扶稳伞,额上沾染的一层雨渗进了发间,结成厚厚一层。 “放开。”张珙被突如其来的羞愤逼得耳根发红,言语间坚决不留余地。 “君瑞。”李诵打量着他的神色里乞求和委屈那么明显,他扁着嘴看了那人好久,才不舍地移开一点点手,“好了,君瑞,不要生气了,我让老板娘用姜熬了汤,你喝点驱驱寒,纵使你是大夫,但给自己治病,总归是不便的。” 张珙抬头只顺了他一眼,声音软化下来:“好。”他望望天色,补充上一句,“今天去永济堂义诊,你,很早就来了?” “对,今天本想着和君瑞一起去游湖的,就早些出门了,这天气挺舒服的,可惜你不在。”他颇为哀怨地瞟了张珙一眼,握在伞柄的手能感觉到下面纤长指尖微动。 “我们,先进去吧。”张珙率先迈开了步上了台阶,天色昏暗里他俯视下去,见到两人一致的步调,脸不禁又发烫起来。 “老板娘,麻烦了,能不能把姜汤送回房里,若是方便的话,再烧一壶热水。”李诵的风度虽然有些损毁,但他的举止,仍无处不彰显他的尊贵。 张珙在三节楼梯之上看着和老板娘谈得欢畅的李诵,不由多留了一刻才继续踏上,但他才刚动,袖口便被人拉住。 “君瑞,干嘛走那么急,等等我可好。”李诵的耍赖撒娇使得风生水起,他知道若是动强,只怕这书生宁肯死也不会就范。 “松开,这里人很多。”张珙见下面聊天吃酒的人还很多,甩又甩不开,便只好不理他拖着走。 “君瑞,放心,这种事经常会发生,大家早都见怪不怪了。”张珙又刷无赖地贴在他身上,他能感觉到接触的地方一片僵硬。 张珙懒得动他,反正他力气也扳不过,关上门的时候他沉下了脸:“李诵,你到底要怎样?” “君瑞,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光想着等你了,现在好难受。”李诵按着肚子看他,拉着衣袖的手丝毫不松动。 “怎么,哪里痛?”张珙也顾不得跟他置气,“八成是饿坏肠胃又着了寒。”他看了看这娇生惯养的贵公子确实发白的脸色,“你等我开贴药给你。” “君瑞,不用了,”他将张珙的手捧着放在自己小腹上,低着头可怜巴巴地望他,推着那只手,一点点上移,“比起那个,我最痛的,是这里。” 没有人接话,屋子里静得可怕,张珙能感觉到掌下剧烈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好像砸在他心头。 “客官,姜汤和热水好了。”挂着灰色布巾的老板娘叩门后推开门进来,麻利地将东西放好,她直起身,心照不宣地掩了唇笑,余韵不减当年。 “老板娘,多谢了。”李诵没去拉因为有人进来躲至一旁的张珙,坐在椅上抚着腹部皱眉,唇线拉得格外饱满。 “客官,那奴家就不打扰了,若是晚间也不想下楼,奴家再替客官送上来。”老板娘拾了门退出去,关门前她最后望了这屋子一眼,并不是客套的关切。 “老板娘,我瞧你这门上的匾额也旧了,不如我和君瑞,一人赠你一块可好。”李诵从椅上站起,说话的时候不时瞄那边的白衣书生几眼。 “那奴家先行谢过客官了。”老板娘的语气恰到好处,既不会令人厌烦也不置拂了旁人的好意,她消失的时候就像带走一片彩云。 待门阖紧,李诵走到书生对面,再次执起他的手,眼瞳里晶亮亮的光仿佛有神奇的力量,让人沉陷其中无法自拔:“君瑞,好疼。” 张珙甩开他坐回床边,绷着的脸不知隐藏的是何种情感。 李诵只得败下阵来,他倒了盆水再端过来,用温热的巾帕拭着张珙发红的鼻尖,缓缓地抱住他:“君瑞,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 张珙总是禁不止他的软磨,也就没有再反抗,他感觉到耳边拂过的温热的气,一时心里乱得不知所以,他无奈地叹口气,将他的手拉下,认真地仰起头:“李诵,我和莺莺,早已有了婚约。”他不敢再去看他,“我不能负了她。” “君瑞,你手怎么凉成这样,要泡一泡才好。”李诵将盆端到凳上,握着两人的手一起浸入,在晃荡的水中,再分不清哪只是他的,哪只是自己的。 张珙只好打住话头,他抽出手,这一回的坚决强硬得李诵都不敢太过用力去留,他担心这人的倔强,会弄伤他自己。 张珙倒了两碗姜汤,走回来递给他:“你喝了,大概会舒服一点。” “大概?君瑞,你也有没准的时候,你现在,连病都不能帮我好好诊了吗?”李诵苦涩地泛开一脸苦味,仰头,将一碗汤汁全送了下去。 李诵学着他的样子干尽,接过空碗往回走,他不知为什么,替他诊脉的时候,他的心跳总是震得他无法静心,他试了很多次,但终是无果而终。 李诵拉住他的手,将碗丢进木盆里,他抱着他,抱得自己都生疼,那单薄的书生却自始至终没有一个回应,他不知过了多久,在理智恢复过来他渐渐松开手,他的惶恐,表现得那么明显:“君瑞,今夜,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张珙被他幼兽一般干净的眼神注视着,只得低下头:“也好,李兄现在出门,病情加重便是我的不是了。” “君瑞。”李诵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绝情,最后还是妥协地后退,他蜷进被窝把自己包了起来,“君瑞若是冷,要不要也试试这样。” 张珙没有办法,从橱里抽出条被裹进去,但两人之间,是床头和床尾的距离,这种突然冷下来的天气,身处小客栈里的人也只能这样熬过。 “君瑞现在的样子,好古怪。”李诵忽地往前挪了挪,但也没敢太逾距,他靠在墙上,神态安详。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张珙白了他一眼,顺着接下去,“我的掂花小楷,不适合做匾额,若你是送对联,我倒可以添个横批上去。” “听君瑞的,只要你觉得我,的字配得上你。”李诵的话含义很深,他就静静地闭眼靠在墙上,“君瑞,雨打得真冷啊。” 张珙摇摇头看着他:“怎么会配不上,每逢陛下宴赏臣子,或交邦境外,题字大多都出自李兄手笔,李兄太过谦虚了,你的隶书,千金难求也不为过。” 李诵半睁开眼看他:“君瑞,一定要这么生分对我吗?” “李兄明白我的苦衷。”他又往里裹紧些,甚至小半个头已没入。 “君瑞,那我与你谈谈你治国安邦的大计总可好。”李诵换了轻松地话题,他不想君瑞为难。 “当然可以。”张珙的神采瞬间燃了起来,他坐得笔直从被里探出头,从那时起,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的胸襟里揣了满满的抱负与宏愿,只等有朝一日,谱写天下的福音。 那晚,他们聊了很久很久,天色已黑也没有点灯,便就那么一直一直地发泄般得谈,淹没原本的苦涩。老板娘再次来送饭时会心一笑,没敲门便早早退走,换了小厮送来一壶清茶和两盏红烛。 李诵至今仍旧忘不了,那夜红烛下,李诵那羞怯的脸颊,他在被下拳抓得头皮发麻,才忍住去拥他入怀的冲动。 第14章 第十四章 李诵从没有过这么无力的时候,他浑身上下软得发酸,连抬臂都做不到,他意识恢复好一会才察觉到胸口闷得发晕,努力想坐起来,但挣扎几回都倒了下去。 “殿下醒了?”张珙有些羞赫,但面上平淡得很,他将搁在李诵身上缠绕的手脚收回来,从他的肩头仰起脸,去扶那个唇色发白的人。 被子因为动作滑下去一点,李诵才意识到两人如今都不着寸缕,他这时还不太能理解现在是什么状况,视线停留在那两个鬼斧神工的铜铃上,两人竟都说不出话来。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11 章 李诵被他看得身上发寒,当下用臂护住胸口,却在片刻之后无法控制地发了热:“太子殿下如今不适合喝茶,还是用些水的好。”说完他取过了外衫套在身上,行动间铜铃发出清脆的悦耳声,张珙也在那一下里,紧咬住了唇,身体无力地瘫软下来,他缓了许久才终于逃离那里,手托着铜铃,一步步挪开。 “小珙儿,你到底想做什么?”李诵气定神闲躺在那里,彻底清醒的他嘴角挂出一抹嘲讽。 “小珙儿见太子殿下通体冰寒,不忍殿下受苦,才出此下策,冒犯之处,望殿下见谅。”张珙回来的时候,一手撑着胸口一手举着水杯,外衫根本没时间整理,一边拖到了小臂,半掩半漏风情无限。 “我知道小珙儿不舍得我死。”李诵讥笑着,“那是因为我死了,你不甘心是不是?忍耐了这么久功亏一篑的滋味不好受吧。”他吃力地从床上跪坐起来,那一下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喘息着问,“韩晔呢,他去哪里了?” 张珙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就那么坦着身体,他真痛恨这样的自己,甚至别人连挑逗都没有,他已经被欲望控制:“我给了他药方,小晔回去找景俭了。” “恐怕不止这样吧。”李诵明明没力气却偏偏要乱动,那一挣扎之下跌坐到了地上,他疯狂去掐来扶他的张珙的脖子,“那样的信,你竟然还敢往外送。”他用了很大的力以致于脸色发青,才终于将张珙迫得无法呼吸,“小珙儿,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吗?背叛我你只会生不如死。” 张珙尽了全力去拉他的手,但两人的力量悬殊,即使是病中也无法改变,他咳嗽间勉强呛出几个字:“那太子殿下,觉得小珙儿,该怎样对莺莺。” 李诵似乎被气得不轻,他用膝盖撞在了张珙的肚子上,在那人痛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才吼道:“我不管,总之,你不准背叛我。”他朝门外大喊,“来人,把连床给我抬上来。” 张珙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这回李诵没当着他的面撕信,大概还是没赶上吧,他感受着体内一阵阵翻涌的热浪,最后一丝坚守也在消散,才不过短短一个月,他已经彻底被他奴役,从心到身。腹部的痛已经不见了,他的喘息间夹杂着难耐的低吟和铜铃的响动,那些往他手腕脚踝绑皮带的人他都见过,但羞耻已经无所谓了,他只想有个人,能将他压在身下,侵占他可怜的清明。 “不准碰别人,放开。”李诵踩在张珙手腕上下着命令,一边的家丁只好狠下心将抓着自己衣摆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丢在地上的时候还能看到那只手像断去一样不断地抽搐,那边的主子穿的那么少,是个人都知道这里不宜久留,他也没有多迟疑,跟着其他人离开。 “小珙儿,你以为我现在,真的收拾不了你吗?”李诵将张珙拖到那个新搬入的木板上,从一角轻微高起可以看出这板原来是类似桌子那样有腿的,仓促之下能做到这样,那些人真是衷心啊。 张珙吃痛,胸口的皮带勒得他透不过气,他畏惧地看着这木板上方的网状铁架上垂下的根根被轮轴控制长短的铁链,绝望地后退。 李诵扑过去按着他,实在没力气了他便拨动那两个铜铃,然后,趁着张珙失神,将张珙大//腿上的两跟皮带上多出来的铁环,勾进了铁链末端的钩子,锁死。 张珙叫得浪/荡,他的双手被链子往上拉的时候,他竟然有种想去抚摸自己的渴求,张珙哭泣着,呜咽里饱含诱/惑。 “怎么?是太久没被人碰,已经忍不住了吗?”李诵根本不去想到底是谁造成如今这个局面,他转动那两个轴把张珙的腿往上吊,那链子距离很远,所以张珙的腿被分得很开,在他的惨叫声里逐渐露出后/庭饱满的菊瓣。 张珙抬头望去,他不是第一次被李诵这样玩弄,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卑贱,但他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状况下目睹自己的情况,也是第一次,清楚地看见他眼中婉转不休的自己,和他毫不掩饰的鄙夷。他的质问还没来得及经过大脑,累得几近虚脱的李诵爬到了他的身侧,他俯身在他身上舔过长长的一路,笑了:“小珙儿,你还是不长记性,看来,我要帮帮你才行。” 张珙被他嗜血般的眸子尽情碾过,他觉得自己就像变成了一潭散沙,毫无依托地被风吹散,那种空荡荡的错觉,又回来了。 李诵找到自己的衣服,从袖口翻出一个褶皱里面藏得隐蔽的东西被他取了一个出来,他把那梅花耳钉一般的东西举到张珙面前:“小珙儿,这是我的暗器,一般,我很少用他来对付人的,你该荣幸才对。”他试着在张珙面前转动,梅花瓣上镂空的部分透出忽明忽暗的光,在他手中,或许是因为那花瓣空处一些奇异的片状,竟然开始越转越快,快脱手的时候他用指尖压住尖端:“小珙儿,是不是很期待。” 张珙环顾四周,屋子里所有的暖炉已经烧得红旺,尤其是那正中巨大的金鼎状的家伙,透出隐隐灼热的气,他身体无力地到处磨蹭,只残余了一丝理性:“太子殿下,不冷吗?”他晃动铁链,“小珙儿若是没有料错,殿下这样,会得风寒的。” “小珙儿,你躲不掉的。”李诵去拿了只蜡烛过来,那锋锐到刺目的尖端被他在火上烤了好一会,然后他对着张珙亮出森森的牙齿。 张珙大致猜出他要做什么,那人盯着他从未被人如此细心品味过的地方便不会有其他想法,纵使以前的他,也没这么做过。张珙开始用力挣扎,他的腰肢几度离开了地面,这让李诵更加开心:“小珙儿,你这么动,你这里还真像一朵蓓蕾在盛开。”他伸出手指戳了几下,那里收缩得更加频繁,“不过这样不乖,待会我刺字的时候,也不太方便。” 李诵在木板左右边缘横杆上挑了何时位置的两个钩子,勾在他腰侧的皮带上,他爱抚他的时候也摸了几趟皮带:“小珙儿,你这个样子,真让人疯狂。”铁链又被收紧,如今的张珙连挣扎都做不到,他终于熬不住,撕心裂肺地叫。 “小珙儿,你可要帮我数着,一共要刺多少下,上次那个太小,我事后也没办法细细清算。”李诵打了个寒颤,但手却一下不偏地刺了进去。 “太,太子殿下。”张珙一下急促地呼吸,后半截声音已经成了一个平滑的下坡,“你饶了小珙儿吧。”张珙扭动着身体,但无济于事,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又一声低过一声,铁链的碰响,铜铃的清鸣,在这时显得极其烦人。 李诵满意地抚摸那个鲜血淋漓的作品,可以很容易辨认出那两个字,他温柔地按压周围的肌肤,那里在他的掌下,一直尽可能地躲闪。李诵将每日都会在晚间温着的一壶酒取来,就这壶嘴饮了一口,余下的,全部浇了上去。 张珙歇下没一会又开始呼痛,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酒液和了血一起顺着股间流下,木板被浸出一团暗红。 “小珙儿,这钉上的血,我就不洗了,你总不会,嫌自己的血脏吧。”李诵爬着靠近他的上半身,指尖在他脸上划过。 张珙的大脑将近彻底停滞,欲望和疼痛的交替折磨下他的毅力早就超出负荷,身体表面步满了晶莹的汗,人那么半梦不幻得,用最后一点意识看着炉里燃着的火的方向。 李诵好笑地用指尖在他高耸的地方划圈,那里很快溢出白色的珠,也就在这时,他手上的梅花钉,直直地扎了进去。 张珙被这一激灵重新拽回现实,但他的叫声也已沙哑,声止下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下身,在外力的推压下被逼得缩小。 “小珙儿,看多巧合,梅花扣得瓣环正好套住了那两个可爱的小东西,这样更加像梅花了对不对?”李诵手没有停,在梅花钉尾端叩合暗扣,他知道从今往后,即使是最痛快的环节,这人也必定伴随着痛快和耻辱。 张珙只是在奢望,以后他还可以有陪伴自己走下去的亲人,有侍奉母亲的孝孙,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了,张珙哭不出来,他明白,这个夜,不过才刚刚开始。 第15章 第十五章 “颜儿,你最近,是不是和他走得太近了些。”王叔文素色干练的衣服横在两人之间,他不善地怒视着张珙,没来由的愤火足以让人误会。 张珙提着药看他一眼,也没有和王伾讲话,径直朝一旁的路绕去,看不出表情的起伏。 “张公子,等一下。”王伾急得拽住了他的衣角,“你别介意,叔文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王叔文扳过他的手,“颜儿,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太子殿下已经很头痛了。” 王伾甩开他的手:“我哪里胡闹了,本来就是殿下的错,我不过借买药的机会带张公子出去透透气,殿下都同意了叔文你又添什么乱。”他见那个白衣书生已经走得很远,不禁捶了下面前的气,闷闷地说:“张公子,还是不开心吗?” 张珙仰头望着院里落光叶子后光秃的树干,神色落寞,他没有告诉那个其实很可爱的谋士,他真的很喜欢和他在一起,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穿过各色的街道,就像岁月变迁中的两块顽石,固执地留在湍急的瀑布下方,岿然不动。 自从太子受伤已经过去有四个月,但因为他最初的那场折腾导致到现在还没有大好,虽然可以正常行走,但动武着实成了问题,张珙在那里留得久了,身体也很快凉了下来,他搓搓胳膊,冲手心呵了口气,赶紧进了屋里。 “回来了?”李诵被从文书里惊醒,半倚着塌十足的悠闲。 “恩。”张珙凑近暖炉烤着身体,这些时日李诵没有再碰他,估计也明白这么玩下去先垮掉的肯定是自己,张珙除了如厕时压抑的痛苦,很少再去想以前的种种,日子下来倒也是平平淡淡,他忽地看了眼太子,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干咳一声掩饰窘境,“今日小珙儿出门,见到城中殿下实施的革新,倒是颇有效力,很多方面,都已有了好转的迹象。” “那还要多亏小珙儿的谋略不是吗?”他将身子躺下一些,“不过不能立刻大范围推广起来,我的顾虑,想必小珙儿也是明白的吧。” “小珙儿明白。”张珙见李诵的样子,主动过去躺在他身边,特质的软枕十分巨大又舒适,人可以陷在里面却保持一个略陡的弧度,他缩在一边,歇下劳累的身体。 “小珙儿干嘛离我那么远。”李诵将被子拉开,示意他进来。 “太子殿下,小珙儿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寒气重,你现在身子很虚,还是待会的好。”张珙侧过头看他,他现在对他的身体,还是本能的畏惧。 “过来。”李诵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你还怕我大白天来一次?” 张珙心荡了一下,之后乖乖挪过去,他动的时候,身后传过来的粗糙感还是让他不舒服地别起了嘴,他从衣衫里取出了药丸,吞下一粒后才好受很多。 李诵将文书丢到一边把被角拽紧,他并不吃惊张珙在他允许的第二天便配出了可以缓解银钩上药效的丸子,但根治的,只怕穷尽他毕生之力,也想不到是什么。他拥住张珙的身体,很久没这么平静过了,不管对他还是对自己都一样:“小珙儿,你这段时间来,一直很安分,也没有问到过崔家的案子,你想知道吗?” 张珙的身体回暖中麻了一下,他期待地仰起头:“有结果了吗?”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12 章 李诵郁闷地点他的头:“还没有,我把能调动的人都调出去了,但那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他躺下望着天顶,“我都有些怀疑这 事真是崔相国干的了,不然怎么会这样。” “不会的。”张珙一惊便要起身,李诵如今不敢使力竟没拉住,他索性把文书传给他:“你先看看这个吧,那件案子,我会查下去的。” 张珙疑惑地结果再展开,一行行字读下去,他的脸色越发凝重:“圣人,还真是糊涂。”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勉强能入耳的词。 “糊涂?父皇根本就是懦夫。”李诵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阖上了眼,“如今泾师之变的余党还没有彻底清除干净,他竟然干出了自己一向最不齿的事情。” “窦文场,霍仙鸣,这两个人以前便在背后有不小的动作,这次护驾的功劳,足以让已经怕了的陛下重新启用宦官。”张珙将文书放到一边,内心已在思索如何力挽狂澜。 “小珙儿,”李诵把发冷的张珙抱回怀里,“这件事,以你一个人的力量,再怎么,不可能的,这个大唐,早已千疮百孔,与其修补挽救,倒不如凿塌了再建一个来得省事。” “难道,一定要流很多人的血才能明悟,这样的社会根本不可能大同。”他笑得惨淡,“太子殿下,你真的认为,再建的王朝不会跟现在一样?不会跟以前的无数政权一样?整个国家的命运都系在一个人身上,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小珙儿。”他将他的手抱起来,心痛地按,“有时候,想得太透彻太频繁,对自己也是太过残忍。” “太子殿下,”张珙猛地抽回手,但这次却被他不计后果地拉住,张珙只好不再用力,手掌被他贴在微烫的小腹上时,张珙的心咯噔一下晃了。 “小珙儿,你摸摸这个疤。”李诵浅笑着带着他的手去摸那个刀口状的疤,当初伤得确实很深,现在碰的时候还能隐约想起那时的疼。 “已经好很多了,再有三个月,殿下便可以试着再次舞剑,慢慢会回到原来的轨迹。”张珙舒适地躺着 ,他格外贪恋这时的宁平。 “会留下疤痕吗?”李诵问这个问题以前想必纠结了很久,说的时候格外不好意思。 “会有一点,不过没大碍。”张珙笑开,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告诉他太子殿下如何英明睿智,无论是与王伾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奇怪的问题,或者是小芈无时不刻的尊敬,甚至只待了几天的韩晔,以及老百姓口耳相传的赞颂,他确实,有令人信服的理由。在他几乎能让人溺死其中的片刻荣宠,甚至让张珙忘记午夜梦回的辗转反侧,他想,就这么一直陪着他,也很好。 “小珙儿,”李诵捉着张珙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胸口,“近年过年,有什么想要的吗?” “多谢太子殿下,小珙儿什么都不缺。”张珙把握着分寸,其实这人所求不多,无非自己规规矩矩忘却前尘,和他一起守着那份虚无缥缈的梦。 “小珙儿不想回普救寺看看吗?”李诵忽然握紧了掌,他能感觉到身体相贴的那个人畏惧的颤抖,“现在启程的话,年时应该赶得到洛阳。” “太子殿下。”张珙察觉到衣襟被他扯散,胸口缠绕的纱布被他一圈一圈解开,“殿下伤口未愈,不宜舟车劳顿。” “小珙儿这是哪里话。”李诵欣赏着那两个铃铛上的画面,笑意一点点变深,“听起来我似乎很是亏待了你的样子。” 张珙想止住他兴风作浪的手,反正最后苦果都是他一人承担,但他也只是将瓶中的药一下全灌了下去,躺着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小珙儿,你这是,在诱惑我吗?”李诵不怀好意地笑,笑得张珙心里越发没底,他又收住了手将那人衣服掩好,“小珙儿,真想念你的身体啊。” 张珙觉得他这句话甚至比挑逗还有火辣,脑海不由回想起那些火热缠绵悱恻的画面,他吞了吞口水,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喘气。 李诵重新躺回去,开怀地大笑起来,没一会儿似乎牵动了伤口,纠结的敛住眉头,手按在腰腹。 张珙不知道这人是真是假,犹豫半天还是去查看他的伤口,这人真不小心。 “小珙儿,”李诵扳正他的肩膀,正对上那双水波潋滟的眸,衣衫没有穿好露出一部分的肩,他动情地想去吻张珙,又被坚决地压了回去,李诵醒了,他舔舔唇,捂住自己的眼,声色暗哑,“把衣服穿上吧。” 张珙羞得无地自容,他迅速扯起纱布,将铃铛缠好防止他们乱动,然后整理得衣衫一丝不苟,他能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就像要跳出来一样。 “绰影,去备马车,我要去一趟普救寺,替崔夫人崔小姐把我的烟云砚和渤海鼻烟壶带上。”李诵这句话赶得很快,似乎急着赶人一样,他说完不耐地朝窗外一瞥,“怎么还不动?” “是,主人。”没有情绪的回复里恍惚包含着异样的感情,也可能只是听的人想得太多,但无论如何,总归已经清净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太子殿下,真的要去?”张珙诧异得很,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 “对。”李诵调笑地看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见张珙愣在那里,想到什么一样手伸进他的发里,暧昧地咬他的耳朵,“小珙儿,不去收拾东西吗?我这副身子可是操劳不动的了。” 张珙压着心头的燥热施了礼下榻去整理两人的衣服药品,银钱不归他管,除此之外,他就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东西了,系包袱的时候他再次发愣,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瞬间他又被一直跟着他转的李诵发现:“小珙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张珙被惊到,东西散了一地,他跪下低下头收拾,他已经很久没机会做这个动作了,他初至长安时带的包裹,里面有父亲留给他的玉佩,有他自己行走替换的白衫,那种布料没有如今的华贵,但却是他从小到大穿惯了的质感,里面的零碎,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但在他被毫无尊严地带回东宫以后,他就再没有见过。 “小珙儿,不要想瞒着我,”李诵不敢蹲身,只得单膝跪在地上,“我觉得,后果你可以想象。” 张珙浑身一哆嗦,他迟疑了半天才终于吐出几个字:“太子殿下,小珙儿只是在想,”他的头埋得更深,“我的包袱,在哪里?” “这个嘛,”李诵端着下巴摩挲,“小珙儿不要担心,里面有尚书大人的东西我自然不会乱丢的 ,我把它交给了大管家保存,小珙儿,你要知道,几乎是没有人可以从小芈手中抢走任何东西的。” “小珙儿不敢抱那份奢想,”张珙将包袱系好,站起来看着阴影里他模糊的脸,“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小珙儿明白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旁的,自有我安排。”李诵借张珙的力从地上站起,他曲起眼,“小珙儿,太阳都升得这么高了,我们出发吧。” “太子殿下,还是在马车上多备几床棉被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万一伤口再裂开,会留病根的。”张珙思索不出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才说出这种话,不过那种焦躁他很清楚。 “小珙儿果然想的周到,不过不必担心的,我们的大管家昨夜考虑的定不比你少。”他揽过张珙的腰,在他耳畔轻慢地吹气,“小珙儿见了便知道了。” 张珙认命地扶着他,因为承担了他一部分体重,所以行走变得缓慢,好不容易出了府,张珙身上,已经渗出一股热气。 “小珙儿,我设计的马车,可还漂亮?”谈起技艺,李诵倒是对此十分热衷。 张珙不免哑然,他放开李诵绕着马车走了一圈,精心雕饰的车身上磅礴显现锦绣河山的壮阔,一些细节也十分体贴,弧形的车顶,轻便的马套,连马儿的踏蹄都看起来闲适不少,马儿色泽通身黑亮,没有一丝杂毛,瞳孔迥然有神,连张珙这样的外行都辨得出是良驹,张珙登上车,发现里面全是软榻,留了一小沿地方放置鞋靴,靴子可以用木框卡死不必担心错位,顶上则做出了许多精密的卡槽,放着大小恰当的茶具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张珙颇佩服李诵在此道的造诣,能充分利用马车里的空间使人不致于只能束手束脚地坐着。 “小珙儿,到里面去,”李诵将厚重的帘子推起,也凑了进来,他搭好门闩,再扎上门上的长钉防止落开,躺在榻上舒了一口气,“看来还真是老了,连上个马车,都累成这个样子。”李诵颇为哀怨地扫了坐在一边的张珙一眼。 “那是因为太子殿下近日以来,都不怎么动的原因,不过入了冬,人懒散些也是常事。”张珙将左边的窗子打开,一股凉气瞬间扑了进来,“太子殿下,有人找。” “绰影,你自便就好,驾车有小芈,回府之前,不到万不得已,不必现身。”李诵下完令便没其余反应地睡了下来,这时车身开始晃动,张珙忙关了窗子,他在剩下的一道缝里头一次审视这个刚毅神秘的男人,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张珙目瞪口呆地向那个点望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彻底将窗关上。 李诵将一个汤婆子丢给他两个人一起缩在被窝里,其实这辆车的密封做得十分完美,而且四周堆了一堆汤婆子,刚刚吹了一段的冷气也回暖起来,:“小珙儿,我知道绰影很有魅力,但你不觉得,我更好一点吗?”李诵带着威胁的撒娇并不会让人有任何敢笑的冲动。 “太子殿下,绰影…公子,跟你很久了吗”张珙试探着问他,他看见那人颈子上的一颗痣,太过熟悉,而且那么挺拔的身姿,仿佛相识多年的故人。 “对,从我还是宣城郡王的时候,他就跟在我身边,忠心不二,小珙儿很崇拜这种类型的人吧,我倒是想过办法让他执掌宫禁,可惜绰影只肯做暗卫,不过也是因为这种奇怪的性格,他只能一个人去完成任务,吃了很多苦哦,受伤十天半个月动不了也是常事。”李诵任人唯贤,而且对很多事都放得很宽,所以跟着他的人才前赴后继。 “哦。”张珙将杂念甩出脑后,他自嘲地一笑,自己最近的精神来看,八成是看花眼了吧,长得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现在再去比对那两张脸,根本是无法重合的。 “小珙儿,到了驿站我们先歇下,未来很长时间都要在车里过了。”李诵提醒着张珙,他了然应下。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13 章 马车驾得很稳,即使是连着很多天坐在车里张珙也没有觉得有多累,如见他们已经走上了偏远的地方,很难见到人烟。 “太子殿下,外面风这么大,瞧着是要下雪了,小芈一个姑娘家,就这么在外面冻着。”张珙看上去很为难,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你叫她,她也不会进来的。”说到这个,李诵也叹了口气,他懒洋洋躺在暖烘烘的车里,一下也没有动。 张珙索性抱了汤婆子,一开车门,凌冽的风便刺得他簌簌发抖,张珙回去套了件衣服才重新跳下。 “小芈,怎么样,累了吧。”张珙将汤婆子塞给她,“换上吧,你的在外面,早就凉了。” “小芈谢过公子。”小芈在树下歇息,她在这样的天气里依旧穿得不是很厚重,本就发白的脸色如今更是清冷,他将汤婆子抱进怀里,照看面前的那堆火,一起火上架着的即将沸腾的水。 “小芈,太子殿下同意的,你以后休息的时候,还是多进车里的好。”他踌躇着揣度,“马车,你教我赶,我也能学会的。”5 小芈看了他半响,笑得温婉:“公子,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张珙突然生了怒:“哪里不一样了,”他一赌气坐在稻草上面,顿时一阵寒气往上窜,他硬着头皮没动,“大家都有爹娘疼的,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受罪的。” 小芈拨了拨火,语气依旧轻轻柔柔的:“公子,小芈连姓氏都没有,也不知道爹娘是谁,”她将手掌摊开在张珙面前,“公子不知道习武之人都比较能抗吗?这种的事早都习惯了。” 张珙有些诧异地望着那双布满厚茧的掌,不同于李诵的会在摸他时让他舒服地□□的软茧她的茧白白的一层,无法想象这双手,是怎样才能将算盘打得那么干脆。 “小芈,”张珙语气压了下来,“再怎么样,我也是个男人,男儿有一个使命,便是匡扶社稷,助持妇孺。” 小芈没去回答他,她用布帕护着将锅子从火上取下来,倾倒入拔开塞子的两个水壶。 张珙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些懊恼无助,突然他听到小芈的声音,颠颠地小跑过去,帮她打开绑在车后横板上的木箱,细长的箱子里有一应俱全的生存工具和一些小芈的衣物。 小芈把锅放进去锁好绑起,她明白张珙那惊喜的神情代表着什么,只是太子殿下是她唯一的主人。 “小芈,那包袱,你一直带着?”张珙跟上小芈的步伐,那绳索绑得那么结实复杂,他没有信心打开。 “恩。”小芈沉默得古怪,自从离开府邸她一直都是这样,“我只是听命行事。” “小芈,你放心,我不会起心思的,只要知道它在我就安心了,离开家的时候没舍得落下。现在更不希望它丢掉。”张珙这时脸上的神情干净又单纯。 “小芈会替公子守好的。”小芈扭过头又转了回来,“里面有只竹哨,看上去已经十分破旧了,不知是公子哪位青梅相赠,公子能留到今天。” “那个啊,”张珙挠了挠头有些腼腆,“倒不是什么青梅相赠的。” “公子,请上马车吧。”小芈将马重新套回去,拍了拍他们的突鼻,温柔地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之后她走到火堆边,张珙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抽出的腰间的剑,火堆已溅开四散的火星,原地,枯焦发黑的树枝和棕黄色的树叶碎片搅在一起,连一丝火星也不剩,张珙背着的一只手握紧,见火光最绚烂的刹那冷然转过来的女子,下意识退了一步,他听见她不带骄傲的话:“做得到吗?” 张珙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走进几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瓶身上刻着“鬼手的字样”,他将药放在地上:“这是活血补气的药,对太虚的人来说即是毒,你一日三次,已和搅过蜂蜜,可以直接含服。” 小芈在张珙起身时又露出了往常那种和善的笑,微微福下身子,只是手中的剑并不是很友好:“多谢公子。” 第17章 第十七章 张珙回到车里,他坐下的时候腰被温热的胳膊缠上,张珙一边关门一边说:“太子殿下神机妙算,小珙儿确实叫不进来。” “小珙儿,那是我的药。”李诵侧趴着有些吃力,便施了力把人拉回怀里,“身上这么凉,你自已,也要当心点。”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张珙有些动容,顺了他的力道,“等到了下一站,小珙儿再替太子殿下多配几副药,这样殿下也就不必担心不够了。” “小珙儿,你在想什么?”李诵看上去很是恼怒,“你想走”他的臂加重了力道,眼神阴桀,“小珙儿,你若是妄想离开我,你定会尝到胜现在千万倍的苦痛。”他逼迫张珙直视自己的眼,“到时候麻烦的,可不只是你自己一个人。” 张珙被勒得喘不过气,一只手撑在下面,撑不住开始抖也不敢挣扎:“殿下,你多心了,小珙儿并没有那个意思。” “是吗?”李诵怔忪地松开胳膊,但包围张珙的仍旧不留空隙,他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话,飘渺得有些不真实,“小珙儿,你不可以离开我。” “太子殿下,让小珙儿看看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张珙挣开他如今并不粗暴的钳制,开始解那松垮垮的衣带,这种事不管做多少次他都忍不住会害羞,但也慢慢适应了。 “小珙儿,”李诵枕着自己的胳膊躺好,“你平时给病患动刀换药,也一样会脸红吗?” “啊?”张珙解的衣带脱了手,他只得捡回来继续加紧,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不怎么好用,手指也不听使唤。 李诵被他逗乐,脸上的不快烟消云散,他感受着不平坦的道路带来的颠簸,抬手制止了他:“小珙儿,不要怕,没有事的。”他凝望张珙,呓语般低吟,“只要你不离开,我便不会有事。” 张珙有种窒息的错觉,他试着抽出手,但才一动又被更用力地握回去,他只好顺着那只手跟着上移,一直摸到他的脸上,手下的肌肤细腻润滑,还带着温热的气息,张珙沉眸感受自己的手一点点被捂热,深思脱离了控制。 “太子殿下,前面便是普救寺了。”小芈身上并没有多少风尘,毫不疲倦地带着路,轻盈的步伐,根本不似从山脚一路爬上来的样子。 “恩。”李诵回头望那数不清走不尽的石阶,长长地舒气,若是以前,他哪会这么狼狈,他没去看忍着笑只是略微脸红的张珙,无比郁闷地扫了眼自己天晨时刚在路过的城里买的袍子,他想都怪这袍子太笨重,害他走不动。 “太子殿下,山里天寒,不比车里。”张珙过去把他扯得乱七八糟的袍子理好,又紧了紧自己的领口,一阵风刮来,他脖颈上一圈蓬松的皮毛随着风倒向一边,磨得那张脸微痒,动了动。 李诵倚在他身上故作沉稳地挑衅:“小珙儿,故地重游,难道没几份物是人非的感慨吗?” 张珙扶着她往上爬,他在寺前雪白的石刻狮子前停了停,仰头看了看那座大气磅礴的匾额,面上翻起苦涩的笑:“这一切,拜太子殿下所赐。” “小珙儿,在这寺里的时日,便是日日恨我,也总归是,是心心念念里有我的。”李诵推开他自己上了一个台阶,“这就够了。” 张珙用了些力,但还没传到指尖又撤了回去,他一步一步向上走,心里透着寒凉:“小珙儿明白了。” 他们走完石阶,步入大门,普救寺香火不旺不淡,但其中的底蕴不容小觑,张珙正不知低头在想什么,便听到有人兴奋地跑来,他从沉思里回神,抬目望去。 “张公子,张公子,你回来了,莺莺小姐等你等的好苦啊。”扫地的小沙弥扔掉手里的扫把狂奔过来,脸上的异彩格外惹人注目,声音传得这庄严古老的地方都似乎宽阔不少。 张珙惊得连连后退,左右环顾,无法只得躲进李诵怀里,他将脸捂住浑身都在哆嗦,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李诵对紧紧蜷缩在自己衣里的张珙十分满意,心情大好之下,他顺着长长的发抚下去,最后将手停在他的腰侧,捏了一把,他能清楚感觉到怀里人的某个地方,已经兴奋起来。 “张公子?”小沙弥走近却犹豫起来,他放慢步速,试探着叫了一声。 “小师傅一定是认错了。”李诵毫不在意地替张珙整理发丝,动作轻慢又温柔,“在下姓李,这位,是在下的弟弟。”他笑了,“这孩子,有些怕生。” “阿弥陀佛,施主,是乐空眼拙了。”小沙弥行了礼,“施主三人,可是要在寺里过夜?如今天晚得早,现在才上山的话下山就不方便了。” “那就劳烦小师傅了,小芈,你去吧。”李诵的架子端得很足,他搂张珙也是虚搂着,但知道他现在不敢乱动。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14 章 “女施主请随我来。”小沙弥做了个礼,引着小芈朝偏殿走去,他离开以前反复瞥了张珙几次,到最后还挂着满脸的不解。小芈沉甸甸的包袱晃动里传出清脆的金属碰撞,慢慢也听不见了。 张珙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但这是李诵反而用上了力,将他死死压在胸口,那里随着话语震颤,声音也像被放大了直接灌进脑海:“小珙儿,跟了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张珙渐渐停止了挣扎:“契兄契弟,太子殿下,还真是抬举小珙儿呢,”他喃喃地低诉,“太子殿下,无非是欺乐空,不懂这些罢了。” “小珙儿,难道我有一句不是实话吗?”他用指尖挑起张珙的下巴,“小珙儿,那次以后,我从不在你面前说谎。” 张珙几乎彻底沦陷在他暗色下隐约有漩涡流动的眸子里,他的脸颊不自觉微红,突然他皱起了眉,惊慌失措地护住下身:“殿下,不要。” 李诵用宽大的皮裘把两人裹起,脸上志得意满地笑,他俯向因为太过久没有忍耐以致现在咬唇咬得格外吃力的张珙,感受他在怀里埋得很深很无力的躯体:“如果我不帮小珙儿的话,小珙儿真的坚持得到西厢?”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有那么一刻停止了颤抖,报复性地用上了更大的力,直到那酡红的脸上落了泪,才恢复原本的力道:“小珙儿,做得很好,你看,都没有人发现呢。” 张珙一瞥间看到一个茫然的孩童一瞬不瞬盯着这里探询却突然被一个妇人赶快抱走,那个有些刺耳的哭喊兀自在耳边回响,他感受着快感的同时,觉得自己再不配去教那两个优秀的孩子。 “小珙儿,你可要快点哦,我要掀开了。”李诵作弄地把皮裘撑开一个小小的缝,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却可以让风畅通无阻的缝。 张珙心绪还没有平复,赶忙抽出巾帕擦拭那里的污浊,黏糊糊一片被细细的风吹得发凉,他拽着裤子的一只手,僵硬得快要断掉。 “小珙儿,我们走吧。”李诵将张珙推出去,得意地看他在突然而至的寒气中不由自主地抱紧身体,衣带失了控制散落下来,然后,本就殷红的脸烧得通透。 “小珙儿,怎么这么?放肆?”李诵斜挑着眉将衣带勾起,过去帮他系上,过程中,张珙的头埋得很低,嗫喏着半吞半吐,他听见李诵凑到他脖颈边说:“放心,小珙儿,现在没有人,”他的笑尖锐了一下,“不过,就算有人,也不一定认识你,不是吗?” 张珙揪着他的袖子,在声落是悄无声息地放开,他凝眸在蓝得不像话的天上:“太子殿下,这里毕竟是佛门,还是尊重一些的好。”他的脸,开始呈现正常的苍白。 “我不信佛。”李诵短促地舒气,带出的长长的气浪散在天空里,“小珙儿,你信吗?” “太子殿下,小珙儿原本也不信这虚幻伦常,但当初小珙儿在这普救寺里染了重病,没事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出数倍,别说替自己治病了,连诊脉都没有心力,是莺莺,在佛堂跪了三天三夜,然后将佛堂长出的一株药草熬了药,小珙儿才能痊愈。”他望了眼李诵,“事后的佛堂,依旧被整齐的砖石铺就,根本没有任何植物能在那里生长。” “是吗?这故事听起来真神奇,”他舔着张珙的耳垂,臂揽在他肩上,“神奇到我差点信以为真了。” 张珙吞下一口口水,因为身体古怪的反应他羞愧地无地自容,他只能忽略掉刚刚路过的人,恳求李诵:“太子殿下,我们去拜见崔夫人,和,崔小姐吧。” 李诵反倒比他的声音更加哀怨:“小珙儿,我从来不跟你绕圈子,但你却总是对我口是心非。”他狠狠在他的耳垂上咬一口才离开,“我都不清楚原来的你和现在,哪个更好一点。” “小珙儿如今不像从前那么任性,这样不好吗?”张珙的右耳,泛开月牙的青白,转红后扩散开来。 李诵叹了口气,率先向西面走去:“小珙儿,我带你去见你日思夜想的莺莺,小姐。” 张珙对他的背影恭敬地行礼:“小珙儿谢过太子殿下。”他抬头,那个背的轮廓在无数次远去的模糊中,他已能清晰地刻画出每一处。 第18章 第十好了,这几年,身子越发不中用,怕是不能陪两位去后山了。” “无妨,夫人尽管休息,晚生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晚辈一定可以寻到老师的墓的。”李诵将一个锦盒递过去,“晚生的一点心意,万请夫人收下。” “那老身就替相国大人,承了你这份情。”崔夫人没接那个盒子进了屋,“去找莺莺吧,她会带你们到后山的。” 李诵在门闭合的音里躬低了身,待门关全了他将盒子搁在地上,“老夫人,晚生就此告辞,万望老夫人保重身体,才好为小姐多做打算。”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15 章 屋里失了动响,但也没有脚步声,张珙估摸着这场攻心战,大概又是李诵赢了吧,以后他想做什么,压上他太子殿下的身份,似乎没了太大的阻碍。 “小珙儿,”李诵在他耳边压低了音,“莺莺小姐,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了,”他如今痴迷上了这个游戏,舌尖沾了一下他的耳尖,若无其事地转开,恢复回满目的一本正经,崔莺莺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他。 “两位,请随妾来。”清瘦的女子体态纤细,光是站在那里的风情就已经黯了身后的海棠画屏,她眉心一点梅花妆,朱红的色泽衬得她的傲气,越发明艳。 “有劳小姐。”李诵偏向侧面走了几步,露出没有任何动作的张珙,不出意外见到石廊下的人脸色微变,因为教养的原因又压回去,他赔个礼,“希望小姐不要介意,我们。” “兄长贤弟,妾也听过一点。”崔莺莺淡粉色的裙裾蹁跹,她走得有些急促,似乎不敢多留。 “小珙儿,我们走吧。”李诵拉起张珙的手,才发现手下的人僵硬寒冷到不似活人,他无视他破败的目光,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背,一路滑下,感受着那一团肉质的弹软,他用蛮力带着这人起步,跟上缓步下来的崔莺莺,因着前面的人还有段距离,李诵无赖地在他根本没有衣服遮挡的大片肌肤上放肆地挑拨,淫邪地笑:“老实说,小珙儿前面穿的这么保守,根本想象不到后面却是这个样子,你的莺莺小姐,一定被你吓坏了吧。” 张珙身上的衣衫极为单薄,但他顾不上寒冷,心里已经没了在乎和顾虑,颜面什么的,也就不再重要,何况,那面巾确实厚得很,太子殿下精心挑选的材料,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机械地跟着他走,身后的皮肤在翻涌的热力里晃得无法直视。 “莺莺小姐,听闻你仍旧在等状元郎?”李诵卖了个关子接下去,“不过如今外面,已经全乱了啊,不然小姐以为,孙飞虎又是怎么可以混到寺外。”李诵的指绕着张珙的后腰下,唯一一处衣裳连接的点,点上缀了玫红色的小扣,不难想象扣下,会是怎样的风光。 崔莺莺的背因着停得有些急向前倾,他回首被两人亲密的样子羞红了脸,于是又转了回去:“君瑞不会负我。”他的语气坚决毫不拖泥带水。 “小姐就这么信他?他日状元郎得了势,心气就不必从前,顾虑的事,也多很多。”李诵的手留恋地穿过那如瀑的长发在背脊上拨动,他不知道面罩下的脸是怎么样的表情,但那双眸子,里面盈满了水光,被此刻院墙的幽深浸泡过一般,撩拨得他真想就这么把他按倒在身下,听他的哀求,和不甘。 “君瑞那个人那么傲,怎么可能允许他人染指自己的东西。”崔莺莺想得出神,他望着石板路上方浮动的云霞,“即使他变了心,也绝对会回来娶我。” “那就祝愿小姐和状元,终成眷属。”李诵撑着因为剧痛软下来的张珙,似笑非笑地望入那双几乎是滔天恨意的瞳孔里,他动了一下,俯身,凶狠地吻下去,隔着的那层布料上,有小块血斑晕染开来。 崔莺莺听着身后的衣料沙沙声,本来的伤心也被此刻的羞恼轰走,她干咳了两声提醒他们,却只得到那一下淡淡蔓开的闷哼,那一声,似乎钻入了她的四肢百骸,挠得人心痒痒的。 “抱歉,莺莺小姐,耽搁了一会,我们继续走吧。”李诵轻松地放手,依靠他站立的张珙无力地滑下,不过还没落地又被李诵接住,他扶起张珙后挨近他的面巾没有发声地动了动唇。 张珙灼热的身体被他吊在怀里,银钩的效力发挥出来他也不敢去找药,他知道李诵在等他的笑话,他看得懂那唇形是:想要吗?他再没勇气面对崔莺莺的背影,因为他早已点下了头。 “小珙儿,乖,忍一忍,我们还得给相国大人扫墓呢。”李诵附耳说完,立刻察觉怀里人随之开始的不耐和急迫,那里澎湃的温度,超过以往任何一次。 第19章 第十九章 月牙在墙头蜷伏,一如院里趴在大理石圆桌上奄奄一息的张珙,曾经他以为,这种情药得不到纾解他很快就可以解脱,但如今他才发现,他这个神医实在是徒有虚名,他身上的欲/望不断暴涨,但他的心脉还很平静,这样下去,无非是痛得昏厥过去,然后在轮回间替中昏迷清醒,直至承受不住。 “小珙儿,你现在,可真诱人。”李诵将画笔搁下,抽出深思去看他,再低回来对比他的画,皮纸上的人双臂压在胸下,但空间,似乎仍是不足以容纳那两个铜铃,他的衣服因为趴着,下摆垂了下来,修直的双腿,各跨在一个石灯上,后/庭中,隐约可以看到小半个字的轮廓。 “太子殿下,小珙儿,”张珙讲话抑制不住从嗓里直接逸出的喘/息,他的力气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让你满意了吗?” 李诵抚摸手下柔顺到难以置信的皮纸,小心翼翼地收好:“小珙儿,你的刀,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那秋岭的一家,是不是,已经遭了太子殿下的毒手。”张珙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他的牙齿咯的一声咬合。 “对。”李诵走到张珙身边,拨开他的发,细密地吻他的背,“你知道那家人死前说了什么吗?不愧是世代造人皮纸的家族,真疯狂。” 张珙被他吻得头昏脑涨,但意识还在:“及不上太子殿下千万之一。” “说的也是,”李诵突然伸出舌头在原处游走了一圈,幼稚地看他的小珙儿在抖动中发出悦耳的清鸣,“他们说,活人的皮,果然比死人的做成的纸更加逼真,而且,永远都似乎带了刚剥下来的温度。” “太子殿下,”张珙也顾不得铃铛了,他捂着耳朵想躲,已经快要哭泣,“求你不要再说了。”他的身体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开了李诵窜到了地上,他摔下在凳上又跌到地面,仰躺着敞开的衣襟鼓起两个凸起的半球。 “他们让我带句话给你,鬼手神医是他们家族这一世最敬重的人,因为只有你,才能让人在毫无痛苦中放松地被剥下那层皮。”李诵过去抱起他,果然最能摧毁他的,并不是身体上的东西,他还记得当初从昏迷中醒来,他几乎是毛骨悚然地摸自己小腹上那个刀口的周围,晶莹的血肉下青色的血管密集排布,若不是看得见,他都不敢相信那里的皮已经被他削去,当时的张珙,大概是带着复仇的心才能再次动刀的吧,他的手没有抖真是奇迹,还好,这种程度的皮碍不着什么事,他又看看自己,想,一个被剥光人皮的人保护得当固然能活着,但怕是,再没人敢接近。 “小珙儿,你看,这天上的牙儿,像什么?”李诵抱着他在阶前坐下,解他并不牢固的衣带,衣服的某处已经干硬,他将那地方拽开,下面已经在压抑中喷薄了一次又一次的地方,顶着在夜里格外银亮的梅花钉挺立,嵌在梅花扣里的东西,也被压成里葫芦的样子。 “那是你逼我的,”张珙抱着自己的头挣扎,涕泪横流,他被双重的折磨蹂/躏着,濒临崩溃,“你骗我,我那么相信我,你最后还是骗了我。” “对,不过没想到,着江南娇滴滴的艺伎的皮,最后又回到了我手中。”他了解张珙的身体甚过任何人,开始帮他解决到达巅峰的欲望,他的舌灵气巧地拨开铃铛去挑那个银钩:“小珙儿,那牙儿,跟这里好像。” “呃~啊。”张珙嘶哑着吼出来的时候,后仰的脖颈已经贴到了地面上,一地银亮的月华洒落在他身上,他小臂上近乎没有的肌肉,一耸一耸地抖。 “小珙儿,还不谢过我。”李诵将食指递到他嘴边,他的神情像是施舍又像乞讨。 “太子殿下,小珙儿不怕痛,”张珙现在平复下一点,“小珙儿会替太子殿下,好好治疗这具身体,太子殿下,尽情享用便是。” “我可不这么觉得,”李诵撬开他的嘴,事实上也并没有用多大力气,他将食指伸进去,这样死气的张珙让他着实不爽,他的食指开始往里伸,朝着口腔深处紧密的肉/道里插/入,他长长的指甲似乎划破了什么东西他也没有停下,甚至,连手掌面的一部分也没入他的口腔,“小珙儿,这样润得湿一点,你待会,才不会受伤。”他的手指,慢慢曲起蠕动。 张珙现在根本没办法说话,他的脸憋成滴血的红,胃里翻江倒海得闹,他很想吐,但这么简单的事他也做不到,他饿惯了,这也是李诵的一个惩罚方式,只有在他吃不下,或者没有胃口时,那人才会逼他去吃饭。李诵将手抽出,张珙面容倏尔惨白地趴到一边,呕出一滩酸水。 “小珙儿,这么主动可是会被厌弃的哦。”李诵善意地提醒,但那根手指,却已刺入他翻过身后正对的臀线内,那里,紧致地夹在一起。 张珙被他倒着压在台阶上跪趴,他的脸颊贴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摊得很开,那人倒还有点头脑,这样他跪着行事,比较不会裂开伤口,张珙只得在自己最后一刻的尖叫里想着,人类,果然是被兽性支配的动物,为了欲望,竟是连什么都抛得到一边,除此之外,他的心里,一片空白,似乎里面再也容纳不了任何东西。 “君瑞,你是我的。”李诵本来温和的脸在那一刻凶厉起来,“你不可以这样。” 张珙彼时冷漠的脸上满是不屑:“李诵,你说,我为什么不可以走。” 李诵展开双臂拦在门边,急得不明所以,一贯的沉稳也有龟裂的痕迹:“总之,你就是不许走,我不准。” “以,你的太子之位,来压我吗?”张珙站得很直,但他的声音里,却隐隐听得出颤抖。 “君瑞,”李诵嘶吼着,他的眼眶猛地就发了红,他滑坐得跌落下来,抱着臂埋着头,哭腔怎么也掩不住,“是我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会帮你查清崔相国的案子,帮你温书考试,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太子殿下,草民不得不提醒您,您从来都没得到过我。”张珙怜悯地俯视他,“太子殿下难道要言而无信吗?” “君瑞,我不该这么做的,我再也不逼你帮我了,你回来好不好。”李诵仰着头,哀求地拉扯张珙的衣角。 “太子殿下,草民是个大夫,”他蹲下身和李诵平视,但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架势,“大夫的手,是用来救人的,”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厉,他将手放在眼下,强迫自己去看那两只颤抖的手,“但草民的手,却因为你,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子。”他把李诵的手握在掌心,“太子殿下不会害怕吗?一双杀人的大夫的手,”他自嘲地笑了,“托太子殿下的福,怕草民今生,都会在这自责与愧疚中夜夜难眠了。” “君瑞,”李诵突然抱上书生削瘦的身体,他的理智已经被激得所剩无几,李诵拽着白色的布料,双目发红地用力一扯,“你走不了的,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永远,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放手。”张珙羞恼地护住被他撕得支离破碎的衣衫,他的身体随着情绪起伏剧烈反抗,但最终的最终,抵不过本能的反抗,屋子里响起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喘息。 那个浑身还带着□□痕迹的张珙,也在半睡半醒间被破碎地抱着,连马车都没有,在明亮的日光下,从繁华的街市,被带回世间最奢华的囚笼。 这是一段混乱的梦,张珙往往总是正做着就醒了,然后再抵不过疲劳入了梦,不知多少次以后,他感觉有人在擦拭他的汗,然后温热干燥的触感落在脸上,张珙有了实感,才终于逃离这样似乎无穷无尽的宿命。 “小珙儿,醒了?”张珙逐渐回转入现实,这里大概是寺里的客房,塌边一个巨大的佛字遒劲有力,他收了收身体,但哪里都软得使不上力。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16 章 “小珙儿,做什么梦了?折腾成这样。”李诵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顺滑的布料隔着,但仍能感觉得到底下人皮下的骨,硌得人升疼。 张珙可能是真的累了,也或许只是惊讶于他这时的温柔,他的眼里,一时撤去了全部的防备,话也根本不经思考就说了出来:“太子殿下,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自然是有的。”李诵帮他紧紧被口,将人抱在怀里轻轻地叹,“后悔的事很多,但我没这个资格。” “小珙儿是想问,对萧慧妃,对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艺伎,太子殿下,有没有后悔过。”张珙缩了起来,似乎在害怕问出这个问题的后果。 半掩的门外冷冷的月渗进来,草木无声,只有风声哀泣。 第20章 第二十章 “小珙儿,在皇家生存,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紧的,没有人不是躲在暗处处心积虑想要置你于死地,即使最清闲的人也都等着你的落魄,我不能有把柄,你知道吗?尤其还是,我这个,被天子猜忌的太子。”李诵很少在张珙面前示弱,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那么,就让别的人挡在你面前吗?”张珙咄咄逼人,他很久不敢这么和这人讲话了,“尤其这个人,还是你的结发妻子。” “小珙儿,那件事不能怪我,郜国长公主仗着萧宗之女和太子妃之母的身份行事毫不顾忌,萧宗自然无人敢追究,那么牵累的,就只能是我。他在驸马萧升死后与彭州司马李万私通,和蜀州别驾暗中行事,居然连我的詹事都不放过,若她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巫蛊之术,是父皇最忌讳的东西,我又有什么办法。”李诵抱紧了张珙,“你知道结果是怎么样的吗?郜国长公主和萧儿被直接赐死,五个儿子流放,若不是我及时和她断绝关系,又用那张珍贵的人皮纸买通了一些人,再加上李相的周旋,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出现在你面前吗?”李诵讥笑了一下,“宫里那地方,真有什么好人吗?不过,倒也真是辛苦了李相,居然把太宗的谨慎和萧宗性急错杀建宁王的悔恨都给搬了出来。” “太子殿下,那毕竟是个全心依赖你的女子,太子殿下无非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张珙是个认死理的主儿,他的认知里,白天黑夜界限分明。 “小珙儿,”李诵苦涩地泛开一缕笑,他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倒底还是没说出来,错过这次机会,他即使日后再有解释的冲动,也只会被自己压下去,他的自尊心本就是与生俱来的傲气养着的。 “太子殿下,听说过兴庆宫吗?”张珙如今满脑子都是那个风姿绰约的艺伎被他的迷香熏昏后从他身上倒在床上楚楚可怜的样子,他想,与其让这么一个女子日后人不人鬼不鬼得活着,死才是她的解脱,于是,确保了人皮剥下来的活性后,他将刀,迅速割开她的腕脉,无声无息的死法,那女子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从此以后,她也不用再面对这个肮脏的世界,不用强颜欢笑面对各色的恩客。那样的一幕,在张珙的记忆里永远鲜明,而每一次想到,都有着吓醒他的力量,“那真是个好地方。” “小珙儿,你想都不要想,你做不到的。”李诵掐着他的脖子,但并没有用力,两人僵持许久,他重新抱回张珙,疲倦地躺下,屋里诡异地安静。 之后的夜,寂寂寒苦,却谁都无法依靠睡梦解脱。 李诵挨不住睡过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直觉的不对劲让他醒来后他只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李诵猛地惊醒,披上衣服趿着鞋跑了出去,身上的热度离开屋子后迅速散失,他在东厢转了一圈又绕到西厢,这时的天依旧伸手不见五指,李诵情急之下居然失了习武之人的警觉,他狠狠地将绊倒他的小石头扔进湖里,却觉得屋里似乎有了动静,只好按着膝盖回到主院,突然,他在长明灯点满的佛堂前停下,隐起身体向内探去。 “这位,公子。”崔莺莺斟酌着用词显得极其为难,“深夜到佛堂,可是有什么苦楚?” 张珙没想到自己在这里都会遇到人,更何况是莺莺,但明明他是那么疯狂地想要告诉她让她安心的自己,甚至不惜惹恼李诵也要给她写信的自己,却无法对近在咫尺的人说出哪怕一个字。 “公子?”崔莺莺深夜来佛堂,或许就是想要求佛保佑自己和张珙能早日团聚,他望着那个背影,还有那一样的发,一时陷入了思量,也忘了自己最初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珙不敢回头,他离开屋子时根本什么都没想,就像当初李诵答应他,只要他帮他取到人皮,就放他离开时他的做法一样的莽撞一样不顾后果,来不及想之后可能的牵扯他就冲了出来,面巾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张珙慨然地叹,他真的是不长记性活该倒霉的那类型人,连那么明显的威胁利用都看不出来。 “公子,你的身形,很像君瑞。”崔莺莺的断句包含了纠葛,他提到君瑞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在轻轻地发光,“不过公子放心,莺莺不会想急了便胡乱拿人充数。” 张珙跪在蒲团上合十的手掌用力地握成拳,他已经不是崔莺莺心中那个顶天立地的柱了,崔莺莺当然不会把现在这个会屈居于他人之下毫无廉耻心的人和他初见的那个白衣书生混在一起,他怎么配。 “公子,莺莺替君瑞做了一身素袍,君瑞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公子今日与我相见也是缘分,还请公子收下,公子稍等片刻,莺莺去替公子取来。”崔莺莺在那里等了一会,可惜面前的身影仍是连任何答复都没有给她,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迈出门阶又转向他,“更深露重,公子今后还是添了衣裳在出房吧。” 张珙失了魂一样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臂,袭衣下的身体早就凉透,他好像是这时才意识到冷一样,紧紧抱着自己,闷闷传出的压抑呜咽声像在地面之下阻塞凝滞的暗流。 “小珙儿,”李诵将外衣摘下披在他身上,“跟我回去吧。” 张珙根本不奇怪为什么他这时候能及时地出现在这里,这个可怕的人类入附骨之锥,今生今世不叫他安宁,张珙任由他搂着,双目无神:“太子殿下,小珙儿,要等莺莺,小珙儿好想再看莺莺的脸一回,想看她,像以往那样,开心地笑。” 李诵不顾他在他要抱起他时突然生出的反抗,但张珙的反应着实激烈了些,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吃力,他不由怒吼:“她不会来了。” 张珙突然便愣了,之后力气像被抽走一样凭空消失,他垂下的臂在空中荡,“不会的。” “小珙儿,”李诵残忍地贴近他耳边,“她不是说了吗?叫你自己多添些衣物,她撞上了我,怎么还敢来。”他换了更加戏谑轻薄的语气,“莫非你喜欢的崔莺莺,与现在的你一样,不知廉耻?” 张珙很久没有不想哭的时候了,可他现在感觉不到悲伤,他甚至会有种错觉,他的泪,或许只会在他撒手人寰的那一刻才会落在他身后冷得发黑的木棺里,他的手徒劳地抓了几下再次放弃,张珙在那一片散漫的烛影里望着李诵,眼前似乎可以浮现那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替父亲的坟添土的忧伤:“太子殿下,业报,总归是要偿的。” “是吗?小珙儿,”李诵大踏步往东厢走,明明两个人都冷得要死人却尽可能离得老远,“无所谓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仍旧在我怀里。” 张珙在那里巨震一下,他张大嘴眼睛眨巴了几下,之后再没有睁开,他的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挂着,像针尖一样扎得人心口滴血。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天光大亮,寺庙里做完早课的和尚已经开始用膳,小芈提了食盒走到门前,犹豫了片刻,叩门:“殿下。” “进来。”李诵的嗓音里浓浓的疲倦,整个人的感觉都是有气无力的,“门没锁。” 小芈目不斜视的推门将食盒放在桌上,旁边放下一件木托托着的衣服:“西厢的崔莺莺小姐托人送来一件衣服。” “恩,放下就出去吧。”李诵在小芈刚转过身时就掀开了被,他知道小芈带门离开并不需要转身,可惜张珙并不清楚,所以他俯下身去吻书生□□的身体时那人格外地紧张,书生眼下熬得浓重的黑色被他细细地舔过,“小珙儿不是一直想要这件衣服吗?你的莺莺,替你送来了啊。” “殿下,”张珙剧烈地摇头,“小珙儿不敢了,小珙儿把衣服退回去好不好。”张珙一步步挪着后退,但李诵压着他胡作非为,他甚至渐渐开始喘息。 “退回去?”李诵狐疑地望了一眼桌上的衣服,短促地笑,“那怎么行,这克斯人家小姐的一片心意,而且,小珙儿不是很想要吗?” “不要了。”张珙浓重的鼻音致使他发音并不是很清晰,“小珙儿不敢了,小珙儿昨夜放肆冒犯太子殿下,小珙儿不该的。” “怎么会,我很久没见到,那个样子的张珙了。”李诵把他连拖带拽拉到桌边,拿起那件衣服便开始往他身上套,衣服虽然是这种天气穿的厚衣,但因为里面没有了任何铺垫,胸口处仍是有两块鼓起的部分,李诵将衣带狠狠地勒紧,之后,把他想扔垃圾一样扔到了院子里。 “太子殿下,”张珙想爬起来跑,但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他的手脚冷得就像冰块一样,抖得比筛子还厉害,“小珙儿脱掉,小珙儿不会穿的,太子殿下,你饶了小珙儿吧。” 李诵持了条鞭子追出来,在地上甩过,空中带出一道破空的凌厉,他拉着鞭子试了下任性,向倒着的人走过来:“小珙儿,你这样,倒是让人以为我是个残暴的太子呢。”他审视了一件那件月白色的外袍,视线转到他脸上笑,“莺莺小姐的针线真不错,这衣服做的刚刚好,想必当初量尺寸的时候,小珙儿和小姐很是亲密吧。”他用指心碰了下鞭上的倒刺,那里便泛开一点红珠,“不过小姐真是没有女儿家的细腻,这么单调,本太子一向宅心仁厚,就再帮她一把,小珙儿,你说,该不该。” 张珙不敢继续待在他身边,他逼出全身的力气向前爬,他也没心思去想这样有没有用,只是拼命地逃,这个人现在简直丧心病狂。他爬着,破空声后火辣辣的痛在背上散开,一下接着一下,张珙的神智被甩得突突地跳,身上抽过的地方衣衫碎裂,殷红的血渗开。 “小珙儿,”李诵的呼唤深情温柔,“我早就想过,小珙儿穿红色衣裳应该衬得上那份妖娆,如今看来,我还真是低估小珙儿了呢。”他的鞭子出手时还溅洒开漫天血色的雨。 张珙的眼被汗水打湿,他压下嗓口的□□,摇摇晃晃地扭头看着洁白的衣衫被血迹染透,那细密的针脚在撕扯下尽数断裂,他的背被甩得他本能前仰,地上拖出一条斑驳的血路他跪起来咬着牙把衣带解开,但接踵而来的巨力一次次害他的手脱力掉下,张珙终于撑不住他的腿一软彻底倒在地上,身体躲闪着鞭子翻滚,院内的石子硌到伤口时他暗哑地溢出一口气,只换来更加频繁凶猛的抽打,反复之后张珙没有再任由自己的唇张开,那些呼叫堵在喉口断断续续地近乎呜咽。 “小珙儿,你叫啊,怎么今天又傲起来了。”李诵红了眼,手臂大开大阖,每一鞭上都积蓄着他倾泻的愤怒,“你可知道吗?我最看不惯你这副自命清高的样子,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贱吗?为了让我满足你那可耻的欲望,你什么事干不出来,那种时候是不是随便任何人,你都想被他们肆无忌惮地玩弄?啊!” 张珙哭不出来,他心里似乎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其中一角,已经破碎成沙,即使想抓起拼到还完好的地方,那沙也只会从手心不断滑落,手越发攥紧,只能让沙流得更快,他的身体被寒流冻得麻痹,已经察觉不出疼痛,只有上面的力道拍得他不断飘摇,张珙蜷缩着,将衣裳脱了下来,大块大块血红色的布被他抱在怀里,他咬着自己的腕,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布偶,微张的唇色素白,眨也不眨的眸子里,有风涌出。 李诵打得累了,甩下鞭子疾步向院中的人走来,他在张珙身边通地跪下,半响,身体居然开始抽动,他居然慢慢笑了起来,哞头紧锁,笑声里掺杂着无尽的张狂,他卡住了张珙的下巴,泛着血丝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双清亮的眸,他止了笑,轻佻地朝他脸上的伤口吹气:“小珙儿,你可真是坚强呢。” “太子殿下,”张珙一说话就开始咳嗽,从口中溅出的血全部咳到了李诵脸上,红色的细小的水珠在那张无暇的脸上显得极其突兀,张珙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惊恐,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好雅兴。” “那是当然,小珙儿。”李诵抬起他被倒刺刮得再无一块完好皮肤的手臂,将压在下面的衣服迅速地拉出,顺势丢在了身后,他在那颤抖的小臂上摸索,凑近了去欣赏张珙痛苦的神色,他朱红的唇愉悦地勾起,“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对你有同样的雅兴。”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17 章 张珙闭上眼仰躺在地上,他眼前全是腥甜的血色,在一片浓重的黑幕中,清晰地滴落,他脑中的黑幕突然出现了一个白皙的小腹,小腹侧方那个规则的剑创,绷紧后成为他血红所有的源点。 “小珙儿,莺莺小姐刚刚有来送你的,你没有醒,真可惜。”李诵惬意地躺在车壁上,唇上染着嗜血的红,他朝斜躺的张珙邪邪笑了一下,重新收回的目光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他打开了车窗,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枯树林,沉默许久,他开了口,“放心,我给你带了面巾,她认不出的。” 张珙无力地耷拉开眼皮,他能察觉到呼啸而至的风在他体表纵横交错的疤上分成上千股,然后汇聚着袭上他的脖颈,他连思考的空隙都没有,烈风灌得他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他因为挣扎指尖动了动,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他痛得睁大了眼。 李诵看了看因为呼吸不畅面色泛红的张珙,抬指,弹了下他耸立的下身,然后顺手将窗子关上:“小珙儿,这么虚弱,还总想着这档子事,怎么?要求我吗?” 张珙用力吸气,下一刻就痛得咬紧了牙根,缓了一会,他僵硬地转动脖颈,这时才有机会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他俯下身去看自己伸展得很开的四肢,随后,不堪地别开:“小珙儿,”他的喉咙里黏糊糊的,说出来的话极其低沉,“谢过太子殿下。” 李诵爬过去撑着自己的头颅,舔舐他脸上结出的疤,长长的从左脸一直贯穿到小腹,他的举止温雅,炫耀似地去抚那一条条疤痕:“小珙儿,你看,我为你上的青水,合不合格?”他见张珙瑟缩地退了退,但很快就知道教训地安静下来,他不满地去拨他胸口的铜铃,铃上被折磨得痛苦嘶吼的张珙在震动中好似也在无力承受地扭动起来,“小珙儿,你真的,敢犟到底吗?” 张珙的每一个伤痕都传回撕裂的错觉,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本能的欲望,他只好夹紧双腿让自己好受一点:“太子殿下,小珙儿只是担心,这痂还没结稳,万一弄脏了殿下的车驾,小珙儿担待不起。”他真的斗不动了,不仅是身体,连心,也沉重地只想下坠。 “小珙儿想得还真是周到,”李诵挑了下眉,从上方取过一个药瓶,带着仿佛莫大恩赐一样的神情丢了一颗放在他耳边,“那么,我便不为难你了。” 张珙这时本就瘫软的神智在逐渐发挥效力的欲望侵蚀下,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他眼中李诵一个不经意的撩发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他痛苦地咬了咬牙,勉强扭转去够那颗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碰到的药丸,因为太过用力脸上的疤拉了开,血流出来染红了他的脸,他的身体顾不得疼痛小范围地挪,,银色梅花钉的瓣扣,被撑得似乎要裂开。 “小珙儿,求我吧。”李诵趴在他耳边蛊惑地喃呢,仿佛地狱尽头那一缕纯净的神光那样带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他的手覆在那血色的面上伤口处,不轻不重地压下。 驾车的小芈听到车厢里传来的惨叫时还是无可避免地朝身后望了一下,她的手在车厢上停留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推开,她手中马鞭狠狠地甩出,马车疾驰而过。 张珙听到鞭子抽打的声音死守的信念终于坍塌,他惊恐地滚开时身上七字,眼睛眨了眨,无神的眸子映着纸上秀丽的字体,密密麻麻,从右到左。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太子殿下,你发烧了?”张珙眼上蒙着白布,但也能感觉到李诵的不正常,他微凉的手覆在他额头上,然后疑惑地问他,他突然想起什么摸索着在他身上移动,摸到某处时听到他极其压抑的闷哼声,他的眉很少皱起,所以很难想象这时的他也会有几份凌厉。 “小珙儿,是在关心我吗?”李诵冷笑着坐起,过程中嘶地抽气,“你认为我死了,你还走得出这里吗?”他明知张珙根本看不见,却还是硬挺着挺直脊背,只是视线还是比他低出一大截。 “太子殿下,小珙儿当然明白这一点。”张珙的手继续寻找他的脉,但因为他的身体也不轻便所以胳膊使不上力,后来干脆是顺势往下滑的。 “小珙儿,这几日都挺安分的,怎么现在,竟敢如此放肆。”李诵戏谑地笑,压着他的手停在自己小腹下面一点,“你做大夫,就是这么替人诊病的吗?” 张珙相信他现在面上一定是羞愤的,因为它能感觉出上涌的血冲得他有一瞬间的晕眩,张珙的后槽牙咬得死紧,许久才送了开,他的声音里已满是无奈地疲惫:“太子殿下想怎么说,小珙儿就是什么样的。”他将手用力地抽出,“殿下还是让小珙儿诊一脉吧,八成是感染了,耽搁太久小珙儿也不一定有把握治得好。” 李诵挽起袖口将腕伸到他面前,消瘦的小臂上青色的脉络盘虬错节,如同他此时的心绪,张珙的指搭了上去,他不自觉去观察那只稳健的右手,张珙诊脉的两指从不蓄甲,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已长出不短的长度,甲有一小点压进他的皮肉,痒痒的不重,他却有些受不住地很想躲开。 “太子殿下,还请不要动,小珙儿也是常人,做不到的事也有很多。”张珙一旦将心思放在医术上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境界,他的话,不只是在对面前一个人说。 李诵其实也没什么心力,他扶着床板躺下,尽量压低声音地小口喘气,他数着客栈小间里头顶的纹路,慢慢阖目。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18 章 因着李诵的病,行程再次缓慢下来,张珙大部分时间都被他拉到身边,如今什么都见不到的他有些畏惧躺下,那样会让他有一种永远醒不来的错觉,所以他经常是那么怔怔地坐在床头,停着身边那人在睡梦中仍旧挥之不去的阴影不安,衣料摩擦的声音,在熏香缭绕的屋子里是唯一的动静。他想不明白,那么爱逞能的李诵如今为什么不像从前一样抱着他奔波,他一日日赖在这里,那样的语气总是让他回想起他温柔的样子,他竟然舍不得这样的日子结束,一时,忘记了责怪他,偶尔,连娘亲也会忘记。 不过,李诵的病并没有比他预期早一日痊愈也没有晚过一日,那天早晨张珙诊脉时也无法弄清楚自己内心到底是什么感情,他只是平静地收回手,站起来闭上他根本无济于事的眼:“殿下,可以出发了。” 李诵病过一场后眼眶浮肿,但仍旧斜斜挑起,他从床上爬下,没有踩稳又跌坐回去,他狼狈地捂脸时才想起张珙根本看不见,于是慢慢恢复自然:“小珙儿,”他勾着他的衣带将人拉过来,伸手去捋他的袖,“你呢,能赶在见到你娘以前治好自己吗?” “小珙儿身份粗贱,比不上太子殿下,这些伤,还不碍事。”张珙一动不动站着,像断了线的木偶,表情都是木然的。 李诵见到袖下疤痕纵布的那双臂,腕骨突兀地凸出来,他摸上去还能感受到那人害怕的颤抖,于是一时兴起将他揽进怀里:“小珙儿,”他摸着他文秀的面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这东西摸上去,倒是很舒心。” “太子殿下放心,有些药不敢给殿下用,不过小珙儿贱命一条自然没那么多顾忌,疤脱落以后,这具身体仍是原来的样子。”张珙或许是因为见不到那张脸,对他的畏惧也没有那么严重,至少他的语气还很稳定。 “那就好。”李诵抚着那疤,笑了起来,“看上去,确实和一般的疤不大一样。”他站了起来,甩下张珙就出了门,脸路上的店家都没见到他因憋着一口气发出紫红色的脸。 “太子殿下,西洛的张府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我们要去哪里?”小芈的车仍是驾着不停,但因着连日几乎不间断的赶路,她也有些力不从心。 李诵看向坐在角落里仿佛失了魂的张珙,支着头眼睛打量着转,他的唇已是红润的光泽,和像用眉笔描过的眉一起缀在那张入凝脂般的皮肤上,妖娆地就像浸染了墨汁灵气的山水画:“小珙儿,你说,我们该往哪里走。” 张珙慢慢地,那双眼里开始有了光在汇聚,旋转着成螺旋状深入他眼底无人窥探得到的地方,他僵化的指尖颤了颤,循着声音望去,只是那双眸只在李诵李诵的方向停了短短片刻,就回归原本一直平视的那个点:“太子殿下,城南有片树林,林东第三十三棵树后,有一个掩藏的山洞,穿过去,娘在那里。” “小珙儿,你这么小的声音,”李诵向他挪过去一点,戏弄似地去舔他脸上的疤,张珙被他拉得身子低了下来,却并没有挨到垫子,这样的姿势让他很不舒服,“小芈怎么听得到?” “太子殿下,我听到了。”小芈的回复一向干脆,即使面对李诵,他也不会有任何谄媚,她的声音后跟着马鞭甩过的破空声和行人躲避的叫骂。 张珙如今还是听不得鞭声,但坐在马车里挨得久了,他也由最初的疯狂挣扎演变为现在无意识地抽搐,他的眼一直看着一个点,李诵的拇指按上去他都没有眨一下。 “小珙儿,你的眼,真的能好吗?”李诵的指划过她的眉,那浅浅长长,渐向两边渐淡的眉,就像没入云雾中朦朦胧胧的南飞的燕尾。 “小珙儿,会尽力的。”张珙的眸阖起一下又张开,他不知用了什么药,脸上的疤被润湿后隐约有了松动的迹象,一点点动静疤就脱开,逐渐地从顶端的缝隙向下扩大,疤的长度一直蔓延入领口。 “小珙儿,”李诵抚摸他去疤后平滑细嫩的脸,完全看不出那里曾经有过那么重的伤口,“不愧是神医。”他不解地望向因他触碰而痛得发抖的张珙,收回来看自己的手,“怎么了?” “太子殿下,小珙儿说过我只是一个人,不是神。”张珙只是在陈述,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这不过,是个样子罢了”他伸手去摸胳膊上不平的地方,寻到开端,一撕,便是粘连的一片,“内里的话,这么短的时间我也无能为力,况且,好不好也是无所谓的。” 张珙本来因为吃惊转为怜惜的神态还没稳住,倏尔尖刻起来:“小珙儿,真是为我着想,不过你那些药用多了若早早熬不住,那我又该如何?” “太子殿下,小珙儿过了这个年纪,殿下就不会再对小珙儿有兴趣了,不过失去个毫无价值的玩物,太子殿下还不用思索到时要不要丢弃。”张珙诚恳的语气里完全是看淡的释然,他居然笑了起来,“殿下放心,到时,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的,小晔那个孩子,其实还是很敬重殿下的,殿下胡乱编个理由,他也就信了。” “小珙儿,你思虑得果然周详。”李诵的举动甚至带着恶意地粗暴,他扯下他的衣服,在那具莹白的身躯上一拉,他手中便多出了一张巨大环绕的网,他举起来摇了摇,那网仍旧坚韧,连断裂的迹象都没有,“小珙儿,这或许是不错的收藏品,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太子殿下肯笑纳,小珙儿受宠若惊。”张珙摸索着拉过衣服勉强遮住自己,他说着感激的话,面上却不显恭维。 “太子殿下,树林里马车进不去,劳烦殿下移步。”小芈适时地打碎了车厢的沉闷,她叩响车门,“殿下请多添些衣裳那个,以免伤了风寒。” 李诵换衣时手在小腹上的剑口处抚过,他有些暖意地软化眉目,执起张珙的手摸上去:“小珙儿,那天我甩你鞭子时,伤口也裂开了,我们的血,早已融到一起,再也分不开。”他逼近张珙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这可是恩赐呢。” “那殿下还真是糊涂。”张珙的神情并没有丝毫起伏,“小珙儿曾经试过很多药草,中了连自己都数不清的毒,虽然最后都尽数解去,但小珙儿的血,是碰不得的。”他望向车门的方向,“太子殿下得的那病,不是风寒。” “我倒是刚了解到小珙儿,竟然这么危险。”李诵将衣服裹好,瞬间冰冷的调子让人生寒,“不是的小珙儿的娘,现在怎么样了。” 张珙正穿衣的手迟疑了一下,然后快速系好,他伸出手扶着车厢内壁,因为有点急垫子又太软,他跌倒好几次才摸到车门,他能感觉到李诵一直盯着他的那道似乎是在看戏的目光,好似要将他钻出无数孔才肯善罢甘休。张珙终于找到了门闩,左右推拉了许久才弄开,他推的时候力道没把握好,身子径直往下掉,他听得出来,李诵的呼吸片刻都未曾乱过。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公子小心。”小芈站在那里俯视摔在地上的张珙,提醒的话语漠然不带私情,其实这也是为了张珙好,主子的脾气,谁也猜不透,“可以的话,请在前面带路。”她对着站在车门处无从落脚的李诵,简单地颔首。 张珙身体震得发麻,全身的酸痛都溢到表层,他甚至觉得,那根本不可能再破开的伤口在不断崩裂,血液在皮肤之下失去束缚一样横冲直撞,他不知道小芈是什么表情,但李诵讥诮的神色,他想象得那么鲜明真实,张珙跪着撑起身子,他自己拍打几下棉袍上沾上的灰尘,扶着树没再动,他背对着洒在地上的阳光,可以看得到明显的起伏。 李诵从马车上跳下开,环顾了一下这林中密集的树干,,犹如王者归来的威严俨然就像是这里的主人,他享受地舒展开双臂呼吸,牵动的伤引得他冷汗淋淋,他咬着牙偷偷瞥着张珙的方向,面上的苦色强制地压下去,只是手仍旧没有松开的迹象。 “太子殿下,不能帮小珙儿寻路吗?”张珙低声下气朝落地的方向转过去,无神的双目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令人心生怜惜之心。 李诵早已习惯逼他求自己,不过每一次他那服软的姿态之下总会有不甘在暗暗潜伏,他知道张珙根本从没认定他是他的主人,不过这时,他居然看得出那不甘在破碎,像压到极致断折的竹筷,飞溅的一截似乎打进了看的人眼里,鲜血淋漓,李诵踏着林间松软的土,倨傲地抬起下巴:“小珙儿,真难相信这么勾人的眸子,居然什么都看不见。”他没像以往那样浅尝辄止地吻,而是用舌尖舔他的眼,仔仔细细,不留一处。 张珙的眼受到刺激想闭合,但他根本做不到,那舌尖卡在他眼皮中,他的泪开始流,准确地说,那并不是泪,因为他根本感受不到悲伤。 “小珙儿,怎么?我可是帮你拆去那最后一层药了,你不是早就想让我帮你这么做了吗?”李诵端详着那双眸中自己的影,语气依旧凉薄,但脸色却在小芈看不到的角度里,阴云密布,他转身放开张珙,“你的娘还在等你,耽搁了这么久,你这个做儿子的,还真是没用。” 张珙抬头望天,又四处转了转,但黑色的瞳,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他有些惶然若失地去找最近的树,一棵棵摸过去,手痉挛地抓起,他抱着其中一棵,头抵在粗糙的树干上,但还没怎样他又发疯一样去抱身边另一棵树,他便这么乱窜起来,一直以来掩饰的惊恐再藏不住全显现出来,他不安地呼唤一个同样的字眼,孤苦和无助镌刻入骨:“娘,娘。”这一刻,他在李诵面前维持的最后一丝坚强,彻底坍塌。 “小珙儿,”李诵的眼阖得很深,细缝里只隐约泄露出一丝感情,他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路磕撞的张珙走着,“继续,或者臣服,你考虑清楚了吗?” 小芈坐在马车上假寐,他已经不想对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而且她能做的,也再没有了。 不过李诵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张珙突然兴奋地抱着一颗树抚摸,又凑上去轻嗅,李诵讶然,他知道入了夜不好找地方,这人在这么多天的拖延里应该早已是心急如焚,越是接近,他的压力应该也越大,所以肯定会在天黑之前妥协,可现在,小珙儿真是让他惊喜啊。 张珙绕着那棵树转了一圈,然后坚定地挪向一个方向摸索着前进,他往往是先慢慢将一只手臂伸直,然后前移,身后的胳膊在离开原先的树最后一寸还没碰到新的树的时候,他都会有片刻的迷茫无措,不知走了多久,张珙贴近树后的石壁,侧身钻入那个缝隙,消失不见。 李诵承认自己有一刻是慌了神的,似乎张珙钻入石壁中就会脱离他的掌控,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也不像平时那样担心这里是否安全,直接跟着拐进去。洞口极为隐蔽,只有走近了才真正看得见,李诵适应着长长的石道中几条更深的洞穴传来的湿气,皱了下眉,禁不住喊:“小珙儿,你在哪里?”原来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前行,竟是如此地不安,他屏息,突然听见左边传来石块滑落的声音,几步追了上去。 张珙身上没有生火的工具很难保持身体的稳定,索性就抱了外袍在地上跪爬着前行,刚刚摔的那一下硌到他一身的伤,他突然就生出了些委屈,那委屈越来越鲜明不容忽视,他的意识里对娘的渴望也就越发强烈,同时,害怕也无声蔓延,张珙掌下垫着衣袖,但每撑一次他都会疼得头脑发昏,不得不休息好再继续。 李诵跟着前方的响动往里走,即使武艺如他但终究是伤口一次次崩裂的身子他走得很费力,不过还好,至少他还看得见,所以在他见到面前突然出现的开阔的地方的,禁不止惊叹。 张珙摸到土质不同的时候,那张无神的脸上终于浮现明艳,他出了一身的汗,爬起来将保护得很好的棉袍再披回去,想远处木舍的地方跑去,这一跑他看上去十分轻松,也不知是有什么力量的指引,他进入篱笆的门是居然没有半分偏差,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在他身后一直注视他的人的脸上,是怎样一副痴迷与惊惧。 那一夜白衣书生轻轻推开了红梅掩映的柴扉,远处传来并不分明的水流声,山中清冷的月下,恍若永远都在回荡着那一声叹息。 “叔叔从小就跟夫人一起从府里搬出来了。”韩晔带领着出去处理了一些事又再次回来的李诵往谷里走,这个丰神俊朗的小公子一身素衣却仍旧显现着无比的尊贵,他浅浅的眉挂在艳丽的五官上,似乎有种并不明显的妖气,又因了他的儒雅让人格外舒心。 “这个我大概了解了,张尚书在京期间,从未有过家眷陪同,他和夫人的感情,很糟糕吗?”李诵沉吟着问出这个问题,又觉不妥地皱眉。 “不是的。”韩晔惋惜地摇头,“夫人和大人十分相爱,从彼此见到的第一面起,就订了终生。”韩晔进入了山谷后面另一片树林,这里干枯的藤蔓还有新砍伐过的痕迹,土地上堆积的残枝上有一行并不完整的脚印,他循着脚印踏上去,每一步都格外轻缓,像是怕惊扰这里的静谧,他沉浸在自己的气氛里,突然被身后树枝断裂的声音拉回,他带着那种半是困惑半是明悟的眼神看向李诵,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前行。 “那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李诵对这时自己的无能越发地感到挫败,他的手一直停留在小腹一侧,即使他面上总是如无其事的样子。 “之后?”韩晔叹气,回首看向来时的路,那个方向正对张珙母亲的屋子,“因为太快了,他们成婚以后才发现两个人想要的并不是同样的生活,大人想匡扶社稷,而夫人,因为家里就是被卷入政斗才败落的,所以一心只想隐逸尘俗。”韩晔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在手心摩挲片刻,咔嚓折断,“就像这根树枝,承受了不同的压迫,最终只有断掉。”他将两截树枝丢到地上,那还粘连的一层树皮晃了晃,“叔叔就是那唯一断不了的地方。他们都很了解对方,因为两个人都一样的骄傲,谁也不可能说服谁,也没人愿意让步,他们平心静气谈了一夜,那夜倒底发生了什么夫人没有告诉任何人,总之之后张大人对外宣称妻子亡故,至于夫人,则带了刚出生不久的叔叔来到了这里。李夫人和夫人是志同道合的手帕交,两相权衡之下,每隔一年年也会来这里待一年时间。” “张大人,来这里看过小…君瑞吗?”李诵不知自己有多久没叫过这个名字了,那两个字仿佛有着无尽的魔力,他每听一次都会沉沦得更深一些。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19 章 “来过一次,”韩晔古怪地看了眼神色温软到近乎宠溺的李诵,理了理衣襟,“那一年叔叔已经十四有余,我虽是稚儿却也清晰地记得一向和婉的夫人突然像个泼妇一样拉着叔叔的衣角不让他出去,后来大人自己进了木屋,过了一会儿,将叔叔抱了出去。也是自此,叔叔本来安于谷内未经世事的心动了,他开始只是将我和景俭叫到身边打探坊间形色,后来有一天,叔叔自己跑了出去。”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君瑞不会走远的,他的娘,是他心中最大的羁绊,胜过天下。”李诵突然发现张珙的确是个很好懂的人,他要的只有那么一点。 “对,叔叔不到一月就回来了,他还带回了大人的死讯,以及立志报效兴亡的誓言,”韩晔拔出剑削去突兀的树杈藤蔓,到了这里,不知道原先开拓的人是无心了还是体力不支,凌乱得过分,他朝远处眺望,无果后看回来,说话也吞吞吐吐,“我还从未见到过,人的愤怒可以可怕到那种程度,叔叔在草庐外跪了很久很久,有一天我醒来,就再没看见他。”韩晔看着欲言又止的李诵,“很多年后,我也长大了一点,我问叔叔,为什么夫人会变成那个样子,还有他当时,是怎么样的心情。”韩晔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停在那里望着天空,轻仰的下颚上朝露衔垂,“太子殿下,可要好好善待叔叔,不然,太子殿下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君瑞他,说了什么?”李诵步履稍显焦急,握住了旁边一棵树的树干。 “叔叔告诉我,太过凝重的爱,在无尽的等待和伪装在豁达下的痴怨消磨下,只会演变为畸形的恨,不死不休。”韩晔让开了路,“前面一直过去就是夫人的墓,晔便不过去了,还请殿下多宽慰叔叔。” “恩,我知道。”李诵伫立凝视着远处那道刺目的白色身影,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微风拂过他的额角,在这仅属于两人的静默中,苦涩得似乎泛开一抹酸气,他的脚挪了挪,片刻又退了回来。 天昏暗了下来,执了玉骨扇的清雅公子从那一地枯枝上掠过,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他到了墓边停了半响,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向那个削瘦跪着的人身边,李景俭摇了摇他的肩,语气中带着万分的不忍:“叔叔,随景俭去用膳吧,夫人交代过,即使你回来,也不许到她墓前来,小晔将尸身交给你安葬,已经违背了夫人的遗愿,而且娘,待会说要过来。” 张珙没有动,就像没听到一样,他还记得自己那样欢喜地跑进屋里却被赶出的场景,一个弥留的人,从哪里了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居然汇聚得出那样足以致人万劫不复的目光,凌厉到,他即使看不到,也足以彻底碾灭他所有的勇气。娘已经很多年没跟他说过话了,除了他不常在的原因,也是他们之间隔阂太深,那时,娘却说话了,只是一字一句,都像贯穿他的钢针,他痛得连呼救都喊不出:“去吧,随你父亲去吧,去你们那千疮百孔的锦绣河山上面吧,去面对你们那沉泛丑陋的宦海吧,还来离我这个心胸狭隘的老婆子做什么。” 张珙的目向他转了过来,在将那坟头添上最后一柸土时他便可以看得见那木牌上自己歪歪斜斜的字迹,他突然很想放声大笑,却也痛不欲生,他脑海中母亲的脸已经模糊,他如何拼命回忆,也无法完整拼凑出很久以前,那个待他如珠似宝的娘亲,她是他的娘,也是他的恩师,她养育了他,一个人抚他长大,让他有了健全的人格,不过,那怀抱永远变成奢望了,她是在等他的,即使是因为怨恨不甘,她也在等她的儿子回来,撑着油尽灯枯的身体,去见自己的郎君以前,将这场戏落幕。 张珙的唇抖了抖,太过干涩的嗓子发出的音根本连贯不起来,他专注地观察木牌上的碑文,指尖一划一划:“她,是我的,娘,我,是,她的儿子,永远,都是。”张珙的被悲恸地颤,掌埋在松软的新土里,“我的掂花小楷,娘还说看着好看,要我练好了给她刻一面小镜,但现在,却只能刻这块碑了。”张珙一身衣袍上有不少划破的痕迹,灰扑扑的没多少神采,忽而,他伏在墓堆上便疯狂地徒手开始挖,景俭被他野狼一样的凶狠震慑,竟愣了许久才上前环住他:“叔叔,你想叫夫人不得安宁吗?” 张珙疯狂地挣扎,一身的伤,在挤压下痛得他只想仰天长啸,他凄厉的喊叫吓坏了抱着他的景俭,居然手一松被推到一边:“叔叔,你怎么了?”李景俭的发冠微乱,从不离手的玉骨扇掉进泥土里也顾不上去捡,他心中昔日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如今痛苦地嘶吼,那披头散发的样子让他根本不敢相信:“叔叔,你别这样。” 张珙跌在墓上哭了起来,泪刚滑出他又受不住地捂了眼,顷刻而至的黑暗中,他的世界就像只剩下了他一个。 “叔叔,”李景俭担忧地用衣袖拭去他脸上被泪沾染的泥土,翻过来的袖上猩红一片,他惊慌地抓住他的臂:“停下来啊,不要哭了,小晔,小晔,你在哪里?”他手忙脚乱地擦着好像擦不尽的血泪,突然张珙往他身上一伏,血腥气更加浓重起来,他看着吐出一口血后脸色惨白的张珙,忽而抬了手,“得罪了,叔叔。”他的手往他颈边劈下,却又在看到张珙那种满满痛苦的哀求的眼神时缓了下来,景俭为难地皱了眉。 “景俭,不要。”张珙哀求的声音就像呜咽,似乎所有的生机都断绝一样,但好歹他是镇静下来了,“求求你,不要。” 景俭盘坐下来让张珙躺在他胸口,分明是寒冬,两个人却都在冒着气,呼吸时带出长长的一道,就像灵魂的逝去:“叔叔,景俭冒昧问一句,既然不想跟他走,为什么带他来,”他叹气的声音无悲无喜,“叔叔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碾压一切的沉默,伴着平缓的呼吸,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似乎想末日来临,这里仅有的这么几个人,一个也逃不掉。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太子殿下,教小珙儿习剑可好?”张珙的目在最初的断断续续失明后已经大致恢复正常,他给自己开了几贴药,原本羸弱的身体竟然在刚离开山洞几天就已经自如地行动,甚至比两人初识时还要好太多。 “小珙儿怕我保护不了你吗?”李诵捏捏怀里人的鼻子,他虽然还是像往常一样的神态,但听得出有什么地方已经不一样了。 “太子殿下不觉得,殿下欠了小珙儿一些东西?”张珙依偎在他怀里,甚至主动蹭着他的胸口,他娇羞地冲李诵笑,艳丽得就像食人的花。 李诵居然本能地后退了一下,察觉不妥后赌气地将那人压回自己怀里,他说话时带着犹豫,但一字字都清晰有力:“小珙儿觉得,我欠了你什么?” “殿下不知道吗?”张珙面色含春,他若是真的想要惑人,怕是整个大唐的艳姬都要甘拜下风,他轻轻吸着李诵的手指,每一根都仔细小心翼翼地舔过,“殿下拖着不愿小珙儿去西洛,除了借机想要小珙儿真心的顺从,无非是不愿小珙儿与外界的牵扯过深,可不去做的话殿下面上过不去,何况,还有小晔和景俭一直看着。”他笑着咬了一下李诵的指,银白的牙齿整齐干净,“如今,倒称了殿下的意了。” “小珙儿,”李诵阴下了半边脸,“不怕我生气吗?”他的手臂抱紧了张珙的腰,一下一下用力。 张珙面上显出痛苦的神色,但他反而更加贴近了李诵,他勉力的抬起头笑,楚楚可怜的眼里带了打转的水光:“殿下,真的不会愧疚么?” “小珙儿,”李诵镇下突而膨胀的欲望,尽量平静地将张珙压在身下,解开他的衣服欣赏这副毫无瑕疵的身体,他笑了一下吻下去 :“小珙儿,相信我,我以后不会这么胡来了,小珙儿有什么要求,只有不是太过分,我都会答应的。” 张珙偏头间,余光摄入那抹温柔,他怔住了,一时的沉沦让他都不想结束现在的瞬间,他用力地咬了下舌尖逼自己清醒过来,眸子里又是一阵昏天黑地的错乱。 “小珙儿,”李诵不再习惯性掩饰自己的怜惜,他替张珙拉好衣服,体贴地拉他入怀,“怎么?又看不见了吗?”他能体会张珙的无助,每次失明的伊始,他脸上茫然的表情熟悉到让他心痛。 “小珙儿果真像殿下预料得那么没用。”张珙阖上眸,尽管已经尝试了这么多次,他还是无法适应,他贪恋这样的温暖安心的怀抱,却也无时不刻不在煎熬。 “小珙儿,喜欢我的剑吗?”李诵喂了他一颗药以后在他耳边轻轻吐息,“我如今动不了武,小珙儿替我保管如何?” 张珙有那么错觉的一刹那,连呼吸都忘了,他的耳发烫地躲闪,但很快又被捉住,他的身体倏尔绷紧,喘息羞耻地粗重起来。 “小珙儿,后面满足不了你,”李诵心情舒畅地笑着,“前面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你想要吗?”李诵话是这么说,但手根本没有停顿地撩开他的下摆,将他的袭裤拉下,开始在四周引火,他的舌尖舔他的后颈,将多余的发丝一根根拨开。 张珙难耐地扭动,不过片刻,他已经招架不住,张珙竭力后仰企图把那个作乱的舌头撑开,只是很快败下阵来,张珙手肘推着他的胸膛,脱力似地软倒在榻上,他的脸贴在李诵的小臂上,过度的羞耻让他的眼角红红的水润,唇里溢出婉转的□□:“想,想啊。” “小珙儿真是缠人。”李诵玩得差不多,于是轻轻拨动那梅花瓣扣里充血的地方,慢慢地身体移了过去,唇封闭了那里的气息。 “殿下。”张珙紧闭双眼,拉长的脖颈上水汗淋漓,他咬着牙,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这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刺激地他忍不住就想这么释放,但他不敢,所以忍得更加痛苦,“不要咬,呃~,小珙儿不行了。” “小珙儿,”李诵退出来一点,将他的腿更加弯着打开,手沿着膝盖一直滑下,“要的,就是你不行。”他重新俯下身,闭上眼全身心地挑逗,李诵并不像张珙那样死板,他让人疯狂的手段多得很。 “真的,真的不行了。”张珙想抬腿去踢,但被李诵死死按着,如今还是白日,光线自然不是晚上的烛那么暗,李诵在他那个地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人温热的吐息,张珙急促地换气,越来越快的律动让他险些跟不上,突然,李诵在那地方一吸,他一下子就都泄了。 李诵含笑爬到他身上讨好似地吻他,他嘴角沾着些白浊,雍容的脸显得淫靡,见张珙一身的汗于是撕扯着他的衣衫:“小珙儿,陪我去沐浴可好?” “太子殿下,小珙儿,实在没办法了,小珙儿不是故意的,殿下饶了小珙儿吧,小珙儿不学剑了。”张珙没胆子阻止他的动作,只是一直摇头,不想他继续。 “君瑞。”李诵双手固定他的头直视那双错愕的眸,“我想这么叫你了,你乖一点,陪我去沐浴,我不会像以前一样的。” 张珙定了魂一样一动不动,他呆滞的眼逐渐恢复过来,最先看到的便是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过的那张柔和温柔的脸,春风似和暖的浅笑顷刻在上面蔓开,他定定地注视他,困惑地张开了嘴。 “君瑞,你是在暗示我吗?”李诵轻笑着抱起他向桶边走去,“不过现在我可不行。” 张珙窘迫地把头埋下不让他看见自己涨红的脸,手捉着他的衣襟,因为太过用力轻微地抖。 “这种天气,身处旅店也可以如此驱寒,君瑞还没有想到吧。”李诵调侃着将张珙放入冒着热气的木桶,目光未曾离开地除去自己的衣衫。 张珙只是从头到尾呆呆地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他的眼暂时适应了这个画面,但衣衫除去一下子变成莹白的身躯他只得狼狈地逃开,那是一具真正男性的身体,完美又不致太过嚣张的肌肉紧致分布,只是小腹那边,暗红色的疤痕顽固地粘连。 李诵甚至可以说是张狂地笑了,他踩着木梯爬进去后感觉身体被水里推浮,享受地抱起张珙,彼此对视片刻,他邪笑地蹭动腰肢,顺便夺取他的呼吸。 张珙还兀自在纠结着,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回应,他在水下畏惧地回抱那腰肢,身体感觉到那坚实的腰线时,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君瑞,真的好想啊,好想好想吃掉你。”李诵抚过他颊边的红晕,下意识舔了下嘴唇,然后将张珙推开,“君瑞,替我按摩着,小心点,你知道哪里不能按,否则…”他极度危险地打量了下张珙,挑了眉转身。 张珙松了口气,全身无力地靠在桶沿上,他的呼吸平缓以后,手犹疑地落在李诵背上,指一个点一个点按下。 李诵舒服地仰起头呼气,他慢慢攀在桶沿,不得不说,一个了解人体穴位的大夫,按摩起来绝对是至高的慰藉。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20 章 这场沐浴持续了近乎有一个时辰,李诵意气风发地穿好衣服回身去望双臂几乎抬不起来的张珙时,食指轻弯掩了唇笑:“君瑞,想练剑可不是那么容易一件事,你虽然没有练家的底子,但身体还是很不错的。”他去柜里取出他随身的佩剑,毫不花哨的剑鞘上寥寥几笔刻画着威严凌冽的气势,整把剑散发着内敛的杀意,即使搁在手边也很少有人敢碰,“你先练习握剑好了,这把剑在剑中算是重了点,所以你握剑的时日可以缩减一些,两个时辰足够了,毕竟你刚刚开始。” 李诵站得不远不近,张珙从只好浴桶里艰难地爬出半个身子尝试去拿那把剑,可惜他试了几次那剑都纹丝不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穿衣服全身一下就红了,他强压下心悸,偷偷摸摸地缩着身体从另一个方向爬出桶,挪到柜前开了一个抽屉,只是开到一半又被人推合,张珙感受着身后的衣服包裹着湿透的自己,磨蹭间带起阵阵战栗,恼了似不解地看向李诵,这样满心满面都是哀怨的他,反倒多了几份可爱与真实,一时,李诵也就只顾了瞧他,瞧他身上每一个自己留下的痕迹,尤其是胸膛上硕大的铜铃,侧腰上逐渐掩入私密的斑驳,李诵回过神,干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在张珙肩窝细嗅:“君瑞,你这样,很美。” 张珙尽量忽略那在他勃发欲望上勾划的指甲,可身体本能地发软他也无力阻止,只好冒了险再次去拉那个柜子,还好,这次吻得沉迷的李诵没再阻止他,药丸终于吞下去他才有了余力思考,只是一睁眼就见到李诵深沉的眸子吓得他他一个激灵暗叹不好:“太子殿下。” “君瑞不喜欢吗?”李诵受伤一样蹭着他的脸,“放心,君瑞不喜欢,我不会强迫你的。”李诵从柜里取出干净的白袍,架着这人抬起手臂,这么明显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的动作让张珙不适应地低了头,李诵笑笑,继续帮他穿好,缠纱布的时候,带动铜铃发出的声音清脆,他忍不住绕过去对着下面的一点一吸,对那么动情紊乱的呼吸倒是很满意。 “君瑞。”李诵喂他一粒药丸顺便手指探进去触了下小小的舌尖,“我们在这里留一段时日可好,我可以教你习剑。” “但凭殿下安排。”张珙的心情难得轻快,毕竟他也实在是很久没这么过这么安安静静的时日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李诵对剑的了解非常到位,也很细心,基本上该注意到的一点不落全部讲了一遍,中间都不带停歇的,看得张珙都替他累得慌,往往李诵讲完还经常会自己想想有什么遗落的,不时地抽风跑出来打断张珙的练习郑重地强调一些细节。 张珙在汗流浃背中偶尔分出神去看一边老神在在的李诵,带了点不平衡的小恶意想象着小时候跟自己现在一样经历的李诵,然后就想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那种莫名其妙的心疼从何而来,只能劝诫自己专心练剑。只是这样的坚持并不长久,他讲得那么精细,不亲身体验过根本不可能做到,还有那些避免受伤的小技巧,那个人以前,吃了很多苦吧,真难想象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何以会选择这么沉重的开始,在残酷的争斗中摸爬滚打,然后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张珙如今对手里的剑非常熟悉,他知道自己现在挥出的剑招还是个花架子,力道差得很远,不过练到这种地步,做一些事也就足够了。 “君瑞,我这一个月里大概找到了些崔相国案子的讯息,看来果然是下面人办事不力,要绰影亲自出马才行。”李诵很省事,直接简单修葺了一下原来张府的后院就搬了进来,他的手下来去都很隐蔽,所以到现在还没人知道这里多了两个人,他啜饮着手里的茶看院里的书生行云流水般将一套剑法舞过,颇觉赏心悦目的同时也是很自豪的。 张珙收回剑势立在那里,插剑入鞘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也就像那柄剑一样,低调内敛中锋芒暗藏,他看了眼李诵:“劳烦殿下了。” “君瑞看上去,果真是不一样了。”李诵笑着放下茶杯,撩起他的额发拿出巾帕替他擦汗,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两人站在一起有种混乱的感觉,“我以前听说,习武也能陶冶性情,如今,才当真信了。” “太子殿下抬爱了。”张珙猜不透这人最近一直待他这么温和的原因,但顺着他总是没错的。 “君瑞的毅力,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李诵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走吧,我帮君瑞上药,明天我们就可以启程回奉天了。” 张珙突然害羞地低了头,这段时间身体负荷过重,总是要擦些舒筋活络的药,或许是太过疲累的原因,被不是自己的手抚过的每一处都让他舒服地想叫出来,但从失神中抬眼,面对那人一脸无辜的表情他就知道李诵绝对是故意的,他会尽量闭着眼不看,但阳光明亮地暖暖照拂在身体上,还有李诵一遍遍扫过的目光,都感受得更加清晰,他甚至快忘记他们之间的纠葛:“太子殿下安排就好。” “君瑞,我不想听你这么客气地叫我太子殿下,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李兄好不好。”李诵双臂环着他往屋里走,脑袋搁在他肩头温柔地注视他,“或者,你想唤我诵?” “太子殿下,君,君瑞不敢。”张珙习惯性想说出那个屈辱的名字,真可笑,什么时候他不这么自称都会别扭,“殿下最近可好些了?” “不敢?让我猜猜,君瑞练剑,是想杀我?”李诵的话语下似乎像有杀意潜行,他的面容却是温和的,李诵看着张珙突然僵住的表情突然笑出了声,“我只是希望君瑞能考虑清楚一点,我的身体有君瑞的照拂,可是好了很多的。” 张府其实并不是很大,三进的院子连着偏院,而且大部分都杂草丛生,也只有张珙曾经偷偷来的时候,将父亲的主屋打理过,如今他们就住在主院,转过身就是屋门。 小芈早已候在门外,见李诵回来福了福身:“殿下,一切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发,屋里烧好了热水,殿下请用。” “你去车上吧,我们歇息一阵就出发。”李诵下了令就搂着张珙掀了帘子进屋,手探进他的衣袍里。 “殿,殿下,药,药在左边。”张珙禁不住他这样的挑逗,才进了门一步就再走不动,隔了衣服摩擦在皮肤上的触感给他的刺激甚过直接抚摸,“呃~殿下,不要了。”张珙水波潋滟的眸无神地望着头顶,手里的剑握不住松了开。 李诵接住自己的剑,伏在他耳边音色暗哑地吐息:“君瑞可不能这样不爱惜我的剑,要好好地紧紧地包着它,不让它离开才对的,君瑞不想吗?” “殿下,呼,不是要出发吗?”张珙接住李诵塞到他手里的剑鞘,勉强分出一份心力紧紧地抓住,“小芈等,等着,啊。” “君瑞你还真是喜欢口是心非啊。”李诵的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腿摸上来,一直到已经明显看得出反应的地方,不时地碰碰刮刮,“其实我最初可不是想这样的哦,只能怪君瑞你自己。”李诵笑了下,“反正待会的按摩也迟早会变成这样,君瑞今天就委屈你多忍耐些时候了。” “太子殿下,你,你说的话,自,自己信吗?”张珙克制自己想扭动的身体喘气,两只作乱的手已经把他的衣服剥得差不多了,张珙难堪地闭上眼。 “我啊,自然是信的。”李诵舔了舔他耳垂背面的纹路,抱起人放到了床上,一边解张珙所剩无几的衣服一边说,“不知道每次君瑞在这张床上发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尚书大人和张夫人也是在这里行敦伦之礼的。”然后将人翻过去在他肩胛处背上抹了药按压。 张珙倒是一直没有再说话,头埋进枕头里不时的震颤,里面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声,身体慢慢升起淡淡的粉色。 “君瑞是觉得羞耻,不好意思说话吗?”李诵手滑到他的腰侧,按摩的力道突然小了下来,“没关系的,这里只有我一个。” “殿下,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张珙捂住了耳朵,只可惜说出的话轻轻柔柔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想我停下来很简单的,君瑞知道我想要什么。”李诵拉开他的手压着,故意地去碰张珙最敏感的地方,“那样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殿下,君瑞不敢。”张珙废了力转过头看他,媚态横生的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殿下,不要耽搁了时辰。” “君瑞,乖一点,我不想伤了你。”李诵按摩得也差不多了,把人拉到怀里坐着,双手握着他的手放在张珙的大腿上,慢慢用力掰开他的腿磨蹭,可是这样的动作在张珙感受中和自己掰开自己没什么两样,“君瑞,你选一个,是这样继续下去呢?还是听话。” “殿下,饶了我吧。”张珙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泪,他想抽回手但根本做不到,也是在这时,他居然泄了出来,过度的难堪和耻辱让他紧紧咬了唇,可身体的颤抖还是控制不住。 李诵脸有些黑,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想了想还是无奈地叹气:“好了,君瑞,不想这么叫就不叫吧。”他横抱起这人进了水桶,因为晾得时间有些长水温偏低,两人紧贴的热度就变得格外明显,李诵的呼吸也在水波晃荡下渐渐粗重,他拉着张珙的手覆盖上自己的欲念,声音居然带了几许柔媚:“君瑞,帮我。” 张珙的眼还是湿漉漉的看不大清楚,也只能忽略心里的怨气动了起来,那人慢慢全部趴在他的背上,灼热的呼吸吹过胸口,水的热度莫名高了起来。 一时,满室缱绻,□□无边。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最近那伙山贼很是猖狂啊,听说前去围剿的官兵全都伤亡惨重。” “如今这年月,百姓不幸啊。” 客栈里用膳的张珙听着天南海北的口音聊着与己无关的话题,若无其事地夹菜,他们在的这一桌因为太过安静成为了整个客栈里最诡异的一桌,偶尔有人装作无意朝他们瞥几眼。 小芈领着小二走近来,接过小二手上的木托利落地将上面的菜碟放好,小二收好东西躬了身抬脚就走,熟练的客套话一句都没漏出来。小芈习惯性扫了周围一圈,敛眉在一边坐下。 张珙如今已经和店家一样熟悉了他们这样的行事,住了几天从最初的惊讶到漠视,再到无意间地配合,人真是没什么原则的生物。 “你听说了没,杜确将军大败了那伙叛军。” “僵持了那么久的战局终于有个结果了,真是大快人心。” “不过杜确将军此次用兵不同以往,居然只带了不足五千的人马去伏击敌军主力,虽然胜了将军自己也受了重伤,真是令人忧心啊。” “听闻军中大夫的诊断是忧思过度,积劳成疾,若是将军出了什么事,这战事可就不好说了。” “是啊。” 张珙夹着菜的筷子抖了抖,蓦地抬起头看向李诵:“殿下。”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21 章 李诵倒是没想到张珙会突然看他,但也只是怔忪一瞬,脸上出现的色泽迅速压下,他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将嘴边放了有一会的菜咬进嘴里继续高深莫测地望着他,咽下后他才开口:“杜确没事。” “多谢殿下。”张珙没料到他这次这么好说话,有种莫名的力弹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尴尬地低下了头。 “君瑞是真的感谢我吗?”李诵凑近他的耳边放低了声音,坏心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这次可是事关你的大哥呢,君瑞不觉得应该表示一下?” 被这样地挑逗,张珙第一感觉到的居然不是羞耻而是放松,最近李诵的态度让他格外不舒服,内心生出的惶恐每天都在煎熬他薄弱的意志,张珙深吸了长长的一口气:“殿下想要怎么样。” “其实我很容易开心的,君瑞。”李诵坐直身体,“君瑞不要忘了,我们从奉天出来,可是来过年的,只是错过了那几天而已。” 张珙不说话,新年的时候他最希望一起过年的人和他离的很近,但矮矮一柸黄土隔开的是阴阳。 “君瑞不要担心,我知道你没心力,只要为我包一次饺子就好,君瑞应该没包过吧,很好学的,我可以教…”李诵越说越愉悦,眼里的光亮得灿烂。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张珙打断了他:“殿下,我会。” “是吗?”李诵的表情恢复了最初的弧度,可明显已经劲头小了很多,“我还以为以君瑞的为人,新年也不过是多了些翻医书的时间,那君瑞可不要让我失望。” 张珙吃着碗里的白米饭,视线没有再移动。 李诵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回复,似笑非笑地放下筷子:“那我就期待晚上了。”李诵站起身吩咐了小芈饭后陪张珙去买食材,人就上了楼。 小芈一直表现得像个无关的局外人,直到张珙把整桌饭都吃得凉透才叹了口气:“公子,何必呢。” “殿下喜欢吃什么样的饺子。”张珙避开这个话题问她,“或者殿下有什么是不能沾的。” “公子,殿下不会希望我说的。”小芈恭恭敬敬的语气和话的内容显然矛盾。 “恩,”张珙反而浅浅地笑了,“我知道了,走吧。” “公子请跟我来。”小芈走在张珙前面带路,为李诵办事久了,任何人都不能仅仅擅长自己本来的职责,挑菜讲价对小芈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张珙掀开店门的棉布帘子,紧了紧衣襟,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点头跟在了小芈身后。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拐进城西的市场,突如其来的嘈杂就像沸腾的水,白白的气在街面上飘荡,烫得张珙那颗冷得默然的心都动了一下,虽然张珙本身喜静,但离开了人群太久的人总是对同类有着近乎偏执的渴望。 张珙打量着这个即使是从前都没涉足过的地域,掩饰得再好的好奇仔细观察还是寻得到痕迹,他挂着的笑却显得更加真实,小芈看着他一时有些出神。 “小芈,我们今晚的馅加猪肉好不好?”张珙在一个摊子前停下,因为他怕冷拼命缩在衣服里,现在看小芈还需要微微地仰头。 小芈走回来停在他身边,她看得出张珙现在心情好了很多,语气轻松下来:“公子决定的,殿下都会喜欢的。” 张珙的嘴角垮了那么片刻,很快就又弯了起来:“但愿吧。”不过却是挑选开了其他的东西。 冬天的蔬菜少有,新鲜的更是几乎绝迹,张珙在街上走,有小芈在前面他省了很多心力,索性专注地看着摊面上的东西。 跌跌撞撞的路人似乎是被跑过的孩子们惊扰,慌乱地躲到了旁边,然后撞上了这个迷糊的书生。 近乎本能的,被撞到的时候张珙躲不及只能抬起手臂护在胸前,对面的人居然被反震了回去摔在地上,清醒过来的张珙赶过去替人诊脉的时候还有种难以置信的错觉。 “公子。”小芈听到动静赶过来,见到张珙没事才放下了心,本着赶快了事买菜的心思手伸向了荷包,当看到对面那张脸的时候她停下了动作,面色也有些复杂。 张珙察觉到这人动了动,把人扶了起来:“兄台,方才真是抱歉,你有哪里不舒服,在下是个大夫,可以帮你看看,万一贻误了就不好了。” “没事。”青年笑得格外真诚,好像天性纯良的人不会计较一般让人心生好感,“刚刚也是我的过失,倒是你,没事吧。” “舒王殿下。”小芈的声音轻到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到,人们见没有热闹也慢慢散去,倒没人奇怪他们突然变化的神情。 张珙退开几步微微躬身,也是用了极低的声调:“参见殿下。” 青年脸上一闪而逝遗憾的情绪,得体地免了他的礼节:“原来是小芈姑娘,看来兄长也在这里了,改天,”他顿了顿说,“我一定登门拜访。” “劳二公子费心了,只是我家公子只是暂时歇息,明日便要启程了,二公子若是想念公子,大可到奉天城中,总是可以见到的。” “倒是我欠考虑了,”李谊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张珙,坦然地笑了笑,“我还有事,今日就先告辞了,奉天城中,期待再会的一天。” “二公子走好。”小芈不卑不亢,但姿态放得很低,也挑不出错处。 等到确认李谊真的出了这个地方,小芈才认真地对张珙说:“公子,请走我前面吧。还有,要小心。” 张珙拢了拢袖子,再没了笑意地继续在菜场继续转起来,因为出了事漏了行踪,张珙猜不透李诵究竟在不在意这个问题,还是返回那个猪肉摊称了几斤肉,略带忐忑地就近买了些菜就回了客栈。 小芈看着走在前面的张珙,再三确认着四周没有可疑的踪迹,她的眉皱了起来,一个王爷,现身在那种地方,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己来买菜的,而且,他不是应该陪着陛下吗?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让人警觉。 屋子里的暖炉熏得人懒洋洋的,张珙看着桌子上的饺子和简单的配菜,把烫好的酒取了回来。 李诵吃完一个饺子抬眼就看见张珙站在桌边抱着酒壶为难,不由笑了:“君瑞,我知道今天不是你的错,我也不会再随意罚你了,今天我们当做过年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张珙抿了抿唇,犹豫半响,拘谨地坐下。 “君瑞,酒壶抱那么紧会碎的。”李诵把自己的酒杯推到他面前,“是舍不得吗?那君瑞就分给我一杯好不好?” 张珙不敢抬头看他,哆哆嗦嗦地倒了一杯酒,溢出的酒顺着桌子流到衣服上,他越想让住停下来身体就越是僵硬,还是李诵看不下去夺了他的酒壶扔到一边。 酒杯碎裂的声音震断了张珙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他的身体也随着抖了一下。 “君瑞,不要怕。”李诵的话向他靠近,“你对皇弟笑得不是很淡然吗?” “不,唔。”张珙没机会说出为自己辩解的话语,但是也没必要,李诵的吻温柔地像是掺杂着从未表现出的心疼和爱怜,与回到客栈后闯进他的房里把他按在面粉里的时候判若两人。李诵描绘着张珙唇上愈合后触感像线的伤口,流连得吻过一次又一次,那是那个像要吃人的李诵留下的,但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不是吗? 张珙闭上了眼,泪水无声落下,桌上的菜肴,再没人动过。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张珙昏昏沉沉间意识到自己在动,可身体沉重得连感官都迟钝,眼皮撕裂一般地疼,缓了好久才看见头顶模糊的木质车顶,有水滴落在胸膛上,他张了张嘴,可喉咙干涩地发痒只发出破碎的风声。 触感慢慢回笼,张珙转了下侧仰的脖颈,骨里渗出僵硬的痛,但也借这一下,他看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以及咫尺近的大腿,上面斑斑驳驳的淫靡痕迹和干涸后粘在上面的白色物体让他不自觉全身震颤,收缩起来的地方也接触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李诵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颤带着诡异的空响传递到两人接触的每一处,他吻了吻张珙的眼,转而去吮吸耳垂:“君瑞,你这一次晕得有点久。”沙哑的嗓音低沉,像羽毛扫过身体所有敏感的地方,张珙有些受不住,身体勉强退了退。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22 章 李诵双手控制着张珙的腰不让他动,身体一直没有停,背脊上的起伏越来越快,张珙苍白的脸上肉眼可见浮起了晕红,汗水越聚越多,在下方莹白的身体上汇成浅浅的一滩,李诵的肌肉紧绷起来,吼间露出压抑的低吼。 张珙已经习惯视线模糊中的那道身影,不断聚集的刺激冲刷着他薄弱的抵抗,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脸上凉凉一片:“不。”细弱蚊蝇却急促到激烈的呼喊并没有被人注意, “君瑞。”李诵在最后一刻里紧紧地拥抱住了躺着的人,闭上的眼倒影不出那人的难堪和不甘。 死寂的车厢里只剩下风声,波动的风好似带着情绪,张珙双臂瘫软在头顶,指尖抬了一下垂落回去。 李诵回了神,拔出的同时随手拿起一边的塞子塞到最深处,抱着一边无声呼喊一边抖的张珙躺了下来:“君瑞,乖,到了下个镇子,我帮你清洗。” 张珙的思维还是迟滞的,他本能排斥着身体里那个冰凉的东西,那种被禁锢无法释放的感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张珙想望望窗子的方向,却发现自己实在办不到,窒息般的晕眩后,他才总算发出了些音:“天,亮。” 李诵把他的手臂收拢回胸前,蹭了蹭他的脖子,餍足地眯了眯眼:“对,君瑞,天亮了,昨天在客栈说好今天要出发的,我们在马车上。” 恰巧这时,马车一阵细微的颠簸,张珙也自风里感觉到了冷意,羞耻的感觉从下方蔓延到脑海,他又失神了一会,腿上的肌肉紧了紧,敞开的腿却分毫未动。 李诵看的有趣也没搭话,这时指节敲了敲张珙的小腹:“君瑞要这样吗?我可是为你好,你想好了?。” 张珙没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只记得自己似乎点了点头,也分析不出李诵那张表情究竟是同情还是愉悦,或者都有。 “好啊。”李诵慢慢把张珙的腿合拢在一起,酸软的部分像丧失了自主的能力一般任人摆布,他的唇角翘起。 “唔。”随着腿的接近,越来越难受的刺激从身体内部蔓延,压迫的感觉,满满的填充的瘙痒,张珙的泪又不受控制流下,“不。” “不?君瑞你可是要反悔,不可以的哦。”李诵甚至是不急不迫的,绝对压制的力量看着那人将唇色咬至鲜红,甚至合起来以后还弹了弹他的臀。 冰凉的东西没有任何被暖化的迹象,叫嚣的不适终于到了顶点,张珙的手向下伸去,不出意外地被人截断,张珙喃呢着:“殿下,求,求你。” “君瑞可真是可爱。”李诵摩挲了一下卡在张珙根部的金属环,顺手探到顶端的梅花钉:“君瑞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殿下。”随着思绪的复苏,身上的感觉越发难以忍受,张珙在那手上蹭了蹭,自己也听不见了自己的话,“诵。” 李诵眼睛里不知名的东西迸溅,夺目迷人,他笑得温柔,吻了张珙的唇,一路蜿蜒地舔下,最后含住了一处,在张珙发出的哭腔声里拆下那个环。 风声似乎更急了,李诵舔舔腥气的唇角,痴迷地欣赏了一阵,重新俯下身。 张珙一直睁着眼,无论是灭顶的快感后那人抱着他入怀,还是衣物的摩擦,直到身边传来的呼吸变得均匀又再次凌乱也是这样,视线里的车顶模糊了数次最后回归清晰,夹板里的瓷瓶摇摇晃晃却怎么也掉不下来,张珙举起手看着光滑细腻的手心,发现那只手陌生得自己都不认识。 疲累再次侵袭着底线,张珙觉得那只手沉重无比,控制不住歪倒在一边,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浅眠,那些无法捕捉的影子带着玄妙恐怖的意味,被杂音吵醒的张珙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累。 张珙恢复神志已经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空荡荡的车厢有些冷,身上的衣服也被穿戴妥帖,外面的刀剑撞击的声音很杂乱,张珙分辨不出发生了什么,他勉强地爬起,马上又踉跄地栽回去。 所以张珙能打开厚重的布帘时已经出了一层汗,比车内明亮许多的外面光有些刺眼,他抬起袖子挡了挡,环顾着乱斗的人群。 小芈和李诵护着马车左右拦着被杀到开始胆怯的山贼,所以张珙面前有一片山贼无法到达的空地,鲜血甚至有些溅到了脚边的土地,本该残忍的场面却再带不出一点波澜。李诵看见他出来,还悠闲地冲他眨了眨眼:“君瑞,你醒了。”只是下一刻,他的笑意就凝固在嘴角,张珙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身后扬起的尘沙,尘沙里冲出来的人和山贼一样的装扮。 “君瑞,朝我这边跑。”李诵面对超过了自己这边数十倍的人数也一直保持的淡然气度出现了几份波动,视线尽头那些窜出来的人离张珙越来越近,皱了皱眉,咬牙一力之下击退了面前的人朝那边赶过去。 山贼里某个举大刀的貌似是个头目:“兄弟们,大哥回来了,我们不要怕,上,抢了他们,给兄弟们报仇。”众山贼欢呼似地一拥而上。 张珙坐在车辕上,努力蹭着从马车上爬下来,下马车下得急了些,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但还是避免不了被从山后面突然冒出来的人连着马车一起围了,尘土呛得他直咳嗽。 张珙看着马车边的人围着他打量,余光里李诵就像杀神一般靠近着,面前的大哥明显开始迟疑,原来眼里发着红光朝他落下的刀也偏了位置,张珙笑了,虚弱的他让人提不起戒心,他说了几个字,然后得到了意料中的反应。 大哥把刀架在张珙脖子上,冲李诵喊:“小子,再敢乱动,这人我可就不留手了。” 李诵沉着脸踹飞身边的几个人:“你们倒底要怎么样,要财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们。” “财?”大哥看着地上哀嚎的兄弟们,克制住了即将迸发的怒气:“行啊,明天你带十万黄金上山,这人我们先带走。” 还没等李诵不满,原来的那帮山贼便不满地叫嚷:“大哥,不行啊,这小子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能让他走。” “黄金我会送到,你带她走。”李诵说完 ,身后默默跟上的小芈将佩剑放在地上,然后摊开双手。 “不行,谁知道你没什么阴谋,明日不交钱,你就等着替这人收尸吧,兄弟们,我们撤。”大哥抓着张珙扛在肩上,一行人浩浩荡荡越过脸色难看到极点的李诵和面无表情的小芈进了山,甚至看不见人了后还有些后怕,带走张珙时背后那种凉飕飕的感觉,这辈子都不想体会第二次。 山间大路上,李诵望着张珙离开的方向,收剑回鞘。 小芈恭顺地低头,将自己的剑捡起来:“殿下,您去吗?” “去,怎么能不去。”李诵摸着剑鞘,艳红的唇挑起一道森冷的笑,“既然君瑞想这样,为什么不陪他玩玩呢?” 第30章 第三十章 浩浩荡荡的山贼在山下巡逻的几个人打过招呼,极为娴熟地在山间小路上拐来拐去,一道又一道岗哨过去,队伍里的人不时离开一些,围在大哥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张珙越看越心惊,但与此同时涌上的却是另一种疯狂的欣慰,他不由苦笑,什么时候,自己居然也会为了一个人不去考虑从小立志的那些事呢,他真是变得自己都要不认识了。 估摸着大概是到了山中最隐秘的据点,张珙被人从肩上扔到了地上,压抑了一路的不适在触及地面时爆发了出来,白衣的书生趴在地上吐得直不起身。 大哥轻蔑地踢了踢张珙,大笑着拍了拍扛张珙爬上来人的肩膀:“虎子啊,你可轻着点,不然这人撑不住,抓不到那个杀我们兄弟的小子,这罪你担着。” “大哥放心,这个小的知道,劲道都收着呢,不过,”被叫做虎子的人怀疑地看了看张珙,“不过这人真的能帮我们吗?” “就算没用处,虽然这人恨那小子,那小子对他可是看重得很,把他带回来,那小子肯定会来的,我就不信我们一山寨的兄弟有了人质还对付不了一个小毛孩子。” “大哥英明。”虎子也露了笑意,“大哥,那人绝对不能让他轻松死掉,不然我们兄弟们,可就死得太冤了。” “哼,我一定让他后悔来世间走这一遭。”大哥放了狠话之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抓回来的人从刚刚就一直趴在那里,现在非但没有缓和,甚至似乎已经开始发抖,他点了一个人拿刀尖指了指,“你,过去看看他怎么了。” 张珙的指甲扣进了掌心,他咬着牙紧闭着眼,脸上的色彩近乎死灰,他从没想这一刻一样痛恨李诵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因为痛苦过去,他竟从身体内部生出一种空泛无力的虚弱,慢慢演化成了无可抑制的□□,长久的习惯下最难受的就是后方,他渴望着被践踏,甚至有时候他再痛苦也只有听到李诵极尽讽刺的话语才能□□,他无比想掩饰自己身体的反应,可周围的人群居然让他的欲望来得比平日还有急促汹涌。奉命来探查的山贼很近了,张珙不知道自己的定力可以克制到什么时候,所以在那人没碰到自己时,张珙率先挥手,只是方向没把握好,打在了那人的脸上,张珙吸了口气,尽了全力吼:“滚。” 恼羞成怒的山贼当下就踹在张珙肚子上:“真够猖狂的,不领情的…”他接下来的话在看到被踢翻过来的张珙那张染上绯色后显得艳丽的脸后全散了开,直到扫到那人眼里的冰冷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退了一步,碰到身后的人又觉得自己丢面子地硬起声调,胡乱瞟着说,“你看什么看,不过一只兔子也敢乱看,小心大哥挖了你眼睛。” 张珙被这痛终于激回几份力量,咳嗽几声,他咬破舌尖,手探进衣服里拿出了瓷瓶,哆哆嗦嗦半天才吞下了药。 恢复清醒的张珙触到了那一道道或厌弃或同情的目光,尽管早就想象得到,真正面对的时候怎么都不会舒服,张珙站起身直了直背,面色平淡地拍去袖子上的灰尘:“你现在可以相信我确实是想杀了他的,把布防图给我,另外,我住哪里。” 大哥神情复杂,他忽而回想起了在自己刀砍下时带着一种平静和解脱的书生,他说那句话的自信与傲然,让自己鬼使神差相信了他,他说:“恨吗?可惜你们杀不了他,我可以。” 这也是山贼头领第一次觉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怕,沉吟片刻,他吩咐下去:“虎子,带他去见军师。”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23 章 张珙对那个大哥点点头跟着满脸不情愿的虎子走了,不过在他走出一步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人说:“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我想杀他,但不会背叛他。”张珙停顿片刻,依旧是那样的语气,“而且知道了名字,这事也不会有任何变化。”既然这样,何必让你们后悔呢。 大哥没有再说话,张珙很快被带走了,他从山崖上望着四周的谈笑的兄弟们,升起一种捉摸不透的情绪,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他才会发现着这种感觉叫愧疚。 踹了张珙一脚的那个山贼凑过来,乐呵呵地说:“大哥,我们山寨有今天可都是多亏了您和军师,今天的事大哥不要太自责,现在军队都奈何不了我们,弟兄们还等着大哥带我们再占几个山头呢。” “你小子,”大哥豪迈地拍拍这人的肩,笑了,“走,回去。” 小弟揉着酸痛的肩膀,但看大哥不那么古怪了也没想太多,跟着走远。 张珙从那个军师屋子里出来时天边发了红,因为担忧军队实在破不了这寨子张珙没说得太多,可这样的陷阱真的困得住李诵吗?张珙迷茫地望了望天空,周围的人从刚刚就在忙碌,新的守卫方式和工具,他们要在很短的时间里熟悉,倒是有种莫名的温暖,可惜,不论他们是输是赢,这种温暖都维持不下去了,张珙走得非常慢,所幸自己的屋子离军师住的地方并不远,身后无时不刻跟着两个根本没见过的山贼,张珙有些苦恼,好在总归没跟着进门,他关门前说:“麻烦小兄弟了,能帮我打盆水来吗?”在这种地方以现在的身份要求沐浴确实不太现实。 那小山贼愣了愣,迅速地应下跑走了。张珙看着这人略带狼狈的背影,不由地浮起一丝笑意,景俭那种性子也是有过这么狼狈的样子啊,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张珙等待间隙看了看另一个人,礼貌地点了下头,没再说话。两人相对无言,然后张珙接过打回来的水道过谢进了屋。 门关上的瞬间,张珙的冷汗就迅速地落下来,吼间压抑的呜咽因为隔了袖子捂着听不真切,他吐了几口气,还是无力地伏在了地上,张珙勉强将水盆放稳一些,免不了洒出了一些水。 衣服有些湿重,脱得不太容易,张珙爬起来撑着身体俯在凳子上,闭着眼仅凭记忆解着衣带,磨磨蹭蹭地,衣襟散开,白色的药瓶掉出来磕在地上,听声音里面已经没剩多少,张珙觉得自己真的很傻,李诵怎么会让自己这么轻松地离开他呢,塞子他没有拿走,没有他抚慰的自己只要轻轻的一刺激就会失控,刚刚在谈论中他即使飞快吃药也忍得很辛苦。 张珙褪下袭裤,手在耻辱的表情中探向后方,塞子有些深,他只能探入两指吃力地夹住,往外拉的瞬间空虚和不甘滋生,他居然感觉到了相反的力道将塞子向内部绞入,火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烧起来,胳膊脱力似地软倒,张珙哭泣般断断续续哼了出来。 “李诵,放过我吧。”张珙喃呢着,指却蓦地发力将冰冷的塞子拔了出来,只是摩擦过内壁的战栗让他真想就这么送进去,不断地填满自己,趁着一口气没下,他把那东西狠狠砸向墙角,破碎的声音传来的同时黏腻的液体也从后方慢慢流出来,泪堪不住涌出眼眶。 泪就像带走了张珙最后的坚持,他的身体蔓上漂亮的粉色,空虚的地方一缩一缩地越来越快,张珙趴在椅子上挊,渐渐,那种求而不得的恐惧再次笼罩了他,张珙无意识地求饶:“殿下,求你,小珙儿不敢了,求你啊。” 屋内的温度升高,张珙持续着最初的动作,只有不知从何时谨记的最后一点理智让他不至于叫出声,但人已经跌到了地上大张着腿,手在后方不断地搅动,磨破皮的地方依旧直立着,像到了极致即将爆裂一般泛着晶莹的光泽:“为什么,为,什,么,为。”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瓶子,张珙迷糊之余带着不解挪过去,那是什么,好像很重要的样子,他没能注意到也没心思去看,他的尖端渗出了鲜红的色彩,浸得梅花钉妖异的美。 终于够到了,他仰起的脖颈就像垂死,折断一般地诡异,张珙咬掉瓶塞,叼着瓶子翻身,药丸全落进了喉咙里,然后是惊心动魄地咳嗽,但他又不肯把药丸吐出去,咬着嘴巴咳得脸颊通红。 张珙能平静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全身都凉透了,他才注意到这里居然有些漏风,僵硬的是每一寸皮肤,除了左手,因为他那一翻身,左手已经全没入身体,拔出后,血腥味也窜入了鼻腔。或许还是幸运的吧,药效还是能让他避免再一次沦陷。 张珙拖着疲惫的身体清洗了一下,系好衣服,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这次张珙实在是太累了,难得地进入了沉眠,所以当有人站在他床前替他理了理汗湿的额发他也不没有发现,山贼带着补丁的衣服有些油渍,袖口露出一截手腕。 屋外的嘈杂很清楚地传进来,合了屋内平缓的呼吸声,令人昏昏欲睡。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清晨山间特有的凉意附在皮肤上,渐渐形成一层水雾,倚在门边抱着臂膀的汉子迷迷糊糊地打个哈欠,揉着眼睛蹲下来看靠在门上的佩刀刀鞘底部,手指按了按那里的土地,确认没什么异样后抱着刀鞘站起来。 突然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的时候,被走过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汉子朝那边望了望,也没再理这些想不通的关节,笑着走过去搭上那人的肩:“小武啊,你起这么早干吗去了?” 被叫做小武的人比汉子瘦很多,两个人站在一起显得有些矮小,但是张扬轻狂的脸掺着那份淡化了很多阴狠让人有些害怕,却也别有魅力,小武没回话,走到门边把窗子挑开一道缝往里看了看,转回来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蹲在地上打开,另一个递给汉子,声音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昨儿个夜里突然换到这边来不是没得空去吃饭嘛,今天就早点去拿了,给。”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饿了。”汉子在小武身边坐下,接过那个纸包拆开咬了几口面饼,朝人的温度边凑了凑,“这天可真冷啊,小武你说,里面那个小子怎么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动静,不会出事吧。” 小武似笑非笑地看他 :“怎么?你想进去看看?” “哪能呢,我这前脚进去,后脚就该遭兄弟们的白话了。”汉子居然腼腆地挠他头上的汗巾,在他的观念里,做了别人男宠的就跟姑娘差不多了,虽然他现在还并不知道男宠这个词,到底具体代表了什么。 “大哥让我们守着,我们听话就行,旁的想多了也没用。”小武低着头啃自己的面饼,咬开水囊灌了几口,面色也没多热络。 “成,听你的。”汉子乐呵呵地应下,拿过他的水囊就喝,咕咚咕咚的声音里喉结一耸一耸地动。 小武咽下嘴里的饼把剩下的重新包起来,站起丢给他:“这饼也给你吧,看你那么饿。” “小武你水也不喝了啊,”汉子匆忙按住弹到胸口的纸包,抬头却见那人已经走出好远,急切地喊了声,“你去哪啊。” “我去看看军师今天要把这人怎么安排?”小武越走越远,连个眼神也没再回过来。 汉子叹了口气,闷闷地顺着门边坐下来啃自己的早饭,不过他还没吃多久,身后的门就发出了吱呀的声响,汉子几口吞下面饼,站起来拦在那人面前:“你要干什么?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给军师惹了麻烦,这里可没一个人会放过你的。” 张珙点点头,他的衣服即使整理过仍看得出褶皱的痕迹,头发大概是没法打理全披在身后,身上那种严谨的感觉都像消失一样,略思索一阵,他说:“我知道了,那我可否见你们的军师。” “这个,等小武回来我帮你问问。”汉子头疼地挠了挠头,“万一军师责怪下来怎么办。” “此事宜早不可晚,我相信你们军师不会生气的,”张珙看了看军师房门的方向,“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尽可以推在我身上。” “这个。”汉子还是为难的脸色。 “那人一定不会一个人来的,我早去一刻,到时候守山的机会就大一分,如果疏忽了,你悔之莫及。”张珙眼下浅浅的淡青让他憔悴了些许,但仍是让人有种信服的气势。 “好吧,我送你过去。”汉子想了想,把刀拔出拿在手里瞪了瞪眼,“不过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你要是敢做什么,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张珙默认了汉子的做法,抬脚朝主屋群走去,周围的空地上冷冷清清的,只有露天的灶台上袅袅生着白烟,寥寥几个人在忙活,但从山下不时能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想必昨晚也是没有人怎么好好休息。走到屋子门口,一个有些阴冷的人正巧从里面走出来,张珙驻脚,客气地让过,等人走出才掀开帘子,进去后顺带关上了门。 “唉,你这人怎么?”汉子上前想拉住张珙,面上的神色有些不忿,反而被人拉住了,他只得停下来埋怨:“小武,拉着我干什么,我得进去看着他。” “不过一个书生罢了,你还怕他伤到军师?”小武朝屋子门点点下巴,“你没瞧军师都没说什么吗?” “那我们就在这守着?”汉子没再被拉着后开始揉自己疼得要命的肩膀,“小武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我刚刚要是不拉着点你,你伤了那书生误了事,大哥一顿拳头是跑不了的。”小武抱着刀鞘站在门边,“你要是还饿就去那边吧,一会该开饭了。” “呵呵,那我就先过去了,小武我很快就回来。”汉子用还好的手拍了拍小武的肩,和从山下回来的人远远吆喝着打了个招呼,聚到一起去了。 小武几不可察地抖了抖肩,耳朵微微向屋子偏了偏,暗沉的眼陷入思索。 而此刻进到屋子里的张珙面色极其复杂,若不是这事不好声张他根本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任何接触,张珙离待客的桌子远远的便止了步,略俯身行了个礼,径直开口:“味道留下来了,接下来盯好那个人就行。” “是吗?”军师看上去是个三十左右的文士,可实在没办法把这人和柔弱联系起来,勾着的唇仿佛无时不刻都在笑,眼角泛着粉色微微翘起,看着人的时候脉脉含情,天生的多情样貌鼻翼却削瘦内弯,硬生生给整个人添了一抹邪气,他的仪态风流,身上的衣袍虽简单却是上好的布料,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放下茶壶走到张珙身边,两只胳膊撑着墙,没有碰到张珙也让人无处可逃,“那这件事暂时解决,是不是也该给某一个回应了,恩?” “多谢阁下垂爱,某并无意此道。”张珙竭力向后靠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人身上的气势不比李诵差多少,但那种无孔不入如附骨之锥的感觉一点都不会更好受。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24 章 “无意此道?”军师似乎很是愉悦,“若是某说知道你昨日吃的是什么药丸呢?而且,你的情药,我也会解。” 张珙眼底蓦地升起一种光彩,紧接着又被强压回去,他镇定地看向他:“你知道某中的是什么情药?你以为某会信?” “能让鬼手为难的情药,无非就那么几种,”军师看见张珙惊愕的表情满意地放开了他,坐回桌边摸了摸茶杯边沿,“宫内的秘药,要是不知道怎么解,确实所有人都想不到。” 张珙左右看了看,实在无法无视那人一直请坐的手势,只好勉为其难蹭过去在他对面坐了:“既然你清楚和宫内有关,见过某的可能就只剩下殿试的时候了,你不是御前的宦官便是朝臣,那你想必也知道这次对付的是谁了,不害怕?” “你觉得,某会是宦官?”军师没理会张珙其他的问题,怡然自得地将手放在衣带上,暧昧地靠近他,“怎么?要给你确认一下吗?” 张珙冷着脸看他:“不需要,某不会和男人在一起的,或者,你想变成第二个李诵。” “太子殿下没有告诉你吗?你这个样子最让人想把你压在身下,君瑞,你哭起来一定很美。”军师根本不在乎张珙的态度,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天子的怒火也早已习惯,“某没有太子的力量,所以某自然不会像他那样自负,君瑞,你一定猜得到怎么样,才算是永绝后患。” 张珙握着茶杯的手几乎要把杯子捏碎,他垂着眸子压抑自己的怒火,一点一点的呼吸后他讥讽地笑了:“你就这么告诉某,不怕某有防备吗?” 军师啜饮一口茶水:“让君瑞你有准备确实对某不利,但是某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自愿跟着某的话,某不会伤害你,甚至会把某的一切都给你。” “多谢阁下的好意,某消受不起。”张珙直接拂了衣袖起身,“军师还是尽快准备吧,万一人跑了,这次也就可以算是提前认输了。” “君瑞,记住,某字长生,不管多久,你都要小心某。”在张珙离开前,军师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话,对这人的行动倒是不再阻碍。 门再次隔断外面的光线时,军师一个人坐在桌边,拿过张珙碰过的茶杯,指尖摩挲着杯底,慢慢送到唇边,却没有饮下,许久,他有些遗憾地将杯子放回桌上,露出一个兴味的笑意。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小武,要不,你去找军师说说,你看大家都在忙,就我们还得在这儿傻站着。”汉子来回走了几步,“这书生不是已经没有用了吗?我们还守着干什么。” 小武抬眼看了看身边的人,抱着刀鞘继续低头:“留着,若是败了,也能做人质。” “小武,那天是我们人少,如今寨子里这么多兄弟,”汉子有些难以置信,“还会败吗?” “我那天没去,不清楚那人的实力,但是既然大哥把这书生带了回来,我觉得,军师也未必打得过。”小武说完话眸色渐深,四处看了一会,突然他迅速推开汉子,拔出长刀抵在胸口。 铮然的金戈嗡鸣声中,小武率先退开,他戒备地扫了一眼刀刃上的豁口,打量这个陌生的面庞。 李诵温和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变过,一身锦袍整齐干净,他多打量了这人一会,露出一个还算满意的表情,趁着周围人还没全部围过来以前越过汉子,径直破门而入。 小武拦着还想带人冲过去的汉子,沉下嗓音:“不要送死,去叫大哥和军师。”然后冰冷的视线朝汉子身后的人看了看,那些人为难片刻,架着汉子走了。 汉子不甘地甩手,离开前愤愤地对着屋子方向吼了几声。 坐在桌边的张珙听到动静拿着茶杯的手僵了僵,尽量镇定地将杯子放回,他的笑有些苦涩:“是我估错了。” “你不该太过高估我,也低估了我对你的放心。”李诵的声音透露着威胁和愉悦,他扫一眼门外,发现暂时还没人敢进来打扰,索性走到张珙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他:“君瑞,你应该知道现在怎么做能让我不会罚你太狠。” “殿下,”张珙在叫这一声时抖了一下,眼中升腾的畏惧惶恐被他强压下去,他站起来定定注视这个人,“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呢?” “我明白了。”李诵故意惋惜地摇头,然后俯身在他唇角舔过,“可惜结果不会变。” “我只想问一句,既然那个小武不是你,他怎么会进来。”张珙对他的动作一点反应也没有,神色木然地垂眸。 “君瑞,你这种样子可真难得,看来早该让你试试了,”李诵托着他的下巴欣赏,诡异地挑了下眉,“其实那天你们上山我就跟在后面了,真遗憾,居然没人能发现我,你估计得没错,塞子还在你里面,我一定会来看你的,只是找人换件衣服而已,再下去带人攻山,看来我挑的倒是很合适。” 张珙咬了咬牙,但眼里的光所剩无几:“最后几道机关是凌晨加的,你不担心吗?” “可惜,我走得很迟。”李诵覆上张珙的眼,里面听到他的话后浮现的绝望太过深沉,他难得有些心疼,“君瑞,若我不下山,小芈即使能带人上来,我是不是也撑不到那时候。” “殿下何必多问。”张珙的睫颤了颤,痒痒地勾得人心底发麻。可李诵却深深地不安起来,所以他在张珙抬手的下一刻,他本能地将人打了出去。 张珙倒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山贼,血顺着他的脖颈流在衣领上,张珙缓了缓,视线逐渐清晰,他看着追出来的李诵满脸的悔恨,肩膀抖了抖,将空空的手心摊开,他抖得越来越厉害,继而疯狂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吐血,他从未有过这样张扬肆意的样子,墨色的发披散开来,似乎身后便是无尽的血色,看得李诵都心里发寒。 他余光瞥见了山贼头领也赶到了,笑够了似地擦擦嘴唇,声音嘶哑:“李诵,你怕破寨的时候我会自尽是吗?既然这样你出现的时候他们应该还在寨子观测不到的地方,那么,你真觉得,即使你告诉他们如何破陷阱,你一个人,撑得到他们到吗?” 长生本来和大哥都守在寨子口,赶来得晚了些,刚过来就恰巧听到这么一句话,长生眼眯了眯,挥手,身后的人无声无息挪向李诵。 李诵本来并不在意那些人,但是微微向那边一斜,他的脸沉了下来,倏尔出剑朝张珙的方向杀去。 大哥询问般地看看军师,得到同意后带着人涌过去,他挥着刀喊着,虎子和汉子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护着:“兄弟们,上,趁着这小子的人还没来,我就不信他挡得住我们这么多人。” 除了小武似乎在刚刚要动气攻过去的时候就已经踉跄摔倒,被早有准备的军师拉到了一边塞了点药:“小武,放心,待会就好了。” 眼睛都要睁不开的小武被人抱在怀里,褪去了全部的戾气的他迷迷糊糊笑着点头,那张温润的脸惊得周围人不住望过去。长生若有所思地抬指摸了摸他的脸侧,神色平淡地收回。 李诵拽起张珙劈晕丢到角落,离得远远地背对他对付面前源源不断的山贼,剑槽里的血一次次被震落,四周挥洒下一片暗色,渐渐地敢上来拼命的越来越少,李诵的面色如常,镇静而自信的气度让人不自主仰视,但没人注意到他一直都没放松对着某个方向的警惕。 山下清晰地传来震撼的脚步声,山贼都是齐齐一惊,先前有些退缩的都咬咬后槽牙,跟着大哥又冲了回去。 “大哥,带人退开。”长生也依旧沉稳,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纸袋,几下靠近了李诵附近,出乎意料没了纠缠的李诵居然没第一时间刺过去,长生拆着纸袋笑,说的话正巧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殿下,请您好好感受吧,这可是您的那位给你备下的,微臣想,殿下会喜欢的。” 李诵视线尽头瞄了眼微弱喘息的张珙,挥了个剑花,轻蔑地俯视他:“真是不愧了你的名声。” “殿下抬爱了。”长生挥出纸包的同时撤了回去,人群自动补过去拦在他前面。 李诵割下一块衣袖蒙在脸上,提起张珙朝山下的方向杀过去。这次或许真是被吓到了,没人敢跟他对上。 长生在人群中竖起三根手指,一根一根曲回去,最后一根手指折起来的时候,李诵抱着的张珙跌了出去。李诵用剑撑着虚浮的身体,暗沉的眼看看昏迷的张珙和身边伺机而动的山贼们,接着望向人群中心的地方,他思索一阵,扯下布巾朝人群杀了过去。 长生对着越来越近的杀神自然地捋捋肩上的发,看着李诵和众人缠斗在一起,连张珙被人围起也不管的做法,慢慢将发甩到身后,眼角挑起:“果然发现了,可惜啊。” 李诵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即使拼着受伤硬生生解决身边的人,也还是和那个军师隔了有一段距离,慢慢地他连痛都有些感受不到,他的心有些忐忑,手上的剑挥得越来越快,他的心却越来越沉,这时候,他的人赶到也于事无补。 就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的时候,不知道有人吼了句什么,身边的人莫名其妙地退了开,李诵咬破舌尖挣扎着克制自己的疲倦,似乎是看见一个人被另一个用刀架着走过来,会是谁呢?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某刚刚搜过了,这人身上应该没解药了,你的人是不是要到了。” 李诵勉强认出是之前被当做自己的那个人,温和的声音和那天观察到的判若两人,弄不准是不是在诓自己,他拿起剑指过去:“停下。” “公子,某名阳城,字元宗,北平人氏,看下面的阵仗公子应该联系了官府,想必听过某的名字。”阳城谦和地点点头,“最近装成这个样子,实属无奈。”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25 章 李诵的剑放了下来,说不准是拿不动了还是被劝服的原因多一点,他辨认许久,拉着人朝张珙的方向走过去,期间低声说:“看来真是假的。” 阳城紧了紧搁在长生脖子上的刀,周围还在迟疑的山贼慢慢退开,同样偷偷靠近李诵:“这大概就是他不轻易和人动手的原因吧,寨子里也是大哥说了,这人比他厉害,所以没人和他比过,若不是公子你这么做,某仍是不敢动手的,真不知道怎么会传成这个样子。” 被抵着的长生看看这么狼狈的李诵,也不顾自己还被刀指着,轻轻地笑了,慵懒的侧脸泛着一个小小的酒窝,妖孽无双。 李诵根本听不到,阳城则是不在意,于是没人理会的长生开始看远处的张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李诵逼着为数不多的意识拽住这人的衣袖,话断断续续说地很吃力:“找到君瑞,尽量向山下走。告诉他们,我带走人,便不会为难他们。” 阳城下意识不想答应,但看了看远处衣服沾满尘土却不显狼狈的人,还是转达了他的意思。 山贼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看向自己的大哥,大哥则顺口地要找军师,好歹没开口便被自己压下去,只是脸色更难看了。 李诵他们到了张珙在的地方,周围的人自发让开一个空地,李诵似是放下一根弦般将人抱进怀里,甚至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他蹭着怀里的人,自己中药后都没波动的面庞有一丝颤抖,平静的语气掺杂着惶恐:“君瑞。” 阳城见到这样的李诵一时有些欷歔,可这时李诵带的人都已经上来了,他不由自主看过去,领头的女子简单扫视一眼,甚至没管他们再没动静的主子,直接动手砍了最靠近的几人。 山贼们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就这么爆发了,碍着军师还被人扣着,他们直接忽略了这几人和官兵打了起来,大哥忍不住也一起杀了上去,一时四周尘土飞扬,嘶吼不断。 阳城根本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刚想试着和李诵说说话问问他怎么看,便看到一滩血色从他的身下蔓开,染红了那人的衣袍。他想查看李诵的伤势又没办法放开手里的人,一时疏于防备,被这人袖箭格挡着刀刃逃了开,然后只得看着人越跑越远,开始应付麻烦的山贼。 张珙染血的手将匕首掷出暂时挡住一把刀,推开李诵站起来,捡起他的剑招架着越来越多的人,他总是控制不住去看李诵,自己刺得真是好巧,恐怕他那伤口,这次很难恢复了。 渐渐地,张珙身上也被割了几刀,要不是阳城帮忙,可能他也没法活下来。他看着身边一个个被看的七零八落的山贼,走近来的女子一如既往地冷淡,张珙最后看了李诵一眼,手中的剑朝腹部刺过去。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张珙到底还是没死成,剑刺入浅浅一层便被小芈拔出,找了几个人看着他,一言不发拿出青水便开始给李诵止血,当时张珙真的很想笑,李诵身边的人也跟他一样霸道,明明是这种时候,他们永远都把自己最在乎的摆在第一位。治完伤觉得略微放心后,小芈便直接劈晕了他。 醒过来的张珙看着头顶熟悉的破旧幔帐,大概知道自己还在山上,耳边似乎还有着同样熟悉的声音,他试着动了动,然后他发现自己现在完全没办法控制身体,张珙平静地再次闭上了眼。 “还未请教这位兄台高姓大名?”阳城笑得温和,擦掉脸上多余的伪装后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某的名字不重要,只是某想问一句,”李诵脸色苍白,气势上却不落下风,他靠在垫了五六层软垫的椅背上,喝了口白水,咳了几声,说,“堂堂新科进士,为何,会到这种地方。” “看来兄台听说过某,”阳城一点都不慌乱,他挑挑眉角,“某无心朝政,只是探望家弟途中遇到这事,顺手帮一把而已。” “兄台,似乎对圣人有不满意的地方?”李诵朝身后的小芈递个眼风,小芈恭顺地走过去替人添了杯茶。 “不过一介草民,某怎么敢呢?”阳城嗅了嗅茶,“况且某连这茶的好坏都品不出来,又怎能妄论大事,某可惜的不过是这次被那人跑了而已。似乎上午还有人来劫院,兄台可要把人看好才是。” “此事不劳提点,某自会注意。”李诵沉吟片刻,“足下不在意圣人的事,那么有关李晟、马燧和浑瑊三位将军的,足下可有兴趣?” 阳城刚刚镇静的脸色僵了僵,才勉强笑出来:“这些,某自然也是不敢打探的。” 李诵完全不在意这人的态度:“既然这样,某换个话题,此次的祸乱,马上就结束了,某相信足下,或许还不清楚吧。” 阳城喝了口茶:“是某孤陋寡闻了。” 李诵看着面色已有些撑不住,身子也陷得深了几分:“足下,当真要归隐吗?” “这是某自己的事,劳兄台挂累了,兄台的伤不宜久累,某这便告辞了。”阳城看了看这人的脸色,客套了几回,留下一句话离开了,“兄台的那位,能折腾成这样,兄台功不可没啊。” 李诵看着完全没有发怒,抬手道:“小芈,送客。”至于内心的想法便无人可知了。 而屋门关上,李诵踱步到床边:“君瑞,我知道你醒了。”等了许久没见这人有什么动静,李诵躺下来摸着他的脸,贴在他耳边喃呢:“君瑞,”然后他看清楚到了张珙眼睑的不自然,勾着唇吻了上去,他离开后笑着说,“我们谈谈。” 张珙此刻意识中最为清晰的莫过于后颈的钝痛,听到李诵的话他禁不住嗤笑一声,他睁开眼冷冷地看他:“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李诵把人抱起来的时候额头出了厚厚一层汗,他喘息片刻后才平静下来:“君瑞,那天你在你娘墓前跪着。” 张珙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可身体又无法躲避,只得再次阖目,耳边似乎有人叹息。 李诵理了理他的发:“我知你不想听这个,那天我办完事本想去寻你,可听到你在说什么我就躲在了一边,君瑞,你不知道我听到你说放不开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张珙恶意地哼了一声:“那只怪我识人不清。” “君瑞,”李诵心疼地摸他的脸,“我以前,都当你喜欢崔家小姐,我只能用利益或者畏惧留下你,我想,你怕了,或许就不会想着再回去找她,我一直以为你是厌恶我的,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张珙的视线在他脸上巡回,发觉那神情竟是无比真切,他突然笑了出来,只是声音无比地冷淡:“殿下,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刀,才刚刚从你身体里□□。” 李诵适时显出一丝愧疚:“君瑞,伯母的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那时我病得昏昏沉沉,,又在气头上,只是想你陪在我身边而已。” “殿下认为,这样,我们之间就不欠什么了吗?”张珙看向他的腹部,眼底浮起暗沉的色,“真遗憾,怎么你还活着。” “君瑞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李诵把张珙放到一边,和他并排躺下来,“真是抱歉,在我好些以前,君瑞你就委屈一点吧。” 张珙没再开口,即使被这个人抱着他再难入眠,现在也别无选择。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寂静得有些可怕,只是李诵仿佛真的累惨了,很快传出均匀的呼吸。 僵着身子熬着,时间似乎也变得格外漫长,大半个夜过去张珙觉得身上好像舒服了一点,也勉强有了睡意,才突然发现李诵将近一个晚上都没一点动静,他皱了皱眉试着动了动,现在胳膊虽然还是抬不起来却可以微微移动,他迟疑地看着李诵,许久,蹭着身子挪过去,慢慢将额头贴在他额上,炙热的温度顺着接触的一点地方传过来,烫得他心颤了一瞬,张珙深吸了一口气,挪开后凝视他许久,眯了眯眼。然后,他的手艰难地落在他的衣带上。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张珙想去扯那根中衣的带子,力不从心的手很快颤抖起来,细瘦的手腕上骨的纹路清晰可见,而且随着无力感同时浮起来的是一种古怪的痛,手的握力也在变小,张珙咬咬牙,眼底慢慢涌上凶狠的神色,他不甘心地猛地一扯,居然一时身体都转了开,连带着被子也朝这边拉了拉,床板发出闷沉的声响,张珙裹在被子里仰躺着急促喘气,头顶的幔帐渐渐看得清楚了,身上也多了一种水汽弥散的感觉。 平复过来,张珙竭力扫向旁边的人,发现他的衣带好歹是被扯下来了,失去束缚的半面衣衫垂下来,露出他精瘦的身体和腹部缠着的白色绷带。朝上看,李诵的脸泛着微微的红,蹙起的眉间褶皱不平,他的唇色偏淡,居然有种可怜的感觉。 张珙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重新闭上眼不再看他,可即使闭上眼,李诵那张苍白的脸依旧不断出现在眼前,他也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那么熟悉的感觉,又太过陌生。 张珙知道这种感觉这不是后悔,却无法抑制心痛。 一夜无眠。 眼皮逐渐感觉得到外面明亮的光线,然后有人在门外轻轻地叩门,三声又三声后,门被推了开来,来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搁在桌上,径直朝床走了过来。 张珙睁开眼,看了看不自觉蜷缩起来的李诵变得更加嫣红的脸颊,然后对上小芈无悲无喜的瞳。 他笑了,笑得异常温和,眼底有一丝恶意闪过:“希望还赶得上。”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26 章 小芈平静地打量了下李诵的样子,第一件事却是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喂给张珙,张珙明智地没有反抗,他垂着眸子问:“你真的不急吗?” 小芈确认张珙咽下去后才开始帮李诵拢好衣服诊脉:“殿下说,不管发生什么,公子的药不能断。” 张珙感受着身体再次变得无力疲软,然后是那种近乎空洞的痛,嘴角也没了笑意,他看看李诵,困倦倒有些反扑的意味,面前的一切也开始朦胧。 小芈见药效发作,面色也终于不再一板一眼,松了口气将张珙安置好,重新对着李诵,她掏出布包展开,几根金针扎进去,半响,小芈看着仍旧没醒过来的主子,叹口气,出了门。 张珙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发现全身都在痛,身下冷硬的石板垫了点茅草却仍在沁着寒气,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然后,涌上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饥饿,胃里酸涩地绞痛。 张珙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按肚子里的感觉应该在这里待了很久了。这样想着,面前的方向拉开了一道光,刺得他眼里瞬间就湿润了,恍惚中他看见光影里走过一个人,衣角在走动中摆动。 那人在他面前停下蹲下来,伸手到他鼻翼前探了探,小芈开口:“公子,醒了就请用膳吧。” 张珙知道瞒不过她,幽幽出了口气:“小芈,那天,是我偏激了,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不要介意。” 小芈也没把人扶起来,手里的小勺递到他嘴边:“小芈知道公子的为人,不会记挂的。” 张珙闻着嘴边粥的香气,饥饿的感觉更严重了,他强忍着偏过眼:“反正看情况,他似乎还活着,何必这么反复折腾,直接杀了我不是更省事?” 小芈握着的勺子一寸也没挪地方:“公子,殿下不会让你死的,这里是奉天城中,殿下身子没养好不宜劳顿,殿下吩咐,在他回来之前,请你在这里好好想想。” “想什么?怎么跟他求饶吗?”张珙苦笑一声,“这药也是他吩咐的吗?” “是。”小芈的声音在这种地方显得模糊不清,“公子请用吧。” 张珙感觉勺子强行卡进嘴里,温热的东西蠕动着流进身体,这倒是,他不想吃以现在这幅样子也没办法反抗。 一顿饭喂得无比缓慢,送完饭小芈收拾了东西便离开了。 室内继续陷入了黑暗中,张珙身体也恢复了暖意,总算是没最初那么难受,但慢慢地这种舒适感就散去了,张珙盯着面前发现无论如何也辨别不出四周的样子,疲倦地闭上了眼,他下意识想缩一点,无法控制的身体却做不到。 好像,比刚醒来更冷了一点。 黑暗死寂的日子没人熬得了多久,尤其连最基本的需求都失去控制的时候,第一次张珙闻着室内的腥臭感受下方的湿意,他居然逼出了一点力气将唇咬破了一个小口,当然,第二天发现的小芈叹了口气,下次来的时候还带了新的药丸。 只是,张珙发现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开始的几天张珙起码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睡不着的时候就开始放空背医书,或者想些杂事,然后,便无可抑制地想到了和李诵相遇至今的事。每到这种时候,张珙都会深吸口气,斩断自己的思维,但烦躁的感觉在这种时候也最为强烈。 排泄方面也从硬扛着撑至极限变成了破罐子破摔。 这种药到了现在的程度解药便是食物,小芈知道自然不会喂给他太多,一天就来那么一次,水和清粥,张珙暗暗自嘲,即使没药,他现在的体力也什么都做不到,除了,他也许可以抱抱自己。 这天,小芈送完饭合上盖子的时候听见了张珙低低的话:“能留一会儿吗?” 小芈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收好东西,门在张珙的视线里坚决地关上,一切再次归为沉寂,张珙也看不见,站在门外的小芈默默对着门的方向,鞠了个躬,随后,毫无留恋地离去。 然后小芈每天送饭来的那段时间成了张珙最期待的时刻,同样,在她走后的那段时间也就更加难熬,对时间的感知也慢慢模糊了,连屋子里味道也闻不清楚。 张珙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到底有多久,他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去想别的东西,脑海里阴暗的东西滋生,他甚至有种错觉,或许,他会在这里,永远被关下去,他在小芈来的时候主动跟她说的话也越来越多,隐约透漏着哀求。 然后有一天小芈送饭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直直望向门方向的张珙,以往张珙都是听到声音才把头转过来的,小芈今天跟平常也并没有区别,可第二天小芈一边用厚厚的黑布蒙上他的眼睛一边说这样才能不让他的眼睛废掉的时候,张珙竭尽全力也只偏了一下头的那一刻,他开始了嘶吼:“李诵,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杀了我,为什么。” 小芈的指犹豫地抬起,片刻,才不忍地点在张珙的哑穴上,小芈喂着张珙说:“公子,殿下问你想得怎么样了。” 可小芈每次来的时候都这么问,却没解开他穴道的意思。 再下来的几天,小芈的声音也没有了。 不能动,连门缝里短暂的光也看不到,无法说话,每天喂饭也像是给花草浇水一般得不到回应,明明光从外在小芈已经感受不到张珙的情绪,可偏偏她似乎还是听得到这人的哭声,那么小声委屈的,从未有过的绝望。 她狠心地用针刺了自己十几下,面不改色离开。 张珙的思维已经完全停滞了,但出于医者的本能他还是注意了下自己身体的状况,如此微弱的呼吸,缓慢到极致的心跳,这人活了这么久都死不掉真是个奇迹。奇迹是什么呢,如果他能听到些风声,算是奇迹吗? “君瑞。”耳边似乎有人在叫他,声音真好听啊,比风声好听多了,可是是谁呢? “君瑞,你想清楚了吗?”好像有人在脖颈后面点了一下。 “君瑞,我知道和你好好说话你是不会听的,不要怪我。” 等了很久,李诵也没有等到什么,喂过饭离开了。 然后替张珙送饭的就变成了李诵。 第二天他见张珙还是那样,愤怒地摔了碗丢下话就走了:“君瑞,你别太过分。” 动作大了些的李诵在门边摸着疼痛的腹部面色发白地咳嗽,小芈在一边恭敬地站着,缓了一刻,他叹口气:“走吧,我太心急了。” 之后,李诵再打开门看着那里毫无生气的一滩,心疼地抱起他,连张珙身上的味道都像闻不到一样,他抚摸他干燥冰冷的脸,吻了吻他:“君瑞,都怪我太善妒,不然早该知道君瑞你是心悦我的,崔相国案子的证据我找到了好多,你松口,我们一起找好不好。” 李诵看着怀里张珙,产生了一种他要离开自己的恐慌,即使再三告诉自己要镇定手还是一直抖,他摸了摸张珙露在黑布外的眉,站了起来:“看来这样不行,小芈,把君瑞洗干净送到我房里去,之后,把东西拿给我。” 小芈神色终于变了变:“殿下,需不需要再等几天。” 李诵看了下小芈,即使他一向对人和蔼,这一刻小芈也惊地退了退:“小芈,君瑞,不能死。” “殿下,小芈知道了。”小芈在李诵走后,紧绷的后背才松下来。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君瑞,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之后我本来是不想这么做的,可惜,都是你逼我的。”内屋的幔帐之后,隐约传出几句低低的自语。小芈提着剑靠在门口,闻言低头走了出去。 而此刻的幔帐内。 一躺一坐的两个人脸色都极其苍白,明明都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人,却也没什么高兴的表情。 李诵仔细地摩挲张珙脚踝的肌肤,昏迷中的张珙看上去瘦了很多,睡梦中的他眉宇间尽是惶恐,只是人却没任何挣扎,或许泡两个时辰真的有些久,他的皮肤有些皱巴巴的:“君瑞,其实我想过,要不要顺你的心意,干脆不要醒过来了,可是,一想到或许今后你会有原谅我的一天,我就舍不得,又爬回来了。君瑞,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刀有多准,那么巧扎进原来的创口里,也对,你是神医,我这方面不该怀疑你的。”李诵把张珙的一只脚放在自己大腿上,“君瑞,我好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想要你了,君瑞,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他甚至还是那么深情的样子,轻轻地将手中的钩子刺进了张珙的脚腕,用力往外一勾。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27 章 “不要,痛,好痛。”张珙即使痛得狠了也喊不出太大的声音,呜咽一般的音调让人更多的是怜惜,但他的人却是醒了,满头的冷汗浸湿了额发,挣扎着睁开眼的张珙第一眼,就看到了笑容温柔残忍的李诵,和自己脚腕上汩汩流出的血。 “君瑞,我不会把你放回去了,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逃开我的。”李诵吻吻他的唇角,在张珙的泪中将手上血抹到他脸上,看那些痕迹渐渐被泪冲淡,他居然愉悦地笑了,“我会让你每天都留在我的屋子里,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君瑞你的脚治好以后,也就只能慢慢走路了。” 然后手中的钩子移到另一只脚腕。 “不,不要,李诵,不。”张珙最后喊的一声已经变了调,音也高了些,张珙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李诵,我恨你。” “君瑞,我不差你多恨这么一次,来,把药丸吃了,我叫人替你治伤。”李诵将张珙见过无数次的药丸递到他嘴边,见他不肯,硬生生卡着他的脖子逼他张开嘴,俯身过去吹着下喉,当张珙咳嗽着的瞪他的时候,脖颈上多了一条深红的痕迹。 “来人,传大夫。”李诵吩咐下去,很快,两个白胡子的老大夫提着药箱走了进来,李诵揉了揉眉心,很快换上一副谦和的样子,退到一边,“这次,麻烦两位老先生了。” 老先生推辞了下不敢,很快就拿出了药材围在了床边。 李诵这时已经很累了,也不想看到张珙这个样子,掀开幔帐走到了外面,他望着院子里四方的天,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叔文,你说孤是不是错了。”紧接着他没等那人的回答自嘲地摇摇头,“就算错了,也停不下来了。” 王叔文将手上的皮裘披在李诵身上:“殿下,春深了,该歇了。”然后像来一样离开。 李诵摸了摸屋外的漆红门柱,再次慢慢抬头,天空,一群飞鸟掠过。 远远的,院里一层蒙蒙的绿意。 张珙养伤怎么也是要大半年的,可才隔了几天李诵就来见了他,这时刚过午膳,不会有小厮突然进来,看守的人也都撤了出去,张珙本能地绷紧了身体,紧抿着唇看着床内。 李诵将炒得金灿灿的米饭放在他枕边,靠在床柱上:“君瑞,不是想杀我吗?就你现在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觉得,可能吗?” 张珙最近因为养身体,至少饮食上宽限了许多,他勉强也可以行动,他看了看李诵,估摸了下饭量,咬着唇挣扎着爬起来,但还没到碗边又跌了回去,张珙休息了一会,艰难地爬过去,头埋进碗里,一次性咬了一大口。 李诵看着这样的张珙一下笑了出来,等他咽下去后他温和地撑着床沿坐下来,托着他的下颚用巾帕擦他的嘴角:“君瑞,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像一条狗。” 李诵成功地看见张珙瞬间变得屈辱的眼,随手将碗甩出去,在碗碎掉的那声里,他清晰看见张珙硬起的腮帮,李诵将巾帕扔在脚边,说得就像是最缠绵的情话:“君瑞,很不甘心吗?很痛苦吗?你为什么,就是喜欢这样呢?”语毕,他拎着张珙的后领把人掀到地上,再接着从地上重新拽起,出了门。 李诵一路拖着张珙的后领拉回了主屋,张珙下意识抓着前襟不致于被勒死,但脸色仍是迅速地苍白下去,衣服也破开条缝,进了屋,李诵把张珙往柱子上丢过去,出手的瞬间,脆弱的衣服刺啦一声裂开。张珙趴在那里止不住地干呕。 李诵在屋子里转了转,很快从内屋找了根绳子,一头套在张珙脖子上,一头系在了柱子上,张珙无力阻止,咳嗽完也没了心力,他倒在地上似有似无地瞟了李诵一眼,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声。 “君瑞,我倒是真心希望你能多坚持几天。”李诵说完话就回了内屋,但却让衣不蔽体的张珙内心更加不安起来。不得不说,李诵在整人这方面,实在是让人生不起反抗的心。 李诵之后每天会拉着绳子一头把人拽出去,张珙根本来不及站起,爬着又跟不上他的脚步,经常是被拖着走的,手上磨破了皮,脖子上勒痕就没消过。这样的日子仿佛永无尽头。 今天自然也免不了,李诵把人栓回屋里,出去一阵办了事又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回来,张珙奄奄一息躺在那里,对李诵一点反应也没有,张珙的姿势是李诵摆的,即使那么难堪,可他已经无力到连自杀也做不到。 李诵蹲下来和煦地用指在打开的胭脂上点了点,慢慢将张珙的唇勾得鲜艳,李诵左右转了转张珙的脸,满意地盖了盖子:“君瑞,待会儿,大家会聚在一起议事,君瑞这么漂亮,大家一定会喜欢的。” 张珙定定地看了看李诵的眼,确认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缩了缩唇,趴回了胳膊上:“殿下,究竟想要怎么样?” 李诵并没有意外的样子,他摸了摸张珙顺滑的发,说:“君瑞,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赢了,我放你走,输了,你便放弃杀我,我会待你像从前一样的,怎么样?” 张珙一向一诺千金,这时吃力地抬眼看他一眼,再次阖上。 “君瑞,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李诵挑挑眉,从袖子里拿出九块小木板,解释着,“这些木板上面分别写着一到九,我们每个人发三块,发之前我会打乱牌位,我知君瑞你记忆惊人,肯定记得住每张牌的位置,我们就赌这个,我们比大小,你赢够十局就可以,不过我只要赢一局就算赢,相对的,你可以在牌面反过来以前跳过这一局。” 张珙还是无言。 李诵拔了他的一根头发,伸到他耳边撩拨:“君瑞,崔相国的案子真的有眉目了。” 张珙睁眼,再次久久凝望他,似乎还带着怀疑和不安,最后像放弃什么一样点了点头。他在李诵洗牌欲发时说:“殿下,按规则,你赢不了的。” 李诵笑笑,没反驳,整好了开始发牌。第一局发完后张珙点头,手指挣扎着动了动,还是用嘴慢慢把面前的三张牌翻了过来,李诵则把牌随意地扔了出来,张珙赢,然后第二局直接弃局,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张珙就这么毫无悬念地赢了九局,只是人也因为翻牌累出一身汗。 到了最后一局,李诵压了牌,笑着逼近他:“君瑞,这局不能再弃了。”张珙没意见,点头,这样也是对半开的胜面。 结果张珙并不知道李诵本来就没有打算规规矩矩地来,他看着李诵在牌里翻了翻,取走三张牌,剩下全扔到张珙面前,他缓缓地开口说:“我赢了。” 张珙无力地看他一眼,闭上眼不再动了。悉悉索索声中,他感觉到李诵在解他的绳子,顺带连他破破烂烂的衣服也一并脱去,之后有人抱起了他,温热的水渐渐包裹过来,知觉则一点点消散,最后的意识里,他的泪好像又不争气地落了。 李诵把人抱回床上擦干,梦里哭泣的人看上去脆弱得一碰就会碎掉,李诵的手慢慢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手下的悸动,他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张珙醒来后眼皮干涩红肿,但也没再说什么,他们之间暂时平静下来。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日子流水一样地过,诡异的安静中却又有一种难得的温情。 大概是两个人都累了,也可能是他们的身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李诵分开了两人的屋子,所以这段平静一直维持了很久,就连他们自己,都好像在漫长的静卧中变得恍惚,分不清这样的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偶尔李诵会让人代为传达,两人下一场见不到面的慢棋,一场棋就是一天。 张珙还是给李诵开了药方。 院子里的叶子盛了落下,树枝变得光秃秃,枝桠尖锐得像能扎人,天气也早就凉了下来。 张珙靠在床上望着紧闭的门窗,慢慢坐起来,走了过去,窗子蓦地打开,寒气一下子全扑了进来,他感受着这样的温度,看向萧索的院子,竟然涌上一种陌生的错觉,他的眉眼依旧年轻,可眼里却像是参透世事一样沧桑,张珙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掌,怔住了。 小芈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样子,她在门口等候,见张珙许久都没发现自己,只得叹口气,走上前将窗子关好:“公子,你的身体不宜见风。” “我知道了。”张珙说完后又在窗前站了站,妥协地坐到桌上,他提起那个做工精美的茶壶,离开仅一寸的时候微微晃了晃,又放回去,他转向站着的人,笑了笑,“小芈,抱歉,这么久没见,也没些茶水招待你,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小芈犹豫过后,在张珙对面坐下来,手中的佩剑横在面前放下来,她专注地打量了会张珙的面色,移开眼说:“公子,小芈是来告诉公子,殿下要准备回长安了,希望公子尽快收拾。” 张珙的笑僵了片刻,继而自然地拿起茶杯摩挲:“还真是快啊。” “公子有什么话需要小芈代传吗?” 张珙看着认真的小芈,缓缓启唇:“没有。” “那小芈就先去收拾了。”小芈恭敬地拿起剑离开,一直都没显出什么自己的情绪。 张珙靠在椅背上目光虚浮地看着头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28 章 出行用的还是去普救寺坐过的那辆马车,即使张珙现在已经不再那么怕马鞭声,但对这辆车还是残存着本能的畏惧。李诵不喜欢太过浩大的出行,府里的人分了好几路离开,他则仍是只带了小芈一个人,张珙朝窗外的屋顶上望去,倒是没再见到那个黑衣的暗卫。 “君瑞,关窗吧,待会动起来的时候当心撞到。” 张珙乍然听到门推开后这人的声音出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身体还是很快地关上了窗子坐在角落里。 李诵的身体底子比张珙好很多,所以他明明比张珙严重很多的伤势现在看上去却比张珙好上太多,若是不知道的人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他现在才大病初愈。 “君瑞,这么看着我,是很想念我吗?”李诵暧昧地笑一声,在那边暖过身子爬到了张珙的身边,他对张珙的一语不发没什么意见,把人抱进怀里,发出满足的叹喂,“君瑞,我很想你,想见你,想抱你。” 张珙听他缓慢地说着这些情话,本该生气的他这时却提不起一点心力,就像李诵说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他听着耳边那跟自己截然不同的有力心跳,慢慢闭上眼。 “君瑞,你瘦了。”李诵把人放倒在马车中间,吻了吻他的眉眼,手探进他的袭衣轻轻地绕着铜铃抚摸,感受身下人细微的挣扎,他吮吸张珙的脖颈,眼底尽是暗沉:“君瑞,放心,不会到最后的。” 然后马车内开始响起低低的喘息和哭泣,水声不断。 小芈听着车里的动静,淡然地一甩马鞭,车子渐渐动了起来,也因此她错过了张珙那一声几乎听不到的求饶声。 而在马车轱轱辘辘顺着青石板路驶出城门后,奉天城开始下起了今年第一场雪,就像要把过往的一切都抹去一样,纷纷扬扬。 实际上,也根本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人在这座城里,被彻底折去了全部的骄傲。 建中四年末尾的这场雪下得浩浩荡荡,李诵的马车一路行来,入目都是白色干净的世界,雪偶尔会停几天,然后继续下,断断续续地路也变得难走。 终于到了一个小城,小芈把马车停在了一家简单的客栈前,跟李诵交代几句暂时离开去采买东西,李诵则带着张珙推开门出了马车。 张珙许久没有这么踏实地踩在地面上了,他仰起头看着店外的匾额,大抵是有些年头的,字迹的遒劲有力却不减分毫,他的脖颈修长,隐约露出一点昨夜的咬痕,李诵走上去替他拉了拉。 “不冷吗我们进去吧。”李诵唤过小二套车后,握着毫不反抗的张珙的手跨进门,君瑞温顺的时候他的心情也总是好的。 “客官,您几位,打尖还是住店?”另一个小二则走上前殷切地招呼。 “三位,上点酒菜,再准备两间房。”李诵和小二说完话,将张珙安置在风吹不到的那张桌子上,坐在他旁边给人倒了杯水,放进张珙手里。 张珙看了看一脸自然的李诵,垂了眼,小口小口地喝水。 店里的人丝毫没被新来的人影响,天南海北谈着天,提起最多的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几位将军,张珙认真在里面捕捉着熟悉的名字,不知不觉一杯水便喝完了。 李诵温和地摸摸张珙握杯子的手指,帮他将茶杯添满。 饭菜很快上来,小芈这次没去监督,东西也都精致不到哪里去,张珙并不是很饿,但还是在李诵的注视下吃完了一碗饭。然后李诵交代完小二给小芈的吩咐,被拉去房间休息。 张珙最近总是被他抱着,慢慢也熟悉回这种姿势,两个人的体温交缠在一起,让人心底的某个地方都在软化,张珙抗拒着这种感觉,可他反抗不过李诵,只能慢慢接受。 屋子里的阳光昏暗却很舒服,张珙因为尿意迷迷糊糊爬起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些不愿意离开,他意识到了这样的情绪却本能不愿多想。 只是令他奇怪的是,这次他离开床边,李诵甚至一点都没有发觉,他知道这人一向不放心他的,张珙蹙了蹙眉,把这归结为体虚多累。 张珙出了客房,朝先前问过的地方走去,客栈里静得可怕,连最低声的交流都没有,倒是下到一楼里,他看到在桌子上趴着的一桌桌客人。他过去一个个摸了摸鼻息,放下心给他们诊脉。然后掀开了后院的帘子。 后院里并没有大堂看上去的平静,几个黑衣人倒在那里,按着他们出血的量大抵是活不成了,小芈身边还散着一堆东西,人靠着院子里的树闭着眼,却还是没放开那把染血的剑。 张珙脚步顿了顿,神色满是挣扎,最后还是蹲过去,拉着小芈的腕探了探,然后他明显看上去轻松不少。张珙转过眼看着院子里这些黑衣人,再瞧瞧毫无反手之力的小芈,平静地去药店配了点药粉,用一根线悬在了小芈鼻前。最后望了一次,踱步走出了后门。 街面上虽然寒冷,却一点都不冷清,张珙紧了紧衣襟,有些后悔没把李诵的皮裘带出来,他走得很慢,因为现在他只要想加点步子,就会痛得小腿抽搐。 “这位爷,要看看簪子吗?送给喜欢的小姐,小姐一定会喜欢的。”小贩看见张珙走过,热情地叫卖。 张珙疏朗了神情,推过了若无其事继续在街上走。 小孩子围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跑跑跳跳,几个妇人提着篮子聊天,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喜悦,红色的带子系在摊子上,老实木讷的卖菜人也讨喜了些。张珙知道自己现在是有表情的。 张珙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面前出现了高大的城门,天色也暗了下来,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缩在墙后看他,正巧张珙走得有些累了,他停了下来,笑着朝小孩挥挥手。小孩只是更往里面缩了缩。 张珙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走过去。旁边有人蹭了一下他的肩,张珙没注意,可下一瞬他就无法忽视了,熟悉的嗓音慢慢移到他面前,小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发红:“公子,殿下请你回去。” 张珙看着那个还在偷偷看自己的小女孩,冲她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瓶子放在地上,却没有起来,他疲惫地望着地面,没再开口。 “公子,请你起来,你的脚受不住的。”小芈指了一下另一个拐角,“公子,请上马车。” 张珙跟着小芈坐在马车上,才发现自己逃了这么久的路坐马车不过短短一刻,当熟悉客栈出现在面前,张珙可见地迟疑了,他见到了坐在床边等着的那个人,吸了口气,声音毫无起伏:“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救了人?” 李诵有些残忍地打量着他,缓缓地勾起一个笑:“对。” 那个夜里,李诵看着满身痕迹的张珙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怀里,握着他的手探到自己衣下,喘息中他哑着嗓子伏在他耳边说:“君瑞,你真想杀我的话,我早就死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这样的行程,即使是以小芈的车技驾着马车到了长安城下也已经入了春,这时天近傍晚,李诵照例找了客栈安顿。 饭后,李诵打开客房的门准备出去,却突然回了头,李诵看着张珙那张因为躲闪不及略带了几份尴尬的脸心情大好,他走到床边,挨着张珙坐下,他执着张珙的手说:“君瑞,不要乱猜了,我只是担心城里不安全,先去看看而已,如果没事,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你。” 张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冲动,任谁被这么直白地道破心思都舒服不到哪去,只是他没表现出来,张珙抽出手躺在床上,将被子拉过盖在身上,背对着他沉默。 李诵轻轻地笑了,他看了半响床上鼓起的一团,按捺下痒痒的心思,吹灭了蜡烛,脚步声渐渐远去。 只是张珙似乎在他关门的那一刹听到了叹息。 张珙从屋子里陷入黑暗就开始盯着窗幔发呆,直到整个客栈都静了下来,他留在小芈身上的香气接近又远去,他才若有所觉地坐了起来,张珙掀被的手还停在半空,门又再次传来一阵响动,张珙抑制不住地有些失望,重新躺回去。 张珙想了很多可能,或许是店家收拾东西,或者是小芈不放心进来查看,可当人慢慢爬到他身边,熟稔地环抱他,将自己的头按在他颈间蹭着,渐渐不再动了,他才意识到其实这是大半夜突然赶回来的李诵。 张珙觉得身边的人睡熟了,神色复杂地抬眼看向紧紧抱着自己的睡颜,那上面的笑容太过刺眼,几乎让人怀疑他是故意的,他确实存了走的心,只是没想到李诵那么敏感。 张珙无奈地叹口气,强迫自己尽量不再去想这件事,闭上眼认命地睡去。 第二天是小芈来请,两个人才起的,张珙擦过脸放下帕子,扫了眼桌边一派怡然自得的李诵,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的原因,张珙总觉得李诵今天的笑很古怪,也有些夸张。 入了长安他们住的客栈还是曾经的那家,两人一起写的门联横批也还在,老板娘对两个人记得都很清楚,特意送来了一壶好酒。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29 章 李诵和老板娘寒暄过,一派贵气十足的人举止却如此谦和,老板娘在两个人中也是和李诵说的话最多的。只是这次送酒来的时候李诵正在屏风后更衣,就换成了张珙去开门,见到来人张珙还愣了一瞬,继而平静地接过木托,微微躬身:“店家,有劳了。” 老板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朝旁边侧了侧身,眼角的一点细纹随着她的神情变化,风情不减:“公子折煞奴了。” 张珙看着送完东西之后这人还没走的意思,沉吟一下,似乎想通什么一样展开眉头,他说:“店家不是在寻某吗?烦请稍候片刻。” “其实也不是。”老板娘掩着唇笑了,她的语气倒是和张珙还没离家前,母亲劝导时有些像,“还请公子不要怪罪,奴虚长几岁,看得出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或许不在意这些私情,不过公子这位朋友,公子待他总是清清淡淡的,奴是过来人,知道公子朋友动的是什么心思,公子你看,你这么多年过去,身边不还是这一个人吗?” 张珙久久地看着老板娘,到底没让人太难堪,他敛了眉道:“店家的好意某心领了,只是店家须知强求来的总是长久不得的。” 老板娘挑挑眉梢,本打算说些什么却在抬眼时顿住了,她福了个身,说:“奴这就不打扰公子们了。” 张珙目送那抹裙角消失在楼梯拐角的地方,脸上淡漠一片,他转了身,绕过身后的人将东西朝桌子上放过去。中途腕上搭了一只手,张珙握托盘的力道一下大了许多,他稳住酒壶,只是在这之后,手中的木托却突然变得十分沉重。他朝身边的李诵看了看,见他毫无愧疚的表情,索性另一只手拿了酒壶,然后将木托,缓缓松开。 李诵猛地离开张珙,接住摔下的木托和上面的小酒杯放回桌上,他带着无可奈何的神情仔细检查了一下酒杯没什么缺口,才看向张珙:“君瑞,你砸坏老板娘的东西,老板娘会很伤心的。” 张珙不置可否,放下酒壶去了屏风后面。 李诵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就像自言自语一样开了口:“君瑞,你是说,强求的不得长久是吗?可是不强求,我们之间,就一点可能都不会有了。”他听见那里衣物悉索的声音停了一下,“我们那么久不见,马车里的那次,君瑞你应该感受得到自己的悸动吧,君瑞,你是想见我的,你喜欢我的程度早远远超过了你自己的想象,我猜,小镇那次,你大概就没想过真的要逃是吧。” 李诵灌下一杯酒,没再开口,屋子里静得可怕,很久以后,屏风后才传出一声呵,张珙的语气和平如无二:“殿下,你太自负了。”他从屏风后走出来,“既然你让我恢复到了现在这个样子,有机会,我一定会走。” “韩晔和李景俭现在在我手下,”李诵没放过张珙刚刚一闪而逝的担忧,愉悦地勾起嘴角,将另一个杯子倒满,“陪我喝一杯,我就告诉你。” 张珙为难地看了看面前的酒杯,从满室酒香就看得出这酒的后劲很大:“我不会喝酒。” “不会?”李诵慵懒地将一只胳膊支在桌上,眯着眼看他,“君瑞开药难道没开过药酒吗?和酒接触得这么频繁,自己却不会喝,你觉得我会相信?” 张珙抿着唇将那杯酒拿起来:“说好了,只此一杯。”然后在李诵开怀之前视死如归地将那杯酒水倒下去,随后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君瑞,你不要喝得这么急。”李诵又倒了一杯茶给他,犹豫一会,站到他背后帮人顺气。 张珙挥手想把身后这人赶开,只是一急之下反而咳得更厉害了,于是当张珙终于平复下来,他的脸早就红透了,眼底水波潋滟,衬着偏薄的唇,勾人得媚。 李诵被他斜斜地看过来,一瞬燥意就上来了,他将张珙没来得及喝的水喂进自己嘴里,回到了自己的凳子上。 “君瑞,你不喝,我也会告诉你的。”李诵叹着气,“他们两个也只是加入我的阵营而已,我不会拿人才来开玩笑的,他们现在在查看我的一间别院,过几天稳妥了带你过去见他们。” 张珙有些窘迫,刚咳完的嗓子还带了哭腔:“太子殿下,这样耍人很好玩吗?” “耍人不好玩。”李诵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除外。” “多谢殿下厚爱。”张珙一字一顿,甩了袖子就回了床上。 李诵觉得张珙这次大概是气得狠了,才半天都没什么动静,可他等了许久,一壶酒都喝完还没听到声音的时候,才终于赶到床边,一看,就有些失笑了。 张珙脸上的红色更加浓了,还出了不少汗,他闭着眼皱眉,大概是觉得难受了,偶尔扯扯衣领,衣服被扯得松松垮垮露出白皙的胸膛,铃铛的弧度也变得非常明显。 李诵把人摆正,拿来毛巾帮他擦着汗,他凝视着这人,凑在他唇上啄了下,李诵看了看天空,喃喃地说:“君瑞,对不起。” 只是张珙没办法回应他。 李诵的行动很快,不过两天就带了张珙搬进了一座座落在城内偏僻处的小院。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匾额并不怎么引人注意,张珙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 “君瑞,我让小芈带人把院子都打扫过了,除了我们住的那间。”李诵笑着靠在车弦上,“能劳驾吗?” 张珙忽略他古怪的样子,点点头。 只是张珙一边擦桌子一边想着以前陪着李诵晒太阳看别人打扫的自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被他带着有些堕落,他干着这些事都开始生疏。 李诵帮不上忙于是一直跟在后面转,烦的张珙心燥却不好说什么,张珙扫灰时瞥了他一眼:“这里尘扰得人心烦,殿下可去别的地方休息。” 李诵本来只是出于好玩,想看张珙帮忙整理的样子,这时倒是心疼了,执了他的手心问:“你常做这些?” 张珙想了想,再次点头。 太子抽走他手上的东西扔到一边,抱着人出了门:“不要做了,让他们收拾吧。堂堂鬼手,居然自己打扫屋子。” “清贫人家,比不得殿下。” “尚书去得早,没留下什么东西也就罢了,你出诊。”李诵才想起张珙经常义诊还送药,没再说什么。 张珙挣扎后发现李诵不打算放过自己,只能任由那人拿着巾帕在他手上擦来擦去,张珙用空着的手伸进怀里,却再次被拉走。 “君瑞,等等,不要脏了衣服。”李诵很专心地擦着,没看别处。 “殿下,”张珙的声音已经有些压抑,“药。” 李诵低着头笑了,之后像想起什么一样把手伸进去取了药瓶:“君瑞,我喂你好了。” 张珙知道斗不过他,看了看那颗药丸,主动贴上他的手心。 这天的院子,天气很好,也很热闹。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小芈带人来禀告屋子清扫干净的时候,李诵正把张珙压在湖边的石头上,手不规矩地四处游走,张珙攥着他的衣领喘息着,压抑不住的几声闷哼传到院子里,一时间,那个肩膀后的情景引人遐思。 小芈情绪并没有起伏,拦下了在走近后突然变得尴尬不已的两个人,上前躬身:“殿下,屋子可以进去了,另外,韩公子和李公子到了。” 李诵明显感觉到身下的人刹那的僵硬,他坏心地加了几分力,看着张珙逼红的眼眶手慢慢勾勒铜铃上的纹路:“君瑞,你的小晔,来看你了呢。” 张珙不忍地侧过头,紧抿的唇有几分苍白,睫颤抖得好像要掉下来,可即使如此,他身体的反应却越发明显,察觉到这一点的张珙无奈地阖了眼。 李诵抓着张珙的手阻止他离开,指腹在手背上摩挲片刻,慢慢贴在自己脸上:“君瑞,手这么凉,吓坏了吧。” “殿下,何,必呢。”张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硬生生挤出这句话的,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开始变得模糊,只是在李诵的掌心盖上他的眼时他竟然突如其来地觉得有些安心,想到这里,他颇有些自暴自弃地彻底放弃了挣扎。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30 章 “君瑞,你是我的。”李诵附在他耳边伴着这句话吐出一口气,感受着身下那细微的妥协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颤通过相贴的地方似乎放大了许多,像里面也已经连在一起。李诵嗅着张珙脖颈上的味道,试探性地舔舐了一下,“记得守好。”然后倏地把人拉入怀里进了屋。 “小芈,请小晔和景俭大堂稍候。” 小芈回身躬了腰,随后用拿着剑的手指向一边,也没分心去看还未走出视线的李诵,平静的语气却能感受到话里的威胁,她说:“请。” “可是。”韩晔有点接受不了刚刚看到的事情,自持的镇定也摆不出来,不自觉地跟着他们的方向迈了一步,他看着这一步后面前瞬间多出半截出鞘的利刃,晃得他不自觉皱了眉。 “小晔,听我的,叔叔不会希望你插手这件事的。”李景俭抱着韩晔忧心地望向主屋,慢慢地摇头,“我们去等着吧。” “景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韩晔吐字的间隔和平日无二,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察觉里面的不同,他推开李景俭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睁开的眼里颇带了怒其不争的意味,“以叔叔的性子,面对太子这样的人,会受苦的。而且太子怎么能,叔叔定是不甘的。”虽然李诵并没有在人前显露过他的霸道,但以他行事的手段,韩晔也能揣测出微末,毕竟那也是一个追逐鲜血淋漓宝座的储君。 “小晔觉得,你能做什么?”李景俭直视韩晔的眼睛,深沉的瞳仁里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顿了半响,他叹口气,摸着韩晔脑后的发,“放弃吧,你带不走他的。” 韩晔眉头皱得更紧了,握着李景俭的手缓缓收拢。 “以前见到的时候,我早该想到的。”韩晔的话就像溺水濒死的人最后沉没的绝望。 李诵很快就出现在了大堂,身后跟着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张珙,衣冠齐整完全有人不会联想到片刻之前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李景俭拉了拉韩晔,两人补全了刚刚落下的拜礼,垂着头,也没办法看见张珙被强拉跟着受礼时有多尴尬。 李诵饶有兴味地用指背贴上张珙的手腕,碍着对面的人只是轻轻地蹭了一下就离开,他看着张珙因为隐忍变得暗沉的眼神,勾起了唇角,转过头跟身边的小侍耳语了几句。 “起来吧,坐。小晔你和景俭不是在东苑查上次那个刺客吗?有眉目了?” 韩晔欲言又止,视线在张珙身上转过,落回案上半掩的茶杯,借着喝茶的空档咬牙。 李景俭见状无奈地接过话头:“殿下,您回京的消息可能已经散出去了,有嫌疑的几个内线我们都抓起来了,另外,这次的事,也是那边动的手。” “派人盯着就行,现在还不是时候。”李诵说话的时候,刚刚离去的小侍折返回来,捧着一个围炉和裘皮筒子跪在张珙脚边。一时,所有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往那边瞥。 张珙垂着眸坐在椅上,好似感受不到面前起伏的暗潮,他自然地把手搁在手炉上,然后接过来,摸着筒子上细滑的毛发,慢慢流露出一种感念的样子,人好像也不再看上去那么遥远。 “君瑞,累了吗?”李诵说着这话却是在看李景俭,修剪得微长的小指敲在茶盏瓷底的青花上,一下一下。 “既然这样,微臣就带小晔先回东苑了。”李景俭侧头看向面色越发不对劲的韩晔,没等李诵发话就拉着人站起来朝门边走。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小芈躬身礼让后走向李诵:“殿下,乳娘带着大公子候在偏殿,已经有三刻左右了 。” 李诵点过头就没有再说话,手探进皮裘套子里一寸寸细细摸索着,直到张珙的手开始躲避,他才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不装了?” 张珙不解地抬头看着李诵,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掌心为什么会比手炉还要温暖。 “走吧,”李诵一只手覆上张珙的眼,另一只摸着他的发滑下,五指也渐渐插入发间,触到柔软的皮肉,“君瑞总要见见淳儿的,而且你这么看我,如果不是去见淳儿的话,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张珙低头看回手上那个雪白的皮裘套子,视线在上面留连,突然说出一句话:“殿下会罚大公子吗?” “不会。”李诵笑得张狂,“淳儿是我亲自教出来的,虽然只是用了书信,但很懂事。” 张珙即使之前再怎么听说过这对父子的传闻也想象不到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孩子和许久未见的父亲重逢是如此冷淡的场景。推开门的李诵一改往日的温和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根本够不到地面的小孩子还是借由奶娘抱着才爬了下来,恭敬地拜过李诵后居然就讲起了府里的事务,满满稚气的脸上却让人什么都窥探不出来,连父亲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没有表现出半分应有的好奇。 只是李淳到底还是小孩子的身体,声音几次都慢慢小了下去,之后又强提上来,跪着的身体也有些摇晃:“另外,圣人明年的生辰应该会在京城过,需要拨一批人去寻寿礼,淳儿派了上次有疑点却没法清查的几个人去。” “可以。”李诵话落,在一旁早就心焦不已的奶娘立刻捧了温热的茶水过来,李淳接过,只是小口地润了喉便再次说:“父亲离去前曾说,若此次归来时淳儿还活着,可予我一愿。” 李诵这时才终于抬起头认真看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骨血,慢慢笑了,可是眼底却没有多少喜意:“原来那时候你就记事了啊。” “父亲是要反口吗?”李纯淳抬起头和那个似乎不可战胜的人对视,拳在袖里一点点握紧。 张珙如今自负阅历,却也有些看不懂这个四岁的孩子和李诵在说些什么,只是他的心,莫名地不安起来。 李诵端起手边的茶碗递给李淳:“是的,我不想答应你这件事,而且,我教过你,没有把握前,不要冒险。” 奶娘额头的汗已经到了汇聚起来滑落的程度了,只是却什么都不敢说,仓皇地替李淳接过那个茶碗,跪在地上伏到了底。 “奶娘,回去以后请大夫为淳儿好好开一服养嗓子的药,另外,护主不力,这件事之后,你也自请离去吧。”李诵扶着扶手站起来,一步步慢慢走到李淳膝边,停了一下,直接越过他出了门。 张珙分明听到李诵那毫不掩饰的嗤笑,他看着小小的孩子蹙了蹙眉,眼底尽是挣扎,他实在不想给自己再多添一个牵绊的理由,可是这本就和他的本心相悖。 李淳撑着地踉踉跄跄地往起爬,但才离地一点就又软回去,奶娘着了急想去扶他,妇人的手却被李淳淡淡地挥开,他的指拐了个方向指向张珙:“他就是大夫,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从今以后,没有碰我的理由。” 奶娘明显也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眼眶蓦地就发红了,手指绞着衣角将上好的布料揉得褶皱丛生,说出来的话都是哽咽的,奶娘面对李淳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大公子请好好保重身体,婢就此拜别了。” 或许在李淳看来只是错觉,但张珙清楚奶娘起身以后萎靡下来的面色并不只是因为伤心。屋子里响起门阖上的吱呀声,光线也一下就变得昏昏沉沉。 张珙在小小的孩子身前蹲下来,食指纸背在他的眼睑上划过,一片干涩,李淳的样子也毫无异样,张珙想了想,牵着他的胳膊把人抱到了椅子上,也就是在他触碰李淳后才发现,他全身上下仍未缓解的紧绷,后腰两侧还带着濡湿,张珙把手贴放在他的膝上:“想以后把她接回来?应该没机会了。”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小孩这才突然抬头看向张珙,只是那份愤怒还没完全浮现就被他压了下去:“看来你跟传闻的并不一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珙压着他的掌使了些力,然后搭上了脉,“你应该给知道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总要有人告诉父亲,他是错的。”李淳动了动腿,拳再次握起。 把脉的张珙不得不将手拿开,隔一会搁上去,这次张珙的问话也柔软了些许:“李诵他,是怎么教你的。” “父亲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那个位置迟早是我的,在那之前,不要送死,也不要想和他争什么。”李淳转向张珙,笑得居然和李诵有几分相像,至少比刚刚冷冰冰的样子好多了,“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样子比较好。”说完,他又恢复原先的冷淡,“我和父亲不一样,这么虚伪的样子,我不喜欢。” 张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取出纸笺蘸着墨开了副方子,等干得差不多,又在下面加了一行:“汤药一日三次。” “你觉得,我能送出去吗?”李淳看着手里的纸,问了话却并不在意回答,他看着张珙的脸,“不愿意帮我开治腿的药也行,抱我出去,我走不了。” 张珙握着笔的手渐渐泛起了青筋,搁下笔就要往外走:“我去帮你叫人。” “父亲不允许别人碰我的。”李淳朝前边挪了挪,直接跳了下来,“你不愿意,我只能自己走。” 张珙被吓得转了回来,他看向坐在地上的李淳时那人也在看他,一时,张珙只想到,李诵提到这个孩子的那种笑。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31 章 张珙最后还是依了李淳的意将人抱到了府内的后门,半开的门扉里隐约可以看到一辆最为简单的马车,马车前的帘穗在风中一荡一荡,车夫靠着车廊打呼噜。 看门的老人谦卑地跪在两人前方过道的侧面,深深地拜下去,张珙眼神有些复杂地从门那里离开,蹲了身准备把李淳放下来,却发现肩上的衣服被死死地拽住,不想伤到他根本扯不下来,张珙小小地喘了几口气,用袖摆擦了擦额头的汗,皱起了眉:“某不管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你也看到了,某现在连抱你出府都会变成这副模样,还能做什么?” “大公子,请快些吧,这门老奴也不能开太久的。”老人因为伏着声音也不甚清晰,话语里的坚持却并未减少半分。 “你是我的大夫,和我一起走。”李淳定定地直视张珙,放在他肩上的手沉沉地压下来,“快些吧。” “大公子,这位公子不能跟你一起走。”老人弓起了一半身子,“不要让老奴为难。” “你可以去问父亲,我等。”李淳放开了张珙面向老人,认真起来的他挺拔的身姿让人不自觉生出一种折服感。 “可是。”老人为难地看了看主院的方向,犹豫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完全还无法主宰自己的孩子。 “你是不信吗?”李淳朝他迈近几步,稚嫩的嗓音透漏出森严的意味,“我不会走,而且父亲也教过我何为背义。” “是,大公子,老奴这就去问,请大公子稍候片刻。”老人再次施了一礼才爬起来,直到这时张珙才发现老人走路竟然是一拐一拐,佝偻的脊背让老人看上去甚至连李淳都可以推倒,只是,李诵会用的人,总是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等到老人消失在视野尽头,张珙才像刚醒来一样看着李淳:“你真的不走?” “这里是父亲的别院,没有父亲的同意,谁都走不出去,我不蠢。”李淳完全没有任何慌乱的痕迹,反倒让张珙越发摸不着头脑。 李淳分辨着张珙不似作伪的神情,眼底居然少见地浮起了淡淡的讽刺:“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父亲。” “那么你呢,你见到他的时间应该更少吧。”张珙脸上的红晕已经散了下去,但现在的脸色看上去仍是比之最初要好上许多,“你又了解多少?” “我和你不同,至少,我没有被关着。”李淳说完就不去看张珙略变了几分的脸色,只是顺着老人离开的方向望了望,渐渐露出一个凉薄的笑,“看来,我们可以走了。” 张珙疑惑地跟随他的目光瞟了一眼,然后神色敛了起来,缓缓地点了点头。 老人蹒跚的身后,气度雍容的人含笑对着张珙点了点头,举手间都似乎追逐着流走的风,这样的人整个长安城也只有一个。李诵站定后吩咐玩还守在不远处的小芈备下太子车驾后,将张珙搂进了怀里:“君瑞,很快就暖和了。” “殿下,现在回府可以吗?”手被攥得生疼,早已习惯了的张珙竟然会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他想了想,也只找得到这一个话头。 “无碍,既然被发现了,明处总是更有利一些,只是稍微提早了一些而已。”李诵说这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瞄向一边垂首的李淳。 李淳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样子,跪下长伏至地面,清脆的声音听着格外悦耳:“恭迎父亲回府。” “恩。”李诵就着环抱张珙的姿势径直回了内院,小芈对着李淳的方向浅浅点过便跟着离开。 而偌大的院子里,在静下来许久后,独自伏在冰凉地面上的小孩才慢慢直起身来,风卷起他铺在身后的衣摆,再被拖起来。 而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出现在李淳身后的车夫替李淳掸了掸衣肩上的土:“大公子,请去主屋吧,殿下回府,你不应该再坐这辆车了。” 没有人回应,就在车夫不打算等待的时候,李淳才开口问他:“石文,你是父亲给我的人,我可以信你吗?” “公子,殿下从将某派出去的念头生出的那刻起,就不会再用某了。”石文粗看上去是那种见之即忘的面容,但他笑起来的时候却让任何人都起不了防备。 “不要对我笑。”李淳理着袖口,看了他一眼转向主屋,“走吧,莫要让父亲等了。” “是,大公子。” 长安城是繁荣的,即使在战乱中饱受摧残,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恢复原先的盛景。 张珙透过车窗的帘缝打量着这座城池,街边喧闹的人群牛马,屋檐上精细的石刻,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却没有一处能和记忆中的样子对合,他这才想起,当初他来到长安时,本该游览的日子都被什么所取代。 李诵惬然地靠在一边的软枕上,见到张珙难堪的神色眉眼弯了起来:“君瑞,我还以为那时候你根本不敢看下面呢,没想到你还记得。” 张珙的手就像被刺到一样迅速收回袖里,故作平静的面上那份不甘似乎要冲出来,声音都因为过于克制而变得颤抖:“为什么,要说这个。” “君瑞,那是我们的过去,我希望你能接受我。”李诵握紧张珙冰凉的手,把人按进怀中,“也包括原先那个伤害过你的我,”李诵扳过张珙的脸对上帘子的缝,“这条街,以前我就是从这里带你回的宫。” “不要再说了,”张珙几乎是在触到帘外的那一刻就闭上了眼,他试着挣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撼动李诵分毫便停了下来,张珙尽量忽略身后的是李诵,靠上了身后宽厚温暖的胸膛,再次开口听得出他满满的疲惫,他说,“我接受不了。” 李诵倒也没有逼他太紧,接下来的一路上基本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快到的时候掀了趟帘子就突然拉了张珙的手:“待会儿,见到什么人你都不需要说话,明白了吗?” 张珙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没有反对,李诵凭着长久探出来的那点直觉知道张珙这是应下了,但马车停下后还是迟疑了下,回头看着张珙点了点头。 李诵这个众所周知的所谓私府修建得并不张扬,但那种潜藏的恢弘只有上了年岁的底蕴才造就得出来,匾额高悬,只是看上去是新挂的,张珙下车后只来得及打量万一就被面前的阵仗打断。 府门前跪了大概上上下下近几十人,当先的十几位夫人和他们各自带着的孩子们见到李诵下车,都一齐伏下,同方才的李淳说了一样的话:“恭迎殿下/父亲回府。” 一边的街角停着几辆类似李诵乘坐的马车,还有其中几位夫人身上的风尘,都说明了她们是李诵一直带在身边的,张珙不想去想自己那种酸涩的心情是基于什么原因,他确实被关了太久了。 “起来吧,”李诵面对他除李淳之外的妻儿仍是那种温和的态度,外人看了也只会觉得这座府邸的和美,甚至离李诵最近的一位是他亲自扶起的,但知道李诵为人的张珙却不知为何那种酸涩在一瞬间就消散了,只不由对这些夫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李诵把李淳从马车上抱下来交到为首的夫人手中,说,“都梳洗一下稍候去前厅,我有事吩咐,惠儿,吩咐人给淳儿熬药。” 被叫惠儿的夫人虽然满眼不解地想问些什么,到了还是忍了下来,她提着裙角微施了一礼,带了一群人拐过小径,渐渐地便看不见了。 张珙不知道自己居然想着东西入了神,李诵的拇指划过下唇才恍然地躲开,他羞恼地别过脸,却不觉自己的耳根已微微发粉。 “君瑞,我很开心。”李诵少有如此明媚的时候,他大部分的笑都并不会让人感到愉悦,更不用说如今这么明显的样子,“君瑞,这是第一次,你不欢喜的时候我却这么欢愉。”他牵起张珙的手,也根本不想再多说什么解释的废话,拉着人跨进了府门,朱红的大门在他身后阖上,仍旧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君瑞,你也看到了,着府里是有女眷的,你仔细着些不要随便离开我了。”然后是一阵无声的空白,那个声音又说,“不过,我可以找人带你出府。” 太子府外人群络绎,买菜的和卖菜的状似无意地触碰,路过的丢给墙角乞丐剩下的油纸包,自从一个人回来之后,整个长安城都好像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第40章 第四十章 当天晚上,张珙只觉得全身都已经麻木,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不甚清醒的状态里,恍惚中甚至以为这样的日子要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只是李诵那一次次怜惜的触摸却让他恐惧不起来,所以,也就变动得更加难熬。 “君瑞,不舒服吗?”李诵从他胸膛里抬起头来,舔舔唇角似乎在回味一般,餍足的样子让人甘愿沉沦,“你明明也是很快乐的。”他就像固执的孩子一样露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神情慢慢贴近张珙,直到,鼻尖开始传达对方的呼吸和温度,“君瑞,我想看你笑。” 张珙眼珠动了动,冰凉的指尖也难得地恢复了一点知觉,他知道只要他有一点点离开的可能,哪怕李诵也清楚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允许李淳成功的,也足以激起李诵那即使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都从未减少过的不安,而李诵不安表达出来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不知疲倦地侵占他,用动物最原始的方式,将所有物洒满自己的气息。可他却没有想到,一场带了发泄却刻意温柔的□□会比以往的折磨来得更难以承受。 身体里肿胀满溢的感觉那么明显,似乎多加一点就会炸裂一般,可塞在入口的东西仍是有扩大的迹象,张珙颇有些畏惧地缩了缩,然后,无力动弹的身体再次被撞击起来。 红烛点缀的屋内,张珙的嘴唇一开一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张珙第二天醒过来也仅仅比平日晚了半个时辰,他感受着除了腰酸腿软外毫无异常的身体,突然有些讨厌这么一天天适应了这种事的自己,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两人分开那一年的影响,和李诵的契合即使他不想注意也无法忽略。 身边的位置早已空了下来,屋子里挂着幔帐有些昏暗,这样安心的光线下张珙不知怎么,鬼使神差伸出了手摸上了李诵躺过后留下的浅浅凹痕,又心虚地收了回来。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32 章 然后屋子里传来浅浅的笑声,张珙的脸瞬间就发红了。 李诵掀开一层层幔帐看向抱着自己的手腕局促的人,笑得越发张扬,他跨到床边坐下来,用力地将张珙抱着的手掰出来放在自己胸口,他凑近那个刹那间就在表面上看不出端倪的人,嗅了嗅他的颈项,说:“君瑞,我就在这里,你可以不用在意那点温度。” “你这样做,我会更恨你。”张珙闭了眼,再睁开里面一片寒凉。 李诵即使听到这样的语气也完全没有意外,他反而凑得更近了:“我以为,这句话,昨天见完小晔他们你就该说了。”李诵伸手覆上张珙的眼,只看那紧抿的唇张珙竟然平白给人生出了迷茫的错觉,“说出来就好,不要闷在心里。”李诵抱着张珙,手缓缓地放在他的腰上,两人相贴得那么紧密,以致于甫一接触,李诵就能察觉张珙的每一处反应,他的手规律地在张珙的腰上揉着,虽然是在解释却也仍是那样骄傲的样子,“君瑞,我很久没见过你笑了,我以为至少没有我在的时候,你可以。”或许他根本就没期待张珙的什么宽恕。 张珙眼里的凌厉已经维持不住了,早已熟悉的感觉汹涌着蔓过来,逐渐主宰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只是濒临到他坚持不住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突然出现抚平了他的躁动,呼吸的温热也不再上升,然后张珙恢复清晰的眼瞳里,头顶的幔帐前是李诵的显得有些消瘦的脸,李诵的手扶着他的眉眼在笑,那指比自己的都冷。 “君瑞,不要那样看着我,我不想再重复以前的错误。”这时李诵的仪容就像面对那些府外的人一般无二,这是他最好的伪装,让人猜不透此时真正的情绪,“今天答应你出府,不要耽搁了时辰。”李诵替张珙展平他衣襟的褶皱,然后主动放开了他,“我等你回来。” 张珙目送李诵毫不留恋地离去,心里总莫名升腾一种古怪的烦躁,他捶了捶手边的床单,才发觉自己的身体还保持在一个古怪的姿势,张珙的眼色黯了黯,撑着慢慢地坐起来,眼闭上没有再睁开。 只是这样给他清净的时候也不多,门边很快响起了和李诵不同的脚步声,张珙再次呈现出淡漠的样子。 “叔叔,侄儿来看你了。”韩晔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轻快,大抵是总算能单独见到自己的叔叔,面对李诵的强势,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进来吧。”张珙尽力不去想那天都被这个小辈看见了什么,或许他和韩晔的感情不会变,但两人的相处总归会有所刻意,李诵他果然是很懂人心啊。 “叔叔,殿下说让我带你出去看看。”韩晔进门就直接几个点地跃到张珙身前,他关切地打量了片刻,颇有些不确定地说,“叔叔,去吗?” 张珙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不过韩晔如今也和他差不多高了,要不是这孩子主动低了头这动作还真做不来,他感慨地望着他,半响说:“你也长大了啊。” “侄儿长大了,可以保护叔叔了。”韩晔站起来退开了两步,折扇一摇便是一番翩翩公子的做派,“叔叔看着还成吗?” “小晔自然是好的,而且你身边还有景俭,叔叔不用为你担心了。”张珙出口才意识到这话总有些丧气,只希望韩晔听不出来罢。 “叔叔,是不是殿下对你不好,要不今天你好好休息吧,”说着,韩晔的脸色突然烧了起来,他嗫喏着半天才讲完剩下的话,“你们这边,昨晚动静到很晚。” 张珙思索许久才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毕竟是在太子府了,形式规程都有定例,晚上的掌灯和炭火也是一直有人看着的,所以这屋何时歇下的,再瞒不过别人。 “我想看看这座长安城,到底是什么样的,而且,我很好。”张珙站起来理着衣袖,顺口地问了一句,“景俭呢?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殿下新近招了一批暗卫,交给景俭管的,他有些忙。”韩晔答完还是不放心地看了看张珙,说话少有地委屈,“叔叔。” “小晔,叔叔会记得给你买糖葫芦吃的。”张珙提起这件事的眼里满满地都是欣悦,眼梢都弯了下来。 “叔叔,你答应过我不再提这事的。”韩晔尴尬地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了,只一个劲地催了张珙出门,临了还不忘嘱咐似地在张珙耳边念叨,“叔叔,不能再说了,被景俭知道会笑话我的。” “好好,我不说了。”但里面多少掺了故意地敷衍,韩晔只得乖乖跟在张珙身后,两人一步步挪出了府。 韩晔或许注意到了,也或许根本没有察觉,屋顶上的琉璃瓦片上,飘来淡淡的酒香,是那种不会轻易醉人的酒,喝了也只会越来越胡思乱想。 张珙并不能久走,所以他们也就只逛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雇了马车回城,长安城虽然变化很大,却亦可以说是没有变,因为他的格调仍是无数人向往中的样子,包罗万象,繁华而恢宏。 所有人好像都在忙碌,好像哪里都需要人掺一把手进去,张珙却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可以容纳自己的地方,像是已经和这座城池格格不入。 一路行来,教坊之流也不在少数,却也没见张珙有多少兴趣,于是当马车拐了个弯要越过一家时张珙的叫停着实让韩晔受了惊吓,韩晔想了想,拽了拽张珙的衣角:“叔叔,这里不干净。” “我知道,不进去。”张珙说完这句话看着韩晔舒了口气的样子,想伸手到了一半还是撤了回来,“你怕他吗?为什么。” “叔叔,我不是那个意思。”韩晔有些紧张地辩解,“我不是在替殿下监视你,如果殿下伤害你,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叔叔知道。”张珙有些无奈地叹气,“小晔是个乖孩子。” 乖孩子韩晔于是陪着他的叔叔在路边随便采了一朵月季搁在了教坊门口,然后再古古怪怪地跟着上了马车回去了。 “叔叔是在想着什么吗?” “可惜了。”张珙的尾调很轻,却似乎很长,像是风息。 韩晔表面懵懵懂懂地听着,透亮的心里却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个在叛乱中显得最是无辜的女人了,容颜不再,失去了最大的倚仗,乱棍之下,不过黄土一柸。 他的未来,漂泊不定,会不会那也是他的结局。叔叔呢,这样的人,心上装了太多,活得太累了。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张珙进门的时候李诵像是正巧结束了一段事务坐在桌边喝茶的样子,瞧见张珙进门浅浅地啜下一口后抬头望过来,李诵笑得漫不经心,身子向后倚着说:“君瑞,顺手替我把门边那支海棠取过来。” 张珙下意识地迟疑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段时间的李诵大抵是不会突然做些什么的,他表面若无其事地四处扫了一圈停在插花的白色瓷瓶上,心里却像擂鼓一样一跳一跳地不争气。 “君瑞,若是你待会不累,便去为淳儿请脉吧,毕竟你进府,用的是淳儿大夫的名头,也不好什么都不干。”李诵的视线一直跟着张珙移动,当瞥见张珙素净的手指握住瓷瓶的时候,他不由地眼眸黯了黯,只是单凭语调也听不出来他的变化。 “哪边。”张珙将瓷瓶搁在李诵面前的桌面上,捡了离他最远的一个凳子边站定,他和李诵说话也很平淡。 “放心,淳儿已经不和母亲一起住了。”李诵出乎意料没有难为他,反倒比较在意那株有些憔悴的海棠花,他抚摸着瓶身,就像在欣赏珍宝。 张珙见着李诵这有些古怪的行径,没有多想,沉默着站了片刻,直接转身出了门。 于是他也没注意到,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李诵望向瓷瓶的目光变得那么热切和哀伤,就像叹息一样地,他俯身贴近花心轻嗅,苦笑着喃呢:“毕竟,月季易得。” 张珙虽然是走出了门,却仍是摆脱不了被李诵的古怪弄得敏感的神经,于是他一路上都在回想刚刚瓷瓶入手时的触感,虽然质地上乘,也没什么太过特别的地方。 张珙行在通往东苑的小径上,这边不像女眷那边住了太多人,显得有些荒凉,于是张珙也就没了什么顾忌,在看见小径边上种着的一丛灌木之后,难得想通的舒畅和想通之后面对的好笑一起涌上来,他的脸上见见交汇出一种罕见的神采。 这种只有小时候恶作剧的韩晔才会用的表情,张珙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脸上,但这时的他并不知道,只是身体不自觉地迈向了花丛,挑了一番后采下一朵在手上。 临近李淳的小院,张珙迎面碰见了带了侍女从院子里走出来的两位夫人,前面的一个那天在府门口站在首位,此刻正将手中空了的食盒递给身后的侍女,另一位看上去就显得不那么醒目,张珙甚至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否见过她,她低着头牵了一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孩童,见着张珙微微愣了一下。 张珙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另一个夫人出声打破了这样诡异的情况,她瞧了瞧张珙空空的身后,笑得含蓄:“公子是来为淳儿诊脉的吗?有劳公子了。” 张珙后知后觉过来尴尬地行礼,面对这些女人,他总是无法坦然:“见过王良娣,这是某分内之事。” 王惠处事举动显得落落大方,颇得人的好感:“不知可有幸请教公子高姓,日后也好做答谢。” “夫人客气了,某一介布衣,不足挂齿。”张珙觉得自己的脸都是僵硬的,“时辰不早了,某先行告辞。” 他的背影一定是狼狈的,当衣角被人拉住的时候张珙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他只知道自从离开奉天城,他就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倒底是怎么想的了。张珙回了头,出乎意料地发现拉住她的居然是那个看上去才刚刚能走路的娃娃,一边的妇人并不是很用力地拉了拉那只手,歉意地看向了张珙。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33 章 张珙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两个妇人都在注意这边,压下那阵不适蹲在了小孩面前,尽量放柔了声音:“小公子,有什么事吗?” 小孩有些怯怯地退了退,却仍是没有放开张珙的衣角,张得大大的眼就那么一瞬不瞬地,一直望向他。 张珙看着这张因为年纪小显得过于秀气的脸心下不忍,主动摸了摸他短短的发,软软的很舒服:“小公子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詠。”小孩的音低得几乎听不清,说完甩开母亲的手就小跑到了□□边上躲了起来,没及时掩住的一小截衣角荡来荡去看上去居然十分活泼。 “公子见笑了。”不起眼的夫人冲李诵笑了下,然后匆匆地赶了过去。 王惠见状,打趣着说:“看来詠儿很喜欢公子啊,淳儿也是,这样殿下就放心了。” 李诵永远是他们之间横亘的刺,有他在,他们说再多也不一定分得出真心,张珙远远看了那边一眼,略带些遗憾地冲她点点头,拐向了小院。 只不过即使张珙再次到达僻静的地段,原先的那种神采也无法出现。他吸了口气,顺着唯一的石阶跨上了门扉,想了想李淳的性子,他敲门的手还是顿了片刻才落下。 “进来。”很快,屋子里传来了回应,孩童稚嫩的声音刻意做出的沉稳显得有些滑稽,但张珙却一点都不想笑,他推开半掩的门扉,见到独自坐在宽大的胡床里越发单薄的李淳,接着关门掩去多余的情绪:“这是芍药,可镇痛、镇痉、祛瘀,你应该用得到。” “不想进来吗?”李淳忽略掉张珙的话对着背对着的张珙直白地开了口,“你见到李詠了吧,母亲也更喜欢那样的孩子。” 张珙并没有想回答他,大致打量一下李淳后将花放在案上,伸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右胳膊外侧,慢慢地揉着,“以后我来,不用勉强爬上去,当心受伤。” 李淳的唇讽刺地勾了勾,却不知道是对谁来的这一冲动,倒是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挣扎:“太轻了,这样还有用处吗?” “只要你不胡闹,就有。”张珙说完就想像上次一样给他诊脉,这次却没能如意,他瞧了瞧随意的李淳,平静地说,“是你父亲让我来的。” 李淳在张珙话出口的刹那脸色就变得冰寒,随即居然笑了起来,甚至连话都带了暖意:“是你说要诊的,你是第一个。” 张珙本来并不明白李淳的意思,但当脉搏的跳动顺着指腹一点一点传回来,他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张珙皱了皱眉,斟酌着词句:“这样,有必要吗?” 不知道上次李淳用了什么方法掩盖了身体的异常,但这次他的脉象分明就是因为使用过度留下暗疮的迹象,李淳这样的身份需要他自己干什么呢,能折腾他的,就只有他自己。 “我只是不想过那种被人完全规划好的人生。”李淳审视张珙的目光太过透彻,看得他格外不自在,“在此之前,需要力量,至少,我自己要可以战胜他。而且,父亲不稳,我身为长子,如果不够格成为他的助力,父亲养我何用。” “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张珙最后也只能留下这句话,捡着性温的药开好放在一边回去。 直到珙推门的时候,身后的孩子还是稳稳地坐在那里,他天真地问他:“你会回来吗?”之后的句子却带着笃定,“你会回来的。”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很足,暖融融得让人进来就不想在离开。 张珙坐在桌边缓和了一会,第一句话就是听起来毫无人情的陈述:“李淳已看不清自己。” 李诵一改父子见面时的冷漠,无奈地叹了口气:“即使战乱中有我派去的人护着,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撑过来着实不易,更难得的是,后来他即使有了自己的班底,我的人也仍旧没动,淳儿很能忍。” “殿下,在意淳儿吗?”张珙犹豫了几许,问的时候还是没去直视李诵。 “除你之下,便是他。”李诵说着向张珙的座位那边挪了挪,然后若无其事地把两个人的杯子换了过来。 “如果殿下在意,我…想带着淳儿去行医,只是在城中开个小医馆。”张珙明知道李诵的底线还是冒了险提出了这个想法,他看着李诵一如既往温和的眼神,挣扎着继续说,“为了淳儿,我不会逃的。” “君瑞,”李诵突然靠过来贴在张珙耳边呼吸,灼热的气激得耳后一片酥麻,“离开我的那小段时间,你是不是很快乐。”这样毫无起伏的语调越发地引起人的不安,“淳儿和你只认识几天,换做是我,断不会为了这么一个毫无价值的人放弃手边的自由,而且,你说逃,我不喜欢你说这个,这只能意味着你在想这件事。” 李诵说完就退开了一段距离,他的样子极其严肃就像处理什么重要的灾难一样:“君瑞,我说了,我不开心。” 张珙一头雾水地看着这样的李诵,竟一时有些认不出。 李诵不再纠结张珙无动于衷的反应,紧紧地把人勒进怀里:“韩晔,李景俭,淳儿,詠儿,都比我幸运,”他蹭着张珙的脖颈亲吻,语调渐渐乱了,却仍不忘说着他的话,“韩晔和李景俭无所谓,詠儿你也可以接触,淳儿的话,即使你带他出诊,也不要再和他说话了,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这样的李诵,强势的影子里藏着的全部都是可怜兮兮的东西,张珙在李诵看不见的背后,掌心隔空抚摸着他脑后的发,缓缓地点头。 于是春风一度。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近几天天气迟迟没有回暖,清晨的水汽覆在身上,冷得心颤,走到府门处的张珙看了看身后安静得有几分肃穆的院落,摇了摇头,向门口等着的小孩走了过去。 李淳的鼻尖已经微微发红,却仍是那副面色岿然的样子,见着张珙走来,甩了袖子率先跨出了府门。 张珙只得苦笑着追上去,可他如今这脚力即使追一个小孩也很吃力,索性他就放慢了步子远远缀在后面,张珙略带喘息地说着,语间隐带笑意:“淳儿,你知道要去哪吗?。” 李淳根本没有回头的征兆,仍是照着自己的调子走着,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渐渐缩减下来。 张珙在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一把捞住了小孩的手牵起来,只是刚刚入手他就沉了脸色,拽着李淳的力道加重,两人停了下来:“这么凉?冷为什么不多穿些衣服。” 李淳顺着自己被抬高的手看过去,一直到张珙的脸,他的语气似乎和昨日有了区别:“你是代替父亲来问我的吗?” 张珙蹙了蹙眉,握着的那只手好像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许多,他抿着唇一语不发,然后拉着人就一个劲开始走,手上的力气一直不卸。 到了路口有人出现的地方,张珙找了个小摊买了两个包子扔进李淳手里,淡淡地跟他说抱着然后辨别了下方向继续走。 李淳感受着怀里热乎乎的温度,前方传来有力的力度牵引着自己,这还是第一次,走路的时候不再需要自己分辨四周各种诡异的目光,在连目的地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跟着一个人穿过陌生的大街小巷。可毕竟这个人,和父亲的联系,永远是自己比不过的。 张珙顺着李诵昨夜描绘在身体深处的纹路寻找着路,每每遇到岔口回忆的时候都从心底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因着他难以集中精神,李诵还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那一次次灼烫的力度好像还停留在浅层,让他不由自主地燥热。 李淳跟着张珙走入了逐渐密集的人群,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早已回握了回去。 张珙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李诵给他的地方几乎算是这城里最大的医馆了,而且因为张珙提了一句,店里原来的人已经一个都不剩,张珙拿着钥匙打开了门,看着这个在光线不太充足的时刻却仍旧颇具规模的医馆隐隐忧心地瞥了眼李淳。 察觉到什么的李淳仰着头艰难地窥探张珙的神情,可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张珙精致的下巴,再上面的部分隐没在向上变得耀眼的光里。李淳低下了头,晦暗不明的眼神里有着少见的不安,自从小时候他知道那个所谓父亲的男人不会出现之后,再没有显露过。 张珙拉着李淳来到这大堂最里面的诊台,然后就松开了手,他刻意忽略手上传来的那压抑住的留恋,说:“淳儿,先吃包子吧,待会儿会有点忙。” 李淳想这大概就是不安的来源吧,不过是累而已,他平日习武什么苦没吃过,所以李淳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他打开了手中的纸包,热气还没散尽蒸得正对的他打了个颤。 就在他们说这么几句话的时候,天也彻底地亮了起来,两个人的脸也在金色的光里看起来渐渐温暖。 李淳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他吃东西很讲究,这次却也没多说什么,找了个小马扎坐下斯文地嚼着只比他的脸小一点的包子,第一个病人是在李淳准备咬第二个的时候到的,张珙轻轻地唤了声淳儿,李淳惋惜地看了看纸包,把剩下的藏在了柜子后面,朝柜台后的张珙走过去。 望闻问切,张珙只是一出手,原本还对这家医馆突然换人心存疑惑的病人就哑了声,李淳站在张珙一旁侍立着,平日这些时间他都是用来读书习武的,可心里的不满因为父亲派人随意传的话也没有表现出来,他劝说着自己接受面前的一切,盲目地反抗不是他该做的。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34 章 “大夫啊,看你这么年轻,就撑得起一家医馆,”佝偻着背的中年大叔虽然面色不太好,却仍是乐呵呵的,“很有出息啊,我家那小子要是也能学点正经本事就好了。” “劳烦伸一下舌头,”张珙诊完脉看着大叔说,“某才疏学浅,只求略尽绵力。” 大叔伸出舌头让张珙看完意犹未尽地继续说:“这些年头,谁都不好过啊,我家那小子虽然混账了点,但都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老了,不中用了,我有时候真想不治了,也不用再拖累孩子。” “知足常乐。”张珙翻了翻大叔的眼皮,坐下来执了笔,“虽然需要的时间久了些,也是可以治的,胃的问题需要调养,且不能再抗重物了。” 大叔听到这里惊讶了片刻,然后笑着说:“大夫真是神了,以前的大夫只说能拖着,我回去就告诉孩子,他也可以安心了。” 张珙蘸了墨一手灵秀不失潇洒的掂花小楷出现在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递给李淳:“淳儿,抓药。” 李淳看着纸上十几种药材有些发晕,好在刚刚他也大致扫了一遍药柜,虽然他不懂医理,倒还记得住哪个是在哪边抽屉里的,就是小小的身体爬在梯子上还是有些艰难,李淳拿着小铁秤取药的时候大叔都担心地问了张珙:“这孩子的年龄做药童是不是太早了些。” 张珙只是看着不发一语开始摸索秤怎么用的李淳悄悄地笑了起来:“他可以的,淳儿很聪明。” 大叔拿到药较往常有些久,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张珙的眼神除了尊敬多了些别的东西:“大夫,你看缺个药童什么的,记得和我说啊,我就住后面巷子,你过去喊一声王大叔我就听得到。” 张珙对他点点头:“谢过足下好意,某记住了。” 大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在他之后,连这样诊完一个人之后的空隙也不再有,甚至中午时分的膳间都有人候着,李淳不停地在梯子上爬来爬去,慢慢原先默默在脑海里想着的什么东西也全部记不住了。 这么一天下来,将门锁上的张珙看着倚在柱子上却硬直着脊背的李淳,自然地牵了他的手下台阶:“我给你加了一副药,回去记得喝。” 李淳想了想,打起精神尽量不让自己听起来那么疲惫:“你们是想让我看那些人吗?本来处境就不同,又有什么意义。” 张珙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那个包子,不要吃了,明天我会再给你买。” 李淳明显有恼羞成怒地趋势:“如果是换了其他人,会被打板子的。” “淳儿,你还很小,”张珙开玩笑一样地转过头,“想太多会长不高的。” 李淳赌了气不再搭理张珙,只是,虽然今天感觉比平日还累,却再没有那种肌肉骨骼都要炸开的痛感,而且莫名地,这样显得颓废的日子,似乎也有些值得期待的样子。 张珙带着李淳出门就这么一天天持续了下来,不过张珙倒没有像第一天那样愚蠢地去和李诵谈有关李淳的话题,那样的混乱他不想再来。 那晚,李诵沐浴完躺在看似熟睡的张珙身边把玩着一把新得的木制折扇,上面精细的雕花一看就别出心裁,张珙睁了眼望着窗幔,半响,试探着说:“殿下,有没有想过对淳儿好一点。” 李诵并不意外张珙的清醒,只是搁了东西趴在他上方暧昧地看着他:“好一点?像对惠儿那样?君瑞觉得好吗?” 张珙闭了眼掩盖此刻的慌乱:“殿下知道我的意思。” 李诵沉默了,对张珙,他不想继续的话题用行动表达永远比语言更有用。 本来风平浪静的日子总有被打乱的时候,就在李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的第二天,他们在傍晚回府的路上遇了刺。 刺客一共有三个人,对上暗中保护的暗卫却没有落了下乘,拼着受伤送命也想把刀尖送进李淳身体里,也是因为目标太明显,战斗开始之前张珙就被隔在了混战之外,张珙看了看被暗卫围在中间镇定的小孩,和有些勉强的暗卫,忧心地对身边站着的李景俭说:“景俭,去帮他们吧,我不是他们的目标。” 就在暗卫出来保护他们的时候,李景俭也第一时间挡在了张珙面前,而不是去战斗。 李景俭刚毅的脸观察着局势,他比张珙看得更清楚,这些新训练不久的暗卫显然撑不了多久了:“叔叔,你跟着我。” 张珙有些意外李景俭的这个选择,这样稳妥的方案是他的行事,可却不会这么快决定。想了想,他点点头,“不行不要勉强,懂吗?” “叔叔,小心。”李景俭拔尖的时候只是无意地朝张珙那边扫了一眼,瞬间心惊地喊了出来,没有潜藏的刺客会在这种时候出手,他根本没想活着回去,可这样被刺的人也最难救。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李景俭一贯的从容崩裂,手起刀落,将来不及将刀从人体内拔出的刺客砍倒,然后进了最快的力去助暗卫的阵。 这种情况,想救人,拼得就是他的刀能有多快。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李景俭脱出身来能看那边一眼的空档里,替了张珙挡下那一刀的李诵躺在张珙膝上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他的身上插着几根晃眼的银针,白色的锦袍被血浸透染了大片,再沿着地面蔓开,张珙用力地压着他的伤口将撕成布条的衣服缠上去打结,可因为那一刀直接从左胸贯穿到了右腹,血仍是不断在流。 “叔叔,怎么样了?”李景俭收刀回鞘,焦急地赶了过来,却只是停在一边没有插手,“现在要怎么办?” “景俭,你带着李诵,回医馆。”张珙将人安顿在李景俭怀里,想了想,又抽出一根针扎了上去,他转头看了一眼从刚刚起就沉默着站在一边的李淳,他的神色好像是淡漠的,但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张珙也能察觉他的不安,不过如今的张珙已经抽不出空闲再去安慰他,“让他们带淳儿先回去,我们走。”说完,张珙就率先小跑向医馆的位置,李诵不会允许有人碰他,这种情况,他只要能快一点都是幸运的。 被黑衣暗卫包围起来的李淳从衣摆的缝隙间看着张珙头也不回的身影和李景俭焦心地抱着人跟在他身边的样子,唇微微地张了开,眼前似乎变得模糊,明明是好像要哭泣的样子却迟迟没有泪落下,半响,他的喉咙里呛出一声轻轻的冷笑,在暗卫没来及劝说之前便转过了身,掀起的尾角露出深色的内里,小小的背影逐渐被人群掩盖。 张珙开始还在想那孩子或许又要一个人乱想了,好不容易才让他有点明白的,下次不一定会这么容易了吧,但是能怎么办呢,他偏过头扫了一眼李诵的情况,缓过来些许的李诵脸色更加苍白,额上渗出了细汗,却有了些精神,他眯着的眼角瞥向张珙,无意间有一种鲜少流露的痴迷。 张珙发现自己现在所有的情绪竟然只有尴尬,他偏过了一点脸,但才片刻又不得不转回来,他皱着眉看着李诵经过的路上一路滴落的血迹,问他:“为什么不用剑挡。” “因为,”李诵笑得有些邪气,拖着调子漫不经心地朝向张珙说,“这样君瑞才会心疼我啊,而且,君瑞不会让我有事的。” “景俭,敲晕他吧,这样活下来的可能大些。”张珙面不改色地加紧了步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放在身前的手心里满满的都是冷汗,那个时候,即使是李诵拔剑也很勉强,应该是不想误伤了自己吧,他第一次感觉能发现到李诵的心思,但这回他宁可感觉不到。 李诵难以置信地看着听了张珙这么荒唐的话之后确实准备执行,将手掌侧劈下来的李景俭,最后能做的就是抓紧了自己的袖口,然后克制着情绪将脸部平静下来,缓缓地笑了起来。这个人,总是这么死要面子。 幸好他们离开得不算太远,张珙硬撑着赶到医馆后还留了几分力气,他推开锁着的门直奔向放药材的柜子,回头向门口喊了一句:“景俭,把李诵放到里面的床上去。” 张珙站在围了三面墙壁的药柜前四下环顾,然后攀上了最右边的梯子,被硬生生勾断过的脚踩在窄窄的梯子上似乎让当初的那种痛苦再次叫嚣起来,那一瞬间,张珙犹豫了,恨他吗?怎么可能不恨,就是因为这个人,他的人生,差不多毁了个干净,只要他慢一点,那个人根本不可能再次醒过来,真卑鄙啊,可为什么这么卑鄙的想法却那么有诱惑力?李诵安静下来之后,又会怎么样呢?自己会开心吗?大概吧,毕竟这种事曾经已经臆想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说是美梦成真也不为过,那难受的那部分,又是为什么呢? 就在张珙挣扎着的时候,他的手已无意识地称好了一份药材,和白天李淳的动作相比,不知熟稔了多少。张珙摸索着杆子上经年累月拂拭过的触感叹了口气,慢慢将视线移了开,脚一阶一阶挪下来,可即使他爬下来的时候已经很是小心,脚腱突如其来的抽痛直接窜上来还是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激灵。 张珙愣愣地看着手中金色的戥子,上面只剩微末的药材有一些散在了边缘,顺着看过去还在不断地抖落至地上,他才惊愕地注意到自己的手,带动着整个臂膀都在颤抖着,这样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握得起刀。 张珙试着用另一只攀着梯子的手去抓抖动的手腕,然后是颤到僵化后无力地脱手,金属磕在梯子上再落下的声音,从梯子上几乎是摔下来的张珙扶着能挨到的支撑踉跄地爬起来,凌乱地踩过脚边散乱的药材,他的步伐虚浮,整个人都像用水浸过一样,脸色白得可怕。 这种心情是什么呢,好像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出现过,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明明刚刚都没什么事的,他是想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副不中用的样子呢?李诵会笑他的吧,会失望吗? “叔叔,你怎么了?”李景俭的声音清晰地从耳边传来,伴着剧烈的晃动,面前的重影也终于慢慢叠到了一起,逐渐汇聚成那张刚毅的脸,只是这张脸如今挂着担忧。 张珙像做了场噩梦一样惊恐未定地看着他,说出的话感觉压着胸腔都疼,却还是连得起来的:“景俭,去街角那家药店,买金疮药和曼陀罗回来。” 李景俭的疑惑出现得太过迅速以至于他根本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过他并没有犹豫,只是深深地探视了一眼侧面的屋子便直接借了刀背的力转了身,几下跳出了大堂。那风刮过,张珙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他松开揪着死紧的袖口跑进了帘子后的小屋,随后,里面亮起了火光。 “君瑞。”躺在床上的人仍在无意识地喃呢,因为救治得有些耽搁,张珙也不好确定李诵什么时候会醒来,但确认了烧退下去之后,就坐在他身边这么一遍遍地,听着这个人唤着自己的名字,内心的慌乱和空虚好像也能被一点点填回来。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35 章 “李诵,何苦呢?”这样的对话太过熟悉,张珙可以完整回想起李诵每次听到他这么问之后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慢慢地把李诵的胳膊从被子里翻出来,隔着衣料推着他紧绷的肌肉,药效的遗留问题还在,他睡着也好,至少可以少受些罪。 “君瑞,冷。”神游的张珙听到这么微弱的声音恍惚以为是错觉,但还是轻轻地回了个嗯,手上的动作也一直没停,直到手腕被握住拉向那边他才抬了头,张珙的眼神是冷淡的,这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也变得难以接近,随后张珙主动地靠近了一些轻易地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开了口,只是扯动的声音就像长久干涸后的嘶哑:“李诵,你说,我那时候打翻了救你的药,是故意的吗?” 李诵看着张珙的目光变得柔和,他的笑充满了病态的虚弱,却比平日更加真实,他咳着顺了顺气,说:“君瑞,我还活着。”然后试着探了探张珙远离的手,见他不再抵触,慢慢地拖进温暖的被角,“你的手,好冷。” “李诵,你这样,我们永远结束不了。”张珙陈述一样低下眉眼,手缓慢却不容抗拒地退开,“现在这样,你会开心吗?” “君瑞觉得结束不了吗?”李诵的脖颈彻底放弃了支撑,疲累地陷进了枕头,“那就是说,我做的这些是有效的。” “李诵,我累了。”张珙明显就是不想再理他的样子,转身倒了杯水回来,递到李诵面前,“喝了接着睡吧。” 出乎意料地,李诵很顺从地点过头,强撑着爬起来将水吞了下去,然后自己蒙着被子转过了身。 张珙拿着余温渐渐散尽的杯子沉沉地看了李诵的方向一眼,他发间露出来的耳泛着浅浅的绯色,是又烧起来了吗?逞强的李诵确实不容易让别人发现他自己糊涂的时候啊。这么想着,张珙就像以往无数次做过的一样弯了腰把手贴在了他的额上,片刻后莫名地打量着他,张珙思索了许久,问:“会觉得冷吗?” 李诵摇了摇头,背对着张珙传出的声音也有些模糊,听不清楚的张珙重复了一次问题后他干脆便掀了被子扑了上去,半途失力后也勉强抓着人一起摔在床上,李诵一寸寸欣赏着张珙的表情,修长的指划过他的脸侧:“君瑞,如果我说,只是看到你的脖颈后就想要你了,你会信吗?” 这么荒唐的话,早该恼羞成怒了吧,可看到李诵因为烧过后有些发白的嘴唇,眼底盈满潋滟的水光,那种安心的温度,张珙一时间忘了反抗,也可能是觉得没有威胁的李诵不需要防备吧,张珙在那干燥的掌心抚过眼时,阖上了眼。 “君瑞,你累了,就睡吧。”李诵笑得满是得意,俯身在张珙额头落下一吻,抱着人压进了胸膛,“我陪你。”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李诵睡眠一向很浅,但是因为烧刚刚退下去整个人都有些懈怠,警觉也没平时那么敏锐,所以当他感觉到凉意挣扎着睁开眼之后,上身的袭衣已经被扯开,有什么蹭在胸口处,湿热的气息让他有些难受,他感受着自己的双臂没什么异样的变化,紧了紧怀里的人:“君瑞,是你吗?” 这一声终于让混乱的张珙找回了些神智,他惊愕地看着面前细腻的肌理在月光下显出可疑的光泽,羞红了脸一时只忙着退开。 “是做梦了吗?梦到什么了。”李诵确认之后悬着的神经也终于放了下来,张珙升高的体温让他觉得安心,又起了一些趣味的恶意,他的手顺着对面的身体游移着,感受着掌下越发紧绷的身体,放低的声音里掺杂诱惑,“君瑞这里,看来一点都不困啊。” “不行。”张珙觉得有些荒谬,什么时候,挣脱李诵最大的困难居然变成了自己,他咬了咬牙,闭上眼掰开李诵的禁锢,靠着内侧的墙壁不住地喘息。好难受,为什么,梦里会不断出现这个人白天那种让人迷惑的脸,还有那句羞耻的话,为什么会幻想接下来那些缠绵悱恻的片段,更何况,他居然真的,变得好热。 “可以哦,只要君瑞自己忍得住。”李诵侧撑着头看着他,尽管冷得皮肤有些麻木仍是没有将衣襟合拢,“君瑞是不是以为,不是我挑起的,你自己可以平复。”李诵等了会,被下的指划过掌心,“我这么说了,君瑞还是不愿意吗?” “嗯。”其实张珙已经不知道自己刚刚是否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只是本能地反抗着李诵的提议,却没有注意自己的双腿已经微微分开,狠狠抓着床单的自己脸上是怎样一副渴望的神情。 李诵没有再说话,在张珙的戒备下手一点点靠近他,伸手探进他的里衣,面上却是一种极其无辜的样子:“君瑞,我只是拿走这个,不然岂不是对我很不公平。”他说着,将被张珙衣里的气暖了的手搁到他面前,摇了摇那个小小的瓷瓶,“现在呢?” 被故意或无意触碰的胸膛像烧过一样痒痒的,好想有什么重重地咬上去,不要逞强了,张珙这么想着,可面前的瓶子出现在视线里他的绝望升起的同时他仍旧固执地摇了摇头:“你还有伤,不可以。” “君瑞这么为我着想,如果不是借口的话,我是会很感动的。”李诵伏在他耳边绕着圈舔舐,低哑的嗓音摩挲着耳膜慢慢渗进最深处,“不过不让我碰,君瑞自己,也不行哦。”然后随意从不知是谁的衣服上扯了衣带下来,将张珙的双手在身后系在了一起。 被李诵用环抱的姿势接近,熟悉的气息将全部的意识侵占,可两人之间明明离得那么近,却仍是有人故意空出了浅浅的一道缝,张珙差一点就想要靠上那个看起来并不宽厚的肩膀,幸好在他犹豫的间隙,李诵就撤了回去,晚一步他大概就认输了吧。 可和李诵这样的人犟着,有什么意义呢?张珙想不通,也不想再去思考了。 “君瑞,是哭了吗?”李诵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像是有点不太相信他自己的眼,他迟疑着用手指拂过张珙的眼睑,那一刻,睫划过的触感似乎和初见时心的悸动重合在了一起,他愣了愣,随后温柔地把人圈进了怀里,话语却仍是坚决不容置疑,“君瑞一向一言九鼎,我会帮你维持下去的。” “李诵,药,把药给我。”张珙艰难地喘出这么几个字,带着颤音的词散发着炽热的吸引,一旦真正接触到了这个温度,理智似乎也就崩溃了,肿胀的感觉到了濒临爆发的极点,渴望着被□□,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也就只有李诵会喜欢了。 “还是,不要我吗?”李诵故意装出惋惜的语调,眉间却隐隐地笑着,“不过我可以稍微帮君瑞一点呢。” 明明李诵都已经这么虚弱了,为什么在他面前自己总是被玩弄的那一个,仅剩的衣衫被除去的时候,忍不住会这么想,可也就只能这么闪过。被手指探入的身体传回让人叹息的舒适,凉凉的膏状物逐渐融化开始流动,然后随着手指的抽出升起的是更可怕的空虚,张珙想去挽留,最后做到的却是让离开的那一瞬发出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李诵惯有的轻笑听得出经过了手指的遮掩,但其中的情绪丝毫不减反而会更加使人难为情,他审视着眼下的人在月色的修饰下顺从的样子,慢慢将玉势一点点压了进去:“这样,君瑞可以自己解决了吧,我舍不得君瑞晕过去的。”李诵抚摸着张珙光滑的脊背,指尖在上面弹着,体贴地问他,“难受吗?” “难受。”张珙跟他对着干的心力总算是耗尽了,其实这本就是迟早的事,无论是李诵还是张珙,谁都知道这一点,“帮我。” “君瑞,不是不喜欢我吗?”李诵将张珙扶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调戏一般拨动了一下左侧的那颗铜铃,看着张珙痛苦的样子,他不忍地叹了口气,许久,撑着张珙在自己身上摇了摇,“这样两个地方都可以满足的,君瑞自己来吧。” 其实李诵根本不用说这句话,他的动作一停,已经神志不清说不出话的张珙便激烈地磨在他了身上,开始还好,渐渐,那一声声惹人凌虐的呜咽不知是由于能得到解放还是更加难受的意思。 李诵抚着他的发抱着张珙,不时嗅一嗅发间隐藏的汗味,很是耐心地靠了上去:“君瑞,何苦呢?” 可能有着药效的原因,张珙这一回虽然不久,整个人却几乎是瘫软在了李诵怀里,喘着气的他恢复了些意识,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因为不过片刻,他就感受到再一次的浪潮,升起来的地方正好抵着李诵的小腹,才没有彻底平齐。 然后一直摸着发的安心感觉消失了,最痛苦的地方被温热的东西包了起来,脚趾都变得蜷曲战栗。短暂的游离之后,张珙惊讶着看向低着头的李诵,张了张嘴,咬紧了牙关。 曾经有人告诉他说一场愉悦的欢爱过后,人偶尔会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以前张珙根本是不相信的,可当李诵嘴角还残留着白色的痕迹来吻他的时候,张珙竟然鼓起勇气推开了他,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和对面眯了眼的李诵,握了拳背过身,屋子里的气氛突兀地就低了下来。 “李诵,我原谅你。” 李诵就像被吓懵一样不明所以,随后抑制不住的惊喜在重新确认之前就占据了他的全部,他的脸一刹那就亮了起来,强行扳过张珙盯着他的眼:“君瑞,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太清楚。” “没听见的话,那就作废。”张珙想冷起脸颊压下自己的心惊,他甚至怀疑自己有那么一段时间,似乎离开了这个躯壳,代替他做出一切的,都只是一种原始的希望。这么尴尬的他,对上如此幼稚的李诵,也唯有这一句话可说了。 “听到了。”李诵解开张珙的手揉着那两条浅浅的印子,断句有些急促,“我听到了,不能耍赖。” 李诵再次抱紧了张珙,这一次,真的是紧紧地毫无距离:“君瑞,有你这句话,无论会发生什么,我都原谅你。” 张珙诧异于李诵的反应太过,细想也就释然了,既然有这么一个荒唐的契机,或许给两人一个机会,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张珙慢慢不再纠结他出口的窘迫,冷静下来的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你,是在哭吗?”然后顺便将手探了出去。 毫无意外,那只手半空就被人拦了下来,然后牢牢地圈入怀里,李诵没有说话,屋子里的炭火闪了一下,发出短促的噼里啪啦。 沉沉的夜里,张珙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柔软的真实的,头顶的幔帐隐约看得出纹路,其实仔细看确实有些威风,身边的人这一次不再这么让人只有畏惧,他的手朝那边摩挲过去,一下一下地,停在仅有一寸的地方,如今的这些,还是有些不确定呢,刚刚的那些,真的不是梦吗?如果是梦,他会觉得失落吗? 但是如果张珙看得见此时李诵的脸,大概这些伤春悲秋的心思会直接被羞愤焦躁取代得吧。 一直沉睡的李诵在那手停下的时候眨了下眼,随后,安详的唇角开始翘起,直到,两唇最后分开,舌尖在其上极其缓慢地划过。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张珙在廊下拉住了李诵的手,素净的脸由于跑得有些急促发了红呈现出难得的艳丽,配上那样冷淡的神情,说不出引人遐思,他顿了顿,才尴尬地收回手背到身后:“这件事,其实是我的错。” “我知道。”李诵怀抱着臂靠在漆红的柱子上似笑非笑看着他,“景俭那孩子,很听话。” “那能不能,”张珙说这话也只是讲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他蹙着眉低下了头,过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说,“那种事景俭做不来的。” “君瑞,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李诵微微扬起了下颚,“我身边的人,没有做不来的事。”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36 章 “可是,”张珙咬了咬牙,“景俭那孩子对小晔的心思,小晔是个揉不得沙子的,不要给他们增加阻碍了,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是处罚,”李诵的背离了柱子,伸长手臂刚好摸到张珙的发,“如果起不到处罚的目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你告诉我,”张珙直视着李诵的眼毫不避让地望进去,“那个时候,要看着淳儿怎么办?我和景俭并不知道你能赶到。” “这次,确实也是我疏忽了。”李诵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张珙的发,“所以我自己也会反省,至于景俭,你不觉得罚得已经很轻了吗?莫不成换成龙潭虎穴的地方你会放心?”趁着说话的空档,李诵悄悄地将手绕到了张珙的身后,随后用力一推,全身的力量半卸不卸地挂了上去。 “那样的地方也可以,只是,我能帮景俭选吗?”虽然不再抗拒李诵的接触,但在四面通风的廊道里有这样温暖的人环抱着,总觉得自己是在堕落啊,张珙推了推压在肩头沉重的身躯,实在无法撼动之后折中直接说了出来。 “要我徇私吗?”李诵蹭着怀里无动于衷的身体将五个字绕得百转千回,君瑞这样的人,即使心里接受了自己,行动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自己的举动却不能再那么随心所欲了,这种时候可不多,让机会白白溜走不是他的做法,“那君瑞拿什么来换呢?” “我可以做你的谋士,助你的大业。”张珙回答得很是认真,这么几句话里都似乎可以感受他在思索着些什么。 “还有呢?”李诵闻言只是顺着张珙的背一缕缕数着张珙的发,“我不信君瑞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想怎么样?”张珙就像完全不在意的态度说着这样的话,手心却早已攥紧,从他的眼神能感受到疲惫,虽然李诵并没有去看。 “那就,”李诵的双手慢慢伸向张珙攥着的拳头,然后轻柔地掰开,“送我这双手好了。”说着不理张珙的惊愕自顾自地包拢起来,指腹一遍遍划过指甲留下的刻痕,“既然君瑞要做我的谋士,自然不介意这双手,以后只为我一个人写字吧。” 张珙能察觉到自己心里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响,刚刚那一刻,他是真的在害怕李诵做出像以前那样的举动,害怕当了真的自己变得那么可笑,这个人,如果一开始就稍微温和一点点,自己怕是根本没办法拒绝他吧。 李诵看了看张珙的脸,明明跟方才也没什么区别,他还是开心地笑了出来:“君瑞,就这么说好了,我知道你是个重诺的人,我很放心。” “我,可以去转告小晔了吗?”闻着李诵身上若有若无分辨不出的味道,张珙发觉自己产生了些许困意,这样的事换做以前他是戒备的,现在也不想再去管李诵做了什么了。 “可以,等你回来我就把那几个地方写给你。”李诵渐渐放开了张珙,垫了一条胳膊重新倚在廊柱上,他的眼较平日看起来似乎窄了几分,“而且君瑞可以转告小晔和景俭一起去,毕竟这么优秀的人在还没成长起来就毁掉,这种事我确实不忍心。” 张珙简单地应下,沿着和李诵完全相反方向的石路走开,留在原地的李诵定定地注视着那道白色的背影,笑意一点点冷了下来。 到了韩晔景俭住的屋子里的时候,张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想问的话转到舌尖几次都没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现在的他们有些话,也不能再说了。 所以他并没有久留,在转述了李诵的话之后就起了身:“小晔,明天来药房,我给你备些药带上。” 而本来雅致寂静的客房,在张珙走后就响起了桌椅碰撞的动静,怒气冲冲的韩晔一改温文和雅的样子,一把折扇舞得杀意十足。 李景俭也只是用剑挡下那些招式并没有还手,他的脸一向都没什么太多明显的表情所以情绪基本都靠眼神分辨,此刻他的眼底,暗沉一片,无风无波。 “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叔叔,殿下早就允了你不去接触那个女人。”韩晔的话越说越急,打起来也越发没有章法,细看地话还能发现他眼角细小的泪,“叔叔,为了帮你求这件事,不知道又做了些什么,你这样,跟背叛叔叔又有什么区别。” 李景俭没有辩解,仍是维持着抵抗,然后,在韩晔险些伤到自己的时候,踢飞了他的折扇:“小晔,刚刚,你也没有说。” “我知道,”失了武器之后的韩晔颓然地滑坐到了地上,“明明,叔叔他,只有我们能帮他了呀,可是。” “小晔,不要哭,”李景俭坚定地走过去将人环抱进了胸膛,没有去看韩晔的脸,“这是殿下的条件,所以这些错,都在我身上。” “景俭,面对叔叔的时候,我好愧疚。”韩晔望着对面墙壁上的字画说着,“可殿下这里,一旦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我也一样,”李景俭安抚着韩晔,甚至用上了哄孩子的语气,“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 “叔叔对你来说,算是什么呢?” 李诵沉默了很久,看着面前即使刻意掩藏锋芒仍掩盖不住的年轻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不知道啊,君瑞对我,是劫吗?” 李景俭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永远看不透的男人,他身后的屋子里摆着各种精致的器物,但当他站在这里,那些东西就好像不再存在,空荡荡地,让人心里发慌。 李诵放下了手里的笔审视写好的字,然后移过去对上李景俭毫不退让的目光,半响,他才看回了手里的字,李诵移开镇纸将纸拿起一半:“君瑞啊,我不知道他对于是我算是什么,但是自从遇上他以后,只有他在我身边,我才能入眠。”李诵站了起来,“桌上的字,帮我去裱起来吧。” 李景俭这才去注意那张纸,同时门外渐渐远去的声音传了回来,“裱好之后,送给你了。” 洒脱的字体带着张扬,宣纸上甚至产生了淋漓尽致后洒在空白处墨点的错觉,这还是,第一次,最简单的一个一字也能让人产生这样的震撼。 李景俭抿了抿唇,将纸拿了起来,他的脸被纸挡了大半,看不清他的样子,路过的小厮如常从门前走过,有时候都不会发现里面还有人在,除了,那天李景俭回去的时间,晚了太多。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景俭,这种时候你也板着脸,虽然知道没办法,总觉得不太舒服啊。”少年时候的韩晔总是会在自己叔叔看不见的地方穿上白衣,只是他的衣服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变得皱巴巴,和想要靠近的那个人怎么都相像不了。 “对不起。”李景俭的声线有些沙哑,低头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灵气通透的人,手慢慢摸上那双让他沉迷的眸子,身上半脱半挂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落下,露出肌理分明的肩头,“小晔不想看见我,就把眼睛蒙起来吧。” “蒙起来,怎么能让景俭快乐?”韩晔有些赌气地说完,面色刷得就涨得通红,却仍是狠了狠心把那李景俭最后的袭衣扯下,只是再之后就怎么都进行不下去,他躲闪着李景俭探究的目光,咬了咬牙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韩晔好整以暇地等着韩晔的动作,见状一下笑出了声,虽然面上还是看不太出来,他的语气是温和的:“小晔,虽然我不在意,不过这么累的事,要不要我来代劳?” “景俭,告诉你,我也是有男儿豪放的一面的,你小心受不住。”韩晔把衣服随意地甩到了地上,故作潇洒地捋了捋额发,然后,强逼着自己面向那光裸的胸膛。 “要摸吗?”李景俭仰躺着伸出胳膊的时候侧面的线条流畅到让人移不开眼,他拉着韩晔的手放在自己的颈部,按着想要挣脱的韩晔一点点慢慢向下滑,到了腹部的位置后略微瞥了一眼韩晔的脸,停住了抬头问他,“小晔,喜欢?” 韩晔实在不想回忆再小一点的自己失眠后总是缠着景俭说话,然后他就能很快睡着,要不是景俭是个不会宣扬的人他肯定会头疼很久,那样的自己好幼稚,可景俭的声音总是带着让人安心的感觉,像风吹过落叶,细碎的东西慢慢覆盖在心上,而这种感觉,随着他的长大,越来越明显。 韩晔直接捂住了李景俭的唇,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快点脱。” “小晔,我喜欢你。”李景俭趁着韩晔不设防甚至还有些分心的样子直接拔开了韩晔的手,抬起他的腰一翻,两个人瞬间就颠倒了位置,李景俭嗅了嗅韩晔颈项的味道,然后轻轻地吻了上去,“你,很好。” “景俭,你,你想干什么。”韩晔的话变得颤颤巍巍,在被掀倒的那一瞬间他做的并不是试图反抗而是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种可笑的举动,但此刻也无力思考,颈侧传回湿热的触感,让他的全身都不由自主地绷了起来,“你,你,别开玩笑了,不是说好了,我。”韩晔的话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他突然狠狠地压着自己的唇,睁得大大的瞳仁里还充斥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另一只手则立刻按在了李景俭的额头。 “小晔,你喜欢。”李景俭被打断倒是很顺从地抬了头,随之极其自然地推开了韩晔的手,和他像往常一样带着宠溺对视了一目,低头,将已经变得湿润艳丽的地方再次吞了进去。 韩晔挣扎着想脱出那只被压在床头的手,却都徒劳无功,索性将另一只拿了开挥成掌刀朝胸口的后颈劈过去。 “小晔,好狠心。”李景俭像早就准备好一样接下了韩晔的手刀,悠然地看向满脸遗憾的韩晔,摇了摇头,“我真被你劈晕过去,醒来会很惨吧。” “景俭,你这样,不公平。”韩晔的颊边通红,说话都带着几份撒娇的意味。 “公平?”李景俭面无表情地念着这个词,只让人对这个词产生了几分怀疑,他居然难得地歪了歪唇,贴近韩晔的脸压低了嗓音,“怎么会,是你挑起来的,我只是想看小晔豪放的样子罢了。” 这样的景俭,完全让人无法兴起反抗的心思啊,韩晔就这么闪过念头的一瞬间,再反应过来最后的袭裤也被扯掉了,够了,刚刚的自己一定是脑子坏掉了,他想坐起来好好和李景俭打一架讲讲道理,可在半途中最不易借力的地方,就被轻易地压了回去。 “小晔乖一点,我就慢一点。”韩晔宽厚的掌带了常年习剑后留下的薄薄一层茧抚摸在他身上,不考虑话的内容,他现在的怜惜格外温暖,“听说这样不太会痛。”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37 章 韩晔不再说话了,认真起来的景俭,真的有点可怕,况且,被他这么抚摸,羞恼的同时他也升起了安心和迫切。 汗水渐渐落了下来,帐子被放了下来,帘幕上不时闪过交错的人形,不断积聚升腾起一种咸腻的气息。 韩晔觉得自己无法再呼吸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做着一些他难以启齿的事,意识却突然醒了,他尽了全力瞄了一眼说话的人,然后倒入了身后的褥里。 李景俭故意放缓了节奏细心研磨着,看着躺在面前难耐的韩晔,再次将那双已经掰到极致的腿压了压,顺着内侧滑到小腹:“小晔,原来你的豪放是这样。” 韩晔已经讲不出话了,在心里默默发着誓,下一次,这个人一定会后悔今天做的这一切的。 “景俭,想什么呢?”韩晔提了酒坛从屋檐的瓦片上一步步走了过来,随着他的脚步,发出石块摩擦的声音,“醒来没看到你,就试着来找找,你果然在啊。”此时的韩晔再次恢复了他风流灵秀的气度,一举一动都让人神往。 “小晔以前,很可爱。”李景俭说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再转回前方的天空,暗色的树的枝桠间隙露出的光拼成一个月的形状,风吹过还有些发寒,“明天就要出发了,怕吗?” “怕?”韩晔在他身边坐下来,然后拍开了酒坛的泥封,他将酒递给了李景俭自己则完全没有碰的意思,“怕就不会现在还站在这里了。” “小晔不怕,我就不怕。”李景俭想了想,说,“回来就去跟叔叔好好道个歉吧。” “恩,我会陪你的。” “小晔,刚刚我在想,我们第一次的时候。” 韩晔明明没有喝酒却着实被呛了一口,他脸色微红地干咳了几下眼风扫向李景俭:“景俭,你是想激着我让我再试试吗?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么容易欺负?” “小晔现在,还是很可爱。”李景俭仰起头喝了一口酒,然后就再次封了起来,“不过既然这样,今天我就不敢再喝下去了。” “景俭。” “什么事?” “你这张脸啊,真的骗了好多人。” “是吗?”李景俭摸了摸自己的脸,向一边拉了拉,那张脸总算有了些变化,“其中,有小晔吗?” “可能吧。”韩晔提了酒坛站起来,甩下李景俭就跃下了房顶,“很冷的,回去吧。” 李景俭跟着跳了下去,接过韩晔手里的酒坛并排走在一起,月光将他们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君瑞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李诵背对着张珙将袭衣穿上,肩上的肌肤逐渐被白色的衣料遮挡,他转过身,看了还闭着眼的张珙,说了这么一句。 张珙平静地睁开眼,不易察觉地蹙眉,他抿了抿唇:“最近都没看见小芈,她怎么了?” “君瑞操心的人倒还真是不少,”李诵扯下一边架子上的外袍披到身后,坐回床边摸了摸张珙额头的发际线,“淳儿还不够你麻烦的吗?” “淳儿他,”张珙神色间的忧虑明显多了几分,“虽然在药房里做事还会尽心,可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没有回音。” 李诵弯下腰用鼻尖轻轻地蹭着张珙的脸,直到那里泛起了一片晕红,他索性直接带着被子把人环抱了起来,随着臂膀的张开,外袍也掉了下来:“君瑞都不担心一下我吗?我的伤,可还没好。” 张珙微微侧了头阖目:“你既然这么想让伤口裂开,我阻止不了。” 李诵似乎很苦恼地在思考张珙的话,然后松了一点力:“那君瑞就扶一扶我吧。” 张珙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用手肘撑着自己连带将压在身上的人一起扶了起来,还无意识地在起身后握住他的胳膊防止人滑下去:“起来。” “小芈,”李诵仍是将全部的力道压在张珙身上,反而还舒服地磨了磨,话的内容却突然转了个方向,“向来对西边很感兴趣,至于去干什么,要我帮你问吗?” “起吧,我饿了。”张珙的手松了松,才慢慢放开,可李诵还是懒懒散散地靠着他,根本没有动一下的样子。 “真巧,我也饿了。”李诵兴味盎然地说的同时,伸出舌尖,在张珙露出的脖颈侧舔了小口。 张珙有片刻的不适,不过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你有伤,用过膳记得喝药。” “君瑞的药好苦,”李诵转向了张珙的耳垂,沿着印记勾勒那两个字,“我喜欢甜甜的,就像这个一样。” “你这话,即便是詠儿听到,也会笑你的。” “君瑞很喜欢孩子?”李诵自问自答般小小地摇了摇头,“真可惜。” “听你说话,总是很不舒服。”张珙垂下了眸子,他的发自从被李诵强拉进宫后就没有再修剪过,如今就这么坐着也可以很轻松地摸到,这样行事虽然多有不便,却也能在这种时候代替一下衣角。 “真不巧,我正好相反。”李诵不太情愿地离开了一些,看着张珙身上的被落下,把袭衣递了过去,“君瑞现在这样跟我说话,我很喜欢。” “李诵,你这样,如何成事。”张珙任由这人提起自己的胳膊穿进衣服里,磨磨蹭蹭久了,他的羞赫也几乎消失,那种似乎要将他穿透的视线也可以无视。 李诵在衣服即将套上张珙肩头的时候探手过去,曲起食指指节顶了一下张珙的腋窝,然后看着张珙强撑的淡然倏地破裂:“看来,今夜该帮君瑞清理了。” “李诵,”张珙咬着牙克制自己才没立刻拍开他的手,他嗫喏半天,看向了他,“我,不喜欢。” “君瑞很乖,”李诵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所以,既然君瑞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再这么做了。” “谢谢。”张珙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容易波动,刚刚李诵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仿佛颤了一下。 李诵不再拖拉,也可能是感受到了张珙身上快速流失的温度,很快就替他系好了衣带,在转身背对张珙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渐渐变大:“可以了吗?我要叫人进来了。” “恩。”张珙拖着衣摆坐到了床边整着衣服,他望了望窗子外面的光,晃得有些眯起了眼,“不早了。” 李诵朝张珙伸出了手,因为逆着光他的脸看不太清楚:“明日无事,君瑞可否歇下陪我。” “这事,你该去看看被你遣散干净的医馆。”虽是这么说,张珙还是把手交到了他的手里。 李诵使了力将人拉起来,之后流畅地放开,就像一个单纯的举动,带着仪式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的眼神带了些许遗憾,一直放在张珙身上,直到那人不自在地转开,“君瑞,我有些后悔了。” “出来吧。”用过膳后如常出门的张珙在园子转角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假山后露出的一小片衣角,兴味地出了声。 那片衣角受惊似地动了动,随后慢慢缩了回去。 张珙也不怎么着急,往那边踱着步子走过去还顺便赏了会爬满墙头的藤:“詠儿,这么大早就跑出来,当心夫人着急。”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38 章 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好一会而李詠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又在看见张珙的一瞬间再次缩了回去。 “詠儿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张珙在假山这边蹲下了身,寻了一会,望向右侧,从石头间的小缝隙里捉到了那一双灵动的眸子,他笑着突然说了话,眼角还带着几许玩味。 李詠难掩惊讶地小小呼出了一声,然后很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再次看了回来,偏瘦的小脸刻意板着的时候说不出地可爱:“没,没事。” “既然没事,那我就要走了。”张珙放下话,就做了个起身的动作,意料之内,小孩马上就破了功,从假山后面站了出来。 可当李詠真的出来,看着张珙还是蹲在那里看着他笑得温和,脸渐渐地涨红。 张珙拉住李詠的衣袖防止这孩子因为羞愤过度跑掉,顺便往身边带了带:“詠儿,现在,要说吗?既然跑出来了,总不能白等一场是不是?” 李詠面色已经红得通透,咬着薄薄的唇显出了隐隐的白痕,并不暖和的早晨,鼻头倒出了一层汗:“我,我。” 张珙看着这样的小孩面上的欢意更加深重,从袖子里取出巾帕为他擦了擦,这一回,倒是没再催促。 “谢,谢谢你。”李詠像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一样突然加大了声音,虽然还是只能勉强让两人听见的程度。 张珙拉住了莫名喊了这么一句就想果断跑掉的李詠,其实那一瞬他也愣住了,他现在做的事,为什么会跟李诵有些相像,甚至,可以体会他平日戏弄自己时那种心情,难道这种怪癖,也是会习惯的吗?张珙回过神,尽量收起了那种奇怪的感觉,手也放了开:“为什么呢?” 李詠被抓住有些懊恼,看了看张珙已经放下了手,乖乖地站在了原地:“那天,花园里,你没有摘我的花,谢谢。” 张珙愕然,仔细地回想了一遍也并没有发现那天摘的芍药附近有什么异样,但孩子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张珙的不对劲。 “前些日子,我吃果子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那花丛里,结果过了几天就发现那里长出小草,那天,小草才刚刚开花,如果你不小心摘掉了,我等了好久才看到的,而且听娘亲说,如果不开花,也就不会有果子了,所以。”李詠一旦开了话头就显得格外兴奋,说话不知道快了多少。 “这样吗?”张珙尴尬地瞟了眼远处的树,一时无语。 “而且,詠儿能感觉到,哥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詠儿能和哥哥一起玩吗?” 面对着李詠期待的眼神,张珙或许只希望自己今早不会突然多这么几句嘴:“詠儿,我,不应该算你的哥哥,如果詠儿不介意,可以叫我叔叔。” “叔叔?”李詠疑惑地打量着张珙,然后恍然大悟地眨了下眼,只是不过片刻就耷拉了下来,“叔叔,是和父亲一样的长辈吗?” 张珙有些不忍心,摸了摸李詠的额发:“是。”他的嗓音总是那么细腻,安慰着人的时候所有听到的情绪都会平息,“不过,叔叔可以陪你玩。” 然后是一阵大力撞了过来,又很快撤走,张珙揉着不明所以的额头看着跑走的小孩,爬起来拍了拍尘,望着李詠远去的方向,无奈地笑了:“还真是个孩子。” 可当张珙转过身,他的笑意就凝固在了嘴角,张珙发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半响才出来几个字:“淳儿,你今天好早。” 李淳的脸上像挂了一层冷硬的壳,毫无波动,甩下张珙就出了院门,自从两人一起出诊以来,除了最开始那一次,即使在后来冷淡的阶段,他也没有这样做过。 张珙抬头朝李詠拐入的小院里最后扫了一眼,揉着额角追了出去:“淳儿,等等。” 最后还是张珙拼了一把力,才在疼得受不了之前直接把人拉进了怀里,他借着李淳的肩膀靠着喘息,一时顾不上说话。 “够了吗?”李淳站在任他靠,可语气里的疏离寒气森森。 “淳儿,你不要这样,”张珙想了想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的父亲,其实很重视你,你大可不用这样。” “你追我,就为了说这个。”不屑,这种感觉让张珙本能地羞愧。 张珙诧异地看着李淳,不断在脑海里翻找说辞:“淳儿,这么多天,你很聪明,应该能看出来的。” “我知道。” “你知道?”张珙的眉头还是第一次锁得这么紧,“那为什么?” “被父亲重视,”李诵想了想,“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不和父亲杠着,只是有一个条件。” 张珙渐渐推开了李淳,他的神色变得平静,却隐隐有着愤怒:“淳儿,你该知道,这不是你可以交易的筹码。” “那你答应吗?”李淳将张珙的胳膊像刚刚一样拉起,搭在了自己的腰间,“我并不会让你为难。” “是什么?”张珙觉得很累,又为淳儿这样的孩子止不住心疼。 “你,不要喜欢詠儿,”李淳说着这种任性的话的样子也并没有一点撒娇该有的情态,“作为补偿,我会对他很好,我给他的帮助,比你,有用得多。” 李淳缓缓地伸长了胳膊,单臂环抱上了张珙脖颈,他在张珙耳边悄悄地说了几个字,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听得见。 那样没有价值的道歉,最后只能散在风声里。 这还是第一次呢,你这么主动得抱了我,不是因为我逼迫的要求,也没有什么利益的牵扯,就连母亲,也未曾那么用力地怕我跑掉,你的怀抱很温暖啊,虽然早就知道了。 本来想着,前面就是大街,穿过那条街,就和你彻彻底底地斩断联系的,可你居然真的追上了,那一刻,真的感觉鼻头酸酸的,我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不过是为你,大概值得了吧。 明知道你根本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我还是提了出来,只希望,你看到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人的时候,来得能晚一些就好了。我想你似乎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父亲缠上吧,你这样的人,真的算是第一才子吗?笨到连詠儿都看不穿,如果,我能再长大一些,就好了啊。 就这样吧,已经够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君瑞今天,是不打算走了吗?”李诵还端着茶碗,看着用过早膳后张珙并没有走上出院子的那条路,慢慢从花厅跟了出来。 “只是,原本的大夫舍不下医馆,我还他一日而已。”张珙脚步没有停,说完的时候差不多他也到了门槛边上,随后,推开了门。 “君瑞,既然是在等我,就不要那么急嘛。”李诵借着将茶碗举到唇边的举动轻轻地笑了笑,然后随手搁在了栏杆上。 张珙才算是朝他那边瞥了一眼,廊下的李诵发被吹动有些起伏,这个人天生就像是有着他人难以比拟的气度,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让人不自觉想要注意他,而当李诵眼里只剩下了一个人,总会产生不真实的错觉。张珙站在敞开的门里,门槛就在他靴前,却没有了进去的样子。 李诵从台阶上转了过来,虽然被张珙挡着,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门里,这样就像环抱一样紧紧挨在一起的感觉,酥酥麻麻:“我知道君瑞不喜欢我这么说。不过,现在的君瑞,倒真是和那些等在闺阁里的女子有些相仿。” “不要觉得我猜不到,”张珙本来是想转过去反驳的,但稍微一动就变得更加强烈的侵略气息让他僵了下来,张珙的睫颤了颤,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现在,其实很得意吧。” “是的,”李诵突然抬臂将张珙圈了起来,头枕在了张珙的肩头,“能这样抱着你,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张珙失了再说下去的兴趣,明明这个人每晚都会无视他的尴尬将他们裹进一张被子里,和李诵计较这个,他早就没那个闲心了。 “不说这个了,”李诵蹭了蹭张珙的颈子后恋恋不舍地进了屋,“前些日子新得了一些不错的石青,我找人做了颜料,君瑞去亭子里等会,我拿给你看。”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39 章 根本来不及说话的张珙就看着兴冲冲小跑进了屋子的李诵,只能摇着头提了句:“当心些你的伤。”不过估摸着李诵好像也听不见了。 张珙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那一下突如其来的抽搐被他选择地忘去,他转过身,大致扫了一下院子进了西边的亭子,虽然也在这里住了很久,可还没心思到这里坐坐。 亭子不大,最多也就容得下四个人的小桌,桌边和矮凳都雕着精细的花纹,铺了棉布垫子,也不用担心寒冷。只是亭子顶人为地制造出了缝隙,阳光漏下来,在地面环成一个个连套在一起的圆。 “君瑞,坐吧,忘了问你,现在站久了还会难受吗?”李诵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然后是迈上小阶的脚步。 张珙被惊醒后有些急促地逃了一步,才觉得不对地回头,然后他便看见了李诵尴尬地悬着一只手,大抵是放在刚刚他肩上的位置,张珙敛了眉,黯然地低下头:“抱歉。” “君瑞,坐吧。”李诵居然这样都不生气,仍是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样子,看着这样的他,张珙总觉得有些违和,可想来思去也没找到哪里出了错。 “李诵,你不开心,可以说出来。”张珙直面向了他,但可以看得出他的手心攥在一起,轻微地抖,“我,需要时间。” “君瑞,我可以慢慢等,”李诵拉了张珙的手带着他落座,安抚地顺了顺他的手背,“来,你一定会喜欢的。” 张珙只得将眼神移开,论固执,他不是对手,移开盖子后的小瓷碗里装了靛青色的颜料,细腻均匀,确实和以前见过的不一样,可现在,他也失了欣赏的心思。 “君瑞,”李诵颇显遗憾地将小瓷碗推合,“既然这样,下次我再找你喜欢的给你看吧,回去吧,别受了寒。” “等等。”张珙从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主动去碰这个人的一天,尽管只是衣袖,他自己难以置信,意识到这样他飞快地缩了回去,“我没有,不喜欢。” “是吗?”李诵被拉住后脸上的失落像遇见阳光的苔藓一样瞬间就消失了,等到张珙退回去才有些不满地开了口,“我就猜你会喜欢的。”李诵从身后着的小厮手里捧着的笔架上选了一支,挥挥手吩咐他下去了,“那,要试试吗?” “你似乎,忘了些什么。”张珙知道如今板着脸反倒显得他心虚,可他又实在拿不出别的表情,于是一张脸变得僵硬得可怕。 “是忘了,”李诵完全没有忘记东西的无措,看人的时候总有种被他算计的感觉,“不过还好,我们可以用其他的代替。”李诵拉起了张珙拢在袖口里的手,捧到了眼前,“就作为刚刚君瑞失礼的惩罚怎么样?” 张珙偏过了头看院子里初开的莲花,还没有太过舒展,这种时候的花也是最吸引人的。 “君瑞一直看那湖里,”李诵挑逗似地一圈圈将张珙的袖子卷起来,露出一截小臂,然后并了两指在上面划过,“是想让我画那个吗?”然后凑近了瞧张珙微怒的眉梢,“你总是不说话,生气我也不会管的。” 张珙阖了眸,所以在李诵叹息的时候清楚地察觉到了里面的东西,随后,臂上凉丝丝地泛开细微的疼痛。 “君瑞不看着吗?”李诵一边绘着顺带伏在张珙耳边喃呢,“我画坏了可是要再来一次的。” 张珙颤了一下,因为痒或者羞或者怕,亦或都有。 好像过了很久,透过缝隙罩进的光变的暖暖的,也足够让人昏昏欲睡,李诵才将视线从那截小臂上挪开:“君瑞,可以了。” 李诵的画工早有耳闻,按理来说这样一个擅长旁门左道的太子是无法让人拥戴的,可李诵居然就成了这样一个特例,他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小臂,那样素雅的画风即使是画在自己身上也生不出一丝厌恶。 “怎么办呢?我画了好久,”李诵拄了胳膊在一边坐下,吐出长长的一口气,“要是君瑞就这么洗掉,我会舍不得的。” “你想怎么样?”张珙警惕地抬眼。 “这样吧,”李诵伸了手在画的边缘转着圈,“如果君瑞能留一个时辰,我再给君瑞看一个东西好不好。” 本着安慰李诵的想法,张珙还是点了头,况且他的喜好,李诵很清楚:“如果是画在纸上,我会好好珍惜。” “毕竟不同,”李诵的手游移着爬升,居然攀上了张珙的脖颈,然后是脸,“画如果你想要什么,我还在。” 他们的气氛难得融洽至此,李诵也在心里暗暗庆幸,他做的,总不算是无谓,可眼风一扫,就瞧见小路上规矩越发靠近的小厮,在他下了令还要进来的情况,大概是躲不掉了。 “君瑞,如果半个时辰我还回不来,就算你赢了,”李诵看着那莲花,还是忍不住用中指指尖蹭了一些,“如果不舒服,记得要叫人。” 张珙虽然还在不解,却还是下意识地应下:“不过,你不担心,我骗你?” “君瑞的人品,我信得过。” “参见殿下,”小厮停在了亭子外面,“李晟将军回城了,请求面见殿下。” “请将军稍候,孤稍刻便到。”李诵站起了身,等小厮走了几步后看向张珙,他抿了抿唇,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掀起衣摆下了台阶,跟着走了。 张珙再次看了看手臂上的蓝色花朵,望向了湖面,渐渐出神。 李诵回来时天色已经发黑了,他有些疲累揉了揉眉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最擅长的这些勾心斗角会让他觉得厌倦,他手里的一切也没有以前那般重要了。 李诵站在外间的暖炉上烘去身上的凉意,张珙畏寒,现在变得更加严重,他顺口问了一边进来添油的小侍女:“君瑞,在做什么?” “回殿下,”侍女福了福身,“公子在隔壁沐浴。” “隔壁?”李诵不由蹙起了眉,后院之所以会建那个池子是他以往练剑累了图个方便,在屋子则是木桶,理所应该,隔壁那个住进来时就有的浴池再没有用过,君瑞从不是这种人,有些不对劲。 侍女还想再说些什么,李诵便已经越过他直接出了门,扬起的风带动她的裙角起了皱,侍女只好捧着油壶呆滞地看向门的方向,好半响,才想起继续去添油。 推开门的瞬间更加证实了李诵的猜测,屋子里的熏香他以前从来没有用过,屋子里静得可怕,连应有的水声也没有。 而那个应该在沐浴的张珙则面朝着李诵跪坐在地上,衣服还是分开时的那一件,也没什么破损,李诵仔细查看了一阵,松了口气:“君瑞,还好你没事。” 听见声音的张珙像是找回了灵魂的躯壳一样有了动作,长长的发披到了身后,抬头,是一张描绘过后颠倒众生的脸,他笑了,和往日一样点到即止的笑里却掺着媚惑:“殿下,好想你。” 见到这样的张珙,即使知道有问题,李诵还是克制不住有了感觉。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李诵手里握着张珙拿着匕首刺向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阴沉地可怕,另一只则直接掐向了张珙的脖子,可他没想到,有另一只手还要快,李诵诧异地看向脸色憋得发白的张珙,连防着他匕首刺过来的力道都小了几分。 张珙的手看得出用了死力,渐渐脸色都发了青,李诵大概是被吓到了,久久都没什么动作,然而当他醒悟过来想要掰开张珙的手时,张珙突然脸孔一阵扭曲,弯下了颈子,然后从他的喉咙里挤出一条指甲大小的虫子,细看还能发现虫子前头的尖钩上挂着血肉。 张珙这时才能分心去一眼四周,而看到那个一脸呆滞的李诵,不由觉得好笑,张珙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声嘶哑的风声,然后紧紧闭了嘴。 “这是,怎么回事?”李诵问完就放开了张珙的手,可没想到,在他刚放开的那一瞬间,匕首再次朝他挥了过去。而这会,不明所以的李诵只能后退。 张珙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似乎他有过犹豫了那么片刻,随后,另一只手直接抽出一根针扎进自己的右肩肩头,然后在那手僵住的空隙里夺过刀,干脆利落地挑开了自己的手腕皮肉,翻出了那条密密麻麻肢节动弹的虫子,然后,看了眼即将扑到近前的李诵,在脚腕同样划了几道。 李诵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刚才还言笑晏晏的人在自己身上划出血之后就轰然倒下,一时脑子里变得空荡荡地,他发了狠向张珙跑过去,似乎他快一点,刚刚那几刀就会消失一样,直到李诵接住张珙,在身上翻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翻出些药想递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张珙早已昏睡了过去。 “来人,传大夫。”李诵的声音仍旧是那么镇定,没人能发现他此刻有多么惶恐,他找出来的药散乱地摔在地上,抓着张珙衣襟的手上青筋乍起。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40 章 等待的时候李诵止不住焦躁,而在终于将人交给匆匆赶来的大夫,李诵等了有一会也没见这些人动手,一贯的温和彻底破裂:“你们,不救人,做什么?” 两个大夫互相看了看,年长的那个前进一步:“某在等殿下示下,这次,是要全力救还是拖着。” 李诵直接挥了衣袖,一边柜子上摆放的瓷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救不好他,你们就可以歇着了。” 两个大夫闻言哆嗦了一阵,立刻慌乱地各自开了药箱围去了床边。 在外间安静下来之后,李诵捂着眼睛仰起了头,然后,慢慢溢出低哑的笑声,很久后,他的手掌离开,还能看出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绰影,怎么回事?” 窗子外面立刻跃入一个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影子,绰影垂首站在李诵身后:“二管家,今日带人进了屋子。” “为何不阻止。” “没有见到暗卫出面,所以。”绰影平静陈述的语气到了这里终于变得为难。 “所以怀疑是我的意思?”李诵自嘲地补上了这句话,“对了,以前,我就是这么对他的,”李诵的疲惫仿佛只是一个闪神,转眼又变回锐利的样子,“将人带来,自己去领罚。” “是。” 李诵不想给这间屋子增加血腥,于是他还是出了门,吱呀的门闭合,将他的最后一丝背影也隔绝在了屋子外面。满院荷花的摇曳声里他站在那里凝望着那片灯火,不言不语,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 “殿下,人带到了。”这次回话的是一个小厮,绰影大概已经在刑堂里了。 “走吧。”李诵从几个小厮的手里接过那个已显苍老的二管家,提着人就出了院门,小厮在后面紧紧地跟上。 “君瑞,渴吗?”李诵是被张珙的咳嗽声惊醒的,立刻就睁开眼看向身边的人,他按住了想要说话的张珙,摇了摇头,“你先不要说话,你的嗓子需要养一段时间才会好。” 张珙对李诵这样的反应多少猜到一点,还是惊得愣了神,随后,慢慢地点头。 李诵见状就笑了,那么温和的样子真的很想让人依赖:“君瑞等一下,我去帮你拿水。” 李诵离开后张珙才有闲去看天色,外面仍旧是漆黑不见底的夜,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君瑞,来,喝了水还有药啊。”李诵衣裳齐整,端着药坐在了床边,还像哄孩子一样摸了摸张珙的头。 张珙接过水慢慢地滋润着干哑的喉咙,随后便看向了李诵。 “君瑞,不要嫌弃我了,我喝药的时候你也可以这么做的,”李诵说得自己都变得尴尬,“不要担心我了,我有按时喝自己的药的,大夫也说我的伤好了很多。” 张珙有些不信,看向了李诵的胸膛,然后一声不吭就要去扒他的衣服,可他只是这么一动,全身就酸软地不像话。 李诵急忙把张珙揽进了怀里:“我是去解决了那帮控制你的人,伤稍微裂开一点,不过没关系的,倒是你,”李诵的话现在都能感觉出浓浓的烦躁,“要好好休养才是。” 张珙只觉得好累,明明才刚醒过来又想睡,他撑了些精神做了个写字的动作就又垂了下去。 李诵犹豫了会儿,还是给张珙把纸笔拿了过来,君瑞的医术比那帮人好多了,让他自己开药也好,在支好写字的板子后,李诵扶着张珙的背絮絮叨叨了起来:“二管家毕竟在府里操劳了一辈子,况且这次他也不是主谋,他只是,想要讨好我,被利用了,君瑞我放过了他你不会怪我吧,不过你放心,以后你不会看见他的。” 张珙一边就当解闷一样听着一边给自己诊脉,可惜太过虚弱,脉相都要思考好久。 “君瑞,不一定,要用这种方法的。”李诵的话有些闷,但应该不是因为他埋在张珙发间的关系。 张珙想抬手去摸摸他,可实在有心无力,慢慢,他开了口,虽然那声音想破掉的风箱一样难听:“我,已经伤了你,很多次,不想再来,一次了。” “对不起。” 张珙没说话,等着李诵接下来的解释。 “我以为,你这段时间对我妥协是猜到我会罚景俭,为了想帮他,一个人在生闷气,但是即使是虚假的我也舍不得,就和你做戏。后来一个人胡思乱想,甚至怀疑了你和其他人联合想杀我,所以你拿匕首刺过来的那一下,我是动了杀心的,我不想再听你的报告,怕自己连这最后的假象也维持不住,才会把你身边的护卫调走了,不然不会发生这种事。” “你说那句,无论什么都原谅我,也是,这个意思吗?”张珙总算是把药方写了下来,尽管歪歪扭扭,跟他以前的字完全没法比。 “说那话的时候,我还没想到这个。”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了。” 李诵没说话,看着张珙的眼皮一直一点一点,很快就再次陷入了睡眠,才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对你,我从来没有自信的时候。” 然后他就出了门:“来人,把小芈叫回来。” “可是,殿下不是应下了大管家的。” “无论发生什么,叫她回来,有些事,需要她亲自处置。” 张珙再次醒来的时候不是晚上,但他宁可是晚上,不然不会如此清晰地看到李诵露出这样的神色。 “李诵。”张珙试着叫他,因为李诵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那样的痛苦。 “君瑞,你总算是醒了,”李诵才缓缓展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还是不要说话,我去拿药。” 张珙看着李诵脸上的胡茬,没说话,闭了眼。 身边是人离开的动静,很快又走了回来,李诵用勺子搅拌着汤药,一手慢慢把人扶起来。 “你知道了?”张珙闭着眼,不期然还是开了口。 “君瑞,大夫说你的身体一下子就垮了是怎么回事?”李诵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掰过了张珙的肩,“是不是,你上次突然好起来的那个药,一受伤就会变得更差。” “不要担心,”张珙漫不经心地说,其实他也没多余的力气,“我是神医,很快就会好的。” “你只是个人啊,你的那些药我有时真想统统给你毁掉,”说到这里李诵惊恐地看向手里的药,“君瑞,你告诉我,这个,是不是上次你喝过的那个。” 张珙不说话,他的沉默大部分时间都代表回应。 李诵马上就把碗整个摔了出去,随后才发现吓着了张珙,他将人环抱起来:“君瑞听我一回,这种药不要用了,我们好好养身体。”那种哀切与自责深入骨髓。 “殿下说不喝,我不喝就是,只是殿下不要嫌弃我是个病秧子才好。”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41 章 然后李诵就开始解张珙衣服,张珙脸红了红,阻止的手又放下来了。 “君瑞,想什么呢?”李诵戏谑地敲了下张珙的额,然后将张珙胸前的绷带解开,给他含了药,“可能会很疼,忍忍。” 将铜铃的铁环掐断是需要力气的,取下铜铃的过程即使多心细的人来做也避免不了痛苦,张珙心里倒是庆幸的,至少现在他对自己的身体,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君瑞,对不起。” “现在就不要再说这个了。” “君瑞。” “殿下。”张珙拉着李诵的手吃力放在自己手腕上,“我偷偷在这只手腕撒上灭虫的药时,倒是阴差阳错让画留下来了。” “我看见了,”李诵顺手摸了摸,然后就心疼地捧到脸边,“君瑞很厉害,那时候,不害怕吗?” “殿下是要言而无信吗?” “没有这回事,君瑞知道我擅长什么吗?” “工艺,隶书,作画,写文,参禅,骑射,武艺。”张珙数着数着停了下来,怀疑地看向李诵,然后失了笑,“还想听我夸你什么?” “不是我想赖的,只是君瑞还是没猜到而已。”然后李诵就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老旧的埙,举到了嘴边,他吹的是西洛母亲吹给孩子的小调,尽管张珙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但李诵只是不想戳穿他。 然后李诵把一个蓝色的包袱搁在了他面前,他看着张珙开心又黯然的样子,想说的话开口还是转了个调子:“有少什么吗?” 张珙扫视着包袱里面的东西,缓缓地说:“没有。” “那就好。”李诵早就不知道翻过那包袱多少遍,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李诵估计只有在忙得不可开交才不会自己来送药,恢复了些许精神的张珙看着许久未见的小芈,温和地笑了笑:“哨子是你拿的吧。” 小芈把碗端端正正放在张珙面前:“公子需要休息。” “乐空如果知道你一直再在找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张珙捧着碗闲聊,只要他药没喝完,小芈就走不了。 小芈总算打断了他:“够了。被殿下救的时候我就发誓,不会为任何私事分心” 张珙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甩门而去的小芈,只能趁最后一刻喊:“他很好,也很想念你,你放心。”最后一下用了力搞得自己很是狼狈了一番,张珙灌下那碗药,看着地上多出的一个的哨子叹气。 暗室里,二管家抱着小芈哭诉,殿下说只要小芈原谅他一切既往不咎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了一条生路,当年若不是他求殿下去救这个孩子恐怕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小芈了,看着这个一手带大的孩子一点点超过自己,说不记恨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会隐瞒一些事。 小芈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波动,倏尔拔剑出鞘。 “你不能这样,我是唯一一个知道那小贱种在哪里的,你不能动我。”二管家已经害怕到言语出现错乱。 剑划下,发丝慢慢落到地上。 小芈转了身,收剑回鞘:“你走吧,今后,一刀两断。” 二管家看着小芈离开的样子,才第一次发觉,小芈如今,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瘦弱的小孩了。 第50章 第五十章 屋子里两人一坐一站,没有交谈却让人更能感受到那份安心。 张珙坐在椅子上手脚都有些僵硬,他试着动了动脖子:“李诵,我自己可以。” “君瑞身体还没有大好,这种劳累的事我来代劳就好。”李诵轻巧地避开张珙伸过来的手,继续捡了把头发在布里擦拭,因为椅子偏低,所以他是弯下腰的,尽管这动作看上去失了气度,由他来做仍是一派洒然。 张珙只得慢慢收回了手,头垂了下来,李诵的力度舒适到甚至让人不想再停止,他的眼睛在不自觉间已经阖上:“淳儿,还好吗?” “淳儿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要担心。”李诵捻了捻他耳边的发,然后凑过去嗅了嗅,然后欣悦地放回去,“君瑞睡着的时候,淳儿来过一次,只是没进门而已。” “恩。”张珙不再说话,他本就是个乏味的人,无论什么样的人和他待在一起,他也无法向对方敞开心扉。 “君瑞,今晚陪我一起好不好?”李诵兴味地站到了他面前,最初担心被打湿而卷起的衣袖总归还是滑下来一点,不过这样看去,他的腕骨格外漂亮,“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张珙的眸子睁开,其间一抹凌厉划过,随后又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你的伤,不宜出行。” “我自己会注意的,”李诵的笑略带狡黠,然后拉起了张珙一只手,“而且还会带侍从,不会勉强的。” “只有今天看得到吗?”张珙抬了头看向他,那样饱经世事却仍旧清澈的目光一向最诱人堕落,可也能唤起掩藏的真实。 “是。”李诵的掌覆在了他的眼前,人移向靠近的方向,“君瑞,以后不要这么看我,我不想你受伤。” 李诵的话让张珙迷惑了一阵,等他意识过来里面的含义立刻就羞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他仅仅从声音里就能感受得到李诵的体温,比他高了不知多少,或许最开始想跟他接触,就是有这个原因的吧。 “那,去吗?”掌下的睫倏尔急促地颤了一下,搔在掌心,痒痒地窜至心底,李诵移开了手,既然君瑞有妥协的趋向,大概就差不多了。 “我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你诊一次脉,你同意就可以,”张珙站起来就翻起了放药罐的柜子,“还有,多带几个人。” “恩。”李诵瞧着这样专注认真的张珙,不由痴迷地出了神,现在的君瑞总算是有了初见时的影子,他最喜欢的,就是他这样冷漠却藏不住关怀的样子,除了,变得稍微有些凶,李诵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将手巾叠好,微微贴近了侧脸。 张珙不知道李诵要去哪里,只知道现在已经不再是城里,他坐在这辆马车上始终还是坦然不起来,于是一路都没有开口。 掀开帘子一角,可以看到官道两旁被马车轮扬起的尘土,远处空旷地可怕,但在这里看到的天空也就格外瑰丽,晚霞正是烧得最灿烂的时候,最浓的地方像是要坠向地面。 “君瑞,快到了,你看这边,我们要去的就是那座山。”李诵掀开另一边帘子对张珙笑,“爬不动的地方我会抱你的,君瑞不要担心。” “你没说要爬山。”张珙的脸有冷下来的征兆。 “说了君瑞就不会出来了,好了,走吧。”眼前的李诵大有一种无赖的态度,这让一直和他认真惯了的张珙一时竟无法应对,停了车被牵引着朝山脚靠近,他皱了皱眉,看着除了一个小厮在守着马车,另外的都已经跟了上了,挣扎的力度渐渐消失。 快到山脚的时候,李诵突然警觉地挡在了张珙前面,然后两个人都掩在了石块后面:“君瑞,毕竟这是人家的习俗,我们要是搅了你会内疚的吧。” 张珙探出一点点去看,发现那边有几个青壮的汉子守在山脚下,几个老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干什么,他沉默了一阵,看向一脸坦然的李诵:“你倒是不亏心。” 李诵依旧弯着眉眼,完全连一点触动都没有地点了点头,他的手使了力拉着张珙朝另一个方向拐去:“君瑞,你看到以后就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42 章 张珙还想说些什么,瞥见李诵难得地兴奋,都咽了下去,这样的他,确实很吸引人啊。 他们走的是山后面的小路,大概是因为附近没什么人家,所以也没人守着,前面有侍卫开路,他们走得并不是很吃力,就连张珙,都没有用到路边草丛里掩着的小轿,张珙悬着的心渐渐落了回去。 大概能看到山顶的时候,李诵抬头望了望天,拉着张珙就跑了起来:“君瑞,要快点了,不然赶不上了。” 张珙只得古怪地跟着,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边茂密的草丛不时会传来沙沙的声响,倒有些渗人。不过当他跟着李诵到了山顶之后,他的脸上便呈现一种震撼的动容。 排成长列的人群举着火把沿着盘山的路慢慢向山顶走着,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唱着一样的歌,即使离了这么远,里面的气势仍旧不减分毫。 李诵看着张珙眼底闪烁的光,脸上的笑在黑暗的掩盖下转换成了满足的幸福,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朝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凑了过去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拉住了张珙的手。 张珙的这种悸动一直持续到了火把接近山顶,环顾着空荡荡寸草不生的四周后,他的眼角带了显而易见的焦急,犹豫了半响,他拽了拽离李诵的袖口:“你不会,就站在这里等他们发现吧。” “君瑞要和我躲在一起吗?” 明知道李诵这么说就不会有好事,还是不得不同意下来,然后张珙就被带到了一个悬崖前,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吹来迎面的风,凉气从风里慢慢钻进血肉,张珙本能地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后坚实的胸膛,隐约他听到了一声闷哼。 “你没事吧。”张珙立刻转过去扶了李诵的腕搭脉,却不其然身边就起了风,晕眩过后他便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下的一块小石上,不由声重了些,“你不要命了。” “嘘,君瑞当心些哦。”李诵笑盈盈地捂上了张珙的嘴,然后用空着的手指了指上面,然后搁在张珙的腰间。 张珙听着上面传来的脚步声,偏过了头不再搭理他,尽管他是这么想的,可处在这样一个似乎偏离了时间的狭窄地方,身后石壁传来的凉意,和身前紧贴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怎么可能忽略他呢。 “君瑞,不要太紧张,他们要有一段时间的,你这样,待会就会抽筋的。”李诵是伏在他耳边说的话,湿湿热热的话带着戏谑,“而且不用太担心我,我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事。” 张珙感受着这人说话时的起伏,身体一点点变得温暖,颤抖,一直垂着眼看着他领口的视线升了起来,鬼使神差地便一点点靠近了他,然后贴上了那双不断开阖的唇。 李诵是有一刻时间完全失了神的,他难以置信地睁着眼任他厮磨,回过神便是毫不留情地疯狂。 张珙同样诧异,但也渐渐沦陷在这么可怕却又温柔的深吻里,直到,石壁在某些时候突然传回尖锐的痛意,他才发了狠推开了李诵。 山间的风夹杂了混乱的呼吸,本来的寒凉都无端衰减了几分。 李诵半只脚已经站在了石块外边,见着张珙愤怒又担心的神情,唇角晶莹的痕迹,愉悦地大笑了起来,那么爽朗地音,足以传出很远。 张珙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山顶,却被李诵直接抱着跳了上去:“别担心,他们已经走了。” 张珙这次即使是推开他也没有那么急促,甩了袖子扔下他就迈向了下山的路:“回去。” 李诵蛮有深意地捻着手指,看着张珙的背影眯起了眼:“回去,吗?” 至于回去之后他一连被冷落好几天还是一副心情蛮好的样子,使得一向人缘极好的他身边连侍卫都多远离了几分,李诵淡定地回眸,看向屋子窗边研磨写字的张珙,直接当做了没有发觉。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君瑞,跟我去见一个人。”李诵听了小厮的通禀之后,将手上的书放到一边,掀开了被子垂下脚来,一边穿鞋一边开了口。 张珙执笔的手顿了片刻,最近李诵都很安分,一般都是在处理完事之后躺着修养,看看书,偶尔喝几口张珙给他调配的温养汤水,虽然时不时看向他的视线并不会收敛半分,却也不会来打扰他,他能这么说,不知道来的人会是谁。张珙写完一行字,将笔搁到了一边,慢慢点了点头。 “君瑞,”李诵走到了他身边,他的棱角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已经全部收起,显得他格外柔和和温暖,他的眼神缱绻,替张珙理了理垂到额前的一缕发,“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张珙最开始躲了一下,不过再次被接近就没有动了,他偏着头,余光偶尔瞥了他一眼,见李诵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只得干咳着说,“不是,还有客人等着吗?” “不用管,”李诵突然抱紧了张珙的腰埋在他颈子上蹭着,任性的话脱口而出,可说出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适,便补了一句,“他如果看我不出去,会自己走的。” 张珙知道自己劝不动这时的李诵,顺势搭上了他的脉,随意地说了句放松便垂下了眼。 李诵看着张珙乖顺站在自己怀里的样子,空着的手抚上他的发,脸上的笑意像是往皮肤深处渗进去了一样,明明弧度并没有什么改变,却给人更柔和的感觉。 “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张珙放开后,李诵略带得意地站直了些,“君瑞可以放心了。” 张珙从喉咙里模糊地恩了一声,李诵的身体即使他诊过无数的病例也没遇到过,那么重的伤,养了这么一个多月也就好了七七八八,只是最近总是喜欢装得柔柔弱弱的,搞得他都最开始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医术。 “君瑞现在该看重的是自己的身体,”李诵说到这里才正色起来,“怪我疏忽,君瑞当心着了风,还是不要出去见他了。” 张珙忍不住神色古怪地看向他,到了还是没把落他面子的东西说出来。 “殿下可真是寡情啊,自己在这里快活,留某一把老骨头在外面苦苦等着。”就在张珙犹豫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把即使刻意正经也仍旧透着兴味的嗓子,然后声音的主人用折扇敲了三下又三下门,“殿下,微臣且先告个罪。” 张珙慌乱地在门开阖的吱呀声中脱出了李诵的臂膀,看似若无其事地继续拿起了笔,甚至在那人进来和他见礼的时候含蓄地回了个礼,可毕竟耳根的温度一直不减反升,紧绷的心让他连话都不敢说。 “微臣参见殿下。”来人一袭讌服垂着袍子前面的一小部分襟,瞧着也是风流俊秀的人物,可行了礼之后便扑面而来一股肃穆的牙疼,他也没往其他地方瞧,但是张珙没来由就觉得不自在,“殿下今日不是说要为微臣引见一位大才吗?微臣可还等着呢。” 李诵不着痕迹地朝张珙那边挪了几步,脸色免不了透着几分玩味:“执谊兄,方才是我贪欢,现在人你也见到了,那你搅了我兴致这回又该怎么算?” “殿下的兴致,只怕是某怎么搅都败不了的。”来人把可以端出来的架子一收,笑起来的气质十分温润,视线也终于不再掩藏,大大方方落到了张珙脸上,“某不过是想早些见到人罢了,再被殿下挡下去,可就真的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李诵这才勉为其难让开了点,“君瑞,这位是翰林学士韦执谊,他年纪比我大许多,可也是我难得的好友,”李诵耐心地侧过身拉了张珙的肘介绍起这人,“他私下里就是这个样子,君瑞习惯就好。”轮到面对韦执谊了就实在是敷衍了太多,“张珙,建中元年的状元,没赶上封官,而且君瑞平日不喜跟生人多话。” 李诵在说到没赶上封官就看见对面韦执谊那一抹诡异的笑意,然后愣了愣反应过来,还是硬逼着自己把剩下那句多余的话说完,毕竟那个时候以自己的态度,即使父皇得了闲给他安排个位置下来,自己会怎么处理呢?恐怕从此以后这世上就没有再叫张珙的这个人了吧。他擦了擦手心里的汗,不免后怕起来。 “久闻执谊兄的盛名,某愧不敢当。”张珙能感觉到面上毫无异色的李诵现在那几乎可以翻腾的情绪,他的眼神也总是平视着不再对上自己,“执谊兄这次回长安,可看着那些百姓,恐怕战乱里的祸事,也都看淡了。” “能安顿下来,自然不再想那些遭罪的日子。”韦执谊勾着唇了然地瞥向李诵,然后将扇子换到左手,“没想到殿下这般大的脾性,居然也有不错的运道。” “再打趣下去,下回我府里的酒就不给你留着了。”张珙看得出来,李诵说这话的时候竟然难得没遮掩半分内心的想法,佯装的恼怒下隐隐透着松快的气氛。 “看来今日某倒是做了笔不划算的买卖。”韦执谊摇摇头,总是歇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不过,看在张小友的分上,也就罢了。” “既然执谊兄也到了,今天这酒就摆在屋里吧,”李诵根本没给他留个反驳的空挡,抬手间旁边的几个人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然后轻手轻脚推开椅子,“君瑞,坐吧,别累着。” 张珙难得见李诵这么孩子气的一个模样,被拉着坐下趁机多打量了一眼,然后敛了起来:“殿下还未大好,这酒少饮为妙。” “今天让执谊兄醉个尽兴,我不和他抢。”李诵应答下没半分的犹豫,随手倒了一杯茶递到张珙手边,然后才把茶壶推向韦执谊,“君瑞也忙了一上午了,喝杯茶休息一下。” 张珙只得接过温热的茶杯凑到嘴边,润了润并不干涩的嗓子。 “某今次前来,也是一样东西,是时候物归原主了。”韦执谊大抵是不满李诵完全不理会他的动作,而且对面的两人总让他有种自己根本不该继续待下去的错觉,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啜饮着,“某离开建丰前一夜跟殿下借的那个瓶子,里面的药虽然用完了,但是某深觉这个瓶子对殿下很重要,就一直带在身边。”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43 章 李诵意料之外顿了一下,随即锋锐的眉角松了下来:“既然这样,倒是多谢执谊兄了。” “别的不敢求,只是某府院多年未有人打理,仓促进城也无暇打理,”韦执谊将杯子搁在桌面上拱手,“能否求了侧院暂缓几日。” “执谊兄未免太过担忧,”李诵正好瞧见门边小芈的一缕衣角,点头允了他们上菜,“你的府邸我怎么会不帮忙照看,执谊兄尽可以安心回去。” “如此,多谢殿下了。”韦执谊还了个礼,但是那股遗憾却怎么都盖不下去,直到菜差不多都上齐了,人也都撤了下去,才有心力继续开了个话头,“圣人还朝也用不了多久了,某对张小友的国策深以为然,不知张小友可有意愿出仕。” 李诵也不起筷,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韦执谊,他感受着身边的沉默,皱了皱眉,半响叹了口气:“君瑞,不要怕,”他捡起张珙的筷塞进他手里,“我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况且这官位,是你该得的。” 张珙抬了头看他,先前隐在发间的不安慢慢消融,难得地有了笑意:“以后,我会陪你。” 李诵最后的那一丝不愿也抛到了脑后,在桌下探到张珙搁在腿上闲置的手,慢慢抓进手心:“只要你不弃我,我永远护你。” 张珙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汗湿,和自己软化的纹理按压在一起,紧紧的风都吹不过,他的心颤着,未免露出什么异状借着夹菜的档舒了口气,然后将那筷子菜放在李诵碗里:“吃饭吧,不然我还得再给你开一副药。” 李诵心满意足地夹起来嚼了几下吞下去,转头招呼上还捧着茶杯的韦执谊:“执谊兄不要与我客气,这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杏花酒,执谊兄请便,我还有伤在身,就不陪你了。” 韦执谊吹了下自己胡子,提起酒壶倒酒,摇着头嗅了嗅杯口:“罢了罢了,少了你这不懂酒的,某乐得自在。” 两人在桌下交握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或者说,是李诵缠着张珙,让他再也放不开。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两个人的日子变得很平淡,没有了那些怨恨痴缠,他们也都不是喜欢把情意表露在明面上的人,恍然间竟然发觉,现在的相处和曾经初识时兴味相投的交往也差不了多少。 李诵本来是有些急切地想要回到那间屋子里的,可拐进院门后看到披着衣服倚在紫薇树下小憩的张珙不自觉就放轻了脚步,树上灿烂的粉色大片大片地铺陈着,整座庭院都散发出奇异的香气,细碎的阳光从树缝漏下来,打在他显得格外苍白的脸颊脖颈上,整个人都好像脆弱得让人不敢触碰。 “回来了?”张珙还是发觉了动静睁开眼,看着李诵过于小心的样子他心头升上暖意,“最近事多,你也记得注意自己。” 李诵乖乖地走到他面前蹲下,伸出手腕让他诊脉,另一只手则熟练地摸着他的发:“我会注意的,即使不为我自己。” 张珙放开他的手任由这人把他拉起来,抬头望了望天色:“就是这几天了吧。” “接驾的事安排得也差不多了,即使是今天回来也不稀奇。”李诵替他将落下去的一截衣襟提到肩膀,“先回去吧,贪凉也要适可。” “恩。”张珙跟在李诵身后一起上了台阶,可对着台阶他怎么都没抬起腿,“李诵。” 李诵转过身看着不动的张珙,也止了步,他笑得和煦:“君瑞,有事?” 张珙犹豫了片刻,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我是无意间看见的,这是我放药的瓶子吧。” “对,”李诵将药瓶接过来,看了看轻轻递回给他,“你放药的瓶子都是我亲自找人烧得,你猜得没错,这个也是那天执谊兄送来的那个。” “那天,没有它,是不是或许,我们以后就见不到了。”张珙坦然地望进他的眼里,不含情绪。 “不会的,”李诵的神情反而更加柔和,只是他的话异常坚决,犹如金玉碰撞的声响,“即使君瑞你再不愿意,我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去找你,撒下天罗地网,你跑不掉的。” 张珙突然就接不下去了,只得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战事为重。” “君瑞,那个时候我不懂,不过现在若是再发生这种事,什么战事,什么大统,都无法阻止我抓你回来,你明白吗?”李诵忽略他握住张珙手时对方一瞬的僵硬,抬起张珙的脸啄了啄他的唇角,“君瑞先进屋吧,我不想你生病。” 张珙明明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这个一国的太子殿下,可现在仍是觉得自己太自大了。跟着李诵进了屋,一人一扇反手将屋门关好。 “君瑞,坐吧,”李诵看着将张珙的手带着瓶子抱进手心暖着,“我给你讲讲那时候的事吧。” 张珙看着李诵没有发怒的迹象,暗叹这人总归气量是大了不少,点了点头:“好。” 李诵的眼眯了眯,似是回忆:“君瑞,不过我到现在都还只知道你是趁着乱军破城逃出府,具体是什么时辰呢?” 张珙后颈微微发凉,清冷的面容也缩了一下:“辰时左右,”因着李诵一直没有开口,握着自己的手却一直摩挲着,他只好继续推出更多的事,“我早先偷偷准备了些药,然后从后院逃的。” “怪不得,”李诵的声音听不出是夸奖还是威胁,“君瑞的药,他们对付不了也正常。掩护完父皇撤退的队伍已经戌时了,城外还被乱军围着,我那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回府,然后,就见到了跪在府门口的凌芳,之后你也知道了,接替她职位的就是小芈。”他握住张珙尽管颤抖却更加冰冷的手,“怎么了,君瑞愧疚了吗?你这么聪明,自然明白我是怎么处置不得用的人的。” “我只是,我不想变成你的玩物,然后,什么都不去想了。” “是我的错,”李诵把张珙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脊背,面上的神情却是极其的满意,“凌芳没死,人才自然要物尽其用才是。” 张珙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推了推李诵,瞧见他现在的表情愤怒地甩了袖子站起来:“殿下,请自重。” “自重是对外面人的,你不论,”李诵心知这回的玩笑开大了,三两句解释完韦执谊见到瓶子托人转告他的事,再次拉上张珙的手,“君瑞,我伤口疼,你看看是不是又裂了。” “你若是再为了装可怜运功把伤口逼开,”张珙瞧了瞧他的脸色,放下心来,“我就给你开几味药送你上路。” “君瑞,是你先提这事的,”李诵颇为委屈地追着张珙进了内间,“君瑞,别气坏身子,来,喝茶。” “李诵,”然后是张珙失笑的声音,“我竟不知何时我的眼光差到了这个地步。” “信我,你的眼光不会差的。” “但愿吧。” “这么难我才找了回来,不会再丢了。”然后先前那个辛苦找回来的瓶子就被他搁到了一边,摸上了床。 “殿下,起了吗?”清晨舒爽的凉气从窗柩缝隙里蔓进来,隐约可以听得见鸟雀的鸣叫。 李诵压了压张珙的被角,披着衣服坐了起来:“是小芈,左不过是那么几件事,我出去就成了。” 张珙今日总觉得眼皮格外沉重,偎着李诵的手眯了会,还是叹了口气撑起上身:“应该是圣人快到了,迟早要起的。” “也好,待会你送我出城。”李诵瞥见张珙脖颈下斑驳的痕迹不自然地咳了几下,转眼扫了门处,等到身后的悉悉索索停了下来,才说:“叫梳洗的人进来吧。” 端着水盆巾帕的使者进门后分开两列,李诵走到较远的那列拍了些水在脸上,然后对着自己映在水里的影子出了神,再回头看的时候,张珙正巧在将盖在面上的帕子拿下来,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们之间有了那么一处相像的地方,说不上来的感觉,却并不让人感到舒服。 这列人完了下去,捧了黑色冠冕的侍女接上来在李诵面前一字排开,小芈福了身:“殿下,更衣吧。” 李诵点了头展开双臂,小芈将礼服一件件展开来给他穿上,龙、山、华虫、火、宗彝在衣,藻、粉米、黼、黻在裳,刺绣精致,贵气逼人,不同以往的宽大袍袖让他显得多了几分儒雅庄重。最后小芈踩在矮凳上为他簪好白珠九旒的冕,垂下的红缨在颚下系上。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44 章 革带金钩,瑜玉双佩,腰悬鹿卢玉具剑,当李诵穿戴完好的那一刻,屋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伏低了身子,连呼吸都不由自主轻微起来。 李诵一直稳稳地望着张珙的方向等着,可到最后也没见张珙多看他一眼,不免遗憾地提了提袖子,却不知道张珙在偶尔擦过来的目光里藏了多少惊艳与畏惧。 这一天,不论是自发的还是出于形势,长安城早早地便醒了来,但即使昏昏沉沉的晨雾里,也没人敢擅自踏足。 一片寂静里,只有巡逻兵士的脚步往复不绝,交错笼罩了整座长安城。 李诵带着张珙出了城门,吩咐小芈照顾好他转过头就想和张珙再说几句,可面对今日有些躲避的张珙他也只得相对无言,叹了口气捧着张珙的手凑到嘴边嗅了嗅,李诵放下那只手半分不再留恋走向了百官的首位。 浩浩荡荡的官员队伍排列有致,在李诵站定转身后所有人跪在地上行礼,包括城楼上穿着铠甲的兵士将领,声音虽不至震天,却足以安下任何不臣的心思。 这不是张珙第一次直面天家威严,却是第一次明确认知到了李诵的地位,一片紫红簇拥间的他突然就变得高不可攀起来,他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君主,而自己,连他身边最角落的地方都挤不进去。 “小芈,你陪李诵去祭过天吗?”张珙一下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问出了口。 “公子,此次圣人回京只是顺路在南郊祭天,想必很快就回来的。”小芈恭顺地回答,顿了许久不见回应终于补了句话,“亚献此位,殿下实至名归。” “是吗?”张珙望着马队依仗在军队的护卫下远去,淡淡的烟尘似乎在他们之间隔起了一道屏障,慢慢,他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是不合他性情的张狂,“我们回去吧。” 身后,小芈引来马车掀了帘子:“公子请上马车。” 难得地,张珙任性了一回:“小芈,我想骑马。”然后在见到小芈略蹙起的眉头时自己爬了上去,“放心,我开玩笑的,吓着你了。” 张珙放下帘子靠在软垫上,无力的身体随着头顶的的雕刻微微地晃动,他握了拳,每到这种时候,对李诵的恨还是止不住啊。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君瑞,等很久了?”李诵在府院外勒紧缰绳翻身下马,换上了红衫白裙公服的他眉眼轻柔,衣角蹁跹,行动都显得轻松起来。 “走吧,别误了时辰。”张珙对着他伸过来的手掌犹豫片刻,还是搭了上去,然后带着他走向不远处安置好的马车。 李诵任由张珙拉着,明明并不是很长的距离,他的眼底却已经完全地烧了起来,然后在张珙登上马车回身看他的时候扬起了头,挑起的唇角轻声地叹了口气:“真可惜。” 张珙僵了片刻便试图将手从刚刚借力过的掌心抽出,渐渐濡湿的感觉传过来,他吸了口气:“殿下,你失态了。” “红色很衬你,”李诵顺着张珙的手背触到一片布料,捻在指尖慢慢滑出去,脸上的欢悦越发明丽,“当日你高中,这衣服送来竟然没让你试过。” “那倒是某的罪过了。”张珙理着收回的袖口,居高临下的原因他看起来竟有些高傲。 “我们,还有很长时间,一点一点来。”李诵话音未落就跃上了马车,挎着小块的木板搂紧面前人的腰,附在张珙耳边低沉地笑,“君瑞,你若是乱动我就要摔下去了。” 本欲挣扎的张珙无奈地算了下日头,双手从腹部落下:“殿下好雅兴。” “君瑞谬赞了,父皇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降罪于我。”李诵掀开帘子松了手臂,“进去吧,我们路上也可以聊。” 张珙瞥了他一眼,顺从地在一侧坐定:“李晟将军那里,提点过了吗?窦文场霍仙鸣虽统卫禁军可心量仍是不足,李将军夺回长安已是大功,因着交接那些事徒惹麻烦得不偿失。” 李诵没有理会,对着马车下候着的人招了招手,眨了下眼迎了进去。 帘子垂下,隐约有风声从偶尔的缝隙里漏出来:“君瑞,你想太多了,看着我。” 太极宫巍峨的承天门屹立在朱雀南街的尽头,远远便能看到路两边停着的舆马,候立的侍者寂静无声,偶尔几只麻雀在枝头蹦跶。 马车在近了后停了下来,灰衣的车夫摆好矮凳躬身:“殿下,到了。” 车厢的帘子很快就掀了开,先迈出来的李诵脸上满满都是餍足,宽阔的额头平滑,细腻如同美玉,他四下望了一圈,才想起来似地朝身后问:“君瑞,真的不用我帮你吗?” “谢过殿下好意。”张珙的嗓音里恍然可以听出些许的咬牙切齿,扶着车弦走出来的他一瞬地眯了眼,半响才找准方向微笑:“某受用不起。” “君瑞,还有很长的路,不舒服记得要跟我说。”李诵率先踏下马车,然后再次将手递了过去。 张珙掠过那只手,撑着车板踩在了矮凳上,倚着高出的尺寸挤出了句话:“这些路,我还走得。” “那我就瞧着了。”李诵完全没有半分尴尬自然地收回手,此刻他的牙齿都能看得见,“希望君瑞晚上还能留些气力。” “劳烦殿下了。”回话仅此而已。 张珙是怀着一种奇异的心绪跟在李诵后面四平八稳地走完了跪着宫人的主道的,深思却是完全的凝滞,长长的白色石头铺在脚底,合了参拜的恭敬,幽深的宫墙越发肃穆。 “君瑞,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太极殿大门前,李诵驻了步,替张珙紧了紧衣领,“我会尽快跟父皇提你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莫要迟了。” 李诵也是这时偶然扫了一眼张珙拢进袖口的拳才发现张珙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若无其事,动了动嘴唇,皱起的眉揪起,他吐了口气,说:“等我。” 高高的唱名响起。 门开的那个间隙里,隔了李诵扬起的衣摆,张珙从一派金碧辉煌的气象里终于明确地感受到了那种来自意识里的不安,毫无原因又那么霸道。 然而已无法理解,背后的石阶仿佛开始铺满了雪,静谧得发冷。 “这位…敢问可是建中三年的状元张珙张君瑞。” 入神不久的张珙猛地听到后方的问话,本能瑟缩了一霎,他闭了闭眼,转身恢复原先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看到对方绯色的官袍施了一礼:“明公认得某,某确是张珙。” 来人哈哈笑了几声,也走完了最后一级台阶,他看上去大概是走得急了额发微乱,这时侧过身子理了理,然后颇有些丧气地停手:“状元郎不必担忧,某会认出来只是因为事先知道太子殿下今日会带人来,并无意冒犯。” “明公客气了,某不敢乱想。” “是不敢啊,”来人跟着说了一遍沉了下眉,即使这么刻意做老气横秋的仪态他看起来也不过刚近而立,摸了把胡须又舒张了面目,“状元郎意气风发,让某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样子,甚是亲切啊。” 张珙顿了一刻,才继续接上了话:“明公看上去很是急促的样子,不用即刻通传吗?” “无碍,已经赶上了。”来人笑得有几分促狭,很快收了起来,俨然一片清风明月的风流,见张珙无意间朝殿门瞥过,捋了捋袖子,“状元郎莫要心急,殿前对奏,有不少讲究,殿下需要把握分寸。” “多谢,”张珙转回神色,“还未请教,明公高姓。” “某世居吴郡,姓陆行九,单名贽。”陆贽微微还了半礼,然后似乎是带着些许期待地看向张珙。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45 章 “原来是敬舆兄,某在西洛便常闻明公的文章精妙,尤善制诰政论,若有幸得见某亦无憾。” 陆贽见张珙没说下去的意思,暗自咳了几声:“某也常听西洛张生一笔掂花小楷风骨绮丽,还请状元郎不吝赐教才是。” 张珙口称不敢,两人再拜。 也是差不多的时候,殿内传来了抑扬顿挫的宣读,厚重的殿门再次被推开,小黄门踮着小步子迈出来,微仰脖颈:“宣建中三年状元张珙觐见。” 张珙对着陆贽道了声告罪直起身垂首,对着门正中起步,跨过朱红的门槛,踩上发亮的黑色地面,穿过两侧官员坐塌中间的过道,由绿转红直至发紫,他才跪下稽首:“西洛人士张珙叩见圣人天恩,圣人万安。” “起吧。”圣人李适的声音出其地并没有殿试时那么威严,反倒带着安抚的意味,“赐座。” “谢圣人。”张珙再次稽首,跟着接引走到新加的坐具边,跪坐下来,隐隐约约,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再次出现,张珙在袖下握拳,为什么,这不对劲。 当年殿试圣人见到他的面容时的古怪态度,还有这回出其的平和,都不是对待一个臣子该有的,到底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张卿这般才气,若是你父亲还在,定会以你为荣。”李适现在的语气就像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欣慰,“当年机封助朕良多,朕常常觉得愧对于他。” “圣人夸赞,某惭愧。”张珙跪坐着垂首,心下的气渐渐泄去,机封是父亲的字,若是和圣人交好这样也合理。 “君瑞太过自谦了,机封在时也说过他的位置你足以胜任,既如此,朕便准你入户部,暂职郎中,另外,诵儿对你格外推举,你便兼领了国子监广文馆博士,每三日去为太子开智解惑吧。” “微臣领命,必不负所托。” 大殿内不好张望,张珙并不能准确找出李诵的位置,但方才那种迫切想依靠什么的焦躁却在接见流程中渐渐消失,和在外面浑浑噩噩的状态相反,现在的他听得清四周所有的呼吸,也能大致猜测出看到的每个人的身份,甚至,有几分惬意。 毕竟,这是他从小便在等待的。 之后还在商议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是长安重开的第一场朝会,很多事都不会选在这个时刻说,大臣们手中的板笏都基本是空的,一片恭颂声里尖细的嗓音落了下来。 论次序该是皇家的家宴,张珙却被请了过来,他顺着一进殿便炽热沾上来的感觉望了望捧着金雕酒杯朝他笑得一脸莫测的李诵,心虚地敛下了眼帘。 “君瑞,”李诵端了酒杯便离了席,过来拉着他一派礼贤下士的贤明,“坐孤旁边可好。” “太子殿下厚爱,微臣不胜惶恐。” “惶恐就不必了,君瑞可一定要赏光多饮几杯才是。” “殿下,微臣不擅饮酒。” “孤知。” 张珙突然觉得现在他根本无话可言,李诵耍起无赖的时候他从来不是对手,只不过,他竟然在这种场合也做得出来。 “君瑞,孤同你玩笑呢,”李诵开始向自己的席位走去,“卿这样的人,孤看中还来不及呢?怎会勉强你。” 张珙才因为李诵轻下来神经,忽有一种类似刚刚李诵注视般的感觉再次传来,他顺着看过去,惊讶地见到一片明黄出现在视线里,只得再次稽首:“微臣叩见圣人。” “君瑞起来吧,这是家宴,不必太过拘束。”李适身边除了几个红袍子宦官还跟着小小的李淳,面色并不像平日那么冷淡,多了几份孩童的天真。 李适注意到了张珙盯着李淳时浓重的温情,兴起便摸了摸李淳的发顶:“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这里玩了。” “我是第三天子。”孩童软软的嗓音毫无滞涩。 大殿内一片死寂的静默后,李适畅快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手:“你倒真是有趣的娃娃,去找你母亲吧。” 李淳完整地拜过礼,像是根本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样,端端正正走进了女席。 那两个太监脸上的神色倒是颇为复杂。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因着李适不在意,这场风波也变掀不起多大风浪,当他在正北的龙床上坐下,连眼神的交汇都止息了,李适扬起手,最靠近身边的一个妃子替他斟满酒杯,他笑吟吟地冲那个女子点了点头,举杯:“今日在座都不是生人,务必尽兴而归。” 众人齐齐拜礼:“谢圣人隆恩。” 宴会就此开始,传菜的宫婢太监静默无声地将饭菜摆上各自的案台,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一派和乐,一时间,笑晏传箸,琼觞错袖,一圈下来,免不了便有人对根本毫无缘由出现的张珙露出隐晦的探究神色,未免失礼他便只是独自摸着酒杯的底座,垂下眼帘当做没有看到。 在这种场合,即使是李诵也不好当面说些什么,所以当张珙感觉到了手边的温度,惊得他即刻便要抽手,然而下一刻他便反应过来这样继续下去的失态。 “张兄莫要太过惊慌,吾并无恶意。” 耳边轻轻地穿过低低的话语,张珙无力去管突然被压紧动弹不得的手慌张地瞄了一眼李诵的位子,在发现李诵正和一边一位襦裙的女子对答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顺着仍未撤去的手掌看向对方,语气冷淡:“请王爷放手。” “对待皇兄和吾的态度差别这么大,旁人可是很轻易便会起疑的。”若无其事搭在张珙坐具旁的便是那日菜场见过一面的舒王李谊,笑的时候颊边一颗若隐若现的酒窝恍若稚子般可亲,他拉起张珙的手用方才没递成的巾帕在掌心细心地擦拭,擦完后他像是在窃喜,“张兄如此的人物,原来也这般地不拘小节。” 张珙愣愣地看着那人自然地离开,就像只是路过一般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甚至连他自己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外传风趣幽默的舒王到底做了什么,而且不由自主伸出了两只手掌对比起了颜色。 张珙的两只掌同时握拳回收,面上毫无异常,却意外地举起杯子灌了口酒,很快受不住咳嗽了起来。依稀听得见不知何人悦耳的笑声,张珙咳完,就看见李诵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殿下,”张珙越发心虚,“唤微臣何事。” “母妃大概是从未见过酒量像你这般差的男子,又知晓了我与你相交,所以,想见见你。”李诵这句话断断续续,他应该是没想到母妃第一次想见张珙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是这种,匪夷所思的原因。 “是。”张珙应下,起身跟着他朝更近主座的位置走去。 李诵的母妃便是那位素有贤名的王淑妃,也就是宴会上离李适最近斟过酒的那位,张珙估计差不多了停下步子行礼:“微臣拜见娘娘。” “一郎,这孩子倒真是有趣得紧呢。”和笑声一样的嗓音,这时多了几份娇憨,却也不会无度。 李适赞同地点点头:“品行端方,却能让人得趣的人,朕也稀奇得紧,央儿不是要问话吗?朕可等着听呢。” “一郎惯会取笑臣妾。”淑妃支着下颚想了会,坐直了些,“你且抬起头来。” 张珙应了声半抬了头,初见便是惊艳,很快敛了回去,只有侧面的李诵微微疑惑。 “一郎,”王淑妃掩了唇笑,“这孩子实在腼腆。” “行了,朕就不该将人叫过来认你欺负,”李适嘴边说着责怪的话,神情仍是宠溺的,“朕还要用君瑞替朕做事呢,你可别将人都吓跑了。”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46 章 “一郎乱说话,”王淑妃撇了撇唇,“臣妾哪有那么可怕。” 张珙退下去之后,审视的目光便都避开了他,宴会的后半场进行得并不煎熬,桌上摆着以往难得见到的东西,只是尝鲜也能饱腹。 散场后张珙跟了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出宫,半路就被偶然路过的李诵截了下来。 “见过殿下。”张珙和太监一起行礼。 “你先下去吧,张卿孤会送出宫的。”李诵一挥手,小太监便连叠地应声跑远了。 张珙才能抬起头来,李诵身后没有跟着随从,说实话,李诵这个太子还真是有点可怜。 “君瑞,见到母妃的时候,”李诵沉了眉,“你是怎么回事。” 张珙思索了片刻,搓了搓指腹:“淑妃娘娘的事,这里方便说吗?” “你随孤来。”李诵在前面,张珙落后一步,原本亲近的距离因为身份再度隔开。 拐过七八个宫殿,两人进入了东面的一座殿,匾额上的字刺得人眼晕,明明外面到处都是正在收拾的人群,明德殿的正门前却透出诡异的寂静。 李诵率先推开了大殿的正门,回身拉了张珙走了进去,他放开张珙的手腕直视他:“君瑞,不必顾忌。” 张珙闭了闭眼,尽量选了安抚的语气:“我也不能确定,娘娘的气色很好,却似是内有不足,隐症之事,若是御医都诊不出,我仅凭面相也无法确定。” 李诵的脸色稍霁:“若还是不肯定的话,或许只是君瑞你看错了。”他顿了顿,“我会尽快安排你给母妃诊一次脉,希望君瑞能抽闲。” “不必与我如此客气。”张珙抬头看向他,“你以后就要住这里了吗?” “父皇归长安后重开宫城,我自然不能再滞留在外面,这不合规矩。”李诵在侧面用来待客的坐具上闲散地坐下来,斜斜地看着他,“君瑞不是也要回张府吗?父皇可是特意命人去整理的。” 张珙默在原地静了很久,才犹豫着慢慢走过去:“对不起。” 李诵反倒有些好笑:“君瑞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了吗?” 张珙的脸已经发红,泛着玉光的指甲嵌进肉里,他咬着唇蹲下来:“我知你,因为我做官不能继续与你住在一起,在闹脾气,我那晚不该拉不下脸来哄你,真的谢谢你。” “哄我?君瑞是这么想我的吗?”李诵平视着这个躲闪里有些戏谑的人,他真的是想要安抚人吗?“我就是这么不懂时局,无理取闹吗?” “你很好。”张珙鼓了鼓勇气,主动搭在了李诵手背上,“是我的错,闹了这么多天,你也累了吧。” “君瑞,这是你第一次反过来安慰我,”李诵反握回去用了些力,“可你知道我根本高兴不起来吗?” 张珙蹲着腿发了麻,窥着李诵的脸色站起身小腿轻微地抖:“李诵,我尽力了,若你还不满意,我也无法。” “君瑞,”李诵突然勾起唇笑,“你今夜,就不必出宫了,我会好好地,把我该拿的东西都拿回来。” 张珙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偏殿,挥袖子的姿势异常利落。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李诵的封赏下来是在隔天,洋洋洒洒的一篇四六骈俪文念下了,张珙只觉得尚未习惯的膝盖硬得发酸,偷偷看着即使跪拜腰背仍旧笔直的李诵,他一时竟看得入了神。 “君瑞?” “完了?”张珙看着已经手持圣旨站起的李诵和候在一边略显眼熟的太监,讪讪地偏了头。 “还没,能起来吗?”问完没等回答,李诵便扶着张珙的腋窝搭上他的一只胳膊将人架起,李诵温和的假象一如既往完美,“霍公公,孤还有事,便不远送了。” 张珙本来只是不想拂了李诵的颜面,听到对话才对这人起了些兴趣,霍公公这人,也不是怎么膀大腰圆,没想到能带兵作战。 霍公公很是受用,但话却很客气:“老奴当不得殿下这般。” “既如此,孤问你些话,你可愿意回答?” “殿下请问,奴婢知无不言。” “既然,到孤这里来传旨的是窦公公,不知霍公公又去了哪里。” “霍公公去的是李将军府邸,圣人升李将军为司徒兼中书令,此次将军入相,圣人还派了人在东渭桥立碑记功,彰显将军的平乱之功呢。” “窦公公知道得倒是清楚,孤这里谢过了,”李诵招手,身后的小芈无声走了出来,“小芈,送送窦公公。” “奴婢谢辞,娘子留步。” 张珙分明看到转过身的李诵听到这个称呼是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等人走了,他缓到腿也不是太疼,主动挣了挣:“我没事。” “第一次接旨,都一样,不必逞强。”李诵干脆直接把该珍重对待的圣旨抛到了远处的桌上,空出的手托住了张珙的腰,“休息一下吧,没想到父皇会突然传旨,可要去给母妃诊脉是留你下来的借口,昨夜已经请示过了,一时改不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挨到床边,张珙坐下来揉自己的膝,“给我几块巾帕和热水就可以了。” “君瑞你等一会。” 张珙看着李诵在空无一人的寝殿里忙活,四下冷清得几近有了回音:“小芈,你没给她品级吗?” “对啊,没想到这么快他便弄清楚了如此琐事,”李诵好不容易找到闲置的巾帕,这种喜悦和一丝丝鄙夷混合在一起,虽然不是针对张珙,也让他不怎么舒服,“姑娘,他叫得倒是顺,自己也不过是个。” “好了,不要说了。” 李诵感受着唇上抵过来的一根食指,软软的触感很是舒服,张珙的表情根本热不起来,这样的对峙却让他心中发紧。 “我该说过,这是你必然要面对的,你要习惯,”张珙严肃中带着谴责,“你要掌控,或者,顺从。” 李诵把张珙抱进了怀里,无奈地松了眉宇:“我知道了,当心你的腿。” “扶我回去。”张珙完全不理会李诵赖在他身上的劲头,推了推,“时辰不早了。” “大不了我抱你过去好了,又不是没有这么做过,”虽是说着任性的话,李诵还是认命地抬起张珙的胳膊,小心地扶到床边,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了过来,他举着多出来的一个瓷瓶拔开塞子递到张珙鼻前,“君瑞,你看看这个药成不成。” 张珙揉着眉心:“有得用就成,解淤的药材无非那么几种,”然而当他闻到药材的味道那张严肃的脸便有些诧异,“这是,谁送你的。”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47 章 李诵同样惊讶:“君瑞是怎么知道是有人送的,”他凑近自己闻了闻,继续无可解地看向张珙,“一般,不都会觉得是御医配的药粉吗?” 张珙拿过药瓶前后转了转,然后敲击着洒在膝上:“无碍,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君瑞,医者仁心。” “我并不是纯粹的大夫,至少,大夫不会想着做御医以外的官。” 李诵看着张珙的脸,挫败地起身出门:“我去叫人准备步辇。” 张珙在李诵离开后,望着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浅浅的温暖的笑。 户部的任职虽然繁琐却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有着仅仅见过几面的父亲留下的人脉,张珙在职上很是顺风顺水,坐在因为他畏寒衙门单独为他添置的炭炉边,张珙紧了紧肩上披着的青色披风,笔下的字迹半点不乱。 一个青色官服的青年执扇踱了过来,近了些才将扇子收起:“张兄,这衙里终日苦闷,可否赏光与下官们一道出去饮一杯。” 张珙顿笔,余光扫到远处躲在远处聚成一堆的小官们,在他眼中,这些和韩晔差不多大的都只能算得上是孩子:“则安,某不善饮酒,便不坏你们兴致了,还有,出去要记得宵禁,莫要再被拿了回去。”然后继续提笔。 “张兄,我们这一次只是想谢过上回你的恩情,若不是张兄替某曹讲话,我们这帮人怕是要吃好大一顿数落。” 张珙放下了笔,视线在人群和青年之间来回:“某现在这里提醒一句,此次再犯,某便不会再帮。” 随之是远处一片哀嚎,则安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最后小步溜了回去。 人群里不知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互相应和着出了门。 等到屋子里静了下来,张珙才终于拿起了笔,只是字都写得慢了下来,索性,张珙提起边上的小茶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啜着茶,张珙阖目。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得了,只是这个年纪做了郎中,在同僚中未免太过显眼,再下面的都比他小了太多,他也没有心思相交。 “张兄。”这一回的声音变得怯怯地,失了几分底气,“张兄” 张珙吃惊这人拐了回来,只得重新直起身背,茶杯搁在手边:“何事。” “堂兄,应该和张兄说过某,某只是,张兄总是不开口,某不知如何,如何与你。” 张珙看着这小孩子说得脸色通红,才终于想起韩晔似乎确实说过他有个堂弟韩泰在户部小官中做得还算不错,请他代为管教:“原来是你。”张珙说完才觉不对,“近日事杂,某有些忘事。” “无事,张兄定是很忙的,不像某曹,这般玩乐。” 张珙觉得有趣,忍不住润了润喉,一本正经地说:“你叫我张兄,莫不成是还不知道,小晔唤的我是叔叔?” “这个,知道。”韩泰急得汗珠子都下来了,“只是平日里,称兄道弟惯了,当时随口那么一喊,就,就,叔叔还请莫要怪罪。” 张珙眼底难得柔和得过分:“既是你自己请求某教导,某自会尽力,则安不必担心,某也带过几个孩子,知道分寸。” “则安,在此谢过叔叔。”韩泰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种恨不得自截舌根的冲动,明明叔叔原来是那么冷清那么好欺负的一个人的,最近有惹堂兄生气吗? “今夜你和父母辞别,搬来我这里住吧,说是我的话,他们不会阻拦的。” “什么?哦,是。” “或者,需要某陪你吗?” “不,不必了,小侄可以的。” “某的宅院,则安能找到吗?” “能的。”本能地,韩泰察觉不能让张珙跟他回去,不然他会后悔一生。 “这样啊,”张珙毫无异样的声音听在韩泰耳中多了几丝遗憾,“那便记得,路上小心,明早某等你,再一起任职。” “则安,拜别叔叔。” “去吧。” 张珙见天色也黑得差不多,收拾好东西,出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府衙,早候在一边的长随扶着张珙上了马车,因着长安不得闹市纵马,马车以一种慢到磨蹭的速度朝张府驶去。 路上马车停了几下,长随跟着张珙的指点买了面饼熟食回去,府里还没请厨娘,这就是他们晚上的饭食。 临近府门,长随不等张珙交代便停了下来,正当张珙不解的时候,长随的声音隔着布帘传了进来:“大人,府门前多了三辆马车和几匹马,怕是非富即贵。” “阿泷,怕是宫中有旨过来了,你过来看看,某这衣服有没什么地方不妥。”张珙便是因为恩赐才能有现在用的这一匹马,在这个对马匹珍而重之的年代,除了军队也只有皇家能有这么多马。 “大人的仪态最是风雅,怎么会有什么不妥。”阿泷是个中年的男人,以前在西洛时就负责山里的采买,现在无事,正好拉来身边,倒也放心。 “不过几日,你也学得讨巧,”张珙皱了皱眉没多说,放下了帘子,“进去吧。” “是,大人。” 张府的布局让张珙觉得很是熟悉,有些像西洛的老宅子,一进大厅,迎面就见端坐喝茶的李诵,这回李诵求了恩典,没动圣旨,大概是觉得张珙吃不消,做了主私下把赐的用人带了来。 挥手让人下去,李诵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张珙的发:“你这样不会照顾自己,让我怎么放心啊。” 张珙免不了羞赫,强装着不在意:“本来是打算休沐再出去挑人的,总是要合心意才用得顺手。” “休沐你还要为我讲习,母妃那里,也要劳你多操心,哪有空,苦了你了。” 说到这里,张珙的手僵了僵:“娘娘,好些了吗?” “你也说是滑胎伤了身子,又连年奔波,只能将养,其他人念着母妃为圣人保下玉玺的功绩,连原本背后的风言风语也没了。”李诵止不住哀伤,本来好不容易不必奔波,能回宫清净了,却出了这种事。 “抱歉。” “不是你的错,是母妃福薄,君瑞,你能不能告诉我,母妃的身体,还有多久。” “若是我全力施为,药材也足的话,两年。” 李诵抱紧了张珙,下颚伏在他头顶,张珙感觉发顶的润湿,难得没有挣扎,抬手,落在李诵腰间,拍了几下:“我会尽力,医术很多,我也并不全精。” 谁都知道,希望很是渺茫。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48 章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君瑞,你想跑?想跑去哪里。”李诵和煦地笑着走进,连眼底都像是三月的桃花缤纷坠落,亮色惊人,“跑去,找你的莺莺?” 刚刚被从阴冷柴房放出来扔在地上的张珙冻得瑟瑟发抖,只觉得脑袋沉重到根本无力思考,听到这里,下意识摇了摇头。 “君瑞摇头是想说什么呢?”李诵终于走到了他身边,蹲下来审视他眉间的凄然,“是不想理会我吗?君瑞可是忘了,以前我们可是很亲近的呢。” “亲近?”张珙回到温暖的地方缓过,勉强恢复了一点神智,“我只怪自己,识人不清。” “好一个识人不清,”李诵捻起张珙的脸审视半响,拍了几下,“光这一个词就抹去了我们昔日所有的情分。” 张珙努力睁大眼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威严些:“你以为,先抹去的到底是谁?” “不太清楚,是我吗?”李诵无赖的样子却让人生不出厌恶,“君瑞对我那么狠绝,我还以为那时你就不要我了呢,明明我那么听你的话。” 张珙铁青了脸色闭上眼,偏着头一副不再理会他的模样。 “君瑞,我就喜欢你这个清清淡淡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冷淡的时候,我尤其想要你。”李诵说完话明显看到张珙颤动的睫毛,因为愤怒升起的绯色,让那一张脸变得明艳绮丽。 李诵兴致盎然地挑了下眉:“君瑞,若是不想说话,可千万坚持得久些,不然,我就当,你想我进去。” 张珙能感受到两人相贴的胸腔传来嗡鸣的震颤,李诵的手落在他发里,接触到头皮的那一刻自每一个指尖都传来让他想疯狂逃离的畏惧,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李诵笑了笑,什么劝告都没有,双手握紧衣衫朝两边一撕,布帛的线头便从裂口崩了开来,随意一扔,吻上张珙发冷的身子。 张珙以为自己能忍受的,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吗,但刚被碰到他就恶心地推开了李诵,红着眼喊了出来:“滚。” 也是他气狠了转过去干呕,错过了李诵一闪而逝的懊悔和心疼。 “让我滚?”李诵的回应里充满了虚张声势的难以置信,“君瑞,自我出生至今,还没人敢对我说这个字。”没有防备被推倒在地上的李诵也是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扶着地面站起来,不顾张珙的呼痛拽着张珙一直拖到床边,然后摸出一根绳子欲绑他的手。 “你要做什么?”张珙讨厌他总在李诵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窝囊,“不要碰我。” “不碰你?”李诵的笑容终于褪了去,天长日久养出来的气势压迫着所有的逆臣,“君瑞是不是忘了,你早就是我的了,碰不碰你完全是按我的心意来的。” 也是刺激得有些过了,接下来的挣扎中只听咔的一声,张珙的右臂便软软地坠了下来,疼得他面色煞白却逞强地不肯再发出任何声音。 李诵焦急地去看他的胳膊,半途就被张珙用所剩无几的力道挡下,于是,一时的意气再也撑不住,李诵看着他一动就疼得冷汗直流的张珙,慌了神:“君瑞,你让我看看,我并没有想做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生气,那天,也是,我也是气狠了,事后我便悔了。你先让我看看,你胳膊怎么了?” “知道你在生气?气狠了?”张珙维持清醒的思绪简直在大笑,“就因为这些,你就可以折辱我至此吗?太子殿下是太过单纯,还是,当张某是蠢笨无极。” “君瑞,不要和自己较劲,我叫人来。” 张珙定定地注视着李诵的眼,里面的锋锐从未那么锋利:“我宁可,现在就死了,也不愿,再看你一眼。” “是吗?”李诵恍然若失地回问了一句,语气却过于平静,“你想死吗?就为了不见到我?” “是。”张珙扶着伤到的胳膊,直起些身子,“你这样的人,居然是储君,真是百姓的不幸。” 李诵闭了闭眼,再睁开已将片刻的迟疑收了起来:“君瑞,本来我不想这样对你的,你不接受我,我会帮你愿意。” “你这么霸道的人,总会有报应的。” 当夜,李诵从完全失了神智只知求饶的张珙那里问出他逃跑的目的,本想借机将张珙能寻的后路截断的李诵倒是有些惊讶,他知道这人是来考取功名的,却不知道他把父命看得这么重,几乎是一种宿命。 张珙醒来,再次见到以往的李诵彻底失去了和他对峙的勇气,这根本不是一个人,他简直是恶鬼,一点点摧毁人的尊严和理智,在他面前,思想都无法自主。 “君瑞,醒了?”李诵的尾音翘起,整个人都异常愉悦,只有张珙听到忍不住退了一些,牵扯到全身的伤口,唇立刻白了下去。 “君瑞,你想科考?”李诵在床沿边坐下,“你靠近一些,我就答应。” “你,你说真的?”张珙面前鼓起一些胆色,小心地打量李诵的神气。 “当然不是,”李诵瞧够了张珙隐忍的样貌,才绕着张珙的发摸上他的脸颊,“君瑞满腹经纶,是该立于朝堂,你若不想,我亦无谓。” “我,想。”张珙分不清李诵到底是想套他的话还是真心想帮忙,豁出去般怯怯地点了点头。 “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命人替你应贴了。”李诵很享受这种张珙乖乖的样子,不禁多留恋了片刻,才在控制不住之前起身走了出去。 接下来到会试还有很久的日子,李诵在张珙怀疑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地走动,甚至还找了不少书籍堆在屋子里,甚至,因为张珙的伤,他再也没强迫张珙。 就在张珙渐渐失了戒心的日子里,会试也不过一天之隔,半夜惊醒的张珙看着床头多出来的黑影,蓦地坐了起来:“谁?” “是我。”李诵的脸在燃起的烛火里分外迷人,笑却异常刺目。 “你想做什么?”张珙抱着被子遮挡自己,如此的动作毫无威胁。 “我啊,”李诵弯下腰和张珙对视,“君瑞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你,不要,做人怎可言而无信。”张珙在被下握紧了拳,惶惶的神情惹人欺凌。 “我啊,还真是不放心呢,君瑞对我无半分好感,日日只想着做了官之后好报复于我,”李诵从袖口取出一个盒子,“不过我也不会半分余地不留,毕竟,苦候数月最后时刻却是自己熬不过的滋味,可比被强行阻拦好多了。” “李诵,你简直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李诵似乎根本没明白这四个字里的恶意,“君瑞,真希望你熬得住,不要变成禽兽不如的东西啊。” 隐隐约约,张珙猜到了李诵将要对付他的手段,迅速地跳了下床,跑向门边徒劳地瞧着锁死的门:“开门啊,快开门啊。”泪水,在不知道的时候沾湿面庞。 “君瑞,你自己过来,不会太疼。” 张珙转过身靠着门:“李诵,你真是个疯子。” 银针入乳,不过血丝一簇,挣扎,叫喊,都成了陪衬,绝望几乎成了张珙的唯一,李诵欣赏了一会,躺在张珙平日的床上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李诵难得睡得这么舒服,下意识觉得不对劲,睁眼,果然屋门已经洞开,里面已经没有了人。李诵的脸顿时黑得阴沉,立刻叫了所有人集合排查,大概张珙还不知道他这太子宫,半夜根本没有任何人出得去。 东宫规矩森严,也不过一刻光景,再无单人。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49 章 庭院里,黑发乌压压跪在地面,李诵无言地靠在廊下饮茶,一阵风过去,最前排的一个小侍抖了起来。 随着李诵一挥手,院里瞬间散了去,抖得越发厉害的张珙孤零零地看着可怜。 李诵走得越近,张珙抖得越是厉害。李诵用鞋尖挑起张珙伏进地面的脸,确认之后手上的茶杯就直直地摔了下去:“君瑞,为什么要跑,我从不说谎,你想去,我仍会送你。” 张珙一张因□□而煎熬的脸扭曲地厉害,他尽力克制自己想要扑上去的动作:“我,不敢信。” “可惜,这次是真的。”李诵颇为遗憾地摇头。 “好,好难受。”不过片刻,什么自制,什么报复,都在银钩的效力下瓦解。 “君瑞,还要去科考吗?” “科考?”张珙听到这个词重新有了意识,“去,要去。” “君瑞你放开我,再说你要去好了。”原来不知不觉,张珙已经缠在了李诵腿上,他把人托起,手搭在了脖颈上。 “去,要去,不行。”这么说着,张珙竟然真的放了手,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几步。 李诵眼底拂过挫败,看着张珙的背景,鬼使神差跟了过去。 只是被从科考接回了的张珙,整整一个月再未曾离开床铺。 关于得中,关于封官,不过给了李诵再次责难张珙的一个借口罢了。 谁能想到,打马游街的袍子下面,是怎么一副不堪入目的身体。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君瑞,醒醒。”李诵皱着眉支起身子,小心地推张珙汗湿的右臂,“君瑞。” 张珙刚睁开眼还迷迷糊糊的时候,见到这张脸下意识躲闪,直到发现李诵的诧异感知才慢慢恢复,他越过李诵的肩头看向陌生的床顶,松下来气力阖目:“我没事。” “君瑞,又做噩梦了?”李诵捡起床头的帕子帮张珙擦拭额头的汗,“这次是什么时候。” 张珙半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沙哑的嗓音疲惫不堪:“你真的想知道吗?” “是,”李诵眯着眼沉吟,然后在张珙轻微的推拒下缓慢地拥紧他的身体,“是以前在宫里那段日子吗?君瑞什么时候能忘记那些东西呢。”最后一句像是自言自语,随后长叹出一口气。 “我也不想记得这么清楚,”张珙支着撑起上半身揉着眉心,“可是忘不掉。” “君瑞是在怪我吗?”李诵嗅着张珙的发丝凑过去,声音里的委屈明明是装的,却也让人不忍,“我已经在赎罪了。” 张珙背回身子直视着李诵狭长的眼:“难道,我不该怪你吗?” “可是我好想听君瑞你说已经原谅我了。”李诵再次附到张珙的背后,脸贴着单薄衣衫下寒凉的背,鼻尖恍然吸入近似腐朽的味道,“君瑞,上回你便没有哄我,这回补上吧。” “李诵,想不到你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张珙神色复杂地低下头看着合在胸前的手掌,指节分明,光看根本难以想象这双手里藏着多大的力量。 “不这样,对着你我根本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李诵嘻嘻地笑着捞上张珙的脖子吸他的耳垂,“所以我就委屈一下自己了,君瑞有没有很感激。” “感激。”张珙极为敷衍地答了一声,天知道李诵不达成目的还会说出些什么。 “这样我就安心了,”李诵竟然夸张地哽咽起来,“君瑞终于原谅我了。” “李诵,”张珙严肃地拨开他的手,“不要太过分。” “哈哈哈,君瑞,”李诵用着巧力把张珙压在榻上,这样的行为不会让人产生不适的压迫,然后埋在他发间蹭了蹭,抬起头凑近张珙耳边,轻轻地吸气,“你真是个妖精。” 诚然,张珙觉得自己是不会喜欢这个称呼的,不过一时也不去计较:“李诵,这么晚了,你精力还真是足。” “本是惯了的,宫里哪有整晚的安稳,”说到这里李诵皱起眉头,捞上滑开的被子严严把张珙包起来,“看我这记性,忘了君瑞如今也是要上朝的了,快些歇了吧。” 张珙能清晰感觉到环着他的臂膀里蕴含着让人心安的力量,耳边不属于自己的呼吸,这些,突然让他明白了最近这段时间空落落的感觉是为了什么。 “李诵,你想……吗?”模模糊糊,好像是自己的声音。 “君瑞,你说什么?”李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听清,动也没动就这么问了一句。 “没什么,睡吧。” “君瑞,”李诵的调子里充满了轻快的气息,然后故作严肃地压低声音,“你需要好好休息。” 张珙闷闷地转过身,身边这个人,还是赶快回他的太子殿吧。 只是根本不用去碰,张珙也能感受到自己脸上滚烫的温度。 巍峨的皇宫已经见了数次,可第一眼印下的震撼仍是紧紧烙在意识里,走到这里,让人不自觉地就轻了声悄了步。 张珙看着殿外等着的各位官员,尤其列在最前端的几位,被众人簇拥着在说着什么,面上却仍旧是一片从容,真是好不威风。 一片生面孔里,倒是用几个眼熟的同僚,但一时间大家也没什么好交流的,张珙索性找了个边角的地方,检查起了板笏上的内容。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好几个圈子里,经历了几天观察后,话题都开始围着他转起来。 户部侍郎杜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这位小友某风闻已久,这番得见,果真当得起芝兰玉树。” 太常卿高郢悄悄挪了一步,这时候如果杜佑再转过来想瞧,只能见到那张已经看腻了的脸:“不知明公的风闻是哪一面上的?这么巴巴地赞着,某可是听说杜小公子近日缠绵病榻,明公把御医都借去了几个。” 御史杜黄裳恍然:“前段日子,似乎张侍郎为圣人和娘娘都请过一次平安脉。” 神策军中尉范希朝本来站得老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高大的身形衬得文官们都有些羸弱:“关于这位侍郎的医术,某是可以作保的,南边盛赞的鬼手,不知道诸位可曾听过?” 这边众人稍微惊讶了一下,虽然是看见了这位在靠近的,但没想到是朝着他们来的,一时间,各种见礼声陆陆续续交换着。 杜黄裳惊得带喜:“原来竟是鬼手吗?这下可好。”那种冲动过去,他才歉意地追问着,“明公,可否确认。” 范希朝点了头:“自然。”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50 章 监察御史武元衡悄悄叹了声可惜:“这要是入了太医院,不钻营官场上这些是非,或许能成一代神医。” 太常博士权德舆和武元衡资历都算是浅的,这时也搭上了话:“如今,已算是了。” 范朝希见众人突然沉默开来,爽朗地笑笑:“张侍郎如今既已入世,定然不希望你们只看见他的医术,这位的才名,也是不弱的。” 杜黄裳应声:“是啊是啊。”不过看样子估计已经在想有什么可以接近张珙的办法,据他所知,这位状元郎孤僻得很。 “诸公今日有何趣事?不如说来让孤也乐乐如何?”就在这边还在思考的时候,李诵威严又带着安抚意味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 顿时,众人齐齐下拜:“参见太子殿下。” 李诵早就在一片人群里准确找到了张珙,可只有这时候才敢明目张胆地看他,摆着看一眼就多赚一眼的架势,恋恋不舍地说:“都起来吧。” 跟在李诵身后的陆贽这时才和诸位大人见礼,又是一通寒暄。 上朝声简直就是卡着寒暄结束的那一刻喊起来的,最后李诵的问话还是没得到回答,不过估计有时间,也没人敢说真话,张珙和李诵早就相识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 大殿里,众人再跪,慢慢习惯了的张珙也不像一开始觉得那么难熬,他的位置不算靠前也不太靠后,属于最少人注意的地方,但他还是不动不动地跟着规矩走下来,从进入朝堂那一刻,每一个人都有了生死悬于一线的觉悟。 窦文场霍仙鸣站在李适身后,见状窦公公一挥拂尘,尖着嗓子将声音传遍大殿每个角落:“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武将队列里的高崇文开了口:“圣人,某散朝后便要回军,此次一为辞别,感谢圣人天威浩荡,再为请问圣人对李怀光的处置。” 李怀光啊,目前没人想去碰这块烫手山芋,说他有过,最初的平乱他也是立下大功劳的,说他有过,其他的不论,单单曾经对圣人的逼迫就难逃一死。 许久,李适回答:“李怀光虽然叛逆不假,但念在其护驾之功。” 这时,李晟上前:“圣人,而今藩镇割据,已由不得圣人太过仁慈,国库亏空,无法大加封赏,若是李怀恩不满,将有可能再次造反。” 见圣人仍在犹豫,马燧跟上:“臣请出战。” 李晟和马燧互相看了一眼,迅速移开:“臣亦请战。” 这次的事情,文官摆明了是不想掺和的,李诵不想太过冒进,大殿一时间冷得可怕。 “圣人,目下,军费尚足,”张珙的声音此刻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又恰到好处,“但若是休养生息起来,耗费累积,再加锐气消弭,恐怕便凑不出来了。” 再次静了很久,一个声音跟了上来:“微臣附议。”这是终于找到机会的杜黄裳。 “儿臣附议。”李诵站在前面,语调沉稳有力,甚至看不见的表情都能给人一种信服的错觉。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再下来的结果已经没什么悬念了,站在文武的对立面,即使是圣人也没多大把握,况且对李怀光,他的感情也说不上多重。 最终由马燧,浑瑊领兵征讨李怀光,李晟则被圣人以修养的名义留了下来。 几十天后,李怀光众叛亲离,自尽而亡。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殿下,民心向背,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君王所力求的,为争民心,管子“顺民心”,孟子“施仁政”,西汉初年轻徭薄赋,都是存了必要的考量,本朝如今的情况,殿下觉得该如何决断。” 李诵看着对面一本正经的张珙,轻笑着在面前的案上支起胳膊,半边脸侧着压上去,眼神却毫不受影响地一直停在张珙的脸上:“君瑞,不管再看多少次,还是觉得你穿官服真好看。” “殿下,”张珙微微羞赫,忍不住偏开不去面对他太过灼热的目光,尽力板起的脸衬得声音越发冷厉,“我要动戒尺了。” 李诵听完似乎很是纠结了一会儿,然后挽起袖子把胳膊摊开在两人面前的案上,宽大的手掌展开,只差一点指尖就可以碰到对面的人,犹嫌不够的李诵开了口:“君瑞,你忍心吗?” “殿下,”张珙霍地站了起来,本以为这样会有气势的张珙感觉自己只是方便了李诵看得更方便,顿了片刻,张珙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而今,豪强之家恃强凌弱,兼并之族横行邑里,轻则武断乡曲、残虐百姓,重则扰败法令、肆行奸宄,百姓苦不堪言。”张珙将视线上移,索性对上了无人的屋子,“不过,其实这并不是本朝特有的问题,董仲舒曾说过:‘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又颛山泽之利,管山林之饶,荒淫越制,逾侈以相高。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故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岁以千万数。’司马迁笔下的‘大富霸一郡,中富霸一县,下富霸一乡一里’都是如此。殿下,你作何感想?” 李诵总算是给了句答案:“据我所知,已知最好的办法便是酷吏了。” “酷吏并不长久。” “莫不成君瑞是想打压士族?”李诵同样站了起来,一步步慢慢靠近张珙,“或者是在暗示什么?” “节度使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国力上的影响了,”张珙直视李诵,“昨日的朝会,虽不明显,殿下应该也看得出满殿对藩镇的畏惧。” “君瑞,你太急了。”李诵叹了口气,将张珙抱进怀里,“不说我现在继位还遥遥无期,即使他日得登大宝,谋划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看着张珙没有答话的意思,拉开两人的距离:“君瑞,如果你想的直接上奏,我不允许。” “为什么?”张珙疑惑地抬眼扫了李诵一眼,“圣人近日虽犯了糊涂,但到底还是睿智的。” “在李怀光的事上,我可以保你,但这事,有可能会驳父皇的面子,会怎么样,我也说不准。”李诵的表情有些古怪,“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只代表自己一个人的想法了。” 张珙同样陷入了深思,但很快,就被掌心的触感拉回了思绪,张珙恼羞成怒地想抽回来,试了几次也做不到:“李诵,你干什么?” “君瑞终于不叫我殿下了,”李诵看上去倒是很得意,然后就带着那只手扯上了自己的衣带,空着的手将松开的外袍拉下一半,他喊了张珙的字,温柔缱绻,“君瑞。” 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的张珙后退了几步,但手被拽着他也退不到哪里去:“李诵,你冷静点。” “君瑞,不要担心,至少这座殿里,不会出问题的,”李诵放开张珙的手,顺势搭在他的背上,一点点下滑,他靠在张珙肩上,压着嗓子说,“君瑞,我忍了好久了。” “李诵,我,就快到出宫的时间了。” “那正好,留下来吧。”李诵完全是不假思索地应下。 张珙蓦地发力推开他的脑袋,勉强整理自己狼狈的衣着,他喘了几口气:“李诵,我真的是要出宫的。” 李诵走前一步,张珙就后退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越拉越大。 李诵为难地感受自己身上的动静,脸色一下有些黑,深吸了口气,他走远,打开门跟外面的小侍交代了几句,再回来就跟没事人一样坐回了自己的位子,还一脸笑吟吟地招呼张珙:“君瑞,坐。” 张珙总觉得李诵至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于是跪在了原来的垫子上,端着面前还没凉透的茶灌了一口,只是茶杯还没落下,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51 章 “君瑞,”李诵控制着张珙被抓过了一只手,不被挣脱又不会弄疼他,然后虔诚地吻了上去,一下又一下,从掌心到掌背,密密麻麻印满每一根指尖,然后他才抬起头,微微蹙着眉,“我好难受。” 张珙不为所动,艰难地拖着这么大个人站起身子:“难受就去练剑。” “君瑞你还真是,”李诵苦笑了下,“真是无情呢?” 从这以后,张珙就没能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像是为了报复,李诵没再叫他的名字,一口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太傅传进张珙耳边,羞得他无地自容,直到他浑浑噩噩已经忘记最初抗拒的原因,才在又一次悸动过去之后咬了口李诵的肩膀,恨恨地说:“被人知道,弹劾你德行有亏的折子就不远了。” “还不是怪太傅,学生把持不住啊。”李诵不以为意,“以往那么多,我也没一个上过心。” 夜深了,殿里也终于安静下来,李诵拿了药一脸愧疚地走过来,不过离床还有老远就停了下来:“君瑞,今晚,我错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张珙沙哑得就像在嘀咕的声音毫无威慑力,因为愤怒睨过了的眼红红的,倒是格外风情。 李诵快步走上前捂住张珙的眼,清晰地口水吞咽声想起:“君瑞,别看了。” 张珙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你,你。”话说不完整只能把自己憋得难受。 “君瑞,别气了,我给你上药。”李诵向后挪了挪坐下。然后摇了摇手中的药瓶,“不然不容易好。” 张珙堵着气不想再看他,早知道这样还没有节制,比那些刚尝过情味的小孩子也强不到那里去。 轻轻地,手指探进去,被绞紧向里拉去,感受到的张珙抬起胳膊挡住了眉眼,呼吸急促:“你快点。” “好。”李诵运起了内力压制自己的动作。 突然,张珙又开了口:“陆侍郎的药,你这里倒是挺多。” 李诵的指收回到最后一截,听到这里卡了一下,很快就感觉到张珙从下而上的颤动,顾不得解释,先找到药喂给他才是正理。 这回结束,累到直接睡过去的张珙倒是没法子开口了,只剩下疑惑的李诵举着那个药瓶来来回回地看,最后拔开塞子闻了闻,无奈地放下,原谅他完全不懂药材,还有,君瑞的鼻子好可怕。 “君瑞,告假吧。”穿戴齐整的李诵担忧地看着扶着床柱站起来的张珙,赶过去扶他的同时冒出了这么一句。 “这怪谁?”张珙轻轻地抬眼,李诵噤了声,张珙勉强满意地指了指铜镜。 李诵乖乖扶着张珙靠近了墙边巨大的铜镜,里面站在一起的人看起来分外和谐,张珙转着脖子细细观察,确定李诵还留了余地让他能见人脸色才好了很多。 “李诵,”张珙淡淡地笑起来,“你猜,今早上的朝会有多长。” 李诵在脑海里梳理了一番最近的事务,不说话。 “虽然我吃点苦,”张珙放开李诵的手,弯着的背慢慢直起来,如常地向梳洗的地方走去,“如果你能学会节制,我也是很欣慰的。” 李诵转过身,不好意思跟上去的他只能摸着镜子里远去的张珙,眼里的痴迷再不掩饰,沉重得让人害怕:“对你,永远不可能啊,你不知道吗?” 感叹过后,李诵习惯性扫视,就看见了自己昨晚特意搁在案上的小瓶,他兴奋地拿起来,很快就找到了隔着一个帘子换一个张珙。 “君瑞,听得见吗?”李诵摸着小瓶的手都发了热。 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他不回答也可以吧,张珙整理朝服的冠带,瞥了眼帘子上清晰的人影。 “君瑞,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你总是能猜出是敬舆的药,”李诵很严肃地说,“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总得注意不能被人拿了错处。” “陆侍郎虽然偶尔替皇上诊脉,但到底还是重点还是放在给百姓做方子上面,”张珙慢悠悠地靠在墙边,无聊地整整袖子理理领口,“他的药,大多不会像御医一样尽量用名贵的药材,药性差点,却一样能治病。你们的私交如果是明面上的,不顾忌也可以,不过如今陆侍郎圣眷正浓,最好不要误了侍郎的前程。” “我明白了,”李诵话风转得很快,完全没铺垫接着说,“君瑞,我们该走了。” 张珙偷偷揉了揉后腰,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殿外,步辇等在那里,除此之外,发黑的皇宫静悄悄地,像择人而噬的野兽。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改元兴元后,等了许久仍旧未变的事还是发生了,李适任命窦文场担任神策军左厢兵马使,自此,宦官开始染指兵权,另外,由于李适回京后对很多领兵将领不满,罢免了很多人的兵权,并以神策、天威等军置护军中尉、中护军等官,令宦官担任,于是禁军全面被宦臣统领。 朝堂上下一片愁云惨雾,于此格格不入的反倒是宫中的热闹,一年一度的灯节在停了几次之后终于重新布置了起来。远远地,都能感受到那种喧嚣。 张府内,躺在床上看书的张珙突然被窗子的动静惊回了思路,还没等他掀开被子,一道影子就扑在了他身上,也就是看着猛实际没什么伤害。 张珙索性不起来了,书往旁边一搁,闭眼养神:“这府里的窗子,总是比门好走吗?” “君瑞,我这么辛苦来见你,你却是一点都不想我的样子,我很伤心啊。”李诵这么说着,偷偷把冰凉的手探进衣内,贴在了张珙的肚子上。 张珙冻得吸气,一下把他的手抽了出来:“炭炉在那边,烤热了再过来。” 李诵只是笑,看得张珙受不住不再搭理他,他才蹭到一边,蹲在炭炉旁隔一会翻个面。 张珙看他这番做派,也没说话,第一次他不忍心的时候李诵借着那个兴奋劲没少折腾他:“宫里没你的事?” “礼服是早就选好的,”李诵热好了衣服在张珙旁边靠下来,“和母后请过安,陪着逛了会用个早膳也就没事了,说起来,君瑞,你晚间的衣服备好了吗?”李诵瞧见张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就明了了,“莫不是你也学那些老头子一身官服去赴宴?” “官服有什么不好,”张珙正要继续说,门外传来规律地叩门声,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叔叔,我可以进来吗?” 李诵不满地从床上起来,寻摸着躲到哪里好的时候回了头,他的额唇细看是突起的,是因为偏向一边而形成的弧度:“君瑞,为什么要带一个不认识的人回来,你看,好麻烦。” 张珙分明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埋怨,好笑地推了推他,理好衣服直接走向了门边。 吱呀,门开,张珙的声音变得模糊:“则安,找我何事。” 明显听起来有些稚嫩的音调向张珙问过安,小心地说:“叔叔,今晚会回来吗?” 张珙倒是诧异了一下,偏着眼扫了一眼李诵藏身的地方,点头:“当然。” 韩泰颇为失望地垂下了头,不敢再说话了。 “则安,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也算你的长辈,”张珙把语气放轻,“你说出来,我会尽量帮你的。” 韩泰还是不吭气。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52 章 张珙这回倒是没再变了,但和话语联系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委屈的感觉:“则安,是我哪里没有照顾好你吗?” 韩泰失措地抬眼,慌张地摆了摆手:“不会,叔叔待我很好。” 张珙露出一贯的笑意,手放在韩泰肩上拍了拍:“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地方不合心意的呢?若是让你父母知道了,怕是我在他们面前都要无颜了。” “叔叔,对则安很上心,则安不敢害叔叔至此。”韩泰额头除了一层汗,怕是张珙再说几句就会哭出来了。 “那,还有什么不能告诉叔叔的呢?”张珙想了想,“不过,若是你还想夜游的话,这个叔叔就不能答应了。” “不是的,”韩泰急忙否认下来,“则安是想,若是叔叔晚间不归,则安留在府里也受不到叔叔的教导,便想回家探望母亲,母亲许久不见则安,定是想得紧了。” “孝心可嘉,”张珙的口气满是嘉许,“不过则安大可不必担心,夫人曾手书于我,若遇家事有急,会差人寻你的,叫你放心家里,安心进学。” “这样吗?”韩泰的声音更低了,若不是两人离得实在太近,张珙又留了心,怕是都听不到。 “要我拿给你看吗?”张珙作势欲往屋里走。 “不必了,”韩泰连忙拦下张珙,“则安是信得过叔叔的。” “差些忘了,”张珙轻拍额头,“昨日交予你的书不知道则安看完了没有,我也是从他处借来,还需早些还回去。” “差,差不多了。” “既如此,则安晚间无事,交一份策论我看看可好?” “则安这就回去看书,叔叔快些歇着吧,晚些怕是需些操劳。” “则安的心,叔叔领了。” 韩泰躬过身转身就走,试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还是记不得多说多错的道理呢?韩泰正暗自垂着泪,熟悉的声音开始唤着他的名字,无法装作听不见的他只得停下来,不情不愿地转回去:“叔叔,还有何吩咐。” “叔叔只是想提醒则安,”张珙眨了眨眼,“饭食叔叔会差人准备好的,则安不必担心。” “劳叔叔挂心了。” 韩泰这次一直盯着张珙,直到张珙关上门,眼前只剩下那扇大门好久他才彻底放下心,堂兄和景俭兄小时候可真不容易啊。 屋内,张珙刚转过身就看见和自己距离不到一拳的李诵,张珙指指门外,指竖在嘴边。 李诵眉挑了一下,伏在张珙耳边:“想不到,原来君瑞还有这样的一面,好玩吗?” 张珙像是被看穿一样挫败地垂下眼:“哎,明明以我的品性,该是做那种德高望重说一不二的先生的,可是不这样,压不住。” “看来君瑞教了不少学生,这样数数,我倒是最后一个了,不知道可有幸,做君瑞的关门弟子。”李诵听着脚步远了,也不再压着声音,屋子里恢复了之前的氛围。 张珙严肃地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真遗憾,不过我还是很大度的,”李诵的伤感维持得极其短暂,拉着张珙回到床边,开心地指着上面摊开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衣服,“君瑞穿这衣服去宴会,我就不怪你了。” 衣服看着果然比他箱子里衣服华丽许多的礼服,样式也没超出他的品阶,就是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张珙转向李诵,斟酌着用词:“太招摇了。” “怎么会?”李诵拿起衣服比在张珙身前,“君瑞,你不知道,你本身,就足够招摇了。” “我不穿官服总可以了吧,我去翻翻箱子。” “君瑞你不知道,为了这衣服,我请的几个绣娘整整一个多月没停手呢。就为了你这么一句话,她们这么久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已经开了箱子的张珙面无表情地走回来,从李诵手里接过衣服:“出去。” “那好,君瑞,我在外间等你。” 宫中灯节,烛张水戏,彩舰雕靡,宫人迎在庭院中央棹歌。 翻飞的绫缎交错,脉脉的酒盏间一派和乐。 李诵张珙一前一后出现的时候,满殿都静了一瞬,怎么说呢,他们的衣服,和龙凤袍给人的感觉很是相似,偏偏张珙的气质将原本的衣服都压下了一截,单独来看甚有风骨。 李诵和人寒暄,僵硬的感觉才一点点消失。 圣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串颜色昳丽的女子,李诵的母亲在其中也是最出挑的一个,张珙随众下拜,免不了为这巾帼女子叹息。 歌舞开场,君臣相得,这样的场面换了以前张珙定也是其中的一个,只是在窦霍的事情之后,他反倒变得格外清醒,变得理智起来。 张珙从侧面避过人群离了席,大概是为了方便像张珙这样的人散心,旁边就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也摆着灯火,中心的湖面流光溢彩。 沿着石头路,张珙散去刚刚划开的酒力,然后在湖边一块大石头便停了下来,水里出现了他的影子,穿着华服,很陌生的样子。 “这位大人。”小小软软的女生从一边的草丛边传来,张珙惊了一下,勉强恢复镇定。 “大人,”来人是一个怀胎不浅的女子,在宫里,只可能是圣人的妃嫔,张珙不敢逾距,退后行礼。 “大人不必多礼,”女子指着张珙身后石头缝,歉意地笑,“白日,无意将一物落在此处,如今来寻,却是不方便了,劳烦大人搭把手可好?” 张珙将石缝扫了好几遍才发现一小块玉石,正面倒是刻得相当精细,但是背面的划痕却显得有些粗糙,张珙没敢细看,垫着袖子将东西递了过去:“恕微臣冒昧。” 女子接了东西,欢喜地收起,向张珙福身,从来路隐去了。 张珙见总算没引起太大麻烦,四下转了一圈确认无人,才叹出一口气。 “君瑞,很小心啊,”李诵从树后迈出来,“不过君瑞,很多人,是你发现不了的。” 看着李诵的表情,张珙就知道要遭:“李诵,你听我解释。” 李诵凉凉地哼了一声:“解释什么?解释那个定情玉佩你是代人转交的?君瑞,这种做派的小姐,你就那么喜欢吗?” “你在说什么?”张珙握着拳克制自己,“那是你父皇的人,”张珙吸了口气,“你是从哪里开始看的。” “怎么?莫非我还落了什么精彩的戏份?”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53 章 “我只是帮一个有孕在身的人捡了下东西,”张珙这时无奈地叹气,若是他,也会觉得一个这样的人孤身出现在这里很怪异,“八成那东西有不能被旁人见到的理由呢?” 李诵和张珙对视了很久,张珙一直是一副坦然无畏的样子,然后李诵红着眼睛就扑了上来:“君瑞,你不能这样,你明明已经认了我了,你若是敢弃了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一晚,张珙没能再回去。混乱之中张珙还有心思想了想家里的那个孩子,不过那孩子大概没勇气再去找他一回吧,他这次失言,大概,不会被发现吧。 “君瑞,你的味道很舒服。” 张珙暂时不想理会他。 第60章 第六十章 天气一天天冷下来,转眼就是冬至,街面上一如既往保持着平静,处理完手头事务的张珙出了衙门大门,就看见阿泷缩着手等在马车边,看见他,露出发亮的牙齿。 “今儿个有什么乐事?”张珙不免跟着笑了起来,走过去的时候禁不住寒意两手握在一起,捧到嘴边吹了口气。 “这个,老爷待会就知道了,”阿泷放下脚踏,站偏一点方便张珙借力,“老爷还是快些上车吧,这天寒地冻的,生病就不妙了。” 张珙知道自己的身子没法和壮得像头小牛的阿泷比,只是心里暗暗决定回去要给府里的人都加身棉衣,还有驱寒的药,也该备上了。 “你自己也当心些,有什么不舒服,就跟我说。”张珙上马车之前想了想,暂时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沉思着放下了帘子。 温热的气息包裹了僵硬发冷的身子,张珙被窜出的气息激得发了颤,竟一下失了反抗的先机。 身后是一阵叹息:“君瑞,你这样容易就被不知道是谁的人制住,我很担心啊。” 知道是李诵后张珙就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向后靠了靠,温暖的感觉慢慢传进他的身体,舒服得他松下了气力。 李诵的手臂环上来,怀里的人削瘦得很,即使隔了厚厚的衣服,好像依旧能触摸到尖尖的骨骼:“君瑞,我倒不好确认了,你这是因为冻得还是因为害羞。”说着,李诵含上他的耳垂,舌尖,不由探出舔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湿热,这回张珙直接连脸都烧了起来,偏了偏头,用手掌捂住了耳朵。 “君瑞?”李诵好笑地去拽,张珙固执地躲来躲去,他只好放弃地继续环上张珙的腰,“好了,我不乱动了成吗?君瑞手不冷吗?” 看着递到面前的汤婆子,张珙犹豫了很久,慢慢放下手接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我家阿泷都被殿下收买了。” 李诵的笑容总算放大了开来,自从灯节那天之后,君瑞对他总是有一种害怕的感觉,现在能恢复过来真是太好了,他知道自己不对,但那种时候,就好像理智已经烧成了灰烬,他什么都思考不了:“哪有?八成是阿泷知道你每回见我都会开心好久,才把我放进来的。” “胡说,”张珙低下了头,正经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我没有。” “君瑞,今日,是我的生辰。”李诵流露出一些悲伤,“母妃还在病重,国力而今也并不富足,今日,就只能求君瑞陪我了。” 张珙惊讶了一下很快恢复,只是平淡地叙述了一个事实:“小晔和景俭,十岁之后,就不再缠着我要生辰礼了。” “贺礼我不求,有你就够了。” “李诵,我昨天见到了淳儿,”张珙笑了笑,“真想不到这么懂事的孩子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哼。”李诵当然看得出李淳近来一天比一天成熟懂事的样子,待人接物温和得体,他内敛的年岁,比其他人真是早了太多太多,心惊之余李诵觉得自己或许知道原因,最后只能不满地留下这一声。 “怎么?”张珙捧着汤婆子换了个姿势,“觉得比不上自己的儿子,很生气吗?这种时候,最生气的应该是你的先生才是。” “君瑞这么欢喜的样子哪里会为我生气。”李诵胳膊箍得用了些力,“总之,你是我的,我不会让给谁的。” “好好好,不让就不让。”张珙敷衍着他,顺便调高了些调子,“阿泷,前面酒楼停了,进去点几个菜带回去。” “好嘞。”阿泷中气十足的声音搭在鞭声的末尾,像是平地一声惊雷。 “你这车夫,倒挺有意思。”李诵意味不明。 “当初他家里没了粮食,就想着把孩子卖了,”张珙露出感念的神情,“如果没带他回去,谁知道这孩子现在在哪里受苦呢?” “我的意思是,忠心的用人难找,君瑞你这么容易就捡了一个,倒是很好运。” “我的运气一向差得很,明明都进了京,还能遇见你。” 李诵脸色变了一瞬,缓和下来他蹭着张珙的发顶闭上眼:“君瑞,我那不是第一回 见你,那年,我视察地方的时候,也是冬至,就见过了你,当时我想,大概这是上天送我的贺礼。” “殿下真是好心机。” “君瑞,不管你如何怪我,恨我,只要留下来,我就知足了。” 张珙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李诵脸上浮现的种种复杂情绪,多到他根本看不完全,那样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变得这么脆弱,他说不出话,再次靠了回去,很久,车厢里弥漫起落寞,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就这样吧。” 回了府,张珙和李诵在卧房摆开了席面,虽说是席,酒也只温了小小一壶,李诵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啜饮,不时看向张珙进的内间。 也不是很久,张珙握着一个香囊走了出来,香囊味道很淡,带着冬日特有的冷冽,张珙看着上面精细的刺绣,抬手摸了摸:“这是娘留给我的香囊,我配了些解毒驱寒的药材,只有一个,你莫要弄坏了。” 李诵看着张珙一副明明不舍却还把东西递过来的样子,眉眼弯了弯:“恩,我会好好保存的,君瑞?。”李诵摊开手,放在张珙面前。 张珙最不想看见他这种自得的神情,狠下心搁他手里就去了对面。 李诵把香囊翻来翻去细细地欣赏,期间瞥一眼张珙,就再没移开,他说:“君瑞,你的定情信物,我一定,会日日贴身带着的。” “不想要就还给我。”张珙夹到碗里的一筷子菜还是没咽下去。 李诵连忙把香囊收进怀里,拍了拍觉得妥帖了也拿起筷子:“君瑞吃菜,很晚了,小心饿过头,再用对身子不好。” 张珙不理他,拿起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一下就灌了下去。 李诵真是吓了一跳,下一刻就把酒壶夺了回来:“君瑞,你在一边陪我就好了,不必这样。” 只这一口,张珙眼里就有了水汽,他慢吞吞翻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咽下去:“我有解酒药的,这种天气,喝些也不是坏事。” “哦,哦。”李诵愣愣地看着张珙把酒壶拿回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回倒是没立刻喝,夹了几筷子菜就着饭吃。 “你不饿吗?”张珙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还试着夹了些东西放进李诵的碗里,“你不要嫌弃这酒菜了,虽然比不上宫里,在外面也算是一绝了。” “不嫌弃。”李诵把碗里的菜吃掉,被惊到的神经才恢复正常,“君瑞,好久,我们没这么好好一起吃过饭了。”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54 章 “是啊,”张珙颇为感慨,“那时候,你还是个正人君子。” “君瑞,我真怀念你以前的样子。” “我也是。” 两人初识的夜晚,客栈后院,墙上泼了半面琥珀般透亮的月光,上面斑驳的树干枝影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两人在院里对诗饮酒,笑得畅快。 如今想一想,李诵放下碗筷:“君瑞,你当时,也是吃了药的吧。” 张珙点点头算是认下:“不过,为何你后非要与我纸笔对话,是嗓子出了问题吗?” 李诵饮下一杯酒,往事重提,无论当时多么难堪,现在都可以毫无障碍地说出来:“我当年打听之后,得知西洛第一才子一笔掂花小楷精妙风骨,人称公子书,温尔和雅,荣辱不惊,只是想见识一番而已。” “酒够吗?”张珙一时接不上话,凑了这么一句。 “够的,酌酒怡情而已,”李诵晃了晃酒壶,分量蛮足,“莫要贪杯了。如今,不仅医道书法,朝堂,君瑞亦足以立足了,父皇很看重你。” 张珙是知道李诵的处境的,他这个位置看着光鲜,却没有父皇的宠爱,着实站得如履薄冰,他握住他的手,紧紧地不容逃避:“我会帮你。” “君瑞,”李诵笑着说,“你真是,这样永远都跑不掉啊。” 屋子里,两个寂寞的人拥抱着彼此,像迷途的旅人找到了方向。 张珙看着李诵欣慰的脸,禁不住问自己,真的不会害怕吗? 经历了这么多的张珙早已接触到了官场的黑暗,模模糊糊也明白了母亲当年的心思,它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这种争斗,但早已无法回头。 父亲当年突然出现,握着还是少年的自己的手,将一块玉佩交给了他,他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很多年后,他才懵懵懂懂知道了那是父亲在说:我等着你。 可当他真正能站在和父亲并肩的地方,那个早已追逐的身影早就不在了,他常常握着父亲的玉望向天空,就像那个无知的孩子在思考以后该往哪里走一样,他也在想,自己还有什么能做到的。 帮帮身边这个人,看起来也挺不错的。 更多的,以后遇到再说吧。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自从张珙借着李诵搜集了那么久的资料将崔相国的案子了了之后,他就一直在等着派去接人的人把消息传回来,将近一个多月过去,张珙明显变得焦躁起来。 李诵看着对面心不在焉的人,轻轻地抬手,四周的宫人无声退了下去,他放下茶杯,向那边挪了挪:“君瑞,我已经叫了人去接应,不会有事的,大致在今明两天,就会到了。” “我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很心慌?”张珙提不起精神,“你说莺莺会因为我给崔家平反平得这么悄无声息而怪我吗?”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逆着上面的意思办的,自然不好大张旗鼓,”李诵回忆着上回见面的映象,“那位小姐看着也是个懂礼数的,应该知道情况。” “莺莺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她不好怪我,但我,定是让她失望了。” 李诵的手本来抬起又收了回去,难得地没有趁机再靠近一步,他脸上的神情格外地复杂。 门外这时传来脚步,张珙一时顾不上注意李诵,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就去开门,真真把传话的小太监惊了个好歹。 “有什么消息吗?”张珙直接就在门外问起了话。 小太监为难地看看一边的李诵,得到他无言的默许才敢开口:“殿下前段日子让奴婢注意着官道那边,不知道迎的是哪位贵人,但应当是那位到了。” 张珙转身就回了屋子,手按在还坐着的李诵肩上:“李诵,我要出宫,今天的课业就先到这里吧。” 李诵仰起头,露出一张温和如水的脸:“君瑞,看你今天也没心思讲这些,早些回去吧,用我送你吗?” 张珙像是醒悟过来了,尴尬地羞红了脸,他拽了拽李诵的袖子,说:“我的府里什么时候挡过你。” 李诵终于举高了手,落在张珙的头顶摸了摸:“走吧,你一个人,这种天气,我实在不放心。” 张珙率先出门,看得出来他确实很急,以往这样的步速,他已经疼得冒汗了,李诵跟在后面心疼地敛了眉,却不发一语。 “步辇今天怎么不在这里停了?”张珙走到了惯常的地方,却没看到几个人等在那里,就这么问了一句。 “君瑞你这么急,我都还没来得及通知下去。”李诵打量着这里的宫墙,然后在脑海里画了一遍宫里的构造,“君瑞,你若实在是想快些的话,我可以带你走一条近路。” “比步辇还快吗?”张珙问他。 “完全不能比,”李诵挑起了带着点邪气的表情,“只是有点风险,君瑞要试试吗?” 张珙先是犹豫了一会儿,在李诵朝他伸出手后,他下意识地搭了上去,然后才懂了似地朝李诵笑:“好,我信你。” 李诵然后就收回了双臂将张珙抱在怀里,单脚点地,整个人朝着红色宫墙的顶端跃去,落下,再起,他们完全是沿着直线硬生生冲向了宫门口,巡逻的侍卫一次次在千钧一发间被李诵躲过,那种情况,大概在对面发现这里是太子以前,两个人就会被乱箭射穿,毕竟,李诵现在也是完全不配武器的状态。 “君瑞,我真希望,就这么和你死在一起。”李诵在空中,就这么凑到紧张得不行的张珙耳边,说出了一句震撼的话。 张珙能感受到他话里的情绪,和他的表情一样,抽丝剥茧以后也是一团乱麻,揪心得厉害。 他们安全地停在最后一道也是最高的一道宫墙前,张珙才被放下来,沾到地面的那一刻,张珙才知道自己的脚都已经软了,他靠着墙壁呼气,像是借到了一点勇气:“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不是什么不吉利的,”李诵看上去还是很轻松,蹲下来替张珙揉着腿,“我说的都是实话。” “李诵,”张珙叫了个开头,沉默了下去,他的手入籍你的高度很合适触碰他的发冠,张珙就虚虚抚了一把。 “差不多了,你走走试试。”李诵站起身来,伸出胳膊让张珙搭着走动。 “可以了,走吧。”张珙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个,感觉到腿上重新拥有了力量就离开了墙,他抢在前面,守门的侍卫看过腰牌,让开了身子。 李诵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和张珙的距离倒是越来越远。 守门的侍卫面面相觑,然后统一低下了头,他们真希望今天不是自己当值。 张府,张珙问过下人确认了就朝东苑走去,莺莺在普救寺住了那么久的西厢,他想告诉她,以前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他会好好照顾她的。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55 章 这座小院从他接手张府起,就是最得关照的地方,院子里栽种的杏花还没开,但交叉的树枝也别有美感,青色的大石板铺在侧面,中间落了一个小亭子,张珙无事也会来这里坐一坐。 一路急行到这里,近了反而不再敢那么唐突,张珙检查里一番自己的衣着,叩响了门扉:“崔伯母,莺莺,是我。” “是君瑞吗?快进来吧。”里面传来惊喜的声音,随之还有杯盏落地的脆响。 张珙惊了一跳,手马上就推开了门,屋内,他想念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女子就那么娴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笑:“莺莺,你还,可好?” 崔莺莺朝着他的方向就要往过走,脚边一堆瓷器的碎片眼看就要被她踩下去。 “别。”张珙着急却赶不过去,还是崔母拦下了她。 “这。”张珙现在终于有机会细细看这个女子,她的双目依旧清澈,却无神,显然不知道在看哪个地方,张珙问向崔母,“这是,怎么回事?” “哎,”崔母也是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这孩子啊,红娘走了以后她就深思不属,杜确带了红娘的骨灰后她就总是跪在那里给红娘的牌位上香,她觉得自己错了,不放她走也就不会出这种事,好不容易好一点了,不知道哪里又传来你出事的事情,莺莺就开始日日以泪洗面。” “娘,不要说了。”就这么一会,她的眼睛就变得发红。 “莺莺,你别伤心,”张珙捂了她的眼让她好受一点,“我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我自然相信君瑞。”崔莺莺熟稔地将张珙的手拉到手心里握着,这是却察觉出不对劲,“君瑞,你的手,”她又在那里反复摸了几下,确认实在跟想象的不一样才说,“你这里的茧子呢?” 张珙也不记得自己以前那里还留着茧子,抽回来自己看了看:“许是不再做家事了,就自己消下去了吧。” “君瑞如今,果真不一样了。”崔莺莺第一个表情竟不是开怀而是有些失望,“君瑞,我能摸摸你的脸吗?以后,我就只能这样来认你了。” 张珙执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放心,你会好起来的。” 崔莺莺好像全身心都放在自己那双手上,那将是她和情郎最后的联系,突然,崔莺莺恨恨地甩开了手:“你这个登徒子,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君瑞。” 张珙摸着还留着女子触觉的耳后,太久不被触碰,现在才想起那个地方被刻下了什么:“莺莺,你听我说,那是个意外,我确是张珙。” “你休要欺骗于我,早年我便见过与君瑞身形极为想象的人,你单单是声色神似又有何难?” 崔母这时也察觉发现了什么,目光在张珙身上流连了很久;“莺莺,这人真的就是你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我还没老眼昏花。” “母亲,我知道你为我好,”崔莺莺转向自己的母亲,“你不想让我难过,我不会有事的,你实话告诉我,君瑞,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已经。” “莺莺,圣人是因为父亲才将我落至户部,我跟你说过父亲的,我那旨意来给你看可好?” “我看不见的,这样有用吗?”崔莺莺面对不是情郎的人极为冷淡,“这里是女子的闺房,还请离开。” 张珙眼看崔莺莺就要发怒,只得说着退后:“莺莺,你别动怒,我改日再来看你。” 张珙失魂落魄回到主屋,李诵正坐在他的位置上翻他平日的书,面上倒是悠闲得很。 “李诵,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告诉我好不好。” 这是张珙已经很久没跟他用过的语气了,那么卑微又绝望,李诵连忙站起,看见张珙的样子也不大对劲:“到底怎么了?”他说完才发觉张珙现在根本不想听这个,“你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崔伯母,在哪里?” “在哪里?”李诵皱了眉,“你不是才见过吗?” “崔伯母从未直接这么叫过莺莺,”张珙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蹲了下来,“她一直叫莺莺女儿。” “这种事情,崔小姐自己发现不了吗?” “莺莺那个样子,怕是根本不敢想,”张珙推开要扶他的李诵,神情异常坚决,“殿下知道莺莺看不见了吗?我都无从下手的那种。” 被推开数次之后,站在一边的李诵强硬地抱住了他:“君瑞,不是我做的” “是吗?”张珙只是笑,笑得那么难看。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拐过稍微偏僻一点的宫墙,不期然还是遇到了不想见到的人,张珙垂了眸转身就走。 “君瑞,你这么一直躲着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李诵拉住张珙的手,用力朝自己这边拉了拉,“到头来,你就打算这么对我吗?” “殿下想听微臣说什么?”张珙止了步,“只是微臣家中还有事,还请殿下直说。” “君瑞,我说过,不是我做的。” 张珙眸光闪烁:“殿下想的这些事,什么时候自己动过手。” 李诵眼见一个小官也有朝这边走的样子,拽着张珙就拐了开来,长长的宫道,李诵走得很快,张珙吃痛,却固执地不肯叫一声。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李诵停下来,回过头就看见张珙脸上扭曲过的痕迹,他歉然地松了手:“君瑞,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张珙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被拉皱的袖子,说:“无碍,殿下的性情,微臣早便了然的。” “君瑞,我们能好好谈谈吗?”李诵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快爆发情绪,很是小心地侧了一步确实堵下了张珙的退路。 “谈什么?谈你派去的人的不作为吗?”张珙轻笑,“不知道是那几位没把消息尽快传回来呢?还是殿下觉得我这个人已经是你的了,做事也不必太周全。” “君瑞,”李诵眉间刻下清晰的沟壑,“我一心帮你将人接回来,根本没让他们分心将消息传回来,崔小姐的事,我知道得最晚?” “普救寺里,我身死的消息,也没有你的手笔吗?” 李诵霍地火便烧了起来,单手便将张珙按在身后漆红的宫墙上:“君瑞,这些事,你是不是每一件都要往我身上推,君瑞心里,我就那么不堪吗?” “崔家的案子,证据分明充足,却久久破不了案,崔伯母的事,”张珙说到这里黯然得低下了声,音调怆然,“你要我怎么信你。” 李诵也难得地沉默了下来,他尽量让自己保持着理智:“君瑞,你听我说,我是嫉妒崔莺莺,一想到你要把一个女人接进自己府里,还要照顾她的时候,我嫉妒得都要发疯了,我想过很多办法,最后也只是让派去的人袖手旁观罢了,天知道我多希望一场天灾拦在路上,让那个女人永远到不了长安。” “殿下这是在邀功吗?”张珙在身后握着拳,才不至于让自己失语,“殿下这份心思,听得微臣实在发寒,这样的事,即使殿下今次不做,又忍得了几次?” “君瑞,我问你,”李诵双手扣着张珙的肩,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你能向我发誓,不会娶崔莺莺吗?”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56 章 “这,”张珙一时也答不出来了,他和崔家的婚约早就订下,一个女子苦等他这么多年,只是关怀怎么也是不够的,想着那双无神的眼,他没来由就坚定了起来,“殿下自己后宫如云,我连收容一个可怜人都不可以吗?” “我受不了,”李诵逼近,连眼底都浮现了狠厉,“什么都好说,真有那么一天,我真的受不了,君瑞你明明已经答应了我的。” 张珙根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李诵自顾自接了下去:“君瑞,你知道吗?自从你派人去接崔莺莺开始,已经有多少次,是为了她把我甩在身后了,她对你那么重要,我告诉自己要忍,却从你这里得不到半分回应。” “殿下,难道不知道,莺莺救了我的命?”张珙觉得自己说的足够清楚,“即使只是形式也该顾着她,我怎么能扔下她一个人。” “形式?”李诵冷冷地咬牙,“我看你巴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送给她,我真的怀疑,君瑞,这是不是又是你的一场戏。” “殿下自己龌龊,就要把所有人都这么想吗?” “君瑞,为你我好,让那个女人搬出来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绝不会比你差上分毫?” “然后某天,我就会突然接到莺莺的死讯了是吗?甚至一丝一毫牵扯不到你的身上?” “君瑞,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了?” “李诵,今天,我才觉得你真是可怕,”说着他自嘲地勾勾嘴唇,“我还真是不长记性。” “那你到底。”李诵的话说不出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动弹不得,只得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张珙从他的禁锢中脱出身来:“殿下,微臣无德无能,实在愧对太傅这个位置,微臣会奏请圣人,为殿下另择高明。” 李诵就眼睁睁看着张珙向面对其他官员一样,得体有礼地行了礼,然后一步步,越走越远,那样远去的背影,不是第一次见,可只有这次,他的心缓缓凉了下来,这时的他,连叫一声他的名字都做不到。 不知多久,晚风伴着一声叹息从风里吹过,瞬间又破碎开来。 “君瑞,你这是,想断了吗?” 但是这终究还是理想,第二日张珙站在东宫外,叹了口气,原来的太傅在编书,暂时换不过来,他还要来最后一次。 可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多一次都是折磨。 张珙目不斜视走进主殿,在往常的位置坐下来,茶水未动,便按照预先的计划讲了起来。 李诵哪里还会配合,他散着头发披着单衣慢慢地从内殿踱步出来,在张珙铿锵有力的话语中调笑着摇头:“太傅?我没记错的话,君瑞只比我大两岁吧,这样也可以吗?父皇是不是太胡闹了。” 张珙置若罔闻,机械地将大体内容贯穿下来,无论李诵怎么插话都乱不了他的思绪,以往他有多欣赏张珙的这份冷静,现在就有多痛恨。 在这样赶时间的情况下,今天的课只花了不到平时一半的时间,到最后,李诵也没能让张珙多看他一眼。 张珙行了礼离开了,而他这一走,就好像把李诵的精气神也一并带走一样。 原本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颓然地跌坐在案边,打翻的茶水浸湿了他的半边衣袖,蔓延到更深的地方,披散的长发垂下来,像是幽魂。 李诵慌乱地从尚未湿透的袖子里摸出一块发黄的帕子,珍重地吻下,他低低地喃呢:“君瑞,对不起。” 帕子上是张珙清秀的字迹:他日朝秦暮楚,颠沛流离。 奉天城外,战火不休,借着捡到的帕子和药瓶才能把人找回了的李诵冥冥中就已经知道了阻隔在他们之间的会是些什么。 即使,他们□□,不能忘。 韩晔最初在张府找到张珙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如既往坐在书房对面那张椅子上,拿起一个果子嗅了嗅,他的神态,倒是和张珙越发接近了:“叔叔,这节令,就只有你这儿还能看见这稀罕玩意了。” 张珙视线仍旧沾在书页上:“喜欢就拿回去吧,我不想动他们了。” 韩晔才觉得不对劲,磨磨蹭蹭将果子摆了回去:“叔叔,这可都是殿下特意送来的。”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你若喜欢,就珍惜吧。” “叔叔,怎么回事?”韩晔站了起来,“你向圣人请辞,不是为了全心帮殿下发展势力吗?” “小晔,”张珙到底看不进了书,“叔叔不会怪你留在那边的,毕竟,你也长大了,觉得是对的,就继续吧。” “叔叔,你,你是在开玩笑吗?”韩晔看上去已经快哭了,“你这样,殿下会答应吗?” “李诵,也不是全能的,”张珙不以为然,“毕竟我已算朝廷命官,他动手也要想个分寸。” “叔叔,真的,没有余地了吗?”韩晔知道张珙的性情,说到这地步,已经不可能更改。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模模糊糊觉得不合适,那次去普救寺路上,我才明了,李诵从不轻易做早知无果的事,他想要的就一定会不择手段拿到,而我,想要的就一定会去试,最后是什么都不会去强求,这样的两个人,即使有一千个人帮助他们走到一起,总有一天,也会分开的。” 韩晔看着张珙面无表情的脸,却总觉得里面蕴藏的痛苦,惊人地可怕。 “叔叔。”韩晔叫着张珙,却得不到回应,他叹了口气,静静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长安城,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只因为没了一个期待的面孔,就都灰暗成了背景。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今年的很多事情都办得格外张扬,圣人的四十二岁寿诞尤其如此,早在回京的那一天,该准备的东西就都张罗了起来,灯会,充其量也不过是寿诞的边角料。 虽说不是早朝,每个人也都早早离开了府邸,穿过大大小小的街道入宫去朝拜他们的君王,尽可能献上自己的忠心。 阿泷驾着马车担忧地看看身后的帘子,手里的鞭子一下比一下轻。 “老爷,您,要不要告个假。”阿泷轻轻地问着,语气小心翼翼。 张珙镇定的声音传了出来,表面倒是毫无异样:“无碍,只是你这马车如此慢,耽误了事就遭了。” 阿泷惊了一下,才后知后觉起来,咬咬牙,车轮渐渐回归正常的转动。 马车里,张珙疲惫地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这段日子以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手头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多,可他一时还没办法丢开,况且,如果真的担了下来,对他只有好处。 就是这样的缘故,张珙已经留在衙门将近半个多月,实在是今天日子特殊,他才硬是抽出了空提前歇了一歇。 视线再次模糊,张珙睡过去前想的是除了李诵没有人会这么针对他,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57 章 再次被叫醒,已经到了宫门外,张珙诧异自己居然在如此颠簸的情况下都毫无所觉,心里也深深地不安了起来。 “老爷。”阿泷放下脚踏,忧愁反而更加明显。 “候着吧,我尽量早些出来。”都到了这么地步,没办法再退,张珙安抚着身边的人。 “阿泷知道了,老爷小心些。” 宫门开启,华服包裹的官员各自搭着伴跟着接引的宫人向内走去,杜黄裳从一堆人群里走过来,严肃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笑:“贤侄,看你这样,最近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若是实在为难,某这里也是有几分薄力的。” “谢过明公厚爱,”张珙总算流露出些轻松的样子,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李诵也没法子找他麻烦吧,“只是某这还是头一回见识这么大的场面,怕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错,贻笑大方就不妙了。” “贤侄想得倒是慎重,”杜黄裳朗笑,自从张珙上回应他请求去治病,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不过以某的想法,贤侄真是多虑了,以贤侄的礼数,是出不了岔子的。” 张珙苦笑着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贤侄真的不安,不若今日就随在某身边吧,正巧,几位大人也都对你很是欣赏啊,”杜黄裳表现得极其自然,“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有劳明公了。”张珙欠身告谢。 杜黄裳还半礼,两人结伴走回杜黄裳来的地方。 一片和乐融融的两代相交,只是谁都不知道别人心里真正的盘算。 这样一路走到地方,跪着听完圣人的祭天祷词,日头也将近正午,宴会开在大明宫含元殿,自然又是一番动弹。 仪式眼看着也过了大半,用过膳,除了有幸被召见的官员,其他人就可以散场,一直平安下来,张珙反倒越发踌躇,这种完全无法预测只能等待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 “歌舞。”窦文场入了神策军,也还是在圣人跟前伺候,此时开场,熟悉之余众人不免欷歔。 在乐曲中,膳食一道道被端上案桌,张珙这次不是坐在自己该到的地方,也不知道李诵有没有能想到这种变化。 乐曲罢,宫人退去,圣人举杯相敬,官员遥领。 之后,对于某些人是重头戏,可张珙一无财力二无闲暇,拼礼物是怎么都拼不过的,其他官员都有带来了侍从帮着拿东西,张珙则随意点了一个小太监跟着,他无所谓地从身后接过那卷画纸,手指一捻,知道没有被动过手脚,彻底放下了心。 官员按着品阶顺序一个个献上贺礼,恭贺之后换下一个,张珙按部就班等着轮到自己,然后以不出彩也不落后的词开头,把佛像呈了上去,投其所好,总不会错。 一双保养良好的手从他这里把画接了过去,相触的那一刻,张珙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悸,跳得太过剧烈以至于头一阵阵发晕。 那种温和却给人压迫感的声音,有多久没在李诵这里听到了,张珙自嘲着,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父皇,张郎中的事迹,儿臣听闻许久,这画技却是从未得到过只言片语,”李诵不紧不慢走上台阶,“既然儿臣已经代拿了,不知可否由儿臣打开。” 李适今天也是开心得很,众大臣在场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拂了李诵的意,很利落地同意了。 张珙如坠冰窟,他并不知道李诵能从他的画里看出什么致命的东西,可积累了一整天的不安终于到了顶点,一时间,连外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最后,他只看到一个公公走到他面前,弯下腰通传:“责令户部侍郎张珙入礼佛堂思过半日,抄经卷一则以证佛心。” 张珙呆呆地跟在公公身后走着,周围的议论声小小地,具体说什么又听不见,只会让人烦躁,他朝李诵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他就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露出一个温和而疏离的微笑,那是属于太子的,高高在上的神情。 张珙坐在佛堂里,笔一划一划落下,心思才终于沉静下来,今天的他很不对劲,按理说他给自己把过脉,也没有什么异样。 苦思无果的张珙摇摇头,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疏忽了,李诵的手段,只有真正和他对立,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可怕。 檀香一寸寸烧成灰烬,落进香炉里,礼佛堂里只有偶尔衣袖震动的声音,风吹进来,就像神灵的眷顾。 心思渐渐沉入那个神奇的境界,张珙颇有所悟,笔走得也越发顺畅,门外却在这时传来轻轻的对话,张珙不悦地蹙了眉,不再理会。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竟渐渐大了起来,或者,是谈话的人更近了些。 “殿下,婢子虽管着礼佛堂的锁,但决断之责不敢擅专,此事还得问过掌事姑姑才可。” “公公应该说过,落锁时分便将张侍郎请出是否?” “是。” “既如此,这礼佛堂本就该是空着的,孤无非借这地与侍郎小谈片刻,你稍后归来,孤与侍郎已经离去,你再继续,有何不可?” “这。”小宫女着实为难。 “莫不成,孤的颜面,连着礼佛堂小小一把锁,都管不了吗?” “婢子不敢。”小宫女直接跪了下来。 “那你先行离去吧。” “恭送殿下。” 于是进来的李诵就看见张珙不屑地看向他:“这一手以势压人,殿下居然都不能令一个宫女心服,殿下的手段,可真是不够看呢。” 李诵因着片刻的窘迫,一路升起的威势突然就泄了开,他在一边墙角靠着坐下,阖起了目。 张珙戒备着等了一会,却不见任何反应,一边琢磨,手上继续抄起了经书,居然没再细想刚刚听到的内容。 这样一心二用,高度紧张之后就是困倦的接替,即使有无数智谋也无法阻挡,短暂的失神,直到被轻轻的吧嗒声惊醒,张珙下意识看向李诵在的方向,那片衣角还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地放下了心。 天色已经发黑,他以为的只是迷糊了一下,竟不知过了多久。 “等等。”先出声的反倒是李诵,一时不明白的张珙看向紧闭的门,也发觉了不妙,不对,这或许,就是李诵的目的,糟糕的,只有他一个人。 “啊?”小宫女惊讶地喊了出来,然后是钥匙摔在地上的动静,“殿下?” “是孤。”李诵的话里充满浓浓地不解,“孤竟无意睡过去了,可否为孤开门。” 张珙本想开口,这时也停了下来。 “殿,殿下。”小宫女惊慌地又一次跪在了地上,这次的动静都让张珙担忧了一瞬,“淑妃娘娘,明日要来礼佛,这钥匙,早便被取走了。”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58 章 李诵适时表现烦恼的意味,张珙赶在他前面说:“既是明日,那钥匙定还没到娘娘手里,或许是身边的哪位侍人,劳烦姐姐了,殿下的面子,想必诸位都会给的。” “可是这天色,各宫定然也已经落锁了,”李诵忧心地说,“母妃身子本就不好,再惊扰了真是孤的罪过,孤权且在次暂避,你下去吧。” 张珙根本拦不住不敢去闯宫而且得了太子允许的小宫女,况且她这个时候,多说一句,就、只会被李诵狠狠利用。 脚步远去,再也听不见了,张珙的刺一瞬间就全竖了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诵在旁人面前的什么温文尔雅什么礼贤下士,全都成了泡影,他眉目间全都是郁气,看到的人都会退步:“君瑞,我好想你。”他靠近张珙,贴在张珙脖颈上疯狂地啃噬,“你不在我身边这么久,我想你想得快要压制不住了。” 张珙皱着眉头握拳,脖颈上的刺痛不好受,但他坚信李诵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做什么的,他大可不必太过顾虑:“殿下,筹谋这么久,就为此吗?微臣可否道一声荣幸。” 李诵抬起头来,他的嘴角沾满了血迹,看起来格外残忍:“当然不会只是这个,君瑞,做好迎接我的准备了吗?” 衣裳全部离体,张珙难以置信地挣扎起来:“你疯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涩的地方长久不被开括,很快涌上了淡淡的血腥气,张珙也在同时,咬在了李诵肩膀上,和上次同样的位置。 李诵不躲不闪,脸上看不出痛苦,也看不出欢喜。 黎明到来,是以铜锁落地和纷乱的脚步远去作为起始,张珙的绝望,在疼痛中却奇迹似地消失了开来,他还在,只是他一时无法感觉得到。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脸颊靠着的是一片温热的皮肤,掌心传回的触感细腻平坦,却有着坚硬的肌理,即使模模糊糊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张珙依旧生出一种心安的依赖。 等到张珙彻底清醒过来,立刻就黑着脸推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在他看见这人现在的样子之后,就完全被面前的景象惊去了全部心神。 李诵眼里一如既往带着锐气,却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脸色苍白,反而多出了一种异样的妩媚,被推开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最后撞到地面的时候眉头狠狠皱了一下,他的嘴唇发干,抿着也隐约可以看见上面破开的裂口。 张珙一时间连醒来前那古怪的脚步都忘记了,看着李诵这个样子,他的话怎么都挤不出来,忍不住抬手就往李诵脉上搭过去。 才落的那一瞬,比方才更加声势的脚步匆匆赶了过来,然后大部分在门外停了下来,唯一迈进来的人威严地喝着:“拿开。” 张珙的慌乱已经全部消退,恭敬地跪在地上行礼:“参见淑妃娘娘。” “参见?本宫可是消受不起啊。”她看清殿内一切后,怒火怎么都压不住,眼见就是直接将张珙拖出去砍了也是可能的。 “母妃,不要。” 就这么细弱蚊蝇的一句,懂得儿子心思的她只是厌恶地刮了张珙一眼,此后,注意再没朝他这边偏过分毫,这个被宠得高高在上的女人满眼心痛地将路上刻意找的侍卫衣服盖上自己儿子那斑驳的身体,见到李诵虚弱中仍硬挤出的几分笑意,她只觉心都被人揪在手里搓来揉去。 “母妃,张大人,是当世之才,此事,还望母妃瞒下。” 淑妃轻蔑地瞄了下跪在一边端端正正的张珙,一边扶着李诵站起来,眼里却是满不在乎:“这事,瞒不下的,早晨你父皇身边的公公是拿了祷文送我过来的,恐怕,这会,也在路上了。” “母妃,让外面的人进来,尽快,送我回东宫。” “这样,可是。。。”她是知道,名誉对于皇宫里的人来说,是大于一切的,即使是虚假的名誉,儿子为了一个包藏祸心的人如此冒险,她是不赞同的,但从小到大,这个儿子的事,她又尽得到几分力呢? 两人的对峙进行得极其短暂,外面的人甚至没有完全站好,就见娘娘走了出来,招呼几个侍卫后折回去,看得懂行情的马上准备起驾。 淑妃临了,看着即使穿戴好了衣袍将一切都遮掩住仍旧显出一种奇怪气质的李诵,忍不住,对象张珙又是一次不满。 屋子里的光线再次暗下来,张珙听着门上落锁的声音,完全没有挣扎,甚至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眼低垂着,地面上的花纹都好像蕴含着佛理。 他看见了,即使这样,他都看得见李诵离开前那不经意的一抹笑,那么无助又凄凉,却让他的心如坠冰窟。 李诵这次,是真的不会再放过他了。 他的肩膀,从看不清晰的波动开始,颤抖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他第一次觉得,身后俯视他的佛的目光,是那么可怕。 张珙等来了一纸诏书,废除他这么多年来拼命获得的一切的诏书,从今以后,他就是李诵一个光明正大的玩物。 张珙接过诏书捧在手里,禁不住想,他为什么没有死呢?对了,李诵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的。李诵这样的手段,到底是怎么达成的呢,就靠着他太子的身份,被人碰了之后就可以这般残忍吗?那他最绝望的时候,为什么甚至连一句旁人恶意的话都听不到。 借着自己仁厚的名声,李诵大可以毫无顾忌为他求情,这样的对比下,他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 什么惜才,什么不忍,揭开之后的样貌恶心得让他反胃。 传旨的公公等在一边,见张珙接了旨之后只是呆呆地那么跪着,不耐烦地催促:“快些谢了恩跟咱家走吧,太子殿下怜你孤苦,能让你将功折罪,这是天大的恩惠,不要不识好歹。” 张珙无神地抬头望向这个声音尖细的人,看得出还是很年轻的,只是长久的宫中生涯,大抵他对自己的年岁已经失去了概念,只是一味模仿那些大总管的做派。自己以后,就是连这样的人都不如了吗? 张珙眼神黯然了下来,他在这一刻萌生了了无生趣的念头。 然而张珙还没继续下去,就有另一个公公赶了过来,他额头满是细汗,实在狼狈地很,看着张珙还在,才轻松下来扶上一边柱子,气匀些他说:“传陛下口谕,张侍郎即刻前往舒王府,为舒王诊脉。” 张珙现在,几乎觉得这个人是在耍他。 “先前的旨意延迟,并不作废。”似乎是被张珙触动,他这话说得颇为不忍。 其实舒王这求医的折子来得蹊跷,像是正好卡在李诵将将得手的时机,但因为派出的太医已经在王府待了几日,舒王也是无力进宫的样子,李适最后还是应了下来,至于一边的淑妃该怎么哄,他也是头疼地笑了笑。 从那漆红的宫墙出来,张珙就像浑身的枷锁都被取掉,进了王府的马车就直接瘫软在了座椅上,他已经顾不上他那可怜的小厮等不到他是何等焦急,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头上的车顶一次次模糊重合,恐怕,再让他一个人待下去,长安城就会多一名痴痴傻傻的可怜人。 他不该这么无措的,可李诵给他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 浑浑噩噩,张珙被带到李谊面前,对面面色红润的王爷噙着笑仔细打量张珙,那样肆意玩弄的目光,着实折磨人:“一夜,本王帮你。” “好。”张珙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 “该怎么做,皇兄应该都教过你了。”舒王看起来毫不介意地说出这话,面上的和善如春风拂面,“就按那个来吧。” 张珙忍不住瑟缩,竟差些就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侍郎大人应该知道,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张珙闭上眼,手指颤巍巍地落在自己的衣带上。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59 章 这是一场一旦开始就注定永远无法主动结束的刑罚,张珙知道得不到满足的自己在那种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尤其,那个熟悉的称呼一遍遍在耳边响着,他身上那些看不见的疤痕,都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意识模糊了,却怎么都无法彻底消失,最后,张珙只能感觉到风在从某个破碎的地方灌进来,凉透热肠。 视线重新清晰起来,张珙眼前出现的李诵居然板起了从未出现过的刻薄的脸,他蹲下来,手摊开:“瓶子。” 张珙想护住自己的衣襟,手臂却完全不受控制,软趴趴地垂在地上,李诵脸色完全僵住一样毫无波动,就那么直接将衣不蔽体的张珙最后还连在一起的衣条扯开,没控制好的力道在胸膛留下八条深深的血痕,血迅速地溢了出来。 李诵木然地拔开塞子将瓶口倒转摇了摇,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掉出来。 他一直平静地外表终于被打破了,瓶子狠狠摔在门槛上四分五裂,李诵揪着张珙的头发把人提起来,一边向里间走一边说:“居然一颗都没剩,看来君瑞昨夜,玩得很尽兴啊。” 张珙撞在里间的门槛上,感觉小腹痛得要坠落。 这次的李诵甚是粗鲁,张珙痛得失神的时候还免不了疑惑,以往即使是惩罚,他也是从容的,慢条斯理等着他的忍耐达到尽头,崩溃,可现在这样的行动,反倒像是被什么催促一样,两个人,都不好受。 第二天睁开眼很久,意识才终于回笼,张珙仍旧是不能动弹的状态,但也能感受到多出来的那份重量,卡死在他的中部,除非将那里割去,再无法取下,该说他还留了理智吗?空心的小小针刺埋在根部连接着内里的管道,至少让他还能正常生活。 脚步声传来,一点点靠近,张珙的拳死死地攥起,他以前从没想过,他这幅样子,会直接,直白地呈现在他不多亲近的人面前。 “公子,小芈服侍你穿衣。” “李诵呢?”张珙完全猜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思。 “公子想殿下了?”小芈还在开玩笑,天真的样子让人胆寒。 “对,想他,想他快些去死。”竟然连最后这一刻都是假的,李诵做得真是绝情。 李谊这时候正站在朝堂上替张珙伸冤,抱着他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病体,振振有词地和李诵对驳,他取出香炉的时候李诵就猜出了李谊的意图,他竟是忽略了他这个皇弟,能藏得这么深,成功瞒过了他。 在御医的诊断下,李诵确实是吸入过干扰神智的药物,于是这件事最后就定性在了对太子和太傅的蓄意谋害下,下令彻查,那个管锁的小宫女,成了最脱不开的一个冤魂。 因为并不是牵涉了太多人,张珙得以继续留在朝堂,但太傅这个位置,肯定做不得了。 这一切,也是张珙被丢出太子殿之后,走一步跌一步慢慢猜出来的,最后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张珙甚至是拼尽身上最后一份力气拐到了转角的草丛,那座宫殿,他再也不想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只炮灰女的地雷,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雷,很开心,谢谢。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阿泷驾着马车在皇宫里不要命一般急匆匆地赶路,路过这个宫墙的时候看见什么控制马车停下来,跳着下马车就直接朝那边蹦了一段距离,阿泷在看见扶着墙站着的人终于松了气:“大人,总算找到你了。” 阿泷的衣服虽然还算整洁但也看得出狼狈,只是这个时候他完全顾不上这个,只是担忧地看着张珙靠在墙边摇摇欲坠的身子,大人听到声音看过来的目光透漏着难言的感激,明亮得让他一瞬间失了神,一向最是风光霁月的人,如今露在衣裳外面的脖颈上却密密麻麻布满红痕,几乎要攀上他的下颚,他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跟自己说话,大抵是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吧。 阿泷忍下喉间的冲动,走过去扶着张珙:“大人,回府吗?” “回。”张珙开口,是出奇地沙哑,就像气若游丝的人最后从肺里撑出的一股气。 “大人,”阿泷莫名产生一种悲恸,来得甚至比当初骤然沦落更加凶猛,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发生什么事了。” 张珙看上去完全已经没有开口的意思,阿泷却好像没察觉一样继续追问着:“大人,阿泷昨晚一直在等你,看着那扇门里一个人一个人出现,再一个一个走掉,可是,一直没有大人,阿泷很难过。” 张珙脸上的疲惫撑不住完全伸展开来,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算他意志惊人了,那些话,也不知道能听进去多少:“阿泷,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舒王殿下的人,说那药对身体有亏,殿下求了旨意准我进宫接人。” “难为他了,”张珙的眼睛半阖起来,全部的分量都压在了边上的人身上,“回府。” 阿泷也是在这时候才终于醒过来,懵懵懂懂觉得自己做了不应该的事,脸涨得通红,可看着张珙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释然的同时不免失落:“是,大人。” 他们的脚步已经挪开不少,张珙突然叫了停。“等等。”他的视线,缓缓移向一边的草丛,眼底流露出迟疑。 马车的声音在这深深的墙内是极其少见的,刚刚的那种茫然状态过去,阿泷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是多么幸运,于是回程后怕地慢了下来。 到了宫门边是要例行盘问的,阿泷知道大人现在肯定不愿见人,方才他扶大人上车,大人的脸色在看见自己伸出的手背手心都是一片艳红之后直接就收了回去,宁肯自己狠狠摔在地上都不想旁人多瞧一眼。 面对着披甲持戟的守卫,阿泷鼓起胆子上前交涉,下一刻就被在面前明晃晃交击的铁器煞白了脸,硬着头皮说:“两位大哥,我家大人身子不舒服,可否通融一下。” 刚刚换班的侍卫并不知道这小厮是舒王放进来的,这个时候离上朝的官员们到这里还有一段时间,一辆马车就这么出现,无疑是怪异的,不过碍着对方不确定的身份,侍卫还算客气:“例行检查,还请大人不要让某曹为难。” 马车里一直没有声音出来,阿泷有些担忧大人是不是已经晕了过去,但是这样的表情落在侍卫眼里就成了心虚,大约再等上一会儿就会直接去掀帘子了。 “放他们出去。”熟悉的语调,用的却是冷若冰霜的语气,一时间,听到的侍卫先做的竟然都是转头去确认那边是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人。 李诵本来是深深凝视着那辆马车的,他能感受到里面的人的气息,这么久下来,他居然连一个轻微的动作也没有,什么下了朝之后他要出宫办事,他知道这都是借口,他就是想看看这个从此之后势如水火的人,想狠狠打开他的身体,想亲手逼他崩溃,想让他们之间回到从前。 察觉到侍卫们的目光,李诵冷冷地转过头:“如何?方才的话,还要孤为你们重复一遍吗?” 侍卫顿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刷刷刷全部跪了下来:“微臣不敢。” 李诵一甩衣袖,径自向宫门外走去,那个帘子,他再没有立场去碰,他若是真的鬼迷心窍像以前那样靠上去,恐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阿泷解脱一样赶紧跨上马车,甩了鞭子本着早一步离开是一步的念头狂奔出去,然后,毫不停顿,那根本没人敢疾行的南大街,他也就那么跑了下来。 而在他们离开后,一个人影才从墙后拐出来,他紧抿的唇角不是很红润,收了温和的外表后甚至有些气势凌人的感觉,然后,他轻轻摸上自己的侧脸:“君瑞,背叛我,你会后悔的。我说过,就不会骗你。” 到这时,他突然想起,曾经自己说过多少次同样的话,徒劳地重复我不会骗你的这样愚蠢的承诺,只是因为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相信,他却即使如此,仍是一遍遍地,像个傻瓜一样,刨白自己的心。 总算到了府里,阿泷赶紧操纵着马车驶进去就闯进车里,在见到那双还睁着的眼后慌慌忙忙就去找人来帮忙。 张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宫,醒来窗外的风景已经是一座座酒楼,他会冒这个险,大抵是那份死志还没完全消散吧,顺带坑上一把那个人,没想到,竟然还是活着的。 张珙的指尖落在塌下的篮子里,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里面半边还挂着泪痕的粉嫩脸颊,小孩哭累了之后睡着了,不过这样可怜的孩子,即使是哭,都没有出声的资格。 阿泷带着管家赶过来的时候,张珙晕乎乎地摸着指腹的温度,说:“先熬些米油喂给这孩子吧,我暂时,大概是顾不上了。” 黑暗再次笼罩,最后看见的是阿泷和管家惊慌失措的脸,他好累,他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再次醒来。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60 章 三月之后,张珙再次踏上那块坚硬的地面,曾经的恢弘如今已然熟悉,这样的建筑,剩下能感觉到的只是冷,冷到让里面人的心都跟着冰起来。 张珙掀起衣摆,跪地行礼,身边没了众多官员,他的身份,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小侍郎,圣人的旨意上说是补偿,真实的意味又何止于此。 “起来吧。”圣人的声音更加温和,却只让他惶恐,“赐座。” 张珙谢恩,开始念着一些客套的词句,谁都知道,这些话没人想听,又不得不说。 “不知君瑞与太子这次事件,可有伤了些情分,朕撤下你的太傅位置,也是不得已。” “殿下为某求情的事,某虽不在场,也是听闻了的,殿下宅心仁厚,实乃大唐之福,至于太傅一职,微臣早便力不从心,如今也可好,殿下有良师教导,微臣也好偷闲。” “君瑞可不得偷闲啊,虽然上面还有人,但朕是打着日后将户部交予你的想头来的,君瑞不管事,岂不是朕识人不清?” “微臣不敢,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丰盈国库,恢复生息。” “君瑞有这样的想法,朕便等着君瑞的好消息了。” 张珙心里叹息,面上只好诚惶诚恐的答应,这次归来,这样的事,他面对起来无端少了一种负担,倒是顺畅了很多。 “至于太子那边,”圣人这样的话一出,张珙呼吸都缓了缓,“朕听闻君瑞病重三月,太子只是送药,倒是没有探望过一回。” “许是殿下繁忙,况且只是微臣身子太弱。” “张珙,”圣人这么叫之后,零星候在一旁的公公都战战兢兢跪了下来,装作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殊不知这样的作为只会适得其反,李适瞧了一眼,就扫兴地挥手。 很快,殿内就只剩下李适张珙两个人,张珙觉得自己已经足以应付这些事,还是紧张得手脚发冷。 “君瑞,”李适换回了称呼,威慑仍旧不散,“你该知道,弃了太子,就要找新的主子了,你现在这样?朕都有些瞧不清了。” 张珙伏在地上:“微臣一心为民,只愿不卷入这些纷争。” “以君瑞的智谋,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况且,你曾经是太子的人。” 张珙没了话,他是在干什么,他自己也想知道。 “当初你虽与太子亲厚,但朕却看得出来你内心是想着扳倒他的,让你们在一起,就是激化这矛盾的最好方法。君瑞觉得,朕估计得可有问题?” “圣人思虑,微臣拍马难及。” “以卿之才,若舒王登基,必以你辅国。” “微臣,接旨。” 张珙见到等着的阿泷时仍旧是进去的样子,让阿泷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家大人,总是能解决事情的。 而他并不知道的帘内,张珙捂着脸,肩膀抽动。 从小,就有人说他天纵奇才,什么天才?根本就是天都不让你成才。 这样的心情之下,张珙忽略了他那样别扭地拒绝是为了什么,或者,是他自己逃了开来,不想去想的事情,没有人能逼他深思,他自己也一样。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贞元二年,李适下旨册封淑妃为皇后,封号昭德。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张珙是漠然的,即使这个对他怀有敌意的女人拥有了更高的地位,他也不担心她会对他造成什么困扰,只是好整以暇等在卧房里写着什么东西。 所以窦文场悄无声息来到他的府里,他并不惊讶。 张珙扫了一眼桌面未完成的策论,站起身来:“公公,走吧。” 窦文场恭敬地做出指引的动作,然后尾随在后面,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敢小瞧这个年轻的人,他或许手腕不够狠辣,或许没有够硬的靠山,但凭借他的功绩和医术,他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声望,无论朝内亦或民间。 小轿子稳稳当当走在路上,张珙上轿前看着阿泷站在府门口眼巴巴的样子,也只是叹了口气就不再说什么,他累了,或者说冷了,很多话,很多事,已经变得能省则省。 入宫,这次的轿子没有任何停顿,略过侍卫的关卡,穿过大殿,畅通无阻向后宫走去,张珙在轿子里往外看了看,见只剩不多的一段距离,开始检查着箱子里的东西,他抽出一根银针,针尖上淬了冷光,然后又放回去。 圣人不想立后,突然这么做,也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淑妃大概真的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落轿,一层层重幔被拉开,这座只存在着模糊观感的大殿此刻清晰地呈现出来,张珙顿了顿,走进去,跪地行礼:“微臣叩见圣人娘娘,圣人万安。” “起吧,去替淑妃看看。”李适的声音透着浓重的疲惫,他坐在椅上,能被看见的一只手也布满沧桑的痕迹。 “是。”张珙不敢怠慢,直接起了身就弓着身子迈向里间。 随侍一边的小宫女对张珙进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张珙笑了笑不以为意,他略在床边颔首,便看向了床上的人。 和上次相见,淑妃确实削瘦很多,昏睡着的时候整个人都透漏一种油尽灯枯的灰败,这一时刻,张珙莫名想起了李诵,不知道他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个人若是痛苦,他应该是开心的,但心里胀胀的这种情绪,并不分明。 “娘娘,得罪了。”张珙沉吟,取出一块白色的软布搭在淑妃的腕上,然后两指找了找位置,按了下去。 诊过脉,张珙取出银针,在几个穴位上扎下去,淑妃的眼皮动了动,很是艰难地张开。 张珙去了针,摇摇头退开,给面色凝重的李适空出位置。 淑妃像是还没反应过了目下的状况,眼神放空了好一阵子,才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淑妃紧紧抓住李适的手,攥出了几条红印子,眼泪也就在一瞬之后落下:“一郎,我,我不想。” “不要哭了,你不会有事的。”李适忙乱地擦着淑妃的眼角,最后只是把自己的袖口弄湿,“君瑞在的,他的医术你还不相信吗?” 淑妃的眼里有过那么一刻的光芒,又渐渐熄灭,最后,她那些杂乱的神情悉数散去,她像是累了一样埋在李适怀里:“一郎,陪陪我好吗?我不想孤零零的,就像我们以前一样。” 李适心疼地把人扶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轻轻抬手,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引着张珙,除了殿门:“大人,娘娘与您心有嫌隙,您在这里,娘娘哪怕去也不会安心。” 张珙听着这话将要说的什么也顿了一下,微微笑了笑:“无碍,随意为我找了落脚处就好了,毕竟圣人有令,暂时我也出不了宫。” “感谢大人体恤。” 张珙浅浅的微笑变得更淡,只剩下形式上的礼节:“那就走吧。”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61 章 “是,后面有一座清凉殿,如今虽然没有人居住,但娘娘也常去歇息,所以打扫得很整洁,大人请跟我来。” 张珙抬步,最后一瞥望向出来的那个门口,长长叹了口气,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瓶:“交给你家娘娘吧,至少,能让她走得轻松些。” 老嬷嬷跪着道谢,将瓶子接了回去。 李诵的眉头皱得很深,仿佛在那上面搁上一支笔也不会掉下来,他周围的人忙忙碌碌地来回,忽而一阵风吹过,将灰黑色的烟扫了过来。 李诵挥着袖子呛了几口气,退后几步。 周围的几个太监都赶忙停下来挥着风,一边惊慌地劝:“殿下,您快离开这里吧,奴婢们会处理好的。” “处理好?你们就像个木头一样杵在这里,能处理好什么?”李诵担忧地看着前方烧起大半的宫殿,语气重了下来,“还不快去救火,张尚书钥匙救不出来,你们就都陪着去吧。” 一时间,衣物摩擦的声音,盆罐撞击的声音,再次密密地响了起来。 可李诵的心却仍是悬得老高,他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那股热度,不知道那人又是受着何种折磨,扑通入水的动静之后,众人只看见一个黑影,直接跳过了即将坠下的柱子,消失在火帘之后。 继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唤,叫得都是一个人:“太子殿下。”然后冒着频频出现的冷汗,每个人的脚步都加快了不知道多少,简直用命在拼。 “快,快去告诉圣人。”大公公显然觉得这事情已经不是自己担得下来的,尖叫着让一边的小太监去叫人。 而外面的鸡飞狗跳都已经传不到这座黑烟弥漫的建筑里了,李诵用袖子捂着口鼻勉力前进着,很快,他的眼睛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发红,一时刺激之下,连马上朝他倒来的柱子都没看见。 “君瑞,君瑞,听得见吗?回答我。”最后关头,李诵还是险险躲过了这个柱子,衣角被压住,他地将一边衣服扯下。 没有回音,一直漫无目的的寻找让李诵的心越来越没底,他的叫喊甚至也发了颤,只是靠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希望拔高着音调:“君瑞,君瑞,你别吓我,回应我啊。” 李诵辨别着这座殿的布局,他大概把能走的地方都走遍了,却连一片衣角都看不到,内心抗拒着某个可能,他不甘心地运了掌力轰飞面前堆积的木块。 “君瑞,你出来,你就这样先逃了算什么?你不是还要找我报仇吗?我等着啊,你这个懦夫,出来啊。”最后的几个,他已经是拿走了衣袖在喊,突然侵入喉管的烟呛得他一阵发黑。 这座殿不大,他来的次数不算少,到了现在,李诵已经心生绝望,一边又一根柱子倒下来,李诵放弃那边转了身。 轰,巨大的撞击声让摇摇欲坠的屋子显得更加脆弱,李诵却像看到了出口一样惊喜地转了回去。 那一声,带着一点点回响,从地面下面的部分传回来,如果他猜得没错,大概君瑞还算安全。 顾不得那么多,李诵直接用自己出入宫闱的令牌一下下砸着那木质的部分,被火烧过一遍的地方很好打破,李诵打出了一个火焰蔓延的阻隔,然后手就那么扳了上去。 木板下面,现出一张许久不曾正视的脸,李诵对上那人清明的眼,居然无措地僵了手脚。 “李诵,你要死了。” 这是张珙这么久跟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可李诵的心就像被人拽了出来,焚烧成灰,他甚至是有些赌气地说:“我能带你出去。” 张珙的视线停留在李诵鲜血淋漓的手掌上,血留下浸透了木板,然后滴在他的衣服上,看着也觉得疼,他没有再开口,头骗了开。 李诵正准备把张珙扶起来,却突然觉得头一阵阵发晕,直直栽了下去,头对着那并不宽阔的胸口,平静下里传回规律的心跳。 “我说过,你要死了。”张珙的声音这时才再次响起,平静无波。 “我自找的,君瑞不用内疚。”李诵好像笑了起来,“没想到母妃这么决绝。” 张珙不想和李诵多说一个字,所以一时之下完全不知怎么辩解,憋到最后,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有。”可就这一下之后,他的后颈一痛,就失去了全部的视野。 李诵不再说话,吃力地支着胳膊撑起一点距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深深的呼气,和越来越剧烈的咳嗽,周围的木柴哔哔啵啵地燃烧,也想被惊动一样时急时缓。 “君瑞,挺好。”良久,不知道是不是眼泪在坠落。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张珙被动静吵得有些不舒服,艰难地眯开眼,就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被缓缓拉远的画面,那张脸上有着烟火熏染的痕迹,却依旧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快些,那边过来几个,去叫御医。” 尖细的声音响起来,张珙回过神,顿时,他的后背就是一层冷汗,差一点,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靠近过去了,那样细微的动作,虽说不会被人看到,但他固执地不想承认。 张珙看着身边的人渐渐随着那个人离开,周围一下就变得空荡荡起来,当然,也不能说完全就没人理会他,在那堆人清空后,又有一堆人围了过来,好在他们很清楚怎么办,保持着距离,只有两个人靠过来,然后他就听见其中一个惊喜地叫:“尚书大人醒了。” 然后他被裹了什么东西后抬起来,跟着摇摇晃晃要被挪向不知道什么地方,过程中,张珙才发现路过的地面都是深色的,明显的水幕隔断在不远的地方,看来这回,老天爷也不想收他们。 身上渐渐恢复了点力气,张珙勉强动了动,身边的小太监发现之后将耳朵贴过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张珙张了张嘴,才发现喉咙干得像是要炸掉,他咳嗽几声,才出了声:“某是大夫,某去看看殿下。” “这,大人您的身子很虚弱。”小太监看着很是为难。 “无碍,某的身子自己知道。” “尚书大人劳心为民,这种事,太医就足够了,尚书大人还是养好自己的身子为重。”这调子虽然不高,但竟然是一种挺有精神的感觉。 张珙诧异地看向那边那个削瘦的女子,她身上所有的装饰都被取下,却因为脸颊泛红有种心悸的美,张珙挣了挣,小太监只好改成扶着他站立的样子,他想行个礼,最后发现确实有些难办,他无奈地说:“还请娘娘恕罪,微臣有心无力。” “尚书大人这样还想着太子殿下,吾真是感动。” “殿下于国至重,区区微臣不敢相提并论。”张珙现在很是疲惫,实在不想再跟这位多费心思。 “陪吾说说话吧,殿下那边圣人在的,大人说一郎看到大人,是会如何是好?” 张珙不再搭话,沉默地看着扶着他的人被换下,对面冕盖步辇的女子在此刻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厉。 “不知娘娘,为何如此纠结于微臣,上回的事,微臣并无错。” 淑妃轻轻地笑了,本应垂死的他因为儿子的处境硬生生唤起了现在的劲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结束,她该是珍惜的,可她看上去并不急切:“真当你们的事,没人知道?” 张珙抬起头直视着她,而对这一幕,所有在场的侍从都低了头噤声,扶着张珙的几个开始轻轻发抖:“那娘娘也该知道,李诵到底做了什么?” “不管如何,你也是太子的隐患,”淑妃笑得恬静,“反正,吾也该去了。”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62 章 张珙顿时通体生寒,这寒风冷雨里,他一时连一个希望的名字都想不出来,张珙冷冷地笑:“既然这是我的,李诵的报应,有什么时候到呢?” 淑妃的脸色变得难看,挥手就要让一边的人动手,结果在这刻,就有一个身影从雨里冲了过来,张珙见过很多次,这人是李诵身边的一个侍卫,他像是完全看不见这种气氛一样径自下跪:“娘娘,殿下命某请张大人去诊脉,殿下那边时间紧迫,望娘娘恕罪。”然后,直接就从那边将人接过来,连着遮雨的黄盖,几下就消失在了雨幕里。 留在一边的淑妃几乎捏碎手下的扶手。 张珙完全无法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他们之间这笔烂账,到了现在,完全已经黏在了一起,稍微牵动都痛不欲生。 那侍卫将张珙放在太子殿外就将张珙靠在柱子上退了开,告罪后拿着黄盖离开,很快,又是一帮小太监围过来:“大人,萧统领吩咐我们送大人出宫,大人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张珙闭着眼靠在柱子上,微微偏向一边的头垂下几缕湿发,显得整个人都狼狈得很,然后,用轻若蚊蝇的声音说:“带我进去。” 进来前,张珙以为李诵有功夫下令情况严重不到哪里去,但进来才发现一堆太医在外间愁苦地围在一起,了李适坐在椅子上,对他进来,抿了抿唇到底没再说话,窗幔全被拉开,可以看到里面床上的人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却还是沉睡,脸色苍白得可怕。 张珙顿时觉得脚底有些发软,全靠着人扶着才没显露出来,他的拳头在袖下攥起,慢慢走向那些太医:“请问殿下的状况,怎么样了?” 太医们对张珙的医术很是尊崇,这时像是有了救星一样一股脑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本来以殿下的身手,那火焰是伤不了这么重的,但殿下在中了销魂的状态下还进行了太多的活动,身上的烧伤还好说,但吸入太多烟尘,现在喉管损伤过重,某曹也是无能为力啊。” 张珙皱着眉头拿起一边的笔在纸上写了些东西让人去准备,然后就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些刀具银针:“稍候,留一个在一边帮我,谁愿意?” 面对张珙的目光,太医们都有些犹豫:“敢问大人,可是有了办法?” “这种时候,救人完全是争分夺秒,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某只能尽力一试。” 看见太医犹豫的样子,张珙沉下脸:“出了事,某担下来。” “担下来?”李适的话突然跳了进来,“太子的的命,君瑞怕是担不起吧。” 张珙头一回对大唐的统治者完全没了畏惧:“我不动手,太子会走得更快。” 李适扫了一眼那些太医的脸色,面上更加难看,最后只是沉默地看向了床那边:“楚缪,出了事,饶你不死。” 被点到名字的太医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在想清楚这时候最好全力配合后,很快咬了咬牙谢恩,在张珙东西送来之后,跟着进了内间。 那鲜血淋漓的场景,他今生不想再见第二次。 不同于以往将创口修补或者堵塞,在旁人身上制造创口,对每一个行医的人来说,都是一次挑战。 当他虚脱般跟在张珙身后走出来的时候,面对圣人的垂询和同僚的担忧,他只能做出一个细微的笑。 李适也是松下一口气,其实他虽然想立舒王,对这个最出色的大儿子,感情也是复杂的,至少,他不希望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如果可以,他会给他们公平争一争的机会。 “君瑞的医术着实出神入化,这些御医,也该再好好学学了。” 张珙扶着地面的手已经在抖了,他能感觉到现在自己一旦闭眼,大概就会昏过去,大概是开始藏在下面后来又被敲晕了的缘故,他给自己诊脉的情况好得出奇,但是药效对于他,作用实在是太大了:“圣人,微臣,怕是无力继续为殿下继续诊治,劳烦几位太医了。” 李适眼神一扫,看见那个虚脱的太医连忙跪下说他们已经可以处理才转回来,点点头:“此次,你救下太子有功,不知想要什么奖赏。” 太医们已经在一边商量方子,一边轮流进去诊脉。 张珙几乎全部伏在了地上,这样可以多坚持一会:“微臣,求圣人赐婚,微臣爱慕崔家小姐,已久,望圣人成全。” “朕允了。”李适的脸色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变得好了很多,但看见奔进来的太监马上阴了下去,这是跟在淑妃身边的一个太监,这个样子,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 “圣人,娘娘知道殿下无恙后,便去了。”小太监抹着泪一边报告一边跪。 “起驾。”李适说了两个字,人已经出了殿门,然后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唱和声。 张珙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就见太医们一个个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个年长的走过来,捋了捋胡子:“大人,殿下唤你进去。” “多谢。” “不敢。” 太医走光后的殿内因为小宫女都收拾东西出了门,现在只剩下张珙一个人,殿内静得有些压抑,跪得久了腿有些疼,张珙扶着地板爬起来,再一路摸索着进了内间。 张珙刚拐过来就能看到李诵睁着眼对准他的方向,明明应该不济的力气却被他瞪出了凶狠,两个人久久相对无语,就在张珙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听见李诵说:“我恨你。” 那声音真是难听,张珙笑了笑,说:“我也一样。”然后沿着柱子,一点点滑了下去,意识随之散去。 自然,他也错过了李诵那惊慌的脸,挣扎着从床上翻下来的人蹭破了好不容易包住的伤口,血浸湿白色的布料透出来,拖成一条长长的线。 那身影,在血线的尽头,终于还是爬不动停了下来,此时,两人之间,还隔着不小的一段距离。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自淑妃离世之后,李适一直郁郁寡欢,李詠在一次逛御花园游玩时被李适碰上,因为和淑妃相近的五官,从此就换了一个身份,辈分和李诵排在了一起。 张珙本来求得了圣人的赐婚最后却未能成礼,倒是没有李诵的插手,时至今日,莺莺对他还是极为抗拒,他只好冒险再去求圣人收回成命,好在圣人如今没什么训人的兴致,草草罚了就了事。 下面的人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打着为君解忧的旗号进献美女,除了一个名叫王珠的封了贵妃,均被打了回来。 奇的是这位贵妃娘娘得此荣宠仍是终日闷闷不乐,李适心疼之下,命人修了水晶楼取悦佳人。 水晶楼楼如其名,人行其中,影在四壁,气派非凡。 建成后李适在楼下开酒会大宴群臣,王珠在楼上哭,直言不喜这样的生活。 吓得当场的臣子三魂去了气魄,就怕一个不小心成了怒火的牵累。 自此,李适好不容易缓和的心情再度破灭,朝臣试着调和了几次,结果不尽如人意,这场君王和嫔妃之间的僵持就这么延续了下来,好在李适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影响没有波及太多人,而在一件大事发生之后,大家慢慢也就没有心思再理会。 朱泚造反时为求平叛,李适曾跟吐蕃借兵,允诺胜利后将安西,北庭两地割给吐蕃,但平叛过程中,吐蕃迟迟不肯发兵,发兵后也只在掠夺财物时表现积极,唐军仍是凭一己之力评定叛乱。 即使如此,后来吐蕃派遣使者来要安西和北庭,李适仍欲应允,朝堂上下一片反对之声。 贞元三年才被提为中书侍郎兼宰相的李泌强烈抗议,他上任后缓和了武将的愤慨,保全李晟,马燧一干人等,将内政打理井井有条,使军费增加,在朝堂上下颇有威望。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63 章 李泌说:“安西北庭二地,控制西域五十七国及十姓突厥,皆捍兵处,以分吐蕃势,使不得并兵东侵,今与其地,则关中危矣。且吐蕃向持两端不战,又掠我武功,乃贼也,奈何与之?” 最终李适才在群臣的建议下打消念头。 不久,王贵妃的事情也终于有了结果,王珠几乎抱了必死的心情跪在李适面前,声泪俱下:“妾乃布衣女子,喜耕种,不慕荣华,生平只求一真心人,皇宫于妾来说,不啻为豪华监狱。今虽富贵,终无意趣。望吾皇降皇恩,赐放妾身还家。” 李适沉思一夜,第二天一早传出废去王贵妃名号的命令,王珠身穿入宫时的衣服,坐着一辆小车出了宫门,退回其父王承升家中。但李适毕竟心里不舒服,于是就与王珠约法三章,不准她再嫁仕宦之家。 回到家后的王珠,如小鸟出笼般恢复了女儿本色,竟日笑逐颜开,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态和丫鬟小姐妹们整日玩耍,一点也没觉得丢了贵妃头衔有多难过。花前月下奏琴一曲,引得那班婢媪听了,一个个都手舞足蹈地快乐起来。 这时朝中有一个中书舍人,名叫元士会,长得眉清目秀,深通音律,被文人圈内称为才子。 元士会得知王珠宁为民妇不为皇妃的另类传奇经历,大为叹服,就想找一个合适的日子前往王家拜会,一睹这位终于俗违的奇女子。 元士会和王承升原是知己朋友,是王家的常客,王珠未入宫之前,也曾和元士会相见过几次,一起探讨宫商音律,切磋围棋艺术,彼此留有好感。只可惜元士会当时已娶妻钟氏,夫妇琴瑟相得,但这次再见妻子已经病逝,他辞了中书舍人之职挂冠而去,以平民之身携王珠双双返回故里,过起自己隐居的生活。 王珠元士会之后生活贫苦,身份被人知晓后甚至被人抢了钱烧了房子,但两人不以为意两人继续云游,一时传为佳话。 贞元五年,李泌请辞,他年事已大,精力不济,很多事不太顺手,李适未准,不久后去世。 李泌的葬礼上,张珙曾去吊唁,这位和他一起在户部共事过的老前辈教会了他很多,即使曾经一度将他推下尚书之位,也生不起怨恨。 这一年,李诵已近而立,常心有所感到长安玄都观散心,也或许是张珙在附近买了别院住着的缘故。某一天,他巧遇了未及弱冠的刘禹锡和柳宗元,当时,刘禹锡在京城文人的圈子里已经颇有名气,李诵隐了身份与他们相交,相聚之地也大多在此。 李诵善吹笛,每每在观里总会心绪难平,一曲曲愁肠婉转的调子从玄都观传出来,还启发除了一个惹人遐想的话本子。 当时的李诵并不知道,他那时和张珙的距离,其实只有一道院墙,他的曲子,被他想被听到的人一曲不落地收入脑海。 刘禹锡柳宗元后来得知李诵的真实身份时,着实惊讶了一把,不停搜寻着往日相处时不周到的地方。 李诵洒然一笑:“退之子厚都还是孤荣春软的年岁,看开点就好了。” 他们的相交至此结束,但不影响两个年轻人暗自立志去追随这个他们景仰的太子殿下。 贞元六年,李适立年仅十一的太子长子李淳为广陵郡王,张珙为李纯取字风平。 次子李涣封建康郡。 三子李纬封杨川郡。 四子李纵封临淮郡。 五子李纾封弘农郡,授秘书监。 六子李绸封汉东郡。 七子李综封晋陵郡,授少府监。 场担任左神策护军中尉,霍仙鸣担任右。后来,神策军人数达到十五万,从此,窦霍之权振于天下,藩镇节将多出禁军,台省清要时出其门。 同年,陆贽贬任忠州别驾。 陆贽来到忠州,看到州人生活十分痛苦,疾病流行,是闭门谢客,苦读医书。后来,他为了求个安静的地方读书,索性搬到州南岸翠屏山上的山洞里,一面行医冶病,一面著书。在忠州十年,共写出《古今集验方》五十卷。后病死忠州,年51岁。陆贽死后,葬于州南翠屏山读书洞侧。忠州人十分怀念这位贤德的别驾大人,在墓前建祠修堂,四时祭扫。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时值年景,回纥入朝求亲,咸安公主自请,百番思量之后,为免回纥起反心,李适应允,继贞元四年圣人亲女宁国公主出嫁回纥后,咸安公主将出嫁回纥天亲可汗,成为第二个和亲的真公主。 张珙下朝后回府,看着迎面朝他跑来的小女孩,冷峻的外表逐渐消融,止了步蹲下来,本来展开双臂仰起头等着被抱的小女孩不满地撇撇嘴,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张珙只好替她理理微乱的头发,轻声说:“筝儿,你今年十二岁,已经是大姑娘了,父亲不能再抱你了。” 小女孩看上去想说什么又实在急得说不出来,眼眶都变得发了红,只得在张珙起身时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感觉到阻碍的张珙无奈地叹口气,敛了眉垂下双目,两个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在小女孩受不住要退开时再次俯了身:“最后一次。”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64 章 脚下的压力越来越强,周围的景物都在变小,小女孩惊喜地伏在张珙肩头,用小小的手臂搂着张珙的脖子,唇角高高翘起,无声地笑。 张珙见筝儿这么开心,不免也松缓了神色,但想到宫里那个即将和亲的公主,又忍不住皱了眉,随即就被筝儿突然加大的力道扯回了思绪,面对那样担忧的表情,张珙点了点她的鼻头:“不用担心,父亲没事。” 只是接下来,筝儿的兴致始终不怎么高,张珙有些无奈,养男孩他熟悉,但面对这样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他实在狠不下心,在正堂坐定之后,张珙开口:“筝儿,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父亲都答应你。” 筝儿默默从坐具上蹦下来,抱紧了张珙的小腿,脸贴着他的膝头靠下来。 张珙伸手抚摸这个乖巧孩子的发顶,禁不住担忧,犹豫许久,他试探着开口:“筝儿,父亲为你选一个如意郎君如何?自然,你若不愿,父亲不会强迫你。” 筝儿的脸在那膝头蹭了蹭,然后又扯过了张珙的手掌贴在额头,然后就不再动弹。 “父亲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也不想让筝儿跟父亲糊糊涂涂去做傻事,筝儿是个好孩子,以后,父亲会去看你的。” 张珙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天,有些自嘲地笑,他以前还一直自诩会带孩子,现在这样的结果真是可笑,他带出的孩子一个个全部集合起来,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尤其其中一个,经过这么多年的争斗,大概恨不得要他粉身碎骨才会甘心吧。 张珙再次抚摸了几下筝儿的发顶,眼神变得悠远,最近确实越来越不不平静了。 圣人大寿,君臣同乐,一如既往,却在这当口有绿袍小官闯了进来,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了交谈的动作,屏息等待,这时候能传进来的事,只怕是连窦公公都兜不住了。 李适笑容一收,手里的酒杯重重磕在案上,威严地让人生畏:“上前来。” 小官吓得两条腿都在抖,但到了地方行礼仍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叩见圣人,圣人万福。” “说吧,扰了朕的寿宴,所为何事?” 李适的声音一出,小官抬起些头,似乎在斟酌词句,他停了片刻才说:“回禀圣人,微臣参与京畿税收,所以得以目睹裴大人此番作为,入库钱粮十不足五,大多都是实物来抵,长此以往,将会国库不盈,国力疲敝。” 张珙在一边听完全部,摇着头看向这个年轻人,这个人或许心存正义,但这样不知晓实情就来出力,不知变通,怕是会被人做了一杆枪。 在场的裴延龄只得立刻出列:“微臣忠心一片,求圣人明鉴。” 这一刻,张珙觉得稍显煎熬,裴延龄这些年对他的关照倒是很多,他们同属一个体系,让他的很多行事都变得畅通无阻,可他的作为,实在让他难以和他相交,说不准是为了户部大小官员,害死为了这个年轻耿直的小官,张珙跪了出来:“圣人明鉴,虽两税法颁布近十年,但国力疲怠,民力不足,以物代税不仅此一次,这并不是裴大人的错,但如今税收贪腐之风盛行,百姓苦不堪言,可让裴大人戴罪立功。” 李适适时冷静下来,他知道张珙是不会说谎的,不管对方与他有仇有怨,他总是站在国家这一面的,他也知道以长生的作为,好不容易才有人为他说话,但这立功的法子,是不是太艰难了。 李诵直接站了出来:“父皇,我大唐能臣倍出,治理贪腐可用甚多,倒是不知道,何时张大人与裴大人有了私情,如此为裴大人开脱。” 张珙如今已经不会再为这样的话动一丝心神:“微臣只是说了实话,此事必定牵连甚广,有些官员实属无奈,微臣不忍圣人再造杀孽。” 随后官员开始表态,一时间,这里就像早上的朝堂,按着官位跪了一地。一些人支持张珙,一些人虽惋惜但想趁机处理掉这个祸害,也就站了出来。 僵持形势显出雏形,大家都在等着李适的决断,可这时,李适反倒笑了:“既然今日是朕的生辰,众位也都轻松一点,稍候朕会在含凉殿藏一个珠子,就是礼单上备下给公主的陪嫁,太子和君瑞去试试,谁先找到这事就依了谁吧,自然,朕也会给那人一个彩头。”李适说话时特意看了看张珙,又那么不留痕迹“找到的,直接把珠子给公主吧。” 李适重新举起酒杯,众臣也明智地退回原位,酒宴重新开始,但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被霍公公领走的两个人身上。 他们是那一代最为出色的人才,光是背影就足以令人心折,几个上了年纪的摸着自己的胡子,遗憾地摇了摇头。 裴延龄看着张珙远去的样子,忍不住还是向李适求了旨追了过去:“君瑞,等等。” 张珙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实在是和李诵这样走在一起太过折磨,于是他躬了身:“殿下,裴大人找微臣,或有要事,不知殿下可否允准,微臣落后一步。” 李诵的眼底像凝结着寒冰,嘴角的弧度可以生生划开脆弱的人体:“君瑞,和裴大人,这么亲厚,孤,很是嫉妒。” 张珙不知道如何答话,僵硬着说:“殿下子孙福厚,微臣也是好生羡慕。” 李诵勾了唇:“君瑞想,可以自己生。” 张珙忍无可忍退开了步子:“殿下先请。”然后直接转了身,迎上赶过来的裴延龄,在后面看着这一切的李诵面色让是那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得已经开始发抖。 带路的公公全都低着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温文和雅的太子殿下,变得这么喜怒无常,让人看了都在胆寒。 “走吧。”李诵说了这一句,率先就向着含凉殿的方向走去,小太监公公们,静静地跟在后面。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张珙看到这一幕,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一时之间感觉不出什么,只好不再理会。 “君瑞,今日,谢谢,只是害苦你了。”裴延龄在树下的面容被阴影挡了,显得他过于阴柔的面孔都多了几分英气。 “无碍,我正好想求圣人一件事。” “君瑞是想救咸安公主吗?我想,今天这个彩头,圣人就是知道你的念头才提出来的。” 张珙有些惊奇:“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裴延龄笑得时候让人非常舒服:“君瑞,你的心思,关注你的人都能感觉到,”然后他有些调皮地眨眼,“是我告诉圣人的。” 张珙一时无言,他一向对裴延龄都是冷漠的,如今面对这种人该怎么办他实在不知道。 “不过,君瑞,你该知道,如果你救了公主,大概圣人不久就会为你们赐婚了。” 张珙蹙着眉头:“我的年纪,比公主长了太多,圣人怎么会这样想。” “君瑞,你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那位公主能这样被你念着,我如果是她该有多好。” 张珙狼狈地偏过了头:“殿下还在等我,就先,走了。” 裴延龄对着张珙利落的背影少见地苦恼起来,他抓抓自己的头发,然后想起什么一样欢悦地笑了起来。 “君瑞,等我。” 张珙进到屋子里,他知道那珠子有镇静安神的效力,所以在进屋前特意给自己用了引发狂躁但可以自我克制的药,过了门槛就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转了起来,李诵比他早进来那么久,他得快一些。 老实说,圣人这样将自己重视的臣子和女儿压在他身上,张珙感觉到压力的同时也油然而生一种骄傲。大概最后同时和李诵找到,他也会鼓起勇气上去抢一抢的。 狂躁被捋顺的舒适还是很难忽视的,张珙惊喜地拐过门角,就看见一脸闲适的李诵抛着手边的珠子坐在床沿看着他。 张珙不由就退了一步,好像曾经,自己的一切都被他支配时那么恐惧,张珙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为了一个人让无数人去死,这样真的好吗?” 李诵根本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将珠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起身就朝他走来,张珙想逃已经来不及了,那双手揉动着将他的难耐一点点挑起的时候,张珙猛然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65 章 帝王心术,果然都是如此无情。 李诵:“君瑞,这么久,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关系,我会帮你想起来的,仔仔细细。” 张珙恍惚,他就像真的回到了以前,一旦真的面对李诵,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李诵将一瓶东西倒入张珙嘴里,在他被呛得咳嗽时,把剩下的都倒上了自己滚烫发疼的地方,每次面对这个人都这么难受,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 “君瑞,乖乖地,自己吃下去。”李诵知道张珙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今天的张珙本就不对劲,才会在被君王抛弃和旧事重来时冲垮,但一旦他清醒过来,大概就会变成那个挣扎屈辱到了极点的摸样,他不想看到。 张珙神志不清地打着哆嗦,只管一个劲地哀求哭泣:“放过我吧,我不想这样,为什么?不要这样。” 李诵温柔的脸让人卸下防备,语言确实残忍无情:“君瑞,给你个机会,用你的脸蹭吧,蹭掉多少,你受的罪就少多少了,怎么样?” 张珙大抵是不解地抬头凝望着他,那样无助的目光,李诵几乎就要丢掉理智狠狠将那双眼吞下去,张珙等了许久不见答复,试探着低下头,畏惧地将侧脸探过去,一触即逃,然后持续的时间一次次加长,但再后来,那莫名的气味诱惑着他,他舌尖伸过去触碰,很快就变成了小口小口地舔舐,这一幕,无端就显得那么淫靡和邪恶。 李诵喘着气双目赤红,双手捏着锦被几乎撕碎了那厚实的布料,他吼了一声,直接将人压在了下面,他声势凶猛,落下的每一个动作却极尽温柔。 第70章 第七十章 张珙迷迷糊糊睁开眼,恍惚中觉得身上有些难受,他和面前的人对视许久,发觉好像不太熟悉,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自动就迎了上去,张珙的眼神随着距离拉近越发迷离,视线中只剩那有些艳红的唇。 李诵发觉不对劲之后倒是没有提醒,只是停下了全部的动作等在那里,越来越近,李诵头一次发现他的心可以这样跳得这样剧烈。 距离凑到极近的时候拉了开来,因为张珙坚持不住再次昏了过去。 李诵看着臂弯里略显脆弱和茫然的脸,一张泛红的脸扭曲得可怕,但也没强行将张珙弄醒。难以置信,面对张珙,他有一天居然会感到扫兴,李诵撑着头冷静了片刻,抱起张珙走向冒着热气的浴桶。 张珙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身周一片黑漆漆,耳畔寂静得可怕,这一瞬间,他生出了一种悲凉,好在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旁边一处响起李诵冷漠的声音:“珠子归你,这场交易君瑞觉得如何?” 张珙的记忆逐渐回笼,活动着感受了一下,发现李诵这次并没有让他失去行动的能力,大概也是为了避过官员的耳目吧,张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些:“微臣谢过太子殿下。” 面对没有动静的张珙李诵已经习惯了,他们之间的事总是以张珙倒下为终结的。可脚步不受控制就慢了下来,当他在殿门口听见里面桌椅碰撞的声音,脑中的某根弦狠狠弹了一下,反身就拐了回去。 张珙跌在地上摸索攀爬着,看起来像是要找到床柱借力,可却因为错了方向,他手指的前方只有一地破碎的瓷片,就在快要压上去时,那双纤细的手落入了旁人宽大的手掌中。 李诵那样的语气在这种时刻也显得那么珍贵:“别动。” 张珙就真的不再动弹,不知是出于未知还是感动,面对李诵,好像什么话都是不合适的。 “复发了?”张珙这时眼盲,所以看不到李诵在他眼前挥着的手掌背后有些自责的脸。 张珙犹豫着,最后还是点了头。 李诵索性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就要出门。 “等等,我的珠子。” 张珙说完,明显感觉李诵呼吸的变化,那之后隐藏的言语,他猜不出。 最后李诵还是把珠子塞进了张珙手里,继续沿着那条路走去。可当人终于被太医围着检查时,李诵突然觉得自己该再慢些。 张珙凭借那颗珠子保下了裴延龄,阻止了公主的和亲,虽然正式的名分不能改,但之后可以动手脚的地方还很多。 不过此举自然招来了那位以国为重的公主的不满,李适安排他们见了一面。 张珙见了面却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在乎这位公主,将珠子放在地上时顺便看向公主:“公主殿下,你嫁过去,大概不止会有一个夫君,这样不好吗?” 那样自下而上的目光,却震得公主失了神,她清醒过来就恢复了平日的理智,公主虽然骄纵,但也明晓经意,问:“你有什么理由,干涉吾的决定。” “我答应了一个人,会照顾你。”张珙笑着指指地上的珠子,“收下吧,你的母妃,为了你吃了很多苦。” 公主遥望着张珙远去的背景,慢慢,将那颗珠子攥进了手心,握得死紧。 此后不久,裴延龄寿终离世,但张珙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也分不出心思去管。 贞元十五年,李景俭进士及第,先任谏议大夫,至太子中舍。 同年,和张珙有过一面之缘的李詠去世,追封为文敬太子。 贞元二十一年,风雨欲来。 这一年,人心惶惶,国家动荡,朝内圣人病危,太子病重,朝外节度使虎视眈眈,每个人都在担忧明日是否还能安稳生活下去,物价也飞快地涨了起来。 张珙被放行进太子殿时明显可以看见他并没有被那种气氛感染,郑重地行过礼,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张珙并不意外,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殿下,微臣为你诊脉。” 李诵的气色是苍白的,张珙开的不知道是什么药,他根本没有力气起身,他甚至怀疑,他这病的源头就是面前这位国之泰斗的手笔,他想干什么?简直是不要命了。 “殿下莫要生气,气大伤身,不利于调养。” “孤要调养,第一该做的就是把你请出去。” 张珙不紧不慢诊脉,然后取出银针很是认真地扎下:“殿下某要激臣,微臣若是不小心扎错了地方,殿下就危险了。” 李诵笃定地笑:“君瑞,你不会的,我死了,你也不能活,留下的烂摊子有你的一份,你就一定是要扛起来的。” 张珙沉默起来,抿了抿唇下手就重了些,看着李诵忍着不吭声的样子,心情才好了很多:“殿下,圣人要不行了,大概就是今日。” “让孤起来,孤要去见父皇。”李诵闲适不在,凶狠的表情威势十足。 张珙却完全没有被这样的他吓到,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东西:“殿下该知道,微臣筹谋许久,为的就是这一天,平心而论,殿下觉得臣会放弃吗?” 李诵失望地闭上了眼,好像也是觉得没什么话可以说。但张珙走后,李诵就睁开了眼,那里面的锋芒,完全不像一个被囚禁的人:“君瑞,我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到底该不该信你呢?” 不知哪一个细微的动作之后,一个小太监悄悄走到李诵床边,伏在李诵唇边听了几句,再无声无息退了开。 傍晚,李适薨。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66 章 李诵即位,立李淳为太子,余子皆更名进王。 这场改朝换代并没有以往那么轰轰烈烈,甚至显得有些诡异地隐蔽,所以对此提出异议的人也有不少,但好在李诵是李适属意的接班人,也颇有才干,最后还是定了下来。 只是李诵毕竟还没有摆脱张珙药物的干扰,强行行动一把之后,李诵也实在难受,没了张珙的针灸,他表现出中风的症状,后来甚至无法言语,只能长日待在宫中,四周挂上帷幕,由嫔妃和宦官在身边侍奉。 李诵一面下令召回陆贽阳城一干能臣,一面开始接触朝政。 朝政事务暂交王叔文打理,王伾在宫中自由以传达圣旨。 韦执谊为相,坐镇中书省负责决策的执行。 朝事落到了大臣报告事务,经韦执谊,王叔文,王伾,宦官,最后才传给圣人的可笑地步。 好在李诵身边早已聚集了一群青年才俊,应付起来也不算吃力。 李诵的身体在半个月后,渐渐好转,当初执意不去请张珙的李诵自己也才松了一口气。 李诵临朝,在他的支持下,王叔文集团逐渐掌权,以韦执谊为相,颁布了一系列明赏罚、停苛征、除弊害的政令,革除宫市、五坊小儿及进奉等进展也较为顺利。 一时之间,人情大悦。 为了统一事权,革除弊政,王叔文集团特别注意掌握财权和从宦官手中夺取兵权,乃以与刘禹锡有联系的宰相杜佑兼度支使及诸道盐铁转运使,王叔文为副使,韩晔、陈谏、刘禹锡、凌准判案,李谅为巡官,程异为扬子院留后。 西川节度使韦皋妄图完全领有剑南三川以扩大地盘的阴谋最终未能得逞。 王叔文乘势命宿将范希朝为左、右神策、京西诸城镇行营节度使,韩泰为其行军司马前去接管宦官手中的兵权,又以与凌准有联系的老将范希朝为左右神策京西诸城镇行营兵马节度使,以便夺取宦官掌握的京西诸镇神策军兵权,自此,帝党与宦官的矛盾彻底公开,但因宦官集团的强烈抵制,夺兵权计划未能实现。 李诵内靠嫔妃,外靠翰林学士王叔文及著名士大夫韩泰,柳宗元,刘禹锡等人,改革对抗宦官头领俱文珍,颇见成效。 王叔文母亲因病去世,他为母亲守灵送葬,离开决策中心,离开前曾请俱文珍,刘光倚等人喝酒,一时引起颇多猜忌。 某次李诵上朝俯视殿下的群臣,发现一个人莫名地发抖,当下不加理会,下朝之后招张珙入内阁,摸着银钩顺着附耳上去:“君瑞,不要忘了,你这状元是怎么来的。” 李诵告诉他他现在会这样,实际上只是因为他当初随身带了药,一段时间后停止,但那时,应对这一切他已成本能,无解。 “我还是更习惯控制你。”李诵对着他笑,张珙的脸愤怒地发红。 六月份最早提过议皇太子监国的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暴病而亡,但因当时时年六岁荆南的裴均,河东的严绶也上表相同内容,节度使方面暂时还算稳定。 李诵整顿势力后开始着手打压张珙的亲信,张珙暂时没有动作,所以保全之下没有伤到根基,在李诵疏忽之后突然行事,联合俱文珍等人逼李诵退位。 四月,宦官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联合西川节度使韦皋,荆南节度使裴均,河东节度使严绶,立广陵郡王为太子,改名李纯。 后,李景俭母丧,归家守灵,那一夜,他第一次粗暴地按住了身下人的手,韩晔其实完全可以把人推开的,但这是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喘息着红了颊,偶尔太痛时本能地躲避,却更像是欲拒还迎,格外惹火。 然后就在李景俭离开不久,李诵将韩晔赐给了舒王。 张珙拦在路上看着这个越发陌生的孩子,沉了声:“不要去。” “为什么?只有陛下坐稳了帝位,新政才能实施。” “小晔,不要这样,不值得。” “叔叔,舒王真正想要的并不是我,只是我们有点像罢了。” “小晔,景俭他,还在等你。” “叔叔凭什么认为殿下不会赢。” 张珙默然,看着韩晔走远的背影,没来由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忍不住一阵干呕,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太过悲凉:“可惜,我选的人,从来都不是舒王。” 五月,削王叔文翰林学士。 七月,太子监国,王叔文为母守丧。 八月五日,李诵因病禅位,升太上皇移居兴庆宫,时年四十五岁。 张珙去兴庆宫探望李诵时,笑得轻蔑:“太子殿下还记得当初微臣说过这地方,殿下说微臣做不到,如今,还是带你来了。” 原本谣传中风的太子殿下愤怒地摔了瓶子,语句虽然混乱却中气十足:“以李辅国为例,你这样任用宦官,积患,且节度使不臣之心日久,纯儿无心立后,外戚势力不足,长此,大国将倾。” “微臣已和圣人商讨过治理方法,俱文珍行事矫长狠厉,不足为患,纯儿足以解决。” “你从来不懂,真正的李纯。” “微臣不懂,殿下懂吗?” 李诵一时语塞。 “纯儿会做得很好,我只是想,找殿下讨回一些东西罢了。” 后,贬王叔文为永州司马,赐死。 贬王伾永州司马,到任后卒,终归,紫陌之后,一去永诀。 九月,贬柳宗元为邵州司马,途中再贬永州司马,暂居龙兴寺,半年后,母逝世,守丧。 士之相知,温不增华,塞不改叶,能四时而不衰,历夷险而着固。这是刘禹锡和柳宗元坎坷的友情。 贬韩晔为池州刺史,后为饶州司马。 韦执谊贬为崖州司马。 自此,这场轰轰烈烈的革新正式破灭。 十月,罗令则密谋废李纯改立舒王,从长安前往秦州,矫太上皇召令,向陇西经略使刘澭请兵。所幸刘澭已投靠新皇,向朝内告密。 罗令则被捕,后仗死。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67 章 不久,舒王李谊薨。 不日,刘辟反,为东川节度使李康,杜黄裳主张出兵。 张珙躬身像大殿最高处的人行礼:“高崇文可出,李元奕,严砺都可当大任。” 李纯坐在高位上看着下面那一直景仰的身影,莫名觉得很是寂寞:“可,太傅还有何事。” 张珙:“微臣恳请圣人为国考量,早日立后。” 随后,满堂附和。 李纯忍不住攥紧了拳,只是这样的场合容不得他多做犹豫:“此时容后再议。若无事,就退朝吧。” “微臣还有一事启奏。” 真的不想听啊,有什么预感的李诵现在真的只想挥开袖子走人,但一种莫名的力量压着他坐了下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何事?” 张珙行了最郑重的大礼,同样察觉到什么的官员一时都噤了声:“微臣近日屡敢不适,政务杂事也多力不从心,恳请圣人恩准微臣告老还乡。” 你要走了吗?李适心里只剩下这一句,为什么不再陪陪我:“准,另,封太傅西洛员外郎,礼部为太傅备一份厚礼,聊表朕的心意。” 最初只是想要激怒父亲抱负你,因为你得到了母亲一生都求而不得的东西,可后来,渐渐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想为难你,你太累了,可我,又该怎么办。 李纯浑浑噩噩念完这样的话,里面感情淡漠地生不出任何不舍,好在张珙并没有多说什么,告谢,散朝。 李纯坐在自己殿内愣神一夜,天亮后,他仍是那个威严的圣人,主宰一切。 是夜,李诵无聊地转着脑袋看着外面的月光,张珙倒是没怎么折磨他,每天就是喂着药让他没力气反抗,照顾的人也很尽心。 只是好久都是一个人,他知道现在的朝局,张珙大概没空来看他。 门窗突然响了起来,李诵有些戒备地等着门边,虽说这里规矩森严,但免不了有人会钻空子,他现在又是这么一副样子。 看见张珙的时候,李诵一时难得有几分感叹,也不知道是想见还是厌弃。 张珙进门就在小桌上放了个罐子,李诵下意识觉得不好,但张珙根本没搭理他,将罐子举到嘴边就开始喝,闻着味道,李诵记得那是上好的御酒,他现在都喝不到的那种。 张珙喝了几口,大抵也是觉得不能这样,又取出一个小瓶子,一口酒一颗解酒药这么吞着,看的旁边的李诵简直想揍他。 最后,张珙还是醉了。 迷迷糊糊张珙爬上了床,李诵没法子动,连声音都喊不出来。 张珙笑着解开了李诵的衣服,然后覆了上去,被进入的那一刻,李诵眼睛都发了红,他在心里狠狠地赌咒,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 可到了后来,不管怎么样,张珙却总是得不到满足,直到,莫名触到了一个点,疼痛疯狂蔓延。 第二天醒来,两个人都是一身狼狈。 张珙清理了自己,看了眼李诵就走,仍旧一句话也没说。 随后,李诵薨逝的消息从兴庆宫传遍大江南北。 这位居储位二十六年,坐皇位却不足年两百多天的圣人,众人都很是稀奇。 李诵谥七字谥大圣大安孝皇帝,庙号顺宁,葬于丰陵。 张珙走出自己的院落向西厢房拐过去,走了很久仍是没看见一个下人,很快就直接转身往回走,但下一刻,他就被横着的剑逼回原位。 张珙来到本来打算到的院落,里面居住了十几天的人正被人扶着倚在廊下笑吟吟看着他。 “看来下回我该记得,永远不要低估你。” “君瑞好志向,不过我大概不喜欢再来一次啊。” 剑光声落下,周围一堆人从各个隐秘的地方窜了出来。 张珙扫视一眼,最后落回带头那人身上,他笑了起来,如释重负的那种。 李诵看着那个身影倒在面前,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目眦欲裂,推开身边的人居然跑了过去。 张珙倒下的同时回想起来那时年轻的自己踌躇满志地来到了长安,立志建功立业,可惜到了之后他才发现,长安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 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在别人面前落泪,所以他仍旧没有动弹,就那么慢慢闭上了眼。 李诵等了很久,在确认张珙真的无法再站起来之后,拔出张珙胸口的剑,跟着自尽。 李纯在位时一直未曾立后。 在某天突然将生母王氏迁居兴庆宫,此后十年未去探望。 第71章 番外 今日普救寺出了一个传闻,说是好像有人瞧见了以往住在里面的那位崔家小姐。 人们纷纷嗤之以鼻,一个大娘拎着手里的菜篮子认真地挑菜,头也不回就说:“那位小姐说起来真是命苦哦,你再在这里招摇撞骗心肠真是坏了。” “对啊,听说那小姐被如意郎君接去长安享福去了,那郎君可是个大官,连县老爷都得恭恭敬敬地。”旁边一个小媳妇跟着说。 “对啊,你这话要是被传出去,大概会被抓走好好训诫一顿的。” “哎呀呀,大娘某要这么生分,某不是说着玩玩嘛,没准小姐和那位郎君回来游玩也说不定呢?”那人显然没想到会被这么打击,灰溜溜说完这一句就回了家。 而此刻,普救寺前,一顶小轿在这里停了下来,旁边守着的英伟男子四下看了看,示意兵士将轿子落下。 兵士们得了命令,将轿子落下,等里面的人出来之后就抬着下了山。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清风平 作者:晏同风 第 68 章 目送周围人都离开之后,男子转过身:“娘子,应是无人了。” 女子揭开蒙在脸上的纱巾,缓缓行了个礼:“莺莺谢过将军。” “娘子与君瑞情谊深厚,某照顾你本就应当,不必如此。”杜确还了一个礼,“娘子快些进去吧,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有劳将军。”崔莺莺走在前面敲开了寺门,杜确跟在后面关了门。 “近日外面会比较乱,娘子留在寺里不要出门,诸事某会看顾好的。” 这时大抵已经到了西厢外,崔莺莺看着熟悉的院墙,转回头笑:“将军知道,莺莺为何总是劝你不要去救那个被太子囚禁的可怜人吗?” 杜确先是疑惑,随后就被发软的手脚引回了注意,他脸色铁青,说:“你,你做了什么?” “是君瑞留下给奴防身的药,将军应该很熟悉才是。”崔莺莺俯身,手掌抚摸上杜确坚毅的脸庞,“将军,奴大概没有告诉你,奴知道那人是君瑞啊。” 杜确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他一直都有另一个身份,效命太子的暗卫,绰影是他的代号,一开始,他就不属于自己。面对太子和兄弟,他少见地逃避了:“你,你的眼睛。” 崔莺莺笑得放肆,那双清亮的眼闪烁着动人的光:“崔家虽然倒台,但长安的势力仍是在的,其实,当初的案子,奴也有出力的,不然,证据怎么会那么难找?其实一直藏在奴这里的。” 杜确已经很吃力才能看见面前的人,结结巴巴咬出不连续的话语。 “第一次见将军,莺莺就很想要将军了啊,可惜将军这样的人,大概是我不敢奢想的,”崔莺莺扯散衣襟,露出平坦的胸膛,然后握着那只掌抚摸上去,“这种想要,将军了解了吗?” 杜确踉跄着跪在了地上,眼中只剩下一片黄土。 “父亲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惜我不是,母亲就一直将我当做女孩来养,从小,我就只能握着针线绣帕,我有多不甘心将军大概无法想象,我发誓,如果下一次,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进手心,还好,”崔莺莺笑着扶起杜确,“将军出现了,从第一眼见到将军,莺莺就想征服将军这样的男子,从心灵到身体,可是阻碍太多了。”崔莺莺看起来颇为苦恼,“你爱的红娘,逼迫我的父亲,助纣为虐的母亲,自以为痴情的张珙,还有那个多事的太子,这么多人阻止我得到你,我哪里还骗得到你,让你绝望,再也打不了仗,然后彻底淡出人们的视线。” 那件屋子的门终于彻底闭合,一个小沙弥呆愣愣地握着扫帚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木哨。 他本来看到杜将军身上掉了自己的哨子好奇跟来想问的,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事情,他的手有些发抖,因为哨子上沾了血迹。 畏惧和焦急交织在一起,他一时进退两难。 月上中天,那屋子却一直没有动静,等得失了耐心的小沙弥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门。 然后是扑鼻而来的浓重血腥气,看清无力地一切,小沙弥忍不住跑回院子,干呕起来。 月,依旧那么明亮。 大唐,还在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恋耽美论坛★★.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 68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