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念》 分卷阅读1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 书名: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文案】 长相念 寂寂韶年听水声,水声度经年 清光一照又临晚,炊烟几重钟 故人不知归家早,奈何不言愁 望君同我一般愿,青衫堆风絮 文风同文案。he。无虐。 某篇文的独立番外。端秀王朝的开胃菜。 不烧脑。原谅我一生不羁爱小白。 天之骄子少爷攻x幼年痴傻书童受 内容标签:怅然若失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谨修,何秋白 ┃ 配角:天下错 ┃ 其它: ================== ☆、 寂 长相念 寂寂韶年听水声,水声度经年。 清光一照又临晚,炊烟几重钟。 故人不知归家早,奈何不言愁。 望君同我一般愿,青衫堆风絮。 “我觉得这是一首艳词啊。” “天下错写在扉页上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清词。又不同于什么花间词,也不像是青楼的。果然是风味独一家。” “哼!一句‘望君同我一般愿’已经是放浪形骸至极,还‘清词’?哪个人敢如此说!” 一群士子讨论的热火朝天,似乎这春末清明的茶楼也平白无故热闹了起来。 一个小生在他们旁边看了好久,在那富贵公子的一声“哼!”之后的哑然中,才找到机会怯怯发问:“那是什么词啊?天下错是谁?” 士子们难得的安静了。一群人悄然红了脸。 怎么说呢? 天下错只写了一本书。那本书的名字叫《思君》。但是却非同凡响,是写断袖之恋的。一群士子讨论一个写龙阳之好的扉页词,如何开口是好? “额,这首词叫做《长相念》。一句七字连五字,共四句,不拘韵脚。是天下错即将上市的第二本书《离思》的扉页词。词清艳,颇为独成一家之风。”回答的这人诺诺,对这词颇为推崇。还有啊,清艳?这到底是清还是艳? “那我可要去看看。”不知天下错名声的天真小生道。 边上的青衫人闻言,持酒的手顿了顿,心下暗嘱:“胡说八道!” “那这词讲的什么呢?”小生又问。那回到的士子装模作样地摇了摇扇子,说:“那这位公子的看法?”这是又抛回去给那天真小生了。 小生为难地说:“我只能说一下我的猜测。”毕竟他还不了解作者是谁呢。 “那便说说。”士子笑眯眯地说。 “这词最出彩的,大概是没有了。连缀而下,也不能说是特别流畅,只是这韵致,不哀不颓,不艳不伤,不喜不怒,不痴不嗔,不愁不怨。这倒是罕见。其他的,小弟就说不上来了。但若是恋慕……倒是有些奇怪。男子向女子,用‘君’不对啊。女子向男子,又颇为阳刚……”小生一脸困惑。这里一群士子默然。 那是当然的啊,这是男人向男人示爱。 那搭话的士子顶不住小生那深深困惑的目光才艰涩开口:“那天下错,写龙阳之好。” 小生在风中石化。 那士子还在娓娓道来:“前两句写景而写其情。一句‘水声度经年’已颇有一些沧桑。而历经沧桑还依旧钟情于词中的‘君’可见情深。但‘故人’始终不见,词中的人却‘不言愁’。‘青衫堆风絮’的‘堆’字用的极好。堆,这是要站的好久。这等了如此久,依旧没有放弃,大胆地道‘望君同我一般愿’……” 青衫人听着,笑了笑。 讲的倒不错。 可惜,还是假的。 ☆、 寂 那年初见时,他的小仆还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 那时候,小仆还没有傻,乖乖地陪在他的母亲的身边。见人会羞涩地躲在他的母亲的后面,那小嘴唇,似乎是常常含着笑的。明明还不是懂事的年龄。 他看着那两个小酒窝,就想戳一戳。可惜,那时候小仆还是小公子,他不能失礼。于是,就只能不苟言笑地站在一边,直直看着那小公子。看着小公子躲在大人后面。 然后,跟着父亲转身,去拜访别的谁。忍不住回头了一眼,却见那个孩子俏生生地从母亲裙摆边探出来了半张脸,黑亮亮的眸子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太亮太大了,里面几乎能看到他的影子。 他一下子就记住了。 那个小公子是独子,整个何家都很宠爱。 只是第一面,他就记得,那个孩子叫做,何秋白。 何秋白家离他只有一个院墙的距离。 对,他家旁边就是何家。何家何秋白的百日酒他的父亲还喝过,但是他太小。什么也不知道。 他大了一点,开始进学。从母亲的宅院里搬到一个僻静的小院。小院里只有一溜的翠竹。还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梧桐的枝叶繁茂,好些枝丫已经伸到了隔壁的院子。 他的院子墙很高很高。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人会过来。不过大概父亲也没有想到,才在几个月之后,何秋白就搬到了隔壁。 他们之间,只差那么一墙之隔。 他这里很安静很安静。他是去前院进学,但是大部分时候都还是在这院子里看书。而自从何秋白搬到隔壁,他忽然就能听到很多声音了。 小孩子乌拉乌拉的哭声,还有清脆到极点的笑声,还有奶声奶气地学说话的声音,都肆无忌惮地穿过这小小的院墙,到了他的耳边。于是,他总觉得看不下手中的书。 书童问他是否要询问他的父亲,让他换一个地方。但是他不愿意。 忽然有了声音,忽然感觉到了生活的气息,挺好的。 那个孩子渐渐长大,他能听到的就更加多了。比如,那些仆役大呼小叫的声音。书童有些嫌弃何府仆役的嘲哳,但是有什么可以嫌弃的? 看得出来,那个孩子很调皮。他似乎是不再像之前那样的乖巧,处走,到处爬。 而且,那个孩子的说话能力正在上升。他渐渐能听懂那个孩子所说的话。 有一天,大概是又一年的春天,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他轻声咏读着圣人诗篇。而后忽然听到树梢哗啦啦的声音。但是并没有风来。他转头从半开的窗,就看到那似曾相识但是已经长大了好多的娃娃骑在墙上,抬着压在墙上的树枝,惊慌地看着他。 还是那样黑亮黑亮的眼。倒映着他,只是眼里有了浓重的惊慌,很漂亮。 真的很漂亮。 他敲击在桌上的手指停顿,游离的思绪也停顿,他就看着那个孩子。 那孩子很快扭过了头。消失在院墙的另一边。 只有他一个人,在半开的窗子后,看着晃动的树枝,那一声声的沙沙,直直痒在心底。 然后,他故作无事地转回了身子,手指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 再度敲击在沉重的木桌上,一声声咏读着圣人诗章。 那个孩子长大了,但是还是瓷白的肌肤,墨发乌眼。 本来,他等着那个孩子长大,等着那个孩子再次越过院墙来看他。但是,世事难料。 一场大火烧尽何府。 只有那个孩子活着。 火势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沉睡。他被热度烧起,然后便看到梧桐的那边已经是火色冲天,吵吵嚷嚷。 他爬起来,第一次手脚并用地爬上梧桐树。那个孩子仰躺在树下,一身血污,双眼紧闭,了无声息。 他惊慌地爬过院墙,毫不犹豫地跳下墙壁,他紧紧抱着那个孩子。不敢大声说话。直到他的家丁找到他。 “我要他。” 他对父亲说。 “他可以给我当书童。” 坐在上方的男人脸上的寒冰仍是未消。 他抿了抿唇,接着说:“我会乖乖的。” 男人再度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反对。 他知道的,其实他的父亲一直看不起何家。何家的男人是一个和气生财的商人,对待邻居很热情。但是,他们家,一次都没有拜访过何家。只是在何家刚刚搬过来的时候递了帖子。 而何家大火,火势起的很突然,人死的也只剩一个何秋白。这明摆着就是有仇家,这是一场布局精密的复仇行动。 他的父亲看不起商贾之家,自然也看不上何秋白。 但是他喜欢何秋白。 所以,还是要说的。 收留何秋白的意义,当时他还不知道。 不过,他后悔得也很快。 何秋白失忆了,而且还变傻了。 一个傻儿,虽然不是那些痴痴流着口水、鼻歪眼斜的,但是就是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明明他曾经听过那孩子奶声奶气念着《音韵启蒙》。 那孩子不会哭。只会啊啊啊。不过那双他特别喜欢的黑溜溜的眼珠子还是那么明亮。 他并不嫌弃那孩子。 毕竟,他可以抱着那孩子,尽情地抚摸了。他尤其喜欢那孩子的眼睛,每天都喜欢上手摸。他的手指靠近那孩子的眼睛,那孩子直直盯着他的手,盯着它越来越近,就这么变成对挤眼。真的上手摸了,只能摸到温热的眼皮。仿佛是还有心跳的跃动,就在他的指尖上跳动。隔着薄薄的一层眼皮,眼珠子的转动都能感觉到。 他真的是极喜欢那孩子的眼睛的。 除此之外,那孩子的手也让他着迷。毕竟何秋白是被娇生惯养的,还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手掌也就只有他的半个大,但是很白,很细腻柔软。这样搭着他的手,对比明显。明明是夏天,但是何秋白的手一点都不热。五个小指头下是小小的坑。指关节就是浅浅的粉红色。他就时常把那孩子的手搭在他的手心,把玩着这圆钝的五指。 还有那孩子的头发、耳垂、锁骨……好吧。这孩子的每一寸都很合他的意。他就是喜欢那个孩子。 虽然,有些粘人。 何秋白真的有些粘人。 如果他抱着何秋白,何秋白就会乖乖的。不哭不笑,安静地打量着世界。不过,最近,何秋白更多地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就这样瞅着他。清清亮亮的目光,不含任何杂质。 光看着何秋白,你不会想到何秋白是这样粘人的一个人。毕竟,就算他放下何秋白,何秋白眼珠子都不会动一下。只是目光会跟着他走。 如果,目光跟着走了,眼看着他就出了门,然后就看不见,何秋白最开始都不会有什么声音,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只是越来越紧张,而且,只盯着一个方向。门的方向。 何秋白能这样看到他回来。 小厮这样说的时候,几乎是要哭了。小厮是知道这位傻傻的“书童”的,这是小公子从火场里抱出来的人。 小公子几乎是不假手他人地照顾何秋白。 他听到小厮这样说,明明是应该不开心的,因为何秋白这样就太难搞了,太麻烦了。可是,心却提了起来。 “他没睡觉吗?” “没有。” “没吃饭吗?” “没有。” 他抱着何秋白,何秋白乖乖巧巧地坐在他的腿上。抱着何秋白对于八岁刚过的他还是有点勉强,不过让何秋白坐了一会,他就有点脚麻了。 他在学堂担心了一整天的何秋白。被夫子罚了站、打了手心。被他挂在心上的何秋白果然没有好好被照顾。 “你是怎么照顾人的?!”他心下的暗火发作,不由喝了这么一句。 小厮诺诺。 这时候已经是日暮了。 他是从学堂回来就先去前堂,一家人先吃晚食,然后再回他的院子。也就是说,他已经没有吃饭的时间了。 何秋白可能要接着饿着。 果然,不一会,何秋白就啊啊的喊起来了。他捂着空瘪的小肚子,面无表情地叫了几声。他心疼地抚摸着何秋白。 犹豫了几番,还是喊过来小厮。 “跟姆妈说,我饿,问一下她能不能给我送来点夜宵。” 这个家,只有姆妈心疼他。之前姆妈给他送过夜宵,让他拒了。而且,父亲也不喜欢用夜宵。 ☆、 韶 很快,小厮就端回来了一份晚餐。 小厮好歹是跟在他身边几十年的人,还是知道他的意思的。拿来的是温补的小米粥。还是温热的。他拿起小勺一勺勺地喂给何秋白。 何秋白很乖巧的一口口喝下。 两碗下去,他摸了摸何秋白的肚子,不是瘪瘪的了,鼓起来一小块。松了一口气,许谨修带何秋白站起来。 “端下去吧。”他说。然后让人准备好热水。 自从何秋白来了之后,原本是他一个人洗的澡就变成了他和何秋白的共浴。因为他要陪何秋白洗澡。 好吧,其实不是陪,而是给。 何秋白乖乖地由他使唤。他几乎只有在有生理需求的时候才发出一点声音。这个前提还是在许谨修在的时候。 许谨修对此有着不可磨灭的惊喜,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这充分满足了他不可说的占有欲,对于他而言,何秋白并不像是傻了,而是成了一个属于他的乖娃娃。 很好。 就算麻烦了点,也是可以忍受的。 只要何秋白是属于他的。 洗完了,就换上干净的衣裳,一同睡下。 许谨修的课业极重,他几乎照顾完何秋白就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了。所以到了床上的时候,他紧紧抱着了何秋白,很快就睡熟了。 而何秋白,在灯灭之后,黑亮的眸子看着黑黑的账顶许久,慢慢也睡了。 这就是收留了何秋白要做的事。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 对于何秋白傻这件事,许谨修和何秋白相处得越久就越觉得……当初的那个白胡子老头肯定就是庸医。 明明这么安静,就是忽然不会说话而已,怎么就是傻了? 许谨修才不会就这么快放弃。他开始教何秋白说话。当然,他现在基本就是旬修才有时间,他就毫不犹豫地用上旬修的时间去教何秋白说话。 出于私心,他第一个教的就是他自己的名字。 “许——谨——修——”他指着自己,对着何秋白说。何秋白直直看着他,完全不说话。 “许——谨——修——”他没有放弃。可是何秋白完全没有多余的反映。他的眼睛清亮透彻,倒映着他的身影。 许谨修来来回回二十多次,才终于确认,何秋白完全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他抓起何秋白的手,把那小手搭在他的喉咙上,指着自己再次念出:“许——谨——修——”他的声带的振动通过小手传达到了何秋白的手中。 何秋白的眼睛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许谨修就明白了,这样也没有用。 他暂时放下了这么直接的方式。 何秋白不是他的表达出了问题。他不是聋了,不是说不了话。 许谨修并没有放弃让何秋白说话。他吩咐他的小厮,让他空闲的时候就去教何秋白说话。这个空闲的时候,主要就是许谨修要出门进学的时候。 日子如流水一样过去。 许谨修对于自己养着何秋白一事渐渐已经习惯了。但是许府的夫人显然不这么想。对于自己儿子抱回来的孩子,看在还算乖巧的份上,就算是儿子的大型娃娃,她勉强忍了。 本来以为能坚持三天就不错了。岂料这三个月来,儿子竟然一直忍着性子照顾着那个孩子。好吧,不算是忍着,他是乐在其中。但是夫人却不想这样,她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累赘。尤其是在许谨修课业极重的情况下,本来就是只有几个时辰的睡眠时间,这下子,更加缩水了。 秋天悄然到来,落叶堆满地面,竹子虽然依旧苍翠,但是显然更加深了。又兼之秋雨频频。小院的一方小池,已经是一泓秋水明净。 但是,在小厮都已经穿上了小袄的时候,何秋白没有合适的衣服穿了。 许谨修一整天忙着,起得早睡得晚,晚上好好看着何秋白的时候又是烛光里,不甚分明。因此,等到发现何秋白穿的还是那几身衣服的时候,还是因为几场秋雨过后,何秋白发烧了。 他白日里穿的少,又不愿坐在被子中,床榻里。 常人这个时候都容易着凉,更何况何秋白呢? 故而着凉也是迟早的事情。 许谨修很生气。 但是当小厮说没有领到何秋白的衣服的时候,他也知道这是他思虑不周。 他终究还是一个□□岁的孩子,再怎么早熟,也不能面面俱到。 床榻上的何秋白脸色潮红,双唇干枯,双眼紧闭。许谨修已经习惯了他乖乖坐在凳子上,迎着他回来。冷不丁今日没有瞧到他,心下里全是心疼和一股暗火。不过小厮说,这次着凉并不严重,何秋白的底子好,喝下药明天就好了。只是要谨防复发。 他没再朝着小厮发火,而是直接就去了姆妈所在的院子。 很顺利地进来了。 行了礼之后,他看着端坐和穆的女子,本来气势冲冲,现在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不能开口。那个女子一身素白,简单但是并不朴素,耳环发髻都是完好的。显然,这样的深夜,这个女子还是没有睡下。女子温柔地看着他,虽然坐得很远,但是眼中温情脉脉。 许谨修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姆妈为什么不给何秋白新衣?” 他的母亲笑了笑,说:“谨修,何秋白是府中的少爷还是小厮?” 许谨修蓦然明白了姆妈的意思。他有些苦涩地问:“姆妈,真的不行吗?” “一切都有规矩。谨修,你要按着规矩来。” 许谨修抿紧了唇,行礼告退。 女子坐在深夜烛光里,无奈地笑了笑。若这孩子会撒娇,她可能真的会妥协。可惜,这孩子从懂事开始就没有撒娇过了。也不知这样是好还是坏。不过,主子总不至于被奴才盖过去。 许谨修紧紧抿着唇,眉头也锁起来。他快步走回院子里,行走间回想起姆妈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暗火和怒气。 他明白姆妈的意思,既然何秋白是作为他的小厮存在,那么何秋白就是小厮。他不能把何秋白看的这么重。尤其是那些陪吃陪浴□□,都不应该有。 而何秋白作为公子?呵呵,这里是许府,可不是何府,何秋白哪门子的公子。 姆妈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 许谨修无奈地想,是不是他害了何秋白?可是要他放下何秋白,真的把何秋白看作一个小厮,且不说何秋白能不能做到,他自己就不行。 回到院子里,床榻上的何秋白小脸被烧得红彤彤的。许谨修坐在床边,问他的·真·小厮清风:“柜子里可还有我小时候的衣裳?” 清风摇头。许谨修的衣裳都有夫人定时处理,新的一季衣服送到,那么旧的一季肯定就被清理了。莫说是小衣服,现在想要找到夏天的轻薄衣衫都难。 许谨修扫了他一眼,再问:“那能否将我的一部分衣服改小?” 清风大惊,连忙道:“公子,这可不行!你的衣物都是夫人亲自负责,若是改小,夫人那……” 许谨修有些暴躁,“我就问你会不会?!” 清风:“这……这不符合规矩。那些绣娘也不会同意的。” “那你有没有小的衣服?” 清风摇头。 许谨修冷笑:“那你这是逼我动针线?” ☆、 年 许谨修当然不会自己缝缝补补。其实这只是一个低不低头的问题,但是对于当年年少幼稚的许谨修基本上他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他终究还是年岁不大。假如他大一点,他就能知道很多的解决方法,比如……出去买。 清风被迫拿走了许谨修柜子里的新衣。 许府的当家夫人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她让清风把衣服拿走。 何秋白躺在床上躺了一天。清风按着他不让他起来。 许谨修一天都很挂念何秋白,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无论有多么挂念何秋白,都不能影响课业,否则,他求谁都没有用,谁都不会让他留着何秋白了。 许谨修回来的时候,衣服已经改好了。恰恰合适何秋白。许谨修脸上终于有了一点高兴的神色。不过也就一闪而逝。 许谨修哪里不知道,这是他母亲的让步。 一个母亲,怎么都不会愿意委屈自己的孩子。 也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4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4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许谨修无数次感谢姆妈的温柔。这个女人,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的孩子,以一种温柔但是不强势的方式。 何秋白对于喝药是很讨厌的,但是他又确实生病了,不得不喝。 除了着凉的药,还有调理何秋白身体的药。那个庸医说过,这药可能对何秋白恢复神智作用不大,但是终归还是有作用的。于是许谨修就命清风去煎。而在这个时候,许谨修才意识到月银的重要性。没办法,这何秋白的药钱不是从公中出,而是他自己出。 哎,许谨修可为这药钱发愁了。 他几乎没有再用他的月银了。 可是似乎仍旧不够,只好是希望他快点长大。过了舞勺之年,他就要开始人际上的交往,那个时候,月银可就多了。 许谨修对于这样的日子很喜欢。 晚上有一个何秋白式的大大的抱枕,很好。 别人以为的很快就会厌弃并没有出现在许谨修的身上。他依旧很喜欢何秋白。 而让许谨修很高兴的是,何秋白比刚来的时候更加聪明了点。可能是那庸医的药,可能是清风孜孜不倦的教导,总之,何秋白能对许谨修的话做出一点反映了。 他知道许谨修是谁了。 每次许谨修喊出他的名字:“许——谨——修——”何秋白会把软软的小爪子搭在许谨修的心口上。那小白爪子也不知是有什么魔力,每次贴在心口都让许谨修觉得莫名的开心。那种开心不是得到父亲的赞扬那样的开心,而是别的,从心底暖暖泛起来的开心。 他忍不住蹭了蹭何秋白毛茸茸的头发,笑得温柔。 许谨修和何秋白的肢体接触一直都很多。能抱着何秋白,许谨修就一定不会放下来;能牵着何秋白,就一定不会放开手。假如不抱着也没有牵着,那估计在把玩着何秋白身上的某一部分。无论是戳戳何秋白的小腰,还是揉揉何秋白的胖嘟嘟白嫩嫩的脚丫子,或者是蹭蹭何秋白毛茸茸的头发,都是许谨修愿意干的事。 这样的肢体接触,没有在别的人身上发生过。即使是对于自己的母亲,许谨修都没有这样的亲密。他们亲密不起来。姆妈没有办法和许谨修直接接触。这样的大家之家,养孩子都是信奉抱孙不抱子。父亲就更加了。 只有在何秋白面前,许谨修才能全然放松。 那双清亮乌黑的眼眸,永远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全都满满的就是他一个人。 下了雪。 进入了冬天,天亮的就晚了,黑的更快了,为了防止出什么事,许谨修的出门时间也变短了。换句话说,就是他不必在学堂待一整天了。所以,他和何秋白相处的时间就长了一丁点。嗯,只有一点,因为他和何秋白每天晚上睡得更早了,起的更晚了,跟着太阳来的。 对此,许谨修还是满意的很。 不过,很快,他不满意的来了。 他要回上京去拜访他的外家。 母亲已经三年没有归宁了,因此这一次是一定要回去的。而且这一次还有他。 上京的家族规矩大,父亲和母亲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在找来一个嬷嬷,给他加强一下礼仪方面的训练。其实,他自小到大,都一直有人看着他各方面的仪态,但是这一次毕竟是要去上京。 听说要离开,即使是不用上学堂了都不能让许谨修高兴一下。他心里想的是:“何秋白怎么办?” 他的姆妈不至于在他离开的时候就把何秋白发卖出去,但是终归是不会对他特别好的。 但是许谨修显然没有想到,他还来了一个嬷嬷。 嬷嬷是很不喜欢何秋白的。嬷嬷用不是那种让许谨修走来走去然后纠正许谨修走路方式的路子,她就直接站在许谨修的身边,看他的举止行为,不好的直接严词提出。 嬷嬷很严厉,基本上一直冷着脸。 许谨修忍着。他让清风把何秋白带到屋子里。他被嬷嬷严厉纠正这件事就不要让何秋白知道了。 虽然别人都当何秋白是个傻子,但是许谨修一直都不这么想的。 不过,许谨修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着何秋白?何秋白就端坐在窗子后面,看着嬷嬷一遍遍纠正着许谨修。嗯,何秋白聪明了之后的结果就是这样。以前清风还能压着何秋白,现在可就不行了。你让何秋白知道许谨修就在外面,不给他出去就罢了,怎么还不给看呢? 于是,许谨修也就只好让何秋白看他的笑话了。 好不容易,行走站立是没问题,便是什么君子六艺什么的。这些许谨修都无可挑剔,毕竟他学这些请的师傅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 嬷嬷也便只能看着了。一旦许谨修出错,便立刻提醒。 许谨修有她在身边,自然是不会碰何秋白的。天知道,这些礼仪里面,可没有教怎么抱何秋白的。而要是碰了何秋白,无论是抱是摸还是蹭,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嬷嬷绝对不会不说的。 一般来说,许谨修回来了都是他主动去抱何秋白的。何秋白只要乖乖坐在凳子上,许谨修自然就会过来了。 不过这一次…… 何秋白刚刚一进门,就看到平日里都是坐在凳子上的何秋白就站在他面前,仰头,朝他伸开双手,还无师自通地踮起了脚。黑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许谨修:“……” 你赢了!! 他略蹲下,把何秋白抱了一个满怀。 ☆、 听 结局自然就是被嬷嬷叨念了一通。 哎…… 许谨修心里小小的不无得意的叹息着。 何秋白被他养的这么聪明了,都会坑他了。 嬷嬷也没有呆上多久。 大雪纷纷。雪下的太大了,索性也不扫了。距离除夕还剩下几日。过了除夕,等到雪化开,他们就要出发去上京了。 于是,嬷嬷刚刚走,许谨修才抱上何秋白没几日,便被父亲召唤至书房,开始考察功课来。 说到底,去了上京肯定就要和一众表兄弟认识认识一下,外祖可能好吧不是可能是肯定会考量一下许谨修的功课。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怎么着,许父都不能让许谨修给许家丢脸。于是,许谨修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而上午是父亲的,下午自然就是母亲的。 “这是你懂事以来第一次回外祖家,说什么都不能丢人。人你是全都要人全的。” 于是,外家的谱系的一大堆的亲戚,就成了他必须要记住的。这些全都很重要。可是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这也没有什么办法,死记硬背吧。 还不是背得多少算多少,而是必须记住。 虽然说这些确实麻烦了点,但是许谨修也没有觉得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5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5 有什么。就是和何秋白相处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除了这些日常,还有就是小院全都是白的。何秋白已经被禁止出屋了。 他在屋里被包得严严实实,至少能看出是个人样,而要出门的许谨修就不行了,虽然还不是球形,但是椭圆形绝对到了。所以……许谨修抱不起何秋白了。 因为清风担心他要是抱了的话这两个滚成一团,他不知道要先扶哪个…… 没错,清风都不考虑他们真的会不会滚成一团的问题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春节快到了,各家张灯结彩格外喜庆。二十九号那天,许谨修也换上了绣娘精心赶制出来的衣冠,陪着父母开始准备好祭祀。祭祀真是一件麻烦事,从大到小的主子一个都不能落。 许谨修早早地就起来了,直接换好衣服就去了前堂。 何秋白只能乖乖呆着屋子里。 虽然是春节,但是今年的何秋白和许谨修都不开心。因为都没有时间在一起了。 去年的春节好歹还让许谨修认识了何秋白。但是今年的春节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尤其是许谨修知道他很快就要去上京了,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他更加暴躁了。可惜,就算是心中如此暴躁,许谨修也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闷在心里。于是,脸色更加肃穆。 接着,这一次的祭祖之后许父特地表扬了一下许谨修。说他成熟稳重,非常好。 许谨修:“……”其实我是暴躁,只不过我不说而已。 就算许谨修不喜欢,到了动身的那天他还是要去。但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把清风放到了何秋白的身边,森森地警告:“秋白出了问题,你就不要来见我了。” 许谨修脸一黑,跟他父亲学得气势真的就是十成学了三成,糊弄大人可能还是差点,但是清风也没有比他大几岁。足够了。 清风连忙跪下,低头应下。 许谨修走得那天起的很早,他看着身边何秋白睡得人事不知甚至还流下口水的脸,嫌弃地捏了捏何秋白的白嫩脸皮。然后打着哈欠起床。轻手轻脚地漱口穿衣。穿戴整齐之后,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何秋白,忍不住再伸手捏了捏脸。这会何秋白微微皱眉,转过了身子,留给许谨修一个小屁股。 许谨修终究还是忍着不舍走了。 临走之前再度对清风说:“好好照顾秋白。” 许谨修不知道,这对于清风注定是做不到的任务。 他的何秋白哭了,可惜不是在他的眼下。 他只能怀着不安前进。强迫自己面对前方的世界。 许谨修的外祖家为勋贵,是承恩候府。承恩候是开国元勋,侯府也是有些年岁了。许谨修的母亲是嫡女,所以才有归宁一说。 不过,许谨修的母亲作为嫡女,和侯府的关系却有些微妙。固然许谨修他外祖母还在,但是架不住老侯爷并不喜欢这个嫡女。侯府的女儿家不少,但是嫡女只有一个,嫡子好一点,两个。正是这两个嫡子是许谨修母亲的底气。这一次回来,也是有争一口气的想法的。万万不能让许谨修被一群庶女的儿子比下去。 不过,现在她已经为人母,性子平和多了。 这一次归宁,基本上承恩候府家的姑娘都回来了。因为是侯爷的五十大寿。 寿宴的那一天,很热闹。 许谨修不喜欢这般的热闹。 不过他是不会说的。他只会温和的微笑。被人夸奖的时候,状似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一大群人,穿金戴银,画面扑粉,满堂辉煌。许谨修站在人群中间,他的容貌极其出色,不过□□岁,便有了同龄人难以追寻的沉稳,这特殊的气质让他格外夺目。 承恩候忍不住把他招到膝下,抚着他的头,考校他的学识。生怕这孙儿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从毛诗到四书,许谨修低垂着眼帘对答如流。承恩候满心欢喜,朗声大笑道:“不亏你父亲给你起的这个名字,谨谦修德!” 旁边的宾客亦是赞许道:“此子可堪成就。” 于是,宾客尽欢。许谨修也是笑得,他笑得很得体很浅淡,眼里几乎没有什么笑意但是又让人舒舒服服。这是他一路上反复练习的微笑,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夜里,寿宴结束。许母让下人都退下,揽过儿子,问:“你不舒服吗?” 到底是血脉相连,这一天她早就想问许谨修了。她知道她的儿子,不是那么爱笑的性格,但是今天他带着浅笑笑了一夜。虽然是笑得,气息也是温和的,但是她就是不舒服。 就算是几乎所有的夫人都在夸奖她的孩子她依旧不舒服。 许谨修就靠在姆妈的臂弯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近人了。他懂事起,几乎就没有和姆妈靠的这么近。血浓于水。 他终于收起了那微笑。 他面无表情,直直盯着他的母亲,说:“我想何秋白了。” ☆、 水 夫人的面容一下子沉了下来。她维持不住也没有必要维持贵妇人的面容了。 她说:“我以为你懂得规矩的。” 她不说还好,说了这话,许谨修忽然涌起了满心的怨气。这里没有一个是合他的意的,没有!他不喜欢热闹,不喜欢要装作谦逊有礼的样子,他就想冷着脸,他就是不开心,但是他连表现出不开心的权利都没有。 他知道根源是什么,但是这一刻,许谨修就想蛮不讲理。 他抿紧了嘴唇,眼里脸上全都是怒火。 “他只是一个商贾之子。这还是以前,现在他什么也不是,一个傻子而已。我能容他,不过是看在你的份上。” 她看着许谨修满是怒火的目光,忍不住也蹙起眉头,说。 “他不是傻子!”许谨修皱眉反驳。 夫人并没有和他争论,她放开他,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背后,许谨修有那么一瞬间面容扭曲了一下。 “我就不应该跟她说的。”许谨修心里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里没有谁能明白我的心情” 夫人一口冷茶灌下去,心里也凉了凉。 “我不懂你在想什么,但是,许谨修。”她说,声音平静。“你要知道规矩。不要做越矩的事情。我不想你后悔。” 许谨修想他才不会后悔,再说了,他只是思念一个人,有错吗 于是,许谨修不再说话。他从头到尾在他的母亲面前只说了两句话。 “我想何秋白了。” “他不是傻子!” 然后就没有了。夫人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那个孩子面无表情的样子,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头疼地揉揉眉头,即使说了,这个孩子也不会听。 这个孩子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6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6 ,让她自豪,也让她头疼,让她开心,也让她心痛。 “你回去吧。好好想想。”最后,她只能这么说,把这孩子打发出去了。 许谨修规规矩矩地向她行了一礼,然后规规矩矩地离开,没说一句话。 夫人又被气到了,接着揉刚刚揉开的眉头。 那孩子,真是…… 许谨修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下人关在门外,自己摔进床榻上,闭上眼,双手捂着眼睛。 还是有热流从眼边滑下,落入锦被中。 他控制不住,没有办法停止对何秋白的担心。那个孩子,还不会完整的表达他的需求,只会啊啊啊,就算受伤也不会哭喊。他总是乖乖地坐在他的怀里,会把小手搭在他的胸口,会把小脸贴到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 他真的想念那个孩子。 明明已经孤单了一路,但是在今天那么热闹的寿宴,他还是心生暗火。虽然没有当场表现出来,但是后来他被姆妈一抱放松了下来,结果就是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可是,谁在乎他真的想要什么? 不过在乎符不符合规矩罢了。 规矩?哼! 许谨修第二天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跟着他的母亲,含着微笑在各家面前遛弯。 而另一边,清风觉得愧疚极了。就算少爷这样反复嘱托,他还是没有把何秋白照顾好,何秋白瘦了一圈。 自从那天早上起来没有看到许谨修,何秋白是不急的,他很顺从地吃饭喝水,然后乖乖坐在凳子上等许谨修。 那时候清风在一边很尴尬,他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拉走何秋白,但是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做。因为……那时候晚上许谨修是会回来。许谨修一向不喜欢何秋白和别人有太多接触。 问题是,今晚许谨修不回来了啊。 他想了想,觉得等不到许谨修何秋白也会困的,到时候他把何秋白抱上床就好。 但是何秋白一直都没有睡。他就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坐在凳子上。说起来,那凳子本来腿还比较高,是用来放花瓶的,但是少爷让他砍掉那长腿,磨平了边边角角,就给了何秋白坐,刚好合适。 他一直盯着门口。等着许谨修推开门走进来。眼看着就要到了何秋白平时睡觉的时间了,清风终于坐不住去拉何秋白上塌睡觉。但是何秋白完全不理他。在他手中挣扎,虽然那张小脸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他的身子确实在扭动,手也在挥动,想要脱开清风的控制,重新做到凳子上。 可惜,反抗无效。 他被清风压到床上,脱掉鞋子,盖上锦被。清风就坐在床边,一手压着他不让他起来,一手捂住他眼睛,口里念念:“睡觉了睡觉了……何秋白你就睡了吧。” 何秋白力气很小,挣扎久了就没有什么力气。 清风看他安分下来,还是不敢放松,不过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等了好一会,何秋白真的没有什么动静了。可是掀开被子一看,这祖宗还是睁着眼的。看到被子打开了就还想挣扎起来。 “哎呦喂,祖宗,你就睡吧。”他忍不住再度打了一个哈欠,这回眼泪都出来了。 清风把烛火熄灭,就守在何秋白的塌边,压着何秋白。压着压着,他就睡了。睡了哪里还能压住何秋白。 一直睁着眼的小娃娃和杯子奋斗了很久,终于爬了出来,只穿着袜子,走回到前面的小凳子那,乖乖巧巧地坐下,等着许谨修。 那夜的风大了。呼呼地刮着。雪还没有消。这里一直静悄悄。没有人推开门。只有一片黑暗和风声。 第二天清风看到倒在小凳子边上的何秋白,眼泪都要出来了。一摸额头,滚烫地都能煎鸡蛋了。他连忙把何秋白抱回榻上,盖上被子,然后就喊人去找那少爷口中的庸医去了。 “完了,这下少爷不得撕了我啊!”他想。 许谨修对于何秋白的看重谁都看在眼里。许谨修走得第二天,他就出问题了,这可怎么办啊。 白胡子医生看着何秋白,狠狠扫了一眼清风,道:“怎么照顾小孩子的?这么小的孩子,吹一晚上的。原来健康敦实的底子恐怕有损耗了。” 清风:……他不服!何秋白原来哪里健康了? 然而,他不敢说。 送走了,清风守着何秋白。他真怕何秋白待会醒来又接着等。 那句话怎么说的?你最不喜欢的事情总是会发生。等到下午何秋白被灌下药好不容易清醒了,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想从杯子里爬起来往小凳子那里爬。 清风守着,忽然就觉得眼窝热乎乎的。 怎么办?少爷,你还是早点回来吧。 清风没有什么办法,还是求了那个来看病的老大夫。 “大夫你给他开一服安神的药吧。”白胡子老大夫一脸正经地瞅着他。 清风苦涩地说:“这小孩一醒来就想等我家公子,怎么劝都不听。大夫你让他多睡一会吧。” 不然怎么都养不好的。 大夫同意了。 自此何秋白的病才开始好转。可惜,小孩子掉肉很快,何秋白就这两天折腾的就瘦了一圈。 等了好几日,许谨修始终没有出现。何秋白不像别人想的那样,小孩子小傻子忘性大,相反,他一直记得。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清风的错觉,清风觉得,这小公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不好看,隐隐有了一点灰色。 直到许谨修离开的第七天,何秋白又等到了晚上。那扇门还是被主人推开。只有清风,拿来安神的一碗药,端到何秋白的面前。 何秋白被他抱在怀里,忽然就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哭了起来。何秋白的哭不是嘶声竭力地大哭大喊,他只是默默流着眼泪。很快就把清风的前襟弄得湿透了。 然后他哭的眼睛红红,沉沉睡去。 第二天老大夫还蛮高兴的。 “哭出来好。这娃娃不会表达,郁结在心伤身体。” ☆、 声 很显然,哭出来总比闷着好。不过,清风以为哭完之后这小祖宗就忘了许谨修吗? 肯定不会的,还有的折腾。 哭完的第二天,何秋白起来喝完药洗漱完了之后,他……他又坐在了小凳子上了。 清风:“……” 不过他没有再一直看着门,也不是乖乖巧巧啥也不做,而是静静地坐着,时不时玩一玩手指头。而当清风开始例行的教他说话的时候,这项活动明显拉住了何秋白的注意力。 “许——谨——修——” 何秋白就张开口:“啊啊啊。” 他还是能明白他说出的和清风说的,不一样,疑惑地微微皱起了小眉头。 清风就继续教。 这一次,清风觉得他还是能有活路的。虽然不小心让何秋白瘦了一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7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7 圈,但是如果他能教何秋白说话的话,不是也是大功一件?不求奖赏,只求将功抵过。 如果是许谨修站在这里,他恐怕会直接保住何秋白不撒手。清风终究只是一个小厮书童,他不像许谨修那样关心何秋白,所以,清风没有发现,何秋白明显比之前灵动了很多。 至少,何秋白不像之前的那样,好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小院的日子很平静。主要就是许府自己的结构比较简单,就三个主人,许父许母和许谨修。没有什么别的人。 何秋白名义上是小厮,其实也算是默认的半个主人。不过,当许谨修离开得久了,许父也不管事的的时候,何秋白这痴傻的半个主人显然也难以为继了。 才不到一个月,清风请了好几次大夫,这显然招来了不满。 清风能听到的流言蜚语已经敢当着他的面说了。 “我看那何秋白,不过就是个傻傻的小厮,哪里值当吃得了这么好的东西?” 原来默认的往他那里送的公子的份例的饭菜就成了小厮的。他取到的,一份就是他自己书童的份例,一份就真的是普通洒扫的小厮的份例。清风看到的时候,脸都绿了。 但是没有办法,何秋白登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之前是夫人拗不过少爷,默认给了这个院子两份公子的份例,否则,公子是真的会把自己的让给何秋白,吃不饱就去上课的。夫人心疼公子。 这是最明显的。 何秋白不会分辨他吃进口中的食物有什么不同。于是清风就给他吃了书童的份例,自己吃得就是小厮的。夹生的米饭早就凉了,还吃到了石子。 这种后宅隐私最难说了。 少爷在还好,走了,这种变化他跟公子说里外不是人。 可是,清风还是低估了何秋白。 小孩子本来着了凉就要好好养,哪里能吃夹生放久的东西? 何秋白腹泻不止。 这一回请大夫就麻烦多了,几乎把公子给的月银都花光了。请来大夫他只能讪笑,问能不能先赊着药钱? 医者父母心。老大夫什么人都见过了,明显这小厮的窘迫只是一时的,他自然就允了。真正让他头疼的就是…… “这孩子真的不能在病了,这几次三番的,底子都给折腾没了。” 清风没有办法,何秋白不像他这么糙,随便吃什么都行。这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肠胃弱。 他就给厨房的人递话,这几天他偶感不适,大夫说要吃清淡点,就喝粥就行。书童份例的粥,总该好一点吧。 结果厨房真给了他白粥。 你不是要清淡吗?那就白粥。 也不知道这白粥是不是剩下的米饭做的,但是总算是全熟的了。清风给何秋白喂了,好在这一次没有出事。 清风头疼地想:难道这段时间就一直吃白粥吗?何秋白还要喝药呢!这……这……估计何秋白真不止瘦一圈了。 何秋白这段日子确实是很乖的。他跟着清风学说话,从不会开口到开口也是啊啊啊,平静的三声,到略有起伏的音调。接着……他开始能发出一些明显不同的音节。“额即啊”什么的。 某一天,何秋白还是在反复练着,清风说的口干舌燥。给自己灌了一壶水。 就听到一声模糊的:“徐……金……咻。” 他回头,看到那孩子还在认认真真地练习。这个和何秋白想象中的靠近了很多,那孩子明显有了一点高兴的神色,提高了一点声音更加努力地练习起来。 清风想:大概公子回来的时候就能听到何秋白说他的名字了吧。 随着这些波澜起伏,春日也渐进了。 慢慢,雪化开了。小池子里的冰已经很薄,清风都能看到游鱼了。竹子苍翠依旧,不知底下是否已经有了新笋。那些高树也有了芽头,就是迟迟不肯抽出新叶。他们在等一场雨。 春天的太阳带着暖意。 清风想起公子说的。 “大概是柳絮纷飞的时节,我应该就能回来。” 不远了,公子。 除了清风挂念着许谨修回来,许谨修自己也想回来。 不过,一切都有章程,必须一个个耐着性子来。 在上京,许谨修一直住在承恩候府,承恩候虽然是不喜欢自己这个嫡女,但是对于这个在寿宴上给自己挣了面子的外孙还是不错的。 许谨修出了名之后,就有很多人给他们递帖子,拜访什么的还在其次,考校才是正常。 许谨修一直在一个比较封闭的环境长大,他很受许父看重,但是许父从来对他要求严格,很少夸奖,而他姆妈又从来不会和他谈论学业一事,所以,许谨修一直觉得他大概就还是能达到父亲的期望而已。直到这一次到了京都,他才知道,他的同龄人,很多现在连一本毛诗都没有诵读完毕。 毛诗作为启蒙,讲了很多。而他的同龄人一直都在背毛诗。许谨修过目不忘,很轻松地已经开始学四书。更让人惊叹的是,他不是死记硬背而意思都不通,他是真的懂得意思,并且融会贯通。 所以承恩候才这么高兴,有这么一个大好前途的姻亲,简直不能更好。 许谨修本人觉得很烦躁。 他真的以为就是归一下宁,拜一下寿,哪里知道,寿宴过了,他拜访完亲戚之后,还要拜访什么别的人? “水鉴先生学富五车,德高望重,这你是一定要拜访的。”他的母亲说。她手边是一堆帖子。而她正端正执笔。 别人邀请的帖子,无论她去不去都要细细回复。但是她还要写一些帖子。 “还有柳溪先生、白石道人,这些……” “可我想回去!”许谨修皱着眉头说。 ☆、 水 这是许谨修始料未及的。 他现在也看出来了,他的母亲有意让他在这边找一个授业恩师。 所以……才要写帖子给那些个先生。 夫人听到他的话,悬腕的手停下,转头看向许谨修。她的脊背挺直,看他的眼睛平静无波。但是许谨修和她血脉相连,能知道她身边的气息全都是不悦。 “你在说什么?想好了?” 许谨修抿紧唇,但是这一次他不能不开口。 他必须想到一个正当的理由。 “这些先生,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不是什么人都能拜到他们的门下的。这一次,你虽然还小,但是聪明早慧,我和你父亲是不想耽搁你。” “我觉得……原来的师傅也很好。”好一会,许谨修才挤出这句话。 “呵,他要是好,就不至于现在还是一个秀才了。”教许谨修的,主要还是许父。但是许父不能做许谨修的恩师。 “……” 她放下笔,正对着许谨修。 “又是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8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8 因为那个傻子吗?”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是却让许谨修汗都出来了。 “不是!”许谨修激烈否认。绝对不能让她这么说,否则……即使再大度的女主人,也不会允许何秋白再在许府了。 “那是为什么?”她提高了声音问。 “……姆妈,”他低着头,咬了咬嘴唇。“我现在还小,等到学完四书,便去参加一次童生,等到考上名气出来,再选不好吗?上京虽然先生也很多,但是我还是想拜一个大儒为师。” 夫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对于许谨修而言,这只是一个拖延战术,但是这个战术未尝不有效。尤其是,他说的还有一定道理。 师徒关系在现在还是很看重的,许谨修这么拜师,即使以后遇见大儒也只能叹惋了,但是……假如许谨修再大一点呢?反正现在许谨修还没有学完四书五经,还可以再等等。 不得不说,许谨修抓住了女主人最想要的,所以他成功了。 虽然当时他并没有知道为什么会成功,他就是想拖一拖。 夫人思考了半晌。原来已经写好的帖子被她扔到废纸篓。 “好吧。你可以暂时不用拜见那些先生。” 许谨修松了一口气。 假如他真的拜这里的先生为师,他估计就真的要在京城常住了。而何秋白,还在家中呢。 这件事就这样被许谨修躲过。 但是天气一日日的变暖。眼看着就要花红柳绿了,但是夫人却并没有动身的意思。 许谨修不得不来找夫人,问什么时候离开。 这么些天,夫人也算是看清了,她虽然待人温和有礼挑不出什么错,但是偏偏没有真心想交往的。在这里这么豪强子弟,没有一个能交上真的朋友的,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到哪家小公子邀请许谨修上门去玩。 她很清楚,以她儿子的姿容才华,想交朋友肯定不难,主要就是,许谨修不想。他压根就不想要在上京扎根,所以无论是什么,都被他抛弃了。 “上京不好吗?”她反问儿子。 许谨修脸色淡淡的,也只有在姆妈面前,他才是真正的模样。他冷淡地说:“上京固然好,但是我家。” 她闻言,笑道:“也罢,归家罢。晚上同我向父亲辞去。” 既然儿子都不耐烦了,她呆在上京又有什么用呢? 走得那天,整个承恩府的人都来相送。小侯爷更是送到了灞上。灞上此时已经柳色萋萋,蒙蒙的绿色一直延绵到远方。 不知道此时家中柳树萌芽否? 许谨修骑在马上想。 不由眺望更远的方向,归心如许。 小侯爷拉着他的母亲细细叮咛,一片爱妹之情。临行之前,折了新出的长柳,给了他的母亲。但是许谨修没有。 长柳,长留。他不是承恩府的人,不应该得到这样亲密的长柳。 真正能给他送长柳的人并不在这里。 于是他们回程了。 许谨修回去的路上是放松的。他想,虽然可能晚一点,但是,大概柳絮飞的时候他还是能回到家的。 虽然那时候可能柳絮已经快要飞完了。 没错,柳絮飞的很早。 在飞絮乱舞的时节,何秋白学会了说:“许谨修。” 平平的三个字,他学了半年。可是他真的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许谨修并不在。 天天都没有吃的很好的何秋白瘦了一点,眼睛更大了。也有了一点灵动。清风自教会了他那三个字,就开始尝试教他一点别的什么,好在何秋白不笨,甚至算得上是聪明,因此清风很有成就感。 其实吧,清风应该感谢他教的是何秋白,凡是别的孩子都会去问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是清风是不知道那些字都是什么意思的。 嗯,清风是不会看书的。他知道每个字,但是不知道书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清风作为先生真的是很尽职的。他头疼的就是一点——没钱给何秋白买药了。想到现在给何秋白买的药都是赊在账上的,清风就有点心虚。主要还是何秋白那两次着凉和腹泻,这额外的药费尤其是着凉的药相当的贵。还好何秋白不是一个熊孩子,给他喝药他就喝,不然散了泼了还要重煎一副药就更加麻烦…… 没错,这个不喜欢喝药的小孩就是许谨修。 许谨修的药都是分开直接煎三碗,给他撒一碗,泼一碗,最后一碗是许谨修知道抗争不了自己喝了。 和他一比,何秋白简直不能更加乖巧。 大概真的是老天爷宠爱许谨修,不仅给了他一幅好脑袋,还给了好相貌,甚至是许的诺言也给应验了。 许谨修回到家中的时候柳絮还有。 只不过都不在天上飞了,已经落到了地上,成了一团团的白色轻雾。 但是还是有的。 许谨修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陪他的父亲吃过饭,谈过话之后,踩着沉稳的步子从前院走出,走向他的小院。忽略掉他攥得紧紧的手,他确实还能算是不疾不徐。 但是当他走进小院的时候,唇角忍不住弯了。 何秋白,许谨修回来了。 ☆、 声 坐在小屋里的小凳子上的何秋白若有所感,不再看着清风 他忽然站起来,看向门。他的目光是急切的,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许谨修直接推开门,笑着说:“我回来了。” 他看见何秋白就直接上前去把何秋白抱起来,亲密地蹭蹭。忍不住再温柔一点:“我回来了,秋白。” 他本不指望有什么回应,因此感觉到颈上一片湿润的时候不由呆住了。他僵在哪里。 呆着许久,才记起来身在何方。他轻轻拍着何秋白的背,这个人一直都是柔软可怜的。他不拍还好,一拍何秋白就放声大哭了。 明明是让何秋白哭了,但是许谨修却是笑了。他慢慢拉开了唇角的弧度,逐渐加深。 等到许谨修坐下来,心情很好地抱着何秋白,有一下没一下地拍了一下何秋白,他听着清风的汇报。 他很心疼何秋白的消瘦,但是知道何秋白能说话的时候,又忍不住高兴。这种高兴压住了其他,以致他没有看到清风欲言又止的表情。 清风想了又想,还是不能把何秋白的情况说出来。这个情况固然委屈生气,但是他终究只是一个下人,这些东西,主子不能问,下人就不该说。 春天随着落下的柳絮落下帷幕。 夏天的蝉开始高踞在树上长鸣。 每天让何秋白用稚嫩的语言叫他的名字成了许谨修最大的爱好。他喜欢抱着何秋白,听他一声声喊他的名字。不过,何秋白也长大了。这个年龄的孩子每年都会长,虽然不是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9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9 特别明显,但是何秋白的体重在许谨修回来之后增长得还是很快的。 所以,许谨修无奈地发现他没有办法抱着何秋白抱很久。只能让他坐在他的腿上。于是,他就有可能被何秋白坐到腿麻。不过就是这样,他也是心甘情愿。 渐渐的,何秋白学会了更多的词汇,许谨修才结束了这项活动。不过,可能也是没有办法地结束。 因为,他的课业变得极多。而且没有了休沐。 这可不在许谨修的意料之中,但是他也不能喊苦。想想也知道,这都是说服姆妈不让他在京都找师傅的代价。 他的课业变得重了,第一个感觉到的就是书童。清风一般都陪着何秋白,但是许谨修的课业变重之后,他就要承担起一些书童的职责了,比如,添置纸墨、代替许谨修被罚。 自从有一次许谨修没有跟上这加重的课业,他就被夫子打了手心。夫子打人是很狠的,可以把手心打到红肿。许谨修是唯一一个学堂里没有书童的。他把书童清风留给了何秋白。 所以,那一次被打的就是他自己。手心肿到几乎拿不起笔,拿起笔也是辣辣的疼。不过,倒是没有学堂的孩子看不起他,因为他被罚的就是五经讲义,他还没有背下来。许谨修和学堂的其他孩子进度完全不一样,很快,就会连学堂的夫子也跟不上他的进度了。 但是,这也不是受不受伤的问题。是面子问题,被夫子责罚过的学子这么多,也没有哪个拿不起笔。夫子是皱着眉头打许谨修的手心的。虽然他没有说出来,全学堂的学子也没有说出了,但是许谨修知道他的意思:你堂堂许府,怎么连个书童都没有? 他知道,这一次可能糟了。 尤其是在他晚上要离开书堂的时候,夫子拦下他,严肃地说:“你明天要把书童带来。我不信许知州连个书童都不给他的儿子配!” 他低下头,把红肿的手心背在身后,轻声道:“是。” 一路上,他都在看着红肿的手心,抿紧了唇。那就是他第一次被夫子罚。第一次!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总归不是好事。毕竟,就连他也想到,姆妈不会凭空再给他配一个书童。她当时都已经问过了…… “何秋白是少爷还是小厮?” “一切都要按着规矩来。” 许府的规矩就是他只有一个书童,一个小厮! 他拉了拉衣袖,想把手心的红肿遮住。但是,遮不住。而且,就凭着现在他几乎拿不起笔的状态,要怎么拿起筷子? 果然,回来之后,家宴上。许府的家宴秉承食不言寝不语。没有谁说话,举杯投箸间也应该没有声息。 许谨修满头大汗,手心一阵阵的疼,手中的筷子也在抖阿抖,他快要拿不稳了,但是怎么能说?就在他失去控制的一瞬间,他还记得迅速收筷,结果筷子击中瓷碗,“叮!”发出刺耳的一声,其中的一只飞出餐桌,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府的用的筷子是瓷筷,落在地上,早已经粉碎。 一时静寂。 许父和许母已经停下用餐,都看着许谨修。 许谨修嘴唇抿成一条线,他低头站起来,道:“请父亲宽谅。” 夫人看了一眼许父,见他脸色并没有变。于是说:“你快坐下,先吃饭。有事待会说。” 许谨修依言坐下,但是心中的焦躁一点都没有少。他拿不起筷子了。在背打了手心之后,他已经拿了一天的笔,没办法拿起筷子了。 夫人淡淡扫了一眼许谨修,见他低垂着脸,也没有说话。 果然,瓷筷第二次在许谨修手中掉落。不过这一次没有跌到外面落地成粉碎,而是就在餐桌上,发出了很大一声玉石相击的声音。 夫人:“收拾一下,换个勺子来。” 饭桌撤下之后,许谨修和许父移步书房,谈了一下课业上的事。许父盯着他的手,说:“没有第二次。”许谨修答:“是。” 许父再道:“找夫人上药吧。” “是。” 许父顿了顿,最后道:“退下吧。” 许谨修转身离开。 他有一点和他的父亲很像,他们几乎都是这样不怎么说话。 许谨修本来很担心他的姆妈会说什么。但是夫人就是细细拉着他的手,认真地上药。他的手心因为没有及时上药,所以那些红肿已经隐隐有了血丝。夫人的动作很轻,每一次他疼得想要下意识抽手,她的动作就更加轻。动作间都是一种深深的疼惜。 灯光里,她的侧脸温柔。 许谨修忽然心里安详了。 其实他好像就是想这样吧。 也许就是这样,才能看到夫人隐藏在严格举止之后的温柔和深深的母爱吧。 ☆、 度 许谨修这一刻感动没有人知晓。而这一刻的感动也就是这一刻而已。他失去的关心早就无法弥补,此时的感动仅仅是感动了。 等到他回去的时候,看到小院里的灯光,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怀抱着何秋白入睡。暖暖的,小小的一只,就是属于他的。 第二天,他带上清风和何秋白。何秋白穿着他吩咐的定制的衣服,内里很柔软,外袍就是清风的之前的旧衣服。而清风,就是普通的小厮服。 对,他把清风和何秋白的衣服换了。 因为书童能进入学堂,陪坐在一边,但是小厮不能。他不能把何秋白放在他看不见的外面。 何秋白并没一般的孩子那样,进入一个新的地方会到处乱看,他老老实实地看着许谨修。 许谨修看他清亮的眼睛,觉得压力有点大…… 他不确信他在这双眼睛的观察下,能够真的把夫子讲的听进去。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错。 夫子并没有对这个特别小的书童特别对待,就是普普通通的样子。 他打开书就念了起来。开始了新的一天。而许谨修也并没有发生他想象中的问题。 他没有再次被罚了。 再也没有。 自从何秋白成为了他的书童之后。因为许谨修知道,如果他出错,何秋白的双手就会比他之前的还要凄惨,并且不会有药。因为夫子不会手下留情。 没有谁会对代人受过的书童有怜悯。 不过,可能是日日里在学堂熏陶,何秋白的表达能力理解能力大大提高。 他不再是那个痴痴傻傻的小娃娃了。虽然现在反映依旧迟钝,但是他能明白许谨修的意思了。而且,清风教了他如何做一些书童的本分之事,所以,磨墨、换纸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许谨修很高兴。 他对这样的日子很满意。 日子如流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0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0 水一天天过去,许谨修在长大,何秋白也在长大。一眨眼,许谨修已经到了舞勺之年。十四岁的少年真真是清俊,更兼之他饱读诗书、通晓六艺,气度端华。 同他一般年纪,又能他一般成就的,那才华同傲气一样耀眼。但是许谨修不,他是沉下来的。若说许父对许谨修哪一点最满意,莫过于这通身的沉稳。 因此,他对于当年的决定也很满意。 果然,养一个孩子是最让人沉稳下来的方式。许谨修小小年纪养着比他更小的何秋白,可不就沉稳下来了吗? 而何秋白,也在许谨修的照顾下成为一个金童似的娃娃。转眼间,何秋白已经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了,就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孩子。但是何秋白很迟钝。 别的孩子,可能会巴巴拉拉地问问题,到处疯的玩,再不济也会想许谨修一样,喜欢某一些事物。但是何秋白不。他就对许谨修反映比较多,其他时候,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种普通孩子的灵动,在他身上完全没有。就只是乖乖巧巧,怪招人疼的。 许谨修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找一个师父,就势在必行了。毕竟,他现在和学堂的那位夫子,已经是可以相互交谈了。虽然在年纪上肯定是许谨修不如那位老夫子,但是在学识上,许谨修已经不差多少了。这让双方在交谈中都颇为受益。 而许父所做的,就是把许谨修推到这些乡贤大儒面前。 “这一次水鉴先生来府上,你一定要出来。拿上你的诗作,给先生看看。”他是这么说的。语气满是自得意满。他可能在仕途上没有大部分的世家子弟走得轻松,但是他养出了一个即将千古留名的儿子。每当他想到这一点,他就不能更加骄傲。 随着许谨修的长大,他的过目不忘、聪慧明智并没有“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而是越加鲜明。这让许父特别骄傲。 许谨修点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水鉴先生确实是他的机会。不过,许谨修知道,这不是他拜入水鉴先生的机会,而是他名扬天下的机会。 他必须好好准备。 许谨修今年也不过十四岁,名扬天下的最佳方式,自然就是点评诗文。许谨修从十岁开始试着写诗,从文意不通到勉强和韵,现在能拿出手的作品并不多。他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许谨修不喜欢那样,他喜欢顺畅的作品,所以,他的作品都是给许父看过之后就烧掉了的,不过有一些许父知道他烧了,有一些没有。 所以,许谨修还比较高兴许父没有问他他打算拿哪篇诗文来应对水鉴先生……因为那些全都成了许谨修院子里的花肥。 没办法,他真的不喜欢那些拙劣的作品。 所以,手中至今都没有一个合意的作品。 其实许谨修曾经考虑过,他真的要给水鉴先生品鉴诗文吗?他对诗文的兴趣远远不如其他。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诗言志,志向才是水鉴先生真正要看的。 自从他能够学够了四书五经开始,许谨修就可以不去学堂了。所以,他此时就是回到了小院子想着他的诗文了。 这时候的小院子终于也不能再叫小院子了,许谨修大了就把小院子命名为慎雅院。并且硬是在小院里明明很小很浅的水池中种上了荷花。 此时正是盛夏,这荷花开了两三朵。其实这算是多的了,毕竟那荷叶就堪堪能铺开七八柄,这还是在高低错落大小相间的情况下。 那花有一个白的,两个粉的,那个白的已经大大地开了,花瓣冰雪雕做的一样,那两粉的,一个半开不开,一个还是尖尖角,偏偏粉嫩可爱。香气清浅,缓缓流淌在院子中。 小池边,坐着个童子,眉清目秀,眼睛清亮,侧头回转,眼里都是满满的他。 正是何秋白。 ☆、 经 许谨修在院子里干熬了好几天,才憋出首诗来。他也知道自己诗做得不算是怎么好,虽说拿他的岁数比还是不错的,但是他总是想烧了…… 不行! 许谨修把稿子放下,废纸篓都几乎满了。要是这个在废了,估计就拿不出来给水鉴先生了。 他叹息了一声,忽然就看到安安静静地给他磨墨的何秋白,心下想着:“要是是给何秋白那就多简单啊!” 对啊,何秋白总是很简单。 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笑了笑,捞过何秋白就是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把稿子抛给清风,他抱起何秋白,脑子里总是转着突然而起的念头…… 如果是写给何秋白…… 许谨修忍不住摸上何秋白的脸,这张脸,可是真够细腻白嫩的,让很多的女孩子都会羡慕的皮肤。还有眼睛、眉毛、鼻子、嘴唇,真是没有一部分不合他的心意,都是这么漂亮。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眼睛。 何秋白的眼睛真的太明亮了,就好像是两颗上好的宝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每次从何秋白的眼中看见占满了何秋白全部眼珠子的自己,许谨修都欲罢不能。 他就是喜欢何秋白。 如果是写何秋白,必定要写他的眼睛。 怎么写?明眸善徕?不够。 许谨修忍不住反思自己,他的诗文真的还算可以吗?为什么总觉得还不够好 不过许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水鉴先生如期而至。许谨修让清风装裱的诗稿也已经弄好,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水鉴先生是一个看起来很是温和的中年男子,知天命的年纪,笑眯眯的脸庞,任谁都想不到,这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水鉴先生。 嗯,水鉴先生喜欢品评人,尤其是年轻人。他不止喜欢看年轻人的才华,也喜欢看年轻人的相貌风骨。因此许父知道来的是水鉴先生很高兴,许谨修的相貌绝对能在水鉴先生这里拿一个高分。更何况,这还是舞勺之年的孩子,能写出诗文都是不错的。 水鉴先生的识人之术也是出了名的精准,谁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挖出来的这么品貌俱佳的年轻人,总之,年轻人往水鉴先生凑总是没错的。就是注意不要太有碍观瞻。 不然那位先生也是非常毒舌的。 许谨修那天特地换了一身新衣,这新衣也是最新刚刚做好的,彩绣佩玉。清风帮他戴上那一串玉的时候,手都在抖。那玉石清亮,水润柔和,一看就知道是精品。 何秋白在静静看着许谨修,许谨修最后的那一点忐忑也尘埃落定了。 他朝着何秋白笑了笑,对了,有什么可怕的。 他看着何秋白平静的面容,忽然有一点遗憾…… 四年多了,何秋白的病情没有什么起色。 假如何秋白能像别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1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1 的人一样,和他谈话交流多好。 他很可惜地想,何秋白还不会笑。明明都已经能够说一点简单的话了。但是何秋白不会笑。 那么久了,即使是他日日陪在何秋白的身边,都也没有见过何秋白笑。 最初,他是没有想过要这么多的。听到何秋白念出他的名字的欣喜,他到现在还记得。 他忍不住再亲了一口何秋白。 这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习惯。仿佛就是一夜之间,他和何秋白无处安放的亲昵使他做出了这个举动。然后就像是上瘾了一样,他忍不住在私地下,一直亲何秋白。 他虽然没有问过别人,但是本能地知道,这和搂抱不太一样,这是更加深层次的亲昵。但是他喜欢,他享受着和何秋白独一无二的亲密。 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然后清风就来了。他甚至也换了一身衣服,精神了不少。 看到水鉴先生的时候,许谨修还是那身装束。他生来就好,所以,也没有学起上京的风气,傅粉什么的,就是这样清清爽爽的。那是水鉴看见他眼睛就是一亮,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谢家玉树,秀拔出群!知州这是养出一个好儿子啊!” 水鉴先生说话直接,没有任何顾虑地就夸了一通许谨修。 许谨修闻言,微微一笑,拱手行礼。 “先生谬赞,小子不敢当。” 主客交谈甚欢。水鉴先生大笑离开。 第二日便传出许谨修的名号。 许谨修还没有字,不方便称呼,便唤作许家公子。 未几日,许家便收到了焕旸书院的帖子。这焕旸书院也是很有名气的书院,北方的状元不是上京学子监就是焕旸书院。焕旸因此被称为北旸。而这样名头大的书院,自然有名师。天下三位大儒,其中一位就在焕旸。并且,这焕旸书院是不接受学子上门求学的,除非是寒门学子,而如许府这样的,焕旸都是发帖子来请。 因此,许父和许母对于这一次邀请水鉴先生的结果都很满意。 他们应下了焕旸书院。 而许谨修也知道了这件事,他觉得挺好的。至少能听到水鉴先生对他毫不掩饰的满意赞赏让他意气风发。 而他自己,对于焕旸书院也是毫不掩饰的向往。 许谨修从小被严格要求,他的父亲总是在他的耳边说壮大门楣,他一直都不敢忘。而这一次,他第一次看到他给许家带来的名气。他能看到许多的帖子被送到府上,好像父亲的笑容也多了。 许家一直都是喜气洋洋的。 于是,许谨修忽然想到了何秋白。这么高兴的时候,为什么他还是不会笑? 会不会是何秋白不会笑?就好像他学说话一样,虽然一般人都是生而会哭,但是何秋白可能不一样呢? 也许,他教一教何秋白,何秋白就会笑了呢? 许谨修没有办法停下自己游走的思绪,他的每一个念头都在鼓舞着他,让他忍不住走近何秋白。 让他笑!教他笑! 他听到自己心底无法掩饰欢喜的声音。 ☆、 年 何他摸上何秋白,这肌肤雪白柔和。 何秋白抬头看他,眼里清清亮亮。他笑开,握着何秋白的手摸他的唇,然后笑着说:“何秋白,你笑一个给我看吧。” 何秋白自然没有回许谨修的话。 许谨修依旧微笑,他接着说:“这是笑。” “笑?”何秋白问,眼里有些疑惑。 他对许谨修的话似懂非懂。 “笑。”他说,看着何秋白明亮的眼睛里都是他就特别愉快,他笑得更加大。这下犹如骄阳灼灼、让人心里都是一片暖意。他直直看着何秋白,这有如骄阳一样的微笑也就是给何秋白的。 何秋白愣了愣,似乎依旧没有懂。 许谨修便拉了拉何秋白的唇角,拉出一个明显的弧度,但是何秋白眼里还是没有笑意,那不像是笑脸。于是他放下来,放弃这个方法。 “笑。”许谨修接着说。他笑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收起来,眼里都是融融的暖意。 他伸手,把手指放在何秋白的唇上,细细描摹一个完美的弧度。 何秋白似乎是明白了一下,他的唇跟着许谨修的手指走。似乎是许谨修弄得太痒了。他啊呜一口含住了许谨修的手指。 许谨修一僵。抽了手指出来,拉出一根长长银线。用纸巾搽干净。他微笑接着教何秋白如何笑。 但是心跳跳乱了一拍。 许谨修就趁着现在还没有到焕旸开学的日子,一日日地对何秋白笑。清风有时候看着许谨修的笑容,觉得要是他们公子愿意对外笑一笑,那估计全城的姑娘都要过来提亲。 实在是让人脸红心热的好看。 而何秋白,好似也渐渐懂了他的意思。当许谨修说“笑”的时候,他就拉开嘴角的弧度。 不久之后,当许谨修说“笑”的时候,他也笑得有模有样了。而且凑近了看,似乎很许谨修笑得弧度都是一样的,要不是何秋白还没有张开,这笑容估计和许谨修很像。 像不像,何秋白是不知道,他只是跟着许谨修做而已。所以许谨修看着何秋白笑心里痒痒的,但是就是很清楚,何秋白的笑和他的笑、清风的笑、甚至是婴儿的笑,这些普通人的笑都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笑,是因为要表达心中的情绪,无论是喜悦还是开心。何秋白会哭,但是不会笑。 许谨修这么久了,就看到何秋白哭一会。那还是他去了上京回来的时候,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说到底,许谨修还是不满足。 他想看到何秋白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而不是这种某一个指令的。 但是,即使是因为他的一个指令而做出的笑容,也让许谨修欢喜不已了。 他是那么喜欢何秋白。 许谨修忍不住让何秋白把何秋白放在他的书桌上,他站起来,微微俯身,这样他就与何秋白平齐了。 他说:“笑。” 何秋白拿着清清亮亮的眸子瞅他,唇角拉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眼里波光荡漾。 许谨修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血脉的涌动,他眼里都是热烈和温柔,低头,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和冲动,把自己的唇压在了从来吻过的何秋白的唇上。 他们的侧面,是半开的轩窗,轩窗之后,是小池塘,小池塘之后,是假山。 假山之后,是呆站在后面的一身青色的女子。女子穿着层层衣服,一看就是不经常行走。现在她的背后只有两个婢子还有清风。婢子手上都端着糕点。 正是夫人。 女子透过缝隙看了半晌。她才回头说:“走罢。”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2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2 接着又对清风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 清风诺诺点头。 假如日子就这样过去就好了。许谨修想。 但是,离离别的日子又渐近,他就要去焕旸了。 可当他知道他只能带上清风的时候,心里便是一沉。他很想问他能不能带上何秋白。 于是他就去问了。 “不能!”夫人激烈反对。她甚至眉毛都动了,声音也拉高了很多。说得许谨修一怔。 他一直觉得他的姆妈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大家闺秀,从来都没有这样的高声拒绝。都是很温和很婉转的,即使拒绝也从来都不会让人不舒服。这是他一直想要和他的姆妈做到的。 夫人显然也一意识到她的过激,便转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开口:“你去,是你照顾何秋白还是他照顾你?” 声音还是有一点不稳,但是比之前的好多了。但是说到后面,又忍不住带上了一点愤恨。 他不懂母亲为什么不同意。 现在他养着何秋白,自然是已经习惯了何秋白了。 他说:“当然是何秋白照顾我啊。” “他一个傻子,怎么照顾你?”夫人的语气很淡。她很想平静一点,但是不行。 许谨修抿紧了唇,他很想说何秋白不是傻子,他已经会哭也会笑了,会说话了,他真的不是傻子了。所以,不要这么教他。 但是他不能反驳了。 今天的夫人就好像是看谁都不顺,对着何秋白火气尤其大。要是反驳,气在头上的夫人只怕会更加生气,这样更加难以收场。 所以,他只能沉默。 夫人哪里不懂何秋白的冷淡。 她尖锐地问:“我说错了吗?他不是一个傻子吗?” 许谨修低头,为了防止她看到他眼里烧的火焰,还紧紧握着拳头,用尽力气克制着自己。 “许谨修,你听着!以后不要总是想着何秋白!想想你自己!你还有大好前途,不要总是把时间放在何秋白的身上!” 她忍不住说。她能感觉面前少年的怒气和不合作,他在生气,生气她说的话。但是她更加生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有这么大的火气,都是从许谨修过来问开始。 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焕旸书院只能带进一个书童,可是他还是过来,跟她说他要何秋白!!! !!! ☆、 清 许谨修和夫人不欢而散。 他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他这回真的可能和何秋白分开很久。可能并不是那次去上京一样一下子分开两个月,但是聚少离多是肯定·的了。 而这并不是他的本意。至少他选择一个近的书院并不是为了这个。他只是想要这样一直看着何秋白而已。而且,何秋白就是一个傻子,如果没有他了,何秋白要怎么样呢?没有办法想象,所以他就不想象。 他的心里弥漫着无奈愤怒还有无法宣泄的压抑。 明明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可是在面对何秋白的问题,他还是无法决断。 只能一次次服从。 许谨修真是厌恶死了这样无力的自己。 他想要一个人,这么难吗? 还有三天他就要动身离开许府前往焕旸书院。他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基本上没有什么要他动手的。 许谨修不大高兴。明明是大好的前途就在脚下,但是他的眼睛始终是荫翳的。只有看到何秋白的时候才会好转。 这两天他一直在画何秋白。 其实他一直都有画何秋白的习惯,但是总是很难画好,所以那些画都给他扔了。他的画并不是大笔挥洒,虽然他也会,他用工笔细细描摹何秋白的面容。这笔是他珍藏的,有一次在逛文房四宝的时候,他看到这样的小笔。彼时他正在为如何画何秋白苦恼。 他一点都不喜欢传统的人物画法,虽然得其神韵,但是失之真实。好吧,其实他是这么画一点都没有何秋白的感觉。他的夫子犹擅画艺,听说他画何秋白,大骂了他。 “我观你那小厮没有什么神智!此等如何入画?纵使画了,也是木偶泥人,有何作用?!” 他连模特都没有找好,因此被狠狠骂了一顿。 但是他却是不甘心的。 凭什么就不能画何秋白了?! 于是他去了文房四宝的店,找了好久,找到这只笔,这支笔最开始还是给账房先生用来记账的,可写蝇头大小的字。他却是拿来画画。 他用画花鸟的方式来画何秋白。很现实,就是那双眼,黑亮清明的眼,最是难画。 即使如此,还是很好。他很喜欢这样奇怪的画法画出的何秋白。他知道,拿给夫子肯定会被说:“有形无神,下品。”但是,他就是要那份形,但是这样就好。没有人知道何秋白的神,就让他一直放在心底,不让给任何人。 那个时候,许谨修不知道这种画法一直都有,但是流传的程度相当低。但是后来的许谨修把他的画法传了下来。 即使许谨修传了出来,但是用这种画法画出的人物像还是很少。因为这种画都太私人,真正的画师是绝对绝对不会把画像传出来的。 这种私人画,要么就是在临死前烧掉,要么就是作为陪葬品。因为这些画不是画给别人看的。 那是在用心地描摹心中的人。 但许谨修就是传了出来, 因为,他不想有后来的人和他一样,想画心中的那个人的时候,还要去亲自摸索。 于是,后来许谨修的人物画一直成谜。 许谨修拿了好几卷自己画的最满意的,剩下的画稿就直接全都烧了。 他不觉得这些废稿有什么用,但是清风烧的很心疼。这些全都是钱啊。 这两天,他一直和何秋白朝夕相处。 但是无论怎么抗拒,离别的时候还是来了。 何秋白甚至不能走出院子。 等到许谨修坐上马车掀开车帘回眸望过去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看到何秋白的身影。只有夫人在道上抹泪。 他心里不由伤别。 放下帘子,看到车内挂着一个小瓷花瓶,雪白雪白的,一条柳条在上面插着,那一抹绿色在雪白的映照之下格外明显。 家人折断门前柳,还忆王孙归不归。 明明还没有离开,即已有了回去的欲望了。 许谨修以手捂脸,挡住眼中的热流。 另一边,夫人直到看不见马车,也看不到尘土飞扬,才收起视线。转身走进府中。她的身边只有一二个小婢,跟着她一路走回后院,但是她的脚步不停,越过她的院子来到了最偏辟的许谨修的小院。 这个小院现在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何秋白。 许谨修以为何秋白自然会有他的姆妈配人照顾,但是他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3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3 绝对不会想到,夫人对于何秋白的忍耐也到了极点。 何秋白很乖地坐在屋子里。 他知道这个屋子少了很多东西,但是他知道许谨修会回来的。所以,很安静地等着。只有过了十天、二十天,他才会意识到,许谨修真的不在了。 门被打开,夫人走了进来。 何秋白没有动作,就坐在屋子里靠近许谨修的书桌的小凳子上,抬起眼看夫人。 他经常坐在这里,这里靠着许谨修,许谨修在学习苦读,他就靠着许谨修。 夫人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见何秋白了。当天在假山之后,何秋白的身影就在那轩窗之后,并没有看到何秋白的模样。因此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何秋白长大的样子。 所以看见的时候确实是感叹着孩子长得真是漂亮。乌黑的头发,雪白莹润的皮肤,圆圆亮亮的眼睛,都是很招人喜欢。就是那双眼睛,□□静,太平淡了。 夫人没有见过何秋白看许谨修的样子,整双眸子都像是点亮了灯火一样,波光荡漾而又清明。她只是心里的暗火看到这样粉雕玉琢的孩子就消失掉了一大半。 她有些怀疑,她来找何秋白合适吗?是不是应该直接跟许谨修说? 但是许谨修自己也还是一个孩子。还没有加冠,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而他和何秋白,又是不是只是一个玩笑? 随后,她打消了自己的顾虑。 那样的亲昵,不会是玩笑。 她看向何秋白的眼神柔和一点,最后还是悄悄修改了自己的决定。 还是先分开吧。 反正现在已经分开了。 不过是更加彻底一些而已。 她说:“来人,把何公子给我带走。” ☆、 光 何秋白反抗过,抵挡不住,被带走了。 许谨修在山上结识了很多人。焕旸书院不愧是焕旸书院,极大极包容,基本上能遇见许多人。 至少许谨修在这里终于能遇见了能和他说上话的。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不能没有朋友,他很高兴他终于有了朋友。 许谨修认识了很多人,其中和他同一个院子的程凌宇最是和他意,他们谈论诗文谈论圣贤谈论朝堂,他们的想法不一定相同但是他们却是能谈的下去,并且为对方的才华而吃惊。许谨修满意极了。而他不知道,程凌宇对他除了同样的满意甚至还有一点惊叹,因为许谨修不过舞勺之年。 而在焕旸,这样的天骄不止一个。许谨修终于认识到了天下英才。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来的焕旸真的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他甚至有一点乐不思蜀。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忘记了何秋白的。 可是,程凌宇终究只是程凌宇,他们这些友人都还只是友人。 许谨修刚刚来到焕旸,就有传闻他将要被焕旸的大儒阎子黎收为门徒,但是他在这里学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被阎子黎收下,于是大家也都当作一场流言。 但是,进入焕旸一个月后,许谨修拿了小考的第一,他的策论,才气纵横,意向高远。他被阎子黎召见。 阎子黎虽然是世间少有的大儒,但是他并不像是很多人想象中的高傲,不见人也是因为太累。因为见了一个,第二个就避不过了,索性就都不见了,这下才能清净。但是他听说过水鉴先生对于许谨修的盛赞的。 心里也确实动了收徒的念头。于是,就打算在这个孩子在焕旸的时候好好观察。但是这个孩子也确实出人意料,他很有才华。 所以,阎子黎这一次是要亲自考校这个孩子。假如他真的如同传说中那样天资绝顶,他肯定就是要收入门帷中的。 很多人都以为大儒之间都是互相敬重的,但是其实不是这样。自古以来,南北之争由来已久,阎子黎就是纯正的北方人,很奇怪的,他和那两个大儒气场不是特别相合。所以,他回了北方,那两个大儒都在南方。听说那两位都有很出色的弟子,阎子黎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略胜一筹的。 而天资聪慧的许谨修就这样入了他的眼。 一番考校之后,阎子黎很是满意。 许谨修也有很多问题想问阎子黎,毕竟他是有名的大儒,于是还没等阎子黎开始说收徒一事,他就先问起问题来了。 这一点在焕旸做得相当好。有问题就要问,不要憋着。这一次能遇见大儒,下一次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所以,许谨修就很爽快地问了。 许谨修的问题也是很有技术含量的。 等他问完问题之后,阎子黎轻啜一口茶水,问许谨修:“可愿为我弟子?” 许谨修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露出了欣喜若狂地神色,但是很快就收敛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阎子黎心下微有那么一点不好的预感。只听到许谨修说:“此事重大,学生须回家与家父家母商量。” 也是这个理。 于是阎子黎只好等了。虽然如此,但是他依旧是信心十足,他不相信这个学生能错过这一次机会。 所以他轻轻颔首,道:“却该如此。” 于是,此事便定了。 而许谨修松了一口气。并非是他不敢作这个决定,他很清楚,他的父母都很愿意自己拜入阎子黎的门下。阎子黎是大儒,比许多人都有名气,也有权利。 但是他想回去了。 他只是忽然想回去了。 没错,他想起了何秋白。想到何秋白,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块便痒了起来,所无忌惮的思念在四肢百骸里游走,挥发着无处不在的思念。 明明这几天基本上想不到何秋白,但是他的记忆却从来没有远去,此时一想到,当初的思念被压缩发酵,终于推向全世界。 许谨修很高兴。这个时候,他既没有以后的八面玲珑笑的面瘫,也没有之前的冷冰冰的面无表情的面瘫,所以他的高兴让所有经过的人都能够感受的到。 他本来就有一幅好皮相,生的俊秀挺拔,这灼灼一笑,简直让人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他回来半晌,让清风收拾,拿着他的扇子坐在窗边开开合合,摇一摇或者扇一扇,止不住的开心。他不仅是因为阎子黎的认可而开心。 程凌宇几乎要被他闪瞎了,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么开心?” 许谨修笑道:“我要回家了。” 对,焕旸半年才回家,但是他这是特殊情况,信件讲不清楚,必须要回家。 程凌宇:“什么?你这就回去?你不是策论第一名吗?”程凌宇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焕旸会给不是病假的可回家证明。一般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因为不认真学,学业没有做好的劝退生,才能提前回家。所以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4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4 他才这么惊讶, 许谨修微笑。 他只是一想就知道程凌宇误会了什么。他含笑解释:“不是的。只是家中有一件事很重要,少不得让我离开书院一趟。” “哦。”程凌宇便没有再问。他脑袋瓜子也不是白长的,想了想就明白许谨修所遇见的事情了。 很快,当晚许谨修就趁着山门没关就下山,往家中去了。 他想着何秋白,想着这一个月何秋白是否有被照顾好,不过很快他们就能相见,便嘴角忍不住勾起。 好了,他回来了。 而另一边,驾车的清风却是冷汗阵阵。 他知道许谨修有多么高兴,但是他也知道,许谨修离开之后,夫人绝不可能还容忍何秋白。她一定会动手。 假山后的夫人,走得时候,脸色极其难看。 清风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了。他早已成年。而且,比起一直都在看书的许谨修,他的消息灵通多了。 他知道,许谨修回去八成是看不到何秋白了。 但是他不敢说,因为许谨修没有问。 ☆、 一 而另一边,驾车的清风却是冷汗阵阵。 他知道许谨修有多么高兴,但是他也知道,许谨修离开之后,夫人绝不可能还容忍何秋白。她一定会动手。 假山后的夫人,走得时候,脸色极其难看。 清风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了。他早已成年。而且,比起一直都在看书的许谨修,他的消息灵通多了。 他知道,许谨修回去八成是看不到何秋白了。 但是他不敢说,因为许谨修没有问。 在清风的战战兢兢之下,许谨修很快就到达了许府。 当他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微笑的。他直接就走进去。门房当然是认识他的,连忙冲进去报喜。 许府不会出现一声大喊从内堂到外堂都知道的情况,所以,等到夫人知道他回来的时候,许谨修也差不多到了院子门口了。 不过他没有进来,而是等到夫人的允许之后才高兴地进来。 饶是夫人如此内敛的性子,见到多日未归的幼子也是眼眶一红,扶着少年,仰头细细打量。 许谨修正是急速长高的时候,不过两月未见,夫人竟然发现她是需要仰着头看少年了。她声音有些颤抖道:“回来了?” 许谨修扶着她,走进院子,笑道:“孩儿回来报喜了。” 许谨修真的是开朗了很多。以前他很多时候就跟他爹一样,很少说话,但是现在他愿意说说笑笑了。 母子细细谈了一番话,之后夫人便放许谨修回他的小院洗漱了。 许谨修转头离开的时候,夫人才发现,他虽然长高了,但是还是很消瘦。心里不由有一些心疼。 当他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的时候,夫人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心里突然一沉。 何秋白…… 她想了想,不认为自己错了,所以挺直了背。 许谨修来到小院的时候,就觉得有一点不安。 这里□□静了。没有什么人气,空气都是凉薄的。 他推开门,全是他离开时候的模样。保持得很好,唯独没有了那个人。 他垂下的手,青筋暴起。他紧咬牙关,眼里都是滔天的怒火。 又是这样!! 即使他一次次顺从,即使他一天天地长大,他依旧不能保下何秋白。 只是他离开了而已,这个人就从他的掌心消失。 他疾步回到夫人的院子,清风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许谨修的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愤怒? 这个情绪几乎出来都没有出现在许谨修的脸。他被教育得极好,即使是曾经的面无表情也从来只是面无表情,但是从来没有愤怒。也从来没有发火,但是这一次,他连掩饰都没有,明明之前还是笑如骄阳,但是现在已经是全然的愤怒。 许谨修现在就想问夫人,为什么。 他一下子就推开了门,夫人还是坐在桌边,和他离开时的姿态一模一样,仿佛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许谨修直接问:“何秋白去哪里了?” 对于他而言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很过,他看到夫人首先是先把自己的怒火压下,尝试冷静一点问。很显然,这并没有什么差别。 对于夫人而言,依旧是忤逆。她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明明是之前还是娴雅温和的样子,但是迅速地冷却之后只有冰冷的空气了。 “他走了。”她说。 “他去哪里了!?”许谨修问,他的话中是无法掩藏的愤怒。 “他是被你送走的?!”他看着她问。 夫人沉默。 许谨修看了她,心中激愤渐渐冷却,却而代之的是担忧还有涌上来的恨意。 “你把他送到哪里了?告诉我。”他要去找他。 夫人摇头。 她怎么可能告诉他?现在看来,她这一步可能是走错了。但是她是绝对不会说的。即使错了,也只能是错了。 许谨修决绝转身。 他转身转得那么急,仿佛不会再回头,他的衣袂飘起,几步之间,已经是出了门去。 夫人开口说:“你找不到他的。” 许谨修在门坎之前顿了顿,然后道:“那我便不回来。” 夫人在他身后,脸色瞬间被气红。 出门的少年行走如风。 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安慰夫人那肯定是少年的气话。那些婢子奴仆,扶着她坐下,说这是少年人都会有的冲动,原来当公子是没有的,原来那终究也是凡人,也会生气愤怒的。 就连许父知道了,也没有把许谨修的话当一回事。 在家宴上,重重的呵斥了许谨修。 是的。他们没有人惊慌拦下许谨修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少年往自己的小院走去,而且并没有离开。而是待在屋子里不准任何人进去。 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但是当清风战战兢兢地去敲门的时候,许谨修出来了。 家宴上的气氛极其冷硬。许谨修的脸色很难看。夫人的脸色也不好。许父看到许谨修就恼怒。 他直接放下筷子,叱喝许谨修。 “你的教养呢?!”他很少这么直接开口呵斥,这说明他已经对于许谨修不满到了极点。但是许谨修自己也是不满的。 所以,他听了许父的话,并没有缓和脸色,也没有道歉,只是抿着唇,倔强地看着许父。 “何秋白被姆妈送走了。”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没有忘记,他带来何秋白的时候已经过了许父的眼。 “就为了一个仆役?你是怎么说话的?!”许父也怒了。他的怒气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5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5 和许谨修不一样。显然许谨修也明白这一点,他沉沉低头。眼里全是悲愤和恨意。 许父看他已经低头,便给出了处罚,也就过了。 这件事本该了结,夫人心里却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安。她始终没有再看到许谨修抬头。 以女性的直觉和对儿子的了解,她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快过去。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当许谨修回到小院,他暂时留下了清风。他抬起头,黑沉沉地看扣着清风,问:“何秋白呢?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清风不是家生子,但是他是小厮,小厮在这偌大个许府总是比他消息灵通。 清风摇头。这就是不懂了。 许谨修看了,冷冷笑了。他说:“我知道,你在我身边知道很多事情。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什么都瞒着我。” 许谨修想了一下午,怎么都想不到姆妈为什么带走何秋白除非……姆妈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对何秋白做得过分的事——比如,那个吻。 而如果姆妈知道,那么,清风也应该通知他。所以,说到底,都是奴仆背主! ☆、 照 清风冷汗涔涔。他倒地跪拜俯首, “公子……”他有很多话说,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说。 还是许谨修开了口:“把你隐瞒的全都说出来。” 清风:“这……是有关于何公子的下落吗?” 许谨修:“和何秋白有关的,你知道的,但是没有和我说过的,全都说出来!” 清风低下头,把这几年他从来没有和他说过的事情一一道来。比如,前几年他不在的时候何秋白被克扣的事情,还有月前夫人的来访。 许谨修沉默听着,他的眼里燃烧着火焰,幽暗的房间,看不到他的面容。 有那么多的事情,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他置若盲闻。 他忽然沉沉地笑了。 怒极而笑。 因为何秋白是一个傻子,他不会表达,所以就这样随意处置? 因为他不问,所以他就没有知道的可能吗? 因为他还未加冠,所以……哪怕是知道何秋白是他心尖上的人,都没有办法保护吗? 他好像听到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他耳边烦扰:许谨修,你还太弱了。所以连保护何秋白都做不到。 许谨修,你还是太傻了。所以连这种眼皮子底下的事情都不知道。 许谨修,你还是太小了。所以还天真地相信小厮和父母。 烛光闪动,少年眼角的泪光闪现。 “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许谨修最后说。 清风什么都没有说,就退下了 他知道,他完了。不可能再是许谨修的书童了。 所有人都觉得许谨修是在说戏言——如若何秋白不回来,他便不回来。 但是那个少年却不是。 他越过小墙,驾马飞驰,一去,便不再复返。 许谨修是如此骄傲的少年,他的才华得到所有人的惊叹,他的性格,却是许父一点点教养出来的。 他的桀骜,从来都是隐藏但是没有消失。那是根植他心底的毒瘤。刺得他满身鲜血,最终只会因为一个人而消失。那个人常驻在他的心底。 当年决绝的少年离家出走,可能最初最深的原因,并不是何秋白。那年年少,唯一一次任性,唯一一次叛逆,没有回转余地。 但是他最后的归家,却是何秋白。 这一去,便是经年别尘,天长水阔,山外山楼外楼,生死之别。 就连许谨修也不知道,他离开的家,再也回不了。 但是最初的时候,当许府知道许谨修的离开时,并不是没有动作的。一个少年的逃跑,能跑多远呢?许父震怒,不许人去追。 “等那个小子知道外面的苦楚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但许谨修心中的火焰经久不息。他始终没有回去。 哪怕买了自己身上的锦袍,换了粗布麻服,吃着糠咽下凉水,他始终都没有回去,反而逃得更远。 他去了凉州。 他离开的一个月,夫人很担心。她衣带渐宽,面色憔悴。这个在夫君面前从来没有低下头的女人求许父派人寻回许谨修。 但是这个和许谨修身上流着同样鲜血的男人不同意低头。 “除非他自己回来,休想我去找他。” 他压抑下心中的担忧,说。他的愤怒已经渐渐少了,但是依旧不肯低头。 夫人低头,不再说话。 等到半年过去,许谨修依旧还没有回来。但是何秋白回来了。 许父终于开始派人去寻找许谨修。 尤其是,朝堂渐生乱象,西北风云欲起。 春日又来了。 可惜满城的□□并不能让许府也沾上一点喜色。 夫人来到了小院。这里只有两个人,何秋白和清风。 还是在那间屋子里,何秋白乖巧地坐着。 夫人坐在他的面前。何秋白看了她一眼,并不做声。 夫人细细地瞅着他,这确实是有让人心动的资本。皮肤雪白,鸦发墨黑,眼眸纯净。 何秋白小的时候就是极其玉雪可爱的。那个时候,她还记得何父非常宠爱他。明明还那么小就应该是在母亲的怀里讨食吃的孩子,就被何父抱着到处溜达。有点怕生,但是那羞怯好奇的模样,很招人喜欢。 想当年,许谨修跟着他的父亲学得一脸面无表情,她觉得可惜。见到了何秋白还夸过人家孩子。确实是夸过的。 虽然她是不喜欢商家。 然后何家一夜灭门,他们收留了这个孩子,因为许谨修是异常地喜欢他。所以任由许谨修抱走了他。那个时候,她觉得她的孩子会因为这个小孩子而有一些生气,少一点高傲。 确实如此。 她还记得那年春天,许谨修眼巴巴地想回家的样子。 他有了牵挂,知道了隐忍。 这些都是好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许谨修会对何秋白那样。那样轻浅温柔的吻,无关□□,无关风月,只是心之所向,从心所欲而已。许谨修本身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她也知道,这也许只是许谨修心中的一时怜爱。但是,她不能任由这个苗头在许谨修心里发扬光大。 所以,她带走了何秋白。她并没有把何秋白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在一墙之隔——原来的何府,现在的许府的外院。 可哪里想得到,许谨修这么狠。他离家出走,至今未回。 她看着何秋白,问:“你说,他会回来吗?” 何秋白不语。甚至没有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她叹息:“只是一个傻子呵。” 她没有办法迁怒何秋白。她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一个傻子,这些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6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6 所以她没有办法真的送走何秋白。 这么漂亮的傻子,几乎送出去她就知道他必然会被毁了。所以,只是藏起来。 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和何秋白无关。 她惨然一笑。 毕竟,许谨修怎么会爱上一个傻子呢? 毕竟,就算爱上了一个傻子又能怎么样呢? 终究还是许谨修的叛逆,终究还是她的失算。 ☆、 又 许谨修去了哪里呢? 他去了凉州。 最开始他只是跟着一个商队到凉州做行商买卖。他识字,能数算,所以是商队的账房先生。虽然他自己不怎么稀罕这个账房先生,但是显然这个账房先生还是很有用的。尤其对于在外的商队。许谨修吃穿不愁。 假如生活一直只是这样,算账算账,唠嗑唠嗑,他迟早会离开。反正,他也不是特别缺钱。而且,他真的受够那群商队的人不是烟酒就是女人的话题了。 但是,他来到凉州,从军了。 他从军只是一个意外。 当时商队正在凉州,然后听说外面匈奴侵袭,正在重击玉门关。假如玉门关一开,凉州可就直抵城下了。 所以,他就参军了。 他见过塞外的景色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雄浑。 塞上胭脂凝夜紫。羌管悠悠霜满地。长烟落日孤城闭。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 参军的生活异常简单,不是操练就是驻守。这让他很快忘了许府的事情。 因为玉门关紧急,所以他参军也没有人说。其实那个时候应该不算是参军了,而是征兵。凉州城的老人已经习惯了偶尔出现的临时征兵。这里总是有兵祸。 许谨修以为他会痛苦很久。其实并没有。 就好像他喜欢何秋白一样。以为的最爱其实不过如此。 每当有老兵问他,他家在哪里的时候,他总是沉默。后来问得多了,听着那萧瑟的羌笛,看着满地金黄暗紫,他渐渐也会开口了。 那飘满柳絮的院子,那玉雪可爱的人,那沉默的家宴,那灯光明灭的小屋…… 没想到只换来那个人的一声嗤笑,“你们这些小娃子啊……” 他略微愤怒地看着老兵。 “真好啊,你家里还有人等你。”老兵说。 “如果,今秋战事结束了,你就回家去吧。找你的小傻子!”他笑着说,“也不知道你家的小傻子长得有多好,让你这样念念不忘。” 许谨修别过脸,不让老兵看到他脸上的神情。终还是不好意思。其实,他也不懂他对何秋白是什么感情,但是经老兵这么说,总觉得有些脸热热的。想说什么解释一下,又无从开口。 他知道,老兵说何秋白是小傻子,但是并不知道,何秋白真的什么都不懂。 头上一痛,他就挨了老兵一下。 恼火地抬头,却见老兵叼着烟杆,道:“你是个哨兵,脸怎么能转开呢?” 他只能看到老兵的侧脸。才想到,这么久的谈话,老兵没有转过头看他一眼。 凉州军营里总是有着悠长萧瑟的羌笛。 日暮里,听到这些羌笛曲调,没有人谈笑。即使是许谨修没有仔细地学过乐理,也知道,这曲,不是欢快的。 日暮里,笛声远,城楼卧听孤烟起。霜花满地,长风绕旗,明月应怜我多情。不诉离衷,难解相思。 许谨修问老兵,这是谁在吹羌笛,如此幽怨。 老兵说,那不是幽怨。那只是无处可说的凄凉。老兵年少当兵,从中原带到了凉州,戍边。等到他从一个毛头小子长成了一个老大不小的兵,等到他终于服完兵役回到家乡,却发现早已无处立身。 “我家兄长已经成家了,老爹老娘都死了……没有我的房子,没有我田地,还怎么扎根呢?” 老兵说。 “所以我又回来了。” “这里好歹还葬着我的弟兄。当年一起扛刀骑马的兄弟。”老兵是幸运的。他的弟兄死了,但是他只是失去了一条腿。 老兵是名副其实的老兵。 他已经在凉州呆了很久很久,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 所以也懂得那些吹笛的人的心情。 “这里,笑是笑不出来的。哭的话,也就是你们这些刚来的小家伙。也只能听这曲子慢慢想想,还有什么了。” 许谨修那个时候还听不懂老兵的意思。 所以他只是继续盯着前方,做一个合格的哨兵。 许谨修在凉州城外做哨兵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其实他最初是不想做哨兵的,但是凉州城内没有伤残的,会骑马的,跑得快的,挑来挑去居然也就是两三个。 许谨修便自请当哨兵。 老兵看到他特别不解。说他是来寻死。当时许谨修抿紧了唇,盯着老兵不说话。 凉州城外有三个哨站,每一个哨站都有人轮守。也就日和夜之间的区别。听说北边一点的那个已经经常能收到匈奴的马蹄声了。 老兵说:“过完这个冬天,你就回家。不要再来了。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着的地方。大少爷。” 许谨修别扭地点点头。 冷静了许久,甚至连这样难过的边军都当了,他对未来的规划明确了很多。也许他还不能回家,但是他也该继续学习,这样,可能才能为这些边军做一点什么。 没有人想要戍边,承平已久的京都根本不想知道凉州每年秋天都要抽人来抵抗可能出现的兵祸。十多年的惨烈几乎已经被上京的贵人忘光了。 唯有这里的老兵忘不了。 但是,恰恰是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总是会发生。许谨修不知道什么是墨菲定律,他只知道,真的要打仗了。 那一天晚上,他和老兵睡在哨站的下面的小屋子里。九月的寒风根本不能挡住,一阵阵地吹过来。许谨修冷得发抖。但是他现在每日只有两个半时辰的睡眠,这样的冷风,年轻人还受的起。 “起来!”老兵粗鲁地推醒他。 许谨修睡眼惺忪地醒来。 老兵跪在地上,侧耳倾听。许谨修看到脸色骤然变化。他想半蹲下也听从地底传来的马蹄声。 “大约两千骑,快!!回城上报!”老兵朝他怒吼。 “可是……你……”许谨修有些手足无措。 “骑上你的马!!滚!!!”老兵已经起来,一下子就把推他出门去。 直到上马奔向城门,许谨修一直都是懵懂模糊的。 他不敢相信,战争,离他如此接近。 直到整个凉州灯火亮起,挡住了匈奴人的袭击,许谨修都是茫然无措的。他快马跑到了凉州城,把老兵让他说的都说了。然后那个百夫长拍拍他,下令集合准备防守。 因为他的快马报信,凉州没有被奇袭。成功地拦下匈奴人的第一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7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7 击。同日,另外一个边城同样遭到了攻击,损失惨重,但是,守下了。 凉州的所有的哨所都是这样。 至少一名老兵。 许谨修曾经很奇怪,老兵已经没了一条腿,怎么做哨兵。 然后他现在才知道。 凉州的哨所,从来只有一匹马。 ☆、 临 最后还是没有开战。 凉州守下来了。 守下来之后,许谨修就不想再在凉州了。 这里埋葬了许多东西,许谨修想不出,假如他还在凉州能做什么,毕竟,这场战已经结束了。 许谨修再次见到老兵的时候,老兵躺在草席上,肢体僵硬。 他不是四肢健全的人,这样无遮无掩地躺在草席上,让人直直地就看到了他的伤病。他满身都是灰尘血污。 许谨修其实是这样地看见一个死人。 明明几天前他们还在交谈,对他的出走不屑一顾的老兵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除了老兵,永远躺在凉州的土地上的还有十几个人,哨兵几乎全军覆没。几乎是因为还有一个许谨修活了下来。但是也只有许谨修了。 而他们都葬在凉州的土地上。 因为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许谨修见多了死人,但是他还没有杀人。 这是让人很惊讶的。但是这是事实。 那伙匈奴人只是到了凉州城下,发现这里防备齐全,于是就退走了。 他们骑着马,来到这里,并不是要真的开战,只是想要打劫。不行,太难啃的骨头,就算了。 所以,留给许谨修的,就是那一夜狂奔,飞沙走石和风尘夹道,急到胸腔里鼓胀着热血,眼眶里堆满泪水。原来,这只是一场抢劫。 凉州每年都是这样。 离开凉州的那一天,百夫长来送行。 他给许谨修敬了一杯酒。酒就是普通的浊酒,浓烈酸涩而又有着残渣。没有什么滋味可享。 大家都没有说话,一干为敬。就此别过。 边城不像是别的地方,还要你絮絮叨叨寒暄客气,就是喝酒。 说不出留下的话,只能说一路顺风。 许谨修在这里,带走的,也就是一匹马。 马也不是什么好马,很普通的瘦马,和上京贵人们专门培育的良马不一样,就是这样毛色暗淡、眼神无光的马,陪他跑了那个不长不短的一段路。 许谨修知道,他忘不了凉州了。 走上路途,骑上他的马,离开凉州,许谨修才发现他不知道要去哪里。 隐隐约约的,看着寒风四起,大雪将下,他开始觉得,也许不应该这个时候离开凉州。 毕竟,已经十月了。 这里和他的家乡相隔太远,也许回到家乡的时候,正好就是柳絮纷飞的时候。这也是许谨修离开的原因,但是他真的走上路,回家的愿望却并不迫切了。 真是奇怪啊,明明在凉州的时候,面对路途上的风霜刀雪他都没有任何畏惧的心情,但是真的走在路上的时候,却胆怯了。 他不是不敢回去,而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家人。 如果是何秋白就好了…… 许谨修心里想。 如果是何秋白,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在许谨修纠结的时候,他不知道,何秋白已经回到了许府。 许父不在乎家宅后院中的那一点事情,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家中有人离开了又回来。其实何秋白根本没有去哪里,他只是去了原来的何府现在的许家后院。 许谨修的小院已经很偏僻了。而明明买下了何家,但是许府却没有大肆的建造宅院,那里除了几个矮房,就没有其他的了。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荒草野菌。这就是曾经的何府现在的许府后院,或许连后院都不能算是。 何秋白就是被许母放在了这里。 这里没有人和他说话了。 仆役和老婆子都是很会看脸色的,知道这个人不被喜欢,又是有名的傻子,不会说话,所以,就算是被欺负了,只要她们不说,谁知道呢? 在这个边边角角的地方,何秋白刚刚开始是没有被子和床的。他被推推搡搡到了这里,并没有人说要安排他住在哪。所以,就没有安排。 什么都没有。 他呆呆站在这个陌生的土地,大大的眼睛看着四周。没有人刻意注意他,都是各自喝茶聊天。人什么时候走的时候她们都不知道。 等到天黑了管事发现找不着人了,这才急了。夫人虽然把人扔到这里了,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好歹也是知道这个人原来是被公子照顾了。说什么都不能弄死了弄丢了! 现在何秋白被夫人放到这里,公子回来会找夫人要说法,但是若是这个人死了,但遭殃的就绝对是他们了! 一群人赶紧四散开来找人,连热腾腾的饭菜都顾不上吃。管事把这边一直都在的老妈子骂的狗血淋头。 然后就说是人找到了。 其实也不能去哪里。 就是他原来住的地方。 和小院相连的大树被砍掉了。清亮的水池没有了,只有干涸的一个大坑。满地都是尘土落叶,野草蔓蔓。原来的房屋烧焦了,只有石板还留在这里,当年的栋梁都被拿走了。 几乎没有什么和当年相似的地方。 这就是当年,何秋白这何府住的地方。 不过,那些老妈子是不知道的。她们知道的就是,那是离许谨修的小院最近的地方。 她们过来,拧着何秋白的耳朵就把人拖走了。 “你还想回去啊!!做梦!!夫人都把你赶到这里来了!!” 第一天回到了何府。何秋白冥冥之中走回了他的房间。但是回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只不过,心下似乎是有了什么触动。 假如许谨修有知,必然会感叹。样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教会了哭和笑,却还不如夫人的一个无心之举。 就算已经四五年过去了,就算这里只有断壁残垣野草蔓蔓了,但是这里还是他的家。何秋白的家。 不过,何秋白也只是有了一点触动而已。 他依旧什么都不记得。就算是老婆子没有给他食物他的肚子明明就在咕咕叫,他也不会上前说饿。他不会。 第一夜。没有饭。 还没有床和被子,他就是被领到了柴房,和衣躺着就睡了。 理所当然地发烧了。 发烧了也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就是有了一张床和一盖被子而已。每天早晚有人来递碗清粥,不会特意喂你喝,就是放在哪里。只要管你不死就可以了。 就算是死了,病死了运气这么不好怪得了谁? 没有人过问的何秋白,让管事不再紧张了。管事原来很担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8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8 心公子会过问,但是家书没有提过一字何秋白,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夫人又对何秋白不闻不问,就好像是没有这个人似的。管事也就安下心来了。 他就说嘛,一个傻子,能怎么样呢? 不能怎么样。 人命好像就是这样。越是轻贱越是如野草一样地活着。这一次,没有药没有大夫,但是何秋白依旧康复了。虽然缓慢,虽然缠绵病榻,但是他确实是活了。 瘦了不止一圈。 许谨修辛苦养出的微微的婴儿肥无影无踪。就这样,何秋白瘦了。 他瘦了就越发的好看漂亮。那张遗传自母亲姣好秀美的面容线条不再被婴儿肥牵扯到可爱之类的印象,而是完完全全的秀美。可能是还有一点点的病容,总之,就是张开了许多。 配合上他黑黝黝的眼珠子,根本让人想不到这是一个傻儿。 何秋白就在这后院住下了。 等到许谨修回来他也没有和许谨修见上一面。毕竟许谨修走得时候是大半夜。在家中没有呆上一天。 但是许谨修是越过他的小院到了原来的何府逃离的。 所以,他曾经离何秋白不过两三个屋子,但是他快步离开,远远地和何秋白分开了。 他只是叛逆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何秋白。 只是远远地离开了。 何秋白不知道这其中的一切。他依旧睡在他的小破床上,盖着薄被。 那也是将近深秋了。 谁能知道,这一别,就是经年。 ☆、 晚 许谨修离开之后,何秋白的日子好过了一点。因为已经不是书童的清风来到了这边当管事。原来的管事被夫人送到了庄子上, 许谨修走了还没有带走清风,对于清风而言就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不论任何方面。夫人毕竟还是念旧情的人,所以打发清风过来当管事。实际上,清风并没有很多的管理经验,但是这个后院的管事也非常好当,管好这边的一点零零碎碎的事情就可以。 要说清风来谁是变化最大的,那当然就是何秋白了,之前何秋白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当然这些何秋白都不会说的,但是清风对何秋白知根知底,何况何秋白也算是在清风的看着下长大,他当然不会像是原来的管事一样,对着何秋白可有可无。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看着脏兮兮的、瘦了一大圈的何秋白是什么心情。酸涩、不甘、心疼,全都混合在一起。却又有微妙的痛快。 他一手抱起了已经长得相当大的何秋白,抱到他自己的房间。他很清楚,原来的管事没有给何秋白安排地方。他本来也可以不管,但是不行,他做不到看着何秋白无动于衷。 于是,何秋白重新换上了清风的衣服,那些小了的还没有来的及扔掉的。当然,后来的日子还有清风新买的衣服。看到何秋白再度干干净净地坐在他的眼前,清风才发现这个孩子真的不止瘦了一圈。他的肩头是遮不住尖锐,脸色苍白,身形纤瘦。 养了几天,何秋白的气色就好了很多。 清风心里的不安焦灼也降下了一点。 他终究还是指望着将功补过的。 也许,公子知道了他为何秋白所做的,能原谅他呢? 清风心里想。 可惜,大雪下了,许谨修没有回来。 雪化了,许谨修也没有回来。 柳絮纷飞的时候,许谨修仍旧没有回来。 大家都知道,这个公子,真的就是不回来了。 也许他真的有一天回来了,可是那是什么时候呢? 何秋白都悄悄长了个子,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许谨修离开的第二年的夏天,何秋白被夫人召见。夫人这一生,唯一担心操心的就只有许谨修,其他的,不论是夫君还是娘家,都没有让她忧愁过。 唯独这一个命根子,操碎了心。 这孩子出生后不久,越来越不爱说话,虽然逢人都夸是沉稳,但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还是希望他淘气一点。许府的家教极严格,到了启蒙的时候,许谨修就自己住在小院了。 何秋白,是他唯一要求过的。 所以,她们给了。她就希望那个何秋白能让他开朗一点、外向一点。何秋白做到了。可是,也过了。 谁能知道呢,这孩子唯一的反抗就是这么激烈。 夫人坐在屋子里反复思量着。 自许谨修出走后,夫人就习惯了这样一有时间就慢慢思量着许谨修的事情。之前她是虽然也会考虑,但是是从来没有站在许谨修的立场上的,但是现在她的思量,全都在揣摩着许谨修的心情。 何秋白被清风牵进来的时候,才抬头看了一眼何秋白。 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她想着。 何秋白瘦了是更加秀美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何秋白通身有神气了。 原来的何秋白,看着就觉得像是一个漂亮的偶人,好看是好看没有错,当不看何秋白的眼睛的时候,就不觉得这是一个活人,没有神气。也就是许谨修当年最开始画不出的何秋白的主因。但是,现在何秋白有了。 这就好像是原来一动不动的木偶人有了一点存在感了。有了自己独特的神气的何秋白,更加能够夺人眼目了。 夫人对着清风说:“你把他照顾的很好。” 夫人是没有觉得何秋白瘦的。况且,长身体的男孩子总是瘦的。 清风行礼。 夫人没有再看他,而是朝何秋白招了招手。何秋白一动不动。他对陌生人是没有反映的。对于他而言,任何人都需要建立一个熟悉的过程,只有这样,他们之间才可以畅通的交流。 夫人面上有些不悦。清风暗暗看着,有些着急,夫人怎么就忘了何秋白还是一个傻儿? 对的,何秋白还是一个傻儿。 夫人想起了这个,心中的不悦散去了一点,她放下手。本来心中忽然来临的怜爱就要消失了,偏偏这个时候何秋白动了。 他走到了夫人的身边,乖顺地依偎进了夫人的怀里。 夫人一下子惊呆了。 清风愣了愣。这一幕似曾相识。 对了,在小院的时候就是这样,许谨修晚上回来的时候,朝着何秋白一招手,何秋白就会这样乖乖地依偎进了许谨修的怀里。 他以为何秋白都不会记得住这些的。 实际上,只是因为夫人和许谨修相像而已。 是的,夫人是女子,许谨修是个男子,他们的面容终究是不同的,但是当夫人皱眉的时候,那种眉目溢出的浓浓的不悦,和许谨修却是如出一辙。 所以,何秋白想起来了,他就像是安抚许谨修一样安抚了夫人。 这只是他在小院养出来的本能,但是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9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19 非常好用。 夫人看着这软软靠在她身上的少年,少年的肤色白净,眼神干净,没有一点企图。 那一瞬间,她的心好像被什么撞到了。对于何秋白的迁怒不甘,那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之后,何秋白就养在了夫人的院子里。 夫人当然也和许父说了。她就是想念着许谨修养一个孩子解解闷。傻子不要紧,傻子至少还不会离家出走,惹人生气。 许父自然就同意了。 他对于许谨修的出走不是不担忧,但是就是不肯低头承认想这个逆子。这时候来了一个白白嫩嫩的乖乖巧巧的少年,他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但是也没有建议。 夫人只能从他来院子看何秋白的频率知道他对这个孩子还是接纳的。 不过他从来不说。 何秋白在夫人院子里的生活甚至比在小院被许谨修照顾的还好。毕竟小院就只要许谨修和清风两人。虽然许谨修也是一个细心的人,但是终究比不过夫人这边四个丫头。 女孩子就是心细如发,不久就摸透了何秋白喜欢什么。 甚至还会建议许母用这些糕点来引诱他说话。 对的,何秋白在这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桂花……糕。” 许府的糕点做得很好吃,清甜香浓的桂花糕是其中的翘楚。另外还有水晶糕什么的,都是何秋白的心头宝。 许谨修的食物也不是不好吃,只不过许府对这些小公子的食物要求很精细,这些不易消化的糕点,是从来不往许谨修的餐桌上送的。 另外,徐谨修对于口腹之欲天生就是不怎么重视。 ☆、 炊 何秋白喜欢糕点,所以夫人的院子就经常飘着糕点的味道,甜腻香软。 何秋白西喜欢在院子里坐着,就在廊下,太阳晒不到他,但是可以照在院子中的各种植物上,漂亮的叶子、鲜艳的花朵都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格外鲜明醒目。 而少年就安坐在这堆花草之后,安宁静默地等待着。说来奇怪,他在何府的废墟中总是走动,走到他曾经的屋子里,然后站着。清风都觉得那是因为那里离院子最近。但是到了这里,到了夫人的地盘上,他就异常乖巧,不动不闹的。 夫人一时兴起,会拉着何秋白说话。夫人并不是一个聒噪的人,但是有时候她有很多话想要对许谨修说,但是许谨修不再,也只好对何秋白说了。 夫人是没有想过何秋白会有什么回应的,但是可能是喝了这么多的药终于有用了,何秋白渐渐会回应她了。 他有的时候就会说这么一两个字,但是夫人已经很满意了。有的时候,这样看着那个孩子,她好像觉得许谨修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她还在陪着那个五岁的沉默的孩子,看着那个孩子一天天长大、懂事。 这样漂亮的孩子,实在是没有什么恶意。 假如时光就这样子延续,何秋白和夫人就这样等着,也没有什么不好,慢慢长大,慢慢等着,然后总有一天,许谨修的叛逆期过了,就愿意回来了。 担心没有什么用,就这样等着吧,等着,迟早有一天他就回来了。 夫人是这样心平气和地想的。 有了何秋白的陪伴,她的焦虑担忧就去了很多。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夫人一定没有想到,她还没有等到许谨修,但是先等来了何家仇人的报复。 江湖和朝堂,始终就是两个圈子,但是两个圈子从来不会是毫无关联的。当初何父退出江湖,和何母决定在这个地方坐下来把何秋白生下来。 何秋白,秋叶霜花白。他们早年也做过很多荒谬事,不忍心也不愿意儿子参加江湖事物,因此带着怀孕的妻子来到昌南,昌南是书香鼎盛之地,这里有鼎鼎有名的焕旸书院,也有数不清的风流才子。离京洛也不远。因此他希望他的孩子就这样长大,然后去参加科举,最后成为一个官员,从来远离江湖之间。 可惜,他的愿望并没有实现,何秋白三岁,何家灭门。 谁都没有想到,灭门的人知道了这个何家遗骨还活着的时候,哪怕那就是一个傻子,他也没有想过要放过。 那天正是中秋之后。望朔之后的天气更加凉爽。夫人难以压下心中的失望。她的孩子依旧没有回来。昨日里,许父在外应酬,就没有回来。她摆下酒席,最后只能叫何秋白坐下,来陪她望月。 月圆人不圆。 所以,她早早的睡了。不愿再想什么。 而第二天的家宴里,相顾无语。最后只有何秋白,不知愁事,依旧吃着他的桂花糕不亦乐乎。那是最新鲜的桂花做得桂花糕,异常讨何秋白的欢心。夫人最后带着何秋白,去逛了一遍的院子。 夫人越过小院的时候,月光如水,天地皎洁。唯有桂花飘香,浓郁到心醉。 她没有办法避开那月光,也没有办法躲开那桂花香,只好肃穆着神色,目不旁视。她一出来就后悔了,因为这月色更加让她伤心。她勉强拉着何秋白走了一圈,最后折返。何秋白就在她的身边。 当他们踏入屋子的时候,月光如流水倾泄进入屋子,而比那月光更加明亮的是,冰冷的刀光。 夫人瞳孔猛然一缩,扯住何秋白就往后,手上的华美宫灯瞬间甩了出去。到底是名门闺秀,骑过马的女子,胆色从来不缺。 宫灯一瞬间就被劈成两半,但是已经挡不住身边的婢子的大喊惊叫。许府的随侍的侍卫随时都会到来,但是此刻,是挡不住刺客的。 刺客提刀再上前,又是一刀。对于成年的见过血的男子,他自信只要强凭自己的武力就能解决掉这里的幼子和女人。 但是,夫人从来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货色,这里训练有素的婢子也不是白搭。几乎在夫人往后退的呼吸之间,就有婢子上前把手上的宫灯朝着刺客的脸上甩去。 这一手极快,刺客不得不躲了一下,随即上前,他的背后,熊熊大火瞬间燃起。这宫灯的明亮,本来就少不了灯油。而就是这一下的躲闪,夫人便拉着何秋白转入一角,消失在了刺客的视线范围。 等到刺客解决了婢子,才堪堪踏出门。他出门,只能看到左边华服锦绣的夫人急速奔跑的身影。不假思索,他直接就追了上去。 刺客的背后,屋子的转角之后,在一株桂树下,一株秋海棠的背后,何秋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那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夫人选择了花草扶苏的那一条路。却把他推到了桂花树下秋海棠之后。刺客飞奔的风他触手可及,何秋白能闻到他的味道。 何秋白好像回到了七年前,同样是这样,空气中有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0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0 了奇怪的烧焦的味道,然后,家破人亡。 脸上有冰凉的水滴,耳边是淅淅沥沥的水声和不停的惊呼尖叫,他慢慢抱住自己,口中呢喃着:“姆妈……姆妈……”他的眉第一次皱起,他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露出痛苦。 这一次,许谨修没有来找他,等到家丁找到何秋白的时候,他倒在地上,发起了烧。 那是一夜的大火。然后被 那一次烧尽了何府。这一次烧完了半个许府。 那一次何府的男女主人都死了。这一次,许府的男女主人也死了。 而何秋白,又一次幸运地活了下来。 这一次,凶手没有跑掉。 许府训练有素的家丁最后还是解决了他。 但是,他又是一个人了。 ☆、 烟 后来许谨修才知道,刺客先是在房间把许父杀了,然后藏着等着许母回来,再杀了何秋白。他对于何秋白的恨意毫无理智,甚至不惜迁怒于旁人。 当然,并不是许府的当家人死了,许府就没有人了。清风作为管事之一,和大管家一起收拾残局。其实也真的没有什么好做的,无非就是收尸。大管家对下人的积威甚重,因此万幸也暂时没有什么问题。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把许府的当家人找回来。而这个人能是谁? 许谨修。 当然,在许谨修没有回来之前,大管家传信给了上京的亲家。也就是许母的娘家——承恩候府。没过三日,承恩候爷便来了。一脸风尘仆仆,明显就是一路骑马飞驰过来。 刚过来便伏在姊妹的棺木上大哭不止。 当年灞上折柳依依送别,长柳折尽,谁竟知道留不住?! 何秋白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夫人的院子中。若不是这府异常的安静,若不是他神智异常清明,他都会觉得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 是的,何秋白神智清醒了。 其实,早在许谨修要走的时候,他的神智就将要清醒了。他记得所有人,知道夫人教他说的话,写的字,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蒙着一层白雾,他的清明神智被愚蠢的躯壳锁住,走不进那个宽广明亮的世界。 直到那件悲惨的事情发生。 他一下子想起了七年前的发生在何府的事情,同样的大火,同样的牺牲,才能换得他站在这里,依旧活着。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惨白。抿紧了嘴唇,何秋白想到了绝望。 承恩候爷来了,这许府的浮动的心气就被侯爷震慑下去了。 侯爷也在信里知道他的好侄子离家出走的事情的。他哭过之后,明白这个侄子是一定要找回来的,这还好是秋天,这尸体还能多留一点时日,但是也没有多少天。三十天内是必须发丧的。这发丧没有孝子,像话吗? 其实,在出事之后,老管家通知了侯爷,也开始私下派人找寻许谨修。 这些年来,他们都在私底下找许谨修,许谨修假若不是跑到凉州当了兵,基本上都会被找到一点线索。但就是没人去凉州,因为那就是乱地。而且文风不盛,任谁都没有想到,一个被水鉴先生盛赞的写得一手好诗的许谨修会去那边。也不过舞勺之年,怎敢如此冒险? 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许谨修的消息。 因此,这一次他们所做的,不是在打听许谨修了,而是直接散布消息——昌南的许家大火起,遇贼人,许知州和徐夫人不幸丧命。 这一次,他们不用找许谨修了。只要许谨修听到这一个消息,他一定会回来。 是的,许谨修一定会回来,如果他听到了消息。 那么,许谨修现在在哪里呢? 走过凉州,见了血色的许谨修依旧没有回家,他也没有去上京,他去了江南。走过江南的烟雨桃花,遇见五月的扬州芍药,知道苏杭的寒月腊梅,他坐着大运河,终于慢腾腾地回家。 他也折腾了两年了,也该回家了。虽然回到家,已经是第三年,再读两年书,就可以加冠了。加冠,娶妻,另外考取功名,然后做一点大事,最后,回乡。 这就是他的想法了。他的规划了。 他的规划里,没有何秋白。 叛逆已经从他的眼里渐渐消退,他的身上,已经拥有了成年人的世故。所以,更何况,他还野心勃勃。他早就不是那个孤独的小孩,看到美丽的小童,会毫无顾忌地珍爱。 他已经看到了许多许多的东西,也有了自己的抱负了。 就好像夫人当年想的一样,许谨修怎么会喜欢一个傻子呢?怎么可能呢? 所以,许谨修就干脆利落地忘了何秋白。 从一开始,他和傻子何秋白就没有结果。 半路上,知道许府出了事,许谨修就急了。 在他的印象里,许府一直都是他的坚定的后背,他叛逆不想依靠,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后背会倒塌。 他快马飞驰向家乡。 他骑得就是瘦马,比不上他的侯爷舅舅,可以有驿站换马,他每天都必须停下休整。夜里更加不能赶路。所幸这马耐力足,所以,就在他的舅舅到了昌南的第三天,也就是出事的第六天,他回来了。 门房认不出这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但是没有拦下这个青年。因为这个青年下马走进许府太自然了,完全没有陌生人生涩的感觉。他接过青年的缰绳的时候还是一愣。便听到青年冰凉的声音:“牵到马房去。” 这声音也是陌生的,但是等到门房回神,只能看到青年的背影了。 正堂里,端正放着两个棺木。而许谨修进来没有人拦。他熟练地走进正堂,就看到那两个棺木,还好有冰块镇着,才没有腐烂。 他眼睛一缩,脚步一踉跄,好悬才稳住。 正堂到处都是白色,正堂中一直都有几个人随侍。看到有人来了,连忙抬头,清风一瞬间就站了起来,激动地说:“公子?!公子?!!是公子吗?!” 许谨修现在确实是和以前天差地别。 他点了点头。 清风刹时流下了眼泪,哭喊:“公子回来了!!老爷!!夫人!!公子回来啦!!!”人群嗡地一声,便是一片哭喊。 许谨修听到他的哭喊,几乎站不住脚。他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冷静一点,问清风:“这……这是谁死了?” 清风抹着眼泪,道:“公子你要挺住,这……是夫人老爷啊!” 许谨修听到,脑子有点昏,清风的话好像是从远方传来的。他有些听不清。他忍不住说:“你再说一遍。” 清风不住啜泣,道:“公子,这是真的啊。老爷夫人……公子!!”最后他忍不住惊呼,上前扶住青年往前倾的身体。 许谨修没有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1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1 晕倒,他只是开始吐出了一口鲜血,就都喷在清风的衣服上。 这正堂的白色,在他的眼中,一片血红。 ☆、 几 许谨修醒来的时候正是晚上。清风伏在他的床边告知了他一切,许谨修慢慢听着。房间里燃烧着沉香,冰凉沉静的香气缓缓弥散。这就是他小院的房间。一切如旧,完全看不出这里已经有了三年多没有住人了。比之前多的就是那个小香炉。 这淡淡的冷笑,让整个房间没有那么阴森。他没有看到何秋白。 他曾经想过再也不见清风,再也不用这个书童,但是真的回到了许府,还是要用的。许府许母走得太匆忙,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人。而他是必须要继承许府的。 但是,何秋白…… 想到这个名字,许谨修便闭上了眼睛。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去说何秋白。这不是他的错,但是他许府确实是因为他而家破人亡。 清风说完便不再言语。整个房间,唯有沉香缭绕。许谨修默默地把心底的悲痛压抑放下去,面容坚定。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但是就要努力做到最好。 “更衣,我要去找舅舅。” 许谨修和这位舅舅的关系只能说是不太远,是绝对比不上他姆妈和舅舅的关系的。但是爱屋及乌,这位承恩候爷能来就说明了他对木马的关心。因此,许谨修对他还是感激的。 这位侯爷住在许府最好的客房。 侯爷今年也是四十有七了,俗话说外甥像舅,他的妹妹也说过这个孩子像他,但是越张开许谨修就越像他的父亲,这么看,和侯爷也没有什么相似的了。 侯爷很生气,他生气的就是他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外甥居然已经离家出走了三年了。 “假如没有这件事,你是不是也不回来?!”侯爷问,眼里都是严厉。 许谨修三年前还会被这种久居上位的严厉打击到,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会了。许谨修回答:“不。我本来就已经要回来了。不然你也不能这么早就看到我。” “父母在,不远游!你倒好!这样的天,让父母暴尸良久!明日将让你父母入土为安,好好准备!切不可大意!!” “这是自然。” 于是,甥舅不欢而散。其实这种气氛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安稳的。 回到小院,许谨修没有想到,他还能看到何秋白。 何秋白已经长大很多了,他整个人都是少年的模样,纤细秀美。端坐在桌前,灯光下的肌肤细腻雪白,找不到一丝瑕疵。 而且,这个何秋白不光是漂亮,他还是生动的。他就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是纯净恬和的气息。 许谨修推开门的手顿了顿。他的目光有一瞬间是发直的。他知道,他不争气的心脏好像是少跳了一拍,整个心跳都乱了。 他想到过他会去看何秋白,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何秋白会是这样。他一直觉得被他抱在怀中的玉一样的小童是不会长大的。 何秋白抬起头来看他。何秋白原来是打瞌睡的。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回眸看他。清清亮亮的眼睛里有烛光在跳跃,那双眼睛真的很漂亮。好像是能把他的灵魂摄走。 许谨修没有看到何秋白以前,他觉得能很冷静地处理何秋白的事情。但是,现在他觉得,他可能太想当然了。 曾经的关怀备切,现在只剩下无言以对。 何秋白觉得许谨修就是一个大哥哥,很好很好的大哥哥,但是很显然,这个大哥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他。 他一下子就觉得有些失落,这就在脸上显示了出来,许谨修也看到了他脸上的失落,别过脸去,冷淡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何秋白不知道怎么开口,想喊一声许谨修,但是也不知道该喊什么。他觉得这里是最安全的,所以他过来了。但是他能这么说吗? 他这两年在夫人的院子长大,也算是许府的半个少爷,但是自从夫人死后,他的位置就很尴尬了。清风照顾他,给他送来餐食。但是也就是这样了。 这里的奴仆都很清楚,他不可能在这里呆下去了。但是何秋白他还不知道这样的事实。 他最后还是说:“谨修哥哥……”他的声音很软,但是透着微微的沙哑和病弱。他还在发烧着。烧了好久了。没有人给他请大夫,而且只有许谨修记得他体温偏低。在清风摸来正常的体温,其实他就是在低烧中。 许谨修被他一唤,心就软了。但是他是不会这就么快的屈服的。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把何秋白赶出去。 当夜里,和何秋白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许谨修怎么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是一时心软,他就真的赶不走何秋白了。 当他洗漱完毕,进了屋子之后,他发现他没有办法对着已经脱得只剩下里衣的何秋白说:“出去。”而且明天就要出丧,这里没有第二份被褥,他绝对不能再出什么纰漏,所以,他只能和何秋白同床共枕了。 何秋白身上有一种香气,不是他屋子里常烧的香,而是另外的一种,甜蜜,温柔,秾和的香味。给人暖洋洋的感觉。 许谨修已经好久没有和人睡在一块了,他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但是出乎意料,他很快就进入了周公的怀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发现睡前的楚汉分明压根没有用,他已经顺利地把何秋白抱在怀里了。就好像是当年那样。 他还醒得都比平常早。 当然,清风肯定更早。 他等许谨修洗漱之后,就把人带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那里还有一帮人等着。 沐浴,更衣,除秽,换上孝服。 大管家在一边念着注意事项,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笑。 何秋白醒来的时候,身后的另一半被窝都凉了。 他茫茫然地看着这里,熟悉又陌生。 他看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哪里。许谨修没有叫醒他,他从来都不会叫醒何秋白。 何秋白换好衣服,打开房门,没有人在。他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发丧。今天就是许父和许母的头七了,不能再拖,再拖就不能算是入土为安了。今天本来就是许谨修回不来也会发丧的。 他身上的衣服是白色的,特地换的。 结果刚走出院门,守在外面的婆子就把他拦下。 “何少爷,请恕我不能让你出去。” ☆、 重 何秋白愣了愣,然后问:“为什么?” “这是大管家的吩咐。” 何秋白默默地看着婆子。婆子垂眉顺眼,压根不看何秋白。何秋白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回了院子。他才十岁多,不太懂得这些人的考量,他只是有点低落。 不能参加夫人的出丧呢。 天空不是一贯的高爽,阴沉沉的。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2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2 不是很热,但是何秋白知道,下午估计就会下雨了。昌南的秋雨,总是在这种沉沉的天下。等再过两天,昌南就不会下雨。虽然天气一天天变冷,但是,再也没有雨了。 过了午后,这雨果然就在沉闷的雷声中下来了。 噼里啪啦,像是珠落玉盘般的清脆,豆大的雨滴不停地散落在地上,炸出一朵朵水晶琉璃般的花。何秋白就在门口边坐着。他有一个小凳子,那是当年他在等许谨修许谨修命人做的,当年小小的何秋白就能安安稳稳地坐在上面,但是现在已经是少年的何秋白就有点不太合适了。委屈了他那两条腿。 但是他就是伸长了腿,恰如当年一样地坐着。 没开的门开了,他能看到婆子已经不再站在院门前。院门是窄窄的一扇门,自然是挡不住风雨的。婆子在风雨来临的时候,就叫骂着出去了。 没有人想要在这样的风雨出去。 所以,这就是他的机会了。 他还是那身白色的衣服,也不打伞。就这么行走在风雨中。雨那么大,几乎是还没有走出院子,他的外衣就湿透了。头发粘在脸上,不大舒服,但是还能忍受。 他的鞋子也很快湿透了。 何秋白除了院子才发现他不知道去哪里。他先是去了正堂,果然,空落落的,没有棺木也没有人,整个许府都很空。 那些人都去给许父许母送行了。 他又迟迟地走到了夫人的院子。 这个院子起火了。不幸的是,火势烧到了旁的两个院子,幸运的是,还没有烧完整个屋子,就下了雨。所以,这个院子的屋子,是一篇黑色的断壁残垣。还能看到顶梁,但是那些锦缎丝绸,全都没有了。只有烧焦的残渣。 院子里还是没有人,只有那些被夫人精细照顾的花花草草们。但是现在没有人照顾它们了,这些娇嫩的花草在风雨中纷纷委地。明明平常的时候,有这样大的风雨都会有人来把它们搬回房间。 满地的桂花,香气都几乎要散尽了。他没有办法再吃到最新鲜的桂花糕了。 何秋白呆呆地站着。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良久,这一场秋雨痛痛快快地下完了。他拖着一身的凉意回到了小院。那个守门的婆子不在。 小池涨满秋水,清清楚楚地倒映着这一方天地。 何秋白觉得他浑身都在发热。他走过小池的时候,看了一眼。水面上狼狈的少年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脸色苍白。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慢慢地踱步回到屋子里,一一换下衣服,赤身裸体地蜷缩在还留着许谨修气息的被窝里。 许谨修,你回来了吗? 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 他有那么多的问题,但是都不能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昨天说不出来,今天也说不出来。 他闷声咳了咳,疲乏渐渐涌了上来,他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他本来就是发烧还没有好,这么一淋雨,简直是要命。 回来的时候,许谨修就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是出去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他怎么去找大夫呢?更糟糕的是,他根本不能去找大夫。当年他离家出走是因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人告诉侯爷,但是如果这一次在因为何秋白惊动侯爷,那么那些事情可能就会翻出来。 许谨修心中都是焦急。他怀抱着何秋白,清楚地感受到这孩子身上的热意。清风已经被他指示去拿水,他不能找别的谁了。 何秋白感觉到了许谨修的气息,他挣扎着从昏沉中醒来,他喃喃着,那么小的声音,因为许谨修把他抱在怀里,他就靠在他的脖颈之间,抵着他的下巴,呼吸间热热的气息就这样灌入许谨修的耳边。 “许……谨……修……”他喃喃着。 许谨修立刻答应他。“我在。” 何秋白的身子就贴着许谨修,所以能感觉到许谨修胸腔的震动。他就靠着许谨修,明明这么近,但是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他一声一声地呼唤着许谨修,慢慢有着热流,流入了许谨修的颈脖。 许谨修慢慢听着他一声一声地呼唤,那热流,好像就流到了他的心里。 他的眼睛是赤红的。 他忽然抬头,喊:“清风,进来!” 清风应声推门而进,半跪在他的面前。 清风早就候在门外。 许谨修一字一句说:“你去找大管家,让他去请一个大夫。就说,这是我的命令。假如他还把我当作许府的主人,就把大夫请过来!” 清风猛然抬头,他的眼里都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他猝然惊呼:“公子!” “照我说的做!你也不把我当作主子吗?!” 许谨修严词厉色。和许父如出一辙。 清风慢慢低下头,应声而起。迅速地离开。 他不能因为何秋白惊动侯爷。这最终关系到他的名声。对于这样的世家子弟而言,沉湎于这样的一个小厮和父母起冲突然后离家出走是致命的。 但是…… 但是…… 如果,不请来大夫,何秋白这样的高烧,又要怎么办呢?! 又要怎么办呢?! 他是能保全自己的名声,但是,何秋白不能死。不能死。 许许谨修抱紧了何秋白。闭上了赤红的眼睛。 他已经就只有何秋白了。 所以…… 不能再失去了。 窗外,无边的黑暗在延续。 ☆、 钟 清风没有回来,大夫也没有来。这个小院的后半夜,没有人来惊扰。 那夜,何秋白在他怀中缓缓冷却。他真怕何秋白会就这样冷却到毫无温度。但是好在只是降下了一点点,虽然还是在发烧,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危险了。 这下子,他真的是感谢神魔。还好何秋白的底子好。 丧礼结束之后,侯爷休息了一天。他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他根本没有深究为什么许谨修会离家出走,他是一个武人,承恩候本来就是武勋。本来一个那个年岁的孩子叛逆就很正常,当年他听说许府的管教方式他就很同情许谨修,所以在他看来,出家三年不是什么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只不过……人事难料而已。 宾客们还没有离开,因为侯爷还要给许谨修做另外一件事情——加冠。 也就是行冠礼,没有行冠礼,这个人永远都是小孩子,而不是大人。但是现在许府也只有许谨修而已,如果再不行冠礼,那么谁来撑起许府? 冠礼就在丧礼后的第三天。 丧礼后的第一天,就是头七。 这一天依旧忙碌,正堂摆满了牲酒。许谨修早早地就起来进行祭拜。他几乎一夜没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3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3 有睡,昨天又是父母的丧礼,脸色非常苍白。眼里都是血丝,远远地看着,就像是红眼一样。 但是虽然他脸色不太好,但是举止行动都是一派大家之风,如肃肃清风,几乎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让侯爷赞赏不已。 头七不是什么大节,也不需要宴请宾客,因此,这样的风姿,也就只有侯爷能看到了。 只要过了头七,回魂的鬼吃过这顿饭,就真的要转世投胎了。 侯爷吃过一餐,便离开了。走之前道:“你若还有什么话,便可以再说说了。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越是狼藉之下,越能见风骨。有这样一个孩子,他的姊妹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许谨修便在正堂,一直到过了头七,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把纸钱烧了大半。 何秋白并没有完全退烧,只有一点低烧了。等到头七过了,他才堪堪醒来。醒来便是想找许谨修,但是还是没有什么人。 他醒来不要多久,许谨修就回来。他的身后跟着清风,清风拎着一个食盒,不用看都知道,那个食盒里是他喜爱的皮蛋瘦肉粥。因为他已经闻到了那种香味。 何秋白眼巴巴地看着许谨修。虽然拿东西的是清风。 许谨修看他那清明又无辜的神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最怕的这一次何秋白烧傻了。 他含笑说道:“莫急,我来喂给你。” 然后便屏退了清风,打开那食盒。这盒子中,就是一个半大的瓦罐、一个勺子以及一个小碗。拿出小碗,打开瓦罐的盖子,浓郁的粥的香味暖暖地散开。 这粥是清风到外面去买得。正是新鲜,且是府里没有的。 装好半碗粥,便走到床边,喂给何秋白。 何秋白就穿着一身里衣,张着小口,认认真真吃下他递出的每一勺粥。极其乖顺。 这一碗粥也没有多久,就被何秋白填完了。许谨修没有再给他,而是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慢慢享受着这滋味。何秋白细细地唤:“许谨修……” 许谨修心情很好滴回头,笑着看他,问道:“何事?” 他以后就吃不到荤腥了。在未来三年内。因此,现在就吃一点。 “我饿。”何秋白说,眼里是清晰的渴望。 “你刚好一点,不能吃太多。就一点,知道吗?”许谨修严厉而不无宠溺地说。 “嗯。”何秋白乖乖地点头。 于是许谨修又给他喂了半碗。这下子,瓦罐里的粥也就没了。 许谨修让清风进来收拾之后,回到床边,伸手摸过何秋白的额头。果然,已经烧退了。 何秋白这些年也是常常发烧,偶发风寒也是有的。不过,他常常发的就是低烧,若不是许谨修知道他的体温稍稍低于常人,估计他都不知道何秋白就在发烧。因此这些年来,何秋白确实发过好几回的烧的。 但是也没有人发现。因此他也并不用喝药。所以,他抵抗力还不错。不过如昨夜那般,也确实是危险。 让何秋白靠在怀里,许谨修几乎瞬间就有了困意。他摸了摸何秋白柔顺的长发,笑了笑。 轻轻地亲吻何秋白的发顶,一触即离,就好像是蝴蝶的驻足,没有任何感觉。 许谨修柔声说:“睡罢。” 于是,他们便陷入了温暖的梦境。 大管家扣下了清风。冒着忤逆许谨修,也没有把大夫送到慎雅院。也就是他的院子。 他知道这个大管家是为了他考虑。但是他不接受。 他知道事情的始末,他现在也不是三年前那个任性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了。当年他的出走,与何秋白无关,他出走也不是为了寻找何秋白,纯粹就是置气。 所以,即使不是何秋白,他一样会有一天离开。 因为他不可能会喜欢这样被人支配的生活。他回来,也是明白自己想要了什么。 他知道许府成了这个样子和何秋白离不开关系,但是何秋白又有什么罪? 别人的罪,永远都是别人的罪。不要怪到无辜人的身上。这是许谨修难得的清醒。 再次醒来,洗漱完毕之中,许谨修暂时告别何秋白,去找侯爷。 他们迟早有一场谈话,关于许府的未来。 但是听到许谨修的打算的时候,侯爷还是一惊。 “你虽独门立户了,但是也不至于如此!” “为人子女的本分罢了。况且主少奴强,谨修又不通俗务,因此还希望舅舅帮忙则个。” “这……”侯爷很为难。他是不想同意的,但是要他想出更好的办法也没有。 许谨修想要做什么呢? 他想要侯爷接手他的产业,包括许母的嫁妆、许父的田庄。这些他都不想要了。他想在他爹娘的墓边结庐而居,守孝三年。 “谨修叛逆,离家三年。难尽孝于家慈家严的膝下,及至双亲逝世,守孝势必成行。”他提醒了一下侯爷。 他离家三年肯定是瞒不了世人的。所以,为了防止这一份不孝的名声,他守的这三年是肯定的了,甚至不止三年。结庐而居是最基本要求了。 侯爷长叹一声,也便同意了。 “我帮你管四年!四年!到时候你也年过二十了。也该娶亲了。就来承恩侯府取回你的产业。”他正色道。 许谨修连忙躬身行礼,道:“谢舅舅。” ☆、 故 许谨修行冠礼那一天,宾客齐备。 请来的宾客甚至比丧礼的还多。 这两天,他们亲眼看到死亡的远去,而这一天,他们也亲眼看着少年成为新的栋梁。一代书香的传递,足以让人叹息不已。 许家人丁单薄,正儿八经的亲戚也就承恩侯一系,所幸这一派人也不少。加冠中有几个重要角色不可或缺,一是来宾,二是赞者,然后是大宾。 来宾最后是早年许谨修的先生。这是早就定下。当年他便说要为许谨修挽髻。知道许谨修要行冠礼,从满座的宾客水鉴先生自请大宾。 最后,侯爷为赞冠,于是就此定下。 侯爷不止一次的叹息,若不是这一场祸事,许谨修值得更加准备充分的冠礼。 他的当年的冠礼是四加,在三加之上还有诸侯的一加,君王五加。而许谨修,便是三加。这加冠,不能容许任何错误。 一大早,正堂便已经打开,请宾客从北门入,列坐其次。宾客皆正装肃立。 大宾、赞冠、来宾俱在,都站在受冠席前,神色庄严。 许谨修在东门外净手,他抬眼看了看天色,远方的鱼肚白已经鲜明,朝阳将生。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以干净的布擦手,然后毅然转身,走向他的受冠席。 承恩候爷为赞冠,一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4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4 身紫袍矜持站着,难得的正装肃穆。许谨修还是一身白袍,他跪在侯爷面前。 “请加冠。”他说。垂眉顿目。 他梳着总角,总角就是把头发结辫,然后再头上盘成两个小角,这是小儿的发式,他已经是灼灼的少年,未免可笑。但是他一身端华,到让人笑不出来,只能是由衷赞叹。 加冠,要把这总角解开,以后再也不能梳总角,再也不能被人说是总角小儿,懵懂无知。 再也不能了。 来宾在他的身旁跪下,为他解开总角。 幼稚的发型就这样被解开,纯黑的长发随之披散。 在加冠之前,冠者须沐浴。因此,这长发还带着微微湿润的水汽。他当年的夫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当来宾了,给他束发束的又快又好。他的头发在顶上堆成一块,没有发丝留下。然后来宾就给他插入了木簪。 赞冠就在他的面前,此时,就听到他用庄重的声音道:“弃尔幼志,顺尔承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你啊,要丢掉年幼时的行为和思想,遵守一个成年人的道德规范。愿你福寿绵长。 这是一加。 随着他话音落下,旁边一身白衣的有司端上了一加的缁布冠。缁布冠是最简单的布冠,也就是周时的缁衣染黑的布冠。这就是要冠者尚质重古,不能忘本。 来宾接下布冠,给许谨修系上。许谨修随即站起,接受了赞冠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 二加,加皮弁冠。皮弁取自鹿皮,是希望冠者能有武德。 侯爷对这个尤为感兴趣,因为他是一个武人,很多时候多戴的是皮弁冠。 “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同样,敬酒一杯。 最后的三加,便是加爵弁冠。这个就是那种方方正正的大帽。这是希望冠者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三冠及加,冠礼的主要仪式已经结束了。 赞冠就慢声颂颂词。 侯爷是不太耐烦这个的,因此颂词很短,也就过去了。许谨修一直都是跪在受冠席上。 最后就是冠字。 水鉴先生给的字是:景明。 整个仪式不能有任何差错,都是必须要用心谨慎的。奇异的,许谨修一直都很平静,这样的庄严肃穆并不能让他的心生波澜。 别的世家大族的孩子,在举行这个冠礼必定会激动无比。因为冠礼的成本太高了。即使是承恩候府,也就是承恩候爷举行过冠礼,其他的庶子,全都没有这个待遇。应该说,他们举行的是不被世家所看重的冠礼——三加都没有,算什么呢? 平民就是加缁布冠,以布裹头即算成年,但是一个真正要创出一番事业的怎么能那样呢?至少三冠。而也至少三冠,才能叫做加冠。来宾、赞冠、大宾,一个都不能少。 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而侯爷给许谨修举行了冠礼,就是不能让这个侄子被这飞来横祸拖累。 如此,冠礼结束。 加完冠的许谨修就开始含笑给宾客敬酒。这个时候,宾客已经不能把他当作孩子看了,行过冠礼,便是成年。 这时候的人也不再唤他许家公子,而是一声声地喊:“许景明。” 是的。 许谨修微笑答应。 他是许景明。 冠礼之后,宴饮了许久。许谨修这一次端坐在主席上,他成年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家中的首位了。他坐的一丝不苟。 没有人小看他。 原本都以为许家要倒,谁知道还有一位承恩候爷扶着。就算是给这位侯爷面子,也不能在许谨修的冠礼上惹事。 许父这些年来行事刚直,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就想看看许府的狼狈,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年少的许家公子还是能撑起来的。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冠礼,居然没有出一点错。 宴饮之后,许谨修和侯爷还要送走一些重要宾客。这些宾客是他们重要的人脉。比如,水鉴先生。 许谨修是真的感谢这位先生。这位先生是真的帮了他很多。这位先生当年就是把他推荐上焕旸书院的。 水鉴先生也把这个才气纵横的青年记在心里。他们一边走,水鉴就问许谨修:“我听说当年阎大儒有意将你收入门下,这是真的吗?” 侯爷一边听着也是精神一振。阎大儒,即阎子黎,当世的大儒。许谨修恭谨地回答:“是。” 水鉴很直接地说:“那你怎么还没有拜入他的门下?我不信以你的资质,阎子黎会对你有什么意见。就算是江南的那两位,看到你都要起爱才之心。” 许谨修微微一笑,却是含了一点苦意:“景明当年欲报知父母再拜阎先生。” 水鉴听罢,也是一叹息,然后再问:“你今后欲作如何打算?” 许谨修闻言,道:“欲结庐守墓三年,而后便是河南府试。” 水鉴道:“赤子之心,可叹!三年之后,静待大鹏乘风起!” 许谨修停下,给这位先生深深行了一礼,长拜俯身。水鉴也没有扶。 “谢先生。晚辈感激不尽。” 水鉴等他起来,便是温和一笑。上了马车,没有在多说什么。他这样的名士,一诺千金。和聪明人交谈,话不用说完,而意已到,让他心情舒畅无比,于是就没有理承恩候的一脸茫然,径直离开。 承恩侯就是靠武功起家,这位侯爷就在军队里任职。他有点后悔跟过来,他就是听不懂这群文人的绕绕弯弯。尤其是名士,比朝堂上的文人更加难懂。 许谨修和他返回到许府之后,没有了外人,他终于忍不住问许谨修:“水鉴先生说了什么?” 在京城还有一位贤妻能给他翻译一些文人的话,在这里就只能靠许谨修了。 许谨修笑道:“先生是帮我呢。” 是的。 水鉴要帮他。帮他解决那个离家出走三年的名声问题。他会帮他推广许景明结庐守墓三年,而之后,就没有人能说他不孝了,这种话从水鉴口中出来和从侯爷口中出来是不一样的。 名士重诺。名士重信。 水鉴是压上自己的名气来冲刷许谨修的污点。 这样的恩情,不能忘。 ☆、 人 冠礼之后,许谨修还是先留在许府。但是这个许府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大管家被侯爷带回上京,打理产业。大管家走了之后,就是清风也被他派出去了。许府现在就只有一个需要守孝的主子,并不需要这么多的奴仆。 而现在许谨修还留在这里的理由就是守墓的房子还没有建好。 对,他是真的要守墓。守三年,这个房子虽然不能高门深院,但是至少也应该能够遮风挡雨,他自己是没有关系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5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5 ,反正那么粗糙的凉州他也呆过了,但是何秋白不行。对,他要带上何秋白。 他不可能把何秋白放下的。 事实上,他渐渐有了一种感觉,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办法放下何秋白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幼小孩子,也不是冲动的少年了。 他对何秋白的感情,已经不是之前那么纯粹了。 许谨修明明白白知道这一点。 那个时候,他还不会知道他会沦陷到什么程度。他的计划还是那么鲜明。 守孝,出仕,娶妻,成家。 每一项,就算是还没有达到,但是他毫不怀疑他能做到。 许父的墓就在昌南郊外的白羊山上。这是早已选定的墓地,早早地就种好了松柏。山下还有溪流蜿蜒而过。 算不得什么美丽景色,就是还算是可以。许谨修就在山下建了一个院子。这院子真的不大,才四五个屋子。 一个就是正堂,供奉牌坊。接着就是书房。然后就是他的卧房。后面还有厨房以及一间杂物房。 比起许府,这真的就是很简单的屋子。所以下葬一月之后,他就能够住进去了。 许谨修当时站在这个简陋的院子前,微微笑了。 他一身麻服,衣袖绢白,黑发被好好地梳起,转头这么一笑,所谓蓬荜生辉,不过如是。 住进来了之后,他拒绝了清风想要留下一两个婢子的要求。明明白白地说,他是要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不需要任何人的侍候。 清风说的口都干了,也没有办法阻止他。 许谨修出去了三年,回来就已经把许父倔强的一面继承的很好。 清风索性从另一方面考虑,他的公子就算是这样都要带上何秋白,不如……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坐在书桌后面拿着一本书慢慢看着的许谨修,说:“公子……你虽然不喜欢他人在身边时候,但是何公子不行啊。” 许谨修闻言,头也不抬,道:“何秋白我自然是会照顾好他的。” 清风毫不怀疑许谨修照顾人的能力,那么小的许谨修就可以把傻子何秋白照顾的很好。长大的许谨修照顾人的能力并没有退化。 不过…… 清风道:“何公子年少时身体好,但是公子你也知道,何公子不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尤其是上次高烧。这里穷乡僻壤,也没有大夫,万一何公子得了什么病,这……” 许谨修宠爱何秋白。很多事情,他可以背负狼藉的名声,但是也不想要何秋白受到伤害。 这一下,许谨修没有办法再无动于衷。他抬起眼睛,冰凉的眼光紧紧盯着清风。 清风低着头,坚持说:“公子,你至少留下一个人。” 许谨修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同意了。 清风说的没错,他可以不考虑自己,但是必须要为何秋白考虑。 之后,便是搬家、住进宅子。 何秋白神智清醒了,他的本身的才能也逐渐显现出来。他不像是许谨修想象中的那么聪慧,至少每天都听着许谨修念书,但是他自己就是学不会…… 一部《毛诗》,今天背了关雎,明天忘了桃夭。意思就记得大概。问起来就会微微地笑,眼里都是细细碎碎的流光,好像是有星河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何秋白也知道,他假如这么笑了,许谨修就硬不下心肠了。 没错。 他一这么笑了,许谨修也就只能揉揉他的头发,笑笑不再说话了。 如此,等到大雪开始落下,许谨修就放弃了让他背书了。只是让他看,然后一一讲解。就当教他认字和学书了。 空寂的山谷,大雪满山,天地空白。 许谨修在这里,每天都会上山扫墓。大雪一下,他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把每天的扫墓就从善如流地取消了。嗯,何秋白强烈反对他的每天扫墓。尤其是现在上山路不好走。 许谨修在大雪落下之后更加感受到了有一个仆役的好处。至少,这个仆役起得早,每天从被窝里出来就能吃上热菜。 这里安静,没有人来打扰,许谨修对此非常满意。 大雪落下之后,何秋白就巴巴地看着窗外,想要出去玩雪。但是他的前科太严重,许谨修不让。所以他也只能看着。 屋子里烧着炉子,没有点灯,就算是白天也有一点昏暗,他就坐在窗外,身上披着一件大衣。许谨修还坐在桌前,慢慢写着什么。天气太冷了,他用的是上好的端砚,虽然这个时候依旧有墨水,但是他每次写了不久手就要被冻僵了,必须坐在来烤烤炉子。 他当然也会拿着书围在炉子边诵读,但是每天还是必须要写写字的,这是一定要做的。 当他坐在炉子边的时候,何秋白还在看着窗外。其实是看着窗,许谨修烤着双手,笑道:“还不过来?这窗有什么好看的?” 许谨修的窗是那种镂空的,窗花很漂亮,一般的时候都是贴上窗纸。但是现在是严寒,为了保温,这些窗都被包上了绢布,非常严实。不开窗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何秋白就对着这个窗看了半天。本身许谨修是不介意他开窗的。但是何秋白觉得有风,就算了。 何秋白看他,挪了过来,希翼地问:“真的不能出去玩雪吗?” 许谨修含笑道:“那你怎么不给我上山?” 何秋白:“现在上山真的太危险了。” “所以,你也不能出门。你现在身体还不好。” 何秋白现在的身体确实不咋地。时不时就烧一下,不过,这样的小烧何秋白都不会让许谨修请大夫,在床上将养就好了。将养也不是这么好将养的,何秋白粘许谨修,许谨修每天都要来书房,他也是要来的。许谨修拗不过何秋白,就在书房放了一个小榻,让着何秋白睡。 他是真的不能放下学业。 毕竟,三年之后,一鸣惊人是他的目标。 ☆、 不 大雪之后,年节将至。 许谨修回家的第一个年节,是在恍如世外的昌南度过的。 这里真的安静。没有什么人,就只有他和何秋白。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就吩咐仆役,不需要准备什么。年礼什么的,有清风负责,他最多需要写一些信给亲人。比如,给他舅舅的是一定要写的。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他家的亲戚只有承恩候府一门,就没有别的了。许父是一个孤儿,而他就比许父好一点。 因此,这个年节过的异常无聊。 门外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何秋白和许谨修亲密无间地抱在一起,当然两人衣衫完整。何秋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现是慢慢打开了小扇子一样的眼睛,显然他已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6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6 经发现了他和许谨修交缠在一起,准确地说,是他被许谨修整个人的抱在怀里。他茫茫然看着房顶,直到水雾朦胧的眼睛彻底清楚。他轻手轻脚地掰开许谨修的手,钻出许谨修的怀抱,爬出被窝。 他披衣起来,悄悄绕过屏风,推开房门。 冰凉的空气一下子满浸,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人却清醒了不少。然后看了一眼外面,无穷的白色。 他迅速地又关上了门。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早晨。 自从许谨修回来之后,何秋白就越来越离不开许谨修。但是,就连许谨修也没有办法帮忙的是,他经常做噩梦。 他不会对许谨修说他做了什么梦,许谨修也没有问,只是把他紧紧抱住。 他们都很清楚,困扰何秋白的只有一件事,可是他们不能开口问对方。 何秋白背身靠在门上,想,他还有什么脸呆在许谨修的身边? 除夕那天,两人都换上了新衣。 这一天非同小可,许谨修虽然还是一身素服,但是发冠却是正式的爵弁冠。 他很清楚,许父想要他成为什么样的人。 早上必须要拿三牲祭拜祖宗,对于许谨修,他只需要祭拜许父许母就可以了。 这是祭祖,不需要任何人在场,所以,何秋白只能在外面等。而仆役接着干活。这个三牲,运过来的时候还是活的么但是在仆役的手里,很快就成为祭品。 不得不说,这个仆役真的是不错。把他们照顾的很好。 许谨修祭拜完毕了之后,并没有走,他坐在牌位前,开始谈到他的生活。 说来奇怪,他们生前,他和许父半天甚至都说不出一句话,和许母也一样,陪在他身边的,更多的就是何秋白、清风,还有,那些经史子集。但是等到他们死了,他却能开口了。 大概是因为,他们不会再拒绝他了吧。 谈到他的生活,是不能不说何秋白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始说何秋白了。他总觉得他不在的那段时间,何秋白就相当于他们的半子, 他不知道,他谈到何秋白气息柔和了很多,站在父母前的戒备,慢慢地淡去,他不知不觉就讲了很多。直到腹中饥饿,他才如梦初醒,收起了话头。 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他好像是失控了。 那一刻,许谨修忽然生出警惕。 原本轻松的神色退下,最后换上的,就是淡漠的样子。就好像是最初的,他脆弱的防御的。 他起身,不再看一眼牌位,出了门。 门外,是披着大衣的何秋白。 他终于管不到何秋白,他少年心性,虽然不会跑出院子,但是用院外的雪叠一个雪人还是可以的。 他的衣角都是雪色,站在粗劣的两个球堆着的雪人前,听到门响回眸一笑。 那一笑,合着雪光,一起到达他的眼底。 他几乎能听到他的世界炸响的声音。 不需要很多,就是那样的回眸一笑,就够了。 他记起了当年和老兵坐在哨兵的岗楼上,夕阳西下,那些橙色的光笼罩大地,将山河、道路都柔和了棱角。 明明是如此温暖的画卷,但是他却不止一次地心生寂寞。每一次看着那份夕阳西下都很想说什么。说不出,于是他只好跟老兵扯闲话。 他问:“哎,要是你回家,你想看到什么?” 问了才想起来,老兵不回家。他以为老兵不会答了。 但是老兵说了:“我回家啊……只要有个人见到我笑一笑,那我就满足了。” 那时候他才唏嘘,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就是不行呢? 然后他现在就发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让他几乎失控了。 最是回眸一笑,最是动人。 许谨修的理智最后还是找回来了。 他朝着何秋白说:“你还不快过来?!” 何秋白朝着他大大地笑,原来还只是微笑,现在笑得极其灿烂,欢喜地说:“谨修!你看我叠的雪人!!” 简直是犯规! 许谨修几乎能听到他的理智这样哀嚎。 何秋白绕着雪人小跑了一圈,衣角同他的黑发一同飞扬。 “这是我叠的雪人,好不好看!你说!” 他笑着,毫不掩饰他的快乐。 许谨修道:“你快点过来。” 他就站在屋檐底下,朝着那个快乐得像燕子的少年喊。脚步像是钉在地上,既不能朝着屋子走去,更不能朝着少年迈开一步。 何秋白停下脚步,很是不甘地看雪人一眼,脚步也停了,他咕囔着:“到底好不好看嘛?” 谁会看那两个一点都不规则的雪球? 许谨修没有说话,他甚至收回了看着少年的视线,就是淡淡地看着前方,一副我随时都会走得模样。 僵持了一会。何秋白抽抽鼻子,动了。 何秋白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雪人,走到了屋檐底下,许谨修的身边。 这个时候,许谨修才抬头看他,看他脸上略有委屈的神色。 他抓起何秋白的手,果然,一片冰凉。 他忍不住说开了,“都说了不要去玩雪!这么冷的天!!” 他却把何秋白的双手都拢在自己的手里。他的手比何秋白的大,出门三年的颠簸,也比何秋白的黑。这样拢着,刚刚好。 何秋白还是有点委屈,说:“这不是等你吗?” 许谨修便接着说他:“我不是让你进书房等吗?你怎么敢跑出来玩?!” 何秋白就不说话了。 被他牵着,往书房里去。还听到他朝厨房喊的声音:“阿奴,上餐!!” 他们的身后,雪人被抛下,孤零零地立在雪地中。 ☆、 知 何秋白还是对那个雪人耿耿于怀,连带着许谨修也不能好好地学习。 除夕守岁。 而许谨修和何秋白向来都是早睡早起的人。他们一般就是戍时(晚上八点)以前就睡了的。 于是,晚上他们围着炉子,睡意浓浓。 到底许家还是有家底的,他们会有一个水经。水经就是滴漏计时器。大户人家所谓的更漏一般就是指这个。 水经的声音平常的时候不显,但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极其明显,一滴一滴,一声一声,直直就是敲到了心底。 在何秋白看来,这个水经简直就是有催眠的功能,还没有怎么到戍时,他就有了困意。而后更加困。 但是许谨修没有找他谈话,而是安静地握着一本书,却没有低头在看。他的侧脸就在烛光里,柔和俊秀。 他也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书,反正这里书房真的书很多。当初搬家的时候,许谨修拿的最多的就是书,就算是如此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7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7 ,还有一部分书他还没有带来。 那个时候清风很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不带那些书,更何况其中还有《论语》。许谨修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哦,他已经全都背下那本书了,就等着去了那边默写出来。 许谨修博闻强记,他背的书很多。拿书不一定看,不看书也未必是不学。 因为许谨修在看书,他也就不好打扰了,于是他便在一边坐着,坐着坐着,困意就上涌了。于是,差不多的时候,他就睡着了。 许谨修虽然拿着一本书,但是一直没有在看。他只是拿着一本书在出神。似乎在这样的缓慢的思考中,时光就停滞在这炉光里。 等到他发现何秋白已经睡了的时候,水经上的水已经少了大半。他抱起何秋白。少年的身体也是有点重量的,但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何秋白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蹭了蹭,蝶翼般的睫毛颤动着,呢喃着:“你睡了吗?” 许谨修低头,就能看到少年的纤细颈脖,还有欺霜赛雪的肌肤。他回答:“怎么还能睡呢?我已经是许家的主人了。” 顶门立户,怎么还能睡呢?怎么说都要过了子时。 他没有说完,蝶翼的颤动已经停息。何秋白安然睡着。 他回到了卧房,给何秋白脱去外衣,然后就把人塞进了被窝,静静看了一眼何秋白,然后便转身,轻轻合上了门。 除夕守岁。 他再度回到了书房。 似乎只是离开了一下,这里就冷清了很多。明明一样的安静,但是这一声声的水经声却逐渐变得难以忍受起来了。 这本书上的字,他倒背如流,正是如此,他难以平静下来。许谨修自己都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如此难以平静,没有什么旖念困扰着他,只是情绪在翻涌,理智则退缩一旁。 他闭上了眼。 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何秋白的笑容。 各种各样的笑容,温和的、惊喜的、欢喜的……那双眼睛,真的就是盛满了他的身影。 就算没有他的回应,那个少年也只是不满而已。 他想起来了,还是他亲自教何秋白笑的。 那个时候是怎么教那个孩子来着? 抓着小孩的手,把小小的爪子按在他的唇边,看进小孩的眼底,直到看到他大大的眼睛里映出他的微笑。 那个时候他以为这样的持续不断的微笑会很僵硬,但是他最后却欲罢不能。然后,最终教会了他笑。 真是很好啊。 他这样想着。 心念一转,便站起了身子,绕过屏风,推开门。黑夜里,那个雪人孤零零的站着。大风夹雪归来,吹得他长发扬起。 他走到那个雪人的身边,打量着那个雪人。 这个雪人就是两团,不过何秋白的技术显然不过关,这两团并不是完美的圆,就是很普通很粗糙的略有圆形的样子。摸上去,都是大雪的粗粝。 但是,何秋白很细心,他精心地在上面的那个圆球上融出了眼睛和嘴巴。虽然就是两个圆和一条弯弯的线。只有凑近了看,才发现这个雪人在笑。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之前何秋白一直问他这雪人好不好看的原因吧。 这里刚刚建成,太空了,什么也没有。他没有办法找到叶子和石头,所以,就只能自己给这雪人画一个表情。 他忽然有了热切的心情想做一点什么。堆一个雪人吧,他想。 堆一个雪人吧。像是何秋白一样的雪人。不,比他的要高,比他的要壮! 他一下子就蹲到地上,捧起那一堆堆的雪,开始塑形。他看到了一边的扫帚,便一把拿过来,迅速地开始推起雪来。很快,他就发现,地上的雪阿奴弄得很干净,所以,何秋白也只堆了一个刚到他肩膀的雪人。但是许谨修才不是只要到肩膀呢。如果他还要接着堆大,这雪就不够了。 他毫不犹豫拿着铲子到外面铲雪进来。 大门外果然是堆了一层层的雪,洁白晶莹。 这里看过去,整个天空之下都是一种颜色。 他已经不觉得黑暗了,他铲着雪,来来回回,不觉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等到雪已经足够多了,他便开始堆了起来,用铲子把雪压平压结实,再慢慢塑形。 这一个过程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同意,他先是用手,接着用铲子,一点点,慢慢地就堆出了下面的大圆。也没有多么标准,但是确实比何秋白大了一圈。紧接着就是上面那个圆。 他满头大汗,放开铲子,对,那个圆也给他弄出来了。都比何秋白的大,还大了很多。 他满意地笑了笑。 最后,就是表情了。 这个雪人和他等高,他要弄上表情并不难。他伸出手,把眼睛给挖出来,接着就是嘴巴。既然何秋白的是笑脸,那他就画一个哭脸吧。他想到就做,不到一会儿,这么一天同样弯弯的但是方向相反的曲线就化成了。他甚至还在眼睛底下戳了一个个小洞,那就是眼泪。 完成了。 许谨修推开几步,看到两个雪人并肩站着,笑容更大了些。 但是,当他看到这两个雪人脸上的表情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的雪人表情太苦了,他觉得那个原来是微笑的小雪人脸上也不再是笑容,反而是皮笑肉不笑,一种难以言喻的讽刺。 他看了半晌,然后凑到大雪人的身边,把他脸上的表情磨平,然后同样的画上了眼睛和笑得弯弯的弧线。 手臂都是一片冰寒。但是他好像是感觉不到。 再度退开,这一次,终于两个雪人,一大一小,都在微笑了。 然而许谨修却没有笑出来。 ☆、 归 他沉默地站着。 他忽然转身,重重地踹了一脚大雪人。 他是如此地用力,以致于他的脚一下子就陷入了雪球之中。他狠狠地抽了出来。然后再用力地踹,没有两下,大雪人倒塌了。 倒塌了还不够,他用力地推搡、踹、踩……很快,大雪人就散开了,成了一块块雪,许谨修这个时候也用尽了力气,他陡然放松,重重地摔在雪地上,尤其是被他踹成残渣的雪块里。 冰凉的雪一下子接触到了脸上,很快开始融化,然后他能感受到他脸上的温度正在急速下降。 他用冰凉的手捂住脸,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真是可笑。 堆一个大雪人是可笑的。而把这个大雪人推到,更是可笑的。 难道,把这个大雪人消灭了,他的感情就不存在了吗? 最后,许谨修站了起来,他抖了抖衣摆,却没有办法把身上的冰雪拂去。他最后看了看,也就没有再理。 回到书房,水经依旧在滴,一声声清脆无比。他看了看,已经少去了大半。 子时已经过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8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8 了。 没有想到,他一整天都没有什么困意。 他没有让阿奴守夜,换下了衣服就睡了。 第二天,他起的很早。 何秋白依旧还在床上,压根起不来。 出了门,先去厨房,阿奴果然已经起来了,看见他赶紧行礼。然后怯怯地问:“公子,何事?” 许谨修道:“你去把外面的雪扫干净了。” 他犹豫了一下,道:“把那雪人也给扫了。” 阿奴答是,他便返回了。 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院子,那里只有一个小雪人,太远了,他根本看不清小雪人的表情。还有一个大雪人的残渣。 他沉默地看了看,转身,进了书房。 没有什么可说的。 何秋白也是一整天都在沉默。 他是听到了何秋白看见了空空的小院子惊讶而略带悲伤的声音了的。 何秋白在早上的时候连连问他问什么要把雪人扫走,他一直沉默。于是,得不到答案的何秋白也一直沉默了。 他不再笑了。 许谨修一整天都没有办法专心,他总是偷偷关注着何秋白。这是不由他控制的迫切的心情。这让他无所适从。但是就是不得不看着何秋白。 中午的时候,沉默还在继续。 许谨修一整天都没有和何秋白说话了。 到了下午,何秋白神色焦躁,他的动作焦灼,翻书的声音又急又大。 许谨修还是沉默着。 然后他起身,绕过屏风。 忽然听到了何秋白的声音:“许谨修!” 他一下子就站住了。心里苦笑:终于来了。 何秋白一下子扑到他的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说:“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再也不堆雪人了!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许谨修慢慢转身,他握上紧紧匝着他的腰的何秋白的手,何秋白以为他要掰开他的手,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的腰。 许谨修的腰不是像是普通的文人的腰,那是瘦削的,但是却是有力的。他转过身来。 他捧起何秋白的脸,果然,那张秀美的脸上已经全都是泪痕,何秋白垂着眼帘,他从这里只能看到泪光。他用双手捧着何秋白的脸颊,轻轻地让何秋白仰起了头,让那沾满泪水的眼睛全然地映入他的面容。 许谨修的动作那么轻柔而又有力,令何秋白几乎没有办法抵抗,当然,他也不想抵抗。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许谨修的眼睛。他的眼里明明应该照不到灯光,但是却跳跃着火焰。他依旧平静,但是何秋白却能感觉到他平静之下汹涌的暗潮。何秋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看着许谨修。 许谨修低下头,缱绻地靠近,温热的气息就压下来,何秋白长睫颤动,仿佛承不住了他压下来的气息似的,缓缓合拢,偏偏他停下了。许谨修停下了,明明就是只差那么一点就能碰触到何秋白,但是他停下了。于是,那长睫也没有彻底合拢,何秋白再度半垂着眼帘。 许谨修注视这这靠的如此近的少年,肌肤几乎没有瑕疵,眼眸清如秋水,他好像听到心底有什么在抽条长叶,涨的他整个心都是满满的。 他缓缓低头,额头抵额头,他轻柔地蹭了蹭。 在他们额头交触的一刹那,何秋白闭上了眼,然后缓缓睁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光亮,他的眼里全都是沉沉的黑色。而他就用这样的黑色看着许谨修。 一蹭即离。 许谨修重新站直。他说:“我没有怪你。” 他看着少年背光的身影,因为背光,他一时之间看不清少年的神情。 “所以,何秋白,不要怕。” “我永远也不会怪你的。”只要你还是这样,他就永远狠不下心。 他们回到了房间。沉默地睡去。 真是奇怪,明明不是说开了吗?为什么却没有办法拥抱在一起…… 何秋白最后先转身。像之前的那样,搂住许谨修的腰。 他的脸上还带着泪水,许谨修能感觉到背上的一片湿润。 何秋白直到睡前,终于知道,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从祭祀开始就不一样了。 许谨修是独自一个人进的正堂,他是许府的支柱。他永远不能忘记,他的家是何秋白带来的灾祸。 也许他也会想,假如他没有收留何秋白…… 何秋白明白,这是他永远不能忘记的。 他已经想起来了何府的记忆,虽然那只有一点点的痕迹,但是生恩不可负。 更可况,还有一个许府的养恩! 他已经牵连许府到了这种程度,又有何脸面继续留在许谨修的面前?纵使许谨修怜惜他,可是,可是,他总是不能自欺欺人到底的。 “对不起……” 他近乎呢喃地说。 他紧紧抱住许谨修。 一晌贪欢,一晌贪欢! 就算是这样,能够留在他的身边多久,他就要留多久! 许谨修也不是死人。他自然是能感觉到何秋白的哭泣的。 他看着沉沉的夜色,只能苦笑。 也许,姆妈当初是对的。 只要他看不到何秋白就好了。 ☆、 家 待到背后的人呼吸已经均匀,他才转身,轻轻把人抱进怀中。几乎就在贴近的一瞬间,少年的身子舒展,几乎没有让他动手,就已经亲密无间了。 第二天醒来,气氛忽然就正常了。 他们如同平常一样地吃饭喝水看书背诵。好像谁都忘记了昨天的失控。 初五。 许谨修想要上山。 何秋白跟随。 许谨修刚出门,他后脚就跟上,大雪那么深,这里又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几乎是刚出门,脚就深深进入了雪中,没过了脚踝。许谨修还好,但是何秋白就是负气过来的,他刚刚出门就滑了一跤,摔倒在雪中。 听到背后的摔倒的声音,许谨修无奈回首。 “你回去好不好,我下午就回来,阿奴精通这里的山势,不会有问题的。”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甚至冲着他发火了,但是何秋白就是不听。 “我跟你一起去。”他挣扎着起来。 “你不要这样。秋白。”他压低了声音。平常的时候,他这样就是生气的前奏,不论是清风还是何秋白这个时候都会乖乖听话的。 “不!要不你不出去,要不你就带上我。”上一次,何秋白就是这样让许谨修打消了上山的意愿,但是这一次,许谨修的想法突出其来却又坚定。他几乎撼动不了。 可是,不能被抛下。 许谨修沉默了一下,看着何秋白爬了起来,朝他走来。他终于不得不说:“何秋白,你不要跟过来。上山之后,我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你身上!” 他没有办法顾及到何秋白的性命。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9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29 “不用你看着,我就跟着你。” “不行。”许谨修断然拒绝。“你不许跟过来,不然,我就让阿奴看着你!我自己一个人上山。” 何秋白一下子不说话了。 阿奴在这里干活,他是最了解这里的人。如果许谨修不带上阿奴,那就很危险了。 何秋白看着许谨修,苦涩地说:“好。你带上阿奴。我回去。” 他转身,一步步踩进雪里,然后再□□,最后,走到门后,没有抬头看一眼许谨修,就把门给合上。 许谨修看着他关上了门,也转过身,淡淡地说:“走罢。” 说到底,过年了,还是要看看许父许母的。否则,他在山下筑庐是为了什么。 这是必须的。 何秋白坐在书房,一盏青灯,一方水经,他靠在榻上,但是心却迟迟静不下来。 一声声水经,心慢慢地沉下来。 他躺在榻上,想着,他能够做什么呢? 做一点事情吧…… 这样……就不会离开了许谨修,就一事无成。 他这样想着。最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日子如流水一样过去了。 虽然有痕迹,但是只是涟漪,还远远没有到风暴的程度,因此也就不被当作什么。 春天来了之后,这里就一下子变得明丽起来。 随着一两场春雨的落下,冰雪开始消融,河流开始解冻,万物欣欣向荣。 许谨修也开始准备耕地。 如果让他选择,他肯定是想要作为渔夫更多的。但是这不由他选。这里的小溪就是很普通的山溪,没有什么特别的,许谨修真的要他做一个渔夫……一天还真的不定钓得了多少鱼,当然,更加重要的是,他是在守孝。孝中怎么能用鱼肉? 他觉得还是算了。 耕地是比较实际的。 许谨修的耕地计划并不是突如其来的。 许父就曾经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一点粮食。许母不种粮食,但是养花养草。而许谨修自己就很明白一件事——民以食为天。而社稷之重,在于浓。社稷两字,本来就是五谷之一。 他若是为官,不能不识农时,不能不通五谷,不能不知庶务。 所以,他开始像一个农夫一样,去种地。 当然,许谨修的种地肯定不会是真正的农民,要以此为生的。他就准备开辟后院,用来种稻而已。 这个院子本来是没有锄头这些工具的。是许谨修写信让清风送粮食到这边的时候捎上的。这里几乎每隔三天就会有人骑马驾车送来粮食和一些生活用品。 没有荤腥,但时蔬是都有的。 虽然基本上都是葛衣,但是内里的丝绸也都不能差。 刚刚开始握锄头那会,何秋白跟着来了。 阿奴真的不愧是千挑万选的奴仆,耕地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冰雪刚刚消退,土地就已经冒出一堆星星点点的绿色。阿奴握着锄头,就开始翻地。 许谨修看他做得轻巧而有效,凡是锄头一下,土地的黑色便被翻起。他也开始挥舞起了锄头。 拿惯了纸笔,拿起锄头的感觉是不大适应的,总是想甩下。许谨修用地地握住,磕到地上的时候,却只溅出黑泥两三点,而并没有把地皮给翻了。 不过,许谨修也知道,这东西不是你想做一下子就能够做到的。 他开始学着慢慢地克制力气,跟着阿奴来发力。何秋白也在一边学着,但是不到半刻,何秋白就不得不停下,他放下锄头,揉了揉手。 许谨修见状,凑上去看了看他的手,何秋白说来要比许谨修娇惯得多了,许谨修离家出走的三年基本上是干过很多的苦力活,但是何秋白就没有。所以,许谨修就不得不为何秋白布满了红痕的手叹息了一声。 “不要做了。”他说。 何秋白乖乖地应了。他站到一边,看着许谨修和阿奴接着开垦。但是其实许谨修也没有做很久。也就比何秋白多了一点。半个时辰而已。 他朝着何秋白笑了笑,道:“走吧。回去了。” 许谨修也不是不自量力的人。伤了,累了,他就走了。 每一天他能坚持多久他就坚持多久,不能坚持他就回去读书。 每天就是这样,早上去干农活,看自己能坚持多久,结束了就回家读书,读书之余还要写信,和水鉴先生的通信是他必须的功课。这个之间是一个微妙的度。 他既不能每天都给水鉴先生写信,但是也不能隔着太久。还有水鉴推荐的其他名士。这些人都不能马虎。 许谨修每次写这样的信都是要好好地构思一整个下午。 春天来了,许谨修也动了探索这座山的心情。别的地方他都不能去,但是去扫墓这样的事情还是可以得。 关键是,开春了,他就不能拒绝何秋白的陪同了。 最早一次来扫墓,林中还有积雪,松柏依旧笔直。 除了担心路滑,就没有别的了。 许谨修家的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每次祭扫因为常来都很简单。 家墓的位置很好,能看到下面的青山绿水,还有对面的小山。许谨修每次过来都要坐在墓边,扶着苍松,看着对面的山水久久出神。 扫墓本身很无聊,但是,看着山间景物的变化总是让何秋白惊奇。这里有很多许府大院不会出现的生灵。比如松鼠。每次看到这种可爱的小动物跑来跑去都会让何秋白感到惊喜。 这里春日来到,燕子就飞回来了。莺声燕语不断,春草青色渐浓。 这一点真的就是每天务农之后才能感觉到的不好,每天都要除去新生的青草,只要一天不除,第二天就能窜的老高。许谨修还选择的不是阿奴推荐的好种一点的小米,而是结结实实的稻。最难侍候。添水、加肥、除草,一个都不能少。还要注意有没有虫,所幸这里鸟还是够多的,没有虫害的问题。 随着春日渐浓,许谨修花在他的小院里的稻的时间就越长,他甚至还会记录一下他种稻遇到的问题和解决方法。许谨修自己一个人干的认真,何秋白却有一点百无聊赖。 他自己是对于农务完全没有兴趣的。但是他是能够理解许谨修的激动的。他不打扰许谨修。只是陪着他做而已。 有的时候许谨修自觉自己弄不完,就喊上何秋白,何秋白虽然是笨手笨脚的,但是也是会听他的嘱咐去做。最后还是许谨修发现他自己的手一日日粗了。他才这么感叹完了,就没有喊过何秋白。 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何秋白来陪他做这样的重活。 何秋白一天天的长大,容色便是越胜。尤其是在少年褪去了沉重冬装之后。 何秋白的本性就是安静的,他不会喊着要去玩什么的,就是陪在许谨修的身边。许谨修不由想到,是不是这个孩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0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0 子也知道他的任务就是陪伴呢? 一夜春雨。春雷大响。 何秋白怕雷,便往着许谨修的怀里钻。许谨修倒是不怕雷,但是何秋白一直在他的怀里,不说话也不抬头,他一直拍着他的背安抚何秋白。但是没有用。何秋白还是这样默默无语。如果不是何秋白止不住的颤抖,他真的没有发现他这样怕雷。 “莫怕。”他说,“我就在这里。” 何秋白紧紧攀着他,只是颤抖着。 他捧起何秋白的脸,在雷光下,看到一片惨白。他没有流泪,但是紧紧闭着眼,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你不要咬着了。”许谨修道。 何秋白置若盲闻。 许谨修微微皱眉,他再度说:“别咬了。秋白。” 何秋白睁开眼,他没有哭,眼里倒是一片平静,黑沉沉的平静。只是有雷光的照射,才能看到他眼里的星光点点。不知道是不是泪。 许谨修一下子就沉默了。 他们贴的那样的近,几乎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 何秋白的嘴唇咬破了,鲜血淌下,在黑夜里鲜明的一道。就算是这么黑的夜,许谨修依旧是清晰地看见了。 何秋白好像是才意识到他把嘴唇咬破了,轻轻地松开,抿了抿唇,把那鲜艳的血色涂在了唇上。 “都说了不要咬了……” 他叹息着说。 低下头,贴上那梦寐以求的染血的唇,轻轻把舌头探进去。 气息交融。 ☆、 早 怎么忽然成了这样了? 许谨修想着。 他和何秋白的关系自从那一吻之后就更加微妙。他很难说明什么,也很难解释什么。无法不承认的就是,他确实是在动摇。 至少,现在,他想象不到他未来妻子会是什么样的。 真是……可怕啊。 他把目光放回手中的书。 不再看何秋白。 如果这个吻只是带给许谨修动摇的话,那么对于何秋白的改变堪称明显。好像是随着春天的到来,他一下子就像是那些花树,灼灼地开满一树繁花。可能这么说还是不恰当,可他欣欣然地样子确实是让许谨修只能想到这个。 忽见陌上繁花开,一眼入心成碧血。 也许只是他的错觉,也许只是他的妄想,当写下这一句诗好像是听到他心底的叹息和满足。 许谨修,你还记得那年春天,你回到小院,看见那个坐在水边朝着你笑得少年吗?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要给他写一首诗吗? 他未曾想到,当年的妄语今日终于写出来了。偏偏只得半句。 何秋白很是喜欢他这半句诗,虽然许谨修一点都没有说是写给他的。虽然他也不是很懂得这首诗的意思。但是他就是喜欢。 他喜不自胜地拿着诗稿,对着许谨修说:“你送我吧。” 许谨修自然应下了。他居然觉得有些脸热。也许是从来都没有写过这种诗歌。 但是奇怪的是,许谨修很想把这首诗的下联也写出来,但是本来就是随笔所成,下联哪有这么容易到来? 许谨修苦思了几日也就放开了。 除了写诗,许谨修还有止不住的冲动,想要给何秋白作画。可惜的是,他手头并没有作画的工具。对,他的笔纸砚墨都是只是为了写字而并没有作画的。那些专门的工笔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就算是他想要画,也画不出来。 于是,他只能叹息放下,而音律,一向不是他所擅长的。因此,想来想去,也只能就此作罢。但是心中却微微有些不甘心。 至于不甘心什么,许谨修是不敢深思的。 如此,春天就过去了。 万物生长的夏天来临了。许谨修的那些稻苗也到了最重要的关头了。许谨修每天侍候这些小家伙,也真的是累得不行。偏偏他不过三日就要上一次山扫墓,于是他就是消瘦了一些。何秋白倒是心疼。但是许谨修是不给他动手的。 等到炎热慢慢褪去,许谨修的稻田一点点地变黄,那些稻穗慢慢都弯下了腰。许谨修满意地看着他的稻田。说起来,他觉得作为耕夫是真的辛苦,每年就在田亩之间忙活,偏偏老天也不见得给什么面子。 他今年还是好的,风调雨顺,养的不错。 阿奴说,也就是这个时候最容易发生田宅。什么干旱、洪水甚至还是冰雹霜降,都能够让一整年的忙活付诸流水,然后明年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假如只是过的紧巴巴那犹可谓之幸运了。更多的农夫是不得不卖女卖儿,以过的明日。 阿奴就是这样被卖到许府的。 许谨修听闻了这些也无话可说。他自信他的父亲是一个好官,从来都没有剥削下面的人。然而如果真的就是这样的大灾之年又能够怎么样? 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再帮助更多的人。 除非他能够出仕。 也许真的就是老天不助此方百姓。 阿奴最怕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是大旱,他们还可以去山里挑水来,缓解一下。如果是大涝,他还能等到不下雨试着挖渠排水。这两项可能使他减产,但是还有收成。 悲伤的是,这是冰雹。 他们只能坐在屋檐里,听着外面的冰雹大颗大颗地落下。他们三人刚刚开始的时候都在门边,看着远方浓重的乌云,一层层地堆叠,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风声渐渐变大,他们不得不关上了门,因为已经有冰雹要打进来了。他们把门关上之后,冰雹的声音变小了,但是却更加鲜明。 许谨修静静地听了半晌,指着从之前从门里摔进来的冰雹,问阿奴:“地里的庄稼还能活吗?” 阿奴摇摇头。说:“太大了。我们最怕的就是冰雹。人都能砸死,何况地里娇嫩的庄稼。” 许谨修便转身进了书房。 他也看不下书,就开始练字。 可他蘸好了墨水,提笔之时却顿了顿。然后重重地写下了“民生艰难”四个大字。 何秋白就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写完四字,许谨修就好像是没有什么精力了一样,他放下笔,仰倒在座上。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 何秋白就在他的身边,仔仔细细地瞅着这四个字,他不是特别聪明的人,但是这四个字明明白白的昭示许谨修的意思。 “秋白。”许谨修忽然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像是泉水在山道上缓缓流淌。何秋白看向他。 “你想知道我离家三年都去做了什么吗?” 何秋白的眼睛顿时闪亮,眼巴巴地看着许谨修。就差把“想知道”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许谨修看着他这个模样,微微一笑,把他揽了过来,抱在膝上,低声讲述起他这三年的经历。 故事还没有讲完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1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1 ,冰雹已经停了。许谨修便停下话头,带着何秋白以及阿奴出门。 地上堆了一层的小冰雹,而他走过去,踩在那些冰雹上,吱嘎吱嘎。 走到他的小稻田,果然,这里已经没有还能够挺直茎叶的稻谷了。明明都已经半黄了,准备能够收割了,但是已经倒伏了。 阿奴蹲了下来,查看那些稻子,他走过几株,脸上的神色悲戚但是并不惊讶,他说:“都不行了。” 许谨修紧紧攥着拳头。低垂着脸。 何秋白张张口,想安慰一下他,但是却并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他也是心疼这些稻谷的。他明明就是这个过程中出力最少的人,但是看着这些稻谷,都有些悲愤。 更何况许谨修。 更何况,那些在土地里忙活了一整年的农民。 ☆、 奈 许谨修的心思总是掩藏,但是有的时候却又无比明显。 何秋白的心思看似浅白,但是却从未言明。 所以,就算是那么甜蜜,也总是没有办法相知。 受灾之后,许谨修就再也没有看一眼他的田地。而是就一直看着他的书。 何秋白觉得他身上憋着一股怒火,但是又向任何人说。何秋白心里默默地提心吊胆。他想对许谨修说什么,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只能默默无言退下。 直到有一天,许谨修收到了水鉴先生的信,然后抚掌大笑,“先生知我!” 他是很少这样的喜形于色,尤其是这一段时间他一直不开心。随着他这一声,弥漫在书房的低气压烟消云散。何秋白侧过头看着水经一点点地滴下,隐隐约约的酸楚和疼痛。 他知道的,许谨修是大家之子,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但是他第一次这么鲜明知道…… 他如此战战兢兢,但是却终究插不进许谨修的生活。 那个时候他还是不懂事,只是懵懵懂懂的酸楚。而这酸楚,一直缠绕着他。 许谨修虽然是在守孝,但是和外界一直有信件联络。而在这之后,许谨修可见地加多了信件的交流。以前他可能是一个月才有三两封信,但是现在却是三天一封。 他不止写给水鉴先生,还有一些大儒、乡贤。他通常问的问题都是十分刁钻,因此也常常能收到回信。 他写诗的事情就这样被抛下了。 何秋白渐渐也不在书房呆着了。他走出书房,不再听那些无聊的水经声。但是走出书房他也不知道做什么。 许谨修发现了他不在书房,以为他不愿意在书房闷着,有一天晚上便说了可以让何秋白出去玩。只是不能走太远。也不能走太久。 何秋白朝他笑了笑。许谨修便没有多看,只见他在暮光里笑了,便低下头去了。因此,也没有看见,何秋白渐渐勉强的神色。 自此之后,何秋白便常常走出家门,看看这山水之色。他从来没有让许谨修出来找他,虽然上山,但是也不会走远。 他见到霜叶红如火,落在清清的秋水,随处漂泊。他还见到山中的雨花石,各自奇妙的颜色,被冲刷得光滑无痕的表面。他爱不释手,但是却始终没有带回小院中。 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他从来不会把什么东西带回小院。 天上的大雁成群结队的飞过,飞过,然后再无痕迹。 天气慢慢地变冷了。 很快,又到了祭日。 许谨修这一次没有让何秋白上山。 何秋白也顺从地留了下来。其实说起来,他从来没有一次真的到达了许家父母的墓前。这一次不过是更加轻松,连上山都不用…… 日子如流水匆匆而过。 许谨修不知不觉已经守孝三年。 他终于二十岁了。而且已经加冠,还是昌南有名的孝子。即使他不去参加科举,毫无疑问,他也会被推选征辟。 而何秋白,也已经是一个昭昭明秀的少年了。 许谨修守孝满三年将要脱离孝衣而下山的前夜,他和何秋白依旧同床共枕。 何秋白窝在他的怀里,一片黑夜里他们的气息交融。何秋白轻轻地问:“我以后还能和你在一起吗?” 许谨修轻轻摸了摸他的长发,道:“你想什么呢?肯定会在一起啊。” 何秋白接着说:“我是说,就这样,像是这三年一样的在一起。” 许谨修沉默。然后说:“我会出仕的。” 他知道,正常的兄弟之间是不能这么亲近的。每一次,当他怀抱何秋白的时候,都想过更进一步,但是他不会更进一步。一来他并没有出孝,二来…… 他没有想过,以后就这样的生活。 他是必然要出仕的! 像他的父亲一样,当得一方父母官或者是去战场,打败那些蛮人,换的河清海晏! 绝对不会,就这样一直在这里的。 何秋白便不再说话。 他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道:“睡吧。” 下山的时候,何秋白非常依依不舍。他绕着小院走了好几圈,才恹恹地走到了许谨修的身边。许谨修哭笑不得,道:“在这里的时候你整天出去遛弯,怎么,要走了却舍不得了?” 何秋白低着头,轻声说:“这不一样。” “哪有什么不一样?走罢。有时间了再带你回来看看。” 何秋白便不再说话。 只是在骑上马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再度回头。 那真的就是很简单的院子了。 但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何秋白无比清楚。 再也不会回来了。 毕竟,许谨修有一个前途光明的未来。他再也不会回到这里。而何秋白……如果许谨修不回来,何秋白又有何面目来到这里呢? 他在心里默念。 终于是抛下了不舍,跟上了那个人。 那人已经是足够高大,扬起马鞭,全然的意气风发。 “走!” 回到了许府。 这里早就有清风整治妥当。许谨修住进了大宅里的正房。那正是家主居住的地方。而被问起来的时候,何秋白说:“慎雅院。” 许谨修当然不至于连他原来的院子都不记得,但是听到何秋白这么说,他微微沉下了眉头,道:“那里太偏僻了。秋白你还是就住在我隔壁的院子吧。” 清风想说什么,但是看着许谨修的脸色没有开口。 许谨修没有想到,何秋白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话,说:“这不合规矩。” 许谨修眉头紧紧皱着,最后还是同意了何秋白住在慎雅院。 他看着何秋白,有些不明白前两天还在担心他远离的人怎么今天主动选择了离他最远的院子。 何秋白没有看他。 只不过是早做筹谋罢了。与其让许谨修被别人诟病然后不得不让他搬离,何秋白宁愿现在就保持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2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2 着距离。 ☆、 何 何秋白没有看他。 只不过是早做筹谋罢了。与其让许谨修被别人诟病然后不得不让他搬离,何秋白宁愿现在就保持着距离。 许府整个上下都是欢欣鼓舞的气氛。是的,他们的少爷终于出孝了,而且也不是默默无名之辈,他将要在仕途之上一展风华。 许谨修如果不是在昌南,而是在上京,那是必须要召开一场宴会才能表示那种意气风发。但是这不是上京。所以,他只是让清风准备一场丰盛的宴席。终于不是三年的草食了,鸡鸭鱼肉俱在。 夜里,许谨修穿着一身红衣,明明是这么热烈的颜色,但是他完全驾驭住了,只让人觉得这个青年意气风发。 何秋白换上了一身青衣。其实许谨修也是青衣比较多,青青子衿,这是求学的儒生常穿的颜色。但是今天毕竟不同,身为家主的许谨修必须展示他的态度。 对于许谨修,他所做的最为正式的事情就是向这边的德高望重的达者下了写上了帖子,让小厮拿去送去。 是的,他已经可以自己写上帖子了,具备了交际的能力。他已经加冠了,而且也出孝了,也应该像是别的士子一样,开始自己的道路。 晚宴上,没有人说话。其实本来真的能够坐在桌上的只有许谨修一个人,不过他拉上了何秋白也没有人说什么。 毕竟,这位毕竟不一样。 何秋白看着这满桌的鸡鸭鱼肉,并没有胃口多开。他现在是十六七的少年了,按理说应该是怎么吃都不饱的时候,但是他自己却并没有吃很多。许谨修一直因为他和自己茹素而担心他的营养问题,曾经想过把何秋白送出来不再要他陪着自己这么辛苦地守孝,但是最后还是舍不得。 许谨修看他兴致缺缺,忍不住给他加一块猪肉,道:“秋白,你瘦,多吃一点。”当初那个胖嘟嘟的娃娃就是很可爱啊! 何秋白朝着他笑了笑,但是顺从地捡起了那块猪肉,吃入口中,滋味居然还不错,肥而不瘦,嫩而不腻。 许谨修发现凡是他夹到碗里的,何秋白才会吃。否则,看都不看一眼。他暗自想着:真是难养啊!却不断往何秋白碗里加肉,面上均是无奈甚至可算是宠溺的笑容。直到何秋白拦下他,说:“我可真的吃不下了,你别给我了,自己慢慢吃吧。” 许谨修也只好看着人撂下筷子,看着他吃。有谁能在别人的目光之下接着安之若素地用餐。 用过餐后,何秋白几次开口,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话。许谨修不知道何秋白是想要向他辞行,只是觉得这是他舍不得离开他独自去慎雅院。 他最后克制地抱了抱何秋白。什么也没有说。 何秋白一路走回慎雅院,手脚都是冰凉的。秋天的风露已经有了寒意,他一路走回来,衣摆都是湿的。 这都不是何秋白所关心的重点。 他躺下的时候,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喃喃着说:“又过了一天……” 他就这样,又混过了一天。 第二天,何秋白犹豫再三,还是在用朝食之后对许谨修说他要离开。 是的,他是要离开了。 许谨修闻言,抬起头来,居然是笑了。他说:“秋白,你是在说笑吗?” 在许谨修看来,何秋白这个辞行莫名其妙。 何秋白摇摇头,他正视许谨修,说:“谨修哥哥,我是认真的。” 许谨修微微皱眉,有些恼怒地说:“你怎么能离开?秋白,你可知道外面的世道多么险恶?你什么都不会!”在许谨修看来,何秋白就是那个在许府被他娇惯养大的少年,外面的事情,何秋白是一件都不懂的。 何秋白抿唇,他慢慢地说:“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许谨修既已成年,出孝,并且已经加冠,就算是何秋白都知道,他也该离开了。 许谨修劝说了何秋白好几次,但是何秋白就是看着他,不笑也不哭,就是坚定地摇头。许谨修恼怒之下,甩袖而去。但是他终究不是那个轻狂少年了,没有出口伤人。 何秋白说了几次,许谨修都没有松口。 许谨修就是不松口,那么,何秋白也没有办法离开。这让他不知道是应该欢喜还是悲伤。他又可以留在许府了,但是…… 若是有人来访,他又该如何自处? 答案很快出来了…… 那就是无视。 许谨修没有和别人提起何秋白,而别人有怎么会知道何秋白呢?只要何秋白不站出来。 何秋白那一天照常去许谨修的院子用餐,但是被门房拦下了。原因很简单,许谨修和客人正在相谈甚欢。 何秋白清楚地从门房的眼里看到了不屑。他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离开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和许谨修说什么。 本来,就算是同床共枕,心也觉得很远,现在,连见都见不到,还能再说什么呢? 何秋白回到慎雅院,坐在房间里。这个是他所熟悉的地方。 他拿着那句诗,在灯下细细地观赏着。 忽见陌上繁花开,一眼入心成碧血。 许谨修……你瞧见的繁花是不是已经落尽了? 为什么……你迟迟没有下文呢? 何秋白洁白的手一一摸过那墨色…… 算了吧…… 他听到心底的叹息。 这样也很好。他看不见他了。 直到……许谨修再一次离开,离开这里,他再离开吧。 远远地离开。 何秋白当夜是这样下了决心。他原本想的是,许谨修离京赶考,然后他就离开这里。 但是人算是不如天算的。他屡次拖延,也没有能够在许谨修离开之后离开。就好像他们总是分别总也是不能好聚好散一样。 ☆、 不 大管家回来了。带回来的还有承恩候爷的音信。 承恩候爷邀请许谨修去上京过年。 这几乎是没有办法拒绝的。毕竟,承恩候爷已经是许谨修的近亲了。拒绝了这个亲戚,何秋白想象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帮得上许谨修。 许谨修亲自召来了大管家。大管家其实是他母亲的人,就算是在侯府也是一个老人。大管家在侯府也能说上话。 许谨修坐着,而大管家恭敬地立在一边。大管家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无非就是侯爷很想他之类的话。就算是他不说,许谨修也腻了。 许谨修想了想,起身去往慎雅院。 此时已经日暮了。此时百草已经慢慢地枯折了。许谨修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只是当他一路走回慎雅院,许府的败落就这样□□裸地展示在他的面前。 上京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3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3 的侯府当然是看不到百草枯折的。因为会一批批地换。除了园中高树,诸如槐树之类的,其他的园木都是顺应时节。就算是不开花了,就算是落叶了,也绝不是这样的荒芜凄凉之颜色。 许谨修看着,脸色不由沉了下去。 天色渐暗,明明不过一刻钟,前路便已经蒙上了淡淡的黑色。所幸,已经能看到慎雅院院门的影子了。 走进慎雅院,许谨修一愣,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踏足这里了,以致于他刚刚进来,居然觉得有些陌生。有些熟悉的陌生。 就好像那边生了青苔的小池,那边已经枯死的老树。 他差点以为这里没有人居住。 但是,地上的痕迹还是新的。 他走到门前,没有人开门。对了,何秋白从来都不会开门迎接他,只会等着他。 他刚想推开门,却看到了身边的一群人。低声呵斥:“退下。”于是,他自己一个人推开了门。 那一声“吱嘎”,好像是重重敲在他的心上,就仿佛是同样有一扇门在心底打开,一股酸涩慢慢涨上来。 许谨修乍一看并没有看到何秋白,忍不住四顾。这里太昏暗了,明明没有天光,但是也没有点灯。 他才刚刚转头,便看见何秋白坐在小桌的后面,一身青衣,青丝未束,靠着小窗,侧头过来看他。那双曾经让他沉迷的双眼,沉静无波。 许谨修那股酸涩忽然见风就长。他却笑着问:“秋白,怎么不点灯?” 何秋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许谨修走到圆桌前,点燃了油灯。小小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整个屋子。但是,这里的灯显然并没有主屋的好,只能把何秋白照出来一个影子。 许谨修的面容已经渐渐地褪去了青涩,在灯光中,显得温柔英俊。何秋白慢慢垂下了眼帘,张口还有一点干涩,问:“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 许谨修拿起茶壶,想给两人倒一杯茶,但是并没有倒出来。显然,茶水干了,茶叶也干了。 许谨修还是笑着说:“先不说这个,秋白,你用过了吗?” 其实许谨修也知道答案。但是他现在除了笑已经没有别的表情了。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如果他知道慎雅院是这样的,怎么也不会让何秋白住进来。如果他知道何秋白是这样枯坐在慎雅院的,他…… 许谨修把何秋白拉出来,何秋白走得有些不稳,他毕竟坐了太久。许谨修两人坐在圆桌后。下人很快送来了新的茶水和晚餐。许谨修没有生气,因为何秋白说:“是我不让他们送餐的。吃不下。” 许谨修说:“怎么会吃不下呢?来,我给你夹。” 还是那样,许谨修送到他的碗里的,他一定会吃。只不过,这一次是蹙着眉头的。许谨修看了他半晌,放下了筷子,不再给他夹。何秋白也放下了筷子。 两相无言。 最后,何秋白闭上了眼睛。他说:“你要走了,对吗?” 许谨修几乎想要抱住他,但是他却好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寸步难行,他只能说:“我要去上京过年。” 何秋白慢慢睁开眼,眼里干干净净。他说:“那我也走吧。” 许谨修决然地说:“不,你留在昌南等我。我过完年就回来了。” 何秋白摇摇头。他的声音已经褪去了干涩而有了少年的清亮,但是他的语气这么和缓,就好像是溪流慢慢地流过。 “谨修哥哥,你不能任性啦。” “我也成年了,要像你一样撑起何府的门楣了。” 短短的两句话,就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何秋白好像是用尽了力气,便没有再说话。他们何其熟悉,相交拥抱长大十几年,即使是他没有神智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当年沉默的许谨修的心思。何况……是现在的他。 他们相处的太久。以致于看到对方,就明白对方的心思。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但是,这一次,彼此都知道,没有办法再继续了。 许谨修看着何秋白。何秋白正视他,把自己的决心展示出来。哪怕他知道即使他不正视许谨修,许谨修也能明白。但是就是这样的正视,才是没有退路。 “秋白,为什么呢?”他轻飘飘地问。 何秋白摇摇头。他已经说过了,也说清楚了。就不会再重复了。 “好吧。”许谨修露出一个好像是笑脸但更像是哭脸的表情。 “你走吧。”他说。 何秋白也笑了。明明是笑着。眼里却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 他没有呜咽,就是这么笑着、落泪着。 许谨修把他抱进怀里,在他看不到的背后,终于收起了笑脸,眼角湿润,但是没有泪痕。 没有办法留下何秋白。 没有任何办法。 不是因为他不能顶门立户,而是因为如果他想要坦坦荡荡地站到人前,站到最高处,那么,他的身后、身边,就不能有何秋白。 这就是事实。 何秋白从来不说。但是他也不能忘。 如果他忘了,那么就是他护不住。 那么……就只能放手。 仅此而已。 第二天,相拥而起的两人各自起床。 许谨修送了何秋白百两盘缠。这的确就是他能拿得出手的全部了。何秋白收下了。 他背着一个大大的箱子离开了,只有一匹马陪着他。 没有回头。 而许谨修,就算是送一个人陪着他都不行。 他站在门前,折断空荡荡的柳枝。 留不下那人。 他低语:“待到柳絮纷飞,望君同归。” ☆、 言 然而,直到最后许谨修动身,何秋白依旧没有回来。 许谨修这一回明白了当年他离家出走的时候许父许母的心情。许谨修挂念着何秋白,但是就如同他们的分别的时候已经遇见的情况一样,他不能去找何秋白,不能。 于是他所能做的就是接着学习。走向他的仕途。 上京的繁华,当年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他感触不深,因为他和母亲一起,整日里就是承恩候府深深的庭院。但是这一次,许谨修已经成年了。 上京八景,灞上长柳,城上落英,流金桂坊,长安大道,维棠芳园,五陵青原,莫愁酒街以及,白水长亭。 灞上长柳与其说胜景,不如说是长久以来的习惯。灞上的柳色,年年如此,只不过不知道有多少风花雪月,多少离别惆怅。 因此,提到胜景,总是想到灞上的长柳。最后,这就成了上京的胜景。 不过许谨修对此是没有感觉的。 他来到长安还是充满欣喜的。不过总是隔了一层,以致这种感情还是能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4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4 控制的住的。 许谨修每次孤身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觉得何秋白好像把他身上的某一个部分带走了。 承恩候府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欢迎他到来,不过许谨修也不在乎。他只是在这里暂时住下。他的战场是这里的权贵。、 许谨修来到上京的时候已经十一月了,逼近年关了。大雪把整个上京都变得晶莹雪白。侯爷站在门口,迎接自己的外甥。这个外甥天赋奇才,只是命途多舛。 他如此大的阵仗,让许谨修刚刚来到上京就成为了名人。而当这位名人随着侯爷渐渐出现在各种宴席上,这种名气就变成了名望。许谨修的从容淡定、风姿神秀很快就让上京留下了他的名字。 许谨修对此并不能说是不在意。相反,他很满意。 但是随之带来的另外一个后果,那就是他的亲事。就像是何秋白想的那样,侯爷把许谨修带到上京,就是为了给他一门出众的亲家。 不然……在昌南那种小地方,又有什么人能配得上许谨修呢? 侯爷是这么想的,何秋白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都想不到,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和许谨修称得上是绝配。 那么,当承恩候府泄露出这个意愿,上京的贵族也明白了侯爷的言下之意。说真的,这真的是要很慎重的一件事,对于贵族而言,姻亲是一件大事。 但是他们确实也看到了许谨修的才智。 他能够在那些宴会上稳稳地压全场,谈笑风生。 侯府的大年夜饭还是请了许谨修,许谨修不能不去,但是这个侯府全部子女的聚会,许谨修却是感到尴尬。他真的不知道他一个出嫁女的儿子要怎么参加者中晚宴。许谨修知道这是他舅舅的一番好意,但是这一番好意却让他尴尬无比。 他坐在另外的一张桌子上,这张桌子还有侯爷另外的男性亲戚,他们都是不能上到主桌的。主桌上谈笑风生,而许谨修和那人只能相顾无言。整整满桌的鸡鸭鱼肉,即使他在许府也从来都没有这么丰富的菜色。而且这些菜都是只拿食材中最肥美的一部分所做。如鱼,就只用鱼腹。 之后,侯爷过来敬酒,也是这个时候,许谨修也看到了他的表弟和表妹。 侯爷笑得志得意满,他已经继承爵位好几年了,而这位侄子,是他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隐隐有了三分醉意,于是想到出色的许谨修,他忽然不想要把这个青年放出去了。 “这是你的表妹嘉怡,今年已经十四了,还未定亲。哎,你舅妈可愁了,这姑娘眼界高啊。”他举杯对着许谨修笑道。 许谨修也同样笑着举杯。他笑得朗朗如春日,让人没有一点的不悦。穿着粉色长裙过来的侯府贵女已经是一张粉面,不敢看许谨修了。 但是他就是一口饮尽杯中佳酿,却没有搭上侯爷的话,也没有看一眼侯爷带过来的一双儿女。 反而换了一个话题,开始他最新的学业。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被搁下。 许谨修头上没有许父和许母,侯爷就能够对他的身家大事做出决定,但是许谨修本身的才华就意味着这样的决定必须参考他的意见。 说到底,许谨修也就是有足够的才华才能这样硬气。 侯爷最后只能一脸可惜地带走了一双儿女,而那位嘉怡表妹,已经几乎要哭出来了。 侯夫人之后狠狠地骂了侯爷一顿,怎么能都不探一个口风就把女儿带到那人面前!这样的英才,是他能够勉强的吗?!而且,这样子带着女儿,若是答应了还好,要是拒绝了…… 果不其然,这位本来在贵女圈是比较活泼大方的女孩子见过了许谨修之后就安静了许多,面上也染上了愁色。 而那个时候,侯夫人不由再度狠狠骂了侯爷一顿。 而这样惹上相思的,又岂止是嘉怡一人。 侯夫人是在京城的夫人圈里的人,她比侯爷更清楚许谨修的潜力。至少,她已经收到了一些夫人的口信了。有一些甚至愿意赔上万两家产来寻得许谨修这样的一个乘龙快婿。 侯夫人选出来三家最为出色的,找来许谨修探探口风。许谨修沉默听着她说完三家的子女,最后笑了笑,道:“全由舅妈做主。” 侯夫人看着坐下的青年,果真就是风神秀骨,怨不得自家女儿犯了相思。也罢…… “那便礼部侍郎钟大人家的嫡女吧。温和娴雅,知书达理……” 许谨修听着。 心中没有一点波动。 明明这将是他未来的妻子和姻亲,但是他心中依旧冷静如坚冰。 许谨修偏头看到不远处花瓶里的灼灼的梅花,哦,错了,那是精美的绢花,微微垂帘。 他听到自己说:“好。” 听不到心里的回音,就好像是破了一个洞,怎么都不填不满,怎么都就觉得缺了一块。自从何秋白去后,便是这样子。 他在告别了了结了一桩大事因而欢喜的舅妈之后,走向他的院子。这个时候冰雪还是没有消退。小路之外,全都是白雪。 忽见陌上繁花开,一眼入心成碧血。 待到三月烟花,可否归来? 他忽然又是长叹,就算是归来了,又如何自处?算了罢,还是不要回来吧。 ☆、 愁 世上总有很多事情不以人力而转移,就好像是许谨修的婚约。他的资产都是委托了大管家管理,而大管家出身侯府,毫不客气地说,许家除了在昌南的房子,其他的资产全都是许母的嫁妆。所以,许谨修有什么东西,侯爷要是想知道也是一清二楚。 许谨修和许父一样,这门姻亲都是赚得。至少女方已经准备了极其丰厚的嫁妆。 但是,谁能想到,这门姻亲,才刚刚传出一点风声,上京的女孩子们还没来得及心碎,就已经落幕了——钟家姑娘风寒入体,病逝了。 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真的就是娇滴滴的。一场风寒就能送走她的性命。同时,也送走了许谨修唯一的婚约。 对于朝堂的贵人而言,许谨修父母不在,他就是一个孤儿,孤儿的命格本来就是不好的。不利于婚姻的。而这一次,钟家姑娘的死亡终于让这本来的不利被放大。 上京一夜之间关于许谨修的流言漫天飞。最多的莫过于——孤煞命格。克父克母,同样,克妻克子。你若是问,怎么克妻了?这钟家姑娘不还是钟家姑娘吗?还不是许谨修的妻子呢。便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那不就是钟家姑娘命格轻吗?经不起许谨修的孤煞。而克子呢,连妻都没有,怎么会有子?可不就是克子嘛! 于是,也是一夜之间,许谨修由乘龙快婿人人恨不得得之变成了烫手山芋,谁都不想要了。 流言固然只是流言,但是,姑娘家,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5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5 可不就是最怕流言吗? 许谨修知道了这个消息,竟然也不惊讶。 从他知道钟家小姐病逝之后居然松了一口气开始,他并没有失望。流言是肯定会有的,谁让他抢了这么多人的风头呢? 只不过…… 他不在乎了。 侯夫人把许谨修招来,一脸无奈和愤怒。之前打探过她口风的那些夫人已经都转脸不认人了。而钟家,则是很抱歉地退婚了。一般来说,这样的联姻,都会有妹妹替上。但是钟家就只有两个嫡女,一个已经病逝,另外一个才四岁。显然,这门亲事是没有办法挽回了。 许谨修温声宽慰着侯夫人。同时提出了回乡的请求。 就连理由都是无懈可击的。 准备院试。 说起来,许谨修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院试之后才算是正式打开科举的道路。接着就是到洛阳参加秋闱,也就是乡试,秋闱如果过了,便能参加会试,会试也被称作春闱。如果会试能在前五十,便可参加殿试,为进士出身。 许谨修载着太多人的希望,他已经错过了六年,必不能再蹉跎,只能一步而上,不可停顿。 许谨修回到昌南的时候,果然柳絮纷飞了。 呵,和当年一样,离开上京的时候,灞上的柳色已经青青了。但是他不能留。 回到这里的时候,比当年从上京回来的时候早很多。但是没有用,没有人,在这里等他。 许谨修把书搬回了慎雅院,他就在那里住着了。 慎雅院又小又破,而许谨修也没有提前说一声就直接住进来了。大管家不由忐忑地问他要不要先回主院住,等他翻新慎雅院之后在来。 许谨修却说:“我就在这里住几天,之后就去洛阳了。” 他去洛阳的目的非常简单,他还是要准备考试的。 许谨修也确实没有在慎雅院住上几天。他也要去上墓了。走之前特地告诉大管家:“不要动慎雅院。” 他很清楚,虽然他是主子,但是对于大管家这样的老人,如果他没有一点成绩还真的不好动。关键是这样的老人真的觉得他所做的都是为了主人家好。 但是,就算是为了他好,他也不会接受。 就让那个院子保持那样子吧。 这样,何秋白的气息才会多一点。 来到山脚,便看见他曾经和何秋白住的简陋院子。 当初他还笑何秋白依依不舍,安慰他,原来真的就是离别。守孝的三年,就是他们最平静的三年。 这里早就是青山绿水,当年他种下的柏枝也有成人高了,松树更加挺拔。 他站在墓前,慢慢地说着半年多发生的事情。明明就才半年,但是却觉得好像是过了很久一样。 他讲完自己的学业,就沉默了。 良久才说起婚约的事情。 他不得不说,他可能没有办法结婚了。 许谨修站在墓前,忽然苦笑。 说到底,他终究是一个不孝子。 毕竟,不结婚,还是出于他的私心。 他不想身边有一个女人。 哪怕这个女人再怎么无关紧要。 他也不想接受。 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完蛋了。 许谨修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就没有再犹豫了。其实从他任由流言漫天飞而始终不做回应,就已经做出了决心。 他始终是一个桀骜的人。 许谨修一举成名。 他顺利地通过院试,拿了案首。过了秋闱,是河南府的第二名。这一年的秋天,他不得不再次来到京城。 这一次,侯夫人见到他又说了哪家姑娘愿意嫁了。可惜被许谨修坚定地拒绝了。 毕竟他已经不需要了。 许谨修重新来到京城,这时候京城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学子。学子一多,就难免开始了各种文会。说的好听叫做以文会友,不好听呢,那就是查看敌情。 许谨修住在承恩候府,并不是一般进京赶考的学子所在的某些客栈啊,街坊之类的。对于进京赶考的学子,想要好好休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有一部分来的晚的、也没有足够的金钱的被逼到了寺庙暂住。 许谨修无疑是拉仇恨的那个。 虽然他也不想。 ☆、 望 许谨修一举成名。 他顺利地通过院试,拿了案首。过了秋闱,是河南府的第二名。这一年的秋天,他不得不再次来到京城。 这一次,侯夫人见到他又说了哪家姑娘愿意嫁了。可惜被许谨修坚定地拒绝了。 毕竟他已经不需要了。 许谨修重新来到京城,这时候京城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学子。学子一多,就难免开始了各种文会。说的好听叫做以文会友,不好听呢,那就是查看敌情。 许谨修住在承恩候府,并不是一般进京赶考的学子所在的某些客栈啊,街坊之类的。对于进京赶考的学子,想要好好休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有一部分来的晚的、也没有足够的金钱的被逼到了寺庙暂住。 许谨修无疑是拉仇恨的那个。 虽然他也不想。 可是这种文会又是他不得不参加的。 许谨修本人是不喜欢这样的文会的,但是这又是他最重要的人脉——同届的重要来源。官场就是这样,同学、同届、同乡,几乎就是 这样组成了蜘蛛网一样的人脉。 而参加了才知道,这些文会有很多都是没有用的,因为这里大部分的学子都过不了会试,而真正有能力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去认真复习。 许谨修这是被他搜集的错误信息给坑了。而这个时候才能看得出来,一个老师有多么重要,至少这样的信息他一定会提醒许谨修。而承恩候一向出武夫,哪里知道这些文人的弯子。总之,等到承恩侯反应过来的时候,满城权贵都在笑话许谨修参加了那些华而不实的文会,虽然许谨修并没有在那文会上结识了什么人,但是他已经成了世家的笑话。而许谨修高傲的性格同时也把那些寒门学子得罪了。 他们确实是成绩不如人,收到的消息也不如人,但是这里总有一部人最后成了两袖清风的御史台的 谏官。 而这类人的笔杆子,向来都是最硬的。 许谨修因此几乎没有了同届的官员。他慎重地考虑之后,决定放弃掉那些正常的官场之路。毕竟他没有座师没有姻亲,在文人之中是难得的干净。那么,他要成为一个纯臣就比较简单了。 当许谨修下定决心当一个纯臣,他就知道他的路不会好走。不过,难道这不是最合适他的路吗?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只有承恩侯府一门姻亲,甚至是这一门姻亲也算不是,就是孑然一身。有什么可以牵绊他的呢? 许谨修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6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6 在灯下想着,把手上的帖子全都推到了废纸篓里,不再多看一眼。 春闱可比秋闱严酷多了。 许谨修知道他将要三天都要被封闭在某一个小屋子里,准备了很多东西。听说每年的会试很多的举子都是坚持不到三天的,委实太过于艰苦的环境。 可是,这个环境再怎么艰苦,比得上凉州吗? 许谨修在凉州的那一年,他们睡得就是地下。老兵说这里是经年的战场,每一寸的土地都有可能埋葬着无数人的生命,有蛮人的,也有他们弟兄的。不过,老兵说,不需要怕这些,因为他们和无数英魂睡在一处。 许谨修总不至于怕这些。 许谨修最后顺利地参加了殿试。可能是想清楚了自己的路,许谨修的文章是本次举子中最为犀利刺骨的。他的语气还是恭谨地,但是内容却是锥心的很。让他的文章给许多考官留下的印象异常深刻。 而这样激进的文章,从来都不可能拿到高分。他连探花都没有的到,是以最后一名参加的殿试。 许谨修毫不客气地说就是得罪了全城的举子。所以,很多人都在看他的笑话。等着他名落孙山,不过不巧的是,许谨修这一回不是名落孙山,而是他就是那个孙山。虽然并没有给了那些人奚落他的理由,但是却也没有办法拦住那些人硬要奚落他。 但是,同时,他也收到了来自那些同样已经得以参加殿试的举子的帖子。许谨修一视同仁,把这些帖子一并送进了废纸篓。 于是,奚落他的人又增加了一波。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 许谨修从那个时候就想,这些都无所谓了,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许谨修之后的官运一直亨通。 他的观点被皇帝赏识,事实上,他这样纯臣想要不被皇帝重视也很难,只要他稍微有一点才华。纯臣就意味着忠于皇帝,而对于皇帝而言,能拥有一个不结党营私的大臣简直是难能可贵。 许谨修当了三年的翰林院编修,之后迎接他的就是——太傅。 虽然同为太傅的有很多人,但是许谨修毫无疑问是最年轻的那一个。 许谨修那个时候已经是皇帝近臣了。那个时候的皇帝还不算是老迈,甚至身体康健,但是就算是皇帝也有他的难处。 他只有两个嫡子。 而且这两个嫡子相差的岁数都不大。年长的那一个,身体虚弱,小的时候甚至是不得不出家,为他找了一个小僧人连命。而就算如此,皇帝也做好了那个儿子可能夭折的心理准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二个嫡子诞生了。 第二个嫡子行九,九皇子的聪慧让许谨修很吃惊。这位九皇子并不是在皇宫中长大,而是被皇帝送到了大臣家中养大。而陪伴这位皇子作为书童的大臣家中子弟更是让许谨修赞叹不已。 那个孩子叫做颜寒生。 颜寒生堪称奇才。许谨修自认为他算是一等一的天才,但是颜寒生并不逊色于他。但是许谨修看着颜寒生,却觉得他可能并不会像是所有人期望的那样,成为栋梁之材。 这只是一种直觉。一种文士的直觉。大可不必当真。 但是许谨修却忍不住怜惜颜寒生。那个孩子的眼睛太像何秋白了。真的太像了。 ☆、 君 颜寒生的相貌很好,他自小和九皇子长大。他们之间的默契很深。颜寒生是典型的儒生,虽然是在许谨修的教导之下,但是思想却和朝堂的相公们很像,他不希望开战,也不是太乐意增加军费。颜寒生曾经和九皇子讨论过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可能性。他认为,当众任务依旧是休养生息,等到国家足够强大,那些关外的蛮人自然就不敢来犯。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是信誓旦旦的。许谨修也就知道,颜寒生不愧是世代簪缨大族子弟。要知道,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不过是九岁。颜寒生的思想就是当今大儒的思想。许谨修很清楚,这是颜寒生的家教带来的。光是这一份纵观大局的能力,就让许谨修知道颜寒生的才华。 但是令他侧目的是九皇子的观点。 九皇子和颜寒生一同长大,但是天性的不同使他采用了不同的观点。九皇子和许谨修是一路的。坚持增加军费,并且比许谨修更为激进,他希望增加军费的同时,也要开始屯兵了。 九皇子的理由很简单,国富了还不行,还必须拳头也要硬。作为皇族,他受够了之前的公主一个个和亲的屈辱。他不仅仅是想要保护国家,他还想要把这屈辱一一洗刷,把那些蛮人打得头破血流,赶出草原,让边境永远安宁。 那个时候,九皇子也才十岁。但是,许谨修知道,就凭这一份意念,他将是未来大战的转机。 他整整当了六年的帝师。 前三年教导的一直都是颜寒生和九皇子,但是后三年,病愈的嫡长子加了进来,这皇子行四。 四皇子的天赋比起九皇子差一点,在军事韬略上,四皇子远远不如九皇子,但是安国均衡之术,四皇子则略胜一筹。 整个朝堂崇尚文风,自然是四皇子更加得人心。可是许谨修虽然从来不说,不表态,但他确实是更喜欢九皇子。和他一样的,则是朝中的武将。他们已经被忽视了很久了,有一个重武功的九皇子自然是更加欢喜。但是武将的支持在朝野的声音并没有用。 很多的时候,武将都是不发话的。只有战争,才能让武将发话。 许谨修一直都没有放弃对于凉州的监控,他当然也知道,凉州的大战不久了。 当年他离开凉州的时候,守兵就曾经说过,如果他再不离开凉州,他可能就离不开了。 而事实是,这几年,凉州的征兵已经越来越频繁了,甚至整个凉州已经没有青壮男子在田地里耕种了,全都在军营。因为关外的铁蹄已经逼近到他们的家门口了,所以他们不得不拿起刀枪,准备把敌人赶出关外。 许谨修一直支持往边境增兵并且增加军费。但是这显然是不符合朝堂的风向的。坐在朝堂的这些大臣都没有往边境走过一趟,自然不相信边境的艰难。他们只想看到盛世太平,可是却不知道,太平是要靠刀剑守护的! 没有守护的军队,谈什么太平! 许谨修知道,做为天子近臣并且已经是太傅的他如果想要更进一步是很容易的。 但是他忘不了凉州。 当年凉州的心酸悲哀历历可数,他怎么能够忘记?而现在边疆的形式严峻,他一力支持增加军费。几乎就是站在了文官集团的对面。 没有想要听许谨修一直喊着边关紧急,他们从来都没有听到犯边的消息,那么边关就是太平的。 他的建议得到了武官的支持,但是没有用,最后增加的军费杯水车薪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7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7 ,并没有用。 他只能对九皇子叹息。 “大战不远矣。” 九皇子面容坚毅,他反而宽慰起许谨修。 “正是儿郎一展所长之时。” 许谨修还是苦笑。 后来,大战爆发了。 许谨修早在三个月前,就收到了凉州的急报。他一直和凉州的守兵保持着联系。他曾经在凉州呆过,因此凉州的守兵会给他送来一些他们的猜测。这些都不是军报。因为他们没有证据。 他们的哨探死了。 他们发现了大批马匹出没在凉州城外。 他们猜测,草原的部落在聚集。 但是这些全都不是军报! 什么是军报? 结结实实的一州沦陷一关失守才是军报! 所以,许谨修只能收到一些猜测。 最早的猜测,是从草原上的大旱说起来的。边关这几年的形势严峻。如果草原风调雨顺,那就意味着蛮人的实力增强,边关必须警惕;如果草原不风调雨顺,那就意味着蛮人减产,那么就有可能冲击边关守卫,大肆劫掠,边关还是要警惕。 草原前几年一直气候很好,水草肥美。但是那一年,大旱了。 守军听说,因为前几年的气候很好,许多蛮人都已经开始大量地扩张。各种意义的扩张,人口的,牛马的。而大旱就意味着,草原养不起这多出来的人口和畜生。 对于草原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草原已经建国。各大部落已经选出了最强的那一族作为皇族,建立了自己的国家。 哨兵查探到这个几乎是惊恐地上报。但是也没有在朝廷上引起波澜。草原上的事情,对于朝廷而言,还是太远了。 这是许谨修很早就收到的猜测的。那个时候凉州已经开始了警戒。 接着就是集结。 最后倾泻而下。 许谨修还记得,当时军报传来的时候是什么场面。 那个时候,朝堂上的武官都是低垂着眉眼,在犯困或者津津有味地看着文官集团在互撕。文官们还在激烈地争论某位官员的升迁,吵得口沫横飞、眉飞色舞。 而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黄门高亢明亮尖锐的声音:“凉州急报——” 因为那是最高级别的军情急报,所以,那个哨探没有等到皇帝的召见,直接从大殿的门口奔入,重重地跪在了门内,尖锐急切地喊出:“凉州告急!!!!!” 他身上还背着血红的令箭。 满堂静寂。 好久都没有的急报了。 这种级别的急报。 许谨修能够想到,这个哨探,背着令箭,从关外一直疾驰到这里,城门为他打开,他一路驾马飞驰过宽敞的长安大道,进入皇城,远远地招出血红的令箭,沉重的皇城朱门,他成为十年以来唯一一个在皇城大道上骑马的人…… 一路朱门大开…… 一路单骑飞驰…… 一直到这明光殿,他才下马。爬上重重台阶,跪在殿门,高呼他送来的消息。 他甚至知道这个哨探。 肯定和他当年一样,被老兵训练出来的。 不过,这个人可是比他辛苦。从凉州到上京,就在马背上吃喝,日夜飞驰,换马不换人…… 在这满堂寂静中,许谨修苦笑了一下。 终于还是来了。 随即,便收起了那苦笑,面目沉静。 他侧身出列,撩袍下跪,肃穆道:“臣,请带兵增援。” ☆、 同 许谨修的站出显然也是在意料之中,毕竟这个人是坚决的主站派。只不过,皇帝本来以为许谨修只会负责后部的调援,可是许谨修竟然是打算前往前线。 皇帝是不愿意许谨修去前线的。 许谨修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近臣,不是白当的。他了解整个朝堂的机构。这几年,皇帝处理朝政的能力已经远远不如从前了,毕竟是岁月不饶人。而许谨修在皇帝的身边就是起到一个参知的作用,他会把奏折全部过一遍,然后选出一部分给皇帝,顺便还要讲讲朝中的大事。除了在边境问题上稍显偏激,其他的问题,许谨修都能做到客观并且准确。 而许谨修最后能够成为帝师正是因为这份能力。 皇帝需要他向下一任的君主教授如何去处理朝政。 而皇帝不想要许谨修出去正是因为他需要许谨修的处理能力,毫不客气地说少了许谨修,皇帝的处理能力简直要下一个阶梯。 但是许谨修也是有备而来。 他是整个朝堂之中最了解边境形势的人,如果他不去,那还有谁可以去? 不得不说,许谨修的理由太充分了。而且他并不是纸上谈兵,他是确确实实去过边境战场,他当年是真的在凉州立下了军功的。就凭这一点,许谨修就让很多人无话可说。 但是,让许谨修惊讶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九皇子。 他同样也提出了出征。 那时候,九皇子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了,他生的高大挺拔。而且他并不是随随便便地站到皇帝面前请愿,而是早有准备,患上了全身的铠甲,才站到皇帝的面前。 九皇子最后还是留在了上京。皇帝很是宝贝他的两个孩子,尤其是这位一直在他的身边养大。感情是最深的。 许谨修动作很迅速,他说服皇帝很快。皇帝很了解他,看过许谨修为这场战争准备的计策之后决定放手,让许谨修成为定北将军,并且允许他全权处理边境的战事。 这就是放权了。 但是这也没有办法。 皇帝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听到这场大战的消息更是一病不起。医正给出了一个不可能的建议,那就是卧床少思。但是他是皇帝,如果他少思…… 皇帝最后决定放权给许谨修是多方面的考虑。 许谨修是纯臣是最大的原因。 许谨修出发的时候,边境的战事已经渐渐清晰。至少不是之前渺渺的紧急战报。 比如,凉州失守了。 全城人血战到最后一刻。除了来报告军情的探子,没有人活下来。就算是没有直接参战的老人小孩,也都被杀死了。凉州是最惨烈的一城。 最后,蛮人还做出了一个让收到消息的所有军官睚眦欲裂的举动——他们用凉州人的尸体做了京观。 暴尸荒野已经很可恶,比暴尸荒野更加可恶的事情居然还有…… 理智上许谨修很清楚这是蛮人想要打击他们的手段,但是感情上,许谨修只想尽快结束,让他把这群人赶出关外。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要徐徐图之。 许谨修来到前线,努力的收拾残局。 而另外一边,何秋白也再尽己所能地帮他。何秋白自己并不是读书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8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8 的料子,而且他也不想出现在许谨修的面前,因此,何秋白所走的路就是商路。就和他的父亲一样。 何秋白虽然年少,但是和很多白手起家的人不同,他有许谨修给的本金,还跟着许谨修读了很多的书。许谨修天资极高,跟着他读书,收获也是极大的。 因此,何秋白除了第一次摔了一个跟头,其他的时候,他是一帆风顺的。当年他的爹爹不过两三年就挣下了一份家业,何秋白也是如此。 六年过去,商场上的风云已经洗净了他的天真稚嫩,而是慢慢地沉静下来。沉淀除了一种特殊的气质。 自从他的产业逐渐有了规模,何秋白就买下了曾经的何府。 本来这一片废墟已经被许府占了,但是许府却没有重建,而是只让一些小厮住在这里。何秋白派人过来买下这一块地本来没有那么容易,负责这里的清风不肯卖。何秋白就让人一直加价,最后,清风终于同意了。 时隔那么多年,何秋白早就不记得当年的何府是什么样子了。他请来了工匠,让他们按照他的意思重建。但是何秋白在这里唯一的要求就是,在离许府最近的慎雅院建一座楼。那座楼可能不是最好看的,但是一定是能把慎雅院收入眼底的。而他就要住在那座楼下。 何秋白在新的何府遍植长柳。 等到他入住的时候,整个何府已经是建好了,古色古香,韵味十足。除了一边突兀的三层高楼,其他的并没有任何问题。 何秋白就住在楼上。 他有的时候会看着一整天的慎雅院,已经破败的院子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他就是一看就能看很久。 商人的消息不比朝堂慢。准确地说,何秋白作为一个商人的直觉对于边境做出的猜测并不比许谨修差多少。在开战的几个月前,很多商人都把自己的产业从凉州撤出。何秋白是唯一一个还把产业留在凉州并且大肆扩张的人。 他等一个机会。 一个递信的机会。 许谨修成为皇帝近臣之后,就很难收到来自民间的信件了。这不关许谨修的事情,只不过最后确实如此了。几乎所有送到许谨修面前的信都有书童进行筛选。这种筛选是很直接的。没有名气不接,没有官职不接,没来来往不接。而许谨修从来没有对书童说过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何秋白的信如何能到达许谨修的手里? 自从何秋白在家乡真的建好了何府,但是却没有看见许谨修回来过。 许谨修一直一直都没有回来,他送出的信也从来鱼雁沉浮无消息。 ☆、 完结 所以,何秋白只能想,如果许谨修到了边境,能不能帮一下忙,换得一个消息? 何秋白一直不敢站到许谨修的面前。 因为他不知道,已经这么久没有消息的许谨修还是不是当年的青年。 他只能在处理完事务了之后,坐在窗前,久久不愿睡去。因为睡梦也是一片狼藉,他更喜欢坐在桌前想,想着他过往的一切,或者就坐在书桌前面,一遍遍地写上许谨修给他的那句诗。 忽见陌上繁花开,一眼入心成碧血。 见得是哪家的繁花,入得是谁的心,成了谁的碧血? 这恨血土中碧,何苦夜夜为难他? 何秋白听着水经声声,心中悲愤怨怒无处可说。只能一遍遍写,一遍遍续下那句诗的下一句。 可是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天赋,怎么也想不到能接什么。倘若许谨修的诗是那种对仗工整的诗歌,比如郁郁园中柳,他即使接不上青青河畔草也能接个长长河中水吧…… 但是许谨修并没有写那些对仗工整的诗,而是明晰的一句话。 何秋白至今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这句话的激动和喜悦。他第一次清晰地知道,许谨修是喜欢他的。 那种喜欢,是沉入心底的喜欢。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就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知道了许谨修已经到达了前线,他给许谨修送来了第一封信。 因为何秋白是整个战线民间最大的资助商甚至是唯一一个资助商,所以,他有给许谨修送上他的意见和建议的权利。这一封信,搭上了何秋白许多的产业。 何秋白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在想他要写什么。 他知道许谨修应该不会立刻给他回信,但是他应该也叫许谨修知道他的心情,那种酸涩难当无可奈何的心情。他期盼他回来,但是也不想耽误他的仕途。 何秋白觉得这个心情真是矛盾的。 明明只要许谨修结婚就可以让他放弃,可以让他们两个人都自由,但是许谨修这么多年就是没有结婚,他们就在这里蹉跎着岁月。何秋白真希望……这样的日子快点结束。 何秋白从来都不担心这场战争许谨修会失利。他见过的许谨修唯一认真对待的一件事就是这个蛮人的入侵。他一直很警惕,而且也一直在尽自己可能地在边境铺设了多处防线。这些防线的成本很低,但是所取得的作用很大。 所以,他不担心许谨修。他关心……许谨修收到这个信会给他什么回复。 何秋白忐忑了一夜,最后只写了二十八个字。 忽见陌上繁华开,一眼入心成碧血。 熟听水声度经年,还问王孙归不归? 你还回来吗? 我已经在寂寞中等了很久了。 何秋白一直在接纳从北疆逃过来的灾民,而许谨修到了北疆住持战事之后,逃过来的人明显变少了,而且蛮人的突进也变得艰难了。 为什么蛮人这一次要突进? 因为这一次,他们已经建国了,他们想要这皇朝的广袤大地。建国之后,蛮人已经不满足一直在草原上牧马的生活,他们渴望更多的东西。但是许谨修死死地拦在他们面前,使他们难进寸步。 许谨修并不担心后勤。因为他的身后,皇朝这几年一直都是风调雨顺,收成很好。但是他担心的……这条战线会出问题。 俗话说,最怕的总是会来。 战线出问题可能会有很多种可能性,但是许谨修最怕的一种是,另一边的西夏。 西夏人和蛮人一直都有联系,同为马背上的民族,蛮人的皇族曾经想要征服西夏,把它也列入新的国家的版图范围内,最后发现西夏是一个硬骨头,没有成功,他们就联姻了。当时许谨修知道这个消息就加强了对于西夏的监控,事实证明,他的考虑是有必要的。 因为西夏也开始攻打他的防线。西夏人是出了名的勇毅,这么一招,许谨修的兵力就不太够用了。 许谨修无奈向上京求援。 兵溃如山倒。 西夏人的勇猛,连克三城。许谨修拿到战报的时候,手是抖得。他原本的自信在这份战报面前成了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9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39 可笑的自负。他从来没有想过,挡住了十万蛮人精兵的凉州没有陷落成了孤城,但是作为防线部分的另一边……居然如此脆弱!! 许谨修问哨兵:“定西将军呢?” 定西将军正是负责西夏防线的武将。哨兵说他见势不妙撤退了。 许谨修:“撤退?!他退到哪里?是不是要退到上京才好?” 经此一举,本来他可以慢慢打退蛮人的,但是现在已经不行了。因为兵力不足。 他看着舆图,良久,说:“增援西线。告诉镇国公,西线他必须守住了。” 他把经验丰富的镇国公派去了西线。他还把仅有最后的精兵也给了镇国公。他本来抽调出那些精兵是为了驰援安阳的。 安阳真的是一个难啃的骨头,许谨修还特意留了很多东西给安阳。蛮人因为攻不下安阳,选择付出大代价绕过安阳,安阳不像是凉州那样险峻的地势,而是平原。当然为了防止安阳捣乱,他们还留下一小部分精兵围城。但是这样就够了。 安阳的人出不来,只能活活饿死,如果没有援兵。 但是安阳拖住了相当大的兵力。 安阳的位置太重要,不是说围着就可以放心的。 而许谨修原来是想要驰援安阳的。 他知道…… 如果蛮人把这座城市攻陷,只怕是又一座京观。 这个时候,九皇子第二次穿着铠甲请求出征。这一次,许谨修没有再默默无闻,而是坚决地站在了九皇子面前。他支持九皇子出征。现在的局面已经僵持了。最重要的就是士气。 而鼓舞士气最佳的方式从来都是御驾亲征。但是皇帝已经一病不起,那么就只能是另外一位皇族的代劳。九皇子是嫡子,而且是皇帝最为亲自而好武功的皇子,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他的皇子都不行。 皇帝最后还是同意了。 九皇子带着御林军还有一部分的禁军就出发了。 许谨修本来给他的安排是到他那里,和他一样坐镇指挥。但是九皇子显然不是这么想,他比许谨修要激进多了。他直接挥师北上,带着这一小队精兵,直超蛮人的后路。 他给许谨修留下的话就是:他相信许谨修能守得住。所以,他就带队给蛮人一个大礼。不把对方打疼了,对方是不知道厉害的。所以,九皇子就要来一个狠得。 许谨修收到这些话的时候,九皇子已经出发了。 他根本没有办法拦住。 只能如此。 安阳陷落。 又是一座京观。 这份军报让许谨修吐了血。虽然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依旧难受。 太难受了! 许谨修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休息了。 他的预料出了问题,许谨修知道。所以他用尽能力去弥补。 所以熬了这么久。但是许谨修没有想过一点,那就是九皇子的成功。他深入草原,建了不世之功。 而许谨修成功地把蛮人拖住了。 何秋白的商队这期间帮了许谨修很多。很多的时候,商人的能力真的很好用。他们的联系运输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为许谨修的整个防线输送了血液。 许谨修曾经当众扶着何秋白的人说大恩不敢言谢。许谨修不是在为他自己说谢谢,他是在为这整个防线,还有防线背后的百姓说谢谢。许谨修自己定下的计策,他很清楚。他的防线背后还有防线,但是那一条防线只拱卫上京。他能够用的就只有那么多兵力。 假如这里他守不住,那么死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而是他们这一整个防线。在何秋白的人冒险往这里送东西许谨修就已经很感激不尽了。 而何秋白自然会往这里送东西,他只会往这里,其他防线,何秋白都是不管的。因为只有这里有许谨修。所以他只往这里送东西。 他依旧没有收到许谨修的答复。 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北疆的战事失控了。他只希望他能得到许谨修的回复,但是就是这个时候,什么消息都没有。 何秋白几乎要绝望。 那样的险地,为什么许谨修就是不退? 只要他退步,他就安全了! 何秋白不知道,许谨修是决然不肯退的。别的人都没有着这种决心,但是许谨修有。他的人生里没有退却两字。他从站在这个防线的第一天就说过要与这里的战士同进退。就好像当年他没有再凉州达到的一样。 假如换成另外一个人都没有这种决心。但是许谨修有。 因为他孤家寡人。 他不知道,不远的昌南,何秋白几乎绝望。他想要快马去到许谨修的身边,终究是还有一点理智,孤坐在昌南的何府的楼上,心如枯槁。 大战来临,皇帝下令让许谨修回来。但是那道命令被人拦下,没有送到许谨修的跟前。 许谨修已经没有时间旁顾别的事情了。他面对着蛮族劲锐的最后冲击。 蛮族也不是没有消息传递的。九皇子断了他们的后路,如果他们冲不破许谨修的防线,那么就是双面夹击了。这对他们是绝对没有生机的,还不如试着冲破许谨修的防线。 这是生死存亡的大战。 血流遍野。 就算是许谨修都上阵杀敌。 嘶吼声呐喊声似乎永无止境。 战场是真的惨烈。 最后还是守下来了。因为蛮人在这种陆地战还是差一点。 这是差一点,那么久被打败了。 不过他们很聪明,见势不好就收缩了最为精锐的部分,撕裂了一个口子突破出去了。以许谨修最后的兵力,拦不住他们。但是剩下的那些,就是一盘菜了。 虽然惨烈,但是到底是守住了。 许谨修后来回京,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皇帝的立储。储君之争并没有象是某些人想象中的发生。如果九皇子想要那个位置,凭着他手中的兵确实有可能,只要许谨修还是支持他的。 但是许谨修是纯臣。 他只忠诚于皇帝。 这就意味着他不会参加储君的争斗。 但是储君却也没有争斗。 皇帝立三皇子为太子。这并不是意外。 九皇子还在防线上,对于这个诏书没有什么问题。 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很多人都以为他们会争斗,但是却没有想过他们毕竟血浓于水。而且,九皇子的志向并不在那个位置上。 许谨修最后做的一件事,那就是拥立新君。 皇帝在大战之后立了储君,他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没有了牵挂,很快就走了。走之前,把两位嫡子都招到了身边,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反正等到皇帝下葬之后,九皇子回了边境,太子登基。 那个时候,许谨修为丞相。 他才刚刚三十岁。 和何秋白分别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40 长相念 作者:独此一人 分卷阅读40 ,也将近十年。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会在这个位置上呆很久,但是许谨修自己已经坐不住了。 因为他终于看到何秋白的信。 许谨修那一年从北疆回来,收到了一打信。 “忽见陌上繁花开,一眼入心成碧血。 熟听水声度经年,还问王孙归不归?” 许谨修看到的时候,手是抖得。 那是最早的一封信。没有落款,只有娟秀的笔记。上面还有一点点水痕。许谨修能想到,那个人写的时候必然落着泪水。 他的哭泣是无声的。 只有大颗大颗的泪水。 但是足以让他心痛。 他打开第二封。 上面全都是他的名字。 大大小小的“许谨修”,深深浅浅的墨痕。许谨修一一摸过这些墨痕,他能感到落笔的人的急切、忐忑、不安和挣扎。 他的声音已经不能镇定了。 他听到自己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说着:“这是哪里来的信?!哪里来的信?!” 下首的人满头大汗,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许谨修这样激动的样子,连忙说:“这是一个行商送来的,没有落款,我们就放在一边了。 “谁让你们放在哪里的!” 许谨修叱喝,他的眼里终于凝满了雨雾。 “为什么!不送过来?” “为什么!!” 他嘶声怒吼,明明声音也不是很大,但是谁都能听到他毫不加掩饰悲愤。 那么多年了,他以为他已经可以把心里的空洞当作不存在,把走丢的感情遗忘,但是,在怎么样催眠自己,他都不能忘记啊…… 他还是希望,希望那个少年,就在柳絮纷飞时候,等着他。 只要何秋白愿意等他,只要何秋白愿意等他…… 他就无论如何,一定会回去…… 那么多年…… 那么多年…… 他以为的毫无音信…… 他以为的扬州烟花…… 他打开了第三封信,也是最后一封。 信里只有空荡荡的一句话。 “我在昌南,你还回来吗?” 许谨修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那是明明是最干净的一张纸。 最后却依旧是深深点点的墨痕。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何秋白的,而是许谨修的。 “回家……” 许谨修把这三封信都收进了怀里。他闭着眼,背过身,不再看这一群人。道:“你们退下吧。让我静一静……” 从那个时候开始,许谨修就知道,他没有办法留在这里了。 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已经用了半生在仕途上。而下半生他已经打算交给何秋白了。 许谨修辞官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惊讶。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一个年轻人能有怎么什么理由辞官。 是的,许谨修年轻有为,而且还有皇帝的信任。他还是帝师。允文允武,这个世上似乎是没有许谨修没有不能做到的事情。 而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自断前程? 而正是因为想不清楚,上京甚至一度传出这位宰辅家财万贯贪污无数的谣言。这样的无脑流言当然不会引起朝堂上的波澜。甚至那个没有脑子的人看一眼许谨修就能明白,这样青衣素服的人,根本没有理由因为区区金钱就葬送掉前途。 许谨修的好心情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 他的微笑渐渐有了一点温度,带来的温情恰如春天。虽然还是寒冬,但是朝堂里没有那种冰寒的气息。而是温和的。 正是这种温和的气息,鼓舞了付出了巨大代价的朝堂,使之慢慢恢复了应有的秩序。 而这位为朝堂稳定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宰辅,只在位了三个月。史称三月宰相。 三个月之后,在初春的日子里,辞别君臣,轻车简行回到了故乡。 此时,他的故乡已经柳絮纷飞,徐徐落下。 当年的废墟之上,一个何府已经建好。 只不过何家的主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他的楼阁建在了最靠近许府的地方,只要他一打开窗,就能看到许府的一举一动…… 这一年,柳絮纷飞。 他推开窗,就看到修长的身影穿着青衣,站在他的楼下。 那个人已经不再年轻,就这样守在他的楼下。 见到他的面容在窗前,还微微一笑。 温和如初。 他几乎能听见他曾经反复吟咏的声音。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他眼睁睁看着千家烟火,一缕一缕的炊烟燃起,唯有他们这方,一直冷清。 终于,到了晚上。 他的楼终于开了。 长相念 寂寂韶年听水声,水声度经年。 清光一照又临晚,炊烟几重钟。 故人不知归家早,奈何不言愁。 望君同我一般愿,青衫堆风絮。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