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花开了》 正文 第1节 殿下花开了 作者:阿阮花花 第1节 文案 我待你轮回,你寻我入宫。 转瞬二十载,终得重逢。我还是我,你却变成了杀人狂魔! 人生有三大痛苦,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得到后觉得不过如此、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幽司贤,卅翎摩氏圭圣 ┃ 配角:卅翎摩氏沅浩,烈,洙儿,雨儿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前言: 上古洪荒之时,龙族横行霸略,肆意屠戮异族。各族苦不堪言,联盟对抗祖龙。大战持续弥久,龙族伤亡惨重,繁衍持续下降。 祖龙决意发动神兽大战,举族投入战争,打的天昏地暗,旷日持久。各族神兽纷纷陨落,生灵十不存一,上古神兽自此消失。故称“龙汉大劫”。 祖龙因杀伐过重,业戾太深,被囚于昆仑龙泉内,永世不得翻身。龙族自此没落! 七百年后,南溟产一蛟龙名曰南幽,深得天帝欢喜。故收其为座下龙神,赐名‘司羲’专事占卜及天文。后偶遇凤族部落首领洛贤,两人情投意合,产下一子名曰南幽司贤。 庆丰三百五十年 同斋客栈 “姨娘,那后来呢?他们在一起了吗?”南。 “后来……后来上仙以云游天下为幌子拒绝了殿下,殿下抑郁成疾最终也没能登上皇位便离世了!唉…”怜儿惋惜道。 “唔!殿下死了!那上仙既然是仙,为什么不救他呢?”南。 “人心死了!拿什么救?何况他连自己都救不了……”怜儿抬头看了看南,“如果,我说如果,如果你是那上仙。你会答应殿下陪在他身边吗?” “当然会答应他啊!仙的寿命那么长,陪一个人一辈子应该不算什么吧!”南撇撇嘴又讲道,“我会不留余地的对他好,只要他开心,能够好好活着就可以了……唷,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看到有行人进店,南便立刻从柜台上跳下来将布条甩上肩膀,走上前去招呼…… (如果殿下还活着,能听到你这样讲不知该多高兴呢!怜儿望着眼前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南心想,(他真的是那个当年站在国子监威严教导众殿下的人吗?) 庆丰三百二十三年 国子监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大殿内众人诵读。 “咳…贤子傅,咳…我迟到了!”怜儿搀扶着瘦弱的圣王殿下站在国子监大殿外,他脸色发白,即使是被搀扶着,还是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倚着门框。 “上前领罚!”贤子傅没有理会他,反而对着众皇子问道:“为何停止?继续念!” “子傅!”怜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愿代殿下受罚…”随后哐哐磕头,眼睛红肿着,似乎哭了很久似的! “哟!不就是打手心吗,至于吗三弟?连这种小事都还需要一个婢女来代替!”大皇子冷嘲热讽的讲道:“莫非和这婢女…嗯?哈哈哈…”顿时引得殿内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混账!”贤子傅听了这污言秽语顿时来气,“这是什么地方?都给为师抬起手来! ”随后殿内便发出piapia打手心的声音。 圣王对怜儿讲道:“咳…无妨,是我的错,该罚!”当年圣王还未得封号,以‘我’自称。随后示意她离开,自己则挣扎着缓步走进殿内。蜷坐在角落的课桌旁,缓缓将双手摊开抬举到头前方,低头望着课桌上被皇子们戏弄刻上的污言秽语,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贤子傅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紧紧包裹着手臂的衣袖,即使不揭开也知道两条胳膊上有多少伤。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细的只剩骨头的手指,戒尺狠狠地抽打在他的手心。厉声问道:“殿下可知错?” “知错!”圣王低着头,手心火辣辣的疼,比起身上被内庭管事用皮鞭抽打的伤,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贤子傅抬高衣袖轻轻抚过他的手心,顿时手心不再疼痛,就连身上的痛楚也减轻了不少。他缓缓抬头看见那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眶发红…… “下次再让为师见到谁的课桌上有刻文字,你俩就等着被罚到琉璃院(冷宫)打扫去吧!”贤子傅眼神扫过文案两侧立着的两名侍童。两人颤栗不稳同声应答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轰出殿外。 这是怜儿平生首次见到贤子傅,那时便对他油然而生一股敬畏之情。时至今日再次相见,他唤自己一声姨娘,即便他忘却了往事,自己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垂手立足大气不敢出,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姨娘,你发什么呆啊?干活了!”南回头对怜儿喊道。 “是是是……” 寒风凛冽,夹杂着雪花飘向客栈。 “小二,咳,快把门窗关上!哎哟喂,什么鬼天气……”坐在门口大口啃r_ou_的壮汉叫喊着,南快步走过去朝门口两边看了一眼便合上门,cha上门栓。 “小店简陋招呼不周,各位请见谅,见谅!”南赔笑着,一一关上窗户,突然记起很久以前初见那人也是在这漫天白雪之下——(可是为何只能想起他十八岁以前呢?后来呢?姨娘说我们相爱了,可是为何我全然忘记了呢?) 庆丰三百二十二年 “子傅,这是三皇子,今后有劳子傅代为照管了!”皇后身边的周掌事领着一个十二岁左右模样的孩子,站在殿门口向贤行礼。又讲了好一通客气话,顺手塞了一锭银子给贤,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拽到廊下。“皇后娘娘吩咐了,这孩子心智不全,随便教一教便好了,不用太在意!”说完便用他那肥腻腻的大白胖手拍了拍贤的手,示意他收下银子。 “周掌事!”贤猛的抽回臂膀,退后一步,狠狠将银子掷在地上。站在他身后的那人明显被吓了一跳,“此地乃是本官授业于众皇子们的学堂!何时轮得到后宫前来对本官指手画脚了?”话还没说完掌事的太监便跳脚大骂,说敬酒不吃吃罚酒往后走着瞧之类的。 “周掌事最好先打听打听清楚本官是何人,再来此地撒泼打欢亦无不可!”贤上前一步,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往后轻轻一推,他便轻而易举的被摔下了台阶。“来人啊,周掌事不小心摔下台阶了,快些送他回去!”冷冰冰说完转身拉起身边小小的人儿往殿内走去,身后传来阵阵叫骂声。 此时贤方才看清他面容,ji,ng致的小脸蛋上嵌着一双魅惑的狐狸眼,高挺的鼻梁,和圣上模样有七分相似。然而这堂堂的三皇子,穿着却如同庶民一般,如此寒风刺骨的天气竟连一件御寒之物都没有。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他全身抖得厉害。 “这是三皇子,和众殿下一样是圣上的孩子。”贤向着众人介绍着,然而皇家子嗣自幼便懂得以貌取人,见这新来的孩子这般寒酸不免有些排斥。 “他才不是什么皇子,他是内庭帮宫女洗衣服的野孩子!”大皇子首先就是不服站起身来顶撞,“小乞丐呀,不知羞呀,钻到皇宫学人偷呀,生的孩子没有爹呀……”他向着三皇子做鬼脸唱到,随后又引得殿内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混账!”戒尺狠狠拍在文案上,“身为皇长子,竟学人唱着这等下作言语!手伸过来!”贤气急了,他不相信自己会教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戒尺狠狠拍打在手心上,大皇子哭的如同泪人一般。“是谁教殿下这些的?说!” “是…呜呜呜……是母妃身边的宫女…呜呜呜…”大皇子哽咽着,“学生知错,求子傅…呜呜呜,求子傅莫再打了,呜呜呜…” “三皇子和大家一样,都是圣上血r_ou_,如若谁再有异议便和大皇子一同去圣德殿罚跪三个时辰!”贤转身回到案前,看着瑟瑟发抖的三皇子柔声说道,“今日不知殿下要来,殿内并无空余课桌,殿下便同为师一起坐在这吧。”贤伸手拍拍身旁的太师椅,将炉盆移至三皇子身边。抬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希望他不会因为之前的过激行为感到害怕。三皇子没想到冰块脸也会笑,还笑的那么开心,眼睛都眯到一起了,还露出两颗与其气质不相符的小虎牙。看到眼前的人笑的这么开心,自己也噗嗤一声笑了,然而连同鼻涕也喷出来,尴尬至极,胡乱用衣袖擦拭着…… 贤看着眼前这个搓手烤火的孩子,他似乎有些与众不同的魅力,而自己则有心想要保护他…… 南心道:“殿下胆子那么小,如今这天寒地冻的,一个人孤单的躺在地下一定很害怕吧?”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不禁泪shi了双眼。 “小二,结账!” “诶,好嘞!”南快步跑过去。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呀,这大半夜让不让人睡觉了?”楼上叫骂着,南快速套上靴子跑去开门,迎面扑来一阵风雪,打在脸上刺刺的疼。勉强睁开眼只见一个乞丐带着个孩子跪在门口,“求求你,行行好,让我们娘俩在此避一避风雪……”原来是位妇人,声音沙哑着,脸也冻得通红,衣衫单薄却还是尽力裹着孩子,那孩子在妇人怀里睡的正香。 “进来吧,小声些,莫要吵醒客人。”南让开身,轻声对妇人讲到。“我给你端碗汤,你先在这坐着。”自从宫中出来后,在这俗世漂泊的二十年里,南早已变得如同平民一般市侩。然而如今再看到这相同的场面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帮扶一把…… “为师今日布置的课业,明日一早便要抽查,诸位皇子莫要叫为师失望才好!都散了吧!”贤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匆匆遣散一众皇子,自己也收拾了一下便打算回府邸。 “哎呀,香儿妹妹怎么把伞借给乞丐呀?”大皇子一把夺过三皇子手中的粉色印花油纸伞对着七公主叫道。 “乞丐?”七公主不理解,眼前的人明明也是父王的孩子呀,按辈分自己理当唤他一句三哥才对。 “对,他是乞丐!”一群皇子看热闹似的围着这三人,身后一群宫女太监,没有一人上前解围。 “我不是乞丐!”三皇子终于忍不住发怒了,也顾不得全身shi透便仰头对着大皇子咆哮。 “竟敢对本王如此不敬?”大皇子十六岁便得了封号,以‘本王’自称。他上前一步对着三皇子便是窝心一脚,三皇子被踹的跌坐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给我打!”大皇子指挥着众人一拥而上,三皇子也不甘示弱,便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贤撑着一把油纸伞途径御花园见到的便是如此景象,“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众皇子见到贤的出现,吓的拔腿便跑开了。“殿下可还好吗?”贤疾步走上前蹲下身将油纸伞遮在三皇子头顶。 “子傅会淋shi的…”三皇子挣扎着爬起来,将伞推向贤。 “无妨。”贤伸出手搀扶着他站起来,“我送殿下回去可好?” “不劳烦子傅…”三皇子顺手捡起地上七公主掉落的伞,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 “若是殿下待会儿再遇到大皇子他们该怎么……”贤看着眼前执拗的人儿不免有些担忧。 “不关你的事!”三皇子狠狠甩开贤的手,“不要你管!”他红着眼睛说完便跑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贤心中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活了这上千年,第一次想要看清一个人,想要保护他,甚至是…爱护他……隐了身形默默跟在三皇子身后,望着他走到内庭门口,又从内庭走到偏殿尽头停下。似是鼓足勇气似的推门… “母亲,我回来了!” 从进内庭起,处处灯火通明,唯独此处没有烛火,漆黑一片。 “圣儿回来了!?”一名妇人从殿内迎出来,虽衣着朴素却也遮不住她娇美的面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的?”看到三皇子浑身泥水,吓得她花容失色。 “大皇子…大皇子又取笑于我,我同他在御花园打了一架!”三皇子支支吾吾讲清缘由。 “啪!怎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取笑便由他取笑罢了,你怎就忍不了这一时之气?”妇人不待三皇子讲完便一把将他拉进殿内,甩手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我辛辛苦苦托人把你交予皇后做养子,你怎就如此会惹是生非?呜呜呜……你怎就不能忍啊?心性为何总是如此要强……呜呜呜……” 贤这才看清殿内情况,可以说是一贫如洗…难怪他不愿让自己送,堂堂三皇子,竟住的还不如那宫女太监…… “烂乞丐!吵什么吵?”隔壁窗户突然掀开,一个满脸是r_ou_个子高大的宫女气冲冲朝殿内叫喊着,“圣上当年怎会看上你这种s_ao货?一身穷酸臭……” “住口,不许你污蔑我娘!”三皇子捂着半边脸和她对骂。 “哎呦,反了你了小兔崽子,仗着你现在是皇后的脚墩子,还敢跟我蹬鼻子上脸了?”宫女怒火中烧,转身便要从隔壁冲向殿内…“咚!哎哟…” 贤实在看不下去了,施法刮起大风吹向门,宫女刹不住脚,一头撞在门上昏死过去了。 自三皇子入学开始,便时常听到众人叫喊乞丐之类的话,如今看来想必这妇人从前应该是个乞丐,至于后来如何遇到圣上,如何得宠便无从而知了。三皇子能够入学,是通过皇后之手,皇后膝下无子,这倒也说得通…… “多谢小哥,我母子二人能避一避便好,不用劳烦拿汤水,我们付不起钱!”妇人低下头不再看南。 “不打紧,算是我请你吃的。”南回头给她一个笑容。 第2章 第二章 宣和殿 “冷,好冷,殿下……冷……救我!”圣王梦见贤缓缓沉入湖底,周遭全是妖魔鬼怪,它们啃食着贤的身体…………“子傅,子傅…”圣王呢喃着。 “陛下。”宫女候在床边轻声唤道。 圣王猛的睁开眼,望向身旁的侍女,冷冰冰的对她命令到:“开密室!”望着宫女转身走向书房,圣王挑眉勾唇一笑,“二十年,你与本王在梦中相见只寥寥八次,你当真恨本王呢!?” 密室内,关押着三个乞丐,准确的说不算乞丐,只不过是那衣物长时间没换洗,破烂不堪,蓬头垢面,看起来和乞丐无异。就连苍蝇也围绕着他们乱转,似是嘲笑他们一般。 “太子殿下!”圣王拱手唤道,缓步踏入密室,其中一人听到声音浑身颤栗,发疯似地哇哇乱叫,另一人紧紧将他护在身后,唯独剩下那一人正襟危坐,似是根本没注意到眼前黄袍加身之人。逆着光的圣王站在他面前,黑影笼罩着他似是宣告主权,莫名的压抑感迎面袭来。“呵,我们堂堂大皇子,呼风唤雨的太子殿下,怎的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圣王开口笑问道。密室里灯光昏暗不清,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人忍不住开口说道。 “哼!这么痛快便让你死去,岂不是太过于便宜你了!”圣王转身走向那自进门起就开始哇哇乱叫的人,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头。 “三哥!”一直保护着他的人伸手拦住圣王。 “老四!怎么?你的人碰都不能碰?”圣王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一把捞出那瑟瑟发抖之人,“十三你看,你四哥多疼你啊!”伸手拍了拍十三的肩膀安抚道:“小十三乖,来告诉三哥今天想杀谁!”圣王坐在桌子上,猛地将十三拽跪到脚下。 “三哥,十三不想杀人,不想杀人!三哥……”十三殿下自七岁父王过世之后,便同其余十位皇子一同被关在了这间密室,那时他还不懂什么叫囚禁,每每他的三哥来到密室都会问他讨厌谁想杀谁?一开始他会随便指一人,那时大家都怕极了,极力讨好于他,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看着密室的人越来越少,十三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今只剩下两人,大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长,四皇子是自己心悦之人,只可惜他对自己究竟是真的好?还是和以前那些人一样的讨好呢? “嗯?那他们不死,你就要替他们死呢!”圣王把玩着手中ji,ng致的匕首,低头用刀刃轻轻拍打着十三的脸蛋。 “三哥!”老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爬到圣王腿边尽力挡住十三,“饶了他,他还小不懂事,我愿意代替他,杀了我吧!”望着老四红肿的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圣王记起了他的母妃…… “剁哪只手比较好呢?”贵妃看着躺在长板凳上的圣王,捻起兰花指侧头靠在躺椅上假装思考。 “母妃,他两只手都打过儿臣,都该剁!”大皇子跑到贵妃面前抱住她的手臂摇晃撒娇。 “贵妃娘娘请饶了我儿吧!他还小不懂事,冲撞了大皇子,是我这做母亲的没能教好!我愿代他受罚!”那时圣王尚未受封,因一把伞与大皇子起了冲突,两人在御花园纠缠不休,后来大皇子告知其母妃,贵妃震怒打了圣王十多板子仍不解气,扬言要剁其手臂要他再也无法打人。幸得贤子傅及时赶到,一番理论才平息贵妃怒火,贵妃罚他母子在圣德殿外跪了十多个时辰才罢休。 “老四,你与本王往日交情不错,今日本王便饶了你!”圣王收起匕首起身欲往门外走,十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今日不开杀戒,他缓缓爬到大皇子身边试图讨他唯一的兄长欢心。然而下一秒,大皇子抓起手边用来禁锢他们的手镣一把圈住了十三的脖子,用力一勒叫喊道:“十三莫怕!为兄陪你!” 一时间四皇子慌了神,扑上去与大皇子撕扯,奈何大皇子自幼习武此时早已杀红了眼,手脚并用活活勒死了自己的亲弟弟。随后自己飞身撞向门口墙壁,滚烫的血液喷jian到圣王脸颊上。圣王回头看着脚边的尸体,又看了看十三和老四,他从未想过要害死十三,可如今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三哥!满意了吗?!”老四双眼通红,面无表情,抬头望向圣王。“二十年前,火烧圣德殿造成众皇子假死!随后以我之名登上帝座!贤妃娘娘(圣王母妃)被害,子傅坠崖沉湖,现在太子也死了!您可满意了?哦,还有我,我知道的这么多!也该杀了灭口才对吧?”说完这些,老四仰头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便忍不住将头埋在十三胸前哭了起来。“三哥!三哥啊三哥!子傅若还活着,见你如此滥杀无辜该当如何是好?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就没想过子傅为何要离开皇宫?当年贤妃死后,你与大皇子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故意透露子傅仙人的身份,引得大皇子前去追杀……他该有多失望才会这么狠心离开你啊?” “不是这样的!不是!子傅他…他一直希望本王登上帝位!他说过会陪本王这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是你说的这样,不是……”圣王发疯般逃出密室,将寝殿砸了个稀巴烂,扑倒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戴着金色雕龙面具的自己。轻轻拭去大皇子留下的鲜血揭下面具,猩红的烧伤占据着右眼,那是二十年前为了陷害皇子们故意烫伤自己留下的疤痕。“你过来!”看到镜子里站在帘子后面瑟瑟发抖的宫女,圣王招手唤道。宫女默默走上前,跪在圣王脚边,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害怕吗?”圣王抬起宫女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不怕。”宫女小声回答着。 “不怕!你抖什么?”圣王一把推开宫女,站起身来抬脚便要踢过去,随后似乎又想到什么,“本王是谁?” “陛下。”宫女自知今日难逃死结,便硬气的回答着。 “很好!那本王的封号呢?”圣王有些迫不及待再次询问。 “浩王殿…”宫女一句话还没讲完,便受了窝心一脚。 “混账东西,滚出去!”圣王走进书房,跌坐在画架前,望着子傅当年还未画完的肖像怔怔发呆…… “喝了汤早些歇息吧。”南腾出自己的房间让给这对母子,将一碗热乎乎的牛骨汤端上桌,站在门口望着妇人小口喝着,像是品尝着琼浆玉露般小心翼翼。“这孩子叫什么?”看着床上熟睡的小小人儿不禁令南想起那人,初次见他也是这般小小一只呢…… “雨儿,他爹去世的早,不曾有什么正经名字。”妇人放下汤碗顺着南的目光看向床边,“夜深了,折腾了公子这许久,公子早些去睡吧。我明日一早便会离开,定不会拖累公子!” 拖累?南不懂为何会说拖累,只是也并不想知道。自己早已困得睁不开眼,便搬了被褥铺在走廊合衣躺下,不多时门外又有人敲门。 “开门,开门,衙门办案!”待南抽开门筏,一群官兵便闯入大堂,领头的出示了令牌便下令搜查。南猛然察觉到了什么,抬头赫然看见那妇人已走出房门,只是不见那孩子。 “带走!”将领一声令下,众将便押着那妇人往外走去。经过南身旁时,妇人扭头狠狠剜了他一眼,那神情像极了某人…… “今r,i你不救本王母妃!?好!本王记着!你也给本王好好记着……” “你不是一直希望本王登上皇位吗?这点伤算什么?你是仙不会死的……” “你快看看,这群蠢货都以为你是妖怪呢!你现在害怕吗?他们要烧死你呢……” 这些场景…狰狞的面目,一帧帧从脑海里闪过。是圣王,他的得意弟子! “你这是在做什么?怎能放乞丐进来?”掌柜的一声呵斥吓得南一激灵,“各位客官,对不住啊,对不住……”刚刚官兵进来这一阵s_ao乱引得众人无法安睡,都立在楼栏前看热闹。掌柜教训了南几句便也回房继续睡觉,唯独怜儿蹲在南的房门口帮着收拾地上的被褥。 “姨娘,我自己来吧,你去睡!”怜儿见南脸色不好,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南卷了被褥推开房门看到还在熟睡的孩子,这才记起他还留在这里,只是这大动静他怎么还能睡得这样香?快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探了探额头,只见他面色发白,身上却烧得厉害。南给他注入少许灵力,见他不再发烧,便端了热水给他擦了擦身上的汗。 后半夜,南坐在桌边望着双手,多年没再使用法术,方才救这孩子竟然会感觉力不从心,心道:“殿下!恐怕我等不到你轮回了!”蜷起膝盖双手环住腿蹲坐在椅子上,将头埋在腿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庆丰三百三十年 鸠岐山崖 “大皇子说了,抓活的!”一群官兵包围住贤,贤自身倒是不怕,只是此时双手被环仙绳束缚着,法力根本使不出来。望着他们即将得逞,自己将会再被抓回皇宫,等待自己的指不定是什么……贤抬起双手拔下束发的木簪狠狠扎在马背上,瞬间马受惊一跃而起奔向悬崖,抖落了身上的贤,“放箭!别让他跑了!”太子下令道。同一时刻,万箭齐发s,he向贤,身体从悬崖坠下落入湖中……贤看到了一群妖魔鬼怪啃蚀自己的身躯,吸食着他凝聚了千百年的ji,ng气!半身修为全葬在这万妖湖中,贤尝到了死亡的滋味。他恍惚看到了坐在皇位里的那个人,那个从前青涩的说爱他的人,说要陪他看蟠桃花开的人!只可惜一切都变了……贤缓缓闭上眼…… “娘,渴…”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南猛地睁开眼抬头看向床榻,“你醒了?”倒了一盏茶送到床边,扶起他喂他喝下。 “这是哪儿?你是谁?我娘呢?” “这是同斋客栈,我是这里的伙计,你娘将你卖到这里做工。”短短二十年,现在学的连说谎都不会眨眼睛了。 “也好,卖了我有钱了,就不会被当乞丐抓起来了!”他显得并不失落,反倒很是庆幸。 “乞丐要被抓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南有些不解,方才掌柜也骂他不能放乞丐进来,说起来自己这二十年也还是头一次见到乞丐。 “你是外乡人吗?怎会不知道皇令?”雨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南,“即使是外乡人也知道‘天下无乞’之事!你…” “哦,这样啊…没什么,还早…你再睡会吧!”南不再理会他,快步离开房间。 庆丰三百二十八年 圣王被质疑伙同贤子傅使用妖术迫害先王,大皇子领重兵查抄贤的府邸翻出了这幅未完成的画像,众臣皆称此画乃是先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故此两人被打入天牢。 圣王望着这画像恍惚回到了二十二年前,那时自己刚刚成年受了封号,和母妃分得了一座宅院。虽然还是不受父王重视,但至少过得不再如从前那般凄苦。同年在贤的苦心教导下,先王六十大寿之日圣王一鸣惊人终于得到了认可。然而这也是悲剧的源头…… “皇位!呵…你不是一直希望本王能坐上皇位吗?你看,本王做到了…”修长的手指伸向画卷,指腹磨砂着画上的人,“但是世人都以为帝位上的是浩王呢!带给他们富足的,众人跪拜的,群臣呼唤的都是浩王呢!是浩王!不是本王!本王是谁?本王是圣王!是乞丐所生!所以本王也是乞丐!不折不扣的乞丐!”圣王泪流满面嘶吼着,蓦然站起身,唰的抽出墙壁上挂着的长剑直指画像,“本王向你乞讨了整整八年,最终你也是一心爱着本王的父王是吗?哈哈哈,本王这样的人终究只配做个替身呢……”圣王挥剑欲劈开画像。 “三哥…”不知何时,浩王抱着十三的尸体站在了书房密室入口处轻声唤道,他显然被方才失控的圣王吓得不轻。 “你这是做什么?”圣王回过神来,丢下手中的剑看向浩王,当看到十三尸体时,他便些许明白了。 “放我走吧!”浩王扑通一声跪下,“这密室困了十三太久了,你看他都脸色发白了!我想带他去晒晒太阳……” “你疯了吗?他已经死了!”圣王有些恼怒,母妃死了,子傅走了,现在连他唯一的好兄弟也要离开…… “我没疯!你想囚禁我一辈子吗?三哥!?”浩王抬头看向他,猩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圣王,“这皇城困了我半辈子,我早就受够了!”望着圣王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好!今日若出不去,你便用你脚下的剑杀了我吧!” “你何苦以死相逼……”圣王最终还是妥协了,浩王是唯一一个不在乎他身份的人,他从没想过要害他,但是却间接害死了他最爱的人。如今不论做什么,他们之间都有了无法弥补的裂隙,现在只能顺从他的心意放他离开。 看着浩王离去的背影,圣王想起了小时候,那时胖乎乎的浩王总拉着他在御膳房偷吃,因此挨了不少训斥。后来浩王母妃得知圣王生活拮据,便总是做些糕点交给浩王,下堂之后两人便围在一桌品尝。那些最美好的儿时记忆一帧帧在脑海里回放着…… “陛下。”门口立着一人,高大的身影被月光拉长了一倍之多。 “你来了,洙儿好些了吗?”这是当年国子监两名侍童中的一位,其中一人被大皇子打折了双腿,那位便是洙儿。另一位后来当了将军,便是眼前的烈。圣王如从前见到他那般,依旧问他洙儿的腿是否有好转。 “有何事?”烈向来不喜欢与他多话,从前是,现在也是。 “密室有尸体需处理,另外…老四劳烦你多费心照顾。”自圣王登基以来,这宫女太监换了无数波,却唯独留下他二人,只因自觉亏欠他们太多太多…… 烈从密室拖出大皇子尸体,站在门口仔细审视着圣王,看着掉落在他脚边的佩剑,还有那挂在画架上的肖像。缓缓走过去取下画顾自卷起来…… “你做什么!?”圣王看着他似乎要拿走那张肖像,不由得有些心慌,扑过去想要争夺。烈一个转身,肩头的尸体被惯性的晃动了手,狠狠甩了一个冰巴掌在圣王脸上。 “哼!这一巴掌估计打不醒陛下你。”烈将画卷塞进袖子里大步跨出殿,回头冷笑着说:“陛下既然认定这画像不是自己,那我便拿去一并处理了!省得让人看了寒心!”他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谁给圣王听的,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第3章 第三章 将军府 烈回到府邸时已是子时,门前一众仆人跪着,似又是洙儿在折腾什么。听到马蹄声护院连滚带爬跑出来,“将军回来了…”霎时间院内便安静了,烈跳下马摘下斗笠进门便见到洙儿一身白色薄衫跌坐在院内。半夜落下的积雪还未化,他却不顾及双腿如此折磨自己,烈握紧手里的马鞭盯着眼前瘦弱的人,众家丁无一人敢言。烈轻叹一声将马交给管家,一众人便知趣的退下了。 “我回来了。”烈蹲下身想抱起他,却正对上他那哭红的双眼,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双耳冻得通红鼻子也红红的,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小兔子。 “你又去见他了!?”他浑身颤抖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向烈叫喊着。 “是。”烈没有反驳只得默默回答着。他不敢正视洙儿的眼睛,低着头看着那双因他而断的腿,内疚之情只增不减。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回房吧,夜深了,我有些累了。”听到烈说‘很累’洙儿长舒一口气,(我用这双废腿,将你困在身边折腾了整整二十二年,你累了!我也累了!) 长街上 “有乞丐!抓住他!快!”长街上一群人蜂拥而上,追逐着一个偷馒头的乞丐。南送客之时站在门口看到这场景,虽然不懂为何四皇子要颁布什么‘天下无乞’的御令,但如今仔细想想这天下谁说了算和自己还有何关系。这样想着没留神,一人一尸便扑倒在南的脚下。那人匆忙爬起来护住尸体,南抬头见众人还未追过来,生怕再被掌柜看见有乞丐出现在店里,连忙扶起他往后门跑去…… “子傅!”浩王紧紧抱着十三跟在南的身后,时隔二十年,再次相遇竟然会是这种场景。呼风唤雨的四皇子变成了乞丐,高高在上的贤子傅变成了店小二。 南听到这人开口叫自己,不由得一惊回过头来。 “四皇子?陛…陛下……你怎会?”惊愕,不解,疑惑。眼前的人是当今陛下?可他为何变成了乞丐?还如此狼狈的偷馒头被人追打 “真的是你!子傅…救救十三,求你!救救他,他要死了……”浩王也不敢相信,三哥一心想见的人居然没有死,而且就在这皇城之内。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随我来。”南将浩王拉进自己和雨儿的房间内,“怎么会这样?你不是登上帝位了吗?怎么……”南想再次证实他就是四皇子,便心急的追问着。 “子傅,先救救十三好不好?你想问的之后再讲吧!”然而浩王比他更急,他将十三放在床上。 “他已经死了!魂魄早已散尽……”南望着这个大约二十多岁的死尸模样很是清秀,只是肤色并非正常的白,似是在某种封闭不见日月的环境下长大的。“他是?” “死了,他已经死了……呵呵呵…”浩王喃喃自语着,“十三,你不是说想同我一起看这万里河山吗?别睡了,起来看呀……十三醒醒啊十三…”浩王伏在十三胸前抽泣着,大约一时半会儿无法平静下来。 南伸手覆在浩王头顶注入少许灵力,“好好睡吧,睡一觉就会好了,十三会在梦里和你告别。”南已经猜到这孩子是谁,当年离开皇宫之时,十三皇子大约才七岁。 “小南南,又在偷懒!”雨儿破门而入把南吓了一跳,“这是谁?”看到自己床上躺着个人,雨儿不免有些好奇。 “是我的朋友,快些出去吧,免得被掌柜瞧见了!”南推搡着雨儿出了房间,反手将门上了锁。回头叮嘱道:“不许叫我小南南!”若是按年龄算,雨儿大约都可以叫他祖宗了。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再不下去收钱,客人都要吃白食跑路了。”雨儿也不理会他,顾自蹦蹦跳跳下楼去了。南回头看了看房间,他总觉得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站在房顶的人将方才之事看的一清二楚,救下浩王的就是贤子傅。心道:“先生您从前常对我们说造化弄人,如今您与陛下之间也得看各自的造化了!” 庆丰三百二十九年 地牢里 “小小乞丐也敢同本王争皇位!”大皇子狠狠挥动皮鞭抽打着圣王,“凭你也配”见圣王被打的皮开r_ou_绽也不哼一声,大皇子越发生气,“小小蝼蚁竟妄想螳臂当车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能弄死你”他抽出匕首抵在圣王胸前咬牙切齿的讲道。“噢,对了!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娘亲,那个贱女人,就是被本王母妃用这把匕首一刀一刀划破脸然后扔进井里淹死的!哈哈哈……”大皇子仰天大笑一边讲一边演示着,“可惜了这把好刀,沾了乞丐的血。”他扭头将匕首狠狠丢在地上扬长而去。 乞丐!母妃!大皇子时时刻刻都在触碰着圣王的底线,圣王握紧着拳头心道:“本王今日所受的一切,日后定要你百倍奉还!” 大约就是从这时开始,他便不再是温文儒雅的三皇子了。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不择手段杀人如麻的圣王!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三更天,繁华的长街上慢慢恢复平静,偶尔还能听到狗狂啸一两声,南cha上门栓提着灯笼缓缓往房间走去。 “啊!”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南立刻闪现至门口,推开门雨儿便一跃而上抱住南,双腿盘住他的腰整个人挂在南的身前。“有死人,死人……唔唔…唔” 南快速捂住雨儿的嘴,一脚将门踢上。 厉声呵斥道:“别出声!” 雨儿应当是第一次见到死尸,吓得躲在南的怀里直哆嗦。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大约是掌柜听到叫喊上来查看。 “阿南,你们没事吧?这深更半夜你们瞎叫唤什么呢?别吵着客人了!”掌柜的故意压低嗓音小声问道。 “没什么,摔倒了而已。”南虚弱的回答着扭头给了雨儿一个大白眼。不待掌柜走远,南便缓缓放开雨儿,靠在门框上双手捂在胸前,大口喘着粗气,腿也有些站不稳慢慢往下滑去。(灵力不足导致晕厥) “小南南,小南南…你可别吓我啊……南南……”雨儿慌了神抱着南又唤了两声。 南望着眼前的雨儿,视线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说!你是何方妖孽,为何要串通皇子加害吾王!”国师一盆冷水泼在贤的脸上,手里拿着烧红的烙印逼问着他。烙铁一次次贴入肌肤之中,贤事先被灌了大量焚仙散根本无法使用法力,只能硬扛着。所谓屈打成招应当就是如此吧,一个上仙都无法忍受的痛苦,又岂是凡人所能承受的呢 “贤,你还好吗”也不知昏睡了多久,贤看到了圣王跪在他身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自己双手被铁链锁着,也瘫软的半跪在这冰冷的牢房之中,全身没有一个地方的r_ou_是好的。圣王想抱抱他,却无从下手。 “无妨,殿下回去吧,莫要让大皇子再抓住你的把柄。”贤并不想让圣王看到自己这幅德行,牺牲自己一人,换得他平安便是值得的! “哈哈哈!把柄本王就是要诱他前来抓本王的把柄!”圣王一改方才的温柔,双手掐住贤的脖颈发狂般嘶吼着,“本王如今仅剩的把柄就是你啊!子傅!” “咳…殿下,放手…咳……放开我,咳……你疯了吗!”贤挣扎着,举起手上的铁链欲打开圣王的手,圣王听到贤最后一句话,猛的使力。 “是!是疯了!你不是一直希望本王登上皇位吗?这点伤算什么?你是仙不会死的……”圣王继续使力,望着贤涨得通红的脸颊,终于松开了手…… “我说,大块头,你是不是应该过来关心一下你的好朋友”雨儿好不容易把南拖到床上,着急的抓耳捞腮。扭头见那人依旧捧着那具死尸的双手坐在床边发呆,自雨儿进房间开始似乎就一直没换过动作。 “喂!”雨儿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瞅着浩王心想,(床上那个人是他的亲人吗?亲人死了他现在应该很难过吧我刚刚态度是不是不太好啊?但是小南南现在咋办……)正思考着,忽然浩王肚子传来一声咕噜噜。“噗…嘿嘿你肚子饿了吗”雨儿噗嗤一声笑了,走到房门口回头对浩王说:“好好坐着别乱跑,我去给你找点吃的。”说完便蹦蹦哒哒下楼去了。 “放手……放开我……”南似乎做了什么可怕的恶梦挥动着双手呢喃着,猛的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不自觉的摸了摸脖子,看到浩王坐在对面床上,这才意识到刚刚那只是梦境。 “……”南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便起身走到柜子前找出一件长袍给浩王轻轻披上。伸手握住浩王的手,浩王微微颤抖了一下,默默低下头滚烫的泪水滴在南的手背上。“子傅,呜呜…我捂不热他的手怎么办……”南伸手擦去浩王脸颊上的泪水,也许自己根本体会不到他现在的心情吧,得知圣王病死的消息时,自己也很难接受现实,毕竟没有亲眼见证,便安慰自己他没死,就算真的死了也还能等他轮回。浩王他却不同,他只是个凡人,却要眼睁睁看着十三死去,尸体慢慢冰冷僵硬…… “小南南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雨儿见到南醒来便打趣道。“快来吃吧!”将两碗馄饨从食盒里拿出来放在桌上,转身便拽着浩王的胳膊。浩王没什么防备就这样被拉到桌旁,“快吃快吃,刚跑到东巷角买的,好多摊位都收了,就找到了这个,我怕汤汁收干了不好吃,一路小跑回来的呢!”南有些诧异,这么久都没见他对自己这么上心过,怎么今天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关心。 “多谢…”浩王看着眼前的两碗馄饨,听到雨儿讲这些很是感动,带着哭腔讲了句多谢。 雨儿听到他终于开口讲话,不禁有些窃喜。但又听出了一丝哭腔,低下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他的确是在哭呢。“他怎么哭了?你干的!”唰的抬头盯着南质问道。 南无语的对他翻了两个白眼,“我去给你烧些水,吃完洗一洗早些休息吧。”南拍了拍浩王的肩膀,转身打算下楼。 “那我就在这看着他。”雨儿一屁股坐在桌前,双手支着下巴盯着浩王吃饭。他还没见过哪个乞丐吃饭这样儒雅…… “你跟我下去,这里有死人你不怕吗”南回头揪住他的耳朵,将他一把拉到身边推搡着他下楼。 “小南南,小南南,他怎么也是乞丐啊?长得还怪好看的,和我还挺相配的哦”南想不通浩王脸上污秽那么多,雨儿是怎么看出来他长得好看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他是你朋友,你知道他叫什么吗?那个死人是他什么人啊?”雨儿见南不理会他,却依旧围在他身边问个不停。 “他叫浩,那个人是他恋人!”南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的看着雨儿回答着。 “噢。”雨儿兴奋的表情慢慢恢复平静。 端了热水回到房间,为了能使浩王舒适的洗澡,南在两张床之间拉了帘子。雨儿沾了枕头便呼呼睡过去了,望着帘子那边小小的人影,南不禁有些心酸。“让十三入土为安吧!”南说完便翻过身面对着雨儿打算睡觉。 “我想让十三葬入皇陵,子傅你陪我一起去吧!”许久,浩王才憋出这一句话。 “圣儿,早些歇息吧。”贤妃关上窗子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天色y沉沉的,乌云遮日似是马上就会下起暴雨。“先生今日大约不会来了……”扭头看了一眼圣王,他依旧歪着脑袋伏在一大桌礼物前,像望夫石一般盯着门口。 “母妃,他该不会忘了今日是儿臣生辰吧?”圣王有些失望,伸长脖子往门口瞧去。 “许是圣上叫去了,亦或是有急事耽搁了。”贤妃轻轻合上门,走到圣王身边拍拍他的小脑袋,“先生平日最疼你,定不会忘了你的生辰……我儿今日已然成年,娘亲前几日和你说的……” “母妃,儿臣不喜欢小媛,望您莫要一再相逼!”圣王不待贤妃说完便站起身,随手将一桌子礼物推倒在地。这些都是朝中大臣送过来的,想当年何人将他当皇子对待过如今好不容易得父王赏识,成了年受了封,所有人都围过来巴结。所谓人心当真可笑至极! “母妃知你心悦先生,只是这男人与男人之间……”贤妃知道圣王的脾气,若是逼急了他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所以呢?母妃就要逼我娶小媛只因她是皇后的侄女”圣王有些恼怒,原来自己的母亲也不能接受他喜欢一个男人的事实。人在气头上难免会说出一些胡话,“母妃当我是什么?争宠夺嫡的利器吗……” “啪,混账东西,这些话你也说的出口你你你……”贤妃气的浑身发颤,甩手给了圣王一耳光,哭着夺门便跑出去了。这便是圣王最后一次见到她…… 刹那间天空换了颜色,如同切换镜头那般。一轮明月高挂于九天之中,百姓都围在城门之下,耳边充满了嘈噪声…… “烧死他,烧死他……” “祸国殃民的妖怪,蛊惑国主……” “快施法烧死他,莫要让他跑了……” “勾结皇子,毒害吾王,该杀……” “哈哈哈,愚蠢的臣民。你快看看,这群蠢货都以为你是妖怪呢!你现在害怕吗?他们要烧死你呢……”圣王哈哈大笑举着火把缓缓靠近贤。在地牢里,贤被灌了大量的焚仙散,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当看到眼前自己一心想守护的人在他脚下引燃木桩时,心口仿佛被钝物重击一般。火势迅速蔓延至全身,烧焦了他的衣物。贤绝望的看了圣王一眼,开口轻声问道:“殿下当真想要我死”不待他回复便现了真身腾空而去。众人都被眼前的通体金色,闪闪发光的巨龙吓的够呛,只见它在皇宫上方盘旋一圈便消失了。这便是贤坠湖的那一夜…… “贤……贤!”圣王颤抖着身体从梦中惊醒过来,“本王怎么会想让你死呢?”撑起身靠着软枕坐在床头,“这双手沾满了太多人的鲜血!”望着自己的手,圣王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用人骨垒起来的帝位,这样的本王该令你多么失望啊!”耸着肩膀轻声啜泣着,“本王实在不想你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陛下,烈将军在殿外等候多时了。”婢女在门口轻声提醒着。 “让他进来。”圣王起身随手拿起一件袍子披上,推开门便看到烈一身素衣直挺挺站在书案前。 “几更天了?”圣王顾自走到案前坐下,见天色还未亮便开口问道。 “五更,四王爷打算将十三王爷葬入皇陵,现已出发半个多时辰了。”烈有些不耐烦的禀报着。 “本该如此,随他去吧。”圣王听闻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又见烈如此急躁便三言两语打发了他。 “我想,陛下该去送一送十三王爷!”烈不想再多费口舌,有些缘分早就是上天注定,自己何必又多管闲事,更何况眼前这人曾是自己心中挚爱…… 第4章 第四章 辰时的阳光温和的照耀着将军府,积雪也开始慢慢融化。烈从集市上买了些刚出炉的糖炒栗子,揣在怀里快步跑回府。想着那人定然又等在门口,不免有些担心他会着了风寒。大步跨进门却没有看到那人,烈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平日自己出门,不论多晚他总是会等他回来,今日倒是个例外。烈心想(许是他还没醒过来!)快步走到寝殿,轻轻拉开内室隔间的门,“洙儿,我…”烈探头往榻上看去,那人依旧不在。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回头便看到管家站在门口…… “将军回来了!”管家面带笑容佝偻着身子像烈行礼。 “洙儿呢!?”烈有些窝火,一肚子气全撒在管家身上,面露凶色质问着。 “在…在后院。”管家明显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的回话。 烈瞅了他一眼没多理会便移步向后院走去…… 众人围着一只不知从哪儿跑来的毛绒绒小狗逗弄着,洙儿看的也很是高兴,便道:“抱给我摸摸…” 婢女立刻拿来一张绒毯铺在洙儿腿上,又用棉布将小狗的四肢爪子擦拭一番,双手捧起它递给洙儿。洙儿伸手接过它抱在怀里,小n_ai狗却有些不配合的蹬腿想要跳下去。“乖…”洙儿温柔的抚摸着小n_ai狗的脑袋安慰它,它颤抖的小身子慢慢稳定下来不再躁动不安,伏在洙儿腿上用自己的小脑袋蹭着洙儿的手掌。“嘿嘿,你看,它很喜欢我呢!”洙儿得意的笑着抬头对婢女说。 烈站在假山旁看的一愣一愣的,时隔二十二年,这还是头一回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呢!是了,这二十二年自己又何时关心过他会不会开心?会不会笑呢? “洙儿,我回来了…”烈缓缓靠近他。 洙儿听见烈的声音,抬头看见他向自己走来,便收了笑容放下小n_ai狗,扶着婢女缓缓站起来向烈行礼。道了一声:“烈将军。” 烈又是一愣,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洙儿。以前他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烈哥哥长烈哥哥短的叫唤,后来腿受了伤,他唤自己为烈,现在突然唤一句烈将军,让烈觉得他们之间生分了许多。 “我…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炒栗子,你快尝尝!”烈掏出怀里油纸袋装着的糖炒栗子放在石桌上,自顾坐在石凳上剥了一个栗子递给洙儿。 “多谢将军!”洙儿拿过石桌上的袖绒,将双手cha进去取暖,并没有想接过栗子的意思。“我已用过早膳,将军自己吃吧!” 烈尴尬的收回手,低头掐着栗r_ou_心想。(已用过早膳是什么意思?他从前不都是等自己回来一起用膳吗?就算是过了餐点也会等,今日这是怎么了?像换了个人似的!) 皇陵外 “子傅就在此等我吧!”浩王转动着石壁上的机关缓缓打开地宫大门,抱起十三的尸体默默走了进去。 看着那瘦弱的身躯一点点消失在密道之内,南回头走向身后那一排排石碑前。许久之后停留在角落里的一块碑前,伸手扶住石碑慢慢跪下。“殿下,我来晚了……”碑面上篆刻着‘卅翎摩氏圭圣’,“很冷吧?别怕,我陪你……”南伸出手环抱住碑体,将身子贴近碑面,就像抱着一个人的身体一般。泪水落在石板上,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滴答声。“我会努力撑下去,等你回来!” 南听闻院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心想此时莫不是被官兵发现了吧?疾步走向密道打算去找浩王,院门便被哗啦一声打开了,南只好猫着身子躲在就近的一块碑后。一个身着素衣头戴斗笠的人快步走进来,斗笠拉的很低故意遮住了上半张脸,单看那身形像极了先王。(此时的圣王已经四十有余)南望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上祭台……脑海中浮现出一帧帧画面与之重叠,举着火把的圣王走向自己,一点一点的靠近,然后引燃脚下的木桩……南闭眼狠狠地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谁在哪里?!”圣王听到碑后传来动静,停步厉声问道。 如果说再过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乃至一百年,南大约都不会忘记那个人的声音!他红着双眼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他还活着!这一定不是梦,肯定不是!哆嗦着身体从碑后走出来和眼前的人相对而立。 “殿…殿下!”就连开口唤他也会声带发颤。 圣王猛地抬起头伸手摘下斗笠看向南,二十年了!在这整整二十年里,他一边想要找寻他,另一边却又害怕见到他。(当年害他坠崖的是自己,如今变成一国暴君的也是自己,若是相见他定会对自己感到失望吧!)圣王快步走向他,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肩膀,想要紧紧搂住他却又不敢用力,他太害怕这又是梦境!震惊,喜悦已经无法言喻此刻两人的心情…… “我就知道你没死,你怎么可能会死!”圣王将头埋在南颈间默默抽泣,“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圣王一激动,又以‘我’自称道。 “世人皆传你已病殁,我以为……”南轻轻拍着圣王的背安抚他。 圣王刚想要和南解释那谣传是宫中故意放出来,只为寻他回去的引子。不巧便看到他身后那块石碑,明晃晃的烫金字体刺痛着他的双眼,‘卅珞戚氏璺宣帝客詞’ 圣王松开南,握着拳头红着双眼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问道:“你是来见 我父王 的!?” 南显然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这才看清楚他的右眼被一小块金色面罩遮住了,但是却掩盖不住此时他眼中的冷漠感。那种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刚刚成年的圣王抱着面目全非的贤妃来求自己救救他母妃,然而贤妃早已断气,就连尸首都已经被泡的红肿发紫。贤表示束手无策,那时的圣王也是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恶狠狠的讲道:“今r,i你不救本王母妃!?好!本王记着!你也给本王好好记着……” 那些被丢失的记忆一点点在脑海闪现,南红着双眼狠狠甩了甩头不忍看见,“我,我是与浩王一同前来,并非来见先王……”他抬头与圣王对视,伸出手想要抚摸圣王的脸。 “哼!本王并未死,你失望了?”圣王冷哼一声不等南回复,便推开他缓缓走到那石碑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碑壁,随后突然发力一拳击断碑上雕刻的龙角。“你对本王的父王当真用情至深呢!?”扭头一把拉过南,南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这惯力推到碑前,双腿一软跌跪在碑前,头也狠狠撞在碑壁上晕死过去了。 “三哥!?”浩王从密道走出来便看到这一幕,快步跑到南跟前扶起他抱在怀里。“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圣王欲扯开浩王抢夺他怀里的南,奈何浩王抱得死死的,生怕眼前这人又要发疯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我好不容易带他回来,你为何还要再次这样伤害他!?” “本王如何行事,何须你来置喙!?”圣王俯首盯着浩王,看到南的额头还在不断冒血不禁有些心焦,“让本王带他去见御医!” 浩王这才发现南的额头撞破了,随手撕下一块衣襟胡乱缠绕在他的头上。圣王趁机一把抢过南,抱着他跑出皇陵,跨上马往皇宫飞奔而去…… “传太医,快!”圣王将南从密道抱出来时,着实把一众正在洒扫的宫女吓了一大跳。往常宫中盛传陛下不近女色,是因为其性取向有问题。今日突然抱着个男人回寝殿似是证实了谣言。 不好女色,后宫自然也是无嫔妃子嗣,这太医院也闲置了二十多年。如今突然传召,吓得正在嗑瓜子闲聊的医官们面面相觑,更是无人敢接召前往,无奈只好请出老医傅杵着拐杖慢悠悠爬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圣王跪在榻边,捧着南粗糙的一双手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贤,我不是故意的……”将南的手掌贴近自己的脸,来回蹭着他的手心,感受着那久违的温度,最后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殿下花开了 作者:阿阮花花 第2节 “陛下。”老医傅佝偻着腰站在门口,放下拐杖缓缓屈下双腿想要行礼。 “不必行礼!”圣王看到传来的竟然是老医傅,不禁有些怒火中烧,站起身走到门口搀扶了一把。 眼前这老太爷在圣王还是个无名之辈时,便时常关照他们母子。那时圣王体弱多病,奈何上面又欺负他母亲是个老实人,常常克扣他们月利,碗里更是十天半月见不到r_ou_星,每每圣王病倒,都是这老太爷帮衬着拿些好药材给他,路过国子监也会偷偷塞些补药在他衣袖里。此时就是再生气,圣王也不会在他面前发怒。 老医傅缓缓走向榻边,往那床上躺着的人瞥了一眼,便吓得一个踉跄跌跪在地上,随后立即直起身来,“子傅!”双手叠合恭恭敬敬行了跪拜之礼。想当年璺宣帝为贤子傅创立国子监时,宫中大大小小嫔妃官吏乃至奴婢都曾前往听教,其位可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试问那时宫中谁人会不知贤子傅呢? 圣王站在一旁干着急,“莫要多礼,且看看他伤势如何!” 老医傅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南的手臂试图把脉,袖口往上卷了一番,吓得他又是一愣。只见那手臂上处处都是伤疤,似是被某种野兽撕咬过一般。圣王也吓得不轻,红着双眼扑到南的身边,轻轻抬起另一条胳膊,缓缓揭开袖口,映入眼帘的又是密密麻麻的疤痕。“这…”圣王想要抚摸他的臂膀,却又不敢触碰那些疤痕,它们就像在告诉圣王,(都是你害得!是你造成的!)圣王不禁打了个寒颤,轻声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老医傅诊完脉扭头看了圣王一眼,缓缓开口说道:“先生只是磕伤,暂无大碍,约午时便能醒来……老臣…有些话,不知当不当问……”老医傅轻手轻脚帮南换上药膏。 “但问无妨!”圣王握紧拳头紧闭双眼,不敢直视床上的人儿。 “先生当年被当做妖物与陛下一同关在天牢,那时国师曾对先生用过大量的焚仙散,陛下可知?” “是!”圣王点了点头。 “后来先生幻化了真身逃离皇宫,大皇子为了捕捉他,曾利用了环仙绳困住了他……” “是…”圣王咬紧下唇依旧紧闭双眼,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先生坠崖落下的湖…”老医傅站起身来,“名唤万妖湖!陛下可知?”此时的老医傅也全身颤抖,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很多。 “万妖湖!?”圣王听到这名字,猛地睁开双眼,泪水再也关不住,哗啦啦往下淌。他紧紧盯着南的双臂,终于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臂膀,“这累累伤痕是…被妖怪啃噬的!?” “哼!陛下大约不知先生也曾救过微臣的命吧?”老医傅冷哼一声恶狠狠盯着圣王,“我曾翻阅无数古籍查找这焚仙散与环仙绳的作用,以先生的修为,岂会丧命于这二物?奈何他被逼落悬崖掉在这湖中,如今先生半身修为全都为你一人葬送了!”老医傅气急攻心,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血渍糊了圣王一脸,“我曾无数次想要杀了你为先生报仇,奈何你身边之人武艺高强,你的身体又从未出现病症……咳咳咳…我也曾庆幸你荣登帝位,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你竟是个草菅人命的昏君……咳咳咳…如今的你还有何颜面将先生捆在身边!?你,你…”老医傅气的昏厥过去了。 庆丰三百二十八年,璺宣帝三皇子成年获封号‘圣王’,其生母失足跌落井中淹死。翌日圣王受“妖物”魅惑,双双联手毒害璺宣帝,于是一人一“妖”便被打入天牢,不久圣王获宣皇后保释出狱。 庆丰三百二十九年,璺宣帝立大皇子卅翎摩氏兀绪为太子。圣王入狱探视恩师被太子撞破,其借口圣王依旧与“妖物”勾结再次被打入天牢。而后两人在狱中彻夜长谈,世人自然不知其中内容。(太子告知圣王其母妃受害过程……)不久国子监一名书童扮鬼戏弄太子,被打折了双腿。(c,ao控者是圣王,扮鬼的是烈将军,顶包的是洙儿。) 庆丰三百三十年,璺宣帝病危,宫中大小嫔妃及子嗣于圣德殿日夜焚香祷告,期盼神明护佑国主。“妖物”意图趁乱逃出天牢,奈何被太子擒获押赴邢台受审,万民呼吁以其祭天以换国泰民安。然其化身飞龙逃出皇宫,太子携人前去追捕,随后圣德殿起火,一众嫔妃及皇嗣葬身火海之中。唯独三皇子圣王与四皇子浩王幸存,不幸的是浩王被熊熊大火毁去半边面容。(烧伤的是圣王的右眼)另一边太子s,he杀妖物之后,归途却被亲信刺杀。(生擒并非被杀)璺宣帝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遂传位于四皇子之后便猝死了,由此四皇子(三皇子)顺理成章荣登帝位,改国号‘金’,颁布皇令‘天下无乞’!不久之后圣王大病一场,寻遍天下名医未果,(寻医是假,寻贤是真)无奈只得随先王一同去了…… 以上属【宫中秘史】记载 午时已过,然而南仍不见醒。急得圣王又传了众多太医前来,却也是无功而返。 南在睡梦中记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自己还是一条小小蛟龙,住在蟠桃园的天池里。整日无所事事盼着蟠桃花开,偶尔幻化人形赤身裸体在天池洗澡,吓得一群仙女不敢前来洒扫,结果自然是被王母娘娘叫去训话。后来好不容易等到蟠桃树开了花,他便天天寻思着摘些花瓣酿酒喝,害的那一届蟠桃盛宴竟然没桃吃。王母震怒,玉帝也保不住他,便罚他去往下界辅佐君王。 后来他游历了无数个国都,一路宣扬自己多么法力无边,然而众人都笑他是疯癫的术士。直到他遇到了璺宣帝,那个尊他敬他信他之人。他的真心打感动了他,他收起以往的玩心为璺宣帝开疆扩土。 再后来他认识了璺宣帝的三子圭圣,那个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强活着的男孩子。他的善良纯真让他动了凡心,微醺的人儿伏在他的案前告诉他,自己非常仰慕他,仰慕他的不染尘世,一身正气,甚至想要与他一起逃离皇宫,过那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然而宫规森严,他不愿一错再错,他更害怕因此连累他一起受罚。最终他错过了他,而他也开始憎恨他,他们之间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隙。他开始变得叛逆,甚至有了些极端的想法。他开始想要得到皇位,不断努力的表现自己,直到最后他连他也一并利用了…… 那些过去的种种,南一一记起来了。差不多一千多年了,天宫估计早已忘却了他,而自己深爱的人也抛弃了他…… 第5章 第五章 烈坐在膳桌前等待着某人,管家站在一旁急得拿袖子直抹汗,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阵阵小碎步声,“公子说今日胃口不好食不下,便不来陪将军用膳了……”丫鬟战战兢兢禀报着。 烈听完缓缓拿起汤匙,身旁的婢女立刻走上前为他布菜,“呼…”舀起一勺汤放在口边呼了呼热气并没有喝下去,“公子辰时可曾吃过些什么?”又将汤倒回碗里扭头询问着还站在门口的丫鬟。 “公子早间喝了一碗杏仁粥,吃了几块点心…”丫鬟小心翼翼回复到,不经意间抬头看见烈脸色y沉眉头紧锁瞪着自己,吓得她立刻跪倒在地急匆匆禀报着:“公子近几日心态缓和些了,愿意同奴婢们到园子里散心,今日…今日还让奴婢找出陛下多年前赏赐的拐杖,说要尝试着恢复腿部力量……” “我今日若不问,你就不来禀报是吗?!”烈猛然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瓷勺狠狠拍在桌上,大声呵斥着。丫鬟吓得全身直哆嗦,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是我命令她不要讲的!”不知何时洙儿扶着木质轮椅靠在门边。 一时间大厅安静的有些诡异,烈驱走了一群下人怔怔望着洙儿,他只顾低头抱着那只小n_ai狗逗弄。良久,那只狗狗跳到地上跑出去玩耍了。“我亦是人,并非将军笼中之鸟!怎的要劳心将军派些下人时时刻刻监视我呢?”洙儿抽出怀里的手帕仔仔细细擦了擦手,抬头望向烈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问着,当说完这句话时右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邪笑。 烈看的起了一身ji皮疙瘩,经不住摇了摇头。他的洙儿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他不论做什么小动作,烈都能猜透他的心思。可现在倚在门前的人——他不一样,他好像离自己很远,远的让人看不清面目。 烈定了定神缓缓走到洙儿身边,轻轻扶住洙儿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我怎会当你是玩物呢?我只是担心你…”烈还未说完。 洙儿便不动声色的挪开身子轻笑道:“呵…担心我?担心我知道的事情太多,若是从我口中传出去恐对陛下不利?!”洙儿扶着轮椅缓缓坐下,拿出手帕轻轻拭去肩头不存在的灰尘 。“将军大可放心!我这半身埋于黄土之人定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揭穿当今圣上!” “这,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会对你心存戒备…”烈被洙儿一句话呛得晕头转向。 “将军,宫里传话,急召将军前往……”侍卫匆匆忙从门口跑进来汇报。偏偏这时圣王召见,烈回头望向洙儿,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波澜,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烈蹲下身将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膝头抬眸对上他的双眼,“我只道‘等我,信我!’可好?” 洙儿望着眼前之人,纵使内心有再多言语,也并不想表达出来了,只淡淡道:“去吧,莫让陛下久等!”随后转动轮椅往后堂去了。 宣和殿内 圣王依旧守在榻边,榻上之人一直未醒。 “陛下。”烈拱手低头唤道。 “你早已见过他了,是吗?”圣王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怒气。 “是。” “为何不曾通禀?”圣王扭头直勾勾盯着烈,那双眼睛因为哭泣太久,变得猩红且狰狞。 “……”烈不再答话。 “混账东西!”圣王忍无可忍,恶狠狠一掌拍在桌边,随手抄起一个小香炉往烈丢去,恰好滚到烈的脚边。“烈将军!你现在当真目无王法,越来越大胆了啊?!”圣王起身拂袖走到烈的身边,一把揪住烈的衣领迫使他看向自己。“别忘了,你现在这高枕无忧的将位得谁提拔!” 烈早已知晓这猩红的双眼也有望向自己的那一刻,只是没料到来的如此之快。 “呵…臣自然不敢忘!”烈轻笑一声,伸手掰开圣王的手指 抬头和圣王对视道:“臣更不敢忘了洙儿的腿拜谁所赐!” “放肆!”圣王抬手欲挥烈一巴掌,然而下一秒手便被烈一把握住了。 “难道陛下忘了?”烈狠狠挥下圣王的手,缓缓开口说道:“洙儿!璺宣帝!宣皇后!祁贵妃!大皇子!七公主!十三皇子!后宫的众多妃嫔、皇子、太监、宫女…还有这皇城内的贫民乞丐数百人,乱葬岗上尸横遍野千余人!哪一个不是拜你所赐?!还有现在躺在那榻上之人……” “住口!”圣王怒火中烧一巴掌抽在烈的脸颊上,霎时烈脸上便浮现出火红的印记,嘴角也沁出一丝血迹。“当真活腻了不成?!” “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活腻了!”烈拂袖擦去嘴角血迹,仰头大笑道:“你以为我愿意做你这刽子手?愿意替你卖命杀人?你丧尽天良连毓妃娘娘(浩王生母)都不放过,又何曾想过要放过我?放过洙儿?放过先生……” “住口!你给本王住口!住口!”圣王一把掐住烈的脖子,将他狠狠怼在墙壁上,眼里满是杀意。 “咳…我,我奉劝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咳…否则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烈见他杀意已起,便不再挣扎,恨不能此刻便求得解脱。 “想死?呵…本王现在就成全你!”圣王松开烈的脖子,转身抽出案前的一柄宝剑刺向烈。 圣王这些年武艺的确ji,ng进了不少,烈被掐的早已无法呼吸,圣王松手的那一刻,烈便顺着墙滑的半跪在地上,猛地抬头看见圣王拿剑刺向自己,刹那间烈脑海里浮现出了洙儿的泪脸,他想起自己曾经对他许下的承诺‘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腿!’ “圣儿…”不知何时,躺在榻上的南已经醒过来了,他艰难的支撑着上半身,靠在枕边轻声呼唤着圣王。 圣王听到南的呼唤,突然间清醒过来,剑锋偏转一剑刺在了烈的肩膀上。回头望向南,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圣王几乎是跌跪着爬到榻前。 “贤!贤,是我,我在,我是圣儿!”圣王见南醒来,激动又以‘我’自称到。捧着南瘦弱的双手,望着他双眼不禁再次涌出泪来。圣王轻轻环住南的腰肢,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颈肩抽泣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 南任由圣王环抱着自己,却始终没做出任何反应。自圣王传召烈进宫觐见之时,他便已经清醒过来,只是自始至终都无法相信眼前之人为争夺皇位曾做出这些伤天害理之事,无法面对现实,不忍睁眼。听闻圣王与烈的争执,他才醒悟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直到他抽剑欲斩杀烈之时,他终于忍不住出面阻拦。 远处还跪坐在地上的烈见到南已经醒过来,便兀自拔下肩头的长剑,艰难的行了跪拜之礼唤道:“先生。” 南看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他离去。圣王听到响声,扭头见烈依旧跪在地上,不禁有些窝火,大声叱喝着:“还不快滚!” 待烈离开寝殿,南慢慢推开圣王,双手搭在他的肩头缓缓开口问道:“圣儿,你当真…当真做过这些事?” 圣王低着头默默抽泣,始终不敢抬头直视南的眼睛,良久才开口挤出两个字。“做过!” 南听到了这一生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双手脱力从圣王肩头滑下,他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袖,指甲通过衣物嵌入掌心硌得生疼,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过,啪嗒啪嗒滴打在圣王手臂上。“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南实在难以置信,双手抓住圣王的胳膊摇晃着质问他:“就因为这至高无上的皇位吗?你…噗……”南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贤!”圣王手忙脚乱抓起衣袖为南擦拭嘴角的鲜血,“对不起,对不起,你先别动怒……” “滚!”南一把推开圣王,“孽障!我何时教出你这样的逆子?弑父杀君!你怎能做得出来?你…你……咳,咳咳咳,噗……”南越说越激动,又咳出两大口鲜血。 圣王被南推的一个踉跄跪倒在塌边,看着南激动地又咳出血来,心痛不已道:“贤,我知错了,知错了,你别激动好不好?我走,马上就走……”圣王爬起来,狼狈不堪的离开宣和殿。 南望着眼前的人灰溜溜逃走,心就像被万妖湖的怪物撕扯一样疼痛不已,汗珠混合泪水一点一滴地流下,南捂住胸口痛的无法呼吸,佝偻着身子,眼前忽明忽暗,双手失力跌躺在榻上。 “阿贤,过来陪本王下盘棋吧!”璺宣帝坐在大殿上似是在上早朝,周围站满了文武百官,南不懂为何这时璺宣帝喊他下棋。他走上前一步,周遭的景象立刻全部消失了,变成了刚成立的国子监,“阿贤,你看,这是本王专门为你打造的!日后啊,你就在此教导本王的子嗣们!”南扭头想与璺宣帝对话。周遭的景象再次发生改变,这次是在y暗的地牢里,不时有老鼠跑来跑去,“阿贤,本王信你定不会加害于吾,但本王也要你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南跪在地牢之中,抬头再次望向璺宣帝。周遭的景象又一次发生变化,这一次他看见自己龙尾泡在天池里,光着上身,两条臂膀搭在天池台边,抬头看见一个人影缓缓向自己走过来,走了好久都没有走近他身边,就像是原地踏步一般。“阿贤,本王走了!保重!”南望着那个人影慢慢变模糊,不禁大声呼唤道:“陛下!陛下!陛下……” 南从梦中惊醒过来,看见自己正双手紧抓着圣王的左手,他双眼通红,盯着南的脸颊,眼神似是惊喜又像是憎恨。南缓缓松开双手,艰难的撑起身来,圣王想要伸手去扶,却又犹豫的放下手,两只拳头紧紧握了握,低下头端起桌旁的药碗,拿起银勺舀起汤药吹了吹喂到南的嘴边。“喝药吧。” 南并未张口,恶狠狠地盯着他,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当初的少年,他是个杀人狂魔,人人得而诛之。“滚!”南伸手夺过药碗一把摔在圣王脸上,瓷碗和他的金色面罩相互碰撞顿时破裂,碎片划伤了圣王的脸颊,鲜红的血丝慢慢渗透出来。南不禁有些心疼,自知此番行为未免太过鲁莽。 圣王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泪水夹杂着药水顺着伤口滑过浸的生疼,伸手擦去脸上的污渍,撑得脸颊上的伤口流血加快了许多。他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尖利的瓷片再次划伤他的手指,他已顾不得那些,将碎片包在衣襟内缓缓走出宣和殿。钟楼传来四声鸣响,南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四更天了。 至此过后圣王派遣了两名宫女日夜守护着南,自己则四五天没再出现在宣和殿内,他似是有意躲着南。 将军府 烈受了重伤,那柄剑被自己拔下丢在宣和殿内,肩头血流不止,从鎏毓门骑马跌跌撞撞回到将军府时已是戌时三刻,他早料到洙儿已经不会再等在将军府门口,管家见将军受了伤惊慌不已,命令门丁将烈抬进寝殿又唤了两名婢女前来伺候。 “王伯,今日之事无需告诉洙儿知晓。”烈对管家吩咐着。 管家并不敢多言,只得命令下人赶紧打扫庭院,自己则出门去请大夫了。 戌时四刻洙儿听完说书从街上回来,恰巧碰到家丁们在洒扫庭院,便随口问道:“今日怎的这样勤便?莫不是明日有贵客要来?”家丁自然都不敢说实话,只得答是。“看来明日不能出去听书了呢,我还想着听明日那一话呢。”洙儿扭头和婢女搭话谈笑,“公子若是想听,改日便请说书先生到府里来吧。”婢女答话推着轮椅送洙儿往偏殿去。“那倒不必,我只是在这府中待的太久了,想上街溜达溜达而已。你可记得今日的酒家?过几日我们还是去那里吧。”洙儿笑着伸手从院边的低枝上摘了枝腊梅cha在衣襟前。“奴婢自然记得,叫同斋客栈。”婢女停在腊梅花树前,踮起脚摘了树尖开的茂盛的几支腊梅花递给洙儿。 马上要转到偏殿的时候,管家带着大夫风风火火的回来了,洙儿留心看了一眼。 子时,洙儿杵着拐杖悄悄行至长廊,曲曲折折就那么点路,洙儿走得极为艰难。 “咚咚咚,咚咚咚。”敲了两下门,烈没有回应,洙儿只当他是睡着了,转身刚要走,门开了。烈披了件大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开门看见洙儿站在门口,不禁有些诧异。开口道:“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侧身让洙儿走进房内,“天寒地冻,夜里结冰路面又滑,你怎么一个人过来?”烈探头往门外看了看,当真连个随从都没有。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自己走了多久。取下自己的披风套在洙儿身上,转身去取自己的外袍。洙儿看见方才他给自己套披风如此艰难,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转身之后,洙儿便瞧见他肩头渗出了血迹。 “你受伤了!”洙儿紧紧盯着他的肩膀。 “哪里有受伤,净听下人瞎说,不曾有的事。”烈披上外袍,点亮主灯。走向洙儿,扶他坐在桌边圆凳上,提壶给洙儿倒了杯温茶。 “我刚刚借着月光瞧见你肩头渗血了。”洙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欲将手揣进兜里。 “手这样冷。”烈乘机伸手捧住洙儿的双手,对着他的纤纤细手哈了口气。 二十二年,他们同住在一间屋檐下,却从不曾像今晚这样和睦相处过。 洙儿不问也知此伤因何而来,瞧见他只穿了件外袍冻得瑟瑟发抖,心生不忍便扶着拐杖站起身来想回房去。 “洙儿,今晚能否留下陪我?”烈眼见他要走,不免有些着急。现已是子时,家仆们自然都歇息了,此时他若独自一人走回去定然不方便,自己肩膀又受了伤更是无法使力背他回去。“我有好些话想讲与你听,可否愿意留下陪我?” 搀扶着洙儿坐到床前,蹲下身单手帮洙儿脱了靴子,见他外袍上及腿边都是厚厚的雪,想必过来之时必定是摔了跤的。伺候洙儿躺下,烈便合衣躺在洙儿身边,闻着洙儿身上淡淡的清香味,烈觉得安心了很多。 “把被子盖上,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洙儿扭头盯着烈的肩膀不禁有些担忧。“我晚上睡觉不安稳,怕是会碰到你的伤口。” “无妨!”烈扯过被子一角搭在身上,也扭过头看向洙儿。“你知道吗?今天圣王的剑刺向我的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全部都是你!”烈紧紧盯着着洙儿的眼睛,讲出这段话之后脸烧得通红。见洙儿许久没回复他,难免有些尴尬,便支起身来,将脸凑近些看他。 洙儿第一次离烈这么近,他的呼吸热热的,喷在自己脸上暖暖的,便红着脸笑着开口问道:“我能当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 烈看到洙儿长长的睫毛上沾有细细的绒雪,随着室温升高雪慢慢化为水珠,烈忍不住伸手想帮洙儿清理一下,指腹轻轻碰触到洙儿的睫毛,洙儿便敏感的闭上眼,结果所有的水珠都跑到下眼睑上了。 “我眼睛上有什么吗?”洙儿眨巴着大眼睛瞧着烈问道。 “额…是的。”烈一把抓住洙儿伸上来想擦眼睛的手道:“别动,我帮你。” 洙儿放下手乖乖闭上眼睛等烈帮忙处理,烈觉得心跳像加快了好几倍一样,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脑子里一直有个小人在对他说:“亲他!快亲!亲完马上躺下,不会被逮住的。”他抿了抿嘴巴低下头,“啵。”随后便像个做了坏事,要被妈妈揪住的孩子一样,立马钻进被窝睡觉,不再言语。 第6章 第六章 祠堂内 圣王正在为贤妃上香,“他近日如何?” “先生近日一切都好,只是夜间还是无法安睡。”站在一旁的侍女屈身答话。 “今晚焚此香,下去吧。”圣王示意身旁的掌事太监将一盒玲珑剔透的紫色香丸递给侍女,侍女接过香盒便退下了。此香乃是苗疆族特供的安眠香,有安神定心的功效。 圣王将手中的三柱香cha在贡炉内,跪在蒲团上向贤妃磕了三个头。“母妃,他当真不愿原谅儿臣!” 亥时三刻圣王站在宣和偏殿屋檐下,看着主殿灯光已灭,又稍站了好些时辰,腿脚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才缓缓挪步往正殿走去。榻上之人睡得依旧不安稳,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抓着被角,时不时蹬一下双腿,全身颤抖冒出虚汗来。圣王坐到塌边,挽起衣袖伸手将脸盆的毛巾拿起来拧干摊开,轻轻为南擦拭脸上及颈脖的汗液。 “圣儿”南呢喃着,翻了个侧到另一边背对着圣王继续睡着了。 圣王皱了皱眉头,以为刚刚他唤的是‘圣上。’随手将毛巾丢进盆中,“你对他的情义从不曾分给本王半分。”伸手摸了摸右眼上那金色纹龙面罩。“是了,本王这样罪孽深重的人,又怎能与那天之骄子相提并论。”圣王不禁自嘲道,站起身走出大殿。 榻上之人终于回过头,起身下床走到窗边,透过细纱看见那个落寞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风雪穿过细纱吹进房内迷shi了南的双眼。“殿下。”南发出沙哑的一声呼唤,可惜风雪太大,这声音还比不上雪花飘落的唰唰声。 同斋客栈 浩王坐在二楼看台上,一袭白色纱帘遮挡住浩王的整个身子。 “上一话,咱们说到这玉帝甚是疼爱司羲君之子南幽司贤。说到这名讳那可也算是一段佳话了,据说当年司羲君云游历练之时所用之名便叫南幽,后遇见命定之人名唤洛贤。洛贤修为人品自然也是极佳,不然怎能得到司羲君青睐呢?然而这好景不长啊,洛贤遭同族小人嫉妒暗算,修炼之时走火入魔堕入魔道,司羲君为救夫君甘愿割胆换命,却哪曾想到自己早已身怀三甲,洛贤不愿见司羲君左右为难,便草草了结了自己的性命。由此其子便名唤南幽司贤,司等同于思念。再说到这司羲君哪里容得下这口恶气,不曾通禀天庭便擅自截杀了暗算洛贤的小人,因此违背了天规被剥夺仙籍。然而玉帝呀却依旧厚待其子,追其缘由,那便是因为南幽君生来便是通体金鳞与一般普通龙族差异甚大!你们可知这龙族修行有多不易吗?那就要从蛇说起了,传说蛇修炼百年变成蛟,蛟修炼千年变成龙飞升上天。而这南幽君生来便自带金色鳞片,龙角分明,这是祥瑞之兆啊!那玉帝能不善待他吗?”浩王坐在二楼看台讲的绘声绘色。 “好!讲得好。”楼下传来阵阵掌声,雨儿也忙活着在各桌收赏银。 “哟!大伙可记得二十年前皇宫那条金色飞龙,也是这般气派呢!”一位脸上带着刀疤满脸络腮胡的客官,拿起桌上的羊腿啃了一口向众位听客吆喝道。“通体金色,好生漂亮!” “那哪是什么龙哇?那是妖怪使得障眼法,骗咱们这种平民老百姓的。”另一位客官答话。 “可不可不!那是妖物所化,当年曾使用妖术迫害先王。”又一位客官站起来答话。 “是了是了,据说这障眼法还没半炷香的时间就被破了,那妖物掉到鸠岐山崖下的妖怪湖里去了,依我看呀,多半是被那群妖怪撕成渣渣了…” “撕得好,撕得好。祸国殃民本该如此!” “我怎么听说这妖物曾是开国元老啊?” “兄台,这话不可乱讲哦。” “你是哪里来的外乡人哦?讲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找死哦……” 一个异声出现立马招来群声抵压。 浩王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无奈摇摇头便退到台后歇息去了。 洙儿听得正起劲,却被这群人搅了雅兴,抬头见说书先生也走了,又听见他们污言秽语辱骂子傅,不由得心中有气,婢女站在一旁见洙儿这般模样,便也心知肚明推着轮椅送他回府去了。 “雨儿,上来。”浩王喝了口茶,透过屏风瞧见洙儿似是要走,便探出头来对着站在柜台边的雨儿小声唤道。 雨儿气喘吁吁快步跑上二楼,胸膛往桌前一扑,一把夺过浩王拿在手上的瓷杯,仰头咕嘟一口喝下剩余的半杯茶道:“大少爷呀,你在这好生自在啊!我累得腰都要断了,哎哟喂,哎哟…”放下茶杯,雨儿双手扶在腰间挺了挺背扭了扭脖子,关节发出咔嚓咔嚓声,他又惨叫两声。“哎哟,你听听,你听听,都快折了。” 浩王生平从不与人共用一物,今日雨儿抢他的茶杯,他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正事,“这几日楼下有一位公子,着素衣坐轮椅你可认得清。” “当然认得清,是大少爷你的常客呢!哈哈哈……”这常客的意思就相当于是经常光顾妓院的男子,雨儿这般打趣浩王,他竟然也不怒。雨儿又道。“出手阔绰,一看就知道定是王孙贵胄家的公子爷。” “你去帮我带他上来,就说请他喝杯茶。”浩王推搡着雨儿下楼,“快去,人要走远了,晚间我请你吃好吃的。” 雨儿一听他说晚间有好吃的,便飞也似的跑下楼上街找人去了。可惜风雪太大,路上行人又多,皆手撑油纸伞挡住了雨儿的视线,再加上出客栈之时忘了带披风,一阵冷风吹过冻得雨儿瑟瑟发抖,双手交叉往两臂搓了搓,只得悻悻的回客栈去了。 “走远了。”雨儿进门看见浩王正在帮他收拾碗筷,不免有些心生愧疚走近他讲道。 “无妨,改日再约吧。”浩王抬头看见雨儿发梢上全是雪花,“上去擦擦吧,别冻着了。”又伸手帮雨儿拍去肩上的积雪。 大殿上 朝会过后,掌事太监上前禀报:“今日将军亦是未上朝。”汇报完毕便退往一旁端了碗参茶送到圣王面前。 圣王坐在案前低着头,双手按揉着太阳x,ue叹了口气道:“唉!罢了,随他去吧。”端起参茶抿了一口还未吞下,随后皱了皱眉头又吐回杯中,摇了摇头递给掌事太监,老太监端过茶沿着杯口探了探,茶竟然已经要凉透了。未免心中一紧,端了参茶立刻退到堂后去了。 “一个个怎么当差的?”出了大殿,老太监将手中参茶推给门口的小太监,低声训斥了一番。“仔细着你们的脑袋!” 这时迎面匆匆走来一位宫女,定睛一看原来是宣和殿值夜的侍女,老太监见她神色慌张双眼通红,便迎上前去问道:“可是那位先生出什么事了?” “肖掌事。”侍女带着哭腔像老太监行了礼,“昨夜丑时一刻我去巡夜,见到先生半坐着倚着门框睡觉,便扶到榻上安歇,哪知今日辰时先生高热不退,请了太医院的太医过去诊断,说是晚间受了风寒多时,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现下连进食都困难,呕吐不止。这可如何是好哇?”侍女越说声音越发颤抖,深知此事因自己偷懒怠慢所致。 “你这…为何丑时不请太医瞧一瞧?你…唉!”老太监一听吓出一身冷汗来,长叹一口气。若是陛下知晓,这侍女怕是小命不保。“且在这里等着,容我进去通禀。” 圣王还未听完通禀,撂下笔连披风都忘记搭,便往宣和殿跑去,老太监拿着披风追在后面跑。 一进宣和殿正殿,便瞧见南憋红了脸呕吐不止,榻边一群太医慌手慌脚的忙着准备扎针,侍女则站在一旁哭哭啼啼。“谁能告诉本王这是怎么回事?!”圣王走到榻边,一脚踢开碍手碍脚的太医,屈身坐到榻边双手扶住南虚弱的身子,抬头红着眼质问众人。 众人见圣王已然发怒,皆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一声。南艰难的撑起身望着圣王,轻轻捏了捏圣王的手,摇头示意他不要迁怒于他人。圣王对上他的眼,扯出一抹微笑。扭头对众人道:“都退下吧!”再次回头望向南,伸手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问道:“很难受吗?” “无妨,风寒而已。”南觉得张口说话都很费力。 圣王单手抱着南,伸出另一只手拿银勺舀起桌上的粥喂到南的嘴旁,南只觉得很困,眼睛都睁不开,懒懒的也不太想再说话,便摇了摇头。圣王只得放下粥,扭头见南眨巴眨巴眼睛想要休息,打算站起身放下他,好让他睡得安稳些。结果南伸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开口轻声说道:“冷。” 圣王环住他的身子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南时不时全身颤抖一下,似是做了什么噩梦,双手紧紧拽着圣王的外袍。“痛…”南紧皱着眉头轻声呼救:“救我……”圣王听到后心揪一般的疼,他缓缓将头靠在南的小脑袋上,手掌磨挲着南的臂膀安慰着他:“别怕,别怕,本王陪着你。”南稍稍安稳了些,抓着圣王的手也松了许多。不多时南再次扭动着身子,双手死死扯住圣王的臂膀,力度比刚刚大了许多,指甲透过外袍嵌入圣王的肌肤之中,呼吸也急促起来,“殿下!”圣王听出了南声音里透露出来的恐惧,“你…当真想要我死吗?”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南必然是梦见自己在邢台点火焚他r_ou_身之时的事了。一滴泪水顺着南的脸颊缓缓滑下,滴落在圣王手背上。圣王低头看见那滴泪珠,被泪珠覆盖的肌肤就像被冰雹砸中一样的疼,那滴泪就像是在提醒着他,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酿成的。良久,南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警惕的一把推开圣王,红着眼双手抓过被子缩到墙角边。南这才意识到刚刚是做了噩梦,见圣王捏了捏胳膊,想必自己刚刚应该是一直枕着他的胳膊安睡的。 “醒了,可想吃点什么吗?”圣王泪红了双眼,见他醒来自然是高兴的。 “泡椒襄荷。”说到想吃什么,南突然记起了这道菜随口说出来。那是姨娘到同斋客栈的第一年,秋日里挖了好些襄荷没有客人爱吃,姨娘便用朝天椒加卤水合着襄荷丝一起泡了一大缸,冬日里煮羊r_ou_的时候,夹一筷子放在小碟子里当小菜吃,不仅酸爽可口还能解腻。大抵是在同斋客栈住久了,口味都变重了。 “好,本王马上着人去做。”圣王扭头欲叫人进来。 “殿…陛下。”南再次开口道:“放我出宫去吧!”南攥紧手中的被子,虽然知道说出来定会惹得圣王龙颜大怒,却还是忍不住开口祈求道,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现在眼前之人,唯一能想得到办法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 “等你病好了再说吧!”圣王迟迟没有回过头来,紧握着双拳,良久站起身来衣袖一挥扫落桌旁的粥碗,银勺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如今连你也要离开本王吗?”他的肩膀微微耸了耸,缓缓踱步走出正殿。“众叛亲离…呵,不过如此。”圣王想起多年前也似今天这般场景。 “吾儿…”病入膏肓的璺宣帝躺在榻边,双眼含泪望着正殿的那个清瘦的人影。“汝心中所念当真要的是这帝位吗?” 那人影走近了些,是璺宣帝的三子圣王,他猩红的右眼格外刺目,似是刚刚被烧焦的木头砸中一样。手中提着一柄雕有金龙的长剑,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淌下从剑尖滴落。 “众叛亲离,亦有何欢?”璺宣帝这话似是对自己说的,又好像是对圣王说的。透过寝殿的正门望向远处,火光漫天,正是圣德殿方向。“时辰到了…”说完,璺宣帝便慢慢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过,他这一生大抵也就在临终前流过泪。泪这一生无人知其意,顺其心,伴其侧,忠其人。 “陛下。”老太监见圣王走出来,便上前将披风为他穿戴好,又掏出一条绸帕递给圣王。 圣王这才察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便推开老太监的手,“风太大,迷了眼。”走了好些步又回过头望向正殿,“着人好好伺候着吧。”吩咐完老太监便兀自一人离开了。 将军府 书房内烈将一张张朱红色叠的整整齐齐,再用剪刀裁成长幅铺在书案上,又留下几张改刀裁成几张方形幅递给洙儿,自己坐到书案前执笔写下一幅幅对联,洙儿则坐在书案下方将红纸剪成一个个小兔子、小老虎、小猫小狗之类的。直到婢女端了些果品进来,烈才停下笔,顺手推着洙儿的轮椅停靠到暖炉边。 “今年难得清闲,我陪你好好过个年。”烈自顾坐到炉边,将手中的龙眼剥了皮递到洙儿嘴边。 洙儿也停下手中的剪刀,抬头对上烈的笑脸,张口吃掉龙眼。随后像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抽出一张剪纸递给烈看。 烈将一颗龙眼丢进嘴里,随手接住洙儿递上来的剪纸撑开一看,噗嗤一声笑出来,龙眼r_ou_卡进了呼吸道里,害的烈连咳好几声。“噗…咳咳咳,这是什么啊?你要与我成亲吗?”看着手上那张红红的囍字,烈摇了摇头越看越喜庆,又哈哈笑了好几声,伸手摸了摸洙儿的后脑勺。 洙儿佯装温怒道:“不喜欢吗?”感受到烈伸手抚摸自己的后脑勺,一时间竟当真有些怒气了。“你作甚这样摸我的脑袋?” 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动作就像在摸一条狗,听到洙儿质问自己,便知趣的停下手,自然也不敢说是因为摸院子里的那条小n_ai狗摸习惯了。 “哼!”洙儿嘟着嘴巴,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推着轮椅便往院外去了。 “去哪里?”烈站起身,快步走到洙儿面前,屈身低头凑近洙儿的耳朵问道。 “去听书!”洙儿也不理会他,招手示意婢女前来。婢女快速走上前来,向烈行了礼,烈伸手示意她去吧,婢女这才推过洙儿的轮椅向外走去。 “真可爱!”望着洙儿出了将军府,烈低头望着那张小小的囍字,轻笑着嘀咕了一句。 第7章 第七章 同斋客栈 今日来听书的人似乎比往日少了一半,多数都是在一楼用餐的。雨儿老远便看见洙儿任由人推着过来,快步迎上前去招呼道:“公子爷,小的在此候您多时了!快,里边请,里边请。” “你们先生今日不说书吗?”洙儿眼见一楼人少得可怜,便扭头向雨儿询问道。 “噢,先生说今日要约见故人,不讲书了,明日再讲。”雨儿伸手指向二楼道:“公子爷这边请!” 洙儿自进门开始,雨儿便一路热情的很,此时又邀他上楼说什么先生约见故人,洙儿不曾记得有什么熟悉的故人。抬头看见婢女似是很警惕,紧紧握着轮椅两侧。 “无妨。”洙儿微笑着安慰婢女,正打算撑起身扶着婢女上楼,却听见楼上传来阵阵脚步声。 “洙儿。”浩王恰巧探头准备看看洙儿有没有过来听书,刚好碰见他已然停在楼下,自知他腿脚不方便,便起身走下楼来。 “浩……”洙儿回头见眼前之人竟是浩王,便挣扎着起身行礼,一句浩王还未叫出来,浩王便已停稳脚步,站在洙儿身前,伸手按住他,微笑着示意他无需行礼。 浩王将洙儿推到一楼一间雅间内,婢女则守在一旁紧张不安的望着浩王,生怕他会伤害洙儿。洙儿微笑着示意她到门外口守着,不必担忧。 “殿下。”洙儿再次撑起身来行礼。 “你还是老样子。”浩王摇摇头,笑着将身旁一条白色羊绒薄毯覆在洙儿双腿上打趣道,“小古板。” “殿下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要在这小酒馆里说书?”洙儿一直很好奇说书先生长的什么模样,想不到今日一见竟是当年文采卓越的四皇子殿下。 “嗯…说来话长,不提也罢。”浩王起身斟了一杯茶递给洙儿,“如今你还住在将军府吗?” 洙儿惶恐不安的接过茶,从前都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端茶递水,怎敢劳烦四皇子亲自斟茶给自己。“是了,依旧住在将军府,殿下若是赏脸,得空经常去坐坐?” “别一口一句殿下,我如今哪还是什么殿下呀?”浩王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小口望向洙儿。“故人重逢,只当是叙叙旧,无需这多礼数,你知我向来不看重这些。”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又聊了好些时。 酉时过后,太阳已经落山。冬日里,夜晚来临的格外早。临近年关,集市上各处张灯结彩,小铺上年货堆的满满的。 “二十多年前,也是这样冷的天,小主子和我曾半夜翻过宫墙偷跑出来,只为寻一串糖葫芦尝一尝…”洙儿望着路边大大小小的摊子,不禁泪shi了双眼。“半夜哪有什么糖葫芦哦?”他摇摇头,苦笑着望向婢女,“人生的悲哀莫过于——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唉…回去吧。”洙儿摸着腿上那条羊绒毯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连日里下了好厚的雪,宣和殿内暖和的如春日阳光照s,he一般,暖炉烧的通红。 “先生。”掌事太监进门摘了斗篷随手放在书案边,从身旁小太监手中接过一个通身白玉翠颈柳叶瓶,瓶里cha了几只金黄色腊梅花。“近几日风雪好生大呢,这是陛下亲自摘的金梅,让奴才送来给您。”老太监迈着碎步走到南身前,将腊梅花递给南。 “劳你走动了。”南并没有接过那花,扭头示意宫女给老太监赏银。侍女走上前接过花瓶,又拿了一大锭银子递给老太监。老太监见他不接花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又见南出手阔绰,便接过赏银高高兴兴走了出去。 “先生不喜金梅?”侍女将花瓶摆放好,随口一问。 “先花后叶,花叶不逢。如同我与他,此生无法相守!”南望着那束腊梅花,禁不住摇了摇头叹息道。 “奴婢不懂。”侍女依旧摆弄着那束腊梅,抬头看了南一眼问道:“那先生喜欢什么花?” “我?我自幼便在桃林长大,自然甚是喜爱桃花。”南想起当年偷蟠桃园桃花酿酒便好笑。“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站在门外的老太监听到里面的对话身体微微一怔,紧皱着眉头缓缓离去。 “他当真这样说?”圣王俯身执笔在大殿案前书画着什么,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色如何,只是单听这语气自然知晓脸色不甚好看。 “风雪太大,奴才听得也不是很清楚。”老太监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 “花叶不逢,此生无法相守!呵…”圣王冷笑一声停下笔,抬起头将案上的画拿起来对着光细细瞅了瞅,随后走到炉边顺手将画卷丢入火炉之中,炉中炭火烧的极旺,画卷掉进去的一瞬间,火苗蹭一下扑上来包裹住整张画纸,瞬间画上两人便被大火烧毁殆尽。那张图画的是当年子傅在御花园里为圣王撑伞的场景,大约从那时起圣王便认定了他吧。“他对先王真真念念不忘啊!宁愿回他那仙山老死一生,都不愿留在本王身边。哈哈哈哈,可笑,当真可笑至极!”圣王抬脚将暖炉踢倒在一旁,炭火扑jian出来将地毯烧了好大一个窟窿。 “陛下息怒啊!”老太监吓得跪倒在一旁,也顾不得炭火烫手,自顾抓起来丢进暖炉里。 圣王瘫坐在软塌上,看着老太监慌慌忙忙收拾着,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备轿。” 将军府门口积雪扫的甚是干净,像是迎接过什么贵客似的。圣王在门口下了轿,兀自往门内走去。门丁见从轿上下来之人遮着面目不叫人看见,觉得甚是可疑,便上前一步阻拦问话。随行的老太监出示了皇令,门丁立刻跪倒在一旁,管家迎出来,一见来的是掌事的太监,前面一人遮面疾行,便立刻反应过来,屈膝跪下便要行礼。 “无需多礼,带本王去见你家将军。”圣王并不想在这冰冷的长廊多待一刻,随口吩咐着管家。 “陛下请随奴才去往前厅稍坐一坐,将军此时正在后院……”管家话还未说完,便感到圣王微微扭头斜视他,虽看不清他面目,却也能感受到他眼神里传出来的寒意。“陛下这边请。”管家只好带着圣王往后院去了。 书房内三人正蜷膝坐在榻上说笑,门突然被打开,一阵寒风刮进房内,吹得书架上的书籍唰唰作响。浩王离门口稍近些,起身来往门口走去,恰巧撞上圣王正摘了斗笠走进来。 “三哥。”浩王没料到圣王竟然今日会来将军府,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烈见来者竟是圣王,未免有些惊讶。扶着洙儿行了礼,四人都盘坐在榻边。 “肩上的伤可曾好些了?”圣王盯着烈的肩膀瞅了瞅,又听闻他刚刚在房内那般放声痴笑,心中便已明了,他是故意不去上早朝的。“近日来风雪虽大,早朝还是要去的。”圣王不待他回复又补了一句。 洙儿听圣王拆穿他,见他又气鼓鼓憋红了脸,掩面不禁有些好笑。 “托您的福,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烈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 “洙儿近日气色好多了,腿脚可曾好些了?”圣王也不和他置气,扭头看洙儿笑得正开心便支开话题。 “陛下您多年难得来一次,怎会知道他气色好不好。”洙儿正准备答话,烈却接过话题又怼一句。洙儿眼见圣王脸色难看,便用胳膊肘碰了碰烈,示意他不要再多话。 “劳陛下关照。”洙儿笑着望向圣王,“陛下托将军送来的手杖和轮椅小人用的很是顺心。” “也不见这腿是拜谁所赐!”烈忍不住还是怼一句。 圣王也不怒,扭头拉着浩王坐近了些。“十三的身后事本王已着人好好c,ao办了一场,你大可放心!”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方令牌递给浩王,“你我兄弟一场,万不该因此这般生分了。” 浩王接过令牌也不曾讲话,只是默默坐在一旁听着圣王和烈怼来怼去。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冬日里,他们四人挤在子傅府上用碳炉熬制麦芽糖。结果天气太冷,风雪又大,糖浆味散发在空气里香甜的紧,四个人竟然迷迷糊糊就这么睡着了。睡前烈还不忘给炉子添把火,好家伙这一添差点没把整个子傅府烧光了。结局可想而知,每人挨了子傅一戒尺。后来问了侍女才知道,他们半夜溜出宫买糖葫芦没买着,便想自己动手做,这才引起了这场火灾。好在发现的早,这要是闹出人命,子傅真是担不起这个责任。后来隔三差五,子傅都会在街上买些宫里见不到的小吃食带给圣王他们。那段美好而又幸福的日子,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浩王和烈送圣王走出后院,来到前厅,圣王往烈的小花园看了看开口道:“本王今日来,还想借你院中桃花一用。” “桃花?”烈一脸鄙夷的盯着圣王嘲笑道:“这季节哪来的什么桃花?” 圣王回过头看着烈一字一句道:“只当是本王求你的!” 烈见圣王这般低声下气,便猜到这花定是摘给先生的。圣王也只有对先生才会这般有求必应吧。“罢了,我让下人去寻一寻,若是寻不到,你可不能怪罪于我。”烈招来管家着人到小园子去寻花,自己则拉着浩王坐到栏边赏雪去了。 圣王一人站在廊下望着下人们在园里忙碌的走来走去,好一会儿,下人们上来了,管家手里捧了一小束含苞待放的桃花枝递给烈。圣王疾步走过来,烈示意管家递给圣王,圣王得了花迅速出了将军府回宫去了。 “他也真是的,自己御花园那么大的一颗桃花树都未开放,非到我这贫瘠之地来找什么花。”烈拿起手中鱼食丢进荷塘里,不一会儿鱼食便沉到塘底去了,“天冷了,鱼都懒得出来觅食了。” “是啊,难得天这么冷,他还出来为先生寻花。”浩王笑了笑,也抓了一嘬鱼食丢进荷塘里去。 “殿下也知他是为先生寻的?”烈抬头看了浩王一眼问道。 “我怎会不知?”浩王对着两只手哈了口气搓了搓,交叉着缩进绒袖里去了。“他这一生又为几人上过心?” 是了,他这一生只注视着那一人,追随他,思慕他,寻找他,他想要的始终只是一个他而已! “进屋吧,好冷。”烈冻得也哆嗦了一下,搓了搓手,同浩王回房去了。 圣王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束桃花枝,想到南若是看到定会开心,便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然而连日下雪,路面结冰并不好走,抬轿的奴才一个不小心,脚一滑摔倒了,连带着轿身猛地往前倾去。好在圣王习武多年,瞬间反应过来,在身子往前倾倒之时,右手一把撑在轿门的顶板上,左手护住花束不使它掉落。 “哎哟喂…”老太监吓了一大跳,赶忙掀起轿帘往里看了看,好在圣王并未发怒,已然端端正正坐在轿撵内。“陛下,这长街不比得宫内打扫的干净,让您受惊了。”老太监轻声解释着。 “无妨。”圣王示意他继续前行。 回到宫中已是晌午,圣王想着南此时定是用完膳在午睡,乘着他睡着刚好把花送进去,说不定还能看他一眼。圣王也没来得及换衣物,行至宣和殿正殿,蹑手蹑脚推开门往榻上看了一眼,果然是睡下了。又和上门免得风雪刮进来,巡视了一圈,发现南竟然将腊梅瓶供在枕边睡的正香。圣王心里直犯嘀咕,不是说不喜欢腊梅吗?脱下早已shi透的长靴放在炉边,踮起脚悄悄走到南的榻边。伸手将瓶中的腊梅花抽出来换上桃花苞,侧头看见南睡得很是安稳,呼吸均匀,他的眉眼二十多年都不曾改变,还如当年初见那般俊美。天气这样冷,他的双臂却放在褥子外,双手叠放在胸前像是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圣王不禁有些好奇,微微屈身蹲坐在榻下阶台上,伸手想将南的手抬开些,哪曾想自己在外面奔波了这许久,手脚早已冻得冰凉,手指刚碰触到南的手背,南便警惕的睁开了眼。当年在万妖湖漂了好些时日,他现在对冰冷的事物极其敏感。当他看清眼前坐着的人是圣王时,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微笑,自上次他提出要离开皇宫之后,已经很久没见圣王再来宣和殿了。南伸出手轻轻握住圣王的双手,懒懒的开口道:“怎的这样冰?”随后又安心的睡过去了。 这种适宜的温暖从圣王的手指尖一直流传到了心里,圣王记起多年前,自己还不受璺宣帝待见时,同母妃住在内庭边角上,母妃一向节俭舍不得点灯,宫内之人大多又不待见他们母子,但是圣王晚间又需要写功课,便偷偷跑到鎏毓门的街灯下借光书写。那时贤经常陪着璺宣帝切磋棋艺直到亥时,出宫之时鎏毓门是必经之地。贤裹着披风,身旁侍女为其撑伞,冬日里那样大的飞雪下,圣王衣着单薄独自一人蹲在墙角借着灯光看书,时不时拂袖擦去书上落上的积雪,贤望见之时好生心疼。 “殿下怎么在这里?”贤走到圣王面前停住脚步。 “……”圣王并未回复,被自己心悦之人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任谁都不好意思答话吧。 贤见圣王这般难堪,便接过侍女手中的伞,示意她去宫门外等着,自己则走向圣王,将一大半伞遮在圣王头顶。 “子傅挡住我的光了。”圣王低头看了看书又抬头对着贤开口道。 贤这才想起,之前自己隐身见过圣王居所的环境,他过的那般拮据,又哪里点的起灯火呢,今日这样冷的天他连一件披风都没穿。贤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圣王身上,蹲下身又将怀里的绒袖递给他,圣王却没有接,贤知道他心性桀骜,便伸手亲自为他套上,白皙且骨节分明的玉指触碰到圣王的双手时,那样柔软而又温暖,如现下这般。 圣王望着眼前睡熟之人,心道:“如若当年你愿意带本王离开,你我今日又怎会是这般局面?”抽出手轻轻将被角给南掖好,一张烧焦的画纸从南的胸口悄悄滑落下来,是辰时圣王丢进炉盆里烧掉的画卷,上面只剩下南撑着一把油纸伞的模样。只可惜圣王没看见! 早间老太监送腊梅来时,将自己的披风忘在了南的书案前,后来侍女送还回去时,见到大殿火炉歪倒在地上,便走上前帮忙收拾。炭火早已熄灭,待侍女扶起火炉之后发现炉身下压着那张还未烧化的肖像,便拾回来交给了南。南问清由来,便擅作主张收下了,开心的拿着那张烧焦的肖像用细棉纱仔仔细细擦拭了好一会儿。 第8章 第八章 浩王在将军府用完膳,申时三刻才回到同斋客栈。雨儿站在门口老远看见浩王走回来,便张牙舞爪的往浩王飞扑过去。 “大爷来玩啊?”雨儿拽着浩王的袖子一边摇一边撒娇道。引得路人频频回头,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们俩人。 “别闹。”浩王也并不恼怒,只是大街上这样拉拉扯扯引人注目,看见那些人用那样的眼神投向自己让浩王很是不适。 “大少爷可有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雨儿也不恼,又拉着浩王转了两圈,最终目光停留在浩王鼓起来的胸口上。也不待浩王开口,雨儿便打算伸手进去摸。 “哎哟喂,成何体统。”怜儿见雨儿像个兔子一样飞奔出去,便知道定是浩王回来了,刚从柜台走出门便看到雨儿对着浩王上下其手。雨儿不知道浩王身份好说,自己可是清楚明了之人,怎能见他在大街上如此放肆。冲上去伸手揪住雨儿的耳朵拖到身后对浩王开口道:“公子回来了?” 浩王自幼便是不爱多言语之人,只是对着怜儿笑了笑,随后走进客栈上了二楼,回头对雨儿说:“你上来。” 雨儿跟着怜儿进了客栈,只是待在一楼并不敢放肆,又听闻浩王叫自己,便活像个脱了缰的马一样,蹦蹦跳跳便往楼上跑去。 “哎哟喂…小祖宗!跑慢点!净是灰!”掌柜的正在柜台后算账,抬头看见雨儿撒丫子跑的贼快,不由得喊了一句。要说这同斋掌柜,那可真算是个大善人了,凡是来打尖住店的人,掌柜的都会招呼的面面俱全。若是遇见穷苦平民百姓,都会叫厨子们做菜时量放足些。对做工的伙计们也从来不打不骂,顶多也就是说两句。如若不是遇见了他,只怕这群孩子们还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雨儿上了楼,钻进卧房里看见浩王从袖子里掏出好些油纸包裹,雨儿两眼放光,知道那些定是些稀罕的糕点吃食,迫不及待的打开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块块ji,ng致的酥点,顺手抓起一块就丢进嘴里。 “净手了吗?你就…”浩王见他鼓着腮帮甚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真好吃,这是洙少爷托你给我带的吗?”雨儿又拆开其余的好几个包裹一一品尝问道。 “食不言。”浩王掏出手帕帮雨儿擦掉嘴边的粉屑,见雨儿塞了一满嘴,又开口讲话喷的桌子上到处都是糕粉,忍不住敲了雨儿一个栗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浩王又从袖子里掏出两包放到桌上,雨儿见了又要去拆。浩王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道:“都是一样的,待会儿吃完把这两包拿给掌柜和姨娘去。” 雨儿连连点头,浩王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小兔子递给雨儿。雨儿乖乖的吞掉口里的糕点,张口问道:“这也是洙少爷送的?”伸手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接过那只小兔子。 “我在路边看见的,想着你平日最爱折腾这些小玩意,便带回来了。”浩王伸出手背擦了擦鼻尖说道。他自然不会说是自己在人家麦田逮住的,若是让雨儿知道,他被田埂主人家的狗追的摔在田间四仰八叉,定会被雨儿当笑话拿着到处讲去了。 看着雨儿吃的这样开心,再想到自己在将军府拿包裹时那般难堪,浩王竟然觉得也不算什么了。自己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比起在密室里的那些年已经好太多了。伸手摸了摸怀里圣王早间给的那块令牌,浩王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便躺到床上去了。 “这么早就睡了?”雨儿逗弄着那只小兔子好一会儿,扭头看见浩王已经睡下了,便抱着兔子拿了剩下的两包包裹下楼去了。 戌时,侍女将膳食布好,南方才从榻上醒过来。“我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沉?”午睡太久头有些发昏,南双手按了按太阳x,ue瞥见床头的桃花苞,停下手端起那个柳叶瓶仔仔细细瞅了瞅,发现cha在瓶里的当真是桃花苞。“这个季节还能见到桃花?” 侍女闻声也凑过来瞅了瞅,“当真是呢!奇怪了,今日也不曾有人来啊,怎么金梅变成桃花了?” “今日?陛下不曾来过吗?”南突然想起迷迷糊糊醒过来一阵,又听见侍女说不曾有人来,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 “陛下?”侍女也没见到陛下过来,便回道:“不曾来呢。”见南还有些疑虑便又开口道:“先生用膳吧,菜要凉了。” 晚膳过后,由于午间睡得太饱,南现下并无困意,便从枕边找出那张肖像放到书案前,拿出纸笔照着它临摹起来。 “先生,太医院郭医傅求见。”亥时一刻侍女站在门口讲道。 “郭医傅?”已经过了这些年了,南哪里还记得什么太医院的医傅啊。这天寒地冻半夜求见,南若是不见也不太好。“请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一个胡子白花的老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向南,待他看清南的面貌时,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大礼,唤道:“子傅!” 南眼见他竟然认得自己,到了如此古稀之年还行此大礼,便快步走上前扶起他。“郭医傅不必多礼。” 老医傅听见南唤自己郭医傅,只当是他还记得自己,不禁泪shi了双眼,呜呜道:“想不到子傅还记得小人啊。” 南扶着他到书案边坐下,又斟了一杯热茶递给他,自己也坐到一边回道:“不曾记得,只是老人家方才唤我子傅,可是从前认得在下?” 老医傅双手接过茶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又听闻南问他是否还记得他,便回道:“子傅贵人多忘事,老臣乃是四十年前在越王山受子傅救命之恩的郭俅啊。” “郭俅?”南飘荡在这世间上千年,救过多少人哪还记得清楚。 “是了,当年我在越王山采药被蛇妖咬伤了腿,幸得子傅经过救了小人一命。”老医傅说的激动,又要屈膝下跪行礼,被南一把扶住。“小人无以为报啊!”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南握着老医傅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殿下花开了 作者:阿阮花花 第3节 “对子傅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小人来说,子傅那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啊!”老医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道:“当年子傅受大皇子迫害,唉…只怪小人无用,也无法为子傅报仇雪恨。”老医傅说的激动,一掌拍在案前。“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遭了报应,被自己亲信害死了。想着他一死便天下太平了,怎知当今圣上……唉!”老医傅放低了声调,轻声对南讲道:“子傅当年真是看错人啦!” 南听他说大皇子遭亲信所杀,同民间传闻一样,可不久前烈又说是被圣王所害,只是这两种不论哪一种受益者都是圣王,算在圣王头上也不为过。若说到看错人,南自认为这一生阅人无数,不会看走眼,只是说道圣王他也无从辩解,想必他是真的看错人了吧。 眼见南不回话,老医傅又自顾讲起来,“当年若不是他联手大皇子逼迫子傅您现真出真身,怎会逼得您走投无路掉入山崖下受万妖分□□元……” “联手?”南听见圣王联手大皇子,瞳孔瞬间放大了好几倍惊问道。 “难道子傅不知道?”老医傅有些诧异,他竟然不知道他们曾经联手对付自己。“当年您入狱第二年,圣王性情大变,联手大皇子排挤贤臣,妖言惑众,蛊惑先王,对您更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联手是真,圣王当年驱逐贤臣,只为反击时一举剿灭和大皇子狼狈为j,i,an的j,i,an臣逆党,但从未想过要害死子傅,更不曾知道鸠岐山下有一个万妖湖。) 南听着这些自己从未听闻的消息,难免有些疑虑,然而再回想起当年,圣王的确性情大变,一度发狂想致自己于死地。弑父杀君他都做得出,又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呢?联想到烈那日斥责他的种种,身心就像再次被妖物啃食一般的疼痛,他竟然不知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自己一心想要等待轮回之人对自己下如此狠手,甚至不惜联手仇敌来戕害自己。泪水再次占据了双眼,全身颤抖着,指甲深陷入血r_ou_中,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老医傅还未讲完,门边被哗一声踹开了。侍卫走进来拖走了老医傅,只剩南独自一人坐在殿内,圣王缓缓走进殿内,侍女从外边合上门离开了。 “贤。”圣王开口唤道。 “住口!”南红着双眼抬头望向圣王,咬紧牙关,眉头微蹙,眼神中充满怨怼。圣王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就算是知道璺宣帝被自己迫害,也不曾见过南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枉我这二十多年一直等你轮回!”南气急了起身抓起案前那张临摹图掷到圣王面前。“自你十二岁初见之时,我便下定决心,护你一世周全,思你恋你,对你可谓是掏心掏肺!可如今,你呢?你如何待我?悖师叛命!联手兀绪!伤我性命!你…你现在还留着我待何用?”南说完便冲到榻前一把抡起那只cha着桃花苞的柳叶瓶摔在桌角旁,执起半截瓶颈便要cha向自己的心肺。好在圣王眼疾手快,抢先一步,伸手一掌拍在南的后脖颈上,南瞬间昏厥过去了。 圣王静静抱着南,方才他说过的话还在耳边环绕。“等你轮回,思你恋你,掏心掏肺…悖师叛命,联手兀绪,伤我性命……”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南的脸上,圣王紧紧搂住南,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索性将脸埋进南的脖颈里呜咽着“我竟不知,我竟不知你…待我这般情深,我竟不知……”过往的那些事又浮现在眼前,他为他教训兀绪,为他遮风避雨,为他熬药煲汤,为他与祁贵妃撕破脸,为他入狱受尽酷刑……他身上受的伤桩桩件件都是为了他。圣王想起这些不禁泪流不止,抬起头将南的脑袋贴近自己,轻启薄唇将一吻慢慢覆在南光洁的额头上,泪水不断滑落顺着嘴角淌到南的额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错怪了你,对不起……贤…”圣王抓起南的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贤…唔……”圣王还想开口讲话,然而左心房像被人捏住一样,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啊……噗…”圣王轻呼一声,伸手紧紧抓住胸口,嗓子里刹那间涌上一股咸腥味,一滩血渍从口中喷薄而出。圣王自幼体弱向来见不得血腥,望着眼前一团血渍只觉头晕恶心,眼前一花四肢无力昏死过去了。 将军府 晚膳时风雪太大,洙儿懒洋洋的屈在榻上不愿去大厅,烈吩咐小厨房少做了两个菜,又拿出早间浩王送来的竹筒酒,将就着就在房内进餐。 “今日开心,我喝点小酒你不会嫌弃我臭吧?”烈嬉皮笑脸从怀里掏出一小节竹筒伸到洙儿眼前晃了晃。 “喝吧喝吧,喝醉了,明日上不了早朝等陛下再来请你好了!”洙儿夹起一块红烧r_ou_放到烈的碗里,嘴里只管嘲笑他道。 “无妨,四殿下说了,这是竹清酒,不醉人的。”说完,烈便徒手敲开竹节骨,谷物的清香与竹香味立刻弥漫在空气中。“好香哇!”烈惊叹一声,将手中的酒递给洙儿道:“你也来一杯尝尝?” “确实挺香的,比起你往日喝的烧酒香多了。”洙儿凑上前闻了闻道,却并没有接过酒,只是凑近了又闻了闻。 “想喝就喝嘛,不会醉的!”烈见洙儿有些犹豫,又开口补了一句。“女人家家喝这种酒都不带喘的。”当然后面这句是烈随口瞎说的,毕竟他自己都没喝过。 “你见哪个女人喝过哦?”洙儿怂了怂鼻子白了烈一眼满是醋意,接过酒凑到嘴边仰头灌了一大口。“咳咳咳…咳……”竹清酒入口顺着嗓子滑进食道内,洙儿只觉嗓子如同火烧一般,干咳了两声。 “哎哟喂祖宗!”烈见洙儿尝都不尝便猛灌一口,吓得他连忙伸手夺过酒来丢在桌子上,走上前拍了拍洙儿的背给他顺了顺气。“哪有你这么喝酒的呀?” “咳…哈哈哈,咳……”洙儿憋红了脸抬头看向烈道:“你往日不都是这样豪迈的饮酒吗?还要‘啧’一声。我这不是学你吗。” 洙儿伸出手拿起空酒杯向烈演示了一遍,逗得烈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呀。”烈伸手捏住洙儿的脸颊往外轻轻扯了扯,“好的不学,坏的倒ji,ng。” 两人又嗤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用膳,烈敲开一罐新的竹清酒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心道:“这酒好烈啊,直烧的嗓子冒火。难不成四殿下故意诓我的?嗯…他是像做得出这种事的人!”烈连连扒了好几口菜,抬头发现洙儿脸烧的通红,像是喝醉了。“洙儿?洙儿?” “嗯?”洙儿迷糊着双眼抬头对上烈的眼睛软软糯糯的嗯了一句。 烈听得心里直痒痒,靠到洙儿身边将他搂到怀里。“你喝醉了,我扶你去床上躺会儿。”说完烈便起身将洙儿腿上高脚食桌抬开,又走过去抱起洙儿打算挪到床上去。 洙儿伸手软软的推了烈一把,“不要抱我,热…”开口还是那沙沙的软糯嗓音,洙儿伸出双手用手掌心贴近脸颊兜住自己的脸蛋嘟囔着:“热……”随后又将手移到面前扯了扯胸口的衣物,漏出内里穿着的白色亵衣。 烈看的满脸通红,心也跟着砰砰乱跳,加上房内炉火烧的又旺,竟然也觉得浑身发热不自在。见洙儿还坐在榻上不安的扭来扭去,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到榻下来,只得又走近他轻轻搂住开口哄道:“洙儿乖,到床上去睡好不好?” “嗯…”烈搂着他,洙儿只觉得更热了,不配合的又扭了扭身子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不唔…托你……呃(不嘛…讨厌你……热)” “什么?”烈没听清,将耳朵凑近到洙儿嘴边。 “不唔……”洙儿撅起小嘴又回了一句。 由于两人贴的实在是太近,洙儿微微回答一个不字,那柔嫩的嘴唇便触碰到烈的耳朵,烈耳根立马像着了火一样烧的通红,他猛地扭过头看向洙儿,洙儿半睡半醒眯着眼睛望着他的脸。 “烈锅锅…”洙儿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轻声唤道。 烈此时哪里还把持得住,一把抱住洙儿的身子,将脑袋埋到洙儿颈肩,大口喘着粗气,轻唤道:“洙儿……”嘴唇轻覆到洙儿修长的脖颈上,一点一点向上吻去,一直吻到洙儿的耳垂。 洙儿热的有些不耐烦,再加上烈将他搂的这样紧,便忍不住伸手要去扯自己的衣带,哪曾想竟然拽开了烈的衣带,烈顺势脱了外衣,伸手又将洙儿的外衣扒下来。双手托住洙儿的头将身体轻轻平放在榻上,俯身吻住洙儿粉嫩的嘴唇,还如上次那般柔软平滑。伸出舌头轻轻撬开洙儿的牙齿,口齿间满是清甜的酒香味。洙儿微微睁开眼朦朦胧胧间看见是烈,便伸手环住烈的脖子。烈见洙儿并未反抗,又伸手慢慢揭开他的亵衣…………………………………………………………………………………………………………………………………………………………………………………………………………………………………………………………………………………………………………………………………………(有规定,不能写。) 烈刚帮洙儿擦完身子扶他躺下,便听到管家急匆匆的敲门声。“何事?”烈有些恼怒呵斥道,都已经这个时辰了,王伯还来打搅。 “将军,宫里传话,请将军前往。”管家回了话便离开了。 烈低下头又与洙儿温存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好好歇着,我去去就回。” 第9章 第九章 宣和殿 “来抓我呀,来呀,来呀……”南疯疯癫癫在宣和殿上蹿下跳,随手摔了好些纸墨笔砚书籍瓷器。奈何南乱用灵力,飞上飞下,飘来飘去,一群侍卫太监宫女围着都抓不住他。 “哎哟…这可如何是好哇!”老太监站在正殿门口望着南像个猴儿似得,着急的直跳脚。 “这这这,先生恐怕是得了失心疯了!”一旁的太医也急得拿袖口直抹汗,眼见另一边圣王也急火攻心昏睡过去还不曾醒来,太医猛地想起了烈将军。“依我看啊,现下不如先找烈将军来控制住先生要紧。” “对对对,先控制住他!”老太监也急昏了头,随手拉过一个小太监便吩咐他去将军府请人。 烈抵达宣和殿时,圣王还未醒过来。殿外一群侍卫太监宫女衣衫不整累得直流汗,往殿内瞅了一眼,哪里还容得下脚哇。“先生呢?”烈质问着躺在门口哼哼唧唧的老太监。 “哎哟喂,我的腰哇,我的腰……”老太监见烈可算是来了,撑起身来答话。“将军啊,先生还在里面呢。”老太监往殿内指了指,又躺下来顺手将拂尘丢到那群宫女面前道:“你们这群小蹄子,哎哟…可把我这把烂骨头撞坏咯。” 烈一听说还在里面,便跃身跳进去寻了好一通,竟然没找到。正要走出门,梁上赫然倒挂下一个人影,吓了烈一大跳。 “你在找我吗?”南伸出食指勾了勾下眼睑对着烈做了个鬼脸问道。“要陪我玩捉迷藏吗?捉不到我,就把你丢到鸠岐山崖下面喂鱼,捉到了,就把我丢到鸠岐山崖下面喂鱼。怎么样?玩不玩?”南说完便顺手扯开烈的头上的束发带,瞬间烈的长发便披散开来。 “先生,先生…”烈眼神跟随着南移来移去,“先生我是烈啊!是您的书童您忘了吗?”眼瞅着南这副模样,多半是受了刺激产生的。烈退出门来盯着老太监恶狠狠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我上次见他还好好的,今日这是怎么了?陛下呢?” “这这这,老奴也不知啊!晚间太医院的老医傅曾经来过,陛下听闻匆匆忙忙也赶过来,两人在里面争吵了好一会儿,老奴听见没了动静便进来看了一眼,陛下就躺在血泊里昏迷不醒,先生也倒在另一边。请了太医来看,说是陛下急火攻心昏厥过去了,先生…先生……”老太监支支吾吾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先生怎么回事?快说!”烈眼看着南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这群狗奴才还这般遮遮掩掩,再也忍不下这口气了,一把抓住老太监胸口衣物将他提起来质问道。 “先生,先生得了失心疯。”老太监生怕烈再松手扔他一下,他这把老骨头今晚是经不起折腾了。 “失心疯?!”烈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复述着。 果不其然,老太监被烈扔到了地上,摔得他老骨头咯吱咯吱响,他又连声哎哟了好几下。 “去,守住殿内外各个门口,千万不能让先生独自一人溜出去。”烈命令着众多奴才,心想,(此时先生若出了皇宫,只怕是又想着要去鸠岐山跳崖,这一次纵使他法力再高深恐怕也出不来了。)烈命令侍卫将宣和殿围了个水泄不通,楼钟敲响了五声,“寅时了。”烈守在正殿门口,望着南还在里面跳来跳去,不由得叹了口长气。 寅时初刻圣王总算是醒过来了,当他赶到宣和殿时,见到了众多侍卫把守着。“怎么回事?” 正门侍卫答道:“将军派我们前来的。” 圣王一惊,快步奔到正殿门口,只见烈正站在门口,在对着门内的人讲话。圣王一把推开烈,往殿内一看,一片狼藉,南正背对着他们吊挂在正殿旁的盘龙柱之上。“贤!”圣王一惊。 南转过身一看是圣王,吓得连连惊叫:“鬼啊…鬼啊……啊……”从龙柱上跳下来,唰一下藏到柱身后面去了。“有鬼…有鬼……有鬼……” 圣王一愣,皱了皱眉眉头往身后看了看,哪有什么鬼。烈也被南吓了一跳,眼瞅着门外也没有鬼啊。 “贤,你怎么了?”圣王迈步走进殿内,烈也跟在身后走进去。 “走开,走开…你这个鬼,别靠近我,快走开……”南一边躲着圣王,一边捡起地上的杂物丢向圣王,就连手指被地上的瓷片扎破了都没有反应。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哪里来的鬼?我是圭圣,是三皇子圭圣啊!”圣王冲上前一把锢住南,摇晃着他的身子。“你好好看看我,看看我啊!”圣王对南向来以‘我’自称。 “够了!”烈上前一步拉开圣王,将南护在身后。“他得了失心疯!都是你害的!还不够吗?”烈伸手打开圣王欲要抢夺的手。南躲在烈身后,紧紧揪住烈的衣袖,探出头来警惕的望着圣王。 “失心疯?本王不信!他怎么会得失心疯?不可能!他肯定是骗本王,他想逃出皇宫去,所以装作得了失心疯的样子……”圣王压根不相信,眼前之人会得什么失心疯。 “你且住口吧!”烈扭过身环住南直哆嗦的身体,伸手指向门外。“你去问问那些宫女太监侍卫们他如何说?他说要他们和他玩捉迷藏,捉不到他,就把那群人丢到鸠岐山崖下面喂鱼。捉到了他,就把他自己丢到鸠岐山崖下面喂鱼!你如今还口口声声说他想逃出皇宫?逃出去做什么?跳崖吗?”烈眉头紧锁,用鄙夷的眼神瞅着圣王,握紧双拳,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和圣王动手。 “贤……唔…”圣王望向南,眼里满是质疑,微微张口又轻唤一声,然而下一刻那种绞痛感又瞬间缠上心头,圣王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一只手撑在地面,一只手捂住胸口。“失心疯…哈哈哈…失心疯…哈哈哈…失心疯!失心疯!失心疯!”圣王着魔一般边哭边笑,用拳头狠狠捶打着地面,猛然间抬头望向南,恰巧撞上南一脸担忧的瞅着自己。“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疯?!”圣王将方才那抹担忧之情看的真真切切,大笑着站起来扑向南。 “啊!”南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识破,又惊叫一声。 眼见圣王便要扑过来抓住自己,烈上前一步挡住圣王厉声问道:“你待如何?!” “烈将军!你待如何?”圣王反问道。 “我要带他回将军府!”烈说完回头看了南一眼。 “呵…将军好大的口气啊?!”圣王乘其不备伸手封住烈的x,ue道使其不能动弹。“来人!” “你!你想做什么?!”烈怒气冲冲盯着圣王。 不少片刻四名侍卫便走进来抬走了烈。 南眼见烈被抬走,又开始装疯卖傻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今r,i你若是敢踏出宣和殿半步…”圣王回过头盯着已经要走出殿门的南开口道:“本王便杀光今夜所有知情者!”他勾起嘴角冷笑一声。方才圣王入殿之时便已暴露了身份,即使南不走,今晚这群人也注定难逃死结。 “你威胁我?!”南听到之后缓缓回过身与圣王对视。 “哼!”圣王冷哼一声走到南身边,颔首凑到南的耳边道。“这是我的天下,你想逃去哪儿?” “卑鄙!”南紧握住拳头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本王寻你二十载,怎能轻易放你走?”圣王直起身微笑着侧头看向南,随后走出宣和殿对着老太监道:“封锁宣和殿,未经本王许可!任何人不得探视!尤其是…烈将军!”圣王故意回过头望向南,将烈将军这三个字说的极为重。扭头看了看站在门外一排排的侍卫,最终将视线落到老太监身上,眼神往上瞟了一眼,老太监理解到了圣王的意思,拱手行了礼便退下了。 一夜之间乱葬岗又添了数十具新尸。 次日,烈早早便来到宫门口却被守卫拦下。 “瞎了你们的狗眼!不知道这是谁了吗?”管家训斥着守卫。 “将军…”一名执戟郎中左手握刀右手扶着官帽急匆匆跑上前来行礼道:“昨夜陛下便颁布了皇令,禁止将军您入宫,您…您可不能为难小人啊!”他无赖的摊摊手看向烈。 “罢了,回府吧。”管家还想开口骂两句,结果烈摆摆手转身欲回轿撵中去,管家疾步上前为他掀开轿帘,回过身走向执戟郎中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官帽。 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月,还是不能入宫觐见。眼见着马上就要过年了,烈实在耐不住便去了同斋客栈。 长街上置办年货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穿过人群跻身到同斋客栈前。雨儿正在一楼忙活着,浩王还在二楼说书,楼下挤满了听客。 “将军来了?”雨儿眼尖,一眼便瞧见是烈站在门口,忙迎上去道:“浩公子在楼上,您请随我到这边来。”雨儿早些时曾送浩王去过将军府,自然也认得大名鼎鼎的烈将军了。 雨儿将烈带到一楼雅间坐下,又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端了些果品糕点送进来,烈道了一声多谢。 “将军稍坐坐,我这便去告知浩公子。”雨儿收了托盘,转身便要出门去。 “不必了,我就在此等着。” “玉帝念在南幽君年幼且痛失双亲的份上,便将他送往北溟禹筱君抚养。然而南幽君不适应北溟的水源,不到半年便连续蜕皮了三次以至于后来全身溃烂。这可吓坏了禹筱君,她连忙带着南幽君上天庭向玉帝禀报。玉帝也犯了难,若是这北溟都住不了,那更别说是东溟西溟两地了。说来也怪,这南幽君上了天庭病竟然好了,搁天宫又蜕了一层皮,把众仙家都吓坏了。玉帝转念一想,不如就让他住到蟠桃园的天池去得了。再说到南幽君也是个奇才,不到五百年便已修得人形。话说那白素贞都是修炼了一千七百年多年,才脱胎换骨化为人形的呢!南幽君仗着自己天资卓越,便不勤加修炼。整日无所事事盼着蟠桃花开,偶尔幻化人形赤身裸体在天池洗澡,吓得一群仙女不敢前来洒扫,结果自然是被王母娘娘叫去训话了。后来好不容易等到蟠桃树开了花,他便天天寻思着摘些花瓣酿酒喝,害的那一届蟠桃盛宴竟然没桃吃!王母震怒,玉帝这下也保不住他了,便罚他去往下界辅佐君王。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浩王见到烈进了客栈,心想着定是出事了,便草草收了尾,楼下传来一阵贺倒彩声。 烈听到浩王收了声,连忙从雅间走出来上了楼。浩王也正从廊间走过来准备下楼,看见烈已然上来,便将他请到房间里去了。 “今日怎么过来了?可是出了何事?”浩王将房门合上,转身倒了一盏茶递给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顾自喝起来。 “半月前三殿下请我入宫了一趟,我去了之后发现先生得了失心疯。”烈坐在桌旁接过浩王递来的茶,眼见他连喝了好几杯才停下。 “失心疯?!” “是了,当夜我欲带他回到府上来,奈何被三殿下阻拦住了,这半月来更是不允我进宫半步。我这才来求助殿下您……” “你想让我进宫帮你探听一下?”浩王已然明了烈的意思,立刻站起身来去换衣服。 烈这才放下心来,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问道:“方才殿下说的可是先生往事?” “是我幼时从父王那里听到的。”浩王一边换衣裳一边回复着,不少片刻便穿戴好拿了令牌往门外走去,又回过头向烈交代了一句,“你在此等着,约摸酉时末我便回。” “好。”烈又端起杯抿了一口茶心想,(毓妃娘娘乃是开国大将军酋澤的亲姐姐,先王素来器重酋澤,对毓妃也是相敬如宾,对浩王更是疼爱有加。能从先王那里听到他讲起先生的过往,自然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宣和殿自那日起,侍卫便不再把守,圣王留了两个宫女伺候南,顺带着找出了当年拴住兀绪的手镣套在南的脚脖子上,另一端绑在正殿内的盘龙柱上。然而这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开始南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过了一周左右,南只觉得每日浑身无力,懒洋洋的想要睡觉。圣王也过来过好几次,每每都被南呛得说不出话来才离开,后来南索性不同他讲话了,再后来圣王来时他都躺在榻上睡的正香。又过了一周左右,南食欲下降,圣王只当他是在同自己斗气,命人给他灌食物,他吞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全部又吐了出来,每日只能靠一口参汤吊着气。圣王气的放了狠话,说若是他敢绝食寻死,便要举国陪葬!自此也不再天天往宣和殿奔走。再过了一周左右,南猛然发现自己每日灵力消耗的极快,似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他这才注意到脚上的那根铁链。 它并非普通的手镣,乃是上古时魔界炼出来的锁魂镣,专门用来对付天界的众仙用的。此镣有一种特性→吸魂!若是用它拷人,只会催其心智,令其惶恐不安。但是反之用在仙家身上,轻则吸走七魂六魄,令其沉眠梦境,重则化其修为,食其血r_ou_骨髓。 南艰难的支起身,那根铁镣似乎收的更紧了些。他掀开被子拉起裤脚一看,果不其然那根铁镣已经嵌入r_ou_里,他的半截小腿变得毫无血色可言,白的渗人,龙鳞浮现。南艰难的低下头想要掰开它,赫然发现脚脖间的血r_ou_已经和它连为一体了。 南呆呆的望着它,良久不禁发出一声嗤笑,“呵……”心道:“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吗?”此时他也并不指望告诉圣王了,因为告诉他也没用了,这根镣已经认定他了。而宣和殿的那两名侍女都是些见风使舵的狗东西,发现圣王不似从前那般待见南,每日便连参汤都懒得送过来了,试问谁还会帮他带话给圣王呢? 第10章 第十章 待浩王求得圣王见到南的时候,他正穿着亵衣躺在榻上,身上没有任何遮盖物,一床棉絮也掉在榻下阶梯上。殿外那两名宫女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偷闲去了。 浩王快步走上前将棉絮捡起来拍掉污物,盖在南身上轻声唤道:“子傅,子傅你能听到我讲话吗?” 南微微睁开眼,恍惚间以为是圣王坐在身前,张口道:“圣儿,你来了。”他发出的声音极微弱。 浩王眼见他这不太对劲,便对着门外叫了几声,“伺候的人呢?”良久都不曾有人回应。他只得站起身来欲去请圣王过来,走到门口便看见圣王也走到大殿外来了。“三哥,子傅情况不妙!”浩王快步迎出去。 圣王一听,也疾步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浩王跟着走到榻边一脸焦急看着南道:“我方才进来见子傅着亵衣就那样躺在榻上,身旁也无人伺候……” “宣太医,快!”圣王伸手摸了摸南的额头,烫的烧手,立刻扭头对着老太监命令道:“把那两个贱蹄子给我找过来!” 老太监得了令一溜烟跑了出去。 浩王欲走到床脚将棉絮帮南掖好,却一不小心绊在那根铁镣上,铁镣牵出南的一条腿半搭在榻边,那绑接出竟然流出了鲜血,应当是方才浩王绊到铁镣牵动了它,撕裂了它吸附住的血r_ou_。“三哥!这是何物?”浩王一惊扭头看向圣王。 南痛的睁开了双眼惊呼一声,“啊…”下一秒便昏了过去。 “贤!”圣王还没来的急和他搭上话,他便又闭上了眼睛。这才寻着浩王的眼光看去,他脚上那根铁镣已经陷入r_ou_里和南的脚脖合为一体,半截裸露出来的小腿上爬满龙鳞,而方才那溢出来的鲜血现在正在一点一滴被铁镣吸食着。“这!这是怎么回事?”圣王也被吓了一跳,挪身到他脚边,轻轻抬起来仔细瞅了瞅,又顺着他的裤脚往上拨了拨,几乎整条腿都被吸得血色全无。圣王立刻抽出身上的佩剑一剑劈到锁魂镣上,然而他这削铁如泥的宝剑竟然没能伤它分毫,圣王又复砍好几下,都没有反应。 “圣儿……”不知何时南微微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轻声唤道。 “贤!”圣王见南醒来,丢了佩剑扑跪到南的身边,双眼含泪紧紧握住他的手唤道:“你怎么样?怎么样?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根东西是什么?” “是锁魂镣……”南已经说不出来太多话。 “那该怎么解开?”圣王执剑又要去砍。 “没用的!生死永伴!”南微微抬起手拽住他的衣角,伸到圣王脸边,帮他拂去泪珠道:“当知,帝王无泪。” 圣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又问道:“那你会怎样?!”见到南已虚弱至此,圣王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抱紧南的那条腿喃喃道:“不会的,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四殿下…”南看着站在一旁愣神的浩王,他定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浩王听见南叫自己,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圣王伏在榻前。南伸出手握住浩王的手,将它叠在圣王手背上道:“圣儿心性桀骜,需得你从旁扶持。” 浩王望着圣王那般痛苦的神情,就如往日他失去十三一样。随后站起身来拱手像南行了礼便离开了,他忘记了和烈的约定,径直去了皇陵。“十三,我回来了。” 人生有三大痛苦,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得到后觉得不过如此、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而他的三哥便在这三者之间徘徊了半辈子。他不愿意做这样的人,他这辈子只想平平淡淡了此一生。 亥时三刻,眼见浩王还未曾回来,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样直跳脚。牵了客栈的马又跑到宫门口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浩王申时末便已然离开了皇宫。没办法,烈只好回了将军府。 “将军。”管家早已等在门口,看见烈骑马归来,连忙上前一步道:“公子在书房等您。” “何事?”烈看管家脸色不对连忙问道。 “似是翻出了先王的画像,晚间都不曾用膳。”管家牵过烈手中的缰绳道。 “……”烈一惊,这才想起当时从圣王那里取回的画像被随意丢在书画缸里了。快步来到书房,轻轻打开门。洙儿果真拿着那副还未画完的肖像仔细观看着。“洙儿。” “将军回来了。”洙儿并未抬头,淡淡回道。 “……”又是这句将军,烈无言以对,默默站在书案前看着他。他宁愿洙儿像往常一样对他歇斯底里的叫吼,也不愿意看着他淡淡不理人的样子,这样只会让烈觉得可能会随时失去他。“王伯说你还未用晚膳,不如我叫小厨房做两个你爱吃的小菜送过来?” “二更天了,不劳烦下人们了。”洙儿终于合上画卷,将它轻轻cha进书画缸里。单手扶住拐杖缓缓站起来,抬头看向烈道:“待我腿伤痊愈,将军便放我离去吧。”他说的极为平静,脸上也看不出任何不舍的表情。 “洙儿…”烈惊讶的发现如今洙儿竟然能自己靠着拐杖站起来,又听闻他方才说的话,看着他往书房后门走去,心急道:“当r,i你问我是否是在向你表白,今日我回答你。” “不用了,我不想听。”洙儿并未因他的话语停顿脚步,依旧往前走去。 “洙儿…”烈快速走上前一把拽住洙儿的胳膊,他哪里经得起烈这样拉扯,拐杖一滑整个人差点摔了过去,烈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不要离开我!不许离开我!”说完烈抱着他眼角竟然滑下一滴泪水。想他征战沙场,戎马一生何时曾流过一滴泪。 “……别因为我这双腿来可怜我!”洙儿靠在烈的胸前轻声讲道。 烈听闻他还以为自己待他好,是因为他的腿,再也忍不住嗷嗷大声哭起来。开口便道:“你什么意思?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是吧?!” 洙儿一惊抬起头这才发现堂堂烈将军竟然因为他落泪了,还这般不知羞耻大声嚷嚷着。眼见他越哭声音越大,不害臊的嚷着指责洙儿不负责任,薄情寡义,始乱终弃…… 洙儿一把捂住他的嘴道:“别哭了,这算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怎么你了呢。”洙儿心想此时该哭的是自己才对吧,他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呢? “那你还走不走?”烈瞬间停下来不哭了,眨巴眨巴着两只小鹿眼,一脸无辜的捧住洙儿的手问道。 “不走了,不走了……”洙儿无奈的皱了皱眉,眼见他随时准备张口大哭,便安抚道。 “那不行!”烈打横将洙儿抱回书房,寻出纸笔墨砚来摆好。“你得给我写一份字据,若是反悔了,我就请陛下全城张贴告示通告你始乱终弃!”烈气鼓鼓的看着洙儿,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好,依你,都依你!”洙儿像被人揪住小辫子一样,只得顺从他。“真是搞不懂现在受委屈的到底是谁!”洙儿一想到平日威风凛凛的将军,在府里这样耍小性子,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我家洙儿最疼我了。”烈将脸凑到洙儿面前吧唧了一口,随后又觉得还不够又凑上去………………(你们懂得。) 宣和殿 圣王盯着太医给南诊治,良久太医回过身向圣王摇了摇头。“滚!”圣王一把掀开榻边的太医歇斯底里吼道。太医院的太医都过来诊过,这已经是最后一位太医。 “贤…”圣王双眼通红再次跪坐到榻边,拉着他的双手放在脸颊边磨挲着。他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无济于事了。 “圣儿…”南微微睁开眼看着他道:“我方才梦见你小时候的事了。”南看起来ji,ng神比申时好了许多,话也多起来了。“我梦到你年满十六岁之时,在我的府邸喝醉了酒,趴在书案前对我说‘我心悦贤,贤可知?’现在我也想对你说‘我心悦你,你可知?’”南伸手帮圣王抹净泪水又道:“当年我真想带你离开,去看看那蟠桃花开的样子。” 圣王听了之后红着双眼什么话也答不上,只得连连点头回应。 “圣儿…”南轻轻抚摸着圣王的脸,指尖碰触到那冰冷的金色面罩上开口道:“我想看看你的脸。” “好。”圣王带着哭腔回复着,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猩红的烧伤占据着右眼,好在并没有伤到眼球。 南微微抬起头靠近圣王,盯着他的眼周仔细看了看,伸出手轻触着问道:“一定很痛吧?” “不痛。”与南相比,这点伤究竟算的了什么呢? 南凑近些,将一吻轻轻贴在他的右眼,这一吻圣王等了整整二十八年,双方都爱着彼此二十八年未曾表露心意,人生又能有多少个二十八年呢?圣王只觉得眼周热热的,想摸一摸却又始终不敢触碰,生怕擦走了那一丝温暖的热度。南帮圣王轻轻系上眼罩道:“明日我想去你御花园的百年桃树下坐一坐。”御花园的那棵桃树是圣王二十年前从苗疆族得来的,至于究竟有没有百年的年轮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 “我还想见一见烈儿和洙儿。”南只觉得困意袭来。 “好。”圣王望着他已经缓缓闭上眼,泪流满面颤抖着撑起身子,将耳朵缓缓贴在他的胸口,还好,还有心跳。 “圣儿,别怕!”南感觉到胸前的人轻轻抽泣着,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道。 翌日辰时,天空飘起鹅毛大雪。洒扫的宫女太监见了圣王老远就在行礼。他穿着年少及冠时的一身衣裳,金色镶边公子袍,袍内露出白色镂空桃花镶边。腰系玉带,一手扶着南的臂膀,一手持一把油纸伞为南遮住大半边身子。南则穿着当年在国子监教导众人的官服,冰蓝色鎏金直裰朝服,腰系同色镶碧乌凤羽纹带,远远望去,两人般配极了。可惜身后跟着一名宫女抱着一团铁镣,与这氛围极为不和。 宫女早已在桃花树下摆好了太师椅,一鼎纹龙高脚暖炉放置一旁,内里的炭火烧的通红,看起来暖和极了。洙儿和烈接到旨意一早便赶了过来,此刻两人正围在暖炉前相谈甚欢。见到圣王带着南走向他们,烈立刻扶着洙儿走上前去行礼。 “去吧。”待圣王扶着南坐下后,南抬头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去上朝。圣王自然是不放心,蹲在南身边盯着他又看了好一会儿。“放心。”南见他迟迟不肯离开,又低下头对他莞尔一笑道。 “……”老太监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圣王只好站起身来,缓缓离去。 “先生已经好了吗?”烈当日见他那般发癫,完全没想过竟然都是假的。“这是当年您为陛下画的肖像,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烈将手中的画卷递给南,回头微笑着看了洙儿一眼。“陛下为何拴着您?”望着南身后那名宫女抱着一团铁链,顺着那铁链看去,竟然是捆在南的脚上。只是长袍遮住了,烈并未察觉到南腿上的异样。 南收下画卷放在腿边道:“无碍。”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便轻而易举的转移了眼前两人的注意力。“如今你们两人倒是修得正果了。”南看着洙儿满脸绯红,微微笑了笑招手道:“洙儿,你过来让我瞧瞧。” 烈走到洙儿身后,将他的轮椅轻轻推到南的身前。“先生。”洙儿开口唤道。 “好,都挺好。”南握着洙儿的手,悄悄用食指探到洙儿的脉象,一切都还算稳定。 老太监扶着圣王往大殿去,见他急不可耐的样子,便知他定是放心不下先生。老太监瞥了一眼圣王的仪容,发现今日似乎同往常有些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又偷偷瞥了一眼,透过金色龙纹面罩漏出的边角,猛地发现圣王的右眼已然没有烧伤的印记了。 圣王也察觉到了老太监今日的反常,便停下脚步厉声问道:“何事?” “陛下的眼睛…”老太监索性盯着他右眼仔细看了看。 圣王听到他谈起自己的眼睛,便伸手摸了摸右眼,这一摸竟然察觉到露出来的部分比从前的平滑多了。转念一想,惊道:“不好!”转身便往御花园飞奔而去。 南伸出双手覆在洙儿膝盖上道:“你从前因圣王受了不少苦头,我在此代他向你说声抱歉。望你莫要再怨恨他……”南不待洙儿回答,便开始施术将仅剩的最后一点灵力注入到洙儿的体内。 洙儿刚想答话,便感觉到膝盖传来阵阵热度,很是温暖。“先生这是做什么?”洙儿问道。 “先生!”烈上前一步,想要制止南。 南摇了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周身爆出一股灵力形成半个球体包裹住了他与洙儿。 “贤!”圣王一边跑一边叫唤着,眼看着南和洙儿周身散发出金色光芒,便知此刻他定是在施术为洙儿治腿。“不要啊!”圣王带着哭腔祈求到。脚底轻点飞身落到阵前,伸手想去拉住南,然而却被那股灵力狠狠弹开,嘴角渗血跌跪在一丈开外。“不要!不要啊!你快停下啊……”须臾那份金色光芒也消失不见了。 圣王跌跪着爬到南腿边,南低头微笑着看向圣王,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往后仰去瘫靠在太师椅上,那副画也从腿边滚下来,散开来显现出卷上的内容,便是方才圣王给南撑伞的场景,只是少了身后的婢女。南抬头看见满树的桃花都悄然绽放开来,微微一笑轻声道:“殿下,花开了…”然而也只有这一瞬,桃花便如昙花一现般全部凋零,施施然飘落下来。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愿化蝶与鸟,不复入宫门。”南缓缓闭上眼,身体慢慢变得透明,随后化为星星灵光往天上飘去。 “啊!!!”圣王一声嘶吼响彻宫墙内外。 浩王从皇陵回到宫内时,一路上死气沉沉,压抑的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四。”圣王坐在大殿上,他此时右眼并未戴面具,伤疤也都消失了。一双哭肿的眼睛红的吓人,手里拿着一副画卷。见到浩王走进殿来,有气无力的抬手招他过来。 浩王走上大殿台阶来到圣王身旁,圣王起身将画卷卷起,又从案边拿过一只小小的金色纹龙面罩双手呈给浩王低头道:“这本就是属于你的。” 浩王还未反应过来,圣王便走出了大殿…… 庆丰三百五十一年,卅翎摩氏崇旻帝沅浩收回‘天下无乞’之令。同年改国号‘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夙丌观 清晨,一名道人正拿着笤帚在打扫庭院。昨夜一道惊雷劈在观后古井旁,只把那井沿炸的粉碎,一群道人都在搬砖抢修。待那道人扫完庭院出观打算去挑水时,草丛里游出一条小花蛇跟在他身后………………(完结) 源: 南溟亦作\"南冥\"(冥为幽暗之意)。取字“南幽”。 典出《庄子集释》卷一上《内篇·逍遥游》。\"南冥者,天池也。\"因为\"冥\"是大海的意思,所以有将\"冥\"写作\"溟\",指南边的大海。司羲君出生的地方。 本文灵感来自古剑二,司幽曾为神女种下一棵花树,神女临别也未曾见其开花。 第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