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别跑!》 正文 第1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文晴今年二十八,娱乐圈里一朵过气的花。 自打进了这个圈,没大红,没大紫,顶多算个大粉红。 唯一值得炫耀的,就是人气如日中天的前女友。 谁承想,一场看似意外的大火,将她的人生引到诡异的方向。 某一天,文晴突然发现她的前女友竟然是大唐巾帼宰相上官婉儿!? 于是,文晴没法淡定了,她说: 上官,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我们恋爱吧! 全文娱乐圈大背景,秉持坐着菌现代文一贯的诙谐风。 其间穿插大唐及武周年间往事,不失正剧风格。 谨以此文向上官昭容,以及那个“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时代致敬! 内容标签:古穿今 娱乐圈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文晴,上官橙(上官婉儿) ┃ 配角:李月薇,乔瑞琪,薛沛霖,文澜,吕靖宸,明睿泓,皇甫缃,李紫薇,苏琳琅 ┃ 其它: ☆、大火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 贴身侍女彩儿踉跄着,顾不得行礼,慌乱的奔跑让她的衣带都松散开来,面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花了,以致鬓发凌乱,满脸的惊恐。 “慌什么?”华发女子自梳妆台前仰起头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灿然若明月?高峻如昆仑?文质而娴雅?清丽且脱俗? 似乎,都是;又似乎,每一个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好。 只是,唯一的美中不足,明明是一张润洁如玉的脸,却青丝不复,令人不禁感叹,究竟是怎样的变故让她如斯般? 彩儿稳了稳心神。毕竟常年地侍奉权贵,矜持与沉稳早已渗入她的骨子里。 彩儿终于镇定了些,理了理散乱的发,深施一礼:“启禀娘娘,临淄王……他带兵杀过来了!” 话音中还是忍不住颤抖。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面对生死之事,怕是没几个人可以坦然无惧的。 华发女子便无惧于此,她竟然答了句“好”,似乎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彩儿,去,将我那件红色云锦裙寻来,我要更衣。”女子依旧昂着高贵的头,傲然,自若,仿佛这一去不是面对一群杀戮者,而是赴一场盛大的宴会。 而她,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 “娘娘……” 彩儿想说“娘娘逃命要紧啊”,彩儿想说“娘娘我们去投奔长公主殿下吧”,可最终她终于吞咽下已经逼近嘴边的话语。那是她的王,是她的恩人,是她这短短一生中唯一的崇拜和仰望,她让她侍奉,她便侍奉,她让她生便生,她让她死——便死。 “是。”于是彩儿施了一礼。 娘娘不怕,她便不怕。 重铠利兵的男人们,早已经杀红了眼。 曾经的皇后殿下、曾经的公主殿下的寝宫,早已化作一片血海。 宫廷,这便是最最真实的宫廷。杀戮者杀戮被杀戮者,然后又被新的杀戮者所杀戮…… 杀,不停地杀,用看得见的刀和看不见的刀—— 直到无人可杀,直到那个最后的杀戮者得到一切。 手上沾满鲜血的男人们,簇拥着他们的主子,那个同样满手鲜血的男人。 他在进入这处府邸的那一刻,就无法抑制心中的激荡。 他那么想见到她,就像他年少的时候无数次仰望高高在上的、陪侍在祖母身畔的她。 他又那么害怕见到她,他曾经那么崇拜她、那么爱慕她,而她却……曾经的少年心中,她是他唯一的神,高洁的、才华横溢的、不沾一丝尘世杂质的。 她怎么可以那般? 怎么可以! 他要亲自来问问她,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她是他的梦,她怎么敢毁掉他的梦! “殿下。”女子欠了欠身,冷傲地、孑然地立于面前。 她还是那般美丽,只是那一瀑白发晃了他的眼、刺了他的心。 “殿下是来索要婉儿性命的吧?”女子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似乎只是谈论平常事。 “婉儿,你……你怎能?你们怎能?”他攥紧了握剑的手,“你们……当真让我失望至极!” 女子凝着他,悲悯,就像当年凝视那个无辜而羞涩的少年。 “三郎,你不懂。”她说,平静,自然而然。 “我……我怎么不懂?”男子忽的激动了,他不喜欢被自己仰慕的女子仍然当做不懂事的孩子。 女子无谓地笑了。知心话当送与知心人,既不知心,何必多言? 她居然还可以笑成这般?男子恼羞成怒,他高扬着声音,大概只有这样,他才足以为自己壮胆吧? “上官婉儿勾结韦氏,毒害先帝,祸乱朝堂!本王谨奉相王命,缉拿至此!闲杂人等统统退下,抗命者斩!” 上官婉儿不忧不惧,失笑:“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李隆基刚刚聚起的胆气瞬间被她击得粉碎。 “临淄王,你不必多费口舌,这里,只我一人而已!” 猎猎红裙迎风而动,像一丛绛烟,更像一团火! “你竟穿着……”李隆基瞧这裙子,无比眼熟。 “不错,今日,我便要穿着这红裙——” 上官婉儿说罢侧首一指:“临淄王,你来看!” “啊!”李隆基惊呼一声。 不知何时,冲天火光大起,几要烧裂这漆黑的残夜。 他突地意识到了什么,“婉儿,不可!只要你诚意悔过,当有一线生机!” 他咬着牙说出。 曾经,他那么想让她死;可事到临头,他竟真的怕她死了。 “悔过?我既全心向付,何来悔?”上官婉儿轻蔑地看向那个此刻无比卑微的男人。 最后的时刻,她不再自称“奴婢”,她不再是任何人的奴婢,她是即将羽化的仙! 她不再看向那个男人,不再看向任何人,孤傲地、没有一丝犹豫地朝着烈火冲去。 “不!”李隆基喊得声嘶力竭。 从此之后,他少年时的所有的幻梦,碎了。 火过处,残垣断壁,焦土一片。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夜晚,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女人,在上官昭容府的废墟中拾走一个蒙尘的金色盒子,然后消失不见了。 文晴很闲,闲得长毛。 已经多久没接新戏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就连她的经纪人都懒得搭理她,全副身心去追随那个刚一出道就引无数少女惊声尖叫的小鲜肉去了。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有戏接的时候,她也顶多是个女二号,女一永远轮不到她。在圈里混了五六年,从脸蛋嫩得能掐出水的大龄萝莉到现如今半只脚迈进三十大门的资深“剩女”,文晴想想自己的从艺生涯,也是醉了。 现今,大家都爱男神女神、爱小鲜肉,最不济的大妈大婶观众群还爱个“国民媳妇”、“国民女婿”的,文晴自问自己哪个都贴不上边。就算是变了性,就凭她那不会讨好卖乖、更不会做小伏低的性子,她也火不起来。 她这辈子啊,估计也就这命了。撑不着,也不至于饿死,偶尔接拍个“全国一万强”企业排名里都找不到的公司的广告,或者在某武侠剧里串个“傻姑”的角儿,还都不好意思管人家要片酬。都是朋友啊! 文晴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没心没肺好交朋友,加之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的她背景深、底子厚,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往她身边扑,她还不好意思拒绝人家。于是结果就是,她自己没红,倒是把身边熟人都给捧红了。大红大紫最成功的莫过于她曾经的好姬友、如今的前女友上官橙。现如今,要是谁敢说不知道“国民女神”上官橙是谁,你都不好意思出来混。 想到这个女人,文晴就大觉头疼、牙疼、胃疼……下垂+宫疼。 她当初怎么就眼瞎了和这女人搞到了一起? 漂亮女人多得是,漂亮又文静家境又好的女人,娱乐圈里更是大把抓。可她怎么就看上了上官橙? 不对,是上官橙钓上了她! 文晴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清楚了一个事实:同为表演系毕业,人家上官橙的演技比她高多了。或者说,她文晴就是一本色演出,上官橙才叫……女人是一本书。 再次想到自己曾经傻不隆冬地那么上杆子上官橙,还各种主动地帮她勾兑这个制片、那个导演,文晴的心情更不好了。 人呢,心情一不好呢,肚子就饿,一饿呢就想吃东西,就算是不吃面,弄个沙拉也是极好的。 保持身材? 去他妈的身材! 她已经是娱乐圈一朵过气的压根没红过的花,要身材要个毛线啊?身材当饭吃啊?身材当规则潜啊? 赌气般,文晴把能找到的食材统统找了出来,“叮了咣啷”地在厨房里一通忙活,十五分钟之后,捧着个kgsize大饭钵,身上套着华丽丽维尼熊家居服的文晴踱到了卧室。 “啪”,按开遥控器,电视播到娱乐新闻。 作为一个科班出身、职业素养满满的不红女艺人,文晴一直保持着收看娱乐新闻的习惯,虽然那个男主持娘娘哒。 “啊呜——”吞下一勺子混杂着蛋黄、蛋清、蔬菜、水果、沙拉酱以及千岛酱的重口秘制沙拉,文晴觉得生活竟然如此惬意而美好。 “大”字形摊在自己的大床|上,文晴狠狠地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喟叹一声,就差亮出来白嫩嫩的肚皮晒太阳了。 生活如此多娇,引无数懒蛋竞折腰。 “我们刚刚收到的消息。哦,天哪!真是个可怕的消息……”电视里娘们儿唧唧的男主持又开始自以为是地卖萌了。 “你的声音才是最可怕的!”文晴抖落掉浑身的鸡皮疙瘩。 “正在竖店拍戏的《咒》剧组今早突发意外……” “《咒》?怎么这么耳熟?”文晴自言自语着。 “……演员正在一个仓库中拍摄时,一场意外的大火突然发生了……” “那不是上官橙新接的戏?号称‘新视野惊悚悬疑’片的?”文晴蹭的坐起了身。 电视里,小娘男还在嘚不嘚。 “……庆幸的是,除了男女主角受轻伤外,并没有其他的伤亡……我们将继续关注这一事件,给大家带来最新的消息……” 文晴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轻伤。 即使早就发誓和那个女人“老死不相往来”,文晴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牵挂。 哎!这么乱炖的沙拉也吃着没滋没味了。怎么这么腻啊? 文晴悻悻地把大饭钵扔在一边,翻出手机,划出那个号,拇指在“拨”与“不拨”间徘徊。 “算了!”想想那个女人曾做过的那些事,文晴又把手机撇开。 坐立不安,干什么都不对劲儿。 文晴觉得整个人都很不好。 冲了个热水澡,才略觉轻松些。 “咔哒”,她拧开锁孔,拉开一个小抽屉,那里放着文晴无比珍视的东西。 一个黄金色的,隐隐泛着古意的小盒子。 那也确然是个黄金制成的小盒子,只是经历的岁月太多了,当年的光芒与锐利都付与了光阴,只留下深沉与静默。 打开。 文晴修长白皙的手指捻起一个物事。那是一根碧玉的簪子。 这是她十八岁那年,她妈妈送给她的礼物。据说是传家宝。 当年文晴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为什么熟悉如斯? 十八岁的她苦苦思索了一天,才恍然忆起,就是这根簪子,她幼年时无数次梦见的那个女人—— 就别着这根簪子。 ☆、梦中的女人 自打知道上官橙受伤的消息,文晴就像屁股长了针,再也坐不住了。 她现在就是闲人一只,狐朋狗友们各自捞钱去了,谁也没空搭理她。她又实在不好意思跟人打听她前女友受伤的事儿,主要是她丢不起那个人。劈了腿当了三儿,还是个女的,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膈应得慌。 上官你说你要是劈腿一男的吧,文晴高低还得琢磨琢磨这是要掩饰性向还是要形婚啊?可人家活刺啦一女的,还是什么新晋美女导演,要才有才,要貌有貌。 你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文晴痛苦地抠了抠脸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痘痘。 “嘶——”疼,抠破了。 文晴要脸,抓过镜子仔细一打量。 破口那地儿,连血带油儿地拱出来一小坨坨,就像上官橙那颗不安分的心。 已经是一线女星,红得发紫紫得发黑,连个浪浪微博的粉丝都上了四千万。文晴实在想不通上官橙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原谅她文晴人懒不求上进,她觉得平平淡淡的日子挺好。不用穿着暴露地陪大佬们喝酒,不用明明心情low到底还要强装欢颜,不用累死累活地拿飞机场当自家后花园般飞来飞去成了个“鸟人”,更不用一天就睡两个点儿上通告上通告还是上通告…… 所以,她永远跟不上上官橙的脚步,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上官橙很美,360度无死角的那种。 这绝不是文晴的yy,有评为证。 某网站曾搞过一个“你认为最具女神气质的女星”的评选,结果出道不到五年的上官橙以绝对优势当选。甚至有个网友留言说:“她的颜,融清丽脱俗与高贵典雅于一体,真真正正地向世人演绎了什么叫做‘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啧啧,文晴又觉得牙酸了。这么恶心巴拉的话这人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只能说上官橙太会演了,太能演了,相处几年下来,文晴不得不佩服她以人生为舞台、心有多大就能演多像的境界。 文晴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没见过美女的。 之所以这些年被上官橙牵着鼻子走,除了文晴一脸抹不开肉的要命性格,就是她的心结在作祟了。 文晴幼年时候经常梦到的那个美丽的女人,她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很小的时候,是不会表达;大了点儿,她又不敢说了,她觉得臊得慌。 那个女人,不止一次两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有时就那么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有时候会和她一起走在一片特别漂亮的花园里;有时候会和她吟诗作赋;有时会和她……很亲昵。 这是文晴最羞于出口的。 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如朕亲临”,文晴暗自总结。 梦中她看不到自己,但是能看到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显然也能看到她。 不得不说,那女人对她很好,像……爱人般的好。可是,有时候她也会显露出其他的样子,悲愤的,恼怒的,忧伤的……可是无论哪一种,那潋滟的杏眼中展示给文晴的无不是只属于两个人的……亲密。 这或许是她前世的记忆吧? 文晴想。 长大之后,文晴便鲜少梦见那个女人了。 至于原因,文晴后来看过一本讲述灵异现象的书,里面有很多某个人突然忆起自己前世如何如何的故事。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不过书里一外国专家老头儿的话,文晴觉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当一个人越长越大,他逐渐变成了一个社会人,世俗化的思维影响了他。于是,关于‘前世’的记忆,便被大脑潜意识地屏蔽直至销毁掉了。” 文晴想自己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不过,当她第一次见到上官橙的时候,她觉得那个梦又回来了。 艺校考试从来都不缺少美女帅哥,其实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 当年十九岁的文晴便是这样想的。 面试时,她按照要求做了几个动作,也没什么特别的。 刚想鞠个躬下去等消息,突然那个桌子后面的一字胡帅大叔叫住了她。 “你叫文晴?” “是。”文晴答得规规矩矩。 帅大叔若有所思地打量打量她,又开口了:“你妈妈……还好吧?” 嗯?文晴呆了呆。这是什么节奏?是每个来考试的都要被问及家里父母好不好吗?这是想考查自己品行看是不是孝顺? 面试房间里静得听得见掉地上的针,一排考官都直钩地chua chua她。 文晴瞬间觉得好紧张,一紧张大脑就转得飞快。 这大叔不会是……她那位绝代妖姬般的亲妈的老相好吧? 文晴好想扶额。大叔你真的想知道我妈好不好吗?她刚被我气个倒仰,需要告诉你吗? 不过好歹文晴还要脸,她估计她妈也要脸,所以她没敢胡说八道,假装矜持地欠了欠身。 “她挺好的。” 帅大叔闻言,立刻换上一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表情。 果然是老相好。文晴笃定了。 接下来的一切,毫无悬念。帅大叔是主考官,他一亮关系,其他考官谁敢不给面子?文晴被高分录取。 也因此,文晴认定帅大叔这辈子甚至下辈子都甭想跟她妈有点儿什么了。 因为,之前,就为了她要考艺校的事儿,她妈差点儿打断她的腿。 要不说做人最重要的是不能瞎嘚瑟呢。文晴心愿得偿,却不想刚欢天喜地地晃荡出来想喝个小咖啡压压惊,顺便想想怎么跟她那彪悍的老娘回报喜讯。突然—— “同学,你好!”冷不丁桌对面坐下一个人。 文晴一愣神,旋即抬头,于是她看到了……梦中的女人。 此女当然就是上官橙。 她耳朵灵得很,早就在准备面试的时候,听到了帅大叔的问话。她立马就确定这女考生是个有背景的,不交个朋友没天理啊! 上官橙向文晴展露她那天生善于表演的笑靥的时候,文晴看到了漫天烟花、歌舞喧天、彩旗飘扬…… 于是,文晴的苦逼爱情之路由此开始了。 文晴是真当上官橙是自己前世的恋人找来了。当然,女人和女人可以搞对象谈恋爱这事儿她是后来才明白的。 文晴当年是真小白啊,恨不得一颗心都掏给上官橙,甚至几次,她都忍不住想问:你是来找我再续前缘的吗? 太得儿了! 回想当年二逼的自己,文晴好想掩面。 如今,两个人分手也有了些时日,无论是好是坏,上官橙的事儿都已经与她文晴无关。这会儿再上杆子,自己还真就是个二逼中的战斗机了。 文晴双手用力搓了搓脸,好吧,就这样吧,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就算为了上官橙那张脸,她当了六七年二逼也是可以了。 就算上官橙上辈子真是自己的爱人,去他妈的爱人吧!文晴你不能两辈子都在一条小河沟里翻船。 既然想得清楚,文晴的心就不再做什么纠缠。又洗了个澡,看看表,七点半? 七点半就七点半吧,熄灯睡觉!想前生思往事,她也累了,不睡觉干吗?不睡觉又该胡思乱想了。 钻进被窝之前,文晴还是一改每天的习惯,犹豫了半分钟,手机没关机。 也不知睡了多久,手机火上房地没命地叫个不停。 文晴睡梦中正和上官橙掰扯不清,猛然惊醒。 昏昏然抓过手机,不认识的号码? 靠!要是广告推销信不信姐问候你老母? “喂!”文晴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晴姐!晴姐您可算是接电话了!再不接我真去家找您了!”一个焦急的男人的声音。 嗯?文晴刚醒,大脑还没恢复运转。看了看屏幕,不认识。 “你谁啊?” “我您都听不出来了?”男人更慌张了,“我大华啊!” “大华……”文晴终于想起来这主儿是谁了。 上官橙的经纪人,性别男,和上官橙一个路数,恨不能得全天下权贵巴结之的货。 “有事儿?”文晴直觉这货五经半夜的打来电话来绝壁跟上官橙脱不了关系。 “艾玛,救命!救命啊晴姐!”男人急得快跪下给她磕一个了。 “你让狼撵了?”文晴一向嫉恶如仇,听到这种货的声音都忍不住心烦。 “哎哟,您就别埋汰我了!出大事儿了!” “咋了?”文晴猛地直起身,难道上官橙的伤…… “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晴姐啊,您能不能来一趟z城中心医院啊?” “干吗?” “那个……”电话那边的男人忽的压低了声音,“上官……上官她好像……失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她失忆了? 文晴绝壁不信上官橙这货会“失忆”。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吗?上官橙这个伪白雪公主只会用美丽的外表骗取无知少男少女大婶大叔的善良心,其实她骨子里巫婆得很。 这样的人会因为一场大火而失忆? 只听说过车祸失忆的、撞树失忆的,文晴还从来没听说过遭了火失忆的。难道是一场大火把上官橙的脑细胞烧残废了? 文晴这么多年被坑怕了,就算是个傻子这会儿也能生出些防备心了。 “你和上官又想搞什么?”要是敢利用姐泛滥的同情心,信不信一手一个按死你俩啊? 文晴问得咬牙切齿。 大华快要求爷爷告奶奶了,怪只怪他家小主平时口碑实在不好。大华自叹命苦,只能在电话这头赔笑带作揖。 “晴姐!您别逗我了成吗?上官……”说着,眼珠子四处扫了扫,确定无人,才小着声说,“……上官她真的失忆了。” 文晴心头一紧,还是忍不住关心那个人啊。 “失忆了找大夫啊?我又不是!”文晴依旧绷着,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着实是唯恐和上官橙纠缠不清。 “哎哟我的姐姐啊,亲姐哎!就算是华佗再世,那也是治标不治本啊!何况……”大华吞吞吐吐的,“这会儿哪敢让别人知道上官失忆了啊?我那个手机号都被娱记打爆了,要死要活死缠烂打地问上官的消息!这要是传出去,明儿个铁定是头条啊!” “正好啊!正好抢了汪某的头条!”文晴冷哼一声。 是不是人啊?都这样了,公司还企图隐瞒真相,不怕耽误治疗吗? “求您了姐姐!这也是公司的决定,让您出面来帮上官恢复记忆。欣姐没和您说吗?”大华急得快给她跪了。 潘欣?靠!不知道跟小鲜肉跟到哪个城市去了。 文晴一想到自己那位经纪人见到自己恨不得鼻孔朝天、看到小鲜肉就恨不得两眼放贼光的样子,嗤之以鼻。 电话那头,大华还在磨叽:“晴姐啊,求您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俗话还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参’,您高低和上官也那啥过……” “闭嘴!” 文晴一个狮子吼让大华不禁虎躯一震,赶紧闭了嘴。 “地址,一会儿发给我!” 空荡荡的病房,除了各色家具摆设,竟没有一丝人气。厚实的窗帘几乎遮住了所有的日光,更衬得屋子中央的大病床孤然、零落。如果不是床头紧贴着一面墙,文晴快要怀疑她看到的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了。 病床上的女子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面朝里,委顿。 这样的姿势让文晴心里一疼。她在一本书中看到过,这种如婴儿般的蜷缩姿势所代表的心理学语言是:我害怕。 流光溢彩的上官橙,撒娇卖萌的上官橙,甚至张牙舞爪不讲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上官橙,文晴都见过,唯独这样的姿态…… 文晴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又突地收回。 刚刚,她竟涌出股想抱紧上官橙的冲动。 这样的情绪,要不得! 即使上官橙失忆了,她也还是她,文晴也还是文晴。若说此刻文晴还想做点什么,那也只是出于曾经的感情。 毕竟,对上官橙,她动心过、付出过,对着这么个落难的美人儿,文晴狠不下心不闻不问、一走了之。 床上的女子似有所感,缓缓地转过身,一双妙目凝注了文晴。 文晴呼吸一窒。 这是怎样沉敛的目光?这是怎样的一双眼? 她认识上官橙多久了?快十年了吧?却从没见过她这样看向自己。 文晴在被她看到的第一眼,就醉在了那潋滟中。 仿若什么人也曾经有这么一双眼睛…… 文晴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惊着了:梦中的那个女人!对!就是她!这样的目光,再配上上官橙那张酷似的脸,活脱脱就是梦中的那个女人! 于是文晴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近乎破音:“……上官?” 女人听到她的称呼,眸色更是一沉。 “你……还认识我是谁了吗?”文晴问得小心,她怕吓着对方。 女子抿了抿唇,没做声,眸色却是愈发沉郁了。 文晴一探手,抓过来戳在一边呆愣愣等着看戏的大华。 “他,你还认识吗?”文晴一指。 大华特配合地扬起右手,做打招呼状:“嗨!” 女子眉头紧皱,嫌弃地撇开了头。 大华一脸黑线,文晴倒是心中暗爽:果然上官骨子里还是有鉴赏力的。 “晴姐,她之前还正眼儿瞅我的,只不过问什么都不吱声。”大华被主子嫌弃,好心塞。 那是因为我没来。文晴暗自得意。 忽然,她发现女子不知何时转过头来,正玩味地看向她。 额……果然待我与众不同。 “上官,我是大华啊!你最最亲爱的经纪人大华啊!”大华贼心不死地凑过来。 还最最亲爱的……文晴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你不记得我了?”大华苦苦追问,“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床|上的女子一脸茫然。 “看吧?我之前问了她无数遍了,就这一个反应。”大华摊手。 “你别刺激到她。”文晴想了想,挨着上官橙坐在了床边。 她瞬间感到了上官橙的紧张,肌肉都绷紧了。 “你别怕……”文晴又变回了那个贴心的爱人,她把手轻按在上官橙的膝头。 上官橙下意识地想躲开,却不知是何等心思,让她生生地承受住了。 文晴稍松一口气,还好,她潜意识中是认识自己的。这就好办。 “我是文晴,记得我吗?我是你的大学同学。” 文晴故意撇开两人曾经的奸|情不谈。她想着最好上官橙的记忆中从此和自己撇开关系,她只尽尽人道主义就好,以后还是各走各的路。 上官橙似乎对“大学同学”这个词很是陌生,听到的时候眉脚微微一动。 这样细微的小动作却被文晴收入眼底。 “对我有印象吗?”文晴再问。 “姑娘,请问这是何处?”上官橙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只是……怪怪哒。 文晴一呆,拧头看向大华,正巧大华也看向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一个信息:刚才,是她在说话吗? 你给她看古装戏剧本看魔怔了?文晴朝大华飞眼刀。 天地良心,最近接的不是年代戏就是恐怖悬疑,古装剧过气了都!大华这个冤枉啊。 那她这是闹的哪出?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文晴犯愁地看着上官橙。 上官橙显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捅了篓子,从那之后就又开始一言不发。 大华暗暗叫苦。 文晴则心里越来越犯嘀咕,为什么此刻的上官橙透着股子说不清的陌生感? 作者有话要说: ☆、墓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节 也不知两个人安静无声地待了多久,文晴觉得自己快变成一朵蘑菇了。 状况越发地诡异了,想过去上官橙何时这么安静地和自己待上这么久? 上官很忙,比牛仔忙多了。 没红之前,是忙着勾兑各路导演、制片,或者是参加某个压根就没邀请她的红毯秀,或者是某个明星的生日大趴。 论脸皮厚,文晴是真服。搁在她自己身上,文晴是打死也做不出赖着红毯一二十分钟不动地方工作人员来撵人还问人家“需要签名吗”的丢脸事儿的。 还有那明星生日大趴,参加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上官橙也不怯场,还敢在有人问她“小姐一个人吗”的时候,愣给出个迷人的微笑,伸着小手跟人家握:“你好!我是大旗娱乐的上官橙!” 文晴当初年轻啊,脸又嫩,阅历又潜,天天瞧着上官橙这么折腾,还在心里给对方找台阶:看人家上官多努力、多上进。 文晴现在是知道了,那不叫“上进”,那叫“攀附”;而当年的自己,说好听点儿叫“爱屋及乌”,说不好听的那叫“是非不分”“不知好歹”。 如今的上官橙,没有人再敢在红毯上忽略她,没有人再敢说不认识她这张脸。她也不必再主动攀附什么人,自有大堆大堆的这个邀请那个走秀等着她择优而选。 上官橙刚红那会儿,知名的地角八卦论坛还有个高楼八她背后的金主。据知情人士说,上官橙其实是被包养的,从刚进戏校时就被某娱乐大佬的公子看中了,目前两人还在拍拖中。据传这富家公子极力想成就上官橙的“影后梦”,倾家族之力捧她,只等她梦想成真就娶入豪门做阔太。 说的头头是道就跟亲眼看见似的。底下跟帖的围观群众更是打了鸡血般,有感叹“做得好不如长得好”的,还有大胆猜测此豪门为哪家的。更有甚者,翻出上官早年间的照片,和现如今的放在一块儿对比,还特认真地标出红圈圈说这里动过、那里整过。 种种,不一而足。 文晴记得上官当时是很激动地翻出那个高楼给自己看的,脸上是难以遮掩的得意。 “某娱乐大佬的公子”?文晴不禁摇头苦笑。 如今想来,这高楼或许是公司的刻意炒作,或许上官自己都脱不了干系,毕竟自己的身份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那样的上官,确确然在文晴的生命中存在过,好也罢,坏也罢,无论如何都是抹杀不掉的。 然而,这样的上官呢? 文晴偷偷打量那个一直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安静,很安静,安静到你可以忽略她的存在。 文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不属于这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因为所谓“失忆”而出现?努力吐出卡在胸口的憋闷,文晴着实不喜欢这样令人窒息不安的静。 “啪”地按开遥控器。 电视机的声音甫一响起,背对着她的女人突地一哆嗦,继而猛地拧转身子看向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液晶电视。 文晴敢断定,那种眼神,叫做“惊恐”。 这是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着了? 上官橙在看到电视屏幕里的图像时,双手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后躲闪,“砰”的一声,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床头上,闷哼一声。 她过激的表现倒是让文晴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手贱按出了恐怖片呢。回头一看,不就是一扑克脸播音员在播新闻吗? “见鬼了?”文晴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并不知道上官橙此时不亚于见了鬼,脸色苍白,冷汗都冒出来了。 文晴并没注意到上官的异样,她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新闻转移走了。 “……考古专家根据墓志铭可以确定这处墓址就是唐代有‘巾帼宰相’之称的上官婉儿之墓。上官婉儿祖父上官仪……只是目前尚未发现墓内有遗骨,专家猜测该墓有可能被官方挖盗过……” “哎,可惜了……”文晴叹了口气,“不过没有尸骨也好,就算是美人,尸体什么的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也许肉|身飞升成仙去了呢。” 文晴陷入了遐想。 上官婉儿是她最爱的一位古人,其次是一代女皇武则天。从当年看了她妈演过的电影之后,她就开始痴迷这位史传风流非常却也才气非常的古代红颜。如今知道了上官婉儿的墓被发现了,也算了了她一个心愿。 “你说上官婉儿应该很漂亮吧?”文晴似聊天般问上官橙。 却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你……”文晴本想说“你怎么不说话”,结果一回头,就看到背靠着床头的上官橙牙关紧咬,哆嗦得不成样子,那张万人迷的小脸儿也像受了极度的惊吓,扭曲变形。 “没事儿吧你?”文晴一个箭步冲过去,强行掰开上官橙的牙关,“别咬牙!” 文晴的第一反应是以为上官橙得了癫痫,唯恐她这样伤着自己。可她和上官相识近十年,从没听说过更没见过她有这个病。 就在文晴想要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时,就听上官橙猛抽一口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文晴一呆,不解地看向她。 上官橙的目光幽深而辽远,不甘?愤怒?欣慰?或者,还有其他? 总之是文晴看不懂的眸。 文晴顾不得手腕上深入皮肉的疼痛,顾不得掰开上官的手,她困惑地看向上官,她不懂一度被她斥为“肤浅、攀附权贵、挣钱不要命”的上官橙何以会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我……是何人?” 她听到上官橙几乎是咬牙切齿地 说出这几个字。 “你……你是上官橙……”文晴有点儿被她吓住了,一向的口齿伶俐也变成了吞吞吐吐。 “上官橙是谁?” 上官橙的目光蓦地幻做最凌厉不过的刀,仿佛她敢有半句虚言就力劈她于刀下。 文晴喉间微动,吞咽下一口口水。 “上官橙是……是大旗娱乐的……当家……当家花旦……” 腕上一松,文晴被甩开了。 结束了? 文晴感觉自己刚刚被神魔附体了,在那样的目光的逼视下,似乎除了服从、除了实话实说,自己无从选择。 她呆愣愣地低着头,看自己被掐得通红、好几处都被划出血道子的手腕,竟忘了此时应该大声责备上官为什么这么对自己。 上官橙不再多看她哪怕一眼,又一次,只留给她一个消瘦的背影。 在文晴看不到的地方,上官橙红着眼睛、咬着嘴唇,盯着自己右掌的掌纹,久久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沐浴 煲了半个小时电话粥的大华终于磨磨蹭蹭地回来了。 “晴姐……”大华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先给文晴赔了个笑脸。 文晴心头一紧:怎么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您辛苦……”大华点头带哈腰。 文晴嘴角神经质地一抽:“你又想怎么算计我呢?” “瞧您这话说的?”大华说着,讨好地剥了个香蕉,“您现在可是牺牲小我成就公司的事业,我对您表示敬意是应该的。” 文晴嫌弃地扒拉开大华递过来的香蕉。洗没洗手啊你?还是这么恶心巴拉的水果,你咋不给我递个黄瓜?姐还真不需要那玩意儿! 大华突然意识到自己递过去的是啥,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暗骂自己早上没看黄历,默默地收回手,自己个儿一口口消化了那外黄内白的玩意儿。 文晴瞧他那一副受气包子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话说,有屁放!” 大华如获大释,赶紧眼巴地凑过来:“姐啊,麻烦您个事儿呗?” 果然没好事儿!文晴嘴角又是一抽。 大华也不等她反应,自己个儿就絮叨上了:“刚才吧,您猜我接的是谁的电话?乔总的!乔总亲自给我打电话了!” 文晴翻了他一眼,不就是乔瑞琪那老女人吗?至于吗你? 大华还处在直接和大人物对话的兴奋中:“艾玛,乔总要亲自来看上官,说要确定下情况,然后开个媒体见面会。您说,乔总亲自来了,我能不亲自去接机并且亲自汇报情况吗?” 文晴斜楞他一眼,不趋炎附势能死啊? “所以啊,”大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又容易打动人心,“得麻烦您帮我盯一天上官……” 文晴一双眼睛瞬间瞪大如灯泡:嘛玩意?还想让我跟她独处啊? 大华被她瞪得小心肝直哆嗦。 “晴姐,晴姐您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很快!” “她没助理啊!还是助理是死人啊?还有上官树!平时跟个跟屁虫似的,这会儿人影儿呢?死哪去了!”文晴忍不住大爆粗口,她是真不想再和上官独处,尤其是这般状况诡异的上官。 “哎哟,晴姐您消消气……”大华使出浑身解数做小伏低的,“……这不情况特殊吗?俩助理一个辞职不干了,一个说要回老家结婚去,估计也是跑路的节奏……” “还有上官树呢!” “您说树哥啊?别提了,”大华咳声叹气地摆摆手,“这不自打上官出了事儿,树哥就直奔总部讨说法去了!” “讨说法?什么说法?”文晴皱眉。 “就是……”大华扫了眼依旧背对着两个人默不作声的上官橙,压低声音,“……就是要钱要赔偿呗。” 我靠!上官家都是钱眼儿里生出来的吧?亲妹妹都这副熊样了,当哥的还有心思去要钱?是不是人啊? 上官橙也算是个可怜人了。自己亲哥哥都顾钱不顾亲情,可她本人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 算了,人都这样了,就别和她斤斤计较了。 文晴盯着上官橙的后背出神,心头强压下的怜悯又收不住地泛滥。 大华是个最擅长察言观色的,早把她的神色收入眼中,赶紧添油加醋、趁热打铁。 “晴姐啊,您看您和上官高低也好过,一日夫妻百日恩什么的……您就当做做慈善积积德呗……” “闭嘴!”文晴唯恐他勾起上官橙对两个人过往的记忆,使劲儿用眼刀戳他。 大华识趣儿地缩着脖子闭嘴。 文晴瞄了眼上官橙,还好,没什么反应。 她并不知道,背对着她的上官橙,在听到大华那句话的时候,眸光一闪。 “说好了啊,我顶多看她一天,到了二十四小时多一秒我都不待!”文晴抱着肩膀盯紧了站在门外的大华。 大华闻言一龇牙:“反正乔总说了,‘让文晴看着办,不然,她懂的’。” 靠!不就是不听话就找家长吗?乔瑞琪个死女人,有能耐敢不敢不使对付小学生的招数啊? 狠狠地摔上门,文晴愤愤地回到病房里,气哼哼地坐在床上。 为什么这么多年她总是扮演“傻大姐”的角色?戏里是,生活中还是!难道性格决定命运?她傻大姐的性格决定了她傻大姐的命运? 闷坐半晌,文晴仍是意难平。想到床那头还歪着一位,她强咽下一口老血。 “渴吗?” 没人搭理她。 “吃饭吗?” 还是不搭理她。 跟姐这儿玩“非暴|力不合作”呢?文晴火撞脑门,蹭的起身,一把拽过上官橙的胳膊。 “别跟我这儿装小哑巴成吗?” 上官橙猝不及防,闷哼一声。 “?”文晴这才发现上官的两只手臂上都缠着绷带,之前被肥大的病号服遮掩了,竟被她忽略了。 刚才按开电视的时候,她撞在墙上,是不是碰疼了? 这是文晴的第一反应,光顾了自己发泄怒气了,竟然忘了对方是个病号。虽说是伤得不重吧,可上官那细皮嫩肉的,也是有的受了。 “对不住……”文晴大皱眉头,分手的尴尬,以及上官此时的状况,让她浑不知该如何与这个人相处了。 文晴说着,忙松开自己的手。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儿东西?” 上官橙微低着头,双唇紧抿。 “我……想沐浴。”她说。 “啊?”文晴一呆。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终是抬起头,望进文晴的眼眸中:“可否,请你帮忙?” 文晴立时被吸进那注视中,愣愣的,呼吸都似乎静止了,仿佛都能听到心脏在“咚咚咚”乱跳个不停。 文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呸呸呸! 文晴暗骂自己,使劲儿眨巴眨巴眼睛,才勉强逃脱开那双眼睛的羁绊。 “你……你自己不成吗?”文晴还在努力挣扎。 “你看,”上官橙说着抬起两只胳膊,“我这般模样,自己怎么能够?” 似乎这一动作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只见上官橙柳眉微蹙,很不舒服的样子。 文晴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啥叫“西子捧心”,啥叫“从此君王不早朝”,特么的看美人病痛都是这么赏心悦目的事儿,何况再痴缠什么的? “好!”文晴听到自己没出息的声音响起的瞬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上官的演技又见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娇羞的上官橙 文晴深深觉得自己是逃不掉了,她是真不想再和上官橙的果体say“嗨”了。不过世事无常,半点都不由人,她是要和上官独处一天的,这二十四个小时上官难道不上厕所吗?不可能的。上官是伤了俩胳膊,又不是伤了排泄体统。 靠,可别伤着那儿啊!万一上官生活不能自理了,她文晴还不得当二十四孝护工? 呸呸呸!文晴暗呸了三声,默默念叨:刚才就是想着玩儿的,做不得数啊!老天爷不带当真的啊…… 她脸上的风云变幻均被上官橙收入眼中。上官橙没说什么,还是那般面无表情地,坐直了身子,又缓缓地从床上下来。 “慢点儿……”文晴真怕闪着她,到时候自己想脱手都脱不开,赶紧热情地凑过来虚虚托住她的后腰。 上官橙脊背一僵,克制着没有挣脱开她的靠近。 其实文晴也感觉怪怪的,前女友什么的明明就是个过去式了,明明以为“老死不相往来”的,这会儿却不得不做出亲密的靠近。 能怪谁呢? 只能怪自己抹不开面的性子,还有不想让上官知道二人曾经的关系的那点儿小心思。 两个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蹭到了卫生间。 站在卫生间的门前,上官橙忽的一动不动了,低敛着眉,盯着卫生间门上的转球把手,就跟压根不会开这玩意儿似的。 文晴囧。 您这手也残废了?拧个门把手能累着还是能怎么地啊? 撇撇嘴,文晴认命地拧开门,没办法,总不好和个病人一般见识吧? 卫生间里设备还算齐全,洗手盆、坐便器、浴缸一应俱全,架子上还摆着沐浴液和洗漱用品。 文晴不得不感叹大华是个细心的,可是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一瓶……剃须水。 文晴默。特么的你当这是你自己家的卫生间呢? 他不会在这儿浴缸里洗过澡吧? 文晴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撒了一地。 “在这儿待着别动啊!不然摔着你我可不负责!”文晴吩咐一句,就慌慌张张地蹽出去了。 只剩下诧异莫名的上官橙立在原地。 等到文晴管护士要来消毒液的时候,拽开卫生间门,发现上官橙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好像这人到了火星哪哪哪都不熟悉哪哪哪都不敢乱碰似的。 文晴嘴角一抽,她这回是真的相信上官失忆了,而且还失得挺严重挺彻底。不然,以上官橙的性格,这会儿早不耐烦地骂她害她等了这么久了。 文晴心里不太好受,声音也比之前柔和了些。 “等得急了吧?我去要的消毒液……”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瓶子,“这浴缸我得消消毒。你先回屋,我很快就搞定。” 上官橙没动,抬眼看了看门上的球状把手,目光又转回,一瞬不瞬地盯着文晴,那表情像个无助的孩子,仿佛出了这门就有无数妖魔鬼怪等着吃了她似的。 文晴的心脏猛的一跳,紧接着又是一疼。 “好吧,好吧,你可以在这儿等着我……”她使劲儿挥了挥手,像是努力挥掉心头的异样情绪,又朝坐便器一指,“坐那儿等着去!” 上官橙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欲言又止:“那处……那处是出恭的……” 靠!还“出恭”!真斯文。失忆都能失得转了性子,上官你确定你的大脑真的不是被潜意识里的古装戏剧本占领了吗?特么曾经是谁管那个叫“嗯嗯”和“嘘嘘”的? 文晴扶额,好脾气地应和:“对,对,是出恭的,不过这会儿你也可以坐在那儿。” “好。”上官橙也不废话,右臂一抬,似不经意地在裤线上一抹,然后落落大方地坐在了……坐便器上。 文晴呆了呆—— 刚刚上官的那一套动作,分明……分明就是宫廷剧里贵妇们撩起裙摆坐上椅榻的动作。 文晴可是科班出身,可是演过古装戏的,怎会不知这个? 上官你闹哪样呢? 文晴晃了晃脑袋,把各种奇怪的念头挥掉。这会儿还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先弄干净浴缸伺候好这位大爷是正经。 文晴曾经和上官橙同居过几年,从上官橙还是个一文不名的戏校毕业生直到她的演艺事业蹿上快车道,对上官的生活习惯和各种臭毛病可谓门清儿得很。 尤其是上官红了之后,文晴唯恐两人的关系被外界知道影响了上官的星途,从不敢雇保姆什么的,加之文晴又是个信奉“我的家务我做主”的,所以两个人的日常起居基本上都是文晴在打理。 于是很快,文晴就把浴缸收拾得干干净净。 放满半缸水,又细心地摸了摸水温,文晴对自己的劳动成果相当满意,俩手一拍,“成了!可以洗了!” 她一扭身,正好和上官橙的目光对上,文晴一愣,那目光倒像是盯了自己许久的样子。 上官橙颇不自然地微微撇过脸。 “多谢。”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文晴眼睛瞪圆了,上官啥时候学会说“谢谢”了? 这么懂礼貌又斯文的上官橙……她文晴是不是该感激老天削的那一闷棍啊? 想什么呢? 文晴狠狠地鄙视自己。上官好也罢,坏也罢,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赶紧伺候完,消停的回家该干吗干吗去吧! 上官橙突然又扭捏了。 “可否再劳烦你……帮个忙?” “啊?” 话说上官你这么拽文不累得慌吗?文晴都替她觉得累。 上官橙双唇一抿,微低着头,一抹红霞慢慢染上她的耳珠。 文晴傻呆呆地瞧着她脸上一系列的变化,下意识地吞咽下一口口水。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上官橙着实……娇羞得很。 上官橙注意到她呆滞的目光,更觉无措,轻轻攥住病号服宽松的下摆,终是下了决心般。 “烦你帮我……解了……内衫……” 作者有话要说: ☆、疼吗? 内衫? 内衫是个嘛玩意儿? 文晴直钩地盯着上官橙咬紧的嘴唇,还有愈发晕红的小脸。 明白了!文晴一拍脑门,不就是小内内吗?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过来!”文晴勾勾手。 上官橙扭捏地蹭过来,一脸的忐忑。 “转过去!” 文晴可不想再次面对上官那两只粉嫩的小包子,眼不见心不烦,省得看多了上火…… 上官乖乖地转过身背对着她。 这样乖觉又听话的上官橙,让文晴大感满意。 站在她身后,文晴终于可以不用再介意上官橙的目光会突然投射过来,也不用再害怕上官橙的疑惑,可以放肆地用眼神描摹她的身体。 上官橙的玉背很美,骨感又不失柔润,瓷白的像最最上乘的骨瓷,蝴蝶骨微微凸起,顺着质感十足的脊柱而下,是两个小小的腰窝…… 可是,现在这些,所有这些美好的存在都被肥大丑陋的条纹病号服遮住了。 文晴魔障了般,双手沿着那肥大的衣角而下,撩起,探进,扣住了上官橙柔软的腰肢。 触感细腻……僵硬? 文晴猛醒,突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上官橙个妖孽!都穿成这样了,还能勾起人的火来! 文晴狠狠鄙视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怂样儿,不就是个身材好的女明星吗?信不信姐勾勾手就能勾搭来一舰队啊? 心虚地撇开头的同时,文晴和镜子里的上官橙对上了光。 额……文晴不禁一抖,她怎么就忘了这儿还有个镜子?自己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这边都昭昭然了吗? “那个……我帮你解开……”文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猥琐。 应该看不出来吧?应该吧? 上官橙“嗯”了一声,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后背的肌肉似乎放松了些。 文晴和上官橙在一起那么多年,解内衣搭扣这事儿不知道干了几百几千回了,于是文晴真就很猥琐地练就了一手“单手解小内内”的绝活。 不消用大力,只要右手慢慢插|入上官后背的内衣搭扣里,手指一错,立解上官小内内于手下。 不过文晴这会儿可不想用这招,太特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更会影响自己在失忆的上官心中纯良的形象。 她规规矩矩地双手解开内衣搭扣,轻轻往两边一分。 “可以脱下来了。” 文晴说完,就站在一旁插着手不动了。她怕,怕自己会一时控制不住—— 上官橙的身体太诱人。 而她文晴,早已习惯了这种诱人。她以为分手的这段日子里,她每天按时起床、做运动、做家务、购物,不问世事的规律生活已经让她可以戒掉这种叫做“上官”的瘾。可还是不行啊! 没有了文晴的帮助,上官脱得很吃力,仿佛这东西是她第一次面对,直到她把内衣和病号服搅在一处缠缠绵绵掺杂不清,文晴是真看不下眼儿去了。 上官失忆失得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文晴认命地叹了口气:“我来吧。”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叹气。是为了自己终究挣脱不开和上官的身体接触,还是为了上官被弄成了这副熊样? 大概都有吧? 等到文晴屏气凝神、默念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地费劲巴拉地解开上官的小内内和病号服的纠葛的时候,文晴一呆—— 紫色的内衣本来是挺漂亮的蕾丝边的,还有些小小的镂空点缀,这会儿却像被糟蹋了的姑娘,蕾丝什么的也扯烂了,小镂空也变成了大洞洞,而且上面还沾着些杂色的尘土。 话说上官你是就穿着这个遭的火灾吗? 仔细一想,文晴了然。 这定然是出意外之后现场各种混乱,又送医院又扯吧的,到了医院又要做全面检查,医生也好护士也好不会有人来给上官换小内内,她自己又是这副熊样,大华是个男的,借他个熊胆他也不敢碰上官的内衣。 全面检查?难道上官橙身上还有别的伤? 文晴一惊,也顾不得避嫌了,闪身到上官橙正面,分开她的病号服衣扣—— 果然,上官橙的小腹处贴着块巴掌大的纱布。 文晴的心脏像被狠狠地捏紧,松开,又捏紧。 那么漂亮紧实的小腹,怎么可以…… 文晴忽觉鼻头一酸。 姐绝壁不是心疼她!绝壁不是!姐就是看不得漂亮的东西被弄坏! 文晴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她也清楚得很,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样的伤口,会是遭了火灾造成的?文晴打死也不信。 攥紧了拳头。 到底是谁干的?! 这场火绝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疼吗?”文晴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按在纱布上,唯恐自己力气大了哪怕一点点。 “……”上官橙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神色莫名地看着蹲下|身仰视着她的文晴。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干的?” 文晴有些激动,有些急躁。上官橙伤了她那么多次,她都没舍得让她受一点点伤,而这个凶手,竟然敢动曾经的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姐你不是34b的吗? 腹部这么大的伤口,澡是洗不成了。 文晴犯愁了。 她倒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可那实在是太…… 要不,算了吧?几天不洗澡又不会死人。 上官橙一向是个喜洁的人,她会受不了,受不了就会影响心情,影响心情就会影响恢复健康…… 文晴扶额,想来想去怎么着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吧,文晴心一横,不过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擦身,如此而已。 上官橙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脸上一忽纠结不已一忽恍然大悟做风云变幻状,微不可见地眉尖一挑,眸光流转,愈发的深邃了。 文晴是个行动派,想通了就绝不犹豫。她撸胳膊挽袖子,抄起架子上的一条干净毛巾,在浴缸的温水里浸湿。紧接着,微低着头,像是不敢直视上官般,抬起右手,开始解上官橙病号服的扣子。 “!”上官橙哪料到她来这手?出于女人的本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却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口,自己先疼得皱眉。 “上官,你别怕,”文晴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沙哑,“你现在这样子,不能沐浴,我只是……只是用毛巾给你擦拭身体。” 只是这样而已,不会做别的……文晴努力自我催眠中。 虽然上官很诱人,却是个会伤人的尤物;何况,她都伤成这样了,自己又不是卵|虫上脑的禽兽。 呸呸呸!姓文的你想什么呢?文晴在心里大口啐自己。 上官橙还是依旧没有松手的迹象。 “你我都是女人,咳……都是女人,你不用紧张。” 好烂的借口,文晴都忍不住鄙视自己,都是女人才危险好吧?上官要是个大老爷们自己连瞧都不带瞧的。 文晴心虚地敛眉,目光刚好投在上官性感的锁骨上,难抑地吞下一口口水。 “我自己来。”上官终于开口。 “你手上有伤!”文晴赶紧接口,唯恐上官可以自己搞定。 “……” 文晴小心地剥开上官橙的衣扣,两只粉嫩嫩的小包子渐露端倪。 久违了—— 文晴深吸一口气,大有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原来你还在这里之感。 她始终低着头,她怕被上官看到眼中的贪婪。是的,贪婪。再次见到上官的胴|体,文晴几要潸然泪下,浑身上下每一颗细胞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轻轻地动作,文晴把上官的两只袖子褪下。 眼前的情景触目惊心,两只白皙纤细的胳膊上落着不同程度的伤痕,有割伤,还有烫伤,好在已经被很好地处理过。 你可曾经历过心痛的感觉?那种心脏又酸又涨又疼得窒息的感觉? 文晴原以为上官那些令她伤心失望的过往便足以称得上“心痛”,可在看到对方身上的一处处伤痕的时候,文晴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她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眼圈瞬间红个通透,偏偏还强迫着不让自己失控。 上官橙不解地盯着她的发际线,那里有个好看的“美人尖”。 文晴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 “为什么!” 她猛然抬头,大声地吼。 上官橙被她突然的质问吓了一跳,困惑地看向她。 “为什么要做那些伤害我的事?为什么要逼着我和你分手?为什么分了手还把自己伤成这样?” 上官橙张圆了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文晴吼完了就知道自己的情绪失控了,抬起手背,狠狠地发泄般的抹掉夺眶而出的泪水,咬紧嘴唇,抓过湿毛巾大力地擦蹭上官橙的身体。 上官的肌肤何等娇嫩,立时就被蹭得通红。上官橙被粗暴地对待,微疼,不过她看了看文晴苍白的脸、通红的眸,什么都没说,忍着不适感任由她作为。 等到给上官橙擦拭完全身,文晴的心情才渐渐平复。 她好想去死一死。明明是不想让失忆的上官知道两人的过往的,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 文晴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事儿都憋不住忍不了,非要说出来心里才痛快,正经八百的“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 之前还糊弄人家上官说“我们都是女人,别紧张”呢,这不明晃晃自己抽自己嘴巴吗?文晴没脸了。 胡乱地帮上官橙套上病号服的衣服、裤子,文晴就鸵鸟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3节 眼看着对方丢下一句“自己回床上去”就拧开门先跑掉了,上官橙一愣。 之前在卫生间里待了一阵,让她对这处所在熟悉了些,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大着胆子挪到了洗手盆上方的镜子前,深吸一口气,端详那可以清晰映出面容的不知何等材质做成的镜子。 还是那张脸,那张她熟悉了几十年的脸,不过,似乎哪里又不一样了。不错,镜子里的人,是满头青丝,而不是华发。 这里到底是哪里?她仍不十分清楚。 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灵异的事件?她更不清楚。 不等她细细琢磨,就听到隔着一扇门,那个叫“文晴”的女子的声音传来。 她姓文……镜中的女子皱了皱眉。 “小玉,你在哪呢?”文晴问得不耐烦。 裴小玉吓死了,她哪会想到她那位过上半隐居生活的小主会来个突然袭击?作为一个助理,这会儿逛街真的好吗?裴小玉忐忑了。 “额,那个,晴姐啊,我在公司呢!”裴小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信。 “公司?”文晴一挑眉,“公司改卖服装了?” 裴小玉吓得一哆嗦,赶紧扭过身杀鸡抹脖地冲着刚刚问她“小姑娘要黑的还是蓝的”的老板娘使眼色。 “那个……晴姐有啥指示吗?”裴小玉深知文晴刀子嘴豆腐心,这会儿自己个儿低姿态没坏处的。 靠!老娘不发威,真当我hello kitty啊?特么你个助理,都不知道我的行踪,还心挺大地逛街了? 文晴强压怒火,不生气,不生气,我叫不生气…… “现在,马上,去机场,打飞机来z城!”文晴吩咐得言简意赅。 “啊?”裴小玉以为自己幻听了。 “啊啥?我在这儿呢!” “哦,打飞机啊……”裴小玉想想自己的薪水,忍不住对手指。 “给你报销!”文晴不耐地挥挥手,没忘了叮嘱一句,“给我买点儿东西带过来。” “晴姐您说!”裴小玉一听有人报销,立马来了精神头。 “买两套内衣,质量好的,要品牌的,嗯……都要32b的,不要太花哨的啊。” 裴小玉愣了愣神,马上抓住问题的关键所在:“晴姐,你不是34b吗?” 缩水了? 不过这句她可没敢问。 “……” 作者有话要说: ☆、大棚扣的? 文晴挂断裴小玉的电话,一抬头,正巧看到上官橙不知何时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这会儿盯着自己的手出神。 这是……看手机好奇吗? 文晴玩心大起,故意大幅度地伸了伸握着手机的手臂,果然见上官橙的目光跟着游走。 啧啧,文晴琢磨着要不要让大华弄些儿童识物挂图什么的挂病房里,有事儿没事儿的让上官学学。上官橙现在的状态妥妥的在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就像个初生的小婴儿。 上官橙此刻也发现了她的故意,脸上一红,不自然地撇过头。 文晴心里一软,扶着她坐在床边。 “这是手机,打电话用的,”文晴耐着性子,像幼儿园老师在教小小班的孩子,“看,这是屏幕,这么划开之后,就可以打电话了。” 打电话……是什么? 上官橙困惑地看着她。 额……要不要这么原生态啊?话说上官你脑仁儿被抠走了吗? 文晴好想抠开上官的脑袋瓜儿看看里面是不是空心儿的。 “这个你也有的。”文晴说着,站起身满屋子找上官的手机。 关机了? 没电了? 文晴按动开机键,还好,还有电。她猜是大华给关的,现在这种状态的上官,着实不适合接电话。 上官看不懂她的一系列动作,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默默在心里记住。 还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文晴一挑眉,心虚地撩了撩眼皮,发现上官橙只是看着她的手指,没什么异样。于是她壮着胆子按开。 沈蓓? 靠!这不是那个什么特么的美女导演吗?《咒》不就是她导的吗?上官就是攀上她,回身儿一脚踹了自己。要不是她,上官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和自己分手。果断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意思打电话。 文晴脑筋一转—— 干脆借机会删了这王八蛋的电话,反正上官现在也是什么都不懂。 不过,这样貌似不太好吧? “这人,你认识吗?”文晴试探着把手机上“沈蓓”的名字举到上官橙眼前。 上官橙一愣,凝着神看了看,又像不确定似的凑近了瞧了瞧,继而眉头微皱,转向文晴。 那张纠结的小脸让文晴心里一麻。曾经,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上官但凡露出纠结的表情,自己就会心疼地搂过她,问她:“宝贝儿,怎么了?” 彼时的上官也会懒洋洋地靠在自己的怀里。 而现在,她只会这样无助地看着自己,却再也不会依偎在自己怀里了。 文晴听到自己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强压下心头的不适,问道:“不认识这人,还是……” 突地想到某种可能,文晴又追问道:“……还是不认识这字?” 上官橙一惊,她确然是不认识这些字。她自认博览群书,可对这么两个字,却是似曾相识,像是字,又不十分像,似乎少了些笔画…… 文晴也被吓着了,完了,这下真就严重了。上官这一失忆,连字都不认识了? 上官橙虽然虚荣吧,不过人家高低也是读过大学的,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连“沈蓓”这么常见的两个字都不认识吧? 文晴有点儿慌了,上官橙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果断删掉沈蓓的手机号,文晴又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趁着这会儿裴小玉估计还没上飞机,让她再去采购点儿东西。 上官橙眼看着文晴两根青葱般的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那个叫“手机”的物事上飞舞,还有她自言自语的嘀咕声。 “幼儿识字书,幼儿识物挂图,《现代汉语词典》,《辞海》,《唐诗鉴赏辞典》,《宋词鉴赏辞典》……” 上官橙越听越是困惑,所谓“唐诗”她略明白些,然而“宋词”是何物? 她突然发现了什么,凝神看着文晴的手指,两只手,十根手指,指尖修整得干干净净,没留哪怕一点点儿指甲。不像之前给她诊病时的那些白衣女子,都多少蓄着些指甲,还涂着某种透明的油,状似是用来护甲的。 上官橙似有所悟,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自己的指甲,眉角一挑。 文晴又从头到尾看了看自己敲下的字儿,还不错,这些差不多够用了,她于是满意地按“发送”键。 何止满意?裴小玉在收到她短信的瞬间简直都快骂娘了! 是谁告诉她的她家小主是个顶好伺候的?是谁告诉她这货心又大又义气还不麻烦的?特么《辞海》啊!词典啊!姐们儿你咋想的啊?你要玩死我吗? 等等!裴小玉突然忽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幼儿识字书?幼儿识物挂图? “!”特么姐你别告诉我你躲到z城生孩子去了! 前几天身材不还好好的吗? 大棚扣的? 速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乌鸦嘴 按理说,和上官橙独处是件挺美的事儿。上官是个美人儿,眼下还是个病美人,刀刀尽戳文晴的萌点。 可是不成啊。 之前在卫生间里给上官橙擦身体的时候,文晴的情绪就失控了。上官橙是失忆了,还不至于变成个傻子,文晴才不信上官听了她之前的咆哮后会一点儿想法都没有,没准不定啥时候就要让自己给讲讲两个人“以前的事儿”呢。 “文……文晴?”上官橙试探着叫出她的名字。这两个字于她而言太过陌生了,谨慎惯了的她需要适应。 “啊?”文晴从臆想中醒过神来。 她没想到上官会突然喊自己的名字,瞪着双疑惑的大眼睛,微张着嘴,表情有点儿呆。 上官橙这时才得以仔细端详文晴的长相。 文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儿,她的眉很浓,眉峰不必修整,自然而然地突出;俊眉下是一双大眼,如它的主人般,灵动有神;加上她比一般女子要宽阔的额头,并不算高挺的鼻梁,以及不算薄的嘴唇,使得她整个人都时刻充满了活力,像是一团火,似乎总是能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这样的容貌,如果是个男子,可称得上是传统意义上的“英伟”了。 上官橙心中一动。 意识到文晴投过来的愈发不解的眼神,上官橙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唤了对方的名字。 她尴尬地自嘲一笑,笑自己痴心妄想,继而收敛心神,重新对上文晴的目光。 “同我言说言说你我的往事,可好?”她冲着文晴一莞尔。 “嘎嘎嘎”—— 文晴只觉头顶一群乌鸦飞过,每只乌鸦嘴里都吐出同一句话—— 乌鸦嘴!乌鸦嘴! 特么她这破脑袋瓜子一天天的就不琢磨好事儿,怕啥来啥! “你……你想听什么?”文晴眼珠子乱转,就是不敢正眼儿瞧上官橙那张漂亮的脸。 姐们儿你看出我在尬尴呢吗?文晴心道。赶紧说“你若为难不说也罢”啊! 不过,上官橙显然不买账。 上官橙好整以暇地理了理宽大的病号服袖子,那仪态万方的谱儿让文晴丝毫不怀疑她是在理一件大袖宫装,还理得特浑然天成就跟这事儿干了几十年了似的。 文晴听到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声音,用一种自己并不熟悉的调调儿说道:“说什么,都好,只要是关于你我的。” 接着,那个时不时流露出文雅气的女子突然撩起眼皮,扫了自己一眼,“当然,最好是,全部。” 文晴一哆嗦,瞬间觉得鸭梨好大。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擅长撒娇+撒泼的上官橙吗? 上官你真的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吗? 文晴很想凑上前捏捏上官橙的脸,看看她会不会像曾经那样嫌弃地一巴掌拍开自己的手,顺带送自己一句“死开!”。 不过她不敢,此刻的上官橙施加给她的无形的心理压力,使得她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 这会儿唯有规规矩矩地回一声“奴婢遵命”,才是理所当然的。 就在文晴几乎要泪奔的时候,救命的手机铃声响起。 上官橙听到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又回归那个无措的样子。 文晴看在眼里,略满意。嗯,这样才像个小受嘛。凶巴巴的,成什么样子? 不过在瞥了一眼来电显之后,轮到文晴受了。 她生命中唯二的残暴女人来电话了。 吱吱扭扭地拿过电话,半推半就地按下接听键,文晴努力地勾出一个笑容。 “妈!” “你在哪呢?”电话那头的女声颇有气势。 “在……嗯,那个,”文晴仰着头看看天花板上的吊灯,又低头看看脚下的木头地板,决定还是不要说实话的好,“……我在家啊。” “学会跟我撒谎了?”她妈冷哼一声。 额…… “你又去找那个小妖精了!”她妈用的可是肯定句。 “妈你监视我!”文晴炸毛了,“一定是乔瑞琪那个死女人告的密!” 她妈才不怕她的暴躁,继续冷笑:“晴晴,你一撒谎说话就吞吞吐吐的,从小就这样。” 文晴默。 这么明显吗? 她盯着坐在对面的“小妖精”,无声地问。“小妖精”对着她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文晴立马醉了。 “当初是谁跟我赌咒发誓地说和她分了的?”电话那头,她妈依旧不依不饶的。 还不是赖那乔瑞琪? 文晴默默吐槽。不过她没说出口。她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不是她还对上官存有感情,纵然乔瑞琪也是支使不动她的。 自己个儿犯贱,能赖谁呢?文晴摊手。 可这话不能跟她老娘说,她老娘是顺毛驴,最好还是缕着毛来。 “妈啊,我都快三十了,您就别总跟我操心了……” 不等她说完,她妈已经开始铺天盖地喷她了:“文晴你也知道你快三十了啊?这么大人了,一事无成!要事业没事业,要感情没感情!让你嫁人还不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打理公司打理得明明白白了……” 文晴再次默,她就知道,绝壁不能和她妈提她“快三十了”这事儿,她妈有的是话等着她。 不过她妈说得也对,她确实是“要事业没事业,要感情没感情”。喜欢演个戏吧,结果被半“雪藏”;爱上个女人吧,结果是个渣。 能怪谁呢?谁让她有个强势的妈?一个自己个儿四十三,闺女才二十八的事业有成的妈。 文晴呆了呆,果然,她妈才是传奇中的战斗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女人没兴趣! 文晴她妈还在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从文晴尿床尿到三岁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一直说到文晴背着她改志愿进戏校,简直是陈芝麻烂谷子大清仓。 文晴的脑袋都大了两圈,可她不敢反驳。 这世上只有这两个女人她是真的不呛着来的,可原因又各不相同。对上官橙是喜欢,是爱,她不舍得。对她妈,则是又怕又敬。 想她妈十六岁出道,二十岁嫁给她爸,纵横演艺圈十余年,又在她爸过世之后一肩挑起她爸的公司,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摸爬滚打,其中的心酸苦辣大概只有她妈一个人知道。 文晴深知她妈妈是个何等有韧性的女人,又是个何等有心机的女人,她既然能屹立娱乐圈二十余年不倒,既然能混到无论在这个圈子的哪个角落出现都有人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沛霖姐”,就自有她的独到之处。文晴也知道,她也就是因为是她妈的亲闺女,不然以她忤逆皇太后的种种行为,早被斩立决了。 暗暗叹了口气,文晴抬眼瞧了瞧始终一动不动盯着她接电话的上官橙。 哎,还是没妈管着省心。 文晴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就后悔了。姓文的,想什么呢?呸呸呸!口无遮拦!妈就是妈,再不讲理也是妈! 既然惹不起又躲不起,文晴只好祭出最后一招—— 打岔。 “妈啊!”她状似随意地问道,“咱家公司最近弄啥项目呢?有啥好本子啊?” “有啥好本子也没你的角儿!”她妈倒是答得干脆,继而又道,“文晴你甭跟我打岔,我现在说你的事儿呢!” “可是妈,我待得快长毛了啊!你跟乔瑞琪说说呗,给我个角儿呗,我好歹也是科班出身啊……”文晴越说越幽怨。 薛沛霖冷哼一声:“闲着好啊,正好有的是时间伺候你那小妖精!” “……”妈啊,还能不能聊天了?唠的细碎。 文晴无语望天。 “现在过得最舒坦的还不就是你们这种有钱有闲的?像我这种劳碌命想闲还闲不下来呢!”薛沛霖的口气特像一仇富的。 文晴摔。说谁有钱呢?您老太太才是那有钱的吧?除了家里那套房子,姐花的每一分钱可都是姐起早贪黑挣来的! 额……当然房子也是钱。 她深深觉得没法儿和她妈唠下去了,只好冲着上官橙大使眼色,示意她像每次和老太太没法聊下去的时候一样,大喊一声:“文晴,有人找!” 可她是真被她妈唠叨糊涂了,浑然忘却了此上官橙非彼上官橙,这会儿的上官橙,只会瞪得无辜又迷茫,错愕地看着她表演什么叫眼珠子快从眼眶子里飞出来了。 上官橙这召唤兽不好使,不过老天开眼,听到了文晴内心的呐喊,送来一阵敲门声。 文晴如获大释。 “妈啊,不和你说了啊,有人来敲门,我开门去了啊!”文晴的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欢脱。 薛沛霖其实也知道“儿大不由娘”,她的闺女随她,想做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滚蛋吧!”薛沛霖没忘了嘱咐一句,“不过晴晴别怪我没提醒你,上官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到时候被祸祸了再来找老娘哭天抢地的!” 先不提文晴去开门,只说薛沛霖挂了自己闺女的电话,支着脑袋想了想,又一个电话按了出去。 乔瑞琪刚下了飞机,开机就一个电话进来了。 看到来电显,乔瑞琪整个人都忍不住欢喜起来。 她朝着陪在身侧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的大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跟着自己。 大华立刻会意,放慢了脚步,心道人在江湖漂,为了生命安全,有些电话还是少听为妙。 乔瑞琪含着笑,快走几步,以最优雅的姿势接起手机,就跟电话那头那人在欣赏她的动作似的。 “沛霖姐!”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又亲切。 薛沛霖可没她那好心情,她声音淡淡的,程式化地打了个招呼。 “乔总,您好!” 乔瑞琪被她冷淡的语气激得心里一凉,不过她倒是蛮看得开,罗马又不是一天建成的。 “沛霖姐有什么指示?”乔瑞琪的声音依旧温暖如初。 “指示不敢当,”薛沛霖依旧不温不火,“明人不说暗话,只是想问问乔总,文晴是你派去照顾上官橙的吗?” 乔瑞琪心中一黯,她就知道,这女人找自己不是关于她那宝贝闺女的就是关于合作事项的,绝不会有第三种状况。 不过输人不输阵,乔瑞琪也是自诩娱乐圈一方霸主的,怎么能丢了份儿?她于是也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上官橙受了伤,文晴和她熟悉,照顾照顾是人之常情。” 要不要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啊?薛沛霖眉梢一挑,于是也不客气。 “乔总难道不知道文晴和上官橙曾经是什么关系吗?”你让我的女儿去照顾那坑人没商量的前女友,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乔瑞琪也不是个省油的,她故意反问道:“文晴和上官橙,曾经是什么关系?” 薛沛霖气结,这女人跟自己玩一退六二五、一问三不知呢? 她哼了一声,实在是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说出自己闺女的丢人事儿。 乔瑞琪得逞,故意媚着声音:“她们是什么关系?沛霖姐不妨直接告诉我……” 薛沛霖一滞,这女人反将自己一军!她性子急,一时冲动,就忍不住冲口而出。 “乔瑞琪,别跟我阴阳怪气地绕弯子,我对女人没兴趣!” 乔瑞琪闻言打了个哈哈,听到薛沛霖再也绷不住那不温不火的态度,她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大的“v”字。 “沛霖姐真逗,我这问您闺女呢,怎么还扯到您自己个儿身上了?” 惹毛什么的,好萌。 薛沛霖觉得没法和她聊了,这女人太狐狸了。 再次回归高冷,薛沛霖冷冷清清地道:“文晴是你公司的艺人,她自作自受,出了什么事儿,她自己担着,每个人都得对自己犯的错承担责任。” 哟,这是威胁我呢?乔瑞琪觉得好笑,文晴真要再跟上官橙搞到一起,您是不是要找我算账啊? 既要顾着小的,又要顾着老的,乔瑞琪越来越觉得自己这左右逢源的功夫厉害得很了—— 也越来越有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嘴角 “笃笃”,“笃”,“笃笃笃”…… 文晴和上官橙对视一眼,谁也没动。 “笃笃”,“笃,”,“笃笃笃”…… 这回文晴听清了。 大华临走前嘱咐过她,现在公司对上官的保护是全方位、多角度、立体化的,上官橙失忆的消息是无论如何不许泄露出去的。乔瑞琪又唯恐娱记们无孔不入,特意安排了专人负责上官橙的饮食,甚至连查房、诊病的大夫和护士都是打点好了的。 文晴当时听到这些时,不禁暗翻白眼,乔瑞琪是有多精?又是想在上官橙身上捞到多少?这层层关卡的,您要是去潜伏,都不用训练了。 至于专人联络,乔瑞琪更是亲自设计了一套暗号,就是这有规律的敲门声,据说是按照摩尔斯密码设计的。 文晴好想吐槽。 不过吐槽归吐槽,谁跟吃的有仇?又是前女友又是老妈的,文晴被折腾得心力交瘁,这会儿真就饿了。 推着餐车的清秀小哥在看到开门的是文晴的一瞬间,眼睛一亮,露出两排小白牙。 “晴姐好!” 文晴一开始戒备心满满,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有三分面熟,貌似是大旗娱乐的后勤人员?她不确定,不过是自己人无疑。 “快进来!” 她无暇戳在门口叙旧,拽着清秀小哥的胳膊,连带着他手里推着的餐车一起进了门,然后“啪嗒”关紧。 “晴姐近看比远看还漂亮!”清秀小哥浑不知状况,继续对着文晴发花痴。 文晴可没空儿和他搭讪。 “乔瑞琪让你来的?” “啊!乔总让准备了橙姐喜欢的菜,还有补身子的汤……” 不等他絮叨完,文晴急着打断他:“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晴姐你说那些娱记吗?”小哥望了望天,状似回忆,“医院门口都快被堵满了,连带看热闹的,还有看病的,加上医闹,那个热闹啊……” “行了,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文晴可不想听他现场直播,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送饭小哥被推搡到门口,还弄不清状况,把着门框,笑嘻嘻地看着文晴。 “晴姐,您下顿想吃啥告诉我,我给您准备……这是我电话……”说着,把个名片塞到文晴手里。 “行行,我知道了,谢谢……”文晴不由分说,打开门,把他推了出去。 还名片?哥们儿你送外卖的吗? 乔瑞琪这女人吧,虽然又缺德又渣,不过还算细心。 看着一推车的各色吃食,文晴就不由得淌口水。荤的、素的、汤汤水水,一二十个碟碟碗碗,让文晴突然想起来她大三的时候接拍的第一只广告,挣了钱就特烧包地带着上官橙去开|房,第二天早上还学大人玩浪漫花大头钱让人送来一手推车的“爱心早餐”。 啧啧,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昔日土豪化身今日土鳖,没有人伺候,只好屈就自己个儿。 文晴推着车到里间,在上官橙略微吃惊的表情中推到她面前。 上官橙啊上官橙,在你那失忆的脑袋瓜儿里,是否还存有那么一丢丢曾经和我在一起发生的事? 文晴怔怔地想。 “饿了吧?开动吧!”文晴决定暂时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象。 吃饭大过天。 哇靠!掀开的第一个大盖盅,黄澄澄的一下子小米粥,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如果这会儿是裴小玉在场,铁定会贱贱地想:下一个会不会是红糖和鸡蛋?晴姐刚生了娃儿,得大补啊! 文晴拿过小碗,盛了大半碗,放在上官橙面前。 粟米粥。 上官橙扫了一眼,心中了然。 “自己可以吗?”文晴递过来个勺子,还有点儿犹豫。用不用我喂你啊? 上官橙虽对她一度陌生,不过她本是个极善察言观色的,早将文晴的内心看个通透。想到对方喂食的画面,她微赧。 “我自己可以。”声音淡淡的。 文晴只好把勺子递给她,有种说不清楚的小失落。 或许,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上官需要她的。 不等上官橙舀起一勺粥,文晴已经掀开了下一个盖子。 哇靠!焖猪蹄! 文晴欢悦了,深觉乔瑞琪也不算特别讨厌。 猪蹄猪皮什么的,最美容不过了。这会儿嘴里淡出鸟来,正该来个焖得烂熟的猪蹄才解馋。 “喏!焖猪蹄!” 文晴特懂得孔融让梨、先人后己,两根筷子插着一只最大的,在上官橙面前扬了扬,就差说句“看这里!看这里!”了。 上官橙看着眼前晃动着的汁水淋漓的物事,嘴角抽了抽,不会是让自己吃了它吧? 这般,太失仪态了…… 文晴哪知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不知该怎么下嘴呢。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好吃货,文晴以身作则,也不管汤汁粘稠,手一伸,从盆里又捞起一个。 “跟我学,就这么吃……”她说着,张大嘴在那胖胖的猪蹄髈最嫩的地方啃了一口。 味道不错…… 文晴吃了一嘴的汁水,嚼了两口,才觉出上官橙的异样。 “这么看着我干吗?开动啊!” “婉儿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像从远古飘来的一句话,在上官橙的脑中闪了个闷雷,她呆呆地看着一脸困惑的文晴,还有那嘴角边的汤水。 那一刻,上官橙竟想温柔地揩干净她的嘴角,就像许多许多年之前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吻 裴小玉在看到病房里的上官橙的一瞬,双眼bilgbilg地大放光芒—— 晴姐又和橙姐在一起了?啧啧啧,百合盟的小伙伴们又有尿可爆了。 橙姐那大美女,额,虽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不过人家美就行呗,都是美女了,你还想挑啥啊?有能耐你长个又美又好脾气的样儿试试! 配上晴姐,好吧,差强人意吧。俩女的凑一块儿养眼啊! 不过,裴小玉还是更萌上官橙和沈蓓。人沈蓓混血啊,五官立体啊,皮肤白皙什么的,而且还有才华…… 颜控裴小玉发着花痴,浑然忘了自己大包小裹的苦。她腾出一只手,冲着上官橙摆动得欢畅。 “嗨!橙姐好!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文晴牙酸,她认识的怎么都是这种二货?她才是裴小玉的正经儿主子吧?这货眼巴巴地去抱别人大腿是怎么个意思? 上官橙对裴小玉是完全陌生的,更不用说回应她的热情了。 上官橙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她和文晴穿的衣服很像,都是那种很简单的样式,没有裙裾,没有裳,甚至没有衿带,只用一些奇怪的圆形物事或者是长条状的物事连接起衣襟—— 这里的每一个她见过的人,都是这样的打扮,和她曾经熟悉的一切全然不同。 之前被文晴的热心照顾所冲淡的孤独与恐慌又一次涌上心头,她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文晴,似乎文晴才是她在这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文晴感知到了她的目光,但是上官橙真实的内心想法文晴并不知道,她以为上官是担心被小玉看出自己失忆了。 不错,上官失忆的事儿事关她的事业和前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自己最最信任的助理,也不行。 文晴想罢,故作不耐烦地摆摆手。 “要叙旧有机会再说吧!上官受伤了,这会儿没那个心情。” 上官橙眼中带着一抹感激看向文晴,感激她关键时刻替自己解围。 这个眼神却被百合萌裴小玉误读了。 原来是这样…… 裴小玉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下—— 橙姐果然是被压的那个…… 文晴可没闲工夫搭理她。粗鲁地扒下裴小玉身上所有的包包袋袋大小装备,大手一挥。 “行了!你的任务暂时完成了!去离这儿最近的宾馆,给我定个房间,你也在那儿住下来,随时待命。” 裴小玉泪目。为什么吃苦出大力的永远是她?连多看会儿美人儿都不让? 手一伸。 “咋个意思?”文晴一挑眉。 “姐,我没钱了!买东西、订机票几千块,打车到机场,又从机场打车到这儿又好几百……姐我也要养家的好吧baba……” 嘶…… 文晴最恨她念哭穷咒,话说大旗的工资不低吧?奖金不少吧?你先给姐姐我垫上是能死啊还是能死啊? 可文晴这人豆腐心,一想人家一没根没腕儿的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在这城市里打拼也不易,又碰上自己这么个不上进的主子,想出个名露个脸多挣点钱都没机会。算了,算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4节 “喏,这卡里有五万块钱,你先拿去用,密码是上官的生日。”文晴从钱包里掏出张银|行卡,递给了裴小玉。 裴小玉立马星星眼,哇靠!银|行卡的密码都是对方的生日,jq满满啊! 她刚想说“谢谢晴姐!晴姐真大方!”,就听文晴又说道:“收据、发|票都给我留好了啊!到时候对不上账可都让你补上!” 裴小玉掩面,生生咽下赞美的话。 晴姐,还是那个晴姐。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花痴裴小玉。文晴扒拉着裴小玉留下的东西,从里面翻出两套内衣裤。 唔,颜色、款式中规中矩。文晴还算满意。 这玩意儿是坚决不能立马上身儿的,得洗干净了消毒。 然后,上官橙就眼看着文晴里里外外、忙前忙后。拆包装,抖落出来,泡,洗,晾干…… 看到那一紫一蓝两套怪模怪样的亵|衣被挂在卫生间晾起来的时候,上官橙的脸微红。 她当然知道那物事是给自己准备的,知道是要套在自己身上的,可是这般……窄小,还有那紧贴在胸口上的……两片,这么明晃晃地挂出来,着实让人难为情。 “怎么样?喜欢吗?”文晴对于上官可以再次穿上自己亲手打理的内衣,大感欣慰。 上官橙闻言,整张脸都红透了—— 这里的女子,怎么说话都这般……不矜持? 她一度以为她那时的女子就足够张扬了,到了这里,才发现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哟!害羞了? 文晴笑嘻嘻地尾随她回到房间里,从书堆里摸出张幼儿识字挂图,挨着她坐下。 “看,上官,这是汽车,‘滴滴滴’开的。这是手机,你之前看到的那个玩意儿……”文晴指点着挂图上的q版图案,边给上官橙解说。 上官橙就像是个刚刚见识这个世界的小婴儿,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奇,她更好奇这些图案是如何印在这类似硬纸的物事之上的。 她好奇地抬起手掌,试探着碰触挂图的塑料材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敢大胆地摩挲。 瓷白的手指拂过,文晴幻想自己是那张塑料挂图。她的眼睛随着上官橙的手指游走,四周都安静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文晴只能听到自己毫无规律的心跳声。 “上官……”文晴的声音夹杂着沙哑。 上官橙一愣,以为她怎么了,关心地扭过头。 两个人挨得很近,上官的双唇就近在咫尺,只要稍稍探身,就能撷到那抹清甜。 文晴听到自己的大脑在轰然作响,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所见所感唯有上官的唇。 一个吻,颤抖着、渴盼着,落在了上官橙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别哭! “婉儿,你喜欢我吻你吗?” “婉儿,喜欢我这样碰你吗?” “婉儿,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不许喜欢他!不许喜欢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婉儿…… 婉儿…… 婉儿…… 衣衫零落,缠|绵辗转。 那是她的第一次,很疼。 那个人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故意在她身体上发狠般地啃咬,故意弄疼她,故意让她不停地颤抖、疯狂…… 时空错乱,沧海桑田,那个人在哪儿?自己又在哪儿? 双唇间是熟悉无比的淡淡的薄荷气息,让上官橙沉迷—— 是那个人吗?是吗? 上官橙猛然惊醒—— 时非其时。 地非其地。 人,亦非其人。 一切,不过都是她的幻觉而已,只是她的幻觉。 蓦地,上官橙陡生酸楚,抑制不住的酸楚涌上心头。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品尝上官的味道了? 文晴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自己很渴望眼前这个人。尤其是那鲜少在上官身上出现的婉转与屈就,更加激发了文晴潜意识里的肆虐因子。 她的颤抖、她的温柔,在这样的屈从之下几乎是瞬间化作激烈的情绪,文晴暴虐地碾过上官的双唇,抵开她最后的一道防线,直到和她唇|舌相交。 就在意乱|情|迷之际,文晴的舌尖忽然感知到某种苦涩的滋味,将她即将失去了唯一一丝清明扩大。 文晴终于意识到了那是什么,猛然惊醒,像被突然烫伤般离开了上官橙的双唇。 “对不起!对不起!”文晴手足无措,好生自责,趁人之危什么的太不要脸了! 上官橙整个身体都轻轻地颤抖着,她紧闭着双眼,泪水贴着白皙的肌肤倾泻而下,一直没入病号服的领口中。 “上官!上官……对不起!对不起……你别这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文晴被吓着了,她以为自己刺激到了上官橙。万一真的因此给上官橙留下什么心理阴影,那就太可怕了。 文晴扣着上官橙的双肩,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上官橙使劲儿地摇摇头,她不愿睁开眼睛,不愿面对眼前的一切—— 那些或美好、或残忍的过往都到哪里去了?那个人又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都消逝不见了? 物是人非,那个人是不是早已经…… 她自己连“墓”都有了,不知过去了多少年,那个人还会在吗? 如果一切都化作了飞烟,上官橙唯愿自己从今往后再也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才好! 只是,还是不甘心! 从掖庭与母亲相依为命,到执掌朝政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几十年来她何时向命运屈服过?何时甘于堕落过? 少年时不屈的斗志一点点在胸口燃烧,一点点愈发地炽热…… 温柔的、潮湿的触感,一下一下地落在上官橙的眼角侧、面颊上。 那是文晴心疼的吻。 “你别难过了好不好?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要是生气,你打我!别这么折磨自己……”文晴像是呓语般,轻柔地触碰。 婉儿,你还疼吗?都怪我!是我没分寸!你要生气,就打我!别这么折磨自己…… 曾经熟悉的话语,是那个人第一次狂乱地索要自己一夜之后,熨帖的抚慰。 上官橙刚刚积聚起来的斗志就在这似曾相识的话语中溃散不见。 那一刻,她无比渴望文晴的怀抱,那是种无比熟悉的温暖,温暖到可以让她忘记所有的孤寂和恐惧。 不能这样! 上官橙不允许自己继续沉沦。 在文晴看不到的地方,上官橙攥紧的拳头,指尖深深地扣进掌心的肉中。唯有这样激烈的疼痛,才能提醒她—— 不要沉沦! 许久,上官橙的情绪渐渐恢复如常。 文晴大松了一口气,张开双臂,想要拥她入怀。 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但是她依旧是渴望着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女人。尤其是在她突地发现失忆后的上官似乎有了些不一样,文晴的心被这样的上官橙撩|拨得有点儿痒,她想抱着她,想感知到她的存在,想告诉她:有她文晴在,没有人再敢伤害她! 就在刚刚,文晴默默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虽然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决定是对是错。 上官橙没有让她“爱的抱抱”得逞,轻轻地推开了她。 文晴有点儿失落。 上官橙微垂着头,鬓边的长发挡住了她沉郁的神色,还有那古井不波的双眸。 “教我,教我读这些书吧。”上官橙轻声说。 “……好。”文晴强忍着想要撩起那缕长发的冲动,答应了一声。 日子还长着呢。文晴对自己说。 眼下,最最要紧的,就是让上官康复。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的打算 先从哪一本开始呢? 文晴看着摊得满地的各种花花绿绿的书,也开始犯愁了。 上官橙扫了一眼,抬手一指:“那是什么?” “这个?”文晴拎起那本《唐诗鉴赏辞典》。 “嗯。”上官橙点点头。 “这个好,读读诗,陶冶陶冶情操什么的。”文晴乐呵地捧了厚厚一本,挨着上官橙坐下。 弗一翻开目录,上官橙的目光便被两个字强烈地吸引,她强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这……这是什么字?” 她的指尖落在目录里“上官仪”的名字上。 “上官啊!就是你的姓啊。”文晴暗自欣慰,即使失忆了以致不认识字,上官橙对自己的姓氏还是有着独特的敏感度。 还好,还好。文晴略宽心。 “上官……”上官橙的目光移至那个“仪”字上,不敢念出口。曾经那个熟悉的字应该是“儀”,上官橙不敢断定自己所想。 “上官仪,”文晴顺着她念出来,又唯恐她不知道还紧着解释,“这是上官婉儿的祖父啊,我和你说过我最喜欢的古人就是上官婉儿,你记得不?” 原来在这里,“儀”被写作了“仪”。 上官橙的手指拂过那三个字,就像拂过沉睡的岁月,心中说不清地酸楚。 她缓缓地转过头,对上文晴晶亮的大眼。 “你说,你喜欢……上官婉儿?”说出自己曾经的名字的时候,上官橙还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激荡。 “是啊,她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才华,唯一的女皇帝的,唯一的巾帼宰相,古往今来独一份儿啊!”文晴说到自己的偶像,就禁不住花痴附体。 上官橙闻言身体轻轻地颤抖—— 巾帼宰相?唯一的…… “你见过她?”上官橙强自镇定,抿紧嘴唇问道。 “哈?开什么玩笑?”文晴一哂,深觉上官的逻辑思维有问题,“她都故去一千三百多年了,我怎么可能见过她?” 虽然要是能见见也是挺美的事儿。文晴暗想。不过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啊,眼下上官橙是失忆了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不过没准啥时候就好了,到时候又要跟自己打翻醋坛子了。她还想好好过日子呢。 上官橙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险些栽倒。 一千三百年! 已经一千三百年了…… 一千三百多年啊,多少个月缺月圆?多少代人生老病死?可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到了这里?明明是当着临淄王的面投了火的,为什么? 若非几十年历练的非凡定力,上官橙这会儿怕是早就晕厥或是精神错乱了。 “怎么了?”文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 “没……没事,”上官橙听到自己的嗓音干涩得紧,她努力扯出个微笑,“只是被这么多年吓着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样小?”文晴习惯性地一只手轻搭在她的肩头。 上官橙一滞,这般亲密的动作让她联想到了之前的那个吻。 这个叫文晴的女人,对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那个真正的上官橙——其实,是爱慕的吧?而且这番感情并非一日两日,不然怎会亲近得如此自然而然? 而如今自己占据了这具身体,原来的那个人,又去了哪里? 上官橙的心头涌上股说不清楚的愧疚,对这身体过去的主人,还有,对文晴。 占据这副身体,既非她自愿,她更不知其原因,只是想到将来的某一天,若文晴知道真相,知道曾经爱慕的人早已不知去向,会何等伤心,上官橙便觉得于心不忍。 不过,想归想,上官橙克制着自己,当下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世上好好活下去,然后找到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说不定还能回去……既然已经失败了一世,老天又给她一次机会,怎能不好好珍惜? 上官橙暗暗发誓:李隆基,若一切重来,我定不会放过你! 还有,那个人…… 上官橙默默叹息,如果当真一切还能从来,她真的能把握住那个人吗?甚至……双宿双|飞?呵,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竟然幻想着和那人相守一生一世吗? 真的可以吗? 或许,事在人为。 她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女人,既然想得清楚,就全心全意学习了解这世上的一切。 上官橙没有拒绝文晴的热情,反而歪着头回了她一个调皮的笑容。 文晴呆了呆,心头一痒,这样的上官橙委实有点儿……勾人。 “给我读这首诗,可好?”上官橙温柔地问。 文晴没出息地吞咽下一口口水,如果上官可以一直对她这么温柔,文晴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对,任何事! “怎么?有问题吗?”上官橙忽略掉文晴痴迷的目光,继续温柔地追问。 文晴死命摇了摇头。 没问题!没有任何问题! “《入朝洛堤步月》,上官仪,”文晴的声音开始还有些激动的颤抖,慢慢地才恢复如常,“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 这首诗,曾经在掖庭的时候,便无数次读过,那是祖父很多首诗中一首再平常不过的。上官橙遥想当年的祖父,正得朝廷重用,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心境何等的写意风流?然而泰极否来,谁又能想到那一场灭门横祸? 往事太多血与泪,上官橙不愿过多回首。大概是心绪波动太大了吧?大概是这具身体受了伤的缘故吧?文晴的声音莫名地让她觉得心安,上官橙有些累,还有点儿困,就这么缓缓地靠在了文晴的怀里,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了。 文晴读着读着,肩头一沉,继而怀里一暖。她不敢乱动,怕惊扰了上官的美梦,上官现在太需要休息,只有多休息,她的大脑才可能恢复正常的运转。 小心翼翼地放下手头的大厚书,文晴轻轻地揽过她,像怕踩着地雷似的,一点一点地蹭到床头。 幸好上官橙睡得很沉。 文晴长舒一口气,搂着她,躺在枕头上,又慢慢地抓过来薄被,覆在两个人的身上。 安心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文晴将一个吻轻轻地烙在上官橙的额上,然后,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若只如初见 小小的上官橙,穿着小小的粗布衣裙,仰着小脸儿,看着掖庭上方湛蓝湛蓝的天空。 “母亲,为什么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啊?我想出去玩儿,像那只小鸟一样。” 小上官橙指着天空中“扑棱棱”飞远的一只小鸟,稚嫩的面容上全然都是羡慕。 郑氏心疼地搂过她:“婉儿,你要乖。记住,这些话不许对除娘之外的第二个人说。” “为什么?”小上官橙觉得困惑。 “不许问为什么!”郑氏正色道,“在这里,永远不要问为什么!” 郑氏很是担忧,因为她的女儿太过聪明了,太喜欢问“为什么”了。 如果还是曾经的辉煌家族,这小小女孩儿定会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可是,这里是禁宫,那些曾经的辉煌早就化作了云烟随风散去了,整个家族,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剩下的只有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甚至可说是苟延馋喘。 她宁愿这小小女孩儿是无知的,是蠢笨的,至少,至少可以安然了此余生。她不该知道那些过往,不该知道那些仇恨,那样只会害了她。 那个人,那个整个上官家族的仇人,那个女人,是不可能被撼动的。 郑氏从来到掖庭的第一天,就这样认为。若无法反抗,那就服从。这是她的人生哲学。 然而这种观念显然不被她小小的女儿认同,她太渴望外面的世界,太渴望了解更多。 直到,她有机会进了掖庭的内学。 她痴迷地看着那一摞摞的排满密密麻麻字的书籍,既激动,又渴盼,她如饥似渴地读每一本能够读到的书,她是最好的学生。她听人说那个大唐最最高贵的女人,那位皇后殿下,被先皇所纳之前就曾在这里读书,于是小小的上官橙更觉得读书是如此有意义的事。她小小的心崇拜皇后殿下,渴望着哪怕是有机会远远地看一眼皇后殿下的身姿也好。 读书的日子如此安然静好,以至于连时间的流逝都被无意识地忽略了。 直到有一天—— “主子!哎哟,主子,您可慢些个,别跌着了,老奴可担待不起……” “噼里啪啦”,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突地停住了。 小上官橙正在有滋有味地读宋玉的赋,被噪杂声打乱,小小的好看的眉拧成一个,不满地看向来人。 只是,当年的她不知,这一看,便成永远。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小上官橙想,宋玉的赋说的一定是眼前这样的人。 小小的公子,额头饱满、唇红齿白、浓眉大眼,衣衫华丽,只是不知怎的竟沾了尘土似的,不过全然不影响他的风致,反添了几分随意和俏皮。此刻,这小公子正歪着头也在细细打量她。 胖墩墩的内监这会儿也追了上来,已然气喘吁吁。 “哎哟,主子,您可累死老奴了!” 那小公子哪里理会他?早看那坐在桌旁的小姑娘看得着迷了。 主子?小上官橙暗暗忖度着,如此说来,这是宫里的哪位贵人? 她如今已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小小孤女,心中想着,要不要施礼,又担心唐突了,于是迟疑着。 那小公子突地撇唇笑了。 小上官橙的心“咚咚咚”地强烈地跳了几下。她不懂自己的心脏为何会这般跳得厉害,只是忽然觉得这小公子笑得这般好看,不是常见的宫女柔媚的笑,也不是内监谄媚的笑,而是……小上官橙想了想,大概这叫“英气”吧? 可是,到底为什么会心跳得这样厉害呢?或许,书中会找到答案吧?她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去翻书查一查,不然世上还有她不知道的事,这终究不让她安心。 不想,正思索间,那小公子身形却动了。 他忽的欺上身来,在小上官橙错愕的目光中,环住她小小的细腰,“吧嗒”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两张粉扑扑的小脸儿靠得很近,小上官橙完全被吓呆了,她如何都想不到那个如玉的小人儿会突地如此。脑中已然慌乱成一片。 他这是羞辱了我吗? 我是不是该以死抗争? 还是应该狠狠抽他一个嘴巴? 可是,他显然是宫里的贵人,这样会不会给母亲招来祸端? 小上官橙迟疑了。 然而,落在那小公子眼里却是娇羞,他也觉得自己唐突了。 是不是只有正经儿夫妻才能这般亲热? 就像贤哥哥和嫂嫂那般? 我亲了她,是不是就得明媒正娶她? 可是…… 不过,她好漂亮的…… 小公子想着想着,也害羞了。 一旁的胖内监可被吓坏了,这不是上官仪的孙女吗?这还了得! “咱回吧,主子!不然一会儿夫人着人寻来,可要责罚您了!”胖内监连忙催促。 听到“夫人”两个字,小公子一凛,无奈,只好不舍地捏了捏小上官橙的小手,然后,跑得无影无踪。 小上官橙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抚了抚脸颊,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薄荷味…… 梦境渐渐虚化,上官橙缓缓睁开双眼。 原来只是一个梦啊。 上官橙有些失落,还以为,以为一切又重来了…… 眼前,还是睡着之前的那个屋子,那张床…… 床?不是两个人坐着读祖父的诗吗?怎么躺下了?怎么这么暖?还有淡淡的薄荷气味? 上官橙此时才全然醒来,入目处是文晴的关切。 “睡得好吗?”文晴冲着她撇唇一笑。 那个笑刺了上官橙的眼,心里一疼,闭上眼睛不愿再看。 文晴一挑眉,上官橙还是上官橙,脾气还是大得很。 好在文晴心大,又被虐惯了,全当挠痒痒。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乔瑞琪晚些时候要过来,我们还能再睡会儿。”文晴对待病患特好脾气。 熟悉的气味再次袭来,让上官橙微感不适,想要逃脱,却又舍不得。 别扭地旋了个身,背对着文晴,好似这样就能表明自己立场似的。 小样吧!刚睡醒就跟姐闹脾气。也不问问是谁让你睡得这么踏实,跟头小猪儿似的!姐胳膊都让你硌麻了。 文晴决定这次不再纵容上官的小脾气,一探手,扣在了上官橙的小腹上。 掌心中温热的气息,隔着薄薄的布料透过来,熨帖得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 上官橙终究是没忍心推开文晴。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已疯,鉴定完毕 文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怪只怪抱着上官橙睡觉太过舒服,胳膊上没有被压着的幸福的麻痛感,文晴暖呼呼的睡得更踏实了。 半梦半醒中,文晴觉得不对劲儿,第六感在梦中提醒她似乎—— 屋里有人! 文晴激灵一下就全醒了,蹭的一下坐起身,带得上官橙没了依靠,脑袋“咣当”一下磕在了床上,也被惊醒了。 可不有人嘛! 乔瑞琪乔大老板,正跷着二郎腿,跟老佛爷似的,靠在沙发上。 旁边杵着大华,无疑就是去的“李公公”那角儿,这会儿正点头哈腰地在乔瑞琪耳朵边小声汇报着啥呢。 文晴怒。你妹的!进来不知道敲敲门啊?话说你们是咋进来的?明明之前锁了门的。 目光扫过乔瑞琪勾起的嘴角,文晴懂了,这女人手眼通天,没准早就把院方摆平了,一个小小的门锁会拦住她?估计是自己睡得沉,敲门敲不开就干脆找人把门打开了。 乔瑞琪也正好目光扫过她。 “睡醒了,晴晴?”还冲她微微一笑。 晴你妹!我和你很熟吗?表跟我装熟好不好? 被乔瑞琪的眼风划过,文晴第一反应是低头看自己是否衣衫不整,特么姓乔的据说性向模糊口味杂得很,谁晓得她这会儿动什么心思! 文晴的第二反应就是突地想到上官橙病号服里还是真空的呢! 她赶紧拉过薄被,严严实实地环住刚刚醒还处于迷糊状态的上官橙,还使劲儿一瞪大华。 “再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抠出来当泡儿踩!” 大华泪目。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晴姐!你不就嫌弃乔总瞧你的小美人儿了吗?您就拿我撒气玩敲山震虎什么的。话说哥什么样的男的女的果的没见过?至于那么没出息吗?您就是指桑骂槐高低也找个没见过世面的指好不? 可大华也没法子。这屋里头三个女人,一个是他家小主,是他的摇钱树;一个是背景神秘又可怕还在这儿装屌丝的大姐头;还有一个更是乖乖不得了,那是他的衣食父母大boss。 随便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也是,不拿他出气拿谁出?大华好想哭。 乔瑞琪一脸玩味地看着文晴护食的小样儿,尤其那张肖像薛沛霖的脸,更觉得有趣。她懒懒地换了条腿跷二郎腿,朝着可怜的大华一努嘴。 “既然睡醒了,大华,把公司的计划告诉上官。” 为什么又是我? 大华的脸瞬间垮了。他当然知道所谓“公司的计划”是什么,要是纯粹“告诉上官”,尤其是现在的上官,他倒真不怕什么,关键是人上官现在旁边坐着一位杀神,这位姐姐才是真正的召唤兽中的极品。大华特相信,这货都不用上官橙召唤,只要自己敢开口,就会被分分钟灭口。 大华扭扭捏捏半分钟,还是开不了口。 乔瑞琪不耐烦地抠抠指甲:“赶紧的,别罗里吧嗦的,我一会儿还有事儿!” 大华抗不过强权,只好低眉顺眼地,不敢看文晴的眼睛,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上官,公司决定给你两周的假期,然后……那个,就回剧组复工……” 果然,文晴听罢,双眼瞪得像灯泡。 “两周!”她怒视乔瑞琪,“乔瑞琪你资本家吗!你看看她都伤成什么样了?胳膊,还有肚皮上,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让她复得哪门子工!” 乔瑞琪不急不恼地撩起眼皮,文晴气急败坏的样子倒让她想起了不听话的猫咪。 “晴晴,我就是资本家!你别忘了,上官和大旗是有合同的,她是公司的签约艺人,就得服从公司的安排。何况,《咒》剧组为了她的伤,不得不改变拍摄计划,沈蓓那边我还得去应付呢。” 文晴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提沈蓓?我倒想问问,你们家火灾能在肚皮上烧出来个钝器伤?我还没怀疑那姓沈的是杀人犯呢!还回剧组?回个屁!” 乔瑞琪眸光一沉:“晴晴,真相大白之前最好不要口出不逊,你也是公司的签约艺人,应该知道维护公司的形象,并且,服从公司的安排。” 文晴可不怕她,冷笑道:“那请问乔总,什么时候‘真相大白’?” “我会调查清楚的,不会让公司的艺人受到伤害。”乔瑞琪正色道。 “最好如此,”文晴漠然道,“不过,两周就复工是绝无可能的。” “你想违反公司的决定吗?” 文晴不屑:“公司的决定?那不就是乔总您自己的决定吗?” 乔瑞琪气结。如果不是看在薛沛霖的面子上,她真的要忍不住好好收拾收拾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至少要教会她怎么和上司说话。 乔瑞琪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你想多久?” 文晴想了想:“至少一个月。” “不可能!那样公司的损失太大了!”乔瑞琪立马否定了她,接着又道,“三周!这是底线了!上官就安心在这儿养伤,我会安排人好好照顾她,心理疏导也会相应跟进。” “三周可以,不过,”文晴顿了顿,“她不会在这儿,我会带她回去。” “你,带她回去?”乔瑞琪面露疑惑。 “对,等到确定上官的伤口不怕颠簸了,我就带她回我家,我会给她最全面的照顾,”文晴说着,冲乔瑞琪一龇牙,“乔总,我这可是替公司分忧,给公司省钱。” 你…… 乔瑞琪语结。 不过她怎么说也是大腕,心理防线不是一般的强大,转念间就又有了主意。 “既然你这么想替公司分忧,那我再给你安排个任务。”乔瑞琪弯着眉眼,笑得忒好看。 文晴心头一紧,直觉乔瑞琪那张漂亮的嘴里吐不出象牙。 “上官树那儿,就交给你去处理了,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你的……”乔瑞琪故意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大舅哥……” 你妹的大舅哥! 文晴脊背都僵直了。想到上官树那货,顿觉整个人生都昏暗了。 乔瑞琪见她一张小脸都吓白了,目的达到,心情大好,扔下一句“早日康复啊,上官”,就一阵香风飘走了。 大华接完了客,又去亦步亦趋地送客了。 文晴还在“上官树”那个闷雷的刺激下久久缓不过神来。 “谢谢你!”上官橙轻声说道。 又一个闷雷,劈在文晴头顶—— 上官橙啥时候学会跟她说“谢谢”了? 文晴简直要感谢上苍让上官橙失忆了,简直又淑女又文雅又有礼貌又善解人意,还是个美人儿,不要太美好啊! 顿时,文晴像被注射了一管子鸡血,什么上官树,什么乔瑞琪,浮云,都是浮云! 只要上官还属于她,别的又算什么?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哇咔咔咔! 主角已疯,鉴定完毕。 作者有话要说: ☆、配不上 “上官树是何人?”上官橙突然问道。 “你哥哥。”文晴已经习惯了她文绉绉的腔调儿。 “我……哥哥?”上官橙在慢慢学习着这个世界上人们的说话方式。她知道这个叫“上官树”的就是自己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的兄长。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5节 “我的父母又在何处?” 失忆什么的就是好,可以拿这个当掩护理所当然地了解自己不知道的所有。 文晴闻言,眼神一黯,同情地看向她。 “你父母过世许多年了……” 上官橙心里也是一沉。原来这副身体的主人还不如自己,自己无论如何还有疼爱自己的母亲相依为命,可那个女人却只有一个亲哥哥,而且……她忆及之前文晴和乔瑞琪提到“上官树”时那鄙夷的目光,似乎那个“哥哥”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文晴以为她伤心自己的父母早逝,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 “上官,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的!任何人都甭想再伤害到你!” 上官橙平静地看着文晴认真的样子,那眼神她懂,叫做“在乎”,可是—— 这个叫文晴的女人并不知道,她已经不是她的上官橙了。 若是知道了,她会伤心吧?她会不会恨自己? 上官橙压下心中的猜想,由着文晴捏紧自己的手,没做回应,只是淡淡地说道:“与我说说我哥哥的事儿。” “?”文晴一愣。 “如你所说,我……失忆了,”上官橙顿了顿,她还没完全适应这些对她而言全然崭新的词汇,“我也该了解些自己的过往,过一阵子还要……嗯,还要复工。而且,你方才替我解围,我也理应为你做点儿什么。” 自从醒来,上官橙第一次一下说出这么多话。 文晴皱着眉头,努力理解着她话中的意思。 所以,是因为我替你“解围”,你才要知道你哥的事儿,来帮我“做点儿什么”吗? 只是为了“一报还一报”吗? 文晴有些失望。 是不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官橙纵然失忆,骨子里的小算盘依旧可以打得噼啪作响? 文晴很想问问她,在你的潜意识里,是否还记得那个叫“文晴”的女人?以及你们共同经历过的一切? “你要和你哥谈?” “嗯。” “你成吗?”文晴问得不无担心。 上官橙曾经就是上官树的摇钱树,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上官树会放过他想要的赔偿?会轻易善罢甘休? 上官橙也颇忐忑,但她不信堂堂大周的女皇陛下她都能够坦然应对,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她对付不了? 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上官橙基本上可以肯定,同这种小人打交道,根本不用讲什么大道理,只要诱之以利、施之以威就可以了。 “所以,我才央你将上……我哥哥的过往说与我听。我是他亲妹妹,我定能说服他。” 文晴犹豫再三,终于说:“……好,我都说给你听,不过,你不要勉强自己,还有我。” 上官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声答应。 “你刚上大学没多久,你父母就过世了。” “嗯。” 文晴扫了一眼上官橙,见她脸上表情还算平和,没什么太过伤心的样子,才放心地继续叙说。 “你哥比你大几岁,似乎一直也没做什么正经营生。你出道早,赚钱早,你哥也从你那儿得了很多钱。他开了个小公司,具体做什么的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他应该没少从你那儿弄钱……”说到这些,文晴禁不住替上官橙抱不平。 这些年来,上官树究竟从上官橙那儿弄了多少钱,她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个小数目。可即使是和上官橙在一起那些年,这种事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人家毕竟是亲生兄妹,亲妹妹把钱给亲哥哥花,谁又能说出什么呢? 上官凝神听了会儿,突然微微一笑:“你对我的过往,当真知道的详细。” 额…… 文晴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上官橙看到她呆愣愣的眼神,和曾经的她好像,心头就忍不住一热,凑过身,像逗弄一只小呆猫似的。 “你对我如此熟悉,你我到底是何关系?” 文晴已经被她明媚的笑容迷住了心神,盯着那张近在咫尺间的脸,“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上官橙突地直起身,“接着说啊。” 就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文晴怔住了。 虽然有些词汇她并不十分清楚其具体含义,不过上官橙聪明得很,大概听懂了文晴的叙述,也确定了心中所想。 原来这身体曾经的主人,是个如此不辨是非的女子,这样的兄长难道也要纵容他吗? 上官橙心中暗想。她几可确定,上官树定然不是个良善之辈,说不定拿着亲妹妹赚的钱为非作歹也是有的。 她撩了一眼文晴依旧怔忡的目光,眸色深沉,心道这是个热心善良的姑娘,却为何会倾慕一个不明事理的糊涂女人? 那样的女人,配不上她! 上官橙默默下了结语。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我这样吗? “这……就可以了?” 文晴盯着掌心的手机上“发送成功”的字样,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想,这就可以了。”上官橙淡淡的,从文晴手中拿过自己的手机,学着她之前的样子,锁屏。 这样真行吗? 文晴依旧心里不托底。 就给上官树发个短信,就搞定他了? 她狐疑地盯着上官橙,想弄清楚是否自己这些年来当真不了解上官树其人,还是自己不了解……上官橙这个人? 上官橙迎上她的目光,坦然得很。 这倒是让文晴先不好意思了,心虚地别过脸。 “你说,你哥要是收到这个短信,会不会火上浇油啊?”文晴忐忑地问。 文晴之前的打算就是找来上官树,威逼利诱之,实在不行,就吵上一架,甚至动用自己的关系吓唬住他,让他不要再骚扰大旗公司。这固然挺麻烦,不过对上官树这种欺软怕硬的主儿铁定是好使的。 实在不行就动粗。这一向是文晴的绝招。没办法,她脾气急,又没那么多弯弯绕。 古人不是说嘛,能动手就别吵吵。 “你可是如我所说发的?”上官橙问。 文晴点点头。 <哥,你要是再找公司的麻烦,只会影响我赚钱,断了你的财路。你自己看着办!> 除了语气是按照曾经上官橙的表达习惯,意思全然是按照上官的意思。 “嗯,那就没问题了。”上官橙说。 文晴眨巴眨巴眼,你咋这么肯定? 上官橙轻笑,这有何难?若是君子,当晓之以理;若是小人,当晓之以利。小人种种算计,自己无能无才,便要依仗靠山,没了靠山,自然无法再作威作福,更是无利可图。上官树就是这样的小人,而上官橙就是他的靠山,断了上官橙的财路,就是断了他上官树的。他岂有不乖乖听话的道理? 这等嘴脸,官场上上官橙前世见得多了,这等手段她用得也多了,可说是信手拈来。文晴又怎么会懂? 不懂也好。 上官橙的眼风扫过文晴。 她不喜和心思深的人打交道,她前世就时时刻刻处在种种算计之中,早就厌烦了那种生活。何况,只有简单、随性、良善的文晴,才能让她觉得安全。 果不其然,五分钟不到,上官树的短信就进来了。 上官橙回想着文晴之前的动作,划开手机屏幕,点开短信,看了一眼,又递到文晴面前。 “小橙,我已经离开大旗总部了,你别生气!” 文晴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就这么……搞定了? 要么说嘛,还得是人家亲妹妹了解亲哥,就算是失忆了人家照样还是一个妈生的。 话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上官橙这么聪明呢? “要回复他吗?”文晴殷勤地问。 “不必理睬。”上官橙特高冷。 额……好,您说不理就不理,晾着他! 接下来,文晴就像不认识似的歪头盯着上官橙这路瞧。 “?”上官橙被她瞧得心里发毛。难道被她看出什么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呢?”文晴越来越觉得这场火灾也未必就是坏事,至少现在看来,不仅让她有机会接近上官橙,更让她对上官橙有了新的了解。 上官橙笑,谁让你过去倾慕那么蠢笨的女子? 笑得真好看…… 文晴心中一动,颜控+花痴本性再次暴露无遗。 “那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上官橙看到她呆呆傻傻的模样就忍不住逗趣她。 “喜欢……”文晴的声音低了下去。若是你还能记得我,我会更加喜欢。 “如若我以后皆是这般呢?”上官橙追问道。 一直这样? 是说一直这样聪明又文雅,还是说一直记不起我? 文晴痴然。 她发呆的样子,和那人好像…… 上官橙方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忘情,竟然与文晴说起了曾经和那人说过的情话,忙收敛心神。 “你方才说要带我‘回家’?” “啊,是说回我家来着,等你好点儿的。”文晴也醒过神来。 “你家在何处?” “滨城。坐飞机,很快的。” “飞机?”上官橙凝眉,这个词似曾相识。 “就是这个……”文晴从书堆里扒拉出一张挂图,指着上面一个圆咕隆咚带着俩翅膀的q版飞机给她看。 好怪的模样…… 上官橙心道。 “你家,都有何人?”上官橙担心地问。不会有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吧?若那样,真就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她都忘了?关于我的一切,她都忘了。文晴有些伤感。 “我家就我自己啊。我还有个妈,不过她不和我一起住。” 上官橙这才略略放心。 “文……晴,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上官橙何尝不知道文晴为何对她好?不过就是因为她占据着这副身体,是文晴爱慕的人。并非她意,然而老天却让她占了这副身体。她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甚至想回去。 她不属于这里,她的爱人,她的梦想,统统不在这里,她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只想让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一次机会就好,让她可以一雪前耻,让她可以重新来过。 然而,君子自立于天地间,行事自当坦荡荡无愧于心。她既占了这具身体,有朝一日自会向文晴坦然相告。 彼时如何,悉听尊便。 眼下,则是先在这世上立足为重。 所以,上官橙要清楚文晴所想,有朝一日,还她便罢。 只是,她不知,世事难料,“情”之一字,当真还得清吗? 文晴听到她这么问,先是愣了愣,继而涌起一股想要表白的冲动。 她想说,因为我发现我还爱着你,自从再一次见到你,我就看不得你眼中的孤独和寂寞,我看不得你被人欺负,看不得你受伤害…… 可,所有这些话,都在对上上官橙双眸的一刻,土崩瓦解。 她现在是病人!姓文的,你疯了吗!她都这样了,你不怕万一刺激到她吗? “我可以先不说吗?”文晴的情绪黯淡下来。要表白,等她好点儿再说吧。 上官橙默默地看着她。 是怕刺激到我吗?还是怕我这个“病人”接受不了?诚然,你是全心全意为“上官橙”着想,但承你好处的确实是我。你这般模样,可又让我心有不忍。 也罢,暂且如此吧。 许久,上官橙终于吐出一个“好”字。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 “欢迎!” 文晴说着,把钥匙插|进锁孔,让上官橙进门。 嗯?门没锁? 靠!不是吧!遭贼了? 文晴慌忙拽开房门,赫然看到她妈抱着肩膀站在客厅,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妈?你咋来了?” 文晴把上官橙让进屋,推给她自己惯常穿的拖鞋,自己换上了另一双。 上官橙没动,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和文晴有几分相像的中年女人并不喜欢她的出现。 薛沛霖冷冷地打量着上官橙,人还是那个人,不过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多了一丝……书卷气? 薛沛霖立马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书卷气?这个庸俗的花瓶似的女人,会有书卷气?别逗了。 她一向不喜上官橙,对她那些过往更是调查得门清儿。娱乐圈是个大染缸,这种趋炎附势一心给自己铺路的女人,薛沛霖二十多年来早就见怪不怪了。个人过个人的,谁又没碍着谁。可这女人竟然把手伸到她的地盘上来了,居然把她的独生女迷得五迷三道的。这个,薛沛霖绝忍不了。 她实在看不出这女人哪儿好。不就是长得漂亮吗?娱乐圈何时少过美女?可偏偏就是这么个漂亮又俗气的女人,让她那傻闺女神魂颠倒的。 前阵子得知二人分手的消息,薛沛霖几乎要开一瓶好酒庆祝了。今儿是怎么着?这女人还登堂入室进了她的家门了? “晴晴!”薛沛霖绷着脸,指着上官橙,“她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为什么又带她回家?” 文晴掩面,妈您真能裹乱,能不能不说话? 她怕她妈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刺激着上官橙,赶紧环着她妈的肩膀,压低声音。 “您有点儿爱心成不?她失忆了,”文晴指指自己的脑子,“这儿,什么都记不得了,她又没什么指望得上的人,妈您就当我学雷锋呢。” 薛沛霖狐疑:“她不是有个亲哥吗?” “就她那亲哥?还琢磨怎么拿她挣钱呢,指望不上。” “晴晴,我可提醒你,别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 “哎哟,我的亲娘啊,您真是我亲娘,还是您爱我,”文晴讨好地给她妈捏肩揉腿,又把衣架上她妈的包抓过来,“来,亲爱的娘,大好事业等着您奋斗呢!我还等着您养呢!快去吧!” 说着,紧着推薛沛霖出门。 薛沛霖被她甜言蜜语哄得露出一丝丝慈祥,换上鞋。 “你爸爸的忌日快到了,你不会忘了吧?” “您放心,忘不了!”文晴赶紧说,“到时候我肯定回老宅给老爹上上香。” 薛沛霖路过上官橙身边的时候,上官橙欠了欠身。 “上官,叫阿姨啊!”文晴赶紧添把火,心道人家小姑娘叫你阿姨了,你个当长辈的总不好太过分吧? 不想她妈一眼识破了她,手一挥:“不必!和别人一样,叫‘沛霖姐’就行!” 妈您真是油盐不进!文晴心塞。 “您好!”上官橙并没称呼什么,只是用了敬词。 这丫头可比她那傻闺女聪明多了。 薛沛霖冷哼一声:“你们的事我都清楚得很,上官小姐,你好自为之。” 说罢,推门走了。 “甭怕我妈。她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文晴牵着上官橙的手,拉着她进入自己的卧室。 掌心的温暖让上官橙心里踏实了些,她轻声答应了一句:“嗯。” 文晴按着她的双肩,让她坐在床上,又打开电视。 “你先看电视,我去给你找点儿东西。” 之前在医院,上官橙浑身上下只有一套病号服,还有裴小玉买来的两套内衣。离开医院时,她穿的还是文晴的衣服。 文晴记得和上官分手前,她的很多衣服啊、日常用品啊什么的都在自己这儿,翻翻肯定能找到的。 上官橙捧着文晴递给她的一杯温开水,水的温度隔着玻璃杯缓缓地传过来,这让她在陌生的环境中不那么紧张了。 电视里,正演着一出宫廷剧。公鸭嗓的内监高声道:“皇后驾到!” “皇后驾到!” 跪伏在地的少女脊背不由得僵直。 “抬起头来。” 威严庄重的声音,透着一股独属于女性的清朗柔和,两种全然不同的气质混和在一起,竟是如此的协调,更有一种强烈的牵动人心的力量。 少女的感觉是敏锐的。她被那种力量牵引着,缓缓地抬起头。 她先是看到了一幅明丽的裙裾。 她的目光上移,直到看清那个大唐帝国最最高贵的女人——皇后殿下。 宽额丰颐,端庄的气度,颇具英气,和传说中的并无二致。 少女不敢久久直视,低下了头。 一个小小的疑问在她心中涌动:为何那年那个小公子和这位皇后殿下容貌这等像?难道他是哪位皇子殿下? 少女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想。皇后最小的儿子豫王旦还要比自己大三四岁,不可能是那般模样。 难道那小公子是皇后母家的亲眷? 少女困惑了。她忆起那小公子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还有那个带着羞涩的……吻,赧然。 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还能否再见到…… 皇后的声音打断了少女的遐想。 “上官婉儿?” “是。”少女谦卑地应和。 “我听说过你的才名,我欣赏有才华的人,尤其是有才华的女孩子。”皇后面上隐现喜悦。 “婉儿惭愧。” “却也不必妄自菲薄,”皇后顿了顿,又道,“那么,婉儿,你便说说你会什么?” “婉儿约略能填得几行诗,写得几句文章。” “你可愿服侍我?”皇后问得直接。 少女一滞,带着疑惑:“请问,殿下要婉儿服侍什么?” 难道是端茶倒水,伺候笔墨?甚至在殿上站规矩? 若当真是这样,难道自己便要低下骄傲的头,去侍奉权贵吗? 少女浸润于诗书多年,自然也浸润了文人的风骨,她不愿,不愿做个小小的卑微的宫女。 少女稚气未脱尽的脸,还有那双大大的杏眼,让皇后想起了自己淘气的小女儿,心头不由得一软,语气也愈发柔和了。 “婉儿既然善写文章,那便以文章服侍吧。只是,”皇后微一沉吟,“从今以后在宫中伺候,婉儿,你要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一勾,一抹 电视里的戏还在继续着,现实中的戏却早已经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过往的一切是不是便如此一去不复返了? 上官橙捏紧了水杯。 “喏,这是睡衣,这是你的卫衣,这是衬衫,这是外套,这是裤子,还有……袜子。” 文晴抱着好大一摞,一件一件地摆在床上,给上官橙看。 连内衣都有? 连袜子都有? 上官橙直了眼儿,这这……也太羞人了吧?要说俩人不是亲密爱人,打死她都不信! “额……那个,我先把这些洗洗,然后你就先穿着吧,不喜欢的话咱再买新的。”文晴也挠头得很。 当初和上官橙分手的时候,她赌咒发誓从此以后和上官老死不相往来,立志要把和上官橙有关系的所有物件儿都清除出自己的视线。可这会儿还是划拉出来这么多,还不算上官橙的毛巾、杯子,以及上官橙使惯了牌子的大邦迪。 文晴才不会承认自己是舍不得,至少当初是不承认的。 拖延症,一定是拖延症!几个月前的文晴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不过现在,她倒是庆幸自己没把这些统统扔掉了。 文晴划拉了几件能放在一块儿洗的衣服,统统扔进了洗衣机,拧开开关。 “给,酸奶。” 她挨着上官橙在床边坐下,递给她一杯酸奶。 上官橙接过酸奶,握在了手中。 她当然不知道“酸奶”是何物,既然叫这个名字,应该是吃的东西吧?她想。 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堂堂大唐帝国的女宰相自然有她的矜持,总不好傻兮兮地问“这是什么”吧? 老话儿不是说“傻子过年看邻居”吗?老话儿不还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只要看看坐在旁边这位怎么弄,学着不就得了? 也不是没学过。 上官橙联想到“猪”和文晴,就不由得忆起在医院时文晴拎起个猪蹄髈迫不及待地啃上一口的饕餮样子,莞尔一笑。 文晴正剥着酸奶杯上的塑料包装,不经意间扫过上官橙的脸,手一哆嗦,酸奶险些拍在地板上。 能不能不这么笑?很诱|人的知不知道?姐真的没啥定力。 再笑?再笑我就喝掉你! 文晴愤愤地扭开脸,发泄似的扯开了塑料膜,粗鲁地舔了舔塑料膜里面沾着的酸奶屑,“咕咚咕咚”两口就干了一杯酸奶,整个儿一“感情深,一口闷”。 上官橙哑然。 这个叫“酸奶”的东西竟然是这么吃的?太……不矜持了。 文晴这回算是知道女神和女汉子的差距在哪儿了。 瞧瞧,同样是喝酸奶,同样是舔那张小小的塑料膜,人上官橙那叫一斯文,叫一美,就跟从小就受过专业培训的大家闺秀似的。 失忆,很好。文晴暗爽。 据说要评价一个女人是不是淑女,只要看她吃鸡翅膀和面条的时候是什么样就可以了。 如今,文晴要再给加上一项,喝酸奶也可以的。 瞧人家上官橙那小舌头,粉嫩嫩的,轻轻地在塑料膜上那么一勾、一抹、再勾、再抹,然后塑料膜……就干净了。 文晴脸上发烫—— 特么又勾又抹的,怎么脚着这么色|情呢?像在形容某种有爱的双人运动…… 尼玛!明明就是喝酸奶!摔! 文晴看不下去了。脑瓜子跟按了跳|蛋似的,“蹦蹦蹦”跳得人烦躁不安。 你妹!什么特么的跳|蛋!哪来的跳|蛋! 拽开冰箱,倒了一杯冰冰凉的橙汁,“咕咚咕咚”文晴一气儿喝了个干净。 脸上的热度终于退散了些。 “呼——”她长出一口气,也不管上官橙在卧室里惊讶的眼神,顺手把手机抓了过来。 “晴姐,娱乐频道,《咒》剧组记者会。” 大华两分钟前发的短信分散了文晴的注意力。 抓过遥控器,也不管电视里那操着一口港普的大姐哭诉“臣妾做不到啊!”,文晴“啪”地换了台。 入眼处,就是沈蓓那张漂亮的混血小脸。 不过,文晴是坚决不会承认沈蓓漂亮的。她只会说:“越漂亮的女人越有毒,当然,上官除外。” “你认识她吗?”文晴指着电视里得不得个没完没了的沈蓓,问上官橙。 她很狡黠地问“你认识她吗”,而不是“你还记得她吗”,其目的无非就是不让上官橙有“认识”这个人的先入为主。 上官橙闻言,注意力转到了屏幕上,那是个高鼻梁、皮肤白皙、眼窝很深隐隐泛着灰蓝色的漂亮女人。 有西域血统?上官橙心道。 “不认识。”她摇了摇头。 很好,非常好。 文晴相当满意,从此沈蓓是路人。 她在心里得意地竖了个大大的“v”。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了吗? “请问沈导,这次意外失火会不会影响《咒》的拍摄进度?”一个记者问道。 沈蓓程式化地一笑:“这次意外会对拍摄有一点儿影响,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决不会有大的影响。我的团队只会因为这次意外而干劲儿更足,我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呈现给观众一部更出色的作品。” “切!道貌岸然!”文晴看着电视里的混血女导演,不屑地撇嘴。 “沈导给我们介绍下女主角上官橙的伤势吧!”又一个娱记说话了。 “是这样的,小橙的手臂受了轻伤,问题不大,很快就会复工。我替她谢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关心!”沈蓓说着,微欠了欠身。 “手臂轻伤?哼!骗鬼呢!” 文晴深觉沈蓓那张混血的漂亮脸蛋特虚伪。上官橙的伤明晃晃的,她不信沈蓓不清楚。这般说辞,要么就是替上官橙提前复工铺路,要么就是说这话的人自己心里有鬼。 文晴一直觉得上官橙受伤这事儿,尤其小腹上那个钝器伤,绝非那么简单。 上官橙盯着电视。这是在说我吗?她想。 那么这个西域血统的女人就是“上官橙”应该认识的了?可为什么…… 上官橙把目光转向文晴,听她对着电视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你不希望我记得她,对吗? “我们听说,上官橙不仅仅受伤了,还失忆了?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影响拍摄?”一个娱记不怕死地问。 沈蓓不等他说完,马上否定道:“没有的事!小橙的确是受了轻伤,但是失忆……” 沈蓓说着嗤笑一声:“……这位媒体的朋友,请问你见过火灾会让人失忆的吗?” “这……”那个娱记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接着又不甘心地挖猛料,“听说沈导和上官橙私下关系很好?” 这回沈蓓倒是没否认,她似不经意地轻撩起鬓角的发丝,抬手的一瞬间,露出了手指上的白金戒指。 一众娱记相当上道,打鸡血似的对着她的手指按快门,一个两个心里面打的主意都是一样一样的—— 等有机会一定要看看上官橙是不是也戴着一样的戒指! 文晴眼睛都直了,这女人忒无耻了吧?特么的不炒作能死啊? 她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抓过上官橙的双手,扒拉来扒拉去,两只白生生的手掌上空空如也。文晴这才稍微放心。 “她手指上那玩意儿,你认识吗?”文晴一指沈蓓那骚包的戒指。 上官橙摇了摇头。 这还差不多。 文晴一颗心放回原处。回想自己曾经送上官橙的礼物,貌似真没有戒指这一项。 不是说送戒指就是为了拴住对方的心吗?尤其是对戒。 不过在这一点上,文晴还是蛮复古的。她不很喜欢那种烂大街的送戒指的招式,她曾一度想送上官橙点儿不一样的东西,比如那个传家宝玉簪。 可每每她动了这个心思的时候,上官橙总要做出些什么来伤她的心,让文晴不敢走出这一步。直到两个人分手,这枚玉簪,还老老实实地躺在那个黄金盒子里。 这次,你会不会再让我的希望落空? 文晴抬眼偷窥上官橙的侧脸。 上官橙被她拉着双手看了又看,看完了还不放开,这会儿又被偷偷盯着,虽然文晴自以为没被发现,可手心的温度明显升高了,上官橙怎会无所感? 小傻瓜这般盯着我看做什么?是在迷恋我的美色?还是在琢磨送我什么礼物?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6节 上官橙看着电视屏幕,假装没注意文晴专注的目光。 她其实还对沈蓓有印象吧?瞧那目不转睛的样子! 文晴有点儿扫兴,又有点儿不服气。她着实不喜欢上官橙的目光纠缠于除她之外的任何人身上,尤其是沈蓓那人渣。 这电视当真没啥看头了!不就是一记者会吗?谁没见过似的! 文晴忽的起身,“啪”按灭电视。 “你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说着,逃也似的离开了卧室。 掌心间的温暖被瞬间撤去,上官橙失落了那么一瞬,嘴角勾起个弧度。 吃醋了吗? 她并不计较文晴突然的急躁,施施然起身,循着文晴的脚步,到了厨房门口。 原来,这里的厨房是这番模样的? 上官橙好奇地打量着厨房中的诸般物事,从料理台到炉灶再到抽油烟机再到洗手池。 文晴一向是个不会亏待自己肚皮的人,所以,她家里的厨房是名副其实的厨房,不似一些女星比如上官橙家里,厨房又干净又整洁,唯独缺少了人间烟火。 “你伤口没好利索,不能做你爱吃的水煮鱼,而且这会儿家里也没有新鲜的鱼。”文晴兀自在厨房里忙活着,她不用回头就知道上官橙这会儿站在她身后。 “中午饭嘛,简单点儿,弄个糖醋小排,再来个蛋花汤,饭后加个文氏秘制沙拉,你觉得怎么样?”文晴说着,已经从冰箱里取出小排,缓冻。 “都好。”上官橙答得平静。 她当然不知道这些菜式都是什么,不过她却知道文晴做的这些菜定是曾经的上官橙喜欢的,而且是适合受伤的病人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洗手作羹汤 年轻女子衣袖高高挽起,素净的双手上下舞动,娴熟地摆弄着厨房中的家什,此刻她是这里的王,所有的锅碗瓢盆、所有的菜肉作料,均都是她的臣民,统统都要服从她的指令,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认真做事的人,是最美好的。 上官橙倚着厨房的门框,安静地看面前的女子熟练地操控整个局面。 此刻的文晴,是投入的,是享受的。 母亲曾经说过,女人最幸福的时刻,便是为心爱之人洗手作羹汤。所有的心意与爱慕,俱都在饭羹菜馔之中。 上官橙知道母亲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在怀念和父亲两情相悦的日子。 上官橙还知道母亲希望自己能够寻到一个如意郎君,无忧无虑地安然度过一生。 然而,她老人家的心愿终究是未能实现,她既没嫁做人妇,倾心者更非郎君,遑论“洗手作羹汤”。 “洗手作羹汤”便只能是为了郎君吗? 上官橙盯着文晴的背影。 这个女子心心念念的都是为了“上官橙”吃得欢畅吧?她的母亲,那位“沛霖姐”,分明是知晓自己的女儿倾慕女人的,却并未以对方是女子而横加阻拦,只是质疑“上官橙”的人品? 上官橙忖度着这个世界的观念,莫非在这里,“分桃”“短袖”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 而她,竟然忘了问这个女子的年龄。 瞧起来,这个叫文晴的女子应该不会小过二十岁吧? 二十有余尚未婚配? 而周围人似乎也理所当然得很。 上官橙心中一痛,她再一次想起了那个十六岁便下嫁的人。 深吸一口气,罢了,罢了,先莫想那些。 “洗洗手,开饭了!” 文晴从汤煲中盛出最后一勺汤,把大海碗放在饭桌上。 澄黄的碎鸡蛋均匀地散布在浓稠的汤中,其间漂浮着切得细致的黄瓜片和西红柿块儿,煞是好看。 “这叫红灯绿灯小黄灯。”文晴笑嘻嘻地指着大碗里交相辉映的三种颜色。 上官橙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何意,不过看着那热气腾腾的汤羹,蔬菜和鸡蛋的香气混合着蹿入鼻端,也觉很是温暖。 “还有糖醋小排骨,这叫‘小提琴’。” 上官橙自然不懂她指的是小排类似小提琴的形状。 排骨泛着诱|人的色泽,汤汁收得恰到好处,上面还沾着炒得焦黄的糖色的晶亮,只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尝尝。”文晴夹起一块最多肉的小排骨,放在上官橙面前的米饭上。 “还是那个味儿吗?”她歪着头,期待上官橙的回答。 上官橙手中捏着筷子,轻开檀口,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小口。 很入味,只是…… 上官橙默默忍下,只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文晴盯得专注,怎会注意不到她的细微变化? “不好吃?” 不会吧?这可全然按照上官的口味来的啊。 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文晴早把上官橙的口味摸得门清儿。 “还不错,”上官橙顿了顿,打算如实相告,“只是,略咸些。” “咸?” 文晴难以置信地夹了一块,咬一口嚼了嚼,还成啊。 随即她想明白了,上官橙受伤失忆之后,肯定对神经系统有所影响,对气味的感觉会更加敏锐。难怪…… “我去回回锅!”文晴端起盘子就要走。 上官橙按住她的手背。 她口味一向清淡,方才如实相告也只是为了自己以后不必吃到口味过重的食物,竟想不到文晴连这顿都要从头来过。 这人,在乎上官橙,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上官橙压下心中的涩然,微微一笑:“不妨事的,就这般吃吧,不然可惜了这色|香味了。” 文晴一想也是,回锅的终究是不如新鲜出锅的。 她重又放下盘子,认真地说:“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做咸的。” “还有就是,”她想了想,“无论衣食住行,你要是哪里觉得不习惯或者不舒服,都要及时告诉我,不要勉强自己。” 她唯恐自己的一时疏忽会影响上官橙的康复,想来现在的上官橙神经要敏感得多,所以一切都要尽可能地可着她的心思来。 上官橙执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颤。 有生以来,除了和母亲生活在掖庭的日子,母亲一心一意地照顾她,还从没有一个人这般体贴、呵护过她。 离开掖庭,尤其是出入宫廷之后,对她好的人不是没有,或者是权贵的垂赏,或者是下人的敬畏,或者是朝中文武的攀附,甚至其中不乏心存狎|亵意欲藏娇的。 即使是她那个深爱的人,对她的爱也是狂烈多过体贴。风云诡谲的朝堂,奢靡华丽的宫廷,庄重严正的府邸……两个人几乎每次私密的见面,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撕扯掉彼此身上所有的累赘之物,像两只纯然的兽,只做这世间男男女女最最本|能的事。 面颊上温暖得很。 上官橙回过神来,才发现文晴的手掌已经覆在了她的脸颊上,拇指正拂过她的眼际。 “你别难过啊,我就随便说说,别往心里去。” 文晴心疼她通红的双眼,上官失忆之后变得多愁伤感了。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说说而已,真的只是怕她受委屈,可不是让她伤心难过的。 说着,文晴盛好一碗汤放在上官橙面前,又把最好看最多肉的排骨夹到她碗里。 “你多吃点儿肉,这么瘦,怎么好的快啊!” 上官橙默默地看着她,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你对我这般好,让我于心何忍? 作者有话要说: ☆、四目相对 上官橙吃东西很安静。 文晴这段日子也是慢慢习惯了。 看美人儿安静斯文地吃东西,着实是一种享受。 文晴有时会想,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食不言,寝不语”,所谓“大家闺秀”便是如此吧? 只不过,以前的上官橙吃东西可不是这副样子。 当真是失忆之后,人的性格就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吗? 也许吧?变得好,总比变得坏要强得多。 文晴总是这样自我安慰,她从不去细想这是不是自己潜意识中在替上官橙找借口。 上官橙优雅地啃完最后一块小排骨,咽下最后一颗米粒,端然而坐,一双妙目缓缓地投向文晴。 文晴被她盯得汗毛立起,迎风飘舞,来不及咽下嘴里的肉,也把目光投向她。 “咋?有事儿?” 上官橙见她拧过脸来面向自己,一侧腮帮鼓鼓的,显然是嘴里的食物来不及咽下,以至于说话声音都含含糊糊的。 这样的文晴,竟让上官橙觉得有几分可爱。 那双瞪大的无辜眼睛,红润的沾着油星的嘴唇,像个小山包一样的腮帮…… 上官橙险些失笑。 如果不是怕引起对方的误解,她真的很想摸摸那一团孩气的脸。 轻撇过脸,再次转回的时候,上官橙已经恢复了平静。 “方才经过的时候,我看到那房间里有很多书,可否允我读一读?” 上官橙说着,莞尔一笑。 她指的是文晴的书房。 文晴家是三室一厅的房子,一间被她用作卧室,一间作为书房,一间是客房。 没办法,怪只怪文晴人缘太好了,朋友一多,就难免有个借宿的,或是聚会喝大了回不去家的。文晴又热心,时间久了,朋友们也就理所当然地寄宿她家。 为了这个,过去上官橙没少和她拌嘴。不过,拌嘴归拌嘴,该收留的时候文晴依旧是抹不开面。要说书房,文晴也算是娱乐圈里的奇葩了。她从小喜欢读书,尤其是文学、历史、心理类的。虽然读书读的不算少,她仍旧是动不动飙粗口,也没因为看了心理学经典什么的就对人性有了何等深刻的认识,该犯二的时候她照样犯。 不过用她妈的话说,多读书总没有坏处的,至少不会让人家笑话你是花瓶儿。 文晴深知她妈因为从小没读过几天书,自然有这个心结,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摆脱自己的命运,就像她妈希望她做一名律师,或者老师,总之是靠头脑吃饭的那种,最好是不论大学学什么专业,以后考研、读博、留洋,能成教授什么的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就叫“望女成凤”。 文晴表示理解。但是她恐怕这辈子都没法让她妈如愿,因为她是她妈亲生的,她爱表演。 文晴的藏书颇多,光摆在外面的书架子就有三个,这还不算老宅子那边的。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除了做做家务做做运动,就是整理她那些宝贝藏书。 她记得以前的上官橙是不怎么喜欢读书的,每当文晴拾掇书架的时候,上官橙多是上网扫扫八卦,或者窝在卧室里看电视。 当然,前提是上官橙不用去参加什么大趴或者什么红毯秀。 怎么着?上官橙转性了?也开始爱书了? 莫非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文晴傻大姐气发作,全不去想上官橙怎么就转了性。她的注意力皆被“终于和上官有了共同的爱好”所吸引。 她现在恨不得把所有的藏书都堆到上官橙面前让她挑选。 挑嘛,读嘛,随意嘛。 上官橙看到满满三书柜藏书的那一刻,心脏都忍不住狂跳起来。 她对于书籍的热爱,仅次于对那个人的爱。而书只会熨帖她的心,却绝不会像那个人那样,离得远了会想念,离得近了会伤害。 这些书,是不是也是用那种简化的似像不像的字写就的? 上官橙暗自思忖。 文晴已然给她抱来了字典和《辞海》。 “这些书,你喜欢哪个就看哪个,高处够不到的,就喊我来,咱有梯子。你还没好利索,不能登高……” 文晴的嘱咐略显絮叨,可上官橙却喜欢她的无微不至—— 这个人总会替自己考虑到所有的状况。 她轻轻“嗯”了一声。 “喏,这个呢,叫做字典,”文晴擦干净手,翻开字典,给她解释,“如果遇到不认识的字呢,你可以这么查……你看,查到了吧?不过,最好,你还是等我刷完碗陪你一起看,不然你自己看可能会觉得累。” “我可以的。”上官橙淡笑。一扭头,恰好与文晴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怔住了。 上官橙素净的小脸近在咫尺,文晴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上面小小的汗毛。 嫩嫩的,像一枚诱|人的桃子,要是能咬上一口,肯定很多汁…… 文晴呆呆地想,浑然不觉自己已然心跳如鼓。 上官橙怎会看不懂她眼中的痴然? 这呆子! 上官橙被她一瞬不瞬地瞧得赧然,双颊不由得微烧,倒是当真像一枚粉嫩的桃子了。 “你去吧……”她轻声说道。 再这般对视下去,她真怕这呆子会忍不住…… “啊……”文晴醒过神来,暗骂自己又想入非非,“那个,你慢慢看啊,别累着眼睛!” 说完,逃也似的回厨房刷碗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敢睡吗? 真肃静。 文晴像每天一样拾掇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以及炉灶杂物,洗干净碗筷,让菜和饭们各自回到它们应该待的地方。 不同的是,碗筷都是双份的,剩下的饭菜也是两个人开动的结果。 如果不是这样的现实,如此安静的房间,文晴真要有自己还是一个人在生活的错觉了。 一个人? 这样的认知令她心生不安,仿佛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她做的一个梦。 梦醒之后,日子照旧。 在险些打碎一只碗,差点儿把锅拍在地上,以及忘了拧水龙头的热水阀被冰凉的水激得直哆嗦之后,文晴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慌乱,她扎着两只湿淋淋的手,急切地折回书房。 还好,还好,上官还在,不是梦。 文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因为她怕惊扰到那个投入至忘我的人。 怎么形容呢? 文晴觉得自己脑袋里的形容词特别匮乏。 人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可她的美人儿这会儿正捧着一本书越看越精神。那一刻,文晴特希望自己变成那本书。 像上官这种古典美人儿,怎么可以在一led台灯下读书呢? 怎么着,也得是个纱灯才对味儿啊! 不过,文晴舍不得累着上官橙那双漂亮的眼睛。 她无声地打量着上官橙—— 柔顺的乌发随意地散在肩头,表情是专注的,眸光全然被书籍所吸引,身上是自己的家居服…… 文晴一眼瞄到了上面笑得像个二逼的维尼熊,忍不住掩面。 家居服什么的,果然好low! 上官要穿也得是穿一件雪色纱衣什么的,外面再罩一件同色系的外氅。 头发呢,应该梳个飞仙髻,什么多余的文饰都不要,头上只绾一根玉簪。对,就是飞仙髻,才能衬出上官此时超然的气质。 就这么斯斯文文、袅袅娜娜地一倚…… 文晴登时愣住了—— 这打扮,不就是梦中那女子的模样吗? 上官若是那般穿着,是不是就和那个人一样了? 疯了!想什么呢? 文晴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总算是把那些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甩到了天边。她觉得自己得说点儿什么来打破平静,不然,这么纯粹地看着上官橙,大脑就容易不受控制。 “看什么呢?”文晴凑过去。 上官橙太过投入,以至于听到她的问话时,一惊,继而就忍不住流露出不安。 书桌上,摊开的是一本《全唐诗》。 “《彩书怨》?”文晴靠得近了,看得清楚。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文晴缓缓地念出整首诗,忽而一笑:“不知她这是在思念谁。感觉……好幽怨。” 上官橙面上一红,像被突然抓住了把柄。她想盖住那首诗,却被面前的人读了出来。 文晴低头看诗,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 “不是说她一生未嫁人吗?这首诗写的倒像是在思念丈夫一般。” 谁说思念就必须思念男人?就必须思念丈夫?上官橙不认同,暗暗嗔怪。 “上官婉儿这么完美的女人,若是跟了男人,倒真觉得玷污她了。”文晴不由得抒发对上官婉儿深沉的爱。 上官橙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文晴才意识到上官橙半天没接自己话茬儿了,暗骂自己这记性,怎么又当着上官夸人家上官婉儿了?上官就算失忆了,人潜意识里也是懂得吃醋的好吧? 前女友吃醋什么的,好讨厌! “那个啥,看久了,累眼睛,早点儿休息吧。”文晴嗫嚅着,终于岔开了话题。 上官橙点头。其实她还有太多的疑问,解不开她心里不踏实。 之前在那本书里,她明晃晃地看到她前世的三十余首诗是“唐玄宗”下诏整理的。她忍不住查了“唐玄宗”,却惊诧地发现那竟然是李隆基! 她不想去揣摩李隆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去整理她的诗,她现在最急切的渴盼便是: 这一千三百余年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这世界到底是如何变成今天的模样的? 她是读书人,而读书人最大的恐慌,莫过于对未知的无知。 文晴察觉到她的不舍,“没看够?” “嗯。” “休息一下再看,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们有的是时间,对吗? 文晴在问自己。 但愿吧。 睡觉?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睡? 明晃晃的客房摆在那儿,文晴还没厚脸皮到腆着脸说“咱家没空房间,咱俩一个床挤挤吧”,虽然挤挤更健康。 “那个,你睡客房,可以吧?”文晴指了指那间上官橙尚未进去过的房间。 上官橙一怔,她并未想到这处房间是所谓的“客房”,她以为两个人会像在医院那样,挤在一张床上。 很暖,也很踏实…… “……嗯。”上官橙抿紧嘴唇。 既然清楚文晴对她,或者说对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是怎样的心思,上官橙就实在羞于开口说“可否和你同寝”。 文晴心里这个苦啊,问完那句话她就后悔了。 特么脑袋被驴踢了吗?装什么小清新啊?活刺啦地把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推出去了!吃惯了肉的,谁爱吃萝卜白菜啊? 让你嘴贱!让你装! 文晴脑袋里的小黑人猛抽小白人,抽得小白人口吐白沫,就差尸横当场。 无奈,文大小姐吐口吐沫都是钉,自己不好意思反悔,只得硬着头皮,引着上官橙去了客房。 其实天气不冷不热,其实上官橙穿得不少,可在这间客房里,她就是觉得冷,阴嗖嗖的,像是冰窖。 “被子和床单都是新换的,干净得很……这是台灯按钮……这是你的手机,放在这儿,要是半夜害怕可以打给我,我手机不会关机……” 文晴生怕上官橙有一点儿不舒适,边一样样嘱咐,边后悔怎么当初就弄出个客房! 你担心我害怕吗?可是我现在就觉得不安了,怎么办? 想到即将自己面对这个陌生的环境,上官橙就心慌得厉害。 想她前世大风大浪什么没经历过?怎么如今就无能到这种地步了? 上官橙深恨自己,可心尖上的慌乱并没因为如此而稍有缓解,反倒是有种要被遗弃的不安。 “那你早点儿休息吧。那儿有电视,可以随意。”文晴把能嘱咐的都嘱咐了,口干舌燥,深觉自己再不离开就有赖皮之嫌了,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房门被打开了一半,外面的灯光逆着打在文晴的身上,就这样半明半暗地映在上官橙的眼中。 “婉儿,我走了……” 上官橙的心脏狂跳—— 曾经多少个清早或夜晚,也或者是白天,那人挣开自己赤|裸如初生婴孩的身体,也把世间所有的温暖俱都带走了。她在自己面前一件件地穿好衣裳,又变回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徒留自己一个人和那无边的清冷孤寂抗争。 还要留下我一个人吗? 上官橙猛然冲过去,紧紧的,搂住文晴的手臂。 “!” 文晴被汹涌而来的潮水激了个趔趄,傻傻不敢相信上官会主动抱住自己,额,虽然只是抱住了胳膊。 “怎……你……怎么了?”她语不成句。 上官橙惊醒,已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此情此景,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舍不得我吗? 文晴很想这样问她。 可是,口中说出的,却是:“一个人睡,害怕?” 确然是害怕,还有…… 上官橙实不愿过多探究,更无法向文晴解释,索性点点头。 文晴捕捉到她眼中的惶惑,像是个迷了路的小女孩儿,文晴不忍心再在任何情况下抛下她一个人。 “不怕,没事儿的,”文晴轻揉上官橙的长发,“我在呢,去我房间,我陪你睡。” 终于得到这样的答案,上官橙大大松了一口气,似乎周身的寒意也被驱散,无影无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开那姑娘!我来! 烟雾缭绕,似明似暗,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恍恍惚惚般不真实。 文晴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清楚。 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是在做梦吗? 文晴半是清醒,半是迷糊。 她隐约记得自己被上官橙抱住了胳膊,记得自己拉着上官橙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记得关了电视、关了灯…… 薄被下,上官橙抱起来很舒服,虽然瘦了些,不过到底是柔软的。 文晴心中一荡,不由得生出些旖旎心思。 她情知自己此刻什么都做不了,但,就算是老天爷也管不了她yy吧? 只是yy而已,既不会碰上官橙,更不会吓着她。 怀里抱着的心爱之人,心里臆想些美妙的东西,谁又能说什么呢? 最开心的,莫过于上官橙并没有推开她。 是害怕一个人,还是舍不得自己的怀抱? 文晴懒得去想答案。 她一向不是个擅长钻牛角尖的人,很多事情,得多且过,何必同自己、同别人、同这个世界以及美好的生活过不去呢? 常言道,“花花轿子人抬人”。 常言还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这个叫“常言”的,真累。 文晴陷入梦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婉儿,可还习惯?” 端正的女声划破了文晴的梦境。在她的面前,雾气渐渐散去,就像大幕被缓缓拉开。 碗儿? 还勺儿呢!我家厨房还有炉灶呢,要不要? 梦中的文晴,逗比气十足,忍不住吐槽刚刚听到的话。 正腹诽间,她眼前忽的一亮,文晴瞬间嘴巴和眼睛在脸上俱都张成了“o”,倒是喜感十足。 面前的这个,应该叫大殿吧? 怎么形容? 金光闪闪? 金碧辉煌? 光彩夺目? 还是……bilgbilg? 文晴自诩会所、会馆之类的没少去过,什么欧范儿、美范儿、宫廷范儿,什么巴洛克、拜占庭、洛可可,种种装饰风格也没少见,不过这会儿,她只好认栽,这么华丽丽的地儿,她真的头一回见,“星二代”也成了土鳖。 古雅的桌案后,明黄凤袍的女子端然而坐,手中执着朱砂笔,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脖颈微微倾斜,似乎在等待身后侍立者的回应。 此时,温婉谦和的语声响起。 “婉儿很喜欢,更感激皇后殿下能让婉儿得以施展。” 凤袍女子微微一笑:“你的才华,却也着实配得上。” 婉儿?皇后? 文晴的嘴登时张得更大了—— 这……这……难道她穿越到了大唐?还是…… 靠!莫非她在做梦?梦见自己是那摄像师? 难道是自己个儿戏瘾发作,白天被“雪藏”,晚上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拍人别人演戏? 话说怎么没看到灯光师?怎么没看到候在旁边的演员助理?还有导演和监视器呢? 特么的有没有点儿职业精神啊? 就在文晴用心呼唤职业精神的时候,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殿门处传来。 “母后……”一个清脆的、雌雄莫辨的嗓音。 紧接着,活泼泼的身影闪了进来,须臾间就到了凤袍女子案前,也不认真行礼,就毛毛草草地猴上了身,像个扭股糖似的,在女子身上扭啊扭啊扭…… 文晴都替这人觉得腰疼。 凤袍女子也不生气,落下朱笔,脸上已然换上一副慈母面庞。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般腻烦?丢不丢人!” “就是喜欢腻烦母后……” 两人上演好一出“母慈子孝”。文晴不由得目光转向侍立在案后的年轻女子。 婉儿……莫非是上官婉儿? 擦!我爱她啊!额,是仰慕,姐还是爱上官橙的。 文晴的眼睛直了—— 这……这不就是上官橙吗?你怎么也跑这儿演戏来了?还是演的我的梦中情人……额,倾慕的人。 那被称作“婉儿”的女子,看到眼前的二人,面上都僵硬了,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竟然都忘了遮掩。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7节 那个猴上凤袍女子的人此刻也看到了婉儿,圆溜溜的大眼睛突地一亮。 “你也在这儿!” “你们见过?”凤袍女子黛眉微挑。 不等婉儿开口解释,那人已经接过了话茬儿:“母后,我曾在掖庭玩耍的时候,在内学中见过她。” 说着,还冲婉儿促狭一笑。 靠!这人是流氓! 文晴心中鄙视得很。 “胡闹!”凤袍女子佯装不豫,轻轻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小臀上,“女孩子家家,你是什么身份,去那里玩耍!” 女孩子! 文晴和婉儿同时怔住。 可不是吗,虽是小小少年郎打扮,可她脸上柔和的线条是遮不住的。 靠!还是个女流氓! 文晴腹诽。 婉儿已然涨红了脸。 “婉儿,这是太平。”凤袍女子提及女儿的名字,嘴角都敛不住笑意。 太平! 文晴和婉儿同时又是一震—— 特么这就是历史上那不让人省心的太平公主? 文晴嘴角一抽。 婉儿则是身子轻颤,勉强稳住心神,行礼:“奴婢上官婉儿,见过殿下!” “快起来!”太平公主不等她跪下,便一把扶住她。嘴角含着笑,眼中流光溢彩,几乎能掐出水来。 婉儿被她紧紧抓着双手,抽身不得,一时无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太平公主笑眯眯地瞧着她,心中一荡……对,就是心中一荡,文晴妥妥地洞察到了她这会儿荡漾的心。 擦!要不要这么明显啊?姐都能感觉到了,特么你不就是想亲她吗?特么你不就是觉得她漂亮吗? “你好漂亮!”太平公主突然开口,说完了,脸微红。 哼哼!果然,我就知道。 文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卧龙再世,早把太平公主那点儿破心思看明白了。 公主…… 靠!你是女的! 你妹的!原来古装戏也可以如此禁断吗?百合背背山什么的,光|腚总|菊那儿真的没问题吗? 可是!你特么敢不敢赶紧放开那姑娘的手!敢不敢放着我来? 文晴看着太平公主那俩咸猪手扒着婉儿的,就觉得烦,又烦又燥…… “放开那姑娘!我来!” 她真的喊了出来…… “唔……” 闷哼一声,文晴从梦中惊醒。 原来只是个梦啊…… 她迷迷糊糊地意犹未尽。 半睁开眼,额,上官你啥时候醒的? 上官橙也是半梦半醒。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文晴兀傲一嗓子,把她惊醒了。 上官橙略郁闷,明明……明明已经牵住她的手了,再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可以被她拥入怀中…… 哎……上官橙默默叹了口气,这样的场景,只能在梦中经历了吗? 由不得她多想,文晴已经忍不住和她分享自己的梦了。 “上官啊,你知道上官婉儿为啥一辈子没嫁人吗?”她的意识呈半游离状态。 上官橙已经被她这句话全惊醒了,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文晴是不是在说梦话。 “因为啊……因为……太平公主喜欢她……” 文晴含含糊糊说完最后一个字,再次会周公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婉儿,你的心是谁的? 自打听了文晴那句话,上官橙半宿都没法安睡。 上官橙不知道这张床下垫着的是什么,一动就会一弹,虽然躺在上面很柔软,也很舒服,可她不敢乱动,她怕惊醒文晴。 怕惊醒文晴,除了不想打扰她休息,大概还有害怕再听到如之前那般的惊人之语吧? 你是如何知道太平喜欢我的? 上官橙脑中全然被这个问题所占据。 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上官橙的目光在文晴安静的睡颜上逡巡。 还是,你看出了什么?试探我? 上官橙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且不说她前世阅人无数,贤愚善恶几个照面就看得清清楚楚,只单说文晴这个人,太容易看清楚了。 上官橙甚至觉得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就是一眼可望见底的清澈溪水。 这样纯粹的人,会有试探自己的心思? 上官橙决然不信。 那么,到底为何呢? 她很想掰开文晴的眼皮,问清楚她到底为何说出那句话。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上官橙无心睡眠,又不敢随意动弹,只得绷紧了身体,一分一分地熬这漫漫长夜。 这样的煎熬,她前世早已经历过几十年,本就是习惯了的。 孤窗冷月,对影自艾,整夜整夜地磨着自己的心。磨得破了,就流了血,血干了,又结了痂,痂又破,又流血……直到最后,一颗悦动活泼的心被厚实的茧层层包裹,任谁也看不到其中的真意。 “婉儿,你的心是谁的?” 那人每当缠绵之后,怀抱仍在余韵中颤抖不已的自己时,总是喜欢这样问。 我的心,是谁的? 这样的问题,若是别人问,我尚可为自己遮掩得好而暗自得意。而你,却也这样问我,让我如何作答? 唯有回一抹苦笑。 笑自己,隐藏得当真是好,隔绝了奸人的伤害,隔绝了小人的觊觎,却也将你隔绝在了我的本心之外。 笑你,难道你果真看不清我的心属于谁吗? 是岁月还是什么,把你的纯粹都消磨干净了? 年少时的你,从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你会逗我开心,甚至会逗我哭……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只剩下了抵死缠绵? 情人刀,原来才是最烈的刀。 上官橙心中酸涩得厉害。 皎洁的月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潜入房间。 文晴的脸在光的折射下更显宁静。 曾经年少率直的你,多好? 上官橙魔障了般,呆呆地凝着文晴。 文晴似有所感,睡梦中不自然地皱了皱鼻子,拧了拧身子,再一次紧紧地八住了上官橙。 “你昨晚梦游去了?瞧这俩黑眼圈。” 文晴把牛奶倒进杯子里,打开微波炉的门,关好,按动开关,又拽着上官橙远离那儿。 “离那远点儿,有辐射。”她还不忘了解释一句。 上官橙当然不知所谓“辐射”是何物,不过所谓“梦游”大概是了解其意的。 还不都怪你! 上官橙暗嗔。 女人终究爱美是天性,被说有黑眼圈,她第一反应就是看看到底何种程度。 嘻嘻,上官虽然啥都不记得了,倒没忘了爱美。 “没事儿,也不上镜,除了我没别人看到……”文晴拿出热好的牛奶,分别倒进两个杯子中,“放心,没成熊猫。” 熊猫,是何物?熊和猫吗? 上官橙谨慎地没接话茬儿。 她捧着文晴递给她的牛奶杯,学着文晴的样子,小心地抿了一口热牛奶,微微皱眉。 这是羊酪?为什么没有腥膻味? 她前世胃口清淡,极少碰那胡风气浓厚的羊酪和羊肉。 文晴挑了挑眉,失忆失的味觉都错乱了? “这是牛奶,有营养,多喝补钙。”文晴特耐心地解释,就差啰嗦“能预防骨质疏松,一气儿上五楼,不费劲儿”了。 原来是牛酪。 上官橙暗道,轻轻点了点头。 有点儿甜味,还有点儿醇香,并不难喝。 文晴早“咕嘟咕嘟”喝得干净了。她抱着空杯子,怔怔地看着上官橙一小口一小口斯斯文文地饮尽了牛奶。 果然,女神和女汉子是不一样的…… 不过,斯文归斯文—— “别浪费啊……”文晴的拇指揩干净上官橙嘴角不小心挂上的奶渍,笑嘻嘻的。 上官橙唇角一痒,继而脸一红。 竟然沾上了食物屑,太……失教养了。 早餐文晴准备了煎蛋、火腿、果酱和吐司片,又怕上官橙吃不习惯西式的,特意大清早跑出去买了小笼包,热气腾腾刚出锅的。 上官橙捻起一片吐司,疑惑地打量了两秒。 “面包片,尝尝,”文晴热情地推荐,“再抹点儿果酱。” 上官橙不忍拂她好意,只用筷子挑了一小丢丢果酱,刷在吐司片上,檀口轻启。 唔,好奇怪的甜味。 她不好意思丢掉,勉强吃下一片,就去和小笼包子喜相逢了。 原来,现在的上官喜欢传统饮食。 文晴拄着下巴,看上官橙吞掉一只小笼包子之后,又夹起来另一只。 看来,西餐厨艺什么的,可以暂时放一放了。 文晴暗自琢磨着。 上官橙不是文晴肚子里的蛔虫,她不知道文晴此刻心里的打算。文晴的目光锁定她,让她心里发虚,联想到半夜文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句话,上官橙颇有几分忐忑。 “你昨晚可是梦到什么了?”上官橙试探道。 “啊?”文晴一愣,她正想着下顿要清蒸还是红焖呢。 上官橙突然意识到自己这问题问得好傻,说不定文晴早就将那句话忘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提醒她呢? “你刚才说啥?”文晴追问一句。 诚如上官橙所想,文晴这货早就把那梦忘到爪哇国去了。 常言不是说吗,“没心没肺的睡眠质量都好”。 “没什么,”上官橙淡淡的,“我只是夸赞这小笼包味道很好。” 文晴“哦”了一声,似乎,上官刚才说的不是这句话。算了,不想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事实证明,她不光没心没肺,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吃货。 作者有话要说: ☆、姬友什么的,好讨厌! “我可否继续读昨日的书?” 沉默了一会儿,上官橙终于忍不住问。 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全然陌生,她太急于了解这里的所有了。 文晴含着半口面包,一呆—— 这么好读书读好书是闹哪样呢? 不会是什么“后天学者症候群”吧? 据说这种病是人在脑袋受了重创之后,会突然爆发出某方面的超越常人的技能,比如画画,比如音乐什么的。 而且似乎这种骤然出现的天才,基本都是左脑受了外力打击。 莫非哪个王八蛋削了你的左脑袋瓜儿? 文晴没法淡定了,撇下手里的半片面包,沾着果酱的黏糊糊的爪子立马按在了上官橙的左侧头发上,慌慌张张的。 “这疼吗?晕吗?难受吗?” “……” 上官橙好洁,那只爪子黏上她的头发的一瞬,她略嫌弃,不过她生生忍住了,因为她看到了文晴眼里的担心和不安。 “不疼,亦不晕。”上官橙淡淡地道。 那就好。 文晴松了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大脑秀逗了,“后天学者症候群”都伴有自闭症或者智力障碍,瞧上官橙这样,压根不像。 跟她一比,自己倒像是个有智力障碍的。 文晴郁闷了,难怪人上官橙甩了自己,这智商差得着实是多了点儿。尤其是现在的上官橙,怎么看怎么觉得脱胎换骨了似的。 文晴为自己的情路担心了,深深的担心,有种叫做“自卑”的情绪在她心里一点点生发。 她这是怎么了? 莫非我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了? 上官橙暗自思忖。 她本就是个不喜多言的,几十年的人生经历早就告诉她,“言多必有失”。文晴不言语,她便也闭口。 文晴越想越觉得她的爱情没活路了,她脑袋里又浮现出来她那几个不省心的好姬友,加上她自己还有上官橙都快能凑成“赤橙黄绿青蓝紫”金刚葫芦娃七兄弟直接召唤神龙了。 姬友什么的,好讨厌! 文晴心情不好就喜欢吃东西,用她自己的话说,“人世间唯有老妈和食物对我不离不弃”。 上官橙眼睁睁看着她风卷残云转瞬间就干掉了半打面包片以及半瓶子果酱,惊诧得瞪圆了杏眼。 这人,这么能吃吗? 快赶上军中的男人了。 肚皮混个溜圆儿,文晴的心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日子还得继续。而且,昨晚抱住自己手臂的上官橙,对自己明显是依赖的。 现在的上官橙,吃她的,喝她的,睡她的……床,彻头彻尾的养成模式,至少还有两个星期,上官橙的身边只会有她,全然属于她。 来得及,来得及,表慌,慢慢来,你可以的! 文晴默默给自己打气。 她竟忘了,曾几何时,她那么那么想摆脱上官橙,那么那么恐惧于上官橙知晓两个人过去的关系。 难道,这就是时过境迁? 究竟,是因为时间与环境变了,还是因为人变了? “你的伤没事儿了?” 文晴终于想起了正事儿,她并不反对上官橙读书,相反还觉得专注于书籍的上官橙很美,很有书卷气息,她只是担心累着上官橙。 提到伤处,上官橙也是一滞。 昨天半夜,她偷偷地瞧过自己的伤口,胳膊上的,以及小腹处的。吊诡的是,伤处竟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恢复着。 如今看来,都已经开始慢慢结痂。 难怪…… 上官橙想起离开医院时那位男医者诧异的眼神,还记得隐约听到的“大明星就是矫情,这点儿伤也至于这么折腾?”。 或许这具身体是全新的?所以五脏六腑经络都以全新的状态运转着? 那么,是否意味着,曾经的“上官橙”已经…… 这只是上官橙的猜想。 在这世界刚醒来时,双臂和腹部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或许才是真正的伤,但是现在,一切都在以诡异的速度恢复着。她极怕这一事实被文晴知道,怕她怀疑自己的身份。 须知,她对这世界还是全然陌生的,此刻的她,最最需要的,就是立足。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文晴见她半天没言语,状似思考,就不由得心慌。 “我就说,那大夫不靠谱,他还说你没事儿了,还说你矫情……” 文晴抱怨着,掌心探向了上官橙的腰侧。 其实她的想法很单纯,只是要亲眼看看那伤口如何了。虽然在医院检查过了,可终究是不放心。 上官橙一惊—— 这人怎么这么毛糙?总是喜欢动手动脚的,虽然那掌心……很温暖。 “不妨事了,”她按住文晴的爪子,“我方才只是在想,是否之前他们小题大做了。”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的伤没那么重?” 上官橙轻“嗯”了一声,文晴的目光太过认真,让她努力绷起的淡然险些破功。 伤这么轻? 文晴脑中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莫非是程昊威那小子…… 据说程昊威伤得很重,还据说当时程昊威把上官橙护在了身|下…… 如果上官的身体问题不大了,那么心理疏导就要开始了,毕竟再过两周她就要回剧组开工,虽然好不舍得。 文晴恨不得把上官橙一直圈养起来,恨不得上官橙的世界从此之后只有自己一个人,恨不得她一直这样除了自己谁都不认识…… 虽然这样想很不人道。 罢了,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信义,既然答应乔瑞琪那死女人了,就得言而有信。 不过,心理疏导找谁呢?总要找个有能力又靠谱的人。 文晴眼睛一亮,她想起了一尊大神。 作者有话要说: ☆、心理疏导=酷刑? “心理疏导是何物?” 上官橙听到这个词从文晴口中说出时,困惑地问。 “简单说呢,就是有个叫心理咨询师的人帮你精神放松,然后让你的大脑慢慢恢复正常运转,你就可以想起来过去的事儿了。” 上官橙听罢,半天没言语。 “不用紧张,上官,”文晴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不会让你痛苦的,大概就是和你聊聊天,让你放松啊,或者听听音乐,催催眠啊什么的。” 听到“催眠”两个字,上官橙更觉心惊,她瞬间想到了前世来俊臣那些逼供折磨犯人的手段,种种酷刑便是为了摧毁人的意志,让犯人陷入昏昏沉沉中,他就可罗织罪名、为所欲为了。 是不是,自己也要在这种手段下不受控制地吐露真实身份了? “别怕,我会陪着你。” 文晴包住上官橙的双手,暖流沿着皮肤缓缓注入五脏六腑。 上官橙的目光凝住文晴的眼眸,她的眼睛这么纯澈、这么干净。 如果你知道我已经不是你的“上官橙”了,你还会这样看着我吗? “你不用担心面对陌生人,咱有熟人,我堂姐文澜,你可能不记得了,那可是心理咨询大咖。” 文晴不忍看上官橙眼中的无助,以为她是怕生。 熟人…… 上官橙更觉忐忑。 要说文晴的这位堂姐,也称得上是女神档次上的。 文澜,三十岁,心理学博士,师从莱比锡大学的伯根教授,是莱比锡大学心理实验室的成员之一。 这位姐姐年少时即留学德国,十几年混下来,德国人的严谨认真学了个十成十,其毒舌和犀利更是每每让闻者落泪、观者心塞。 她是文晴大伯的女儿,少时父母因祸双亡,后来和文晴一起长大。文父去世后,由薛沛霖监护,遵照她父母的心愿,一心一意走学术道路。 文澜的优秀,不仅仅成就了她文家的最高学历,更是成了薛沛霖的骄傲,常被薛沛霖拿来做事例教育文晴。薛沛霖一直觉得文澜才像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要强、出色、独立,全不像她亲生的那小崽子,处处让人不省心。 文晴对这位表姐,小时候是粘得厉害,因为她姐学习好,是所有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幼|齿文晴也懂得偶像崇拜,尤其是人家看见她和“别人家孩子”总在一块儿,自然把她归到“好孩子”那堆儿。 等到长大点儿,风向变了,薛沛霖动辄拿文澜说事儿来教育自家女儿,文晴看见她姐就联想到她妈嫌弃的目光,少女自尊心作怪,开始疏远文澜。 文澜也是个怪胎,她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自岿然不动”。这世间除了薛沛霖这位婶母的话她还能耐心听几分,别人说什么她只当耳边风,吹过去就吹过去了。她按照自己认为的样子长大,又按照自己认为的样子去留学,又按照自己认为的样子拒绝婚姻……对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堂妹,她一向的定义就是“又傻又白又不甜”。因着婶母以及一起长大的情分,对文晴还算是不错。 这些年来,在圈里混得越久,文晴对世态炎凉看得越清楚,尤其是谁是对她好的,谁是对她不好的。她也慢慢认清一件事,她堂姐虽然又冷又毒舌,但是心里还是很顾念这份亲情的,所以,虽然文澜大多数时间都在国外,两个人的情分倒是比年少时深了。 文晴是个行动派,她既想到文澜这尊大神,自然要请她回国。 心理学博士啊,莱比锡大学的,那可是世界上第一个心理学实验室的诞生地。就她堂姐这水平,给上官橙做心理疏导,那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额,当然,熟人也是文晴考虑的重要因素。毕竟上官橙不是普通人,请心理医生嘛,再大的价钱文晴也舍得花,不过是否靠谱,是否能保住秘密,那就另当别论了。 为了上官橙将来的事业,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上官橙还未从“会否被戳穿”的忐忑中醒过神来,就眼看着文晴拉着她到了书房,把书桌上一个薄薄的银色方形物事掀开。 这是何物? 上官橙惊奇地看到那银色物事变成了垂直的两片,竖立的那片很像那个叫“电视”的东西,只是要小得多;平放在桌面上的,也是个方形的,不过上面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方形、长方形的类似机关的东西。 “澜姐前阵子说要去汉堡大学访问,也不知道联系方式,我上网发个邮件试试。” 文晴说着,按开了笔记本。 上官橙诧异于屏幕上出现的图像—— 这个世界远比她能够想象的还要神奇,有着各种意想不到的东西,每一天文晴都会让她意外。这里就像是……神话世界,人们拥有了顺风耳(手机)和千里眼(电视),还能日行千里(飞机),当真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上官橙隐隐期盼着这个世界有那么一样物事,可以让她重新回到上一世,那么她就可以…… 就可以如何? 上官橙心底突地浮上这样的念头。 回去和李隆基斗直到让他身败名裂吗? 可是,昨天她已经在书中知道,李隆基最后栽在了一个杨姓的女人手里,晚景凄凉,众叛亲离,不亚于杀了他。自己即使回去了,辱他杀他亦不过如此,还有什么意思? 或者,回去继续自己的政治理想? 然而,对比前世,再看如今的世界,堂堂大唐盛世也不过是王侯将相的盛世,而非平民百姓的。 那么,她回去,又为了什么? 太平……太平! 她怎么就忘了查一查太平的结果! “哟,巧了!”文晴喜悦的声音打断了上官橙的遐想,“澜姐给我发邮件了,说这两天要回国,爸爸的祭日不是要到了吗……” 文晴自顾自说着。 邮件?怎不见邮差? 上官橙越发觉得自己对这世界所知太少。 “哎哟,上官,瞧你这微博上,乱了套了。”文晴手贱,忍不住打开了上官橙的浪浪微博。 啧啧,乔瑞琪那死女人这下子要美出鼻涕泡了吧?一把火,火烧旺运,上官橙的浪浪粉丝以万为单位嗖嗖往上蹿。人气就是钱啊,姓乔的不要太美啊! 上官橙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看着那五颜六色充满了图片和文字的斑驳屏幕,正上方竟是自己——啊,不,上官橙——的照片,背景是大幅大幅的粉红色花瓣雨。 好生……俗气! 上官橙暗暗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这是啥时候拍的?” 文晴一指上官橙微博上最上面一条的照片。 只有上官橙瓷白的右手背,上面扎着吊瓶针头,连着导管。 上官橙一脸茫然。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很好,只是擦破伤。护士姐姐很温柔,扎针一点儿都不疼’。” 文晴一字一句念出那条微博,在看到最后面缀着的一个吐舌头的调皮表情的时候,眼角忍不住一抽。 这绝壁不是上官橙发的,她认字都费事呢,打死文晴她也不信现在的上官橙还能发微博。 肯定是大华那货。 想想大华一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发吐舌头表情什么的,文晴寒。 “看看你的粉丝们都说了啥吧。”文晴点开评论。 粉丝? 上官橙继续茫然。 “啧啧啧,黑你的还真不少。”文晴按动鼠标,展开一页页评论,除了和谐又温馨的祝福,就是各种黑、高级黑、路人以及……广告。 文晴大概扫了扫,其中居然还有替程昊威抱不平的,说上官橙这种花瓶女人救她做什么,救就救吧,随便谁去就都好,为什么搭上“我家无辜的小耗子”? “小耗子”是粉丝对程昊威的昵称。 发这条微博的人,可能是程昊威的nc粉,替程昊威抱不平。 不过文晴很怀疑这条微博是公司雇来的“水军”,说白了,明着是褒程昊威贬上官橙,实际上一正一反把两个人都给炒热了。 果然,就有人@这人,有的说“我威和小橙橙是真爱,人家乐意,关你屁事!”,还有的说“小耗子威武!纯爷们!真汉子!”。 娱乐圈里的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本来就说不清楚,网络本就是个模糊的平台,任谁只要一台电脑、一根网线就可以随意发表自己的观点,难怪盖茨当初就说过:“网络的那一头,你不知道是不是坐着一只狗。” 文晴看得头疼,索性揉着太阳穴让电脑暂时休眠。 看看表,上午九点多,中午吃什么呢? 貌似她和上官橙现在的生活就是吃和睡,像猪一样。 “可否教我用那个?” 上官橙指着笔记本开口了,打断了文晴关于吃的思索。 “你说上网?” 原来这个叫“上网”。 上官橙点了点头。 这有何难? 文晴能清晰地感觉到上官橙强烈的求知欲,她要自己教她读书,要自己教她上网,说明她潜意识中对这个世界还是熟悉的。 诚然,失忆之后的上官变得更聪明,学习能力更强,由她看自己用手机就学会了中可见一斑。 只是,明明是高兴的事,文晴却觉得失落。 如果上官橙学会了那么多东西,又恢复了记忆,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要离开自己飞走了? 飞得又高又远,是不是那个时候,自己除了像个粉丝一样仰望她,再也够不到她了? 再也抱不到她,再也不能名正言顺地搂着她入睡,更不用说两个人一起安静地相处……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8节 文晴默默地抠住掌心,那一刻,她有一种冲动,她想折断上官的翅膀,就这样再也什么都记不起来,只依赖自己,只属于自己…… “可以吗?”上官橙见她半天不答言,又追问一句。 文晴的心被揪紧—— 上官的神情那么认真,全然都是信任。 自己怎可辜负? 文晴的心绪,这一瞬陷入叫做“患得患失”的渊薮中。 她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呆呆地看着自己? 上官橙心里画了个问号。 忽的腰身一紧,她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熟悉的薄荷气息扑面而来。 “你……” 上官橙微诧。 不待她开口,文晴急切地阻住了她。 “听我说!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上官橙于是闭口,由着她像个害怕失去最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紧紧地扣住自己。 这个人,毕竟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信任的。 上官橙很瘦,上官橙的身体很柔软,这样的柔软与顺从,让文晴无比贪恋,她不敢想某一天再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抱她时,自己会是何等难过与失落。 文晴觉得自己上瘾了,对这个叫上官橙的失忆的女人,深深地、无可救药地上瘾了。 明明她失忆了,明明她已经不记得关于自己的一切,却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引诱文晴恨不得掏心掏肺把自己拥有的以及没有的,全都想法设法地给予她。 就像—— 前世的亏欠。 就像—— 命中注定。 文晴在颤抖,不由自主地轻轻地颤抖。 上官橙心生怜惜,她想说你怎么了,你别怕,可在开口的瞬间生生咽下了那些话。 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 你别怕? 自己对于文晴就是个可怕的存在,又有什么资格这样安慰她? 能做的,唯一有资格做的,大概就是静默无声地任由她抱紧自己吧? 其实,这样一个怀抱,不是不让人贪恋,只不过,终究不是那个人啊! 文晴深吸着独属于上官橙的气息,她终于忍不住把心底的不安倾诉出。 “上官,你答应我,不管将来你记起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文晴抬眸,同上官橙四目相对。 眼中的认真,让上官橙心头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的折磨 “上官,你答应我,不管将来你记起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文晴可怜兮兮的,语带卑微的乞求。 上官橙的心脏被吊到了高处,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如果是真正的上官橙面对这样的文晴,是不是会于心不忍?是不是会柔着声音安慰? 上官橙想象那样的情景。 不过,也只能是想象而已。 她是个西贝货。 此刻的她,被一个人拥在怀中,心心念念的却是另一个人。 如果眼前的人是太平,上官橙幻想,如果当真是她,根本不必这样低微的姿态,只消一个眼神,她就愿意为之做任何事。 终究,不是她啊! 上官橙挣了挣,没挣开文晴的桎梏。 “先不想这些,好吗?” 她轻轻别过头,只有这样,才可以暂时摆脱环住自己的熟悉的薄荷气息,不被迷惑。 “你……”上官橙的逃避刺激了文晴,她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我真想……”真想把你圈养起来,从此之后只属于我一个人。 文晴扣着上官橙瘦弱的肩膀,咬着牙,看着她,努力压抑着心底的黑暗。 没有意义。 对着个失忆的人,逞什么英雄? 文晴颓然地推开了上官橙。 刚刚文晴转瞬即逝的狰狞,让上官橙毫不怀疑对方在那一刻想要折断自己的双腿,让自己再没有能力走出这间屋子。 绝大多数时候,文晴是火热的、良善的,可几天相处下来,上官橙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她生发于灵魂深处的暴戾因子。 上官橙并不觉得害怕,因为她知道文晴不会伤害她,笃定地相信。 而这种认知,让她更觉心疼。 “喏,这个本子给你用。” 文晴回来时,将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放在了桌上。 上官橙扫了一眼笔记本,似乎和那银白色的物事是同一类东西,所谓“笔记本”吗? 她又扫了一眼文晴,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就像五分钟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想象的。 文晴依旧漠然,开机,熟练地连接上wifi,又把相应的软件安装好。 上官橙始终没言语,这个时候沉默是明智的。 “过来!”文晴木然地摆弄鼠标。 喊我吗? 上官橙一点儿都不习惯这样的文晴,陌生得很。 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她一步一挨,站到了文晴旁边。 “坐下!”文晴微挑的下巴点着桌旁的椅子。 上官橙依言。 忽然,后背一暖,文晴俯下|身,柔软的前胸贴在了上官橙的后背上。 上官橙脊背僵直。 坦率地说,很暖和,像再次被拥抱,只是…… 上官橙犹豫之间,文晴已经转过笔记本,屏幕对着一坐一站的两个人。 接着,右手亦是一暖,文晴的手已经扣住她的,搭在了鼠标上。 温柔的折磨,便是这般吧? 上官橙默默喟叹,无所遁形,只能承受文晴给予的温暖,听她没什么情绪的声音给自己讲解如何使用这个叫“笔记本”的东西。 还有,她的手,温热的,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手背,时而牵动自己的食指或者中指,按动那个叫做“鼠标”的东西。 上官橙暗自庆幸自己前世终究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于是不至于在这样的亲密接触中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能教你的就是这些了,打字拼音不会的就看字典。” 半个小时后,文晴离开上官的身体,把一本字典推给她,拿起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全身的肌肉都因瞬间的放松而酸痛,心脏却被揪紧—— 到底还是伤着了她。 文晴其实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淡漠,相反,她脑袋里快开锅了。 尤其是贴近上官橙的时候。 扣什么右手? 摸摸小手有什么劲? 她特别想顺势而下,探进上官橙的衣角,再摸索而上,那是她的领地!只能是她的! 可是上官橙僵直的后背,告诉她,这个人现在是何等紧张。 不要吓到她! 文晴你不要把暴脾气撒到她的身上! 文晴不停地给自己催眠,直到完成老师的职责,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亲密却无法更近一步的煎熬。 她必须离开!马上离开! 她需要找个人发泄一下,不然她要被憋疯了。 “泓姐,你在哪儿呢?” 文晴接通电话,就听到了那头噪杂的声音,不由得皱了皱眉。 “呵呵,小晴晴啊……” 文晴一脸黑线,这女人只要一叫自己“小晴晴”,准保是喝大了脑袋不清醒。 “你喝多了?”文晴闷闷地问。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她想发泄的时候,她的姬友不是没空就是喝多?她的好姬友想倾诉的时候,她都是那乖乖牌的垃圾桶? 文晴郁闷了,心里的火气也散了三分。 “那你接着喝吧……”文晴悻悻地想要挂电话。那边太吵了。 大白天的就醉生梦死,这样真的好吗? 文晴扶额。 “小晴晴啊!” 突然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如魔音灌耳。 文晴一哆嗦,虽然只是那么一嗓子,她已经听出来是谁了—— 吕靖宸那个精神病! 作者有话要说: ☆、堂姐来了 “姐……”你咋来了? 文晴一手拧开房门,惊诧地看到她堂姐文澜就在她家门口,另一只手里的手机还热乎着。 话说,姐姐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德国,或者在天上飞吗? “谁的电话?”文澜的声线一如她的为人,冷。 “泓……泓姐。”文晴是热带水果,被她姐冷冰冰地一冻,就不由得结了一层冰碴。 “明睿泓?”文澜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关了房门,文澜也不客气,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放下包,弯腰换了鞋。 文晴一直觉得她姐最适合做的工作不是当什么心理咨询师,而是麻豆。 文澜身材修长高挑,面容不算十分精致,但胜在气质清冷,特别是她游学欧洲十余年,耳濡目染,从骨子里自动自发地就挥散出欧范儿来。像是在某个西欧城市的随便某条街道,不经意地一瞥,便能收入眼中的那种美女。 文晴从小到大,从没见过她姐哭,除了大伯和大伯母的葬礼上,文澜明显通红的眼睛,如果那也算是哭的话。 她姐似乎是一块永不会被融化的坚冰,强韧、冷淡,不过文晴知道,姐是在乎自己的,虽然她从不将关心诉诸于外。 文晴呆愣的空当,文澜已然自顾自地脱下风衣,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恰到好处地裹紧她姣好的腰身。 “明睿泓又去喝酒了?”文澜淡淡地问。 姐你简直神算子,你咋知道的?难道泓姐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酒? 文晴呆了呆,决定替自己的好姬友说句公道话。 “不是泓姐要去喝的,她是被吕靖宸那神经病硬拽去的。” 文澜步子一顿。 “她们又作什么呢?” “不知道。”文晴耸耸肩。她最近一门心思都在上官橙身上,哪有空打听这帮人的消息? 文澜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凉凉的目光扫过门口鞋架上上官橙的鞋子,又划过文晴脚上并不眼熟的拖鞋。 “有客人来?”她盯紧了文晴的双眼。 文晴一凛。 姐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吧?你是心理咨询师,不是刑警,要温柔,懂不?不然会吓跑你的客户。 “嗯?”文澜见她眼神飘忽,追问道。 “啊……那个,是有客人……” 文晴心里不由得紧张,为啥要这么紧张呢?她真没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客人不就是上官橙吗?她还想把上官橙交给文澜做心理疏导呢,这还没介绍呢,咋自己先哆嗦上了? 话说,这俩大神似乎没见过几面吧?不应该有啥过节吧? 文晴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回想文澜和上官橙的几次照面,似乎,姐姐没对上官有什么特别的不待见吧?虽然每次眼神都凉冰冰的,不过自己这位姐除了家里人,对谁不是那副德行? “那个……姐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刚下飞机?”文晴打算先和自己姐姐勾兑勾兑感情再说求她帮忙的事儿。 文澜早把她的小心思看个通透。 “我从老宅来。给你发完邮件没多久,就飞回来了。” “哦,老宅,见到我妈了?” “二婶说你最近很不听话……”文澜挑着眉。 文晴瞬间变了颜色—— 不听话?除了上官那事儿,还能有啥? “晴晴,不请她出来见见我吗?”文澜依旧淡淡的,似乎戳破了人家的心思就像谈天气一样没什么大不了。 额……怎么感觉这么不好? 文晴额头不由得沁上冷汗,怎么觉得她姐对上官的态度一点儿都不友好呢?莫非她妈说了上官的坏话? “上官小姐,你好!”文澜突然对着文晴身后说道。 “!”文晴一惊,猛的回头,又一大滴冷汗掉在地面,摔成了八瓣。 书房门口,上官橙俏生生立着,脸上虽有着难掩的疲惫和憔悴,但风骨依旧。 上官橙自问从不是个逃避问题的人。 她人虽在书房,但早把姐妹俩的对话听到耳朵里,尤其是当话题涉及到自己的时候,她想,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走出来面对——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让文晴为难。 这个人,就是文晴口中的“堂姐”吧? 模样不错,身量很高,年纪似乎也不大,只是…… 上官橙心内微紧。 这张面孔对她而言,全然是陌生的,为何这个年轻的女人,会散发出古井般深沉的……不怒自威? 上官橙不由得屏气,有种叫做“压力”的东西此刻正压迫着她的心肺,使得她无法顺畅地呼吸。 “你好!”上官橙强迫自己面对对方,强迫自己如常问好。 不论如何,都不能输了气势。 “上官小姐许久没见,倒像和当初不太一样了。” 文澜似恭维又似无心的一句话,让上官橙的神经绷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堂姐的试探 “上官小姐许久没见,倒像和当初不太一样了。” 文澜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上官橙的小脸“刷”的白了几分。 文晴颇感头疼。 “姐,你别绷着脸吓唬她行不?” 上官失忆这事儿,文晴才不信她妈没告诉文澜呢。 没出息! 文澜凉凉地扫过文晴,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文晴无视她姐。绕过沙发,拉着上官橙的手,安顿她坐在沙发上。 “没事儿,别怕!我姐就那样,习惯了就好了。” 上官橙感激地看了文晴一眼—— 这个人,再一次替自己解了围。 似乎,一直是她在照拂自己的感受。 上官橙无声地喟叹。 文澜盯着俩人扣在一起的手,或者说,是自己妹妹拉着人家上官橙的手。 “你们又在一起了?” 文晴一滞,话说姐姐为什么你总会问出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她偷眼瞧了瞧上官橙,脊背挺直,那叫一仪态端庄。 似乎没对文澜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文晴略放心,“在一起”什么的话题,现在听着特让她闹心。 “先不说这个,”文晴小手一挥,“姐你回来的正好,我刚巧要找你帮忙。” “帮忙?说说看。” 文澜说着,特熟络地拉开冰箱门,翻出来两听可乐,又拿过茶几上的三只玻璃杯,依次倒了进去。 文晴愣了愣神,姐你啥时候开始好这口了?是谁说的这是“垃圾食品”,会“导致钙流失”的? 话说这可乐还是许久之前文晴心血来潮想做可乐鸡翅买来扔在冰箱里的。 她愣忡的空当儿,文澜已经把一只杯子推到了上官橙面前。 “上官小姐,请。” 上官橙凛然—— 这黑褐色还冒着气泡的是什么物事? 她眼看着文澜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咽下。 应该是喝的东西吧? 在文澜的注视下,上官橙着实拉不下脸对她突然的热情置之不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在她前世的官场中简直是至理名言。 上官橙说了句“谢谢”,也学着文澜的样子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小口。 又苦又甜的味道,夹杂着跳跃的气泡划过口腔,那一瞬间,上官橙很想喷出那口饮料—— 太难喝了! 文澜似乎早就预感到了她的反应,正嘴角含笑盯着她,那表情,不像是刚摆了对方一道,反倒像是满怀期待等着品评。 饶是上官橙定力深厚,在这样刺激的口味下,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生生吞下了那口可乐。 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这东西了! “凉?”文澜勾着唇,“是我大意了,刚从冰箱取出,就给上官小姐喝。” “还好。”上官橙神色淡然,端庄依旧。 文晴已然看呆了。 姐你故意的吧? 知道上官失忆了,你还喂她可乐喝? 文晴才不信她姐学医的出身,会不懂脑部受刺激的人神经会何等敏感和脆弱。 “晴晴,你刚才说让我帮什么忙?” 文澜的话打断了文晴的怨念。 额……就您这手段,快赶上s|了,我还敢把上官交给您?那还不让您给玩坏了? “没!”文晴赶紧摇头,恐怕她姐追问。 文澜凉凉一笑,看了看她,没说什么,便站起了身。 “把你车借我。” “啊?成!”文晴呆了呆,姐姐你的跳跃性思维越来越强大了。 文晴起身去取车钥匙。 “上官小姐,借一步说话。” 文澜直视上官橙。 没有了文晴的存在,文澜的眼神不再有丝毫的收敛。 上官橙不由得全身绷紧—— 这样的目光,太过直接和……犀利,像要把她的身体穿透看个一清二楚一般。 瞥了一眼卧室里文晴的背影,文澜压低了声音,没什么温度。 “我不管你是否失忆,但是,晴晴是我的亲人,你若是做什么伤害她的事……” 文澜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官橙被钉在了原地,她觉得冷,从灵魂到肉|体,冷。 作者有话要说: ☆、爱的撕逼 乐园街是滨城出了名的“酒吧一条街”,街不长,从这头到那头,散布着十几家各色风格的酒吧,当然也包括les酒吧。 和晚上歌舞升平、车水马龙满街连个落脚地儿都没有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大白天的冷清,毕竟酒吧是属于夜晚和寂寞的。 只不过,今天这条小街上不复清冷。 一家酒吧门前,门神一般,一左一右各停着一辆漂亮的车。 左侧的是一辆四门红色牧马人,风格彪悍,保险杠上的七孔隔栅彰显了jeep家族的纯正血统。 右侧是一辆白色的沃尔沃xc60,线条流畅,一派北欧贵族风范。 文澜看到对面牧马人的车牌号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 两个人默契地打开车门,下了车,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 “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面的女人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五官深邃如古希腊式的刀刻一般,金棕色长发随性地在脑后扎起,身上一件深红色衬衫,在腰间系了个结,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健康和活力。 “刚刚。”文澜淡淡地答道,虚虚握了握女人递过来的右手,以示友好。 麦色肌肤的女人闻言挑了挑眉,“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来了?还是开了晴晴的车?” 文澜被揶揄,却也不含糊,立时回击:“你也不差,大白天的,生意都不做了。” 女人“呵呵”一声,不置可否。 两个人于是不再多言,各自倚着自家的车,倒像是校门口等着孩子放学的家长。 半个小时之后,果然从酒吧里踉踉跄跄地晃出来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显然都不甚清醒,不只脚步虚浮,一个似乎还在推搡着另一个。 文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紧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正推搡着另一个人的女人面前。 那女人似有所感,抬眸,晃了晃神,歪着头,好像一时想不起文澜是谁了。 女人无疑是个美人儿。 如果说上官橙的美是端静之美,那么这个女人的美可称得上是妩媚之美,特别是那双桃花眼,不经意的一瞥,便是风流婉转。 文澜被她瞧得心惊,冲鼻而来的是浓重的酒气,文澜一时气恼,也不管是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捞起她的胳膊就往车里带。 女人被她拽了个东倒西歪,浑身被抽掉骨头一般斜歪在她身上。 久违的气息夹着酒气包围了文澜,裹得越来越紧,让她的心脏都疼了几分。 “嗯?” 之前被推搡的女人手上一空,发现想要拥抱的人不见了,充满酒精的大脑就有点儿犯抽,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琢磨老天怎么把个大活人瞬间就给变没了。 小麦肤色的女人已然攀上了她的手臂:“泓,回去吧……” 女人柔声地抚慰。 文澜关车门之前,朝着小麦肤色的女人点了点头,对方回了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关车门。 文澜把被她拽上车的女人安顿在副驾驶上,唯恐她坐得不舒服,替她理了理衣衫,像捆猪一样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女人并不配合她,不老实地挥舞着手臂和双腿,文澜躲闪不及,被一拳挥在了嘴角上。 文澜闷哼一声,皱眉,抬眸正对上女人的面庞。 那张精致的小脸,被酒精熏成了桃红色,面庞上覆着薄薄的一层汗水,几粒汗珠俏皮地点缀在鼻翼,此情此景,就像…… 文澜使劲儿晃了晃头,让那些不该出现的念头及时消失,手指却忍不住拂过女人的唇角,将那一缕被汗水粘在唇角的黑色发丝轻轻地别在耳际。 女人的嘴角发痒,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眼神迷蒙,懵懂。 文澜心中一动,俯身在她嘴角啄了一下。 当文澜靠近她的时候,两个人的气息交|合,缠绵在一处,几乎分不出彼此。 文澜舍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 因为她的车门正被人不要命地“叮叮咣咣”地踢个不停。 “姓文的,你特么干吗呢!” 之前被小麦肤色的女人拽走的那位,这会儿又死命地踢了一脚文晴那无辜的小车车,嘴里也没闲着。 这个女人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不过长得面容清秀,轮廓便透着股子可亲可近的气息,尤其是她肤色白皙、身形修长,放在人堆里也是个出挑的。细看之下,和被文澜亲的那位还有三分相像。 文澜听到她的嘶吼,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从司机这一侧开门下车,老神在在地抱着肩膀,盯着对方不语。 那女人见她一副无所谓,更觉火大,上前一步,逼视文澜。 “你要干吗!把小宸拖上车是什么意思?” 文澜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声音冰冷:“你管得太多了吧,明睿泓!” “你!”叫明睿泓的女人灌了一肚子酒精,脑筋就不大灵光,被文澜冷冰冰地一激,一时想不起该如何反驳。 “泓!”小麦肤色的女人连忙奔了过来,环住明睿泓的胳膊,“泓,我们回去吧!” 明睿泓不耐烦地甩开她:“皇甫缃你烦不烦?天天跟着我有意思吗!你不烦我烦!” 小麦肤色的女人闻言,眸色一黯,咬紧了嘴唇。 文澜冷眼旁观,看这你追我赶的戏码也是看得腻烦了,她盯紧了明睿泓按在车门上的手。 “请你拿开手让道,不然撞伤了你,我可不负责!” 明睿泓倏的瞪大双眼,火气借着酒气的东风,直撞脑门。 “让道?姓文的你吃错药了吧?”她一指副驾驶上昏昏沉沉的女人,“你要绑架我妹妹,还让我让道!” “你妹妹?”文澜冷笑一声,“你对靖宸那点儿心思甭以为别人不知道!姐妹禁|断?连jj都不让写,你还好意思说靖宸是你亲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疼痛的爱 “醒了?” 文澜压抑着激动,唯恐多说一个字都会泄露此刻内心深处的忐忑与欢悦。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9节 床上的美人儿在被窝里拧了拧身子,又抬起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睛睁开一条缝,直到适应了充足的光线才缓缓地张开那双桃花眼。 人说美人春睡如海棠,“褪尽东风满面妆”,要是眼前的是个丑女,无论怎样地搔首弄姿文澜都懒得多看一眼。不过初初醒来的吕靖宸,即使鬓发凌乱,即使脸颊上还有被枕头压出的痕迹,可当真是怎么看都醉人。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文澜喟叹一声,忍不住抬起手掌,探进被中,摸索着寻到吕靖宸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吕靖宸总算是清醒了五分,醉酒的滋味并不好受,虽然醉时很过瘾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过醉过之后就难免要头疼。 她想要抬手按压胀痛的脑袋,却发现手掌动弹不得。 什么情况? 于是吕靖宸立时全醒了。 “谁允许你扒我衣服的!” 吕靖宸冷冷摔开文澜的束缚,被子下包裹自己胴|体的睡衣上熟悉的气味让她心尖发麻。 定然是眼前这个人扒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给自己换上了她的睡衣。吕靖宸登时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靖宸……”文澜张了张嘴唇,吕靖宸疏离的姿态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我的衣服呢?” 吕靖宸无视文澜,猛地掀开温暖的被窝,也不管外界的凉气肆无忌惮地打在自己单薄的身体上,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充满了文澜气息的氛围,越快越好。 “靖宸!”文澜被她的冷落激怒了,一把抓住她细瘦的胳膊,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人,更瘦了。 “放手!”吕靖宸根本不买她的账,目光幽冷,像暗夜的幽灵,盯紧了文澜的双眸。 文澜一抖,险些撒手。 吕靖宸的冰冷,没有把她冻得麻木,却把周遭的空气全都冻成了坚冰,然后碎裂成了冰锥,全都扎在了她的心脏上,一个不落—— 文澜只觉得心脏血流如注,抽疼得发麻。 她恨自己,更恨对方不爱惜身体。 “为什么大白天的去喝酒?”文澜压制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怨怒。 吕靖宸闻言一挑眉,也不再挣扎,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文澜:“这和你有关系吗?” “你……”文澜气结,深吸一口气,“我听说你天天去喝酒,这么醉生梦死的,有意义吗?” 吕靖宸“呵呵”一笑,眼神没有温度,说出口的还是那句:“这和你有关系吗?” 文澜忽的拎过她的衣领,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你说和我没有关系?” 吕靖宸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两个人相距不过寸余,呼吸相闻,她凉凉的目光直射入文澜的眼中:“对,和你没关!” 文澜攥住她衣领的手掌不禁收紧,原本宽松的睡衣领口勒住了吕靖宸白皙修长的脖颈,在上面勒出两道深深的红印。 “你和我……”文澜一滞,瞥见了那两道红痕,心里一疼,手便松开了。 吕靖宸突然仰天打了个哈哈,仿佛那深深的红痕根本不是出现在她的身上,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你想说你和我上过床?” 文澜呼吸急促,此情此景她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吕靖宸突地凑近文澜,像是要一亲芳泽一般,“和我上过床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就是一夜|情而已……” 文澜脑中轰然,眼前的是曾经和自己无限亲密接触过的嘴唇,说出的却是最最伤人的话。 “……上过一次床就有关系吗?”吕靖宸狠狠地在文澜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亏你还在欧洲读了那么多年书。文澜你读书读多了,脑袋读成死心儿的了吗?” 文澜暴起,也不管吕靖宸的身体会如何,欺身向前,把她推按在墙上,狠着声音,夹杂着难以遮掩的失望:“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文澜的手轻颤,就像她此刻的身体。 “呵,”吕靖宸嗤笑,“我本来就是这样。大博士,您何必跟我这大专混文凭的一般见识呢?” 说着,她的食指拂过文澜的衬衫,把上面的褶皱抚平,像是在温柔地对待情人。 “您这朵白莲花,何必在我这烂泥塘里玩出淤泥而不染呢?” 吕靖宸妖媚一笑,红润的嘴唇贴近文澜的耳侧,呵气如兰:“不——值——得!” 文澜怔忡,已经被她突然的靠近钉在了原地。 吕靖宸借势猛然推开她,扭头就走。 她忽然看到阳台上自己的衣服被洗得干干净净晾晒着,她魔障一般奋力撕|扯身上的睡衣,哪怕一分钟都等不了,只想决然地和这睡衣以及它的主人说再见。 文澜看呆了—— 吕靖宸边朝阳台走边脱掉身上的“累赘”,整个玉背暴露在空气中,睡衣被扯落半搭在纤细的腰肢上。 文澜真的害怕她就这么走到阳台上曝光,冲过去在身后抱住了她,强按住她正在撕|扯睡裤的双手。 “靖宸……”这样的吕靖宸,让文澜语结。 脖颈间是温热的呼吸,后背是滚烫柔软的身体,吕靖宸呼吸一窒,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了。 “不能好好的吗?”文澜似祈求,又似倾诉,“靖宸你不能好好的吗?” “你妹说得对,我就是个精神病,”吕靖宸低敛着眉,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阴影,她呼出胸中的浊气,“所以,文澜你别像个傻x一样缠着我成吗?八年前的事儿,我才十六,什么都不懂,不过就是跟你玩玩儿的,你别像个傻x似的当了真。” “不是!不是!”文澜死死地搂紧她,“不是玩!你不是玩!那是你第一次!” “第一次又如何?”吕靖宸的声音依旧没有温度,“就是好奇而已,不过还是谢谢你,让我很舒服,没有那么疼。” 文澜的心脏疼得要死:“靖宸你别这样好吗?我知道,我知道是你爸妈的事儿,你一直都走不出来那个阴影,我陪你,我陪你一起熬过去好不好……” 吕靖宸听到“爸妈”两个字,再难以平静,不待文澜说完,突然尖叫一声:“文澜!你放手!再啰嗦信不信我抽你!” 文澜呆住。 文澜醒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怀里已经空了,屋子里也已经空了,阳台上晾晒得半干不湿的衣服不见了,只有她的睡衣,陪着她,惨兮兮地躺在地板上。 她激灵灵一个寒噤,蹭得一下从地板上跳起,慌乱地跑到临街的窗前。 瘦小的身影,半湿半干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上,孤零零的,一步一晃地往远处走着。 文澜的眼圈红了,手掌攥紧了大理石的窗台,只有那冰凉凉的触感才能让她此刻被炙烤得疼痛的身体稍稍舒缓些。 凉冰冰的,就像吕靖宸的眼神…… 小小的身影蹒跚了几步,忽然停住,转过头,上扬着看向文澜房间窗户的方向。 文澜心头一紧。 吕靖宸却也看到了她,猛然转头,竟然抬腿跑得瞬间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得之心生,失之心死 “姐姐和你说了什么?” 文晴担心地拉过上官橙,让她面对自己。 瞧这小脸儿白的。 “没什么。”上官橙摇了摇头。 她总不能说她看到文澜就不由得打叠起全副精神唯恐怠慢了吧? 为何如此呢? 上官橙一时想不明白。 文晴才不信“没什么”,就她那位堂姐,是什么德行她还不清楚吗? 文晴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异想天开让她姐给上官橙治疗。 “我姐就那样,她对感情淡,不善表达,不过没有坏心,她对家人都很好的。” 我可不是你的家人。上官橙暗想。 她不是文晴,宦海沉浮几十年,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何种嘴脸上官橙没见过?文澜对她,满满的敌意,她怎么会感觉不到? 上官橙于是也不点破—— 她不愿文晴那颗干净纯粹的心,被染上斑驳和复杂。 现在的文晴,让她放心,也让她欢喜。 “有时候我觉得姐姐太孤单了,她的生活太过单调,除了学习就是工作,要是有个喜欢的人,或许她的性格能柔软些。” 文晴拄着下颌,倚在桌边,看上官橙摆弄笔记本。 上官橙闻言动作一滞。 你的生活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不单调吗? 上官橙在心里默默地问。 不过,这个问题她不会问出口,“喜欢”这个词,太沉重,她担负不起。 文晴轻声失笑,继续自言自语:“不知道姐姐如果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想象不出啊。” 能怎样? 上官橙暗道。 文澜那样的人,不轮喜欢还是不喜欢,都是决绝的。得之心生,失之心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上官橙看得通透,这样的人她前世就见过。 “婉儿,将那柜子里的长匣子取来,最里面那处。” “是。” 上官橙答应一声,莲步轻抬,很快便将个细长匣子取来。 那匣子显是有些年头了。 “陛下,可是这个?” 明黄龙袍的女子瞬间凝眸,半晌无言,只是红了眼眶,眼角细碎的鱼尾愈发深了。 这还是那位叱咤明堂、指点江山的天下之主吗? “你……可好?”女子微颤的手,摩挲过长匣,竟是语带哽咽。 上官橙双手高捧着那匣子,默然无声,女子的声音如泣如诉,令她心中不忍,更不由得好奇—— 这匣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竟然让陛下失态若此? “放下吧。” 女子敛眉,已见老态的手点指着书案,任由面颊上两行清泪越过岁月的沟壑滚滚而下,没入龙袍领口。 上官橙心恸。从何时起,她的陛下,她的神,衰老成了这般模样? 她居然从没留意过。 那个坚毅、果决的女子,不是应该一直意气风发吗?不是应该一直精神旺健、笑声爽朗吗? 上官橙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追随那样的她,追随那个梦想,百年、千年、万年……永远。 却是何时,她的陛下已然青丝化作华发?岁月已经无情地在她身上刻下痕迹? 她的神,老了…… 是什么让她如此憔悴? 上官橙的目光投向案上的匣子。 龙袍女子抖着双手,捧出长匣中的卷轴,拒绝了上官橙的帮忙,她要亲自把她的宝贝捧出、展开。 画卷徐徐展开。 泛黄的纸面上,娉娉婷婷一位美人,凝眸含笑,眼角眉梢俱是风流。 任谁看了,都无法否认她的美丽。 只是—— 饶是上官橙见多识广、经历多了大阵仗,此时也不由得惊诧失色。 这女子,莫不是…… 她难掩面上神色,忍不住看向龙袍女子。 “你……可还好?在那世界,可有片刻想念过我?”女子喃喃的,浑不在意上官橙投来的目光。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那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使得她的心也随之疼痛起来。她随着那只衰老的手,拂过画中女子的面庞,拂过她的裙裳,拂过那两行字体无比熟悉的诗——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上官橙难过得喘不过气来。 那画中女子已是逝去多少年了?而她的陛下,这些年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却原来,心已死,除却那人,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上官橙突地想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若是太平有一天也…… 不!上官橙猛地摇头,挥掉那个哪怕只是想想都心痛难忍的念头。 她不要她死! 她若是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若老天非要一个人死,都教她一人承受吧! 看到画中女子,上官橙于是懂了,为何陛下当年无论如何要置长孙大人于死地,为何听闻了长孙大人的死讯,竟是又哭又笑、涕泪横流。 因为恨,所以笑。 因为大仇得报,所以笑。 因为即使将仇人碎尸万段,也救不回心爱之人的性命,所以哭。 “在想什么?” 文晴把上官橙拉回现实。 上官橙收拾凌乱的情绪,面色如常,淡淡一笑:“我在想,你何必寻什么心理疏导?” “?”文晴一挑眉。 “如你所说,我是,嗯,是公众人物,被别人知道我失忆之事不妥。那么,你自然是知道我种种过往的,何不一一讲给我听?” “这个当然没问题,”文晴顿了顿,犹豫着,“可是,上官,你不在乎你失忆了吗?” “这有何妨?”上官橙释然,“所谓记忆,不过是经历过之后留存在心中。若当真忆起来是个麻烦的过程,我们何必舍近求远?能把过往一切讲给我听也是一样的。还是……” 上官橙说着勾唇,“还是你嫌麻烦?或是嫌我笨?” 文晴盯着她嘴角好看的弧度,早看呆了,听她的话,赶紧大摆其手:“冤枉!冤枉!我可没嫌弃你!” 上官橙暗笑她当真,语带歉意:“只是,今后要麻烦你多费口舌了。” 文晴听她声音温柔,半边身子早就酥|麻了,哪管她说什么?这会儿只怕是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是要争着抢着说“愿意!愿意!”的。 千金难买美人一笑啊! “不过,”文晴有点儿挠头,“下下周你就要回剧组了,到时候我想见你就难了,恐怕有的你忙了……” 上官橙凝着她,但笑不语,她知道,文晴会有办法,这会儿最明智的莫过于不言不语。 果然,文晴一拍大腿,豁出去了! 不是有人欺负上官吗?她从此以后贴身伺候,看谁敢动歪心思! 不是上官需要知道过去的事吗?每天形影不离,那是最好的! 不是害怕上官离开自己吗?哼哼,姐寸步不离,看上官你往哪儿跑! 特么明星有啥好当的?还是个没戏演的明星! 摔!要当,就给大明星当经纪人! 啧啧,一箭三雕啊! 文晴都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有才,简直要对着镜子给自己磕几个了。 只不过,一箭三雕却是把大华给叼进去了。可怜的大华还不知道,他已经失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朕就是这样的(女)汉子 “我做你的经纪人,怎么样?”文晴试探着问道。 上官橙停住按动鼠标的手,讶然,嘴微张,难以置信地拧过头看着文晴。 好呆,好萌! 文晴心中一动,她很想凑得更近,在上官的唇上啄那么一小下下,一小下下就好。上官橙红润的双唇看起来糯糯的、q弹q弹的,弹弹弹,弹走鱼尾纹…… “咳……”文晴轻咳一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口口水沿着她的喉间划过,像一只不安分的小手在挠挠挠。 她决定以后不要离上官这么近了,受不了那份刺激,她浑身燥得慌。 “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倒杯水去。”文晴说着,顶着个西红柿脑袋,灰溜溜地蹽了。 上官橙一呆。 饿了,倒杯水? 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肚子饿了不是应该煮碗面吗? 厨房里,文晴使劲儿搓了搓脸,揉开了脸上的大红色,脖子上都摊开了。 呼…… 姓文的你这样很不好,极不好,要是当了经纪人,以后是要和她日夜(?)相处的,咋能离得近点儿就忍不住淌哈喇子呢?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有啥了不起!姐本来就喜(垂)欢(涎)上官,情之所至,不过就是流个哈喇子,又没有流……额,姐光明磊落,想流就流,朕就是这样的(女)汉子! 文晴莫名落跑,上官橙便跟了出来。 倚在厨房门口,上官橙看到的就是手里掐着水杯挤眉弄眼脸上开了杂货铺一般精彩缤纷充分演绎啥叫“演员的自我修养”的呈人格分裂状的文晴。 上官橙惊异之后,就不由得好笑。 她想起了少年时的太平,一次为了讨自己欢心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只布偶,左手拿一只,右手拿一只,自说自话的,那笨拙的样子逗得上官橙连第一次来癸水也不觉得如何害怕了。 上官橙的眸光一黯,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太平? 如果,太平也在,多好。再不要那些勾心斗角,只要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只属于两个人的小日子。那样的生活,上官橙宁愿为之放弃自己曾经的政治理想。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压下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方才,说要做我的经纪人?是何意?” 文晴一愣,人格分裂的独角戏被上官橙的话打断。 “就是说,以后我代替大华负责你的演艺事业的开展。”文晴回答得特专业,脸上的热气也散开了些。 上官橙没言语,她盯着文晴,沉默半晌。 “嗯?”文晴奇怪,不说话?生气了还是怎么个意思? “那么,你的演艺事业呢?”上官橙立时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啊?”文晴一愣,她还真没想到上官会问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还是说,你既可以做我的经纪人,又可以继续你的演艺事业?”上官大人的逻辑思维相当严谨。 “哈哈,那倒不能,”文晴打了个哈哈,掰着手指头,“上官你看啊,我当明星是指望不上了,与其当个一文不名的小艺人,还不如换个方向发展呢!f4知道不?额,你当然不知道,王菲你也不知道。这几个人都是红极一时的大明星,他们的经纪人,那都是大咖级别的,在明星身上赚发了!所以啊……” 文晴哥儿俩好地搂过上官橙的肩头,“上官哇,以后姐姐的钱途就指望你了!要加倍努力啊!fightg!” 上官橙没动,她可没有文晴那么容易嗨。被文晴搂在怀里,她心里却愈发疑窦重生。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会去和乔瑞琪谈的,你不用担心。”文晴推着上官橙回到书房,按在椅子上,把一杯水摆在她面前。 “现在呢,乖乖在这儿喝水,等晴姐姐倒垃圾回来。” 说完,文晴拎起厨房里的垃圾袋,跑得没影了。 掩上门,文晴才算长舒了一口气。 上官橙太聪明,文晴深信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意图。文晴自问没那个定力说了谎话还能在她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撒谎一向是她的短腿项目,她妈不都说她特别不会撒谎吗?上官橙比她老妈都聪明,此刻最明智的就是借故逃开,别让上官逮着机会追问个没完。 喜欢一个比自己聪明的人,挺能满足虚荣心的,却也是挺挑战智商的事儿吧? 文晴暗想。 把垃圾袋扔到楼道的垃圾通道里,文晴转身想回家。 “?” 楼梯转角处,黑影一闪,一片衣角掠过。 那是什么人? 文晴脑筋飞转,职业敏感度让她多了一分小心。 特么的难道是狗仔? 次奥!文晴忍不住骂大街。 她才不信这哥们儿是冲她来的,她一压根没红过眼下还被“雪藏”的小艺人有啥值得偷拍的? 挖她的背景?或者是她“背后的女人”薛沛霖? 别闹了,想不想混了?至少目前为止,圈里头还没什么人敢随便找她的麻烦,更不用说找她妈薛沛霖的麻烦了。这明摆着是冲上官橙来的。你妹的乔瑞琪正经事儿不干,上官在她这儿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文晴咬牙切齿,袖子一撸,特么的这是谁家的?哥们儿对不住了,就你了! 她蹑手蹑脚地蹭了过去。掂对着距离差不多了,文晴猛然暴起—— 躲在楼道里的那位,估计也是太嫩,连点儿起码的安全意识都没有,冷不防被文晴搂头盖脑掐着脖子按在了楼道墙壁上。 “唔……”对方哼了一声,本能地挣扎。 常言道,“打蛇打七寸”,擒男踢下裆。 文晴也不含糊,抬腿照着对方裆|下就是一脚。 “嗷——”对方杀鸡抹脖地尖叫。 嗯?这声音好娘…… 而且……脚感不对,平的? 女的? 女的更好对付了! 文晴女侠一般,一个“黑虎掏心”拽断对方脖子上的相机带子掴在地上,又一个“饿虎扑食”揪下对方头上的棒球帽,狠着声音: “你哪家媒体的?!” 对方已经被她的彪悍吓哭了:“呜呜呜……晴晴姐……呜呜呜,好疼……” 文晴傻眼了。 看清对方的脸,赶紧松开手,继而怒上心头: “熊孩子,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紫薇,你的尔康呢? “熊孩子,放着好好的学不上,跑这儿当狗仔来了!” 文晴拎着少女的衣领,进了家门还絮絮叨叨个不停。 “哎哟,疼,晴晴姐,轻点儿,你咋这么粗野!”少女嫌弃地扒拉文晴的爪子。 “知道疼还跑来偷拍我!”文晴才不买她的账,“你爸要是知道你干这没出息的事儿,不抽死你!” “我爸才不会为这个抽我!”少女不服气地反驳,“我爸才不舍得打我!” 上官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推推搡搡的两个人,那撕扯劲儿让她差点儿误以为文晴抓了个偷儿要去报官。 少女感受到她目光,撇过头,见果然是她,眸光一黯,小声嘟囔了一句“真在一起啊”。 紧接着,她眉眼一弯,灵动的大眼睛瞬间眯成两条缝,右颊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橙姐姐好!” 上官橙一呆。 她怎知这个少女是谁?只不过,这笑容瞧着当真莫名舒心。于是,上官橙也回了她一个微笑,颔首。 少女脸微红。 文晴可不管她脸红不红,胡乱换了鞋,又拎着她进了卧室。 上官橙怔住。 “哎哎哎,我的相机!我的小莱莱!”少女挣扎着捧着被文晴扯坏带子还被掴在地上磕了几个坑的相机。 “坏个相机死不了人的!”文晴把她按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反正你那相机里的东西我也是要删掉的!” “小莱莱,你怎么了……”少女摆弄着残废了的相机,心疼得要落泪,“文晴!你赔我小莱莱!” “赔个屁!”文晴虎着脸,“你偷拍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少女嫌弃地别过脸,“谁稀罕拍你!” “那你这干吗呢?体验生活呢?”文晴叉着腰,做茶壶状。 少女闻言眼睛一亮,“是啊是啊,体验生活呢我!” 文晴嘴角一抽:“熊孩子!相机给我!” “不给!”少女宝贝似的搂紧残废相机,那架势就跟自己闺女要被恶少强抢了差不多。 文晴可不惯菜儿,虎.扑过去,一只手按住少女的挣扎,另一只手直接把相机抢在手中。 她自己怎么被拍都没关系,反正也没人感兴趣,就算感兴趣的,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爆她的尿。不过,上官橙不同,除了认识她,上官橙没有任何背景。 你以为人前光鲜亮丽的“女神”,人后也是同样光鲜亮丽吗?文晴大摇食指,no!no!no!“女神”什么的都是给公众尤其是粉丝看的。女明星,尤其是没有背景的女明星,在圈里说不好听的,不过就是个工具—— 公司赚钱的工具,公司高层勾兑大佬的工具,甚至是大佬们玩弄的工具。 别说女明星,没背景的男明星又如何?靠身体上位的,讨好投资方或者制片人的,文晴见得多了去了。 所以,她决不允许任何上官橙可能被别人当做把柄的东西流散出去,即使是照片可能出现在信任的人那里,也不行! “你还我小莱莱!”少女的心肝宝贝儿被文晴抢走,炸了毛。 文晴躲过她的张牙舞爪,偷空儿还摆弄摆弄手里的残废相机。 “哟,还是限量版的。” 少女抢不过她,气哼哼的,只好祭出大招—— “疼!疼死了!文晴你怎么那么讨厌!我脖子都被你掐疼了!胳膊都被你拧疼了!你个臭流氓!摸我胸!还踢我下|体!哎哟,脚好疼!折了折了!” 我勒个去! 我勒个大去! 文晴只恨自己没来得及捂住这熊孩子的嘴,什么“摸.胸”,什么“下.体”,孩子你个姑娘家家的咋好意思说的! 文晴心虚地扫了一眼倚在卧室门口的上官橙,上官橙已经听得一愣一愣的了。 “那个……上官,我以为紫儿是狗仔队来着,没看清……” 文晴磕磕巴巴的,默默合十祈祷,上官你可别多心。 紫儿? 这小姑娘叫“紫儿”? 上官橙划了一眼之前还咋咋呼呼这会儿一下子就变乖的小姑娘,淡淡地道:“你们聊。” 说完,娉娉婷婷地回书房摆弄笔记本去了。 卧室里的俩人眼巴巴地看她就这么走了,大眼瞪小眼。 “败家孩子!都怪你!”文晴一巴掌轻拍在紫儿的后脑勺上。 “文晴!你又打我!”紫儿捂着脑袋使劲儿瞪她。 “再瞪!再瞪!”文晴不客气地回瞪她,“‘文晴’是你叫的吗?” “谁让你打我……”紫儿嘀嘀咕咕的,不服气。 紫儿,大名李紫薇。自从看了《还珠格格》,文晴就对这个名字不忍直视。每次看到那个翻着鼻孔的尔康撕心裂肺地喊着“紫薇”“紫薇”的时候,文晴就好想掩面。话说李志挺有品位的一人,怎么就给闺女起了这么个名? 当文晴知道有个“紫微命盘”的说法之后,明白了,闹了半天,人李老板的深意是希望自己个儿的闺女“合于紫微命盘,一生无虞”,这也算是挺不错的期望吧? “弄疼你了?”文晴把小莱莱放在一边,看着委委屈屈的少女,心里也愧,毕竟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又跟自己那么像,文晴当她妹妹一般。 紫儿白了她一眼,嘟着嘴,别过脸不理她。 熊孩子蹬鼻子上脸啊! 文晴也是无法,不论于公于私这孩子都只能哄着来,反正相机已经扣下了,慢慢审她吧。 “嘶——”紫儿轻哼一声。 “很疼?” 文晴小心翼翼地把少女光裸的小腿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脱下运动袜,脚踝都青肿了,想来是自己在楼道里太过用力,使得她不小心扭到了。 “你还问!都怪你!”少女越说越觉得伤心,眼里含了一包泪。 好吧好吧,怪我。 文晴无奈地认命。 她取来活络油,又把紫儿的脚踝架在自己的腿上。 “会有点儿疼,忍不住就喊啊。”文晴说完,也不含糊,摊开掌心的活络油,大力揉在少女的伤处。 紫儿哪受过这个疼法儿?登时特别配合地喊了起来。 “嗯,疼……好疼……啊……轻点儿……受不了了……”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10节 我次奥! 文晴脑门子上立时沁上一层汗,不知是用力用的,还是被紫儿的声音刺激的。 你妹啊!能不能换个法儿叫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姐是禽兽,对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闭嘴!”文晴受不了了。 紫儿到底是个小姑娘,浑不知自己方才的声音让人如何联想。 姓文的,让我疼了喊出来,还让我闭嘴!你这是又让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草,还不都怪你!把我打伤了,抢了我的小莱莱,还嫌弃我! 恨你! 她愤愤地抓过文晴的手背,也不管上面还沾着活络油,“吭哧”就是一口。 这回换成文晴惨叫了—— “你妹的!李紫薇!你属狗的吗!” 紫儿满意地舔舔嘴唇,嗯,很好,都有甜腥味了,见血了好。 她一龇小虎牙,“不是!我属虎的!” 文晴看着手背上惨兮兮的红印,又哆哆嗦嗦地扫了一眼那罪魁祸首小虎牙: “果然,虎……”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朵鲜花插…… 文晴龇牙咧嘴地盯着自己被咬得通红的手背上的牙齿印,一丝丝血从牙印缝里渗出来…… “你妹!出血了!” 文晴暴起,把李紫薇裸|露在外的一截白小腿撇在地板上。 “嗷——”李紫薇尖叫一声,脚踝那儿的挫伤生生戳在地板上,不疼才怪。 “文晴你虐待狂吗?”李紫薇踮着脚,怒视文晴,“有没有人性啊你?懂不懂对女孩子要温柔啊!橙姐姐咋就跟了你!一朵鲜花插……唔……” 不等她再喷什么,嘴已经被文晴捂了个严严实实。 李紫薇满鼻腔都是活络油恶心巴拉的气味,要不是被文晴肉.体+精神的双重虐待之后又被夺走了小莱莱以至于她没什么力气了,李紫薇真恨不得在文晴的手心上也来那么一口。 她使劲儿瞪文晴—— 把你的脏手拿开!恶心死了这味儿! 文晴也回瞪她。 李紫薇不服气,除了文晴这么彪这么二,还没人敢这么对待她—— 你妹的! 你就是我妹! 我和你不熟!别跟我套近乎! 你还胡说八道!看谁来了! 文晴眼珠子乱转,给她使眼色。 额…… 李紫薇这回是泄了气了—— 不知道啥时候,上官橙再一次站在卧室门口,惊诧地看两个不靠谱的货表演……滑稽戏? 太丢人了!在橙姐姐面前,一点儿都不淑女,她会不会认为我和晴晴姐是一路货色? 李紫薇心里这个悔啊。 不过,橙姐姐貌似是喜欢晴晴姐的? 少年李紫薇烦恼了。 难道橙姐姐就喜欢这么没谱的? “你们,嗯,要喝点儿什么吗?”上官橙问道。 其实,她只是在书房听不下去两个人在卧室里闹腾了。尤其是紫儿那一串引人遐想的嚎叫,太……太那什么了。上官橙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两个人似乎起了争执? 是争执吧? 上官橙并不了解这两个人是何关系,看文晴之前拎着紫儿的衣领进了卧室,那孩子似乎乖乖的也不挣扎。 卧室…… 终归是引人遐想的地方。 虽然,明知文晴不可能做什么,而且那个叫紫儿的少女明显心思不在文晴身上,可是在听到那一连串声音的时候,上官橙还是如坐针毡。 或许是自己这个“古代人”不喜欢这种奔放吧? 也或许…… 上官橙的目光凝在了笔记本的屏幕上。 宫装女子黛眉杏目,张扬妩媚。 太平…… 曾经的自己,并不懂得那种声音意味着什么,直到那天…… 上官橙坐不住了,她决定要去卧室看个究竟。 然后她就回到了卧室门口,然后她就和一大一小两只六目相对。 上官橙并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文晴的目光她是习惯了的,却没想到那个孩子也会那样看着自己。 是意外吗?是害羞吗?还是…… 上官橙心头一惊,她竟然从那孩子的眼中看到了爱慕之情。 这个叫紫儿的孩子,对自己,或者说对曾经的上官橙有情? 上官橙暗抽凉气。如此,她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她怕露了马脚。 文晴二人听到上官橙温婉的问句,立刻乖乖放开对方,连目光都不再相交,都直直地看向上官橙。 “不喝不喝,上官(橙姐姐)你好好休息吧!” 两个人倒是异口同声,像说“不约不约”一样异口同声。 说完,俩人具是一呆,同时看向对方,又同时嫌弃地撇开脸。 上官橙一脑门子冷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的状况她实在是不甚了解。 “那,你们接着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上官橙明智地蹽了。 文晴目送上官橙美好的背影消失在客厅转角处,恋恋不舍地回味了两秒钟,才转过头。 偏巧李紫薇和她一个心思,还咂吧咂吧嘴唇,跟口齿留香似的,也转过头看向她。 文晴看了看李紫薇那张少女脸,还有那双肖似自己的大眼睛,决定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她翘着二郎腿,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 “说说吧,你干吗来了?” 李紫薇一愣,接着就被文晴语气里的长辈口吻刺激到了,少女的自尊心作祟,头一拧,一副不配合的姿态。 哎哟喂,跟姐这玩打死也不说呢? 文晴捏着下巴,玩味地看着小丫头,意味深长地奚落:“堂堂李家大小姐,跑这儿当狗仔来了?啧啧啧,这要是传出去,得多丢人啊……” 李紫薇到底是阅历浅,经不住她吓唬,立时眼睛瞪得更大:“你敢告诉别人!” “嘻嘻,我为什么不敢?想想你爸爸得被你气成啥样,他病了吧?”文晴故意拿起小莱莱摆弄。 李紫薇一听“爸爸病了”,眼圈立马红了。 “你还我小莱莱!那是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 文晴故意拎起小莱莱残破的肩带,在手里晃啊晃,“那你告诉我你为啥来偷拍上官。” “我没有偷拍橙姐姐。”李紫薇的声音越发的委屈。 “没偷拍你鬼鬼祟祟干吗呢?”文晴一挑眉,“你又不是不认识我,来我家不会大大方方来啊?” “还不是为了体验生活……”李紫薇小小声地嘀咕着。 “啥?大点儿声说话!” “体验生活!”李紫薇不耐烦地喊了出来。 额……还真是“体验生活”啊! 文晴知道这孩子和自己一样,不善撒谎,更不会对自己撒谎。 “你说你一学戏剧文学的,体验毛生活啊?”文晴纳闷。 “写剧本啊!”李紫薇说到自己的“事业”,瞬间精神焕发。 “写剧本就消消停停在家写呗,还背着个相机扮狗仔干毛?”文晴又提溜起来小莱莱,那样子,就跟要吊死小莱莱似的。 李紫薇心疼了,得着个机会一把夺过,怜惜地把小莱莱抱在怀里。 “我要写个关于娱乐圈的剧本,当然要身临其境才有感觉……小莱莱嘛,就是我亲爱的iss道具。” 文晴听得牙酸:“娱乐圈有啥好写的?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你自己不就在这圈里吗,还用写剧本来凑热闹?” “你不懂!”李紫薇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我要写不一样的娱乐圈,有爱的娱乐圈。要不同的视角,要独特,要别致……” 说着,她目光一黯:“哎,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像样的作品。看人家宸宸姐,十六岁就能写出《倾城殇》那么华丽丽的了……” 文晴更觉牙酸,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当着她的面大叹特叹“这么大岁数了”,文晴也觉得忧桑了。 不过,话说孩子,你跟个好人学行吗?咱能不学吕靖宸那精神病吗? 写个作品就要亲身经历吗? 难道吕靖宸写《倾城殇》,还要去spy一回高阳公主? 文晴再次忧桑了,深深觉得文艺青年的世界,她无法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别折磨我了,好吗? “熊孩子你该回家了。” 文晴不耐烦地挥挥手。 既然知道李紫薇没做什么损害上官橙名誉的事,小莱莱也是无辜的,她就没有理由再和这孩子过不去。这么聒噪的娃儿,赶紧打发走了,她好跟上官享受二人世界。 文晴直觉,似乎上官不太开心。 “我不走!”李紫薇赖在沙发上,誓死要当钉子户。 “嘛玩意儿?”文晴怔住,败家孩子你还要赖在这儿不成? 李紫薇一抬光溜溜的脚丫,在文晴眼前晃了晃,“你打坏我了,就得负责。” 那白生生、肌肤细腻的小腿,在文晴面前划过,耀得她眼花。 熊孩子! 文晴嫌弃地扒拉开李紫薇的脚丫,又像受不了似的使劲儿在床单上蹭了蹭那只手。 敢嫌我脏! 李紫薇瞪她:“敢不负责,我的律师会联系你的!” “装!装!让你装!”文晴一巴掌拍在李紫薇的屁股上,“还律师?再装给你鼻孔插两根葱!” “插葱干啥?”李紫薇一呆。 “装象啊!”文晴不屑地撇了撇嘴,潜台词—— 没文化,真可怕! 上官橙静静地听着卧室里的喧闹,那是不属于她的热闹。 她活了几十年,世态炎凉看得太多,心绪鲜少能强烈地起伏了。犹如千帆过尽,唯一残留在心头的,大概也只有那一份最初的美好了吧? 最初的美好…… 上官橙忍不住探出手掌,指尖细细地勾勒笔记本屏幕上“太平公主”的图像。 那是个很妩媚的女子,带着些不羁的诱人。 真实的太平其实不是这样的,至少在上官橙的记忆中不是这样的。 真实的太平,容颜并不算十分精致,甚至还有着男子一般的英武气概,不然,上官橙也不会在初初相见时就误以为她是个小小少年。 虽然,那时的太平,着男装。 似乎,她一直很喜欢着男装。 上官橙曾经肖想,太平或许应该是个男孩子吧?那该是怎样的翩翩少年郎?那样的英武,那样的洒脱,不知会俘获多少少女的芳心。 因为太平,大唐女子着男装也一时风靡起来。 或许,每个时代,尤其是女子们,都喜欢追赶潮流的东西吧? 上官橙想,看看电视里那些瘦骨嶙峋又个子高高的女子,穿着些风格迥异的衣装在台上走来走去,便可知一二了。 文晴说,那叫“走t台”,那些女人,当然还有男人,叫模特。 文晴,文晴,文晴…… 她现在的一切似乎都与这个名字的主人有关,她已经被包围了,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上官橙使劲儿摇了摇头,想要把“文晴”两个字摇得粉碎,然后就让那些碎屑在脑中消散不见。她怕—— 怕被包裹得那么紧,紧得以至于某一天当真失忆,会忘记曾经的,太平。 太平…… 月…… 上官橙的双眸渐渐模糊。 “婉儿!婉儿!”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急切的呼唤,震荡着上官橙的耳膜。 她研墨的手腕一滞,已然分辨出来人是谁。 “殿……” 不待她转过身将那个尊贵的称呼诉诸于口,腰身一紧,已经被来人拥入了怀中。 上官橙惊诧,第一反应竟然是“幸好此刻殿中无他人”。 她想自己还是心虚的吧?害怕被宫人看到,更害怕被皇后看到,她甚至觉得愧对皇后,甚至潜意识中有种“勾引了皇后的爱女”的罪恶感。 其实,她和太平,不过都是闺中女儿,太平又是一向娇憨喜撒娇的,抛开尊卑的名分,都是女孩子,亲近一些甚至搂肩搭背,又有什么过分的呢? 可是,上官橙就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最最关键的,并非她敏感,她越发觉得这小公主对待她与别个不同。 有一次,上官橙故意逗她,听到她的脚步声便伏在案上装睡。就是那一次,上官橙想来便不由得心惊胆战。 她清楚地感知到太平的靠近,她以为她会呵她的痒把她吵醒,却不料,太平靠近了她,半晌无言。 那熟悉的薄荷气息把上官橙整个人罩个结实,不留一丝缝隙。 上官橙快要绷不住了,她后悔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想出这装睡的无聊伎俩。 她听到自己的心“蹦蹦蹦”跳得一阵紧似一阵,然后,那气息越靠越近。 上官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个柔软的物事小心翼翼地、颤抖地贴在她裸|露的脖颈上,那么软,那么烫…… 上官橙全身都绷紧了,她知道那是什么!几年前,在掖庭时,那小小的唇就亲吻过自己。至今,她还清楚地记得那触感是如何的。 上官橙不敢动,她完全被吓呆了,她不知此刻该如何反应。 那唇越发滚烫,意犹未尽地碾过她的肌肤,间或不甘心地啄食…… 上官橙觉得那唇每啄一下,便点燃一个火苗,若干个火苗,星火燎原一般,要把她烧着了。 太平并不甘心仅仅如此,她竟然勾着手指,挑起了上官橙的衣领,缓缓地拂过平时不会暴露在外的皮肤。 上官橙当真受不住了—— 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那是全然陌生的感觉,很烫,很痒,她害怕,却又觉得很……刺激,很舒服,以至于她的嗓子都痒得厉害,有什么声音想要破空而出似的。 她努力压抑着,虽然没经历过,但是她知道,此刻她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发出哪怕一点点声音的。 别折磨我了,好吗? 上官橙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哀泣。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温香软玉 “婉儿!婉儿我该怎么办啊!” 少女无助的声音打断了上官橙的回忆,那温软的唇惑似乎还在颈边回荡,只不过,变成了实质的碰触。 她被少女结结实实地搂在怀中。 所谓“温香软玉”,便是如此吧? 上官橙想。 她下意识地环住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身。初初发育的小小花|苞贴附在上官橙同样的柔软上,令她心头一紧。 纵然只是十几岁的少女,可是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彰显她作为女人的骄傲了。 上官橙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感慨。 太平长大了。以自己可见的速度渐渐长大了。 脸庞也不复圆润如婴儿,而是慢慢有了别样的风采,眼角眉梢都多了些别致的风情。 我家有女初长成…… 上官橙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明明太平为尊,自己为卑。 明明太平是皇后殿下的女儿。 或许是因为自己年纪大她一点儿吧?上官橙想。 也或许,从小经历过太多的世态炎凉,自己要早熟得多?于世事也淡然得多? 而太平,她是天之骄女,是名副其实的大唐帝国最最尊贵的少女,是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的掌上明珠,她被娇生惯养地长大,自然也是要任性和孩子气些的。 上官橙突然意识到搂紧自己的这个人的身份是何等的高贵。她曾经亲眼见到皇帝陛下被太平调皮地揪着胡子,居然还笑得十分欢畅,似乎是得了多大的乐趣似的。陪在一旁的皇后也只是假装嗔怒,“太平,不许调皮!” 那样的情景,让上官橙心惊之余,便是羡慕—— 那就叫做天伦之乐吧? 即使是天家,即使是世上最高贵的男人和女人,也有那样的天伦之乐。 可是自己…… 她深恨自己卑微的身份。 如果,如果自己是皇族宗亲,如果自己是太平的姐妹,是不是就可以同她名正言顺地一起玩耍呢?甚至,如果自己是个世家公子,是不是就可以…… 上官橙不敢想下去了,这些个念头,即使想想,也是太……太过僭越了。 现实是,她只能以卑微的身份努力地在这如泥淖又看似繁花似锦的宫廷中挣扎,或可得太平的几分垂怜。 平等? 那是她这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 “婉儿!” “啊?”上官橙被少女唤回神魂,怔忡地凝着面前这张愈发神采逼人的脸。 “婉儿想什么呢?”少女嗔怨道,收紧了环住上官橙的双臂。 能想什么?还不是在想你? 上官橙感受到腰间收紧的手臂,联想到自己居然被她拥着,还在想她,脸上微烫,忙收敛心神。 “殿下,您怎么了?” 太平公主听到她温婉和煦的声音,心头一软,又觉得有点儿委屈,素净的小脸埋在上官橙的肩头,声音闷闷的。 “吐蕃赞普派人来提亲了……” “嗯。”上官橙面上平静,心中也是惊异。她相信既然能让太平如此,那必定是与她相关的,难道…… “他们要向父皇求娶我……”太平公主说着,在上官橙的修长的脖颈上使劲儿蹭啊蹭,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安心。 “……”果然。 上官橙的心脏也随之抽紧了,她开始害怕,害怕面前这人当真远嫁,害怕从此以后再无法相见。还有,那荒凉的高原,那艰苦的环境,娇贵的小公主当真能受得了吗?—— 太委屈她了。 上官橙不由得搂紧了太平。 “他们还说要娶‘大唐的小仙女’,呸呸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太平语带哭腔。 上官橙不由得苦笑,真想扯扯她娇嫩的小脸儿——这会儿还有心思玩笑? “婉儿!我怎么办啊?我不要嫁过去!不要!我不要离开你!”太平在上官橙怀里使劲儿摇着头,仿佛这样诸多烦恼就可以挥散不见,世间便只是属于两个人的世间一般。 上官橙无奈叹气,连尊贵的小公主都不知该怎么办,她如此卑微的身份又能如何? 太平说“我不要离开你”? 上官橙心中一动,扳过她已然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儿。 “陛下可答应那吐蕃使者了?” 太平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眸,“父皇似乎并未答应呢。” 上官橙暗松一口气,如此,大概还有回旋的余地吧? “殿下您何不去求皇后殿下?”上官橙盯紧那双眼,被那眼中的泪光牵动着心绪。 “母后?” “正是。皇后殿下那般疼您,定然舍不得将您远嫁。”上官橙看着这个比自己都高上半头的少女,内心里却像在看着一个孩子。 太平公主闻言眼睛一亮。 “对啊!我真蠢!为什么没想到去求母后?” 她的眼睛都笑弯了,哭得快,笑得也快,当真像个孩子一般。 “吧嗒”—— 太平公主使劲儿在上官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湿漉漉的,掺杂着泪水和口水。 “婉儿你好聪明!我这就去求母后!”少女说着,又一莞尔,“若能不嫁给那吐蕃人,这辈子,我都不要离开婉儿!” 说罢,一阵风般,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上官橙已然怔在当场,脸上还存着一团湿润的痕迹—— 她说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这辈子…… 当真,能一辈子吗? ☆、第42章 日月凌空 “婉儿瞧瞧这字如何?” 皇后撂笔,端详了一番纸上的几行诗,缓缓道。 “是。” 上官橙忙答应一声,不敢和皇后并排而立,而是恭敬地靠前半步,双手交叉于小腹,端然侍立,敛气凝神,细细观瞧。 神功不测兮运阴阳,包藏万宇兮孕八荒。 天符既出兮帝业昌,愿临明祀兮降祯祥。 字是好字。 皇后殿下的行草书,端华大气,笔力婉转,圆润流畅,又兼有不羁于俗世的超然态,似是能扶摇直上九天一般,难怪连见惯了才子文章的皇帝陛下都对其大赞特赞。 只不过…… 上官橙心中一动。 “万宇”,“八荒”,“帝业”,“明祀”,这些诚然都是奢华端庄的措辞,却让人不由得怀疑其出于何人之手。不像是出自于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倒像是出自于君临四海的天下之主。 难道…… 上官橙不敢多想下去,那念头想想都是杀头灭门的弥天大罪。她偷眼瞥过光华愈发难掩的女子,若皇后殿下当真有那般构想,她愿做马前卒,愿为之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天生万物人为尊,巾帼何须让须眉? 上官橙顿觉一股豪迈之情充塞心胸,眼前这女子,是她的神,若她要做,她便至死追随! 不过,眼下尚不是恰当的时机。 上官橙强压下澎湃的心潮,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皇后殿下,毕竟在这后宫之内,何时少过小人? 于是,上官橙莞尔一笑。 “殿下的字端丽婉转,诗作更是灿然夺目,令婉儿心折。只是……” “只是如何?”皇后闻言,眉峰一挑。 “只是,”上官橙顿了顿,缓言道,“皎皎者易污,峣峣者易折。” 上官橙说罢,恭敬地垂下头。 “哦?”皇后双眸微敛,面上似笑非笑,半晌才意味深长道,“婉儿倒是别有见解……” 上官橙依旧垂眸,微微欠身:“婉儿言语无当,僭越了,请殿下赎罪。” 皇后爽朗一笑,纤手一挥:“不妨事。” 接着,又沉声道:“婉儿,你很好。” 上官橙施了一礼,她知道皇后殿下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谏,也明了了自己的心意。 皇后沉吟一会儿,忽然又展开一张宣纸,皓腕轻抬,运笔如风,“刷刷刷”写下两个大字—— “阳”“阴”。 上官橙怔忡。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11节 这是何意? “婉儿可知何为‘易’?” “殿下是说《周易》吗?”上官橙不解。 “然。《周易》亦是‘易’。”皇后点头。 上官橙心思电转,恍然大悟:“易,即是变化,即是改变。” 皇后会心一笑,似在赞叹“孺子可教”。 “伏羲创《河图》,文王演《周易》,古圣先贤造出这个‘易’字,除却‘改变’‘变化’之意,尚有一层意思,婉儿可知是什么?” 上官橙思索一瞬,旋即明白:“殿下可是说‘易,日月也’?” “不错,”皇后颔首称是,“先贤造字,这个‘易’字便是由‘日’‘月’二字合一而成的。” “婉儿,你来看,”皇后点指着宣纸上的“阳”“阴”二字,“‘日’为阳,‘月’为阴。” 皇后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下“日”“月”二字,两个字贴得极近,上官橙不由得联想到“明”字。 “自古男子阳刚,女子阴柔,不过——” 皇后急转笔锋,似是等不及说完整句话。 登时,“日”“月”二字之下又出现了一个“空”字。 日——月——空? 上官橙盯着纸上的墨迹,锁着眉思忖。 “这般,婉儿以为如何?”皇后掷笔,笑吟吟地盯着上官橙。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动得狂乱得不受控制了—— 日月为“易”,易为“改变”,那么“易——空”…… 易空,便是要改变这世道,改变这天下了! 上官橙难抑心中的激动,她双眼晶亮如闪电划过,欣喜而又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普天之下最最高贵的女子。 是否有一天,她将是这天下最最尊贵的那一位?! 皇后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反应,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嘴角含着笑意,注视着她。 那目光,叫做信任,叫做知己…… 上官橙懂。 此时,上官橙不再欠身施礼,她低下她高傲的头颅,她弯下她不屈于权势的腰,她折服于眼前女子的气度与梦想,她毕恭毕敬地说: “愿为君役!” 为这天下千千万万不甘雌伏的女子,为过去、现在以及将来不愿囿于那小小一方天地的无数红颜—— 上官橙心中似巨浪滔天,奔涌如瀑,许久无法平静。 皇后将她的一切俱收于眼底,深深地点了点头:“婉儿,你很好。” 同样的一句话,却更多了些意味。 “去将这些烧掉吧。” 皇后捻起几张沾上墨迹的宣纸,淡然道。 皇后终究是皇后,几十年的历练,早将她的心境打磨得坚而不摧,绝少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牵动她的情绪起伏。 上官橙一震,她想,自己到底还是阅历太浅,忙稳住情绪,答应一声,如往常一般收拾起案上的纸张。 刚要离开,忽然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似乎是什么人迫不及待地奔跑时鞋履发出的声音。 上官橙背脊一僵。 敢在禁宫中如此作为的,除了那人还能有谁?即便是太子殿下,也是不敢这般胡闹的。 果然,转瞬间,少女清亮的嗓音响起—— “婉儿!婉儿!瞧我这样好看吗?” 上官橙微赧,这人……当真口无遮拦,无所顾忌,皇后殿下还在这里呢! 皇后微微一笑,并不介意,倒是声音多了几分慈爱。 “是太平吗?” 疾跑进殿中的少女脚步一滞,她绝想不到母后原来也在这里,不是退朝之后就同父皇商议国事吗? 她还以为殿中只有婉儿一人呢。 此刻看到母后也在,婉儿就侍立在母后身后,怀中抱着一捧宣纸,似乎是写着字的,一双妙目眼波流转,正一瞬不瞬地凝着自己,脸颊上仿佛有两朵红云? 婉儿真好看! 太平也忍不住嘴角带上笑意,婉儿害羞了吗?连害羞都这般好看…… 她的眼睛不经意间滑过母后玩味的目光,忽然也觉得害羞起来,就像……就像被看破心事似的。 “太平来寻婉儿?”皇后勾唇淡笑,她鲜少见到自己这宝贝千金做出如此小女儿姿态。 太平一愣,为什么觉得母后的目光颇含深意? 她晃晃头,把那些疑惑的念头统统都甩出大脑。 她一向不喜欢思忖那些有的没的,只喜欢按照自己的心意率性而为。 想罢,太平嘻嘻一笑,直接攀上母后的脖颈,像只讨人欢心的猫咪,使劲儿蹭了蹭,拉长了声音。 “母后——” 皇后轻拍她小臀,似嗔似怒,却是语带慈爱:“没规矩!” 太平缠着笑闹了一会儿,才移开身,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弯着眉眼。 “我来让婉儿看看我这打扮如何,没想到母后也在这里。” 皇后扫了她一眼,又故意嫌弃地撇过脸:“一个小道姑,有什么好看的?” “母后——” 太平不依不饶地拉着母后的袍袖,扯啊扯,扯啊扯…… 从她进入殿中的那一刻起,上官橙便注意到她一身坤道装扮。 太平那般跳脱随性的人,怎么能撑得起这身装扮? 上官橙不由得暗笑,却在看清那人的一刻驳斥了自己初初的想法。 如瀑的青丝,被挽起成髻盘在头顶,用玉冠束了,横插一根羊脂发簪。一袭淡黄道袍,虽是看去似麻似布,上官橙却一眼看出其中掺着金丝。素白掺银丝的交领内衫衬得她愈发唇红齿白好颜色。 上官橙只扫了一眼,目光就挪移不开了。那人身上似乎有磁力,引着自己的心,引着自己的魂,挪不开、移不走,只想看了又看,却是越看越觉得好看。 “那么,婉儿觉得太平这般,可好看?” 皇后任由太平涎着脸皮扯来扯去自己的袍袖,忽然开口。 上官橙一惊,一颗心也被现实拽回。 她连忙收敛目光,垂下头,恭敬道:“殿下自然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皇后轻笑,拉过太平,近身为她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本宫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 言语中,全然都是骄傲。 上官橙心中一凛。 除去面对文武臣工,特别是闲暇之时,皇后殿下鲜少自称“本宫”,她本就是个不喜拘于俗礼的女子。可眼下,却昂着头称起“本宫”来。 上官橙意识到,这一次,自己是真的僭越了—— 她竟然忘了“尊卑有别”。 她竟然忘了太平是堂堂的天之骄女,或许将来还会……坐拥这万里江山。 她竟然没了“规矩”,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千金来。 她竟然隐隐存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非分之想。 呵…… 上官橙暗暗苦笑:当真是非分之想啊! 太平…… 那么耀眼的太平,一身坤道装扮的太平,为何在她的眼中,那么遥远,遥远得分明近在眼前,却如同远在天边? ☆、第43章 暗恋那件小事 “橙姐姐,你醒了!” 少女的欢喜的声音。 是太平吗? 怎么叫我“橙姐姐”? 上官橙半梦半醒之间,一时辨不清现实与梦境。 浑身酸痛。 上官橙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入睡的姿势不寻常。她挺了挺弯得酸麻的腰身,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自己竟然就这么伏在书桌上睡着了? 两臂也被压得酸麻。 她忍不住舒展双臂,却发现身上披着个什么物事。 “?” 上官橙清醒了几分,探手一抓,抓过了薄毯的一角。 “晴晴姐怕你睡着了冷,给你盖上的。”李紫薇特别诚实,一点儿都不带争功的。 上官橙心头一暖,转瞬发现少女也双手按在书桌上,上半|身伏在上面,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极了电视中那个叫《萌宠成长记》里呆萌呆萌的幼小的动物。 上官橙不由得会心一笑。 李紫薇瞬间失神,表情更呆了。 上官橙一愣,忍住笑意。 “你晴晴姐呢?” 李紫薇眨眨眼,似乎还没从上官橙迷人的笑容里缓过神来。 “晴晴姐……晴晴姐做饭呢!”李紫薇说着,抬手一指厨房的方向。 “嗯。”上官橙点点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快到晚饭时间了。 想到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上官橙心头又是一暖,她想去看看她。 “晴晴姐说你醒了的话,等着吃饭就好,厨房油烟大,她怕呛着你。”李紫薇见她起身,连忙说道。 上官橙一滞。 她哪里就那样娇贵了?竟是要让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吗? 上官橙默默摇头,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愧还是暖。 “橙姐姐,你要接新戏吗?古装的?”李紫薇好奇地问。 这话从何说起? 上官橙疑惑地看向她。 李紫薇被她质疑的目光看得不太舒服,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不敢和她对视,目光飘向已经扣紧的笔记本。 “那个……我看你在搜索‘太平公主’”,说着,李紫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大摆其手,“那个,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就是,就是怕电脑有辐射,就替你关上了。” 面对上官橙,她总是觉得怯怯的。话一说完,更不敢看上官橙的眼睛了,面颊上飘起两团诡异的红云。 白皙的肌肤没有一丝一毫岁月的痕迹,那是独属于少女的。 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在眸底投射下两条阴影。 身形纤瘦骨感,那是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美。 上官橙心里一软,她联想到了少女时代的太平,这使得她不忍心看这孩子为难。 她微微一笑。 “我并没有怪你啊。还要谢你呢!” 李紫薇闻言猛然扬起头,受了莫大的鼓励一般:“橙……橙姐姐,你,你真好!” 上官橙暗吃一惊,这孩子的语气,还有表情,让她感觉……不太妙。 “你……嗯,可否替我取一杯水来?”上官橙于是说道。 她不想单独面对这个孩子。这孩子看向她的眼神太过认真,那其中……有情,让她心惊不已。 “哦哦,知道了!” 李紫薇一愣,答应一声,小跑着去外面倒水,转瞬间就捧着一杯温水回来了,真不像个刚被文晴虐过腿上还抹了伤药的病号。 上官橙扶额,要不要这么快啊? “多谢你!” 无奈,上官橙只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温水。可水杯容量终究是有限的,总不可能喝起来没完没了吧? 上官橙边喝边犯愁。 “橙姐姐,你的伤没事吧?”少女神色黯然,“我看到你的事儿之后,特别担心,可是爸爸说,先不要来打扰你,他说你是公众人物,现在肯定不宜多见人,让我少给你来添麻烦。” 李紫薇垂着眼,盯着地板上自己藏在拖鞋里光溜溜的脚丫,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细的像蚊子在哼哼:“爸爸说我小孩子家家的,净会给大人惹麻烦……可是,我根本不是小孩子了,我都过完十八岁生日了……” 一番话听得上官橙怜意大起。 十八岁,如果是放在她前世,大概已经做了娘亲了。可是在这里,若干天来,根据上官橙的了解,这里管十八岁以下的叫“未成年人”,更有诸如《婚姻法》之类的束缚,男子不足二十二岁,女子不足二十岁,是不许婚配的。 像李紫薇这般年纪的,上官橙知道,在这个世界,大多都是些还在上学的,叫做“高中生”或者“大学生”。 十七八岁的年纪,尚不谙世事,大概也可算作是孩子吧? “我好担心你,橙姐姐!”李紫薇说得动情,眼里含了一包泪,一时没忍住,抓过上官橙的双手,扣在自己的掌心中。 上官橙呆。她可以肯定了,这孩子定然是对曾经的上官橙存有爱慕之情的。 可是小妹妹,我不是她啊!你如此这般,让我怎么承受得来? 曾经的上官橙,到底是有多少情债啊? 聪明如她,也觉得头疼了。 上官橙不知该如何回应眼前的少女,这少女不是文晴,虽然和文晴尤其是性格,有几分相像。 她只能任由少女絮絮地,诉说这些日子里对她的担心。 因为担心她,又怕打扰她,所以才偷偷摸摸地来文晴家里吗? 不得不说,这孩子的消息当真灵通。 不过,也是个傻孩子。 上官橙暗叹一声。 她猜想,这个女孩子的家境应该不普通,大概是非富即贵吧?除了二人在卧室的谈话偶尔飘到耳中,李紫薇不过十八岁,这通身的气度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人家能够培养得出来的。 居移气,养移体。这个道理上官橙是深深懂得的。 “洗手!准备吃饭了!” 就在李紫薇絮絮叨叨,上官橙即将手足无措的当儿,文晴如神兵天降,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文晴一个狮子吼,震碎了李紫薇一颗纤纤少女心。 “吃吃吃!文晴你的世界只剩下吃了吗?”李紫薇恨恨地瞪视她。 “怎么说话呢!”文晴用饭勺轻敲她脑袋,“叫姐姐!” 讨厌你!各种讨厌你! 好不容易和橙姐姐独处一会儿,都怪你!非来打扰我们!一顿饭不吃能死啊! 李紫薇看都不看她,愤愤然起身,嘟着嘴,直奔卫生间。 “……”上官橙张了张嘴,看着那个瘦长的身影,心中有愧意。 “没事儿,小孩子家家的,不用放在心上。”文晴轻按她肩头。 当真不用放在心上吗?那孩子对“上官橙”是用了心的吧? 上官橙着实不想因为自己而误导了那孩子,她不想让那个明媚如春光的少女对她抱有希望,那是不应该存在的感情。 可是,那一刻,她竟然忘了,她已经让文晴对她抱有希望了。 或许,在她内心深处,文晴是不同的。 文晴以为她担心那孩子,笑着摆了摆手,以口型示意她:紫儿不知道你失忆了。 上官橙微一晃神,旋即明白了。文晴并不想让那孩子知道自己失忆了。 上官橙不由得喟叹文晴太过小心了,心心念念唯恐任何人伤害到自己。 饭桌上,李紫薇处处同文晴作对。 文晴要喝汤,勺子没等伸到,李紫薇一把抱过汤碗往自己的饭碗里倒。 文晴要夹菜,筷子还差半寸,李紫薇快如闪电将其隔开,在文晴错愕的目光中,自顾自夹起菜送入口中,还顺便挑衅地还文晴一个白眼。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文晴怒:“李紫薇你皮子紧了找抽吗!” 李紫薇才不怕她,用鼻孔朝着她“哼”了一声,该干吗干吗。 文晴&上官橙:“……” 饭后,李紫薇依旧赖着不走。 文晴下逐客令了:“姑娘家家的,夜不归宿成什么样子?快点儿,让司机来接你回家,麻溜的!” “我住你家了!”李紫薇大马金刀地盘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地抿了一口热牛奶。 文晴呆。 “你还真要赖我家啊!”文晴恨不得拿小鞭子抽这小崽子,“你爸病了在家呢,你放心啊?” “反正有阿姨照顾他,”李紫薇又抿了一口牛奶,表示对文晴的亲情牌已经免疫,“你打伤我了,就得负责照顾我!不然我告你故意伤害,我律师会联系你的。” “嘿!你个熊孩子!” 文晴撸胳膊挽袖子,嘬牙花子瞪眼珠子,做茶壶状满地转磨磨,最后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牵着她去客房。 “喏,你就住这儿了,床单被褥都是干净的。”文晴一指客房的床。 李紫薇闻言,瞪大了眼珠子:“我不要!我要和橙姐姐一起睡!” “不可能!”文晴对她的痴心妄想嗤之以鼻。 李紫薇气哼哼的:“橙姐姐又没卖给你!凭什么不许我跟她睡?” 文晴终于有机会扳回一局,不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睡’是什么意思吗?” 李紫薇一愣,继而脸上一红:“文晴你个臭流氓!” 流氓就流氓! 文晴“呵呵”一声冷笑,压根不接她那话茬,直接拉着上官橙的手回卧室。 上官橙担心地扭头看向气得直跳脚的少女。 “没事儿,放心吧。”文晴憋着一肚子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 温热的气息喷在上官橙的耳边,敏感的汗毛根根直立。上官橙别扭地缩了缩脖子,任由她拖拉着进了卧室,然后“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文晴我讨厌你!各种讨厌你! 少女对着紧闭的房门,气吼吼地怒喷。 ☆、第44章 如果信任 文晴听到李紫薇连跳带喷的“各种讨厌你!”,心怀大畅,“嘻嘻”一笑。 “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了吧?” 她锁好房门,转身牵过上官橙的手,“走,睡觉去!” “嗯?”文晴一呆,没牵动? “怎么了?”文晴困惑了。 上官橙被她拉着一只手,脸上似笑非笑的:“‘睡’是什么意思?” “额……” 上官你的问题好犀利,一下子就戳中了囧点。文晴掩面,总不能说“睡”其实就是“我睡你”的意思吧?太……不要脸了! “‘睡’嘛,”文晴抬头看看天花板,“就是睡觉咯……” 说完,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趾头,就是不敢跟上官橙对视。 就像她妈薛沛霖说的,文晴一撒谎就心虚。 “果真如此简单?”上官橙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当然了,难道还要多复杂……咳……”文晴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目光落在了上官橙的……胸前。 她就是喜欢上官橙的小包子。 相较于大肉包,文晴还是更爱小笼包。话说似乎上官也喜欢小笼包子啊,看她吃小笼包子吃得那么嗨……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12节 文晴犯愁地低头盯着自己的前胸,这个似乎只能算是“大笼包子”了,上官会喜欢吗? 文晴琢磨着要不要明天早餐买几个大肉包子,然后再来他一屉小笼包,让上官选选看,看她更中意哪个…… “看什么呢!”上官橙柳眉一竖,那两道目光在她的胸前转来转去的,让她心口发烫,脸上更是发烧。 “没……”文晴吞咽下一口口水,她到底还是架不住两个人独处的暧昧,又苦于无从下手。 她急中生智,脑中登时有了主意,欠欠地伸出一只手,直奔上官橙的左胸—— “你这睡衣上脏了,我给你……” 不等她说完,上官橙眼疾手快已经抓住了她悬在半空中的咸猪手。 “我自己来。”上官橙脸上也是一红,轻轻挣脱了她的束缚。 文晴再次掩面。 走火走火!她刚刚卵|虫上脑了一定是!咋就突然对上官橙起了那些旖旎念头呢?不是说好不吓唬她的吗?还能不能好好唠嗑了? 怪只怪,月下的你太妩媚。 怪只怪,都是月亮惹的祸。 文晴尴尬地甩甩手,红着脸遁到窗前把窗帘拉上掩好,不给月亮哪怕一点点引她犯罪的机会。 等到她搞定了月亮,转回身的时候,发现上官橙已经坐在床头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里的一出肥皂剧。 文晴挠挠头,挨着她坐下。 不会被讨厌吧?文晴心想。 这会儿她倒是在意起对方是不是讨厌她了,浑不似对待李紫薇那样满不在乎。 还好,上官橙并没有躲开她,任由她别别扭扭地挨近了自己。 半晌,无言,只有电视机在欢欢乐乐地喧闹。 连门外的李紫薇估计都折腾累了,“砰”的一声之后,世界安静了。 可能是闹累了,回房养精蓄锐去了。 电视里狗血镜头一个接一个,看电视的人却安静得让人不安。 文晴闹不清上官橙是不是生气了,只好没话找话说:“这男的那手怎么那么欠啊……” 话一出口,文晴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谁手欠? 她手不就是欠吗?还好意思说人家呢? 要死了!说了还不如不说呢! 文晴心里的小人泪奔中。 上官橙暗笑,也不戳穿她,幽幽地道:“那孩子没事吧?” 孩子?文晴一呆,扫了一眼电视屏幕,还有孩子的事儿吗?不是一男的想潜规则女下属却被无情修理的桥段吗? “李紫薇。”上官橙不由得叹气。这人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呆愣的时候也是真不含糊,这就叫“呆萌”吗?那是形容小孩子的好吧? “哦,你说她啊,”文晴恍然大悟,“小孩子家家的,都喜欢接近漂亮姐姐,甭放在心上,明儿就好了。” 上官橙闻言,忽然转头,勾着唇,颇有深意地扫了她一眼,又瞬间转过头去。 文晴愣住。这是几个意思? 上官橙其实想的是:你也像个小孩子似的,也会喜欢接近漂亮姐姐吗? 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 “紫儿喜欢你好多年了。”文晴忽然开口。 上官橙没言语,她一时辨不清这个“喜欢”是不是那种“喜欢”。 文晴坐得累了,双手搭在后脑勺上,向后一仰,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缓缓地述说。 “你大概不记得了,嗯,肯定是不记得了,不然你不会对她那样冷淡。我怕她看穿你失忆了,所以啊,就拉着你赶快逃开了。” “嗯。”上官橙轻声答应。 难怪那个孩子看她的眼神除了倾慕,有时候还会突然呆愣愣的,却原来是不习惯现在的上官橙。或许,她会奇怪为什么经历了一场意外,她的“橙姐姐”会和自己那么陌生吧? “紫儿是李叔叔的独生女儿,也是个挺可怜的孩子。才几岁她妈妈就去世了,李叔叔就算是家财万贯,也没法弥补她没了妈妈的苦。紫儿从小就喜欢跟着我玩,像个跟屁虫似的……后来我上了大学……认识了你,她就更喜欢粘着你了。” 上官橙转过身,看着陷入回忆中的文晴。 所以,即使知道她喜欢我,你也是不介意的? 那为何我多看了几眼那个叫沈蓓的女人,你就会那般介意? 还是因为,紫儿是你信任的人?是你亲如家人的姐妹? 直到入睡的时候,上官橙仍然是无法释怀。 和太平的种种过往,在她脑中久久萦绕,挥之不去。 她在想,如果当初和太平之间能够少些介意,多些信任,是不是至少两个人能够多些快乐? 那样波谲云诡的朝堂与后宫,那样复杂的人性,上官橙不敢奢求“好结果”,只是,哪个女人不希望和爱人白头偕老?哪个女人不渴盼成为爱人的唯一?就算是终究难逃一死,至少活着的日子里,有她的全心全意的陪伴便是好的,何苦爱恨交织,思念还要和着血? 文晴已经睡得香甜了,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扣住上官橙的腰肢。 “上官……” 温热的鼻息喷在上官橙的耳畔。 上官橙却没有一丝睡意,任由文晴温暖的气息将自己紧紧环绕。 上官橙僵硬着身体,呆呆地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她在回忆,回忆前世,她想探究个清楚明白—— 到底从何时开始,和太平不复当初的美好了? 距太平公主离开皇宫到太平观出家已经半月有余,吐蕃的使者也悻悻地知难而退,回国复命去了。 朝堂之上,禁宫之中,日子照旧一天一天地过,上官橙却觉得少了些什么。 欢乐?期盼?激动? 或者其他的什么? 这半个月来上官橙愈发地坐立不安,吃什么都不香,连睡梦中都全是那个人,她总是嘻嘻笑着,有时候是逗自己开心的样子,有时候是急切地跑到自己面前,只为对自己说上一句:“婉儿,你好漂亮!” 晨起梳妆,上官橙倦倦的,着实没什么心思。 随意捻起一根簪子,照着镜子比了比,上官橙呆住。 镜中这个消瘦的女子真的是她吗? 本来一张巴掌脸,这会儿更是瘦得没有半两肉了。 上官橙纤细的手指拂过自己的下颌,尖尖的,都有些硌手了。那人回来,会不会笑自己“尖嘴猴腮”? 上官橙暗暗摇头。 大唐以丰盈为美,她的身量本就纤瘦,这下子更是没了美的资本了。 上官橙不喜欢自己这副样子。她把面脂调好,在掌心揉开,轻轻拍在面颊上。 嗯,多少有些颜色了。 上官橙略满意。 又调好口脂,涂于朱唇,抿了抿,对着镜子端详一番,嗯,好歹能看了。 胡乱用了些朝食。上官橙进宫之后,发现食不甘寝不安的不止她一个人。 “半月有余了吧?”皇后突然开口,也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 上官橙一僵,殿下是在计算太平离开的日子吗? 上官橙明智地没有答话。长久侍奉上位者,让她学会了很多生存技巧。比如,此刻,上位者并未指明所谈论的是何事何人,若是胡乱猜测、回答,只会给自己招来意想不到的麻烦,甚至祸端。 “太平去了多久了?”皇后又开口道。 上官橙知道这一次是在问自己的。 “十七天了。” “呵,你记得倒是清楚,”皇后轻笑一声,“着实有些想她了。没有太平那般喧闹,这宫中太过安静了。” 上官橙心头一紧—— 她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她记得这么清楚,皇后殿下是否会……介意? 于是,上官橙不敢再接口,不敢说“这宫里确实是太过安静了”。 皇后不再言语,大殿之中只有“刷刷刷”的笔锋划过纸面的声音。 上官橙侍立在皇后身后,偷眼打量她。 殿下也瘦了,瘦得明显,这是思女心切所致吗? 约莫半刻钟,皇后忽的掷笔于案。 “婉儿,你去太平观走一遭。” 上官橙一震—— 皇后是要让她去太平观?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不争气地乱跳个不停。 “婉儿很高兴?”皇后挑唇,盯着她的眼睛。 上官橙凛然,她不敢直视皇后探究的目光,连忙低下头:“为殿下分忧,婉儿荣幸之至。” 皇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你去太平观,告诉太平,让她乖乖的,不要胡闹。她不会在那儿太久的。” “是。”上官橙答应一声。 “婉儿,你会把差事完成得很好,不会让本宫失望,对吧?”皇后淡淡地问。 上官橙的心脏瞬间被冰冻,凉冰冰的,连带着浑身都冷得厉害。她听到自己机械的声音:“是,我不会让您失望。” ☆、第45章 绽放 “殿下还在诵经吗?” 上官橙暗皱眉头。她已经在这太平观里等了半个时辰了。 “上官姐姐,殿下诵经替荣国夫人祈福,请恕奴婢不敢打扰。”那个叫做墨砚的侍女低眉顺眼道。 这已经是上官橙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并得到同样的答案了。 荣国夫人,即皇后殿下的生母杨夫人。太平公主出家为坤道,打的名号就是为故去的荣国夫人祈福。 墨砚是太平公主的三大侍女之一。 能够有机会侍奉这位主子的,那都不是普通的角色,均都是皇后殿下精挑细选出来的。以皇后宠爱太平的程度,怎会有一丝一毫的亏待?这几位侍女论相貌姿容,自然是出挑的,起码也要能配得起“最尊贵的小公主”的身份。最最关键的是品性,本分、忠于主子那是没得说了,更要做事得当,机敏且有分寸,懂得进退的尺度,言语明白又不许油嘴滑舌的。 上官橙冷眼旁观这位大侍女的气度,也不由得暗赞一声。 这墨砚立在一旁,不卑不亢,说起话来不温不火,且都能一语点中关节。瞧瞧这句话回的—— 称呼就是“上官姐姐”。上官橙忖度着对方应该比自己还要大上两岁,却还叫自己“姐姐”。显而易见,不仅仅是恭维自己侍奉皇后殿下地位尊崇,更是立时把自己托到了高处:人家都称你姐姐了,你还好意思难为人家吗? 称呼完了,就是直接搬出来荣国夫人。谁人不知荣国夫人是当今皇后的生母?是太平公主的亲外婆?公主殿下既然是为这位老夫人祈福,恐怕此情此景之下,就算是皇后殿下亲自来了,也是要顾忌着礼数不敢随便打断的,何况她一个小小的下人? 上官橙默默嘘了一口气—— 天知道太平公主那位小祖宗在做什么呢! 上官橙是决然不信太平跳脱的性子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诵经的。 没法子,上官橙只能选择等,一直等到公主殿下“诵经”完毕。 反正我是坐着等。 上官橙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墨砚,狡黠地勾了勾唇。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日头都快转过正当空了。 忽然,厅外一阵喧闹声传来。 上官橙察觉到墨砚的身子一僵,继而整个人都似乎绷紧了神经。上官橙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她相信这意味着那位正主儿出现了。 果然,墨砚朝着侍立的小侍女使了个眼色,那小侍女会意,蹭着墙侧溜到门口,抽冷子跑出去了。 上官橙低头饮茶,假装没看到。 一口茶没等咽下,门外“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响起。 “婉儿——” 帘栊一挑,身形高挑、唇白齿红的小道姑冲了进来。 上官橙一呆。十余日未见,这人,更让她移不开眼了。 就在她怔忡间,太平公主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挨近了她,急不可待地执起她的双手,眸光晶亮。 “早知道你今日来,我就不出去了……这些不中用的奴才!让你等了这么久!”说着黛眉高挑,显然是动了气。 一屋子的侍女,闻言俱都吓得跪伏在地,不敢则声。 上官橙哭笑不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今日要来这太平观,与这些无辜下人又有什么关系?她们不过就是安守本分、小心伺候着罢了。 上官橙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笑:“殿下何苦发脾气?婉儿也是今早才受命来至此处的。” 太平公主脸上立时一松,换了纯然的笑意:“母后想我了?” “嗯,”上官橙点头,“皇后殿下说您离开这十几日里,宫中都安静了许多。皇后殿下要您安分在这里,不要惹事,不要胡闹,她不会让您在这里待太久的。” 太平公主笑吟吟地听着她款款道来,目光却愈发热烈起来。 上官橙一滞,这目光…… 太平公主突然靠近她的身体,低着声音,在上官橙耳边缓缓道:“那婉儿想我吗?” 上官橙的身体都僵直了,她不敢动,更不敢开口,她怕一开口就泄露了此刻自己心内的战栗—— 她问她想她吗? 何止是想,想得紧,念得紧,想得食不甘味,念得寝不安眠。 可是,她不能说出口,什么都不能说。 她下意识地看向屋内的其他人,那些侍女们,大大小小的侍女们,此刻浑似一根根木头桩子一般,无不低垂着头,没有人敢看向拥着她的太平,以及太平怀里的她。 上官橙突然觉得害怕,很害怕。那一瞬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可怜的女人此时还在掖庭过活,自己是她唯一的指望和念想。如果她完了,那么她的母亲还有活路吗? 上官橙于是真的哆嗦了一下—— 这满屋中的下人,会不会有什么多嘴的小人? “殿下……殿下之前诵的是何经?”上官橙推阻着愈发拥紧自己的人。 不能再靠近了!不能了! 太平公主感受到了她的拒绝,眸色暗了暗,不耐烦地皱了眉头:“诵什么经!不过就是待得烦闷,出去玩耍了!” “你……”上官橙忘了敬称,已被太平言语的内容和那满不在乎的口气惊住了。 堂堂大唐王朝的公主殿下,竟然穿着一身道袍去街市上玩耍! 古人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是陛下和皇后殿下知道太平竟然如此胡闹,以尊崇之身涉足市井,不知要何等震怒呢! 何况,就算是她,也不敢想象这小公主这般胡闹。 “殿下如此不顾身份,可想过皇后殿下会否担心?”上官橙轻轻推开太平。 可想过我会否担心?哪怕想想,上官橙都觉得后怕。 太平多日不见她,本来是欢天喜地的,听了这番言语,又被推开近不得美人身,就有几分懊恼。她梗着脖子,愤愤不平的:“担什么心!我又不是三两岁的孩子!” “可您……”可您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啊。 上官橙的话未说完,就被太平烦躁地挥手打断。那“您”“殿下”的种种尊称,听得太平愈发心躁。 她幽着目光,面沉似水,上下打量着上官橙:十七天不见,婉儿愈发的柔美动人了,只不过……瘦了好多……是在母后身边侍候累的吗?还是……思念所致? 太平公主心里一疼,咬着嘴唇,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众侍女如释重负,鱼贯而出。 上官橙便没那么幸运了。 太平的眸光沉如静水,又热得如同一团火,让上官橙心中一阵紧似一阵,她不知道这任性骄纵的小公主挥退了下人,与她独处是要做些什么。 上官橙心内不安,有些惶恐,还隐隐有所期待—— 为什么会有所期待? 上官橙说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 “婉儿想我吗?”太平骤然靠近,两个人温热的身体相贴。 上官橙一抖,急切地退后,却忘记了身后就是一把木椅。退无可退,身形不稳,仰靠在椅面上,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木椅扶手,左手无措地推按着太平的右肩。 “殿下……” “婉儿怕我?”太平声音一冷,夹杂着难以察觉的失望。 “不……”上官橙轻咬嘴唇,不敢面对太平的迫近。 太近了! 身体靠得太近了,熟悉的薄荷气息让她瞬间丧失了辨识其他气味的能力。 双眼离得太近了,顷刻间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那两泓似喜非喜、似怒非怒的潋滟之波。 “那为什么躲着我?嗯?”太平又凑近了几分,两个人呼吸相闻,“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教训我?” “我没……”上官橙下意识地闭上双眸,带着羞意。 “婉儿可知这段日子里我有多想你……想得看什么都烦,做什么都没趣儿,只好去街市上散心……” 我也很想你,很想…… 上官橙的胸膛不受控制地起伏,睫毛轻颤,因为紧张,亦因为动情。 “别怕……”太平单手按住椅背,另一只手轻柔地拂过上官橙的面颊,声音更是柔得让上官橙心里发疼,“婉儿别怕……看你,都抖成什么样子了……你这样,我会心疼……” 她说她心疼我! 她心疼我! 上官橙的心因为这句话而涨得饱满,饱满得她几乎承受不住那激荡的情绪。那激荡的情绪蜿蜒而上,在她的喉间、她的鼻腔中炸裂开来。上官橙只觉得酸|胀得厉害,她再难以负担,眼泪冲破紧闭的眼、颤抖的睫溃然而下。 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好受些。 “别哭……婉儿你别哭啊……”太平亦是看得心酸不已,顾不得其他,她只想止住那些烫人的泪水。 “婉儿别哭……”语音含混,舌尖轻卷过上官橙的双眸、面颊,把那些恼人的液体勾了个干干净净。 上官橙已经吓呆了。 太平她…… 大唐的公主殿下刚刚……吻干了她的泪水? 那个字眼,让上官橙羞赧—— 不是亲,是吻,是吮|吸。 她更是不敢张开眼,她怀疑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不敢再看向她了。方才的一切,太过……羞人了。 “喜欢吗?” 喜欢什么?上官橙一呆,不由得睁开了眼。 眼前人,还是那般近,近得能看清那人脸上小小的绒毛,在那微微泛红的面颊上,就像……就像一颗快要熟透的桃子,引得人想要尝上一口。 上官橙大羞,为自己“不害羞”的想法,别扭地撇过头去。 太平右手轻抬,捏着她纤细的下颌,扭过她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不许她再别扭。 “看你瘦的,尖嘴猴腮的。”太平的眼中全然都是笑意。 果然这么说我!上官橙愤愤地瞪视她。 太平“呵”笑出声,“婉儿,我还是更喜欢这样的你。” 这样的我?上官橙不解。 “会笑的你,会哭的你,表情丰富的你,还有……”太平忽的俯身而就,“为我动情的你……” 最后一句话,直接消失在了上官橙的口腔中。 “唔……” 上官橙轻哼一声,被她攫住双唇,紧紧地含住,不顾一切地,毫无章法地吮吸,像个饥|渴的孩子一般啃咬。 “嗯……” 理智告诉上官橙,自己应该推开她,这样不合规矩,更……见不得人,可是,浑身却像被抽干了气力,四肢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有一颗不安分的心“砰砰砰”跳得没了章法,只有耳中在“嗡嗡”作响。 上官橙忽然不想再做任何挣扎—— 就这样吧,就这样被她拥入怀中,被她亲吻、吮|吸、索要,自己也是愿意的吧? 如果这份情注定是见不得人的,那便在见不得人处,尽情绽放吧! 上官橙脑中纷乱,急促着呼吸,仰起脖颈,似是拼尽全身的力量,迎|合着太平令人窒息的索取。 她觉得这情啊就像一团火,点着了自己的生命,她只想尽情地为之燃烧,只为迸射出最耀眼的光芒,直到被烧成灰烬…… ☆、第46章 盒中簪 如果这世间有那么一个人,和你的气味契合,而这个人又恰恰被你遇到,并且彼此倾心,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上苍不辜负你多年孤独的行走? 上官橙此刻便是这样想的。 和太平亲近是件很……的事。 上官橙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些闪过脑际的词汇都太……太羞人了,哪怕只是想想,上官橙都觉得面皮发烫。 可是,那样的碰触,当真是很温暖很惬意的事。 太平的身体不像她这般体寒,太平像是一团火,总是那样精力旺盛,总是那样活泼泼的。 上官橙喜欢她抱住自己时那暖融融的触感,喜欢被她紧紧贴附时微微的痛与痒,更喜欢两唇碰撞时的……悸动,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喟叹。 是的,太平拥有她喜欢的味道,无论是流散于全身的温暖的味道,还是口腔中带着一丝让人心痒又心痛的薄荷气息,都让上官橙那么的喜欢。 上官橙不懂的是,太平明明是火热的性子,却为何喜欢用清冷的薄荷香? 上官橙还不懂的是,被拥紧亲吻的时刻,环绕住她的分明就是让人头脑清凉的薄荷味,却为什么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清凉,却只觉得烧得紧,烫得紧,只想贴近再贴近,哪怕被其灼伤也是甘之如饴? 她在黑暗与斑驳中行走了十余年,眼中所见,充斥着虚伪的善和迎合的笑,还有禁宫中那阴晦不见天日的龌龊人性在角落里发霉—— 上官橙与母亲,见识过太多丑恶的嘴脸,嫌弃的,鄙薄的,甚至还有疯魔的,后宫之中何时少过失意之人? 即使后来她被皇后殿下看中,得到重用,地位更是扶摇直上,她们母女得到了众人的恭维,还有那数不尽的笑脸和谄媚,但上官橙懂得,那些都是假面,都是虚伪的表演。他们之所以恭敬她,不是因为她的品行如何高洁,不是因为她的才华如何出众,那原因其实简单得一塌糊涂,不过就是因为她得到了上位者的重视,她手中握有“权力”。 于是,当最初的满足感和不安渐渐散去之后,上官橙慢慢学会忽略那些虚伪的表情,虽然她还会一如过去一般对待他们,但是她的心已经不再为那些假面而动摇,她试着用气味去辨别人—— 这个人的气味是良善的,那个人的气味是黯晦的…… 当双眼已经无力去辨别的时候,嗅觉和直觉反倒成了她最好的帮手。 就像对待太平,上官橙当年见到她的第一眼,嗅到她身上的气味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她吸引,即使当时的上官橙并不懂得。 绝大多数时候,女人终究是感性的。她们因为感性而可爱,也因为感性而受苦受难。 此刻,感性的上官橙已然软作了一摊水,两个人的姿势也从最初的一坐一俯身,变成了太平仰靠在木椅上,而上官橙,则被牢牢禁锢在她的膝上、怀中。 这姿势太过不雅了! 一向谨言慎行的上官橙怎会不知? 只是,她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太平的吻抽筋拔骨,榨干了她所有的气力。加之,那怀抱太过舒服与温暖,上官橙在内心深处忍不住小小地纵容自己。 因为这份“不知廉耻”,上官橙羞于抬头。她涨红着脸,任由太平环住自己的腰肢,轻抚自己挺瘦的脊背。 “婉儿喜欢我亲你吗?”太平温热的气息喷在上官橙的脖颈,害得她连耳珠都红个通透。 哪有这般轻薄了对方,还要问出这样的问题的? 这人,当真好讨厌! 上官橙暗嗔。 可是,这样的温言款语,从心爱之人的口中道出,却又让人心痒难耐—— 上官橙觉得这样的自己也“好讨厌”! 她羞愤难当,恨恨地抿紧嘴唇,打定主意不理这登徒子。 却在抿唇的一刻听到了那人闷闷的轻笑,带着颤音,连上官橙贴在她胸口的肌肤都感受到了。 还笑! 上官橙咬牙,更觉羞愤难平,也顾不得多想,只被眼前对方晶莹的耳珠吸引了注意力,张口就咬—— “哎哟!疼疼……”这一口可是大出太平所料,她可想不到怀里前一刻还乖顺的猫咪,下一刻就对自己下了口。 听到那个“疼”字,上官橙的心瞬间软了,连忙松口,撑起身子一瞧,白皙的耳珠已经被咬充了血,还留下个浅浅的牙印—— 她其实真的没舍得用力气的。 “很疼吗?”上官橙心中更是不安,柔荑拂上太平通红的耳珠。 太平扁扁嘴:“疼……婉儿你真舍得咬我?” “我……”上官橙语结,她当真不是有意的。 “你咬疼我了……”太平越说越是委屈。 “你……”上官橙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尊贵骄纵的小公主竟然在自己这里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试问这世间有谁敢咬这位贵人的耳朵? “婉儿你咬了我……你得赔我!”太平说得幽怨,眼神却晶亮异常。 “赔……”怎么赔?上官橙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就这样……赔……” 话音未落,太平已经含住她的双唇,蹂|躏。 “唔……” 上官橙才知自己上当了。 这人……好无赖! 太平很是贪婪,许久,直到两个人都快喘不过气来时,才肯放过上官橙。 上官橙再次瘫作一团,徐徐地靠附在太平身前,胸膛起伏着平顺着呼吸。 “婉儿好软……”太平贪恋她的身体,不依不饶地还想贴近。 还要亲! 上官橙眼睛都瞪圆了—— 再……她的双唇都要肿起来了!还怎么见人! “无赖!”上官橙嗔怪着,握住太平靠近的嘴唇。 “就赖着你……”太平的声音丝丝缕缕,在上官橙的掌心中回响,居然还大着胆子探出舌尖,轻点上官橙的掌心。 “!”上官橙如被火烫,惊悸地抽回手掌。 太平涎着面皮“嘻嘻”地笑,上官橙羞意大盛,一时忘情,杏眼一瞪:“好生坐着!再……再无赖,我真恼了!” 太平闻言,察言观色,当真怕她恼了,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好生……抱紧了她。 “……”上官橙无语,低头看了看安安分分环紧自己的皓白小臂,心中有些小小得意,又有些隐隐的不安。 就算是陛下和皇后殿下,也不能命令让太平这么乖乖地坐着吧? 只不过,她与她,终究是尊卑有别,终究……都是女子。 “真恼了?”太平见她目光低垂,意兴索然的样子,心上一紧,余出一只手,抬着她的下颌,让她与自己对视。 目光灼灼,耀人神魂。 上官橙不敢再盯着那双眸,她怕自己被吸引进去再也逃不出,她轻轻别过头,嗔道:“殿下到市井中私游,还不听我的劝,还……” 上官橙微赧,顿了顿,又道:“我自然是要着恼的!” 太平赶紧大呼冤枉,讨好道:“婉儿,我真的不是不听你的劝,冤枉啊!实在是想你想得紧,又见不到你,这观里头又没什么趣儿,我只好去散散心。你别恼好不好?” 上官橙听到“想你想得紧”,心里一甜,面上却还绷着。 太平无奈地撇了撇唇,在怀里一探,又伸到上官橙面前,讨好道:“喏,婉儿,送你的!本以为回宫后才能见到你,谁承想苍天有眼,不枉我一番思念之情。” 上官橙暗喜她出去玩耍都记挂着自己,目光早被太平掌心的物事吸引。 从小到大,还没有什么人送过她礼物,当然皇后殿下的那些赏赐是不算的,那不过是上位者对自己的作为表示满意的施舍,上官橙清楚得很。 “这是何物?”上官橙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自己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那是个细长的、金灿灿的小小盒子。 “婉儿打开瞧瞧。”太平嘴角勾着笑,满是宠溺。 上官橙小心翼翼地捻起那个黄金盒子,怯怯地用食指拂过。 盒面并不光滑,阳雕着一些讨口彩的花卉图案,不算十分精致,不过在民间市井中却也难得了。 盒子侧面有个小小的搭扣,上官橙轻按,然后掀开盒盖,碧色一晃,映入她眼中的,是一根碧玉簪子。 “这是送我的?”上官橙眸光一亮。 “嗯。”太平看出她眼中的欢喜,自己更觉欢喜。 上官橙欣悦,手指轻搭住安静地躺在盒中的簪子,当看到那簪子上雕饰的图案时,更是喜欢了。 “人说‘君子性洁如竹’,婉儿是性情高洁的君子,没有什么比青竹更衬婉儿的了。”太平缓缓道出自己的心声。 在饰品店中看到这根簪子的第那一瞬,太平就登时联想到了婉儿。 那簪子雕工质朴、纯粹,没有过多的修饰,浑浑然就是一根青竹,玉色与竹色交相辉映,就像那人的风骨,即使是在掖庭那般不见日光的角落里,依旧秉持着自我,不甘地抗争着不公平的命运。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13节 于是,太平立刻买下。只不过,她觉得那黄金盒子毕竟差了些,金乃闪烁之物,更是世俗之物,她觉得那常人眼中金灿灿的光芒有些玷污了她的婉儿。 “只是,这盒子……”太平愧然,“找不到更好的了。” 她想了想,又道:“等回宫的,我寻个更好看的盒子送你!” 上官橙摇了摇头,虽然这盒子她也不甚喜欢,有些冲散了那玉簪的风致似的,可既然是太平送的,无论是什么,她都喜欢。盒子和玉簪,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便是完整的一体,她舍不得将它们再生生分开。 “既然如此,”太平笑吟吟地道,“也好。这玉簪呢,就像你,这金盒子呢,就像我……我要把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上官橙大羞,她突地联想到了之前太平的双唇裹紧她的时的那份悸动…… 更是连那盒子也没面皮再多看一眼了。 她和她,真的能像这金盒子同那玉簪一般,长长久久地永不分离吗? ☆、第47章 你放我走吧 月挂中天。 皎白的月光耐不住黑夜的寂寞,恨不得掀开每一挂窗帘,将屋内的风景一览无余。 文晴虽然睡觉前就把窗帘拽了又拽,唯恐太过温柔的月光引人犯罪,可月亮终究是不甘寂寞的,午夜时分就已经穿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了。 也难怪,这样宁静得引人遐思的夜晚,即便是月亮也难以安分吧? 上官橙始终保持着躺下时的姿势。事实证明,人的肌肉是会疲劳的,在长时间的过度绷紧之后。 她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地想了多久,酸酸涨涨的整个后背提醒她应该时间不短了。 上官橙想翻个身换个姿势继续想——现在,大概也只有回忆才能维系她与过去,与一千三百年前的那场荡人心魄的爱恋的关系了吧? 上官橙生怕,某一天她会忘了太平的样子,忘了她们在一起的时光。那些痛苦多于甜蜜的往事,如果真的被她忘却了,那便真的变成“历史的尘埃”了吧?没有人知道她——“风流而才华横溢,美丽又悲剧”的巾帼女相上官婉儿曾经真正经历过的到底是些什么。 是的,他们,后人,只会这样评价她。可是这评价之中,何尝不存有男权社会的阴影?当男人用“风流”来评价一个女子的时候,其潜台词何尝不是“放|荡”? 为什么,又凭什么,一个男人拥有很多女人,便是真风流?而一个女人却要被定义为“放|荡”? 是因为她让他们,让那些男人们感到压力了吗?让他们丢了作为男人的尊严,却要俯首帖耳于一个“弱女子”了吗? 上官橙想到了武皇陛下,那是何等英明的帝王。上官橙不敢说陛下毫无瑕疵,但是客观地说,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其治国有方,其爱才惜才,其果决明断,纵观历代帝王,又有几人能及得上?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天下那么多人便反她,那么多人编排她的种种难以入耳的秽闻。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几乎无人以是否贤明来评价她,噪噪杂杂的声音皆是指着一个方向:兴复李唐江山! 如果,上官橙痴痴地想,如果当年太平成了事,做了这天下之主,那么又会如何?太平姓李,她是李唐的子孙。然而,那些士大夫们,那些读书人,会不会再给太平安|插一个罪名——牝鸡司晨? 上官橙苦笑,何以他们在评价男人的时候能够以才学、品德、武功、气度种种美好的词汇为标准,可到了评价女人的时候,却要强缚上所谓“道德”的枷锁?似乎女人只有忍让、柔弱以及牺牲自我才是美好的品格。男权社会中,男人害怕女人的强大,其实何尝不是害怕自己的权威被动摇? 假如当年太平能够成事,而自己又有幸能在那波谲云诡的明争暗斗中存活下来,那么她和她,是否能够在一起?是否就会少了些痛苦? 上官橙不由得遐想。 罢了,上官橙挥去那些不可能发生的幻想。常言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自己已是落到这般田地,何苦再做那自残般的设想? 或许,还魂到这个世界,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清冷,氤氲,惆怅莫名…… 那皎白的月色一如上官橙此刻的心情。 她缓缓地把目光投向窗帘外朦朦胧胧的月,才发现连脖颈都因为长久地保持一个姿势而略显僵硬了。 月…… 上官橙心神一颤,想到了那人的闺名,眼眶愈发涩然。她突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那轮月,哪怕只是看得清楚些也好。 刚刚撑起半边身子,上官橙忽听到安睡在一旁的文晴轻哼了一声。 上官橙动作一僵,侧过头,不放心地看了看那个熟睡的人。 酣睡得像个孩子,又像害怕失去一般一只胳膊拦在自己的腰间,掌心收拢,被月光晃得苍白的五根手指虚虚攥着自己的睡衣襟。 上官橙一呆,心中竟是划过一丝不忍。 文晴应该是一个阳光而温暖的人,一如她的名字,“文晴”,温情,上官橙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便这样想。 这样的一个人,不应该承受本不属于她的负担,她不应该被晦暗环绕,她应该在阳光下行走,行走得欢悦而快乐。 或许,自己当初的决定就是错的;或许,自己本就不该让她越陷越深。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愈发不安与苍凉的心绪。她小心翼翼地覆上文晴攥紧自己衣襟的手背。 即使是寒凉的深夜,即使没有被的覆盖,那只手依旧是温暖的,就像她每次握住自己时一样的温暖。 这个人,总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给予自己温暖—— 上官橙几欲潸然。 只要是个人,就会贪恋人间温暖吧?可是,她有她的傲气,她有她的责任,本就不该拖累别人,何况,她已经占据了文晴最最重要之人的身体…… 上官橙狠下心,却又不敢用力,一根,两根……掰开文晴的束缚,又深怕她着凉,把那只手小心地塞进被窝,又替她掖好被角,停顿半晌,确认文晴不会醒来,才踮着脚尖下地,穿着拖鞋,蹑手蹑脚地踩着地板,蹭到了窗帘旁。 卧室是文晴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也是她当初选择这处房产的原因之一。 因为卧室的窗户不是简单的落地窗,而是连着一个小阳台,拧开落地窗上的一扇小门就是了。 文晴在小阳台上放了一把舒服的躺椅,还顺便摆了个小茶桌。闲暇无事的时候,她喜欢捧着一杯现磨的咖啡,舒舒服服地靠在躺椅上晒太阳,或者是看星星——虽然城市的夜晚,甭指望看到什么纯粹的星空图景。喷香的咖啡香气充塞四围的时候,文晴就会飘飘然,幻想些有的没的。常言不是说“女人天生爱做梦”吗? 也有时候,文晴会假装斯文一下,矫矫情情地弄一套茶具摆在小茶桌上,自斟自饮,虽然她觉得那牛眼珠子大的紫砂茶盏着实是“不解渴”,不过摆摆样子嘛,倒也是挺好玩的。 其实,文晴根本不懂茶道。 此刻,上官橙轻手轻脚地撩起窗帘,眼睛盯着文晴的方向确定她不会被惊醒,手上微微用力,拧开了小阳台的门把手,一闪身进了门,又放下窗帘,细心地摆成原来的样子,在阳台里虚虚掩好门。 隔着一层玻璃,像是隔着一重世界,卧室里温暖的气息荡然无存,一阵凉意掠过,上官橙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不想再折回去取件衣服披上,又不是隆冬时节,冻不死人的。 她更不敢靠近文晴放在阳台的那把小躺椅,那上面肯定沾染着文晴的气味,让上官橙心悸。 她最终选择委委屈屈地搭坐在阳台门下的小台阶上。 确然是委委屈屈的,上官橙虽然瘦,但还不至于娇小如迅哥。小阳台,自然形如其名,再被躺椅和小茶桌占据了空间,留给上官橙的地方有多小,就可想而知了。 上官橙窝在小台阶上,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就像……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样便好。上官橙对自己说。 从小到大,她何等样的苦没吃过?何等样的白眼没见过? 眼下的真不算什么。 月…… 上官橙仰着头,一轮清冷的月刚好挂在阳台一角。 今天是十五,还是十六?这月是圆的。 太平说:“婉儿,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 太平说:“婉儿,你看那月亮,等到那月牙变成月轮的时候,我肯定会来陪你……” 太平说:“婉儿,你竟然连本宫的哥哥都不放过!哼,你是想做王妃?还是想做本宫的嫂嫂?” 太平说:“上官婉儿,原来你这么多情!当真是我看错你了!还以为你只是倾心于我一人,看来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 太平说:“……” 上官橙痴然看着阳台角上渐渐消失只剩残缺一块的月,心如刀绞—— 你说我多情?你说我连你的哥哥都倾心?你说你看错了我? 可是,你可曾想过我的不易? 你可曾想过我不是你,我没有天生的富贵与尊荣,我的一切,都要靠我自己去打拼,要靠我自己去忍去让,甚至笑着乐着还要和着血泪吞? 你可曾想过你撒个娇你的母亲可以允你全天下的一切,而我的母亲,还在那凄冷的屋檐下等着我去守护? 你是公主,你是尊贵之身,我无权怪你尚了驸马,可为什么要尚了一个又一个? 既然如此,你却又为何还要怪我多情? 这样的你,是否我早就该离你远去?是否我该恨你?可是,为何我还是割舍不下? 却原来,“情”之一字,既不知从何而起,又不知何以刻骨铭心! 不知是因为寒意沁人,还是因为心痛难忍,上官橙更紧地蜷着身体,脸深深地埋在双膝里。 她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不知何时已经模糊了双眼,泪流满面。 “上官!” “刺啦”一声尖响,划破了夜的宁静。伴随着那一声的,是文晴的惊呼。 夜半时分,文晴在睡梦中突觉一丝丝凉风吹拂着面颊,她揉了揉脸,又下意识地摸向身畔的时候,惊诧地只摸到了床单。 文晴吓得瞬间醒了个通透,她猛然起身,惺忪着睡眼,发现上官橙真的不见了。 文晴这下真被吓着了—— 上官起夜上厕所去了?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紧接着,又一阵凉风拂过脸侧,文晴激灵灵一个冷战。 忘了关阳台门了?不能吧? 文晴的目光扫向小阳台,果然那里的窗帘在随风轻摆。她心头划过异样,也顾不得穿鞋,光着脚踏着地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上官橙果然在这里。 像是被吓坏的小动物,蜷缩成个小小的团,身上单薄得可怜,在一阵阵地发抖…… 居然就这么坐在冰凉的台阶上! 文晴头皮都要气炸了—— 大半夜的这是在闹啥呢?不知道自己身子骨弱吗?不知道她现在胆子都快被上官吓破了吗?还跟她玩失踪! 文晴有些恼,还有些疼,扑过去抓住上官橙的肩膀。 “走!别在这儿坐着!” 没拽动? 文晴愣了愣,触手处像是摸到了一块冰疙瘩。这人,究竟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文晴更恼,蹲下|身,一把揽过上官橙的肩膀:“这是干吗呢!要闹回屋闹去!” 上官橙固执地摇头,使劲儿摇头。 文晴火起,轴劲儿上来了,也不管上官橙的反应,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手就往腿弯处探,那架势,俨然就是个“公主抱”。 上官橙哪想到她还有这一手,一呆之下依旧是不配合,推阻着她的手,却不敢让她看到自己泪湿的面容,闷着声音:“你……放我走吧!” 文晴全然呆滞了—— 刚刚是她幻听了吗?上官说什么?是说“放我走”吗? ☆、第48章 我要退出娱乐圈 “你说什么?”文晴的身体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上官橙。 上官橙面色苍白,抿紧嘴唇,不敢去看文晴的眼睛。 来自肩膀和腿弯处的温暖,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冰冻了,上官橙心头一震,终于狠下心肠。 “我说,你放我走吧!” 从始至终,上官橙都没有勇气正脸面对文晴,她怕看到那个人眼中的落寞,已经亏欠了,又如何忍心? 文晴觉得自己变成了文盲,明明上官说的那几个字她都认识,为什么合成一句话之后,她竟然不懂了? 一定是阳台太冷,脑袋被冻木了,以至于不大灵光了,上官也是,嘴冻瓢了,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一定是! 赶紧离开这儿,这是非之地只会让人变成呆子,肯定是风水不好。 文晴脑中凌乱,也不管上官橙还挂着泪珠的诧异的脸,借着一把子蛮力气,一铆劲儿真就把上官橙给“公主抱”了。 上官橙还未从惊诧莫名中醒过神来,身子一空,已然离地。 从没有人这般对待过她,如此的待遇令她瞬间想到了新婚之夜夫妇饮过合卺酒后,丈夫拦腰抱起妻子直奔喜床然后洞房花烛夜什么的。 上官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联想,苍白的小脸登时臊得通红。 她不由得惊叹,文晴是女人吧?应该是女人吧?这具身体,按照这世界的算法,怎么也有九十斤吧?文晴一个女人,看起来不过比自己壮实些,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上官橙诧异之余,一张樱桃小口也惊得半天合不拢。 其实,文晴真是女的。 除了彪点儿二点儿运动机能发达点儿,她也和普通女人没什么区别。之所以能一把拦腰抱起上官橙,一是看上官橙冻得像块人形冰疙瘩情急之下顾不得了,二是源于上官橙的那句话。话说文晴快三十岁的人了,会听不懂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只不过,这就像病入膏肓的人不敢面对自己的病情,就像喝醉的人不承认自己醉了,文晴潜意识中不敢细想、深想,换句话也就是说,文晴在逃避。 她一时间迷障了,小孩子在要被夺走心爱的玩具的时候都会哭闹着搂紧玩具,此刻的文晴也是这种心态,不过她不是小孩儿,不会没出息地大哭大叫。 终究是力量有限,没走两步文晴的双手就开始哆嗦,唯有顾及到怀里上官橙不由自主搂紧自己才能让她不至于扑街。幸好从小阳台到卧室的床没几步距离,及至床前,文晴绷紧的神经一松,上官橙倒在了大床一侧。 上官橙不等撑起身子,忽然觉得身上一沉,原来是文晴使尽了力气,手脚一软,瘫在了她的身体上。 “唔……”上官橙被压,呼吸不畅,闷哼出声。 文晴一惊,连忙拼着力气勉强支起两只胳膊,才不至于压坏了上官橙。 四目相对,月光下,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黑亮,只不过,上官橙是愧疚和羞涩的,而文晴是不解和苦恼的。 一路颠簸,加上被凉风一吹,文晴的大脑恢复了几分清明。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冷吗?” 这不是重点好吧? 即使冻得通透,上官橙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文晴你现在最应该问我的是“为什么要离开”,而不是什么冷不冷!你这样,只会让我愈发贪恋你的温暖,贪恋你的好,这样不对,我已经亏欠了你,不能再欠了,我欠不起! “我……”上官橙心一横,索性说了个痛快,“我明早就回去了。” “回去?”文晴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哪儿?” “回……家。”上官橙别过头,天知道她的家在哪儿,上官昭容府吗?一千多年前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不许!”文晴几乎是吼出来的。 上官橙一惊,不由得转过头看着俯视自己的人胸膛一起一伏,似乎在极力压制着难抑的情绪。 “不许?”上官橙不屑地轻笑,“你是我什么人?有何权利不许?” 如果注定是伤害,那便当断则断,须知“长痛不如短痛”。上官橙默默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心软…… 文晴闻言,全然傻了—— 这些天来,她已经慢慢习惯了“转了性子”的上官橙,她以为上官橙从此变得斯文、温柔、聪明,那个娇蛮的上官橙一去不复返了,结果…… 难道之前的种种都是幻觉? 自从失忆之后,一直以来,上官不都是柔顺娇羞的吗?不都是处处顾及自己的感受的吗?两个人相处融洽,融洽得就像……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可是这会儿,她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文晴想到那些和上官橙分手之前争吵不休的日子,想到上官橙对自己撒娇卖乖地想要勾兑某个导演、制片,成功之后就把自己一脚踢在一边不闻不问的种种。文晴心中苦涩—— 上官橙,原来从头到尾,你还是在利用我!即使失忆了,你还是记得怎么利用我,利用完了就将我一脚踢开! 文晴心脏一阵阵抽疼,她不甘心,双手按住上官橙的手腕,把她紧紧地束缚在自己的身|下,咬着牙,恨恨的。 “你要去找沈蓓吗?”原来你喜欢的还是她?原来你还是记起了她? 沈蓓? 上官橙一愣,一忽失神才想起“沈蓓”就是那个有西域血统的美人儿,是个导演什么的吧? 文晴失控的手劲儿捏疼了她,还有眼中的失望与愤怒,深深地灼伤了上官橙。 上官橙不得不强撑着精神迎上她的目光,不能前功尽弃啊。 “找谁是我自己的事!”言下之意,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 文晴的心登时凉了一半,上官橙原来还是那个养不熟的上官橙,不论她付出多少,上官橙都统统不买账! “我是你的经纪人!我凭什么不能管!”文晴心里酸涩得紧,明明两个人之前的那些天相处得那么融洽,美好氛围什么的统统喂狗了吗! “我明天就宣布退出娱乐圈!”上官橙回应得干脆利落。既然这一刀已然剁下,何必拖泥带水? 文晴倒吸一口凉气,一口气闷在胸口,半晌才缓过来。 上官橙你疯了吗?且不说这个圈能不能轻易退得出,就是违约赔给公司的赔偿金,就足够你上官橙倾家荡产的! 还有你的理想呢?是谁同我说过的,她的人生理想就是能得到金百合最佳女主角奖? 是谁说过,她的终极目标是在好莱坞赢得一席之地? 是谁说过,等到牙齿掉光、头发全白的时候,这辈子最大的安慰就是获得金百合终身成就奖? 上官橙,你的这些理想,也都统统喂狗了吗? 其实,这些又何尝不是文晴的梦想?在她第一次看到母亲饰演的电影之后,这些就在她年少的心中蔓延开,放肆地铺展开来。只不过,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这辈子,这些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你疯了,你疯了……”文晴喃喃的。 “我……”上官橙想说“我没疯”,可是,她也知道,她的这些话在一个正常人看来,与疯魔何异? “你就这么爱沈蓓?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文晴红着眼眶,絮絮地道。什么怕刺激到上官,什么害怕上官知道两个人的过往……都见鬼去吧!她就要完完全全地失去这个人了,还顾忌什么!都是狗屁!狗屁! “为了一个沈蓓,你一次又一次利用我!利用完了,就当垃圾扔了!上官橙……上官橙!你好狠的心!我喜欢了你将近十年啊!十年!你懂不懂十年意味着什么?人一辈子有几个十年!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勾搭我!为什么让我喜欢上你!你凭什么!你不就是仗着像她吗!” 文晴如泣如诉,她好想就这么捏住上官橙,捏得紧紧的,从此以后,上官就永远都是自己的了…… 上官橙凝着她通红如小兔子的双眼,听得心惊肉跳。 “她”是谁?何以说喜欢“上官橙”是因为“你不就是仗着像她吗”? 上官橙一时想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她明白了:文晴喜欢曾经的上官橙,喜欢了将近十年! 十年啊! 喜欢一个人,喜欢得那么久是何等滋味?上官橙最清楚不过。她曾经心心念念某个人三十余年,直到生命的尽头。 即使最后那一刻,她也要穿上那件红裙——那是太平第二次尚驸马那日上官橙穿过的。彼时的上官橙,遥想着轿中的那人也是穿着红裙的,她渴盼着太平在那一刻娶的人,是她。 既然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那便让我穿着这件红裙浴火而逝,我只想生生死死、生生世世只属于你一个人。 却原来,她上官橙亏欠文晴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她生生夺去了文晴爱了十年之人的躯壳。虽然非她所愿,但结果就是如此,命运有时残忍得让人无奈。 她已经无法嫁给太平,还残忍地剥夺了眼前人的快乐,这个人本该是快乐地活在阳光下的…… 生何欢?死何苦? 上官橙顿觉了无生趣,她魔障一般,想象着要是自己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原来的“上官橙”也可以魂归躯壳,文晴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再那么痛苦了? 这样岂不很好? 上官橙深觉自己的安排真好,她勾起唇角,绽放出一个凄美的笑。 她已经一眼瞥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那是白天时文晴削完果皮顺手放在那儿的。 ☆、第49章 错认 虽然只是一把没匕首大的小刀子,但只要那么一下,就一了百了,所有这一切就都同自己无关了,不会再有愧疚,不会再有难过…… 上官橙的身体被文晴压制,目光却已经滑到了床头柜那把带着刀鞘的水果刀上。 是照着手腕来那么一下,还是在脖颈的大动脉上割上那么一刀? 上官橙思索着到底怎么个死法才能又快又好。 不过,这两个法子最终都被她否定了。 因为这一刀下去,无论是割手腕还是割脖颈,都要流很多血才能死个彻底。她倒是不怕疼,不怕痛苦,世间最痛苦的死法莫过于被火活活烧死,连那个她都经历过,火蛇肆虐过皮肤时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她都不怕,反倒觉得痛快彻底,流干了血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唯一担心的是,一刀划下去,血流如注,文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血尽而死,文晴一定会救自己,去医院也罢,或者怎样也罢,上官橙确定文晴会拼尽全力救自己。她还会替自己担心,替自己难过,如果自己最后死不成被救过来,还要拖累她照顾自己……呵,那岂不是又亏欠她更多了? 所以啊,倒不如来个一劳永逸,就这么一刀下去捅在心脏上,连救都不用救,直接一命呜呼。 上官橙瞄着水果刀,微眯起双眼,回想前世在掖庭读书时从医书中学到的心脉的确切位置。 她想这一刀要狠狠地扎下去,不能留任何余地。 她想该如何把文晴推开,如何扑过去拔出那把刀。 她想或许应该找个由头把文晴支开,然后偷偷取了那把刀子。因为她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四肢都使不上力气,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叫嚣着疼痛。 她想自己一定是在小阳台上被冻出了风寒。 自己当真无用的很。 上官橙暗自摇头苦笑。 不得不说,上官大人连寻个死都这么周密严谨。不过,常言说得好啊,“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连五行都相生相克呢,何况凡人? 就在上官橙思忖着的时候,文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 文晴这货,头些年是被曾经的上官橙熊怕了;自从上官橙出事之后,则是被她吓破了胆,特别是今晚种种诡异频现的上官橙,更让文晴原本粗得堪比电线杆的神经也不由自主地纤细如发。 上官橙的一举一动,让文晴没法不敏感,尤其是当她被自己压在身下质问的时候,既不如过去般气急败坏地反驳,更不像几天以来一般羞涩推阻,而是仰躺在床上,脸一偏,目光飘到了右后方的床头柜处。 床头柜…… 文晴不多的几个优点之一,就是一紧张脑筋就转得特别快,她立时回想床头柜上有什么。 当想到白天削完果皮随手放在那儿的水果刀的时候,文晴不禁一哆嗦—— 上官橙是在找那把水果刀! 她要干什么? 要拿刀逼自己就范,允她明天离开这里? 文晴倒是想不到上官橙其实想的是了结自己的生命,她也不信上官橙会拿刀子扎她——上官即使再虚荣,也不至于那么黑心。 文晴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上官橙要玩儿自残,逼迫自己同意她离开。 你妹! 文晴想骂街。上官你能耐了啊你! 不等上官橙把周密的构想付诸实施,文晴就首先发难:“上官橙!你要是敢动自己一寒毛,我绝饶不了你!” 上官橙一僵,猛然收回目光,揪着眉头仰视着文晴。 月光下,文晴的脸铁青,近乎狰狞。 上官橙不觉得害怕,她只觉得心脏抽疼得厉害。 “你要是敢扎自己一刀,我就扎我自己两刀!你信不信?” 文晴咬着牙,死死盯着上官橙,一字一顿地说。 上官橙动容,全身的疼痛连成了一片,她觉得冷,脸上又烫得慌,脑子也混沌沌的。 “你要是敢死,信不信我也不活了!你信不信?” 文晴颤抖着嘴唇,整个面部都因为激动而扭曲变形—— 至少在上官橙的眼中是这样的。 她昏沉沉的,脑中所有的零部件化作浆糊一团团,以至于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想象。文晴的脸在她的视线中模糊,朦胧中,上官橙俨然看到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像每次两个人做那床|笫之事时一般,那个人痴迷地凝着自己,火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耳边,把周遭的空气都点燃了…… “婉儿!婉儿!你是我的!我要让你欲|生欲|死……我们一起死一回……可好……只我们两个人……” 然后,上官橙看到了烟花满天,她无比分明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胀痛得很,胀痛得像要死去一般,即使死去,心内也是那么的快乐…… 她冷得紧,好想身上之人抱住她,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地抱住她,哪怕勒疼她都好,怎样都好! 上官橙微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人,朱唇轻启,虚弱而魅惑的声音流淌在空气中,继而蹿入文晴的耳朵:“月……” 文晴怔住了,“月”是啥意思? 是想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还是“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飞翔”? 文晴大脑一时短路,下意识地去找天上的月亮。 哪有啊?人家月亮早就转走了准备下班了。 “月……抱我……” 文晴一抖,这样的声音,当真不适合在夜晚时分听到。这样的上官橙…… 文晴吞下一口口水。 即使没心没肺如她,这会儿也发现了上官橙的异样。脸颊潮|红,浑身冰冷,尤其是那双本该明亮的眸,这会儿迷茫得像没了焦点。 文晴瞬间想到了某种可能,连忙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去贴附上官橙的。 果然发烧了。文晴估计这温度不会低于38度5。 姐姐你说你这是作啥妖呢?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到阳台去吹风,又着了魔似的要离开、要离开的,还要跟我拔刀子?就您现在这身子骨儿,还拔刀子呢! 文晴无奈地暗暗吁了口气。 却不想,当她贴近上官橙的时候,上官橙迷蒙中感受到温暖的靠近,仰着上|身攀住文晴的身体,小脸不由自主地埋在文晴的肩头。 “月……月……” 文晴呆住了,心里忍不住大喷—— 您这下半|身还被我压着呢,手腕子还被我捏着呢,还仰起来上半身了?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您这病弱之身是怎么做到的呢?不怕闪着腰吗? 上官橙个烧糊涂的不在乎自己的腰,文晴却不敢不在乎。她赶紧松开双手,放开双腿的束缚,揽住上官橙的纤细的腰肢,让她可以舒服地靠在自己的怀里。怕她冷,又抓过被子覆在两个人的身上。 “月”是谁? 怀里是病猫般的温香软玉,文晴忍不住犯嘀咕。 难道是沈蓓的小名儿? 一想到刚刚上官橙那么妩媚又缠绵地喊着“月……抱我……”,文晴就牙酸得紧,她瞬间联想到上官橙是不是也在某张床上和沈蓓有过这样那样的亲密接触?然后就把自己膈应到了,像喝了一坛子5公斤装的老陈醋咽也咽不下吐又吐不出一样膈应得慌。那一瞬,文晴很有立马找沈蓓撕逼的冲动。最好是能把沈蓓那张人见人爱的混血脸揍个满脸花,再死死踩在脚下,使劲儿捻上一捻,然后大声质问她: “难道你就是小月月?” 怀里的上官橙即使覆着大被,额头还是滚烫,提醒着文晴这会儿不是打翻醋坛子的时候。 哎!你啊,可让我如何是好? 文晴看着上官橙紧闭的双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常言说得好,“谁爱的多,谁先完蛋。” 文晴深以为然,并且愈发觉得这个叫“常言”的真不是个东西,净说些招人膈应还特有道理的话。 吐槽归吐槽,文晴还得继续当她的二十四孝前女友。 文晴把上官橙平放在床上,让她在枕头上安然躺好,又替她把被掖好。文晴记得冰袋和退烧药在书房的小药箱里,安顿好,起身打算去拿。 不想,上官橙大概是失去了热源,一把抓住了文晴的衣襟,也不知有几分清楚几分糊涂。 “你别走……”声音透着可怜。 文晴撇撇嘴,要离开我的是你,不让我走的还是你,上官你到底要哪般啊? 她当然不会跟个病人,尤其是还是个楚楚可怜的病美人儿一般计较,文晴耐着性子轻轻拍了拍上官橙拽着自己衣角的手背:“你乖乖地躺着,我去拿药和冰袋。你发烧了,得吃药,降体温。” 上官橙睁大眼睛,像两泓潋滟的湖水,潸然欲滴的样子。她看得清眼前温言劝慰自己,还细心照顾自己的人是文晴,这让她心里更不好受,刀割一般。上官橙不知道为何老天总是这样安排,让自己每每最无助的时候偏偏都是文晴来照顾自己。她觉得自己像个累赘,心里黄连一般苦,却还会没出息地拽着文晴,贪恋她给予的暖。 上官橙昏昏沉沉的,更没什么力气,连文晴的衣角都拉不住了,她想睡,又有些舍不得。 文晴叹气:“什么都先别想了,先养好病。” 听到这话,上官橙心思一松,手也不由自主地松脱了。 文晴盯着她的病颜看了两秒,才扭身走开,临走前还没忘了顺手抄走床头柜上的水果刀。 ☆、第50章 如果你愿意 一个人的心胸到底能有多宽广? 据说这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广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人的心灵。 文晴记得这是法兰西那个叫雨果的老头子说过的。 她还记得这句话是上高中的时候为了写作文积累议论文素材而搜集的格言中的一句。 如果说上高中那会儿文晴还觉得这话说的真高大上,一派海阔天空我自岿然不动的大师范儿,那么现在想起来,文晴深感这话真特么扯淡! 对,纯粹扯淡! 为什么? 有她自己为证。 一个人的心根本没多大,很小,小得只能容下一个人,小得只允许心里的这个人全心全意眼中也唯独有自己。 所以,文晴不允许上官橙眼里有别人,比如沈蓓。 刚刚的几分钟,手上忙着照顾上官橙,文晴的大脑也没闲着,她在比较,比较自己和沈蓓。 很明显,她没沈蓓漂亮,人家沈蓓是混血,天生的“洋鬼子”,她文晴就是一土生土长的。这就好比人沈蓓是“依云”,别看也不过就是一法国乡镇企业出身,可人家沾着“洋”气儿啊,所以动辄就能卖到一瓶几十块。她文晴呢,顶多就是一“农妇山泉有点甜”,“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能直接打发了。又凭啥跟人家比? 再说才华,她文晴一国内小本毕业,虽然那分数将将也够了一本线了,加上好歹也是出自国内知名的戏剧学院,可咋的也跳不出“国产”二字。可人家沈蓓就不同了,外国来的,常言说了“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麻痹!最烦这个叫“常言”的! 文晴越想越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听她妈的话留个洋镀个金啥的呢?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就是如此吧? 可是,真留了洋,就没机会认识上官橙了! 所以啊,人生一步紧着一步,或许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文晴的手扣在门把手上,再次回头扫了一眼上官橙。 上官橙睡得并不安稳,晦暗的光线下,她的眉头拧成了个“川”字,能隐约看到被下面蜷成一团的身体,还有苍白的脸颊上不正常的晕红…… 文晴被这样的上官橙戳中了痛点,或者说叫做“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沈蓓那种看上去就不靠谱的女人,会像自己这样,看到上官微微皱眉都觉得难受吗? 沈蓓那种不惜拿记者会炒作和上官的“禁|忌百合”情谊的人,会真正在意上官的感受吗?会在上官被病痛折磨的时候,放下|身段来照顾她吗? 答案一定是否。 那么,上官橙,聪明如你,又喜欢她什么呢? 喜欢她能给你带来平坦、耀眼的星途吗? 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14节 文晴握紧掌中的水果刀鞘。 我可以倾尽我所有来成全你的梦想。只要你愿意,只要你不再拿什么“退出娱乐圈”来要挟我。 文晴拧开房门,脑中正琢磨着要怎样打赢这场“爱情保卫战”,冷不防被个黑影生扑,险些栽倒在地。 文晴眼角直抽。 “李紫薇!你能不能长点儿心啊!扒人家房门听墙角很好玩吗?” 文晴低吼出声,嫌弃地扒拉开直直抱住她的腰像只没长骨头的树袋熊般的李紫薇。 要不是顾忌着上官橙在休息,文晴真要跳脚骂街了。 李紫薇被扒拉个趔趄,扶住门框才不至于仰面朝天。 也幸亏文晴家卧室的门是朝里开的,不然的话,文晴一开门直接就把门外的李紫薇拍成个人形按在墙上了。 李紫薇揉了揉被文晴的巴掌按出个红印的脑门儿,委委屈屈地小声嘀咕:“谁稀罕听你的墙角……还不是怕你欺负橙姐姐……” 文晴一呆,恨不得揪住李紫薇的小辫子—— 熊孩子你拎拎清好吧?我和上官,到底谁欺负谁!她都快跟我玩儿刀子了,你居然以为我会欺负她! “就是……就是……怕你对橙姐姐s|神马的……”李紫薇越说声越小,最后半句声音小到了尘埃里。 “嘛玩意儿?”文晴掏掏耳朵,难道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s|嘛……”李紫薇索性心一横,“……你那么鬼畜……” 文晴抓狂。 你妹才鬼畜! 还s|!小小孩儿脑袋瓜子里都琢磨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文晴怕自己怒火攻心影响到上官橙休息,遂拎着李紫薇把她揪到了书房。从小没妈的孩子可怜啊,不光可怜,还欠教育!文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高提高这孩子的修养。 文晴虎着脸,一边翻小药箱,一边审李紫薇。 “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你都在哪儿学的?小小孩儿,不学好!” “我不是小孩儿了!我都十八了!”李紫薇不服气地顶回去。 “切!我还二十八了呢!我都没你这些花花肠子!” 文晴扒拉出来退烧药,看了看,嗯,很好,没过期。 李紫薇不喜欢她给自己下的定义,白了她一眼,直接鼻孔朝天:“这叫博学懂不?我是学编剧的,编剧的脑子,是杂货铺,要什么就得有什么!” 文晴嘴角一抽,要不是上官等着用,她很想把手里的冰袋直接拍在李紫薇的脸上。 编剧的脑子是杂货铺? 还科学家会武术呢! 等到给上官橙喂下退烧药,又敷上冰袋,上官橙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文晴才有几分放心。 “橙姐姐病了?”李紫薇担心地看着上官橙。 文晴瞪了她一眼。 你总算是说了句有用的话。 “真可怜……”李紫薇忍不住轻轻拂过上官橙苍白的脸颊。 “哎哎哎!别动手动脚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懂不懂?”文晴抓过她的手,撇在一边。 “真护食!”李紫薇不服气地嘟着嘴,又不放心地凝着上官橙,“白天不还好好的吗?” “着凉了。”文晴答得简单,不欲和李紫薇说那些连她自己都觉得纠结不已的烂事儿。 “哦……”李紫薇若有所思,又幽幽地道,“橙姐姐最近还真是多灾多难。” 我也多灾多难…… 文晴想到最近和上官橙有关的所有的烦心事儿,也不由得犯愁。 “听说她和沈蓓走得挺近的。”李紫薇支着下巴,痴痴地看着上官橙的睡颜,小小声地演绎了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 “!”文晴错愕地转向她。 这事儿,连你都知道了? 李紫薇架不住她炯炯的目光,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我偶尔去探班……” “探班?”文晴眯着眼睛,眼中是危险的光芒。 李紫薇掩面,“哎呀!就是经常偷偷去看橙姐姐演戏……” “哦……”文晴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 李紫薇心里更没底了,连忙撇清自己:“我对橙姐姐……那是很纯洁的感情……” 文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李紫薇深觉自己越描越黑,急赤白脸地道:“其实……其实我是去看沈蓓的!” “嘘……”文晴竖起一根食指,搭在嘴边,又指了指上官橙。 李紫薇会意,吐了吐舌头,不敢则声了。 “你刚才说什么?”文晴压低了声音,“你说你去看沈蓓?” 文晴眼睛忽的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原来你喜欢的是沈蓓那货?不是吧?你原来这么重口!” 李紫薇烦死她了!觉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就是形容文晴的。 “还不是为了你!”李紫薇死命瞪文晴,也压低了声音。 “为了我?”文晴一指自己的鼻子,“你有那么好心?” “切!”李紫薇不屑地扭脸,“虽然你这么渣,这么不靠谱,可我还是觉得橙姐姐跟你更合适……” “算你有良心!姐没白疼你!”文晴一巴掌轻轻拍在李紫薇的后脑勺上。 李紫薇扔开她的手,盯着上官橙,小着声音:“虽然我觉得橙姐姐跟我最好……” 文晴大度地打个哈哈,捏了捏李紫薇白嫩的小脸蛋儿:“小毛丫头,懂什么爱情?等你长大的!” “我早就长大了……”李紫薇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挺了挺细瘦的小身板。 “这么说,你还了解沈蓓?”文晴低声问,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搞定情敌的切入点。 “算知道吧……她是我表姐公司的签约导演。” 文晴诧异:“你啥时候冒出个表姐来?我咋不知道?” 李紫薇无奈地撇撇嘴:“刚冒出来的。” “你表姐,是个什么鬼?” “什么叫什么鬼?”李紫薇翻个白眼儿,觉得文晴这货就是没有橙姐姐有涵养,也只好耐着性子缓缓道来。 “我表姐李月薇……” “等等!”文晴一挥手,止住了她,狐疑道,“你说你表姐叫啥?” “我表姐叫李月薇啊。”李紫薇无辜地眨眨眼。 嘶…… 文晴嘬嘬牙花子,她觉得牙酸。她现在只要一听到和“月”字有关的就这反应。 “接着说,详细说!”文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更多。 古怪!李紫薇回她个白眼,也不多计较。 “我也是这半年来才知道这个表姐的存在的,她原来一直在国外,头些年我堂姑过世了,月表姐才把投资重点转到国内。” “你表姐是你堂姑的女儿?” “对哇。” “她也姓李?还和你都范‘薇’字?”文晴疑惑地问。 “哦,是这样,我堂姑是我爸爸的堂姐,年轻的时候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后来这男人有了外心,抛弃了她们母女,只给了她们一大笔钱。我堂姑硬气得很,一气之下带着月表姐远走异国,在那儿安顿下来,还开了家娱乐公司,二十多年下来,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我堂姑大概也是特恨那男人吧,干脆让表姐随了她姓李。就是我的名字,还是随她范的‘薇’字呢。” “啧啧,真是个女性励志传奇。”文晴不由得感叹。 “可惜天不假年,我堂姑中年就过世了,估计也是感情不如意,郁郁寡欢的。”李紫薇摊手。 “你知道的倒是多,这么多事,你还是头一回跟我说,白疼你了……”文晴幽怨地看着李紫薇。 李紫薇吓得一哆嗦:“怎么能怨我?我都是前一阵刚从我爸和月表姐那儿知道的。再说了,你前一阵和橙姐姐闹分手,要死不活的都不联系我们,我倒是想和你说!” 我啥时候要死不活的了?! 文晴替自己抱不平,姐明明是好好生活好吧? “小丫头替我盯着沈蓓,精神可嘉!等姐姐有空请你吃好吃的!” 文晴揉了揉李紫薇黑亮的头发,心中暗想:李月薇这个人,得好好查查。 ☆、第51章 开着飞机去洗澡 “晴晴,我做的可是正经买卖。” 皇甫缃握着她心爱的福特猛禽的方向盘,一脚油门,卷起黄尘一片。 手机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还有疑似砂砾被卷起砸过来的声音,不像是在安静的室内,倒像是在风沙漫天的大戈壁。 大戈壁? 文晴呆了呆。 “缃姐,你在哪儿呢?” 文晴真相信皇甫缃这女人跑到戈壁大沙漠里去玩儿,这女人的性格,怎么说呢,不是“胆子贼大”就能形容得了的。 “我啊?飙车呢。”皇甫缃勾唇一笑,麦色皮肤和强烈的阳光交相辉映,这一刻,她似乎就是阳光,而阳光,就是她。 文晴嘴角一抽,姐姐您逗我玩呢?飙车您还能这么优哉游哉地接我电话?不怕被超车啊? 文晴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恐怕这货玩儿嗨了,忘了她的正事儿,赶紧穷追猛打一句。 “缃姐,你可千万帮我忙啊!” “李月薇是你什么人啊?”皇甫缃一心二用,边开车边逗小孩儿玩儿,“难道是你的新欢?你不是和上官橙破镜重圆了吗?” 所以说,姬友什么的,好讨厌。 文晴掩面。为什么人家的好姬友都是好朋友?她的好姬友就只会以调|戏她为乐? “哈哈,我知道了,是你的情敌!”皇甫缃补刀补得开心,“上官橙被人惦记了吧?” 文晴好想摔掉电话,然后遁走。 “李月薇是沈蓓的老板……”她闷着声音,登时又联想到了上官橙迷蒙中轻哼着“月……抱我……”时妩媚又勾人的模样,情绪瞬间low到了谷底。 “哦——”皇甫缃拉长了声音,“你是想搞掉沈蓓的老板,让沈蓓失业,让上官橙看清沈蓓其实不过是个小白脸穷光蛋,然后一转身发现原来你还在这里,再次投入你的怀抱吧?” 文晴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真没想那么多,只不过是想搞清楚沈蓓的背景,还有那个让人怀疑的“小月月”,至于下一步…… 话说缃姐的主意也不错啊! 让沈蓓变成穷光蛋,看她还咋嘚瑟! 想想那画面,也是美好得让人心醉。 “行了,晴晴,我知道了。”皇甫缃一向是个干脆利落不喜拖泥带水的人。 “谢谢缃姐!”文晴知道这位昔日的“大姐头”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不过,晴晴啊,”大姐头还没放弃逗弄她,“姐姐我真的是做正经生意的。” “额……”你咋不说你不做大姐很多年呢? 听到小晴晴被噎得语结,皇甫缃满意地轻笑一声,挂断电话,扯掉耳机,随性地撇在一边。 想到即将见到的人,她的心情更是好得无以复加,心里多了几分急切,油门踩到底,车速飙到一百八。 戈壁大漠,腾起漫天的黄沙,发动机的轰鸣声,和着肆虐的砂砾狂乱地扑卷,鲜红鲜红的皮卡,一骑绝尘而去。 明睿泓已经进剧组十天了。 要说这剧组,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你说周老一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拍什么片子不好,偏偏要拍什么《大漠红颜》。听听这名儿,就带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味。 这年头啥多?剧本多。 比剧本更多的是啥?写剧本的。 周老您说您在圈里混了几十年了,想选个好本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要抗战片,咱有手撕鬼子、手榴弹炸飞机的待选。 要古装剧,咱有圣母白莲花阴差阳错成大咖所有男人都为她而死,最后她还要哭诉一声“我只是为了爱”的桥段,还附赠小商品市场有亲戚戏服上贴了线头子就能当苏绣蜀绣各种绣的道具师。 要都市剧,咱这儿现成的伪女金领飙几个英文单词,套个山寨prada就敢假装律政俏佳人的。 可是,人老先生偏生要拍老武侠片。 拍就拍呗,谁还没点儿梦想?可人家周老先生愣是拒绝各种摄影棚,拒绝各种山寨货,不吝以六十一岁高龄战斗在大漠第一线,下一站还要转战风景宜人的九寨沟,只为拍出原汁原味的“真东西”。 明睿泓真担心这地方缺水断粮的,尤其缺少新鲜蔬菜,这位老先生会不会害了便秘。便秘不要紧,就怕再搭上个心脏病,弄不好人真就容易挂了。 话说这大漠的风也是忒硬了点儿,这大大小小的砂砾子也是忒多了些。即使除了拍戏,明睿泓每天都捂得严严实实,恨不得墨镜、围巾、口罩、帽子、手套全员上岗,可她还是觉得不过短短十天自己的皮肤粗糙了好多。 关键是,这地儿不光风沙大,更热啊!白天热得要死要活,晚上冷得要死要活。白日里捂了一身的大汗,晚上凉风一吹,立时就消散于无形,徒留一身的泥泥水水在风中凌乱。 明睿泓都嫌弃自己了。这一天天,出了汗,散了汗,再出汗的循环放映不清场,得脏成啥样?她都不敢闻自己身上的味儿,估计风再大点儿,十里外都能闻到了吧? 要是能洗个澡就好了…… 今天没有她的戏份,明睿泓躲在帐篷里,痴痴地看着辽远的地平线—— 她从没觉得洗澡竟是这么奢侈,这么令人渴望的事。 这里是大漠,是荒无人烟的大漠,也是离天更近的地方。 于是,在这离天更近的地方,神听到了明睿泓的心声,为她送来了……一辆皮卡? 不是洒水车,也不是消防车,只是一辆鲜红鲜红的皮卡,由远及近。 明睿泓的嘴唇有点儿干,被风沙灌了个通透的大脑也不大灵光了。 这辆皮卡她看着有几分眼熟,尤其是那个车牌号,明晃晃就是滨城的号牌,只不过,原谅她脑子此刻不好使吧,她是真真想不起来了。 好在她虽记不得车了,车上的人倒还记得。 当车门顶着热浪“砰”地被甩上,马裤、马丁靴……明睿泓觉得这人应该骑着马来才对得起浑身上下和“马”有关的一切。 再往上看,红色的衬衫,麦色的肌肤,宽大夸张的太阳镜,咖啡色的渔夫帽…… 这不是那谁吗! 明睿泓此刻只想自插双目—— 她刚刚竟然觉得来人好帅气…… 皇甫缃自然不会放过捕捉她呆气的机会,迈着大步直奔明睿泓而来,大步流星的样子,就像这沙地根本不影响她走路似的。 走近了,皇甫缃灿然一笑,露出整齐的两排白牙,耀目的阳光打在上面,bilgbilg的闪着银光。 这牙口,怎么不去做牙膏广告?配上这黑糊糊的皮,今年的黑人牙膏就找你了。 明睿泓才不会承认这样的皇甫缃健康又活力十足,她别扭地撇过脸,心里默默吐槽:有能耐你也在这儿待十天,看你还怎么嘚瑟! 她竟然忘了质问皇甫缃来这儿干吗。 皇甫缃浑不在意她的别扭,手掌在明睿泓的头顶厮磨了两下,才不满足地收手,也不和她废话,转身直接奔监视器前的周导而去。 闹啥! 明睿泓嫌弃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唯恐被那死女人给弄乱了发型。然后,就死死盯着皇甫缃的背影,我瞪,我瞪…… “哟,小缃来了啊?”周导从监视器上分出一成心思,扫了一眼皇甫缃。 “哈哈,周老还是那么敬业,分分钟都不带离开您那宝贝儿监视器的。” “老咯,趁着还能动弹,能宝贝几天算几天吧!”周导挥了挥手,“荒山野岭的,你跑这儿干吗来了?” “这不听说您在这荒山野岭为电影事业做贡献吗,我虽然人单力薄的,也不好意思眼睁睁看着不是?这不给您拉来几箱新鲜水果和蔬菜,替您犒赏三军来了。” 周导闻言,不由得眼睛一亮。要知道,岁数大了被便秘折磨是很痛苦的。 “少跟我贫嘴!你是不放心小明吧?”周导是人老奸马老滑,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明睿泓竖着耳朵听远处二人的对话,听到周老先生说出“小明”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想掩面,她不光是“小明”,还是“小红”。 就在明睿泓感慨自己幸亏不是“红小明”或者“绿小明”的时候,一个人影挡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走吧!”来人理所当然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明睿泓一僵,迅速地甩开皇甫缃的手:“干吗!” 皇甫缃再次露出两排白牙,其实那一刻她很不纯洁地想把“吗”字换成“你”字,不过这事儿只能想想,说不得,否则“小明”会翻脸,会炸毛。 “洗澡去!”皇甫缃答得干脆。 “?”明睿泓显然没理解她跳脱的思维方式,不过“洗澡”两个字很是刺激了她的神经—— 多美好的两个字…… 要是,现在这儿能有一浴缸水…… “我跟周导打招呼了,你有二十四小时的假,唔,我看看……”皇甫缃像模像样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嗯,你还有二十三小时五十八分零五秒……” 什么鬼! 明睿泓起身就走,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被皇甫缃紧紧环住。 “……”明睿泓一激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也敢! “你再逃……”皇甫缃的嘴唇暧昧地贴近明睿泓的耳珠儿,“我不介意在这儿强吻你……” “!”明睿泓深知这货有多不要脸,心虚地扫了眼远处的剧组,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明睿泓的脸红个通透,这回彻底变成“红小明”了。 皇甫缃不要脸,她还要呢!这货真要是在这儿……强吻她,以后她还怎么在剧组里混! 半推半就地被皇甫缃拽上车,强按在了副驾驶上,还被体贴地扣上了安全带。明睿泓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抓住即将被宰杀的猪。她的助理还不知深浅地朝她挥手,“泓姐玩儿得开心!” 玩儿你妹啊! 姐不是去玩儿的!姐是去被玩儿的! 皮卡拖斗里的十几箱水果蔬菜早被周导安排人搬空了。皇甫缃冲着周导摆了摆手,“砰”的一声关紧车门,马达轰鸣,卷起尘沙满天。 明睿泓觉得自己是被关进了老虎笼子里,而且还是和老虎一起被关,可她不是个轻易屈服的人,“倒驴不倒架”什么的是必须有的。 “皇甫缃!你到底要干吗?绑架吗?”她面沉似水,恨不得用目光穿透这个握着方向盘一脸满足的死女人。 “你。”死女人勾起嘴角。 “啥?”明睿泓一顿,不知她所指。 “你不是问我要干吗么?”皇甫缃笑得更开心了。 明睿泓一愣,旋即明白自己被调|戏了。她死命拽开安全带,还想拉开车门,远离这个死女人,越快越好! 岂料,皇甫缃早把车门落锁。 “哎哎哎!你可别胡闹啊!”皇甫缃扫过她拉开的安全带,“这可是戈壁滩,大沙漠,荒无人烟的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 “死女人!臭流氓!不要脸!你放我下去!” 皇甫缃嘴角一抽,怎么好像她成了霸占良家妇女的恶少了呢? “泓泓,你知不知道沙漠里有一种大虫子,叫沙虫,有一人多粗,十几米长,专门吞人的,平时见不到踪影就在沙子底下藏着,一旦闻到活物的气息,就钻出来了。你说这要是只有你一个人,再被它逮着了……” 皇甫缃“啧啧”有声。 明睿泓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一时也被唬住了,手脚也不再挣扎。 皇甫缃很满意这种效果,停住车,侧过身,细心地替她扣好安全带,趁她不备,嘴唇在她左颊上点了点。 不等明睿泓怒气发作,皇甫缃突然柔声道:“我带你来洗澡。看你脏得像个泥猴儿似的。” 拿沙子洗澡吗?皇甫缃你蒙人能不能有点儿技术含量? “别急啊!当然不能在这儿洗澡,”皇甫缃慢悠悠地理了理明睿泓的鬓发,好整以暇地一指前方,“我们开那个去……” 明睿泓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登时呆住了。 几百米开外,明晃晃的一架直升机停在那儿,还有几个人影不知在忙些什么。 有人坐着火车去拉萨,她这是要……开着飞机去洗澡吗? 皇甫缃,你还能更嘚瑟吗? ☆、第52章 你喜欢我什么? 一个人,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于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若非绝望透顶,一定没有胆量放弃自己鲜活的肉|体。 一般人,在死过一次之后,若被救活,就极少再动杀念。因为重新活在阳光下的感觉太好,以至于几乎无人不感到后怕和自责。还是那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上官橙不是一般人,她是“二班的”。 她成功地死过一回——投火。本来是心已经死个通透,还要拿肉|体来陪葬。结果老天不遂她的愿,非要把她的灵魂生生拖进这具陌生的躯壳里。 再一次动了死念时,上官橙半清醒半迷障,不过这一次她不是求死,而是求生,她心心念着能就此脱离这副躯壳,重返前一世,真正的上官橙也可以借此还魂,如此她就再也不必亏欠文晴什么了。能不能重返前世,上官橙真不敢想,毕竟她读万卷书,不似那等愚夫愚妇一般崇信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能够不再亏欠文晴,上官橙觉得很好,眼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心里踏实的了。 然而,老天还是不遂她的愿。她只不过瞥了那把小水果刀一眼,就被文晴窥破,还被发烧感冒小小地折磨了一下。虽然两个人所思所想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可文晴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上官橙断了“杀身成仁”的念头,尤其在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整天,醒来时看到手边那个枕着胳膊沉沉睡去的人的时候。 上官橙被病毒折磨得没精神头,却并不妨碍她的大脑带病运转。 她知道自己被喂下了几粒片状的东西,至少口感是那样的。 那应该是药。 上官橙不疑有他,她信任文晴,知道她喂给自己的一定是对病痛有疗效的。只是,她没想到那“药”竟然那么难吃,苦哈哈的堪比前世的药汤了,还带着股子涩味。 上官橙知道自己皱眉了,下意识的动作。她也立刻听到了文晴劝慰的声音。 “乖,喝口水,一使劲儿,就咽下去了。” 温柔的,暖绵绵的,一点儿都不像之前压着自己的身体铁青着脸质问自己的那个人。 像被孩子一样照顾,上官橙有点儿羞。她半闭着眼睛,赶紧吞下了药片,唯恐对方再说出什么缠绵悱恻的内容。 “真听话……” 上官橙耳中听着,不等退了热的脸颊再次泛上红晕,文晴的手指就到了。散落在额角的发丝,被文晴小心翼翼地捻起,似乎是别在了耳后。 上官橙在心里大声疾呼:“别这样好吗?别这么温柔地对我好吗?”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就又浑浑噩噩地会周公去了。 被喂了几次药、几碗粥,被服侍着上了几次厕所,上官橙统统记不清了。睁开眼,意识恢复之后,过往十几个小时发生的一切都像被割裂的碎片,零零落落地散在她的脑海中。 上官橙唯一的认知就是,文晴累坏了,被她的病折腾得累坏了,虽然这并非出自她本心。 那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伏在她的手边,身上还是那件上官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缀满胖乎乎橙黄色小熊的家居服,青丝如瀑,随意地散在被上,巴掌大的后颈裸|露在空气中。 上官橙的第一观感便是——冷。 她已经退了烧,骨头节也不像之前那样疼痛了,身上覆着暖呼呼的被,热气烘得她舒服得想要叹息。文晴却可怜兮兮地裸|露着。应该冷吧?会不会被冻坏了? 上官橙心中不忍,她扫视一圈,没找到什么可以盖在文晴身上的东西,又低头看了看被文晴的双臂紧紧压住的被子,总不能直接把被子掀起来搂头盖脑给文晴罩上吧? 上官橙怕吵醒文晴,蹑手蹑脚地想从床的另一侧下去找点儿保暖的东西。 不想,文晴人是睡了,神经还绷着呢,一个激灵,醒了。 两个人遂大眼瞪小眼。 “上官你醒了?”文晴眨巴眨巴迷离的双眼,右眼角还沾着一小团疑似眼屎的东西。 “嗯。”上官橙轻声答应之后,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文晴使劲儿搓了搓脸,恢复了几分精气神,顺便搓掉了缠绵在眼角的眼屎,想都不想,直接一探手就按在了上官橙的脑门上。 上官橙惊得张大了嘴,半晌没合上。 她以为会尴尬,以为两个人会冷场,结果—— 至少在心大方面,文晴这个现代人,完胜。 文晴全没注意上官橙的异样,摸完对方的脑门,又摸自己的,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终于退烧了。” 上官橙想推开她的手都没来得及,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只好没话找话。 “紫……李紫薇呢?” “哦,回去了,说怕打扰你养病,过几天再来看你。”文晴说着,打了个哈欠,睫毛上挂了一层水雾。 “嗯。”上官橙于是又没话可说了。 文晴挠挠头,盯着她看了两秒:“饿了吧?我去给你热粥喝……” 起身,拔腿就要走。 “文晴!”上官橙突然开口。 “!”文晴脚步一滞,这样正式的称呼让她心里不太舒服,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涌上来。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长痛不如短痛,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了。 “文晴,我们谈谈吧。” 文晴拧紧眉头,几秒没言语。 这叫什么?该来的早晚要来吗?这样折腾了一通,你还要离开吗?文晴捏紧了拳头。 “谈什么?”她掉转身,审视着上官橙,面无表情。 上官橙的心轻颤,没来由地紧张。她自认见惯了千万张面孔,即使生死关头也没退缩过一步,却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眼神不受控制地飘走,是不忍,还是不敢? “我想我还是离开的好。” 文晴冷冷一笑,冻得上官橙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 “离开?是去找沈蓓,还是去找李月薇?”文晴咬着牙,勾着嘴角,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李月薇? 李月薇是谁? 这名字…… 上官橙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的停顿,让文晴不由得多心——好啊,你果然认识她!上官,原来你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文晴怒火攻心,逼近两步,双手支在床头,把上官橙禁锢在自己的身前。 “我……” 此时此刻,上官橙很想实话实说,告诉这个人她是谁,她来自哪里,如此,就不会被这样无端指责和质问了。可她又不能说,如果文晴向她索要“上官橙”,她该怎么办?如果“上官橙”回不来,她又该怎么办?以死谢罪吗?她倒是不在意自己再死一回,只不过,她不能再让一个无辜的人伤心了。 当真是说亦难,不说亦难。 至少,在她找到解决的办法之前,不能说。 至少,现在文晴责备她也罢,甚至恨她也罢,心中总还有个念想。 没有什么比死亡和永远的失去更可怕。 “是,我忘了你了。” 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上官橙暗叹。世间事往往就是如此,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饰。 “忘了我了……你忘了我了……”文晴低喃着。 她竟然忽视了上官失忆这件事,只怪几天来两个人相处的氛围太美好,让她忘乎所以,以为上官对自己是特别的,于是就自以为能够重拾旧情、为所欲为了。 “如果你忘了我,那……”文晴一时激动,抓过上官橙的右手,急急地按在自己的心脏处,“……上官,你能感受到吗?能感到你对我和对别人的不同吗?” 触感柔软,还有“咚咚咚”强烈的心跳声,带动那真实的、惹人心躁的曲线,像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在上官橙的掌中跳跃。 上官橙羞赧,她想抽回手,却被死死地按住。 “你难道就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吗?”文晴的问题接踵而至。 上官橙一凛。 怎么会感觉不到?从前世到今生,除了母亲,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只是…… 上官橙的面色柔和了几分,瞬间映入文晴的眼中,她趁热打铁直直盯住上官橙的双眼,颤着声音,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轻颤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吗?上官!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吗?因为我爱你啊上官!我爱了你将近十年!” 上官橙被惊住。这样直接的表白,在明晃晃的白天比在暧昧莫名的午夜,听起来更让人心悸不已。上官橙不敢直视文晴的眼睛,她怕从里面看到认真和绝然,太真太绝,她承受不起。 “别……别这样……”上官橙试图推开文晴的束缚,无果。 文晴不容她再无视自己赤|裸|裸的表白:“上官,你可以忘了我,可以不记得我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但是你不许离开我!用任何理由都没用!” 上官橙皱眉,她不喜欢这样的文晴,让她联想到前世那个纠缠了一生的冤家。 文晴说完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上官橙又不是她的私人物品,凭什么她说不许离开人家就不离开?这又不是封建社会,自己又不是地主老财,难道还捏着人家上官橙的卖身契不成? “我的意思……我是想说……”文晴按住上官橙的挣扎,软下声音,“我是说……你既然谁都不记得了,那所有喜欢你的人机会都是平等的,你……你不觉得我是特别的吗?”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好吧? 上官橙语结,愈发觉得掺杂不清,事态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上官橙垂着头,半晌不语,最终在文晴期待的神情下迎上她的目光。 “你喜欢我什么?” 上官橙的声音淡淡的,却足以在文晴的心中掀起波澜。 “我喜欢你什么?”文晴喃喃地重复,问的是她自己。 喜欢上官橙的虚荣、娇蛮吗?文晴根本没法认同那种价值观。 喜欢上官橙利用自己吗?文晴自问不是受|虐狂。 喜欢上官橙长得漂亮?这个真可以有。 上官橙也确实很漂亮。可她文晴也不是没见过美人儿。健康火辣如皇甫缃,明丽动人如明睿泓,清冷似谪仙的堂姐文澜,还有灵动活泼的李紫薇……甚至包括那个精神病吕靖宸,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尤物。文晴身边何时少过美人儿?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15节 那她到底喜欢上官橙什么? 文晴想破了脑袋瓜子,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当年对上官橙动心,全都是因为那个梦中的女人—— 上官橙和她长得太像了。 可这话她能说吗?说了不是找抽吗! 文晴只能咽下已到嘴边的话,撑着双臂,傻呆呆地看着上官橙,那样子,活脱脱她身上的维尼熊的翻版。 上官橙瞅准机会轻轻推开了她。 “你慢慢想,我去洗澡。” 说罢,娉娉婷婷地走了。徒留文晴扎着两只手,惆怅不已。 ☆、第53章 就是喜欢 美人出浴好看吧?美吧?什么“温泉水滑洗凝脂”,什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文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人是老老实实地盘腿歪在床上,脑袋里面可是别开生面的很。 她想到了上官橙的皮肤,当真是肤如凝脂,曾经的每一次,文晴的双手都忍不住在那上面流连忘返,就像……嗯,就像还没下锅的鸡蛋豆腐,只不过是白色的,嫩白嫩白的。 她想到了上官橙诱|人的背部曲线,还有胸前那小小的、粉嫩的小笼包子…… 要是能跟上去,跟到浴室,然后“哗啦”拽开浴室的门,在上官的惊讶中猛地搂住她的腰,然后,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唔…… 不能想了! 文晴掩面,两只手都快要被脸上蒸腾的热气给烤熟了。 于是,文晴可耻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了感觉。 文晴!你的节操呢?让狗吃了吗? 文晴在心里大口地啐自己。如此纯洁的同居感情,如此纯洁的洗澡澡,竟然被你yy成这样! 文晴打开窗户,让纯洁的风在空气中流淌,充塞她的房间她的大脑,顺便掐死猥|琐君,节操君崛起! 既然没得yy,总要找点事儿做,不然,又不能眼巴巴地欣赏上官橙,岂不无聊死? 文晴!难道你的世界里只剩下上官橙了吗?作为经纪人的敬业精神呢?职业操守呢? 文晴搓了搓退了几分热度的脸,关上窗,端起水杯“咕嘟嘟”灌了半肚子白开水,才算是定了定神。 她捏着手机,想了会儿措辞,便拨通了乔瑞琪的号码。 “你说啥!” 乔瑞琪听了文晴的话,半天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刚刚应酬完一拨大佬被灌满了酒精的脑袋使劲儿在风中晃了晃。 文晴在电话这头对着天花板默默翻了个白眼,乔瑞琪你大脑秀逗了吗?姐难道口齿不清吗?说得这么明白你还听不懂?还是被姐吓着了? “我说,我要当上官橙的经纪人。”文晴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为啥?”乔瑞琪脑筋飞转,琢磨着其中的关节。 “反正我做艺人也没啥前途。”文晴撇撇嘴,金百合奖什么的,影后什么的,从此只能say拜拜了。 “不做艺人,也不一定就要做经纪人啊,还是给上官橙当经纪人,而且,”乔瑞琪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晴晴啊,你能担起来上官的前途吗?大华可是很有经验的经纪人,至少在我们公司是最有经验的……” 言外之意,你文晴就是菜鸟一只,艺人都没做明白,还想当经纪人?当经纪人也就罢了,还要一出道就给上官橙这么大的腕儿当经纪人?不打算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吗? 文晴听得鼻孔喷火,你妹的乔瑞琪!你可以侮辱我的职业,但不能侮辱我的能力!想当初,要不是为了罩着上官橙,谁稀罕跟你这破公司签约?这些年,好嘛,上官橙红了,你在她身上挣了多少钱?我又替你摆平过多少事儿?就大华那货,还“最有经验的经纪人”?我呸啊!呸你满脸黑!大华那面瓜,见着个有钱有势的恨不得跪下给人家趴地上舔皮鞋的货!他能给上官带来什么前途?还真不是我小瞧他! 姓乔的你这叫啥?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文晴一只手掐着电话贴在耳边,另一只手狠狠戳着床单上的花纹,恨不得那是乔瑞琪的小菊菊,我爆!我爆!我爆爆爆! 电话那端的乔瑞琪可不知道自己的小菊菊正被人无情地糟|蹋,还絮絮的,思路清晰得一点儿都不像是喝多的。 “而且,晴晴啊,你忘了你现在是啥身份了?你现在是本公司的签——约——艺——人!你这是赤|果果的违约行为,知道意味着啥不?” 文晴听她罗里吧嗦听得心烦,不耐地摆了摆手,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不就是赔钱吗?乔瑞琪,甭跟我废话,你就说条件吧!上官橙的经纪人姐当定了!” 乔瑞琪闻言,嘴角一勾,都快笑弯了眉,根本不计较文晴的“没大没小”,伸着俩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个“v”—— 姐就喜欢这么上道儿的! 嗨归嗨,她嘴上可是半点儿没含糊:“要说你想开始新的职业规划呢,我作为你多年的老上司,理应该支持你……于情于理吧,我都不该和你计较钱不钱的,不过这毕竟是公司的买卖,我还是要代表股东利益说话的……” 文晴听她拽官腔拽得牙酸,忍着不适感听她继续装大尾巴狼,同时继续戳床单,戳戳戳…… “嗯,至于赔偿金吗,完全可以折抵你做经纪人的提成。”乔瑞琪貌似替文晴想得特别周到。 次奥!文晴很想骂街,你妹的,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姐就变成给你白干活的了!还是姐求着你给你白干! “哈哈,当然了,不能让你一直白干,”乔瑞琪状似特善解人意,“两年!就两年。两年之后,你的经纪人提成照旧。” 文晴才不信乔瑞琪就这点儿要求,两年的提成,对乔瑞琪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她是商人,这点儿小账她不可能算不过来。 “就这?”文晴追问了一句,与其等那死女人磨磨唧唧,还不如她主动问呢。上官的澡应该快洗完了,她可不想错过“美人出浴”的美景。 乔瑞琪“嘻嘻”一笑,心道小晴晴不愧是沛霖姐的闺女,就是聪明,当然也是遗传的沛霖姐的聪明。 “我听说沛霖姐要加入卫视的《我演故我在》?” “是吗?”文晴一向没太关注过她老娘的日程安排。 “四个评委,就有沛霖姐一个。”乔瑞琪的内部消息灵通得很。 文晴“哦”了一声,静待下文。 乔瑞琪轻轻一笑:“要是我有幸能和沛霖姐一起做评委的话,晴晴你说是不是对公司的宣传很有效果呢?而且,没准还能挖出些演艺新人。” 文晴挑眉,原来重点在这儿。 她就不懂了,大旗娱乐又不是那种二三流的小公司,要靠炒作来博得名声,乔瑞琪本人也不缺名声,更不缺钱,公司的艺人也是一大把,何苦去参加那玩意儿?录节目累得要死,还得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各种表演各种装,笑都是设计好的笑,哭都是设计好的哭,回头顶多就给你个几十万,图啥? “那种娱乐大众的秀有啥意思?我要知道我妈参加,我都劝她不去。”文晴不耐烦地抠了抠指甲,嗯,长了,该剪了。 “晴晴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你还年轻,你不懂。”乔瑞琪瞬间化身老前辈,现身说法啥叫“为理想勇于献身”。 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似的! 文晴不屑地撇嘴。 “乔总啊,听你说那四个评委,除了我妈,都是男的,不知道现在这种节目就是流行男女搭配3+1吗?而且,那仨男的,估计您还真动不了。真要动,大概也只能把我妈替换掉了。” 姐们儿,人家是选秀节目,又不是《半边天》,就是要迎合大众玩4p三男追一女顺便卖卖腐什么的,您去了,是去分庭抗礼吗? 乔瑞琪听罢,心情立时低落了。换掉薛沛霖?那她还不如不去呢!本来沛霖姐就不怎么待见她,这不拉仇恨吗?看来不过是自己在痴心妄想,还指望沛霖姐能给说上话呢,还指望期期录节目能和沛霖姐亲密接触+战斗在同一个战壕呢。原来,自己离那个人那么远。 “行了,先这样吧,上官橙你暂时照顾着,其他的再说。” 乔瑞琪说罢,悻悻地挂断了电话。 文晴一怔,咋感觉怪怪的?乔瑞琪这是被自己刺激到了?貌似很失落的样子。 刺激到乔瑞琪,让她跳脚,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儿,为啥心里莫名地不踏实呢?有种被惦记了的不安感。 上官橙步入卧室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若有所思的文晴,微垂着头,一只手还在抠另一只手的指甲。 文晴正思忖着怎么和上官橙分说,鼻翼抽了抽,嗯,熟悉的味道。她猛然抬头,那人已经袅袅娜娜地来至她的面前,在离她一米远处,停住。 素白暗花的睡裙,遮住了玲珑有致的曲线,即使有同色系的睡袍罩着,依旧掩不住胸前真空的小小突起,以及深色系的小裤裤。 文晴吞了一口口水,压下心头的燥热,还是忍不住伸出右手,伸向上官橙。 眼前是白生生的手掌,掌心泛着健康的血色,五根手指修长,只是指甲略长—— 上官橙脸上一阵潮热,她为自己居然不害羞地关注到对方的手指而脸红。她不敢同样抬手搭上那只手掌,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比如被猛然拽入怀中什么的,就像自己曾经习惯的专属于太平的方式…… 上官橙谨慎地没有接招,而是向前两步,挨着文晴在床边坐好,低着头。 曾经她每次洗完澡,都会规规矩矩地穿好那两片在她眼中诡异十分的内衣,并且规规矩矩地穿着它们入睡。不过,文晴很严肃地告诉她,这样不好,不仅容易导致乳|房变形,更有得乳|腺癌的危险。上官橙专门查过,“乳|腺癌”是种要人命的可怕的病,于是她知道文晴没有唬她,也听话地在洗完澡后不再穿上面那件,包括睡觉也不再穿着。可是,其结果就是,每每文晴都会用异样的目光凝着自己的……胸前,久久转不开眼,让上官橙觉得羞涩非常。 不过,还有更让人羞的—— “好闻……”文晴像只大狗狗,凑在上官橙的脖颈间、耳旁、身体前后,抽着鼻子嗅个不停。 上官橙轻轻推开她,撩起耳侧的鬓发掖在耳后,抿着唇想了想。 “你为何这般喜欢薄荷味?”和那人一般,连沐浴露都是薄荷味道的,令上官橙在沐浴时别无选择。 文晴很认真地想了想,终于得出结论:“就是喜欢啊,从小就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好闻吧?” 说着,又抽着鼻子嗅啊嗅。 上官橙不着痕迹地躲避她的鼻息,周身都被熟悉的气味包围,让上官橙的心头暖了些。 文晴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她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喜欢,就是喜欢,因为喜欢,所以可以不必计较为什么,但凭我心而已。 或许,自己问她“喜欢我什么”,会让她很困惑吧?上官橙暗想。 可是,除此之外,她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的借口了。这份情,太真,太热,让她承受不来。 ☆、第54章 拥抱 上官橙的发丝,不用duangduang就很柔很顺,一如她此刻安静的姿态。 文晴从小到大没少见过奢饰品,比如老宅子里那些水晶的、骨瓷的、银质的杯碗盆勺,还有那些和时尚沾边的c打头或者g打头的东西,她妈就有一大堆。不过在文晴眼里,这些东西,无论是在哪家几百年的欧洲老字号订制的,还是刚刚在米兰时装周秀过的,充其量都是些装点门面的东西。相较之下,她更喜欢实用的,超市商场就能买到的,又不怕磕破了碰坏了她妈骂她败家,还方便耐用,反正甭管啥碗啥盘,装的东西好吃就行呗。 所以说,文晴骨子里其实就是一丝。 不过,这会儿,文晴可是难得地郑重起来。她跪坐在床上,虔诚地,像对待一件奢侈品一样,小心翼翼地托起上官橙的一缕发丝,右手捏着吹风机,夹杂着“嗡嗡”的声音,吹干一缕,又捻起来另一缕。 上官橙很安静地坐在床边,目光凝在电视里的娱乐新闻上,也不知能不能听清楚。她任由文晴抚弄自己的头发,不得不说这是件很舒服、很惬意的事,文晴的动作始终很轻柔,没有哪怕一次扯疼她的发丝。 文晴自始至终克制着自己的目光,只要小小地那么一瞄,上官橙修长白皙的脖颈就可以轻易收入眼底,美好的s形让文晴联想到了白天鹅,美好得一如童话中一般,令人不忍亵|渎。 或者,再稍微探一探身,文晴就能如愿欣赏到她梦寐以求的小笼包子了。不过一对小包子被轻薄的睡裙覆住了大半,目力所能及的只是那玲珑如秀美山川的曲线。然而,这又有什么呢?文晴大摆着手指说:“no,没关系。”朦胧美也是美,浮想联翩什么的,想象空间更大。 文晴有点儿心躁,深吸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专注于手头事,不要胡思乱想。可她不是柳下惠,岁月静好如斯,上官橙又是这般柔顺,文晴没法儿像坐怀不乱。 上官橙无所事事地摆弄着电视遥控器,脑中想着还有多久才能吹完,忽觉头顶发心一暖,温热的气息扑来,紧接着有什么物事贴了上来,很轻很柔地碰触了一下,旋即离开,取而代之的是吹风机“嗡嗡”的杂响。 上官橙心头一紧,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曾经,文晴那样碰触过她的面颊,碰触过她的唇。 想象着文晴吻自己发旋的样子,上官橙血撞脑门,似乎那刚刚被碰触过的地方都要被滚烫的血液点着了。她几能笃定文晴俯下双唇的时候,表情是虔诚的,吻过自己之后,目光是缱绻缠绵的。 上官橙什么都懂得,因为懂得,所以她不置可否。她甚至想,如果文晴还想亲吻自己的发旋,并且付诸实施,那么就由着她去吧—— 只要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要文晴不致深陷于和自己的亲密接触,那么她上官橙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假装什么都没觉察到。 这算是纵容吗?上官橙问自己。 不算吧? 若是非要给这下个定义,上官橙觉得应该叫做“补偿”—— 因为注定无法回应这份深情,所以补偿她给予的温柔。 因为无法漠然于对方心中的失落,所以补偿自己的愧疚。 实际上,连这具躯壳,都是本属于文晴所深爱的人的,她上官橙又有什么资格由着自己的性子处置? 上官橙幽幽地喟叹,在吹风机关闭的空当,她轻推文晴的手臂。 “差不多了,你去洗澡吧。” 文晴伸手摸了摸,略满意,又深深地看了上官橙一眼,才依言而去。 文晴的性子一向干脆利落,洗起澡来也不例外,加之心里记挂着独处的上官橙,不过二十分钟,她冲冲洗洗就搞定了。 她胡乱地套好衣服,用浴巾包着头发,趿拉着拖鞋,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边往外走,却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抹夕阳也早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下。 卧室里没点灯,也是暗的。 就在这半明半暗中,上官橙依旧是那身素白暗纹的睡裙,外罩同色的睡袍,孑然立于窗前,微微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换做另一个人,文晴肯定要嘲笑对方明明穿着睡衣还假装白衣飘飘,明明吃饱喝足还矫矫情情地玩儿四十五度仰角装忧郁。 可是,当这个人是上官橙的时候,她只觉得心中酸涩得紧,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疼,以及痒。 不错,痒,心痒。 此刻的上官橙,孤绝、单薄,像飘飘欲飞的仙子吗?文晴不喜欢这个比喻,她宁愿上官橙不做仙子,她只愿上官橙属于人间。 文晴越想心里越是紧的慌,她把浴巾撇在一边,也不管水珠如何顺着发丝滴滴答答地砸在地板上,三步两步贴近了上官橙,那模样,唯恐晚一步眼前人就会消失不见了似的。 所谓近乡情怯。当真渴望得紧,而一旦要面对,文晴不由得矜持起来。她唯恐自己亵|渎了此刻姑射仙人一般的上官橙,甚至怕自己的凡俗浊气熏染了天人。 她在离上官橙半米远的地方驻足,怯怯地抬起一只手,小心地贴近上官橙的腰侧,试探地微微用力,轻轻地扣住。 上官橙浑然不觉,她想着自己的心事,想得太过投入。 她竟然毫无察觉! 文晴心中憾然,又联想到之前落在上官橙发旋的吻,难道她对自己的所做作为都全不在意了吗?还是就打算对自己这么不理不睬地离开吗? 所以说“关心则乱”,这会儿文晴倒是不记得自己吻上官橙之时有多紧张,不记得当时唯恐被发现的心情了。 要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即使像文晴这么粗线条的女人都一会儿一个样,两会儿不定什么样。 腰上一紧,脊背一暖,上官橙亦是一惊。她没注意到文晴什么时候沐浴完回到卧室,没注意文晴靠近自己,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双手紧扣住文晴覆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背。 “别动!”文晴急切地冲口而出,唯恐她挣脱。 “……”上官橙顺从地放下双手,只是,脸颊却不禁染上两抹红云—— 这样被拥入怀中,太过……亲密了。 文晴把头深埋入上官橙的颈间,轻轻地摩擦,喟叹般低喃:“真怕你变成嫦娥,就这么飞走了……” “……”上官橙一凛,心头更是一沉。就在半分钟之前,她仰望着幽蓝的天空,幻想着自己若是能这般飞升了,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前世? 这算什么?心有灵犀吗? 上官橙摇头,挥掉心头的异样。 文晴不知她所想,只是觉得重新抱着这个人,感觉竟然这般好,周遭都是熟悉的薄荷气息,怀中是柔软不可方物的佳人,心头一热,文晴忍不住道:“真想和你这样一辈子!” 一束电流,划过上官橙的心尖。 上官橙怔住。她忽然间弄不懂自己了。 这种感觉? 难道,我对她动心了吗? 不会! 不可能! 定然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 肩头有潮意,正透过薄薄的衣料沁入至肌肤。 上官橙愣住。 哭了? 文晴会哭? 上官橙连忙偏头,在看到搭在自己肩头的几缕湿发的时候,才算舒了一口气。 “看你,头发还湿着,”上官橙嗔怨着,挣开文晴的束缚,“过来,我给你吹干。” 文晴被她拉着手,有点儿不好意思。 刚才自己一时忘情,竟然说出什么“一辈子”的话。表白什么的,不要太突兀啊! 她生怕自己再次陷入那叫做“上官橙”的迷霭中,抓过浴巾,胡乱地把头发擦个半干,在上官橙无奈的注视下,挨着她坐下。 “上官,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上官橙撩了一眼文晴的严肃脸,轻声道:“你说。” “我告诉乔瑞琪了,”文晴盯着她的眼睛,“我做你的经纪人。” 文晴只是把结果告诉给上官橙,不欲解释过多,上官橙知道得越少越好,否则,又会胡思乱想。 上官橙攒眉,不语。 “所以,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负责你未来的事业开拓。”文晴说得蛮像那么回事。 “可是……” “没有可是!”文晴果断截住她的话头,“今后不要再说什么‘退出娱乐圈’的话,也不要有那样的想法。” 上官橙咬唇。 文晴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儿重,轻咳一声,拉过上官橙的一只手,和自己的相扣,不让她有疏离自己的机会。 “你忘了很多事,大概也不记得签约的事儿了,”文晴耐着性子解释,“你是大旗娱乐的签约艺人。就是说,你和公司是有合同的,你需要按照合同完成你的责任,其中就包括在合同期间你不能离开公司,当然也就不可能离开娱乐圈……” “如果离开呢?”上官橙问。 “前两年有一个d姓的女艺人,和原公司毁约,赔了二百万。知道二百万是啥概念吗?” 上官橙茫然地摇头。 “二百万啊,”文晴比划着,“够在这个城市买三套我这房子了。” 上官橙打量着整个房间,蹙着眉思索。 “而且,你和那d姓女艺人不一样,她不过就是个勉强能混进二线的小艺人,你是谁啊?一线当红女明星,大旗娱乐的当家花旦、台柱子。你想你要是毁约,会赔多少钱?你自己那点儿家底儿都不够塞牙缝的。” 上官橙沉默了,她并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复杂。 “大旗娱乐一二百号人,有多少人需要养家?有多少人需要养娃?有多少人身上还背着房贷车贷?还有多少人刚毕业一无所有?这些你想过没有?如果你退出了,那么公司就会丢掉多少项目,就会少挣多少钱?一旦亏损,一旦工资都没法保证,这些人又怎么过活?” 上官橙半晌无言。 这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 ☆、第55章 送给挚爱 所以我这是想逃都逃不了了吗? 上官橙思索着文晴的一番话。 d姓女星毁约赔偿的事儿,她打算上网搜搜看,反正这个世界从网上获取信息方便得很。她倒是不认为文晴会骗她,她只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是怎样的。 还有关于“合同”,上官橙猜应该类似于前世的所谓“契”,大概是民间私人之间的约定。只是不知其具体为何。 至于“一二百号人需要养家糊口”,上官橙相信事实确然如此。无论哪个时代,底层的日子都是最不好过的。虽然这世界的社会等级不似前世那般森严,但她实在不忍心为一己私利而置那么多人的生计于岌岌可危。 “你生我气了?”文晴见她默然不语,心里发慌。 上官橙摇摇头。 她不是不知道文晴的私心,做自己的经纪人,究竟有几分是为了保护自己,有几分是为了有机会日日夜夜缠着自己,这本账估计也只有文晴自己心里清楚。而她上官橙,竟然是无权质疑的,因为她只是这具躯壳的寄居者,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只是一个过客。 上官橙觉得累,想得心累,头疼。 “睡吧。”她表情淡淡的,音调淡淡的,仿佛刚刚谈论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你去哪?”文晴拉住她的手,不安地盯着她。 “去客房。”上官橙低头扫了一眼文晴攥紧自己的手,依旧淡淡的。 “去客房干吗?”文晴愈发不安。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用仅存的两分耐心倦着声音道:“文晴,我想休息了。” “那我们……”我们一起休息不好吗? 文晴嗫嚅着,对上上官橙疲惫的目光,终究是没有完全说出口。 “我想一个人静静,可以吗?”上官橙软下声音,那双干净的眼睛让她狠不下心肠。 “……好。”文晴不舍地松开手,眼睁睁看着上官橙离开。 直到上官橙到书房取了笔记本,折回时经过卧室,文晴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俨然化身“望妻石”。 上官橙一时酸涩难当,大是不忍,紧走几步,将文晴拥入怀中。 文晴呆滞。 “你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上官橙轻拍文晴的后背,柔声安慰。此刻,文晴在她眼中,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文晴头一次见识上官的“主动”,一时三魂七魄被惊得只剩下了一魂一魄,愣了愣神才缓过阳来,还有点儿难为情。 “你还病着……”她实在不好意思说“我想抱着你睡”。 “我会照顾好自己,”上官橙截住她的话头,松开怀抱,“一时太多事情纠结在脑袋里,我只是想静静。” 上官橙努力勾起嘴角。 “你是不是……” “我没有生气,”上官橙再次打断她,“别胡思乱想。” 文晴抿紧嘴唇,总算感到一丝欣慰。 纵观所有认识的人,只有吕靖宸一个人有被叫做“静静”的可能,不过,文晴相信上官橙的眼光—— 上官三观还不至于low到没底线,不至于想那种“静静”吧?不至于吧? 被腹诽的“静静”最近过得一点儿都不静。 继十六岁完成第一部长篇历史《倾城殇》,二十岁出版第二部长篇《巾帼宰相》之后,吕靖宸四年磨一剑的节奏始终没有停下,在二十四岁生日即将来临之际,她的第三部女性励志历史《日月凌空》也成功付梓了。 对于吕靖宸的作品,业内始终褒贬不一。尤其是众多口味挑剔、背景莫测,搞不清楚是不是替自己代言的书评人,几乎是泾渭分明地划分成了两大阵营,几乎没有中间地带。褒者大赞特赞吕靖宸年纪轻轻学养深厚,尤其对初唐、盛唐史更是有着和她年龄明显不符的深入研究,文笔更是华美凄婉,其奢靡灿烂的文风几乎就是大唐王朝华丽丽的代言人。 贬者则是鄙薄吕靖宸“始终跳不出女人的感性思维”,更是大喷特喷《倾城殇》中高阳公主和武则天“怎么读怎么暧昧,越看越像是相爱相杀的背背山”,甚至拿吕靖宸的私生活说事儿,说她“和她的女人们始终暧昧不断,以至于yy到了自己的里”。 吕靖宸一向是无所谓的态度,你爱说就说,我写我的,全当你给姐赞人气了。 也是,文人吗,也就是嘴炮厉害点儿,真要是撸胳膊挽袖子甩开膀子干,没准就怂了。 现如今,女性意识普遍觉醒,广大妇女甭管啥学历、啥年龄,都不再甘心屈尊于男人身后,就算不是小百合,也要在家夺了财政大权,出门还要大声疾呼“男女平等”,若是谁谁谁敢对妇女有那么一点点儿歧视的苗头,立马抖出来米国范儿:“老娘要告你性别歧视!” 妇女们甚至连崇拜的偶像都变了样。谁还会喜欢什么贤良淑德、三从四德的?屁!那是男权社会的奴隶! 花木兰、穆桂英之类的女汉子简直都弱爆了。要崇拜就崇拜女王、女皇!你说没准下届米国总统是女的?不够,那还远远不够!我们的目标不是没有蛀牙,而是——统治银河的都是雌性生物。 正是借着这股子东风,吕靖宸的《日月凌空》火了。 看了这书名,谁不知道写的是啥? 武则天啊! 女皇啊! 唯一的,官方的啊! 你敢说你不知道武则天?好意思出来混吗?不臊得慌吗? 基于此,吕靖宸的签名售书会简直可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读者多,买的多就卖的多,卖的多就挣钱多,主办方、出版社皆大欢喜,包括吕靖宸的经纪人韩涛都笑出了一脸褶子。 唯一悲催的,大概就是作者本人了。 一上午签出两千本,写自己的名字写的想吐是啥感觉? 吕靖宸此刻最怨念的人,就是她妈。好吧,姓吕总比姓明强,至少笔画少,写着省劲儿,就算是写成两个团团摞起来像俩妖精打架还是传统体|位也没人介意,说不定还赞坐着菌好有个性。不过,姓吕就姓吕吧,为毛还要搞什么“靖晏安逸,灿若宸星”的意头? 麻烦死! 吕靖宸不耐地甩甩酸痛的右手,忍着痛意爬完“吕靖宸”三个字。 很好,又写完了一本,快吃午饭了吧?快能休息了吧? 吕靖宸手搭凉棚抬头望,顿时颓了—— 咋还有这么多人? 何时是个头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好想掷笔于地—— 就算是亲热一宿也不至于这么累吧?好歹还有攻有受的。你妹的!这特么是让姐攻攻攻攻到底啊!会残废的! 疲倦。 可她也当真不敢掷笔于地,这大长龙就是她的衣食父母,你敢随便跟父母甩脸子吗?关键是,人在江湖飘,不能不讲究。人家来让你签名那是给你面子,你自己不珍惜,等到想珍惜的时候,没准人家连鞋垫子都不舍得让你签。 所以啊,吕靖宸自我安慰,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惜福。 吕靖宸觉得自己的手酸了疼,疼了麻,最后快没知觉了。 没关系。她自我催眠。顶多,顶多半个月只当受,也不是没当过,不算什么的。 五感失了触觉,又是低着头专心于爬自己的名,嗅觉就会格外敏感。 吕靖宸抓过来对方递过来的一本《日月凌空》,脑袋里正晕乎乎转着“这香水味怎么这么熟”的时候,忽听得一抹清冷的声音在自己的脑袋上方徐徐道:“麻烦你多写几个字。” “哦,好。”吕靖宸机械地应答。 偶尔会有读者央求多写几个字的,比如“惠存”,比如“赠给某某某”,但凡有求,只要不过分,吕靖宸都会尽量满足。反正手已经废了,也不差这一个字俩字的。 “请给写上‘送给挚爱’。”头顶的女声再次开口。 大脑内存明显不够用的吕靖宸这会儿终于缓过神来,她又惊又怒地猛然抬头,死死地盯住面前嘴角带着笑意的女人。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文澜笑。 吕靖宸的双眼快被她晃瞎。 她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一个念头在吕靖宸的脑中划过。她忍不住想掐死自己的大脑。 手中捏着笔,吕靖宸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 她该感激文澜的出现让她可怜的爪子得以休息吗? 呸!吕靖宸很想把这本书呼在文澜那张仙子般的清丽容颜上。 “怎么?我也是吕老师的拥趸,巴巴地在这儿排了一个小时了,吕老师忍心不满足我这个小粉丝的要求吗?”文澜正经的样子很正经,不愧于“女博士”这一光荣称号。 吕靖宸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手背上的大筋因为突然的放松嘣嘣直跳,像……文澜那里攀上高峰时的紧致和凌乱。 吕靖宸小脸儿一红,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霍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直奔身后的工作人员休息处而去。 现场一时乱作一团。 ☆、第56章 催眠 韩涛分开堵在休息室门外的围观群众,霍的推开房门。 “靖宸,你闹什么!” 他怒火难抑地质问屋中人,却在看清屋内情形的时候愣住了。 吕靖宸涨红着脸,面部狰狞,两只手攥在腿侧,一副恨不得咬死对方的表情,哪里还有半分“美少女作家”的风致? 反观另一人,则松散的很。 文澜不急不恼地靠在小沙发上,仰着脸看着吕靖宸,脸上似笑非笑,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双手扣在膝盖上,状似悠闲。 “姓文的你阴魂不散吗?癞皮狗吗?非要搞砸我的签名会才高兴吗?”吕靖宸歇斯底里地低吼出声。 韩涛缩了缩脖子,到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 这小祖宗是顺毛驴,脾气烈得很,如果不想被她掘得狗血喷头,最好还是不要顶风上。 文澜不急不慌,手指头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垂在肩头的发丝,依旧含笑凝着吕靖宸,仿佛在看一只暴躁的小动物。 “我可没有那么大能耐。” 吕靖宸被她悠然如闲庭信步的态度刺激到了,胸膛起伏着,怒指房门。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文澜不买她的账,撇着唇:“靖宸,这不是你家。” 所以,你没有权利撵我走。 吕靖宸气结:“你不走我走!” 说着,拽过自己的外套,扭身就要离开。 “靖宸!”韩涛眼见不好,一把抓住吕靖宸的胳膊,“你干吗去?” “回家!”吕靖宸皱着眉甩开他的手。 “还嫌不够乱吗!”韩涛沉着声音,“你不看看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好好的签售会,你说走就走了,外面至少几百号人,你让我怎么交代?出版社的人刚还质问我怎么回事!” “我看她烦!”吕靖宸背对着文澜,愤愤的。 你就这么烦我? 文澜眼中的黯然一闪即逝,她施施然地起身,踱到吕靖宸身后。 “我来和你谈合作的。” 吕靖宸闻言一愣,继而冷着脸道:“文大博士想谈什么?谈谈怎么催眠?还是谈谈怎么窥人?” 这回轮到文澜讶然。不过她很快收拾情绪,正色道:“我代表世纪影视来和你谈《巾帼宰相》的影视改编。” 吕靖宸扫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划过不屑。 “和你没得谈!” 文澜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被噎了个实诚。 韩涛不清楚这两个人的恩恩怨怨,出于职业敏感,他一听到“谈合作”三个字眼睛就是一亮,再一听“世纪影视”心头登时雀跃。他连忙轻咳一声,主动向文澜伸出右手。 “您好!我是靖宸的经纪人,我叫韩涛!不知道女士怎么称呼?” 文澜公式化地微微一笑,也伸出手和韩涛虚虚握了握。 “文澜。” “文小姐您好!您在世纪影视是……”韩涛试探着问道。 “董事。”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16节 “哦,哦,幸会幸会,”韩涛的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不过,一般来说,我们都是面向管理层来谈合作的。您看……” 他公式化地笑着,言未尽,那意思不外乎“您要不是世纪影视的管理层人员拜托别在这儿添乱”。 文澜岂会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韩先生大概是误会了,”她脸上虽然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我今天,是来和靖宸谈的。” 不是和你谈的。 韩涛被她眼中的冷意激得心头一凉,心道这眼神是要冻死我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姐们儿了,似乎从来没见过吧?世纪影视的老板薛沛霖他倒是知道的,还有几位高层他也见过,甚至连薛沛霖的独生女他也有所耳闻,不过眼前这位自称是世纪影视董事的,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瞧着这气度打扮,如果是山寨的,也山寨得太像了吧? 韩涛一时无措,他尴尬地笑了笑:“文小姐,您看,我是靖宸的经纪人,她的合作事宜一向都是我来负责的……” 文澜听到他口中再次说出“靖宸”两个字的一瞬,瞳孔倏的一缩,转眼间恢复正常。 韩涛忽觉脊背一凉,为什么有种惹上杀身之祸的错觉?对方明明不过就是个瘦瘦高高的漂亮女子。 吕靖宸不耐烦了:“文澜你有完没完?我还要签售,你可以走了!” 说着,摆了个“你自便”的手势。 文澜挑眉。她忍不住细细打量吕靖宸,比几年前张开了许多,以前是美少女,现在则越发地往倾城妖姬上发展了。这样精致的五官,这样不由自主散发出的魅惑气息,再过几年,那还了得?难怪这个叫韩涛的一口一个“靖宸”叫得亲热。 文澜绝不承认她在吃醋,她只是不喜欢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惦记。 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称呼罢了。韩涛也算冤枉。 文澜不理会吕靖宸的小脾气,只看向韩涛,幽幽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韩先生曾经是卢周的经纪人吧?” 韩涛被她惊出一身冷汗。 卢周是当年的畅销书作家,却被人一纸诉状告上法庭,称他的作品大量情节系抄袭,还罗列了近百处雷同,引起文学界一片哗然。后来,这事儿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韩涛其实就是卢周当初的经纪人,而且是卢周抄袭事件的幕后推手。实际情况是,卢周一心想成名,其父是个有背景的,于是责成韩涛搜罗了一批人,专门替卢周捉刀执笔搞宣传,打造卢周“金牌作家”的形象。 后来东窗事发,韩涛正经躲了几年,直到卢周其人其事淡出公众的视线,他才敢重出江湖,幸好靠上了吕靖宸这棵大树,才不至于被饿死。 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六七年,居然还有人惦记着自己这点儿历史,这让韩涛不紧张都难。 “文小姐大概记错了吧?卢周……”韩涛刻意拧着眉头做思考状,“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我真的不认识。” 文澜淡笑,不置可否,也不戳穿他的不安。 “我想和靖宸单独谈谈,韩先生,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韩涛赶紧大摇其手,恨不得赶紧远离这祖宗,他可不想再被揭开当年的旧疮疤。卢周和他老爹都已经落败了,现下没有人能护得了他了。 文澜满意地颔首,“那么,韩先生,您请便吧?” “好说!好说!”韩涛识趣儿地退到门口,“文小姐,你们谈。我去和主办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签售推迟或者改天。” “受累了!” “不敢当!不敢当!”韩涛恨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退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你还是这么狡诈。”吕靖宸抱着双肩,冷冷的。 在心理学上,这个动作的潜台词是“拒绝”。 文澜有一瞬失落。这句话可没有“阿武好生聪慧”听起来舒服。虽然“狡诈”和“聪慧”同是形容心眼儿多的,不过明显前者是贬义词。 “这种货色你也敢找来当经纪人?” “和你有关吗?”吕靖宸挑衅地顶回去,“我本来就不是高贵人,用不起什么高贵的经纪人,让文家大小姐笑话了!” 文澜心里一疼,眉头拧成个疙瘩:“靖宸,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觉得挺好。”吕靖宸一脸的无所谓。 文澜一把扣住她双肩,急切道:“靖宸,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怎么了?”吕靖宸秀眉紧蹙,不耐烦地躲开,“我什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酗酒,熬夜码字,成宿成宿地不睡觉,私生活混乱……” 文澜不待说完,就被吕靖宸猛然推开。 “你监视我!” 文澜被推了个趔趄,却毫不示弱:“你问问你自己,你一天喝多少酒?喝多少咖啡?一个月换几次床|伴……” 吕靖宸恼羞成怒:“你他妈……”扬起手掌直冲文澜的脸抡了过来。 文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细瘦的胳膊,沉着声音:“靖宸,你不要命了?要是不想活了就早说,省得别人替你担心!” “你……”吕靖宸忽的失笑,冷冷地笑,“文大小姐别把自己标榜得像个圣母似的。当年是哪个王八蛋哄骗我做什么特么的测试?是哪个王八蛋给我催眠把我那点儿扒得连条内裤都不剩?” 文澜一时怔住。 “我那会儿真天真,还拿你当真爱来着……”吕靖宸自嘲一笑,“后来我算是明白了,真爱就是特么这么坑我的!” 从小到大,文澜就疯狂地涉猎和初唐历史有关的一切,书籍、报纸、杂志,包括后来的网络,几乎所有相关的都被她搜罗个遍,直到八年前无意中读到年仅十六岁的“美少女写手”吕靖宸的《倾城殇》。整夜不眠不休地读完了整部,文澜第二天顾不得酸涩的双眼以及混沌沌的脑袋,疯狂地动用所有人脉去查这个作者,却发现其人竟然是世纪影视的签约艺人明睿泓同父异母的妹妹。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之后的一切,颇有些设计的意味。 文澜找机会接近尚在高中就读的吕靖宸,伪装成个善解人意的知心姐姐,总是在吕靖宸陷入“危机”之时及时出现,救其于水火之中。当然,这中间的真真假假只有文澜自己清楚。 当年的吕靖宸,虽然也叛逆,但着实没什么社会阅历,自然也就看不清大姐姐背后的“阴谋”。她年少丧母,母亲在弥留之际无奈地把她托付给她那花心而嗜赌的亲生父亲。这样的身世,让她对世态炎凉看得清楚,也对人间温情相较同龄的孩子更加渴望。于是,又美丽又博学且家底殷实善能呼风唤雨的“澜姐姐”出现了,搅乱了少女吕靖宸的心波。 除了语文成绩出众,吕靖宸当年的各科可以用“惨淡”来形容,因而,在她的心中,就读于著名医学院的澜姐姐就成了神一样的存在。 相处中,文澜愈发觉得这个女孩子像当年那个人,怎么看怎么像,包括种种小动作小表情。于是在吕靖宸十六岁生日过后的某个暧昧的夜晚,叛逆又好奇的吕靖宸,和迷乱了心神的文澜,一时把持不住,半推半就地就把床上了。两个人各自得到了对方的第一次,只不过不同的是,文澜还记得曾经的技巧,让吕靖宸经过了最初的难受之后就开始了纯纯的享受;而吕靖宸则像只莽撞的小兽,害得文澜第二天差点儿爬不起来。 经过了最亲密的接触,文澜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不过她一向是个谨慎的人,她为了探知吕靖宸灵魂深处的真实自我,转而改学心理学,并且在连哄带骗中,对吕靖宸进行了一次深度催眠。 结果,文澜什么都知道了。 结果,吕靖宸离她而去。究其原因,吕靖宸觉得自己的被文澜以“无耻”的方式获取,她始终无法面对自己“私生女”的身份,也就无法原谅自己一向信任的人在自己非自愿的情况下获取自己的。她觉得自己被骗了。 文澜清楚记得吕靖宸当年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歇斯底里地对自己吼着:“文澜!你混蛋!咱俩完了!结束了!” 然后,吕靖宸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文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结局。她蛮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当年的那个人,可是却也因为“找的方法”而失去了这个人。也许,这种“找的方法”压根就是错误的。可是除此之外,文澜实在想不出现在的科学技术水平下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之后,吕靖宸其人就像和她再无交集,两个人就这么断了联系。但是,文澜从没放弃过对吕靖宸的关注。 她思索了很久,思索该如何解开吕靖宸的心结,思索该如何再次走进吕靖宸的内心,甚至思索能不能让吕靖宸忆起前世的一切。想了几天几夜,以致夜不能寐,最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觉得还得求助于科学,于是毅然奔赴欧洲,奔赴现代心理学的诞生地,渴盼着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如今,诚然她学有所成,却再也无法安心地投入研究。因为,根据“线报”,吕靖宸这些年来已经把自己的身体糟蹋得不成样子,就像,就像根本不拿这副身子当自己的一般。文澜开始害怕,她怕重蹈前世的覆辙。 看着这样的吕靖宸,思及往事,文澜更觉心疼。她不想再计较谁对谁错,不想计较种种过往,她现在只想吕靖宸能够健健康康地活在阳光下,怎样都可以,只要不再堕落,不再糟蹋自己的身体。 心中激荡,文澜情难自禁,她忘了吕靖宸此刻的愤怒,忘了吕靖宸就在半分钟之前还要抽自己的嘴巴,她紧上一步,拥其入怀。 瘦。 这是文澜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不待她再有第二个念头,吕靖宸已然暴怒,狠命地推搡开她—— 文澜你这个骗子,还敢来抱我! 文澜你神经病吗!你个要门第有门第要样貌有样貌要学识有学识的,跟我这儿玩什么生死不渝?好好过你的日子去不好吗! 她猛然推开文澜,不想再看哪怕一眼,扭头就走。 文澜不防她突然发难,被推搡在地,脑中电光火石,一眼瞥到了离自己两寸远的玻璃茶几,一咬牙,狠狠朝上面撞了过去。 “靖宸……”呼喊中夹杂着抽气声。 吕靖宸背对着她,脚步一滞,听出了文澜声音中的异样,拧过身子,惊住了。 文澜仰靠在地,右手捂着额角,从手指缝中,几缕鲜红的血缓缓而下。 ☆、第57章 芬必得 常言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常言还道:“泰极否来,否极泰来。” 文澜今儿算是真真儿地见识啥叫一件好事之后肯定跟着一件坏事了,“牛粪有的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她以三十岁高龄再次饰演苦情戏,偷摸地撞了个头破血流,终于唬得吕靖宸花容失色不由分说拉着自己就去了医院,置一干围观群众于不顾。这算好事吧?至少在文澜眼中算是好事。 可谁承想,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文澜当年考的是医学院,也算是继承她已故父母的衣钵。学医科累那是众所周知的,而且要是仅仅本科毕业那基本上就是医药代表的料,医药代表是挣钱,可没几个人觉得那是个体面的工作。所以,只要是进了医学院,大家伙儿削尖了脑袋都想读硕、读博,来个本硕博连读那是极好的,毕业的时候没准儿能凭这找份勉强糊口的工作。 因着竞争激烈,医科考研的行市自然蹭蹭上涨,于是保研也就成了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既省精力又省时间的好渠道。于是医学院的众学子大部分都相当用功,学习氛围也是相当的好,无不想不遗余力地提高成绩,无不想引起教授们的关注。 当年的文澜,除了研究唐史、研究吕靖宸之外,唯一的爱好也就是研究书本了。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想干的。人生已然看得通透,她自觉除了爱情没什么可以令她困惑的,除了吕靖宸也没什么值得她挖空心思追逐的,只好读书。“只好”的结果就是,成绩一路突出无人能敌。尤其被她的老师们看好的是她的临床能力。试问有几个女人第一次上解剖课“看大体”的时候不吐的?有几个女人第一次动刀的时候该划拉哪划拉哪连汗毛都不带哆嗦一下子的? 她文澜就能。 别说是娇生惯养的小女生,就算是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文澜都亲眼见过第一次上解剖课就吐得一塌糊涂浑身上下软绵绵一受到底的。因此,文澜的老师们普遍看好她,对她的心理素质赞不绝口,无不认定她是“天生的外科大夫”。 不过,世事难料,谁也想不到一颗冉冉升起的“外科之星”因为一个十六岁小女孩而轻易放弃了自己前程似锦的璀璨医路,毅然决然地转到被戏称为“算卦唠嗑哄孩子”的心理学专业。老教授们闻讯纷纷暴起,一波一波地劝文澜“悬崖勒马”,甚至搬出她那学养深厚、仁心仁术的已故爹妈说事儿。怎奈,神也无法阻止文澜两世追随的脚步。 对她的这一番无异于自毁前程的行为,老教授们惋惜,辅导员遗憾,她更是一时成为沉闷的医学院里的话题人物。这一切,却有一人是暗自欢喜的。此人欢喜于终于少了一个强劲的保送对手。而这个叫做何卿卿的女人,这会儿正好轮岗到急诊部,正好赶上文澜这坨病患。文澜学艺不成反被昔日宿敌拿来练手,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 何卿卿手上动作熟练轻巧,小心翼翼地仿佛在给蒙娜丽莎洗脸,嘴上可没半分含糊。 “文澜啊,听说你在莱比锡读完博士了?”何卿卿说着,手上的镊子掐着药棉,蹭蹭蹭擦干净文澜额上的血迹。 “唔。” 文澜闷闷地答应,心里也是闷闷的。要是换个人,哪怕是个陌生人,她指定能想尽办法威逼利诱对方把伤口说的越严重越好,最好是说她伤口感染破伤风发作将不久于人世,那样的话,吕靖宸一心疼一自责,没准就会日日夜夜陪着她了。 不过,何卿卿嘛,算了吧?恐怕她不光会戳穿自己,还会揭自己当年的各种老底儿,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伤口偷拍下来,发到昔日同学群里,命名以《神啊,原来莱比锡的心理学女博士也会受伤》。 文澜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吕靖宸直到此时此刻仍然难以置信,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就那么寸?怎么就一把推到了那茶几角上?她真不觉得自己这上两层楼都胸闷气短的小身子骨能有那么大力气。还要缝针?还流了那么多血? 吕靖宸的心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两下,不是最近习惯性的胸闷,比那还不舒服。除了初|夜那晚,她没见过文澜流血。伤口应该很深吧?吕靖宸不是学医的出身,没什么确切的概念。她在猜想,那些血是能灌满一个二两的还是三两的酒杯。 果然,人还是对自己擅长的领域更熟悉。 何卿卿从来都是个百折不挠的人,就像她读完硕士还要读博士读成圣斗士也在所不惜一样。她眼风滑过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盯紧自己双手上下翻飞的吕靖宸,灵光乍现,突地想起当年的传言,双眸微不可见地一眯,借着给文澜缝针的由头,低着脑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了句:“你女朋友哇?” 文澜被她吓得一哆嗦,差点儿扯着脑袋上的针头线脑遁走。 这么明显吗? 她不禁看向吕靖宸,在和对方的目光对上的一瞬,当真老怀大畅—— 靖宸还是在意她,关心她的。 这一撞,值了,疼死也值了。 文澜暗舒一口气。 不过她可没被冲昏了头脑,她是什么身份,吕靖宸又是什么身份,她清楚得很。 “我表妹。”文澜淡淡地道。 “啧啧啧,你‘表妹’挺担心你的啊。” “我们一向感情好。”文澜依旧淡淡的。 鬼才信是你表妹! 何卿卿腹诽。 她敢以她熟记人体206块骨头的聪明大脑打包票,这个一脸关心状的小姑娘和当年那个绝脱不开关系。 吕靖宸颇不自在,她总觉得那个丹凤眼的女医生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当年被文澜牵着招摇过市的样子被多少人腹诽过。这人是文澜的同学,联想到文澜其人的人品,联想到“物以类聚”这词儿,吕靖宸实在是没法踏踏实实待下去了。 她掏出电话,本想直接走开,想了想到底还是自己错在先,总不好把个病号无缘无故地撇在这儿吧,好歹是耐着性子对文澜说了句:“我去打个电话。”也不管文澜的反应,就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也不用文澜担心她借机溜走,不过两分钟,吕靖宸又折了回来。 文澜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靖宸还算有良心,没撇下自己。可吕靖宸一开口,她就知道自己又想错了。 “我告诉文晴你的事儿了,她来我就走。” “你!”文澜恨不得冲过去,拎着吕靖宸的脖领子,质问她“你是空心菜”吗? 怎奈她正呈提线木偶状被何卿卿拎在手里,一激动就扯动了伤口。 “嘶……”文澜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 吕靖宸闻声抬头,不放心地扫了一眼,才重又低下了头。 何卿卿一心二用,把两个人的互动收入眼中—— 哦,原来是两口子吵架动家伙了。一个打伤了另一个还玩儿傲娇,被打伤的欲言又止还说不出口。 何卿卿深觉自己看明白了。她难以置信地瞄了瞄吕靖宸细瘦的身子骨,心说真想不到,就这小身板能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可见是文澜让了一步。嗯,谁攻谁受立现。 不说三人各怀心腹事,单说文晴。 她绝想不到吕靖宸这货给自己打电话内容是关于澜姐的。她实在想不清楚这俩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 要么说文晴的神经粗呢。她还好意思说是和文澜一起长大的。 澜姐在医院? 文晴没法淡定了,全身的神经都揪紧了。她想问怎么回事,结果吕靖宸这个杀千刀的告诉她在哪家医院的急诊部之后,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吧嗒”挂了电话,徒留文晴听着“嘟嘟”声在风中凌乱。 想到医院,文晴瞬间脑补了文澜浑身上下被包扎成木乃伊只留一双眼睛眨巴眨的画面。不会那么惨吧?不会吧? 文晴一分钟也不敢耽搁,更不敢告诉自己妈,怕她担心。嘱咐了上官橙几句,下楼取车一路闯红灯,十分钟之后她就杀到了医院。 胡乱停了车,文晴一路小跑,那架势唯恐晚一步就见不到文澜最后一面了似的。 跑了几步,慌乱中不提防,在拐角处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文晴身体素质一向是杠杠的,对方可不及她,闷哼一声之后,一个趔趄栽倒在地,随身的背包也被撞翻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着急看病人的!没看见你!”文晴赶紧搀扶起对方。 医院这地儿,除了看病人的就是看病的。瞧对方这身体素质,恐怕是后者,真要给撞出个好歹来,她可担待不起。 对方倒还客气,由着文晴搀起自己,定了定神才稳住身形,忍着胸口的疼痛,温言道:“没关系。”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说话的同时,二人俱都抬起头看清了彼此的面目。 年轻女人晃了晃神,一瞬间的惊讶之后,随即恢复了神色,连忙低下|身捡拾散落一地的物品。 文晴也是一愣,心道这女人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见女人蹲下|身,她也连忙凑过来帮忙。 好多芬必得啊! 文晴不由得感慨。这得疼成啥样,才搞这么大的剂量? 年轻女人见她帮忙拾起地上的药盒,手微抖,嘴上忙说:“我自己就可以。” 说着,不顾文晴的手还按在盒上,一股脑地把药盒划拉到自己身前,又胡乱地塞进背包里。 文晴尬尴地停手,起身的瞬间眼风滑过一个药盒上的字——“盐酸哌”,后面的就看不清了。 年轻女人并没追究什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慌慌张张地走了。 文晴觉得奇怪,也没太放在心上。 直至到了急诊部,看到正被何卿卿在脑袋上上下其手的文澜,文晴才一拍脑门—— 难怪眼熟!那个年轻女人可不和澜姐有几分相像吗? ☆、第58章 当真有穿越吗? “澜姐!” 文晴快要被吓死了。 这个身上沾着暗红色疑似血点儿,脑袋被缠了一圈纱布的女人,真的是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傲娇堂姐吗? 文澜默默翻了个白眼,着实不愿意看到她失声惊叫继而如丧考妣的堂妹。 虽说这位堂妹熊扑过来,扳着自己的脑袋左看右看还附带着“嘶嘶”地抽凉气,种种表现都是发自内心确实感人,可她来了意味着啥?意味着吕靖宸就要离开了。 想想自己苦肉计也施了,在昔日同窗面前该丢的人也丢了,血也流了,伤口也疼了,针也缝了,费了山路十八弯的牛劲,好嘛,到头来人吕靖宸说走就走,连一丢丢留恋和自责都不愿施舍给她。文澜的心啊,直接dow到了谷底,脸也垮了,连何卿卿恶趣味地在她脑袋上包扎时最后系上的小蝴蝶结也显得没什么精神头了。 有了上官橙的前车之鉴,文晴眼见文澜瞄了自己一眼,就转开了目光,更是霜打了茄子似的没精打采,简直是大惊失色—— “澜姐!澜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晴晴啊!我是你堂妹啊!” 文晴两只爪子呼在文澜的脸颊上,晃啊晃,晃啊晃,好像这么摇一摇就能让文澜的大脑跟自己的来个互动匹配似的。 姐们儿你微信用多了吧? “哎哎哎!你别摇她脑袋!她可受不了你这份折腾!”何卿卿爱岗敬业,更是看不得自己的手艺被文晴粗鲁地扯歪了一丝丝儿。 “大夫!”文晴瞬间红了眼眶,急慌慌地转头冲着何卿卿,“无论如何你也得治好她啊!” “啊?”何卿卿呆。还治啥?这不包得挺好的吗?莫非这位家属不喜欢蝴蝶结的样式? 文澜嘴角一抽,深深鄙视文晴大呼小叫丢自己脸的样子,不耐烦地扒拉开文晴的两只爪子:“晴晴,我没失忆。” 这回轮到文晴呆,张着嘴,半天才松了一口气,瞪文澜:“那你刚才那是啥表情?吓死我了!” 家里一个失忆的,再来一个,这日子妥妥的没法过了。 “你们聊吧,我走了。”吕靖宸淡漠地说完,转身就要走。 “对了,处置费我已经交完了。” “哎呦,我和文澜是同学,这点儿小意思怎么好让你们交钱?”何卿卿涎着脸皮道。 “谢谢你。”吕靖宸朝何卿卿微微颔首,又滑过文澜的脸,以及那个大粽子似的脑袋,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 “靖宸!”你就这么走了?文澜黯然。 显然,吕靖宸不会因为她的黯然而停下脚步。 “她交给你了。”吕靖宸经过文晴身边,淡淡地道。声音没有起伏,脸上没有表情。 文晴怔住。她盯着吕靖宸的背影,又拧过头琢磨文澜的表情,依旧不得其解。 据说,有一种爱情,叫你不来,我不老。有一种跑路,叫你来了,我就走。 一直到载着病号文澜以及一口袋药进了家门,文晴还不依不饶地要她堂姐“解释清楚”。 文澜快被她烦死了。加之麻药药劲儿过了,脑袋上的伤口开始不依不饶地控诉她无情的自残,又想到自己“豁出一身剐,也没把靖宸拉下马”的凄婉遭遇,文澜实在没心情搭理文晴那些没营养的问题—— “你和吕靖宸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受伤的?” “为什么是吕靖宸把你送到了医院?” 这些问题让她都咋回答? 其实只要四个字,所有的问题都可迎刃而解——我在追她。 可文澜没那个脸。既没脸承认自己在追求吕靖宸,更没脸面对自己追了八年仍是被人家当个破抹布一样弃之不理的现实。 抗战也不过八年吧? 要是让文晴知道自己八年前就和吕靖宸搞到一起了,还不被她鄙视死? 想她文澜,思前生论往事,那都是人上的人尖儿中的尖儿。前世,她想得到啥,那必须是手到擒来马到成功,谁人敢说个“不”字儿?就算是今生,虎落平阳,沦落成个普通人,那也是普通人中的阿帕奇。问世间有几人若她般优秀?问世间有几人似她般从小到大都罩着足以晃瞎各种钛合金狗眼的光环? 文澜一向是自信的,甚至是自负的,当然除了在吕靖宸面前。 这样的文澜,怎么能忍受自己在堂妹心中二十余年的光辉形象一朝崩塌如逝水东流不复还? 所以,打死也不能说! 就算是说,那也得等到拿下吕靖宸之后再说。 于是,任由文晴絮絮叨叨了一路,文澜就是咬紧牙关——不说,就是不说! “晴晴!我头疼!能不能让我静静了?”文澜受不了,捂着脑袋,半真半假地扮演病号。 文晴一愣。 这是怎么了?家里外头的都要“静静”?难道她真的很聒噪吗? 不过,想想也是,澜姐这副模样,肯定是伤的不轻,肯定是需要休息,肯定是心烦意乱。算了,理解万岁吧。 文晴不敢把文澜送回她自己的公寓,这副模样实在让人不放心她独自生活,得有个人照顾她。 要说照顾,回老宅是最好不过的了。老宅那儿安静,有专业的管家打理日常,还有家庭医生隔三差五地来。在那儿养伤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文晴不敢送她堂姐回去。原因嘛,不外乎怕薛沛霖担心。 以她老娘对文澜的疼爱,真要是这么一“担心”,恐怕就不是普通的心疼啊照顾啊那么简单了。以文晴对她老娘的了解,薛沛霖会调查,调查文澜怎么受的伤,会调查吕靖宸,那可真就麻烦了! 虽然,文晴也不知道她堂姐和吕靖宸到底怎么回事,可她相信,澜姐不说自有她不说的道理,澜姐定然也是不想让她老娘知道的。 思来想去,还是回自己那里最保险。反正家里也有个病号,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文晴特别想得开。 上官橙照旧是淡淡的。唯一让文晴觉得欣慰的,就是上官没吃午饭,等着自己回去。 这样被人惦念着的感觉,很好。可文晴也心疼,她不乐意看到上官橙为她饿着肚子。 “下次别傻等着我,不饿吗?” “无妨。”上官橙轻轻摇头。 饶是她见惯了大风大浪,文澜以这副尊荣出现在她面前,还是让她很是惊诧。 “那个,澜姐脑袋磕破了,没地方去,暂时在咱家住几天。”文晴挠挠后脑勺,这会儿才突然发现似乎好像仿佛自己牵了个大号电灯泡回来。 上官橙“嗯”了一声。她当然不能说什么,这毕竟是文晴的家,受伤的人又是文晴的堂姐。虽然这位堂姐大人让她亚历山大,不过头缠纱布一副颓然的模样还是激起了上官橙的同情心。 怎么说呢?化身弱势群体一员的文澜,走下了神坛。 “弱势群体”本来被自家堂妹絮絮叨叨烦得可以,突然听到文晴那句“没地方去”,登时想起在医院里吕靖宸离开时的样子,更是心灰灰,悻悻的,连脑袋都懒得抬了。 “你们聊,我去睡会儿。”文澜蔫着脑袋,也不管上官橙错愕的神色,自顾自推开文晴的卧室门。 “哎哎,你穿这身咋睡觉?我给你找套睡衣去。”文晴堪称照顾病人小能手,唯恐自家堂姐一身职业装睡觉不舒服,巴巴地去柜里掏自己的睡衣。 伺候文澜这位大爷安寝之后,文晴轻手轻脚地关上卧室门,挨着上官橙坐下。 “她受伤了?”上官橙已经热好饭菜,摆好碗筷,就等着文晴一起来吃了。 “可不。”文晴欣慰地看着上官橙居家小媳妇儿似的忙活,心里暖烘烘的。一盏温暖的灯,一个等自己的人,家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她已经开始幻想和上官橙美好的家庭生活了。 “伤得重吗?”上官橙忍不住关心,文澜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受伤?只有她伤别人的份儿吧? “重倒不算重,就是蹊跷。” 文晴愣归愣,不缺心眼儿。这一路回来,文澜绝口不提,又各种回避她的问题,现在连睡觉这招儿都祭出来了,哼哼哼,澜姐哇,你不会真和吕靖宸有什么吧? “先不管她了,吃饭吧。”文晴决定还是得等到卧室那货醒了,好好审审她。 “好。”上官橙瞄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摆弄筷子。 “咋?有心事?”文晴看她欲说还休的,就不踏实,不会又动什么念头呢吧? 上官橙放下筷子,面对着她,很认真地:“当真有穿越吗?” 这问题……太太跳跃了吧? 文晴一时呆住,心说上官你学习欲|望不要这么强烈好不好?冷落了我一宿,这会儿不该聊聊暖心的话吗?为啥要讨论“穿越不穿越”这种让爱因斯坦想破脑袋的话题? 上官橙被她幽怨的眼神盯得心惊,不由得担心:难道被她看出什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她不自信地问。 “没,就是奇怪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昨晚上网搜毁约赔偿的事儿,无意中看到d姓女星演过的电影,有一部就是‘穿越唐朝’什么的。”上官橙答得实诚。 “哦,那都是编剧编的。” 上官橙闻言,双眸瞬间失了神采。 “都是……都是编的吗?” ☆、第59章 好生过活 “贱妇!”老者目眦欲裂,破口大骂尤嫌不忿,一口唾向华服女子,却无奈经过严刑拷打着实没了力气,连女子的裙摆边缘都没够到。 “大胆!”一个内官模样的人尖着嗓子喝了一声,抢先一步,狠狠一掌掴在老者的脸颊上,登时留下个通红的掌印。 后宫之中,何时少过阿谀奉承之人? “狗贼子!”老者狰狞着面目,恶狠狠地瞪视那内官,想要挣扎着扑过去,却拗不过扭着他身体的两个雄壮护卫。花白的胡须,抖动着,上面沾着斑斑血迹,还有身上已经辨不出颜色的袍子下的一道道血印子,可见之前受过怎样的酷刑。 “长孙大人。”华服女子冷着声音开口了。 老者不屑地“哼”了一声,昂起头,正脸都不看她。 “呵!长孙大人好生硬气!不愧是先帝的顾命老臣。”华服女子口中说着赞叹之词,脸上全然都是冷漠。 “先帝?武氏妖妇你还敢提及先帝!你身为先帝嫔妾,当今天子的庶母,竟敢行勾|引之事!你可知羞辱二字怎么写!你还有分毫妇德吗!” “妇德?”华服女子冷然哂笑,“所谓‘妇德’,不过就是你们这些腐儒、道学先生搬出来哄骗天下无知女子的手段罢了!” “胡说!”老者不甘地嘶吼着,“自古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你敢忤逆……” “忤逆又如何?”华服女子截断他的话头,“那些浑话本就是错的!我不光要忤逆!我还要把它们统统踩在脚下!”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老者难以置信地瞠目,继而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果然如此!老夫好生悔啊,当年……当年就算豁出性命,也该将你这贼妇结果了!你……你竟然……” 老者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双目中透出惊恐的神色,似是看到了不久的将来,这万里江山即将被这女子握于股掌之中。 华服女子不以为然地一笑:“长孙大人猜的不错,终有一天,呵呵,大人追随先帝打下的这万里江山将会……” 将会易主。 只是,她顾忌着周遭人等没有把那心中的愿景诉之于口。终究,终究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你……”老者花白的胡须抖得愈发厉害,“贱妇!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报应?”女子冷笑,“只怕我的报应不来,长孙大人的报应就在眼前了!” 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眸子不由得透出一丝惊恐。‘ 华服女子不愿再看那张憎恨了那么多年的脸,她扭转身,只留给老者一个耀目的背影,声音却依旧漠然,漠然得仿佛那冷酷的内容她浑不放在心上一般。 “我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地去死。我会让你活着,让你活着见到你的子子孙孙死得一、个、都、不、剩!”女子狠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 “毒妇!”老者闻言,不顾一切地挣扎着身体。 女子无所谓地微微一笑,却看不出一丝笑意:“长孙大人也来细细体验一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去死,还无能为力,是何等的滋味……” 老者一时怔住。他不禁脑中思索着自己何时杀过这位皇后殿下的亲眷。 女子料到他的想法,唇角扬起,眼中晶莹,看不出是喜是悲是哭是笑。 “大人当真健忘,竟然不记得永徽四年自己作过什么孽了吗?” 永徽四年? 老者不由得思忖回忆。 猛然间,他忆起了当年事,眉头大皱,似是不得其解。电光火石间,他突地想起当时种种,惊得半晌合不上嘴。 “你竟然……你竟然……荒唐!荒唐!”他忽的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尽力气喊叫着,“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女子充耳不闻,微微扬起头。窗外一抹残阳如血,就像……那人那日的决绝—— 那日。 “殿下,何苦如此?”她痛苦欲绝地凝着那绝色女子。 “阿武,至多不过一死而已。”那人倾城的容颜不带一丝恐惧,似乎还溢满了期待。 “若能生,何必死?”她不懂那人何苦非要如此。 “阿武,我已生无可恋。”那人淡漠道。 “你还有我!”她冲口而出,再难抑制心中的激荡。 “……”那人难以置信地扭过脸,面对她。良久,忽的失笑:“真傻!罢了,你去吧。好生过活。” 华服女子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那一抹残阳,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 殿下,我给你报仇了! 殿下,你说“为何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我却不能?”,你说“为何男子做得,我却做不得?”,从今往后,我便要让这全天下的男子看个清楚,这江山男子坐得,女子也坐得! 若有来生,你莫要忘了我才好! 血。 漫天的血。 还有—— 泪水。 铺天盖地的泪水。 文澜惊醒了。 “澜姐!你怎么了?”文晴倚在床边,看着她,一脸的担心,“做恶梦了?” 文澜下意识地去抚眼角,湿润的,那咸涩的液体已经顺着脸颊滑到了枕头上,在枕巾上留下一团小小的水洼。 她头痛欲裂,其程度不亚于当年初闻那人的噩耗。只不过,沧海桑田,前世种种,均都成为过眼云烟。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人依旧不知自己的一颗拳拳之心。 前世,她活着的时候,不懂自己的心;故去了之后,更是无法获知自己的心。 而今生,那人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了。 也难怪,文澜记得清楚,就像她无数次在梦中回放当年的故事,那人说“罢了”,她让自己“好生过活”,她说她已“生无可恋”,既如此,再世为人,她怎还会记得自己? 也只有潜意识中,灵魂深处的残识,才能昭示吕靖宸就是当年的那个人——高阳公主李玲。那个绝色倾城的人,那个卓然自我的人,那个自己爱恋了一生一世的人。 既然如此,老天何苦让自己还存着前世的记忆?统统忘却不好吗? 一人挣脱一人捡。苦啊! “澜姐?”文晴轻轻捏着文澜的肩头,晃了晃。 文澜倦倦地抬头,疲惫地扫了她一眼,“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恶梦。” “你吓哭了?”文晴的食指尖勾过文澜的眼角,不可思议地把手指举到自己眼前,像突然见到et了似的。 头一次见到澜姐哭哇,啧啧,好神奇! 文晴不由得好奇她堂姐到底梦到了啥。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17节 “眼屎!”文澜很不喜欢这种和软弱相关的透明液体出现在自己脸上,她搓了搓双眼,销毁掉证据。 你们家眼屎长这样?姐你不带这么傲娇的。不就是掉眼泪吗?我又不是外人,有啥好羞涩的? 文澜被她盯得不自在。 “怎么不去陪你的小情人?” 文晴嘴角一抽,姐们儿你就转移话题吧。 “我这不是来伺候你吗?”文晴笑嘻嘻地攀住文澜的胳膊。 “少来!”文澜板着脸,嘴角忍不住有了一丝笑意。 “其实是她不让我陪。”文晴扁着嘴,委委屈屈的。 “为什么?”文澜不解,“她过去不是一直攀附你吗?” 啥叫攀附?文晴默默翻个白眼,姐你能不能用点儿褒义词? “还是她找到下家了?就像你们上回分手那样。”文澜耳闻目睹,一向对上官橙其人没什么好印象。 “能不能好好唠嗑了?”文晴一头扎到文澜肩窝里,蹭啊蹭。 “别闹!痒……”文澜揽住她肩头,让她安分些。 “她失忆之后,变了好多,变得……” “变得如何?”文澜揉着文晴的脑袋,追问道。 “变得……让我更喜欢了……”文晴脸红。 “花痴!”文澜轻点她脑门。 “她确实也很漂亮啊,”文晴若有所思,半晌,突然道,“澜姐,你说人真的有前世吗?” 文澜怔住。 前世?这个当然有。她就是亲身体验者。 “怎么想起问这个?” “就是……”文晴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嗫嚅着说出了口,“就是,和你分享个秘密,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我妈也不能告诉。” 文澜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好笑,“你说就是。” “我小时候总是做一个梦……” “梦到什么?”文澜饶有兴趣。 “梦到一个女人,都是同一个女人,只不过场景不同。而且,”文晴深吸一口气,盯着文澜的双眼,缓缓道出,“那个女人,和上官橙长得一模一样。” “……” “是不是觉得特不可思议?” 何止不可思议?文澜已经被惊住了。 “所以,你和上官橙在一起,就是因为她像你梦中的那个女人?”文澜眉头微蹙。 文晴脸一红。 文澜坐实自己的猜想,“你还真是……” “我要是说失忆后的上官橙,更像我梦里的那个女人了,你是不是更要鄙视我?”文晴悻悻地低下头。 一瞬间,文澜的身体僵住了,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她猛然支起身体,强迫自己缓着声音。 “你的梦都是什么内容的?我是说梦见那个女人的时候。” 文晴没想到她堂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声线都颤抖了,不过想想这事儿也确实挺诡异的。 她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内容挺多的。有时候是看她写字,有时候是在漂亮的像花园的地方陪她看花,有时候……” 文晴突然没脸说下去了,脸皮臊得通红。 “和她亲热吗?”文澜接口问道。 “额……”姐你真了解我。 文澜垂头不语,内心里却是澎湃激荡。她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怎会如此? 老天爷你如此安排到底是要做什么? “澜姐,你是学心理学的,给我分析分析这是怎么回事。”文晴见她久久不语,更忐忑了。 “晴晴,你最近梦到那女子是什么时候?” 文晴一呆,狐疑地凝住文澜,这声音柔的,这表情慈爱的,这还是她高冷的大堂姐吗?她妈都没对她这样过。 好怕怕…… 澜姐不会是被磕坏了脑袋了吧? 文晴怯怯地:“就在前几天,上官刚醒来不久。之前已经很久没梦到了。” 果然。 文澜深吸一口气,她的心脏快要跳疯了。 “梦到什么了?” “梦到……梦到在一个挺漂亮的大殿里,一个穿得华丽丽的女人正在和上官橙,啊不,和上官橙长得一样的女人,在聊天,然后,一个穿着男装的小姑娘疯疯癫癫地跑了进来,缠着那个华丽丽的女人腻腻歪歪……” 澜姐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好不好?我又不是你的崽儿…… 神啊,我明儿要不要领着这位心理学博士去看看心理医生啊? 文晴的内心在咆哮,在震颤,恰似千万只草泥马一会儿排成s形,一会儿排成b形。 ☆、第60章 母女(?)夜谈 “澜姐你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好吗?”有没有喜欢上什么人?这才是文晴最感兴趣的。 这些年过得好吗?文澜也这样问自己。 谈不上好吧?毕竟,人是社会动物,没有谁喜欢孤孤单单一个人。 也谈不上不好。八年来,她从没断过吕靖宸的消息。她曾经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小木屋里,对着窗外皑皑的雪山举杯独酌,因为靖宸的《巾帼宰相》成功出版了,靖宸成了炙手可热的作家,她为她高兴。 她也曾经呆立在伦敦街头,心情亦像那缠缠绵绵的细雨一般沉郁难捱,因为她得知成功后的吕靖宸过得并不好,反倒是肆无忌惮地任意挥霍自己的生命,她替她难过,更恨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八年间,文澜从没舍得割断对吕靖宸的思念。即使,这八年间,屡次去见她,即使屡次被她无情地拒绝,文澜从没舍得放下过。 甚至,她三十年的生命无不围绕着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女人过活。 文澜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就是为爱活着了,也算是弥补上辈子的缺憾。不成想,小半辈子过去了,直到今日,才惊觉曾经最最亲近的人,原来从小到大都在她的身边,竟然离得这样近。今后的岁月,除了吕靖宸,她的生命或许会更热闹了吧? 文澜心中柔软,眸色也柔了几分,意随心动,不禁拉过文晴的双手,护在自己的掌心中。 看来老天待她还算不薄,没断了这份母女缘分。 文晴惊—— 澜姐你没……没事儿吧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不说,还用这种怪兮兮的眼神盯我,不光盯我,还抓着我的手,这是闹哪样呢?是谁从小不让我沾她的床边,沾点儿布星儿就拿卫生球眼睛chuachua我的?您霸占我的床铺倒是麻溜利索没商量,从小就这样,从小就熊我,我说过啥?熊就熊吧,谁让你是我姐?谁让你是我妈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呢? 可您这会儿这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架势是怎么个意思?别告诉我您三十挂零不找对象,其实是在等我!我的世界会崩塌的!真的会崩塌的。连世界观都会崩塌。 文晴扯了扯嘴角,想抽出手掌,又不敢。除了摄于她堂姐多年的淫|威,单细胞如文晴,也觉出哪里不大对劲儿了。 话说最近真是邪了门了,一个两个全和脑袋瓜子较劲。一个脑仁儿被抠走成失忆的,这又一个磕破脑袋磕得不正常的。要不要在门框上贴个“抬头见喜”避避邪啊? 文晴五官纠结,脸上风云变幻,一忽做恍然大悟状,一忽又不知所措纠结得要死。文澜的目光一刻都没离开她的脸,自然将这些变化收入眼中。她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忘情了,过了。 可不能吓着她的“小宝贝儿”,虽然逗弄她一直是自己喜欢做的事。 文澜轻咳一声,松开了文晴的手,只是目光并没有移开。 “先不说我的事儿,晴晴,你很喜欢上官橙吗?” 怎么又绕到我身上了?文晴一时闹不清她堂姐的心思。 姐们儿,你不会是要和上官橙pk吧?还是……要让我选择爱我的人或者我爱的人? 想想澜姐和上官撕逼的画面,太美—— 文晴一抖,狐疑地瞄文澜。 “怎么?”文澜一挑眉。 “没……”文晴赶紧大摇其头,结结巴巴的,“我……我是很喜欢她。” “喜欢还是爱?” 文晴要对手指了——澜姐你不要再问这种让我困惑的问题了好不?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儿成不? “爱……是爱吧?”文晴被她堂姐盯得不自在,嘴快瓢了。 “到底是爱上官橙,还是因为爱你梦中的那个女人,因而对上官橙爱屋及乌?” 太……太尖锐了吧?文晴暗暗叫苦,这么犀利的问题,她从来不敢深想的。 她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半天,又仰着头看看天花板,仍旧不知该如何回答。 “很难回答吗?”文澜追问道。其实,此刻面对文晴,是很考验自己的定力的。文晴的一举一动,无不带着曾经的影子,一皱眉一扭脸都招人疼得紧,让文澜的手指发痒,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揉她的脑袋,或者捏她的下巴。 这么多年,怎么到今天自己才发现?难道是“当局者迷”? 文晴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挫败地垂下头,恹恹的:“这有什么区别吗?” 文澜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晴晴,这个问题,还需要我给你答案吗?” 文晴更觉挫败。这个问题着实不需要别人给答案,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如果没有那个梦,她会被上官橙吸引吗?她会容忍上官橙那么多年吗? 可是,若说她对上官橙全无爱意,也不尽然。上官橙亦有她的好,虽然她有那么多缺点。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就是空气、水和阳光。这与爱不爱无关。 难道自己对上官橙只是习惯?那些情不自禁又算什么? 文晴很沮丧,她惊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仅仅是脑回路短智商不够用想不明白事儿的问题了,而是她对上官橙用情将近十年,可能开始就是个错误。 她很感沮丧。 可怜的文晴,全然没有意识到,单细胞的自己已经被文澜的思路带得越跑越远。 她的种种反应,无不在文澜的意料之中。 文澜静静地看着她纠结来纠结去,暗自好笑的同时,也隐隐心疼。然而,有些事,即使最最亲近的人也是代替不了的,她心疼文晴,所以更要引导她看得清楚。只有看得清楚,才会想得明白;只有想得明白,无论做怎样的决定,将来才不会后悔。 “晴晴,让你想这些,我无意让你为难。”文澜语重心长,终究还是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文晴的小脸。 文晴傻呆呆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真实的想法。” “那样好累……”文晴疲惫,“澜姐,难道恋爱就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性来吗?我喜欢靠近上官橙的感觉,喜欢和她在一起,这还不够吗?” 文澜暗自喟叹,这孩子还是这样的性子,无论做什么,但凭己意,极少去思索个中缘由。 真性情,固然好,少去许多烦恼。然而,亦是一把双刃剑。思虑得少,将来可能面对的伤害就会多。 出于一腔母性情怀,文澜实不愿自己的孩子再受哪怕一点点伤害、一点点委屈。 她耐着性子缓缓道:“如果上官橙只是上官橙,不是你前世的那个人呢?” 文晴沉吟许久,突然问:“澜姐,假如真有前世,前世很重要吗?” 这回换做文澜被她问住了。 前世,很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那些追随的日子,那些心心念念那人,凭着那份思念熬过明争暗斗的日子…… 两世为人,件件桩桩均都是支撑自己在今生找到那个人、得到那个人的动力,如何不重要? “你说的有道理,”文晴扫了一眼渐渐黑如浓墨的夜空,若有所思,“可能是我太笨了吧,或者太懒,我不愿意去想那么多。上官橙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小十年。她开心我的心情也会好,她不高兴我的心情也会糟。她病了我会心疼,她被人欺负我恨不得捏死那人,她关注别人的时候我会不好受,她失忆了我愿意放弃一切照顾她。” 文晴说着,轻笑:“她在你们眼中,肯定不是个合格的恋人。她利用我,很多次,我都清楚。你们说我不争气也好,没出息也好,替我打抱不平也好,我也都知道是对我好。可我就是想对她好,一想到她没了双亲唯一的哥哥还不着调,我就忍不住心疼。澜姐,你知道吗,她没有你我这样优越的出身,她走的每一步都特别不容易。上官很有表演天赋,我相信她能成为一个伟大的演员。我真的,真的特别乐意帮她实现那些梦想。” 文晴长舒一口气,倾吐出最真实的想法,她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可能不算吧?比心疼、怜悯什么的多一些?我也说不清楚。我想,我习惯了对她好,也很想一直对她好。” 一番长篇大论,文晴说得口干舌燥,剖白自己的内心世界,又让她难为情。羞于面对文澜,她痴痴地凝着窗外的夜色,双目放空。 文澜听得动容,无论以何种身份,她都没想到看似大大咧咧的文晴有着这样细腻的想法。 感慨的同时,她也纠结。 晴晴是何等身份? 前世的尊贵自不必说,就是今生,也是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凭什么,要这样做小伏低地伺候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丢她文澜的脸! 自家的孩子自家疼。这事儿,就算是薛沛霖不管,她也管定了! 晴晴喜欢那个女人,是晴晴的事,但是,她也要让那个女人知道,甭管前世今生,被晴晴喜欢都是她的福分。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惜福。 晴晴付出,那是晴晴自己乐意,不过那个女人可不能让晴晴受委屈。 谁让她的宝贝儿受委屈,她跟谁拼命! ☆、第61章 婆媳(?)过招 常言道:“忠孝难两全。” 可见,世间事两全其美是挺难的。对此,文晴深有体会。 今天是她爸的祭日,每年的这一天,无论有多忙——当然文晴也没啥可忙的——文家母女俩都要推掉所有的工作和应酬,回老宅给文爹上几炷香,也让天堂之上的文爹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这已经成了文家的惯例。 文家人丁稀薄,远房的亲戚不说,就近的,也就只剩下她们娘俩和文澜这仨人了。 文澜常年游学在外,偶尔回国,赶上文爹祭日的时候,也会赶回老宅。 照理说,今天她本该同文晴一起回去的,怎奈前一天出了这档子事儿。她倒不后悔撞了一脑门子血,当然要是吕靖宸能多心疼心疼她那是最好不过的。文澜担心的是一旦她那疼她更逾亲生的婶子知道了这事儿,凭她婶子手眼通天的能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调查清楚找吕靖宸的麻烦才怪。 饶是她前世叱咤风云,将整个天下都握于股掌之中,今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勉强算是比普通人家世好点儿。 身为普通人,自然得有普通人的觉悟,小心谨慎那是必须的。她前世不也是从普通人做起的吗? 昨夜。 “澜姐,你明天真不回老宅了?”文晴挠挠头,犯愁。 文澜睨她。有问题吗?你不也不希望我回去吗? “总不好让二婶担心吧?”总不好让我担心靖宸的安危吧?这才是她的心里话。 “可是……”文晴继续挠头,欲言又止。 文澜嘴角抽,一把抓下她不安分的爪子。挺漂亮的头发,都给挠坏了。万一挠破了头皮,细菌感染了咋办?感染了就得吃药,万一严重了还得打吊瓶。打吊瓶扎针得多疼?万一回血了呢?万一针管卫生不达标,感染些别的乱七八糟的病呢? 文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是个当妈的心态。 养孩子什么的,就是麻烦啊!虽然,这孩子都快赶上自己个儿大了。 “可是啥?”文澜斜着眼睛瞄文晴,心道真可惜,怎么长的一点儿都不像我?倒是像二婶,也难怪,小宝贝儿是二婶生的。真悲催,为什么我没投胎成二婶? 所以说哇,克隆什么的,就是乱啊。要不为啥克隆技术被限制使用呢,这辈分儿伦理啥的,太乱了 “你和上官在家……那个,”文晴没底气地对手指,“你不会欺负她吧?” 你妹!文澜嘴角抽得更狠—— 还以为你担心老娘受伤没人照顾呢,闹了半天,是怕老娘给你媳妇气受! “我要是欺负她呢?”文澜故意道。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文晴的小脸扭曲得痛苦—— 可爱!好想捏一捏! “澜姐你别介啊!”文晴狗腿地凑上来给文澜捶腿捏肩揉腰。 文澜理所当然地闭着眼睛享受。 文晴继续行讨好之实,并动之以情:“上官多可怜啊!好端端的一个人,生生被夺去了记忆……” 文澜脊背一僵,文晴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连忙改口:“当然了,澜姐你也很可怜。不过你就是磕破了出血,和上官比还是差了些……这就好比同样都是腿上的毛病,上官那是换了个假肢,你这是骨折。” 你才骨折! 文澜怒! 呸呸呸!不是你,你妹才骨折。 “阿嚏!”城市的另一端,正在自己卧室里摆弄小莱莱的李紫薇突然打了个喷嚏。 文晴说完,也觉得自己的比喻不太恰当,赶紧“呸呸呸”三声,又笑嘻嘻地涎上文澜:“看在我的面子上,姐你就别跟上官一般见识了呗。” 文澜微垂下头,凝着那张在月色下更显素净的小脸,心头一软。 这个嘛,倒是可以考虑。姐是什么身份?会欺负那个女人?掉价儿! 不过呢,谈谈心倒是挺不错的。 文澜想着,眼角一道寒光晶亮。 清晨。 “喏,这是上官的消炎药。”文晴说着,把一个码着几粒药的漂亮小碟子推到上官橙面前。 “这是澜姐的药,你们别吃混了。”文晴好脾气地又把一个瓷白的小碟子退给文澜。 文澜瞄了一眼上官橙面前的碟子,内心咆哮:凭什么不给我那个漂亮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小兔崽子! “多谢!”上官橙莞尔。她的烧早就退了,只是文晴不放心,坚持让她再吃两天消炎药。 还是上官温柔,不过你可以不用总对我说谢的。 文晴盯着上官橙,心里美滋滋,被上官需要的感觉,很好,非常好。 她双掌一合,对着一左一右两个漂亮女人道:“今天呢,是我爹的祭日,我必须得回老宅。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你们二位在家,要和平共处,不要闹别扭,更不要吵架,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看我的面……” 两个女人同时用卫生球眼斜她。 额……文晴自知啰嗦,明智地闭嘴。 “总之呢,你们俩要乖乖地在家,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饿了。”文澜正眼都不瞧她,直接瞄桌上的小笼包子。 “我也是。”上官橙是真的饿了。 额……姐这么遭嫌弃吗?文晴好想泪奔。 “好吧,吃饭吧。”文晴垂头丧气,一腔不亚于宣读就职演说的热情被两个女人浇了一坨又一坨冰。 上官橙吃东西一向安静,除非文晴聒噪她,否则她会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像每个早晨一样,她文气地理好两根筷子,探手夹起一只小笼包子,正要往嘴里塞以祭五脏庙。 “婉儿!” 蹦噔—— 上官橙筷子上的小包子不堪重力加速度的死缠烂打,直接掉在了她面前的饭碗里。 刚刚那一声,于她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文澜……是在喊她吗?是……文澜喊的吗?真的不是她幻听? 上官橙的脑袋木了,身体僵了,没脉了,连心脏都停跳了。 “看这碗脏的,”文澜嫌弃地把自己的饭碗塞给文晴,“晴晴你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她在说“碗儿”?是在说“碗儿”吗?上官橙不敢看向文澜,她怕暴露自己内心的慌乱。 文晴扶额。 “姐你能不能不一惊一乍的?看你把上官吓的。”不就是碗没刷干净吗?换一个不就得了?还“碗儿”“碗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恋|物癖。 “上官你没事吧?我姐就那样,神经兮兮的……” “没事儿。”上官橙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上官小姐昨晚没睡好啊?脸都苍白的。”文澜勾着唇。 有完没完了?文晴无奈。这还是她在家呢。真想象不出来她不在家会是什么模样。 可她总不能把上官拴裤腰带上吧?她爸的祭日,她要是敢把上官领回老宅,她妈还不生劈了她? “别急,别急,包子有的是。”文晴又给上官橙夹了个包子,温言道。 看这小脸白的。文澜扫了一眼上官橙强自镇定的样子,暗自冷笑。 “晴晴,我要蘸作料。”文澜端着另一只空碗,伸到文晴面前。 要蘸作料您自己找作料去啊!我又不是作料。 摄于她堂姐的淫|威,文晴只好化身小受。 “要啥作料?” “醋。”文澜答得理所当然。 文晴&上官橙:“……” 文晴吃完饭,刷干净碗筷,安抚好两位大爷,才忐忑不安一步一回头地下楼取车去了。 初初的一个小时,两位大爷都还相安无事。 上官橙直觉文澜古怪,她恐怕惹来麻烦,文晴一走,她就抱着笔记本躲到了客房里。 文澜可比她从容多了,人家压根就没离开过厨房。 上官橙眼睛落在笔记本屏幕上,耳朵早就竖起来了。 她在鼓捣什么?叮叮咣咣的,偶尔还夹杂着机器的嗡嗡声。 刚才她是在喊“婉儿”吗?如果当真是,那么她是如何知道的?难道被她看出什么破绽了?没道理啊。 能那般熟悉地叫自己“婉儿”的,不多,且都是前世中人。 难道—— 上官橙不禁打了个寒噤,难道文澜也是穿越的? 那么,她是谁?韦后?安平公主?李贤?武承嗣?或者是……李隆基? 上官橙苦思不得其解。 无论如何,她绝想不到会是她心中的那位神—— 她的神怎么会是这副德行?违和感不要太强啊! “上官小姐。”文澜抱着肩膀,斜倚在客房门框上。 上官橙一滞。她机械地抬头,瞄了一眼文澜修长的身影,又下意识地撇过脸。 “文小姐。” 文澜微笑:“上官小姐别这么见外,随晴晴叫我‘澜姐’就行。” 上官橙默。 让我别见外,你怎么还好意思叫我“上官小姐”? “澜姐。”上官橙淡淡的。她深谙处世之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做人当低头时别硬撑着。 文澜略满意,笑意深了两分:“许久不见上官小姐,不知能否赏脸喝杯咖啡?我刚煮的。” 上官橙心道好一只老狐狸!她能说啥?能说啥?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能说“不赏脸”吗? “那就多谢澜姐了。”上官橙款款道,穿鞋,随着文澜来至客厅。 话说,咖啡是啥? 上官橙惴惴的。 这货不会趁着文晴不在家给自己灌蒙汗药吧? 上官橙默默挥掉一脑门子冷汗。 “上官小姐一向喜欢拿铁,我特意调制的,希望你能喜欢。”文澜说着,把个漂亮的杯子连带托盘放在上官橙面前的茶几上。 “澜姐费心了。”上官橙颔首,微笑。 黑褐色的液体,还呼呼蒸腾着热气。 上官橙嘴角不经意地一抽,她瞬间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文澜时被哄骗喝下的“可乐”。 努力吞咽了一下。今天,她不会死得很惨吧?不会吧? “请。” 上官橙点点头,硬着头皮抿了一小口,有点儿苦,有点儿烫,有点儿酸,还有点儿甜……这世界的人当真奇怪,净弄些奇怪的东西喝。 “如何?”文澜状似期待地看向她,“我很久没煮过了,也不知合不合上官小姐的口味。” 上官橙文雅地放下杯子,挤出个温婉的笑容:“很好,我很喜欢。” 文澜笑:“喜欢就好。上官小姐果然是对拿铁感兴趣。” 直到不久之后,一次和文晴在咖啡馆,文晴特意给她点的卡布奇诺,说“还是点你最喜欢的”,彼时上官橙才醒悟过来文澜其人有多鸡贼。 自己当初还对她微笑,还表示感谢! 上官橙只想自戳双目。 ☆、第62章 上官的应对 上午的阳光,既不像晌午时那般又滚烫,也不似午后时那样慵懒而令人渴睡。此刻,文晴家的客厅里,两个风格迥异的美人儿,各自捧着一杯醇香扑鼻的咖啡,怎么看怎么也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怡人图景—— 虽然文澜的脑袋上还缠着几圈纱布,虽然两个人均都穿着家居服,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剃光了头果奔,那也是美人。 要不咋范爷光头造型出镜都有人惊呼“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尼姑”呢,你让凤姐来试试。 文澜抿了一口咖啡,咽下,让醇厚的气息在口腔与鼻腔之间流转缠绵。 嗯,就是这个味儿。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可谁能料到平静的湖面下有暗潮在涌动? 所以说啊,凡事不能看表面。张无忌他妈说得多好:“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听说上官小姐最近在学习各种知识?”文澜放下咖啡杯,摆了个堪称友善的微笑。 “嗯。”上官橙应了一句。她才不信这个喊“婉儿”的女人只是闲聊,怕是又要发难了吧? 上官橙于是绷紧了神经。 “上官小姐想知道什么,我很乐意帮忙。”文澜的身子微微前倾,一瞬不瞬地凝着上官橙的侧脸,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她当然不是对上官橙倾心以至于情有独钟“我的眼里只有你”,相反,这在心理学上是一种颇具侵略性的动作。 人是感性与理性的复杂结合体,即使神经粗得堪比电线杆子,即使又二又彪如文晴,也没法儿在别人不错眼地注视下毫无不适。当然,如果对方是自己的爱人,那另当别论。偏偏这个人又是戏耍过自己多次,此刻脸上虽然挂着笑可怎么看都像是挑衅的那位,上官橙能好受才怪。 文澜上辈子是何等样人?这辈子又精于人类心理学研究,自然深谙其中的门道。她就是要让上官橙感到压力,甚至让上官橙灰心丧气,从此之后再没底气对文晴作威作福。 换句话说,文澜正无耻地炫耀自己的学历和学术背景,其目的无非是要让这个前世博览群书对自己的文化水平无比自信的上官大人感到自卑。 然而,文澜忽略了一件事。前世的上官大人诚然学养深厚,但是,因着身份尊卑有别,她在女皇面前始终都是谦恭的,从来没有或者说从来不敢对着女皇甩脸子,这让文澜有了一种“婉儿打击打击就是小面人儿”的错觉。常言说得好哇,“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你当上官大人是泥捏的吗? no!no!no!诸臣工皇族贵戚名媛纷纷大摇手指。 你当上官大人是小白兔吗?就算是小白兔,那也是吃肉的小白兔 ——不是个吃素的! 如果不是因为世事难料,流落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上官大人会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 还是那句话,“强龙难压地头蛇”,虎落平阳……咳咳咳,总之,上官大人的原则就是小心谨慎保命要紧。 “我想,网络上的知识更全面。”上官橙淡淡地道,眼瞧着文澜嚣张的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抽,心情瞬间大好。 “多谢澜姐的好意了。”上官橙还没忘了谢谢对方,礼多人不怪嘛。 你妹!你是嫌弃我堂堂一博士都没有网络知识丰富吗? 文澜一向自我感觉好得很,你戳她没文化,不亚于指着四姑娘说他个儿矮。 这一下无异于戳到了文澜的肺管子上。她脸上撑着半假不真的笑,心里已经在琢磨趁着文晴不在家,是清蒸好还是红焖好了。 上官橙扳回半局并不觉得十分开心,毕竟文澜到底是何方神圣她一无所知,只能靠猜想,她一向不喜欢未知的不确定的东西,在她的观念中,只有握在手心里的才是踏实可靠的。 文澜好歹算是没失态,灌了两口美式咖啡,浓重的口感激发了她的斗志,让她瞬间又信心百倍了。 “听说上官小姐在拍一部悬疑片?叫……叫什么来着?”文澜故作思考状,皱着眉头。 “叫《咒》。” “哦,对,是叫这个名儿,”文澜歉意一笑,“我就记着这名和什么怨念的有关,好像有个日本电影就叫《咒怨》吧?” 上官橙默。 “似乎还有个美版的《咒怨》,不知道是谁山寨的谁。”文澜继续喋喋不休。 上官橙继续默—— 你怎么不直接说我拍的就是山寨版的?犯得着拽上个美国的,又拽上个日本的吗? 要么说信息时代什么都不是问题呢,瞧咱上官大人,一个纯纯粹粹的古人,这才经过几天信息时代的洗礼?不光知道了日本和美国,连“山寨”是啥意思都弄明白了。 士隔三日,当割目相看啊! “就目前的国际市场来看,悬疑片也没什么太大的意思,古装片才是未来的大卖点啊,没看连老美都看《甄嬛传》吗……”文澜毫不在意冷场,也不管上官橙搭腔不搭腔,反正她是认准一点了,上官橙不敢甩袖子走人。无论是从个人修养,还是从眼下形势来看,文澜都能肯定这一点。 哼哼,这丫头在这世界还懵懂着呢,不怕她跳出老娘的手掌心儿。 上官橙听文澜啰里啰嗦地分析什么“国际市场”,什么“国产影片的发展方向”,什么“叫好不叫座”与“叫座不叫好”,明智地没有搭言。她清楚自己眼下几斤几两,“言多必有失”。 她状似悠然,间或还享受般地抿几口杯子里的拿铁,实则心神没有一刻放松,文澜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默默地记在了心里。尤其是那些初闻不甚明了的概念和观点,她决定牢牢记住,以后去网上搜搜,或者直接问文晴。 上官橙于是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怕也只有同文晴在一起是最轻松不过的了。 文澜絮叨了一会儿,见对方始终淡定地没什么反应,眼睛一亮,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上官小姐知道上官婉儿吗?” 上官橙正端着杯子靠近嘴唇,黑褐色的液体刚一沾唇,耳朵里嗡的一声,继而脑中轰然一片空白,大脑失控导致神经脱轨,连带着肌肉一起遭殃,手一哆嗦杯子险些脱手。 饶是上官橙久经考验,风风雨雨几十年,大风大浪没少挨,才练就了一身四平八稳的好本事。怪只怪这副身体还在磨合期,上官橙个新手用了一秒钟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让身体伴着神经一起脱轨。 定了定神,上官橙强压着手指和心脏的颤抖,缓缓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状似平常地撩了一眼文澜。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18节 “似乎是一位古人。” 这一系列动作,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普通人也只当是上官橙擎着咖啡杯略作思考,毕竟她一个“失忆”的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文澜是什么人?她是前世玩人,今生研究人的人。加上对上官橙的了解,笑吟吟地早把上官橙的内心戏看个通透。 “确实是一位古人。”文澜莞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文澜其实是列着架子等上官橙迫不及待地问自己“澜姐为何提起上官婉儿”的,不成想人家不接她的话茬儿,她不言语,上官橙也不言语,一时间宫斗撕逼+婆媳大战伦理剧变成哑剧了。 行啊,学会以退为进了啊? 文澜眉角一挑,好吧,山不就我我就山。 “我有一个朋友,是个作家。”文澜提起吕靖宸,神情不由自主地一松。 上官橙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已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心中微动。 “她四年前出版过一本书,叫作《巾帼宰相》。” 巾帼宰相? 上官橙忽的想起文晴曾同自己说过,她最喜欢的一位古人就是有“巾帼宰相”之誉的上官婉儿。那么,这本书…… “上官小姐可知这本书写的是什么人?”文澜故意直直地盯住上官橙,不肯放过她眼中的一丝一毫的异动。 幸好上官橙心理建设已然充足,她大着胆子迎上文澜的目光,微笑着:“可是关于上官婉儿的?” 上官橙面上虽然平静,心内却不平静,当自己的名字从这具身体的口中吐出时,她还是尝到了一丝丝苦涩的味道。 “上官小姐果然知道的多,”文澜轻笑,“网络没白上。” 上官橙但笑不语,她才不信文澜只是“不经意”地提到这本书。 果然—— “我想买了这部的改编权,拍成电影,而且,”文澜勾唇,“我看上官小姐的气度,很适合饰演女主角,上官婉儿。” 上官橙心脏狂跳,文澜是想要让她演她自己? 当她听到那本书的名字时,第一反应就是急切地想要一睹其内容,她想要看看在后世人的眼中,曾经的自己是怎样的。 可是,饰演自己……尤其,这是来自文澜的邀请,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突地想到这个“圈”里的规则,上官橙道:“这件事澜姐应该先跟我的经纪人探讨。” “晴晴吗?”文澜意味深长地一笑。行啊,都会搬出晴晴来挡我了。不愧是我大周的第一女智囊,这才几天,这世界的规则就学会了? ☆、第63章 身世 暂不论两个美人儿如何打着文晴的旗号你来我往玩太极,单说文晴自己。 文晴自香筒里捻出四根香,所谓“神三鬼四”,供奉已经飘到天上的往生者当然是要燃四根香的。 点燃,在空气中轻轻一挥,一小团火光瞬间化作四个小小的亮点。 文晴恭恭敬敬地双手捧香,高举过头顶,朝着供案鞠了三个九十度的躬,然后凑上前半步,小心翼翼地把四根香依次插|入香炉中。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退后,叉着手,抬头凝着供案上方那幅熟悉的照片,像每年一样,静静地等那四缕烟燃尽。 照片之上,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英俊男子,脸白净,眉英挺,微髭,短发浓密,额头饱满,双目炯炯有神,白色衬衫,深色西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符合那个年代的女人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标准。 随着年龄的增长,文晴每次看到这张她老爸的照片,都会有不同的感觉。 很小的时候,她会张着手眼泪八叉地喊“爸爸”。 再大点儿,跨入青春期之后,文晴也像所有的小姑娘一样开始注意异性,每次看到这张照片,她都忍不住要星星眼一下,深觉“老爹好帅”,登时觉得那些偷摸给她递情书的毛头小子简直都“弱爆了”。加之时常听她妈絮叨她爹当年叱咤风云的往事,文晴于是发现“世间没有一个男人比老爹厉害”,其直接结果就是,文晴从此对男人提不起任何兴趣。她现在甚至都在想,或许她天生就是小百合,谁让她上辈子爱的是女人?摊手。 现如今,站在老爹的遗像前,文晴不由得感慨人生无常。想老爹那么优秀的人物,当年堂堂的“四大小生”之一,人生竟然是以绝症草草收场。文晴听她妈说过,她爸也是个世家子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他一肩挑起家族的重担,凭着一腔热血和从小养就的气度,硬是在娱乐圈里打出了一片天下。后来,日子慢慢好过起来了,文爹转做幕后,几年辛苦下来,总算是打下了世纪影视的基础。只不过,人人都知道他叫秋之华,于是以为他姓“秋”,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其实叫“文耀庭”,秋之华只是他的艺名。而薛沛霖,是以秋之华遗孀的身份接手世纪影视的。 娱乐圈一代新人换旧人,当年的老行尊们早就嫁人的嫁人,落魄的落魄,尚存的几位经历过那段璀璨光阴、如今仍旧活跃的,也都是各据山头鲜少问天下事了,端的是颐养天年的架势。也因为这,文晴得到了很好的保护。没有人想起挖她“星二代”的背景,要挖秋之华的料,在这圈里混得年头多的娱记,哪个不得卖“沛霖姐”几分薄面?就算是入行潜的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也是见识短,都是奔着“姓秋的”去的。 无论是当年的文耀庭,还是现在的薛沛霖,都不愿意让文晴沾染上这个圈子里乌七八糟的东西。应该说,文晴是幸福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能想到大明星秋之华的独生女儿会住在一个普通的高档社区里? 薛沛霖站在文晴身侧,也端详着文爹的照片,目光幽幽的。 她妈总是这样,每次面对她爸的照片,或者提及与她爸有关的往事的时候,那目光都是文晴看不懂的深邃,似乎要穿透一切似的。 文晴刚刚知道“爱”这个字的时候,她就想“老妈应该是爱老爹”的吧?因为爱,所以才那么幽深,幽深得仿佛要与整个世界疏离一般。 可是,如果很爱一个人,不是应该一想到这个人、一看到这个人就撕心裂肺难以自抑吗?不是应该不顾己身只想碧落黄泉随君去吗? 文晴记事不算晚。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以为保姆是自己的妈妈,因为每天只有保姆阿姨时常陪着她,偶尔爸爸会出现,陪她玩,给她买很多很多好玩的玩具。她管保姆阿姨叫妈妈,吓得保姆惊慌失措,她那时候小,并不懂得保姆阿姨其实是担心自己丢了饭碗。 直到三四岁上了幼儿园,有一天放学的时候,来接她的不是保姆阿姨,而是一个很酷的叔叔,那个叔叔不顾她哭闹把她抱上了车,然后在车上她见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年轻姐姐。年轻的姐姐让她叫自己“妈妈”。从那之后,文晴才渐渐知道,原来自己的妈妈那么年轻,原来自己的妈妈是当时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当红炸子鸡,而自己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之后,她终于可以和爸妈一起生活在这个她已经熟悉了的像城堡一样的宅子里,可她还是很少有机会见到母亲。即使是和父母亲一起用餐的时候,文晴也几乎没见过父母之间的亲昵。 文爹弥留之际,拉着文晴的小手,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她“一定要乖,一定要听妈妈的话,不要让妈妈生气”。那一刻文晴觉得她爸好可怜。 因为觉得爸爸太可怜,于是她决定不再计较她妈对她成长的忽略,就听爸爸的话,不要让妈妈生气了吧! 一直到她爹葬礼那天,文晴也没见到她妈掉过一滴眼泪,一点儿都不像她看过的电视剧、电影里那样,死了丈夫的女人哭得要死要活的样子。 她妈妈还是那么美,那么淡漠,就像她扮演的角色那样——美丽,而不真实。 无论有着怎样的童年,文晴都在一天天长大。长得大了,心思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起来。 于是,她知道了她妈妈和她爸年龄相差二十岁,她妈出道的时候,她爸早已经是红遍天的大明星了。 她还知道了自己和老妈相差十五岁,那也就意味着她妈十五岁就生下了她。 如果说“老夫少妻”尚在文晴的可接受范围之内,那么这个“母女差”则完全吓着了她。 十五岁意味着啥?意味着她妈十四岁就怀了她!意味着她妈十四岁就被男人碰了—— 刚刚进入青春期,学完生理卫生课的文晴吓的大脑一片空白。 即使还是个半大孩子,文晴也懂得未成年人是不该有性|行为的,何况她妈当年才十四岁…… 青葱文晴开始质疑她爸的人品:对一个十四岁的少女都忍心这样那样的男人,真的是好男人吗? 她心里憋不住话,就忍不住跑去问她妈。 要不说半大孩子讨人嫌嘛。 文晴记得清清楚楚,她妈立时就红了眼睛,不是“眼圈一红,眼泪掉下来”的红,而是气红的、急红的。 一个嘴巴结结实实地呼在了文晴粉嫩嫩的小脸上。那是她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她。 “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听见一次抽你一次!”她妈狰狞着表情。 文晴被吓坏了,从此之后再也不敢提这个话茬儿,疑问的种子深埋在心里,倒是越来越深。 要么说薛沛霖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嘛,青春期的娃儿最是敏感不过,好奇心又重,你一巴掌给她抽没声儿了,可倒是世界清静了,不过她那小心灵可是从此不带清静的了。也幸亏文晴心大神经粗,不是个斤斤计较的矫情娃儿,就算被抽了嘴巴,就算顶着五个手指印顶了小一周,也并没影响她彪悍的心性和健康的成长。 “你爸看到你长这么大了,一定很高兴。”薛沛霖忽然道。 “嗯,我长大了。”文晴轻声答应着,目光专注于那越燃越短的香。 薛沛霖撩了她一眼,目光也凝在那四个亮点之上。 一时间,母女二人均都无言。 直到四根香都燃尽,薛沛霖才突然醒过神来一般。 “澜澜最近很忙?” 文晴一愣,狐疑地瞄了一眼她妈。她妈应该不知道澜姐磕破脑袋的事儿吧? 文晴眨巴眨巴眼睛,明智地只应了一个“嗯”字。 她深知自己撒谎的功夫在自己老娘面前只有穿帮的份儿,何况她也不知道文澜到底怎么弄的啊。就算是说,那也应该是澜姐自己说吧。 “年轻人,忙点儿是好事。”薛沛霖淡淡地道。 文晴瞬间觉得自己躺枪了—— 全世界都那么忙,连李紫薇那货都知道带着小莱莱勇闯天涯找素材呢。只有她自己…… 这地板怎么还是实木的啊?好想找个缝儿钻一钻。 幸好她妈这回没抓着她的小辫子训她“除了围着个女人转,啥啥都不会”,文晴略松一口气。 只听薛沛霖说:“澜澜前几天跟我说她想回公司做事。” “哦。”文晴随口答应一声。澜姐回不回公司那是她的自由,好歹她也是文家的孩子,好歹公司还有她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呢。 薛沛霖扫了一眼自家闺女傻呆呆的脸,嘴角暗抽,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澜澜要是回来做事,我也多个左膀右臂,是好事,”薛沛霖顿了顿,看到面前不争气的自家小崽子,更觉得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好,她暗吁一口气,接着说道,“就是她的学业,不是可惜了吗?” 文晴挠挠脑袋,老佛爷您到底是几个意思?是希望澜姐回来,还是不希望啊? 薛沛霖看她那呆愣愣的眼神,就知道她没懂自己的意思,忍不住抬手轻巴文晴的后脑勺:“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么笨的娃?你和澜澜关系好,又是平辈好说话,你和她聊聊,看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文晴懂了,敢情您让我去探澜姐的口风啊? “怎么说也是读了那么多年书了,就这么荒废了多可惜?”薛沛霖不无惋惜地说道。 文晴知道,在她妈心里,天大地大读书最大,她妈最喜欢的,就是读书读得好读得多的人。 ☆、第64章 试探 这世间,关心文澜学业的可不止薛沛霖一个人。 “听说澜姐在学术上很有成就。”上官橙微笑着。那模样,倒真像是在欣赏、赞美对方。 文澜展眉,“上官小姐谬赞了,不过就是在国内混了个学士文凭,出国又混了个博士文凭,后来遇到我老师,才读的硕士。” 她露出一口小白牙,状似无害,实则内心的小人儿却在刚挖好的陷阱旁边咆哮蹦跳:跳吧跳吧,跳下去,就会融化在蓝天里…… 上官橙微怔,秀眉轻蹙,脑中电光火石,检索速度不亚于四核cpu。 她忽然失笑:“澜姐要休息吗?” “?”文澜冷不防她一问,这显然超出了预先的设想。 “我是说,”上官橙笑得温婉,音调柔和的可以去唱摇篮曲,“澜姐你可能是脑袋磕破受了伤,又没休息好,以至于记忆出了问题。” 上官橙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先读硕士,再读博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文澜干笑两声,“一时口误。” 上官橙敛容,登时脸上挂满了关心:“澜姐可别把这个当小事儿,说不定这是你脑袋里还没被发现的大毛病导致的呢!我建议你还是做个全面检查为好,千万别因为讳疾忌医而耽误了大病。” 上官橙说罢,已然是一脸严肃状,就差痛心疾首了。 文澜嘴角紧抽,忍了半天才忍下欲掀桌的冲动—— 你妹的!你才脑子有病!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吧?上官橙暗笑,端起咖啡杯遮住自己忍不住勾起的嘴角,心道幸亏这杯中物不是自己爱的清茶,不然饮尽了这会儿可拿什么遮脸? 在和文澜的交锋中,她终于有机会让这个总是令她无措的女人咬牙跳脚了。 文澜感觉很不好,究其原因,无外乎与尊严和习惯有关。 想她前世是何等万万人之上的尊崇身份,婉儿又是在她身边服侍许多年的,她早已经习惯了婉儿的顺从谦恭,何时被如此呛声过? 惯性思维,她蛮以为这一世她也可以让婉儿就范,即使她不摆出“女皇陛下”的身份,凭她的气场,凭她对这个世界比婉儿多了三十年的了解,她也可以轻松搞定婉儿。 不过哇,要不常言咋说“世事难料”呢?谁能料到自己下辈子是啥身份呢?也许还是个猫猫狗狗呢。风水轮流转,不可能生生世世都是一个人说的算吧? 好在您俩是婆媳,婆媳大战总不好始终一个人做主角吧?这一回合儿媳妇胜出,下一回合做婆婆的扳回来不就得了?那才显得老骥伏枥老当益壮老有所为呢,你追我赶争第一什么的,家庭伦理剧才能有看头。 女皇就是女皇,虽然被不知情的小白兔咬了一小口,不过她很快甩掉包袱收拾好情绪,重新上阵了。 “还是上官小姐有经验。”文澜说着,有样学样,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是想说你就算脑子有毛病好歹还有脑子,可我却连脑子都没有了吧?上官橙心道。 不过,这一次,她不打算再和文澜针锋相对地掰扯了。这个女人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这种气质,说好听点儿叫不屈不挠,说不好听那就叫睚眦必报。这种强韧的性格并不多见,大概是颐指气使惯了才养成的吧? 既然有资格颐指气使,定然身份尊贵,那么文澜到底是谁? 上官橙的脑袋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澜姐学识不凡,见识又广,对历史定然是有所心得的了?”上官橙轻笑,凝住文澜的双眸,此刻,相比初初与文澜打交道,她多了几分自信。 文澜闻言,脸上似笑非笑,表情意味深长,她没想到上官橙竟然胆敢挑起这个话头。 上官橙难道不应该回避与她身份有关的话题吗? 她难道不应该哆哆嗦嗦不敢正视自己吗? 到底是什么,使得她能够在短短一杯咖啡的时间内反客为主的? 看来,自己对婉儿还少几分了解。 “心得倒是不敢说,”文澜对上上官橙的目光,“就是比一般人多读过几本书而已。” “哦,”上官橙状似更有兴致了,“那澜姐觉得历史上哪个朝代最好呢?” “最好嘛,”文澜故意拉长声音,像是在逗弄一只急切想要得到自己手中毛线团的猫咪,“当然是唐代了。” 果然—— 上官橙一凛,继而精神为之一振:她就知道,这个文澜肯定是大唐穿越来的。 她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兴致,追问道:“唐代的历史将近三百年呢,澜姐比较喜欢哪一段?太宗的‘贞观之治’,还是高宗的‘永徽之治’?或者是武皇陛下的大周?或是李隆基的‘开元盛世’?” 文澜暗笑,婉儿,算你有良心,还记得称朕为“陛下”,嗯,剩下的那些,管他是老公、是孙子还是前夫哥呢,都是浮云,浮云!高阳,高阳才是我的真爱! “阿嚏!”双手扶着方向盘,不耐烦地等红灯的吕靖宸打了个秀气的喷嚏,于是心情愈发烦躁。 单说文澜,听了上官橙的一席话,故意不解地问道:“上官小姐怎么不提‘元和中兴’,还有‘宣宗之治’?” 上官橙暗翻白眼,那都是李隆基的儿孙辈吧?那个时代的人会认得上官婉儿?开玩笑! “我还没读到那些历史,”上官橙也算是实话实说,“澜姐,我失忆了,你懂的。” 文澜恍然大悟般地点头:“懂的懂的。” “那澜姐到底喜欢哪段历史呢?”上官橙不依不饶地追根究底。 “都喜欢。”文澜促狭地眨眨眼,脑袋里响起《小龙人》的主题曲—— 就不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 好吧,暴露年龄了。 上官橙一点儿都不觉得文澜偌大年纪眨眼睛卖萌有什么可爱的,相反,她觉得那张漂亮的脸,怎么那么欠抽? 她到底没试探出文澜的真实身份,怪只怪她脸皮没文澜的厚,她在这个世界的阅历也没有文澜深。 上官橙觉得累,心累,她开始怀念和文晴在一起的感觉。文晴从不会让她觉得有压力,除却希望得到她“爱的回应”,文晴从不会对她要求什么,文晴始终以她为重,始终对她有足够的耐心。 这样不好,上官橙暗自摇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她生怕自己和文晴多相处一天,对这个人就会多一分依赖。 文澜显然不想让她放松,又开口道:“上官小姐可以考虑下是否要接受我的邀请,来演上官婉儿。” 上官橙眉轻蹙,她晓得文晴的妈妈经营着一家影视公司,如果是文晴问她是否要饰演某个角色,无论是从经纪人的角度出发,还是从身为“少东家”的角度出发,都是理所当然的。而文澜…… 上官橙不由得打量文澜—— 她不是读书人吗?即使走出象牙塔,那也应该是在所谓的“研究所”里就职,为何说让自己考虑是否“接受”她的“邀请”? 这其中,还有什么关窍是自己不了解的吗? 文澜将她的表情一一收入眼中,特有耐心地解释道:“想必上官小姐已经不记得了,晴晴的妈妈,也就是我的二婶,目前掌管着文家的企业,也就是世纪影视,但是她迟早要退居二线把产业留给下一辈。而我,是世纪影视的第二大股东,晴晴如果不接手公司的话,那么就要由我来掌舵了。” 上官橙的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长年累月在勾心斗角中过活,让她的直觉格外敏感,她细品着文澜的话,打量着文澜的神色,想从对方的言行中探究出其真实的想法。 可她纵然聪明,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终究是有限,基于这些浅显的认识,她实在没法看清眼前人的真实内心世界。 文澜终于在上官橙脸上看到了自己希望看到的表情,满意地勾了勾唇,“晴晴的心性,并不适合做生意。我想二婶也是这么想的,最后她会把公司交到我的手里。” 上官橙心头大震—— 这个文澜,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对文晴不利的事情? 可是,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文晴又是自己的谁? 文晴的确不是自己的谁,然而,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是对自己最好的人,让自己不至于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无措、无助。 何况自己又占据了文晴爱人的身体? 她的事,怎能同自己无关?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当真要对文晴不利,那么我要不要提醒文晴小心? 可,这个人,真的会对文晴不利吗? 何以在文澜的眼中,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杀意? 上官橙前世在阴谋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更是阅人无数,早就练就了对危险的强烈敏感性。若是文澜当真对文晴有敌意,她自信能够察觉得到。 而且,以文澜的狡猾,她会让自己清楚她的谋算吗? “上官小姐很关心晴晴?”文澜莞尔。 上官橙抿紧嘴唇,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故意宕开话题:“澜姐学养颇深,就这般放弃了学术研究,不觉得可惜吗?” 文澜“呵呵”:“如果我说我更喜欢钱呢?” 上官橙语结。 “上官小姐喜欢钱吗?”文澜不依不饶。 上官橙一滞。 “上官小姐喜欢权吗?”文澜紧追不舍,不容许上官橙有丝毫的逃避。 上官橙的脸色微白,额角不由得沁上一层冷汗。 “上官小姐……”不等文澜问完,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文晴。 文澜暗皱眉头,小崽子真没眼力价儿,眼看老娘就要替你拿下你媳妇了,偏偏这会儿来捣乱。可小崽子的电话,她不接不放心。 “晴晴。”文澜一副不耐烦的口气。 “澜姐!你和吕靖宸咋回事啊?她要给你送吃的为啥打我电话?” ☆、第65章 猪皮红枣汤 “澜姐,你和吕靖宸到底什么情况?”文晴压低声音,又偷瞄了一眼房门,还好,她妈没注到她在干吗。 文澜一颗心提溜到了嗓子眼儿,“你刚才说什么?靖宸……吕靖宸要给我送吃的?” 伶牙俐齿小钢炮瞬间卡壳卡得嘎嘣嘎嘣的,逗比如文晴都听出了电话那头的异样。 哼哼,澜姐你激动成这样,真敢说和吕靖宸木有奸|情吗? 啧啧,跟吕靖宸有奸|情,口好重。 文晴暗自摇头,深觉一代大好青年即将折于深井冰之手,一朵清冷绝艳的高岭之花顷刻间化作小、雏、菊—— 真是不忍直视啊! 文晴掩面。 “澜姐,其实你的脑袋是因为吕靖宸才磕破的吧?”文晴雀跃,我大百合园地又有新成员鸟!想想从此之后,澜姐再也没法儿拿上官橙说事儿了,不要太美好啊! 把柄什么的,要紧紧攥牢。文晴握拳。 此时的文澜,“风中凌乱”什么的已不足以形容,正应了那句话“我这吧吧的,还给人上课呢”。 谁能想到吕靖宸要么跟她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就跟她玩儿突然袭击。姐们儿你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可文澜是谁?她才不会承认奸|情授人以柄。 文澜甩了甩她那裹了一脑门子白纱布压根就甩不起来的秀发,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你净八卦些不着边的事儿,真是在娱乐圈混久了的。”文澜恢复了清冷的声线。 文晴不服气地“切”了一声,姐你当我三两岁的小娃娃吗?就您刚才那惊喜+惊吓+颤抖的声音,专业演员都学不来。我也是有耳朵会听的好吧? “我脑袋磕破确实和吕靖宸有关,不过不是你想得那种。”文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骄傲又自信,却在不经意间抬头对上了上官橙玩味的目光,不禁一哆嗦—— 话说小兔崽子啥时候来电话不行? “我想的是哪种啊?”文晴笑嘻嘻地,不怕死地追问。 文澜轻哼一声,“说正事。吕靖宸怎么着?” 装,装,你就装吧! 文晴深深地鄙视她堂姐,竖着耳朵听门外她老妈的动静,环境所迫,不得不把一颗八卦之心暂时收起。 “吕靖宸说给你炖了猪皮红枣汤,补气补血的。” 文澜心跳快停了,强抑着情绪才没吼出那句“她在哪呢?”。 “澜姐你是不是特想知道她在哪儿?”文晴欠欠地问。 小兔崽子找死呢!文澜嘴角抽。 “有屁快放!” 火了? 文晴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造次,乖乖地续道:“她本来是开车去我那儿的,还让我下楼去取。哎我就奇了怪了,她又不是联系不上你,为毛还要假手于我啊?啧啧,她难道怕见到你?” 文澜已能听出她话语中的促狭,既囧又心焦,唯恐最后的结果是晴晴不在家,吕靖宸又不愿见自己直接扭头就走了,什么猪皮啊红枣啊,统统随风散了,连点儿油星儿味都没留下。 “别废话!”文澜急切地说。 “嘻嘻,甭担心,你的小宸宸听说我没在家,正经犹豫了两秒半呢,最后还是决定亲自给你送去了。估计这会儿快到了,你别假傲娇装高冷的不给人家开门,熬个汤费工夫着呢,好歹人家一片心……” 文澜不耐地挂断,把文晴没完没了的聒噪隔绝在了电话那一端。 小宸宸要来……啊呸!什么小宸宸?酸死了! 靖宸给我炖了汤,她还惦念着我呢!好,很好,极好!姐抛头颅洒热血,高低是没白白牺牲。 得准备准备……要不要卧个床什么的再多博点儿同情? 文澜一时忘情,脸上风云变幻得浑然忘我。 上官橙看得瞠目结舌,这还是刚才那个气势十足、恨不得马上逼自己就范的强势女人吗?分明就是个荡漾怀|春的。 上官橙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个七八分。她没做声,只是默默记在心里。 一阵敲门声传来。 文澜被惊醒,脸上一红。 她实在不愿求上官橙帮忙演戏扮柔弱,只好亲自去开门。 果然是吕靖宸。 “靖……靖宸,你……你来了。”把对方让进门,文澜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结巴。 “嗯。”吕靖宸抿唇,快速地扫过文澜的脑袋,双眸暗了一瞬。 “好点儿了吗?”她问。 文澜感受到她的担心,心跳加剧了几分,“好多了”险些冲口而出。她轻咳一声,虚弱地一笑:“还好。” 吕靖宸轻蹙眉,也不换鞋,手里拎着保温桶直接奔文晴的厨房而去,刚好和上官橙对上。 “!”吕靖宸一滞,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个人。 文晴和她不是分手了吗?吕靖宸暗想。 “好久不见,上官!”吕靖宸微微一笑。 上官橙当然不认得她,只好程式化地回了她一个微笑:“好久不见。” 吕靖宸心中一动,上官橙似乎哪里不一样了?究竟是哪里呢? “听说你前一阵拍戏受伤了,没事儿吧?” 上官橙轻轻摇头:“好多了。” “那就好。” 吕靖宸不再多言,在两个漂亮女人错愕的目光中,把保温桶放在料理台上,又自顾自翻出一只微波炉专用的小盆子,掀开保温桶的盖子,“呼噜噜”一股脑把里面的汤汤水水全倒进了小盆子里。 暖烘烘的香气,和着红枣甜糯的味道,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做完这一切,她又把小盆子的盖子盖好,拾掇好保温桶,拎好,走出厨房。 “汤最好趁热喝,猪皮和红枣也要一起吃,如果凉了,就用微波炉热一热,”吕靖宸微垂着眼,并不与文澜的目光相对,“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再见,上官!” 不等上官橙回应一句“再见”,文澜突然开口:“你这就走了?” 吕靖宸扫过她脸上的不豫:“我就是来送汤的,没想多打扰。” “堂堂大作家改送外卖了?”文澜的音调忽的拔高。 吕靖宸听罢,顿了两秒,又看了一眼上官橙:“你受伤是我的错,做些弥补也是应该的。” 弥补! 原来只是弥补她的“错误”! 文澜心尖一疼,如果不是自己故意磕破头,让吕靖宸误以为是她推搡所致,是不是就算自己病入膏肓她也不会多看自己哪怕一眼? 文澜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前世所造杀孽太重,以至于要两世情路都这般坎坷? 她不是神,她是有血有肉的人,她也会有情绪走极端的时候。 于是文澜冷笑。 “吕靖宸,你就这么怕见到我?这么烦恶我?还要把保温桶清干净带走?你是怕我借由子给你送去吗?” 吕靖宸别扭地看了看上官橙这个“第三者”,不过后者显然没有知趣儿离开的觉悟。 上官橙太想直击现场了,或者说,她太想把文澜的把柄握在手心里了—— 她不想再被这个强势的女人牵着鼻子走。事关自身安危,也顾不得君子不君子了。 “我说过,”吕靖宸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胸中的憋闷,“我们不要再见面,对彼此都不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挺好。” 她实不愿再做纠缠,最后看了一眼文澜脑袋上的纱布之后,急匆匆地甩上门,走了。 文晴很久没和她妈一起吃过饭了。 其实她根本就是屁股长了针坐不住,家里那一个两个没有让人省心的,她一会儿惦记着澜姐会不会欺负上官橙,一会儿惦记着那俩祖宗是否按时吃药,一会儿又心里长草似的猜想吕靖宸和文澜到底咋回事…… 姐真是操心的命。 文晴对着一碗米饭顾影自怜。吓—— 她猛然想起,吕靖宸可不知道上官失忆的事儿啊,不会穿帮吧? 薛沛霖斜睨她一眼,这小脸风云变幻的,跟老娘这玩儿身在曹营心在汉呢? “要是不放心家里的小妖精,甭在这儿强颜欢笑。”薛沛霖凉凉地道。 文晴一呆,娘,啥叫强颜欢笑?又不是逼|良为|娼。啥叫“小妖精”?人家上官是好人家的闺女。 文晴当然不敢跟她老妈呛声,“陪谁也没有陪我最亲爱的老妈重要。” 文晴笑嘻嘻的,对,一定要笑,笑得越乖越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薛沛霖“哼”了一声,突然道:“听说你现在是上官橙的经纪人了?” 额……消息这么灵通吗? “又是乔瑞琪告诉你的?”文晴瞪大了眼睛。 薛沛霖不置可否。 文晴心里这个气啊,话说乔瑞琪那死女人怎么说也算是娱乐圈里响当当的人物吧?你说你至于吗?世纪影视是比大旗娱乐实力雄厚,可怎么说也是竞争者吧?你至于这么讨好我娘吗?我娘又不是光腚总菊,又没法儿让你的剧少挨几剪子,你说你这是何苦来的? 文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念头在脑袋里闪过—— 不能吧? 她偷眼瞄了一眼薛沛霖。 老妈就是老妈,还是那么漂亮,身材保持的还是那么好,而且比年轻的时候更多了些成熟的韵味。加之多年的商海驰骋,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事业成功女性的魅力,还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霸气。娘,您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气侧漏”吗?还有小翅膀哦,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这样的老妈,文晴才不信没有追求者。 可是,自从她爸过世之后,除了面试她的帅大叔,她还没见过明目张胆的追求者。 太优秀的女人,让男人望而却步哇! 可如果追求者是同样优秀的女人呢?呸呸呸,如果乔瑞琪那货也算“优秀”的话。 文晴含着筷子,呆了半晌,决定还是问问清楚的好,就算是她妈再扇她一个嘴巴,好歹她也要做个明白鬼。 “妈,你爱爸爸吗?” ☆、第66章 你会喜欢别人吗? “妈,你爱爸爸吗?”文晴壮着胆子问出了心里话。 薛沛霖愣住,显然没想到自己的闺女会突然问出这么煽情的问题,她捏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扭过脸认真地看着文晴,似乎想探究出点儿什么。 额……妈你不会又想抽我吧? 文晴条件反射,撒手扔了筷子,双掌捂住自己的脸颊,两只眼睛透过手指中间的缝隙怯怯地看着薛沛霖,不让她妈有任何下手的地方。 “姆一不大臭喔答。” 妈你不带抽我的。 实在是俩手捂得太紧,影响了她语言表达的清晰度。 “噗——”薛沛霖失笑,伸手扒拉开文晴的爪子,笑吟吟地看着她,“你都多大人了,我怎么会抽你嘴巴?” 文晴大松一口气,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就像那只去商店买胡萝卜的小白兔,她又不怕死地问道:“那,你爱爸爸吗?” 幸好她妈不是商店老板,不会吓唬她用钳子掰掉她的牙。 薛沛霖凝着长大成人快三章儿的女儿,那张和自己年轻时及其相似的脸,正八经儿地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我敬重他。” “敬重爸爸?” “是。”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19节 文晴捏着下巴,“敬重”这个词儿,还真是……话说你俩真的是两口子吗? 文晴一抖,惊悚地看着她妈,妈你表告诉我其实你是爸爸的亲生闺女! “敬重”不是用在师长前辈身上的吗? 不是说闺女长相随爹吗?为嘛你和爸爸,额,疑似我姥爷,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幸亏薛沛霖不知道文晴的脑袋瓜子里在琢磨些啥,不然这个嘴巴又免不了。 “晴晴,你长大了,有些事儿也该慢慢让你知道了。”薛沛霖放下勺子,淡淡地看着文晴,似乎在说一件与二人全不相关的事。 文晴又是一抖,不是吧!难道真的……爹是姥爷?姐接受无能啊! “妈你稍等一下。” 文晴两只手比了个“t”字,喊停她妈追忆往事痛说家史,抱起饭碗,一双筷子上下翻飞,转瞬间划拉了一大坨各色菜啊肉啊的,堆得饭碗里都冒了尖儿。 薛沛霖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孩子要干吗? 不等薛沛霖反应过来,文晴捧起饭碗,“呼噜呼噜”连菜带饭狠命地往肚子里填,那架势简直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薛沛霖的嘴角抽了不到三个来回,文晴已经把碗里的饭菜吞了个干干净净,她一抹油乎乎的嘴唇,“好了!妈你说吧!” 就算接下来的内容吓死人,姐也要做个饱死鬼! “至于饿成这样吗?”薛沛霖眼睁睁看着文晴打了个饱嗝儿。 “额……是有点儿饿了。”文晴冷汗直冒,她总不能说是怕被老妈将要说的话吓着吧? 那太伤老妈的自尊心了。 薛沛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古怪?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只是不愿和自家孩子多计较罢了。 “从某种程度来讲,你爸爸是我……我的恩人。” 嗯,恩人?文晴默默记下,那就说明不是父女关系呗?好吧,姐放心了。 “如果不是你爸爸,我没有今天。” 文晴看不懂薛沛霖此刻的表情,她相信那表情之后定然有她不知道的故事。而且,这个表情,无关思念,无关眷恋,无关爱情。若是非要加个定义的话,文晴猜那应该叫“感激”。 “那……”文晴掂对着措辞,犹豫着是否要问出口。 “你想说什么?”薛沛霖平静地看着她。 这张脸,古井不波,似乎已经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时光的流逝,仿佛同自己都无关一般。 文晴心里一涩,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母亲是那么孤独。如果老妈能有一个伴儿,一个能让她抒怀的伴儿,也是挺不错的事儿吧? 这样一想,鼓噪又烦人的乔瑞琪好像也是挺不错的人选。 “你会喜欢别人吗?”顿了顿,文晴又补充道,“除了爸爸之外的。” 薛沛霖眸光一闪:“为什么问这个?” 文晴嗫嚅着:“就是……就是怕你孤独呗。” 薛沛霖心里一软,忍不住轻揉她的脑袋:“宝贝儿,‘喜欢’是个很奢侈的词。” 文晴眨眨眼,又咂摸咂摸滋味,还是觉得理解不上去。 “妈你是不是喜欢谁了?喜欢就上啊……咳咳,就追求啊!你看你要财有财要貌有貌,我也长大了,不会成为你的拖油瓶……勇敢点儿,老薛!” 文晴说得兴起,撸胳膊挽袖子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还好死不死地一爪子按在薛沛霖的肩膀上。 薛沛霖嘴角抽了抽。照这样抽下去,她会不会得羊癫疯啊?就算不得,也要被这个小崽子给刺激疯了吧? 薛沛霖登时觉得自己太明智,没让小崽子天天在自己身边伺候着。 文晴看她妈不为所动,想想单身狗的凄风苦雨,一时怜香惜玉之心大起,胸中豪迈之气大盛,不惜豁出自己现身说法。 “妈你看我,哪哪都不如你,论您这样貌,往成熟说那是御姐范儿,往大气说那叫女王范儿,简直就是男女通杀老少咸宜。论内涵,您是啥身份?金百合最佳女主角,终身成就奖获得者,谁要是敢说您没内涵,咱拿演过的电影胶片活埋了他!论财大气粗,您是谁?堂堂世纪影视的大股东、董事长,娱乐圈跺一跺脚颤三颤的人物!连我这要啥没啥的都敢勇敢追求喜欢的人,您说您差啥?凭啥不敢鼓足勇气奔赴幸福的康庄大道?” 薛沛霖听她一篇洋洋洒洒的豪言壮语,嘴角也不抽了,直接血撞脑门,血压飙升。 文晴咽了口唾沫,仍不怕死地双手扳过薛沛霖的肩膀,认真地盯着老妈和自己相像的眼睛:“妈,单身狗是可耻的!所以,找个伴儿吧!我支持你!” 薛沛霖倏的瞪大双眼,一口老血险些噎死自己—— 麻痹!你骂谁狗呢!我是你老娘!败家孩子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可是,那双晶亮的大眼确实是太过认真了。薛沛霖半生波折,阅人无数,和数不清的人打过交道,和数不清的双眼对视过,除却文爹的眼神能让自己安心,也只有女儿的眼神能让自己在这个孤寂的世界上不觉孤寂了吧? 一晃眼,她都长这么大了。 薛沛霖还清楚地记得在产房第一次见到女儿时的那一幕,她还那么小,小小的脑袋几乎没有自己的拳头大,她挥着嫩小的拳头,蹬着两条小小的腿,使劲儿地哭喊,声音嘹亮,似乎在向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声明她是个何等健康的孩子,而她来到这个世界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谁又能想到,这个如今比自己还高大的孩子,当年险些被自己放弃了。如果当初放弃了她,是不是现在的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思及往事,薛沛霖酸涩得紧。她劝慰自己,即使这孩子没什么心眼,但她那么健康,她是老天赐给自己的礼物。不管她刚才对自己说的话有多孩子气,终究都是为了自己好。 想罢,薛沛霖揶揄道:“你就是凭着这套马屁功追到上官橙的?” 文晴囧住,妈你的思维方式怎么那么奇怪?明明是在说你的,干吗扯到我身上?我追到上官橙了吗?似乎前路漫漫,同志当自勉啊。 “妈,我在说你的问题呢。” “我没什么问题,”薛沛霖轻笑,“现在只想把公司经营好,不辜负了你爸爸的一番心血。” 文晴默,为什么转来转去又转回了“事业”上? “妈你一个人不觉得寂寞吗?”文晴不死心地问。 薛沛霖挑眉:“我每天过得都挺充实,工作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下周还要去录‘我演故我在’,更充实了。” 文晴继续默。妈你已经从纯粹的单身狗,化身为事业狗,难怪找不到对象,原来您嫁给了叫“事业”的怪蜀黍! 薛沛霖又继续道:“你回去抓紧时间探探澜澜的口风,如果她真的有意接手公司,那我就可以安心了。” 妈你不要一副“后继有人”的样子好不好? “如果澜姐不是很想呢?”文晴追问。 “那就比较麻烦了。”薛沛霖长叹一口气,无奈地盯着文晴。 妈您这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吗?我有那么差吗?就算是没遗传爸爸的,就冲我和你长相这么相像,怎么着也能遗传那么几分头脑吧? 文晴其实不知道她妈的真实心思。就像甄嬛娘娘不想让六阿哥当皇帝,她妈其实并不想把公司交到她的手中。文澜,才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文晴离开老宅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天空的最高处掉下来往西边转去了。 幸亏这会儿不是早晚高峰,从市郊到市中心的道路不至于大堵特堵。文晴担心家里的女人们,车子开得飞快,险险闯过了几个红灯之后,终于遥遥望见了自家小区的大门。 把车子甩进车库,文晴一手捏着钥匙,一手拎着薛沛霖打点的大盒小碗的各色好吃的。 她刚按下车库的门钮,转身,忽然—— 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窜出来,两只手紧紧地扣住了她。 ☆、第67章 月布是啥? 普通女人被突然扣住双手,会是啥反应? 不外乎挣扎+尖叫。 挣扎不外乎手的挣扎,尖叫也不外乎“放开我”“来人啊”之类的桥段。 不过,文晴可不是普通女人。人家也算是半个练家子。 文晴小时候遭到过绑架,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要是根据“绑架”的定义来看,那确确实实是“用强力把人掠走”的行径。 可要是按照大众的普遍认知,那次经历至多只能算是文晴被陌生人抱走,然后好吃好喝好伺候,睡了一觉之后又被送到了自家门口。她是一点儿苦头都没吃,相反却填了一肚子零食点心,连平时不被文家人收纳至菜谱中的“垃圾食品”她也吃了个够。 那段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存留在她脑海中的也只有一些散碎的裂片: 戴着口罩和墨镜,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男人。 一个女人模糊的影子,以及那个女人并不生硬的音调:“别难为她,只是个孩子。” 床很软,玩具很多,零食很好吃…… 那之后,文晴有几天没见到她爸,文晴要爸爸陪她玩,她妈说她爸“出差了”。 也是那之后,她妈送她去学跆拳道。可是没学几天,连韧带都没开压呢,她爸回来了。 文爹坚决地把她抱离了道馆,请了位教练在家教她。 其实能教出啥? 文爹既然舍不得闺女吃苦,文晴也就丧失了成为“人上人”的机会。唯一的收获就是,本来就健健康康的娃儿身子骨更结实了,身体反应能力也比普通孩子强得多。 所以,别看咱文晴脑子不行,可咱这身体素质那是杠杠的。 文晴也算是“童子功”出身,身体被束缚,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反应。 只见她被扣住的双手一动不动任由对方作为,左脚点地岿然如松,右腿朝后一撩,竟然是名震江湖多年、太监无数色狼的—— 撩|阴腿! 身后那人自然得中招,而且还得是“嗷嗷”直叫的那种,不然,你当猪脚光环是环形日光管吗? 文晴听到那声音,就囧了。 她扭过身,无奈地看着蹲在地上捂着下|腹呜呜咽咽的人。 “裴小玉!你不作死是能死啊还是能死啊!” 裴小玉抽抽搭搭,泪珠子已经砸在地面上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晴姐……疼死了……呜呜呜……疼死了……” 文晴无语。 “你守我车库干吗呢?” “等你……呜呜呜……”裴小玉还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文晴眼眶子发抽。亏得姐当初请的是女助理,不然要是个男的,这一脚下去直接太监了,姐还得替他找对象,找到对象还得替他操办婚事,操办完婚事还得替他领养孩子……真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嗯,如此看来,还是女人省事。 “行了,别装了!有多大劲儿我自己心里清楚。” 不想裴小玉一听,虎扑上来,一把搂住文晴的大腿。 文晴手一抖,险些把大盒小碗的吃食扣在她的脸上。 “干吗!”文晴被她吓得一哆嗦,心道不会是公司破产来报丧的吧?真要那样,乔瑞琪可就配不上老妈了,果断得从“老妈后宫”名单里划掉…… 且不说文晴的胡思乱想,单说裴小玉的哭天抢地,不亚于号丧—— “晴姐你得对我负责啊!没了生育能力我没人要啊!有人要了不能生养还被公婆嫌!我做不了你助理没工作,我上有老下有小,没收入我可怎么过活啊……” 文晴被魔音穿耳,只想堵住裴小玉的嘴。 “上有老”姐能理解,“下有小”是怎么个意思?别告诉我是你养的那只泰迪犬! “你、你、你给我站起来说话!”文晴受不了来来往往围观群众怪异的眼神,不耐地捏着裴小玉的衣料往起拎。 “疼——” “疼也得起来。去医院!” “不起!”裴小玉搂着文晴的大腿,“晴姐你不要我了!” 嘛玩意!别说的好像姐始乱终弃你似的。 “给我好好说话!” “呜呜呜……晴姐你要做经纪人了吗?你不要我做助理了吗?我要失业了呜呜呜……” 这特么都哪跟哪?文晴掩面。 “谁告诉你你失业了?” “你都不要我了!”裴小玉越说越像怨妇。 “嘶……”文晴被她酸得牙疼,不过想想这事儿也怪不得裴小玉,谁让自己没及时告知人家呢? “你没失业。怪我没及时通知你。反正上官橙的助理也都跑路了,你直接转过来给上官橙当助理吧。” “!”裴小玉仰着脸,表情瞬间凝固,继而是难以置信,“姐你说真的?” 文晴翻个白眼:“骗你干吗?又不给钱!” “姐!你是我亲姐!”裴小玉蹭地跃起,搂着文晴的脖子,在文晴的脸颊上“吧嗒”印了个口水印,“简直爱死你了!” 傻子都知道给大旗的“一姐”上官橙当助理那是前途大大地。 “姐我不打扰你和橙姐的二人世界啊哈!还有几天就要复工了,我得抓紧时间衣锦还乡,告诉我爸我妈我县里的二舅,还有我乡下的三姑,从今往后我就是大明星的助理了!不是小助理,是大助理了!拜拜!”裴小玉说着,已经蹿出老远,摆着小手,眼看快到小区门口了。 文晴已然石化—— 姐们儿你是故意让我撩中的吧? “我回来了!”文晴用钥匙拧开房门,亮了个嗓。 不过,没人回应她。 客厅没人?不会都在睡午觉吧?文晴暗想。 她不敢再大呼小叫的,关上房门,老老实实换了鞋,挂好车钥匙,刚想拎着一堆吃食去厨房。 “嗯?”文晴抽着鼻子闻了又闻,这醇香,正宗的曼特宁—— 你妹的!你俩一个脑袋开瓢的,一个脑仁被抠走的,就这么把姐的小曼曼给霍霍了? 话说姐真不介意你们俩霍霍,谁霍霍不是霍霍呢?关键是你们俩啥身份啊!不怕刺激神经啊?不怕影响伤口愈合啊? 澜姐,是你!一定是你!不光自己不检点,还拐带我无辜的小橙橙!我小橙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你妹的! 啊呸!我不要做你妹了!骂你等于骂自己。 文晴很想把那两只空空如也的咖啡杯掴个粉碎。 看姐怎么跟你算账! 文晴在厨房放下吃的,一眼瞥到了卧室窗前立着的文澜的背影。 敢不敢这么深邃啊?就冲您这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的劲儿,至少是个市局级干部。 上官呢? 不会被熊回娘家去了吧? 文晴不打算放任她堂姐神游天外不问人间事,气势汹汹地单刀直入。 “澜姐!你把上官怎么了?” 文澜被她呜嗷的一嗓子,唤回了神魂,翻着眼皮斜睨她一眼:“自己媳妇自己找去。” “……”文晴被噎了个倒仰,嘴上没把门的,心里话就溜达出来了,“吕靖宸掘你了?” “不闭嘴能死啊?”文澜面无表情,再不瞧她。 文晴碰得满头包,不愿和她多计较,自己媳妇姐自己找去。 “上官!我回来了!”文晴一把推开客房门,木有人。 “小橙橙!我回来了!表跟我躲猫猫!” 恶心他妈抱着恶心哭——恶心死了!文澜一抖,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还小橙橙!咋不叫小脐橙? 书房里也空空如也。 卫生间!卫生间的灯亮着。 文晴一惊,掐指一算,我勒个去!如果没推迟,上官的大姨妈可不就这两天来! 特么这失忆姐姐不会被姨妈她老人家给吓着了吧? “上官!你在里面吗?”文晴敲了两下卫生间门,尽可量地柔着声音。 没人回应她。 “小橙橙!我知道你在里面呢。我可是有备用钥匙的,所以你的消极抵抗是毫无意义的……” 文澜听得只想捂耳朵。 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货啊?好吧,你这辈子不是老娘生的。可老娘好歹也是生过你的!能不能有点儿起码的节操啊! 丢死人了! 小兔崽子你出去可千万别跟人家说你当过公主,人家没准还以为你老爹是司马衷呢。你娘亲我貌美如花兰心蕙质,可不想当贾南风! 文晴快要等不及去拿备用钥匙了,卫生间的门终于对她敞开了一条缝。 她迫不及待地蹿了进去。 上官橙微垂着头,尴尬地捏着家居服裤子的抽绳,脸微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山人果真神机妙算啊!文晴深觉自己简直不能更聪明,瞧上官这扭捏劲儿,铁定是小裤裤上沾上了铁锈味的液体,正不知所措着呢。 这种情况下,最应该做的当然是掏出一片大邦迪江湖救急。 英雄!你得来一帖! 问题是上官不是一般人,对一个失忆的成年女人来说,这会儿来大姨妈那就相当于月经初|潮。再彪悍的人,初潮那会儿都会害怕,只不过是程度不同而已。 吓!上官不会以为自己的肠子破了流出来了什么的吧?十个坐着菌至少九个在写少女的初|潮时用这种桥段,烂大街了。 文晴相当不屑于附庸这种老梗。可是—— 上官的生理卫生课该怎么上呢? 好在上官大人没有为难文晴那扔人堆儿里就找不着的智商,上官大人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家脑袋溅血的都见识的多了去了,还怕什么小裤裤溅血? “月……月布在……哪里?” 饶是上官橙见惯了大场面,这等私密的话还是让她吞吞吐吐闹了个大红脸。 月? 原谅文晴个欲|求不满的醋坛子,听到跟“月”字沾边的就条件反射地泛酸水,好比巴甫洛夫的狗听到铃声就流口水。 直到嘴里酸溜溜的没了别的滋味,文晴才反应过来,人家上官橙其实是一时娇羞磕巴了,人家其实说的是“月布”。 月布? 文晴呆了呆,怎么这么耳熟?貌似在哪里看到过。 ☆、第68章 上官的主动 “月布是啥?”文晴呆愣愣地回问。 “笨蛋!‘月布’就是大邦迪啊!”文澜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抱着肩膀倚在卫生间的门框上。 上官橙恨不得一口吞了自己的舌头,怎么就好死不死地溜达出来前世的名词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世界那东西可能变了说法呢? 她偷眼瞧了瞧文晴,后者还歪着脑袋琢磨呢。 上官橙急中生智,捂小|腹、皱眉头、弓下腰,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同时还附送一声柔柔弱弱的“唔——”。 文晴果然中招。 “咋了?是不是肚子疼?” 文晴的动作永远都比心思快,谁让咱四肢发达大脑……额,一般呢? 她搂着上官橙纤细的腰肢,一只爪子贴在上官橙的小|腹上。 心神一荡。 这还隔着一层布料呢!文晴你够! 她忙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一二三,我是木头人。 “澜姐!帮忙去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找个大邦迪来。”文晴揽着上官橙,求救的眼神投向文澜。 上官一向体寒又贫血,来大姨妈的时候尤其手冷脚冷,文晴真怕自己这一松手上官橙再昏倒在卫生间里。 其实这就叫“关心则乱”,上官橙再虚弱,再体寒,她又没生病,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 “我找不着。”文澜双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澜姐你故意的吧?文晴瞪她。 文澜根本不在乎她的恐吓,脖子一梗,老娘就是心情不好你能怎么地? “我没事儿。”上官橙轻推文晴的胳膊。 还是我的小橙橙温柔又体贴,不像某些人。 “我马上回来。”文晴温言对上官橙说道。 她侧着身子蹭过文澜,瞪—— 看你失恋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才失恋! 文澜回瞪她。 两道眸光在空中交错,相遇,“刺啦啦”激出一团电火花。 趁着文晴去找大邦迪的空当,文澜睨着垂头不语的上官橙,忽然压低了声音,“上官大人好手段啊!” 上官橙一惊,诧异地猛抬起头,惶惶然盯紧文澜,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二人四目相对,上官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住了,下|腹的不适感已经丝毫查觉不到,她觉得冷,从心里往外地泛着寒意。 那种寒意,不似人间物,像是……像是从炼狱深处透射上来的。 文澜的目光,似曾相识,是谁?她到底是谁?何以熟悉若此? 上官橙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的日子过得□□逸,没有了前世的勾心斗角和宫廷朝堂中的血斗,整个人都放松得不像样子,以至于连曾经引以为傲的记忆力都一日不如一日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人诚不欺我! 文澜显然不想轻易放过她,一勾唇,魅惑,更像是威胁。 “她如此在意你,上官大人都不放在心上吗?” 上官橙被钉在原地,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她想一巴掌挥过去,击碎这张令她惊恐万分的脸,她甚至希望这只是幻象,击碎了就可以回到现实之中。 可是,某种说不清楚的气场压制着她的心神和身体,让她不敢乱动,遑论“胡作非为”。 “你不在意她的付出,就不怕遭报应吗?”文澜又咧着唇,笑。 上官橙如坠冰窟,那张笑脸一点儿都不好看,相反,很是瘆人。此刻,她不是在人间,倒像是在阴曹地府中,正被判官审断这一生的功过是非,只等得出个结果就送到相应的地狱去受惩罚。 “你、你是谁?”上官橙抖着声音,胸膛剧烈地起伏。就算是死,她也要做个明白鬼。 文澜呵笑,双唇轻启,口型分明就是—— “我不告诉你……” “你俩大眼瞪小眼的玩啥呢?”文晴很快折返回来,手里还捏着一片大邦迪和上官橙的一条干净的小裤裤。 上官橙掩面,恨不得自戳双目,她、她、她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内衫就这么捏在手里?就算是夫妻闺房之中也不能这般……这般不自矜吧? “你……你把那个给我!”上官橙又急又臊。 “啥?”文晴还不自知。 “你说这个啊?”文晴说着,一抬手,紫色的小裤裤被举到了半空中,“暂时还不能给你——” 上官橙窘得恨不得抠个地缝钻了,之前被文澜吓出的一身冷汗瞬间消散得没了踪影。她别扭得撇过脸去,从耳根到脖颈,通红一片。 文澜窃笑。 小兔崽子装傻充愣有一套,对嘛,追媳妇就该豁出去脸面造。要脸有啥用?要脸能讨到老婆吗?自古烈女怕缠狼、美女怕流氓,须谨记在心。 她哪能想到文晴其实真没想“流氓”,文晴只是本着“教书育人、治标治本”的严谨精神……拎起小裤裤的。结果,下一秒文澜就跌破了眼睛—— “我得先教你怎么垫大邦迪。” 文晴说着,又举起了另一只手里的大邦迪。 上官橙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月布”?好生奇怪的样子,是棉质的吗?两侧还多出来两块。 上官大人你答对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翅膀,还能防侧漏哦~~ 文澜哪想到刚被她大赞特赞的小崽子,居然来这么一出? 白痴!文澜这会儿十分后悔前世没把小崽子塞回肚子里,害得她这辈子还要继续丢自己的人。 “先甭演教学片,你再不给她垫上,血都要流尽了。”文澜扶额,恨铁不成钢。 额,教学片…… 文晴脸一红,她总是注意不该注意的重点。 “那个,澜姐,你先出去一下。”我给我媳妇垫大邦迪,你不会也要全程观摩吧? “晴晴,你自己成吗?用不用我帮忙啊?”文澜笑得奸似狐。 文晴赶紧大摇其手,你妹!这会儿想起帮忙了?姐的媳妇怎么能让你看了去?又不是3|p! 啊呸!我不要当你妹了! 文澜被无情地关在了门外,倒是让上官橙大松了一口气。凝着在空气中的寒冷登时消失了,文晴像个小火炉,把整个空间都笼得热气烘烘。 上官橙心思一懈,下|腹重新恢复了知觉,汩汩的,不让自己忽视它的存在。 “上官,你别怕,这个不是受伤了,”文晴努力吞咽下口水,天知道她比上官橙还紧张,“是个女人都会来这个,每个月来一次,一次最多五六天,你记住下个月的今天就是再来的日子。来之前几天要注意饮食,别吃辣的、凉的,别喝咖啡,也别吃冰激凌。” 文晴的确是太过在意自己的,上官橙心头暖融,轻声“嗯”了一句。 “那好,我们来……咳咳,来垫这个,这个叫卫生巾,俗称大邦迪,”文晴小心翼翼地靠近上官橙,“不过这都不重要,关键是你得学会怎么用它。很好学,你这么聪明,以前又用过,肯定一学就会。” 上官橙强烈地感到一个热源贴近了自己,那是同自己身上的寒凉完全不同的散热体,是这些天来都无比熟悉的那个人。 前世,她自幼身子骨虚弱,尤其是一到每个月的那几日,手足就格外地怕冷。 太平则不同,她仿佛天生就是光芒四射的,活泼的,健康的,就算是寒冬腊月里,太平的身体永远都是暖人甚至火热的。 上官橙喜欢太平抱着自己,暖暖的,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好。尤其是月信那几日,被太平拥在怀中,贪婪地吸|允她身上熟悉的薄荷气息,就像捧着一杯热茶坐在火炉前一般。 小|腹忽的一凉,打断了上官橙的回忆。 她诧异地低头,却发现自己贴身的小裤已经被文晴剥开,正缓缓脱离自己的身体。 没有哪个女人在此情此景之下还会无动于衷。 上官橙下意识地攥住文晴正在动作的手腕,咬紧下唇,犹豫不决是否该让她继续。 文晴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其实她也很紧张,尤其是再次看到上官平坦的小|腹,她很没出息地呼吸重了几分,接着脸如红布—— 因为就在一秒前,文晴感到自己的小|腹也不争气地狠抽了两下。 特么,姐这是给憋成啥样了? 人虽然不像动物那般,可毕竟是感性动物,面对心爱之人的身体,不心动,可能吗? 深呼吸,深呼吸…… 姐是来当老师的,不是来当禽|兽的。 文晴自我催眠中。 “别紧张,”文晴柔声劝慰上官橙,也是在提醒自己,“你看,就是这样,包装撕开,粘好,搞定了。” 文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气呵成,提好上官橙的小裤裤和外裤,系紧抽绳。 对,系紧。眼不见心不烦,省得自己心旌荡漾。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刚刚思想斗争半天,才忍着没有去看上官橙那里。 “好了!” 文晴双手一拍,搞定,收工。 她是真真压下来自己的旖旎心思,她想的是日子长着呢,不能吓着上官橙。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爱美人,也要得之有道。她相信时间,相信长久的相处能让上官橙看清楚自己才是最最在乎她的人,是最最值得托付的人。 可就在她直起身体的一瞬,上官橙忽然伸展双臂,环住了她的身体。 ☆、第69章 暖 自从有了火种,人类便远离了黑暗与阴冷,用来填饱肚子的也不再是生食和凉食。 有了火,有了弄熟食物的工具,于是人类也远离了一部分病菌和疾病。 所以,从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记忆铭刻在了每一条dna链上,趋热与趋光、向往温暖与安稳成了人的本能。 甭管是铁汉子还是暖妹子,只要是在人类社会长大的,或深藏于内心,或流露于外在,无不希望身边有一个让自己感到踏实暖和的存在。 如果没有这样的伴侣,朋友也好;没有这样的朋友,有只毛茸茸的宠物也好。至少在寒冷的夜晚,不至于寒彻入骨夜不能寐。 一定是因为身体太冷,太急于遵循身为人的本|能。上官橙如是开脱自己无缘由的投怀送抱。 姨妈给了她孱弱的身体,她用它来寻找火炉。 文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上官橙脑补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宠物。别说思想了,她的意识这会儿都已经化作了虚无。 文晴的心此刻就像一盆子冰块要被解冻,不是放在室温下缓缓地融化,而是被“哗啦”泼上一下子滚烫的开水,一点儿缓冲都没有,直接就被烫化了。 这就好比亲热没前|戏直接入|巷,本来挺享受的事儿偏偏性急成这样,你说正常人谁能受得了? 嘴张着半天合不拢,两只手支楞在裤线两侧,文晴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而是压根就没了反应,所谓“大脑空白一片”就是她这熊样的。 这样不对! 上官橙先醒过神来。 她从来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作为诗人,身为女人,她骨子里该当是感性的。可她的成长经历,和她所处的环境,不容许她感性。明争暗斗,血雨腥风,走对一步未必就能天高海阔,若走错一步却是毫无悬念的死路一条。几十年的历练,早将她的心磨得滑如玉,却也坚如铁。她做一件事,不是因为这件事她想做,而是因为这件事“值得”做。所以,她会强迫自己去做违背本心的事,会强迫自己迎合厌恶之人,只为了能多一条活路,并且在好好活着的前提下活得更好。她不愿自己成为那片风雨中飘摇不定的落叶。 习惯使然,她不想探究自己此刻内心的真正诉求,她告诉自己,只要知道眼下的事做不得,既然做了便是不对,那就是对的。 于是,她松开双手,想要离开文晴的身体,纵然她的心渴盼着那份温暖和熟悉的味道。 文晴的反射弧这次总算是不太长,被上官橙突然的主动冲昏的大脑倏的降下了温度。尤其是当她不十分敏感的神经忽的感受到上官橙的身体即将脱离自己而去时,文晴强大的运动细胞再次爆发了。 上官橙个细胳膊细腿外加大姨妈附体的,怎么是她个女汉子的对手? 转瞬之间,两个人的身体又粘到了一起,唯一的差别就是,这回换成了文晴抱住了上官橙。 “!”上官橙大眼圆睁,一时懵懂,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她明明没看到文晴动作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兔起鹘落”? 她轻轻地挣扎,不成想文晴来了性子,毫不妥协,她越是挣扎,文晴环得越紧。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0节 可叹上官橙个秀才遇到了兵,别说有理没理了,连个全身而退都做不到。 而且,上官橙还发现了一个悲惨的事实—— 常言道“说嘴打嘴”,常言还道“狼来了”。上官橙之前不过是伪装小|腹疼来转移文晴的注意力,结果,这会儿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愿,还真就让她“美梦成真”了。 上官橙算是明白了,自己穿越到这具身体里那是有渊源的,不光是长相恰如双生子,连身体特质都是一样一样的。 文澜刚刚说什么来着? 你不怕遭报应吗? 好吧,报应来得就是这么快。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自己利用文晴的感情了吧? 上官橙腹痛如绞,竟还能分出一成心思来分析前因后果种种夙缘,不愧是登得了庙堂、下得了床榻的上官大人啊。 人是有惰性的动物,如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那还罢了,若是日子过得不顺遂,是个人就会有三分放任自流的冲动。这就好比股市一路惨绿惨绿的时候,全副身家从十万变成了一万,没有几个人敢于大胆“割肉”,承认自己的失败、坦然面对淋漓的鲜血确实太难,几乎每个人都会习惯性地幻想“反正已经这么糟糕了,难道还会更糟糕?”。 陷入病痛中的人尤其容易产生某种放任自流的想法,毕竟,每个人其实在骨子里都是自爱的甚至自私的,再多的原则在面对孱弱不堪的自我时本身就会孱弱不堪。就如此刻的上官橙,她原本身体素质就不是文晴的对手,这会儿腹痛得要死要活的,更是被抽筋拔骨一般。文晴的怀抱又是那么紧那么暖和,上官橙的心内隐隐约约便生出一丝懈怠—— 不想再抗争这强烈的暖意,不想再去琢磨“对或不对”“应该或不应该”。 这样也好,容我放|纵一会儿,一会儿便好…… 上官橙的意识越发恍惚,身体恨不得缩成一团,窝进文晴的怀里,不要有一丝缝隙让痛与冷钻了空子才好。 初时,文晴感受到上官橙从挣扎到顺从的变化,很是欢喜。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抱怀里爱人的身体。 鉴于上官橙姨妈附体,文晴不敢有什么过分的动作,她像所有温柔的情人一样,一手环住上官橙纤细的腰肢,让她不致滑倒;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扣住上官橙的后脑,按伏在自己的肩头。上官橙柔软的呼吸喷在文晴的脖颈间,让她心痒难捱。 文晴不敢造次,只得轻抚上官橙的后背,一遍,两遍,三遍……就像在安抚自己心尖上那只不安分的小兔子,让它不要炸毛,不要乱跳个不停,不要瞎琢磨些有的没的。 渐渐地,上官橙在她怀里愈发地安静,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般。 文晴一惊,手上的动作停住了。颈边是上官橙轻缓的呼吸,还有……湿润的感觉? 文晴吓得一抖,哭了? 她扳过上官橙的脸,当看清那张苍白的小脸的时候,文晴心头一松,继而又是一紧。 松的是,上官橙并没有哭;紧的是,上官橙的额头上一层冷汗。 难怪会有湿漉漉的触感。 “怎么了?”文晴问得急切,“是不是很疼?” 上官橙撑起眼皮,勉强点了点头,双唇没了血色。 你怎么不早说! 文晴气她痛得难忍还要硬挺着,更气自己糊涂,还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女人的经痛是个要命的东西,小打小闹也是它,要死要活也是它。文晴自己从不为这个犯愁,每个月那几天除了放点血当排毒之外,没什么令她困扰的。但她和上官橙相识近十年,又是同居过,自然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折磨上官橙的。只是有一点是令她困惑的:上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忍耐了?一直以来她每次不都是要闹得自己也感同身受吗? 莫非,人失忆了,真能连心性也变了?上官变得这么贤惠,要不要放挂鞭庆祝庆祝啊?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庆祝的时候。 “我们回卧室躺下休息。我去给你熬红糖水喝。” 上官橙不置可否,软绵绵的任由文晴摆布。 她的柔顺让文晴既心疼又心痒,不敢放任自己思考,赶紧揽过她的肩膀,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回身,刚一抬头,倒被吓了一跳。 卫生间的门不知何时敞开了,文澜穿戴整齐,还是她那身职业装,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人。 文晴嘴角一抽,“澜、澜姐……” 你、你、你在这儿待了多久了?不会一直在这儿观摩我和上官的亲热戏吧? 这是!懂不! 文晴恨不得捶胸顿足:姐好后悔啊!姐为毛刚才不把卫生间门反锁上?幸亏不是船戏被观摩,丢死人了! 文澜瞧着她皱眉挤眼,一张水嫩嫩的小脸快拧成朵菊花了,心中好笑,阴郁的心情也舒缓了两分。 想捏!还是好想捏上一捏! “行了,别害臊了!你光屁股我都见过,有什么好臊的?” 文晴登时化身番茄精,一张红脸亚赛猴屁股。 上官橙闻言一凛,一个念头倏忽闪过脑际,不待她抓紧,疼痛再次侵袭了她,使得她无暇思索。 “你这是要干啥去?”穿这么正式,还是那身衣服,上面还沾着血迹呢。姐你不嫌脏吗? “我回去了,”文澜一哂,“不妨碍你们的二人世界。” 文晴呆住。 “澜姐你脑袋上还有伤呢!” “没事儿,”文澜无所谓地摆手,“我能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扫了一眼无精打采的上官橙,朝着文晴无声地做着口型:“拿下她!” 文晴呆愣一瞬,立马挺了挺腰板,右手悄悄在右侧裤线处用力握了握拳,表示自己会加倍努力追赶幸福的。 文澜轻笑。 小崽子傻呆呆的样子,好萌!老娘也要追赶自己的幸福去了! ☆、第70章 文晴=太平? 文晴挽着上官橙,没回自己的卧室,而是折回了上官橙这两天居住的客房。 原因就是,自己卧室的床上有文澜的气息,文晴觉得那样会委屈了上官橙。 “等我换了床单被单什么的,我们还回卧室住好不好?” 上官橙倚在床头,听到文晴如是说。 她知道文晴说“我们”是“我们一起睡”的意思。 又要回到被文晴抱着入睡的日子吗? 诚然,那样着实很暖,不至于像这两日一个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只会胡思乱想前世今生的掰扯不清。 可,那样不对。 “先别……”二字刚要冲口而出,上官橙对上了文晴的双眼,那双大眼睛一定有魔力吧?上官橙想。不然怎么会让自己生生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乡啊! 上官橙暗自摇头叹息—— 为自己的犹疑不决,更为即将面对的内心谴责。 被文晴搂紧的每一分每一秒,于她而言,皆是煎熬。 一方面是觉得欺骗了文晴的感情;另一方面又觉得背叛了太平,虽然那人早已不知消失到历史的何处去了。 文晴安顿好上官橙,就去厨房熬她的二十四孝红糖水去了。 上官橙窝进暖和的被子里,小|腹的疼痛稍缓,混沌的大脑也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看文澜的架势,显然也是从大唐穿越而来的。应该也是魂穿的吧?不然,她怎么能那般熟悉自己,而自己对她的脸则全然陌生呢?要知道,这副身体和自己的前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想来只是巧合罢了。 这两日夜晚难以入睡,上官橙就抱着笔记本上网查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她已经大概搞清楚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她猜想自己的情况应该属于魂穿。自己当年在李隆基面前投火自戕,恰好与这个世界的上官橙在片场遭遇火灾相契合,于是因缘际会,自己想死却没死成,莫名地灵魂穿越到了上官橙的身体上。 然而,原来的上官橙去了哪儿呢?上官橙宁愿相信那个倒霉的女人的灵魂同时穿到了自己原来的身体上,并且能够活下来,所谓“对穿”就是这样。 若是如此,她心中的愧疚至少可以减少几分。 可是,现实却是,“上官昭容墓”明晃晃地摆在那儿。虽然自己的尸身没了踪影,但谁又能保证不是被毁了呢? 或许,原来的上官橙的灵魂能够穿越到别的什么人身上,总之只要活着就好。 上官橙唯有如此祈祷上苍。 既然自己和文澜都是从大唐穿越而来的,且不论文澜到底是何许人,那么—— 上官橙脑中划过一个念头,只是想想都禁不住浑身颤抖:太平难道不能穿越而来吗? 网上说,历史上的太平最后被李隆基逼得自缢而亡。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么自己和太平之间会不会有某种牵绊?这种牵绊会不会牵引着太平的灵魂也来到这个世界上? 上官橙激动难抑。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离奇,或许她的穿越、文澜的穿越都只是巧合罢了,也或许这天地间的灵魂不过就那么些,这些灵魂一遍遍地轮回投胎转世,而自己恰好又和文澜同时轮回到了这一世,太平却早不知轮回到哪一世去了。 话说,上官大人,您要是知道这世界上光人类就几十亿,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鼻端飘来糊香的甜味,打断了上官橙的思索。 “来趁热喝了,肚肚就不疼了。”文晴柔着声音,坐在上官橙身侧,左手托着一只隔热小碗,右手捏着一把勺子。舀了一勺红糖水,吹了吹,递到了上官橙的嘴边。 上官橙微赧,像照顾孩子一样被照顾,这着实让她难为情。 “我自己来……”她红着脸,就要接过文晴手中的勺子。 “别介……”文晴稍稍躲开,“烫着你再……张嘴,啊——” 上官橙臊得一脸红晕,拗不过她,只得微微探身,轻启檀口,囫囵吞下了文晴递过来的勺子。 这是紫砂糖的滋味,只不过要比前世的紫砂糖味道纯粹些,不那般涩口。 上官橙抬眼,正对上文晴的眸光,文晴眼中含着笑意:“好喝吗?” 上官橙无奈地默叹,在文晴眼里,自己定然是一无所知如婴孩。 上官橙回了文晴一个淡淡的笑容,接过文晴手中的碗和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着。 文晴欣赏艺术品一般目不转睛地凝着她,却不知上官橙脑中正思考个不停。 文澜之前说什么来着? 她说文晴“光屁股的样子”她都见过? 如果没记错,文澜应该只比文晴大两岁。那么文晴“光屁股”的时候,文澜至多不过四五岁,四五岁时发生的事会有多深的印象? 莫非这里面有文章? 上官橙心里想着,突然开口问道:“你和澜姐一起长大的?感情这么好?” 文晴不成想上官问起了文澜的事,心道上官是你傻傻都不记得了啊,只好如实回答:“澜姐是我伯父和伯母的独生女,他们也算是中年得女,爱若珍宝。我爸不是圈里的吗?他不愿让家里人牵涉进这个复杂的圈子,所以伯父伯母除了是公司的股东之外,很少来往。后来,我伯父伯母出了车祸,双双故去,只留下澜姐一个人。她那时候才八岁,我爸心疼她,就领回来和我一样照顾。爸爸去世之后,妈妈就成了她的监护人。” 上官橙听得认真,间或抿一口红糖水。 这样说来,文澜在八岁之前几乎和文晴没有交集,那么“光屁股的样子”又从何说起? 难道说的是前世? 上官橙目光一凝,诧异地猛然抬头。 文晴被她眼中的惊恐吓了一跳,难道红糖水里喝出小强了? “怎么了?” 上官橙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澜姐挺可怜的。” 文晴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挠挠脑袋:“我还好,我还有妈妈陪着我。澜姐的父母都不在了,才是真可怜。她又一向要强,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我有时候都不知道她想些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 上官橙嘴角微抽,我怎么不觉得文澜可怜?看她倒是疼你疼得挺自得其乐的。世间最疼爱自己的莫过于母亲,难道她前世是你的母亲? 瞧文澜处处为难我的架势,极有可能是韦后那毒妇,而你……上官橙倒吸一口凉气,上辈子不会是安乐公主李裹儿吧? 上官橙忍不住细细端详起文晴来—— 样貌不像,李裹儿比你漂亮得多。 性子吗?这傻乎乎又莽撞的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像。 上官橙暗笑。 不过,李裹儿周身不会有这等温暖的气息,还有那熟悉的薄荷味道。李裹儿一向只喜欢繁复华丽之物,怎么会让自己沾上这等清冷的气味? 若非说相像,那也只有太平了。 太平…… 文晴会是太平? 那文澜就是武皇陛下了? 上官橙你一定是思念疯魔了。 上官橙暗嗤自己异想天开,且不说武皇陛下会不会那等小肚鸡肠地瞧自己一个又一个地闹笑话,只说太平,那等飞扬跋扈的人,会这般体贴自己?会放下身段来照顾自己?会处处谨小慎微体量自己的情绪,做小伏低地一心一意围着自己转? 那人,就算散了神魂,也永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永不会放下自己高贵的身段。 不—— 上官橙想,我不要她散了神魂,不论她在哪一界哪一世,我只愿她平安喜乐无忧无恙,就像……就像她及笄时陛下赐给她一直挂在颈间的玉牌所刻的那般:寿考绵鸿,含章可贞。 既然韦后和李裹儿都能到这世上来,何以太平不能来? 上官橙的小|腹又一阵不争气地抽痛,她猛地灌下最后一大口红糖水,脑中残存的念头只有—— 我要找到太平!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文晴眨巴眨巴眼睛,不懂何以上官问完了澜姐的身世就跟变脸似的。先是不错眼儿地盯紧自己,不是含情脉脉的那种,而是一副要穿透自己的架势。文晴心道盯就盯吧,甭管什么眼神,只要是来自上官的她都喜欢。可紧接着,上官的脸上又是风云变幻,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咕噜噜”灌下一大口红糖水。 瞧您这气势,是要去景阳冈打虎吗?文晴瞠目。 事实证明,上官橙不及武松。人家武二郎灌了十八碗烧刀子,还能借着酒劲儿上山打虎;可上官橙不过灌了一碗红糖水,就“倒也倒也”了。 文晴趁着那碗还没扣在床单上,明智地靠前,一手揽住上官橙瘫|软迷糊的身体,一手接过她手里颤巍巍的小碗碗,转身放在了床头柜上。 就您这还没长全脑仁儿的小身板,还想学人家武二郎呢? 文晴默默吐槽。 上官橙软绵绵地倚在她身上,脑中还有一丝清明。她知道自己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副身体,以至于一旦耗用过大就会不堪重负。加上月信导致的身体虚弱,双管齐下,自然容易疲劳。 一般人这种情况下,想的是“该好好休息一下”。可咱上官大人不是一般人,人家此刻想的是“得多用用这副脑子,多磨多练才好”。 对,磨练磨练嘛,磨着磨着就熟练了。 ☆、第71章 良攻文晴 “还疼吗?” 文晴微垂着头,看着怀里上官橙的发心,嗓音软绵得快能掐出水来。 上官橙像一只还没长全绒毛的小猫崽儿,四肢和躯干都没什么力气,只能靠依偎着文晴来撑住自己的身体。 上官橙脸色苍白,放任自己在文晴的怀抱里。她深觉这副躯壳还不如自己前世的那具,这是要用剧痛来惩罚自己的霸占行径吗? 文晴可是相当清楚上官“那几天”是何等虚弱的。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上官橙一旦来了大姨妈,疼得要死要活那是肯定的,不过那时候的她可不会这么又乖又柔顺地靠在自己怀里。上官橙会闹,真的会闹。非要闹得自己心烦意乱恨不得替她伺候大姨妈来换她闭嘴才算善罢甘休。过去的上官橙向来不知忍耐为何物,除非是在她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比如为了搭讪某位大导演而忍受其下面的工作人员的冷言冷语,比如为了得到某个心仪的角色而不惜寒冬腊月里露着肩膀头子拧着胯骨轴子穿着晚礼服勾兑一众投资方。 那样的上官橙太过功利化,目的性太强,强得让文晴自以为健康无比的心脏也忍不住停跳两下来抗议。 眼前的上官橙则像是原来的镜像,全然是反过来的。文晴甚至担心她正在承受的疼痛,比自己所能想象的还要厉害。几天以来,失忆后的上官橙愈发给她一种极度能忍耐的印象,那是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状态。 文晴这会儿倒是宁可她闹自己,至少能显得活泛些,而不是这样楚楚可怜地让人更加心疼。 “要不……”文晴试着张了好几次嘴,最终总算是把话说出了口,“要不吃点儿止疼药吧?” “止疼药?”上官橙柔柔弱弱的声音,闷闷地在文晴的肩头响起。 文晴说完就后悔了。止疼药不外乎芬必得什么的,那东西咋一吃是有效,可以缓解剧烈的疼痛。不过,那种东西说白了就是麻痹神经。如果养成了药物依赖性,极易成瘾。而且,大量的服用也会导致身体抗药性的增强。今后真到了不得不吃的时候,别说芬必得了,杜|冷丁都白扯。 文晴就亲眼见过一起拍戏的一个女艺人被痛经困扰,每每来大姨妈必要服下芬必得。她当时好奇,就问对方这样能止疼吗。没想到对方的答案却是“习惯了,每个月那几天不吃不踏实”。 可见,神经性药物依赖多可怕。 说到杜|冷丁,文晴脑中忽的一闪—— 杜|冷丁,不就是盐酸哌|替啶吗? 她瞬间想到了当日文澜受伤时她急匆匆往医院赶,在大厅遇到的那个奇怪的女人。 自己当时走得太急,撞倒了她,还撞翻了她包里的药物。自己是很抱歉地替对方拾起的,可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感激,还吓得够呛,那样子倒像是恨不得立时长出七只手八只脚来,把地上的东西捂得一丝不露才好。 文晴记得清楚,自己当时扫了一眼地上的药盒子,除了常见的芬必得,就是恍惚而过的什么“盐酸哌”,后面的字她没看清楚。 现在想来,那个药盒子的样式、颜色,不就是“盐酸哌|替啶”吗? 要问文晴为啥对这东西如此熟悉,那还要从她的姬友圈说起。 文晴的姬友里,虽然每个人都有五彩缤纷的身世,不过,要论背景复杂,无人比得上皇甫缃。 皇甫缃原来是做什么的,不说也罢,坐着菌还要在jj混下去,一些些不河蟹的还是不要让它们出现的好。何况人家皇甫早就洗白白了,人家是“做正经生意的”。 皇甫缃名下产业驳杂,其中就包括酒吧。文晴没少在那里玩耍过,呼朋引伴或者被呼唤的事儿她“年轻那会儿”也没少干过。 酒吧这种地儿本就是个灰色地带,只要不是来砸场子搅局儿的,就算你脱得连条裤|衩儿都不剩,也没人意外,说不定还有喊好助威的。 在酒吧里,来了兴致难免要做些“更尽兴”的事儿。这种事儿文晴自己是没做过的,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和多年来的耳闻目睹不允许她做出那种事来。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观摩别人。她就曾好多次亲眼见过几位道友躲在小卡座里吞云吐雾,甚至有人用小砂轮划开学名叫做“盐酸哌|替啶”的玻璃瓶颈,茹毛饮血般生灌的。那画面太美,不想也罢。 难道那个高挑的美女是个道友?从医院里搞出来杜|冷丁私用的?被自己撞破了好事,所以才惊惶若斯? 文晴暗暗猜想,继而觉得好生遗憾。那还真是个美女,有点儿冷,有点儿孤傲劲儿,尤其她和文澜有几分相像,更让文晴有了些许好感。 想想这么美的人,居然是个瘾|君子,还真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儿。 不过,那个美女的脸色还真是不太好。白是真的白,那个人的肤色应该就是那样的白皙。可那天文晴眼里的白,却是“苍白”的白,总之是一种不健康的脸色。 所以,要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文晴更觉得自己是个健康向上的好青年了,想自己娱乐圈沉浮近十年,竟然如此不染尘垢、如此纯洁似白莲花,真是不被自己感动都难。 就在文晴自我陶醉的当儿,上官橙已经昏昏沉沉地窝在她怀里睡过去了。 即使战斗力强大如姨妈,她老人家也有累了的时候,怎么说也是偌大年纪了嘛,没道理永动机一般动次打次运转个不竭不休。况且,姨妈闹归闹,到底还是老人家有分寸,人家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得到全方位的重视,可闹得差不多了该收手时就得收手。不然,直接“闹坏”或者“闹死”,以后就没的玩耍了。 这不,上官橙的姨妈闹得够了,广场舞健身操轮着番的各种流派跳了个够,人老太太乏了,休息了,也终于肯放上官橙休息了。 上官橙也没辜负她姨妈的期望,身体刚一得解脱,就争气地会周公去了—— 是个人都架不住这么折腾! 文晴很喜欢看上官橙的睡颜。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是毫无防备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文晴可以肆无忌惮地任自己的目光在上官橙周身游走,还可以偷得一点点小小的福利。 文晴轻手轻脚地放平上官橙的身体,刚想掖好被子,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得自由了。微微诧异之后,文晴欢喜得快要雀跃了。竟然是上官橙的右手还攥着自己腰侧的衣料。 好乖好乖,终于知道依赖我了。 文晴登时矛盾了—— 岁月静好,美人儿主动如斯,她怎么好意思就这么弃之而去? 要不要顺其自然、顺水推舟、顺理成章地一起躺下,抱着上官睡那么一小觉呢? 可是,那会让上官不能好好休息的,还会让自己的心跳加速、血压升高,总之是对两个人的健康都无益处的行为。 文晴扭着一张白嫩小脸,纠结万分。 要,还是不要?这是个问题。 最终,良攻文晴终于占了上风,决定还是做自己的事,让上官睡去吧。 做良攻不难,难的是美色当前,仍能坚持做有节操的良攻。 文晴为自己高大伟岸的灵魂默默握拳点赞。 不过,良攻归良攻,该得的福利文晴不打算委屈了自己。何况,如此好的氛围,如此绝佳的机会,不做点儿沟通彼此感情的事,似乎太对不起丘比特大侄儿和月老大叔。姐和上官能够相遇相知相爱,全仗上天诸位神明百分之一的垂怜和姐自己百分之九十九的付出,做人嘛,最重要的是要懂得感恩…… 且不说文晴如何为自己找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借口,只说最后结果吧,不然坐着菌自己都困了。 文晴小心地,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开上官橙攥住自己衣料的右手,掖回被窝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上官橙的睡颜。她吞下一大口口水,心说“上官,我可真亲你了啊,表醒过来啊!我会怕怕的……” 想罢,她缓缓地低下头,一寸寸地接近上官橙的脸颊,直到能感觉到上官橙的呼吸轻轻地喷在自己的汗毛上,吹得汗毛根根直立迎风飘舞。 文晴终于耐不住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俯下|身,以最温柔的姿态吻上了上官橙的嘴唇。 软,凉,糯,甜,嫩…… 文晴的脑袋瓜子里瞬间飘满了形容水晶肘子、红焖猪爪、松仁玉米、桂花年糕等等诸多美食的词汇。姐们你确定你不是在尝菜吗? 文晴愈发地陶醉,陶醉得难以自已,惟愿此一瞬成永远。 大概是老天爷他老人家再也看不下去她轻薄个病患了吧?就在文晴起意想要趁势勾开上官橙的嘴唇做更亲密的交流时,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手机不要命地唱起了歌。 好在文晴虽然沉迷于上官橙的美好,还不至于忘了“不要吵醒上官”这一底线,她一个激灵直起身,蹑足潜踪像只在散步的猫,高抬脚轻落足闪出了客房,还没忘了小心翼翼地合上房门。 ☆、第72章 别孩子气 昔日有“说曹操曹操到”,今天有想皇甫皇甫来……电话。 文晴蹑手蹑脚地折回客厅,扫了一眼手机来电显,“缃姐”。 她唯恐手机继续叫个不停,忙按下了接听键,凑近话筒,用低得近乎沙哑的声音说:“缃姐,稍等一下啊……” 皇甫缃听她神神叨叨的声音,笑了:“晴晴,你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文晴一呆,见不得人的事儿?你妹!你当我是你?个妇道人家没羞没臊的,和泓姐那啥的时候还故意接泓姐的电话,害得姐都不好意思给她打电话了。 文晴像个偷儿,恐怕客房床上那位被扰了清梦,索性蹽到自己卧室的小阳台里,关紧了门。 “你才见不得人呢!”她终于可以用正常声音说话了。 皇甫缃当然知道她害羞了,“陪上官呢?” 你咋知道?是谁泄的密?吕靖宸还是李紫薇? 皇甫缃并不期待她的回答,突然正色道:“晴晴啊,你的麻烦怕是要来了。” “你说什么!”文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连声音都飙高了八度。 皇甫缃掏掏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其实,我应该和你当面谈谈的。可你又在照顾上官橙,所以……” 皇甫缃摊手。 文晴已经听不见对方话语中的遗憾,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转得她头大、恶心,只想晕倒,然后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了。 “我爸不是那样的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为自己心目中唯一的好男人抱不平。 皇甫缃在电话那头无奈地撇了撇嘴,只得好言相劝:“晴晴你先别急,也许我查得有误呢。” 文晴苦笑,“缃姐,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的能力。” 皇甫缃心说我现在倒是宁愿我没这个能力。她要是早知道这背后有这么复杂的故事,她早调查了。对于往事,皇甫缃总觉得明睿泓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她可以在耐不住的时候和自己上|床,可以残忍地拿“恋|妹倾向”来刺激自己,除了“爱”字她好的坏的什么都对自己说了,唯独当年事她只字不提。 皇甫缃听得电话那头的人半晌沉默不语,软下了声音:“我觉得这些事你还是跟沛霖姐好好谈谈吧,也许这中间有误会呢。” 文晴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个深深的牙印,她缓缓地“嗯”了一声。 “晴晴我得提醒你,李月薇很可能会对你不利。”皇甫缃的声音严肃了几分。 “对我不利?”文晴垂着眼眸,如扇睫羽投下一片阴影。皇甫缃的电话包含的内容太丰富太……刺激,她被骤然激得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识地重复着对方的话。 皇甫缃暗叹,真是难为她了。不过,作为朋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所能做的,只有据实以告。至于晴晴自己怎么面对,需要帮忙的时候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可有些事情还是要晴晴自己去面对的。 “据我所知,她所在的ws公司眼下正跟靖宸的经纪人接触,他们似乎想买下《巾帼宰相》的改编权。”皇甫缃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文晴一怔,《巾帼宰相》不是吕靖宸四年前出版的吗?貌似澜姐前天和自己夜谈的时候,也提到过一嘴对这个剧本很感兴趣。 “缃姐,我不该让你为难,毕竟泓姐的关系……” “晴晴,不说这个,外道,”皇甫缃大气地一摆手,“一码归一码。当年的事,我相信明睿泓也有她的苦衷,过去那么久了,我也相信沛霖姐不会和她个小辈一般计较。何况,咱们还是朋友。” 文晴用力地点头。她相信只有大气豪爽如缃姐这般,才能给得起明睿泓幸福。泓姐一直说她喜欢吕靖宸,文晴始终觉得那是种物伤其类的情结在作祟。两个内心都缺少安全感的人给不了彼此幸福。爱情之中,谁攻谁受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方能不能给得了幸福,而另一方能不能经得住这种给予。 “缃姐,你觉得李月薇想要拿下《巾帼宰相》的剧本就是对我不利?可那毕竟是公司层面的事。” “晴晴你想,李月薇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她妈妈去世之后回来,这意味着什么?”皇甫缃宁愿只是自己多心了,但作为朋友,她既然想到,就不能不提醒。文晴的世界,还是太过简单了。 聊来聊去,又聊回了这个话题。文晴有些烦,她很不喜欢面对这种复杂的局面,尤其还涉及到她爸爸的人品问题。 她有点儿泄气,之前偷吻上官橙的满足感荡然无存。 “李月薇不会是回来报复我和我妈吧?”文晴扶额。不会是这么狗血的剧情吧? 皇甫缃不置可否。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怎么说也是文家内部的争斗,她个局外人只能尽到朋友的提醒义务,其他的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挂断皇甫缃的电话,文晴久久不能平静。 她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可以很简单,简简单单地喜欢上官橙,简简单单地对老妈好、对澜姐好,简简单单地吃饭、睡觉、工作、过自己的小日子,可老天爷大概是看不下去她猪一样的理想和生活,非要凭空扔下个炸雷。 几天前李紫薇讲的她堂姑的“女性励志传奇”,文晴还有滋有味地当故事会听呢。谁承想,世界就是这么小,非要大家都扯上点儿亲戚才算消停。紫儿口中的背信弃义、有了新欢抛了旧爱的现代陈世美,竟然是文晴她爹!而那个破坏人家幸福家庭以致妻离子散的“坏女人”竟然就是她妈薛沛霖! 这、这、这让人怎么接受得了? 皇甫缃倒是没肯定紫儿那位表姐李月薇就是文爹亲生的,只说她是李桐的独生女。文晴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李月薇八成就是她爹的种。 这下可好了,她平白无故多出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如果李月薇真的是杀回来报仇的,如果沈蓓是李月薇公司的签约导演…… 文晴激灵一下,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一跃而起—— 沈蓓在利用上官橙!她很可能是受了李月薇的指使针对自己而来。 如果当真如此,文晴攥紧了拳头,她不敢想下去了—— 她就知道,从她第一眼看到上官橙的伤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上官受伤一定是有预谋的! 文晴本想给薛沛霖打电话问个清楚,她不信自己一向崇敬的父亲竟是那种抛弃妻子的人,她也不信自己的老妈是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儿”,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可文晴顾不得那些了,眼下最最重要的是上官橙的安全问题。一想到上官橙下周就要回到那个危机四伏的摄制组,文晴就不寒而栗。 “晴晴,你找我?”乔瑞琪刚刚洗完澡,整个人都透着股子慵懒劲儿。 文晴暗翻白眼,不要总叫得这么亲昵好吧?我和你不熟! “乔总,有件事我必须通知你。”文晴板着面孔,一张公务脸,满嘴公务腔。 乔瑞琪挑眉,这么正式? “你说。” “我认为上官橙并不适合继续参与《咒》的拍摄,所以……” 不等文晴说完,乔瑞琪急慌慌打断她,声音透着焦躁:“文晴你疯了吧?就算你爱上官橙也不带这么玩的!” 文晴抿了抿嘴角,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我没疯。上官橙不适合再回那个剧组去了。” “理由!理由呢?!”乔瑞琪顾不得形象,冷着嗓音。 文晴见多了乔瑞琪对自己嘻嘻哈哈的嘴脸,猛然被如此对待,很是不适,她此时才恍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乔瑞琪,“娱乐圈一方霸主”从来不是说着玩的。 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文晴迎上乔瑞琪的话头儿:“理由很简单,有人要对上官橙不利。” “不利?”乔瑞琪怒急失笑,“什么意思?” 文晴也不想再和她绕弯子,直截了当道:“有人要杀上官橙!” 乔瑞琪一滞,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说的是啥。 文晴继续道:“当初上官橙刚受伤失忆那会儿,我就提醒过你,这可能是阴谋。可见,你没当回事。” 乔瑞琪不悦,“文晴,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上司,你最好注意你的说话方式。” 文晴才不怕她,不由得拔高了声调,“我替我管理的艺人主张权利,有错吗?!” 乔瑞琪听得更不高兴,声音也高了几分,穿过电话听筒,快赶上免提了。 “你光顾着替你的小情人儿主张权利,你想过这么做会对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吗!” “我不……”文晴想说“我不管,我只管上官橙的安危”,文晴还想说“不就是损失吗,多少?我赔给你!” 可不等她说完,手上一空,手机已经被不知何时靠近的上官橙夺到了手中。 “你——” 上官橙皱着眉头扫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把手机贴在耳边。 “乔总,您好!我是上官……嗯,我听到了……嗯,我会说服她的,您放心……文晴她是关心则乱,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好的,好的,再见!” 上官橙挂断电话,把手机塞回文晴手中,眼中似忧似喜。 凝着愣在原地的文晴,上官橙无声地叹息,她抬起手掌,轻轻按在文晴的肩头,幽幽地道:“别孩子气。” ☆、第73章 文晴炸毛了 上官橙是五分钟之前醒过来的,应该说是被吓醒的。她做了噩梦,梦见太平就穿着自己的那件红裙,直挺挺地悬在房梁之上。在梦中,上官橙想要尖叫,但是她的嗓子像被什么扼住了一般,无论脸上的表情如何扭曲,她都无法发出一点点声音。 上官橙下意识地想要扒开掐在自己喉间的东西,伸出手去却摸到了一个凉冰冰的东西,她惊诧地低头,发现那竟是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两行字,“……绵鸿,含章可贞”—— 这是太平的玉牌!为什么前面的字模糊了?“寿考”呢! 太平没了“寿考”了! 这是她梦中唯一的念头。 突然,梦中的上官橙感到头皮上方发凉,她惊诧莫名地抬头,却发现悬在房梁上的太平正在对着她笑,笑得没有一丝暖意,冻得她几乎颤抖难捱。 然后,她发现太平脖子里多了样东西,一串缨络,就是一直拴着玉牌的那串缨络,玉牌就悬在太平颈侧。 那块玉牌吊死了太平! 上官橙腹痛如绞,霍然惊醒。 她猛然坐起,张开眼,一切如故,依旧是她熟悉的房间,只是文晴不见了踪影。 上官橙心有余悸,呆坐了一分钟。 额头上的冷汗渐渐消失,水分的蒸发让她觉得冷。似乎少了点儿什么,上官橙心想。 她绝不会承认少的是文晴的体温。 脑中回复了几分清明,上官橙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声音,是文晴的嗓音,她好像在和什么人争吵。 上官橙不放心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循着声源,发现了正在卧室的小阳台里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的文晴。 待得她听清文晴说话的内容,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上官橙拧开小阳台的门,劈手夺下了文晴的手机。 文晴一心对自己好,上官橙都知道。但她不能因此而剥夺自己接触外界的机会,上官橙太想了解这个世界了,只有了解了她才有可能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而且,她不可能靠文晴保护一辈子。就算退一万步,她永远离不开这个世界,她也要靠自己的能力活着。 她是上官婉儿,她是大唐女宰辅!她不是柔弱的被豢养在温室里的花草! 文晴先是没想到上官橙会突然出现,接着又被她一系列的所作所为给惊住了。 直到感受到上官橙按在自己肩头的手掌,文晴才惊觉对方做了什么。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1节 “你干什么!”文晴炸毛了。 上官橙早已习惯她对自己的好脾气,这样口气不善、表情亦不善的文晴令她感到陌生。一时间晃神,上官橙嗫嚅着没有把话说出口。 “你知道我刚才干什么呢吗?”文晴咬着牙,恨恨地盯着上官橙。 “我知道。”上官橙也看向她,答得平静。 “那你还……”文晴越想越气,她甚至想搭上全副身家,赔给乔瑞琪做补偿,只要不让上官橙涉险,可对方却在紧要关头拆了她的台。这怎能不让她气恼?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文晴对她的好让她倍感压力,好像不回应对方、不还之以等分量的感情就是天大的罪过一般。 “文晴,”上官橙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不是孩童,我是一个成年人。” “我也不是小孩儿。”文晴冷冷地扒开自己肩膀上的手掌。 我不是小孩,所以别说我“孩子气”。 上官橙无奈地看着她:“我不想做温室里的花草……” “你嫌我管的多了?”文晴凉凉地打断了她的话,睨向她的眸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上官橙心中一痛:“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知不知道有人要杀你?”文晴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连自己的身世都来不及问,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的安危? “算了……”文晴突觉灰心丧气地很。 自己对上官橙的好历历在目,可结果呢?一拳拳就像打在了棉花上。过去的上官橙不在乎,现在的上官橙既不拒绝,亦不回应。 文晴突然觉得自己好贱。我到底图啥?她自问。 如果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复杂的事,如果喜欢一个人带给自己的快乐那么少痛苦却那么多,那又何必? 一时间,父亲和母亲的事,李月薇的身世,自己的身世,一桩桩一件件在她的脑中交错、纠缠,令她灰心丧气,又无能为力。 好没劲。 文晴想着,拧开了小阳台的门,把手机撇在一边,颓然地闷头窝进自己的床上,只留给上官橙一个后脑勺。 上官橙被晾在原地。她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就像她之前答应乔瑞琪的那样,她会“说服”文晴。 可情况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她想说,人家却不想听了,只抛给她一句“算了”。 上官橙一向善于察言观色,那一句“算了”包含了多少委屈和无奈,还有几分酸涩,她怎能察觉不到? 从她见到文晴的第一面起,这个女孩子就是活泼泼、健健康康的,像阳光一样温暖,又像一团火一样炽热,有时又像女将军一样威武,虽然偶尔会傻呆呆的。上官橙不喜欢颓然又伤心的文晴,尤其还是为了自己的事,她觉得自己造了孽,不仅夺了一个无辜之人的躯壳,还伤了一个好人的心。 对着虚空长叹一口气,上官橙挨着文晴坐在床边。手掌伸出,想要抚摩文晴的头发,又怕文晴再像之前那样不留情面地躲开。最终,上官橙还是鼓足了勇气,掌心轻揉文晴的后脑勺。 文晴对她突然的温柔毫无防备,僵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舍得躲开,心里有点儿别扭,还有点儿小小的享受。 上官橙的手其实一点儿都不暖和,甚至还有点儿凉意。文晴却被摩挲得愈发的舒服,她把脸埋入床单中,屏住呼吸,恨不得把全部感官都集中到上官橙的手掌流连之处。 缓缓的,如细水长流,如水滴石穿,像经过了长久的岁月,磨掉了年少时的棱角,磨掉了与生俱来的戾气,磨掉了长久年月中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其实没有多久,文晴却觉得像是经过了千百年的岁月。她想象自己是一块顽石,桀骜不驯、睥睨世间,却被一泓碧波深深地缠住,从此无法自拔。她缠着她的心,缠着她的神魂,用全副的柔情和爱意磨掉了她所有的棱角。文晴幻想着,拥有这方温柔天地,即使某一天天塌地陷她不得不赴死,她也心甘情愿地奔赴,心中所思所想所念,唯有来生和她再次相遇。 “不生气,好不好?”上官橙低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文晴的幻境被打破,她猝然惊醒,却发现之前的种种不快,此刻皆抽丝剥茧般不知哪里去了。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险些冲口而出“生气是什么?能吃吗?”,不过,她难得傲娇+矫情一次,誓要坚持到底。 继续,闷着头,不说话就是不说话。 还说自己不孩子气…… 上官橙无可奈何地看着文晴的背影。 因为摇头用力,文晴一只小小的耳垂自散在脖颈上的发丝间露了出来。 上官橙喉间一紧,脸上微烧。她不知自己刚才何以生了一丝旖念,竟有了想要吻上那小小耳垂的冲动。 或许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吧?上官橙这般安慰自己。 压下心中的驳杂,上官橙耐着性子道:“你也说过,大旗娱乐那么多人,都需要养家糊口的,各有各的难处,我怎么忍心因为一己之念就不顾他们的死活呢?” 文晴闻言,蹭地坐起身,纠结着一张脸:“你还学会以我之矛攻我之盾了?” 上官橙心中暗笑,柔声道:“我说的不对吗?” 文晴心里不快活,愤愤地扭转脸。 上官橙欣喜于她终于不再冷着脸面对自己,其实这样耍小孩子脾气,也是挺可爱的。 “就算是有危险,我也会自己当心的。”上官橙努力说服对方。 文晴可不认同,她“嗤”了一声:“真要是那么简单,你之前会受伤?会失忆?” 上官橙微不可见地蹙眉。若非文晴提醒,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失过忆”的人了。文澜见到她第一眼就看出了她和过去的上官橙不同,吕靖宸看到自己时也是一脸的古怪,这世间恐怕也只有文晴这个当局者迷糊的才会深信不疑自己是“失忆”的吧? 看来今后和别人打交道要多多注意,不要被看破。上官橙暗想。 而对于文晴…… 上官橙敛容,深深地看了文晴一眼:“若我说我很想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呢?” 文晴一震,拧着眉头,沉默了。 “所以你宁可生命受威胁也要开工?” “是,”上官橙肃然,“文晴,我不想做被豢养的花花草草。” 这叫什么比方?文晴听得心里别扭,这话说的,好像我圈禁了你,剥夺了你的自由似的。 “你喜欢演戏,我们可以再选别的剧本。这件事我会替你摆平……”文晴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她想要告诉上官橙她们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文晴,”上官橙抬手打断了她,“你的好意我懂,可我不可能一辈子依赖你。” ☆、第74章 两次扑 “你说什么!”文晴瞬间变了脸色。 上官橙眼见她一张白嫩嫩的小脸登时蒙上一层青色,没来由地心里一软,聚到嘴边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文晴耳不聋眼不花,论身体素质她比谁都强,她会听不清上官橙说了啥? 当然不是。她只是不懂为什么上官总像是一只养不熟的猫? 失忆之前她撇开自己;失忆之后,自己对她百般呵护,照顾得任劳任怨,她却还要离自己而去。 文晴忍不住自问,难道她对我就没有留恋吗? 若干年前,两个人一次争吵之后,上官橙恨恨地说:“文晴,我不想像你似的过猪一样的日子!” 文晴不觉得自己这“猪一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简单、随性,做自己想做的事,这还不够吗? 思及往事,文晴眸光一凝,逼视着上官橙的双眼:“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你想起什么了,所以不愿意再被我束缚,所以要去做那个镁光灯下华丽而耀眼的你,不愿意再陪我过“猪一样的日子”了? 上官橙被她的目光所迫,下意识地躲闪着。 强势的文晴,让上官橙从骨子里生出排斥。她来不及想清楚自己排斥的究竟是什么,就被文晴猛然一个前扑,按倒在了床上。 上官橙的后背紧紧地贴着床单,文晴就撑在她的身体上方,俯视着她,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这样的姿态,让上官橙不适,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强迫的,又像是被逼问,她不喜欢再次回到前世面对太平时的那种软弱的姿态,很不喜欢。 上官橙支起身体,她想挣脱文晴的束缚,她想要两个人平等地面对,她不要再做那个软弱的人。来到这个世界,让她懂得了很多前世不懂的东西,前世的她从不知道人和人之间原来是平等的,谁也不是天生的谁的奴隶。 凭着胸中刚刚觉醒的平等的意识,上官橙想要摆脱文晴的强势,怎奈身体状况不允许,即使没有大姨妈的困扰,上官橙的小身板也是拗不过文晴的。 她挣扎,文晴更恼,头脑一热,两只手一边一个,死死按住了上官橙两条细瘦的小胳膊,愤愤然地怒视她。 上官橙的身体本就不济,一挣脑袋就是一晕,意识便模糊了几分,再一挣小|腹又是狠狠的一抽,突然的疼痛使得她轻抽凉气。 她没想到文晴会这么粗鲁地对待自己,心里更生出几分抗争的情绪,纵然文晴束住了她的身体,她的态度却是绝不妥协的。 于是,上官橙用她全身上下唯一能活动的部位表达了不满,她用力地别开了脸,目光投在小阳台的窗户上,半寸都不分给文晴。 文晴扣住上官橙的双臂,本来是出于一时激愤,上官橙眉头一蹙,她心里也疼,知道自己过分了。她想松开双手,想和上官橙好好谈谈,可就在此时,上官橙却嫌恶地别开了脸,好像再多看自己一眼都会后悔似的。 文晴心头火起,还夹着几分自伤自怜:你就这么烦恶我?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 情急之下,她忽的伸出右手,强行扳过上官橙的下颌,逼迫她正视自己的存在。 上官橙下颌一疼,她混沌的大脑恍惚生出某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这个画面曾经在两个人之间发生过无数次…… 上官橙的理智一丝丝脱离,意识被身体的本|能一点点占据,像前世的复制+粘贴,她紧紧闭上了眼—— 这是每次太平盛怒之下强行索要她的身体时,她都会做的动作。 闭上眼,就不会看到那个人眼中的怒火和伤痛; 闭上眼,就不会看到自己的裙裳、内衫一件件脱离自己的身体。 可是,闭上眼其余四感就会格外敏锐清晰。 嗅到的,是太平熟悉无比的薄荷气息,还有令人羞赧不堪的淫|靡气息。 触到的,是太平光|裸的身体、滑|腻的汗水,甚至只是她为了惩罚自己而故意不脱去哪怕半件的衣衫。 尝到的,是太平唇|舌间熟悉无比的味道,那是会让上官橙上|瘾的味道。 听到的,是太平撕扯自己衣物的声音,是她吮|吻甚至撕咬自己身体的声音,还有……上官橙自己的声音。 心跳狂乱,脸颊潮|红,上官橙着了魔一般,潜意识中她知道自己在给自己制造梦境,幻想着只要紧闭着双眼,就可以只想那个人,就算是自己在她的眼中爱的那么卑微,即使她在自己的眼中高高在上,还是想她,想她的味道,她的身体,她的手指,她的唇……她的一切。 如果强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太平,她会说什么? 上官橙笑得苦涩,又甜蜜—— 她会说“你今日在母后殿中为什么不理我”。 她会说“你居然让贤哥哥扯住了你的衣袖”。 她会说“你前日和安平说的话,比和我说的都多”。 她会说“连武承嗣那个畜生都成了你的入幕之宾”。 在太平的心里,自己就应该时时刻刻围绕着她,从“成为她的人”的一刻起,就是她的所有物了,和她的奴仆一样,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她。她甚至从来都不问问自己为什么如此,从来都不想想身为罪臣之后游走在官场与宫廷之中的自己有多么的不容易。 她只想束缚住我,像豢养一只金丝雀,让我时时刻刻以她为全部! 昔日太平如此,今天文晴还要如此! 这就是你们眼中的喜欢和爱吗?! 上官橙猛然睁开双眼,趁着文晴怔忪的当儿,借着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她的身体,挣脱掉她的桎梏。 我不要卑微的爱情,我不要被豢养,不要再被束缚得无微不至。即使这世道于我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即使我不知道前路如何,即使老天爷不一定何时又要夺走这具躯壳再把我抛弃到莫名其妙的地方,我也要靠我自己活着!靠我自己得到平等的爱情! 上官橙脑中是万丈的雄心,身体却暂时无法撑起这份豪迈,她按着小|腹,跌跌撞撞地推开了文晴,跌跌撞撞地要回自己的房间。经痛害得她直不起腰来。她想,且容她再在这个房间里休息一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等她缓过来,她就走—— 上官橙有自己的家,只是文晴不允许她回去。 她要回那个家去。她能照顾自己,她能照常开工,她能找到太平,她能…… 上官橙一个趔趄,地板向她直直冲了过来,腿一软,她抢在了地上。 “你疯了你!”文晴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搀扶她,“摔疼没?不知道自己什么状况啊你!” 文晴心疼,却也恨上官橙无视自己的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成了她眼中无所谓的存在?就因为她想起来过去的事了吗?所以那个前几天还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温婉女子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文晴险些冲动地拽过凳子削在上官橙的脑袋上——削傻了她养着她! 不得不说,文晴的骨子里还是存着戾气,只是不被刺激时,她不会没来由地发作。 你又来!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再被你呵护得这么无微不至了?我快疯魔了! 上官橙甩开文晴的胳膊,微仰着脸,莞尔:“文晴,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文晴手臂僵在半空,紧蹙着眉,嘴唇泛着苍白的颜色。 “我心里有别人,”上官橙笑得温柔,像是看到了心爱之人,“有别人,你懂不懂什么意思?” 文晴的呼吸停止了,这个问题她想了多久,就怕了多久,既怕从上官橙的口中听到,更怕上官橙闷在心里永远不说。 如今,答案揭晓了,她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会哭天抢地如丧考妣。也许,在潜意识中,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上官橙会恢复记忆,同时也恢复了她对于耀眼星途的追求,恢复了对比自己更有能力捧红她的人的靠近。 最好的消息是没有消息,最坏的状态是未知的状态。 现在好了,上官橙对她摊牌了,她不必再忐忑不安了,一切都浮到了明面上。 可是,文晴终究是不甘心,尤其是脑中的猜想逐渐成型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比“那个人”差了什么。 “是李月薇吗?”文晴沙哑着声音,她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如此平静地问出这个问题。 李月薇? 上官橙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和太平的名字何其相像?这个人是谁? 文晴一瞬不瞬地凝着上官橙的脸,发现当自己说出“李月薇”三个字的时候,上官橙的眼中现出一丝缱绻,那是无论如何遮掩都遮掩不住的。 呵!好得很啊!你们果然有私!是通过沈蓓认识的对吗?只怪我蠢,蛮以为你攀附的是沈蓓,却原来是奔着沈蓓背后的oss去的! 文晴心中苦涩。亏得她还一心一意地怕李月薇、沈蓓之流伤了上官橙的性命,却原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人家上官自己早就心甘情愿地飞蛾扑火了!难怪不顾一切地要回《咒》剧组开工呢! 文晴的眼中寒光一闪,再不复温柔,猛然把上官橙推|倒在地板上,唇角勾着,却没有一丝笑意。她的拇指用力地撵过上官橙失了血色的嘴唇,在上官橙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压住她的四肢和躯干,嘴唇缓缓地贴近她的身体,直到距离她的脸颊不足两寸。 “李月薇能给你什么?金钱?地位?还是奥斯卡?或者是……”文晴说着,手指探向上官橙的腰侧,“说啊,你想要什么?想怎么要?我都可以给你。而且,会给的比李月薇更温柔,让你更舒服……” ☆、第75章 舍不得 “她对你这样过吗?” 文晴咬着牙,声音是冰冷的,甚至是阴恻恻的。她的双眼藏在黑色睫羽投下的黑色阴影里,这样就不会暴露她此刻内心难抑的激荡。 可她的掌心的温度却出卖了她。 那么烫。 上官橙的小|腹都被烫疼了。已经开始长出粉嫩新肉的伤口,被掌心上的热度生生划开,像爆发的火山口。上官橙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起伏,一呼一吸短促快要窒息。她惊觉那只手掌像是一把最锋利不过的刀子,正在豁开她的皮肤,之后便毫不留情地戳烂了她的灵魂,碾碎了她的尊严。那一刀割得那么深,深得把她体内咆哮躁动的血液都扬向了天空。 那些血液本就在她的体内将她折磨得不堪重负,现在它们没了束缚,它们自由了,于是它们愈发的狂乱而狰狞,它们冲着自己傲慢地笑,笑自己不自量力,笑自己两世为人还是如此卑微。 “你……放开我!” 上官橙无力挣扎,一缕粘湿的发丝紧紧贴在她的脸颊上,因为汗水的滋润而显得格外黑亮,更衬得她的面容憔悴可怜。 文晴的神情一滞。如果不是掌心凸起的新肉,她已经忘记了上官橙是一个受过重创的人。 手一抖,文晴的桎梏便松了两分。 扼在自己灵魂上的绳索忽然松动了,上官橙缓过一口气来,心神一懈,无力地躺倒在地板上。 后背是冰冷、坚硬的地板,身前是滚烫的、要人性命的烈焰地狱,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捆缚在命运的法坛上审问—— 无论自己说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无论是对还是错,等待自己的都是疼,灵魂的疼,的疼,浸魂噬骨的疼。 文晴的眼中掠过一丝心疼。她不是没看到上官橙此时的样子有多可怜。连惊吓带疼痛,上官橙浑身上下如同水捞过的一般,本来干净清爽的家居服被汗水黏在她的身上,有的地方还被自己的粗鲁压得满是褶皱。 “地上凉……”也不想想是谁让人家躺在地上的。 文晴想抱起上官橙,却在尚未动作时被上官橙抢白。 “别碰我!”上官橙挣着仅剩的力气靠后背和手脚蹭到了墙裙边,她既没足够的气力站起,更不愿再被文晴束缚。 文晴双手扑了个空,一腔业火被浇灭了大半,她不解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双脚,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对上官橙动了粗。 要知道,即使是失忆之前两个人热战冷战不断的日子里,曾经的上官橙可谓勾三搭四没有个消停时候,文晴也从没对她用过强。文晴痛心她不珍惜自己,感叹于她一心攀附不安于现状,也会苦口婆心地和她促膝长谈,希望能挽回那颗游荡不定的心,可她却从没动过上官橙一手指头。更不要说强推什么的了。 就算是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日子里,文晴想要和上官橙亲热的时候,也会先征得她的同意,尤其要认认真真地洗手,害得贪鲜的上官橙骂她“没情|趣”。对此,文晴倒不觉得自己有多古板,在她看来,作为一个攻君,不仅要对心爱之人的心负责,更要对心爱之人的健康负责。 然而,今天,我是怎么了? 文晴默默地问自己。 她是气上官橙利用自己,恨上官橙喜欢别人,那个“别人”还是一心要害她们的李月薇,可就算心里再气愤也不能对着个病人,还是个被痛经折磨的病人动粗啊!自己居然还对上官说出了那种欠揍的话。文晴你是想强|上了她吗?还是想让她旧疾之上再添新伤? 就算上官橙没力气抽她嘴巴,文晴都想抽自己了。 一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一定是! 文晴呆愣愣地思索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撞了邪,却忽听上官橙开口了。她明显中气不足,像被抽干了生命的精华,但是从她口中吐出的语句却足以震撼人心。 “文晴,我已经不是曾经的上官橙了。” 如果她的逃避还要给这个无辜的女人带来无尽的伤害和误会,那就索性据实以告吧。至于文晴知道真相之后会如何,要杀要剐随她便吧。她是想找到太平,是想活着,没有人不贪恋生机,没有人不渴望心爱之人的相伴;可这些同对文晴造成的伤痛相比,上官橙宁愿成全后者。 究其原因,不过是不想看到文晴为自己疯魔了。事到如今,曾经的上官橙已不知魂归何处,她求不得文晴分毫无伤,唯一能求得的,就是用自己的所有换文晴的痛快—— 如果杀了自己能让她心里痛快的话,上官橙无怨无悔。 上官橙终于吐出胸中的块垒,她长吁一口气,只等待最后的宣判。 孰料,文晴闻言失笑,苦笑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你不是曾经的上官橙了,你凤凰涅槃了。” 可见,两个人的脑回路压根就不搭界。上官橙想表达的是她已经换了芯了,而文晴理解的是她浴火重生了,追求更高了。能怪谁?怪只怪,我大中华语言太过博大精深了。 上官橙知道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也难怪,正常人谁能想到自己相识了十年又同床共枕过的人会突然变成了披着原来的皮的另一个人? “我的意思是……”上官橙话未说完,晕眩感一阵强似一阵。 文晴两次按倒她,还用语言刺激她,这么精神折磨+肉|体折腾了一通,健康人都熬不住呢,何况她现在的状况? 情绪的剧烈波动,加之经期身体虚弱,勾起了上官橙本来的低血糖。大脑中原本组织好的语言,被一点点地抽离,代之以大团大团的白光,直到最后连光都不见了,陷入了纯然的黑暗。 上官橙以为自己又一次死了。 她的意识飘飘荡荡,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没个着落。 不是没有遗憾—— 到底没有对文晴说出实话,到底辜负了她。 可究竟“辜负”的是什么呢?上官橙说不清楚。 辜负了文晴的深情?那情分明是给予上官橙的,不是给予上官婉儿的。 辜负了文晴的期望?上官橙知道,文晴喜欢表演,一直都知道。也清楚文晴想要成全上官橙攀上某个高峰,那何尝不是文晴自己的梦想? 上官橙知道自己的灵魂还活着。 这一次,老天爷又要把自己的灵魂抛到何处呢?上官橙思索着。那个自己将要面对的世界,还会有人给予自己温暖吗? 既然灵魂脱离了肉|体,那原来的身体呢?会不会死掉?文晴会不会伤心欲绝?她会哭吧? 想到文晴会哭,上官橙也想哭了。 于是她真的哭了。 脸颊上一痒,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黝黑的天地间,突地一道白光闪过,上官橙感到自己的灵魂剧烈的一颤,霍然惊醒。 她徐徐张开双眼,哪有什么白光?只有淡黄的阳光,投射在厚实的窗帘上。 早上了? 上官橙清醒了。环视四周,她发现自己依旧身处文晴的卧室。床单是新换的,被罩连同枕套都是新换的,散发着熟悉的洗衣液的气味。 上官橙下意识地看向身侧,另一个枕头是空的。她的手掌鬼使神差地抚摸它,在枕头的一角发现了一根头发。只扫上一眼,上官橙就知道那是属于文晴的,从她第一次为文晴吹头发时,她就清楚文晴的发质是何等的茁壮健康。 紧接着,上官橙魔障了一般,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她捻起文晴的发丝,贴到鼻端,嗅。 薄荷的气息,很淡,却让上官橙的心脏缩紧了一瞬。 却原来,活着的感觉如斯美好。 上官橙决定,就算是暂时不能洗澡,今天她也要用薄荷味的洗发水洗头,用薄荷味的洗面奶洗脸—— 在梦中,她想念被它们包围的熟悉气氛。 脸上轻痒,上官橙的手指擦过脸颊,一滴透明的液体粘在指尖。 她也终于清楚自己何以会在梦中哭泣了,因为,舍不得。 支起身子,上官橙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张白纸,那张白纸如此显眼以至于她想不注意都难。 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行字: “我有事出去,会尽快回来。 饭菜现成的,热热再吃。微波炉里有红糖水,不许不喝!” 上官橙松了一口气。不必一睁眼就面对文晴,这样很好。此刻,没有了疼痛的困扰,贪恋生命的念头站了上风,她倒是害怕起文晴质问她昨天的话来了。原谅她终究是碌碌凡尘中人,跳不出贪生怕死的羁绊。 昨天? 上官橙眉微蹙。昨天她是昏过去的?当时还是白天啊。这一睡她竟睡了多久? 出于女人的本|能,上官橙第一反应就是想到那片“大邦迪”能扛多久,她前世用过的月布可是顶不了几个时辰的。 好在上午的光线足,家里又没别人,上官大人掀起被窝探着脑袋摸索自己的小裤裤如此囧的镜头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观摩到。 新的? 连小裤裤也是换的干净的? 不光是小裤裤,连睡衣也是干净的,新换的? 上官橙眨眨眼,一张明艳小脸登时像被泼了一大碗辣椒酱,又红又烫。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不能细想! 细想更羞…… 上官橙没脸见人了,连空气都没脸见。她抓过被子,整个人钻进被窝,誓要做一只涂了辣椒酱的鸵鸟。 ☆、第76章 囧 直到快要被闷得透不过气来,上官橙才羞怯怯地扒开被子的一角,露出个脑瓜皮儿,接着做贼似的露出一双潋滟眸。 事实证明,世事不是你想躲想躲就能躲。在被子里闷了几分钟,非但没让上官橙褪去一脸番茄色,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连呼吸系统都娇羞得不肯正常开工,以至于她不得不加快呼吸的节奏才不致让自己因窒息而死—— 废话!还不是被窝里乏氧闹的? 那是何物? 上官橙脸上蒸腾的热气刚刚散了些,突地发现窗帘上映着三个影子,其中两个恍惚是被拦腰砍断的一具身体的两个部分,上半身当啷着两条胳膊,下半身当啷着两条腿,悬在半空中;第三个黑影隐约是个倒三角形的……脑袋? 上官橙倏的眼睛瞪得更大。青天白日的她倒不至于害怕,她前世什么样的没见过?别说才剁成三段,就是拆得更零碎卸得更精细的她都见得多了去了。 她只是忽然想起了昨天自己做的关于太平的梦,太平就被那根璎珞悬在半空中,还对自己冷笑…… 上官橙心里一紧,很是不舒服。她急慌慌地掀被下床,霍的拉开窗帘,然后,她忍不住捂脸,再次化身番茄精—— 卧室的小阳台上,一架晾衣杆,左、中、右依次晾着她的家居服上衣、裤子和……小裤裤。 难怪是个倒三角形…… 上官橙好想掩面遁走,衣服、裤子倒还罢了,小裤裤这么私|密的贴身衣物怎么可以如此昭昭然地悬于大庭广众之下? 别忘了上官大人可是古代人,就算大唐既开放包容,且对妇女的禁锢不及后世朝代那般灭绝人性,可人家上官大人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人家要脸!她哪管文晴“晾在阳光下才能杀菌”的那套理论?上官橙丢不起那个人! 没人看到吧?应该没人看到吧? 上官橙深恨自己拉开窗帘之前怎么没抓顶帽子扣在脑袋上?甭管别人能不能认出她,先把她这张红得发黑的脸遮上再说。 用睡衣袖子挡住自己的脸,上官橙摸索着抻手抓到晾衣杆上挂着小裤裤的衣夹,用力一拽,拽到自己怀里,头都不敢抬,转过身体撒腿就跑。 羞死人了…… 上官橙大羞之后,又大囧:小裤裤还湿着没干透。 把衣夹挂在卫生间里,上官橙才算松了一口气。 对嘛,这地方才算是晾这种东西的地方,虽然……被文晴看到还是挺害臊的。 上官橙此刻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这、这是文晴给她洗的! 文晴替自己洗洗外衣外裤也就罢了,上官橙承她的情,可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替自己做这种事?! 上官橙前世的月布,都是由贴身服侍的侍女清洗的,最初的几次她羞得不行,后来才慢慢习惯了。可文晴不是自己的侍女,不是奴婢下人,上官橙隐隐觉得她为自己做这种事很是委屈了她,而且,也太让人难为情。 上官橙无地自容,恨不得此刻此身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好,就不用看到镜子里那张通红的脸了。 可不,她还顶着文晴心爱之人的脸呢! 上官橙端详着镜中人,心中的困惑一重深似一重:怎么会如此像?相像的连她自己都要分辨不出了。也难怪文晴毫不怀疑自己的身份。 上官橙知道,只要她还顶着这张脸,她就和文晴脱不开纠结。 相较于上官橙的囧而欢乐,文晴的遭遇可就没那么喜感了。 把车甩进停车位,文晴开门下车、锁车之后,摘下太阳镜仰着脸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 瞧这低调的装修风格,丢到楼丛里没人会多留意一眼的小楼,谁能想到这是一家名流出入的会员制餐厅? 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文晴心里完全没有底。她一向彪悍,倒是不后悔没从皇甫缃那儿调几个“助理”过来护驾。既然对方点名要“单独”见她,带了随从来反倒显得她文晴胆怯了。 既来之,则安之。姐还怕你个外国人不成? 以文晴在娱乐圈的知名度,餐厅门卫还不至于认出她来。 对方礼貌地拦住她,文晴报了那个名字,门卫立刻招来一个漂亮妹子,示意文晴跟她走。 带路的妹子身材姣好,贴身的改良版旗袍也养眼得很,职业素养更是没的说,可文晴还是忍不住要腹诽: 这走廊怎么这么长?谁装修的?就不能用亮堂点儿的材料和灯饰吗? 文晴蛮以为上了二楼转过一条走廊就到了,可谁承想还有一截走廊。 她有些心躁。 这么隐蔽的地方,会不会突然跳出几个彪形大汉对姐不轨? 这么迂回曲折的地儿,姐想拧身逃跑都加速不起来。 文晴开始忐忑了,在心里骂自己是只猪,怎么就那么听话人家划什么道儿就走什么道儿呢?要知道对方可不是来找自己叙旧的,人家是带着仇恨漂洋过海来到中国的。她连见都没见过对方,万一是个不择手段的主儿呢? 她脑中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妹子突然止住了脚步,朝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文晴眉一挑,到了? 敛神,提气。 文晴心说姐可不能丢份儿让外国人瞧不起。 她抬步进入房间。 房间不是很大,装修得并不华丽,博古架、红木仿古家具,以及氤氲的安神香的气息,倒真有几分古趣。 站在门口,文晴环视四周,只有仿古雕镂的窗台前背对着她立着一个女人。 女人的头发高高地挽起,上身穿着一件米色风衣,腿上是一条质地优良的亚麻长裤,似乎很是随性慵懒,而身形却是修长的,随意一站后背都挺得很直,可见她是个自我要求极严的人。 文晴对这个女人的第一观感就是瘦,不是纤细的小骨架的瘦,而是不健康的瘦。第二观感就是这副身形她看着很是眼熟,像不健康版的文澜。 文晴打量她的同时,那个女人也感觉到了,她徐徐转过身,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文晴。” 她用的是肯定句。 文晴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呆住了—— 你妹啊!这特么不是她在医院里撞翻的那个瘾|君子吗? 难怪难怪,我就觉得她和澜姐像,人家在血缘上是澜姐的堂姐还是堂妹,能不像吗?可为毛她和我除了性别哪哪都不像? 文晴绷着一张脸,双手还插在衣兜里。她不是来迎接外宾的,对方既非故人,亦非旧友,若非要安个称呼,就只能叫“冤家”了。她没有和冤家拥抱握手的必要。 “李月薇,”文晴凉着声音,“想不到是你。” 她想说的是想不到在医院巧遇到的竟然是你。 李月薇依旧维持着那个若有若无的笑,“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谁,你和薛沛霖长得太像了。” 文晴心里默默冷哼,姐就是像姐的老妈怎么地吧?瞧你那张没血色的脸,演吸血鬼都不用化妆了,姐还真不想跟你长得像。 文晴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撩着眼皮瞄着李月薇:“有话直说吧!” 李月薇凉凉地笑着,长腿一伸,坐在她的对面,细长的手指抚着面前的紫砂茶盏,眼中满是玩味:“你倒是挺理直气壮的。” 故作姿态! 文晴才不买她的账,针锋相对地呛她:“我既没惦记人家的财产,也没做贼似的弄了药回家偷嗑,我为什么不理直气壮?” 李月薇闻言,笑容一僵,目光一寒:“你说谁‘弄了药回家偷嗑’?” “甭揣着明白装糊涂,盐酸哌|替啶是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 李月薇的肌肉瞬间绷紧,追问道:“我清楚什么?” 装!接着装大尾巴狼! 文晴不屑她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欧美这方面比国内还开放吧?” 李月薇愣了愣神,突然明白了她所说的是什么,精神一松,脸上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很开放……”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今天请你来可不是聊这个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也没兴趣和个瘾|君子废话!”文晴双手抱肩,睨着对方。 李月薇不以为意,舒展着身体靠在椅背上:“我只是要通知你一件事。” “说!”文晴不耐烦地掏掏耳朵。 “我要你们母女俩身败名裂。”李月薇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文晴蹭地站起,冷笑:“身败名裂?就凭你?” “对,就凭我。”李月薇微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文晴。那双眼睛,像一潭死水,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的眼睛。 文晴的脚底泛上一丝凉气,她有点儿肝儿颤,同时也觉得这个李月薇诡异得很。 李月薇洞察细微,早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 “文晴,你怕了。” 怕你妹! 文晴这人一向彪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越刚她,她的斗志越容易被激起。 文晴无所谓地一哂,“我是怕了,我怕你是个小人!李月薇,你要是有种就和我单打独斗,甭拽上别人。我妈和你妈,还有我爸,那是上辈子的恩怨。你和我,单挑。” “你爸?”李月薇呵呵一笑,“虽然我很不愿意管那个负心的男人叫父亲,不过血缘上他确实是我亲爹。可是,文晴,你最好回去问清楚薛沛霖,你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2节 ☆、第77章 臭味相投 “你最好回去问问薛沛霖,谁是你亲爹!” 李月薇的声音冷然依旧,却不啻于平地起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文晴的头上。 多年以来隐埋在意识深处不敢正视的问题,就这么明晃晃地浮出了水面。归根到底,文晴不是傻子,对自己的身世她不是没做过猜想。 妈是亲妈,可为何她妈十五岁就生下了她?她坚信她爸是正人君子,绝干不出和未成年少女那啥那啥的事。生活就是生活,不是狗血剧,不会有那么多酒后乱|性的桥段。 如果她爸不是她亲爸,那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如待亲生?甚至比她亲妈待她还像亲妈。 是因为她爸深爱她妈,所以连她这个买一赠一的都爱屋及乌了? 文晴遍搜自己的记忆,还真没找出来她亲妈爱她爸的证据。如果非要算,那大概也只有她爸过世之后,她妈殚精竭虑全副心思都扑在了她爸生前的心血世纪影视公司上了。难道就像她妈说过的那样,“敬重”她爸? 因敬重而结婚,这算是老夫少妻的爱情模式吗? 文晴没经历过,她没有发言权。 文晴能确定的是,她妈对她爸不是那种撕心裂肺、要死要活的爱,她妈不会为了独占她爸而当什么“第三者”。 无论事实真相是怎样的,文晴都决不允许李月薇菲薄自己的母亲。 她冷冷哼了一声,抱着双肩不屑地睨着李月薇:“你的意思是我爸不是我亲爹?” 李月薇看着她没说话,只是嘴角轻勾着,状似讽刺。 文晴嗤笑:“你说不是就不是?你是有我们爷俩的dna鉴定,还是自以为是上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显然,李月薇不是上帝,更不可能扒出文爹的骨灰做dna鉴定。众所周知,骨灰经过了高温燃烧,已经是无机物,不可能用来做dna鉴定。 李月薇似乎早就猜出她不会承认,仍是一脸似笑非笑,却在听到文晴下一句话的时候脸色霎时又白了两分。 “就算退一万步讲,我爸不是我亲爹,可他对我比对他的亲生女儿都好一万倍。” 文晴凉凉地说完,扬着下颌,挑衅地看着桌子对面文爹的“亲生女儿”。 从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李月薇的气场就一直压制着她。那种气场,怎么形容呢?像是绝望,又不全然是绝望。文晴没有上官橙那样敏锐的第六感,她更不擅长理性分析,但她有着强烈的动物直觉,仿佛人类的猿人祖先所具有的动物本能在她身上返祖了一般,对于危险对于特异的人与事,她的敏感度要比一般人强得多。 眼前这个脸苍白身瘦削的女人,文晴看到第一眼,就瞬间想到了“死神来了”。她闹不清楚何以这个女人明明是个活物,却有着这么浓重的死亡气息,好像行将就木一般。 文晴最一开始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逃,她硬挺着接下这个女人的一招接一招,直到刚才那句话说完,眼见这个女人额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搭在桌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文晴才觉得自己似乎扳回了一局。 对于落水狗,文晴从来不吝惜再痛打那么一下下,她故意龇着两排小白牙,“爸爸很疼爱我,会给我买很多玩具很多童话书,只要有时间就会陪我玩,给我讲故事,还会哄我睡觉,一直到我睡着了他才会离开……” 文晴边回忆边瞄李月薇,这一招果然奏效,李月薇高昂的头不知何时低了下去,身体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啧啧,瞧瞧这气性大的,姐才说了几句话,就气成这样了? 文晴默默地摇头叹息。 幸灾乐祸得不要太嘚瑟啊! 文晴嫌李月薇被气死得太慢,还在絮絮叨叨地回忆她和她爸的那些幸福生活。李月薇猛然抬头,灰白的额角上还挂着几颗汗珠,鬓角的发因为汗湿在光下泛着亮色。 “你爱上官橙。”她用的依旧是肯定句。 文晴正回忆她小时候一次发烧她爸如何如何成宿成宿不睡觉地照顾她,冷不防李月薇提起上官橙,她张圆了嘴来不及合上。 李月薇很满意文晴一时呆滞的反应,她文气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似乎很享受地缓缓吞下茶汤。 “据说,上官橙是个极爱慕虚荣的女人,”李月薇淡淡地笑,“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她的要求。” 因为茶汤的滋润,她的嘴唇有了血色,那张脸也因为淡淡的笑容而从地狱重返了人间。 文晴盯着她,心道如果这个女人不是被烟|霞癖折磨,应该也是个很吸引人目光的角色,无论男女。男人会喜欢她的气质和修长的身形,女人亦容易被她的干练自律以及那张漂亮的脸所吸引。 如果是上官橙呢?她会爱上这样的一个人吗?文晴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用的是“爱”而不是“喜欢”,因为在她认为,上官橙既然可以在迷蒙中不由自主地唤出“月,抱抱我”,那么至少是已经被这个女人所吸引了,甚至是喜欢,以至于情难自已。 没错,咱们文晴就是这么妥妥地以为所谓“月”就是眼前的这位。 一想到上官橙可能跟眼前这个女人这样那样过,文晴心里就刀绞般疼,脸上不由得显露出痛苦的神色。 “既然你那么爱上官橙,又满足不了她的追求,何不放手让与我?”李月薇似乎很喜欢看文晴痛苦,继续补刀,“我会给她最好的。” 李月薇说着,眼中促狭,让人不联想到某些和床榻相关的事都难。 “放……屁!”文晴瞪视她,眼中是难抑的怒火,嘴唇被自己咬破,渗出血珠。 她本来是想骂“放你娘的屁”,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毕竟对方的娘已经作古,死者为大。 就在昨天,她文晴还气恼上官橙像只养不熟的猫,还气急败坏地要给上官橙“给得舒服”,尼玛今天这货就跳到了前台,口口声声也要给上官橙“最好的”! 头可断,血可流,女人不可丢!你特么敢觊觎姐的女人,信不信姐挫骨扬灰了你啊! “文晴,我不光要让你们母女俩身败名裂,还要夺走你爱的女人。”李月薇无视文晴的粗口,冷冷地道出自己的打算,根本不怕对方知道,反倒像是要震慑对方,让其寒颤恐惧。 文晴不怕她的挑战,她也坚信她和她妈不是那么容易让李月薇搞得“身败名裂”的,但是,至于上官橙,她完全没有把握,那个女人的心,是不是早就飘到了李月薇的身上? 压下心头难抑的慌乱,文晴强迫自己对上李月薇薄凉的目光:“姓李的!有种的,你都冲我来!别扯上上官橙!拿女人做筹码算什么英雄?” “呵,”李月薇干笑,“文晴,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女人。你没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你妹的!个外国人还敢提我大中华古语!文晴好想掀桌。 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文晴深吸一口气,“姓李的,你们西方人不是讲究契约精神吗?咱俩也订个契约,斗,可以,只限于你我;死也罢,活也罢,愿赌服输。” 李月薇继续呵呵。 “文晴啊,我没想让你死。我只是……”她眸中闪着冰凉的光,不带一丝温度:“……只是想让你生不如死,你也来尝尝孑然一身的滋味。” 文晴盯着那张来自地狱的脸,不由得一哆嗦。 “我会夺走上官橙,夺走她的心,她的身体……”李月薇玩味地看着文晴眼底深处难掩的惊恐,笑意更浓,“我会让你一无所有,像条被嫌弃的野狗……” 哗—— 文晴盛怒之下,抓起桌上的紫砂茶盏,猛泼在李月薇的脸上。 “你她妈的就是个疯子!” 李月薇不以为意,抬手拂掉脸上的茶叶末,任由橙黄色的茶水顺着脸颊、头发淌下,浸湿了身上的风衣。 “文晴,你怕了。”她依旧笑,笑得没心没肺,笑得无所谓。 “你她妈的!” 文晴就没见过这么轴的人,暴起,越过两人中间的桌子,拎着李月薇的衣领把她按在窗台旁边的墙上。 硌手。 这是文晴的第一感觉。 这个人比自己看到的还要瘦,简直快要皮包骨头了,估计全身的肉都长到脸上去了,这张脸还真具有欺骗性。 对于文晴突然的发难,李月薇根本不做抵抗,轻飘飘地被她抵在墙上,还勾着一丝笑意,盯着文晴愤怒的双眼。 “你想杀了我?” 因为比李月薇略矮,文晴微仰着头,牙关紧咬,她确实很想杀了这个女人。然而,这个人可能是爸爸唯一的亲生骨肉,她就算有一万种方法折磨她,可还是下不得手。文晴为自己的心软无奈。 “我刚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李月薇凝着她,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不过,我想杀的,是薛沛霖,还有你。” 文晴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两个人离得很近,呼吸相闻,若是不看那要死要活的表情,还真像是一对将要亲热的情侣。 离得这般近,文晴惊觉李月薇身上也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难怪从进入这个房间起她就没闻到平常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和脂粉味,却原来两个人是“臭味相投”。 ☆、第78章 赌注 “姓李的!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文晴扣着李月薇的脖颈,将她抵在了墙上,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她。 呼吸有些困难,却无法阻止李月薇肆无忌惮的轻笑:“呵呵,文晴,就算你打了我又如何?就算你杀了我又能如何?像你这种粗鲁没情商智商又瘸腿的人,哪个女人会喜欢?” 你妹才弱智! 文晴深恨李月薇拐着弯地损自己缺心眼,心念一动,手上的动作就紧了两分。 李月薇本就虚弱,被她掐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张着嘴吐出舌头,脸都涨红了。 “薇薇安!”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震响,顷刻间房间里就闪进来四五个人。 好啊,来帮手了! 文晴手中未松,斜楞着目光扫视突然闯进来的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高挑的五官立体的混血女人,她身后立着四个男人,统一的黑色套装,统一的面无表情,大概是随扈或者保镖之类的人物。 “沈蓓!”文晴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蹦出这个名字。 沈蓓被她浑身的煞气,以及充血的双眸惊得全身一僵,继而担心地看向文晴掌中呼吸都困难的李月薇。 “老板,我们……”一个黑衣男人凑近了沈蓓,只等她的示下,就要把这个“不知好歹”当场行凶的女人拿下。 沈蓓目光一凝,对上文晴的眼睛。她恨不得立时解救出李月薇,但是投鼠忌器,姓文的一向彪悍,她怕伤到李月薇。 文晴不屑地扫过面前的五个人,心道姐难道怕你们不成?沈蓓你个王八蛋,在片场下套害得上官橙受伤失忆。还有你们几个—— 她嗜血的目光滑过几个黑衣男子的面庞。上官受伤是不是也有你们的份儿?姐记住你们的长相了,谁也跑不了! 几个男人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什么阵势没见过?却在被她的目光扫过时,心头俱是一凛:好强的戾气! “贝蒂……让他们都退……咳咳……都退下……”李月薇咳着,勉强吐出几个字。 算你识趣儿! 文晴睨了一眼李月薇涨红的不健康的脸,手上的力度轻了些,使得李月薇总算能够顺畅地呼吸。 沈蓓挥散几个黑衣男,急奔到李月薇身畔,“薇薇安!你没事吧?” 她拧头愤然盯着文晴:“你还是人吗?她还是个……” “贝蒂!”李月薇猛然打断她的话头,“这是我和文晴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文晴闻言,撇开李月薇孱弱的身体,甩着手腕,逼视着两个人:“一唱一和,你们还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沈蓓一震,扶住李月薇,刚要开口,却被文晴抢白。 “你!”文晴怒指着沈蓓,“还腆着脸问我是不是人?请问你是人吗?是哪个王八蛋对上官橙下手的?沈大导演,您可真会以权谋私啊!” 李月薇喘着粗气,倚在椅子上,听到这话,眉头拧成个疙瘩,看向沈蓓:“贝蒂,你对上官橙做了什么?” “薇薇安!我……”沈蓓不提防,一时语结。 “蛇鼠一窝!都装什么大尾巴狼!”文晴冷笑,“上官橙如果落下什么后遗症,你们一个两个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李月薇眉头更紧,薄凉的眸子睨着沈蓓:“贝蒂,你背着我对上官橙做了什么?” “我……”沈蓓被她瞧得心头愈发不安。 “别装了!”文晴打断沈蓓的嗫嚅,“我没空听你们废话!” 她说着,转向李月薇:“姓李的!我还是那句话,你我的恩怨,你我一对一解决,别牵涉不相干的人!” 李月薇的身体突地一颤,继而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她垂下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砸在桌面上。 房间里一时寂静如空,只听得到“嗒嗒”的滴水声。 “薇薇安!你是不是又……”沈蓓惊呼,探手摸索向李月薇的风衣口袋。 李月薇原本攥紧桌沿攥得发白的手指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动!” 她止住了沈蓓的动作和话语。 沈蓓只好痴痴地凝着她,眼中氤氲,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文晴两手插兜,冷眼旁观,心中冷哼。 这明摆着就是犯了瘾了。不敢在姐面前掏出来嗑?是怕被姐看到拍下来当成丑闻散出去,还是自己知道这事儿丢人?呵呵,还知道这是丢人的事儿啊?上官橙就算是不跟我在一起,也不能跟你这瘾|君子的在一起!你自己就是这种货,万一把上官也坑了呢? 半晌,李月薇缓过劲儿来,徐徐抬起头来,倒把文晴给惊着了—— 哎呀我去!这脸色,这神情,怎么跟刚死了一回似的? 文晴于是决定,除非她死,否则打死她她也不容许上官橙和李月薇在一起。不对,就算是她死了也不许! “你别忘了,”李月薇冷然道,“薛沛霖霸占的是文家的产业。” “你是想说文家的产业也有你的一份?”文晴嗤笑。 “不是,”李月薇平静地说,“所有这些都应该是我的……” “做梦呢吧你?”文晴无情地打断她,“就算你是我爸的亲闺女,有继承权,世纪影视也是属于所有文家人的。我伯父家还有个姐姐呢,她也是文家的大股东。何况,世纪影视二十年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如果没有我妈妈的心血,它早就在爸爸过世之后败落了。” 文晴说着,忽然失笑:“姓李的,枉我高看你一眼,还以为你是纯粹为了复仇来的,却原来不过是为了钱!你倒是说说,你想要多少钱?说不定我妈妈好心可怜你过了那么多年没爹的日子,会给你些补偿。” 李月薇闻言,咬紧了嘴唇。 “文晴!你别太嘚瑟了!”沈蓓看不下去李月薇痛苦的样子,开口了,“论财,薇薇安能砸死你!” 文晴哈哈一笑:“好啊,来砸我啊!有能耐就用钱砸死我!” “你果然是薛沛霖生的,她是个不择手段的,就生了你这么个无赖。”李月薇薄凉的眸子瞄着文晴。 “不择手段?无赖?姓李的你自以为很高贵吗?我爸爸当年和你妈是离婚的,至于理由我相信他肯定有他的原因。他给了你们大笔的赡养费,以至于险些让他倾家荡产。爸爸对你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月薇突道:“你的朋友倒是有些能耐,连这些往事也能被她打探清楚。” “我的朋友什么样,这不用你操心,”文晴截断她的话头,“你们母女用这笔钱都干了些什么?如果没有这笔钱,你们能在国外逍遥自在地过活?能创下基业?能投资做大ws公司?” 文晴话锋一转:“要说你们还真是没品位!ws公司?是想说‘文氏’吗?可惜,ws让人首先想到的就是‘猥琐’!连中国拼音都不懂,还敢说自己是中国人?可笑!” 李月薇已经被她一席话气得嘴唇发抖。 文晴还不罢休,她蹭的起身,逼向李月薇,沈蓓以为她又要发难,下意识地挡在了李月薇面前。 文晴轻笑:“沈蓓,原来你喜欢这货?” 沈蓓瞬间变了颜色。 文晴也不理她,直直地看向李月薇:“我死也不会让上官橙和你这个瘾|君子在一起的!” “薇薇安不是!她……”沈蓓抢着为李月薇辩白。 “贝蒂!”李月薇打断沈蓓,深吸一口气,看向文晴,“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赌什么?”文晴问。 “赌上官橙。”李月薇答道。 “上官橙?”文晴凝眸盯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目光深邃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却是无果。 “如果上官橙喜欢上我,那么你和薛沛霖就从文家滚蛋!” “你当上官橙是什么!你当我妈妈是什么!”文晴拍案而起。 “你怕了。”李月薇玩味地看着她。 “我会怕?”文晴不忿地回瞪她,“我和上官橙十年的情谊,她……” “十年情谊她都没对你死心塌地,你不觉得自己活得失败吗?”李月薇挑衅地看着文晴。 “你!”文晴咬牙,“上官橙不是任人摆布的筹码!” 李月薇笑:“她不是筹码,她是赌注。” 文晴被她一句话噎住。 “你不是号称爱她吗?连这点儿事都不敢。” “你激我!” “你若是不爱她,我激你何用?”李月薇依旧笑。 “姓李的!你是小人!不值得人信!” “真小人总好过伪君子。” “好!”文晴下了决心,“先说好,这件事只涉及你我,不得用不正当的手段,尤其你手下的那些人,不许伤害我的家人,更不许伤害上官橙。” “我爱她还来不及呢。”李月薇眯着眼,擎等着看文晴炸毛。 “你!”文晴气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期待你的表现。” 文晴甩袖子离开了。 当听到那脚步声渐远,直到消失听不见了,李月薇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之下跌倒在地。 “薇薇安!”沈蓓连忙扶起她。 李月薇牙关紧咬,嘴角有一缕血丝渗出,“疼……”她喘着粗气,汗珠顺着脸颊而下。 “求你了……”沈蓓的泪水夺眶而出,“求你了……去医院好不好?我陪着你,先治好病好不好?求你了……” 李月薇无力地摇头,抖着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哗啦啦”倒出一把药片,也不细看,仰脖吞下下去。 她靠在沈蓓怀里,委顿,几分钟之后,才缓缓地支起身体,目光胶着在沈蓓眼角的泪水上,喟叹一声:“时间不多了……” ☆、第79章 笨蛋 “妈!这么大的事,你不能不告诉我!” 文晴像个小尾巴,跟在薛沛霖的身后,从这个房间跟到那个房间,从客厅跟到了花园。 “我有权知道我的身世……” 文晴还在碎碎念,冷不防薛沛霖猛然转身。 文晴一惊,噤声。 薛沛霖凝着她和自己肖像的五官,出了会儿神,随后拉着她的手上了楼。 母女俩来到文晴的卧室。 薛沛霖拉着文晴的手,和她一起坐在那张大床上,突然开了口。 “晴晴,这是你的房间。” “嗯。”文晴答应一声,心里想着莫非老妈要开始痛说革|命家史了?姐必须洗耳恭听啊。 “你从小就住在这儿,”薛沛霖环视着屋子,“除了装饰,哪哪都没变过……” 文晴用空闲的一只手挠了挠脑袋,她一时闹不清她妈这说抒情不抒情说叙事不叙事的开头是怎么个意思。 “所以,”薛沛霖很快就下了结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你,你永远都是文家的大小姐。” “可是妈……”您不带这么忽悠我的! 就这么三句话两句话的把我给打发了?文晴泪目。 “没有可是!”薛沛霖果断地抬手止住她,“你只要记得,你爸爸是爱你的,妈妈也只想把最好的给你,就足够了。” 薛沛霖难得煽情一回,倒是让文晴颇不适应。 这算什么答案?姐的身世到底是啥样的啊?姐的亲爹到底是谁啊? 文晴垮着一张脸,纠结地盯着她妈。 她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受了委屈的幼兽,薛沛霖看得心里一软,抬掌轻揉她的脑袋:“我年轻的时候,吃过太多的苦,我不会让你再吃哪怕一点点苦头。” “妈——”文晴既无奈又感动地偎到薛沛霖怀里,母女俩多年来极少有这等温馨的亲子时光。 “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薛沛霖搂着她,轻拍她的后背,“你虽然不够聪明,但是你足够善良……” 亲妈,我有那么傻吗?说我傻那不是骂您自己的遗传基因吗? 文晴犯愁地眉头拧成了个“八”字。 “善有善报,我的小宝贝儿傻人有傻福,会得到幸福的……” 文晴闻言嘴唇微抿—— 幸福,多美好的字眼?上官橙,会是我的幸福吗? 文晴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她忘情地在她妈的身上使劲儿蹭了蹭,目光最终落在了桌上三口人的照片上,叹了一口气。 “妈,我就是想知道真相。” 薛沛霖也注视着同一个方向,眸色黯了黯,幽幽地道:“真如何?假又如何?都已经过去了。” 文晴终究也没从她妈妈的口中得到自己的身世。 一则是她妈嘴太严,咬定不说就是不说。二则文晴察觉到,和她的身世相关的往事,对她妈妈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如果还要为了一己私念而让老妈再次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她会觉得自己不孝。 就像老妈说的,真相又如何?终归爸爸是爱自己的,妈妈是希望自己幸福快乐的,这就够了。何必自寻烦恼,深究那些只会让自己痛苦的事情呢? 要么说文晴心大呢。除了喜欢上官橙,她从不会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她最擅长的事,就是化繁为简,把那些常人眼中复杂而深奥难解的问题,变成能让自己开心的小快乐。简单的人,自有简单的快乐。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文晴心想,如今,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喜欢上官橙和对付李月薇。偏偏这两件事可以合二而一,这样很好。 开车回家的路上,文晴一直在回忆多年来同上官橙之间的点点滴滴。 等红灯的间歇,她突地想起了之前在老宅老妈说过的那句话,“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可不嘛,人家上官橙都失忆过一回了,自己又何必死守着过去的念头不放呢? 好吧,上官橙似乎是想起了李月薇。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想她文晴,这段时间在上官橙的生活中,那是唯一的存在啊。她教会了上官橙那么多,两个人每天那么紧密地相处,文晴不信上官橙无所觉。在这一点上,她坚信自己是完胜李月薇的。 “嗯!”文晴握紧右手的拳头,给自己打气。 大不了重新追求一回上官! 失忆后的上官橙可是比过去可爱多的,温柔多了,也善解人意多了。就当一切重头来过。 当人类积极生活的时候,上帝是会笑的。 打开自家房门的一瞬,文晴真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味。 客厅被拾掇得一尘不染,地板上还留着拖布过境的水渍痕迹,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投拖布的声音。 文晴怔得眼睛和嘴都成了o形,这、这、这难道是老天爷看不下去她猪窝一样的家,派了田螺姑娘来拯救她了? 这一切如果真是“那个谁”干的,文晴简直要喜大普奔了。 不敢破坏田螺姑娘的劳动果实,文晴小心翼翼地换下鞋子,踮着脚踩过地板,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纤细的身体包裹在睡衣里,一瀑青丝被挽起扎在脑后,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脚上是熟悉的拖鞋……“田螺姑娘”正起劲地在拖布脱水机里投着拖布,白皙的小臂显然没什么力量,不过看着却让人心动无比。 聪明啊!文晴简直要为这位田螺姑娘鼓掌了,只是看了自己用过一次,人家居然就学会了。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吗? 不过,相比鼓掌,她更想做的是另一件事…… 上官橙其实没什么力气,更没什么劳动经验,她前世是个纯粹的“统治阶|级”,就算小时候受过点儿苦吧,可也没做过什么活计。之后在武皇身边服侍,至多也不过是伺候着笔墨纸砚,何时做过粗活?加之她大姨妈附体,这么一番忙活下来,足足要累折了腰,累酸了腿。 幸亏她人聪明,虽然没用过这奇怪的长把家什,没吃过猪肉,可还见过文晴这只“猪”跑,也就依葫芦画瓢地这么干起来了。 她正全神贯注拧着拖布,脑中盘旋着一会儿再把文晴的书房收拾一下就齐活了,忽觉有人靠近。上官橙大惊,刚要回头看个究竟,却已经被来人搂个满怀。 “别怕,是我……”那人在身后环紧了她,双手伸过来扣在了她的小|腹上,熟悉的味道在口鼻间散发,令人安心的暖意也油然而生。 “你……何时回来的?”上官橙安静地任由文晴搂抱自己。 很暖,只是姿势有些羞人。 上官橙只觉得脸颊微烫。 “刚回来,”文晴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带着笑意,“就发现家里来了田螺姑娘。” 上官橙自然不知田螺姑娘的故事,不过转念一想,大概也明白了几分。 自从在回家的路上打定主意要“重新开始”,文晴便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果然,心态变了,连世界都会变。上官橙居然都会给她惊喜了,你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些年来,上官橙一向是大爷惯了的,何时做过家务? “趁我不在家,偷着做家务,嗯?”文晴轻声地“质问”,自己的心倒是先柔软了。 上官橙松脱开拖布杆,微垂着头,小小地放任自己汲取文晴身上温暖的气息。当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即使阳光那么足她还是觉得孤单觉得冷。 “你替我洗了衣服,我当然得做点什么回报你。”想到文晴何止替自己洗了衣服,连小裤裤都洗了,上官橙的声音愈发地小了下去。 文晴挑眉,“就为这个?” 那还为什么?上官橙轻轻挣开她,半是羞涩半是恼怒,“以后……不许再替我洗……洗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文晴一开始不解她为何突然又羞又怒,继而就明白她所指为何,故意龇着牙笑问:“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 明知故问!上官橙瞪她。 文晴好喜欢上官橙这样子,心中一荡,仍不住攀住上官橙的手掌,就要揽她入怀,却在抓住上官橙手指的一瞬发觉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文晴对上官橙的一举一动一向体贴入微,她看不得她皱眉头。 “无妨,”上官橙摇头,“只是擦客厅的茶几的时候被边角划了一下。” “我看看。”文晴说着,不放心地捻起上官橙的手指细细查看。 果然,在上官橙右手中指靠近指肚的地方,有一道红色的痕迹。血已经凝住,只是,那道红痕在那只葱白的柔荑之上,显得那么狰狞。 文晴不喜欢这样被破坏的美好画面,她不允许她的心肝宝贝儿受一点点委屈,何况是流了血这样的“大事”? “笨蛋!”文晴轻嗤一句,毫不犹豫地把那根带着伤口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你……”上官橙被她的举动惊着了,一句话不待说完整,只觉得指尖酥酥|麻麻,心尖上亦是一阵难抑的痒意。 身为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这样的动作暗示性太强烈,上官橙前世活了几十年,怎会无动于衷? 她登时脑中不受控制地联想到种种旖旎的画面,小|腹一阵阵酸意袭来,双腿一软,跌在了文晴怀里。 文晴顺势搂她入怀,同时放开了她的手指,笑眯眯地举到她的眼前。 “消毒了。”她邀功似的朝着上官橙撇唇一笑。 上官橙看着自己那根水淋淋的手指,很是无语。 这一刻,也不知道谁才是“笨蛋”。 ☆、第80章 我不走 “干点儿活就要工钱,”文晴心疼地揉捏着上官橙的手指,“还带着大姨妈,不疼了吗?抻着了怎么办?” “哪里有那般娇贵?”上官橙对之前的旖旎情境仍是心有余悸,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文晴的双眼。 “这么漂亮的手指,怎么舍得让你干粗活?”文晴浑然不知自己让对方窘迫不安的状况,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上官橙闻言,双颊“腾”的红个通透,轻轻推开文晴,拎起拖布,“还有书房没擦。” 说着,作势就要继续忙活去。 文晴连忙拦住她,生生抢过了她手中的拖布,“我回来了,哪能让你做这个?” 她不由分说,拎着拖布直奔书房。 上官橙不再和她争抢,倚着书房的门框,看文晴熟练地擦地,边听她絮絮地说个不停。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官橙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倚靠着点儿什么,全然不是前世那般坐卧行止皆是中规中矩的了。想她前世活了几十年,即使是平日里在自己的府中,何时这么“不修边幅”过?像如今这样“站没站相”,就算府中的奴仆下人不嘲笑她“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她也是要嫌弃自己“没规矩”的。 看来,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这里,她可以活得随性些。特别是在面对文晴的时候,除去些些担心和愧疚,她完全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坐卧立行,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何况那个“别人”比她还随性呢。 文晴半猫着腰,正捏着拖布杆和地板上的一块顽固污渍作斗争。 “要不,我们雇个保姆吧,”她边说边动作,“之前总怕保姆做的不让你满意,加上你的身份,而且我那时候也有的是时间……等你复了工,估计我也要跟着忙起来,家里就没人打扫了。” 上官橙知道她所说的“之前”,是她和曾经的上官橙在一起的日子,遂不由得眸色一黯,没有做声。 文晴终于解决掉了那块污渍,并没意识到身后上官橙的异样,继续絮絮的:“等你大姨妈结束了,我去给你报个健身班。我知道有一家会员制的健身中心,挺多圈里人都在那儿健身,到时候我也陪你一起去。你这小身板得加强锻炼,不然怎么撑得起高强度的工作?拍戏是个耗体力耗心血的活儿,拍的时候累,拍完了还要做宣传跑各种通告更累,嘿嘿,我作为你的经纪人,要对你的职业生涯和身体健康负责。” 上官橙一瞬不瞬地凝着文晴忙碌的背影,文晴的心思,聪明如她怎会看不通透?文晴是怕自己离开,怕自己再也不会依赖她。所以,才费尽心思地创造各种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只为使得自己没有离开她的可能。 上官橙轻叹一声。 文晴对上官橙的不回应毫不在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其实,真相是她不敢停下絮叨,她怕上官橙逮到机会拒绝自己。于是,她搜肠刮肚地啰嗦,不停地啰嗦,此刻她脑袋里所思所想也只有“我和上官能一起做什么事”这个课题。她强迫自己使劲儿地想,能一起做的事情越多越好,就这么一股脑地堆在上官橙的面前,把她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占得满满当当的,让她没有闲工夫想别人,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以及和自己一起做的事。 文晴深觉自己过去就是太由着上官橙的性子了,以至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都由上官橙说的算,她要“参加某活动”或者“走某秀”,自己就自动让路。这哪成啊? 追姑娘嘛,当然要追得密不透风,让姑娘时时刻刻被自己痴缠得脱不开身被别人搭讪才好。烈女都怕缠郎呢,何况上官橙?就这么缠着缠着,说不定上官橙某一天突然发现再也离不开自己了。也许缠着缠着两个人就缠了一辈子,不也是挺美好的事儿吗? 文晴既然打定主意,就继续自己的罗里吧嗦大业。 “你不记得咱们母校了吧?过两天等你好点儿了我们就去故地重游一下,这算不算衣锦还乡?还有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咖啡馆,还有校门口的烧烤店……” “我不走。”上官橙突然开口。只三个字,就把文晴钉在当场,噤声。 文晴夸张地晃了晃脑袋,确认自己刚刚不是幻听,她惊诧地拧过头看向上官橙。 上官橙被她眼中难掩的惊喜刺得心中一痛,这人是有多渴盼自己留下来和她一起生活? “你刚才说……”文晴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说我不走了……就住在你这儿。”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上官橙在心中默默地提醒自己,是“暂时”不走,不是永远,莫忘,莫忘。 “真的?”文晴的双眼又晶亮了几分。 “骗你做什么?”上官橙不忍直视她眼中的欢喜,微微别过头。 文晴只当她傲娇别扭,也不以为意,更不敢细问原因,她怕追问得紧了,上官橙再改了主意。 上官橙瞄了一眼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岂会不懂?索性一气说得利索,省得她再胡思乱想,图增自己的罪孽。 反正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上,不论在哪里,以你执拗的性子,是一定要闹得我不得安生的,干脆遂了你的愿,让我也少些罪恶感吧。 “我住在这儿,是为了工作方便,毕竟你是我的经纪人……嗯,那个,我的意思不是说和你在一起……” “我懂我懂!”文晴不等她说完,已经迫不及待地举起右手,恨不得当场起誓明心志了,“我们是纯洁的同居关系。” 上官橙当然懂得“同居”的词义,听她一言,脸又红了。 这样的结果文晴已大感满足,只要上官橙还时刻在自己的身边就好,来日方长,她不信烘不暖她的心。 如此看来,两个人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虽然各自妥协了一步,可也算是“双赢”了。 不过,两个人内心真正的打算此刻都是不可语与彼此的。 既然稳住了上官橙,文晴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没忘了上官橙失忆并且下周就要复工这件事,灵机一动,拉着上官橙在书桌前坐好。 “给你看样东西。” 说罢,她在书架前蹲下|身。 上官橙好奇地看着她用钥匙拧开书架下方的小抽屉,探手伸了进去,随后拽出来一本厚厚的影集。 抽屉里满满当当的。午后的阳光刚巧透过玻璃窗斜斜地射进来,打在抽屉的上方。 上官橙忽觉眼前金光一闪,一角金色倏忽掠过,不等她细看,文晴已经关上了抽屉。 上官橙心头划过异样,潜意识中她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她说不清楚。她想探究个清楚,却被文晴献宝似的强拽进了一个回忆的世界里,那个念头就这么被抛在了脑后。 文晴把影集摊开在桌上,站在上官橙旁边,俯下|身,一页一页地翻看。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3节 “这是大学时候的我们。”文晴指着照片上依偎在一处的两个年轻女孩。 上官橙知道这种能把人的影像留存下来的东西叫做照片,她瞄了一眼那张照片,脸上微不可见地僵了僵。那个挽着文晴的女孩明显不是她,却又是她,她们本就拥有同一具躯壳,只不过因为灵魂不同而气质精神不同罢了。 照片中的女孩应该是盯着照相机镜头的,可上官橙却觉得那挑剔而魅惑的眼眸一直在盯着她看,像是无情的审视,又像是无声的控诉,竟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幽怨气息。 上官橙不敢再看下去,下意识地去翻页。 文晴也不放在心上,又指着一张大幅合影说:“这是大前年你杀青的时候拍的,这是乔瑞琪,你见过,这是制片人……” 文晴把影集从头翻到尾,点指着每一个陌生的面孔给上官橙看。之后,又打开电脑,翻出电脑里来不及洗的照片,查缺补漏,唯恐落下任何一个上官橙曾经认识而今陌生的人没介绍。 饶是上官橙记性好,一时间要记住几十号人也够她受的。 “这几天你可以慢慢翻看这些照片,想不起来的人就问我,争取在开工前能记住多少是多少。”文晴说。 上官橙懂得,自己“失忆”的消息除了那么几个人,外界全然是不知晓的,所以她至少得知道谁是谁,不至于到时候穿了帮。 在看照片的同时,文晴没忘了简单介绍每一个人的大概情况,尤其是和上官橙曾经的交集如何、交情怎样。 文晴说着说着,都不得不感叹自己对上官橙的一切怎么能如此熟悉?几乎上官橙身边所有人的情况都一清二楚,妥妥的一个二十四孝爱人的命。 不过,她并没有提起沈蓓和李月薇。那俩货的照片她当然没有。论私心,文晴恨不得上官橙最好一辈子都不认得她们。 只是,文晴隐约觉得上官橙想起了李月薇。文晴不想问,不想深究,更不会把她和李月薇之间的事包括那个赌|局告诉上官橙。 就这么淡化李月薇吧,文晴想。毕竟那是她文晴和李月薇的争斗,而她绝不会输掉上官橙。 ☆、第81章 睡一个被窝 晚饭自然是文晴做的,一荤一素配红枣黑米粥,上官橙吃得舒舒服服。不得不说,文晴真是居家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甜糯的米粥滑入喉咙,从食道一路熨帖到肠胃,暖心暖胃的同时,上官橙不由得多了一重担心:人的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她深恐自己被文晴照顾得惯了,到了离开时彼此都要痛苦一番。 且不想它吧。上官橙夹起一片酱牛肉,吞下,把些个不安的念头,连着美味一起祭了五脏庙。 上官橙吃得开心,文晴简直要乐开了花。她暗暗记下上官橙着意哪个菜,掂对着哪天再来个循环。 文晴发现上官橙自打失忆之后变化的不仅仅是性格,连口味都变了。以前的上官橙喜欢香辣的川菜、湘菜系,经常因为脸上长了痘痘影响上镜效果而发愁。 而现在的上官橙,似乎口轻了太多,辣一些味重一些就受不了。她倒不会直言不喜欢这个或者不喜欢那个,她只会对那个菜敬而远之。文晴怎能不懂?文晴于是根据她的口味变换着自己的掌勺风格,心道这样挺好,少盐少辣益养生,上官真是变得越来越好让人更加爱不释手了。 堪堪到了夜晚。 文晴像每天一样钻进浴室洗澡。 上官橙则因为要招待大姨妈,只好洗漱了歪在客房的床上,抱着本子上网。 没过多久,文晴氤氲着一身水汽出来了。她探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卧室,没人? 上官躲到客房去了?哼哼,想躲着姐不跟姐一起觉觉?山人自有妙计。 文晴趿拉着拖鞋,直奔上官橙而来,眼里是极力掩饰还是不小心泄露出几丝的小小得意。 文晴挨着上官橙坐下,瞄了一眼屏幕,发现对方正认认真真地在网上搜白天见过照片的几个艺人的信息。 啧啧,瞧人家上官这钻研劲儿,要不人家能大红大紫嘛。文晴表示自己没法不佩服。 “电脑有辐射,总看不累眼睛吗?” 上官橙闻言,抬头扫了她一眼,晃了晃神,继而摇了摇头。 沐浴过后的文晴,和白日里不同,洗尽铅华,带着熟悉的气息和夜的魅惑依着她坐下。 被水汽萦绕,上官橙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被泡在了温水里,暖暖的,慵懒的,怠惰得什么都不愿多想。 上官橙肩头一沉,文晴顶着湿润,下颌轻搭在她的肩头上。同时,她的心也随着荡了那么一小下。 “准备睡觉吧。还有好几天才开工呢,来得及,别累着。” 文晴的气息喷在上官橙的耳边,使得后者发觉自己的耳朵不争气地发烫。 “嗯,”上官橙抿着唇答应一声。“你去睡吧,我一会儿就睡。晚安。” 这两个字还是文晴教她的,瞧咱上官大人就是会活学活用。 文晴听罢,嘴角挂着笑,悠悠地说道:“我先睡着了,你睡得晚会吵醒我。” 上官橙一滞,不由得目光从屏幕上移到文晴这儿,却碍于对方正趴在自己的肩头,只将将拧转了半个身子。 “你睡卧室,我睡客房,不会吵到你的。” 如今两个人的关系着实是说不清楚的尬尴,上官橙可不想再和文晴有什么更亲密的接触。 文晴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心里已经忍不住暗自雀跃了,表面上却还假模假式地一摊手:“只有一床被子,要从中间撕开吗?” 上官橙这下子可是坐不住了,她挪开自己的肩膀,躲过文晴赖皮的下巴颏,妙目圆瞪,不解地看着她—— 明明客房里另有一套铺盖,你当我睁眼瞎吗? 被子? 上官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去看床上,哪有被子君的踪影? 看到上官橙活像见到外星人的惊骇表情,文晴快要忍不住捧腹捶地了。她难得聪明一回,怎么能不给自己点个大大的赞? 上官橙一眼就看出文晴的古怪,旋即明白定是她做的手脚,无语又无奈地看着她。 “你把被子藏哪儿了?”不要这么孩子气成吗?上官橙好想扶额。 文晴状似无辜地眨眨眼,“被子君又不是猫猫,藏它做什么?” 这笑话好冷,一点儿都不好笑!上官橙内心忍不住咆哮。 文晴是个绷不住藏不住事儿的,眼见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迫不及待地揭开了谜底:“你洗漱的时候,我拿去阳台晒了。” 这回上官橙当真扶额了:五更半夜的,你晒哪门子被子?你当月亮是太阳吗? 这人可真是让她哭笑不得,说不得,骂不得,闹不得,更给不得好脸,这不,刚答应她不离开,人家就直接登堂入室要和自己睡一个被窝了。 虽然两个人不是没睡过一个被窝,可此一时彼一时啊,你见过哪家的经纪人和艺人天天睡一个被窝的? 不错,上官橙用脚趾头想都能确定,她文晴就是想跟自己睡一个被窝,还想天天睡一个被窝! 上官橙只好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规劝眼前这位想“睡”她的大爷放过被子君,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只怕自己去不仅救不回被子君,还会和被子君一起扑街。 “去把被子取回来吧,大晚上的又没有阳光,要晒等明天再晒。” 上官橙觉得自己快赶上哄孩子了。 可人家文大爷才不买她的账,依旧是摊着手,嘴里振振有词:“月亮是因为反射太阳光才发亮,所以可见月光也有杀菌作用,没准比太阳光更有效呢。” 上官橙语结,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总不好说“你不就是想和我睡一个被窝吗”。文晴对她太好,说到底,她还是不忍心伤了文晴的心。 文大爷,你这是欺负上官大人个古代人没学过物理和地理啊! 结果可想而知,文晴遂了心愿,她终于把上官橙“拐”到了自己的床上。 其实,这也不过是因为上官橙不和她一般见识。观众都懂。 小伎俩得逞,文晴简直要心花怒放,脸上还装出一副再平常不过的表情。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掀被子,她跐溜先钻进了被窝,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着上官橙。 “这个被子好,又大有暖和。”文晴拍拍自己身上的被子君,表示对被子君的身材很是满意。 上官橙杵在床边,满脸黑线,心说你是故意弄这么大的被在房间里好能两个人一起盖的吧? “我还有……月事,会弄脏了床单……”上官橙还在做最后的内心挣扎,她着实不好意思说出“大姨妈”三个字。 月事?啧啧,好文雅的词。文晴腹诽。 她咧唇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我不嫌弃你。” 上官橙默。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好吧?前世除了年幼时和母亲,长大之后和太平,她还从没和别人一起同榻而眠过,何况是来月事的时候? 好吧,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和文晴一起睡。上官橙心一横,不想了,随它去吧。 上官橙于是也一掀被子,贴着床边一溜,钻进了被窝。 幸亏文晴的床足够大,不然以她远离文晴的程度,不掉到地板上才怪。 确实如文晴所说,被子君又大又暖和,还沾着文晴的味道。 上官橙心中一动,脑中划过上午自己就是在这张床上醒来,自己当时还鬼使神差地捻起文晴掉落在枕头上的头发嗅来着。 上官橙大臊,不敢再放任自己想下去,又往床边蹭了蹭,背对着文晴,蜷成一个团。 她这副样子,文晴看得心中不忍。本想聊几句天缓解下尴尬的气氛,可上官橙显然不在状态。 文晴不敢招惹上官橙,实在是怕她睡不踏实再神经衰弱落下什么病根,不过她也不后悔把上官橙拐来。睡着睡着就会习惯的,她想。 上官橙蜷成一只虾米的样子让文晴怜意大生,心里还痒痒的,想抱着上官橙又怕吓着她,只好吞下一口口水,拧过身子,朝着同一个方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后脑勺。 夜渐渐地沉了,黑暗和寂静吞噬了白日的喧嚣。 上官橙浸在宁静中,许久,绷紧的神经一点点松弛,呼吸渐渐地平缓,睡意抽丝剥茧般慢慢占据了她昏沉的大脑。随着神经的放松,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变成了一只蜷得不那么紧的……虾米。 文晴睡不着,因为兴奋,更不敢动,怕吓跑上官橙的瞌睡虫。她保持着侧卧的姿势,手脚贴附,让自己的呼吸循着上官橙呼吸的节奏,呼——吸——呼……两个人的心跳都慢慢变成了同一个节奏。 “上官?”文晴压着嗓子,试探着轻唤。 没有人回应她。 “小橙橙?”文晴又唤,同时手脚并用,蹭到了离上官橙半臂远的地方。 “唔……”上官哼了一声。 文晴一惊,还以为吵醒她了,身体僵在原地,恨不得立时把自己的心跳声按停。 结果人上官橙只是舒展开了身体,还拧过身子,面对着文晴。估计是之前睡得不很舒服。 呼…… 文晴长出一口气,怔怔地凝着上官橙白净的小脸,双眼闭紧,长长的睫毛如黑色的羽扇铺散开来,双手双脚依旧蜷曲着。 “没我抱着睡,冷吧?”文晴呆呆地出了会儿神,小声地嘀咕。 说罢,她再也克制不住,又往前蹭了蹭,手一探一捞,把上官橙捞到了怀里。 睡梦中的上官橙没了心防,她只会循着自己的本|能。文晴刚一环住她,她便偎进了文晴的怀抱,似乎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文晴的心脏不争气地狠狠跳了两下。大概是被“咚咚”的声音吵到,上官橙秀眉微蹙,接着重又陷入了梦乡。 “对嘛,这才乖嘛。”文晴满意地亲了亲上官橙的额角,也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82章 熟悉的动作 黑甜一觉,转眼间一夜过去了。 上官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这一夜她竟然一直没醒,睡得又踏实,连个噩梦的边儿都没搭上。 难道是文晴这张床有魔力?上官橙迷迷蒙蒙中胡乱想着。 文晴! 霍然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睡,上官橙的瞌睡虫登时都消散不见了。 她大睁着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文晴的脸,逆着清晨的阳光,那双原本晶亮的大眼此刻幽深似潭水,其中漾满了浓浓的情愫,正一瞬不瞬地凝着自己。 上官橙脸一红,下意识地躲闪着文晴的目光—— 这人究竟盯着自己看了多久了? 文晴怎会让她挣出自己的怀抱? 上官橙的身体拧了几下,没拧动。她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被文晴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上官橙大囧:这人怎么可以未经自己允许就抱着自己睡觉? “你、你……谁许你……抱着我的?”上官橙顶着一张大红脸,质问文晴。 文晴大呼冤枉,姐啥时候主动抱你了?好吧,就算是姐小手伸了那么一下下,摸了一把你的小蛮腰,可是谁就坡下驴……额不,是顺理成章地四脚并用钻到我怀里的? “还、还不是你,睡着了就自动钻到我怀里的!”文晴鼓着腮帮子,坚决捍卫自己的人品。 我?自动?钻到你怀里? 我有这么……不知廉耻吗?上官橙恨不得对着文晴咆哮:文晴你够!别以为我睡迷糊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糊弄我! 可就在咆哮即将冲口而出的瞬间,上官橙犹豫了。她恍惚忆起了昨晚做的一个梦,似乎是刚睡着的时候做的梦。 她梦见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行走,她很冷,身上穿得也单薄。寒风刺骨,冻得她骨头缝儿里都是冰碴儿。她尽量蜷缩着身体,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无孔不入的寒冷。就在她绝望无助以为自己要被这漫天的冰冷困得窒息得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她隐隐约约瞥见远处有一处火红火红的存在。于是,在梦中,她出于求生的本|能,拼命地朝着那处火红奔跑。彼时,她忘了寒冷,只顾着跑。 离得近了,她终于看清,那火红的竟然是一个烧得旺腾腾的火炉。上官橙大喜过望,全然不去想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突然出现个火炉,更不管靠近那团火会不会烫伤自己,她忘乎所以地奔到火炉前,不顾一切地抱紧了…… 难道那梦里的火炉其实是文晴的身体散发出的热气?而自己,在睡梦中,忘了矜持为何物,循着本|能,依到了她的怀里? 当真是……没脸见人了!亏得昨日白天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不是和她在一起的,亏得昨晚临睡前还说不要和她同榻而眠。 上官橙羞愧难当,挣扎着抽出被文晴箍住的一只胳膊,抬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好想此刻自己的身体立马消失不见,再也不用在阳光下面对这难为情的画面。 文晴被她掩耳盗铃的动作逗乐了。她眼见上官橙的双颊泛上了桃红色,捂在眼睛上的手背白皙,五根嫩葱似的手指细腻修长,阳光打在上面,嫩薄得像是透明的一般。文晴心念大动,抿了抿唇,接着又做了两个深呼吸,还是压不下心中的旖念。她索性不再克制,心脏抖着,手也轻抖着,覆上了上官橙的手掌。 上官橙登时僵直了身体,她不知道文晴要做什么,脑中恍惚有个念头,又不敢深想,心里有点儿乱,手背却是火热烫人的。文晴的气息一向是这样,像是阳光一样,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上官?”文晴不敢造次,掌心摩挲着上官橙的手背,轻唤着她的名字。 上官橙听得心尖一麻,明明是阳光明媚白日昭昭,明明只是轻声地喊自己,何以竟生出不该有的遐想? 于是她更不敢撤出手掌。 上官橙敢打保票,如果不是自己的手掌在,文晴妥妥的会摩挲自己的脸颊。 当两个人处在暧昧中,一个还对另一个爱意绵绵,睡在一张床上,不出事才怪。何况,两个人的身体还在被子下面缠在一起,那么紧,仿佛应该应分理所当然的一般。 “上官……”文晴心神激荡,情难自已,又喃喃地唤她。 别这样…… 上官橙听到自己脑中的声音在大声疾呼,可是声带像是被锁住了一般,她什么都说不出,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难道我是期待着的? 上官橙惊觉—— 难道我期待着她即将对我做的事? 上官橙深感悲凉,她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徒有满脑子的理性,却在付诸实践的时候统统输给了感性和本|能。 她一步步地退让,一步步地向文晴敞开自己的底线。 从对文晴的接近排斥不已,到被文晴拐到家里照顾;从想要离开这所房子,到受不得内心的煎熬为了文晴不疯魔而留下来;从执意自己一个人住客房,到架不住文晴的软磨硬泡以及拙劣的小伎俩,被她再次拐到了同一张床上…… 上官橙想问问自己,更想问问老天:文晴其人到底有怎样的魔力?竟让自己一次次地放弃本意,唯恐伤了她的心,唯恐对不住她…… 上官橙感得灰心,对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尊和矜持感到灰心。 一时灰心,就生出几分自弃。上官橙知道自己扛不住文晴的攻势,迟早有一天,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和文晴发生亲密的事。或早或晚,早晚会发生。 “看着我,好不好?” 上官橙脑中凌乱,恍惚中听到文晴舒缓的声音,像哄孩子似的。 我不是孩子! 上官橙在心里大声地反驳,然而当她发觉文晴的左腿正在自己的双腿间磨蹭的时候,整个人仿若被施了定身法,呆愣愣脑中空白一片。 这个动作她无比熟悉。前世的时候,每当太平缠着她求|欢,而她又没有心情应付的时候,太平就会赖皮赖脸地搂紧她,用整个身体缠缚住她。当上官橙被缠得不耐,下意识地贪恋对方身上的温暖气息时,太平就会有意无意地做这个动作,直到把上官橙撩得浑身无力放下身段由着她任意施为。 初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年纪小又没有俗事缠身,又是情炽难耐,于床|笫之事上就颇为放纵,彼此间根本不用暗示挑|逗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搂抱在了一起。不过,渐渐地,上官橙毕竟体质虚寒,架不住太平每日每夜的无度索取,于床|事上就淡了许多。可太平不同,她的情更炽,又是肆无忌惮的性子,想要的时候就要得到,得不到就不开心,即使创造条件也要得到。于是,就有了这个开始时无意识,后来逐渐成为有意识的挑|逗的动作。 上官橙这般受得惯了,自然熟悉这个动作。可她没和别人经历过床|事,无从得知这个动作是太平独有的,还是每个人在床上的本|能动作;她更不知道文晴如此是她本就习惯如此对待曾经的上官橙,还是故意为之。上官橙只觉得文晴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撞在了她的心尖上,让她浑身上下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她已经无力遮着双眼,脸上是可疑的桃红色,她羞愧地别过头,不敢正视文晴。 文晴对自己刚刚做出的猥|琐的求|欢动作毫无察觉,她真的无意于此。一则上官橙带着大姨妈,她又不是禽|兽,咋会闯红灯?再则,她好不容易让上官橙留下来,怎么会突兀地做这种事吓着她?纵然她内心澎湃得快要惊涛骇浪了,却还忍耐着心中的欲|望。 “你真好看……”瞧咱文晴说出口的台词多纯情。 文晴说的也是实情,此刻的上官橙粉粉嫩嫩,半是慵懒半是羞涩,当真是羞煞桃李、艳盖芙蓉。身为爱慕她的人,文晴能不心动吗? 上官橙被她赞得更无地自容,恨不得蜷缩进被子里让她再也看不到自己才好。 “我想吻你……可以吗?”文晴心痒,不敢唐突了上官橙,她还记得自己情难自禁吻上对方的时候,上官橙流下的眼泪。 “别!”上官橙大惊失色,她很怕文晴就这么俯身而就,下意识地推阻文晴的身体,却是使不上分毫力气。 文晴闻言,眸色一黯,停在上官橙唇前寸许处。她终究是不甘心,轻吐着气息,有些遗憾,还有些难捱。 “你知不知道你好美……很诱|人……” 上官橙听到文晴的低喃,已然麻了半边身子,等到那夹着暖意与薄荷味道的气息喷在自己的双唇上时,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别……别这样……”上官橙索性闭上双眼,轻轻地摇头,无助地。 “就亲一下,就一下下,好不好?”文晴努力地和她打着商量。 上官橙的心又灰了两分,因为她听到了碎裂的声音。那破碎的东西,或可叫做“理智”,也许还叫做“底线”。 她在害怕…… 文晴凝着上官橙轻颤不已的睫毛,像是两只濒死挣扎的幼鸟,心中大是不忍,怜意顿生。 无奈地吁出胸口的闷气,松脱了对上官橙的禁锢,文晴最后留恋地瞄了一眼上官橙诱|惑的双唇,坐起了身。 上官橙本以为这一吻在所难免,却不想没等来柔软的唇,却是身上一空,文晴就这么离开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松了一口气吗?可为什么心里隐隐地觉得失落,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被抛弃的委屈感?不管那究竟是什么,突然觉得冷意袭人,是肯定的。 这会儿分明阳光普照。 上官橙暗自摇头,她觉得自己没救了。 是不是又让她难受了?上官橙心头掠过不忍,随之拽住了文晴的衣角,潋滟着双眸,看着她。 文晴低下头,看着抓住自己的纤薄手指,又抬头看着上官橙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腹诽:姐真的没轻薄成功你,表这么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好不好? 她心里这么想,说出口的却是柔声的安慰:“我没生气。” 文晴说着,手掌覆在了上官橙的手指上,抚摩。 熟悉的触感让上官橙难为情,她垂下头,盯着床单上的花纹,总算是急中生智说了句:“我饿了……” 此话一出口,文晴不亚于听到了纶音懿旨,立马应承:“我去做饭,马上!” 说罢,双唇凑近了,在上官橙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转瞬间就蹽没影儿了。 额头像被火烫过一般,从那个被亲过的地方迅速地蔓延开来…… 上官橙觉得自己全身都被烫暖了,红着脸,抿着唇,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 “呆子……” ☆、第83章 盖戳 两个人就这么腻腻歪歪地过了几天。要说亲密,也只限于腻歪,再进一步的文晴就不敢了。她好不容易让上官橙放下了心防,可不想前功尽弃。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相处得很是融洽,融洽又暧昧。 “明天就要开工了。”文晴闷闷地嘀咕了一句,欲|求不满的样子。 彼时太阳当空照,再在床上磨蹭一会儿都要晒屁股了。这个世界上不知有多少人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还多,她温饱不愁,美人在怀,很该知足了。 对于文晴每天早上必有的腻歪,上官橙早已有了认命的觉悟。既然惹不起又躲不起,索性就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吧。所以她由着文晴抱怨即将开始的忙碌工作,闭着眼睛假寐。 文晴嘀咕了一会儿,见上官橙闭着眼睛不理会自己,也就安静了下来。她一条胳膊支起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官橙的素颜看。 凝神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抻着鼻子凑到上官橙的颈边,嗅啊嗅。 上官橙不提防,被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继而只觉得温热的鼻息随着文晴的呼吸轻轻地喷在自己的汗毛上,使得她再也没法装睡下去了。 “痒……”她轻推文晴的肩膀。 文晴顿住,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才发现,你都不喜欢喷香水了。” 香水?上官橙怔了怔。 曾经的上官橙习惯于根据场合不同而选择不同味道的香水。文晴对香水没什么研究,不过她过去每次接近上官橙的时候都会闻到或浓或淡的香水味,有的时候很好闻,有的时候有点儿浓烈。 文晴努力地回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官橙远离了香水的。似乎这次受伤失忆之后,刚刚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后来日子久了,连那点儿淡淡的味道也消失不见了。可也没见上官橙提过,过去她都是喜欢文晴送她喜欢的香水或者小饰品的。 莫非,失忆失的把日常的习惯也给失没了?文晴挑了挑眉,上官橙现在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怎么形容那种味道呢?非甜非香,又似甜似香,应该叫女人香吧? “要不,我们今天逛街去吧?我送你香水。你喜欢哪种?”文晴突然有了主意,何不趁着忙得脚打后脑勺之前乐一乐呢?话说上官橙自打失忆住到自己家之后,都没出过门吧? 上官橙摇了摇头。她前世一向不喜欢熏香,总觉得那种味道呛得慌,失了自然本真,脂粉气太浓,不是读书人的风范。她猜想所谓“香水”应该就是熏香之类。 “不想去?”文晴捏着下巴,“是不想出去逛,还是不想要香水?” “不想要香水。”上官橙直言不讳。她怎么会不想出去逛?她太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了。 “好吧,”文晴撇撇嘴,“你现在也很好闻。” 说罢,又腻到了上官橙的颈边,蹭啊蹭。 上官橙无语问苍天,还要蹭啊?几点了?不起床了? 文大爷猫咪一般腻了一会儿上官橙,尤嫌不足,心中一动,被欲|念折磨久了的大脑忽的生出了霸道念头。 她偷瞄了一眼上官橙,发现对方正闭着眼睛由着自己胡闹,遂壮着胆子伸着爪子小心翼翼地捏起上官橙睡衣的领口往肩膀处轻轻地扯。 扯不动? 文晴做贼心虚,悬着爪子,又偷眼瞧上官橙。 很好,很好,没察觉。 文晴胆子更大了,索性偷摸地手掌贴近上官橙睡衣最上面的扣子,绷着神经,用拇指和食指解那颗扣子。 “!”上官橙真怕自己这会儿再对她的小动作不理不睬,她就要登堂入室把自己吃干抹净了。 抽出被子里的手,上官橙猛然按住文晴的胳膊,拿眼睛瞪视她,那意思:“你要干吗?” 被发现了…… 文晴扁了扁嘴,仍旧不肯罢休,“嘘!别说话……” 上官橙默。我再不说话,你就要和我肌肤相亲了啊!不带这样的啊! 既然被发现,文晴干脆肆无忌惮起来。她也不解上官橙的扣子了,轻拉开睡衣的襟口,露出锁骨以下左胸口上方白皙的肌肤,俯身,把嘴唇贴了上去,吮|吸。 “不要!”上官橙惊起。 纵然和文晴暧昧如斯,纵然这具身体根本不属于她,纵然和文晴的肌肤相亲是她早有觉悟的……可是事到临头,她还是……还是觉得背叛了太平,背叛了自己的爱情。 无奈,咱文晴是属王八的,咬住了就不松口。上官橙用力推她,越推她越来劲,甚至心里还发了狠,之前久久压抑的积怨就因着这个小小的口子被发泄了出来。 上官橙只惊呼了一声就瘫|软了身体,文晴的动作太过熟悉—— 像太平一样想要就非要得到不可; 像太平一样咬住了就不肯松口; 像太平一样用力地吮|吸,然后用牙齿轻轻地磨…… “嗯……”上官橙自然而然地生出反应,就像当年搂紧太平那样,紧紧地搂住了文晴的脑袋,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轻抖。 “额……”这回换成文晴无语了。 她其实真的没想对上官橙如何如何,她只是想在上官橙的胸口上盖个戳,仅此而已。 而且,因着明天就要开工见人,她当然不敢昭昭然盖在明眼处给上官橙惹麻烦。 文晴私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盖了戳,上官橙就是“她的人”了,至少在心理上可以这么安慰自己。这就好比汪星人撒尿圈地,以后这地儿就是它的了,都是动物本|能。 谁承想,盖个戳而已,竟然惹得上官橙这么大的反应。文晴惊吓之后,就是惊喜—— 上官对她还是有感觉的! 如此一来,文晴一点儿都不急着对上官橙如何如何了。她不要上官橙只是循着身体的本|能接受自己的触碰,她要上官橙真真正正地在内心里接受自己。 因为之前在床上发生的那点儿事,上官橙直到两个人洗漱完吃过早饭穿戴好快出门的时候,还都羞愧难当。 她的教养,不容许她除了心爱之人之外,让第二个人听到自己那种声音。她不敢面对文晴,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打量对方,心中疑惑重重: 何以在床|笫之间,两个人会这么像? 刚刚在床上被文晴厮磨的时候,上官橙竟有了身上之人是太平的错觉。 上官橙前思后想,联想见到文晴若干天来发生的事,联想到文晴的味道,文晴的一举一动以及小动作,竟越发觉得熟悉无比。 低头穿鞋的空当儿,上官橙冥思苦想,嘴唇咬得发白,种种猜想还是似是而非,看不清楚。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或许那个人能给她答案。只不过,那个人是她极其不愿意面对的,真是见一次囧一次。 第n次拎着早餐,在吕靖宸家门口吃了闭门羹的文澜,突然觉得耳朵烫得厉害。她心道这是谁背后嘀咕我呢? “戴上这个。”文晴说着,把一副大大的太阳镜扣在了上官橙的眼睛上。 上官橙眼前顿时一片棕红色。她不适地想要拿下,着实不懂这个世界的人们脑子都是什么构造,净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别摘!”文晴按住她的手止住了她,“戴着它,省得你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上官橙一呆,一时忽略了文晴手上传来的热度。她怎么就忘了,她现在是个“大明星”了? 大明星就要戴这副行头出门吗? 不容她多想,文晴又变出一顶棒球帽,扣在她的脑袋上,同时自己也扣上了一顶。 上官橙又是一呆,由着文晴牵着自己的手出了门。 两个女人,尤其是两个漂亮又高挑的女人牵着手走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幅美好的图景。 走在小区里,上官橙的眼睛都不够用的。她克制着自己忍不住左瞟右瞅的目光,她真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好奇,都想一探究竟。不过情况显然不允许,她只好目不斜视,忍着羞赧,像个害羞的小媳妇儿,被文晴牵着手直奔车库,一边走脑子里还思索着:如此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牵着手走,当真好吗? 两个人刚走到车库前面,文晴掏出遥控钥匙要开门。突然,面前黑影一闪,一个女人的声音开口了。 “对不起,文小姐,您暂时不能开这辆车。” 文晴一滞。这是和她说话呢? 文晴对于危险的直觉一向敏感,她把上官橙扯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然后细细地打量面前的年轻女人。 面容称不上惊艳出众,周身的气度却透着精干爽利。年轻女人身上穿着普通的深色套装,淡妆,脑后是挽起盘住的长发,怎么看都像是刚从哪个写字楼里走出来办事的普通白领。 文晴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对自己,至少是没有恶意的。她于是不做声,等着年轻女人的下文。 年轻女人似乎早就猜到了她的反应,微微一笑,欠了欠身,“您的车被做了手脚,暂时不能开。” 文晴挑了挑眉,暗暗吃惊,脸上却是平静如常:“你是哪位?” 女人又欠了欠身,缓缓道:“我叫林墨,是薛总派来负责您的安全事宜的。” ☆、第84章 十指相扣 文晴给她妈打手机,结果是薛沛霖的特别助理接的,说“薛总正在录制选秀节目”,还说如果是关于林小姐的事,就让文晴“一切听小墨的安排”。 文晴知道她妈这是开始录制“我演故我在”了。至于“小墨”…… 文晴瞄了一眼含笑立在旁边的林墨,心道姐怎么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既然能让老妈叫得这么亲切,肯定不是安保公司请来的人。难道…… 吓!文晴一缩脖子,老妈不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吧?可不得了!现在连jj都禁huaiaojiao呢,何况咱家一本分开演艺公司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文晴倒是不担心她老妈的安全了,自己和上官橙的安全问题更不用担心,瞧她妈给安排得多好?只要保证把上官橙拴在自己身边,就不怕她出什么状况。 虽然和李月薇有了那个赌约,可文晴还没天真到把姓李的当成白莲花,毕竟那是她的情敌,天晓得李月薇为了得到上官橙、为了报复自己和老妈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文晴接过林墨递过来的车钥匙,拉着上官橙上了一辆红色的大切诺基,心里还忍不住得意:嗯哼,姓李的,你惊动了我老妈了,你死定了! 看着文晴二人上了车,林墨才放心地关紧车门,倚着车窗低声说道:“文小姐,您就像平常一样就好,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的。” 文晴答应一声,说了句“谢谢,辛苦了”,帮上官橙扣好安全带,又系好自己的,便开动车子绝尘而去了。 她晓得,林墨既然说“我们”,那就说明保护她和上官橙的不是一个两个人,可能是三五个人,也可能是十个八个人。不过,那都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既然老妈不让她插手这事儿,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上官橙坐在副驾驶上,从林墨出现在车库门前一直到两个人上了大切,她始终都没言语。 不言语不代表她没想法。 上官大人上辈子是何等样人?如此不同寻常的气氛她怎么会感觉不到? 她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似乎是文晴不愿意让她知道的,而她和文晴貌似之前还处在某种危险之中,现在被薛沛霖派来的人保护起来了。 上官橙倒不觉得害怕,大风大浪她经历得多了去了,不会因为这点子事儿就乱了心神。她只是不放心文晴的安危,且这种被隐瞒真相的感觉很不好。 “没事吧?”上官橙终于不放心地开口问道。 “没事儿啊!”文晴的神情倒是轻松得很。她确实心情不错,和心爱的人约会,谁会不开心呢? 之前发生的事,并不至于令她困扰。一则对于李月薇可能带来的不确定性,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二则,她早年间正经胡闹过几年,尤其是和皇甫缃一干人混迹于各种场所,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就是此刻有人在她面前放血都不至于吓到她,何况是风和日丽岁月静好一派祥和呢? 上官橙见她一脸的无所谓,就知道她此刻心里没什么负担。两个人日夜相处的好处便是,一个动作、神态或者眼神,就能够彼此明白。 这样也好,上官橙心想,就算是文晴心里有事瞒着自己,只要她是开开心心的就好。谁对谁又能是完全敞开心扉毫无保留的呢?互相理解就好。 一路上无话。 文晴把车停在一处停车场,甩上车门,锁车,拉着上官橙的手直奔一处咖啡馆。反正有林墨他们照应,不怕谁再对那辆车做手脚。 牵着上官橙的手,文晴习惯性地和她十指相扣,一边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上官橙被她突然变换的牵手方式吓了一跳,她没被这样对待过,隐约觉得这是某种亲密的象征。 对于这个“外面的世界”,对于满街跑得飞快的“铁壳子”,上官橙因为陌生而不安——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这里最普通的街道也要比大唐的御街宽阔;这里满街跑的不是马匹,不是带轮的马车,不是轿子,而是各种形状的叫做“汽车”的空心铁家伙,比最快的马跑得都要快。上官橙甚至担心它们会不会失控撞到自己的身上。 因为害怕,所以她一直很乖觉地任由文晴摆布,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在文晴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挂断电话,两个人也走到了咖啡馆的门口。不等侍者招呼生意,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已经疾步迎了出来。 “二位好!”中年男子很熟捻的样子,却不唤二人的名字,直接越过侍者,在前面引路,“里面请!已经为二位备好了卡座。” 文晴似乎早有准备,点了点头,也不多言,扣着上官橙的手,跟着中年男子,目不斜视地转到了一处隐蔽的卡座。 等到二人坐定,男子才欠着身陪笑道:“文小姐,上官小姐,很久没来照顾生意了!” 文晴淡笑:“古经理,给你添麻烦了。” 中年男子连忙道:“哪里哪里!您二位光临是我们的荣幸!” 文晴莞尔。 “二位今天还是老样子吗?”古经理充当起了侍者。 文晴点点头:“还是老样子,我的拿铁,上官的卡布奇诺。” “好的。二位稍等。”古经理说完,便退了下去。 卡布……奇诺?上官橙眉头微蹙。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文晴笑嘻嘻地恢复了本来面目:“点了你最喜欢的卡布奇诺。”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4节 她最喜欢的应该是这个?而不是文澜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被耍了? 上官橙怒,刚刚兴起的和文澜一谈的念头被她狠狠地捏碎。自己到底和姓文的有什么仇怨,次次都要这么戏耍自己?先是可乐,这次又是咖啡。姓文的不也是穿越来的吗?凭什么没完没了地挑她的刺儿? 上官橙很想拧身就走,什么咖啡吗|啡的,她还是想喝茶。 文晴浑然不知她那位不是亲妈胜似亲妈的堂姐大人都做了什么,还兴致勃勃地给“失忆”的上官橙介绍。 “你不记得了吧?这是缃姐的地盘,过去我们常来,我怕你被人认出来,特意嘱咐老古留着我们的老位置。” 说话间,两个人的咖啡已经端了上来。 男侍者把咖啡杯分别摆在两个人的面前,又端上两个漂亮的骨瓷碟子。 古经理站在旁边介绍道:“店里新请的师傅做的蛋糕,请二位尝尝,不知道喜不喜欢。” 文晴扫了一眼,发现那是一角抹茶,一角黑森林。 “多谢了。”她淡笑。 上官橙冷眼旁观,她发现除了面对自己和家人,文晴自然而然地会生出一种卓然的气度。怎么形容那种气度呢?像是长久的颐指气使才能磨练出来的。 这样的风致,到底是因为从小的娇生惯养形成的,还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东西? 上官橙被自己脑中的想法吓怔了—— 灵魂深处? 如果太平穿越到这个世界上,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气度? “尝尝。”文晴冲着她呲牙笑着,下颌俏皮地点着上官橙面前的杯子。 上官橙恍然醒过神来,连忙低下头面对眼前的杯子。她执着杯子,抿了一口,甜,腻,还有淡淡的奶味。 文晴忍不住大笑,伸过手指,轻捻上官橙的唇角,把沾着棕白色奶沫的食指举到上官橙面前,“变花猫儿了你。” 上官橙僵住,再次没出息地化身番茄精,心里则失落至极—— 不是她。 太平从不会对自己这般体贴。 怎么就思念得疯魔了,会猜测文晴是太平呢? 心里难过,上官橙不想再看眼前人徒增伤心,她垂着头假装专注于面前的咖啡。天晓得她有多渴望眼前的是一盏茶。 两个人于是安静地没了声音,只有咖啡醇厚的香气在空气中流散。 文晴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上官橙,似乎对方突然间就心情低落了。她想问,又不知从何处入手,正抓心挠肝地不得章法的时候,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窗外,脑中的灯泡“叮”的一声亮了。 街角处有一家看装潢就觉得很好吃的冰激凌店,门口大大的招牌上有一只漂亮的甜筒冰激凌。 文晴的甜筒情结颇重。她小时候淘了气被妈妈骂,大哭大闹之后,文爹就会耐心地哄她,还会给她买好吃的甜筒冰激凌。只要一吃到甜筒,文晴就会露出两排小白牙,甜甜地笑。 因为有着那样的回忆,所以,在文晴的概念中,甜筒冰激凌=好心情。如今在这里看到了老朋友,她怎么会置之不理? 文晴想着买给上官橙甜筒吃,她心情就会好些吧?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甜筒冰激凌更美味的吗? 于是,她站起身,告诉上官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罢,转身直奔冰激凌店。 不过几分钟,文晴就折回来了。她一手一只甜筒,无视所有人怪异的目光,哼着歌拐进了小卡座。 却在看到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那个人的瞬间,呆在了原地。 ☆、第85章 破损的玉牌 “这么巧?”李月薇说着,也不客气,坐在了上官橙对面文晴的位置上。 上官橙正垂着头想自己的心事,冷不防有人在她头顶上说话。她原以为是文晴回来了,却不料是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乍一抬头,上官橙还以为偏巧遇到了她讨厌的那个人。可仔细一看,面前的年轻女人只是和文澜有三四分相像而已,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熟人? 认识曾经的上官橙? 上官橙不敢确定。 如果是曾经的上官橙认识的人,为什么文晴没给自己看过这个人的照片? 既然无法确定,上官橙索性冲着对方微微一笑,“你好。” 李月薇苍白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意,“上官小姐还记得我吗?李月薇。” 上官橙并不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道:“好久不见。” 李月薇凝着她,歉然道:“我很抱歉,因为我的疏忽,导致上官小姐受伤。” 上官橙一时不解,并不搭言,而是微低着头抿了一口咖啡,借以掩饰自己并不认识对方这个事实。 李月薇眉眼一展:“怎么?上官小姐对我这么冷落?” 说着,蹙着眉状似伤心,脸上却满是笑意:“太伤我的心了……开机式上,还有上次探班,上官小姐都对我热情得很呢!” 开机式?探班? 上官橙暗自琢磨,难道是《咒》剧组的人? “最近我一直在养伤,所以,李小姐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上官橙答得模棱两可。 对方不是文晴,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思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上官橙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李月薇不无遗憾地说:“是我的错,没有管理好公司的人,导致上官小姐受伤。本应该亲自去探望的,可惜贵公司对上官小姐你呵护得实在是太好了,我无从得知你的住处。” “谢谢。我已经好多了。”上官橙依旧和对方客套着。 “那就好,这样我心里就不至于太过愧疚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说着客套话,上官橙更是大打太极应付对方,唯恐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底细。 她说她叫“李月薇”,这个名字…… 上官橙想起来了,前日文晴和自己起争执的时候,就曾经气急败坏地问自己“是不是想起来李月薇了”。 这么说,过去的上官橙似乎对这个姓李的有意,还被文晴知道了? 原来如此。 可惜你的名字了,姓李,又是名字里带着“月”字,不过看这模样—— 上官橙打量着李月薇,心道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整个人太过犀利了,还和那个招人厌烦的文澜长得像,我还是喜欢憨憨的。 想到“憨憨的”,上官橙脑中就映出文晴的样子,脸上不由得发烧:怎么总会想到她? “上官小姐越来越漂亮了。”李月薇突然道,眼里流露出难掩的光芒。 上官橙心一沉。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这个叫李月薇的对曾经的上官橙很上心。 我已经不是曾经的上官橙,恐怕你是难以得逞了。 上官橙颇有心情腹诽。 对于李月薇的赞美,上官橙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我漂不漂亮,与你何干? 既然已经摸清对方的心思,上官橙便多了几分把握。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上官橙并不喜欢,尤其是当她扫过对方坐的是文晴刚才坐过的位置,对面的咖啡杯口上还隐约存着文晴的唇印,这使得上官橙有种自己的领地被突然侵入的不适感。 上官橙本来就不是个柔弱的女子,对于自己的利益,她从来都是想法设法去捍卫,论手段她前世更是狠厉,她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女人。除了对在乎之人,上官橙从不吝惜自己的无情。 她正要开口对李月薇下逐客令,抬眼就看到文晴一手一只上圆下尖似乎是吃食的东西兴冲冲地转进了卡座。彼时上官橙竟然有种“你终于回来了”的如释重负感。 李月薇并没察觉“背后有人”,眼见上官橙面露喜色,本就明艳的容颜瞬间像是镀了一层金,耀人双目,让人不注意都难。 李月薇看得有些呆,心脏狠跳了两下。 不待她克制自己心口的火热,有人学雷锋替她降温来了—— 一只蛋卷上顶着三四个各色冰激凌球的蛋筒就这么直不隆冬地扣在了她胸口上,素色暗纹的风衣以及内里白色的衬衫立时都被糊上了花花绿绿的颜色,还顺着胸口的衣料势不可挡地淌成了细流。 李月薇这下是真的呆住了。 “哟,对不住!对不住!”文晴嘴上不迭声地说着,状似慌乱地抓过桌上的一堆纸巾胡乱地在李月薇的胸口抹啊抹,不知道还当她急切地替对方擦拭污渍呢。 上官橙快要忍不住捧腹大笑了,她从没想过文晴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那哪里是擦拭啊,分明是把那坨碎蛋卷和奶油、冰碴儿的混合物摊得越来越大,李月薇的衣服都快被她画糊了。 上官橙这个局外人都要忍不住替李月薇默哀了,遇到文晴这样的情敌,有她受得了。 李月薇已经是满脸黑线,顾不得风度和形象,蹭地蹿起身,抢过文晴手里的纸巾,边擦拭自己身上的污渍边不禁抽凉气。她身体本就虚弱,又是穿得单薄,不冻个透心凉心飞扬才怪。 文晴看她那副死样子,都要乐得满地打滚了。 活该活该真活该!姓李的你也有今天?哼哼,可惜了姐的蛋筒冰激凌了,好几个球球呢,都是姐精心选的口味,好不容易忍着卖货小妹的白眼妥妥地扣在蛋筒上的,倒是都便宜你了! 文晴撇撇嘴,扫了一眼另一只手上融化得呈流泪状的甜筒:你也替你姐妹儿觉得可惜吧?便宜那王八蛋了!放心吧,我会好好对你的,会和小橙橙一起吃掉你的。啧啧,和上官一起舔蛋筒吃,不要太美好啊。 甜筒君继续流泪中。 文晴列着架子等着李月薇气急败坏地和自己“单挑”,谁承想人家压根就忘了她的存在。 李月薇擦拭了几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手上的动作一滞,匆忙忙地把纸巾撇在一边,急三火四地摸索进自己的衬衫襟口。 我次奥!这是要当众耍流氓的节奏哇! 文晴可害怕上官橙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污了眼睛呢,一个箭步蹭过来,挡在了上官橙的面前,誓要和甜筒君一起捍卫上官橙的安危。 可惜她想多了,人李月薇掏出的不是什么杀伤性武器,而是一根红绳,红绳下面缀着个碧莹莹的物事。 上官橙还以为李月薇要打文晴呢。见文晴抢先挡在自己前面,心里一时感动,遂奋不顾身地挣扎着要和文晴“同甘苦,共患难”。 就在她探头的一瞬,瞥到了李月薇抓着红绳的手掌,登时整个人都被冻住了。 玉牌! 太平的玉牌! 太平的玉牌怎么会在李月薇的身上? 上官橙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白茫茫空成一片,浑身都没了知觉,只有耳边在“嗡嗡”作响,心脏瞬间被冻成了冰疙瘩。 她怔得张大了嘴,死命地盯着那块碧莹莹的玉牌。 没错,是它! 可是,那玉牌角上的是什么? 趁着李月薇查看究竟的机会,上官橙发现,玉牌一侧缺损了一块,但是很巧妙地镶嵌了一角黄金,成了真正的“金镶玉”。 那个镶金的位置…… 上官橙记得清楚,那块玉牌上錾着八个字,“寿考绵鸿,含章可贞”,那是武皇陛下对太平一生的期盼。 没有谁比上官橙更熟悉那块玉牌。每当她在太平的怀中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太平胸口赤|裸的肌肤,然后就是那块玉牌。 此刻,镶金的位置是原来的“寿考绵鸿”那句。 上官橙疯魔了一般,猛然推开文晴冲了过去,抖着手抓住了李月薇的手。 在场的两个人都被她突然的动作惊着了。 李月薇被她执着手,竟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整个人都呆住了,继而苍白的面庞上泛上不正常的桃红色。 文晴被猛然推开,手里的甜筒君由于惯性无助地扑街在地板上。她低头看看甜筒君,又抬起头看看很像是“执手相看泪眼”的两个人,顿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上官橙无暇顾及那两个人的感受,她现在心里眼里只有那块玉牌。 “哪儿来的?!”她指着玉牌,质问李月薇。声音嘶哑,带着来自上位者的不容反抗的强迫。 李月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味十足的上官橙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无形的压力挤迫着她的呼吸,使得她不得不实话实说:“祖……祖传的……” 祖传的? 上官橙拧眉。太平的后人吗?如果是嫡系的,怎么会姓李? 心里疑惑着,她低着头端详那块玉牌,果然—— 上官橙就知道,那个关于太平的噩梦绝不是没来由的! “寿考”不见了! 那角镶金的地方,正是原来錾着“寿考绵鸿”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绵鸿”两个字。 上官橙颓然。 如此,是不是预示着这一世的太平,出事了? ☆、第86章 混乱 真的出事儿了! 后来回想起来,上官橙仍是心有余悸。 李月薇被质问玉牌的来历,她不明白只不过是一块祖传的玉牌,何以让上官橙紧张若斯?而且,看上官橙的样子,似乎对这块玉很是熟悉。 看着上官橙痛苦的样子,李月薇心里也不好受。她发现这个女人比她前两次见到的时候还要美。不,不是美,或者说不是容貌的美。 脸还是那张脸,身材也还是那个身材。不同的是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夺目的风致。 如果把过去的上官橙喻为白玫瑰,吸引人靠近,诱|惑人攀折下她藏为私有;那么现在的上官橙则更像是百合,引着你的魂你的魄,不由自主地追随她的踪影,却又不敢亵|渎她的典雅高贵,似乎哪怕只是想想占有她的美好,都是天大的罪过。 这样的女人,怎能不惹人疼爱?怎能不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给予她全部的爱与热情? 只是…… 李月薇听到自己的心脏撕裂开一个小小的口子,呼呼地往里灌着风,无情的、阴寒彻骨的风,那是来自地狱的死亡预兆。 当初她听到那个诊断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似乎那根本与她无关。若不是内心深处为母亲和自己抱不平,她大可笑看人世直到撒手而去。这世界给了她太少的温暖,却展示给她太多的丑恶嘴脸,她厌倦于这条命的存在了。 然而,见到上官橙之后,尤其是此刻的上官橙,李月薇开始贪恋起活着的滋味来。 这可真不像自己。 李月薇苦笑,舌尖品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苦涩。她知道那种能把人折磨得只想一头撞死的疼痛又要来了。 这地方待不得了! 不能让文晴和上官橙知道自己的病情!不能! 她脑中电光火石般划过这个念头,用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个浅浅的笑:“上官小姐,我得走了……打扰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上官橙和她离得近,手里还握着那块令她牵肠挂肚的玉牌,闻言微怔。 当她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时候,就预感三个人之间将要爆发一场冲突。李月薇其人她不了解,但是她了解文晴。她如此冲动地接近李月薇,以文晴的性格,不炸毛才怪。 对于文晴,上官橙从来不知道怎样的态度才是对的。此刻,她更是不知所措于文晴即将爆发的小火山。 一时的头脑发热,造成这样的局面。可上官橙没法儿不激动啊,那是太平贴身的玉牌啊!自从及笄那日戴在颈上,太平从没摘下过,如今跑到了别人的身上,上官橙能不急吗? 李月薇这会儿却要离开。 她还有一肚子的困惑没有解开,怎么能让李月薇走? “李小姐!我们谈谈好吗?” 上官橙语带恳求,不顾一切地抓住李月薇的手腕。 这幅情景落在文晴的眼里就变成了上官橙在“死缠烂打”,文晴的目光一黯,眼中是难抑的怒火和失落。 李月薇疼得冷汗直冒,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她抖着嘴唇:“对……对不住……上官……我……我还有事……” 她努力地想要从上官橙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怎奈失了气力,以致无能为力。 文晴怒火中烧,冲上前去猛然掰开上官橙的手,“你眼瞎了吗!没见她犯了瘾了?这种货色你也上杆子攀附!不嫌自己下作吗?!” 上官橙听得真切。文晴看不下去自己扯住李月薇,这她能理解。可她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眼瞎!攀附!下作! 在她眼里,自己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上官橙听得心里委屈,更气得浑身发抖。 即使之前两个人再闹别扭,文晴都没有说过太重的话责备自己,何况是这等侮辱人格的话? 她立在原地,双目通红,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上官橙就这么瞪视着文晴,她很想问问对方:你为什么这么侮辱我?我那么怕伤着你,到头来你却如此伤我! 可是话到嘴边,唯有化作一声叹息。 上官橙觉得好累。爱一个人,累;在乎一个人,更累。 她在乎文晴,换来的却是误解和羞辱。 文晴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不管怎么说,上官橙都是她爱的人,何况又是经过了那样一场生死攸关的大事。 她不该那么说她。可她就是看不惯上官橙扯着李月薇不放。 那一瞬间,文晴想到了自己和李月薇的赌局。难怪李月薇对上官橙势在必得,却原来那两个人的关系比她自以为的要亲密得多。 眼下,上官橙通红着眼眶,潋滟双眸全被委屈和疲惫填满。文晴看得心疼,她凑前半步,轻唤一声:“上官……” 她想说“对不起”,又觉得自己那样太过卑微了。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只听得“咣当”声响,接着就是一声闷哼,从李月薇踉跄遁走的拐角处传过来。 上官橙一惊,顾不得文晴要说什么,急忙朝那个拐角处跑了过去。 文晴气得肝疼—— 她怎么能又为了别人抛下自己不顾了?上次是沈蓓,这次是李月薇。 文晴不甘心这样的局面,也随着跟了过去。 果然是李月薇,她跪倒在地,牙关紧咬,身体抖成了筛糠状。 已经有两个侍者凑了过来,关心地询问情况,问要不要打120。 还有几桌客人朝这边张望。 上官橙没料到会面对这样的局面。想到李月薇可能是太平的后人,想到她身上佩戴着属于太平的饰物,上官橙的心已经软了。 她急切地蹲下|身,搀扶着李月薇的手臂,“要不要去医院?” 李月薇疼得神智不很清楚,不过好歹还能分辨出上官橙的声音,她虚弱地不迭声道:“不……别……别……医院……” 上官橙眼见她痛苦的样子,心内恻然,柔声说:“不去医院,你放心。” 由于摘了太阳镜,她一张素颜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一桌的客人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交头接耳几句之后,迅速地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了上官橙和李月薇。 不等他们按下键子,旁观冲过来几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挡住了镜头,继而对几个人进行了“劝说”。高压之下,几个客人不得不放弃了偷拍的念头,只好探着头往这边张望。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古经理焦急的声音:“女士!女士!你们不能进去!” 显然,对方根本无视他的反对。须臾间,几个随扈拥着沈蓓闯了进来。 沈蓓戴着太阳镜,看到地上的李月薇和上官橙的瞬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把推开了上官橙。 “薇薇安!薇薇安你没事吧?” 上官橙被推了个趔趄,不满地看向她。 这……这不是那个叫沈蓓的有西域血统的美人吗?她怎么会来这儿?还如此在意李月薇? 她们…… 李月薇被沈蓓拥在怀里,颤抖着:“贝蒂……” “是我!是我!”沈蓓连忙答应,“我们回去!” “好……”李月薇任由她搂紧自己,伏在她的肩头,还不忘了叮嘱,“别……别难为她……别难为……上官……” 沈蓓闻言阴沉着脸,寒光一闪,扫过上官橙的脸:“你恢复得倒是挺快的……” 上官橙一惊。因为太阳镜的遮挡,她看不清沈蓓的目光,却被她周身的敌意激得浑身发冷。 “薇薇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也别想好过!”沈蓓扔下一句狠话,带着人走了。 怔怔地看着李月薇被一群人拥走,上官橙心头失落,她怎么了?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 还有那块玉牌…… 上官橙心中困惑重重,下意识地拔腿就要追出去,手臂却是一紧。 扭头,她发现拉住她的正是文晴。 “你干什么去?”文晴面沉似水。 上官橙皱眉,急切地张望远去的一行人,她怕自己再晚一步就追不上他们了。 “文晴,你先松开我。”她耐着性子,语带祈求。 “你就那么关心她吗?”文晴死死箍着她的手臂,怒火难抑。 上官橙心急如焚:“你先松开我!我过后跟你解释!” 文晴见她迫不及待追随李月薇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爆发了:“你就那么喜欢她!她是个瘾|君子!” 瘾|君子?上官橙眉头拧得更紧,她知道那是什么,那三个字意味着这个人这辈子就毁了。 她是太平的后人,怎么可以走那条路? 上官橙不允许太平的后人如此不堪,她要看个究竟!她要救她! 上官橙死命地挣扎。 文晴真怒了。她实在想不清楚这个女人脑袋里都装了啥,明明知道对方是个王八蛋,还不要命地飞蛾扑火。 手臂上丝丝拉拉地疼,那是上官橙奋力挣扎划破的小口子。 文晴气得胸膛起伏,气上官橙不听劝,更怕被群众围观,明天的娱乐新闻就有的看了。 我让你跑!还划破我胳膊! 文晴用上了蛮力,拎小鸡仔一样,挟着上官橙直奔门口,还没忘了和目瞪口呆的古经理打招呼:“先走了,古经理!” 老古已经看傻了,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文晴,你放开我!”上官橙不要命地挣扎,甚至不惜在文晴的手上“吭哧”就是一口。 我次奥啊!你敢咬我! “没门儿!我才不会让你去跳火坑!”文晴忍着疼,拖着上官橙上了那辆大切诺基。 强按住上官橙,文晴坐在驾驶座上,把四门落锁。 文晴拨通林墨的电话,“咖啡馆里的事儿,你摆平!” 她知道林墨肯定关注着咖啡馆里的一举一动,至于怎么不引起骚动,怎么不让明天的娱乐新闻爆出上官橙的黑新闻,那是林墨他们擅长的事。现在,她只负责看好上官橙就成。 “文晴!文晴你让我下去!”上官橙使劲儿拽车门,拽不开,只好恳求文晴。 文晴硬着心肠不理会她,调转车头,回家。 上官橙苦求无用,又挣不开车门,加上之前被文晴的粗鲁耗掉了气力,她无力地瘫|软在座椅上,心中慌乱,又觉得无助而委屈。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她轻摇着头,泪水夺眶而出。 文晴在听到她的哭腔的瞬间,心脏抽紧,险些手滑蹭上防护栏。她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克制着转身抱紧上官橙的冲动,牙关中蹦出几个字: “你早晚……早晚会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第87章 真相凶猛 文晴是不是你招惹沈蓓了? 文晴是不是你把李月薇给打了?还扣了人家一身的冰激凌?能耐了啊你! 文晴你是不是不想让上官橙好过啊?你就这么当她的经纪人?你这是毁她的前途! 《咒》停拍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啊文晴?!给公司造成这么大损失你是不是更开心啊?! 文晴手里攥着发烫的手机,乔瑞琪在电话里的咆哮声言犹在耳—— 所有人都在责备她,包括上官橙。 他们都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认为她不懂得顾全大局,认为她是为了一己私怨对合作方的老板大打出手。乔瑞琪甚至放出了狠话:“要不是看在沛霖姐的面子上,文晴我真的会雪藏你!” 王八蛋!李月薇你个王八蛋! 文晴怒火中烧,扬起手里的手机朝着卧室的墙就掴了过去。 手机君被摔凹了壳,“当啷”一声躺在地上,不敢做声了。 从回到文晴家,从文晴暴躁地摔上门时起,上官橙就躲进了客房里不肯出来。 她在犹豫,在矛盾,在纠结—— 她答应文晴“不离开”的承诺还在耳边没散去,现在却要自食其言了。 生活永远让你措手不及。上官橙痛苦地想。 为什么李月薇要出现?为什么太平的那块玉牌要出现? 否则,她和文晴就算暧昧,就算亲密,日子也还是平静的。 没有人不向往静谧安稳的生活,上官橙一世坎坷,流落到这个世界上,不必再像前世那般每时每刻都活在算计中,不必成日在刀尖上行走,她很欢喜,很知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已经慢慢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习惯了身边有文晴的存在。 可是,理想就是用来打碎的。她没法对李月薇和那块玉牌无动于衷。 李月薇极有可能是太平的后人,她现在陷入了困顿中,上官橙不能任由太平的后人堕落自毁。就算找不到太平,就算回不到过去,她深觉自己对太平的后人是有责任的,她有责任让太平的后人过得好。 上官橙查过资料,自己“死后”,李隆基发难于太平,屠戮她全家,太平无奈自戕,只有她的儿子薛崇简因为曾反对过母亲废李隆基而得以幸免,后被赐姓李。 难道李月薇的姓氏是从薛崇简那里来的? 若非如此,何以那块玉牌会落到她的手里,还说是“祖传的”? 可这些到底也只是上官橙的猜测,不确定的事实让她心中不安,她急切地想要去找到李月薇一探究竟。 然而,那样又会被文晴误会自己和李月薇“纠缠不清”,更违背了自己“不离开”的诺言。 说到底,还是自己占据这副身体的事实造成了种种误会。 说,还是不说? 上官橙为难了。 难道要把原计划打乱?现实状况容不得她找到太平的下落再对文晴坦白,她现在不得不实话实说了。 一声闷响,从隔壁文晴卧室的墙上传递过来,惊醒了沉思中的上官橙。 文晴在砸东西? 上官橙知道文晴真的暴怒了,歇斯底里地暴怒,从她拎着自己塞进车里,一直到回到家摔上门,那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文晴。 上官橙不怕文晴伤自己,即使自己急迫之间咬了她,抓破了她的手臂,文晴都没有任何“还之以颜色”的迹象。 文晴在意她,她都懂。 即使文晴要对自己的身体发泄怒气,上官橙也认了,终究是她欠了她的,何况这副身体根本不属于自己。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文晴会自伤。 如果,两个人注定有一个伤得狠,上官橙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罢了,就如此吧! 上官橙想着,推开了文晴的房门。 “你来干吗?”文晴气鼓鼓地斜睨她,“你不是要去找李月薇吗?去啊!” 都这会儿了,她还在死鸭子嘴硬,也不知道是谁要死要活地拖走上官橙的。 上官橙咬紧嘴唇,看着她气得煞白的小脸儿,又低头扫了一眼地板上扑街的手机君,未曾开口就先心疼了。 她迎着文晴不善的目光,一步步走向她。 靠得近了,上官橙拉过文晴的右手,那上面还有自己咬破的口子,小臂上,还有一道道自己抓挠的红痕。 “对不起……”对不起伤着了你,对不起这么多天以来欺骗了你。 文晴本想一把甩开她的手,却还是耐住了。上官橙突然的温柔让她心中不忍,总觉得上官对自己道歉很是委屈了她似的。 文晴于是鼓着腮帮硬撑着不语。 上官橙暗叹一声,接着面对着她:“我们谈谈好吗?” “如果是关于李月薇的,就没什么好谈的!”文晴气呼呼地别过脸,“我死也不会允许你和那个瘾|君子在一起的!” 上官橙听得心中大是感动,盯着她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摇了摇头:“不是她,是关于我的。” 文晴闻言,扭过头看向她:“关于你?” 啥意思? 文晴不解,脑中转来转去几种可能,是想起什么了吗?还是别的什么? “你说。” 上官橙从地板上捡起手机君放在床头柜上,又拉着文晴的手在床边坐下,。 “你先答应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许做伤害自己的事,我希望你好好的。” 文晴皱眉,不解地看着她:“你要说什么?”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沉默几秒,终于下了决心:“我不是上官橙。” “啊?”文晴张大了嘴。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完了,上官不光失忆了,还人格分裂了! 上官橙一咬牙,索性说个痛快:“我复姓上官,闺名婉儿,是大唐时人。” “啊!”文晴的脑袋直接抽了,唯有一个念头:上官橙疯了! 上官橙料到她会如此反应,又道:“用你们这个世界的话说,我是魂穿到这具身体上的……” 文晴眼睛直了,盯着她,脑中空白一片。 “也就是说,此刻在你面前的,是上官橙的躯壳包裹着上官婉儿的灵魂。” “你疯了!”文晴猛然跳起,见鬼了一般看着上官橙,“疯了,疯了……” 上官橙看她的样子,也觉心疼,但是这些话总要一次说得利索彻底。 “我没疯,”上官橙平静地道,“我在一千三百年前的大唐时代,在自己的府中被李隆基逼迫。我不愿屈辱而活,投火自尽。我以为自己死了,不想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睁开眼来,却是在医院里,后来就认识了你。” 文晴听得目瞪口呆,没了反应,只剩下傻呆呆地盯着她。 上官橙暗自摇头叹息,“穿到这具身体上诚非我愿,可我也确确实实占据了上官橙的身体。我本不愿欺骗你,但是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太过陌生了,我只能哄骗你这几天,归根到底是我对不起你……”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5节 “打住!”文晴终于回过神来,止住了她的话,“上官橙你这样有意思吗?” 上官橙愣住。 文晴愤然甩开她的手,质问道:“为了去找李月薇,编出这么一套说辞来忽悠我?有意思吗?还上官婉儿?你是想起来我最喜欢的古人是上官婉儿才拿她说事儿的吧?当这是演科幻片呢?你平时拍戏还嫌不过瘾还是怎么着?你还不如直接坦白你想起来对李月薇的情意了呢!” 文晴一股脑地吐出心中的不满,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女人是什么上官婉儿。看玩笑吧!一千三百年前的古人活刺啦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真当墓被挖掘出来没有尸体就白日飞升了? 没有预想的狂风暴雨,上官橙语结。细想也难怪,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匪夷所思,生活就是生活,不是也不是拍戏,突然有一个人对自己说“我不是我,我是一千多年的古人穿越来的”,谁能信? 但是她必须让文晴相信,只有让文晴相信了她才能暂时离开去弄清楚李月薇的事儿。 上官橙不是没想过不辞而别,可她不忍心。一言不发就这么走了,文晴会疯魔吧?她已亏欠文晴太多,不能再伤她的心了。 她耐着性子,扳过文晴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徐徐说道:“你真的不觉得我和过去的上官橙不一样了吗?不错,还是这张脸,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张脸甚至这副躯壳的体质都和我前世的一般模样……文晴你好好回忆回忆,我不信你见到我的时候一点儿疑惑都没有。” 文晴终于把这句话听到了心里,她不错神儿地凝着上官橙,脑中放电影一般都是上官橙失忆之后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上官橙变得越来越斯文了,不说“嗯|嗯嘘嘘”改说“出恭”了,不说“大姨妈”改说“月事”了。 上官橙的气质也变了,甚至动作习惯都变了。文晴突然想起刚看到医院里的上官橙的时候,对方撩起衣摆形似宫廷贵妇的动作,她当时还怀疑大华给上官橙看多了古装剧本看魔障了。 上官橙爱读书爱学习了,而且只要闲下来,就抱着文晴的笔记本上网查东西,这不明摆着就是在学习新东西吗? 上官橙的口味也变了,她过去一向爱吃麻辣刺激的东西,现在却是口轻得一塌糊涂;对西餐、快餐更是看都不看,早餐最爱的是小笼包和豆浆。 太多太多的迹象了,为什么她竟然没发现?难道只是几周的相处,她就已经习惯了上官橙,不,上官婉儿的种种? 文晴从不知道自己的适应能力竟然这么强。 一个人或许会失忆,习惯性的动作怎么会变?那是保持了将近三十年的习惯啊! 还有,上官橙自打失忆之后,连卫生间的球形把手都不会拧开,连习惯了十几年的大邦迪都全然陌生……这不合逻辑! 还有,刚醒来那会儿,上官橙总是问自己关于历史尤其是关于唐代的事,以及关于“穿越”的事,她……她还在电视里看到了上官婉儿墓被发掘的新闻。 文晴脑中电光火石,倏忽间忆起上官橙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怪异的表情,痛苦、不甘或者还有其他? 却原来,却原来…… 文晴踉跄地起身,向墙侧躲,直到后背贴在墙上躲无可躲,然后一脸见鬼的表情盯着上官橙。 她这也算是叶公好龙。口口声声说最喜欢的古人就是上官婉儿,可老天爷真把上官大人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怂了。只剩下一个普通人对于鬼怪之事发自本|能的惊恐。 上官橙被她此刻眼中的恐惧伤着了—— 到底还是吓到了她。 那些过往的种种温柔体贴,种种呵护照顾,那些温暖和陪伴,从此就一去不复返了吧? 呵…… 上官橙苦笑,笑自己痴心妄想。一缕孤魂罢了,还想要什么? ☆、第88章 启唇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却也不是绝对的静,空气凝滞,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一阵紧似一阵。 上官橙心中难过,因为她发现曾经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再也不能用同一个频率呼吸了。 当文晴怀疑她编出上官婉儿的一套说辞来哄骗自己的时候,上官橙强忍着没有说出“不信你去问文澜”这句话。 文澜是穿越来的,她已经猜到了,但是文晴却不知道。 她今天可以用文澜的说辞来替自己证明,然而那样又要置文晴于何地? 看看文晴此刻被自己吓成了什么样子?自己发现穿越的事实时,都没被吓成她这样。 如果文晴再知道她信任又在意的堂姐也是穿越人士,会不会疯掉? 上官橙猜想文澜和文晴上一世的关系不同寻常,更看出了文澜对文晴的一心回护。文澜都能为了文晴的快乐而隐瞒所有的真相,她上官橙又差什么?她对文晴的在意不会逊于文澜。 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吧? 上官橙想。如果她还能凭这一缕残魂为文晴未来的快乐做点儿什么,她是很乐意的。 文晴不应该是阴郁的,伤心的,她应该是阳光的、快乐的。 上官橙忽然笑了,笑得舒心,笑得如释重负。她仿佛看到了未来文晴快乐过活的样子。 文晴眼见上官橙绽放出一个柔婉的笑容,一时失神。即使现在,她还是忍不住为上官橙心动不已。 文晴不知道上官橙为什么笑,还笑得那么好看。 她神色古怪地看着上官橙缓缓地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上官橙取来湿毛巾,拉过文晴被自己咬伤的手,擦拭干净,又轻柔地涂好消炎软膏,看了看,才放在文晴的身侧。 “文晴,你要好好的。我去找李月薇,弄清楚我想弄清的事儿,就回来,任由你处置。” 手背上的丝丝凉意代替了之前的疼痛,文晴蹙着眉低头看,再抬头时上官橙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 她是上官婉儿。 她是古代人。 自己竟然和一个古代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 她吻过她,为她擦拭过身体,为她换过大邦迪。 她抱着她入眠,她只有在她的怀里才能睡得安稳。 她们那么亲密,除了最最亲近的事,什么都做过了。 而现在,她给自己处理伤口—— 一个一千三百年前的古人,给自己处理伤口…… 然后,她就这么走了? 凭什么?! 文晴看不得上官橙就这么离她而去,她还有太多事没和她掰扯明白。 于是她用那只手背上还涂着药膏的右手攀住上官橙的手臂。 伤口被扯得丝丝作痛,文晴不管,相反,她觉得这样疼得很刺激。最好就此感染了,溃烂了,烂成一个大洞,可以时刻提醒自己上官婉儿曾经来过,越疼越好,从此之后,她就可以永远记得上官婉儿的好,还有上官婉儿的坏。 上官橙被她扯住,脚步一滞,她不动亦不语,只垂着头看着地板上破碎的阳光。 多像两个人已经破碎的关系? “就这么走了?”文晴的声音沉似水。 “我说了,我弄清楚一些事就会回来,任你处置,要杀要剐,随你。”上官橙吁出一口气,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是因为她挽留了自己吗? “呵,”文晴冷笑,“说得轻巧!你想让我当杀人犯吗?还是你以为这是你这个上位者为所欲为的唐朝?杀个人就像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上官橙悚然回头,嘴唇轻颤:“大唐没你说的那么……”没你说的那么阴暗不堪。 那是个既美好又不美好的时代,那里有上官婉儿的梦想和爱情,那里有她的血与泪,有她的光荣与寄托……她不容许任何人玷污了那个时代。 文晴语塞。她只是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看待古代,自然处处都是缺点和不足。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文晴别扭地撇脸,她看不得上官橙红了的眼眶。 “不错,那是我的事,你不会懂的……”上官橙低喃。 然后她直视着文晴,“我占据了上官橙的身体,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只能……只能任由你处置,别无他法。” 文晴冷笑:“你杀了人,应该去找警察自首!” “上官橙是你爱的人,我夺了她的身体,害你伤心,就该受你的罚。”上官橙答得平静。 “你杀了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文晴咬着牙,抓着上官橙的手臂,把她按在了墙上,逼视着她。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近得令上官橙不适。她闭上眼睛,不去看文晴充血的眸,轻声说:“我没有杀人。穿到这具身体上并非我本意,我以为我死了……” “故意杀人是杀人,过失杀人也是杀人!一句并非你本意你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了?上官橙是不是死了?别告诉我穿到你一千三百年前的身体上了!你投了火了,她还能活吗?” 上官橙痛苦地皱眉,归根结底,文晴在意的还是上官橙,真正的上官橙。 “任我处置?”文晴嗤笑,“你想得倒美。上官橙是我女朋友,本来就属于我,你用我的东西来补偿我?上官大人啊,您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上官橙睁开双眼,氤氲着一层水雾,浑身脱力一般被按在墙上。 “那你要我如何?” 我要你如何?我到底要你如何? 文晴怔住了。她竟然不知道此刻缠住上官橙到底要做什么。 替曾经的上官橙索命吗? 替自己的付出抱不平吗? 半晌,无言。 “你若是还没想好,就先让我离开。”上官橙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推阻着文晴的身体。 文晴不屑地冷笑:“想逃吗?” “不是,”上官橙正色,“我惹下的祸事,我自当承担。只不过,有件事我此刻必须去做。” “必须去做?是去找李月薇吗?”文晴的声音凉凉的。 “是。”上官橙坦然。 文晴的双眸寒凉如水,没有一丝暖意:“我可是读过历史的。上官大人一向风流,李显、李贤、武三思、崔湜哪个不是上官大人的入幕之宾?怎么?换口味了?对个女人感兴趣了?” 上官橙听得心灰意冷,禁不住浑身颤抖:她在侮辱我!她竟然如此侮辱我! 文晴说着,双眉一立,扣着上官橙的手腕按在了墙上,死死地盯着上官橙的绝色容颜:“既然对女人感兴趣,我也是女人,不如……” 上官橙惊觉她要做什么,狠命地挣扎。 “不可!文晴不可以!” 她愿意承受文晴的仇恨,愿意承担她的惩罚,却不能容忍误解和侮辱。上官昭容虽受后宫之封,虽被朝野传言风流放|荡,可终一世四十余年,她的身体她的心只属于过一个人。 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在乎,所谓历史记录下什么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文晴不可以,她不可以这样误解和侮辱自己的人格。 她奋力的挣扎更激起了文晴心中的火气—— “不可以?你受不了女人为什么还扯着李月薇的手不放?为什么还那么担心她的安危?受不了女人为什么被我抱着入睡还不反抗?为什么不拒绝我吻你?这些统统都是在利用我对吗?!” “利用”两个字出口,文晴已经红了眼眶。 “我不是,我不是……”上官橙痛苦地摇头。谁也不知道她要表达的是“不是受不了女人”,还是“不是利用你”。 “不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去找李月薇?她能给你什么?你告诉我!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文晴近乎歇斯底里,脑中浑噩,扣着上官橙的手腕扯着她的肩膀,发狠,像是困兽最后的挣扎。 上官橙被她折磨得头晕,想止住她却无能为力。 文晴你疯了吗?还是脑子错乱了?我是上官婉儿,我不是上官橙! “你甩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怎么做都满足不了你……沈蓓……李月薇……以后还会有谁?” 文晴灼热的呼吸喷在上官橙的脸颊上,烫得上官橙心里抽疼。 “你别这样……你看清楚我是谁……”上官橙撑着双手捧起她痛苦摇动的脑袋。 “你在乎别人永远多过在乎我……”文晴眼神游离、恍惚,滚烫的唇厮磨过上官橙的额头、双眼、鼻梁。 “连……那种畜生都成了你的入幕之宾……对安乐笑得都比对我笑的多……”她失神地呢喃,最后一句话消失在上官橙的唇齿之间。 “唔……” 上官橙被文晴倏然启开双唇,更被她的温度和气息烫得浑身发软,本|能地攀住她的肩膀,揪紧她的衣衫,不让自己跌倒在地。 她听到了文晴最后一句似乎说了什么异常熟悉的内容,可却无暇细思。 文晴火热的唇,强势地勾连在她的唇齿之间,悍然撬开她的牙关,攫走她的呼吸尤嫌不足,还在用力地吮|吸、占有,像是一个终于得到最心爱糖果的孩子一般,霸道地宣誓自己的所有权。 已经多久没有被这样对待了? 上官橙的脑子也渐渐昏沉—— 她的唇被文晴厮磨得又痛又痒,身体被文晴胡乱地、没了章法地摩挲…… 她竟不觉得疼,不觉得害怕;她在期待,在渴盼…… 期待什么?渴盼什么?上官橙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这种强烈的被拥有的感觉无比熟悉,她想要更多…… 于是,当文晴的双唇游走于她的耳垂、脖颈,并在其上狠狠烙下印记的时候,上官橙长长地喟叹一声,发出了最真实的呼唤: “月……” ☆、第89章 滚 “月……” 上官橙失神的一声低吟,惊醒了梦中人。 文晴如遭雷劈,猛然从上官橙修长的脖颈间抬起头来,迷蒙的双眼也瞬间恢复了清明。 她拧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上官橙,想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这么亲上去了。 上官……上官婉儿嘴唇上殷红的印记,是自己的杰作吧? 上官橙也醒过神来。她也不解,明明是被文晴亲吻,怎么会唤出太平的名字? 前世,除非两个人情到深处,上官橙难以自抑,身与心俱都饱涨至极点濒临崩溃边缘的时候,她才会失控地无助地唤出那个人的闺名。若在平时,是决然不会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被文晴发泄般地亲吻,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屈服顺从了。 文晴忽然自嘲地笑了:“这叫一见钟情吗?” 上官橙疑惑地看着她。 文晴冷哼一声,身体却还压制着上官橙:“堂堂大唐巾帼宰相,上官大人竟然对李月薇那种货色一见钟情了?别告诉我你们见过!更别跟我说什么前世今生!哈!你是想说李月薇也是穿越来的吗?” 上官橙咬唇不语。 “说中你心事了吗?上官大人?” 文晴神情冷然,抬起上官橙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迷失在那两泓潋滟之中。 文晴的呼吸急促了两分,双唇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克制着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上官橙兀自滚烫迷乱的大脑,被她话语中的寒意冻住,渐渐降了温,终于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 “不是。”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到文晴眸中的狂乱。 文晴被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激起了满腔的不平,不甘心地追问:“那是什么?叫得这么亲密?” 上官橙睁开眼,疲惫地扫了她一眼,又闭上了。 “你不懂。”她喃喃地摇头。 文晴更怒:“我不懂什么?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凭什么、凭什么你日日夜夜在我身边,却对她一见倾心?” 上官橙闻言,倏的盯紧文晴,脑中盘旋着她刚刚所过的话—— 你是在替自己抱不平?还是…… 上官橙不经意间窥到了文晴内心深处的真意,心悸、心痒…… 她的身她的心是属于太平的,不应该对别人…… 上官橙不敢再放任自己沉迷在那种又痛又痒的快|感中,她决绝地咬破自己的舌尖,让真正的疼痛提醒自己莫作妄想。 “不是她。”上官橙凄然一笑,一缕血丝顺着嘴角在脸颊上淌成细流。 文晴惊着了,吓坏了。和古装电视剧看得多了,她以为上官橙要咬舌自尽以死明志。 她死命地扣住上官橙的下巴,强行掰开上官橙的嘴唇,另一只手胡乱地抹开上官橙嘴角的血丝,一时间指尖、指肚上殷红一片。 直到看清上官橙只是舌尖上破了一个小口子,文晴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心神一松,害怕失去的恐慌化作了急切的渴望,鲜红的血刺激着文晴此刻脆弱的神经,她怕再见到它们出现在上官橙身上,她要它们统统消失—— 于是,文晴倾身,探着自己的舌尖,不由自主地战栗着,勾住上官橙的舌尖,挑动上面的血迹。 在品尝到甜腥的味道的同时,再一次,吮|吸。 用自己的强硬束缚住上官橙的唇舌、身心,让她从此之后再也无处可逃。 “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文晴梦呓般的呢喃消失在上官橙的舌尖。 上官橙被她突然的施为惊住了,双眼瞪圆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目标太近,使得她因为聚焦而不由得眩晕。 然而,两个人勾勒在一处的唇舌更令她不知所措。 当她隐约窥清文晴真实的内心的时候,上官橙害怕这种亲密的接触了。此刻文晴已然清楚自己不是上官橙,她不该再对自己如此了,除非她…… 不应该! 自己是夺走上官橙躯壳的人,文晴是上官橙的爱人,她就应该是她的仇人,文晴不应该和她的仇人做这种事! 如此,只会让彼此泥足深陷,只会让文晴将来更加痛苦。 文晴吻得越发投入,上官橙暗自叫苦,借着文晴不提防猛然推开了她。 文晴晃神,怔怔地看着她。 “文晴!我们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文晴尚未从上官橙美好的滋味中缓过神来,机械地重复着她的话。 “你看清楚,我不是上官橙,我是上官婉儿!是你的仇人!” 文晴被上官橙的当头棒喝砸得发蒙。 趁着她放开自己的空当,上官橙索性将实情坦白。 “我根本就不认识李月薇!我对她上心,也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她脖子上挂的玉牌。那曾经是我心爱之人的贴身饰物……李月薇很有可能是她的后人。” “心爱之人……”文晴咀嚼着这个词,越发觉得唇齿间苦涩得很。 “是武三思吗?”不对啊,武三思姓武而李月薇姓李。 不等上官橙反应,文晴紧接着问:“是李显吧?” 毕竟,上官婉儿是李显的昭容。 上官橙闻言,蹙眉,她都快忘记自己曾经的身份了。 “不是。”她摇头。 “那是谁?”文晴不甘心地追问。 上官橙语结,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道:“太平公主。” 文晴听得瞠目结舌,张大的嘴巴许久闭不上。 这会儿,上官橙的心上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文晴的脑袋里全被“上官婉儿喜欢女人”这几个大字占据了。 心底汩汩地蹿上难抑的喜悦,喷薄而上,最后在文晴的心里爆炸成一簇簇烟花,五彩缤纷,绚烂夺目。 “你……你喜欢女人!”话语间是难抑的激动。 上官橙皱眉:这不是重点好吧? “我爱的是她。”她平静地看着文晴。 我只是爱太平,而恰巧她是女人。就这么简单。 文晴瞬间垮了脸,她怎么会听不出上官橙话中的意味? “李月薇是她的后人?”文晴愤愤的。 难道就因为脖子里挂着一块什么破玉牌,李月薇就高贵了吗? “我不确定,所以我要去弄明白。”上官橙摇头,暗地提醒自己不要为文晴眼中的情绪所牵动。 文晴的眉头拧成个疙瘩:“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或不是,我都会回来给你个结果。” “结果?” “我说过,我虽非有心,但毕竟夺了你心爱之人的魂魄,所以,要杀要剐,随你。”上官橙淡淡的,一点儿都不似谈论攸关生死之事。 文晴的身体僵住了,垂着头,脸上风云变幻,半晌无语。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上官橙凝着文晴额前的碎发,“你放心,我会回来给你个交代的。” “你就那么想死在我手里?”文晴问得咬牙切齿。 “我只是……” 文晴不给上官橙说话的机会,抢白道:“既然你那么想死在我手里,就先让你欲|仙|欲死如何?” 文晴冷冷地笑,再次把上官橙按在了墙上,手掌直接摸索进她的腰间,钻入她的衣襟,逡巡而上。 “你就那么在意她?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 “不许你说她!”上官橙不允许别人侮辱她的爱人,她死死地按住文晴徘徊的手掌,不让它们更进一步侵染自己的身体。 “哼!她值得你这样守身如玉吗?她不是嫁人了吗?还嫁了两任驸马,这么不堪的女人你也要……” “不是!”上官橙急切地反驳,“她有她的难处……” “难处?呵呵,太平公主骄纵跋扈,富可敌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她有什么难处?” 文晴不管不顾地掰开上官橙的手,侵略,执意,悍然。 上官橙惊觉文晴烫人的手掌已经拂上自己的后背,“嗒”的一声,内衣搭扣被分开,胸前一松,两片遮羞物正脱离自己而去。 “文晴!文晴我们不能这样!” “凭什么!凭什么不能?”文晴毫不理会她的抗议,执意继续自己的侵略。 “你占了我女朋友的身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有权利和我的女朋友亲热。”说着,她猛然扯开上官橙的衣衫。 晶莹剔透的肌肤,瘦不露骨的身体,性|感的锁骨,还有……早间自己留下的红痕。 文晴听到了自己无法自控的抽气声。上官橙的一切都那么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要…… “嗯……”上官橙在她的强势面前失去了全身的气力。 她咬紧牙关,舌尖的伤口被紧闭的牙齿碰触,还疼得厉害。 “文晴……我们不能这样……” “你是我的!”文晴的脸埋在她的胸口,还不忘了宣誓自己的主|权。 “我……不是你的……” “不管!” 在沉迷之前的最后半秒,上官橙狠下心肠,扬起右掌—— “啪”的响过,文晴的耳朵“嗡”的一声,人已经呆住了。 “你打我!”她捂着脸颊,眼中满是委屈和不解。 上官橙心里一疼,刚刚抽过文晴嘴巴的手掌因为反作用力而痛麻,她不安地攥紧,兀自梗着修长的脖颈:“我……不是你的!” 文晴闻言,恨恨地逼视她。 “你可以打我,甚至杀了我,但是……我的心只属于她。” “你!”文晴捂着脸,胸膛剧烈起伏着。 从小到大除了她妈为了她爸抽的那个嘴巴,从来没有人打过她。长大之后,她又是个热心肠的性子,纵然有些微过错,别人看在薛沛霖的面子上也不同她计较。别说打她了,就是重话都没有人说半句的。 然而,上官婉儿却为了那个早就化成了灰的老女人抽了她嘴巴。就算抽她的是比她老一千多岁的老奶奶吧,也要问句“凭什么”吧? 既然她亲近她,她就抽她耳光,那一直以来的种种,拥抱、接吻……又算什么? 都是在利用她吗? 为了利用她,上官婉儿什么都可以忍受?! 文晴急怒攻心,恶狠狠地盯着上官橙,牙关之间只蹦出来一个字: “滚!” ☆、第90章 要死了 上官橙真的“滚”了。 随着“砰”的一声摔门声,文晴的世界陷入了死寂。 她像被抽筋拔骨了一般,“大”字型瘫在了自己的床上。 左脸颊辣的痛感提醒她之前发生的一切。她愤恨上官婉儿所做的一切,包括那个毫不留情的耳光—— 为了一个死了一千多年骨头早就化成飞灰的老女人而抽了自己的耳光! 从小时候看《大明宫词》一直到长大读了历史书,文晴一向不喜欢那个叫李令月的骄横公主。当年她妈演武则天的时候,每每到太平公主的戏份,她都要按“快进”键,恨不得和那个“老女人”老死不相往来。即使实在躲不过去,遇到李令月和武则天或者上官婉儿同时出现的戏码时,文晴也要挤眉弄眼地挑剔一番。 比如,她会不耐烦地睨着演太平公主的那位演员颇有资本的事业线,鼻腔里冷哼一声:“姐们儿,就算是唐朝尚丰满,您也不用这样吧?还太平呢!哪儿平啊?这么波涛汹涌的,还怎么平易近人啊?” 据说这位公主殿下从小受宠,富可敌国,是唯一的女皇帝唯一喜欢的宝贝儿,还差一点儿成了第二位女皇帝。 “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吗?”文晴撇嘴,“还没我招人喜欢呢!” 文晴就瞧不上这种除了投胎技术好,别的都可以忽略不计的货。 “这种货,这种情商智商,难怪被自己的亲侄子给逼死不得善终!” 而如今,这个被她百般瞧不上的货却逆转了她的人生。上官橙,啊不,上官婉儿,竟然为了这货抽了自己的嘴巴! 亏得自己对她那么好,就算是利用也不带这样的吧? 我又不是驴,卸磨就杀…… 文晴抓过一个枕头,死命按在自己的脑袋上,屏住呼吸,假装自己因窒息而死。 结果,脸憋个通红。 文晴长长地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苦着一张小脸—— 没憋死…… 更让人心塞的是,之前捞起来的枕头还是上官橙枕惯了的那个,上面满满的都是上官橙的味道,那种……嗯,女人香。 “唔……要死了!” 文晴抬手就想撇开上官橙的枕头,临出手的时候又犹豫了,很没立场地拽回到怀里,搂紧。 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文晴闷闷地想。 她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缩着脑袋,假装自己是一只弥留之际的老乌龟。 可惜还是没死成,反倒是嗅到了哪哪都是上官橙的味道。 你妹啊!让不让人活了? 文晴暴起,扔下枕头,直奔卫生间。 她觉得自己快神经错乱了,急需一个温水澡来让自己清醒清醒。 浴缸里的水放满了。 文晴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慢腾腾地一件一件扒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从来不是个慢性子,只是这会儿,再快又有什么意义?麻溜利索地洗完澡,然后继续要死要活地发呆吗? 刚扒下衬衫,文晴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卫生间里的镜子,一眼就觑到了左脸颊上的红痕。 你妹啊!难怪这么疼!个死女人下手这么狠! 刚想到“死女人”的“死”字,文晴赶紧对着空气“呸呸呸”了三声。 呸完了,突然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没滋味得很。上官婉儿那女人,阎王爷都不收她,投了火老天爷都能乖乖地把她送到别人的身体里。唯恐她不满意,还精挑细选了一个不是克隆胜似克隆的壳子。这么彪悍的人品,她还怕什么“死”?这种人,只有别人怕她的份儿! 镜子的一角,投射出上官橙用惯的毛巾的影像;洗手池上方的架子上,摆着上官橙用惯的牙缸、牙刷,和文晴的一红一蓝,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出来是情侣款的。 文晴恨不得自己这会儿眼瞎了! 她神经质地一跃而起,也不洗澡了,急慌慌去客厅的储物柜里掏了个塑料口袋,又火上房地蹽回卫生间,一股脑地把所有上官橙用过的东西都塞了进去。 塞完了,她耷拉着脑袋,浑身无力地看着手里鼓鼓囊囊的塑料口袋—— 扔,还是不扔?这是个问题。 你妹啊!为什么人生要有这么多选择题? 文晴不是天平座,可她这会儿也得了选择困难症。 镜子里的人,还是那个人,除了缺失了往日的精气神。 镜子里的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灰突突的,脸颊上还挂着疑似五个红指印。 嗯,她打了我。 文晴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文晴你要看清楚,她不是上官橙,她是上官婉儿。 上官橙虽然爱慕虚荣又花心,可那好歹是我前女友。上官婉儿是啥?能吃吗? 当然不能吃。不光不能吃,她还抽我耳光! 上官婉儿就是上官婉儿,她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还利用我! 还夺了上官橙的身体! 可怜的是上官橙,她何其无辜?她什么大奸大恶的事都没做过,不过就是花心点儿虚荣点儿,凭什么就这么被夺了躯壳? 如今,上官橙是生是死?若还活着,一缕残魂游荡到了何处? 想到上官橙的种种,想到两个人十年来的点点滴滴,尤其那些相亲相爱的日子,文晴心如刀绞,不经意间红了眼眶——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她咬牙切齿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文晴!你记住,不管是故意还是意外,上官婉儿都是杀死上官橙的凶手,是你的仇人!你不应该、更不允许贪恋她的一丝一毫!” 呼…… 文晴吁出胸口的闷气。 就算贪恋又如何?她是上官婉儿,堂堂的大唐女宰辅,她爱的人是李令月。麻痹!姓李的没一个好东西!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6节 无辜的李紫薇穿着厚外套,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么冷吗?她抬头看看天,又低头拨手机,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文晴你死哪儿去了?打了n个电话都不接!不会是在和橙姐姐亲热吧?555555……好心塞!我的橙姐姐!为什么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单说文晴,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完,拎着装满上官橙的东西的塑料口袋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决定把它们都塞进柜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被子,还有床单……为什么哪哪都是上官橙的痕迹和味道?文晴好想死一死。 于是她决定明天来个大扫除,把所有上官橙沾染过的东西全都毁尸灭迹,被子、床单什么的都洗了,让洗衣液的味道尽情地侵占上官橙的领地吧! 而今天,文晴疲惫不堪,她不能、也不敢再去想任何问题,任何所有的问题,自己的、上官橙的、上官婉儿的、李令月的、李月薇的……所有所有,统统都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下去,她真的要死了! 所以,还是找瓶酒吧!一醉解千愁。醉得狠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上官橙的味道,什么床单、被罩、牙具,全都是浮云。 文晴脑中转着念头,脚步虚浮,浑浑噩噩地满世界地翻找,结果竟然没有找到一丝丝和酒精沾边的东西——如果不算小药箱里的消毒棉的话。 什么时候混成这样了? 文晴抱着脑袋,蹲在客厅的沙发旁边。 自己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乖这么好了?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 有酒就喝酒,没有酒创造条件也要喝! 文晴霍然起身,随便穿了件外套,换鞋,抓过车钥匙,甩上门,下楼去了。 钻进大切诺基,文晴一脚油门踩到底,也不管林墨他们跟没跟着自己,一路抢了无数个红灯,闯了无数的路口,车子飚得飞快。 她心里是无法言表的难受。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怪圈,进是错,退也是错。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对上官婉儿有感觉,但是越是这样越觉得对不起魂魄不知所踪的上官橙。 她知道自己应该恨上官婉儿,可是每当恨意刚露个头,脑袋里就不受控制地蹦出两个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她的唇,她的身体,她的柔顺,她美好的样子,她通红的眼,她拒绝的话,她挥出的耳光…… 文晴快被自己不争气的回忆搞得窒息了。 狠狠地咬破嘴唇,倏忽间又闯过一个路口…… 她脑中混乱,思来想去没个章法,对到底要去哪里“喝酒”更是没有概念,全凭本|能一路向前—— 最后,一声刺耳的刹车,大切诺基停在了乐园街的人行道边。 此刻的文晴,但凭惯性做事。她凶神附体似的摔上车门,看都不看,就直不隆冬地迈进了一家酒吧。 这正是往年间文晴和皇甫缃她们厮混的les酒吧。 这会儿天色尚早,酒吧里冷清得很,酒保小t正百无聊赖地倚在吧台后面擦碟子。 “上酒!”文晴大马金刀地往吧台前一坐。 酒保小t被吓了一跳,撩起眼皮扫了一眼,疑心自己遇上一穿越来的一百单八将,心说这主儿下一句不会冒出来“小二!筛半斤酒,切二斤熟牛肉”吧? 文晴气正不顺,见对方眼神古怪,大眼一瞪,眉一挑:“瞅啥?没见过喝酒的啊?!” 小t不打算和个神经病一般见识,心说:“天天见着喝酒的,谢谢!”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广大人民群众的夜生活也丰富起来了。 文晴不管身边熙来攘往的各色人等,也不顾耳边噪噪杂杂的纷乱声音,且进杯中物。 就像歌词一样,“喝完这杯,还有一杯;再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她垂着头一口一口地吞酒,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晴昏昏沉沉的已经有了醉意。她抱着杯子正要一口闷下的时候,鼻端忽然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 文晴皱了皱眉,死命摇了摇头,不让自己陷入虚幻和想象中。 就在这时,旁边有人开口了:“怎么喝这么多?” ☆、第91章 逃 “怎么喝了这么多?” 文晴闻言,顿住,昏沉的脑袋循声望去,却因为酒精的麻痹而目光迷离。 她只恍惚知道声音的主人是个女人,年轻的女人。 年轻女人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幽幽地说:“你都不用在家陪她吗?” 文晴皱了皱眉—— 她? 说话间,年轻女人已经靠得近了。 文晴呼吸一紧,鼻翼耸了耸,浑浊的大脑提醒她侵袭而来的是一种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正来自年轻女人的身体。 因为熟悉,所以文晴的动作迟疑了,遂被年轻的女人捧住了脸颊。 “你的脸怎么了?”年轻女人蹙着眉,端详着文晴脸上的红痕,拇指轻轻地碾过。 她又不放心地拉过文晴的手检查,很自然地发现了手背上被上官橙情急之下咬的伤口。原本伤口上被上官橙小心地涂了消炎药膏,这会儿因为文晴的一通折腾已经凌乱成一片,有的地方甚至还有粉嫩的肌肉翻着。 “她……她打你了?”年轻女人的声音颤抖,“她怎么敢打你!” 突然,年轻女人咬着牙,表情狰狞,把文晴的伤手举到她眼前,厉声道:“是不是她打的?!” 文晴终于有了反应。 当听到年轻女人气急败坏地吼时,文晴激灵一下酒醒了一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搂在怀里,这个女人还抓着自己的手大声地质问自己。 霍然推开年轻女人,文晴踉跄着扶着吧台站起,急退一步,睨着对方,不满道:“你认错人了吧!” 年轻女人本来是银牙咬碎怒火直撞脑门的,不提防手里一空,文晴已经挣开了自己的怀抱。她错愕地凝着一脸戒备状的文晴,内心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失落感所占据。 “你……你不认得我了……”年轻女人心念似灰,快要哭了。 文晴满腹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是个美女,和上官橙的温婉端庄不同,这个女人是个妖冶范儿的,那双勾魂的眼睛要是再画上浓妆,十有八|九是个魅惑天下的主儿。 她这时才关注起自己所处的环境来。扫视了一圈,文晴一拍脑门—— 擦啊!这不是les酒吧吗?姐的腿儿咋就这么贱蹽这儿来了?擎等着被勾搭呢吗? 眼前这位,不会是失恋了,跑酒吧来勾兑姐的吧? 文晴吓死了—— 她和上官橙的老账还没算清呢,可不敢再被别的女人沾上,要了亲命了! 要死要活地摆脱开陌生女人的“生扑”,文晴扎着手,急三火四地:“哎哎哎!你别乱来啊!我真不认识你!” 陌生女人本想抱住文晴,却被文晴果断地躲开,扑了个空。她拧着眉头看着文晴,突然失笑,意味深长道:“你还是这么专一啊……” 文晴呆住。 “还是”是啥意思?姐们儿我真不认识你。 她想着,又不放心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最后确定:别说这张脸了,这女人身上哪哪她都不认识。 还是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文晴想罢,掏出钱结了酒账,抬腿就打算遁走。 不成想陌生女人早算到了她的想法,一个箭步冲上来,在文晴身后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文晴的眼睛倏的瞪圆了,人也被死死钉在了原地。 常言道“蛇打七寸,狼打腰子”,但凡动物都有个“弱点”,而咱文大爷的“弱点”就是后腰,亦称“敏感点”。 往年间,只要曾经的上官橙在她身后这么一贴一腻,双手朝她腰上这么一环,文晴的“性|敏感带”就像电路一样瞬间被接通了,接下来出现的八成就是些儿童不宜的镜头。 所以,习惯使然,被这么一搂,文晴就像只被拎住后脖颈的毛的猫咪一样,老实了。 柔软的女人的身体紧紧地贴附上来,还有独属于女人的曲线,使得文晴的呼吸都要停滞了,这种感觉她分外熟悉,不过她还算清醒,立刻提醒自己身后只是个陌生的想要勾搭自己的女人。 既然陌生,那就不用留什么情面,更不必怜香惜玉了。文晴猛扯开女人扣在自己小|腹上的双手,拽着她的身体脱离了自己,也不废话,甩开手抬腿就走。 陌生女人手上一疼,又是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文晴已经走远了。于是她不管不顾地追了出来。 这幅画面,放在第三人眼里,倒真像是恋人吵架闹分手,一个绝尘而去,另一个不甘心追赶。 身后高跟鞋“哒哒哒”急促的轻响声传来。 文晴扶额—— 尼玛!个癞皮狗还甩不掉了! 她急中生智,边往自己的车那儿小跑,边按通了林墨的电话:“跟着我那女的……对,就是她!帮我甩了她!” 挂断电话,文晴猫腰钻进车里,在陌生女人错愕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可怜的林墨,什么事儿都得替这货摆平。 陌生女人气得直跺脚,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要跟上,却在即将打开车门的时候手被别人死死按住了。 “苏小姐!” 苏琳琅惊疑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林墨淡漠的双眸。 “有事儿?” 林墨淡淡一笑:“苏小姐是要回家吗?” 苏琳琅不屑地勾起嘴角:“要你管!” “呵呵,”林墨笑,“苏小姐回家这事儿我管不了,但是,如果苏小姐要找文小姐的麻烦,就归我管了。” “你……”苏琳琅怒,“好,很好,我记住你了!” 文晴终于逃回家了。 就算家里到处都是上官橙留下的气息,文晴宁可面对这样的环境,也不敢出去面对那些“凶猛”的女人。 女人是老虎,动不动就生扑啊! 一路疾驰,加上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文晴只觉得脑袋晕晕的酒意又上来了,肚子里翻江倒海地难受。 抱着马桶君费了半天劲,文晴也没折腾出啥来。她脚踩祥云似的,晕晕乎乎跌跌撞撞地折回自己的卧室,一头趴在了大床上。 还是这儿的味道好闻啊…… 文晴抱着上官橙的枕头,陶醉地嗅着上面的味道,脑袋一沉,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只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文晴的梦境很凌乱,一忽是古装宫廷剧,一忽是现代言情剧,一忽她变成了趾高气昂的公主,一忽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文晴…… 黑与白、光与影、真实与虚幻、古代和现代种种交织在她的梦境中,文晴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梦到了些什么,直到她被一阵不要命的砸门声吵醒。 “你妹啊!装修呢还是拆楼呢!”文晴懊恼地把枕头按在自己的脑袋上。 “叮光”的声响并没因为她的抱怨而消弱半分,中间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叫喊声。 文晴头晕得慌,只想赖在床上赖到死。定了定神,她才恍惚听到似乎有人在喊“开门!文晴你给我开门!”。 额……找姐的,谁这么不开眼儿? 文晴心里想着,不得不爬起来,光着脚晃晃悠悠地出来,趴门镜一瞅,李紫薇。 不会又是什么“体验生活”吧? 文晴越想越头大,她现在只想找个不见光的角落长蘑菇去,一点儿都不想面对各路亲朋好友。 不耐烦地拧开门,文晴看都不看李紫薇一眼,径自回自己的卧室,再次趴回了沾染着上官橙味道的大床上。 李紫薇吓了一跳,以为她睡癔症了。等反应过来,才一溜小跑着跟进了卧室,连鞋都来不及换。 “文晴,你要死啊!”李紫薇揪着文晴肩膀的衣料抱怨,“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再打还关机了?” 文晴不耐烦地把脑袋深埋进上官橙的枕头里,不耐烦地摆摆手,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已经死了。有事儿烧纸。” 李紫薇无语地抓过文晴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顺手撇在一边。 “你这手咋了?”李紫薇大呼小叫地拎起文晴受伤的爪子,手背上的伤口因为疏于照顾,已经有点儿红肿了。 文晴懒得理她,拽回自己的手,使劲儿挠了挠,辣的疼,还是痒。 “你和橙姐姐又分手了?”李紫薇悻悻的。 文晴眉头拧成个疙瘩,和上官橙,不,上官婉儿,何止是分手那么简单?她自己想想前因后果都觉得累,索性不理睬。 李紫薇撇了撇嘴,心里坐实了两人分手这事儿,又盯着文晴的后脑勺出了会神。 “是因为我表姐吗?” 能不提李月薇吗?文晴恨恨地瞄了一眼李紫薇。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走人!” 李紫薇快哭了,垮着脸:“你们不能这样!我表姐都领着橙姐姐去我家陪我爸吃饭了,还说要介绍她加盟我爸的新电影……橙姐姐不是和沈蓓吗?怎么变成我表姐了?” 文晴一骨碌身坐起来,狐疑地盯着李紫薇:“李月薇领她去你家了?” “可不。我爸可欣赏她呢,说她气质越来越好了。” ☆、第92章 她想她 “你和橙姐姐到底是怎么了?”李紫薇不甘心地追问。 文晴顶烦她追根究底,不耐地又把脑袋埋到枕头里,装死。 李紫薇眼见她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恨得牙根儿直痒痒,愤愤地抓着文晴脑袋上的头发一通揉搓。 “你妹的!”文晴一骨碌身坐了起来,“别闹我了成吗?我头疼……” 李紫薇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凑近了身,像只大狗狗似的在文晴身上、脸侧一通嗅。 “你喝酒了。”李紫薇最后确定。 文晴懒得理她。 “你们都别这样好不……”李紫薇支着下颌,幽幽地说,“你玩儿宿醉,橙姐姐也变了好多……你们这样,我都快不相信爱情了……” 这句话总算让文晴有了点儿精神头,“上官……上官橙怎么了?” 李紫薇挑眉扫了她一眼,那意思“看吧看吧,你还是在乎她的”。 文晴瞪她:“赶紧说!别卖关子!” 李紫薇只好如实相告:“我觉得橙姐姐一点儿都不开心。前几天在你家见到她的时候,虽然觉得她变化挺大的,可她冲我笑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是那么好看……” 文晴心里一疼,迫不及待地问:“现在呢?” “现在嘛……怎么形容呢?好比说,她看着是在笑,其实心里并不开心,我总觉得她其实很伤心,只是表面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文晴猛抽气。只有大口地呼吸,才能强压下她心头的不适。 李紫薇同情地看着她,小心地问:“是不是因为橙姐姐不喜欢现在的状态?嗯……是不是她想要更好的发展?” 文晴睨着李紫薇,心说你以为是原来的上官橙吗?为了走红不惜攀附大咖?她已经换了芯子了,她是上官婉儿。 不过,这话她没法对李紫薇说。就算上官婉儿再伤她,文晴也不想把穿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最好的朋友也不行。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了,也许不经意间就会被谁当把柄抓住做文章,她不能把上官婉儿置于危险和不确定中。何况,李紫薇是李志的闺女,是她老娘的竞争对手的闺女。 李紫薇瞧她眼神,以为自己猜对了,对文晴更是同情。心说橙姐姐哪哪儿都好,就是事业心太强这点不好。嗯,橙姐姐那么美,这么点儿小缺点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节哀。”李紫薇像模像样地拍拍文晴的手。 “屁!”文晴甩开她的手,姐家里又没死人,节哀个屁! 可是转念一想,上官橙,算不算……呢? 想到和上官橙相识十年来的点点滴滴,文晴更觉得心塞。 “橙姐姐其实不喜欢《咒》里的角色吧?”李紫薇试探着问。 “?”文晴狐疑地看着她。 “听我表姐说,她有意买下宸姐姐的剧本,让橙姐姐担纲女主角。我爸也是赞成得很,他说他翻过那本,还说没有谁比橙姐姐更适合那个角色了。” “剧本?”文晴蹙眉,“吕靖宸的什么剧本?” “《巾帼宰相》啊!宸姐姐已经打算把改编成剧本拍成电影了。” 文晴心头大震:“《巾帼宰相》?上官、上官婉儿?” “是啊。”李紫薇答道。 文晴呆住。 天意啊!穿越了的上官婉儿要演她自己了吗? 她,应该是高兴的吧? “你橙姐姐怎么说?” 李紫薇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是个合格的“间谍”,原封不动地把上官橙的所有表现都说给了文晴。 “橙姐姐乍一听到的时候,像被吓了一跳似的,估计也是太意外了,接着像是特别高兴,激动得连我表姐偷偷拉上了她的手都没在意。” 李紫薇说着,话锋一转:“借着宸姐姐的名气,还有上官昭容墓又被发掘,又是这么讨巧的人物,这戏不火才怪。橙姐姐要是接了这个角色,说不定能被金百合奖提名呢。换做是我,我也激动。” 文晴沉默。只有她知道,上官橙为什么激动。 还有,李月薇拉着上官橙的手? 文晴舌尖顿觉苦涩—— 前世,挂着那块玉牌的李令月拥有了上官婉儿一辈子;今生,挂着那块玉牌的李月薇拉住了上官橙的手…… 只是因为,她们是那块死物的主人? 你不是说李月薇是李令月的后人吗?你不是说要查个明白吗?你不是说只是“不愿太平的后人走了歪路”吗? 现在又算什么?李月薇就是这么孝敬你这位“老祖太奶”的吗? 文晴咬紧了嘴唇。 “据说这个剧本竞争还挺激烈的呢。”李紫薇又道。 文晴全然没了反应,她怔怔地垂着头,凝着自己手背上红肿的伤口。那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痒、疼……她恨不得使劲儿地抓挠、狠狠地对待才能一解心头的愤懑。 “你家公司也在争取宸姐姐的剧本。” “我家?”文晴抬头。 “嗯,你家世纪影视。澜姐好像对这个剧本也很上心,不过宸姐姐很奇怪,放出话来说‘喂狗也不给文澜’……” “额……”文晴一脑门子黑线,头顶上一只乌鸦“嘎嘎”叫着飞过,尾巴后面拖着四个大字—— 相爱相杀。 文晴明白,澜姐这是下定决心放弃学术研究,回来打理公司了。 她觉得这样很好。文晴自知自己没有那个管理能力,她不愿她爸爸的心血毁在自己的手里,何况把公司交给澜姐是老妈的愿望。她更相信,有澜姐在,李月薇之流甭想打公司的主意。澜姐在,她就放心了。 李紫薇走了。 因为下午有课,她不得不走。 临走前,李紫薇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地嘱咐文晴“不要再酗酒”、“去找橙姐姐好好谈谈”,还说下了课就来瞧文晴。 文晴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却也着实怕她的絮叨,赶紧大摆其手,嘱咐她“好好学习,大人的事儿少管”,还一再保证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李紫薇幽怨地噘着小嘴,闷闷地被她推到门口,突然说道:“我发现你也变了。” “啊?”文晴不解。 李紫薇叹了口气:“以前和橙姐姐闹别扭的时候,你从来都没这么半死不活的。” 文晴僵住。 直到门关上,李紫薇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文晴还愣在原地半天缓不过神儿来。 不一样吗,和以前? 她自问。 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不敢承认。 上官婉儿是仇人,是害死上官橙的仇人。 仇人,仇人…… 文晴不停地提醒自己这个词。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再清楚不过—— 她想她,很想。 文晴很怕,怕自己浓稠的思念会让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忘了上官橙,忘了这个人曾经在自己的生命中存在过十年。 现在,她想念上官婉儿,脑袋里就自动出现上官橙那张脸。 可是,当她努力地回想上官橙的时候,这个人的样子……却是越来越模糊。 原来,上官婉儿占据的不仅仅是上官橙的身体,还有自己的记忆。 文晴告诉自己不能这样,这样不对。她急切地跑到书房,拉开书架下方的抽屉,从里面翻出厚厚的一本相册。 那里面满满的都是上官橙的照片。 她必须、必须不停地翻它们,来提醒自己上官橙在自己的生命中存在过,不因身体被上官婉儿占据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抽屉里照旧是满满当当地塞满东西。 文晴的手甫一放在相册上,眼角就瞥见了抽屉角落里安静躺在那里的黄金盒子。 她的动作一顿。 那是她老妈给她的传家宝,一根碧玉簪子,据说是薛家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 电光火石间,文晴脑中风云变幻。她想起幼年时总在自己梦中出现的古装女人,那个美丽的女人头上就别着这样一根簪子,那个美丽的女人……和上官橙长得很像很像。 不,不是和上官橙像。 当上官婉儿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过之后,文晴恍然:论气度,论长相,那个古装女人简直就是上官婉儿本尊。 一个狂热而大胆的念头在文晴的脑中闪现,会不会、会不会……前世,她们? 文晴不敢再想下去,她觉得自己已经因为激动而呼吸困难了。 如果,那个古装女人真的是上官婉儿;如果,她和她当真前世有什么感情纠葛,那么—— 她是谁? 文晴颤抖着手,缓缓地探向黄金盒子。触到那积淀了长久的岁月的金色之后,她用几秒钟平复了呼吸,然后才把它拿来出来,托在掌心。 金色,连同上面的花纹,已经因着时光的侵蚀而褪去了亮丽,只剩下了古朴与无言的诉说。 文晴扣动搭扣,打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根如翠绿修竹般的玉簪。 文晴心潮起伏,许久无法平静。 她捻起那根玉簪,迎着阳光,眯着眼,看那根簪子散发出的摄人心魂的气息。 “上官婉儿,”文晴轻声低语,“李令月有玉牌,我有玉簪。若是……我们当真前世便纠葛不清,我今生今世,绝不会放过你。” ☆、第93章 不能爱 “你说什么?”文澜蹭地站起身,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文晴。 文晴不慌不忙地仰着脸瞧她:“你干吗这么激动?” 文澜眼角直抽,不激动?她可能不激动吗?! “晴晴,我不会给你做催眠的。”文澜拒绝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文晴拧眉。 文澜绷着一张脸,盯着文晴看了几秒,才道:“是不是上官橙和你说了什么?” 文晴惊,五官拧成了一团,纠结:“澜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文澜扶额,我问你呢,你倒反问起我来了! 她不愿纠缠于之前的话题,话锋一转:“你又和上官橙闹分手了?” 文晴闻言,更觉纠结,五脏六腑都快拧巴成一团了,她苦着一张小脸说,“不知道。” 文澜挑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文晴捂脸,她好想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状况。当真要实话实说,说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占了她前女友躯壳的、比她自己大了一千三百多岁的“老奶奶”吗? 文晴纠结了多久,文澜就一瞬不瞬地盯了她瞧了多久。 文晴被她盯得没招儿,只好苦哈哈地问:“澜姐,你说人真有前世吗?” 文澜睨着她:“就为了这?求我给你催眠?” “也不是,”文晴挠头,“你就说有没有吧。” 文澜并不急着回答,老神在在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小口,享受地喷出醇厚的气息。 姐啊,你是我亲姐!不卖关子能死啊? 文晴恨得直磨牙。 “从理论上来讲,应该是存在前世的。”文澜淡淡地道。 “那实际中呢?”文晴迫不及待地追问。 “晴晴啊,”文澜语重心长地说,“知道自己的前世未必是好事。” 文晴鼻腔里哼出一声:“说得好像你知道自己的前世似的……” “知道啊。”文澜回答得特顺溜。 文晴黑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你咋知道的?” 文澜神神秘秘地一笑:“其实……我是穿越来的……” 文晴一哆嗦,不光眼睛瞪得溜圆,连嘴巴都张成了o形:“你、你、你说真的?” 文澜探着头凑近了她,压低声音:“其实我是《西游记》里的白骨精,穿到了文澜的身体里,专门吃人的……” “!”文晴又一哆嗦,戒备地看着她,“你、你、你逗我玩呢吧?” “嗯,逗你玩呢。”文澜优哉游哉地坐了回去。 “……”文晴默,“你怎么这么讨厌?难怪吕靖宸不喜欢你!” 这回换成文澜默。 文晴自觉失言,抿了抿嘴唇,“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文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提她,说说你吧,怎么,爱上她了?” 文晴愣神,随即明白文澜指的是上官橙。她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和你说过吧?我从小总是梦到的那个女人。” “嗯。和上官橙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 “如果,我是说如果,上官橙其实就是那个女人呢?” 文澜不解地看着文晴。她当然知道文晴梦中的女人是谁,不过,文晴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具体点儿。” 文晴低着头看自己的手背,那里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别瞅了,”文澜恨铁不成钢地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学会玩儿自残了?要不是我及时发现拎着你去医院,你是想要感染烂掉然后截肢吗?” 文晴黯然,抚着手背上的纱布,嗓音幽幽的,“她咬的……我舍不得让伤口愈合……” 文澜挑眉,抽冷气,啧啧,牙好酸,这是玩儿相爱相杀呢? “她说……”文晴深吸一口气,“她说她是……上官婉儿,唐代的上官婉儿。” 文澜一凛:婉儿竟然和小崽子实话实说了? 文晴撩起眼皮扫了一眼文澜:“你都不震惊吗?” 文澜无所谓地摊手:“姐姐我是学心理学的,稀奇古怪的事儿见得多了去了。” 文晴不得不佩服她堂姐好淡定。 “她说她是上官婉儿,你就信了?” “种种迹象让我不得不信。”想到当日情形,文晴仍旧心有余悸。 “然后呢?” “她说她要去找李令月的后人,也就是李月薇。” “李、李、李令月?”文澜的脸都要抽歪了—— 姓上官的都轴,都一根筋!上官仪那老东西是一根筋,他孙女也是一根筋!还去找李令月……的后人?这不骑驴找驴吗?额,好吧,这么说自家孩子似乎也不太好。 “李令月就是太平公主。”文晴以为她堂姐不知道。 尼玛!我会不知道李令月是谁?这名儿就是我取的! “然后呢?”文澜强压下暴走的冲动,耐着性子问。 “然后,她就走了。”文晴颓然。 “走、走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吗? “她说,她夺走了上官橙的躯壳,即使她并非有意,也是欠了我的。她说等她查清楚李令月后人的事儿,就回来找我,要杀要剐,随我。” 文澜嘴角狂抽,脑袋里只剩下一句话:上官婉儿你个神经病! 放着眼前珠玉宝石一般的小崽子不要,却要去找什么李月薇!李月薇嘛,不就是那个和我抢靖宸剧本的货吗?好啊!不光抢姐的女人的剧本,还跟姐的崽儿抢媳妇!哼哼,你等着!等着姐新仇旧恨一起报! 可是,婉儿和小崽子的这个结究竟该怎么解呢? 其实,只要让文晴知道她自己是谁,一切就都解决了。 可文澜不能这么做。她怕,怕小崽子知道自己是谁,她怕小崽子会疯掉,会恨自己,从此连姐妹情分都荡然无存。 自打知道上官婉儿的存在,特别是知道了文晴的真实身份之后,文澜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同样再世为人,婉儿可以记得前世的种种,自己也可以记得,靖宸和晴晴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直到今天,文澜才恍然大悟—— 原来,对于自己和婉儿来说,前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即使痛也是快乐的痛,于是这些都深深地烙在了灵魂深处,不论身份、年代如何变化,那些美好俱都留存在那里不会变。 而对于晴晴和靖宸来说,前世的一切未必是美好的,即使荣华富贵,却不让人觉得快乐。所以靖宸会在潜意识中排斥自己对她的催眠,而晴晴,她和靖宸又是不同,文澜即使豁出自己伤痕累累,也绝不愿文晴有一分一毫的不快乐。 文澜想着,心里就不由得心疼。莫非她前世做错了?她以为只要给太平最好的生活、最荣耀的地位、最多的财富、最好的男人,就是对她好,却无视了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记得清楚,当年,太平兴冲冲地向自己讨要婉儿,还大大方方地坦言对婉儿倾心时,自己是何等的雷霆大怒,甚至不惜用婉儿的前途和安危来威胁太平放弃对婉儿的心思。自那以后,太平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恣意妄为,肆无忌惮,种种心思算计层出不穷,再没了往日的纯憨。那时的太平,时常状似娇憨地讨好自己。如今想来,那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当时的她,怕自己淡漠了对她的疼爱,怕危及到婉儿的前途和安危。 是不是前世种种,她早就厌烦透顶了?所以潜意识中抛下了一切值得留存的东西,只剩下了骨子里的没心没肺? 文澜暗叹。如今细思当年,她在想,是否因为自己得不到高阳,于是就认定了这条路便是绝路?于是就无论如何不许疼爱的女儿走这条路?其实,那又何尝不是出自母亲的担心和爱护?她以为自己是为太平着想为太平好,却不料一失足成千古恨,让太平一生一世都不快乐。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7节 想到自己当年都做了什么,文澜心疼地抚上文晴的脸。 这一世,她惟愿尽己所能,让小崽子过得快乐,真真正正地快乐。 文晴被她突然的亲昵吓了个半死—— 要不要这样啊?澜姐你没事儿吧?你、你、你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吗?我勒个去!姐你不会真是什么白骨精穿越的吧?您这是啥姿势?这是啥眼神?是掂对着要从哪儿下嘴吗?别介啊!别吃我啊!我肉酸! 文澜眼见她惊恐的小眼神,简直要喷笑了,于是放开手,重新回归文博士的高冷范儿,直视着文晴的眼睛:“你爱她吗?” “啊?”文晴不防她有这一问,再次原生态地张大了嘴巴。 “你爱上官婉儿吗?”文澜又问了一遍。 “我……”文晴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爱吗?至少是喜欢的吧?不然怎么会如此贪恋她残留下来的气息呢?怎么会看不得视野中出现她用过的东西呢? 可是,她可以喜欢她吗? 于是文晴摇了摇头。 “不爱?”文澜问, “不能爱。”文晴答。 “为什么?” “她……害死了上官橙。”文晴的声音低了下去。 文澜囧了。话说这算是夺妻之恨吗?她很想说“你和上官橙已经分手了”;她很想告诉文晴“你的逻辑顺序搞错了”,你是因为前世爱着上官婉儿,这辈子才会喜欢上和她长得胜似克隆的上官橙的。不过文澜也知道晴晴是个重感情的,和上官橙的十年情谊,无论经历的是什么,那都是无法抹杀的存在。 而且,什么前世啊今生的,文澜打算把它们统统烂在肚子里,她不要小崽子记恨她、疏远她,她还想披着姐姐的皮尽情地揉捏文晴呢。 有晴晴在,就算是吃了靖宸无数个闭门羹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文澜颇觉老怀大畅。 ☆、第94章 久违了 当文晴把那只黄金盒子在自己面前打开,当那根碧玉簪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文澜不由得“呵呵”。 她可以对着这根阔别一千三百余年的簪子说声“久违了”吗? 前世长久困扰着她的问题总算是有了答案。 当年,婉儿总是佩戴这根簪子,以至于身为皇后、后为皇帝的自己都忍不住心疼她是不是太过简朴了,于是便赏赐给她各色样式的簪子、头饰,唯恐她委屈了自己。不想,婉儿拜辞了自己的赏赐,坦言这根玉簪形制若竹,还说“君子当佩竹以自警”。 呵呵,很好。 文澜冷笑。明明就是小崽子当年送给你的定情信物,还动不动就戴着这么个玩意儿扰小崽子这辈子的清梦,当初还拿什么“君子佩竹”糊弄我这个老人家,这样真的好吗? 于是文澜默默地记下了上官婉儿这一笔。 “你说这是二婶家传下来的?” “嗯,”文晴点头,“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和上官橙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就总是别着这根簪子。” 文澜捻起玉簪,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异样。 分明就是市肆里最普通不过的上等玉簪,小崽子当年就拿这个送给婉儿,婉儿还爱不释手地戴了一辈子? 文澜嘴角噙着一丝笑,歪着头盯着文晴瞧。 文晴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咋、咋了?” 文澜把玉簪放回盒子里,“我看也没啥特别的啊。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根玉簪子,只不过是年头长了一些而已。” 文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哪儿普通啊?就算再普通,那……” 她难为情地抿唇。 文澜哂笑:“再普通,那也是上官婉儿戴的对吧?” 文晴回了她一个“讨厌你”的眼神。 文澜看得心里痒痒的,强忍着捏捏她脸蛋的冲动,尴尬地轻咳一声:“所以,你觉得你上辈子和上官婉儿有关系?” “嗯,不然她为什么总出现在我梦里?现在还穿到了我前女友的身体里,澜姐你不觉得这事儿蹊跷吗?” 有什么好蹊跷的?文澜暗翻白眼。不过就是是是非非因因果果罢了。没有前世的因,哪来今生的果?你前世欠了她的情,她至死不甘,死后一缕魂魄被这个念头牵着挂着不得安生,一直牵绊到了今生你的身边。 虽然学的是现代科学,文澜对这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缕得门儿清。 不过啊,文澜犯愁地想,眼前的这只,还有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的另一只,貌似都陷入了困局中,这个结该怎么解开呢?还得我老人家出手啊! 可话又说回来,害我的小宝贝儿纠结难受成这副熊样,哼哼哼,婉儿啊,这笔账我们得好好算算。 此刻,被文澜腹诽的“另一只”正被李月薇逼问。 “上官,其实你是爱文晴的吧?” 上官橙闻言,端着紫砂茶盏的手顿在了半空,停了两秒,才平静地抿了一口茶汤。 放下茶盏,她淡淡地凝着李月薇苍白的脸,“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李月薇笑:“你果然爱的是她。” 上官橙蹙眉,没言语。 李月薇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掌心,那根生命线和普通人的没什么区别,可谁又能想到它的主人…… 她黯然轻叹,轻轻攥紧了手掌。 “从记事起我就知道她的存在……”李月薇沉着眼眸,陷入了回忆中。 “从小我妈就对我说,我爸和她离婚了,我没有爸爸,但是她会加倍地爱我,也要我自己知道争气……” “我眼睁睁看着我妈吃了很多苦,眼睁睁看着她累垮了自己的身体,她的事业是做大了,生命也消耗殆尽了……我妈从不对我说她和我爸的事,她把什么都压在心里面,我知道她心里面很苦很苦……” “上官,你知道吗?”李月薇认真地看着上官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妈弥留之际,她对我说:‘薇薇你不要恨你爸爸,他有他的难处。更不要恨文晴和薛沛霖,我知道你在私下里正在调查她们的底细。’” 上官橙终于听出了李月薇话中的端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难道李月薇和文晴…… “我妈还说:‘恨一个人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只有心胸开阔的人才能活得快乐。妈妈知道,你是个太过要强的孩子,真后悔当初教育你让你争气。妈妈倒宁愿你像文晴那样傻傻的憨憨的,却有很多快乐,也能让别人感知到她的快乐。’” 上官橙的内心被震动。傻傻的憨憨的……不得不承认,她想念文晴了,想念那个傻傻的憨憨的没心没肺对自己好的文晴。 李月薇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念那个人,自嘲地苦笑:“我妈最后的时刻,还让我要把文晴当妹妹一样。可是,我做不到。一想到她夺走了我的亲生父亲的爱,想到我妈妈那么好强的一辈子,又那么年轻就去了,我心里就针扎一般难受。” “文晴……她是你的……”上官橙忍不住开口。 “名义上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李月薇面色一冷,“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她是她妈妈带来的孽种!却夺走了我爸爸所有的爱!” 上官橙拧紧眉头,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中间会有这样的纠结往事。而文晴,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是出于自尊心,还是怕她为难? 上官橙心里针扎般难受,因文晴替自己考虑了这么多而难受。 “你妈妈,见过文晴?”上官橙问。 李月薇冷笑:“你相信吗?我妈妈绑架过她。” 上官橙一凛。绑架!她当然懂得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我妈快不行了的时候才告诉我当年的事。她说那时候她怨我爸无端抛弃了我们母女俩,几次三番地想找我爸掰扯清楚,但是我爸就是不见她。后来,她没办法,只好抱走了文晴……其实真谈不上绑架,我妈好吃好喝好玩地哄着她,只盼我爸能出面好好谈谈。但是我妈后来就后悔了,她说她看到文晴可爱的样子就不忍心了,我妈说‘三岁看老’,文晴天生就有一种把开心传染给别人的能力。我妈说文晴当时很小,根本不知道危险,就知道傻吃傻玩的。呵呵,原来她从小就是个傻蛋!” 上官橙不悦,亦不语。 “呵,我知道,我说她傻你不喜欢听。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多长时间可以损她了,”李月薇话锋一转,“我常常觉得心里不平衡。论外貌,论心智,论出身,我哪一点不如她?为什么老天爷就对她这么好?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她?她不过就是个没心没肺爱冲动,又没轻没重的傻蛋,凭什么老天爷把我本该得到的父爱和无忧无虑的生活都给了她?就连我妈妈,都因为她的可爱而心软了……” 李月薇说着,倔强地别过头看向窗外,不愿让上官橙看到自己湿润的眼眶。 上官橙盯着她的侧脸,无言,半晌才幽幽地道:“聪明才智从来不是她所擅长的,可她有一颗能暖人的心,让每个靠近她的人都觉得被捂热。” 李月薇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你和她相识十年,才会这么了解她吗?” 上官橙闻言,心虚地侧了侧脸。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上官橙的侧脸,李月薇伸手探到自己的衣领里,拉出挂在脖颈下的玉牌。 “你是为了这个才接近我的吧?” 上官橙惊诧地看着她。 李月薇瞬间明白自己猜对了,凄然一笑:“我果然猜得不错。” 上官橙无言以对。 “你和我头两次见到的时候相比,变化很大,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李月薇的眸光愈发温柔沉迷,“却也更吸引我,让我……难以自拔……” 这样突然而直接的告白,让上官橙措手不及,她不愿对方误会,抢白道:“我不是……” 李月薇挥手打断了她:“我懂!我知道你只是为了这个才接近我的,不是因为我这个人……。” 她说着,摘下脖子上的玉牌放在上官橙的手心里。 上官橙错愕地看着她,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拿去吧!既然你想要。” “为、为什么?”上官橙语结,“这是你祖传的……” “是我祖传的,”李月薇点点头,“我妈跟我说过,她的祖上可以追溯到唐代的时候,让显赫家族的初祖是大唐高祖李渊,后来一代代传下来,直到唐玄宗李隆基那代……” “李、李隆基!”上官橙手一抖,险些把手里的玉牌扔在地上。 李月薇,她不是太平的后人?! “呵,没想到吧?”李月薇笑,“我刚听我妈说的时候也被吓了一大跳。这块玉牌,我妈说,是先祖李隆基因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后来一代一代传于后人,意在佑护子孙平安康乐……你看这个镶金的一角,原本是‘寿考’两个字,连起来念就是‘寿考绵鸿’,一句吉利话。” 上官橙倏地攥紧掌中的玉牌,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好个李隆基!这玉牌显见是你逼死你的姑母抢夺来的,还不知廉耻地传给了后代!还说什么“佑护子孙”?恐怕“佑护”是假,炫耀是真吧?逼死太平让你很得意吗?! “上官?”李月薇唤她、 上官橙恍然醒过神来。若说之前她还犹豫几分,此刻她已没有半分犹豫—— 这块玉牌,是属于太平的,却被李隆基及其子孙霸占了一千多年;现在,她有权利替太平收回。 上官橙捏着玉牌,冷冷地扫了一眼李月薇:李隆基的后人。 她知道李月薇是无辜的,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厌恶。 李月薇看着她,暗叹,眼中不由得生出留恋与失落。 “我不知道你和这块玉牌到底有什么渊源,想必问你你也不会说的。就送给你吧。反正……我也快用不上了。” 上官橙不解其意,什么叫“我也快用不上了”?但是,她着实不喜欢承李月薇的情,遂抬起头直视李月薇。 “我只是……让它回归真正的主人罢了。” 李月薇怔了怔,凝着上官橙明丽的容颜,忽的释然一笑:“也好。” ☆、第95章 难以置信 “橙姐?”裴小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 “嗯,是我。”上官橙面无表情地握着手机,面前一盏绿茶正散发着淡雅的清香。 “你在哪儿呢?” 上官橙凝着窗外,并没急着回答。 裴小玉话一出口,便知自己失言了,赶紧又解释:“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大华哥说剧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徐导要求咱们后天试镜。” “嗯,我知道了。”上官橙淡淡地答道。 大难不死的大华,经历了一番换将风波,终于又成为了上官橙的经纪人,可谓命运多舛。 挂断电话,上官橙久久无法平静。 转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生活似乎并没因为任何人的任何变化而停滞了脚步。时光就这么匆匆地向前,一切好像都还是老样子,一切又好像已经不一样了。 一周之前,和上官橙长谈之后,李月薇就走了,只把那块玉牌留给了她,同时还有《巾帼宰相》的女主角。 李月薇说:“上官,我的日子不多了。” 上官橙问为什么。 李月薇说:“乳腺癌。这些年累的,心血都耗尽了。” 上官橙大惊失色。原来她和文晴都错了,她们以为李月薇糟糕的身体状况是走了歪路吸|毒所致,却不承想她们一直以来所面对的都是一个重症病人。 上官橙觉得愧疚,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但是在她的潜意识中,文晴做了伤害李月薇的事,她觉得自己也难逃其咎。 李月薇看到她伤痛的表情,笑了,说:“上官,你在替我难过吗?我很开心。” 上官橙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和李月薇原本就是路人,只是因为文晴,后来是因为这块玉牌而联系到了一起。她实在不愿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流逝了。就算李月薇是李隆基的后人,沧海桑田,李隆基的尸骨早就化作了齑粉,他们之间的仇怨又和他的子孙何干? 李月薇说:“上官,我已经把角色的事全部托付给了我舅舅,他的大唐公司会去和吕靖宸谈,和你的公司谈,你肯定会得到这个角色的。” “那你呢?”上官橙问。 “我啊,”李月薇平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我累了,只想四处走走。” “那你的病……”上官橙不忍心说下去。 李月薇浅笑着看她:“我已经错过了太多的风景,倒在哪里就是哪里吧。” 上官橙心内恻然,她知道李月薇说的是“长眠”。 “你……还恨文晴吗?”她忍不住问。 李月薇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回答,只是问她:“上官,你相信人有来生吗?” 上官橙点点头。 李月薇笑了:“我也相信。但愿我下辈子能像她那样没心没肺,那样的话,就会有很多人爱我了。” 她说完,专注地凝着上官橙。 上官橙很忧伤,她知道自己无法回应李月薇的爱意。 幽幽地呼出胸中的烦闷,上官橙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镶金的玉牌,放在掌心里端详。 世事难料,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之后,她绝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再次见到这块玉牌。想到它的主人,太平、李隆基、李月薇……都不得善终,上官橙心里就瘆得慌,可又舍不得抛下它。她脑中还在盘旋着前些日子做的那个关于太平被玉牌吊死的噩梦。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是因为自己在网上查了太平“被逼自戕”的结局而导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那个梦在向她预示着什么? 上官橙想得头疼,她开始羡慕起文晴的没心没肺来了。文晴和太平一样,想要什么就只要什么,不会让别的不相干的扰乱自己。 呆想了不知多久,上官橙惊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她一激灵,猛然抬头,看到了一脸玩味的文澜。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上官橙有点儿结巴。虽然是眼前这人约了她,可这么直不隆冬地不知道盯了自己多久,也是挺瘆人的。 文澜不答,扬着下巴,点着上官橙手中玉牌的方向:“从哪儿得来的?” 上官橙狐疑,挑着眉打量着她的神情,“你认识这个?” 文澜鼻孔轻哼,何止认识?那是朕亲手题的字,亲手挂在小崽子脖子上的。 上官橙被她的表情搞得无语,“认识还是不认识?” 文澜不喜欢她质问的口气,直接鼻孔朝天,正眼都不瞧上官橙:“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上官橙怒: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文澜忽然狡黠一笑,睨着她:“婉儿还认得朕的字吗?” 当啷—— 上官橙如遭雷击,手一松,玉牌直直地掉在了桌子上。幸亏不过一两寸的高度,不然玉牌不摔碎才怪。 文澜的目的达到,闲闲地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大口,嗯,滋味不错。她相当自得其乐。 哼哼,婉儿你吓着了吧?很好,非常好。谁让你让朕的小宝贝儿伤心的! 上官橙真的被她吓着了。 幻听吧?刚才是幻听吧? 上官橙直着眼睛看文澜优哉游哉地品茶,脑袋里努力回忆几秒前发生的事。她一向对自己的能力自信得很,心想难道是这副身体有耳疾以至于听错了话?可是,刚才明明听到了陛下的口气,还是从文澜的口中发出的。 上官橙不甘心,心惊之余又小心地试探着:“你……你刚才说什么?” 文澜一呲牙:“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听她如此说,上官橙心里更没底了。 犹豫了半天,上官橙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到底认不认识这块玉牌?” 文澜嘴角一勾:“认识啊。熟得很!” 上官橙认真地审视她,想确定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到底是谁?” “我啊?”文澜一指自己的鼻子,“文澜啊!上官橙你脑袋秀逗了?” 上官橙的鼻子都快被她气歪了,正色道:“你既然约我来到此处,就该有些诚意。” 文澜冷嗤:“诚意?什么叫诚意?”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文澜一指桌上的玉牌:“那你先告诉我,这个是哪儿得来的?” 或许是面对上官婉儿,这幅画面太过熟悉,使得文澜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前世睥睨高贵的风致来。 上官橙僵住,不可思议地敛眸看了她半分钟,终于,迫于文澜的气场,不得不认命地服软:“李隆基你认识吗?” 两个穿越人士的对话难免诡异,这要是搁在普通人身上,问人家“唐明皇你熟吗?”吓人不吓人? 文澜不屑地轻哼,李隆基不就是旦家的三小子吗?后来强占了他自己的儿媳妇还败坏了江山的败家玩意儿!就是这货逼死了太平!朕要是早知道他是这么个玩意儿,就该趁着他没长大的时候掐死他。 上官橙看她表情,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猜想划过脑际,倒先把自己惊着了,说话的口气不由得客气了三分。 “这是从李隆基的后人那儿得来的。” “李月薇?”文澜问。 “你知道?”还是文晴对你说了什么。 “不知道!”文澜不屑地别脸。原来李月薇是李隆基那小子的后代,哼哼,她还得叫我一声老祖太奶呢。不,老祖太奶都不足以显示朕的辈分。 上官橙无奈地看着她:“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认识太平公主李令月。” “熟得很。”文澜抱着肩膀。 上官橙顿时激动难抑:“你……您是……” 文澜心头暗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声音凉凉的:“婉儿啊,你见到朕了,就这么无礼吗?” 上官橙条件反射地霍然起身,双膝一软,下意识地就要跪下叩拜,却在弯曲膝盖的一瞬骤然停住了动作。她强自撑着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你……您真是?” 文澜闲闲地抚着袖口的扣子,撩起眼皮看她:“你以为呢?” “不……”上官橙使劲儿摇了摇头,“这、这太匪夷所思了……” “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你能穿越,朕就不能穿越吗?” 上官橙还是难以置信—— 眼前的这个人,当她说自己是武皇陛下的时候,那神态、那气度俨然就是陛下重生,上官婉儿陪伴武皇那么多年,不能更熟悉。 可是,堂堂武皇陛下,怎么……穿成这副模样了?简直……别说让人跌破眼镜了,连眼睛都直接跌破了。 “怎么?不信?”文澜睨着她。 上官橙杵在原地,拧紧的眉头松开,又拧紧,最后摇了摇头,坦言道:“难以置信。” 文澜不以为意,依旧淡笑着:“还有更让你难以置信的呢!” “您是何意?” 即使不敢相信面前人就是她崇敬的武皇陛下,但上官橙还是不禁用上了敬称。 文澜勾了勾唇,对她的恭敬略满意。 “如果我告诉你,太平还活着,婉儿你作何感想?” ☆、第96章 她……不一样 “如果太平还活着,婉儿你作何感想?” 上官橙闻言,心跳如鼓,嗓子眼儿像被扼住了一般。她想激动地大喊大叫,却发现自己因为太过激动而发不出声音,只能痛苦地清着嗓子,扭曲着脸孔盯着文澜无可奈何。 文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官橙,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如此失态。瞧着她这副摸样了,之前对上官橙的气便消了两分,文澜嘴上可没客气,依旧调侃她。 “怎么了?我说太平还活着吓着你了啊?你这么怕见到她啊?那得了,我还是别说出来讨你嫌了。” 上官橙还真就怕她不说,狂摆着手,心里一急,冲出的气流破开喉间的束缚,发出惊慌沙哑的声音:“不、不是……别……” 文澜失笑,心里窃窃地想,还是小崽子在婉儿心里更有地位啊!哼哼,婉儿如今见到朕都不问安了;一提小崽子倒是小脸煞白的样子,差别好大。好吧,好吧,前世之事皆是浮云,好汉不提当年勇。 不提文澜的内心戏,单说上官橙。 当听到文澜的口中说出“太平还活着”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不足以用“狂喜”来形容了。那种感觉,像是失明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又能看到东西了;像是被宣告得了绝症的人突然被告知之前的其实是误诊;或者,干脆用四个字来形容,叫做“喜大普奔”。 “您……请您告诉我,她、她在哪儿?”上官橙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两泓潋滟氤氲着水汽,直直地看向文澜,带着渴求,还有祈盼。为了得到那个让自己牵挂了两世的人的下落,她放下身段,以最卑微、最恭敬的姿态恳求面前这个身份尚被自己怀疑的“武皇陛下”。 如此情形,就连对她颇多微词的文澜也不由得心内恻然,暗暗叹息“婉儿真是痴情得可怜”。 即便如此,文澜也没忘了自己的来意,有些话她必须说,有些事她必须做,并不能因为怜悯而改变了初衷。 文澜心里想着,淡淡一笑:“你先别急着问我太平的下落,我得先问问你。” 上官橙一腔热血遇冰川,怔忡之后,不禁苦笑,笑自己太过急切,又太过天真了。世间事哪有那么容易的?何况她此刻面对的是疑似武皇陛下的这位。这位当年是何等的心机深沉,何等的深谋远虑,把大唐江山都谋算进去了,太平既是她最疼爱的女儿,怎么能轻易就让自己知道一切? 上官橙心一横,冲着文澜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道:“情势所迫,不能行大礼。请您告知殿下的下落,婉儿感激不尽、没齿不忘。” 文澜瞧她一套一套的,忍不住嘬牙花子—— 已经多少年没听过这调调儿了?殿下?哦,是说太平呢。哎哟,婉儿你果然穿的日子短,还记得尊称太平为“殿下”呢?话说我老人家穿了三十年了,乍一听还真不适应。 另外,婉儿你这深鞠一躬的是怎么个礼节?是代替跪拜礼吗?朕没打算让你跪啊。大家都是新时代的女性,什么三拜九叩的封建糟粕都是浮云、浮云。 可是,你敢不这么冲着我鞠躬吗?会让我有种遗体告别仪式的即视感。 文澜想象着自己躺在鲜花翠柏中,被鞠躬告别什么的,扶额。 她脸上风云变化、气象万千,总算没忘了正事儿。 “婉儿,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先回答我的问题。” “您请讲。”上官橙低眉顺目,檀口轻启。 文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道:“你和太平,究竟是什么关系?” 上官橙被问愣了,她想不到文澜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终前世一生,陛下对自己都是信任有加,更是委以重任,即使自己和太平厮混无度的日子里,陛下也从没在自己面前提过哪怕一次。上官橙初初和太平缠绵之后,第二日面对陛下的时候,是无比紧张的,她怕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突然质问自己何以“勾引”了她的独生女儿。 然而,若干日子过去了,陛下竟然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上官橙也就放松了警惕,所谓“习惯成自然”便是如此了。她照旧为了陛下的江山大业勤勤恳恳,同时为了太平的“床|笫大事”鞠躬尽瘁。 如今想来,以陛下之洞察秋毫,怎么可能不发现自己和太平的异样?恐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而且,自己刚才在听到太平的消息时,表现得全然失态,浑不似曾经的沉稳干练。文澜如此一问,到底是想得到怎样的答案呢? 不论她想要怎样的答案,上官橙都不想再做隐瞒,她想她的月,想得抓心挠肝,一分一秒都等不得了,她必须马上告诉文澜答案,管她怎么想!她只要尽快知道太平的下落。 “我爱她!”上官橙坦然对上文澜的目光。 文澜挑眉,想不到一向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婉儿也会有如此决然的时刻。 “我爱她。所以,请您快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你倒坦率。”文澜凉凉地看着她。 “婉儿不敢不坦率。” “怎么讲?” 上官橙不由得攥紧掌中的玉牌,心潮激荡之下,大着胆子凛然道:“我和她,前世已经苦了一辈子。若是能得老天垂怜,我必拼尽全力爱她,不敢再错过。” 呵呵,很好。文澜暗喜。果然审出了婉儿的心里话。既然如此,我何不成全你的“不敢再错过”?只是,婉儿啊,前路漫漫不可卜,真碰了钉子什么的可不要埋怨我老人家。 “你既有这个决心,为什么当年日日别着太平送的碧玉簪子,还哄骗我这个老人家,说什么‘君子佩竹’的?害得我偌大年纪还要心疼你年纪轻轻太过朴素了?” 文澜这货,还没忘了自己被糊弄了半辈子这档子事儿。 “我……”上官橙语结。她呆呆地看着文澜,直到此刻方才相信眼前人真的是武皇陛下转世,否则,这等只有当事者两人知道的事,第三人从何得知? “你、您果然是……” 文澜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敢情你这会儿才相信我是谁啊?!真是好想掀桌!朕的变化这么大吗? 上官橙也瞧见了她不满的表情,颇囧,只好讪讪地说:“婉儿着实想不到……咳……您会变成……咳……这副模样……” 你这话还不如不说呢!文澜更郁闷了。难道朕变得很不像原来的自己了吗?难道朕现在的样子很不靠谱吗?好心塞…… “你还没回答我呢。”文澜阴着一张脸,心里好生后悔怎么就这么容易让婉儿知道太平还活着呢?为什么不再折磨折磨她? 上官橙也心塞了。前世之时,她说白了就是个奴婢,先是李家、后是武家的奴婢,她敢明目张胆地说出那根玉簪是谁送的吗?那只会牵扯出更多的罗乱,只会让自己和可怜的母亲陷入不可预知的危险之中。何况,她当时也并非欺骗了陛下。那根簪子形制如竹,确实颇合她心意,与她的道德志向很是相契,又是爱人所送,当然要爱不释手了。 文澜还幽怨地看着她。 上官橙有点儿烦躁,就算是眼前这人前世是她最最崇拜的陛下,可如今再世为人,一切都沧海桑田,往日种种皆归于历史的尘埃。她只不过是想快点儿知道爱人的下落,这人却百般设阻。设阻也就罢了,还边用言语刺激自己,边不停地勾起自己的好奇心。 上官橙怒了。如今已经是新社会了,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妇女都解放了,封建破枷锁就砸烂它吧! 于是,她愤愤地睨着文澜,眼神有些躲闪,还有些不甘心:“您怨我哄骗您个老人家?那您害死我祖父、害死我全家,让我襁褓之中就成为失怙之人,受尽了磨难白眼,这又如何解释?” 我%……¥&x@ 文澜好想挠墙。她算是明白啥叫人心不古了。这年头,连一向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婉儿都开始质问起自己来了!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个“杀人犯”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长能耐了啊,婉儿?”文澜磨牙。 上官橙无奈又无语:“前世种种我都不想再做计较。既然大家都生活在这个时代,彼此就是平等的,只求您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哼!既然前世种种都不再计较,你还记得她做什么?” “她……不一样……”上官橙神色黯然。 “你既然知道她不一样,为什么还狠心离开她去找什么李月薇?你还咬了她?亏你下得去嘴!”文澜抱着肩膀,恨恨地替文晴抱不平。 “您、您说谁?”上官橙被惊得快没脉了。 文澜瞄她:“是谁你还不清楚吗?” “她?她是……她真的是?怎么会……怎么可能!我怎么……”上官橙嘴唇颤抖,语无伦次。 文澜看到她无措的样子,心里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直接鼻孔朝天:“你走了之后,她就借酒消愁,险些出了车祸撞死。你咬得那块伤口,她舍不得恢复,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强行带她去医院处置,估计这会儿都快烂没了……哎哎哎你干吗去?” 上官橙的心都快疼烂了,顾不得再听文澜说下去:“我要去见她!马上!” ☆、第97章 让她爱上你 “你干吗去?”文澜拽住上官橙的衣袖。 “我去找她!现在就去找她!”上官橙急切地说。她想挣开文澜的束缚,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文晴,那个被她忽略的人。 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为什么她爱的人会变成那副样子?傻傻的憨憨的,没心没肺,这怎么会是她的月? 她的月是公主啊,高高在上的骄傲的公主,她的贵气呢?她的桀骜呢?她睥睨天下的霸气呢? 上官橙越想心越疼,她的爱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文澜看到她纠结又慌张的表情,心中了然,拉着她按回原来的位置,正色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上官橙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脑中第一反应竟然是:“难道我现在不好看了吗?是不是她会不喜欢?” 文澜叹气,婉儿你不要频道换得这么快好不?刚才是谁胆大包天地敢和朕叫板的?这会儿怎么瞬间就化身担心“年老色衰被人弃”的怨妇了? “我想见她,很想见她,”上官橙心中苦涩,“我不知道她是……我让她、让她受了很多委屈……” 一想到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险些把文晴逼疯,还有,陛下说文晴喝醉酒差点儿出了车祸?说那个伤口差点儿……烂掉?上官橙的心也快疼烂了。 “我明白。”文澜轻拍她的手表示理解,两个女人头一次这般和平共处。 “她是不是很恨我?”上官橙咬着嘴唇,“我伤她伤得那么狠……” 文澜长叹一口气,“婉儿,有句话我必须提醒你。” “您说。” “晴晴她……她并不知道自己前世的身份。” 上官橙怔住。她的心情太过急切,竟然忽略了这件重要的事。 “而且,我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文澜直视上官橙的双眼,坦言相告。 “为、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她被前世所累。” 上官橙怔住。她脑中所想只有快些见到文晴一解相思之苦,对自己将要面对的状况全然没了章法。 “可是……” “没有可是!”文澜直接打断她,“婉儿,你觉得晴晴知道前世的种种真的会快乐吗?你以为她知道了你是谁,又知道了她自己是谁,就会心无旁骛地和你在一起了吗?” 上官橙欲言又止,却在开口的一刻生生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不得不说,她确实疏于考虑,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文澜扫了她一眼,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她,但是她心里就一定只有你吗?” 上官橙语结。 “你别忘了,晴晴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二十八年了。她完完全全属于这个世界,她的价值观、她的家庭、她的朋友圈,还有,她的爱情,都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你突然告诉她其实她是一千三百多年前大唐时代的太平公主,是想让她神经错乱吗?还是想让她变成多重人格?何况……” 文澜说着,眼见上官橙的脸色已经由最初的激动涨红变成了苍白没有血色,暗自喟叹。 “婉儿,你占据了她喜欢了十年的女人的身体啊!” 上官橙如遭重击,身体晃了晃,硬撑着没有瘫软在椅子上。她只能,用尽全力攥紧掌心的玉牌,被上好的玉质硌得生疼。唯有如此,她才能支持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无助地崩溃—— 原来,她和文晴,即使身份明了,中间还生生隔着一个上官橙! “晴晴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就算是普通朋友,她都会全心全意地对待,何况上官橙还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文澜都替上官婉儿纠结—— 婉儿这是什么命啊?也忒点儿背了吧?明明晴晴是因为上官橙像她才会对上官橙上心,谁承想如今正主儿穿来了,直接占了“替代品”的身体,婉儿这正主儿反倒成了“第三者”!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上官橙颓然,脸色煞白,红着双眼,喃喃地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这副模样,文澜看得也是心内恻然,定了定神,才开口说:“你可以试着让晴晴爱上你。”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8节 上官橙迷惘地抬头看着她,显然没理解她的话意。 “就是说,你以上官婉儿的身份,晴晴以她自己而不是太平的身份,你让她爱上你。” 上官橙拧紧了眉头:“她会爱上我?” 文澜摊手:“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上官橙半晌无语,只是盯着掌心的玉牌发呆。 她不语,文澜就好脾气地陪着她。反正今天闲得很,她豁出去陪着上官橙了,总要把小崽子的结一次性解开才放心。 几分钟之后,上官橙突然抬头看向文澜,脸上的表情让人一时看不明白。 文澜不等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传来对方的声音:“您是怕文晴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吧?” “!”一句话打了文澜一个措手不及。 上官橙无奈:“我能理解您是一心一意为文晴好,可您不能这么利用我吧?既然大家如今都是再世为人,何不坦诚相待呢?” 初初听到太平还活着的时候,上官橙心神已乱,加之得知文晴就是太平,更是心如刀绞,什么心思都没了。可是,一旦稍稍平静,她的聪明才智就又开始正常运转,于是她不由得怀疑起文澜的心思来。 诚然,告诉文晴真相会扰乱她的生活,甚至可能使她精神崩溃,更会让她在“前女友”和“前世女友”之间两难;然而,堂堂大唐女宰辅不是摆设的花瓶,她不信以文澜前世的身份,对于自己和文晴的事儿,会一点儿私心都没有。只不过,她脑子刚才混乱得很,一时理不清头绪罢了。 文澜怔怔地盯着上官橙,虽然不满自己的心思被戳破,但心里头也不由得竖大拇指赞叹:婉儿就是婉儿,不愧是我朝千里驹!就算顶着上官橙那虚荣货的草包脑袋,这其中的弯弯绕儿人家也是分分钟就缕得门儿清。 不过,常言咋说的? “倒驴不倒架。”咱堂堂一代女皇怎么能豁出脸去承认自己的心思被看破呢? 于是,文澜腆着一张脸,无所谓地睨着上官橙:“我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是怕,我也不会承认的!哼哼! “您是怕文晴知道您前世的身份之后,恨您吧?”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上官橙言之凿凿,语气更是信心十足。 若她所猜不错,前世武皇陛下定然背着她警告过太平不许再和自己纠缠不清,或许还拿自己的安危来要挟过太平吧? 可叹,如此简单的道理她竟是直到今日才想得清楚。当日,自己还深恨太平不顾自己尚了一任又一任驸马。纵然太平也不是全然无错的,可当年若是自己能多理解理解她,是不是两个人就能多些快乐,少些怨怼? 见文澜听了自己的问话,沉着脸不语,上官橙心中更是酸涩,忍不住又道:“您是不是因为高阳殿下的事,所以认定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所以不愿最疼爱的女儿也如此?” 文澜一滞,阴着脸,撩了上官橙一眼:“婉儿,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上官橙笑得苦涩:“您的事儿,我真的无暇去管。我只想……我现在只想和她在一起……” 文澜蹙眉。 “如果……”上官橙深吸一口气,“如果真如您所说,我愿意一试,让她……爱上我。” 文晴的生活再次回归了平静,就像是和曾经的上官橙分手的那段日子。不同的是,她再也没有了淡然的心境,再也做不到划拉一大饭钵各种食材弄个沙拉,一边看娱乐新闻一边大快朵颐了。 一周以来,李紫薇来过,缃姐来过,明睿泓来过,连她百忙之中勉强抽身的老娘都来过。文晴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多想,她只抱着上官橙的枕头,呆呆地听她们在自己的耳边絮叨着“看你,都瘦了”“怎么不好好吃饭”“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后来,文晴烦了,干脆闭门谢客,她不想搞得自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狗一样可怜。 薛沛霖临走时心疼地揉揉她日益变尖的小下巴,“宝贝儿啊,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日子还得打起精神过。甭管什么时候,想回家的时候妈妈都给你下厨做好吃的。” 文晴感动得抽抽鼻子。她知道不管她在外面经历了什么,那个家永远都是对她敞开大门的。 打发走了各路亲朋好友,文晴只对文澜“网开一面”—— 每天,甭管多忙,文澜下午都要来她这儿,给她做一顿丰盛的晚餐,顺便检查她是否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澜姐越来越像我妈了。文晴忍不住腹诽。 话说以前怎么没发现澜姐这么贤惠呢?多好的女人啊!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要能力有能力,啧啧,不要太美好啊!让我等好生羞愧! 被文澜养猪一样喂了几天,文晴渐渐恢复了往日的轮廓。 她现在也确实当自己是只猪,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傻吃孽睡的猪。 看吧!没有上官婉儿,姐活得不也挺好吗? 文晴自我解嘲,却在舌尖品到了一丝苦涩—— 她还是想她,想她的一切,所有好的、坏的,抓心挠肝地想。 文晴再次被每日例行的不由自主的想念虐得痛不欲生、呼吸困难,于是像每天一样,按开电视,播到娱乐新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女主角尘埃落定,使得《巾帼宰相》进入了前期准备阶段。据该剧的宣传团队称,徐导已经钦定试镜时间,该剧的主要配角也将陆续确定,届时定妆照和海报也会推出。该剧的主创人员更是爆料,徐导自己出马,请来息影多年的金百合影后、终身成就奖获得者薛沛霖担纲武则天一角。相信新一代小天后上官橙和老戏骨沛霖姐飙戏,定能带给我们全新的视觉盛宴……” 文晴全神贯注地听着电视里的小娘男啰嗦完这条消息,默然。 上官婉儿到底得到了这个角色。李月薇出力不小吧? 徐叔叔还请动了老妈来饰演武则天,老妈都没跟我说,是怕事关上官橙我会胡思乱想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怎么还能坐得住? 文晴低头看着掌心的玉簪—— 上官婉儿,山不就我,我就山! 想罢,文晴拨通了一个电话:“徐叔叔!您好您好……对,是我……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第98章 戏如人生 “上官,这是剧本。”大华说着,把剧本递到了上官橙手里。 上官橙答应一声,接过。 “咱今天要去试镜的就是这一出。”大华翻过一页,给上官橙看,态度毕恭毕敬。 自打前一阵出了文晴成为上官橙的经纪人这档子事儿,大华在公司里就被挂起来了。闲是真闲,闲得快要长毛;可钱也没得赚啊!大华快要崩溃了,偏偏和这事儿有关的这几位姑奶奶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只能每天闷闷地窝在角落里画圈圈。就在他绝望得要死正考虑要不要跳槽的时候,却被告知上官橙又归他管了。 大华啥都不敢问,啥话都不敢多说,唯恐公司高层后悔再收回成命,赶紧拾掇好一切,不要命地投入到上官橙的星途大业中。这回他学了个乖,对上官橙绝对地服从,绝对地兢兢业业,打死都不带多说半句废话,打死都不带贱嘴的……高低得把上官姑奶奶和她那位想一出是一出今儿当经纪人明儿就玩失踪的“大金主”给伺候好了。 和上官橙的一班人马坐着保姆车往片场奔的路上,大华忍不住心里犯嘀咕。他偷眼儿瞥了瞥上官橙的侧脸,心说怎么感觉哪儿不一样了呢?难道是失忆造成的?又或者是这段日子被爱情滋润的?艾玛,可不敢贱嘴问啊!保不齐晴姐知道了又要找我的麻烦啊!而且,话说上官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气质有点儿……唔,怎么形容呢?这叫凛然不可侵犯吧? 上官橙捧着剧本看了几行,心里就不好受了。 原因无他。只因今天试镜这个场景是她拜见武皇陛下的情景,而在拜见之后,太平会突然出现,还有一番对话……这和当年的种种何其相似? 上官橙心痛难抑,放下了剧本,她看不下去了。 “橙姐!喝水吗?”颜控裴小玉面对赏心悦目的美人,各种有积极性。 她自始至终全神贯注于上官橙的一举一动,只觉得“橙姐做什么都美!怎么能这么好看!我好幸运当了她的助理!哎呀我的天啊我的心都要化了!” 上官橙正垂着头盯着膝盖上的剧本发呆,冷不防眼前出现一瓶矿泉水,她侧过头对上了裴小玉的星星眼。 上官橙愣忡几秒。 这是她的助理,她知道;她还知道,这个裴小玉曾经是文晴的助理。 长出一口气:为什么时时刻刻都会想起文晴。不,是想起太平。 上官橙勉强勾起嘴角,回了裴小玉一个微笑:“谢谢!我现在不渴。” 裴小玉登时失神在她的笑容中,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了半天,又使劲儿舔了舔嘴唇,才好歹控制着没让口水流出来,脑袋瓜儿里只有两个硕大的字:好美。 上官橙看到她失神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好笑。她知道自己的容颜出众,前世早就见多了这样的目光,还有那些艳羡的、嫉妒的甚至贪婪的目光。上官橙的身体和自己的几无差别,加之这些天来与这副身体的磨合,她知道自己如今从内而外早已经没了“上官橙”的痕迹,全然是上官婉儿本尊了。 还了那个痴迷她的女孩子一个善意的笑容,上官橙再次沉入自己的世界中。 如果她已经把“上官橙”改造成了上官婉儿,那么她能把文晴改造成李令月吗? 文澜说过,如今的文晴,并不知道她自己前世的身份,她只是文晴,大大咧咧又重情重义的文晴。 这样的文晴,根本不是上官橙所熟悉的那个爱人,太平她根本不是这样的。 于是上官橙不由得怀疑,她忍不住问文澜怎么就这样肯定。 她记得清楚,文澜当时很骄傲地昂着头,特自豪地对她说:“你以为亲妈是白当的吗?” 可上官橙还是怀疑,亲妈不白当,难道她这个前世的爱人就是白当的吗? 文澜这才老神在在地告诉她关于文晴从小就总是梦见自己出现在她的梦中,还别着那根簪子。 上官橙此刻才明白,何以之前文澜会突然质问自己前世那个关于玉簪的“谎话”,也终于相信今天的文晴就是前世的太平。 一想到那根玉簪此刻就在文晴家里,上官橙就禁不住心跳加速,她好想……让她的月重新替她别上那根簪子。 可,她的月还是她的月吗? 上官橙放在剧本上的手掌轻轻地滑向右侧的裤兜,缓缓地、不着痕迹地摩挲裤料下凸起的长方形痕迹。那是太平的玉牌,上官橙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 有玉牌在,她觉得心里能约略踏实些。 文澜不许自己扰乱文晴的心绪和生活,文澜让自己试着让文晴爱上自己。 对于这件事,上官橙完全没有把握。 她能感觉到文晴对自己是动心的,是喜欢的。可那又如何?她们中间,横亘着一个“上官橙”。 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和害死自己爱人的人毫无芥蒂地相爱,何况文晴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上官橙更不敢告诉文晴真相,那只会让文晴更痛苦,说不定她会觉得自己是害死“上官橙”的共犯。上官橙舍不得自己的爱人经受煎熬和痛苦。 就算退一万步,文晴爱上了自己,两个人能够在一起,那么,自己的爱人到底是谁?文晴还是太平? 文晴的确是太平,种种习惯都同太平如出一辙,可她又不是太平,她们的性格并不相同。 上官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觉得异常无助,只能靠攥紧裤料来支撑自己—— 如果不是为了重温和太平的那些美好的过往,如果不是怕自己突然出现情绪难以自控吓到了文晴,她真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去找文晴。 对,什么都不管不顾! 人活着,为何要这般难?总要顾忌这许多? 进入拍摄现场之后,上官橙被现场忙乱而有序的场面给惊着了。凭借着前世见过了大场面和骨子里的处变不惊,上官橙稳住心神,强自镇定,面对这于她来说全然陌生的一切。 徐导不愧为大导演大格局,这样的鸿篇巨制和即将开始的忙碌并没扰乱他的心神,反倒激起了他全部的斗志。五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年轻人一样精力旺盛、毫无疲态。这会儿,他正和原著作者兼编剧吕靖宸探讨着剧情的走向。 吕靖宸一身休闲,却透着股子精明干练,哪里像是那个被酒精泡得醉醺醺的人? 上官橙和吕靖宸见过,以她强大的记忆力自然记得对方的样子。至于徐导,上官橙回忆着文晴给自己看过的那些照片,恍惚忆起一张照片上的中年人和眼前这个风霜满脸却目光矍铄的老者很是相像。 “那是徐导。”大华知道上官橙失忆的底细,适时地凑上前,像个内廷大总管一般低眉顺眼地伺候主子。 上官橙点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照片上那个人果然是徐导。 上官橙不由得悲从中来,文晴什么都替自己想到了,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可是,她为什么就不记得自己了?她为什么和太平不一样了? “你来了?”吕靖宸先注意到上官橙,淡笑着和她打招呼。 上官橙微笑颔首:“你好。” 吕靖宸怔了怔,并没有说什么。 徐导此刻也看到了上官橙,露出长者宽慰的笑容:“来了啊,上官!” 上官橙知道这个笑容意味着徐导至少对自己的形象和气质是满意的,于是她恭敬地欠了欠身:“徐导,您好!” 徐导点点头,“听说你前一阵拍戏受伤了?恢复得怎么样啊?” 上官橙淡笑:“已经好多了。承您惦记着。” 徐导大手摆了摆:“上官啊,我关心你可是有私心的啊!投资方很认可你的形象,小吕更是极力向我推荐你来担纲女主角,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上官橙一愣,旋即道:“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说完,又面向吕靖宸:“谢谢你!” 吕靖宸认真地看着她,但笑不语。 徐导又道:“去上妆试试镜头吧!其他演员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当镜中再次出现那个无比熟悉的自己时,上官橙恍然。 时光仿佛瞬间退回到了一千三百多年前的那个时刻,十几岁的她,韶华尚在,青涩干净,傲然而又忐忑地步入那辉煌的大殿,去参见那全天下最最尊贵最具权势却也和自己有着最深仇恨的女人。当一切就绪,镜头即将开启,上官橙却怅然若失。 她并没有拍过戏,更谈不上什么表演,她所有的,只是最最真实的经历。此刻,于她而言,只是过往的再现。 上官橙突然意识到,她是她和“武皇陛下”的对手戏,可她却没看到薛沛霖的身影。而且,在这幕剧进行一半时,太平公主将会出现,就像自己前世经历过的那般。 又是谁,来演太平? 上官橙突然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无论谁来演太平,那都不是她的太平,都不是她想要的人! 变了,一切都变了!上官婉儿不复上官婉儿,李令月也不复李令月。 吕靖宸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盯着上官橙怅然若失的样子,暗自奇怪,至于到底奇怪什么,她一时也说不清楚。 这时,徐导突然开口了:“上官啊,咱们这场戏先不按剧本来。你和武则天的那段台词先不进行,等沛霖进组之后再说。现在,只从中间开始,就是从太平公主冲进来那段开始……” 上官橙恍若无闻,按照剧情需要跪在大殿之上,愣愣地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她什么都没听进去,脑中盘旋的只有“太平公主冲进来”…… “各就各位啊!准备开始——”徐导吆喝一声,“太平上场!” 上官橙下意识地回头—— 她看到了! 是她的月! 确切地说,是文晴,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第99章 解围 上官橙呆呆跪在当场,从文晴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胶着在文晴的身上,一分一秒也不舍得离开,脑中轰然乱做一片,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此刻在做什么,更不用说什么台词、什么拍戏了。 她瘦了。上官橙在想。 这身戏服穿在她的身上,像太平又不是太平。当年的太平正是豆蔻好韶华,要比这一刻的文晴活泼得多,眉宇间自有一股颐指气使的不羁气派。 可是,文晴她好像很忧郁,好像很不开心。 上官橙心里一痛,她感受得到文晴的阴郁,她好想冲过去抱住文晴,紧紧地抱住。尽情地体味来自太平的温暖,还有跋扈,她想告诉她自己想她想得快要疯了,却不料最爱的人竟然近在咫尺。她想对她倾诉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难过、喜悦、压抑、慌乱,却在目光扫过文晴的手背的一刻被生生钉在了原地—— 缠了几圈的绷带已经撤去,伤口处被贴了一块药膏,四条医用胶布在上面交叉,打了个“井”字形。 上官橙心如刀绞。那是她咬的,本不至于如此。文澜说,文晴舍不得让那块伤口复原如初,所以就自虐似的任由它恶化。文澜还说,如果不是发现得早,可能就不是落伤疤那么简单了,可能会感染,最严重的可能会截肢。 上官橙被心疼的感觉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一点儿都不想这样,既不想伤害文晴,更不想伤害太平,可是却还是伤了。 没有哪段爱情不伤人。 上官橙满嘴苦涩,怔怔地看着文晴,任由心尖的痛遍布全身。只有这样,她心里才会好受些。 陪着文晴一起疼,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怎么回事!啊?” 徐导虎着脸从监视器后面吼了一嗓子。 “停停停!” 他蹭的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依旧双膝跪地的上官橙面前:“上官你怎么回事?我已经喊‘开始了’,为什么不说台词?” 徐导的敬业和不留情面在圈里是出了名的,这样的态度,已经是给上官橙留着面子了。 整个拍摄现场登时静寂无声,有人替楚楚可怜的上官橙暗自担心,还有人冷眼旁观擎等着看她的笑话。 上官橙恍然惊醒,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是怎样的环境。 “对、对不起……”她歉然道。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上官橙,不是专业的演员,但是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原因而耽误了这么多人的工作,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徐导低头盯着她,沉声道:“你先起来。” 上官橙缓缓地起身,又愧又羞地垂着头。 愧的是因为自己耽误了别人的工作,羞的是刚刚自己竟然那么忘情地凝着文晴。 徐导打量着她,凉凉地道:“我听说你是个很上进的演员,应该不会出现没看剧本或者忘记台词之类的状况吧?好几个人向我推荐你来担纲女主角,我也很期待你的表演,别让我失望。” 上官橙轻咬嘴唇。其实这一切同她真的无关,但是她不愿被人数落,尤其是因为“不认真”三个字。她内心深处,更是无法原谅自己“连自己都演不好”。 “徐叔叔,上官伤还没好利索呢,你别吓着她!”文晴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涎皮赖脸地揪徐导的胡子。 徐导冲她吹胡子瞪眼的,那意思:这么多人看着呢!收敛点儿你! 文晴吐了吐舌头,上前一步拉住上官橙的手,“您老可别冤枉上官橙,她昨晚可是看了半宿的剧本,都快看魔障了。她还夸您有眼光、大手笔呢,您倒好,真不留情面。” 上官橙怔怔地看着文晴的侧脸,只感到自己的手被包在文晴的手心里,强烈的暖意沿着手臂急速扩散,温暖了全身。她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徐导阅尽沧桑的眼角一挑,滑过文晴和上官橙握在一起的手上,又意味深长地扫过两个人表情各异的脸,心中了然,面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两分:“既然今天状态不好,就先到这儿吧。章副导演呢?赶紧的,进行下一组!” 一个干练的中年男人凑过来:“徐导,安乐公主那场的演员还没到呢。” 徐导斜睨他:“打电话催!有没有点儿时间观念?刚出道就这么不守规矩吗?当自己大腕呢!” 拍摄现场吵扰依旧,上官橙已经被大华、裴小玉他们簇拥着去更衣室换戏服了。 几分钟前离开拍摄场地时,无人处文晴便松脱了她的手,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上官橙只觉得手上的热度瞬间消失不见,浑身也开始冰冷起来。她很想喊住文晴,可是却不知道喊住之后该说什么。 大华和裴小玉相当尽职尽责地仔细查看了一番更衣室,确定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之后,才放心地出去,只留上官橙一个人。 裴小玉还自告奋勇地问上官橙需不需要帮忙换衣服,因为那个古装戏服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个无法想象的存在,天晓得橙姐一个人怎么穿上又怎么脱。而且,能看橙姐这样的美人儿换衣服,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利哇! 不过,就像穿上戏服时一样,上官橙同样没给她机会。 镜中的女人,熟悉而又陌生,眼角眉梢不复初初的清冷,细端详下竟流露出缠绵柔婉的意味,像是刚刚被爱人恣意地宠溺过。 上官橙脸上一红,不敢再看下去。她知道自己因为文晴的出现,被勾起了心底的情愫,又甜又酸又苦涩的滋味。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没有过的。 只因为她知道文晴就是太平,所以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只想靠得更近,待得近了便心潮起伏、难以自持。 她想太平的怀抱,想太平的……吻,想得心里涨涨的难受。 上官橙使劲儿摇了摇脑袋,让那些旖旎的念头都消失到爪哇国去。这会儿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戏服脱了一半的时候,上官橙没法淡定了—— 左胸口上、锁骨之下,几小片红痕会聚在一处,像是宇宙中桃红色的小星团。 瞬间,上官橙的脸也涨成了桃红色。 她知道,那里正是自己离开那天,文晴发狠留下的。几天过去了,已经淡了许多,可还是让人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使得上官橙每每更衣的时候都觉得无地自容。 那日,文晴像个贪恋的孩子般箍紧自己的身体。上官橙甚至痴痴地想,如果当时自己不阻止她,她会不会不顾一切地要了自己? 上官橙的心脏猛然一抖,太平和自己缠绵的镜头一股脑地充斥而来。 腿一软,上官橙及时撑着穿衣镜前的扶手,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她当日还抽了文晴一个耳光…… 很疼吧? 门外传来轻响,有人在敲门。 上官橙像被突然堪破了心事,连忙掩住胸口的红痕,急声问道:“谁?” “是我。”是文晴。 上官橙心神一荡,继而苦笑:事到如今,即使那人的声音平淡如水,自己也会甘之如饴。上官婉儿啊,你没救了…… 胡乱敛好衣衫,遮住裸露的部位,上官橙忐忑地拧开门锁。 门外是文晴沉如水的脸。 顾忌到是在公共场合,文晴唯恐上官橙被别有用心者偷拍,一言不发地闪身进来,回身又锁好了门。 更衣室不过几平方米的面积,这会儿突然被两个人占据,显得有些拥挤。 上官橙心跳如鼓,脸上刚刚退却的桃红色再次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她不敢直面文晴,目光游移跳脱,声音更是没有了底气。 “你……” 她想问“你怎么来了”,却又怕这个问题问得太过生分,让文晴反感以至于绝尘而去。其实,她真的好想和文晴独处。 封闭的空间中瞬间充斥了文晴的气息,上官橙不敢放肆,小口小口地呼吸着,贪恋得像只偷偷舔着美味鱼汤的猫咪。 文晴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此刻的上官橙……很诱人。 嘴唇轻咬,泛着殷红的颜色。 双眸氤氲,带着欲说还休的娇羞。 双颊上布满了樱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她的双手紧紧拢着肩膀上的遮蔽着裸露双肩的开衫,根本就意识不到这样的掩饰比直白的裸露更加让人心痒难忍。 那或可叫做——欲拒还迎。 文晴懂。 但她也不懂。 不懂的是,一周没见,何以上官婉儿会以这样一种姿态面对自己? 她之前不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吗?她之前不是还因为自己的冒犯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吗?她不是声称爱着并且只爱李令月吗? 这会儿又是娇羞又像是委屈得快哭了的样子,是怎么个节奏? 文晴一时想不明白,更清楚自己抗拒不了这样的上官橙。她深知,此情此景,上官橙只要稍稍勾一勾手指,自己就会扛不住全线崩溃。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这些天来,每当她思念上官婉儿思念得无法自拔的时候,都会自责,都会提醒自己灵魂不知所踪的上官橙正在天上看着自己呢。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跟占了上官橙身体的上官婉儿搅到一起。 强自收敛心神,文晴绷着一张脸,在口袋里摸索一阵,又把掌心在上官橙面前摊开:“你的东西,掉在地上了。” 修长白皙的指间,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 ☆、第100章 饮鸩止渴 “你的东西,掉在地上了。”文晴面无表情地把掌心的玉牌伸到上官橙面前。 上官橙一滞,下意识地接口道:“……不是我的。” 那是你自己的,你知道吗?她深深地凝着文晴。 文晴冷笑:“你是想说是李月薇的吗?还是李令月的?” 上官橙沉默。 这块玉牌的主人,从太平到李隆基,再到李月薇,俱都没得善终,这还不包括历史上那些不为人知的拥有者。加之前几天那个太平被玉牌吊死的恶梦,上官橙总觉得瘆得慌。可她又舍不得不把它放在身边,至少睹物思人,时刻能看到、摩挲到这块玉牌,对她那颗思念而不得的心亦是一种安慰。上官橙甚至想着,哪怕文晴知道她自己是太平,也不要把这块玉牌给她。她怕,怕给文晴带来任何不祥的意头。 见对方不语,文晴以为上官橙理屈词穷了,又冷笑:“李月薇对你可真好,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给了你……” 她说着,捻着那块玉牌把玩,“这东西要是卖了,也能值不少银子吧?呵呵,李月薇怎么不留着将来破产没钱磕|粉的时候换钱用?看来她是真爱你,上官大人魅力非凡啊……” “不是!她不是!”上官橙再也听不下去文晴的奚落。 她对李月薇没有情,可她始终觉得李月薇很可怜,尤其是在知道其身患绝症之后。对于这样一个人,上官橙的道德观不允许文晴奚落。只是出于道德感,无关感情。 就算是涉及感情,那也是源于对文晴的担心。上官婉儿是古代人,对于“举头三尺有神明”自有她的信奉,她实不愿文晴因为憎恨李月薇而遭了上天的报应 文晴冰着一张脸,凉凉地瞧着她急切的样子,突然自嘲一笑:“她不是什么?上官大人想替她辩白什么?想不到你们都情深至此了?既然这么情深,她怎么不来陪你?哈……别告诉我李月薇知道你是谁,然后被吓跑了!还是,她知道她爱上了她老祖宗的女人,怂了?” 一番话使得上官橙涨红了脸,心里又痛又气。 咬着嘴唇,看着文晴那双充满了不屑与愤恨的大眼,上官橙忍不住冲口而出:“我们都误会李月薇了!她根本不是什么瘾|君子。她得了乳腺癌!乳腺癌你懂吗?绝症!晚期!没几天活头儿了!而且,她也不是月的后人,她是李隆基的后人!” 文晴怔住了。上官橙的话里面的信息量太大,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上官橙痛苦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李月薇和你的关系?” “告诉你又如何?不告诉你又如何?”文晴睨着她,“你不都照样替她打抱不平吗?” 上官橙气结,心道这母女俩还真是气人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文澜当日被质问是否认识玉牌的时候,就鼻孔朝天地声称:“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如今,眼前这位也来这么一出。 两个人无语对视。文晴受不了上官橙眼中复杂的情绪,心里先软了,上前一步,抓过她的手,把玉牌按在她的掌心:“收好你自己的东西……” 抿了抿嘴唇,又道:“被别人捡去,可就没我这么好心还给你了。” 说罢,抬腿就要离开。 “文晴!”上官橙好怕她就这么走了。 文晴停住脚步,偏过头:“还有事吗?” 上官橙盯着她脑后的发旋,心中气苦,强自克制着抱紧她的冲动:“为何……你为何来此……饰演、饰演太平?” 文晴皱眉,想不到上官橙会有这么一问,她实在不愿意卑微地道出自己克制不住的思念,忽然无所谓地一笑:“听说你来演上官婉儿啊,我挺想见识见识真正的上官婉儿是什么样的。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古人就是……” 没等说完,文晴生生地闭嘴,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暗骂自己嘴皮子怎么这么溜?不可以这么没立场。眼前这人就是上官婉儿本尊,她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说喜欢她?太卑微了…… 上官橙已经听懂了,涩涩地想:是不是因为前世残存的意识,你才会这么……喜欢我? 脸上一红,上官橙微垂着头遮掩着,声音也轻了:“你不是早就见识过我什么样了吗?” 前世,今生,我的身、我的心、我的全部都被你见识过了。 这话听在文晴耳朵里,则变了味道,她以为上官橙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还绕着弯子嘲讽自己兜圈子都兜不明白。 心里有点儿恼,还有点儿急,文晴索性鼻孔一哼:“你不是爱着什么李令月吗?又来这儿靠演戏玩儿情景再现了?咱们好歹相识一场,这个忙我总不好不帮吧?” 上官橙一愣:“帮什么忙?” 文晴呵呵,猛然转身,直视着上官橙的脸:“帮你思念李令月啊?别人哪有我了解你的底细?与其让别人演,还不如我来呢!” 她说着,忽的逼近上官橙,上官橙一惊,急退半步,却被文晴气势汹汹地逼在了墙角,一张脸越靠越近,近得令上官橙不敢去看。 文晴极其不喜欢她无视自己,手指挑起上官橙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四目相对。 “怎么样?我演的李令月让你想起以前了吗?嗯?” 上官橙惊慌失措,目光闪躲,怎奈两人离得太近,无论如何她都躲不开文晴的存在,她全然陷在这个叫做文晴的桎梏中。 “是不是看到我,你就想起了她?嗯?” 文晴贴得很近很近,那架势像是要吻她一般。 上官橙认命地闭上眼睛。如果她吻她,她认了。不论即将来临的是怎样的疾风暴雨,她都认了。 她那么渴望她,即使她已经不是曾经的模样,她还是渴望她。 喀啦啦,喀啦啦—— 上官橙听到了自己沦陷的声音。 文晴并没如她所愿,在距离她的嘴唇一寸处停了下来,眼中是懊恼和不甘:“我就这么不堪吗?让你连看一看都觉得膈应的慌?” 薄荷的气息,带着文晴的体温,侵袭着上官橙的每一毫米肌肤、每一个细胞。上官橙禁不住轻轻地颤抖,却在听到文晴的话的时候惊诧地张开眼睛,瞪大。 “我不是……”我不是反感你。 文晴挥手打断她:“你不用说!我都懂。你爱的是李令月,我只是个西贝货。” 她说完后,胸中的闷气似乎散了几分,缓缓松开上官橙的下巴,笑得没心没肺:“挺好。你心里继续有她吧,真挺好的。” 接着,文晴状似无所谓地抬指轻弹上官橙肩头的衣料:“好好善待这副身体,连着上官橙的那份儿,好好活着。” 上官橙呆住,文晴的所作所为太过匪夷所思。她眼睁睁看着文晴远离自己的身体,同时带走了所有的温度,然后转身,然后,那只刚刚撬起她的下巴的手按在了门锁上。 上官橙惊慌失措,脑中空白一片,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在文晴的身后环住了她。 文晴的身体僵住了。 后腰是她的敏感带,何况搂紧她的还是日思夜想却不能亲近的上官橙? 此刻,她脑中飞转,怎么也想不明白上官橙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橙不是号称只爱李令月吗?虽然自己演的是那跋扈公主,可这会儿戏服已经换了,这么又搂又抱的是几个意思? 哎哟我的天,您怎么还把脸贴上来了?这样不好!真的。咱俩不能这样,虽然我很想这样,想得心痒手痒浑身都痒。可咱俩有杀妻之仇啊上官大人!我好不容易放下满腔仇恨,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吗? 你不带这样的! “我不是李令月,”文晴涩着声音,“你看清楚了。” 一句话说得上官橙红了眼眶—— 太平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连她的母后,包括前世的种种都不记得了。文晴她在吃醋,从进入这个房间里就吃醋,可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其实是在吃她自己的醋。 上官橙好想告诉她:“不!你就是李令月!我爱了一辈子的那个人!只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她不能说,理智告诉她不能说,直觉更提醒她若是说出真相只会把文晴推得更远。 上官橙心比黄连苦,深爱的人就在自己的怀中,却是不能相认,不能相爱,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 身后搂紧自己的人突然没了声音,文晴正疑惑间,忽觉脖颈里一烫,一片疑似液体的东西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又顺着淌下,一直蔓延至脊背深处。 文晴心神一荡,惊觉出那是什么,霍然转身,纠结又心疼地凝着上官橙通红的双眼,和晶莹的泪珠。 “怎么哭了?” “为什么?”上官橙语带哭腔,嗓音如被撕裂。 文晴拧眉,什么“为什么”?你是不是太过思念李令月了?以至于看到饰演她的我都会情难自禁? 暗叹自己命运多舛,被发了好人卡还耐不住犯贱的心,文晴认命地把上官橙揽在怀里,柔声哄着:“你别哭啊……一会儿出去,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了。” 上官橙忘情地蜷在她的怀里,贪恋地呼吸着专属于她的气息。 是老天爷看她思念得太苦了吧? 上官橙的脸深埋进文晴的胸口,双手环住她的腰身,偷偷地把泪水蹭在文晴的衣襟上,幻想着她的身上从此就有了自己的痕迹。 如果这一刻只是她的幻觉,她宁愿饮鸩止渴。 ☆、第101章 西贝货 文晴的怀抱很暖,暖得令上官橙舍不得离开。 文晴无奈地低头看着她把眼泪蹭在自己胸口的衣料上,倍感煎熬。如果怀里的这个人是真正的上官橙,这样的厮磨她早就熬不住了,非要好好腻上一腻才不枉这么旖旎的氛围。 可这人偏偏不是,上官橙只是个壳子,芯子是上官婉儿的。而且这人还意乱情迷地把自己当成了李令月,各种撒娇,各种投怀送抱,各种……再这样下去姐真的要受不了了! 文晴特后悔自己一时怜香惜玉把上官橙搂到怀里哄,好嘛,瞧这衣服前襟儿上跟湿身了似的,一大片水渍。 那是上官橙的眼泪。 文晴只好扎着两只手,做投降状:“上官……婉儿,你、你先松开我……” 上官橙自她怀里抬起头,一张小脸上梨花带雨,看得文晴心里一紧,痴然。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9节 “你刚才叫我什么?”上官橙凝着她。 文晴呆了呆,“上官婉儿啊!不、不就是你吗?” 上官橙顿感失落,是自己着了魔了,她以为文晴在唤自己“婉儿”,就像前世太平那样唤自己。 “你是……恨我的吧?”上官橙心中灰蒙蒙一片。 文晴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摇了摇头。 “不恨?”上官橙的眼中燃起一丛希望。 文晴别过脸,凝着墙角处,语带愧疚:“我恨不起来你。我……” 她猛然顿住,猛吸气,压下那句快要冲口而出的“我喜欢你”,勉强勾起嘴角,目光缓缓落在上官橙的脸上:“你好好活着吧,也许李令月也转世到这个世界上了,说不定哪天你就能找到她……” 上官橙脸现痛苦,文晴的灵魂里还有自己的印记,她舍不得伤害自己,宁愿把失去“上官橙”的痛一个人承受。可,你就是李令月啊!你还让我去哪里找? “上官橙……在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演艺路上走得越远越好,她想要得到金百合奖,甚至想要进军好莱坞,有朝一日能得到奥斯卡小金人儿。你好好珍惜她的身体,若是能以她的身份得奖,她……在天之灵也会很开心的。” 上官橙已然听得痴了,攀住文晴衣角的手不由得松开,原来在文晴心里,最重要的依旧是曾经的“上官橙”,她还在期待自己用这副身体得什么奖,她还期待自己顶着上官橙的身份实现上官橙的人生理想! 上官橙心中陡生烦恶感,归根结底,自己不过是个西贝货。 她的月只能是她自己的,心里怎么可以有别人? 不能说?去他的不能说!她即将失去她了,还要顾忌什么? 于是,上官橙一把抓住文晴的袖口:“你就是……” 文晴一滞,等不到她的下文,低头看着袖口上攥得苍白的手背,又抬头疑惑道:“我就是什么?” 开口的一瞬,上官橙后悔了。看着文晴干净的双眼,她自问:你当真要把她,把你唯一爱的这个人拉扯进纠葛中来吗?当真要让她因成为害死“上官橙”的“帮凶”而自责吗? 就在上官橙纠结无果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噪杂的声音,像是起了争执一般,还能听到裴小玉细着嗓子替上官橙打抱不平的声音。 “我家橙橙还没换完衣服呢!”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瞬间压过了她:“进去这么长时间不出来!生孩子呢?” 裴小玉尖着嗓子:“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儿!” 女人冷笑一声:“她自己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嫌别人嘴巴不干净?有能耐别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文晴皱眉,这个女人的声音怎么像是在哪儿听到过?这张嘴可是真厉害,不逊于曾经的上官橙。 片场里这种明争暗斗+打嘴|炮的事儿寻常得很,包括明星之间、明星的随扈之间,常常因为些微小事儿起争执,新仇旧恨、拈酸吃醋、羡慕嫉妒恨什么的也不是啥新鲜事儿了。文晴知道裴小玉是在极力维护上官橙,不过这种事儿可大可小,眼前则明显对上官橙的形象不利,何况芯子已换,上官婉儿不是上官橙,没有上官橙那套指桑骂槐、骂人不带脏字还不重样的能耐,真要是被媒体传出去“耍大牌”“占着更衣室不许其他演员用”的名声,上官婉儿怕是应付不来的。 想到这儿,她轻轻挣开衣袖上的束缚,拧开门锁。 上官橙亦知状况不寻常,纵然不舍,也没再阻拦她。 门口,裴小玉掐着腰做茶壶状,正和一个明艳的年轻女人针锋相对。 大华则受气十足地躲在裴小玉的身后,看到文晴推门出来,才如获大释,化身“华公公”扑了过来:“晴姐哟!您可算出来了!” 文晴斜睨他人高马大的块儿头,忍不住各种鄙视:白长这么大个子,原来是个小面人儿!都不如裴小玉个女孩子。 大华深深懂得她的眼神,心中警铃大作,生恐她觉得自己“撑不起来上官橙的未来”,再动了替换自己的念头,赶紧杀鸡抹脖地压低嗓音迫不及待地倾诉:“哎哟晴姐!真不是我不爷们儿!关键是这姐们儿……” 他说着指了指和裴小玉对垒那位,咽了口吐沫,抖着声音:“这气场太强了。快……都快赶上以前的上官了……” 说罢,“华公公”怯怯地瞄了一眼上官橙,看到后者没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才大松一口气。 文晴顺着他的手指一瞧,蹙眉:难怪咋一瞅眼熟,这不是前儿在酒吧里生扑自己那姐们儿吗?后来还吓得自己蹽了,让林墨殿后来着。 苏琳琅也看到了文晴,尤其是当她看到和文晴前后脚从更衣室里出来的上官橙的时候,两只眼睛快要喷出火来。 咬着牙媚然一笑,苏琳琅撇开裴小玉,直直冲文晴而来。 “怎么?那晚之后,就假装不认识我了?” 苏苏琳琅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文晴就知道大事不妙,可她没想到这货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明明事实情况是你勾引姐未遂还被姐甩得没影儿,干吗要说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搞得好像姐“那晚”把你咋地了,还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似的。 顿时,在场的围观群众全都做惊悚状,继而释然,露出“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裴小玉傻了:话说这什么状况?这女的不是新和世纪影视签约、有“小上官橙”之称的苏琳琅吗?前几天上《我演故我在》刚火起来的。怎么就和晴姐搅到一块儿了?吓!不会真和晴姐有啥吧?难怪点名道姓地挑橙姐的刺儿!这是小三儿上位的节奏吗? 苏琳琅的话让文晴登时头大如斗,她下意识地去偷瞧上官橙的反应,见对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才约略放心。 苏琳琅已经将她的动作收入眼中,心里这个恨啊,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很想拎着文晴的耳朵,拧过她的脑袋来。 文晴心里有了底,转脸直视苏琳琅:“这位小姐……” “苏琳琅。”苏琳琅讨厌她这么称呼自己,沉着脸报上大名。 “额,好吧,苏小姐,我们只不过是在酒吧里偶遇而已,谈不上所谓‘那晚’吧?” 苏琳琅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回答,勾起唇色饱满的嘴唇:“文小姐记错了吧?那晚……” 她忽然凑近文晴的耳侧,压低声音魅惑道:“……你可是抱了我呢!” 说罢,挑衅地看向显然能听清楚那句话的上官橙。 文晴一惊,脸上又是一红,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抱了吗?那天晚上,她抱……眼前这个女人了吗?擦啊!为啥想不起来了?似乎是抱了?是我抱她?还是她……抱我? 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那天,因为上官婉儿坦言相告,她难受得要死,后来飙车到了一家熟悉的les酒吧,然后就是喝酒,还喝了挺多。后来,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熟悉的香味? 文晴难以置信地盯着苏琳琅—— 这个女人是谁?她说她叫苏琳琅?刚选秀出来的?文晴只听到她妈提过一嘴这个名字,还说这个女孩子很有潜力,虽然家境很好,但是相当有韧性,表演得特别有张力。 鉴于见识了上官婉儿穿越事件,文晴现在的接受能力那是蹭蹭地见长,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为什么有种说不清楚的熟悉感?不会是自己熟悉的人穿越的吧? 擦啊!要不要这样啊!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哪儿哪儿都是穿越人士,文晴深觉自己的人生就是用来泼狗血的!一盆接一盆的! 苏琳琅大大方方地由着她打量,还朝文晴眨了眨眼,做放电状。 文晴一抖。快要被她吓死了。 苏琳琅眼见她傻呆呆的样子,觉得好笑,心里一软,不由自主地抬起一只手掌,想要抚摸文晴的脸颊。 突然,旁边伸过来的胳膊扣住了她的手腕,冷冷的声音响起:“苏小姐是来找我的吗?” ☆、第102章 赔你的 苏琳琅情难自禁,想要抚摸文晴的脸。手刚伸到半空,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只细白的手掌扣住了她的手腕。 苏琳琅一惊,待得看清是上官橙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恨得快要喷出火来。 火撞脑门,她对着上官橙吼道:“放手!”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谁不知道上官橙是什么身份?大旗娱乐的当家花旦、国民女神,这自不必说,眼下还是女一号,整个剧组里除了徐导最最尊崇的人物,可说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正常人捧着上官橙都唯恐来不及,这疯女人是哪儿来的?貌似就是个小配角,刚选秀出来的,就敢对着上官橙发飙。活腻了吧? 围观群众纷纷猜测此女的身份:莫非有什么特殊的背景?莫非是投资方大金主硬插|进来的? 甚至有人猜想此女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于是异想天开出奇兵,想要靠炒作和上官橙撕逼来吸引媒体的眼球? 文晴也被苏琳琅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她唯恐上官橙应付不来这蛇精病女人吃了亏,赶紧凑上前半步,想要替上官橙解围。 却不想,上官橙一个眼神扫过来,把她钉在了原地。 文晴被她的小眼神扫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那眼神怎么形容呢? 文晴瞬间在脑袋里缕了缕,大概有这么几层意思: 第一,这种小货色,我能搞定。 第二,看你在哪儿惹下的这风流债? 第三,大庭广众之下,你说我要不要让这个疯女人下不来台呢? 文晴从来不知道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竟然会有这么多重的含义。她再次在脑中回忆了一遍一秒钟之前上官橙投过来的眼神,确定不是自己yy,上官大人气场全开了。 文晴星星眼地凝着上官橙,痴然,还没忘了狂向上官橙飞眼风,浑不在意围观群众无不担心她眼角是不是抽了,要不要看医生: 第一,这种小货色,你能搞定,我就放心了,安心替你站岗放哨压阵脚。 第二,我真不认识这货,我好委屈的555555…… 第三,这么多人瞅着你,为了你的面子,就别和她认真计较了,我怕脏了你的嘴。 文晴眉飞色舞地各种朝上官橙飘眼风,唯恐上官橙不知道自己正在深情地回应她之前眼神的深意,那眼珠子转的,眼眶子再大点儿都能飞出来。 裴小玉忍不住掩面,她可以说她不认识俩眼睛直抽抽这货吗?秀恩爱也不带这么贱的吧? 上官橙早被文晴的眼神萌翻了,一颗心软软地成了一滩水,若不是众人围观之下,她好想捏捏文晴的小脸,再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上亲上一亲—— 这么咕噜咕噜地转了半天,累坏了吧? 同为当事人,苏琳琅可没她这份好心情。眼见文晴贱次次的表情,苏琳琅被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生撕了眼前这对勾勾搭搭、眉目传情的狗女女! 上官橙觉察出苏琳琅对文晴的在乎,同时她又不解,文晴明明不认识这个人。既然不清楚苏琳琅的底细,她便不敢轻易下结论,不过这个叫苏琳琅的女孩子也太过嚣张了,无论她和文晴有过怎样的过往,于公于私都不该让文晴如此难堪啊! 于是,上官橙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女孩子,让她懂得什么叫做基本的礼貌。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眼看有拍剧中剧的趋势。 上官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角睨着苏琳琅,不说话。 苏琳琅原本列着架子准备大打出手的,却不料对方的神情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眼角眉梢无不写着四个大字:你是空气。 她被捧惯了,怎能受得了上官橙如此的鄙薄? 银牙一咬,又要开口骂阵,却不想一个外形俊朗的年轻男人费劲儿地挤进了人堆,一只手搭在苏琳琅的肩头。 “苏苏,别闹了!” 听到这个称呼,苏琳琅脑门子上的青筋直蹦,一把挥开男人的手,一脸的反感:“楚文博!你给我滚开!怎么哪哪儿都有你?” 此时,导演组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章副导演分开人群,像个内廷大总管似的耐着性子劝:“都是一个剧组的,吵什么吵啊?是想抹黑自己还是怎么着啊?要是不想演了提前说!” 女主角想不想演自然不是他个副导演能说的算的,这话明显是冲着配角苏琳琅去的。 各路围观群众如鸟兽散,各忙各的去了。 趁着苏琳琅和那个叫楚文博的年轻男人纠缠不清的时候,文晴拉着上官橙的手蹽了—— 她怕被别有用心的人拍下来传到网上,给上官橙惹麻烦。 也不管大华、裴小玉等一干随扈人等,文晴只想尽快把上官橙带离这是非之地。 拍摄场地附近的咖啡馆是众家明星钟情的地方,不过这会儿倒还算安静。 文晴拉着上官橙窝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卡座里,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还体贴地替上官橙点了一杯红茶。 “这附近没有茶馆,只能将就了。”她歉意地看着上官橙。 上官橙心头一暖,知道她是体谅自己喝不惯咖啡。 “这里就很好。”她凝着文晴,莞尔。 重要的不是喝什么,而是和谁一起喝。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哪怕喝下的是砒霜,我也甘之如饴。 上官橙的眼神越发温柔、痴然。 文晴不由得羞涩地低下头。 为什么有种被爱人注视的错觉?难道姐还没演李令月呢,就先入了戏了?要不要这么天然啊? 服务生端上二人的饮品。 上官橙深情地注视着文晴埋首于咖啡杯的后脑勺,竟觉得这人无处不可爱,尤其是脑袋上的那个发旋,让人陡生想要摩挲的冲动。 舔了舔嘴唇,上官橙觉得有点儿渴,遂小心地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红茶。 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和文晴专注于自己的目光对上。 上官橙心头划过异样:文晴,她是对自己动心的。 文晴被她瞧得微赧,连忙低下头,继续和咖啡君亲密接触。 上官橙挑眉:“你和苏琳琅认识?” “噗——”文晴一口咖啡喷了半桌子。她怎么也没想到上官橙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 明明刚才氛围那么好…… 上官橙囧,赶紧抓过纸巾替她擦拭溅在脸上、身上的咖啡渍,却在不小心碰到文晴胸口的柔软的瞬间通红了脸,再不好意思继续下去。只好把纸巾塞到文晴手里,自己则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脸上的热潮却是一阵紧似一阵。 文晴好歹清理干净自己,尴尬地挠了挠脑袋:“那个……没喷你身上吧?” 上官橙看着她傻呆呆的样子,好心情地勾着嘴角,摇了摇头。 文晴无语。要不要摇个脑袋都这么美?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我、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文晴没忘了赶紧昭示自己的清白,“就是那个叫苏琳琅的疯女人。” “那她怎么说,你们在酒吧?那晚?”上官橙看着她,淡笑。 文晴一脑门子黑线:这场景,这对话,为什么有种被自家媳妇发现偷情的即视感?姐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不对,你、你、你也不是我媳妇啊! 其实吧,上官婉儿要是姐的媳妇也是挺不错的。文晴呆呆地想。 “嗯?”上官橙蹙眉。这问题很难回答吗?你发什么呆? 文晴扛不住上官橙的气场,只好受气十足地实话实说:“就是你……你走那天嘛,我那个、那个心情不太好,就去酒吧喝酒……” 上官橙闻言眉梢又是一挑。 文晴浑然忘了自己的身份,生怕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混迹酒吧的酒鬼,赶紧又急着解释:“我想在家里找酒喝来着,可惜没找到,所以就……” 上官橙对她的解释略满意,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喝多了。那女的,苏琳琅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面前,还……” “还怎样?” “其实也没啥,”文晴心虚地扫了上官橙一眼,“她就是抱了我一下,还说了几句话。” 上官橙蹙眉:“说了什么?” 文晴扭着一张脸,想了半天:“具体想不起来了,我就记得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熟悉?”上官橙咬唇。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文晴点点头,“那味道好像在谁身上闻到过,不过不多,那个人应该不经常用那款香水。” 上官橙的心脏抽紧,她很怕文晴真的想起来什么,不,确切地说,是怕文晴想起来和苏琳琅有关的什么。 “把你的咖啡给我尝尝。”她突然开口道。 文晴呆。这话题跳跃得太快了吧? “怎么,舍不得?”上官橙笑着调侃她。 “不是,”文晴大摇其头,“你不是不喜欢咖啡的味道吗?” “就是想尝尝,不行吗?” “行,行!”文晴忙不迭声地答应,还体贴地把自己的咖啡杯往上官橙面前推了推。 不料,上官橙不买她的账,纤手一伸,直接把那只咖啡杯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在文晴惊诧的目光下,红润的唇贴着文晴刚刚饮过的位置,抿了一口。 “味道不错。” 上官橙说着,又把自己面前的红茶转个圈,径直举到文晴的嘴边,双眸婉转,柔得能掐出水来。 “喝了你的咖啡,赔你的!” 文晴一张嘴张得老大。 吓的。 这是什么节奏?她觉得自己脑袋瓜子的内存明显不够用了,要不要再插根内存条啊? 为什么上官婉儿的一言一行,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直到就着上官橙的手,囫囵吞下一大口红茶,五脏六腑都被浇得滚烫,脸也不争气地化身猴屁股,文晴算是懂了—— 尼玛!这是间接接吻啊! ☆、第103章 我又不是傻子 “好喝吗?” 上官橙双瞳如翦,溢满了期待,声音更是柔软得能融坚冰。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面对文晴的时候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柔情蜜意。 文晴一口红茶吞下肚,烫是真烫,暖也真暖,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上官橙的味道,像是一周之前尝到的她的唇瓣的滋味。 文晴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两分,尴尬地垂下如黛双眉。 她很想说:“我不是李令月,你这样对我,会让我很困惑。” 却又舍不得开口,一怕伤了上官橙的心,二怕当头棒喝敲醒了上官橙,以后就没有这等福利了。 其实,虽然内心煎熬,文晴还是相当享受的。 谁不想要喜欢的人温柔地对待自己呢? 谁不愿意和爱慕的人各种亲密接触呢? 只是,这一切都是表面的虚华,掩盖在其下的是无法言说的痛苦,以及难以逾越的鸿沟。 果然是“温柔的折磨”。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上官橙被文晴隐忍的目光看得心尖疼痛。 她好想名正言顺地和今世的太平在一起。这一世,她们再也不用顾忌任何人的目光,她可以牵着她的手,坦然地行走在阳光下;可以尽情地享受她和她的爱情,再不用管什么家国天下了。 文晴凝着上官橙,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你……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李令月?” 上官橙一滞。 不是把你当成啊!你本来就是李令月! 上官橙欲哭无泪。 怎么就面对如此的局面?进是难,退亦是难。 文晴看到她纠结的表情,心里先是一凉,轻轻推开她的红茶,不忍再看她的眼睛,喃喃地道:“我、我不是李令月……所以,没法回应你……你的感情……” 上官橙呆住,只觉得刹那间从和煦的春风中跌落至阴寒彻骨的隆冬。 文晴更感到难过,脑袋垂得更低,声音也更低:“我、我是对你……嗯,我喜欢你,我承认……” 上官橙一惊之下,便是狂喜,恰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突现漫天的烟花,她的双眸顷刻间燃烧起来—— 文晴她喜欢自己! 太平她今生今世还是爱着自己的! 即使她不记得过往种种,对上官婉儿的感觉她还是记得的! 文晴感受到她异样的情愫,抬起头瞄了一眼,暗叹一声:“可是,喜欢你不能成为、不能构成你把我当成……嗯,当成李令月的前提。” 她眼见上官橙的神色倏忽暗淡下来,顿觉自己说了不可原谅的话,不由得语不成句。 然而,有些话文晴不得不说。未来的几个月里,两个人还有若干场对手戏,不把话说开了,上官橙一旦时常见到戏里的自己,就会越陷越深,更会把自己当成李令月。 文晴不敢再对上上官橙那让自己心疼又心痒的表情,心一横,索性自顾自地掰开了揉碎了,把两个人目前的状况讲给她听。 “你看,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虽然是无心的,到底还是占了……咳,你懂我的意思吧?” 上官橙沉默不语。她知道文晴说的是她“占了曾经的上官橙的身体”。 文晴尴尬地挠挠脑袋,只好接着说:“你爱着的是李令月,而我呢,恰巧演的是李令月……那个,你听明白了吧?” 上官橙似懂非懂,不解地看着她。 文晴囧,非要把话都挑明了吧?这样太伤感情了吧? “就是说,你是不是一时迷障了?把我当成了李令月?” 不等上官橙接茬儿,文晴又道:“我确实是很对你……动心,如果没有上官橙那档子事儿,我可能会试着、试着追求你,可是……你看,你有李令月,我有上官橙……” 上官橙!上官橙…… 三句话不离上官橙!你就这么舍不得她吗?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替她报仇?也省得我心里煎熬得生不如死! 上官橙怒火中烧,心如刀绞,她蹭的起身,恨恨地盯着文晴被自己突然的动作惊得溜圆的大眼睛—— “你既然这么想,何必还来这儿演李令月?离我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或者直接杀了我替她报仇不是更好?!” 文晴被她戳破心事,一时更囧。 为什么求徐导让自己演太平公主,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什么“好歹相识一场,帮上官婉儿回忆过往”,那都是扯淡,想时时刻刻看到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原因。 可这个原因却是文晴耻于承认的,舍不得上官婉儿,就意味着对不起魂不知所终的上官橙。 “我、我……”文晴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事实昭然若揭。上官大人不是傻子,会看不懂她的心思? 文晴想到上官橙今天从见到自己的失态,直到在更衣室紧紧抱住自己的失控,再到刚才的间接接吻,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不也把我当成李令月吗?!” 上官橙闻言,更是气苦:“你……” 文晴见到她还想反驳,更来劲了:“你还抱、抱我……我又不是傻子,刚才、刚才你那样,明明就是想跟我、跟我间接接吻!” 上官橙又气又羞,原本情难自禁的举动,被文晴如此不管不顾地摊开在阳光下,让她有一种自己行勾引之实的感觉。 上官橙觉得文晴在羞辱自己,登时急红了眼眶:“我在你眼中,便如此不堪吗?” 她潸然欲泣的模样看得文晴心头大乱,语无伦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 “可我不想听了!”上官橙霍然转身。 “哎哎哎,你别生气啊!”文晴紧跑两步,拦住了想要离开的上官橙。 “你闪开!”上官橙通红着双眼。她心里很乱,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想想清楚要不要告诉文晴实情。再这样误解下去,她怕自己会疯掉,更怕文晴觉得自己不知廉耻。 “你去哪儿啊?”文晴知道她是真的急了。 “回家不行吗?” “你家……”话说一半,文晴赶紧改口,摸出手机,“我让裴小玉他们来接你,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上官橙于是站着没动,任由她给裴小玉打电话,任由她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裴小玉和大华“要照顾好上官”。 上官橙的心不由得软了,她贪恋她的照顾和体贴,又痛苦于她不记得自己。目光纠缠在文晴的脸上,把她的样子、她的气息、她的一切都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袋里,只有这样,不能见到她的日子里,上官橙才会觉得有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动力。 裴小玉来电话说保姆车已经在拐角处停好了。 文晴知道她办事妥当,怕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上官橙太火,今天是低调来试镜的,引起围观就不好了。 离开之前,文晴没忘了替上官橙扣上棒球帽。 她的手掌缕过上官橙的发丝,使得上官橙心尖一麻,凝着她,不由得痴了。 文晴浑然不觉,“走吧。我送你出去。” 文晴的关怀,无微不至。上官橙很怕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她的样子,银牙一咬,猛然抱住文晴,停顿了五秒钟,深呼吸,把所有专属于她的气息统统吸进自己的肺中,从此之后,再也不呼出来。 然后,上官橙突然轻轻推开文晴,什么也没说,转身跑了。 文晴怔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等她回到自己原来坐的位置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多了一个人,正嘬着牙花子,做肉麻状。 “啧啧啧,感情真好!这不依不舍的样儿!” 文晴心里正躁得慌,虚虚一脚踢过去:“你来干吗?怎么不去陪你的苏苏?” 说着,还故意抱着肩膀抖,假装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楚文博嘴角抽,往文晴对面一靠:“别说得那么暧昧好不?我又不喜欢女人。” 文晴回他个白眼,是你自己叫得那么暧昧的。 “再说了,我就算喜欢女的,也不能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啊。”楚文博老实不客气地替自己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算你账上。”他贱贱地冲文晴飞媚眼。 文晴膈应死了:“受才喜欢那种甜腻腻的东西。” 楚文博默。 “说吧,你来找我干吗?”文晴看着手边的咖啡,皱了皱眉。上面还有上官橙的唇印,看得她心里不好受。 “晴晴,你这态度可真生分,好歹咱俩也是青梅竹马。” 文晴使劲儿瞪他:“鬼才跟你青梅竹马!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妹妹?还姓苏?” 楚文博登时一张俊脸扭曲变了形:“我爸给我找个二妈,我有啥招儿?我都才知道没几年,又不是啥光荣事儿。” 文晴睨他,心说豪门深似海,看着夫妻俩感情挺好的,闹了半天还养个小的。 “所以,苏琳琅随她妈姓?” “聪明!” 文晴鼻孔哼一声,一想到他和那个姓苏的疯女人有血缘关系,更觉得闹挺了。 “你们家教养都不错,怎么会出个她那样儿的?” 楚文博听了她的话之后,也纠结了:“苏苏本来不这样啊。挺文静的小姑娘。谁承想她妈妈过世之后她就成了这样了,估计是被刺激到了。” “她妈妈过世了?”文晴皱眉。这个苏琳琅也算是个可怜人。 “可不嘛,”楚文博叹了口气,“她妈妈可漂亮呢,可惜了。” 文晴微微诧异,个小给给还关心起女人的长相来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等她追问,楚文博又说道:“烧得都没人样了,那个惨哟……” “火灾?” “可不。前一阵东区大火你不知道吗?” 文晴一脸茫然,表示毫不知情,这阵子她光跟上官婉儿纠缠不清,彻底不闻窗外事了。 “莫名其妙的一场大火。苏阿姨就住在那个小区,结果就送了命。苏苏命大,被烟呛昏过去了。昏迷了十几个小时,才醒过来。” ☆、第104章 老地方 “火灾?”文晴咀嚼着这个词儿,若有所思。 楚文博惋惜地摊手:“可不嘛,多惨?我最看不得美好的事物被毁掉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文晴睨他一眼:“你当你二妈是艺术品?” “什么二妈?”楚文博使劲儿拿眼睛剜她,“真难听!那是我苏阿姨。” 文晴点点头,“你一点儿都没有身为嫡子可能被庶出霸占遗产的危机感。” 因为两个人从幼儿园时就认识,二十几年的交情,文晴想什么说什么,不带跟他客气的。 “你宅斗剧看多了吧?还是演多了?这脑袋瓜子里都装着些啥?”楚文博说着,贱贱地伸着爪子直奔文晴的脑袋。 文晴心烦,躲开他的爪子,恨恨的:“你明知道我没戏可接。” 楚文博仰靠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啧啧啧,要么我说你们感情好嘛。你自己都不接戏,光忙活上官橙了。” 又提她! 文晴听到这个名字,更躁了,也不知是为了上官橙,还是为了上官婉儿,反正就是躁,就是烦。 楚文博犹自絮絮叨叨的:“苏阿姨性格可好,可温柔呢!我要是喜欢女的,我也爱她。” 文晴拿眼角夹他。 “也难怪我爸喜欢她,不惜为她婚内出轨什么的。就我妈那性格,”楚文博摇了摇头,“不提也罢,咋地她也是我妈。” 文晴深知他的家底儿。楚文博他爹是寒门子弟,当年考上大学也算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长得又英俊,在大学校园里自然而然地被他妈看上了。他妈那可不是普通人家的闺女,三十年前人家爹就是正局级。结果俩人后来就走到了一起,他爸靠着老泰山的门路当上了“国家干|部”,后来下海做了生意,家业是越做越大。楚文博他妈则一直走的是仕途。她从小娇生惯养,难免跋扈霸道,他爸又有“倒插门”的嫌疑,自然被她颐指气使惯了。一旦事业做大了,有了钱和权,他爸自然不甘心一辈子活在一个女人的阴影下。如此情况,温柔的“苏阿姨”自然合了他的心意。 “苏苏的性格就随苏阿姨,也温温柔柔的,我见到她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 楚文博说着,抬眼瞄到了文晴古怪的眼神,赶紧剖白自己:“哎哎哎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当她亲妹妹那种喜欢,我可是……” “知道,知道,你可是喜欢型男的。”文晴懒得理他,捏着内眼角做眼保健操。 楚文博被她奚落惯了,也不在意,自顾自吁了一口气:“苏苏以前不是这样的……” 文晴手上的动作一滞,她忽然联想到了什么,拧头盯着楚文博:“她变化很大吗?” 楚文博受气十足地撇了撇嘴:“晴晴你说她是不是因为苏阿姨过世,受得刺激太大了?” 文晴没做声,静待他下文。 “以前多文静的小姑娘?乖乖地上大学。现在突然报名参加选秀!我去!她一学汉语言文学的,我都纳闷她哪儿来的那演技。那叫一熟练,那叫一老辣!我这科班出身圈里混了多少年的,都难做到她那样儿!晴晴你说她是不是被刺激疯了?” 文晴闻言,如遭雷击,怔怔的半晌缓不过神来。 她突然直直地盯着楚文博:“把她手机号给我!” 楚文博一呆:“谁?手机号?” “苏琳琅的。” 楚文博愣了愣,接着如丧考妣般哭丧着脸:“晴晴你不能这么害我啊!会死人的!” 文晴嫌弃地扒拉开他的爪子:“你至于吗你?” “咋不至于?”楚文博快要哭了,“我爸知道她去参加选秀节目,没气个半死,差点儿打断我的腿。” 文晴汗:“她去选秀,你爸为啥打你?” “我爸说是我把她带坏的……”楚文博眼角没精打采地耷拉着,“你要是勾搭上了她,我们家就断子绝孙了!我爸还不得废了我!” 文晴嘴角猛抽,“你妹才勾搭她!” “是你在勾搭我妹……”楚文博幽怨地看着她。 “别废话!痛快给我她号码!”文晴着实受不了他个娘炮样。 楚文博屈服于她的淫|威,不得不就范,还没忘了嘱咐她:“晴啊,你不能置兄弟于死地啊……你都有上官橙了,我妹真没有上官橙漂亮,真的……” 文晴挥苍蝇一样挥开他:“该干吗干吗去!别烦我!” 楚文博幽幽地道:“沛霖姐不来,上官橙走了,我的对手戏演不成。” 文晴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楚文博为啥突然出现在拍摄地呢。 “你演谁?”她问。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30节 “武三思。”楚文博答得没精神头。 文晴听罢,好想去死一死—— 貌似剧本里有一幕武三思和上官婉儿的船戏! 麻痹的吕靖宸,你是不是有病啊!里写写也就罢了,还编到电影里,你是亲眼看到了,还是亲耳听到了?上官婉儿和谁上过床,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次奥啊!还要和眼前这货演船戏吗? 早知道如此,姐还不如直接要求反串武三思呢! 楚文博被她盯得莫名,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晚饭时间,文晴实在没什么胃口。 她懒懒地窝在自己的床上,怀里抱着习惯了的上官橙的枕头,手指划过手机屏幕上的通讯录,苏琳琅的名字和她的手机号就明晃晃地显示在上面。 文晴想拨通那个电话,又害怕拨通。 她很想确认苏琳琅到底是谁。经历过上官婉儿的穿越事件,文晴再不会对这种性格突然改变之类的事儿觉得陌生。苏琳琅极有可能是穿越了的某个熟悉她的人。 然而,文晴又存着莫名的逃避心思。她不知道这个电话拨过去,将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会不会某种平衡就因为这个简单的电话而被打破了? 犹豫再三,文晴终于还是拨出了电话,只不过通话的对象不是苏琳琅。 “文晴。”电话里上官橙的声音很是平静、淡然。 像少年时在三伏天里灌下一瓶冰镇汽水,沁凉、清爽,带走了所有的烦躁和不适。听到上官橙的声音,文晴便是这种感觉,突然觉得极其安心,仿佛这世上什么烦心事都消失不见了。只要能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在电话那头存在着,心里便踏实了。 “你在哪儿呢?”她问上官橙。 上官橙的声音一滞,倒也实话实说:“在酒店。” “!”文晴惊。离开咖啡馆的时候,上官婉儿不是说要“回家”吗? 上官橙知道她因何顿住,于是说:“住在宾馆里挺方便的。马上要开拍了,回家太麻烦。” 文晴突觉心里不好受,她始终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住宾馆里太委屈了。 “搬回我这儿来吧,都方便,我……” “不了,”不等她说完,上官橙果断拒绝了她,“快要开机了,我们……我们都先安静地看看剧本吧。” 有些问题,上官橙觉得自己有必要先想得清楚,所以文晴那儿是断断去不得的,看到那个人,她就会情难自禁。 而曾经的上官橙的家,她更不愿去。因为那里处处都是真正的上官橙的痕迹,她不想去面对。那样只会让她更烦。 “早点儿休息吧。”上官橙淡淡地说。 文晴沉默。她仿若看到了自己和上官婉儿之间生生裂开了一道鸿沟,而且呈越裂越大的趋势,这让她十分恐慌。 就在上官橙以为文晴没有下文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文晴突然开口了,带着隐忍:“你、你要照顾好自己,要按时吃饭,想吃什么就吩咐裴小玉,还有大华他们,别委屈了自己……” “我知道……”上官橙握着手机的右手轻颤。她用力地攥紧,才不至于让声音发颤。 当文晴的声音随着手机挂断的声音消失在寂静的夜空中,上官橙失神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那里,是和文晴“同居”的日子里,一次文晴拿着这个手机拍下的两个人的合影。 她想她。 很想。 文晴没心情做任何事,别说看什么剧本了。 她翻身下床,在书房的抽屉里找出两样东西,摆在书桌上。 左手,是盛着那根玉簪子的黄金盒子。 右手,是塞满自己和上官橙多年来的照片的相册。 左手,可能是她前世的感情纠葛。 右手,是她今生满满当当的回忆。 整整发了十分钟的呆,文晴到底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尚未被接起的几秒钟里,文晴几度动了挂断的念头,却都被她死死压了下去—— 事实真相近在进尺,她不是圣人,做不到视而不见。 苏琳琅很快就接起了电话,像几分钟前的上官婉儿一样,她也是平静而笃定。 “文晴。” 没有问“哪位”,没有犹豫,她就这么寻常聊天般唤出了文晴的名字。 文晴的心神一荡,心跳狂乱得没了章法,呼吸也急促了。 苏琳琅并未急着说话,而是停顿了十几秒钟,像是在等待文晴的心情平静下来。 “你是想和我谈谈吗?”她问。 文晴的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这个女人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到底,到底是谁? 苏琳琅似乎看破了她的心思,在电话那端轻笑:“想知道我是谁吗?” 文晴诚实地答应了个“嗯”字。 苏琳琅听到她的声音,音调也温柔了几分,只是说出口的内容透着诡异:“那我们就明天上午十点半老地方见。” 文晴的心跳瞬间被扼住了,但还是不甘心地嘶哑着声音问:“‘老地方’……是什么意思?” 苏琳琅顿了两秒钟,继而嗔道:“你自己想,好好想想……” 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第105章 够了 表演学院周边从不缺少俊男靓女,尤其是这会儿,快到中午了,附近的各路买卖都热闹了起来。 文晴忐忑地晃进了那间熟悉的饭馆,那是她和上官橙大学四年经常混迹的地方。 在那些青葱又粉红色的岁月里,文晴经常带着上官橙来这家小馆子“开荤”。 彼时,她零花钱一向多得没处花,又素来大手大脚惯了,只要上官橙撅着小嘴说:“我馋了!我们去‘老地方’吧!”文晴就会乐颠颠地牵着她的手来,点上半桌子上官橙爱吃的菜,然后喜滋滋地看上官橙大快朵颐,比自己吃了山珍海味还高兴。 当苏琳琅昨儿对她说“老地方见”的时候,文晴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联想。 她过去并不认识苏琳琅,更谈不上所谓“交集”,何来“老地方”一说? 可苏琳琅的一言一行由不得文晴不多想。她对自己的亲近,对上官婉儿的敌意,还有身上熟悉的香水味…… 种种迹象,文晴并不是傻子,经过了上官婉儿穿越一事,她的思维自然沿着那条方向而去。 而且,这样的猜想让她又是激动又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如果上官橙真的穿越成了苏琳琅,那么就意味着她对上官橙不再有愧意,就意味着上官婉儿不必再承担“杀死上官橙”的罪名,就意味着她文晴和上官婉儿…… 文晴不敢想下去了。 之所以不敢想,一是因为一切皆是猜想,尚未证实。二是这种想象很有些“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上”的嫌疑,毕竟上官橙失去了本属于自己的身体,毕竟上官橙穿成了苏琳琅,这就意味着无辜的苏琳琅莫名地丢了性命。 这世间总有一些事让人无可奈何,总有一个叫做“命运”的东西教人无能为力。“我之蜜糖,彼之砒霜”,大概就是如此吧? 文晴只能默默地安慰自己:如果真的是上官橙夺了苏琳琅的身体,只能算是苏琳琅命该如此。 文晴的目光在饭馆里扫视一圈,没看到任何认识的人,倒是发现原本逼仄的小馆子已经鸟枪换炮了。在门口她只注意到招牌还是那块招牌,却没发现店面已经是原来的三倍不止,估计是连旁边的店铺都给收到自家做生意了。 文晴突觉口袋里一震,手机短信的声音。 “上二楼,右转,第二个包房。”来自苏琳琅。 文晴皱了皱眉,锁好手机,抬步上楼。 文晴迟疑了两秒,才用力推开包房的门,然后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苏琳琅,不错,是她。 但,又不是她。 她不复文晴前两次见到她时的样子,素颜不施粉黛,披散的长发也扎成了马尾高高地吊在脑后,上身穿的是最普通不过的t恤和格子衬衫,下|身是纯色的牛仔裤,脚下是蓝色的帆布鞋。 如果不是那张陌生的脸,如果不是那火辣难掩的身材,文晴会以为自己穿越了,再次见到了大学时代的上官橙。 干净纯粹,青春洋溢,像一朵初初绽放的百合,上面还沾着几滴晨露……那是文晴最爱的上官橙的美好。 “是……你吗?”文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由自主地颤抖。 苏琳琅轻笑,眼中却氤氲上了一层水雾。 “是。”她说,然后不顾一切地扑到了文晴的怀里。 文晴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虽然和上官橙早在她出事之前就分了手,虽然上官橙已经不复曾经的模样,但是怀中人的身体里毕竟住着上官橙的灵魂,毕竟她和她曾经相爱过。 是失而复得的回归,就像是亲人,就像是老朋友一般。 感觉到文晴双臂的收紧,苏琳琅更觉得委屈,脸颊死死地埋进文晴的肩头。 只一会儿,文晴突觉肩头的布料湿漉漉的,贴在了肌肤上。 暗叹一声,她轻轻地抚摩苏琳琅的后背,缓缓的,温柔的,如同安慰一个无助的孩子。 “这段日子受了很多委屈吧?”文晴柔着声音问。 楚家全然陌生的环境,除了楚文博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可能还要面对来自各个层面的对“私生女”的鄙薄……文晴猜想她的日子不会比上官婉儿好过,至少上官婉儿穿越了还有自己。 苏琳琅听到这话,猛然自她怀里抬起头来,愤愤地看着她,脸上还挂着泪珠:“你还说!都怪你!不来找我不说,还让那个什么林墨拦着我不许我去找你!” 文晴因着她口气不善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双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腰肢。 苏琳琅却不许文晴松开自己,她紧紧扣着文晴的胳膊,扬着梨花带雨的小脸,说出口的话更是不客气:“你不会傻到以为那个孤魂野鬼是我吧?” 说着,她突然尖叫一声:“你还护着她!她抢了我的身体,你不说替我出气,还替她出头!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文晴终于明白一切美好不过都是自己的想象了,上官橙依旧是那副模样,并不因经历了大变故而收敛她的强横。 “你说啊!说话啊!”苏琳琅拉扯着文晴的衣袖,不满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沉默的态度。 “行了!”文晴不耐她的纠缠,大力拉开她的手。 她着实不愿当着苏琳琅的面提起自己和上官婉儿的感情。之前她还为上官橙还活着、自己和上官婉儿之间少了一条鸿沟而沾沾自喜,此刻却不得不承认即便如此,曾经的上官橙、如今的苏琳琅依旧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你凶我!”苏琳琅感受到文晴态度中的疏离,那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过的。即使两个人闹分手的时候,文晴也克制着不对自己冷言冷语。 可,现在她却为了个孤魂野鬼,一个霸占了自己身体的女人对自己凶巴巴的! 文晴无语地看着她,耐心快被她磨没了:“知道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快要开机了,你也……” “文晴!你看我哪儿像是安然无恙的样儿?”苏琳琅抢白她。 文晴语结。的确,除了“还活着”,事业没了,身体没了,种种社会关系都没了。她能理解那种惶然无助的感觉,因为她亲眼见证过上官婉儿如何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文晴知道苏琳琅这段日子过得不容易,语带歉意:“你先别急。我会尽快把钱打给你。你告诉我个具体的数目,还有你的账号……” “文晴你够了!” 文晴愣住。 “姓文的你当我是什么?要饭的吗?!”苏琳琅怒不可遏。 文晴大感冤枉。她真没有侮辱对方的意思。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助苏琳琅。她猜她手头应该不宽绰,想着即使分手了也还是朋友,文晴甚至没想让苏琳琅还钱。她还想告诉苏琳琅无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就同自己说。尤其是圈里事,苏琳琅眼下只是个新人,会有各种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困难。 可是,不等她说出口,苏琳琅就打消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面目狰狞地盯着文晴,整个人都快被心底的怒火烧着了:“你是不是和那个孤魂野鬼上过床了?” 文晴怔忡。 孤魂野鬼?是说上官婉儿吗? 她怎么可以这么说上官婉儿? “她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文晴正色道。 苏琳琅无视她话语中的重点,冷笑一声:“果然!哼,和一个顶着我身份的女人上|床是不是很爽啊?嗯?” 文晴拧紧眉头。 “是不是有三|p的感觉?”苏琳琅狠狠地咬着牙。 “够了你!”文晴怒道。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上官婉儿。 苏琳琅毫不畏惧她的怒火:“我才离开几天,你就喜欢上她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文晴深深觉得眼前人无法理喻,烦躁地挥开她的束缚:“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走了!” 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心里却不由得晦暗一片:如果过往种种都不再美好,那么自己该何去何从? “文晴!”苏琳琅在她身后嘶吼一声,“你不是号称爱我吗?你就是这么爱我的?” 文晴的嗓子眼瞬间被扼住,撕扯得疼痛。她猛吸一口气,回头睨着苏琳琅:“上官,你要是没失忆,就该记得,在你出事之前,我们就已经分手了。” 这回换做苏琳琅怔住,她随即醒过神来,仍然不依不饶:“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霸占我的身体?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你别忘了我们认识多久了,相爱多久了。” 文晴闻言,心头凉意更甚:“你说她霸占了你的身体?你想对她如何?报复她吗?那我问你,你霸占了苏琳琅的身体又该如何?苏琳琅要是在天有灵,也来报复你吗?” ☆、第106章 悻悻 文晴记得很清楚,就在自己夺门而去的前一刻,苏琳琅——身体里藏着真正的上官橙的灵魂的那个人——对着自己嘶吼:“那个女鬼凭什么夺走我的一切?我的身体、我的前途,还有你,都被她夺走了!” 文晴背对着她,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我再说一遍,我和你已经分手了。” “我不!”苏琳琅任性地喊着,猛然扑向了文晴。 文晴早有防备,向旁边一躲,苏琳琅扑了个空,脚下一个趔趄。 文晴到底还是心中不忍,怕她摔倒,伸手扶住了她。 苏琳琅趁势扑到她怀里,死命地环住她的腰,不松手。 文晴无语,深深觉得自己被这个女人算计了。 “晴,你不记得我们的过往了吗?”苏琳琅微仰着脸,含情脉脉地凝着她,“我们在一起将近十年,那些点点滴滴你都不记得了吗?” 文晴苦笑,怎么会不记得了?如果没有曾经那些过往,她又怎么会那么喜欢上官婉儿却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又怎么会当初听到大华说“上官橙失忆了”,就不顾一切地飞去照顾她呢? 如果不是那样,穿越的上官婉儿也根本不可能走进文晴的生活,也不会有如今的种种了。 苏琳琅见她不语,依旧絮絮的,手掌覆在文晴的后背上,顺着她脊柱的走向轻柔地摩挲。 文晴耐不住这样的亲密接触,随着苏琳琅的动作,皮肤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小鸡皮疙瘩。 “别、别这样……”她扣住苏琳琅的手臂,“我们不能……不能再这样。” “你是嫌弃我这副身体了吗?”苏琳琅的眼中漾着一汪水。 文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抖,她感到苏琳琅此刻正轻扭腰肢,在她的小|腹上若有若无地蹭动。 文晴不是神,不是柳下惠,鼻端是熟悉的香味,她沉寂许久的身体没法不做出反应。可是这种“被迫”却让她窘然不安,她不想和苏琳琅有任何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你看,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苏琳琅媚着声音,嘴唇凑上来轻触文晴的耳垂,勾着她的魂。 文晴的呼吸急促了两分,刚要开口,却被苏琳琅咬住了脖颈动脉上薄薄的皮。 “嘶……”文晴轻颤。若不是早已熟悉曾经上官橙调|情的路数,文晴会以为对方要咬断自己的大动脉。 苏琳琅鼻端灼热的呼吸喷在文晴的肌肤上,牙齿轻磨,加上双唇,让文晴又疼又痒。 凭借着最后一丝清明,文晴猛力地推开了她,愤愤然捂着脖颈上苏琳琅刚刚啃咬过的地方,“你要干吗?!” 苏琳琅浑不在意自己被推撞在墙上,以至于后背撞得生疼,她粉嫩的舌舔着嘴唇,笑得魅惑:“你还没碰过她。不然身体不会这么敏感……” 她说得笃定,就跟亲眼所见一般。文晴则听得一脑门子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苏琳琅更添了自信,她不顾一切地抱住文晴的胳膊:“晴,你还是爱我的对吧?” 文晴皱眉。这样的状况,她越来越不喜欢了。她想逃离。 “我们杀了那个女鬼好不好?杀了她,说不定我就可以回到那具身体里了。那样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苏琳琅畅想着自己疯狂的计划。 “你疯了!”文晴被她吓死了,死死地推开了她。 “对!我疯了!”苏琳琅步步紧逼向她,“我就是疯了!被那个女鬼逼疯了!她抢走我的一切,我就要让她魂飞魄散!” “神经病你!”文晴推搡开她,“那你就等着苏琳琅的鬼魂来索你的命吧!” 说完,文晴摔门而去,只留下苏琳琅一个人不寒而栗。 文晴越发觉得生活就是一个碗柜,里面摆满了杯具和洗具,不定哪一刻,就生生反转了。 好比现在,上官橙活着明明是件喜大普奔的好事,却被搅得一锅糟。文晴再没了刚在包房里见到苏琳琅、确定她就是穿越的上官橙的那份喜极欲泣,相反,文晴倒觉得“上官橙还活着”这件事真麻烦。她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是不道德的,毕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可她没法说服自己欢天喜地地接受穿越了的上官橙。 如果苏琳琅肯平静地过日子,文晴愿意倾己所有去让她过得舒服、快活,就像帮助曾经的上官橙那样,帮她在演艺道路上走得尽可能远。 然而,苏琳琅不愿意平静,她要折腾,她觉得她自己“赔了”,她甚至想要了上官婉儿的命,要让上官婉儿“魂飞魄散”! 文晴不禁打了个哆嗦。她可知道上官橙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怎样地不择手段。 上官婉儿又不是自己,没有林墨那样的保镖保护她,她在明处,苏琳琅在暗处,随时随地都可能暗算她。 文晴吓得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几分钟就溜到了学院后身不远处的江边。 这条江把整个城市划分成了南北两个部分。因为附近有好几所高校,以至于这附近的江堤都成了谈情说爱的浪漫地儿,每天晚上都有一对对的情侣在这儿腻歪。不过这会儿倒是安静,除了哗啦啦奔流不息的江水,就只有极远处江面上的游船,和稍远处垂钓的人了。 文晴找了个空无一人的长椅,又做贼似的瞄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人,才特|务接头似的掏出手机,拨通上官橙的电话。 上官橙很快接起了电话,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文晴。” 相较之下,文晴就猴急得多了:“你现在方便不?” 上官橙一滞,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文澜,犹豫一瞬,才道:“有事?” 文晴纳闷她为何犹豫,却没忘了打电话的初衷:“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电话里说吧。” 文晴愣住。 上官婉儿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让我见到她? 文晴不喜欢这种疏离感,潜意识中,她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地应该知道上官婉儿这位“古人”的一切,自认为只有知道她的一切,才能更好地保护她。 于是,文晴说:“你在哪儿?宾馆吗?我去找你。” 上官橙为难了,她总不好让文澜和文晴在她住的宾馆来个喜相逢吧?文晴肯定会追问自己何以同文澜走得这么近,文澜又会唠叨自己“不要把真相告诉小崽子”。 上官橙本来就心乱如麻,此刻真是半分解释的心思都没有。 睨了一眼文澜探究的目光,上官橙只好对电话那端的人说:“我现在有点儿事,一会儿打给你好不好?” 文晴郁闷了。既为上官橙拒绝了自己而郁闷,也为不确定上官橙此刻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而郁闷。 她只好悻悻地挂断了电话。 “你还真舍得拒绝她。”文澜凉凉地道。 上官橙挑眉:“难道您想在这儿见她?那我现在就打给她。” 说着,还故意拿起了手机。 文澜鼻孔哼出一声,心说穿越之后的婉儿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一点儿都不像前世那般对我老人家毕恭毕敬的。真是人心不古啊! “你可得加把劲儿啊,婉儿,”文澜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听说前几天晴晴被苏琳琅缠上了?那可不是个善茬儿。” 上官橙闻言挑眉:“您怎么知道的?” 文澜得意一笑:“有什么是我老人家不知道的?” 上官橙受不了她颠覆自己心目中陛下英武形象的种种无厘头举动,脸一扭,直接看向窗外。 文澜就喜欢各种逗她玩,也不生气,牙一龇,也不隐瞒她:“二婶最近要做件大事,又要拍戏,忙得很,所以就把林墨的人交给我来管理了。” 上官橙聪慧得紧,立刻听出了话中的重点。 就是说负责文晴安全的林墨以后要向文澜报备了,不过所谓“大事”又是什么意思? 文澜洞悉她心中所想,笑得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快拿下晴晴,缠住了她,不要让她有闲工夫顾及家里和公司的事。” 什么叫“拿下晴晴”?有这么说自己家孩子的吗?上官橙一脸黑线。 再说文晴。 挂断上官橙的电话之后,她就无精打采地委顿在长椅上,像被抽去了精气神。 被喜欢的人拒绝,被不喜欢的人“强抱”,这事儿搁谁身上,估计都高兴不起来。 此刻,除了无所事事地坐等上官橙回电,文晴还真就想不出来还能做什么。 吃饭吧?没胃口。 回家吧?没意思。 她懒懒地盯着江面上徐徐东去的江水,感叹还是做那江水好,不论发生什么事,它都不会郁闷,不会患得患失,多好? 世间事往往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文晴心情不好,就有个难姐难妹来陪她。这在某种程度上讲,也算是好福气了。 文晴正抓着石子打水漂打得嗨,冷不防长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了一个人。 李紫薇本来垂着脑袋,这会儿似有所感,一抬头和她四目相对。 文晴哪成想在这儿会遇到她?不等那句“你咋来了”问出口,就发现李紫薇两只眼睛红得像小兔子,显然是哭过了。 “怎么了这是?” 李紫薇悲从中来,“呜呜”地扑到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第107章 生气了? 李紫薇扑倒文晴怀里哭得肝肠寸断,倒是把文晴闹得莫名其妙,见她这么伤心,只好搂着她任由她发泄。 足足过了十分钟,李紫薇才抽抽搭搭地平静了些。 她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一时忘情竟然直接扑到了文晴的怀里,很囧。倒不为了别的,这么大姑娘了,总是有少女的自尊心的。 她微红着脸轻轻挣开文晴的怀抱,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怎么了?”文晴和缓着声音问她。 李紫薇闻言,难堪地捂住自己的双颊。 文晴无语。话说都这分儿上了,您还娇羞个什么劲儿? 半晌,李紫薇才黯然问道:“你跑这儿来干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是不是跟踪我来着?”文晴知道她心情不好,故意逗她。 “谁稀罕跟踪你?又不给钱……”李紫薇扁扁嘴。 “那跟姐姐说说,你这是闹哪样呢?失恋了?”文晴一副知心大姐姐的姿态。 李紫薇本来想不屑地轻哼的,却在和文晴对视的时候,心内一动:过去怎么没发现两个人竟然有点儿像呢? “你要是我亲姐姐就好了……”李紫薇幽幽地道。 “咳——”文晴差点儿被她一句话噎死。 “我要是摊上你这么一亲妹妹,还不得被你天天气个倒仰?”文晴继续逗她。 李紫薇却沉默了,半天才不自信地开口:“我是不是挺那啥的?” “挺那啥?”文晴不懂。 李紫薇长吁一声,没了精气神:“我刚才想去找我妈妈来着……” 文晴眼睛瞬间瞪得滴流圆,心说你妈不是早过世了吗?这孩子疯了? 李紫薇失神地看着眼前的滔滔江水:“我妈当年就是坐船在这条江里出的事儿,我想去找她……” 孩子你是想投江吗?这个可真不好玩儿! 文晴读过心理学方面的书,知道对于想轻生的人来说,劝她“别死别死”只会让她更来劲,于是她打算反其道而行之。 她一指远处钓鱼的男子:“看到那个人了吗?” 李紫薇愣愣地“啊”了一声,不知她何意。 文晴故意压低声音:“我刚才看到他对着江水嘘嘘来着。” 李紫薇难以置信地也瞪圆了眼睛,脸上还挂着泪痕。 “还有那边游泳的你看到吗?”文晴又往远处指。 李紫薇乖觉地顺着她的手指看。 “我刚才亲眼看到他坐在江边洗脚丫来着,哎哟,那个泥啊、脏啊……”文晴夸张地捏自己的鼻子。 “别说了!恶心死了!”李紫薇被她说得浑身起了一层小鸡皮。 文晴偷笑,知道至少暂时她是不会想在这儿寻死了。 手臂一搭李紫薇的肩膀:“乖,和姐姐说说谁家小子欺负你了?” “小子?”李紫薇眨眨眼。 “唔,是我狭隘了,也许是谁家的闺女。”瞧这丫头对上官橙那上心劲儿,说不定也是个弯的。 李紫薇被她揽在怀里,虽然觉得文晴很多时候大大咧咧挺没谱儿的,不过自从她妈妈过世之后,从来没有年长的女人对她亲热过。她还是幻想文晴要是她姐姐该多好。 少女的心是敏感脆弱的,面对文晴的关怀,李紫薇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自己,向文晴倾吐了心事。 文晴听了她的叙说,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爸那么疼你,为了你连后妈都不忍心找,他怎么会说不要你就不要你?” 李紫薇听到“不要你”三个字,悲从中来,情难自禁,伏在文晴肩头,小声地啜泣。 文晴看得心疼,轻柔地安抚她。 “爸爸说,他活不了多久了……” 文晴一震,虽然她知道李志常年被病痛折磨,但是从没想过那个对自己颇为亲切的男人这么快就…… “爸爸说,他……他走了之后,他的仇家也许不会放过我,还说到时候没有他保护我,我会很危险……” “你爸爸的仇家?” 文晴困惑了。大唐不是混黑|道的,开的是娱乐公司,做的是正经生意,能有什么仇家?至多是生意上的竞争,这在生意场上再正常不过,何来“仇家”之说?何况,能和大唐一争的也就是她家世纪影视,乔瑞琪的大旗娱乐如果上官橙正常开工的话,或可一争。这三家的掌门人不论何种场合那都是一团和气啊。 不等文晴细想,李紫薇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路:“晴晴姐,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一个人这么问的时候,其实已经肯定对方是“可以相信”的了。 文晴自然拍着胸脯打包票:“当然。放心,就算你爸爸……不论什么时候,姐姐都会保护你的。” 她还就不信了,以她的能耐,还保护不了小紫儿?谁这么不开眼要算计小紫儿?放马过来吧! 李紫薇心里大感踏实,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咬着嘴唇,终于说道:“爸爸说,有人在恶意收购大唐。” 收购?恶意收购? 文晴拧紧了眉头:“然后呢?” 李紫薇垂下了眼帘:“爸爸说……说他快要撑不住了。” 文晴倒抽一口凉气,论实力,三大娱乐公司中大唐的实力是最强的,无论是艺人阵容还是公司规模。以文晴所知,大唐要比她家世纪影视实力要强上几分。这是事实,没什么好不愿承认的。李志做生意自有一套,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眼下竟然有人在恶意收购大唐,而且还达到了让李志快要扛不住的境地,这、这、这背后的黑手到底是怎样的来头? 文晴的职业敏感度让她瞬间意识到:娱乐圈要重新洗牌了。 “到底是谁在惦记你家公司?”文晴忍不住问。 李紫薇摇摇头:“爸爸没说。我感觉他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文晴眉头蹙得更紧,李志不说比说出来情况更复杂,一定是因为有什么说不得的难言之隐,他才无论如何都不告诉自己的独生女儿的。 李紫薇毕竟只有十八岁,扛不住这样大的变故,终于有了文晴这个“靠山”,便忍不住和盘托出。 “爸爸说给我办好了出国的手续,还给我预备下了一大笔钱,说就算他……他走了、公司落魄了,我还能在外面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说着,李紫薇又扑倒文晴怀里:“怎么办啊?晴晴姐!我好害怕……” 文晴抚摸她的发丝,发现竟然同自己的一般黑亮柔顺,还带着小小的自来卷。 “所以,你就想死了?”文晴问。 李紫薇抽噎着:“我害怕……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文晴听得心里发酸,揉着她的脑袋:“你是鸵鸟啊?还玩眼不见心不烦这套?” 李紫薇在她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我也不想死……” “你爸爸,还有你们家大唐,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候,他们都需要你。” 李紫薇死命地摇头。 文晴把她从自己怀里捞出来,认真地看着她:“紫儿,你都十八岁了,已经是大人了。” 李紫薇红着眼睛,抽抽搭搭的。 “乖,你想,你爸爸疼爱你十八年,你无忧无虑地活了十八年,他现在遇到难事儿了,你是不是该替他分担?” “可是我……”李紫薇的眼神怯怯的。 “我知道,你想说你害怕,”文晴轻拍她的小脸,“没关系的,我会陪着你。会没事儿的,相信我。” 李紫薇忽闪着一双泪眼,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走!我送你回家。”文晴说着,牵过李紫薇的手。 “你手机响。”李紫薇捅捅她。 “哦。”怪只怪自己太过专注于李紫薇的事儿,都忘了等上官婉儿电话这码子事儿了。 文晴刚接起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语气不善。 “你在哪儿呢?”上官橙沉着声音,一点儿都不像她之前的淡然。 文晴一滞,很不习惯这样的上官婉儿,脑中转着自己是否得罪了她的念头,回答便迟了几秒。 “我……我在外面呢。”文晴答道。 上官橙本来一肚子火气,听她回答时停了几秒,更觉心躁,口气更是不耐烦:“你和谁在一起呢?” 文晴莫名,心说您这是在哪搓火了?这语气咋跟捉奸在床似的?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31节 她不由得蹙眉。 李紫薇凑近了小声问:“谁啊?” 文晴心烦,没搭理她。 上官橙耳朵灵,虽然电话那端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可她还是听清了,是个女人的声音,一时腾起一股无明业火,对着手机就吼:“文晴!xx宾馆xx房间,你马上来见我!马上!” 文晴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手机里传来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她还犹自没醒过神来。 “怎么了?”李紫薇还以为她神游天外了,赶紧拍拍她的脸颊。 文晴猛然惊醒,两个人两双相似的大眼睛对上了,大眼瞪大眼。 我和紫儿还挺像?文晴呆呆地想。 怎么感觉晴晴姐哪不对劲儿?李紫薇若有所思。 “是上官……上官橙。”文晴说。 李紫薇“哦”了一声,表示“懂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 “嘻嘻,橙姐姐生你气了,你有得受了。”李紫薇光顾着看文晴的笑话,全然忘了自己两分钟之前还是个一哭二闹三投江的货。这份没心没肺,俩人还真挺像。 生气了?确实是生气了。可她为啥生气啊?文晴挠头,不解。 ☆、第108章 吻痕 “你快去找橙姐姐吧,”李紫薇说,“她生气了可不得了。” 文晴当然听出上官婉儿不高兴了,可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怎么招惹她了。 不管上官婉儿心情如何,文晴都想马上见到她。将近二十个小时没见到她了,文晴想得紧。 “那你呢?”文晴问李紫薇。 “我能怎么办?”李紫薇摊手,“该干吗干吗去呗。” 文晴瞄着她状似轻松的样子,心里面更觉得不踏实。 这孩子刚哭过两场,又差点儿做了傻事,文晴可不敢保证她一个人会不会再胡思乱想。 想罢,文晴拉过李紫薇的手,直接奔停车场。 “先送你回家。我陪你跟你爸好好聊聊。” 李紫薇别扭地甩开她的手:“我不!” “别任性,任性不是好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李紫薇嘟着嘴,不满她把自己当孩子。 文晴睨着她,心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不是孩子是啥? “你到底想怎么地?” 李紫薇垂着头:“我不想回家……” “你爸爸他都病成那样了,你还……” 李紫薇默然,半天才说道:“我爸抽了我一个嘴巴……” 说着,眼圈又红了。 “为、为啥?”文晴听傻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李志那么疼爱紫儿,怎么舍得打她? “爸爸说我不听他的话,只会给他添乱。”李紫薇嗫嚅着。 文晴无语地看着她。最后到底决定:“你先跟我去找你橙姐姐,剩下的事儿再说。” 李紫薇摇摇头,站在原地不动:“你和橙姐姐的二人世界,我不想当电灯泡。” “电灯泡你个头!现在都用节能灯了。别废话了,你橙姐姐也很久没见到你了。”文晴假装不耐烦地说。 上官橙想不想见到李紫薇,文晴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绝对不能放这孩子一个人走。她打算见到上官橙之后,再送李紫薇回家,和李志好好谈谈。如果大唐需要帮忙,她会努力说服薛沛霖出手的。李紫薇听了她的话,有一丝犹豫,瞪着一双大眼:“去橙姐姐那儿,真的没问题吗?” 文晴大马金刀地挥了挥手:“能有什么问题?别罗嗦了!你也不想让上官橙久等吧?” 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上官橙,李紫薇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眼中泛上亮晶晶的光芒,让文晴非常想吐槽。 不过,她忍着,什么都没说,发动车子直奔上官橙电话里提到的宾馆。 一路上,文晴越琢磨越觉得蹊跷,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上官婉儿不是口口声声说拍戏之前先不见面、安安静静地看剧本吗?为什么突然又告诉她宾馆地址了? 莫非出了什么事儿? 文晴瞬间想到了苏琳琅那不省心的货—— 不、不会吧?苏琳琅不会是对上官婉儿说了什么吧? 文晴只觉得头皮发炸,太、太特么诡异了!这是玩儿真假上官橙呢? 她脑袋一木,手上动作就不灵光,方向盘一打滑,险些蹭到人行道上。 文晴赶紧收敛心神,稳住了车子的行驶轨迹,后背已经沁上了一层冷汗。 李紫薇坐在副驾驶上,身形右一晃左一晃,幸亏系着安全带。 “你没事吧?”她也被吓出了一脑门子汗。 “没事儿,没事儿……”文晴晃了晃脑袋,再不敢东想西想。 等红灯的空当,文晴不放心地摸出蓝牙耳机,拨通了裴晓玉的电话。 “晴姐!”裴晓玉倒是挺开心的样子。 文晴被她的好心情感染,平静了几分。 “小玉啊,这段日子照顾上官橙,辛苦你了。” 裴晓玉受宠若惊,一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文晴又说:“等这段日子忙完了,有空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玩玩乐一乐。” 裴晓玉能给“大明星”上官橙当助理已经很知足了,这会儿连“大人物”晴姐都来主动对自己表示感谢,裴晓玉有点儿晕陶陶的。 “哎哟,晴姐你咋这么客气?你给我指了条明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应该我请你才对。” 文晴呵呵一笑:“那我们就都不要客气了。” 裴晓玉如今是越发乖觉了,知道文晴既然打自己电话,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先主动问道:“晴姐你有啥指示?” 文晴心说和明白人就是好办事,她也不绕弯子:“指示倒谈不上,就是想问问上官休息得怎么样。” 裴晓玉知道她爱惨了上官橙,只要开口,八成都是跟上官橙有关系,于是也不隐瞒:“橙姐挺好的。她说不想回家,说要住宾馆,离拍摄现场近,而且安静。我们也没办法,只好照办。” “嗯,理解。”文晴点头。 “吃得也还算应时。她想吃什么,都是提出来,我和大华去买的。” “辛苦了,”文晴顿了顿,又道,“这两天她见没见什么人?” 裴晓玉立时懂了。晴姐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唯恐橙姐背着她一支什么出墙来什么的,咳咳…… “橙姐一直都在安静地看剧本来着,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偶尔看看电视上上网……哦,想起来了,她上午接了个电话,后来就说要睡午觉,打发我们走了。” “电话?谁的电话?”文晴疑惑地问。 “不知道啊。橙姐没说,我们也不好问,”裴晓玉忽然想起了什么,“有可能是澜姐。” “澜姐?哪个澜姐?” “文澜姐啊,”裴晓玉说,“我上车之后发现手机不见了,以为落在宾馆里了,就回去找,结果快走到橙姐房门外的时候发现在包包里,我然后就坐电梯下楼。电梯门刚要关上,我就看到澜姐从另一个电梯里出来了,应该是奔着橙姐房间去的。” 挂断电话,文晴更困惑了。 澜姐真的是去找上官婉儿吗?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可是澜姐找她做什么? 连文晴自己都好几天没见到文澜了,她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的,还有那闲情逸致去找上官婉儿的麻烦? 难道是去和上官婉儿说自己家传的玉簪子的事儿去了? 文晴越想越糊涂。她总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某个圈子中,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件事都是这圈子里的一个节点,他们或者它们围绕着自己,把自己紧紧地裹在当中,动弹不得。 文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曾经她的生活很简单,现在却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发生,而她又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自己被隐瞒了什么,她觉得周围的人,仿佛每一个人都在对她隐瞒着什么。这种直觉让她忐忑不安,让她急于想要找到答案。 而另一方面,她又隐隐约约地害怕这个答案,那后面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天大的秘密。内心里,她还是渴望平静、安逸的生活。 如果可以和上官婉儿无忧无虑地在一起,是不是最好的生活呢?文晴如是想。 上官橙看到和文晴一起出现的李紫薇的那一刻,双眸一沉。 “橙姐姐好!”李紫薇热情地和她找招呼。 上官橙勉强勾起嘴角,回了她一个微笑。 文晴也不废话,拉着李紫薇闪身进门,又随手关上了门。 正午恰是阳光充足的时候,文晴被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晃得眯了眯眼。上官橙关切地看向她,却在瞬间全身上下都冰透了—— 文晴的脖颈一侧,大动脉之上,一小块樱红色在光滑白嫩的肌肤上格外碍眼,上面还破了皮儿,可以想见那个留下痕迹的人当时是何等的用力。 文晴眼见上官橙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轻抖着,眼中是莫名的情绪,像是要喷出火来,很是纳闷。 李紫薇循着上官橙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块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有奸|情”的吻痕,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难怪呢,她刚才在江边就看文晴别扭,那会儿脑容量不够用还没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晴晴姐,你死定了…… 李紫薇替文晴默哀。 文晴这会儿也觉出异样了,也顾不得遮掩,掏出手机一照—— 我擦啊!苏琳琅你太狠了吧?话说姐刚才脑袋秀逗了吗?都没发现?就这么招摇过市来着?丢死个人啊! “是不是她?是不是……”上官橙颤着声音,痛苦又不甘。 她? 她! 文晴一拍脑门,知道对方是误会了。 文晴觉得自己冤枉死了,苏琳琅那货是不是有预谋的啊?故意留下这个罪证,好让自己被各种怀疑。不对—— 上官婉儿是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苏琳琅找你了?”文晴急切地拉住上官橙的袖子。 苏琳琅这货太不让人省心了,这才几分钟?事态就完全失控了。 上官橙猛然甩开她,脑中回响着苏琳琅得意的声音:“你不过就是个替代品而已,以为夺了我的身体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告诉你,文晴是我的!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早晚都会是我的!” “你误会了!”文晴迫不及待地剖白自己,“我没有……” 上官橙冷笑:“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你们……你们本来就……” 话未完,却已经说不下去了,却原来,过往种种,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我没有!”文晴急红了眼睛,“我对她早就……” 上官橙摇头苦笑,“你不用解释,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文晴,你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是属于谁的……” “我的心?”文晴涨红着脸,不解。 “你要是对她没有情,为什么还由着她……胡来?”说到“胡来”两个字,上官橙再难承受,两行泪珠滚落而下。 呆立在一旁不知什么状况的李紫薇,已然看得痴了。 ☆、第109章 谁更重要? 李紫薇觉得自己像一只高瓦数的大灯泡,明晃晃的晃瞎了人的眼。人家两口子拌嘴吃醋的,自己在这儿掺和个什么劲儿? “那个……我先走了,你们聊。”她说完,抬腿就要蹽。 文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干吗去你?” “回去啊。” “回哪儿去?你要是敢……”文晴冲着她瞪眼珠子。 “不敢了,不敢了……”李紫薇大摇其手。想想江水那么脏,想想她要是死了她爸就真变成孤寡老人了,又想想死了的话就再也见不到橙姐姐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了,李紫薇可不敢死了。 “我送你回去。”文晴打算把她送回家,交到李志的手里才会觉得放心。 李紫薇闻言,下意识地去瞧上官橙,见上官橙通红的眼睛,心里一疼,转过头可劲儿地朝文晴使眼色。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送我干吗?”说着,李紫薇狂眨眼睛,示意文晴橙姐姐在这儿呢,你还不麻溜利索地哄她去? 文晴当然懂得她的意思,但她总是不放心紫儿一个人。 李紫薇好鄙视文晴不心疼橙姐姐,再不想和她废话,抬腿就跑。 “橙姐姐再见!”说罢,李紫薇拧开房门,转眼就跑没影儿了。 文晴不放心地张望。 上官橙咬紧了嘴唇。那块吻痕就像是扎在她心头的刀子,痛如骨髓。 看着文晴担心李紫薇的样子,上官橙更觉凄凉。 是不是在你的心中,所有你身边的人,都比我重要?还有苏琳琅,真正的上官橙,你们有十年的回忆,她回来了,你就可以由着她在你身上留下痕迹,那一刻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不错,你们有十年,那么我和你呢?我们有三十几年的回忆,你可有一点点的印象?而我的魂魄不离不弃地追随你至一千三百年后,对此你又作何感想? 上官橙心中泛苦,此刻,初初来到这个世界的孤寂感再次侵袭了她,令她觉得自己到头来不过就是个孤魂野鬼。 只是,当初她以为这个世界是全然陌生的,而今她知道太平的转世也在这里,然而在那个人的心中她并非最重要的,这让她更感凄凉。早知如此,倒不如当日死了一了百了,何必再受这无尽的折磨? 上官橙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前世的最后一刻,还要心心念念眼前这个人。 “上官……”文晴赔着小心蹭过来,挨着上官橙坐下。 上官橙冷着脸起身,挪到离她一臂远处坐下。 文晴无奈地挑眉,只好赖皮赖脸地继续凑近她。 上官橙再次躲开。 直到如此折腾了几番,上官橙被逼到了墙角,躲无可躲,文晴得逞地又挨近了她。 上官橙在心里大啐自己糊涂,怎么就知道往一个方向躲? 似乎,只要是面对这个人,她的心就慌乱得不成样子,慌乱得不像她自己。 “上官,我……” 不等文晴说完,上官橙凉凉地打断了她:“我不是上官橙,不是什么‘上官’!” “额……”文晴语结。 “我叫上官婉儿。”上官橙冷着脸面对文晴。 文晴被她盯得心尖发麻,机械地开口:“婉……上官婉儿……” 上官橙满腹期待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她以为文晴会唤她“婉儿”,就像前世无数次唤她那样。 她再也不会像那样唤我了吧?上官橙默叹。 文晴被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刺到了,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是不是苏琳琅找你了?”她试探着问道,“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你的上官橙还活着,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文晴一呆,“我的……上官橙?” 上官橙只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她告诉你她是上官橙了?”文晴猛然醒悟,“她没伤着你吧?” 文晴说着,急切地拉过上官橙上上下下地查看。 那个吻痕就在她的一通折腾下在上官橙的眼前晃啊晃,看得上官橙眼晕。 她冷冷地甩开文晴,“她还能杀了我?” 文晴被她嫌弃,并不放在心上。 “苏琳琅真的想杀了你,她想夺回她的身体,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上官橙并不觉得害怕,她盯着文晴,细细体味她话里话外对自己的一番呵护之情,心里稍觉好受了些。 “也包括你吗?”上官橙问。 “啊?”文晴怔住。 “她要夺回的也包括你吗?” “我又不是她的。” “那你是……”上官橙咽下了后半句话。 她想问“那你是谁的”,想问又不敢问,她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期盼的答案。 “我和她,早在她出事之前就已经分手了,”文晴拉过上官橙的手,扣在自己的掌心,“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她会伤了你。她那个人想做什么都是非要做成不可的。” 上官橙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体味着自两只手传来的热量,那热度温暖着她的灵魂。 可是,那个吻痕她还是看着烦,烦得很。 “你担心我?”她问。 “是,我很怕她伤了你。”文晴老实回答。 上官橙心神一荡,这个答案虽然没有百分之百合了她的心意,却也可以熨帖她那颗孤寂的心了。 “在你心里,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文晴没想到眼前这人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她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上官橙见她迟疑,心头一沉:“很难回答吗?” 文晴顿觉心里涩涩的梗得不舒服,她迎着上官橙的目光:“在你心里,我重要,还是李令月重要?” 上官橙愣住:这呆子,你可知你在吃你自己的醋?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啊! “如果我要说你和月在我心里都重要呢?”上官橙说。 文晴的心脏怦怦狂跳两声,她说自己和李令月都重要?在上官婉儿心中,自己已经可以和她前世唯一所爱等同了? 一想至此,文晴禁不住面露喜色。 上官橙脸上一红,随即正色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文晴见她脸红,知道她害羞了,心情更好,涎皮赖脸地问:“哪个问题?” 上官橙惊觉自己右手掌心的纹路正被文晴若有若无地摸索,痒意大盛,急忙抽手。 文晴怎会让她得逞?死死地攥住:“不许!” 上官橙一向对太平的霸道无可奈何,如今终于在文清身上看到了些许前世的影子,惊喜之下竟是不知所措。 文晴喜欢她柔顺婉转的样子,那是现代的女人所不具备的古典美,让她心生怜意,遂情难自禁,舒展双臂,把上官橙搂在了怀中。 “生气了?” 上官橙再次被这个人抱住,已经知道她便是前世的那个人,身与神皆没法无动于衷。她想放下所有负担,安心于这人的怀抱,却做不到,苏琳琅的肆无忌惮言犹在耳。 自文晴怀里微微仰头,凝着那双同样专注于自己的眼眸,上官橙的呼吸急促了两分。她克制着想要亲吻的冲动,提醒自己莫失了最后的清明。 “你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这般吗?”她问。 文晴愣:“这般?是什么意思?” “你也抱她来着?” “额……”文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抱确实是抱了,但不是那种“抱”啊! 她又不能回答“没抱”,不然有说谎的嫌疑。 文晴着实犯愁了。 上官橙瞧她这副样子,就知道两个人肯定是抱了。也难怪,若非“抱了”,那个昭昭然的吻痕又是怎么来的? 文晴就知道她误会了,杀鸡抹脖地急着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上官橙面露不悦。 文晴汗:“我当她老朋友一般,就像亲人的那种感觉,你能理解吗?” “她在你心里像亲人一样重要……”上官橙幽幽地说。 文晴瀑布汗,这是越描越黑的节奏吗? “你想啊,我和她认识快十年了,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上官橙瞬间变了颜色。 文晴抚额,好想掐死自己,话说她平时不是这么拙嘴笨腮的啊!这就叫忙中出乱、越忙越乱吗? 她赶紧又说:“我不是说我跟她是‘夫妻’,不是那个意思,我……” “她亲了你。”上官橙的声音越发薄凉了。 文晴好想去死,这事儿算是解释不清了,她暗骂苏琳琅害死人不偿命。 “我和她真的已经结束了,千真万确,”文晴恨不得竖起手指对天发誓,“我只是高兴她还活着,毕竟那是一条人命……” 一想到曾经的苏琳琅也是“一条人命”,文晴眸色一黯,世间事终究难两全。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上官橙轻声问道,目光专注地凝着文晴。 “因为……”文晴和她四目相对,艰难地吞下了一口唾沫,“因为我怕你……怕你……” “怕我什么?”上官橙的脸越凑越近,两个人呼吸相闻。 文晴已经移不开眼,整个人、整颗心全然沉进那两泓潋滟之中。 ☆、第110章 诱受 “我怕你伤心,怕你以为我和她……其实是她啃的我,我……” “她啃你哪儿了?”上官婉儿突然问。 “什、什么?”文晴以为自己听岔了。 “我是问你,她啃你哪儿了?”上官婉儿凑得越来越近,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文晴顿觉异常,傻呆呆地凝着她。 “是这儿吗?”上官婉儿微微扬起头,柔软的嘴唇落在文晴的鼻尖上。 文晴吓得使劲儿闭上眼睛,淡雅灼热的气息充斥了她的鼻端。 “不是吗?”上官婉儿浅笑嫣嫣,似是刻意一般,软糯的双唇再次落在了文晴闭紧的眼睑上。 “那就是这儿了?”她笑得愈发像一只得意的猫咪。 文晴大囧,深深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这是闹哪样呢?话说上官大人您是啄木鸟吗?当我是棵长虫的树?这么左啄一下右啄一下的,真的好吗? 当上官婉儿的手指抚上文晴的唇角的时候,文晴觉得很有必要制止她。若任由这样发展,文晴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 上官婉儿很美,上官婉儿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这样的上官婉儿很勾魂、很诱人。 文晴不知道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位跋扈公主,在面对这样的上官婉儿的时候,是否有着和自己同样的想法。总之,她快要扛不住了。 于是,文晴轻扣住了上官婉儿的手腕,不允许她再进一步勾抹自己的嘴唇。 “上官婉……” 不等她话音落地,上官婉儿急切地掩住她的唇,眼中是嗔怪的神色,声音却婉转动人:“叫我婉儿……” 文晴猛抽气,此情此景之下,她听到了“喀啦啦”碎裂的声音。文晴说不清楚那声音来自哪里,或许是来自灵魂深处,或许是来自无涯的宇宙…… 不可思议的瞬间,文晴看到上官婉儿轻启朱唇,看到了上官婉儿的嘴在动,她什么都没听到,却又听到了什么—— “你还要我等多久?” 似幽似怨,似期待似恼怒,似甜蜜似心酸…… 文晴不知道自己何以突生这许多感慨,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忽地被一把钝得不能再钝的锉刀不温不火地挫,谈不上如何揪心,却疼得丝丝缕缕地不舒服,心底里涌起一股怅然无着的失落感。 用力定了定神,文晴努力地盯紧上官婉儿的唇,发现那润泽、诱人的唇其实没有噏动。 文晴于是困惑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了幻觉。 然而,不待她思考,那魅惑的唇已然再次靠近了她。 文晴一个激灵,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上官婉儿是奔着她的嘴唇来的。 这也太快了吧! 那一瞬,文晴的脑袋里只剩下了这句话。 因为脑中空白一片,文晴迟疑着没有移开身体。 上官婉儿的手已经离开了她的嘴角,双手并用,环住了她的脖颈。 那一抹亮色,遂近在迟尺。 文晴猛醒,惶然地想要后撤:“上官婉……” “叫我婉儿。”上官婉儿眉宇间皆是情意。 咕噜—— 文晴吞下一口口水,“婉、婉儿,我们现在不能……” “不能如何?”上官婉儿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文晴急喘几分:“不能……不能这么、这么亲近……” “为何?”上官婉儿眉尖深蹙,似是心内忍了极大的痛苦。 文晴看得心疼,她倏然发现,自己不仅看不得上官婉儿吃苦吃亏,连她稍稍蹙一蹙眉都心下大是不忍,仿佛那是自己极大的罪过一般。 “是因为你心里有别人,所以容不下我吗?”上官婉儿故意道。 别人? 文晴摇头。曾经的上官橙早已经是过眼云烟,她只要知道她平安便安心了,何谈其他? “那就是因为你觉得我是孤魂野鬼一个,配不上你?”上官婉儿说着,眉蹙得更甚。 孤魂野鬼?这都哪儿跟哪儿?你怎么也跟苏琳琅学的这调调? 还配不上?上官婉儿是何等样人?古今第一女宰辅。这样的身份,她文晴个路人给提鞋都不够档次,还敢想什么配不上? 上官橙看着文晴纠结的表情,觉得她好生可爱,忍不住继续逗她:“原来你是真的觉得我配不上你……” 文晴头摇得像拨浪鼓:“你、你是什么身份?神仙、神仙一样的人……” 上官婉儿听到这个比喻,险些失笑,蹭到文晴耳边,气息轻吐:“你想不想让神仙为你……痴迷?嗯?” 文晴呼吸一窒:痴迷?是……那种痴迷吗? “想?还是不想?”上官婉儿忽然双臂用力,将文晴推仰在床上,俯下|身,眸光晶莹,眼角眉梢皆是情意。 文晴的小心脏不争气地轻抖,“婉、婉儿……” 上官婉儿一霎眼:“我在。” 文晴脑中瞬间空白一片,她依稀觉得自己想要问什么,却在上官婉儿垂落的青丝拂过面颊的时候,酥|麻了半边身子,继而乱嚷嚷脑中轰然一片。 上官婉儿并不肯就此罢休,她急切地想要文晴回应自己的爱意。苏琳琅留下的吻痕快要晃瞎了她的眼,她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尽快占据文晴的身心,深深了解文晴的苏琳琅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上官婉儿从不怕死,前世四十余年光阴,她于刀尖上早已走得惯了,生死际会不知经历过几许;她唯一怕的是自己的心会万劫不复;她不甘心,太平明明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凭什么,只是一世光阴,便成了别人的?凭什么她上官婉儿的人,要被别人拥抱、亲吻,甚至留情? 上官婉儿甚至想不出,若没有了太平,自己这般飘飘荡荡于这陌生的世间还有何意义? 文晴并不知晓上官婉儿内心的柔肠百转,她惊觉上官婉儿怎么就瞬间化作了美女蛇—— 不!不能这么形容她!上官婉儿她怎么能是蛇那种邪恶的动物?就算是用动物来比方,她也只能是凤凰,凤凰展翅、凤于九天……她是最骄傲的才女、能臣,她也是最美丽、最高贵的女子。 所谓“凤凰于飞”,她真的有幸能和她……在一起吗? 文晴突地想到了“凤凰于飞”最原始的含义,她的脸泛上了樱红色—— 凤与凰在空中交|尾。 “为什么不说话了?嗯?”上官婉儿俯在文晴的身体之上,痴痴地看着她,遥想太平当年的样子。 “为什么不看着我?嗯?”她的手轻捻过文晴的五官,细细地描摹,前世的太平与今世的文晴,两张脸渐渐重合于一处。 “婉、婉儿……”文晴觉得自己的嗓音都是略带着沙哑的。她凝着上官婉儿的脸,心底涌上异样的情愫。 文晴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在那般情愫的激荡之下,不由自主地抬手,温柔地勾起上官婉儿的长发,又轻柔地别在她的耳后。 上官婉儿的心弦也被她轻轻地撩动,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却不料,文晴的动作顿住了,微蹙起眉,像是困惑,又像是无措。 上官婉儿心中大怮,觉得委屈非常。她宁愿文晴像曾经那样粗鲁地对待自己,也不愿看到她对待两个人的感情如此患得患失—— 银牙一咬,上官婉儿的双唇贴上了文晴的。先是试探着轻舔文晴的唇瓣。 不过两个来回,文晴的喘|息就明显急促了,双手本能地环上了上官婉儿柔软的腰肢。 虽是施为方,上官婉儿却不争气地有些酥|软,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 因为文晴身体的反应,她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遂变本加厉地探出粉嫩的小舌,若有若无地勾抹文晴已经渐渐湿润了的嘴唇。 文晴大震,竟致忘了反应。 唇齿间是柔软的舌,怀中是温香软玉,文晴觉得自己顷刻间便被点着了。一时间什么都顾不得了,猛然翻身,在上官婉儿短促的惊呼声中,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体下方。 上官婉儿知道自己得逞了,更是欢喜,紧紧地贴服住文晴的身体,禁不住抚摸文晴红润的脸颊。 文晴呆住。她浑然不知自己怎么就卵|虫上脑顷刻间把上官婉儿压到了身|下。 好像忽略了什么事儿……文晴这样想着。 上官婉儿则不容她多想,唯恐她反悔,唯恐她离去,委屈、伤感、欣喜、凌乱种种情绪交织于一处,使得她潸然欲泣:“要我,求你了……” 文晴身上登时泛起一层小鸡皮,脑袋也嗡的一声—— 她在求她!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32节 她在求她要她! 她那么美好,她怎么能忍心拒绝她? 可是…… “文晴……”上官婉儿语带哭腔。为什么她可以轻易允许苏琳琅亲她?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文晴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拭夺眶而出的泪水,“别哭,别哭,我最怕你哭了……” 上官婉儿闻言,更觉得难受。难道她的爱已经卑微到这种程度了吗?要靠求|欢来维系吗? 文晴眼见上官婉儿反倒哭得更狠,泪水无声地滑落,更觉痛楚难当,心一横:“乖,别哭,我去洗手……” “不要!”上官婉儿死命地攥住她的衣角,生恐她一去不复返似的。 文晴纠结了。她一向自诩为良攻,从前和上官橙亲热的时候,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地洗干净身体,尤其是手。 可眼下这情况,还真是让人为难。 哭泣的、无助的、委屈的、期待的上官婉儿,像是一朵娇艳的花,饱胀着、蓄满了晨露,涤荡着文晴本就摇摆不定的心,让她悸动不已,只想撷下这朵花,让她成为独属于自己的美好。 心似火烹,文晴终于懂得什么叫做亟不可待。她再不想什么洗手不洗手的,倏的扑向上官婉儿的身体,急切地剥离她的所有附着物,双唇迫不及待地膜拜过峰峦与平原,覆上小小的盆地,又逡巡而下,没入人类最原始的丛林中。 上官婉儿觉得自己像一只蓄满了火药的烟花,引信就这样被文晴点燃,呲呲呲爆着令她欢悦异常的火苗,燃烧、燃烧……极致地燃烧—— 最后,上官婉儿觉得自己飞上了最高远的天空,爆发来得那样突然而又热烈,让人措手不及,却又心满意足。 于是,她看到了,礼花满天。 ☆、第111章 狂乱 痴缠、厮磨,只属于两个人的难以言说的快乐与痛苦。 汗水、身体,忘乎所以地交织于一处,还有那难以启齿的液体,彼此相溶,已然分不清你我。 上官婉儿哭了,真的哭了,哭得失神而忘我,因着那份熟悉的极致感觉,曾经她以为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的乐与痛。 文晴如同着了魔一般,像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任性地、不知餍足地一次次折磨着上官婉儿的身体。 仿佛灵魂深处的阀门被霍然打开,无法克制的冲动与情愫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她迷恋上官婉儿的身体,迷恋上官婉儿的声音……上官婉儿的一切都让她痴迷得难以自控。只想让她哭,只想让她为自己而丢掉平缓的呼吸与淡然的神色,只想让她为自己闷哼、尖叫到嗓子嘶哑,发出那种让人发狂的靡|靡之音。 然而,文晴始终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手指碰触上官婉儿脆弱的所在。 上官婉儿清楚地记得那种种感觉,以至于当晨光透过窗帘投射进来的时候,她缓缓张开疲惫的双眼,昏沉沉地望向头顶文晴的双唇的时候,脑中激灵一阵,便瞬间红透了脸颊—— 她不敢再看文晴的嘴唇。 她分明记得昨天,嗯,就是昨天,不知是昨天下午还是晚上,文晴如痴如狂地勾抹过她的羞处之后,忽的俯身而就攫住了她的唇瓣。 那一刹那,上官婉儿脑中一道白光划过,空荡荡一片,只有唇齿间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味道。 上官婉儿随即大羞,羞得无处躲藏。她当然知道那味道来自何处,从文晴扑向她的一刻起,那种味道始终若有若无地漂浮在房中、床间。 上官婉儿不知道那味道弥漫了多久,直到另一种味道以一种强势的姿态侵入,同样的两份柔软紧紧相贴,带着文晴不容置疑的霸道—— 她知道,那来自文晴的身体最深处,她们,终于交融在一处,像世间所有的爱人那般。 上官婉儿再次喜极而泣。 她似乎哭了太多,快要把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 她的身体因着文晴的强势主导而敏感得一塌糊涂,瞬间绽放。 整整一下午,上官婉儿迷离得不知身在何处。 她的身体、她的心、她的灵魂如同坐上了过山车,不停地重复着从低至高又从高至低的循环。 无数次,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快乐得像要死了一般。可是,文晴不许她死,只许她为自己痴迷,为自己疯狂。 如同一场盛宴,如同一场末日前的狂欢。身下的床单被一次次地浸透,上官婉儿一次次地沉迷于文晴给的快乐之中。 何止是快乐? 何止是文晴一个人忍耐着不去用未洗过的手指碰触她? 上官婉儿何尝不在忍耐? 她忍耐着,不在忘我的时刻唤出“月”这个字。她怕,怕文晴因为那个昵称而放过自己,放过贪婪地享受这场狂欢盛宴的自己。 可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她越是忍耐,神经越是敏感,她用理智禁锢着自己,却也享受着这份难以言说的禁忌的快乐。 上官婉儿不知道自己何时睡过去的,也许是午夜,也许更晚。她累极了,几乎只是循着本能在回应文晴不知疲惫的索取。 直到最后,两个人不知第几次同时到达,失神了许久,文晴才贪心地紧紧地搂住了她,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上官婉儿已经累得快要虚脱,浑身上下无论哪一个关节、哪一块肌肉都已经使不出力气。她任由自己被文晴环住,两个人赤果的肌肤相贴,热热的,暖暖的,还有彼此身体的气息掺杂在一处。 上官婉儿觉得好满足,纵然身体无比疲惫,心底里却快乐得胀痛。 昏昏沉沉间,她恍惚觉察到文晴炽热的唇落在自己的额头上,隐约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婉儿……” 上官婉儿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被心爱的人搂在怀中入睡,连做的梦都是甜的吧? 晨光大盛,昭示着美好一天的开始。 上官婉儿就是在这样怡丽的晨光中张开了双眼。 窗帘是挂着的,那是文晴在失控前的一刻暴起拉上的。一如她克制着自己不用未洗的手去碰触上官婉儿的那处,她在本该理智尽失的时候竟然还记得这等遮蔽隐|私的事。 前世的太平颐指气使惯了,哪里会在意这等事? 上官婉儿觉得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欣慰的是,文晴顾及着她的感受,唯恐她的身体受到伤害,唯恐于她名声不利。 难过的是,文晴再也不复曾经太平的样子,她变得体贴又温柔,却不是因为自己。那是因为曾经的上官橙,现在的苏琳琅。 她的月因为今生的上官橙,亲热必洗手;她的月因为今生的上官橙,时时刻刻在意“大明星”的隐|私。 为什么要为了那个不值得的女人,变成这副样子?她的月是公主啊!有着最高贵血统的公主,怎么可以为了那个女人如此委屈了自己? 上官婉儿难受得紧,将自己的身体更深地埋进文晴的怀里,却在挪动的一刹那惊觉身体的异样,特别是双腿之间,酸酸胀胀,还有些丝丝缕缕的痛意。 她清楚那是因为什么,大羞,脸上发烫,嗔怨地凝着文晴的睡颜。 “小野兽……”上官婉儿无声地怨怪,心底里却泛上一丝丝甜意。 一时情难自禁,她从薄被中探出手,轻柔地描摹文晴的额头、双眼……直到最后落在文晴的唇上。 一想到这饱满的唇瓣昨天膜拜过自己身体最私|密的所在,上官婉儿的脸颊更烫。她忍着羞意摩挲过文晴的双唇。 “你怎么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上官婉儿小着声音,嗓音因为贪欢而慵懒,还有着性|感诱|人的沙哑。 “你都不想记得我了吗?”她继续小声怨怪着文晴的无情,“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让我找得这样苦……” 说完一个“苦”字,上官婉儿的舌尖真的泛上了苦意,眼眶一红,她委委屈屈地蹭向文晴的胸口,声音闷闷的:“你害我过得这样苦,你得赔我……” “赔你什么?”头顶,熟悉的声音响起。 上官婉儿一惊,暗怪自己忘情得厉害,吵醒了枕边人的美梦。 她樱红着一张脸,迎上文晴的目光,眼中是不遮不掩的情意,如同漾着一汪水:“吵醒你了?” 文晴闻言,心神一荡。在梦中,她就觉得怀里有什么在不安分地蹭动,耳边还絮絮的,她不耐烦地醒来,感知到温香软玉盈怀的时候,才突地回想起昨日的种种—— 她把上官婉儿……给睡了! 文晴清楚记得自己昨天用理智和欲|望抗衡来着,可后来,是怎么了? 怎么就和上官婉儿滚到了一起? 现在是早晨了? 到底两个人做了多久? 是有多忘情,才能狂乱成那样? 文晴囧了,她记起来自己都怎么折腾上官婉儿来着。她记得当时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盘旋:“我的!婉儿是我的……” 于是她像是被附体了一般,对上官婉儿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按照上官婉儿这位古人的概念,她应该对她负责吧?若说“赔”的话,当然是文晴赔她。 文晴想说“我会负责的”,可又觉得太过做作;想说“我们在一起吧”,又有李令月在心里梗着不舒服。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上官婉儿慵懒地开口了。 于是,文晴没出息地放弃了之前所有的打算,循着身体的本能,搂紧了她。 上官婉儿欣喜于文晴的反应,像个乖觉的小媳妇由着她作为。 文晴清楚自己昨天都做了什么,更心疼她,腾出一只手,温柔地抚弄她后背赤|裸的肌肤:“委屈你了……” 上官婉儿哪里受得住她如此的抚摩?心脏缩成一小团,身体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反应,抖着声音道:“不要……不要再摸了……” 文晴登时会意,暗骂自己没分寸,转而揉了揉上官婉儿如瀑的青丝,亲了亲她通红的耳朵:“对不住,怪我……” 上官婉儿贪恋她的柔情蜜意,遂放纵自己在她的怀抱里。 文晴不忍心打断这难得的现世安稳,压下了心头的疑虑,任由她攀住自己的腰肢。 两个人呼吸相闻,静静体味着来自对方的温度。 温存许久,文晴率先打破了平静:“饿了吧?” 上官婉儿幽怨地抬头看她,“你就知道吃……” 文晴很是无语:“我是怕你饿,你身子骨儿弱,昨天又让你那么累……” “别说……”上官婉儿急忙握住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自己更加无地自容的话,心说明明更累的是你。 可她没勇气说出来,那太……难为情了! 馥郁的香气充斥着文晴的鼻端,她刚刚平静的身心顷刻间被点燃。呼吸急促了几分,文晴没忘了提醒自己上官婉儿昨天承受了多少,不能再让她累到了。 文晴把上官婉儿柔弱无骨的手掌攥在自己的掌心,扣在两个人身体相触的肌肤之上。 “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送早餐来,我们吃,好不好?”文晴轻声询问。 “好,都听你的。”上官婉儿闭上眼睛,睫毛轻颤,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 文晴因她的柔顺而感到极大的满足,这是曾经的上官橙从没给过她的那种满足感与成就感。 “可我好想……好想让你再抱我一会儿……”上官婉儿小声地说。 “好,我让我抱多久,我就抱你多久。” 文晴拥住了上官婉儿,仿佛拥住了整个世界。 ☆、第112章 你就是太平 “乖,张嘴,啊——”文晴夹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递到上官婉儿的嘴巴前,像哄孩子一般哄着她张嘴。 上官婉儿再不像曾经那般觉得别扭,自从知道文晴就是太平公主的转世,她便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文晴的宠溺。虽然明知这样的文晴是被曾经的上官橙调|教出来的,可谁不喜欢爱人全心全意地怜惜、体贴自己呢? 压下心头的不安,上官婉儿启朱唇、露皓齿,轻轻咬住了那只看起来很q很可爱的虾饺。 文晴见她如此乖顺,更觉得异常欢欣。她原以为自己这样扑了上官婉儿,对方会别扭一阵,不成想上官大人比自己还要天然,天然得理所当然一般。既然被扑的人都如此,她更没什么异议,只想全身心地对上官婉儿好。 只不过,有些事,有些人,还是梗在嗓子眼儿,让人不适。 文晴看着上官婉儿满足地咀嚼、吞咽,自己也觉得十分满足,又端起旁边卖相不错的鱼片粥,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再次递到上官婉儿的嘴边。 “尝尝,鱼片粥,他家的粥和虾饺做得很地道。” 上官婉儿的一颗心因为她的体贴和温柔软成了一滩水,眼波流转,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就着勺子抿了一小口。 味道很香。 可是,上官婉儿却蹙了眉:“烫。” 文晴诧异:“不会啊,温度应该正好啊。” 上官婉儿眉头不展,嘟着嘴:“烫,你尝尝。” 不能吧? 文晴不信邪地舀了一勺子,喝了一口,继而古怪地看着上官婉儿:上官大人你味觉出问题了吗? 上官婉儿凝着她古怪的目光,莞尔:“现在不烫了。” 文晴囧,同时,又心热得很—— 这是我的果汁分你一半的节奏吗? “逗我很好玩吗?”她故意虎着脸。 上官婉儿冲着她吐了吐舌头。粉嫩的小舌在红润的双唇间一现身,就又消失不见了。 文晴瞧得心头更热,目光不受控制地滑过上官婉儿的锁骨,在衣料没有覆盖的地方,深深浅浅的粉红色印记昭示着两个人度过了怎样引人遐思的夜晚。 文晴的手有点儿抖,就像此刻她那正悸动不已的心跳。她索性把粥碗放在床边的小推车上,倾身压下了上官婉儿的身体。 上官婉儿似乎早已料到她难耐的情绪,随着她的动作,安静地躺在她的身下,目光流转在她的脸上,满溢着爱意与缠绵。 “你怎么这么好看?”文晴痴迷地流连于上官婉儿的脸颊、五官、发丝,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则攀援而上,在上官婉儿的衣襟上逡巡,而后难耐地探进她的睡衣下摆,沿着柔软的腰肢流连忘返。 上官婉儿好喜欢她探索自己的身体,可是却不喜欢她夸自己好看。这张脸,这副身体,虽然和她前世的一模一样,可到底不是属于她的。当文晴不由自主地膜拜她的美丽时,她瞬间想到的,却是是否过去的某一时刻,文晴也这样夸赞过上官橙?是不是也像痴迷自己一般痴迷上官橙?只是痴迷这副身体?而不是住在身体里的那个人? 文晴掌下是细腻的肌肤,精致,魅惑,两个人之前分别沐浴过,身上都带着同样的气息,这样旖旎的氛围,令她刚刚因为沐浴而平息的欲|望再次不甘心地探出了头。 她很想,很想试着用手指膜拜这副身子,想见识见识女神一般的上官大人是否会为自己再次癫狂。 不过,当她急切地想要解开上官婉儿睡衣的纽扣的时候,却被身下人按住了手掌。 “怎……怎么?”文晴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火热的,带着来自身体深处的欲|望。 “你……”上官婉儿被她灼热的目光盯得心痒。 “我、我想要你,婉、婉儿,给……给我好不好?”文晴耐着性子征询受君的意见。 上官婉儿感受到了她的急切,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想和她做那快乐的事?可是—— “你对她,也这般好吗?”上官婉儿凝着文晴那张因为渴望而微红的脸,认真地问道。 文晴的脑袋快被欲|望烧着了,眼前人太过诱人,让她忍不住想要拥有,以至于听到上官婉儿的问题时,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文晴眨了眨眼,“谁是她?” “上官橙。”上官婉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文晴一滞。 “你也会在床上喂她吃东西吗?”上官婉儿问。 文晴皱眉。 “你也会夸她好看吗?也会在……在床|笫之间体贴她吗?也会为了她克制着自己去挡窗帘吗?”上官婉儿一口气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文晴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顿时满腔的热情烟消云散,她悻悻地从上官婉儿的身体上撑起,扭过脸去看向床侧小推车上的各色吃食。 是,我是夸过上官橙好看,我也在床上喂过她吃东西,我更曾经为了她的健康强忍着欲|望……可那又如何?上官橙早已经是我的过去时,如今你才是我的心头好。当你问我这些的时候,我何曾问过你李令月如何对你?难道只有你一个人计较过去吗? 眼见文晴不发一语,甚至连眼神都不给自己一个,上官婉儿胆战心惊。她只是控制不住心中难忍的醋意,却更害怕文晴因此而离自己远去。 她越想越恐慌,暗骂自己何苦提那些让人不愉快的过往?她真的怕文晴就这样甩手抛下自己。 “我没有别的意思,”上官婉儿急急地凑上前来,在文晴的背后环住了她,“我只是……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它总是……总是往哪里想……” 文晴轻叹,拉她到自己怀里:“谁又没有过去?” 她说着,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你以为我就不在乎你和李令月吗?” 上官婉儿闻言,呆了呆,良久不语。 “你和李令月有整整一世的回忆,如果不是你穿越到这个世界,我又算什么?我们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文晴说着,轻抚上官婉儿的发丝,继续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总是梦到你,就是你前日穿着戏服的样子,还有你头上一直别着的一根碧玉簪子。那根簪子,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妈给了我,说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是不是我的前世和你认识?” “文晴……”上官婉儿听得心颤,有些话就在嘴边,只要她张一张口,一切就都明朗化了。 文晴苦笑:“你让我叫你婉儿,可你从来都是叫我的全名,却总是在我面前喊李令月的昵称……你说,是不是我前世爱你爱得惨了,最后却没争过李令月?是不是我这辈子还是争不过她?哪怕她早就死了,我也争不过她?” 上官婉儿听得心惊,即使眼前人好端端地活着,她还是听不得那个“死”字—— “不是的!”上官婉儿急切地反驳爱人的自暴自弃。 “那是什么?”文晴继续苦笑,“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上官婉儿深深地凝着她,纠结。 “如果,我告诉你你前世是谁,你会如何?” 文晴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 “你怎么会知道我前世是谁?” “因为……”上官婉儿咬紧了嘴唇。 “因为……什么?”文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她真的知道自己前世是谁? “因为……你是我前世唯一爱过的人。”上官婉儿说罢,顿觉如释重负。 文晴的脑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喀啦啦一声闷雷:“你……你什么意思?” 她的嗓音因为意外和紧张都失真了。 “我的意思是,你就是太平。”上官婉儿终于鼓起勇气吐露出心声,索性放下一切顾虑,迎上文晴的目光。 “你、你、你开玩笑吧?”文晴顿觉自己的人生更加狗血了。 她说什么?说自己是太平公主李令月?疯了吧?我怎么会是那个跋扈、霸道的公主? “我没开玩笑,你真的是月,不然,我怎么会对你……”我怎么会对你如此情难自禁? 文晴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只觉得头顶天雷滚滚,猛然挣开上官婉儿,蹭地站起身,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李令月?” “是。” “不可能!我要是她,为什么我连一点点她的记忆都没有?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你是上帝视角吗?”文晴抓狂。 上官婉儿对她前后的转变太快,过去,连自己的接近都抗拒得紧,而如今,却主动吸引自己的靠近,还心甘情愿地被自己碰触。文晴绝不相信自己有让对方一见钟情的魅力。何况,就算是一见钟情,早钟情了,还用等到两个人经历过种种不快之后吗?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上官婉儿离开自己的家的时候,定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那么这几天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是见了什么人,还是受到了什么启发? 其实,潜意识中,文晴已经相信了上官婉儿所说的话。 ☆、第113章 爱我还是她? 生活告诉我们,我们不可能完全掌控每一件事,世事的发展总是超出我们的想象,而所谓“反转”更是无处不在。 就像此时的文晴,她自以为拥有了穿越一千三百多年的、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她以为她至少已经和这位女神前世的爱人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时,却被告知自己就是那个“前世的爱人”,剧情也从“穿越时空的爱恋”瞬间变成了“寻找曾经的爱人”,而文晴现在最想问的一句话,就是—— “你是因为李令月才接受我的吧?” 上官婉儿看着她纠结不已的表情,怔住。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知子莫若母”了。文澜好几次提醒她“不要告诉小崽子她是谁”。上官婉儿忍不住说出了真相,尤其是经历了昨日肌肤相亲的洗礼,她再也容不下和文晴之间有哪怕一点点的芥蒂。无论是文晴曾经喜欢的上官橙,还是文晴以为的自己“爱着的李令月”,都像是刺,梗在上官婉儿的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她想要文晴百分之百的爱,没有任何芥蒂的爱,如同她无数次幻想的那样,太平和她,今世再没有谁可以阻止她们在一起,她们可以幸福地相爱,体味真正的两情相悦。 然而,现实却是—— “你本来就是李令月啊!”上官婉儿咬着嘴唇,一颗心悬到了半空中。 “呵,”文晴冷笑一声,“我半分李令月的记忆都没有……就算如你所说,我就是她,那你告诉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婉儿语结,她回答不了文晴的问题,否则就等同于道出了文澜的真实身份,且不说此举很有出卖武皇陛下的嫌疑,更容易伤了文晴的心。 文晴见她咬唇不语,心中更是灰暗一片:“你接受我,和我亲热,只是因为她……” 她愈发觉得伤心,继续喃喃地:“只是因为她……” “你就是她啊!” 上官婉儿急切地想要靠近她,却被文晴躲开。 “我不是!我不是她!”文晴猛摇着头,因为激动而吼出了声。 上官婉儿被她浑身散发的决绝气息伤到了,这还是那个抱着她柔情蜜意的人吗? “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是她的转世,对吗?”文晴咬着牙,一字一顿地。 上官婉儿如遭雷击,知道此刻,她才惊觉,文晴说得没错,只是因为文晴是太平的转世,所以自己才和她在一起。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身上找寻太平的影子,这对于一丝一毫前世记忆都没有的文晴来说是何等的伤害? 她到底,还是伤了她。 “文晴……”上官婉儿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别叫我!”文晴低吼。她心里难受得紧,到头来,自己还是个替代品。什么前世,什么李令月,那些又和她有什么关系?这一世,她只是文晴,她只想以文晴的身份爱着上官婉儿,她不想当替代品! 上官婉儿心如刀绞,如今的局面,她又该怎么办?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手机铃声划破了凝滞。 是上官婉儿的手机在响。 上官婉儿已是身心疲惫,哪有心思接什么电话?索性任由它响个不停。 不过打电话的人显然不想让她宁静,一遍遍地打个没完。 文晴蹙眉,心中一动。自打上官婉儿告诉她前世的身份时起,文晴就怀疑上官婉儿是如何知道的,尤其是联想到裴晓玉之前提到的文澜出现在上官婉儿所住的宾馆房间的事儿。 文晴侧头扫了一眼手机,来电显明晃晃写着文澜的名字。 你和澜姐原来这么熟了? 文晴瞥过上官婉儿,身随意动,抓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上官婉儿这会儿也瞄到了来电显,一张小脸登时惊得煞白,想要阻止文晴,怎奈没有她的动作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文晴接起电话,又按下了免提。 手机那端的文澜显然有些急切—— “婉儿!这几天你一定要看好了小崽子!不要让她乱跑!尤其不要让她去李家!” 那一瞬,文晴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她又惊又疑地看向上官婉儿,眼中全是难以置信:澜姐居然知道你的身份? 上官婉儿的脸上已经惨白得没了血色。 文晴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 “小崽子是谁?” 上官婉儿咬唇不语。 “是我对吗?” 上官婉儿不敢再看向她,慌乱地别过脸。 文晴只觉得心如死灰,她强行扳过上官婉儿的下巴,不管自己的手指粗鲁地在上面留下红痕。 “李家是李紫薇家吗?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上官婉儿凝着她通红的双眼,听出了她声音中的疼痛,也觉得心中酸涩得很。 “你说啊!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文晴语带哭腔,“为什么澜姐知道你的身份?你们要对李家做什么?为什么瞒着我?你们都当我是傻子吗!” 上官婉儿黯然。她并不知道文澜具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李紫薇家发生了什么事,而她知道的比如文澜的身份,却又是说不得的。 昨日种种是何等美好,今日之事便是何等伤神,不过十几个小时,她已是从天堂堕至地狱,天壤之别。 “如果不是因为李令月,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在乎我如何?”文晴冷着脸。 上官婉儿痛苦地看着她扭曲的脸,无言以对。 “果然,”文晴自嘲地冷笑,“你只爱她,我对你来说,只是她的替代品。” “不是的!”上官婉儿闻言,脱口而出,“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根本就是……” “就是她的转世对吗?”文晴凉凉地道,“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上官婉儿痴痴地重复她的话。 “我讨厌她!从小就讨厌她!现在更是讨厌!”文晴歇斯底里,“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吗?除了血统和出身,她有什么?嗯?你告诉我,她有什么?她凭什么、凭什么让你追随了一辈子还不嫌烦,这辈子还要心心念念?” “她……她就是你啊……”上官婉儿眼见她癫狂的样子,心疼地不顾一切地抱住她。 “不是!”文晴再一次躲开她的亲热,“我是文晴!只是文晴!我爱你,就是你眼前这个叫文晴的人爱着你,和她没关系!” 上官婉儿更觉心悸,文晴这副任性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前世太平的翻版,她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不是太平。 “文晴,文晴你听我说……”上官婉儿耐着性子抚摸她的脸颊,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文晴猛然抓住上官婉儿的手腕,“你问我是否看得清楚自己的心,那你呢?你是否看得清你自己的心?” 上官婉儿被她大力攥得疼痛,又舍不得推拒开她。 “你爱的如果……如果是那个李令月,我、我就……” “别说了,别说了好吗?”上官婉儿急切地捂紧她的嘴,唯恐她说出决然的话。 熟悉的气息沁如鼻腔,文晴张了几次嘴,到底还是舍不得说出那句话。 半晌,文晴颓然地拿开上官婉儿的手掌,默不作声从身上拽下上官婉儿借给她穿的睡衣,又一件件地套上自己的衣服。她失神得厉害,以至于顾不得回避上官婉儿。 文晴晶莹的肌肤上,零星地点缀着几片樱红的痕迹,尤其是赤|裸的后背上,分明还留有上官婉儿昨夜情难自禁时的抓痕。 上官婉儿看得心惊肉跳,昨日种种缠绵旖旎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你要走吗?”她不管不顾地环住文晴的后背,微烫的脸颊贴附在文晴裸露的肌肤上。 文晴穿衣服的动作一滞,身后柔软的女体她熟悉得很,那是一副让她着迷至痴狂的美好的身子。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由得心动,想要把上官婉儿揉进身体里的念头如惊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 压抑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文晴淡着声音:“我不是李令月。” “你不要我了吗?”上官婉儿小声地啜泣着。 文晴感到后背有湿意透过来,心里更堵得慌,闷闷的。 恰在此时,文晴的手机也不要命地响了起来。她借此轻轻挣开了上官婉儿的双臂。 手机那端,李紫薇哭得抽噎:“晴晴姐,你快来我家……” 文晴陡生不安感,急切地问:“怎么了,紫儿?” 李紫薇哭得更厉害了:“我爸……我爸说他要见你……你、你快来!” 文晴皱眉,这是闹哪样呢?没来由的,李志见自己干吗?而且,按理说,若是仅仅是李志要见她,李紫薇不至于哭成这副熊样啊。 “爸爸……爸爸他吐了好多血……”李紫薇抽抽搭搭地说。 文晴头上的青筋再度暴起:“快送医院啊!打120!赶紧的!” “爸爸……爸爸他说什么都不肯去医院,就是要见你……你、你快来!我……我好害怕……” 文晴顿感蹊跷,联想到文澜之前的电话,要上官婉儿阻止她去李家,她更是不安。 急慌慌地套好衣服,文晴顾不得太多,只和上官婉儿说了句“我先走了”,拔腿便走。 上官婉儿已经知道是李紫薇打来的电话,她谨记文澜的话,唯恐“去李家”对文晴不利,连忙拦住了文晴的去路。 ☆、第114章 一家人? 上官婉儿拦在文晴的面前:“你是要去李紫薇家吗?” 文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坦言道:“是。” “你不能去!陛……澜姐电话里说了,那里很危险。” “你和她都这么熟了?”文晴冷笑,“这么听她的话?她有这么大魅力?还是,她是你什么人?” 上官婉儿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无言以对。 文晴又凉着声音道:“我现在没工夫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儿,我把紫儿当妹妹,我必须去。” 说着,她的目光划过上官婉儿的脸:“你拦不住我,你也没资格拦我。” 上官婉儿被她眼中的寒意冻得冰冷彻骨,眼睁睁看着她绕过自己夺门而去。 一路上,文晴想象了若干种可能面对的情况,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李家见到她妈薛沛霖。 她老妈不是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吗?不是既忙着录制综艺节目又忙着进剧组友情饰演武则天吗?怎么莫名地出现在李家?她什么时候和李志有这么深的交情了?深到亲自登门探病来了? 薛沛霖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文晴。文晴出现的那一刻,薛沛霖的心脏都抽紧了,她怒指着委顿在床上、衣襟上沾满血迹的李志:“是你让她来的?” 李志的嘴角边还挂着一缕血丝,再不服往日风度翩翩的帅大叔形象,虽是狼狈不堪,却诡异得笑得更加畅快,畅快得近乎狰狞:“是我让她来的……咳咳……怎么样,沛霖,我们一家人团聚的场面很感人吧?” 一家人? 团聚? 文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脑中瞬间空白一片—— 什么意思? 她惊诧莫名,下意识地看向李紫薇。 李紫薇早哭成了泪人,尤其是看到往日对自己温和慈爱的爸爸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吓坏了,瑟缩在墙角,一脸的惊恐状。 文晴看得心疼,也顾不得多想,拉过她的手,搂紧她的肩膀。 “紫儿,别怕。” 李志见状,笑得越发猖狂了:“哈哈哈……咳咳……沛霖,你看啊,这就叫姐妹连心,她们毕竟是亲姐妹,身体里都留着我李家的血……咳咳,你看她们长得像不像……咳咳咳……” 他说完,抹掉嘴角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溢出的血沫,挑衅地睨向薛沛霖。 他的身体消瘦得不成样子,分明就是个行将就木的废人,此刻却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至少在薛沛霖眼中是这样的。 薛沛霖不由自主地颤抖,慌乱地强行分开文晴和李紫薇,恨恨地咬着牙,“你来干什么?添乱吗?” 文晴呆愣愣地望着薛沛霖气急败坏的脸,不知怎的,脑中竟然映出当年薛沛霖抽自己嘴巴时的狠心面孔来。 她难以自控地看向李紫薇,又看向李志,恰好和李志的目光对上。 文晴打了个寒噤,这么多年来,她竟然从没注意过自己的面部轮廓和李志的如此相像,只是自己的脸部线条相对柔和、相对女性化一些。 薛沛霖生了她,又养了她将近三十年,自然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当她发现文晴的目光投向李志的时候,心中暗叫不好,急慌慌地拽过文晴的手,慌不择路一般想要逃走。 “我们走!” 文晴站着没动。她的身世真相近在咫尺,她做不到无动于衷,更做不到逃离、不闻不问。 薛沛霖见她如此,心里更慌了,又急又痛:“晴晴!你要气死我吗?” 文晴一抖,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无奈和祈求。薛沛霖是她的亲生母亲,含辛茹苦地把她抚养长大,又独自撑起这个家和文爹留下的产业,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面对这样的母亲,文晴不能不动容。 然而,李志的一句话又使得她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沛霖……你派人下毒把我弄成这样,吞了我的公司,还要夺走我的亲生女儿吗?咳咳咳……” 下毒?!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33节 文晴难以置信地盯着薛沛霖慌乱无着的表情,那一刹那,她已经懂了,李志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亲生母亲想要害死她的亲生父亲,还吞并了她亲生父亲的产业,居然还要对她隐瞒真相,将近三十年不许她认父。 原来,李紫薇前日在江边哭诉的有人正在暗中收购大唐公司,这人竟然是她的母亲! 文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头顶,“咣咣咣”地撞击着她脆弱的神经,让她不堪重负—— 真相竟是来的这样迅猛!真相又是这般不堪! 她猛然甩开薛沛霖的手。 “晴晴!”薛沛霖吓坏了,从文晴的双眼中,她看到了恨意。 瑟缩在一旁的李紫薇已经吓傻了,久久无法从刚刚知晓的事实中挣脱出来。 薛沛霖目眦尽裂,一时间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李志:“李志你真不是人!当年害了薛家和文家,现在连你的亲生女儿都算计上了!” “呵呵,”李志笑得无所谓,“沛霖,要说算计,我哪有你能算计?你让林姐给我下毒十几年,每天的剂量微乎其微,长年累月就会要了我的命……咳咳……林姐是你们薛家的老人吧?她闺女不就在你手下当保镖吗?沛霖你可真有手段,竟然能把她安插在我们家做保姆做了十几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爱惨了你了……咳咳咳……只要是你给的,就算是砒霜、鹤顶红我都会吞下肚,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咳咳咳……” 文晴已经听得痴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的身世竟是如此的复杂。 她的母亲,还是那般风华绝代,人人都说她是“艺坛常青树”,都赞美她的演技、她的风致、她的能力和手腕。 文晴又看向床上那个病入膏肓的中年男人,那是她的亲生父亲,他曾经也是事业有成、呼风唤雨的人物,可此刻却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如风中之烛,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她觉得痛苦,觉得怜惜,为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不管他做过什么,也不该被她的亲生母亲害死啊! 李志看着她,蜡黄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晴晴,一转眼你都……咳咳……都长这么大了,居然给文家当了快三十年的闺女咳咳咳……当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就知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 文晴闻言,愈发难过,顷刻间红了眼圈。 “够了!”薛沛霖突然吼道,“李志你够了!你为什么不说你当年在哪儿见到她第一眼的?” 李志语滞,病瘦的脸颊更没了血色。 “你怎么不说你帮你姐绑架了晴晴?她那时候才几岁?要不是你姐心软了,你是不是还要弄死她?你说啊!怎么不说了?”薛沛霖狂怒道。 李志忽然阴恻恻地一笑:“沛霖,你在替姓文的打抱不平吗?他有什么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让你念念不忘的?他不过就是个抛弃妻子的王八蛋,害了我姐和月薇一辈子!他死他活该!凭什么让我的亲骨肉替他们文家守牌位?” “你住口!要不是你和你爸当年害得文家倾家荡产,耀庭他怎么会和李桐离婚?他是怕伤害李桐和他们的女儿,怕她们夹在文家和李家之间为难。” “哈哈!”李志狂笑,“生意场上,但凭自己的能耐打拼,他们文家没能耐、没手段,怪谁?咳咳……愿赌就该服输咳咳咳……” “生意场?愿赌服输?李志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你们父子俩窃取了文家的商业机密,还哄骗文家人,让他们相信了你们……” 李治闻言,不客气地抢白:“你派明睿泓窃取我们大唐公司的商业机密,你在国外注册了公司,暗地里下手对付我,沛霖你倒是说说,你亏心不亏心?嗯?这些,你当我不知道吗?” 薛沛霖瞬间苍白了脸色。 “哈哈哈!三十年了,沛霖你还是这么美……就和那天晚上一样,在我身下,就这么又羞又恨地看着我……那时候你十几岁来着咳咳咳咳……”李志咳得一阵紧似一阵,直到不堪重负地伏在床头。 文晴已经崩溃了—— 原来她是这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原来她是个孽种! 原来这就是她妈不告诉她身世的关键所在! 她的亲生父亲当年强|暴了她的亲生母亲,她的亲生母亲如今又要害死她的亲生父亲,还吞并了他的产业,甚至要让他身败名裂…… 原来,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窒息,死一样的窒息。 文晴觉得自己快被这一切扼死了,她发狂一般地夺路而逃,发动车子不管不顾地猛踩油门,脑中只有一个字—— 逃! 逃离这个世界! 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闯了几个红灯,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车速有多快,直到“咣”的一声巨响,整个车子连带着文晴剧烈地晃动,安全气囊弹出。 文晴重重地撞了上去。 脑袋剧痛,一缕凉意顺着额角蔓延。 她的意识飘飘忽忽,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第115章 恨 文晴以为自己死了。 一道白光闪过,她感到自己的魂魄已经脱离了躯壳,飘飘荡荡追随着那道光。 她的周围,是深浅不一的黑色和灰色,像是被割裂的布块,随意地散在莫名的时空中。 这是去地府的路吗? 文晴心中暗想。 是不是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到了奈何桥边,喝上一碗孟婆汤,前缘种种,皆化作虚无,投胎转世,再堕轮回。 文晴很难过。 如果老妈看到自己的尸体,会不会疯掉?她打拼了半辈子,只有自己这么一个亲骨肉,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还有澜姐,她也会很难过吧?澜姐对自己那么好,她前世一定是李令月很亲近的人。难道是那位震烁古今的千古一帝吗? 还有小紫儿,她才多大?如果李志故去了,她该怎么办?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害怕? 灵魂出窍的一刻,文晴的心思格外清醒。 最承受不了的是上官婉儿吧?文晴痴痴地想。 上官婉儿追随自己两世,上一世两人皆没得善终,这一世还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尸首,却无能为力。 她会如何?会不会随自己而去?会不会伤心欲绝? 人的灵魂有心吗? 没有吧? 可为什么心脏疼得这样厉害? 婉儿,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我不想死,只是—— “母亲……” 文晴正在心痛难抑,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 那男子看打扮,显然是个古代人,跪伏在地,声音哽咽,语带祈求。 文晴这才注意到男子跪拜的是一个华服女子。那女子人已中年,却是风华不减当年,眉宇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勃勃英气,更有一番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气派。 文晴心念一动,她惊异地发现自己此刻竟能够感知到那女子的情绪,仿佛是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发出的一般。 难道她是…… 文晴猜想着,倏的又一道白光闪过,她的身体顿感剧痛。 痛感须臾间便消失不见了。文晴大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视角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俯瞰眼前的一切,而是—— 变成了华服女子的视角,那个年轻的男子正巧跪伏在自己的脚前。 于是,文晴懂了。 她的灵魂回到了她的前世——太平公主李令月——的身上。 “母亲!求您了!不为别的,只为了阖府上下老小,认输吧!”年轻男子重重地叩首,额头抢在金砖之上,“咣咣”作响。 女子笑了,笑容中满是苦涩:“认输?崇简,你以为认输了李隆基就能放过本宫?” 薛崇简扬起脸,满面泪痕,看着自己风华绝代的母亲,她还是那么美,还是大唐最最骄傲、最最高贵的公主,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都夺不走她的耀目光华。 他膝行向前,拉住母亲的裙裾:“母亲!陛下是您的亲侄子啊!他就算再恨你,也不会杀了您的……” 太平公主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崇简,你身为本宫的儿子,身为则天大圣皇帝的亲外孙,竟然这般天真!” 薛崇简呆住,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李隆基虎狼之心,他只想要这万里江山,别说亲姑母,就是亲生父母,阻了他的路,他也照样杀之!何况本宫还曾反对过他,险些杀了他?呵,他此刻所想,大概是灭我满门吧?” 薛崇简闻言,脸上立时没了血色。 “不过,你不用怕,”太平公主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盯着儿子的脸,“你劝过本宫不要反对他,还被本宫责打过,李隆基惺惺作态,会饶你性命的。说不定还会给你加官进爵。” 薛崇简抖着嘴唇,紧紧抱住母亲的腿:“母亲!儿子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儿子当初是真的担心您涉险境啊!儿子不要独活,生也罢死也罢,都要追随母亲!” 太平公主听得动容,眼圈微红,脸上也带了几分凄然:“崇简,你记住,你不能死,你也许是本宫唯一留存的血脉,你必须活着!” 薛崇简痴然。 “你给本宫好好活着,让你的后世子孙永永远远记得李家的仇!生生世世给本宫牢牢刻在骨头里!绝不要放过李家人!任何一个李家人都不要放过!” 薛崇简虽已经见惯了母亲果决狠戾的手段,可是这般痛入骨髓,恨不得生食其血、生啖其肉的恨意,他还是头一次见识,不由得吓呆了。 太平公主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心中所想,不由暗叹一句“生子不类己”。 她一向肆无忌惮,这念头也不过在脑中倏忽而过。 抬手在发髻上摸索一番之后,太平公主将一只碧玉簪子递给薛崇简:“这簪子,你放还到那只金盒子中收好,权当本宫给你留下点儿念想。以后,就一代代地传给你的子孙,让他们记得,这世间曾存活过本宫,还有……上官……上官婉儿……” 说着,已然哽咽。 听到“上官婉儿”四个字,薛崇简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母亲的双眼,又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碧玉簪子。 难怪,这些年来,他见母亲日日别着这根再普通不过的玉簪子,又瞧着有几分眼熟,却原来……原来种种传言都是真的?! “母亲,您和、您和上官昭容……”薛崇简不敢再说下去,更不敢再想下去。 “不错!我爱慕于她,她爱慕于我。”太平公主坦然承认,骄傲地扬起头,似乎这是世间最自豪的事。 薛崇简呼吸一窒:“可是、可是你们都是……” “都是女子又如何?”太平公主睨着儿子。 薛崇简被她目光中的危险意味吓得不禁一哆嗦。 太平公主暗自叹息,她的后代没有一个像她,更不用说像母亲则天大圣皇帝那般英明强悍,往日曾经的辉煌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她颓然,心中晦暗一片:“早年间诸多不应该,本宫一生辜负婉儿良多,惟愿来生相忘于江湖,她能得良人相伴,不再被我误了终身……今世种种就都化作飞烟吧……” 说罢,泪如雨下。 “母亲……”薛崇简又是难过,又是心惊。他为自己的母亲竟然爱的是女人而感到羞耻,却又因自己身为人子不能替母亲分忧解难而忧伤。种种情愫交织在一处,令他不知所措。 “崇简,你来看。”太平公主咬破自己的指尖,将渗出的血珠涂抹在碧玉簪子上。 薛崇简愣愣地看着上面显出的一行字,吃惊地张大了嘴。 “您……您当真做此等想?”薛崇简不敢相信,这还是他那英姿勃发、欢喜于荣华富贵的母亲吗? 太平公主淡笑:“崇简,本宫荣华一生,尊荣鲜有人及,却一辈子得不到心中挚爱……事到如今,累了,倦了,也……恨着,若不是李隆基逼死了婉儿……” 正说话间,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隐约哭泣声。 太平公主难得有机会倾吐在心中压抑了几十年的情意,突被打断,很是不悦。 “何人哭泣?”她怒目道,“本宫还没死呢!哭什么?” 死? 文晴的灵魂听到这个字,大惊失色—— 此时的太平公主是没死呢,可自己已经死了!怎么就糊里糊涂地钻到了前世的身体里?到底是如何到了这里的?这是虚幻的想象还是前世真实的再现? 想着,想着,文晴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上下都酸酸软软使不上力气。她闷哼一声,忽的睁开双眼—— 哪里有什么太平公主? 哪里有什么薛崇简? 她居然又活过来了! 这里是医院,是病床上。 抬起头是天花板和摇摇晃晃的吊瓶,耳边是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谁在哭? 文晴费力地歪了歪头,映入眼帘的是薛沛霖憔悴的容颜,她的身侧是正递着纸巾轻声劝慰、自己也通红了眼眶的文澜。 文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妈……” 两个伤心的女人突闻她发出的声音,都惊诧抬头,继而同时手忙脚乱地扑向她。 “我……怎么在这儿?”文晴只说了几个字,就觉得嗓子眼儿疼得很,尤其是脑袋,晕乎乎的,有点儿恶心想吐。 薛沛霖看得更觉心疼,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慌乱地按住文晴难受地晃动的脑袋:“你别乱动!你脑袋受伤了,还有轻微的脑震荡,是不是觉得恶心难受?我去喊大夫来!” “妈……”文晴拽住薛沛霖的衣襟儿,依旧懵懵懂懂的,“我是不是出车祸了?” 薛沛霖闻言,哭得更狠,控制不住地冲口而出:“你是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要不是苏琳琅恰好路过,林墨及时赶到把你送到医院,你这会儿早没命了!” 说到“没命了”三个字,薛沛霖越发难受。 苏琳琅? 文晴皱眉,因为牵动了脑袋上的伤口而疼得呲牙咧嘴。 她现在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她想念的只有那个人。 “上官……上官橙呢?” 薛沛霖怒:“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她!” ☆、第116章 兜兜转转 文晴记起自己是从李家跑出来之后,发狠地猛踩油门,后来撞上了,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李叔叔呢?”她急切地问,脑中浮现出李志歇斯底里的蜡黄色的脸。那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这都是无法改变的现实。 “死了!”薛沛霖气她苏醒过来,先是问女友,再是问那个害了自己一生的死敌。 文晴头上的伤口剧痛,心里更痛:“你……你害死了他!” 她恨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是我们薛家的仇人!是文家的仇人!”薛沛霖深恨自己唯一的骨血竟不理解自己,更恨李志临死前这一记杀招毒辣。他死了就死了,人死如灯灭,可他设计了自己的女儿,让她对自己生了仇恨。 “可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你杀了我的亲生父亲!”文晴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手背上的吊瓶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滚针了。 文澜吓坏了,赶紧按住文晴的肩膀:“晴晴!晴晴你别激动!” 文晴不服气地看着她。 文澜被她眼中的寒意惊着了。 直到护士来处理过吊瓶针头之后,母女俩依旧是怒目相向。 “李志害得我们薛家家破人亡,害得文家倾家荡产,还对我……”薛沛霖想到二十九年前那个屈辱的夜晚,咬破了嘴唇,深可见血。 “这样的畜生,你竟然还认他是亲生父亲?!” “他就算是十恶不赦,那也是我亲爹!你也不该杀了他!” 试问,谁能承受得了自己的母亲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你……”薛沛霖扬起手掌,就要抽向文晴。 文晴见状,梗着脖子,等着她的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脑袋上的伤口还缠着绷带,一张小脸上还有蹭破的痕迹,左手背上因为滚针苍起了一片青紫…… 薛沛霖看得心酸,手掌便落不下去了,死死地攥紧。 “你……”薛沛霖深吸一口气,“晴晴你出息了,撞大树还撞出功劳了!” 文晴知道她妈心里苦,可她心里也苦。她想到了在幻境中通过自己前世的太平公主的眼睛看到的玉簪上的字,果然如此吗? 上官婉儿因为太平公主而爱她,于是她的爱情幻灭了。 她的母亲毒死了她的亲生父亲,夺了他的产业,于是她的亲情幻灭了。 她快三十岁了,事业一塌糊涂,一事无成。 人生的三大支柱,没有一根可以支撑起她的生命,到头来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前路暗淡,没有一丝光亮可以照亮她。 文晴颓然,只觉得万念俱灰,陡生厌世之感。 “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是那样怀上我的,为什么不直接流掉我?” “啪”—— 薛沛霖再难忍受,家破人亡她忍下来了,二十九年前的屈辱她忍下来的,这些年来的劳累和奔波她都忍下来了,可她忍不了她含辛茹苦养育成人的女儿如今质疑起自己的存在价值来。 文澜震惊,顾不得多想,扳过文晴的脸颊,怕她被薛沛霖打坏了。 文晴冷笑:“您应该打死我,反正李家死的也不是一个人了……” 薛沛霖抽得手掌发麻,可见这一巴掌下去有多狠。她心疼文晴,又气她不懂事,整个人抖作一团。 就在此时,薛沛霖的秘书焦急地赶来。 她咋一进病房,也因眼前的情景怔住了。出于工作责任心,她还是凑近薛沛霖道:“薛总!大唐公司那边乱成了一团,董事会要求您出面……” “大唐公司已经是历史了,现在只是circle的子公司。”薛沛霖阴沉着脸。 秘书自知失言,连忙道:“是我疏忽了。各家媒体已经把那儿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您出面解释,赵副总打您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您看……” “知道了。”薛沛霖显得很疲惫。 文晴突然冷冷地开口:“你连李紫薇都要害死吗?她还是个孩子,你要让她流落街头才高兴吗?” 薛沛霖一滞,神色复杂地扫了文晴一眼,什么都没说,便领着秘书离开了。 文晴脱力地瘫软在病床上,头疼,脸疼,胳膊疼,浑身都疼。 “晴晴你不该这么对你妈妈。”文澜心疼地抚摸着她脸颊上的红印。 “澜姐你究竟是谁?”文晴问道。 文澜狐疑地看着她。 “你应该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文晴平静地与她对视。 文澜并不接她的话茬儿。 “呵,澜姐你早就知道我前世的身份了吧?也知道现在的上官橙究竟是谁了吧?我特别好奇,你上辈子到底是我什么人,对我这么关心?” 文澜不语。 “要是我猜的没错,你是那位女皇陛下吧?我何其荣幸,竟然让堂堂千古一帝给我当堂姐?话又说回来,我根本不是文家人,你也就不是我堂姐了。” 文澜心头一紧:“晴晴,无论你的身份如何,我们都是爱你的……” “是啊,你们爱我!”文晴苦笑,“你们爱我爱得太深了!” 她说着,双目一凝:“深得让我想逃。” 文澜听得胆战心惊:“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文晴盯着手背上的青紫,“你上辈子真的是我母亲?” “是。”文澜坦承。 文晴释然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文澜不放心地看着她,一时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就这么走了?”上官婉儿大惊失色,“你告诉我她去哪了?” 她死命抓住文澜的手,两行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喃喃的:“她就这么走了……” “婉儿,你别急。”文澜道。 上官婉儿摇头:“我没法不急,她怎么能抛下我……怎么能?我等了她一辈子,到死都念念不忘她……她怎么能说走就走……” 文澜听得也是心酸。 她把一只古朴的黄金盒子推到上官婉儿面前:“晴晴说,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上官婉儿身子一抖,痴痴地看着那只金盒子,情难自禁地急切打开,那只陪伴了自己一生的碧玉簪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仿佛从没离开过一般。 “这是……”上官婉儿潸然泪下。 文澜叹息:“收好吧。晴晴说,这个本来就是你的。” 上官婉儿摩挲着簪身似竹节的纹路:“当日李隆基闯进我府中,我不愿受其辱,早打算一死了之。只是这根簪子,是和殿下定情时候她送我的,我戴了一辈子,就像……就像她时刻在我身边一样。我舍不得让它和我一起化成飞灰,便没舍得戴。怎么最终会到了她……到了文晴的手中?” 文澜动容:“晴晴说,当日你投火自尽时,她……太平被李隆基缠住,后来终于有机会得以挣脱,知道你故去的消息,痛不欲生,又深恨李隆基,发誓要为你报仇雪恨。她趁着夜半时分偷偷去你府中凭吊,在废墟中拾到了这个。后来,太平把这根簪子传给了崇简,就这么一代代当成传家宝传了下来。” 上官婉儿已经听得呆住了:“她、她真的是崇简的后人?是……是太平的后人?” “天意啊!”文澜叹息,“李隆基血洗太平府邸,逼死了太平,唯有崇简一脉存活下来。我二婶薛沛霖就是崇简的后人,也就是说晴晴也是太平的后人。” 上官婉儿跌坐不语。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岁月变迁,太平的魂魄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薛家。而且—— “李志是李隆基的后人?”她问文澜。 “是,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上讲,晴晴也是李隆基的后人。”文澜也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 上官婉儿沉默了。 她能体会到文晴此刻心里该有多难受,亲生母亲毒杀了亲生父亲,前世恨之入骨的李隆基成了自己的祖先,喜欢的人又是因为自己前世的身份才接受自己…… 凡此种种,搁在自己身上,怕是早就疯了。 上官婉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愕然:“她……她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文澜看着她慌张的样子,不解。 “她是怎么知道我投火之后的事儿的?那些事,你不知,我更不知,她从何得知的?” 文澜锁眉,默然半晌,才问:“婉儿,你和晴晴之间到底……” “我告诉了她她前世的身份。” “这个你同我说了。也罢,说了便说了吧,迟早要面对的。” “可是,她问我是不是因为殿下才对她倾心的,问我爱的到底是谁。” “她和太平,不是同一个人吗?”文澜问。 “她并没有关于殿下的记忆,殿下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上官婉儿摇头,“所以,我才疑心她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如果想起什么,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冰释前嫌?” 原来如此。文澜懂了。 “婉儿啊,不是我打击你,晴晴要是想起来上辈子的事儿,未必就会快乐。你要知道,拥有两世的记忆是件挺痛苦的事儿。”文澜说着,指指自己的脑袋。 上官婉儿再次沉默了。 “这阵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晴晴没寻死觅活的,已经算是很坚强了。她现在说想‘四处走走’,说白了就是想散散心,或许时间能够渐渐冲淡一切。所以,婉儿啊,她想不想起来前世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是不是还在你的身上。作为母亲,我希望你能体谅她现在的心境。” 上官婉儿咬紧嘴唇:“我明白了,谢谢您!” 文澜摆摆手,“你先别急着谢我,接下来的事儿多着呢。” “什么事?” “大唐是散了,文家和薛家的仇也报了,可《巾帼宰相》的拍摄也被耽搁了。我从小到大欠二婶的恩情也算还了些,不过靖宸的作品我不想让它石沉大海,我们还得继续,而且要把它拍得更好。”文澜说着,目光炯炯。 上官婉儿若有所思,思忖再三还是忍不住问:“吕靖宸她是不是……” “她是高阳的转世。”文澜坦然承认。 上官婉儿懂了,果然如她猜想的一般。想到文晴,想到太平,她的心中也腾起了希望。 “我会把自己演好的,不辜负了这个剧本,更不辜负那个时代。”她看向文澜。 “好!作为投资方代表,我也会全力以赴,不辜负靖宸的剧本,和那个时代。”文澜欣慰道。 就如曾经的君臣二人,在那波谲云诡的朝堂中就某件事达成了共识,两个人默契地相视而笑。 “终有一天,我会让文晴亲自为我别上这根簪子。”上官婉儿想到爱人,嘴角勾起,笑得温柔。 ☆、第117章 追随 初秋的午后,街角的书吧里,面容姣好的素雅女子推门而入。 她寻了一个僻静的卡座坐下,静默了一会儿,才向老板询问是否有wifi。 上官婉儿走了很多个城市,像个真正的旅行者,实则她是一个追随者。 现在,上官婉儿唯一在意的就是文晴的微博。那些微博和图片记录着文晴的足迹和心情。 上官婉儿并不清楚文晴记录下这些,是有意还是无心。有意也罢,无心也罢,只要能让她知道文晴在哪里就好。 文晴走过了多少地方,上官婉儿就追随了多少地方。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她走她走过的足迹,她光顾她光顾过的小店,她吃她吃过的美食,她喝她喝过的咖啡。 甚至,上官婉儿带着文晴用过的那个牌子的薄荷味道的沐浴露、洗发水,这样,她就可以时刻沉浸在属于文晴的氛围中。 这家书吧,文晴昨天在微博里提到过,氛围很好,能让一个人的心真正地沉寂下来。 上官婉儿于是来了,第一件事还是打开文晴的微博,查看是否有更新。 这里确实如文晴所言,很安谧,人很少,毫不杂乱,可以一个人纵情地享受午后的慵懒。 上官婉儿捧着一大杯咖啡,小口小口地抿着。她开始尝试着接受这种饮料,虽然她还是惦念着她曾经钟爱的茶,不过她打算敞开自己的心扉,去试着接纳更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婉儿倏然觉得有人坐在了自己对面的位置上。 她惊诧地抬头,发现那是个长得并不让人讨厌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笑盈盈地望着她:“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吧?” 上官婉儿记得文晴唯恐自己吃亏,曾对自己说过,自己一个人在外,不要搭理凑上来搭讪的陌生男人,女人也不行! 忆及文晴对自己的种种关心,上官婉儿心里暖暖的,不过面部表情却是淡得很。 “不好意思,我在等人。”她说。 中年男人“哦”了一声,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热心地问道:“小姐您长得很漂亮很有气质,不知道对演艺圈有没有兴趣?” 上官婉儿闻言,嘴角抽了抽,心说这是哪儿来的“星探”?我眼下就是吃这口饭的,你是想要给我介绍哪个导演啊?片酬怎么样啊?是不是演女一号啊?不是女一号姐可不演。 她如此想着,突觉自己很有些文晴调侃的风格,会心偷笑,继而又觉得黯然神伤。 中年男人见她不语,以为是正在思考,赶紧趁热打铁道:“我很欣赏您的气质,实不相瞒,我是一名星探,凭您的资质,假以时日,我敢打保票您一定会在演艺事业上大红大紫!上官橙您知道吧?‘国民女神’上官橙,当年她还在读戏校的时候,我就认准她将来星途无限宽广,您看她现在都火成什么样了……” 上官婉儿险些绷不住了,心说这大叔哪儿来的啊?要不要这么逗啊? “你认识上官橙?”上官婉儿故意问道。 “那当然!”中年男人胸脯拍得山响,“姑娘,你要是想和上官橙搭戏就告诉叔,凭叔和她的交情,那是妥妥的事儿!” 上官婉儿嘴角猛抽,她觉得自己再也听不下去了。文晴说得果然没错,陌生的男人搭理不得。 她不由得惋惜自己美好的午后时光就这么被毁掉了。 面对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上官婉儿只想尽快逃走。 就在她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那是她朝思暮想、追随了两世的人。 “文晴!”上官婉儿脱口而出,心脏也随之加速了跳动。 文晴就住在附近的一家宾馆里。吃过午饭,本该是睡午觉的时间,可她睡不着。 上网看了会儿娱乐新闻,还是坐立不安,她索性信步逛到了这家书吧。 午后的书吧里很是安静,只有某个角落里传来一个男人聒噪的声音。文晴得烦,干脆抬步打算离开。 恰在此时,那个无比熟悉的女声喊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文晴觉得自己这一趟逛得特别值,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她了吧?只能通过网络了解她的消息,甚至怀着某种不愿告人的小心思在微博里记录下自己的足迹。不是不盼望她来找自己,可又怕她来找自己。 这一个月,于文晴而言,说是游历,其实更像是一场自我放逐。 至于原因,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不过。 上官婉儿喊着文晴的名字,却发现对方在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扭头便走。 这人! 上官婉儿气结。你是打算躲我一辈子吗? 她看不得文晴的逃避,于是追了出来。 文晴疾走了几步,回头发现上官婉儿还紧紧跟在自己的身后,她生怕这样青天白日的,上官婉儿那么火,再被不明真相的群众认出来,到时候弄出什么奇怪的八卦新闻可就糟糕了。暗叹一声,文晴反方向朝上官婉儿走了过来,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拉着她的胳膊,小跑着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宾馆的房间。 好在这一路没引起什么异样,关上房门,文晴长出了一口气。 抬起头,发现上官婉儿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两个人同时看出了对方的憔悴。 文晴不自然地撇了撇嘴唇:“靠脸面吃饭的,弄得这么面黄肌瘦的,还怎么在圈里混?” 上官婉儿听出她话语中对自己的关怀,心里一暖,可又气她就这么弃自己而去,嘴上也不客气地还击道:“可不嘛,你晒得这样黑,饿得这样瘦,以后还怎么在圈里混?” 文晴挑眉,这是在调侃她吗?话说她哪里黑了?不过就是晒得健康些,小麦色不好吗?谁说小麦色就是黑色? “你怎么来了?”她步入正题。 “我为什么不能来?你就这么弃我而去了,还不许我来找你吗?”上官婉儿不服气地反问道。 文晴被她噎到了,心说怎么跟姐始乱终弃了你似的? “我不都让澜姐告诉你了吗?” “就这么简单?”上官婉儿认真地看着她,“你妈妈你也不管了?澜姐你也不管了?也不管我了?你倒是说说,你这算什么?” 文晴闻言,脸色冷了下来:“我不想听你给我讲什么大道理。” 上官婉儿无奈,“我没想给你说什么大道理,就是想问问你,你觉得这样对吗?” 文晴沉默了,半晌,才说:“你不懂的。” “我不懂什么?”上官婉儿追问。 文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说。 上官婉儿不愿看她纠结难受的样子,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是因为你妈妈……害了……你的亲生父亲,所以你难受吗?”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34节 文晴体会到她的温柔,心绪稍缓,咬着嘴唇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母亲毒死了你的亲生父亲,你不会难受吗?” “可是他害了文家和薛家,还对你妈妈……” “我知道,”文晴低垂下头,“你说得对,他不是个好人,可他终归……” 她说着,长吁了一口气:“紫儿她太可怜了,送她出国的时候,她一直在哭,她说她再也不想见到我妈妈了,她说她好讨厌她,为什么要杀死她爸爸……哎……” 上官婉儿默然。 归根结底,最可怜的还是李紫薇。 “其实这一切都怪我……”文晴低着声音。 上官婉儿不解地看着她:“为何这般说?” 文晴欲言又止。 上官婉儿愈发疑惑了。 “你知道‘玄血咒’吧?”文晴问。 玄血咒? 上官婉儿凝眉细思,突地灵光一现,想起前世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这个名称。 那是苗疆的一种极其狠烈、霸道的符咒,据传此咒施加在某个人的身上,就会影响其子孙后代。然而,具体为何物,又是如何施行、如何伤人的,上官婉儿并不知晓。 “我前世时听闻过此咒,但并不知其详细。”上官婉儿说。 文晴沉着双眸,目光迷离,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当年李隆基带兵闯入你府中,逼死了你,我深恨之,后来便策划废掉他的皇位,并且杀掉他为你报仇。可不成想,世事难料,最终功败垂成。我知道李隆基不会放过我的,自己的时日无多了,便重金请来苗疆巫师施行那‘玄血咒’。李隆基觊觎我府中的财宝,尤其是我身边之物,以他的性子,定然会据为己有且借以炫耀,于是,我令苗疆巫师将我所有应用之物以及府中财物,包括那块贴身佩戴的玉牌,都施了咒。只要李隆基窃走了其中的哪怕一样,放在身边使用、把玩,那件物品上就会沾染上他的血气,从此之后,符咒自然会按照那股血气寻找寄生者。用现代科学来讲,就是符咒自己寻找带有李隆基dna的人去寄生……” 上官婉儿倒抽一口凉气,她根本想不到当年太平竟是做下了这等有伤天和的事。 “寄生之后……会、会如何?”她抖着声音问文晴。 文晴敛眸,神色暗淡:“寄生之后,但凡李隆基的后人,皆不得善终……” ☆、第118章 拖累 “但凡李隆基的后人,皆不得善终。” 这话一出口,上官婉儿已经听得惊呆了,怔怔地看着文晴表情痛苦的脸。 文晴又道:“李隆基的子孙,因为我令人施的咒,或横死,或夭亡,千年以来,十之皆是如此,包括李桐,包括李月薇,还有……李志。说不定紫儿将来也会因为这个而……” 文晴说着,抽了抽泛上了酸意的鼻子,红了眼圈:“婉儿,你说我作孽不作孽?” 上官婉儿了解她心中的苦,感同身受,轻抚着她的肩膀:“别这样说自己。就算是作孽,也有我陪着你。” 文晴苦笑,深深地看着她:“婉儿,李隆基虽然让人憎恨,但是他的后人何其无辜?就算是他们做错了什么,也自有法律和老天爷惩罚他们,我又有什么资格在他们出生之前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何况,他们也都是我的后人……” 文晴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人在作,天在看。我作了这等孽,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让我这辈子投生在了李家,阴差阳错成了李隆基的后人,呵呵……” 文晴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会短命的。这是我自己给自己挖的陷阱……” 上官婉儿的心都快要跳出喉咙来了,她猛然抓住文晴的小臂,抖着声音:“你……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文晴淡淡地看着她:“如果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呢?” 上官婉儿闻言眸色一黯。 “婉儿,你爱着的到底还是李令月,而不是文晴……”文晴轻轻挣开她的束缚。 “事到如今,你还要纠结这个问题吗?”上官婉儿微怒,“这一个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追随你的脚步,你所有走过的地方,你逛过的小店,你吃过饭的饭馆,你停留过的咖啡店……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在这个地方遇到你?” 文晴闻言,心头大震。 “文晴,”上官婉儿沉着声音,“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让你明白吗?” “明、明白什么?”文晴针刺般难受,躲避着她的目光。 “我在学着明白你和你的生活,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前世也罢,今生也罢,无论是李令月还是文晴,都是我想拥有的,都是我想明白的!”上官婉儿急切地表白自己。 文晴听得心里又甜又涩,却强自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因为上官婉儿的深情而动摇。 半晌,文晴才凉着声音:“婉儿,文晴就是文晴,李令月就是李令月,我不是她,她也不是我……你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人生……那么长,会有更好的人爱你、在乎你,我……我不过就是你的过眼云烟……” “你什么意思?”上官婉儿气急。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意思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剧组那边也该重新开工了,你也该回去了……澜姐的公司现在需要这部片子来扭转局面……”文晴说着,躲闪着她的目光。 这样也好,她想着,伤了老妈的心,她将来就不会太难受。 上官婉儿已然将她闪躲的目光收入眼底,她审视着文晴,突然道:“文晴,你是不是怕拖累我?” 文晴一滞,别过脸。 “什么拖累?”她说。 上官婉儿心里一疼,不甘心地双手捧起她的脸,逼着她和自己四目相对:“你怕自己是李家人,会短命,会拖累我,对不对?” 那双潋滟如两泓清澈的湖水,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自己的影子,令文晴心里酸酸胀胀的难受。 上官婉儿抵着她的额头,两个人呼吸相闻,似乎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隔绝她们。 “你是为我报仇才做的那一切,就算是有报应,也该是我陪着你。你怎么敢抛下我?” 文晴觉得更难受,同甘共苦、同进退,对于此刻的她而言,还有比这更美好的情话吗? 文晴很有种想要抱紧上官婉儿的冲动,可是想想自己未卜的将来,再想想若是自己英年早逝上官婉儿会何等难过甚至孤守终老,文晴就心痛得难以附加。 “回去吧。”她语气平静地对上官婉儿说,并且轻轻推开了她。 上官婉儿手中一空,发现文晴已经挣开了自己,站在窗前,只留给自己一个孤寂的背影。 初秋的景色很美,也很凄婉,隔着宽敞的玻璃窗,片片落叶飘飘摇摇,最后跌落在路面上,铺成一地金黄。 文晴的心中黯然一片。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树木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会不会有一天,她的生命也同这片片黄叶一般,再没有了生机,化作腐土,直至消散于无形? 一股彻骨的凉意从她的脚心蹿了上来,文晴不由得一哆嗦。 没有人不贪恋生命。 当我们尽情地享受活着这件事的时候,往往会忽视其实生命是有尽头的;然而当自己的生命长度被打上一个无情的问号时,恰如一个病人被断定患了绝症,那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便不知道何时会落下,取走我们的生命。 彼时,再没有什么能让我们真正地快乐;彼时,快乐只是暂时的,痛苦才是永远的。 文晴落寞的背影,看得上官婉儿心如刀绞。她无法责备她前世的妄为,换位思考,若李隆基先害死的是太平,她也会拼了性命对李隆基的子孙赶尽杀绝。这无关乎道德,只是因为爱得太深,深得刻骨铭心。 上官婉儿更没法质问文晴为什么赶自己走,易地而处,若她得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定也不会连累文晴。说不定,自己比文晴做得还要决然,一走了之,从此杳无音讯,谁也别想找到自己。 上官婉儿能体会到文晴其实内心里还是害怕的,怕真的有那样一天,更怕那个时候只剩下她一个人。然而,文晴又强撑着不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软弱的情绪。 如此一想,上官婉儿的心软成了一汪水。于是,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不要逼她,二是紧紧地抱住她。 “你别怕,那些巫术都是些虚妄之物,做不得数的。”上官婉儿环住文晴的腰,脸颊贴在她的后背上,柔着声音说。 文晴的身体一颤,顿觉熟悉的薄荷气味瞬间包围了自己。她知道那是自己用惯了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心中感动,她知道上官婉儿真的在试着接受自己,并不是因为李令月才对自己上心。 软绵、温热的娇躯贴服在自己的后背上,还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文晴有些心猿意马,她知道上官婉儿在安慰自己,但她不能如此放纵了自己。 “你也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我自己种下的因,自然要承担结果。”文晴任由上官婉儿抱紧自己,垂着头看窗外肆无忌惮飘散的落叶,闷着声音道。 “我是说过,可还有一句话,叫做‘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今生既有守正之心,自然不畏惧那些邪妄之事。”上官婉儿又道。 文晴不语。其实她心中,何尝没有一丝对生的期盼? 上官婉儿见她不语,知道她已经把自己的话听到了心里去,遂趁热打铁,又说:“你当年要对付的是李隆基和他的后人,那些符咒怎么会来针对你?” “从血缘上讲,我也是李隆基的……后人。”想到老天爷竟然如此安排,文晴更觉得心塞。这多像是一个冷笑话?自己投胎转世,竟成了仇人的后代。 “对那些符咒来说,你是主,它们是仆,它们害不了你的……” 上官婉儿还想说什么,却被文晴抢白了:“你走吧,我就是想一个人做点儿自己喜欢的事,四处走走转转,不想再谈什么儿女情长,累……” 文晴轻推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初初听她的话,忍不住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理智让她没再开口。她深深地凝着文晴倔强的样子,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强撑坚强的孩子,便忍住不再逼迫她接受自己的劝慰。 上官婉儿上前半步,抚着文晴消瘦了几分的面庞,欣喜于她被自己亲近时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期盼的光芒。 凑近,唇点啄过文晴的双唇,上官婉儿满意于文晴诧异的目光。 “那就去做些你喜欢的事,我这就回去,准备开工。我发誓,一定会用我的表演帮沛霖姐和澜姐扭转颓势!一定会拿下金百合最佳女主角奖!” 上官婉儿放出豪言壮语,话音一转,脉脉含情地凝着文晴:“你要照顾好自己。那支玉簪,我保存得很好。我等着你,替我别上它。” 说罢,她再一次用力地抱紧文晴,瞬间松开,转身离去。 房门“咔哒”一声被关上,徒留空气中淡淡的薄荷气息,以及独属于上官婉儿的味道。文晴痴然。 ☆、第119章 表白 《巾帼宰相》经历了投资方被兼并的巨大变动之后,终于在事情发生尘埃落定之后一个半月开机了。 兼并了大唐公司的circle公司理所当然地成了投资方,而circle的最大股东世纪影视也理所当然地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因为之前耽误了太久的时间,自打开机始,徐导快马加鞭工作狂不要命般地赶进度,整个剧组从工作人员到演员,包括各家的助理、经纪人都累得苦不堪言,纷纷抱怨“被徐导玩坏了”,但徐导并不因为任何人的抱怨而慢下节奏,依旧马不停蹄地连轴转个不停。 只有一个人对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状态是毫无怨言的,甚至是甘之如饴的。那就是女主角上官婉儿。 一则她想尽快看到自己的工作成果,更想通过这部电影帮助陷入公众信任危机的世纪影视尽快摆脱不利的局面,也算是帮薛沛霖和文澜分忧,替文晴尽一尽孝心。 二则思念蚀骨铭心,令人不能自拔。一旦她的大脑空下来,就会无边无际地思念远在他地的文晴。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世间相爱的人都在温存吧?上官婉儿每次都是这样想。于是,她也无法免俗地觉得寂寞空虚冷。她想念文晴的体温,想念文晴的味道,想念文晴为自己癫狂时候的样子。成熟的女人,成熟的身体,思念总是带着些旖旎的意味。 所以,忙起来吧,忙起来就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就不会再辗转难眠,满心满眼都是那人的影子。 于是,甭管头一天拍到后半夜几点,第二天早上上官婉儿都会准时出现在片场,精神焕发活力四射的样子让一众被徐导的高强度工作状态搞得一脸菜色的剧组成员纷纷以为上官橙带了好几个替身来。 时间过得飞快,似乎只是转眼之间,《巾帼宰相》就进入了杀青阶段。 上官婉儿并没有因此而得以轻松,接踵而来的,是一大波一大波的宣传活动,各种通告要上,各种飞来飞去,上午还在华北,下午可能就飞到了西南。更有公司安排的参加各种综艺节目和访谈,上官婉儿如同赶场子一般,脚不沾地地一场接一场地赶。 其间,难免要参加娱乐访谈节目,主持人鲜少去关心她的剧拍得如何,关于《巾》剧的问题往往一带而过,然后就直奔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各类八卦去了。 “拍《巾帼宰相》很辛苦吧?据说徐导对演员要求很严格?对作品更是出了名的精益求精?”主持人是个发型很潮、打扮也很潮的白净小哥。 “还好,我在徐导那里学习了很多,无论是演戏还是做人,徐导是个很优秀的导师。”上官婉儿淡笑着回答。她愈发懂得这个世界里娱乐圈的语言了。 “感觉上官的变化还是蛮大的,看来徐导确实对你的影响不小。”主持人意味深长道。 上官婉儿知道,曾经的上官橙一向是个跋扈、霸道的主儿,绝少有此种谦恭的姿态,主持人说出这话是意有所指。不过,她并不打算解释,更不会介意,只是大度地一笑而过。 “上官和剧组中的其他人相处得都愉快吗?”主持小哥再问。 “嗯,都很好,他们都很专业,也很敬业,我和他们相处得不错。”上官婉儿程式化地回答。 主持小哥突然神秘地笑问:“我们听说《巾》剧有一幕是上官婉儿和武三思的激|情戏,很是期待上官的表演啊!” 上官婉儿闻言,脸微红。 主持小哥眼尖,早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眼中流露出促狭的神色:“那么,上官对饰演武三思的楚文博印象如何呢?” 说着,冲着上官婉儿挑了挑眉角,那意思显然是“你懂的”。 上官婉儿大感头疼。其实,前世她和武三思之间,只有武三思垂涎她,以及她利用武三思保住自己的政治地位和武三思甘心情愿地被自己利用的关系,哪里有过什么床|笫之欢?她的身体、她的心属于,并且只属于太平。 前些日子拍那场莫名其妙的船戏的时候,楚文博比她都紧张。 清场是必须的。 当片场内除了导演、摄像和灯光师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楚文博突然拉住她的戏服衣袖,一脸苦相地哀求她:“上官啊,你一定要跟她说清楚啊,我一开始真不知道还有这戏码啊!一定要说清楚啊……真是要死了……为什么要拍这个哇?小新会抽死我的……我不想死在床上啊……” 上官婉儿初时不解地看着楚文博从和她说话演变成自己一个人的碎碎念,后来才恍然大悟,楚文博说的“她”是指文晴,他怕文晴误会他和自己的关系;而所谓的“小新”,应该是楚文博喜欢的人吧? 她并不知道,“小新”和蜡笔小新一样,都是纯爷们。 其实,上官婉儿何尝不担心文晴误会?文晴如今本来就怕拖累自己躲着自己,若再有这样一层,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上官是在回味吗?”主持小哥见上官婉儿沉吟半天,故意促狭道。 上官婉儿脸微烫,连忙收敛心神,换上一副习惯了一辈子的大家闺秀的表情,微微笑着看着主持小哥:“你是说楚文博吗?” “是啊!”主持小哥双眼晶亮,心中的八卦之火狂烈地燃烧。据传楚文博是个小给给,还是个富二代小给给,这要是爆出和上官橙闹绯闻,这得是多大的猛料哇! 上官婉儿眼角含笑,回了他一个“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的眼神。 “他是位很优秀的演员。”她说。 主持小哥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表这样啊,上官!‘很优秀’什么的太笼统了吧?” 上官婉儿挑眉。 “比如,我们可以聊聊楚文博是不是你理想中的男生……”主持小哥循循善诱道。 “不是。”上官婉儿干脆果断地回答他。她知道文晴有看娱乐新闻的习惯,她不要留下任何给人议论和想象的空间,不要文晴有一丝一毫的误解。 主持小哥顿时做西子捧心状,他惊呼:“这么直接!” 他主持经验丰富,什么样的明星和阵仗都见识过,不会因为上官婉儿果断的回绝而冷了场子,遂自己接了自己的话茬儿:“那么,上官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呢?” 上官婉儿一愣,紧接着心跳便加速了几分。她垂着如扇睫羽,沉默了五秒。 就在主持小哥以为提了她不喜欢的问题,正要说点儿什么以救场的时候,上官婉儿突然抬起头,眸光流转,似是穿越了无尽的时空。 “我的爱人,她是善良的,是温暖的,是重感情的,她有点儿小霸道,有点儿孩子气,但她整颗心都是属于我的,而我的一切也都……属于她。” 主持小哥“哇哦”一声,惊叹道:“听起来真是个可爱的男人。” 上官婉儿笑笑,不置可否。刚刚的一段话,她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着心里的那个人表白,心中犹自小鹿乱撞砰砰跳个不停。她清楚得很,那个人不是什么男人,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她追随了两世、爱了两辈子的女人。 因为汉字的博大精深,字形上不同的“她”和“他”读音却是完全相同的,而该节目的字幕组更是想当然地把屏幕下方的字幕打成了“他”。这当然不在上官婉儿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在意的只有文晴的感受。 而,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期节目旋一播出,她的粉丝都激动振奋了,喜大普奔“橙橙果然是有男朋友的!不然你看她上节目的时候简直就是裸的表白啊!这男人真幸福,居然能得到橙橙最完美的爱情!” 同时,地角论坛娱乐版块那个关于“上官橙被星二代包养”的高楼再次呈井喷状态,众粉+众黑+众路人纷纷开八娱乐圈里的男性星二代哪一只是“善良的、温暖的、重感情的”,并且“有点儿小霸道、有点儿孩子气”的,好几位男性星二代纷纷躺枪。 某个城市某家宾馆套房的大床上,星二代文晴盘着腿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屏幕,正把一枚小笼包子吞到嘴里大嚼特嚼。 电视里,上官婉儿正在深情地表白。 “你的上官橙有男朋友了。”李月薇闲闲地踱了进来,指着电视屏幕下方的“他”字,对着文晴的后脑勺笑眯眯地说。 文晴听到她的声音,赶紧抬手抹了一把脸,将不知何时夺眶而出的泪水抹了个干净。 她知道自己现在眼睛有多红,脸上是怎样的一副熊样,她实在不好意思让李月薇看到自己因为上官婉儿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表白而落泪的没出息的样子,遂头也不回,只是恶狠狠地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月薇并不点破她,只是劈手夺下她面前的笼屉:“又吃这个!天天吃不腻吗?都没什么营养的。” 文晴闻言,心里一疼,她想说“你还没看到我天天喝几顿豆浆呢”。 如今,她只能通过电视屏幕和网络了解那个人的行踪,只能通过吃她爱吃的东西来想念她。 ☆、第120章 首映 文晴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遇到李月薇的。彼时,李月薇正一个人流连于大海涨潮时的美景。 再次见到李月薇,文晴竟感到莫名地平静,浑然没有了当初那些飞醋和吃味的感觉,还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愧疚。 可能因为李月薇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吧?毕竟从血统上论,她是自己的表姐。 也或许,因为两个人现在同命相怜?文晴想。 李月薇是被判了死刑的人,而文晴自己,没准什么时候也横死街头了。 咱俩啊,难姐难妹吧!文晴心说。 李月薇看到她,倒是淡然得很,一丝一毫的惊讶都没有。 “表妹。”李月薇的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文晴呆了呆,才意识到她是在唤自己。 细细地上下打量李月薇,文晴发现她还是瘦弱,不过气色似乎好了许多,脸上隐隐有了血色,不再是蜡黄苍白的活死人样子。旅旅游,散散心,果然是个养人的好差事。 不过,被曾经的情敌如此亲切又毫无芥蒂地喊表妹,文晴还是觉得别扭。 李月薇显然已经知道了一切,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真没想到,你居然真是我妹妹……难怪我妈过世之前让我像对待妹妹一样对你。” 被抚着后脑勺,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文晴更别扭了。 不过别扭归别扭,对于李月薇,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两分亲近。毕竟,那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死亡之剑让她觉得恐慌和害怕,有个人陪着,又是个“有经验”的,总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就这么着,两个人结伴而游。保持着说亲近又不是十分亲近,说疏远又不疏远的关系。 就在文晴和李月薇若即若离地结伴而行,上官婉儿满天飞跑通告做宣传的忙碌中,时间就这么匆匆地流逝了。 而接下来,一件大事来了,上官婉儿终于可以见到她的工作成果了—— 《巾帼宰相》的首映到来了。 为了表达对上官昭容,特别是对那个时代的敬意,更是为了该片的宣传效果,投资方和导演组一致决定把首映放在当年的首都长安,今天的西安进行。 或许是天意吧,文晴恰巧这时在咸阳。她想去看看上官婉儿墓的发掘现场,虽然那个墓的墓主已经活在了现实中——这么说着实透着诡异,却也是事实。 文晴想去亲眼看看那个和上官婉儿相关的地方,还有那块一出土就令世人惊诧的墓志铭。那是她当年顶着巨大的压力着人刻下的,她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是何等的痛不欲生。 可是,当她来到那里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只有漫天的黄土,还有被铁皮护栏围起来的发掘现场。 文晴乘兴而来,悻悻而归。 回到西安市区,文晴干脆一头钻进了电影院,去看《巾帼宰相》的首映。 镜头前的上官婉儿还是那么美,一如她的……前世。 其实,关于前世的种种,所有的事,从太平公主记事起直到被李隆基逼迫自戕的一切,文晴都记了起来。前世今生两个人的记忆交织在一处,用文澜的话说,“并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文晴觉得自己一定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不然前世的大事小事各种细节怎么都历历在目? 她清楚记起来初见上官婉儿时候的情景,清楚记得自己当年如何情难自禁地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初上官婉儿住进自己家之后,自己会做那个在母后殿里见到婉儿的梦。那是灵魂深处的意念被婉儿的到来激发所致。 她也清楚了,为什么婉儿在今生初初相见便会对自己放下戒心,那是发自内心的感应。 还有那熟悉的薄荷味道…… 太多太多了,多得让文晴有些窒息。 她开始惶惑于自己的心意。她觉得像是有两颗心在自己的身体里跳动,一颗属于大唐时候的太平公主,强烈地想要靠近和拥有上官婉儿;一颗属于今生的文晴,抗拒着自己的双重身份,又恐慌着未来某一天会拖累了婉儿。 文晴就是怀着这样纠结难解的心思看着巨大屏幕上那个活灵活现的身影。抛开剧本内容不谈,眼前的人俨然就是前世的婉儿,眸光婉转的她,凝神细思的她,果断决然的她,柔媚动人的她……文晴看得醉了。她听到自己的胸腔内难以自控的“砰砰”狂跳声,她知道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无法克制的思念在作祟。 文晴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心跳没平静多少,倒是把一张脸憋得通红。 文晴掩面。 偏偏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上官婉儿和饰演武三思的楚文博的船戏。 说是船戏,其实徐导拍得很隐晦,亦很唯美,并不给人以淫|乱之感,倒是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末日狂欢式的无奈与凄凉。 文晴深觉要是再看下去,自己就要疯了。她慌乱地逃离了放映间,适应了黑暗的双眼乍一被强烈的阳光照射,有些涩涩地疼。 文晴的双手使劲儿抹了把脸之后,眼睛还是通红的,但是泪水已经被她抹了个干干净净。 一定是阳光太强烈刺激了视神经。文晴默默地对自己说。 她并不知道,从她进入放映间,一直到抹过脸颊之后离开,在不远处始终都有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凝着她,舍不得移开。 文晴离开电影院走了。 上官婉儿听到了自己无声的叹息。 一个电话打出之后不久,两辆车几乎是脚前脚后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一辆是裴晓玉的保姆车,另一辆很低调地在不远处停下,林墨身形利落地闪身而下。 “上官小姐。”她同上官婉儿打招呼。 上官婉儿皱眉,不悦:“你怎么又跟来了这里?” “当然是奉命保护你的安全。”林墨淡笑。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最需要你们保护的是文晴!”上官婉儿微怒。 林墨依旧笑得平和:“是文小姐吩咐我们如此的。我们既然受文家雇佣,当然要听从文小姐的指示。” “之前你就这么说,那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在外,也就罢了。可现在我有公司的工作人员在身边,没有什么所谓的危险。最需要保护的人是文晴!她一个人在外面,怎么……” 怎么能让人放心? 说到文晴,上官婉儿就有些着急。 她知道林墨他们的安保能力是一流的,林墨的母亲又是当年薛家的老人,自然对文晴有感情,会听从文晴的话。文晴既然把他们派来保护自己,文澜也罢,薛沛霖也罢,绝不会置文晴的安危于不顾。然而,其他的安保人员能够保护好文晴吗? 这些日子里,林墨他们一直在明里暗里地跟随自己。上官婉儿情知自己支使不动他们,唯有听之任之。这种状况,让她既无奈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又感动于文晴的全心呵护。 从电影院回到住处,文晴始终绷着一张小脸。 一进门,她就一言不发地翻出换洗的衣服,一头钻进了浴室。 胡乱地洗了个澡,文晴抹了一把浴室镜子上的雾气,看到自己的眼睛不再有哭过的痕迹,才懒懒地套上衣服。 甫一开门,只见李月薇抱着双肩斜倚在旁边的墙上,一脸玩味地盯着文晴的眼睛。 文晴心虚,错开目光,不敢和她对视。 李月薇挑眉,会意,体贴地没有戳穿她,只是缓缓地说道:“没吃饭呢吧?我叫了外卖,都是你爱吃的菜。别再吃小笼包了,看你都快成包子了。” 文晴初闻她关心的话语,心里一酸,有点儿委屈,接着又听到了关于小笼包的论调,圆溜溜的眼睛使劲儿瞪李月薇:“你才像包子!” 李月薇失笑,“逗你呢!其实,你是瘦得都没个肉包子样儿了!” 文晴更气,刚想反驳“你才肉包子”,继而突然觉得这样斗嘴好没劲,遂无精打采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月薇并没有“识趣儿”地走开,而是跟着她进了屋,依旧是斜倚着门框。 “去看上官橙的首映了?”她闲闲地道。 文晴怔住,抬起头傻呆呆地看着她,脸上分明写着“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李月薇反问道,“今天是《巾帼宰相》的首映,只要是上官橙的粉丝都知道。我是胸切了,又不是脑袋切了。” 文晴哼了一声,心说“说的好像你是婉儿的粉丝似的”。 李月薇继续揶揄她:“偷偷摸摸地去看她演的电影,偷偷摸摸地哭,真不知道你脑袋里装的是不是豆腐渣。” 文晴怒视她。 李月薇不以为意:“我很好奇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好像不应该发生什么才对。你们两个人,应该是你爱她她爱你的。发生了那件事,你就算是恨,也应该是恨你妈妈。难道是因为上官橙和你妈妈站在了一条战线上,所以你恼羞成怒连上官橙也恨上了?” 文晴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越来越觉得这人成仙成圣了。 照理说,李月薇应该恨她妈以及她全家,尤其薛沛霖还害死了李志,那是李月薇的亲舅舅啊!没可能不恨啊! 于是,她并没回答李月薇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难道不该恨我妈吗?” 怎么可以像聊天气一样说出“薛沛霖”三个字呢? 李月薇闻言,不回答她,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文晴被她诡异的笑容笑得浑身发毛,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吗?笑毛笑啊?姐很好笑吗? “笑、笑、笑啥?”她心里想着“什么脏东西”,声音就有点儿抖。 “所以说你幼稚嘛……” “我哪幼稚?”文晴不服气地反驳,她一向觉得自己是个独立意识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办得大事、给得幸福的现代女性优质代表。 是“优质”,不是“幼稚”! “幼稚不幼稚,得看面对大事的时候什么样。”李月薇说。 文晴默然无语。她从小到大,堪称一帆风顺,除了小时候死了以为是亲爹的文爹,后来遇到上官橙,几乎没有什么挫折,可谓衣食无忧、顺风顺水。“面对大事”吗?这还真是个课题。 所以说,你不成熟,老天爷自有办法逼着你成熟。 李月薇见她沉默,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遂语重心长地说道:“你问我为什么不恨?我要说的是,命都快没了,何来的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第121章 难得糊涂 “生死面前,什么都是浮云。”李月薇说完,静静地看着文晴。 文晴心头大震,若说生死,她此时此刻又何尝不是面对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死神? 为何,同样地面对生死大关,她却做不到李月薇那般淡然? 是因为没有李月薇那般“被判了死刑”似的急迫感吗? 文晴困惑了。 “面对生死,就能什么都看开了?”她问道。 李月薇没搭言,而是细细地打量她。半晌,才道:“貌似你对这事儿挺困惑?” 文晴“嗯”了一声。 李月薇不解:“为什么?还是,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文晴不语,低着头看自己右掌心的纹路。据说掌心上的那根延伸向手腕的线代表着一个人的寿命,长则寿命长,短则寿命短,纹路深刻、鲜少枝杈代表着这个人一生平顺,反之则是命运坎坷的表征。 文晴很是怀疑这种流传了几千年的说法。她的未来不是应该波折坎坷、时刻处于倾覆殒命的危险中吗?何以那根线几乎平顺且粗壮,将将快要和手腕上的纹路连接上了? 这不科学啊! “怎么着?还会看手相啊你?给我看看我还能活多久呗!”李月薇见她沉默不语,只对着自己的手掌相面,调侃道。 文晴瞥了她一眼:“要是我说我也是被判了死刑的人呢?” 李月薇闻言一凛,紧张地探究她的表情,当发现文晴并不像在开玩笑的时候,又仔细地端详她的脸色,还有浑身上下。 最后,她得出了结论:“你身体素质好得像头猪,那事儿和你不搭边。” 文晴囧:“你才是猪!” 她继而颓然:“我认真的。不是身体得病的那种,是……怎么和你说呢?就是诅咒那种……” 李月薇一愣,继而失笑出声:“表妹,你是哪个朝代穿来的?居然会信那种东西?还是……你别告诉我你前一阵刚去过埃及,进了图坦卡蒙的金字塔,受了‘法老的诅咒’什么的……哈哈哈!表妹你太逗了!” 文晴一脑门子黑线,瞧着李月薇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眼睛气得更圆了—— 有那么好笑吗?表姐你笑点真低、真奇怪!我在很严肃认真地和你讨论好吧? 李月薇笑得尽兴了,抬眼看到文晴鼓着腮帮,瞪着一双大眼睛,加上她刚洗完澡,干净剔透,要是再掀开肚皮上的衣服,活像一只气鼓鼓的大青蛙,更想笑了。 她强忍着笑意,走上前捏了捏文晴的脸颊。 蛮嫩的。李月薇心说。 不过,她还不至于因此忘了正事,遂正色道:“我不知道你是受了哪路神棍的忽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那些什么诅咒的,都是唬人的。你一受过高等教育的竟然还信这个?” 文晴被她一说,也觉得自己似乎太怂了,脸上一红。然而,她到底还是不安心,迎上了李月薇的目光。 “那为何你们李家都短……咳……你懂的。你不觉得其中蹊跷吗?没准我将来也……” 李月薇黯然。她毕竟看得通透,转瞬间便释然了。 “那是因果,不是诅咒。” “因果……”文晴咀嚼着这个词。 “不错,就是因果,”李月薇点点头,“佛家讲因果,其实世间事何尝不皆是如此?比如咱们李家……” “你们李家。”文晴抢白她。她虽然明知李志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承认李月薇是她的表姐,李紫薇是她的亲妹妹,可在情感上,她还是无法把自己同“李家人”联系起来。除了李隆基的原因,还有从小到大对文爹的感情,以及午夜梦回想起母亲薛沛霖当年承受的侮辱时不由自主地心疼。 李月薇挑了挑眉,知道她有心结,并不愿同她一般计较,只是继续道:“李家那些往事你都是知道的。单说我舅舅和我外公活着的时候,你我知道的是坑害了文家,还让薛家家破人亡,并且对你妈妈做出了那种事。仅仅这些,简直就是作孽。我妈也罢,我也罢,都是李家的后代,自然要承担这样的后果。这就是因果,说白了就是报应。” 文晴呆呆地听着,忽道:“我身上也……也流着李家的血……” 李月薇挨着她坐下,柔声道:“你不同。几十年来,你和你妈妈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你们不该承受李家造的孽……” 文晴怔忡,她想说“李家就是因为我前世令人施咒才如此的啊”,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下。 除却李月薇并不知她的前世今生不说,单就论其中的因因果果、真真假假,文晴自己早已经想不明白了。 或许世间事就是如此复杂,谁也没法百分之百地看得通透。看得通透的,不是死了,就是成仙了。“难得糊涂”,有何不好? 李月薇见她一张小脸扭作一团纠结得跟什么似的,就知道她并没想通,于是不厌其烦地又道:“就算是退一万步讲,真有什么诅咒也罢,绝症也罢,落在你的身上,那又能如何?你今天还不是照旧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也许明天专治各种绝症、专解各种诅咒的药就生产出来了呢。” 文晴眨巴眨巴眼睛,“你想得真开。” 李月薇摊手:“你心里不安的时候,就想想我。你看,你有亲人,有爱人,她们都那么疼爱你……” 文晴乍一听她说到“亲人”和“爱人”,脑中忍不住显现出薛沛霖、文澜和上官婉儿的脸,心里一暖。她并不缺心眼,知道即使自己伤害了老妈,还让澜姐——前世的老妈——失了望,但是她们并没有真的和她一般见识。她们在乎她,都爱着她。文晴知道她们在等着她回家。 还有上官婉儿,她那么傻傻地痴痴地盼着自己、等着自己,自己是否能舍得让她的期盼落空呢? 李月薇又絮絮地道:“你又这么傻蛋一样的没心没肺,身体又健康得像头小猪崽儿,还有什么可愁的?” 文晴听罢,好想咬她——你哪只眼睛看姐像个傻蛋?哪只眼睛看姐像头猪?还是猪崽儿? 不过囧归囧,对于李月薇的淡然和见识,文晴表示不得不佩服。 被李月薇调侃了,她也忍不住回上几句:“你真什么都不在乎了?” 李月薇睨她,“你想说啥?” “沈蓓呢?你也不在乎了?” 李月薇挑眉。 “她那么爱你,爱到了骨头里,为了你不惜对上官……上官橙下手……” 李月薇并不在意她翻旧账,双肩轻耸:“我劝她离开我了。” “你口才真好。”文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李月薇学学怎么劝一个爱自己的人心甘情愿地离开自己。 李月薇“呵呵”:“你问沈蓓,是想影射你和上官橙吗?” “你既然劝我不要推开上官橙,又为什么劝沈蓓离开你?万一我哪天也嘎嘣死了呢?岂不是拖累了上官?”文晴质疑道。 “那不一样。”李月薇说。 “哪儿不一样?” “我不爱沈蓓。”李月薇平静地说。 “我……”文晴甫一开口,就生生顿住了。她想起来了,她从没真心地对上官婉儿说过“我不爱你”。 是因为发自内心的留恋吗?所以说不出“不爱”两个字?这种不由自主的留恋,使得上官婉儿更加留恋自己了? 李月薇又开口道:“不管你和上官橙之间发生过什么,不管你将来会如何,你们都是彼此相爱的。这世间最难得的事,便是‘我中意你的同时,你也中意我’。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在今天,彼此相爱的人也没有理由推开对方……” 文晴沉默了。 她细细品味着李月薇的一席话,半晌无言。 突然,她猛地仰起头,直直看向李月薇的双眸,似乎想要探究出点儿什么内容。 李月薇坦然与她相视。 第3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35节 文晴长叹一口气,继而轻笑:“你是想说连着你的那一份儿,一起爱她吗?” 李月薇也笑了:“有问题吗?你是我表妹,我是你的表姐,这还不够吗?” 文晴勾了勾唇角,揶揄道:“别忘了你是我的情敌……” 李月薇摇头苦笑:“还是个毫无竞争力的情敌。” 文晴闻听她言,也是神色黯然,坦率道:“你让我心生敬意。” “哦?”李月薇好奇地盯着她,“怎么讲?” 文晴摇头:“过去,是我幼稚了。” 无论文晴的心理状态正在发生着怎样急剧的变化,岁月都一去不回头地匆匆奔走着。 《巾帼宰相》陆陆续续在全国各大院线上映,反响异乎寻常的好。上官橙的粉丝自不必说,从网络论坛到微博主页,直至上官婉儿落脚宣传的每一个城市,不能更死忠。 如此狂烈的场面,以及大旗公司每天收到的成箱子成箱子的粉丝邮来的礼物,即使是前世见惯了大阵仗的上官婉儿也是吃惊得很。 吃惊之余,她忍不住反思自己的演技和最近的表现,唯恐哪一幕让那些热情的孩子失望。她尽可能地耐心对待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但凡要求合影和签名,只要条件允许,她都会微笑着欣然接受。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上官橙”三个字如今在娱乐圈是如何的如日中天。 作为一个西贝货,上官婉儿诚惶诚恐、如履薄冰,唯恐辜负了所有人对她的期望。 她现在已经忙得连一点点儿私人时间都没有了。只有夜深人静入睡时才能偷得几小时的闲。 忙碌的工作让她没有时间想任何与眼下事儿无关的东西。然而,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会想念文晴。她还是继续关注文晴的微博、文晴的行踪。 文晴最近几天,就像一只躲进壳子里的蜗牛,懒懒的,连微博都不更新了。 虽说“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上官婉儿还是忍不住担心。她早已经习惯了关注文晴每日的变化,一旦没了变化,她便觉得生活中少了些什么滋味。不,不是少了些滋味。确切地说,是生活变得没滋没味了。 尽管忐忑不安,随着时光的流逝,上官婉儿还是抑制不住地兴奋—— 她获得了本年度金百合电影奖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第122章 金百合 z城是国内闻名的影业基地,有着成熟、完善的影视产业为鸡的屁支柱,更是聚集着业内知名的各大影视娱乐公司,比如世纪影视,比如大旗娱乐,还有不久前闹得纷纷攘攘、惹来业内无数关注,甚至被传出种种黑幕的,已经被兼并重组变成历史云烟的大唐公司。 似乎是一个轮回,又像是某种昭示与宿命,二十年前薛沛霖就是在这里因为饰演武则天一角而斩获金百合最佳女主角奖。今天,上官婉儿因着在《巾帼宰相》中的惊艳表现,得到了评委会的一致认可,获得了该奖项的最佳女主角提名。从影评人,再到普通观众和粉丝,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上官橙”会毫无悬念地夺得金百合最佳女主角。没有人会怀疑这件事。 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条璀璨的梦之路,上官婉儿站在路的这一头,她能看到前方耀眼的星光。她知道自己终于成功地演绎了自己,成功地演绎了那个时代,对于以这一行为事业,她更是信心满满的。 一路鲜花,漫天烟火,美不胜收,唯一的遗憾,就是身边少了那个人。 上官婉儿无声地喟叹。 “呵……”身边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里的意味莫名,似乎有嘲讽,还有无奈? 上官婉儿瞄了一眼身旁的苏琳琅。因为电影《巾帼宰相》同时获得了最佳影片的提名,所以《巾》剧组的主创人员,能够来的都来了。苏琳琅一向不会错过这种场合,何况她还因为“甫一出道就让人眼前一亮,表演老辣、到位,超出了所有人的期待”而获得了最佳女配角的提名。 “顶着我的身体,还能得到金百合奖的提名,很过瘾吧?”苏琳琅微不可见地轻启嘴唇,吐出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 上官婉儿怔了怔,并不打算搭理她的挑衅。 台上的嘉宾主持还在絮絮地互相调侃着营造氛围,摄像机的镜头不时地从观众席上掠过,又是两个人所处的地方,更是成为摄像师的眼频频光顾的地方。 上官婉儿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的一举一动皆被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告诉自己“得克制”,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自毁前程。 “这些本来应该是属于我的!”苏琳琅继续愤愤地低声说着。 上官婉儿不语,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端庄姿态。虽然是坐在椅子上,剪裁合身的晚礼服贴服在她姣好的身体上,还是那么美好。 她不再给苏琳琅哪怕半个眼神,只是目不斜视地凝着台上的主持人,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似乎在用心倾听。 苏琳琅怒从心头起,突地感到深深的挫败感:这个不知什么来路的女鬼,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不仅仅是其本人的机敏和对危机的强大感知力,不仅仅是她那尽职尽责、能力不俗的保镖团,最最让人无奈和不甘心的,是这个女鬼强大的心理。 她怎么可以这么淡定?怎么可以这样无视我这个坐在她旁边的“本尊”? 苏琳琅恨恨地想。 她也并不是毫无心机的女人,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内心变化暴露给对手看—— “呵呵,不过你也确实有你的过人之处。”苏琳琅忽然轻声道。 上官婉儿微微诧异,不过更多的是警觉。她可不觉得旁边的这个女人,这个被自己占据了身体和爱人的女人,会真心实意地赞美自己。 “你的每一场演出,除了和楚文博床|戏那场,我都看过,连我都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个有实力的。”苏琳琅自顾自地说着。 “不过,我特别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来路?能把电影演得这么好?莫非你是哪个老戏骨的孤魂?”苏琳琅不解道。 上官婉儿由着她一个人像蛇精病一样絮絮叨叨,眼睛照旧是目不斜视,可是大脑却不受控制地集中精力于苏琳琅的话。 她有些怕这个知道自己底细的女人当真搞清楚自己的来路。 人啊,一旦有所顾忌,心思便多了起来。 上官婉儿不禁感叹自己面对眼前的璀璨星途,也难免脱俗。 “你居然能把上官婉儿演得这么好?我都做不到。”苏琳琅说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可是,接着她就语出惊人:“哈!你不会是那个老女人本尊吧?不不不,不是老女人,是老老老女人……哈哈,太可笑了!”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出色的演员,苏琳琅有着极其敏感的神经,即使只是玩笑话,她也能直击事情的真相。也难怪她能够把每一个角色都饰演得那般到位。 上官婉儿可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可笑”的。她强绷着精神没有花容失色,可还是忍不住去看苏琳琅的脸,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是不是在说真格的。 恰在此时,摄像机的镜头划过两个人所处的位置。 不得不佩服摄像师高度的职业敏感度和精湛的职业素养,这个镜头抓得极其到位。而且还有些别样的味道—— 上官婉儿本来是因为意外和惊恐而张大眼睛看向苏琳琅,在两家粉丝以及众多拥有八卦心的围观群众眼里,则变成了赤果果的“深情注视”。 苏琳琅看到那张自己熟悉了将近三十年的脸,那是无数次自己照镜子时看到的脸,竟有种自己在对着镜子的错觉。她一眼瞥见了大屏幕上两个人的脸部特写,心中了然,突地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明天的娱乐新闻有的瞧了……”苏琳琅意味深长地说。 上官婉儿还未十分懂得这个圈子里的游戏规则。但是,苏琳琅浸沁娱乐圈多年,太了解这个圈子的炒作手段了—— 赞助商乐得炒作,为了大赚其钱;经纪公司乐得炒作,为了自家艺人红,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大把地数钞票;各路娱记乐得炒作,因为有得高薪+提成拿;明星更乐得炒作,火了自己,那就意味着财运和星运一起滚滚而来。 唯一没什么利益关系的,就是各家的粉丝和众看客,看报纸的也罢,上网浏览的也罢,大家都是为了图一乐儿。 眼下,娱乐圈中的人无不热衷于卖萌卖腐,小百合号角刚刚吹响不几年,也是迎头赶上的势头。谁会和大众娱乐取向对着干呢?既然都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那就顺时而动大家乐呵好了。 人艰不拆,开心就好! 正是因为苏琳琅这个在上官婉儿眼里古怪的笑,被众多酱油群众记录或者抓屏,成了“上官橙的真爱其实是苏琳琅,之前传闻两个人在剧组里闹不和原来都是相爱相杀,小两口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的赤果果证据。 更有各种神展开。有心人扒出了“上官橙被星二代包养”的地角论坛高楼,顿做恍然大悟状:什么“星二代”?什么“男星二代”?你们都错了!犯了方向性错误!人家上官橙爱的其实是女人!而且还是个富二代。据说苏琳琅是某某商界大佬的私生女巴拉巴拉…… 随后第二天,度婶贴吧里就冒出来了“橙苏吧”、“苏橙吧”、“橙all吧”、“all橙”等等,如雨后春笋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各贴吧还纷纷举出各种证据,贴出“上官橙”和各路女星的合影,更为“上官橙”的攻受属性争得不亦乐乎。 后来,有人提出个大胆的设想:既然橙橙和这么多女星有纠葛,我们何不建个“橙爷后宫吧”?吧宣言就是:试问三千佳丽,看我橙爷威武! 结果,这贴吧还真就被建起来了。 此是后话。 而此刻,端坐在自家电视机前看金百合奖颁奖典礼的文晴,并不知道自己第二天在网上看到这则八卦的时候差点儿把桌子掀了。她的目光,全然都被上官婉儿所吸引。 当看到上官婉儿和苏琳琅坐在一起的时候,文晴也不禁感慨世事难料。 她和上官婉儿,前世纠纠缠缠、恩恩怨怨纠结了一辈子。 她和苏琳琅,曾经的上官橙,因为上官婉儿的缘故相爱相杀了将近十年的光阴。 她和穿越到上官橙身上的上官婉儿,又因为上官橙而纠葛在一处,是是非非半年来不得平静。 这是天意,还是什么? 文晴看不懂。 或许,还是李月薇说得对:是是非非,皆是因果。世间事,无非因果二字。 当电视机上呈现出上官婉儿看向苏琳琅的惊诧眼神时,文晴的心头“咯噔”一声,像是有什么梗在了喉咙口。 她暗骂自己糊涂。 之前离开z城的时候,她想到了沈蓓可能对上官婉儿不利,所以留下了最信任的林墨时时刻刻保护上官婉儿的安危。却唯独忽视了苏琳琅说过的不会让那个“鬼魂野鬼”好过的话。 沈蓓整颗心完全拴在李月薇的身上。相较而言,苏琳琅对上官婉儿恨之入骨,更加可怕。而以苏琳琅的为人和手段,怎么可能不借助各种机会对上官婉儿下手? 文晴想着,掌心汗湿了,脑门上都沁上了一层冷汗。 是不是因为曾经和上官橙在一起那么多年,以至于对她的危害性选择性失明? 文晴自问。 归根结底,文晴既不愿看到上官婉儿出事,更不愿看到苏琳琅因为对婉儿犯罪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和苏琳琅的一切已经是过眼云烟,但是,在文晴的眼中,她还是希望苏琳琅好好地过日子。 她希望所有人,所有她认识和在乎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没有什么,比平安地活在阳光下,更幸福的了。 ☆、第123章 危险的意味 按照金百合奖往年的颁奖惯例,最佳女主角奖项和最佳男主角奖项一直都是被安排在最后压轴推出的。所以,整个颁奖典礼的大部分时间里,上官婉儿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始终保持着前世惯有的姿态,那是一种因着长久的历练和从小培植的修养而形成的大家闺秀的姿态。加之她前世几十年浸于宫廷的明争暗斗之中,耳濡目染,自有一股子贵族的气息。 因为关注度相当高,摄像机的镜头不时地滑过上官婉儿所坐的位置。她的粉丝无不着迷于她不同于以往的卓然风致,甚至有过去不是她粉丝的也转投了她的阵营。毕竟,从社会风尚来讲,没有人不喜欢看美女,更没有人不喜欢看气质高雅的美女。 上官婉儿对于自己无意中积累了人气这件事儿并不知情。更不知道电视前面的文晴也由此得了福利,可以肆无忌惮地欣赏她的美好。 文晴贪恋地盯紧屏幕,唯恐放过任何一个扫过上官婉儿的镜头。 镜头下,她的婉儿那么美。 她不是浓艳热烈、倾国倾城的牡丹,她是高山之上傲然于世的雪莲,她是卓卓于凡俗泥淖中的百合,她是温润的古玉,她是耀眼的星。因为有她的存在,这金碧辉煌的典礼大厅也黯然失色,这么多的俊男靓女都成了凡人尘土。 这几个月以来,文晴对于前世身为太平公主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包括那些细节,都回忆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上辈子上官婉儿的样子,更是比自己的印象更深刻。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而且那份独属于太平公主的记忆在逐渐霸占着她的大脑,已经达到了和文晴的记忆平分秋色、分庭抗礼的地步。 越回忆,越心酸;越回忆,也越难舍。 这就是文晴此刻最最深切的感受。 她常常问自己,之前的远离到底是图什么?还有,对于那个自己前世种下的诅咒,她仍旧是不确定的。 当太平公主的记忆一点点儿侵略而来的时候,文晴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和她有那么多的回忆,她和她前世爱得那样苦,她和她明明爱彼此爱得刻骨铭心,却还是相爱相杀,至死还心心念念着对方。 往事已不可追,今生还要错过吗? 这样生生地错过? 老天并没让她们错过,为什么自己要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上官婉儿越美,文晴越觉得难舍—— 这个人是属于她的,只能属于她。怎么能拱手将这样至美的风景让与他人? 今生的自己,为什么不学学前世太平公主的霸道和跋扈?那又有什么不好? 文晴默默握拳。 文晴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她越来越抑制不住强烈拥有上官婉儿的心情。 恰在此时,电视里的主持人兴奋地宣布即将开启的是金百合最佳女配角奖项。 摄像机镜头很自然地滑过观众席里的三名被提名者。因为苏琳琅的呼声过高,镜头也应景地多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三秒钟。 苏琳琅就像曾经的上官橙,从不会错过这种展现自我魅力的机会。她并没有像其他两位候选人那样表情略显紧绷,而是露出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笑的弧度,并且在发现大屏幕上出现自己的时候,微微颔首,还淡定地冲着摄像机镜头挥了挥手。 此举令全场的人,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大感意外—— 目前为止,历年的颁奖典礼上,还没有哪个奖项的被提名者在这等关键时刻还能表现得这般从容。何况苏琳琅在众人眼中还不过是个刚刚通过选秀出道的“非专业人士”!人们纷纷猜测,这个中文系出身的、毫无此等阅历的女孩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于是,有人赞她天生为摄像机而生;有人猜测她未来的星路会何等广阔,会不会超越当下如日中天的上官橙;更有导演和制片人因此看中了苏琳琅,心里俱都盘算着下部戏要不要让这个小丫头担纲,这应该是苏琳琅最喜欢的。 相较其他人的反应,文晴则淡定得多。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苏琳琅其人。这个女人有实力、有演技,如果不是一场大火让她丢了性命以至于穿越到了同样因一场大火而丧生的苏琳琅身上,这个曾经叫做上官橙的女人,怕是此刻获得的就是最佳女主角奖了。 若说上官婉儿饰演《巾帼宰相》是本色演出,那么苏琳琅则是真真正正地用她的演技征服了挑剔的观众和影评人,以及评委会。 如果苏琳琅能将全副心思放在她的演艺事业上,那么假以时日,她的钱途将不可限量。 只是,她真的会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吗? 文晴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开奖嘉宾念出“苏琳琅”三个字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的反应。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了然的神色,上面分明写着“本该如此”。 在热烈的掌声和众人关注的目光下,苏琳琅款款走上舞台,接受所有人目光的膜拜。 的身材,如骄阳似烈火的红色晚礼服紧紧地贴服在她瓷白的肌肤上,还有那与晚礼服相配的张扬妆容,使得苏琳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征服气息。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成功者,如愿以偿地站在理应属于她的舞台上,向整个世界昭示着她有多么优秀,她本该如此优秀,让人难以忽略她的存在。 文晴的呼吸一窒,她被苏琳琅那种凤凰涅槃般的灼热感烫着了。 这样的苏琳琅如此陌生,如同烈焰地狱逆袭至人间的火魔,她要用火焰吞噬这个世界,不留下哪怕一丝渣滓。 怀里捧着金色百合状的奖杯,苏琳琅还是抑制不住地用手指轻轻地抚摸奖杯光滑的表面。 她坦然地微微欠身,向颁奖嘉宾表示感谢,没有丝毫的拘谨与不自然。 按照惯例,主持人请她谈谈自己的获奖感言。 苏琳琅笑得魅惑,眼神不似之前的领奖人一般激动得乱飘以至于找不到焦点,而是直直看向上官婉儿所坐的方向,嘴角勾起,足足有五秒钟,未发一言。 观众席上发出小小的议论声,人们都看出了她举动的不寻常,又猜不出她因何如此。 是因为紧张而忘词儿了吗? 唯有上官婉儿知道那道目光中掺杂着怎样的恨意,又是如何的寒彻入骨,虽然在普通人看来,那眼神温暖如最炽热的阳光。 上官婉儿深吸一口气,绷紧了身体,脸上照旧挂着惯常的表情,强撑着不许自己在和苏琳琅的较劲中落败。 “那么,琳琅,刚一出道就获得这样重要的奖项,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对大家说,尤其是对你在意的人说……”主持人唯恐冷了场尴尬,赶紧开口救场。 “当然要说!”苏琳琅答得干脆利落。 她轻撩一眼主持人,又再次面向上官婉儿的方向:“其实我想说的获奖感言很简单。我相信明年我依旧可以站在这里,以金百合最佳女主角的身份!” 观众席里传来细微的惊叹声—— 从金百合奖诞生到如今,还没有哪个获奖者的获奖感言如此……狂傲。 苏琳琅丝毫不为台下的躁乱所动,她又继续说道:“不仅仅是这个舞台,人生的舞台、爱情的舞台,我相信我也会是女主角——唯一的!” 她说着,朝着上官婉儿的方向扬起了下巴。 被她狠狠盯住的上官婉儿,以及电视机前的文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同时抽紧了。 上官婉儿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轻咬嘴唇,转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文晴就没她这般淡定了。 凝着屏幕上苏琳琅自信满满的面孔,文晴的心里很不舒服—— 获得金百合奖是上官橙的人生理想之一,曾经在一起的日子里,文晴也竭尽全力地尽己所能帮她圆梦。不过,上官橙想要的可不是什么女配角奖,她要的是女主角奖。只有女主角,唯一的女主角,万众瞩目的最耀眼的存在,才是她人生拼搏的真正目标所在。 可是,这段看似跋扈狂傲实则符合她为人的宣言,听在文晴的耳中,却有些别样的滋味。文晴总是觉得那话语里让人不安的成分太过赤果果。 苏琳琅真的只是在表达她的人生理想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弦外之音? 为什么她要朝着上官婉儿的方向凝视那么久,又冲着那个方向说出这样一番话? 此时,导播很应景地把镜头切换向了上官婉儿。搞艺术的大多敏感,似乎这个导播也体味出了苏琳琅看向上官婉儿的不寻常的深意。总之,这会儿镜头投向“上官橙”这个最佳女主角的最有利竞争者,对于满足众人的好奇心和提高节目的收视率肯定是没有坏处的。 文晴在那一瞬间浑身激灵灵一个冷战,她明白问题所在了—— 上官婉儿! 苏琳琅就是在针对上官婉儿! 惊恐的凉意从文晴的脚心直蹿上来。她不敢耽搁,迫不及待地抓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很快接起。 “文小姐。”林墨说话和她做事一样,简练果决。 ☆、第124章 她会回来吧?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了—— 最佳女主角奖项即将开启。 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金百合奖的最佳女主角奖一向是在最佳男主角之前开启。 全场观众屏息凝神,导播频频切换镜头,现场的大屏幕上依次出现几名被提名女演员的镜头。毫无悬念的,上官婉儿的影像比其他人多了几秒。 最后,几个人的镜头在大屏幕上拼接成一个。 当特邀的开奖嘉宾高声念出“上官橙”三个字的时候,上官婉儿的心跳停了两拍,继而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自她心中油然而生。 她又呆怔了几秒,直到她看到硕大的屏幕上呈现出自己几可用目瞪口呆来形容的表情时,才醒过神来。 上官婉儿轻撩起快要曳地的裙摆,微红着面庞,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缓缓走向了舞台。 晚礼服是白色丝绸质地的,修身而服帖,服装设计师极具慧眼地在其中加入了中国古典元素,恰与上官婉儿通身的气度相合,衣衬人,人衬衣,再加上她因为刚刚的尴尬而面带着胭脂色,使得她整个人宛若从古画中走出的姑射仙子。 即使性子最恶毒的人,也不会因为她之前的失态而苛责于她。谁都知道,金百合最佳女主角奖对于一个女影人来说,具有着怎样重大的意义。 何况,她还那么美——谁不喜欢欣赏美好的人呢?即使她有些小小的失误,人们也只会报以善意的会心一笑。 上官婉儿摇曳多姿登台的倩影,看得文晴呼吸有些急促。 她终于夺得了金百合奖,最佳女主角。 她用自己的一颗玲珑剔透心演绎了曾经的她的人生。 上官婉儿,她在这一刻何尝不是实现了文晴自己的梦想?这算不算是最完美的结果? 文晴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其实并不算完美。 《巾帼宰相》真正开拍的时候,文晴已经离开了z城,代替她饰演太平公主的是明睿泓。因为这个,明睿泓常常给文晴打电话抱怨“上官今天演对手戏的时候又对着我表情特幽怨来着”“晴晴你快回来管管你家的女人吧”等等。 文晴知道朋友们都在盼着自己回z城。她更是心疼上官婉儿面对泓姐饰演的“太平公主”时心中的苦楚。 如果自己当初陪着她,该有多好?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能弥补的,或许只有将来了。 文晴想着,心潮起伏,一时情难自禁地手掌轻轻按在电视屏幕上。在那里,有上官婉儿面部的特写。 沿着那张熟悉了两辈子的脸摩挲,文晴的手有点儿抖。她知道这张脸、这副身体都是原本属于上官橙的,可是现在它们统统都属于这个叫做上官婉儿的女人。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女人,在这具身体上打上了专属于她自己的烙印。于是,这副身子不再是上官橙的,而是由内而外散发着独属于上官婉儿的气息。 这样按抚着,想着自己的心事,文晴恍入无人之境,心思早就不在意电视里都在说些什么了。 突然,眼前画风突变。文晴心有所感,手一抖,移开了。 可是,那一刻,她的心脏却抽紧了,喉咙像被一只手扼住了一般难受。 老妈瘦了。 文晴此刻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组委会邀请往昔的金百合奖最佳女主角获得者、如今堪称娱乐圈大姐头的薛沛霖给本届的最佳女主角颁奖。 像是某种传承,又像是某种注定的宿命。 不仅是文晴和台下以及屏幕前的观众,连上官婉儿都为这样的安排惊呆了。她半张着嘴,眼睁睁看着薛沛霖面带微笑登上舞台,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不同于往日的惊艳奢华,今天的薛沛霖很低调地着了一条深蓝色天鹅绒质地的长裙,并不繁复的暗纹无声地倾诉着独属于岁月的古典风致。再过几天,她就要过她的第四十四个生日了。这个年纪的女人,已经是中年人,本该是臃肿的、居家的,可是岁月如此眷顾她,不舍得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丝一毫时间的痕迹。年华没有夺走她的美,偏偏还赋予她陈年老酒一般的醇厚,那或可叫做从容,或可叫做淡然。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的眉宇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如一块美玉蒙尘。 即使隔着电视屏幕,即使明知薛沛霖看不到自己,文晴还是在看了老妈一眼之后别扭地撇开了脸。她怕看到老妈那张憔悴的脸,那会让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她更害怕,自己会因此而落泪。 亲人之间,纵有天大的错,有什么不可原谅的? 文晴无声地喟叹,终究是忍不住转回了目光。 屏幕上,两个女人、两代影后拥抱在了一起。 文晴呆了呆。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思维神游天外以至于忽略了时间的长短,定了定神才发现是屏幕上的两个人着实拥抱得太久了。 这个长达半分钟的拥抱,被各大娱乐媒体和广大粉丝奉为佳话。有一家娱乐新闻网站甚至在首页放上大幅的特写照片,配以“女王的拥抱:两代影后的神圣接力”的标题。 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会回来吧?”薛沛霖拥抱着上官婉儿,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上官婉儿并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场合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其实她何尝不想让文晴回家,回到自己的身边?但她又舍不得逼迫文晴。 此刻,这位母亲如此问自己,语气是那样的不确定,又是那样的委屈。上官婉儿听得心酸,她想到了自己前世的母亲。当年,无论自己在掖庭的宫学里读书,还是后来入了宫服侍武皇陛下,每天日落时分,母亲总会在家门口翘首以盼自己的归来。自己无数次对她说不要这样,要当心身体,不要操劳,更不要为自己担心,饭要按时吃,不必非得等自己归家再一起吃。母亲总是含笑听着,点头答应着,第二天还是照旧那般等着自己。 想来,普天下做母亲的心境都是相通的,尤其是期盼孩子归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急切。 此情此景,上官婉儿怎么忍心伤害一颗敏感的慈母之心? 想罢,上官婉儿微微紧了紧环住薛沛霖的手臂,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会的,一定会的!” 薛沛霖闻言,身体轻轻一抖,声音略带哽咽,还强自忍耐着:“好……你们都要好好的……一起回家……” 当薛沛霖松开自己的身体时,上官婉儿依旧有些恍惚—— 薛沛霖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接受自己和文晴在一起了?是不是意味着薛沛霖认可她这个“儿媳”了? 由不得上官婉儿因此而激动,主持人已经开口了:“感谢沛霖姐!这代表着我们老一辈影人对于年轻一代殷切的期望!此情此景,上官一定有很多话想对大家说吧?” 上官婉儿的心脏,因着这句话猛跳了两下。她右手握着精致的金色百合的修长花茎,左掌不由得轻轻攥起。那里,还留存着来自薛沛霖的温度。 聚光灯更加耀眼,观众的目光更加炽热,她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仿佛回到前世纵横捭阖的朝堂之上。只不过,这一世,是不同的战场。 那一瞬间,上官婉儿感慨万千,她想表达的很多,想说的很多;她激动,她更期待,期待未来,期待自己,期待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谢谢!谢谢大家!谢谢评委会对我的认可!更感谢我的团队、我的剧组,没有他们的职业精神与专业态度,我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这个神圣的舞台上……” 上官婉儿的开场白和所有的获奖者差不多,中规中矩,去也透露出她的谦逊和恭敬,理所当然地获得全场热烈的掌声。 掌声久久才平息。 上官婉儿欠了欠身,表示感谢。 “此刻,我站在这里,最想说的,就是:命运让我们相遇、相知、相爱,无论结局如何,我愿追随,至死不渝!” 她说着,扬起右手,高高举起那只象征着演艺事业成功的金百合奖杯。 台下的观众听到她的感言,初时一愣,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看过影片的人,都知道这是《巾帼宰相》剧中上官婉儿对爱人表明心志的台词。而她高举起奖杯的样子,让人们纷纷认为那是对于事业永远不变的爱与追求。 但是,电视机前的文晴懂:那是婉儿的表白!她在向自己表白! 同时,婉儿也在告诉自己:无论两个人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生或死,顺境或逆境,快乐或痛苦,她都将永远追随自己,至死不渝! 文晴瞬间通红了眼睛,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想她! 是的,她很想她…… ☆、第125章 酒醉 最终,《巾帼宰相》不负众望,获得了金百合最佳影片奖。由此,该剧成了本届金百合最大的赢家。 这样巨大的成功,无论投资方还是导演徐导,俱都是喜大普奔,自然是要庆贺一番的。 庆功会上,全剧组的人,并没有全到,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圈子,都有自己的一摊事儿,而这个旁大的娱乐圈就是靠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圈子构成的。何况,人心隔肚皮,并不是每个人都对上官婉儿、苏琳琅获奖这事儿看得开,有人嫉妒,有人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找个借口跑路了。 人性是复杂的。 席间,上官婉儿理所当然地是女主角。投资方东家薛沛霖没来,文澜没来,徐导又喝嗨得自己找人拼酒,由此,上官婉儿就成了被“围攻”的焦点。 凑上来敬酒的人,有的是真替她高兴,替整个剧组高兴;有的人纯粹是为了攀附,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还有的人是为了勾兑感情…… 这些形形色色的面孔,上官婉儿看得门儿清。 不论敬酒的人出于怎样的心思,“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上官婉儿深深懂得。于是,她笑着面对每一个与她干杯的人,接受他们敬来的每一杯酒。她似乎很高兴、很兴奋,对每一个人都很友善,直到一杯复一杯,不知进了多少杯,脸上火辣辣得烫,脑袋也昏沉沉的,脚步虚浮,轻飘飘的,嘴角却还挂着一抹笑意。 正和别人碰杯的苏琳琅隔着晶莹剔透的玻璃酒盏将上官婉儿的醉态看了个一清二楚。她也满意地笑了,顿时心情大好,觉得杯中的透明液体似乎也不那么辣口了。 夜幕低垂,浓墨般的黑暗吞噬了白昼的光芒,像一头凶恶的巨兽降临人间。 上官婉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小口小口地啜着裴小玉泡给她的醒酒茶。她还是觉得晕,被酒精浸泡的大脑像是短路了,身体也似乎脱离了她的控制。 恍恍惚惚中,上官婉儿听到苏琳琅高声提了个建议,请大家去她家的酒吧玩儿。 此时,酒宴已经接近尾声,每个人都喝了不少的酒,俱都兴奋得很。苏琳琅的背景,剧组中人大多清楚,谁都不愿得罪这个未来可能继承楚家遗产的“私生女”,加上她又是新晋金百合最佳女配角,未来的星途一片光明,所以就算是不十分熟的人也都卖她三分面子。何况,既然是她邀请大家,自然不用众人买单,有的乐呵又不用自掏腰包,谁会不喜欢? 于是苏琳琅建议一提,应和者一片。只有徐导和几个年纪偏大的剧组人员,纷纷表示“太累了,改天再聚”,陆陆续续地都告别离开了。 有人和自己告别,上官婉儿就挂着公式化的微笑机械地和对方拜拜。忽然,头顶的灯光暗淡下来,有个人影直直地立在她的面前,久久不动。 上官婉儿正迷迷蒙蒙地自得其乐,突被打扰心中很是不快,她于是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抬起头来。 身前,苏琳琅正端着酒杯微垂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醉了?”苏琳琅唇角噙着笑。 上官婉儿眯缝着眼睛,像是要努力聚拢目光一般,定了定神,才不服气地回答道:“没有!” “呵呵——”苏琳琅的表情愈发得意了。 她空着的另一只手轻扳着上官婉儿小巧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会儿,神色变了两变,突然一口饮尽了杯中酒,银牙一咬,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可惜了这张脸了……” 上官婉儿虽然醉了,但是被她捏着下巴也是着实不舒服。她不耐烦地怔了怔,无奈酒醉的身体软绵绵地不受控制。 苏琳琅的靠近让她本能地生出排斥,耐心顿失,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滚烫的手一挥,扒拉开了苏琳琅制住自己下巴的手掌。 苏琳琅被她嫌弃,不怒反笑:“看你,像只醉猫儿似的。” “我没醉!”上官婉儿立时反驳她。 “哈哈哈……”苏琳琅大笑,心说鬼才信,喝多了的都说自己没喝醉,胳膊腿儿都不利落了,还逞强呢? 不过她嘴上说的可是:“你就是醉了!” “我没有!”上官婉儿红着脸,梗着脖子。 “嘻嘻,喝醉了就别逞强,”苏琳琅故意眨了眨眼,“我们要去酒吧接着喝,你这个醉了的就老老实实回家睡觉去吧!哈哈……” 上官婉儿的脸登时涨得更红,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她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对着苏琳琅:“鬼才醉了!我也要去!看谁先回家睡大觉!” 哼!苏琳琅心底不屑地嘲笑:你本来就是个鬼!这会儿还是个醉鬼! 她状似亲昵地搂过上官婉儿的肩膀:“别逞强了你!你看你的手下,还在这儿侯着等着送你回家呢。快去快去,跟他们回去!” 苏琳琅说着,抬手一指不远处一脸担心的裴小玉,以及闻讯赶来的大华。 上官婉儿被嘲笑得面子大失,她一拎苏琳琅的衣领:“不管他们!我们去继续喝!” 苏琳琅无奈地摊手:“可他们会跟着你啊。” 上官婉儿又是一梗脖子:“我让他们走!” 苏琳琅继续激她:“我看你没那个能耐。” “谁说的?”上官婉儿的双眼瞪大,遥遥冲着裴小玉喊道:“你们……回去吧!” 回去?裴小玉眼睛有点儿直,回去是什么意思? 她和大华面面相觑,谁都没动地方。 上官婉儿有点儿急了:“让你们回去先休息还不好吗?还有林墨,都撤了吧!我去……和她喝个不醉不归!” 她说着一指身边的苏琳琅。 裴小玉这下真傻了眼了,心说橙姐你疯了吗?连我都知道这个苏琳琅不是什么善茬儿,你要和她喝酒去?不怕被算计吗?再说林墨是谁?那是晴姐特意留给你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镖,疯了吗要把她撤走?您老的安全怎么保障? 此时,准备起身的众人都注意到了房间这一角发生的事,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上官婉儿一向是生活在普通人的仰视之中的,酒精的原因让她更少了平时的理智。见裴小玉他们站着没动,她不开心地拧紧了眉头,手一扬,指着门口,对裴小玉和大华说道:“想不想在公司里混了?!” 裴小玉和大华顿时化身弱受:事关饭碗,没法儿不受。 遁逃的一瞬,裴小玉思忖着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着了,至少得让晴姐知道,而且得让林墨跟着,明着不让跟,咱来暗的。 结果,等到林墨领着手下一众人暗地跟到苏琳琅家的酒吧的时候,立刻被守在门口的一群身形壮硕、彪悍的男人拦住了。 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到来,死死地盯住了她,甭说偷偷溜进去了,就是想在门口窥视一番里面的状况都是不能够的。 林墨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直接针对上官婉儿的。 林墨不敢耽搁,她想到了之前文晴打给自己的电话中告诉自己的“不论上官发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更不敢犹豫,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文晴的手机。 且说酒吧内的一众人,喝得酒酣耳热,纷纷各自找各自的乐子去了,顷刻间卡座里只剩下了上官婉儿和苏琳琅两个人。 苏琳琅极尽地主之谊,极其热情地劝上官婉儿“再喝一杯”。 却不料上官婉儿已经喝得太多了,每当苏琳琅把酒杯递到她面前的时候,上官婉儿一闻到酒味,喉间就“欧欧”作响,抚着胸口忍不住干呕。 苏琳琅知道她这是要吐,忍着恶心,强撑着笑意,暗下决心。她知道再不动手,等到上官婉儿吐过之后酒意就会散去几分,理智也会渐渐恢复,再想做点儿什么就难了。 上官婉儿冲到卫生间,呕了好半天,也没个结果,昏昏沉沉地直起身子,身后马上有人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喝口水,压一压,会好受些。”苏琳琅笑容可掬,就像在跟好姐妹聊天。 上官婉儿斜睨了一眼那瓶水,再普通不过的瓶装水。她轻喃了一声“谢谢”,软弱无力的手抓过瓶子,无奈浑身的力气皆被抽走,怎么也拧不开瓶子。 “我帮你吧!”苏琳琅热情地从她手中接过瓶子,一手紧紧攥着靠近瓶口处,另一只手用力地拧瓶盖。 因为着力点的问题,瓶盖稍费了力气才被拧开。 就在她微抖着手应付手中的瓶子时,她并不知道上官婉儿眯着眼正盯着她攥着瓶口处的手,精光大盛,转瞬间又恢复了醉态。 接过苏琳琅递过来的瓶子,上官婉儿迫不及待地灌下了一大口。 苏琳琅眼睁睁地看着瓶口和她的嘴唇接触上,呼吸都有些急促了,眼中射出难以抑制的快|感。 “怎么……怎么样?好……好点儿了吗?”她压抑着自己的呼吸,抖着唇看着上官婉儿喉间轻动咽下了那口水,遂急不可耐地问道。 上官婉儿的眉头皱了皱,又忍不住咂了咂嘴唇,一脸的古怪:“味道……有点儿怪……” 苏琳琅激动得颤抖:不怪才是见了鬼了!高纯度的海|洛|因啊!不怕你不着老娘的道儿!从今往后,你就擎等着像条狗一样跪着求老娘给你粉|磕吧哈哈哈! 想到对方哈巴狗一般跪着讨好自己的样子,想着又可以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苏琳琅快要忍不住狂笑出声了。 ☆、第126章 为她痴狂 就在苏琳琅幻想着上官婉儿像条狗一样跪在自己面前祈求的时候,上官婉儿突然“哇”的一声狂吐不止。 刚开始,苏琳琅听到她痛苦的声音,心里还暗自得意,让眼前这个人痛苦是最让她开心不过的事儿。 第3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6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36节 可是,不一会儿,苏琳琅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照这么折腾下去,那一口“加了料”的矿泉水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苏琳琅想罢,赶紧凑到上官婉儿身边,殷勤地又把水瓶递给她:“难受吧?再喝点儿!” 上官婉儿无力地倚在墙上,汗湿的发丝贴附在额头,原本被酒精熏红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 她撩了一眼苏琳琅手中的瓶子,又仰起头盯住了苏琳琅,眼中迸出寒芒。 苏琳琅被她突然发散出来的气场惊得呆了呆,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使劲儿眨了眨眼,握着瓶子的手也在痉挛似的颤抖。 上官婉儿不屑地轻嗤一声,目光如刀似剑,仿佛能穿透苏琳琅的那只手。 她的声音凉凉的,有些疲惫,却内含杀机:“握住了,别把针孔露出来……” 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苏琳琅手中的瓶子已经跌落在了地砖上,里面的液体从敞着的瓶口中流出,摊了一地。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苏琳琅抖着嘴唇,见鬼一样惊恐地看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好生鄙夷她:“这种招数,呵……” 她说着,摇头不语,仿佛再说出什么鄙夷的话都是脏了自己的嘴似的。 苏琳琅死死地盯着上官婉儿翕动的嘴唇,突然拧过头神经质地睨着地上汩汩不止的液体,双眼快要喷出火来—— 猛地,她暴跳如雷,一个箭步冲上来狠命地把上官婉儿的脖颈扼住,狰狞着一张脸:“耍我很好玩吗?你以为你跑得了?” 上官婉儿毕竟身体素质不及她,登时整个身体就被压制在了墙壁上,那张狠戾的脸近在咫尺。 苏琳琅见她被自己制住身体,犹自不拿正眼瞧自己,那副神情好像看自己一眼都是十分掉价的事儿似的,心里更火了,扼在上官婉儿脖颈上的手紧了又紧。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呵呵呵……要不是我舍不得伤害自己的身体,我早就把你千刀万剐了……车祸、刀砍、枪杀、找个艾|滋病的强|奸你……呵呵,还是你喜欢被泼硫酸?” 她像个疯子一样自顾自地絮叨,一只手同时还抚上了上官婉儿的脸颊:“瞧瞧这张漂亮的脸,我还真舍不得让它变成一堆烂肉……” 上官婉儿耳中听着她的疯言疯语,脸颊上还被她冰凉的手掌碾过,更觉得恶心,像是被一条恶毒的蛇光顾。可是,她的身体被强制住,动弹不得,连可供呼吸的氧气也越来越少。 苏琳琅还在絮絮地说着她的“杀人计划”:“你知道给你喝的是什么吗?你这只鬼听说过吗?海|洛|因!高纯度的!看我对你多好!从今往后,你只要乖乖地听我的话,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什么就有什么……那种感觉很嗨很美的……” 毒|品! 上官婉儿心中惊悚—— 她打一开始就知道苏琳琅对自己没安好心,但是她有她的打算,于是她顺水推舟。当苏琳琅把那瓶水递给自己的时候,不安的表情和手中的动作暴露了内心的企图。上官婉儿原以为那是一瓶注射了毒药的矿泉水,她仗着前世腥风血雨中历练出的能耐,吞下一大口,又假装因醉酒而呕吐,实则是她暗中给自己催吐造成的。 却不成想,苏琳琅比想象的还要恶毒,她要摧毁的不是她的,而是她的灵魂!她要让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从此之后只做她一个人的走狗! 上官婉儿暴怒:苏琳琅!她竟然敢如此践踏自己的灵魂! 一则因为强烈的震怒,二则之前喝下肚的水虽然被催吐出来了,但是纯度太高,到底还是有丝丝缕缕影响到了她的神经。上官婉儿因此而感到情绪异常得兴奋和激动,她莫名地感到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什么苏琳琅!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上官婉儿猛然间挣脱开苏琳琅的束缚,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以一种高贵的姿态俯视着她—— “你想控制我?”她嘴角勾着一抹魅惑的笑意,眉眼之间自有一股子傲然不羁的风致。 苏琳琅被她突然间爆发的举动惊住了,怔怔地望着她,心脏“突突突”地狠跳了两下,脑中瞬间生出一个念头:她好妩媚…… 上官婉儿则直接无视她,像看着地上的尘埃:“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控制我?呵!不自量力!” 说罢,她再不看苏琳琅半眼,摇摇晃晃地就要推门离开。 苏琳琅才醒过神来,她惊叫道:“你以为你跑得了吗?这都是我的人!你永远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儿!” 上官婉儿脚步一顿,扭过头睨着她,忽的一哂:“要不是为了她,我才懒得和你这种人为伍!恶心!” “她?”苏琳琅喃喃地重复着。 “呵——”上官婉儿笑,笑得倾国倾城,“对!她,为了她能够回来,我愿意做任何事!” 接着,她瞥了一眼苏琳琅:“你不会懂的……” 苏琳琅眼看她就要遁逃,怎能容忍?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老高!老高!”她大喊着酒吧里管事的高经理。 姓高的经理也确实乖觉,立马出现在了女卫生间的门外,可声音却慌张得很:“大、大小姐,您、您在里面吗?不、不得了了!有人、有人来砸场子了!” 苏琳琅大惊,抢在上官婉儿之前拽开了卫生间的门,然而下一秒,她就惊叫出声—— 高经理壮硕的身躯“咣当”一声扑倒在地,捂着大腿骨“嗷嗷嗷”杀猪似的尖叫着“疼疼疼”。 尘埃落定,在高经理倒下之处的后面,是刚刚一个利落出腿收功的文晴。 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上官婉儿的眼中迸射出奇异的光。 文晴被她盯得心跳加速,心底涌上异样。她一眼扫过地砖上已经流得干净的矿泉水瓶,登时了然—— 她急冲过去,把上官婉儿搂在怀里,慌张得一塌糊涂:“婉儿!婉儿你没事儿吧?” 婉儿?苏琳琅皱眉。 上官婉儿被文晴紧紧环住,失而复得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痴迷地抚上文晴的面颊,勾着唇:“你回来了……你回来,我就没事了……” 文晴顾不得在此处同她倾诉离别之情,抱着上官婉儿柔软的腰肢,由着她在自己的怀中不安分地轻蹭,文晴咬牙切齿地怒视苏琳琅,“你、给、她、下、毒!” 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恨不得将牙咬碎。 “晴……”苏琳琅怔怔地凝着她。 “你给我闭嘴!”文晴暴怒,“她要是有什么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你!” 苏琳琅惊呆了,她不甘心地看向依偎着文晴的上官婉儿——那个怀抱本该是属于自己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被那个女鬼占据! 她猛的拦在两个人的面前:“你们不能走!” 文晴嗤笑:“想拦我?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苏琳琅此时方惊觉自己酒吧里的客人早已经如鸟兽散,偌大的建筑物里,看似零零散散实则极有章法地分布了几十个统一着黑色西装的精干男人,每个人的一只手都警惕地扣在腰间。苏琳琅毫不怀疑他们此刻都带着枪。 于是,她犹豫了。 离开的一刻,文晴搂紧怀中不安分的女人,最后瞄了苏琳琅一眼,没有情意,只有冷冰冰的恨意:“我和你,恩断义绝!上官,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琳琅委顿在地。 慌乱地替上官婉儿扣好安全带,文晴关紧车门,就要一脚油门踩到底。 她来不及细想更多,缃姐的人自有他们行事的手段和分寸,即使缃姐人在国外,他们怎么做事也不是她文晴该去操心的,她只要保证通过他们把上官婉儿救出来就好。至于下一步—— “唔——”文晴绝没料到上官婉儿会挣开安全带,强扳过自己的脸,吻。 什么情况?! 文晴瞪大了双眼,脑中空白一片。 “我好想你……好想你……”换气的空当儿,上官婉儿幽怨地啄着她的嘴角,呢喃。 文晴被她突然的亲热闹得血撞脑门,只觉得眼前这人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勾着她的心、她的魂,唯有揉进自己的怀里尽情地爱怜才不辜负了这份情谊。 可是,她顾忌着那瓶疑似毒药的水,紧紧扣住上官婉儿的肩膀:“乖,婉儿……婉儿先别这样……我们得去医院……去医院……” “不!不要医院!我要你!”上官婉儿像个任性的孩子。长久压抑的思念,酒精的激发,加上那一点点毒|品的刺激,让她迫不及待地表达最真实的自我。 她勾人的样子、绵软的声音,还有那句最让情人心动不已的“我要你,”使得文晴口干舌燥。 文晴使劲儿吞下一口唾液:“婉儿,你可能中毒了!我们得去医院检查……” “我逼出来了……”上官婉儿笑得妩媚。 文晴的眼睛直了直:逼出来了?您当这是武侠片吗?还带逼毒的? 上官婉儿爱死她傻呆呆的样子了,手指捻过她的眼角:“呆子!我用催吐的……” 文晴脑中电光火石,半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故意的?” 上官婉儿含笑点头。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万一、万一……”文晴说不下去了。 上官婉儿柔顺地偎进她怀里,叹息:“我若不以身试险,你还是不愿回来……” 文晴语结,无言以对,只能摩挲着她的后背,重复着:“你啊,你啊……” “晴,你会怪我吗?”上官婉儿的声音闷闷的。 文晴乍一听到她唤自己“晴”,微愣,又听到她话的内容,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唯有更紧地拥住她。 上官婉儿的耳朵贴在文晴的左胸口,听着她“咚咚咚”的心跳声,感到从没有过的安心与踏实。 “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她依旧不放心地追问。 文晴“嗯”了一声,胸腔的振动让上官婉儿的耳朵痒痒的,继而痒到了心坎儿上。她的心潮波荡起伏,某种渴盼急切得难以克制,猛然一个翻身,跨|坐在文晴的双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同时攀住文晴的手掌,忍着羞涩按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晴……我们别回家了好不好?我想你……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你摸摸……你都不想我吗?” 文晴傻眼了,这、这、这是什么节奏?您、您这是要做点儿让车震动的事儿吗? 谁、谁说古人保守的?敢不敢站出来?敢不敢! ☆、第127章 终章 “婉儿!婉儿咱、咱先回家呗……”面对“霸王硬上弓”的上官婉儿,文晴又是心痒又是无奈。 “不要回家!就在这儿……”上官婉儿倾身攫住文晴的唇瓣,恣意地厮磨。 文晴登时头大如斗。原谅她年纪大了,受不得这等刺激,就这么在大道边儿上人来人往的那啥那啥……还是,算了吧…… 可是,此刻的上官婉儿媚态十足,让人难捱得很,文晴真怕自己被她吻得失了理智,明早的新闻再冒出来“新晋金百合影后深夜时分同女性|友人缠绵不舍”的新闻,那她的老脸真就不用要了。 轻轻挣开上官婉儿的束缚,文晴平顺着急促的气息:“婉、婉儿,听、听话,先回家,回家我们再……” 文晴的脸红了。“回家再亲热”,听起来不错,不过说出口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上官婉儿因为酒精和药物的刺激,神经格外得兴奋,依偎着文晴,使劲儿闻着她身上的熟悉的味道,这让她更加开心。可是,文晴却“拒绝”她,这多让人伤神? “你又哄我……”她幽怨地扁扁嘴,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回了家,你又要抛下我了……你总是抛下我……” 文晴听得心里一疼,赶紧一把搂过她,柔着声音劝慰:“怎么会哄你呢?过去是我幼稚,以后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 上官婉儿闻听她的话,更觉得委屈了,潋滟的双眸漾上两汪清泉:“再敢抛下我,我就、我就……我就咬你!” 面对着文晴,她终究是说不出什么狠话,说到“咬你”,她自己的眼圈先红了。 文晴难得见到她如此可爱的一面,忍不住“噗嗤”一声失笑,凑上来轻啄她泪湿的眼。 “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再抛下你?”她说着,抬手将上官婉儿鬓角边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上官婉儿凝着她体贴的样子,再移不开眼。 这样的婉儿,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她那么柔媚,那么钟情于自己,文晴看得眼热心更热,唇瓣出于本能地抿了抿。 上官婉儿柔情似水,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期盼着她的贴近。 不能在这儿! 文晴的脑中尚有一丝清明,也是仅有的一丝清明。她知道婉儿现在是何等的如日中天,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难耐的荷|尔蒙而置婉儿未来的事业于不测。 “回家!”文晴小心翼翼地扳开上官婉儿的身体,让她重新回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现在就回家!”这句话,是文晴对自己迫不及待的暂时的安慰。 回家!回家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怜爱她的婉儿了! 上官婉儿此刻乖顺地由着她摆布,令文晴大感欣慰。她想以最快的速度飙回家,又不放心车上还坐着挚爱之人,就这么一路忐忑着、矛盾着…… 还有几分钟的车程就要到家了。上官婉儿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偷偷地瞄向身边正专注于道路的爱人,她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耳珠儿看起来好可口…… 上官婉儿盯着文晴的耳朵,不自禁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太渴望眼前这人了,身随意动,便凑过去轻启朱唇吻上了文晴的耳珠儿。 “吱——”文晴握住方向盘的手一抖,车轮打滑,向路旁侧去。幸亏她经验丰富,反应又快,赶紧掰回险些失控的车子。 “淘气!”文晴瞥着上官婉儿,想要责备又不忍心。 上官婉儿的身体也是随着车子左右颠簸了几下。她自知闯了祸,吐了吐舌头,窝在座位里再不敢恣意妄为了。 那真是一场漫天大火,不,不是大火,是欲|火。 甫一打开房门,等不及按亮灯光,两个人便急切地吻住了彼此。 吮吸,痴缠,不要命地痴缠。 仿佛怎样的痴缠都不足以表达长久的思念和身体的渴望,唯有从此之后化作连体再不离开对方一毫一厘才是王道。 然后是迫不及待地撕扯彼此的遮羞物…… 直到文晴突地意识到:还没洗澡。 “婉儿……我们得先洗澡……”文晴抖着声音,安抚着怀中急不可耐的柔软的女人。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急不可耐的? 上官婉儿本是一腔热血,却被她一瓢冰水浇下,遂恨恨地咬住文晴被撕扯开两颗纽扣的衬衫下裸|露的肌肤:“我好讨厌你……” 肩头丝丝拉拉的疼痛点燃了文晴的血液,她猛然发力勾住上官婉儿的腿弯,抱起了她:“一起洗!” 说着,便直直向浴室走去…… 因为前段日子拍戏的缘故,上官婉儿的生物钟一向比闹钟还准,每天早上五点半准时醒来。 微曦的晨光像是调皮的孩子,淘气地穿过厚实的窗帘,想要一窥室内旖旎的风景。 上官婉儿的心神一荡,脸上又是一红,鸵鸟一般重又窝进文晴暖意融融的怀抱中。 文晴还在熟睡。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无一处不叫嚣着昨日过度的劳累,可是心却快乐得要胀裂开一般。上官婉儿觉得从没有过这样满足过,尤其是回想起昨夜情之所至时自己忍不住碰了文晴,更是抿着嘴唇痴然地呆笑,仿若尝到了鲜鱼的猫咪—— 她原本以为除了太平的身体,自己再不会对其他人的动心思。碰触文晴的时候,自己却和文晴同样地难以自禁。上官婉儿于是明白了,身体和外在的一切,其实并不重要,只要灵魂还是那个人,无法割舍的爱意自会吸引着相爱的两个人靠近彼此。现在的她和文晴,谁又是曾经的躯壳呢?但他们还不是牵扯在了一处?时空、身份、容貌等等,她都不再在意,只要是这个人…… 上官婉儿心潮激荡,忍不住轻吻文晴的面庞、五官。文晴则浑然不觉,只是因为痒意不耐地皱了皱鼻子。 上官婉儿于是偷笑。 她觉得自己此刻已经被幸福填满,决定再做点儿让幸福升温的事儿。 趁着文晴还在睡着,她小心地脱离文晴的怀抱,涨红着脸胡乱套上文晴的一条睡裙,以遮掩自己从头到脚连最私密的地方都遍布着的红痕。 最后,还忍不住冲着沉睡的文晴做了个鬼脸:“小野兽……” 说着,自己先羞了。 她不敢多想,蹑手蹑脚、像个偷儿一样蹭到了客厅门口的衣架那儿。她的手包正可怜兮兮地躺在衣架旁边的地板上。 上官婉儿心疼死了:昨晚竟这么激动吗?就这么把手包扔在地上了? 再回头看看自卧室到客厅、还有浴室满地的狼藉:两个人的外套、鞋子、裤子、衬衫、内衣、内裤…… 上官婉儿掩面,她没脸再看下去了,更顾不得捡起那些昭示着昨晚激荡情事的证据。她慌慌张张地拾起手包,翻出里面一个精致的小皮袋子,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只金盒子,直到看到那根碧玉簪子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才大松了一口气。 “不冷吗?大早上的,穿这么少,还光着脚……”文晴慵懒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上官婉儿全神贯注于玉簪子,初闻声音一惊,继而心里一甜。她想回头看看那个人,又想到昨夜的情事,着实难为情。 正在扭捏矛盾时,忽然身后悉悉索索的一阵轻响,接着熟悉的气息靠近了她。然后,上官婉儿整个人就被包裹进了一张大浴巾里。 隔着厚实、绵软的浴巾,是文晴烫人的身体。 文晴树袋熊一样死死地搂住她,声音幽怨,还有点儿性|感的小沙哑:“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上官婉儿的心软成了一汪水,将将在她怀里扭了个身,面对着她,柔声道:“我怎么会不见了呢?” 文晴抚摩着她的脸颊、发丝,“地板凉,我们回卧室去……” “好。”上官婉儿由着她环住自己。 两个人依偎在床头,文晴看着那根玉簪,表情玩味:“你还随身带着这个?” 上官婉儿闻言,故意嘟起嘴:“你还说!都怪你!只把这个留给我就走了……” “好好好,都怪我……”文晴看不得她委委屈屈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 上官婉儿心头一暖:“所以,以后要罚你!” 文晴假装被吓到了,“还要罚我?会不会很凶残啊?” 上官婉儿柔婉一笑:“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文晴涎着脸凑到她耳边:“宝贝儿,我昨晚的表现不好吗?” 上官婉儿咋听她唤自己“宝贝儿”,先就酥了,又听到她说“昨晚”,大羞:“讨厌你!” 文晴爱死她娇羞的模样了,不忍再取笑她:“那罚我以后天天替你画眉、别簪子好不?” 上官婉儿咬着嘴唇骂她“登徒子”,心里却甜到了极点。 “后天就是沛霖姐的生日了,”上官婉儿试探着说道,“我们一起给她祝寿好不好?” 文晴怔了怔,然后认真地看着她:“好。” 上官婉儿大感欣慰,她终于没有辜负了薛沛霖的信任。 “我还要送老妈一份大礼物。”文晴正色道。 “什么礼物?”上官婉儿好奇心顿生。 文晴狡黠一笑:“儿媳妇啊!” 上官婉儿愣了愣神,随即明白她是在调侃自己,遂恨恨地白了她一眼。 那一眼,哪里是恨?分明是风情万种啊! 文晴怎么受得住?心说:这大好光阴的,姐可不好意思辜负了! 于是,她压下上官婉儿,手掌再一次探向那交流了无数次的身体,嘴上还絮絮的:“宝贝儿!我们再努把力,说不定等后天老妈过生日的时候,还能把孙子一起抱给她……” 上官婉儿惊叫一声,大囧,却又不甘示弱:“不要!我喜欢女儿……” “好好好!你说女儿就女儿”文晴说着,俯身而下……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3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