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传》 分卷阅读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 书名: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文案 看他身居高位,呼风唤雨,一代西宁主; 看他执扇翩翩,翻云覆雨,碧血梅花弄。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三教九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碧城李彦宗 ┃ 配角:蒋方原良千岚 ┃ 其它:一见钟情 ================== ☆、曰 正月里的一天西宁城刮了好大的一场北风,第二日便下了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大雪,又过了一日雪住天晴,依旧是一派繁华气象。 西宁一地向来是连接中原和西域的要处,打马的商人和行脚的僧从此处来往,在此歇脚、买卖,几百年来便从一个小镇演变成一座繁华的都城,整座城沿着长平河而建,东边是客栈酒家商铺钱庄和镖局,西边是花街柳巷烟馆和赌场,接通两岸的有十七座桥,形态不一,从东头到西头。靠着城墙的西北角是一处寺庙,原是早年中天竺的僧人昙柯伽罗路过此处讲经时所建,后作成寺庙,取名宁颖寺。 出了西城门不出一千里便是戈壁黄土,出了东城门不出一千里就是中原,围绕着西宁城还有大大小小好十几个小镇,经过几世的战火西宁划归朝廷所有,历代管理西宁的都是亲王贵胄,在距离城门东不到百里的地方建有一座四方的小城,里面住着西宁王,和戍守西边的数万将士。 现任的西宁王叫做李彦宗,是先帝的三子,德宗皇帝的胞弟。德宗元年先帝驾崩,三月之后他便来到了西宁,自此做了近八年的西宁王。 每年的二月十八是彦宗的生辰,皇帝会派来特使带着丰厚的寿礼为他庆生,西宁各地的官员和名流也会早早过来拜谒,那一日是真真的锣鼓喧天烈火烹油,故而,每年西宁城最热闹的时候不是除夕而是二月十八。 那一日夜里西宁城处处都是花灯,西宁王府更是会燃起一百响宫廷特制的礼花,从戍时到亥时,姹紫嫣红灿若星辰的烟火喧响着升上天空,百姓们在夜空下抬头张望,众人高呼西宁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按照道理本不该这样高呼,但是皇帝下了敕令,普天之下只有西宁王可以和他共享万岁之呼。 温碧城小的时候和他千岚随着南怀安到西宁城来,刚巧那一日是正月十八,夜里头玩的尽兴,他看着满天的烟火听着众人的高呼,眉眼弯弯,道, “原来居高位者,真的可以拥星享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发新文了,这篇文章其实构思好久好久了,一直不敢写,怕写坏,但是,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引 腊月刚过,将晚的寒风依旧刮得刺骨,原良快步走到西宁王府的一处偏厅,走至门口的时候见到王妃刚刚出来,他一躬身,问安道,“娘娘。” 荃王妃微微一笑,道,“原大人先进去吧,外面冷得很。” 原良点头应是,弓着身子侧过去了。 头戴华美珠饰的美貌女人将拢在袖口里的手抽出来搭由身边的丫鬟牵着,她回头看了看形色匆忙的背影,慢慢的转过身来慢步向前,低声说道,“这天,怕是又要下雪呢。” 原良走进去的时候彦宗正在写字,他听见声音,也不抬头,但是问道,“查清楚了?” 原良一低头,道,“属下失职,只查出了个大概,尚不能清清楚楚。” 彦宗手下不停,道,“你且说。” 原良接着说道,“属下猜测,应该是与消失已久的昙门关系匪浅。过去半个月,每一个被杀的人都被切去了小指,其中神威镖局的张远、十里铺的刘家两兄弟、梓屏万源堂的万石梁,属下已经打探清楚早年都是昙门的人。其他的人虽不能确定和昙门是不是有联系,但可以确信必是同一人或同一门派所为。属下认为,此案要么是昙门清理叛逃旧部所为要么就是其他仇家报仇雪恨之举,仔细想来,后者可能性不大,剩下的两个门派一个已为王爷控制,一个长久被监视着,若是有所行动我们不可能一无所知,更何况,除了昙门本身,还有哪个门派哪个人能清清楚楚这些人的底细?” 彦宗停笔,抬起头来,微微拧了拧平直入鬓的长眉,道,“好一个神出鬼没的门派。” 原良点点头,道,“近百年来,昙门、宗同、赤玖以及归羽被称为西宁西大门派,其中赤玖一族以炼制毒蛊闻名于世,门众寥寥,二十年前的石焚案赤玖一姓更是全族俱灭,归羽门迁至蜀州千鸟山,宗同归命朝廷,只剩下最为神秘的近二十年都没有在西宁出现过的昙门。不知现下的十四家灭门案,会给西宁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 彦宗挑了挑桌子上摆着的烛火,火苗烧的旺起来,映着他一张冷峻端正的脸来。他冷声道,“来的好,本王追查了这么久还是一无所获,也该是时候,让本王见识见识了。” 原良稍稍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甫又低下头来,低声道,“王爷,用不用向皇上传信,请圣上” 彦宗一挥手,道,“本王自有打算。” 原良便不再多言,等了一会,又问道,“王爷,再过半个月便是您的寿辰,正月十八一过,您在西宁就足足呆了八年了,皇上应允过,八年为一期,一八年满,您就可以回京一次,见一见太后。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回京?” 彦宗冷笑一声,道,“回京?那人说的鬼话本王早忘记了,可怜你还替本王记着。什么八年一期,什么一期一会,不过是一时之言,哄我过来,替他看门罢了。” 原良呐呐,道,“王爷,” “好了,”彦宗起身走过来,道,“你且去吧,明日去一趟宗同府,告诉宗昌阳,京城的人就要过来了,让他早早去接应着,不要出了差池。” 原良应了,便侯着彦宗先出了门,然后跟着出去了。 第二日清早,彦宗和贴身侍卫蒋方一起穿着便装去了一趟城里,因为是年前的缘故,城里反倒不如以前热闹了,商旅早些时候就紧赶着回家过年去了,此时街上来往的大多都是西宁本地的人,好些供人打尖歇脚的客栈都关了门,只剩下一家叫做悦风的客栈还在开门迎客。悦风是西宁城内最大的客栈,掌柜的是个胖瘸子,走路连瘸带拐,面上总是笑嘻嘻的。 悦风客栈不仅供人歇脚,还烧的好饭菜,彦宗每次进城,都会来此处吃饭。 他来此处吃饭并不是喜欢悦风的好饭菜,而是要听掌柜的汇报往来之间住宿的是否有可疑之人。早在他初来西宁一年不到的时候,便看中悦风的用处,亲自到来亮出身份,蒋方在旁提点两句,掌柜的立即聪明的明白他的意思,跪在彦宗的脚下,道,“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您效劳。”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 掌柜的虽知彦宗的身份,但每次并不声张,亲自笑嘻嘻的将人接进楼上的包间,问个安,说些紧要事,便又笑嘻嘻的退了出来,不再打扰。 这一日彦宗和蒋方一进悦风楼并没有瞧见掌柜的,蒋方寻了小二来问,那小伙计忙道,“大爷,我家少东家来了,掌柜的和他商量事情去了,您还是老地儿方?掌柜的给您留着呢。” 彦宗点了头,那小二便将二人带至楼上,殷勤的问道,“大爷今日吃些什么?” 蒋方看了看彦宗,转身对小二道,“老样子。” 小二得了应,便下去了。 蒋方将热着的酒倒了一杯,先用银针试了复又亲自喝了一杯,而后再取了被子用酒水涤荡了过后给斟满,递到彦宗面前。 彦宗喝了一口,道,“本王原不知,这掌柜的还不是东家?” 蒋方应道,“属下疏忽了。” 彦宗道,“算了,西宁多得是中原来的富商巨贾们请了管事的人在这儿做生意,不亲自问上一问,也不大好知道底细。” 话刚说完,外面就有人上楼的声音,彦宗也不再言语,不多会掌柜的推开门躬着身子进来了,拱手道,“王爷、蒋侍卫。” 彦宗面无表情的对他一点头。 蒋方打量了掌柜的一番,问道,“今日听小二说了,才知福掌柜的原不是悦风楼的东家?” 福掌柜的笑嘻嘻的对蒋方说道,“是,小人不过是个跑腿管事的,只是东家死得早,夫人不方便出面,就一直由小人打理着。好容易少东家长大了些,今日夫人便让少爷过来看了看。” 蒋方看了眼彦宗,又道,“既然你少东家来了,怎么不见他上来招呼?” 福掌柜的立即拱了拱手,作揖道,“大人不知,我家少东家还是个半大孩子,阅世较浅,小人生怕他唐突了,故而没敢引上来向王爷问安,还望王爷恕罪。” 正说着,小二端了菜上来了,掌柜的赶紧接了,给摆上桌,又笑嘻嘻的垂着手立在一边,没有讲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退出去。 彦宗斜了福掌柜的一眼,道,“没有要紧事就下去吧,蒋方只是多嘴问问,没有什么关系。” 福掌柜的方退出去了,彦宗脸色略变了变,道,“你去看看,刚刚出去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蒋方一点头,无声无息的从窗户跳了出去。 彦宗不再动筷,只轻轻磕了磕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蒋方回来的倒快得很,无声无息的翻过窗户进来,走到彦宗的身前压低声音道,“的确是个少年模样的人,和几个下人一起坐上马车出了城。” 彦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你饿不饿?” 蒋方一时语塞,他向来不曾在彦宗的面前说过一句假话,此时彦宗一问,他便不知如何作答为好,踌躇了一下,还是老实的应道,“属下,属下有些饿了。” 彦宗一指座位,道,“吃完回去。” 蒋方便老老实实的坐下吃起了饭来。 彦宗起身走至窗前,看了看外面,悦风楼地段好,从此处看,可以尽收对岸的花红柳绿和莺歌笑语。 蒋方不敢多打量自家主子的背影,埋着头苦吃,忽听得彦宗问他,“听说揽月阁的新花魁漂亮的不像话?” 嘴里塞满饭菜的老实人蒋方听的这话无端端的被噎了一下,彦宗虽在府里养着不少美姬和娈童,但还是第一次将主意打到青楼女子身上。 他吞下口中的饭食,试探着问,“王爷?” 彦宗哼笑,“那揽月阁门前写着,‘揽月之魁,艳绝天下’。这样大的口气,可不是漂亮的不像话?” 蒋方见彦宗一时不会转身,忙不迭的喝了一口水,然后站起身来,道,“难怪人道西宁多出狂人,随便个卖豆腐的都敢说天下第一。” 彦宗转过身来,道,“同本王去看一看。” 蒋方应是,和彦宗一起下了楼,不耐掌柜的啰嗦,便出了门过了桥,又走了一段路,方到了揽月阁。 彦宗看了看牌匾,道,“今日出门,可带够了银子?” 蒋方这才想起来,呐呐的说道,“回爷,带的,着实不多。” 彦宗道,“那只能看一看了。” 说着不等龟公过来招呼抬腿跨了进去,蒋方立即也跟着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逢 花楼里人倒是不少,老鸨见着彦宗和他身后的蒋方俱仪表不俗,心里揣度彦宗必不是一般人家,她花枝乱颤的走上前来,甜腻腻的道,“两位爷,是第一次到这西宁城来吧?” 彦宗不答,蒋方替他回道,“你怎知晓?” 那老鸨飞着手绢,得意洋洋的道,“打从这长平河过的,除了臭和尚和穷光蛋,没一个人能不进我们揽月阁瞧一瞧,就是那治水的的大禹来了,也要三过三入呐!” 彦宗斜眼瞧了瞧里面穿红戴绿的姑娘,眼底尽是鄙夷之色。那老鸨眼瞧着,知道他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便笑道,“这些个姑娘入不了大爷的眼?” 不待彦宗回答,老鸨又道,“您呀,来的巧了,今晚可是我家新花魁芳华露面儿献艺,待会儿,让您瞧瞧,什么叫艳绝天下!” “那好,”彦宗微微侧身对身后的蒋方说,“咱们便等着瞧瞧。” 蒋方拿了一锭银子交给老鸨,说,“劳烦嬷嬷给我们寻个位。” 那老鸨笑嚷着接过银子,道“您二位呀,就等着吧!” 彦宗和蒋方坐了一会,果然听到楼上有人开始抚筝,台前的红色帘子也被人慢慢拉起。众人一时住了笑闹,抬头去看,抚筝的是一位穿着大红喜服朱钗满头的女子。 一眼望去,只见那姑娘确是生的一副好皮囊,脸若四月桃花,目如秋水连波,口鼻端正,嘴巴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尤其的生的勾人好看。 是个标标致致柔媚动人的小女子。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彦宗一低眉,道,“不过如此。” 蒋方却觉得好看的不得了,但听彦宗这样说,便道,“爷说的是。” 一曲方尽,那老鸨拉着作新娘妆的女孩子的手道,“众位大爷少爷,今儿个是芳华十六岁的好日子,今儿晚上,就看哪位大爷少爷阔气大方,赢得佳人长夜作陪啦!” 这话刚说完,就有人在下面喊价。 “五百两!” “哎呀,孙公子大方!”老鸨笑着对那位孙公子挥了挥手绢。 “八百两!” “一千两!” “张老爷就是阔绰!” “一千五百两!” 眼见着开价越来越高,彦宗兴致缺缺的看了看台上的女子,又看了看身边的侍卫,道,“喜欢?” 蒋方一愣,忙道,“不不不,属下没有。” 彦宗慢悠悠的举起手来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 ,沉声道,“三千两。” 老鸨两眼放光的瞧着彦宗,嘴巴笑的不见合拢,心中暗赞自己好眼光,嘴上忙道,“这位大爷真正的豪气!” 一时再无加价的人,老鸨便道,“既然无人比这位大爷出价更高,那今儿夜芳华就归您所有您啊” “不是我,”彦宗打断老鸨的话,道,“是归我边上这位所享用。” 蒋方木愣愣的要起身,道,“爷?” 彦宗使了个眼色让他不用起身,而后向走过来的老鸨道,“竞价终了了?” 老鸨笑眯眯的道,“了了,了了。您看这钱、、、” 彦宗道,“不忙,也不用一晚,只一炷香的时间就够了。阿蒋,你随上楼去找那位姑娘,等你下来的时候,再将银两拿给她。” 老鸨和蒋方都面露出些难色,异口同声的道,“爷,这样实在不妥。” 两人话音刚落,却有人在一旁笑了笑,道,“何必这样麻烦,既然这位兄台一时身上没有带这样多的银两,又想成全身边兄台一亲芳华姑娘丽泽的志愿,倒不如先将小弟身上的银两拿去用了,日后还给在下也不迟。” 众人都将目光转至讲话之人身上,只见那人穿着精致,年岁着实不大,生的小巧端正的脸蛋,眼睛大而略略上挑,眉睫浓重,略一垂眼便落下一方浓重的剪影在眼下。鼻子挺直而高,鼻尖却生的秀气,衬合着下方有棱有角的漂亮嘴唇,和一方圆润见尖的下巴。 一眼望去,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美,再多瞧两眼,只觉他不仅美,还美的咄咄逼人。 众人都看直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一个人来,活生生的,是将台上的花魁给比下去了。 彦宗看着那人,只见他气定神闲的打出一方纸扇,扇面上没有美景美人也没有好文好字,徒徒画着不见梅花的梅枝。 彦宗迹不可查的一勾嘴角,目色一重,对那人说,“那好。” 那人对身边下人示意,果然送了三千两银票到彦宗的桌子上。 彦宗站起身来,对蒋方说,“我等你一炷香的时间,出来之后到留仙亭来找我。” 他这面说着,又向那人道,“小公子是否赏面同去留仙亭喝一杯?” 那人勾勾嘴角,道,“外面月亮升了起来,倒是合适喝上一杯。” 彦宗知他是应了,便快步走了出去。 蒋方原想跟着他出去,奈何老鸨立时收了银票,连推带搡的将他拉上了楼。 出了揽月阁,彦宗又看了看那人,道,“敢问公子名姓?” 那人只是道,“敝姓温。” 彦宗不再多问,两人一起上了一艘停泊在岸边的船,让船家摇向了河中的留仙亭。 船家备有美酒,还是那人掏钱买了,和彦宗一起上了亭子。 他们在亭中喝酒,船家在船头喝着酒,弯钩似的月亮刚好映在船边上,晚风拂的河水一浪一浪的,月亮跟着一晃一晃的。 外面天冷,热酒不多会也冷了,两人闲话了几句,彦宗问他,“小温公子还受的冷?” 那人答,“穿的多,还受的呢。” 彦宗点点头,又问他,“小公子今日替李某解围,实在是叫人感激的很。” 那人笑道,“不过是看您和您那老实手下有趣的很。” 彦宗一笑,道,“温公子才是有趣之人。” 那人又笑了笑,道,“月亮也看了,酒也喝了,天晚了,我得回去了。” 彦宗话锋一转问道,“你不是西宁人?” 那人道,“我是内里的,来西宁探亲,听兄长的口音,也不像西宁人。” 彦宗默认了那句兄长,两人年纪之差,少说也有十年之久。 他又喝了一杯,看样子心情不赖,道,“客居此处而已。” 那人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来,牙齿生的整齐,微有些内凹,好看的很。他那双大眼睛眼睛略微弯了弯,显出一丝孩子气来,向彦宗说道,“这样啊,可惜我母亲还在等我回去,留宿在亲戚家中多有不便,回去迟了,恐母亲责怪,这就要回去,不然一定和您多说两句。” 彦宗道,“请便,三日后,劳烦公子过来留仙亭,取回你的银票。” 那人一挥手,语中含笑道,“算您那有趣的手下替我消受了美人恩了,三千两银子也算见识了世面,不算多。” 彦宗看着他的背影,怔了一会,醒过神来,人都已经走远了。 那人走后,又过了一会,蒋方才找了过来,彦宗便和他又一起坐上马车回去了。 坐在车上,彦宗突然问蒋方,“可还消得美人恩?” 蒋方一低头,道,“让王爷破费了。” 彦宗道,“不是本王,是那个孩子破费了。” 蒋方此时想起来那个人,问彦宗,“王爷,那人看着年轻的很,不知是?” 彦宗道,“一个有趣的狠的人。” 蒋方虽不明白他话的意思,但还是道,“属下逾矩了。” 彦宗眉眼一挑,道,“本王容得你做的事,就不算逾矩。” 回了王府已是l时,彦宗几乎没有这般晚才回来过。荃王妃见他身上带着酒气,便一面吩咐丫鬟去熬醒酒暖身的汤来,一面亲自替彦宗除去身上的披风,问他,“王爷是遇到言语投机的朋友了?” 彦宗一眨眼睛,不动声色,单是语意不明的‘唔’了一声作罢。 荃王妃不再多问,将暖炉的火苗挑旺了些送到彦宗跟前,对他说,“王爷,骕儿今日写了一篇字,先生夸他写的很是不错呢。” 李长骕是彦宗的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平日里冷峻惯了的西宁王爷,在面对他的幼子时总是难免心软,端出一副和善姿态来。 “是么,他几时愿意好好写字了?” 荃王妃笑道,“他念着您的寿辰就要到了,一心想着要练出一手好字来,给您写一封寿表呢。” 彦宗听着,语气柔软了些,对荃王妃道,“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尽心尽力的抚育教导长骕,辛苦了。” 荃王妃一低头,缓声道,“我是骕儿的母亲,做这些,自是理所应当。” 荃王妃并不是李长骕的生母,他的生母原是德宗皇帝在彦宗二十四岁生日的时候送来的一名歌姬,彦宗很喜欢她,宠爱有加。她也算争气,一举怀胎,九个月后诞下一名麟儿,可惜生产李长骕的时候伤了身体,不到半年光景就去世了。 长骕的生母韩姬一死,他就被彦宗抱予荃王妃抚育。荃王妃膝下无子,彦宗对她也态度淡薄,故而,她是将长骕看的十分的重。 一时间夫妻二人再无话讲,荃王妃伺候彦宗洗漱之后便也跟着洗漱上床,灭了灯烛。 彦宗躺在床上,眼前浮现出留仙亭中那人的微微一笑,他一侧身,感受到另一人的呼纳,将手伸到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 了荃王妃的被中。 “王爷、、、” 彦宗触到绵软的胸部,立时将手抽了出来,他起了身,喊来下人点了烛火,起身披上了狐皮的斗篷。 “王爷,您、、、” 荃王妃半躺起来,半是难堪半是难过的看着彦宗动作。 彦宗看了看床上的妻子,语气平静的说道,“想起了件紧要事,要去看看。” 话一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荃王妃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呆愣了许久,才对一旁的丫鬟道,“吹了烛火吧。” 彦宗出了荃王妃的房间后直接去了西苑的一间屋子,那是旁人新进送来的小倌,眉目清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不去细想,倒是和留仙亭那人,有一点的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案 三日后彦宗再去留仙亭果然没有看见那人的身影,他心中料到,但还是影约有些失落。回王府的路上,暗暗嗤笑自己这样大的年纪,还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向来是要风得风,自长大以后,几乎再未尝过今日这样淡弱稀松的怅惘失落,就算是当年韩姬离世,他心中也早就明白,虽然心痛也还是平静的接受了,过后鲜少有这样多的情绪左右自己。 蒋方不知他的心事,试探着问道,“王爷,是不是最近的连环灭门案依旧毫无头绪?” 彦宗回过神来,淡淡的应道,“千头万绪,只差一把快刀,斩掉所有乱麻。” 蒋方道,“原大人那边、” 他这边一提,彦宗才想起来今日原良会去王府向自己禀报案情。 原良果然早等在书房里头,一见彦宗回来了,躬身问安道,“王爷。” 彦宗点点头,问他,“昙门的事调查的如何了?” 原良暗暗观察了彦宗的面色,道,“依旧,无所突破。” 彦宗瞧了他一眼,道,“那你回来作什么?” 原良忙道,“只是,最近江湖上冒出了一号人物。” “噢?” “王爷,近来中原也有不少高手被杀,少林寺的高僧法能竟也遭人暗算,临死前被人在树林中找到,他说害他的人自称是名杀手,名字叫做,索千里。” “自报姓名的杀手?” “是。” 彦宗皱了皱眉头,道,“难不成是胡定风?” 原良道,“不像,胡定风擅长用刀,他们胡家向来出的好刀客,而杀害法能众人的,用的是匕首。” “匕首?” “王爷也觉得稀奇不是?”原良继续说道,“看手法是高手无疑,却像普通盗贼一般用匕首害人。能用匕首将人一击致死,除了与被害之人亲近无间的,便是高手中的高手。” “灭门案也是匕首所为?” “下官又仔细的去检查了没有腐烂的尸体,所有当家人,都是匕首伤。” 彦宗思索了一会,道,“你去查,不仅要查昙门,还要查归羽山庄,若是买凶杀人,能出的起大价钱这样大手笔的,也只有归羽山庄。” 原良道,“属下明白,若真是归羽山庄所为,他们能在朝廷的监视下隐藏实力,兴风作浪,实在是不容小觑也,留不得。” 彦宗道,“西宁的十西家灭门案,内里的买凶杀人案,和二十年前的石焚案,看来都和西宁四大门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惜,二十年前的石焚案,知情者,恐怕都早不在人世了。” “原良,”彦宗冷声道,“派人去一次归羽山庄,就说本王今年的寿辰,特邀陆庄主来贺。” 原良应了,彦宗没有其他事情吩咐,让他退出来了。 他一出来,就见蒋方傻头傻脑一本正经的站在在外头,他神色难测的看了一眼蒋方,道,“蒋侍卫前些天在揽月阁得了趣没?” 蒋方一听,脸色一红,尴尴尬尬的道,“原大人在乱讲些什么?” 原良冷笑一声,眼瞅的蒋方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是好。 “这个,下次可要收好。” 蒋方一见原良手中的玉挂,那是他娘在他八岁进宫的时候去庙里求给他的,前些天在揽月阁走的匆忙,竟然遗失在那里。他还以为自己不知在哪丢了,再也找不见了。为此难过了许久,此时见了,真是又喜又臊。 他一手拿过,道,“你,你哪来的?” 原良诘笑,“只许你蒋侍卫去揽月阁睡好姑娘就不许我原某人也去睡睡?” 蒋方听他说的下流,忙辨到,“我,我是同王爷去办事。” 原良脸上还挂着似是而非的笑,道,“哦,这样啊。可那芳华姑娘还夸你蒋侍卫在床上勇猛过人呢。” 蒋方红着脸,道,“住口,王爷待会要找我有事,原大人还是先回府吧。” 原良用力握了一下他的肩膀,道,“重要的东西可要看管好,不是所有人都是我,捡到了,见到了,抢也要给你抢回来。还有,那芳华,还是我给开的苞呐。” 他这话一说完,就松开了蒋方的肩膀,转身走开了。 蒋方又羞又恼满头雾水的站在原地看着原良潇洒自若的背影,不知自己和这位原大人到底是几时结下了什么仇,让他总是动不动要找机会奚落自己一番,临了还要说些意义不明的狗屁话。 原良走后,彦宗思忖了许久,还是用了早已烂熟于心的密令,招来了五方死士。 五方死士来去无踪不言不语,当年离开京城来西宁的时候德宗皇帝召他入长明殿,告知他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何种危险都可以用密令召来死士保他平安。 这还是他八年来头一次召来这些黑衣黑面的人物,虽然是一向处事冷静泰然的西宁王,此时见了这些人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吃了一惊。 彦宗定了心神,看着五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沉声道,“你们就是死士五方?” 五个人一点头,并未应答。 彦宗自小就听过五方死士的传闻,历代皇帝在培养选定继任者的时候都会秘密培养五名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的死士,被选中成为死士的人将被割掉舌头,喂下连心蛊,他们的存在意义从此就是掩藏在暗处,等着主人的召唤,无条件服从主人的任何命令。 一旦主人遇害或者召唤不来,他们留在宫中密室陶罐里的另一只连心蛊就会被烧死,这样一来留在他们体内的连心蛊就会在忍受着同样痛苦的时候不停的噬咬寄居的心脏,这种死法,可谓是这世上最残忍痛苦的死法之一。 相对的,若是某一个死士意外死亡或为主人牺牲,那将有新的死士接替,五方死士,永远都是五方。 彦宗道,“今日召你们,是要你们去做一件事。” 他看着面前的五颗脑袋,面无表情的说道,“正月十八那天,活着将归羽山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 庄陆飞鹏的妻儿带到西宁王府。” 那五人一点头,彦宗缓声道,“命结。” 两个字音刚落,五道黑夜就倏尔而逝,消失在夜色中。 彦宗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看屋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喊了一句,“蒋方!” 蒋方立即推门进来,道,“王爷?” “你可觉得今晚有什么不妥?” 蒋方想了一想,不知彦宗所问何意,只好答,“属下觉得一切正常。” 彦宗挑挑眼皮,道,“你下去吧。” 蒋方觉得彦宗的面色奇怪但来不及细想,想也想不明白,便应了一声是之后下去了。彦宗又看了一眼窗外,心中在想蒋方虽然有些木讷老实,但他武艺高强,有着身为高手过人的敏锐,可那五个人这样来去,他竟丝毫不查不知,五方死士,他握了握拳,不知到底是那个人留在他身边最大的护命符还是最狠的一招棋。 到了第二日,永安的总长青石来送贺仪,彦宗兴致缺缺的接待了他,问他何故这样早就将贺仪送来。 这位青石总长不过五十岁,眉目还生的端正,只是看着显老,家中还有个老来子,叫做青崖玉,他出生的时候刚巧是彦宗来西宁的头一年,青石摆了十天的流水宴,全西宁包括彦宗都知道他青石生了个儿子。 此时彦宗问了,青石便道,“小儿生了病,下官打算带他去远地看病,又怕错过了王爷的生辰,想着还是自己提前送来的好。” 彦宗淡淡的道,“难为你有心了,中午让原良在悦风楼为你接个风,本王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就不亲自为你洗尘了。” 青石便推辞道,“王爷费心,只是临行前家中许多事情待处理,王爷要是没有什么吩咐,下官就回去了,不必劳烦原大人作陪。” 彦宗点点头,道,“好,你且回吧。多管家,让韩大夫包些老参给青总长带回去。” 多管家‘唉’了一声便去了,青石忙道,“多谢王爷。” 不多会多总管便拿着包裹好的老参回来了,他笑眯眯的交到青石手上,道,“青大人放心,小公子定会早日康复。” 青石道,“托王爷洪福,承管家吉言。” 一时语毕,彦宗又敷衍了几句,青石便回去了。 青石走后,原良从里处走出来,道,“这青石,倒是看儿子很重。” 彦宗不说话,只歪在椅子上,挑了挑案几上的香炉。 原良看他不说话,一时揣测不出彦宗的意思,只好试探的问道,“王爷,永安一带早已对青石怨声载道,他这些年,也是越发的贪心,下官看来,现在已是时候,换个新人了。” 彦宗开口道,“这件事,交给黄安权去办,记住,一旦开了头,就要斩草除根。” 他垂着眼睑,看不出喜怒,原良暗暗看了他两眼,低声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遇 西宁这一地向来如此,过了除夕就开始大寒的天气,人都被冻在家中,富贵人家就请了戏班子约了亲友在家中闲乐,热闹在府里头。 城里城外一片静逸,大雪一下,更是天地之间唯一静。 一个月前接二连三的灭门案也慢慢被大雪所掩盖,西宁本就是个是非地,多生命案,只是像十四门灭门案这样的骇人听闻的凶杀案算是值得一提的一件,连老人们听说了都直摇头,用一把饱经风霜苍老的嗓音道,二十年前啊,各门派争斗,长平河的河水都被染成了红色,整座城都弥散着血腥气,老百姓足足在家呆了个把月才敢出门,连官老爷,都不敢出来呐。 二十年前的石焚案就这样因为十四门灭门案而再被世人提起,真真假假,却是再没人能说得清。 彦宗翻烂了二十年前的地方志,关于石焚案只有寥寥几笔,元盛一十七年,昙门赤玖归羽宗同四族因石焚一书起干戈,血流成河,百姓近月不得出门。 到底石焚秘籍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四族因何争夺却是再无人知晓,连宗同门的现任家主宗昌阳都一概不知,所有与案者都一一故去了,且临死前都不约而同的不曾对子孙提过半个字,宗昌阳曾问过他父亲,得到的是一顿毒打和呵斥。 他不全信宗昌阳的话,但觉得他说的话确有几分可信,因着归羽山庄的陆飞鹏和宗昌阳说的几乎是一样的话。 彦宗摔下地方志,看着窗户外面被北风吹得就要折断的梅枝,顿时生了一股子气闷。 他这边心事重重,那边书房的门却被推开了。 原来是他的儿子长骕,穿了新衣裳,扭扭捏捏的要给他爹爹看一看。 彦宗面色软和下来,走过去将儿子拉进屋里头,问他,“怎么一个人来找爹爹?” 长骕抿着嘴巴一笑,细声细气的道,“这几天都没有看见爹爹了,娘亲说,爹爹该想骕儿了。” 彦宗将儿子抱起来,转身走到窗边去看,外面天气阴沉着,提防着就要落下雪花片来。他的长骕虽然有个英气威武的名字,却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像他故去的生母,那个善良温柔的女人。 一时间他的整颗心都变柔软了起来,小声的问儿子,“这几日爹爹很忙没有陪过长骕,长骕都和娘亲做了些什么?” 怀中的小儿开心的说道,“娘亲给骕儿做了新衣裳。” “是这件么?” 彦宗低头看了看儿子穿的红色小袍子,道,“真好看。” 长骕眼睛亮亮的,道,“娘亲也给爹爹做了。” 彦宗一笑,又问他,“还做了些什么?” 长骕想了想回答道,“还去了寺里,慧中法师爷爷送了我一块玉菩萨,娘亲说,那是让佛祖给开了光的,可以保佑骕儿平安。” 每年的正月十五荃王妃都会带着长骕去宁颖寺烧香拜佛,求来年平安和顺。彦宗虽不信佛,但还是愿意相信,冥冥之中会有神明保佑他的儿子平平安安。 三年前彦宗给德宗皇帝写过一封家信,让他在自己去世之后派人将长骕接回京都,不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西宁做一方之王。 德宗皇帝的回信很快就到了,他答应了。 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在两封书信中跃然而出,其实这些年在西宁,他自己是恨的,而那个人,分明也是知道的。 那种恨到底不是仇恨,而是一种不甘心的怨忿吧。 他李彦宗,向来不是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的人,除了面对母后,韩姬和长骕,还有,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了留仙亭的那个人。 彦宗的思绪从繁杂的公事中逃离出来,乱飘乱荡的瞎想着,连怀中的小儿到底伊伊啊啊的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进脑子里。 入眼的,是窗外肃杀的一片冷清。 整个下午彦宗都虚耗在书房内,直到傍晚了荃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 王妃过来,他才从混沌中清醒,惊觉一个下午都过去了。 到了晚上原良照例过来汇报公务也被他打发出去不见,吃了晚饭,便去了西苑。 原良暗暗纳罕,找来蒋方旁敲侧击的打探,结果老实人的确办的都是老实事,一问三不知。 临走的时候原良忍不住对蒋方说道,“笨极了的侍卫官,最近可没去揽月阁吧?” 蒋方本想回嘴,但一见原良面上挂着的绝非善意的笑,就一时气短。这个奸险的原大人手里,可还拿捏着自己的尴尬事呢。 原良很满意的看着他那张嘴结舌的样子,施施然转身离开了。 蒋方自幼随父亲兄长习武,他性格忠厚老实,自进宫一来,就对彦宗忠心耿耿,只要是彦宗吩咐给他做的事情,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做,这么多年除了亲眷,彦宗也就离他最近,他虽不似原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武功好,忠心,作为一个侍卫官这也就够了。 原良就不同了,他原就是西宁人,好容易考取功名进了京都可之后不到三年又被德宗皇帝派至西宁为彦宗所用,他在彦宗手下做事也算是勤勤恳恳,但心中多得是各样主意,在西宁的这八年,能做到不动声色的不知收敛了多少钱财,将宅子修的怎样精美,而这些彦宗都能够闻之而不问。 他的那些玲珑心思啊,蒋方傻头傻脑到底不会明白。 过了夜早起,果然下了大雪,足足有半尺深,彦宗起的早,听到声响怀里的人也忙起了身,问道,“王爷这就要起来了?” 彦宗怀里的人就是那新近被人送进来的小倌,叫夏茗,彦宗不喜欢这个名字,从不叫他名姓,只叫他你。 自此府中下人也不叫他夏茗小公子,但叫他小公子。 彦宗“嗯”了一身,就喊来下人伺候起床。 夏茗忙披了长袍,跪在床上替彦宗穿起了衣服。穿妥当了,他也不敢再上床睡觉,只立在一边看丫鬟们伺候彦宗梳洗。 彦宗看了眼门外正在扫雪的下人,目光扫了扫还穿的单薄的人,冷声道,“天这样寒,要是不起床,就躺着去吧。” 夏茗一愣,彦宗虽然来自己这还算勤快,但鲜少和自己说话,他心里也明白,王爷来的勤快,只是为了床笫之欢,对自己,怕是没什么感情的。一时听到彦宗问自己话,半天才答道,“是,奴家这就去睡。” 他老老实实的躺回床上,等着彦宗出去。 彦宗穿戴整齐,脚已走到了门口,却也折返了回来,对床上的人道,“你来王府多久了?” 床上的人忙道,“一个半月。” 彦宗道,“起床,本王带你去湖心亭看雪。” 他话一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对跟在身后的管家说,“早饭过后备上马车带他在南门等本王。” 多管家应了是,便停住脚步待彦宗走远了再折返回去对夏茗说一会王爷带他出游的事。 夏茗已穿好衣裳,多管家吩咐了他几件随王爷出游要注意的事项,他一一记下,又向管家道了谢。 多管家笑笑,让人给他送来一件鲜亮的水貂皮的披风。 早饭过后,日头升了起来,彦宗果然带着夏茗出了门。 彦宗所说的湖心亭在城郊,那里是长平河最宽阔的区段,一眼看去,几乎望不到边际,算是河中之湖,名字叫做普渡。 他们马车到的时候,亭中竟然已经有了人。 蒋方问道,“王爷,要不要、” 彦宗知道他的意思,道,“去看看是什么人。” 蒋方应了是,下马向湖心亭走去。 过了一会儿,蒋方连跑带走的回来了,急声道,“王爷,简直太巧了,是上次同您去留仙亭喝酒的那人!” “哦,”彦宗来了兴致,走下马车,边走边问,“那人和谁一起?” “他说是他表哥,两个人,凿开了冰面,在钓鱼呢!” 蒋方说的新奇,一边应着彦宗,一边将车里的夏茗也接了下来。 彦宗头也没回,走在前头。 离湖心亭还有好几步之遥,就见正在垂钓的一人转过头来。 果然是那个人,他这一次穿了一件大狐狸毛领子银灰色缎面的棉袄,坐在满是积雪的亭子边上,越发衬得唇红齿白黑发黑眼,漂亮的不可方物。 彦宗面上淡然的瞧了瞧他,走到跟前了开口讲话语气也是一样的淡然,道,“温公子,真是巧的很。” 温公子站起身来,鞠躬作揖,道,“兄长好。”他问着好,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又微微偏过脑袋看了看身边还在目不转睛盯着鱼线的高个子男人道,“这位是我表哥。” 彦宗看了看他那表哥的背影,看穿着打扮是一点也没有公子家的精致贵气,穿的少,且随意的很,一眼看过去,就像任何一个湖上捕鱼为生的渔夫。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彦宗的目光,却不为所动,直到有鱼儿上钩,他不急不慌的收了线,将鱼放进了鱼篓里,才起身对彦宗行了个礼,道,“敝姓千,前些日子听闻幼弟外出闲逛,多受兄台的照拂,真是有劳了。” 彦宗一打眼扫过,这位小温公子的表哥长得倒是合衬他那一身衣裳,若不是气势不差,彦宗都要以为这人是小温公子的随从了。彦宗随即一点头,道,“小温公子客气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温公子一脸了然的看着自己一旁的蒋方和夏茗,他大致了解了这个小温公子的意思,故也不须引介了。 彦宗看了看他们的鱼篓,道,“看你们钓了不少的鱼,不如烤了,分给我们众人吃了,省的还要带回家中麻烦的很。” 他这样一说,那小温公子便道,“好啊,想必兄长这样的雅兴,必带了酒来,就赏我们兄弟二人吃杯酒,我们也是吃不了亏的。” 彦宗随一招手,让下人将马车里的东西悉数搬了过来。 王府随行的下人搬了桌椅,暖炉和炭架至亭中,摆放妥当了,将喝酒的酒具和一壶女儿红放进了烫酒的器皿中,又将篓中的鱼去了鳞片,划上口子,撒了盐,一切弄停当了,方退出到亭子在外面候着。 众人依次坐了,彦宗坐在上首,小温公子居于右手,他表哥于左,蒋方于下首。夏茗自然坐在彦宗的一侧,为众人倒酒。 酒过三巡,谈话的气氛熟络了些,原本由着湖心亭谈到了西宁的风土人情,谈着谈着,却被彦宗暗暗牵引着谈到了谈到了小温公子的这位表哥身上。 彦宗喝了一杯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左手边的人,缓声道,“千公子,倒像是个江湖人。” 被提到的人也喝了一杯酒,他生的高大,偏瘦削,带着一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连喝酒的架势,都带着两分江湖人的豪气。 “表哥他,的确是在外面学过几年的武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 功。” 坐在对面的小温公子看了看他表哥说道。 “哦?” “鄙人确在外学过几年功夫,可惜学艺不精,没有做出一番成绩,就回了家来,赋闲在家中。” 彦宗又问,“不知千公子师从何门何派?” “不必称我什么公子,只叫我千岚便是。岚是山风岚,至于师门,不是什么名门望派,不提也罢。” 彦宗听着,转身对小温公子道,“认识温公子在先,却连你表哥的名字都知道了,还不知你的名呢?” 小温公子道,“是小弟疏忽了,小弟学名碧城。” 彦宗念道,“温碧城?碧海蓝天的碧,西宁城的城?” 小温公子道,“正是了。敢问兄长和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蒋方看了看彦宗,道,“我姓蒋,你只管叫我一声蒋方。我家爷,姓李。” “你不介意,就叫我一声李大哥,至于名字,比起你们二位的,太过俗鄙,不值一提。” 蒋方有些不解的了眼自家主子,出门在外,彦宗都会随口瞎诌一个的名字,这一次,竟然编都懒得编了。 “小弟敬李大哥一杯。”温碧城也不追究,喝了一杯酒,又自取了酒壶再满上一杯,对蒋方说,“小弟也敬蒋大哥一杯。” 蒋方慢道,“不不,小温公子客气了,叫我蒋方。 “你喝了吧。” 彦宗端起酒杯喝了干净,让蒋方不要废话了。 蒋方便也喝了。 温碧城笑笑,又要再倒酒,却被对面的千岚伸长了胳膊将酒杯移开了,千岚看看他,道,“年纪小小,酒喝多了,就长不了个了。” 温碧城撇撇嘴,露出几分孩子气,道,“我又不想长你那样的个子,天塌下来,还要我替旁人顶着。” 他这话说的可爱,连蒋方都想笑了出来。 等到酒干鱼尽,天色也不早了,温碧城便提出告辞,彦宗也起身同他们一起走到了马车前,看他和千岚一起上了马往南边走去,估摸着他们快进城了,才上了马车,回了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邀 一切俱已准备妥当,刘公公上车之前,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对彦宗道,“王爷,您和圣上都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有些话儿老奴自知没资格絮叨,只是老奴已是大半个身子埋进土里头的了,就算冒着杀头的罪过也要替说一句话儿,王爷,自始至终圣上可都是心心念念着王爷的啊。” 彦宗面无波澜,只眼睫微动,半晌才道,“刘公公的话本王记着了。” 刘公公摇着头叹了气,道,“可惜生在帝王家,老奴,老糊涂了。” 他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在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荃王妃独坐一辆六轮华盖的马车,刘公公同蒋方坐一辆四轮红顶马车,前前后后还有数十辆马车前后簇拥,浩浩荡荡的出了王城。 众人走后的西宁府略显得有些寂寥,彦宗逗弄着儿子玩耍了半日,到了下午该是夫子讲课的时辰了,彦宗便一个人在书房看了看书。 看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心生烦倦,让人喊来原良。 原良早料到彦宗会喊自己过去,便等在府中并未外出,王府的人一来,他便跟着出门了。到了王府,下人将他领到了一处平日里彦宗宴请大小官员饮茶的处所,这屋子格外的大,里面四个角烧着暖炉,墙壁上四处挂着历代名家所画的松竹梅图,地上铺着波斯产的地毯,地毯上面摆着黄花梨木的茶几和矮凳,现在天气冷,矮凳上面还垫了一层兽皮。 他进去的时候彦宗正在饮茶,边上奉茶的正是最近府中人说的最的彦宗宠爱的那个小倌,那小倌看着年岁不大,听见人来了也本分的不敢抬头看,反而将头更低了些。 原良躬身行礼,道,“下官参见王爷。” 彦宗语气随和,道,“原大人不必拘礼了,本王今日召你入府,不是为了公务,你过来坐下。” 原良依言走上前来坐在了彦宗的下手,轻声道,“这茶,好一股清香味道。” 彦宗也不抬头,而是看着茶炉里的水慢慢沸腾,道,“可闻得出来是什么茶?” 原良道,“有诗云,若问何处好茶闻,行脚走至青云峰。这样清淡之中透着馥郁香气的,大概,只有产自南山青云峰的丝青茶了。” 彦宗看了看眼前的下属,不知可否的一笑,道,“今年冬天收集的第一场雪水,烧开了泡这茶,最好不过。你尝尝吧。” 说着,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玉盏推至原良面前。 原良向彦宗点点头,道,“谢王爷。”言毕,才端起杯盏喝了起来。 不知是屋中暖气太盛,还是茶水太热,亦或是彦宗的目光让他心生不安,不多会,原良竟有些出汗。 见彦宗长久的不开口,原良只好道,“王爷,十四门、” 彦宗打断他的话,道,“本王说了,今日不谈公务。” 原良只好道,“是。” 彦宗道,“你可知道这丝青茶的来历?” 原良道,“传言,高祖皇帝下西南,路过青云山,恍惚闻到茶香扑鼻却不辨真假,遂上山至青云峰,见有一茶铺,里面坐一老者,高祖与之座谈,觉其才华绝决,聪慧通达,方请之下山,委以重任,后此人果然辅佐有功,三年之后,请辞回山,高祖应允,次年再去拜会,再不见踪影。百姓传言,上天特派神仙下凡辅佐明君,助我朝昌荣,有此,丝青茶闻名于世,为皇家特供,被誉为,人间仙品。” 听他一席话,彦宗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待他说完话,彦宗道,“那你原良,辅佐本王治理西宁有功,也算是个半仙了。” 原良沉声道,“下官不敢当。” 彦宗道,“原大人,这西宁说大不大,说小也绝不算小,本王知道的这西宁城里头的事亦然如此。本王知你是个知分寸的人,但有件事,本王怕你糊涂。” 原良听这话,不由的抬起了头,道,“下官驽钝,还望王爷点明。” 彦宗话锋一转,道,“你觉着本王这小倌好看么?” 原良有些张口结舌,呐呐道,“王爷的人,自然是好的。” 彦宗道,“是,本王能留在身边的人自然是好的,难保不会被人惦记上,只要是总离本王一丈之内的,本王都不希望别人起个什么心思。” 原良立刻明白了彦宗的意思,正当他腹中心思急转的时候,彦宗忽然对身边的小倌道,“娶棋子棋盘过来。” 夏茗应了,很快拿了东西回来,将茶具收置一边,摆上棋盘。 彦宗道,“好些日子没有下过棋了,难得今日空闲,原大人就陪本王玩玩这黑白之术。” 原良应道,“是。” 举棋之间,原良节节败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被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8 彦宗逼得只剩数子,最后输到了个满盘皆落索的地步。 彦宗知他有意让于自己,却越发的用狠招。 又下了一局,还是同上局一样,彦宗便让夏茗收了棋具。 再喝了一轮子茶,彦宗道,“你回去吧,眼前荃王妃去了京都,本王的寿宴一事,就交给你和多管家打理,十四门灭门案,先缓一缓。” 原良应了,退了下去。 他一出门,暗暗的吐了口气,任寒冷的晚风吹干了额前一层细汗。他心中想着自己不该有何事做的过了份让彦宗不得不提醒着要拿自己问罪,只他私底下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若问起罪来,不知要下几次大狱掉几次脑袋,好在彦宗在意的,是件问不了罪的事。 可这件事,偏偏又是那样棘手。 原良心思深沉,将手背在身后,快步走出了王府,坐上轿子,就往家去了。 他原先来的时候是打定彦宗会将寿宴之事交给自己去办,心中满是大捞一笔的得意想法,可经过这么一场,他那心思大减了许多,生出了许多烦闷。 转眼到了过了元宵节便是二月,天气慢慢转暖,彦宗没了蒋方的陪伴,倒是不大乐意由旁的人陪着出门。 临近二月十八,府里面日渐忙碌,彦宗在府里吵得心烦,不支声的一个人骑了马出了王城,直奔城中。 已经离新年过了很远,西宁又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的昌荣热闹,彦宗将马留在城门口的一处驿站,自己径直去了悦风楼。 一进门就见里面客人满座,几个小二楼上楼下忙的不停,还是掌柜的眼见,一眼瞧见彦宗来了,笑呵呵的走来,道,“爷今日一人过来的?” 彦宗并无回话,直接上了楼,掌柜的跟在后面,也随之上了楼。 进了包间,关上门,掌柜的躬身轻声道,“禀告王爷,近来住店的客人比往日多了百来号,小人眼瞅着,该是有不少江湖人士。” 彦宗道,“看的出是什么来路?” 掌柜的面露难色,道,“王爷,这个,小人真瞧不出。” 彦宗道,“总之,越是人多,越是要多留个心。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马差人到王城回报。” 掌柜的忙道,“那是自然。” 彦宗微微挑了下眉毛,问他,“听说,你那少东家,又来了?” 掌柜的回道,“回禀王爷,少东家确实此时正在后堂看账簿,王爷要见?” 彦宗道,“你且让他上来。” 掌柜的“欸”了一声便出了屋子不声不响的下楼了。 不消一会儿,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脚步在门外面顿了顿,方有人推了门进来。 掌柜的笑嘻嘻的在前面领着,后面的锦衣少年便堪堪的出现在了彦宗的面前。 那样的眼眸和口鼻,长在那样的脸上,彦宗见过的,世间只此一例。 “草民温碧城见过西宁王。” 温碧城落落大方的对彦宗行了个礼,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彦宗冲他一点头,对一边的掌柜的道,“你下去吧。” 掌柜的便退了出去,一边关上了门。 “怎么,小温公子是不认识本王了?” 不经意间,言语上都失了往常的严肃,彦宗起身,站的离他近了些。 “不敢,只是现在李大哥是王爷,碧城自然不敢唐突。” 温碧城说完这话,脸上方带了三分旁日的和悦颜色。 彦宗让他坐下,道“你是一早知道本王的身份了?” 温碧城道,“是,第一件确实不知,但第二次,想这西宁城除了王爷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带来宫廷的御酒招待他人。” 彦宗道,“哦,这样说来,你不是第一次喝御酒了?” 温碧城道,“说来惭愧,碧城之前并未得幸饮过御酒,只是我向来旁学杂览,见过书上描述皇家女儿红的滋味。” 彦宗似笑非笑,道,“怎么?那日喝的半醉,就是为了贪御酒二字?” 温碧城道,“王爷明察。” 彦宗看了看他,道,“你尽可叫我一声大哥,无需句句王爷。” 温碧城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碧城不敢和王爷称兄道弟。” 彦宗道,“不敢和我称兄道弟,却敢违抗本王?” 温碧城抬起头来,眼里带着为难的颜色,惹得彦宗假意蹦起的满脸严肃立时隐了大半,道,“不过是个称谓,我许你怎么叫,你便怎么叫。” 温碧城只好道,“是,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谋 二月十八未到,悦风楼及一众客栈便住满了客人,西宁的一众官员与其随从,浩浩荡荡的从各地汇聚而来,见了面了,你道一声老兄,他称一声贤弟,都不为了别的,都只因为王爷的寿辰。 坐上彦宗的宴席,不是每个西宁官员都能得尝所愿地,论资排辈,能来王城府中做客的至少都是早过而立之人,故而,当温碧城被人引着同千岚一起进了王府,坐上了离彦宗最近的位置时,众人都停住了彼此寒暄,盯着温碧城瞧了又瞧。 多管家引荐道,“各位大人,这位小温公子便是城中悦风楼的少东家。” “哦?” 众人都有些吃惊,悦风在西宁的名气之大,非一般商家所能比拟,今日见了东家,却是这般的年轻貌美。 “在下温碧城,这位是我的表哥千岚,诸位大人好。” 温碧城手执一方折扇,对众人依次行了礼,横竖来看,都是个太过年轻的少年郎,和这样的宴席,格格不入。 千岚站在温碧城的一边,也和众人点了头示了示意,方同温碧城一起入了席。 没多会,彦宗穿着正服过来,在宴首坐下。 众人都连忙拿了酒杯起身,齐声道,“王爷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彦宗随即一挥手,众人都坐下了,他才抽空看了眼温碧城,他刚刚根本就没有喝酒,虽隔得不算近,他也看见了他耍的小伎俩。 他倒是没有不高兴,只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的端正的那人,迹不可查的笑了笑。 大殿里的灯烛和杯盏统统的华美精致,众人脸上都沾染着喜滋滋的酒气,歌姬的曼妙舞姿伴着华丽的宫制曲,一个不经意的笑语掠过耳际,勾的人魂飘意散。 千岚喝了第七杯酒的时候温碧城方道,“还喝?” 千岚冷冰冰的看着裙摆掠过、对自己笑意盈盈的歌姬,嘴中应道,“不为了喝酒,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的一方席位纷纷有人过来招呼,若说不是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人特意照顾的都说不过去。 温碧城好脾气的笑笑,对千岚道,“喝的太多,醉倒了,我又扶不住你。” 千岚的表情微有松动,看了看温碧城,顺手将他的那杯酒也端起来喝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9 了。 彦宗坐在位子上,边上坐着一位太后赐来的侧妃,他兴致不错,倒还是和她说了几句话。按照常分,这位萧王妃是王府中仅次于荃王妃的女主人,只她进王府的头一天起,彦宗就没有拿正眼好好的瞧过她,虽然众人都尊她一声萧王妃,但她自知,若不是沾着太后的名头,她甚至连西苑的那些小仕都不如。 女人的直接最为敏锐不过,尤其是从未被宠爱过的女人。 再迹不可查的目光出现在彦宗的脸上,她也能看出几分端倪来。 彦宗的好兴致出自哪里,她虽不大知,但犹可猜透几分。 萧王妃面带微笑,对彦宗道,“王爷,下面坐着的那位小公子倒是俊俏的很。” 彦宗眼皮略抬了抬,手中银杯里的酒漾出一丝涟漪,缓声道,“所以呢?” 萧王妃道,“王爷,我看着这位小公子,不知怎的觉得和京都家中的幼弟有几分相似,您看,臣妾可否认他作义弟?” 彦宗此时转过头来,看了看萧王妃,又不动声色的喝起酒来,道,“王妃念顾亲人之心本王怎么好阻挠?这样的小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萧王妃忙道,“谢王爷成全。” 彦宗眼皮也不抬一下,喊来身边的原良,道,“该是时候介绍贵客了。” 原良意会,走下王台至宴席之间,向彦宗行了大礼,道,“王爷,属下早听闻千羽山庄的庄主夫人弹得一手好琵琶,今日陆夫人同陆庄主一同前来为王爷贺寿,何不让陆夫人弹上一曲让下官们开开耳界。” 陆千羽一听原良的话,立即站了起来,道,“王爷,内子因身体不大好,并未同草民一起来西宁城,原大人的要求,恐怕是不能成行了。” 务须彦宗发话,原良便道,“哦?可是下官分明在王府里看见了夫人和小姐。” 陆千羽道,“原大人这样年纪轻轻就害了眼疾不成?白白的将人看错了,更何况,你也未必认得内子才是。” 原良道,“哦?那就请夫人出来看看,她是不是庄主夫人。” 陆千羽神色复杂的看着原良,直到彦宗在上面发了话,“陆庄主,你可要瞧好了,到底是不是你的夫人才是。” 陆千羽道,“草民明白。” 不消一会,便见果然有人带了位妇人走了过来,立在了中间。 陆庄主看清了那妇人的长相,一时大吃惊,站着的人不是他夫人又是谁。 陆夫人也看见了自家丈夫,她脸色憔悴的很,眼里满是恐疑之色,看着陆千羽的目光复杂的很。 陆庄主起身,道,“菀华,你怎的过来了?” 原良的目光不作停留的扫过这夫妻二人,开口问道,“陆夫人,您难道不是同陆庄主一道过来的吗?” 陆夫人抬头看了看面色冷峻的彦宗,又看了看眼前态度看似和气的原良,好半天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王爷,民妇自知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民妇意外听得陆归羽要趁此次机会来谋害王爷,不得不冒死来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更有人忙呼来侍卫。 彦宗广袖一挥,让众人住了吵闹。 陆归羽此时才回过神来,跪伏在地,道,“王爷,内子是发了疯才说出了这样的话,就是立时摘下草民的脑袋,草民也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原良道,“王爷,陆夫人还有话说。” 陆夫人愣愣的道,“王爷,陆归羽此次之所以要向您行刺,是因为不想让您查出他同灭门案的关联,才起了这样的歹念。” 陆归羽大喝道,“夫人!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站起身来,还未等他站起来,就被五个突然出现的黑衣黑面之人团团围住,不得动弹。 彦宗厉声道,“带下去,本王要彻查此事。” 陆归羽还想挣脱,还未使气力气,就瞬间被那五人合力捏碎了所有手骨,不得动弹。他的武功虽不敢在西宁称霸但好歹是归羽门的传人,却没想到彦宗手下的人竟让自己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 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陆夫人看着被带走的丈夫,又呆呆的看着原良,最后拉住原良的袖子,哀求道,“带我去见见我的孩子。” 原良看看她,笑了笑道,“夫人,您是救主功臣,请上座。” 他说完这话,一拍手,乐声又起。 温碧城气定神闲的喝着酒,低声笑道,“早说了,不会白来一趟,这样的好戏,真是精彩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宴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从温碧城的身上转到了陆夫人身上,看着她和原良说了些什么继而跟在原良的身后离开了宴席,彦宗自始至终却是没有说什么。 温碧城对千岚道,“你猜,原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千岚眼皮抬了抬,道,“你不是该更关心那五个黑衣人的来历么?” 温碧城笑了笑说,“这个问题,你是替可怜的陆庄主关心的吗?” 千岚看着眼前人笑的温和无害,一时语塞,他比温碧城年长五岁,看着他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长作现在的蹁跹少年,知他的聪明刻苦,知他的骄傲要强,唯独不知他随时挂在脸上的笑容。 他记得,在温碧城很小的时候,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温碧城明明还是那样爱哭呢。 可是再仔细去想,却想不起他到底几时哭过。 彦宗看着坐下那个偏着脑袋对他人言笑宴宴的人,对边上的管家低声说道,“宴散之后,带小温公子到晖月厅等着我。” 多管家得了命令,默不作声的走下去候着了。 萧王妃道,“王爷,臣妾需出面吗?” 彦宗道,“也晚了,本王会留下温碧城在府中过夜,明日再说。” 萧王妃道,“王爷体贴,臣妾先谢过王爷厚爱。” 彦宗眼角的余光扫过她的面颊,道,“今晚辛苦了。” 萧王妃忙道,“伺候在王爷左右是臣妾的福分,何来辛苦?臣妾很高兴,臣妾自知,”她的话未讲完,愣生生的打了个停,她看见彦宗笑了。 忽然的笑了,那勾起的嘴角,不是笑,又是什么。 彦宗忽然一笑,他看着眼前的众人,听着辞藻华丽的祝酒词和弦音阵阵,看着舞姬的裙摆扫过大厅正中的牡丹花瓣,看着坐下那个黑发黑眼长眉入鬓的华衣男子,翩然而至般的转过头来对自己笑了。 众人都知王爷向来肃冷,从不曾自然也不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今日得见,一个个心下都暗暗计较了个半天,胡乱猜测得宠多年的荃王妃是不是要被今日独独坐于一边的萧王妃取而代之。 或是看错了眼。 一个往年洪烈平常的寿宴今日却是一波三折,按照惯例燃完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0 烟花方宴罢,众人辞去,多管家喊住要走的温碧城,道,“小温公子请留步。” 温碧城住了脚步,道,“多管家有事吩咐?” 多管家道,“是王爷让小温公子移步他处。” 千岚站在一边,皱了皱眉头,道,“这样晚了,王爷还有什么事?” 多管家笑笑道,“王爷吩咐下来,具体事宜小人不知。” 温碧城道,“那好,劳烦多管家带路了。” 多管家笑道,“小温公子这边请,千岚公子这边请。” 一行三人便挑着灯笼一路来到了一处花木茂盛的处所,只见这屋子外面修着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两面更是花繁枝茂,走了许久方至门前,看见上面挂着个匾额,写着“晖月厅”三个字。 此时月光洒在上面,确实应景的很。 多管家推开门,道,“小温公子进去吧,王爷该是已经在里面了。” 温碧城便和多管家道了谢,先一步迈了只脚进去,千岚本要同他一起进去,多管家忙拦住,道,“千公子,王爷说了,单有些私事要同小温公子说道,千公子您,只管在外面候着就行了。” 温碧城道,“表哥,既然如此,你只管在这候着等我一会便是。” 千岚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温碧城便一个人进了去,果然看见彦宗已经在里面了。 他躬身作揖行礼,道,“碧城给王爷请安。” 彦宗吹了一口手中的热茶,茶的香气呼到温碧城的鼻端,而后听到彦宗说道,“你坐着吧,不必这样拘束。” 温碧城道,“是。” 他捡了个椅子坐下,道,“不知王爷找来碧城是为何事?” 彦宗将茶杯放在一边,道,“小温公子家中有姊妹没有?” 温碧城道,“回王爷,碧城是家中独子,早年丧父,并没有姊妹兄弟。” 彦宗看了看他,道,“那真是可惜了。” 温碧城也看了眼彦宗,道,“不知王爷所言何意?” 彦宗道,“小温公子若是有个姐姐照顾,不是比身边时时跟这个表哥好的多?” 温碧城笑了笑,道,“王爷,我也并不是时时和表哥在一起的,只能算是巧了,见着您的时候总是和表哥在一块。” 彦宗还是看着他,道,“本王送你个姐姐好不好?” 温碧城露出有些迷惑的样子,道,“王爷要从哪变出个姐姐来送给碧城?” 彦宗道,“本王的萧王妃,配不配做你的姐姐?” 温碧城忙起身道,“王爷?” 彦宗看他的样子,心中很是愉悦,看惯了他笑吟吟的模样,便想多看些他其它的模样,温碧城生的太好看,不管是做出什么样子,都好看的很。 彦宗道,“萧王妃在京都老家有个胞弟同你年岁相仿,她看你亲切,想认你作义弟,不知小温公子肯不肯卖本王个面子?” 温碧城释然的一笑,道,“王爷严重了,承蒙王爷王妃看的起,碧城自然是没有不肯的。” 彦宗道,“那很好,你今晚就在这里歇了,管家会派人过来收拾你入寝,至于你表哥,你去和告知,让他回去和你娘亲说一声。” 温碧城道,“王爷,不是碧城骄矜,不愿留宿王府,只是娘亲看管我向来严厉,就是表哥回去说了她也不一定相信,不敢夜不归宿,让她伤心。” 彦宗想了想,道,“那好,明日本王再派人去接你过来便是。” 温碧城道,“谢王爷。” 彦宗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温碧城的眼前,他生的高大,足足比温碧城高出了个头颈,影子早早的拉到温碧城的眼前,比他人来的要快。 然而彦宗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的时候他还是做出了吃惊的样子,道,“王爷?” 彦宗看着他,道,“你知道吗?众人都说你生的太漂亮。” 他说着,指腹抚过温碧城的下颌线,目光直直的逼着他的眼睛,瞬也不瞬。 不待温碧城做出举动说出言语,彦宗已经收回了手,当做什么都没有做一般,道,“你回去吧。” 温碧城点点头,道,“碧城告退。” 他转身离开,抬手摸了摸被彦宗按出红印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气恼,还带着孩子气。 彦宗推开窗户刚好看见温碧城同千岚离去的背影,下人在前面提着琉璃灯笼,仔细去看,能看见温碧城走的不急不慢的步子。 他目送着温碧城离开,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他李彦宗第一次这样目送他人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尽量一周两更。o(∩_∩)o ☆、触 原良一宿未睡第二日过来复命,彦宗早已起床,正在书房里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他这一日穿了一身素衣,见到原良来了,对他说道,“蒋方差人从京都送回的书信早上的时候到了。” 原良垂手立于边上,道,“算起日子来也有半月有余,荃王妃同蒋侍卫该是安全到达了。” 彦宗道,“蒋方办事情,本王向来放心,只是,若不是看了这封书信,本王万想到原大人竟和他这样熟络了。” 原良沉吟一会,道,“诚然,是下官见蒋侍卫性格忠厚,心生亲近,有意与之交好。” 彦宗道,“送了那样多的东西让他带回去,原大人也破费不少,这个月的俸禄够还债么?” 原良道,“下官独身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少有花钱的去处,虽送了些东西给蒋侍卫,但多是不值钱的,下官并未因此负债累累,王爷,原良虽无大才德,但基本的分寸还是知道的。” 彦宗看了看眼前站着的微有些驼背的臣子,心思有些复杂,道,“说说昨晚的事吧。” 原良忙道,“昨日宴席之上带了陆夫人离去见她的三个孩子,之后得了空便立即去了狱中,陆归羽已被废掉手脚之力,内力散了大半。” 彦宗道,“现在陆归羽的妻儿还在密室之中?” 原良道,“下官不敢私自做主,便还留在密室之中,不过下官离开之前让人送了食物和水过去,而后亲自送了进去。” 彦宗道,“这件事才算开了个头,陆归羽的妻儿留着总还会有用处,不能出什么差池。” 原良点了头,道,“昨日晚上的事情想必很快就会传的满城风雨,若是此事真与千羽山庄没有关系,那真正的凶手也该是有所行动了,王爷高明。” 彦宗抬眼看了看他,道,“最后那句话若成了笑话,你先就得自张嘴巴。” 原良张了张嘴,呐呐的道,“下官记住了。” 多管家见彦宗和原良在书房谈了许久的的公务还不见出来,他权衡再三,还是敲了门,道,“王爷,小温公子到了,时候也该快了,您看。” 彦宗在里面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先去请萧王妃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1 过去,本王马上就去。” 多管家得了吩咐便离开了,原良听着这两句主仆对话,不明所以,但并不多言。 彦宗作为主子自然也没有凡事告诉奴才的道理,故便草草结束了谈话,出了书房往晖月厅去了。 原良同彦宗前后脚一起出了书房门,见彦宗走远了,他才捞的机会碰见问往外面去的多管家,忙三两步追上,问道,“多管家,荃王妃不在府中,您是忙碌了许多啊。” 多管家笑眯眯的住了脚,对原良道,“前些日子为了王爷的寿辰,原大人不是更忙碌些么?” 原良笑笑,话锋一转问道,“说起来,王妃什么时候才动身回来呢?” 多管家道,“应该快了,王妃心念着小侯爷,不会在京都久待。” 原良点点头,道,“今日从京都来信了?” 多管家道,“是,蒋侍卫写来的。” 原良点点头,觉得自己问的多了,便告了辞。 多管家看着原良去的匆忙的背影,喟叹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 彦宗到了晖月厅的时候果然见着了温碧城端坐在一把椅子上,上手坐着萧王妃,两人见彦宗来了,都起了身行了礼。 萧王妃道,“王爷,和小温公子谈了一席话,真是倍感情切呢。” 彦宗随之一抬眼睫,望了温碧城一眼。 温碧城不接彦宗的目光,只道,“萧王妃贤淑良德,令碧城心生敬意。” 这样说了几句话,吉时便到了,下人摆好香案,温碧城行了义弟礼,萧王妃受了茶,彦宗让人拿了个锦盒递给温碧城,道,“你拿着吧。” 温碧城接了,道,“谢王爷,谢萧王妃。” 彦宗道,“好了,从今日起,你就是萧王妃的义弟,也算是本王的义弟,以后记得,常来王府才是。” 温碧城道,“是。” 萧王妃笑吟吟的站起身,走至温碧城面前,拉起他的手,向着彦宗道,“王爷,臣妾这弟弟可是比我这姐姐要美上不知多少倍呢。” 温碧城一低头,道,“王妃过誉了。” 彦宗也站起身来,对温碧城道,“今天天气好,你陪本王去各处走走。” 萧王妃笑道,“你且陪王爷去吧。” 温碧城一点头,跟在彦宗后头出去了。 此时正是半晌午的时候,冬末的阳光并不强烈,但只让人觉得温暖。彦宗的心情很好,只温碧城一人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走在王府条条悠长的路上。 彦宗不说话,温碧城也不开口,走了一段路,彦宗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开了口,问道,“你那表哥,怎么没有跟过来?” 温碧城道,“表哥总也有他自己的事去做。” 彦宗道,“那你呢?在西宁会久待吗?” 温碧城道,“应该会的,家道中落,也只在西宁还有生意维系,母亲已经叫人打扫出一所以前在西宁置下的屋子,该是要久居这里了。” 彦宗道,“难得你那掌柜的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将东家的生意看做自己的一般经营了这样多年。” 温碧城笑了一下,道,“王爷这样夸奖的人,看来父亲生前没有托付错人。” 彦宗停了下来回头去看已经落后自己好几步的温碧城,温碧城见彦宗再等自己也快走了几步赶了上来,道,“王爷,我们这是要去哪?” 彦宗道,“去看我养的一只龟。” 他想了想又道,“我养了快二十年的一只龟。” 温碧城嘴角微牵,道,“那可是灵物了。” 两个人说着,便走至了一处花园处,里面造了假山假水,没有水的大水池子里果然养了一只大乌龟。 彦宗道,“背上刻的字,还是父皇为我所书。” 温碧城好奇的看了许久,道,“王爷,前些天那样冷,不怕冻着他吗?” 彦宗拿了些肉末撒进去,道,“照看他的人一大堆,不怕冻。” 温碧城看那龟慢悠悠的吃起食来,和彦宗又说了几句话,忽然想到了什么,道,“王爷,您知道为什么龟类可以活的长久吗?” 彦宗看了他一眼,道“你说说看。” 温碧城弯下腰来伸手在那龟背上摸了一把,道,“因为它们啊,最能耐住寂寞。” 彦宗微微阖上眼睛,道,“与其这样寂寞的活上千百年,倒不如快快活活的活上几十载。” 温碧城转过头来,有些落寞的说道,“什么叫做快活的生活呢?” 作者有话要说: ☆、节 域培植久寒转暖,枯靡了一冬的老树渐有抽出新芽的趋势,王府中的花匠去年种下了不少从西过来的花木,就等着看来年长不长的活。 蒋方又从京都来了书信,信中写道家中的热闹和久违了的元宵花鼓,这样热闹的书信自然不是写给彦宗来看的,信戳上写着原良二字,自然也是被送到了原大人府,不过之前是否被人用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瞧了去就不得而知了。 原良看完最后一行“不日启程”,嘴角不经意间竟微微扬了起来,他煞费苦心好容易才托人将自己写了一夜的一封长信送到了京都送到了靖安候府,蒋方若是只字不回,他大概要郁猝到暮春之时了。 眼见着冬天就要过去,离彦宗的寿辰已过去半月,陆归羽仍旧被关在军中密牢里面,至于陆夫人和他儿女则被彦宗派人送回了千羽山庄,随行的自是顶尖的高手,明着是照顾他们孤儿寡母的安全,实际上则是为了监督和威慑陆夫人。 自从陆千羽被关进密牢之后,原良每日的公务便又多了一项,便是审问他关于十四家灭门案的事情。 可惜过了这样长的时间,陆归羽还是什么都不承认什么都表示不知道,原良本不想用狠毒法子来炮制他,一来是为了真正查出幕后黑手,另着他也对陆千羽有些敬佩的意思。 这陆归羽本不是老陆庄主的嫡生长子,武功也并不了得,可他能够在石焚案后明哲保身并且将千羽山庄继承下来,的确是有过人的本事。 然而,现在西宁各处都传出千羽山庄的陆庄主就是十四家灭门案的主谋,为的是报当年石焚案时同昙门的一箭之仇,至于这一箭之仇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纠葛,倒是完全没人能讲的清的。 传言传的久了便好似就成了真的,若是真的什么都查不出来将陆千羽给放了,那他原良也就可以自动摘下乌纱等着彦宗要他脑袋了,让主子被流言所伤面上蒙尘,他除了一死确也并无他法。 他自然舍不得这头顶的乌纱,更舍不得命中的富贵荣华,所以, 真弄些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来审案子,也未尝不可。 原良拿着彦宗面授的令牌进入密牢,身后跟着两个卫兵手执火杖,青天白日的底下也是一片漆黑,只两三尺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2 挂着一盏油灯,照的并不透亮。 到了关押陆归羽的牢门口,原良让卫兵等在外面,自己将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进了牢中。 陆归羽不用抬眼也知道来的是谁,他冷笑了一声,道,“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原大人如东阳日出,成了划分一天的界限了。” 原良也笑了笑,道,“看来陆庄主在这下面待的也还惬意啊。” 陆归羽冷眼看着他,道,“原大人今日也不用老是那同样的话来问我了,我陆某人自问不曾得罪过你原良,不知你为何要将我陆某加害至此!” 原良渡步走到陆千羽跟前,伸出手指在空中一划,道,“陆庄主,你这可是怪错认了,你这样的人物,将整个西宁翻过敢对付你的,也只有王城中住着的那一位了。若不是王爷授意,我敢在他面前给你摆一出鸿门宴?” 陆归羽看着原良,道,“王爷,王爷怎么突然要拿陆某开刀?” 原良笑了起来,道,“陆庄主,你真是多年不问世事了吗?普天之下的法也抵不过皇上的一句话,等之,在这西宁,王爷说什么,什么就是法。王爷觉着你是乱子谋逆,你就是乱子谋逆。” 他环顾四周,接着说道,“十四门灭门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偏偏将中原不少人士也牵扯了进来,这就难保此时不被传到京都圣上的耳朵,王爷若是不快些将此案了解了,他怎么向圣上交代?想着西宁城,能够和昙门有关系的,除了你千羽山庄便是宗同门,千羽山庄是西宁的衣袍,宗同是王爷的手脚,你觉得王爷是要割了自己的手脚还是割了自己的衣袍?” 陆归羽沉默了许久,道,“原大人的意思是,我陆某人是活也得承认死也得承认了?” 原良不答,却听得陆归羽道,“那你此刻便一刀要了我的性命好了,反正我路某人,也是个废人了。” 他这话一说完,竟就闭上了眼睛。 原良的面上闪过一丝厉色,他喊来卫兵,道,“将陆庄主送到水牢去。” 所谓水牢,乃是个四面竖着铁栅栏的牢房,里面有着及膝深的水,恶臭无比,水中生有无根地狱刺,攀肉而长,穿肉嗜血。 原良反手抓住陆归羽的肩膀,冷声道,“陆庄主,但凡你能说出一句话来,我原良也不会这样对待你。” 陆归羽慢慢冷笑开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后面的那位打的什么主意,我全明白。” 原良也笑了起来,一挥手,道,“带过去。” 彦宗今日得空在北院的小书房内教长骕写字,原良在南厅等了他许久,见了多管家进来,忙起身问道,“王爷今日是出去了?” 多管家笑道,“今日天好,王爷好容易得空在北院教小公子写字呢。” 原良道,“这样,那我还是多等一会好了。” 多管家道,“也快了,都说写了半天了。” 管家说完这话就要离开,原良犹豫着想要问他些事情,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下去,只道,“那好。” 又等了喝掉三盏茶的功夫,彦宗方派人叫他去了书房。 原良也不用下人指引,自己快步走了去,推门见着彦宗正在看些什么,他行了礼,彦宗抬起头来将东西丢在一边,道,“还是什么都不说?” 原良点点头,道,“或许明天他就能说出来点什么也不一定。” 彦宗道,“派人在千羽山庄查的怎么样?” 原良道,“陆归羽的两个孩子尚还年幼,眼前管理着山庄诸多事务的人叫燕榭南,是陆归羽十五年前收养的义子。” 彦宗沉默了一会,道,“再过三日,赶在京都送人回来之前完结此案。” 原良低下脑袋,道,“是。” 彦宗站起身来负手而立,道,“青石的事,你也该帮着着手开始做了。” 原良点点头,道,“下官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西宁城南的一处大宅临湖而建,从外面看去,甚是不起眼,若是走了进去,才发现内中别有洞天。 有别于一般西宁大户人家房屋宅院一贯的精巧华丽,整座大宅宅的建造都依着江南一带的特色,从瓦到墙都带着浓重的笔墨气味,好像随时会有个说着吴侬软语的纤丽姑娘从里面探出身来,对人微微一笑。房屋虽是百年之前所造,但还是保留着初建时的那份模样,亭台楼阁,勾梁画栋。 温碧城向来起的玩,等他起了床,穿好衣服,丫鬟伺候着洗漱干净之后,千岚都已经练了一套拳了。 他嘴角勾笑的渡步过去,道,“天气这样好,陪我出去走走好了。” 千岚拿着毛巾在擦汗,也不看他,道,“这几日你不是天天往王府中跑,怎么想起来,要出去走走?” 温碧城也走了下来,道,“你是在怪我去的勤快了?” 千岚道,“你自己要做的事,从小到大,有人能妨碍的了你?” 温碧城道,“我的打算,不是都同你说过了?” 千岚听着这话,侧了脸来看他,微微皱眉道,“你真的觉得,事事都能在打算中进行下去?” 温碧城笑了笑,道,“大哥,旁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温碧城,就一定能。” 面上的风轻云淡,眼下却尽是不容置喙的神色,千岚不再多说,只是缓声道,“你也该想起来,明日是什么日子。” 温碧城眼色一冷,低声道,“我自然记得。” 到最后果然还是出去了,两人收拾了简单行李,坐了马车,直接出了城。 下午的时候王府来人送来请帖,被告知少公子回老家有事,同千岚少爷一起走了。 彦宗没有见着人,心中有些失落,面上虽不见颜色,但常在身边伺候惯了的管家还是有所察觉,他笑了笑,道,“王爷,不如等到小温公子回来之后,请他到府中做事,刚好年馆编地方志这一事务还有个缺,老奴看小温公子文采翩翩,正合适做这样的事,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彦宗微拧眉头,道,“做这样的事,太过屈他了。” 多管家道,“王爷,这个差事说起来确是有些寒碜,但若是起初就让小温公子做些府中的要紧事,怕是要有人在背后风言风语,王爷您金尊玉贵自然没人敢说些什么,只是小温公子,不过是上次在宴席上让人见了个脸熟,难保不会有人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彦宗想了想,示意多管家继续说下去。 多管家便又道,“老奴想王爷的用心,小温公子定会明白的,等过个三两年,小温公子长大些,正经的为王爷做事也是理所应该的。” 彦宗一点头,道,“等他回来了,你就亲自到他府上将这事说与他听。” 多管家道,“是。” 彦宗想了想又道,“算了,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3 此事本王另有打算,等他一回府,你就将他请到王府中来,说是萧王妃找他有事便可。” 管家应了是,见彦宗眼色缓和了不少,便又说道,“王爷,刚收到信,明日荃王妃和蒋侍卫就要进城了。” 彦宗想了起来,道,“本王知道了,迎接的事就由你安排便是。” 多管家应了是,方退了下去。 到了第二日的下午,荃王妃果然和蒋方进了城,彦宗带着长骕在王府门口等着他们,荃王妃一下轿长骕就扑了过去,荃王妃也是长久未见长骕,也是激动地直掉眼泪,将他紧紧的护在怀中。 蒋方先下的马,快走到彦宗面前行了大礼,道,“王爷万安。” 彦宗不冷不热的道,“你何时学会了这样一套?快去歇着吧,今日想你也疲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蒋方道,“是,谢王爷。” 蒋方让下人将自己的爱驹牵到马厩中,仔细嘱咐了喂食喂水,而后自己和随行的仆人带着行李回自己的房间,走在路上的时候原良不知从哪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冒了出来。 原良不声不响的跟在他后头走了几步路,蒋方向来敏觉,快速转身差点就捏到了他的脖子,看清他是谁之后又堪堪的松了手,道,“原大人,你怎么会在这?” 原良一笑,道,“我说是在等蒋侍卫你,你信吗?” 蒋方满脸疑惑的问道,“你等我做什么?” 原良道,“临行前我送了你大礼,又给了你忠言,怎的连点京都特产都没得分吗?” 蒋方憨然一笑,道,“原大人让我带回去的礼物,家父倒确是喜欢。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家母让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得好好收拾一番,才有空将谢礼挑出来给你送到府上去。” 原良道,“不知我可否同蒋侍卫一起挑拣呢?” 蒋方想了想,点点头,道,“那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就过来挑个便是。” 话说着,就一同进了蒋方的屋子。 蒋方住的屋子不小,虽只有里外两间,但每间都很大,里面摆放的东西也少,略显得有些空荡。 屋子自然是打扫了干净的,下人们不等蒋方同原良进门就将茶水倒好,弄了水来给蒋方洗手。 歇了片刻,蒋方便让人将带回来的行李依次打开,他自己看了看,对原良道,“这些是吃食,有糕点,肉脯,干果,蜜饯,都是我娘和几个嫂子做的,还有这些是我娘给我做的鞋,就不给你了,这个,我爹给的砚台,嘱咐我老大不小的了不要将来教孩子写字的时候自己还是满笔狗爬,这些是膏药,这些是披风,厚的很。” 原良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茶,看他一边翻检着一边絮絮叨叨,嘴角不禁微微扬起,只觉得这茶喝的真叫暖和,简直暖到了心眼之中。 蒋方说的起劲,突的一抬头,见原良那样瞧着自己,觉得他眼神古怪,便住了口,问道,“原大人,你这是在想什么?” 原良放下杯盏,道,“看你带回来的东西,每一件都觉得很稀罕。” 蒋方道,“你又不是没在京都呆过,何故这样说?” 原良道,“本就稀罕。” 蒋方知他一向说话有些古怪,便也不多论,问他道,“你可有看中想要的?” 原良笑了笑,道,“这样样东西都是你亲人所作,我实在是不敢伸手。这个人情,蒋侍卫就先欠着吧。” 蒋方一时气结道,“你,” 原良起了身,道,“天不早了,原某该回去了,蒋侍卫也早点休息吧。” 蒋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道,“真是个石头眼里蹦出来的怪人,浑身的怪毛病。” 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听他这样说原良,都偷偷的捂着嘴笑了,蒋方倒是没瞧见,继续收拾着东西,嘴里絮絮叨叨的。 原良远远的听到他的声音,不知自己是不是该笑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荃王妃回来也有几日了,一日天气好,萧王妃带着几个侍妾过来给她请安,几个女人说着笑着的进了荃王妃所住别院的门,第一个出声的便是萧王妃,她笑着和荃王妃行了礼,道,“姐姐,今儿个天好,臣妾想着姐姐刚才京都回来,难免思乡,便约了众姊妹过来看看您,也见识见识啊,您带回来的好东西。” 荃王妃笑笑,道,“都坐吧,你们常不来,我倒是念得很。” 说话间,丫鬟们便备好了茶水糕点,待众人坐妥当了,荃王妃对身边的丫鬟道,“去把我收起的那个妆奁盒子拿过来,回了一趟家进了一次宫,也没给妹妹们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只是宫里制的东西,到底是比咱们这的强些,你们没见过的,也就图个新鲜。” 萧王妃首先捡了个朱钗在手中把玩,道,“呦,这个好看。” 荃王妃微微一笑,道,“妹妹喜欢便好,让下人拿了镜子过来,看看妹妹戴的好不好看。” 萧王妃笑道,“不用了,这朱钗虽好看,但我已有一支相仿的了,这支还是让给其他姐妹们吧。” 有好奇的侍妾多嘴问道,“那怎么没见萧姐姐戴过?” 萧王妃美目流转,假装随意道,“噢,就是前些天有楼兰国的使者来访,带了好些个东西,刚好我在场,一眼瞧见了那个紫金黄钻的钗,便和王爷叹了一句稀奇,王爷就让我拿了回去。姐姐,您不介意吧?” 荃王妃依旧笑得淡然,道,“这种小事我做姐姐的怎么会介意?我不在的这些天,想必府中大小事务众妹妹都分担了不少,我昨儿还和王爷说起,要好好赏赐众姐妹呢。” 萧王妃依旧笑了笑,却不在多说些什么。 一众女人又谈了会子天,荃王妃慢慢起身,道,“我该去书房瞧瞧长骕了,大家就散了吧。” 其它人也一并站起了身,同她一起出了门,方各自散了。 萧王妃随丫鬟走至无人处,随手将荃王妃拿给她的那支金玉满堂的手镯褪了下来丢进了附近的水池中,她目光定定的看着那波波散开的水纹,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个西宁王府,到底谁能做最后的主母。” 一旁的丫鬟小声道,“主子,今天温公子要来看您来着。” 萧王妃随即又换上一副和悦颜色,道,“走,别让我的好义弟,等的久了。” 温碧城头一日同千岚回冥渊川办完南怀安的祭仪,不方便立时赶回西宁,便又多留了几日,这几日他都呆在山中,一时将彦宗完全的忘在了后脑勺。 千岚看他在山中呆的郁丧,便道,“我知你不喜欢这里,可毕竟是大伯第一年的丧仪,姑姑又病在床上,我们若是早早的就走,难免各处长老要议论纷纷。” 温碧城低垂着眼,道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4 ,“这群老家伙,若不是,”他话不说完,眼中的厉色一闪而逝连千岚都没看见。 千岚知他要说什么,便也没问,而是问他,“你不去看看宫主?” 温碧城神色有些复杂,半天才道,“我怕冷。” 千岚看看他,便道,“那好,我待会同文嬷嬷去看她,就说你身体又犯了病,受不得冷,来不了了。” 温碧城点点头,道,“那你去吧,我有些累了,想多睡会,明日出山,又要劳累个一天。” 千岚站起身,忽然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道,“不要想那样多,不管怎么样,我总是站在你身前。” 温碧城抬起头看千岚,有些牵强的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出了冥幽川,在旁人的面前,他温碧城永远是潇洒倜傥的小温公子,旁人只能看见他笑的收敛,在冥幽川,他是面结冷霜鲜有喜怒的少主,除此之外少见他还有其他的样子,这些年他越发的长大了,连在千岚面前都大多如此,此时不知怎么的,他悉心保持的面具竟裂出了一道缝,让他不得不在千岚面前露出三分该有的样子。 但也只有三分而已,一转身,他又笑了笑,道,“那我先回去了。” 千岚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心中不知该作何滋味。 他看不透温碧城,看不透这个自己眼见着长大的小孩子,他唯独能看透的,只有自己一颗全然为着他的心。 这样也好,他有些想苦笑。 吃罢午饭,千岚便和文嬷嬷一同进了一处僻静住所,里面的布置全然是个大家小姐的闺房,干净整洁,四处可见的地方还摆着放着插着鲜花的水滴瓶。 文嬷嬷手中提着个漆木盒子,走至里间的一面西洋镜前她将盒子递给千岚,问他道,“吃了避寒丹没?” 千岚点点头,接过盒子,看见文嬷嬷拉起西洋镜,后面藏着机关锁。 文嬷嬷转动锁盘,他们的前面一步地面上出现了个四方的洞口,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砌着楼阶,千岚吹燃手中早开准备好的火折子,和文嬷嬷一前一后的走到下面,甫一进去就听得后面的机关门关了上。 下至地面,手中的火折子突然熄灭,文嬷嬷凭着感觉打开一个铜制兽头的盖子,里面的火苗慢慢烧起来,直到照出一小片光亮,一时间整个岩壁上所有的壁灯都接二连三的被点亮,这些个壁灯都由一种特殊的材料串联着,一个点燃,其它的也纷纷应燃,一直蜿蜒到一个石门口。 文嬷嬷轻轻转动石门的凹槽处其中的一个铁针,对千岚道,“这个机关锁少爷总是记不住解法,你要替他记下来。” 千岚点点头。 石门缓缓开启,一股子寒气扑过来,任是吃了避寒丹,千岚还是冷的打了个战。再看里面,只见是平常人家的内宅的样子,有床雕花龙凤床,八斗柜,梳妆桌,梳妆桌前坐了个人,床上还躺着个人。 文嬷嬷对着梳妆桌的位置行了礼,道,“宫主,是老奴同千岚少爷。” 梳妆桌前的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头及腰黑发映衬着白似雪的脸,长眉入鬓,眼瞳迫人,长睫浓黑,嘴唇艳红,只看得出七分惊世美貌,却更有三分的诡异。 她看了看来人,缓缓开口,道,“他没来?” 短短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冰雪渣子,如同从地底飘上来,冷的人发憷。 千岚一低头,道,“回宫主,少主旧病又犯了,没法子来见您。” 那人冷笑了一声,道,“他倒还记得自己有个娘亲。” 文嬷嬷也道,“宫主,少主确实旧疾复发,每年春更,都会如此,您是忘了么?” 那人睥了文嬷嬷一样,道,“三月不来见我,你倒是学会多嘴了?” 文嬷嬷立时闭了口,不再多言。 千岚见状,只好自己走上前去将盒子双手捧至那人面前,道,“宫主,这是药丸。” 那人看了眼盒子,道,“放在桌子上吧。” 千岚便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退身至边上,等着她发话。 沉默了一会,她又问千岚道,“一年多不见,他可曾长高了些?” 千岚道,“回宫主,少主长高了许多。” 那人一低眉,轻声问道,“可长到他父亲那样高?” 文嬷嬷道,“快了。” 那人笑了笑,起身走至床沿,对床上躺着的人道,“玉盏,你也听见了?他们说碧城已经长的快要有你高了呢。” 床上躺着的人依旧一动不动,脸上覆着一层浅浅的冰霜。 一室灯火幽暗,白的墙面,红的床帐,黑的长发。 千岚看过几次,还是如第一见到时那般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西宁王府的樱花刚有要开的苗头,温碧城在等萧王妃的时候默默打量了许久树枝上零散部着的几个花骨朵,直到听见了裙裾窸窣的声音,方转过身来,刚好看见萧王妃进了院子里来。 他收起折扇,微一曲身,含笑道,“姐姐。” 萧王妃也笑着,轻声细语的说道,“刚才去了荃姐姐那里,耽搁了好些时间,让你可等久了?” 温碧城回道,“并没有久等,况且姐姐这里风景如画,多等一会子,也算不得什么。” 萧王妃道,“快些进屋吧,别看现在天气好的很,可还凉着呢。” 温碧城点点头,便随她一同往屋子中走。 进屋坐定,丫鬟奉上茶来,萧王妃才慢慢开口道,“碧城,姐姐问你,将来在西宁可有做什么打算?” 温碧城用纸扇瞧了瞧手背,笑了笑道,“碧城无才无德,不过是守着祖上留下的小小基业,混日子罢了。” 萧王妃假装嗔怪道,“哪有这样贬低自己的?你这样自谦,不是将我这个姐姐也说轻了?” 温碧城忙道,“姐姐是王妃,金枝玉桂,哪里有人敢将姐姐看轻?” 萧王妃笑道,“你在姐姐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喝了口茶,看着温碧城道,“若是姐姐给你在王府中寻一个差事,你可愿意来替王爷做事?” 温碧城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差事?” 萧王妃道,“是地方志编修,说起来让你做这样的差事是屈才了,可我想着你年纪还小,贸然向王爷举荐你做那紧要差事又恐旁的人多言语,你是不知道,这王府上上下下多少对耳朵听着姐姐,多少双眼睛看着姐姐,我也只好先捡些不相干的差事让你做起来,日子久了,王爷自不会亏待你。” 温碧城耳听着萧王妃妙语生花,心中其实早已明白这是谁人的安排,他笑了笑,道,“姐姐说的是,碧城先谢过姐姐了。” 萧王妃见他应了,心中也算了了一桩事情,面上更加颜色和悦,道,“谢什么?我自认你作了义弟,自然要对你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5 多多照拂才是。” 彦宗晚上回府,萧王妃便来回告了他这件事,彦宗听了只点点头,没多说些什么。 萧王妃又面带了愁容,细声道,“王爷,今儿个我去看了荃姐姐。” 彦宗看了她一眼,道,“怎么?” 萧王妃道,“说起来原本是件高兴的事儿,姐姐客气,拿了首饰朱钗让赏给我们,可气我手脚粗笨,走在路上听见丫鬟说小温公子来了,便走的急了,一个不小心,竟将姐姐给的镯子给丢了。臣妾虽知姐姐宽容大量,绝不会在这等小事上计较,但自己还是懊恼的很。” 彦宗虽不耐她这样故作娇态,但还是道,“是个什么样的镯子?你明日去和多管家说一声,看看内务房中是否有相死的,你拿了便是。” 萧王妃听了,忙道,“谢王爷疼顾。” 彦宗此时神态已有些疲倦,萧王妃见了便道,“王爷,明日小温公子过来,您可在府中?” 彦宗道,“嗯,已经让人去说了,他明日来了直接来见我,不必你陪着。” 萧王妃笑笑,道,“那好,若是再没什么事,臣妾就回去了。” 彦宗“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眼皮也不见抬一下。 他是真的有些乏了,若不是因为温碧城的缘故,他恐怕连见都不会见萧王妃的。 今日在牢中,一个不妨,陆千羽竟自杀了,这样一来,不仅是十四门灭门案,就是石焚秘籍也是查无可查了。 他无可奈何的让原良将十四门灭门案的详情写了折子,他亲自批了盖了印章,让人连夜往京都送去。 这样深深的挫败感,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了。 萧王妃刚出彦宗的书房门,就见荃王妃和身边的丫鬟往这边来,她一扫面上的不快,换上满面笑意,道,“姐姐来了。” 荃王妃笑笑,“妹妹是要回去了?” 萧王妃道,“是呢,和王爷说了许久的话,眼下王爷怕是有些乏了,臣妾便回来了。” 荃王妃道,“妹妹辛苦了,且回去歇着吧。” 萧王妃笑了笑,道,“妹妹先行一步了。” 她这一走 ,荃王妃身边的小丫鬟气道,“都不知这个萧王妃嚣张个什么劲,不过是主子您离了段日子,她就凑到王爷面前想占您的位子?也不掂量着自己的位分!” 荃王妃道,“她若真凑到了王爷的跟前邀了宠,还用处处言语上来占风头?我看,事情没有那样简单。” 丫鬟一听,忙道,“说来也奇怪,听说主子您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个萧王妃收了个义弟,听人家说叫什么小温公子。这事还是王爷亲准的,昨个她那个义弟还来了,萧王妃还从王爷那给他谋了个差事。” 荃王妃微微拧了拧眉,道,“还有这样的事?” 丫鬟道,“可不是!据说王爷寿宴,这个小温公子也出席了,原本这个萧王妃在府中连个脚步声都没有,现在倒好,哪里都能瞅见她得意的样子!” 荃王妃暗暗记在心中,看了眼亮着烛光的书房,道,“今日天晚了,还是不去看望王爷了,咱们回去吧。” 丫鬟有些纳罕,但还是应了,同荃王妃一起回去了。 到了第二天,荃王妃算是见着了这个传说中的小温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不及晌午,王府派出的差使就将温碧城请到了府中。彦宗向来起的早,等到温碧城到了的时候,他已经处理了好一会公务。 蒋方在外面候着,他是许久没有见过温碧城的了,远远的瞧见温碧城的样子,心下暗暗赞叹,几日不见,这位小温公子还是如初见时叫人惊艳叹绝。 他一面看着,一面走进里面,一面对彦宗道,“王爷,小温公子来了。” 彦宗停笔抬头,道,“让他进来。” 蒋方立时应了,不消多会,温碧城就被他给领进来了。 彦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温碧城了,彼一见了,竟不自持的笑了笑,他眉目生的锋利,偏偏笑起来,却温暖的很。 温碧城见他的样子,微一愣神方行李问安道,“碧城见过王爷。” 彦宗一点头,道,“坐。” 温碧城坐下了,彦宗又问他,“这些天是回了老家去?” 温碧城点点头,道,“是,家里的伯父去年过世了,前些天是他的忌日,不得不回去了一趟。听家里面的下人说了,王爷曾派人到府上去找过碧城,不知是不是耽误了王爷什么事?” 彦宗叩了一下桌子,道,“确是有些小事情,只是本王一时给忘了。” 温碧城微微一笑,道,“王爷每日要处理的事情那样多,有些小事情记不住,是自然不过的。” 彦宗看了看他,半晌才道,“你瘦了些,在家中操劳的很?” 温碧城道,“哪里,家里面的事主要还是依仗着我表哥处理,我是个最闲不过的。” 彦宗道,“你走过来些,替本王看看这幅画。” 温碧城站起身来,走到彦宗的书桌前,一低头,看见彦宗展开了一副装裱精美的画,只见上面画的正是普渡上的湖心亭,亭中有人,看穿着,正是他同千岚遇见彦宗那日的打扮,不用多猜也知那画的是谁了。 他一笑,长睫也跟着微微颤动,轻声道,“王爷何不将那日的情形都画了出来,这样单单留了碧城在亭中,真是看着也觉得孤单呢。” 彦宗看着他的长睫毛和玉白的鼻尖,道,“那是你看的不仔细,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只有你一人。” 温碧城再看了看,居然看见一方衣角出现在不显眼处,看样子,不知是要往亭中去还是要从亭中走。 那衣角的颜色,整个西宁,也只有一人穿得。 他淡淡开口道,“可是王爷您那一天,可不是穿的这件衣服。” 彦宗道,“穿的是哪一件衣服无所谓,重要的是人。” 温碧城岔开话题,问道,“这是王爷画的?” 彦宗站起身来,道,“自然不是,倒是上面的这首五言,是我写上去的。” 温碧城念出声来,“雪漫千座山,冰藏一湖水,不见山与水,不见君留回。” 彦宗波澜不惊,细声问他,“你说是留还是回?” 温碧城一笑,抬眼望着彦宗,道,“这恐怕是要问画师才好。” 彦宗低垂眼睑,将画卷收起来,道,“那就等本王问了画师,再告诉你。” 蒋方虽然驽钝,听不懂一句他们两个人的话,却也知王爷同小温公子谈诗谈的不大好,彦宗虽脸上没有大变化,但刚才分明微拧了一把眉。 他既然能看出来,温碧城更能看出来,他摸了摸那幅画,道,“王爷能否将这幅画送给碧城?” 彦宗看他,道,“自然。” 说完这话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6 ,他一边起身往门外走,一边对温碧城说道,“随本王去看龟。” 温碧城应了,跟在他后头,出了书房,彦宗有意放慢脚步,他便快走了几步跟上去,没想到彦宗竟停了脚步,和他平了齐。 他侧身去看彦宗,直直的撞上了彦宗笔直的目光,不等他移开,对方的大手已经缓缓划过了他的左脸颊。 这样的轻佻行为,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做。 温碧城暗暗抬起藏在袖中的手,可又慢慢垂了下去,他苦笑了一声,避开彦宗的目光,轻声道,“是碧城的脸上有脏东西?” 彦宗的手依旧没有移开,缓缓下至,半捏了温碧城的下巴,使他抬起眼来看着自己。 树上的樱花半开半闭,高大的乔木抽出星点的绿叶,拂面而过的风带着早春的浅暖和暮冬的薄寒,总之,一切都稍有遗憾。 可是已经很好了。 彦宗收起手,转身往前走去,并没有说些什么。 温碧城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人高大的背影,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站在拱月门一侧的荃王妃看着两个人相继离去的背影,对一边的丫鬟道,“那个就是你昨日说的小温公子了?” 丫鬟道,“看着应该是。” 荃王妃道,“刚才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若是叫我听到些什么,别怪我叫人绞了你的舌头。” 小丫鬟忙道,“王妃放心。” 荃王妃又看了一眼走远的二人,过了月亮门,抬脚也跟着往彦宗养着龟的地方去。 到了龟园门口,荃王妃故意让丫鬟大声的问了门前的仆人,道,“这几日瑞祥还好吗?” 瑞祥是龟的名字,只是彦宗平时不会说名字,知道这龟名的人除了彦宗荃王妃和照顾它的下人没有几个。 仆人道,“回王妃,好的很,王爷也来了,在里头呢。” 彦宗再里面听见声音,漫不经心的对温碧城道,“是本王的正妃,你只管叫她荃王妃便好。” 温碧城点点头,往门口处去看,果然看见了个衣饰华美端庄大方的妇人。荃王妃也看见了温碧城,她浅浅一笑,走至他们身边。 温碧城行了礼,道,“荃王妃万安。” 荃王妃笑笑,道,“免礼了。” 彦宗问她,“怎么想起来这里?” 荃王妃道,“回王爷,是长骕吵着要我过来替他看看,瑞祥醒了没,没想到碰见了王爷,这位是?” 不待彦宗回答,温碧城立刻应道,“草民温碧城,是城中悦风酒楼的东家。” 荃王妃道,“原来是温公子,早听下人们说萧妹妹认了个谪仙般的义弟,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彦宗打断两人的客套话,对温碧城说,“再过段时间它醒了过来,到时候,我再带你过来看它。” 温碧城道,“是。” 彦宗又对荃王妃道,“王妃先去吧,外面风还有些寒,你身子弱,别吹得头疼。” 荃王妃点点头,道,“臣妾先行告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不及一月,皇上关于西宁十四门灭门一案就派人传来圣旨,嘉奖彦宗勤政为民,赏银万两。 特使笑眯眯的将圣旨交给彦宗,道,“王爷,圣上可是在众臣面前赞许了您多次啊。” 彦宗接过他手中的黄色卷轴,却不接他的话,只是吩咐下人领了特使官下去休息。 特使有些呐呐的,这还是他头一次见着这位传闻中的西宁王,也是头一次见着有人面无表情的领了圣誉毫不感恩戴德,虽然他同圣上两人是一母所出,但做到这个份上却也是极少的。 他诺诺退下,又偷偷看了彦宗一眼,只觉得这位西宁王爷比之当今圣上更多了一份狠戾气息,教人不敢直视。 特使这时才想起来来之前年长的幕僚曾告诫自己的话,就算惹怒了皇上都不一定会掉脑袋,但得罪了西宁王一定会掉脑袋,普天之下从古至今,只有一个王爷被人高呼过万岁。个中缘由和厉害不消细想,也知彦宗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谢过彦宗,随着下人出了门才拭去额上的冷汗,心中酸苦,这样长途跋涉来到西宁不成想不仅没有厚赏,还为自己刚才的松散态度心惊胆跳了一把。 待特使走后,原良才开口问道,“王爷,看皇上的意思,此案就此可以作罢了?” 彦宗坐下,随手将黄色卷轴丢进了画筒之中,道,“西宁到底是西宁,他就算想细问,也心有余力不足。” 原良点点头,“王爷,十日之后便是刀评会,宗昌阳说了,他今年不参加,替他的是一位叫做韩品的人。” 彦宗道,“韩品?按规矩,不该是他的弟弟?他弟弟怎么姓韩?” 原良道,“这个韩品是他父亲收养的义子,入了宗同的历代传人名册。据说是因为宗昌阳的弟弟宗昌月自幼身体羸弱,他父亲没办法,只好收养了个义子,替他的小儿子。” 彦宗道,“三年一期刀评会,怎么这三年里头不曾听过韩品的名字?宗同是不想接着做营运特押使了?” 原良道,“这个,要问宗昌阳了。恐怕是打的三年磨一剑,剑出必惊人的主意。” 彦宗道,“西宁向来出的好刀客,不知这个韩品,比之胡家刀法的胡定风应该如何。” 原良道,“这个,说不定哪天两个人就碰上了也未可知。” 彦宗倦倦的听着,半晌道,“你去吧,派人盯紧千羽山庄。” 原良一点头,道,“下官明白。” 原良一出来,差点就被急急忙忙的蒋方撞倒,好在他避的及时,只是被撞了个踉跄。 蒋方一见是原良,忙道,“原大人?” 原良平稳气息,眼睛瞧着蒋方,道,“怎么?几日不见,蒋侍卫看见原某,竟惊慌成这样?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蒋方立即睁大了眼睛,道,“原大人怎么这样说?我只是一时脱口而出,哪有你讲的那样多的深意!” 原良笑了笑,道,“好了,原某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蒋侍卫是什么事这样匆忙?” 蒋方道,“哦,也没什么事,是王爷为白驹配的母马产下了一匹小马驹,我过来告诉王爷一声。” 原良伸手给他理了理衣裳前襟,道,“这点小事,何至于急成这样?” 蒋方有些不大自在,支支吾吾的道,“原大人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可就先走一步了?” 原良收回手,垂在身后,道,“蒋侍卫慢走。” 蒋方看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原大人,我怎么感觉着你不大对劲?” 原良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对劲的模样?” 蒋方憨憨一笑,道,“你对着王爷,就很对劲的。” 原良道,“那就对了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7 ,不说王爷,就是随便一个旁人,我都是对劲的,唯独,” “唯独什么?” 原良一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蒋侍卫先去做事吧,别误了王爷看小马驹的时辰。” 蒋方最烦着他这种凡事留半截子的态度,但也是拿这位原大人毫无办法,只好撇了撇嘴,走开了。 原良低下脑袋,憋了郝久似的陡然一笑,又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疾步如飞的人,慢慢才回过头来。 过了几日,温碧城正式来到王府任职,彦宗以萧王妃之口让人在一处夏季避暑的别院里收拾了一间房屋出来供他闲时休息,温碧城推脱不过,只好潦草带了几件行李,嘴上应下了萧王妃的拳拳盛意。 编修地方志是件算不得辛苦也算不得劳累的事情,温碧城闲闲的做了几日,文章没有写几篇,倒是陪着彦宗吃了好几次饭看了好几次乌龟。 他每日回去的早,倒不曾在王府中留过宿,常常是千岚在王府外面早早的等着他,二人一同骑马回去。 这一日也是如此,温碧城出了王府的大门就瞧见千岚左右手各牵着一匹马等在外面,便快步走上前去,道,“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 千岚冷着面孔,倒还是动作温柔的扶着他上了马,道,“先回去再说。” 说罢,便也翻身上马,骑在温碧城的后头。 骑了几步,千岚忽然对他说道,“左长老死了。” 温碧城执着缰绳的手一顿,应道,“什么时候的事?” 千岚瞧着前面马背上的人挺直的脊背,慢慢答道,“我们从冥渊川回来的第二天,被人一扇封喉,地上倒是一滴血也不见。” 温碧城道,“那倒是和南伯伯的死,一模一样。” 千岚道,“是,一模一样,而且,” 温碧城转过头来,不甚在意的问道,“而且什么?” 千岚道,“宫主知道了这件事,急召我们回去。” 温碧城淡淡讥笑的道,“又要回去?等哪天那群老不死的都死绝了,我们就不用回去了吧?” 千岚看着同样看着自己的人,觉得喉间发涩,终于说道,“无论如何,宫主都是你的母亲。” 温碧城笑出声来,驾马飞奔,掠起一阵风,掀翻了千岚的衣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温碧城倒是没想到,南怀安死的时候他那半人不人的母亲都不曾从地宫里出来,现在左长老死了,她竟然冒着老去十岁的风险从下面上来了。 在去见母亲的路上,他有些恶毒的想,也不知道若是叫早已经化作一堆朽骨的南怀安知道,自己在痴爱一生的女人心目中连个老头子都比不过,他会不会变作一阵烟,缠绕不休。 文嬷嬷见温碧城眉头深锁,便对他说道,“少宫主,宫主为了见你一面,冒着多大的危险你是知道的,一会子见着她,可不要惹她生气。” 温碧城嘴角一勾,道,“什么样的危险?她逃过的十三年一下子老过去?文嬷嬷,母亲走火入魔了,你还看不清楚么?” 文嬷嬷道,“老奴知道少主心中对宫主存有怨气,可是,她毕竟是你的母亲,这个世上,母亲总是爱着孩子的。” 温碧城转过身来对文嬷嬷笑了笑,道,“你说的是,一会见着母亲,我自然会和颜悦色的。” 话一说完他便转过头来,挂在嘴角的笑意瞬间崩塌,他拧着眉头眯着眼睛看了下前方,又睁开来,脸色恢复平静。 正前方四方威严的大殿门上悬挂着多年不曾改变的门匾,广明殿,里面供奉着历代宫主长老和护法的牌位,烧着长明灯,远远的都能闻见死人骨灰的气味。 文嬷嬷同他一起走到门口便停下脚步,温碧城推开门,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他看见那里有光,还有他的母亲。 什么样的记忆可以深刻在每一根骨头之上,什么样的感情在漫长的时间里发酵成浓稠的怨恨,温碧城松开握紧的拳头,轻声道,“母亲。” 长发女人有着瘦削的肩膀和修长的身体,侧过身来可以看见细长的脖颈和青色的血管,她的长眉的红唇,都在烛火莹莹中越发诡异。 她转过身来,正视着低着头的温碧城,冷笑了一声,道,“这么害怕见我?” 温碧城慢慢抬起了些头,道,“孩儿不敢。” 她慢慢走近,停下,道,“我也不想见你。” 又走近,又道,“因为一看见你,” 她猛地挑起温碧城的下巴,厉色道,“我就知道他早死了。” 女人鲜红的指甲几乎划破温碧城的下巴,他看着自己的母亲,不作反抗,也不承受的心甘情愿。 她看着温碧城和那人几乎一样的眉眼到底还是松开了手,后退几步,道,“你以为我这一次上来是做什么?” 温碧城语气平静道,“孩儿不知。” 她笑了笑,道,“知子莫若母,你到底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心中作的打算,我会一点看不出来?” 温碧城道,“孩儿还是不知母亲的意思。” “你看看这些灵牌,每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都杀人无数,他们就算死了,也会化作最恶的鬼,你一个人,不怕吗?” 女人的声音如同鬼魅,飘进温碧城的耳朵之中,久久不散。 他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反正从时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不是吗?这个世界上哪一个不是注定孤单?就算是母亲,不也是孤单的做着自欺欺人的梦吗?” “你闭嘴。” 温碧城勾起嘴角,道,“反正,母亲若是要杀了我,我也无可奈何,反正,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这样的人生,和躺在深不见底的地宫的冰床上,也没什么区别。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么?所谓的一家团圆,不正是你想要的?” 女人看着温碧城,长眉拧成一把剑,直直的插入发鬓,不带一丝勾回。 “你果然还在恨我。” 温碧城哑然一笑,道,“难道母亲不也是一直在恨着我吗?” 明明门窗紧闭的大殿不知什么时候吹进来一缕风,教两边的火烛轻曳,愰了人的眼睛。 女人坐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温碧城,声音冷冷的说道,“就算我长居地底,这个冥幽川也还是我做主,不容别人轻易毁了它。” 温碧城道,“碧城不知,母亲的意思。” “有的人你动不得,除非我死了,到左除兴为止,你一个长老都碰不得。” 因长居冰冷之处而略有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冷冷飘来,黑如墨泼的长发悬挂,灵牌排排列列,每一个上面都写着死去人的名字。 其中有一双夫妻灵牌,上面刻着父温玉盏,母冥千莲,子温碧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8 城奉。 温碧城抬眼看见那灵牌,又看见灵牌上的女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眼前的、记忆里的,疼痛的感觉从指间密密散开,沿着血管慢慢爬上他的额顶, 再从冥幽川回西宁城又是好几日之后,温碧城在腹中打好该怎么和彦宗解释自己又一次消失的打算,没曾想到,彦宗倒是一句话都不曾问过他。 只是一见他,便问,“几日不见,越发高了也消瘦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上次回去一趟之后回来,温碧城大有疯狂长高的趋势,原先只是到彦宗的脖子颈,眼下已快抽条到他耳朵边了。 就像是树,叫人想起夏天。 教人担心,一个不小心,他便远远的高过你的头顶。 温碧城觉察到彦宗的目光有些别有意味,便试探着问道,“王爷是不是还有紧要事情去做?” 彦宗一摆手,道,“不是,只是这一年来,看着你长高,很有些世易时移的感觉。” 温碧城淡淡一笑,“世易时移?” 彦宗看着他,道,“难得这将来不是你们的天下吗?” 温碧城忙道,“王爷说的太过了,我一介草民,何敢谈整个天下?” 彦宗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他们此时正站在王府的一处高楼之上,临窗而立,便可俯视整个西宁王府,俯视整个西宁城。 “你过来。” 温碧城依言走过去,彦宗突然将他圈入自己的怀里,低声道,“你看这个王城内外是不是很大?” 他的眼睛是浅灰色,温碧城第一次看清彦宗眼睛的颜色,他没有从彦宗的圈禁中挣脱出来,他只是眨了眨眼睛,道,“这么大,又怎么样?” 彦宗道,“可以让你逃很久,也逃不走。” 温碧城背过脸来,看着森严的王城和熙攘的西宁城,语气不见波澜的说道,“如果我不根本就没想过逃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半夜时分,月光白晃晃的挂在天头,千岚睡不着觉,起身走到温碧城的房间外头不由自主的就停住了脚步,他的左手是要叩门的姿势,但还是没有敲下去。 温碧城屋子里的灯火一直亮着,却不知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着。 自白日里见他从西宁王府回来,就有些不大对,换做别人可能觉察不出,但他千岚可以,他可以觉察到温碧城一丝一毫的偏差。 比风还要了解树叶的抖动。 只是温碧城不想说,千岚就不会问,他说了,千岚就会默默的站在他身边,为他做一切他想要他做的事,他能做的事。 是这样的默契。 千岚将手背在身后,安静的站在门前,月光拉出一道长长的身影,落在雕花镂格的木墙上,一动不动。 温碧城其实早知道千岚站在门外,他安定自若的抄写着《金刚经》,刚好抄到‘爱欲之人,犹如手执火烛,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这一句话,他微拧眉头,看了眼窗户外面。 窗户是紧闭着的,所以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白天在西宁王府发生的一幕幕挥也挥不走的出现在脑海里头,彦宗的味道好像近在鼻尖,被他圈住的压迫感那样清晰,他厌恶这一切。 他厌恶被别人掌控,厌恶被别人喜欢,厌恶被别人讨厌,厌恶拥抱和亲昵。 他想要做的,他想要的,没有别的任何人能给,只有他自己,别人给的他根本都不想要,或许曾经想要,但那个曾经实在太遥远,远到他想起来,都有些想笑,好像那个可怜的等着别人关爱的小孩,不叫温碧城。 蘸满墨汁的毛笔被他狠狠的攥在手中,墨汁滴花了还未写完的那副字,他愣了一回神,终而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纸丢在地上,又重新铺了一张纸,抬笔又重新写了一遍。 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是爱着离,无忧亦无怖。 佛说,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 就好像清风明月,就好像阴天雨天,就好像惊雷霜雪,他们本无意义,偏偏被人赋予了各种意义,带着千万种情绪,最后表达出来左右不过四个字,无非爱恨。 千岚一直等到温碧城吹了灯天将明才离开,月亮也早已经隐去,太阳的光线划破那最后的浓重的夜的黑。 西宁王府的檐瓦被这温暖的太阳的光镀上了一层金色,各处下人早早起了床,忙忙碌碌的让沉睡了一夜的王城又苏醒了过来。 彦宗昨天夜里批改公文到很晚,然后去了夏茗那里歇了。彦宗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西苑了,下人赶在前头把夏茗喊起来,他还呐呐了好一会,而后慌慌张张的穿好衣服,刚穿好鞋子彦宗就已经进来了。 彦宗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脱了去床上。” 夏茗便乖乖的脱了衣裳,连多一眼都不敢去看彦宗。 彦宗让侍女伺候着梳洗完之后躺到了床上,夏茗感觉到他上来了,便微微侧了点脑袋去看彦宗,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 彦宗闭上眼睛,伸手摸到夏茗的脸,道,“不要做声。” 夏茗立即乖乖的闭了口,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彦宗扯下帐帘,灯光被隔绝在外,外间的下人见状便无声无息的过来吹了烛火,让整个屋子都陷在黑暗中。 红绡万丈,春意无边,彦宗脑海里不停的想着温碧城的脸,想着他的气味,想着他说话的声音。 夏茗在巨大的疼痛和快感中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敢泻出一丝声音,每次彦宗来过他都要咬破嘴唇,疼的他好几天不能好好吃饭。 有一次彦宗早起看见他嘴唇上的伤口破了,流出血来,轻轻的替他擦了去,然后问他,“很疼?” 夏茗看着彦宗,摇摇头,道,“回王爷,不疼的。” 彦宗原本温柔似水的表情慢慢冷去,消失,终于什么都在脸上看不见。 自此以后,他再不敢轻易在彦宗面前说话了。 彦宗做完之后在黑夜中慢慢的摸索着夏茗的眼睛,亲吻他的眼睑,亲吻他的下巴,亲吻他的脖颈。 他压着夏茗的耳朵,小声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本王?” 夏茗一动不动,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彦宗又问,“你爱不爱本我?” 夏茗搂紧彦宗的脊背,将脸主动贴上他的胸膛,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彦宗“呵”了一声,松开手,从夏茗身上翻下来,背对着他睡了。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那种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感觉,就算自己无论如何自我麻痹都欺骗不了。 他想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叫做温碧城的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19 人了。 或许比喜欢还要更甚一些。 那种淡淡的喜欢他的情绪越来越浓烈,浓烈到几乎要不受他自己控制,他向来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中,这一次,他更想将温碧城圈禁在怀,永远的圈禁在怀。 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在感情上他从来没有过求不得,也未曾想过会有求不得,他不知温碧城白天里所说的那番话是何种意思,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他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半分爱意。 换做是旁的人没有爱也可以,只要顺从就好,可是换做是温碧城,他总是不愿意,不愿意强迫他,但又忍不住要去强迫他。 夜晚那样安静,安静的教许多人都睡不着。 白日又来的那样快,那样明亮,变成新的一天,将昨日的一切变的不可捉摸。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西宁城的繁华尽在那长平河的波光潋滟之中,从城南到城北,除却宁颖寺,其他各处皆是从早晨熙熙攘攘到灯火阑珊时。 温碧城难得和千岚一起在大街上闲逛,原是温碧城写字用的纸快要完了,对待这些笔墨纸砚的事情他向来不愿意假手他人,刚好彦宗外出办事,他抽了空出来没有到王府里去,而是和千岚一起出来了。 两个人顺道去了一次悦风楼,吃完饭温碧城和掌柜的交代了一番便和千岚一道往外面去,刚走至门口,却听到一片吵闹之声。 温碧城抬眼去看,看见一位穿戴朴素但胳膊上戴满了银镯子的姑娘正在和一位作粗衣打扮的小厮吵架。 只听得那姑娘一抬手,一大串镯子哗啦啦的响,她虽然生的瘦小,但声音倒是大得很。 “明明是本姑娘先点的菜,你凭什么叫小二给你先上?你说你家少爷饿了,本姑娘还饿的前胸贴着后背眼睛发花呢!你给我边去!” 粗衣小厮梗着脖子,叫嚷道,“看谁出的起银子,小二就该听谁的!看你这泼妇,一看就是第一次进城来吧?你也配和我家爷叫嚷吵架,提防一会我家少爷怒了,叫你出不了这酒楼的门!” 那姑娘不屑地看了眼坐在一边肥耳少爷,道,“主子都没吱声,你这条狗倒叫的欢。” “你!” 眼见着那小厮就要上去打那位姑娘,温碧城用手中的纸扇轻轻的拍了一下千岚,低声道,“别让他们打起来。” 千岚点点头,快步走过去握住那小厮的手,沉声道,“这里是吃放的地方,打架得另寻去处。” 他生的高大,手掌也大,握住那小厮的手腕,如同捉着小鸡仔的老鹰。 那姑娘愣了一下,看着千岚,怒中带娇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吧?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狗东西,别让他脏了你家的店!” 千岚侧头看了看她,道,“姑娘家,还是少说些脏话为好。” 说完,他又同肥耳少爷道,“打扰了。” 那少爷虽生的蛮横,但还算有些眼力见,便笑呵呵的说道,“您就是千公子吧?怎么许久不见小温公子过来?” 千岚不耐搭理他,说道,“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刚准备抬脚,原本呆在一边的那姑娘竟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道,“你姓千?” 千岚眼也不抬,把她的手给扯下去,道,“你有事?” 那姑娘倒也不尴尬,手镯哗啦啦的响,笑嘻嘻的说道,“我叫烟霞。” 千岚有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烟霞又跟上来,道,“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千岚不耐烦的住步,转身,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烟霞笑嘻嘻的看着千岚,她长着一张带着一双梨涡的娃娃脸,笑起来是全然的天真娇憨。 “你一定很有钱吧?” 不等千岚回答,她又说道,“我出门带的钱不够,可是我还没有在西宁玩够呢,你能借我些钱么?” 千岚皱了皱眉头,喊来掌柜的,道,“去那些银子给她。” 烟霞忙道,“你真是个好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千岚很少和女子打交道,更没有和这样烦缠又一团孩子气的姑娘打过交道,完全是应付不来。 被烦的不耐了,冷冷道,“千岚。” 烟霞眼睛一亮,道,“山风岚?” 千岚怕温碧城等的久了,便说,“我还有事,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在这等着,掌柜的会拿钱过来给你。” 烟霞“奥”了一声,又问道,“以后还能在这见着你么?” 千岚犹豫了一下,道,“嗯。” 她立即笑起来,道,“你真好。” 终于摆脱了这烟霞,千岚一出去上了马车,就见温碧城对着他笑。 温碧城笑够了,道,“看来你这根木头上面要开出桃花来了。” 千岚不笑,但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道,“你想的也太多了。” 温碧城勾着嘴角,道,“那姑娘,长得倒也不错,看打扮,不像西宁的,应该是西面的,人都说西域女子多敢爱敢恨,果然名不虚传。” 千岚道,“你倒是很有兴趣?” 温碧城道,“是啊,我倒很想看看,这样一串野火花能不能将你这个木头烧起来呢。” 千岚不再多说,叫人驾起马车,问他,“晚上还用去王府么?” 温碧城道,“不去了,但是要去另一个地方。” 千岚问他,“去哪里?” 温碧城道,“宗同,我带你去见一见,这里的营运特押使。” 千岚道,“就这样去,不是太过冒昧?” 温碧城笑笑,道,“那就找个好点的理由不就是了?” 他打开纸扇在手中慢慢展开又慢慢合起,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外面。 千岚不做多问,安静了一会,竟突然脑海里响起串串银镯响声,烟霞的模样清晰的在她脑子里出现,连同她脆生生的声音。 他摇了摇头,声音和脑中的模样统统消失。 温碧城见状,问他,“怎么?” 千岚道,“没什么。” 温碧城看了看他的脸,也就不再多问,道,“若是不舒服,我们就改时间再去也不迟。” 千岚道,“不用,就去吧。” 这样说着,便一路驾着马车往宗同府奔去。 宗同府在城南,现下掌门人名字叫做宗昌阳,算是西宁四大家族之一。宗同常年为王府做事,这几年越发的鼎盛,宗同的名号也越来越响。 刚到宗同门口,温碧城见着那大门和匾额,笑道,“果然气派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一路随着府上的管家走至正厅,看见不少婢女笑笑嘻嘻的,温碧城小声同千岚说道,“这位宗昌阳宗特使应该是个和气的人。” 千岚问他,“怎么看的出来?”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0 温碧城道,“你在王府或者我们自己的府上见到丫鬟笑嘻嘻的打从旁人身边过去吗?” 千岚随即看了一眼四周,果然见到几个丫鬟走在一起看着他和温碧城小声的说笑着。 他淡淡道,“那倒也未必。” 领着他们的管家也看见了,有些故作严肃的走上前去几步,对那几个小丫鬟道,“成什么体统!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小少爷呢?” 小丫鬟们倒也不怕,应道,“二爷去找韩爷了,翠桓姐姐去找他了。”说完,个个笑嘻嘻的快走了几步走开了。 管家回过头来对温碧城和千岚歉意的一笑,道,“真是叫二位见笑了,这些个丫头都是我家小少爷院子里头的,我们家小少爷虽比小温公子小不了几岁,但还是小孩子心性,这些丫头跟着他向来没规矩惯了。” 温碧城道,“这样倒也好。” 这样说了几句,便到了宗同用来接待客人的正厅,宗昌阳在门口等着,一见温碧城过来了,便起身微笑招呼道,“小温公子,千岚少爷。” 温碧城也拱手作揖,道,“久闻宗特使大名,今日冒昧来访,实在是打扰了。” 宗昌阳道,“哪里哪里,快请坐。” 待他们二人坐下,宗昌阳又道,“自王爷寿宴上一见两位公子的丰姿,宗某一直想着若是有机会与二位结交才好,今日我算是得偿夙愿了。” 温碧城浅笑应道,“宗大人高赞了,我和表哥不过是市井斗民,哪里值得心中挂记。” 宗昌阳道,“欸,你二位就不要自谦了,我可听说了,朱大人和刘大人,都想着要将女儿许配给你们呢。可惜宗同向来女子稀薄,不然,若是和二位结成亲家,那才叫大喜一桩。” 高帽子戴到这里,温碧城听了还是微微笑着,带些不好意思的表情,道,“看出来宗大人是一片诚心待人,不为别的,单为这份诚心,碧城就要先谢过了。” 宗昌阳道,“欸,该是我宗某人先行谢过才是。” 正说着,有丫鬟过来回话。 “大人,厨房都准备好了。” 宗昌阳道,“那好,快些让他们将酒菜摆上来吧。” 丫鬟得了话便出去了,她没走几步,就有个人撞到了她的身上,她啊了一声,道,“二爷。” 宗昌阳一听便知,他那个祖宗弟弟过来了,便对温碧城和千岚一笑,道,“我这个弟弟,若是有小温公子一半稳重我也就放心了。” 温碧城正要回答,只见一个穿着鲜艳的少年进了来,他一眼看见温碧城,竟微微愣了一下,半晌才道,“哥,这是?” 宗昌阳道,“是王府里头的小温公子,也是悦风酒楼的少东家。小温公子边上的是他表哥,千岚少爷。” 他看着自己弟弟,又对温碧城道,“这位是我弟弟,昌月。” 温碧城打量了一番宗昌月,见他生的憨态漂亮,大眼睛,小翘鼻子,看着人的时候带着些傻气。 他打量的不动声色,道,“二爷生的好相貌,一看便知是极有福气之人。” 宗昌阳道,“或许吧,人常说傻人自有傻福,说的就是我这个弟弟。” 宗昌月听见哥哥这样说自己,有些不服气的嗔怒了他一眼,细声道,“那也是被你念傻得。” 他说话这样傻气,连千岚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宗昌阳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宗昌月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目的,忙道,“明日韩品出去,我能跟着出去吗?” 宗昌阳道,“不行,这种事还要我回答你几遍?韩品让你来问的?” 宗昌月泄气道,“我自己来问的!整日待在家里,我都长毛了!” 他这话说的尴尬,千岚抖了一下眉毛,目光扫到温碧城,见他倒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 宗昌阳自然也知道自家弟弟说的尴尬,便道,“你不要闹了,待会我过去找你。你先去吧。” 宗昌月满肚子的不高兴,若是放在平时,肯定要一哭二闹的,但碍于温碧城和千岚这两个人在场,他便不再说什么,别别扭扭的走了。 宗昌月一走,宗昌阳便道,“让你二位看笑话了,我这个弟弟,实在是不像样子。” 他话虽这样说,但眼睛里并未流露出半分失望气恼之色,温碧城道,“哪里哪里,我看二爷还是小了些,再大几岁,自然就稳重许多了。” 宗昌阳笑笑,道,“但愿如此。” 酒席间,三个人倒也算相谈甚欢。 千岚言语不多,为温碧城挡的酒到不少,宗昌阳开玩笑道,“千公子倒像个义士。” 千岚喝下杯中酒,淡淡道,“他喝不得酒,又不懂拒绝别人,只好让我替他。” 温碧城一笑,道,“现在看来,果然是做弟弟的更占便宜。” 宗昌阳哈哈一笑,又道,“对了,上次在王府见到了原大人,不知他说的事情是不是与青石有什么关系?” 温碧城道,“这个,我虽然当时也在场,但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一件事情。” 宗昌阳点点头,道,“我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个青石大人爱子如命,才随口一问。” 温碧城好奇道,“哦?不知是怎么个爱子如命?” 宗昌阳道,“他儿子出生那天,大摆了三天流水宴,连王爷都知道他青石得了个儿子,宁颖寺到现在还烧着他儿子的万层香塔,你说,可不是爱子如命吗?” 温碧城道,“父亲爱子,也算是人之常情。” 宗昌阳道,“可惜细人受不得重恩,他那儿子,也是娇气的出了名,常年的生病,还患有耳疾,青石为了他这儿子,算是操碎了心。” 温碧城道,“这位青石大人爱子如此,也实属难得。” 宗昌阳道,“我看他父子相依为命,倒有些可怜。” 温碧城明白了宗昌阳的意思,道,“所以宗大人的意思,是要帮帮他了?” 宗昌阳道,“这些事情,我们作为臣子的并不好多说什么。我只是怕青石一时遭人嫉妒,让王爷误会了去。” 温碧城道,“宗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宗昌阳道,“我们三人,小温公子但说无妨。” 温碧城捋了一把扇纸,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城门失火,池鱼殃之。我看有些事情,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宗昌阳脸上有些失色,道,“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温碧城道,“小弟也是随口一说,还要宗大人自己细细考量才是。” 宗昌阳苦笑了一下,道,“我一介武夫考量什么?不过忠心为王爷做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季来着凶猛,暂停更新,谢谢。~~~~(&gt_&lt)~~~~ ☆、第 21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1 回来了,以后一天一更。(*^__^*) 。 彦宗夜中突然醒过来,他倒也没有做什么梦,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前些日子他让人找书的时候发现了一篇自己幼年时候抄写的《商君书》,上面父皇给他写的批注还清晰如昨。 拳拳父爱,殷殷期望。 快十年了,他一次也没有去过皇陵,他想就算将来自己死了,也要葬在这里,此生,都再不能到父皇的陵前拜祭。 彦宗起身,推开门向值夜的侍卫一挥手,侍卫们便后退到彦宗看不见的地方。他一抬头看见满天的星辰,那样近,好像一个伸手就能揽月摘星。 负手而立,彦宗向来高高束起的长发披散下来垂及肩膀,里面一身白色里衣,外面是藏蓝色的长衣,远远的教人看了,没有人想得到,他会是西宁王。 或许是月光太冷的缘故,连侍卫都觉得,王爷的表情很教人悲伤。 彦宗在王府里没有目的走了很长时间,一群侍卫远远的跟着,好像百鬼夜行。 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西苑,又想起来温碧城今晚留宿在了王府,便转身往他留宿的地方去,彦宗见他的屋子还亮着灯火,便走过去拍了门。 温碧城原是睡着了的,他向来夜间要留灯到天明,但他睡觉特别的浅,一点声响都会快速的醒来。 此时听到了拍门声,他略一想,猜是彦宗,便起身开门,果然见是彦宗。 他略一怔仲,不为别的,只为彦宗的模样打扮。 “王爷?” 彦宗抬脚就往屋子里走,边问,“这么晚还不睡?” 温碧城答道,“就要睡了,王爷这是?” 彦宗找了凳子坐下,道,“半夜醒了过来,再无睡意,出来走了几步路,整个王府独你这里还亮着灯,便走了过来。” 温碧城一笑,道,“是我睡得太晚了。” 彦宗抬头看他,见他也只是虚虚束了头发,长发如瀑,眉睫浓黑。 温碧城低着头,他知道彦宗正在看着自己,眼睫抖了抖,还是没有抬起眼来。 一阵火热直往下腹窜去,不消细看,不消细想,身体坦诚的给出了反应。 彦宗站起身来,突然将他拦腰抱起。 温碧城猛地睁大眼睛,袖中的纸扇就要滑出袖口落在他的手上,他还是暗暗用了内里,收回所有的力道。 彦宗只当他是一个紧张,抱得他更紧了。 会发生什么本不在温碧城的预料之内,他虽知道彦宗喜欢自己,但绝不知原来两个男人之间的也会有巫山云雨。 刚才的反应也只是出于本能的抗拒别人离自己太近,他虽心智成熟的早,在性事上却自省的很晚。 故而,当彦宗将他压在床上,火热而坚硬的东西抵在他小腹上的时候,他才影约明白大概要发生些什么。 温碧城恐惧起来,很小很小的时候经历的那种恐惧感从脑子中炸开,他伸出手就往彦宗的咽喉探去,彦宗眼疾手快死死的握住,另一只手也被彦宗压在膝盖下。 他整个人被彦宗死死的压住,对温碧城而言,全凭力气的话,别说杀人,连自保都很难。 他不作声,只是拼命的反抗,彦宗也是死死的压制着他,纠缠了一会,忽然两个人都住了动作。 彦宗从温碧城的身上起来,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 温碧城躺在床上,手腕红成一片,他到不觉得痛。 他眼中的恐惧慢慢退去,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道冷笑。 袖中的纸扇落了出来,他拿起缓缓展开,看着上面的徒徒的枯梅枝,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 到了第二日,温碧城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见到彦宗照常向他问好,弯腰微笑点头,和往常不差分毫。 彦宗面无表情的一点头,道,“温大人昨日处理公务的半夜,今日就回家休息去吧。” 温碧城道,“谢王爷体恤。” 他垂手立着,彦宗不再多说,同原良一起走了过去。 原良心思转动,偷眼去看温碧城,只见他还是一派和气平静的模样,见自己看他,还冲原良笑了笑。 彦宗冷着声音,问他,“你在做什么?” 原良道,“微臣只是觉得小温公子好像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 彦宗道,“石焚秘籍你又查的如何?千羽山庄有什么动静?青石那边想好怎么做了?” 原良忙道,“微臣,微臣正在查。” 彦宗道,“那就别多管闲事。” 原良知道自己这下是触了逆鳞,便越发的小心起来,道,“是。” 吃罢午饭,彦宗在书房教长骕写字,长骕不像彦宗,更像他生母,也像荃王妃,是沉稳平和的性子。 小小年纪就能耐得住性子,临起字来,认认真真,将字写的方方正正,规规矩矩。 彦宗从未想过将来要让长骕子承父业,也不想他如自己年少时那样争权谋利,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他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平安幸福足矣。 临完字帖,已过了小半下午,长骕还要随蒋方学习骑射,彦宗便没有跟过去,而是呆在书房里看了看一些旧时的书。 看着看着,脑海中竟又出现了温碧城的脸。 他索性将书合上,慢慢想了想昨晚的情形,心中有些气恼,也有些悔疚。他是没想到温碧城会那样激烈的反抗自己,也没想到他李彦宗也有要强迫人的时候。 思绪转来转去,最后他还是喊来侍卫,让备马去城中。 ☆、第 22 章 彦宗已经许久没有同蒋方一起骑马往城中来,蒋方看出他有心事,心中也猜测是不是和小温公子有关。 他这样驽钝的人,也看出彦宗对温碧城和旁人大有不同。加之原良在旁边点醒过他几次,蒋方也隐约觉得王爷恐怕是喜欢上那位小温公子了。 蒋方欲言又止,彦宗淡淡开口,问他,“你是有什么要问本王?” 蒋方想了想还是问道,“王爷,您是在为小温公子的事情烦恼?” 彦宗侧过头来看了一眼蒋方,猛地驾起马来,道,“跟上来!” 蒋方立即也跟了上去,两匹马狂奔了十里路,彦宗才慢慢减速,他勒紧缰绳,对随后而至的蒋方说道,“世间上所有的事都可以为人所控制,唯独一件事,就算是本王,也完全控制不了。” 蒋方应道,“王爷说的,属下虽不是十分明白,但小温公子那样聪敏的人,他应该能了解王爷的一番心意。” 彦宗道,“本王让你嫁给我,你干不干?” 蒋方一愣,道,“王爷?” 彦宗又道,“放心,本王宁肯叫你娶了原良,也不会叫你嫁给我。” 蒋方脸一红,道,“王爷,您这话从何说起?” 彦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2 宗不理他这话,转而道,“还记得揽月阁的花魁姑娘吗?” 蒋方的脸更红了,道,“属下,属下和芳华姑娘并没有什么。” 彦宗看了看已经离得不远的花楼,道,“再去一次,不就有什么了。” 说吧,不理蒋方,便往揽月阁骑去。 蒋方只好跟上,心中是三分期待七分忐忑。 芳华姑娘温言软语,自上次一别,蒋方也是很久不曾见过她了。 彦宗和蒋方一起进了花楼,难为那老鸨竟还记着,此时看见二人,便连呼带喊的走上前来,笑道,“二位爷可是好久不曾来啦!” 彦宗不做声,只道,“那位芳华姑娘呢?” 老鸨道,“回爷的话,芳华正在上面陪着城中的刘大人呢!您看,要不要见见其它姑娘?爷您是久未曾来,不知我们揽月阁啊又来了位漂亮美人,这位美人啊,” 彦宗一挥手,问蒋方道,“你随她上去吧。” 蒋方忙道,“这样不好吧,毕竟刘大人,” 彦宗道,“你去了,他能驳你的面子?上去,我还在留仙亭等你。” 蒋方有些为难,一面他有些脸面薄,一面他也确实想再见见芳华。 老鸨听他们二人的对话,好似连刘大人都不放在眼中,便不多说废话,笑嘻嘻的在前头说道,“这位爷,您就上来吧。我们芳华啊,可是想死您啦。” 蒋方被他拉扯着上了楼,他一面回头去看,彦宗竟已经走了。 蒋方同老鸨上了楼,开了门之后刘大人一见是蒋方立即满面堆笑道,“蒋,” ‘侍卫’二字还未说出口,蒋方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便改口道,“蒋老弟一个人来的?” 蒋方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眼前却看向了坐在里面抱着琵琶的芳华。 刘大人眼观鼻鼻观心,立时明白了,忙道,“蒋老弟啊,这位芳华姑娘歌艺一绝,你要不要听上一曲?” 蒋方还未明白过来,那老鸨都看明白了。 老鸨一面将蒋方推了进去,道,“您啊,可快些进去吧!” 他一进去坐下,刘大人便又道,“老夫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就先行一步了。” 蒋方“嗯”了一声,便看着刘大人关上门下去了。 不一会,就有下人上来将所有酒菜撤换了个遍,蒋方看了看边上坐着的芳华,好半天才说了句,“你、、、” 芳华道,“奴家在。” 蒋方一时语结,竟然脱口而出了一句,“你认识原良原大人?” 芳华一低头,细声应道,“是。” 蒋方想了想又问,“他,他经常来这里吗?” 芳华道,“以前倒还算经常来,最近倒是很少来了。” 蒋方看了看他,目光瞟到了芳华那半露不露的胸前,他一时想起了原良说过是他给芳华开的苞这一事情,顿时红了耳根。 芳华只当他动了情,索性将肩膀也故意的露了出来,她身体前倾,将一双好乳露在蒋方眼前,娇声细气道,“蒋爷,您喝酒吧。” 蒋方还不曾被女子这样对待过,一时气血上涌,几乎是随着本能的就将芳华扑到在地。 不消一会,他就泄了出来,脑子里竟然又冒出了原良那似是而非的嘲讽的笑,蒋方快速的穿好衣裳,神色慌张如同做了大错事一般推门而出。 老鸨见他做贼似的跑了出去,忙道,“蒋爷,您这是火烧到屁股了?” 蒋方不理她,慌慌张张的出了揽月阁的门。 老鸨只当发生了什么,推开芳华的门见她正袒胸露乳的躺在床上,便骂道,“死丫头!你是不是得罪了贵客了!” 芳华懒懒应道,“他像没见过女人似的一上来就干,一做完提上裤子就走,我哪里得罪了他?” 老鸨一时找不到话回她,便骂道,“看看你那欠操的贱样子!回头就让韩大爷给你艹舒坦了!小娼妇!” 芳华倒不理她,由着老鸨去骂。 彦宗在留仙亭上半壶酒都没有喝完蒋方就找了过来,他看蒋方那神色慌张心有余悸的样子,便问道,“怎么?” 蒋方道,“回王爷,属下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的急了,有些气喘。” 他这理由变编的荒唐,彦宗却也懒得揭穿他,便又问道,“怎么不多待些时辰?” 蒋方一低头,道,“王爷,以后,以后再不要让我去那种地方了。” 彦宗道,“怎么?嫌脏了?” 蒋方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不是,只是,只是属下觉得,这样做,实在是教人耻笑。” 彦宗道,“谁耻笑你?原良?” 蒋方被彦宗一语说中,呐呐了一会,方道,“是我自己,心中有愧。” 彦宗不再问他,只道,“你看,很多事情尝试了才知道不过如此,可是若是不曾尝试,便没有办法判断对错。” 蒋方道,“王爷教诲的是。” 彦宗淡淡一笑,道,“现在,心中是不是安稳了许多?” 蒋方道,“是。” 彦宗道,“本王也觉得,安稳了许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睫低垂,漫不经心,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 他要等的人,到底是没有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四月初,蔷薇花开的正好,距离四年一度的刀评会只有半月之隔,西宁却是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说是不大不小的事,那是因为有十四家灭门惨案在前,若是单独拿出来讲,却也算的上大事。 被看做宗昌阳不二继承者的韩品,在梓屏被胡定风当街断腰而死。 死状之惨烈,让当时目击整个过程的几个巡夜捕快都双腿发麻。 事情传到彦宗的耳中,也叫他有些讶异。 他对韩品倒也有些印象,自去年他在西宁崭露头角,亲自运押了好几趟从番邦过来的火药,来王城的次数一多,彦宗便留心观察了几次,见他武功不在宗昌阳之下,行事低调谨慎,早属意由他接任宗昌阳营运特押使之位。 一者刀圣客之位十年来都由宗同掌门人夺得,看宗昌阳对韩品的器重,下一任宗同掌门非韩品莫属,二者韩品所娶之妻乃梓屏万里绸缎庄的万三小姐万颖枝,万里绸缎庄所出的宁锦历来是西宁上贡的贡品之一,就算是彦宗见了万颖枝的父亲,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层层关系在里头,现在韩品一死,谁来角逐这刀圣客之位,谁来任营运特押使之职,都变得一团糟。 早上原良过来向彦宗禀报此事,有些可惜的说道,“韩品的武功绝不在胡定风之下,但胡定风这人向来是心狠手辣,不论方式,只管取人性命,可惜他年轻有为,去年成亲的时候还是那样轰烈,娶得又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没成想不过半年,竟就死于他人刀下。” 彦宗沉道,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3 “早听闻这个胡定风神出鬼没,是整个西宁开价最高的杀手,本王只当他是徒有虚名好自抬身价,现在看来,倒是不容小觑。” 原良道,“是,这个胡定风是胡长清的侄儿,传闻胡长清乃是昙门旧部,却也不知真假。” 彦宗冷声道,“又是昙门,到底怎样一个门派,本王却不信,真的能够如神如鬼不成。” 原良道,“王爷,依微臣看来,此事要查,还得从有意同宗同争夺刀圣客之位的其他门派查起,若是让有着这样歹毒心思的人做了王府的营运特押使,” 他话未说完,彦宗便一摆手,怒道,“你当本王是三岁痴儿?拿这样的蠢话将昙门揭过去?其他门派哪个敢这样名目张胆的同宗同作对?就算不将宗同放在眼中,还敢不将本王放在眼中不成?” 原良忙道,“王爷说的是,是微臣思虑浅薄,愚不可恕。” 彦宗看了一眼原良,道,“你也不用在此事上面给我打招骗,昙门确实查起来不易,你能做到哪一步,本王清楚的很,那些无用功,你还是少费脑子去做为好。” 原良道,“是,微臣明白了。” 彦宗又道,“你去一趟宗同府,叫宗昌阳晚上过来见我。” 原良忙应了是退了出来。 半晚时分,宗昌阳被管家领着过来见彦宗,一见彦宗的面,宗昌阳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悲戚道,“求王爷要为我那含冤而死的弟弟查出幕后黑手。” 彦宗见状,便放软了些语气道,“你先起来吧,本王有几件事倒是要问问你。” 宗昌阳缓缓站起身来,道,“不知王爷有什么要问的?” 彦宗看了他一眼,起身走至他面前,道,“本王问你,韩品他是否有什么私人恩怨?我听说他是你父亲收养的义子,倒不知,他亲生父亲又是何人?” 宗昌阳道,“回王爷,韩品乃是家父在去京都的路上捡到的孤儿,并不知生父是谁。若论起仇家来,那更是无稽之谈,他自小长在宗同,若不是押镖,连门都出的极少,又何来与人结怨呢?” 彦宗冷眼瞧着宗昌阳,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谁会出金万两,买他性命?” 宗昌阳喉结翻滚,道,“属下若是知道,必定豁出身家性命,为家弟报仇。” 彦宗开口说道,“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是看开些吧。” 宗昌阳叹气悲伤道,“可恨我宗同无人,我自己膝下无子,胞弟昌月又是个不争气的,独剩下韩品还能为王爷效力,竟又被人这样给害死了。只能求王爷,为我宗同报仇雪恨。” 彦宗淡淡说道道,“你这样说,是再不打算为本王做事了?” 宗昌阳忙道,“王爷,胞弟昌月因听闻韩品的死状大病不起,郎中说需离开西宁到江南水秀之地慢慢调养,我独他这一个弟弟,实在是,” 彦宗道,“按规矩,宗同派出的人在刀评之前死了,确实没有资格再担任营运特押使之职,只是,除开你宗同,本王实在想不出第二个门派来担任此职。” 宗昌阳略一思索,道,“有一人,倒不知王爷觉得如何。” 彦宗原先并不作声,只看了宗昌阳一眼,才慢慢说道,“来之前,就替本王想好了下家是谁?” 宗昌阳道,“属下不敢替王爷决策,只是自知不能再为王爷继续分忧解劳,心中有愧,只好举荐贤能,算是为王爷做最后一点事。” 彦宗道,“不知你要举荐的贤能又是哪位?” 宗昌阳道,“悦风酒楼的千岚少爷。” 彦宗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提起这个名字,此时听到了,为着某些缘故心中隐约有些不快,便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个千岚,乃是贤能之人?” 宗昌阳道,“这位千岚少爷,曾舍命救过胞弟的性命,为人忠厚,武功绝不在属下之下,就算放眼整个西宁城,也能算作是一等一的高手。” 对于千岚的武功,彦宗自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他心中介意的本不在此。 只是宗昌阳这样一提,他又觉得若是让千岚来做营运特押使,也算是用的其所。 彦宗沉声道,“参加刀评的人,本王都会慎重考虑,最后还是要按规矩来,营运特押使和刀圣客,只能是同一个人。” 宗昌阳道,“属下明白。” 彦宗好似随意的问道,“说起来,这个千岚又是怎样救得你胞弟?” 宗昌阳道,“回王爷,是属下自王爷寿宴之上见过千岚少爷和小温公子之后心生敬慕,一心想让胞弟以他二人为榜样好好努力,故而约了他二人同游了普渡。在船上胞弟不辛落水,幸得千岚少爷相救,才保住一条性命。” 彦宗虽不相信他说的话,但也无从指摘,只看着宗昌阳,待他将话说完,便又沉声道,“你要去江南也倒可以,只是,若是哪天本王还要用到你的时候,可不要叫我找不到人才好。” 宗昌阳立即道,“王爷的意思属下明白,只要王爷派人过来,属下立马连夜赶回西宁来。” 彦宗一点头,道,“你去吧,韩品的事,本王会让原良查个明白的。” 宗昌阳伏地拜谢之后方才离去。 待宗昌阳走后,彦宗又仔细地考虑了一番,考虑最多的还是和温碧城的关系。他心中影约觉得此事是温碧城拜托宗昌阳提及的,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考虑,他才默许了宗昌阳远去江南的打算。 要知道,为他彦宗做过事的人,能够全身而退的,还不曾有过一人。 若真是温碧城的意思,彦宗心中想着,就顺他的意又如何。 到了第二日,彦宗亲自上了一趟温宅,好好地会上了一会千岚。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韩品,和西宁刀客列传写的有些出入,还望谅解。。。 ☆、第 24 章 彦宗来的刚巧,温碧城前脚同千岚进门后脚管家就过来报,说王府里头有人要过来。 温碧城只当是一般的差役,便道,“你去问问什么事,要不是要紧的事情我就不出面了,只当我还没有回来。” 过了一会子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道,“少爷,是西宁王爷。” 温碧城略一抬眉,心中思忖彦宗亲自上门的缘故,暗道,不知是宗昌阳做事太不牢靠还是彦宗心思过密。 来不及多考虑,他便和千岚说道,“我猜他这次来同你有很大的关系,能不能将营运特押使之位收入囊中,就看今天了。” 千岚低声问道,“他是从宗昌阳那知道了些什么?” 温碧城漫不经心道,“怎么可能?宗昌阳要是说了不是自打嘴巴,他在李彦宗手下做事多年,该有的分寸一定会有的。若是有问题,也是他这次走的急促,难免教人多想。” 千岚道,“我知道了。” 温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4 碧城看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彦宗就进了门,温碧城和千岚迎在门前,行了礼,彦宗却没有让他们免礼,只看了看温宅的样子,抬脚进了门。 他走路快且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宅院四处,问身后跟着的温碧城,“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里面倒是别有一番洞天。” 彦宗说这话的语气平平常常,叫人听不出是喜欢还是嫌烦,却又分明的带了情绪在里头。 温碧城温声应道,“不过是依着江南的建筑,和西宁的房屋楼舍有些不同而已,王爷高赞了。” 彦宗转过身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边的千岚,道,“本王只说了别有洞天,可不曾说过是好的洞天。” 他这话一说,温碧城和千岚都抬起了头,温碧城作出有些呐呐的姿态来,看了看彦宗,道,“不知王爷的意思是?” 彦宗看他那半分不知半分隐忧的样子,便不愿再敲打下去,改了口气缓声说道,“小温公子心思玲珑,每每猜中本王心意,本王是觉得这宅院极美。” 说着目光又看向了千岚那里,他又向千岚问道,“你这表弟,真是甚的吾心呢。” 千岚看着彦宗,语气平淡的应了一句,“能为王爷效力,我也很替碧城高兴。” 彦宗定定的看了千岚几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方至正厅,彦宗入了座,下人奉了茶来,温碧城首先自己喝了一杯,才亲自另斟满一杯为彦宗奉上。 彦宗接过喝了一口,道,“这茶?” 温碧城笑笑,道,“此茶名为浸血曼陀罗,乃楼兰王室所用贡品,一百多年前经西宁传入中原,存世数量有限。” 彦宗也是依稀记得自己曾喝过几次,不曾想到今日在温碧城的府上竟能够喝到这样的人间仙品。 他看了看杯中之物,只见原本枯萎风干的花瓣慢慢散开,颜色慢慢渗出,显出原本的血色,犹如死而复生。 彦宗抚弄着白玉茶盏,问温碧城道,“是你祖上留下来的?” 温碧城一点头,道,“是,我们温家原是江南一带的茶商,后来在西宁一地经营茶庄多年,建了这所房屋,有幸为朝廷运送过此茶入朝,高祖特地赏赐了此茶,祖爷爷舍不得享用,一直传到我这一代。” 彦宗道,“今日怎么想起来要拿出来泡了给本王品尝?” 温碧城道,“这茶本该为皇室所享用,整个西宁城也只有您一人喝的此茶。” 彦宗一笑,又看了看手中之物,道,“这样的好物来招待本王,本王倒是要有所赏赐才是。你说说看,有什么是想要本王赏给你的?” 温碧城忙道,“碧城没有一物欲求于王爷。” 彦宗见他弯腰,立即一把将他拉起来,道,“还是长个子的年纪,常常弯腰行礼,若是以后弓腰驼背,可是难看的很。” 温碧城也不抬头,只道,“谢王爷。” 一盏浸血曼陀罗被彦宗喝了几口就搁置一边,他起身道,“你陪着本王四处走走,自从来了西宁,这样的建筑我倒是难得看见。” 温碧城应了是,一边跟在彦宗的后头,一边向千岚使了手势。 千岚会意,道,“王爷若不嫌弃不如就在寒舍用晚膳,草民这就去将悦风楼的厨子叫来。” 彦宗一点头,抬脚和温碧城前后出了厅门。 他们一走,千岚起身站在厅中许久,神色复杂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忽然的,温碧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像是料定他肯定站在厅中看着自己一般的对他一挥手,又比了个让他快去的手势。 千岚冲他点点头。 此时已是傍晚,晚霞像是要烧红了半边天一样的要落不落的挂在远处,宅院里头的花木石水都带上了一层似是而非分的绯红色。 彦宗侧身看了眼身后的温碧城,发觉他的脸颊竟也是绯色的。 他伸出手指碰触到温碧城的脸颊,如同真正的触到了天边的晚霞一般,忽然的就笑了出来。 温碧城被笑的一愣,心跳忽然有些慌乱,脸真的红了起来。 他是不知道,彦宗到底看没看出来。 彦宗收回手,慢慢靠近温碧城,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已容不下一个拳头,他压低声音对温碧城说道,“你真的没有一物欲求于我?” 温碧城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彦宗看着他,目光瞬也不瞬的说道,“可是本王倒是有一物欲求于你。” 温碧城抬眼去看彦宗,复又垂下眼睑,低声道,“王爷富有四海,您要的,碧城怕是给不起。” 彦宗道,“我不迫你,我要你心甘情愿的给,本王不信,你就一点不能动心。” 晚霞太美,也太过暧昧,连风都微微吹得人要醉。 可惜, 饶是这样的话,也被彦宗说的一板一眼,犹如断案之言。 温碧城不料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只呐呐的抬头看了一眼彦宗,默默的应了一句,“若是伯牙子期,碧城自是求之不得。” 彦宗不饶,问他道,“若是短袖分桃呢?” 温碧城神色复杂,慢慢低下脑袋来,难得露出少年的窘迫之态,轻声道,“我不知道。” 这样的答案不知为何让彦宗很是高兴,他摸了摸温碧城的肩膀,道,“你总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千岚不出预料的在刀评会胜出,夺得刀圣客之位,而彦宗也是第一次见着千岚所用的刀是什么样子。 那是一把黑铁锻制的短刀,刀柄处裹着麻布,缠绕了许多层,破损严重,沾染着斑驳污渍,刀刃楚泛着冷光,略微懂刀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一把真正用来杀人的好刀。 显而易见,也早开了光。 彦宗远远地冷眼瞧着千岚在擂台上同旁人比斗,他看的出来,从始至终千岚都没有使出完全的功力来。就是这样,他也轻松的将众人击败,一举折桂。 不说彦宗,连在一旁看着的蒋方都道,“王爷,千岚少爷真是真人不露像,这样深的功力这样好的刀法,不说西宁,就是这天下,能与之比肩的人,恐怕也没有几个。” 彦宗道,“若是让你同他比,你又有几成把握能赢他?” 蒋方老实回答道,“回王爷,成算没有多少。” 彦宗看了眼蒋方,道,“能够正确认识自我和旁人也算一件好事,否则,只能步韩品的后尘。” 蒋方点点头,道,“王爷说的是,属下明白。” 刀评结束,千岚正式接任宗昌阳成为西宁王府的营运特押使。 在此之前,温碧城同千岚一起去了一次宗同府,刚一进门就见丫鬟随从忙成一处,管家将二人往里面领,一面说道,“小温公子,眼前府中上下正为搬迁去江南一事忙碌,多有不便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5 ,也望您和千岚少爷多多谅解。” 温碧城道,“管家多顾了,我们此次前来,只是想和宗大人道个别,不为其他。” 正说着,宗昌阳迎了出来,一见温碧城和千岚,便面带微笑走了过去,道,“难为你二人还记得要来同我告别,自我卸任以来,原先常常走动的幕僚却是再不上门,旁人还以为我宗昌阳是因为失了势才搬迁去江南。” 温碧城淡然一笑道,“世态炎凉,宗大人总是比我们要看的多。” 宗昌阳摆摆手,道,“这点事情我宗昌阳早已能够谈笑而过,叫我头疼的是我那个弟弟。” 千岚开口问道,“难道令弟的病,还没有好吗?” 宗昌阳一边和他们往里面走,一面叹气道,“身体倒是并无大碍,可精神总是疲弱的很,饭水少进,我这个做兄长的,实在放心不下。” 温碧城接口道,“看来,韩品的死对令弟打击很大。” 宗昌阳摇头叹气道,“命由天定,谁有可奈何。” 温碧城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宗昌阳,此时听他这样说,便顺着他的话说道,“说来也是,只是我看昌月还小的很,过个几年人长大了,娶妻生子,也就将这些看轻了。” 宗昌阳道,“还是别提结婚生子了,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在我身边到老,我此生也就罢了。” 千岚听到这样的话,抬眼去看温碧城,温碧城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只是他面上动也不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温碧城又同宗昌阳谈了一些秘事,没有久留便在夜色中和千岚一同回了府。 吃罢晚饭,下人过来说下午的时候王府里来人叫千岚少爷带着任命书明日早些时候往王府里头去。 温碧城便和千岚说道,“明日我在年馆无事可做,就不同你一起过去了,这样巴巴的一同前往,彦宗会烦厌的。” 千岚道,“我知道。” 他说着去看温碧城,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你觉得宗昌阳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碧城淡淡应道,“是什么样的人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了,我也不关心,你也不需要去关心,以后这个西宁城只要有我们温家就够了,再无宗同。” 千岚知道他是故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就不再坚持。 其实他是觉得宗昌阳莫名的和自己在某些地方很像。 到底是像在哪里他不知道,或许他知道,只是有些事情若是过度的揣度反而会让人不知该如何去做才好。 阳光底下的阴影,呼之欲出的秘密,坚硬如磐石又易碎如琉璃盏。 第二日千岚一人骑马去了王府,他去的时候彦宗正在书房练字,原良和蒋方各站一旁,他一进门,就看见原良冲自己一笑。 他实在不惯与他人招呼微笑,便动了动面颊,算是回应了。 原良默默打量着他,笑笑便不再多看。 行完礼之后彦宗才慢慢开口问道,“温碧城说你们悦风来往西宁和内里的物资钱财都是你一趟趟亲自押运的?” 千岚应道,“是,都是我亲自押运。” 原良轻咳了一声,给了千岚一个暗示的手势。 千岚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但话已说出口,他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使用恭语。 彦宗却好似不曾在意一般,道,“以后由你担任营运特押使一职,可不要叫本王失望。你将来押送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皇室贡品,一点不可大意。” 千岚道,“属下明白。” 原良在彦宗背后笑笑,又看了眼边上的蒋方。 蒋方刚巧也抬眼去看他,两个人的目光不经意的相交竟让蒋方顿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原良看在眼里,嘴角微微翘起,收回目光。 彦宗又继续不咸不淡的和千岚说了一会子公务,话锋一转,问道,“你昨日同温碧城去了宗同府?” 千岚来之前温碧城就和他说过,若是彦宗问起是否去过宗同府的事情只要老实回答即可。 他便一点头,道,“回王爷,我们是去拜别了宗大人。” 彦宗漫不经心的问道,“宗昌阳怎么样?” 千岚道,“他胞弟昌月生了病,宗大人很是挂心操劳。” 彦宗道,“病了这样久,怎么不见他来王府请御医?” 千岚道,“这个属下不知。” 彦宗不再多问,对千岚说道,“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原良即可,你可以回去了 。” 千岚出了书房门走了没有多久原良就追了上来,对他说道,“恭喜了,我和蒋侍卫之职早晚可由你和小温公子替代了去。” 千岚,道,“原大人说的太远了。 原良笑笑,道,“不管远不远,这可是个好开头。” 正说着,他一眼瞧见蒋方走了出来,便又道,“你替我向小温公子带句话,就说我原良也很想约你二人好好地喝上两杯。” 千岚一点头,道,“一定。” 原良见他应了,便和他拱了拱手,找蒋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悦风客栈的掌柜的这些日子颇是头疼,因被那个住在客栈里头的那位叫做烟霞的姑娘烦扰的不像话。 刀评会结束之后众人都知新的西宁营运特押使乃是悦风的二东家,来酒楼打听拜访的人一多住在里面的客人自然也有所耳闻,这位烟霞姑娘便是其中一位。 她自那日见过千岚一面之后便没有再见过他,还以为真如掌柜的所说他不是本地人只是偶尔过来看看。现在听闻他做了营运特押使,便知他是要长在西宁的了。 于是便天天的打探着千岚到底住在哪里。 掌柜的自然不会胡乱将温府的地址告诉旁人,只推脱他一个伙计什么都不知道。 烟霞自然不信,天天的缠着他,掌柜的被她烦的要死,只好同她说千岚既然做了王府的营运特押使,去王城那里转悠一准就能碰到他。 烟霞也觉得说的有理,便每天吃了早饭就往王城那里去,在那附近转转悠悠。 这一日她又在王府附近转悠着,值班的卫士一见又是她,便对另一人道,“这个女子好生奇怪,平日里没人会在这附近转悠,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找什么人,你去问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若是无事,叫她不要在这里转悠,若是被王爷看见了,便是我们的疏忽。” 那人听了点点头,便走过来问烟霞道,“姑娘,你在这是干什么的?” 烟霞一见,忙道,“我在等一个人。” 卫兵道,“等人?等什么人?” 烟霞道,“千岚千大人。” 卫兵道,“你白等了这些天了,千大人早外出押运东西去了,你不要来了,没有半个月他是不会回来的。” 烟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6 霞一睁眼睛,道,“怎么会这样啊?” 卫兵不耐烦道,“行了,王城重地你别在这晃悠了,回家去吧。” 烟霞道,“那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卫兵道,“着我们怎么知道?你快走吧。” 烟霞正不情不愿满脸失望的要离开的时候温碧城恰好出了王府的门,一眼看见了她。 她那一走动就哗啦响的一胳膊银镯子想叫人不注意到她都不行。 温碧城便问一旁的门卫,道,“那位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门卫道,“回小温公子,我也不大清楚,刚才远远听了,她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这样一说,温碧城立下心里明白,这位姑娘八成是听了千岚的事情,来王府门口等他来了。 他在心中想了一想,又远远地看了烟霞一会,方紧走几步,道,“这位姑娘,” 烟霞听到有人喊她,一转身便看见穿着一身青绿色长衣的温碧城。 她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此人实在美的有些过分,眉眼面容无一处可挑剔,算是她见过的人当中最美的那一个了。 烟霞呐呐的应道,“是你喊我?” 温碧城走上前来,一点头,道,“是,在下温碧城,不知姑娘名姓?” 烟霞看了看他,突然抓了抓自己的衣服,有些局促的说道,“你要干什么?我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你虽然长得怪好看的,但是,我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的。” 温碧城笑笑,道,“姑娘误会了,我之所以如此唐突,乃是因为我是你那心上人的表弟。” 烟霞睁大眼睛看着他道,“你知道我心上人是谁?” 温碧城道,“西宁现今的营运特押使千岚千大人是否?” 烟霞看了看他,道,“谁说的?” 温碧城一笑,道,“那算了,既然姑娘不承认,温某也无法带你去见我表哥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作势要走,烟霞忙道,“哎哎,我和你一起吧。我挺想见见这位营运特押使的,据说能坐上营运特押使的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我最敬佩那些武功高强的人了。” 温碧城道,“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烟霞一笑,道,“我叫烟霞,烟花的烟,晚霞的霞。” 温碧城点点头,道,“真是好名字,走吧。” 于是烟霞就这样被温碧城带回了温府。 一进门烟霞就开始东张西望,道,“你们家好别致啊。” 温碧城道,“是和西宁普通的建筑有所不同,你没有去过中原更没有去过江南吧?” 烟霞点点头,道,“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这儿,西宁了。” 温碧城带她转了转,道,“明日我表哥就会回来,你可以在府上留宿一晚。” 烟霞道,“这不大好吧?我一个女孩子。。。” 温碧城无所谓的说道,“无碍,别看我家很大的样子,其实只有我和表哥两个人住在这里头。” 说着将烟霞带到了一处房子那里,道,“这个地方以前是我娘亲住着的,我时常吩咐人打扫干净的很,而且离表哥住的地方十分的近。我的意思是,你就在这里住下,不是比你住在客栈里头好得多?客栈里头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家多有不周全的地方。” 烟霞看了看四周,道,“温公子为何对我这么好?” 温碧城略带狡猾的一笑,道,“因为我这表哥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可惜他父母双亲早亡无人操心婚事,我这表哥也是木头一块,做弟弟的只好多为他操心谋划一些。” 烟霞看了看他,道,“所以呢?” 温碧城道,“所以我得为这个家找一个好的女主人才是。” 烟霞摇摇头,道,“你说真的?我可没读过书,你这个小书生可别拿大话诳我。” 温碧城道,“我诳你何用?” 烟霞道,“你们这些富家子弟难免要寻我们穷人的开心!” 温碧城晃了晃扇子,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看在表哥也喜欢你的份上。自那次在悦风见过你一面,他便常常精神恍惚,可不是看上你动了心?今日得知烟霞姑娘也有心,我自然顺水推舟了。” 烟霞道,“真的?” 温碧城道,“真的假的明日表哥回来你就知道了。我饿了,一起去吃饭吧。” 烟霞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了这么久的话,我可是也饿了呢。” 温碧城走在前头,嘴角一勾,默默的回扫了一眼烟霞满胳膊的银手镯。 吃罢晚饭,二人各去就寝,烟霞被下人领到下午时候过来看过的房中,只见这屋子华美的不像话,沉香木的家具还散发着幽幽的想气,她虽未见过沉香木,但也知道这样可以做出家具的大料天底下都是罕见的,爷爷曾经和她说过这种香木多产自海外,非达官贵胄一般人连见都少见。 除此之外,其他的床褥卧榻皆是精美细致,她坐在床上恍如做梦似的,叹气道,“天哪,就算是公主的房间也不过如此吧。” 跟过来收拾的老奴顺口一接道,“这可不就是宫主的房间。” 烟霞道,“欸?” 老奴尴尬的一笑,“我是说这样的房间可不就是公主住的嘛。” 烟霞笑了笑,又闻了闻被子,道,“真是太好了。” 老奴见状便退了出来,刚一出门口就见到温碧城再门口站着,吓了一跳的她忙道,“少爷。” 温碧城看了看他,道,“秦嬷嬷,以后这里就交给年轻丫头打理好了,你年纪大了,难免做事情要出差错。” 秦嬷嬷道,“是,老奴知道了。” 温碧城看着秦嬷嬷离开了,在烟霞的门外又站了一会方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家里有点事情导致停更,冒个泡说明我还在。。。以后会写很多尽量每次多放一点出来,谢谢大家。。。。真是抱歉,尤其是加点盐同学对不起。 ☆、第 27 章 到了第二日下午时分千岚果然回了温宅。 他在王府交差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温碧城便以为他今日没有过来,一处王府便马不停蹄的往家里面赶,一进温宅就将马交给下人,一面问道,“少爷今日没有出去?” 下人道,“出去了,一大早就往王府里头去了。” 千岚心中纳罕,但转念一想就是温碧城在王府里头彦宗也没有必要特意的告诉自己的,那样大的王府他没有见着温碧城也是一定的。 他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 下人牵了马去,管家迎上前来道,“千岚少爷回来了,一路上还顺利吧?” 千岚点点头,问道,“家中这十日还好吗?” 管家道,“好得很,千岚少爷怕是还不知道吧?我们少爷带了位姑娘进了府。” 千岚脚步一顿,转身正色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7 问道,“什么姑娘?” 管家道,“这位姑娘叫做烟霞,旁的老奴就不大知道了,待少爷回来,您再细细的问问他便是。” 千岚听到烟霞这个名字觉得一阵熟悉,慢慢的才想起来这不是那个在悦风同人吵架的姑娘么。 他一时不知这位烟霞姑娘是怎么认识的温碧城也不知道温碧城作何缘故要把她带进温宅,便又问道,“这位烟霞姑娘人呢?” 管家道,“正在原先宫主住的那间屋子住着呢,这会子估计也还没有醒呢。” 千岚更是纳罕了,温碧城竟然将他娘亲住过的地方让给一个认识不过十天的女孩子住,这样看来,她对这位烟霞姑娘倒是上心的很。 千岚此时心中千头万绪,只能等温碧城回来问个明白了。 他拧了把眉毛,道,“少爷走的时候没有交代些什么?” 管家道,“少爷说了,若是千岚少爷回来的早,便替他好好地招待烟霞姑娘。” 千岚正在偏厅吃着早饭,突然远远地听见一串的银镯响声。 自在悦风见过烟霞一面他这段时间总是会影约听到这样的银镯晃动的声响,此时听了又以为是幻觉,他正要抬筷,突然想到这位烟霞姑娘此时正在温宅。 正在思量之间,突然就听的那响声越发真切,不多会,烟霞就笑嘻嘻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回来啦?” 烟霞看着拿着筷子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千岚,笑的眉眼弯弯,好似面前的人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而是喜笑颜开看着自己一般。 千岚有些不自在的放下筷子,点点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烟霞道,“是小温公子带我回来的,他可真是个好人。” 不需要千岚招呼自己,烟霞自己捡了个凳子坐下,拿起筷子吃起东西来。 她一面吃着一面说道,“小温公子看着年纪不大,模样又长得好,没想到待人这样亲切,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弟弟可就好了。” 千岚看她吃的认真,便没有开口问她什么,只坐在一旁默默的看她吃着。 烟霞吃了一会子,抬起大眼睛眨巴着看了看千岚,道,“你怎么不吃啊?” 千岚道,“我吃饱了。” 烟霞默默的咽下口中的饭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不等千岚回答,她又道,“哎呀,都是你们家的厨子,做饭实在太好吃了。” 千岚面上不动声色,只额角微皱,道,“没关系,你若是没又吃饱可以继续,还有很多。” 烟霞忙道,“吃饱了吃饱了,呵呵。” 她看了看千岚,想起昨日温碧城说的话,顿时有些害羞。 千岚自然不知她心里的想法,见她一时竟然安静下来,便问道,“你是有什么事么?” 烟霞抬头道,“啊?” 千岚想了想,问道,“其实我有一事想要问问姑娘。” 烟霞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褂襟,道,“你问吧,我听着呢。” 千岚道,“不知为什么,自上次见过姑娘一面,我总是不经意之间听到银镯晃动的响声,不知姑娘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烟霞脸色一变,喃喃道,“啊?这样啊,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 千岚道,“是不是什么?” 烟霞看了他一眼,面色恢复正常,又带了些女孩子家常有的娇态,低声道,“就是像小温公子说的那样。” 千岚完全不知她的意思,他也没有陪女孩子打哑谜的兴趣,便站起身来,道,“那好,我还有些事情,你自便吧。” 烟霞也跟着站了起来,道,“你这就走啦?” 千岚道,“昨日夜里赶了一夜的夜路,此时实在乏了。” 烟霞便道,“那你快去睡吧,我就在你屋子不远的地方住着,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叫我啊。” 千岚点点头,转身走了。 烟霞看着千岚的背影,撅了撅嘴巴吐了吐舌头,好坐了一会子鬼脸。 饭厅里伺候的丫鬟见了偷偷地笑了笑,心中想着,活该,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冻木头千岚少爷,这千岚少爷是出了名的木头,按照少爷的话说,不仅是木头,还是块千年寒冰冻过的冻木头。 及至晚上温碧城回来,千岚见着他,他这块冻木头才露出些活泛的意思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温碧城在年馆里面做事颇少,倒不是他偷懒磨闲,只怪彦宗时不时的要将他喊至跟前,一待就是半天。 自他入了王府来做事,彦宗和荃王妃及其他王妃一起用膳的次数越发少了起来,今日中午亦是如此。 彦宗叫人将饭菜摆在书房,他和温碧城二人各坐一面,正举筷要为温碧城夹菜的时候荃王妃竟然来了。 荃王妃见状,笑了笑道,“王爷,听闻您近日多是和小温公子在书房用膳,臣妾担心下人们总有疏漏,叫你们吃的不好,所以特地的今日给你们多送些特制的菜来。现在天气炎热,这些个菜都是清热滋补的,臣妾想着,多吃些总是好的。” 说罢,便亲自将丫鬟手中拿着的食盒打开,将食物一一端上桌来。 彦宗还是举着筷子,继续不紧不慢的为温碧城布菜,一边道,“王妃有心了。” 荃王妃依旧面带笑意,道,“这有什么?比起小温公子小小年纪为王爷分忧解劳,我这个妇道人家能为王爷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她这样说着,目光从彦宗的身上转到温碧城的脸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温碧城被荃王妃这样的目光看着,起身行了礼,坦坦然然的笑着回道,“王妃太自谦了,您为王爷所做的一切又岂是任何人能够与之相比的呢,王爷心中自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也是知道的。” 荃王妃看了看温碧城,慢慢的收回目光,脸上还是挂着笑意,浅声道,“小温公子且坐下吧,莫要叫王爷给你夹得才冷了才是。” 彦宗向温碧城道,“你坐下吃饭吧,忙了半日,也该是饿了。” 温碧城依言坐下,道,“谢王爷王妃。” 彦宗又向荃王妃道,“这里的桌子小,就不留你下来了,晚上的时候,我再去王妃那里好了。” 荃王妃道,“臣妾知道了,先行告退了。” 彦宗点点头,看着她和丫鬟们退了出去。 他抬眼去瞧温碧城,见他面露微微难色,便伸出手去捉住他用筷子的手。 温碧城一抬眼,道,“王爷?” 彦宗道,“和我吃一顿饭,倒让你不开心。” 温碧城道,“没有,能和王爷一起用膳,是碧城的荣幸。” 彦宗若有所思道,“荃王妃十八岁嫁给本王,从她嫁给我到随本王来到西宁至今,她未做过一件可叫人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8 指摘的事情,虽然,” 他一时住了话语,温碧城看着他,他方又继续说了下去,“我自始至终只将她看做亲人,还曾害的她家族险些灭门,她却不曾埋怨什么,或许也埋怨过,却不叫我知道。” 温碧城道,“王爷是觉得对荃王妃有所亏欠?” 彦宗摇了摇头,道,“我曾想过,至少我可以给她在这个王府在整个西宁除了本王以外再没人能在她之上的地位,可时至今日,我却反了悔。” 温碧城看着彦宗的眼睛,慢慢的说道,“王爷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彦宗道,“你这样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不过如果你想听,我倒是可以说出口来。” 他握紧了手中的纤长手指,郑重的说道,“我要这西宁再没人要你弯腰行礼,我要你所到之处无处不是万人景仰,我要你的名字被写进史书,就写在本王名字的后面。” 多美的情话。 温碧城将手从彦宗的手中抽出,道,“王爷过分抬爱碧城,碧城只希望,将来能够如原大人蒋侍卫一般为王爷鞍前马后分忧解劳,不求荣耀轰烈,极尽荣宠。” 彦宗抬了抬眉毛,道,“你还知道极尽荣宠这四个字。你是不是觉得,本王的荣宠,是个人都能求了去?” 温碧城道,“自然不是,碧城也从不敢求。” 彦宗拧了眉头,道,“既然知道不是,你又何故推三阻四?” 温碧城站起身来,向彦宗行了礼,低声道,“王爷,碧城虽无大学识,却也知晓孔孟之道君臣之礼,碧城不想,白白担上佞臣的名号。” 彦宗带着薄怒,瞬也不瞬的看着面前弓腰行礼的人,一下子想起来温碧城才不过二十岁,他看他微红的耳朵,看他低垂的眼睑,慢慢的怒气就尽数消了,怒消之后反而有些心疼,彦宗不知自己何故心绪这样变换,他没有想,却再次向前伸出了手。 温碧城就这样被他揽在怀中,听见彦宗低声叹气道,“对不起。” 他此刻脑袋靠着彦宗的肩膀,原本带些难过的表情慢慢褪去,转而是一贯无人时的面无表情,他倒是有些想要笑了。 总之,这一顿饭算是吃的一波三折,温碧城几乎没有吃下什么东西,及至晚上回了府,他才大吃喝了一顿。 他回来的晚,一回来就立即吩咐厨房开饭,故而千岚一句多话都没来得及和他多说,就只顾着看他大嚼了。 坐在另一边的烟霞也捧着饭碗看着温碧城,看的他慢慢抬起头来,左右看了一下桌前坐着的其他二位。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千岚道,“你是怎么饿成这个样子?我不在的时候,管家下人们连你的衣食都照顾不周全么?” 说着,就拿眼去看边上伺候的丫鬟。 千岚鲜少发怒,更几乎从未训斥过下人,此时丫鬟们便有些慌了,忙道,“是奴婢该死。” 温碧城见状,便道,“你这是作甚吗?刚回到家里就要发脾气吗?” 千岚转而看着他,道,“那你呢?这样大的人,还不知道按时吃饭的道理?” 温碧城知道他是在乎自己,便笑了笑,道,“那是被你照顾惯了,你以后不可能总在我身边,我自然慢慢就学会如何照顾自己了。” 千岚也捧起饭碗,道,“吃慢点。” 烟霞看着他们二人刚才的言行,默默的咬着筷子,想了一会儿道,“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可真好呢。” 温碧城抬起头来对她一笑,道,“我这个表哥,看着木讷,其实很会疼人呢。” 他这话说的暧昧,倒教烟霞有些脸红。 她偷眼去看千岚,只见人家吃饭吃的一本正经,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吃罢晚饭,三人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子天,送烟霞回房睡了之后温碧城和千岚在书房谈事情。 “这一路上还顺利吧?” “还顺利,宗昌阳这些年还算厉害,没有出过大纰漏,自然也没人轻易同王府作对。” 温碧城将灯盏挑亮了些,道,“这是在明的,若是以后王爷有些不想打着王府名号押运的东西,你才是需要多加当心。” 千岚不接他这话,反而问道,“你怎么会带人回来?” 温碧城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怎么,我将自己的嫂子接到家中好生招待也是错了不成?” 千岚一皱眉,道,“不要胡说。” 温碧城伸手戳他脑袋,道,“欸欸,你又皱眉头!” 笑完,见千岚一脸严肃,便道,“好了好了,我问你,你可曾觉得这位烟霞姑娘有些蹊跷的地方?” 千岚想到自己脑子里是不是响起的银镯声音,便一五一十的同温碧城说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见温碧城脸上出现一幅了然的模样,便问道,“你知道是什么缘故?” 温碧城道,“这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我想我自己概知道了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 不等千岚来问,他开口缓缓说道道,“我曾记得有一次听见文嬷嬷同母亲谈起过一个门派,与这个门派结交的人甚少,二十年前更是满门俱灭,但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升斗小民,朝堂之上,市井之中,人们大多听闻过,赤玖一族。” “赤玖一族,本是云南苗人随商旅来到西宁,其本身善于巫蛊之术,而后出入西域学会的异域炼毒之术,二者结合,制出了这世间最毒的蛊虫之一,连心蛊。据说,此蛊本是那望族女子为求夫婿一世忠心而求赤玖族人所作,后流入宫廷,为皇室所用。至于怎么个用法,我想不至于单单用来儿女情长,女人用这个来绑缚男人,男人却是绝不可能用这个来绑缚女人的。” 他接着说道,“我那母亲,在和父亲成婚之前就花了很长时间来寻找赤玖族人,在我父亲死后也不曾放弃,她派出去的那些手下三年前来报,赤玖一族并未灭门。” 千岚一皱眉头,道,“你是说烟霞是、、、” 温碧城伸出中指抵住他的嘴巴,笑了笑道,“表哥,你这个结论下的,太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千岚见他眸色浓重,直瞧着自己,带着些难以言喻的神色,低声对自己说道,“不过等上一段时间就能得出结论了。” 温碧城说完,又道,“不过你得配合着我来,不要你多和她亲近起来,但是,绝不要一和她在一块就走开。叫她觉得你是喜欢她的,只是木讷老实不知如何是好才好。” 千岚拧着眉头问他,“这又是何故?” 温碧城道,“到时候再告诉你何故也不迟。” 两个人谈的晚了,温碧城先一步出了书房门,一步不停的走回房间洗漱安枕,倒是千岚,被他三言两语说的心事丛生,着实在书房待了好一会子才回了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29 自己房间。 月色皎皎,暗影疏桐,月亮似弯不弯,转眼又是月落日出。 温碧城照例是早晨起的很迟,起床之后匆匆吃了早饭就要往王府里头去,千岚见他匆忙的样子,问他,“年馆里有这么忙么?整个王府也就你们那里的人最忙了。” 温碧城笑笑,道,“没办法,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 他一面说着,一面让丫鬟们复又替自己整理了一番衣裳,匆匆上了马车,直往城外驶去。 温碧城一走,千岚也没有胃口再吃下去,他也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悦风看看。 他前脚刚要出门,后面就听见烟霞豁着嗓子在喊自己,在加上她那一动胳膊就划拉作响的镯子声,想听不见都是难事。 “千岚大哥,你等等我啊!” 千岚回过头去看,果真看见烟霞左右手各拿着个馒头朝自己小跑过来。 他一皱眉头,烟霞已经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跟前了。 千岚问她,“你要和我一起出门?” 烟霞猛点头,道,“是啊是啊,你们二位主人都不在家,将我一个客人留在府上,哪里有这样待客的道理啊!” 千岚本想拒绝,但一想起温碧城昨夜里头交代他的话,便道,“那好,我今日要去悦风一趟,你要去么?” 烟霞忙道,“当然去!” 于是乎二人便同行去了悦风酒楼。 他们这边动身去了悦风,那边温碧城已经到了王府。 若是往常,他进了王府在去年馆的路上十有□□会碰见彦宗,今日却是没有碰见彦宗,倒是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彦宗身边常常伺候的一位小厮,那仆人许是彦宗吩咐了他在此等候温碧城的,一见到他便道,“小温公子您来啦。” 温碧城面带微笑道,“是,怎么没有跟在王爷后头?” 那小厮道,“小温公子,王爷今日出门了,吩咐我在这里等着您,和您说一身,今日给您告一天的假,您回去歇着吧。” 温碧城听了,便道,“原来是这样,那好,我这便回去,你也忙去吧。” 那小厮得了回复,应了一声便准备回去。 温碧城却喊住了他,从袖中摸出一枚金锭,递给他,温声道,“叫小哥等了这么久,着实有劳了。” 那小厮知他是彦宗的眼尖子,连忙摆手道,“小温公子客气了,这本该是奴才该做的。” 温碧城却是将那金子硬塞给他,道,“你且拿着吧,我拿出手的东西,从来没有无故收回的道理。” 那小厮便诚惶诚恐的接了,一叠声的谢着温碧城。 温碧摆了摆手,对他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那小厮接了金子,看着温碧城走远了,才往荃王妃住的院落走去。 荃王妃身边的丫鬟见着人来了,便附耳对正在和长骕说着话的荃王妃道,“娘娘,安全来了。” 荃王妃便喊来丫鬟,对长骕道,“骕儿,娘亲一会要去做些事情,让春红带你出去玩会好么?” 长骕乖巧的从椅子上下来,随着丫鬟出去了。 那边春红带着丫鬟出去了,这边安全沿着墙沿就摸进了屋内,一见荃王妃便道,“回王妃娘娘,今日王爷出去办事去了,王爷临走前吩咐我在去年馆的路上等着小温公子,叫他回家歇息一天。” 荃王妃喝了口茶,慢慢将茶杯放下,道,“再没别的事情,他就这样回去了?” 安全道,“回王妃娘娘,再没别的了。” 荃王妃也不正眼瞧瞧低下跪着的人,只道,“好了,以后没什么要紧事,就不要巴巴的跑过来一趟,招人眼睛。” 安全道,“是,奴才记住了。” 一面安全出去了,荃王妃才对着丫鬟叹气道,“我原不知,咱们王爷还是这样会细心体贴人的。他怕那温碧城到了年馆再不好出来,若是叫人知道给他小温公子特殊恐又人说道,他堂堂王爷自然是没人敢说的,总之,他对这温碧城,倒是真正的上了心。” 边上的丫鬟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心的说道,“娘娘,别看王爷现在对他上着心,到头来和王爷白头到老的的,还是您啊。” 荃王妃苦笑一下,道,“你不懂,王爷,王爷以前从来未用那样的眼神去看过一个人,也从未对哪一个人上心至此,就是当年的韩姬也未曾有过,好在这个温碧城是个男人,若是个女子,” 她言犹未尽,不再说下去。 丫鬟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也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 千岚和烟霞到了悦风,竟刚巧碰见刚要出来的蒋方,蒋方见千岚身后带着个姑娘,笑道,“千大人身边的这位是?” 千岚木然道,“她叫烟霞。” 他这话说的马虎,还有些不清不楚,蒋方脑袋转了三转,暗暗想着,还是回去问问原良看他可知道好了。 于是便笑笑道,“奥,原来是烟霞姑娘。” 烟霞对他灿然一笑,道,“我住在千岚大哥的家里,今天没事和他一起过来这里瞧瞧。” 蒋方点点头,道,“那好,我的事情也办完了,也不能再耽搁了,这就要回去,千大人回见。” 千岚点点头便让他去了。 烟霞瞧了瞧蒋方,向千岚小声说道,“这个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也在王府里头做事么?” 千岚道,“他可不仅是在王府里头做事,还是西宁王跟前的人。” 烟霞道,“这么厉害啊?看不出来,我猜他武功没有你厉害吧?” 千岚面无表情应道,“这个我也很想知道。” 刀评会的时候他本以为彦宗会派蒋方上来同自己比较比较,结果还是被温碧城说中了,彦宗不会轻易叫别人知道,他身边人功夫的深浅。 一如他自己,坐在高位之上,永远是高不可测的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燕归南?” 彦宗放下手中的拜帖,抬头去问原良。 原良在一旁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人。” 彦宗沉吟片刻,问道,“自陆飞鹏过世,已近半年,他现在送上拜帖要见本王倒是所为何事?” 原良道,“据他所说,应该是一件很要紧的事,却和千羽山庄并无关系。” 彦宗略一思索,抬起头来,将拜帖丢在一旁,对原良道,“他现在在悦风住着?” 原良道,“是。” 彦宗起身,道,“你回去吧,明日他到你府上,你只管叫他过来便是。” 原良应了,转身退了出去。 彦宗揉了揉眉骨,冷冷看了看那书桌上的拜帖,叫人喊了蒋方进来。 不消一会儿,蒋方便从别处跑了过来,他归理了一下气息,抬脚进了彦宗的书房。 “王爷。” 他一张口,彦宗便听出了他气息略有不稳,便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0 道,“碰见原良在路上耽搁了?” 蒋方被彦宗一语说中,便低了头,道,“是,属下碰见了原大人,和他,和他寒暄了几句。” 彦宗一向不会为难蒋方,此时更无心情为他二人的事情劳神,便道,“今天晚上你去悦风一趟。” 他将双手放在身后,慢慢渡步,一边道,“去找到一个住在酒楼里的人,他叫燕归南,试一试他的身手如何。” 蒋方见彦宗的情形,知这是一件要紧的事情,便道,“属下明白。” 彦宗又道,“记住,不要叫他看到你的脸。” 蒋方又一点头,道了“是”。 夜半之后,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头,几乎是亮的吓人。 蒋方穿着一身黑衣,身后跟着六个同样着黑衣的人,七人皆是黑布遮面,一路飞檐走壁上了悦风客栈的屋顶。 行动之前彦宗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燕归南所住的房间,此时蒋方便吩咐道,“你们二人守在屋顶,若是听到下面情形不妙,便直接破瓦而入,你们二人在楼下候着,不要叫人逃脱了,你们二人同我一起进去。” 安排妥当,便各自行事。 燕归南在睡梦中突然听到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立即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短刀。刀刚入手,便有人从后面袭来,他顺势回击,转过身来看见三个黑衣打扮的人来势汹汹。 他一面反抗一面喝道,“你们是何人?” 三人并不理他,只一顿乱打。 蒋方一面和他拳脚相斗,捡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下手,一面观察着他的招式力度,揣测他的武功来路。 燕归南见状,冷笑一声,抽出短刀来,只捡要害处快准狠的下手。 蒋方见势,刚要出手,却还是慢了一步,之见最前面的那人被燕归南的短刀刺中,挣扎了一下倒了下去。 燕归南抽出短刀,刀上的鲜血还未滴落到地面上,就见上面有人破瓦而入,长剑眼看着就要刺到他身上,他一闪身,跃地而起,短刀从手中飞出,将自上而下的两支剑齐齐削断,如刀过朽木,应声而折。 打斗至此,蒋方势要出手。 他抽出腰间的长刀,避开其他人,单刀直入往燕归南的咽喉而去。 二人长刀短刀打的一顿乱响,从屋中打斗至屋顶,一时间瓦片飞起,惊的其他住客也各自开窗。 蒋方并未想将此事闹大,故而大喝一声“退!”便和其他五人一同退去。 燕归南并不追赶,只是冷笑了一声,将刀刃上的血迹尽数擦在鞋底。 客栈掌柜的见打斗已停,便走上前来问他,“这位少侠可没事吧?” 燕归南冷眼看着掌柜的,道,“若是出了事,掌柜的会一命抵一命吗?” 福掌柜的好似完全没有看见他的冷眼,依旧妥当的笑了笑,道,“少侠没事就好。” 燕归南回到房中,掌柜的也跟了上来,殷勤说道,“少侠,您这屋子怕是一时半会收拾不出来,给您另换个屋子,您看?” 掌柜的瞧着他,他随手拿了自己的包裹,道,“前面带路。”说着便随着福掌柜的去了另一间房间,稍作整理,便又歇息了。 蒋方等人在西宁城一所住所换好衣服之后才出了城,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王府。 他急急去到书房见彦宗,彦宗果然也在等着他。 瞧见蒋方的神色,他心下明白了几分,淡定开口问他,“失手了?” 蒋方点点头,道,“属下失职了,死了一个侍卫兵。” 彦宗点点头,道,“本王料想他不是简单人,能接替陆飞鹏管理千羽山庄的,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他又看了眼蒋方,淡淡道,“死了人也是没法子的事,你没事就好。” 蒋方忙道,“属下没事。王爷,这个燕归南的功夫不像是西宁这一地的,倒有几分像是江南竹派的武功底子在里面。父亲有一位朋友,是江南竹家人,年幼时他曾教过属下一段时间功夫,现在虽已忘记不少,但多少还有些记得。而且,单看招式什么的,也不全是千羽山庄的样子。” 江南竹派据传言源于大漠腹地的葛烈一族,葛烈一族有近千年的历史,世代担任谟郯王国的的大祭司,后因卷入谟郯王一国与千叶国的战事而被千叶鬼军追杀,一部分逃至中原,改姓为竹。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数百年前的故事了,传言至今,已经无人知晓是真是假。早先年的江南竹家是赫赫有名的富商,生意从南至北由东到西,可惜二十年多前的一场大火毁了整个竹家的家业,幸存者也再也无力回天重振家业,各自散落,再无当年盛日。 彦宗问他道,“靖安候的这位朋友,可还在世?” 蒋方一沉声,道,“家父的这位朋友早已去世了。” 彦宗这才想起竹家的那场灭门大火,他叹了口气,对蒋方道,“去歇着吧。明日长骕的教习课我让别的人替你,你明日下午同原良去一趟梓屏。” 蒋方一面应了,一面偷看彦宗的脸色,方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一夜无话,直到了第二日快近晌午的时候原良带着燕归南来了王府。 他们来的不算早,管家过来通报的时候彦宗正在书房和温碧城说话,这是他的例行惯例,若是第二天无事安排,便会前一天和温碧城说让他早上直接去书房找他不用往年馆去。偏是昨晚才出了燕归南那一档子事,便没有提前做好安排。 于是燕归南第一次见着温碧城,便是在彦宗的书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管家来报的时候温碧城有意要避讳一下,彦宗却道,“无妨,你在这边坐着便是。” 温碧城坐在椅子上面觉得十分的不妥,还是起了身,一面要出去。 彦宗却一把拉了他的手,将人推进身后帘子后面,里面摆放有桌椅床榻,彦宗道,“你在这里坐一会子,捡些书来看,等人走了,我还有话要同你说。” 温碧城道,“难道来客和碧城有关?” 彦宗道,“来客和你无关,可本王和你有关。” 温碧城便乖乖坐下,不作分辨。 彦宗一面出来,刚好原良领着燕归南进来了。 燕归南和原良都行了礼,彦宗语气慵怠,算是应了。 那燕归南抬头去看彦宗,一开口便道,“王爷,这西宁好像是不大太平了。” 彦宗眉眼不动,道,“哦?燕庄主何处此言呢?” 燕归南道,“草民并不是千羽山庄庄主,师父入狱一死,我只是代为看管一段时间。” 他一面说着,一面去看彦宗神情,道,“王爷,草民昨夜竟遭歹人谋害,若不是侥幸,恐怕今日就不能得见王爷尊颜。” 彦宗抬眼去看他,淡淡道,“西宁一地向来如此,许是人寻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1 错了仇,也是有的。” 原良在一旁附和,道,“难道燕公子还怀疑是王爷下的手不成?若是王爷有心杀你,早在陆飞鹏被抓之日就满门抄斩了你们,何必等到昨日?王爷感念陆夫人深明大义,揭穿陆飞鹏图谋不轨之事有功,方才饶过陆家一门,燕公子可是不知?” 燕归南似笑非笑的抬起眼睛去看原良,道,“原大人言过了,草民怎敢怀疑王爷。只是草民瞧着那悦风酒楼的掌柜古怪的很,想叫王爷注意些罢了。” 他那眼睛黑不见底,瞧着人的时候,直教人无事也心虚。 彦宗一挥袖子,对原良道,“好了,你先出去吧。燕公子怕是有事想和本王单独谈谈?” 燕归南道,“王爷英明,草民正是此意。” 原良便依言退下,留下他们二人。 原良一面离开,燕归南便缓声道,“王爷可曾听过二十年前的石焚一案?” 此言一出,彦宗一时将目光定住在他身上,脸上倒还是无甚表情,只是问他,“怎么,燕公子是要来给本王说故事来了?” 燕归南笑笑,道,“王爷,草民哪里有什么故事可讲。草民要讲的,是石焚一案的由来,石焚秘籍。” 众人都知世上有一本奇书,名为石焚秘籍,至于此书到底什么来路,奇在何处,却是这普天之下也没几人能说的清楚。 恐怕连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也在二十年前的石焚案中死的差不多了。 此时听见燕归南这样说,彦宗心中满腹计较,似作漫不经心道,“既然燕公子知道,那就说与本王听听也未尝不可。” 燕归南嘴角一勾,眼神飘到帘子那里,别有深意的说道,“这么秘密的事情,我只能说与王爷听,别的人,还是算了吧。” 彦宗不再遮掩,道,“里面不是旁人,而是我的义弟,也是悦风的少东家,他和我说了昨晚酒楼发生的事情,我特意让他等在后面,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温碧城此时也走了出来,脸上带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正是个初涉世事的少年模样。 他向燕归南作揖道,“这位就是燕公子了,在下温碧城,昨晚的事,真是抱歉的很。” 说完这话,他又转向彦宗,道,“看来这燕公子所说的话和我那掌柜的所言不差分毫,我也就无事了,容碧城先回去了。” 彦宗朝他点了点头。 温碧城实在是生的一颗七窍玲珑心,三言两语之间把一切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配合的彦宗天衣无缝合情合理。 燕归南一直打量着温碧城,温碧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只微微一笑。 彦宗自然也注意到燕归南的目光,他心中微有不快,问道,“怎么,燕公子看小温公子很似故人来么?” 燕归南回过神来,道,“不是。” 彦宗不好多做计较,只让温碧城先回去吧。 温碧城刚一走,彦宗就开口道,“现在就你同本王二人,燕公子若是说不出来些什么精彩的话来,会很叫本王失望的。” 燕归南道,“王爷放心,草民胆敢提着脑袋来寻王爷的开心?” 他似嘲非嘲的一笑,开口继续说道,“说起石焚秘籍,就不得不提当时西宁的四大门派,宗同、千羽、赤玖、昙门。当年这四大门派鼎盛的时候就连历任的西宁王爷也要忌惮三分,其中尤为让朝廷忌惮的便是昙门,他不明不暗,每次江湖出现争斗,只要他昙门出手,便无人能胜过。实力之强,行事之诡秘,叫人捉摸不透。圣宗三年,有一位西域巫师,在西宁大肆宣扬有一本神秘古书将要在一月之后伴随着极月出现,此事越传越盛,甚至传到了王城之中西宁王的耳朵里。一月之后,西宁果然出现了极月,那一晚月亮大的几乎遮住半边天,整个夜晚几乎亮如白昼。可想而知,那个巫师的传言更是喧嚣尘上。又过了几日,有人传言是西宁王派人拿到了这本奇书,并用此书让他死去的爱子复生,没错,起死回生,便是当年江湖上盛传此书的奇处之一。” 燕归南看了彦宗一眼,继续说道,“过后不久,西宁大乱,各有门派不顾王城禁卫森严,屡屡夜闯,后来宗同联手千羽,攻进王城,不料却被昙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一步杀进了王府杀死王府上下数百人口,其中就有那死而复生的小世子,夺得此书。人们更加确信此书之神,也相信了它另一条没有得到验证的奇处。” 彦宗问道,“那又是怎样的奇处?” 燕归南道,“常人练习其中的武功心法,可以穿墙遁形,呼风唤雨,杀人于无形之中,从而天下无敌。” 彦宗根本不信这些,他淡漠道,“难怪那些江湖人士,会为此血流成河,争抢不休。” 燕归南听出他话中的不屑,笑了一声,道,“王爷,为此血流成河的,可不只是江湖人士。” 他继续说道,“后来的十年,都是昙门和其它三大门派混斗不休,突然有一天昙门众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在西宁城,没人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很久以来,各门派都想找到昙门的本部在何处,却始终无一人知晓。也有人传言,石焚秘籍是一本来自阿鼻地狱的邪书,得此书者必满门俱灭,将去了地狱的人从地狱里抢回来,必定也要引来地狱之火。西宁王和昙门无一例外。直到后来朝廷派来军队随同新的西宁王在此处驻扎,西宁各派才慢慢势微下来,西宁开始恢复平静,一直到二十年前,石焚秘籍重出江湖。” 燕归南一时停住,转而问彦宗,道,“这一次石焚秘籍重出江湖的缘故,王爷应该比我们这些草民更要了解吧?” 彦宗知道他的意思,在他年幼的时候曾经听父王和大臣讨论过西宁一地有一邪派,意图用一本邪书勾结西域四国在西宁建立小国,摆脱朝廷的控制,和朝廷为敌。 后来大将军萧鼎亲率十万大军来到西宁。 结果很快大军便班师回朝,只因在军队到达之前,昙门中人再现江湖各门派为再夺石焚秘籍而再起干戈,事后传言各种有人说石焚秘籍一书被赤玖一族所得,也有传言为千羽所获。 萧鼎因时制宜,在众门派死伤惨重的情况下再度打击,终而造成了宗同归命朝廷,千羽迁至蜀山受朝廷管制,赤玖满门俱灭的格局,至于昙门,圣宗皇帝帝并未告诉过彦宗到底怎样。 燕归南看着彦宗,不无遗恨的说道,“纵使有盖世神功,又敌得过千军万马?纵使能起死回生,又敌得过万人的屠杀?所以说,草莽之中出英雄这话本是错的离谱,草莽之中出的,多是鬼雄罢了。” 彦宗眼神凌厉了起来,冷笑道,“江湖中人的互相杀戮,竟说成朝廷的屠杀,燕公子,你这个故事,可是说的太差劲了。” 燕归南道,“王爷想多了。草民只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2 是在打个比方而已,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又没个记载写进史书里面,时间久了,自然成了故事。” 彦宗抬眼问他,“你的故事就这样说完了?” 燕归南道,“是,故事说完了,草民该和王爷说正事了。” 他一拱手,再抬起脸来,已换上另一幅面孔。 他这一沉默,整个西宁王府竟然安静的不可思议起来,彦宗漫不经心又满腹戒备的看着燕归南,心中默默回想召唤五方死士的口诀来。 过了许久,燕归南和彦宗达成了某项协定,他便要走了。 彦宗却道,“慢着,燕公子还没有说一说,你自己和石焚秘籍的渊源呢。” 燕归南一笑,道,“王爷只需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无需关心我为何知道这些事情。” 他一说完,推开门,转身又对彦宗道,“王爷,希望草民和您能够各成所愿。” 彦宗面无波澜,口气孤傲,道,“会的。” 燕归南又是一笑,方才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温碧城晚上做了一个梦。 一个他小的时候经常会做的梦。 是他的父亲,穿着一身白衣,从漫天大火中向他走过来,他身后是无数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嘶吼,大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好似从地狱的鬼火中窜出来的声音,一直窜进他的耳朵里。 而他的父亲,就只那样直直的看着自己,瞬也不瞬,看的他要逃,却挪不开脚步。 他害怕,他还是个孩子,那样弱小,他的父亲近在眼前,他却不敢跑到他父亲的怀中乞求保护。 大火越烧越大,几乎要吞噬整个世界,连接到大地的尽头。 他忍住几乎到了嗓子眼的哭声,拼命转身,告诉自己快点离开快点离开。 他走的实在是太慢了,他的脚步那样沉重,每走一步他都要使上所有的力气。 没有人过来帮他一把。 那些哭喊的声音那样凄厉,好像马上就要有厉鬼从大火中走出来将他撕碎,一个、两个、三个,他们身上的火焰在燃烧,面目全非的追着自己。 忽然有人抱起了他。 男人白色的衣服纤尘不染,看似纤瘦的大手稳稳将他抱起,他的泪水终而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滴到了男人的大手上。 男人的指甲壳和他的一模一样,是饱满的长方形,他们之间相似的不仅是指甲壳而已。 温碧城要转过头去,男人却温柔的将他脑袋放在自己的肩头,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心,额头抵在肩头的那一刻。 他带着哭腔的低低的喊了一声,“爹爹。” 男人的手停在他的脖颈后面,以最疼爱的姿势。 远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越来越小,火焰肆虐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他慢慢抬起脑袋去看,却发现面前的炼狱景象已变成巍峨的王城府邸。 西宁王三个金色大字在夕阳的照射下闪耀着威严庄重的光芒。 他就这样醒了过来,浑身湿透,满脸泪水。 温碧城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帐顶,帐顶上绣了一团花样繁复的牡丹花,开的那样热烈,像是燃烧的火焰。 他突然笑了一下,觉得自己那样的可怜。 同样的梦他做了进十三年,从记事起开始,唯有这一次,父亲抱起了他。 也是第一次,他看见那可怕的景象在眼前消失,出现别的景象。 次日一早,千岚练完武功过来喊温碧城起床,一推门却发现屋门并不是插起来的,他心下一迟疑,开门进去一看,里面空无一人。 千岚转身看见有丫鬟端了洗脸水盆过来,便问道,“少爷呢?” 丫鬟满脸错愕,道,“我以为少爷起床了” 千岚不再多问,出了房门去找温碧城。 他在院子里找了一圈,竟撞上了烟霞。 烟霞远远地看见他就喊起了他千岚大哥,一路连走带跑的来到了千岚跟前。 笑嘻嘻的问他,“千岚大哥你这么早要出门去吗?” 千岚没工夫去搭理她,因是要去找温碧城,更加没心思去敷衍了。 他只是一点头,有些急躁的道,“我很忙。” 烟霞并不因他的冷淡而生气,反而依旧笑嘻嘻的问他,“你是不是要找小温公子啊?” 不等千岚回答,她便立即说道,“小温公子好像在那里,我一起床就看见了。” 烟霞所指的地方乃是原本供奉祖宗灵位的地方,后来荒废了许多年,也没有再打扫出来。 千岚生硬的说了声谢谢,烟霞一眨眼睛,非常认真地对他说道,“千岚大哥,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 千岚不知何意,她一步上前,小声对他说了一句,“喜欢的人不用说谢谢。” 说完这话,她有些羞涩的走了过去,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千岚,道,“你不去找小温公子了吗?” 千岚回过神来,什么也没说,转身去找温碧城了。 他到了那房门口,果然见房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见温碧城正在里面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听见动静便知道来的人是千岚,他也不转身,开口便问道,“你说,我和我爹像不像?” 温碧城正在抬头去看墙上挂着的一幅画,虽长久的放在这样荒废的屋子里,却未染灰尘。画上面是一位长身玉立身着白衣的男子,他手执一柄长长的玉笛,眉目清冷,如谪仙一般。 千岚知道那便是温碧城的父亲,温玉盏。 也是这温宅曾经的主人。 千岚看着温碧城的背影,慢慢应道,“宫主总是说,你和老爷是极像的。” 温碧城苦笑道,“是啊,若不是和爹长的这样相像,我怕是早死在冥幽川的地宫里头了。” 这样的话,千岚是无乱如何也不知怎样接下去的。彼时年幼,他还会安慰温碧城几句宫主是你娘亲,娘亲自然是爱自己孩子的这样的话,然而现在,遑论是叫温碧城相信,他自己也是说不出口的。 温碧城又笑了笑,语气几乎带了天真的意味,道,“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父亲在保护我呢?” 千岚从未听温碧城说过这样话。 温玉盏去世的时候温碧城不过五岁,对父亲的印象全在幼时的噩梦之中,若是提起来,即使谈不上恨,也是全无感情的。 所以,他很少提起自己的父亲,更从未用这样亲昵的口气提起来过。 温碧城终于转过身来,道,“我又梦见爹了,这一次,他抱了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笑了,露出编贝似的牙齿,是全然发自内心的高兴,像是吃到最美味食物的幼童,得到夫子称赞的学生,或是随便某一个开心的路人。 千岚从未见他这样笑过。 有一种难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3 以言说的难过如刺一般狠狠扎了一下千岚,他几乎要心疼温碧城到落泪的程度了。 他喉结翻滚了好一会,终于说出话来,语气温柔,道,“是么?” 温碧城点点头,道,“是啊。” 如果有可能,什么都不要,生在普通的人家,父亲是个铁匠,母亲是个厨娘,摔了跤了受了屈了跑过去撒个娇,就有人将你抱起,轻轻唤你乳名,替你拭去泪水,你还会逼着自己费尽心机编织铠甲一个人固执的去对抗整个世界吗? 可惜所有假如的可能都只在梦里头,寥于慰藉,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千岚心中万般感慨,却也只是走上前去,理了理他的衣服,道,“去吃饭吧。” 他能做的、一直做的仅此而已——永远站在他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一大早吹着微风骑马走在景色宜人的山路上本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若是没有公务去办的话。 原良和蒋方一前一后的各骑一匹马儿,倒并不着急,要紧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只剩下一些琐碎的事情处理完,他们便可从梓屏回西宁城了。 对于原良而言这本是一件苦差事,他本是个文官,自幼饱读圣贤书,这样长久的骑马远行实在是一件难事。好在有蒋方同行,苦事也变乐事了。 他骑着马紧跟在蒋方后面,三五不时的和蒋方说几句话,蒋方也老老实实的一一应了他。 原良一本正经的问他道,“复啸,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温柔娴淑还是美艳妖娆的?或是揽月阁芳华那样的?” 复啸乃是蒋方的字,很少有人这样叫他,除了原良偶尔这样喊他以外。其实连蒋方自己都搞不清楚,原良是怎么知道他的字号的。 蒋方有些恼羞,他是最怕原良提起芳华来着的,他那似嘲非嘲的模样瞧着蒋方,能羞得蒋方这个堂堂七尺男儿手脚乱放。 他不应这话,只是道,“原大人,你为何这样关心我的事呢?难道你还有个妹妹,想把她嫁给我不成?” 蒋方这话也是一时顺口胡说,可原良听到了耳朵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别有深意的看了蒋方一眼,道,“可不是,我正想着和你做门亲事呢。” 蒋方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便道,“你真有个妹妹?怎么没听原大人你提起过呢?” 原良知道他向来老实,问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足为奇,一笑道,“非得有个妹妹嫁给你才成?我不行么?”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瞧着蒋方。 原良生的很体面,他这样瞧着蒋方,几乎堪称深情款款。 蒋方一下子就闹了个脸红,他“啐”了一口,道,“你尽是拿我寻开心!” 说着就踢了几脚马儿,远远地超了原良去了。 原良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却是不自觉的勾成了个弯。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办完事情,再回到西宁城已是次日晚上,原良和蒋方不敢耽搁,直接回了王府向彦宗报告此次梓屏之行。 彦宗已收到蒋方的飞鸽传书,知他们今晚便能回来,便特意等了他们。 他们进了王府,径直去了彦宗的书房,彦宗听见外面响动,放下书来,叫人进来了。 原良和蒋方行了礼,彦宗开口便问他们事情办得怎么样。 原良道,“臣到了梓屏,一刻不敢耽搁,率领官兵和黄大人连夜一道到了青石的家,宣了王爷您的口谕,立即就将青石拿下了,而后将其押解至县衙,另派一干人等将青家上下给看住了。” 彦宗点点头,道,“我总是怕黄安权做事不周全,青石这些年在永安扎根太牢,他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 原良道,“臣还有一事,要向王爷您禀报。” 彦宗道,“什么事?” 原良道,“青石的儿子,不知被谁给带走了。” 他这边刚一说完,蒋方立即道,“王爷,此事全怪属下。那日晚上是原良带了青石去了县衙,留下我看守青石府,结果属下无能,竟叫人把青石的儿子给带走了。” 彦宗一摆手,道,“点抄出多少东西?” 原良将账簿递给彦宗,道,“全在账上面,王爷您过目。” 彦宗接过来看了,将账簿一摔,道,“人总是是贪心不足,不死不休。” 原良揣揣,道,“王爷,我们准备回来前,青石在牢里服毒自杀了。” 彦宗一皱眉头,问道,“他从哪来的毒?” 原良道,“是抹在袖子上的鹤顶红。” 他一面说着,一面掏出一封信来,道,“王爷,这里有封书信,是青石让我务必交给您的。” 彦宗打开来看,上面确是青石的笔迹,只有四行字,时至今日臣罪该万死,只可怜幼子孤弱,万求王爷薄念罪臣之效,留之一命。 青石他是早有准备了。之所以不逃不走,甘心赴死,却也只是为了他那尚且年幼的儿子。 彦宗依旧冷着脸,将书信揉成一团丢开,道,“传信黄安权,将青石的尸体挂于城门之上,示众十日,至于青石的儿子,也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原良立即应了。 彦宗若有所思,道,“本想顾全他一片爱子之心,可惜他这样步步为营,本王却偏不想被任何人算计了去。” 蒋方和原良都一声不吭立于两边,看那桌上的长烛燃完大半,蜡泪滴了下来。 原良怀里还揣着青石塞给他的一万两银票,却到底还是没有替青石的儿子说一句求情的话。 这样到了第二日,千岚奉命来到王府,彦宗竟然破天荒的起了迟了。 他在书房外等候许久,一言不发。 一个时辰之后,彦宗才在另一处地方召了他过去。 他走了过去,进门看见彦宗正斜卧在一处软榻之上。彦宗似乎精神不佳,懒懒问他,“千大人来了?” 千岚行礼问安,道,“王爷。” 彦宗抬了抬眼皮,道,“今日叫你来,是有件眼前的事情要你去办。永安的总长青石被本王派人去抄了家,你去把青石府的脏财给本王押运回来。” 千岚一点头,道,“是。” 彦宗便不多说什么,叫他准备一下第二日一早就走。 千岚回了温宅,说了此事,温碧城也不稀奇,只是没想到彦宗的动作这样快。倒是烟霞,一听千岚要去梓屏,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千岚一口回绝,温碧城三言两语说服了他,叫他带着烟霞一同前往。 到了第二日,烟霞果然早早起床,欢欢喜喜的同千岚一道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5 章 天气将要热起来,西宁这里,向来是冷热分明,冷时那样冷,热起来,也是毫不含糊。 王府的各处寝殿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4 都放有冰砖,除了傍晚,大家也都懒怠出来。 荃王妃前些天在库房看见了一块上好的冰蚕丝布,一水的碧蓝色,她想着给彦宗做一身长衣,睡觉时候穿着,一定是极凉快的。 这样想着,果然叫了人到了她的屋子,亲自看着人家做了起来。 千岚从梓屏回来,将财务同王府的库房总管交接妥当了便来向彦宗复命。 彦宗本在瑞园看乌龟,听见千岚回来了,便和蒋方一起回了书房。 他进去的时候,千岚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原良也在,和千岚一起向彦宗行了礼。 彦宗道,“千大人此行还顺利吧?” 千岚道,“回禀王爷,一切顺利。这里是库房清点的单子,一件不少,一件不损。” 彦宗接了,也不看,只是道,“那就好,这样热的天,千大人辛苦了。” 千岚道,“为王爷效力,是属下的本分。” 彦宗道,“原良,千岚担任营运特押使之职,有多久了?” 原良道,“回王爷,已有半年之久了。” 彦宗点点头,闲闲道,“这样长的时间了,本王一直寻思着要赏你。原良,依你之见,本王该赏千大人些什么才是?” 原良看了一眼千岚,见他还是那样木头表情,道,“以微臣之见,合该将宗同那套大宅赏给千大人作府邸之用。” 彦宗道,“很是。千岚,本王已经派人修整了宗同府,明日去给你换上新的匾额,就赐予你作府邸了。” 千岚应道,“谢王爷。” 彦宗又道,“据说此次同你一起去梓屏的,还有一位姑娘?” 千岚道,“是。” 彦宗道,“温碧城说,那位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子?” 千一抬头,道,“王爷,那是碧城年少无知,瞎说的胡话。” 原良立即道,“千大人,你就不要推辞了,这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若是你将那位姑娘同你撇的干干净净,那姑娘和你在外面日夜相伴这样久,传了出去,那姑娘可怎么办呢?” 彦宗也道,“那位姑娘在外头等着你吧?” 千岚点点头。 彦宗对下人道,“叫那位姑娘进来。” 烟霞被人请了进来,她面有揣色,见了坐着的彦宗,噗通跪下道,“王爷万安,民女见过王爷。” 她那镯子一动作便是哗啦山响,彦宗一皱眉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烟霞一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烟霞道,“民女烟霞。” 彦宗道,“烟霞,你和千岚千大人,是什么关系?” 烟霞想了想,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的千岚,喏喏道,“千岚大哥千岚大哥是个好人,我们是,好朋友的关系。。” 彦宗道,“那本王赐婚,叫你们做一对恩爱夫妻如何? 千岚猛地抬头,跪道,“王爷,此事,” 他不妥二字尚未说出口,忽的听见烟霞应道,“谢王爷成全。” 事已至此,他若再多说半句,就是以下犯上,悖逆王命了。 回到温宅,温碧城早已备下一桌好菜为他们二人接风。 回府的路上千岚一言不发,烟霞一路偷眼看他,也笑不起来。一直到了温宅,烟霞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千岚大哥你是不是讨厌我,并不想和我成亲?” 千岚看了看她,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温碧城听见动静,出来迎接,笑着道,“一路上都还好吧?在王府怎的耽搁了这样许久?” 千岚一见温碧城,影约觉得彦宗的话未尝不是真的,温碧城不是一直故意将他和烟霞凑到一起? 故而,他这一次对温碧城有些冷淡。 温碧城自然觉察了出来,问道,“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千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王爷赐婚了。” 温碧城听是此事,心中早有准备,故而面色不动,笑笑道,“那不是很好?” 他绕过千岚向烟霞道,“真是恭喜了。” 烟霞嘴角浮有一点笑意,一下子又完全褪去,她叹气道,“都是你,早些时候说了那样的话,可是千岚大哥好像不愿意啊。” 温碧城道,“你想多了,表哥怎么会不愿意呢?他啊,是觉得太突然了而已。” 他一面说着,一面暗中碰了碰千岚,道,“快点进屋吃饭吧。” 吃罢晚饭,千岚果然进了温碧城的屋子来找他。 温碧城见他来了,便道,“他是不是还赏了你一套宅子?” 千岚冷眼看着他,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温碧城道,“那不是正好?你堂堂一位营运特押使,却连自己的宅子也没有一间,确实不妥。” 千岚只觉得心中的那口气更甚了,口气已经有些冷硬,字字生硬,道,“别说是和一个女人成亲,你就是叫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只是,若只是为了讨好那人,你叫我如何甘心?” 温碧城道,“你和烟霞姑娘成亲搬到特使府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为什么,你日后就会明白。” 千岚看着温碧城的眼睛,道,“日后?” 温碧城皱了皱眉头,千岚从来没有这样质问过他,用这样的口气。这样的千岚让他有些错愕,他需要的,从来都只是那个一言不发默默站在他的身后为他做好一切的那个人。 他从不会问。 半晌,温碧城才道,“我以后会和你说清楚的,只是现在你若是不愿意,就抛下一切一走了之是了。” 千岚皱着眉头,终而一句不再多问。 他转身离开,温碧城立即在他身后将屋门关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管家听见声音跑了过来,见是千岚站在温碧城的门口,便遥遥的站定,远远地看着。 千岚看了管家一眼,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经过管家身边的时候,管家忽然说了一句,“千岚少爷,有句话,老奴不知该不该讲。” 千岚看着他,管家道,“少爷前些日子重新立起了祠堂,他说了,将来要娶妻生子,光耀温家的门楣,以宽慰老爷的在天之灵。千岚少爷,您如今也有了事业,成家立业,不是很好么?” 管家看着千岚,笑了笑道,“我也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夫人常年住在山中,您的父母也早逝了,这几句话,也只有老奴来说了。” 千岚低下头,又抬起头来,道,“他竟是真的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千岚的大婚,在半月之后,黄道吉日,宜婚嫁。 原先挂着宗同匾额的大宅已经易主挂上千府的牌匾,一样的鎏金大字,同样出自彦宗之手。 眼下千家大宅四处都挂着大红的绸缎和灯笼,温宅的管家被温碧城派过来打点一切,到处找不到千岚的身影,他叹了口气,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5 继续四处忙活。 温碧城从王府回来,特意过来千府大宅一看,管家见他来了,便一一汇报诸项事宜,温碧城听着,问他道,“表哥人呢?” “一早是同我一起过来的,这会子,却早不知去向了。”管家一面说道,一面抱怨,“明日就要成亲的人了,怎么好像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管家姓温,自温碧城的父亲过世之后,在他心中,温家唯一的主子只有温碧城,虽然温碧城称千岚为表哥,他却从来都是将千岚看做温家的奴仆一类,故而才会口出抱怨。 温碧城一脸无所谓的道,“行了,表哥他还是有分寸的。只是明日宾客众多,你可要好好张罗才是。” 管家小心的应了,又道,“咱们温家上次有喜事,已是二十多年前了。” 温碧城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爹娘成亲之事,只是他对此事毫无兴趣,却并不表现出来。他父母的事情,众人只知表面,不知内里,略微知道些内情的,也从不敢说与人听,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管家便是一无所知的。 千岚是傍晚时分回来的。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温碧城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故而并没有问他白天去了哪里。 按照规矩,成亲前三日新娘新郎不得见面,往常坐着三个人的饭桌,此时只坐了千岚和温碧城两个人。 许是烟霞在温宅住的时间太久了,两个人的晚饭,竟叫千岚和温碧城都有些不习惯。 温碧城吃了一点东西,抬头去看埋头苦吃一声不响的千岚,一拧眉头,道,“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成?” 千岚慢慢咀嚼完口中的饭菜,也不抬头,但是开口回到道,“没有。” 温碧城道,“怎的没有?” 千岚抬起头来,看着温碧城道,“你叫我娶烟霞,我娶便是。若是生气,我也是气我自己。” 温碧城放下碗筷,吩咐下人们出去了,方才对千岚道,“表哥,你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你常常对我说什么?” 千岚也已放下碗筷,但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你说,外面天大地大,出了冥幽川,还有更好的天地。然后我问你,若是更坏的天地呢?你说,我会永远护着你,好的坏的,我都会永远护着你。”温碧城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千岚看他目光灼灼,心中想着念着眼前这人的种种。 他服输了。 大婚之夜,宾客一一散去,下人们忙做一团上下清扫,忙完之后已是深夜。 千岚喝了许多的酒,众人散去的时候,他才慢慢的往喜房里走,沿途大红的灯笼几乎烧红了他的眼,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连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终于推开门,看见猩红色的床幔,和一色正在滴着蜡泪的红烛。 床上穿着喜服头戴喜帕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了。 妻子。 他从未想过,自己将有娶妻的这一天。 他以前总是想着,年轻时和温碧城在一起,年老时也和温碧城在一起,若是死了,顶好也埋在温碧城的家门口,他的世界里本来只有温碧城一个人。 现在生生的闯进来一个人,他的妻子。 千岚愣了一会,终于伸手挑了喜帕。 红纱落地,露出美人的脸来。 烟霞俏生生喜洋洋的看着他,满眼的欢喜。 千岚在床上坐下,默不作声。 烟霞起身,走至桌前端起了酒壶,斟了满满两杯酒,回过身来对千岚道,“千岚大哥,我们就是夫妻了。” 她一面说着,端起酒杯来,不似往日活泼,而是浅浅笑着,走到千岚身前。 “相公,喝了这杯交杯酒,我们就要做一世的夫妻了。” 千岚接过酒杯,低声道,“一世的夫妻。” 他忽然笑了一下,绕过烟霞雪白的手颈,将酒杯递到了自己嘴唇前。 烟霞看着他的表情,突然脸色一变一收手将千岚手中的酒杯打翻在地。 “这么好的酒,为何要打翻了?还是,”千岚看着碎了一地的酒杯,看着烟霞,冷冷问道,“这酒里面,有什么喝不得的东西?” 烟霞怔怔的看着千岚,她张了张嘴,又慢慢垂了眼睑,过了片刻,复又抬起眼来,细声问道,“你都知道?” 千岚不答,一双眼睛看着烟霞,没有一点温度。 烟霞咬着嘴唇,直直的看着千岚道,“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千岚看着她在烛光中婆娑的泪眼,薄唇抿着,倒似在等她开口。 烟霞冷了声音,恍然大悟一字一句的道,“难怪他将我请入府中,难怪西宁王爷会赐婚。温碧城早就怀疑我是赤玖后人了,对不对?你也早就知道,他让你同我成亲,是为了试探出我到底是不是赤玖后人,对不对?你明知道,这酒里面可能会被我下了蛊,对不对?” 她的眼泪落下来,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喝?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喝?这里面的蛊虫,一旦入腹,你的生死,就只由我掌控了,你为什么要喝?” “他说,”千岚看着烟霞,道,“他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叫做赤玖烟霞。” 任谁都不会相信的理由,他却这样郑重的说出了口。 烟霞一晃胳膊,藏在衣袖里的银镯声声响起。 千岚的神情变得有些悲哀,他继续说道, “他说你的这个声音,叫常相思。是一种迷幻人心的巫术,只要施法的人轻轻晃动加念咒语,被施了法的人,千里之外也能听见,时日一久,更会累及大脑,伤身害体。除非,除非服下连心蛊虫,才能破解此术。” “若你真是赤玖族人,我同你成亲之后,你自然会叫我服下此物,届时,一切都可得到确认。” 千岚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单是在复述一件事情,好似与他并不关系。 烟霞却已满脸泪水,道,“他明知道这连心蛊更是狠毒,对不对?若是你发现不了,喝下肚中,又该如何?” 千岚将落地的喜帕捡起来递给她,淡淡道,“不过是与你福祸相依,又能如何?” 烟霞胡乱擦了脸,竟然破涕为笑道,“福祸相依?还是受控于人?” 烟霞笑着,声音却带着哭腔道,“我后悔了。若是真的心爱一人,又怎能舍得他受到一点伤害?温碧城赌的不仅是你的性命,现在看来,还有我的一片真心。” 千岚已经走至门口,又听的她道,“其实要想破解常相思术,还有一个办法” 千岚转过身来看着她,只见她嘴巴开合,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只有三个字 ——“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杀了我?她真的,这样说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6 ?” 温碧城听完千岚复述昨晚的事情,如是问道。 千岚点点头,反而问温碧城道,“你不信?” 温碧城一笑,道,“就算不信她,也信你,我几时没有信过你?我只是觉得,她根本不用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我们真的会杀了她不成?” 千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绪呼之欲出,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温碧城也沉默了一会,道,“你不问我为什么非要确认烟霞姑娘是不是赤玖的后人?” 千岚道,“你要说?” 温碧城略一思索,道,“我想,” “不用说了,”千岚打断他的话,道,“不用说了。” 温碧城还要开口,但马车已经到了王城里面,眼前就是王府,他便住了口。 下了马车,温碧城问千岚道,“你晚上,是回府还是回温宅?” 千岚略一沉吟,回过头来道,“自然是温宅。” 温碧城一笑,道,“那好,我叫人多做些菜,我们兄弟两个,要多喝几杯。” 千岚一点头,这才先温碧城一步走了。、 温碧城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步。 结果到了晚上,千岚在温宅等到许久,也是未见温碧城回来。一直等到半晚,烟霞倒是伴着一个丫鬟过来了。 烟霞远远地看见千岚在厅门口坐着,边上并无温碧城,故而快走几步上前,问道,“千岚大哥,你怎么没有回家?” 千岚见是她来了,便起身走到里面坐下,道,“你怎么来了?” 烟霞道,“新宅子那样大,又那样空,我一个人在家很害怕。” 千岚看着新妇装扮的烟霞,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成了亲,取了她为妻了。 “晚上过来的路很黑吧?” “嗯。” 烟霞看着千岚,过了许久问他,“你还回去么?” 千岚看了时候,心知温碧城怕是又被彦宗留宿了。王府里头时常会有些宴会,彦宗总是留下温碧城坐在他身侧作陪,千岚并未亲见,但耐不得到处都是这样的传言。 他起了身,对管家道,“如果少爷回来了,和他说一声,我走了。” 管家应了,看着他和烟霞一起走了。 千岚这边刚走,那边温碧城已经陪着彦宗喝了不少酒,他醉言醉语的乱说着话,彦宗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他。 原本粉白的脸颊飘上了一层红晕,耳朵也红了个彻底,连脸鼻尖都是红红的,黑长浓密的睫毛安静的伏在眼下,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红的嘴唇,黑的眼睛,是一个顶漂亮的醉美人。 彦宗的手指在温碧城的脸上流连,轻触到嘴角,慢慢止了动作。 彦宗也不知自己俯身吻下的时候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直到柔软的触感传来,他才醒悟过来。 他在吻他。 浅尝辄止的吻慢慢变了了形式,非得攻城略地才能罢休,欲火被勾起来,彼此之间的摩擦已不能缓解。 动作太大,温碧城半张开眼睛,摸到两人的下面迷迷糊糊问道,“王爷,你在做什么?” 彦宗额角有汗滴下,他看着温碧城那张脸,欲罢不能。 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他轻轻替温碧城拢起弄乱的衣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道,“你喝醉了。” 温碧城醉眼朦胧,道,“奥。” 他将手抵在彦宗的眼前,嘿嘿笑道,“大哥,王爷,您还是我的大哥么??” 彦宗咬住他的手指,慢慢松开口,道,“为什么不是?” 温碧城道,“那你为何总想着和我做那种事?我是个男的,不能同你做那种事。你,你找别人吧。” 彦宗勾起一抹苦笑,“没有别人,别人都不是你。” 温碧城一笑,是个极傻气的笑容,道,“我不和你做那种事,你还对我好么,大哥?” 彦宗伸手盖住温碧城的眼睛,小声的对他说道,“你明知道。” 温暖干燥的大手覆下一片阴影,完全的盖住温碧城烛光下的脸庞,他的笑容在黑暗中散去,只有一双眼睛若有所思的睁着。 谁也瞧不见他这般表情。 其实彦宗他早看出来温碧城并没有喝醉,只是他的这点小心思,他愿意成全。 他借着醉酒说出这番话算是又一次暧昧的拒绝,仔细算来,彦宗已经明里暗里被他拒绝了很多次,只是每次都留有余地,这样似是而非的手段。 若是别人,寡情的西宁王大概早失去了兴趣,随意将人处置了。可是偏偏他着了温碧城的魔,念着他想着他,放不了手也下不了手。 这样的尴尬境地,竟是他一手促成的。 彦宗移开手,抬起他的下巴来,叫温碧城不得不正视着自己,有些好气和好笑。 本是轻薄的动作,彦宗偏是那样的神情庄重。 温碧城的心思快速飞转,慢慢地搂住了彦宗的背,环住了他整个人。 “表哥成亲了。”他闷声道。 “嗯?” “以后只有王爷您一人对我那样好了。”依旧是沉闷的声音。 “嗯。” 彦宗轻拍温碧城单薄的后背,一一应着他。 二个人沉默了一会,温碧城喏然开口, “王爷,再过些日子,碧城就年满二十了。我想——” 他一面踌躇着,一面偷眼去看彦宗。 彦宗猜出几分,便问他道,“以后你自不必去年馆做事了,只是我却不知,你想做什么样的差事?” 温碧城抬起头来,带了些怯懦和希冀的问道,“我可以去军营吗?碧城生平,最恨别人说我羸弱似女,若是能够在军营锻炼一番,能堵住那些人的嘴才好。” 彦宗一笑,道,“我竟没有想到,你是存的这样的心思。” 温碧城看他的表情,知道这是应下了,故而也放下心来,知道自己晚上的酒算是没有白喝。 到了第二日,彦宗喊来蒋方,果然叫他带温碧城去看士兵练习骑射,蒋方一愣,到底还是带着温碧城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已经到了一半了吧,猜~~被锁的两章全部更完之后修改一番放在番外给大家看好了,现在懒得改。。。我太懒了,但会很认真的填坑,谢谢大家。 ☆、第 38 章 驻扎在王城中的大军有一万余名,全部都是名姓在册,彦宗和德宗皇帝人手一份。士兵的死亡,招纳都需一一上报,奖惩功过也许一一记录,军务之事,很是琐碎。 军营在离王府不远的地方,若是骑马从王府过去,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到达。 蒋方是第一次同温碧城一起骑马,他赞了温碧城一句,“没想到小温公子这样好的马术。” 出行前蒋方带温碧城去马厩选马,他本想为温碧城牵一匹高大驯良的白色马儿,结果温碧城一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7 眼相中一只胡地来的烈马,这马棕红精瘦,算不得十分高大,眼睛里尽是桀骜之色。 蒋方有些为难,这样的马还未驯化完全,温碧城骑上去难免会要受伤,若是叫小温公子受了伤,他实在不好向彦宗交代。 温碧城看出他的为难,便自己上去牵了那马出来,对蒋方道,“蒋侍卫,这马是我自己牵出来的,就算是我无能被他摔下马背来受了伤,也是我自己的缘故。你若实在不放心,尽可紧跟我的身后,有你保护,碧城真是感激不尽。” 他话已至此,且真的将那马牵了出来,蒋方也只好随他。 结果出了王府,温碧城翻身上马,驾马而行十余里,竟是毫无差错,潇潇洒洒。 蒋方知道自己是小瞧了小温公子了。 听得蒋方的一番夸赞,温碧城只是淡淡道,“哪里,比蒋侍卫可是差远了。” 他放慢速度,对蒋方一笑,倒是一改刚才的模样,复又变得温文尔雅。 人常道千人千面,按日后原良的话来说,温碧城却是一人千面。 这样一来,他便时常的往军营里跑,王府便去的少了。 日子一久,萧王妃却是以为他在彦宗那里失了宠,一番打听不得要领,便决定自己去彦宗那里探探口风。 她好不容易凭着温碧城在彦宗那里混了点身份出来,日后还妄图凭着这个好义弟更有一番尊贵,故而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了去。 萧王妃于是便揣着这样一番心思,来彦宗的寝殿探望。 彦宗刚刚午睡起来,他穿着宽松的袍子窝在榻上,丫鬟们正在替他捏腿修脚,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打扇的声音不时的传出来。 下人们禀报之后,萧王妃便携着丫鬟进了门来。 她一面行了礼,一面去看彦宗的脸色。只见彦宗态度慵散,耳目低垂,是个鲜少瞧见的懒模样。 彦宗心知她来的目的,本来萧王妃于他已无大作用,可是前段时间她处处在荃王妃面前显露娇宠,惹得荃王妃及其它妃子不快,故而她即送上门来,便借此机会叫她知道些深浅也是该的。省的另要大动干戈,叫一群人都知道了胡乱猜测,论及温碧城。 如此这样,彦宗便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王妃进来可还安好?” “劳王爷挂记,臣妾一切安好。只是想着王爷终日操劳,天气又热,便不免担心,总想着来看看您才好。” 彦宗冷眼看着她杵在那,也不赐坐,继续不咸不淡的说道,“本王身体强健,就不劳王妃挂心了。只是,荃王妃体弱,近日又听说在何处被人寻了不快,本王很是挂心。王妃即是有心,便常去她那里坐坐,尽一尽做妹妹的本份才是。” 萧王妃听着这话,心下已有所明白。她虽为人有些猖狂,但脑袋并不愚笨。 她想了想道,“王爷说的是,臣妾想着看完王爷,就去姐姐那里瞧瞧。说起来,前些天我和姐姐还在府里遇过碧城,怎么这些日子,倒是不见他人了。” 彦宗道,“他向本王在军中讨了职位,自然来的就少了。说起来——” 他目光一冷,道,“上次月圆花茶的事,王妃可还没有和本王说清楚呢。” 萧王妃心下一凛,那日彦宗回来她寻了小厮来问,小厮只说王爷在温宅心情不错,她以为彦宗得了趣,还兴兴然的等着彦宗赏赐点什么,结果没想到等来的是这般质问。 怎么一回事,彦宗根本就是心知肚明纵容着她这样做的,可现在他这样一问,萧王妃断然是不敢同他分辨的。 “臣妾知错。” 萧王妃俯身在地,连连认错。 彦宗看着太后的脸面,也不能太过为难了她,只道,“算了,你不是还要去看荃王妃么?起了吧,时间不早了。” 萧王妃这才起身,揣揣的出去了。 及至到了荃王妃那里,她一改往日明里暗里的跋扈,姐姐长短个不休,荃王妃心中存疑,待萧王妃走后再找来伺候的一问,心中这才明白。 丫鬟们便在一旁笑道,“哼,真是画上五彩便以为自己是凤凰了,结果大雨一淋,还不是一只落汤鸡!” 荃王妃心中也很有点高兴,心中想着彦宗心里到底还是有自己的,便道,“行了,莫要学那猖狂样才好。” 丫鬟虽受了训斥,也只王妃不过是借此讥讽那萧王妃,便接着笑道,“娘娘,等那什么小温公子被撵出王府,那才叫高兴呢!” 荃王妃一听小温公子四个字就心有不快,暗暗寻思起来。 丫鬟见状,便小心问道,“娘娘,晚上可还叫王爷过来这边用膳?” 荃王妃道,“自然,就去准备一下吧。” 丫鬟得了命令,自去忙活,过了许久,另有被荃王妃遣去请彦宗的人却是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娘娘,王爷去了军营,怕是不会回来用晚膳了。” 荃王妃一听,刚才因萧王妃而高兴的心顿时凉了大半。 自那温碧城去了军营做事,这彦宗这去军营的次数也比以前多了太多了。 她面无表情的问道,“长骕呢?” “小世子也同王爷一道去了。” 荃王妃扶额道,“知道了,你去吧。” 彦宗不在王府,一干人等都早早的在各处吃了饭,关上门来全无一点热闹。 夏茗也是早早的吃了晚饭,天气热,却是怎么也不能这样早就睡着。他默默的在床边刻了一道痕迹,刻完之后他又数了一遍,不多不少,足足二十七道。 彦宗已经二十七天没有来找过他了。 夏茗叹了一口气,他是不曾奢望过和彦宗天长地久的,只是真的到了被弃之如敝履的这一天,他还是有些难过的。 从早至晚,除了送饭的人外,少有人回来他这里,他也不敢贸然走出别院,成日不过是等着彦宗过来,现在彦宗一忘了他,他算是彻底的被整个世界给遗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七月初八是西宁传统的熄火日,家家户户都不生火做饭,只吃前一日备下来的冷食。因此前一日妇女们倒有些忙碌,连王府的女人也不例外,当做一件趣事来做,倒也平白热闹了许多。 温碧城常年在冥幽川,已经许久没有在西宁过过熄火日,一时见了丫鬟仆妇们忙着报饭团炒油米,倒觉得很有意思。 他坐在院子里的一株很有年头枝繁叶茂的龙爪槐下喝着茶,闲闲的问一边伺候的管家道,“这西宁的熄火日,和中原的寒食节怎么不是一个日子?” 管家道,“少爷有所不知,这儿的熄火日,是因为百年前的七月初八西宁城烧过一场大火,几乎毁了整个城,为了提醒人们不要重蹈覆辙,才有了如今的熄火日,不但是不生火,晚上也是不点灯的。” 温碧城点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8 点头,道,“竟是这样。” 管家又叹道,“说起来,二十年前江南竹家也是被那样一场大火所毁啊。” 温碧城来了兴致,道,“江南竹家?” 管家道,“是啊,本来江南竹家同我们温家很是亲近,只是后来,倒是疏远起来,再到后面,就是听闻竹家起了一场大火,全族俱灭啊。” 说起这件事来,管家甚至觉得犹似昨日所闻,继续道,“当时老爷听了这消息,更是病倒在床,之后就随同夫人一起去了夫人娘家调养,再回来的时候,就有了少爷您了。” 温碧城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管家忆起温碧城的父亲,忍不住又说道,“老爷去世,竟也又十七年之久了,我们温家向来一脉单传,到了少爷您这里,更是人丁稀薄了。老奴若是有昭一日得见少爷为我们温家开枝散叶,就算是立时死了,也有脸面去见老爷和太爷了。” 管家说的动情,温碧城却有些不为所动,他喝了几口茶,不再说什么。 快到中午的时候,千岚刚从外地回来,径直来到温宅,问了下人知道温碧城在家,他便三步两步走到了温碧城时常休息的一所偏厅。 温碧城正在为雪白的纸扇画上枯梅枝,见是千岚来了,便放心手中的毛笔,对他一笑道,“表哥你回来了。” 千岚一眼瞧见他的动作,一皱眉头抬脚进门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弄着些东西?” 温碧城笑笑,将纸扇吹了吹风放在一边道,“冥幽川一切都还好么?” 前些日子,彦宗给了千岚一段休息时间,他又刚好受到冥幽川来的书信,便连夜赶了回去。 千岚道,“你不问问宫主如何?” 温碧城敛去笑意,道,“是她有话叫你转告与我?” 千岚摇摇头,旋即道,“文嬷嬷说,宫主的身体有些不好了。” 温碧城这才抬眼去看千岚,道,“怎么个不好法?” 千岚道,“文嬷嬷没有细说,她只是再三嘱咐我,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你回去见宫主一趟。” 温碧城道,“表哥,你也知道我现在初入军营,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千岚当然不想勉强他,但文嬷嬷说的那样不容拒绝,他又想着是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温碧城的。 “孰轻孰重,你自己判断便好。” 温碧城慢悠悠的端起桌子上的茶壶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千岚道,“你走的这样急,喝点吧。” 千岚接过水杯,一口喝完,才又看了看温碧城。 温碧城自己另取了一只杯子也倒了半杯喝下,眯起眼睛道,“大热的天,也只有冥幽川常年冷寂,绝不怕热的。” 他沉吟了一会,终于松口道,“算了,就算是回去一趟又能怎样?权当避暑也是不错。家中诸事,还有酒楼的事,都要交给你了” 千岚见他答应了,立时点了点头。 既然要去冥幽川,那少不得要和彦宗告一个长假。他这些日子在军营时常锻炼,身体倒是硬朗了些,一个人顶着日头策马到了王府,也只是略微喘了口气。若是以前,这样劳顿,他少不得要累个半死。 王府的侍卫见是温碧城,立即让进去了,一面有人过来替他牵了马,他道了谢,随着下人往彦宗的寝殿去。 远远地便听见有孩子诵书的声音传出来,不消去猜,便知这是彦宗的儿子长骕在里面了。 温碧城还未见过长骕,甫一听见这声音,倒有些好奇。 他穿过门厅进去,果然看见一个束着高冠穿着锦服的小男孩坐在一张矮凳上面读书。 彦宗见他进来了,便对正欲行礼的温碧城一摆手,继而对自己儿子道,“长骕,这是小温哥哥,喊哥哥。” 温碧城有些好笑,彦宗叫他喊自己大哥,又叫他儿子喊自己哥哥,这样混乱的辈分,倒不像彦宗的作为了。 长骕放下书本,一双眼睛带着点好奇的瞧着温碧城,开口便是,“小温哥哥好。” 温碧城忙道,“草民温碧城见过世子。” 彦宗的大手摸了摸儿子胖乎乎的脸蛋,抬头对上温碧城的目光,道,“怎么想起这个时候过来?” 温碧城眼瞧着彦宗一脸慈爱的看着长骕,眼中尽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疼爱之色,一时有点慌神,其实是有点羡慕的吧。 就算彦宗口口声声说着如何喜欢自己,若是和儿子比较起来,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人们都说这世间最牢固不过的感情就是血脉亲情,现在看来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只是在自己这儿失了效而已。 父母爱子,子孝父母,于他而言,真是天大的笑话。 “王爷,碧城今日过来,是要同您告一个长假。” “长假?” 彦宗看了看温碧城,见他面露难色,便叫下人带了长骕出去了。 “何故要告长假?难不成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温碧城点点头,道,“母亲生了病,不得不回家探望。” 彦宗道,“回家探母,我怎能不准?要不要我派王御医随你一同回去?” 温碧城忙摇头道,“王御医是皇上钦赐于王爷,看顾王府众人,怎能随碧城同去?” 现值暑盛,王府里的一众主子都时常有疾,就是长骕,也时不时的要生病,叫王鹊桓随温碧城一道离府,着实不妥,他是爱人心切,一时考虑不周。 此时温碧城回绝了他便不勉强,问道,“这一趟,要多久才能回来?” 温碧城道,“月余。” “这样久,”彦宗沉吟道,“说起来,我原本以为你家离西宁城并不远,这样看来,倒是远的很。” 温碧城本来担心彦宗要问他到底家住何处,彦宗一时没问,他更是不放心了。便道,“我家住在内里的闽阳,只是母亲的病一直由一位山中的郎中医治,此时身居山中修养,并不在家中,故而路途有些遥远。” 彦宗起身走到温碧城的眼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又低下头来亲吻了他的额头。 温碧城不躲不闪,彦宗本意安慰的吻却变了基调,慢慢的吻到了下面,忍不住就嘬了他一口。 温碧城想要挣脱,却听见彦宗吹着气的低声说道,“我太想你了,一个月的时间,想想都难过。” 他呼出的气息擦着温碧城的耳际飘过,简直飘进了温碧城的心里。 可惜温碧城的心九曲连环,那气飘着飘着就散了。 在王府里头被彦宗耽误了许多时间,再回到温宅已经天色不早。彦宗派了侍卫随温碧城一道回的府,直到了温宅门口才折返回去。 千岚听见好几道马蹄声,出门一见只有温碧城一人,便知是彦宗派人护送温碧城回来的。他亲自去为温碧城牵了马,问他,“妥了?” 温碧城一笑,道,“嗯。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39 ” 千岚便道,“已经叫人收拾好了,还是戌时就走?我看你也累了——” 温碧城正色道,“没事,必须戌时就走,才能在卯时到谷口,白天往那里去,太过危险了。” 千岚便不再多说,倒是温碧城想起烟霞来,道,“你成日在我家住着,明日也该回去看看你那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温碧城一走,千岚也骑马赶回了府,烟霞倒是没想到她今日便回来了,一见到他人,便立即开心的跑出来迎接。 他回来的这样晚,烟霞只当他连夜赶回来的,心中真是即惊又喜。 “千岚大哥,你回来了?” 千岚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默默的往前走。 烟霞脸上的喜色消失殆尽,默默转身跟着千岚以前进了屋。 “千岚大哥,你还没有吃完饭吧,我去给你做。” “不用了,” 千岚喊住准备去做东西的烟霞,自顾自的坐在了门厅的椅子上,慢慢开口说道,“你不必做这些。” 烟霞笑了笑道,“为什么?” “你本不必做这些。” 千岚脸色有些松动,有些疲惫和愧疚。 “知道为什么我不走么?” 烟霞突然这样说道,看着千岚慢慢抬起的脸来,她继续说道,“明明知道这桩婚姻就是一场可笑的阴谋,可是我还是愿意充当谁的一颗棋子,小温公子的也好,西宁王爷的也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千岚大哥,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朝夕相对一定很痛苦对不对?” “可是我一定会叫你喜欢上我的。” 我一定会叫你喜欢上我的。 千岚看着眼前这个说出这样话的女孩子,她带着执拗的表情,让他很累。 不是厌烦,只是很累,因为太过喜欢一个人,连被别人喜欢都成为了负累,所有的心情想念关心都放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再多一点其他感情都会叫人负重不堪。 或许可以无视,只是完成任务一般的和人成了亲,可是, 被人那样认真固执的一次次表白心意,任谁都会心生波澜的吧。 “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千岚站起身来,问她道,“不是说是你爷爷去世之前叫你来这里寻找一位远亲的么?有什么线索,我可以去拜托原大人,叫他为你拟一个寻人告示,全城张贴,想是不久便能有个消息。” 烟霞咬了咬嘴唇,一双大眼睛瞧着他,道,“这不是任务吧?千岚大哥这是关心我对不对?” 千岚不理她,转身出去,留下一句话,“我出去走走。” 夜半三更,出去走走。 千岚走了之后,烟霞眨了眨眼睛,本要滚出来的眼泪消失不见,她笑了笑,回房去睡了,睡觉之间她拿出一支养在海螺里的传声蛊,轻声对着螺口说道,“爷爷,我很想你,不过没有拿到余下的石焚秘籍,我是不会回去看你的,你自己要注意身体,不用担心我,也不要叫我担心。” 说完之后,她又凝视了好一会手中的海螺,螺壳已经被掌心捂热,好似成了一个有了生命的活物。 这是娘亲留给烟霞的。 “娘,我真想你。” 她有好久没有见到娘了,离家这么久,她是真的太想娘了,如果娘亲不是终日躺在床上靠汤药维持一点生命力,如果她像以前那样好好的,可以陪伴自己嬉笑玩耍,自己一定有好多话要说给她听。 如果娘亲醒过来,烟霞想,自己第一件要告诉她的事就是她有喜欢的人了,很喜欢很喜欢,他们已经成亲了。 娘亲会很高兴吧。 “你娘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文嬷嬷领着温碧城去地宫的路上不停的和他说着冥幽川的事情吗,诸位长老如何,他母亲如何,并没有提及他母亲的身体。 温碧城一面听着,默默的走在前头,一句话不说。 终于走到了地宫的入口处,文嬷嬷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宫主近来身体不好,你莫要惹她生气,母子两个,又有什么化不开的冤仇?” 温碧城一笑,对文嬷嬷道,“我又梦见我爹了。” 文嬷嬷看着温碧城,半晌才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梦?” 温碧城摇了摇头,“你猜爹会给母亲托梦么?” 文嬷嬷不答,温碧城笑的厉害,道,“如果会的话,她什么病都不会有了吧。” 这话甫一说完,地宫的门刚好打开,他走进了石门之中,面无表情。 “儿温碧城来见母亲。” 毫无感情的语句漂浮在同样冷冰冰的地宫之中,四处都散发着幽幽的冷气,那种刺骨的寒冷感从温碧城的脚底一直攀上肩膀,直冲大脑。 那样冷,那样冷。 冷的他几乎要笑出来了。 长发红衣的女人躺在床上,身边是一具常年不腐的尸体,如果伸手去摸的话,一定也是刺骨的冰凉吧。 女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以手支头看着温碧城,声音冰凉疏离,道,“你来了?” “是。” “文嬷嬷叫你来的?” “是。” 女人嗤笑了一声,“一个主子,倒是处处听奴才的话。” 温碧城直着身子,肩膀放的很平,低垂着脑袋,看也不看她一眼。 冥千莲看着自己的儿子,带着嫌恶又贪恋的目光,几乎是凝视了。 “哼,是不是听文嬷嬷说了什么,想要亲眼瞧瞧我死了没有?” 温碧城微微抬了抬头,还是没有看向自己的母亲,他嘴角弯了弯,道,“我梦见爹了。” 女人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样猛的坐了起来,她急切地问道,“梦见了什么?” 温碧城依旧嘴角带笑,带着深深的恶意的笑,好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他终于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慢条斯理道,“他报了仇。漫天大火,他报了仇。” 女人原本如雪如霜的脸颊更是结出冰渣,冰块碎裂,原本冷酷高傲的脸颊显露出一分苍老,连声音都似乎瞬间衰老了许多,她慢慢低下头,轻声道,“他真的这样说?” 温碧城道,“父亲不是正躺在你身边?父亲怎么想的,母亲又怎么会不知道?” 冥千莲听了这话,慢慢的转身去看身边的人,她拧着眉头,伸手抚上那个人的脸,手指一点点划过对方面庞的每一寸,每一寸都是深而又深的眷恋。 她喜欢了二十三年的人啊。 二十三年,二十三个春秋与冬夏,每一年,每一季,她都比去年,去上个季节更爱他,爱的无所不用其极,几乎可以毁天灭地。 她是这样的爱着他啊。 她这样爱着的人,就算她自己不愿意承认,她也知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0 道,她是有多恨自己。就算自己与他做尽这天底下所有相爱男女都会做的事,成亲,生子,相伴至白头,他也还是恨着自己的,非常的恨。 温碧城看着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痴傻怨恨泫然欲泣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的尸体,想到这个女人已经在地宫里陪着一具尸体过了十三年还痴心妄想让这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死而复生真正的爱上自己,是这样残忍而愚蠢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 恍惚间,他看见女人吐了一口血。那血滴在旁边一身白衣的尸体上,在胸口的位置晕染出一朵诡秘的花朵。 很像他床帐顶部,绣工繁杂的那一朵,像盛开的牡丹,像燃烧的火。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所有的秘密都被秘密处决,变成另一个最为诡秘的秘密。 是这样的啊。 温碧城抬头去看,用手将阳光割开,略微刺目的光线从一个个指缝间漏过,斜斜的射在他白的不像话的脸上。 阳光是那样温暖,他轻轻阖了阖眼睑,长睫毛下藏着一个个他这个年纪不该会有的烦恼心事。 天空是那样的蓝,不似北方的辽阔,那蓝天好像矮的很,仿若触手可及,连带着连白云看起来也是软软的一团团的。 阳光那样充足,,天空那样蓝,白云那样柔软,只是还是觉得冷。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正在想着什么。 他勾了一下嘴角,慢慢放下手来,对身旁的文嬷嬷道,“文嬷嬷,我要回去了。” 文嬷嬷点了点头,道,“没什么事就多多回来,总有一天,这整个冥幽川还是要交到你的手里。” 温碧城笑意愈甚,他不言,转了个身,看了看身后的房屋,方才道,“文嬷嬷,你说,她那样做,到底是为了谁呢?” 文嬷嬷眼角的皱纹越发的深,她叹了口气,道,“可怜宫主爱你父亲到了那种地步。” 温碧城笑,道,“是啊。” 是啊,爱一个人到这般的地步,毁了他的一切,连人死了都不放过。 其实说到底是为了自己吧,自私的将人圈禁,却以为那是爱,比单纯的仇恨还要叫人恶心。 他想起了什么人,带着很复杂的感情。 文嬷嬷又道,“你不要恨宫主。” 温碧城脸上笑容还未褪尽,他看了看文嬷嬷,慢慢低下头去,轻声道,“文嬷嬷,你有恨过什么人或者爱过什么人么?” 文嬷嬷摇了摇头,道,“嬷嬷心中只有你和宫主,再无其它。” 温碧城道,“你知道么,如果不能有恨,也不能有爱。你总是叫我不要恨她不要恨她,如果不恨她,我也不会爱她。你不要这样为难我了,我只能做到,当做自己并没有母亲这一步。” 文嬷嬷已经很久没有和温碧城这样谈话了,在温碧城极小的时候他是非常黏文嬷嬷的,可是她再心疼他,也还是恪守作为奴才的本分,所以并不能时时保护着他,久而久之,温碧城连和她的关系都疏远了。 她还以为他还是那个小小少年,满目忧愁,坐在高阶上,细长的胳膊托着脑袋,露出雪白的手腕。 上面是刺目的一道道鞭痕。 文嬷嬷看着眼前的人,想起往事种种,心情沉重的道,“你回去吧,自己照顾好自己。既然千岚现在不再和你住在一起了,你就要自己好好地照顾自己。” 温碧城点点头,慢慢的和文嬷嬷一起往前走。 身后的屋子一点点被拉远,最后变作了一幅远景画。 彦宗昨晚留宿在夏茗那里,他一贯醒的早,今日醒的更是早。醒来的时候天还有些黑,他微微动弹,夏茗也立即的醒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 彦宗看了看他,鲜少露出那样温柔地表情,道,“你再多睡一会。” 夏茗看了看彦宗,慢慢闭上了眼睛。 王爷那样的眼神,好像是透过自己的在看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他大概知道吧。 去年湖心亭赏雪遇到的那位华服公子,自己虽和他有三分相似,却有天地之差。那位叫做小温公子的人,大概就是所谓的冷冷皎月,郁郁高木,并不是自己可以相比的。 若不是自己和他有那三分相似,恐怕王爷一眼都不会好好看自己吧。 夏茗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瓷娃娃。 彦宗想起来温碧城睡着时候的样子,那次他留宿在王府,晚上做事完了,点了盏灯,他也就默默的在边上陪着彦宗。 结果等彦宗忙完了去看他,只见他早已睡着了。 手肘撑着桌子,眼睛闭着,眉眼都柔顺了些,单是嘴巴还是有些不耐的紧紧闭着,烛光的映照下雪白的肌肤被染上一层黄晕,他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幅画。 是一幅画,总不像真的。 温碧城睡着的时候总不像真的人,太过美丽的近似虚幻,只是他平常总是面带笑意,添上了人世的喜怒哀乐,掩去了那样的感觉。 彦宗回过神来,起身自己穿了一件长衣,走去外间挑了灯。 灯火一亮,早起的丫鬟们看见了赶紧端了水来伺候彦宗洗漱穿衣。 弄妥当了他看也没有再看夏茗一眼,就径直出去了。 彦宗吃了早膳便去了书房。 前些天派去跟着温碧城出城的密探回来报,说那日温碧城一早带了几个下人驾了马车往闽阳去,进了闽阳之后又驾车进了一座山,山的深处的确有几所房屋,该就是小温公子所说的医馆。 彦宗当时听了不觉,现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 蒋方进来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这件事,蒋方看彦宗在想心事,便小声道,“王爷,今日还去不去新军营?” 彦宗一见是蒋方过来了,想起今日要去新军营看招募的士兵操练如何,他想了想,只好将温碧城的事放在脑后,对蒋方道,“自然。” 蒋方又道,“那属下这就去准备。” 彦宗点了点头,也起了身回了寝殿换了身衣裳。 新军营是彦宗五年前所建,在一处极为秘密的地方,普通人很少知道。众人都知王城中驻扎了一万余名士兵,却并不知道五年来彦宗招兵买马,现在的新军营有大军近七万。 在远离西宁的西域某地,还有一个彦宗所建的兵器厂,里面所造的火药武器,远远高于朝廷所制。 知道这些事的只能是心腹中的心腹。 彦宗的用人习惯是各司其职,处理政务的是原良,管理军营的是诸葛宏,就连蒋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到了a时,彦宗和蒋方驾了马车,前后跟了几十个黑衣侍卫,一起出了城。 一路走的都是彦宗吩咐人开辟出来的秘密通道,全是乡间山野的小道拓宽了修建而成,沿途的居住的零散村民全部被灭了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1 口。 这就是前些年十几处乡村无缘无故瘟疫爆发的秘密。 如果没有那些破败的房屋,荒芜的田埂,大概没有人想的到这里曾经有过人烟。 有的人从小出生在这里,活到七十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稳安乐,忽然有一天就死在了家中,和其他的家人一起,众人只当是瘟疫爆发,越发不敢靠近,只留下一具具尸骨伴随着秘密一起腐烂。 最可怜的是,他们付出生命的理由永远都不会知道。 荒草生满路边,掩盖了黄土。 彦宗面无表情的坐在车内,慢慢的闭上眼睛。 一路只有马蹄声声,尘土飞扬。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原良最近公务繁多,时常要出去为彦宗办事,这一日好容易得了空,他藉着来给彦宗请安的由头,进了王府就去找寻蒋方的身影了。 蒋方刚好无所事事的在花园那里带着长骕掀砖捣瓦的找蛐蛐,原良远远地就看见蒋方弯着腰半蹲在地上,一本正经的在找的很是认真。 原良笑了笑,很想走过去踹一脚蒋侍卫的屁股,当然不是狠踹,只是要叫他知道,以后再这样屁股对着他原大人,他可就不会轻饶了他。 他在这边肖想非非,那边长骕倒是先看见了他,对蒋方道,“蒋侍卫,是原良大人。” 蒋方这才转身看见了原良,见原良正对着自己笑,他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觉得自己现在这模样恐怕不大好看。于是他赶紧的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原良道,“原大人是来给王爷请安的么?” 原良笑模笑样的看着他,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蒋侍卫说呢?” 蒋方被他看的更加不好意思,只好对长骕道,“世子,你先同人回娘娘那里,我要和原大人去找王爷了。” 长骕乖乖的点了点头,道,“嗯,那蒋侍卫明天还能带我过来玩么?” 蒋方道,“嗯,属下要是没事的话,就会带世子过来玩的。” 长骕“嗯”了一声,又对原良道,“原大人再见。” 原良忙道,“世子再见。” 长骕被丫鬟领走后,原良道,“世子的个性倒是不像王爷。” 蒋方道,“原大人,主子的事情,也是我们可以讨论的么?” 原良看他那个认真的模样就想逗他,便道,“这种话我也只会同你说而已,让你拿住我的把柄,不好么?” 蒋方被他说的呐呐的,只好道,“你不是要去见王爷么,我同你一起过去吧。” 原良道,“等会吧,这会子王爷怕是还在休息,我们去那边凉亭坐坐吧。” 不待蒋方回答,他已自顾自的往凉亭那里走了。 蒋方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只好跟了上去,道,“在这里呆坐着有什么意思啊?我还没有洗手!” 原良挑了个木凳坐下,还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蒋方,道,“那我和蒋侍卫做些有意思的事好不好?” 这下不等蒋方脸红,他就大笑了起来。 这个木头木脑老实巴交的蒋侍卫啊, 原良看着蒋方窘迫的样子,和蒋方在一起的时候,他心中全是十几岁的野小子才会有的坏心思。 木讷的可爱,老实的可爱,认真的可爱,嘴笨的可爱,就连容易红脸都可爱。 这个侍卫官啊。 蒋方张口结舌的说不出什么反击的话来,只好任由自己红起脸来。 旁的人都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原良心中想,只有我见过。 两个人在凉亭坐下不久,就有下人端了茶水过来奉上,又有丫鬟拿了糕饼,说是荃王妃看见他们在这里谈话,叫人送过来的。 蒋方洗了手,喝了茶,又吃了一点牛奶桂花酪,味道倒是不错,他脸上的窘迫消失不见,对原良道,“原大人,你的嘴巴实在是太厉害了。就是我那个嘴巴刁蛮的出了名的二嫂嫂,都比不上你。” 原良喝着茶,看着他吃东西吃的那样香,便道,“这个东西有那么好吃么?” 蒋方正吃着,便道,“是很好吃啊,你不吃吃看?” 原良摆摆手,道,“我不爱这个腻歪味道。”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就像那揽月阁的漂亮姑娘,美则美矣,我却不喜欢。” 蒋方几乎一噎,心想他干什么好好地又提什么揽月阁。 好死不死的,原良见状开口问他,“听说你好久没有去过揽月阁了?” 这话实在是冤枉蒋方了,他拢共也只是去过两次,怎么被原良说的好想他总是去一样? 他有些生气道,“你少污蔑我,我可是再没有去过。” 原良笑了笑,道,“这样才好,那些货色,有什么好玩的?白白脏了你的名声。” 蒋方再吃不下了,道,“原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我真的再没去过那里了,你不信,自可以去问问。” 原良伸手把他嘴角的食物碎渣抹去,眼神温柔的看着他,道,“我当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那一块璞玉。” 蒋方脸又红了起来,任由原良的手指在自己的嘴角停留,任由原良的眼神直直注视,没有躲闪。 要是换做别的人,他蒋侍卫早抽刀了吧。 蒋方尴尬的吞了吞口水,直到后来原良恋恋不舍的抽回手来,还是对蒋方一笑。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方才一起朝彦宗的书房去。 太阳高高的升起,悬在头顶,一点点将暑气逼了上来。 原良穿着宽大的青色官袍,太阳一晒,倒是显得白了许多。 蒋方和他并排而行,不经意瞟了他一眼,原良却随即一勾嘴角,转过头来对他道,“怎么,蒋侍卫这是看上了我的风流倜傥英俊不凡?” 蒋方几乎想翻个白眼,只好不作回答,快走了几步。 快走到彦宗书房的时候,只见里面走出来了个人,原良一眼瞧去,正是那千羽山庄的现任主事燕归南。 燕归南也看到了他们,他一眼扫过来,眉目锋利,目光在蒋方的脸上稍作停留,随即滑开过去。 他也不向原良他们打个招呼,自顾自的从另一边走了过去。 原良看着燕归南的背影道,“呵,又是个傲气的不得了的人呢。” 蒋方也若有所思的追看了一会儿燕归南的背影,低声应道,“是个厉害的人呢。” 原良侧着身子看了看蒋方,心中计较了一番,语有所指的道,“既然是个厉害的人,蒋侍卫可不要和人家闹翻哦。” 蒋方一脸不解的看着原良,原良却已换上那副挂着招牌笑容的脸,道,“走快些吧,再在这大太阳底下烤着,我就要变成人干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汗,蒋方看他额上冒出的汗,道,“你还真是不经热呢。以前倒是没发现。”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2 原良道,“你以后多多关心我,自然就发现了。” 蒋方,“。 。 。 。 。 。” 两人到了书房门口,原良自进去了,蒋方在门外站着。 原良一进书房的门,就感觉到一阵凉意,原来书房里放了一大坛子的冰块,凉意一阵阵的朝着四周扩散。 他在门口向彦宗行了礼,彦宗一挥手道,“行了,这样热的天。” 原良于是走上前来几步,道,“王爷,青石的儿子青崖玉死了。” 彦宗面无所动,道,“没留住活口?” 原良摇了摇头,道,“派出去的捕快也死了。” 彦宗这才拧了把眉头,道,“死了?派出去三十几个人全死了?” 原良忙道,“不是,只有白展一人。” 彦宗道,“本王知道了。” 原良接着道,“余下的人回禀,带走青崖玉的人正是胡定风。” 彦宗看了眼原良,道,“传本王令,无期限追杀胡定风,见之即杀,凡窝藏见之不报者,诛满门。” 原良弯下腰来,道,“臣领命。” 他身上的汗尽数被冷气击散,王府这样大,听不见一声蝉鸣。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千羽山庄位于蜀州千鸟山,地势极高,从山脚上去只能走蜿蜒陡峭的山道,山道之险,叫人望而生畏。除了山庄之中的人也鲜有人会上山来。千羽门从西宁搬至此地已有二十余年,由于长久由朝廷控制,门徒并没有得到太大发展,因此,每日也难见几人上下山的身影。 燕归南料理完山庄中的大小事务才,也不吃晚饭就去了千宝楼。 所谓千宝楼乃是千羽山庄代为保管江湖之中朝廷之上有头有面的人寄存的物品,因为所存之物大多珍贵,因而被称为千宝楼。 在陆归羽并未死在西宁王府的地牢之中罪名由皇上御批钦定之前,千羽山庄因为江湖官道皆通达而深受显贵豪杰的信任,后来陆归羽一死,震动的不仅是江湖,连带着还有官场。藏物于千羽山庄的众人纷纷取回了所存之物,现在还留存在千宝楼之物寥寥无几,有的怕是主人早已离世,再无人来取。 原本看守千宝楼的人有六十四人,现在被燕归南撤下大半,只剩下十几个人。 千羽山庄已经是极高的所在,千宝楼更是在高处的高处,就是盛暑,也叫人觉得寒气丝丝。 燕归南拾阶而上,推门进去,又关上了门。 有几扇极小的透气窗口被打开,太阳光线如同长剑一般射了进来。 燕归南穿过一排那样长剑一般的光线,走到了一处木桌之前。 木桌上面摊着一本打开过了的旧书,乃是一本寄存册。 燕归南已经做了十年的事情。 一一比对卷册记录,然后调查物主身份,均是极为费事的。 千宝楼的寄存册有上千本,而且逐年递增,若不是出了陆归羽这件事,燕归南怕是一辈子都看不完这些卷册了。 他坐在书桌前面,拿出短刀修剪起指甲来,将本来已经很短的指甲磨得更加断了,几乎是要贴了指甲肉了。 燕归南修剪指甲的时候一脸的漫不经心,他耷拉着眼皮,好似什么都不想只是一心一意的坐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又像是满腹心事,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要找出藏在千宝楼之中的石焚秘籍残本。 作为和彦宗交换的条件,若是再彦宗找出昙门的踪迹之前他还是没有找出,他也料想到自己大概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像陆归羽那样死在牢中,随后被安上个什么罪名,告知天下。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是鄙夷的笑,笑的是自己。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由强者所控制,弱肉强食。他们决定别人的生存或者死亡,决定别人的富贵或者贫穷,决定别人的幸福或者悲惨。 总有那些人,生来就有一切。 而他燕归南呢,他生来本来也有很好的生活。 他的母亲出自名门,家财万贯,带着隐秘神圣的传言一代代传承下去,财富,名望,作为一个商人世家,他们已经做到了极限。 父母和睦,外祖父家境豪阔,他生来本也无忧,长到十二岁,和最喜欢的三表妹定了亲事,大家都很高兴。 高墙之中的桂花树下有穿着绿袄的女孩荡着秋千咯咯的笑,他一下一下的推着秋千,看着表妹扬起的头发,也跟着笑的开心。 一切的富贵繁华都在一夜之间尽数化为灰烬。 大火好像是从地底烧了上来,偌大的府宅被人一处处封死,一个可以逃命的路口都没有。有人拿了扶梯,颤巍巍的要爬上墙去,却被围在外面的人一刀斩下手来,甚至一刀砍了脑袋,脑袋滚落下来,喷着血的尸体随着扶梯一起倒下,发出嘭的声音。 燕归南看的那样清楚,他甚至还记得那颗熟悉的头颅上怎么也闭不上的眼睛曾经怎样温柔的注视过自己。 每一扇门每一扇窗,都有人不停捶打呼救的声音,嘶喊,哭泣,和痛苦的哀嚎。 肉被烧焦的味道。 房梁倒塌,砖瓦都被烧的啪啪作响。 他躲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温暖的怀抱一点点变冷,她身上压着一根烧黑了的木梁。母亲的身前还有一具高大的尸体遮挡着,那是他的父亲,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在漫天大火中将妻儿挡在了后面的男人。 那样大的宅子啊,那样多的人啊,全死了。 除了他,一个不剩的全死了。 他能活下来,带着双腿遍满丑陋疤痕的活下来,就是为了复仇吧。 是那样一个女人,在火势渐微的时候踏步进来,蒙着黑色面纱,眉毛飞长入鬓,后面跟着许多的人。 女人伸出手,用手指挑起一团还在燃烧着的火,又动了动手指,火焰熄灭。 就算隔着面纱,他也知道那是怎样嘲讽恶毒的冷笑藏在面纱里面。 “走之前再检查一下,一个活口都不要留。把贱人给我带过来。” “是。” 随后是一个被黑布套了头的女人被带了进来,只是听见女人挣扎的声音燕归南也知道那是他的小姨娘。 前些日子,去西宁看望她相公的姨娘,外祖父最疼爱的小女儿。 比他大不了几岁,总是开他和三表妹的玩笑。 小姨娘头上的头套被摘下,她张大着眼睛和嘴巴看着燃为灰烬的四处,拼了命的去挣脱抓着她的人的手掌,她哭喊着爹娘姐姐哥哥,喊很多人的名字,最后被蒙着黑色面纱的女人一掌打到了离燕归南不到二尺的地方,小姨娘滚在地上,那女人踩着她的脖子,轻蔑的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家闺秀?我冥千莲要你死,你全家也要陪你一起死啊。” 冥千莲。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3 冥千莲。 冥千莲。 他死也忘不掉的名字。 小姨娘的流角留下血来,她拼了命的转了头去,看着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到,“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好,现在就让你做鬼去,你们全家,再和温家没有关系。” 女人话音刚落,燕归南眼睛几乎暴突出来,他死命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小姨娘活生生的,被那个女人用掌劈作了两半。 左眼睛可以看见有眼睛,从眼睛中流出血来,连血迹都是对称的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没有了女人哭喊的世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他也昏了过去。 眼泪干在脸上,鲜血也停止了流动,只有长刀插进尸体里的声音,血迹也不会喷的到处都是,比地狱还要安静的世界。 千宝楼里唯一的光线也暗了下来,燕归南揉了揉眼睛,挑起了一盏煤油灯。 当年大火过后他从废墟中爬了出来,被好心的人看见送到了医馆,郎中看他半死的模样叫人替他盖了张草席丢在了街上,他躺在寒冷冬天的大街上三天,郎中看他竟然还没死,又抬回了家中治疗。 老天真的是叫他活,活下去,报血海深仇。 天终于又亮了,千羽山庄的大钟被人敲响,燕归南一夜未睡,眼眶通红的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天哪,我写的什么。。。。 ☆、第 44 章 温碧城回来的那一天,王府瑞园里的荷花开的正好,彦宗请了画师画了一幅午后芙蕖图,上了色之后下人送到了彦宗书房里,彦宗刚好无事,顺手写了一首五言在上面。 他写好之后觉得甚是满意,叫来下人,让他送去温碧城的府上。 下人立即的顶了烈日马不停蹄的往温宅去。 王府中人到的时候,温碧城正在屋内喝着茶,也怕是因为临湖而建的缘故,温宅并不怎么热的厉害,他在屋内喝着茶,倒也惬意。 下人通报王府里头有人来了,说是替王爷送个什么东西过来。 天气虽然炎热,温碧城并不怠慢,也亲自出去迎接了,王府的下人自然是不敢像在旁人家中那样拿腔作调,只是交了东西,道,“天气这样热,小温公子还是屋里去吧,小人这就回去禀报王爷就是了。” 温碧城便道,“那好,小哥辛苦了。” 他拿了画匣,见人出了门这才转身回屋。 进了屋子之后温碧城将画匣打开,取出画来展开看,见上面画的是王府中荷花盛开的景象,又见上面有彦宗亲笔写的一手五言诗, 微风摇紫叶, 轻露拂朱房, 中池所以绿, 待我汎红光。 笔墨还未干的彻底,看来是刚刚书写不久。 温碧城朝着画吹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合上了画卷,收进了书房里。 他在书房又呆了一会,出来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很匆忙地脚步声,穿过走廊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下人跟着烟霞风风火火脚不沾地的往自己这边走。 他站在走廊的花架下,听见下人急急的在和烟霞说些什么,他想了想,朗声道,“表嫂怎么想起来我府上了?” 自从烟霞和千岚成亲之后她和温碧城几乎没有见过几次面,两人更像是撕破了一层窗户纸,烟霞总觉得见着温碧城有些尴尬起来。 烟霞听见声音,看向温碧城道,快走几步道,“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要和你谈一谈。” 温碧城一笑,挥手叫下人下去了,道,“进屋里来吧。” 他其实早猜到,总有一天,烟霞会来找自己的。 互为利用的关系,到底还是挑明了些比较方便。 烟霞看了看他,抬脚上了台阶,和温碧城一起进了屋子。 “还没有吃午饭吧?”温碧城坐下,看着烟霞微笑着说道,“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就吃完了再谈一谈吧。” 烟霞道,“不必了。” 她也看着温碧城,四处看了一下道,“在你温宅住的那些天,也吃够了。” 温碧城又是一笑,道,“那好吧,我们就谈谈吧。只是,表嫂要和我谈些什么呢?谈谈表哥?还是感谢我帮你找到了表哥这样的好夫君?” 烟霞也笑了,道,“你出于什么目的将我和千岚大哥凑到一起我也很想知道,但是想来你既然能猜出我的身份,也无非是想借用蛊术而已。我烟霞旁的不会,这个倒是可以帮你。” 温碧城道,“表嫂啊,你今天突然来找我,就是要说什么蛊术之事?” 烟霞道,“早就想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你总是和千岚大哥在一起,我总得找个他不在的时间吧?” 温碧城道,“原来是这样,你是不想叫表哥知道这件事?” 烟霞道,“我自然不想叫他知道,我不像你,只是将他看作一个可以随意差遣利用的人,他是我的丈夫,就算你不怕他伤心,他伤心难过得话,我也会心疼。”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温碧城,好像是在审问。 温碧城也瞬也不瞬的迎着她的目光,依旧面带微笑,没有一点异色。 “你想的太多了。” 温碧城移开目光,抽出袖中的纸扇打开,在胸前扇了扇,道,“我只所以想让你和表哥成亲,真的只是因为我知道,你真的喜欢他。是表哥陪我长大的,他对我的恩情,甚至大过父母,我知道自己照顾不了他,当然希望有人能替我好好照顾他。” “至于其他的,”他又看了一眼烟霞,道,“你和表哥成亲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相亲相爱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么?” 烟霞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人,他的目光好像是一方深潭,映着她所有心里的秘密。 被孩子气和病弱的表象所掩盖的,是这样洞察一切的不屑地眼神。 “是,互帮互助,自然是应该的。” 看着那样的眼睛,她只有说出这样的话。 温碧城满意的一笑,眼神又变得孩子气起来,对烟霞道,“表哥的新宅要是住的不习惯,你就和表哥一起搬回来住也没什么。” 烟霞本来也想笑,她牵了牵嘴角,但实在是觉得自己此刻笑出来一定很难看,只好道,“等千岚大哥回来,我会和他说的。” 温碧城又将手中的扇子折起收进袖子里,道,“那,表嫂要不要留下吃饭呢?” 烟霞道,“不用了,千岚大哥下午大概就要回来了,我要回去了。” 温碧城点了点头,道,“表嫂走好。” 送走了烟霞他脸上温暖的笑容又一点点消失,转而扯了一个嘲讽的笑,默默的看了地面好久。 下人们摆了饭,他只看了一眼,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回了房间躺在床上,他将袖中的纸扇复又拿了出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4 来,展开之后看着上面的枯梅枝发了好久的呆。 到了下午,千岚果然回来了,从王府回来,就一路赶回了温宅。他一进府,管家就和他说了中午时分烟霞过来的事情。 “夫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说先行去和少爷说一声,她竟有些生气,直接就自己走去找少爷了。” 千岚听了,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哟,这个主子们谈话,我们做奴才的还能去偷听不成?” 千岚看了管家一眼,不再多说什么,但是问了一句,“少爷人呢?” “午饭也没有吃,正在屋子里休息呢。” 千岚听了,直接去了温碧城的房间,外间还有丫鬟站着等着人醒过来的时候伺候,正打着瞌睡,听见动静见是千岚进来了,忙行了礼问好。 穿过外室的门,他示意丫鬟们小点声音,掀开了了内室的帘子,果然看见温碧城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觉。 千岚放轻脚步慢慢走了过去,走到床前才轻轻弯下腰来坐在了边上的椅子上。 床边是搭着温碧城外衣的屏风,千岚坐下身来,刚好遮住他的身子。 他看了看温碧城安静的睡脸,心中觉得安稳了许多,连日在外的奔波,心总是悬着,怕他又受到宫主什么惩罚,怕他被彦宗发现什么,怕 此刻看着眼前这张苍白熟悉的脸,这些天的劳累尽数消散。 温碧城醒过来的时候千岚还在看着他发呆,直到温碧城伸出手指抵上他的鼻尖,他才猛地睁大眼睛,清醒过来。 温碧城对他一笑,还带着些刚睡醒的迷糊,道,“表哥,你回来了?” 是许久不曾听过的娇懒的口气。 千岚只被他那一声表哥叫的心全软了,握住他的手,道,“怎么又瘦了?” 温碧城眨了眨眼睛,抽回手道,“表哥才是呢。” 千岚垂下手来,道,“起来吧,我给你带了东西。” 温碧城有了些精神,道,“好。” 他说着就起了身,里衣没有系好,一动便露出大半胸膛,他倒是不介意,全然忽略了千岚突然尴尬起来的目光。 千岚别过脸去,脑子里倒是牢牢地记下了那一闪而过的雪白胸膛和若隐若现的茱萸。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天还大早,远方是鱼肚白的天际,有人穿过地平线一般策马而来,谁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尘沙被马蹄踏起,风吹起,模糊了所有的景象。 早饭温碧城是和千岚一起吃的,他吃的津津有味,慢条斯理,千岚也慢条斯理的看着他,看的津津又味。 看了片刻,千岚才想起来什么问道,“昨日忘了问你,回去可曾碰到什么麻烦?” 温碧城道,“应该是没有。第二日你派人作我的打扮,驾车去了闽阳,而后我去问了非天阳,去的马车后面果然跟了人。他们查探了一番,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便又回去了。” 千岚道,“你也是胆子太大,就那样叫人到了川谷的路口。” 温碧城笑了笑,道,“他们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回去禀报了彦宗,我就此和他西宁王爷翻脸,你不是更高兴?” 千岚看了看他,平静的道,“我倒是真的希望那一天早点来。” 温碧城笑了笑,又继续吃了起来。 吃罢早饭温碧城独自一人骑了马去军营,到了那边已是不早,按照常理,这个时间彦宗是早来了的,最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彦宗倒是常常不会过来了。 他四处看了看,看到一位教头,知他和蒋方比较熟悉,便走过去故作随意的问道,“怎么蒋侍卫今天也没有来么?” “是啊,蒋侍卫最近是来的比较少,许是王爷有什么事分派他去做吧。” 温碧城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了。” 他一面同那人走着,一面问道,“今年秋天,又该招纳新兵了?” 教头答道,“咱们这里招兵也不过是个形式,招多少,也是皇上说了算,皇上不发话,王爷哪里能够随随便便扩充军队?皇上已经好几年没有下过征兵令了,看样子,若是没有战事起,老的不退,新的不招,我们这些人儿能够在军营里养老了。” 那教头颇为自嘲的一笑,他们被皇上派到西宁,与其说是护一方安平,倒不如说是形成一种束缚之力,他们为彦宗所用,使彦宗为皇上所用。 他们明白的道理,彦宗又岂会不明白。 若不是温碧城要到军营中来,彦宗几乎一年也不会来几次。 当年随彦宗而来的兵士最小的都已经二十大几岁了,多的是三十几岁的,在一个地方空耗了近十年的光阴,没有战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回家的那一天,也无法成家立业,所有人都觉得生活毫无希望。 温碧城再军营里呆了几个月,对此也有所感。 只是他不信。 他不信彦宗就心甘情愿做个富贵闲人西宁王爷,放任自己的军队至此地步,虽然虎符一分为二,他和德宗各执一份,彦宗并不能享有对这一万大军绝对的控制权,但是起码他还是有一半的权力。 不是温碧城想得太多,而是任谁都不能相信一个差一点就君临天下的人能够彻底的放弃对绝对权力的追逐,身为一方之王而手中无卒,就这样胸无大志嬉戏人世。 他在军营里偷偷的查检了各种薄录,也四处走动打听,倒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 温碧城想起来他刚进西宁城时听见过这样的孩童传唱的歌谣—— 西宁王,西宁王,享福不过西宁王, 不打仗,不管事,金玉王城照样住, 吃不完,穿不完,子孙富贵无尽享, 西宁王,西宁王,原来兄长是皇上。 当时他还和千岚这样说道,这个西宁王好本事,为了打消皇上的顾虑,竟叫人这样编排自己。 现在想来,若是彦宗真的如他这一年来日常所见,倒也和那歌谣也相差不远。 可是那样一个人, 温碧城拧了拧眉毛,自嘲似的一笑,“又怎么可能真的是这样。” 太阳慢慢的下了山,温碧城心想彦宗今天该是不会来了,便寻了个理由,先行回来了。 他这边回去了,那边彦宗还在新军营处理军务。 蒋方拿了书信,急急忙忙的进了营帐,将一个封起来的纸交给彦宗,道,“王爷,燕归南飞鸽传书过来了。” 彦宗接了东西,用刀按照顺序裁开,一张写满字的纸便完好的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这种特殊的密封书信的法子,还是燕归南告诉彦宗该怎么解的,蒋方在一旁看着,觉得很是神奇。 心道,我家主子就是厉害。 燕归南在信中道,他在查看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5 千羽山庄历年典藏录的时候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叫做千秋代的人在千羽山庄在寄存了一件东西,按照典藏录所记,该是字画一类,藏的是死物,也就是到了约定日期会有特定的人过来亲自取走,除了那一天那个人,任何时间任何人都不能取走。只是后来发生了石焚案,千羽山庄迁庄,所有寄存的东西都被分别取出,再做记录。 奇怪之处就是,这个千秋代所存之物,取而代之的是一一副完整的手骨。 在原本应该放着字画的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具手骨。 典藏录如此备注,并无其它。 燕归南好奇,又找出了这个温玉盏所存的盒子,打开看,果然是手骨,还是一副女人的手骨。 食指长过无名指的女人的手,他这辈子只见过他小姨娘有。 这件事燕归南自然没有写进信中。 他只是在信中拜托彦宗去调查一番这个千秋代是什么人。 因为曾经的昙门四大护法之一,就有一个杀人之后喜欢断人双手之徒,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江湖上的人都叫他无手阎罗。 彦宗看完书信,想了想,对蒋方道,“去调查一下西宁一地,何处姓千的人最多。” 蒋方想也没想道,“那肯定是闽阳了,千岚大人不就是闽阳的。” 彦宗本来对他这种想而当然的回答很是无语,但突然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问蒋方道,“千岚?” 蒋方呐呐道,“对啊,千岚大人不就是姓千。” 彦宗道,“本王知道了,你立马去叫原良到王府等我。” 蒋方忙应了。 彦宗也立即起身回府,他现在感觉千头万绪,似乎就差一点,所有的答案都要涌出,只是,还是差那么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彦宗召见的那样紧急,原良自然是急急忙忙的和蒋方一道往王府里赶,只是原良实在是个从小念书到大的文人,马术一般,蒋方害怕耽误时间,便叫原良和他共乘一骑。 原良自然求之不得的答应了,翻身上马,就搂起了蒋方的腰。 蒋方面色一滞,还未开口就被原良的话给赌的开不了口。 “蒋侍卫,你骑马太快,我如果不搂你紧些,恐怕王爷今天就见不着我了。” 他讲话说到这个份上教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蒋方红着脸,一把拉起缰绳,策马飞奔起来。 原良微笑着看着蒋方被风扬起的头发,任凭那丝丝缕缕的头发抚过自己的面颊,掠过耳际,亲密的像亲人间的吻。 到了王府,彦宗却还没有回来,二人再书房等了一会,才听见有下人说王爷回来了。原良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蒋方,道,“说起来,王爷这么急找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蒋方道,“我也不大清楚,应该是和千羽山庄燕归南有关系。” 原良心中思量了一下,便不再多问。 不消片刻,彦宗就进了书房,他回来的这样急,又是一路尘沙的,进了王府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却一点不见狼狈。 原良是真的一次也没有见过彦宗的狼狈样子。 当年的长明殿上,当着近百位大臣,原良亲耳听着小太监宣读先皇派遣彦宗西去西宁的圣旨,大臣们虽不言语,但心里都议论纷纷。 明明昨日之前,众人都以为今天能坐上皇位的人,是他李彦宗。 不过一日时间,天翻地覆,西去西宁,无诏不得入京都,对于皇子来说,和流放也没有什么区别。 一朝天子一朝臣,从天上跌落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原良抬眼偷偷去看原良,只见彦宗肩背挺直,不见一丝狼狈之色。 听见彦宗不卑不亢的谢了旨,一个决定已经暗暗被原良许下。 如果跟着这个人, 说不定他原良有朝一日,就不会站在长明殿这个位置。 是放手一搏日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是老实本分一辈子呆在京都站在群臣中最不起眼的地方碌碌终老。 对于别人他不知道答案,但对于他原良,有了后者的可能性,前者已经不再是选择项。 彦宗也不看他二人,开口便是,“原良,派人去上次追踪温碧城所到的山谷,将那个医馆及附近所有人都给本王抓回来。” 原良立即应了。 彦宗又道,“这件事,必须做的不动声色,人抓到之后,全带去密牢,不要叫一个外人看见。” 原良点了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办。” 他正起身准备走,彦宗想起什么,道,“慢着。” “去办这件事之前,先去替本王跑一个腿。你去一趟千府,就说本王为了嘉奖千岚上任以来尽心为王府做事,故宴请千大人及夫人。” 原良又应了,彦宗才道,“你去吧。” 原良一走,彦宗又对蒋方道,“还记得本王问过你是不是千岚的对手?” 蒋方道,“属下记得。” 彦宗道 ,“今晚就比比看好了。” 一切都还是他的猜测,如果真的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彦宗微微垂下眼睑,睫毛滤掉眼中的寒光,并不叫人知道,他心中顿起的杀心。 原良到了千府说明来意之后,千岚一时也有些理不清楚,但也只得应了。 连烟霞都觉得蹊跷,待原良走了之后对千岚道,“这个西宁王爷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好好地,做什么要请我们去王府做客?” 千岚道,“去了便知道,何苦在这里猜测。” 烟霞笑了笑,道,“千岚大哥,你还真当自己个子高,什么都能顶着么?此事我看蹊跷,还是和小温公子说一声,问问他知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千岚道,“不必了,他如果知道些什么,会和我说的。” 烟霞尴尬的笑了笑,道,“是啊,你么是兄弟两个,他有什么自然会告诉你,就像你,有什么也一定会告诉他。” 千岚听了这话才转身看了身边的烟霞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 本来就是最尴尬的关系,没有感情全是欺诈与谋划的婚姻,不相爱的人,就以夫妻的名义在一起,成为最尴尬的关系。 到了晚上,千岚带着烟霞一道去了王府。 来之前烟霞也稍作了打扮,穿上了成亲时温碧城特地叫人替她赶制的新衣,戴上金做玉镶的步摇,看起来也是一般端庄华美的妇人。 千岚倒是不怎么看见烟霞这样的打扮,看她穿作这个样子,倒是多看了两眼。这两眼当然逃不过烟霞的眼神,她立即没了端庄模样笑嘻嘻的问千岚道,“千岚大哥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子很漂亮?” 千岚不好不回答,只含糊的“嗯”了一声。 烟霞更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6 高兴了,用手扶了扶步摇,道,“其实我最怕戴这些东西了,以前娘亲总是将这些戴的我满头都是,脖子简直就要坠断了。” 她这边高兴的说着小时候的事,千岚也听着,并不发言,下人们瞧见了,都暗暗称奇,难不成夫人和老爷现在这样恩爱了? 下人们也都替烟霞高兴,以前老爷那样冷冰冰的对待夫人,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难不成是叫夫人一辈子受活寡么?又是个没有亲人的弱女子,夫家要是不好,一辈子可不就全毁了么? 下人们自然不敢堂而皇之的议论,只是心中默默腹诽。 千岚听着烟霞说了一大推她小的时候的事,总是时不时的由此回想起他和温碧城小的时候,那个时候苦的时候是真的苦,但高兴的时候也是真的高兴。 他听着,竟迹不可查的笑了一下,原本满面笑容的烟霞在看见那个他那一笑之后慢慢冷了脸。 除了那个人,他再不可能会为了旁的人那样笑了吧。 烟霞的住了口,千岚也是过了一会才发现,问她道,“说完了?” 烟霞一笑,道,“嗯,说完了,时候走了呢。” 千岚看了看天色,道,“那边走吧。” 到了王府,桌椅已经在西园摆仿整齐,荃王妃坐在彦宗身边,两侧还分别做了两位别的大人,也均带着妻妾。 彦宗远远地道,“千大人来的刚好,入座,叫人上菜吧。” 千岚带着烟霞行了礼,这才入了座。 他刚一落座,就看见站在彦宗边上的蒋方看了自己一眼,他也看了看蒋方,蒋方尴尬的对他一笑,目光转向别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温碧城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按道理来说,这个时间千岚应该早就到温宅来找他了,虽然自己和他说过还是多陪陪烟霞这样的话,但是千岚还是会每日都过来看看自己的。 他在家中院子里无所事事的转了一圈,喊来管家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管家道,“回少爷,已经是酉时了。” 温碧城想着,这个时辰,千岚该是不会来了,他想了想,对管家道,“你和人去千府看看,表哥在家做些什么。” 管家有些纳罕道,“少爷,都这个时辰了,巴巴的跑去千岚少爷府上,看看人家在做些什么,这实在是不妥吧。” 温碧城道,“我和表哥还需讲究这些么?你去看看就是了。” 管家虽然解,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应了,准备挑一个马夫一同往千府去。 温碧城回到了屋子里,又想了想,顾及烟霞,终而还是觉得不妥,便又喊了管家,说不用去了。 管家被他折腾了个来回,倒也没有什么怨言,只是松了口气,这样大晚上出门,换做是旁的地方也就罢了,在西宁城,那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青天白日都有杀人越货之徒,更何况是漆黑夜晚。 温碧城这边心絮满腹,千岚在西宁王府又何尝不是满腹心事。 酒席之上,众人都言笑宴宴,有好事的大臣向千岚问道,“千大人怎的没有同小温公子一同前往呢?” 千岚放下酒杯,一本正经的答道,“王爷只派了千岚一人请帖,哪里有一个请帖,二人同往的道理?郑大人不是也没有和弟弟一同过来么?” 那位问话的郑大人有些讪讪的,勉强笑了笑,心中暗暗恨道若不是你有个貌美如花的表弟,现在哪里有你在王爷席上喝酒的位子。 彦宗冷眼看着他二人的谈话,懒懒的接了一句,道,“是本王疏忽了,本该也叫上小温的。” 这也难怪郑大人如此发问,平时王爷饮宴,缺了谁都不会少了温碧城,何故今日千岚来了,反倒不见温碧城的身影了。 现在彦宗这样漫不经心的回答,任谁都知道是敷衍了。 主子敷衍奴才,那也是看得起奴才了。 方才被千岚伤了颜面的郑大人自觉收回了些颜面,便笑着站起身来,向彦宗敬酒道,“王爷日理万机,还不忘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实在是西宁百年来难得的贤主,容臣下敬您一杯。” 彦宗略笑了笑,道,“单是喝酒,好不无趣,本王也看够了这些女人们的搔首弄姿,不如,” 他看了眼千岚,意有所指的说道,“哪位会武功的出来显露一下身手,倒也是喝酒助兴的好法子。” 彦宗话音刚落,蒋方便自告奋勇的站出来道,“不如让属下和千岚大人比试一番,当日角逐刀圣之位,千岚大人使得一手好刀法,着实让属下心生敬慕。” 彦宗随意的看了眼千岚,道,“千大人是否有兴趣和蒋侍卫过上几招呢?” 千岚也站起身来,道,“谨从王爷的意思。” 这边说着,那边就有人拿了一刀一剑过来,彦宗看了看下人手中托着的兵器道,“千大人用这柄刀可以么?” 千岚道,“回王爷,可以。” 彦宗点了点头,道,“那你二位,就开始吧。” 言毕,蒋方已经和千岚一道走到了一处原来舞姬跳舞的半高台上,青石铺成的舞台不是很大,四处围着木栏,千岚走上去,看了一眼台下,却没有去找彦宗的目光。 烟霞在席间看着他,默默的皱了眉头。 千岚看了看烟霞,转过身来就见蒋方对着自己一鞠躬,道,“千岚大人,蒋方失礼了。” 千岚道,“蒋侍卫请。”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舞台之上,诸位大人及夫人均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只有彦宗漫不经心的喝着金樽中的美酒,间或抬一下眼皮,看一下台上的战况, 千岚本以为不过是表演式的比划,几招下来,之间蒋方的招式力度越发狠戾起来,他碍着场合,并不去使全力,以守为攻,也渐渐花起气力来。 蒋方使者长剑,进攻起来很是迅速,千岚原本还接招的游刃有余,时间一长,倒也有些吃力了。 看来彦宗是要叫蒋方给他一些颜色看看了。 千岚一时想不出彦宗这样做的理由,觉得就算是为了温碧城彦宗也不可能这样做,蒋方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擅自这样和自己比斗,他集中注意,本还是一味退让,但转念一想,倒不如让蒋方不轻不重的伤自己一下作罢。 他故意在放手的招式里留了个漏洞,若不是武功高深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下面坐着的众人只看到千岚技不如人,被蒋方无意用剑划了一道。 蒋方见千岚受了伤,也很吃惊,彦宗虽只是交代他好好试试千岚的深浅,但见过千岚和他人的比武,蒋方也只好打一开始便当做一场正式的比武,谁料千岚始终步步退让,一点不肯使出全力,更是故意故意让自己伤了自己。 “千岚大人,你没事吧?” 蒋方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7 赶忙走上前去,抓起千岚被划伤得到胳膊问道。 “我没事。” 千岚将手中的刀递给上来的下人,抽出胳膊走了下来。 烟霞远远地看见千岚胳膊上的刀口,满眼的心疼,终于站起身来,就要往千岚身边去。 千岚看了她一眼,她犹豫了一下,只好又坐下了。 “臣技不如人,叫王爷见笑了。” 彦宗道,“哪里,来人啊,过来为蒋侍卫包扎伤处。” 很快就有郎中带了纱布药酒走了过来,因为伤口并不大,三两下便包扎好了。 蒋方面带愧色道,“属下无能,还望王爷责罚。” 他这话有两层意思,彦宗只是道,“你先下去吧。” 蒋方看了看千岚道,诚恳的说道,“千岚大人,真是抱歉了。” 千岚淡淡道,“刀剑无眼,蒋侍卫无需放在心上。” 彦宗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来道,“好了,既然千大人受了伤,就回府歇着去吧。你们大家也都各自回去吧。” 群臣连忙起身,和彦宗告了退,携着夫人离席而去。 烟霞和千岚坐上回府的马车,她忍不住轻轻拿起千岚的胳膊心疼道,“我看这都是王爷故意设计的,叫千岚大哥你白白挨了这一剑。” 千岚道,“不过是小伤口而已。” 烟霞叹气,道,“人都说,伴君如伴虎,真不知道,千岚大哥你何苦要做这个什么营运特押使?就好好打理悦风酒楼不也是很好么?还是说,你之所以做这个营运特押使,也是小温公子的主意吗?” 千岚抽回手道,“我出去驾马,好快些回去。” 说着,便从马车里探出了身子,坐到了前面。 烟霞看着微微摆动的门帘,满腹心事的垂下了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又要腥风血雨了。。。。 ☆、第 48 章 “受了伤?” 温碧城皱了一下眉头,问刚从千府回来的管家。 管家道,“是啊,千岚少爷现在胳膊上还绑着纱布,烟霞姑娘说起来,还是很挺心疼的。” “管家,”温碧城站起身,走到屋外,“叫人备马,我要亲自去趟温宅。” 难怪他昨天晚上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马被人牵到了府门口,温碧城已经换好衣服走了过来,管家跟在一旁,道,“少爷,您就这样过去怕是不大好吧?怎么说,您现在和千岚少爷已经是两家人了,去了便是客人,况且千岚少爷还受了伤,还是把这些东西带上吧?” 温碧城看也不看一眼管家手里拿着的一摞补品,道,“这些个东西还是留着送旁的人吧,就算带到表哥府上,他也不会吃的,何苦浪费了去?拿回去吧。” 管家无奈,只好拿了回去。 温碧城翻身上马,一路直奔千府。 到了千府,他远远地就看见烟霞和几个丫鬟坐在一处石桌上摘菜,想必是她准备亲自为千岚做午饭了。 温碧城下了马,远远地喊了声,“表嫂在做什么呢?” 烟霞听见声音,抬头看了看温碧城,道,“你怎么来了?” 温碧城道,“听管家说了表哥在王府受伤的事,我不大放心,过来看看。” 烟霞道,“是小伤口,倒叫你担心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地照顾千岚大哥的。” 温碧城笑笑,道,“这一点不管是以前,还是在我进门的那一刻,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他的马被人牵到了一边,烟霞站起身来,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千岚大哥。” 温碧城跟在烟霞身后,道,“表哥做什么呆在屋子里头不出来?他可是最不喜欢呆在屋子里半天不出门的人。” 烟霞语气疲怠的应道,“也不知怎么的,许是昨晚受了伤累到了,他早上竟有些浑浑噩噩的,便没有起床。” 听了烟霞这话,温碧城不禁眉头皱了起来,颇为担心的问道,“现在这个时辰了还在睡着?” 烟霞道,“该是吧。” 温碧城皱着眉头道,“伤这样重么?表哥他,怎么会受了一点伤就起不了床呢?” 烟霞一顿脚,斜睨了一眼温碧城,道,“那是因为和你在一起,他就算是受了伤也咬牙顶着,他总是想着要照顾旁人,何时想过也叫旁人照顾一下他?” 温碧城笑了一笑,无话可说的看着烟霞。 烟霞只好继续带着他往千岚的卧室走去。 到了千岚的屋子,烟霞一推门,温碧城就急走了几步到千岚的床边。 “表哥?” 温碧城看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脸憔悴的千岚。 千岚听见他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疲惫的道,“你来了?” 温碧城一点头,也顾不上烟霞就站在一边,轻轻抓起千岚的手,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千岚摇了摇头,道,“就是有点累,没什么大事。” 温碧城脸上满是担心,转头对烟霞道,“怎么不叫大夫过来看看?” 烟霞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脑子里也从来没有过请大夫概念,被温碧城这样一问,她自觉自己太过疏忽了,便有些呐呐的道,“千岚大哥说他躺躺就好——” 温碧城看了看千岚的胳膊,目光盯着缠绕成一圈的白色纱布,道,“昨天去王府之前,是不是还好好地?” 千岚不答,烟霞连忙道,“可不是好好地。” 温碧城对烟霞道,“去叫下人找个大夫来,沉家水铺旁边的韩大夫最好。” 烟霞点了点头,出去找下人了。 温碧城看了看千岚,突然解起了他胳膊上绑着的纱布。 千岚半睁着眼睛,看他一圈圈的的解开自己胳膊上的白纱,满脸的认真劲。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些开心。 纱布的最后一层被解下,温碧城看了一眼伤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昨日才有的伤口,倒像是烂了好几日不曾料理一样。 “怎么会这样?” 千岚也看见了自己的伤口,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看着温碧城,道,“我也不知,怎么过了一夜,就溃烂了。” 温碧城拧着眉头,大声喊,“快来人!” 烟霞听见声音,赶忙进来,道,“怎么了?” 温碧城道,“你自己看吧。” 烟霞靠近了看,不禁也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怎么——怎么会这样?昨日在王府大夫给包扎好了之后,并没有弄到伤口啊。” 温碧城道,“你在这里照顾好表哥,我去找韩大夫。” 说着便快步走了出去,自己去牵了马,不等牵到门口,就立即上了马,快马加鞭的穿过闹市到了韩大夫的医馆。 医馆里还有不少等候看病的人,温碧城一眼看见那个正闭着眼睛为人诊脉的老头子,三两步走过去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8 就抓起了人家的衣袖。 “欸欸,悦风楼的东家,您这是做什么?” 温碧城道,“您先跟我走一趟吧。” 言语间,不知是点了韩大夫什么穴道,活生生将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拖拽上了马,又风驰电掣的回了千府。 “您快给看看吧。” 温碧城为韩大夫解了穴道,亲自将千岚的胳膊拿给他看。 好在这个韩大夫是个好脾气的老头,和温碧城也有不错的交情,只叹了口气,便摇了摇头,坐在凳子上仔细的看起了千岚胳膊上的伤口来。 老头子看了看,道,“千大人,您这伤,从何而来?” “和王府里头的蒋侍卫比试所伤。” 老头子欲言又止的道,“这伤——” “这伤怎么了?” 烟霞和温碧城异口同声的问道。 老头子道,“这伤,”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有小厮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道,“夫人,我去找了那大夫,结果店里面的徒弟说他师父叫人给掳走了!” 烟霞气冲冲的走到门口,道,“都滚远点!” 下人们不明就里,急忙四散走开了。 韩大夫又摇了摇头,道,“小温公子,这伤,我也看不出是为什么是这个模样,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刀剑伤啊。” 温碧城道,“那该怎么办,才能叫伤口愈合?还有我表哥他觉得疲惫,是不是也关这伤口的缘故?” 韩大夫道,“就像破伤风,到了后来,人也是这样子。怕是这伤口生了什么毒素,随着血液流经四肢,伤及头脑。” 温碧城放下千岚的胳膊,道,“您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韩大夫道,“那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先叫人熬些散瘀败毒的膏药来府上,再将屋子里烧上药炉,通过药水的蒸汽将身体里的毒素逼出去一些,有没有用,老夫也是不知了。” “需要什么药,您写个方子,我叫人去抓了来。” 烟霞急忙道。 韩大夫点了点头,走到一边的书桌上写了起来。 温碧城看了看千岚,看见千岚也在看着自己,他蹲下身来,轻声对他说道,“表哥,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也不会白白叫你受伤的。” 千岚摇了摇头,温碧城对他勾了勾嘴角,站起身出去了。 和千岚比武的是蒋方不假,可是能让千岚中毒的只有那一人。 他当然知道,可惜的是,这一次,他算错了那人这样做的动机。 彦宗早料到温碧城回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到了现在才会过来。 下人来报的时候他正气定神闲的自己和自己下着棋,手中正执着白子,他将白子落下,黑子输了。 温碧城从来没有这样气势汹汹的闯进过彦宗的书房,头一回看见他这样,彦宗倒很有看稀奇的感觉。 “怎么,在军营里吃了火药?” 温碧城盯着彦宗,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王爷,求您为我表哥做主,蒋侍卫接比试之名,行下毒知实,实在是教人不耻。” 彦宗原本以为他会质问自己,如今质问变成对蒋方的控诉,倒像是还顾念自己说过是他大哥一般。 若是以前,他必定会就势而下,可是现在。 完全不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天色将晚,下人们在门外往里面看,不知该不该进来掌灯。 这还是头一次见小温公子向王爷下跪呢。 下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进去。 彦宗坐在椅子上面,面色镇定的看着温碧城,过了很长时间,终于开口问道,“你就这么笃定是蒋方做的?” 温碧城低着脑袋,沉声道,“是。” 彦宗道,“那你希望本王怎么为千岚主持公道呢?” 温碧城听到“本王”二字,不禁抬了眼去看彦宗,这样长的时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自称“本王”。 他沉默了一会,慢慢开口道,“碧城刚才太过激动了,想来这件事,并不是蒋侍卫有意为之,他和表哥无冤无仇,恐怕是旁的人不小心将刀剑上沾了毒药也未可知,碧城只希望,” 彦宗看着温碧城抬起来的眼,四目相对,是决然冷静的直视。 “只希望什么?” “只希望,王爷能够救表哥一命。” 温碧城说完这话,又慢慢的低下了头去,不再看彦宗的表情。 那样平静的表情,只是一副面具,真实的情绪被藏匿其下,默不作声的观察着猎物一般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都快忘了,戴上面具,是每个位高权重之人最擅长的把戏。 拳头在长袖中握紧,四指蜷起被大拇指紧紧按住。 “你起来吧。” 彦宗站起身来,对外面喊道,“这个时间了还不见来掌灯。” 下人赶紧进来点亮了四处的灯盏,屋子霎时被光亮充满,火焰跳跃,终于慢慢平稳,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的照在墙面上,他黑色缎面的鞋子,几乎近的就在自己鼻尖,是那样嘲讽的距离。 彦宗看着还是不肯起来的人,不冷不热的开口道,“你若是执意要跪在这里,那便跪着好了,只怕的是,等你跪的累了回到家里,刚好赶上为千岚服丧。” 温碧城抬起头,问道,“王爷这是承认我表哥是被人下了毒?” 彦宗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言语是他半蹲下来挑起温碧城的下巴,紧紧的捏在手中,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睛恶毒的说道,“你该想想,你们都做了什么。” 温碧城有些心惊,但还是冷静的应道,“碧城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 彦宗怒道,“原良!” 原良立即从门外进来,道,“下官在。” 温碧城转头看了一眼原良,看样子,他已经在门外面候了多时了。 这样说来,彦宗也是料定自己会来的了。 “你告诉小温公子,本王千挑万选出来的营运特押使是个什么来历。” 彦宗扯着温碧城的衣肩,将他推搡在自己怀里。 原良低眉顺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千岚,乃是闽阳千秋代之子,千秋代,江湖人称无手阎罗,曾为邪教昙门四大护法之一,其为护法期间杀人无数,后随昙门的隐匿而消失于江湖。” 温碧城平静的听着原良的陈述,听完之后,他对彦宗一笑,道,“王爷,这又是哪里来的传闻?我同表哥一起长大,倒不知,他竟有这样厉害的父亲。” 彦宗看了他一眼,伸手将桌子上的一幅画唰的一下打开,道,“恐怕你温碧城的父亲,才更叫人惊讶呢。” 温碧城看着彦宗拿在手里的话,一时睁大了眼睛,画上的那个男人,分明就是千岚的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49 模样。 泛黄的纸张和微脱的墨色,画中之人,分明就是二十年前的千岚。 一如自己父亲那副挂在墙上的画,走笔用料,分明是一人所为。 画的左下角写着一行小字, 子丑年作于西宁城外湖心观景亭——赠温轼安,千秋代。 轼安,是温碧城父亲的字。 彦宗将画狠狠的掷在地上,对温碧城道,“到了最后一刻,你都不会和我说出实情。” 温碧城目光胶着在地上的画卷,张了张口,对彦宗道,“就凭这样一幅画,就可以断定表哥的父亲是谁?天底下姓氏一样模样相近的大有人在,王爷何故费尽心思的找来这样一幅画来证明表哥有罪,您是王爷,如果要想杀一个人,不过是弹指之功,这样大费周章又暗下毒手,碧城敢问一句王爷是为了什么呢?” 原良听见这话,眼皮动了动,心想再有城府的少年郎到底还是少年郎。 彦宗松开抓着温碧城的手,冷冷道,“最后再和你说一件事,你所说的那个山中的医馆,所有的人现在都在王府的地牢之中。” “这样欺骗本王的,你是这天底下第二个人,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和昙门是什么关系?” 杀意在手指尖升腾,但太过接近的距离和太过熟悉的气味,他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收回的手。 “王爷所猜测的一切都是对的。” 到底过了多久,连原良都记不住了,温碧城开口的时候,彦宗一直皱着的终于一点点松开, 只要他能够妥协, 哪怕是再一次的欺骗, 他也认了。 温碧城坦然自若的道,“我的母亲是昙门的宫主,至于表哥,因为我出生的时候他父亲早已去世,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父亲是当年昙门的四大护法之一。” “这就是我和昙门的关系,宫中上下,都称呼我为少宫主。” 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彦宗的身上,长长的手臂垂下,是一无所有了的姿态。 身着白衣的少年在灯火的映照下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眉眼乌黑,唇红齿白,屈起嘴角做出的委屈的面容,他谁也不看,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一副模样。 “江湖中都传言着怎样一个昙门不是我所关心的,因为从我出生开始,那里就是我一辈子想要挣脱的噩梦。” 委屈的表情添上自嘲的笑意,只是睫毛轻颤之间,不费吹灰之力的垮塌了旁人的一腔怒气。 “被自己的母亲所厌恶憎恨,被宫中各色人物视作异己,口口声声被人称作少主,其实连一个奴才都不如。” “这样的故事,王爷您想听么?”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夏天,漫长的日照将向南的墙壁烤的发烫,晚霞那样红,夜间却如水一般挂着冷冷的月亮, 在炙热的温暖的墙壁在黑夜里一点点变冷的过程中,月亮终于高高的升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那是怎样的一个故事呢。 温碧城被彦宗关在一处鲜有人知的别院内,四处都是看守之人,他一个人坐在屋子的正中间,暗暗揣测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关于自己的父亲,和千岚的父亲。 按照彦宗所言,是千羽山庄的人无意发现了千秋代典藏在千羽山庄的画像,禀明了彦宗,他派人顺藤摸瓜再多方追查,才弄明秋千代的来历,顺道,也发现了千岚的身世。只是,秋千代何故要将自己的画像典藏起来,画像上面为何又落笔有赠予自己父亲的字样? 父亲的话,该是非常痛恨昙门的吧。 而那个人,又是昙门的四大护法之一。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并无什么意思,就算弄明白,又对他有什么益处呢?不管父亲和千秋代是什么样的关系,对他而言,都既算不上好事也算不上坏事。 唯一可惜的是,他苦心接近彦宗,好不容易到了今天这般地步,万万没有想到,会被一幅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画像所毁,以前那般苦心筹谋,几乎算是白费了。 他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打定主意, 彦宗能够只凭一幅画就查出他和千岚的来历,看来不是一时查起,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所怀疑,却一直不没有动作,这样看来,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动,说不定,按兵不动,许是还有一丝胜算。 全凭那人口中说的,做出来的,对自己的喜欢。 明明是很厌恶这样被一个男人像女人一样去喜欢,明明很厌恶像父亲被母亲用恶毒自私的爱圈禁,可是到了今天,他所依仗的还是不过是那个人口口声声的喜欢。 以前同下棋,温碧城还记得那人教过他,不到最后,绝对不能弃子而逃。 整个西宁这样大,可都还是他的天下,整个天下那样大,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逃,不是安稳,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只有四个字, ——取而代之。 有人脚步匆忙的靠近屋门,四处门窗紧闭,他猜不出来该是什么时候了,直到来人开门进来,是那个自己曾经打赏过的彦宗身边的小厮。 那人看了一眼温碧城,道,“小温公子,该吃晚饭了。” 温碧城对那小厮笑笑,道“真是麻烦你了。” 小厮尴尬的对温碧城一笑,道,“小温公子,是王爷特地交代,以后您的衣食归我管了,王爷交代了我好些,小人自然也会尽心伺候您。” 温碧城依旧是笑了笑。 若是没有彦宗的交代,他怕是也不能这样毕恭毕敬的照顾自己了。 他心思玲珑,只是太过偏执。 和不甘心。 明明那个人已经做到了这样的地步。 作为王爷的威严被温碧城的欺骗狠狠戏弄了一番,而后带着满腔怒火亲设鸿门宴伤到千岚想要由此引来温碧城点明真相,被一再敷衍导致大发雷霆之后也只是将人关起来稍示惩戒,做到这般地步还能够关心他会不会为此受到下人的非议和敷衍。 他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人。 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有人令他折腰至此。 安全给温碧城送完晚饭来向彦宗回禀,彦宗随意打发了人下去,脑子里却还是一直的想着温碧城的事情。 方才答应了温碧城的要求派了王府的大夫以看病之命送了膏药到千岚府上,大夫回来说千岚昏迷不醒,看来是药量用大了。 彦宗道,“能确保人醒的过来,胳膊会被废了就行了。” 大夫忙道,“胳膊是万万保不住了的,王爷大可放心。” 彦宗点了点头,大夫知是无事了,便退了出去。 又过了会子,荃王妃竟和下人一道过来了, 她独自一人进了彦宗的书房,款款走来,对彦宗道,“王爷今晚,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0 怎么公务处理到这般迟?” 彦宗脸色平和了些,淡淡道,“是啊,王妃怎么没有早睡?” 荃王妃道,“下人们传出话来,说是王爷因为什么事处置了小温公子,臣妾想着王爷您平日待他那样亲厚,处置了小温公子,您也是要难过的。” 彦宗揉了揉眉骨,道,“不知是那个下人,舌头实在是长的该割了。” 荃王妃道,“王爷,您自小在宫主长大,难道还不知道众口幽幽么?” 彦宗道,“行了,本王知道王妃的意思。”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换了副脸孔,道,“长骕该是睡了吧?” 荃王妃忙道,“已经早睡下了。” 彦宗道,“好几日不见,该去看看他了。” 他走在前面,荃王妃跟在后面,两人一起往长骕住的地方去。 走在路上,因为已是深夜,只有三两个下人跟从,彦宗听着荃王妃裙角落地拖曳出沙沙的声音,慢慢放慢了脚步,叫她不要走得那样急。 荃王妃自然看的出来,只是略一忡怔。 她抬头看了眼身前高大的背影,恍如当年初见这人时候。 豆蔻年华,和一种姐妹躲在月亮门后面偷看家里来的贵客,当朝太子的风华绝代的名声传遍京都,哪个官宦家女孩儿没有偷偷想过自己一朝得见彦宗的情形? 荃王妃还记得那一日的情形,有人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那人将手背在身后,是极纤长好看的一双,发冠高束,是极耀眼的金色,父亲在一旁微弓着身子在和那人说这些什么,让那人朗声道,“郭相啊!” 她一直以为那一声“郭相”是她所有美好幻想的开端,时至今日,她才知道,打从看见那长身玉立的背影起,她就注定了一生跟在这个人的后面。 不离不弃, 就算他将爱统统给了别的人,但自始至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人只有自己。 世间有太多情爱纠葛,但能够相守到老将爱恨带进坟墓随着光阴一起埋葬的不多,爱也好,恨也罢, 凡事种种,并非不过爱恨。 她早就懂了。 荃王妃伸出手,又慢慢的收了回去,对着彦宗的背影勾了勾嘴角,轻声的道,“王爷,如果您真的喜欢他,就好好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1 章 留不得。 光阴催促,奈芳兰歇,好花谢,惟顷刻。 是这样的时节了。 王府四方天空之下是巍峨宽大的房殿楼台,别院与别院之间是条条笔直的石砖铺就的小道,年岁已久,砖缝之间透出青苔的绿色,细细长长的,如同碧石一笔笔画出来般。 温碧城被关的别院正是王府中大大小小的别院中最不显眼和僻静的一处,往日是彦宗和人密谈时所用,院子里面有直通外面的地道,知道此事的人,包括彦宗在内也不过三个人。 而这三个人,偏偏包括了温碧城。 此事当然不是彦宗告诉他的,而是冥幽川密门暗道太多,他自小耳濡目染,加之天资聪慧,小时候便几次三番从机关最为机巧的地宫中逃出来,对密道一类的机关摆设极其敏感。 被关进此处房屋不久,他便发现这里和王府其他地方的物什陈设大不相同,温碧城留心观察了一番,又仔细的勘察了一遍,终于找出了开启地道入口的机关。 长条案桌的下面,藏着机关锁。 温碧城找到机关之后轻蔑一笑,这样的技术,看来西宁王爷是没有花大价钱呢。 结果上手去解锁的时候,他才慢慢的蹙起了眉头。 看似是最为普通不过的迷宫锁,真正解起来才发现原来是连环锁,连环锁,顾名思义,环环相扣,一步解错,上一步打开的锁便立即合上,前功尽弃。 温碧城解过与之相近的是底插式倒拉广锁,而这把锁,比之难上许多。 他折腾了一会,害怕弄出响声叫人发现,只好先将锁的事放到一边。 出不出去,他根本就是无所谓的,外面看守的众人,并不能将他困住,这把机关锁,也不能将他困住,他应该做的,是让彦宗再次相信自己,亲自放自己出去。 彦宗肯松口去救千岚的性命,他就知道一切都还有转机。 一切的转机说白了,不过是彦宗对自己有多少喜欢。 有的时候做人真是讽刺,数十年苦练才有的高强的武功,数十年秉烛夜读才有的卓然的文采,统统这些东西,有的时候都比不上别人无来由的喜欢更好使。 如果他是个女人,那彦宗的一腔爱意足够他此生无憾,可惜他是男人,更是个比一般人自尊心更强的男人。 彦宗的爱意是他的救命稻草,也是他感到厌烦的包袱。 他不喜欢,但又不能决然的抛弃的东西。 就是这样自私而又矛盾的人。 温碧城恨恨的想,我偏要做这样的人。 不仅将自己的生死掌握在手中,更要将别人的生死掌握在手中,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没有人能左右他的人生,他只为自己而活,从头之尾, 他只要做那个,人上之人。 就像小时候在漫天烟火下听见众人高呼西宁王爷万万岁,就像小时候看见冥幽川的众人在烛火阑珊之中跪伏在母亲的脚下,就像——人生本该有千万种可能,而他只要那唯一的可能。 除此之外的一切,他根本就不信任。 多变的,猜疑的,自私的,懦弱的,所谓的感情,只是强者玩弄弱者和弱者自我欺骗的借口罢了。 彦宗也曾经这样想过。 曾几何时,被信任的兄长母亲欺骗,太子之位一朝被废从天上跌入谷底,彦宗也是这样看待世间的种种感情,直到后来他有了长骕,生命的意义仿佛在那个婴儿啼哭的清晨有了新的更加柔软的部分,再后来遇到温碧城,他才发现原来爱一个人是那样复杂,恰如那一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有的时候那一腔爱意如同洪水猛兽,稍不留神就会冲出闸口和牢笼,将你的全副定力和理智击倒,让你疯狂和残忍;有的时候它又如满月之光下带着馨香的月桂树,将你满心的疲累和伤痕柔软的包裹,让你温柔和善良。 它让你变得更好,它让你变得更坏。 彦宗走到关着温碧城的别院门口,心绪复杂的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住了脚步,他从未如此踌躇,更何况还是面对这样一个人。 他拧了眉头又松下,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是同样宽大的手掌,成年男人该有的岁月痕迹都藏在了他的手掌和眼眸,他垂下眼睑藏起手掌,便悄然掩去自己的所有情绪。 侍卫看见彦宗过来,并不上前问安,只是默默的在他走至门前的时候开了门,温碧城听见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安全送晚饭过来了。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1 他背对着门,正一笔一笔的在扇面上勾勒梅枝,直到听见走进门的脚步声,温碧城陡然住了笔,慢慢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霎那彦宗第一个跃入脑海的念头便是他瘦了,深深的自责感将他原本的威严在脸上裂出一条细缝,他看着温碧城,走近他。 或许是错愕吧。 在彦宗摸向他脸的那一瞬间,温碧城竟然忘掉该如何躲闪了。 “真的瘦了。” 粗糙的手指在下颌线流连,他听见彦宗这样说。 “啊,可是也长高了些。” 温碧城笑了笑,依然带着孩子气。 一如初见,一如初心。 彦宗终于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这个人。 在喝酒的船坊之上,他对自己粲然一笑,将湖水中的月影都比了下去,就是那时候吧。 就是那时候, 他的心就是那时候被人生根发芽的占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昨天晚上是一场梦么。 如果是一场梦,又怎么会有那样熟悉的让他迷恋的气味,怎么会有那样清晰的触摸到的感觉萦绕在指尖之上。 彦宗侧身去看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从眉毛看到眼角,从鼻梁看到唇瓣,一点儿不差的,就是那个人。 他肖想了太久,得到了反而觉得不真实。 彦宗定定的看着温碧城,目光温柔如昨夜的亲吻,虽然心中清楚而理智的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长久未见之后的质问和追究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作为王爷的彦宗计划了满腹的话语全部都被温碧城突如其来的吻封在喉间,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惊诧,就像饥饿了许久的野兽看见猎物,只会想要去捕获撕咬而不会去思考猎物为何出现。 几乎渴死的人,还会去想眼前的甘露是否藏有砒霜? 所以啊。 就是现在,一切发生过后的现在,看着躺在身边的人安静的睡颜,他也不想去问。 就这样,就这样让他发生了。 当做是理所应当一般,就这样让他发生了。 他甚至不想去动,叫温碧城从睡梦中醒过来。 长久的支撑着脑袋的手臂渐渐有些发麻,彦宗动了动手指,看见温碧城睁开了眼睛。 他对彦宗微微一笑,露出小半截雪白的牙齿,而后又闭上眼睛,用胳膊挡住彦宗的目光。 像是最好的孩子,最美的少年。 彦宗几乎快要忘掉,他可是已经二十岁了,满脸孩子气的少年褪尽稚气,他们从相遇到今天,足足有两年还多了。 已经这样久了,有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去了那样长,有的时候又觉得一相遇不过是在昨日,中间过去的那些年,那些夹杂着太多人和事的纷纷扰扰,都不复存在过,他们昨夜相遇,到了明日。 彦宗没有笑,他俯下身去将额头抵在温碧城的胳膊上,鼻尖和鼻尖相错,唇瓣与唇瓣想接近。 太近了。 因为是早晨,彦宗触摸着身下人抽条后的身骨,慢慢想起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起身拿开温碧城的胳膊,叫他张开了眼睛,温碧城眨了眨眼睛,道,“王爷有话要和碧城说?” 彦宗做起身,长发垂下,犹如松垮的睡袍露出大半胸膛一样露出他面容坚毅的脸来。 薄唇微微抿着,终而动了起来。 “千岚醒过来了。” 温碧城也坐起身来,道,“多谢王爷。” 彦宗看了他一样,道,“是不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听我说出这句话?” 温碧城一笑,道,“王爷想说,碧城是为兄献身么?” 彦宗看着他,并不回答。 如果他不想你看出他的情绪,那你一定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温碧城低下头去,道,“和表哥无关。” “王爷说了会救表哥的命,自然一定能够做到,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碧城只是想,” 他抬起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彦宗, “既然王爷认为碧城是有意欺骗你,那我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补偿,碧城能够补偿给你的,只能是这样的了。” “只是,王爷是不是会觉得,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在欺骗?” “不要说了。” 彦宗伸长胳膊将人揽入怀中,吻着他的头发,呓语般的道,“你现在在我的怀里,这样总不是假的。” 温碧城垂下眼睑,脸贴着彦宗的胸膛,他嘲讽的勾起嘴角,是对自己,也是对彦宗。 千岚昏迷的这些日子,全部是烟霞在打点一切,连带着温宅的管家过来,都是她按照温碧城交代的,说是同千岚一同回去看他娘亲了。 一切关于千岚的事都是她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半分。 过了近一个月,千岚终于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句问的话便是,“他呢?” 烟霞日夜守护在他床边,在半睡半醒间听见他的声音,一时又惊又喜,急忙的起了身就要去喊人,结果千岚费力的又喊了一遍,“他呢?” 烟霞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小温公子去王府了,应该就快要回来了,千岚大哥,你不要担心。” 千岚听着,一面想要伸出手来,却发现自己的整条胳膊,都一点不能动弹了。 他先是费力的试了一试,而后明白过来,呆了一般的看着烟霞。 烟霞看着他,只觉得鼻子一酸,她慢慢的蹲下身去握住千岚那毫无知觉的右手,道,“只是一时的,等千岚大哥你身体恢复过来,就可以慢慢锻炼手臂,总会好起来的。” 千岚伸出左手,动了动,好半天才一字一字的道,“我——的右手,是彻底废了吧?” 烟霞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濡湿了眼眶,她不做声,只是拼命的摇头。 千岚闭上眼睛道,“你出去吧。” 烟霞依依不舍的松开千岚那完全没有知觉的右手,一面起身一面道,“千岚大哥,我就在外面,你要是有事,就摇一下左手边的铃铛,我一听见,立马就会过来。” 千岚不答,烟霞又看了看他,终于推开门出去了。 只留下他一个人的房间里面千岚握紧了左手,使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打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还是毫无感觉。 是这样了。 他早该猜到了,只是这个现实真的发生了,却是那么的难以面对。 他什么都不会,只有用一双握着刀的手去保护温碧城,现在他握到的右手废了,就那样轻而易举的被人给废了。 没有办法握刀就没有办法保护他,没有办法保护他,他的人生,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气血梗在喉间,从口中吐出,是污黑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3 章 又是一月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2 初一,因为这月末是长骕的生辰,彦宗便一早起来同荃王妃一起打点好一切,准备驾车去宁颖寺祈福还愿,保佑长骕岁岁平安。 下人们都有条不紊忙碌着,长骕也被荃王妃喊了起来穿戴整齐,他小人还没有睡醒,诺诺软软的道,“母亲,长骕好困啊。” 荃王妃疼爱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言带笑意的嗔怪道,“就是个贪睡的小懒猪。” 长骕猴子一般趴在荃王妃身上,亲昵的将自己肥嘟嘟的脸颊贴着荃王妃的脸颊,细声细气的道,“娘亲的脸好凉啊,让骕儿给你暖暖吧。” 荃王妃一笑,将怀中的小人搂紧,道,“长骕这么乖,娘亲一点都不冷啊。” 彦宗进屋的时候便看到这母子情深的一幕,心中颇有感触,不禁就想到了温碧城。 没有母爱,没有父爱,双亲带给他的只有害怕和伤害,一个人在那样的地方小心翼翼的长大,那么小的人,那样冰冷的地方,他是怎样长大,彦宗只从他的只言片语之间也能感觉的到,那样无助和害怕。 所以他才会对千岚有那样深的感情吧。 还是长骕看见彦宗立在门口,他一下子睡意全无,抬起头来高兴的叫到,“爹爹!” 彦宗的思绪被儿子的声音喊回来,他也对儿子笑了起来,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脸颊,道,“醒了?” 荃王妃笑道,“好容易才喊起来的,晚上不睡,白天不起,这脾气倒是一点没有随王爷。” 彦宗道,“小孩子,总是贪睡才正常。让我抱抱骕儿。” 说着伸出手来,长骕在荃王妃怀中扭了一扭,张开手被彦宗抱在了怀里。 荃王妃满面带笑的看着这父子二人,伸出手帮长骕的衣服理了理。 彦宗看着儿子白白嫩嫩的脸蛋,问道,“知道这个月生日过了,你就多大了么?” 长骕左手抱着右手,慢慢的一根一根手指头的数将起来,一脸认真的数完五根胖胖短短的手指头,道,“五岁啦。” 荃王妃拍了一下长骕的小手,道,“是六岁。” 长骕看着自己的右手,左看看右看看,道,“可是只有五个啊。” 彦宗被儿子呆呆的样子逗笑了,他抓起长骕的手,将儿子的五指和自己的大拇指放在一块儿,对长骕道,“加上爹的,就是六个。” “以后长骕会越长越大,自己的拇指数不过来就加上爹的,加上娘亲的,总能数的过来。” 长骕认真的听着,搂着彦宗的脖子,眨着眼睛对荃王妃笑。 吃罢早饭,一行人就要上车去了,彦宗找来原良,道,“从今天起,把温宅附近的暗探撤了。” 原良不解道,“王爷,按照计划我们再过不到半月的时间要进冥幽川抓人,小温公子毕竟是昙门的少主,就算王爷您再信任他,这样做,微臣觉得不妥。” 彦宗瞥了原良一眼,淡淡道,“原大人还是头一次,觉得本王做事不妥呢。” 原良忙道,“微臣不敢忤逆王爷,只是——” 彦宗道,“你在怕什么?” 原良本是低着脑袋,他踌躇了一番,终于豁出去一般抬起头道,“属下始终觉得,事情绝非小温公子说的那样简单。他若是只想摆脱昙门和他母亲的控制,完全可以和千岚避走中原,何必留在西宁,留在王爷身边?” 见彦宗未开口,他又继续说道, “再者说,就算小温公子只是想在王爷手底下做事,靠自己做出一番事业强大起来,微臣也不敢相信,一个人会为了自己,而,” “而出卖自己的母亲对不对?” 原良不敢作答,复又低下头去。 彦宗看原良,只是道,“你是个孤儿,被婶婶养大,婶婶又待你极好,你自然不知道,一个孩子被母亲放弃抛弃的心情。他那样小,从出生到长大,得到的除了伤害没有别的,除了埋怨和恨,你希望他还能有什么情绪?世人都会说着满口的大道理,结果还不是各个做着最自私自利的自己?” 他看了原良一眼,继续道,“更何况,本王说过,会伤害他的母亲么?” 原良只好道,“微臣明白王爷是不想让小温公子察觉之后心中留有不快,微臣也只是多思多虑,一心为王爷谋划。” 彦宗看了看太阳,道,“行了,去撤了吧,该是时候去宁颖寺了。” 原良应了,彦宗又问了一句,“千岚自从被接到温宅,就再没出来过?” 原良道,“是。” 彦宗一摆手,道,“你去吧。” 原良一面走了,没过一会儿,蒋方走了过来,道,“王爷,荃王妃说还愿的东西都弄妥当,该是时候走了。” 彦宗点点头,转身和蒋方一前一后往门口走去。 到了宁颖寺,八十岁的老方丈慧凝也同众僧一道站在寺院门口迎接,彦宗下了车,首先向慧凝法师行了礼。 慧凝法师还了礼,道,“一年未见,王爷别来无恙,又保西宁一年安平。” 说着长骕也被下人抱下了马车,被荃王妃牵上前来,他笑嘻嘻的对慧凝法师道,“法师爷爷好。” 慧凝法师总是笑眯眯的,还会偷偷让他吃蜜三刀,他很喜欢法师爷爷。 老方丈也笑眯眯的同荃王妃行了礼,道,“各位请进吧。” 言谈间,众人便一道进了寺庙,留下下人在外面候着,不叫那些围观的百姓上前来。 百姓们都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啊,那位就是王爷了吧,去年没有看见,今年终于看见了!真是如天神一般啊!” “王妃真是漂亮啊!” “虽然看不见小世子的样子,但肯定也是非常漂亮的!”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一个原本混在人群中头戴斗笠的男子握了握手中的刀,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的真是太浮夸了~~~~~嘿嘿。 ☆、第 54 章 “王爷要问的这位施主,贫僧确实同他有过交往。” 慧凝法师将热水注入彦宗的水杯中,热气慢腾腾的升起来散开,如轻烟,如薄雾。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贫僧的师父通元法师还未圆寂,那位施主来到寺中找师父为他解梦。” 慧凝法师发下茶壶,慢慢抬起头来,想了一想,继续说道,“那是个下雨天,阴雨连绵不绝,寺中的青石板长久是湿漉漉的,我看那位施主穿着白衣,很怕他滑到脏了衣帽,便提醒了他一句。那位施主听了我的话,非但没有小心翼翼起来,反而健步如飞,三两步走进门廊之内,问了我一句,便入内去找师父了。” “为此,这么多年过去了,贫僧倒还是记着这位施主。” 慧凝法师微笑着看向彦宗,似乎在等待他说些什么。 彦宗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3 喝了一口热茶,终而道,“方丈可还记得,那位施主是个什么样的样貌?” 慧凝法师捧了茶杯,道,“白玉为盏,矜贵易碎。” 听到矜贵易碎这一句话,彦宗沉思了一会,过了片刻,他才又问道,“方丈可还记得,那人是要通元法师解得什么梦呢?” 慧凝法师执杯而笑,道,“贫僧记性不好了,只记得那位施主当时写了个火字给师父去看。” “火?” 慧凝法师道,“是啊,一个火字。” 彦宗淡淡道,“看来是这样了。” 慧凝法师道,“王爷想问贫僧的都已问完了?” 彦宗一点头,道,“是了。” 慧凝法师一笑,道,“王爷,有一事贫僧倒想问问王爷。” “方丈请讲。” “王爷,您心中是否藏有什么心事不愿同外人讲起?” “大师何意呢?” 慧凝法师一笑,道,“心中有事,而生出各种疑惑,与其一一求解心中疑惑,倒不如解决了心中之事。” 彦宗放下刚刚拿起的茶杯,对慧凝法师道,“方丈这里的茶,喝着总是与别处不同。” 慧凝法师道,“心境不同,自然外物也有所不同,王爷,您保重了。” 彦宗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慧凝法师行了礼,道,“来年再会了。” 慧凝法师点了点头,道,“王爷且去吧。” 彦宗这边离开禅房,那边便听见恭候多时的众人一起走动的声音,慧凝法师看着面前被喝了一口的残茶,默默的拿起手中的佛珠,念道,“我佛慈悲,不要再叫此地众生再受涂炭。” 佛珠在慧凝法师的手中一一转动,悄无声息。 彦宗和荃王妃带着长骕坐上回王府的马车,人群尚未散去,长骕听着外面众人吵嚷的声音,问荃王妃道,“娘亲,为什么那些人都要看我们啊?” 荃王妃笑着摸着他小小的脑袋瓜子道,“因为旁的人都知道长骕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当然要来看看了。” “不对,”小脑袋瓜子摇了摇,道,“以前来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的人,只有和爹爹一起才有这么多的人来看。” “嗯,爹爹也是难得的好人,他是这里的王爷,管理这里的一众百姓,让大人都能够安居乐业,让像长骕这样的孩子都能够平安长大。” 长骕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道,“爹爹好厉害啊。” 彦宗听见这话,转过身来看着长骕,对他浅笑道,“为什么说爹爹厉害啊?” 长骕道,“让这么多的人喜欢啊。” 彦宗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罕见的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儿子的话。 “那不是喜欢,那只是,敬畏和好奇。” “什么叫敬畏和好奇?” “就像猴子看见老虎。” 长骕默默的想了一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娘亲,爹爹是老虎,那我是不是就是小老虎?” 荃王妃点了一下他的鼻子,道,“长骕不是小老虎,长骕是——” “是什么?” “是娘亲最乖最好的孩子。” 荃王妃亲昵的脸颊贴着长骕的脸颊,默默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彦宗宽阔的后背。 那样值得依赖,仿佛一旦被应许就会真切的看见永远。 永远。 如果永远可以在一声声的马车轱辘声中停留成为最遥远的未来,那便是她梦里的场景。 所以是梦境啊。 马车停下,长骕在荃王妃的怀中睡着了,彦宗抱着长骕下车,蒋方跑过来伏在彦宗耳边低声说起话来。 荃王妃跟在彦宗的身边,影约听见‘小温公子’四个字,她默不作声的慢走了一步。彦宗和蒋方走了一会,蒋方说完话的时候彦宗才回过身来,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身后的人,抱着长骕的手更紧了些,停下脚步。 荃王妃看见彦宗停下来等他,便自觉的走快了些。 “王爷,把长骕给我吧。” 彦宗点了点头,面露愧色,道,“辛苦你了。” 荃王妃道,“为人母亲的,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王爷,需要牵挂着这样多的人,更是辛苦些。” 蒋方偷眼去看了一下荃王妃,心中默默的难受了一下。 原来这个世上大部分女子都是差不多的,就像自己的娘,就像王妃,不论是农妇还是贵妇,她们操心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整个世界只有丈夫和孩子,她们被冠上夫姓,轻描淡写的成为旁人事迹里的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临时写出来,为了写这个作者的话而用的!因为我国庆回家要断更四天左右,希望大家不要白等!真是抱歉了!!!我回来之后又会发愤图强的!!!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 55 章 自那日在彦宗书房见过温碧城之后,燕归南就料到他们一定还会再见。 温碧城同那日一样穿着一身白衣,发冠高束,看着走至千羽山庄门前的燕归南,他笑了一下,道,“又见面了,燕庄主。” “别,”燕归南伸出手做了个‘不’的手势,道,“我可不是什么庄主,只是不知小温公子不嫌路途遥远,亲自过来千羽山庄是为何事?若是王爷有什么事,大可飞鸽传信叫鄙人过去便是。” 燕归南说出这样的话来,是摆明了是站在彦宗那一边。 温碧城还是浅浅淡淡的笑 “燕——兄?” “燕归南即可。” 温碧城走上前几步,道,“好吧,看来燕少侠对碧城很有些误会,只是,就算燕少侠再怎么不喜欢碧城,也不能将千羽山庄的客户拒之门外吧?” 他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牛皮纸质的信,上面贴着的封签上写着七十三阁十六格五卷——千羽山庄。 是藏物于千羽山庄的令书。 燕归南看了一眼信戳上的印章,道,“既然是客人,鄙人怎能怠慢。小温公子请进吧。” 温碧城拾阶而上,和燕归南站到了一起,道,“烦请燕少侠前方带路。” 燕归南先走一步,走了一段路,他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温碧城。 温碧城只是一笑。 这样的笑容挂在这样的脸上,让燕归南很想撕碎。 温碧城的目光从燕归南的手辗转到他的肩膀和脖子,他从袖中拿出扇子展开来,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 到了千宝楼,燕归南推开门让温碧城进去,然后关上门。 偌大的千宝楼几十扇窗户几乎全部都被关上,只留下很少的几扇让光线照进来,温碧城看了一下四处,猜测自己现在所在的应该是外间,里面还有一扇门,那里才是藏物的地方。 外间几乎了无所物,长桌和两把椅子而已。 倒是墙上挂着很多小小的木盒子,上面写着编号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4 。 燕归南找出标着七十三阁十六阁五卷的木盒,对温碧城道,“这里放着能够打开你存放的东西的钥匙,你先要用信封里的钥匙打开这个木盒,才能取出。” 温碧城走过去,看了一下木盒上的字迹,对燕归南道,“就这样,不需要旁的了?” 燕归南走到一边的书桌上翻出记录簿,道,“是,只是若是你信封里的钥匙打不开木盒,那你也不能轻松的走出这里。” 他瞥了温碧城一眼,复又低下了头去。 温碧城捏着信封的手指动了一下,道,“哦?不知道这是什么规矩?” 燕归南不抬头,但是道,“千羽山庄的规矩,难道交给你信封的人,没有同你说清楚么?” 温碧城道,“这样霸道的规矩,不是燕少侠自己新定下来的吧?” 燕归南停笔,道,“小温公子到底要不要取东西了?” 温碧城看着他,左手捏着信封,右手挥开扇面,几乎是同一时间,扇子展开的时候信封也被切开。 燕归南看了看慢慢飘落下去的封头,切口就像是用利剑割开一般整齐。 温碧城拿出其中的钥匙,插进木盒的锁孔之中,转动之后锁应声而落。 几乎刺耳的声音。 温碧城拿出里面的钥匙,道,“这样的话燕少侠是不是就可以让碧城轻轻松松的走出这扇门了?” 燕归南道,“钥匙拿来。” 温碧城把钥匙交给他,道,“希望拿出来的东西不曾被人碰过才好。” 燕归南不吱声,接了钥匙之后便进了里间。 他的手指触摸到门框的时候猛地回头,差一点就要晚了一步。 温碧城的扇叶堪堪擦着他的脖子掠过,擦出一道血痕,一缕发丝落下,燕归南迅速的抽出腰间的短刀,刀尖也几乎割破温碧城手中的纸扇。 “原来几年前杀了十几名皇家锦衣侍卫的人是你。” 燕归南虽早猜到温碧城身手不凡,但四年前的温碧城最多不过十五,十五岁的少年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那样多的锦衣侍卫。 几年前德宗皇帝最看重的二皇子轶仁在埙州遇刺,十几名近身侍卫一夜之间被杀尽,全部都是脖子上有一道血口子,一招毙命。仵作断为利刃伤,三日后二皇子的府上有人送来一箱纸扇,打开来看扇面上全部都画着梅花图,梅枝是墨汁,梅花是人血。 正所谓碧血梅花弄。 是夜轶仁便大病不起,第二天下人在轶仁的枕边发现了一把只画着梅枝的纸扇。 为此德宗皇帝大怒,和轶仁有过过节的众皇子纷纷被查,或监禁或贬黜。 轶仁大病,卧床一年之后便执意出家,德宗无奈,只得允了。 为此,原因生母不得宠而默默无名的三皇子轶珂才有机会上位,成为现在的储君。 温碧城收起纸扇笑了笑道,“碧血梅花弄,这名字我倒是很喜欢。” 燕归南也笑了一下,道,“那就要看,你今天是不是能活着出去,继续碧血梅花弄了。” 温碧城道,“如果你杀了我,你该怎么对彦宗交代呢?你还想不想报仇了?” 他收起扇子,道,“如果刚才我要杀你,你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燕归南也并没有打算杀了他,便道,“那我还要感谢,小温公子不杀之恩了?” 温碧城道,“我只是觉得,与其互相残杀,倒不如谈谈彼此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毕竟我们并没有深仇大恨,不是吗?就算你知道我是五年前的杀人凶手,你也没有告诉彦宗的必要,借助他的手为你报完仇之后,你还想跟着他鞍前马后不成?” 燕归南的刀并没有放下,他还是死死的看着温碧城。 温碧城将纸扇丢开,道,“其实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冥千莲去死。” “你恐怕也猜到了我是谁的儿子了吧?” “就是这样,我也无比希望她去死。” 他看着燕归南,面上原本还是挂着浅淡的笑意,转瞬之间消失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6 章 东阳西月,朝升暮落,间或风雨。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 温碧城和千岚从千宝楼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待得太久,连外面晴雨变换也不曾察觉。 温碧城伸出手,顺着檐瓦落下的雨滴落入他的掌心,又顺着他掌心的纹路溢出手掌。 “不觉得,就是秋雨连绵的时节了。” 他笑了笑收回了手。 燕归南目视着眼前的雨景,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很应景不是么?” 温碧城闻言只是道,“哪里,若是艳阳高照才是应景呢。” 正说着,有山庄上的弟子来报。 “燕师兄,西宁王府来人了。” 燕归南从回廊走下,来报的弟子赶忙走上前来让他走进自己伞中。 他的肩头被落湿了一片,转过头来问温碧城的时候可以看见前襟也湿了一些。 “小温公子是和我一道过去,还是等着王爷亲自来接你?” 温碧城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燕归南道,“烦请燕少侠为我找一把伞吧。” 说着,燕归南便丢了一把雨伞给他。 温碧城接过雨伞,撑开,抬脚下阶迈入雨中,浑身上下半点不湿。 温碧城果然在千羽山庄接待贵客的大厅看见了彦宗。 彦宗穿着一身去寺庙的素服,看来是直接从宁颖寺过来的。温碧城这样想着,跟在燕归南身后走进了殿厅。 “王爷。” 彦宗看也不看燕归南一眼,目光直接落在温碧城的身上,冷冷问他道,“你怎么来了千羽山庄,不是和本王告了假,要陪你表哥几日的么?” 温碧城一低头,道,“碧城在家中发现了父亲去世前留下的一封千羽山庄的取物信,想着不如趁着有空取出来看看,到底父亲留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彦宗看了眼燕归南,复又问温碧城道,“那取出来了么?” 温碧城道,“按照典藏记录,应该是一幅画,只是不知为何那画不翼而飞了。” 彦宗看着燕归南,道,“燕庄主,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是你千羽山庄监守自盗还是遭了贼手?” 燕归南道,“是草民疏忽,竟叫小温公子父亲典藏在山庄的东西就这样平白消失。” 彦宗道,“你过来。” 温碧城知道彦宗是在喊自己,他直起腰,越过燕归南走了过去。 彦宗竟一把将他拉入自己的怀里,当着堂堂众人之面,故意放低声音道,“你这样不声不响的出走,知道本王有多担心么?” 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对待温碧城这样亲热,今日这样做,也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既然打不得骂不得,那就只能这样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5 解气了。 温碧城有些僵硬的窝在彦宗的怀中,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放软姿态,并不违逆彦宗,道,“王爷,难得来一趟千羽山庄,不如叫燕庄主带王爷四处看看,领略一下这蜀地的风光。” 彦宗不轻不重的捏着他的肩膀,道,“到处都是山,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你喜欢?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是把整个千羽山庄赐给你又怎么样?” 他一手捏着温碧城,一面抬起头对燕归南说道,“燕庄主,小温公子看上了你这山庄,你能否割爱呢?” 燕归南道,“这样的山庄,小温公子若是喜欢,王爷就是在西宁为他再建造十座也可,千羽山庄,从始至终从来都是姓陆,我燕归南做不得主。还望王爷见谅,草民实在回答不了您的问题。” 彦宗道,“这不是给出了答案了么?碧城,你接受他的说法么?” 温碧城道,“燕少侠所言有礼有节,碧城没什么可不接受的。” 这样一去二来,彦宗虽解了些气,但心中还是存疑。 他想了想,站起身来,温碧城自然也随之起身。 厅上的气氛很是尴尬诡异,连蒋方都觉得,每每遇到小温公子的事情,王爷的所作所为,都会和往日大相径庭。 “蒋方,外面雨可停了?” 站在门边的蒋方应道,“回王爷,玉势小了许多,还未干净。” 彦宗牵过温碧城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浓重的眸色迫的人不能躲闪,语气不冷不热的对他道,“冒雨接人的事情我一生只做过两次,一次是去皇城门口迎接皇兄,一次是今日来蜀州接你。” 温碧城还是一派温润表现,道,“王爷对碧城犹如亲弟,非我一人知道,若不是如此,碧城又怎能得到燕少侠的款待,凭的是什么,碧城心中很清楚。” 彦宗将温碧城的手在手中握了握松开,转身正对着燕归南道,“今日是本王叨扰了。” 燕归南道,“王爷言过了。” “走吧,赶在明日之前回西宁,否则得在路上过中秋了。” “草民恭送王爷。” 燕归南看着王府的马车驶远,又一人伫立了许久。 他抬头望了望天,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月亮悄悄的爬上了树梢,果然是很大很圆的黄色。 明日,又是一年中秋了。 他正准备回头,一个小小的手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襟,燕归南回身一看,原来是三小姐。 陆归羽最小的女儿,燕归南平日叫她囡囡。 “囡囡,你怎么从微园出来了?夫人呢?” “是夫人让我带三小姐来找你的。” 跟着三小姐的丫鬟道。 “夫人说明日中秋了怎么也得和你一起吃个饭才是,刚好三小姐吵着要来看你,夫人也就允了。” “燕哥哥,囡囡好几日没看见你啦~” 燕归南看着变得有些怯生生的囡囡,忍不住就心软了许多。 就算是冒着多大的险,能够护陆家上下平安,和温碧城做的交易他都算不得吃亏。 他欠这里太多了。 自千羽山庄出了变故,陆夫人便带着几个孩子住进了山庄后面的微园,再也不管山庄上下的事物,连外人都见的少了。 而他却一心想着复仇,几乎很少过去看望他们母子,甚至是很少想起。 燕归南半蹲下来,摸了摸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儿的脸,道,“其实我也想囡囡了。” 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温柔的说过话了。 小姑娘也有样学样的摸了摸燕归南的脸,道,“囡囡才想哥哥呢。” 燕归南抱起她小小软软的身体,突然眼泪就湿了眼眶。 太过执着的想着去做一件事,什么也不管了不顾了,可是真的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之后真的不会后悔么? 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7 章 王府今年的中秋夜晚较之往年要简单了许多,彦宗在府中同几个妃子和长骕一起吃了晚膳,晚膳过后,彦宗哄着长骕玩了一会儿,看着长骕拿着月饼在花园里跑来跑去。 荃王妃和其他的妃子另坐一桌,谈谈笑笑的,总的说来,还是绕着彦宗和长骕。 “姐姐,这两年,咱们王府里都没进什么新人了呢。” “可不是,说起来,比起别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咱们王爷算是顶好的了~” 荃王妃静静听着,亲手拿了个刨开来的石榴剥着,又大又红的石榴籽被放进雕花的银盘之中煞是好看。 她剥完一颗,拿着手帕擦着手,一面看着那边不远处正在玩耍的父子二人,笑着对其他人道,“王爷当然是好王爷,我们这些人更要谨守妇德,好好为王爷操持家事,不要叫他里外都要操劳才是。” 众人都附和道,“姐姐说的极是,妹妹们都牢记着呢。” 正说着,其中一个妃子突然想起来什么,道,“哎呀,怎么今日没见萧姐姐呢?平日里遇到这样的日子,她可是最会打扮的风风光光的。” “她啊,该是在床上躺着呢,哪里还能爬起床来梳洗打扮,她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啊。” “萧王妃是怎么了?病了这些日子,还没好起来么?” “谁知道呢,得了什么病,怕是还没个准呢。” 这些个人都曾受过萧王妃的刻薄话,又知道荃王妃向来和萧王妃不和,故而谈起萧王妃来言语都是些嘲讽的。 荃王妃听着,慢悠悠的好似完全不在意的问了一句,“怎么萧王妃病的这样重了,她那个义弟也不见去看她一眼么?” “什么义弟,不过是个王爷看上的玩意,连收进府里来都不肯的货色罢了。” “听说那人做了什么事叫王爷生了好大的气,自那时候起,他倒是真的再没来过王府了。” “一个男的,凭着长了一张比旁人出色一些的脸就做起那样没脸没皮的事,真是叫人不耻。” “好了,”荃王妃本想借机一问看是不是有人知道些什么,现在看来彦宗对待温碧城的事情确是做的滴水不露。 她淡淡道,“这些事就不要再说了,明天有空,那位妹妹和我一起去瞧瞧萧王妃罢。” 其它妃子们一听这话,立即面露异色,相互看了看,踌躇了一会才有人开了口。 “这个,姐姐,不是妹妹们推辞,只是听下人们说,那萧王妃患的可是咳疾,说不好就会传染的” 荃王妃一听,立即变了脸色,正色道,“竟是这样?是我大意了,若是真的会传染人,那可不能任由着。明日叫替萧王妃看病的大夫喊去见我。” 边上的丫鬟立即应了。 彦宗和长骕玩了一会子,喊来蒋方继续陪着长骕,自己起身从侧门出去了。 原良早已在外面等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6 候着,见彦宗出来了立忙上前道,“王爷,小温公子已经到了留仙亭了。” 彦宗一点头,道,“你不用跟着了。” 原良立即主住了步,道,“王爷,蒋侍卫不跟着您么?” 彦宗道,“嗯。” 原良不再多问,只是道,“下官去向王妃娘娘请个安。” 彦宗道,“你去吧。” 说着就往前去,远远的有侍卫跟上前去,牵着马的人也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原良看着彦宗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才进了王府的花园。 他一进去就看见蒋方正在和长骕说这些什么,顾于园中人多,他也不好做些什么,只是道,“蒋侍卫这是在做什么?” 蒋方一听见原良的声音,不由的就有些脸红,呐呐道,“原大人怎么来了?” “我来向娘娘们请安,顺便,也问蒋侍卫好。” 蒋方看着他笑意吟吟的样子,不自在的别过头去,道,“那你还不快去,在这里和我说起什么话来了?” 原良道,“你就这样懒怠看见我吗?” 蒋侍卫最招架不起他这幅样子,只好道,“你快去吧。” 长骕看着他们二人说话,一本正经小大人一般,道,“原大人,你可不许欺负蒋侍卫,不然的话,我就告诉爹爹你不乖哦。” 原良忙道,“世子的话下官记住了。” 蒋方越发窘迫,道,“世子,我们去那边捉吧。” 长骕一点头,由蒋方牵着到花园的另一处去了。 荃王妃看见这边的景象,待原良走过来问安过后,便问他道,“原大人是说了什么得罪了蒋侍卫不成?” 原良忙道,“没有的事,下官若是连蒋侍卫都能得罪,那下官真是与人不可沾了。” 荃王妃一笑,道,“王爷是出去了?” 原良道,“王爷和韩大人有急事要谈就出去了。” 荃王妃道,“什么事,非得在中秋节谈?” 原良道,“这个,下官也不是很清楚。” 荃王妃看了看原良,突然话锋一转,道,“原大人还未成亲吧?” 原良道,“回王妃娘娘,下官确实还未娶妻。” “这可不好,总不能因为公事而耽误了婚姻大事,原大人可有中意的女孩家?若是没有,本宫倒是有不少合适的人选,为原大人牵一段姻缘呢。” 原良一拱手,道,“下官先谢过王妃娘娘的关爱了。下官已经有属意的之人了。” “哦?是那家姑娘?” 原良道,“是京都大户之家,人家也不一定能看的上下官,说出来,平白污了人家的名声。还请王妃娘娘恕罪,下官就不说出来了。” “莫不是青楼女子原大人才这般藏着掖着吧?” 其中一位妃子插话问道。 原良一笑,道,“下官不敢在众娘娘面前说谎话。” 荃王妃道,“难为你对人家姑娘有这样的心,好了,本宫也不为难你了。你且去吧。” 原良一躬身,道,“下官告退。” 他这面离了荃王妃的席位,那边看见蒋方看了自己一眼,他使了个眼色,转身出了园门。 等到众人散尽的时候,蒋方一出来就看见原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原大人等我,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蒋方故作镇定的问道。 原良还是似笑非笑,道,“好些时候没有好好看见过你了。” 蒋方道,“我有什么好瞧得?” 原良道,“最近不要独自一人出行,在温宅附近监视的人说,千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蒋方道,“那又如何?并不是我要害他,再说,我之所以能刺中他的胳膊,和他自己退让也有关系,他若是要报仇,尽管来便是。” 原良道,“忌于王爷他自然不敢明着做什么,但他们昙门中的人向来喜欢在暗地里行动,若是他暗中对你下手——” “若是技不如人死在他的手下那也是我蒋方该的。” 蒋方打断原良的话,浑不在意的道。 原良一皱眉头,道,“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什么叫做该的?要我说你就该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蒋方一笑,道,“活那么久干嘛?做乌龟么?” 原良道,“因为我怕死,我要你陪着我。”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蒋方,看着对方仓皇的躲了脑袋。 因为我怕死,我要你陪着我。 过了一会儿,蒋方终于正视了原良,道,“原大人,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赖呢。” 原良道,“是啊,看见你蒋侍卫的那一眼起,我就想,这样老实的一个人,这辈子,就赖上他算了。 他这样说着,看着蒋方的脸色,和对方一起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温碧城在留仙亭等了彦宗一刻钟的时辰,他坐在亭中,手里拿着酒家刚烫好的酒壶,他自斟了一杯,晚风袭来,吹起他发冠上的缎带。 摇桨的船家看着温碧城,如同看见天上谪仙一般,心中暗暗叹道,这世界上竟有这样标致的美人,还是个男儿郎,就是那卫阶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彦宗来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三杯女儿红,见彦宗来了,他冲着他扬了扬酒壶笑了一下,面颊微微有些红了,想是喝入腹中的酒尽数被风吹上了头。 “就这样喝酒,肚里没有吃点东西么?” 彦宗看了一眼除了烫酒的火盆再无他物的桌子,一手拿下了温碧城的酒壶。 温碧城笑嘻嘻的松开手,道,“王爷,今天晚上的月亮好大一只啊。” 彦宗站在他的身后,半弯下腰将他圈入自己怀中,低声问道,“你知道我今晚为何约你在这里见面么?” “王爷是要怀念二年前的那个我么?” 温碧城看着水面泠泠,这样应到。 彦宗低头看了一眼他,从光洁的额头越下是长而黑的睫毛,轻颤着,似蝴蝶一般。 彼时年幼,今日少年已长大成人了。 他爱他。 一种酸楚又温暖的感觉在彦宗的胸腔中回荡升腾,是喜欢吧,不,不是喜欢,是爱才对。 我是爱他的。 彦宗这样想,他看着温碧城,看着这个被他圈入怀里的人,异常冷静的想着,我是爱着这个人的。 他从来就没想过什么是爱,但是他就是这样清楚地知道了,他爱他。 什么是爱? 好的坏的让你开心让你烦恼让你想要逃,逃不掉。 这普天之下能困住他彦宗的最大罗网不是德宗的耳目不是五方死士不是皇城中的千军万马,而是这个人。 是这个人。 靠近的胸膛和拢紧的手臂,心脏的搏动,任谁都能感觉得到那就要溢出胸腔的爱意。 温碧城眉头不动,任由彦宗这样半搂着自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7 己,他还是看着水面的那一轮圆月,一动不动。 “二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不是都在我的怀里么?” “可是在王爷的心中两年前的温碧城和今日的温碧城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您喜欢的,应该是那个初见时乖顺的少年郎,而不是会欺骗,带着阴暗秘密的我才对。” 彦宗贴近他的耳朵,道,“你明知道的,明知道我喜欢的到底是谁才对。” 温碧城眨了眨眼睛,道,“快要到深秋了,再过不久就是冬天,西宁的冬天那样冷,还会下好长时间的大雪,到时候,这里就会被厚厚的冬雪所覆盖,也就没有机会,再看这样的湖光月色了。” 彦宗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道,“我们可以去普渡的湖心亭钓鱼赏雪,就像上次那样。” 温碧城摇了摇头,道,“表哥的胳膊坏了,再也不能去钓鱼了。” 彦宗闻言一皱眉头,沉默了一下,道,“就像今日,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么?” 温碧城道,“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么?那些侍卫、船家,哪一个不是人?王爷,您可是王爷啊。” 彦宗转过他的身体,让他面试着自己,他看着温碧城的眼睛,道,“你真的只想和我两个人?” 他的话说的庄重,可又幼稚,简直像个孩童才会说出口的话,温碧城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道,“碧城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别在耳后的头发又被风吹散开,扑到彦宗的脸上,像是指尖在流连。 春花秋月,夏木冬雪。 这世间的一切,他都想好好和他看过。 温碧城是第二日回的温宅,他回去的并不算迟,看见千岚在自己的房间外厅桌前坐着,便知他是等了自己一夜。 “表哥,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虽然知道,他还是这样问道。 千岚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其它地方,然后问他道,“你昨夜是同他出去了?” 温碧城漫不经心,道,“不然呢?我一个人外出吹风一夜,是坏了脑袋么?” 千岚的脸色变了又变,终而还是说道,“一定要这样吗?如果让我知道是为了救我的命你才答应他,那我宁愿去死。” 温碧城正起脸色,看着千岚道,“表哥,你以前从不说这种话。我又不是女人,你这样,完全没有必要。” 千岚猛地站起身来,道,“我等着杀他的那一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为温碧城送洗手热水的丫鬟刚要进门,不禁被吓的手一抖,差点就要泼了水。 温碧城见状,道,“好了,把水放下你就可以出去了。” 丫鬟赶忙放下水盆离开,不敢再看千岚一眼。被吓坏的丫鬟悻悻的想,自从千岚少爷生病之后住回温宅,他的脾气真的坏了好多。 待到丫鬟走后,温碧城走过去拿了热毛巾擦了擦手,将毛巾丢入水中的时候他开口道,“鹰要捕食,也得等过了冬天再说。” 洗完手过后,温碧城的表情又恢复往常的平和,他又问千岚道,“昨日用了那个药膏,手臂好些了没有?” 千岚的口气也好了许多,道,“还是那样。” 温碧城道,“等我拿到那半本石焚秘籍,一点能治好表哥你的胳膊。” 千岚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道,“我相信你。” 温碧城松了口气,道,“待会烟霞该过来了,我们去小厅等着吧。” 说着两人一起出了温碧城的房门,一起往平常吃饭的小厅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很懒,写了就放上来,以后可能会大修。。。 那啥,谈情说爱写的差不多了,该写点别的了。。。嘿嘿。 ☆、第 59 章 大雨将至,天边黑压压的乌云眼见着就要赶上头顶,彦宗坐在马车中掀开车门帘往外看,眉头不禁拧了起来。 建在西域境内的兵工场前两日传信过来,说是新研制的火炮已经制造出来了第一批,就这两天会运到新军营。彦宗得了信,推算着日子今日应该到了,便和蒋方一起往新军营来。 不曾想怕是要遇上这突如其来的暴雨。 只怕那些一道运来的火药要受了潮可就糟糕了。 蒋方骑在马上,看见彦宗探出身子来,便道,“王爷,看着恐怕要是大雨,只怕回去的路更难,不如您在这折返,属下去看着他们将东西入库,等改日您再来看也不迟。” 彦宗一摆手,道,“都赶快些,到了军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罢将车帘关上,又坐回了车内。 蒋方得了命,大声喊道,“驾马驾车的都快些!” 众人听了更加的快马加鞭,于是荒芜人烟的密道上便只能看见一行风驰电掣般和乌云赛跑的黑衣人,马蹄声穿过山谷,久去之后还有余声回荡。 距新军营还有半里路的时候大雨轰然而下,几乎是从天上倾倒下来一般,瞬间众人就被浇了个湿透。 马蹄飞踩溅出一地的水花,又一个一个在磅礴的大雨中碎落。 好容易到了营地,众人下马,驻守的韩将军看见是彦宗的马车赶紧取了一把黄油布的雨伞走过来撑开,彦宗从马车上下来,那撑开来几乎有遮天蔽日之势的打伞教彦宗身上一点雨水斗不曾沾上。 众人也顾不上行礼,彦宗大踏步的向前,一面问道,“火炮入库了没有?” 韩将军赶紧应道,“入库了,好在他们今日一路顺利,比估算到达营地的时间早了一个时辰,避开了这场大雨。” 听见这话彦宗才放下心来,道,“韩山,有你在本王着实放心许多。” 韩将军闻言不禁动容道,“王爷,能为您分忧解劳,属下甚感荣幸。” 彦宗朝他一点头,道,“你的忠心本王明白。” 韩山原是先皇在位时的鼎甲武探花,在殿试的时候被太子彦宗赏见,后官拜参将。他官拜参将不久,就因一起兵部徇私案受到牵连入狱,性命堪忧,是当时还是太子的彦宗费尽周折将他从狱中救出,后来虽被贬为千总,但总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彦宗对他不仅有知遇之恩,更有救命之恩,因此他和彦宗私交日深,对他可谓是一片忠心。 先皇驾崩彦宗被贬之后不到一年他便辞官回乡,而后孤身一人偷偷来了西宁投奔彦宗。 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他韩山这一生注定为彦宗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言谈之间入了议事厅,蒋方紧随其后,在门口处站定。 彦宗坐在首位,韩将军和几位几位校尉依次入座,不到片刻,就有一位西域打扮的中年男子走入厅内,向彦宗行了礼,道,“王爷。” 彦宗看了一眼来人,点了点头,道,“向先生,这次叫你随军一起过来,一路辛苦了。” 男子忙道,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8 “王爷言重了,就算王爷不说,我也会过来,这种新式火炮的使用,还需要我亲自去教才是。” 彦宗点了点头,道,“你先去休息了吧,明日雨住了,再谈火炮的事。” 男子弯腰道,“向无明告退。” 这位叫做向无明的男子乃是西域东且弥国人,年轻是在西宁赌坊欠下一大笔钱,因无钱还债被赌坊的人当街打了个半死,恰巧遇见彦宗。彦宗路过,看见他被打翻的包袱里抖出许多机械设计的图纸,他来了兴趣,花钱救下向无明。 向无明感激涕零,在王府住了几日,一一交代自己的来历。 原来他因小的时候无意发现了一本父亲从中原带过来的《天工开物》而迷恋上了中原的工艺,继而热衷于各种机械制造,这次来西宁就是要往中原去学习更先进的技艺实现自己的一些发明。不料一失足入了赌坊,钱财尽失又被打了个半死,若不是遇到彦宗,他恐怕要当街乞讨了。 彦宗看了他设计的各种图纸,小的有弓弩,大的有车船,很有这方面的才能。 过后,彦宗出资让他到中原求学于名匠,三年后他回到西宁又回了东且弥,一手为彦宗建起了兵工厂,并为他设计各种新式武器。 到现在,足足十年。 彦宗当日看上他的不仅是才能,而是一个男人年近三十无家无业不为钱财名利只为了喜好而不远万里去求学,可见是个极纯粹的人,这样又有才能又纯粹好操控的人,是最好用不过的了。 向无明走后,韩将军才开口道,“王爷,春末从莎车招来的新兵已训练的差不多了,连汉话都能说的不错,明日是否要单独看看?” 彦宗道,“好,明日就看看如何吧。” 韩将军又道,“王爷,京都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彦宗淡淡道,“那人已经好几日未曾上朝了。” 听见此话,在座的一陈校尉道,“现在万事俱备,看来起事之日已不远了。” 彦宗摆了摆手,道,“不可操之过急,等过了春节,来年再看看。既然是要做大事,那就要沉的住气。” 众人点了点头,韩将军道,“王爷,今日雨大,怕是要留宿在军营里头了,这就叫人去准备房间吧。” 彦宗点了点头,道,“随便安排一间就是,本王和蒋方住一个房间便可。” 韩将军便喊来人,吩咐着去收拾房间了。 彦宗又捡了紧要的事和众人商谈了一番,大雨未见有减弱的趋势,便道,“罢了,先一起吃了晚饭再议不迟,蒋方,你去换上干净衣裳过来吃饭吧。” 蒋方应了是,便自去沐浴换衣。 一夜过后,到了第二日天已然有晴的趋势,彦宗和向无明一道看过火炮,又看了新兵操练,直到了下午才赶回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0 章 王府地牢。 小寒方至,天地白霜。 思无涯听见响声,立即从弟弟身边坐起来,警惕的看着外面。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被关在王府的地牢里这么长的时间,第一次有这样恐慌的预感。 思无涯看着笼着袖子走进牢房的原良,目光顿时森冷起来,道,“原大人,你答应过我为我二弟找郎中来瞧瞧,怎么没见郎中在哪?” 原良看着对着自己怒目之人,笑了笑,拢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道,“外面的天,可真冷啊,这才什么时候,竟就这样冷了。” 说罢,他往牢房四处瞧了瞧,目光落在思无涯身后躺在草席上的人,道,“住在这样的地方,这样冷的天,生病也是难免的。” 思无涯一握拳头,道,“这么久了,我一直按你们说的向川内报信,宫主和长老们也一直没有发现我们被擒的事,你还要拿我兄弟怎么样?” 原良道,“原某当然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应该问的,是昙门宫主拿你们怎么样。” 他抖了抖袖子,又将手拢紧在袖中,接着道,“上次的信,思先生不是用了暗语求救吗?” 思无涯盯着原良许久,道,“你怎么知道暗语的事?” 原良笑了笑,道,“这是我原某的事情了,和思先生并无关系。再和你说一句,那信我也给你绑在了那只灰鸽腿上,现在应该都到了冥幽川了吧。” 思无涯道,“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良道,“你不想知道,昙门宫主接到你的信,会如何处置吗?” 思无涯道,“既然送到了宫主手上,那你尽可等着她率门众来血洗了你西宁王府。” 原良笑意俞浓,道,“就算有那一天,你们怕是也看不到呢。来人。” 原良话音刚落,就有侍卫手执火把和人拿了一担烧过的炭木进来,木炭并未完全烧尽,一点火,马上就会熊熊燃起。 “天气冷,与其请大夫,还不如生火取暖来的迅速。思先生,这就给您烧起来?” 思无涯看着那依旧冒着烟的木炭,一下子睁大眼睛,道,“你要做什么!当日李彦宗答应过我,不会害我兄弟性命,你们这群畜生!叫李彦宗过来!” 原良道,“你们不过是昙门的看门狗,王爷既然要越门杀人,岂会放过你们?要怪,只能怪王爷当日以你兄弟自由换往冥幽川去的地形图你却一再称不,既然你们如此忠心,那也只好让你忠心到底。” 思无涯一把握住牢门的铁栅栏,道,“放过我二弟,他根本就不会武功,对昙门的事更是一概不知,要怪,只能怪我们的父亲是昙门门徒,他根本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去处!原大人,求你放了我二弟,我思无涯甘心去死!” 原良叹了口气,道,“思先生既然生在昙门长在昙门,就该知道,什么叫人如草芥,命如蝼蚁。” 他悠悠然的转身,一挥手,就要往外去。 侍卫走上前去,将炭木往牢房里丢去,思无涯拼命的晃动牢房的铁门,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大喊着,“不要!放我弟弟出去!” 牢中的炭木越来越多,如下雨一般被接二连三的丢进来,思无涯冲到弟弟身边,俯下身去,不叫那些炭木落在弟弟身上。 原良回头看了一眼,道,“思先生,后会无期。” 思无涯将他弟弟搂在怀里,看着原良道,“原狗!我思无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快放我弟弟出去!求你原大人!” 他的面容因为太过狰狞都已扭曲,双手紧紧的抱着他弟弟的身躯,双目赤红。 炭木烧起草褥,眼看着就要烧上二人的衣服。 “原大人!求你放了我弟弟!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自小脑子不好,从小就受人欺侮,我这个做哥哥的从来没有一件事对的起他,若是今日他死在这里,我生生世世都不得安息,原大人!” 原良突然停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59 下脚步,道,“都住手。” 侍卫们立时停了手。 思无涯看着原良,连忙松开弟弟走到牢房门前噗通一声跪下,道,“原大人,求你放了我弟弟!” 原良居高临下的看着思无涯,道,“放了你弟弟也可以,只是一件事,你必须答应。” 思无涯道,“什么我都做,只要放过我弟弟,我什么都做。” 原良道,“那好,这一次,你可不要再向王爷讨价还价,要知道,你们的作用已经没有了。” 思无涯点头如捣蒜,道,“我什么都做什么都做。” 原良看了看他,道,“把手伸出来。” 思无涯穿过栅栏伸出手来,立即有侍卫将他的手拷了起来,他一时动弹不得。 “原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原良道,“若不是这样,他们进去抬你弟弟出来,你还不得撕了他们?” 说着,就叫人打开了牢门。 病的不轻的思无邪被抬了出来,思无涯目光追随着弟弟,看着他被抬了出去。 原良道,“既然今天没有杀你们,那你弟弟就是安全的,只要你乖乖听王爷的吩咐,你弟弟一准还能好好的喊你一声哥哥,如若不然——” 思无涯道,“我会听王爷的吩咐,我一定会听王爷的吩咐。” 原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牢房。 刚从地牢出来,他便立即的赶去了彦宗的书房。 “王爷。” “办的怎么样?” 原良道,“下官按照王爷吩咐的做了,看的出来,思无涯确实很在乎他那弟弟,并不是装出来的。这样一来,就可以放心以他弟弟为要挟,让他混进冥幽川做内应了。” 彦宗点点头,道,“此事不可大意,若是平时对他那弟弟的好都是装出来的,那本王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 原良知道彦宗的顾虑何来,道,“王爷英明。” 彦宗瞥了他一眼,道,“好了,等事成之后再拍本王的马屁也不迟。” 原良一低头,道,“有王爷操持,此事必当成功。” 彦宗站起身,道,“既然如此,你就看好思无涯,不要出半点差池。” 原良立即道,“下官明白。” 议完正事,彦宗话锋一转,问他道,“还有一件事,本王要问问原大人。” 原良道,“王爷请讲。” 彦宗渡步到他眼前,道,“还记得本王说过,本王身边一丈以内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不希望别人起什么心思这种话么?” 原良道,“王爷的话下官自然记得。” 彦宗道,“既然记得,那你和蒋方是怎么一回事?” 原良沉思了良久,目光驻留在彦宗的靴尖,终而开口道,“王爷,下官对蒋侍卫,臣对他,” “如何?” 原良一横心,道,“自和蒋侍卫共事以来,下官对他,只当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比过兄弟妻儿,这世上,下官只当他是我原良唯一的亲人。” 彦宗冷哼一声,道,“有朝一日,他总要娶妻生子,你原良就算孤家寡人惯了,他却不一定,该有什么样的分寸,你把握清楚,蒋方性子耿直,做事一条筋,你不要做了什么叫他将来恨你,否则,本王饶不了你。” 原良道,“下官明白。” 彦宗道,“你去吧,等冥幽川的事情完了,你同蒋方一道去趟京都。” 原良抬起头来看了看彦宗,道,“是。” 除了彦宗的书房门,原良擂鼓一般的心慢慢平稳下来,他抚了抚心口,突兀一笑。 那样的话,在他听来,怎么同指婚一般呢? 真是疯了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1 章 冥幽川的一日下午,文嬷嬷照例去地宫为冥千莲送东西。 这二十年来川内的事务少了许多,她每日的事务不过是打点一番冥千莲的事宜。除此之外,便是关心温碧城在西宁过的如何。 她自小在冥幽川长大,自己的母亲服侍了冥千莲的母亲一辈子,到了文嬷嬷,便是又伺候了冥千莲一辈子,她将冥千莲看作一切,直到后来分出了一些寥薄的爱和关心给给温碧城,他们母子,就是文嬷嬷她整个生命的意义。 文嬷嬷所受的教育,耳濡目染的习惯,都让她这一生都只能做冥千莲最忠实的仆人,而不是她自己。 她提着木盒开启机关,抬脚迈入那冷冽的地方。 地宫还是那样寒冷。 无论外面如何,在这一年四季里,温暖也好,炎热也好,清冷也好,严寒也好,这里一直如初冬,四处都好像要结出一层薄薄的霜冻。 当年温玉盏病逝,冥千莲不惜一切代价请了名工巧匠将冥幽川的地宫打造成常年冰寒的地方,四块千年寒冰被埋在地宫的四个角落,千年不化,死尸可以常年放置在地宫之中,不腐不烂。 如同睡着了一般,叫人期许着,或许什么时候,便能够如沉睡醒来般的死而复生。 冥千莲许以工匠们千万金,结果事成之后,数百工匠的鲜血成了地宫千年寒冰的首祭。 血液和死亡,如同鬼魅一般常年弥散在地宫之中,只是哪怕有鬼,也不是冥千莲的对手。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美艳狠毒,如妖如魔。曾几何时就是听见冥千莲的名字,也叫多少人心惊胆寒。就是这样的昙门宫主,初入江湖便掀起血雨腥风,她恣意妄为,除了父亲,将谁都踩在脚底。 直到后来她遇到了温玉盏。 那是一个暮春的午后,百花都开的慵懒,本该寂寥的西宁城的大街上却甚是热闹,打听了去才知道,有一位温姓的公子在长平街开了家新的酒楼,名字叫做悦风酒楼。单听名字倒是不稀奇,只是人人都道那里有两绝,一绝是酒菜,菜佳酒好,一绝是东家,朗月之姿。 冥千莲不信,却还是要瞧一瞧。 着青烟色长衫的男子站在酒楼门前言笑宴宴,四周围拢了不少嘻嘻笑笑的姑娘,那日天气好,冥千莲兴致不错的妆作男子模样在街上四处溜达,走过悦风的门口一眼看见众人之中微笑着摇扇的那个人。 她从不曾见过,有人能笑的那样好看,就像是太阳的光芒被揉进了水里,温暖澄澈。 冥千莲一眼瞧过去,满眼满心都盛满了温玉盏的笑意。 一瞬的倾心,只教无数人拿命来成全。 她爱的太残忍,恨不能将他原本的世界毁坏殆尽重新创造一个只有她在的新世界,她就是烈火,燎原般闯入温玉盏的世界,烈火烧过片甲不留。 就是温玉盏死了,成为体温冰凉的一具尸体,她还是那样极端的爱着他。 更何况她从来没有没有承认过温玉盏死了。 她还在做着梦,做梦有生之年温玉盏还能亲口唤她一声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0 娘子。 就算以这样的方式,她也要和他白头到老。 “老奴拜见宫主。” “你来了。” 冥千莲挑起二丈红绡,从里面走出来。 文嬷嬷将东西一一放好,看着冥千莲走到铜镜前坐下,才开口道, “宫主,老奴有一事要禀。” 冥千莲梳着长发,冷冷道,“说罢。” 文嬷嬷道,“上次少主同千岚一道回府,少主告诉我千岚的手臂受了伤,算是废了。” 冥千莲淡淡道,“哦?是谁做的?这样也好,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他若不是我的儿子,岂能活到今日。” 文嬷嬷道,“少主说是无意中碰了毒刺,现在千岚的胳膊一废,他们便不能继续在王府中立足,自然也没办法继续打探石焚秘籍的下落。” 冥千莲一拧眉头,道,“就这样被赶了出来?还是露了马脚,着急的要逃回来?” 文嬷嬷忙道,“自然不是逃回来,现在少主还在西宁呢。他说现留在那边,伺机行动。” 冥千莲道,“当初为什么放他们出去,你比我更清楚。若是三年一到还是毫无所获,他这一辈子都不要想再踏出冥幽川半步,到时候,你什么话也不要替他讲最好。” 文嬷嬷一低头,道,“老奴不敢。” 冥千莲手中握着桃花木梳,她低头一看,竟发现梳齿上赫然出现了一根银色的发丝。 她顿时睁大了眼睛,道,“文芳,你过来看,这是不是我的头发!” 文嬷嬷走上前来,分明看见那木梳上的银发,她一把扯下自己耳后的一缕白发握在手中,默默拿起冥千莲手中的木梳,再展开来到,“宫主,是你看错了,这分明是老奴的头发。” 冥千莲呐呐道,“我是不是老了?” 文嬷嬷道,“宫主不老,宫主永远都不会老。” “不,不行,玉盏他一点儿都没变,我不能变老的。我要是老了,他醒过来之后,更不喜欢我了。” 文嬷嬷抓起冥千莲的手,道,“宫主,你真的一点没有变老啊,这二十年,你一点没有改变。” 冥千莲一掌将文嬷嬷推开,道,“昆阿呢?叫昆阿来见我!他炼制的什么丹药,越来越没有效果!” 文嬷嬷倒在地上,刚才冥千莲的那一掌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她慢慢的爬起来道,“老奴明日就叫昆阿来见宫主。” 冥千莲道,“还有温碧城!叫温碧城来见我!”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听见石门之外传来声音,正是温碧城。 他说, “不知娘亲现在想起孩儿是为了什么?” 冥千莲和文嬷嬷抬起头,同时看见温碧城如鬼魅一般走了进来。 他满面含笑的看着冥千莲,一步步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2 章 “少主,你怎么回来了?” 文嬷嬷看着温碧城,也有些惊诧。 他不久之前才回了来过一次为千岚取药,无论文嬷嬷怎样劝说,他都不肯下地宫来看一眼他娘亲,何故今日亲自的下来了。 温碧城不看文嬷嬷,只看他娘亲。 冥千莲也看着他,冷声道,“怎么,你还知道自己该回来看看我么?” 温碧城还是笑,道,“也该回来看看娘亲,不是吗?” 冥千莲将目光从温碧城的身上移开,道,“文芳,你出去。” 文嬷嬷起身弯了弯腰出去了。 待文嬷嬷一走,冥千莲站起身来走至温碧城的面前,毫无预兆的扇了温碧城一个耳光。 温碧城歪着脑袋,摸了摸自己破了的嘴角,还是在笑着。 真疼啊。 “孽子,你笑什么?” 温碧城用衣袖擦干净嘴角,正起身来,道,“我笑什么?我笑我自己,无论什么样的人,都能喊她一声娘亲。” 冥千莲气急,抬手又要挥掌,却听得温碧城道, “你知道爹曾经在千羽山庄典藏了什么东西吗?” 冥千莲手掌停住,又无力垂下,声音也软了下来,道,“典藏了什么?” 温碧城道,“一幅画像。” 冥千莲一把抓住温碧城的衣袖,道,“什么画像?画的是谁?” 温碧城的目光与冥千莲平视,他这才发觉,以前高高在上的女人,如今比自己要矮了。 “那幅画像,画的是一个男人。” 温碧城看着冥千莲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出口。 “画的是谁?” “母亲猜不到么?” 温碧城嘴角笑的诡异,继续说道,“千岚的爹千秋代是怎么死的,娘亲还记得么?” 冥千莲呐呐道,“千秋代,画像上的人是千秋代?” 温碧城道,“看来娘亲是不记得千秋代是怎么死的了,还是让孩儿来告诉你吧。千秋代是为了救爹才死的对不对?也正是因为这个,娘亲才叫众人都称千岚为冥幽川的二公子不是么?可是娘亲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爹跳崖逃走,唯独只有千秋代发现了,并且为了救爹,甘心跌落悬崖?最后,爹也是在千秋代死后才生病去世的,不是么?” 冥千莲看着温碧城,道,“你想说什么?” 温碧城道,“我想说什么娘亲不懂么?还是非要我直白的说出来?既然如此,那孩儿再告诉母亲一件事,当年母亲一夜之间烧杀了江南竹家数百人口,为母亲善后的正是千秋代,而在母亲走后,千秋代带回了竹家四小姐的手骨,娘亲可知道?” 冥千莲抓着温碧城衣袖的手指拢的更紧,她急促的道,“谁告诉你这一切的?” “爹告诉我的,不信,你自去问他。” 温碧城的目光越过冥千莲落到红绡帐内的床上。 “谁告诉你的!” “是爹,他以千秋代的名义将他妻子的手骨同千秋代的画像一并存入了千羽山庄,娘亲若不信,尽可去查千羽山庄的典藏薄,上面记着的日期,分明是在千秋代已经死后。” “若是至此娘亲还是不信,” 温碧城将冥千莲的手掌抓住, “还可以看这一封信。” 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张年岁已久的书信,道,“爹的字迹,娘亲总该记得吧?” 冥千莲一把抓过书信,双手颤抖着打开,一字一句的读起来。 “吾儿碧城, 为父于你有愧,令如生于水火之中。 然父一生夙愿, 愿吾儿成全, 但求得见天日之时, 汝取出父典藏于千羽山庄之物,父生之所爱,生之所愧,同宿于吾墓之中。” “娘亲连爹到底爱谁都不知道,又怎么猜的透爹的心呢?爹的所爱,爹的所愧,和娘亲一点关系都没有呢,就是这样,娘亲何苦还要守着一具死尸,夜夜思念不尽?”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1 本就朽腐的信纸被冥千莲一点点揉碎,她的目光原本暗淡又猛的烧起火焰,由喃喃自语道变作叫喊, 她道, “这不是他写的,这不是玉盏写的,这是你骗我的!!!你这个孽子!!!” 她出掌太快,但温碧城一直有所戒备,便躲过了这一掌。 温碧城站定再去看冥千莲,只见她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抚着胸口正怨毒的看着自己。 一个母亲,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 他霎时想起了彦宗,想起他如何温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出去,叫千秋代的儿子过来,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儿子。” 温碧城一步步往后退,道,“好,我这就叫他进来。” 他看着冥千莲,终于不再满面含笑,他但是那样看着他自己的母亲,不带一点表情。 冥千莲还是抚着胸口,鲜血已经凝固在她的下巴上面,在惨白的脸上,红的刺目惊心。 地宫的门被打开又关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温碧城看着在石门缝间一点点消失的红色身影,浑身的紧绷在瞬间松懈下来,那嘲讽似的微笑又挂在了他的嘴角。 夜半三更,只有那个时候,冥千莲才会出来。 那个时候, 不知道冥幽川的夜空,还是不是挂着满天的星辰。 就像他很小的时候那样。 他走出地宫的时候特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晴,没有风。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3 章 温碧城小的时候很是羡慕千岚,更甚者,他还有点嫉妒千岚。 他长久的被母亲虐打,有时冥千莲发起疯来,温碧城感觉自己无一刻钟不是颤抖着度过,所以他嫉妒千岚。 千岚虽口口声声要叫他一声少爷,但他却比温碧城要过的好多了。 因为冥千莲的关照,又比着他父亲生前在冥幽川的地位,人人都称他一声千少,就连南怀安,也更喜欢千岚一点。 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因为母亲的态度和父亲的立场而受到众人的另眼相待,冥幽川的人都恨着温玉盏,觉得是他害了宫主走上歧途,叫老宫主因此丧命,以致昙门根基受损,二十多年来也未回转。 故而,众人都看不上温碧城,他幼时生的细瘦,宫中众人都道他不是习武的材料,和他那小白脸父亲是一样的文弱,叫人看不上眼,虽生的漂亮,但男人生的漂亮又有何可称赞的呢? 在温碧城灰暗的童年里,只有三个人对他好过。 一个是文嬷嬷,一个是千岚,再一个,就是昙门当时的另一护法南怀安。 南怀安,人如其名,是个温厚可靠的男人,他生的高大,长相普通,叫人见了就难免心生依赖,尤其是温碧城那样的小孩子。 他有时对温碧城好,有时又不经意的对温碧城透出冷淡,虽然是不经意之间,但敏感如温碧城还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 就像是温碧城七岁那年他带着温碧城和千岚出门到西宁城内看烟花,白日里南怀安带着他们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一直拉着温碧城的手,好像生怕他会丢了一样。温碧城心下高兴,不时的偷眼去看南怀安。 南伯伯~ 温碧城总是这样喊他,尾音拖得很长,带着无限的依赖,和抽抽搭搭的委屈,最末尾,还有要小小的撒个娇的意味。 每当这时,南怀安总是要先转过脸来,笑意才会一下子出现在他敦厚的脸上。 怎么了? 温碧城望着他,想到他和母亲说话时的场景。 他和母亲说话,总是不由自主的就笑了,等抬起头去看母亲的时候,必定已经是笑意满满了。 南伯伯他,是因为喜欢母亲才对自己好的吧。 还是小孩子的他只是这样闷闷的想着,却还是紧紧牵着南怀安的手。 太过会察言观色,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呢。 更何况是对一个孩子而言,让他瘦小的身体里藏着一个不得不快速长大的灵魂。 好像皮肉筋骨都因此被拉扯的生疼。 其实一切都早就已经注定,如果不是全心的爱护和关心,他宁愿毁掉也不想继续被施舍般的拥有。 他恨自己的母亲,他早已清楚的知道。 在慢慢长大知道南怀安喜欢母亲之后,他就更恨了。 连带着,他也慢慢开始恨南怀安。 恨他对自己的好,恨他对自己不够好,恨他看母亲时的眼神,恨他对自己藏不住的淡漠和疏离。 明明是讨厌自己的吧。 是因为自己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可怜,才勉强他对自己好的呢? 温碧城总是这样想,他已经慢慢长大,再不需要南怀安将自己牵在手中。 这个问题伴随了温碧城近十年,也困扰折磨了他近十年,好比白蚁蛀毁了一艘大船,这个问题就这样一点点吞噬了他对南怀安的感情,直到南怀安死的那一天。 是他亲手结束了南怀安的性命,在他十六岁的冬天,很冷的冬天。 那时正开着梅花,南怀安住的地方满是梅花的香味,清寒冷香,在白雪的衬托下艳丽的妖媚,不可捉摸的就像那个人。 温碧城像往常一样去和南怀安练字,他们一起抄了一篇佛经。 直到现在温碧城还记得那是金刚经中的一篇。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他什么都知道。 笔墨还未干,南怀安抽走温碧城写满字的白纸,仔细认真的看着,道,最近写字进步了不少,看来是没怎么出川乱跑。 温碧城看着他,忽然发现南怀安鬓角隐有白发长出来了。再仔细去看,还发现了他眼角的皱纹。 他毕竟是个普通的人,自然也逃不过岁月。 温碧城原本躁动的心一点点平和下来,刮过风的湖水,总归会趋于平静。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谁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南怀安放下他写的字,从袖中取出一把纸扇,道,算了,今日梅花开的好,不如跟我学学怎么画扇面梅花吧。 温碧城接过南怀安递来的纸扇,慢慢展开,若有所思的看着。 其实他早就会画扇面梅花了。 因为南怀安喜欢梅花,他的每一把纸扇上都画着梅花,红的,粉的。 所以他早就学会了。 只是—— 他已经不想画给他看了。 “南伯伯。” 南怀安有些讶异的回身看着温碧城,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被温碧城称呼过了。 “怎么了?” 还是那样,先是转头,而后才有微笑。 温碧城笑了起来,道,“你看,我这样画的梅枝,好不好看?” 南怀安折返回来,走到温碧城的书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2 桌前面,微笑着俯下身低头去看。 匕首□□脖子里面,生生将咽喉割断,鲜血涌出,染红了整个扇面。 温碧城恨别人对自己不好,但也恨别人对自己好。 他这样极端又自私的打量着所有的人,活生生的逼着自己长作了外表如月内里如刀的温碧城。 那一年的冬天真的很冷,温热的鲜血会很快的凝固,血的气味浅淡的可以被梅花的香气遮掩。 死亡原来可以轰烈,也可以悄无声息,没有挣扎,温柔的像是长眠。 南怀安死后,温碧城砍光了他屋子周围所有的梅花树。 那扇浸满他鲜血的纸扇被温碧城藏在了某处。 他开始怀疑任何人,就算是千岚,他也从不会放心的将后背交给。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温碧城和他老娘根本就是一样的偏执狂啊!!! ☆、第 64 章 夜半时分。 思无涯带着一行王府的黑衣侍卫先上了山,蒋方带着数千人押后,半个时辰以后众人在冥幽川的入口处聚集,不消一会儿,千岚出现了。 他先是看了看蒋方,蒋方也看了看他。 “千大人,好久不见。” 蒋方对他抱拳示意,千岚冷冷的看着他,道, “一炷香后,从西门破入。” 蒋方并未因他的冷脸而转变态度,他点了点头,道,“那好,由思先生带路,千大人接应,是最稳妥不过的了。” 思无涯也看了看千岚,表情甚是复杂。 一方面他还以为千岚和温碧城的暴露是由自己所致,故而不大敢看千岚,一方面他又想着脸千岚都选择了背叛昙门自己这样做又算的了什么呢,他思前想后,想着自己的弟弟,终而还是抬起头来道,“千少。” 千岚的目光在思无涯的身上短暂的停留,依旧冷冷道,“不要这样叫我。” 说完这话,他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蒋方果然带着众人先从西门破入。 月黑风高,夜朗星稀。 温碧城待在祠堂之中,将灵牌两侧的数百支蜡烛一根根点亮,一朵朵烛火跳跃起来,如鬼如魅。 杀戮之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刀刃相接的声音,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他手中拿着的火折子烧到了尾端,快要烫到他的指尖。 温碧城阴恻恻的笑了一下,燃烧过的灰烬落在他的手上,又被风一吹消失不见。 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他抬头去看前前后后摆了三层的灵案,笑意越浓。 这里太过安静了,时间仿佛在此处都消失的缓慢了许多,温碧城看着一支蜡烛低下蜡泪,伸出手指轻轻的接住,蜡泪凝固在之间,是诡异的红色。 好像是被尖针刺破流出的血液。 也像是花。 天至将明。 门被推开的时候温碧城才回过神来,他坐在蒲团之上,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指尖。 “结束了?” 将手拢在身后,温碧城抬头看着千岚如是问道。 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蒋方带着人还在四处搜寻。” 千岚定定的看着他,右侧空荡的袖管被风吹的飘飘荡荡。 “思无涯呢?” “跟在蒋方的后面。” “看见文嬷嬷了没有?” “已经按照你说的,迷昏之后送到了川外。” “这样,”温碧城伸出手,看着千岚道,“表哥,你拉我一把吧。” 千岚走近几步,一把拉起他。 温碧城站起身来,将手从千岚的手中抽出,他轻轻抖了抖衣服,道,“这倒是我最后一次过来守灵了。” 千岚欲言又止,温碧城看着他,笑了笑道,“我知道表哥想问我什么。表哥是不是想问我,将来会不会后悔,对不对?” 千岚瞬也不瞬的看着他,一直拧起的眉头不曾放下,他的嘴唇有些干裂,离得太近,温碧城几乎可以看见他嘴唇上细细小小的裂纹。 “那我就告诉你”,温碧城别开眼睛,道,“我一点都不会后悔。” 他转身走在前头,抬脚迈出灵殿的时候,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我一点都不会后悔,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后悔。” 应该是这样的,他本该是这样的。 千岚紧跟着温碧城迈出了灵殿,不再去看大殿之上的任何一只牌位。虽然那上面,赫然有他父亲的名字。 温碧城走的很急,千岚也跟着走的急,他们对四处散落着的尸体视而不见,血迹或许被踩在了脚底也未可知。 他要做什么,他从来不会问。 他只是,永远的追随者。 “小温公子?” 蒋方也受了伤,他的肩膀被伤到了,脸上也带着血迹。 “蒋侍卫,还有发现什么漏网之鱼吗?除了我和表哥还有思先生,你还发现什么吗?” 蒋方手中拿着剑,道,“暂时还没有。小温公子怎么会在这?王爷不是说不让您回来的吗?” 温碧城道,“我知道蒋侍卫在找些什么。只是,王爷答应过我,会留我母亲一条性命,让我再去看她一眼,行吗?” 蒋方想了想道,“小温公子且去就是了。” 温碧城点了点头,又道,“为免蒋侍卫的担忧,尽可叫两个侍卫同我一道下去。” 这话说完,他朝着蒋方身后的众人看了看。 很快便有两个人出了列,两个人都是黑衣打扮,看不出样貌。 “小温公子多虑了。”蒋方一挥手,道,“你们两个同小温公子一道下去吧。” 两名黑衣侍卫便同温碧城一起进了地宫入口的房间,千岚跟在三人的身后,关上门之前他看了看蒋方。 蒋方还是一脸坦荡的看着千岚,甚至还笑了一下。 进入一片漆黑的甬道的时候燕归南拉下黑衣面罩,一刀杀了另外一名黑衣侍卫。 温碧城听见有人倒下的声音,不紧不慢的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被涂了特殊油料绳子相连的火灯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甬道一片光明。 他回头看了一眼燕归南,道,“你杀人的手艺不错。” “和你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我是杀人的工,你便是杀人的匠。” 燕归南反手将匕首上的血迹抹在了鞋底,匕首瞬时又干干净净光光亮亮,他将匕首插进腰中,这样说道。 温碧城笑了笑,道,“是么。” 两个人一起往前走,脚步声那样轻,又那样清晰。 “要告诉你一件事。” 温碧城抽出纸扇扇了扇,道,“虽然我让川中上下饮了近半个月的散功散,但我母亲她,可是从来不饮川中的水。” “难怪那些人那样不经杀,原来是这样的缘故。”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3 两人脚步不停,脚步也越来越急。 温碧城道,“到了,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确定真的要亲手和我母亲决斗?” 燕归南看着面前的石门,道,“石焚秘籍的那半本藏在这里。” 他掏出一封信纸,递给温碧城。 温碧城接过揣进怀中,道,“我们的交易,就此达成。” 石门缓缓的被打开,燕归南侧过温碧城走进去一步,又转身说了一句,“还有最后一项约定,请你务必遵循,若是我走不出这里,也请你好好照顾陆家上下。” “好。” 温碧城看着燕归南,这样应道。 石门应声而落,所有的声音都被吞没。 所有的恩怨都该有个了结。 所有的过去都被重新翻起,用另一种方式让过去重现,给亡灵以交代。 他早累了,为了这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5 章 当最后一场秋雨绵连的下完,寒意渐浓,城外被收割过的的田间已长出青苗,路边衰草连天,彦宗也越来越忙。 京都诸多消息传来,只说那人龙体大恙,朝廷怕是要变天了。 彦宗呆在王府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每次外出去新军营都要乔装改面,为躲过五方死士的察觉。 虽然德宗当年口口声声的说过五方死士至死都只会听命于自己,但彦宗从不相信。 这么多年,他召唤五方死士的次数少之又少,若不是迫于无奈,他早已下手除掉了这些人。 只是彦宗不知道的是,除了他以外,还有别的什么人也想除了这些人。 皇宫高墙之下的权力斗争的战火早已不知不觉暗暗烧至西宁来。 温碧城今日和千岚回了一次冥幽川。 楼阁大殿如昨,只是再无人烟。 死去的尸体被埋在山脚,累累的白骨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化作白骨。 温碧城穿了一身黑色的披风,长至脚踝,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的裹起来。 千岚跟在他的身后,默不作声的走着。 温碧城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声音,但是整个冥幽川安静的几乎诡异,他那样轻的脚步声都稍显刺耳。 两人一路走到了偏殿,找到地宫的入口下去,一步步往下走,温碧城熟练地打开地宫石门,石门开启的沉重声音叫人心烦。 温碧城抬脚要迈步进去,千岚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让我先进去。” 温碧城侧过身笑了笑,道,“你害怕她?” 千岚不由分说的将他挤到身后,道,“跟在我身后。” 温碧城被他挡在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昏暗光影下千岚有些模糊的侧脸。 “宫主。” 千岚挡在温碧城的前面,几乎将他整个人都遮了起来,他看着面前满头白发的女人沉声道。 听见声音的冥千莲慢慢抬起头来,她一夜之间沧桑的容颜在白发的遮掩下更加苍老,她曾经斗过时间年轻的那些年,一夜之间尽数东流。 冥千莲的目光像是具有穿透的能力一般死死的看着千岚的身后,她嘴角挂着古怪的笑容,开口就是嘶哑破碎的声音。 “怎么?还是不死心?” “宫主,”千岚依旧沉着的应道,“交出那半本石焚秘籍,对宫主和我们都只会有益无害。” “哈哈哈,”冥千莲还是古怪的笑着,她继续道,“怎么?乖儿子,你就这么想要那本破书吗?你出来,出来看看为娘,我说不定就把书拿给你。” 温碧城从千岚的身后走出来,道,“那先谢谢母亲了。” 冥千莲看着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柔口吻同他说道,“走过来,你长这么大,我还不曾好好看过你。” 温碧城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睛,不避不逃,也全无感情。 他对她有过唯一的感情就是恨,现在看着这样的冥千莲,他竟连恨都慢慢消失了。 无关爱恨,更是全无感情,这一世,他们将母子做到这样的份上,也只能是命了。 千岚拦住温碧城,朝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温碧城推开千岚阻挡的胳膊,道,“你当她是什么?魔教教主?红衣阎罗?她现在,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冥千莲,笑着。 冥千莲也笑了,她低声道,“老妇人?哈哈哈哈哈,好一个老妇人,你不过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狗东西,你是我身上的一块烂肉变作的畜生!” “畜生?凭着母亲大人做的事情,还有哪个人敢在你面前得此称呼?你手上的亡魂若是变作灰便能活活将你压死。” 温碧城怨毒的说着,满意的看着自己面如死灰。 冥千莲挣扎着往他们走过来,却步履蹒跚,她死死的盯着温碧城,终于倒在了地上。 千岚下意识的要走上前去将冥千莲扶起,却被温碧城挡住。 “让我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冥千莲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冥千莲从未被人这样看过。 她一把抓住温碧城的脚踝,道,“让我再见你父亲一面。” 温碧城不弯腰,他笔直的站着,任凭冥千莲抓着自己的脚踝,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捏碎自己的骨头吧。 “晚了。” 温碧城抬脚拨开冥千莲的手,轻而易举的如同孩子在同母亲做游戏。 “就在昨天,我亲自将爹下葬了。棺材被我封的死死的,你想知道棺材里被我放了什么么?没错,是他妻子的手骨,还有千秋代的画像,母亲一定也猜到了对不对?” 冥千莲绝望的看着温碧城,她的目光几乎在一瞬间燃尽了所有的光亮,彻底的变作了个老妇人。 “我告诉你,那半本石焚秘籍在那里。” 温碧城终于慢慢俯下身去,他看着冥千莲的目光,冷冷的笑道,“希望母亲不要说谎才是。” “你必须首先答应我一件事。” “说。” “将我葬在你父亲的坟边,我不求和他同穴,但求在他旁边,这一生,我这一生都只做了这一件事,就算是死,我也不想放弃。” 温碧城看着泪水溢满眼角沟壑的女人看着,她脸颊的白发被泪水濡湿,看她双手颤抖无能为力。 所有的狠戾,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不可一世,全部都再也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好。” 冥千莲笑了,满脸泪水的笑了起来。 “那半本石焚秘籍在——” 温碧城倾耳听着,却听到这样的下半句。 “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鲜血从冥千莲含笑的嘴角溢出,浓稠的血液仿佛早已失去温度,缓慢的划过冥千莲的下巴,落在她的衣服上面,浓稠的,散不开去。 温碧城平静的看着她就这样咬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4 舌自尽了。 他的母亲,终于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 “她都知道。” 温碧城突兀的笑了一下。 “她都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满足她的这个心愿,我不会成全她,她也绝不会成全我。”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温碧城笑的不可自抑,站起身来对千岚道,“就是我的母亲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6 章 温碧城不知自己是怎么从地宫出来的。 他从地上站起来,一股脑的出了地宫的门,脚步急促逃也似的穿过长长的甬道,几乎叫千岚都跟不上。 从偏殿出来的时候他竟察觉喉头涌出一口血腥气味。 “怎么了?” 千岚走上前来抓住他的胳膊,担心的问道。 “全没了。” 温碧城弯着腰,死死的将那口血气咽了下去。 千岚紧紧的握住温碧城,低声道,“不要这样,就算没有石焚秘籍,你想做的事,还是可以做到。” “不一样的,”温碧城摇了摇头,道,“我做了这么多,结果全没了。” “你还有最重要的事没有做,不是么?” 千岚走到温碧城的面前,抓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温碧城推开他,低声道,“石焚秘籍,呵呵,好一个石焚秘籍,我费尽心思,到头来,竟然还是算错了。” 他将双手举起,迎着太阳的光芒看着自己白玉一般的双手,嗤笑道,“表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很讽刺?” 千岚看着这样的温碧城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 当日王府众人围剿冥幽川,是温碧城最完美的计划之一。 他先是费尽心机设计让燕归南和自己达成协议,利用燕归南的手使本已被他下毒的冥千莲使了内力伤及元气,比试之间燕归南亦受了重伤,之后他便螳螂捕蝉在地宫里杀了燕归南。 本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按照计划,燕归南死后他可以拿到藏在千羽山庄的那半本石焚秘籍,只要再拿到冥千莲手上的那半本,加上他手上的残本,便是一本完整的绝世神书。 起死回生,翻云覆雨。 而不仅仅是纸扇之间取人性命那样简单。 结果他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 燕归南给他的那封典藏书信,按照上面的指示找到的只是一份空空如也的盒子,什么都没有。 不仅如此,陆归羽的妻儿亦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 现在,连冥幽川的这一本也再无可能找到。 “我们下山吧。” 温碧城握了握拳,终于还是叹气的说了这一句。 千岚跟在他的身后,默默的想着,他这样想要得到石焚秘籍是不是有几分是为了自己。 温碧城似是猜透他的心思,道,“表哥,若是治不好你的手,” “我已习惯了,”千岚看着他道,“就算只是剩下一只手,我也能做你需要的最好的杀手。” 温碧城苦笑了一下,道,“不知道你有的时候会不会觉得选择了同我一起是一生中最蠢的选择。” “在我会这样想之前,一定是下辈子了,只要我还是千岚,就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两个人下山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天色渐暗,一路惊起许多栖在树叶落尽的枯树上的鸦雀。 走到半山腰温碧城突然回头往上看了一眼,慢慢的低下了眼睑,终而还是转身继续往前走去,再不回头。 他一生,都不想再回头的地方。 从冥幽川走出去,又走回冥幽川,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从少年长作成人,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细细筹谋的结果,亦全是他的苦心。他从不静待光阴流逝,他一直是将光阴踩在脚底而过。 曾经鼎盛神秘的昙门,终于在他手上毁于一旦,从此而后,江湖上世世代代流传着的,都是他温碧城诡秘的传闻。 彦宗从新军营快马加鞭的赶回,终于在京都的人来之前赶回了王府。 这次京都来人,是为了上次彦宗剿灭昙门一事。来人带着满车金银赏赐,手执圣卷,笑意宴宴的对前来接旨的彦宗道,“王爷大喜啊,圣上得闻王爷剿灭魔教一事,龙心大悦,除了这些赏赐,更要王爷您回京都再受封敕。” 彦宗面无表情的接过圣旨,冷冷看了眼本是满脸堆笑的太监,若有所思的说道,“谢主隆恩。” 小太监看着彦宗的模样,一时有些讪讪,只好道,“王爷,咱们什么时候回京都呢?” 此次德宗将让他会京都的事宜写在了圣旨之中,可见是没有给他留有推辞的余地,他若是不回,便是抗旨之罪。 彦宗淡淡开口道,“这位公公好生面生,不知此次前来的怎么不是刘公公?” 小太监本已被彦宗的态度吓出了冷汗,听见彦宗问到熟悉之人他便放松了不少,道,“王爷不知,刘公公他老人家今年春上没了。” “没了?” 彦宗皱了一下眉头,一时有些诧异,毕竟他也算是刘公公看着长大的。这样平白的听见一个故人没了,论谁都要诧异的。 “害了病,去年冬日就害了,没想到圣上降脂派人悉心伺候,他老人家熬过冬天,却没活过春天。” 彦宗垂了眼睑,道,“来人带这位公公下面休息。” “可是王爷,这回京的事——” “明日本王再与你说。” 小太监无奈,只好讪讪的同人退下去了。 众人一走,蒋方伴着彦宗走至书房,待进门之后蒋方问道,“王爷,您是什么打算?” 彦宗道,“这一趟,看来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了。” “可是现在军营里面一切都在准备着,您若一走,” “并不是要白白的过去,只不过,我们是要将计划稍作提前和改变。本王前脚出了西宁,你后脚就秘密带领一万将士入押后,在本王进京之前你们就驻扎在洛平,那里四面环山,最宜秘密行军。若是京中有事,我自会传令与你,你一面派人传信与韩山,一面带兵入京与本王会合,若是无事,大军亦可留下,从洛平修起栈道,为以后做准备。” 蒋方听了,重重的一点头,道,“是,属下明白。” “还有一事,” 彦宗喊住要出去的蒋方道,“去叫温碧城过来,他说要回冥幽川看他母亲,今日应该回来了。” 蒋方应了吩咐,自去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星期天考试,接下来六天都可能没有更新,下周复更。 温碧城到王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该是吃晚饭的时候。 他一路被下人领着到了彦宗的书房,推开门的时候才看见彦宗正坐在书桌前。彦宗见他来了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5 放下手中的书本揉了揉眉骨,喊他, “过来让我看看。” 温碧城便走过去。 彦宗抬头去看站在身前的人,轻声问他道,“你母亲还好么?” 温碧城垂下眼睛和彦宗的目光相接,淡淡开口道,“文嬷嬷死了。” 彦宗想了想,道,“是那个从下看着你长大的嬷嬷?我听蒋方说了,她为了救你母亲出去,死了。” 温碧城点了点头,道,“是,文嬷嬷不仅是看着我长大,也是陪着我母亲长大,所以她一死,我母亲也活不成了。” 彦宗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母亲,她,没了?” 温碧城点点头,脑袋低着和彦宗的目光错开,道,“是,我们去的时候才发现,留下来照顾她的下女跑了,她一个人,死在了地宫里面。” 彦宗站起身来,将他揽入怀中,道,“要不要我派人去为你娘亲做一场法事?” 温碧城闷闷的摇了摇头,道,“不要了,我将地宫的入口封死了,那里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彦宗又问他道,“是不是这几日都没有吃东西?我看你的下巴又尖了些。” “是不是很难看?” “不难看,这里,这里” 彦宗一一用手指去描绘温碧城眼睛鼻子的形状,最后落在他有些苍白的嘴唇之上。 “我都喜欢看。” 温碧城苦笑了一下,道,“王爷,你知道人老了之后有多难看么?无论是怎样的美人都会有迟暮的那一天,鹤发鸡皮,目光浑浊,嘴角下垂,皱纹里藏着灰垢,不要说是每日相对,就是看一眼,也会叫人心生厌烦。” “你是在想着将来如何的嫌弃本王么?” 温碧城道,“我说的是谁,王爷知道的。碧城,” 彦宗扳正他的脸,认认真真的同他道,“那我告诉你,就是将来有那么一天,那也只是旁人眼中的你,你是什么样子,一直牢牢的被我记在了这里。” 他抓起温碧城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亲近的看着他的双眼。 青年有一双陈潭一样的双眸,长睫如银色的秋水苇长在潭边,潭水渊而又深澄而又澈,倒有月影,如梦如泣。 就算时间带走一切美丽,光阴蹉跎再多容颜, 他看见的第一眼始终不变。 像是咒文和符号,永远的刻在了彦宗的心里。 彦宗轻轻拍了拍温碧城的肩膀,问他道,“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 不等温碧城回答,他便喊来了人,也不避嫌,直接道,“就在这里摆饭吧。” 下人们应了,却也不敢多看一眼,只是将备好的一只热着的饭菜一一从食盒中端了出来又摆在桌子上面,放好碗盏便一一退下了。 小温公子在的时候,彦宗是从来不许下人们在边上伺候的。 两个人一边吃着饭,彦宗悉心的为温碧城家财添汤,看他胃口不好,也不强迫他去吃下。 草草的吃完饭之后彦宗道,“和我去院子里走走。” 温碧城漱口清洁之后便同彦宗一起在王府里闲庭信步。 “我过两日要去京都一趟。” 走了一段路之后,彦宗突然开口道。 “入京?是皇上下旨的么?” 温碧城停住脚步,问道。 彦宗点了点头,道,“是。” 温碧城若有所思道,“王爷这一去,怕是要不短的时间才能回来吧?” 彦宗道“所以我才想,要不要带你一道过去。” 温碧城看着彦宗,面露犹豫,半晌也不说话。 “怎么?你不想和我一道,去京都?” 温碧城道,“这样做,太不妥了。王爷应该带着荃王妃才是,再其次,也该带着其他王妃,碧城跟着,算怎么一回事。” 彦宗捏了一下他的脸蛋,笑了一下道,“你真的不要去?这一次不去,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我是无诏不得入京的,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的很。” 温碧城想了想道,“那,皇上有没有规定只许什么人随行?” “自然是家眷。” 虽然知道彦宗是调笑的口吻,温碧城还是心中介怀,只是不表现在面上,还是一副犹犹豫豫的表情。 “所以说,碧城还是不要去了。” 彦宗又摸了摸他的耳朵,道,“你啊,总是自尊心太强。” 说着便继续往前走。 被窥出心思的温碧城有写异色,只是道,“王爷何故这样说?” 彦宗道,“是介意本王那一句家眷?” 温碧城不吭声。 彦宗道,“好了,在这里呆站着做什么?我带你去看看那昙花开了没有。” 两个人一面说着一面果然往种昙花的地方去了。 初秋的晚上冷的很,彦宗捏着温碧城的手指,感觉他的手冰冷冷的,便问道,“以前怎么没有觉得,你是个这样怕冷的人。” 温碧城道,“我都习惯了。” 彦宗叫下人送过来的披风拿起给温碧城披上,道,“等去京都,你就穿这样,和我做一个马车,就是晚上冷,也无妨。” 温碧城的手被彦宗从黑色皮肤里抽出来握在自己的手中,一直握了许久。 又过了几日,温碧城果然是陪着彦宗回了京都,只是同温碧城一起的倒不是千岚,而是装作小厮模样的烟霞。 彦宗虽见过烟霞,奈何她易容之术高超,只是略觉眼熟,并未有所怀疑。 ☆、第 68 章 上京的日子来的这样快,在一场小雨过后,彦宗他们就准备出发了。 离开之前,荃王妃着实收拾了好一晚上,她面带愁容,这个时候要上京去,难免要教人担心。她虽是妇人,不懂男人的权谋斗争,但还是知道朝廷一点的风吹草动什么都可能带来。 “长骕,你要更辛苦些了。” 彦宗默默的看着坐在床边弯着腰为自己一一检点东西的妇人,沉默了一会还是开了口。 荃王妃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慢抬起头对彦宗笑了笑,道,“有什么辛苦的?王爷,臣妾早说过了,长骕是我的儿子,哪有一个母亲会嫌照顾自己的孩子辛苦的?再说了,这王府里头到处都是下人,我又不是事事都要去做,谈何辛苦呢?长骕是那样听话的乖孩子,臣妾能有他在身边,真的是这一生最大的安慰。” 彦宗走到她面前,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道,“这一次回京,朝廷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谁都看不清,所以不得不将你和长骕留在这里。” 荃王妃听着彦宗说出这样的话,竟觉得一时心酸不已,她红了眼眶,还是强忍着眼泪,依旧笑笑,道,“王爷,臣妾都明白,臣妾知道,不论什么时候,臣妾在您心中,都还是有那么一小块地方对不对?就算是连着长骕也还是有臣妾那么一小块地方对不对?”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6 彦宗点了点头,道,“你始终是我李彦宗唯一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长骕的母亲,是这个王府的主母。” 荃王妃看着彦宗道,“王爷,你会带小温公子一道上京么?” 彦宗看着荃王妃的眼睛,道,“带着。” 荃王妃垂下眼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那也好,毕竟要去那样久,总得有个什么人陪在王爷身边才是。”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拿了东西还是收拾,过了一会儿才又想起来什么似得站起身来,道,“王爷,这个您一定要随身带在身上才好,现在天亮了,这个夹袄,是我亲手选了棉花,缝在这一整块小羊皮里面的,穿起来又暖和又防风,也不笨重,您就带了吧。” 彦宗看了看荃王妃手上的东西,道,“好。” 得到这样的保证荃王妃才放下心,她将那件夹袄放在床上,看着彦宗问他道,“王爷今晚歇在哪?” 彦宗站起身来道,“你歇着吧,我去看看他收拾妥当没有。” 这个他是谁荃王妃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她“嗯”了一声,将夹袄递给彦宗,道,“王爷待会要去看看长骕么?” 彦宗接过东西,道,“明日早上早起再去看看。” 他这面就要走,那面荃王妃跟在他后头一直到屋门口,终于还是没有跟出去。 她什么都明白,也知道自己只能做到哪一步。 “你歇了吧。” 彦宗最后和荃王妃说完这句话,前面已经有下人提着灯笼照了过来,荃王妃点了点头,道,“王爷也早些歇着吧。” 从荃王妃那儿回来,温碧城已经睡在了床上,彦宗看了一眼他收拾出来的东西,小小的一个包袱,看来是没带什么。 听见动静知道是彦宗回来了,他支起身,对彦宗道,“王爷,我还以为你会歇在王妃那里。” 彦宗走到他床边,俯下身道,“所以就先睡了?” 温碧城侧过脸躺在床上看着彦宗,笑了笑却没有讲话。 彦宗摸了一把他的头发,道,“你先睡着,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下去,你要带过去的那几个仆人,都和他们交代清楚上京的事宜了?” 温碧城点了点头,道,“王爷要是怕他们不妥当,不带也是行的。” “都是常在你身边伺候的,还是带着吧,你没说要带着你那表哥,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到现在,还对千岚心有介怀,就是要了他一只胳膊,也还是心有介怀,若不是温碧城的缘故,他又怎么可能只废他一只胳膊? “王爷,表哥是表哥,也有自己的事,怎么可能像以前那样总是跟在我身边?你想多了。” 彦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道,“你睡吧。” 他吻了一下温碧城的额头,替他掖好了被角,吹灭了窗前的一盏灯烛起身轻手轻脚的走了。 温碧城裹在被子里面,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来看着彦宗的背影,是那样宽阔的后背,从这样低的角度望过去,更显得他是那样高大的一个人。 就连墙上照出来的影子,都显得那样高大。 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高高在上好似无所不能的一个人,他就算俯身于自己面前,还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他。 温碧城的目光穿过灰暗的光影落在彦宗的肩上,看着他出了里门,听见他关上外面门的声音,他目光冷冷的坐起身来,里面分明是穿戴整齐的模样。 手里还握着要送出去的密信,他冷静的将密信展开来看了一遍,随即便死了个粉碎,这还不够,他两掌相错,生生将纸碾作了粉末。 起身推开窗随手一扬,那些粉末与碎屑便尽数被风带走,消失不见。 他坐回桌前,拿出一张细细长长的纸条展开来写上“明日出发,见机行事”八个小字,而后将纸条装进一个细细的比幼童手指粗不了多少的竹筒之中,拿出一个小小药壶放在窗前,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鸽子挥着灰翅膀飞落至窗前。 温碧城将东西绑好,摸了一下那鸽子的翅膀,就见那灰鸽子又飞走了。 漆黑的夜色掩盖下,王府中没有一个人发现曾有一只灰色的鸽子飞过又飞走,它挥动着翅膀要飞到那里去,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当然,那是除了温碧城以外。 彦宗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温碧城闭着眼睛装作睡得很沉的样子,彦宗洗漱妥当掀开被子上来的时候温碧城还是偷偷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在了怀里,带着非常熟悉的气味。 到最后他是怎么迷迷糊糊睡着的,他也是不记得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一早,他随着彦宗早早起了,吃罢早饭便是启程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全是废话,啊啊啊, ☆、第 69 章 往京都去的路途比温碧城想象的要遥远,他们走了一十七日,也还只是刚走过西宁同内里的交接地带,途径梓屏的时候又下起了雨,众人住在县府里头,小小的院落一时四处都站满了人。 温碧城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府衙里头替他收拾东西的丫鬟连正眼都不敢去瞧他,只偷偷地看着。 她一面收拾好东西,一面细细问道,“少爷还要些什么吗?翠儿这就去给您拿来。” 温碧城扫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并不需要什么了。王爷收拾妥当了没有?” “应该是妥当了,奴婢过来的时候看见我家老爷正跟在王爷后头说着话呢。” 温碧城点点头,道,“你过来将我头发梳起来吧。” “哎。” 翠儿过去拿了木梳来给温碧城梳头,正准备下梳的时候只见门被人推开了,她转过头去看,忙回身向站在门口的彦宗道,“奴婢给王爷请安了。” 彦宗看了看这个梳头丫鬟,又看了看镜子中面色不动的温碧城,缓缓开口道,“你出去吧。” 小丫鬟赶紧放下梳子就出去了。 待人走了之后,彦宗走向温碧城,他双手搭着温碧城的肩膀俯下身去道,“穿的这样单薄,若是病了怎么办?” 温碧城对着镜子中彦宗的脸道,“其实不冷的。” 彦宗摸了一下他的手,道,“还是要多穿些,我叫下人给你带的那件夹袄穿在里面没有?” 说着就要伸手往外衣里面去摸,温碧城也不阻止,只是道,“王爷,不过才立冬而已,哪里就有那样冷,您是觉得我是这样弱不禁风吗?” 彦宗细心的替他系好衣服带子,道,“我总是怕你和我同行这一路受了苦。我本是不该带你一起赶这样久的路,又是在这样冷的天气,只是,我总是想你时时都在我身边才好。” 说着这话,彦宗拿起桌子上的木梳替温碧城梳起了头发,他看着温碧城的头发梳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7 的很小心生怕扯痛了他。 温碧城看着镜子中一脸认真的人,开口问道,“王爷,我们什么时候从梓屏出发?” “快了,就是这两日。” 彦宗也抬头去看镜子里的人,忽然就忍不住就亲吻了温碧城的耳朵。 温碧城下意识的要躲闪开去,却还是忍住了。 这种程度的亲昵,早该习以为常才是。 他目视着镜子里面被亲吻着的自己,目光冷静的好像在看别人,仿佛就连耳朵上传来的湿暖触觉也和自己根本就没有一点的关系。 他的双手长长的放在身体两侧,目光往下移,便是长睫抖落下一片被剪碎的阴影。 满腹心事的样子。开心温良的样子。 无论怎样的他被彦宗瞧见了都好,只要眼底的那一抹阴鸷不要叫人瞧见,他便还是那个小温公子。 他笑起来,谁能不喜欢呢? 再从梓屏出发,温碧城才想起来问彦宗道,“王爷,你可还记得永安的总长青石?” 彦宗自然记得,道,“嗯。” 温碧城道,“那后来有他儿子的消息吗?” “死了,”彦宗漫不经心的答道,“被一个捕头杀死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温碧城摇了摇头,道,“只是想着,那位叫做青石的总长敛下万贯家财,应该是为了他那唯一的儿子,可是到最后却害死了他的儿子,可见有的时候爱的过分也是啐了毒的利刃。” 彦宗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是在害怕什么?” 温碧城沉默了一会儿,道,“王爷,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彦宗道,“这不是一个需要答案的问题,你知道我喜欢你,心中念着你,就好。” 温碧城抬眼望马车外面看去,处处都是萧瑟清冷的景象,一行人马驶过的声音浩荡,在山谷中声声浩荡。 他看了一会儿,才又对彦宗道,“这一次蒋侍卫没有同王爷一起来,连我都觉得不习惯了。” 彦宗道,“是,少了蒋方确实让我有很多不自在的地方,好在又你,不然这漫漫长路,真不知道该怎么走过。去京都的路那么远,越是靠近,越是不安矛盾。此行如何,我尚未同你讲过,只是凶险与否,我都一定会保护好你。” “为什么一定要王爷来保护碧城呢?我也是男儿郎,二十有余,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才是。相反的,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作为臣子,更该维护王爷周全才是。无论怎么说,我都不需要王爷的保护。” “你总是有理。” 彦宗难得的笑了笑,也去将那马车的帘子掀开去看外面的景象。 言语间马车行至一处山谷,彦宗和温碧城坐在一驾普通的马车之中,只听见外面突然传来护驾的声音,彦宗揽了温碧城往马车外面去看,之见最前面的华盖马车被山上滚下的大石块击中,马儿受了惊,嘶叫着朝前面奔去。 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石块滚落了下来,侍卫们纷纷下马护驾,彦宗拉着温碧城跳下马车将他护在胸前道,“弯下腰抱紧我。” 从山上滚下的石块越来越多,侍卫们避之不及,只有那轻功高的想要飞上岩壁去看看究竟。山上埋伏着的黑衣人趁着王府一行人人仰马翻的空档杀了下来,一时见刀光剑影,血溅飞尘。 彦宗镇定自若的看着黑衣人,默默召唤起五方死士来。 温碧城被彦宗死死的抱住,他小心记下彦宗念出的密令,默默看了一眼厮杀的众人。 五方死士如上次一样瞬间而至,移形换影手起刀落,几乎连个真切都未看见,只见来势汹汹的几十个黑衣人被一一割喉穿心、 温碧城由原先的面无表情变成了稍有吃惊,五方死士的传闻比比皆是,温碧城虽然听过那些老套的故事,但今日亲眼见了,才知什么叫死士五方。 黑衣人被杀死之后彦宗走过去一一查看,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他随手捡起一枚脚下的石子,冷冷道,“看来本王还没有到京,有些人已经急不可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0 章 上次的遇刺事件让众人都胆战心惊起来,彦宗倒是并不担心,他还像以前一般波澜不惊,只是心中顿时生出许多疑窦,遇刺事件的幕后主谋到底是谁,他竟一时无法确定。 这一次若不是五方死士,他真的可能将身陷囹圄。 只是就算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还是无法再相信德宗。 相信那个将他从天上拽落至地狱的人,自己口口声声喊了二十多年的哥哥,万民敬仰、死后也将要被写进史书被后人歌功颂德的皇帝。 多伟大,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发配到远地,还安排下神秘莫测的死士将自己困在无形的网中,他的生死只由那个人来操控。 明明在记忆里面,只要想起来,都会记得那是一张有着温厚敦良面孔的人。 彦宗也无数次的问过自己,恨他吧,恨那个人吧,自己的今天都是他完美阴谋的结果,只是离京都越来越近,各种情绪反复,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感情又应该怀着怎样的感情去对待那个人。 终于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京都已是两个月之后,他们刚一入城就有宫里的人快马过来接应,说是皇上要亲自过来迎接了。 彦宗听了,想着德宗前些日子卧病在床大半年的消息,便问那来人道,“皇上出宫来了?” 那人道,“回王爷,皇上早为您回来作好了安排,早盼着您回来呢。” 他便不再去问,倒是温碧城在一旁道,“王爷,看来皇上很是想念您呢。” 彦宗微微皱了皱眉,道,“是啊,我和皇兄有十余年未见面了。” 温碧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彦宗,道,“近乡思更切,王爷是想念皇上了?” 彦宗复杂的笑了一下,转身看了看温碧城,道,“这一路走过餐风饮露胆颤心惊的,等进了宫里就可以过两日安稳的日子了,你说我是想念皇兄,还是想念宫里的日子?” 温碧城道,“只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宫里可还是王爷离开时的模样。” 彦宗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改变的,都和我毫无关系。” 他说着这话,一时想起了自己的母妃,不禁有些心酸丝丝窜裂,他本不想去想,不想去想母妃当年为何那样去做,只是就算他不去想,有些情绪还是悄然发酵了十年,不教他有所准备就窜出心窝子中间,像利刃似的割得他心生生的疼。 温碧城拿眼去看彦宗,他很少见到彦宗晃神的时候,此时见了,就像看见一个身披铠甲的勇士摘下了护甲,给你看他受伤了却没有防备的那一面。 他看了许久,也许被彦宗察觉了,也许没有,但他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8 只是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伸出脑袋去看京都熙攘的大街。 路上无数的行人伸长了脖子去看他们,兵士拿着长枪和长矛拦着众人不得上前,纷杂的议论声哄乱成一片,他静下心去听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是当年的太子咧!” “十年未回啦!” “据说是在西宁立了大功!” “、、、、、、” 温碧城放下帘子,对彦宗道,“王爷,看来京都的百姓都还记得您呢。” 彦宗道,“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那样的事情,想不被人记住才叫难事吧。” 温碧城呐呐道,“碧城没有听的太清楚。” 彦宗道,“太子被贬黜发配边疆,不是年年都有,代代常见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大声问马车外面的人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是申时了。” 彦宗听到回答,对温碧城道,“快了。” 温碧城道,“没想到京都这样大,只从城门开始往里面走,都要走上这许多功夫才能到皇宫门口。” 彦宗道,“离皇宫还远着,只是皇上不会在宫门口迎接臣子,在不远处有个门楼,叫做凯旋楼,是当年高祖皇帝为迎接常胜将军吴广所建,为后世沿用成习俗,无论是封疆大吏朝拜还是将帅凯旋,均在此处举行迎接仪式。”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人道, “凯旋楼到!” 接着便是一声震天的锣鼓声。 彦宗在那一声巨响中对温碧城道,“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凯旋楼。” 许是那声音太响,周围的杂音均被隔绝,他只听得彦宗嘴巴开合,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话。 彦宗下了马车,温碧城随后下而下,抬眼便看见威严庄重的宫廷仪仗,不远处是朱红色的龙撵,下面坐着的便是着赤色帝服的皇帝陛下。 温碧城远远地看过去,脚下踩着的是正红色绸缎,目之所及皆是皇家气象,气氛瞬间变得不一样。 彦宗倒还是镇定自若,他一步一步往德宗皇帝走去,温碧城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后头,目光收回放在彦宗的后背之上。 每一步都好像是有漫长的时间在作祟,彦宗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王座,终于看见了那个人。 他老了。 老了很多,双鬓间有白发明晰可见,只那双一向慈悲的双目也苍老了许多,皱纹爬上眼角,看来时间并未对天子有所优待,饭而是在他身上留下更多痕迹。 德宗自然也看见了彦宗,他本无光彩的目光一时鲜活了起来,他一时张了张嘴,像每一个同亲人久别之后的人一般望着彦宗。 “三弟。” 德宗站起身来,瞬也不瞬的看着彦宗道。 “臣李彦宗参见皇上。” 彦宗倒不多看他,只是本分的行了礼,不见半点亲昵。 德宗却不在意他的冷淡,他笑了起来,看着彦宗道,“你回来就好,二哥等你好久啦。” 不等彦宗回答,他又接着道,“朕老了,身体也不好了,真怕等不到你,抱憾终身。” 彦宗抬起头看了看德宗,终于道,“让皇兄久等了。” 彦宗刚说完话,只见德宗旁边一个穿深青色蟒服的青年走上前来,朝着彦宗一鞠躬行礼,道,“侄儿轶珂见过皇叔。” 彦宗看了眼轶珂,颔首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你哪里要向小辈行礼。” 德宗指了指轶珂,对彦宗道。 “君臣有别,臣理应如此。” 彦宗依旧口气平淡,如是道。 这边德宗皇帝看着彦宗长短不休,那边温碧城静静立着,不知过了什么时候,他忽然心有所感的抬了抬头,看见太子殿下正悄悄的看着他。 他面无表情的回望过去,只见轶珂冲他笑了一下。 温碧城皱了皱眉头,复又低下头去。 早料到的,他默默的想,这样的场景果然是无趣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1 章 皇宫的晚宴一向程序繁多,温碧城没有资格参加皇室的家宴故而被另行安排在别处饮宴,他早早离席,和宴席上的人恭维了几句便托词回了事先安排好的住处。 戌时已过,温碧城想着彦宗该是不会或是不便过来看自己了,便准备着换上一套其他的衣服,安静的在屋子里写起了字来。 这一次是抄的药师琉璃琉璃光如来,他抄写起经书来一向缓慢,平日习惯放在一边的纸扇也未拿出,皇宫里果然是安静的很。 正写到第三行的时候他微微动了一下耳朵,放下毛笔来,果然就听见外面的声响。 走出去的时候他先是看了一眼月色,再起步便是轻若浮云脚下生风,不多会便随着那声响到了另一处地方。 引他过来的黑衣人消失在夜色之中,转而是太子殿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偷偷从宴席上逃了出来,身上还穿着朝服。 他一面看着温碧城,一面眉眼带笑的朝他走来。 温碧城站在原地看了看轶珂,感觉他和以前变了一些,只是他并无与他寒暄的耐心,于是语气平淡直截了当的道,“太子殿下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么?” 轶珂却是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从眉到眼,仔仔细细不差分毫,半晌才道,“三年不见了,你竟和我一样高了。” 没想到他看了这半日,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温碧城还是口气冷淡,道,“太子本大不了我几岁,同我身量相仿,不是应该的么。” 轶珂靠近温碧城含笑道,“你在和我生气?” 温碧城轻蔑一笑,道,“太子还真是一变了不少,自怀安一别,你怎么说起自己都不信的话是一点都不含糊了。” 轶珂还是含着笑看着他,好声好气道,“我怎么就不信?我心中是一万个相信你是在同我置气啊。” 温碧城道,“太子找我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些?” 轶珂明白他的意思,道,“好,这些话等下一次再同你讲,眼前倒是有一事,我只问你,皇叔所用的密令你可探听出来了?可怜我的那帮死士,白白死在了那些五方死士手上。” 温碧城早知道他是要问这事,便道,“你只管等着我找到蛊虫便是,你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好好派出探子打听出蒋方的动向。” 轶珂道并不因他的拒绝而恼怒,依旧温声细语道“你既然有打算,我自然按你说的行事。” 温碧城听了他的回答,便道,“那就先这样着,若是有什么情况,我自会去找你。以后在有旁人的时候遇见了,你可不要再做出和我相熟的模样。彦宗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个做侄儿的应该很清楚才是,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轶珂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69 道,“我明白。你在皇叔身边也有三年了,对皇叔的了解,自然远胜于我,只是,” 温碧城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 轶珂接着道,“你这样的人,这世上也找不出第二个,皇叔他对你,不能不好吧。” 温碧城几乎要嗤笑出声,道,“你是在怀疑我?” 轶珂更上前一步,道,“当然不是,若不是你,我至今恐怕都还是那个落魄无闻的皇子,我若是怀疑你,岂不就是怀疑我自己?” “太子殿下,”温碧城正视着面前的人,道,“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藏在自己的心中,无需拿出来叫人翻来覆去的观赏,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想看呢。只要按照计划一步步实施下去,等到那一日你坐拥天下,而我温碧城能够独享西宁,你的这些肺腑之言再拿出来锦上添花吧。” 说罢,他便转身要走。 轶珂本伸出了手拿去捉住他的衣袖,但最后还是迟疑了一步,慢慢的放下了手。 温碧城若是要走,这世界本来就没有人能够挽留,他在温碧城面前唯一的尊严不过是自己太子的身份,而这个身份,还是温碧城一手促成的。 当年怀安一遇,落魄无名的皇子和年少老成的少年,少年出手救了皇子一命,又有缘破庙中共宿一宿,几番试探交流少年识得皇子的身份,得知他的遭遇,默默在心中图谋出一番计划。 少年看出落魄皇子并不是软弱无能的草包,皇子亦看出少年非是凡人,二人结伴游遍怀安,彼此心中怀着种种心思。 分别之日少年终于卸下伪装露出本来面貌,那是张美貌到近乎妖冶的脸,偏偏出现在一个不过十五六岁又武功高强的少年身上。 皇子脸上出现的讶异与惊慌失措统统在少年的意料之中,事后的发展如同他计划的一般。 是一场算计,只是轶珂于中得利,而又心甘情愿。 他看着温碧城消失在拱形门边的衣角,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神色复杂的伫立了许久。 “其实比起坐拥天下,我更想拥有你呢。” 轶珂这样想, “可惜后者是飞蛾扑火,我自然只能选择前者。” 却是这样对自己说。 冬季的京都早早的落下初雪,没想到今日半夜时分竟又纷纷扬扬的再度落下绵细的雪花,轶珂察觉到脸上的凉意,伸出手将脸颊上的雪花小心的黏在指尖之上,细小的雪花不过片刻便融化,他呐呐说出话来。 “你看,下雪了呢。” 就和那年一样。 怀安也是落了年尾的第二场雪,他要和温碧城分别,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忽然下起了雪,他回身去看,看见少年伸出纤长的手指去触碰天空,雪花落在他的指尖,他转过脸来笑着对自己说, “你看,下雪了呢。”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 “是啊,等下个冬季你能从西宁回来,就算是漫天大雪我也要去接你。” 转眼三年已过,他没有冒雪而归,他自然也没有冒雪而去,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在一封封写满谋划的飞鸽传书中被牢固地确立,不得更改。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终于出来了,这一章写的磕巴,大家将就看吧。。。。 ☆、第 72 章 “你要去看母后?” 德宗看着彦宗,手中还端着茶盏,热气慢悠悠的飘上来,他便透过那薄雾望着彦宗,目光复杂。 此时一众皇亲国戚均已离开,独留他兄弟二人坐在安华殿喝茶,殿内烧着檀香木,香气散开,是暖烘烘的香味。 彦宗听见德宗的问话,略一沉思,道,“怎么,是母后交代了,不想见我吗?” 德宗一时咳了一声,沙哑着嗓子道,“怎么会,只是母后现在身体不好,不便去打搅她。” “十年,”彦宗抬起头来,看着德宗道,“十年了,皇兄不觉得,母后欠我一个回答么?” 德宗目光闪烁了一下,慢慢开口道,“你尝尝看这茶,是云顶采来的,味道好的很。” 他不回答,彦宗自然不能继续就那个话题问下去,只是道,“皇兄是天子,也不知这世间什么样的味道能让皇兄赞一句好的很。” 德宗道,“你不记得了?” 他看着彦宗,眼中闪过一些失望的颜色。 不等彦宗回答,他又笑了笑,道,“还记得那时候朕害肺疾,几乎要因此丧命,治了好久也不见好,父皇怕你被我传染上,将我二人隔绝开,那是我们长到那样大第一次分开,后来有一天,你偷偷跑到我朕的房间来找我,叫我吃了一把云顶茶,说是在书上看到,这种茶叶对肺疾大有裨益,便央求父亲特意去给我找了来。我就那样生吃了一把茶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茶叶起了效用,又过了几日,我竟真的有所好转,之后便慢慢的好了起来。” 德宗说这些的时候并不没有看着彦宗,他又咳嗽了两声,定定的看着不知什么地方。 “皇兄这次身体有恙,是旧疾犯了吗?” 彦宗如是问道。 “是啊,说来也怪,自从你走后,我的咳疾每年必犯,这几年越发严重了,你应该也听过传闻了,我已好几日不曾上过早朝了。” “天气严寒,咳疾发作也是常有的事,等到来年春天,也就好了。” 彦宗说的这话也不知是宽慰还是敷衍,他也不看德宗,也不知将目光落在什么地方,不闪不动。 德宗终于抬眼看了看彦宗,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状况,就像风中的枯叶,除了萧萧而下,再无其他可能。我只是有一件事放不下,不能就这样走了。” 他放下早已凉透了的茶盏,走到彦宗的跟前,道,“你跟朕来。” 彦宗看了看德宗,起身和他一起往外走。 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正德殿,那是皇帝的书房,先皇在世的时候,彦宗在里面每一个角落都呆过。 那些事情,乍想起来如昨,可再细细去想,却又如隔世。 过去和现在,都在一景一物中串联起来。 走在前头的太监快一步推开了门让德宗和彦宗进去,便又将门关上,朱红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将风雪统统隔绝开。 彦宗上前一步将德宗的披风解下,道,“皇兄突然要来这里是做什么?” 德宗往里面走,间或伴随着他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一步步走到了一排书架前,拿出了一个藏匿在最里面的木盒子。 “打开看看。” 彦宗接过木盒子,在德宗期许的目光下打开了它。 是一个折子,盖着玉玺的戳,上面写着遗诏二字。 他一时住了手,没有继续将折子翻开,而是抬头去看了看德宗。 德宗笑了一下,道,“本该是你的东西,被皇兄占有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0 了十年,现在该是时候还给你了。” 彦宗将折子放下,道,“为什么?” “你不是说母后还欠你一个回答么,那就让我来回答。当年母后宣读的父皇的遗诏——的确是假的,真正的遗诏上面父皇要立的新帝是你。” 每一个字都有千斤之重,是这高墙深宫中最深的秘密,现在从德宗的口中说出,更带着别样的意味。 他垂着手,堂堂的皇帝看起来竟是那样憔悴,他又咳嗽起来,失笑道,“我骗了这天下,父皇也不会放过我,他要来收我,也是我的报应。” 彦宗拧着的眉头越发的紧,他死死的握着手中的盒子,突然一把将盒子摔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叫外面的带刀侍卫瞬间推门而入,德宗怒道,“朕不是说了没有朕的话谁也不能进来吗!都出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复又退了出去。 彦宗冷笑起来,道,“这就是皇兄给我的回答?还是母后叫你给我的回答?” 德宗道,“一念之差,这样的回答,你会信么?” 彦宗愈发冷笑起来,道,“皇兄觉得呢/” 德宗也苦笑起来,道,“是啊,料谁也不能相信吧。我自小便不得父皇喜爱,明明是哥哥却处处不如你,还要时时受你的照拂,你知道么,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做那个能够照顾弟弟的兄长,我不想这一辈子,都活在你的背后,就连将来别人书写你的传记,我也是被轻巧掠过的那一个。” “这样的心情,你一定不明白吧。” 德宗叹气道,“我欠你的,都还给你。” 彦宗的目光一时阴鸷起来,冷冷的道,“皇兄不知道么,从小时起,我从没有伸手拿过别人的东西,失去的,我自会抢回来。还是皇兄知道了,不想殃及无辜只好出此下策,委曲求全?” 德宗看着彦宗,微微皱了皱眉头,又垂下眼睑,道,“闵行,是皇兄对不起你。” 闵行是彦宗的小名,这世上,只有父皇和德宗会这样称呼他。 他垂着眼看着俯下身去将诏书捡起来的人,心中万千情绪,逼得他握紧双手又放开来。 这十年,只有这一句话,只要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对自己不满。。。。。 ☆、第 73 章 温碧城再见到彦宗是第二日的下午,彦宗看起来似乎一夜未睡,眼神疲惫,他看见温碧城问的第一句话便是, “昨晚你一个人睡的还好么?” 温碧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太好。” 彦宗笑了笑,道,“过来,是不是我不在身边,你不习惯?” 温碧城走到他跟前,闷闷的道,“是,王爷不在,碧城觉得很不习惯,尤其是在这里。” 彦宗捏了一下他的下巴,定定的看了他一会,一时有些失神。 “王爷。” 温碧城看着彦宗的眼睛,柔声同他说话。 彦宗回过神来,道,“你去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在京都四处看看。” 温碧城道,“还是改日吧,王爷昨夜是没有睡好么?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啊。” 彦宗若有所思的看着温碧城,道,“想知道昨夜皇兄给了我什么赏赐么?” 温碧城道,“王爷想告诉碧城?” 彦宗放开温碧城,道,“天大的赏赐,你猜猜看是什么。” 温碧城看着彦宗,道,“碧城猜不出来。” 彦宗挑了一下眉,长眉下是狭长的眼睛,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闪过。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碧城又看了看彦宗,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道,“王爷可曾告知皇上上京途中遇刺的事?” 彦宗回答道,“忘了。” 温碧城抬眼对上彦宗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 “王爷和皇上,终归是兄弟。” 温碧城并没有和彦宗一起出宫,彦宗临时改了计划,要提前去看望岳丈一家,再后还要去忠靖侯府,温碧城午饭过后身体不适,彦宗叫太医过来诊断,只说是水土不服,之后太医煎了药送来,他一面看着别人试了方叫温碧城服下,这才安心的出了宫。 彦宗走后不久,温碧城便自去找了乔装成小厮模样的烟霞,对她道,“彦宗出宫了。” 烟霞有些担心道,“白日里在宫里面行动,会不会太显眼了?” 温碧城笑笑道,“表嫂是害怕吗?” 烟霞撇撇嘴,道,“我怕什么?” 温碧城不再调侃她,只道,“彦宗昨天给我留下了一方令牌,可以在皇宫绝大多数地方走动,我们白日里四处查看一下地形,等到晚上行动,也不至于到慌不择路,时间紧迫,彦宗今日就去看望自己的旧部,看来是打算不日就离京回去。” 烟霞笑了笑道,“我看你和王爷那样亲昵,还以为你都忘了自己进宫来是要做什么了呢。” 温碧城也笑了笑,道,“只要找到与五方死士体内蛊虫相连的另外五只蛊,回西宁之后,我就让你带着石焚秘籍和表哥一起离开。” 烟霞看着他,道,“也难为你,只为了这一件事,却下了这样大的一张网,我赤久烟霞这一辈子,都没有遇见过比你更有谋算的人了。” 她走上前来一步,道,“你说,我算是栽在你的手上么?” 温碧城道,“难道你喜欢上表哥也是我能设计的不成?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表嫂又何来栽在我手上之说呢。” 他一面说这话,一面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易容,最后还转过身去问烟霞道,“怎么样?还能看出我本来的面貌么?” 烟霞道,“那不是有镜子?” 温碧城道,“镜中的人像和人眼中的人像大不相同,镜子里看不出来的,只要用心,人的眼睛都能看出来。” 烟霞看了看易容后平淡无奇的温碧城,半是玩笑半认真的道,“你要是本就长的这副样貌,千岚大哥还会喜欢你吗?” 温碧城眨了一下眼睛,道,“看来我易容术又大为长进了。” 说罢,便推开门往外面走去。 烟霞跟在他的后面,突然对着他说了一句,“明明知道了一切,还是不得不跟着你走,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这种感觉,真不知道千岚大哥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温碧城停顿了一下脚步,回身看了烟霞一眼,勾了一下嘴角,并不回答什么。他继续往前走,纤长的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握成了拳状。 其实说来,皇宫也并不比西宁王府要大上多少,只是看起来更为繁华一些,处处可见的黄金雕饰和琉璃瓦盏,金碧辉煌,富丽堂皇。 温碧城拿着令牌和换了身太监衣服的烟霞在皇宫里四处走动,好在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烟霞一面快步走着一面悄声和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1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1 温碧城道,“连心蛊素喜阴凉,一点儿光也见不得,也耐不得寒冷,我们只需找那种阴凉干燥,却也不完全背阳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皇宫里有好多处,饲养连心蛊还需要些别的什么么?” “饲食,连心蛊吃的是一种草药,则刚好相反,非得养在下午能见阳光的地方。” “那我们边去西北角找这种草药,那个方位,只有下午才能见阳光。” 烟霞点点头,又道,“可是——” “怎么?” “就算找到草药,也不见得就能找到饲养蛊虫的地方啊。” 温碧城思索一番,道,“不碍事,这样珍贵的草药一定有人看管,看管草药的人和饲养蛊虫的人应该是统一由一人管理,毕竟知道五方死士的人越少越好。” “你的意思是,” 温碧城随意望了眼远远走过的几个小太监,意味深长道,“只要是活人,总能想法子问出点什么来。” 烟霞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这可是险招,如果不成功被人泄露出去,我们一个不小心就是要被杀头的。” 温碧城笑笑道,“若是不成功,那就叫活人变死人,宫里面哪天不死几个人呢?” 烟霞看了看温碧城,欲言又止,快步走在前头才道,“那就走吧,这种草药午时一过就采不得了。” 温碧城看了看走在前头的烟霞,又抬头看了看太阳,慢慢眯起了眼睛又睁开。虽是冬日,阳光也是真的很刺目呢。 五日之后,千万里之外的西宁城,千岚接到温碧城飞鸽传来的密信,他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 晚霞散去,烟花灭。 他拿着书信,久久的看着那七个字。 看来温碧城已经得手了,连心蛊到手,那这个世界上,也就不再需要赤久烟霞这个人了。 “一旦成功越早动手越好,免得日长梦多,等到时候拿不出石焚秘籍给她救她娘亲,一旦叫她泄密,那一切都将一发不可收拾。” 温碧城走之前交代的话言犹在耳,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他竟无法毫不犹豫立即的去执行他说的话。 那是一张带着一双梨涡的娃娃脸,笑起来是全然的天真娇憨,笑声和手上戴着的银镯晃动一般清脆。 烟霞。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4 章 七十四 漫长的冬日里有短暂的阳光伴随着短暂的温暖,尤其是在这深宫的高墙之中。虽然各处寝殿早早的烧起了火炉,但那一点点炭火烧出来的温暖难消漫长黑夜里头一半的寒冷。 明日天明彦宗一早见过太后之后便要启程上路回西宁去,前一日晚,他又和德宗长谈了一宿,自然没有人知道他们兄弟二人谈了些什么。 只有太监们进去换了一次炭火,依稀听的他们谈起过世了的刘公公。 小太监暗暗感慨,当今皇上真是难得的贤德圣主,对待身边老仆如此,遑论是天下百姓。 可惜的是, 他听着里面不时传出来的咳嗽声,暗暗的叹了口气。 丑时已过,夜还是那样长。 更深霜重,天大寒。 彦宗回到自己的住处的时候见温碧城也没有睡,温碧城听见门的响声放下手中的事情站起来望着彦宗道,“王爷。” “怎么没有睡一会?”彦宗一面任由下人除下他身上的披风,一面和温碧城说着话。 下人们将衣服收好,关上门出去了,绝不多看一眼。 温碧城又低下头去收拾东西,道,“这几日一直在床上躺着,夜里倒是不困了。” 彦宗有些歉疚的看着他,温声道,“你来了这一趟,遭了不少罪。” 温碧城笑笑道,“如果没有王爷,我恐怕要受更多的罪了。” 彦宗朝温碧城走近了些,右手伸出捉住温碧城的左手,慢慢的拿起来,贴近了自己的脸颊。 “我能想到的都想给你。” 他这样说,目光紧紧的看着温碧城。 温碧城嘴角勾出该有的笑意,笑意慢慢扩大到合适的地步,他这才说话,道,“碧城也愿意在王爷身边为您做事。” 彦宗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拥着,温碧城有些僵硬的任由彦宗这样搂着自己,他的脑袋压在彦宗的肩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烛台上。 烛台上点燃着的蜡烛不紧不慢的燃烧着,火苗的光在温碧城的眼睛里轻微的跳曳着。 他面色复杂,想着的却是烟霞该出了京都了。 等到千岚在怀安接到她, 他默默的想着,对彦宗道,“王爷,如果有个人对您非常好,可您却有不得不杀他的理由,那您到底会不会杀他呢?” 彦宗皱了皱眉头,道,“或许吧。” “或许什么?是让他死么?” 彦宗道,“干嘛问这样的问题?” 温碧城笑了笑道,“我只是在想,我父亲的去世而已。” “怎么突然想到这些?” 彦宗慢慢的用拇指摩擦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别处。 温碧城低下了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而已。” 彦宗便不再追问,而是问道,“收拾好了?” 温碧城点了点头,道,“皇上赏赐的东西太多了。” 彦宗突然道,“宫里面有一道桂花糯米粟,热腾腾的吃了味道最好不过,我特意叫人去做了,马上就能送过来,待会你吃点那软热的东西,再睡会。” 温碧城点了点头,道,“谢王爷。” 彦宗低下头吻了一下温碧城的额头,亲吻漫长的像是久别重逢,他轻声道,“天知道我有多在乎你。” 不消一会儿下人果然送来了彦宗要的东西,另外还配上了些适合宵夜的甜粥,彦宗陪着温碧城吃了些,又看着他睡下。 过了卯时,彦宗重新穿戴了一番便随着一行太监去了仁慧殿——太后住的地方。 彦宗心情有些复杂,他和母后的关系虽然谈不上像温碧城同他母亲那样诡异复杂,但就这件事而言,他有时觉得其实就算是温碧城也比自己要好些的,至少他是知道自己母亲对自己的爱恨,而他,他自那件事起,他连自己的母亲到底爱不爱着自己都没有了答案。 虽然答案根本就早已不再重要。 太监在寝殿门口停下脚步,大声道,“禀太后娘娘,西宁王爷来见。” 里面的人缓缓将门打开来,道,“王爷请进吧,太后娘娘等您多时了。” 彦宗整了一下衣袍,抬脚迈了进去。 穿过几道厚重繁复的绣花门帘终于进到了最里面,彦宗低着头,忽然听到了太后的声音。 “你回来了。” 谈不上喜悦,也不算冷漠,太过平淡,平淡的好像对这一切都不甚在意。 彦宗动了动嘴角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2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2 ,道,“孩儿见过母后。” 说着,躬身行礼,跪伏在地。 太后看了看彦宗,道,“起来吧,今日就准备走了?” 彦宗站起身来,道,“是,见过母后,我便会启程回西宁。” 太后点点头,彦宗虽看不见,但却能听见朱钗摇晃的声音。 “男儿本该为国守边疆,你和德宗一个主国土,一个戍边疆,都是我的好孩子,听说你在西宁剿灭了一个神秘的邪教派,为朝廷立下大功劳。这样看来,你们父皇临时变改决定真是对的,你们兄弟二人就该这样安排才是最好的。” 太后坐在椅子上,离彦宗不远不近,这样说着话。 这一番话说着说着将彦宗本有所期望的心慢慢冻冷,他冷静的听着,终于抬起眼看了眼太后娘娘。 还是一样的雍容华贵,还是一样的从容淡定。 太后又捡着一些话说了说,最后方道,“你去吧。” 彦宗点了点,最后又看了眼太后。 那样冷漠的眼光,比现在的天气还要冷。 他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太后问了一句,“其实母后当年念的御诏是假的,对不对?” 太后有些讶异和恼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彦宗冷笑了一下,复又退了出去道,“孩儿告退。” 他前脚刚刚迈出,后脚还未踏过仁慧殿,忽见有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连跌带撞的往里面走趣,连彦宗也顾不得了。 彦宗见状,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只听那太监道, “太后娘娘,皇上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事多,尽量更!抱歉啦! ☆、第 75 章 彦宗和太后一道匆忙赶过去,走到了德宗的寝殿的时候太后突然顿了脚步,冷冷的对彦宗道,“你不用进去了。” 说罢,便迈脚走进了安华殿,留下彦宗还立在门口。 彦宗皱着眉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有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喘着气对彦宗道,“王爷,您快进去吧,皇上要见您!” 不等小太监将话说完,他便赶忙走了进去。 彦宗一进去,就看见太后刚刚从里面走出来,她神色有些慌张和憔悴,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看着彦宗,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 她和彦宗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 “他要见你。” 彦宗看了一眼太后,道,“那母后可否让我现在进去?” 太后还是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年设计偷换御诏,事先设计将你从皇位上换下来的人,是本宫。” “和你皇兄一点关系也没有。” 太后继续说道。 彦宗推开门的手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走了进去。 “你知道我的堚儿有多在乎你这个弟弟!” 太后的声音一瞬间带了哭腔,她捂着胸口,眼泪漫过了眼眶,苍老成一个老妇人。 门又被缓缓关上,太后痛苦难过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决堤似的从她的脸颊划过,落在地面厚重的波斯地毯上,无声无息。 彦宗一步步走进,边上候着的太医纷纷退到了一边,让彦宗独自一人走到了德宗的床边。 躺在床上的德宗正在微弱的喘息着,他张了张眼睛,看见来人是彦宗,便张了张嘴,伸出了右手。 彦宗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皇兄。” 德宗的胸口起伏着,他喘着粗气道,“闵行——你——不要——” 彦宗看着他,将腰弯的更低些,对德宗道,“我在。” 德宗喘的更加厉害,他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彦宗见状赶忙拿出手绢替他擦拭,打开来看,只见上面赫然是鲜红的血液。 彦宗将手绢握在手中,转身对太医道,“快来人!” 为首的太医赶忙走上前来,俯身查看了一番,对彦宗道,“王爷,皇上的病,非是一日之寒,只是昨夜皇上受了寒,没有及时服药调理,使得病情加重,臣等,臣等仍需时日,好为圣上悉心调养。” 德宗喘过一口气去,对彦宗道,“我——该的——回天乏术——朕也——不想——硬挣——只是——不要——走——闵行——” 彦宗垂下眼睑,狭长的凤目不见往日的凌厉,他温声安慰德宗道,“我不走。” 德宗反手握住彦宗的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皇兄,不要睡。” 彦宗的左手抓着德宗的肩膀,道,“皇兄,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半夜偷跑出去看星星么?” 德宗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笑了笑,道,“你都——还——记得。” 彦宗鼻子发酸,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德宗,第一次想到这样一件事——这个人是他最爱的皇兄,是他最亲爱的人。除此以外,往日的恩怨纠葛他全忘了,他单记得幼时种种,也第一次想到——他要走了。 “我都记得,每一件,我都记得。一起爬上屋顶看星星、一起学骑射、一起和太傅念书,我幼时的哪一件事不是和皇兄一起?我怎么能不记得。” “是——” 德宗又闭上了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浓。 彦宗陪着德宗过了整整一日,使得德宗总算是又逃过了一劫,但众人都知,离最后的大限也远了。 温碧城早已收拾妥当,只是等到午后也不见彦宗回来,心中影约觉得事情恐有不妙。他正猜度着,只见太子火急火燎的走进了院内。 “刚刚有人过来通报,说是父皇病危了!” 轶柯来的走的满身是汗,一见到温碧城就急忙和他说道。 温碧城见彦宗长久的不回来,便知事情有变,只是没有料到原来是德宗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他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这样巧?只要我们早走一步,出了京都,就简单多了。” 轶珂恨道,“可不是,只是事已至此,我们又该怎么办?” 温碧城道,“皇上有没有召魏太傅进宫?” 轶珂道,“这点我早有准备,派了人在太傅府盯着,魏太傅是不会轻易进宫的。” 温碧城点点头,道,“那就好,不仅是魏太傅,皇上的其他心腹也要严密监视着,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能够宣读皇上传位诏书的人在彦宗离开前进宫。” 轶珂皱着眉头,忧虑道,“只怕这样一来,皇叔恐怕不会轻易回西宁了。” 温碧城沉吟道,“那就找出一个,让他不得不回的理由。” 轶珂点了点头,道,“那就全靠你了。” 温碧城看了他一眼,道,“有没有查出蒋方的动向?” 轶珂摇了摇头,道,“自彦宗从西宁一走,他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温碧城听了,握了握拳,道,“既然如此,也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现在就吩咐下去,叫千骑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3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3 营和近卫司做好准备。” 轶珂道,“好。” 说罢,又担忧的看了温碧城一眼。 “怎么?” “既然蛊虫已经到手,怎么还不将五方死士处死?” 温碧城道,“留着蛊虫,我自由打算。倒是太子殿下,现在应该立即去找太后娘娘。” 轶珂道,“我明白,我现在就去找皇祖母。她虽然不喜欢我母亲,但我毕竟是父亲的儿子,他是绝不会任由父亲的皇位落入他人手里的。” 温碧城听言,突然问道,“其实我有一事奇怪,都是太后的儿子,为何她对待二人的差别会如此之大?” 轶珂道,“这个,恐怕要问她老人家自己了。我只是听过这样的传闻,说是皇叔眉眼间并不像皇祖母,而是像另一位难产而死的宠妃。” 温碧城目光从轶仁身上扫过,正襟道,“趁着现在慌乱,你快些从这里消失。越是到关键时刻,越是要小心谨慎。” 轶珂道,“放心,我这里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和温碧城谈过,轶珂放心了不少,再出去的时候从容了不少。 温碧城看着轶仁的背影,将纸扇别在背后,默默想着应该叫千岚在西宁如何行动,成败与否,只剩着一次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压力山大~ ☆、第 76 章 千岚在怀安见到烟霞是在接到温碧城的飞鸽传书后的第八日,他快马疾驰了四日四夜,换了两匹马儿,饶是如此,到了怀安,烟霞也已经等了他两天。 好像他们二人之间总是如此,等着对方的,永远是烟霞。 去京都之前温碧城就和烟霞说好,事成之后她可以先行从宫中离开不参与其它事情,只需在怀安等着千岚带着石焚秘籍来找她,然后两人一道到西域去看望烟霞的母亲和姥爷,等治好烟霞的母亲之后再带着石焚秘籍回西宁和温碧城会合。 这样的计划,听起来完美无缺,互利互惠。 所以没有理由不答应。 烟霞自然是答应了,她并不完全相信温碧城,但她还是固执的相信千岚,相信这个并不爱自己的男人是不会骗自己的。 在怀安等了两日,见到千岚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几乎夺眶。 他来了,不辜负她的信任的来了。 “千岚大哥!” 烟霞几乎是奔向千岚,牢牢的抱住了他。千岚皱了皱眉头,僵硬着身体,他看了看随行的几个人,随从都识趣的散开了。 他动了动手,慢慢的放在了烟霞的肩膀上,本意是要将她推开,但烟霞却将他抱得更紧了。 千岚垂眼,目光落在烟霞头顶的发旋上。他第一次发现她有两个发旋。 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 “让你等了很久。” 是如此平淡甚至是硬邦邦的话从千岚的口中说出,说不清楚带了怎样的感情,但烟霞还是笑了,她分明听出了那么一些亲昵。 “没有很久啊,我知道千岚大哥你肯定会来。” 烟霞抬起脸来看着千岚,满面笑容,扑闪着大眼睛。 千岚别开目光,推开他,道,“先找个地方吃饭,只好再收拾一下,就可以出发上路。” 烟霞点了点头,又小声道,“对了,石焚秘籍你是不是亲自带在身上的?” 千岚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烟霞笑着道,“那就好,有你收着我更放心。免得我冒冒失失的给它弄丢了。” 她笑着跟上千岚的脚步,道,“我知道怀安有一家菜馆,烧的一桌子好羊肉,千岚大哥你要不要去尝尝?” 千岚道,“好。” 烟霞偷偷看了看千岚的侧脸,踌躇了一会儿,道,“千岚大哥,你怎么——不问问小温公子怎么样了?” 千岚停顿了一下,道,“那他,怎么样了?” 烟霞看着他,浅声道,“挺好的,应该一切都很顺利吧。其实,我看的出来,王爷是真的喜欢他、对他好。” 千岚拧着眉头,不说话,反而是走的越来越快。 烟霞只好将步子迈的更快些才能跟上千岚,走了一会儿她竟有些气喘吁吁,忍不住道,“千岚大哥,我们可以慢些走吗?” 千岚这才反应过来,他放慢了脚步的,道,“我以为你会着急回去。” 烟霞抓住他的手,道,“和你在一起,我总是想着一个词。” 千岚也转过身来,问她,“什么词?” “来日方长。我们成了亲,是夫妻了,一对夫妻是要过上一辈子的,一辈子,可不是什么事都来日方长吗?” 她说着,瞬也不瞬的看着千岚,将他粗糙的大手勉强抓住。 千岚终于还是别过脸去。 吃罢午饭,烟霞又回到客栈收拾东西,并且从男装换做妇人装扮,和千岚走在一起,一眼就可以被人看出来是一对夫妻。 丈夫高大稳重,妻子贤淑美丽,旁人看了,只当是一对恩爱的侠客夫妻。 烟霞注意到旁人的目光,心中很有些高兴,瞧瞧对千岚道,“千岚大哥,你看见看着我们的那些人了么?” 千岚自然也注意到,问她,“怎么了?” 烟霞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道,“那些人好像在议论我们呢,我听着好像在说我们两个是一对侠客夫妻呢。” 不等千岚回答,她又道,“我倒真希望事实如此呢。” 千岚就算不仔细去看,也知道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从看见自己的第一眼开始,她都是笑着的。 他都快忘了,烟霞本就是个爱笑的姑娘。 千岚脑子里想着许多事情,烟霞扯着他的胳膊,喋喋不休的和他说着自己一路上的见闻,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思绪完全不在自己说的话上。 自然也不会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从怀安出发,快要到昌平的时候下起了雨,雨势渐大,一行人只好躲进路边的一处破庙中。 这是一所废弃的观音庙,破败不堪,蛛网结的到处都是,甚至就连蜘蛛网上都落满了灰尘。 烟霞一进去便道,“这庙废弃了少说也有二十年了吧!” 说罢,又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大,赶忙像同样破败不堪的菩萨石像鞠了鞠躬,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菩萨您就原谅我吧!” 千岚和其他几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烟霞还在四处转悠,突然她发现了什么似得,对千岚挥了挥手,小声道,“千岚大哥,你快过来看!” “怎么?” 千岚站起身来,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在菩萨的脚下有人刻了一行字。 “与君离别日, 再见是何时。” 再往下看,却换成了另外一副字体,刻着, “柳絮飞过墙, 遍落京都巷。” 千岚出神的看着最后两行字,那分明是温碧城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4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4 的字体。 这样巧。 当年他陪他上京都,两人走散在怀安,想必温碧城就是在这里遇见的太子轶珂。 若不是那一场相遇,也就不会又后来的一切,他也不需要—— 他看了看烟霞,眉头拧的更紧了。 烟霞还在笑嘻嘻的看着这两句话道,“这恐怕就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吧。” 千岚转过身,看见其他人也在看着他和烟霞,这些人,都是温碧城在昙门的时候挑选出来的心腹。 雨下的更大,夜晚将至,漆黑的一片,唯有雨声,在寂静的荒郊野外大的惊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7 章 又落雪了京都,雪下得不大,并不能将地面完全的覆盖,青黑的檐瓦和铺就地面的石砖都变得七零部落,使得皇宫里除却肃杀更多了一层悲凉气氛。 在宫中穿行的太监宫女们均是面带愁容脚步匆匆,好像天上的乌云已压在每个人的身上,教人不敢肆意喘息。 彦宗又去了安华殿,留下温碧城一人留在别院里头。 他吃罢午饭看了一下午的书,傍晚时分收到千岚的来信,说要送人回葛烈埋葬。 葛烈是烟霞的家乡。 温碧城不动声色的看完书信之后随手丢进炭火炉中,看着火焰将信纸一点点吞没,使之化作灰烬,一点儿不见踪迹。 其实他是昨天得到消息,他派去跟着的人,比千岚的消息还要早一步。 他本想看看千岚会在信中写些什么,只是没想到,他虽只是寥寥数笔,但温碧城却感觉到——他好像是有点难过了呢。 这还是头一次,自己叫他做的事,他会感到难过。 温碧城将手放在火炉边上烘烤,满房间都飘着梨木燃烧的气味,清清淡淡的,带着似是而非的味道。 “就算是这样,他最后,还是选择的我。” 温碧城这样想。 他不需要一个在他死后伤心落泪的人缅怀自己,他需要的,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有一个人能够帮助他辅助他。 千岚对于他,最重要的意义就是,他永远的站在自己这一边。 或许是感情,或许是习惯。 温碧城想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门口像一位宫女问道,“京都总是这样落雪么?” 宫女忙道,“并不是的,只是今年,雨雪好像特别的多。” 温碧城点了点头,转身回房间写给千岚的回信,随手也将门给关上了。 昙门专门训练出来的信鸽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信使了吧。 温碧城看着从窗檐上飞走的灰色鸽子,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彦宗那双狭长的灰眼睛。 他定定的看着窗外,窗外还在飘着细雪,疏疏落落的飘着,绵长的将整个世界都变得滞缓。 高墙之内的时间,好像都走得慢了。 他正发着呆,突然看见不时有人从他住的别院前匆匆走过,还有一些事住的不远的妃子。 温碧城想着,走到门口开了门,朝窃窃私语的宫女们问道,“这是怎么了?” 被问的宫女不大敢回答,只是踌躇的看着温碧城,好半天才道,“回小温公子,可能都是往安华殿去的。” 温碧城立时明白,点了点头,道,“这样啊。” 说着,慢慢走回了屋子里。 温碧城思索了一番,想着轶珂那边此时应该也已经准备好了,皇上眼看着就是这两天,他们要做的事情,也就是这两天。 他筹谋了五年,足足五年,只看今天了。 就是今天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已经好久没有将扇子握在手中。 安华殿隐约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传来,殿外跪了一排又一排的大臣太监宫女,雪落白了官员的帽檐和太监宫女的肩头。 风在吹,从西边吹过来。 太后和彦宗都候在德宗的床边,看着德宗挣扎着要说出话来。 “我的皇儿,” 太后娘娘哭出声来,绝望的将脸贴在德宗心跳衰微的胸膛上,握着手绢的手指轻轻的颤抖着。 “母后~” 德宗艰难的说出话来,却惹得太后越发的伤心。 他转了一圈眼珠,目光艰难的移到彦宗的身上,嘶哑着嗓子道,“闵~行~” 彦宗立即应道,“皇兄,我在。” 德宗看着彦宗,几乎算是凝视,他好像听不见自己的母后和一众妃嫔王子的哭声,他只是静静的紧紧的看着德宗,轻轻的勾了嘴角,依旧是道,“闵~行~” “我在。” 彦宗依旧也重复了一遍。 “传~太~傅。” 这三个字,德宗几乎花光了他最后所有的力气。 太后听见王太傅这三个字立时变了脸色,她垂着两行泪水,不敢相信的看着德宗,轻声道,“堚儿?” 她不敢相信,德宗真的要将皇位再传给彦宗。 前些天太子去找她商量她还不相信,就像她不相信德宗会真的将皇位传给彦宗,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只是若是要将皇位传给轶珂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完全不需要特意写下诏书,并交给心腹的大臣去保管。 太监听见德宗的话,立即出去宣王太傅进来。 不消一会儿,太监进来小声道,“回皇上,王太傅他不在外面。怕是还没进宫。” 德宗喘息着,看着自己的母后,道,“母~后~?” 太后知道德宗的意思,她哭着摇头,道,“皇帝,你要知道自己不仅是哀家的皇儿,还是太子的父亲。” 彦宗面无表情的听着这话,垂着眼睑,狭长的灰眼睛看不见一丝光。 不到一会儿,突然太监又跑了进来,道,“皇上,王太傅他来了?” 太后忙道,“一个大臣,怎么能进皇帝的寝殿。不要叫他进来。” “快~宣~~” “皇帝!” 太监看了看床上的皇帝,坐着的太后,站着的彦宗,他咬咬牙权衡一番,果然将王太傅请了进来。 王太傅一进门来便跪伏在地上,道,“皇上,臣在。” “宣~~” “是。” 王太傅起身,从皇上书架的某一处找到一个锦盒,从中拿出德宗早已写好的诏书。 德宗看了看王太傅,又看了看自己的母后,最后还是看着彦宗,他似乎想要笑一下,但嘴角还没有勾起来,就闭上了眼睛。 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堚儿?!” 太后凄绝的哭声传出来,众嫔妃们便一坐声的大哭起来。 就在这样的哭喊声中,王太傅看了一眼彦宗,转身走出去宣读诏书。 “皇上薨了!” 太监尖利声音从阴沉沉的宫殿里传出来,几乎要传遍整个皇宫。 “雪下大了。” 温碧城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5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5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8 章 一切都好像是出了差错的梦。 迟了十一年。 彦宗坐上本该属于他的皇位,感觉现实和过往重叠交错真真假假,记忆和现实模糊不清,他往下看去,众人跪伏在地,听见众人口口声声高呼“吾皇万岁”,而不是听了十余年之久的“吾王万岁”。 不过只是差了一个字而已,只为了这一字之差他耗费了多少心血,中间又曾有过多久——每一个时辰都是在时间里慢慢煎熬,背负着最亲的人的背叛却还要躬下要去再挺直脊背。 就连吾王万岁四个字曾经在他看来也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只是现在,坐上崇明殿内的金色龙椅上,他已经得到了本该属于他李彦宗的一切、他李彦宗想要的一切,皇位、至高无上的权力、整个天下,他应该意气风发的站起身来朗声对天下人道“平身”,可当他站起身来从高阶上往下看着众人,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所有面孔,他却还是拧起了眉头。 如果不是温碧城,一切确实都本该如此。 “平身。” 众人都听出新王的不悦,却无一人知道是为了什么,只好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道, “谢万岁——!” 众人纷纷起身,王太傅走上前来一步,道,“启禀陛下,废太子轶珂纠结近卫司和千骑营图谋篡位,更为了阻止老臣奉命宣诏派人于大街之上加害老臣,这一桩桩一件件均证据确凿,现人已被关押起来,陛下意欲何时将其送往大理寺审问?” 王太傅的话音一落,众人噤若寒蝉,一点声音不见。 有和轶珂走的近的更是两股颤颤,几乎要跌倒下去。 彦宗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众人,冷冷道,“朕手中,有一本从轶珂那里搜来的名册,上面写着你们中间某些人的名字,只是朕一个不小心将那名册给烧了一半。”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冷冷的看着众人道,“谁的名字在上面,自己站出来。若是你不站出来,却在留下的那半本名册上有你的名字,就不要怪朕无情了。” 众人面面相觑,彦宗这样一说,看似给某些人留了空子,却更是将人套牢了。若是直说有名册在手,他也不需要叫人自己站出来,偏偏用了这样一招,虚虚实实,一说谎说不定就是一个死。 虽然他也没有说站出来就不会死。 陆陆续续有人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声喊道,“皇上饶命!” 彦宗看着那些人,对站在一一侧的蒋方道,“蒋侍卫,将这些人等统统都给我拉下去。” 蒋方道,“是。” 他这方应了,走至大殿门口一挥手,一行彦宗的亲信卫士便拥进大殿,将那些人都带了下去。 彦宗看着瞬间空荡了许多的大殿,对王太傅道,“王太傅,你看这大殿之上,还有乱臣贼子吗?” 王太傅道,“陛下,这点不难,只要将轶珂审问一番,他的党众,自然也逃不了。” 彦宗之所以这样发问,是想测试一番王太傅是否藏有私心,借机铲除异己。他虽冒死入宫,却始终是德宗的人,他信不过。 “太傅所言甚是。那就依太傅之言,先将轶珂押至大理寺审问。” 王太傅道,“臣领旨。” 彦宗看了看王太傅,道,“王太傅是先帝为朕留下的贤臣,又有护位之功,来人呐,赐金五千两。” “谢陛下赏赐。” 下朝之后,彦宗径直就往温碧城被关押的小院走去。 蒋方跟在彦宗身侧,道,“王——不是,陛下,好在您事先知道诏书将有王太傅宣读,叫我派人在太傅府守着。” 彦宗走的很快,跟着的小太监几乎是小跑着的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是皇兄事先知会我的,他知道就算他那儿子不做手脚,太后也会做手脚。” 蒋方听的一愣,道,“那可是他的儿子——” 彦宗看了蒋方一眼,道,“我答应了皇兄,不会对他祖孙二人怎么样。” 蒋方点了点头,眼看着温碧城所在的小院就要到了,便道,“陛下,小温公子您打算,” 彦宗不答,只道,“我自有分寸,你也好几日没有休息过,先回家一趟吧,老侯爷听到这样大的事,必定很担心你。” 蒋方点了点头,道,“谢陛下。” 蒋方一走,彦宗便对跟着的小太监道,“外面候着。” 小太监们立即道,“遵旨。” 彦宗示意一众侍卫不要声张,独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一进门,便看见温碧城被捆绑在椅子上面,手腕处已经磨出森森血迹,看来是挣扎了很久。 温碧城看见,立即停止了挣扎,而是异常平静的看着彦宗。 他本秀气饱满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双眉微蹙,嘴角微动,继而目不转睛的看着彦宗。彦宗看着他心想,若是他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杀了自己。 就像他杀过的说有人一样,没有一点区别。 “想杀了朕?” 彦宗拧着眉,狭长的灰眼睛里藏着捉摸不定的光芒,不叫人能够轻易猜度。 温碧城轻笑了一下,道,“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个囚犯,王爷是不是很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呢?噢,不对,该说陛下才是。” 彦宗一把抬起他的下巴,狠狠的钳住他的下颌,迫使他直面自己,他有些暴躁的道,“我给过你太多机会,可是你却时时想着将朕至于死地!” 温碧城道,“是,你是给过我太多机会,太多被你干的机会!完事之后,还得向你感激涕零,说你干的我温碧城真好!” 彦宗的几乎要将温碧城的下颌骨捏碎一般使着力气,对他低声吼道,“你就该被朕压在身子下面干!要是早在第一次识破你的身份之后就将你干死最好,就没有今天给你拿刀子割我心的机会!” 温碧城看着彦宗,依旧扭曲的笑着,道,“你只是舍不得放弃一个惦记许久才终于到手的玩物罢了,何必要将自己说成情圣?那是我温碧城最看不起的一种人,你赢了,陛下,你赢了。” 彦宗看着温碧城的眼睛,还是那样深潭似的一双眼睛,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总是让他本已坚硬下来的决心又一点点的垮塌。 “你从轶珂那里能够得到的,我都能给你,你为什么非要选择他?” “因为我温碧城想要的东西,只要自己去拿,别人给的,我都不稀罕。再说,就算我真的问你要,你也会给么?封我做西宁王,世代不受朝廷管制,不上贡,陛下,这样的要求,你会给么?” 鼻尖和鼻尖的距离已经容不下一指,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看着彼此眼睛里面彼此的样子。 狰狞的,平静的,绝望的,无谓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6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6 的。 温碧城还是在笑,彦宗松开他的时候他舔了舔自己的破皮流血的嘴唇,道,“不能给吧,你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漂亮的时刻陪在你身边的玩物而已。” 彦宗也冷笑起来,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朕的玩物,那你下半辈子,就乖乖做朕的玩物。” 温碧城变了脸色,道,“如果你不怕死或者不怕你那宝贝儿子死。” 彦宗猛地抓起他的头发,道,“你做了什么?” 温碧城道,“五方死士的毒蛊在我手上。” 彦宗看着他,冷笑道,“所以呢?” 温碧城也看着彦宗道,“他们能保护你,也能杀了你,召唤五方死士的密令,我也知道。” 彦宗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道,“你确实很聪明,可是却不知道,筹谋算计,最难控制的是人的感情,你知道朕是什么时候再度怀疑你的么?” “是燕归南,他自知一去冥幽川再无或者回来的可能,也知道你的心狠手辣,所以提前来找过朕,将一切向我说明,更以石焚秘籍的一卷相送,托我周全陆归羽的孤儿寡母。” 他看着温碧城脸色变化,道,“你以为将所有人都算计了,对不对? ” 温碧城又笑了笑,看着彦宗道,“既然那时就怀疑我,那带我上京,也是为了吊出轶珂对不对?五方死士的密令也是故意说出来的,原来你早有准备,真正的五方死士早被你杀了对不对?” 不待彦宗回答,他又道,“王爷也是怪不容易的,对着个时时想要取而代之的敌人,也能做出柔情蜜意的样子,既然是彼此利用,又何必作出一派受伤的样子?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呢。” 彦宗贴着他的脸颊,恨恨的道,“我对你是真是假,你自己清楚。” “除非现在放了我。” 他看着彦宗,又重复了一遍, “放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9 章 蒋方急色匆匆的赶到皇宫,一路疾色到了上书房,看见彦宗立即道,“陛下,臣有要事相报。” 彦宗正在看折子,满脸倦容。他刚刚即位,诸事繁杂,又为着温碧城的事情,已经连着好些天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看了眼蒋方,目光又落在了奏折上面,淡淡问道, “何事?” 蒋方脸色青白,僵硬道, “是王妃娘娘和世子不见了。” “什么?!” 彦宗狠狠将奏折拍在桌子上,脸色大变,厉声问道。 “原大人派人快马加鞭派人来报,这月初王妃乘车带着世子去宁颖寺烧香,路遇千岚带人围攻,慌乱中王妃和世子走失了。现在原大人已经全城戒严,正积极寻找王妃和世子的下落。” 彦宗的眉头紧锁着,他目光巡视了一番四处,道,“叫人带话给原良,无论花费多少代价务必保护世子和王妃的周全,若是世子和王妃有什么差池,朕会亲自过去摘了他的脑袋!” 蒋方道,“是。” 彦宗又道,“传令下去,西宁周边全面封查,活捉千岚者,加官进爵赏金万两。” 不等蒋方再应,他又厉声喊来太监,道,“召韩将军速速入宫。” 小太监领了命,不敢耽搁,即刻便出去了。 蒋方小心翼翼的看着彦宗的脸色,道,“陛下,现在朝中的局势还不稳,现在将韩将军派回去——” 彦宗拧着眉头,道,“不派韩山回去,万一长骕有危险,这一切也都有什么意义?” 蒋方跪下道,“陛下,就派臣回去,若是不能安全的带着世子和王妃来见您,蒋方自当托人带着自己的项上人头回京都。” 彦宗的指节被握的声声作响,他沉吟了好久,终于道,“蒋方,不要叫朕失望。” 蒋方郑重的点了头,道,“蒋方明白。” 等到韩山过来,彦宗平静的大致告知了他这件事,在韩山暗暗的惊讶声中叫他从手中挑出两千名精锐兵士随蒋方回西宁找寻世子的下落,至于本属于蒋方手下的安插在京都附近的兵士则划归到了韩山手下临时由他统一调遣,安排妥当之后蒋方一刻不敢耽误立即出发了,连自己家中都没来及告诉一声。蒋方一走,韩山也不敢多打搅彦宗,便也告退了,不多会儿,整个书房便只剩下穿着黑色蟒袍的男人。 彦宗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恼怒,他恨不能立即要去将温碧城拖出去抽个血烂,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那会是怎样一颗跳动着的心,到底是不是异于常人,明白的刻着狠毒狡猾,可偏偏又———— 他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影约觉得此事和温碧城脱不了干系,只是联想到他那日的说法和态度便能推断出他必定是这件事的主谋,彦宗当时完全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向一个孩子下手,他竟恨自己到这种程度,还是完全不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留下这样一条后路,用最狠毒来做筹码。 那样狠的心。 步步为营,招招致命。 是这样的人。 偏偏是这样的人,是毒刺,也长在了他的心里。 彦宗猛地将厚重的摆满奏折的书桌推翻在地,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吓得门边候着的太监宫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面面相觑。 他大步走出来,满面难以克制的愤怒,小太监赶紧跟上,只觉得自己一个不小心皇上就能要了他的脑袋,他大气也不敢喘息,快步的小跑着也不敢过于声张。 到了关押温碧城的地方,彦宗远远地就看见纸窗户上是模糊的温碧城的影子,是那样熟悉的形状,落在窗户上。 他大力推开门,锁着铁手链铁脚链的温碧城转过身来,他还是平静的看着彦宗,道,“消息来得倒挺快。” 彦宗一步走上前来,狠狠的扼住温碧城的脖子,那样纤长的脖子,是白玉无瑕的白法,可以看见微青色的血管在细细鼓动。 温碧城勾起嘴角看着彦宗,道,“杀了我?” 彦宗慢慢收紧手指,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温碧城本能的挣扎,只是他的表情却还是一点不变,依旧带着该死的轻蔑的笑意。 他还是松开了手,在温碧城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断气的瞬间,他被彦宗猛地摔在了地上。 彦宗随即俯下身去捏着温碧城的下巴,道,“你不是号称碧血梅花弄么?也是时候该用你的血来作一幅梅花图来供世人观瞻了!” 温碧城道,“是供世人观瞻,还是为世子作奠?” “说!是不是你派的千岚去绑架世子!” “陛下不是知道了么?怎么,还对碧城余情未了,不忍下手,故意给我个否认的机会?” 彦宗红着眼睛看着温碧城,猛地将他的脑袋摔在地上,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7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7 的看着温碧城,面色由狰狞慢慢恢复平静,转身离开了。 温碧城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彦宗没有和他谈条件,看来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样顺利。 千岚。 温碧城慢慢抬起自己的手,张开来看,有一层薄薄的茧,若不是仔细看并不能看出来,那是他曾经发愤习武的证明。只是现在,他的武功,已经尽数被彦宗派人废了。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一无所有,被别人决定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0 章 千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在四处被通缉的情况下,他藏在一处废弃的旧宅里睡了一晚,晚上竟做起了梦。 是穿着红色喜服的烟霞,她头上的戴的金钗珠饰太过晃眼,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简直晃得他眼睛都疼。 分明是晚上才对,却有那样刺目的光亮出现在黑暗中,直白的朝自己照过来,他避不可避。 千岚只好也看向她,赫然看见她脖子上紫青的勒痕,在刺目的白光中太过显眼,什么都想起来了。 破庙中的风雨声声,烛火忽明忽暗,有人双脚踏地死死挣扎。 那些人是怎么动的手,自己又是如何在烟霞的挣扎声中一动不动的立在门外,她死去的时候是怎样大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门外。 那时正下着雨,等到雨停风住的时候千岚浑身湿透的走进庙里,烟霞已经早没了气息。 她只是大睁着眼睛,绝望的看着门外,在她生命的最后的那一刻,眼中已经没有半点期待。 就这样结束了。 就像以前任何一次温碧城交给自己去做的任务,结束了,他该转身就走的。 可是这一次,他慢慢走近已经僵硬了的烟霞的尸体,就像在梦中烟霞慢慢走近自己,他走过去合上了她的双眼,手上的雨水刷湿了她的睫毛,就像在梦中她哭泣的双眼,长睫上是悬而未落的泪水。 烟霞张了张嘴,应该是说了什么吧,千岚拼命的想,但总是想不起来,是说了点什么,怨恨?愤怒? 天快要亮的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了,她说的是, ——你终于想我了。 千岚张望着微微发白的天际,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没有好的可能了。 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去京都救出温碧城,之后,如果还有之后的话,就是去烟霞的家乡,照顾她年迈的外公和久病的母亲。 千岚这样想着,在窗边微弱的光亮中擦了擦自己的短刀,这把刀,已经陪了他太久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用不起这把刀,后来他还是做到了,换了一只手,他依旧是人称索命千里的那个人。 蒋方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西宁已是半月之后,就快要进城的时候路上遇到原良派人来接,说是世子找到了。 蒋方松了一口气,忙又问道,“那王妃呢?” 来人面有难色,道,“王妃她,为救世子,自杀了。” “怎么会?” 来人叹了口气,道,“当日千岚带昙门旧部突袭欲掳劫王妃同世子,混乱中王妃和世子被冲进了人群中,昙门中有人发现了王妃逃跑的方向一路追赶,王妃无奈只好将世子交到一位刚好出现的僧侣手中,为免被抓住被逼问世子的下落,王妃她自己跳河自尽了。” 蒋方愣了一会儿,道,“是这样、、、、、、” 来人道,“既然蒋侍卫你回来了,就赶快回去把世子带回京都,不要叫王——皇上继续担心,顺便,还要启禀皇上有关王妃丧葬的事宜。” 蒋方点了点头,问道,“那昙门的那些人,有找到么?” 来人道,“已经抓到了几个,千岚还没有下落。” 蒋方道,“好,我们这就回去。” 等进了西宁城蒋方直接去了原良的府邸,原府的下人均认得蒋方,他也不等人通报便急匆匆的往原良的书房去,他刚走进回廊,突然就看见原良走了出来。原本本着一张脸的原良立即显出了些惊讶,但他立即的露出笑脸来对着蒋方,连眉头都在一瞬间抚平了。 蒋方看见原良的第一眼便觉得他憔悴了不少,显然这些日子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他以前总是说原良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三十多岁和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差别,但这短短数月不见,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良看着蒋方,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道,“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他说的轻轻松松,蒋方却觉得喉头一哽,道,“我不是在这里被你看这么?” 原良笑着,朝蒋方走过来,两个人站的近了,他轻声道,“如果找不到世子,你是不是要带着我的脑袋回去?” 蒋方被他这话噎住,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世子真的出了什么事, 他不敢去想。 原良还是笑了,他将脖子往前伸了伸,嘴唇擦过蒋方的耳朵,低声道,“就是真的,我也会自己将脑袋割下来,叫人给你带回去。” 蒋方看了眼原良,突然将原良推开道,“原大人,你总是这样。” “蒋侍卫不也总是这样?” 原良意有所指,蒋方不愿再和他就此事说下去,只道,“世子现在何处?” 原良道,“在宁颖寺。” 蒋方看着原良道,紧张的道,“在宁颖寺?你怎么这么大胆?千岚还没有抓到,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也太轻率了。” 原良很喜欢看见蒋方为自己紧张的样子,便不慌不忙的和他解释道,“当时就是一个僧侣将世子带去了宁颖寺,幸好方丈认得世子,偷偷叫人来报,我接到消息立即就命王府里的侍卫剃光了头发潜入了人宁颖寺保护世子,现在整个西宁,独数那儿最安全。” 蒋方听得他的解释,便道,“快带我去看看。” 原良道,“好,但是去之前,你得先换身衣裳吧?” 蒋方想着也是,便点了点头,又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带衣服过来,便道,“能借你的一套衣裳给我换么?” 原良道,“当然了,不说是一套衣裳,就是我这个人,也愿意给你。” 蒋方顿时红了脸,转身便要走,结果原良一把拉住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道,“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很多年之后,原良和蒋方描述起此时的场景,便道,那天真冷啊,你的脸被冻的通红,手心倒是热的不得了呢。 蒋方便又瞪了他一眼,脸却是不像当年那样容易红了,他们都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就要完了,因为准备修改一下前面的再把结局贴上来,久等请见谅! ☆、第 81 章 新年将至,但由于德宗的丧期刚满,西宁又传来王妃逝世的消息,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8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8 京都中人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斗民都不敢大胆欢庆,商家更不敢大张旗鼓的张灯结彩,故而今年的春节倒比历年都要冷淡些。 皇宫内亦是如此。 雨雪不住,夜间更是风雷不止。 世子获救和王妃去世的消息同时传来,彦宗一颗心放下,却也难过失落了许多日。纵是不爱,但他和荃王妃亦算是患难夫妻,到最后荃王妃还是为了救长骕而死,她这一生,总是被彦宗给辜负了。 彦宗特地下诏,命人将荃王妃的尸身运回京都大葬,入皇陵,追封其为仁德荃皇后,立誓此生再不立后。 新皇与已逝皇后同甘共苦琴瑟和鸣的故事在京都小姐太太的闺房中流传,未嫁的小姐们纷纷表示若是自己是皇后,能够被皇上这样深爱着,就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殊不知,真正被彦宗深爱着的人,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彦宗再去看温碧城已是蒋方派人从西宁传回消息的第七日,在此之前,他已经又是月余没有去看过他。 在没有确认长骕是否安全之前,他怕自己只要多看他一眼,看见温碧城那样的眼神哪怕一眼,自己也会忍不住冲动的想要杀了他。 可就算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彦宗也清楚地知道,如果杀了温碧城,自己只会后悔一辈子。那是一种比明火炙烤还要痛苦的感觉,只要想到会失去这个人,就算是满心的愤怒,整个心都被不甘心的仇恨所笼罩,所受煎熬的也只是他自己,可一想到会彻底的失去这个人,他就认输了。他没有办法果断的斩断所有让他痛苦的根源——永远的失去那个人。 如佛经所说,爱欲之人如手执火烛,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他已经被烧到了手,皮开肉绽的疼,却已经放不下了。 看守温碧城的侍卫全部是彦宗的心腹,见是彦宗来了,均是不声不响的行了礼,便轻声替彦宗打开了四处都被锁死的房门。 彦宗推开门进去,吱呀的响声让本坐在窗户前面的温碧城立即站起了身来。他被囚禁于此太久了,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终日对着锁死的窗户,久到他都快忘了,外面该是什么样的时节了。 彦宗看着温碧城,脚步顿在了门口, 穿着玄色长袍的温碧城已经瘦削到能够看见手背上骨头的地步,下巴也越发的显得尖俏,皮肤苍白的不见一点血色,总而言之是个瘦弱不堪的鬼样子。 那次散去他一身的功力,也大伤了他的元气,之后又遭受了来自彦宗的皮肉之苦,又终日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面,又湿又冷,身体自然一点也不见恢复。 他憔悴成这样,彦宗第一个感觉不是报复过后的痛快,只有悔恨和心疼,没有办法抑制得的悔恨和心疼。 不是喜欢的漂亮的东西被损毁了的可惜,而是手指被刺破心脏跟着被刺痛的感觉。 彦宗觉得自己快疯了。 倒是温碧城,他看了看彦宗,又默默的坐到了椅子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彦宗。 彦宗沉默了一会将门关上,对温碧城道,“长骕被找到了。” 温碧城听着,反应滞缓的应道,“是么。” 惯有的笑意,带着蔑视的笑意,没有再出现在他本该翘起的嘴角。 彦宗突然想到,就是过了这个新年,温碧城也不过二十二岁。 还是这样小的年纪啊。 他看着温碧城,又道,“千岚,在往京都来的地方被朕派的人抓住了。” 温碧城听到这里,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他慢慢笑了起来,道,“是死了吧。表哥那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被任何人抓住的。” “没错,”彦宗死死的看着温碧城垂下的眼睛,道,“被胡定风杀死了。” 温碧城垂着眼睛,过长的头发慢慢的划过耳际遮住了他的脸颊,眼睛也看不清了。 他默默的在心中重复着彦宗说的话,被胡定风杀死了。 千岚,被胡定风杀死了。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彻底的被抛弃了。 他没有了过去,也没有将来,现在是稀烂的处境,他一无所有。 不对,他恶毒的想到,自己还有当今天子的恨啊。 这样想着,他慢慢的抬起头来,带着恶毒的笑意,道,“陛下真的好手段。” 是彦宗派去的胡定风,原本胡定风是要找到烟霞为青石的儿子青崖玉解掉身上的毒蛊,结果却是迟了一步,他所见到的,只是一具冷冷的尸体。 也是因为此事胡定风的行踪被彦宗派出的人发现,彦宗得到消息,不下天罗地网抓住了青崖玉,并藉此和胡定风达成协议,以青崖玉一命换千岚的一命。 最后的结局是胡定风重伤,千岚当场死亡。 温碧城想到了当年韩品被胡定风当街断腰的事。 “他的尸体——” “送回了西宁温宅。” 温碧城抬起眼来,看着彦宗道,“也是该给我给结局的时候了,不是么?” 彦宗走近了几步,道,“是该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温碧城复又垂下眼去,他看着彦宗绣着暗花龙纹的黑色缎面靴,晃了晃神。 彦宗慢慢俯下身去,抓住温碧城的肩膀道,“你要走,对不对?” 温碧城的肩膀被他禁锢着,只能看着彦宗近在咫尺的脸,他的脸上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可彦宗却突然觉得,他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惶恐和错愕,和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少年根本一点没变。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没错。 他的聪慧恶毒他如雪如雷,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没有错。 他叫温碧城,碧血梅花弄的那个温碧城。 温碧城正视着彦宗,道,“你会让我走?” 彦宗道,“就这样,一无所获的从我身边离开,你甘心么?” 温碧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道,“不甘心,可我认输。” 彦宗的声音越发低沉,道,“费尽心机接近我,什么都没有了,就这样认输了?” 温碧城笑了起来,道,“难道皇上还没有和我玩够么?整个天下都拿来玩了,还有什么是您还想要和碧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彦宗吻住了嘴巴,动作太过温柔,温柔的就像是彦宗第一次吻他,就算温碧城再铁石心肠,他也能懵懂的感觉到那份他一直抵触的情绪,他突然想到两个字。 分别。 或许这一次,彦宗真的会放了自己。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眨了眨眼睛,看见彦宗也睁着眼睛在看自己。 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是各自的影子,熟悉的又陌生的影子。 松开他的时候彦宗的手指在温碧城的脸颊上流连了许久,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温碧城,沉声道,“再过一个月,在长骕回来之后,我就放你走,让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9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79 你回去为千岚入殓,从此以后,天涯海角,你不找我,我决不找你。” 温碧城看着彦宗那双狭长的灰眼睛,终于道,“天子一言,” 彦宗用力的握了一下他的手,道,“一言九鼎。” 很多年之后彦宗还记得那一日照不进来的午后暗淡的光,在那个暮气沉沉阴暗潮湿的房间,他做了他这一生最大最难的一个决定。 也给出了,最让他失落的承诺。 也是那个人,最想要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2 章 元庆三年,天下大定,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正是春分时节,黄宫内的后花园已有了花团锦簇的架势,蝴蝶飞来,蜜蜂飞去,尽是□□。 长骕已年满十二岁,不久前被册封太子,比起小时候脱去了些稚气,却还是个忠厚仁德的孩子。 他刚下了太傅的课,便急匆匆的要去玄华殿找彦宗。 小太监在后面紧紧的跟着,生怕他跑的急了摔了碰了,一路上的喊着,“太子殿下小心呐!” 长骕却不管他,他已经好几日没见父皇了,今日听到彦宗回宫的消息,他便等不及的要去见他了。 连宫女都偷偷道,太子殿下是在太依赖皇上了。 长骕还未跑到玄华殿,果然远远的就看见了蒋方,他现在是侯爷,长骕见了他要改口喊一句“忠靖侯”。 蒋方也看见了长骕,立即行了礼,笑着问他道,“太子殿下刚上完郭太傅的课么?” 长骕点点头,道,“我父皇回来了?” 蒋方道,“是,皇上正在里面和原大人谈论事情。” 长骕道,“那我现在进去可以么?” 蒋方道,“还是等等吧。” 长骕有些失落的道,“奥,好。” 蒋方见状,便道,“近来陛下不在宫里,殿下有好好跟着郭太傅上课写字么?” 长骕点头,道,“有的。” 蒋方道,“殿下这般懂事,陛下一定会甚感欣慰。” 长骕沉默了一会儿,问蒋方道,“父皇这次出宫,是因为小温叔叔吗?” 蒋方道,“殿下是听了谁人说了什么么?” 长骕道,“父皇说,当年小温叔叔不辞而别,他很挂念他。” 他当年年纪还小,自然对大人间的恩怨纠葛分毫不知,他只知道,父皇应该是真的很挂念小温叔叔的。 就连小温叔叔的画像,父皇也是收在寝殿,而不是书房。 长骕对温碧城早已没什么印象,只模糊记得那是个很漂亮的人,喜欢拿着一把纸扇,微微笑着的看着人。 蒋方看了看长骕,道,“陛下出宫,自然是为了国家大事,怎么会是为了这点小事呢?殿下以后要做皇上,也要像陛下这样,以万民为重,社稷当先。” 长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嗯,长骕记住了。” 正说着,之间原良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先是对着蒋方一笑,而后才看见长骕,连忙走上前来行礼道,“太子殿下。” 长骕道,“尚书大人免礼。” 原良道,“太子是要去见陛下么?” 长骕道,“嗯,我现在可以进去了么?” 原良连忙让开,道,“陛下请。” 长骕得了应允,立即朝玄华殿快步走去。 蒋方看着长骕的背影,道,“太子长得真快,瞧着背影,都已经像个大人了。” 原良道,“可不是。从西宁到京都,都已经六年了。” 蒋方道,“陛下也找了小温公子六年了。” 原良看了眼蒋方,道,“这一次,又是无功而返么?” 蒋方叹了口气,道,“说是有人在溯阳见到了小温公子,其实才发现,是夏茗。” 原良道,“夏茗?!那个,西苑的?” 蒋方道,“对。当年遣散了西苑众人,他也回了家乡,就是溯阳了。” 原良叹道,“真是巧了,说起来,他倒是确有几分像温碧城。” 蒋方也跟着叹道,“人家已经娶妻生子了,当年看起来那样文弱的一个人,竟也撑起了一家门头,养着妻子女儿,叫人看了,也是和和□□的一家人。是我先去见得他,皇上听到不是小温公子,连见都不愿见,倒是夏茗,见我们走了,还特意出门看了许久皇上的马车。” 原良笑了笑,道,“也都是命了。陛下当年多么决断的放温碧城离开,结果不久便还不是后悔?只是这一悔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头了。” 他看着蒋方,认真的望着他,道,“所以我才会死死不放你走,去过那和美的人生,算我自私,我就是顶自私的一个人。” 蒋方有些不自然的道,“你在瞎说什么?尚书大人!” 说着,便气呼呼的往另一处走去。 原良脸上还是挂着笑意,他看着蒋方的背影,慢慢的眯起了眼睛。 他心中想着,蒋方出去这一趟又瘦了,晚上回到家中,一定要嘱咐厨子多做些好的,韭菜牛鞭,倒是很好的。 尚书大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喂食忠靖侯爷了。 彦宗和长骕一起吃罢晚膳,又问了他最近生活的事宜,长骕一一应了,彦宗便点了点头,道,“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长骕还像小孩子一般凑在彦宗的怀里,自从王妃过世之后,他是全身心的依赖着彦宗,虽然年纪大了,但在彦宗面前还是一派娇态,彦宗也惯着他。 “父皇,你这趟出宫,是不是为了找小温叔叔?” “是,父皇和你说过,自己有些话还没有同小温叔叔讲清楚,心里总想着,还是要和他说清楚的好。” “父皇很想念他,对不对?” 彦宗看着自己的儿子,认真的点了点头。 “超过想念母后,对不对?” 彦宗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当今天子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一副冷淡威严的模样,唯独对着自己的儿子,和以前的那个人,才会露出些别的样子。 长骕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父皇,想了想,道,“父皇这么想他,小温叔叔一定也知道。” 彦宗笑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父皇不在的时候,骕儿总是会在半夜醒来,我就知道,一定是父皇在想骕儿了。还有的时候,我会梦到母后,我也知道,母后也是想骕儿了。所以父皇你想念小温叔叔的时候,他一定也会在半夜醒来,知道您在想他。” 彦宗轻轻抚着儿子的头发,道,“是么。” 他想着,自己几乎夜夜都会在梦里醒来,想着温碧城的样子,难得他也会夜夜想起自己不成? 这样的假设,彦宗只能苦笑自己的多情了。 他已经四十三岁了,若是还是长骕这样的年纪,也一定会这样继续自作多情下去吧。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80 西宁传 作者:有荷不可 分卷阅读80 彦宗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升起的月亮,这样想到。 皇宫内的夜色静谧,如水的夜色缓缓流去,直至晨钟敲响,又是一日轮回交替,光阴就这般一日日将人带向衰老,走向迟暮。 春雨,夏阳,秋风,冬雪。 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照原本的安排静静的走过,岁月已经不再被期许,给人什么惊喜。 彦宗又一次在半夜醒来,起床拿起那副收藏的画像,看着华安中容颜依旧的那个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而那个人,却不知是什么样子了。 一种巨大的悲哀慢慢侵蚀着他所有的感官,那种冰冷的疼痛又从内心最深的地方传来,一想到他再也见不到这个人,无论他如何努力都还是再也见不了他一面的感觉,就像是利剑,轻易划破他所有的平静和伪装。 他的爱恨,全部被带走了。 贵为天子的皇上在半夜里推开寝殿的大门,风也似的走出玄华殿走上宫里的琼楼高台,他的衣袍被风呼呼的吹起,发丝凌乱,他便站在皇宫最高的楼阁之上望着整个京都,极目之处是浓稠的黑暗。 他站在黑暗中,站在巨大的悲哀铸就的高台之上,站在整个天下最高的地方,慢慢的攥起自己的拳头又无力的松开。 侍卫们惶恐的站在高台之下看着他们的陛下,不知应该当何处之。 彦宗从衣袖中取出一把纸扇,白色扇面上是血迹斑斑,那是温碧城走之前留给他的,那是温碧城割破手指撒上去的血。 他看着那纸扇,看着上面的斑斑血迹,突然折断扇骨将扇面撕了个粉碎。纸屑被风瞬间吹走,四散开去,飞满整个皇宫。 彦宗剧烈的喘息着,看着那飞走消失的纸屑,自言自语般的道,“你以为这样就能了结了吗,我不答应——” 四下无人,除了惶恐的侍卫再无他人,自然也没有人,会来应他。 楼台太高,一个人独自凭栏,实在太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后记 元庆十五年秋,彦宗皇帝驾崩,太子长骕即位,举国丧。 京都众人多着素衣出行,穿着一身白色衣袍的男子混在人群中不起眼的走着,他随着众人围在昭告国丧事宜的皇榜前看,不多会便又转过身来逆着人群走开去。 温碧城打开手中的纸扇,嘴角勾起,自言自语道,“我是败给了你,可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败给你儿子。” 他不回头,一步步的往前走着。 暮秋时节,正该是归来的时节。 作者有话要说:  最好不要看后记。。。。。。。。。。。。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