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非要拉郎配》 正文 第1节 大仙非要拉郎配 作者:火棘子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大仙非要拉郎配 作者:火棘子 晋江20150727 完结 文案 重生后,乔柯被失恋神光顾,衰运加身。 乔柯,人见人躲的乔九少,杀过人,坑过爹,抢过大哥的恋人。他唯一怕得要死的人,跟他订下了死也不能解约的娃娃亲。 他还有个艰巨的使命:成为接吻狂魔…… 抓到一手烂牌、还有神一般的对家,重生怎么玩?乔柯表示想再死一回! 注1:攻:乔柯;受:端木初六。 注2:平常不着调、关键时刻很靠谱攻 x 外表傲娇其实苦命受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柯 ┃ 配角: ┃ 其它: ☆、遇上失恋神 作者有话要说:  …… 开新文了,请亲们多多支持。 【第一章】 眼前一片澄明,月光素净,恍恍惚惚似梦非梦。 乔柯低头,湖水浩渺,怎么就飘起来了? “别琢磨了,你死了。” 乔柯循声看去,一个男子也浮在半空中,一身素裳,两袖飘飘仙气,好像索命的无常。 男子说:“记不起来了?本仙君帮你回忆回忆:你失恋了,喝得酩酊大醉,跑到湖里,逮着一只老乌龟就嚎开了……” 记忆瞬间复苏,昨晚,晕头巴脑的乔柯抱着乌龟的壳大哭特哭:「兄弟,你说我哪不好?我没钱吗?不帅吗?看看我这张脸,星探见了都挪不开腿!我浑身上下360°帅得没死角啊!你不信?来来来,摸摸我的胸肌、我的腿、我的小弟弟……缩什么缩啊我小弟弟也帅得惊天动地……诶诶诶,拉链怎么不动,我拽,我拽……卧槽,站不住了……咳,咳咳,救、救命啊……」 咕咚咕咚沉下去了。 逗比死的?就不能再死得讲究一点吗,幸好没人看到。乔柯汗颜。 男子仿佛听见他的心声:“谁说没人?本仙君的乌龟正渡劫,你忽然来这一下子,它没受住,劫没渡成,又得重修。修一万年容易吗,你缺德不缺德!” “没它我还死不了呢,渡劫不去深山,你们跑湖边干什么!”乔柯不服了。 “诶诶你还有理了?” “它活了一万年,我才活了二十岁!它能重修,我怎么办?要不是你放它在河边渡劫,我能跟他称兄道弟吗?我能死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吗?怪谁啊,怪你!你看我这憋屈的死法,看我这一身水,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吗?”乔柯义愤填膺。 “……还能再投一个好备胎。” “滚蛋!你就是勾魂的无常吧?走走走,麻利的,赶紧让我喝个汤忘了干净,死得糟心不糟心!”乔柯蹬着腿,扑腾两下,螃蟹一样扑腾向男子。 男子悠悠地说:“本仙君不是无常,本仙君乃月老的嫡传弟子,护佑天下情场失意之人。” “失恋神?” 清风轻轻拂过,飘带飞扬,男子的帽子泛出绿色——戴绿帽子的失恋神!这世上竟有这种奇葩神仙,难怪吉祥物是乌龟,衰神附体啊!这一念刚闪过乔柯的脑海,只见男子悠然一笑:“胡想什么呢,本仙君的好有几人能知道?此处失意,他处必然得意,他处若失意,大不了从头再来。” “我也失意,你怎么不佑我一下?” “本仙君这不是来了。” 失恋神绿帽神什么的都无所谓了,乔柯紧握住大仙的手:“我这么好的人就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赶紧让我还魂吧。” “回去不难,有个条件,替本仙君还一个情债。”大仙一甩袖子,轻飘飘把他甩出两丈外。 “什么债?” 某一世,这位大仙下界历劫,与恋人清弦有些纠葛。清弦命薄,早早夭折了。大仙甚是遗憾,成仙后仍不能释怀,想挽回当年的错。奈何,他已经成仙,洞悉天机,因此得有人代他下界弥补一回。 大仙怅然了一会儿:“即使,弥补的只是幻象。” 乔柯懂了,神仙想重来一局,全当圆梦呢:“想让我代替你?” 大仙:“不错。” 乔柯:“那回报呢?” 大仙冷哼:“本仙君都让你重生了,没走入轮回道,还要回报?要不要让黑白无常亲自送你一程呢?” 乔柯:“啊……就不麻烦了。” 大仙忽然露出诡异的微笑:“若救了清弦,你想回哪都可以。” 就这么定了。 乔柯使劲问前世发生了什么,怎么救。大仙烦不胜烦,吭哧半天,说出了一段不光彩的旧事:清弦跟别人私奔后,不久又回来,想重新和好。大仙气在头上,哪里肯,出言羞辱几句。于是乎,羞愧难当的清弦当晚就自尽了。 乔柯目测大仙的绿帽子:还真符合啊。 石中圆镜,映出世间万象。 元奚国,景余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人人着长裳长裙,飘飘若仙,看上去与中国古代差不多,乔柯很庆幸不是穿到恐龙或者三叶虫时代。 乔柯:“我要爱上清弦吗?” 大仙:“你要是想,就跟他在一起吧。” 乔柯:“到底要还是不要?” 几经催促,大仙忽然怒目他,脱口而出:“要!” 乔柯浑身一抖,这位大仙性情不定,说翻脸就翻脸,怪吓人的。但不问也不行啊,关系到重生一回的命运呢,乔柯又问:“清弦在人间也叫清弦吗?不是?那什么名字?” “天机不可泄露。” “等我吐血找到他,估计早上吊了。” 大仙脸皮抽了抽,信手给了乔柯一拂尘:“你与他有情缘,总能找到的。” 这神仙跟挤牙膏一样,不挤,就不吐真话,乔柯赶紧追着问:“还有,我该有技能点吧?身上不揣个空间或者百科全书,那都不叫穿越好吗?随便什么给我来一点儿吧。” 男子烦不胜烦,怒了,随口就说:“你走到哪里乌龟就跟到哪里,全世界的乌龟都跟着你转,对你俯首称臣,够气派吧!空前绝后,举世无双!” 乔柯黑线:“什么奇葩技能点,我要实用的,你都神仙了,连个靠谱的技能点都没有?” 男子一拍白石:“一天被甩十次要不要!” 乔柯炸锅了:“我要它干啥!能干啥!还不如一辈子一个人过呢!” “你不要的啊,别说本仙君没给。” “要了就是给自己添堵。”乔柯抚了抚胸口,艾玛为什么遇上倒霉的失恋神? 咫尺之距,男子按在圆镜上的手起了迷雾。 “时辰差不多了。” “啊?这么快?我还有很多没问呢!你虽然说没禁忌,怎么还是有很坑爹的预感呢?真的没什么注意事项吗?真的只要跟清弦在一起就行吗?”乔柯再度强调。 “废什么话,给我下去吧!”男子抬脚狠狠一踹。 …… ☆、剧情瞎了 【第二章】 秋冬之交,木叶半落,白霜上,一踏一个屐痕。枯草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华邸阔院,匾额上三个大字:乔九院。 数日前,乔府的九少乔柯被人砸破头,死了。下葬之日,做法事的年轻和尚诵完大悲咒诵往生咒,有人公然笑着说:“和尚别念了,万一真超度了,投胎只怕又是个大祸害!” 一群人哄堂大笑,丧礼一下子变成大笑话。 叩叩叩…… 几声清脆的敲击声打断了众人的笑,众人噤声,循着响动看过去,竟然是那口棺材发出的。丧堂顿时寂静无声,大家面面相觑。正你看我、我看你时,叩叩声变成了重重的梆梆声。 众人都毛了,纷纷往后退。 那梆梆的声音越发急促,棺木砰砰地往上耸动,就像有东西要窜起来一样。和尚终究大胆,念着佛号上前,手搭在棺木板上往前一推。吱的一声,棺木里探出一颗头来,披头散发。 “诈尸啦!”尖叫刺破云霄。 …… 好好的死人,怎么说活就活了? 景余城里沸沸扬扬,祸害一方的乔柯竟起死回生,真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不过,唯有乔府的人知道,起死回生的乔柯不止失忆了,而且时不时发二犯浑。 乔九院又请和尚来驱邪。 和尚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开始诵唱《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诵着诵着,瞄了乔柯一眼。乔柯忽然露齿一笑,和尚手一抖,敲木鱼的木鱼棰磕地上了。 乔柯捡起木鱼棰,郁闷地说:“我有这么吓人吗?” 一开始,见仆人们都战战兢兢,乔柯还以为穿越成了皇帝或者王爷之类的了不得的大人物,搞了半天是恶名昭彰的乔家九少,也叫乔柯——两世一个名、两世皆断袖,不得不说是奇缘。老爷子嫌儿子败坏家风,打发到这个别院,任其自生自灭。乔柯更无法无天,终日欺男霸女,无恶不做,直叫方圆十几里的人叫苦不迭。 乔柯本以为睁眼就能看到恋人,哪想到鬼都不见上门来。小厮都说,乔柯没有什么爱得要死要活的恋人。大仙也忒不靠谱了,替他还个情债,还得莫名其妙的。 乔柯手执木鱼棰,在橄榄形的木鱼上敲了一敲,清脆洪亮。 和尚说:“施主自重。” “哪不自重了,我调戏你了?” “……” “和尚,你给掐指算一算,我的命中恋人到底在哪藏着啊!” 和尚瞅了他一眼:“景余湖端木家。” 欸?这是和尚还是活神仙? 端木?复姓? 无论搭上什么名,都苏得可以,啧啧,绝对是情海翻腾不作不死的主。 乔柯立刻叫上小厮芥末,想直接杀到端木家去。芥末,十六岁,打小就是乔柯的小厮,会察言观色,没啥坏心眼,以前就是乔柯的心腹。乔柯一死,以前服侍他的小厮们都领着工钱走了,狐朋狗友也作鸟雀散,芥末倒不离不弃。 一听要去端木家,芥末讶然:“端木央不就在咱们后院吗?” 端木央是谁? 芥末:“乔大少爷的恋人。” 大哥的恋人,怎么在乔柯的后院里? 看芥末贼兮兮的笑,加上身体原主人的那破德行,乔柯瞬间涌上不祥预感。 果然,数天前,乔柯在街上偶遇端木央,大约色心顿起,当即将端木央骗回来,秘密关在后院的月白楼里。没成想,第二天,乔柯就被人敲破脑袋死了,第三天,下葬又复活了,后来数天,又是驱邪又是治病,各种折腾。可怜的端木央被撂在月白楼好几天了,唯一知道这事的只有芥末,一直没机会说这事。 早知道前任乔柯是个人见人怕的混世魔王,想不到连自家大哥的人都敢碰!够贱,胆子够肥! 该不会,端木央就是清弦吧? 乔柯问:“我跟他纠缠多久了?” 芥末茫然:“这不是,刚刚遇上吗?” ——现在才是色心刚起?中间一大串爱恨纠缠、劈腿复合呢?乔柯一琢磨,穿越早了,倒霉神仙说的是高潮部分,而自己却穿到了电视剧的第一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跟着芥末,乔柯走进了飞阁流丹的月白楼,最里边,一股馥郁的香味迎面而来,乔柯惊讶地看到屋子中间,粗粗的铁链栓着一个男子的手脚。 这就是端木央。 端木央,一袭缃色衣裳,双唇淡梅色。 果然是仙君下凡,虽不算绝色,天生一股隽雅气质。乔柯故作冷静,以沉默来掩饰茫然。心想,这可怎么演下去,是不是得先勾搭上?倒霉神仙说过一句含糊但关键的话:「清弦命中有一死,你需在他身边看着。」 芥末见乔柯不行动,走过去说:“九少才醒,这几天冷落端木少爷了。” 端木央看也不看。 芥末性子急,推了一下,端木央被直接推得摔在乔柯脚下。乔柯拦都拦不住,惊呆地看着端木央趴在自己鞋上——这位是神仙的情人啊,你敢这么踹他!活该倒霉一辈子啊!乔柯赶紧一挪脚,咔擦,一声脆响,直接踩着端木央的手指上了! 啊—— 两声惨叫,在楼中回荡。 “九少,你怎么叫的比他还惨啊?”芥末拿来疗伤药,纳闷地问。 “他惨,是一时;得罪他,惨是一世!”乔柯接过草药罐,殷勤地快步走到端木央身边,凝望着苍白的人,以绝对温柔的声音说,“对不起,踩疼你了?” 端木央嫌恶地甩了一下手指,结果又疼得倒吸冷气。 乔柯乐呵呵地给他敷药:“芥末,绷带呢?” “什么?” “绷……算了!”没有能包手指的东西,乔柯低头一看,衣服柔柔的软软的,赶紧撕啦一下把袖子扯下来,扯成小块,把端木央的手指像粽子一样包起来了,“我是叫你哥夫呢,还是嫂子呢?嘿嘿,是我犯浑,怎么能随随便便带你回家呢?该死,你说怎么罚我?我马上送你回家,你家在哪里?” 端木央冷哼一声:“你有这么好心?” 声音竟然也好听得不得了,乔柯赶紧用左手压住心口,右手举起来,以示真心可鉴童叟无欺:“不!经过这一次生死劫,我已悟到人生真理:为了一己私利就把人弄回家,简直禽兽啊!你尽管放心,以后我不会动你一根指头、一根头发丝!” 说完,径直跑去哗啦啦地去解铁链,没想,铁链光锁头就七八个,乔柯急了:“芥末,傻愣着干什么,钥匙!” 芥末惊魂未定:“九少,你没事吧?” 人生就该有大格局,也不看看锁的是谁。乔柯三下五除二开了锁,小心地将端木央扶出了月白楼,那个殷勤劲,比扶八十岁的老奶奶过马路还仔细,就差把端木央捧在手心了。 端木央犹自逞强,刚出月白楼就想推开乔柯。没想到,身体太虚弱了,这一推,反而把他自己给反弹得踉跄一下撞回门上。乔柯本能一把将他捞到怀里,情不自禁地说:“哎呦我的祖宗,你千万小心点,伤在你身,痛在我心我肝我肺!” 嗤—— 另外两个人笑出声。 乔柯殷勤送回家,端木央不言不语,直到下车时,才说:“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今天才遇上我的,不许跟别人说这次的事,尤其你大哥。” 谁傻往外宣啊,不是招打么,乔柯头如捣蒜:“咱俩都别说!” 看着端木央走进端木府,乔柯长吁一口气,轻松地走在景余湖边,心想,这还算挺好一开头,原来神仙跟清弦是强取豪夺戏的戏码啊。自己前世堕的是湖,这是景余湖。 都是湖,缘分呐。 乔柯正乐呢,忽然左脚一斜一滑,不由自主地溜进湖水里。乔柯连忙想正身,谁知就跟邪门了一样,一股巨大的引力将他的身体吸向了湖中。 噗通一声,乔柯栽进了湖里。 乔柯连忙大喊救命,可惜前方的小厮芥末仿佛没听到似的,依旧逍遥地向前走。湖水从眼睛、鼻子、嘴巴灌进来,五官剧痛,乔柯咳嗽着拼命划动,可惜身体越来越沉,缺氧、剧痛、无法呼吸、水越来越多淹没了视线,淹没了思维…… 哗!飘了起来! 乔柯的身体中散出了光芒,光芒源处,是失恋衰神赠送的龟形佩玉。 “屮艸,怎么回事,我又要飞升了?”乔柯大喊。 “不,我召唤你了。”龟玉传出失恋神的声音,欠扁的悠闲。 “妈蛋,你就用这种方法召唤?溺水有多痛苦你知道吗?从马桶里穿越都比这法子好一万倍!”乔柯痛斥道,一抹脸,甩一手的湖水,还带着鱼腥味,“你要想不出别的招法,可以托梦啊!” “你是溺魂,唯有此才能招出来。” “……招我干啥!” 招一回魂,自己去了半条命,以后还能不能快乐地招魂对话了,乔柯没好气。 龟玉说:“你败了!” 乔柯炸了:“啥败了?” 就最后「含情脉脉」的送别分明意味着以后有无限发展的可能,被自己强势一掳、又一温柔对待、又被悉心照顾后放走,端木央的斯德哥尔摩症一犯,这就勾搭上了,分明是一场完美的戏份,哪败了! “你若跟端木央结上情愫,就会错过清弦。” “他不是清弦?早说嘛,我费那个劲干什么啊,谁让你装神弄鬼不告诉清弦到底是谁!”乔柯出离愤怒。 “……” “给我按个心电感应或引擎搜索啊,分分钟给你找到!”乔柯气愤之余,忽然想到,失败了是不是意味着游戏结束,不行,不能这么快见阎王,他赶紧循循善诱,“大仙,我是凡夫俗子,再来一局。” “……” “你得再给我点暗示,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要不然瞎子摸象,我能知道摸到个什么。” “他有仙气,你一亲芳泽,就能感受到与凡人的不同。” “……” 好嘛,见到一个陌生人,吧唧来一口,得,成接吻狂魔了,就怕清弦没找着,自己先被人给揍成猪头了,没被打成猪头,也得恶心够了。乔柯一念刚刚闪过,龟玉的光芒顿时暗淡了,空气依稀还散出了「朽木不可雕也,罢了,罢了」的意思,乔柯连忙喊道:“喂!别走啊!再来一局!你回来啊!我亲!我亲还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宁做单身狗,不要娃娃亲 【第三章】 好嘛,见到一个陌生人,吧唧来一口,得,成接吻狂魔了,就清弦没找着,自己先被人给揍成猪头了,没被打成猪头,也得恶心够了。 乔柯一念刚刚闪过,龟玉的光芒顿时暗淡了,空气依稀还散出了「朽木不可雕也,罢了,罢了」的意思,乔柯连忙喊:“喂,别走啊,再来一局!你回来啊!我亲!我亲还不行吗!”妈蛋,直接开个小倌馆,蒙上眼挨个亲! 就不信还找不着! 噗通一声,悬在半空中的乔柯掉了下去,湖水从四面八方灌进口与鼻,神经都要裂开的痛苦从五官处散开,溺水,缺氧,呼吸艰难…… 咕咚——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乔柯大口大口喘气,开裂的神经在四分五裂后重新缝合,意识渐渐清明。咳了好半天,他有气无力地看着给自己顺背的八字眼芥末:“哟,这又是哪啊!” 芥末哭丧着脸:“九少不记得了?端木家的初六少追上来,把咱们扔湖里了……” 这里是阴曹地府? “然后捞起来扔到地窖了。”芥末抽泣。 原来,乔柯送端木央回家,正巧被其弟端木初六看见。端木初六深知哥哥深居浅出,朋友皆知书达理,怎可能跟乔柯在一起,遂追着哥哥问出了真相。得知竟被乔柯囚禁好几天,端木初六盛怒之下就杀过来了。 原来没死啊,乔柯哈哈大笑:“哭什么哭,这不是还活着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咱出去了扔他十回八回。” “好大的口气!”一个声音响起。 乔柯扭头一看,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身后,约莫十七八的年纪,嘴唇紧薄,气势锋利。背映着微薄的光芒,腰间挂着一柄华丽的长剑。 他就是端木初六。 乔柯涌上来的却不是愤怒,而是铺天盖地的熟悉感。 就像一直念念不忘的儿时吃过的某种东西,梦魂萦绕,却不可捉摸,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是什么。 端木初六用剑柄捅了捅乔柯的腰:“脑子灌水了?傻了?主意都打到我哥身上了,不想活了!别以为你从棺材里爬出一回我就不敢动你!” “……” “忘了在我手里吃的教训了?分筋错骨不疼是吧!喂!说话!哑巴了!” 被捅得又痛又麻,乔柯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说什么?” “……” “你捅上瘾了,剑收好。”乔柯不满地推开剑,朝着门走去,正要拉,才发现是画在墙上的假门。悻悻然回头,对上了端木初六欠扁的笑,“端木初六,你还想怎么样?” “你怎么对我哥,我就怎么对你。” 乔柯抓住衣裳襟口:“别瞎想,我没有非礼过端木央。” 端木初六嗤笑:“想得美,我要饿你一个月,看你长不长教训。” 乔柯侧过身,尽量远离这俊脸修罗:“他是我哥夫,我请他到院子里坐一坐怎么了?发动你的猪脑子想想,我要对你哥有一根毛线的想法我还送他回来干吗!” “你一肚子坏水烂疮,谁知道你想什么。” “行行,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再靠近端木央,行了吧!”反正端木央不是清弦,又是大哥的人,脑抽才会纠缠呢。 “也不许靠近我们端木家!” “见到你家的猫猫狗狗我都绕着走,满意了吧?” “……” 端木初六本想等乔柯回嘴再教训几下,没成想,乔柯说什么应什么。他没法再刁难,冲外边招了招手。几个黑衣的护卫进来,七手八脚,押着乔柯和芥末推推搡搡,出了端木家。 下了台阶,乔柯回头。 高阶之上的端木初六正俯视他,嘴角一抹笑,熟悉得不得了。 乔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见端木初六旁边蹲着的大石狮子的爪子下,压的是不是石球,不是小石狮,而是一只面目狰狞的野兽,那小野兽似虎似豹似麒麟,头上耸着三个角。还别说,连石狮子和小怪兽都熟悉得不得了。 “还不走?找打!”端木初六呵斥着,笑得得意。 乔柯连滚带爬走了,好容易远离端木家,进了一个食肆,要了一大盘千层金丝饼压压惊。芥末一边啃一边抱怨:“九少,你到底怕端木初六什么啊?每次见他就躲,弄得我们当手下的都没有一点威风。也对,我们都没有元力,不像他们,打打杀杀威风得不得了。” 元力?什么玩意? 乔柯追问下去,才知道,这世界看似平静,竟然是一个奇幻世界,可以修元力、修武力、修邪术等。一半人有天赋,而另一半人如乔柯和芥末等都没有天赋。 衰神明明说是平常的古代社会啊,果然被坑了,不知道清弦是不是另一个坑。 定了定神,乔柯问:“我以前就怕端木初六?” “是啊,这样下去你还怎么娶他过门?” 砰的一声,乔柯翻下了板凳,金丝饼子盖了一脸,好半天扒拉出一张惊愕的脸:“我娶他过门?” “难道九少要到端木家去?” “哪跟哪!” 原来,元奚国女少男多,男风盛行,甚至不乏有从小就被父母结下一生盟约的,就是娃娃亲。乔家与端木家素有渊源,两家亲,因此,大哥乔千律与端木央自小被结为一对,乔柯与其弟端木初六是一对。 乔柯惨叫一声:“奇幻世界也有这种封建糟粕啊?娃娃亲能取消吗?” 芥末乐呵:“别人的能,乔家的不能。” “为啥?” “你们订的是血契,按下了乔老爷子和端木老爷子的血手印。如今乔老爷子已离世了,无法解契,一旦违背,这一生姻缘都会坎坎坷坷不得善终。” “靠!跟那小子过一辈子就能善终?” 算了算了,肯定等不到过门,自己就把清弦找到、搞定、然后顺利穿回现代享福,再不受骑马颠屁股的罪。至于端木初六,呵,反正两看相厌,不见两欢,估计那家伙也不想绑定过一辈子。 啃完麦香四溢的金丝饼,乔柯拍拍肚子正要走人,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乔柯尴尬地:“掌柜的,我下次来付。” 掌柜的叹一口气,又是忍痛,又是不甘,目送二人大摇大摆出去了,只能在背后嘀咕了一句:“老虎嘴里拔牙,哪有下次,去你祖宗大爷的!” 走哪都被当做恶少的滋味,真是够了,想他乔柯以前遵纪守法,什么时候坑蒙拐骗过啊。不过,当恶少也有好处,谁见了他都躲,再拥挤的集市都有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他招摇过市,背后目光唰唰的,跟走星光红地毯似的。 走了不多远,乔柯看见了一栋气派的建筑群,匾额上两个大字:乔府。 乔柯随口一说:“不会是我家吧?” 芥末乐呵:“景余城中还有谁家姓乔,九少不会连这都忘了吧?” 还真巧,一走就走到老家了。 就别进去了,毕竟,他复活后都没兄弟来看过,这乔家,没人情味啊。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急匆匆进来:“九少,你来了,乔大少正等着呢!” 乔柯一头雾水。 芥末一拍额头大喊:“我差点忘了,快到祭日了。” 乔柯狠狠拍他一后脑勺:“你是故意的吧,就说绕着路走,都能走到这地方来!” 刚刚把“嫂子”给放回去,大哥就等自己上门了,不会是消息走漏了吧?大哥啊,欺负嫂子这种事都是你弟干的,跟我没关系啊。 乔柯深吸三口气,跨进了富丽的乔府,穿廊走阶,九亭八台,好容易走到厅堂,只见厅堂中间的高椅上坐着一位男子,正端着杯子喝茶,二十三四岁模样,面色冷峻,虽然年轻,那姿势一看就是大哥范。 乔柯低声问芥末:“我跟他相差不到四岁吧,他排老大,我排老九?” 芥末说:“乔爷勤播种,一年收割三茬。” 再勤快也有个底线吧。 “乔爷娶了四房。” 这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人行,必有□□ 【第四章】 “大哥,我来了。”乔柯跨一大步,毕恭毕敬鞠了一躬,咚的一声,直接磕桌角了,疼得他嗷的一声捂住了额头。 乔千律脸皮抽了抽,绷住没笑:“坐下吧。” “多谢大哥。” 乔柯一手捂头一手给乔千律添水,乔千律扫他一眼,乔柯才意识到因为心虚,殷勤过度了。以前位乔柯的尿性,恐怕是不鸟大哥的,要么就是专走反调——算算算,重生一回,不折腾,赶紧敷衍完闪人。 乔千律开门见山:“明天是日临道的祭日了。” “大哥,九弟死过一回,事都记不清了,日临道祭日是什么日子啊?” “你忘记那个乞丐了?” “啊?” “四年前,你杀了一个乞丐,三日后是他的祭日。” 乔柯不仅混蛋,竟然杀过人啊! 四年前,众人赶到日临道的道口时,乔柯的刀插在一个乞丐的胸口,人就站在一旁,跟筛糠的簸箕一样发抖,而乞丐,流着一大滩血,早就断气了。之后,乔柯一口承认杀人这事,罪名落定,按说也是重罪。没想到乔柯第一次杀人,自己被吓得魂飞魄散,那天之后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逢人就咬,良医良药全部无用,官府没法,就放他出来了。 有神人掐指一算:乞丐缺祭,冤魂作祟。 乔家赶紧求了一个复杂的祭方,轰轰烈烈地祭祀一番,说来也奇,乔柯竟然就好了。后来,每年这一天,乔家都要依着那个古方子祭祀一番,以平息死者的怨怒,这就是日临道祭。 乔柯好后,依旧浪荡没行,惹了东家惹西家。 乔父气得够呛,将他驱出乔府赶到别院,任其自生自灭。也可怜乔父一生清白,被儿子毁了名声,不久后抑郁而终,这也是乔家人疏远乔柯的缘故。 乔千律身肩大哥的责任,从大老远的修炼之地回来,专为今年祭祀。 乔柯被震得说不话来:“混蛋啊,连活人都敢杀?” 乔千律:“你也知道啊,早干什么去了。” 乔柯:“早没有遇见大哥嘛。” 乔千律:“……” 乔柯:“哈,哈哈,那我三天后再来。” 乔千律:“去哪?百目草都备好了,泡到子时,我给你炼骨。” 祭日的前三天要做的准备:一要炼骨,二要醉玉,三要滴血——祭日三步走,谓之骨还骨,血还血,前缘已了,勿再纠缠。醉玉,就是喝一种沾之即醉的酒;滴血,滴一滴血在乞丐的坟前;最繁杂的是第一道关炼骨:就是在身体的某个位置,割开肉,在骨上划个卍字,今年轮到肩胛骨了。 乔柯半个肩膀都炸麻了:“换个别的法子,行不?” 乔千律:“不行。” 穿到啥样的世界来了,还没大展身手,先要被人刮一层骨?乔柯瞅了瞅门口,想夺路狂奔,没想乔千律手一抬,小厮的腿比什么都快,砰的一声合上了门——这是关起门来刮骨驱邪的节奏啊,乔柯的腿一软,扑通一声给跪了。 乔千律笑出声:“又不疼。” “真的?” 乔千律一脸正色,乔柯姑且信了。 炼骨之前,要泡百目草澡。 乔柯琢磨着大约是要将骨头泡酥泡麻一点儿,好割肉剔骨。 果然是乔家,浴室都堪比厅堂大,刚进浴室,一股诡异的苦涩味道铺天盖地扑过来。乔柯差点没背过气去,捏住了鼻子哀嚎:“什么味道?从现在洗到子时,要是腌入味了,我以后都得带这么一身臭鸡蛋的味儿,还怎么活人啊!” 乔千律嘴角一抽:“你要想不疼,就在木桶里老老实实泡着。” 浴室被氤氲的雾气笼罩。 光见白气,没见木桶,乔千律说在左边。乔柯怀着一肚子气往前走。砰,碰到一个木桶,桶很大很大,能容五六个人的样子。大不了伸头一刀,乔柯衣服一扔,跳了进去,噗通一声,蹦进水里,像狗一样使劲甩了甩,水花乱溅。 哗的一声钻出来。 乔柯开睁眼,忽然啊的一声叫出来。 白气袅袅的浴桶里,一个男子端端地坐着,头发湿漉漉地散乱着,眯眼看乔柯,脸色白皙,半露出弧度完美的双肩。双手搭在桶沿,指甲涂得猩红如血。半笼在水气中,就像水中的鬼魂一样。 乔柯连滚带爬爬出木桶,跌跌撞撞跑到门口:“大哥,桶、桶里有人!” “你的桶在左边。” “他不是鬼?” “……” 乔柯惴惴不安地摸回左边的桶,心有余悸地下去,一想到待会儿要被炼骨,即使说不疼,心里头还是怕得直挠。而同在一个浴室里,另一个桶里的那人则安安静静,连呼吸都没有似的。 乔柯越呆越毛,转向木桶:“那边的哥们,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 那个人就像哑巴一样,氛围诡异,太渗了,乔柯干脆起身,啪嗒啪嗒穿越过白气,走到桶边,只见那个人闭着眼睛,半仰地靠在木桶边沿,头发湿漉漉地贴在两鬓,长眉入鬓,鼻若悬胆,竟然是一个很俊美的人——长得这么出挑,怎么可能是鬼魂。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大仙非要拉郎配 作者:火棘子 第2节 “喂!” 乔柯拍了拍木桶。 那个人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润泽,呈现出一种迷离之色。乔柯心中一跳,别说他是颜控,不是颜控看了这景象也把持不住呐。 都是百目珠浴,乔柯索性爬进了木桶,大喇喇地坐在那人对面,那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将修长的腿侧了一侧,避开与乔柯的碰触,而后,依旧靠着桶沿,似乎睡去。 “喂!你是哑巴吗?” 即使这么说,也没有得到一句回应。 多一个人跟自己一起泡澡,乔柯的心定了一些,凝目前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水气中的人的身上:露出的两截锁骨如展开之翼,线条流畅,骨窝深一分则太瘦,浅一份则不够骨感,恰恰好。 真是赏心悦目啊。 这样想着,乔柯觉得头沉沉的,倦意四起,脑海中飘过一丝念头「自己要找的——清弦——死哪里去了」,而后靠着木桶边缘瞌睡了起来。 …… “喂!你打算泡成胖大海吗?” 乔柯一个激灵醒了。 砰砰,端木初六粗暴地踢了踢木桶,抱着一柄长剑,一副再不起来就砍桶的架势。乔柯本能地一颤,哗的一声站起来,再往前方看去,那个俊美男子已经不在了。乔柯擦了擦眼睛,抹了一手掌水气:“那个人呢?” “你惦记他干什么?” “好歹是浴友。” “切,谁知道你心怀什么鬼胎!”端木初六不满。 虽然想知道那个人是谁,鉴于初六嘴巴太贱,乔柯还是忍住没问,抖着一身跨出浴桶,而后才意识到——端木初六?这家伙怎么追过来了?乔柯声音骤然飙高:“端木初六?你怎么来了!” “你哥请我的,怕你个胆小鬼会逃跑。” “说谁呢。” “谁不要脸地光溜溜站着就说谁!” ……乔柯飞快披上衣服,带着被蒸汽蒸得半晕的脑袋,一脚深一脚浅出了浴室,刚一右转,就听见端木初六懒懒的声音:“脑子泡涨啦?厢房在左边!” 天空无月,异常的黑。阴风一阵阵,乔柯跟着端木初六走在长廊之下,长廊被枯藤覆盖了一大半,风一吹,簌簌作响,要掀翻地平面似得。这时,一股风吹过来,灯灭了,完全陷入了一片纯黑中。 乔柯停下来,鸡皮疙瘩一点一点立起来,忽然,一只手拽住了他,乔柯嗷的一嗓子吼了出来。 “吼什么。”端木初六嗤笑。 “在就在拽我干什么,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啊。” 端木初六炸毛了,手臂狠狠地一甩:“好心全当驴肝肺,你走,你走,你又没有夜视的异能,看你怎么走!” “你有啊!” “当然有了,看到你吓得一头一脸的汗,胆小鬼!” 乔柯被说得恼羞成怒,径直往前大跨一步,砰,撞在廊柱上反弹回来,乔柯惨叫一声,捂住鼻子,半蹲在地动弹不了。一旁的端木初六哈哈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哈哈哈看你这出息,撞一下就成乌龟了!” 幸灾乐祸的王八蛋! 略微缓过劲来的乔柯慢慢站起来,悄悄地冲着那嘲笑声所在的位置伸腿狠狠一踹——踹空了,哎呦,人没踹着腰差点儿闪了——端木初六的笑声又响起了:“还想偷袭?再修炼八辈子吧。”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没事跑到别人桶里泡澡干什么!禽兽!禽兽不如!”端木初六口齿伶俐。 “泡个澡就想到图谋不轨,你才禽兽!” “……” “诶诶,拽我干什么,脱臼啦!” 连拖带拽,抵达厢房。 厢房的地面画着奇怪的图案,有曲线有直线,信手涂鸦似的,乱糟糟毫无规律,这就是邪术祭法了。中央一张圆席,乔千律盘腿坐在上面,分明就是电影中要搞大动作的先兆,就差阴森的背景音乐响起了。乔柯想缩,厢房的门口,端木初六单脚踹在门框上,鬼都别想出去。 乔柯放弃奢望,认命地走到席子上,背对乔千律盘腿而坐,阴风更甚,不由得毛骨悚然。 “真的不疼。”乔千律说。 炽热的温度从肩膀传来,乔柯心定了一定。 跟着乔千律的指示,他闭目,清空一切杂念,双肩果真跟打了麻药一样毫无知觉。所有的担忧放下来,随着时间流逝,乔柯渐渐又瞌睡起来,勉强想振作,却被睡神拉入更深的泥沼中,沉入了混沌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清醒,睁开眼睛:只见端木初六倚着门定定地望着这边。 这小子不作死的话,还是正常的。 这么一念,乔柯的心尖一悸,肩上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啊的一声趴倒在地上。端木初六见状,几步跨过来,扶住了乔柯,看着乔千律问:“怎么回事?” 乔千律:“骨头太硬,没收住。” 乔柯:“……” 作者有话要说:  …… 【注1:】卍?(wàn):“卍”万字是佛祖的心印……谓吉祥万德之所集也——来自百度 【注2:】据说在上章留言,可刷出下一章——如果晋江抽了 ☆、相处就像熬粥,熬熬就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求留言!求收藏!↑↑点击上面可收藏↑↑ 【注2:】据说在上章留言,可刷出下一章——如果晋江抽了。 【第五章】 端木初六嗤笑一声。 乔柯咬了咬牙,伸手一推,端木初六猝不及防,跌倒在地,秀挺的眉梢挑起,愤怒地说:“你失心疯了?千律哥,再给他来一刀!” 乔千律:“口子合住了。” 端木初六亮出剑在乔柯肩上比划了两下:“可以继续了。” 乔柯疼得当时就浑身抽搐:“疼疼疼!住手!端木初六你个疯子,给我滚远!我倒了几辈子霉遇上你个神经病啊!” 端木初六怒:“你说谁神经病?” 乔千律按住两个要发狂的人:“九弟没怕,初六就吓吓你,没真下手。” ……这个混蛋,乔柯浑身一软,虚脱地半趴在席子上,不忘狠狠地瞪端木初六。端木初六直直站着,下巴高抬,轻蔑地说:“胆小鬼,动都没动你就吓得吱哇乱叫,都不知道你疼什么?” “炼骨的是我啊!” “笨蛋!幻影移形炼骨法,疼的怎么能是你!”端木初六没好气,转向乔千律后却笑容灿烂,“千律哥,好了吧?” 乔千律点了点头,随后,有意无意地往屋子里边看了一眼。 端木初六也望了里边一眼。 乔柯纳闷,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张黑漆边座的群仙祝寿九转屏风,横在席子的后面,像临时搬过来的一样,挡住了另外半个房子的视线。屏风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吧?不等乔柯问,就被乔千律拉了起来。 明天还要折腾,乔柯被带到了以前的房间歇下。 一天睡了不知几回,乔柯现在睡不着了,回想着乔千律和初六的举动,越想越睡不着,干脆起来,偷偷摸回那个房间。没想到,那房间门口守着两个健壮的小厮。 乔柯琢磨该怎么蒙混过关,那两小厮冲乔柯微微一点头:“九少,您找什么?” 乔柯一指房间,故弄玄虚不言语。 “您要进去看一看吗?”两个小厮悄声商量了一下,问,“九少,您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吧?” 乔柯唰的一声把衣裳提起来,光着两腿:“随便检查。” 小厮干笑:“那您进去吧。” 屋里没有任何变化,不过,刚进来时圆席是绿色的,现在换成了枯黄色的,上面有枯褐色的斑点,好像是陈年旧血的痕迹。这个不重要,想到此行目的,乔柯直奔九转屏风后,惊讶地看到,一张繁丽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身姿修长,仰卧着,左袖恰恰覆在脸上,听见乔柯的咳嗽声,还是一动不动。 今天太邪门,乔柯上前:“兄弟,没事吗?” 没有应答。 乔柯索性伸手将这个人的手拿下,袖子下露出一张英挺的脸——竟然就是浴桶里的那个俊美男子——可惜气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睛半睁不睁,没有神采。乔柯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这人缓缓地闭上眼睛。 原来只是累,不是瞎。 乔柯往男子的身体两侧一看,肩膀上全是血,将明黄的衣裳染成了猩红。 “你受伤了吗?”乔柯心悬了起来。 这人没有做声。 门外的小厮喊道:“九少?好了吧?好了就出来吧!” 乔柯急忙奔出去,还没说话,只见乔千律如从天降,乔柯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焦急地说:“大哥,里边那个人快死了,赶紧找个大夫来。” 乔千律却异常冷静:“里边的人不碍事,你赶紧去歇息。” “怎么不碍事,血流了一盆。” 乔柯手舞足蹈想叫大夫,乔千律挡住了他,正在胶着之际,缓慢的步伐从里边传出来,大家都望过去:那个人缓缓地走了出来了,戴着一顶上尖下阔的竹斗笠,遮住了半张脸,身姿摇摇,随时要掉的样子。乔柯想去扶一把,被乔千律拽回来了。 气氛异常诡异。 “多谢。”乔千律忽然说。 “不必客气。”那人的声音沙哑如沙雪。 两个小厮上前将那人搀住,扶出厢房扶进了一顶轿子里。 乔柯呆呆地看着那三人消失,问乔千律是怎么回事,乔千律神色复杂,坦白说:“你一向怕疼,这人就是替你受炼骨之痛的。”幻影移形,就是炼骨的痛楚移到那人身上,所以,他也要泡百目草。 乔柯喃喃:“一直都是那个人吗?他叫什么名字?” “楚延陵。” “……”乔柯背贴在门上,说不出的难受。 “原来,你还知道愧疚,你若规规矩矩、顺利度过祭日,才不枉费他受的这个苦。” “大哥说的是。”乔柯使劲点头。 这时,端木初六披着素色软衣过来了,睡眼惺忪,带着浓浓的鼻音:“千律哥,怎么不睡了?” “马上就回。”乔千律拍拍他的头发。 “麻烦。”端木初六白了乔柯一眼,皱着鼻翼。 目睹这「亲密互动」的乔柯吓得不轻,瞪大了眼睛,紧贴着门一动不动,心想,这两人是睡在一起吗?搁在现代,两哥们在一起是没事,问题是,这两位的关系是……乔千律是端木初六的哥哥的恋人啊!避嫌,避嫌会不会啊! 端木初六还是自己的娃娃亲呢。 乔柯深吸一口气,故意说:“大哥你什么时候迎端木央过门啊?” 端木初六瞪了他一眼:“你还敢说,你今天还把我哥……” 呀,要露馅了。 端木初六的话锋一转:“还把我哥惦记起了啊?以前,死活不让我哥跟千律哥在一起的谁啊?” ……你都这么说了,毫无疑问是我,重生一回把所有的黑锅都背完了,乔柯缩在门框上,顶着初六咄咄逼人的气势,不服气地反驳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跟我大哥在一起!” 端木初六就像猫被踩尾巴炸了:“乔柯你说什么呢!你脑子糊了!我跟千律哥的事要你管!” 两人径直争开了。 一旁,乔千律哭笑不得,不得不打断猫狗吵架:“九弟,初六是给你暖骨的。” 端木初六气急败坏:“才不是呢,我宁愿他冻死在酒里!” 说完啪嗒啪嗒地跑回房间去了。 啥情况哟?乔柯晕了。 乔千律解释说,炼骨之后,骨是虚的,需要浸在幽莲酒里愈合得更快。只是,幽莲酒的酒性略寒,又饮之即醉,需时不时有人在旁边为其暖骨——约莫就跟冰玉床|上运功差不多吧,乔柯凭空想象。 不过,话题偏了。 “大哥,你最该解释的是跟初六的关系吧?”乔柯喃喃,“你这么做置端木央于何地,置我于何地啊!”置老爷子定下的娃娃亲血契于何地啊? 乔千律忽然微笑:“九弟,你我毕竟同父,仍是兄弟。” “……” “兄弟的禁忌,不可逾越。” 什么?难道说乔柯对乔千律竟然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吗?贵圈太t乱了……乔柯晕了,忽的灵光一闪,自己要找的不作不死的清弦,难道会是乔千律——「爱而不可得的」、「感情有纠葛」、「渊源已久」——乔千律完全符合失恋神说的条件。 乔柯声音颤抖:“大哥,我能不能亲你的嘴唇一下?” “……” “我绝非对大哥有什么企图啊,啊,那什么,算命先生说,我要亲一百个人就能召唤神龙,呃,就有绝世好运!” “……” “哈,哈哈,大哥别生气,我就随便说说。” “……” “哈哈上当了吧,刚才是骗你的,我就想知道正常人被无理由索吻时是什么反应。还好,你没有打人,哈,哈哈,果然还是大哥对我好啊!”乔柯干笑两声,贴在门框,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这种玩笑不要再开了。” 果然是大哥,即使如此也没把弟弟暴打一顿。 乔千律,是让失恋神负疚的清弦吧?若能想办法亲一口,闻一闻有没有仙气,就知道是不是了。 乔柯脑子飞快,追了上去,扣住乔千律的肩膀,心想他一回头,自己惯性前冲,把握一瞬间就能亲上了。没想到,手刚拍到肩膀,瞬间,被乔千律反手抓住,一股劲风袭来,天旋地转,砰的一声,乔柯已经横躺在地上。 咔擦一声,某个骨头大约断了…… ☆、天机,就是用来泄露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早知道乔千律身怀绝技,没被摔散架就是大幸了。 乔柯被自己蠢哭了。 但乔柯是谁,是打不死的小强。 一计不成,再生数计: 比如,从树上跳下来假装摔断了腿,等乔千律俯身察看,乔柯猛然起身,想“碰”一下。可惜的是,乔千律的身手实在太敏捷了,乔柯的鼻尖都没碰到,乔千律就已别开脸了。 又或,百米冲刺撞进他怀中,一吻定真假。奈何刚跑到跟前,乔千律袖子一拂,乔柯顺着一股强劲的风力滑到一边去了。 还有蒙眼的游戏。 因为太过幼稚,乔千律根本没理会。 眼看这一天要过去了,除了一身伤之外,一无所获,乔柯百爪挠心,最后破釜沉舟:溺水,人工呼吸!乔柯瞅准机会,噗通一声跳进池塘里,还嫌淹得不够深,直往池塘中间扑腾。离得不远的乔千律果然跑来,飞速把他捞起。乔柯闭紧嘴巴、屏住呼吸、等他做人工呼吸。 哪想到,乔千律将乔柯信手一翻,单手狠狠一拍乔柯的后背。 乔柯猝不及防,一个没忍住,喷出水来,还把自己给呛了一下——从气管到鼻子到咽喉鼻,那个痛苦劲,再别提了。 乔千律关切地问:“九弟没事吧?” 你真是我的好大哥,乔柯自己翻个身,趴着,大口大口呼喘气。 望着夜幕降临,乔柯想,遭了这么大的罪,就这么完了?不行,不能放弃!找不到清弦,就回不到现代!自打到了这里,现代的记忆日渐模糊,连他追得死去活来的恋人的脸都想不起了,只记得非常帅,帅得让人足够忽略他的坏脾气——再不加把劲,找到作死的清弦,说不定会把前世记忆忘得一干二净呢。 就在这时,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什么穿行在草地里。 乔柯侧过脸,一睁眼: 一条小金蛇正滑到他的鼻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乔柯。乔柯倒吸一口冷气,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小金蛇滑了两下,绕着乔柯游走了好几圈,觉得没趣,摆尾要走。憋气憋得快背过气的乔柯赶紧轻呼一口气,没想到,小金蛇蹭的一下回来,上前啾的一口…… 被咬了! 被蛇咬到嘴唇了! 乔柯一声惨叫,响破天际,同时有两个人冲了过来,一个是刚刚离开的乔千律,一个是抱着剑的端木初六。乔柯捂住迅速肿起来的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乔千律:“大哥……蛇……咬破……” 乔千律一头冷汗,扶着额头无言以对,端木初六反应迅疾,一下子抽出了剑:“来来来,过来,我帮你割掉。” 乔柯跳开。 端木初六举着剑冲过来:“蛇毒散开你就没救了。” 乔柯没命地后退,一边退一边喊:“我屮艸,哪都有你!不用不用,你个混蛋别过来啊,啊,没毒,那蛇没毒,行了吧!” 端木初六收剑冷哼:“让你装!” 成功了,那叫装,没骗住人的一律叫做丢人现眼。乔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小金蛇咬了的地方很快肿起来,红红的。郎中说不碍事,寻常的蛇,毒性小,熬了点药让乔柯服下。 端木初六奚落:“没元力就是这么惨,连一点蛇毒都逼不出来。” 这个奇幻世界里,约一半的人有天赋元力,越修越强,比如乔千律和端木初六天赋就好;另一半人就比较惨了,没有天赋,这一半人又分两种,有的能以勤补拙修出元力,另一种就是「朽木不可雕也」,修也没用,比如乔柯。 反正屌炸天是没指望了,乔柯更坚定了回到现代的想法。 端木初六又奚落:“自己没元力,还特爱折腾,昨天中邪,今天中毒,明天指不定中什么签子,你要不是生在乔家,早被人弄死了十回八回了。” 乔柯不满:“我就这样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哪次出事,没耗费我大把的元力啊?要不是跟你结下……我才懒得管你啊。”端木初六白了一眼,省略下的词是「结下血契」,这种血契十分了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端木初六即使见不得乔柯,还得被迫来救。 乔柯也郁闷,上一代脑子抽风了吧,随便替孩子定娃娃亲就算了,还定得这么绝,以后自己功德圆满回去了,端木初六是不是跟着就挂了? 这家伙虽然可恶,罪不至死。 吃饭时,嘴肿半点没影响食欲,丢了一天脸的乔柯吃得格外香,脸都埋进饭里了。吃着吃着,忽觉胸口闷闷的,而后手脚无端端地抽搐开来,停也停不下,哐当一声,碗摔地上,饭洒一地,乔柯白着眼仁直直地向后倒去。 最后一瞬,他看见了端木初六焦急的脸。 …… 乔柯如在暗夜行路,磕磕绊绊,心慌气短,不知所向。他摁住胸口,无意中抚摸到了垂垂的龟玉,一瞬间,感知到一股温润的奇异的能量,令他心绪迅速平静,脑海也清明了一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意识——[找到清弦,别让他死]——是龟玉在孜孜不倦传达给他的信念。 明明只是圆一个梦,这个失恋神玩得这么认真干什么。 每次召唤,都要死一回,乔柯摸着龟玉喃喃:“直接告诉我清弦是谁,不行吗?这么折腾下去,我半条命都快没了。” 龟玉轻叹:“本仙君没料到你们竟如此心无灵犀。” “我是替你找,跟他当然没有灵犀。” “……” 天机,又是天机,就知道是天机, “是乔千律吧?大仙,人家毕竟是亲兄弟,不能搞这种乱|伦的事,就算你想圆梦也有点节操,好吧?”乔柯摁着发暖的龟玉,心想,快说吧,是不是都给个明白话。 龟玉悠悠然开口:“本仙君不会说是或者不是的。还有,本仙君每泄露一次天机,损耗的是你的元力,你想清楚,要不要听。” “听!”管它什么元力,自己又不会武功。 “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还能有谁啊,掐指算来,从醒来后见到的人是:念经和尚?被吓得四处跑的乔家亲戚?芥末?乔家小厮们?端木央?乔千律……卖饼的大爷小二算不算?乔柯的手指头忽然一阵阵的疼,好像有血争先恐后地涌出。 这时,胸口的龟玉的光芒忽然大盛,刺得乔柯一下子趴倒在地。 乔柯大惊:“怎么回事?” 龟玉大大地叹了口气:“若实在没缘分,就尽早唤醒你体内的元力,否则,你来人世一趟,所为何事,赶紧回去吧。” 乔柯被一股强大的劲狠狠推了一把,瞬间冲破混沌,蓦然睁开眼。 迷迷蒙蒙,灯烛暗淡。 乔柯压住狂乱的心跳,偷偷地侧过脸,只见隔了三丈远,灯下,有一个长发男子,手拿一根长长的银针在灯上炙烤,侧着脸,看不分明——这是谁啊,乔柯伸长了脖子使劲看。 那人似有察觉,回过头来。 楚延陵! 莫非楚延陵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清弦?千万别,一个乔千律都亲不上,这一位,更是一看就如高岭之花不可亲近。 乔柯心跳如鼓。 此时,楚延陵手执长针走过来了。 乔柯迅速眯眼,装死,心惊肉跳的等待中,听见楚延陵的步伐迟迟,停在床边。 他该不会想给自己一针? 乔柯骤然睁开眼。楚延陵没提防,后退一步,手中的银针闪闪发亮。披着长袍,看上去就像电影里准备做法的大法师一样,长得那么俊美,手指甲又全是猩红,散发出浓郁的诡谲气质。 两人对视,乔柯故作惊讶:“你是谁啊?这是哪里?” 楚延陵开口:“为你疗蛇毒的人。” 乔柯摸摸嘴唇,果然已经消肿,只唇皮还有些坚硬:“谢啦,还要来一针?” “既然醒了,就不必了。”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乔柯半信半疑地撑起身,下了床。而楚延陵微微笑了,那耐人寻味的表情,以及诡谲又慵懒的气质,实在是让人想撒腿跑开。乔柯很顺溜地说了一句:“那你忙,我走了。” 楚延陵望着他的背影,凝目良久。 刚出房门,芥末迎上来:“九少,你醒了?楚少主果然好医术!” 楚延陵还真是来给他疗蛇毒的,乔柯压下了狐疑。 不知道是不是跟龟玉对话过的缘故,乔柯脑子的记忆清醒了很多,他对乔家也骤然熟悉,对每个家仆都有了依稀的印象,甚至,看到乔千律门口的枇杷树,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与哥哥一起种下树苗时的景象。看来,前任乔柯的记忆在复苏。 乔千律卧室的门大开。 乔柯心绪乱乱的,径直走进去。屋子里,乔千律仰躺在床,端木初六拿白汗巾给他拭汗。 听见声响,端木初六回头,漫不经心地说:“你醒了?” 乔柯一愣,盯住他的脸看。 端木初六斜了一眼:“发什么愣?热水端过来。” 忽如醍醐灌顶,乔柯恍然大悟,端木初六竟然长着前世恋人的脸——记忆,瞬间清明——难怪第一眼的熟悉感那么强烈,原来是自己的前世的恋人!难道端木初六就是要找的清弦?果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哈,前一世抛弃了自己三回,还没过够瘾,这世还要继续吗?这是前世今生的催泪戏码吗?! 乔柯瞬间泪奔。 此时,端木初六却只细心地为乔千律拭汗。 这一幕何止似曾相识,简直刻骨铭心。上一世恋人也曾当着乔柯的面对别人嘘寒问暖,而乔柯在一旁发酸,自怨自艾;上一世的恋人,也很任性,喜欢颐指气使,一模一样。 乔柯自嘲地笑,慢慢地退出卧室。 ☆、有心的无力,有力的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坐在石阶上,乔柯的心凉飕飕的,全是自己那么喜欢他、而他爱理不理的样子。 不过,大概前世的记忆消淡,乔柯并没有锥心的痛和想杀人的冲动。同一张脸,未必是同一个人,人的一辈子都没法踏进同一条河流,难道自己会在两世栽进同一个坑里? 绝对不要! 就当演戏,演完就回到现代世界——记忆虽逝,乔柯回去的执念还在。 “坐这里干什么?”一个声音打破静寂。 乔柯抬头,伫立于前方的是端木央,依旧一袭缃色长裳,头发半束半散,悠然自若,如月下走出的温雅公子。 乔柯往旁边挪了一挪:“那俩在里面搞基,你不进去翻桌子掀床啊!” 端木央竟然听懂了:“你不也一样坐着?” “……” 这下好了,再不用费劲去检验什么“仙气”了。乔柯确信无疑,端木初六就是清弦,乔千律是他的恋人,而乔柯,是插足于两人之间的可怜备胎。那么,以后的剧情就是:这两人并非官方情侣,中间隔一个亲哥端木央呢,所以一闹别扭,端木初六转而投向自己的怀抱。 然后就是三角恋? 这发展就跟大仙说的一样了。 两世苦逼命,还遇上了同样的人,这是命。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好看着端木初六吧,别给自杀了。但是,初六是那种会自挂东南枝的人吗,就他那可恶的脾气,只可能把别人绑到枝头当风筝吧。 乔柯脑子其乱无比。 端木央悠悠然:“你吃醋了吗?其实,是千律为我疗了伤,耗费元力太大。我也没有元力,爱莫能助,所以才拜托初六才去照顾他的,因此,你不必介怀。” 结血契,就像帮贫扶困,一个有天赋的搭售一个没天赋的吗? 乔柯心起侥幸:“他们俩真的没什么?” 端木央沉默。 看吧,看吧,沉默就是默认。算了,说出来也是两个人的眼泪,挑那么清楚干什么,乔柯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你怎么受伤了啊?” 端木央微笑:“摔了一跤。” 摔跤都要乔千律用元力来疗伤、还疗到脸色苍白躺床上了,乔柯狐疑:“那你得摔到多惨啊,伤筋动骨都不止吧?” 端木央说:“实是无奈。” 寥寥几句,端木央的态度始终亲和,跟没发生过什么囚禁之事一样,没有抵触和厌恶的情绪,明明之前被乔柯骗得关在后院的啊。乔柯不由好奇:“我为什么把你关在后院?” 端木央哑然失笑:“你做事向来没道理,我怎么知道,你炼骨了?让我看看。” 说着,他的手伸到乔柯的衣领上。 “端木公子。” 一个声音横空而来,打断了端木央的动作。 两人扭头,只见楚延陵一袭华丽的红锦衣,旁边两个护卫各执一盏溜圆的百蝶红灯,映得他越发诡谲瑰丽。端木央缓缓起身,恰恰站在楚延陵和乔柯中间——无形中,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势蔓延开。 “子时将至,怎么不见乔少出来?”楚延陵先开口。 “他身有小恙,让我安顿一切。”端木央说。 “真稀奇,昨日分明还神清气爽,练功太急了吧,今日的醉玉祭……” “有初六在,楚少主无需多虑。” 一旁的乔柯听得牙酸,正要插话。端木初六满头大汗地出来了,见这几人扎堆聊天,急促促地推了乔柯一把:“你还坐着干什么,时辰就要到了。” 乔柯气结:“又不是喝孟婆汤,急什么。” “你想死就说,我成全你。一堆人替你忙活,就你无事生非,你给我过来!”端木初六大怒,狠狠一拽,力气之大,直接将乔柯掼倒在地。 乔柯惨叫一声趴地上。 端木央说了一句“我与楚少主先行安排”,跟楚延陵一同施施然离开了。 乔柯起来,蹭了蹭发疼的嘴角,指节一抹血。乔柯简直心塞,难怪一见端木初六就心慌慌,以前肯定没少受他欺负,斗嘴就罢了,随随便便就动手,混世霸王也扛不住揍啊。结的哪门子血契啊,乔老爷子瞎眼拉郎配,别人坑爹,他是坑儿子啊。 端木初六也察觉出手太重了,下巴却扬得更高:“跟纸做的一样,戳一指头都能破。” “血契能解约吗?” “你还以为谁想跟你绑一起啊,年年说解,你倒是有办法解了啊!每年光祭日就不知耗费我多少元力!还不快去祭房,等着日临道的冤魂找上门啊!”端木初六气呼呼地转身,要回乔千律房间。 “假如我死了,血契会怎么样?你会怎么样?”乔柯追问。 “哈,那我会开心死。” …… 走进昨天那个祭房,圆席旁多了一个粗陶大酒缸,乔柯蒙圈了,妈蛋这要是喝完,不用乞丐找上门,自己就得醉死撑死了。 旁边,一个玉盏托着一支塔香,白烟萦萦,散出迷蒙的气息。 端木初六让他喝酒,乔柯就一口闷,初六二话没说又在缸里舀了一大碗……一碗又一碗,乔柯喝得直打饱嗝,打一个饱嗝,就打一个冷战,身体温度就往下降一点。后来,实在喝不下去了,也冷得受不了,他自暴自弃:“要全部喝完啊,直接割开我肚子往里头倒得了!” 端木初六冷哼:“没哑啊,哼!” “……” “冷吗?” “你要抱我吗?” 端木初六竖起眉毛,炸毛:“你的脑子被酒泡糊了,我抱你干什么。” “不是要给我暖骨吗,不抱怎么暖?” 端木初六咬牙切齿:“你死了一回,忘得可真干净啊,你以为元力是给你暖手啊,老老实实地坐着,一会儿就暖了。” ……脾气这么爆,以后可怎么忍得了,乔柯无语地坐在席子中央,端木初六则选了席子最远的一角坐下,两人相隔有一丈远,乔柯直勾勾盯着端木初六,琢磨他该怎么运功——这可是头一回见识奇幻世界的功法啊,不知道像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端木初六被盯毛了:“闭眼!” 乔柯闭眼,心生期待,不过,端木初六并没有靠近。不久,一股暖意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像初春的暖风一样。乔柯忍不住睁开眼,只见端木初六掌心朝上,雾状之气呈螺旋状顺着经脉而至,汇于掌心,并源源地散出,如云海诡谲,将他笼罩住了。 这就是元力吗? 乔柯盯着端木初六,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后来,嘴唇如结霜。乔柯瞬间醒悟,自己暖了,端木初六却越来越冷。果然,不多时,雾气变得断断续续,渐渐淡了,空气也随之冷下来。乔柯焦急地过去,抚了抚他的额头,端木初六缓缓地睁开眼,又立起眉毛:“看我干什么,闭眼!” “你很冷吗?” “废话!” “你现在累了吗?” “才不是,暖骨也要适度,不然就算失败。”端木初六显然是不想承认自己累了、元力接不上茬。他的额头有一粒汗凝固成冰珠,坠到他摊开的掌心中,滚了两滚,竟没有融化,可知他身体的温度有多冷。 这个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乔柯骤然心疼了,爬了过去。 端木初六还嫌弃:“干什么,靠过来也不暖。” “我给你暖。” 乔柯刚握住他的手掌,一股暖融之气在相握的瞬间纷纷涌出。端木初六却猝不及防,顺手一拂,乔柯砰的一声,头磕在席子上,整个人都趴下了。端木初六也没料到会这样,赶紧将他拽起来。 乔柯哀嚎一声:“我看,还是靠在一起比较省元力吧?” 端木初六闷闷地说:“那能省不了多少。” 这个死傲娇,不就是摸个手吗,两人前世不知道摸过抱过多少次了,乔柯黏过去:“省一点是一点嘛,万一你坚持不到最后,我大哥又躺着不能动,醉玉祭失败了怎么办?” “才不会。”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大仙非要拉郎配 作者:火棘子 第3节 虽然这么反驳着,端木初六却没再抗拒乔柯的手。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端木初六的元气忽然变得波动不已,掌心的雾气忽有忽无。乔柯的身体又变得很冷了,凉丝丝的酒气直往骨缝里钻。 乔柯战栗不已,抱住了他:“果然元力不足了吧,冷气都控制不了了。” 端木初六没有说话,空气越来越冷,两人都要冷成冰棍了,乔柯哆哆嗦嗦握住了胸口的龟玉,默念着“失恋大神,赶紧出来看看,你的男神清弦冻成狗了,只怕是等不到自杀那天了。” 心诚则灵,龟玉竟散出微弱暖意,乔柯赶紧摘下龟玉挂到端木初六的脖子上,塞进他的衣服里,怕离得远效果不佳,乔柯用手掌压住龟玉,让它紧紧贴住端木初六的肌肤。看上去,就像乔柯隔着衣裳按住端木初六的胸口一样。 “尽做无用之事。”端木初六勉强睁了睁眼。 “你倒来点有用的啊。”乔柯干脆抱紧端木初六,又是冻得一哆嗦。 ☆、没人牵手,手就揣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尽做无用之事。”端木初六勉强睁了睁眼。 “你倒是来点有用的啊。”乔柯干脆抱紧了端木初六。 端木初六被刺激了,一赌气,逞强气运丹田,元力运于掌心。这股元力异常强大,萦绕龟玉飞旋两圈后轰然四散。那一刹,乔柯看见端木初六的眉心闪现出一颗寒冰,寒冰一瞬融成水,一瞬又凝固,交替反复数十下,最后,那颗寒冰还是融成水滴,啪嗒一声坠落在地,化作虚无,端木初六面色覆霜,一动不动。 整个房间被冻住了。 这颗寒冰是初六的元力之源,融化,意味着再使不出元力了吗? 这时门吱的一声响,豁然开了,楚延陵一手撑着门框,一手压住胸口,冷汗涔涔,直直地看着乔柯:“怎么回事,他不行了?” 这位到底是干什么的,哪儿都能见到他,乔柯忍着彻骨之寒:“你先让一让,我找大哥去。” “他要能来早来了,让我来。”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乔柯盯着楚延陵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并没有运起元力,而是手指交融,凝神而立,环视整个房间,目光逐一审视过每件器物,最后停驻在华丽的九转屏风上。楚延陵元力一转,一掌拍下去,屏风轰然成碎片,溅起灰尘无数。 楚延陵亦一下子倒在席子上:“忍一会儿,他马上就好。” 乔柯将信将疑,一手抱着端木初六,一边盯住楚延陵的眉心,只见那眉心中闪现出一股妖艳的红色涟漪般的光芒,还有魔音忽远忽近——不知道,这又代表着什么元力呢? 很快,端木初六醒过来,挣脱乔柯的怀抱,脸色薄怒。 乔柯立显无辜。 端木初六环视一圈,看到楚延陵,领悟了怎么回事,摘下胸口的龟玉掷回乔柯:“这东西还算有用,你戴着,不要再摘下了。” 他运起一股元力,元力如云海喷薄倾泻,势如破竹肆无忌惮,就像禁忌被完全打开一样,不多时整个房间的温度飙上去了,温融如春。无所事事的乔柯觉得不该这么坐享清福,看楚延陵在席子上躺着,遂过去摸摸他的脉搏,别是冻死了。 端木初六忽然呵斥:“你干什么?” “看他活着没。” “他要死了,你比他先死,他承了你一半的痛苦。” “……” 罪过罪过,乔柯愧疚之余,又纳闷,看楚延陵的华服锦衣,大家都敬称为“少主”,这人显然不缺钱,为什么要替自己受苦呢。这么想着,乔柯握住了楚延陵的手,想分一份暖意给他。 端木初六专心运力。 这一次,春天没再离开。一股醇厚的酒香飘过,薰得乔柯昏昏欲睡,不知不觉歪在席子上。眼皮就如有吸力,死乞白赖要粘在一起,乔柯勉强撑着,使劲对抗着醉意。精神汇聚于顶,隔着眼皮,薄光依稀,乔柯能看见前方有一团晶莹之晕和一团红晕,晶莹之晕是初六的元力,红晕是楚延陵的元力。 ——这个世界还挺有趣的。 忽然,一团纯黑色的气晕如从天降,瞬间吞噬了两团元力。怎么回事?他们有危险!乔柯心一急,蓦然睁眼,一股强盛之力从他的胸襟喷薄而出,幻化成龟形之气,冲破天际,幻化出千刀万道炽烈的光芒…… …… “大仙,元力是一只王八很傻帽啊。” “……” “大仙,换个能看的吧,龙啊,虎啊,凤凰啊都行,我不挑的。” “……” “大仙?” 乔柯垂头丧气,大仙不主动召唤,他就是跟龟玉说一箩筐话也没用。 昨天,他的元力被唤醒,惊翻了一屋子人。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端木初六嘲笑他的元力是一只乌龟,还戴绿毛的,乔柯气得吃不下饭:“这不叫乌龟,这是玄武!玄武!以后发起威来吓死你!” 端木初六嗤笑:“吓死我?给你按个屠神轮也赶不上我!” 乔柯怒:“昨天你不就歇菜了。” 端木初六大怒:“这么个小结境能把我怎么样,还不是千律哥的主意,说看看能不能唤醒你的元力。” 哈?竟然都是假的,合伙来骗自己,本以为要吊炸天一把,结果竟然还是被逼出来的?乔柯沮丧了,一旁的乔千律安慰说,现在才是初级阶段,元力可修:“九弟,你想修什么元力?” “我就不修了。” “为什么?” 乔柯打哈哈:“我天赋不行,就算炼到喷血也不过就是中等的法力,还不如别折腾,以前没有元力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实际上就是,不折腾,不受罪,赶紧替还完情债,回到现代,自己就圆满了。 乔千律深知弟弟的败家属性,也不勉强,又问:“九弟,元力都被再度唤醒了,为什么记忆还没有醒来?” “什么意思?” “就是日临道那一回,你忽然冒出来,还救了初六。” 乔千律见他疑惑,将那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乔柯听得迷迷糊糊,后来越听越明朗,最后恍然大悟。 乔柯,记起了。 几乎遗忘的记忆,但并非这一世,而是还活在现代的上一世。那时正逢暑假,同龄人疯玩游戏,十四岁的乔柯也不例外,沉溺于一款名为《幻侠》的网游不能自拔,连做梦都是刀光剑影、发大招、组团刷boss,不亦乐乎。 这晚,睡着后。 乔柯陷入漩涡中,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枯草上,身穿奇怪的长裳,手中还有一把尖刀,乔柯迷迷瞪瞪走了几步,就看见了神似《幻侠》的郊野场景。 乔柯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这里,无论什么都笼着一层雾,只有八分清晰度。即使是梦,仍然愉悦,他兴奋地往前走,辨识着游戏中的地理。游戏中,前方是日临道,有个狂爱爆装备的boss魔丐,乔柯最喜欢虐他。梦里,魔丐会是什么样子呢?乔柯心怀好奇,穿越过一丛丛的乱草,偶有小怪物冒出来,他一刀挥过去,小怪物啪嗒一下就挂了。令他失望的是,游戏中魔性十足的小怪物在梦里全是小鸡小鸭小白鹅。 到了道口,却不见那栋华丽的魔筑。 乔柯有点沮丧,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简直要把梦惊醒。乔柯循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发现地上有个少年手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滚了一身的杂草和土。 ——梦跟真的一样。 乔柯跑过去,将少年按住了:“你怎么了?” 少年浑身淌汗,拽住乔柯的手直喘气,手上青筋暴出,浑身抖得像筛糠,说不出话来。 乔柯的心一揪,如果是游戏,他应该给颗解毒丹或来个镇定咒,可现在怎么办?眼看少年就快抽过去了,乔柯想起游戏里有个「血祭」,情急之下他咬了一下手指,手指光疼,却没血,乔柯干脆抄起刀在指肚上划了一刀,巨疼无比,他连连倒吸冷气:“疼死疼死!到底是不是梦啊?” 乔柯忍痛将手指压在少年的额头,血倏然渗进去。 少年停止抽搐,气若游丝。 躺着不是事,乔柯想将他抱到一块干净的平石上,一抱才发现,这少年看着瘦,骨头重,乔柯费了吐奶的劲才把他弄上去。而后,心想这个任务算完成了,往前走走看。刚转身,衣裳被少年拽住了,乔柯好言好语:“你别怕,我给你找个人看看。” “别走。”少年用尽全力吐出这两字。 “不用担心,你是我的梦,不是真的有事。”乔柯笑了。 “别走。” 少年反复说着别走,声音虚弱。乔柯实在不忍心走,又无所事事,就坐在石头上看河里的小鱼游来游去。游戏中,每到整点,这条河里都有「叉鱼长经验」的活动,他的技术简直绝了,只需上下左右键就能把一条河的鱼叉完。这么想着,瞅准一条鱼,乔柯将尖刀信手扔过去。 哗。鱼群四散,一条鱼都被钉住了,摆尾挣扎。乔柯捡起被叉中的鱼,自言自语:“这个梦简直太真了。” 少年开口:“给我。”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乔柯把鱼塞到少年的手里,那少年握住鱼,并没有使劲,但那条鱼却猛的剧烈挣了一下,而后白眼一翻,死了。不等乔柯叫绝,少年又说:“再来一条。” …… ☆、海阔凭鱼跃,破鼓任人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后来,白石边,大大小小死鱼数百条,乔柯叉得手都抽筋了。少年简直是死神的化身,明明他都奄奄一息了,却只轻轻一握就把鱼给整死了。死鱼越多,少年就越精神,坐起来看乔柯叉鱼,完全不是刚才那要死的样子。 乔柯擦拭了一下尖刀:“不叉了,都够摆个烤鱼摊了,你练的什么功?”游戏里,汲取别人的生命来补自己元力的——啊,是最邪门、乔柯最不屑的「般元力」。 少年果然说:“般元力。” 乔柯呵呵干笑几声。少年眼尖,看出他的不屑,立刻扬起头,抠着指甲不说话,指甲全被涂成猩红。乔柯心想乖乖,这少年自尊心怪强的,一语不合,就成仇敌了,不过梦一醒,少年就会化作虚无,想想又怪伤感的。 少年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乔柯。” “乔家第九的那个乔柯?” 乔柯一个茫然,想到梦没什么逻辑,唔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楚。” 就在有一句没一句拉家常之时,仿若从云层中穿越来的声音:“乔柯,醒醒,该吃饭了。” 啊,亲妈呀,那么早来叫我吃饭干什么,少吃一顿又不会死人,我的美梦——梦中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形,雾气越来越重,少年也若恍若真,乔柯跺脚遗憾:“啊,我要醒了,再见。” 少年将他拽住:“去哪里?” 当然是醒来吃饭了,乔柯急于摆脱,少年却不放手,拉拉扯扯时,乔柯听见门开的声音——丢人啊,自己光|屁|股睡觉着呢,得赶紧起床。 乔柯一甩手扭头就跑,没想却是朝向河中央的,反正是梦,乔柯一个猛子扎下去。 哗! 乔柯瞬间坐起,满头大汗,旁边是电脑桌,书桌,还有脏兮兮的足球……闹钟上,指针停在7上,乔柯哀嚎一声:“妈欸,这才七点……阿嚏……”他打了一个大喷嚏,哧溜一声,鼻涕出来了。 妈妈嫌弃地扔过一卷卫生纸:“感冒了吧?让你踢被子,让你不按时睡觉,让你不好好学习!” “你是我亲妈,什么都能扯到学习上!” 乔柯真的感冒了,很快发起烧来,连开电脑的力气都没有。吃过感冒药和妈妈牌唠叨后,乔柯一扯被子,有气无力地说:“我睡一觉,别再来打扰啊!”埋进枕头里,乔柯想,要能回到幻侠的梦里就好了。 浑浑噩噩中,乔柯听见有人在说话。 开始很远,慢慢地清晰,乔柯挣扎着睁开眼,瞧见天空一轮明月,旁边,乱草纷纷,比人都高。乔柯一看身上,乐了,上个梦里是蓝色长裳,这一个梦里,是莲青色的锦衣,跟游戏越来越像了。乔柯摸了摸腰带,尖刀在身,这倒跟昨天的一模一样。 说话之源,是河边伫立的两个男子。一个人穿深色衣裳,另一个白衣飘飘。 乔柯猫着腰挨近。 “千律,我跟不上你的修炼,再这么下去就只能走火入魔了。”白衣人蹲下,与河中的白影相映。 “你尽力就行,我又不介意。”千律手足无措。 “我介意!我到底算什么呀,你的拖累吗?还不如解除血契,我们俩就再没有瓜葛了,我不用背负那么重的负担。”白衣人赌气着说。 千律安慰了半天,白衣人依然沮丧,总说要解除。 千律一咬牙:“好吧。” 白衣人骤然抬头。 千律蹲下,抚摩白衣男子的长发:“既然你撑得那么辛苦,那就解除吧。不过,这是四个人的血契,不止你和我,还有九弟和初六,等他们成年,再一起想解除血契的办法。” 白衣人忽然怒了:“你一直在等我开口说解除吗?” 千律无辜:“我不介意啊,介意的是你。” 乔柯听得直乐,梦得越来越丰富,有人物有情节,有爱恨纠葛。此时,草丛簌簌直响,有什么溜过靴子,他吓得跳了一下,那两人同时看他,乔柯心想坏菜了,会不会被揍啊。 千律却看着乔柯说:“九弟,你醒了?” 千律约莫十八岁,叫自己九弟,自己岂不是要叫他哥,乔柯拍了拍靴子,笑着走过去:“哥,你们在干什么,这是哪里啊?” 千律愣了楞:“景余河啊。” 乔柯问:“那个魔丐在哪里啊?” “什么魔丐?” “就是那个一打就掉装备的……”乔柯发现自己越解释千律越茫然,干脆放弃,“附近有乞丐什么的吗?” 费了老大劲,千律终于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前几天,从外地来了一个老乞丐,用破棉被在不远处的那棵老槐树下扎了一个窝。说完这些,千律加了一句:“九弟,人家已经走投无路,你就别无缘无故去招惹了。” 乔柯就想见一见魔丐的尊容。至于打boss,开玩笑,这不是游戏,是做梦,发不出大招的。 乔柯很快找到了,因为只有那里有亮光,一盏圆灯挂在槐树上。 过去一看,树下没人。 乔柯凝精汇神,发现不远处的深林中有萤火虫般的细微光芒在交融闪烁。他奔了过去,没见人,先听到砰的一下,仿佛有人栽倒在地。乔柯狐疑,扒开乱草一看,惊呆了,老乞丐正在扒一个小孩的衣服,那小孩细胳膊细腿,虽极力反抗,却无济于事。 世上竟有如此淫|乱之事,乔柯怒了,飞速跑过去,狠狠推了乞丐一把。 那乞丐跌了个狗□□。 乔柯把小孩拽过来,护在怀里,小孩十来岁,矮他一头,抱着正好。乔柯转头怒斥乞丐:“你太猥琐了,好歹也是一boss,干这种龌蹉事对得起你头顶上魔丐的名号吗?” 乞丐面露凶光,手指运气,运出一个光晕。 嚓,这家伙要发招啦,乔柯急了,但马上又冷静下来,怕个毛,这是梦,梦能把自己怎么着。这一想,浑身是劲,他飞起腿朝乞丐狠狠一踢。不愧是黄金左脚,把乞丐踹得噗通一声,趴倒在地。 “哪来的兔崽子,你不要命了!”老乞丐怒了,哑着嗓子,满是坑坑洼洼的脸冒出绿光。 小孩一哆嗦。 乔柯赶紧搂住他,跟老乞丐对骂:“你才是不要脸!兔爷金鱼佬!脚下流脓,头上长疮!好意思用你的脏手碰人家小弟弟!” 老乞丐气急,双手运功,豁然推出,如同游戏中的大招那样,一个绿色大光圈飞速旋转着向乔柯他们冲过去。乔柯没来得及躲,小孩忽然发力,运出一个光束,将大招击回去了。 乔柯想抽刀子,没想关键时刻掉链子,刀鞘被挂住了一样抽都抽不出来。 情急之下,他捡了块石头扔过去,砸是砸中了,可就是「白毛浮绿水」。乞丐甩了甩黏糊糊的头发,咧嘴,露出豁豁黑牙,竟在嘲笑。乔柯赶紧又抓了一手石子,忽的想起,游戏中他最擅对付魔丐的是「鬼指五毒」,同时击中乞丐的五个部位:头、嘴、心、手、脚,尤其心口,必须又狠又准,才能一击毙命。 这是个技术活啊! 乔柯扔了一下,啪嗒嗒,石子打中了乞丐的手和脚了;再扔,打中头和嘴;再扔,卧槽,被乞丐全部接住了!乔柯到底只是「游戏谈兵」,实际哪有那指法,好在乞丐仗着武力强盛,压根儿不理乔柯,只跟小孩对轰。 小孩很快扛不住,发不出招来。 乔柯急中生智,将石子塞到小孩手里:“打他的头嘴心手脚!” 小孩机警,瞬间领会,十指运力,石子如飞,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乞丐的五个部位,只听天崩地裂一声巨响,乞丐胸前的元力光圈瞬间灰飞烟灭,人也一下子被击倒在地! 乔柯想去看看有没有掉装备。 小孩扯住他:“干什么,赶紧走。” 有必要梦得这么入戏吗?乔柯还是丢下魔丐,跟着小孩跑了起来,两人一口气跑到一栋古建筑前,小孩扶着门口的石狮子,累得直喘气。乔柯更呛,直接仰躺在地砖上,气喘如牛,好一会儿,静寂的空气里就剩他一人在喘气的回音。 整理好了衣裳的小孩俯视着乔柯,鄙弃地说:“让你修元力,懒得不修,现在吃苦头了吧!” 欸,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呀。 乔柯忽然一愣,脱口而出:“小琉?” 小琉,是足球队里的前锋,就是后来那位让乔柯肝肠寸断、分分合合数次甘做备胎的美男子。当然,此时,大家都才十四岁。乔柯情窦初开,喜欢小琉,不好意思表白,只能没事就惹小琉生气——眼前的小孩,分明就是小琉以前的模样嘛。 乔柯问:“小琉,你多大了?” 小孩白了他一眼:“你脑子糊涂了,十一。” 果然是小琉十一岁的时候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虽然不是现在的小琉,也挺好的,乔柯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嘻嘻一笑,捏起小琉的长发:“这种发型不适合你,娘得很,一点都不像个男的。还有,这种衣服跟烂布条一样,也不好看,又长又拖沓!” “谁难看?”小琉双眉倒立,一拳过去。 乔柯惨叫一声捂住心口:“打别人打不过,打我还凶得不行。” ☆、一个舍得死,一个舍得埋 作者有话要说:  ≈ltfieldset style="width:600px;border:dc143c dashed 1px;"≈gt 广告 →→这里是专栏,戳一下收藏吧!← 【第十章】 “打别人打不过,打我还凶得不行。”乔柯惨叫一声捂住心口。 “看在你跟我一起回的份上,就让你进一次吧。”小琉大摇大摆要跨进府里。 什么叫一起回,是救了你好不好。不过,万一进去再梦见什么人,就不能像这样地跟小琉接近了,乔柯拽回了他:“对了,昨天踢足球你的膝盖不是破了吗,看医生了吗,给我看看。” 小琉蹭的闪开了:“你要干什么,老乞丐又没打伤我。” 也对,这是梦啊,乔柯说:“每回都是我来抗怪,你跟在后边拣拣装备,以后我没在你千万小心点。” 小琉没全懂,但知道说他不行:“你才要小心,我爹糊涂了让我跟你结血契。” 乔柯也没懂他说什么:“小琉,明天来我家玩好不?” “我才不想去。” 为什么梦里的小琉也跟现实中一个德行,委婉推辞一下都不会,说你明天有事会死啊!乔柯也炸毛了,腰一叉:“你爱来不来,我才不稀罕你来!每次来一回,都跟大爷一样!游戏打得那么烂,还不许别人说你烂!” 小琉立刻毛了:“什么烂?我都快赶上千律哥了!最烂的是你!” 爱谁谁!反正都是我梦里创造出来的人! 乔柯一气之下,转身就走,蹬蹬等地跑下台阶,心想梦里都要受气,越是这么想,心里越窝火,火着火着,一个不留神,一脚踏空,他啊的一声径直掉落。 …… 啊! 乔柯惊醒,连被子带人摔在了床下,骨头都跌麻了,啊呀呀了半天才起来。梦历历在目,乔柯又火大又委屈,万分不甘心,给小琉拨了一个电话,鼻音浓重地说:“小琉,今天来我家玩吗?” “你不是生病了吗?好好歇着,没事我挂了。” 嘟嘟嘟的忙音传来,乔柯电话一扔,百般懊恼,转念一想,同样都是不来玩,现实中的小琉至少关心了一下自己,可比梦里的小破孩好多了,梦里的那个太可气、太招人虐了。 这么一阿q,好受多了。 乔柯口干舌燥,拖着发软的步子倒了杯水,桌子上摆着一包药。临走前妈妈说中午要吃药,现在正是十二点,乔柯也没细看,合着水一口吞下。而后,打开《幻侠》,装备齐全,武力全开,直奔日临道刷魔丐。 今感冒了,脑袋越来越沉,乔柯打得浑身冒虚汗,眼睛发花,看屏幕都是雪花片。 躺一会儿再起来玩吧,于是,游戏都没关,乔柯就倒在了床上,一沾枕头,便陷入梦中,游戏的光芒越来越强,团成一个光圈将他笼罩。 混混沌沌,不知过了多久。 乔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躺在了河边的草地上,手脚都被绳子绑住了,这是一个连续剧的连环梦吧。乔柯使劲一挣,绳子纹丝不动,他深吸一口气,感知到身体有异样的感觉,元气充盈,好像战神附身,满是力量。 一运气,啪啪两声,绳子应声断了。 乔柯拍拍锦衣,注意到周围摆了一圈小道具:一个蛇形圈、一个圆锥、一个三角镜、一把蜘蛛叉(叉子上叉着一只小蜥蜴)、以及九个木钉子,正好将乔柯围成一个圆。一看就是个咒,乔柯飞起一脚,将蜘蛛叉踢出数十丈远,捡起圆锥和三角镜往河里一撇,木钉子太散碎,踢飞了再没管。 唯有蛇形圈精致好看,花纹栩栩如生,手镯一样。 扔了怪可惜,乔柯揣进袖子里。 刚毁完这个咒,地面一阵长波冲来,乔柯顺着长波震处找过去,惊讶地看到了老槐树的旁边,两个人在对峙,一是老乞丐,一是昨晚见过的千律。老乞丐外表猥琐,但是发出的大招跟游戏里一样霸气无敌。再看千律,元力充沛,反击凌厉,绝对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可是,他只能发出三成功力。 怎么回事? 乔柯聚精会神,找到了千律被制住的源头:树下,白衣男子浑身淌血。白衣男子每弱一分,千律就弱一分,这两人是共荣共损的关系。乞丐和千律正对轰得厉害,忽然凭空来了一个脆脆的声音:“千律哥,我来了!” 竟然是小琉? 昨天都吃亏了今天还敢来?乔柯伸长了脖子,只见小琉虽小,打起来一点不含糊,什么招式毒就往乞丐身上招呼,百无禁忌。那乞丐专心对付千律,横眉竖目吼小琉:“你给老子滚远点!” 小琉骂道:“你才滚远,头上长疮脚下流脓的老家伙!” 昨天自己骂的,今天全复制了,学习能力真快啊,乔柯给乐坏了。那三人打得不可开交,不过,千律很快力不从心,因为白衣男子已经要晕过去了。这可不行,乔柯赶紧跑出树下,想给他包扎一下。 千律看见了,大喊一声:“九弟,离远一点,你不要命了!” 小琉也大喊:“小心!” ——怕什么怕,这是做梦,只要梦醒什么魔怪都玩完,乔柯一点都不怕,抱起白衣男子,男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小琉急了:“快躲!” 一股强大的元力波从乔柯背后袭来,如七月的灼浪。他不由一急,脑海中闪过「妖劈」之技,双手应心,瞬间回身一挡,「妖劈」冲破任督二脉,如刀如斧,瞬间将灼浪波劈成了七八块。灼浪波碎成渣渣,消失在空中,只留下一股烟。 自己竟然凭空发出了「妖劈」?乔柯惊了! 小琉、千律和乞丐也都惊了。 老乞丐反应快,回身一转,直接冲乔柯来了,乔柯赶紧手忙脚乱地应对,回想着游戏里的必杀技,以及最适合对付魔丐的各种绝技,把自己想象中游戏人物,一招招轰过去,战神加身,很快夺回主动权——刹那,天空五彩斑斓,回旋着各种元力波,十分好看——那是自然,打魔丐,他若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那乞丐招架不住,转身就跑。 千律无暇顾及,跑过去看白衣男子。小琉气不过,拔腿就追,乔柯赶紧也追过去,一前一后,大约跑了几百米,刚跑到了一个开敞的官道上,他忽觉心口一悸,被刀子狠狠绞了一下一样。 乔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想喊,却喊不出声。 关键时刻又要掉链子! 乔柯看着小琉的背影消失了,心却越来越痛,正痛得打滚时,忽然有人快步走来,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乔柯勉强瞅了一眼,是姓楚的少年——好家伙,真梦了一部电视剧呀。 楚少年不慌不忙:“给我你最贴身的东西。” 乔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楚少年不管三七二十一,手探进他的衣服里乱摸一气,奈何项圈佩玉之类都没有,楚少年将他翻过来,从上至下摸了一遍,掏出了那个镯子般的蛇形圈。楚少年运了运气,自言自语:奇怪,不太对劲。 乔柯又一阵绞痛翻滚。 楚少年赶紧戴上这个蛇形圈,手扣住乔柯的带脉,猛然一压。一股气冲过经脉,乔柯惨叫一声,而楚少年竟也也闷哼一声,跌倒在乔柯身上。乔柯好半天缓过劲来,拍拍楚少年的肩膀,少年一声不吭,竟已晕死过去了。 什么情况? 乔柯赶紧运点元力救济一下,哪知刚才还是战神附身,现在完全废柴失灵。他只好赶紧人中、掐手、掐脚、掐脸蛋掐腰,楚少年还真呻吟一下,眸子慢慢回转,满是疑惑。 乔柯奚落:“好功夫,救个人,自己先去了半条命。” 楚少年绷红了脸,薄怒:“你为什么不早说,镯子中有你一缕气魄,否则我怎么可能着道?现在可好,我的气魄也融进去了。你天生没有元力,无所谓,我可是要修炼的啊。” “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我先留着镯子吧。” “给你、给你、都给你!送给你了好吧!我有事先走了!”乔柯急于去救小琉,拔腿就跑,不管背后的楚少年脸都气绿了。 乔柯没头没脑地顺着日临道往前跑,感知不到任何灵波或者元力,跑到道口,忽觉周围异常安静,一丝风都没有,旁边一根长杆,挑着破旧的「酒」字旗,旁边是个破客栈。一念闪过,乔柯跑了进去大吃一惊。乞丐竟举着一把长刀对着昏迷的小琉的心口划下去,刀下已有三个三寸长的血口,再下去就是心脏了。 乔柯大喊:“你个混蛋!” 乞丐刀尖滴血,眼中泛血,龇着黑牙:“小子!滚远!” 乔柯跑过去飞腿一踹,乞丐一闪,手腕一转,想运元力,哪知道他的元力也发不出来了,转也是白转。乔柯大声说:“在我的梦里,还想对付我,你去死吧!”说罢又踢又踹,野蛮打斗开来。 乞丐恼了,拿着长刀朝他砍去,乔柯连躲带闪,抽出了腰间的刀抵挡。 两人打了一番。 乔柯到底不擅打斗,年纪又小,被乞丐的刀尖划了好几下,胳膊上鲜血直流。而地上,小琉胸口的血已经流了一地,再不救就挂了。 乔柯大吼一声,挥着短刀狠狠一劈。 咣当一声,乞丐的长刀落地。 乞丐想拣,乔柯奋力一刺。正中乞丐的背,血喷涌而出,乞丐吃痛,回过头,脸如鬼煞般可怖。乔柯恐惧万分,想到是梦,一咬牙,再一刀刺过去,正中心脏,乞丐骤然停下,豁然倒地。血从他的七窍喷了出来,眼睛的那一股甚至喷在了乔柯衣服上,停都停不下。 乔柯拿着刀,傻了。 ☆、没有情敌,创造情敌 ……【第十一章】 混混沌沌,雾起雾散。乔柯的心又开始阵阵绞痛,躺在地上直打滚,滚到最后,意识都迷糊了,只能听到远远的声音:“儿子,醒醒啊,你怎么不看看谁的药就随便吃啊。 妈欸,你把药乱放,怪我咯,赶紧送儿子上医院啊。 一睁眼,却又是梦中的古代情境。 这是乔柯逃不出的梦魇,以为要醒时却又堕回连环梦: 那日,杀了乞丐之后,明知是梦,乔柯也吓得够呛。当别人问乞丐是不是他杀的,他全身颤抖说是。看有人拿出木枷要铐他,乔柯拼命挣脱,想醒来,使劲掐大|腿、掐胳膊、甚至拿起刀想在手上划一道口子,被很多人挡住了。乔柯头一低,朝墙上撞过去,砰的一声巨响,他晕倒在地,有人大声喊:“快来人啊,乔家九少疯了。” 乔柯随即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发烧、犯糊、时不时发作的心绞之痛,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烧到后来,乔柯就彻底糊涂了,耳朵有妈妈的呼喊声、还有小琉的声音、千律的声音、陌生老人的声音、巨大的流水淙淙声,交织在一起就像一个卡住了的电影一样。 乔柯只想从梦魇中醒来,他大声喊,一有力气就抄起东西砸自己的身体,或者从高高的地方跳下去。 无数的人拦着他,最后将他绑在房子里。 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神志不清,简直如人间炼狱,乔柯绝望了,不知道该怎么从梦魇中醒来,他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梦的迷雾中,有时看见千律在抓他的手,有时看见小琉在压制他,他也顾不上形象了:“小琉,拿把刀来捅死我算了,我想醒啊!” 小琉难得没嘲笑:“血祭之后,你就会好的。”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三天、也许七天、也许只是一个小时,他慢慢地睁开眼,依稀看见妈妈的身影,妈妈惊喜地大喊:“医生,护士,快来,我儿子是不是要醒了?”耳畔,妈妈的声音、医生的声音、医疗器械运作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心口也不再疼。 乔柯又慢慢眨了一下眼,梦雾浓重,有小琉、千律、楚少年、白衣男子、总叫自己为不孝子的老人,团团围着他。 低头,指尖一颗血。 乔柯意识到,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醒来了,醒了,这些人都会消失。乔柯向前几步,被小琉拦住了:“你干什么?血要滴在坟上才算完!” 小琉也会消失吗? 乔柯陡然不舍,心想反正是梦,表白过个瘾:“我要走了,小琉,我挺喜欢你的。” 小琉茫然。 虽然只是梦里的小小琉,到底是自己喜欢的人、足球队里踢球踢得最帅的人。乔柯忽然大起胆子,学着电视上,倾身,啪的一下亲在小琉的额头,小琉吓傻了,一动不动。乔柯自己先羞涩了,转身要跑,砰的一声,跌落在坑里,又一声惨叫…… …… 前世的回忆,就是如此。 乔柯因为吃错药,大病一场,醒来后,奇异的梦忘得七七八八。如今,事件一触发,记忆奇迹般复苏了。一串联,一切都清晰了:十四岁时,乔柯穿过来,杀了一个乞丐又穿回去了;人算不如天算,二十岁,他堕湖去世,又真正地回到了这个世界。 那日,血祭,他回到现实世界;今天,又逢血祭,他想起了一切。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吗? 这么回忆起来,梦中的千律是乔千律,白衣男子是端木央,楚延陵是楚姓少年——他会帮乔柯分担炼骨之痛,因为有救命之恩吧。 而小琉就是端木初六,因为小琉音近小六,初六不曾意识到乔柯叫错了。吓,当时亲他那一口,纯属误会啊,这家伙没胡思乱想吧?当时初六才十一岁,肯定忘记了。 乔柯伸出手指:“血祭就是最后一关了?” 端木初六眼都没抬:“你还想过九九八十一关?” 其实没必要祭,乔柯会发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乔九少、而是玩《幻侠》游戏的乔柯啊。不过,乔柯不想解释这么多,等找到清弦,度过艰难期,他就会回去呢,不如别让他们知道真相。 乔千律依旧卧病在床,血祭由端木初六和端木央操办。 血祭。 即在乞丐的坟前滴一滴血。 一滴血,针扎一下,又轻省又快,是三关中毫无难度、毫无悬念的一关。距离血祭还有半个时辰,乔柯举着楚延陵给的刺血的长针,凝思片刻,忽觉一股阴风吹过,他抬头,看见乞丐坟前摆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小道具:招魂幡、镜子、叉子……乔柯后颈一毛,想到某次入梦,周围摆的也是类似的东西,跟这有异曲同工之妙。 乔柯灵光一闪,找到楚延陵。 楚延陵正坐在窗前,一袭丽服,敛衣,曲膝,面色沉郁,似有所思。他只等血祭后收回长针,诸事就算完毕了。乔柯见此情形,不由感慨,男大也十八变,仅仅六年,就让一个普通的少年变成一个酷劲十足的古风帅哥。 乔柯开门见山:“我是不是给过你一个镯子?” 楚延陵讶然,手伸进袖子,缓缓地掏出了那个蛇形镯子,却没有递给乔柯,一字一句地说:“你,是当时那个乔柯吧?” 这个家伙真贼啊,乔柯笑笑:“什么当时,无非叉了几百条鱼。” 楚延陵勾起笑:“你果然回来了。” 说来话长,不如不说,乔柯打着哈哈说:“什么回来不回来,我就是我,不过脑子老抽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失灵。这个镯子是下咒的吗?” “想知道吗?那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敷衍都不行,楚延陵笃定乔柯不是失忆。乔柯只得将一切和盘托出,就隐去了失恋神的那截,最末一摊手:“我自己也不懂怎么回事,你信就信,不信也无所谓。” 楚延陵却说:“虽不明白游戏是怎么回事,至少穿魂夺舍之事,古籍中也是记载的。比起什么失忆,我相信这个说法,毕竟你跟以前九少完全是两个人。” 原以为会人人喊打呢。 乔柯兴奋地说:“不错,你一定要替我保密,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又穿回去了。” “还回去?你不是堕湖了吗,应该已经死了吧?” 这个人果然很贼,乔柯辩解道:“不一定,这个很难说啊,万一是植物人呢,多年之后也会醒的。植物人,就是虽然很像死了,但是……” 楚延陵悟性高,一点就通,越发相信乔柯是异人。 言归正传。 乔柯问:“这个镯子是不是有人咒我啊?” 楚延陵指着镯子上,蛇头一个弧形的花纹说:“既然你记起当时的事,那我告诉你:这不是镯子,而是追魂圈,禁锢气魄,让你无法动弹。能用这个圈的人,就是给你设了咒阵,要与你换魂。” “谁这么缺德?” “那个乞丐。” “啊?” “有一种古老邪气的「双命瘴法」,可以换魂。但有许多条件,其中之一便是受法的双方均不能有羁绊。你与初六有血契,这就是牵连,所以他必须断了初六的元力之源,强行解除血契。但他也不能杀死初六,否则你会性命堪忧。” 乞丐在端木初六身上划了血痕,是为了解除羁绊,而不是动手动脚的骚扰。 乔柯又问:“我还要血祭吗?” 楚延陵捏着蛇形追魂圈,凝思片刻:“天下的巫术,大抵这些器物。关键不在器,而在术。日临道的三道祭法是乔家费了很大劲找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乔柯放心了,那就再滴一滴血,以祭亡魂。 “你和我的一丝气魄都还在追魂圈中,我还没想出法子。你元力恢复,既是如此,我们可同修元力,这样才能两全。”楚延陵说着,猩红的手指捏着镯子,色泽异常妖冶。 “你拿着用吧,我又不修元力。”乔柯毫不在意。 “你还想回到那个世界?” “当然!”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大仙非要拉郎配 作者:火棘子 第4节 楚延陵握紧了镯子,神色复杂地看着乔柯。 血祭之时,万籁俱寂。 乔柯的手一直在抖,总也对不准指肚。端木初六看得不耐烦了,夺过长针:“我来!”针扎别人,自己不疼,初六刺得又狠又准,一针下去,一颗血粒就冒出来。乔柯倒吸一口气,一覆手,血粒滴入坟中。 没有阴风,没有异象。 三天惊心动魄的「日临道祭」最终以太平无事告终。 乔柯过了几天一觉睡到天亮的舒服日子,别院里他就是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悠哉悠哉,等元气恢复得差不多了,乔柯才把「当清弦的备胎」这件事提上日程。 现在是两难境地。 且不管自己跟不跟清弦好,在不在一起,首先清弦得有感情纠葛。 因为,大仙说了,清弦命中注定是有一个情劫,他喜欢的是谁,不是关键,就算不因乔柯而上吊,也可能因为别人而自尽。所以,乔柯要当清弦的护花使者,护他渡过这一难。 大仙的那一世,清弦跟别人私奔。 这个“别人”是谁? 一定是乔千律——这就说得通,互相背叛恋人,私奔在一起,是个有良心的人都得羞愧到自杀。 现在那两人关系未明,难道要亲手促成这两人的奸|情?乔柯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关:初六是初六,小琉是小琉,上世喜欢的是小琉,跟初六无关,两人无非就是长得很像而已。不如,按照大仙的破剧本,把初六跟乔千律凑成一对,让他私奔成功,等他回来,求自己原谅时,自己就大大方方原谅了——避开上吊,情劫渡过,这个剧本就圆满了。 回现代要紧,虽然现代的记忆快消失殆尽,虽然唯一的亲人、疼爱自己的妈妈已经去世。 所以,忍痛把西瓜心挖给别人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人?节操呢? 【第十二章】 壮士断腕,把初六跟乔千律凑一对。 这么一想通,乔柯去找端木央讨教血契事宜。穿越那一次,他和乔千律争吵要解除血契, 当然,乔柯话说得巧:“初六的脾气急,又傲,动不动就拿元力压我,我得伺候他一辈子,这日子实在没法过。再说,志不同道不合,他修元力,我不爱修,迟早会出轨有小三的,啊,迟早移情别恋。” “你不是玩笑话吧?” “绝对没有,请看我认真的脸。” 端木央伸手在乔柯脸上抹下一粒白米饭,忍俊不禁:“其实,我也在研究如何解除血契。” 乔柯在「梦」中偷听过端木央跟乔千律的争执,不过乔柯认为,他只是跟不上修炼,并非真想和乔千律断绝关系:“你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我大哥人好,元力强大,为人稳重,又不会动不动就骂你。” “太勉强。” “你爱我大哥吗?”乔柯问出关键性问题。 端木央面露落寞之色:“我们相差太远,无法并驾齐驱。千律虽不说,可修炼者都渴望登峰造极。再者,从小结契的人更适合当朋友,而缺少邂逅的惊喜与激越。如果只是朋友,我跟千律会更合适。” 乔柯差点鼓掌:“幼染系是打不过天降系的,万一来个天降,我们都要当怨夫了,我看初六跟大哥有共同话题,挺配的。”配,呸,呸呸呸! “你这么大方?” “我很难过,但我愿意成人之美,拱手相让!”乔柯虚伪地解释。 端木央沉吟一会儿,说出让乔柯又惊呆了的话:“这未尝不是一种方法:那就是他俩在一起、我跟你在一起。因为是四个人的血契,这样也不算破坏。” 别别别,乔柯本能地摆手。 端木央笑了:“还以为这样,你我都能摆脱修炼之苦。” 乔柯脑子一冷静,这个法子绝妙啊:以血契的名义将乔千律和初六凑在一起,合情合理合乎逻辑,待他们熬过要死要活要上吊的日子、情感稳定、清弦度过情劫……失恋神圆了救清弦的梦,剧本完美告终。 乔柯一拍腿:“你这个法子太好了,不过我跟你千万别来真的啊。” 端木央被逗笑了:“我亦不愿逃了虎坑又跳了狼窝。” 歪打正着得如此之顺。 乔柯速战速决,挑了一个黄道吉日,张灯结彩,摆了一个菊花宴,邀请端木初六、端木央、乔千律在乔九院小叙。 趁端木兄弟在远处赏花,乔柯试探着问:“大哥,你跟端木央结了血契,怎么关系这么冷淡啊,不见你们牵个小手亲个小嘴什么的。” 乔千律抚了抚嘴唇:“血契毕竟是父母所定。” 乔柯说:“你俩没感情?” 乔千律迟疑一下:“阿央似乎并不……一言难尽,不如不说。” 没感情,一切都好说,乔柯单刀直入:“四个人的血契是可以挪的,对吧?大哥,你觉得初六怎么样?你们志同道合,不如,你们俩在一起算了?” 乔千律愣了:“什么?” “你们……” 乔千律狠狠一拍石桌,都没个响声,石桌就碎成了沫沫:“九弟,我看你失忆之后,品行有所好转,想着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哪想你还么不可理喻,这种事情岂能胡来?” “你跟初六共攀武功之巅,我跟端木央柴米油盐,不是正好。”乔柯哆嗦着嘴皮子说。 “你胆子肥了,敢打阿央的主意!” “阿央也是这么想的。” 乔千律挥起拳头,乔柯赶紧抱头,但下一刻乔千律却收回了拳头,端正的脸全然扭曲,豁然转身,大步朝端木央那边奔过去。没几秒,他就拉端木央到更远处了。不知情的端木初六被打发过来,百无聊赖,见乔柯一人坐着,立刻露出一副「不屑跟等宵小之辈说话」的神气劲,踢着石子,环视一圈:“咦?这里不是有张石桌?” 乔柯干笑:“我问你点事,你想不想解除血契?” “……” “别不说话,我知道你想。血契嘛,我懂的,一个人不行,另一个人也好不到那里去,我都能拉低整个景余城的武力值,哈,更别说区区你一个了。有个法子咱俩都能解脱:你跟我哥过,我跟你哥过,两全其美了。” 端木初六瞪大了眼睛,怒了:“你又动什么肮脏心思,不许靠近我哥!” “什么逻辑?我动他就肮脏,我动你……” “你敢!” ——卧槽!血契难道就是一张纸不用亲脸亲嘴做爱爱啊?你不是八岁小孩,你十八岁了好不好!乔柯一脸虚脱:“初六,这种事不是我想不想,是你爹跟我爹两个坑爹货定下的破事,再说,阿央也觉得跟你们元力高的配得累。” “你胡说!”端木初六一脚踹飞了石凳子。 乔柯哐当一声坐地上了,摔得尾巴骨都要裂了,他咬着牙关说:“你哥没说过他累了?” “那也不能这样!” “怎么,你哥都同意,你不同意?还是说你更喜欢跟我在一起?” “谁喜欢你!千律哥你比好一千倍一万倍!” “他好,你跟他血契啊。” 端木初六一张俊脸都快气成煞神了,二话不说,转身找端木央去了。乔柯揉了揉脸,揉掉装出来的痞笑,落寞地想,乔千律和端木初六再怎么愤怒,都不会对端木央动手的,顶多回头把自己揍一顿。失恋大仙前世要这么复杂,宁愿单身汪一辈子吧? 好一会儿,没人回来。 小厮芥末倒急匆匆地跑过来:“九少,端木公子晕了!” 什么情况?乔柯火急火燎提着长裳气奔到事故现场,半个鞋子被踩掉了都没管。只见端木初六正抱着端木央,愤怒地给乔千律砸了一个大招,乔千律没有躲避,没有反击,被砸得浑身都出血了。 不幸跑进战场的乔柯也被一颗崩裂起的石子砸中,额头鲜血直崩,他一手捂住一边凄惨地喊:“啊!冷静!冷静啊!” 端木初六愤怒:“都是你的鬼主意!” 关我毛事,你亲哥想出的,乔柯急得直跳脚,横在乔千律和初六中间:“怪我怪我!不愿意就不愿意别动手啊,初六你先冷静……情侣不成,别成冤家啊……哎呦,我看看。” 乔柯冒着被砸死的危险靠过去,只见端木央睁开了眼。 气氛顿时冷了。 端木央推开弟弟,勉强站起来,直视乔千律,声如金石般坚定:“乔千律,你已看到,如若你再勉强,我就唯有一死。血契到此为止,从此以后再无牵连!你若愿好合好散,都好;你要不愿意,我也不惧玉石俱焚!” 乔千律一言不发,眼神如血。 …… 没想到闹成流血事件,真是出于意料。 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往前探,他去探望端木央。端木央额头包着绷带,研墨画画呢,画的是一束紫薇花映水,水中两只锦鲤摆尾相对,意态亲昵,旁边龙飞凤舞许多字,乔柯只认出「相随」两字:“画得好,才子啊!” “挂到乔九院,大家就都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了。” 没想到端木央外表温润,做事却坚决果断,不留余地。乔柯前思后想,决定去乔府跟大哥解释一下。 乔千律刚练完功。 乖乖,老婆都跟别人过了,他还练功呢,事业狂人,难怪端木央非要拆伙呢。不过,几天不见,乔千律削瘦了很多,因穿深色长裳,更显得阴郁,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乔柯心虚:“大哥,你练完了?” “有事?” “血契……” “那个血契,本就无稽,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阿央既然以死相挟,我也就……”乔千律面无表情,忽然目射怒光,“但我绝对不容许你碰阿央,你再怎么混蛋也不能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我要是碰他,你打死我。”乔柯举手发誓。 两两沉默。 就在乔柯想要不要打道回府时,这时听到熟悉的一声:“千律哥,我琢磨不出来,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端木初六也在? 见是乔柯,端木初六脱口而出:“你还有脸来?” 乔柯咬牙切齿,自己还在愧疚呢,这两货就已在一起了。早知道如此,纠结个辣子,这个时候就该跳起来指着他们的鼻子骂:谁不要脸!你们这对狗男男、奸夫淫夫,道貌岸然个什么劲! 可什么也说出来,乔柯转身离开。 端木初六仗剑追上来,横在他跟前:“若你非要坚持,我就跟你哥在一起!” “……” 见乔柯沉默,端木初六抿紧嘴唇,上挑的眉毛却慢慢缓下来,俊俊的脸显出一点点伤心,嘴唇也扁了一下,但又迅速绷紧脸,挑起眉,恢复了傲傲的神情:“解除了才好,千律哥比你好多了!你什么都不会!” 说罢,愤然转身。 乔柯本能地拽住了他,转念一想,又松开手,眼睁睁看端木初六飞快离开,喃喃:“你应该谢谢我,帮你找到了真爱男神,你们快点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吧,我就可以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白得不明显 【第十三章】 乔柯本能地拽住了端木初六,转念一想又松开手,眼睁睁看他飞快离开,喃喃:“你应该谢我帮你找到了真爱男神,你们快点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吧,我就可以回去了。” 前世记忆所剩无几,爱恋的心也不再刻骨。 否则得多痛心啊。 没有情敌,愣是折腾出了一个情敌,这破事简直了。乔柯越想越烦躁,坐在池子边,摸着龟玉痛骂:“我倒什么血霉,遇上你个倒霉神仙!看你干的好事,拆了两对鸳鸯多了四个单身狗,不怪你一千年孤孤单单一个人!你活该孤单一万年一亿年一直单到死!” 真想跳湖理论个清楚,就怕跳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 乔柯嘴上骂过瘾,起身要走。 忽觉一股强大的元力从池底传来,水波狂震,刹那无端端地冒起了一股喷泉,喷了乔柯一头一脸一身,而后哗啦一声下去了,再没波澜——这不是大仙召唤,这是谁走火入魔破功了? 乔柯奔到练功院。 果然,端木初六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嘴角的血汩汩流出。一旁,乔千律在施救,自己的嘴角竟也在滴血。联想起初六说的「琢磨不出,不如算了」,乔柯瞬间明白了,一定是乔千律强行修炼,结果一起破功了。 乔柯怒了:“大哥,你犯的着逼他那么紧吗?人生又不只有修炼,领悟不到就慢慢领悟,一时半会儿能称霸地球啊?” “你让开。”乔千律喷出一口血。 “卧槽,你自己都这样了,还不自救去?你们俩高手都倒了,指望谁来救你们啊!” 乔千律置若罔闻,逞强运起一股强力帮初六止住了呕血,松了一口气,才盘腿坐于树下给自己疗伤。乔柯飞快把端木初六抱回卧室,让芥末赶紧把最好、最补的东西炖了。 天赋强,什么都好。 汤还没炖好端过来,端木初六就醒了,看到乔柯,心气冒上来,却被身体所缚,只能咬一牙,翻了个身,背对乔柯。乔柯心说自己多无辜,嘴巴还是贱兮兮的:“果然是绝顶高手,练个功都喷血三丈高。” “滚开!”端木初六咳嗽起来。 乔柯拿白汗巾要给他擦拭嘴角的血迹,端木初六不愿意,别开脸,最后贴到墙上了。乔柯够不着,干脆爬到床上压住他,强行把那一脸的血糊给擦干净:“我说你们啊,什么功那么要紧啊,命都要搭上去。” “换血契!” ……嚓,一个个嘴上说不要不要,跑得比谁都快,换血契的功夫都练上了。乔柯拽紧白汗巾,自嘲:“哦,那想得勤快练。等练好,早跟你的千律哥卿卿我我比翼□□。” “你走开!”端木初六硬邦邦地回答。 这时,芥末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大补汤,拽乔柯角落到里悄然说「伤了元气的话,只补是不够的」,乔柯低声问「那要怎么办」,芥末扭捏地说「还是要元力强的人来」,乔柯说「你就直接说我不行、我大哥行」,芥末哑然「大约是这个意思」,乔柯怒「乔家从老二到老八就不能来一个」,芥末咦了一声「都在千里外修行」,乔柯咬着牙「去找楚延陵」,芥末睁大眼睛「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找他是有条件的」,乔柯怒目「我救他时也没提条件啊」,芥末瞪大眼睛,毫不犹豫告退了…… 那边,端木初六扯起被子盖住了脸。 过了约半个时辰,芥末气喘吁吁回来了,说楚延陵不肯来,得乔柯亲自去请才行。乔柯气得够呛,骑马颠颠地跑去楚府。 楚家修的是「般元力」,远离闹市,于山下筑起了连绵数里的建筑,青砖碧瓦,亭台勾连,移步换景,似乎比端木家还要阔气。花木繁盛,异于其他地方,都是没见过的。乔柯累得吐血,摸着颠疼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进了延陵别馆。 远远地瞄见一个举止猥琐的人猫着腰在前边,走进一看,是面大镜子,镜子是他自己。 乔柯气结,转身对上了楚延陵。 楚延陵勾着可恶的笑,听完他的请求,慢悠悠地说:“找我都是有条件的。” “你……说。” “条件有点难以启齿。” “如果是□□掳掠坑蒙拐骗,你就别启齿。” “倒也没那么不堪,「暗灵禁诀」的诀文只能以肌肤做纸,出现在人体之上。因此需要一个人全身脱光,让我观摩着修炼。” “就这么简单?”乔柯暗骂什么银乱不堪的武功,嘴里没示弱,“在你们楚家随便找个人不行吗?还是因为我的身材好,你修炼起来比较赏心悦目?” 楚延陵莞尔,目光灼灼。 成交了。 乔柯将楚延陵引回乔家,那几人疗伤时,他就在以前的卧室等着。 端木央听闻此事,也来了。乔柯说了他们在练换血契的功法,端木央淡淡地说了一句「千律素来雷厉风行」。见他这态度,乔柯想这两人当真是没感情,一拍两散的节奏。 相对着尴尬。 端木央欣赏起这卧室来。乔九少被赶出家门,卧室的摆设原封不动,好多都是古董。端木央逐一拿起来细看,待看到一个青烟色的瓶子时,他忽然摇了两下,露出狐疑之色,沉吟片刻,问道:“你跟楚延陵什么交情,他一向请不动的。” “我救过他。” “难怪了,因日临道祭太痛苦,令尊央求楚家帮忙时,楚家一口拒绝,没想到隔日却主动送上独子,原来是楚延陵主动过来的。说起来,他以前曾当街打过你,我还以为你们交恶呢。” 乔柯无语,混世魔王混得多憋屈,谁都敢揍他,到底哪个瞎眼的封的魔王封号? 端木央说:“「般元力」靠汲取或施加他人的痛苦来提升元力,修炼诡异,修炼者的性格也大多古怪乖僻,你还是少接近楚延陵为妙,他邪性得很。” 乔柯唔了一声。 端木央优雅地转了一个声,衣裳却不慎拂过架子,不偏不倚正好挂住了那个青烟色瓶子,哐当一声巨响,那个瓶子摔成了十几块。他连忙致歉,弯腰去捡拾碎片,乔柯摆了摆手说没关系,就这说话间,端木央忽然手一颤,竟被碎片划破了指头。 今天什么邪门日子,人人见血。 乔柯赶紧给他包扎好,端木央还惦记碎瓶呢,乔柯说:“碎就碎了,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自行捡起碎瓶,忽然一愣,原来是一大一小两个瓶子嵌在一起,这一摔破,小瓶子的真面貌就出来了,有着诡异而独特的花纹。他忽然想起,游戏中「般元力」的装备中,似乎就有这种瓶子——「般元力」?楚延陵? 端木央问:“怎么了?” 乔柯心中一动,笑了笑:“竟然是两个瓶子,不过都不好看。”说完都扔垃圾篓里了。 隔天,乔柯践行诺言。 楚延陵到了楚家,洗过极为难闻的百目草浴,擦拭过其香无比的香水,乔柯穿上了柔软的白色衣服,赤足走进了一个绿竹屋,坐在高高的竹床上。楚延陵也沐浴过,散发着好闻的香味,坐在与床相对的竹椅上,手支着椅背,若有所思。 此情此景,有点暧昧。 乔柯开口:“你送过我一个瓶子?” 楚延陵一愣:“碎了吗?” “你能掐会算啊。” “一般人取不出那瓶子,你都能看见的话,必是碎了。” 乔柯干笑两声:“被端木央碰碎的。” 楚延陵凝目片刻:“你比我想象中聪明一点点,你在怀疑什么吗?” “啊哈,你跟他好像犯冲,你们俩中间有过节吗?” “我与端木央不过陌路,只怕再难有交集。良宵易逝,脱衣服吧。” 能别说的这么让人误会? “为什么是我?「暗灵禁诀」是不是有副作用?你就直说吧,我来都来了,不会跑的。”乔柯倒没觉得自己会失|身,毕竟真要发生个什么,长相俊美的楚延陵不是更吃亏么——哪里都看脸!看脸! “我无非戏弄一下,没想到你竟同意了。” “就知道!” “不过呢,不用白不用,免得以后求帮忙的人都空手上门。” 用,用用用,赶紧用完我好回家歇着去,乔柯理直气壮地脱下衣裳。坦荡得让人都无法直视,楚延陵笑了,打开一个竹青扇子若有若无地遮住视线:“亵裤就无需脱了,上身就好,禁诀会出现在你的背部——你坐在竹床上,背过身去,记住,别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专栏!求收藏!一键直达! ☆、这是一个悲伤的…… 【第十四章】 坦荡得让人都无法直视,楚延陵笑了,打开一把竹骨青扇子若有若无地遮住视线:“亵裤就无需脱了,上身便好,你坐在竹床上,背过身去。记住,不能转身。” 乔柯照着做了。 一股浓郁的奇异花香味弥散,味道暖暖的,后背也渐渐热起来,没多久,就火烧火燎、灼烧起来。乔柯忍不住摸了摸背,光滑如故,确定没烧着:“还要多久?我快烤熟了。” “求人办事,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变态!”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乔柯快被烤疯了,念叨“好歹弄点水、扇点风,快成烤肉了”,背后才有一阵微弱的风拂过。窗外一轮圆月越来越朦胧,这种狼人要变身的环境、这种坦诚相见、绝对要走火入魔发生点桃|色事件——电视都这么演,乔柯掠过这么一念。 吧嗒。 乔柯本能回头。 那把竹扇子掉在了地上,它的主人楚延陵竟然半斜在椅子上睡着了。这家伙,骗人脱个半光喂蚊子,自己呼呼大睡,哪是邪性,简直恶劣,亏自己傻乎乎地坐着。乔柯恼火地披上衣服:“喂,我走了。” 楚延陵睁开眼,眸子慢慢流转。 跟要把人看穿一样,乔柯往旁边一靠:“卧槽,别这样!” 楚延陵的手缓慢地滑过竹椅的椅背,无力地滑下来,宽袖半压着,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子,腕上的招魂圈泛出红色晕光,与那猩红的手指相映更艳。无论乔柯怎么呼唤,他都不说话,维持半靠竹椅的姿势不动,很是诡异。这人要么精神病发作,要么中邪,要么走火入魔了——这世界走火入魔的频率太高了。 乔柯赶紧拍门,没有声音,喊人没应答。窗子没有窗纱,但摸一下就被反弹回来了,这竹屋所有一切都被楚延陵布上结境。折腾一番,乔柯沮丧地回头:“楚延陵,自作虐不可活,万事都要给自己一条后路,知道吗?” 楚延陵只看他,眼睛黑白分明,分外含情脉脉。 乔柯受不住这眼神,过去,小心翼翼地抹了一下他的眼皮:“安息吧。” 肌肤一触,就像解开机关一样,楚延陵瞬间抓住乔柯的手。乔柯差点跌倒,挣又挣不脱,赶紧喊「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啊」。楚延陵紧抓不放,像铁箍一样紧。乔柯只好挨个地掰开他的手指,啪嗒一声,一根手指关节断了,楚延陵却一声没哼,任由大颗大颗的汗珠下落,乔柯自己被吓得不轻,不敢再掰。 两只手僵持,相对着弯腰累,蹲下更累,乔柯心一横,手一环将楚延陵抱到床上。 两人面对面地躺着。 安静下来,背部烧灼的痛感更甚,乔柯浑身淌汗,没办法,只得脱下衣裳,肌肤贴在竹床上汲凉。好在竹床也被施过法,贴得再久也不热。乔柯正舒服着,发现楚延陵整张脸也被泡在热汗里。就知道剧情发展准会这样,乔柯干笑,还是帮他把衣服扒下来,两只手相联,袖子脱不下,他一把扯烂了。如此,两人都光着上身了。 乔柯将衣服堆在两人中间,盖住回魂圈:“别过来啊,万一发生点什么不明不白的就说不清楚了。” 贴着清凉的竹床,乔柯渐渐沉入睡梦。 半夜,身上一重,乔柯猛的惊醒。只见身上,楚延陵正死死压住他,手掐着乔柯的锁骨上,眼睛泛出血红,皓牙咬着嘴唇。绝对走火入魔了,影帝都演不出这表情。 “卧槽醒醒,我可是开挂复活的男人。” 乔柯狠狠一掀,将楚延陵掀开。 楚延陵一掌拍在竹床上,轰的一声竹床塌了,砰砰两声,两个人双双跌倒在床下,乔柯屁股都摔成两半了,扶着腰大喊:“脑子缺筋啊你,看自己不也摔惨了!” 楚延陵心智已乱,步步逼近。 是个男人就不能再忍下去,乔柯嚓了一声,飞快逃开,三蹭两蹭爬上了圆窗子,发现还是低,又攀着旁边的一根粗竹子往天花板爬,不忘大喊:“别随便拍啊,柱子拍没了咱俩都要被活埋!” 楚延陵骤然运起元力,一阵狂风扫过,长发飞扬,下一瞬,他的元力幻化成一只雪豹,雪豹有着漂亮的圆叶斑,修长的身躯转过来,一双圆瞳泛出了星辰大海般曼妙的颜色,嘴边的几缕白须光芒闪烁。楚延陵的眸子也由红色变成了雪豹幻眸的色泽,一人一兽幻影重叠。 乔柯心旌一动,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艰难地说:“身材不错,哈,但不是我的菜!” 楚延陵逼近,步伐如雪豹,轻盈无声,好看却有蓄势待发的腾腾杀意。 乔柯手握龟玉大吼一声:“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声震竹屋,可惜无用。楚延陵置若罔闻,手一挥,元力之雪豹如疾风般扑了过去。乔柯心一急,手本能地一挡,绿毛龟元力竟脱手而出,生生将雪豹挡了回去——自己又战神附体了吗?乔柯一喜,跳下竹竿,心牵手动,回想着「般元力」的弱点,胡乱几招回击过去。 两人就这么对招。 乔柯一边打一边喊楚延陵的名字,试图唤醒他的神智。随着战事越来越激烈,楚延陵的招式也越来越乱,显然他也在与心魔对抗。打到最后,他生生收住了将要发出的元力,雪豹也将要偃旗息鼓。 此时,哔哔啵啵,竹子被强行破开的裂响声纷纷响起。 有人来救命了,乔柯大喜。 而楚延陵忽然反手,狠狠给了他自己胸口一掌,而后狠狠扣住了屋中央的一根长竹,手指节发白,眸子忽而红色,忽而琉璃色,心魔慢慢在崩塌,他断断续续地说:“给,我,衣服。” 知道害羞了?乔柯松了一口气,放下戒备,低头一找,乐了,衣服在打斗中被扯成片片了,好容易找出半件能裹身的,嘻嘻一笑:“难怪要找我练,除了我,谁能这么柳下惠?” 哗啦—— 一声巨响,乔柯、抬头:竹屋要塌了。 楚延陵眼疾手快,手一拽将乔柯带到自己的怀里,同时向上一挥元力,竹子四分五裂,八方飞散。而乔柯猝不及防,往前跌去,撞得楚延陵也一起倒下,瞬间,脸跟脸,眼对眼,鼻观鼻…… 啾!亲上了! 乔柯没来得及震惊,一股太清之气,忽入喉咙——太清之气——这是仙气?清弦所特有的仙气!不需要任何经验任何说明,吻上度气的一刹那,就已恍然大悟。刹那,乔柯脑子一片空白,任由纠缠相吻的姿势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一时。死寂。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僵局,端木初六手执长剑,愣愣地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乔柯的神魂仍茫然,楚延陵飞快地起身,裹上半件衣裳,遮不住修长的光腿和手臂,满是尴尬,脸色却强自冷峻:“你们擅自破我延陵别馆,又是干什么?” “九弟,你们……”又一个声音横空而来。 端木十六的身后,是乔千律和数十个楚家护卫,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乔柯低头,身上只有一条亵裤,不,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身上被打得青青紫紫,痕迹颇为…… “我有必要解释一下……”乔柯刚开口。 “你给我去死!”端木十六愤怒地藉出万千元力,将他瞬间击进了的深深碧池。 哗! …… 天地间,有种颜色叫做混沌不清,乔柯呆坐在不清不楚之中。 “本仙君尽力了。”龟玉传出幽幽的声音。 “……” “本仙君冒着仙格被降的危险泄露天机,你再不明白清弦是谁,就太辜负本仙君了。” “……” “你该回去了。” “闭嘴!我想静静!” 龟玉好心提醒:“再不回去,真的会死的。” 乔柯愤怒地爆炸了:“死死死!赶紧让我死彻底一点!鬼才有脸回去见人!有你这么干人事的吗!丢脸丢到家了,让人怎么回!” “哼,谁让你把端木初六当成清弦了,本仙君是帮你悬崖勒马。” “勒紧一点,干脆把我勒死算了!” “谁让你认不出清弦。” “又没有心电感应,我能认出吗?我能见谁都亲一口吗?你不看看,这一坨关系都混乱成啥了,哥哥弟弟搅成一团麻!血契刚刚拎清,好家伙,又多了一个楚延陵,我不干了!” “你不回?” “不回!” “哦!原来你喜欢端木初六!” “我特么谁也不喜欢!谁欠的情债请还去,我才不丢这个人!”乔柯怒气冲冲,往虚空中一横耍赖。 龟玉呵呵两声笑,说「事到如今就由不得你了」,元力幻化成龟,伸出脑袋,前行两步,冲着乔柯的腰轻轻一顶。乔柯一个不提防,啊呀一声惨叫,直直坠落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 谢谢=13= 亲的霸王票! ☆、庙在哪,主角要出家 【第十五章】 芥末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过来:“九少睡过去的这几天,端木大少和乔大少各来了一次,初六少一次也没来。楚少主倒来了三回,真是体贴有加,来就来,每次都捎一堆东西:辟邪的楔棕、去腐的血光骨、还有这滋阴壮阳的佛肉灵……” “拿远!还嫌误会不够啊!”乔柯捏住鼻子,暴跳如雷。 “……” “寺庙在哪!我要出家!” “寺庙里边可都是男和尚,九少若再去,传出去得多难听。” 乔柯一布鞋砸过去:“想啥呢,我要四大皆空。” 芥末岂能不理解主人抓狂的心情,如今整个景余城都知道了:乔九少与楚延陵被捉奸在床,血契的另一方端木初六当场发飙,径直把乔柯扔进湖里,又把延陵别馆给踩平了,乔千律和几十个楚家护卫拽都拽不住。 亏是溺水昏迷,乔柯躲过了最尴尬。 就在乔柯寻觅着「老脸往哪搁」时,端木央来了,听完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冤情,轻笑一声:“我是无所谓的。” “我是清白的!” “千律和初六已熟练了换血契的功法,今晚就是黄道吉日。血契一换,你跟初六的关系就解除了。我跟你,血契只是形式,我不修元力,并不在意你跟谁在一起。”端木央微笑着。 听上去,血契只是利于修炼,若不修炼,大家各过各的似乎也没什么影响——这不是重点——今晚就换?太神速了,乔柯有点晕。 这时芥末进来,在乔柯的耳边轻说:“楚少主又来了,怎么办?” 搅成一团,凉拌! 端木央猜到个大概,说了一句「傍晚早点过去,别误了时辰」就告辞了。乔柯送出去时,楚延陵鲜衣怒马,刚进乔九院。端木央皱着眉擦肩而过,二人没有一句话。 血契互换的消息不胫而走,楚延陵自然知道:“端木央的主意吧?今日诸事皆宜,我猜是今晚吧?” 这位就是柯南,乔柯没好气:“对。” “呵。” 两相沉默了。 楚延陵忽然转移话题:“那天你不该回头,否则我不会走火入魔。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跟我在一起可以,但绝不许再跟端木家有任何瓜葛。”竟然一副「我有错但罪不在我」「我有担当,把你接收了算了」的架势。 乔柯当时就蒙圈了:“瞎想什么呢,那天什么都没发生,我是血契在身的人!” “你们不是准备换吗?” “……” 楚延陵忽然诡谲一笑:“血契,就算能换,也不是简单几天的事,说说,你们准备怎么个换法?” 夕阳西下。 乔柯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回乔家。 落叶萧瑟,练功院中,乔千律一人坐着石桌旁,神情颓靡,脸色苍白。乔柯挨着门口,清了清嗓子:“大哥,听我先说三件事:第一,我跟楚延陵是误会;第二,所有都是误会;第三,我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就是个最大的误会!” “……” “其实我……”其实我本来该追求楚延陵,因为他是清弦,妈蛋,这种混蛋话一说出来就是个「死」,乔柯深吸一口气,脑子灌进点寒风,“大哥,你为何这么虚弱,你不是天赋奇绝的高手吗?” 就乔柯亲眼所见,据不完全统计:乔千律破功1次、吐血1次、与乞丐对打险败1次;端木初六破功吐血1次、被乞丐欺负2次;楚延陵更不必说了,晕倒1次、走火入魔1次、脆弱无数次……而乔千律、端木初六据说都是天赋奇强的人。 乔千律被击中了痛处:“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柯:“给大哥介绍个人,楚延陵。” …… 不多时,端木兄弟来了,端木初六俊脸冷淡,压根儿不正眼看乔柯——没往脸上招呼,已经很客气了,乔柯自我安慰。 恰是月满,冷风萧萧。 乔千律简单说了一下:乔柯和端木央使用对方的惯用利器,各割一斤血,融入碗中,乔千律和端木初六则使用对方的武器来运功做法,这期间骨头会巨疼,得生生熬过去。如果机缘合了,血契就算换成了。 “如果不合呢?”乔柯问。 没人应答。 “一斤血会不会太多了点儿?”乔柯讨价还价。 “干脆一点,千律哥要断一截手骨呢,也没你这么难缠。”端木初六立起双眉。 “啊?要不咱们就别换了吧。”乔柯又愧疚又心虚,现在知道楚延陵是清弦,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端木央开口:“既已说定,岂能儿戏,吉时到了,开始吧。” 端木央拿起乔柯惯用的那把尖刀,在自己的脉上一割,血喷涌而出落入大碗之中,而他面色丝毫未变。乔柯看得头皮都麻了,举起端木央的天残刀比划了两下,一个寒颤,浑身寒毛直立,硬着头皮在无名指上轻划点了一下:一滴、两滴、三滴…… “割腕吧,否则该滴到几时。”端木央说。 乔柯默默数了九滴,收回了手,但实在是狠不下心割腕。右手边的端木央忽然起身将他按住,夺过刀,干脆精准地在腕上来了一下,那血,哧的一声,如泉一般喷出——这位狠起来,可比端木初六狠多了。 乔柯哀嚎一声,被端木央死死按住,血就这么汩汩流下。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大仙非要拉郎配 作者:火棘子 第5节 乔千律开口:“阿央,够了。” 端木央却没有松手,乔千律一运指尖,弹出元力,端木央才停下。乔柯已经去了半条命,捂住伤口发愣,连扔过来的白汗巾都没看见。端木初六见状,恨铁不成钢,直接替他缠了两圈:“这点血就吓成这样,还有胆去找楚延陵,他的邪器没把你吓死啊。” ……这会儿,就别提外人了好吗? 不多时,风起,叶飞,碗中的血随乔千律手中的剑飞舞,幻化成游龙惊凤之形。端木初六运起手刀,血雨纷散中一掌劈开万点血花,那龙凤轰然四散,但不久又合在一起。二人一个融一个分,只见那龙凤终于慢慢地合为一起。 石桌边,端木央专注地看着他们。 乔柯忽然一拍石桌,碗底竟飞出一脉鲜血。端木央大惊,飞身要拦,乔柯眼疾手快,向他击一记天残刀。端木央急忙闪躲,阻拦的天机已失。碗底的那一脉血瞬时混入龙凤之中,乔千律随即变换功法,使出了一招“旋水游鱼”,将所有的血融成了一只鲜红的鱼掷向天空。 运法的端木初六不明所以,喊道:“千律哥,怎么回事?” 端木央气急,一掌挥开乔柯,跃身而上,手中一条白练飞出,想鞭散那条血鱼。乔千律岂能让他如意,运着旋水游鱼发出了一记记攻击。端木央毫无惧色,两人就在空中对打开来了。一红一白双影翻江倒海,那叫一个精彩。 端木初六焦急又无措,想拦没法拦,怒目乔柯:“怎么打起来了?” “你应该问,为什么你哥能跟我哥对打这么久才对。坐下,歇一会儿,看看什么叫惊天大逆转!”乔柯大喊一声,“招魂圈,去吧!” 哪知龟玉没反应,空中的两人照打不误。 端木初六急得要揍人了,乔柯才气运丹田,气韵充盈,龟玉终于散出光芒。乔柯一跃而起,击出了那只蛇形的招魂圈,招魂圈飞到半空,光芒大盛,印出了大大的红色回旋纹,笼罩住那二人。端木央大惊失色,一跃跃出光晕之外,却如失重一样跌倒在地。 乔千律随即飞身而下,以长剑抵住端木央的喉咙,激愤难抑,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着。 端木央忽然笑了:“为什么不动手?担心你我的血契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乔千律怒吼。 “我恨你!” “我哪里对不起你?” “你不该这么强!你不该假装宽容!你不该让我永远躲在你的阴影之下!为什么要有这种血契存在?为什么要我一辈子都成为你的附属!我不愿意!”端木央的声音如裂帛一般,骤然高昂。 “血契是我能决定的吗?我逼过你吗?你何必置我于死地!” 就在这两人义愤填膺地对峙时,端木初六骤然运出一招唤剑术,乔千律手中的剑倏然飞起,端木初六闪电般地掠走了端木央。 乔柯大喊:“初六,你哥耍计害我们,你别上当啊!” 端木初六愤怒地说:“最害人的就是你!王八蛋!什么交换血契,信你才见鬼!”说罢,愤然一挥长剑,刹那天崩地裂般,漫天灰尘席卷,两个身影飞速消失在尘土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脑壳疼 【第十六章】 两人竟就这么绝尘而去了,留下乔柯大喊大叫,以及乔千律心如死灰。 这一切没完。 乔柯跑端木家找人,府里的人说没回来,问发生了什么,乔柯敷衍着回来了。还好,守府的家丁都没有元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乔柯又想找乔千律商量,哪想到大哥竟然一头扎进练功院,不知是练功还是疗伤。 乔柯两手空空,回到卧室。 只见楚延陵手执一卷竹卷,悠悠地看着修炼秘诀:“不错,不用我来疗伤啊。” 乔柯趴在床上,回想这一天发生的所有。 整件事不算复杂。 通常说来,血契双方共荣共损;但也有极小的概率,一方越强,一方越弱,强者将弱者的一切汲得一干二净,甚至包括性命。几年前,博古通今的端木央发现因乔千律天赋过强,血契竟呈现出第二种端倪。他既惶惑,又不安,更不甘心,因此剑走偏锋,试图断了血契。 因是四人血契,端木央在无法杀掉乔千律的情况下,想从乔柯入手。 但乔九少运势霸道,怎么都弄不死。 端木央一不做二不休,因此有了乞丐一事——楚延陵倒是猜错了,招魂圈,并不是让乞丐与乔柯互换魂魄,而是用来禁锢住乔柯的气魄,彻底断了运势,让他再无反击的可能。 没料到乔柯穿魂了,躲过一劫。 端木央变本加厉,转而给乔千律施了咒术禁术,其中有吸魂术,将乔千律的修为转换成自己的修为,无形之中,端木央越来越强。而另一方,乔千律被咒术所缚,修行止步不前,他还以为是血契的另一方跟不上,不忍苛责端木央,一直克己隐忍。 就在关系微妙倾斜时,乔柯忽然冒出来,想解除血契。 绝妙的机会。 端木央因势利导,提出交换血契。交换血契的法子是他找出的,实质上,是借乔千律和初六的功力来完成的一个恶毒至极的邪术:一,取了乔千律的指骨,足以令他成为废人一个,所有修为尽归端木央;二,取乔柯的血,可以将与其有关系的端木初六的修为收为己用。三,如果机缘巧合,甚至能让乔柯与端木初六成为他的傀儡。 就在他的诡计要成功时,楚延陵凭空而出。 楚延陵深谙邪术,心存疑惑。今天,在乔柯的引领之下,他与乔千律交流了一下,更确定这是端木央的阴谋。努力说服乔千律后,三人将计就计,将乔千律的一脉血率先藏于碗下,破了此邪术,更使得端木央情急之下事迹败落。 尘归尘,土归土。 端木央失败了,和端木初六跑了,乔千律遁功了,留一地鸡毛让乔柯收拾。 乔柯艰难地扭转脑袋,看着楚延陵:“你留这里干什么?” “怕打起来你吃亏。” “你能这么仗义?放心,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啊?” 当然,楚延陵目的不止如此,他说摆脱招魂圈的束缚,有个绝好的办法,就是两人一起修炼「连珠谱」,据说,练成之后气魄就能出来了。 乔柯脑壳都疼:“别逗了,初六没回来,我什么都干不了,你想个别的招自己修炼去吧。” 楚延陵脸色不好看了:“这么惦记他?也对,你以前就爱他。” “哪有!” “怎么没有?那一年,乞丐坟前,你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他一下,还说什么很喜欢他的话,我当时可离你们最近。”楚延陵意识到语气有点酸,又轻描淡写,“罢了,我无所谓。但若以后,我们二人因为招魂圈而不清不楚,我饶不了你。” 还会有后遗症? “你我的气魄融为一体,虽然不如血契顽固,却也是羁绊。你爱练不练,等哪一天后悔莫及时,就不要来找我!”楚延陵把「连珠谱」扔到竹桌上,转身离开了。 重生这一回,想走都走不利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误入正途 【第十七章】 十来天过去了,端木兄弟竟然杳无音讯,撒开大网找,方圆几百里不见人影。 乔千律憔悴不堪。 日临道祭日时,因「救端木央」而损耗了大量的元力;修炼换血契的功法,又吐血过;最后,被端木央这一气,怒气攻心伤肝伤肺。总之,虚弱了很多,但他是个好强的人,断不肯表现出一丝丝脆弱。他日夜练功,练得形销骨立,头发蓬乱,胡须拉碴,完全不再是最初的朗俊青年。 他为什么苦练功法?因为,他越练得狠,精进得越快,端木央就越弱,迟早得回来求他别练了。 乔千律让乔柯与他同修「锁龙咒」。 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大哥都这样了,乔柯只好硬着头皮修炼。这个世界,有人修法,有人修气,有人练蛊,有人练兽,有人练法器,有人练邪术……总之五花八门,多有交叉,一切为了打起来能赢为目的。比如,乔千律初六主修的是真气,而楚延陵就偏向邪术。 在乔千律的引导下,乔柯第一次进入修炼之境,才凝神入定,无数的浮光掠影般的信息涌入脑海。 与其说修炼,不如说是唤醒,乔柯在唤醒所有的功力。 既然修炼,就好好地修出个样子,乔柯制了一个作息表,什么时候修身、修心、练习吐纳、熟悉秘诀、吃什么喝什么补什么,无不力求最优化。乔柯一日千里,但乔千律却整天阴郁,没有一丝笑意,唯独在顺利拿下「锁龙咒·第一阶」时说了一句:“想不到如此轻易,我还以为你领悟会很慢呢。” “每次临考时,我一天修十几门课程也拿下了,何况区区一个「锁龙咒」!”乔柯得意洋洋,信口开河。 “你有如此天赋,为什么一直不修炼?” ——我是要回现代的人啊。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修炼不是苦修。晚上,乔柯要坐在水边,汲取天地精华,月之清辉,清心凝神。这时候,烦心事就上来了,想到失恋大仙的情债还没还呢,再一想,不知道端木初六在哪,心急如焚,哪里还静得下心。 乔千律让他留在乔府,不用回乔九院了。 有前车之鉴,乔柯把卧室以前的器物都清空了,偌大的卧室除了床、床头柜、柜子里的秘籍,再没有别的东西。不过今天,柜子上多了一个长颈细腰瓶,瓶中插了几支艳红的月季花。 乔柯问芥末怎么回事。芥末说屋子空洞洞的,不像人呆的地儿。中午偶遇了楚延陵,他大胆上去讨要了一个「纯粹」的花瓶回来。 “这瓶子就放心了?”乔柯无语。 “楚少主虽然邪气,对九少倒是挺好的,否则,炼骨那么疼,谁愿意挨这种苦啊,就算能提升元力也不干!”芥末大大咧咧,完全不顾乔柯的感受,“对了,今天楚少主也不怎么高兴,这都怎么了。” 乔柯一个激灵:忙得忘了楚延陵——这位是清弦啊,万一出什么事,别的都白瞎。 次日,乔柯跟乔千律「请了一天假」去楚家。楚家的护卫见了他都不好了,斜着眼领他到厅堂,让等着。乔柯喝了三壶茶,却终于等来一个老头,这老头精神矍铄,鹤发朱颜:“你就是乔家老九?” “敢问您是……” “老夫就是楚自豪!”老头特自豪地说。 艾玛,还有这逗比名字,再来一个楚骄傲就圆满了。这位楚自豪竟是楚延陵的老爹,跟儿子不同,老爹性格爽朗,还有点小孩子心性,围着乔柯打量了一圈,狠狠一拍乔柯的肩膀。乔柯瞬间就跌进了竹椅子,龇牙咧嘴。 “伯父,轻点,别把我拍散架喽。” “我那傻儿子救的是你啊,龙生九子,乔老爷子怎能有你这个儿子?” 哎呦我去,我怎么了,是个人都要先鄙视我一下,这什么世道!乔柯不乐意了:“我也没丢我爹的脸啊,今非昔比,我不是以前那个乔九少了。” 楚自豪哈哈大笑:“好啊,让老夫见识见识你们乔家的功夫。” 这位都这么说了,乔柯不能怂,能上要上,不能上,硬着头皮也要上。瞬间风起云动,楚自豪消失在风中。乔柯东张西望,没想啪啪两声,背后,有人拍他的肩膀。乔柯回头一看:妈呀一头狼!狼眼幽幽闪绿光!乔柯本能地拔腿就跑,绿狼紧追不舍。见前头有棵大树,乔柯蹭蹭地爬上去,骑在树丫上,心都要跳出来了。 楚老头冒了出来:“爬得挺快,你们乔家的强项就是爬树啊?” 哦对,这头狼是元力,元力太特么像真狼了,乔柯吭哧吭哧下了树:“重来重来,我忘了能用这世界能用元力。” 这回是来真的了,楚自豪悠悠不动,使着那匹狼追着乔柯满地跑。乔柯使出一招「妖劈」,把那狼惊得一愣,但灵活地闪过,又猛扑了过来。乔柯忍无可忍,贯气于十个指头,借风云之力使出了「锁龙咒·第一阶」。 银狼被击中,嗷的一声飞腾到空中。 让你咬我!乔柯呵呵两声笑。没想到,银狼并没有受伤,气势如虹,再度猛扑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乔柯的屁股狠狠咬了一口。 乔柯也嗷的一声,一跳三尺高:“我屮艸芔茻,这是什么流氓狼啊!” 砰!轰! 银狼忽然分崩瓦解! 乔柯正纳闷,却见楚延陵一拂袖子,站在前边:“爹!你又干什么啊!” 楚自豪气定神闲:“试楚家的功夫啊。” “他才有元力,能有什么功夫?在你的血炎山好好呆着,没事瞎回来干什么,嫌家里不够乱啊!”楚延陵没好气。 楚自豪闭嘴不说了。 哎呦儿子比老子都厉害,乔柯不满地说:“有你这么跟老爹说话的吗?” “就是!替我教训这个不孝之子!”楚自豪怂恿。 “谁的儿子谁教训,赖我身上干吗?”乔柯拍拍尘土,飞快远离危险的池水边,因为楚延陵正一副要发作没发作的架势。 “小子,老夫有事先走了,你们聊着哈。”楚自豪转眼就不见了。 老头一跑,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楚延陵摆了摆烧焦袖边的衣裳,手里拿着一颗破了角的印章。原来,这颗烈炎章可凝练火之气,费了大半年的功夫,眼看就要练成。他老爹一回来,好奇了,什么玩意,拿来看看,这一看不得了,元气泻出,火焰蹭的上来冲出结境燎了大半个房子。楚自豪一看,闯祸了,大脚一抹,跑了,留楚延陵一人手忙脚乱地补救。 难怪楚延陵火大成那样,有这么个老爹确实无语。乔柯干笑:“看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忙,我也走了。” “有事直说。” 说什么,说你是清弦?说你跟我需要有一腿?不被气在头上的楚延陵揍成猪头才怪!乔柯嘿嘿笑两声:“有没有什么法子,知道初六他们上哪儿去了。” “没有!”楚延陵不悦。 “别的修炼做不到,「般元力」不是号称最诡异最出人意料的吗?” “没有就是没有!” 楚延陵今天脾气不好,自己就别火上浇油了,这位可是连老子都敢训斥,乔柯赶紧告辞。而楚延陵的脸色更为难看,连一句再会都没说,径直转身走了。 才一出门,乔柯遇见楚自豪了。 “你也被我儿子训了?那小子活该不招人喜欢。走,陪老夫喝酒去,一醉解千愁!”楚自豪很大气,将一头雾水的乔柯拽进了酒馆。两人放开了喝,楚自豪一喝就醉,一醉就胡说,跟乔柯抱怨说楚延陵很不孝顺、性格一点都不像他。 乔柯无语:“不像你,难道像隔壁老王啊?” 楚自豪狠狠一拍桌子:“就是!你怎么知道我那孪生弟弟一直住隔壁?有鬼!我儿子有个头疼脑热,他比我跑得都快。你说,是不是我夫人跟他……” 家丑别外扬啊,乔柯倒抽一口凉气。 楚自豪仰口又喝了一大杯,喝得满脸通红,兀自摇了摇乱糟糟的白发:“也不对啊,延陵出生前,我夫人就已经死了。” “卧槽,楚延陵是石头缝里蹦出的啊?” “就是啊,你怎么知道?” 乔柯晕菜了。这时,老板娘拎着一大罐酒过来,淡定地说:“楚老头又喝醉了说胡话呢,楚家三代单传,楚少主还是我接生的,哪有石头缝什么事!” 没有孪生兄弟?没有出轨? 正常亲生的! 这楚老头哪止喝醉,根本就脑子缺n条筋啊!乔柯一头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小火每天最迟晚上九点更新,若页面无显示,※据说在上章留言,可刷出下一章来※ 【注2:】 专栏!专栏!求收藏!一键直达! 【注3:】 日更,投喂三部曲:1收藏作者专栏2收藏此文章3留言撒花鼓励请随意…… ☆、撵着脚后跟跑 【第十八章】 总之楚老头喝嗨了,重得跟秤砣一样,挪都挪不动。这还不算什么,楚老头运出元力,银狼也跟醉了一样东倒西歪。刚一扶出酒馆,乔柯啪嗒一声被压趴在地。这么下去不是事,他一咬牙,运出元力与醉醺醺的银狼对抗。 楚老头来劲了,撵着乔柯跑。 只见元力化作的银狼还是欠扁样,尽挑乔柯的脚后跟咬,乔柯连避带闪。银狼对月长啸,一个尾巴甩过,一阵漩涡席卷而来,乔柯腾空而起才没中招。如此这般,猫逗老鼠一样,约过了半个时辰,乔柯累得元力衰竭,直接趴下了,而银狼飞身而来,踩在他身上,炫耀般地使劲甩尾巴。 醉醺醺的楚老头不忘夸海口:“我才使了九牛一毛的力气,你就气喘如牛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乔柯大吼一声,一个翻身,一个鲤鱼打挺,一个黄金腿狠狠踢了出去,元力所至,疾风骤起。那银狼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才起来,抖了抖银色的毛发,伸出利爪挠过来,随便一挠,两挠,三挠,乔柯的衣服撕啦啦就破了。 乔柯丢了几个圆球使劲反击,一边怒喊:“楚家修的什么破功夫啊,都这么猥琐!” “我儿子这么做过?”楚老头忽然瞪大了眼睛。 “……” 银狼倏的一声,化作了无形,楚老头一个后空翻挂在树上,朗声大笑:“哈哈哈原来如此,说吧,你找我儿子干什么?那小子不愿意帮你,我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于是乎,乔柯得到了一把屠魔叉,半米长,跟猪八戒的耙子一样,很傻很楞。据楚自豪说,年轻那会儿,端木老头打了他之后就跑得无影无踪,他一怒之下,炼出了这把「绝!世!利!器」,凡是端木家的人都逃不了。 当时已是子时,乔柯也是喝多了,想尽快找到端木兄弟,手拿屠魔叉,念着楚老头的「秘授咒语」,心里想着初六。只见那屠魔叉哧溜溜转了个方向,乔柯跟着它的指引一路向前。他越走,那叉子就越亮,乔柯嫌走路慢,干脆运起元力向前飞奔,踏虚空如履平地。 凌虚而行,寒风拂过,很是舒服。 不知行了多久,屠魔叉忽然飞速旋转开来,就在附近的意思吗?乔柯停了下来,绕着走了一走,发现此处是半山腰,三两层的建筑高高低低,丹楹刻桷,飞阁流丹。入口处,有个很气派的牌匾,写着「焚情刹」——这创立人到底被情伤成什么样才会取这种名字啊? 门童揉着惺忪睡眼,问他找谁。 乔柯含含糊糊:“端木。” 门童歪着脑袋,不明所以。这时,忽然走过一人来,年约五十有余,两鬓微白,神情肃穆,一看就不是寻常人。门童一慌,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掌门。 乔柯没来得及行礼,掌门扫了屠魔叉一眼,问:“你是……” 乔柯:“我想找端木初六。” 掌门云淡风轻:“小儿怎会在这里,你该去府上找。” 这位是初六的老爹?看这飘逸的身姿,看这道骨仙风的气势,艾玛这才是当爹的样子嘛。不过,自己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嚓,楚老头说屠魔叉是年轻时追打初六他爹时炼制的,可不就到这里来了,就不该信那个脑子缺筋的老小孩! 事已至此,乔柯纳头就拜:“侄儿是乔家的老九乔柯,伯父在上,请受侄儿一拜!”不,应该叫老丈人才对,不不不,还是叫伯父吧,免得被打出来。 端木掌门打量一下:“进来吧。” 乔柯随着他进入了一个清雅的院子,看他吩咐徒弟们备茶,言行举止,极有风范。基因可真是奇妙的东西:端木央承了他爹的优雅劲,端木初六承了他爹的端着的傲气劲,这才是亲生的。再看楚家父子,根本就是违背基因的存在,老爹那么逗比,儿子那么……邪有余魅不足吧,总之一点都不像,难怪楚自豪都怀疑呢。 怀揣着无边敬意,乔柯隐藏真相,只说端木央和乔千律吵架了,跟端木初六不知躲哪里去了。楚老头给了这玩意,自己就找到这里来了。 端木掌门直击要害:“阿央受伤了吗?” “啊,是的。” “伤在哪里?” 只看见端木央从半空中掉下来,算是内伤?乔柯含混地回答:“当时,情形复杂,大约是受了点内伤,应该不太严重,初六和他在一起呢。”要是说很严重,老丈人得一掌拍下来。 端木掌门沉吟片刻:“明天初六或许会来,今晚你就住下吧。” “真的?”乔柯喜出望外。 端木掌门微笑一下,转而看着屠魔叉,显然对此了如指掌:“寻仙叉是楚自豪给你的?看你现在,似已唤醒元力,但似乎没可能赢过他,他怎么会送你东西?” 寻仙叉?乔柯嘴角一抽:“他喝醉了。” 端木掌门:“果然如此。” 当晚,乔柯在焚情刹住下了,喝了酒,心情又好,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睁眼正午了。 弟子说掌门正在修炼,不能打扰,乔柯心急如焚地等着,假想了一万个端木初六砍自己的现场,越想越惨,想得浑身直打颤。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弟子呆若木鸡地坐到了他跟前。乔柯挪了挪地方,这小孩还是直勾勾地看他。 乔柯毛了:“喂,什么情况。” 小孩不说话,也不动弹,就盯着他看。山不走我走,乔柯起身,却猛的一个晕眩要栽下去,他连忙抓住旁边的树,这才定住了。此时,小孩诡异一笑,乔柯一个激灵:这小孩在对自己施!邪!术! 乔柯火了,凝神聚气,元力充盈全身,与小孩的邪术对抗。 这么几天又是修炼又是打斗,乔柯已经顺利上道了。两人互相瞪了不多时,弟子啊呀一声,倒在地上,一群十来岁的小弟子见状,呼啦一下围上来。乔柯举起双手:“喂喂你们看清楚了啊,我没碰他!” 一个小孩大声地嚷嚷:“你用的是什么邪术,好厉害呀!” 其他人围得更紧了:“就是就是,小柿子可是我们中最厉害的。” 见「最厉害」的小柿子还在地上滚,没人理会,乔柯急了:“我嚓你们疯魔了,赶紧救救他啊,嚓,别挤我,救人要紧喂……艾玛别挤了……”乔柯拨拉出一条路,抱起那孩子,那孩子忽然睁眼,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这熊孩子竟然是装的! 乔柯怒了,使劲捏了捏他的脸,小柿子哇的一声,笑得更开心了!乔柯把他一撂,要走,被小柿子抱住了腿:“你刚才用的什么术,我一下子就没力气了。” 孩子,哥修的是人间正气! 那群小弟子呼啦一声又围过来了,跟一个个洋葱头一样,非让他教邪术,怎么甩都甩不掉,乔柯的耳朵脑袋嗡嗡直响,急中生智:“来来来,别挤,围成圈,哥哥问你们几个问题,有两个跟我一般高的很俊的男子经常来找你们掌门,你们知道吗?” “掌门的儿子。”一个孩子脆生生地抢答。 证实两人就是端木央和初六,乔柯循循善诱,问他们来的频率、一般什么时候来、都干些什么。孩子童言无忌,争先恐后地回答。问今天有没有来时,小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一个孩子摇了摇头:“好几天没来了,大哥哥受了伤。” 时间,是换血契那一天,看来,端木初六第一时间就带他哥见他爹了,掌门很清楚自家孩子的伤势,昨天问,是试探乔柯吧。 乔柯心悬了起来:“那掌门在里面跟谁练功啊?” 孩子们纷纷说就掌门一个人进去了。 掌门到底卖的什么关子?乔柯心念一动,想法子打发了这群孩子,只留下「最厉害」的小柿子。乔柯带着小柿子绕着住过的房子走了一圈,悄声问他有没有奇怪的地方。这房子建在崖边,外面只有几棵树,里边也没有什么物件。 小柿子咬着手,看了又看,忽然说:“有啊,最奇怪的就是哥哥你啊。” “为什么?” “刚刚,哥哥的眼睛变成了骷髅,是不是被人施术了?” 乔柯恍然大悟,他果然着掌门的道了,就说一个父亲怎可能生生让自家孩子吃亏。刚这么一念闪过,他的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顿时就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皮肤焦灼如火烧,什么都看不清了。乔柯忍痛想运起元力,哪知道一用劲,浑身就抽搐,控制不住地打起滚来。 小柿子惊慌地说:“哥哥你快停下,要掉到崖下去了。” 乔柯也想停,但根本停不下,体内如有魔力一边驱使着他直往崖边滚,只听小柿子尖叫一声,乔柯的身体猛然一空、下坠、失重、眩晕……乔柯抱着脑袋,绝望地想:重生一回,清弦还没上吊呢自己先死了,这算什么!算什么! 呼的一声长啸。 一根绳子从天而降,径直甩下,生生将正下坠的乔柯套住,一股强劲的力气顺着绳子而来,乔柯被高高抛了起来,然后,砰地一声,重重摔回了崖上。 乔柯还在抽搐,不由自主地还往下滚,他忍着难受使劲睁开眼:竟然是端木初六。 端木初六一脚踩住他:“忍着,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拧巴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乔柯半条命都没了,好容易停下,端木初六就准备离开。乔柯情急之下,端直翻起白眼,小柿子立刻脆生生地喊道:不好啦,大哥哥翻白眼啦。端木初六没好气地回转过身,运起元力给他疗伤。 生而复死、死而复生、生而又死……过了一会儿,端木初六怒了:“小柿子,端一碗妖砂来,味道要重。” 小柿子颠颠地跑了,很快就回来。 乔柯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只见小柿子端了偌大一个碗,一股臭臭的味道随风而来,这是什么玩意?正想着,端木初六猛地捏住乔柯的鼻子,按住他的腮帮子,迫他张大口。小柿子端着碗,哗的一下灌进了乔柯的嘴巴里:咳咳……呕……乔柯猛的跳了起来,直奔一颗大树下狂吐了起来,昏天暗地,黄疸都要吐出来了。 一顿翻江倒海,直到肚子空空一点儿东西都没剩,才停了下来,乔柯眼前一片片地眩晕。 小柿子端着一碗清水,眨着眼:“吐完就好了,哥哥漱漱口。” 等折腾完后,乔柯半条命都没了,歪在石凳上只有出的气。初冬的寒风掠过,端木初六转身要走,乔柯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裳,有气无力地说:“你爹真狠啊,有话就直说,打也行,这么整我算什么!”什么仙风道骨,明明就是虚伪、阴损、道貌岸然,还不如缺根筋的楚老头呢! 端木初六怒目:“要不是你死了会连累我,我才不救你呢!” 乔柯幽怨:“许你哥害我们,就不许我们反抗啊,非把我们兄弟整死你才高兴是不是?你好歹也有点理智行不行!” “我哥快死了!” “我哥现在也人不人鬼不鬼啊!”乔柯喊冤。 端木初六怒不可遏,愤愤然要走,被乔柯急忙地拽了一下,竟一下子倒在乔柯身上,原来是外强中干。乔柯哎呦一声:“愧疚就行,别投怀送抱啊。” 嘴里调侃着,乔柯却抱紧了,不顾端木初六愤怒的挣扎,冲旁边的小柿子挥了挥手:“离远一点,帮哥哥看着,别让人过来。” 小柿子眼睛一转:“你要干坏事?!” 乔柯:“哥哥有这么坏吗?” 小柿子:“你在笑!” 乔柯:“去去去!” 小柿子撇撇嘴,走了。端木初六又气又急,狠狠以肘后击,击得乔柯啊呀一声松开了怀抱。乔柯不耍流氓了,嘟囔:“是我不该提出解除血契,要不然,你哥也不会想出换血契的损招了。可是,这事的源头明明就怪……现在,我哥天天打鸡血了一样练功,你哥扛不住的,你也扛不住。” 端木初六愤怒:“谁说的?” 你就逞强吧,乔柯退一步:“事情总要解决的,你也不希望我哥练到走火入魔吧?” 端木初六不说话了,嘴巴一扁,鼻翼一抽,两只眼睛蓦然闪光。乔柯一看,心顿时软成一团稀泥,这是憋了多大的委屈,让你逞强,现在逞不下去了吧。 “千律哥也是,就不能原谅我哥吗?”端木初六心里清楚,此事是端木央不对在先。 “乖乖,你哥要人命啊。” “我哥也是倔,非要闹个你死我活,劝也没用。” 一看终于有服软的迹象,乔柯赶紧连哄带骗,哄得初六终于松口说出了原委: 那天,端木初六带着端木央来到焚情刹,跟他爹述说这一切。掌门斥责端木央不该用这种邪术,端木央外柔内刚,憋着劲不愿意屈服,也不愿认错。掌门大怒,将他赶出了焚情刹。 端木初六只好领着他哥到邻山疗伤,结果越疗越虚弱。如此过了几日,就是乔柯开始修炼「锁龙咒」时,两兄弟一起上阵,端木央哪扛得住,忽然开始吐血,经脉大乱,越疗越惨,根本就不是端木初六一人能救的。有两次竟然几乎要断了呼吸,端木初六累吐血了才把他哥救回来了。 虽然猜到乔千律在提升元力,端木央却不让弟弟去找乔千律。 掌门要端木央道歉,端木央宁死不屈服。 端木初六夹在中间,一气他爹不近人情,二气他哥自作孽,三气自己没有回天之力,呕心沥血也救不起来。昨晚,端木央伤势加重,折腾到今天早晨,才稍微好一点儿,端木初六一口气没歇,奔到焚情刹找掌门求救。掌门二话没说,只让他来这悬崖边看看,于是,端木初六就看见乔柯打滚要跳崖。 ——这一家子,从老到小都是拧巴的人。 ——乔柯的心软得稀巴烂了。 “你傻啊,不能找我大哥,你就不会来找我啊?看你们一直没动静,我还以为元力不够呢,一天到晚狂修「锁龙咒」。” “你们怎能修如此歹毒的功法?” 乔柯这才知道「锁龙咒」威力多强大,一阶索命,二阶逆风,三阶破山,四阶封魔,五阶成了,能轻轻松松将一个中等以上的修炼者彻底摧毁。锁龙咒最狠的地方,就是径直毁了对手的元神,不留余地,比断了对方手脚可强悍多了。 乔千律,铁了心让端木央痛苦。 这么下去非得死一个。 乔柯:“你先跟我回乔家,我大哥就算再气,对你哥还是有情的。” 初六:“千律哥说的?” 乔柯:“我大哥是逼死别人顺便逼死自己的那种人,再说,感情是能看出来的,他再生气,也不会对你哥下狠手。” 初六:“真的?” 乔柯一跺脚:“真的真的!比针眼都针!我们兄弟一个样,就见不得喜欢的人伤心!到那时,我哥改了主意,你跟你爹就有个交代,皆大欢喜。放心,他肯定心疼儿子。”若不疼儿子,也不会把自己整成这样。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端木初六松口了:“先把我哥带回端木家吧,他现在不能离人。千律哥那边,大不了,我跟他道歉。” ——对我死鸭子嘴硬,对着乔千律你就能低下头?这差别对待也太大了。 乔柯腹诽着,松了一口气。 孔雀山上。 一间古朴石屋,外边许多茂密的松树,气氛阴沉,寒风肃杀。 端木初六咦了一声,说不对劲,乔柯连忙跟上,运起元力,一同推开了那重重的石门,轰然一声,从上边落下了些许灰尘。乔柯正拍衣裳,听见端木初六惊呼一声:“我哥不见了!” 端木央不见了! 床上留下一条白练,草率地写着一行字:无须多虑,人我带走了。 端木初六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急得团团转,拿着剑要冲出去找,乔柯将他死死按住:“来不及了,墨水都干了。这人肯定早有预谋,不如赶紧通知我哥。” 两人奔到乔家。 乔千律见到初六,阴着脸不言不语。 端木初六走到他跟前,忽然就绷不住了,哽咽地说了一句:“千律哥……” 乔千律一滞:“怎么了?” 端木初六哽咽得更厉害了,乔千律阴着阴着,叹了一口气,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满腹委屈的端木初六瞬时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就这么依偎着,乔千律抬手抚了抚初六的长发,无声地安慰着。 乔柯当时就楞了。 还以为一见面会打起来呢,想不到竟然是这种情景。 这两人的感情好,由来已久了,上回端木初六也是悉心照顾乔千律吗。即使现在,就算「千律哥」把「他亲哥」逼得气息奄奄,还是一口一口千律哥,一点不知道避嫌。 乔柯咬了半个柠檬似的,酸得出汁:大仙啊大仙,你的感情就这么复杂?这边有初六的血契,那边又跟清弦(楚延陵)牵扯不清?这都拎不清了,轮到自己,还想起初六有张前世恋人的脸,这不是扯淡吗! 可是,前世记忆灰飞烟灭,对于恋人,也只留下「我喜欢的小琉跟初六长得一样」这个印象,那自己酸个什么劲,自己又不喜欢端木初六。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心不再是柠檬酸了。 乔柯重振旗鼓。 乔千律一开始不信端木央无缘无故失踪,但看到白练时,神色一变:“这不是墨,是注入元力改变了最上层白丝的颜色,比焚成灰烬难多了,有如此功力的人,只怕……” “怎么?” “该人很清楚血契,九弟,我们一起修炼「锁龙咒」,他救不下阿央时自然会放弃。”乔千律显然心气未消,只当端木央是筹码。 “万一这人心怀歹意,我哥会被生生耗死的。”端木初六急了。 乔柯也说:“大哥,从长计议,万一这人是针对你呢?阿央有事,大哥你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血契到底会发生什么异变?物极必反,我们若急着修炼,说不定着道了。初六,你两晚没睡了,先休息去,等我跟我哥商量出好办法了再说。” 端木初六被支去卧室休息了。 乔柯说:“既然初六都放下姿态求大哥了,大哥也别逼得太急,端木央总会出来的。而且,我猜,是端木掌门救走了他儿子,他们父子仨都死鸭子嘴硬。”哪有父亲真不管儿子的啊。 乔千律说:“不,掌门运不出这元力。” “大哥果然有人选?” “嗯。” ☆、找到了,也愁人 作者有话要说:  ≈ltfieldset style="width:600px;border:dc143c dashed 1px;"≈gt 广告 →→这里是专栏,戳一下收藏吧!← 【第二十章】 乔千律与端木央曾拜「沧墨岛」的岛主为师,在岛上修炼三年。一个月前,因为日临道祭诸事,就告辞回来了。岛主有一子,名郁凯麟,亦很有天赋,爱炫技。明明怎么都能写上字,偏偏挑一层丝以元力染成墨色,这种事唯有爱炫耀的郁凯麟干得出来。 乔柯说:“仅此而已?” 乔千律不太想说:“郁凯麟爱慕阿央。” 就知道万事都一个情字,乔柯放下心来:“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咱们慢慢找。” “不行,要尽快找到。” “怎么找?”元奚国那么大,谁知道他藏在哪里呢。 乔千律说楚家老头能找到。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大仙非要拉郎配 作者:火棘子 第6节 楚自豪算是挺出名一人,因为公认的脑子缺筋,斗法斗气都不行,当年老头们都还年轻时,少不了笑话他。为此楚自豪越发癫狂,弄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魔器,专门捉弄各位同伴,老头们没少遭他祸害。 乔柯拿出屠魔叉:“你说的不会就是这个玩意吧?” 乔千律端详:“正是。小时候,有一次阿央失踪了,正好遇上楚自豪,就是用这魔器就找到的。” “如果是在焚情刹找到的话,那就算了。” “不,掉到深井里了。” 这玩意还真的有用啊,看来是方法没到位。乔柯喜出望外,当即去了楚家,想让楚自豪亲自出马找找。哪想,护卫说楚自豪来无影去无踪,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老子不在,就找儿子呗。楚延陵在修复那颗烈焰章,掌中烈火熊熊,忙得不亦乐乎,断然拒绝乔柯,说乔家跟端木家的事别来烦他。 乔柯不走,软磨硬泡。 楚延陵烦了:“你们找他爹去啊。” 何尝没有找过,刚发现端木央不见时,第一时间就奔到焚情坊。掌门看了看白练,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能留下话,就不会害他,无须多虑。”可见修邪术的人思维不一样,正常父母这会儿非急得跳脚不可。 乔柯就围着楚延陵团团转,不让他淬火,最后楚延陵怒了:“他爹都不急,你们急什么?找我帮忙是有条件的,你想清楚了没!” “你得想清楚,吃亏的是你。”乔柯坦荡地回答。 “你说什么?”楚延陵恼羞成怒。 “你不记得走火入魔后发生了什么?我跟你讲,总之很不光彩,你非扒光了衣服,绕着竹子给我跳脱衣舞,拦都拦不住,想给你穿上,又打不过你……”乔柯无辜地看着他。 “闭嘴!” 被瞪出火了,乔柯举手求饶:“哈哈哈上当了吧,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你要愿意帮忙,我跟你练「连珠谱」,怎么样?” “谁稀罕!” 嘴里说不稀罕,乔柯知道他心动了,好话都说尽了,就差叫他祖宗大爷。楚延陵这才心满意足地拿过屠魔叉,很不甘心地喃喃:“老头子都没给过我这东西,你倒跟他投缘。” “老头老太见了我都喜欢,非拉着我当女婿不可……卧槽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啊!” 几人在乔家汇集,共商此事。 想让屠魔叉发挥最大威力,就要贯入元力真气,关系越亲的人,越有用。乔柯念叨着「我也是有血契之渊源了,算不算亲」,运起元力,屠魔叉毫无反应;端木初六试了一试,有反应,但不够强;乔千律本不想试,在乔柯的催促下出手了,只见那屠魔叉噌噌噌的站起来,叉子顶端还出现诡异的纹路隐隐发光。 楚延陵惊讶地看着他:“你跟端木央已经……” 乔千律阴沉着脸:“在哪里?” 四人跟着屠魔叉的指引,穿过山林,越过湖溪,越走越远,乔千律心情很不好,离大家有一段距离。 乔柯悄声问楚延陵:“我哥跟阿央上床了?” 楚延陵:“很奇怪吗?” “可他俩的感情没到那一地步啊。” “本就是血契,有了那种关系会更亲密,对练功大有好处。” “卧槽,就为了练功啊,没有感情的上床那叫嫖好不好!真是的,都走到那一步了,就好好培养感情嘛,非搞得这么别扭干嘛,真服了他们。” “你那么在意感情吗?” “那当然。” “……” “对了,待会儿你想办法耗一耗我哥的元力,免得一见面就出事。” 楚延陵没回答,不过,不久后就跟乔千律说「元力不够,你得握着它一直运真气。」 最终,四人到达一处名为淇贤林的山林,山林绿藤纷披,丝毫不见冬天萧瑟,因昨天下过雨,树枝凝着雨露,碰一碰,下大雨一样,地面泥泞不堪。四人凌虚而行,乔柯从没「飞」过这么久,累得不行,让大家等等他。 端木初六讥讽:“御气而行是最基本的修行,这么点路就喘,待会儿见了郁凯麟,你可别跪下求饶。” 乔柯说:“笑到最后才是赢家,最后喘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你撑能到最后?” “打赌啊,我要撑到怎么办,你让我亲一下啊?” “你还要脸不要!” “不要!要嘴!” “滚!” 一旁,楚延陵蹙着眉头,插话说:“乔柯,你挡着屠魔叉了,往后边去。” 乔柯赶紧往后退,给屠魔叉腾出偌大的空间尽情发挥。他到底是初学者,怎么可能跟得上一群高手呢,越落越后,一着急,绊在了一棵树上,哗的一声,浇了一头一脸的水。 等爬起来,一抬头,人都不见了。 乔柯火大看:有轻功了不起啊,能飞得过飞机不?飞得过火箭不?跑那么快干什么!正要大喊,只见哗啦一声,又是从上而下,浇了一头水。树边,端木初六,正抱着剑不耐烦地踹着树根:“快点啊你,我哥等着救呢!” 乔柯自暴自弃,飞不起来了。 端木初六恨铁不成钢,过来将他的手腕一握,一股雄浑的元力贯入乔柯的经脉,顿时,所有的疲乏一扫而光。乔柯本能地反手一握,握住了这只手,端木初六一愣,甩开手,嫌弃地说:“干什么,以前不练,现在急了?你不看看千律哥,天赋那么好,也没有懈怠过啊。” 乔柯追了上去:“你喜欢我哥啊?别不好意思,说嘛!” 端木初六怒:“是又怎么样,千律哥待我这么好,教我练功,教我所有能教的,我不喜欢他喜欢谁啊!还有你,我们虽是结了血契,但也不是非要怎么样的,我不喜欢你!” “什么人啊,我又没要你喜欢。” “那你还老缠着我。” “谁说的,我只喜欢你的脸!”乔柯脱口而出,索性直说,“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跟你很像,你别误会啊。几年前亲你那次,也以为你是他,我可不是喜欢你!” 端木初六的眉毛立起来:“是谁?在哪?” “死了。”乔柯随口一编。 考虑到死者为大,端木初六没出言讥讽,冷哼了一声:“被你喜欢上也不是什么好事,赶紧走,脚别停。” 乔柯很失落。 初六根本不在意自己喜欢谁,太可悲了,还不如只上床只练功不谈感情的那两位呢。 算算,意料之中了,乔柯快几步跟上,想看看屠魔叉什么样了。楚延陵见他的脸色有点白,很自然地手搭在他的肩上,贯入了一股强劲的真力,带着一股邪气阴气。乔柯猝不及防,本能地弹开好几米远,打了个寒战:“「般元力」就是阴森啊。” 楚延陵斜睨一眼,没说话。 不提中途的这些插曲,直说四人一路寻到淇贤林的腹地,屠魔叉旋转得像陀螺一样。这里藤草密布,再无路可走,真把人虏到这地方来,呆也没地儿呆啊。 四人找了一圈,未果。 乔千律说:“九弟,我们一同炼「锁龙咒」。” 以「锁龙咒」来耗端木央的元力,迫使郁凯麟有所动作,若他们在附近,则逃不开初六和楚延陵的耳目。两人说炼就炼,乔千律一出招就特别猛,半个林子都震撼了,树叶上落下的雨珠跟下大暴雨一样。乔柯跟不上趟,调匀呼吸,按照自己的步调炼开了。 端木初六和楚延陵闭目感应着。忽然,两人暴起,直冲一个方向飞过去。端木初六气贯长剑,挑起一线疾风,刹那一棵棵树应声剖成两半。 就此时,轰然一声,一股漩涡般的元力骤然朝他们袭过去。 两人同心协力,一口气破了漩涡结境。 哗的一声,树叶四散。 一块被劈得平平整整的新木上,有一个人端端地盘腿坐着,他的怀里,端木央安静地坐着,目视前方,唇无血色,面无表情。 乔千律怒道:“郁凯麟,你又想干什么!” 郁凯麟,在美男稀疏平常的元奚,堪称特别:眼睛鼻子嘴巴是一个没差,但比例不对,组合起来就很抽象,乍一看很丑,仔细一看丑到家了,眼窝深陷,衬得凶狠无比。 郁凯麟咧嘴一笑:“好久不见,你比以前慢多了。” ☆、不该毁容的毁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乔千律:“你想怎么样?” 郁凯麟:“让我们在一起!” 乔千律冷笑:“郁凯麟,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在师父的份上,我饶你不死,立刻滚!” 郁凯麟哈哈大笑,手中一旋,举出一个爪子状的小瓶子。 众人脸色瞬间都变了,乔柯连忙问这瓶瓶是什么,端木初六压低声音回答「血鸦鬼爪,毁容的」。没想到下一刻,郁凯麟将瓶子移向端木央,端木央眼神空洞无比。 “你想干什么?”乔千律厉声呵斥。 “如此,我跟阿央就对等了。”郁凯麟面露痴汉之色。 这家伙想毁端木央的容! 乔千律发出一记掠招,如电击过去,「血鸦鬼爪」瓶高高飞起,乔柯忙不迭地施展元力劈过去,楚延陵和端木初六也各显神通。四对一,只见那「血鸦鬼爪」在空中夺来夺去。郁凯麟有端木央在怀,攻击不是很利索;四人投鼠忌器,不敢发狠招。 忽然,乔千律猛的发力,一记赤火神隐轰过去,「血鸦鬼爪」瞬间爆破。郁凯麟抓住时机,元力狠狠一扬,「血鸦」如一脉泉水飞向了离得最近的楚延陵。乔柯连忙施了一记「锁龙咒」过去,「血鸦」被这股强劲的力道猛然一断,转而撞向端木央。 端木初六飞身划剑要去挡。 这时,端木央忽然睁开双眼,骤然发出一记元力,刹那间,整个天地的树叶都旋转了起来,「血鸦」被旋成了一个漩涡,轰然一声爆发,天昏地暗,此时,一声惨叫划破了天际。 飞沙走石之后,乔柯使劲揉了揉眼眼睛。 郁凯麟不见了踪影;端木央躺在地上;端木初六半跪在地,怔怔看着他哥,似乎没有受伤;而楚延陵竟然倒在了不远处,胸前汩汩流血。乔柯飞奔过去,抱起楚延陵摇晃、掐人中:“卧槽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楚延陵,你醒醒,你别死啊!你死了我也就不用活了!” 楚延陵勉强睁开眼:“我毁容了吗?” 还有这种人,不管性命先问脸,乔柯虚脱地松了一口气:“毁了毁了,毁成阿凡达了。” 楚延陵摸了摸脸,挣扎着起来要找镜子,乔柯怒,将他压制下。如此这般,几次后,楚延陵不动了,握住了乔柯的手,轻声地笑了:“为什么我死了你就不活?我们几时如此亲切了?” 因为你是清弦啊! 这时,乔千律焦急地喊道:“初六,你怎么了?” 端木初六木然,衣裳忽然迎风碎成一点点,额头、脸颊、脖子、脖子的肌肤渗出黑血来。乔千律连忙运起元力替他止血,可是,黑血喷涌而出。 …… 端木初六被毁容了。 身上因穿了仙甲衣才幸免于难,脸和脖子完全被毁了。现在,他每天带鬼骷髅面具,穿高领长衫,脾气差得不得了,动辄发怒,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幸亏乔柯脸皮厚,不以为意地贴过去,每天想着法子哄他开心,这才勉强能相处下去。 这天,乔柯去探望,端木初六冷冷地说:“不用再来了。” 乔柯拿出一本「花容卷」:“楚延陵就是修炼这种功才变得这么帅气的,你也练一练,要不了一年就能比他还俊。再说,男人嘛,又不靠脸吃饭。”楚延陵也奇葩,如此俊美了还修这种功法,好像不俊到惊天动地逝不罢休。 端木初六冷冷地一拂手,「花容卷」碎成一片片。 乔柯无奈。 端木央应是被操纵了,所以才发出致命的一击,那之后他长眠不醒。乔千律将他放在乔府,一天看两回,再愤怒也被磨得没脾气了。 毁容到底比成活死人好啊。 乔柯没泄气,把药啊秘方啊都搜罗过来,可惜用处不大。这天,他听说了一个奇方:景余城往东,有座山,山上有个石树洞,洞中有一眼泉,可去腐生肌美容养颜,被称为神仙水,每天只滴三滴。 无数的人抢着要。 久而久之,泉边出了一个结境擂台。这结境已有数千年,是个功法逆天的老前辈弄的。谁赢了,结境才会允许他接近泉中。期间不断有人想硬闯,无不被被结境打了回去,打得半身不遂、功法全废。 听上去就靠谱! 乔柯二话没说奔过去,只见好多人抱着法器在排队着,聊着天:「今天又要被那小子拔得头筹了,我还是先回吧」「可不是,昨天我一招没出,就被轰得满地找牙」「那小子是什么人啊」「听说是兴墨岛的,可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兴墨岛?郁凯麟?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队伍好长,得排到什么时候去。 乔柯瞅见队伍最前边是一个十六岁的男孩,五官平淡,面皮干净。他跑过去,从怀里掏出了「花容卷」:“弟弟,咱俩换一换,你给我位置,我给你这个。由内而外的修炼,保证你七天就脱胎换骨,容颜绝世。” “我只要神仙水。” “你的皮肤已经够好了,要这破水干什么啊?你就算你再卖力,能打得过兴墨岛的人吗?” “我就是兴墨岛的。”男孩笑了。 男孩叫郁染,是郁凯麟、乔千律、端木央的师弟,就是来替郁凯麟抢神仙水的——到底什么师父教出了这一窝窝里斗的学生啊——别管郁凯麟了,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乔柯深吸一口气:“大家都是一家人,让给哥哥吧,免得被打得满地找牙,大家脸上不好看。” 郁染笑得天真:“你是乔师兄的九弟啊,久仰久仰,我得进去了。” 这时,结境摔出一个人来,满地牙血。 乔柯吓了一跳,打擂台玩得这么狠,都要脸不要命啊。 乔柯最终还是用抄了十几份的「花容卷」换了一个前排位置。好容易进去了,郁染在里边,摆了一摆衣裳,笑容无邪:“擂台上不分辈分,待会儿出了什么事,别怪我啊。” 凭什么是我出事?乔柯愤怒地出招,一修「锁龙咒」二修「连珠谱」,他的功法一日千里,早不是以前可比了。 郁染就歪了歪头:“跟乔师兄差远了。” 怒!怒不可遏!乔柯一招一招砸过去,平日里对炼,不敢出狠招,现在全都发泄出来,越打越得心应手,无师自通,还出了好几个没练过的招。郁染不笑了,惊讶地来一句「还以为是纨绔子弟呢」。乔柯哼哼两声「以前没功法时,爷爷我都是混世魔王!」 郁染一个猛招回击过来。 乔柯猝不及防,衣裳竟被轰碎了一半,但同时,一股压抑已久的元力忽然从全身喷薄而出,乔柯借势发出摧枯拉朽的「锁龙第二阶」。郁染瞬间被击倒,此时,结境也发出哔哔啵啵的破裂声,仿佛马上要爆炸了。 乔柯拽起郁染:“卧槽要炸了,赶紧走。” 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神仙水已有得主,各位明天再来。” 声音刚落,结境破出一道口子,从里边散发出一道琉璃色的奇异光芒,郁染摆开乔柯的手:“进去吧,你赢了。” 乔柯蹑手蹑脚进去,是一眼看似普通的泉水。水不能用容器盛装,只能接触肌肤,乔柯运了运寒气,伸出手掌,那滴泉水滴答一声,触掌成冰。他小心翼翼地接了三滴,心说也太轻易了吧,忽然冰滴融融,他连忙再度运气,寒度增加,水才又凝固。 出了泉口,郁染过来。 乔柯警惕看他,郁染说:“放心吧,没人抢,因为被第二个人触碰的话神仙水就会蒸发。” 这样好,免得一出去又是一顿抢。 排队的人都散开了,探头看他,说什么天降奇才的话。乔柯得意了没多久,又发现了问题:水的凝固温度越来越低,他必须不断加强寒冷度才能保持住凝固。只怕还没到端木家,自己就扛不住了,毕竟功法是有限的嘛。 乔柯问身后的郁染:“这玩意怎么保持冷啊?” “心静自然凉。” ……嚓,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乔柯火急火燎,冰滴又要成水滴,急忙运气变寒。如此十数回,乔柯的骨头都快冻住了,错骨一样疼,水滴却已融成水了,很快就要化成一股烟跑了。郁染再度开口:“你不心静,水滴就没了。” 心静心静,怎么静得下。 想一想这苦逼的重生,想一想这坑爹的关系,想一想指不定清弦没死自己已经挂了的命运……心情顿时哇凉哇凉的,乔柯悲戚地擦了擦眼泪,抽了抽鼻翼,哆嗦着带冰渣的嘴唇,脚不沾地来到端木家。端木初六正拿着剑,坐在椅子上发愣。 乔柯欢天喜地跑过去:“初六,快拿开你的面具!” 端木初六回头,扬起手一拂。 冰瞬成水飞到半空,乔柯连忙去抓,三滴水在空中化作了一股烟……就这么,没了! ☆、赶鸭子上架 【第二十二章】 端木初六回头,扬起手一拂。冰瞬成水飞到半空,乔柯连忙去抓,三滴水在空中化作了一股烟…… 就这么,没了? 乔柯半天缓过神来,怒了:“这是神仙水啊!我费了多大劲才弄回来的啊!你不看看我一身都成什么样了!”半身裸着,衣裳褴褛,一身被冻得发青发紫,老寒腿都冻出来了…… 端木初六愤怒:“我不要!滚出去!” 你丑你活该! 乔柯愤怒地大喊着,气呼呼地冲出端木家,跑到一个没人的小土坡,砸了个冰球过去,咔嚓嚓数声音整个土坡被冻住了。蹲在冰土坡上半天,乔柯气消了一点儿,一琢磨,不对劲,得回去跟初六说道说道,要不然,明天抢来的神仙水,还得落这么个下场。 还没到端木府,乔柯遇见了楚延陵。难得遇上个人,乔柯痛诉了神仙水的事,抱怨初六太不体贴人了,自己为他都瘦了三圈了。 楚延陵笑了:“又不是你伤的,何必委曲求全,就是因为有血契吗?” “呃。”乔柯噎住了。 “你是穿越来的,跟他以前没情分。如今喜欢的那张脸也被毁了,你对他却还是这么在意,不禁让人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 我有选择吗?我该喜欢的人是清弦也就是你。 乔柯含含糊糊:“毕竟是有血契嘛,我不能背信弃义。” “那么,你对我呢?那天为什么会抱着我那么伤心?说什么,我死了,你也活不了的话?”楚延陵忽然直白地问,目光直视乔柯,锋利的眼神,不再容忍含糊,“我不想再误会下去了。” “我,我对你……” “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哪有你这么逼问的啊,我要敢说一个不字,是不是跟清弦的缘分立刻断了?乔柯被逼得贴在墙上,一个个字挤出来:“我当然,应该,喜欢……”应该喜欢你,但还没来得及喜欢,这实在说不出口啊。 “到底是谁呢?”楚延陵的目光柔和了。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现在这混乱样子你也知道,我有血契,否则,可能会干脆一点。”乔柯自暴自弃,如果跟端木初六没有血契,是不是关系会更纯粹一些。 楚延陵忽然说:“我不在意,我也喜欢你。” 乔柯:“……” “知道我为什么修炼「花容卷」吗?十四岁那年,你对我视而不见,却当众说喜欢端木初六,我很不甘心。师父说,也许你爱以貌取人。所以我一直勤修苦炼,期望再见时你能看见我。”本就俊美的楚延陵微笑了起来,不可言说的惊艳,如晨花照水,整个世界不会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乔柯呆了一呆。 乔柯艰难地侧开脸:“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不过是救了你而已。” 楚延陵摇了摇头:“我等的人就是你。” 可是…… 好像哪里不对劲一样…… 乔柯扭过头,只见戴面具的端木初六就站在不远处,目光一对视,端木初六转身就走。乔柯脑子一片空白,喊了一声「初六,你误会了」,连忙追过去。只留下楚延陵呆呆地站在原地,地上的花草倏然枯萎了一片。 乔柯一路追,追到一个林子。 端木初六骤然停下,将面具狠狠一掷:“追我干什么,你喜欢的脸已没了,滚吧!” 整张脸布满血痕,只看一眼都能让人浑身发抖。即使如此,乔柯也不想远离。恰恰相反,看着那泛光的眸子,乔柯的心一疼,想亲吻掉他的眼泪,想给他安慰。 “你都听到了吗?”乔柯忐忑不安。 “我是聋子吗?我不在意,我一点都不在意!你欺男霸女,谁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搭理你只不过是有血契!你追过来干什么,你不是喜欢楚延陵吗,你们就死在一起啊!”端木初六愤怒地喊。 那些坏事跟我没关系啊,乔柯无辜:“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要想吗?长眼睛我不会看啊!上回跟楚延陵光着扑在一起,既然喜欢他,你追过来干什么!”端木初六已经怒不可遏,“不就是血契吗,就当做没有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俩在一起啊,来找我干什么!” “……我就找你怎么了!”乔柯一下子抱住了端木初六,端木初六愤怒地想甩开,哪知乔柯力气非常大,越箍越紧。 端木初六大骂:“别以为我不敢打你,要不是血契我早打死你了!” 乔柯用力一甩,径直将端木初六甩在地上。 还不放心,乔柯骑在他腰上,死死摁住,才大大喘了一口气,生气地说:“你打你打,打死我有什么好处啊。我是强了你啊还是奸了你啊,跟仇人一样。你听好了,我跟楚延陵什么都没有,光着身体那回是他走火入魔了!刚才是他说喜欢我,我没说喜欢他啊,你既然都不在意,这么生气干什么!” 端木初六气得眼泪都要冒出来。 乔柯不忍,伸手抚了一下这颗眼泪,唰的一下,一串串眼泪就止不住了。乔柯的心顿时碎成了渣渣,心疼得不行了:“你别这样啊,哎呀,我又哪说错了,你要是想骂就骂吧,反正,那些事我都没做过。” 端木初六哽咽着,越哭越伤心。 乔柯手足无措,将他抱起来,端木初六就趴在他的肩头哭,仿佛要哭出天大的委屈来,乔柯拍着他的背说:“好啦好啦,多大点儿事,就脸上有点小疤,又不是难看。从明天起,你修习「花容卷」,我去抢神仙水,内外兼修,很快就能好的。” 端木初六的抽泣声越来越小,忽然推开乔柯:“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心大海针,能知道才怪。 第二天,累得不行的乔柯一觉睡到大天亮,听到喊声砸门也不醒,好容易醒了,打着哈欠开门:“芥末,你瞎嚷嚷什么呀,饭好了就直接放门口。” 芥末急了:“九少,你的老丈人来了。” 一到院子,乔柯愣住了:端木掌门、楚自豪、乔千律、端木初六、楚延陵齐齐地围坐椅子上,脸色都阴阴沉沉,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什么架势?乔柯止住了步子。 楚自豪乐呵呵奔过来:“你喜欢延陵吧?别否认,老夫知道你喜欢他,老夫替你们做主。” 乔柯毛骨悚然:“老爷子你别瞎胡来。” “跑什么!过来!别叫老爷子,改口叫爹!不就是区区一个血契吗,老夫今天就给你们解了!”楚自豪拍着胸膛自豪地说,揪着乔柯就过去了。 乔柯一边挣扎一边啊啊啊地求救,可惜没一个人理会他,直接被摁在了椅子上。 楚自豪清了清嗓子:“刚刚我都说过了,你没听到,我再说一遍:血契上有六个人的血,乔老头和端木是主血,其他人为辅。所以,对乔家的血脉乔千律、和端木的两儿子有用。乔柯呢,你虽然也滴血了,但是没用!” 乔柯惊了:“你说啥?”乔九少不是乔老爷子的儿子? 楚自豪一拍胸膛:“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砰! 乔柯翻下了椅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的儿子就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楚自豪清了清嗓子:“刚刚我都说过了,你没听到,我再说一遍:血契上有六个人的血,乔老头和端木是主血,其他人为辅。所以,对乔家的血脉乔千律、和端木的两儿子有用。乔柯呢,你虽然也滴血了,但是没用!” 乔柯惊了:“你说啥?”乔九少不是乔老爷子的儿子? 楚自豪一拍胸膛:“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砰! 乔柯翻下了椅子。 …… 奇葩老头讲出一个奇葩故事。 当年,乔柯与楚延陵差不多时间出世。满十个月时,楚自豪抱着儿子去乔家串门。乔老头嘲笑惯了,戏谑说:“要是像你缺根筋就惨啦,天赋再高有什么用?”他这一说,楚自豪怀中的儿子竟然傻呵呵的笑了,应和他那句话一般。 楚自豪戳着儿子的脸怒道:“说你傻,你还真傻啊!” 这孩子被戳了也不哭,光会傻笑,楚自豪生气了,把他跟席子上的乔家小儿子撇一起玩去。乔家小儿子翻过身来戳掐这孩子的脸,这孩子糊了他一脸口水。 楚自豪越看越觉得儿子傻,又傻又楞又不乖。再看乔家小儿子,乖乖,雪团一样,眼睛又大又黑又亮,那叫一个让人心疼,越看越喜欢,抱起来就爱不释手。乔老头不满地嚷嚷:“喂喂喂,抱错啦!” 楚自豪的脑路就是不同,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惊|世妙|计——互换儿子! 于是,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里,他偷偷跑到乔家把那小儿子偷了出来……三个月后,乔老头和楚自豪一同在水沟里找着了「失去」的儿子,两小孩咿咿呀呀会说话了,都瘦骨嶙丁,啃一嘴泥,只能勉强从衣服上分出是谁家孩子。 …… 乔柯从椅子底下爬出来,脑门磕了一大包:“这也行?第一次见这样的爹啊,我被你们这群爹要坑几回!几回啊!” 楚自豪理直气壮:“谁让你小时候太傻!” “那也不能抢别人儿子!” “我又没亏待他,看看延陵被我养得多好,天赋被早早挖掘,人见人爱,还是景余城里的第一美男子,啧啧,看看乔老爷子把你养成什么傻样了!”楚自豪鄙弃地说。 拐卖儿童还有理了。 乔柯摸着脑门愤怒地说:“卧槽还有你这样的渣爹!” 这时,已震惊过的端木掌门一拍桌子,阴沉沉地说:“楚自豪,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敢发誓吗!” 楚自豪一瑟缩:“这种事怎能有假?” 端木掌门咬牙切齿:“你可真够混蛋!这种事也敢做!” 四个人血契成了三个人的血契,不,这简直是一夫两妻的血契啊,意味着乔千律左拥兄右抱弟,尽享齐人之福啊——好吧这不是关键。总之,他跟端木初六再没有关系了,乔柯的心一片空白。 乔千律跟端木初六都沉默,地上好些碎石头块,早已经砸过东西了。 楚延陵则支着扇子,脸色平静。楚老头嘴上没门,他一定早就猜到了原委。联系起昨天发生的事,乔柯说过「如果没有血契,可能会干脆一点」这种话。果然,从此以后再没有血契纠缠了。 都什么破事。 乔柯转身要走,被楚自豪拽住了:“上哪去啊!爹还没叫呢!” 乔柯无语:“也不怕乔老爷子从坟里爬出来跟你理论?你不是嫌我不够格,嫌我不如别人家的儿子吗,还叫你干什么啊,啊,再惹你生气啊?” “虽然不成器,性子爽快,当兄弟还不错。”楚自豪嘻嘻笑。 不当儿子当兄弟?这位亲爹脑子缺好几根弦呐,重生一回,家事一堆,还不还情债了。乔柯绝望地甩开手,喊着「玛蛋真t乱,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商量出个法子告诉我就行,我去石树洞啊,再不去神仙水就没了」,撒腿就跑。 一口气跑到石树洞。 排队的人比昨天少了很多,好些人回头打量他。 乔柯正琢磨该用抄写了十几份的「花容卷」换哪个的位置,就听见郁染幽幽的声音:“别费劲了,这些人都是找你的,我已经败下阵来。” 昨天乔柯最后那一下太震撼了,结境得出结论:此人乃数十年乃至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于是乎,结境传递出的这个信息在方圆几百里波荡。这附近都是修行的人,纷纷都来了,不为神仙水,但为挑战一下奇才。 结境简直是拉仇恨利器啊,高手都来了,怎么争得过。 乔柯吐血:“别逗了。” 队伍里的修炼者们窃窃私语,最前边的那人说:“那位青年才俊,别排了,直接进去吧。” 乔柯被推进了石树洞,气都还没喘匀呢,手撑着膝盖直不起腰。好容易抬起头,见「守擂」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脸悠游:“竟然是你?实在太让本尊失望了,刚进来就喘,经得起几下打?” 本尊?邪教教主啊?还别说,老头就是火极教的钟教主,功法独步一世。 “无知小儿,报上名来。” “……乔柯。” 钟教主一皱眉:“乔渊是你什么人?你爹?哼,果然是乔渊的种,播种播得挺厉害的,半点没走样。来吧,让本尊看看你的本事。” 钟教主当头就是一棒,卷起一长串火焰直燎乔柯的衣裳。乔柯急忙跳起来,啊呀呀地拍火,哪知道那火越拍越燃得厉害,他顿悟,运起元力抓起那火焰扔了回去,可惜半路就灭了。 教主鄙视:“就这点能耐?” 乔柯怒:“信不信我一招必杀技灭了你!” 两人就这么噼里啪啦打开了,又是燎火又是燃烟又是飞沙走石,打得不亦乐乎。乔柯到底是才开悟没多久,对手又是个厉害人物,见招拆招对打了上百了来回,乔柯噗的一声被打趴下了。教主没忘用脚碾了一下他的手指头,嘲笑说:“你都算百年一遇,这个结境真是老了。” 乔柯拼命缩回手指,怒了:“你都半截入土了,我才是早晨九点钟的太阳!” “入我火极教,怎么样?” “不干!” “给你神仙水!要不然,本尊天天来抢!” 比掐中命脉还灵,乔柯顿时哑巴了。 三滴神仙水顺利到手,教主运着醇厚元力将水滴冻了六角形,滴溜溜在手心转。再转就磨圆了,乔柯数次提醒他别转了,教主怒了:“本尊的神仙水,本尊爱怎么样怎么样。”哧的一甩手,六角成了一坨屎状。 乔柯闭上嘴。 说话间到了端木府,教主脸色不好了:“端木斐那个王八蛋的旧府?” 端木斐就是端木掌门,今天是老一辈新仇旧恨大汇聚啊,乔柯连忙说:“你说过帮我的,不许反悔!” “人到底在哪呢,找不到本尊就走了。” “您呆着别动,马上找来。” 贵圈乱的事刚刚撕完,端木初六不知道躲哪里平息心情了。端木府庭院深深,再怎么喊都没有回应。庭院后有一个后山,古木参天,道路杂芜。乔柯没有进去过,越走越迷,他不喊了,没头苍蝇似的找了一刻钟,隐约感觉到了一股元力从地底传来。 乔柯屏住呼吸,凝神静气感悟着元力。很暖,很纯粹,也很熟悉——这是端木初六的元力,他在疗伤吗?循着元力找过去,是一个院子。乔柯凌波虚步,接近院子,透过墙上的花棱窗,往里一看: 端木初六和…郁凯麟。 乔柯的呼吸瞬间停止了,郁凯麟可是害他毁容、害端木央长眠不醒的人啊,端木初六怎么在给这个仇敌疗伤? 不多时,端木初六收了元力,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郁凯麟说话了:“初六,我对不住你,待伤好之后我为你去取疗伤药。” “不必!” 端木初六长衣一振,凌虚而去。 待出院子,越过古木,抵达端木府的正院后,乔柯佯装才看见似的追过去,若无其事地笑说:“初六,停下,我给你取神仙水啦!” “不用。” “取都取来了,别浪费嘛。”乔柯好言好语。 端木初六出奇地没发怒,而是默默摘下骷髅面具,头微垂,眼眸中满是失落,全然没有平常的张狂任性。乔柯连忙叫来钟教主,钟教主来了一句「这张脸就算没毁也不过尔尔吧」,乔柯反驳「谁说的,俊得看一眼就没魂」,教主讥笑「没魂的只是你,傻小子,果然是乔渊的种。」 教主一挥手掌,神仙水飞到端木初六的脸上,瞬间融化渗入肌肤,一寸疤痕瞬间消失了。 果然很有用。 乔柯欣喜若狂去摸那寸光滑的脸,端木初六拍开他的手,戴回面具:“我累了,你回吧。”说罢,拂袖而去。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教主啧啧两声:“端木家都一个德行啊。” ☆、喜欢是干脆面 【第二十四章】 与教主道别之后,乔柯直奔自家。 端木掌门对乔千律说:“我带阿央回焚情刹吧,你不要怨他。” 乔千律难得流溢出伤感与脆弱:“我实在不该那么逼阿央,我很后悔,若是他醒来,过往一笔勾销。” 乔柯冲进去:“等一等,有救的。” 乔千律:“什么?” “大哥,别放弃啊,我取神仙水时遇上火极教的教主了,非常厉害,邪火蹭蹭蹭的吓人,还得了一个秘方,或许有用。”乔柯信口胡诌,“如果还没有用,我们再送阿央去焚情刹,怎么样?” 端木掌门凝目乔柯:“那就给你们一些时间。” 说完,飘然远去。 沉睡的端木央不跟以前一样:平静的表情、苍白的脸颊、姣好的唇。乔柯凝视了一会儿,转向乔千律:“大哥,你与阿央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还是说你们俩相敬如宾,没有深入的交往和熟悉,所以,才会对他的背叛毫无知觉?” “相敬如宾而已。” “对郁凯麟呢?”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大仙非要拉郎配 作者:火棘子 第7节 “说起来,我对郁凯麟的招数比对阿央还熟悉,我跟阿央,只是血契的联系而已。” “在树林时,阿央会忽然出招,你怎么想?” 乔千律苦笑了一下:“那一招其实是郁凯麟的招数,他们俩大概暗度陈仓已久,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也许不只如此。阿央曾给我下过换魂术,但没有成功,他是轻易不会放弃的。”乔柯不想绕弯子,直白地说,“大哥有没有想过,这个躺着的阿央也许是郁凯麟,他们俩互换身体了。” 乔千律惊愕。 乔柯说出了今天在院子中看到的景象。 不,还要往前追溯。 端木央受伤后,机缘巧合,遇上了爱恋他的郁凯麟。端木央出主意,也许由端木初六实施「换魂」术,为二人换了魂。而后,又上演「白练留墨字」一幕,引得乔千律怀疑到郁凯麟,顺而来追寻,得到了一个虚弱近死的端木央,而真正的端木央则潜回端木家了。 这一切就合理了。 那天端木央为什么忽然睁开眼、发出大招的原因;以及,端木初六性格耿直,绝不会给仇人好脸色,但他却给毁了自己容的郁凯麟疗伤;还有最重要的,乔千律再怎么练功,床上这位血契相连的端木央却没有丝毫反应…… ——这些只有一个原因:端木央和郁凯麟换魂了。 乔千律震惊之后,半晌沉默。 “以大哥对端木央的了解,他能干出这样的事吗?”乔柯问。 “能。” 合情合理合乎逻辑,难怪端木初六那天会在自己肩膀哭,说乔柯什么也不懂。摊上这么个哥,救是不救?郁闷不郁闷?他不只是为毁容悲伤,而是因为身不由己的这一切。 长此以往,端木初六也会被他毁了。 乔柯下定决心:“大哥,我们练锁龙咒吧,引蛇出洞,就不信他的狐狸尾巴不露出来。” 之前「锁龙咒·第二阶」已修到一半,随着这些日子的实践体悟,更加深切。乔柯领悟极快,乔千律心中抑郁,反而修炼慢了,乔柯竟能时不时地指点乔千律。 某晚,乔柯在池边凝气。 忽听一声熟悉的呼喊:“小子,干什么呢?” 乔柯拿起布鞋砸去:“你还敢来?” 楚自豪噌的一下躲过去,盘腿坐在一片大大的枯莲叶上:“你跟血契没有关系了,怎么还不高兴啊?” “我的血契我乐意,我就爱有关系!非给你搅和散了,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你得跟我儿子在一起。”楚自豪不乐意了。 一口一个「我儿子」,你儿子就是我啊,乔柯怒了:“都说媳妇是别人的好儿子是自己的亲,有你这么当爹的嘛?说清楚你要楚延陵还是要我,两儿子只许挑一个!” “当然要延陵!”楚自豪理所当然。 都这会儿了,还这样,楚延陵到底是有多「模范儿子」啊,让楚老头这么死心塌地。早晨的换子闹剧,一定是楚自豪悠哉悠哉,其他一群人被气得半死,打不过,又理论不清,最后无奈散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得亏乔渊和乔柯的娘死了,要不非跟楚自豪拼个你死我活不可,乔渊赶紧回个魂吧,把你老朋友的脑子揍清楚。 乔柯无力:“让我静静,我一天累到晚就这会儿有空歇歇。” “不就是取了个神仙水吗,至于这样吗。” “你行,你上啊。” “兴墨岛的「血鸦」啊,论起道貌岸然非他们莫属。但犯不着这么费劲,我知道一个特简单的偏方,用元阳涂抹就好,十治九灵。” “元阳是什么?”乔柯将信将疑。 楚自豪瞄了一眼乔柯的某部位:“你是傻啊还是笨啊?元阳都不知道!你年轻气盛,每天早晨少不了来一次吧?你抹到那小子脸上,抹一两年就好吧。”原来,元阳就是唯有男子才有的精夜。 “你确定?” “哼!不过需是童子身的元阳,否则毁得更深。”楚自豪忽然皱眉,“不行,这法子你不能用,你得跟我儿子在一起!” 他对楚延陵比亲爹还亲。 要说童子身,就乔九少以前那稀巴烂的作风,肯定已经不是了。但端木初六铁定还是,让他自己泻了涂在脸上。想一想还真是恶心呢,啊啊啊不恶心就当涂面膜了嘛。 乔柯拔腿跑向端木家。 端木初六正坐在宽大的木椅子上发愣,剑就扔在一边不管。真是经事多了,初见的那种飞扬跋扈都没了,也不再动辄打骂——自己不会是吧,乔柯调整一下心情,高兴地凑过去:“我得了一个秘方,元阳可以去「血鸦」的疤痕,要不要试试?” 端木初六白了一眼。 乔柯怂恿:“试一试嘛,不试怎么知道呢,我帮你。” 他的手刚刚探到初六的衣裳上,被狠狠拍了一下,端木初六恼羞成怒:“乔柯,你发邪了!给我滚远点!” 乔柯不屈不挠,一个猴子偷桃逮住了,端木初六还要挣扎,乔柯欺身而上压住他的膝盖,威胁说:“别动别动,断了我不管啊。这个方子是楚老头的,肯定有用!” 端木初六年轻气盛,怎么可能经得起一揉两揉,很快挣扎的力道就弱了,骂着骂着就不骂了,变成了喘息。 …… “啊,出来了。” “给我滚!”端木初六狠狠一踹,乔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卧槽好不容易出来的,赶紧抹脸上,不新鲜不管用的,喂,你跑什么跑啊,都是大男人啊!”乔柯一边喊,一边眼睁睁看着端木初六飞快消失在月夜下。 子时,乔柯躺床上,回想端木初六炽热的呼吸,越想越热,然而…… 底下没反应!乔柯赶紧撩起衣裳摸了一摸——软趴趴的,根本没有一点起来的意思,这是几个意思啊!乔柯急了,从上到下齐齐来了一遍,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难怪说浴桶见了美男也没想扑过去,难怪心里再喜欢也从没有冲动过禽兽过。 原来不是柳下惠,是功能不健全! 以前的乔九少到底是用什么欺男霸女的啊!重生这一回,除了遭罪,到底享受到什么了啊?不行,这是大事,得找大仙问问。乔柯噗通一声跳入了池水里,扑腾了好几下,飘起来了,再度挣扎下去,又忽忽悠悠飘起来——有了元力,想自杀都不行了。 看来后宫三千是没指望了,只能走称霸天下这条路了。 等等,自己穿这一回,是为了回去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稀巴烂的关系 【第二十五章】 乔柯懒洋洋地跑去石树洞,钟邪教主坐在一边:“霜打啦,蔫不拉几的!” “人生不易啊!” 闯关越来越难了,个个都是顶尖高手,最容易的就是第一次跟郁染对打。欸?乔柯定睛一看,郁染还在这队伍里头呢,乔柯故意问:“你师兄郁凯麟到底在哪?” “不告诉你。” 郁染这孩子不是缺根筋就是一根筋,怎么撬都撬不开。乔柯的话题就绕着郁凯麟打转,郁染的眼睛瞄向了一个方向。 后来,乔柯进了石树洞,的确是各个门派的翘楚,个个招式狠准毒。乔柯的必杀技又不灵了,费了老鼻子劲也使不出来,勉强撑到了第五个就被打趴下去了。出来后,他衣裳褴褛,鼻青脸肿。钟教主嘲笑:“真是的,给乔渊端洗脚水都不够。” 艾玛你跟乔老头什么关系啊,开口乔渊,闭口乔渊。 “我才学了几天,当然比不过天天修炼的人了。”乔柯辩解。 两人呛了几句。 钟教主忽然眯起眼睛,目光所至竟是端木掌门和乔千律。 乔千律怕掌门起疑,说要找个理由拖延时间,早晨去焚情刹了,怎么这两人齐齐地来石树洞了?乔柯赶紧窜到他哥身边问怎么回事,乔千律低声说:“那些弟子说他已让出了掌门之位,听说来了这里,我就追过来了,正准备问呢。” 原来如此。 可是好好的掌门为什么不当了呢? 乔柯没来得及问,就听见教主挑衅着说:“一向高冷自持的端木斐竟也来了?哼,多年不见你脸上的褶子多得能夹苍蝇了啊!” “诶,我是他的儿婿。”乔柯连忙窜回去提醒。 “儿婿怎么了?儿子被毁容了,若是本尊肯定直接杀到兴墨岛,怎可能优哉游哉地站在这里。呵,也对,焚情刹本就无情,亲情、友情一概焚了。”钟教主悠悠然嘲讽。 “钟邪,你再信口胡说,休怪我不客气了!”端木掌门不悦。 乔千律挡在中间,冲钟教主一拱手。 钟教主眯眼打量了一下:“原来是乔渊的长子,时光如逝,真叫人慨叹,可惜,与他爹一样被奸人蒙蔽。” 一语既出,惊呆一圈人。 乔千律当即质问怎么回事,,钟教主冷笑一声:“修行之人有几个能被气死?乔渊再无能也不会落到这下场,可叹你是他最挚爱的儿子,竟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谁想出的血祭?谁主持的血祭?之后三个月不到,乔渊仍年富力强却一命呜呼——乔千律,这些你从没想过!” 端木斐愤怒:“钟邪,你血口喷人!” 钟邪说:“那就说清楚啊。” 端木斐转向乔千律,异常地坚定:“不错,是我想出的血祭,但也是令尊的决定,我从没有怂恿过。” 钟邪冷笑:“天大的笑话,为什么乔家子弟越来越弱,端木家却越来越强?当初所谓的血契就是一个大骗局,你儿子就像吸血虫一样将乔家的人吸得一干二净。” 撕成这样,该听谁的? “你胡说!”一个声音横空而来,端木初六扶着面具的手在颤抖,“就算有血契,我们端木家几时靠过乔家!” 钟邪的眼睛发出血光:“让你爹解释一下,为何你修的不是焚情刹邪术,而是乔家的真气之法?因为需要你去接手乔家的一切!过不了多久,乔家就会消失,只剩下所谓的血契。” 再争下去就没完了。 乔柯站出来:“都冷静一下,钟教主你为什么对两家的家事如此清楚?” 钟邪冷哼:“本尊与乔渊宿敌一辈子,什么不知道。” 端木斐:“宿敌的话怎能信?” 钟邪大怒:“比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好友可信一千倍一万倍!你二十岁时就想取乔渊的性命,要不是还魂之术失败,要不是我救了他,乔渊早就死了!你却从中作梗,骗得他信了你,与我反目!端木斐,你要骗多少人!” 还魂之术!乔柯已经明白了大半,平静地制止二人撕扯,转向端木斐:“掌门伯父,你可认识一个人:郁凯麟?” “不认识。” “他在你端木府。” “我已有十余年未入端木府,怎可能知道这些。”端木掌门断然否认。 而端木初六却慢慢地垂下双眸,有面具掩饰,无法看出情愫波动,乔柯已做出了判断:“那好,我叫郁凯麟出来,或许有用。” 乔千律惊异地四处看。 乔柯一记「连理长波」击向远处一棵大树,唰的一声,树归树,叶归叶。长波却被一个人紧紧禁锢住,「连理长波」水球在他手中旋转,而后消融得无影无踪,这人身着白色长袍,转身要走。 乔柯大声喊道:“郁凯麟,不来叙两句吗?” 乔千律飞身而去瞬时拦住那人的去路,一记暴击轰过去,长袍飞散,那人露出了一张抽象的脸——正是郁凯麟。郁凯麟也被激怒了,不再闪躲,跟乔千律对决起来,一身好功法一展无余。 好些人也不排队了,伸长脖子看热闹。 “他就是害得端木央昏睡、初六毁容的郁凯麟,掌门跟我们一起去狂殴他一顿吧。”乔柯殷勤地邀请端木斐。 “你们的事自己处理。”端木斐冷哼。 “初六,咱走?”乔柯转向初六。 端木初六木然地看着地面,一动也没动,甚至连掌门使的眼色也没理会。 他当然没法行动,因为郁凯麟就是端木央。 乔柯不再勉强,飞身而去,与乔千律一同围攻郁凯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两人运起了摧魂丧胆的「锁龙咒」,刚一出就如两条狂龙死死地锁住了郁凯麟。乔柯越打越顺手,不由自主地使出了「第三阶·锁龙妖杀」,才运出掌心,天昏地暗,整座山忽如丧钟突起,鬼哭狼啸,郁凯麟顿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端木初六大喊:“乔柯,住手!” 乔柯已开杀戒,眼中只有元力化作的两条狂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摧毁郁凯麟的魂魄。 端木初六情急之下,提剑破入战斗之中,晶莹的元力从剑端飞出。眼中别无他物的乔柯再度运起「锁龙妖杀」,万千元力,从掌心轰出,直击前方——就在此时,他胸口的龟玉发出了万丈白光,瞬间罩住了这个世界。 待乔柯看清楚时,端木初六倒在地上。 乔柯浑身发抖跑了过去:“你跑进来干什么?” 端木初六拼着最后一口气喊:“千律哥,快住手,他不是郁凯麟,他是、他是我……” 轰——端木掌门一记长波击过来,正中初六的胸口。黑血喷出,端木初六难以置信,血一口接一口地喷出。 乔柯抱起他,语无伦次:“大哥你别打了,你快来,初六要死了!” 钟邪飞身而来,贯入一股元力:“别慌,运元力。” 乔柯慌忙运元力,黑血更是喷涌。 钟邪骂道:“无能,我来!” 而激战的那两人,郁凯麟(端木央)被乔千律逼得马上就要快不行了。端木掌门横空而入,元力如风雨大作,不灭长练一甩,锁住了乔千律的紫色狂龙,郁凯麟趁机飞速地逃出了战场。 端木斐又挥出一练,刹那青山崩裂飞石乱溅,乔千律急忙躲开。 只见端木斐迅如疾电,倏然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一线 【第二十六章】 三天后。 乔柯跪在床前,抓起端木初六的手贴在脸颊:“对不起,初六,醒一醒。” 端木初六,先被乔柯一击、后被端木掌门致命一击,元神几乎碎了,当日没有救醒,至今命悬一线。端木初六最后喊出的「他不是郁凯麟,他是我……」虽没有说全,已证实端木央和郁凯麟就是换魂了。更别说端木掌门宁愿拍死自家小儿子也要护住大儿子的秘密。 可是,知道真相又怎么样。 换来的是端木初六沉睡不醒,求遍了神医,都说元神尽碎,无力回天。 懊悔、痛恨、痛哭流涕都无法改变,明明只是无意识的一掌,明明根本没有用力,明明还有心跳,明明身体还有温度,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渐渐逝去。不,还没有逝去,乔柯不甘心,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乔柯抑制住元力,沉浸冰冷的湖水中。 水蔓延过身体、灌进鼻子、淹没了头顶,寒冷侵袭了整个身体,溺亡的痛苦从七窍散出。乔柯抚摸着裂了一道痕的龟玉,祈求能再见那个神仙一面,只要初六活过来,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忽然向上,瞬间溺水的窒息,胸腔的空气纷纷涌进来,乔柯掠过一丝欣喜,睁开眼睛,却是楚延陵。 “他还没有死,你为什么就放弃了?”楚延陵怒斥。 “让我下去。”乔柯闭上眼睛。 啪! 楚延陵狠狠甩了他一耳光:“殉情给谁看啊!懦夫!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死!你死了,指望谁救他?他的亲爹?他的亲哥?你要放手,他就彻底死了!” 乔柯眼睛模糊:“他不会死的!” “起来给他运元力!” 曾一遍一遍地运起元力让那个身体重新暖起来,然而没有用,端木初六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灰败。乔柯将脸埋进膝盖,为什么连那个衰神也不显灵了,为什么龟玉会裂出一道深痕?衰神的游戏玩腻了吗,可游戏的角色还在挣扎啊! 为什么会这样? 乔柯起身,踉踉跄跄走向冰冷的湖,被楚延陵拽住了:“既然世上有换魂之术,就一定也有修复元神之术,我去找。镜月宗有佛莲生骨之法,可以延续当下这种状态。” 乔柯嘴唇发颤:“你骗我吧?” 楚延陵坚定地说:“一定有办法,你要答应我活到那个时候。” 啊,忘了楚延陵是清弦。他是神仙转世,乔柯蓦然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劲,指甲掐进他的肉里:“楚延陵,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救他的,一定可以。”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乔柯几乎落下眼泪:“是我害了他,我不知道他过来了,我当时控制不住,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这么做的。” “要怪也怪他的混蛋爹。” “我跟他商量,而不是擅作主张。他一直很难受,没人替他分担,我,只会火上浇油。” 楚延陵无声地安慰着。 次日,楚延陵请来的擅长治愈术的镜月宗宗主看过后,他说佛莲生骨之法可行,即使无法救醒,也能留得一口气,以后总有机会的。 乔柯的心也充满希望起来,他弄了一张床沿高的白玉床,放入佛莲叶和生骨的灵霖,让端木初六平平躺着,半浸在琉璃色的水中。初六的衣裳半浸湿,头发凌乱地飘在水上,乔柯将它们一丝一丝理好,飘得很好看。 乔柯忘记了去愧疚去懊悔,只是忙忙碌碌想法子让初六活过来。 “大哥,初六这样可以了吗?” “镜月宗是最好的医术门派,妙手回春,没有医治不好的病。” “那就好。” 乔千律俯视端木初六,拂去额前一缕发丝,声音变得温和:“初六,你不是说,要跟大哥修炼天下最厉害的功法吗?你若不放弃,就可以醒过来,千万别放弃。初六,跟乔柯好好呆着,大哥要去修炼了,过些时日回来看你。” 当天,乔千律离开了乔家。 乔千律带着拥有端木央外壳的郁凯麟去了某座山修炼,「一掌拍碎就太便宜这两贱人,我要他们死在一起」。乔柯明白的,他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埋着更深刻的恨意,一定要在对方面前拍个粉碎才善罢甘休。 乔柯,则回到乔九院。 因为乔府太大,家眷太多,乔九院相对清静,适合修炼疗伤。乔柯将端木初六安顿于靠湖的月白楼,一推窗子,冬日湖面如镜,镜下有被冻住的鱼群,红色的鱼尾犹在摆动,栩栩如生,美不胜收。 镜月宗的人说也许一两年,也许三四年,也许七八年,说不好,得看天赋与命运。「既然都说初六天赋好,说不定,半年就能醒呢」乔柯怀着这样的美好愿望,给自己灌满信心。 甚至,可以笑着面对了。 乔柯抚了抚那张疤痕遍布的脸:“童话里的王子救的是睡美人啊,初六,你这算什么,王子一进来吓个半死:啊啊啊怎么只剩下恶魔了,我的公主呢?”笑着,笑着,眼睛有点儿酸。 楚延陵开口:“他虽然睡着,或许有听觉。” “那我更要欺负了,要不等他醒来,我就剩被欺负的份了。掐一个,哈,嫩得掐得出水来。”乔柯捏一捏沉睡的面容,柔韧有弹性,可惜沉睡的人再不会跳起来揍人。 楚延陵移开目光。 乔柯问他:“楚延陵,你找到方法了吗?” 楚延陵:“我去血炎山的赤阳界修炼,那里有无数的古法,总有能用的,找到办法后我会回来。” 乔柯:“谢谢你。” 楚延陵僵硬地一笑,慢慢说:“我还是想知道,你对我到底……” 世间,到底有没有搞定一切的答案?虽然你是清弦,虽然你死了我必须死,虽然已经这么糟糕了,可比起心灰意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乔柯艰难地说:“如果你有事,我会用生命换你活过来,但我喜欢的,是他。” “……” 乔柯重复:“我喜欢他。” 楚延陵摘下手腕上的招魂圈:“气魄都已取出来了,邪气被驱除了,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镯子。本以为没有血契牵绊、没有容貌渊源,你会有一个准确的回答。只可惜,我缺的或许不是时间,而是机缘。” “……” 没想到剧本偏得这么厉害,伤害清弦的是自己。可是,喜欢,不是理智能控制的。「楚延陵不是脆弱的人,他不会自杀的。」乔柯这么自我安慰着,目送着楚延陵的背影消失在晨雪中。 乔千律走了、楚延陵走了、其他的人也都渐渐地消失了。 乔柯想起很久没有去抢神仙水了。 乔柯一口气飞到石树洞,谢天谢地,排队只剩三人了。顺顺当当进了结境,果然是钟邪教主在坐镇,眼皮都没抬:“小子,好些天没来啊,还以为你不管那个小丑八怪了。” “谁说丑的,还不是他那个人渣哥办的人渣事。”时间是最佳的修复剂。一旦充满希望,就可以直面旧日创伤,乔柯笑了笑,“教主,你又在这里干什么啊?要想抹平脸上的那些菊花纹,怕是要一缸神仙水啊。” “臭小子,不寻死觅活了?不是答应过本尊要进火极教吗,反悔的话就一个字:死!”教主伸直了腿,好整以暇。 “你那么照顾我,因为我是乔渊的儿子吧,啧,我不是。” “你说什么?” 乔柯将贵圈乱的那堆往事一说。 教主果然没掩饰失望:“难怪这么傻兮兮的,哪有一点点像乔渊啊,原来是楚自豪的种啊。” “这是大智若愚。”乔柯就知道钟邪并非求贤若渴,而是想扶好友/宿敌的儿子一把,遂坦诚了当下需照顾初六,实在是无暇分神,入教之事得往后缓一缓再说。 钟邪袖子一甩:“看你实在是惨得惊天动地,就算了,擂台还得打,打赢了,水带走,打不赢,哼哼,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教主就是霸气,乔柯应接不暇。 一百来招后,教主骤然发力,使出一招火极神舞。结境烈焰熊熊,天际通红通红,一股灼热迎面扑过去。乔柯情急之下,发出了从没练过「锁龙魔封」,一条黑龙横空而去,将那火焰一卷齐齐地甩回了教主。教主一闪,手中的法器哐当一声脆响,竟然断作了两半。 “哼,有两下子,去取吧。” “你让着我的?” “让无知晚辈几招又何妨?你啊,别得意,改天来本教亮亮相,哼,就你这种水平火极教有几百个几千个,你得好好练才行!天底下,熙熙攘攘,尽是为情人奔波的,哪见为父母这般尽心过?以后本尊也不来了,你自己折腾去吧。”教主冷哼。 “多谢钟教主,若不是你大家还在被端木斐蒙蔽呢。” “乔渊识人不清,死得不冤。” “……” “早跟他说过,虚伪的朋友,哪有坦荡的宿敌来得放心,他偏不信,着道了吧。斯人已逝,往事不提也罢。” 人生一世,朋友也好,宿敌也好,成全了旧日的峥嵘岁月。他日想要重温,却再不可能,只有灯下独思,月下独酌,含着一口酒,念一念故人的名字,明知不能重回,多渴望可以重回。 钟邪拂了拂袖,孑然一身,飘然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若要爱,请深爱 【第二十七章】 月白楼,白月如钩。 乔柯将神仙水小心地滴在伤痕累累的嘴唇上,冰滴融化,一瞬间,嘴唇恢复半寸完好——虽然只是半寸,慢慢来,总可以完全修复好的。乔柯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又一下。 后来的日子就纯粹了。 乔柯只两件事:修习功法、去抢神仙水。 「锁龙咒」提升不上去,且没有乔千律一起攻击,必杀技在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连珠谱」柔情蜜意,打出去没有杀伤力;乔柯就练乔千律留下的几本秘籍,非常顺手,不知不觉,功法提升了好几阶。 至于石树洞,没人给放水,乔柯得靠真本事去抢,失败是常有的事,爬起来再打就是了。有时急了,飞速瞄几眼秘籍,再挥出绝招。对打中修炼比单纯的修炼进展快多了,抢到了当然高兴,抢不到就当对练去了。 对手太多,要速战速决,乔柯一上去就发大招,功法的杀伤力越来越强。 这天,乔柯回来早。 水滴入唇,端木初六优美的嘴唇复原如初,乔柯用手抚了又抚,笑了:“这嘴巴除了骂人就是骂人,修好了干什么,我这不是犯贱吗?喂,我耳朵痒了,骂两句听听。看我对你多好,再看看你亲哥亲爹,禽兽不如,醒来后要记得我的好!” 端木初六平静得像照片。 三更夜,下起了雪,压得竹枝簌簌地响。 乔柯被皎洁的光芒照醒,扬扬的雪从窗中斜斜飞入,落地无声。乔柯伸手,一片雪花落在掌心,晶晶莹莹化作水,天然的寒,是温润的寒。练功也有凝寒之术,那是将骨头冻折的彻骨之寒,只代表温度的无情。 乔柯起身,走到房中央,撑着冰凉的白玉边沿。 初六躺在冰凉的霖波中会不会冷,会不会难以忍受彻骨的寒,会不会很想起来却无能为力,任由冰冷侵入每一寸肌肤,寒冷入骨?乔柯握住初六的手,放在嘴边,呵了又呵:“初六,原生态的雪就是好啊,想不想看雪?” 这只手凉凉的,如飞雪的温润之寒。 乔柯运起元力浮起白玉床,悬空而行,缓缓推出了屋子。御气虚步,飞行到已冻结的湖上,小心翼翼地放下。乔柯松了一口气,没有一丝波澜,端木初六散开的黑发没有一丝丝凌乱,真好。 乔柯凌虚侧卧,看着雪纷纷落在初六的脸上,染白他的额发与鬓发,有些融入甘霖,荡出极细微极细微的涟漪。 “初六,你喜欢什么?练功?比试?不如当个吃货吧,我们一起吃遍天下,好不好?” “初六,我教你滑雪,从最高的山上飞下来,那滋味爽死了。” “初六,冷不冷?” 乔柯伸出手,一股暖暖的疗伤功法贯入初六的经脉,飞雪纷纷避开那股温润的元力:“初六,给你讲讲上辈子的事。啊,我上辈子,都发生了什么破事?我是怎么死的来着?总之,我上辈子挺喜欢一个人,哈,别生气,你们虽然长得像,可我清楚,喜欢的是你。” “哎,颜控没药医啊,你别仗着这张脸就对我怎么样!” “对不起,快醒来吧。” 乔柯的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地沉入睡意。雪乖乖地避开了这股暖意,落在四周,层层堆积起来,不多时,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圆圆的雪坑。雪越下越大,青山、湖、湖中亭、湖边竹林都覆盖上了厚厚的白雪。 在白鸟的鸣叫中醒来,看到一个纯白的陌生的世界,乔柯侧了侧头:“早安,初六。” 日子像雪一样简单明朗。 每天自说自话,斯空寂寞啊。可一旦沉默,心又发酸。 乔柯决定去找楚延陵,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法子——虽然,楚延陵当初那么说也许只是安慰乔柯,让他有勇气活下来。 血炎山,赤阳界。 地势极险峻,悬崖峭壁,好几只秃鹫盘旋在赤阳界的上空中虎视眈眈。 界口,门童瘦骨嶙峋,双眼阴狠:“找谁?” 乔柯说:“楚延陵。” “你叫什么?” “乔柯。” 还以为可能要费点儿功夫,哪知道门童二话没说领着他进去了,赤阳界是不是管得太松了?乔柯纳闷地问:“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啊?随随便便放人进去,好吗?” “楚师兄说了好几次,如果是叫乔柯的傻瓜,直接领进去。” “……” 赤阳界的里头就像十二月的戈壁,荒凉,单调枯乏,周围都有一阵阵枭悍的修炼气息,倒不是针对乔柯的。 到达一个石屋,门童硬邦邦地说:“师兄练完,你进去就行。” 说完,走了。 这还真是一个干脆的门派,乔柯坐在石屋门口等着。天气冷得刺骨,他运起元力御寒,无聊之下,手指在石屋上比划起来,带着元力的手指在石头上瞬间画出一个圈。挺有意思的,乔柯圈着划着,划出了一朵玫瑰花。 ≈lt≈lt≈lt 这个简单的玫瑰图案是他唯一能精准画出来的。 不多时,背后冷气森森。 在画花的功夫,背后走过六七个弟子,没有一个询问他是谁、来干什么。个个冷如冰石,漠不关心,估计有人砸场子都会只袖手旁观吧。好不容易等到华灯初上,石门吱的开了。 楚延陵一袭华丽锦衣:“进来吧。” 乔柯急不可耐地走进去,看似寻常院子,其实整个石屋都布上了严密的结境,厚重的石头门,只是一个摆设而已。乔柯说:“布这么密实的结境干什么?” “我都在修炼,别人闯进来就麻烦。” 竟然会有人闯吗?明明弟子们都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啊。石院子中间架起树枝,燃起了火,暖融融的,乔柯照了照手,心里也暖和了,还是喜欢这种古老的取暖方式,什么都是元力,费劲不费劲啊。 楚延陵坐在火边,挑着火星,猩红的指甲在火光的映照下诡谲妖冶。 作者有话要说: ☆、人人都有爹 【第二十八章】 乔柯没话找话:“这是练功练的,还是涂上去的?” “涂的。” “太单调了,拿颜料来,我给你涂一朵花。” 楚延陵出奇没有拒绝,反而立刻拿出了颜料和小刷子,并伸出了手指。乔柯就是嘴快,其实没想到要亲密接触,有点尴尬,拿小刷子蘸了一点白色的颜料,硬着头皮握住了他的食指。食指暖暖,相触,有鲜活的温度。 乔柯在指尖上圈了一朵简易的玫瑰花,圈完,放下画笔,却见楚延陵一副震惊至极的样子。 “不好意思啊,丑了一点。” “不,很好,这是栀子花?莲花?梅花?”楚延陵展着手指端详,目不转睛。 “玫瑰。” “没有听说过,做什么用的?” 情人间互相送的这种话当然不能说了,乔柯咧嘴一笑:“可以泡茶、泡澡、当香水,做饼的时候放点进去味道也不错,这里大概是没有的。”乔柯很喜欢白色的玫瑰花,前世历经的记忆所剩无几,只有寻常物件还记得。 楚延陵手指一摆,指甲风干了。 乔柯问他是否适应这里,修炼怎么样,炼了些什么,有没有受欺负、什么时候回景余城等等。楚延陵半斜在石椅上,闲闲地回答。 乔柯忍不住直言:“楚延陵,修复元神的方法找到了吗?” “还,没找到……” “元神碎了是可以修复的吧?还是你们都是在安慰我?初六没有任何动静,他,是可以醒来的吧?”每天都运入元力疗伤,没见效果。昨夜惊醒,乔柯看着白玉床上的人,涌上一念:初六或许再也醒不来了。 “假如醒不来,你怎么办?” “楚延陵,如果你都不行,再没有人能做到了。”乔柯将脸埋入掌心。 看着他这样子,楚延陵心中钝钝的疼,早就明白,对面的人不是特意来看看自己,刚才指尖相触时,就温暖得不似真实。果然,还是绕回了自己最痛恨的地方——最初说有修复元神的方法,是一个谎言,想让他重新燃起希望,事实怎可能如此顺利呢。 火哔哔啵啵的燃烧。 树枝燃尽,火渐渐熄灭了,断成一段段的灰,被风吹散了,好些落在乔柯的头发上,仿佛染灰了凌乱的发丝。 楚延陵开口:“我试一试。” 乔柯又惊又喜,不管夜黑成这样了,当即要将他拉出赤阳界。才出石门,有人挡在门前,长发遮住大半边脸,夜下,看不太清脸:“楚师弟,这么晚了上哪里去?这个时辰要出去,得过师兄我这一关。” 楚延陵:“一对一还是一对二?” 师兄自负地说:“你们俩一起上,免得说师兄欺负你新来的。” 就喜欢这种先自负后被狂打脸的家伙,乔柯撩起袖子边:“这位师兄,我就不客气啦。” 乔柯是有气在心,势必将楚延陵带出门派,甩出的招数狠辣无情;楚延陵则是有乔柯在旁,信心大增,出招咄咄逼人。师兄本轻敌,等意识到看似寻常的乔柯实力竟然强得吓人时,已经迟了。乔柯一招轰下去,师兄被甩到天台边。 秃鹫长啸数声纷纷围上去。 楚延陵长袖一甩:“师兄小心了,那些畜生不长眼,可不分什么年长年幼,哼哼。”说罢与乔柯扬长而去,风一吹,眉头的郁闷全部烟消云散。 月白楼里,乔柯打开结境。 楚延陵俯视沉睡的人,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心想:为什么乔柯总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救醒他呢,为了不辜负这个期望,只能勉强自己了。 “初六,老朋友来看你了,打个招呼。”乔柯抓起初六的左手,冲楚延陵挥了挥手,脸上笑容甜蜜。 楚延陵闭上眼。 红色元力慢慢萦绕整个结境,散发出诡异、阴冷的气息。不多时,楚延陵额前的汗珠滚滚而出,落在席子上,俊美的脸渐渐地痛苦起来。如此,过了约一个时辰,端木初六的额头忽然出现了一些晶莹的亮光,如同夏夜的萤火虫。 灵力?元力?生命的迹象?乔柯喜出望外。 楚延陵忽然咳嗽了一下,扑倒在端木初六的胸前。乔柯连忙扶起了他,惊喜地说:“我看到初六的元力了!有用,很有用!楚延陵,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是吗?”楚延陵气息如丝。 “你用的是什么功法?” 楚延陵只是笑笑,说该回去了,不然又会被找事。只是,他耗尽元力,虚弱无比,直不起腰来。乔柯就着半拥的姿势,为他补上元力。楚延陵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半天一动不动。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大仙非要拉郎配 作者:火棘子 第8节 黎明的赤阳界,阳光冷冽。 乔柯期待地问:“我什么时候再来找你?” “七天后。” 每隔七天乔柯就去找楚延陵。 唯一烦的是,出门前,总会遇上奇奇怪怪的阻挡。赤阳界的弟子出招都狠,比抢神仙水那些无德多了,每每偷袭,耍各种诡计。乔柯没有手软,打赢就是王道。 楚延陵的疗伤很见效,几回之后,端木初六的生命特征明显了,心脏跳动越来越强。 数十天没见的名医一诊脉,吃了一惊:“怎可能这么快?” 乔柯笑而不答。 名医自言自语地说:“除非有邪术,不过,邪术都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楚延陵变得虚弱。楚延陵每次都竭尽全力,没有任何保留。疗完后躺在乔柯的怀中,一动不动。乔柯也替楚延陵补元力,补不过来。不过,楚延陵总说不要紧,回去修炼几日就好。 三九天过去了,入了元月。 元宵节那晚,满城烟花,分外浪漫。 乔柯将白玉床推到乔九院最高处,看了一场飞雨烟花。烟花比星空灿烂,他侧头望着端木初六:“我从别的世界来,星空是一样的星空,烟花是不一样的烟花,说不上哪个更好。初六,如果你醒来,我就不回去了,醒来,好吗?” 沉睡的人,没有回应。 乔柯一抹眼,看见了楚自豪。 楚自豪一身红火,跟老小孩的打扮一样:“嗨!你一个修炼的人,抹什么眼泪啊,丢人不丢人。” “……再丢人我也不偷别人儿子!” “谁让你那么傻!”楚自豪扔下一个圆形竹食盒,“吃吧。” “这又是什么?”乔柯警惕。 楚自豪手舞足蹈:“看你,死了一回什么都忘了,小时候你来我们楚家吃过一回,抱着我的腿不走,非要兜着走,不给就不出门,哈哈哈哈哈。这不,后来,年年我都不辞辛苦给你端过来,哪一年你不是吃得下巴都掉了?” 乔柯打着哈欠:“有这回儿事?” 这老头,倒还惦记这个「傻儿子」啊,乔柯打开食盒,一碗莹白浑圆的元宵,满满登登的。在楚自豪的催促声中,乔柯夹了一颗:味道还真不错。 虽然诸事不顺心,人生嘛就是这样。 乔柯戳了一个元宵,像洁白的糖葫芦,放入口中,含含糊糊:“别光看我吃啊,你也吃点。” 作者有话要说: ☆、睡到世界灭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过了三日,元月十八。 镜月宗的宗主过来,说端木初六已浸了几个月,可以从琉璃水中出来了。 下一步,需进入结境疗伤,他可以授乔柯几招结境疗伤之术。乔柯欣喜若狂,拿来纸笔,将每一个字每一句都记下,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宗主的冰块脸都快抽了:“你都能同时看两本秘籍,这还要记?结境疗伤,简单多了。” 秘籍看岔眼,误的是自己;疗伤有个万一,初六怎么办? 乔柯修习了一下,将宗主一同罩进了五彩的结境之中。结境如四月的温度,暖暖的熏熏的,浑身都萌芽一样舒展开来,手指啊,脚趾啊,都想多长出几个来享受这清风徐徐的美好——这个结境有真实的风,难怪说更适合疗伤呢。 宗主赞道:“果然天赋异禀。” 乔柯回到月白楼,运起元力,进入结境。这个简单的结境,是以防有人闯进月白楼看见初六。屋子中央出现的白玉床上,端木初六沉睡如初。乔柯手撑床沿,松了一口气:“初六,想我了没?你可以离开这张水床啦!”手刚触到华发,忽然水波粼粼。 乔柯特地在初六的头发施过宁静之法,一旦有变,他能察觉。 有人进来过?动过初六? 乔柯环视四周,结境没有任何变化,若不是这微小的异动,根本察觉不到有人进来过。小偷小心翼翼地进来,只是看看初六是否安好吗?能摸初六的头发,说明这个人与初六很亲、没有伤害——难道是端木掌门或端木央? 乔柯克制住狂乱的情绪,抱起端木初六,笑着啾了一下:“睡美人,睡腻了没?换床啦!我学了一个特厉害特厉害的疗伤功法,现在就试试,好不好?” 端木初六的长发一缕一缕垂下,往下滴着琉璃水,散发着佛莲的清香。 乔柯抚了抚:“看来要先洗个澡澡了。初六,你说睡美人睡了一百年,澡没洗,脸没洗,牙没刷,王子吧唧地来一口,会不会被一百年的口臭熏死?啊啊啊啊啊啊不能想,洗澡洗澡!” 为了防止这等事发生,乔柯揪了数十棵春梅泡成清香四溢的梅花浴,把端木初六脱得精光泡了又泡,不过,那佛莲香始终很浓郁。 乔柯挑了一件崭新的绵绸单衣给他穿上。 手指抚过出浴后弹性十足的肌肤,有着刚摘下的梅花花瓣的细腻触感,浮想联翩。乔柯定了定神,看了看自己的下边,感慨:“这么俊的裸男摆面前都没有反应,你是想怎么样?就算开挂开成东方不败又怎么样,没有性福,谈什么性福!” 该把端木初六放在哪里呢? “把你放我心里好不好?绝对安全可靠,而且不挤!”乔柯抱着端木初六,柔韧的身体,真实而有温度,充实的幸福感油然而生。龟玉垂下,贴在两人中间,色泽柔润,裂开了两道痕。 乔柯想,神仙是把这个"游戏"忘了吧?等记起时游戏都更新好几代了。如果是这样,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吗?唉,好像也不重要了。 ☆、救情敌 【第三十章】 一月底,赤阳界光秃秃的。 乔柯依旧将那群可恶的师兄弟痛殴了一番,带出了楚延陵。 不过,楚延陵面色迟疑,说这些天,功法没有任何进展,只怕疗伤也不会有成效。果然,才一疗伤,端木初六还没有任何反应呢,他就汗出如雨,元力断断续续,不一会儿竟然泯灭了。 乔柯让他歇息一下。 以往,只要补一些元力,楚延陵就能恢复点力气。这次,无论乔柯怎么努力,楚延陵都一副半昏迷状态,汗水湿透了衣裳,探一探脉,越来越凉。乔柯只好拥着他,反反复复地贯入元力,许久,楚延陵虚弱地说:“天要亮了,快点送我回去,否则,被会惩罚的。” 乔柯送他回了赤阳界。 平平放在床上。 要离开时,楚延陵拽住他的手:“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一定要等我醒来。” 楚延陵是太累了吧?乔柯坐在床沿,等他睡沉了,到了石院。石院上空,一只只秃鹫隔着结境飞来飞去,爪子上还残留着可疑的血肉,令人不寒而栗。乔柯心绪复杂烦乱,如果楚延陵的功法突破不了,意味着初六的状态也停滞不前,该怎么办?将所有的压力都压在楚延陵身上,也不行啊。 黎明,天际泛出光亮。 乔柯归心似箭,回到房中。被脚步声惊动,楚延陵张了张眼,迷迷蒙蒙,又合上了。 乔柯轻声说:“醒了?我过几天再来。” 楚延陵没说话。 乔柯走出了石门,沉沉叹了一口气,心情烦乱无比。瞥见门外的树下靠着一人,似睡非睡,听见声响也没动。真是奇怪的门派,以没事找事、没茬找茬为宗旨,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来阻拦。 乔柯没有在意,匆匆地离开了。 过了几天,端木初六的印堂竟然黯了一些,难道对楚延陵的疗伤已经有依赖症了吗?太糟糕了!乔柯急了,生怕出意外,赶紧再去请楚延陵出山。 蔫头耷脑的门童没有好脸色:“你又来干什么?” 以前固然冷漠,敌意没这么大啊,乔柯纳闷地说:“找你们楚师兄玩啊,才过完年,你们赤阳界怎么连一点儿过年气氛都没有。” 门童狠狠瞪了一眼。 乔柯等了很久,楚延陵从里面出来了,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好像消瘦了很多,锦衣严实,看上去不太像他的风格。 “你怎么了,忽然瘦了好多,染上风寒了吗?” “上次为什么提前走了?” 提前?当时楚延陵不是醒了吗? 乔柯说:“我不放心让初六一个人在家。” “那我呢?” 乔柯才注意到,楚延陵的表情愤怒、悲伤、痛苦全都交融在一起,又拼命压制着不发泄出来,指节被攥得发白。 “怎么了?” 楚延陵别开脸:“没什么。” 肯定有事,乔柯锲而不舍地追问下去。 楚延陵忽然愤怒地说:“能有什么!到底还有什么,你长眼睛出气吗,你就不会看看我门外都有什么人吗!我把结境弄得这么严密,你以为是干什么!若不是我当时还有一点神智,现在……” 门外的人,都是觊觎楚延陵的吗? 乔柯忙不迭地道歉,又是自责又是发誓又是保证:“是我混蛋,你想怎么罚我都行!以后,绝对不会这样,没得到你的允许,我一步都不走,好不好?告诉我,谁混蛋的,我打死他!” 楚延陵斜横一眼,气慢慢消了:“绝不能有下次。” 乔柯松了口气。 才说起端木初六元力黯淡之事,实在不知道该什么办,想让楚延陵回去看看。 楚延陵沉默半晌,终于,说出了实话:“我去也没有用,上次回来,功法还是没有任何精进,我的修炼到了瓶颈期。”他的功法没进展,就没法进一步修复初六的元神。 “你什么时候可以突破?” “如果只靠我一个人勤修苦练,至少,半年一年吧,古籍上说十年的也有,不一定,要看悟性。” “十年?你教会我吧,我来修炼。” “不行。” 很秘密的疗伤功法,连名字都不透露。 乔柯说想学时,楚延陵都会斩钉截铁地拒绝。乔柯不能勉强,一个人撑到现在,死神的脚步由远及近,死亡之绳一点一点勒住了喉咙。乔柯,喘不过气来,趴在石桌上,无力地握着茶杯,恳求说:“楚延陵,教教我那个功法,我绝不会泄密的,我可以用乔家书院的任何秘籍来换——楚延陵,你信我一回,可以吗?” 楚延陵沉默良久:“不行,你修的不是[般元力]。” “我从今天开始修习。” “不行!”楚延陵的右手覆盖在乔柯的手背上,“你别追问了,不是你能修的功法。端木初六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救醒他的。总有一些剑走偏锋的办法,可以一试,我,很快就可以找到。” 乔柯:“很快是什么时候?” 楚延陵被逼到死角,没有任何周旋犹豫的余地了,他的睫毛下垂,嘴角一丝苦笑:“很快就是很快,乔柯,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难道那功法跟年龄有关吗? 乔柯越来越觉得楚延陵不是功法不到,而是不愿意出手。想起来,楚延陵对自己有意思,自然不想救情敌的,所以拖一天算一天吗?如果真是这样,可以一开始就推脱不救啊,给一点希望再浇灭吗? 乔柯抑郁地告辞了。 楚延陵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扶着石门,痛苦与酸涩一同涌上:乔柯,只要匀万分之一的关心出来,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我不能炼下去。 两声冷笑从身后传来。 楚延陵回头,蓦然冷了:“别忘了我下过的邪术,让你万箭穿心,求死不得。” 身后的人冷哼:“师弟直接告诉他,这是碎了自己的元神、修复他人元神的疗伤法子。他要愿意舍弃自己的元神,就去救啊——哼,这种傻事,也只有师弟你愿意做。” “滚开!” “师弟真是善良啊,如今,元力受限,就算想自碎,也做不到了吧?” “……” “那个瞬间就能获取无数元力的法子,师弟为什么不用呢?以师弟来说,轻而易举、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师兄我,很愿意匀出半数功法给师弟的。” “滚!” 楚延陵合上石门,背靠在门上,怔怔看着天空飞旋的秃鹫,爪子在往下滴血。心,也被挣扎着爪出一条条痕迹。 乔柯回到家。 替初六换上薄薄的春衫,柔韧的身体鲜活却凝固。 十指相扣,乔柯的脸埋在初六的颈弯,喃喃:“初六,今天我见楚延陵了,他修炼到瓶颈了,我不能勉强他来……他找到了剑走偏锋的办法,却有顾忌,不愿去炼……不知道是什么办法,如果教给我,我什么都不在乎,走火入魔致死也不在乎!” 次日,乔柯阅览了一些关于 [般元力] 的典籍。 除了正常的修炼,[般元力] 可以通过分担与攫取两种方式改变元力。分担,通过分担他人的痛苦;攫取,就是掠夺,有种与吸星大法相似的功法,将他人的功法据为己有。 乔柯一手拿着典籍,一手勾住端木初六的手,自言自语:“难怪你的元力亮时,楚延陵的元力就黯淡下来,他在分担你的痛苦啊。典籍上说,分担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元力大大精进,一种是元力大为耗损,欸,千万别是第二种。” 否则,就是拿楚延陵的性命救端木初六。 乔柯翻了一页:“我误会楚延陵了,他是不想用吸星大法之类的攫取之术。楚延陵,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若不是喜欢你,我一定会爱上他的。” 这时,手心一动。 乔柯一愣,摊开手心,端木初六的手指静静的,刚才那一动,是幻觉吧?心中一念,他笑着继续说:“楚延陵那么好,从不乱发脾气,也不对我乱砍乱杀,长得也是万里挑一……” 手心又一动。 乔柯欣喜若狂,握紧了初六的手指:“初六,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个大好消息自然是第一个告诉楚延陵,虽然端木初六总共也就微微动了那两下。乔柯兴冲冲地去了赤阳界,手舞足蹈地描绘着,跟上次霜打了一样完全不同。 “当然,我都耗了那么多元力。”楚延陵微笑。 “我怕是回光返照,他的元力又黯了很多,你跟我回月白楼看一看,好不好?”乔柯恳求着。 “我,功法不到。”楚延陵别开视线。 楚延陵铁了心不再施救吗? 得不到回应,乔柯慢慢地也就不说话了,两人喝了三壶茶后,乔柯低声说:“楚延陵,我最后求你一次,给我那个疗伤的功法,我拼死也要救活他!” “……”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楚延陵,你提要求吧,求你了。” 乔柯的声音,从没有过的卑微。 楚延陵蓦然抬起头:“说什么求的话,我说过会救他,就会不惜一切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ltfieldset style="width:600px;border:dc143c dashed 1px;"≈gt 广告 →→这里是专栏,戳一下收藏吧!← ☆、谁的情,谁的劫 【第三十一章】 出门后,又有好几个男子都站在楚延陵的门外,面目无不阴冷。每次带楚延陵出门,都得先扫平这些障碍,乔柯早就习惯了,还以为是找茬,没想到是对楚延陵有企图的人:“这些家伙真差劲,看我今天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这一次真是血雨腥风,那些子弟一如既往的阴狠。 乔柯却不再手下留情,阴招、损招、狠招全部使上,打得那些子弟节节败退。有一个人不长眼,偏偏纠缠楚延陵。乔柯心一狠,骤然发出锁龙咒第四阶,一记黑色的蛟龙横空而来,直捣那男子的胸口。男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胸口一个血洞。 …… 没想到锁龙咒这么狠,真能掏心挖肺。虽然救得及时,保了一命,但那人的功法全废了。更难以置信的是,那个人的师父只扫了一眼,就说:“废物,扔天台上去。”难怪天台常年盘旋着凶狠的秃鹫,如果门派弟子死了、残了、甚至不需要任何原因,就可能被扔了。 乔柯惊魂未定,连忙说人还活着有救,然而,没人听,转瞬间那人就被扔上去了,一群秃鹫俯冲下来。 乔柯瞬时弹出元力。 已经迟了,那群秃鹫竟然已啄出那人的心脏飞到了半空中,血滴洋洋洒洒。 乔柯怔怔地看着,被楚延陵强行拉走了:“赤阳界就是这样,不进则退,不胜则死,快走,否则连你也走不了。” “天下宗派那么多,你为什么选择这里修炼?” “这里有我想要的。” “延陵……” “想不想你的初六早点恢复元神?想就赶紧走吧。”楚延陵不想再多说。 月白楼里。 一个时辰后,端木初六的元力弱弱地泛着光芒,没有大的起色,楚延陵收了元力,下了床,不似往常的虚弱,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酒壶:“今天是我的生辰。” “什么?” “这是我爹、也是你爹送来的梅花酒,味道极佳,今天,还以为会很寂寞呢。”楚延陵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乔柯跟前,他只穿一件华丽的绛色薄裳,半敞领口,露出极好看的两根锁骨,神情洒拓。 乔柯喝了一口:“味道有点苦。” 楚延陵又给他倒了一杯。 一来二去,乔柯将大半壶都喝完了;楚延陵长眉修目,凝视着他,自己却只抿了一抿,沾湿了嘴唇而已。 乔柯一喝就醉,舌头也大了,话也多了,踉踉跄跄走过去,蹲在床边,握着初六的手亲了又亲:“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初六这样子,好几次,我梦见初六死了,我自己也死了。楚延陵,我想他早一点醒来。” 楚延陵放下杯子:“他,不会死的。” 乔柯笑了,絮絮地说着,越说越乱,颠三倒四。楚延陵将他拽起来,拉至怀中,两人的睫毛近得几乎相触:“乔柯,你醉了吗?” 乔柯身体歪了一歪:“没有。” 楚延陵揽着乔柯的腰,随意一转。乔柯天旋地转,等缓过劲来已经横在地面的席子上了,楚延陵单腿跨上去。 乔柯蒙圈了,揉了揉眼睛,不明白怎么回事:“我头晕。” 楚延陵笑,手从腰一寸一寸往下探。 乔柯茫然:“不行的。” 楚延陵微笑,手指在乔柯的嘴唇、耳后、颈后娴熟一掐,一捻。一阵元力冲出,禁锢瞬间被解除一般,身体倏然一轻,乔柯轻呼一声:“啊,怎么回事?” “非我不行,因为是我下的邪术。” 是夜,月行迟,颠之倒之,锦衾透湿。 天际渐渐泛出亮光,楚延陵带着一身汗起来了,浑身骨头都酸疼难堪。他替醉睡的乔柯择了干净的衣裳穿得齐齐整整,放到一个宽大的椅子上。走了两步,又回去,在额头上轻轻一吻:“一定是前世欠了你,这辈子,总想着法子还,怎么也还不完。” 楚延陵拿起酒壶,叮叮当当,酒还剩了一点。他走到床前,手一覆,一线酒倒在端木初六的脸上,碎成珠玉点点。 楚延陵轻笑:“只要躺着就有人心疼,你到底哪里好?活人给死人陪葬,说得过去吗?” 沉睡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楚延陵又说:“他为了救你恨不得死,你知道吗?我,并不是为了救你,我甚至希望你立刻死去。可惜,那个傻子舍不得……我也是个傻子。”说完,转身离开。 沉睡的面容忽然轻微地动了一动,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看上去仿佛愤怒了。 日行至正午。 乔柯睁开惺忪睡眼,半个身体都麻了,下意识地揉了揉肩膀,起身来到床前,顺了顺端木初六的头发,左端祥,右端详,伸手抚平那微皱的眉头:“我眼花了吗?你为什么皱着眉头呢?” 似乎做了一个激烈的梦,只是内容都记不得了。 天气变暖,练功很顺,乔柯依旧专注地修炼起各种功法,「锁龙咒」的第四阶很坎坷,乔柯几度想去找乔千律。 两三天后,楚延陵忽然来了。 当时天色已晚,乔柯修炼完毕,饥肠辘辘,买了个五香饼才啃了一口,就见一袭艳丽薄裳的楚延陵站在跟前。乔柯楞了一愣,饼渣渣掉衣领里也没觉得:“你怎么来了?” 楚延陵避开乔柯的视线:“功法有大展进,我来看看。” 如同换了一个人,楚延陵突飞猛进,元力如泉涌。端木初六的晶莹剔透的元力在额头迅速聚集。修炼完,楚延陵谢绝了乔柯,独自趁夜回赤阳界,今非昔比,他不再像以前那么脆弱。 之后,楚延陵隔三两天就来一回。 端木初六的元力如同按上了进度条一样,看得见的飙升。乔柯又喜又忧。喜的是端木初六元神在恢复,有时能感觉到手指在动。忧虑的是,不知道楚延陵用的是什么功法替初六疗伤,以及,用什么功法迅速提升自身的元力。 名医来诊脉,连连称是奇迹,上一个月元神破碎,现在竟然已经修复至一半了。 知道是楚延陵疗的伤,名医疑惑:“疗伤法子大多是从筑基开始,虽慢,百利而无一害。楚延陵用的是邪术吗,别醒来之后,是个傀儡。” 乔柯摇头:“楚延陵耗自己的元力。” 名医更疑惑:“不管是什么功法,要修复一个碎成这样的元神,该耗费多少元力,正常人根本撑不住。有机会,我要去问问。” 当晚,楚延陵来了。 乔柯问他怎么修炼的,可以一次次突破瓶颈,犹记得一个月前,他还苦于修炼无法呢。楚延陵抚了抚三寸长的猩红指甲:“任何事情都有捷径,我找到迅速提升的法子,但这是秘密,你别想知道。” “哈,我又不在意。” “你只在意初六什么时候醒来,是吧?”楚延陵修长的指甲划过初六的脸,“难以想象,仅靠每天获取三滴神仙水修复了大半张脸,你是有多喜欢这张脸。” “我喜欢的又不单单是脸。” “还有?” “嘴唇也很喜欢啊。”乔柯笑着,温柔地抚了一下,初六,快快醒来吧,我可不想冰恋啊。 楚延陵一直疗伤到黎明,这次是真的过度了,强撑着离开乔九院。 乔柯才细看完初六,回头,不见了人影,赶紧追出去。乔九院外是一片荒地,树木寥寥,路的尽头,楚延陵手撑着一棵大树,精疲力竭,树上忽然跳下一个人抱住了他。不等乔柯反应过来,却见楚延陵拥住了那人。 两个人相拥着吻上了,不是一下两下,而是痴缠了许久。 楚延陵的恋人? 乔柯被这一幕打得七零八落,这个人是谁,楚延陵从没提过他结交了恋人。楚延陵最亲近的人是他的师父,一个冷漠至极、残忍至极的人,看身影,不太像。没有打扰两人,乔柯默默离开了。 随后几次,乔柯紧随楚延陵,到了这里,都看到有人接他,拥吻。 过了些时日,端木初六的气色鲜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若要脑补的话,楚延陵是诱受,就酱紫。 ☆、端木初六醒了 【第三十二章】 这天,乔柯取回神仙水,直奔月白楼。 忽然一抹缃色飘过。 乔柯大惊,追了过去,却没能追上。缃色,是端木央喜欢穿的颜色,穿透结境来看端木初六的就是他吗?如此一想,反而安定了一些,毕竟,端木央对弟弟总还是有感情的吧,不会害他。 又过了数日。 乔柯正在修炼,就听芥末大呼小叫:“九少,乔大少来了。” 乔千律阴郁了很多,眼窝深邃,眉宇锋利。他一是回来看看端木初六,二是跟乔柯商量一事:这几个月他的修炼特别顺,正是顺得异乎寻常,他意识到:跟端木央的血契可能变了。之前一个强、一个弱、一个蚕食另一个的进展;现在,乔千律的修炼势如破竹,可能意味着端木央也变得特别强——毕竟,郁凯麟的身体原本就强——也就是说,血契扭过来了,可能变成了一荣俱荣,一强俱强。 若是硬修下去,可能便宜了端木央,等他强大了,日后更难收拾。 乔柯不敢告诉他端木央来过,只将楚延陵疗伤一事说了:“大哥,初六的元神很快就可以修复了,现在让我分心对付端木央是不可能的。” 乔千律起疑:“楚延陵用的不是正道吧,我去找找他。” 他是个效率派,说去就去了。 乔千律去看,总比乔柯直接问来得好多了。楚延陵曾经表白过,乔柯心中总有一道槛,有些话不好直接说出来。他想到一千种可能,想不出个所以然,握着端木初六的手腕说:“初六,快快醒来,不知道楚延陵到底想的是什么,楚延陵肯定没有坏心,我确定。” 端木初六忽然一动。 乔柯一喜,十指交叉而握。初六的手指忽然一用劲,死死扣住了乔柯的手,就像下一刻就醒来一样,乔柯欣喜若狂了:“初六,听到我说话了吗?” 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被抛在脑后,只剩喜极而泣。 晚上,乔千律回来了,乔柯问结果怎么样呢,没想到他淡淡地回答:“是我多心了,楚延陵用的法子虽然古怪,但并不是歪门邪道。” 没过多久,楚延陵来了,依旧竭尽全力地为端木初六疗伤。疗完后累得虚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乔千律双手抱胸,轻声说:“楚少主,何必为难自己到这种地步。” 楚延陵笑:“我也想看看元神能不能被修复。” 乔千律冲乔柯说:“九弟,我带楚少主去歇息了,你就照顾初六吧。” 乔柯很庆幸大哥的体贴,将端木初六放回床上,理了理他的头发,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一起躺在床上,他亲了一下端木初六的耳朵:“初六,你很快就可以醒来了,高兴吗?你醒来会是什么样子呢?我都等不及了!” 乔柯侧抱着端木初六,絮絮地说着激动,忽觉腰上一紧,原来,端木初六双手拥紧了。真是太好了,乔柯与他身贴身,零距离,感受被拥紧的幸福。 过了好大一会儿,乔柯才松开手:“我去找找大哥,总觉得他还有话没说。” 乔千律住在原乔九少的卧室。 院子长草了。 乔柯踩着草进去,忽然听到声音,修炼功法后,五官都变得异常灵敏,一听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声音,夹杂着喘息声和翻滚声……声声不落,全部入耳,乔柯楞在原地。 是乔千律和楚延陵。 乔柯蓦然明白,楚延陵的功法为什么会进展这么快,「般元力」,不是分担,就是攫取掠夺,楚延陵通过这种方法将他人的功法占为己有。 唯一不知道的人,就是乔柯。 乔柯的心中,被钝刀子割了又割,默默回到月白楼,乔柯抱着端木初六,头深深埋进他的胸口:“初六,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是我把他逼成这样的,我太混蛋了!楚延陵为什么那么傻!” 怀抱中的人,没有回应。 心如同被堵住了,乔柯难受地说:“我的自私害他成这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初六,我本来该喜欢他的,我本来该护着他不被伤害的,没想到会这样!初六,快点醒来吧,我很难受!” 不知不觉中,端木初六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次日,天气明亮,乔柯坐在院子的树前,默默等着。不久,院门咯吱一声,响了,楚延陵身着一袭明艳的衣裳,他以手遮了遮明亮的朝阳,嘴边勾起一丝笑,依然是俊美面容,但无形中,眉眼有一股风流之气溢出,眼眸如水。 任何人见了他都会心动的,除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清弦,明明应该是恋人,为什么对他却一点心动都没有呢? 乔柯跳下树,笑了笑:“睡得好吗?” 楚延陵:“不错,很清静。” 两人并肩而行。 风拂过那轻绡的衣裳,拂过乔柯的嘴唇,如同一只手在温柔地抚摸。乔柯走着走着,渐渐停下来:“楚延陵。我欠你很多。” “说什么呢。” “等初六醒了……” “三月十九,星临元奚,是修复元神的最佳时机。能看到,我是否值得。至于你,好好地抢神仙水吧,你不是要给他最大的惊喜吗?”楚延陵似是而非的话,堵住了乔柯的所有言辞。 没有凌空而行,两人寻常地一步一步走着。乔柯停下,对着楚延陵的背影,慢慢地说:“楚延陵……” 楚延陵目视前方,没有回头:“怎么了?” 乔柯:“楚延陵……” 楚延陵回头一笑:“怎么吞吞吐吐的,不像你啊,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走了。” 乔柯:“楚延陵……” 楚延陵:“要救就救到底,不要半途而废,否则以前的努力都白费。记住,三月十九那日,一切都准备好。”说罢,他运起元力,凌波而飞,很快,身影消失在绿意之中。 乔柯:“楚延陵,对不起。” 三月十九。 那一天,雨越下越大,晚上已是瓢泼大雨,全然看不到任何星星。楚延陵用手指理了理鬓发:“还以为会是繁星漫天呢,希望不会出意外。” 乔柯温柔地看着端木初六。 楚延陵撇撇嘴:“难怪说无声胜有声,看看你,就知道了,恨不能把眼睛放在他身上。” 乔柯笑了:“你也会找到这样的人。” 楚延陵一笑,别开视线。时辰到了,楚延陵长呼一声,慢慢地运起元气。这一次,同以往不同,才一开始就有万千红色的丝四处飞扬,将楚延陵和端木初六缠住了。 光色在丝上攒动,飞速流溢。 以往,是单纯的注入元力,今天却是元力与元力之间的较量一样,胶着,冲撞,楚延陵的背后出现了光芒闪烁,他的红色元力,以强大的力量将那晶莹的元力逼进端木初六的身体。 乔柯焦急地等待着。 乔千律说:“楚延陵说你心太软,若该做决定时不决定,延误时机,就是无谓的牺牲。” “他指什么?” 乔千律答非所问:“初六从小就跟着我修习真法,我视他为亲生弟弟一样保护,他昏迷时,我跟你一样难受。如果谁告诉我有办法救初六,我会不顾一切,选择救他,无论要牺牲什么——更别说,在两个人中选择,其中一人与我并没有什么交往。” “大哥,什么意思?” “楚延陵让我施无悔印封,无论结果怎么样,延陵都一定会元气大伤,甚至可能危及性命。但是,为了救初六,我会照他说的做。” “什么?” “破釜沉舟,我们一起赌一把。” 乔千律忽然飞身而去,一拂手,真气如同一张密密实实的网罩住了楚延陵,在一刹那,楚延陵的身体忽然迸射出鲜血,浑身被血雨笼罩,掌心中红色的元力却以更强的力量,全部贯入了端木初六的身体。 轰然的一声,结境破裂,发出巨大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乔千律的无悔印封旋起暴风骤雨,瞬间倾泻,电闪雷鸣,刹那照亮了整个月白楼。端木初六身体动了一动,乔千律施起浩瀚法力,无悔印封源源不断,一遍遍印下,罩住了端木初六的身体。 而红色的诡谲的元力却全部消失了,楚延陵被暴雨冲刷,一动不动。 救一个就要死一个吗? 这就是楚延陵的救人之法吗?乔柯冲过去,将楚延陵抱了起来,慌乱不已,握住他的手源源不断地注入元力,然而,没有任何用,元力白白流走,进不到楚延陵的脉搏。 乔柯心念一动,吻住了楚延陵的唇。 一边吻,一边渡入疗伤的功法,宛如四月春风,元力入喉、入气息。终于有一点点用了,但凡能想到的功法,乔柯全部用上了,楚延陵慢慢睁开眼,抓住了乔柯的手,声音微弱:“傻瓜,不够的……” 光影交织,雨声哗哗。 不知道什么时候,无悔印封渐渐地停下了,几乎力竭的乔千律半跪在地,只见眼前,端木初六缓缓地睁开眼睛。 哗啦啦的雨声,不是唯一的声音,他转了转眼睛:“千律哥,谢谢。” 乔千律残存一份力气:“醒了就好。” 端木初六起身,往床那边看了一眼,万千情愫,萦绕于唇舌之际,说出口的却是:“千律哥,我们走吧。” “乔柯与楚延陵其实是……” “我知道。” “……” 端木初六回望了一眼,最终与乔千律走进了大雨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坑货神仙 【第三十三章】 春睡酒醒,梨花满地。乔柯半躺在躺椅上,随手一拂,开出一条雪白的梨花路,有行人偶尔路过乔九院门前,见他竟在,远远地绕过去了。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大仙非要拉郎配 作者:火棘子 第9节 乔柯手背覆眼,一片漆黑。 那天,他眼睁睁地看着端木初六那样地离开,却没法喊出他的名字。因为,怀中楚延陵的元神在一点点碎去,乔柯只能拼命地运元力修复,以相拥着合体的方法。 但即使如此,楚延陵的生命一点点消逝,情急之下,乔柯扯出心前的龟玉,狠狠往地下一甩。 幻境,刹那出现。 烟波浩渺中,乔柯看见前方影影绰绰有人,戴一顶范阳笠,熟悉的背影。乔柯追了上去,那人却始终摇摇在前,若即若离。乔柯急了,大喊:“喂!你是那个衰神吗?停下,问你话呢!” 那人停下,熟悉的失恋大仙的声音:“你问吧。” “楚延陵会死吗?” “……” “大仙,你不能这样,我好不容易救了一个,又要救另一个,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是哪门子重生!”乔柯在距他三丈的距离时停下来,声音平缓下来,“现在这样,糟糕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告诉我,你到底选择谁?” “我,喜欢初六。” 失恋大仙回过头来,因为范阳笠垂纱,看不清面容:“为什么不是清弦?” “喜欢这种事,还有为什么吗。” “我想听。” 乔柯忽然愤怒:“你想听什么?你是神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就是你一手导演的吗?你一直一直在误导我。你的每一步,看似将我引向楚延陵,但事实上,却是把我跟端木初六捆在一起。” 端木央也好,乔千律也好,一旦乔柯判断错误,龟玉就会出来指点,唯独错以为是端木初六时,龟玉就装死了。更别说血契、打魔丐、救初六、以及这一次初六沉睡了好几个月,无不是让乔柯与端木初六更亲近了。 这中间,龟玉从来没说过:任务偏离了,好像偏离也无关紧要。 “就算我猜错了,你为什么非要撮合我跟清弦在一起,明明我们俩就没有一见钟情,我对他,一点儿也不心动。” “是吗,可你们有仙缘啊。” “什么?” “你们相约修行,相约共达顶峰,甚至,生生世世。”失恋神的语气,竟然十分的哀伤。 “你说什么,不是你的前世吗?” “不是。” 什么跟清弦是恋人、什么出轨的话,全是失恋神的胡扯。他跟清弦什么都不是,自己才跟清弦有渊源,在到底算什么?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又是记忆里的哪一幕。 “大仙,我跟你认识吧?” “你在怀疑什么?” “你又是谁?摘下斗笠!”乔柯咬牙切齿。 大仙以手慢慢抬起范阳笠,露出一张熟悉的、竟是……端木初六的脸。 乔柯目瞪口呆。 “为什么?” “因为,你曾经笑话过我:情运狼藉,就算重生十世,你也不可能喜欢上我。我赌了所有的仙运,取了唯一的一根情丝化在端木初六的身上,现在,你还那么认为吗?”大仙微笑,泛起熟悉的弧度。 这个衰神在报复吗?为了让乔柯喜欢上端木初六,从前世就开始结网,让他爱上这一张脸;相遇、纠葛、牵缠、甚至血契……所有所有的渊源,只因为这个衰神在从中作梗。 即使仙侣也抵不过神仙从中作梗啊。 乔柯愤怒了,一拳击过去,正中他的胸口,失恋大仙瞬间倒在地上,范阳笠被摔出了十几丈远。乔柯骂了一句,拽起他的衣领,拳头在脸上挥了一挥,拳头一偏,打在了肩膀上。 失恋仙却抓住他的手,嘴角带血:“你舍不得。” 他的容颜,他的声音,与端木初六一样,怎么能舍得?乔柯甩开他的手,远离了数步,声音发颤:“就算我曾经说过那种话,你怎能,随随便便决定他人的情运呢?就算这样,我现在爱的是人间的端木初六,也不是身为神仙的你!” “不,你喜欢的是我。” “为什么!” “我要你知道,你错了。” “就算我欠你的,你针对我就好了。楚延陵为了你变成这样,你就一点都不内疚吗?就算现在喜欢又怎么样,人是会变心的,你以为我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吗!你以为,我就不会喜欢上楚延陵?”乔柯愤怒地喊。 失恋仙蓦然变得伤悲。 乔柯的心,一瞬间酸了,愤怒被浸碎。抚摸了很多遍的脸,竟然如此地伤悲,怎么能不心软?可是啊,这个人太自私了,他怎么能为了一个玩笑话就将他人的命运随意篡改呢。 乔柯:“你救醒楚延陵,我们一笔勾销。” 失恋仙:“如果我不愿意呢?” 乔柯木然:“别让我恨你,历劫总有一天会结束,我不会放过你的。” 失恋仙拿出那个龟玉,长长的佩带如云丝:“好啊,这个玉佩就是我的魂魄所化,当着他的面,摔碎它,换回你的清弦。我祝你们生生世世,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 乔柯醒过来,幻境历历在目。 乔府院中,端木初六孑然一身,一袭白衣,俨然是幻境中的仙人,目无表情,眼睛以下,肌肤如初,眼睛以上,疤痕遍布。 初六漠然地微抬下巴:“你来做什么?” 乔柯拿出龟玉,捏得紧紧的,要摔个粉碎吗?好不容易救回来,却要亲手再碎一次吗? 端木初六却劈手夺过龟玉,狠狠摔在地上。乔柯本能地出手,在触地的一寸之距以迅雷之势捞回了龟玉,一身冷汗:“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个龟玉是你的……”是你的魂魄啊,要摔也得由我来摔。 端木初六愤怒地说:“还我干什么?一口气摔碎好了!我也不想和你再有关系!” “你说什么?” “既然没有血契,也就不需要这种信物了,我们一了百了。” 这不是衰神给的吗,怎么成了信物? 记忆忽然明朗,十四岁那年,乔柯梦魇,留在这个世界无法返回,整个人疯言疯语。某天,十一岁的端木初六来看他,摘下一块玉:“我爹施过法的,你戴上,谢谢你救我一命。”以一块玉,谢谢乔柯从乞丐手上救下他。 “有用吗?”乔柯难受地翻滚。 “玉佩里有我的魂魄,你被邪物吞噬神智了,从今天起,我会勤修勤练,帮你驱除体内的邪物,你千万不要摘下。”端木初六认真地回答。 “戴上了,我就能回去吗?” “你要去哪?” “你不知道的地方。” 端木初六天真地笑了:“没有关系,我们有血契啊,无论你去到哪里,只要我强大了,你就强大了。你等着,我会跟千律哥一样厉害的,任何病邪都不在话下,你再也不会生病了!” 这串龟玉竟是他送的。 记忆,像洋葱,每剥开一层,都刺眼。 眼前不再是那个天真少年,而是十八岁的端木初六,拥有乔柯最喜欢的面容和倔强的神情。 毕竟,端木初六又不是那个衰神,他只是情丝所化,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该承受这种责难。 乔柯将龟玉贴在左胸口,无法言喻,数次张口,可再努力喉咙也发不出声,说不出绝情话。 端木初六依然高傲地扬着下巴,眼眸中却泛着光亮,在沉默中,睫毛越颤越厉害,几乎将那一滴泪颤下:“你以为,我稀罕他救?我根本不需要他救,我宁愿一辈子不醒来。” “……” “我也不需要你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自己,就可以醒来!我又不喜欢你,你为什么非要在我睡的时候一遍遍说喜欢我!”端木初六哽咽着,年轻的面庞再也克制不住,一颗眼泪滚落,一颗颗,一串串,止也止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欠了一条命 【第三十四章】 “我也不需要你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自己,就可以醒来!我又不喜欢你,你为什么非要在我睡的时候一遍遍说喜欢我!”端木初六哽咽着,年轻的面庞再也克制不住,一颗眼泪滚落,一颗颗,一串串,止也止不住…… 从此,欠了一条命。 从此,做什么都还不完。 沉睡中浇到脸上的酒与「我甚至希望你立刻死去」绝情的话,怎么也无法忘记。屈辱、不甘、无力一起涌上,端木初六不是无情任性的人,清楚地自己的父兄做了什么,知道楚延陵牺牲了什么,可是啊,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施舍,如果当时可以,他宁愿拒绝、宁愿一辈子睡下去。 一生都要背负的恩情,永生永世都无法偿还。 端木初六克制不住痛恨的心情。 流泪的狼藉的脸,与梦中失恋仙的脸相重叠。被命运捉弄的,不止自己和楚延陵,还有端木初六,乔柯慢慢地说:“初六,你喜欢我吗?” 端木初六哽咽:“谁会喜欢你,朝三暮四沾花惹草,我只是念你救了我一命。” “是这样吗?” “只是,因为,你救过我。”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伤心呢?明明很决绝的话,说出来,却是软弱无力呢?端木初六在说谎,只要看见他的伤心、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谎言。可乔柯希望是真的——他希望,初六真的不喜欢他,两人可以再无纠缠。 “这样啊,那我们就此别过。”乔柯说。 “玉佩还给我!” 乔柯递出龟玉。端木初六劈手夺了过去,用力过大,修长的指甲在乔柯手背划下一道深深的红痕,而后转身,朝院子里跑去,转瞬不见了踪影。 端木初六会怎么样? 会把龟玉摔碎吗?摔碎之后他会魂飞魄散吗? 总之,他肯定不会好好保管龟玉的,乔柯越想越寒,长叹一声,还是大踏步走进了院子。果然,只见端木初六举着长剑,一剑一剑砍着龟玉,两相碰撞,迸射出无数刺眼的白色亮光,亮光映照着满脸的泪水。 乔柯捉住他的右手。 两人夺了几下,端木初六将长剑一掷,绝望地说:“你干什么?” 乔柯拾起毫发无损的龟玉,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自己,终究不能像衰神说的那样当着初六的面摔碎。无论幻境中如何决绝,现实中,是狠不下心的,面对哭得那么伤心的一张脸,自己喜欢的脸,即使有半数疤痕。 月白楼里。 乔柯心灰意冷地推开门。 却见两人席地而坐,一人在为楚延陵运功疗伤,楚延陵闭着双目,双唇已有一丝血色。 另一人,一袭黑色长衣,脸部轮廓如斧凿,眼形锋利。他,是楚延陵的师父孤海辞。孤海辞,位居界迎。界迎,在赤阳界相当于长老的位置,他是五个界迎之一。 楚延陵会选择赤阳界,也因有他的护佑。 不久,孤海辞起身,直视乔柯:“你有能力救醒他吗?” 乔柯沉默。 孤海辞:“我将他带走了。” 乔柯拦住他,两人僵持而立。 孤海辞冷冷地说:“玄冥妖法,用自己的元神补救他人的元神,你连这都看不出来!事到如今,你还想眼睁睁看他死去?” 乔柯:“你会救醒他吧?” 孤海辞:“自然。” 端木初六当时是元神俱碎,而楚延陵,是清醒的,受伤程度不同,本质也不同。乔柯的修炼不到家,无法施救,孤海辞有诡异的功法,却是可以的。 乔柯蹲下,握着楚延陵的手。 楚延陵睁开眼,嘴角慢慢弯起弧度:“别担心,有师父在,一切都会好的。” …… 乔柯开始闭关修炼。 只有强大了,才能救自己想救的人。抛弃一切杂念,日夜无休。只有修炼,才能不纠结,不去心痛,不去想挽回。用修炼排挤掉脑海中的一切,生命只有修炼。 修炼是痛苦的。 领悟不到、凝思不到、甚至略有波澜,都可能失败。经受过一次次的折磨,分筋错骨的疼痛,每往前一步,就如走刀山剑海,浑身鲜血淋漓。但不重要,每每想到幻境中的回忆,乔柯的心比这痛苦多了——「你可以左右命运,我,却能克制自己的心,等到那时,我不再心动,你又用什么钳制我呢?」 某一日乔柯推门出去,夏尽秋初。 赤阳界的门童已经换人了,狠戾着眼,问找谁。听到找楚延陵,门童露出鄙夷的神情。 石门,洞开。 楚延陵坐在石桌中,衣领敞得大大的,修长的腿从薄薄的开叉衣裳中伸出,光滑而优美,浑身上下流淌着诱人的气质。楚延陵见到乔柯,一惊,本能地收起了腿,衣领一提,遮住了光裸的肩膀,有些慌张。 “你怎么来了?” “你,身体好了很多?还好吧?” 楚延陵起身,要关石门,却根本没有元力,乔柯动都没动,石门却合上了。楚延陵楞了半晌,赞道:“今非昔比,你的元力竟如此深厚了。” 乔柯嗯了一声,握住了楚延陵的手。 楚延陵一怔。 乔柯轻轻一用力将他带入怀中,楚延陵忽然怒了,使劲踹他。乔柯捉住他的脚踝,从下至上,抚摸而上,楚延陵不能动弹,又愤怒又痛苦:“你来,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乔柯头一低,抵住他的肩膀:“如果我断了七情六欲,不再来这里,请原谅我。” 不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否如衰神所说的,相约这一世成为情侣。至少,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该爱的人。为什么一点点爱的涟漪都没有,只有心疼与愧疚。他日,没了七情六欲,这一点点心疼与愧疚会最先烟消云散吧。 楚延陵忽然抱住他:“我不在乎。” 乔柯心□□碎。 次日,黎明,乔柯轻轻抱了抱趴着沉睡的人,抚了抚密布汗珠的身体,凉凉的,滑滑的,润润的,脊梁有着最合手的弧度,如同脸一样完美。乔柯悄然起身,穿上衣裳,身上的元力一点也没减少,那时,明明让楚延陵运功攫去的。 他离开后。 院中,孤海辞悄无声息地出现,伫立半晌,走进房间,满屋子旖旎的味道,他抚了一下半裸的脊梁。楚延陵轻哼一声,带着甜蜜的鼻音:“别走,再睡一会儿。” 孤海辞收手,静静坐着。 楚延陵心念一动,骤然睁开眼,甜蜜瞬间消失,他惶惑地坐了起来,仓促地披上睡袍:“师父,你怎么来了?” 孤海辞开口:“他的元力很深厚吧?” “……是。” “很舒服吧?” “……” “我好,还是他好?” 声音既冰冷又残忍,明月的光亮打在孤海辞的脸上,有着深深的黑影,像即将爆发的修罗。楚延陵低着头,木然地回答:“他,更温柔。” 阴云遮蔽,秋风四起。 乔柯一心修炼,乔千律见此情形,与他同修,如同一根环环相扣的铁锁链,「锁龙咒」被依次解开,离第五阶越来越近。 某天,乔千律说:“初六受伤那会儿,九弟你要死要活,如今他醒了,你反而不去见他,为什么?” “没必要了,我之前只是愧疚。” “是么?你每次去赤阳界……算了,修炼吧。” 乔千律说完,兀自修炼了,乔柯却浮现出端木初六的脸,挥之不去。 乔柯隔不久就会去一次赤阳界,每次相见,楚延陵都穿得齐齐整整地修炼,乔柯的心情不由得好了。楚延陵性格洒拓,似乎并不拘泥于那些事,渐渐地,两人会打趣几句,就又像从前那样了。 有次,大汗淋漓之后,楚延陵笑得开心:“我真不是能干坏事的人,干了坏事都憋不住,你有没有发现只对我能硬?因为,我给你下了邪术。” 乔柯早就知道了,只笑了笑:“原来如此。” 楚延陵:“你不生气?” “嗯。” “我帮你解了吧?” “不用,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乔柯制止了楚延陵,这样就好,强行断了最根本的一念。 楚延陵疑惑了半晌,开心地笑了:“怎么一点儿都不在意?” 乔柯与乔千律一口气修到第五阶,第五阶有五个功法,等全部修完,「锁龙咒」就成了,乔柯欣喜不已。 这天,天降狂雪。 乔柯忽想,初六醒来是春天,弹指一挥间,大半年就过去了。这一念刚闪过,心中的波澜骤起,心绪大乱,根本没法凝神修炼下去,想来想去,还是去看看楚延陵吧。踩着小雪,枯草发出簌簌的折断的声音。 走着走着,乔柯忽然回头。 一个影子闪过,躲在一棵树的后边。这里环境辽阔,孤零零的一棵树能藏得住人么,乔柯走过了过去,一怔:“初六?” 作者有话要说: ☆、谁路过谁倒霉 【第三十五章】 “我路过而已。”端木初六一侧脸,脚碾着地,碾出一个个雪坑。许是在此站了很久,他浑身散出雪的寒气,又几片雪花从树上落到他的额发,令乔柯想起了他那晶莹如雪的元力。 元神完全修复了吗?元力恢复了吗?没有见面的大半年里,面对父兄的背叛,他释然了吗?看样子,并不像要仇恨的样子。 乔柯忽然郁闷:既然想忘记,为什么还要替他担忧。 两人静默。 端木初六转身要离开,乔柯没有追。端木初六踩着白雪,一路走到景余河边的那棵老槐树之下。坐下,头忽然埋进膝盖,双手环抱着腿,肩膀不由得颤抖。许久,他抬起头。 却见乔柯就站在眼前,定定地注视着他:“初六,你怎么了?” 端木初六抹了一下眼睛:“你跟过来干什么?” “你在伤心什么?”乔柯叹气。 “我没有。” “这里,是那个乞丐当初的地方吧,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发生了什么?”太熟悉了,在这里,乔柯从乞丐手里,救下了十一岁的端木初六。 端木初六的眼睛颤抖了许久。 久到,眼眶的泪凝固。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他在确认,我是不是他的孩子。”端木初六撑住额头,挡去眼睛的视线,“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呢,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乔柯愕然。 乞丐是端木初六的父亲吗? 端木央知道所有一切,利用了乞丐想认子的想法,试图让他背还魂术的黑锅。事情曲折,本不会被发现,只是,端木斐朝初六击出了无情的一掌,端木初六再天真,也会质疑。而在沉睡中,端木央探望过,怀着愧疚,重复地说着对不起、说对不起他们父子两人。 父子两人? 自己的父亲是谁? 端木初六当时睁不开眼,意识却清醒。一旦醒来,他第一步就去查自己的血缘。万事,都经不起查,最终查到了日临道的乞丐。那个乞丐,走遍了元奚国寻找天赋奇强的幼子,直到看到了端木初六,他想用血之术来验证,可惜功亏一篑,死于乔柯之手。 乔柯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端木初六摇头:“都是天意,我不怪你,我只是,很难过。” 只是很难过,只是忍不住就流下眼泪,为不知道时发生的一切,为知道时的无能为力,没有懊悔可言,只剩,非常难过。乔柯抚了一下他的脸颊,冰冰凉凉,情不自禁地说:“别难过。” 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不干脆绝情地离开? 乔柯想,还是,无法对他绝情,无法对他置之不理,他一伤心自己就心碎。可是啊,幻境中失恋神的句句都刺进胸口,乔柯无法释怀,乔柯慢慢地说:“别难过,别为以前难过,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端木初六忽然退后一步,从袖子中掏出一朵红艳的花:“这是凤王蕊,吃了元力大增,我会一点一点还清的!” “哪来的?” “我当时躺着,拒绝不了,要是重来一回,我不要你们救。”端木初六转身离开。 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 让牺牲这么多的楚延陵情何以堪,乔柯有点生气。 赤阳界内。 楚延陵大喜:“凤王蕊?这可不是轻易能弄来的。” 凤王蕊是极难得到的东西,不止耗费元力,更要运气,不知道端木初六费了多少心思摘来的。那个人,说出的话让人生气,做事,倒还行。只怕说了实话楚延陵就不肯吃了,乔柯说无意间碰到的。 楚延陵嗅了一嗅:“哪来的莲花香味?” 乔柯提起袖子,一股淡淡的荷香,端木初六浸过佛莲生骨之水,腌入味了吧?乔柯哑然,楚延陵瞬间也悟到,但他却没有矫情,什么也不提,笑拿去炖熟了。吃过凤王蕊,顿觉体力充沛,楚延陵笑着说:“吃过那么多灵草,这朵最有用。” 乔柯释然。 乔柯为他解开衣裳。 增强楚延陵的元力而做的这种事,已有半年多,两人都心照不宣。楚延陵从不说多余的话,乔柯要走时,也不会挽留;乔柯,本意是期望通过这个方法能让他快快好起来,只是,无论楚延陵吸纳了多少元力,也仅仅是维持而已,不见增长。所幸的是,因为孤海辞的秘密功法,破碎的元神一点点修复。 元力是死物,修炼就进,不修就退。可感情不同,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糊在一起,就说不清了。 说是说增强他的元力。 说到底,还是占了楚延陵的便宜。 以后该怎么办?扯不清了,乔柯心情纷乱,一乱,心情就焦躁,怕打扰楚延陵睡觉。他起身,凝望月辉清澈,凝神贯注,不知不觉,眼睛亮了起来,看夜下的东西都清明了——跟猫一样,有夜视功能了吗? 回头,见楚延陵的背部有几道深深的抓迹。 楚延陵不让点灯,之前没见过。 乔柯心怀疑惑,虽然冲动起来会乱抓,但下手从不会这么狠。轻轻掀开薄薄的被子,露出的修长的腿,越往上,虐痕越多,触目惊心。 乔柯盖上,悄悄离开了。 不多时,孤海辞从院中走出来,走进那房间,手一拂,那盛过凤王蕊的玉碗啪的摔碎了。楚延陵惊醒,刚翻了一个身,被死死按住。 孤海辞愤怒地说:“我为你采的那么多灵药,比不过一朵凤王蕊吗?” 楚延陵咬牙:“不一样。” 孤海辞二话不说,掀掉被子,撕了衣裳,欺身而上。楚延陵痛呼一声,手拼命在地上摸了几下,抓到一片破衣裳,放入嘴里咬紧,不愿意出声。孤海辞却一伸手扯掉,楚延陵的痛苦声骤然响起,他咬住了手背。 孤海辞冷冷地说:“越痛苦就恢复得越快……” 轰—— 两记强大的元力对撞,整个屋子瞬间亮了,房间多了一个人:乔柯。乔柯愤怒地看着孤海辞,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无耻!卑鄙!” 孤海辞下床:“是你把他毁成这样的。” 楚延陵挣扎起来,喊道:“乔柯,快出去。” 怎么可能忍得下去,所有的悲愤郁结在这一刻爆发,乔柯什么也没说,使出功法轰过去。孤海辞一记百烈鬼变,迎了过来。好一场激烈的战斗,两人打得轰轰烈烈,下一瞬间,结境轰然碎了,两人打出了石屋。 赤阳界被震醒了,所有人都起来看。 两个人在石屋的上方,一招接着一招轰出,招招要人命。乔柯见屡次出招都被破,心怀激愤,骤然使出了刚刚修习的第五阶「锁龙·摧魂破」,刹那天地变色,元力所化的黑色元龙瞬间冲了出去,直催孤海辞的心魂。 有人飞身而上,使出诡谲的一招截住了元龙:“住手!敢在我赤阳界放肆!” 孤海辞脸色一变:“界主,是属下的私人恩怨……” 乔柯满心愤怒,也不管什么界主不界主,再度发出一记「摧魂破」,黑色元龙更以倍于方才的威力冲向了那两个人,轰然一声巨响,被那两人协力击破了。在漫天的闪电中,他越来越愤怒,一次又一次发出了「摧魂破」。 观看的众人议论纷纷:“他每使出一次,竟比前一次还强大数百倍,这就是「锁龙咒」的威力吗?” “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界主和孤海辞都不是吃素的,也使出了看家本领,眼见着把乔柯逼得快到绝路。乔柯被愤怒吞噬,脑海中闪现出「锁龙咒·第五阶」的所有功法,只看过秘籍而没有修炼的。在那一瞬间,全部迸发,他用劲浑身元力,骤然发出一记最强的「锁龙·霸隐」,那元龙顿时化作了万千龙影,扑向了界主和孤海辞。 界主躲之不及。 轰然一声,黑龙穿越界主的胸口,一刹那,漫天烟花炸开。 界主神魂俱碎。 孤海辞被巨大的力量击向了天台,呕血三升,再没有任何元力,倒地不起。一时间,天地鸦雀无声,所有的弟子都惊讶得说不话来,有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在众人脑海中震撼着。 乔柯飞身而下,抱起楚延陵,转瞬消失了。 …… 半个月后,赤阳界消失了。 乔柯杀死了界主,赤阳界的人当然没放过他们,一直追杀到乔九院。一个是杀,一群也是杀,乔柯大开杀戒,毫不手软,「锁龙咒·第五阶」一出,摧魂碎魄,直取性命,令活着的人骨寒毛竖、胆裂魂飞。杀了三个界迎之后,赤阳界就不再来了,剩下的那个界迎竖起了新旗帜,赤阳界摇身一变,成了另一个门派。 那本就是一个胜者为王的宗派,残忍而识时务。 「锁龙咒」炼成了。 乔千律打趣说:“想不到九弟比我还先成,感觉如何?” 乔柯:“就那样吧。” 以一己之力毁了一个强盛的门派,乔柯盛名一时,无人不知。 他没来得及得意,另一件事又火烧眉毛了。 乔柯将楚延陵安顿在月白楼后,再没有动过他。因为一想到自己竟然跟孤海辞一样龌蹉,根本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楚延陵很聪明,知道乔柯的心思,也不说什么,每日坐在竹椅上翻阅典籍,泰然渡日。 没有了元力来源,过了几日,楚延陵竟失去了所有元力。 乔柯惊呆了。 楚延陵却豁达地笑了笑:“没有元力,反而是解脱,景余城中有半数人没有元力,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不等乔柯释然,楚延陵的元神又开始碎裂。 他曾以自己的元神,修复初六的元神,所以,初六好了,他却半碎。之前,不知道孤海辞用的什么妖术,维持着半碎的状态。如今,失去了孤海辞的妖术,乔柯用尽了自己的元力也做不到,只能看着元神越来越碎。如果长此以往,等元神全部碎了,楚延陵就会像端木初六那样一睡不醒了。 没了元力,顶多是没有功法;没了元神,可就等于死人一个。 乔柯心急如焚,最后找到了楚自豪。 天真的老小孩完全不知道自家儿子在什么受苦,以为是练功不当,元神碎了,楚自豪抓挠着头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我练了五十多年,元神也没破过一点点啊?果然是我的儿子,天赋不同凡响。” 乔柯:“我才是你儿子!” 楚自豪:“……” 乔柯:“到底有办法没?没办法别挡路!” 楚自豪说:“乔家书院包罗万象,难道没有修复元神的?” 乔家有书院吗? 楚自豪解释一番之后,乔柯才知道,乔家有一个结境书院,典籍数不胜数。「锁龙咒」是书院的孤品,但凡一使出,识货的人就能猜到是乔家人。这缘于乔家“生生不息”的理念,每一代都有十几个传人,送入各门派修习,由此抄写下来,日积月累,数百年下来就有了这么庞大的数量。 该书院被封在秘密的结境之中,概不外传。 只有守院人可以取出典籍。 乔家弟子想修炼,找守院人取出典籍即可,若非要进去,也得是守院人送进去。守院人若离世,书院会择合适时机选择下一任。上任的守院人是乔渊,这一任还没出来。 “书院是活的,如果经常出入,结上渊源,是会被它选中的,乔渊就是这么倒霉被选上的。”楚自豪嘿嘿一笑。 “被选中,难道不好吗?” “守书院秘密的人,是要牺牲很多东西的。” “受追杀吗?” “不,需要像种马一样不断生儿育女,延续乔家血脉,再将有天赋的子女送出去修行。修行之人需断了家之血缘,儿女都形同陌路,真是不合人伦。乔渊元力最强,天赋最好,被选为守院人,其实很辛苦的。”楚自豪咧嘴笑开了。 这种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乔柯揉了揉眉心,难怪说乔渊一年收割三岔,难怪老大跟老九才相差三四岁,乔渊这是被当做了繁衍后代的工具啊。说起来,乔九少不是最小的,这一辈少说有二十余个人,但个个出色,都送出去修行了,就剩乔柯没有元力,留下来了。 乔渊的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天天干那事吗?同情啊! 言归正传,没有守院人,怎么取典籍?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乔柯长叹一声,拿出一坛酒,往桌子上一顿:“算了,你也别想了,咱们爷俩喝酒吧,这倒霉日子啊,我还不如重新投胎一次算了!” 楚自豪警惕:“别再投到我楚家!” 乔柯:“……” 喝着喝着,楚自豪忽然喃喃:“元神碎了是会死的,延陵不会死吧?我悉心养了他二十年,可不能啊!” 欸,这反射弧太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后来,楚自豪常常出入乔九院,带奇怪的东西来为楚延陵疗伤,多多少少有点用处。楚延陵如今又不炼邪器了,没什么能被破坏了,也就不会砸他爹了。非亲生的父子俩疗完伤,时不时喝上一盅,其乐融融,比亲父子还像父子。乔千律乔柯练完功,也会被招呼着喝酒,如此一来,有说有笑,月白楼热闹无比。 乔柯坐在雪里,三天三夜。 被雪覆盖,成了一个大雪人,他汲取着雪的精华,闭着眼睛,倾听着大自然的声音。偶尔,有人路过,窃窃私语:“这孩子没有元力吗?也好,有元力入了门派,十个有八个会被欺凌,不得善终。”“可没有元力,如你我,也一样被掠过,那些修炼的人一天什么都不干,到了季节就来,比蝗虫更可怕,我们还阻不得。” 这个人人都渴望功法登峰造极的世界,因为没有平等的基石,连活着都这么艰难。 一股熟悉的莲香飘过。 乔柯睁开眼,是端木初六。 端木初六站在乔九院外,踯躅,他身影单薄,寒风掠过飘飘长发,露出的脸颊,依旧留着那些疤痕。 他一定是来给楚延陵送灵草之类的物品,每次都偷偷摸摸的交给乔千律,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初六弄来的。楚延陵很聪明,吃了两回,就跟乔柯说:这些东西不是生在险山,就是长在恶水,采来不易,让初六别采了,免得出意外。 不过,端木初六依旧隔些日子就送。 乔柯仔细一看,果然他握着什么东西,是费了很大劲才弄到的吧? 不管嘴上说什么,行动上还是努力偿还着。 自己在乎的是这张脸,还是初六这个人?这种喜欢,是被衰神强加的,还是纯粹的喜欢呢?若是纯粹的喜欢,那么喜欢他哪里呢?那么糟糕的性格啊,动不动就会发怒,根本不讲道理,死鸭子嘴硬——为什么一想这些,嘴角竟止不住想笑。 不管衰神多可恨,初六是无辜的。心槛悄然落下溶化,乔柯的心情好了点,走了两步。 端木初六听见声响,回头,脸立刻绷紧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是乔九院。” 端木初六将东西递过去,绷着脸冷冷地说:“固元神的。” 以往,他总是把这些灵草仙药一塞,就转身跑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别开脸,站在雪里一动不动。不是他的性格,除非,他不能动,或者一动就露出破绽。乔柯敏锐地察觉:“你的脚受伤了吗?” 端木初六:“没有!”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大仙非要拉郎配 作者:火棘子 第10节 没有就走两步啊,为什么不动呢。乔柯看着手里的东西,鹰玄筋,这玩意是修炼过的苍鹰才有的,端木初六是宰了哪个高人的灵禽,结果被人家察觉追杀,伤了脚吧?真是的,明明心是好的,这个人就不能服软一下下吗? “你不用再采这些东西,延陵复原得差不多了。”乔柯撒了个谎。 “他爱吃不吃!”端木初六的脸绷红了。 债主要不要无所谓,反正他是还了,命是没法交割的,那就这样还到几时算几时。——初六大概是这种想法。 乔柯进了乔九院。 他离开后,端木初六才挪了步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走到一棵树下,撩起衣裳,抓了一把雪覆在脚踝。 乔柯其实没有走,坐在院墙上看得一清二楚,口不由心的端木初六啊,生气时让人恨不得揍他一顿,但一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乔柯的心,就像春雪瞬间融化——费了多大劲,才没有追过去,抓住他要给他疗伤。 乔柯温火炖了鹰玄筋。 楚延陵一蹙眉,笑了:“鹰玄筋?他都敢动别人的灵兽了?再下去是不是要杀人取灵?我现在无非就是没有元力而已,天底下没有元力的人比比皆是。” “何止,你的元神没有恢复。” 楚延陵合上典籍,慢慢舀起鹰玄筋,叹了一口气:“我救他是有私心的,现在,我比以往所有的日子开心,愿一世都这样。再者,你来的那个世界,大家都没有元力,不也都过得很好吗?”说罢,微微一笑,俊美的双眼里全是乔柯的身影。 乔柯苦笑。 他既无法回应楚延陵的情感,也无法破除心的藩篱去安慰端木初六。他只能拼命去找修复元神的方法,比如,让楚延陵浸泡端木初六泡过的那个佛莲生骨之水,施镜月宗的结境疗伤之法,日夜无休。 楚延陵欣然试之。 某次,乔千律见楚延陵泡在水中看典籍:“没有元力,很难受吧?” 楚延陵笑:“自然,以前多有强,现在就有多无力。不过,如果能以元力换取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可惜的。” 这天,下大雪。 楚自豪又带了佳酿梅花酒来了,招呼着大家一起喝。 这酒够劲,没几杯,把大家都撂倒了。 就剩乔柯挣扎着没全醉。 芥末捧着一颗鹅蛋一样大的卵过来,半数白色,半数黑色,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九少,这就是太极真卵吗,太稀罕了,几千年产一颗,初六少都能弄来啊,真有办法啊。” 这家伙又来过了? 上回鹰玄筋,这回太极真卵,才隔几天,为了弄灵草妙药,连命都不要了吗? 上次是腿受伤了,这次又伤在哪里?乔柯喝得半醉,双腿比心还快,手中的酒壶和杯子都没放下,就追了出去。循着那极淡极淡的莲花气息,乔柯追上了,端木初六正坐在景余河边,脚放在水里。 看,被灼伤了吧? 太极真卵一半极冷一半极热,取之不慎都能伤及骨头,就这天寒地冻还泡在冰水里,必然是被灼伤了。 乔柯坐下,递过杯子:“喝点吧。” 端木初六不动。 乔柯举着杯子硬生生递到了他的嘴唇上,端木初六才嫌弃一般夺走,猛地一口闷,酒杯往地上一顿,直直地看着大河不说话。乔柯弯腰握住他的脚踝,一惊,脚骨竟已腐坏:“为什么不疗伤?” 端木初六木然。 这样倔强的表情,这样落寞的情形,怎能不让乔柯难过?如果没有这些破事,初六还是那个飞扬的初六,而不是每天不要命了地想着偿债——就算是衰神的情丝所化,他是一无所知的端木初六。 乔柯酒劲上头,运起疗伤之术,暖意融化寒冷。 脚疼痛难忍,端木初六挣了几下就不动了,认真地看着脚踝。乔柯感慨,犹记得血祭暖骨时,端木初六藉起元力,为两人织下温暖的结境。如果可以停留在彼时,什么都不知道,那该多好啊。 乔柯带着醉意,撩起他的头发,露出熟悉的疤痕:“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你,即使你干了那么多破事。” 端木初六愤怒:“我做了什么!” 是啊,他是无辜的。 乔柯低下头,无比伤感:“不怪你……都是那个破神仙干的好事……说什么清弦,什么历劫的约定,什么情丝……只是跟你长得一样,明明都不是你的本意,我一点儿都不怪你。” 胡言乱语,端木初六当他醉了。 等乔柯闭眼不吭声时,端木初六推了他一把,乔柯顺势倒在地上。端木初六拍了他好几下,乔柯装死不动。 端木初六忽然自言自语起来:“那时,我每天动也不能动,但意识是清醒的。你在我耳边说好听的话,我都知道,你喜欢动手动脚我也知道,一开始恨不能剁了你的手,后来,实在太孤单,就不介意了,每天唯一的期盼就是你早点回来,跟我说说话,讲一天发生了什么趣事。” “……” “有一次,你过了一天才回来,我当时,还以为你终于受不了,弃我而去了。” “……” “我们没有血契,为什么还要说喜欢我?害我那么高兴,想着,就算我爹我哥都无情无义,世上还有一个人在乎我,我拼命拼命想醒来。”端木初六的声音掩不住的伤心,“没错,他给了我一条命,我要偿还,我不能跟他抢。” “……”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乔柯醉着笑了,前面那么深情的话,说到最后为什么还要强调不喜欢呢。若是不喜欢,早就一脚把自己踹到河里去了吧,至少也会扭身走人,怎么可能这么安静地说那么多话。这个人,是把“不喜欢”当成“喜欢”来说的吧? 世上有没有时光倒流的办法,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算什么男人 【第三十七章】 世上有没有时光倒流的办法,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回到某一天,初六在他肩膀哭的时候;或者初六将他踹进池水里的时候;又或者再往前,乔柯回头,仰视台阶上的人,恍恍惚惚,似曾相识。 可惜,时光只会匆匆向前,从来不肯停下。 乔柯勾住端木初六的手。 端木初六一滞,受惊吓般急忙甩开,而后像一只鹿一样飞快地跑了,融进了茫茫夜色里。乔柯四肢乏力,将脸埋进沙子里:“要么就再别出现,要么就好好说话,一勾一搭,有意思没有。好吧,我又上钩了,你又跑什么啊,我能把你怎么样!啊?混蛋!” 一夜宿醉,与寒潮相伴。 乔柯翻了个身,旁边空无一物,河水拍打着寒气一阵阵袭来,薄薄的朝阳映在水中,泛出橘红色的光芒,他坐起来,冲着薄薄的朝阳伸展了一下四肢。 天空,两只肥鸟儿拍着翅膀扑哧着飞过。 河里,两只红鲤鱼翻来滚去。 乔柯跳了起来,冲着河啊啊啊啊地大喊了几声,胸口的闷气终于吐出。他洗了一把脸,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对着河水映照出的人影狠狠一跺脚:“玛蛋,他乱矫情,不像个男人,你还能磨磨蹭蹭不像个男人吗?不就是命吗,你认命还不行吗!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种命有什么不好!什么神仙不神仙,这一辈子指不定什么样子呢,先做喜欢的再说!” 乔柯劈啦啪啦跑去找端木初六。 不过,知道那人性格别扭,乔柯暗地里跟了他一路。 这一跟,乔柯立刻吓出一身冷汗来。端木初六还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把主意打到一个掌门的坐骑银钩兽上了。这只银钩兽看上去有点像银麒麟,爪子带钩,专钩人七魂六魄。银钩兽本来就稀奇,这一只还是经过修炼的,厉害程度不亚于一个高阶的修炼者。 端木初六有备而来。 不知他做了什么,引得一群弟子呼啸狂欢,掌门听见声响,少不了要过去询问一番,留下银钩兽独自在院子里。端木初六在地上撒了些引兽的草粉,引得银钩兽跟着他一路走到了一个峡谷。 刚进峡谷,端木初六发起了攻击。 银钩兽被轰的蒙了。 但万万没想到,银钩兽果然凶悍无比,挥着厉钩反扑了过去,口中吐出的兽魂灼得端木初六躲闪不及,应接不暇。因为他的脚受了伤,反应不够敏捷。狡猾的银钩兽察觉到他的弱点,竟以百倍的速度攻击他的腿。眼看端木初六要受伤,乔柯赶紧抛出元力,银钩兽被炸得一愣一愣的,反过来扑乔柯。 动静太大了。 峡谷都摇摇欲坠,知道掌门和弟子们很快会过来的,乔柯拽起端木初六就跑,端木初六不肯失了大好时机,还要去跟银钩兽纠缠。乔柯情急之下,吧唧亲了他一下。端木初六一愣,恼羞成怒,一剑刺过来。 乔柯连忙闪开。 那剑轰然刺倒了半边山,石头咣当咣当地砸下来。端木初六拧身就跑了,乔柯追了过去。留下那只银钩兽从漫天的土灰中扒拉出来,看着两个远去的背影,一脸囧字无辜。 跑到一处飘酒字旗的客栈。 端木初六一脸郁愤,乔柯紧跟着坐下:“小二,一壶酒,两斤牛肉,一、一碟花生米!” 端木初六:“你来捣什么乱?” “我就来看看,你哪弄来这么多宝贝。人家银钩兽活了几百年也不容易,跟人一样天天修炼,瞬间就叫你取了性命,你缺德不缺德——要爱护动物,爱护花花草草!” “要你管!” 乔柯用筷子灵巧地夹着花生米,放到端木初六的碟子上:“不管行吗?刚才差一点你就被它咬的骨头都不剩!欸,才把你救活,容易吗,你这么糟蹋自己,对得起我悉心照顾你了三季吗?难不成,你还想晕死过去,让我……” “混蛋!”端木初六绷红了脸。 当晚,月色清明。 乔千律练完功,忍不住好奇地问:“九弟,从回来就乐滋滋的,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我开心吗?” “嘴都快笑咧到脖子上了,还能不开心?” “哈,也没什么,人生一世,总不能老苦哈哈地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是吧,大哥?”乔柯吹着口哨,将研磨好的佛莲浸入药霖之中,倒进白玉床上。 一旁,楚延陵看着,默默不语。 次日凌晨寅时,乔柯早早赶到端木初六栖居处,见他又要去猎杀银钩兽了。 就算是动物,开膛破肚取兽魂,也是挺残忍的事,何况,对方的主人还是堂堂一掌门,若是被发现,非得被“通缉”不可,乔柯可受过被一个宗派围殴的痛苦。乔柯飞身而下挡住他的去路:“怎么,还去啊?” “让开。” “楚延陵不需要增强元力了,他挺喜欢现在这样的,逍遥,自在。有元力,修炼那么苦,一个不慎还走火入魔。除了打打杀杀,就没什么好的。” “跟我没关系。” “就算是想还债,也还点他能用得上的吧?” 端木初六不说话了。 乔柯循循善诱:“别总想着食疗,比如,找些固元神的法子,那比喂灵芝兽魂有用多了。我找到了一个疗伤的功法,对他有用。但是呢,我和大哥都有些吃力,使不了这功法。” “什么功法?” “银羽龙剑,剑修疗伤,只有你比较合适。”几人之中,只有端木初六是剑修,乔柯以此为诱饵,果然端木初六上钩了。 雪后初霁,月白楼中一片明亮。 楚延陵有些意外,看到乔柯兴高采烈的,就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将「银羽龙剑」秘籍展开给端木初六看。端木初六一开始别扭,很快看得津津有味:“不是什么难的功法,对固定元神有用吗?” 乔柯赶紧使眼色,楚延陵微笑:“要看你的剑法如何了,剑修越高阶,就越有用。” 端木初六不堪激将法,一身斗志跃跃欲试。 一回生,二回熟。 借着替楚延陵疗伤的名义,乔柯想尽办法让端木初六留在乔九院,别再去采灵药取兽魂之类的,又危险,又不靠谱。如此一来,月白楼又热闹了一些。一切都好,唯独端木初六闲了,就爱与乔千律商议功法修炼,很亲近。每到这时,乔柯都要硬生生掺和进去,一直到将乔千律挤开为止。 乔千律郁闷了,走下月白楼。 楚延陵独坐湖边,摆了两只酒杯。乔千律坐下,饮了一杯:“九弟还是小孩子心性啊,谁要跟他抢一样,真是,让我这个大哥情何以堪。”说完,意识到楚延陵才是最情何以堪的那位,不由得尴尬。 楚延陵轻笑:“难得,他俩,和好如初。” 乔千律饮了三杯。 两人谈天说地,聊起景余城的旧事,倒也其乐融融。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聊到了端木家,楚延陵说:“之前,我是曾怀疑过,有人给乔柯下邪术,没想到是端木央。他看上去与世无争,我一开始也不信……” “不提他罢,说点别的。”乔千律岔开话题。 “呃,说点什么?” “话说,你真是大度,毕竟,九弟与初六之间牵牵扯扯的……” “这酒不错吧?”楚延陵倒酒。 于是乎,两人都闭口不言,只喝酒,不知不觉酒都喝完了。 乔千律还是说:“九弟对你也算无微不至了。” 闷酒容易醉,楚延陵醉不成行:“他对我,就像吃多刺的鱼;对那位,就像用筷子夹嫩豆腐。一个是小心,一个是温柔,我是能分得清的。我从不畏惧艰难险苦,以为只要付出,终会有所得。只是,没想到,我那么辛苦才能得的,别人不过是一个眼神一个示弱,就轻轻松松获得了,让我怎么甘心?” 乔千律将他抱上月白楼抱进了卧室。恰好乔柯下来,看见此情形,愣了一愣,也没说什么,就在下边等着。 待乔千律出来,乔柯说:“大哥,你们喝了多少酒?” “三四壶。” “哦,你没醉啊。” 问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乔千律纳闷了:“有什么话直说,吭哧吭哧,想让大哥猜啊?” 乔柯干笑:“我就是想说楚延陵不需要元力了。” 乔千律:“我知道啊。” 乔柯:“……” 乔千律:“混蛋小子想什么呢,你还以为大哥干了什么!他醉成这样又不是大哥灌的,是他自愿喝的!刚才上楼就那么一会会儿功夫,大哥能干什么?还有,你,你最好有个主意,别一天到晚纠纠缠缠,连个破事都扯不清,算什么男人!” 乔柯无言以对。 枯枝疏影,煞是萧肃,乔柯长叹一声:“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时光倒流啊?” 次日,还没睡醒。忽然听见嗡嗡地一阵喧闹声,乔柯懒懒地起来,一看,纳闷了,几十个穿着相同红黑相间道服的人,围住了乔九院,芥末手忙脚乱,跟这些人解释什么。 乔柯过去,一问,是飞星宫的人。 乔柯纳闷:“我与飞星宫从来没有交集,你们围乔九院的门,是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相爱相杀,衣锦还乡 【第三十八章】 乔柯纳闷:“我与飞星宫从来没有交集,你们围乔九院的门,是想干什么?” 一人大喊:“无耻之徒,将我们的镇宫灵禽给杀了,还有脸来说!” 端木初六造的孽。 把飞星宫的镇宫灵鹰杀了扒皮抽玄筋,这会儿早就化成了某一缕元神了。乔柯半咳嗽,左探右望,端木初六竟然离得远远的,抱着长剑,好整以暇地看戏——真不错,这家伙竟然没跑。 飞星宫不依不饶。 乔柯无奈:“你们一群人,我听谁的好,出来个能说的上话的。” 此时,不远处,一台珠帘轿不急不缓地过来,这派头,是头头?一个弟子一掀珠帘:“宫主请!”有人含笑下了轿子,一袭锦衣,浮光掠彩。 端木央。 怎么是端木央?他怎么成了飞星宫的宫主? 众里寻他千百度,大哥快来,跟你相爱相杀的人衣!锦!还!乡!了! 听见喧闹,乔千律和楚延陵都赶来了。一见是端木央,楚延陵一展红雪柳骨扇,莞尔:“千律,你今早还问我,喜鹊喳喳叫,是什么预兆,原来是故人归来啊!” 乔千律脸都青了。 乔柯想,这人应该是披着端木央外壳的郁凯麟。但是,这熟悉的笑容分明只有端木央本人才笑得出来的。乔柯赶紧蹿过去问乔千律:这人是端木央,还是郁凯麟? 乔千律阴郁地回答:“彻头彻尾的端木央。” 乔柯晕了。 端木央一笑,长眉修目:“不错,竟然还能分得出来,还要多谢你将我保管得那么好。” 原来,乔千律从修炼地回来,本是商量如何对付一强俱强的情况。后来,发现跟乔柯一同修习「锁龙咒」,比独自一人提升得快,就干脆留在景余城。后来更有乔柯把赤阳界端了一事,很是折腾,乔千律很长时间没回修炼地了。 端木央偷偷找到了郁凯麟,施法术将身体换了回来,不止如此,还用邪术将郁凯麟的功法占为己有——大约又是类似吸星大法之类的邪术。 乔柯扶着脑门发晕:“换个魂跟吃个饭一样,不是开玩笑吧?大哥欸,你怎么不好好藏着?” 端木央莞尔:“藏哪里我能找不到呢?” 乔千律脸色铁青,楚延陵悄然对乔千律说「他有备而来,不过,周围并没有布下邪术」。因两人靠的近,楚延陵几乎是贴着乔千律的耳朵,意态亲昵。 端木央眉一弯:“楚少主什么时候沦落到这地步了?竟要仰仗他人而活!乔家兄弟情深,真叫人,不耻啊!” 乔千律怒:“最无耻的不就是你!背信弃义!” 乔千律也不多说,径直发出了狠招,端木央轻轻松松地接下,这两人当场就对打起来。乔千律出手狠辣,端木央今非昔比,真是飞沙走石、地动山摇、围观者都离得远远的深恐被误伤。 乔柯环视一圈,发现端木初六不见了。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运起元力找去,循着那一缕莲花香,只见端木初六坐在湖边。 “亲哥来了,你怎么躲了?”乔柯猜到七八分,端木初六看到端木央没炸,反而躲了起来,必然是兄弟俩早就见过了,说不定,端木央能找到藏地,还是初六给探到的呢——这位就是兄弟情深,刀子嘴豆腐心。 果然,端木初六说:“我哥答应过的,换回身体就永远消失。” 乔柯将他拽起来:“走,拉架去!” “不去!” 乔柯将他强行抱起,远离湖水,嘻嘻一笑:“不去不行,谁让你泄露消息,让你哥换回身体继续纠缠不清的!事已如此,他们俩没感情,一个会把一个打死的。不像我,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我做了什么!”端木初六恼怒。 “可恨的事可就太多了,改天一一二二数给你听。” 端木初六拽住乔柯,神情复杂:“我哥,当初施邪术也是无奈,不是非要把千律哥怎么样的。跟郁凯麟换魂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就那么恨我哥?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别打下去?” 明明,石树洞前,他被拍碎元神,父兄双双弃他而去,怎么一点儿不记仇呢。 乔柯摸了一下初六的鼻尖:“是你哥不肯放手!他要是不主动回来,我哥根本找不到他。不知道我哥以前对他怎么了,结下这个深仇大恨了,赶紧走吧,迟了,真要出人命的!” 奔回原地。 好家伙,这两人简直是有血海深仇般互砸互轰。 乔柯看了片刻,发现不妙,端木央发出的所有招数都是克制乔千律的——他到底预谋了多长时间?如此针锋相对!乔千律被压制得很厉害,最后几乎要不行了,越来越弱。但是,乔柯认为是假象,乔千律不会这么弱,拽住了端木初六:“这两人气在头上,先别动。” 此时,乔千律一扫颓势,骤然发起一记「锁龙封魔」,青龙所幻的利爪直刺端木央的胸口。一阵惊呼声中,端木央匆匆掠过,左臂被灼伤了。乔千律一气发出数招,直将端木央逼得毫无回击之力。 端木初六唰地亮出长剑,乔柯连忙挡住他:“不给你哥点教训,他永远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就算是你亲哥,也讲点道理好不好?” 端木初六怒:“不是你哥受欺负!” 就在此时,端木央忽然一变,竟然向楚延陵方向使出一记摧魂凝冰术。楚延陵没有元力,即使看见袭击冲自己而来,也躲不开。乔柯眼疾手快,挥出一记「锁龙」功法,将那袭击尽数挡去。但是,劲风犹疾,楚延陵被冲击得站立不稳。 端木初六疾速地飞去,稳稳将他扶住。 楚延陵咳嗽了数声,握紧了拳头,手指掐进了掌心里:“见笑了,没有元力,竟连这点余风都躲不过去。” 这个人,终究是救命恩人,端木初六僵硬地说:“多谢你,救了我。” 楚延陵笑:“不必谢,我有私心。” 端木初六更僵硬。 乔柯看到大家都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忽然,端木初六大睁着眼睛,冲着争战的双方失声喊出:“千律哥,不要!” 乔千律竟然使出了「锁龙咒」第五阶。 他想置端木央于死地吗?乔柯来不及多想,急忙发出了一记最强的「锁龙霸隐」,阻截乔千律的狠招。只见一刹那,黑色的狂龙与紫色的龙瞬间撞击在一起,无数的光芒闪耀,照得天空都变形了,映照得,周围都不像乔九院了。 乔柯忽然睁大了眼睛。 …… “九弟,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那一记「锁龙·霸隐」,不但阻截了乔千律,更令乔柯在一瞬间,看到了新的世界,前世的世界,现代的社会,人来人往,高楼处处,熙熙攘攘,为名为利,但没有所谓的功法,人人至少和平地活着——只是一瞬,乔柯却知道,这就是重生前的世界、他心心念念要回去的世界。 下一刻,他被端木央的功法击中,晕了过去。 后来,端木央跑了。 乔柯问乔千律有没有看到,乔千律却只看到乔柯站在那里,一脸惊愕,仰着头,好像在看什么。 乔柯说:“这不是幻觉,我很清醒。” 乔千律沉默半晌:“功法有等阶,无论是真气修炼、剑修、兽修、器修等等,都统一称为法阶。法阶有九九八十一阶,大部分人,还没有修完就死了。只有极少数人,有天赋,有运气,可以超越法阶,到达另一个境界:界阶。” 法阶,就是功法的对决。 界阶,就是横跨不同的世界。 大部分修行的人,孜孜不倦修炼功法以夺得一席之地,能修炼到法阶的极致,就已经是人生巅峰了。而乔柯,竟然突破了法阶,抵达了界阶,也就是说他的修炼,已经掀开了另一页,巅峰之上,另有山峰。 “不过,那个世界只是一瞬间,看到之后就消失了,更别说穿越过去。” “要继续修炼,才能从容自如。” 许多人自称修到第二阶,却往往在随后的不久就暴死了,人人称之为“渡天劫”。可见,能看到是一回事,穿越过去又是一回事,那些人死在了穿越的边沿吧。修到第二阶的凤毛麟角,神龙见首不见尾,留下的典籍甚少。乔千律没有亲身经历,不知道界阶是什么样子,更不清楚另一个世界是否存在。 乔柯却有亲身体验,难道,通过修炼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穿梭 【第三十九章】 自己开挂也开得太厉害了吧? 虽说苦练过,比起人家修炼了几十年上百年的来说,垫脚石都不够,最厉害的就修了一个「锁龙咒」。 乔柯一想,又觉得可疑。乔千律曾因为想对付端木央,让他同修「锁龙咒」——当时乔柯的元力才被唤醒,以大哥的性格,就算再愤怒也不可能将弟弟的性命当赌注。除非,他确定乔柯能受得住。 乔柯追问下去。 乔千律沉吟片刻:“既然九弟都修到第二阶,说也无妨,你十岁时就已修炼到了第二阶:界阶。” 乔柯并不是没有元力,恰恰相反,他从小就展现出了超凡的天赋,比乔千律还强。乔渊没忍心将他送出去,扔进乔家书院,任其修炼,对外则称乔柯没有元力天赋,他的子女多,也没人在意。很快,乔柯就遍修了书院中的大部分功法。乔千律是半修行,经常回家,知道真相,常与弟弟切磋修炼。 乔柯总被关在乔家书院,对乔千律颇为依恋,每次都缠着不让他走。 十岁那年。 乔千律有次回来,乔柯兴奋地跟他说:修完「锁龙咒」后,他发现了一个新的境界。那里光彩陆离,有人、有畜、有花、有木,头发服装都颇为怪异,人人都不需要修炼。什么都好,就是寿命略短,大部分人都活不过一百岁。 他想带乔千律去看看,但被乔渊制止了,说乔柯还没有渡过“天劫”,还需要潜心修炼。 如此,又过了两年。 某一天,乔柯偷偷地跟乔千律说:他成功了,带了许多猫猫狗狗去那个世界,都安然去又安然回来了。他喜欢那里,希望能和大哥一起到那里生活——那里不像元奚国,有元力的人不惜牺牲一切,穷尽一生只为功法,而没有元力的人则任人欺凌,生不由己,成为他人修炼的垫脚石。 彼时,乔柯说得天花乱坠。 乔千律不知深浅,充满好奇,满口同意了,两人当晚就试验。但是乔柯练完一个极为古怪的功法,忽然昏天暗地,万千闪电罩住了乔柯,乔千律则没有任何回击之力就晕倒在地。 等醒来,一切都变了。 乔柯的元力完全消失了,记忆也模糊,一点儿也不记得有过元力的事,认人倒没问题。没有功法就不能呆在书院,乔渊将乔柯安顿在乔府的偏僻角落。哪想到,早就渴望出来的乔柯如鱼得水,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敢做,将家里搅得鸡犬不宁。不出两年,恶名传遍景余城。 这种境况,一直持续到十四岁。 遇见日临道的乞丐,乔柯的元力忽然再度爆发。然后又发疯,又折腾,再血祭,而后醒来,依旧是混世魔王,一直到,上次被人敲破头,死而复生。 乔柯听完,恍恍惚惚。 修炼进展如此神速,因为轻车熟路,以前都练过? 这似梦非梦的一切竟是这样的:乔柯本是这个世界的人,与乔千律的那一次穿越,不知出现了什么失误,他到达了现代社会,而乔千律没有——穿越到现代后,乔柯分裂成两个人,一半穿到了现代,一半留在古代,但均失忆,现代的那个被妈妈领养了。 现在这情形,他正处于合二为一的阶段,现代的记忆占了主导,所以他笃定自己是个现代人。 心心念念想回去的现代,才是渴求的幻象(又或真实的另一个世界)? 这,才是合乎逻辑的解释。 但是,这中间唯一的疑惑就是:失恋衰神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一个衰神的指引,而且是数度荒唐引路,一直到现在还无法摆脱?衰神,是真实存在,还是心魔? 【衰神说:清弦是自己的恋人;衰神说:乔柯嘲笑他永世单身,所以他捉弄乔柯。】 乔柯冥思苦想。 “我以前对端木初六是不是很痴情?” “呵,有些难以启齿,以前,你对初六并不上心,反而经常说想和我在一起。大概,因为只有我进书院来看你吧。”乔千律揉了揉眉心,想起旧事还觉得荒唐,“我怕你太过依恋我,当时一直跟你说,初六才是你的恋人。” 难怪怎么都觉得乔千律很亲近。 “怕露陷,父亲不让你出现在端木父子跟前。你就常常躲在暗处看初六,还说,脸是很好看,但年纪小小脾气就那么糟糕,不太喜欢。” 乔柯若有所悟。 那么,在失恋神的桥段里,清弦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有没有听过清弦这个名字?” “没有。” “我以前跟楚延陵关系如何?” 乔千律疑惑了半晌:“从我能记事起,楚老头就不太来乔家了,大家都不熟悉。真正有交集,是从血祭开始,他帮你炼骨。血祭后的某一天,你哭着要我帮你报仇,因为你调戏女子,楚延陵当众痛殴了你一次。我当然不可能理会,此事不了了之,之后,你见了他都是绕道走的。”也是那时,楚延陵见不惯乔柯欺男霸女,下了某部位不能硬的邪术,遗害至今。 乔柯若有所悟。 修炼到界阶的乔柯反复穿越两个世界,穿越是成功了,但却没有完全掌握度。又是失忆,又是精神紊乱,理不清真相。 最后一次起死回生,乔柯回到他出生的世界。他在混乱之际,给自己找个合理的穿越理由:杜撰出个神仙,杜撰出清弦,并把所有关联的人和物全部串起来。 失恋衰神,难道是乔柯的心魔,自己杜撰出来的?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年幼的乔柯怕失去哥哥的宠爱,强迫自己接受并爱上初六以及那张脸,以转移对大哥的不正常眷恋。年深日久,这种爱恋,刻骨铭心,一旦再遇初六的脸,就真的心生欢喜了。然而,为什么又不断寻找楚延陵呢?因为炼骨,跟他有了血与骨的渊源,强烈地冲击着固有的信念。无形之中,就将楚延陵视为骨头分出来的人,恋人一般的存在,需要去寻觅,去保护,并长相厮守。 心理分析,完全可能! 卧槽,这是被关在乔家书院,所以想象力都奇葩了吗?穿越就穿越,还给自己拉了一堆理由。所以,失恋神什么的,根本就是乔柯内心的挣扎,没有什么前世,更没有什么渊源羁绊,更没有什么衰神情丝所化之类的,根本不需要憎恨,或者,恐惧。 乔柯如醍醐灌顶。 他晃了晃被雷劈过般的脑袋:“大哥,这事超过我的脑容量了,我要静一静。” 雪乱纷纷。 冷风侵入月白楼,楚延陵没有灵力,火炉照手,还是冷。有元力惯了,完全扛不住这种天然入侵,他跟乔柯感慨:“不失去,永远不知道有多好,最幸福的事一定是失而复得。” “是吧?”乔柯神游。 “我还以为你是借尸还魂呢,没想到竟然是修到了界阶。那个世界,人们如何取暖?你总想回到那里,一定是很好很好,我也想去看看了。” “等我修炼到炉火纯青就带你去。”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时,端木初六起身出去了,乔柯条件反射地跳起来追过去。楚延陵收回手,抚摸修长的猩红指甲,指甲上一朵白玫瑰,他望了望窗外的雪,一时间,茫然无措。 这一夜,乔柯冥思苦想。 乔家书院在哪?结境在哪,怎么破?只有找到书院,继续修炼,才能提升「界阶」。乔家书院被安置在结境里,乔千律是被父亲带进去的,但乔柯是知道的。 翻来覆去,想到二半夜。 窗外光芒闪过,极速消逝,无数的流星滑过,乔柯烦恼地起床,随意走着,一走就走到端木初六的房前,想都没想推门进去。端木初六骤然醒来:“你来干什么!” 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再质问这句话,好像自己干过什么一样,乔柯无语:“你睡觉都带一把剑,我能干什么?” 端木初六半起身:“楚延陵都知道你的事,你都从没有对我说过?” 他竟然计较这件事啊,乔柯就从没想过解释那么复杂的事,他深怕,端木初六不仅不理解,反而可能一剑劈过来: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谁让楚延陵心思那么尖,你倒什么时候怀疑过嘛,我还怎么跟你说?”乔柯无奈。 “我怎么没怀疑?你以前都是怕我的。” “……” “我就是想,你死了一回,学乖了。死后比死前好多了,才不怀疑的。” 乔柯笑了,坐上床,伸长腿碰了碰端木初六的脚:“我十二岁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我那时还小,哪里记得。” “总会带你去玩吧?有没有带你到一个特别多书的地方?”乔柯想,小破孩的年纪,不就是一根棉花糖就被骗走的吗?自己的性格,大概不会安安分分躲在门后看自己的血契对象吧? “没有。” “不可能吧?” “非要说的话,有一次,你给了我一颗特别好吃的糖,是你元力所融,又带我去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说你找到了解除血契的法子,要给我放血,我不肯。” “然后呢?”乔柯悬了起来。 端木初六别扭了一下:“你一边拿着一本书,一边举着我的长剑,比划我的脉搏,样子可怖,我还小,吓得够呛,就哭了,然后你就把我送回家。” 乔柯笑了:“我以前就见不得你哭啊?你多哭几次,我连家底都得交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谁和谁,生生世世爱 【第四十章】 端木初六恼怒地要踹,乔柯捉住他的脚尖,不让他踹到,一踹一捉中,乔柯用手指挠了挠他的脚心,端木初六绷不住笑了,笑了又怒:“我们没有血契了!” “不是要血契才能在一起的,最重要的是有感情。” “你跟楚延陵呢?” 乔柯一滞。 端木初六狠狠踹了一脚。乔柯跌下床,讪讪地笑。灭了赤阳界后,他跟楚延陵再没有过那种关系。楚延陵每日揽阅典籍,平日里说笑也正常,乔柯认为这事就算结束了,毕竟,他的心思,楚延陵比谁都清楚。 端木初六见他沉默,郁结了:“你要想着他,就别来惹我!” 乔柯苦笑:“你看十几天了还不知道吗,我们尽快帮他固定元神,解除性命之忧。” “灵兽的兽魂是最有用的。” “不行。” 乔柯断不会让端木初六去冒险的,两人就这问题纠结时,风忽起,簌簌直响,疏影乱飞,有人影飞过窗前。两人惊起,不约而同地追出去。只见乔千律披头散发,站在中庭中焦急又气愤:“端木央把楚延陵劫走了!” 端木初六失声:“他怎么还不停手!” 多解释没用,找人要紧。 想不到竟然毫无踪影,三人追之无果。乔千律说他去端木府,端木初六则在四周看看,乔柯冷静下来,不明白端木央为什么要劫楚延陵,没仇没恨,没有元力,劫了楚延陵能做什么——难道,端木央误会楚延陵跟乔千律有什么? 乔柯逼自己平心静气,凝精汇神,直抵清虚之境,一炷香后,他听到遥遥的一声痛苦呻吟,心越静,那声音越清晰,也越来越虚弱,由遥远,变近,越来越近。 乔柯蓦然睁开眼,手捻一团雪,冲着声音的方向弹过去,雪,在极速中如刀如剑。 唰!结境被破!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大仙非要拉郎配 作者:火棘子 第11节 端木央举着滴血尖刀,刀下,楚延陵倒在血泊中,气息将绝。 乔柯惊了。 乔柯豁然使出绝招,端木央急忙应战,数招之后乔柯急了,运起千钧之力,发出致命的一招「锁龙·霸隐」,一刹那黑龙直击端木央的心口——下一刻,却见一条紫色的龙飞而过。咣当一声,双龙相撞,黑龙铩羽而归。 乔千律站在中间。端木央,捂着胸口,喷出血来。 “大哥你干什么!”乔柯怒吼。 “要死,也是由我来杀死他!” 乔千律绝招一甩,一招「锁龙·封魔」直击端木央的命脉。端木央挥舞着血刀,双眼泛红,径直和乔千律打了起来,比血海深仇还恨一般,两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直叫天地失色,一招连一招地交织,旁人想插刀都没办法。 乔柯一跺脚,直奔楚延陵。已经迟了,楚延陵的脚筋全部被挑断,乔柯慌了,连忙运元力,于事无补,抱起楚延陵想找郎中。跨出破碎结境的瞬间,楚延陵忽然惨叫一声,鲜血从七窍汩汩迸出。 端木央竟然在结境上布了邪术。 乔柯怒吼一声,挥出了重重的一招,结境和邪术在强大的元力冲击下一同破碎,楚延陵的衣裳纷纷飞扬,又落下,如羽毛无力地覆下。 乔柯气愤难忍,朝着激战的端木央愤怒挥出狠戾的一招。唰!一道极光闪过!端木初六横在极光之中,长剑化作一道长河,截断了乔柯的元力。那可以摧毁一座山脉的巨大元力,朝着他扑了过去,瞬间,如黑洞将他吞噬。 乔柯连忙想收住。 已经,迟了,黑色的元力击溃了一切阻挡他的力量,穿透端木初六直击端木央。 两个人同时血溅当场。 …… 这一战,鲜血模糊。 端木央被击得破碎,元力全失,被乔千律救起后关在了乔府,形同废人。但是,他却全无悔意,每次乔千律一靠近,就口出恶言,引得乔千律数次暴怒几乎将他杀死。但乔千律终究没杀他,他的解释是:他要端木央一辈子生不如死。 楚延陵从此再不能行走。 端木初六生生承受了那一击,经脉俱碎,所幸他的剑承了许多力量,才捡得一条命。 乔柯一人当做两人用,寻遍天下名医,为两人疗伤。端木初六有元力为基底,但也就剩半条命,因为悉心照料,勉强恢复了一些。而楚延陵没有元力,元神又是伴随,受端木央这么一摧残,不仅仅腿废了,浑身都跟着萎缩,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不能自理,连大小解也得拜托他人。 某一天,楚自豪为儿子带了止痛的酒。楚延陵张开口,却合不上,任酒流下脖子。楚自豪帮他擦干净,楚延陵好半天才合上嘴,气若游丝:“爹,你续弦吧。” 楚自豪纳闷:“我续弦做什么?” 楚延陵勉强笑:“你续弦,才能生儿女,我,才好再投胎当你儿子。” 楚自豪呸了一声:“投什么胎,爹一定会把你救活的,没有脚筋又怎么了,有人又聋又哑又瞎不也一样修炼到顶峰吧?你小子啊,想什么呢!爹还没跟你说呢,爹找到了最祸害人的端木斐,狠狠刺了他几剑,让他半身不遂,哼,想不到竟是他害死了乔渊!”一向反射弧很长的楚自豪,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真相的。 当天,乔柯来替楚延陵疗伤,刚进门,忽见一条白练垂在半空。 地上,楚延陵躺着,眼角有干了的泪痕。 乔柯大惊:“你怎么了?” 楚延陵的眼泪涌出,勉强忍了半天,眼眶滚了几圈,终于还是流下:“多一寸,都做不到吗?”费劲所有力气,设法让白练穿过横梁,想不到,竟然够不到白练,只差一寸而已。 乔柯将他抱起:“你傻了。” 楚延陵摇头,眼泪一颗颗滚落:“你不懂,你不会懂,一点点失去的痛苦。” 乔柯将他拥入怀中。 就算从没有表现出来,楚延陵骨子里仍是高傲的,无形之中,他的高傲被一次一次磨灭,原以为安安分分当一个普通人,却没料到,连普通人也是奢望。如今,形同废人,他终于也走到绝境。 数日之后。 乔柯从外边回来,见楚延陵和端木初六在一起,一个躺在锦床上,一个坐在床沿,似乎在说着什么。这情境,难得的温馨。 乔柯悄然离开。 而楚延陵将手放在端木初六的脖子,微笑着说:“这是我们楚家的绝世秘技,挺有用的。” 端木初六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要传授一个邪术。 楚延陵做完整个动作,无奈地笑笑:“总之,尾指要狠狠一用力,应着对方本能抵制的那股力量,冲开封印——如此一来,邪术就解除了。没有元力真是不习惯,跟废了一样。元力这东西啊,要么一开始就没有,要么就别失去,得而复失,是最可怕的事。” 楚延陵一直等着乔柯提出解除邪术,没想到,乔柯从来不提,似乎没有情欲也无所谓。楚延陵想,从来不说,不肯伤自己的心,也是一种温柔,正是如此,自己才会沦陷吧。 乔柯找到芥末,让他把天甲髓炖了。 据说活了九百岁的天甲狮,竟然被生生取了脑髓,可怜啊!芥末嘟囔:“江湖上盛传,有一个大魔头杀灵兽不眨眼,半夜出入各大门派,该不会就是九少吧?” 乔柯白了他一眼:“早死早超生,早早去投个好胎,不比当灵兽强啊,免得天天受苦帮一群废物修炼,徒然增加别人的寿命。”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九少低调一些吧,要不然又得被那群修行高深的老妖怪围殴。” 乔柯白了一眼:“我还没取过老妖怪的魂魄呢,据说比灵兽还好?” 芥末闭嘴了。 当晚,乔柯端着白花花的天甲髓进屋,要一分为二。端木初六不肯喝,乔柯就全部喂给楚延陵喝,喂着喂着,楚延陵的舌头无力了,动不了,天甲髓留下嘴角。端木初六不忍再看,离开了。 好半天,终于喝完了。 楚延陵忽然说:“我的指甲没有颜色了。” 乔柯拿出颜料帮他涂上猩红的颜色,手指节白皙到无血色,衬得指甲上的猩红更艳。楚延陵说还要白花,乔柯细心地勾勒出白色的玫瑰,简简单单,出奇好看。画完后,乔柯小心将两只手放在锦被之上。 楚延陵凝视乔柯:“乔柯,你对我动心过吗?” 乔柯鼻子陡然一酸,万般心绪上来,想起初见时的少年,再见时的绝色少主,以及无数次赤躶相见、紧紧相拥的时候。然而,是什么让自己的这颗心,始终无法掀起涟漪呢? “在梦里我跟你这一世约定,一起修炼拯救世界呢,你说有没有动心过?”乔柯勉强笑道,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也梦见过。”楚延陵眼睛亮了。 “……” “梦里,我们站在云层上,你跟我说,这辈子不要忘记约定,还在我指甲画了一朵花。所以,你不知道,你真正画出时,我有多么惊讶。”楚延陵举起手指,无比知足:“叫玫瑰也好,月季也好,我一生涂红指甲,就是为了等你画上它。” “对不起,我忘了。”乔柯的泪涌出,在眼眶中打转。 “我不在意,我们约定下一世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谁将长生,换红尘一世 【第四十一章】 乔柯握紧楚延陵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前世的约定,与谁的约定?本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没想到楚延陵也有同样的梦,怎不让人混乱呢? 乔柯忍住伤心,出来后,在春寒料峭中坐了一晚。 凌晨,春风又起。 风,越来越疾。风中挟着一股诡谲之风,阴阴冷冷,乔柯朝着冷风侵处望过去,楚延陵的房间骤然通红一片。乔柯脑中一空,急忙跑过去,一脚踹开,房中,一颗烈焰章散出万丈光芒。 映照在红光之下,楚延陵静静地躺着。 烈焰燃尽,生命亦会随之而尽。乔柯用尽元力,死死地遏住了烈焰章,但那施过邪术的烈焰越止越烈。就在乔柯要崩溃时,胸口的龟玉忽然散出万丈光芒,刹那间,合着乔柯的元力,将烈焰与楚延陵封冻起来。 …… 三月,花开如海。 楚自豪坐在冰棺前面:“孩子,你真傻啊,人终归是要死的,你着什么急?我不急着续弦,你也别急着投胎,我那傻儿子肯定能找到救你的办法,他啊,一向都很有办法。” 倒下梅花酒,酒在冰棺上冻成柠绿。 楚自豪说:“看你这一世,十四岁就替人受炼骨之苦;后来,又修那什么功救端木家的小子;就从没享过福,你为了什么啊?”当初,是雪团般可爱,二十年,终养成绝世之人,没想到,逃不过命。 冰中的人无法回应。 楚自豪抚了一下冰棺:“要我说,大家都不该太痴,也不该看得太透。端木斐不痴于功法,就不会害死乔渊;乔渊要不是看得太透,就不会任由端木斐杀死;大家都笑话我,可如今,也只有我年年能喝这梅花酒,过得无忧无虑,多好。” 身后似有阴影,楚自豪回头。 乔柯凝视冰棺:“他不会死的,我有办法。” 界阶。 能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界阶」。 若能修炼到「界阶」,是否能将楚延陵送到那一个世界?那里不需要元力,无所谓元神,是否能重新唤醒意识? 楚自豪叹气:“你也认命吧。” 乔柯说:“我不愿意。” 楚自豪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长长的发簪:“这是乔渊的旧物,他也跟你一样不肯认命,让我拿着这根玉簪,说他日,乔家的人实在没办法了,总会有用。除了挠痒痒,我真想不出这根破玉簪有什么用处。” 当然有用。 乔柯运起功法,顺着旧玉簪的气息,隐隐约约感知到它主人的气息,他经常去的地方……就像迷宫中探寻一样,一丝丝痕迹,一丝丝直觉……乔柯睁开眼。 乔九院,月白楼。 是这里吗? 乔家书院的结境就在这里吗?乔柯沉吟片刻,捏着玉簪,慢慢运起万千元力,骤然划出一道深痕,轰然一声,结境在灰尘中,渐渐出现,是一个老旧至极的书院,乔柯看着,记忆从封尘中慢慢苏醒过来——乔千律没有说错,就是这里,在一堆一堆的书籍之中,自己度过了童年与少年。 一步,一灰尘。 乔柯的手一一划过,旧日的时光,如浮雕般,渐渐印出痕迹,那曾经修炼过的书籍仍扔在原地。乔柯捡起来:「凌霄灵典」,他的修炼,戛然而止,而今,他要重新来过,并确保万无一失。 春夜,长剑划过凌霄。 乔柯微笑:“初六,跟我一起修这本灵典,等我修到「界阶」,楚延陵就有救了。” 端木初六:“放过我哥,好吗?” 乔柯说:“为什么?” 端木初六:“我们的母亲去世早,我…爹在焚情刹。我哥一直照顾着我,教我写字,教我认识花木和人,长兄如父,我还是没办法……” “好。” …… 时光流逝,十五年弹指一挥间。 黑发全数熬成了白发,旧典籍,凝成了雄浑的元力,再无人能敌。 初春,草木又绿。 端木初六只需一剑,就能令斩杀高阶的修行者,登顶了法阶的最高层。他天赋本来就极高,只是元神被碎过,所以再无法突破法阶。而乔柯已能穿过云层,顺利地抵达另一个世界,他心心念念的世界,原来如此喧嚣,喧嚣得令人眷恋。 伫于山巅,乔柯衣袂飘然。 不久,乔千律飞来:“九弟久等了,不知,你来所为何事?”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祝九弟此行,一路顺风,早日归来。”乔千律迟疑了一下,面露伤感,“我一直想说抱歉,若不是端木央误以为我跟楚延陵有染,他不会下狠手。” “又不是大哥下的手,大哥不必要愧疚?”乔柯微笑。 清风撩过长发,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 乔千律轻叹:“你放过了端木央,但我没有,我用不需要接触的方法折磨他,恐吓他,一直到两年前,他疯了。” 端木初六依稀说过,端木央施某个邪术时被扰了心智,疯了。 乔柯认为恶人有恶报。 乔千律说:“他没疯时只说过恨我,我从不知,我待他也不薄,他为什么会如此恨我。他疯了之后,却不停地说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我哪里。九弟,世上有没有让时间倒流的方法,让我跟他放过彼此?” 能否有,让时间倒流之法? 乔柯默然。 许久,乔千律又轻笑:“我有血契为束缚,修炼受束缚,不知道,穷我一生能否修到界阶。都不重要了,如果可以重来一回,我愿舍弃元力,与他……”与他如何,重来吗一回?还是永世不相见? “有能令神智清明的功法,大哥可以一试。” “……” “大哥,与其以后的数十年都纠结,后悔,何不坦然放下,再试一回。反正,百年之后都会一起归西,到时尘归尘,土归土,还有什么好计较呢?”乔柯笑说。 “我怎么就看不透呢。”乔千律也笑了。 “大哥,我也有很后悔的事。我喜欢一个人,他也喜欢我,但我们中间始终有一道跨不过去的槛,在这十几年里,我们都只能拼命修炼,比着谁练得快,谁的白发更多。这一次,我要破釜沉舟。” “……” “如果再出什么意外,我又傻了的话,还要承蒙大哥多照顾了。” “九弟说哪里的话,大哥当仁不让。” 山巅。 冰棺之中,容颜不改。 端木初六仗剑立于青松之下,闭着眼睛,听见乔柯走近的脚步声,慢慢睁开眼:“倘若成功了,你,还回来吗?” “你希望呢?” “哼。” “你若不说,我就不回来了。”乔柯搭在他的肩膀,笑着捻了捻他的鬓发。 “那就不用回来了。”端木初六硬邦邦地说。 “好啊。” “……” 乔柯等了好久,端木初六都一言不发。 时辰已到,乔柯叹了一口气,走到冰棺前。冰棺之上倒映出两个人的影子,端木初六的眸中似乎闪光,乔柯回头,笑着抚了一下他的脸:“一点儿都没变,你又不喜欢我,我回来干什么啊?” 谁曾口口声声地说「我又不喜欢你」?谁死活不松口? 端木初六扬起头,嘴唇抿成一条线。 僵持了片刻。 乔柯装作要运元力的样子,端木初六张了张口,费了很大劲才说出:“你要是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 就知道,他永远不会说软话。 乔柯倾身,亲了端木初六一下,柔软的唇,如春风,如蜜,软软柔柔,全然没有那心口不一的倔强,一吻终了,乔柯眷恋地抵着他的额头:“等我,我会回来的。” …… 彤云密布。 楚延陵慢慢地张开眼。 这双绝色的双眸,十年来第一次倒映出人影。 乔柯轻叹一声,心情酸酸的,翘起的嘴唇忍不住微颤:“延陵,你醒了吗?” 楚延陵开口:“你是谁?” 楚延陵,失忆了吗? 一刹那间,有如闪电击入记忆,乔柯的脑海中,波诡云谲,诡异的云,缥缈的湖,湖上的仙,不愿让自己看到脸的衰神,过往,无数的纠结,如湖潮拍过来,击碎了所有屏障。穿越千里的视线,湖一平如镜。 这似真似幻的一切,缘来如此,乔柯恍然大悟。 “你是谁?”楚延陵再度问。 乔柯抬起眼睛,嘴角却笑得更开心:“你看我们在哪里?湖上飘着!我是神仙啊!你死了,是我救醒了你!你该怎么谢我呢?”说罢,暗运灵力,令人风起,枫叶乱飞,湖水掀起几层浪。 楚延陵迷惘地说:“神仙啊?什么神呐?” 现代社会,光怪陆离。 乔柯领着楚延陵在现代社会飘了几天,随便进了一个没人住的房子,让他逐渐熟悉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元力,不需要元神,远比乔柯想象的合适楚延陵,他的身体复原得很快,连脚筋都愈合了七八成。 不过,两人没钱花了。 乔柯指使着楚延陵去搬砖赚钱,毕竟,只有搬砖不需要任何技能。楚延陵每天累得吐血,还要帮乔柯捎鸡腿回家。乔柯左手鸡腿右手啤酒,坐在沙发上大吃特吃。楚延陵怒从胆边生:“你是什么破神仙啊,都不能给咱们变点钱出来!” “有种神叫破财消灾神,就是我!” “什么倒霉神仙!” 楚延陵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乔柯吃完最后一口,就去捏楚延陵的脚腕,楚延陵微微摆了一下,嫌弃地说:“你这神仙也太龌蹉了吧?一手油,油!” 乔柯笑了笑,运起元力,注入经脉之中,如春风暖融冰块,春水哗啦啦地顺畅了,筋生、肉长、筋骨联了起来。乔柯温柔地揉动着,那种顺畅,如同三四月的暖风。不适感迅速消散,楚延陵长呼一声,将毛巾覆盖在脸上:“我的脚为什么会受伤啊?” “你是被猪踩死的,要不是神仙我捡得快,你都要体无完肤呢。” “……呃。” 楚延陵翻了个身,对自己的“死法”无言以对。 “为什么救我?” “被猪踩死的,多稀奇啊,本神仙当然要争着看一看。” 楚延陵白了他一眼,嘀咕说信你才有鬼,起身,运动了一下脚,完全愈合了。他欣喜地洗了个澡,短发湿漉漉的,俊美不减一分,精神十足。洗完后,他披上颜色艳丽的睡袍,坐在镜子前,悠悠然地涂红了指甲,苦恼地说,“我就喜欢涂红指甲,偏偏有人说很娘炮,娘吗?明明很好看啊!是不是缺点什么啊?” 乔柯想去拿白色指甲油,忽又停下,笑说:“不缺啊,色泽饱满,很好看!” “你真的是神仙吗?” “你会飞吗?” “……不会。” “我会飞,所以我是。” 楚延陵无言以对,悉心地涂完十个指头,心情愉悦,吹了吹口哨,是满大街流行的曲调,每次曲调响起,就有一群大娘翩翩起舞,姿势参差不齐。 乔柯笑了。 楚延陵斜了他一眼,忽有所动,抱着白色抱枕坐到跟前:“你都神仙了,历劫无数次了吧?跟我说一说你们神仙的故事!” 说起来可就多了。 乔柯想了想:“我们神仙也是要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看破屏障,有些屏障,是自己遗忘的;有些屏障,是他人设下的。有个屏障是我最近才看透的,勉强,有点意思。” 楚延陵好奇,催促他说下去。 “某一世,我与一人有约。他叫清弦,我们约定一同修炼到仙界之巅。只是天意捉弄,我同时与别人有了扯不断的瓜葛,那人叫初六,与我是青梅竹马,他,大概很喜欢我。他天赋逆天,比我还强,极早就突破第二阶,直抵第三阶。” “第二阶?第三阶?” “第二阶是可以穿越不同的空间,第三阶是可以穿越时间捏造幻境。” “我们看过的那部电影,主人公在时间中穿行,是那样吗?” 乔柯笑了,点了点头:“大抵差不多,他们用时间机器,我们神仙用仙力、用修行。在初六抵达第三阶之前,我与他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成了仇人,我死了。” “什么?” “我死后,初六才抵达了第三阶,他用尽所有修行捏造了一个幻境,令时光倒流,试图重新来过。”乔柯掏出怀中的龟玉,曾经剔透的颜色,成了毫无光泽的灰色,三道清晰的裂痕,告知人们它曾历经过沧桑,“这龟玉,是初六的魂灵所化,改了三段运势。” “什么运势?” “十四岁时,我本来会对清弦一见钟情;二十岁时,我本来会杀死初六的父兄;二十二岁,清弦会死,与他约定生生世世后,我伤心欲绝,也自尽了。” “结果呢?” 乔柯笑了一笑:“运势被改写,就变成了:我无法对清弦动情,且与初六结了血契;我没有杀死初六的父兄,而是一掌拍碎了初六的元神,致使他受重伤,功法将永远突破不了第一阶……但我跟初六在一起了。” 楚延陵催促:“最后一次,清弦的死呢?” “清弦将死时,这只龟玉灵光四射,罩住了烈焰章,护它没有熄灭,清弦因此没有死去。我,也没有说出生生世世的话。”乔柯抚摸了一下灰色的龟玉,“三次运势之后,它就成了这样。” “这颗玉是第三阶的初六的魂灵,是不是意味着,他死了?”楚延陵伸手抚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哀伤流溢。 “时间倒流是有代价的。”乔柯黯然。 “逝者已矣,你不要太伤心,至少,你跟改运势后的初六还是在一起了啊。”说这安慰话时,楚延陵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捏了捏鼻翼,勉强笑了一笑。 时间静静流淌。 月,圆圆。 乔柯忽然一笑:“这都信啊?骗你的!我们神仙都得清心寡欲,哪来那么多纠纠缠缠!” 楚延陵怒:“我就知道!” 说罢,楚延陵一扯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乔柯推了一推,再推,再推推推。扑通一声,楚延陵连人带被子一同滚落地,他愤怒地起来,指着乔柯的鼻子说:“多亏是假的,否则,清弦多可怜啊!什么生生世世的约定,约了狗啊!” 乔柯囧:“你别这么激动嘛。” 楚延陵愤愤不平,拽了半天指甲,忽然又笑了:“的确不必纠结,五维空间中,每一时间、地点、人物的不同,都会引出一条不同的命运,你们只是走到一条命运支线上了而已。也许在某一个平行世界中,清弦就与你生生世世,白头偕老,从没有什么初六的存在。” 乔柯楞了半天,笑了,笑得开心:“是啊,总会有那个世界的。” “你起来干什么?” “我该走了。” 楚延陵又是迷惘,又是不舍,神情复杂,但最后还是笑了一笑,不屑地说:“你终于想到要走了,骗吃骗喝这么长时间,你哪点儿像正经神仙!是不是你走了,我就不会再破财了啊?” “好好搬砖,别胡思乱想,就不会破财了!” 楚延陵冷哼一声。 乔柯推门,步入湖中,袖子一甩,飞起的万丈湖水将他包裹。 穿透透明的水,乔柯看见楚延陵光着脚,站在对面,似有疑惑,似有眷恋,似有,一点点难过。还好,洒拓的楚延陵,是不会被这一点难过吞噬的,他扬起头,冲乔柯使劲挥了挥手,笑着,似乎在说:再见!别再见!破财衰神! …… 哗! 万丈水起,万丈水落。 湖畔,端木初六坐于大雪之中,青丝成华发。乔柯轻步飞出,抚了抚,冰珠融化成水,湿漉了黑发如丝。初六睁开眼,一颗冰水滴在睫毛,如同泪珠,颤颤巍巍,不肯落下。 乔柯倾身,吻去那颗泪:“初六,我回来了。” 初六声音沙哑:“我在等你。” 谁将长生,换红尘一世? 乔柯的手轻轻一拽,将端木初六拥入了怀中。不再去想从前发生了什么,不再去想与谁的生生世世,不再去想,那虚无缥缈的幻境、梦境、结境,都无所谓了。无限的命运,无限的支线,有限的,是真实的这一生。 此生此世,此时,此刻,他恋上的就是这个人,他魂牵梦绕的,是这个人。 只愿,再不会分开。 《大仙非要拉郎配》by火棘子·20150727 致亲们: 就这么完结啦(≧▽≦)谢谢亲们支持,未来的几天会修改错字错句什么的,非更新哟! 小火会一直写下去哒!求包养!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1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