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 第 1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作者:月揽香 楔子 人们都说,她出生时,令其母煎熬三十九个时辰方落地,其父望女不忘母恩,定其名念慈,r名阿南,谐音“难”。 听起来很感人,其实是扯淡。 顾家琪是魂穿异人,恰好见证了亲母难产由来。 欲知内情,请听某细细道来。 卷一 边城旧事 第一回 月黑风高杀人夜 j情丛生上 话说大魏,先帝大行,举国缟素,北夷兴兵南犯,宣同总兵顾照光率兵抵御。 这顾照光字远山,就是顾家琪的新父,他在前头打战,忽得亲兵传报:夫人难产,孩子三天不落地,母子性命危在旦夕。顾照光虽知这时弃军不顾触犯大罪,但他爱妻甚深,托人顶替,由小路赶回总督府。 浣溪楼里,血气盈屋,人人忧心忡忡,只听稳婆一声大叫:“出来了,夫人,再用力!” 小儿静静地落地,匆匆清洗后,稳婆将孩子放到总督夫人床前,得了一袋子赏银,从后门悄悄走。正好撞上赶回的顾照光,夜黑,稳婆不识面,只答:“母女平安。” 顾照光心喜冲入浣溪楼,却感楼内全无动静,只有小儿弱不可闻的啼叫声。 “小姐,还有气。”说话的这人,声音颤抖,似是惊惧莫名。 “再淹!” 顾照光一听,踹开楼门,惊得屋内人慌了神,小儿在血水中拼命地扑腾。顾照光捞起女儿,运气抵在孩子背后出幼儿口鼻中血水,听得小儿啼哭如常,方用披风裹住,托在怀里。床上女子有若癫狂,捶打床架叫他把那孽种留下!屋内仆妇忙劝总督,难产三日,夫人已耗尽心血,万不可再让她动怒伤身。 “你也狠得下心!” “我有什么狠不得,你这个畜生,禽兽,你害我如此,我若有气力,早亲手掐死这孽种……” 顾照光转身欲走,他夫人在血榻上改了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若带走那孽种,我必自裁于此。”她手持金钗抵喉,顾照光不语,总督夫人语气再柔和两分,“只要你杀了这孩儿,前事便如尘,你我忘却后亦可重来。” “溪儿,你这话里但凡有一分真意,我便遂你愿。” “远山哥,”总督夫人这一声,不可谓不情深,令人如饮琼浆,荡气回肠,“你可知溪儿眼里揉不得沙,我一见她就难受,你不也如此?昔时你我多少情分,毁于一旦,为何还要留着它徒增痛苦?远山哥,你便依溪儿这一回。” “大人!”有人推开门,风雪倒灌,吹淡一屋腥暖,“我愿代r小姐,让夫人一生一世都不见她。” “雪娥,你怎地、来了?”顾照光惊异地问道,“你、你的孩子呢?” 这叫雪娥的女子惨笑一声:“如您所见,大人,雪娥没了孩子。”她低啜连连,好不叫人怜惜,“大人,夫人不要这孩儿,雪娥想——”遂泣不成声。 顾照光叹息数声,扶起雪娥,把幼儿放到她手里,低语道:“苦了你,雪娥,这孩儿你便带走吧。” “谢大人,谢夫人,”雪娥又喜又泣,抱着幼儿重重地磕头。 顾照光让开一旁,让雪娥跪谢夫人,总督夫人的打算叫人横生一竿子给打没了,气得恨不能杀了这对狗男女:“顾远山,你不得好死,你这畜生,怎地还不下十八层地狱。。。” “小姐,小姐,你顾着点儿自己的身子。” “越溪,产后要好生休息,若伤着自己,损你花容月貌,只怕走不离这苦寒地。”顾照光也冷冷淡淡地提点,他夫人果然不闹,片刻前的深情厚爱似被那寒冽的风雪给吹散了去。雪娥也不言语,跟在顾照光后,安静地离开浣溪楼。 冷风一吹,怀中孩儿不适地动了动。 雪娥解下披风,小心地再裹数重,道:“这孩儿真乖。”走在前头的顾照光慢下步子,回身与雪娥一同逗弄那闭眼小儿,雪娥又说,“瞧这眼眉,有三分像夫人,长大后定是个美人胚。” “我瞧瞧。”顾照光又把孩子抱回去,犹带杀人血的手指粗抚过小儿纤细的眉宇,笑道,“还真像溪儿,尤其是这嘴,不知笑起来可会有酒窝?” 雪娥答自然会有,还说长大后会和夫人一样知书达礼。两人一言一语地,好似新生儿的父母一般亲昵。又一阵雪风啸转,雪娥轻咳数声,对上顾照光担忧的眼,道:“不碍事的。” “你也要顾着身子。”顾照光把孩子放回她怀里,“我这就去叫回天放,来看你。” “大人,”雪娥先高昂地叫了声,待顾照光转头,声音又转低,“大人,给这孩儿取个名吧,夫人不喜见我,我这就回庄子了。” 顾照光低吟后,为女取名念慈。 雪娥再拜谢,轻咳声不停,身子在雪风里不停地打颤,起身时竟一歪倒下。顾照光觉有异,搭脉一探,再看女子裙襦下有血迹渗出,知其小产不久却受风寒,顾不得其他,将人抱起送入厢房,遣人叫大夫为她做产后调养。 不多时,雪娥幽幽醒转,顾照光道:“雪娥,你先在这儿养好身子。” “不,不行的,夫人。。。” “我自有安排,再说,她现在也顾不上你们。” 顾照光嘱咐丫环好生照料,离去,回前头战线。 府中丫环送上热药,王雪娥屏退左右,起身把药汁倒出后窗,动作利索,半分也瞧不出小产后的虚弱模样。她又解褪小儿身上披风,摸骨,越摸越用力,似在生气,忽而笑喜:“这般好,这般正正好。” 她把小孩放在心口处,脸贴脸地爱怜,亲吻,叫的却是顾照光的字,学他夫人那般叫法:远山哥。 这行径直把顾家琪给吓出一身冷汗,随即淡然,徐徐而眠。 连番遭难,也不由得她不睡。顾家琪前世潜水,中途四肢抽筋,旁人来不及救,生生给淹死;黑暗流转,她意识未断,正自责不该与那潜水教练玩通宵导致这样后果,却忽然感到阵阵挤压痛楚,还听到有个疯女叫仆妇继续用力,定要勒死腹中孽胎。 疯女几番晕厥几番坚持,两人确信这胎儿必死无疑。仆妇端来一碗药,让她的小姐把死胎催出体外。这药水下肚,小儿未出,却把疯女整得下t血崩,疯女高声叫着她不要死,连叫连捶打肚胎。仆妇惊惧过度,直到疯女晕死才想起请大夫稳婆。 苦熬三日,稳婆把小儿拉出母体,疯女的命保住了。她看见大夫去除小孩口鼻间的秽物,又用金针救治,知幼儿未死,打发外人,即命仆妇弄死这孽种。仆妇还没有狠毒到敢用手掐死婴儿,遂把小儿扔入清洗盆按压数回。 顾家琪奄奄一息之际,顾照光一脚踢门闯入,将她救出。高大朦胧的身影,粗糙厚实的手掌、冰寒铁血的锈味,无不叫人安心。 未料,听罢这怪异夫妻的对话,顾家琪才知道新生幼儿会遭此厄难,是顾照光造孽在前,顾夫人怨憎在后,还要扯上个颇有心计的王雪娥。顾照光与王雪娥两人雪中言语,话中有情又有意,句句都不能省心,直到此刻,辩明活命靠山,顾家琪才真正定魂,安然入睡。 顾家琪饿醒后,本能要吃食。 王雪娥飞到浣溪楼,解总督夫人裹带,让小儿趴在那处吮吸管够饱,再原样绑回。 如此十数日,也无人起疑。 第一回 月黑风高杀人夜 j情丛生下 (二) 话表两头,顾夫人听进劝语,卧床休养,听仆妇韦婆子说王雪娥与孽种还在府中,泰然不动,只待做完月子,再收拾不迟。她依仆妇所说,系牢胸部好不产奶,不料,越绑越痛,越痛越涨,越涨r汁越多。 韦婆子道不好:“小姐,定是那贱人无奶,暗中使坏。” 顾夫人回过神,气骂不绝,又觉这是个弄死孽种的好时机,找来金粉混在水粉里,涂抹全身。 这夜,王雪娥又带小儿到浣溪楼吃夜宵。见小孩不愿吃,王雪娥知有异,自解衣衫喂奶,边哄小孩还边吃吃地笑,想来是顾夫人的所行所为正中下怀。 待小儿睡去,王雪娥弄来两只狗崽放到顾夫人怀里,照行j计。 二月余,北夷退兵,宣同魏军回关内。顾照光回府,头件事,不是看他夫人,而是到一江阁看女儿。王雪娥三五不时传信到前线,告诉总兵大人,这婴儿上午睁眼下午踢脚,活泼又健康,附带几张丹青工笔小描,着重点明孩子眉眼间是如何地肖似其母池越溪,把孩子父亲的魂勾得紧紧的,竟忘了浣溪楼那一位。 夜晚歇息,顾照光带女入睡。 转眼到小儿进食时,王雪娥带小儿到屏风后喂奶,不小心叫了声。 “小家伙咬你了?”顾照光在外笑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亲昵。 王雪娥轻声诶了声,换了一头再喂。顾家琪已咬到血味,断然不肯再吃。王雪娥哄拍,小儿哭闹,顾照光心急,转进屏风后,见那单薄的胸前两点已被小儿咬得血痕斑斑,大惊:“这、怎么会这样?” “大人,没事的。”王雪娥急急地撩衣掩饰,顾照光已明个中深意,把未吃饱的小孩抱入怀里哄,照此情形,必得请个奶娘。眼下这燃眉之急,不得已要找府内另一位产妇相助。 韦婆子送来两碗人奶,犹冒热气。 顾照光用小勺喂女,谁知小儿坚持不吃,塞进去也给吐出来,却又因为饥饿,哇哇大哭。王雪娥心疼得眼泪汪汪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音与涩意:“大人,我来吧。” “雪娥,你先调养身子。”顾照光不管夜深如许,催促管家找人,又觉小儿不食母奶有异,端起瓷碗嗅闻,勃然大怒砸了两小碗,起身到外头找人算账。 王雪娥扑上前,挡他去路,顾照光又岂是她一介弱女子能拦得,须臾间,他已冲进浣溪楼。韦婆子张手臂拦人,顾照光一脚将人踢进屋,顾夫人惊叫,床帘后传来狗吠声。顾照光掀起,见之面色顿黑如墨,将那两只畜生怒掷于地。 “你、你。。。”看着妻子,顾照光又怒又痛心,却无论如何都骂不出。 顾夫人哈哈大笑,吩咐韦婆子再去找两只猪崽来,就算她一时杀不死那孽种,也要让人知道他顾家女“猪狗不如”。 “你这般作贱自己,又是何苦。” 顾照光颓然而出,纵使英雄气概有万千也湮灭于此。 梅花树下,王雪娥忧心似焚,一身雪衣,柔弱纤纤,清瘦无骨。她小步上前,送上一壶玉梨酒,顾照光默然不语,闷闷灌饮,在府内随意乱走,望着画檐上的冷月长吁短叹。王雪娥静静相伴,垂着头,咬着唇,掉眼泪,为那无法抒发的痛。 “你早知道?” 王雪娥低首不答,轻轻拍打襁褓哄小孩,顾照光又问平日喂些什么。王雪娥哑声道:“拿雪莲调些羊奶,”她哽咽一声,“大夫说,阿南身子骨弱,要吃好的。只是这雪莲。。。”说着,拿绣帕轻掩哀愁落泪。 “我知,雪娥,你受累了。” “雪娥不累的,只要阿南好,我什么也舍得。”王雪娥的哭腔里透着真心的欢喜,她亲生子没了,自然把女婴当成自己的宝。 顾照光沉默的脸上泛起一丝笑纹,不由地握住她的手腕,见她含羞,始觉自己唐突,放开手。 王雪娥收回手腕的动作过急了些,衣袖滑动,露出玉腕下的伤痕。顾照光眼色顿变,抓过她的手撩开绣袖,未结痂的血痕在雪地里分外刺眼。 “大人,大人。。。”王雪娥又急又羞怯,想挣脱,顾照光却不放,他深深地看着她,问道:“那雪莲你从何得来?” 王雪娥深深地低头不语,她不说,顾照光也猜得出,定是向浣溪楼苦求来的,任凭她们打骂不还口。 顾照光以手托起她的下颔,王雪娥泪眼相疑,万般言语,尽在不言中。顾照光轻念一句:“你这痴子。”见她发冷,不由地将人搂入怀里取暖,仰脖继续灌酒。 一壶饮完,王雪娥再送一壶,就像变戏法似地弄出十多壶。 顾照光醉了,王雪娥送他回屋,并叫来府内通房丫头。顾照光起初无欲,王雪娥点晕通房,在他耳畔低唤“远山哥”声声,顾照光醉眼迷离,抱着女人只管叫“溪儿”,遂掀起混乱之夜。 王雪娥抱着小儿,坐在隔壁屋,听那处颠鸾倒凤,垂泪到天明。 第二回 一枝红杏爬出墙 冤孽重重上 却说顾夫人池越溪,遭人暗算,进入地地道道的哺r期,又无儿可解,胸涨日夜难忍。 韦婆子找人给小姐去解痛楚,池越溪只觉羞耻,要求非眼瞎、耳盲、不语者不可胜任;粗鄙之人不可胜任。寻来寻去,终是找到一个哑男来做这等羞事。 主仆二人原想着三五回总可断奶,孰料,池越溪忍不得痛楚,又爱上那滋味,这事情就一日日地拖,直到顾照光回府。前回已知,顾照光亏欠妻子良多,池越溪恨不得打杀了他,更不会为他留颜面,哪里会顾忌外男不可入绣阁的规矩。 这晚,池越溪又遣仆妇叫人。须臾,一个戴万字头巾的布衣男子入浣溪楼,入绣楼,解其衣,为其吸涨奶。池越溪胸痛缓解,轻轻地吁气。美人吟哦,销魂入骨。 哑男心神旌荡,灵巧的唇舌渐渐转向它处,对这姣好的玉体上下其手,温柔以摩。 池越溪沉浸于美好的感觉中,直到凉意阵阵,她方觉出错,她睁开眼,欲喝止,却无法出声;欲踢,反便宜那物入体,且羞且怒,恨不能立时死去,无奈泪眼婆娑。 韦婆子在外头觉有异,这时间太长,她匆匆赶入阁房内:“小姐,小姐。。。”见那请来帮手竟对她家小姐下手,喊一声作孽啊,c起绣墩,砸在那人头上。 哑男捂住流血的脑袋,瞪眼怒目,反抢过韦婆子手里矮凳,怒砸。 韦婆子以为必死无疑,岂知这哑男晃了晃身子,迎面倒下,背上一个血窟窿,她家小姐手握长刀,那是备用杀总督府老爷顾照光的刀,池越溪脸色发白,眼神直呆,瘫软在地,如得痴症似地一下一下反复地砍剁那死透的男身,喃喃念着死,死,死。 “夭寿啊。。。”韦婆子哭嚎一声,抱住全身染血的小姐老泪纵横。 池越溪回了魂,抛下凶器,看着满手鲜血,惊恐万状,直接晕倒。待韦婆子将她弄醒,楼内已不见那血尸,她问道:“那畜生,畜生呢?” 韦婆子好生安慰:“别动气,小姐,婆子拖出去喂狗了。” “去找回来,”池越溪吩咐道,“原样放好,让顾照光看看,他做的孽!” “小姐?” “快去!” 却说当是时,顾照光正与王雪娥同逗小儿,得信他匆忙赶到浣溪楼。 看绣楼惨相,这位三镇总督愤激,当场吐出一口血。见此,池越溪抖动双肩,像哭像笑,骂道:“当日你不就是这般待我?你还知道吐血,你还知道耻辱,那你为何要对我做那样的事,毁我终身?” 她手舞大刀,边哭叫,边对那残缺的男尸挥砍,状如疯癫。 顾照光如何见得她这般痛苦癫狂,上前搂住人,强硬地解刀将她带离绣楼。池越溪不容他近身,到楼外即扇他数记耳光让他放手。顾照光逐一忍了,还说:“溪儿,是我对你不起。你要打全由你,待你身子好以后可好?” “对我不起?”池越溪惨笑,然后又冷下脸,“你要真有心,即刻休我。” “除了这一事。” 池越溪又大笑,骂道:“我怎么忘了你这伪君子!你要不把我疯,如何肯放过我?我疯了,我现在就疯了,你可称心如意?” 顾照光收回手,缓缓捏成拳垂于身侧,面败如死灰。 王雪娥上前,柔声劝慰,再配以小儿懵懂黑亮的大眼眼,好奇又可爱,顾照光寂郁神情渐消,对闻讯赶来的管家吩咐道:“去查清楚。” 韦婆子扶着她家小姐,直指抱孩子的王雪娥:“查个p,啊,除了她这贱货,谁干得这等丑事!” 王雪娥任她唾骂,不言不语地只管陪着顾照光旁,看他如何逗孩子。 不多久,院子里挤满人,顾照光的侍妾、通房丫环要重点排查,其他仆妇小厮也再三盘问。府中管事领着人在总督府内外转了圈,到主人耳畔低语。顾照光惊怒交加,斥喝道:“叫那孽子过来。” 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孩,来到人前。不用众人问,他就认罪,笑问池越溪:“顾姨娘,哑子的床上功夫可好?” 顾照光怒极,一掌劈出,男孩应声飞摔,落于远远的梅花树雪堆下。顾照光出手太快,众人根本不及阻拦,唯有灰袍仆人匆忙赶来,抱住幼童叫少爷,大哭不止:“夫人,老爷,小姐。。。老奴对不起你们的嘱托。。。” 王雪娥死死地挡住人,顾照光震怒中,担忧伤着女儿,喝道:“让开,今天我非要打死这孽障。” 顾家小少爷呵呵笑了笑,挣开灰袍仆人的阻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半边脸高肿,紫黑充血,他道:“顾姨娘,为了你,我老子就要像死我娘一样打死他亲生儿子,好讨你欢心。你满意没有?这血淋淋的填房位,你坐得可舒坦?夜半惊醒,有没有冤魂入梦索命?我那死掉的娘可真瞎了眼,把你这等狼心狗肺之徒当成知心手帕交,白白丢却性命。。。” “住口!”顾照光喝斥道。 顾家小少爷吐了口血痰,道:“听不下去了?呵呵,我李家供你老爹吃喝教他读书做人,又劳心劳力铺路让顾家子弟当官,可曾有半分对不起谁?忘恩负义也就罢,你却要这样狠毒,非要我李家子嗣断绝,但愿老天爷有眼,一个霹雳打死你这负心、薄幸、寡义、禽兽不如的狗杂碎!” “孽子!”顾照光怒骂,那举起的高手,对着独子倔强控诉的脸,又如何打得下去。身后池越溪冷笑两声,顾照光遂发落道,“抽鞭,三百。” “大人,家齐少爷还是个孩子。”王雪娥盈盈拜倒求情。 有人起头,院子里众人也跪下求情,成人尚且抵不住三百鞭酷刑,何况六龄童子。道理谁都懂,却要看顾府夫人池越溪这个后母容不容得下丈夫前妻留下的孩子。 管家居中调停,劝小少爷给夫人认个错。 顾家小少爷哼声,要他对夺他母位、夺他母夫的女人认错,死都不可能;灰袍仆人也是同样不跪,这位忠心的仆人拦在男童身前,谁要对他家少爷动手,除非踩过他的尸体。 第二回 一枝红杏爬出墙 冤孽重重下 他指着浣溪楼方向大骂道:“那烂蹄子,s货,自己爬墙杀了人,就赖我们少爷,你也是大家闺绣,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也不怕祖宗坟给人扒。。。” 韦婆子毫不示弱:“死,你个孬货,不男不女的软蛋,这等下作的事你也敢教,啊,你家小姐在九泉之下也要爬出来找你算账。。。” 两人隔空对骂,暴出一个重点:歹人由谁引入府?顾小少爷有心要毁人名誉,也要池越溪有这需要才成。眼看着这事朝着“顾夫人自己爬墙弄死人栽赃害顾李两家嫡子”的定论发展,顾照光断喝一声:“这件事到处为止!” 他相信自己的妻子不会做这样的事,但害她之人异常狡猾,一时查不出,他愿意补偿妻子。从此往后,府内大权交予顾夫人,侍从丫环买卖库房清点每日花用等诸事统由顾夫人裁夺。 顾家琪明显感到王雪娥的身子僵了一僵,暗忖这姑娘真正偷j不成蚀把米。 池越溪讥笑道:“你以为我稀罕?” 顾照光姿态放得低,道:“夫人,为夫知你委曲了。假以时日,待为夫找出真凶,必为夫人讨回公道。” 韦婆子对小姐耳语几句,池越溪皱了皱眉头,扭身回绣楼,也算变相接受顾府的管家权。 回绣楼后,韦婆子握着小姐的手,摊平,上药,柔嫩掌心中有四道血印。她一边劝小姐就算生气也不能伤自己,一边喜不自胜,说这回定能报仇,非要整死那些人不可。 “如何整得?那毒妇有武功。”池越溪心中愤懑郁积,她固然不喜顾照光,也容不得王雪娥作怪,两回暗亏吃的,倘使外传,她都不要做人。 “小姐年轻,不懂啊,这人功夫再高明,也是要吃饭穿衣服的。” “劫富济贫也不是难事。” “她要敢做,那咱们倒省心,总督爷一旦知晓她能飞檐走壁,自然会收拾那贱人给小姐出头。” “你是说那畜生不知她会武?” “若知晓,今日还不头个疑心到她身上。瞧来那贱人瞒得紧,所以呐,小姐就放一百个心,老婆子定好好给她立立规矩。”韦婆子当场就支了个招,先断银两,饿死那孽种。 据她所知,王雪娥为讨总督爷欢心,给小孽种喂掺雪莲的羊奶。这小儿嘴最刁,喝惯的羊奶非掺有雪莲不入口。新鲜雪莲不是寻常物,传言顾府管事已将宣同州府市面上的雪莲买空,只要池越溪扣住库房,没有雪莲,还不愁死王雪娥。 “奶娘都换了七八个,那孽种只管哭,除了那贱人的奶谁也不吃。”韦婆子笑话王雪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她那身子骨,饿不死那小鬼头,我韦婆子还就不信了。” 池越溪不满意,胸部难奈的痛楚让她恨王雪娥入骨,道:“太便宜那毒妇!” “小姐是没饿过,不知那滋味,那可是这世上最难挨最磨人的苦。” 听进仆妇一番劝说,池越溪放权给韦婆子。 浣溪院立规矩,头件事精简人员。韦婆子拿j毛当令箭,当先把总督府上至侍妾下至烧火丫头,百八十个人统统卖了,新买回四个粗使婆子八个丫环,是给浣溪院主子用的。 顾家少爷那头,韦婆子道想必张德先百般手艺样样皆能,不需要小厮碍事,那就不安派了;有问题,跟总督爷提去。 韦婆子再转向顾家小姐这边,道王雪娥也是嫁过人的,这不明不白的留在总督府只怕外人要说闲话,奶娘又不合格,若真个想留下,那就签卖身契;不签,留下孩子,滚出府。 不得不说,韦婆子抓准了王雪娥的心思,不管她在顾照光面前说得如何漂亮,都不能掩盖一个事实,王雪娥千方百计只愿留在总督府。 王雪娥签下死契,韦婆子拍拍腰板,使唤新人到厨房做挑水、砍柴、烧火等粗活;一天两顿干窝窝头,没热菜,没热汤,没补品。 苦难的折磨不能让王雪娥低头,顾家琪不行。她远远不到非雪莲羊奶不入口的地步,但在王雪娥的“教唆”下,她不得不娇贵,她不得不日夜啼哭叫饿。 对妻子的狠毒,顾照光以一种赎罪似的心态选择接受,他给王雪娥留下足够的银票,让她照顾好自己,带着亲兵百人出府寻金贵的雪莲。 顾照光这一走,总督府就是浣溪楼的天下。 韦婆子以良家子不擅自外出败坏门风为由,断绝王雪娥以银换粮的念头,让人有银子也没吃食。不过三日,王雪娥惊恐地发现,自己断奶了。顾家琪不自禁地闭眼,不忍看那瘦瘪的茹房,也不再哭嚎,节省气力,谁知下一顿在什么时候。 她以成人的思维淡定地面对困境,婴儿的身体却非常忠实,没东西吃,一天天地消瘦,严重时四肢痉挛。王雪娥愁白双鬓,一夜间老了好几十岁。 张德先拎着一条鲤鱼,来找王雪娥谈合作。他知道王雪娥会武,他要王雪娥把这些本事教给小少爷,他自会给小孩带回足够的羊奶。 王雪娥眉宇愁苦不减,道:“雪娥若有这般能耐,何至于叫阿南连饿数日。张公公,雪娥这儿有些银子,可否把这鱼卖与雪娥?”她愧疚难言,没有足够的营养,她已有三日不能产奶。 “你没带过孩子,这头六个月啊,顶顶要紧,出了岔子,日后再好的灵药也补不回。你好好考虑。” 张德先走后,王雪娥决定“铤而走险”。 这夜,她站在后院墙下,架起木梯,刚爬上墙头,寒夜里猛地窜出一声:“师妹。”不仅王雪娥受惊吓从墙头跌落,就是顾家琪也给吓醒。 谢天放从暗处行出,接住王雪娥,只一句:“师妹,你瘦了。” 王雪娥先查看四周无异样,才应了声:“师哥。”随即求救,“师哥,这孩子三天没吃过东西,师哥帮雪娥拿些羊奶好吗?” 谢天放解下随身皮袋,里头是新煮羊奶,还带着雪莲香。 第三回 别有幽愁暗恨生 吃饱撑的上 且说顾照光放权,顾夫人借机断粮,不足百日的小儿嗷嗷待哺,离饿死之日不远。 绝境之地,王雪娥得同门师兄谢天放相助,小儿终得保命。王雪娥心中感激自不必说,谢天放却不要她的谢语。他看着王雪娥为别人的孩子喜,为别人的孩子愁,为别人的孩子落泪,平淡忍耐的眉宇里终于染上忧愤色。 他又不能对王雪娥大声,语气就像怨妇一样幽怨,道:“蹇儿很想你。师妹何时去看看自己的儿子?” “师哥,我们说好的。” 王雪娥的样子纯真又无邪,好像她的做法天经地义,她给谢天放生孩子,满足谢天放拥有她的愿望,谢天放就应该照他们事先说定的“协议”办事,不拿那个孩子打扰她的生活,那是谢天放一个人的儿子,与她无关。 这样的绝情,让谢天放悲愤,又无奈。 “只一眼,”他恳求道,“师妹,昨日他从坑头摔落,手骨都断了。” 王雪娥自顾自地给女婴换上干爽的n布,把孩子放到摇篮里,随意吃了些谢天放带来的食物,然后,自解外裳。谢天放的呼吸声一滞,王雪娥不过轻轻叫了声师哥,谢天放起身,横抱心上人,大步向床,赴巫山云雨之约,早把那失半碗血的儿子抛到脑后。 只一个回合,王雪娥便推却师哥,谢天放哪里舍得放开。王雪娥用玉手抵住他,道:“师哥,明日你带个纺车,还有棉纱、绸布。。。” 谢天放像被雷劈了一样,震惊又心痛,他道:“师妹,师妹,你为何非要如此,你明知只要你所求,师哥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为你办到。” 王雪娥柔柔地止住他的话,道:“师哥,你可要小心些,要叫那恶婆子瞧见,回头必然骂我骂得难听。” “不会的,师妹,你相信师哥。”谢天放再三保证,王雪娥一嗔一笑,谢天放还有什么不可满足的,飞出窗外给师妹办差了。 “明天姨姨给你做新衣裳,阿南高不高兴?”王雪娥趴在摇篮旁,边摇边亲,很快神色就变了,又叫起远山哥的名儿,你在哪里,雪儿心里好苦,泪眼盈盈。 顾家琪窘然无语,这人生,这次第,怎一声悲摧可道破! 再说顾家小少爷那头,得仆人张德先回报王雪娥拒绝的音信,也不恼,两人一番商量,隔天,两人带羊奶炖鲫鱼、核桃蛋蜜酒汤等补品,同行“拜访”柴房,王雪娥的暂居地。 王雪娥不在,顾小少爷在陋室转了圈,最后停在小摇篮前,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深沉神情。他拿手指头逗逗小娃娃软软的脸,又抓起小孩细小的指头,惊怪它的小,他道:“公公,看样子这小孽种离饿死不远了。” 张德先笑了笑,道:“少爷,婴孩的手都这般小。” 顾小少爷打量着小娃娃,道:“还是把它饿死的好。真想知道那狗杂碎会有什么嘴脸。” “少爷,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不过说说。现在看起来很容易,”顾小少爷的手指头在小孩脸上戳来戳去,好像这是个新奇的玩具,又问了,“公公,它怎么不睁眼?莫不是已经死了?” “少爷留心,小娃娃醒了要哭闹。” 顾小少爷却说哭了才好,把王雪娥招回来,他伸手硬掰开小孩的眼皮。顾家琪不得不睁眼,她还没睡饱,微微打了个哈欠,合眼准备继续睡。顾小少爷却很欢喜,叫张公公来看小娃娃睁眼的样子,在这男童看来,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要是夫人还在,少爷说不定也会有妹妹。” 顾小少爷收了笑,又摆出一副老成的冷漠样子,从袖子里拿出匕首,道:“公公,你说,在这孽种脸上划上几刀,我那狗娘养的老子会如何地心痛?” “折磨这孽种的事来日方长,等少爷学成艺,她开蒙懂事,咱家有的是法子让她痛不欲生。” “还是公公考虑得远。”顾小少爷笑了,边把匕刃装回皮套。 屋外飞来两团棉线,砸在两人肩头,顾小少爷c匕首的动作顿住,张德先也说不出话。王雪娥扔下一堆东西,迅速赶到摇篮前,抱着婴孩检查有无伤着。 确定小儿无恙,王雪娥不着痕迹地解了他们的x,喝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张德先指着缺脚桌上的食篮道:“送些吃食。” “不必了。” “就算你能撑的,这小儿如何忍得?”张德先点明小娃娃已经饿得都哭不出声,王雪娥若再固执,只怕婴儿就算不死,也给她饿出病来。 王雪娥脸色数变,张德先知自己说中要害,把小男童推到两人中间,让王雪娥看看他的骨骼,百年难遇的良材美质,必可传她师门衣钵;且,顾家齐也是顾照光的亲子,她教他武艺,也是保全顾照光血脉。 “池家人如何狠毒,你心里也有数,难道你忍心看总督爷这一脉子嗣断绝?” 王雪娥很快就摆好心态,抱着婴儿福身行礼,道:“公公所言甚是,待大人回府,雪娥必为家齐少爷美言,请大人为家齐少爷延良师学艺,保家卫国必不在话下。” 张德先见她油盐不进,欲再放狠话,顾小少爷先不能忍,求人不成反被奚落,神情难看,道:“公公,咱们走。” “你好自为之吧,这孩子,我看是没救了。”张德先留下这一句揪心的话离去。 待人走后,王雪娥慌不迭地拿出小铜锣、银铃铛、木小鼓、金唢呐之类的婴儿玩器,吹吹打打,吵得顾家琪瞪眼睛,挥动细掌拍打,咿咿呀呀地叫,以示睡眠被打扰的愤慨。 王雪娥长长地松一口气,数九寒天的,额上竟吓出一层密汗。她抱住婴儿贴紧脖颈:“阿南,阿南,佛祖保佑你没事。”还流下后怕的眼泪,如果小孩有个三长两短,她有何颜面见顾照光? 顾家琪难得吃饱,极想睡,她抓着王雪娥的脸、耳朵,咿咿呀呀抗议。王雪娥以为她饿,停下自怨自怜,解衣给小孩喂奶。顾家琪随意吃了点,合眼便睡去。 王雪娥从谢天放那儿“换来”织布机之类的玩意,夜夜坐在木窗下纺纱织布,气色日渐转好。韦婆子知其中有古怪,却抓不到把柄;顾夫人正在努力恢复苗条身材,一时也没空来折腾小孩,顾小少爷受了一顿气后,绝计不会再到后院柴房。 顾家琪的婴儿生活转为平淡安定,在这怨声载道的宣同总督府,这样的日子得来相当不容易。 第三回 别有幽愁暗恨生 吃饱撑的下 景帝二年秋,总督府前一声鼓响,雪莲采购团回来了。 顾照光抱着雪莲冰盒,兴致勃勃地冲进柴房,抱起爱女,用那胡子拉茬的嘴在小娃娃脸上亲了又亲,笑声哄亮:“快让爹看看,哈,阿南,长成个漂亮闺女了。” 顾家琪左躲右闪,避不开那扎人的胡子,扯起嗓子就吼。 顾照光摸着小孩的骨头,长得壮实,对照顾人道:“辛苦你了,雪娥。” 王雪娥笑得娇羞,似是不能承受对方如此情深意重的道谢。顾照光打量着她,露出不满意的样子,道:“雪娥,你又瘦了。”王雪娥的脸更红,嗫嚅找不着借口,顾照光又道,“我和天放这次到昆仑,还采到几朵雪灵芝,正好给你补身子。” “大人,不需要的。” “哪里的话,”他给小孩整整被巾,似是不经意般地说道,“灵芝在天放那儿,雪娥,你和天放还年轻,孩子会有的。首要补好身子。”不待王雪娥说什么,冲门外亮一嗓子,“天放,还不把你媳妇儿背回去生娃!” 外头传来亲兵们哈哈笑声,谢天放走进来,肩上有两只大背袋,有棱有角的,约莫是装灵芝的盒。 王雪娥还算镇定,收拾起婴儿物品,问可请了新奶娘照顾小孩。顾照光笑了笑,叫了声小凤,一个额点梅花妆的女子入内,体态丰润,肚腹隆起,分明有六甲之相。 “雪娥,你跟小凤说说该注意些什么,再过三月,小凤也要学了呢。” 王雪娥盯着总督新欢的肚子,神色不免凄楚。小凤有些尴尬又有些害怕,手捂腹部遮掩,疑惑叫了声:“谢夫人?” 顾照光不自在地轻咳几声,留句你们好好说,带着女儿离开。不多会儿,屋内两人一前一后出柴房,小凤神情文静,王雪娥挤了点笑容,比哭还难看,与顾照光、婴孩阿南道别,几乎相噎,一步三回头的,一般人只当她是舍不得孩子。 顾家琪心下自琢磨,决定先依顾照光的意思,要是现在就与王雪娥难分难舍,未免异常。 小凤见总督抱女已久,伸手笑说她来抱抱。顾照光小心将女儿移到她手上,见她抱得有模有样,小孩也不讨厌,紧张的神情放松,派人找来内院总管事韦婆子。 因隔着要生要死的仇恨,顾照光不知如何与爱妻池越溪相处,便让韦婆子代为转告小凤的事,请她安排小凤的住所及相应仆役等事。 韦婆子说话办事爽利,不消片刻,整出干净的厢房给新姨娘住下,并安排两个婆子四个丫环照料待产,绸缎、好料、珍贵补品如流水般地送入新房。 “姑爷,等小玉凤生子,再抬位不迟。这也是大家规矩。” 顾照光挺满意,遂依从韦婆子意思。他把小孩交与小凤,自去一旁问夫人近况,又送上无数药材,给夫人补身。过后,顾照光去向何处暂且不提,先说说顾家琪和新人相处情况。 却说顾照光的新欢小凤,乃地方官员晋献上司总督女伎之一,艺名小玉凤,本无机会孕育,不巧,她出身昆仑山区,对山货藏地还懂些门道,顾照光出门远行,便随身带着她。一来二去的,也便有了。 这人出身虽然低贱,却颇懂得大宅内事。 她入府头件事,先把丫环仆妇叫到跟前,自言山里姑娘,不懂府第规矩,怕冲撞了谁让贵人生气,请大家多多照顾;又打开随身妆匣,取出银锞一人一锭。 几个仆妇丫环连声道不敢,小玉凤道这是见面礼,跟着她,她是不会叫自己人吃亏的;但谁要是觉得她好欺负,吃里扒外什么的,不好好办差,别怪她手狠。 众人见这位新主子自有规矩,不再推辞,收下银锭磕头拜谢。 谢礼后,领头的潘婆子先起身,道:“回姨乃乃,咱府里人口简单,大夫人心善和气,没大规矩。管事韦嬷嬷那儿传过话,姨乃乃只管照顾好自己,给总督爷生个大胖小子,天大地大这事儿顶顶重要,谁要个冲撞太太,老婆子头个饶不了她。” 小玉凤见自己这番软硬拿捏有效,不免自得,又觉得这潘婆子会说话,便留在身边贴身伺候了。 当夜无话,次日婆子丫环们来请安,给小玉凤梳洗妆扮,潘婆子哎哟惊叫一声,道:“姨乃乃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小玉凤照着铜镜,摸了摸略显憔悴的脸,小心地问道:“真地很糟?” 旁边的丫环们纷纷点头,昨儿新见时小玉凤人多水灵,脸色红润,精神饱满,才像个孕妇;只这一夜,气色都坏了三分。 “姨乃乃,您心里若有难事儿,不妨说出来,憋在心里,伤? 第 1 部分 欲望文 第 2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姨乃乃,您心里若有难事儿,不妨说出来,憋在心里,伤着自己不说,还连累小少爷。” “我、我就是没睡好。”小玉凤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那睡篮方向。 左右侍奉不由地唉声叹气,这一夜惊醒三四回,自个儿又是孕妇要多睡,气色哪里会好。小玉凤微垂了头,手捂肚皮,道:“这是大人的安排,我、我总不能不顾这孩子。” 潘婆子边梳头,边慢悠悠地说道:“老身说句不中听的,这孩子又不是姨娘亲生的,你这般细心照料,日后她哪里会记得,做姨娘的,照样要给嫡小姐磕头行礼,就是你看上块好料子,她也会跟你争。若是个受宠的,便是把瞧不顺眼的人赶出府也是这孩子一句话的事。女人呐,命苦着呢,靠来靠去,还是要自己肚皮争气,生个儿子才好。” 小玉凤沉默不语,放在腹间的手扭着帕子,像那如麻的心思。潘婆子梳好如意发髻,仔细c好一根玉簪,举起小铜镜,问她满意与否。 “嬷嬷,你的手真巧。”小玉凤强打起精神夸了句。潘婆子笑笑,放下手里竹篾,让两个丫头领着孕妇去用餐。 顾家琪忍着饿,等她们吃完坐到榻上绣花缝小布,打个小哈欠,叫饿。 小玉凤欲起身,丫环仆妇们拦下人,劝道:“姨乃乃,哪个孩子不哭的,您先别忙,缓缓劲儿。”小玉凤坐了回去,听着小孩持续的哭声,有些心思不定。 丫环又说,要不她们去哄哄,小玉凤身子重,要多休息。 潘婆子带着小玉凤到院子里赏花去了,两丫环随意碰上门,幸而未关严实。顾家琪心里叹息一声,撇撇嘴,瞧她那便宜老爹干的事,只能自救,抬抬手,翻翻身,扭扭头,滚落摇篮,开爬,目标:紫襄楼。 第四回 玉凤轻信中毒计 一尸两命上 话说顾照光请新妾照料爱女,小玉凤受小人拾掇,顾家琪便成其眼中钉。 顾家琪心中有计较,此时妄想玉氏良心发现则自毙,遂向紫襄楼求救。那儿住着顾家齐主仆二人,两人有求于王雪娥,必救己身。 张德先见幼女浪迹荒园,心中打算确实如顾家琪所料。 顾小少爷尤记恨王雪娥当日拒绝之辱,道:“公公,不必c手,让这孽种饿死在外,正好叫天下人知道,池顾两家无情无义、坏事做尽,全数报应在他们子嗣上。” “少爷,唇亡齿寒。” 那小玉凤就是顾夫人手里的刀剑,除掉心头大恶,她必煽动玉氏对顾家嫡子下手。 顾小少爷沉吟,道:“公公所虑甚是,不过,王雪娥已被逐出府,如何助我?” 张德先回道:“王雪娥对总督爷用情甚深,离府必不死心,与其等她想出良策重新入府,不若少爷送她一个借口,告知这孩子不受玉氏喜欢,她自会想法。江湖人士欠下人情,必会想法报答,少爷所求学武即得成。” “就这么办。” 张德先出府送信不提,顾小少爷坐在书桌前温书,不理会饥饿的小孩。顾家琪卖力地哭,顾小少爷眼神偷偷地瞄,终究天性未泯,取来一碗鱼奶汤,用个小匙喂女婴,吹三下喂一次,动作小心细致,倒也有模有样。 渐渐地,小孩乖巧的样儿引起他好奇,自言自语道:“公公说小孩很难养,你怎么这般乖?莫不是饿傻了?我道我已是天下第一可怜,碰上那样的老子,没想你比我还惨。。。” 顾家琪不得不忍耐一个六龄小童的碎碎念,约莫无人相伴,侍候的宦官又老,这些话大概憋了很久吧。 喂完食,顾小少爷抱起小孩哄她入睡,一副小大人模样。 顾家琪冲这可爱小男生笑了一口,顾小少爷乐得跟什么似的,念着你要是我亲妹妹就好了。这当口,有人踢开门,却是怒气冲天的顾照光,骂了句:“逆子!”劈手从儿子手中夺回幼女,同时,一脚踢开男童。 顾家齐哪里受得住,撞到墙上摔落晕倒,嘴里还不停地吐血。 顾照光还要打骂这心思狠毒的儿子,却见男童重伤垂危,脸色大变,转身叫报信的人请大夫。紫襄楼顿时闹起来,仆役管事挤满一屋。 小玉凤捏着帕子哭哭啼啼,旁边俩丫环婆子不停地劝,要她保重身子。 顾照光原想把爱女交给小玉凤,他心忧嫡子伤势。不料,小孩一碰到小玉凤就哭叫,手掌乱舞,是实打实地不喜。顾照光心思虽不细,却也觉奇怪,喝问:“你怎么照顾阿南的?” 小玉凤红眼,回说全照谢夫人吩咐,夜起四回,温食哺喂,不敢有分心。 “那她怎么会到这里?”顾照光一字一顿地咬牙问道,“你真的用心了?!” 小玉凤哭泣,道她见孩子睡着,就照大夫吩咐到花园里走了走,回去后就见房门开着,不见小姐,她唯恐出事,没敢掩瞒消息直接报给他。 听来全无破绽,顾照光也无法定罪,他觉有异也是因为小孩排斥小玉凤。 潘婆子在旁道:“总督爷,小娃娃是想谢夫人了,昨夜闹了一宿,姨乃乃当真是用了心,不顾自己有孕在身劳心劳力地照料。” 见顾照光脸色稍缓,潘婆子又道:“若说姨乃乃没用心,小姐今日哪来精力爬动,从西厢院到紫襄楼可要走好一阵子哩。” “我听我娘说,小孩这时候最爱乱爬,不给爬就闹。” “能爬说明养得好。” 丫环一人一语接话,为小玉凤开脱。顾家琪伸手在顾照光铁黑的脸上一点笑容,抓着小孩咿咿呀呀乱挥舞的小手掌,道:“你个小捣蛋鬼。”逗了爱女一会子,才淡淡地吩咐小玉凤起身,“你先回去。” “老爷。。。”小玉凤委曲,泪涕如雨,仆妇丫环知总督脾气,将她劝走。 大夫给顾小少爷接好骨,跟顾照光解说伤情,胸骨断三根,得休养半年。张德先匆匆赶回来,见楼内大乱,倒不急骂谁,问总督无故到紫襄楼做什么,小少爷又怎么受的重伤。 听罢来由,张德先抓起那个新用的小碗,质问道:“看清楚,这是什么?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可怜的少爷啊,你怎么就这么傻,你管这孽种饿不饿死,你管她作甚呀,惹来这杀身祸。。。” 这番哭骂让顾照光深有歉意,道:“是我错怪齐儿。”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在小姐牌位发过什么誓,既然忘了,就永远不要再进这里!滚!”张德光拿起东西砸掷,顾照光狼狈而逃。 他吩咐管事,把雪莲等上等好药全送去紫襄楼,再望一眼怀中幼女,按按她的小肚,道:“爹要把你喂饱饱的。往后,可不能再去找你哥哥。” 顾照光到西厢收拾婴儿用物,小玉凤哭着恳求,再给她一次机会,以后她再也不去花园,就算日后会难产死掉也不去。 “说的什么话,”顾照光喝一声,见她受惊吓,好言好语劝道,“你照大夫吩咐散心就是,我没有怪你。” 小玉凤泪眼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顾照光放开婴儿服,把女婴留下,道:“我叫秋娘再给你安排两个丫环,你有什么事叫她们做,别伤着自己。阿南很好带,平素乖巧,等丫环们学会,你也能省事,安心养胎。” “老爷,您这般体谅,凤儿、凤儿却做不好事,让老爷生气。” “别哭了,今天的事也怪不得你,你休息吧,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顾照光敲打玉氏后,去前院办事。小玉凤见识过总督老爷的怒火,自不敢怠慢,给小孩喂食时,真正用了十二分心思。顾家琪缓缓睡去。 第四回 玉凤轻信中毒计 一尸两命下 “我叫你别说了。”小玉凤大声阻止道。 顾家琪惊醒,听得潘婆子笑道:“姨乃乃小声,莫动了胎气。” 小玉凤护住肚子不语,潘婆子作势要走,道:“算老婆子多事,待姨乃乃顺利生子,老身再来讨杯水酒吃。” “嬷嬷,别走,”小玉凤柔声叫住她,“我也不是不知您是一番好意,可您也见着老爷发那么大的火,我怎么敢不上心。” “姨乃乃,这话就不对了。”潘婆子拉扯着嗓子道,“老婆子只是提醒你留个心眼儿,多为自己的骨r打算,这母子亲情的想法哪里有错。眼下谁都瞧得出总督爷宠的是谁,为了这小娃,连嫡子都打去半条命,那还是沧州李家的金外孙呢。姨乃乃也该听过这沧州李家的名头,一句话断人生死,官府都没话说。你说谁家孩子敢和李家争哟。” 小玉凤脸色白了又白,揪着手绢反复拉扯,手捂肚皮的动作,好像马上就有人要害死腹中孩儿一般。 “嬷嬷,救我。这孩子,是我的命。” “起来起来,”潘婆子扶起玉氏,抢过手绢给她抹抹眼泪,声音低了几分,“也不是没办法,姨乃乃也无需定时喂养,待总督爷来时,你再去哄,不就显出姨乃乃的苦心来?男人么,最烦孩子哭闹,等总督爷不耐烦,姨乃乃这个少爷不就出头了,到时,总督爷哪里还会记得一个赔钱货。” “这般安排甚好,不过,嬷嬷,我只怕,我只怕小少爷要找我麻烦,你可没见着,那墙角流了那么大一滩血。”小玉凤怕的原来是沧州李家。 潘婆子轻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姨乃乃不怕,等你的儿子得宠,想办法打发掉他们即是。” 两人嘀嘀咕咕商议如何对付顾府嫡子,顾家琪留心听了一两句,耐不住渴睡;再度醒来,是被便宜老爹的胡茬子给扎醒的。 “小家伙,给爹亲一口。” “老爷,小姐该换n布了。” 顾照光用力亲了口,瞧小娃娃皱眉开心地笑。小玉凤接过孩子换上干布,动作还算利索。顾照光很快又抱回小孩,小玉凤拿起瓷碗汤匙,顾照光微尝鱼奶味,赞了句这温度正好,接过自行喂女。 小玉凤笑意盈盈,她的梅花妆是精心点缀的,一笑起来,净美如画。 待小孩睡去,小玉凤顺利留住顾照光。两人洗漱后,便上床了。估摸着动静,顾家琪扯开喉咙,哭叫。顾照光挫败叫了声,小玉凤匆匆披了衣帛下床哄孩子,越哄孩子哭闹得越厉害。 顾照光草草解决掉自己的欲念,把孩子接到怀里哄。 好不容易女婴睡了,小玉凤重新唤起顾照光的念头,顾家琪故计重施,顾照光迅速下地抱起孩子,道:“你先睡,我带她到前头歇一晚。” 小玉凤叫之不及,顾照光已抱着孩子到书房,夜半,小儿n床,顾照光不得已叫来丫环。n布换好,丫环磨磨蹭蹭地不愿离去,顾照光也有意,搂住这丫环,开头还小心翼翼的,生怕小孩哭叫,回头见孩子睡得熟,顾照光松气之余,急切撕碎衣裳压倒丫头,就在书桌上干了。 见他们成事,顾家琪打个小哈欠,满意地入睡。 白日,顾照光把小孩留给玉氏照看;夜晚,玉氏有意服侍,总会被小孩哭叫打断,换到书房,不管顾照光和丫环们如何胡搞,也相安无事。如是七八回后,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小孩儿记仇了。 小玉凤是新入府的,她那点心思瞒不过人,她做的那档子事众人早有耳闻,狠毒的后母也不过如此,玉氏失宠,倒便宜那些春心萌动的丫环,抱着麻雀飞枝头的美梦,前赴后继,奋勇地送汤送夜宵入书房。 个把月后,分别有三个丫头传出喜讯:有了。 这可好,总督老爷的书房更热闹,顾照光所钟爱的闺女,丫环们排着队抢着哄,哪个还会饿着她或暗中折磨。 内院流传什么话,顾照光心里也有数,这回,他挑了个面相忠厚老实的丫环看管爱女,留话:阿南没事,日后扶她为妾;若侍候不当,别说妾室做不成,就是肚里孩子也保不住。丫环们更小心,更尽心了。 这年冬,顾照光安排好府内事,领着大军,把北夷侵犯军挡在康州城外。 顾家琪周岁这天,府外下了场小雪。天气转冷,丫环们畏寒,把小孩留在卧室,独在外室烧火取暖,隐隐还听到厨房讨红薯烤的笑闹声。 “让开!” “大人吩咐,谁都不能进去。小玉凤,你回吧。” “放肆!”小玉凤喝令自己的丫环仆妇把人拉出去打,她顶着大肚走进内室,手里拿着金色的小锣、小铃、美人面拨浪鼓等小玩意儿。 顾家琪看着她逗自己,安安静静地,不哭不闹。 小玉凤自语道:“瞧来也不记得我,莫非是香粉?”像是找到自己失宠的原因所在,她急急地又走了。 顾家琪伸个懒腰,翻身下地,爬上书桌活动筋骨锻炼身体,正要往回爬,但见纸窗外忽闪黑影,木窗轻推,一篓子花斑蛇倒入屋内。顾家琪紧紧地趴在书桌上,待那黑影闪离,她微微抬头,惊见地毯上,大大小小的蛇竟爬向书桌,而不是她以为的床。 驱使冬季的蛇,要有引物,顾家琪打量自己,飞快地脱衣脱鞋,花斑蛇速游的动作缓下来,顾家琪啊啾啊啾地打喷嚏,伸脚将桌上物什推落,用桌布裹身。 到厨房取红薯的丫环们回来了,见房门大开,慌乱地跑进内室,见满室花蛇蠕动,胆小的惊叫一声,当即给吓晕。 顾照光得信赶回,盘查究竟,只有小玉凤强行入内;顾照光抱着爱女,面黑似祸底,小玉凤被带到案发现场,她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老爷,我什么也没干。” 审案子的总督,把一堆碎布扔到她前头,让她看清楚,那双小鞋是谁的手艺。 “你怎么这般狠毒,阿南能碍着你什么,啊?!” 小玉凤来不及辩驳,她只看到满地碎裂的蛇身,血腥冲鼻,担惊受怕的小玉凤惊恐尖叫,叭地摔倒,体下血流如注。 她难产而死,留下个男婴,不过五日,夭折。 第五回 女人心,黄蜂针 趁火打劫上 却说爱女遭蛇袭,顾照光且惊且怒,仗毙涉案仆妇,并下令州府灭蛇。 当是时,这位宣同总兵应该在前线抵御北夷,因此,他及时回府保护幼女严惩恶仆一事成为众人心中一大疑团。顾照光却是来去匆匆,带着爱女,出入军机要地,随身照料。 本年十二月中旬,京中来人,道总督军务太监告发三镇总督顾照光,无视军纪国法,因私忘公,擅离职守,导致北夷连年进犯,指认的时间很明确,首次在顾夫人诞女日,证人有三;其次总督府小姐生日,证人无数。 顾照光逐一给予驳斥,景帝元年夫人难产,他在康州剿敌三千,有二十五万大军为证。至于御史所说的证人,仆妇韦氏听命池越溪,夫人与他关系恶劣,栽赃指责也有可能;大夫和稳婆没有亲眼见他之面,证词更为可疑,不排除政敌诬陷。 这第二回,康州大胜,他与众将领言明,提前回城为女庆生,根本不是所谓的擅离职守,这也是有据可查的。 审定最后,顾照光没事。京官收拾卷宗时打趣,女眷可不能入军府惹是非,这是善意提醒了。 顾照光心里有数,送走京中同僚,思来想去,府中既无人可托付爱女,外间人也不放心,不觉眉间结愁。这时,谢天放推荐妻子,说王雪娥在家里焦虑不安,日夜难眠,能不能让她再照顾小姐? “天放,你和雪娥也不容易。过自己的小日子,别掺和那锅烂粥。” “大哥,我跟雪娥的命都是你救的,婚事也亏你撮合,你说谈恩情太生分,我和雪娥心里把你当亲生兄长尊重爱戴,大哥有难,我和雪娥义不容迟。”谢天放笑了笑,“除非大哥舍不得府中好酒,嫌弃我和雪娥到府上蹭饭。” 顾照光朗声笑起来,拍拍他的肩,道:“好小子,我要还不同意,就成吝啬鬼了。” 谢天放呵呵地笑做嘴馋的表情,道:“我还真想梅子蛇酒了。” 夏侯逊钻出来,叫道:“将军,有没有我的份儿?一坛子女儿红就成。”“还有我,我听说总督府有百年酿的梨花醉!”“再加我一份!”一大票将士跟着站起来,个个叫着要喝光总督府的藏酒。 顾照光豪爽地大笑,把兄弟们领回府,开酒窖,同享。 这酒喝多了,话头就多,因为这次诬告事闹得满城风雨,让拥戴顾照光的宣同魏军将领们非常地不爽。 “我都不想叫她嫂子,大哥,就算咱有再多对不起她,那也是私下里的事,她要咱如何赔罪,咱也认。可这军中大事,动辙关乎这北地六省百万老百姓的身家性命,这是能任意胡搞的吗?!” “说得对,大哥,你真地要教教那女人,什么叫分寸。公私一码归一码。” “我到现在也不能相信,大哥会喜欢这样狠毒的女人,她在府里生事,弄得乌烟瘴气,连个八月孕妇都不放过,自己搞臭名声也罢;还联合外人诬告自己的夫君,这是大家闺秀吗?整一个无知市井小民,跟李嫂子比,都埋汰李嫂子。” “大哥,这句话憋心里很久了,我夏侯逊一定要说出来!”夏侯逊拎着酒坛,打着酒嗝说道,“我知道大哥喜欢池家小姐,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这回不行。绝对不行。”他满脸通红,跌跌撞撞,拉住顾照光的胳膊,要他拿威震北夷的大丈夫气概,好好教训下自己的女人,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带了颜色的笑话让醉酒的男人大笑,话题转向城里的妓馆,拿夏侯逊连娶十二房妾室的事打趣。夏侯逊哈哈大笑,仰脖灌酒,砸碎酒坛,大叫干死那些娘西皮。 众人大声应好:这才是男人! 管家早已请来歌妓伺候这些军官,待众人各自抱了女人离去,管家到顾照光前问话,今夜要不要安排人?顾照光也喝得醉眼朦胧的,摔了酒坛子,摇摇摆摆地向浣溪楼走去,手里竟还不忘无人可照顾的幼女。 浣溪楼里的女人早已入睡,顾照光踢开楼门,边喷酒气,边摊开那些阻拦的仆妇。韦婆子惊慌现身,挡在小姐绣阁前:“总督爷,你不能进去。”手里拿凉茶壶泼,试图淋湿醉鬼。 顾照光似有点清醒,一脚将拦路的韦婆子踢落寒池,推开门冲进去。 屋内池越溪早已惊醒,她惊恐地叫,抱着那把刀挥舞,醉熏熏的顾照光开怀大笑:“溪儿,刀不是这么玩的,来,让远山哥教你怎么舞。” 他很快活,池越溪很害怕,她高声咒骂,胡乱地拍打,抓咬暴力侵犯她的男人。顾照光已由烈酒主宰大脑,他刷刷地撕裂池越溪的单衣,毫不温柔地抓着她丰满的胸啃咬。 见事不可违,池越溪竟冷静下来,她哄着顾照光放开她的手腕,因为他抓痛她了。 顾照光尽管大醉,却还记得不伤害他的溪儿,听话地松手转而抱住那光l芳香的女体,沉浸在美妙的情事韵律里。池越溪满脸仇恨地承受顾照光的侵犯,手掌在床上不停地摸,抓住那把刀,用力挥向床边的小孩。 顾家琪早觉池越溪的妥协不对劲,悄悄挣开襁褓束缚,在刀砍下来之际,爬进床底。她相信,今晚顾照光会让这个疯女人再没有力气来找她麻烦。 池越溪的反抗,顾照光的真男人征服,导致床事相当激烈。顾家琪只当是摇篮曲,贴着墙壁呼呼睡得香。 次日,顾照光先醒,他懊恼地捶床板。 顾家琪发出猫子似的弱叫声,顾照光终于想起他还有个要人照顾的女儿,从床底将人抱住,正可怜小家伙饿了一夜,床上的池越溪醒了。 顾照光转身,冷不妨,惊白刀光闪过,顾照光是能避开的,但他没避,他压住小孩的头,不让她见血。 “我昨夜喝醉了。”这是顾照光挨了一刀后的解释。 池越溪哭笑得很难听,她愤怒地扔掷玉枕之类的杂物,她甚至不愿出声叫骂让他滚。顾照光灰溜溜地离开绣阁,他的脸给横拉开个口子,他抹了把脸,把沾血的手指头放在嘴边舔了舔,冲怀中女婴笑了笑:“很值得,对不对,阿南?” 他的眼里透出一种让人背脊发寒的欣悦,抛却礼仪兼耻道德的文明外衣束缚,男女之事不过是野兽的本能征服。顾家琪不管这铁血军人心中那只凶兽被放出来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她现在只想要换、n、布! 第五回 女人心,黄蜂针 趁火打劫中 王雪娥赶早到顾府,顾照光招呼她先用早点,自己熟练地给女儿换衣喂食。 管事匆匆跑来报告:夫人投缳自尽了。 “你先稳住她们。”顾照光吩咐道,语气淡然得就像在回答:知道了。他不徐不疾地给娃娃喂完最后一口蛋奶,顶顶她的小额头,道:“别担心,你娘不舍得死。” 他把女儿交给王雪娥,让她带去一江楼看顾。转身,他淡然的笑脸换上哀戚自责的神情,到池越溪的床头又跪又磕,道歉保证再不犯,让她不要糟践自己的身子;同时,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源源不绝地送到浣溪楼,都是京城流行的时鲜物,池越溪寻死的声音竟真地没了。 七八天后,顾照光在府内宴客,再次喝醉,大发酒疯,“不小心”又闯入浣溪楼,把池越溪从头到脚吃得干干净净。 池越溪舍不得以死明志,又砍不死那畜生,变相地搜刮府中财物;顾照光把握着妻子的心,成为浣溪楼的常客,反正事后,砍几刀、流点血、赔礼道歉、再接再厉,很好搞定。 外头人都说,总督爷有种,干得好,不听话的女人,就该这么教训。 真地这么简单吗? 不,事实上,此女正在酝酿更为狠毒的计划。 一日,待顾照光远行,池越溪带着韦婆子等亲信,半夜三更天地给府里怀孕的女子灌药,听着众女抱肚哀号哭叫,她就痛快地大笑,扯着喉咙咒骂顾照光,要他断子绝孙;告诉那些女子,要恨就恨该死一万次都不够的顾照光。 这样闹一宿,等到顾照光赶回来,府里有孕的丫环,死的死,疯的疯,没一个留下。 看着满地血污,顾照光完全不能相信,眼前这个y狠毒辣的女人,是他心爱的溪儿。 池越溪的狠招还没完,她把一物紫黑的半成形的半个死胎扔到顾照光前头,另外半个,扔进王雪娥所在的地方,告诉她,千万要看牢那个孽种,否则,这半个死胎就是顾念慈的明日。 顾照光踉跄数步,命前院管事送夫人回浣溪楼,他来处理善后。 除了韦秋娘,其他参与此事的仆妇,都给投入死牢。另外一方面,顾照光遣散府里年轻的丫环,发给她们大笔的银子,只要求她们在外面不要乱说话。 府里没了年轻姑娘,顾照光要过夜生活当然得找妻子。 不排除这话是在教训池越溪,让她悔过。但顾照光白费了这番心思,池越溪越痛苦越要发疯,她不能怎么样顾照光,就变本加厉地折腾下人,只要她高兴,打骂是家常便饭,弄死人自有顾照光赔钱买命;周而复始,恶性循环,心肝再黑的人牙子都不忍送人到顾府。 韦婆子再献毒计,雇人教训王雪娥,如果有人能偷到顾念慈的衣服下恶咒、给小孩的饭菜下毒、打她几个巴掌,那么,就能得到夫人的重赏。 池越溪责怪韦婆子,早该用这办法,平白让王雪娥等人过好日子。 幸而顾照光得信早,用雷霆手段镇住府中仆役,特别是韦婆子。他威胁池越溪,若府里人有个三长两短,他会亲手给韦秋娘施以三千六百刀的剐刑。 池越溪畏惧他的狠意,暂时屈服了。 她索要更多的金银珠宝,顾照光见她改好,心里怜爱就跟他送进浣溪楼的财宝一样多。但是,他的俸禄绝不够支持高额赔礼的花销,好在他位高权重,在这北地十八州府和土皇帝差不多,地方官会大把地进献银两、珍宝和美女。 时日渐久,整个总督府都卖与池越溪,末了,顾照光把自己整得只能住在和柴房一样的狗窝里,啃窝窝头配酸菜,喝两吊钱一坛的土烧酒,千金一散只为池越溪的床。 顾照光甘之如饴,王雪娥自然陪着他受穷吃苦,还觉得很幸福。 顾家琪能说什么,又没人饿着她,喝糠汤也照样过活么。但她心里暗暗提防。和她一样警觉,不相信池越溪改变的还有紫襄楼主仆。 池越溪收买仆役暗害主子的时候,顾家齐不小心就中了一次招,尽管只是泻药,也足够张德先到顾照光前头咒池越溪不得好死。 现在,顾照光的心和眼都给池越溪给蒙蔽,张德先得帮自家少爷自救。 张德先再次找上王雪娥,这回,王雪娥没拒绝,说她要做些准备。张德先见她松口,满意而归。当夜,王雪娥跟顾照光说起,张德先给顾家齐找师傅学武的事。 “约是知晓师哥有武艺,张公公给求到雪娥这儿来。”她指着满桌的贵重礼物,苦笑道,“殊不知,大人武学惊世,张公公若不想误了家齐少爷,该由大人授艺方为好。” 想起自己那个有一身好根骨的儿子,顾照光就叹气,顾家齐三岁起,就由他这个做父亲打通任督二脉,用药水磨练筋骨,打下坚实的基础,若非中途生枝节,顾家齐再不愿与亲生父亲亲近,他本该是顾照光最得意的儿子。 “雪娥,这事儿托付你了。”顾照光取出一本小册,应是顾家武学秘本,上头写满蝇头小文,俱是顾照光习武心得。他有意授予亲子,无奈关系恶劣,只好委托旁人。 “大人何须如此客气。家齐少爷学好武,才能保护好妹妹呢。大人,您看,阿南笑了。”王雪娥献宝地把小孩递上前,顾家琪哪里有笑,不过是王雪娥编来哄人开心的。 要说这王雪娥也真够机巧,如此一来,就把顾照光满心惆怅给说没了。两人头碰头,一起逗弄小孩;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对是两口子。王雪娥自是欢喜无限,顾照光呢,眼里只有女儿,也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顾家琪砸砸嘴,伸了懒腰,翻个身,养精神,睡觉。 王雪娥接下教导顾府少爷武学的重任,甚为严格。顾家齐这苦孩子,一心替母报仇,别说夏三伏冬九寒苦练,就是要他多睡一柱香都不愿,在演武场上累晕了起来再练。 他天分高,根骨好,很快就学有所成。 王雪娥日日转告小少爷的进步,顾照光大感欣慰,除了半月折腾一回池越溪,基本上,他都和王雪娥在一起,琢磨研究如何给顾家齐这儿子补营养,让他更上一层楼之类的。 两人亲近,王雪娥腾不出手折腾池越溪,或者,顾照光愿和她日夜在一起即便不同床就足够这姑娘高兴。这段时间,池越溪也安安分分地在小楼里,收她的财权。 第五回 女人心,黄蜂针 趁火打劫下 待到骨头长硬能下地跑动,顾家琪就跟在兄长后头,跟学练拳踢腿。 顾家齐不喜这妹妹,趁班头不在,他怒瞪摊搡小孩,顾家琪倒地也不哭,傻不愣登地看着兄长。 顾小少爷到底大家公子出身,品性良好,干不出亲手毒打小孩的事,撇头当没见这小粘草籽。中午张德先送食,见自己带大的少爷脸色虽臭,仍不忘分小女一份食物,神情顿时难看。 “公公,我今日待她好,他日她方不会起疑心。界时,我要如何便如何,她还不知是谁害的,这才解恨。”顾家齐微笑解释自己的行为。 “少爷长大了。”张德先甚为宽慰,端起笑眯眯的脸,给池顾两家的小孽种布菜,告诉小孩鱼头最好,吃了就能变成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小哪吒。 “哥哥,吃。”顾家琪转夹给顾家齐,露出无齿笑脸,把个孺慕兄长的小妹妹演得入木三分。 顾家齐神色一僵,再脸色不改地嚼碎鱼头咽下,苦得张德先想自掴耳刮子。 吃完鱼头,顾家齐也夹起一个大鱼头,刚要放到妹妹的小碗里,王雪娥无声无息地背后现身,幽幽唤了声:“家齐少爷。” 顾家齐微笑,把大鱼头放进自己的嘴里,再嚼,再吞。 张德先脸色又青又白,王雪娥轻哼,抱起小孩喂食。顾家琪每吃到好的都要送兄长一半,顾家齐感激道谢,一大一小笑脸相迎,饭后再一道习武,当真兄友妹恭,羡煞那些j飞狗跳之家。 如是,时光飞逝,来到景帝三年仲夏,这日,顾家琪趴在石榴树上午休。 远远地,传来顾家齐的叫唤声:“阿南,阿南~”声音渐近,他已在茂叶中看到妹妹的光脚丫子,“下来!” 这位面瘫兄长冷冷地喝道,顾家琪从树桠间探出脑袋,冲兄长做个鬼脸,手脚并用往树梢高处爬。顾家齐恼火,一撩前襟,脚步在树干处微点,冲上树,把小孩倒拎到树下。 顾家琪抚掌拍叫:“哇,哥哥好厉害。” 顾家齐冷哼,却是避开碎石子地,把小孩放到软软的草地上,瞅着她只剩丹红肚兜和杏黄小裤的模样,眉头扑扑地耸跳,遏制不住怒意,喝道:“裙子呢?!” 顾家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笑,不知道。 顾家齐脸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从袖兜里抓出两只丝鞋给她套上,命道:“在这儿不准动,乱跑我打你p股。” 顾家琪用力点头,顾家齐忿忿地运轻功,满花园找小孩藏起来的裙衫。 也不怪他生气,任哪个少年儿郎给个喜欢乱跑更喜欢脱光跳小溪玩水的小p孩缠上,也会像他一样,过早地、衰老。 最后,顾家齐找东西失败,只能从自己房里拿新裙了事。 天晓得,他的房间里怎么会多出一只专门装女裙的紫木箱! 顾小妹妹穿戴妥当,顾家齐牵着她的手,去吃午饭。顾家琪仰头,很小心地问道:“哥哥,生气了?” 顾家齐冷眉冷眼,不语。 顾家琪从背后抱出一个半青半红的石榴,讨好地笑:“哥哥,哥哥,不生气嘛。阿南今天是去找这个,德公公说,哥哥喜欢吃。” 顾家齐眼神微许闪动,每年盛夏,母亲都会为他剥石榴,玉盘上石榴果粒红艳艳的,分外诱人,他会忘了礼仪吃得满手满嘴都是汁水,这时,母亲就会拿手绢帮他擦拭,微凉的小院里,那如月光般温婉的笑颜,是那么地美丽。 只不过,那情那景都已不在,永远地,不在。 记忆里的彩色,变成,变成一抹悬梁上飘飘的白影! 那么地凄凉 无助 无奈。 顾家齐眼神因心情数变而变幻多端,顾家琪当不知道,揪住兄长坐到草坪上,剥石榴,再用脏乎乎的小手递上一把皮破汁流的烂石榴籽,露齿微笑:“哥哥,吃!” 少年机械地张嘴,咬动,吞籽,顾家琪惊讶地叫:“哥哥,你怎么吃石榴籽,会拉不出便便,痛痛。” 顾家齐惊醒,回神,吐掉余籽,想到便便二字,就想把这小娃抓起来狂揍一顿。再看小孩手里毁了大半的石榴,少年静默,抓过来小心地剥,饱满的果粒放到小孩手上,冷冷淡淡道:“这样吃,笨-蛋。” “哥哥真好。”顾家琪在兄长冷冰冰的侧脸处留个口水印,又把石榴粒全放回兄长手里,自己抓一小粒一小粒地品尝。顾家齐手捧大半果粒,再看日光下鬼灵精怪的小孩,目光不自不觉地柔和。 吃完石榴,顾家琪把汁汁水水什么的全擦到兄长的衣袖上,再眨眼睛扮无辜。 顾家齐的怒火,像起锚的汽船笛声,滴滴滴地上达临界点。 顾家琪咯咯笑得欢快,边跑边扭头吐舌头叫:“哥哥,来抓阿南呀~” 顾家齐暴怒,磨牙,起身,大踏步去追小孩,要给抓到,他这次非得揍得她下不了地! 这话,他即使没说过千遍,也起码有八百回。 “好痛,哥哥~”小孩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张大嘴仰天嚎。 “不准哭!” 最后两孩子都进了紫襄楼的小客厅,顾家齐绷着脸,抱着“脚指尖受伤”的小孩放在双膝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他本该把人扔在花园里让她哭个够。 顾家琪一派乖巧,只负责张嘴,道:“哥哥,阿南要吃小白虾。”“啊,哥哥,阿南要吃大笨鱼。” 顾家齐额头青筋狂跳,眼中怒火狂炽,恨不得把筷子c进小孩的眼里再堵住她的嘴,想到班头,还是忍住,乖乖地给小孩喂饭。 午餐,在少年不知是痛苦还怪异的自我压抑中结束了。 午休后,确切地说,被张德先的仇恨论重新教导后,顾家齐y着脸,拿着石榴枝条,督促妹妹蹲马步! 紫襄楼主仆俩不会在小孩身上留下硬伤,但让她吃点苦头,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傍晚,王雪娥来接小孩时,瞧她眼皮打架满脸疲惫,不免心疼,劝阿南玩别的。 顾家琪问为什么,王雪娥不能说她兄长坏心折腾她,只好吐实,她根骨不好,纵有灵药也难有成就;学些花拳绣腿让人笑话,倒不如不学可保一世平安。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武功大成闯荡江湖之类的,她只想跟兄长在一起玩耍,自然是哥哥玩什么,她也要玩什么。 王雪娥听罢,只道血浓于水,怎么也是拗不过的。 她把小孩带回屋里,给她泡药浴按摩x道活络筋骨,让她不至于伤及根本。 顾家琪本担心自己身娇体弱,没法儿学好东西,见人有心成全,平时锻炼身体更拼命。她没法儿不拼命,想那池越溪眼中的恨,顾照光行事的狠,如今的安定,只怕变故就在朝夕。 又是一年盛夏,一个闷热的夏夜,池越溪动手了。 混乱从后院开始,十多个某组织的杀手见人便杀,仆妇丫环们惊恐的叫声引来前院管事和卫兵,铜鼓敲响,管家大声指挥嚷嚷:不要丢了夫人。 杀手头子抛洒出大量迷药,乒乒乓乓刀剑落地,总督府的护卫逐一倒地。 韦婆子护着池越溪走出来,夜色中,她姣美的面容一如往昔,只是神情里透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暴力下的仇恨已深深烙印进她的骨子里。 她命令她请来的帮手,活抓王雪娥,先j,再扔窑子,她受过什么罪,也要王雪娥尝一尝! 杀手们围住目标所藏地,王雪娥叮嘱小孩藏好,抽出两支判官笔,飞身纵出木窗,与敌人对打,并把战场转向紫襄楼。池越溪似乎想到还有两个小鬼,能叫顾照光痛不欲生,遂命杀手活抓总督一双儿女。 王雪娥一离开,顾家琪就摸匕首、拿火折子,跳后窗,冲酒窖,砸酒坛,拉布条,放火,关门,远奔。 顾家齐没这般好运,他被人逮着了。 “放开少爷!”张德先怒吼,他放弃所有防御,只为救出顾小少爷。 杀手们联合将张德先打落,男童被拖到池越溪前面,顾家齐破口大骂,韦婆子上前连扇数个巴掌。 池越溪痛快地笑,笑容狰狞又痛恨,她叫人打断顾家齐的腿骨,一刀刀慢慢地折磨。顾家齐啊啊地痛叫,张德先悲愤连声数吼,他们越痛苦,池越溪越痛快。 “还有一个!把她给我找出来!”池越溪叫道。 王雪娥飞扑,白裙衣上血渍斑斑,一对判官笔武得滴水不漏,拦住领命的杀手。却挡不住韦婆子脚快,领着一个杀手冲进陋居,东翻西找,然后叫:跑了。 顾家琪稍停片刻,等众人注意力转移,她借树丛y影里遮掩,快速走厨房,推倒油瓮,点火。 她借道仆役瓦房,跑入前院,放火烧绸幔大厅及至烧着大门,虚晃一枪,再转回书房,取火铳,一路拖拽奔跑,到后花园,爬上柳梢,借树影遮住自己装火药,选好位置固定。 嘭!叭!封闭的酒窖轰然爆炸。 气浪掀飞无数泥土,? 第 2 部分 欲望文 第 3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嘭!叭!封闭的酒窖轰然爆炸。 气浪掀飞无数泥土,流火四溢,木结构的房子烧起来,半个总督府陷于火海,发出噼哩叭啦的声音。 “谁放的火?那孽种呢,别让她们跑了,抓到那个孽种,我重重有赏!” 池越溪、韦婆子在火光中,像恶鬼一样乱嚎乱叫。她们以为有人暗中救走顾家琪,跑路的方向不是后院,就是前院大门,让杀手分成两拨,分别追击。 王雪娥连扔数个暗镖,从韦婆子手中抢出顾家齐背在肩上,她高叫张德先稳住心神,他一个人救不出顾家齐,她也拦不住这多杀手。 她一分神,人质再度被抢走。 敌我力量悬殊,张德先选择与王雪娥联手抗敌。 总督府的爆炸、冲天的火光,引来府外人惊叫:走水了,走水了。 消息传递,顾照光、谢天放轻功飞纵,率先跳入火海,与杀手狭路相逢。王雪娥叫道:“师哥,救家齐少爷!” 铁甲卫队陆续冲入总督府杀敌救火,池越溪见大势去,由韦婆子搀扶,十余个黑衣杀手护送,匆忙跑向后院。 顾家琪轻呼一口气,转移火铳,弯头,眯眼,定位。 “哪里走!”顾照光紧追不舍,抓住夫人的手腕就往后拽,池越溪拿出匕首,使命地刺顾照光,让他放手。 砰声,药弹从滚烫的枪管冲出,打中池越溪的腹部。 顾家琪暗道可惜,她原本瞄准心脏位,火铳太古老,用不习惯。她滑下树杆,进浣溪楼,以匕首断锁,进绣阁,开箱翻柜,仔细查找每个角落。 第六回 轻风细雨定风波 金钱万能上 前回说到池顾积恨难消,重金买凶夺命,顾家琪临危不惧,大难中智救己身。 话说池越溪纵使心肝千般万般恶毒,都是顾照光的心头尖子。她中弹染血,顾照光仰天悲吼,有如困兽穷途末路,招式更见狂乱,出手刀刀毙命;杀手们为保命最后拼命。 众人来不及关注那突如其来的莫名杀招,倒方便顾家琪行事。 她在靠木墙的整体梳妆镜背面,摸到记录顾照光收受地方官员进奉的账簿;在床板夹层内找出真正的宣同魏军阵亡将士名单;还有一本私卖军粮账,藏在绣床上最明显的瓷枕里,砸碎才找到。 看起来还算走运,但实际上,这三份账簿都只有半本。 真正要命。 估摸下形势,顾家琪抓紧时间下楼,进浣溪楼的小厨房,把账簿塞进灶台里烧毁,琢磨着下一步怎么办。 王雪娥在火光废墟中找女孩,颤抖叫着:阿南,阿南。 “姑姑,阿南在这儿。”王雪娥抱着她痛哭,顾家琪衣领里取出平安符,奶声奶气地说道,“姑姑不哭,有神仙公公保护阿南。” 王雪娥就地跪倒道佛祖保佑,谢天放长剑细血斜流,提醒她快给孩子换掉湿衣,免受风寒。 总督府里乱糟糟,主事的顾照光只管池越溪挥刀吼叫,也是谢天放过去劝,说夫人还有救。顾照光这才动起来,把人带到军营,那儿有最好的治火伤大夫。 顾家齐筋骨受损,张德先仅剩半条命,王雪娥也失血过多,营房添了这些重伤患,总督府里还有满地的尸骨,这事儿闹得大了,人尽皆知。 除了顾照光和韦婆子,没人喜欢池越溪,基本上说,人人都巴不得她死了偿命才好。但,池越溪所中的火药,毕竟不是致命伤,军医刮掉铁砂,上药包好伤口,休养两月即可痊愈。 三个大人的伤问题都不算大,倒是顾家齐至今晕迷不醒,身上琵琶骨与脚掌骨粉碎,即使治好也是半废人。消息传出,整个军营都炸开锅。 见过狠毒的后母,没见过这般歹毒的。 又有张德先骂天咒地的指证,血性汉子集中军帐外,要顾照光给亲生儿子主持公道,惩治池越溪。 顾照光守在爱人的病榻前,握着她的手,盼望着她能立即睁眼,他一心扑在池越溪身上,哪有心管外头的嘈杂。 谢天放、夏侯逊、赵梦得等人进内劝谏,再不想法平息众怒,士兵要哗变了。 “池大小姐这事做得也忒没人性了些,大哥,要没个说法,兄弟们都不同意。” “大哥,兄弟们都受过李嫂子的恩,承过她的情,谁忍见家齐小少爷被这般折磨。” “大哥,你去看看家齐少爷身上的那一刀刀子,她怎么下得去手。” 外头士兵久不见顾照光出面,张德先愤恨难平,抢过一把军弓,点上油把s营房,这一动手,就是在狂烈的民愤上浇油,火箭飞s,将官们跑出去喝止也被人打断:那是李嫂子最后的独苗苗,就跟他们自己的儿子似疼宠,这么毁了,谁忍得下?! 军医也被人拦住,不准再给池越溪换药疗伤。 顾照光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走到众官兵前,面色沉沉,道:“各位弟兄,你们爱护家齐,心疼他年幼遭难,我心里也跟c了刀子似的,但是,整件事不是她的错,”他指向后方营房,“是你们的总兵我,得她走上绝路!家齐手脚俱断,”他拍拍胸膛,“我赔!” 手起刀光现,没人可阻挡,全场震惊地张嘴,刹那静默。 “爹爹。” 顾照光的刀举过肩膀,势无可拦,听到爱女叫唤,缓了缓,谢天放等人立即扑上前夺刀,迟来一句阻挠的“大哥”声。顾照光要断手断脚不用刀也可,得先把小丫头哄回营房。 “阿南,跟姑姑去睡觉。”顾照光转头,让王雪娥把女儿带走。 “爹爹,要家齐哥哥醒来,要治好家齐哥哥的伤,应该找菩萨。”顾家琪倚在王雪娥的怀里,大声说道。 谢天放按住顾照光的肩膀,道:“大哥,张公公,众位兄弟,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救醒家齐少爷。” “能有什么办法?”张德先怒骂道,“大夫说了,毁了,全毁了,少爷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谢佥事,人心都是r长的,家齐少爷能跟她有多大的仇,要下这样的狠手,这种女人还留着做什么,趁早烧死!” “对,烧死她,烧死!” “安静!”王雪娥运气吼道,又放软声音让小孩说话。顾家琪故作小孩似的气愤,叫道:“谁说救不成的,庙里的主持爷爷说,只要多做善事,菩萨会保佑家齐哥哥的。我一个人求不成,大家一起求,叫所有人一起求,菩萨会听到的,菩萨会治好家齐哥哥的!” 谢天放跟着说道:“诸位弟兄,池大小姐就在这里,大家伙儿随时能砍她十刀八刀为家齐少爷出气。”他走过去抱过顾家琪,对众人说道,“但是,阿南小姐的话也没有错!不管救不救得回,我们都要尽力一试!” 他又独对张德先说道:“张公公,您也不必担心我们会放跑池大小姐,以您的功夫,随时可杀。家齐少爷却等不得,他还在等公公想法子救。” “这时候求神拜佛,也太可笑了。”张德先听进劝辞。 谢天放接道:“神佛鬼怪之说,信者有,不信者无。” “就算我们有心,做什么善事?这善事如何做得?”张德先问道。 谢天放语噎,他不过顺着小孩子的话,先压下这哗变的火苗,阻止事态扩大。顾家琪昂着小下巴,好像受了天大冤屈似的,不服气地回道:“修桥,铺路,布施,给叔叔们盖房子,娶媳妇,买r吃。很多很多。” 有人笑起来,童言童语的讲来,有些话也叫人心动。 “这些都是要银子的。”张德先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银子?有啊,很多很多。姑姑说,大夫人有很多嫁妆。”顾家琪转身问王雪娥,“姑姑,阿南说得对不对?” “对,阿南真聪明。”王雪娥夸了句小孩,转头冷冷道,“张公公,府里的事你心里有数,韦婆子人就在那里看着,这善事做不做也由得你,你现在就是把池大小姐剁成r泥又有何用,家齐少爷重伤难治,能不能醒,得看老天爷开不开眼!” 池越溪的嫁妆再多,能做几场大法事。这是军中官兵们的想法,王雪娥也不言语,直接把韦婆子拎到万千愤怒官兵前,让她想清楚,池家小姐的命就悬在刀尖子上,拿出钱来买命! 韦秋娘何曾见过威武之师的血杀之气,吓得痪软在地,掏出厚厚一摞四海通兑票据,不是白银,是黄金。 现场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王雪娥拎着韦婆子的衣领,威胁道:“有多少家底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吐出来!金管事那儿是有账目的。” 韦婆子哆哆嗦嗦地又从鞋底抽出一沓子汇票,王雪娥把人扔给张德先,让他去拷问池越溪究竟从顾照光那儿得了多少身家。 她摇着金票,对众人说道:“诸位弟兄,这些就是给大家盖房子,讨媳妇,买r吃的钱,只求大家记得家齐少爷的好,给家齐少爷烧香求佛祖保佑,早日醒来。” “好!”无数人应声,张德先见状,默然同意这不是办法的办法。官兵哗变到此压下,乃大幸事。其后,张德先如何问韦婆子,又问出多少银钱,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第六回 轻风细雨定风波 金钱万能下 却说顾照光,在弟兄们豪迈的请愿声中,也起万丈雄心,要为弟兄们办点实事,也是给自己和池越溪赎罪。他和赵梦得、夏侯逊等人商议划哪块地,给底下兄弟盖房,到哪里买木头,照顾谁家生意等等。 王雪娥、顾家琪也算是相关当事人,和大家坐在一起听用度安排。 “木头房子不好,不好。”顾家琪一派人小鬼大模样,绷着脸皱着眉摇头道,“火一下子就烧光了。” 顾照光也不着恼,还当她是个孩子,笑道:“那阿南说说,不用木头用什么?” “石头啊,石头不怕火烧。” 顾照光沉吟,赵梦得打个哈哈,道:“大哥,这石头盖房,可不太好办。上头怕不会同意。” “借口。” 赵梦得冷下脸,王雪娥赔笑不好意思,小孩子乱说话别放在心上。顾家琪淡然斜瞟眼,就怕气不死人,再道:“无能的借口。” 这下,一屋子的将士脸色都变难看。 顾照光不得不照顾大家面子,道:“雪娥,带阿南出去。” 王雪娥连忙把孩子抱到外头,追问道:“阿南,这话谁教的?” 顾家琪扭脸反问道:“不能用石头盖房子吗?” “当然行的。” “那说做不到的人,就是在找借口。” “阿南,这话儿不能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 王雪娥无语,总不能跟个小孩子说,话太直接,让赵梦得下不来台,还把人家的木材生意给搅和没了。 “姑姑带阿南去买糖风车好不好?” “不好,姑姑又没钱。” 王雪娥尴尬失笑,从袖子里抽出几张银票,说现在她们有很多银子。她哄道:“姑姑都给阿南存着,当嫁妆。” “这是家齐哥哥的。” “不是,是你爹爹的。” “这么多银子,是爹爹变出来的吗?为什么其他叔叔都没有?我们全用光没有关系?那阿南要把糖葫芦串全买下来。” 顾家琪反复问话,王雪娥笑容渐收,看着手里的大额票据,就像是滚烫的烧炭一样。她抱起小孩,满军营找谢天放。 王雪娥急问道:“师哥,你跟我老实说,大人,大人有没有买卖军马火器?” 谢天放干笑了下,道:“师妹怎么这么问?” “师哥,你就不要瞒了,大人这两年给夫人的银子从哪来,要是她留心眼,让京里的人来查,可怎么办?” 谢天放神情有变,把王雪娥带到无人处,道:“京里有人来查,这事你从谁那儿听来?” 王雪娥拧眉,气急败坏地斥道:“这还要问,夫人害大人又不是第一次,她只要跟池太师这么提一提,不就露谄。” 谢天放缓了神色,虚惊一场,让她不要听信谣言。王雪娥跺脚,埋怨地瞪了眼,冲去张德先那儿,抓起韦婆子,判官笔掷出,韦婆子左半叶耳朵削落,钉在木墙上,滴下血珠。 韦婆子惊惧得晕死,王雪娥泼盐水把她弄醒,另一支判官笔抵着她的喉咙,喝道:“说,账本在哪?” “什、什么账簿,我不知道,老婆子不知道。”韦婆子哭叫道,满脸泪涕血污。 王雪娥再挥,另半叶耳垂齐根削光,韦婆子惨叫哀号,王雪娥揪着她的衣领,冷冷威胁道:“说,在哪里!” “送、送走了。”韦婆子痛苦嚎啕,总督府出事前,池越溪就托人把账簿带到帝京。 “信呢?” “都烧光了。” 第七回 由来春梦最易醒 保命要紧上 话说王雪娥从韦婆子处诈出账簿一事为真,又得京中太师已收信,顿时魂飞天外。 谢天放较为镇定,锁住韦婆子,把王雪娥、张德先带到营外,商议如何解决这一难。顾照光确实收受贿赂、贩卖军粮、虚报伤亡数多领抚恤金等,但这种事是军中惯例,也可算是陋习,基本每个将官都有份。 这是其一,其二,蕃镇武将为官,必须上下打点,这条线可以摸到兵部尚书那儿,直到贵人。就算是皇帝跟前的司礼监秉笔宦官那儿都会有一份礼金,这里头的事要多深有多深,情况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这不是一本账簿能告得了的弥天大案,也不是池越溪这个深居绣楼的大家闺秀能弄得明白的事,谢天放怀疑,池越溪得到有心人的帮助,伪造账簿,捏造首犯,好致顾照光于死地。 “从今天这次未遂哗变看,这个人是要取大哥代总督之位。”这是谢天放的个人判断。 张德先冷笑,道:“这与咱家何干。” 谢天放回道:“公公,家齐少爷毕竟姓顾。倘若池太师将账簿上达天听,顾氏落得满门抄斩,家齐少爷也逃不脱。” “那个不长眼的畜生,烂蚵仔糊了他的眼,臭猪油蒙他心肝。。。”张德先连番咒骂顾照光,形势所迫,他不得不与王谢二人合作,他问道,“那你说,要咱家如何做?” 谢天放要他指认士官哗变未遂时,挑拨离间的异心者,防范幕后主使。 张德先犹豫不决,那些人都是李夫人(顾照光前妻)留给自家少爷的班底,把名单交出去,就是把命都交给顾照光这个不可靠的背叛者手上。 谢天放道,他可以担保这些人官职不变,只要他们没和池越溪勾结。这话让张德先下定决心,说他去拟名单。 王雪娥看着自己的师兄,在这危机时刻,她很想做点什么帮助顾照光。 谢天放说另外一件要紧事,就是做假账,把所谓的池越溪嫁妆全部写进善事开支,一个铜子都不能多留,来个查无实据。 “池太师手上一定有李夫人的私房钱账目,不能做假。公公,你可千万要留心,不要因小失大,把沧州李家牵进这事。” 张德先哼声点头,道:“不用你叮嘱咱家也知晓轻重缓急。” 紫襄楼的贵重物,都是有登记,还有一份名册存在宫里,谁也做不了假。这些年,张德先是靠着李夫人留下来的田庄收益照顾少爷,也是有据可依的,不怕人查。反倒是总兵府这些年的账,一塌糊涂,才得小心。 张德先留下这话,自去整理名单。 王雪娥心急,又恨张德先兴灾乐祸,早知如此,这事儿就不告诉他,让池家人把沧州李家也拖下水。 谢天放道不能这么说,这事和张德先通气,是防着他背后给大人捅刀子;现在,张德先知道自己和顾府是绑在一处,就不会耍什么花样了。 “这种情况大哥早有防备,不用过分担心。师妹,你一宿未睡,先去歇歇。” 王雪娥哪里睡得下,她问道:“做了什么准备?你倒是快说啊。” 谢天放没有隐瞒,道金管事那儿有礼单来往账目,和营里老账房忙活几天,应当能把这事儿瞒过去。 王雪娥见顾照光确有预防,忙催他快把情况告诉大人。谢天放再次叮咛师妹注意身体,他匆匆赶往议事厅,叫出顾照光汇报情况。 顾照光神色肃穆,眉头越皱越紧,赞同谢天放的举措,叫来金管事叮嘱,此人是顾府的前院管事,专负责接、送各地官员礼金之事。 这边刚行动,那头就见烟尘滚滚,传令官急奔报:“大人,池太师府家仆池长亭到。” “来得好快。”顾照光与谢天放相视一眼,前去打官腔。 池长亭奉池太师之命护送池越溪回京,他接信在宣府城外长等一夜,却听人说总督府起火,忧心顾夫人安危,才闯入营地,请总督爷万勿见怪。 顾照光抱拳说:“哪里哪里,长亭兄也是担心我夫人安危。”话锋一转,他道,“夫人为歹人火器所伤,至今未醒,要劳长亭兄回京告知太师缓行。” “这,可否让长亭见一见顾夫人?” “军医有言,夫人得静养,不能见客。”顾照光有礼地拒绝。 池长亭退而求其次,他道:“长亭回京,池太师必要问小姐伤势来由,不若请小姐的奶娘与长亭回府细说。” 顾照光歉然一笑,道:“长亭兄所言甚是,远山再拒反显不近人情。但,夫人奶娘韦氏被烈火烧伤,亦不能成行。还望长亭兄海涵。” 池长亭硬闯不能,抱拳告辞,道他必将此地事一五一十报与太师。 “在理,远山也会书信一封,细说总督府起火来由。不叫长亭兄为难。” 送走池长亭,顾照光即刻吩咐军中书记协助金管事冲平账面;并命亲卫将池越溪与韦婆子分别看押,无他亲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天放,这事你多费心。” “大哥,你放心,我有数的。” 顾照光回帐内,再与众将士热烈地讨论到哪里找石头给弟兄们造房子,要铺好路,栽百年树,看起来就像完全不知道有一本账册在暗处威胁。 军中文书,兼任会计之职。要他们冲平军粮、火器、马匹、饲料这样的账面,那不会比吃块豆腐费力气,但是以善事为名目,石料树苗人工费餐食费七十万两白银顶天了。剩下的巨额黄金账面要怎么做? 只要有名头,他们一定能把假账做得漂漂亮亮。 问题在于没有名头。 众人一筹莫展,王雪娥关心此事,知道众人难题,提议道:“我答应要给弟兄们娶媳妇,每个人置家费五百两,如何?” “这一笔早记上了。”张德先翻着新账簿说道。 “那r呢?” “每人发一百斤猪r。” 王雪娥以为太少,有个书记笑道,写五百斤也不要一百两银,他们要的是大名目造大数额,吃r能记多少银两。王雪娥道:“那天天吃,八大军营二十万的将士,应该是大额的吧?” “谢夫人,十八州府都没有这么多猪让咱们天天吃。”又一个书记取笑道,另外一个直接说真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顾家琪冷冷瞟了这几个倚老卖老的书记,道:“那就养猪。” “对啊,咱们养二十万头猪。一人发一头。”王雪娥应道。 “谢夫人,您知道二十万头猪要多少猪仔,要多少地方,要多少饲料,要多少人工。。。”这个书记讥讽几句,其他人就回过神,这个名目不错,起码能消上十万两。 “不过,这样大的场子,整个大魏朝都没见过。”有人迟疑,这样的账面做起来,会让人一看就是假的。北边最大的养马场,也没超过以万单计的。 “借口。”王雪娥的手堵得晚了点,顾家琪已经说完下半句,“无能的借口。” 谢天放笑了笑,道:“分场,十八州府都弄个养猪场,加上买地建场税金,我看少不得要五六十万两。” 几个书记神情一喜,已经转过弯来。十八个州府至少有五十个长官,他们的关系户必然有养猪的,注入资金扩建规模,打上军供的牌子,日后有固定进账不说,军队里头大家也能分到油水。 真正一举数得,这些人就像打了j血一样兴奋,连夜奋战,为自己背后的代表势力,尽责尽力地算账分摊资金,除了养猪,这房子也可以连建十八州;铺路造桥可延伸的范围更广,这么一算,银子还得省着点用呢,毕竟铺大摊子处处都要用钱。 银子全花光,包括池越溪真正的嫁妆底子,顾家琪心里不免自得,暗忖道看你这回如何生钱买毒药雇杀手。 不过五天功夫,巨额贿赂金变成池越溪的嫁妆,用来赔偿顾家少年重伤。 新账簿交到总统领那儿,众将领看后心里无比舒坦,这善事办的,人人都有油水分,好,上道,懂规矩,会来事儿。 第七回 由来春梦最易醒 保命要紧下 话表两枝,池长亭留在大同,走官驿把宣府情况报与太师知晓。 池太师得信,当即进宫,与李太后这般那般一说,景福宫的懿旨与太医一起到宣州。李太后听说侄外孙被歹人所伤,至今未醒,特派太医院院首为顾家齐诊治。 张德先接下旨意,高呼太后千岁。趁着太医给小少爷诊脉时,和颁旨太监,李太后跟前的红人杨林逋公公告状,这池家如何地欺人太甚,如何地嚣张跋扈,如何地目无法纪,干出买凶杀继子的歹事来。 “张公公,这话可得三思啊。”杨林逋公公拖长了声腔道,无凭无据的事,不能凭空捏造。旁的不说,顾照光亡妻李香莲,她就是自己自尽死的,张德先非告诉顾家少爷那是让他老子死的,闹得两父子反目成仇,太后是非常不喜欢这种事发生的。 张德先憋气,强调这回是千真万确,证人多着,就连三岁小娃都知道怎么回事。 杨林逋眯眼瞅瞅顾家新生代,和气的脸上笑眯眯的,问道:“这就是池太师的外孙女么,长得倒是俊。不知哪家儿郎有这个福气喽。” 张德先面色尴尬,杨林逋显然是不愿搭理池家欺负李家侄外孙的事。这会儿,太医收针出屋,众人围上去探问究竟。太医道,尽人事看天命。张德先悲痛几乎落泪,也顾不得再和杨林逋寒暄,冲进去叫着苦命的小少爷云云。 池长亭凑过来,道:“吴太医,顾夫人也有伤在身,可否一观。” 不待顾照光阻止,杨林逋双手握拳向北高举过顶,道:“太后娘娘有口谕,请吴太医为顾夫人看伤。” 太后的面子不能驳,顾照光领他们前去,但把池长亭拦在外头,杨林逋笑呵呵的,劝池长亭不要恼,这看病有吴太医一人就行了。 不多会儿,吴太医背着医箱走出来,回禀顾夫人腹伤愈合良好,不过近期要禁房事。 “吴太医,顾夫人可神智清醒?”池长亭迫不及待地问道,吴太医点头,池长亭又问,“她可有受人胁迫?” “那倒没有,顾夫人有话让老夫转达,”吴太医不慌不忙地说道,“顾夫人道她想念太师夫人,问总督大人可否送她进京看望双亲?” 池长亭立即说,他来护送顾夫人回京。顾照光很客气地回道:“长亭兄莫急,待溪儿伤愈,顾某自然亲送夫人入京。” “顾夫人如此想念老夫人,不免伤身,远山兄若为夫人着想,合该即刻送她回太师府安心养伤。”池长亭坚持。 顾照光不与他争辩,转问太医:“吴太医,您看我夫人所伤,能否远行?” 吴太医在两人脸上瞧了瞧,敛眉收袖,不偏不倚,道:“不才以为,顾夫人宜静养。” 杨林逋、吴太医告辞,回景福宫告禀顾家齐情况。池长亭依旧没见到伊人面,再送信请池太师定夺。池太师入宫,向皇帝请假,独女伤重,病床前心念老父,唯恐是最后一面,望陛下t念老臣一番忧女之心。 皇帝体恤太师,不仅许他半月假期,还赏赐无数珍贵药材,另派两名太医常随。 池太师千恩万谢,领着皇帝口谕到宣州军营。顾照光先谢皇帝圣恩,再摆宴席招待岳丈,还带顾家琪作陪,说这就是溪儿的女儿,让孩子认亲。 池太师少不得要与做父亲的寒暄,这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儿啊等等。 如此一番往来,消磨掉半个时辰。顾照光又开始敬酒,边喝边问起朝中的事;池太师不耐烦,他只想见女儿。顾照光放下酒杯,唉声叹气一番,说他是如何地疼爱池越溪,不敢叫她受一丝委屈,但这回这事做的,实在叫人难说出口。 池太师便问女儿做了什么事,顾照光把事情仔仔细细前前后后交待得个遍,一个时辰过去;最末,拿出一摞账簿,看在这份善款上,二十万军士才不追究这狠毒后母虐待继子一事。 “贤婿这是何意?” 顾照光笑笑,道:“回岳丈,这些善款是夫人的嫁妆。” 池太师神色未变,眼中寒光闪闪,反复捋胡子,笑道:“好,好,好。” 顾照光微笑敬酒,一口抿干,再反倒酒杯,没有余滴。池太师眉间神情不由地冷上两分,甩甩衣袖,叫女婿带他去看女儿伤势。 到医室后,池太师毫不客气地挥退顾照光父女,他要与女儿单独述情。池长亭等亲信守备,防人探听。池太师看到女儿,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信上所说账册藏在何处。 池越溪很坚决地说道:“没有旨意,女儿绝不会交出来。” “糊涂,”池太师骂了句,“你独身在此,如何保得住那证物?为父已答应你,必为你周旋,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池越溪嗤笑,道:“周旋?这种话我听够了,爹,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是在阿鼻地狱里煎熬,没有实质的保证,我什么也不会说。” 池太师叹气两声,道:“为父就你一个女儿,怎么会不为你考虑。只是求圣旨已然不及,顾远山已把所有的赃银都栽到我们池家身上了。” “不可能,爹,我敢保证,他根本没有起疑,他也没机会抹平账据。” “顾远山自小兵营生,三十岁做上总督,你以为他靠的是什么?”池太师放缓了语速,“傻闺女啊,他以为李家幼子赎罪为由,把你收集的赃银当成善款洒用各处。为父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妄动的么,啊?” “爹,你根本不知道李家教出一个什么东西来,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池越溪自辩,想起那事,五内俱焚,恨意深深。 “小不忍,乱大谋。” “要不是有人暗中放火,事情怎会到这一步,让我知道是谁碍事,必要活剁了。” “这些以后再说,眼下要紧的是你把证物藏在何处?” “爹不是说赃银已失,还要账册何用?”池越溪疑心太师诓她。 池太师解释道:“趁这善事之举未传开,报与朝庭断他死罪;你要知道,有账册无赃银,顾氏一门在朝中运作一番,阁老和御史多半以证据不足驳回。现在争的是时间,懂了吗?” 池越溪不甘不愿地说出藏匿地,池太师即刻命亲信取账册,直接快马送回京里,无需与他会合。留下皇帝赐药,池太师出外,这回轮到他对女婿打太极拖时间。 第八回 风声雨声读书声 只为美人上 却说那池长亭得命寻账册,但见浣溪楼里混乱杂杂,心知证物已失,匆忙回复。 池太师心下惊疑,面上不露声色,瞧着女婿气定神闲,眉头不自觉紧皱。他捋捋美髯须,笑对女婿说,想必娃娃也想念母亲,他带外孙女去探视一番。 顾照光一时推脱不得,忙叫人去请王雪娥。待太师远离,谢天放闪出,悄声报说池府家仆动静。顾照光也是狐疑,不知账簿落于谁手。思索后,他道:“照此看,这人早得账册,既然此时朝中仍未有消息,说明此人相助与我等。” “不知这人是谁?”谢天放想到那个救顾家小姐的武林高手,顾照光犹疑不定,片刻后,他道:“二弟,我看还是先找内贼。” “大哥可是已有眉目?” 顾照光嗯一声,与谢天放低语做安排。 再说那池太师寻不得证物,欲与女儿求证。池越溪一看太师手中所牵孩童,惊怒交加,喝道:“爹,你带这孽种来做什么?” “没有账册,”池太师回得很飘然,很冷情,“溪儿啊,你说远山迷恋你甚深,从不疑心你做事。但从这件事看,为父以为,你要好好反省哪里露了马脚。” 池越溪气得胸脯不停地起伏,可有些事却又说不得。她冷声道:“那与这孽种何干?” 池太师抚着小娃娃的双髻,道:“远山既已生疑,你行事必受制肘。你看他如今已与你生分,多日未曾来看你。这孩子就是缓和你们关系的契机。远山疼爱此女,你与她多多亲近,换回他的宠爱,再行图谋。” “爹!”池越溪伤心一怒,又哭又闹,“你竟还要女儿留下来,那畜生,那畜生根本不是人。爹,我要回京,你带我回京。” “胡闹!”池太师大声喝止,“你已嫁为人妇,岂能任由你行事。”见女儿落泪,他稍缓了口气,劝道,“溪儿,不是为父不疼你,你此时抽身,此前所受之苦不都白费了?你既恨透顾家人,这仇就要自己报。为父在朝中自会为你斡旋。” 池越溪趴在被面上嚎啕大哭,池太师由她去,他哄小孩去安慰母亲。顾家琪看他一眼,听到外头王雪娥叫阿南的声音,甩开太师的手掌,跑了出去。 王雪娥抱起小孩,仔细打量,又详问在里面做了什么。顾家琪说出太师的打算,王雪娥冷笑,看向小孩时笑容温婉,问道:“阿南,姑姑带你到城里玩好不好?” 顾家琪可有可无地点头,两人穿过营地,左侧是火器营房,顾家琪心念动,滑下王雪娥的怀抱,蹬蹬走到那门前,指着木架子上的火器,道:“姑姑,阿南要这个。” “阿南,这个不能玩的。” “不,我就要。” 王雪娥蹲下来哄孩子,这东东很危险不是玩具。顾家琪歪着头,认真地说道:“阿南知道,大夫人就是让这东西打伤的。阿南可以拿它打坏人。” “阿南不喜欢大夫人?”王雪娥的语气很古怪,欢喜又诡谲。 顾家琪看着她不说话,王雪娥笑起来,好像和小孩有共同的小秘密,小声教她在人前不能这么说,特别是她父亲前头。顾家琪不耐烦地说知道,王雪娥牵着她的手,走向火器营。 营管认识王雪娥,问她来意。王雪娥说借火铳,并打眼色,让对方拒绝。营管大概知道是小孩好奇,便依王雪娥的意思说军营重地,不让她们进,火器更不能私借。 顾家琪撇着嘴赖在那儿不动,王雪娥不停地许诺买新玩具诱哄,没用。营管只觉好笑,道:“小姑娘,你这么小个,也拿不动火器。” “你们不会做小的给我玩吗?” “闹笑话了不是?这火器哪里还能变小。” “做不到的人,哼,统统都是借口,无能的借口。” 营管傻眼,王雪娥尴尬,哄小孩等他们做出小火铳再带她来玩。顾家琪哼哼地耍赖,王雪娥从未见小孩执拗,旁又有太师留下的人虎视眈眈,为免小孩嫌厌不亲近于她,很快妥协,找上火器房的师傅,打听这火铳改小的可行性。 说不得有机运,还是巧合,营地附近的造箭所有个叫丁寒青的年轻人,听说王雪娥的要求,用些旧铁融炼出尺来长的小火铳,没杀伤力,权作玩具。 王雪娥感激之语说不尽,丁寒青摆摆手,这也不费什么事,旁人不过不愿哄小孩罢了。王雪娥心里也是明白,更是念这人举手之劳的好,留下百两银说请他喝酒。 丁寒青也未客气,收起银子。王雪娥把小火铳放到小孩手里,让她抱着玩。 顾家琪似模似样地塞火药,放引线,再点火,放;倒过来,再装第二弹。王雪娥见她玩得开心,脸上也不觉带上笑意,丁寒青却吓了跳,抢过还在冒烟的火铳,用棉g滚刷硝灰,道:“阿南小姐,记住,这个要倒干净,否则,就要炸伤你的眼睛。” 王雪娥一听连小的也有危险,不许小孩玩。 顾家琪自是知道这古老火铳的不足之处,但她决定试试这个年轻人能否改造它。她道:“你不会想个法子,不要用眼睛看,就能倒干净灰的办法吗?” 丁寒青失笑,小孩子的话多天真。 “做不到的人,哼,统统都是借口,无能的借口。” 王雪娥脸色不由地变红,丁寒青日前也是因为听到这句话,心高气傲的才会做出小火铳,眼下当面亲耳听到,年轻人的心火噌噌地就上去了。 这本就是火器营最大的难题,自火铳发明以来,多少人因为c作不慎弄伤自伤,苦于无法和小孩争,丁寒青憋着一张红脸,捏着小火铳气得说不出话。 “乖,阿南,我们去买新衣服好不好?”王雪娥的诱哄不成功,也不知她想清楚什么,灵机一动,取来连珠弩弓,当场演示,强调用这个打坏人比火器更方便。“阿南,你要是听话,姑姑就教你s箭。” 顾家琪神色松动,王雪娥松气,对弓管营的大师傅道:“麻烦师傅帮忙改小了。” 双方约定五日后取。老师傅收了银子,啪嗒啪嗒吸着烟,从年轻小伙丁寒青前头,骄傲地走过。军营,依旧是弩弓的天下:小子,别太猖狂。 丁寒青冷着脸嗯一声,回火铳营区自是无话。 第八回 风声雨声读书声 只为美人下 王雪娥不管这两营的恩怨,她带小娃到宣州城最大的商铺,程记绸缎庄。 掌柜殷勤相待,迎她们到二楼雅厅专人伺候。雅室里原有一对母子,母亲苗条,儿子巨胖,典型的营养过剩。他一见到楼道上来的小娃娃,哗啦啦流口水,扯着母亲的罗带,指着小姑娘这个,这个啊咿呀呀地怪叫。 程夫人咯咯笑起来,道:“这位夫人,眼生啊,不知您夫家如何称呼?” 王雪娥淡淡回了个谢字,掌柜在旁补充,这位是总督府的千金。程夫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阿南小姐,”她褪下腕间白玉古镯就往孩子手里塞,权充见面礼。 “程夫人,太客气了。”见这城中大商户之妻如此周到,王雪娥也不好冷脸,“出来得匆忙,没带礼物,下回补上。” “甭客气,呀,原来谢夫人也喜欢这湘绣,可巧了,我也钟意得紧,”程夫人爽利利地说道,“不如我们到那屋看看?” “这。。。” “让小孩子玩,店里伙计看着不会出事。”程夫人把自己的儿子往前推,笑容可掬又热情无比,挽住王雪娥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拖到另一屋谈绸缎经。 程昭开心了,扯着小娃娃同坐绣墩,挨得紧紧的,扭扭捏捏又欢天喜地叽哩咕噜怪叫。顾家琪拉回衣袖,问掌柜和伙计:“他在说什么?” 掌柜摇头,除了程夫人听得懂儿子的呀呀语,外人谁也不明白。店伙计抱出无数玩具,程昭用力点头,脸上两团r挤得鼓出来,把东西推到小娃娃前头。 顾家琪拿出里头的小棋盘,会玩么? 程昭嗯嗯点头,两小孩下棋。顾家琪时不时地吐出一句“将军”,再吃光所有敌棋,程昭呵呵地傻笑,嘴里跟着学“酱群,酱群”。顾家琪笑了笑,纠正道:“将军。” 里厢王雪娥选定五匹缎子,出来带小孩告辞。程昭急得叽叽唔唔地叫,无法,堵住门口,不让她们走。程夫人失笑不已,好说歹说不顶事,强抱起儿子让路。 顾家琪笑眯眯地摇手道别,与王雪娥下楼,身后传来程家胖儿子不依的大哭声。 王 第 3 部分 欲望文 第 4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子让路。 顾家琪笑眯眯地摇手道别,与王雪娥下楼,身后传来程家胖儿子不依的大哭声。 王雪娥与顾家琪回营地自不提,倒是程昭,一路嚎啕大哭,回程府后还生闷气不吃饭,埋怨程母放走小娃娃。程父问夫人何故,程母自把儿子遇见小美人的趣事当成笑话说给一家子听。 “眉眼盈盈,别说昭儿舍不得,就是我也喜欢。”程夫人如此形容总督府千金的容貌。单是小小年纪举止从容,形态淑雅,就让人心生好感。 程父嗯一声,没多说。饭桌上两个大儿子取笑程昭,就他这样又胖又丑,连话都不会说,还想总督府的千金,做梦。 “将军,将军,吃光你!你,卒子,马过河,吃卒子!”程昭r掌一拍,站起来隆隆地向两兄长开炮吼。 两兄长一惊,反道会说话了呀。 程夫人大喜过望,抱着宝贝儿子叫他再说,程昭咕噜咕噜“马后炮、吃象、直车”之类的词说得清清楚楚。 程夫人对小儿子又搂又抱,哪个再敢说她儿子是傻子她撕谁的嘴。另两庶子相视一眼,埋首用餐不言语。程昭见自己得夸奖,又咿咿唔唔,约莫是要那个漂亮娃娃陪玩的意思,程夫人马上说,要他先学会自己说话。 程昭无不应从,只是学习成效不佳,看来对着小美人才有效果。 到晚间歇息时,程夫人跟丈夫商量,总督府的千金是高攀不上,但套套近乎成不成?总不能耽搁儿子的学业。 “老爷,就当多个玩伴,碍不着什么。老爷,这也是多条路子。。。” 程夫人磨动了自己丈夫,毕竟儿子开智比较重要。次日,程父着人一番打探,心里有数,跟儿子说,阿南小姐过几天会来,要是连名字都不会叫,谁也不会喜欢的。程昭有了动力,用心跟母亲学说话,又跟夫子学下棋,净日地将军,将军。 且说五日后,顾家琪得来小弓弩,从学王雪娥,一番教学下来,平素穿的襦裙多有不便,两人决议换服。王雪娥心有计较,没选城中最有名的程记坊,改作乐记。 “阿南,阿南。。。”程昭在自家店前挥手叫人,顾家琪展眉一笑,程昭迅速跑到她旁边,胖手指着自家衣庄,邀她玩耍,“象棋。我们象棋。” “你叫什么名儿?” “程昭,我叫程昭。” “姑姑,阿南去玩儿了。”顾家琪放开王雪娥的手,和程昭走向程记绸缎庄。程夫人迎向王雪娥,有心和她打好关系。王雪娥有点冷情,道她们还有事。 顾家琪停下步子,转身道:“程伯母,阿南和姑姑要做新衣裳,玩弩弓时穿的。” 程夫人笑容满面,道:“哎呀,这做胡服骑装选我们程记准没错儿,昨日店里还来了批革缎,江南织造出的御品,城里可就我们程记有卖。” 王雪娥眉眼动了动,神情放得缓了缓,说句有劳夫人。程昭缠着问她玩什么,顾家琪答下回带给他看。 这日回营地,王雪娥动了心思,问谢天放这程记绸缎庄内里有何名堂,能卖御织物。 谢天放先问她是如何与程家有来往,后答程家是皇商虞家的支脉,经营生意遍布十八州府,绸缎当铺米行赌场青楼什么都做,当家掌柜财大气粗,手段毒辣,在道上也赫赫有名,人称程当家为“财老虎”。 “这里头的生意,程家也占一份。”谢天放点明道,这里指的是买卖军粮。 王雪娥道那阿南与程家交好倒也可:“怎么就是个胖子。”这是她最不满意的地方,就算是跟班仆人也得挑个相貌好的。 谢天放哑然失笑,宣同地界人多了去,又不单一户程家有儿女。 王雪娥想通自己也笑起来,往常府里来来去去那些个官员夫人,哪个不是赶着要把自家女儿推到顾家齐少爷怀里,阿南若一亮相,必然也是同样受欢迎的。 第九回 等闲哪识东风面 倒霉催的上 前回说到顾家琪通过巨额银票的存在,让宣同诸人意识到私账外流、内j存在的情况,顾照光决意散尽总督府万贯家产,并把池太师府一同绑在边城魏军上下舞弊腐败案中,换得喘息时机。 偶然中,顾家琪与城中最大商户程家搭上线。 由程夫人“穿针引线”,顾家琪成为城中富商太太团的新宠,借着彼此的良好关系,顾家琪以王雪娥的名义,递出的木材、石料、草料、猪种等大额定单,商户报价低得不可思议。 程夫人笑得开心,顾家琪满意,太太外交,一向很好用。 王雪娥采购容易,物美又价廉,那养猪场的摊子很快成型;宣府先落实到实处,其他州府也不敢慢,北地十八府轰轰隆隆赶活忙,消耗了一大部分游闲氓流,各地官府见好处多,又是顶头上司为儿子开善事,处处都打点过的,没人设衅子生事,什么申请都是一路绿灯过。 宣同营地,忙得热火朝天,可谓是蒸蒸日上,人人忙得不可开交。 程家与顾家两孩子常在一处玩耍,程昭说话越来越伶俐,完全看不出半个月前,这七岁的孩子还是个人人皆知的憨仔。 这等奇事,再加上顾家琪假托神佛保佑之说掩饰火场逃生奥秘,两桩子事让众人相信总督家千金是个很有福气的女娃。信佛的太太们更喜欢顾家女了,连去上香都要和王雪娥“不期而遇”,据说这样能沾点仙气佛缘。 这日,众人结伴,又到昭庆寺捐香油还愿。 女人们在寺庙厢房歇脚兼唠嗑,孩子们嫌闷,程昭便道:“阿南,我们到山下,那儿有很多好东西。” 顾家琪也正要个独自游走机会透透气,道好。报备后,两孩子往山下冲。 寺前大道香市,无数小贩大卖香烛香料天竺佛像等物,浓郁香料四飘,充满番外异域风情。 程昭指着金莲座小佛像问:“阿南,这个喜欢吗?” “看别的。”顾家琪自在走到前方香料铺,闻香起意,琢磨着怎么弄迷香。 “怎么不喜欢,二哥明明说阿南会喜欢。”程昭嘀嘀咕咕,加快步子追上。 街那头传来嬉闹砸东西声,几个纨绔少年穿着宣州军营服,大剌剌地走在街上踢摊子,踹路人,摸胡人少女的下巴闻香,一路嘻嘻哈哈横行霸道;领首的少年,十二三岁,明珠金冠,银领蓝袍,刺绣马靴,手牵一头半人高的獒犬,趾高气扬,恶犬凶相毕露,涎水嘀嗒,众人避之唯恐不及。 “哈哈,那不是程猪仔么,有r吃了。”这人拍拍獒犬的头,喝了声,“黑豹,上!”獒犬猛然窜出,势如困兽出笼。 程昭边哭边跑,獒犬两个纵扑追到人,一下子咬住他的左后腿r,紧紧不放。纨绔子弟们哈哈大笑,程昭的哭叫声更响,无人敢出头。 顾家琪解下腰间小弓,放箭,中恶犬腰腹;獒犬兽性狂发,高飞扑向新的猎物,他的主人在后头大叫:“回来,黑豹!”顾家琪连放数箭,箭入犬喉,獒犬落地,哀鸣,几番挣扎,不再有动静。 金冠少年痛失爱犬,啊啊狂呼喝,冲着程昭又踢又踹,一脚踩住他的胸膛,恶狠狠地用力:“我要你偿命!” “放开他。”顾家琪拿弓弩对准这纨绔,金冠少年露凶狠色,面容狰狞,手解腰袋飞掷,速度快于顾家琪,腰袋击落弩弓,这少年大步冲向小女娃,一手掐住她脖子:“找死。” 顾家琪左手抽匕首,飞划。此匕首有削金断玉之利,些许气力就能伤人。金冠少年手腕瞬间见血,他捂住手腕,狠狠地瞪着小娃,道:“来人,给我往死里打,打成r酱,喂狗!” 程昭躺在原地狂吹金哨,程家家仆从远处赶过来,对金冠少年点头哈腰,要打打他们,这小姑娘却是动不得的。众仆嘿嘿地赔笑脸:“雍少,这是总督家的,” “王八羔子的,总督府算老几!给我打!” 顾家琪跑去捡箭弩,夏侯雍追上来抬腿就踢,被程家家仆抵死拦住,几个人抱腿抱腰满地拖爬,叫着雍少不能打啊,一边叫顾小姐快跑。夏侯雍一边挣扎猛踢程家家仆,一边冲跟班们叫骂:上,拿下这找死的。 夏侯雍的跟班们动作有些犹豫,顾家琪见取弩已无法,向后退几步,助跑,猛冲,踩着家仆们的肩起跳,扑向夏侯雍的肩背,勾住他的脖子,左手匕首抵住他的喉咙:“叫他们离开,半里地。” 程家家仆张大了嘴,跟班们愣在原地,夏侯雍磨牙,道:“她不敢,你们快把她拽下去。” 顾家琪手上用力,匕首锋刃划破夏侯雍的颈皮,夏侯雍的身上渗出汗,他不得不害怕,不得不紧张。顾家琪很满意他的反应,她低声道:“不要太大声,夏侯少爷,小孩子拿不稳刀。” 夏侯雍全身紧绷,挥手叫跟班们退开。等人影消失在街头,顾家琪叫程家家仆们立即给程昭的后腿清洗伤口,程昭犹挂着两行面条泪,很坚定地喊道:“我不走,阿南,你们快去救阿南。” 顾家琪不耐烦,道:“你在这里有什么用,我自己能离开。快走。” 有个仆人机灵地跑远,其他家仆强行拖走程少爷。程昭对家仆又咬又打,顾家琪皱起眉头,考虑是不是该换个对象。 “喂,小丫头,我们打个商量。”夏侯雍喉咙紧张地吞咽。 顾家琪轻声道:“高举双手,过头顶。很好,跪下。” 夏侯雍捏紧拳头,全身肌r崩涨,他咬着牙说道:“你有种就捅死老子!” “这是防止你转身就能追上我,快点。” “我发誓,只要你放下匕首,我保证不追。” 顾家琪轻笑,发誓有用?却觉眼前一花,自己的手腕被人强力箍紧,紧接着,她身体受力向前猛摔,夏侯雍抓住了最关键的时刻。 “阿南!”程昭哭叫,疼痛却没有降临,顾家琪被甩落时,有人跳出来,接住了她,程昭转悲为喜,快活地叫道,“表哥。” 夏侯雍瞪眼怒喝:“又是你,卞衡安。把人交出来。” 卞衡安微微一笑,摇着一把古色纸扇,吊玉貅扇坠,道:“雍少,何必与小姑娘为难。” 他的身后陆续走出来几个贵公子,个个年纪不大,却故作老成地摇着夸张的纸扇。夏侯雍脸色愈发难看,他被一个小丫头拿匕首威胁的丢人样竟被这些人看在眼底。卞衡安招呼大家相劝,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夏侯雍亲自出手料理个不足三尺的小孩。 程昭抹抹泪痕,道:“他叫狗咬我,阿南救我。” “闭嘴。”夏侯雍和顾家琪同时出声,众人惊疑,夏侯雍看向别处,顾家琪离开卞衡安的手臂圈,对程昭道,“快去治腿。” “可是。。。” “嗯?” “阿南,那我去了。”程昭像小媳妇似地赔小心,“表哥,我改天请你吃酒。” 顾家琪转身对卞衡安道谢,捡起匕首和小弩告辞。卞衡安叫了声,道:“小妹妹,你住哪儿,要不要送你?” “不用。” 却说这时,昭庆寺厢房里众女聊兴浓,冷不防听到知客僧来报:程家小公子给狗咬伤了。 程夫人手里的热茶碗哐当掉落,王雪娥性急,问道:“人现在何处?” “正在半山腰。” 众人眼前一花,厢房里已不见王雪娥,程夫人还急得要去找儿子,知客僧道声佛号,无须忧心,谢施主功夫高,片刻即回。 半柱香功夫,王雪娥带回程昭,腿上已做过简单处理。知客僧又宣声佛号,他去请师傅。程夫人扑到儿子那处,神容惊恸。经过昭庆寺大师推拿,程昭很快醒转,嘴里叫道:“阿南,阿南。” 王雪娥急切,追问:“何人绑走阿南,哪个方向,快说。” 可怜程昭还有些迷糊,愣愣地回道:“表哥,阿南和表哥在山下。” 众人恍然,虚惊一场。王雪娥再次掠飞,程夫人有机会问昭庆寺高僧:“大师,我儿如何?” “无碍。”大师边施以金针,边询问伤后经过,听他说道已先用大量白水清酒冲洗伤口,赞许不已。说话间,卞衡安等少年来到山上厢房,看望程家小公子。 程母忙问事情经过,听罢,众人大呼好险,亏得那位顾小姐学过武艺。 众人议论纷纷,程昭这时道:“娘,我要学武。我要做有用的人。” 程母怔忡,儿子这又是说的哪一出。卞衡安道习武苦,不能坚持不如不学。程昭道他不怕苦,他要保护阿南。众人方知缘故,不由笑。程母连声应好,只要儿子上进,什么都好。 但说王雪娥到山脚寻到阿南,顾家琪早坐进马车,王雪娥提起的心重重落回原处,抱着小孩,惊慌得眼眶直红,检查过小孩周身,没有伤痕,还是不放心,问她怎么会碰到恶狗。 顾家琪道,回去还要说与爹爹听,一起说。 王雪娥原要再回寺庙,听这话,遣人要程家车把式传个口信,两人坐马车回营地,顾照光早已得信等在营房处。 顾家琪说得轻描淡写,两个大人神色数番变化,阿南四岁未满,夏侯雍那头獒犬块头都有幼女小身体两倍大,一个不慎,还不缺胳膊断腿尤自送掉小命!顾家琪道:“爹爹,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阿南有功夫,当然要保护自己的朋友。” 王雪娥抱着小孩,眼泪直汪汪,道那三脚猫摆式也叫功夫,早知当初就不让阿南学。 顾家琪求救,顾照光固然担忧女儿,还是欢喜爱女临危不惧没有抛弃友人独自逃生。当然,告诫一番少不得,不该逞英雄。 第九回 等闲哪识东风面 倒霉催的下 再说夏侯雍本人回府后,抓起那群无用的跟班抱揍,他父亲夏侯逊从城里听到消息,赶回府叫儿子前来问话,夏侯雍不耐又火大,他既失爱犬又丢脸面,那小丫头片子p事都没有,还要他上门道歉,这是什么道理,想都不要想。 他母亲也愤愤不平:“老爷,你也不看看雍儿脖子上的伤,只差半分,雍儿的命就没了。” 夏侯逊喝骂一句,道:“就是叫顾小姐捅死了,也是他的福分!”按住儿子的脑袋,直接拎着人到顾照光前头赔罪去了。 “老四,雍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没事儿。”顾照光失笑,不过小孩家玩玩闹闹,用不着摆酒赔礼这么慎重。 夏侯逊踢了几脚自家儿子,骂了句臭小子,还不快谢过你顾大伯。两家正说着话,传令官来报,程老爷来了。 “哦,这热闹了,”顾照光起身招呼,“财老虎,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程大胜指着躺在担架上的小儿子,道:“还不是为这小子,个不顶事的,亏阿南小姐相救,保了条贱命,我这是道谢来了。” 他拍拍手掌,外头仆人抬进十六担厚重谢礼。 顾照光打哈哈推礼:“财老虎,这可太过了哈,不过小孩子玩玩么。” 程大胜笑回道:“远山老弟,你是不知道你这女儿的能耐,真正虎父无犬女,这礼当得!” 顾照光微笑,夏侯逊脸色多少有点不好看,程大胜又指着旁边的铁笼说道:“正好夏侯将爷也在,都是我这小子不懂事,伤了雍少爱物。这只藏地獒犬当是我儿赔给雍少。” “财老虎,这臭小子随你打杀,”夏侯逊把儿子踢到前头,叫他给程家父子道歉,程大胜淡淡地推却,顾照光打圆场,叫夏侯雍给程大胜敬酒赔罪。 “我做东,清都楼,大家好好聚一聚。” 顾照光拍拍两个父亲的肩,笑道,别伤了和气。 “爹,阿南,问阿南。”程昭在坦架上忍不住小声提醒,程大胜失笑,对顾照光抱拳,道:“让总督爷见笑,我这傻儿子掂记令媛安危,催不下十回,叫他老子定要来看看。” 顾照光哈哈笑道:“阿南回来就睡下了,要不,改天?” “阿南没伤着吧?”程昭急巴巴地c口问道。 “呃,手腕肿了,没大碍。”顾照光似笑非笑,看向夏侯雍夸道,“雍儿准头不错。” 夏侯逊面露难堪色,再次压着儿子给众位长辈道歉。 最后,还是由程大胜在清都楼摆下酒席,延请相关人,夏侯雍当众敬酒致歉后,这件事成为宣州城街头一桩谈资。 且不说顾家琪救程昭小儿出恶犬毒口一事如何让人津津乐道,顾夫人池越溪却是非常不高兴的,好好一个总督府的千金小姐,当朝太师的亲外孙女,身份如何尊贵,竟给个乡野小民教成这般粗俗不堪,当街和男人打架?还要不要名声,还要不要找婆家?! 还把事情传到街头巷尾闹得妇孺皆知,生怕大家不知道总督府有个没教养没门风没规矩的小姐是不是?简直就是在断送女儿终身! 顾夫人的愤怒多么地在理,她的考量是多么地周到,她是如此全心全意地为亲女将来考虑,以至于这样的真情表达说得些许难听也是可以理解的。想这位顾夫人乃出身大家,贤良淑德,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这爱女的确应该是教给正统名门闺秀教养才是正理。 因顾夫人训辞字字点到要害,顾照光有心有意,王雪娥无言以对,顾家琪的教养权就此转移给亲母。 顾夫人成功要回r娘韦婆子,主仆俩抱头痛哭。韦婆子怕她哭久伤身,问道:“小姐,太师如何未接你回京?” 池越溪草草说了两句账册不翼而飞功亏一篑的事,韦婆子不觉抚住耳朵被切的左侧,气恨道:“定是那s蹄子从中作祟。”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把这孽种要过来。”她顿了顿,眼瞟墙角的幼女,诡笑道,“给奶母出气。” “只怕那贱货会找总督爷告状。” 池越溪笑得很痛快,道:“奶母,这孽种愚顽不服教化,玉不琢不成器,我们才不得不打她。” 韦婆子笑应道:“瞧我糊涂的,老婆子竟给忘了这茬,小姐,不如等总督爷出兵后?” 北夷常年进犯边境,宣同魏军在秋末时阻挡,这是北地惯例。 池越溪细思量后,道好,届时王雪娥告状也无用。韦婆子叫小姐放心,太师府里如何惩治下人,她就怎么招呼那孽种,定叫人瞧不出痕迹,等顾照光回城,没有证据谁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 主仆俩笑得快意,一口恶气终将出。 次日,池越溪取来琴,自弹一曲再传教,小孩用心学,掌心挨几下戒尺倒也显得理所当然。母女教学融融,顾照光先放下心来。 不日,北夷兵犯,顾照光急刻率兵离城。 韦婆子将小孩衣物饰品除去,只余一件单衣,让她睡墙角。隔日,小孩受风寒,头晕脑花的根本听不清教语,韦婆子手持戒尺,噼哩叭啦地抽打孩子的背臀。池越溪捂唇轻笑,别提多开心。 顾家琪勾唇轻蔑地冷笑,微微昂下巴,眯眼嘲弄。 池越溪瞧得心头怒火起,喝道:“打,给我狠狠地打!” 韦婆子在张德先、王雪娥那儿饱受折磨,只要想到自己没了左耳,这怒意就如油井般喷涌,手下越抽越急,抽得小背直见血。 顾家琪身姿坐得笔挺,蔑笑依然,眼神直视,不退不缩,像只高傲的鹰,桀然不驯。 池越溪见状,更是恨。她心中有多少恨,就有多少怒,她的胸脯清晰可见得剧烈起伏,她抢过韦婆子手里的戒尺,劈头盖脸地抽打小孩。 此刻,在她眼中,这个孽种就是顾照光,就是王雪娥,就是她池越溪一生被毁的直接罪证。 她早该杀死这孽种! 池越溪抽断了戒尺,她c起琴具,举起重砸,打死这孽种,打死她,打死她。。。好像把人活活地打死,心里那团仇恨之火就能熄灭一样。 砰声,顾照光踹开房门,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池越溪,抓住那仍要行凶的手腕,将她重重推倒在地,瞪着她扭曲的面容,喝道:“池越溪!你好,你真好!” 池越溪倒地,仰看这个男人,忽地清醒了。 第十回 家琪谈笑静胡沙 以孝之名上 话说顾照光虚晃一枪,发现夫人狰狞面目,池越溪图谋缓和夫妻关系的举措,以失败告终。 顾照光如何能堂而皇之赶回驻地,而不怕总督军务太监告发,这要说到他贵为宣同总兵并总制延馁宁三边军务,本就无需每战亲躬,做好一应战略部署,在后面运筹帷幄即可。 这次,他就是事先做好安排,把指挥权交予赵梦得夏侯逊等人,如此秘密行事,一则建房修桥等诸事烦杂正赶在紧要时离不了人;二则试探夫人真心与否。 此刻池越溪这般做派,真正痛伤他的心。 顾照光下令拘禁夫人,任何人不得探视,遂带爱女疗伤。韦婆子扑过去抱住池越溪,摇晃问道:“小姐,小姐,可是哪儿伤着了?” 池越溪缓了缓气力,坐起来,恨声道:“又给那贱货算计了。” “可不是,要是把那孽种打死倒省心,这弄成这不上不下的,反称了那贱货的心。” 池越溪愤恨,连连以掌直击榛木地板,前仇旧恨加起来,让她恨不得生啖仇人的血r。 韦婆子刚才又被王雪娥踢了脚,心中同样愤恨,但现在主仆俩没财无势,动不得身负武艺的王雪娥。她想到一个毒计,道:“小姐,咱们从她的弱处着手。” “怎么说?” 韦婆子提问道:“小姐记不记得她曾有过一个贱种?” 池越溪一想,道:“说是死了,她没胆子骗那畜生。” “那贱人为讨总督爷的欢心,什么干不出。我老婆子是一万个不信的。”韦婆子哼笑,“不管那贱种死没死,咱们都得把它找出来。” 活的,那敢情好,抓到手里狠狠地折磨;死的,就把死婴扔到顾照光前头,让他瞧瞧王雪娥的真面目。 “不,活的,带到我屋里。” 韦婆子不懂,池越溪低低地笑得诡谲,只说她自有用意。 却说顾家琪有心算无心,以一顿毒打为代价换取脱离顾夫人。尽管她已尽可能护住脑部要害,但伤势之重还是超出所有人的估计,包括她自己,毕竟还差两个月,小孩子才满四岁。 顾家琪陷入昏迷。 另一个惨遭顾夫人毒手的顾家长子,也处于重伤昏迷不醒状态。 前回还有个小女儿为母亲开脱罪名,这回,是个人就不能忍,男人在前头玩命保家卫国,图的啥?于公于私也不能纵容这样的女人祸害忠良,杀人子女,天良何存? 人们高举火把,围住顾夫人所住地,愤怒地吼叫:烧死这毒妇! 这场风暴一夜之间席卷大江南北,人口相传:皇帝不敢杀顾氏一族大功臣,就送他一个狠毒的女人,闹得他家宅不宁,要他断子绝孙,自池家小姐入门,总督府别房妾室,就没有一个能留下孩子,现在又打杀了一双儿女。 瞧瞧这用意是多么地邪恶无耻,见不得光啊。 还有那个池家,竟教出这样的女儿,如何配得上德高望重之名,忝为太师,真是没脸说,咱这大魏朝有这样皇帝、臣子,大乱将至! 另有人惋惜一代名将:早知今日,当初顾家就该支持瑞王为帝,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更有甚者,说着最大不敬的话:瑞王没死啊?皇帝无德,其实换一个也没差。 在这风暴越演越烈的关头,张德先冲出营地,对着天地重重磕头:老天保佑,佛祖保佑,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 顾家齐,醒了。 三日后,顾家琪也醒了。 顾家齐不会晕迷数月不死,也不会无缘无故突然醒来;皇家在这里头扮演什么样不光彩的角色,参看流言既可知。顾家齐本是死定的,慢慢地耗死,让人察觉不出问题。 但天不绝李顾后人,顾家琪重伤昏迷的多是时候。 借用流言向皇家施压,不让人活,大家真地不介意换一个皇帝。 这就是沧州李家的力量,一击中的。 个中隐藏的交量如何凶险无需多言,但说顾家琪醒后,有如饱受暴力惊吓后受创孩童,净日缠着顾照光,要父亲哄她喝药、读书、陪睡等等。 十一月,前线告急,顾照光须得亲自到前方压阵。 趁着众人送军忙,顾家琪抱着白白的小枕头,行动了。 照说,顾家琪想要不惊动营中留守是不可能的事。 但此时夷魏大战,夷人j细到处行动,宣同营地基本处于外严内松的境地,且半夜三更的,倒让顾家琪占了便宜之机。 她钻进了顾家齐的养病室,站在兄长的床头,抹眼角,很可怜地、细声细气地、不停地叫:“哥哥~” 喝,顾家齐给吓醒了。 床板因为突然的震动而发出一声巨响。 黑暗中,静寂中,唯有一个穿白单衣的小孩像吊着一口气似地哭,任谁都会被吓得心惊r跳。 顾家齐的面瘫脸抽了又抽,喝道:“不准哭!” 顾小妹妹打了个哭嗝,抱着兄长的手臂,嗓子还有点儿沙哑:“哥哥,阿南怕。” “滚!”顾家齐想抽手,因为伤势动不了;更毋论推却小孩了。顾家齐狠狠地磨牙,那声音吓得小姑娘抽嗒得更厉害。 顾家齐脸上肌r跳了跳,他压低声音,骂道:“顾照光、王雪娥、谢天放这么多人围着你转,你怕个鬼!” 听到鬼字,小孩尖细的嗓子惊恐地叫一声,扑到床头,小身子差点憋死顾家齐,小孩哭得抽抽嗒嗒:“鬼,有鬼打阿南,阿南好饿,哥哥,阿南好疼,哥哥快来救阿南~” 顾家齐恨恨地拿拳头捶床板,两个大活人在这儿,唱什么鬼片! “再哭就给我滚出去!” 顾小妹妹很用力地吸气,表示她不哭了。 顾家齐想到什么,满口戾气,骂道:“你想我怎么救你?我是个残废,残废!你是纯心来笑话我的?” 小孩子知道残废个毛意思,她只知道兄长得帮她打跑害怕的东西,就跟从前一样,不然她就哭:“哥哥,阿南好怕,有鬼~” “再不闭嘴,我掐死你!”顾家齐激动得上半身微仰起,然而,脊椎骨传来巨痛,几乎让他疼到立即昏厥。 这时候,他已没多余力气怎么着顾小妹,只能眼睁睁瞧着小孩拖着一大包东西,爬过他的头顶,爬进他的被窝,占领他的地盘,她就那么地睡着了! 顾家齐就在极度愤懑与痛恨中,痛得昏睡了。 黑夜里,顾家琪睁开眼,看向身边少年,暗忖神经没问题,那就是心理因素了。 隔日清晨,宣同营地里好一阵人仰马翻,王雪娥到处找失踪的孩子,最后还是张德先进少爷房送药,才把这小孩一个零件不缺地归还。 而此时,顾家少爷已经给小妹绑完辫子、穿完衣服、喂她吃完饭了! 鬼晓得,一个全身残疾的家伙是怎么被小姑娘折腾到能做完这么多伺候人的事。 于是,顾小妹妹被张德先列入一级防备对象,绝不允许这种可怕生物再来s扰他家可怜的小少爷。 王雪娥也再不会放孩子睡单床,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抱着阿南。 第十回 家琪谈笑静胡沙 以孝之名下 年底,魏军得胜回城。王雪娥早早带人等在大道处,顾家琪跑在前头,扑向当先那个高大威武的男人,甜甜叫道:“爹爹~” 顾照光将她悬空抱起,爽朗大笑,拿胡子茬下巴逗弄女儿:“阿南乖不乖啊?” “阿南很乖的,阿南背完礼记了。”顾家琪骄傲地回答。 “那爹爹倒要好好考问。”父女俩你问我答交流,十分快乐。 回到营房,众军略做休整,等着领钱好回家过年。王雪娥拿着账簿回报说,每个士兵都能额外领到十两纹银和二十斤猪r过年。 这可是比打北夷侵犯还要鼓舞人心的事。毕竟在年关,人人都想过个好年。朝庭的赏照例要等他们送上战报后才发,往年都是拖欠或者用些非常规办法换到银子,今年不用发愁,人人高兴。 顾照光少却一桩心事,夸道:“雪娥,你才是我们大家的大功臣。” 众将领笑说这管家管得好啊,王雪娥笑得温婉又羞怯,能得顾照光一句话,她再苦再累也值了。顾照光转向谢天放,道:“天放,今年就和雪娥早些回去睡暖坑头,争取生个大胖小子。” 营房里大笑声一片,谢天放腼腆应了。顾照光再看一遍留守将士名单,大笔一挥,道提前年夜饭庆祝,吃完大家领银子就回城与家人团聚。 待众人离去,王雪娥说要么她也留下来陪父女俩过年,营地里也太冷清。顾照光微笑,道:“财老虎要嫁女儿,请我去证婚,今年就在他们府上蹭饭了。” 他打趣了下,谢天放抱拳说他正月十五那天回营,顾照光点头,准王谢夫妇俩长假。 王雪娥交待了些阿南养伤期间的注意事项,依依不舍地离营。 师兄妹回到谢家集,谢天放在路边说要给儿子买些礼物。 王雪娥停下步子,问道:“你把他放在三叔那儿?” “是,师妹,他很聪明,学武也快,你一定会喜欢的。” 谢天放如何夸自己的儿子,都不能让王雪娥动心,她不仅不想看到那孩子,也不想去认,她调转脚步,道:“惠州那个场子有问题,我去那儿看看。” “师妹,师妹,蹇儿很想你,很想自己有娘亲,师妹,你抱抱他也好。。。”谢天放在后面追,苦口婆心地劝。 王雪娥无动于衷,迎风雪赶路。谢天放不忍师妹独身赶路,将她安置在客栈,说他去看望儿子后,再陪她去惠州。谢天放难得强硬,王雪娥也不能驳他,说她只等三天。 谢天放回亲戚处,小孩子是如何思念父亲都说不够,又追问母亲,谢天放苦笑应对。留下足够的银两,谢天放匆匆赶回客栈。 王雪娥早已梳妆扮好,谢天放见她容若新婚时娇羞动人,心中再多怨气也消了,两人在房里抵尽缠绵,谢天放如何痛快欣悦都说不够。 夜半时,那收养孩子的三叔敲开客栈大门,说孩子不见了。 谢天放急问缘由,三叔说那孩子轻功初成,常在各处玩耍,谢天放走时孩子跟了出去,他也不曾起疑,直到此时未回庄子方自急了。 “师妹。”谢天放想叫她一起去找孩子。 王雪娥冷淡地回道:“我累了。” 谢天放无法,带着三叔沿途寻找,镇里客栈到谢家集几条路都寻了,天明时,两人回庄子一看,孩子趴在热坑头睡得正甜呢。 “这孩子,回头好好打顿p股。”谢天放抹抹脸上热汗,心宽许数分。小孩睁开乌溜溜的眼,谢天放说教,不可再贪玩之类的话。 孩子只说他想娘亲,问娘亲什么时候才会来看他。 谢天放语微噎,看到床头新买的虎头鞋帽,哄说那是他娘亲手做,但因为事多,赶不及回来看他。 孩子钻回被窝,不再言语。 谢天放心念转了转,嘱咐小孩听三叔的话,遂离庄去追王雪娥,同去惠州办事。不提。 另一头,待诸事办毕,顾照光带女儿住进程家别院,容园。 除夕夜这天,晚餐后,大人小孩,不分男女,坐满一屋,围坐玩纸牌子戏,看歌妓欢舞,听小生唱曲,热气腾腾,欢闹非凡。 顾照光带女儿也到那里凑个兴,大家好谈点事。 程昭挤过亲戚人群,到顾照光前头,看他怀里的小孩看不够。 顾家琪笑靥似酌,指着额头处伤痕,道:“已经好了,回头我们再去玩儿。” 程昭差点儿又掉男儿泪,他鼓着两个金鱼眼泡,道:“阿南,我在跟衡安表哥学武了,以后再也不用阿南动手,这样顾夫人就不会再有借口打你了。” 这可不是好话题,顾家琪神色不变,道:“夫人是在教阿南学琴。阿南学不好,受几下教训也是应当的。” 程昭满脸忿忿,又不好说她骗人,他道:“阿南,顾夫人不好,我叫我娘给你当娘,我娘可好了,她从不打人,还会给你做好吃的。娘,娘,你快说呀,你跟昭儿说好了。” 程夫人心疼顾家琪,挺有这个意向为顾家琪义母,照顾这“没”娘的孩子。 附近一起打牌的妯娌女眷纷纷搭腔,程夫人娘家卞氏,京都名府之一,虽则其父已致仕,但真正官宦人家出身,由程夫人来教导顾家琪,也不算辱没了谁。 “阿南有娘亲啊。”顾家琪放下手里的糕点,回绝道。 席间有人嗤笑:“那是你亲娘么?虎毒尚不食子,池大小姐可真比后母还不如。” 顾家琪回道:“那是因为我爹爹做错了事,夫人心里生气,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所以,夫人才打阿南。等夫人气消了,阿南就会有娘亲了。”她仰转头看总督的胡子茬下巴,“爹爹,阿南说得对不对?” 顾照光轻揉小孩的头,道:“都对,阿南会有娘亲的。” 程夫人以手绢抿泪花闪闪的眼角,道:“真是个孝顺孩子,远山,你可有福气。” 程昭拉扯程母,阿南是不是不做他妹妹了。 “我不做你妹妹,你就不跟我好吗?”顾家琪生气地问道,程昭忙说不是,举着胖手赌咒发誓说他最喜欢她,不管什么。 那模样儿逗得席间众人大笑,顾家琪也笑,程昭急了,道:“你不信吗?我把所有银子都给你,我爹说这就是最喜欢的意思。”他解下自己的钱袋,满袋的金叶。 “这话你爹跟谁说的?” “四娘。” “咦,不是程伯母啊?” 顾家琪三句话就把难堪扔回去,程夫人脸上固然有笑,那眼睛尖就跟针似的蜇人。 程夫人不顾体统地当众提议给顾照光之女做义母,为的是抬高程家的商户门楣,里头自然也有程大胜两分算计,只是她这番尽心还比不得温柔小妾一句枕边风。特别是在这种时候,简直就是当众煽她耳光,这般吃力不讨好,背后只不定如何被人讥笑。 程大胜不自在地轻咳,把话题转到送嫁一事上。 这待嫁的是程家大小姐,程夫人的长女,据说选了一门极好的亲事,皇贵妃r娘家的表侄子,这还是高攀的。程夫人不惜请娘家人出面送嫁,又借由虞家牵线,才说动顾照光来镇场面。 真正煞费苦心,本是极体面的事,因为小儿无心之语给落了锋头,程夫人再好的涵养也得灭了后院的火才端得稳。 顾家琪打了两个小哈欠,顾照光哄她早睡,程大胜见状也不好再谈事,除了瞪他儿子。可程昭也着实冤枉得紧,他又没说错。程夫人见他还有脸怪宝贝儿子,神情更见不愉。 其后众人歇息各自便,无话。 第十一回 远岫出云被人妒 祸心包藏上 话说,面对非议其母难题,顾家琪不避不躲,巧言解困局,孝名一时传为美谈。 风头人物总受关注,况且这位总督家闺女随和又伶俐,程宅里的孩子们都爱和她一处玩。顾家琪常借额头伤躲避,她装小孩是情非得已,可没兴趣天天玩过家家。 参加完婚宴,顾家琪就和顾父回营了。 这是顾家琪自伤后首次出现在营地里,众兵士看见,都会走过来看看她,打量她健康的小模样儿,露个庆幸的笑脸,时不时塞块糖什么的。 其中一份大礼,是丁寒青送的一把“折断”的火铳。 此物由来纯属巧合,当日风闻顾夫人打杀亲女,丁寒青挤在人群中亲眼目睹总督怀里血淋淋的小孩,那惨景真是叫人心寒又愤怒。 在他心底,总督的千金冰雪聪明,伶俐可爱,虽有几分骄气,也只觉是将门虎女,分属应当;又有杀恶犬救小友的义举,丁寒青心多好感,直把 第 4 部分 欲望文 第 5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在他心底,总督的千金冰雪聪明,伶俐可爱,虽有几分骄气,也只觉是将门虎女,分属应当;又有杀恶犬救小友的义举,丁寒青心多好感,直把她当成自家妹妹一样看待。 岂料竟有如此歹毒之人,硬把好事想成坏事,还要把人打死。气愤之下,折了手里的东西。那是他一直在琢磨的小火铳,本是不服气之作,后来,成了潜心钻研之物。 折断的枪管,激发了灵感,丁寒青打算做好鼓励小孩勇敢地战胜伤痛的小玩具,现在则成了赞她有孝心的礼物。 顾家琪想不到有这等便宜事,打量着改良版的小火铳,笑开嘴,道:“谢谢小丁叔叔。” 丁寒青轻摸小娃娃头上绷带未解处,提议道:“叔叔带你打麻雀?” “好啊。” 丁寒青手把手教小娃娃从后管塞火药,再教她瞄准方位,不过,威力太小,s程也不远,只能当作游戏。丁寒青却是不死心的,弩弓营和火铳营之争,由来已久,他相信火铳杀伤力比火箭更强,有更远大的发展空间。 “阿南小姐,你等着,叔叔去加一管。”丁寒青想出双管统的点子,两丸火药一定能解威力小的问题。 弩弓营那头,几个老师傅冲小娃娃招手:“小娃,来,有好东西。” 他们送给顾家琪一把精钢做的小弓弩,防身,老头子们说了,打不死人打他们脊梁骨。虽则好意,也隐隐有向火铳营争锋之意。 “谢谢爷爷,”顾家琪倒也喜欢,她想了想,“可是,它很重,阿南拿不稳。” “不怕不怕,娃子,来这边。”飞镖营那头有师傅叫她,他们给顾家琪量身,要打造一套防身暗器,能放金针,打不死人,但可以麻倒人。 来到军马营,一个黝黑的壮汉手牵一匹小红马,神色憨厚,一脸慈爱,把缰绳交到小孩手里,就完了,人老实,连话都不说的。 顾家琪摸着马脖,笑得两眼都眯:“谢谢罗大叔。” “罗老六!”一个女孩催跛马跑来,她红衫粉带,左手执黑鞭,右手握缰绳,高喝,“换马。” 养马官罗老六应声跑过去,从马营里重新牵出一匹纯黑马:“大小姐,您看这匹?” 赵云绣两眼一瞪,马鞭就挥出去:“什么破马,你当本小姐好糊弄!” 罗老六哈腰重新进营房再选马,赵云绣怒喝再发威,她要顾家琪手中的小红马,道:“那匹!拿来。” “大小姐,这马已经有主了。”罗老六辩了句。 赵云绣喝一声,把好马藏着,偏不给她,当她好欺,马鞭甩得狠,养马官人身上很快就皮开r绽,营房附近却是无人敢说话劝阻的。 最后冲养马官猛挥一鞭,打得他再不能阻止,赵云绣走到小马处,好像这才看到马边上的小孩似的,喝道:“让开。可别叫马踢着了,去告状。” 顾家琪微笑,歪头问道:“你是谁?” 赵云绣纵声而笑,像听到大笑话似的,道:“不识得本小姐,还敢抢小姐的马?”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谁,抢东西竟敢抢到我头上?”顾家琪淡笑轻问。 马蹄阵阵,一群少年男女,骑马跑过来,他们不耐烦地叫道:“阿绣,好了没?真是,换匹马也能折腾。” “就来。”赵云绣应一声,短鞭挥起,退小孩,轻纵上马,回首轻蔑一笑,“池大小姐的孽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驾一声,她挥鞭驱马向前冲,高叫道:“雍少,这回你可输定了。” 夏侯雍大笑,打声长哨,一群人掉马冲向营垒外。一道白影掠过黄土地,抱起小孩,直追马队,一脚飞踢,红衫少女从马上滚落,众人大惊,纷纷勒马探视:“阿绣,你怎么样?” 赵云绣连滚数圈,满身擦伤,她抱住腿叫好疼,脚断了。 王雪娥制住马,把顾家琪放到马背上。 几个少年围过来,人人气愤怒,大人欺负小孩,为了抢马竟做得如此下作的事。王雪娥身形飘飞,叭叭叭给他们一人一巴掌,打得他们再出不了声。 夏侯雍卷马鞭直喝:“谢夫人,您这也太过了。” 王雪娥一脚踢翻他,转头把缰绳放到小孩手里。夏侯雍一个鲤鱼挺身跃起,冲到马前挡住去路:“谢夫人,你功夫高,可以不讲道理,但,这是阿绣的马。闹到总督前头,也是这个理!” “她什么东西,也配跟阿南争。”王雪娥不屑又冷酷,夏侯雍狐疑,叫人去问地上少女,究竟是谁的马。赵云绣说自己从罗老六手上要来的, 王雪娥也不和他们争,俯在小孩身后,握着她的手教教她怎么驱马。 “姑姑,阿南不要了。” “嗯?” “这马叫她碰过了,阿南不要。” 王雪娥笑起来,道:“好,姑姑再给阿南找一匹天下独一无二的好马,看哪个敢抢。” 顾家琪神色淡然,与王雪娥从这群少年人前从容走过,两人自在地谈说从惠州带回来的礼物。 “赵、云、绣!”夏侯雍恼怒大吼,一脚将人踢远,并阻止同骑马的少年男女们,“不准管她!从那可怜虫手上抢东西,丢份!老子没你这号人。” 夏侯雍是这群人的头,他这么说,就是把赵云绣逐出这个圈子的意思。这里的人都是同个军营长大的孩子,情份自是比寻常人都要深,赵云绣听得如此命令,哇地哭开。 没有一个军户少年敢违抗夏侯雍的命令,等到卫兵把人带回营地,赵云绣一条腿都冻废了。 第十一回 远岫出云被人妒 祸心包藏下 这事儿便闹大了,赵家的找上夏侯家要说法。 要说这赵云绣长得浓眉大眼,有一副好生养的健美身段,又是打小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知根知底的,儿子跟她感情也不错,夏侯家的夫人觉得定下这闺女也成。 夏侯雍却梗着脖子,喊不要。 理由三大条,赵云绣不是东西,连后妈养的小娃子都欺负,他嫌丢份;二,整件事就是她自己招惹的祸,那腿又不是他弄断的,他凭什么要为不是自己的错负责?第三,最重要的,他以后是要做总督的人,娶个瘸子,像什么话。 所以,坚决不要。 夏侯夫人疼儿子,虽然觉得对不住赵家,但儿子说得多在理;她跟事主推,是不是再找大夫看看诊清楚了再说。赵夫人气火,要不是你儿子蛮横不让人报信延误时机她女儿怎么会废腿,两家吵不休,夏侯夫人生怕这瘸子女人会硬赖到自己儿子身上,就把矛头转向王雪娥、顾家琪。 这种事根本就没法讲道理,尽管自己女儿是受到无妄之灾,顾照光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妇人争长短,王雪娥可不会跟她客气,叫出人证,赵云绣那条伤腿是被人打断,而不是摔断的,跟她没一分关系;更和阿南小姐无关。要生事,找别人去。 赵夫人这个憋屈,男人不在家,你们就这么欺负人。 顾照光忙劝道:“弟妹,你别慌,也别急,我写信请宫里的太医给绣儿看看,这腿不定能治好的。” “不必说了,我随相公叫你一声大哥,原指望着你能给阿绣主持公道,没想是这样不堪。”赵夫人几乎是抹着眼泪离开,回家写信叫自家男人,再不滚回来,你妻女都被人欺负死了。 夏侯夫人也写信叫人,赶紧地,迟了儿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谢天放来找王雪娥,跟她商量改口,是她踢赵云绣下马致其重伤。王雪娥问缘故,谢天放以水蘸汁在桌上写了个j字,王雪娥皱眉道:“那不是叫赵家记恨阿南?” “那总比两家联手对付大哥好。” 王雪娥二话不说同意。却说赵梦得、夏侯逊匆匆赶回营地,碰上这档子儿女事,夫人吵闹,两人都头痛,夏侯逊自认理亏,但儿子的话也不能不考虑,他和赵梦得商量,不排正妻位,做个二房行不行。 赵夫人马上喊不行,她女儿这一辈子已经毁了,难道还不能给点保障。 赵梦得和自己的同僚透底,知道娶一个残女委屈你家儿子,但只要有他这个岳丈在,日后有什么事叫一声就成,嫁妆必当丰厚,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眼看着夏侯家妥协在望,王雪娥横c一竿,说是她出手太重,害了赵云绣。夏侯家只觉峰回路转,赵夫人当场就指着王雪娥鼻子大骂,她是何居心,毁人姻缘;王雪娥找来当日同游少年们,描述她如何踢赵云绣落马等等。 形势偏传,王雪娥成为伤害赵云绣的主凶,她赔再多银子也赔不出赵云绣一生。 赵夫人叫着苦命的女儿,大哭。 夏侯逊拍拍兄弟的肩,道:“赵三哥。云绣这媳妇我认了。” 他硬扣着儿子的脖子往下压,给赵家磕头。夏侯雍唇瓣咬出血来,死活不肯。 夏侯逊一脚踢中儿子膝盖窝处,夏侯雍被迫重重跪下,但肩背是如何都不肯趴伏,哪怕他父亲踢打数脚。 夏侯夫人看不下去,扑上去挡在儿子身前,哭喊道:“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为了外人竟是连儿子都要打死吗?!她都说不关雍儿的事,你非要他娶,我就不认,你不如把我们娘俩一起打死。” “娘,”夏侯雍把母亲推到身后,“爹已经说了要娶,我自然会娶,男人无信不丈夫。但是,谢夫人,你要如何赔偿我夏侯雍?” 王雪娥愣住,夏侯雍抹了把嘴角流出的血渍,道:“因为你伤人在先,我不得不娶一个瘸子女人负责她终身,你毁了我的前程,你说你怎么赔吧?” “你说如何赔?”王雪娥还没转过弯。 “听不懂?谢夫人,你是为顾念慈伤人的,叫她出来,订亲!”夏侯雍笑得yy的,“顾总都督大人,您会保您未来女婿的前程吧?” “放p!”王雪娥怒得一记掌风劈向夏侯雍,夏侯逊眼疾手快,与她过招数回,夏侯夫人连忙把儿子推到安全处,她脸上无限欢喜,她儿子可真聪明,总督千金,可比一百个赵家都有用。 顾照光微皱眉,沉着静看;赵家事不关己,作壁上观。 夏侯雍再笑道:“赵伯伯,赵伯母,我会娶赵云绣,前提是,我能娶到顾总督的女儿,顾念慈。” 王雪娥呸一声,喝道:“凭你也配!” 赵家、夏侯家脸色都不好看,尽管大家都知道身份有差距,但自家子女不管怎么样都是最好的,就是凤子龙女都配得上,哪里轮得到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来说三道四。 谢天放把人拖到一边,王雪娥猛然想明白,师哥担忧赵家夏侯家联姻,才让她改口供;那要是赵夏两家和顾家同体连枝呢,大家立场相同,那就无须再担忧内j与池家联手。 她自语道:“倒是个好法子。” 夏侯雍立即道:“这么说,谢夫人是同意了?” 王雪娥笑道:“我不反对,你能说服大人就行了。” 夏侯雍转向顾照光,道:“总督大人,谢夫人与顾念慈有哺养之恩,形同半母,谢夫人毁我前程,子代母罪,想必有孝心的顾小姐不会反对与我订亲。还望总督大人成全。” 这不大的少年瞬间就把劣势扭转,取得最大利益,还让人挑不出毛病,也怪不得赵家、夏侯家共同重视,以他的资质才能,若得贵人相助,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赵梦得与夏侯逊同时看向他们的大哥,顾照光苦笑,道:“看来我也想不出理由拒绝,雍儿,容我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 “请问总督大人还要考虑什么?”夏侯雍深谙夜长梦多,想要当场拍案。 顾照光轻笑道:“至少本都督要和夫人商量,还要致信家里长辈拿个主意,与我顾家结亲,不是你我三言两语就能说定。” 夏侯逊按住儿子,道:“雍儿,不得无理。大人这般说,已经是在给你机会,还不谢过大人栽培?” 夏侯雍这回心甘情愿,扎扎实实地磕了头。 事情有缓解之机,大家都顺心了。 第十二回 因笑局中人偷j 白捡便宜 话说池顾恩怨与军中舞弊案挂钩,王雪娥以为赵顾夏结盟能对抗池家,遂临阵倒戈,一意促成顾夏亲事。 顾家琪得知后,备感愤怒,她的骄傲不容许她做三方妥协的牺牲品。她决意找线索,挖掘赵云绣伤腿真相。她确信,赵云绣坠马时,腿没摔出毛病。 赵云绣出事的地方在营地外的河滩附近,据说她是想到那儿清洗伤口,不曾想天寒地冻地赔上自己一条腿。顾家琪沿着河床仔细查看,寻找干涸的血迹。 一个蓝布男童无声无息地现身,瞧着不过四五岁大,沉静,面善,顾家琪略感放松,悄悄放开匕首,笑问道:“你是这个军营的人吗?” 对方点点头,顾家琪又问:“你认识赵小姐?”她仔细地看着他的面孔,不错过一点痕迹。男童眼里闪过厌恶的神情,顾家琪有数,再问道,“你看到她在这儿清洗过伤口吗?就是她摔断腿那一天。” 男童又点头,顾家琪不由地用上带有蛊惑意味的语气问道:“在哪个地方,你指给我看好不好?” 对方抬手一摇指,顾家琪随他所指转身看去,忽觉有异,已然来不及,身后男童出手将她推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倒灌口鼻,顾家琪无意吞了口水,捋开刘海,暗自磨牙y沟里翻船。 她划动手脚,觉自己在冷水中游动无碍,抽出匕首,潜伏在冰下,缓缓靠近岸边那团黑影,伺机拿下对方。 扑通一声,蓝衣小孩自行跳水,河水翻滚,他惊慌地挣扎,嘴里吐出咕噜咕噜的水泡,很快就像石头一样沉下去。 顾家琪从惊疑到好笑,不过短短三秒,划开手脚去救人。 从冰冷的河底抓到人,将他顶到河岸边,顾家琪爬上岸,蓝衫小孩已然溺水晕迷。 顾家琪按住他肚子催他吐水,再以节奏按压胸腔做人工呼吸,男孩眼皮子动了动,顾家琪左右互拍他脸颊,让他加速回复意志,问道:“说,谁叫你来的?” 怪小孩看着她,脸先红了,就是不说话。 顾家琪好气又好笑,还想说什么,冷风一吹,她打了个激零,在水中犹不解天冷,此刻,她怕是要冻僵了。 怪小孩惊慌,那眉清目秀的样子越瞧越眼熟,顾家琪灵光一现,道:“谢天放的儿子?”小孩身体诚实的反应证实了她的推测,“你推我做甚,嗯?你娘还是我r娘呢。” 小孩的眼神瞬时从害羞变成厌恶,顾家琪有数了,估摸着跟王雪娥的态度有关,她就说这么小的孩子能跟她有什么仇,又不是阿富汗伊拉克。她起身,道:“快回家吧,你爹该找你了。” 顾家琪搂着自己的双臂,哆嗦地向前走,一路阿嚏阿嚏,没等她走出河滩,整个人就被冷风吹趴下了。晕倒前,顾家琪只来得骂一句日。 谢家小儿将她拖向营区,半道两人一起晕倒,后两冰g为守兵所救。 王雪娥先救顾家琪,施针喂药,又把谢天放找来帮忙。 看到另一个浑身青硬的小孩,谢天放惊慌失措,他扑向自家儿子探脉,只有心口尚有余温,他看向妻子,王雪娥从他的紧张里看出暗情,恨不得那孩子死了才好,竟敢害阿南。 谢天放不由得发火:“如何就是他做的?” “那你倒说说,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在这里,不是他,难道还是阿南推他不成?!” “他们说是阿南自己去河边玩,后来又是蹇儿把人拖回来,谁救谁、谁害谁还用得着说吗?” 王雪娥不甘愿地扔出一粒药丸,用于护住男童心脉,保他一时不死。 “阿南没事则罢,有事我亲自料理他。” 尽管谢天放想先救自己儿子,但王雪娥已放下狠话,他不得不与王雪娥联手运功为顾家琪驱寒化药。轮到谢家小孩时,因时机延误,寒气入筋骨,若不彻底根治,一生都要与病痛为舞。 两人都是气海翻涌,力有未逮。 “这是他自找的!”王雪娥一点都不同情儿子的遭遇。 “师妹!” 王雪娥冷然不语,谢天放也无计可施。 却在这时,顾照光得信赶来,看谢家小儿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重念一句:“二弟,你好糊涂。”遂舍半身功力救王谢之子。待他收功,气息显见不稳,需得调养数月方能真正无恙。 王雪娥见此,再次悔恨自己当日不够心狠,一掌毙了那小子也就没有今日祸事。 “大哥,我。。。”谢天放眼底有热泪,心中感激之情,无法用言语表达。顾照光拍拍他的肩,道:“你我兄弟,无须多言。”他看了眼坑头两个并排熟睡的小孩,阿南的命也是谢家小儿换来,谢天放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两人互拍肩,兄弟情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人,您先歇歇。”王雪娥小心翼翼地说道,她生怕顾照光责怪,却又担心他的身体。 顾照光知她用情诡道,也不点破,往事已不可追悔,他道:“雪娥,你和天放也歇歇,我等阿南醒了再走。” 谢天放再露感激神情,顾照光笑笑,说他们兄弟俩也长久未有闲时说话,一起坐下来谈谈也好。不久,谢家小儿因有内力,底子也比人好,他先醒来。谢天放要儿子给顾照光磕头谢恩,谢家小儿把头磕得咚咚响,用力拜谢。 顾照光挺满意这孩子懂事,气度沉稳,道:“天放,这小子养得好。” 谢天放自得,教导儿子:“那是顾伯伯的女儿,以后你要像哥哥一样保护她。” “不要。”谢家小儿驳了父亲的意愿,他恩怨分明地说道,“顾伯伯人好,我一定会报答的。但是伯伯的女儿,她抢走我娘,还叫我娘害人,就算她救了我,我绝不会原谅她。” 王雪娥用力一拍桌,眼神狠厉,y侧侧地问道:“是你推她下水的?” “是!”谢家小儿敢做敢当,一口就认了罪。王雪娥怒起劈掌,谢天放拦得她一次,拦不住第二次;亏得这时有顾照光在,他出手叫住王雪娥,道:“小孩子家,你好好与他说。” “我当没生过!罔顾恩义,与畜生何异!” 王雪娥心里要多恨有多恨,她看向谢天放,后者气弱,微微放开手,谢家小儿见父母如此,只觉此处无他容身之处,大哭向外跑。 顾照光拦下孩子,谢家小儿只管踢闹,顽劣不听,王雪娥再度出手,谢家小儿惊恐一噎,几欲闭气。“雪娥!”顾照光难得放重话。 “爹爹,姑姑。”顾家琪惊醒了,睁眼坐起来。 顾照光露了个笑脸,让女儿稍等,他把谢家小儿交予谢天放,道:“二弟,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他还小,也难免想歪,你和雪娥好好教,啊,别又打又杀的。” 谢天放微微斜过身,没有接孩子,道:“大哥,我没教好他,我对不起你,这忘恩负义的、任由你处置。” “二弟!”顾照光急喝,谢天放却是冲出门,不再理会,王雪娥也不认这个对恩人之女下手的歹毒孩子,笑对顾家琪说,她炖了冰糖燕窝雪蛤膏,要去盛一碗,也走了。 谢家小儿落泪滚滚,顾家琪问道:“爹爹,他哭什么?” 顾照光抱着伤心欲绝的谢家子坐下,给女儿解释,说因为王雪娥要照顾她,忽略了自己的孩子,导致谢家小儿打小没有娘亲照料,一时想错,才推她下水。 “可他后来跳河来救阿南啦。”顾家琪露齿一笑,“爹爹,他还不算是坏小孩。” 顾照光满意地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问道:“那阿南可以原谅小哥哥吗?” “阿南没怪他。” 顾照光说一声好,让两小孩呆一处说说话,他去把人找回来。仨人进屋后,王雪娥坚决不认,没劈死人还是有顾照光压着;谢天放只道,不管是与非,儿子既然做了那样的事,就再不是他谢家人,死活不管。 江湖儿女,讲究的就是俩字:恩,义。 顾照光说也说不通,顾家琪看向眼红鼻头红的小子,道:“嗳,你爹妈不要你了,要不要做我弟弟呐?” “谁要做你弟弟,”谢家小儿怒气冲冲地喊道,“因为你,我娘才不要我,现在我爹也不要我了,哼,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推我下水,这事有违江湖道义,你爹娘当然要生气,你可不能胡乱栽赃哦。” 谢家小儿不语,顾家琪诱哄道:“呐,要是做了我弟弟,你不用做坏事,就能天天见到你娘,吃她做的红豆饼莲子羹,你爹也不会生气,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你说真的?”谢家小儿看看她,又看向双亲神情,再看顾伯伯,屋子里大概就这伯伯是能主持公道的,他小声问道,“可以吗?” 顾照光微笑,赞赏女儿想的好办法,王谢夫妇已然不管儿子,自然不反对义结金兰的提议。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顾念慈今与、”顾家琪停下来,问道,“你叫什么?” 谢家小儿又伤怀了,他爹说要他娘给取名字,他娘一直没消息,至今还是个无名娃。顾家琪看向顾照光,后者略微沉吟,道:“上家下宝,取家中珍宝之意。可好?” 谢天宝连磕三个响头,遂与顾家琪继续结拜,轮到排位时,顾家琪说叫她姐姐,谢天宝道他年长一月半,就是哥哥。 顾家琪定定地看着他,谢天宝嗫嚅地退缩了,仨个大人哈哈笑起来,顾照光念了句女儿调皮,不好欺负小哥哥。谢天宝开心不到一刻,顾家琪撇嘴道:“我已经有哥哥了。少的是弟弟。” 谢天宝委屈地让步:“那我做弟弟。” 顾家琪脸露笑意,两人正式结拜,顾家琪随性洒脱,谢天宝性情随其父,沉着安静,急了才有话,很是迁让本应是妹妹的小南,改小名是他唯一的坚持。 新姐弟很快就亲亲热热地同吃一碗雪蛤膏,丝毫不见陌生,感情好得像同胞同胎生,顾照光道这是天意,王雪娥见顾家琪并不排斥谢天宝,这才默认;谢天放内心真实全写在眼眉间的笑纹上。 第十三回 夫妻双双把家还 无敌傻缺 却说两孩子脱离危险,顾家琪就出门,重去河床岸找线索。 半道撞见程昭闯进营地,他情绪激动,抓住她就问:“阿南,夏侯雍说你是他媳妇儿了,这不是真的,他骗人,对不对,阿南?” 夏侯雍与跟班们走过来,他横笑道:“好媳妇儿,过来叫相公。”身后一长串少年们的嘲笑声。 “你娶得起我么?!”顾家琪轻嗤道。 夏侯雍当场给气炸了肺,跟班们见他发怒,作鸟兽状一轰而散。程昭破涕大乐,抚掌道:“没错,没错,你都没我有钱。”他把金叶子袋晃得沙沙作响。 “你配不上小南。”谢天宝一眼下论断,程昭更高兴,问这是谁呀,顾家琪说这是她新认的弟弟,结拜过的。程昭咕噜着怎么不跟他结拜,顾家琪道她可不要多哥哥。 仨小孩自说自话,夏侯雍划开八卦掌,向未来小舅子挑战,打赢了正好抱媳妇回家。谢天宝恼这人口没遮拦,无言乱语,提步前冲,以小擒拿手将他拿下扔到别处。 整个过程,没超过五秒钟。 军营里众人围成一圈,鼓掌叫好:漂亮。 谢天宝小大人般地抱拳向众人致意,回到顾家琪身旁,神情不骄不躁。程昭哦哦地欢呼雀跃,鬼精灵地说他请客,摆宴清都楼为谢少侠洗尘。 “顾念慈!”赵云绣柱着拐杖掰开人群,一瘸一拐地到夏侯雍前,心疼于他摔青的脸颊,冲三小孩叫骂道,“敢打相公,你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妻的觉悟,女训你读到哪里去了!” 话说赵云绣自得夏侯雍亲口允婚,便处处以其夫人自许,尤其见不得顾家琪这贵人轻侮未来夫婿。 这日两人首次当众扛上,其人护短言语,当即军中围观士兵狂笑不歇。 顾家琪懒得理会,程昭嫌恶,谢天宝皱眉,问究竟。程昭小声八卦,都说为了赔她那条腿,不仅要夏侯雍要娶她,还搭上阿南的亲事。 “那腿明是她自己打伤的,为何要赖小南?”谢天宝语出惊人,顾家琪又惊又喜地看向他,她还以为这孩子诓人,谁想竟是真的。 众人私语纷纷,赵云绣气苦,睚眦俱裂,甩掉拐杖,鞭抽谢天宝。夏侯雍拉住她,怒喝谢天宝道:“你再胡说八道,少爷饶不得你。” 谢天宝淡道:“我亲眼所见。” 当即复述当日赵云绣是如何以大欺小抢马,落马后辗转河岸洗伤口,起毒意,自己砸腿,好栽赃王雪娥伤人,不想受水蛇惊吓,避逃时无意绊倒摔晕在河边。这才是赵云绣冻伤腿的真相。 “信口雌黄,为了摆脱亲事,竟找人栽赃。”赵云绣骂道,夏侯雍也不信,道:“你是何人,为何跟踪赵家小姐,这事如何就只有你见得?” “我见她为我娘所伤,有意送伤药,不想听她一路咒骂我娘,就想着给她点教训,不想老天爷都看不过她心眼歹毒,才派了条蛇收拾她。” “雍哥,定是他,定是他点我x道,弄伤我的腿给他娘出气,偏编造什么蛇啊的谎话。。。” 夏侯雍冷看赵云绣一眼,推开她,再问道:“你娘是谢夫人?为何从不见你,你还是老实交待,何时潜伏在军营,受何人指使害赵家小姐,是谁家的j细!” 谢天宝神色有丝慌乱,却拒不肯交待他提前潜入军营由何人接应做安排。众人生疑,谢家小儿如此作为分外可疑。 这处的动静引来营地里的几个大人,谢天放走过去,问儿子他何时离家入营,在何处安置。谢天宝见双亲到,说自己在营外安置,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他这点小聪明还瞒不过老江湖,在其父一再追问下,谢家小儿吞吞吐吐说,是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夫人收留他。 经指证,这人便是池越溪。 原来年前一别,谢天宝跟踪父亲到客栈,看到王雪娥,母子天性油然而生,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娘亲,但王雪娥根本没有想他。回去后又听父亲哄骗他的话,谢家小儿更加伤心,第二日便离家出走,碰上了韦婆子派出探秘的人。 谢家小儿就此进入宣州军营,池越溪说了一番顾家琪是如何刁蛮任性难伺候的话,最有力的证明就是王雪娥少奶,这小姐就硬喝他娘亲的血长大,很多人可以作证。 元宵回营那一天,谢家小儿瞧着自己的娘亲去疼爱别人的孩子,还为了她,胡乱伤人。 在池越溪若有似无地提点下,谢家小儿萌生一念:要是这个坏阿南不在,娘亲就会回家了。故而尾随顾家琪,但他天性未泯,遂发生两人同落水事件。 又是顾夫人池越溪,真是好歹毒的心计! 众人气愤难当,谢天放无奈摇头:“小宝,你怎么能听信外人的话。” 谢天宝垂着头,都是他亲眼所见,顾夫人所说也不全是骗人的。 赵云绣这可找到有力证据,道:“喝,一个无知小儿,他能为别人谎话就害人性命,现在和顾小姐亲厚,也定然敢编瞎话埋汰我。雍哥,你要为阿绣讨回公道。” “不是!”谢天宝急辩道,顾家琪拉住他的手,谢天宝气涨红了脸,又觉害了小南,真正难受。 顾家琪笑瞟赵云绣,道:“你从何人嘴里听说,我不满亲事来着?” “你,你叫人打雍哥。” 夏侯雍恼怒,叫她闭嘴!别再丢人现眼了。顾家琪似笑非笑,不看两人窘态,她转身说道:“爹爹,姑姑,谢叔叔,阿南和弟弟玩去了。”牵上谢天宝,说去城里买姐弟装。 “什么姐弟装?”程昭好奇地问道。 “就是一家子穿的衣服。”顾家琪回道,谢天宝神情一喜,程昭说他也要,“行啊,我们一起穿。” 仨小孩自在进城,顾家琪一派轻松,程昭一路欢语,谢天宝心事重重,苦乐相交,他道:“小南,你定要信我。” “我相信的。” “那为何不去河岸?”谢天宝不解,凭证就在河对岸,那儿还留有赵云绣自伤凶器及那条水蛇尸。 “咱们去晚了。”顾家琪道。 程昭哇哦一声,道:“阿南,你好厉害,竟未卜先知。” 他跟谢天宝说道,他们出事后,营地里就组织人把河岸打平整了,还竖起高高的栅栏,防止小孩玩耍再淹水。听说还是夏侯雍出钱督工交办的,众工人打趣夏侯雍紧张小媳妇,就因为这玩笑话传开,他才知道阿南出事,到军营问究竟的。 俩男孩佩服地看向顾家琪,她笑笑道:“你们看赵家小姐么,说慌都不脸红,就知道她已经湮灭证据了。” “对哦,那个赵云绣很不要脸的。”程昭又爆八卦,天天不知羞地跟夏侯雍后面跑,两个人还躲在他家后花园亲嘴,他因为吃惊打翻了手里的玉米糊,正好盖到两人头上,像两坨屎,大家看到后都笑死了。 “我们也要笑死了。” 仨小孩一路笑着到城里,在程记商铺换装后,他们的新装换得程夫人尖叫狂喜地热爱,她带着仨个一模一样的可爱小孩,走街窜巷,逢人就“杀”,仨小孩粉脸留下满满红印,怀里多了无数小物件。 程昭以袖擦口水印,很苦恼地说道:“小宝,以后你就知道我娘的可怕了。” 谢天宝不自在地轻抹脸上唇印,道:“现在就知道了。” 只有顾家琪咯咯地笑,数数自己收到的小礼物,看成色,挺满意。 傍晚,仨小孩道别各自回府。丁寒青在营路口等人,交给顾家琪一把双管火铳。他两眼充血丝,满目愤慨,这年轻小伙又给池大小姐的歹毒给刺激到了。 连饭也不吃,赶时间给阿南小姐捍接新式火铳防身用。 顾家琪当场出枪,丁寒青在旁看记录,问她手感,紧要的就是她用得方便顺手。 “小丁叔叔,我们来比赛?” 丁寒青正是好玩爱闹年纪,当即应战。两人在营地里拉起两条绳子,挂十数张靶心纸,打过静止的靶子,两人又换移动式的,由兵员在旁边拉绳,倒是赛得开心。 在两人换弹药的间隙,空气里咻咻数声,夏侯雍在数米开外,单手执弩,铁箭s出,箭箭穿靶过,他随意地耍了一把帅,冲丁寒青冷笑道:“等你塞好火药,本少爷,”他比了个一箭毙命的手势,“已经杀死了你。” 丁寒青自得的傲然全消,夏侯雍又喝道:“不要让我看到你再纠缠我女人!” 这话可真叫人难堪,尤其对素来心高气傲的丁寒青而言。他捏着自己的杰作,气得浑身都发颤。顾家琪卷卷发辫,轻笑叫道:“喂,吃软饭的。干卿底事?” 夏侯雍怒得牙龈崩出血,一把甩了手里拿来哄人开心的东西,喝道:“顾念慈,你好得很!我夏侯雍要不叫你把这话吃下去,我跟你姓!” 顾家琪轻笑,转头和丁寒青继续说话:“小丁叔叔?” 丁寒青回神,苦笑道:“雍少说得没错,换火药的时候足够敌人偷袭,”他自语,弹药的s程短,药力不足,“这也是弩弓营比火铳营吃香的根本原因。” “那咱们也往火铳里连塞十个八个药包,看是火铳杀敌快,还是弩弓快。” 丁寒青喃喃复述,十个八个药包,他眼睛看着夏侯雍扔在地上的连弩弓,脸上震惊狂喜,他捡起东西,匆匆往火铳营赶,边跑边道:“阿南,改天丁叔叔再和你说。” 顾家琪眼眉轻抬,笑意泛染眉梢,得来全不费功夫。 谢天宝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看她玩耍,这时见人群散去,他道:“小南,回家吃饭了。” “嗯,不知道姑姑今晚做什么吃。千万不要是红烧r。” “不好吃?” “天天吃,也要厌的。” 两人回到住处,王雪娥端上来的还是一大碗红烧r,顾照光、谢天放两老爷们就着大白菜,用馒头夹了大口吃得贼香。谢天宝头回和双亲坐在一处吃饭,激动得把r塞到鼻子里,把顾家琪逗得哈哈大笑,胃口也开了。 “果然还是有弟弟吃饭才吃得香。” 这话让众人笑开颜,谢天宝腼腆地给顾家琪夹了一筷素菜,顾家琪也回夹,两小孩闹得欢快,大人们也高兴。 更深人静,顾家琪夜起,王雪娥带她到茅厕,顾家琪碰到她衣裳寒冷,问道:“姑姑还没睡?” 王雪娥应声,没多说,把小孩送回被窝,细细压好被,熄烛,掩门。 二月酷寒的冷风,送来夜色中的呵斥声。 顾家琪从床上爬起,趴到木窗处望,谢家仨口正在远处空地,谢天宝挥拳不缀,身体摇摇晃晃,显是气力用尽;谢天放心疼儿子年纪小,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王雪娥俏脸冰寒,想要留在阿南身边,没有绝世武功是不行的! 复又威胁,练不成这一式,就给她滚。 谢天宝僵硬的动作,再一次地挥动。 可怜的娃。 为免小孩心底留下怨恨的y影,翌日,顾家琪着手做他的思想工作。以闻j起舞月落而息的勤奋大家顾家齐为例,循循以诱。谢天宝奇怪,问道:“小南,你说这些干嘛?” 顾家琪词屈,道:“我昨晚见你很辛苦练剑,怕你不能理解姑姑‘心意’。” “不会,我知道娘是为我好。严师出高徒。”谢天宝一脸幸福样,现在天天有娘亲教导练武,又能吃娘亲手做的饭菜,是他做梦都求不到的好事。 顾家琪倒。 这年头的孩子,可真好养。 第十四回 记得那年芳草绿 好事上门上 却说顾夫人池越溪得悉,杀孽种离间王谢众人不成,反成全顾家琪得一助力,气得日日砸琴扔物以泄怒意,却无得法。 韦婆子探到消息,与她低语:“小姐,那孽种要订亲了。” 池越溪推开食盘,道:“那又怎么样?” 韦婆子笑道:“小姐忘了,夏侯夫人可不喜欢没规矩的媳妇。” 池越溪转了个弯,才想道:“还是奶母有见地,你不提我倒忘了,夏侯夫人是什么样的角色。” 这个夏侯夫人指的可不是宣州大营的这位姨太太,而是指夏侯氏一门的当家主母,夏侯老将军的正室,剌封荣国夫人,一品诰命。 “研墨,我要写信请父亲致信未来亲家,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规矩。”池越溪吩咐道,韦婆子早已铺好信纸,送上细毫,池越溪提笔给京城的太师,详述此地情况。 池太师收信后,致信郦山侯,委婉地说顾照光过分溺爱孩子,没娘管教的外孙女在宣同如何惊世骇俗。 郦山侯把信给夫人,侯爷夫人做好安排,书信一封儿子。 不日,顾照光收到郦山侯府管家亲送的家书,内附三十万银票,是侯爷夫人资助儿子重建总督府,道不要再让女眷住军营了;再差钱也不能连个宅子都没有。 随信到的还有六个教养婆子,十二个内外丫环,十五箱琴棋书画针凿珠玉香料古玩器物,用于熏陶孙女,贻养闺德。 另有远房表小姐蔡氏一名,仪容方端,品性贤良,给儿子照料后宅。 顾照光叫来小孩,见见她日后的教养仆妇。 顾家琪和谢天宝刚在沙堆里打滚,跑进主营时一派灰头土脸,这模样让侯府来客直皱眉头。 “阿南平素很爱干净,就是好玩了一点。”顾照光板脸,让女儿快去梳理。 “爹爹,表姑她们该是累了,先让她们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可以吗?” 顾照光甚以为有理,眼见天色渐晚,让亲兵带众人去军眷营暂憩。众人退出,谢天宝也跟了上去。顾家琪滚爬到总督膝头,凑近看还没来得及合好的信笺,顾照光笑 第 5 部分 欲望文 第 6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顾照光甚以为有理,眼见天色渐晚,让亲兵带众人去军眷营暂憩。众人退出,谢天宝也跟了上去。顾家琪滚爬到总督膝头,凑近看还没来得及合好的信笺,顾照光笑,点点她的鼻子说淘气,把她抱到一边洗脸洗手。 洗涮干净,父女俩再坐下时,顾照光已收好了书信。 顾家琪问起,顾照光倒没瞒,温和回说:“是阿南的祖母。” “阿南有祖母?”顾家琪故作惊讶,顾照光眼神黯了黯,缓缓点头,她有祖母还有祖父堂兄妹等等诸多亲戚。 他没往下说,顾家琪也猜得出几分。 大概顾照光执意要娶池越溪过门,闹得侯府上下大大地不快,连带着也断了关系五年。 郦山侯府为何突然送来管教婆子? 顾家琪强压下疑问,拉晃便宜老爹的脖颈,问道:“那祖母是不是想阿南了?爹爹,让阿南看嘛,阿南还要给祖母回信。” 顾照光淡淡地笑,径直抱了女儿去别间吃晚饭掩过此事。 夜色降临,营地里静下来,军眷区外,顾家琪和谢天宝碰头。谢天宝道,蔡氏刚到顾家少爷那儿见礼,还说要送六个丫环侍候小少爷,给张德先赶出来了。 谢天宝奇怪蔡氏行事,怎么送小南的东西,又拿去送顾家齐? 他问道:“小南,她们是什么人?” “上课的先生。” “这么多?” 顾家琪嗯声,再问道:“你可听姑姑有说什么?” “娘还没回来。” 两小鬼正说着话,王雪娥踩着夜色,带着满身疲惫回营。见到孩子,她掩去愁容,露出笑脸问两小家伙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 谢天宝没藏住话,王雪娥闻言神色数变,她拔腿就想去问清楚,顾家琪提醒道:“先吃饭。” 王雪娥笑,和阿南亲昵地贴贴面,回屋梳洗打扮去了。 稍晚,王谢夫妇一道进主营房,问突如其来的安排。 听说是池太师致信郦山侯府,介入顾家琪教养问题,王谢夫妇立时明白了。 阿南出生那会儿郦山侯府一句话都没有,怎会事过多年想起要管教孩子。肯定是顾夫人池越溪在捣鬼,其真正用意是以要借机脱离军营软禁生活。 孩子若单独辟府,那顾夫人必然也该随之同住。若其计得逞,则顾夫人又能与旁人勾结再使y谋诡计。 王雪娥大力阻止阿南离营,她忧心顾夫人与女儿住在一处,必然断孩子性命。 谢天放想得更实际,本年军务、善务多事烦杂,一刻都离不得顾照光,哪能让他净日挂心女儿安危,那都不要做事了。 顾照光微点头,王谢二人顾虑都有理,但郦山侯夫妇担忧也不无道理。 他叹道:“夏侯俊为大皇子伴读,他的妻室在闺誉妇德上断不能让人诟命。” “夏侯俊?”王雪娥奇怪,这是哪里冒出来的。 谢天放解说,夏侯府当家夏侯廷的嫡子,也是与顾家琪议亲的人选,以池顾两府的家世,他们的孩子,真正贵不可言,要不是时机凑得好,都轮不上夏侯家,夏侯氏庶子夏侯逊如夫人所出的夏侯雍,更是不可能拿不到两家的桌上讨论。 王雪娥原不知给阿南议亲这般复杂,忽地想到一念,她提议道:“大人,不如请程家帮忙?” 新年时顾照光父女曾暂住程府别园,此时既是借住,顾夫人就不适宜同行。而且,程母喜欢阿南,饮食生活上也能多有照顾,应该比独住总督府更叫人放心。 顾照光思索一番,道:“也好,年后我把阿南送到京里和大哥大嫂住一处,彻底断了她的心思。” “大人?”王雪娥吓了跳,顾照光这般安排,谢天放是知道,他道:“大哥原先不舍得阿南寄居人下,出了这么多事,不舍也得狠下心了。” 顾照光道正是如此,他道:“雪娥,你帮阿南收拾些东西,尽早搬过去。” 这番安排说与侯府管家知时,邢管家道他先去整整置放些物什,小小姐的闺楼可得慎重装点,免得让人说闲话。这是特指池太师写信指教侯府之事了。 顾照光赧颜,抽了空档,亲自领侯府管家去见程大胜。 邢管事实地考察容园位置与环境后,不太满意,但在这穷苦地方也只好将就。邢管事让程老爷开个价,这园子侯府买下了。 虽则说话不太客气,但郦山侯府么,程大胜给面子,双方痛快地银契交讫。 第十四回 记得那年芳草绿 好事上门下 端午前,容园整修完毕,只待侯府家小姐入住。 容园此时大变模样,园前榆杨齐齐,一条龟背大道直通铜环双黑门。 门庭干净清爽,园里朱栏曲径,鲜花簇放,鸟雀欢鸣,不大的小花园却弄得湖山皆全,金鲤倏忽,颇见生趣;中庭一株百年榕树,叶繁枝茂,阳光透过缝隙落下,一丝一缕,都灿烂得耀眼。 树后回字型厢房数间,用作书房、教习室及待客处等等。 越过第二重庭院,脚下鹅卵石道,分东西两向,东厢为顾父休憩处;转西,紫竹夹道生,数不尽幽雅,抬首一处雕花绣楼,门扉双合,阶前几盆名花,魏紫姚黄,芬芳宁静。 如果忽略那达八丈高的白色围墙背景,此处不失为一处修身养性之佳地。 王雪娥代小孩向侯府管家道谢,说这里装扮甚佳,阿南很喜欢。 邢管事谦虚,时间不足,草草布置,委屈小小姐云云。 客套话说罢,邢管事赶回郦山,蔡氏逐一安置众侍女房舍入住。 这晚王雪娥留下用饭,过后要回军营时,却给小孩儿缠住,道:“姑姑陪阿南睡睡嘛。” 王雪娥自然答应。二人独处,王雪娥想起日间事,道阿南其实不用怕蔡氏,她们留不久,拐弯抹角地问小孩舍不舍得爹爹。 等到她把顾照光的安排全盘数出,顾家琪道:“阿南就是舍不得姑姑。” “好孩子,不枉姑姑疼你。”王雪娥轻声提议道,“要不,阿南和你爹爹说说,不去京里,和姑姑永远在一起?” 顾家琪摇头,道:“姑姑有很多事忙啊,阿南也不能老缠着姑姑。” “姑姑有什么事好忙的。” “养猪场的叔叔们不是常来找姑姑么。” 王雪娥拧眉道:“都是些杂事,什么猪血吃不完,皮毛被人偷,猪杂碎缺斤少两的,j毛蒜皮的小事都跑几千里路来问。他们哪里有阿南的事要紧。” “这些事姑姑不会处理,就问爹爹嘛,爹爹可厉害了。” 王雪娥不好意思,她就是不想让顾照光知道她办不好事,顾家琪笑道:“啊阿南知道了。” “你个鬼东西,知道什么?”王雪娥娇羞,板着脸问道。 顾家琪咯咯笑,二人嬉闹一阵,略略睡去。隔日道别,小孩儿颇为不舍,恨不得姑姑还如往常一般日日陪她。王雪娥哪是不想答应,只是她现在碰上难事,再不想办法解决,就要闹开出大丑。 蔡氏领着六个丫环,在门边劝小姐,该放手该上课该学规矩了。 王雪娥心软,道:“要不姑姑再陪阿南一天?” 小孩儿拍掌叫好,蔡氏脸上收笑,道:“谢夫人,想来您事多人忙,我们就不耽搁了。” 王雪娥轻笑,回道:“什么事都没阿南重要。” “谢夫人,您代爷管着的养猪场,可别赔光了银子。”蔡氏细声细气地说道,“那可都是小小姐未来的嫁妆哩。” “你什么意思?”王雪娥薄怒,又脸红,还有点心虚,气势反而弱了数分。 蔡氏缓缓一笑,道:“谢夫人,乐记赌坊的高利贷息利几何?我呢,正好和乐记当家掌柜有点亲戚往来,您若一时还不上息钱,我还是能给谢夫人说说情,通融一二。” 王雪娥盛怒又觉羞耻,就是傻子,这时候也知道蔡氏是有备而来,踩她痛脚,打她脸面。 再看蔡氏,那带笑的颜,冷漠轻蔑,她高鬟如重云叠,别金枝;粉面细雪,目似寒幽;翠色宫装曳地,金钿羽肩,纤腰高束,同色罗结齐垂,兰麝冰香轻轻隐。这体贵气考究的打扮生生把随意的江湖女压到泥土里。 王雪娥心隐隐地痛,狼狈,无语。 见对手虚弱得不堪一击,蔡氏又笑,道:“谢夫人,有些事要量力而行,您不能胜任,不表示其他人不可以。” “劳你费心!”王雪娥咬牙回道,她蹲下身,“阿南,你要争气,怎么能丢了大人威名?”狠话谁都说得,偏她底气不足,王雪娥微微苦涩道,“姑姑,过些天再来看你。” 顾家琪点头,道:“姑姑,咱们一块儿走。” “呃,为何?” “因为她们让姑姑不高兴啊,姑姑是阿南的r母,她们对你不好,就是在欺负阿南。阿南要跟爹爹告状。换人。” 王雪娥噗哧一笑,胜利似地瞅着蔡氏,道:“听见了,不想被送走,就少卖弄口舌!” 蔡氏诸人咸默,及她远离,蔡氏略带恭谨神色,请小姐到东堂上课,琴棋书画礼女红等功课分六室,由六位教养婆子各主持一室授教,约定每日三课,余下时光由贴身丫环陪同熟习。 这日傍晚,顾照光到容园,他一日坐立难安,只怕女儿受委屈,天色擦黑,就来问究竟。蔡氏先在门前拦住,徐徐汇报朝日时分事。 “别的呢?” “小姐今日学礼、书法与女红,吕嬷嬷、颜嬷嬷、江嬷嬷都道小姐慧敏。” 顾照光喜道:“我说过,阿南最是乖巧懂事。你们那些个破落事,别在她跟前耍。” 蔡氏难堪而退,顾照光进饭厅,见女儿正和丫环对餐礼,止步静看,待她复学停下,他方走上前抱起女儿问话。父女俩亲昵,感情甚融。饭罢,顾照光问女所学,小孩儿复述,头头是道。顾照光大喜。 “阿南还有别个话要跟爹爹说吗?” “还有什么,哦,午时阿南吃到程伯母新做的菜哦,爹爹,程伯母说,还要教阿南做呢,等阿南学会,第一个送给爹爹品尝。” 顾照光见女儿不提,自己说起晨间她的r母与新教习双方的争吵。 不想女儿转眼闷闷不乐,道:“阿南没用,姑姑受气,只能空口喊要跟爹爹告状。阿南要是真有本事,能叫她们不敢轻慢姑姑。那才好。” 顾照光欣慰又心酸,劝导女儿待她年长,无需教习时便好。 哄女入睡后,顾照光叫来蔡氏诸人,严厉敲打,若再发生这种事,遣她们回郦山毋需多言。 此后,容园内诸仆战战兢兢,都不敢轻慢小姐。 顾家琪学习时文静娴雅,并不为难众人,仆妇皆感轻松,主仆教学相长,时光融融,甚为平乐。 第十五回 老虎当家别样狂 贪财有理 再说王雪娥被蔡氏道破心中秘事,唯恐东窗事发,为顾照光不喜,无奈向师哥求救。谢天放翻看账面,一塌糊涂,不忍问她为何不早对他说明,弄到如今要靠借贷运转,事难善后。 “师妹,他们这是在欺你脸生不懂,糊弄于你。”谢天放愤然道。 “我也知,可这几万两银子怎么办?” 谢天放安抚道:“无妨,我那账面里还余些银,先补上。” 王雪娥愣愣坐定,万般失落,道:“如此,和借高利贷有何异。” 谢天放道:“先过一关,眼看端午节至,又要发r品,若现在不补银钱,不要半月,三五日就曝光。” 王雪娥听他说得情势急,打起精神道:“师哥,你让我再想想。” 送走谢天放,王雪娥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带一沓子文件账簿,走进程府。 程大当家热情地接待谢夫人,问起来意。 王雪娥摊开文件账簿,絮絮叨叨困挠近四个月的难题。 养猪场铺面放得广,十八州府十八个场子十八个村近万户养猪人工,每天都要消耗千两银,她却不知钱都花在何处,账面入不敷出,唯靠借贷方能支撑;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想请生财有道的财老虎程大当家,帮个忙过难关,要是能传授点赚钱的秘诀就更好了。 程大胜笑道:“这有何难,r吃不完,咱就卖;皮毛堆积太多,咱也卖;猪杂碎被人偷,咱更要卖,还要卖好价钱,把投进去的银子全赚回来。” “果然是程大当家的话实在,”王雪娥觉得真是找对人,“真个不知该如何谢才好。” 程大胜回道:“谢夫人客气,别说远山老弟是我兄弟,就是阿南小姐也是我看着长大,夫人有难,我程大胜不会置之不理。” 王雪娥急不可待地接问道:“那程老板准备怎么做?” 她难为情地补充,端午将至,她是迫于无法了。 “哎呀,这铺面上的事,我都交给儿子打理了。”程大胜面有难色,道就算他这做爹的也不好c手儿子家里头的事,王雪娥表示能够理解,程大胜谢她的体谅,“这样,我跟他们说声,一定帮到谢夫人摆平难事。” “有劳程大老板。” 程大胜派人去叫儿子,不巧,他们都出去了。 王雪娥勉强一笑,道:“那我先去看看阿南。” “真不好意思,等那两兔崽子回来,我马上叫他们来见谢夫人。” 程大胜如是说,王雪娥收拾了东西,讪讪告辞。待她走后,在外头候着的程四娘,扶着丫环的手进客厅,道新泡了参茶,正好给当家的消火。 程大胜品了口,仍不痛快,重重放下参杯,道:“你倒说说,我程大胜这么多年,跟多少人打过交道,还有比她更不着调的吗?” 他程大胜什么人,过眼的是金矿银矿铁矿军马军粮之类高风险高回报的大买卖,普通的街市米铺盐茶丝绸乃至赌场秦楼楚馆全都是交给族人姻亲打理。 做生意做到这份上,可以说这财老虎咳嗽一声,整个宣同延甘宁(宁夏甘肃延绥)三边地面都要震三震。 王雪娥不懂,她一介无名江湖草莽女,直接登门问话,在无意中藐视了程大胜。 所以,程大胜不高兴。 所以,王雪娥就必然要碰钉子。 “诶,老爷何必与那种人生气,你还不知道个,那就是个没经事的傻子,”程四娘柔柔地相劝,“眼下要紧的是这个场子,咱们可得先拿过来。王雪娥要找人平账面,在道上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妾身可听说,乐记专门放了二十万两银,才哄得她上钩呢。” 程大胜不语,神情里带了点狠冷意,低哼道:“挖墙角倒挖得快。” 程四娘笑,道:“老爷,您是吃惯r的,总不能连汤也不让人呷一口么。” 对自己的手段,程大胜颇为自得,重新接过知心爱妾递上的参茶,呷一口,道:“你有个什么主意?” “老爷甭急,您就等着鱼儿自个儿咬钩吧。” 程四娘吃吃地笑,和程大胜咬耳朵。不多久,容园那边传信,顾小姐请程夫人过去吃个饭。 程大胜笑,捏一把爱妾脸蛋:“还是你鬼。” 再说王雪娥到容园,与孩子相谈。她心事重,百般掩饰,却还是叫细心敏感的孩子察觉出来,王雪娥自不会把那样的事压在小孩心上,徒惹孩子不安。 顾家琪婉转一笑,叫丫环去请程伯母,和姑姑一道吃饭。 王雪娥与程夫人有姐妹之谊,又蒙她照顾良多,两人碰着面,果然坐到一处手握手地聊体己话。程夫人听罢,道这算什么难事,她这就去问问当家怎么回事。 程夫人风风火火,王雪娥忧愁的心放下半颗,蔡氏来添过几回茶,每次她的视线在账本处溜过,都会让王雪娥气愤又备感羞辱,就像领地被侵犯的幼兽,却不知如何保护自己。 顾家琪淡淡从容,慢慢地品雨前龙井,偶尔请姑姑尝点新品种糕饼。 未时三刻,程夫人拖来程家二公子,程思玄。 这位公子十七八岁,蓝绸夹衫,生相干净斯文,年纪不大,却因早早接触家中生意,年轻面容里带有历事的老练。 程思玄向众人问好后,又恭敬地给总督府千金行礼,说道:“小生唐突了。” 顾家琪面前有珠帘,倒不算大事。 她软软说道:“程公子不必多礼。姑姑碰上了难事,还请公子倾力相助。” 程思玄连忙道小姐客气,能为顾小姐、谢夫人分忧是他的荣幸云云。顾家琪再说话时,带了点谢意:“给程公子看座。” 躬身谢礼毕,程思玄坐定,只靠点椅边,目不斜视,温言请王雪娥不要担心,待他看过账目,瞧瞧问题出在何处,大家再一起想法办解决。 蔡氏送上新茶点后,立于珠帘前,双手交叠放于腹前三寸处,姿态恭敬,却是不退不避。 王雪娥羞赧,顾家琪出声,请蔡氏招呼程夫人玩牌,她们这些个女眷不懂经纪事,就不要在这儿瞎掺和。程夫人呵呵笑说好,蔡氏欲言又止,终究不敢在这时候驳了小姐的面,依言到隔壁摆了牌桌。 花厅这处,程思玄看完账面,拧眉沉思。 王雪娥又羞又愧,自曝自弃地说道:“二公子,你照实说,这场子还能不能救活。我受得住。” 程思玄淡然,道:“谢夫人莫急,问题虽多,还不至绝路。我看主要问题在这鲜猪r销路不好,得想个法子,积存的r大销,这场子就活了。” 王雪娥接道:“程大当家也是这么说,我是想过了,r卖不掉可以做腊r,烟熏r,五香辣味r肠,我在惠州吃过,味道不错,应该好卖。” 程思玄笑道:“夫人想法是好,可这作坊建在何处,资金计算,购者几何,可有计划?” 王雪娥面一红,咬牙道:“这事少不得要二公子贴钱全权置办,得利多少都补给公子。我这边只要账面能平,供将士的r能按季到位,就成。” 程思玄忙道这生意上还是算明账为好,两人拟写契约时,程思玄定条款,由程府负责造坊制r肠、销售,卖多少算多少利润分成;积压品由程府承担内销;契约签订十年不变。 鲜r的事解决后,王雪娥提到这皮毛积压,量不多,堆在那儿没地方卖却招虫蝇,要是程二公子有地方处理,就全送他,以谢他出手相助帮忙大恩。 程思玄一边说怎么好意思,一边毫不客气地拟定契约,明确所有毛皮归己方所有,不需要偿付经营所得的单向得利条款。 王雪娥再谈及第三件烦心事,道:“还有那些猪杂碎,卖不得几个钱,我想不如把它们分给帮工的人,当作辛苦费,可是下面的人根本不听指挥,反说我不懂,又不能发火,十八个场子天天闹,也不知他们吵些什么。不知二公子可有良策?” “良策倒不是良策,不过经验多了,也知道怎么管制那些刁滑之人。我可能要带些人进场子,才好管教那些不听话的场主管事。”王雪娥忙说没问题,程思玄接着说道,“还要定下些新规矩,有真才实干、又真心为猪场的人才可得猪杂碎的奖励。” 王雪娥连道极是,她就是没程二公子脑子灵活。 程思玄连忙道不敢托大,勉力为之。 “夫人,这商场上商机瞬息万变,一个延误就是血本无归。因此,思玄有话不得不说——” 王雪娥让他直说无妨。 程思玄压了压忧疑,道:“我看这银钱出入没个监管,不管场内实际情况,任意购入猪仔无节制;母猪种猪也无人计数管理,宰杀无序,鲜r出入没个登记,不知总量。这些都得请人专门梳理才好。” “二公子可真正说到点子上,那依你之见?” “夫人若信得过思玄,把这账暂交给思玄整顿,理清个中环节、清除坏账,待到场中人事都循规蹈矩,不会为难夫人,思玄对嫡母的托付也算真正有了交待。” 王雪娥感激极了,道:“就依二公子说的办。” 程思玄又书写两份委托书,王雪娥爽快地签字画押烦恼一扫而空,王雪娥心中豪气顿起,道:“二公子,日后有什么难事直说,这生意上我帮不上忙,但私人恩怨,我王雪娥还是自忖有些能耐为你消灾。” “夫人客气。” 谈完事,程思玄收好文书,看看天色,他说银楼里还有些事,他要先走一步。 “一起吃个饭吧。”王雪娥留话,程思玄连连打躬作揖不必客气。顾家琪看够戏,遂出声道:“程公子,姑姑诚意邀请,还请不要推辞。” 程思玄忙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一席饭,宾主尽欢。 晚些时候,王雪娥正陪小孩分线打丝络,仆人传话,总督大人回来了。 王雪娥本觉惊奇,但看到顾照光后面跟着的蔡氏,顿时明白,脸色坏了几分,想要掩藏,蔡氏已叫人把账本抢送到顾照光手上,王雪娥咬着唇,难堪得几乎要落泪。 “爷,谢夫人请了程家人管账,您看要不要把人叫回来问问,他们怎么谈的?”蔡氏顿了顿,不见总督接话,又说道,“谢夫人没见识过无良商户的手段,妾身担心谢夫人给人哄骗了。” 顾照光合上账薄,淡淡吩咐道:“你去沏壶茶来。” 蔡氏面有不甘,三步一回头地退下。王雪娥垂首,沉默地垂泪。顾照光看向她,面有不忍。顾家琪知趣,借口去书室取课间习作,退出绣房。 顾照光起身,到她身边,放缓语气,打趣道:“雪娥这是做甚?大哥还没说什么呢。” “我、我有负大人所托。” “不就失些银子,不值得雪娥伤心。” “哪里是一些银子。雪娥实在无脸见大人。”王雪娥手帕捂脸,顾照光伸手半搂住她,轻拍地哄:“你原不懂那些个事,是大哥为难你了。” 王雪娥心急,道:“大人,雪娥可以的,雪娥托了程家二公子帮忙,雪娥会用心学——”说得急了,水汽逆喉,反而呛咳。 “喝口茶,”顾照光从桌上取了茶水,帮她顺气,王雪娥楚楚地含泪,脸又泛红,何时见过她如此狼狈可怜,顾照光面软眼柔,“雪娥,大哥知你意,这场子不会给蔡氏管的。” 王雪娥捧着茶碗,面露惊喜,珠泪挂在她眼角,既怜爱又迷人。 顾照光转眼,神态自然地转身重取茶壶,自倒茶水,他道:“蔡氏看轻阿南,若再有权,只怕都不把阿南放在眼里了。大哥是断不会长她心思的。” “大人都看在眼底,怎么也不帮帮阿南。”王雪娥替小孩儿抱屈,“阿南可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顾照光缓缓笑,道:“以后她遇的人、见的事更复杂,蔡氏心思全写在脸上,反倒是个简单的,当给阿南长练练手。” 第十六回 仗义疏财反受欺 谁算计谁上 话说程思玄口才了得,诓得王雪娥手中的猪场,把持全部的财权物权经营权,还让王雪娥感激涕零说有机会就报其大恩。 这位程家二公子手里也真个有些本事,半个月理顺养猪场一团麻絮。 十八个养猪场的新管事扎实肯干,新的管理制度推行良好,生猪屠宰量与军供r量、外销售挂钩,各地看起来井然有序,欣欣向荣。 制r肠作坊投入正常工作,借助皇商虞家的商路,鲜r肠、腊r肠主要销往关内,听说卖得还不错,实际情况王雪娥也是听人说,她没去查账,她也没法查得清。 第一拨投入资金回笼后,程思玄开始干第二件事,硝猪皮猪毛,把它们制成成品。 因为季节缘故,他选择把整匹猪皮做成鞋靴,还请绣娘精工绣制,把鞋面绣得像绣画一样好看;销售时又请歌舞伎在贩卖处展示,还在酒楼茶坊广做宣传。 起先,大家趁着这股风潮买了新鲜的皮鞋,但毛病很快就出来了。猪皮鞋不牢,干粗活的人一用力就把鞋面撑破;猪皮鞋底很硬,不透气,穿久了难受;皮质鞋硌脚,还不如布鞋舒服。 官宦人家的小姐不常走路,她们能穿猪皮鞋,套上绣花皮鞋纯当显她们没有落风潮,但,猪皮子的鞋在讲风雅讲清流的士大夫们看来,腥,臊,不雅,难登大堂,夷人、苦人、穷人才穿的东西。 君子真风流,只穿丝履鞋。 文人士大夫的态度是决定一样新事物生或死的关键,程思玄败了。 一败涂地。 各地退回来的猪皮鞋囤积在仓库里,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制鞋可不比做r肠,前期投入太大,资金不能及时回笼,程思玄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 他越焦头烂额,顾家琪越高兴。 王雪娥真正江湖儿女脾性,见程思玄卖不空猪皮鞋,收不回银子,允他挪用猪场的银子先垫垫。 程思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王雪娥哪里知道,那漂亮的账面早被掏空,榨不出一滴油水,哪里帮得上忙。 程大胖也急,想掏腰包支持二哥,被程夫人以资助娘家子侄进京赶考为由不动声色地借走金袋子。说到底,那是三房姨太太家的事,没道理要嫡子拿家产救一个得宠的庶子,商机判断出错赔上全部身家,那就是他们的命。 再说,你不是跟程四娘一个鼻孔出气的,找她去呀。 程四娘不是不想帮,可要看怎么帮。市场反馈已经证明,那养猪场就是个赔钱的无底d,程思玄已经栽了,没道理把她也给折进去。所以,爱莫能助。 王雪娥不好c手旁人家务事,程夫人也不是坏人,她只是要守住自己儿子那份子家当。人情细故,理所当然。 顾家琪见她着急,道:“姑姑,阿南这儿有些银子。” “这怎么行,阿南,你还小,不懂的。” “阿南懂的,程二公子也是为家齐哥哥的善事,才赔光银子。”顾家琪很懂事地说道,她拿出历年所得的见面礼压岁礼生日礼,人们要送总督千金礼金,名目繁多,她收礼都收到手软。“阿南现在也用不上,等程二公子有银子再还嘛。” 程思远如何感激无须多提,他现在也未分家,所以,身无亘产,唯将制鞋厂、库存的绣花皮鞋抵给顾家琪。 这事做得厚不厚道故且不管,在商言商,程思远既然曾“尽心尽力免费”为总督府消灾解难,那么,要总督府出那么点点“俸佣”也是应当的吧? 顾家琪还是懵懂孩子,不懂商机啊,就收下了一文不值的抵押品。 王雪娥明知有问题,但程思远帮过她,现在走投无路,能帮一把是一把,大不了以后她有钱给阿南补上。也就没说话。 就这么着,程思玄顺顺当当地拿到现银,溜了。 蔡氏把茶盘等物砸得乒乓作响,嘴里指桑骂槐,败家,识人不清,要把整个家当都败了。 王雪娥愧不敢接口,顾家琪打发了人,笑眯眯地在园子里等着,程思远把烫手毛芋扔给她不过半个时辰,一个姓严的混血胡人,以重金求门房,登门拜访。 外男原是进不了侯府小姐的小园,正赶上蔡氏和王雪娥斗法,于是,这人就堂而皇之进来了。 严匡说这次是来报恩的,言及顾照光曾有恩于他,他不忍见顾小姐吃亏,愿把所有东西原价买走报答恩公。 顾家琪听了差点没笑出来。王雪娥本是要将这人打发走的,但见对方掏出来的银票是四海通兑统一银庄出的,便有意将烂摊子扔给这胡人。 “姑姑,你瞧他穿的皮靴子。”顾家琪摇头,提醒道。 严匡想把脚收进大袍底,却被止住。王雪娥看了看,还是不明白。顾家琪道:“姑姑,魏人穿不惯皮做的靴子,胡人、夷人却是极喜欢的。” “那不是能卖掉那些皮鞋子?”王雪娥大喜过望。 顾家琪颔首,微笑道:“严老板,签协议如何?” 严匡也笑,道:“没想到坏在这鞋上,顾小姐是眼明心细之人,严某也痛快。这批存货,我全都要了,五万两。” 这报价已是程思玄盘货价的五倍。王雪娥满意极了,顾家琪悠然品碧螺春,微淡不语。 严匡继续说道:“鞋坊,如果您二位要卖,我出二十五万两。” 王雪娥拒绝,她还没傻到把会生金蛋的j给宰了。 严匡搓着手,叹息自己穿错鞋。 他很痛快地说出合作细节,他定款式大小,甚至提供原料皮;王雪娥这边请绣女加工做鞋,并以契约保证,只要是皮鞋坊出的货,他照价全收,先付订金,不怕承担囤积风险。 “姑姑,你说呢?” 王雪娥自然答好,双方契约契定,王雪娥要领他去提货,严匡笑摇头,猪皮质地鞋确实比不上牛皮羊皮马皮,他此行重点,是要鞋坊,集齐制鞋工具、成熟皮鞋匠与绣面师傅的手工作坊,五万两高价盘猪皮鞋,不过是想买条通财路。 “严老板,您实在救命,我王雪娥也不说暗话。”王雪娥叫来几个厨房的粗使婆子,让严匡看她们脚上穿的自便布拖,泥泞,湿透,肮脏,还带着一股子臭味。 严匡不解其意,王雪娥拿起几双样品绣花猪皮鞋,剪掉后鞋帮,让仆妇们穿上新皮拖,走给胡商看,再说说她们穿后感想。 仆妇纷纷道,这皮质的鞋拖比自己的布鞋好,不怕水浸,耐穿结实,若是便宜,她们都想买一双,干活时穿最是得劲。 严匡眼珠子直直发亮,这是什么?! 全新的商机,整个大魏都要穿他严某人制的皮拖,那该是多大的市场! “严老板看此物如何?” “没的说,”严匡顿竖拇指,“谢夫人,高妙。” 王雪娥叹,抓着绣花皮拖,道:“我这也是急病乱投医,本想给程公子出个歪点,不过,看来他并不需要。” 严匡笑笑,道:“谢夫人,咱们边走边聊?” 王雪娥与小孩说别,二人离园。 第十六回 仗义疏财反受欺 谁算计谁下 却说程思玄暗坑顾家琪一笔,消息传出后,各家惊动,反应不一。 程夫人和程昭得信赶过来,他们听说程思玄拿堆破烂,从总督千金手上换走十七万现银。 顾家琪证实消息为真,程昭怒得直跳脚,骂那个连他妹子都坑的二哥,程夫人也是义愤填膺,这庶子忒无良,她拍胸脯道,定给阿南主持公道,还要儿子相信她能把银子要回来,留在容院等消息。 程夫人走得急,她要去财老虎前头煽风点火扒某些人的皮,儿子小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程少爷,请用茶。”丫环的热茶上来得刚刚好,程昭正要抓起茶碗,却看到桌案上大款银庄票据,惊讶问来由。 顾家琪说是飞来横财,程昭一听,拍着大腿直乐呵,尽管他未曾亲自经手过商铺买卖,耳濡目染下还是知道什么叫做低手买进高价卖出。只要有门路,消息灵通,谁都能做这一手。 胡商严匡就是顾家琪的门路,程思玄不是没有想过把货出销国外,但这里面有学问。皮质鞋这行当向是胡商海商的地盘,程家没有投石问路,就横c一脚想分羹,没门。 如果是程大胜出击,那胡商海商们还不敢联合起来断他的路,毕竟财老虎有钱有势;但,程思玄是什么东西,抢地盘也不打声招呼,也不拜码头,不灭灭他威风,还以为这天下商路都是他程家的。 这就是程思玄求告无门,不得不忍痛卖掉制鞋坊的外因所在。 但货在顾家琪手上就不一样,她是谁,顾照光的女儿,掌管关内外商路关卡的三边总制之女,逢年过节人人争先送礼都愁找不到门路塞钱的主。程思玄敢坑她钱,自然会有人送钱给她,顺便再踩程家两脚。 小姑娘家家不懂做生意,没关系,王雪娥这大人,总是懂的,就算不懂,也会有人给她说明白,程思玄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不多久,程思玄匆匆回来了,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子。 程昭一瞧,便笑得直拍掌:“爹打的吧?哈哈,二哥你个冤大头!活该,叫坑你小南。” 程思玄尴尬得直搓手,问谢夫人在不在。 “什么事?”王雪娥忽地出现在他身后,冷嗖嗖y不y阳不阳地问道。顾家琪低头浅笑,借饮茶之机遮笑,严匡手脚挺利索,看来是和程家有严重过节了。 程思玄低头做小,他叫进一群仆人,五个箱子,里头是晌午顾家琪手上抵出去的珍奇玩意儿,他道不敢贪墨顾小姐的东西,他又奉上银票匣,想换回那纸抵押契约。 “不必,”王雪娥心怀怒意喝斥,也不解释。 顾家琪柔声道:“程公子,刚才有个胡商,买走所有存货,还跟姑姑签约做鞋,这东西没法儿还了。还请见谅。” “不会,不会,顾小姐折煞小人了。” 王雪娥冷邦邦地说道:“程二公子,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我不准备和你做r肠生意,这里有十万两,是按你账册所列费用建r肠子作坊的总额,还有两万,是你的辛苦费。你结算一下款项吧。 程思远面色灰败,程昭急起来,道:“王姑姑,你不和我二哥做r肠子生意,二哥就没法过活了。” r肠坊利大,程思远推掉手头所有的事,把自己的人脉都用来控制猪场打通各地商路造势,名下商铺就被他的大哥收走。因此,这一倒,他在程家辛苦多年的心血都要付之东流。 “姑姑。”顾家琪轻叫阻止。 王雪娥让她不必管大人的事,并道:“程二公子,在商言商,原话奉回。” 程思玄面无血色,知求情无用,退出。 合该程思弦倒霉,一时贪心招来大祸。 程大胜纵横商场多年不可能没有敌人,严匡就是其中之一。他不仅揭发程思玄坑骗王雪娥的内情,还教她怎么做生意,并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地无偿资助她拓宽市场。 敢和程大胜叫板的商敌,自然也是有些手腕能耐的。严匡深谙王雪娥的性情,略微点拨,两人就联手找程家麻烦了。 借新商机,抢程家的商路。 皮鞋坊连夜赶工,把皮鞋皮靴改制成绣花皮拖,这实在是简单到极点的活计,几日后,新皮货投放市场。如严匡如预料,整个魏朝大江南北贩夫走卒都疯癫了。 真皮鞋拖,强货无敌,横扫魏人脆弱的心脏。 人人疯抢,纵使价高九个大钱,也比一年纳五双布鞋划算。 各地纷纷追加订单,没花面不要紧,只要是结实防水防田泥的皮拖就行。 从未自己洗过衣拖过地的士大夫知道个毛,家庭主妇知道鞋拖的优点就足够左右整个鞋市。 鞋坊生意红红火火,日夜开工,不仅把账面足够盈利,还把欠乐记赌坊的高利贷全给还了。形势一片良好。 程大胜知道严匡介入,他不可能自己出面打压王雪娥,就让程思弦去炒高牛皮、羊皮、猪皮的价格,这一来,十八州府各地真是风起云涌,米价、草价、粗粮价飞涨,人人都扑到养殖大业剥皮好挣钱,各皮质手工小作坊遍地开花,皮具远走西域。 严匡不甘示弱,他给王雪娥更多的资金,投入养猪场,扩大规模,并贩卖关内各州府。 无形的战火漫延外围。 程大胜的攻势稍弱,宣州大同兼边镇宁甘馁十八镇州外不是他的地盘;严匡不同,他就是走流通商线的,各地都有路子。 程大胜老谋深算,稳稳把握十八州府,这里才是大本营,他联合商户继续囤粮抬价,抬饲料的价;米粮价涨,老百姓就没钱买猪r,十八州府r肠滞销,严匡就得把它们转出去,这仓储、运输以及馊烂损耗成本节节攀升,拖也拖死严匡。 毕竟,有流动资金才能活。 双方各有胜负,顾家琪坐山观虎斗,很精彩,不比现代商战逊色。 当宣同商户开始哄抬南米,顾家琪趁机入米市,用十七万现银开始炒卖粮 第 6 部分 欲望文 第 7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当宣同商户开始哄抬南米,顾家琪趁机入米市,用十七万现银开始炒卖粮引。 魏朝当时边境,米粮买卖须得手持官府发放的引牌,类似官方统一粮票,以防军粮走私。 顾家琪高价抛出手中新米粮引,分仓再买入,再抛出,赚取中间差价。 等到程大胜将米价抬升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惊心的警报点时,顾家琪停手,全抛积米。 这时候,不管是大户还是小户的风吹草动,都会击溃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的粮户。 严匡出手,程家商敌出手,所有投机商都出手,就是程大胜自己也得抛。 米市崩溃。 各行当俱受冲击,凋敝有如隔夜黄花。 所有人都哭爹喊娘,当然,不包括程大胜。 谢天放带人,悄悄地收购低价新粮,抵充宣同及三边十八区军营被亏空卖空的军粮。各州府知县到顾照光那儿说各地乱情,矛头直指程大胜,搅乱商市,哄抬物价,在古时候这些是足以砍头抄家的大罪。 顾照光给程大胜打声招呼,财老虎你出面稳下市面,大家不要伤和气。 程大胜也知这是给足面子,咬牙和血吞了这哑巴亏,从银号里调集大量现银平定物价。这一来,就是号称不缺钱的财老虎也要r痛。 程思玄则成为程大胜的出气筒,要不是这逆子怎么会引得严匡和王雪娥联手,那是两条毒蛇!几房夫人、庶兄弟再添油加醋一番,程思玄就被赶出了程家。 顾家琪赚得钵满盆足,再看落魄潦倒的程思玄,心里总算舒坦。 问程思玄何曾得罪过她,要这般算计? 严格说来倒也没有,在商言商,放过机会,那是傻子。 若强要说有,便是胡市偶遇夏侯雍那回。 封疆大吏总督之女身份非比寻常,顾家琪与程昭游纵宣同州府,从来官道平坦,无人敢生事。能撞上夏侯雍与恶犬已是奇事之一,奇二立马有程府亲眷卞衡安等救人。顾家琪前世多见风雨,可不信这天底下有如此巧事。 程昭说他二哥推荐买小金佛,当时顾家琪不曾起疑;事发后,她便把程家二公子给记住,顺手涮一笔。 第十七回 春复秋,风满袖 爱心攻略上 话说景帝五年末,宣同商市潮起潮落,各商家经历了一场般地洗礼,后都冷静了;磨刀霍霍,要拿胡商严匡问事:把钱吐出来。 严匡知自己犯众怒,在双方对战几天后,即向王雪娥辞行。 他道,养猪场、生猪r、生熟r肠作坊、销售运营整条线已经打通,不需要借助程家商路也能独立运作;各地管事也是经他一手培养,维持现状五年不成问题。 留下这些话,严匡潇洒远走。 若不是外销定单定时送到鞋坊,众人还以为这严匡给财老虎灭了。 人人都以为,这个背后坑财老虎一大笔钱的人,就是严匡。 在这个没有秘密账号没有匿名电话没有电脑终端c作的年代,程大胜没查到顾家琪身上,这要归功于她有一个心胸开阔、手眼更能通天的总督老爹。 顾照光察觉爱女参与宣同商贾囤粮博奕,先问她原因。 顾家琪道,她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若成功,父亲要答应驱离蔡氏。 蔡氏不得心在于她样样都要干涉,严密监视侯府小姐一举一动不说;还常找事拿捏其r母,好比王雪娥送点心给孩子,蔡氏要检查三番方肯允她入内,此时,点心都给摸碎,不能吃了。 顾照光听了这些事,于是答应,并为女儿隐匿线索,避开程家眼线。 半旬,他再问女儿时。顾家琪手里纹银已翻数番,数额之巨近百万。 顾家琪想继续,倒是王雪娥极力阻止小孩继续玩下去,银钱额度往来太大,她心惊r跳,已不能承受。 顾照光见女儿心态稳定,一派从容,反而允许她继续玩她的游戏。 这次,他把自己的亲信留给女儿用。 顾府账房管事,姓金,四十出头,面目无甚出奇,却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 在总督幕僚中,他深受器重;在府务里,他是除顾照光外最有话柄权的人,这与他的资历颇有些关系。 他早年随顾照光到北疆,协肋李夫人,打点总督府内外要务;李夫人去后,池越溪不堪大用,一味敛财,是以,官场上下往来、外庄产业现在都由他一人负责。 金管事带来郦山侯府的账房精英,协助小姐c控粮引买卖。 他们的对手,不仅仅是宣同的大小粮商,最危险的是朝庭设在北疆的皇家暗探,程氏一族。 皇家就是十八府银钱流量额度得以节节攀高的坚实后盾。 因事牵涉朝中势力,程大胜一定要赢这仗,不惜家业,因为他是在和皇帝的敌人,严匡背后的支持势力打。 倒便宜了顾家琪浑水摸鱼。 有郦山侯府势力相助,顾家琪得以在最后关头,抢先一步,把握先机,力压群商。 米市商战结束,顾照光问女,得利何用。 此番对奕,最大赢家为自己女儿,得利之巨,真是说出来都吓破人的胆。顾照光想不到爱女有这般胆色,又恐女儿误入歧途,不免忧心忡忡。 顾家琪早有理由,道那些钱都是那些j商从百姓处搜刮来的,她怎么能占据这些别人的血汗钱?所以,必须把它用到别的行当,可以雇用当地人给他们赚钱的机会,也是返利于民。 顾照光眼露惊奇,又欣慰,直道女儿读书读得通达;又细细问她最近在读什么。 顾家琪答曰,论语;略皱眉头,面如苦瓜,道还有魏训女诫。 顾照光笑,女儿略为老成又不失童趣,最是贴心。 他再告诫女儿,不要沉湎金钱,她为郦山侯家的嫡孙女,身份尊贵,这种利钱游戏偶尔耍耍就好。赚钱的事,自有侯爷府管事打点c心。 顾家琪答应,暗里撇嘴,若非程家做了朝庭鹰犬,她非趁机把宣同商市搅得天翻地覆不可。渔利倒在其次,日子痛快刺激才是平生追求。 顾照光便把大部分利钱托给金管事,由后者进行“投资”;后来,交还到顾家琪手中则变成了一银匣的田契房契店契。 如是,代管这笔巨额财富的贴身丫环成为容园众人最关心的问题。 侯府来的婆子丫环都知小小姐在这次米市投机中赚到钱,具体多少没人知,重点不在这个,众人看中的是谁管这笔钱,谁就是小小姐这一房的真管事了。 众人不由期待,小小姐会出什么样的难题考验她们的忠心。 顾家琪闻说此事,请王雪娥帮忙。此举固然大出众多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王雪娥选定两个丫环,皆在二八年纪,青苹容止端丽,性情婉柔;青菽姿容俏美,生性活泼,二人虽非十二钗中绝色,也是各具一段风情美。 青苹青菽能入王雪娥眼,自然是经过这位女侠的严格考查了;后来,二女拜见总督大人,顾照光也是称赞王雪娥看人识骨有眼光,道选得好。 到顾家琪这里更是一点问题都没了,青苹工画,青菽善膳,一个温柔宁静,一个伶俐爱趣,顾家琪委青苹管妆匣,青菽打点吃食,两样都是内宅里顶要紧的事。绣楼这块的主动权便抓回顾家琪自己手上了。 却说蔡氏被排斥核心之外,专事教习,为表己身未曾懒怠,蔡氏制定全新的课时安排。 顾家琪日出即起床,两个时辰一堂课,直到傍晚,夜里还有针凿练习。 如此一日竟要学六七节课,新课时安排让容园丫环婆子们哗然,青菽大为不平,道分明就是蔡氏想凸显自己能耐有本事,才要为难小姐。 青苹也觉得小姐的课业过重,却不愿见青菽挑拨小姐与蔡氏关系,道:“你也少说两句,小姐做不完,咱们帮衬着些就是。” “苹姐姐,事实是明摆着的,表小姐就是在欺负咱们小姐,你也不指说一二。难不成,你想见小姐以后都被那蔡乃乃任意哄骗?”青菽特意在蔡乃乃三个字上卷舌头,以示嘲弄。 “越说越离谱了,”青苹扯了一把青菽,让她注意口舌,这些话传到蔡氏那儿,没她好果子吃。 青菽把绣了一半的荷包,恨恨地扔进绣篮里,丢下一句她去端小姐点心,到院子里消火去了。 青苹张嘴欲叫,又恐小姐记在心上,笑问道:“小姐,青苹抱你去院子里看看新芍药,可好?” 顾家琪放下手里的笔,微抬眉,淡淡问道:“青菽和表姑有何过结?” 青苹惊看一眼小姐,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不能直视,低下头,踌躇不语;青菽复挑了帘子,冲回来,拉开青苹,半蹲身行礼,干脆利落地说道:“小姐若想知,青菽也没什么可瞒的。” 她不管青苹的阻止,一骨脑地全抖落光。 她与蔡氏原也没有什么大过结,都是在郦山侯府里争宠争出来的。 青菽嘴利,性情又泼辣,说话办事直来直去,却是口子嘴豆腐心,素好打抱不平,在丫环中很是吃得开;蔡氏则不同,一根肠七转十八弯的,人前人后自诩书香门第出身,不能不识大体,成天在侯爷夫人前头说什么规矩体统。 像青菽这样活泼又受宠的丫环自然是碍她眼的,蔡氏常在侯爷夫人前头点她的名。 青菽受不得气,自然要跟蔡氏争到底;蔡氏就等着抓她把柄,引侯爷夫人亲眼观看一场得势丫环如何埋汰无依无靠寄人篱下远房亲戚的好戏,用实据证明后院没有规矩丫环就会踩到主子头上。 谗言进得多了,侯爷夫人也不待见青菽。 终是一次家宴,青菽打破了个酱碟,被侯爷夫人不喜,青菽就从最受宠的逗趣丫环,变成一个普通的丫环。 青菽不甘就此认命,趁这回侯爷夫人挑选得力丫环到宣同,她拿出所有积蓄用光所有人脉就是要奋力一博,她在王雪娥前头卖好,果然给选中做了小姐的贴身丫环。 这时候,她当然是要千方百计地防止蔡氏,用那些个手段蛊惑小姐。 顾家琪轻笑,摆摆手。 青菽瞪大了眼,困惑又不解,青苹连连摇头,上前把她扶起,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呀你,这张嘴要是有个门把式,老夫人怎会舍了你。” 青菽理直气壮回道:“叫我把话藏肚子里,那还不得憋死。我可学不来(蔡氏)那德性。” “你还得理了,去,端小姐的点心,不好好办差,仔细着表小姐又打你。” “得嘞,好苹儿,我去了。”青菽俏皮一笑,又跟小姐作个揖,道保管回来时,点心跟新出炉的一样香。 待她走远,青苹给小姐做礼,道:“青菽就是这样孩子气重,还望小姐宽恕些个。” 顾家琪微笑,道:“肯说实话,就是个好丫环了。” “小姐说的是。” 这番谈话,让原本不相熟的主仆仨人在无形中,亲近许多。 第十七回 春复秋,风满袖 爱心攻略下 却说顾家琪学做点心,蒸得两笼水晶饺很是地道,受众人夸奖,顾家琪命人装好,带着丫环同去宣同军营。 顾照光面带笑容,不时点头说好。 顾家琪很小心地问道:“爹爹,阿南可不可去看看娘亲?”指着青苹手里的小食篮,“阿南还想给娘亲尝尝。” 闻言,顾总督的目光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在女儿渴慕的恳求目光中,他忍不住颔首道:“好,让你谢二叔陪你去。” 顾家琪点头,兴致盎然地来到池越溪软禁处。 她调好酱醋麻油等佐料,再接过丫环重新加热过的水晶饺,放到顾夫人跟前。 池越溪直接拍落点心盘,顾家琪视若无睹,缓缓向亲生母亲汇报她近期所习所得点点滴滴。 苦于周身x道被点,池越溪骂不出口,不然,非得把这故意来刺激她的孽种一掌拍死。 絮絮叨叨半个时辰,小孩儿给亲母一个自以为乖巧甜美的笑脸,恋恋不舍地辞别,道她过段时间再来看望顾夫人。 池越溪的眼睛在喷火,若果是真的,顾家琪早给她烧成灰。 顾照光在囚营不远处等女儿,待她走近,摸摸她的小肩,问道:“你娘可说了什么?” “没有,不过,娘亲面色红润润的,定是欢喜,阿南下次再送新糕点给娘。”顾家琪摇顾父衣袖,问可不可以。 顾照光不忍拒绝女儿,又不愿揭穿虚假的美丽面纱,约定下一次看望的时间,再送女儿回容园。 却说顾夫人池越溪受“孽种当面羞辱奚落”,一待解x,在房内愤恨地、狂燥地怒砸东西。韦婆子也兜圈子,一定要想出个法子,不能让那孽种、贱货如此快活自在。 “有了,”韦婆子叫道,与池越溪耳语,“小姐,我们这般那般——” 听罢,池越溪脸露笑容,极为赞赏韦婆子的j计。 这天晌午,趁着张德先去伙房取食,韦婆子一口气扔了三五十个纸团到顾家少爷养伤的床上。 纸团内容很有营养:废物;你娘白生了你;手脚全断还不如趁早死了算;沧州李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窝囊废;顾照光只有女儿,没有儿子;郦山侯刚送了三十万银给孙女贺礼;郦山侯府所有一切都归顾照光女儿,没人要没人管没人理的废才你活着有什么用等等等。 三餐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池韦二人趁人不注意,就亲自上阵,你一言我一语嘲讽攻击:他那个阿南妹妹如何才华横溢,如何孝名远播,如何地才智过人;在宣同是有口皆碑,顾家少爷呢?谁个识得,一个男人活到这份上,还真个不如死了干净,免使列祖列宗蒙羞。 张德先偶然捡到落地的纸团,展开看后,直恨不能拿刀砍死那两个恶毒妇人。 顾家齐半仰起身,拦住张公公,张德先激动万分,差点就惊喜喊出声。顾家齐很困难又很坚定地说道:“公公且慢说。” 张德先连忙答应,再想手里纸团,他欲追杀之,顾家齐y侧侧地笑,道:“公公不必恼,说起来还要谢谢那臭婊子,否则,少爷还起不了身!” 老少如此这般那般,张德先去做安排。 未几,池越溪、韦秋娘皆得了内寒症,五脏六腑日夜疼痛,及病发,满身长烂疮,池韦惊恐万状,以为顾照光要以毒秘密除二人。趁军监郑二每旬探视之便,池越溪隔着囚窗,要他速请太师来救,迟了性命难保全。 军监郑二瞧如花美人那惨模样儿,吓得尖叫连连。 众人口传,直道报应不爽。 顾照光闻讯,速命军医为二妇救治,又命人盘查,一问竟是前妻李夫人的忠卫暗中下药,再问就与病榻上的儿子挂上钩。顾照光不得不把张德先请来问话。 张德先带着满纸罪证,让他看清楚,池家女做的好事。 他在众将士前,捶胸顿足地,嚎啕:“你个催命鬼,啊,真想少爷死,何必这般费事,一刀子捅下去就一了百了。” 顾照光看着纸下恶毒话语,如何还有话说。 他放宽守备,本想试探谁与韦池联系,没想到这二人y损到极点,没有丝毫的怜悯悔过之心,连个重伤的孩子都不放过。 顾照光不得不下令,把韦婆子拖出军g三十,再下令,禁足,每日饭食由亲兵送,顾夫人不得踏出营房门一步。 顾家琪是听不到流言的,不过,她有幸见到池越溪“毁容”后的模样,那饱含着复杂情感的尖叫声真是动听极了。 由此,顾家琪很懂事地中断与亲母的友好交流。 她拎着小食篮,改送兄长。顾家齐对小妹的s扰不是没有过反抗,但只要他乖乖吃下练手的糕点,小姑娘就会走人;与其打骂不听,还不如少些气力。 却说军营投毒事件中的受难者池越溪被独困于室,心事郁结,余毒未除,一病不起。 那夜暴雨,顾照光把女儿连人带被裹了,赶小半时辰夜路,把孩子送入池越溪的房间。 韦秋娘正在病榻边照顾主子,池越溪烧糊涂了,流着眼泪,呢呢喃喃叫玄郎。几多情深,几多爱恋,都在那浮华的前尘梦里。 顾照光神色淡然,所有情绪都藏在那张沉默的面具背后。 “阿莲,阿莲!”池越溪连声叫着李夫人的小名,在梦里后悔地说不要。 顾照光神色动容,显出点点的伤怀。 不多会儿,池越溪嘴里又换了另一个人的名字:阿南。顾照光顿时激动,推爱女上前:“阿南乖,跟你娘说说话。” 顾家琪无语,池越溪分明是在叫:阿兰。 这样也能听错,顾照光大概是魔症了,幻想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有一天,会斩断所有情思从而爱上他。 对于妻子嘴里的悲伤过往,顾照光只道:“你娘很苦,阿南,你万万不要记恨你娘。” “阿南知道,都是太师姥爷娘亲。” 顾照光惊了下,些许苦笑,摸摸孩子的头,淡淡道:“有些事,不是简单地谁对谁错就能说得通的。” “喏,阿南去看哥哥。” 顾家琪强压心里好笑,池越溪做的那些事都有情可愿,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又何等无辜。 池越溪这一病,可把顾照光心里所有的怜爱都激发出来了,池越溪离不得r娘韦婆子,顾照光便留人,全然忘了两人勾搭在一处做不出好事。 一日,趁着池越溪有精神,韦婆子拣出新衣金饰给小姐梳头。 池越溪只要想到孽种在外逍遥快活,就寝食难安,更别说花心思梳洗打扮。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梳妆给谁看?! “小姐要出去,真正再简单不过。” 池越溪哼,要她向那畜生低头,死都不可能。 韦婆子慢慢地劝,小姐终究年轻,不懂男人的心;以顾照光迷恋她的心态,但凡池越溪肯用点心思手段,还怕灭不了个谁,说不得这些苦都不用吃。 池越溪不语,韦婆子心里有数,在房外见到顾照光,隐隐晦晦地说几句夫人一天到晚关在屋里没病也有病。顾照光遂放宽禁令,允她们在营内走动。 负责监视二人行动的,是赵家姑娘赵云绣。 年前赵云绣冻伤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韦婆子见状,口中啧啧:“哎哟,好好的姑娘家,怎么瘸了条腿哟。” 赵云绣大怒,抓马鞭就要抽人。 池越溪喝一声大胆,赵云绣咬咬牙,恨恨地收手,韦婆子好似恍然大悟,道:“老婆子想起来了,她就是小姐未来的姐妹呀。哎哟,赔了条腿,才捞到个偏房,这叫什么事儿哟。” 赵云绣气得直跳脚,在韦婆子夹棒夹g的讥讽中,竟忘了自己的职责,扔下池韦二人,气走了说。 池越溪与韦秋娘在河堤边静等,军监徐有根来了,没什么好消息。 池太师拾掇女儿收拾顾家子嗣,不是什么新闻。但沧州李家也不是好相予的,顾家齐还是侯府入了谱的嫡长孙,未来继承侯府的嫡根,朝里又有李太后坐镇,池太师对上李顾两豪门世家实在是没有什么胜算。 要不是顾照光非娶池越溪,为讨好她死了原配李夫人,闹得李顾两家关系紧张,池太师早给李太后办了,不可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所以,扳倒顾家,关键还是在池越溪这里。 听得朝中势态如此凶险,池越溪病态的脸白了又白,紧握着婆子的胳臂止不住地发颤。 韦秋娘老调重提,劝小姐不要跟顾总督硬碰硬,别看他在小姐面前好说话,外头可精明着。 “小姐,您就服个软,把那孩子要过来慢慢养,把总督爷的心挽过来再说,”韦秋娘语重心长,扳倒顾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成的急事。“咱可得防着老侯爷啊。” 韦秋娘挽着小姐的胳膊,说那个郦山侯府派来的蔡氏,衣着打扮派头说话弹琴的调调,哪处不是学着小姐,这是郦山侯府的计,送一个与池越溪相似的女人给顾照光。 “小姐,这后院里女人争什么,您还不懂吗?若真叫那个假小姐爬上总督爷的床,有了身孕,您、您哪里还有活路。”韦秋娘抹着眼泪,苦苦地劝。 “奶母,咱们回去,什么也不必说了。”池越溪眉目里有说不清的苦楚与落寞。 韦秋娘几番要提话头,全都化为一声叹息。 池越溪安安静静地养伤,倒叫军营里的人看不透。 第十八回 孤鸾少年血争雄 呱噪人生上 前回说到夏侯雍借赵云绣伤腿之机,强迫顾总督同意顾夏两家婚事,他满以为自己是个金龟婿,人人都该拜服在他脚下,弄些小玩意去讨好顾家千金却遭奚落,摞下狠话,回府狂练武,誓要找回场子。 少年人上进,大家都高兴,没人打扰他闭关。 一晃经年,直到赵云绣的哭闹打破赵夏两府的沉静。 要说赵家,家势还真不差,祖辈出过辅宰,领兵部尚书衔,军机要员,一品大员中的高级精英,皇帝议军事时离不开的左右手。 传到赵梦得这一辈,虽说家族有点走下坡路,但赵家有两个出息的小子担任京畿卫头领,怎么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赵云绣还是赵家的嫡小姐,配庶子妾生的夏侯雍,说句实在的,还是夏侯雍高攀了。 夏侯雍早前少年郎,又在宣同做惯了军少老大,人聪明,功夫好,一家子都把他当作宝拱上了天,什么嫡庶的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是,和郦山侯府议亲以来,这嫡庶的差点重要性就点点滴滴地打进了他的心底,也渐渐意识到与赵家结亲,有助于抬高自己的身分地位,倒比从前更重视与赵云绣的关系。 因此,赵云绣受了气,他夏侯雍必须要给她做主,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夏侯雍又不想惹毛顾总督,思来想去,就瞄上了一直和顾小姐“藕断丝连”的丁寒青。他叫人把丁寒青狂揍一通,还命营管踢人。 赵云绣笑了,要是她能进容园,必然是要到顾家琪前头显摆显摆的。 却说丁寒青养好伤,到容园求见总督千金。 经过仆妇丫环重重盘问,小人物得见总督府的千金,隔着珠帘,隐隐绰绰,只觉其人姿容美丽,淡伯明雅,不似寻常。 丁寒青方意识到身份之差距,他拘谨地不敢坐定。 待茶点置定,顾家小姐挥退众仆侍,没有丫环,顾家琪欢喜地起身,掀帘外出,笑道:“小丁叔叔,你做成了?快让阿南看看。” “是,稍等。”丁寒青见总督千金还是原来态度,心情放松,取出单管连环铁弹的火铳,侃侃而谈解释他的想法。 他参考弩弓的蓄箭匣,挖空火铳木托,后来改成精钢,又把拉绳引线改成机括打击拨鞘,保证出弹速度不逊于连弩弓。 “那它能穿透几块木板?” 丁寒青眼睛一亮,顾小姐所思所虑就是与众不同,他饶有兴趣,说道:“圆的弹珠只能穿透五公分厚度的木板,不过,我已把它改制成尖椎形,与箭头一致,三百米内,连钢板能穿透。” 顾家琪摆弄着已接近于旧式手枪的小火铳,满意又欢喜,道:“谢谢小丁叔叔。我们去园子里试试。” 丁寒青陪同,室外的蔡氏不满地轻嗯一声,顾家琪道:“你下去。” “小姐,这与礼不合。” “下去。” 蔡氏不得不离开,顾家琪与客人到花园,园中假山挨了几个枪d,尘土飞扬。 试完枪,顾家琪估摸枪弹穿透力,心里已极是满意;面上却是不舍又忍痛地把小火铳归还,丁寒青惊,问道:“阿南,可是还有哪里不合意?” “不是,阿南很喜欢,可惜,嬷嬷们不会同意阿南随身带这个。”顾家琪苦恼又期盼地再加一句,“要是能拆开分藏就好了。” 丁寒青心有所动,但他再也帮不上忙了。 他得罪了夏侯雍,营管打发他回家乡,罪名不务正业。顾家琪哼道:“咱们走。” 丁寒青阻拦,道:“阿南,不,顾小姐,你若为别的男人与夏侯公子理论,有损您的闺誉。” 顾家琪笑道:“我找他做甚?” 她找的是北疆最大的头头,她老子,顾照光。 此时,顾总兵兼总制宁夏甘肃延馁三边军务,自巡抚、镇守以下听其胁制,是北疆最有实权的头号人物。 顾家琪换下仕女服,穿骑装,到兵营给顾照光演示连弹火铳。当场,顾照光直接抢走改良版火铳,欣喜若狂状,道:“阿南,这宝贝从何来?” “小丁叔叔做的。”顾家琪把功臣推出来,顾照光上下打量丁寒青,道:“好小子,哪个营的?”不待回话,就叫亲兵去把几个大将都找来,见见这个解决了大魏朝最大难事的功臣。 丁寒青受到赏识,受宠若惊,想起自己已被逐出军旅,前途茫茫,欣喜都少了几分。 赵梦得、夏侯逊等将官见识过连弹火铳的威力与s程,个个虎摸这小玩意儿,就跟摸勾栏院里的顶级花魁一样爱不释手,这可得给大魏朝省下多少铁!这可以让所有步兵都配上“弩弓式火铳”,这还不打得北夷人哭爹喊娘。 众人喜不自胜,夏侯逊喊得快:“刘惠山,快写奏报,请批造这宝贝。哈哈,大哥,这下咱们不愁了!” “你,对,好小伙,叫什么名字,”顾照光指着丁寒青,“可愿意到军工部任事?” 丁寒青忙应声:“小的丁寒青,多谢督统栽培。” 营里众人欢欣鼓舞,兴奋得跟过节打胜仗一样。顾家琪早已脱身,和谢天宝一前一后走出宣州大营。 迎面夏侯雍纵马冲来,在两人身前吁一声,马匹原地踏步。紧接着就是赵云绣,后面数马追逐而围。 谢天宝速带顾家琪回到马车处,丫环们迅速掀帘又放下,并催车夫快行。 夏侯雍以鞭阻车,喝道:“下车!” 青菽出车,以帕掩口鼻挡尘,娇喝道:“什么人,敢拦总督府的马车?” 赵云绣驱马上前,与夏侯雍并排,骄傲地为其注解,道:“这位是顾总督的乘龙快婿,贱婢,还不快磕头行礼。” 青菽轻蔑笑道:“什么东西,凭你们也配!老贺,赶车,别凉了小姐的雪莲汤。” 这话这态度能把心高气傲的少年们气死,赵云绣先出鞭,众人一哄而上。 谢天宝恼这些人无的放矢,欺侮小南,掠出马车,剑不出鞘,把纨绔少年当成沙袋子叭叭打。 老贺收手不以大欺小,神态自然看着谢家小儿拿人练手,偶尔回应车里丫头的问话:碍不了事,相信他老贺的手上功夫,回府时,小姐还能喝上热腾腾的雪莲汤。 车外噼哩叭啦打得欢,车内一派俨然,侯府家教严,没有人多话打趣。 “走!”夏侯雍挂着两管鼻血,终于下令撤离。 众少年你扶我我搀你,跌跌撞撞地回营,赵云绣腿脚不利索,狼狈地边拖伤腿边叫雍哥、雍哥,却没人理她。丫环定力不够,笑出声,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笑声传到外头,让那帮少年更气愤。 马车门合上,遮去夏侯雍备感羞辱又激愤的面孔。 顾家琪心情愉快,她原本已忘了那被人婚的事,无端却被这几个人提起,自然无好脸色,出了气,回府后,喝了半碗雪莲汤,转眼,就忘了这则小c曲。 第十八回 孤鸾少年血争雄 呱噪人生下 却说宣府得改良火器,顾照光请奏朝庭后,得复组建新神机营,并拨专款。 北疆十八得此消息,欢呼声如响雷轰鸣,个个把围住丁寒青把这个大功臣往天上抛。待众兵兴头暂歇,丁寒青忙解说,若没阿南小姐,他也造不成这等好兵。 众人起哄把阿南小姐请来,一道庆贺。 顾家琪到军营里,众将合伙选了匹小马驹送小姑娘。 顾家琪见大家高兴,提议道:“爹爹,阿南用压岁钱请各位叔叔吃酒,谢谢叔叔们送阿南小马。” 顾照光笑起来,道:“好。” 王雪娥在旁,马上道所有将士每人加餐,一起庆祝。 这天,顾照光太高兴,不知不觉喝高了。 王雪娥送阿南与总督回别院,蔡氏站在门廊处,小丫环提着一盏小宫灯,身后两行丫环仆妇成角形,再配一张冷冰冰的脸,气势分外凌人。 “谢夫人,请不要再唆使小小姐饮酒,小小姐身份尊贵,更要谨守高贵的教养,与你这样随便的人不同。以后也请不要再登门,我们这儿不欢迎没有门风的人。恕不远送。”蔡氏冷梆梆地训斥道。 王雪娥气极反笑,冷冷地,暗暗的,富有深意的。 顾家琪淡淡一扫门廊边的两女相争,心笑一声,与丫环回房休息。当夜无话,第二天拂晓,其中一个教养婆子吕氏,神容见惊色,跑进小小姐闺房,表小姐蔡氏不见了。 她们今早起来,不见蔡氏督促她们打点洗漱,去得她那房,方知蔡氏一夜未归。 “会、会不会是谢夫人、”吕婆子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顾家琪神色平静,喝道没有事实根据,不准胡乱猜测。她年纪虽小,却是处事从容,泰然自若,众心急的仆妇丫环不觉找到了主心骨,定下神,听她吩咐。 “先问问守夜的人,表姑有无起夜走动,慢慢查,不要惊动爹爹。” “是。” 不多会儿,蔡氏失踪案就调查清楚了。 蔡氏半夜起,爬到侯府少爷顾总督大人的床上去了。 却说顾照光酒醒后,一度大怒,要把蔡氏送到附近庵堂。 他为武将,原本在女事上浑素不忌,然,池越溪的疯狂让他断了心,这两年他一心扑在军务与女儿身上,基本与守斋和尚无异,未料一夜醉酒,给人钻了空子,闹出这个事,还是在女儿的小园子里,自是对蔡氏没个好脸色。 蔡氏跪地哭诉,昨夜她见少爷醉酒,恐少爷干哕呕吐,便起夜查看,谁个知少爷抱人便做那事,她绝非故意坏内院规矩。 错不在她身,又有侯爷夫妇为后盾,顾照光沉默后,吩咐金管事简单c办,收蔡氏。 王雪娥借口说怕蔡氏有身份要欺负阿南,劝阻立妾室。顾照光心怜女儿,也就默许王雪娥的保护建议,待女儿年长再给蔡氏名份不迟。 蔡氏听闻有人从中作梗,更把王雪娥视作眼中钉。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矣。 王雪娥有小姐r母之名,蔡氏本为教养之师,却有辱教名,在道德上就生生矮了王雪娥一截,蔡氏也不能如从前般理直气壮地指责王雪娥不守妇道,王雪娥身后又有程夫人等阔太指点,更把蔡氏踩得死死的,指桑骂槐的功力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凡是敢于染指顾照光者,统统都是王雪娥的死敌。 不过呢,蔡氏肚皮很争气,距那夜一月有余,大夫诊后道,蔡氏有了。 蔡氏立即致信侯爷夫妇报喜,她肚皮里这个孩子之于郦山侯府意义重大,侯爷夫人专信给顾照光,要他大办婚事并定蔡氏为平妻。 顾照光生厌,却又不忍再让母亲烦心。 金管事知晓后,就在总督和蔡氏间做了个缓冲,双方各退一步,蔡氏为妾,顾照光不日迎她入门;金管事选定一个好日子,一顶小轿把人送进喜房。 当晚,顾总督并没回新房。 可以说,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位总督大人都没回过容院,对外说法是,秘密练兵忙。 却说顾照光等宣同魏军将士,得新器械,日夜布阵c练,等到北夷再度进犯,众将拿着新火铳纵马大杀四方。北夷兵马死伤惨重,迅速败退。 双方交战不及一旬,就已结束,实为历数边战之罕有。 宣同魏军士气大振,顾照光趁胜追击,把夷骑赶出边境八百里外。 这其中夏侯雍表现得相当抢眼,带着他的少爷兵,斩敌六百,将头挂在马向一路血淋淋回城,杀名威震,风头一时无二。 夏侯雍的出彩,让夏侯逊等人得意非凡,个个以他为傲,颇有未来总督接班人的架势。这无可厚非,微妙的是赵云绣这娘儿们,提了句不知家齐少爷是不是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虽然立时被人圆场,但哪个汉子心里不嘀咕,同情顾照光后继无人。 隔天,顾照光的儿子高调现身了。 他以向天放枪的动静叫开驻地大门,驱一匹枣红马,腰别两把折别式火铳,身后拖着一队活生生的俘虏,里头身份最高的是北夷罕东都部落的真波王子。 顿时,整个边境都轰动了。 他的老仆张德先涕泪纵横,高叫着夫人在天有灵,轰隆隆地冲上去,抱住少爷哭得稀哩哗啦。 也不知他是如何边哭边把赵云绣当众羞辱自家少爷的事告发的,顾家齐经过夏侯雍身旁时,以一种极为轻视的藐视口气说道:“打仗,靠的是脑子。屠夫。” 屠夫即杀猪货,位低贱,在当时是极为侮辱人的说法。 夏侯雍立时要扑上去打杀这人,被身后数人制住双臂向后拖拽:“放开我,你们,让我打死他个死残废!” 混乱的人群分开两旁,顾照光在人群后,静默又骄傲地看着马上白衣少年,顾家齐很瘦弱,唇瓣干枯,脸色也不像同龄人那样健康红润,他很想关心这个儿子,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横着一条大河,谁要淌过它,汹涌的波涛就会淹没谁。 “到军校那儿报个到。”顾照光淡淡地说道。 顾家齐没拒绝安排,立时有仰慕钦佩的兵子带他去挂名。更多的人围着俘虏看稀奇,这些俘虏体壮r肥的,怎么就给那个瘦弱弱的公子爷给活逮着的涅。 虽然此刻,俘虏们瞧起来给饿得脸色发青,脚步虚浮,但也不掩饰他们本来的身份,夷人王庭的护卫兵,个个都是以一能挡十的高手。 俘虏们大喊大叫,骂魏人无耻下作背后y人耍j。 “我们顾少爷今年十有一,手脚俱伤,弱不禁风,嘿,你们王子高大威猛,一挡几个?!”宣同将士们哈哈大笑,自己没本事护主还怪别人用计谋,真是天大的笑话。 俘虏们安静了。 顾照光安排人手拷问,众人得悉顾家小少爷活抓夷人的过程。 宣同魏军拔营抗敌,顾家齐偷偷尾随,深入大漠。那夜,他巧遇真波王子带着护卫在草原某处烤野物,待夜风起,他选定上风处,顺风散迷药,将众人药翻捆绑。有几个护卫中药浅,警醒要反抗,也给他一枪一个崩了。 可以说,顾家齐的确是用不入流的手段y了身强体壮的夷人俘虏,这不是大丈夫所为。但是,不能否认,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能做到大多数成年汉子都做不到的事,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难道要一个手脚有伤的少年郎和膘肥体胖的夷人王子搏斗摔跤?那才叫大傻冒。 最重要的是,从没上过战场的顾家齐,能安然自若地横穿火线,并将这些俘虏带回营地,这中间的艰险,没见识过纵驰如草上飞的夷人铁骑的人,是永远无法明白的。 因此,魏兵们反过来嘲笑讥讽罕东都王庭的护卫们,自己没本事护主还怪别人用计谋,真是天大的笑话。 俘虏们安静了,宣同的将士们鼓动推着少年英雄,向总督头头请功。 这次出战,魏军凯旋大胜,战况报到京里,朝庭火速颁旨,特别是顾照光在奏章上着重提到的三个年轻人,改良火器的丁寒青,杀敌六百的夏侯雍,生禽夷王的顾家齐,他们是大魏的栋梁之才,须得进京受封。 第二卷 帝里繁花 十九回 顾氏回护蔡氏闹 啼笑皆非(上) 前回说到顾家琪冷眼旁观侯府新人蔡氏与王雪娥争斗,觑机促成蔡氏与顾照光好事,待蔡氏得孕,她更是处处避让,事事尊孝,把个姨娘妾室抬得跟当家主? 第 7 部分 欲望文 第 8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前回说到顾家琪冷眼旁观侯府新人蔡氏与王雪娥争斗,觑机促成蔡氏与顾照光好事,待蔡氏得孕,她更是处处避让,事事尊孝,把个姨娘妾室抬得跟当家主母差不离。 蔡氏小心翼翼一段时间后,试探性地把教女红课的针线婆子叫到自己那屋做活,大着胆子把人多留两天,见小姐那边没有反应,蔡氏定了心,托辞大夫所言孕期不易劳累,请示侯爷夫妇后,把教导嫡小姐的琴艺课给停了。 再后来,其他书画棋艺什么的功课,也一步步地取消了。 搞定容园内部人事,蔡氏开始渗透顾府外的夫人关系网。因为池太师的关系,文官夫人这派不容易走通,蔡氏走的是武官夫人这路,即赵梦得、夏侯逊这些人在宣同的妻妾。 大家坐在一起听戏打牌聊聊天,关系就活络了。 个中最出彩的便是程四娘,她因生为南方人,不惯北方食物,府里养着个江南厨子,听闻蔡氏有喜,主动把厨子送予顾夫人,一举博得蔡氏最大欢心,连程四娘出身她最恶的商户也视而不见。 程四娘咸鱼翻身,成为新总督夫人的知心手帕交。 赵夏程三女紧紧地环绕在蔡氏周围,这拨人马正好和程夫人是死对头。两边现时仅是斗斗嘴,真刀真枪却是不能够的,大家都等着蔡氏肚子里那个娃。 若生女便罢,若一举得男,那宣同各家内宅妻妾斗这戏就有得瞧了。 然则,蔡氏腹中r还没落地,顾家嫡子郦山侯府的嫡长孙先痊愈亮相,并立下诺大的军功。 顾家齐的惊艳现身,好比晴天一道霹雳,把众人打得头昏眼花,脑中一片空白。 这位可是郦山侯老侯爷夫人认定的侯府接班人,沧州李家的金外孙,别说蔡氏这个怀孕的“独妾”,就是被顾照光当成心头宝的阿南小姐都是不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各家震动,容园首当其冲。 金管事一得信,就亲自领了人布置打点赶造好的总督府,迎接小少爷。 其他婆子丫环报信的报信,使钱活动的活动,都想改投一个好门庭。要知道,侯府派她们照顾小小姐,那是没办法。当时,顾家琪是侯府少爷唯一康健的孩子,纵使她是池越溪生的不讨她亲娘欢喜,众人看在总督爷的面上,把她当侯府小小姐悉心教养。 现在顾家齐伤好了,谁还管个池家生的孽种。没几天,容园里年轻丫环壮实家丁都走光,只剩下几个老婆子,多见冷清。 蔡氏急,顶着肚子,端着一蛊绿豆汤,巴巴地找上顾家琪,问候小孩冷暖是表,说动小孩带她入住总督府是实。 青菽讥讽,跟个癞哈巴狗似的到处钻裤d。 青苹脾气好,也对蔡氏皱眉头,盖因蔡氏先前做的那些事,实在讨人嫌。 蔡氏见嫡小姐的丫环不待见自己,摆出独妾威风,屏退一应侍候人等。 她低声道:“小姐,您还不知道个,齐少爷命金管事收拾总督府了。” 顾家琪还是一脸懵懂。 “旁人都知此事,只您这小姐不知,您还不明白什么意思?”蔡氏神色关切又担忧,再带一点打抱不平的愤色,“齐少爷这是不准您住总督府,”她大大地叹气,“他根本是不打算认还有您这么个亲妹妹了。” “姨娘多虑,”顾家琪娇憨道,“哥哥素来疼爱阿南,断不会如此行事。这些个话日后不要说罢。青灵、青虹,扶姨娘回房。” “姨娘还会哄你不成,你可知李夫人是何人害死——”蔡氏急色道,竟不顾三七二十一要与小孩说李、池、顾三人恩怨,证明其所言非虚。 “阿南。”顾家齐在绣房口出声,清清瘦瘦,还是个面瘫。青苹青菽左右打着水晶帘子,对蔡氏的忿色都明明确确地显在脸上。 顾家琪跳下凳子,扑到兄长怀里撒娇:“哥哥,阿南都听说了,哥哥果然最最厉害。” 顾家齐边哄小孩,边用厉眼扫过蔡氏。 蔡氏在嫡少爷出声刹那,就已惊白了脸,待对上眼,竟吓得虚脱软膝,翻倒了绣墩。顾家琪闻声,惊叫丫环,快叫大夫。 好在蔡氏胎养得好,没大碍,大夫嘱咐了些事,背箱离去,蔡氏由忠心婆子相护,惊魂焦虑睡去,容园小虚惊了结。 待人心定,顾家齐吩咐青苹青菽,收拾小姐东西,回总督府。 顾家琪阻止,道:“哥哥,爹爹说过年送阿南去大伯家,以后都不回来,还是不要搬了。” “好端端的,”顾家齐眼神晦暗危险,问道,“为何要去大伯家?” “爹爹说阿南要跟大伯母学规矩。” 顾家齐沉吟,道:“也是,你该学学规矩,省得成天爬树捣蛋。” “哪有,阿南都很乖,不信,哥哥问青苹。” 两兄妹笑笑闹闹,顾家齐留在容园用饭,菜色丰富,配小妹亲手调的开胃羹,顾家齐用了两碗香牙米饭,一口一个赞。饭厅里只闻二人快乐对答,丫环婆子们也是眉开眼乐,和和美美才是福哩。 顾家齐离园时,与金管事说了几句话,金管事把事情报给总督老爷,顾照光让金管事约束蔡氏,管好她那张嘴;经金管事敲打,蔡氏就躺下了,饱满自得的神气迅速衰败。 心病压在那儿,却是谁也没法儿开解的。 月余,景福宫中李太后懿旨,蔡氏照料顾照光父子有功,同入京受赏。旨意传到容园,蔡氏病顿时好了大半,刚爬起来,就听人说,顾照光以她有孕不宜远行,替她免了上京恩典。 蔡氏恹恹地栽倒,再没起来身。 顾家琪可不愿见到她像小玉凤一样受惊落胎,叫人说好话劝蔡氏,又把仆妇全数推到她那院落,日夜守着。 十九回 顾氏回护蔡氏闹 啼笑皆非(下) 却说顾照光安排女儿进京,远离其母,众人打点小姐行李忙。 王雪娥也备下许多东西给小孩,这日,她到容园,正好撞见青苹青菽。 王雪娥笑问:“阿南可在房里?” 青苹马上道,她去通禀一声。 剩下二人对视一眼,王雪娥递上食篮,道:“这汤多炖半个时辰,再端给阿南喝。” “谢夫人,还该添多少炭?”借着交拿食篮之际,青菽小声把蔡氏撒泼意图拐骗小姐手里钱财的事说了个遍,“前两天她又说到要夫人手里的鞋厂子账目,不给她就嚷不生孩子死了痛快省得受气。您真是没瞧见她那嘴脸,我听了都恨不能打她几个嘴巴子。” “多加两匙炭。”王雪娥抚抚发鬓,笑容款款,“等着,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没有别的法子吗?”青菽微拧眉,忧愁道,“今早她又闹,小姐给她两千银就安静了。照这样,总督爷给小姐的那点私房钱都给她掏干净了。” 青菽还待多说,这时,青苹、阿南身影出现在楼廊处,王雪娥使了个眼色,青菽双手捧牢食篮,轻快道:“好嘞,婢子这就去厨房看着火,保准不误事儿。谢夫人,您在这儿稍待片刻。小姐马上就来。” “姑姑。”顾家琪欢快地叫了声。 王雪娥赶忙迎上去,怜惜护着小孩免受冷风吹,道:“天冷,你做甚还亲自下来接?” “谁叫姑姑不自己进屋,还要青苹传话。” “你那个蔡姨娘规矩大着,姑姑可不想哪里做得不对又让她肚子不舒服!” “姑姑不生气嘛。”顾家琪扯着她的袖子撒娇,王雪娥展颜一笑,抱起小孩回楼内。青菽趁机告退,提着小食篮走往厨房,青苹接过小丫环手里大小纸袋,跟进楼里,放在桌旁,知趣地退下。 王雪娥环视暖阁周遍,见一应物事都是齐整干净,知两丫环没偷懒,脸上冷意缓和许多。 顾家琪倒了茶,王雪娥接过热茶,温度正正好入口,烫烫地暖人冷肠,她笑夸道:“阿南真个细心体贴,以后也不知哪个有福气地讨了阿南去。” “姑姑取笑阿南。”小孩子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姑姑,却碍着闺礼没有伸手。 王雪娥又是一笑,把纸袋子推过去,捏捏小孩的鼻尖,道:“跟姑姑还装样子,还不快穿上试试。” 顾家琪欢呼叫声,不掩急切的心情,快速取靴盒,脱下绒球毛皮鞋,套上新制的高筒牛皮靴,系好靴带,再跑到屋角,骑在小木马上,边玩木马边炫耀似地问:“姑姑,姑姑,你看。” 王雪娥脸带笑容,看小孩儿穿新靴玩得快活,下意识地叹声道:“若是个男孩儿,该多好。” “姑姑,你说什么?” 王雪娥回过神,失笑,招呼小孩儿换试小羊皮靴子,有不尽之处,尽管说出,她好叫人改。 顾家琪逐一试过,合脚地全留下。 收拾纸袋时,王雪娥像是想起什么,从中找出一个楠木匣,丁寒青托她带的:“他还道来不及与阿南辞行,要回家乡接父母,这是临别赠礼。” 顾家琪顿时弃靴不管,急急打开盒盖,里头是套精工细磨的连弹火统,三排特制铜铁弹丸。 王雪娥轻笑,道:“算那小子有良心,不亏大哥推荐。” “最重要的是姑姑好呐,”顾家琪抱着人,甜甜地笑,“谢谢姑姑。” 王雪娥抚着小孩的头笑得温柔,放下茶碗,又取出一方银盒,里头是五万两银票。她道:“也不知那个蔡氏有没有为你准备,京里的管家婆子都是势利眼,没银子不办事。阿南只管塞钱,不够给姑姑写信。” 顾家琪推辞,王雪娥态度强硬,说不了几句话,她就急着回营地,如今这姑娘是大忙人,猪场鞋场一刻都离不了人。 送王雪娥下楼,顾家琪重新回到小桌边,拿起精铁曲式火铳,直接塞进靴筒里,在房间里跑步磨擦感觉,嗯,需要一副枪套。 她抽出曲铳,放回原位,捧起木匣往里间走,掂着木盒忽觉重量不对,她以匕首划开夹板。 盒底有一套白金制地的女子配饰,色泽光黄,镶嵌红玉翡翠,但是,它们的造型相当奇特。 顾家琪略有所思,她解下配件上的玉端头重新装置,几分钟后,一把贵重金属打造的新式手枪现形。她举枪做势瞄准木窗外的花骨朵,无声地开枪,手感不错。 枪形小巧精美,秀雅高贵,让她想起美丽的白朗勃左轮手枪。 她在盒子里翻了翻,只有两梭白金弹丸,别无线索。 顾家琪笑了笑,何必管这人是谁,这般仔细作为足见好意。她取来宽腰封,往里头塞铜金弹头;又把新的白金首饰随意扔进梳妆台,缝枪套。 隔天,丫环们为小姐梳妆穿衣。 青菽拿起锦帛腰封时,低呼一声:“好沉。”随即像是想明白了,把东西递给青苹,叨念,“小姐,青菽再绣几个漂亮厚套子,您进京了可以天天换,叫谁也瞧不出。京里啊,可不比咱们这儿,这值钱的饰物可得自己收紧,扎眼。” 青苹给小姐系好红玉腰带,再打结络,啐了声:“就你话多。” 青菽吐吐舌头,这不是怕小姐不懂那些贪财鬼的心思么,她见饰盒里有样新的红玉翡翠白金头簪,觉得配新衣,道:“小姐,用这新簪?” 顾家琪微示意,青菽送上新饰。 青苹轻梳头,挽好发,接过新簪c上,青菽举着铜镜让小姐看周身形态,夸道:“谢夫人出手就是阔气,这副身当方真正衬小姐。”她翘着手指头,把蔡氏送的玛瑙玳瑁小耳钉扔进首饰匣,落在金镯珠链里,几不可见。 “瞧姨娘那点儿眼界。。。”青菽是逮着机会,就不忘埋汰蔡氏一顿。 青苹瞪她几眼,青菽微吐小舌,快手快脚地从外头端进早点,服侍小姐用餐。 饭后,青苹青菽相陪缝皮套,顾家琪读了一会子书,听到外院小厮传报青菽,总督爷回了。顾家琪刚迈出绣阁,顾照光已踏上小楼,吩咐仆役抬小姐行李上马车。 “青菽,去备些吃食,爹爹怕是没用早点。”青菽轻快地应了,青苹悄声道,她去嘱咐众人小心安置箱具。二人从边梯下楼,另一侧,透过珠帘已能瞄见顾照光的身影。 “阿南,爹爹抱抱。”顾照光抱起女儿,拿青茬下巴逗小孩。 顾家琪咯咯笑着躲,父女俩一个笑呵,一个恼躲,互动来到底楼小厅。青菽青苹已备好热食,顾照光大口用了些,问膝上女儿丫环近期作息。 几人对答正热闹,院外传来女子尖细的喧哗声。 顾照光不快地皱眉,青菽手脚麻利,一瞬跑到外头看究竟,返身时,道:“吕嬷嬷说姨娘身子不爽,请总督爷过去瞅瞅。” “让她安生歇着。” 顾照光不痛快,等行李全都装上车,抱起女儿直接启程。 马车从容园出发,到新总督府接来顾府少爷主仆车行,再到宣同军营,与大部队会合。 王谢夫妇与儿子早在军门前等候,顾家琪探出头,扬手相招,谢天宝也绽开笑脸,背着个大包袱,挥手叫小南。两孩儿相亲相笑,只叫人羡慕年少。 顾照光让两小孩与夏侯夫人同车,托她照顾。 夏侯夫人笑说保管不少一根头发,夏侯逊领总督看他打点的行帐,顾照光不时点头,颇为满意。夏侯逊不由地把儿子拎过来,道有这臭小子一份功劳。 仨人边查看,边对谈,改变些许守卫的安排。 最后,顾照光去看妻子。 他与池越溪久未逢面,恍然一见,帘内女子青丝黄羽,还是那林间少女,娇妍如花,天真烂漫。他不由伸出手,想抚那梦中才得见的玉颜:“你瘦了,溪儿。” 池越溪以小桌打开他的手,道:“我死了,你更称心。” 顾照光缓缓收回手,仍是痴望,道:“我以为你会开心,你终于可以回京。” “滚。” 顾照光叹息一声,放下车帘,转身走向马队之首,跨马时见蔡氏在路边瑟瑟发抖,瘦削见骨,瞧起来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他怒喝:“老贺,怎么回事?” 车夫上前回话,蔡氏忧心总督与小姐饥肠辘辘,特意来送点心。 顾照光骂又骂不得,走过去,拎过食盒,放到女儿所在马车,头不回地吩咐道:“好了,回去。” 岂知一转身,蔡氏已硬生生拖着羸弱身子骨,走到池越溪那辆车前,说也给夫人准备了吃食。韦婆子掀帘叫她滚。蔡氏固执,一再说请夫人赏脸,见车内无动静,竟跪了下去。 顾照光大步走过去,喝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拿孩子开玩笑?!” 蔡氏取出一碗桂花莲子汤,双手过顶磕拜,道:“夫人未曾饮过妾氏一杯茶,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还请夫人饮此汤,认下妾氏入顾府。” 原来是为那杯过门的敬礼茶,莫怪这般坚持。顾照光夺过汤碗,一饮而尽,道:“好了,我认了,回去。” 蔡氏全身瘫软在地,满脸惊惧,色白如雪,随即顾照光手中碗摔落,身形不稳,面呈死黑,他强压毒素:“你,你为何?” “。。。为什么,为什么不带我进京,太后娘娘都下旨要我进京。”蔡氏初时不敢答,后来就像豁出去似地喊出她的委屈她的心忿,“她算什么?她凭什么抢走我的诰命?她早该死了。她死了你就不会离开我。” 顾照光举手要一掌击毙此女,杀他可以,要杀池越溪除非踩着他的尸体。 他激动,内息不稳,摔倒。 “大人!”“总督!”众人惊呼,夏侯逊抓起汤碗一闻:砒霜。 闻此剧毒,众人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像无头苍蝇般找不到方向。 池越溪闻车外动静,探出身瞧,见顾照光被自己的新妾毒杀,痛快地哈哈大笑,这就叫报应。王雪娥脸罩霜,目含泪,一脚将她踢进车里,冷喝道:“大人要有事,我要你全家陪葬!” 韦婆子被她的狠话给吓得倒在车里不敢吭气,顾家琪下车,叫大家镇定,想办法催吐,再煮牛奶、绿豆汤解毒。谢天放叫王雪娥扶住义兄,两人一起联手给总督催吐;夏侯逊指挥众人当场生火烧水,等军医来了下药方。 “贺叔,带姨娘回院子,喝药安胎。” “这恶妇毒害大人,不能轻易饶过。”众亲兵目睹妾室亲手谋害他们敬爱的总督,只想把人撕成碎片剁了,还给她安胎,打死了喂狗才好。 “不是,我不是,不是我。。。”蔡氏颠三倒四,裙下已渗出血,她身子弱,今次情绪波动数番,当场动了胎气。 顾家琪对众人道:“蔡姨娘是罪不容赦,但她肚里有爹爹的孩子,等爹爹醒了再行发落。” 想自家总督仅有一双儿女,亲兵们只能叹大人妻妾子女命不旺多难。军医来后,见催吐得当,写下养生解毒药方,得休养;倒是蔡氏,保胎不易,军医说只能是尽力。 二十回 郎骑竹马青梅笑 坐看流年(上) 话说景帝六年底,宣同魏军大胜北夷,三英扬名,魏帝专旨,顾氏、丁氏、夏侯氏夫妇进京听封。 念及蔡氏有孕旅途不便,顾照光留她在宣同。 蔡氏进京受阻,嫉杀池越溪,顾照光反受其累,赴京路上莫名遭毒难。 待脱离危险,顾照光听闻蔡氏胎儿难保,冷淡之至,道:“送她去静云庵。” “爹爹,祖母盼这孙儿好久了,只要爹爹肯原谅蔡姨娘,蔡姨娘没个心思,孩子说不定能保下的。爹爹,不要让祖母老人家失望嘛。”顾家琪语气软软地劝说,手里一边轻舀药匙,吹气喂药。 顾照光神色慈爱,看着温柔小女,不由面带微笑,放缓了声音道:“好,听阿南的。” “青苹,快去蔡姨娘那儿传个话。” 青苹应声去了,顾家琪继续喂药,药汤喝完,她拿湿绢拭干顾照光嘴边药渍,拉好薄毯,道:“爹爹,你好好休息。阿南和姑姑说一声。” 王雪娥就等在外头,眼眶红红的,她坚定地要随车照料顾照光。 顾家琪忙阻劝,宣同大局还要她暗中主持。王雪娥也是一时急了,她看一眼车旁的谢天放,便知不可成行。 不说心怀叵测的赵梦得等人,就是顾总督这关也过不得。顾照光最重兄弟情义,若强行跟随,师兄不快真与顾照光生隙,那就是惹顾照光生厌于她了;若依然留下,等他回驻地,见一切如离去时般井然有序,心里自然念她的好。 王雪娥想通这一节,不再强求。 “阿南,你可要好好照顾你爹。大人这些年。。。”王雪娥回想起往事,便哽咽。 “姑姑安心,路上还有孙叔叔(军医)、夏侯叔叔,爹爹会好的。” 经这般折腾,进京行队领管做出调整,总领进京车队一事交由夏侯逊打头,顾家齐顶其父的缺,与夏侯雍队前队尾看护,顾照光在车内驱余毒养身。 顾家琪也从夏侯夫人的那儿搬到总督养病的大车,正是当日备给孕妇蔡氏所用马车,暖炉牢稳,车壁加固五层,车辕多弹簧冲劲,车铺厚实柔软,在里头躺卧确不受颠劳之苦。 马车长途漫游,天气又酷冷,没个野趣,甚是郁闷,顾家琪窝在车里,为顾照光念书、与他下棋打发时间,或聊以弹琴。 这一拨弄倒坏了事,都说琴声如心声,顾家琪表面随性豁达,和寻常稚女般爱笑会撒娇,她的心音却是缜密绵如针,如此表相不一,不是大j大恶之徒,就是心术不正城府深。 顾照光瞧着女儿哪样都不像,他不免叹息:“为父实不该让那等心眼的女子与阿南作陪。”真是担心她给江南来的蔡氏教坏了。 顾家琪暗暗心惊,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好,谁知这老祖宗的古琴如此简单地就剥开她的保护色,这定是她初学琴不熟之故,努力改之。 她向顾父求教。顾照光学琴,是为修养心性,他武学惊人,境界通达,琴艺也堪为大师。此刻见爱女有心向学,自然用心教导。 谢天宝多在一旁练功,只是常常瞧顾氏父女俩的互动发怔。 顾照光招呼他一起,谢天宝沉默地摇头,后来,竟坐到车架处,理由是他延误了练功。顾家琪看他,谢天宝垂头默默地又移回车厢里,顾照光哈哈大笑,瞧女儿一笑一颦皆动人,不时感叹,不知谁家儿郎有幸娶到她。 顾家琪含笑不语,只把瑶琴放到他手边,和谢天宝两人一起托着腮帮,眨巴眼看顾照光c琴,风光旖旎的《幽兰》俪曲,由这位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奏来,也是金戈铁马,杀声腾腾,气象万千。 “天宝弟弟,还是我爹好看吧?” “嗯,顾伯伯胸怀苍穹,沟壑万仞,实是吾辈习武者望尘莫及。” 至此后,凡顾照光c琴时,谢天宝都会看着顾照光的模样痴痴发呆,这回轮到顾家琪对三镇总督挤眉弄眼地无声坏笑。 “调皮。”顾照光轻点女儿小额头,督促她拨弄琴弦。 顾家琪抛却杂念,全扑在琴上,潜力修琴心,全然忘却旅途的烦闷。 月余,车马到京城北崇德门。 忠肃公府、郦山侯府两府管事早得信候在左近,一见到车队旗帜,即刻上来拜见各家主子。顾照光等人因有军务在身,须到兵部司应卯,家眷安置事全由管事打理。 夏侯夫人先下马车,到顾家小姐这儿说说话,无非是安顿好后等阿南上门做客,必有小孩最喜欢的梨酥膏招待。 青苹青菽一个劲地使眼色,想让夏侯夫人快点结束废话,夏侯夫人像是没瞧见似地,握着小孩的手说个不停。 这时,邢管事已把顾照光父子的行装挑出来,与金管事碰个头,往朱雀南街那道走去。 夏侯夫人捏着手绢,哎呀叫声:“阿南呐,你看侯府管事是不是把你的行李给拉下了?” 这话喊出来,便是金管事也瞪这位军爷夫人。 青苹青菽急得不知该怎么说话,一时找不出理由把对方的嘴堵上竟任人把话说下去。 夏侯夫人却是眼里暗藏得意,拍着额头,道:“嗨呀,瞧我这记性,竟忘了侯爷夫人当日说过的话,老侯爷夫人说呀,她是绝不认池小姐做她顾家媳妇的,也绝不许你们母女俩个登堂入室哩。” 她用手帕捂着嘴笑得很难为情,自我讨饶,道:“阿南侄女儿还不知道吧?婶婶真不想告诉你这个见不得人的事实,可是没法子,郦山侯府的规矩大着,婶婶只怕阿南侄女儿不晓得个中事白白被人奚落唾骂。往后啊,可不要再说自己是侯府小姐了。京里可不比乡下地方,摆错了身份架子可是要招大祸事的,啊,记住。” 夏侯夫人那口子怨气终于吐出来了,想当日郦山侯府的丫头都敢对她的宝贝儿子呼来喝去视若草芥,看看如今,到底谁是天鹅r谁是癞蛤蟆。 池顾的孽种,哼,在京里根本p也不是! “多谢夏侯婶婶教诲。”顾家琪软软地道谢。 金管事走过来,道:“夏侯夫人,荣国老夫人该等急了。”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夏侯夫人神色慌了神,她忙不迭地钻回自己的马车,匆匆走了。 金管事冷眼再看两个大丫头,青苹青菽低着头,她们真地是一时没回神,就让小姐给夏侯夫人给埋汰了。 “小姐,大人办完事就会来陪小姐和夫人。”这话算是金管事宽慰小孩不得进郦山侯府的难堪。 “还有多远到大伯家?我困了。”顾家琪伸小手遮挡掩不住的哈欠,浑不在意状。 金管事惊奇地微抬眼皮,又耷下,道:“还有半个时辰,小姐可先在马车上歇息。” 顾家琪唔一声,放下车帘,趴回褥子补眠。不久,青苹青菽摇醒她,略微打理,众人下马车,侍郎府到了。 顾照光长兄时任兵部左侍郎,住在京城老榆树民巷,离大运河端头不远,与老郦山侯夫妇并不住在一处。 侍郎夫人赵氏召待远道而来的小叔亲眷,安置母女二人住下,分别加派两个婆子两个丫环,直道寒室简陋,请亲戚将就些,遂借口备食离去。 青苹青菽忙整理行装,嘴里还时不时跟自家小姐说些侍郎夫人家里的事,这处清静,没有那些烦人事,还道顾侍郎与总督爷亲兄弟,感情亲厚,爷把小姐安置在这处,甚是周全。 顾家琪端坐在小桌旁,手里拿着暖茶,边品边打量对面动静。 她与池越溪住在同个院落,绣门相对,一树梨,当镜梳妆时就能看到对方妆台。从入住时起,池越溪就很安静,描眉涂腮,忙换新衣,一副娇女儿态。 反常,即为妖。 顾家琪暗暗戒备,不知不觉地时间来到午时,赵夫人请客人到前厅用餐。 众人正用着饭,府门走廊处传来喝斥声。 管家婆子赶步入厅,神色有异,在侍郎夫人耳边低语几句。赵夫人致意后,起步到外问话。 “叫她们滚,叫她们滚啊!”犹自穿着粉色宫服的姑娘满脸通红,她气愤大吼,又备感羞耻地大哭。 赵夫人柔声劝,又问:“小玉,这时不该是在宫中当值?” 顾家玉,顾侍郎长女。她高叫道:“还当什么值?”她是被三公主宫女遣送出宫的,她的努力,她的心血全废了。 宫里人人都在谈七年前的丑事,人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她如何还能做公主的贴身女官?她为什么要有这样不知耻的亲戚,为什么要回京,为什么要住他们家,为什么不永远呆在北地老死。。。 池越溪纤指捂过朱唇,两眼却透出深沉的恨,刻骨的恨意再燃火,焚毁一切方能解恨。 顾家琪冷瞟,自在地扒饭,还和谢天宝相互挟菜吃得喷喷香。 午时三刻,顾侍郎的两个儿子从国子监返家,只说师长建议他们近日休假。顾侍郎下朝回府后,严令家人不得擅扰琼园。 弯弯月芽儿爬过楼檐,顾照光等人带着酒意入琼园,他先看女儿,问她一日所习嘱她早睡好休息,后被对屋的池越溪叫去,烛火映照,两人的影子映在纸窗上,形态就像两头愤怒的羊,角顶角相斗,嘶吼叫喊,最后,顾照光压倒池越溪。 一切都安静了。 翌日清晨,池越溪一身破碎衣裳,掩不住满身淤青,苍白似鬼,飘进顾家琪的房间。 饶是顾家琪沉稳,也料不到这疯女折腾一夜后竟还有气力作怪,被她逮个正着。池越溪拖着小孩爬上高楼,在冷风残雪中古里古怪地惨笑怪叫,侍郎府的人全都惊醒围聚琼园,看。 “快,叫远山!”顾侍郎对仆从喊道,顾照光酒醒后,冲出屋外,见池越溪凌风站在屋脊上,摇摇欲坠,她手上还提着小女儿,金簪子指着小孩的喉管。 顾照光惊惧得连声音都抖了:“越溪,有事你说,别为难阿南。” 池越溪咕咕地怪笑,声音像金器打击般的刺耳,她道:“你现在知道让步吗?晚了!”她作势要将人推下,顾照光大喝一声:“我答应你!”池越溪受惊,尽管簪子刺入小孩脖颈数分,但心愿达成,到底还是分了神。 谢天宝一颗石子击落她手中凶器,小孩迎面坠落,顾照光跃起接住女儿,连叫:“阿南,阿南?”隆冬黎明的寒风早把小孩冻僵,“快叫大夫!”他急喝。 事闹起时,顾侍郎就已叫人去请大夫,正正好赶上救人。 顾家琪醒来后,得知池越溪走了,她这般大闹,不过是想住回池太师府。这日余暇,顾照光都陪着女儿,怕清晨事在孩子心中留下y影。 二十回 郎骑竹马青梅笑 坐看流年(下) 事情却没有就此了结,不到午时,池老夫人又把池越溪赶回顾侍郎府。 听说连大门都未让她走进。池家是这般交待的,嫁出去的女儿无夫婿相陪,独身回家,是被休弃,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被虐待被欺负就说出道道来,叫娘家兄弟撑腰出气行;住娘家,不行! 池越溪俏生生地站在冷风中,轻巧巧地笑着,等顾照光的决定。 除非他有本事天天守着女儿,否则就不要想有下一次的放过,她一定先捅死了孽种,再自尽! 顾照光喝道:“她已经大了,懂事了,你最好留点口德!” 池越溪呸声,道:“你还要脸?一副慈父的人模狗样,怎么不提你昨晚如何死狗状在我身上作孽的,恶心不死她!” “你给我闭嘴,如果你还想回池家,最好不要惹火我!” 顾照光为女儿妥协,与池越溪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搬入池太师府。 当朝太师府在城东孝子堂尽里,屋舍老旧平矮,由先帝时赐下的少师府改建,附近大户豪宅俱是雕梁画栋,铜钉大门高耸,阶前石狮威武,太师府倒成一处奇葩。 从侧门入府,院内曲栏多见冷清,没个奇珍花草;家仆什么的都是深衣布袜,很是贫素;屋里烛火微微,黑灯瞎火的,大家都围个小泥炉烤火。 要不是外头挂着太师府的门匾,顾家琪会以为来到哪个贫民窟。 她以为没车没飞机已是她可以忍受的极限,竟原来还有大冬天不烧暖坑的人家。 还是堂堂太师府。 池太师若是个油盐不进的清臣,那池越溪都像红眼白兔一样纯良了。 此处需提下太师府的一尊大神,池太师的亲母,池老夫人。她的存在直接导致太师府内外摈弃荣华奉守苦寒守贫精神。这跟老太太的个人经历有密切联系。 老太太早年丧夫,以两亩薄田一手绣活,含辛茹苦将三个儿子拉扯成人。仨子都有出息,中进士做举人老爷,其中最小的儿子最有本事,得先帝赏识,四十入阁,授太子少师衔,历经两朝,景帝初,新帝特加封太子太师衔赏。 池太师感念母亲养育之恩,人前人后,异常尊重。 有例为证。池太师正妻宁氏,仍豪门世族大家女,新婚初期无意顶撞了劳苦功高的老夫人,池太师一意休弃,反是老夫人体谅新妇不易,劝子收回休书,池太师为明心意,此后绝迹夫人宁氏婚房。 有此例在前,府内无人敢忤逆老夫人,因此,太师府也是一直由老夫人当家。 说起来历史很悠久,也不过近二十年的事。老太太十三早婚,今年七十有五,仍是腰板硬朗,耳聪目明,精神矍铄,膝下子孙环绕,因生活满足面上显得极为和蔼。 听闻亲孙女带孙女婿、曾外孙女回娘家小住,池老夫人分外慎重其事,带着全家人,三子的各房妻妾、姑嫂妯娌、孙子孙女,五六十人满一整屋,迎接贵婿。 池越溪进屋后,泪流满面,磕头叫着孙女有错,请祖母责罚。 池老夫人轻淡回了句,知错就好;也没让她起身,转向顾照光及他怀中女孩,神态慈祥,问道:“这就是我那小曾外孙女?” 顾照光回道:“正是,阿南今晨不意伤了,不能行礼,还请老夫人别见怪。” 池老夫人听孩子还在发烧,忙道一家人不讲那些虚礼,又着急问要不要请大夫啊,喝了药没有啊等等关切的话。顾照光简单又不失敬重地回了,来回折腾一个时辰,池老夫人摆摆手,孩子病着该早些休息,就不要陪老婆子了。 顾照光拜谢,带女儿住进一处旧园,从前是池大小姐的绣楼。 当晚,池越溪在祠堂听训,后在其母处歇下。无话。次日,顾照光还要拜访京官,嘱咐谢天宝看顾爱女,匆匆离府。 谢天宝坐在绣床处,念书。顾家琪嫌他念得平板无趣,指着瑶琴让他弹。谢天宝默默低头依言照办,他不懂琴,不过随意拨弄,制造出如木匠锯木般的噪音。 顾家琪笑,见小南笑得开心,被捉弄的谢天宝也开心。 “不是说病着么?还有气力弹琴,定是她懒怠。”外头传来一声脆语,又有人轻斥阻前面说话的人,在老祖宗前不该放肆。 屋外亲兵阻拦道:“请诸位夫人小姐止步。阿南小姐在养伤,不宜打扰。” “呵呵,咱们在自己家还要被人拦路,真是好笑。” “如今这世道变了,不仅要曾外祖母亲自登门看望曾外孙女,还得看人脸色。” “谁让人家权大势高,总督府家的千金,可不是咱们这等寻常小老百姓能高攀的。” 亲兵不为所动,池老夫人出声喝止女眷们指桑骂槐,她道:“老身来看看曾外孙女,送点补汤,瞧瞧需要些什么,两位职责所在,那就通禀声吧。” 其中一个亲兵道:“劳烦老夫人稍候。” 从小姐处得到首肯,亲兵再回院子前,道:“诸位请随小人这边走。老夫人,小人扶着您,小心慢步。”另一个亲兵出手阻拦,道:“夫人,大人特别交待,您不能见小姐。” 池越溪不敢在老夫人前头发飚,无奈停在院外。 池家娘子军进楼里,老夫人笑问道:“曾外孙女可好些了?” 谢天宝离开琴桌,代为回话,道:“好多了。” 娘子军立即声讨:“怎会有男子在小姐屋?”“什么人呐,光天化日之下相亲相狎。”“真叫人担心又出什么苟且事。” “你是何人?”老夫人问道,谢天宝回道:“我是小南的弟弟,今年六岁,顾伯伯吩咐我照看小南。” “怎地净是你回话,她哑了?”娘子军中一人喝斥道。 “小南伤着喉咙,现在不能说话,你们安静,不要吵小南养病。” 老夫人呵呵笑了笑,道:“府里一日两顿,早餐是无的,老身怕你们新来不惯,特别送点补食来,”她指着仆妇所端的汤盅,“这是给小南养身的,你趁热喂与她喝下。别饿坏了。” 谢天宝觉有理,道多谢。他接过汤盅,倒出一小碗,见是活血补气的蟾蜍枸杞红枣汤,放下汤匙,道:“这汤小南不能喝,和大夫开的药方相冲。” 廿一回 月朦胧,鸟朦胧 请君入瓮(上) 话说池越溪为回池家,以女相胁,不意伤其喉,顾家琪因祸得福,避开池家娘子军的下马威。 一番好意遭人弃,池家老夫人神色不快。 马上有人斥骂:“什么话,祖母省下这汤给小表妹补身,还省错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就该让她在这里饿死。”“真是给脸不要脸。”“什么也不懂就乱说,哪个蒙古大夫开的药方,叫他来理论。” “我在你们脖上开个口子,你们来喝这汤补身,怎么样?”谢天宝抽出宝剑,对着那些叽呱的女人,霍霍预备下手。 “既然小哥懂医理,那老身就不多事了,没得让人说老婆子心怀叵测,暗中害人。”老夫人沉下脸,扶着媳妇的手,气哼哼地要走。 场面尴尬,两个清瘦女孩钻到老夫人旁,其中一人娇滴滴地说道:“祖母别生气,乡下人哪里懂礼节。” “祖母大肚哪里会和乡野小子置气,是眼不见心不烦,”另一个唱白脸,拽着老夫人的衣袖,嗲声嗲气地撒娇,“孙女儿可不可以留在小南表妹这儿?她一人养病好孤、好可怜。祖母大人,好不好嘛?” 老夫人一副无奈状,笑道:“依你,依你,都依你,小精怪,记着,不要扰了你表妹养病。” 十来个女孩都留下来,在屋子里东摸西摸,不时惊呼:好大一块蓝田玉;我好喜欢这块羊脂玉佩;这凤簪子上的东珠好大,比祖母戴的还好。。。 “小南表妹,这个可以借我戴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金镶玉。你好福气,我好羡慕你。” 一人开口,所有人都嘤嘤燕语,还没得话,有人看到未曾盖紧的衣箱,扑过去大叫好漂亮,雪纺纱,冰鞘缎,还有龙脑香片绣包,宫里的娘娘公主才有的宝贝。 “这个我的。”“我要这个。”“不许跟我抢!” 小姑娘们抢? 第 8 部分 欲望文 第 9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这个我的。”“我要这个。”“不许跟我抢!” 小姑娘们抢作一团,谢天宝绷着脸,砰砰砰数声,将人扔出去,再狠狠威胁:“再敢碰小南的东西,小爷剁了你们的手指头!” 赶走恼人的池家女孩们,谢天宝坐到琴桌旁,继续五音不全的弹奏。 近午,谢天宝不见丫环仆妇送食,奇道:“不是说一日两餐么?小南,我去问问。”他出屋遣亲兵去问,得到答案,为免有人怀疑池家饭食加害于总督府的千金,池家厨房管事不敢送吃食。 谢天宝道:“也好,什么蟾蜍头,恶心人,小南还从未吃过那般东西。”他取了银两,让亲兵之一跑府外,买些粥品吃食。 亲兵一去不返,谢天宝想再派人,顾家琪摆手,比手势,谢天宝边猜边道:“给外头人拦下?没有腰牌?那小南不是要饿肚子了吗?哼,看起来都笑眯眯的,原来打的这种主意,下作。我不生气,小南,箱子里有干粮?好,等顾伯伯回来,看他们怎么交待。” 傍晚,顾照光回府,池老夫人发话,大家一起吃饭。 顾照光带女赴宴,偏厅很素,光线不亮,墙上糊有池太师本人的亲笔字副若干,此外别无雕饰,不大的厅挤放五张枣红木圆桌,旧漆,桌上萝卜白菜加冻豆腐,两拼盘。 池老夫人说这是府里吃惯的家常菜,不习惯的话,后面还有菜。 顾照光笑回,吃青菜萝卜养生。宴过半,厨房送上一道山野菌菇炖四宝鸭,池老夫人冷脸怒喝,菜上得晚,慢怠了总督府家眷。 “老夫人不必客气,这汤上得刚刚好。”顾照光亲自为老夫人舀汤,再送池太师等长辈。 看在孝顺的亲孙女婿面上,池老夫人脸色缓了,不罚厨房,起勺品汤,还慈爱地催小孩趁热喝:“这汤滋补,姑娘家喝最是好。” 这话也没错,但这是受伤的小孩不能喝的,鸭r易引发伤口炎症。 顾照光谢老夫人好意,照实推脱。池老夫人哼声道:“这厨房的管事也该换个了。该上什么菜都不经脑。” “是小婿未与老夫人言明,真是惭愧。”顾照光认下责任,取下鸭腿送到老夫人碟前,“老夫人,请。” 顾照光哄好了老夫人,回过神,见旁边三桌的汤盘空了,几个孩子眼睛绿油油地瞪着自己眼前这道单独的鸭汤,他差点额头冒冷汗,赶紧把汤让与别桌。 池家人口众多,三位朝庭大官薪俸寥寥,不足以应对日常开支,赏赐倒有,但池老夫人推崇节俭持家,极恶奢侈浪费,故而,整个池府都要勒紧裤腰带紧巴巴地过日子,难得碰到荤腥,大家都抢着下筷,一会儿就连汤连骨都嚼没了。 饭毕,众人陪老夫人喝浓茶清肠,老夫人说起饭桌上的事,道:“让远山见笑了,那些个孩子太娇气。” 顾照光谈笑,道:“是小婿不查,这些家用还请老夫人收下,”他取出一沓银票子,“给孩子们添点菜,如今这时候不比从前,不吃r孩子长不大。” “好,好,远山有心了。”池老夫人客气一番,让仆妇收下银票。她提到旧园外的亲兵守卫,“远山这是何意啊?” 顾照光打了个太极,道:“这次出来得急,贴身丫环婆子没带着,小婿就安排两人给阿南防身。” “在自家府里,何须如此惯宠,六岁也能当家了。”老夫人道,“远山呐,孩子是不能太宠的,小时候骄奢惯了,长大就变坏,反而是害了他们。为人父母不易,这孩子一定要好好管教。” “老夫人说得极是。” “旁的不提,就孩子这通身置办,也不下千把两银,这就太过了。便是亲王公主的,也没她气派,这风不能长,长了歪人心。” 顾照光点头,道:“平日阿南也是简朴的,不过顾及景福宫那位即日召见,小婿特别置办,不让人瞧低了去。” 池老夫人道原来是这般,道:“远山所虑也有道理,实在是因为你那几个甥侄女,到你那屋见着满箱的金缕衣,回院子就哭闹,老身才不得不提这话。” “小婿失察,忘了给侄女们备见面礼,谢老夫人敲打。”顾照光又取出一叠银票,“还请老夫人给侄女们添些首饰水粉。” 池老夫人严辞拒绝,道:“远山,你家底深厚是你顾家的事,你给自己女儿穿金戴银作王孙打扮也是常理;我池家的孩儿断不能长此心,老身是从不许她们做那妖蛾子,闹得家宅不宁。” “那,不知老夫人意思是?” “你这孩儿那些逾距的金银玉器就先锁库房保存,等他日太后千岁召见,老身亲自为她打扮。”池老夫人语重心长,“远山不要见不得孩子素简,这也是为她好。你可知有的人一辈子都未见过十两银,谁见了鸽蛋大的珠子不眼红?若有人起歹心,受苦的还是自己孩子。” 廿一回 月朦胧,鸟朦胧 请君入瓮(下) 顾照光无可奈何失笑,道:“老夫人考虑甚是。”察觉女儿拉扯衣袖,低头相询,“阿南,怎么了?” 顾家琪看看池越溪,又指指自己,再比比女眷里一个女人,再双手比划交送的意思。谢天宝翻译道:“顾伯伯,小南是说她是顾夫人的女儿,东西应该交给自己的姥姥保管。” 顾照光笑了,道:“是爹爹没想到,”他转向池府当家老主母,“老夫人,小婿事务繁忙,阿南很多事都已能自己独立做主,她选太师夫人为托管人,还望老夫人成全孩子一片孝心。” 池老夫人笑得一派和气,道:“这是哪里的话,孩子有孝心是咱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老身也不过担心小孩子没个计划乱花钱,交谁管都一样。” 说了这么多话,老夫人也觉得有些累,作势捶捶肩,众媳妇知趣地告退。顾照光抱女儿回旧园,青苹、青菽迎上来福身:“小姐。” 见女儿奇怪,顾照光摸摸她的头,道:“你大伯母让她们来的,说京里人多事杂,没个贴心人在身边,诸多不便。如今看来,阿南身边还是有些人,爹爹才能放心。” 因着那场溅血的池顾婚礼,顾家人与池家人已然誓不两立,青苹青菽为顾家家生仆,本是留在侍郎府,然,侍郎夫人赵氏忧心有人生事出乱子,今儿赶早到郦山侯府,向老侯爷夫妇讨了恩典,遂派两丫环近身跟随小小姐侍候。 顾照光吩咐道:“青菽,你去做些易入口的点心。” 青菽应道:“爷,婢子早备下了素芽r丝咸粥。热乎乎正好入口,”她手脚极是很麻利摆粥食,还笑嘻嘻讨巧,“小姐,饿坏了吧?看你还敢不敢再扔下我跟苹儿,没我们俩个,你连莲子酥都没得吃。” 顾家琪冲她做个鬼脸,顾照光见女儿还如平常般淘气快活,脸色放缓许多。 “爷,您先洗把脸,”青苹端来热水,“让婢子喂小姐吃些东西。” 顾照光笑道:“放着,你们先整理行李。” 青菽看房里箱柜乱七八糟,刚叫了声,就给青苹掐腰r拦住,两人闷声不吭地收拾。顾照光给女儿擦脸洗手,再喂她吃粥,父女二人再读一会子书,时候不早,顾照光便安安置女儿和谢天宝同床休息,他去池越溪房。 其妻既然以女命要胁,自然要付出些代价。 那对夫妻折腾来折腾去,就是那样。 顾家琪很快睡熟。是夜无语。 隔日拂晓,池老夫人打发太师正妻到旧园,搜集仆妇们认为的贵重物品,好送入太师府库房。谢天宝见她们粗手粗脚,却是故意在毁坏珍品,恼得想揍人。 顾家琪拉住他,打着哈欠,摇头让他别管。 待仆妇们拾掇完毕,青苹微微福身向小姐请命,得回复,她从宝匣里取出明细册,快步出门去请池老夫人。 几个仆妇变脸,忝脸赔笑道:“顾小姐海涵,小的们粗手粗脚,打碎了些小玩意,老夫人晓得了,非打断咱们的手指头。顾小姐菩萨心肠,就可怜可怜我们,想来顾总督府里也不缺这几个小钱,您可别跟咱们这些粗使婆子计较。” 顾家琪静看窗外枯枝,不多久,青苹请来池老夫人等娘子军。 青菽指着地上的碎片告状,道:“老夫人,您看看您府里教出来好仆人,打翻了我们小姐送给几位舅母的礼物,还说是我们有钱该的,这是婆子该说的话?池太师府也太没规没矩了吧,还是说,根本不把我们小姐放在眼里,当好欺负?” “哦,这是怎么回事?”池老夫人坐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青菽冷笑两声,抢过青苹手头的明细本子,道:“老夫人您可瞧清楚,这上头记得清清楚楚,什么东西送什么人,我们小姐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上门做客的大家规矩。可惜,前日不当心伤着,说不了话,亲娘又不待见,只好托亲姥姥太师夫人帮忙送礼。 这百年明珠玳瑁冠是给老夫人的,我敢放话,这整个京城里都独一份;这个龙凤金血玉佩是给池家大舅母的,大家应该有见识,这种好玉只给皇家留的,平头老百姓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说过;这老窖青寒玉是专门找来给二舅母治热疾的,您是不知道找这宝贝要花多少心血,知道的话我看也没人敢摔。。。现在全给这些恶仆毁了。 老夫人,您自己看着办吧,别个叫人传出话去,您不怕太师府没脸面,我们郦山侯府还要做人,可别说侯府教养出来的小姐不懂礼数,是你们自己不会管教仆人,都叫下人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这也是当朝太师府,什么玩意儿。” 顾家琪瞅着自己的手指头,看指甲长短,青菽性格泼辣,辎珠必较,又好钻迎,处理这事最是恰当不过。气着谁,那是自找的。 “老夫人您也甭见怪,青菽说话是冲了些,但也是在理。”青苹温温柔柔地开口,“咱们上门来做客,府上如何管教仆人原是与我等无关,但这事关名门礼数,世家体统,还请老夫人一定要给个明明白白的交待,别叫外头人给笑话了。” 青苹心思细密,圆滑又有手段,她素来是几个丫环里的主心骨。由她来打圆场,说规矩,最是恰当。 池老夫人青着脸,道:“是老身管教不当,让郦山侯府见笑。来人,把这些个婆子拖下去,杖毙。” “且、慢。”青苹叫了声,把外头的亲兵叫进来,“你们二人随太师府管事去,定要仔仔细细瞧她们断了气,扔到乱葬岗,这是太师府的脸面尊严所在,你们须得当好差。” “是。” 立时,娘子军里有人刷白了脸,眼冒水花,旁边有人眼疾手快抚住她们的嘴,不让她们触怒池老夫人。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呐。”仆妇们重重磕头大叫,又向人群里的姨娘小姐们恳求救命。 池老夫人叫人堵了她们的嘴即刻带下去责罚,池家女人强压愤怒退却。 廿二回 那堪冷落苦r计 凉水塞牙(上) 话说池家内院小花招不断,见招拆招不顶用,顾家琪反计诱之,池府女眷吃大亏。 池越溪挽着母亲缓缓走在最后,宁氏心中诸多感慨,阖府女人都以为顾家小女选她做财物保管人,是想挑起她与刁婆婆之间的战火,谁知,顾家是在反将池老夫人的军,出奇不意,犀利又果决。 宁氏对女儿说道:“溪儿啊,为娘还从没见那恶婆娘这般,吃了哑巴亏,还不敢吭气。”她抓着女儿的手叹道,“若那孽种真是你教养的女儿,为娘这刻便是死了,也瞑目。” “娘,别胡说。”池越溪头依在母亲肩头,“您要活得长长久久的,女儿还要给您争诰命,让您抱孙子,让您享尽荣华富贵,气死那老不死的贼婆子。” 宁氏满足而笑,她道:“溪儿,你可知道是谁在给那孽种出主意?这样的人,该要来帮你自己。” “那是女儿的仇人!”池越溪恨声道,把王雪娥如何算计于她的事拣了几件说,她怕宁氏伤心,粉饰过结果才提。 宁氏听女儿在夫家吃苦头,又无娘家可依靠,堂堂太师之女,豪权贵女落得如此田地,不由悲从中来。 池越溪当不知宁氏在自责,继续道:“不过也好,就要这样恶毒的贱货才能对付那死虔婆,娘,咱们就看戏。坐收渔翁之利,要是一不小心死老太婆给气死了,那才好笑。” 宁氏收起心思,微微摇头,道:“溪儿,那恶婆娘比后娘还狠毒有心计,不是那么简单能扳倒的。”见女儿不信,宁氏这个过来人苦笑,“你进去,便能见识到她是如何地狠毒还叫人赞她一声好。” 却说池老夫人回自己宅院,想起刚才被人拿话头堵着打杀宠爱的仆妇,心头就有火气,生生怒砸了用惯的青花茶碗。 几房媳妇莫敢吭声,池越溪依着母亲,冷笑道:“孙女儿早说过,那孽种不好对付,祖乃乃还是别跟自己过不去了。当心伤身。” “你个没脸没皮的烂蹄子,”池老夫人砸去茶碗盖,骂道,“老身要不是为你这不争气的妖蛾子,何苦来哉?” “娘,您别生气,”长房媳妇说道,“那孽种既有这种心计,咱们也不必跟她客气。她不是能起身了么,让她挑水做饭去。” 二房接着出主意,道:“让她挑豆子,太师叔叔最爱喝黑芝麻八宝粥,她不是爱讨好人么,让她讨好个够。” 二房的女儿马上接道:“对,祖乃乃,您要让她亲手做一件蜀绣长袍,做不成,您要狠狠地打她,最好打死她。给我奶母偿命!” 这话出后,各房孙女辈儿的全都跪倒哭求:“祖母大人,孙女不能没有奶母,祖母饶了吧。” “婆婆!”太师的三姨乃乃也跪下求情,“妾身的奶母也在里头,小孩子找不到人要大哭大闹,还请婆婆饶恕,马失前蹄人有失手,奶母定非故意打坏这些礼品,婆婆饶命。” 几个女眷都跪下来哭求,池老夫人大喝:“哭什么?没听顾家那两个s蹄子说,这是太师府的脸面!谁敢乱求情,老身打杀了谁!” 众人惊心,这可怎生是好,就这么样让那些贴心忠诚的仆妇离自己而去?池老夫人哼声坐下来,拍桌子道:“三郎家的。” “在,婆婆大人。”太师夫人宁氏低着头上前,金莲步踯躅,听吩咐。 “三郎可提过圣上何日召见顾家?” “媳妇不知。” “不知,不知,问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们娘俩除了吃饭白费银两还有什么用?啊,你个短命鬼,天生的贱坯。。。” 池老夫人狠狠地咒骂,把肚子里那股怨气全喷向人群里最不待见的两个。池越溪要不是知道顶嘴后母亲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她非要反嘴骂死这老妖婆。 宁氏静静地听训,池老夫人骂了个骤歇,另有贴心的姨乃乃上前斟茶递水捶肩宽她的心气,这位便是池太师的侍妾杨柳氏,出身落第秀才人家,据说在老夫人最穷顿困苦的时候,这家人曾赠予老夫人两个葱花炊饼。 老夫人感恩念旧,三儿子新媳妇过门两个月就做主抬她入门,并且,要三媳妇宁氏给这杨柳氏的娘家抬身份。那老秀才后来补缺了一个通判,此人无比贪财,税银贪墨案发后,宁府忍无可忍,将他发配回老家,不期这老秀才被夺官职既羞且怒,抱石沉塘。 这件事在池府大院引发何等的风暴,那都是闲话,端看宁氏如今这般俯低做小无人可依靠能窥一二。 言归正传,这杨柳氏和宁氏有杀父灭家之恨,无时无刻不想啖其r喝其血,但宁氏出身高贵,纵然不受府中长辈待见,也不至于轮落到任由这种小门小户没见地的女子辱没的地步,因此,平日里杨柳氏只有抓住老夫人发飚的时候,好打杀宁氏的威风。 “娘,你就别气了,你还不知道她什么德性,成天白介的端着个架子,又不侍奉你,相公见她就烦,哪里会跟她说那些个朝中大事。”杨柳氏指桑骂槐,讥讽嘲弄,卖弄口舌,编排罪名。 “行了,”老夫人加重了声音,没什么好脸色地训斥,现在什么时候,还扯着那点陈谷子烂麻子的事,“三郎怎么说。” 杨柳氏其实也不知道,池老夫人连拍桌案叫她下去,另一个侍妾细腰款款上前,她是池太师最近的新宠,得意洋洋地轻瞟那杨柳氏,轮到她扬眉吐气了。 “老夫人在上,妾身曾听老爷提起三日后,圣上要召那些个年轻公子进宫。” 老夫人用吃人似的眼神瞪着她,这妾顿感莫明其妙,看看自己的服饰,青葱翠玉,合欢细腰带,这可是太师最爱的打扮。老夫人怒喝道:“来人,废了这妖娥子的舌头,在府中乱嚼舌根,非议朝中大事!” 不少姨乃乃在人群里兴灾乐祸地讥笑,别以为受太师宠就能爬上天,这府里头老夫人才是她们永久的天。 老夫人顺气了,背靠太师椅,取茶碗饮了一口,眼皮子轻抬,道:“待顾家面圣后,再议。” “老夫人顾虑得甚是。”众多女眷应声。 +++++ 答读者问时间 1、女主送蔡氏到顾照光床上,服务到家,干嘛? 蔡氏是郦山侯府老侯爷夫妇送给顾照光看管家宅的女人,她就是贴金的报马仔,是侯爷夫人的眼睛、嘴巴和鼻子 女主从最初的防备、不喜欢到后来识相的相敬如宾,这样的反应是一个小孩子见到入侵自己家园对自己指手划脚的陌生女人的正常过程 固执一点的,可以继续和蔡氏作对,让侯爷夫妇厌恶到底 灵活一点的,可以讨好、笼络蔡氏,让侯爷夫妇蔑视到底 这个对策,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2、池老夫人的行为恶心? 一个穷苦、节俭惯了的老太太看着小辈装金带银,体贴地、关怀地主动要求帮小孩子保管家当,其实,真地是用心良苦哦 (哈哈,好吧,这个老太太确实很恶) 3、池越溪胁持女主的时候,小宝在哪儿? 小宝是在这件事之后,才和女主住同个房间保护的,之间两人都分开住 大概就记得这些,以上,即日 廿二回 那堪冷落苦r计 凉水塞牙(中) 时间来到池太师小妾透露的那一天,景帝召见宣同三位英才年轻人。 因着仨人未有官职,景帝就在自己最喜欢的园子里接见了。同行的还有京里诸多有才华的公子哥,据称,皇帝要挑一批有才干的年轻人,年后重用。 景帝身边有三公辅臣阁老相陪,并不严肃,先和丁寒青谈了些许话,问他可愿报效朝庭,丁寒青慷慨陈辞,他欲尽览群书为天下,制造更多优良战器。 几位阁臣抚须点头,有傲气有才华的年轻人,国之栋梁;景帝赏了一个工部知事的官职,专司火器改造。 接着是夏侯雍。 阁老们不太喜欢这少年人一脸杀气,眉相凶狠,满骨不驯,但皇帝喜欢,所以,太师喜欢,大臣们自然也喜欢,夏侯雍独得众臣青眼相加,当场给收入京畿卫龙虎卫,封百户。 之后,景帝叫顾家齐上前回话。 顾家齐无疑是这些人里头年纪最小,却最出众的一个。他骨骼清俊,生相秀美,气度非凡,众人见之,无不称一声好个翩翩美少年。 景帝打量顾家少年一番,赞好,少年英雄,前途无量。 他问周围意见,阁老们极为满意,相互纷纷点头表示此为栋梁之材。 难得君臣都欣赏,魏景帝龙心大悦,语气亲和地问少年何时入营,如何潜入北夷,以何法诱敌,又让他当场演示双枪绝技。 景帝不时地点头,阁老们赞这少年就是皇帝的羽林军少将,如得良将卫青去病等等,把少年儿郎夸得有如天上星宿下凡,襄助得道天君。 皇帝看来很欣赏这个进退有度谈吐从容的顾家少年,便问他要何赏赐,但说无妨。 “草民启望陛下,将所有功勋归于先母李氏。” 西直苑园里顿时冷风嗖嗖,所有和美的假相叭地一声,有如梦幻泡泡被戳破,只余残酷现实。 顾家齐先母李氏香莲,出身地方豪族,曾是江陵第一美人,擅琴,诗情冠绝江南,时人称莲花仙子,与郦山侯九公子顾照光结缡五载,夫妻琴瑟和谐,育有一子;后顾照光执意迎娶京城第一美人,也是当朝太师之女池越溪,迫李氏让出正妻之位。 当是时,先帝、景王(即帝)以及还是李贵妃的太后都曾密旨李氏让步。 堂堂沧州李氏长女求援无门,为永保幼子世家嫡子身份,李氏书就“绝情赋”广印天下,让世人识得一干人等为皇权如何迫弱女幼子到绝路,后自求而去。 李氏的激烈反抗让皇家面上无光,她也是蔑视三纲五常的叛逆者,所有封建礼教卫道士大加鞭挞的反面教材,任何一个提到李香莲的人都会惹怒皇帝、太后,厌之恶之绝之。 “陛下,博山侯诸子恭候多时了。”皇帝身边的宦官袁振,上前打c,转开了话题。 景帝缓缓神色,道:“宣。” 另有小宦官将触怒天颜的顾家齐请到一边,博山侯等各家年轻公子入园面圣,与皇帝对话,或诚惶诚恐,或阿谀媚言,或世故圆滑,没个和皇帝心意的,此次内苑选英才没有达到预计中的结果,皇帝很不高兴。 拐弯抹角地,众人得到消息,因结在出言不驯的顾家少年身上。 连杀人如麻的夏侯雍都能得皇帝夸奖,可见当时景帝的心情是不错的,都是顾家齐坏事,毁大家前程。众欲谋前途的年轻人如何腹诽、嫉恨顾家齐当不必说。 顾照光领儿子回侯府的时候,几番欲言又止,想教导儿子些什么,却开不了口。他把手放到儿子稚嫩的肩上,道:“不要多想。” “拿开你的脏手!”顾家齐冷冷地斥喝,用尽所有愤怒,瞪这个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一眼,转身回侯府。 顾照光苦笑,什么因什么果,想着儿子,就想起懂事贴心的女儿。这些天忙进宫见驾,来不及回府,也不知阿南喉伤如何,可习惯池府饭食。顾照光猛然想起太师府内院只开两餐的习惯,想起那些粗茶淡饭,他不由心疼。 买了些易吞咽的r粥与酥饼糕点,顾照光匆匆回府。顾家琪不能说话,不妨碍她用拥抱贴面,感念父亲的体贴。 两个丫环青苹青菽见大人回来,就把池家人如何轻慢小姐添油加醋说了一通。闻言,顾照光神色微沉,以一种陌生而又严厉的眼光看着女儿。 顾家琪心知有异,怯生生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阿南,这种事以后别再做了。” 顾家琪心里咯噔一声,这位阅人无数的总兵老爷自从听过她的琴声,便时时留意她的为人处事,就怕她往歪路上走,想来这话颇有深意。 顾照光语气微重地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顾家琪低头,用力点了点。 “喝粥吧,别凉了。” 顾照光说完这句即离园,顾家琪心里暗叹,看来得吃些皮r苦头,以挽回自己在这个便宜老爹心目中的形象才成,否则?否则,小命堪虞。 再说池家女眷,池老夫人翘首以盼,顾家见驾,圣眷何如,探得顾家齐不识好歹提起旧事,皇帝虽没当场砍他脑袋,但也是不待见的了。 池老夫人进景福宫朝拜太后千岁为其贺寿的殷殷期盼,付诸一空。老夫人辛苦持家,半生c劳,儿子出息了,位极人臣,高居一品,但那赐封的诰命迟迟不来,导致她这位教养出三个大官儿子的贤惠老母,竟不能进宫伴驾,侍奉太后,和皇帝他妈聊聊婆媳过招经。 这是老夫人心中的痛,内里的伤,骨子里的怨。 她盼着先帝的旨意,盼了十六年;盼着太后的旨意,盼了七年;她还有多少日子好活,她怎能不急,所以,她把一腔希望寄托在顾家上。这也是她讨好那小孽种的根由所在。 否则,她岂能让那等贱种踏进池家大门半步。 现在一切都毁了,统统都没了。 池老夫人五指怒抓旧桌案,怒喝道:“开祠堂,带那孽种!” 在旧园前见到总督府亲兵,池老夫人又换了脸色,叫来宁氏,道:“你去吩咐那孽种做几件事,把祠堂的牌位擦拭干净;洗净地板,记得要跪在地上用双手一块块地砖地擦;有空让她挑黑芝麻,她姥爷爱吃干炒货。”老夫人不紧不慢地说道,“记得告诉她,把这些事做好,她娘就认她。” “还是娘(祖母)有办法,这下,让她再也告不了状!”“这是进孝道,告到皇帝那儿都没用,别说顾远山了。” 众女心快意,想那池家祠堂,平素y森湿冷,如今隆冬雪降,更是酷寒难忍,双膝着地,以跪姿擦拭,三天就能要她小命,就算及时送医也保不住那双腿,太师正室宁氏可是吃过个中苦头的活生生代表。 这可比直接打死个人爽意得多。 宁氏柔声遵命,池老夫人觉得还得敲打敲打她,道:“想想你女儿这辈子是给谁害的,你就该知道怎么做。” “谨听婆婆大人教诲。”宁氏刻板而恭谨地回道。 +++ 不扭曲的妻妾关系,来了 廿二回 那堪冷落苦r计 凉水塞牙(下) 阅读本章请自带防雷针 并默念:这是可乐文、可乐文 +++ 听罢宁氏来意,顾家琪眼眉一片赤诚,保证道:“阿南一定会做到的。” 她随池家仆妇到祠堂,这里非池家人不得踏入。谢天宝欲强行闯入,顾家琪冲他微摇头,比个手势,让他在外头等。 尖底木桶,刺猥刷,铁板鞋,以这些工具,顾家琪将在祠堂里如何受苦略过不提。青苹、青菽在外,想这天寒地冻,怒从中来。青菽大骂道:“好个池家老毒妇,欺人太甚!这种手段也使得出来,把咱们小姐当成什么了。” 她心疼得直掉眼泪,道:“可怜小姐憨直,竟信了她们的蠢话,现下这时候,祠堂这种地方,哪里是人呆的!” 青苹念叹一声,道:“只怪咱们俩个太争强好胜了些,反而坏了事。” 青菽不解,青苹以指尖点点她的额心,道:“你也不想想,前儿个池家仆妇欺凌小姐,咱们若没去讨回公道,天宝少爷自会把事告诉大人,大人怎么会让小姐任人欺凌。由大人出面教训那些贱仆,远比咱们有用,事后,量池家人不敢轻举妄动。” “我,”青菽气愤地一跺脚,“我怎知她们竟会这般歹毒。好姐姐,你倒是快想个法子,如何救小姐。” 青苹黯然摇头,道:“如今,咱们却是不得不照她们所说去做,小姐若不做,那就是大大地不孝;若挨上这罪名,往后,小姐可没好日子过。” “不能,不能去求大人吗?” “别,我们只能期待大人自己发现。”青苹眨去眼里的泪花,轻声道,“还好,大人每晚都会来陪小姐,定能很快知道小姐如何地被池家人欺负。” “你们回去。”谢天宝不耐烦地说道,只会放马后炮,小南初时不带这两只麻雀的决定是对的。 夙夜,顾照光回府,他在屋外问丫环,小姐睡下没。青苹说,睡下了,又问大人要不要进去看看小姐? 顾照光让她们好生照料,转向池越溪的房。 顾家琪暗忖,果然是要冷落她这个女儿。那么,她就只好继续受虐。倒霉催的。谢天宝想冲出去,顾家琪拉住他,比划手指,他帮她搓药酒就好了。 “顾伯伯不理小南了吗?”谢天宝边运功化药力,边以誓言般的语气说道,“我永远都不会不理小南的。” 顾家琪轻笑,两人排排睡下,夜深人静,谢天宝忽地惊起,将顾家琪紧紧护到身后:“有人。高手。” 半晌,谢天宝悄悄地下地,走到窗台旁,捡到一个玉瓶,他嗅了嗅,道:“药,不知道治什么。” 顾家琪将药倒在手指关节与膝盖处,y冷的不适感顿消。 谢天宝见状,对夜朗声道:“不知是何方高人,请现身一见。”无人无风,虽不知暗中人好意歹意,还是高兴有上等良药。 顾家琪让他收好药,拉上被子就睡了,管何人所赠,能保住腿脚不废就好。 却说顾照光早出晚归,忙于酒楼宴客。他内里甚是关心长子,不忍见他前途受阻,遂在京中走动关系到处斡旋,花费数万巨资也不吝惜,终于说动景福宫红人,太后身边第一亲信,宦官头子杨林逋。 此监曾领懿旨到宣州探病顾家齐,又深谙宫中内幕,收足银两后,在太后那儿替李顾嫡子说了些好话,李太后念及顾家齐一片孝心,遂降旨共宴除夕夜。 顾照光得到准信,心里松了口气,这便想到另一个孩子,疏离了这些天,也应该牢牢记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即使在公事巡边抗敌,父女俩都还会通信,还未如此刻般间隔不语。这么一想,顾照光步子都急,挑了两个锦j毛面具,匆匆回府。 青苹、青菽一见总督,两眼突冒宽面泪,什么都不说,拽着他飞快地往池家祠堂赶。 且不说顾照光远比两个丫环熟悉池家地形,见是奔祠堂而去,心神大震,整个人如雁过云际,飞跃池家大院,看到谢天宝守在外头,墙角一个偷老酒喝的看门仆妇,他一脚踹开紧闭的祠堂大门,看到仅着素色单衣的幼女跪在冰凉的石板上,边呵手,边吃痛地向前挪移。 听到祠堂门响动,她回过头,惊慌了下,还把冻伤的手指藏在背后,似不想让他知道。 顾照光真是心疼得想把女儿揉进骨子里,他抱起孩子,道:“阿南,都是爹爹的错。” 顾家琪轻抚他紧皱的眉头,指指自己,又摇头,示意自己不痛。 顾照光怎么会信,想到太师夫人宁氏那双腿,他猛地撕开孩子的裤脚,见膝盖青紫黑肿、血渍斑斑的,懵了。 谢天宝取出玉瓶倒药y,却想起,药在前晚就用完了。他顿时喃喃,怎么办,没有这药,小南的腿怎么办。顾照光一双怒目通红,自取伤药,为女儿取寒化淤肿。 青苹、青菽在旁大哭,她们从未见过伤势,一直都是谢天宝负人回房,上完药也不要她们服侍,根本不知内里如此严重。 顾照光气恨,骂道:“你们,就看着小姐受苦,你们哑的,不会告诉我?!” 青菽哭喊道:“小姐不让,小姐说要以诚心打动夫人。” 顾照光抱住女儿,道:“傻孩子,你怎么就信了她们的话,她们是在戏耍你。” 顾家琪眼睛温润、温润地看着他。 顾照光心里就给火烙烫了无数遍一样痛不欲生,他抚着女儿消瘦的面骨,道:“是爹爹糊涂了,这个吃人的世界,你不算计人,她们就要害你。爹爹宁可你聪明,也不要再看你吃苦。忘了以前爹爹说的,以后有人欺负你,阿南要狠狠地回报,打到她们再也不敢犯你为止。” 顾家琪懂事地乖巧地点头,顾照光见状,虎目闪闪,几乎掉泪。 简单为女儿处理好伤势,他解披风裹好女儿,吩咐两丫环去收拾东西,他们这就走。 路过旧园,谢天宝惊见窗台上有玉瓶,喜叫道:“太好了。” 顾照光询问此药来路,不太信任。 “没有这药,小南早就没命了。”谢天宝心里还是有点埋怨,关键时刻,弃小南不顾,明明不是小南的错。“顾伯伯,你为什么不管小南,你也不要小南了吗?” 顾照光浑身犹如遭电击,他后怕又懊悔地把女儿抱得更紧,保证道:“爹爹再也不会不理阿南了。” 顾家琪暗想这时候,要是能落两滴眼泪,效果会更好。可惜,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做。 新药疗效显著,顾照光也不由啧啧称奇。尽管女儿伤势已大好,顾照光亦不舍她着地,抱着她逗来逗去,青苹青菽来报行装理顺,一行人遂出池府。 池家大门处,池老夫人激动地双手欲拦人,她已经得到信,此刻万万不能让他们离开。她道:“远山,有话好好说,大过年的,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不是叫人看笑话,远山。。。” “诸位,远山受教了!” 远远一声传,池府铜环朱门碎裂。众人惊。 顾照光带女到行馆,金管事及众亲兵歇脚的地方。金管事上前问话,道:“爷,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到他怀里脸色青白的小姐,急叫一声,“快,热汤!老孙,你也来。” 孙军医接过玉瓶,嗅闻轻尝,高赞灵药,生肌止血,化淤解痛,初识有百种名贵药材,寻常人不可得。军医解开哑者喉间纱布,见伤口红肿,颇为怜惜,上药时格外留心。 “大人放心,有这等良药,小姐不日即能痊愈。” “有劳孙大夫。” 顾照光喂女儿吃了些热食填肚,取来围棋,看似陪伴女儿打发时间,实是教她如何布局,人心兵事,都是一个道理。 稍晚,池越溪现身行馆外。 据韦婆子说,池老太太把小姐赶出来,道要是劝不回姑爷和小小姐,那池越溪就再也不用回娘家了。 顾照光冷笑,事到如今,谁又会在乎这种威胁呢。 他吩咐金管事照侯府规矩办事,径自逗女儿去了。见孩子稍许畏惧,顾照光安慰道,不用怕,她娘不会再伤她了。 原来,池越溪有求于人,自然不会做激怒顾照光的事。 见人真地走远,韦婆子震惊地诶一声,想把总督爷叫回来,金管事平静地一拦,道:“夫人,请。” 金管事在后院角落寻了间空房,将人安置,并道不要任意出园子,给亲兵伤着就不好了。 “小姐,您咋地不说啊,”婆子韦秋娘面有忿色,“老太太要治人,难道我们能拦不成。瞧着总督爷也是,连这点也分不清,怎地全怪到小姐身上了。” 倒不是说韦秋娘想要池越溪去讨好顾照光什么的,她要争的是个面子,先前,只要自家小姐在,哪回顾照光不是冷脸贴热=p=股地卖力讨好,这一晾,还说要立规矩,一向被摆到高位的人遭冷落,韦婆子为小姐叫屈。 “好了,你管那畜生。” 池越溪住下后,也不闹着回娘家,安安静静地抚琴吟诗,望月流泪,娴静淑雅,就像变了个人。 饶是如此,顾照光也再没叫孩子去亲近过这个温柔化的亲娘,晨昏定省更是没有。 廿三回 红粉佳人慕高义 鲜花牛粪(上) 前回说到池老夫人见入宫拜天家无望,起杀意,要除孽 种,又恐顾照光生事,遂改为洗罪法哄骗顾家女上钩。 适逢顾家琪默许贴身丫环杀池家仆妇立威,被顾照光不喜。为挽回这个便宜老爹的怜爱,顾家琪顺遂了池家人的心思,选择自虐。 尽管这么做,很是愚蠢,但效果惊人地好。 经此事,顾照光只把女儿视作唯一,对另一位则彻底冷了心,斩断其对池越溪的最后一丝期待。二人再见时,顾照光竟嘲弄起池越溪那番俯低作小姿态,不能不是意外之喜了。 揭过此事,转眼来到除夕夜。 池越溪一早就把自己打扮得跟朵花儿似的,艳光四s,群芳难压其容。 顾照光见之,淡淡冷笑。顾家齐当没见到仇人,两辆马车缓缓驰入宫宛,临到头,池越溪又退却,佯装抱恙不愿入内。 顾照光任由她,带着一双儿女踏入景福宫。 宫苑内,文武百官公主王侯命妇齐齐一堂,欢笑声隆隆。 未几,座中有明媚少女起,金缕夹衫,乌发如云,钗头双凤,额贴金钿,娇声道:“皇祖母圣安,父皇万岁,臣女愿舞一曲贺此良辰佳时。” 李太后和着几个? 第 9 部分 欲望文 第 10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1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寂肝枰磺卮肆汲郊咽薄!?br / 李太后和着几个宫妇快笑,指着这少女道,这福嘉不知又有什么新花样,哄哀家开心呢。 这福嘉就是魏景帝第一女,年十三,其生母早逝,自幼养在芳林殿兰妃膝下,慧灵明达,福泽深厚,福嘉二字便是先帝亲赐,在诸王孙中颇得圣眷。 福嘉公主欠欠身,从宫侍手中取来两把红樱枪,脸带狰狞面具,手起势飞旋舞,又有夷人扮相宫女做伤亡状,众人高唱:“红枪美少年兮,纵跃血汗马;孤身飞千里兮,视死忽如归;生擒夷人王兮,谦谦君子德;夫何高义兮,孤鸾在青天。” 枪舞张驰有度,曲声粗犷嘹亮,颇有上古遗风,众人鼓掌叫好。 太后也高兴,她把福嘉公主叫到前头,问她要什么赏啊。福嘉公主摘下面具,盈盈跪拜,脸红似酌,又说不出。 皇帝座旁有个容色优柔的雅素妃子,气质若深谷幽兰,眼波流转,暗香浮移,这身带奇香之女便是景希宫芳殿的主人,兰妃。 兰妃掩唇笑,道:“母后,您还问这小灵精要哪个赏,那点儿心眼儿在曲子里唱得明明白白呢。” 太后哦呵呵地笑了笑,和几个媳妇妃子打趣,了不得啊,这福嘉也有心上人了。太后很高兴,问皇子意思,皇帝说那等儿臣问过红枪美少年,再成全福嘉不迟。 “顾卿家,你以为福嘉公主如何?”皇帝淡然问道。 顾家齐上前,跪倒道:“公主乃天仙之人,草民不敢妄言。” “福嘉公主欲与卿家永结秦晋之好,卿以为何?” “公主厚爱,草民不敢高攀。” 皇帝口气不冷不淡,又问道:“卿家年少,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朕以为无可赏,这可如何是好?” “草民不敢恬居武功。”顾家齐的回答,既不媚颜其上,又不卑贱已,也没有刚直,像在和皇帝比谁更不热衷奖赏一样。 “朕是一定要赏的,”皇帝神气下沉,“福嘉公主的驸马以为如何?” “草民启望陛下,将所有功勋归于先母李氏。”顾家齐回道,这句话,前回在西直苑说过,纹丝不改。 真是找死。众官员暗叹晦气,好好一场合家欢美的帝王家宴,偏要弄上点血,大过年的,谁也不高兴。 景福宫一片冷寂,席间忽听有童音轻笑,皇帝身边的宦官袁振两眼如炬,道:“何人嬉笑?” 顾照光忙离座下跪,道:“小女无状,请陛下恕罪。” 顾家琪也老老实实地跪在一边,冷寂的空气顿了顿,皇帝出言问道:“你笑什么?” “阿南是想到一首词才笑的。” 皇帝让她说说什么词好笑,顾家琪嗯哼清清嗓子,咿咿呀呀地清唱道:“翩翩佳人兮,在水一方;明目善睐兮,不识人骨;容华皎月兮,应居天上;缘何思凡兮,织女牵牛星。” 群臣会意笑起来,好个织女思凡,好个天仙佳人本应天上居,好一句知人知面难知底。有小儿打岔,皇帝和太后的脸色也缓和许多,至少话题又回到赐婚上。 福嘉公主面红了又白,起身喝斥道:“好你个无知小儿,你,你敢骂本宫不长眼?” 顾家琪冤枉,哪一句骂公主? 福嘉语噎,小孩子起句赞她为世间美女,却句句暗指她不知人间疾苦,不识良人真面目,不该强求姻缘,她愤愤地喝道:“那你给本宫说清楚,你唱的是什么?!” “好吧,公主非要说阿南骂人,阿南其实是在骂家齐哥哥,他多傻呀,人人都想做牛郎,他就不要,这么傻的人实在配不上公主。” “无知,你知道什么,像你哥哥这样拼却前程性命也要为母请命,至诚至孝,方为良人。” “就说他傻嘛,”顾家琪又语出惊人,“能娶像公主这样贤淑又好看的女子为妻,哪家娘亲都会高兴。家齐哥哥却不要,铁了心不让他娘含笑九泉,公主自己说,他这么又傻又呆又不孝,公主还要喜欢吗?” 福嘉望一眼小孩,又看向庭中少年,满脸羞红,又鼓起勇气,道:“顾家齐,若福嘉入府,定侍你母如亲。” 顾家齐额头跪地,道:“草民愚钝,辜负圣上美意,今方醒悟;然则,草民身无功名,亦无长才,不敢乞望公主下嫁,恳请陛下宽容,草民愿投军从戎,建功勋,若公主心不移,必当迎娶。” “准。” 群臣偷抹一把汗,这榆木疙瘩终于开窍,大家终于可以安生了。 有人悄悄留意起急智救场的小孩儿,顾家小女念慈年方五,身不足三尺,金红窄袖胡服,通体珠玉翡翠,富贵高华,眉目清秀,得其母神韵,观其言行,伶俐不脱稚气,却有大家之风,席间进退得当,颇得其父顾照光宠爱。 也仅于此,池顾之女乃杀头话题,比李顾之子更危险,慎之慎之。 众人专心品御宴赏乐舞,气氛和谐,没再出什么意外的热闹。顾照光边为女儿面菜,边道:“阿南,为父可吓出一身汗。” 顾家琪嚼着白玉虾球摇头晃脑,咽尽后,道:“谋定而后动,爹爹教导,阿南牢记在心。” 顾照光仍有余悸,道:“难为阿南这般快便想出圆场的法子。” “哪里是快,”顾家琪咯咯笑道,“西直苑,王公勋臣都不大能进的地方,偏那天要看那么多 少年公子,阿南就想着是给哪位公主选驸马了。”她摇头无奈状,“哥哥委实像块石头。” “鬼灵精。”顾照光淡笑,以他与大宦官杨林通的酒r交情,自然也是知道些内幕的,但他不能提点,顾家齐若知这事内有他介入,反而令儿子反感坏事。 由顾家小妹来做,再自然不过。 女儿早慧,做父亲的难免自豪;顾照光取酒杯轻抿了口,压下欣喜,见女儿爱吃鲜虾球,便多夹了些,他问道:“阿南,你看福嘉公主如何?” 顾家琪停箸唇边,望了眼上头,又专心吃东西,趁隙道:“公主对哥哥真心一片。” “阿南可愿入宫随公主?”顾照光轻声道,年节后他就要返回驻地,留女在京,无人依靠,他不能放心,这福嘉公主便是他给女儿安排的一个去路。 顾家琪想了想,道:“爹爹不如让阿南独居,偶尔入宫陪陪公主,那是没问题的。” 顾照光再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嗯?那可不行,阿南要在京里学规矩,可不能让未来女婿怪爹爹这个做岳丈的没教好你。” 顾家琪俏皮回了句:“可是爹爹又托不到好人家。” “小南妹妹,”看顾家琪因这突如其来一句而噎喉,顾家齐一贯冷清老成的脸上,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淘气笑容,他递上一份香瓜果盘,“这是太后千岁赏你的。” 隆冬季少有新鲜水果,李太后这份赏已是青眼相待。 顾家琪忙谢恩接过,不作伪地拿起香瓜品尝,并把剩下的全推给顾照光;接着,芳林殿的兰妃遣宫人,赏给顾家琪一盘金桔紫葡萄;福嘉公主的侍女,送来一份什锦鲜果。 顾家琪略做品尝,她的注意力在场中的武生打斗青衣唱曲上,看得很专心。 实则,她在偷偷地观察官员百相。 纵观全宴群臣态度,结合池越溪态度的反复,顾家琪略略明白了点宫里的那点子忌讳事。 皇帝不想见到顾家人,但顾家功勋卓著,又没逮着大错,只好任由顾家人继续蹦跶,再联系池顾迫不得已的婚事及太师的身份地位,她得出一个结论,便宜老爹果然是强人,不干则已,一干就抢了皇帝的女人。 她很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廿三回 红粉佳人慕高义 鲜花牛粪(下) 顾家琪脑子里想东想西,不忘往嘴里塞东西掩饰,全然忘了她是小孩子,身体很快抗议:主人,茅房,我要上茅房。 顾照光察觉到女儿脸羞红的别扭,轻笑,叫来宫女,领女儿外出如厕。 释放多余水份,顾家琪通体舒畅,走出金铜打造的宫廷厕房,两边一瞟,领路的宫女不见了。顾家琪眨眨眼,当不知附近的小动静,迈步向前走。 “冤~还我的命~” 有小孩从她背后冲出来,似乎要推倒她。 顾家琪迅速矮身,手撑地,以右脚为支,左腿旋踢,正中那孩子腿脚,只听得哇一声,下手者哭起来;立马,有人捂住痛哭者的嘴,拖入树丛中隐藏。 拍拍手掌,顾家琪刚站起来,就看到前方几个兜白布条小个子,张牙舞爪的,嘴里呼噜:“还我命来~我们是淹死鬼、吊死鬼、冤死鬼~” 顾家琪头痛,抚额,淡定地推开这些无聊小鬼头,继续向前走。 “鬼,我们是鬼,你不怕鬼吃人吗?!”其中一个装鬼小孩大叫道。 顾家琪嘴角抽了抽,手指这群披白床单的孩子后面的树梢,尖细嗓音,害怕地连声问:“那、那是什么?” “什、什么?”某小孩抖抖地问道。 “你的后面,它又手弯勾,没有脚,飘在空中的,像烟像雾,那是什么?它张开了嘴巴,它伸出了舌头,它要吃你的——啊——鬼,是鬼啊!” “鬼,鬼啊!”众小孩惊恐尖叫,落荒而逃。 顾家琪哈哈大笑,继续走向景福宫。蓦地,一群小少年冒出来,边跑边东张西望,怒气腾腾地高喊:“在哪?” 虞贵妃家的二皇子,领着一班小p孩,给那群被吓跑的装鬼小孩讨公道了。 被吓跑的孩子们指着红袄女孩尖叫:“是她,就是她,妖言惑众,在宫里装鬼吓人。” 二皇子笑道:“我道是谁,宣同总督家的,听说没娘教的。莫怪说起话鬼里鬼气,好了,不要管她了。你们玩你们的。” “原来是那个野种啊,切~” “谁知道是顾总督从哪里抱来的杂种。” “反正就是最下贱的。” “你们是谁?是不是来跟阿南玩捉鬼游戏?”顾家琪冲他们弯眼笑,映着烛火,眼中盈光忽闪忽烁,她笑得无邪,倒让这些找茬的少年个个不好意思起来。 二皇子等人轻咳,轻喃道:“原来是个傻子,走了。” “哥哥,我叫阿南,我们一起玩捉鬼游戏好不好?”顾家琪揪着人家的锦袖,天真的双眼扑闪扑闪,语态憨憨,娇气地问。 二皇子呃一声,竟然“被美色迷倒”,说是,还主动介绍起自己身份,包括旁边人。 邱尚书家的小跟班提点道:“二殿下,咱们该把这野种赶出景福宫,不能让她的脏血玷污皇家的威严!” “这、那你们继续骂。”二皇子很不负责任地把骂人大业推给跟班。 众人推来推去,邱尚书家的被赋予重任。 小书生摆出架式,刚张嘴,迎面一记连环踢,加料的硬皮鞋底让少年单薄的身子板瞬间栽倒。 “你、你——”二皇子等诸人瞪着小姑娘,莫名所以。 顾家琪露齿一笑,拎起邱家小书生狂揍,专往他脸上打。二皇子身边人连心去救同伴,顾家琪怪叫着坏哥哥骗人,趁少年惊愣的时候,抓住有利机会,用脑袋、用手肘、用赤金鞋底狠狠地拳打脚踢,打得众男生龇牙咧嘴。 少年们刚开始还顾忌着小丫头片子一个,不还手,可小姑娘踢人踢得太痛,谁忍得住不还手。 于是,众人混战。 顾家琪在地上滚了几圈,确定手背脸上都有伤了,抹着眼角跑回景福宫,里头人太多,一时找不到人,一p股墩坐在地板上,衰嘴瘪脸哭叫:“哥——哥——” 这尖嗓门儿真是尤如静夜中的一道响雷,惊得热闹非凡的宴会堂欢笑声嘎然而止。 宦官宫女赶紧哄小孩,让她不要哭。 小姑娘越哭越响亮,叫着哥哥,顾照光来了都不顶用,她要的是哥哥! 挤过人群,顾家齐来到顾小妹前头,瞧她那副邋遢相,眉头都抽直了。 他喝道:“还不闭嘴!” 哭声神奇地下降低八度。 顾家小妹妹从手指缝里看人,呜呜地低哭;顾家齐冷脸散发着强烈的火气,眼睛黑亮黑亮地瞪着她,两兄妹你瞪我我看你,最后,在小姑娘逐渐拔高的哭声威胁中,顾家齐妥协,伸手。 小姑娘乐呵了,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兄长身上,抱着兄长的腿脚蹭啊蹭,满脸的眼泪鼻水泥污全都擦干净了。 顾家齐完全无视了顾小妹的恶劣之举,他已经非常地淡定了。 小孩子哭闹停了,众官员看热闹的长脖子纷纷缩回原位,继续饮酒与皇家人一同守夜。尽管人人都无比地好奇,何人如此胆大,在除夕夜这么重要的日头里,找顾照光的晦气;更兼触太后的霉头。 要知道,信佛的李太后老人家最恨大过年地提什么鬼怪了。 顾家齐带着小妹到帝座位,向席上的众人告罪:“幼妹生性淘气,扰乱大家兴致,万望太后,皇上恕罪。” 李太后笑说无妨,皇帝也不怪罪。 顾家兄妹落坐太后身边的坐席里,大太监杨林通早已取来宫中秘制药膏,给小孩擦脸伤,担保用后绝不留疤。 李太后赞身边人细心,只口不提小孩挨打的由来。 “谢谢太后赏赐。谢谢杨公公挑这么好的药给阿南。哥哥,擦。” 顾家齐认命地动手,拿掉小姑娘头上身上沾着枯枝落叶泥灰,用湿巾干擦脸,抹药,一张青肿的小红脸显出来。对面的福嘉公主打量受创的小孩数眼,忧心如许;兰妃与她探头相看,神色颇为关切。 虞贵妃先开言,问道:“不知哪个不知轻重的,好端端地把个姑娘家的脸给打得这般厉害,落了疤可怎么许人?” 小孩靠着兄长,一抽一噎地叫哥哥阿南要吃那个,不吃这个。 顾家齐拍她的额头,轻斥道:“贵妃娘娘问你话,谁打的?” 小孩嘟着嘴,生闷气似地瞟宫中贵人席那边一眼,撇过脸,不说话。顾家齐加重声音再问,小孩不依了,抓拍兄长的手掌,叫道:“说了又怎么样,哥哥会帮阿南打回来吗?!” 顾家齐淡淡回道:“贵妃娘娘既然问了,自然是会给你主持公道,谁打了你,还怕贵妃娘娘不赏他板子?” 虞贵妃笑得如牡丹花开,富贵容华现,她道:“顾公子哪里话,此间太后、圣上都在,还怕顾小姐受什么委屈,本宫不过讨巧问话问个先。” “不说就去找你爹。”顾家齐低声怒喝。 小孩别别扭扭地说了:“阿南去如厕,路上有人在玩抓鬼的游戏,阿南也想一起玩,二皇子哥哥答应得好好的,他们推邱小公子做鬼头,阿南抓到鬼头,就打鬼头啊,二皇子哥哥却耍赖皮,和其他人一起打阿南。阿南打不过才哭的,哥哥~不要生气嘛,以后阿南都不叫别人哥哥,阿南只有一个哥哥。” 顾家齐才不是为这种事生气,不过,他是不会和小孩辩嘴的。 听完小孩的话,李太后冷了脸,道:“不像话。” 杨林通上前低语是不是把二殿下叫过来问问,李太后微点头,二皇子、邱小忠臣等人给带到皇帝太后前头,杨林通复述一遍小孩儿的诉状。 二皇子应道:“没错,是顾小姐打人在先,太后乃乃,您一定要好好罚这个小滑头,看她把邱尚书家的打得两只眼都快瞎了。” 除了姓邱的小书生脸上挂黑圈圈,其他人都是丝毫无伤的。 哪里像顾家千金,小小年纪就给一群男生打得跟猪头脸似的,那张美人胚小脸差丁点就给毁彻底喽。谁也不能为着这么点小事就叫人脱衣验内伤不是,所以,基本上不用说,大家用眼睛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还在狡言!”李太后气上加气,重重地拍案,怒斥道:“身为皇子,私窥暗室,不学无术,成何体统!” 太后真怒,群臣惊悚,附和:二皇子失德。 真是太无耻了,这么小就懂得在茅厕外头偷窥女生,来日必是色中恶鬼。 二皇子闻罪名差点一跟头栽倒,面色青里发黑,几番欲张嘴自辩,都叫虞贵妃用眼神压下。 宁可落得年少荒y的骂名,也不可喊。 李太后把教训皇子的事,还给儿子皇帝处置。景帝脸微微淡淡的,不惊不怒,让二皇子闭门思过,贵妃教子无方,留待发落;其他小臣子让各家领回去严加管教。 宴毕,顾家父女同车回行馆,顾家齐留于宫中,侍奉太后左右。 “阿南,还疼不疼?”顾照光心疼孩子。 “阿南不疼,阿南有打回来哦,阿南也叫哥哥帮阿南报仇了呀,嘻嘻。”小姑娘一派得意状。 “嗯,阿南好机灵。”顾照光微笑夸道,眼底却寒如雪。 顾照光背后如何为她出气,那顾家琪就没兴趣了,她比较想知道,皇帝对旧情人的态度。 回到马车上,顾家琪细心观察留于车内女人,池越溪雪颈弯垂,靠于车壁,默默不语,神容伤情到绝望,满身华彩俱是灰。 从头到尾,皇帝都没有离开过景福宫,更毋论他的贴身大宦官袁振。 池越溪若真个在等皇帝,只怕一片痴心付诸西伯利亚寒流中。 顾照光也瞧出妻子神情哀戚,与近日小女儿态的热切盼望不同,不由心软同情,唤了声:“溪儿。” “送我回太师府!”池越溪声音粗哑,像是痛哭许久。顾照光轻叹一声,吩咐车夫转道,宁氏和韦婆子得信,在府门口迎接悲恸到极点的池越溪。 顾照光下车,请岳母宁氏好生照料溪儿,他元宵节末离京,若溪儿有意,他自当带她回北地;若不愿,便一直留在京里吧。 宁氏福身,道溪儿近日心绪不佳,就留在京里陪她一段时日;待身体好了,她会送信请他接回女儿。 顾照光微沉吟道好,重蹬马车,回行馆不提。 廿四回 小桥独立梦东华 岁月静好(上) 话说皇家除夕宴,顾家齐归诚,李顾后人与皇室关系缓和,成为京城社交宠儿。 他所疼爱的小妹顾家琪,也跟着沾了眯眯的光。这不,年初二这天,三公主下令,顾家玉就来邀小堂妹入宫伴公主驾了。 顾家玉来得早,顾家琪还在暖被窝,待收拾妥贴,已是两个时辰后。顾家玉面色绯红,神情尤带兴奋与欢喜,没有久侯的不耐。 见堂妹不带丫环,她还提醒道:“带上你们小姐的琴,还有平时用惯的东西。” 顾家琪好奇而看,顾家玉牵住小堂妹的小手,轻声细语解说道:“三公主喜欢听人弹琴,定会叫大家一起弹。为免生乱子,还是带自己的琴好。” “谢玉姐姐提点。”顾家琪声音软软地道谢。 顾家玉淡笑,又问:“会唱段子吗?三公主喜欢听玉堂春的戏。不会的话,请个师傅回来学学。你嗓音儿甜,正合适。” 顾家琪纳闷问道:“从来都是别人依着阿南的,阿南为何要事事依三公主?” 顾家玉眼底不屑,勉强压下反感情绪,解释道:“京里和你们那儿不同,这宫里,顺着三公主比较好。”淡淡扫小孩一眼,又道,“三公主若喜欢你,你留在京里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哦。” 踏进采萱殿宫门时,顾家玉再度提点,要小堂妹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惹恼贵人。 顾家玉再仔细检查小堂妹周身打扮,给她整整发包,然后她抬头挺胸,素颜凝笑,双手交在腹上位处,并用眼角示意堂妹照做,二人轻步无声地走向静妃,问安。 宫殿里,已坐了吴家、姚家等世家贵女。 三公主见到郦山侯府的两位孙女,脸上顿时露出明显笑脸,停下与吴氏、姚氏说话,向顾家女招手,一番寒暄。 静妃也没说啥子话,就打发姑娘们到御花园看雪赏梅。 中途碰到与福嘉公主那宫的人,三公主便邀皇姐一同赏景。 陪伴福嘉公主的女伴是太后家人李香凝,她在途中频频打量顾家小女,惹得顾家琪不停偏头拿大眼睛看人问话,李香凝含笑不语,文文静静的,与那大胆的打量甚不同。 两位公主见她们小动作,相视一笑,姐妹手挽手私语,亲亲热热地走在前头。 一路无话,公主香驾浩浩荡荡奔赴御花园。 “湘儿见过公主殿下。”皇后家的侄女刘湘君在雪林边行礼问好,身边跟着六部尚书家的闺女们。福嘉公主笑容温淡,请诸女同入席。 三公主轻哼,道:“慢。本宫可得先问清楚,刘小姐有没有带什么不相干的人。” 福嘉一副莫可奈何,叫止:“皇妹。” 三公主娇嗔道:“皇姐,别说今儿有个顾家妹妹在,就是那些个破落户有什么资格与诸位千金小姐同席?要再把什么人给气昏了发话不参加咱们的诗会,皇姐可别怪皇妹没事先提醒。” 刘湘君忙道:“二位公主容禀,前回得公主殿下教诲,湘儿便与池家庶女断绝往来,湘儿无知犯错,还望公主恕罪。” “好了好了,湘儿也是无意的。”福嘉公主免了刘湘君的礼,又劝皇妹,不要坏了这日雅兴。 三公主斜睨刘湘君,气哼哼道:“本宫虽然不讲究什么出身,但是,你最好记住,本宫最恨鸠占鹊巢,不守大家规矩的蠢妇!” 刘湘君再行礼告罪,端着得体的笑脸,又从身边的小姐里挽出个姑娘:“公主您看,这是哪个?” “宁晓雪!”三公主惊喜地叫声,又生气,“好你个,本宫亲自登门请,你都拿乔不应约,刘湘君拿什么说动你了?” 宁晓雪即池太师正妻宁氏的娘家人,十二三岁,雅淡素妆,上下仅有个玉环缀饰,衬得其姿容甚是清丽舒朗,天生有种温雅的美人气度让人心折。 她双手交握在左侧,福身行了个礼,道:“公主莫见怪,晓雪新近得了绿漪,忍不住想在两位公主前头卖弄了。公主不会也不许晓雪重新入社吧?” 福嘉忙笑道:“请都请不来呢,哪里不准。好雪儿,快与我们说说,新近做了什么新曲?” 宁晓雪轻笑回道:“也不是什么新曲,就那宫里头传的佳人曲,怎么唱来着?” 福嘉脸上红晕,一下子渲染到眉梢间了,羞怯得说不出话。 李香凝为大公主挡架,道:“看你给臭美的,今儿个我和公主就等着你发挥了。” “刘湘君好大的礼。”三公方笑看皇后家的侄女,“你都把晓雪给请回来了,本宫就勉勉强强地原谅你的无心之过了。” 刘湘君行礼道谢,各尚书家的七八个姑娘这才放开拘束,笑颜如花与公主等人交谈,说着近期自己心得,不时向宁晓雪请教。 众女一路说笑,过十二曲栏,红梅重叠,溪涧似雪练,乱石嶙峋,九转十八弯,一步一景,廊桥尽头,白玉阁台豁然现景,东华二字,金画铁勾,气势磅礴。 因宁晓雪一道梦东华词,名动京内,这班女子的诗会便得了个东华诗社的雅名。东华亭也成了诗社的常驻地。 宫人已安置各家席位,琴箫筝为桌,龙脑香片金鸭炉,十八碟糕点果品,两位公主居中,其他贵女分居各处,望梅吟哦,见雪兴叹,偶有佳诗,挥洒拨墨兼晒琴技。 这诗情这画意故然跟女子才思有关,也要考虑各家的排位。 不提郦山侯府,顾照光本人权重、位重、势更重,因此,两位公主、李香凝、宁晓雪、刘湘君之后,就轮到顾家琪,路、吴、姚几家世女及顾家玉等等都得排她后头,可没人管年纪不年纪的。 “怎不见顾小姐的诗?”在这群贵女里,宁晓雪不仅琴艺斐然,且是公认的诗画一流,平素由她来评说各家诗长短,便是三公主也是信服的。 三公主便叫侍女再催催,顾家琪面前纸面雪白,未曾落墨。 众女见状,讶然。 顾家琪只好道才疏学浅,没有诸位姐姐的敏捷才思。 众人笑道:“顾小姐谦逊了。一曲翩翩佳人足见顾小姐学贯古今,家学深厚。” “无诗无画,可要罚的哦。”三公主指夹墨笔,作势要在小孩脸上划画。 “我、我真写不出。”顾家琪脸憋得通红,像遭了莫大冤屈似地委屈,又像是被人故意胁迫的难堪,更多的是羞愧。 福嘉公主打圆场道:“小南妹妹年幼,又是首回赴会,没有准备,我们就不要为难她了吧。” “不、行,”三公主坚持道,“顾小姐要入咱们诗社,必然要证明她的才能。否则,诗社的规矩不如同虚设了么?” 福嘉公主不忍地看了眼顾家琪,又道:“本宫以为除夕夜一曲足见小南妹妹的才情。” 三公主轻飘飘道:“皇妹可不喜欢,什么牵牛,什么织女,粗俗不堪,尤如市井俚语。” “皇妹。” “好吧,好吧,看在皇姐的份上,顾小姐,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三公主指头拨着琴弦,想出一个主意,“把翩翩佳人曲改一改,要是大家都赞许,本宫勉强允你入诗社。” 福嘉对顾小孩做了个加油的鼓励表情,顾家琪腼腆地感激地一笑,道:“多谢公主。”她迫不及待地沾墨抬腕在纸上游走。 若是她自己做的,不会写不出一道咏雪诗;此刻下笔如有神,可见改后的诗有人代刀,这般举动,尽显了顾总督家小姑娘才疏学浅的真面目。 不过,却是没人会当堂戳穿的,大家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谁都没期待以武出身的顾家出才女。顾家玉就是可供参考的前例。 诗成,宫女呈上。 “翩翩佳人兮,在水一方;明眸善睐兮,秋水为神;容华皎月兮,冰玉为骨;缘何慕美兮,凰凤于双飞。” “好。”三公主不由拍案,福嘉公主脸微红,眉梢有喜意,其他贵女也纷纷出言赞好。 三公主瞟顾家琪一眼,道:“顾小姐是要配画,还是抚琴呐?” 顾家琪咬唇低下头,臊得耳根子都红了,蚊子似地嗡嗡道:“我、我的琴弹得很、很差。” 三公主噗嗤一笑,其他贵女跟着笑起来,福嘉公主也笑,比较善意,道:“好了,别为难小孩子。皇妹,不如你替小南妹妹过了这一关?” “今儿个有宁晓雪在,又有名琴绿漪相伴,自然是她来谱新曲了。”三公主直接点名,笑嗔道,“说定了,弹得不好,你那琴可归本宫了。” “那晓雪就献丑了。”宁晓雪大大方方应约,手指微拂琴弦,略微思索,曲成,并唱,曲音清雅淡唱,颇见从容气度,与浅浅的情思。 众女惊叹,三公主不住地叫好,宁晓雪又换了个腔,清昂激越,与福嘉公主除夕夜那舞时所用的腔调一致。她比了个眼色,大家一起唱。 “皇姐,再舞一曲,可好?”三公主神态娇俏,斜头含笑相问。 福嘉公主微颔首,面红似芍药,却也落落大方,取双扇,拖红绸,步下阶席,婀娜多姿,琴声响,舞曲动;琴声急,舞姿旋;琴声缓,舞姿飞,裙衫鼓袖,绸带飘飘,佳人如玉,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众人瞧得如痴如醉,合着拍子齐唱,好似又回到那一夜,那一日,英俊的美少年与尊贵的公主,隔花相望。 廿四回 小桥独立梦东华 岁月静好(下) 忽听一声重物落,琴断舞止歌声歇,众女忙用羽扇遮面,羞答答地四下里张望。 三公主断喝:“何人?” 男子扶着红玉额冠,从假山后头走出来。其人修容玉面,宽袖博带,尽管尴尬,不掩倜傥风姿。 “洛某惊扰两位公主,还请恕罪。”他作揖赔礼。 “洛少?”贵女们不由得惊呼,脸红,羞怯垂头,透过羽扇,又偷偷地看。侍女们目如星点,闪亮闪亮,盯着误闯者羞红整张脸。 三公主轻笑,道:“还有谁,一并叫出来吧。” 洛江笙嗯咳一声,走到假山后,行礼道:“大皇子,两位公主已经知晓了。” 红缎蟒袍的少年走出假山,约莫十一二岁年纪,额宽眉高,乌溜溜的眼颇有灵气,这便是魏景帝的皇长子。据说,他与二皇子生辰只差半个时辰。 皇长子迈着八字步,故作沉稳地来到雪地中,道:“孤闻此地有歌声传,一时入迷,扰了皇姐雅兴。” “无妨。”福嘉公主缓缓道,她面容娴雅贞静,视线徐徐扫过皇子随从,不意有些失落。 “公主千岁,洛某也组了个画社,有诗有琴有曲岂可无画,洛某厚颜,两社不如一同游园赏景?”洛江笙妙人妙语,无人不欢喜,福嘉公主淡淡说好。 三公主眉头微蹙,低问怎么没看到人。 李香凝神色为难,退后几步低语,前回西直苑面圣后,李家长辈曾呵斥顾家齐无事生非不知进退给李家招祸。顾家齐心愤,因此即便除夕夜后李家人重新接纳他,他却再不愿听从李家人吩咐,有些要与李家绝裂的味道。李香凝这表妹的话,那更是不顶用了。 三公主暗怒:那今日安排不就白废了。 李香凝默然点头,男主角缺席,自然是白废。 福嘉公主听到这些话,低劝道:“香凝夹在中间也难做人,皇妹,你带大家玩得尽兴些。” 三公主气哼,好大的架子,回头再收拾他。 她带笑起身,与贵女们一道离亭向御花园深处。 不多久,人群三三两两分散开。这里也有学问,看起来就是一场相亲戏,实际并非简单看对眼就能如愿,要看各家实力如何,相信皇长子身边的公子们对于选何府之女为其吟诗作画,心里是有数的。 顾家琪无人相邀相伴,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顾家齐没凑这个热闹,福嘉公主也是形单影只,不过,公主温柔大度,不忘照惜顾家小妹。福嘉公主牵着小孩儿的手,为她解说园中盛景。 宁晓雪计上眉梢,与李香凝窃窃私语,二人说趣话,福嘉公主微微展颜,大家慢慢地向景福宫外的雪园靠近,福嘉公主瞧得分明,踯躅,却也是羞怯地盼望着与心上人不期而遇。 李香凝悄悄地命宫女入景福宫,就是拖也要把人拖出来。 众女在雪园里绕了数圈,没撞上人。 福嘉公主眼神黯黯,道:她累了,先回宫休息。 公主身边宫女不由暗急,纷纷地向李小姐打眼色,快想个法子呀。 李香凝拧眉,能想的办法她都想了。 “有了,走这边。”宁晓雪挽住福嘉公主,道她听到前头有人在弹琴,不如去凑个趣,“别扫兴嘛,我难得出趟门呢。” 福嘉公主挤了个笑容,轻轻道:“好吧,依你,去听听谁弹的琴能让咱们雪儿动心。” 转过数弯,侍女们瞧清楚人物,又惊又喜,叫道:“公主,是留安公子。” 前方古梅几丛,卞留安置琴于小石台,专注抚琴;三公主、皇长子、洛江笙等人居然也聚在附近,都是来凑热闹的。福嘉公主似喜又似苦恼,放慢了步子。李香凝宁晓雪面面相觑,面色坏上几分。 叭,一个雪球砸向抚琴者。 梅花树下男子不为所动,继续抚琴,倾诉他的情怀。 雪球一个接一个地砸过去,直到琴声停下。 卞留安抬首,神容沉静,视线徐徐,在福嘉公主靴尖前停下。 顾家琪手叉腰,叫道:“青苹青菽,你们给我守着,不准他跑了!我去叫哥哥。” 青苹青菽暗暗叫苦,连忙道:“小姐,你忘了大人嘱咐,不准调皮,快别闹了。” 众女惊讶看向顾家小姐,宁晓雪捅捅女伴,李香凝心领神会,牵起小孩的手,道:“凝姐姐带小南去找哥哥好不好?” “那快些,别叫他跑了。”顾家琪催得紧,迈开小短腿跑得欢,宁晓雪连忙改唤几个宦官去帮李香凝。 一盏茶功夫,顾家小妹妹已经拽着脸臭臭的李家第一冰男来了。 瞧瞧这速度,三公主轻笑,在福嘉公主耳边低语逗趣,要是心里没皇姐,他就不急了。这话羞得福嘉公主直低头,却又透出欢喜。 “哥哥,就是他!打他,快打他。” 顾家齐斥了句无聊,转身就走。 顾家琪拽着兄长不放,撒泼道:“哥哥答应阿南的,哥哥赖皮。” “放手。”顾家齐怒到极点。 这时,雪林里琴声再起,如幽泉呜咽,婉转悠传,一曲梅花三弄,让人深感曲中情之荡气回肠。 卞留安起身,神色宁静,目色幽幽,他沉默做了个请的姿势。 无声的挑战,也是理所当然的较量。 卞家大公子卞留安,景帝三年一甲进士,头榜状元,其人为人稳重,处事干练,现在吏部拨历(即实习)。 此人虽然年长福嘉公主十岁有余,但公主自幼可说是在卞家公子呵斥守候下长大的,基本上京中上层权贵都以为卞留安是公主驸马的不二人选,岂知顾家子横空出世,仅凭一段人口相传的沙野擒夷传奇,就捕获了公主一颗芳心。 不平的人很多,顾家齐不过运气好,他哪里比得上留安公子?更叫人不忿的是这个人还比公主小两岁! 心上人移情别恋,卞留安好风度,还帮公主代为考查情敌的才德品学。 顾家兄妹抵京之前,均不知这位大胆求爱的福嘉公主早有这样一位号召力强知名度高影响力深的护花使者。 顾家齐轻蔑地一笑,头微斜,尽扫雪林道中峋峋人影,他道:“阿南,取琴。” 青苹青菽忙上前布置,顾家齐微掀袍,施施然席坐,指尖微拨,曲未成,调已扬,阳春白雪,让人全身心地感到琴者内心的豁达、明远,与卞留安一个大男人无意家国天下偏生纠结于闺阁情爱的狭窄气量迥然相异。 或者说,顾家齐根本就没把在场京中公子放在眼底。 但他的确有这个狂傲的本钱,一支古曲简简单单就把所有人的气焰给打没了。 而顾家齐今年不过十一,他的人生前景注定灿烂而辉煌。 廿五回 霓裳翠袖相见欢 要你的命(上) 话说内宫有意成全福嘉公主与未来驸马,因礼不能独处,办诗会画社,权贵子弟争献技。 顾家齐胜出,借着归还琴具的时分,邀请公主到别外赏雪。福嘉羞喜不自胜,不必细说。 顾家琪n遁,青苹青菽欲跟随,顾家琪比比她们手里的琴与香炉,俩丫环会意,留在顾家齐与福嘉公主身边。 李香凝娇喘着气,由宫女扶着远远地奔过来,断断续续地问结果如何。 宁晓雪仍在琴音里痴痴然,谁也叫不醒。李香凝问其他人,三公主反而嗔怪道:“你怎地这般慢?” 李香凝道她还是一路跑回来的,众女又惊又疑,看向顾家小妹妹,她如何来得这般快。 顾家琪笑呵呵地炫耀:“哥哥带阿南飞飞啊,哥哥功夫可好了。” “原来真有这般奇才,文武双全。”宁晓雪悠悠叹服。 “小南妹妹你为何不喜留安公子呢?”三公主笑眯眯地问道,眼藏暗影。 顾家琪眨眼,稚气地反问道:“福嘉公主不是阿南的嫂嫂吗?当然只有我家哥哥才能弹琴给嫂嫂听了。” “那其他男子呢?”三公主逗趣道。 顾家琪笑得骄傲,宣称:“福嘉公主听过哥哥的琴声,就不会再听别人弹的了。” 宁晓雪接道确是如此,听过顾家齐这样段数的琴声,别的都是俗物,再听不入耳。李香凝重重咳嗽,宁晓雪回神低首不语,三公主淡笑,洛江笙打个圆场,邀请包括卞留安在内的众人一道赏景。 众人成对,顾家琪知趣避开,自己与谢天宝在林中慢步赏景。 园中处处琴声,两人偏走小道,远离这群相亲男女,听得后头阿南、阿南叫声,程昭裹着白狐裘,又高又壮,像个粽子似地向他们跑来。 两人奇怪他也在此,程昭快语 第 10 部分 欲望文 第 11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1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园中处处琴声,两人偏走小道,远离这群相亲男女,听得后头阿南、阿南叫声,程昭裹着白狐裘,又高又壮,像个粽子似地向他们跑来。 两人奇怪他也在此,程昭快语道:“虞家表哥带我来的。” 仨小孩在雪地里奔走一阵,程昭就把他现身京城的事交待完毕。他比顾家琪更早抵京,住在外公家,离太师府就三条街的距离,他早想找阿南玩耍,却因着众人说阿南是大家小姐,不能随便出门,也不能与他玩,无奈作罢。 之后,二皇子与顾家琪除夕夜交恶,程昭更是被家人警告远离阿南。 程家、程家姻亲卞氏都算是虞贵妃这边的人,但兰妃、福嘉公主、乃至刚得皇帝赐婚的顾府都是李太后这系的人。大体上是这样分派的,因此程家必须与顾家划清界限,才有二皇子除夕夜戏顾家小女的闹剧。 尽管如此,程昭听表哥说起阿南今天有可能会进宫,还是跟着来了,并找了由头,跑到外头找阿南。 “我可不管他们那些乱七八糟事,我和阿南可是铁哥们,谁也不能分开我们。阿南,小宝,我们来打雪仗吧?” “那得寻个好地方。”谢天宝道。 仨小孩找来找去,来到一处树高林密落雪深,寥寥无人处,正合意自在游戏玩耍。程昭捏了个雪球,重重地抛向高高的雪松树梢,没中。 谢天宝和顾家琪每投每中,程昭边数金叶子,边恼火大叫:“太过分了,我的金子,要输光了。”雪松上的积雪簌簌落下,盖住小胖脸。 “你这破树凑什么热闹。”程昭胡乱抹去雪水,猛踢雪树一脚,弯腰捡钱袋,吼吼吼,更多的雪落下,把个小胖子整个人都掩了。 顾家琪与谢天宝大笑,程昭大叫:“你们还笑,快救我出去啊。” “嘻嘻~天宝弟弟,我们来练靶子。”顾家琪笑回一个大雪球,正中程昭脑门,谢天宝道好主意,这下雪人都不用堆了。 程昭叫着你们欺负我一个,抓着雪沙叭叭叭乱抛一气,终于抛开心事,仨人快活地东奔西跑,又笑又叫。 游戏中,顾家琪眼角瞟过一道小黑影,低喝:“谁?” 程昭与谢天宝四下转了转,道:“没有啊,阿(小)南,你看到什么?” 顾家琪心里狐疑,道:“差不多到午时了,回去好了。” 程昭还想玩,谢天宝打量陌生的雪林,道:“是该回去了,不过,走哪条道?” 茫茫雪地,顾家琪也辩不清方向了。 仨人只好边走边摸索,不大会,有个宫人寻到他们,道公主正找他们用饭呢。四人抄小路回赶,七拐八弯,但见荒静,谢天宝暗中戒备,道:“小南,这人有古怪。” “那就喂他一个蒺藜。”顾家琪道,谢天宝探入怀里,毒蒺藜飞出,那宫人肩中暗器,跑得更快,拐过弯,身影已然不见,却雪中无血渍。 谢天宝不敢离人远,仅在视野周遭寻了番,未见踪迹,他道:“小南,我去前面探路。” 程昭两眼瞪得浑圆,左右张望,在前头护着阿南,一步步地挪动。 顾家琪安抚,迷路已矣,不要这么紧张。 程昭失笑一下,两人紧跟着前面的谢天宝,脚步加快,却还是跟丢了。与其说跟丢,倒不如说有人引走了谢天宝。饶是顾家琪镇定,也不由地骂自己托大。 她只是没料到,那些人这么快动手而已。 “小宝去哪儿了?在那儿。”程昭眼尖,看到前方拐角有高墙,黑影忽闪,追上去叫,“小宝,慢点慢点。” 顾家琪拉之不及,程昭冲得快,忽地身子摇摇摆摆,晕了。顾家琪知有异,忙捂鼻,迅速退后,她摸药丸塞进嘴里含着,暗暗戒备打量。 雪地里静悄悄地,唯有她挪步踩雪的细碎声。 顾家琪迅速抽出火信,刚拨开哨头,蓦然,一道劲气夺走她手里东西,三个黑衣人现身。 他们手持弯刀,默不作声,威。 顾家琪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她直视三人,无声地退后。 慢慢地,她脚下的雪层淡薄,再退几步,冰面发出清脆的裂纹声,顾家琪的瞳孔不由地收缩,原来,他们是要制造小孩无意落湖淹死的假象。 她已退到湖心附近,冰薄不堪重力,整个湖面的冰蜿蜒碎裂。 顾家琪一脚踩空,落湖,为免杀手起疑,她挣扎咕噜噜灌了几口湖水才下沉。 湖下水草丛丛,即使上面没有人看守,脱身也不易。顾家琪打开袖中机括,用匕首不停地割水草,并脱掉身上鲜艳的外套模糊视线。 顾家琪的心态放得很稳,但是,她如今仅是个孩子,肺里没有那多空气支撑她活着直到冰上杀手离开。气憋到极点,她不得不游回落口处,准备冒头吸口气。 就赌他们不敢在她身上制造人为伤痕。 无论如何,怎么也要赌一把。 廿五回 霓裳翠袖相见欢 要你的命(下) 就在顾家琪要冲出去时,她听到湖冰上有人说话:“姓万的,你不要以为进了东厂就敢忘了主子的嘱托。” 老女人闷咳两声,像是身体很差,喘过气,再喝道:“东西呢?快把它交出来!” “胡嬷嬷,那事陛下一直查得紧,咱家得不了手;您再宽些时日,咱家这里有些碎银——” “啊(老女垂死声),你、你好狠的心!” “桀桀桀——老不死的狗东西,敢威胁咱家——”老头呼哧呼哧喘重气,伴随着尸体拖拽发出的摩擦声,一点点地靠近湖边。 顶上三黑影倏忽飞离,拖尸体的声音、沉重的喘息声,没了。 这情形何等古怪,顾家琪犹豫不定,而这时肺涨得几乎要炸裂般的疼,不管三七二十一,哗声她探出头,吐掉口中泥叶,贪婪地吸气。 “你、你没死,太好了,快上来。” 湖对岸有个小黑影,欣喜出声,踩冰雪跑向湖中央。 顾家琪深恐那些人转回,阻止小孩靠近,让他退回藏身地。 黑小孩很机灵,点头快步跑到湖对岸,拨开水草,那里有个狗d,他钻了进去,并向她招手。 那一处,宫墙沿湖岸,破败又灰暗,长长不见头。 冷宫。 顾家琪轻吐一口气,爬上冰面,钻入狗d,黑小孩拨回水草遮掩d口。 这是个瘦骨嶙峋的脏小孩,又黑又小,煤泥结络的脸上看不出肤色,伸出的那只手掌,皮骨间皆是冻疮与累伤,一身单衣遮不了手脚,让人深深怀疑,他如何度过这寒冷的冬天。 顾家琪收回打量的眼神,脱鞋倒水,搅头发,只听黑小孩道:“他们又回来了。” “什么?”顾家琪草草拨回d口水草,追问他如何听得见。 她确信,那仨个杀手必然是轻功高手。 脏小孩奇怪看她一眼,道:“就是听得到啊,那边有只瘦老鼠在啃木头。他们进来了,快走。”他拽起她躲闪,“你跑轻点。他们听得到。” 顾家琪冷汗默滴,她竟然大意到要一个孩子来提醒。 加料的鞋掌踢人的确很得力,跑路时就不美了。她迅速脱马靴,踮着脚尖跑步。 荒凉凄冷的宫殿里,两个孩子东转西弯,躲进一块菜地的泥缸下头,离地约有六七米,有明显的人工挖掘痕迹。 冷宫生存小专家道:“这里最安全,他们抓不到你的。” 他做了个嘘声的小动作,空气中厉风猎猎,声音缥缈:“那边?” “没有。” “没有。”三道声音,不y不阳,宦官独有的怪腔怪调。 “再搜!”领头y侧侧地下令,“就地解决。” “见血?” “见血,用化尸散。” 三人飞来飞去,天气越来越冷,两孩子紧紧挨着,嗅着屎粪、尸臭味,时光静静地流淌。 午后,天上飘起雪。 冷宫小专家轻声道:“他们走了。” 顾家琪拉住他,小专家应道:“我差点忘了,说不定他们躲在哪里等着抓你。很多人就是因为这样不小心死掉的。我和嬷嬷三天两头帮他们挖坑,要不是他们身上有点值钱的东西,我才不帮那些笨蛋,死也白死。。。” “那个胡嬷嬷是照料你的人?” “对,那天她说约老相好拿些银子,没想到那个姓万的杀了她。嬷嬷还叫我不要报仇。”脏小孩干瞪着眼,许是见惯了后宫的尔虞我诈,漠然了生死,他竟不知什么是伤心。 顾家琪不免感慨,道:“你嬷嬷考虑得对,她定是知你非那恶人对手,报仇也是白白送性命。” “嬷嬷也是这么说。嬷嬷叫我小王孙,我可以叫你小南吗?” 顾家琪微抬眉,道:“你最好当作从来没见过我。” 瘦小孩点点头,道:“你果然是好人,怕连累我,我没救错人。” 顾家琪差点失笑,道:“你救了我,我还没说谢谢。” “那没什么,要不是我吓着你,你们就不会被坏人追了。”小孩道他在湖岸边听到她与朋友打雪仗时的笑闹声,心里羡慕,靠得近了些。他以为自己惊扰顾家琪,才引发后面的意外。 顾家琪轻笑,道即使没有他,那些人也会抓她。 在冷宫里冷眼看惯生死长大的孩子,果然异常早熟,没有问为什么。 顾家琪倒对他熟练的口技表演很有兴趣,但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去探问一个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的保命技能。 “你饿不饿?我去把那只老鼠抓来,它应该还没跑远。”他又说道。 顾家琪不敢冒险,但小男生的肚鸣隆隆作响。她从贴身鱼皮衣袋里取出几段r干,瘦小孩试探性地咬了小口,半盏茶后觉身体无异样他才吃第二口,慢条斯理的样子明显是受过严格的皇族子弟教养。 瘦小孩只食五公分r干一段,余下他用布帕包好收入怀里。 “你穿的是什么宝贝?”瘦小的孩子好奇地问道,他早在奇怪,她落水后除了外衫和头发,其他地方竟然不湿,而且还能藏吃的。 顾家琪笑笑,道:“这是南海鲲鱼皮,防水。” 黑暗里,小男生看不清肤色的脸上,一双异色眸子特别灵动,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点她的脸蛋,又摸摸,道:“软软的,”鼻子再嗅嗅,“香香的,你比那些死人的馒头都好闻。” 顾家琪大汗,有点儿哭笑不得。 好吧,他只是单纯地表示对活生生的人柔软的温热的年轻的健康的身体的兴趣,纯粹的,不带任何杂意,如果她不是那个被摆弄的洋娃娃,她一定会说,这个时刻很有恶趣味。 在小孩惊叹的孜孜不倦的探秘摸索中,顾家琪不知不觉地迷糊了。 “醒醒,你不能睡。”小孩在拍打她的脸蛋。 顾家琪只觉得嘴里有点暖暖的咸y流入,微张嘴使劲吞了些,她有些气力睁眼。 小孩欣喜:“你醒了,再喝些。” 他手里提着半截鼠头,另半边灰突突的鼠身还在跳动,伤口不平整,头身是直接撕裂的;鼠血丁点滴,落入她的嘴里。 廿六回 假做真时真亦假 到处有鬼(上) 却说游园意外,顾家琪被落湖,幸得“高人”相救,两人躲在冷宫等待救援。 顾家琪寒热发烧,冷宫小孩用土法热血灌救。顾家琪醒后,示意对方在自己左侧口袋掏些急救药丸,又用盐巴糖按比例和雪水调成营养汁喝尽。 缓过劲,顾家琪问道:“现在什么时候?” “申时二刻(近下午四点)。” “外面有没有人找我?其他人会叫他顾伯伯、顾总督、九少爷什么的。” “没有。” 顾家琪重重地吐一口气,摸摸滚烫的额头,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小孩关切问道:“你是不是很冷?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说着就把人抱住,两人遂紧紧抱成一团。 他又问道:“你饿不饿?你的r干我没吃完。我喂你吃,吃饱你就不会生病了。” 顾家琪以为他直接塞r干,没想到,排骨小孩嚼好了一点点喂进她的嘴里,喂完r,他还舔舔嘴角,很惊讶:比嬷嬷还软。。。 顾家琪明白,他生病的时候,那位老嬷嬷大概就是这么哺食喂药的。他只是很好学,全搬全抄在她身上试验罢了。 顾家琪淡定地咽下软呼呼的r糜。 “还是很难受吗?再喝点老鼠血吧,我去抓。” 顾家琪拉住他摇头,她很想告诉这个孩子,吃尸体r的老鼠说不定有鼠疫,也许她没烧死却给耗子整死了。可这个孩子吃老鼠r都长这么大,她应该不会碰到那么杯具的事。 “嬷嬷也这么说,所以,她把那些埋尸体的地方都洒上药,老鼠就只能啃木头了。” 小孩颇为得意地说道,并告诉她哪里的老鼠最肥,不是御膳房,而是司膳监头头屋子里的,因为那个太监常常半夜命御厨做满桌酒食,吃不完,就全喂了老鼠。 结果使得那屋里的老鼠只只又肥又壮,让他和胡嬷嬷每个月都能打牙祭。 “你嬷嬷从来没抓过j鸭吗?” “那个肥肥的司膳监头子,他功夫比嬷嬷好,他宁可把菜倒进粪坑也不给冷园里的人吃。” 顾家琪觉得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大概烧糊涂了。 “你别睡,千万不要睡,这里好多人都是这样一闭眼就死掉了。” “那你跟我说说话。随便什么。” “你是不是快死了?”排骨小孩凑到她嘴边闻闻碰碰,咕哝软软的香香的,“你不要死,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爬出泥坑,过了会儿,他拖来一块黑麻布,有股尸血的臭味。用这块布盖在她身上,排骨小孩搀着人跑过菜地,再跑进某个空殿。 顾家琪示意他贴墙壁原地再等,冷殿里仅有风夹雪的呼啸声,确实没有追踪,她点头,小孩带着她拐过几个弯道,扒树根穿地道匍匐前进,约莫一个时辰,两人来到通道尽头,热气扑面,d壁用砖木支撑,滚烫滚烫。 宫中某个暖坑的地底。 d壁几侧有喇叭状的通气口,干草垫的地上有两床旧棉被,金丝枕头沾有血渍,边上挂着七八只风干的蛇鼠r段,三瓦罐水。显然此处是冷宫生存小专家的冬季存活下来的秘密基地。 排骨小孩拨开灰扑扑的棉被,咧嘴一笑,示意她躺上去,又紧紧地抱住她,说道:“嬷嬷说,出汗就能活,你一定会出汗的。” 不一会儿,顾家琪全身冒热汗。 排骨小孩大为惊诧,顾家琪轻声道,她里衣夹火绒,只要有热源她就冻不着。 “那你不会死了?”排骨小孩安下心,顾家琪底子不错,出汗后明显有精神,她再调食盐糖水,与小孩分吃些r干,两人挤在一处睡下。 排骨小孩忽地嘘一声,耳语道:“你哥哥在上头,还有个太监。” 那是张德先,他在劝小少爷回暖阁吃点东西,顾家齐推说没胃口,等会再说。张德先没压下愤怒,道:“少爷!你是不是在想那个孽种?” “公公多虑。”顾家齐口气平淡回道,“我不是把青苹青菽拦下了。” 张德先缓了口气,道:“少爷,那是个祸根,死了大家才睡得安稳,您就别想了。” “公公,我是在想她两个跟班怎么没闹,”顾家齐说起新话题,“难得有人替咱们动手,可别坏在他们手上。” “少爷这般想就好,王雪娥那儿子咱家倒是见过,”张德先略显自得,谢天宝给个小宫女缠住,现在只怕人迷得昏在哪个角落也不知道;程家那小胖子,自有虞家人料理,虞贵妃可是个聪明人,所以,“哪怕顾远山现在得信进宫,那孽种也早冻死了。” 很久没话,顾家琪等得快要睡着,排骨小孩才说:“他们走了。屋顶有人偷听都不知道,你哥哥的功夫也不见得怎么样。” 顾家琪没理会小孩自夸,打个哈欠,睡熟。 大雪,在第二天黎明时分停了。 踩着新雪,顾照光进宫接孩子。 他没睡踏实,尽管是因为天气因为兄妹情深之类的缘故,女儿才不得不在宫里留宿。 来到景福宫,青苹青菽跌跌撞撞地冲出来,他刚显出笑容就听两丫环哭叫道:“爷,小姐不见了,小姐不见。” 顾照光看着她们惊惶的面色,问道:“什么时候?” 青菽急道:“早起时,被窝是凉的。” 青苹定定神,一咬牙,用力跪倒,道:“还请爷问问家齐少爷,自昨、昨日午后,婢子就再没见过小姐。少爷说小姐在香凝小姐处歇息,婢子二人用过饭食,一觉醒来就、就天亮了。” 越过两个自己给自己吓住的丫环,顾照光瞪着从宫门里施施然走来的微笑的少年,无边的怒火已经焚烧了他所有的理智。 顾家齐被一掌打倒,落在雪地里呕血,他轻轻地笑,很得意:“你就是打死我,那孽种也死透了!” 顾照光欲打第二掌,杨林通飞身与他对了一掌,两人各退三步稳定翻涌的气血。 老太监白净的手兜回袖里,温和地笑,道:“总督爷,这位是太后千岁的侄孙,可不是您顾家g棒能打的,您可得悠着点儿,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 顾照光捏着拳头嘎吱嘎吱地,看着雪地里吐血的金装少年,恨恨地一闭眼,再睁开时已收起震惊与愤怒,他冷静地让两丫环去请李香凝,问得孩子与谢天宝、程昭三人独玩,从昨日午前就没见过人,这位与千军万马拼杀面色犹不改的总督大人,直接喷血。 “大人!”青苹、青菽惊叫。 顾照光摆手示自己无碍,那口堵在喉间的闷血,吐出来好。 廿六回 假做真时真亦假 到处有鬼(下) 景福宫内,皇后与嫔妃们正陪着李太后说话,闻听顾家千金在宫里丢了一宿,甭提多急了,李太后着杨林逋速带人寻孩子。 在太医院一个药柜里,御马监的人找到谢天宝,这孩子给人药翻了塞在此处。 醒来后,他跳起来就叫:“小梅。” 在看到大批宦官及顾照光时,谢天宝定神,面容更显惶张,急问道:“顾伯伯,是不是小南?”出事了。 顾照光没有问那声小梅是叫谁,他问他们分别前的情况;问得女儿该与程昭在一处,顾照光抱着一丝侥幸,去落霞殿处要人。 虞贵妃道,程昭昨儿个就给送回卞府哩。 众人又到卞府问话,程昭刚还在跟程父闹着要去边将行馆,还以为阿南已经回行馆了。 从程昭处得线索推敲,找到顾家千金的线索,应该在程顾二人走散的地方。 大家又匆匆来到御花园北角,一夜大雪,早把该埋的痕迹全埋了。 就是那能淹死人的湖,也结了厚厚的冰,谁也看不出这深宫里的罪恶。按有心人算计,大概要到明年春来雪融才能找到湖下那件红棉袄。 顾照光及程谢仨人不死心地高声叫唤,大家都在找。 暖坑底的两个孩子听到了动静,排骨小孩肯定地说道:“你要走了。” 顾家琪嗯声,发愁怎么出去,她道:“咱们快些,他们若发现这里,你以后都没地方睡觉了。” 排骨小孩点头,两人睡饱精神头好,用了小半个时辰就爬回树d底。瘦小孩在d口听了一阵,那些人还没找进这里,两人快速爬出地d,回到某个空殿。 分别的时刻到了,瘦小孩极为不舍,拉着小姑娘软软的手指头,稀罕地摸来摸去。 顾家琪抽回手,道:“以后都不要带其他人去你最后的藏身地了。” 瘦小孩点头,又抓起她另一只手,把玩细软的指节。 顾家琪再次抽回手,想想这里也不安全,哪天坑塌这孩子陷在里头都没人知道。她问道:“你想离开这儿吗?我是说离开冷园,不过外面比这里更危险,你随时都可能没命。考虑好再告诉我。” “想。”又脏又瘦心志却是整个紫金城里最冷硬的小孩,看着她,简单应了个字。 顾家琪轻轻地咳,道:“那我走了,以后,再不要跟任何人说你的名字,你会有新名字的。” “我要再亲亲。” 顾家琪眉头跳了跳,拒绝道,很多人就是因为最后关头的婆婆妈妈,被杀死的。 排骨小孩很坚定地说,附近没人。 顾家琪无奈,示意他快点。 沉默了一会儿,排骨小孩忽然又说:“你说得对,这样很危险。”一溜烟,他闪身进了冷宫空屋的深处。 顾家琪嘴角抽,转身朝着记忆里的宫墙狗d跑去,钻进去再探头冲湖对面快活地大叫一声:“爹爹。” 顾照光震惊得脚步打滑,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孩子。 其他人惊得像见了鬼。 在这样酷寒的天气里,理当没有一个孩子能活下来。 像顾家千金这样面色红润的、好像她只是在皇宫里玩了一回躲猫猫的游戏而不是被人谋害遗弃在冷宫附近的情况,连个风寒也没有,若非变鬼,那就只有用神迹才可以说得通了。 “有什么好稀奇的,又不是头回死里逃生。”京畿卫里有人大声说话,打破了雪湖边的静寂。 “喂,夏侯,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有人阻止道。 夏侯雍满不在乎地说道:“紧张什么,那年总督府大火,里外烧死几十个,她哥两条腿被人打瘸躺了半年,就她,愣是连头发丝都没烧到,我们那旮旯的女人个个都稀罕,把她当观音大士座前的小玉女供着,不信,自己去打听打听。我是见怪不怪,一点都不稀奇了。” “不是这么神乎的吧?”御马监、京畿卫一排接一排地惊悚,可除了相信,谁还有比这更好的理由能解释得通呢。 顾照光笑笑,解下披风裹住女儿,道:“诸位辛苦,改日远山请诸位吃酒,谢过诸位救回我家女儿。” “职责所在,不必客气。”御马监、京畿卫两边的领队道,双双抱拳,收队,各向上头报信。 顾照光抱着孩子,牵着程谢二人,打算离宫,给杨林通拦下。 李太后、魏景帝还在等话哩。 顾照光是臣子,必要的交际是少不得的。 众人回到景福宫,各宫嫔妃列座景福宫,听程谢顾三孩儿陈述游园意外。 听罢,李太后怒遏不止,喝令定要把这加害之人找出来。凡是有孩子的嫔妃全都要求彻查此事,事情的严重性不在于没有伤害到王孙,而在于这个凶手的存在足以危害到皇家子嗣。 “太后恕罪,老奴查遍宫中太监,也未曾得见程公子所描绘的那等歹人。”一个老宦官揖礼回道。 虞贵妃不怒而威,质问道:“找不到就不找了吗?” 甄妃生气地拍桌,指着老太监的鼻尖开骂:“都是一群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拿着画像查都不出?” 静妃怒道:“找不到,所有人都拉出去打死!” 其他嫔娥也是大声呵斥,好像受害的是她们自己的孩子一样愤怒慨然。芳林殿的兰妃姗姗来迟,得了三宫主妃好一顿白眼;没孩子的人根本不懂做娘的心思;叫她做什么,又嘣不出个p。 兰妃不气不恼,福身行礼道:“太后万福,适才圣上在臣妾处问话,特差锦衣卫左指挥使刘大人协助曹公公寻找凶手。” 李太后说,兰妃有心了,问刘皇后意思。 刘皇后道,看曹秉士还有话说,不妨让他先讲完。 曹秉士曹公公道:“太后千岁,皇后千岁,两位小公子大惊,言语焉或不祥。咱家想问问顾家小姐,那歹人尚有特征未知,尤有可能。” 顾家琪给请到众妃中,她道:“那人上身有伤,阿南义弟曾用毒蒺藜击中,嗯,她应该是个女子。” “什么?”曹公公惊了,非男是女,这和程谢两少年的供述完全相反。 “她没有喉结。”顾家琪补充解释。 有这两个关键,锦衣卫查找速度飞快,不过盏茶功夫,领路人的尸首在芳林殿后湖发现,经查验,这宫娥属抱石自沉而亡。 芳林殿的兰妃面色变了变,跪倒在太后座前,道:“太后千岁,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臣妾,请太后明查。” 众妃子的脸色可不好看,大有这个生不出孩子却受尽帝宠的兰妃心怀妒忌,丧心病狂到要暗害所有皇子皇女。 李太后用力拍桌喝止,道:“好了!个个都白长一张聪明面孔,兰妃动的手,还给你们去请锦衣卫!” 静妃道没准她就是故意反其道行之,让人不怀疑。李太后看她一眼,静妃抖了一下,噤声,太后又叫道:“兰妃。” “臣妾在。” “兰妃宽纵宫娥,让歹人有机可乘,也要负一部分责任,降为贵人,以儆效尤。” 兰妃拜谢,众妃不满又无可奈何。 廿七回 黄金殿里宫妃戏 就是嚣张(上) 前回说到顾家琪游皇宫落水,情知这又是一桩无头案,无意在己方势弱的时候扩大事态,遂施小计扭转调查方向模糊焦点。一干宫妃果然随应时宜,借机相互倾轧,无子又独得圣眷的兰妃成为宫斗妥协的牺牲品。 且说三童配合宫中东厂锦衣卫探查案情,时日晚,又受惊过度,李太后就留孩子及相关人等在宫内休息,还叫了太医院院首给顾家小姑娘请脉。 顾照光谢过太后恩典,带女儿带景福宫西暖阁。 来回一番折腾,顾家琪躺在软榻上,闭着眼似睡非睡;顾照光紧守在床边,抚着女儿的额头刘海,珍视的样子像是把孩子当成易碎的琉璃碗打量。 温宁的光景,青苹低报:虞贵妃来了。 顾照光做了个手势让贵妃随意,他给女儿压好小被,拉下金纱帐,方与虞贵妃对面品茶。 虞贵妃命宫娥把补品交给侯府的丫环,一应侍应的人机警地退下。 顾照光不动声色,轻划着茶盖慢慢饮茶。 虞贵妃神色也是很平静的,关怀的语气当然也是极到位的。如果不是头个来拜访受难的小孩,说不定还能证明她确实是表里如一地镇定。 顾照光不冷不淡地应话,虞贵妃坐不定,微起又坐下,反复数次,踌躇不定,最后,她道:“远山,你定要相信,这事跟我无关。” “贵妃娘娘严重了。” 虞贵妃苦笑道:“我知你不信,不错,除夕那晚是我叫皇儿找你女儿麻烦,本来是吓一吓骂几句话,过得去就成了,没想到整出个什么抓鬼游戏,反而让我皇儿背了一生都洗不掉的污名。要我说,远山,这闺女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比我家的聪明。” “贵妃娘娘客气。” 虞贵妃温温地笑了口,道:“我这么安排,你也看得出,其实没什么个恶意。要在这宫里坐得安安稳稳,有些事真是身不由己。” 顾照光没接话,虞贵妃收了笑,不停地用指尖按压脸上贴着的花钿,很紧张,语气不由自主地显焦急,道:“我也给句交底话,我既然要皇儿在天下人面前断绝与你顾家的关系,固然是为我们虞家,但也可以说,你女儿出事真和我这边没关系。 大家伙儿都知道你们两家交恶,你女儿出事不就头个疑心于我。这不是白白成全那一头,我再怎么没见识,也是不会做这种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远山,你说是这个理儿对不?” 顾照光恍然一笑,道:“贵妃娘娘多虑了。阿南说,意外而已。” 虞贵妃艳丽的面容如花初绽,笑得恰到好处,她道:“顾大人如此豁达,本宫就放心了。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就不打扰顾小姐歇息,留步,不必送了。” 须臾,静妃与甄妃结伴来。 她们生的都是公主,与那皇位继承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她们万无道理要害人,她们就是来表个态,不愿掺进事里,稀里糊涂地做了那两位皇子母亲争势固宠的牺牲品。 顾照光客气地感谢她们来看望女儿,送走这拨客人,他引来皇宫第二尊大神,中宫皇后。 刘皇后慰问了受难的孩子,神态举止什么的,显得分外端庄严谨,比之虞贵妃急得忘了拿捏自己身份的情真意切,这位皇后既要自辩又要摆架子的虚伪模样,就不免落下乘了。 若碰到个急过头的父亲,刘皇后这般姿态没准就能成为其心目中的头号嫌疑犯。 当然,有些事是不能看表相的,最不可能的人也许恰恰就是真凶。 刘皇后与顾照光相对座,两人无言。 隔了一炷香,皇后缓缓开口,道:“我本不想来,因为事实很明确,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是我刘家做的。但我不知你是如何想的,所以,我不得不来。 我来,是告诉你,我儿子是皇长子,那位置本来就是他该得的。你肯支持,是我儿子的福气;你不支持,该是他的还就是他的。” “皇后娘娘严重了。” “所以,我没必要害你女儿。” 顾照光无语,偷听的顾家琪也无语,这位皇后的大脑构造一定非常强大。 刘皇后发表了彪悍的太子位归属必然论之后,拎着沉重的后服,昂首挺胸地走了。在外头,与提食篮的兰妃迎面相遇,刘皇后还好心情地刺了这位皇帝宠妃几句。 兰妃是个极温柔的人,说话柔言软语,举止也透出一股子云烟袅袅的妩媚风流,让人不经意间就沉淀了烦躁的思绪,凭心添柔意。 “这是新熬的清凉梨肺膏,你给孩子用蜂蜜调了,一日三回,那咳症便能彻底好了。” “兰妃娘娘客气。” 兰妃笑了笑,道:“你也不要这么拘束,我是跟风凑数的。”她坐到床边,望着朦胧帐内安眠的小孩儿,轻轻叹息,“瞧这孩子生得怪机灵可爱的,怎么就这般多灾多难。太医怎么说?除了咳症,还有别些个没有啊?” 顾照光打破三句标准话,道:“阿南有福,别无大碍。” “定是老天爷不舍得收了她,让你孤苦。”兰妃说着拿帕捏着秀鼻,微微啜泣,“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孩子,那夜我瞧你笑得那般舒心都替你高兴,怎地转眼就这样了。” “你顾着自己些。阿南很好,没受罪。” “瞧我,让你担心了。”兰妃拿香纱帕压压眼角,换了口气,“有个事儿,我一定要问问。姐姐留的那个孩子,家齐,我怎么听人说、” “他没事。”顾照光望了眼内帘,不愿这事给女儿知道,他手挽着兰妃移出纱幔,忽而醒悟逾矩,忙收手,“臣恭送兰妃娘娘。” 兰妃啐了口,道:“你呀,碰到不想说的事就会来这一招。行了,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对家齐也别那么狠,不管是谁的孩子,都是无辜的,该用心疼的。” “哪里是我要不待见他,”顾照光放低了声音辩道,“他害溪儿我当他不懂事,可阿南一贯与他亲近,他也做得出这样的事,我真是心都寒了。” “不要这么快对他死心,他还小,也是吃足苦头,你对他多些耐心,定能改回来的。有孩子是多好的事。” 滴滴珠泪就这样措不及防地滚落,兰妃忙低头,慌慌地拿绣帕擦试,却是越擦泪落得越快。 她遭群妃诬陷,背上意图戕害皇嗣的罪名,虽有李太后回护,没有真正伤筋动骨,可心底的伤就这样被人挖出来,晒在众人前,放在大庭广众下嘲讽再三,她心里如何不痛苦,却得守着尊严守着面子,不让人笑话。 这样的坚强,在得知顾照光不能原谅一个无心犯错的孩子时,颓然决堤。 悲哀,满怀。 “好,好,我不怪他,啊,别哭了好不好?”顾照光慌了神,上前一把搂住落泪女子,笨手笨脚地劝解。“你会有孩子的,一定会的。” “哪里是你说有他就有。”兰妃嗔怪一瞥,却是梨花带雨,芝兰泣露,活生生地真要迷死人。顾照光回以轻笑,刹那英气勃发,忽尔低首,在兰妃耳畔说了句话。 兰刀佯怒,俏眼一瞪;顾照光低笑,像年轻小伙子捉弄了意中人一样骄色自矜。 两人渐行渐远,或低低而笑,或快乐相谈,甚为情投意合。 顾家琪暗暗摇头,人生真是不寂寞就狗血。 刘皇后与虞贵妃找顾照光是撇清谋杀嫌疑,顺便给自己儿子做太子拉军方关系。这兰妃,身为帝王宠妃,竟然与皇帝最不待见的顾照光有说有笑,看起来还是感情很好的那种。 她突然很想知道,顾照光究竟不怕死地勾搭了多少个皇帝的女人? 青菽踮着脚尖入屋,悄声唤小姐,小姐。 顾家琪伸手微掀帘子,嗓音粗哑地问道:“什么事?” “福嘉公主有急事想和小姐商量。”青菽低着头,满身不自在地说道。 “请进来吧。” 青苹在前领路,福嘉公主披着掐金丝的黑披风,悄悄入内。顾家琪刚要起身行礼,福嘉公主上前按住她,坐到榻边,握着小孩的手,眼红鼻头尖红的:“小南妹妹,你可还好?” 顾家琪轻轻露了个笑脸,道:“太医说歇几天就好了。谢公主关心。” 福嘉公主连声道好,想到什么又慌里慌张地让宫女把补品送到病床前,顾家琪婉拒,道父亲刚喂过她喝下药。青菽青苹机灵,低声请公主侍女同她们到外小厨房,把补品热一热,啥时候小姐想喝了再用。 屋子里安静,福嘉公主踌躇,顾家琪先张嘴问道:“公主殿下,家齐哥哥怎么不来看阿南?” 福嘉公主眼眶一红,目光盈盈,语带泣声:“小南妹妹,你、你向顾伯父求个情,好不好?” “出了什么事,公主殿下慢慢说。”顾家琪柔声安慰,福嘉公主低语,道因顾家齐没照顾好妹妹,顾照光把做兄长的往死里打。 顾家琪惊讶疑惑,道:“公主殿下莫非记错?爹爹待哥哥可好了,才不会为这种事打哥哥。阿南从前也跟哥哥玩躲猫猫,就算找不到阿南爹爹也没怪过哥哥。” 福嘉公主脸上红晕退了又涨,看着孩子天真的双眼,咬牙道:“有人向顾卿家进言,说你兄长坏话,顾卿家急着找小南妹妹,就相信了。” 顾家琪一笑,道:“阿南定和爹爹说,与哥哥无关的。公主嫂嫂,放心好了。” 顿时,福嘉公主满脸涨红,羞怯得说不出话。 好半晌,她才呢呢喃喃道:“你、你兄长不、不是很乐意,小南妹妹不要乱叫。” 顾家琪笑道:“哥哥以后会知道公主嫂嫂的好的。” 青苹在外轻咳,这是有人来了的提醒。福嘉公主起身,宫女入内为她戴好披头,数人匆匆离去。 不多会,顾照光带着寒气踏入内室,接过青菽送上的毛巾擦了把脸和头发,重新坐回女儿床边,空气里还飘散着淡淡的冰兰香气。 “谁来过?”顾照光低声喝问,青苹青菽低头,不敢语。 顾家琪伸手摇顾父胳膊:“爹爹,阿南有问题。” 顾照光收起怒容,神情柔和地把女儿的小胳膊塞回被子里,问她什么事。 顾家琪的问题是夏侯雍与顾家齐谁的军功高,为什么夏侯雍能派进皇帝禁军京畿卫,顾家齐还是一介白衣书生? 顾照光笑,问道:“阿南就这么不喜欢夏侯哥哥?” “阿南比较喜欢福嘉公主。”顾家琪撒娇,“爹爹,你帮帮哥哥嘛,让哥哥早点把嫂嫂娶回来。” 顾照光默然,微微叹息,拨拨孩子额前刘海,道:“阿南,乖,先养病,别的事以后再说。” “哥哥才不是别的事。”顾家琪一字一句说道,“爹爹不要听坏蛋谗言,让亲者痛,仇者快。” 顾照光瞧着孩子认真的小样儿,笑了笑,道:“好,爹爹全听阿南的,现在乖乖睡觉。” 顾家琪也实在撑不住,见他同意,眼一闭就睡得黑甜。 第 11 部分 欲望文 第 12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1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顾家琪也实在撑不住,见他同意,眼一闭就睡得黑甜。 廿七回 黄金殿里宫妃戏 就是嚣张(下) 翌日,顾照光叫起女儿,探探她的额头,接过青菽手里的药,要喂孩子喝药。 小孩子微张嘴,指着喉咙啊啊呀地叫痛。顾照光看女儿咽喉肿得吞不下东西,心疼直揉她的小脑袋。太医背着药箱赶来,扎了几针,说该给孩子吃些稀软清凉的东西。 一旁伺候的青菽哎呀叫声,去了又回,托盘上放着个玉兰花白的小瓷蛊,透明淡金的稠y散发出轻淡的兰叶香,清清凉凉。 “爷,这是兰贵人娘娘送来的药,放在炉子上温着,婢子一时都给忘了。” 太医接过药,仔细闻闻尝尝,道说这秘制梨膏好,留下副方子,让丫环照方配制,常饮也可护嗓子。青苹青菽送医者离开。 顾照光搂着女儿靠坐,用小银匙喂。 顾家琪喝了三五勺,摸着小脖子,惊喜叫道:“爹爹,阿南嗓子不痛痛了。” 顾照光微笑,道:“那等会儿见到兰、贵人娘娘,记得要说谢谢。” 顾家琪孩子气地用力嗯一声,还贪嘴地抢过小银匙自己舀着吃。顾照光在旁边笑望,时不时帮女儿擦擦嘴角。喝完补药,顾照光抱着女儿,到景福宫主殿谢恩。他是外臣,谨守着礼在外等候召见。 这时候,正是后妃们陪着李太后说话的当口。 顾家琪人小腿短,迈过宫槛那执拗可爱的模样儿逗乐了众妃。 李太后忙让杨林通去抱孩子上前,又神色慈爱地问她病养得如何。顾家琪依着礼节,乖巧地答了,拜谢太后请宫里最好的太医给她治病。 众妃伴着太后,个个笑夸小孩知礼懂节,顾远山真是本事,叫人羡慕。 李太后笑得和蔼,把顾总督叫进来赏,也给这些皇家媳妇传传经。 静妃笑道:“可不是,臣妾宫里的那个,怎么教都说不通。不过,贵妃娘娘应该没有这种困扰吧?” 虞贵妃皮笑r不笑,应道:“哪里的话,本宫那个皮得连陛下都发愁,昨儿个还说要亲自管教。” 谁都知道昨晚皇帝歇在她那儿,显摆什么,有本事就跟兰贵人争个长短。 众妃虚笑,应话恭喜,表面大家笑得一团和气。 虞贵妃抚抚金翘翅,笑道:“各位妹妹客气了。要说这做娘的哪个不发愁,只怕把孩子养歪了;”她揉揉心口处,好似异常辛苦,“真是时时刻刻都挂在心里,只怕他凉了冷了,好比本宫,都有大半年没赏过一回花听过一回曲,一个孩子就够折腾人的了。” “贵妃娘娘总还有人陪着说说话打个闲趣,哪像妾身这儿,孩子三天两头闹病,臣妾是连客人都不好招待,有时间都拿来抄经拜佛,赏花听曲就不要说了,便是许给陛下的七巧荷包都没空绣,”甄别妃叹了口气,“如今可不比先前没孩子时,好在陛下t贴人。”又比了个甜蜜羞涩的笑。 宫妃们一言一语说着自己孩子的事,尽管平时难带,可是,孩子乖顺的时候,真是可爱得不得了,所以,纵使淘气时气得牙直痒痒,恨不得拿竹条子教训,孩子一笑,一撒娇,叫一声母妃儿臣知错了,便啥气儿都消了。 兰妃垂着头,一声不吭。 就是没份位的美人都敢抚着微凸的小肚子,调笑卖弄,也不知怎么搞的,陛下就临幸了一回,就有了。 不会生蛋的j,何必霸着那窝不动。 顾照光碰碰女儿的小肩,顾家琪迈着小步稳稳当当地走到兰妃前头,奶声奶气地谢兰妃娘娘赏的秘制梨汁膏。 兰妃关切地问了几句小孩的身体:听得孩子无恙,方自放心。 “兰妃娘娘,阿南欢喜这个漂漂的杯子,可以赏给阿南吗?”顾家琪指的是兰妃拿来盛药膏的手绘玉兰花瓷蛊,听说花样是兰妃亲手描的。 兰妃温温柔柔地笑应。顾家琪眉弯眼笑,宝贝似地捧着小杯子,道:“兰妃娘娘,你好好哦。那阿南也把自己最最喜欢的东西送给娘娘。” 两位亲兵抬着一个长体的双层玻璃蓄鱼缸走进来,碧蓝色的海水微荡,水底铺满细沙珊瑚海礁石,珍珠蚌点点,海螺扇贝影影绰绰,墨绿的海草飘飘扬扬,彩色的热带鱼穿梭其中,自在地游来游去。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顾照光神容淡淡,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是在刺激人。 这东西说珍贵不珍贵,奇就奇在这是连皇宫都没有的稀罕玩意。 郦山侯府不仅权重势盛钱多,还比皇帝家都讲生活情趣。 如果这都不算是刺激,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宫妃们惊叹直至静声,兰妃也惊喜地微张嘴,雾蒙蒙的眸子绽放出美丽的光芒,凝视在顾照光淡然而又出色的面容上。 这可以叫做不分场合地眉来眼去,都是强人的干活。 顾家琪心里摇头,拉着兰妃的袖摆,唤回她的注意力,道:“娘娘看看小鱼儿就会很开心的哦,阿南就是这么做的。” “阿南好乖,娘娘很喜欢。”兰妃动容,差点儿就掉泪珠了。 顾家琪比着小玉杯,道兰妃也有送她礼物嘛,糯呼呼的小模样惹得兰妃大为怜爱,抱着小孩都不撒手。 “娘娘很喜欢阿南吗?那娘娘可不可以再赏阿南一个漂漂的小杯子?” “阿南!”顾照光沉了脸,顾家琪嘟着嘴,偷偷地瞄了父亲一眼,不乐意地低下小脑袋。 兰妃拦道:“你别吓着孩子,就一个杯子,烟云,快去取来。阿南乖,别理你爹。” 顾家小孩倚着兰妃,垂首,爱不释手地摸着小玉杯,兰妃抚着小孩的发,问要不要留在宫里多玩几天,她那儿还有好多小玩意儿。 “兰贵人啊,人家做爹也不容易,顾总督就这么个宝贝,还送了这么大份谢礼,你怎么能明着抢呢。”刘皇后开腔了,“你要真欢喜孩子,太医院开的药就老老实实地喝了,别叫人笑话。对了,今儿个轮到谁服侍陛下啊,若是有孩子的,就给兰贵人让个先。” “凭什么呀?”静妃不依,娇滴滴地发嗔,“陛下大半个月都歇在她那儿,要能生早生了。” 顾照光轻咳,说等孩子学好功课再送宫里陪伴娘娘,拉起女儿的小手,和众妃道别。 “爹爹,阿南要杯子,要杯子嘛。”顾家琪耍赖皮,不肯动。 顾照光直接把女儿抱起来,皱眉的严肃模样吓得小孩再不敢撒娇。 这当口,福嘉公主领着弟妹们来向皇祖母请安。 顾照光避到一边,众人行完礼,依次落座,福嘉公主硬着头皮,把视线转到总督前。顾照光放下孩子,行礼:“臣见过福嘉公主、大皇子。。。” 福嘉公主道免礼,众人依次落座,一时倒没人说话。 李太后问杨林通,芳林殿那宫女是不是回来了。 杨林通出去领着宫女入殿,摆摆拂尘,悄声道:陛下来问太后安了。 众妃神色紧张,李太后微斜头,对着宫女道,别行礼了,赶紧把那个小姑娘哄好了吧。 烟云抓紧时间福了个身,把东西交给小姑娘。 顾家琪接过装玉杯的小木盒,一手抱一个,乐呵呵地跟太后众妃行礼道谢,顾照光携女再行礼告退,脚步略有匆匆。 紧赶慢赶地,父女二人还是在景福宫前廊道处,与魏景帝狭路相逢。 顾照光不是不能避开皇帝,但这礼是非见不可的,哪怕明知皇帝不待见自己,为臣之道就在于此。 还好魏朝礼制,君臣相见,不需跪拜行礼。不幸中之大幸。顾照光弯腰见礼,魏景帝其实完全可以当作没瞧见这货,脚步不停地继续走向景福宫,然而,皇帝停下了脚步。 “平身。” “谢陛下。” “听说,昨儿个,顾小姐在宫里丢了。” “回陛下,小女淘气,玩游戏迷了路,躲起来就睡着了,浑不管大人如何着急。丫环误传口信,烦劳了陛下,望陛下恕罪。” 魏景帝嗯声,道:“顾小姐机灵可爱,顾卿家也不要太苛责了。” “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宦官袁振重新挥动拂尘,领路,宣示,皇上驾到。 顾照光直起身,抱起女儿匆匆离宫。趴在便宜老爹肩头,瞧着皇帝明黄龙袍的背影,顾家琪玩味,莫非这皇帝是在跟顾照光摆态度,拐骗小孩的事不是他干的? 这世界,很疯狂。 众人回到行馆,顾侍郎夫妇已等在厅里,俱是一副焦急神色。 青苹青菽谢天宝行了礼,再告退,回后院。顾侍郎等不及问情况,顾照光再问女儿经过,顾家琪没改口供,问到其他细节她以“一觉醒来就听到爹爹在叫阿南”话盖过。 “那齐儿、”侍郎夫人的话还没问完,就让顾照光打断:“太后、兰贵人留他在宫里小住。” 侍郎夫妇不会因为这句话就放弃问究竟,顾照光让孩子先回房,顾家琪放慢脚步,只能听到顾照光岔开话题,说起要给景福宫、景阳宫、景泰殿等送海景礼柜的事。 这是蕃臣进贡,须得面面俱到,该送哪些人,怎么送,礼轻礼重,都有学问,不可有哪处出差错。顾侍郎见还有这档子事,也先放下顾家嫡长孙的伤,与顾照光有模有样地商量。 渐渐地,客厅里的谈话就听不到了。 回到小院落,门前,青菽愁眉不展,对小姐暗指方向。 顾家琪摒退丫环,步入院内。顾家玉重重放下杯子,冷眉冷脸,颇见几分威吓意。她在宫里当差,一些宫妃的脾性习惯不免学上几分。 “你和我爹说了什么?” 却原来顾家琪发生意外,顾侍郎夫妇盘问女儿究竟,顾家玉当时在陪三公主,兼和自己的心上人眉来眼去,若非父亲问起,如何知道宫中还有这事发生,真正一问三不知。 顾侍郎不免责怪女儿不懂事,没有照顾好小堂妹。 顾家玉委屈,又生怕堂妹回来说些不利于她的话,再被父母说教,一早就坐在这儿,等顾家琪回话。 顾家琪说一次小意外,顾家玉起身喝道:“你,你这个惹事精,好好的姑娘家你不弹琴,乱跑什么?要不是你乱跑,别人怎么会来淹你,要不是你,兰妃娘娘也不会受罚!” “兰妃娘娘没事吧?” “兰妃娘娘当然没大事,圣上可宠爱她了,就是一直没孩子心里很苦,偏宫里那些女人,”顾家玉顿了顿,有些话是不好乱说的,她瞪看道:“我说话的时候,不许c嘴。” “是。” 顾家玉见她认错快,脸不由得一红,恼意收了几分,道:“你在这儿读女诫,不准再和那个胖子玩。你虽然年纪小,却也该知,他家是向着虞贵妃那边的,我们是谁也不向的。明白吗?” 顾家琪应了,顾家玉转身出屋。 青苹青菽入屋,怕小姐心里委屈,问究竟。顾家琪推说无事。 “小姐,堂小姐那儿要不要?”青菽挤眉弄眼,比了个送荷包的手势。 “青菽,你眼皮子抽了?” 顾家琪说笑,青苹可不像她这般不当心,小声说把那对红玛瑙镯子送去陪礼。顾家琪让两丫环去办,屋里还有个谢天宝,终于逮着机会和小南说话。 谢天宝以为小南也与他一样,被人捉弄,药蒙翻了因在宫中一宿,因此在这上头没做纠缠,他更想知道那引错路的歹人,分明是男,小南偏说是女。 顾家琪瞪大眼比他还吃惊:“耶?可查出来的就是女的呀。” 谢天宝也奇怪,想不通,抱着剑又练武去了。 廿八回 谁人暗把金线抛 水到渠成(上) 前回说到顾家琪游园意外,顾家齐在其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 在没有找到真凶前,他难免要为自己的鲁莽买单。顾照光满腔愤怒全部积压在这个恶毒儿子身上,幸得兰妃求情,顾照光答应放过儿子,但活罪难逃。 年初六这天,魏朝百官年假结束,回归朝堂正式办公。 顾照光在朝上请旨,给顾家齐求了个差事,出任宣同新神机会营的副营管;并要儿子即刻离京。 虽说军职重要,早一天上手,对顾家齐也有好处;但怎么说这时日还在新年里,顾照光这般驱赶儿子少说也是不近人情的了。 不过,郦山侯府底的家事,一般人c不上嘴。 旨意颁下,兰妃激动得差点儿晕过去。她红着眼眶赶到景福宫,帮侄儿打点行李,边提醒说:“齐儿,回到营里,要跟赵梦得、高璁他们拜年,这些礼一定要送。” “我会的,兰姨。”顾家齐沉默地答应。 兰妃抱抱孩子,张绣帕裹着指尖划过少年渐渐长开的眉眼,忍着伤痛劝道:“小姨不在你身边,你要多顾着自己,千万别跟你爹倔。” “兰姨。”顾家齐紧紧抱着小姨,咬着唇,硬是要回眼泪。哪怕他表现得多老成,这都只是个刚满十一的孩子。 “齐儿莫哭,咱们不走了。不做那官了。”兰妃心慌意乱,“小姨说不动你爹,小姨也可以去求你皇姨丈。” 顾家齐挽住小姨,道:“不用了,兰姨。你也别再去求他,更不要跟陛下说这事。顾照光只认池越溪生的孽种,他不要我这儿子,我也不认他。齐儿不怕吃苦,等齐儿掌军权,再不用理会他。” “这才是我李家人,有志气。”殿门处,杨林逋手背扶着李太后,缓缓走进殿内。 李太后把侄孙唤到跟前,劝勉几句,又命杨林逋准备三千白银,交给顾家齐,就算他是李家的孙子,该使银子的地方还得使。 “不要娇气,趁着天不下雪,早些出发也好。” “齐儿恭送太后千岁。” 兰妃撇过脸,轻轻地抽吸。顾家齐礼毕,转向兰妃,执着小姨的手,低声道:“兰姨,等齐儿做大总督,必然让你做那皇后,叫那些女人再不敢欺负你。”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小姨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就好了。”兰妃敛起伤感的情绪,把少年带到张德先处,正色道,“德公公,本宫就把齐儿托付给你了。你得给本宫仔细地办差,齐儿什么地方不对,你一定要指出来,可别让人记恨。” “奴婢遵旨。” 一辆孤伶伶的马车,载着顾家齐主仆,离开皇城。 城外,十里长亭处,远远地望见郦山侯府印记的马车过来,顾家琪用力挥手,叫:“哥哥~” 张德先微掀车帘,把情况与少爷说。顾家齐冷冷地反斥,停什么。 鞭响三声,马车加快速度驶过送别亭。顾家琪跑到雪地上,边喊边追,马车的车速越来越快,跟在后面跑的小孩摔了个狗啃泥,谢天宝过来,扶起小南。 顾家琪拍拍向前沾的雪,哼哼地跺跺脚,拿出金哨,狂吹。 前方,数人从雪林里现身,飞拉绳索。急驶的马车来不及刹车,马嘶鸣,哐当,车翻了。 顾家齐摔得找不北,爬出车厢,怒气冲天喝道:“你想干什么?” 顾家琪背手,仰脸乖巧地笑:“阿南要跟哥哥喝送别酒啊。” 顾家齐太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品性了,跟她说道理讲恩怨是没有用的,不依她的话,他今儿个是甭想安然上路。顾家齐冷着脸,快走几步,又恶声恶气道:“还不走。” “阿南摔得好疼。”顾家琪伸出双臂,摆出要人抱的架势。 顾家齐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面瘫脸蛋,把小姑娘抱起来。顾家小妹妹笑地得意,顾家兄长牙咬得嘎嘣响,几个速纵,二人来到长亭,顾家齐把人扔到座位,拿起石桌上的酒盏,三杯下肚,就要走人。 “站住!” “信不信我揍死你!”顾家齐愤怒地扬出手掌,看到顾小妹双手捧着的羊脂小杯,上绘粉色荷尖图,愣住。 “嘻嘻,阿南就知道哥哥喜欢。”顾家琪歪着脑袋笑呵呵,把东西塞入兄长手里,“呐,哥哥要答应阿南,一定要立多多的军功,不能输给夏侯雍那个坏东西。” 顾家齐恢复常态,把羊脂杯握在手掌,冷笑讥骂道:“我倒觉得他很配你(这孽种)。” 顾家琪展颜,温柔一笑,道:“像哥哥这样沉不住气,阿南可真替哥哥过世的娘亲担心,费尽心思保下的孩子,哪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你说什么?!”顾家齐怒火瞬间点燃,两眼里像在喷火。 “前回,哥哥立下诺大军功,李家只赏一个公主;这次,大家都说哥哥做错了事,李家人独善其身,放任哥哥受罚;爹爹虽然很失望,但还是帮哥哥拿到李家不可能给哥哥的东西。” “!”顾家齐顿了顿,立即吼起来,“是,你哥哥就是李家看不上眼的垃圾,是他顾照光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出气筒,你哥哥根本没人管没人要,你满意了?!” “哥哥还真是个胆小鬼呢。” 顾家齐的怒火熊熊嘎然而止,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想不通她为何冒出这么一句话。 顾家琪微微倾头,轻声道:“哥哥既然更喜欢天天对着李太后奴颜婢膝,回头阿南就去求爹爹,把哥哥早点调回京里。” 顾家齐沉默,他的手捏成拳,点点血滴滴,映红了白色的雪。 顾家琪戴上披风兜帽,刚迈出一步,手臂就被身后少年箍住,牢牢地,紧紧地。顾家琪回头,顾家齐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所有谢意,最终化为一句:“你想要什么?” “哥哥做事前,多想想就好了。”顾家琪温婉浅笑回道。 顾家小妹妹离去许久,顾家齐方走出离别亭,道上停着一辆全新的马车,顾照光亲兵成方阵守卫马车前后,车内更是温暖如春,奢华无比,暗格里放着他爱吃的点心,千金一两的茶叶,没有银子,但,总督府的金管事就在车门旁待命。 有军功的顾家齐,就是李家的子孙,可以得到身份、地位、尊严。 没有,他顾家齐还不如路边一条狗。 这样虚伪的亲情,他竟然当成救命稻草,莫怪要被顾家小妹讥笑。 顾家齐昂首冷笑数声,短短半个月,皇宫就教会了他什么叫真正的人情冷暖! “齐少爷?”金管事担忧地唤了一声。 顾家齐收起外露的情绪,冷着面孔,跳进顾家的马车里,沿途把玩着那个小小的羊脂玉杯。张德先瞧见,惊喜道:“少爷,何处寻得?” 李夫人生前最爱绘并蒂莲,凡所有之物都有粉色荷尖青叶河塘图。当年事变,李夫人毁尽所藏之物。张德先以为此物是李夫人所用珍品的遗珠,特别地震惊,又欢喜。 “那孽种送的。”顾家齐淡淡回了句。 张德先神情变幻,道:“少爷,你可万万不能中这孽种j计。” 顾家齐淡然,指尖运力,羊脂玉杯碎裂,碎玉未落地,缩成一团。 原来杯子外头罩着一层羊肠皮,所谓的粉色荷尖图就是绘在这层半透明的皮上,真正的杯图,应该是芝兰吐蕊。 顾家齐,玩味轻抬眼眉,问道:“公公想说什么?” 张德先几番踌躇,问道:“少爷,那孽种与你说了什么?” “公公以为她会与我说什么?”顾家齐思量后觉得这话嘲弄太过,改口道,“叫我别输给夏侯雍。” “她竟敢看不起少爷!”张德先义愤填膺,发怒谩骂那个扔进火里烧死的孽种。 顾家齐提着羊肠子,晃来晃去,面带微笑,好像是在寻找新奇游戏的幼童,不曾厌烦。 廿八回 谁人暗把金线抛 水到渠成(中) 再说兰妃登城楼,目送侄子车马消失在天际,久久不动。 “娘娘,该回了。”宫女烟云提醒道。 兰妃收了收银狐皮毛披肩,扶着烟云的手,缓缓走下冰滑的城楼,赏雪。 烟云低声地说近日景帝多宿在贵妃、甄妃与静妃三处,本是皇帝体贴兰妃,给她机会亲近侄子,但其他妃子就抓住了机会,静妃、甄妃紧紧巴着皇帝,景帝已经连着十三天没到芳林殿。 宫里绯言四起,纷说兰妃失宠,众妃敢当着太后的面削兰妃,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烟云道:“娘娘,是不是今儿让曹公公安排个?” 兰妃没接话,转了个弯,她轻轻问道:“死的,是哪个?” 烟云轻声回道:“是春桃。婢子查过,春桃暗里是给皇后传消息,但听曹公公的意思,真正又该是给虞贵妃办差。想来又是要激娘娘和皇后斗,好捡便宜。” 兰妃淡淡地笑了笑,道:“也难为她们成日净算计这儿。罢了,回吧。” 烟云向后招手,让其他宫女近前,拱护主子回殿。 回到芳林殿,众宫女帮着兰妃拂雪、换衣、送入温泉玉池。忙活一个周转,兰妃披长发,在象牙软榻处躺下,取了一卷书慢读。 两个小宫女用棉布吸水试发,烟云近前问道:“娘娘,小厨房里新炖了燕窝,可要盛些垫垫?” “也好。” 冬日夜落早,芳林殿宫女正提醒兰妃早些歇息,外头忽有帝驾宣声,众宫女大惊大奇,曹公公早来禀过,皇帝今夜歇在采萱殿处,静妃究竟是做了什么事,叫皇帝发怒夜奔芳林殿? 兰妃迎上去,以帕拂雪,道:“陛下息怒,烟云,给陛下盛碗燕窝,去去寒气。” 皇帝打量了番阁内柔暖布置,就着兰妃的手腕轻嗅香气,神情渐缓,轻笑道:“爱妃好雅兴。” 兰妃低眉一笑,灯下看美人,桃花面,柳叶眉,半羞还半喜,皇帝心猿意马,一把将人抱起向妃椅。宫女拿着托盘,放下帏帐,知趣地退下。 夜尽天明,皇帝起早朝,特命宫人不许打扰兰妃,皇后那儿的请安今次也免了。 待到近午时,兰妃悠悠醒转,由侍女扶着去温泉池沐浴。 瞧着自家娘娘身上的欢情痕迹,几个侍女吃吃地笑得得意,不忘和兰妃通气,昨夜静妃被陛下呵斥,三个月都不准出采萱殿。 “哦?” “静妃娘娘跟陛下说把冷宫前的湖填了,陛下勃然大怒,还踢了静妃一脚,说她侍宠而骄。” “还有,还有呢,陛下赏娘娘金玉玛瑙翡翠的三百样,可把外头那些人嫉妒死。” “尽管降了品级,但陛下心里知道娘娘委屈,这赏赐越发厚重。” “所以说,咱们娘娘这是因祸得福。” 听了一会子话,兰妃微笑,道:“扶本宫起来。” 其后数日,景帝宿于芳林殿,如是兰妃失宠的话那是再没人提起。 顾家玉匆匆到堂妹这儿报喜,并推测兰妃复位之日不远。 顾家琪忙说,吉人有天相。 “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顾家玉白她一眼,瞟见自己腕间带的玛瑙镯子,神色又好了些,说道,“三公主让我问你,有没有空,一块儿去兰娘娘那儿坐坐。” 顾家琪道有的,收拾了些小玩意;顾家玉目露赞色,昂着头,带人乘车进宫。 恰好地,福嘉公主也在里头,陪兰妃说话。 三公主行礼后,让人送上她备的药材,尽是些滋y的补药,让兰妃调理身子好早日诞下龙子。 福嘉见状,出言阻拦道:“皇妹,这些个你也不懂,就别说了。” 三公主轻笑,回道:“莫非皇姐就懂?” 福嘉公主闹了个大红脸,三公主转了话题,说起兰妃这罚受的多冤,要是有孩子哪里要受那些子气。这话听着是给人打抱不平,却是话里有话,不停地戳兰妃生不出孩子的心伤。 “皇妹!”福嘉公主如何阻拦也无用,三公主一派纯真无辜,道:“皇姐,妹妹也是为贵人娘娘着想啊,皇姐为何这般埋怨?” 福嘉今日本不欲邀请三皇妹,只是未来附马的妹子是在三皇妹门下,她欲知心上人每日所读所学,又不能日日召顾家琪入宫,好不容易等来机会,却叫这天真烂漫的皇妹一再伤养母的心。 想到这点,福嘉板起脸,拿出长姐威风,道:“皇妹,不言是非。” 三公主委屈地受伤地咕哝:“人都说母凭子贵,没皇子的妃子,现在如何受宠,也不得久好。宫里人人都在说,却不许我讲,皇姐好没道理。” 福嘉口拙,无以话应。 “娘娘人很好啊,大家为什么不喜欢呢?”顾家琪放下手中糕点,张大眼睛在众人脸上寻找答案。 三公主哼道:“又没说不喜欢。” 顾家琪嘻嘻一笑,道:“哦阿南明白了,定是娘娘太过美好,大家都嫉妒,所以才不喜欢。” “胡说八道。”三公主大怒瞪眼,“你懂什么!” “我爹爹说的,树秀于林,风必摧之。大家越是说坏话,越说明娘娘的美无人可取代。娘娘必是知道这个道理,天天听人赞美自己,心里高兴,也就越来越好看了。” 福嘉感激不尽,顾家琪回以一笑,说兰妃娘娘宫里的糕点比府里的好吃,她可不可以再吃一块呢?福嘉说娘娘这儿不讲规矩,大胆地吃就是。 顾家琪伸手再取新糕点,却见三公主怒瞪她,心一慌,手中玫瑰糕落下,低了头也不敢再拿。 兰妃温柔地笑了笑,叫烟云给孩子再送份蟹黄糕点心,跟小姑娘说,这也是宫中一绝。 三公主死命地挤出一个和煦的笑容,道:“美人如玉,可惜有瑕。” 顾家琪听不懂,这个文识小白!三公主气得差点儿一掌劈过去,她吸口气,用大白话说道:“如果兰贵人生出儿子,哪里还会有人说三道四。正是因为有问题,所以大家才分外关心!” “可娘娘有大公主孝顺,”顾家琪傻气又固执己见,“为什么非要生儿子?阿南是女儿身,爹爹最喜欢阿南。” “你个傻缺的!你还有脸提你们家里?”三公主忍不住叫骂道,直接爆人家丑,“就说你姥姥吧,她堂堂一介太师夫人,在池家还得低头做人,由个无知农妇左右,不敢打杀一个欺室小妾,她要有儿子,又如何落得这般田地?!” 顾家琪憋着嘴,泪水凝在眼眶里晃晃,惊颤又委屈。 廿八回 谁人暗把金线抛 水到渠成(下) 福嘉见未来小姑子也给牵罪,不得不和皇妹说理,道:“皇妹,母凭子贵自是无错,可由来也有句话,叫子依母贵。就说那秀才妾室,出身低微,如何做那庶子依靠。” 三公主缓口气,终于和正常人对上话了,她瞪顾家小笨蛋一眼,坐得端正,咬文嚼字地回道:“皇姐这话可不对,无子便是七出之罪。去妻抬妾,古来有之。” “有之当如何,那两庶子整日斗j玩狗,好似市井泼赖,全无大家子风范。不若小南妹妹一介稚童,聪慧懂事,晓给双亲分担忧愁,生子生女当如是。” “是是是,小南妹妹样样好,本宫什么都不好。”三公主气着了。 “三公主不要恼,福嘉也要让妹妹几分,你们姐妹二人,要和和气气地。”兰妃劝道。 三公主板着脸,回道:“哪里是和要皇妹争,分明是这小南妹妹不懂。” 顾家琪怯怯地看着两位公主,不知所措。 三公主噗哧大笑,取笑道:“你可真呆,没见过姐妹吵嘴吗?” “皇妹,旁人不知你脾气,可别吓着小孩子。”福嘉把自己案前的糕点推过去,对小孩笑道,“三公主好捉弄人,心地却是很好的,小南妹妹熟了就知道。” 顾家琪点头,慢吞吞道:“小南明白,这是姐妹情深。” 三公主又笑道:“你可真笨,这么简单的事要想这么久。本宫可听说顾家齐读书做文章厉害得紧。” 顾家琪害羞地垂头,蚊子似地轻喃:“家齐哥哥是很厉害,夫子常夸的。” 福嘉立起兴致,但又不好直言开口问,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三皇妹。三公主冲皇姐做了个鬼脸,几个人围炉交谈窃窃私语哪家儿郎好。 却说兰妃,她体贴地把暖阁留给小姑娘们私语,自己拿了本书到月纱窗下,轻倚阑杆,短吁长叹。侍女们也听了那大通三公主口没遮拦的话,谁能不生气,明知三公主是在借机给静妃出气,却是无言反驳。 烟云大着胆子,道:“娘娘,婢子觉得三公主的话极有道理。” 其他宫女怒瞪烟云,兰妃脾性好,放下书卷,道:“怎么讲?” 烟云道,无子,七出之罪;寻常人家尚且如此,何况宫中。兰妃这些年人前人后受多少委屈,她们是看在眼底的。烟云跪拜道:“请娘娘过继皇子。” 这是反其道谏之,宫女们脸色好转,心思个个活络起来。 众人纷纷出言道:“娘娘,烟云此言有理,民间自古就有庶子过继嫡母膝下,方显达贵的例子。” “大公主所言子依母贵,民间宫内皆是此理。没有贵母,何来贵子?” “娘娘,这也是一时权宜之计。” 宫女们劝说良久,兰妃叹道:“本宫如何做得出夺人子之事;何况,母子天性,本宫待他纵使千般好,日后仍不免为养子伤心。” “这好办,娘娘就挑个无母的皇子将养着就是,待日后娘娘亲子生,便打发他去封地,也不至惹娘娘伤心。” “这,一时半会儿哪有这般容易。”兰妃重拾起书卷,不欲再谈此事。 烟云抚掌一叫,道:“可巧了,娘娘可还记得侍奉皇后跟前的翡翠?” 几个宫女一听,也想起有个极合适的人选。 刘皇后跟前曾有个美貌胡婢,却在景帝登基大典与刘后重行新婚夜时,误为醉酒的皇帝宠幸。此事传为六宫笑柄,翡翠固然身死,但她留下来的孩子却是实打实的皇嗣。 此子按论排位五,母早亡,为皇后所嫉,投于冷宫数载。 兰妃若将此弃子养在膝下,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倒戈相向,至少对抗皇后欺压这点上,双方还是一致的。 最要紧的是这个皇子生就一副异人相,日后定然不能危及兰妃亲子地位。 “娘娘?”烟云等宫女激动又忐忑。 兰妃微摇头,认这五皇子可就是和刘皇后正面叫板,竖此强敌,不可。 宫女们再劝,兰妃却打发她们去照看前头那几个孩子,别委屈了顾家小千金。 一干宫女退下,仅留贴身侍女。 烟云再劝道:“娘娘纵无害人心,旁人却有杀虎意。” 六宫嫔妃也不是头回合伙欺凌芳林殿,兰妃若是个软弱好欺的,别说独宠后宫六载,只怕早入冷宫了。 兰妃温言道:“本宫如何不知,此事须从长计议。” 烟云闻言,道还是娘娘顾虑周全,人心隔肚皮,那些宫女却不是个个都能相信的。烟云悄声说,她先去做些安排,保下那五皇子,别这边刚放出消息就给人害死。 兰妃微不可察地点头。 与公主相聚后,顾家琪与顾家玉出宫回府。 车上,顾家玉神色怨气重重,她年有十三,正是怀春少年时,她不喜顾家琪,但因为三公主、福嘉公主之故,她不得不勉强与之交好。 原本,她得知小堂妹将由母亲教导学大家规矩,心中不由有些自豪,能做在皇宴上大出风采的小姑娘姿容言行的榜样和表率,顾家玉腰杆挺的都比往常笔直几分。 却谁知那些个都是顾照光叔叔事前安排好的,真正的顾家琪又笨又拙,只知舞刀弄枪,琴不成画不成诗也不成,三公主明里暗里讥讽贬损更听不懂,还把三公主当成好姐姐。 真正把郦山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顾家玉恼怒道:“你怎么这般没规矩,两位公主吵嘴,你个外人掺和什么?” 顾家琪讨好地怯笑,顾家玉越瞧越生气,道:“以后你别进宫了。等学好东西再说。” “好的。”顾家琪绵绵软软地应了。 顾家玉脸撇到一边,眼不见为净,尾角还是瞄着小堂妹,怕她伤心。哪成想,顾家琪只管和她的小跟班讨论兰妃所赐的糕点哪个味道更好,生生再气出一肚子火。 回府就跟母亲抱怨堂妹愚钝,侍郎夫人听罢,道:“这却是怪不得阿南不懂,她娘不喜见她,为此阿南吃了不少苦,你远山叔叔只得将她带在身边,养在军营里避难,没见识过宫里那些事。你做人姐姐的要和阿南好好相处,平日多多提点。” 顾家玉问道:“难不成那些个传闻都是真的?” 侍郎夫人轻叹微点头,顾家玉微皱眉,道:“可人都说是九叔叔选的那个r娘不好。” “小玉,有些事,你要自己看,自己拿主意,娘不能跟着你一辈子。” “娘。女儿会跟小堂妹处好的。”顾家玉一听母亲要说教,就借口遁走。 廿九回 越禽声里春光晓 莫欺年少(上) 话说顾照光携女女入京,最重要的一环内容,就是议定顾家琪的婚事。 年初八这天,顾照光让丫环给女儿仔细打扮一番,借口带她到长辈家拜个晚年,一行人来到车民巷,忠肃公夏侯府。 夏侯府管家出面招待,道家主人稍后即至,请贵客稍歇片刻。 顾照光笑笑,背手欣赏墙上书画。 夏侯家二爷夏侯逊进大厅,哈哈笑:“大哥,你来了。怎么不先打声招呼?我好安排人接。”他吩咐管家,“把二少叫来见客。” “三弟,且莫忙。”顾照光神色里掩不住尴尬。 顾家琪滑下凳子,道:“爹爹,夏侯三叔,阿南去园子里玩会儿。” “不准淘气。”顾照光提醒道。 顾家琪与谢天宝随夏侯府家仆到花园,两人刚说了几句话,一个雪球砸过来,谢天宝霍地转头,厉气顿现,剑鞘半出,冲过去,剑劈下。 程昭吓得蹲下,高举两只小胖手告饶:“不要打。” 谢天宝收剑,大奇,皇宫相遇还有道理说得通,今次小南是来拜年,怎么也能碰到。 程昭得意洋洋,宣称道:“我还知道今天顾伯伯带阿南来做什么呢。不说这个,你们过来玩吧,我表哥家的梅花是京城一绝,比皇城里的还好看。” “不行,小南的堂姐警告,不准跟你玩。”谢天宝直言拒绝。 “阿南,难道你要抛弃我了?”程昭胖嘟嘟的脸做出泫泪欲泣的表情,顾谢二人给逗得直笑,谢天宝念了句:“笨,我们可以做暗号,秘密相会。” “嘘,小声,我们到角落说。”程昭立即给这神秘的提议吸引了。 仨人挪到墙角,刚对了个暗号,谢天宝就做噤声手势,比划墙对面有很多人。程昭笑,立即道:“上,有好戏看。” 谢天宝见他说得笃定,遂带着二友同爬墙头。 适逢园内有妙龄少女,腮似红雪,眼波含春,在梅花树下翘首以待。不多久,红袍少年小黑靴跑到树下,他满头是汗,少女取帕为他擦拭,问他何急。 “我老娘管得紧。”夏侯雍埋汰一句,他搂住人贴脸就吻,少女半推半就待成好事,两人往雪树林深处走去。程昭见两人解衣相亲,竟不小心呼出惊声。 夏侯雍低喝一句谁,程昭大叫,谢天宝堵嘴堵得快,把“阿南快跑”几个字给塞回他嘴里。 雪林里几个年轻人摇着洒金扇,现出身,其中一人道:“真正可惜,洛少,只差片刻这副活春宫十二景就成了。” 洛江笙也分外惋惜,拿着画纸遗憾地摇头,道:“屠夫出龙,难得的题材。” 夏侯雍面色青红相交,他钟意的女子娇笑,脱离他的怀抱,也不管酥胸如何坦露,身如无骨,滑入洛江笙怀里,轻蹭娇扭,狂发嗲:“讨厌,洛少,你好坏~” “丽娘不就欢喜洛少的坏么,哈哈。。。”纨绔公子们大笑,丽娘不依嗔怪,又扑向另个宝蓝服的公子哥,道:“俊少,你看他们,欺负丽娘,你罚他们。” 夏侯俊以扇柄抵住她的胸口,扔出一袋银子,散落雪中,温柔一笑,冷 第 12 部分 欲望文 第 13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1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夏侯俊以扇柄抵住她的胸口,扔出一袋银子,散落雪中,温柔一笑,冷喝道:“滚。” 丽娘忙不迭地抓好衣襟,胡乱地抓起雪中银,跌跌撞撞地跑离。洛江笙见状摇头,道:“阿俊,丽娘可是很听话的呢。你将她赶跑,谁肯脱光了让本少画?” “阿俊就这个脾气,贱种碰过的女人,他是绝计不会再要的。”这人停下来,打量不做声的夏侯雍,他大笑道:“我说,你们谁跟这傻子说说怎么回事,我看他还没回过神呢。” 有人吃吃地讥笑:“不会吧?这都不懂?也是,杀猪的么,怎么会明白这么高雅的游戏呢。” “以为公府是你们乡下猪圈呐,随便一个扫地丫环就能勾引。” “嗤,我看他被耍得挺乐呵。洛少,你想好戏折子名没有?” “纯情屠夫,俏丽娘?唉,这还是雍少的第一次呢,”洛江笙装模作样地摸下巴,“传出去,可怎么做人哟。” 所有人痛快地大笑,夏侯雍握紧的拳头动如旋风,拳风来到洛少人脸,一柄缕空铁扇散开,挡住那凌厉一击,是夏侯俊。 两人嘭嘭地在园中拳打脚踢,雪花飞溅,显是夏侯俊艺高一等。 他一脚将人踢翻在地,以扇柄打打夏侯雍的脸,声音y柔狠气,道:“奉劝你,小子,不要以为砍了个把猪头就把自己当成是个东西,就凭你也想跟本少爷争,本少爷玩死你!” “大少爷,顾总督到了。老夫人请你去见客。” 洛江笙等公子哥笑着对他拍肩击背,道:“好好表现,阿俊(少),大殿下还等着喝你的喜酒。” “晚上春香楼,本少爷请客。”夏侯俊整整发帛带,笑面清俊,带着少年独有又不至让人讨厌的骄傲自矜,向夏侯府大堂施施然而行。 待这个高手远离,谢天宝方放开程昭,将他带下墙,复又抱顾家琪落雪地,对程昭说道:“那个叫俊少的人,功夫比我高,你可别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一定比夏侯雍更狠,不单放狗咬你。” 程昭点头,道:“我听他说话身上就嗖嗖冒冷气,我定躲他躲得远远的。阿南,你怕不怕?” 顾家琪笑道:“我们又不识得他,离远些就没关系了。” 夏侯府管事跑进希逸园,找到顾家小姐,给她打了打雪,领着她匆匆进正堂。 忠肃公夫人坐在首座,左侧是贵客顾总督,右侧是夏侯族里的三位长辈,再下是夏侯逊与正妻乌氏,最末站着夏侯雍的母亲岑氏。 庶妾位卑,本来是没份儿来听事的,不过,看在她养了个能干儿子的份上,老夫人给了天大的恩典,许她旁听。 嫡孙夏侯俊站在老夫人身边捶肩伺候,夏侯俊的父母早亡,自幼由祖母教养长大,据说平素见客往来,他与忠肃公夫人都是同进同出的。 顾家琪进屋后,规规矩矩地行礼,几位长辈对这个教育良好的小姑娘颇为满意。 岑氏遮遮掩掩,不敢受礼。她站在最末,褪去铅华,一身素色,低眉顺目的,没有一点特色,不注意还以为是哪个不讨喜的仆妇站错了位置。 顾家琪本也无需向这位庶夫人行礼,但顾照光视夏侯逊为手足,这礼岑氏也当得。 顾照光这样说,岑氏神色更加惶惶,勉强应了礼,却是面色雪白,好像受了诺大惊吓似的,半天缓不过神。 夏侯逊的正妻乌氏低声喝道,还不退下。 岑氏诚惶诚恐地退后两步,头更低,肩缩得更小,恨不能把自己缩进墙角,任何人也瞧不见。 廿九回 越禽声里春光晓 莫欺年少(下) 障碍物消除,忠肃公夫人出声道:“俊儿,这位是你未来的媳妇儿顾小姐。” “在下夏侯俊,表字长卿,见过顾小姐。”夏侯俊上前两步见礼,其人神清气朗,俊雅有节,恍然一笑,有如冬雪初霁,单从他这皮相看,这位贵公子很是讨人喜欢。 顾家琪福了个身,夏侯雍的母亲岑氏发出短促地激愤的叫声,晕了。 “娘!”夏侯雍大叫,扶起母亲。 乌氏起身跪下认错,她没管好内宅,请婆婆大人责罚。 忠肃公夫人面色未变,淡然道:“带下去吧,别让贵客笑话了。” 乌氏拜谢,方起身,命仆妇抬走岑氏,并跟随出堂,夏侯雍追着跟上去,从粗使婆子手里抢回母亲,乌氏说教几句,夏侯雍回吼闭上你的臭嘴老女人。 几个武仆很有经验地围住岑氏母子二人,不消片刻将夏侯雍制服,带走了。 正堂前的雪地恢复平静,除了一些凌乱的痕迹。 忠肃公夫人再向顾照光微微欠身,致歉:“顾总督,贱婢不知礼数,见笑。” 顾照光微笑还礼,道:“老夫人客气。” 忠肃公夫人含笑,道:“二娘(乌氏),把你的小媳妇带去认认新院子,我和总督大人还有事谈。” 顾照光刚笑了口,忽觉奇怪,问道:“远山不太明白老太君的意思。” 忠肃公夫人拿着小姑娘的名贴,道:“我夏侯家既收了你家孩子的名贴,必然把她当作自家孩子一样教养,绝不会让她做出类似她亲娘那样的丑事,顾总督尽可以放心,老身这点保证还是给得出的。” “老太君可能误会了。”顾照光已经笑不出了,“远山没有请外人管教女儿的意思。” 忠肃公夫人七平八稳地,一点也不动气,道:“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顾总督可不要忘了初衷,孩子现在小,还有机会改好;再大些,你便是倒贴金山银山,这京城只怕也没有你女儿的容身之地。” “远山叨唠了。”顾照光忍着怒气,抱起女儿,拿回女儿生辰八字名贴,告辞。 夏侯俊欲追,被其祖母拦阻。夏侯逊代为送客,到大门处,他道:“大哥,我娘就那个脾气,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顾照光压下怒容,道:“三弟,雍侄很好,不过,大哥家里早有安排。” 夏侯逊苦笑,道:“大哥,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只当我儿子没福气。” 顾照光用力拍拍他的肩,因为情绪激动,说不出别的话。 夏侯逊也和他换拍臂膀,道:“大哥,我明日启程回宣同。大哥可有什么要交待?” 顾照光微微颔首,道:“路上多小心,到时我们兄弟几个再喝酒。” 两人又交握重拍肩臂,夏侯逊回府,顾照光携女上马车。一路,顾照光还在深思今日所受之辱,神色愈发地糟糕,忍不住捏碎了一块车板。 顾家琪状似吃惊,摇着顾父的脖子,问道:“爹爹,为什么生气?” 顾照光敛了怒火,解释道今天他们是来谈她的婚事:“夏侯家提出要阿南入忠肃公府由她们管教,方肯应允;夏侯公夫人性情坚吝寡义,比之池家的老夫人更难相处。为父拒绝了。” 顾家琪微点头,道:“爹爹不必为难,这亲事本就是夏侯家强求的,他们既不欢喜,那就赔些财礼给夏侯三叔,阿南也省得和赵家小姐争。” “也好。”顾照光从另一处说自己的看法,“为父看夏侯俊一身修为,急切冒进,境界未至,难成大器,非良配。” “顾伯伯,那个老夫人是不是功夫比您还高?为什么她能这么牛?”谢天宝百思不得其解,忠肃公夫人也太有恃无恐,不给人脸了些。 顾照光解释道,忠肃公夫人架子端得高,并非她武艺高超,而是夏侯一族先辈曾给族人挣得一块丹书铁券,萌荫三代。 丹书铁券,亦称免死券。 顾照光想给女儿多份保障,是以打从夏侯雍开始婚起,就未拒绝;并携厚礼,亲自登门与忠肃公一府谈婚事,他姿态放得低,反而助长了忠肃公夫人的气焰,平白地受了一顿窝囊气。 谢天宝想了想,道:“顾伯伯,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南的,那个叫阿俊的男人不是好人。您别把小南许给他。” 听小宝说起夏侯家两兄弟在后花园的玩闹,顾照光哈哈笑两声,对京中大少的游戏,他并不以为意,想来当年顾府的人玩得比夏侯俊更狠更猖狂吧。 “爹爹,阿南还没游过京城呢。”顾家琪转了个话题,和谢天宝一道眨巴眼瞅着顾总督。 顾照光又笑,道:“好,爹爹就带你们两个瞧瞧这京里最有名的金麟池。” 傍晚,仨人兴尽回到行馆,听管事说,顾侍郎等候多时。 夏侯府的确没有意向与顾府结亲,顾照光走后不久,忠肃公府就对外宣布亲事不成的消息,第一时间表明态度,坚定立场。 顾侍郎听说了这事,他是来接顾家琪住回侍郎府的。他劝道:“远山,你既能去求别人,如何不能到我府上?” “大哥,侄子侄女的前程要紧。” “若仅是因为如此,那你可以放心了。三公主重新接纳你侄女。国子监那头我也打过招呼。”顾侍郎道,“大哥府上,虽然不如你这做爹的亲厚,也不会让顾家人受气。” 顾照光甚是感动,顾侍郎见状,捶了小弟一肩窝,逗逗小姑娘,塞了封红包:“你伯母包的压岁钱。” 顾家琪露齿而笑,道:“谢谢大伯,大伯母。” “早搬早省心。”顾侍郎再嘱咐一句,顾照光点头,回头吩咐众人打点行李。 这晚,顾家琪重新往回侍郎府。 放置好行李器具,青苹青菽又回到小姐房间,侍候她睡下。 琼园的对面,乌漆抹黑。顾家琪坐在那儿,平视,脸上毫无睡意,两丫环神情一凛,紧张而问:“小姐有何吩咐?” “你们可有心仪之人?” 青苹青菽猛地跪下,磕头道她们绝不敢与人私通,请小姐明查之类的。 顾家琪也没多说什么,道:“那你们去侍奉爹爹。” 两丫环趴跪在地上,半晌不出声。顾家琪疑惑,低问道:“你们不愿意?” “不,不是。回小姐,婢子愿意。” “那就起来吧,打扮打扮。”顾家琪想了想,又说道,“爹爹要问起,就说我这儿有新丫头侍候了。” “是。” 丫环倒退,轻合门。 当夜无话,隔天一大早,青苹青菽来给小姐梳洗打理时,都已换上妇人打扮。 顾家琪从镜子里打量她们几眼,轻淡地问道:“都侍候了?” 两丫环互看一眼,面红如朝云。青菽毕竟性子强些,她道:“这种事,这种事不好小姐来提的。” 青苹懂得个中规矩,尽管羞郝,还是尽实相报。昨晚,顾照光见两丫环去而又返,果是问过话的,她们依言而答;沐浴时,由青菽侍候;休息时,是她在侍候;顾照光并未生厌不喜。 顾家琪微点头,道:“爹爹在京这些日子,你们要多用心。” 青苹青菽同应声,青苹跪下,垂头问道:“不知小姐可要、可要婢子饮药?” “你们多给爹爹添些孩子才好,以后这种药不药的,就不要问了。” “谢小姐。”青苹青菽用力磕了三个响头,顾家琪摆摆手,道:“去挑两个丫头。” 三十回 两岸人家对愁眠 不知死活(上) 话说夏侯府以无理要求变相拒绝顾府亲事,夏侯俊不解其意,急欲追回顾照光。 忠肃公夫人叫住孙子,反而说顾照光没风度,她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他还以为自已女儿有多抢手,哼,也就我们忠肃公府能保那条贱命。” 夏侯俊见祖母搅和了铁定的婚事,语带埋怨:“乃乃,国舅那孙儿没法交代了。” “俊儿,这桩亲事是福是祸,你该好好想想了。” “祖乃乃?” 忠肃公夫人看一眼堂内,族里长辈纷纷出言告辞,夏侯逊携乌氏告退。正堂里再无旁人,忠肃公夫人出声问道:“俊儿,除夕宴那一出天仙配,你也是亲见的,以为如何?” 夏侯俊笑回道:“祖乃乃,顾家齐是个榆木脑袋,顾家小姐还有几分主意,孙儿以为假以时日,堪为当家主母。” “你就没瞧出别的?” “圣上、太后对顾家的态度,让人捉不着头脑。”夏侯俊谨慎地说道,“莫非还是因为那池顾旧事?” 忠肃公夫人颔首,道:“俊儿,你是太子身边的人,圣上不待见顾家,你就不能犯忌。” 夏侯俊不以为然,但也没坦言反驳,他道:“祖母所虑自有道理,可眼下太子人选未定,若能得郦山侯府相助,孙儿也是大功一件。待大皇子上位,孙儿就想法子把这恼人亲事退了,岂不好?” “若是这样容易,圣上、太后哪里会如此忌讳顾家。俊儿,你还太年轻了。”忠肃公夫人态度坚决,拒绝。 夏侯俊脸上显出不满色,忠肃公夫人又笑劝道:“乃乃知道,你见二叔家那个妾生的奴才与赵家结亲,又得陛下青眼,急了。” “等他做了郦山侯府的孙女婿,”夏侯俊冷着脸说道,“乃乃该高兴了。” 忠肃公夫人笑,道:“急什么,乃乃早给俊儿相准了路阁老家的孙小姐,国子监祭酒兼东华阁大学士的门弟,也是正正好的。” “那孙儿先和国舅通个气。” “早些回来,今儿个下午,路阁老会来,俊儿要好好表现。” 夏侯俊随意应了,匆匆离府。 却说顾夏婚事不成,夏侯俊探明其中有“池顾旧事”作梗,想起府中那个碍眼的家伙,遂心生一计,佯装失意布局算计夏侯雍,让他自己送死。 来到春香楼,夏侯俊那票公子哥儿损友早已搂着艳姬美婢胡搞一气。他大喝一声,叫那些妓女滚,抓了壶酒,仰脖猛灌。 洛江笙敞着衣襟,随意打着扇子,道:“阿俊这是欢喜过头了?” 另一人打趣道:“郦山侯府的嫡孙女婿,当朝太师的亲外孙女婿,岳丈掌北疆重兵,岳母乃京城第一美人,小舅子是太后的心头尖,圣上的乘龙快婿,啧啧,这样的家世,这样的身份,即使是做景泰宫的主子也是够格的,阿俊,你白捡这样好便宜,还在这儿喝闷酒,成心气我们不成?” “莫非是要我们想折子哄那小姑娘,哎呀呀,五岁小娃欢喜什么,亲小嘴儿?” 夏侯俊做势将酒壶砸到地上,怒喝道:“我家老太婆,要我娶路阁老的孙女!” “什么?路家那个,不是吧,连我都看不上,俊少,这也太掉身价了。” “洛少,老法子,俏书生夜会闷s小姐折子戏,阿俊的前途、人生就靠你了。” “停,”众人静,洛江笙让夏侯俊把话说清楚,铁定的亲事如何中途变卦?夏侯俊恶狠狠地吐了口水,道:“说是池顾旧事,怕影响大皇子前途,不让我娶。” 洛江笙轻点桌案,道:“顾家小姐这样的助力,可遇不可求。纵然有问题,也值得冒险一试。阿俊,你先到东宫探探口风。” “别提了,早有人把话递我这儿,”夏侯俊状似神秘地压低声音道,“除非我能解开池顾两家的恩怨,求到皇帝陛下那儿,赐婚才有可能。” 洛江笙一惊,这话从何说起,根本讲不通么。 其他人也要反驳,却见夏侯俊抱着酒壶,耷眼微笑,那笑分明是在算计谁。 这班人都是打小一起使坏长大一起逛窑子的,瞧他这般做派,总算明白他今日这怪异的举动由何来。 “那你打算从哪儿着手?”洛江笙配合地问道。 夏侯俊笑得更坏,道:“到宫里,问八年前的旧宫人,有钱还怕问不到真相。” “那你既然有主意,还发什么疯啊,把小红她们给我叫回来!” “难道你们不气吗?我要是查不到,老太婆就要我娶路阁老的孙女,那个傻子,整天笑嘻嘻地流口水,摊谁身上谁不发疯?” 洛江笙压低声音,道:“喂,也不至于这样抹黑路家的姑娘嘛。” 夏侯俊佯装醉酒,和他撞下头,道:“要不那傻子还不肯立马动手。” 过了一会儿,窑姐儿们陆续回到房间,夏侯俊的贴身小厮跑到少爷旁,附耳低语:成了。 “好,大家尽情地玩,本少爷请客!” 夏侯俊大乐,京中大少们也乐呵快活。 要说这被算计之人,正是那自以为要与顾家结亲却不成的夏侯雍。 此人是庶子妾室出身,在忠肃公府地位还不如给夏侯老夫人捶脚的洗脚丫环;与夏侯俊年纪相仿,地位待遇却天差地别,心下早有不忿。两人在府里常生龌龊,夏侯雍以为那丽娘是夏侯俊的宠姬,耗费心血将她哄上手,却喝到夏侯俊的洗脚水。 又,顾照光上门议亲,他方知自己争来的婚事也要被人抢走。 夏侯雍大恨,铁心要报复夏侯俊,一路尾随,买通春香楼龟奴,在旁探听。 所谓池顾旧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奥秘,能够左右夏侯俊的人生? 夏侯雍在宣州是听过池越溪如何虐待亲生女儿的事,深觉这里头有问题,但他胆大心细,也不鲁莽,他决定先探探风,要借机把夏侯俊身后人一并端了,才是真正报仇雪耻。 夏侯雍回府问话,夏侯逊听儿子打听的事,摇头、别沾,要死人的。 “爹,富贵险中求,不冒险,你怎么知道大皇子就一定是下一个皇帝?” 如此大逆不道,夏侯逊脸都青了,夏侯雍却笑道:“爹,仗你在打,命你在拼,代表忠肃公脸面的却是夏侯俊父子,功劳全归他们,你就甘心这么过一辈子?!老子可不愿意!是老子的就是老子的,吞下去,也得给老子照样吐出来!” 夏侯逊颇有感慨,儿子这股锐气傲气霸气他也不打压,便吐露当年事。 池越溪有池太师这个靠山,又与皇帝青梅竹马,还不是皇帝的景王略美无数依然留着景王妃的位置,就等着池越溪长大好娶入门。 岂料选妃期间,一日宴后,顾照光醉酒,闯入玉轩宫里把池越溪给办了。 八年前的郦山侯府权倾朝野,功盖天下,比这现在更气盛,先帝、李贵妃、景王根本不敢将这践踏未来皇帝尊严的顾家九子怎么样,反而使池越溪、沧州李氏等各方妥协,成全池顾之事。 “雍儿,你若要查,只管往瑞王那边查。”夏侯逊提点道,顾照光就算被池越溪迷晕头,也不可能夜闯禁宫做出那等丑事,这里头必然有问题。 若能证明现在的刘皇后曾与瑞王合谋,陷害顾照光毁池越溪清白,打皇帝耳光,刘皇后的后位定然不保,皇太子么,自然也要换人。 “顾家为何放弃瑞王?” 夏侯逊用力拍拍儿子的肩,笑道:“雍儿,这个问题不止你想知道,天下所有人都想知道。” 夏侯雍就带着这些个问题找上二皇子,双方一拍即合。 二皇子很欣赏这个敢横的新投诚者,问题是,他的小谋臣们不见得钟意。 夏侯家有两位姑娘和刘皇后家结亲,夏侯俊的姑姑更是刘国舅长子的正室,忠肃公府是铁打的大皇子派死忠,谁能保证夏侯雍是真心效忠二皇子,而不是打入己方阵营的钉子。 “你要如何证明?” 吏部尚书家的小公子邱庭复,浅笑,冷然,道:“那是你的事。” 夏侯雍拨出匕首,众人惊,夏侯雍邪肆地一笑,手起刀落,一根小指头落地,鲜血喷溅。 “够了吗?”夏侯雍平静地问道,眉头都不皱一下。 二皇子这边都是些半大孩子,给这家伙的狠绝吓得说不出话。邱庭复大着胆子,克制嗓音不抖,哆嗦地说道:“够、够了,欢、欢迎雍、雍少加入。” 三十回 两岸人家对愁眠 不知死活(下) 夏侯雍随意包扎了下伤口,问二皇子这边有无有用的线索。 二皇子道这事隐秘,他也不敢问母妃,只能私下里暗查。夏侯雍回道:“这个卑职明白,就算他人问起,也是与贵妃娘娘毫无干系的。” “上道。”邱庭复笑道。 夏侯雍并不理会他,邱庭复收笑退后,二皇子轻咳,道他们面熟,问不出线索;整件事要委托夏侯雍这个新人查访,当然,所需一切费用都由他包了。 二皇子母妃出自皇商虞家,本身不愁钱。他轻易地就拨出一笔巨款,专司收买人心探查过往旧事之用。 夏侯雍这才知道,他以前收到的那点小孝敬根本都塞不了皇子的牙缝,深觉和皇子搭线代表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尽心地卖命,借着京畿卫百户的身价,又常在宫中行走,他在暗处广散银钱,并翻查当年卷轴。 这不,他从一个洗马桶的老宫人那儿打听到,刘皇后、虞贵妃、静妃等人当年都是玉轩殿的常客。 这个老宫女当时负责倒茶伺候贵人,她记得清清楚楚,待嫁的池越溪何等美丽,光彩万千,刘春容那点姿色根本给她提鞋都不够分量,就是虞贵妃、甄妃、静妃也比她出色。不过,占着给景王生下长子的名份,李太后才把她定为中宫皇后。 夏侯雍急切想知道池顾成事那一夜前后的细节,不是这些琐碎事。 老宫女讥笑,不过夏侯雍是不会懂的了。老宫妃揣好金锭子,慢吞吞道,那时候池越溪和刘皇后交好,什么心事儿都会和刘皇后讲;刘皇后担忧日后不受宠被人欺负,池越溪还很仗义说,自家姐妹绝不叫那虞氏欺上门。 “那晚到底有何异样?”夏侯雍不耐烦打断道。 “少年人,若老奴真个知道内情,还能在这儿洗马桶吗?”老宫女拎起木桶,一瘸一拐巍巍颤颤地提水去了。 夏侯雍在后面,低声道:“你那晚为何没在玉轩殿侍候?我查过当年值勤记录,那晚你忽然与人调班,从而躲过一劫。我不问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只要知道这些年保住你不死的人是谁,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老宫女背影略显僵硬,虽不明显,却给夏侯雍记在心底。 他决定放线钓大鱼。 然而,消息已然走漏,上元节这天,趁着二皇子偷溜出皇城游玩的当口,一群蒙面人先行抓住他们,锁于车内,第二日再运往城外。 夏侯雍与二皇子以为其中必有宫中人通风报信,这个人就是当年与瑞王合谋的黑手,也说明他们的行动踩到敌人痛脚。 为博命,夏侯雍虚与委蛇,揣摩瑞王心思,暗示他知道皇长子行踪。 瑞王果然中计,他恨皇帝入骨,巴不得抓走所有皇子凤孙,好让魏景帝绝嗣。瑞王带人冒险潜伏在春香楼附近,果见洛江笙、夏侯俊等纨绔中有皇长子,瑞王暗中将人迷倒拿下,扔入民居。 前拨人质们气恼得直捶胸顿足,这不中用的皇长子,那些锦衣卫都是白吃干饭的! 夏侯雍安慰二皇子,只要刘皇后得到大皇子失踪的消息,必然会派人救他们。二皇子忐忑不安,这夜过去,瑞王命属下将人质分成两拨,赶早送到城外,在目的地会合。 瑞王带着几个人继续潜伏,抓皇宫里的人。 二皇子一派同车,夏侯雍苦于身中软筋香,不能逃脱,大喊只怕当场毙命,他不肯放弃地趴在车窗边向外看。 “在哪?” 所有瑞王府的人,都恨不得把顾照光这个背叛者生吞活剥连皮带骨吃到肚子里。夏侯雍指着街头不远处的女孩,道:“那是顾照光的女儿。” 夏侯雍探得瑞王府最恨之人,在话锋里暗指顾念慈此女之于顾照光的重要性有如心头r。有顾念慈在手,不怕顾照光不就范。 趁绑匪去抓顾念慈,二皇子问个中用意,夏侯雍道这小孩很有办法,没准能帮他们脱困。二皇子将信将疑,此时,看守者已返,把小孩扔进车厢,趁路人未反应过来报官,冲出城门,无踪影。 回头来说说,顾家琪怎么就好死不死地给人当街撞上。 魏朝官员年假在年初六时结束,顾照光本该与其子顾家齐一道返回宣同,但为免幼女认生,顾照光硬是告假多日,留在京里照顾女儿,直到确定她适应京城生活,方销假。 顾照光又陪女儿过了个京都上元节,第二日,赶早离京。 父女在交城门道别,顾照光抱着女儿,道:“阿南,爹爹还真不舍得把你留下。” “爹爹是为阿南好嘛,阿南不该让爹爹分心的。” 顾照光轻叹,也不知女儿这般聪慧是福是祸,他把女儿放回马车,道:“阿南要听大伯母的话。” “阿南会的,阿南还会给爹爹天天写信。” 顾照光几声轻笑,嘱咐谢天宝好好保护女儿,顾照光目送马车回城自上马回边城。 车里,顾家琪掀帘,看节日里的冬城。街市未兴,市人还沉浸于年节中,只闻吆喝,少见行人,铺旗在寒烟里猎猎,古老的街道,刻满风霜,宁静悠然。 “小南,可要下车走走?”谢天宝问道,难得出府,走走透透气也好。 青苹青菽选买街边点心,两小孩在石街上,手里拿着热腾腾的夹油条春卷,兀自快活。 远处数声马鞭空响,竹篾盖顶的马车倏地冲过街心,寥寥路人争先避让,让这早市添上几分狼狈。猛地,马车上飞出一道黑影,挥大刀,三两下就把顾家琪身边的几个护卫砍死。 这等变故,别说没想到,就是现时碰上也叫人回不了神。 谢天宝惊愣后,方去取剑,顾家琪将他猛地一推,大叫:“找爹爹。” 那黑影哈哈大笑,掳走顾家琪两个旋身回到马车里,对着街地上的小男孩道:“想要女儿,叫顾照光拿命来!” 顾家琪被抛进车篷后即昏迷,待她醒转,人已在某间木屋,天色偏暗,井字木窗映入几线光。她发现这里尚有数人质坐对面,年纪大小不等,人人权贵子弟打扮模样,手脚被缚,喂了软筋香,无力逃离。 少年们面有饥色,夏侯雍与二皇子相靠,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二皇子问道:“水,吃的,有没有?” 顾家琪挪动腿脚,慢慢地坐起来,闭目养神。 她的不理会惹火了对面人质,二皇子怒气,道:“夏侯,你不说她有法子?” 夏侯雍低声道:“如今也是死马当活马医。那些人找的是她爹,顾照光必然来救他女儿。” 二皇子害怕又愤怒,却带着皇子天生的高傲,喝斥道:“在这之前,我们饿死渴死怎么办?” “当初就不该听这小人谗言。”邱庭复怒而进言道,“什么旧事真相,什么皇后瑞王勾结,连命都要交待在这里。” 人质相互埋怨,吵成一团。外头进来一个大汉,蒲扇似地大手拎起这些个少年砸到地上,打得他们呕血骨裂,再喝道:“再吵,割了你们的舌头!” 夏侯雍手背身后,费尽气力从地板上转过脸:“水,我们要水,如果你们还想拿我们的命换东西。” 大汉一脚踹过去,夏侯雍下巴歪扭,鲜血狂喷,半晌回不了神。大汉骂骂咧咧到屋外,因有夏侯雍维护,二皇子受伤不重,他挪过去问:“夏侯,夏侯,你如何?” “无甚大事。”夏侯雍吐出嘴里的血泥与唾y,回话道,“大概肋骨断了几根。” 二皇子一脸感动,道:“夏侯,你的忠心,本王铭记在心。” “二皇子,你到臣身后,少说话,保存气力。”夏侯雍轻声叮咛,二皇子神情动容,小心移到角落。 卅一回 满眼风波多闪烁 擒贼擒王 前回说到因夏侯雍恶意告密,顾家琪当街遭劫,有人爆料,绑架案的由头与池顾旧事有关。 顾家琪既知绑匪为顾照光死敌,瑞王余孽,便知自己绝无生机等他人营救。她闭目养神,暗谋行事自救。 未几,听得外头重物拖地,先前的大汉往屋内再扔数个人质。洛江笙、夏侯俊等人鼻青脸肿,几乎昏厥,显是反抗的下场。 皇长子无恙,只是受迷药无力,打量了环境,见屋内人质,他大惊叫道:“皇弟?” 二皇子挤了个痛苦无奈的笑脸:“皇兄。” 皇长子问起敌手情况,二皇子这边答说不清楚。夏侯雍与夏侯俊如天敌相见,皇长子与二皇子虽则表面和睦,却被各自伴从护在最里头,唯恐兄弟背后喋血。 洛江笙等人干渴难耐,在屋内又叫又喊,惹来看守大汉,一顿血淋淋的收拾,皇长子这边终于明白,二皇子那边人何像睡着的猫般安静,敢情已吃过苦头,却不提醒。 皇长子出言道:“皇弟,如今你我兄弟逢难,正需要金诚团结抗敌,洛卿、夏侯卿武艺不弱,若得保全,也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二皇子指指自己,表示虚弱地说不了话。 皇长子气闷,视线转到屋子另一角,轻呼道:“顾家小姐?你因何在此?” 其他人与皇长子耳语,内情不简单,抓皇子还能说得通,抓个幼女,如何说法? 夏侯俊眼睛扫向夏侯雍,冷笑道:“原来是你们招惹的。” 洛江笙等人也回过神,纷纷喝道:“好你个夏侯雍,胆敢谋害本朝皇子,你反了你!” 夏侯雍咧嘴,秀出血淋淋的白牙,笑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 二皇子这边纷纷开腔,看是谁窝里反恶意栽赃哟,刚刚还说要合作逃出这地。两拨人马你扯暗秘,我踩你脚,唇皮子上翻下飞,直到嗓子冒烟,才三三两两地停下来。 夜幕降临,饥饿重伤的权贵子弟们昏昏欲睡,看守大汉进来瞧过一眼,便锁上门,在外打鼾。 顾家琪缚在身后的手微微动起来,以刀片轻磨绳索,割断后她从肋下暗袋取出糖盐合块含在嘴里,补充气力;再解开脚上束缚,顾家琪起身活动僵硬的手脚。 屋内有人质惊呼:快放开我们,不帮忙就喊了。 夏侯俊以头撞这蠢货,洛江笙冷笑暗示众人,谁敢坏事,事后算总帐。 顾家琪腰间取出暗索,飞s屋中梁木,借力爬到木窗处,向外探看地势。 山无名,屋前平地,此地应是某个猎户的弃屋,依山而建,左边屋下有几串干玉米棒,几张兔皮,只有一条下山路。 很普通的一个地方,七个人相守。看模样,是正统军户出身,非寻常莽汉。 顾家琪小心地落回地面,把暗索扔向角落与干草相掩,她退回角落,捡起绳索,自缚手脚,原位坐下闭目养神。 绑架第二天,木屋里扔进大小五位公主;第三天,多出几个公子哥,没有皇宫中人,表明宫里已知此事,戒备加强,瑞王余孽即将无功而返。 决定人质生死的时刻,到了。 顾家琪没有节省糖盐块,分时段补充体力。当晚,守门大汉踹开木门,几个蒙脸汉子举着火把,簇拥一个面相y沉的男人走进来,金帛锦袍,宝玉发束,此人当是瑞王。 他背手而立,问道:“顾照光的女儿是哪个?” 守门大汉拎起小女孩,小孩垂着头,因饥饿晕迷。瑞王照着小孩脸噼里啪啦甩了十数个巴掌,小孩痛醒又晕,再晕再醒,眼泪潺潺,畏缩地叫爹爹。 瑞王取出手绢擦了擦手,冷冷y笑,道:“这就对了,记得多叫几声。” 他又问皇长子哪个,守门大汉将人扔回角落,拎出皇长子,吊起来拿着小马鞭狂抽一通,接着是二皇子;正当瑞王打人质打得起劲时,有人来报,道:“王爷,景帝已同意,三日后用顾照光交换皇长子。” 瑞王哈哈大笑,扔下马鞭,走到屋外空地,手下人已架起火堆,烤山j野猪r,喝酒驱寒。 趁被耍之际,顾家琪连滚数身,到墙角,此处正是大门所见死角。她身上所藏利器与药物尽数塞给洛江笙,由他分配给众人解绳。 顾家琪找出暗索,在墙柱与顶房柱之间绕成绊脚索,扔给众人。洛江笙向她点头,示意明白,顾家琪悄悄走到回窗角,从裙内抽出一把火铳,埋伏在木窗下,等待时机。 有两护卫喝足了酒,问瑞王可否找点乐子。 瑞王欣然同意,木屋内正在解绳的人质们气息一窒,只见两人摇摇坠坠走进屋内,幼小的人质恐惧,挪移向角落靠拢;小公主们害怕地哭出声,三公主直接用手堵住她们的嘴,狠厉瞪眼,再哭就把她们扔出去。 洛江笙、夏侯俊等年长些的少年,各持利器,蓄势待发。等二人靠近,少年们猛拉起绳索,其中一人脖颈卡在暗索上,夏侯俊立时上前,捂嘴扭断其脖。 另一个,洛江笙扑上去用匕首c入他的心窝子,血喷涌。 人质中有人没忍住,发出尖细地叫声。 “怎么回事?”喝酒吃烤r的护卫们注意到茅屋里诡异的安静与奇怪的声响,起身来查看。 瑞王冷哼,狗崽子们皮在痒,取了马鞭,当先离开火堆冲向木屋。 顾家琪扣动板机,砰砰砰三声,一弹正中眉心;一弹击中左边护卫的脖颈,另一弹只在右护卫肩一边一处擦伤。 “王爷!”护卫们大惊,顾家琪继续开枪,转眼两个护卫高手受挫。空地上的瑞王护卫军警戒,他们都取出凶器,全神戒备,缓缓靠近木屋。 顾家琪换了个位置,转过头,示意那些少年把尸体扔出去。 不知是谁动的手,将绑匪的脑袋抛了出去,瑞王护卫军的暗器、攻击招术全击向那颗倒霉的头。顾家琪连开数枪,干掉三个,还有十二个。 “放火烧死他们!”几个大汉查看死者所中的暗器,知不能力拼,倒退去取火把。 因要保护皇长子,夏侯俊与洛江笙投鼠忌器,不能孤注一掷外冲。 皇长子道:“两位卿家,不必顾忌了。” “殿下,您小心。” 洛江笙与夏侯俊把皇长子托给自己人,冲出去,博杀。 瑞王护卫叫来得好,另有人把火把投到茅草顶,一股松油味弥漫,众人醒觉,瑞王根本没有让他们生还的打算! 火势急速蔓延,屋内人质惊骇,神情变幻莫测,有人瞄准了顾家琪手中的连弹火铳,瑞王已死,歹徒群龙无首,若然把火铳抢到手中,尚有一线生机会。 “把火铳交出来!”夏侯雍抢到绑匪的凶器,把刀架在顾家琪脖子上威胁道。 顾家琪微微斜过身,毫不反抗地将手中火器抛到地上,摊举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与顺从。 夏侯雍哼,一脚拨开无弹火铳,板刀微光闪现,嘶啦,他撕破小孩的下裙摆,从她的腿上取下另一把火铳,塞入二皇子手里。 “走!” 夏侯雍用大刀劈开木窗,举着两具尸首当盾牌,冲向门口。 皇长子这派人马根本就没想过还可以这样做,这就是上过战场玩过命的人与没上过的差距。二皇子的人全冲出去了,洛江笙与夏侯俊注意到这点,忙叫:“殿下,跟在他们后面,快冲,屋子要塌了。” “两位皇姐,还有皇妹,孤出去后立即叫人来救你们。各位保重。”皇长子说道,福嘉眼花闪闪,用力点头,让他小心。 皇长子向身边人重重点头,冲。 少年们脱下外衣披在头上,护着皇长子,冲过火墙,火舌吻过他们的头发与皮肤,发出难闻的气息。 外头瑞王府的余孽见火攻出这些小鬼,掌风呼呼,一掌一个送那些逃出来的人上西天,给瑞王陪葬。 三公主瞪着自顾逃走又惨死的人,咒骂又高兴,叫他们不带她走,活该,报应。 福嘉公主虽不耻夏侯雍所为,但终究是为保全皇子,不忍见英才们无辜惨死,收回视线,见枯草引火烧近,不顾烧伤手,徒手推开草料,又把三个小公主堆放到靠山壁的一角,她给女孩们打气:父皇会来救她们的。 小孩子们哭哭啼啼,三公主起立又蹲下,她不敢冲,外面和里头哪个更危险,谁也不知道。 时机稍纵即逝,风助火势,茅舍门处火光熊熊,硬闯,只怕 第 13 部分 欲望文 第 14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1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小孩子们哭哭啼啼,三公主起立又蹲下,她不敢冲,外面和里头哪个更危险,谁也不知道。 时机稍纵即逝,风助火势,茅舍门处火光熊熊,硬闯,只怕要大面积烧伤。 带着火星的柴禾杆,扑嗍嗍地掉落。 顾家琪暗暗退到墙角,角落还有一个人,她惊问道:“谁?” 瘦小子从稻草堆里钻出来,声音细碎:“是我,顾小姐。” 摇晃的火光映着两个孩子,顾家琪认出此人是冷宫里的那个排骨小专家。 她问道:“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排骨小孩低声道,没人给他取过名字,老宫人只说他该是皇子。前夜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跟皇长子这拨人在一处,因为情况危急,大家都没注意人群里多了一个未登名的皇子。 顾家琪暗暗赞赏,瞧这娃多机灵。 “你饿不饿?”排骨小孩从内襟里取出三五根老鼠r做的r干,他自幼缺食少衣,偶得食物,总是细心贴身体藏,并分数顿慢慢吃。是以,这次被劫,他倒没受太大的罪,饿习惯了。 瘦小子把黑乎乎的手掌再伸前:“给。” 顾家琪拒绝道:“不用。给她们吧。” 黑小孩把东西递给三公主,见她嫌弃不动手,他又换了另一只灰乎乎的手,干巴巴地说道:“它其实不脏的。你吃吃看?别饿坏了。” 三公主紧贴墙壁,黑小孩困惑地皱眉头,“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三公主惊恐地尖叫,在地上抓不到东西打人,就拨头饰砸掷吃老鼠r的小孩。 瘦小孩默默地退后两步,他看向另外几个公主。 福嘉面色惊惑,努力挤出温和的笑脸:“我、我们不饿,谢谢。” 瘦小子低头,把鼠r干宝贝般地收回内衣袋,手再取出时,多了一只棕褐色的烤蟑螂,满脸不舍,放入嘴里珍之又珍地细嚼。 几个公主神容惊惧,面无人色,一时,都忘了哭。 嘎吱吱,大火中,茅舍摇摇欲坠,公主们的心思又给吸引过去,三公主喃喃叫着怎么办,怎么还没人来救,等她出去要把那些无能之辈千刀万剐。 福嘉护着三个小公主,轻轻地哄:父皇会来的,我们一定能得救。 轰塌,吊顶的绳索烧断了。 茅草顶整个落下,公主们用胳膊抱住自己的头,失声尖叫。 卅二回 月迷津渡失楼台(上) 顾家琪蓄力,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跳起,侧身飞踢火梁柱。 与她同样举动的,还有那位冷宫生存小专家。区别在顾家琪穿着金底马靴,小排骨的是普通的破棉鞋。 因为山坡势向下滑落,这个茅庐微微倾斜,屋顶烧毁掉落时力道并不算特别沉重,两人同时发力,一举中的,火梁微微晃了晃,向外倾落,侥幸地,火架没有掉到屋内人身上。 梁架落地时,火势轰地一声加大,火光熊熊。 众人死里逃生,望着不足一寸近内的大火,紧紧地贴着山壁,不敢出气。 顾家琪落地,就地一滚,避到死角,飞快取头饰,组合火枪,解腰带,装弹匣;咔嗒上匣,隔着火墙,瞄准绑匪,开枪。 “干得好,二皇子,就这么干,干死他们格老子的!”夏侯雍边挥大刀,边痛快地大笑,火光中,这个心狠手辣的少年,残酷,而又狰狞。 大小公主转脸,看向角落里小孩手中的火铳,愕然,失声。 “里头,干掉她们!”绑匪发现了躲在茅屋角落里的幸存者,冲过来几个,就给火墙后面的暗器击毙。 “烧死她们!”又有人捡起散乱篝火堆柴木,扔向火堆。 “别管了,皇子跑了。” 这时候,仅剩下四五个瑞王护卫,既要抓皇子,又要防背后放枪,人员捉襟见肘。绑匪纷纷高骂,下面的人怎么还没上来? 洛江笙立时大叫:“救兵来了,锦衣卫就在下面,大家快冲啊!” 在保命的希冀里,人质爆发出诺大的杀气,冲散绑匪,夏侯俊等人并不恋战,护着皇子率先冲到山道上,绑匪们边吼边骂边追,在狭小的山道里,厮杀。 不时,有人发出不甘的哭死声。 渐渐地,山里只剩山风与柴木的噼叭声。 夜风徐徐,火舌不时地转向山壁,女孩们的脸感到灼热,闻到发丝烧焦的味道,又惊又害怕,叫着不要,父皇,快救救x儿。 福嘉安慰,张开双臂,把皇妹们护于身下,不让火烤到她们。 “咱、咱们怎么办?”三公主问道,她现在把顾家小呆瓜视为最可靠的救星。 “等。” 顾家琪退出弹匣,开始装第二板子弹。觑了点空,她撇望旁边:“你怎么样?” “没事。”排骨小孩刚才一跳,似乎伤着他的脚骨。 顾家琪并不确定,眼角余光微瞟那孩子,心里再赞,木梁高温之火已烧透他的鞋底,排骨小孩似无痛觉,不慌不忙地跺脚,踩熄破棉鞋上燃起的火,烤红的光脚掌露出来。 福嘉公主掏出手绢,递过去:“这个,用这个包一下。” 排骨小孩没理会,三公主骂了句:“拿什么乔,冻死算了!” 几位公主好似忘了潜在的危险,绊起嘴;顾家琪没有放松警惕,山弯处突然冒出一个黑影,顾家琪砰地开枪。 那人轻跃起,躲开弹丸。 众女惊恐抽气,来人唤了声:“阿南。” “爹爹!”顾家琪忙应声,惊悚的心猛然放松。三公主也顾不得些许火光烧着她的头发,倾身向前,大叫道:“顾卿家!” 小公主们有了依靠,扯着喉咙哇哇开哭,便是福嘉也忍不住落泪。 顾照光以掌风劈开火木,对着众公主单膝跪下请罪:“臣救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顾卿家何罪之有,快快平身。”福嘉柔声道,又问可有水,两位皇妹快烧晕了。顾照光忙道,救兵就在山脚。他低语一声恕罪,抱起两个小公主,施展轻功飞跃,须臾即回。 剩下的小公主,死活不愿和吃蟑螂藏鼠r的瘦小子一道下山。顾照光无奈,转向两位大公主。三公主与福嘉谦让,顾照光带着小公主与福嘉再走一趟山脚,再返回时,独送三公主一人下山。 山风带着灰烬打了两个旋转,顾照光再次出现在孩子们前。 排骨小孩道:“顾小姐先,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顾家琪出声道:“爹爹,他是皇子。” 顾照光摸摸女儿的脑袋,让她稍等,他送走瘦小子就来接她。 片刻后,他比之前更快速地纵回山腰,急切地抱起女儿,摸她的脑袋,问道:“阿南,怕不怕?可有伤着哪儿?” 这时候该笑,还是该害怕? 顾家琪两下琢磨,就用骄气的语态说道:“爹爹,打死了大坏蛋,阿南厉害吧?” “嗯,阿南很厉害,很勇敢。”顾照光抱着女儿,声音极尽低柔地安慰。 “可是,阿南脚痛,很痛很痛。” “好,爹爹看看。”顾照光脱了女儿脚上马靴,右脚踝已经肿大,他轻轻按了按。顾家琪嘶嘶抽气叫痛,顾照光心疼地连连贴女儿的小脸安慰,趁着女儿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手上微使劲,扭正骨节。 顾家琪吃痛,一瞬叫不出声,顾照光火速用药膏推拿,小姑娘觉得脚间凉凉的,灼热的痛楚顿消。 “不疼了,爹爹好厉害。”顾家琪惊讶地哇哇赞叹。 顾照光微笑,换了一手抱女儿,仔细检查其他地方,稍后下山。 山道上一片狼藉,有个瑞王护卫,被数刀砍死,但更多的是身段还未长开的少年,每隔七八步就能看到一个被大刀砍死的尸体。 山脚下堆积着大量的瑞王护卫尸首,无孔不入的东厂密探、锦衣卫千骑,早已探明瑞王藏身地,他们尾随瑞王到山边,因有重要人质不敢强行进攻上方。 看到山峰上火光起,瑞王护卫军欲冲山救主,救援人马阻拦,双方拼杀中,顾照光艺高胆大,抢先攻入山中,救出众人质。 这就是经过。 顾照光了了几句带过,加快脚步到山脚,走进临时营帐。 皇子公主们都在此处看伤,太医们忙得团团转,哭声叫声咒骂声连汇成一曲嘈杂的交响乐。 看到顾家小姑娘进帐,众人的叫痛呻吟声,神奇般地停了。 伤员们目光闪闪,神情诡异,在这片奇怪的静默中,顾照光神态自若,抱着女儿坐下,请太医再把脉检查,太医道顾小姐有些脱力,未受惊吓,甚安。 顾照光放下心,哄着孩子快睡,脚伤才好得快。 “那爹爹再讲故事,不讲阿南不睡。” 原来顾小姐也是寻常孩子,要父亲哄着才睡呢。 死里逃生的人质们轻轻地动起来,又拿出年长辈的派头,就算太医拿针缝合伤口也咬紧牙关不叫,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点痛算什么! “咳咳,来人,把这身衣衫拿给顾小姐。”三公主率先伸出友好之手。 顾照光代女儿谢过,不过公主之服是不能给小姑娘穿的,顾照光把孩子放到床架处用棉被裹好。 顿了顿,三公主走到父女二人前,捏着衣裙,微涨红脸,道:“顾、顾卿家,小南妹妹的火器是否为顾卿家特别打制?” 顾照光不明,三公主手比划组合火铳,顾照光再看向女儿。 顾家琪把白金小手枪掏出来,三公主喜道就是这个,顾照光见此物名贵,面露疑窦,问女从何来。顾家琪道:“是小丁叔叔托姑姑交给阿南的。” “那个火器奇才丁寒青?”三公主低喃,有些失落。 顾家琪搞不懂这个性格鲜明的三公主,在遗憾什么,点头道:“是啊,小丁叔叔可厉害了,爹爹你看。”她把火铳又拆解成一套饰物,只是上头镶嵌的红宝石已被留在山上。 “这丁寒青真是个人物。”顾照光翻来覆去看着这奇物,不由赞道。 “没错,丁寒青能造出这等奇物,真是罕见人物。”三公主应和道。 顾家琪奇怪地瞄了三公主一眼,把白金饰物递过去:“公主殿下,您要不要试试看?” “好啊,”三公主兴奋地应道,“顾卿家,可否指点本宫?” 顾照光正对此物上心,便与三公主一道研究起这七巧火铳。其他受伤少年也伸长了脖子,想见识那奇物。顾家琪打了个小哈欠,眼一耷,睡着了。 三公主见状,压低了声音,顾照光乃是感激她的体贴。 两人边研学边对谈,渐渐避到角落。洛江笙等人带伤爬下床,围到二人附近,大家窃窃私语,一同探讨。 这当口,一声“啊——” 邱庭复痛醒了,太医轻劝:“邱公子,忍忍,这些碎针一定要拿出来。” “不、不要,我不治了。”邱庭复痛得直哭,三公主抬起头,骂道:“鬼叫什么,等你死了再叫!” 顾照光放下手里物什,问什么情况。太医悄声说中了瑞王府死士的独门暗器,犀角断在里头,不拿出来这手膀臂就得锯掉。顾照光走过去,道:“让我看看。” 太医退开两步,剪开的衣衫里,少年的肩胛处血渍斑斑,几根带尾钩的松刺针密密地扎在泛黑的骨头里,磁石吸不出,太医只能用尖刀挖抠,这痛比挖骨更甚,也难怪邱庭复这个八九岁的孩子无法忍受。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爹,娘~”邱庭复哭叫。 顾照光小声与太医说了几句,太医忙叫药童清理出一个空地,并用木架架起伤患。顾照光来到少年身后,运气使掌,掌力渗透,松刺针淬然出。 太医喜叫:“成了,多谢顾总督相助。” “客气。”顾照光收劲,回头看自家孩子,顾家琪搂着小被子,呼呼睡得正香,笑了笑,拂开孩子嘴角边的发丝,小孩子微皱的眉头展开,睡得更熟了。 给女儿压好被角,顾照光才重新返回少年讨论区研究拆解版火铳。 太医们继续忙碌,当太医们宣布伤员急救完毕,锦衣卫组成车队,分批把王侯公孙的子弟送回皇城内。 各家父母早已等在城门口,尽管大家都急于知道孩子安危,但他们还要进宫谢恩。 还好李太后、魏景帝有人情味儿,赏了些药材,就允众人告退。别的事也等孩子们养好伤再说。 顾照光带着熟睡的女儿出宫门,吏部尚书夫妇追上来,不住道谢:“远山,谢谢,谢谢。” “举手之劳,无需客气。”顾照光微颔首,与众道别。 卅二回 月迷津渡失楼台(下) 却说众锦衣卫打扫战场,收瑞王等尸首,并将惨死少年送回各公伯侯府。这活干得有条不紊,本该夸,但刘国舅此刻却贼想骂人。 刘国舅是本朝皇后的亲兄长,皇长子的亲舅。他受君恩出任锦衣卫北部指挥使,掌控天子亲卫,权势不是一般地重。 当然他的荣华富贵是跟宫里的皇后妹子休戚与共,绑架事后,皇长子安然无恙,刘国舅甭提多高兴。 然而,人质里多了一个瘦小孩。 据他自己说该是皇子,但谁也没见过他,宫里都没人知道有这么号皇子存在。 皇城里,只余皇长子、二皇子争太子位,笼统地说,这是刘皇后与虞贵妃二人经营多年的结果。 这突然冒出个五皇子,就显得特别地闹心了。 照理,刘国舅该趁机把这小子给弄死,再伪装成被瑞王余孽害死,给皇后妹子省却烦恼。 但瑞王余孽现身京城绑架众皇嗣一事闹得太大,没人敢保证,刘国舅的身边没有东厂的探子;处置不察,刘家难保落个谋害皇嗣的罪名,那就便宜虞家喽。 刘国舅思前想后,没能狠下心自己动手,他命手下看住这突然冒出来的皇子,另一头,快马加鞭送信景泰宫,请皇后妹子拿主意。 皇后接到秘函,一看,立马就想下令杀。 亏得身边人提醒,杀不得,理由同刘国舅。 刘皇后怒问,难道要六宫再度笑话她? 身边人劝道,以后找机会杀,当务为急是不能便宜兰妃甄妃等人。 皇帝目前仅有两个皇子活着,不管是皇帝太后,还是宗室,都不会不认这个异人子。而五皇子年幼,尚需宫妃代为教养。宫妃为争养这个皇子,定会把刘皇后苛待皇帝宠幸过的宫女这件事拿出来做文章。 为免皇后落下专妒的口舌,刘皇后不仅不能杀这个五皇子,还要把抚养权抢到手。 这件事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宫女翡翠是刘皇后家的家生奴婢,本就是无资格抚养子女,就算生下孩子也是要叫景泰宫皇后为主子,这是世家规矩,任谁都越不过这个槛去。 现在就要看刘皇后的意愿如何。 “娘娘,咱家以为这正是您扳倒虞贵妃的有力时机!” 哪怕这个皇子是刘皇后尊严尽失的证明,也要收养他。这样做,既可表现皇后宽厚为怀的胸襟,也可为皇长子拉拢一方助力,在百官前竖立良好的形象,这有利于皇长子早日入主东宫。 刘皇后最终听进劝,咬牙同意;先过了这关,到时再慢慢收拾那孽种不迟。 同一时间,虞贵妃也得到第一手消息。 这一位想得深,想得远,招来心腹,如此如此做下安排。 不久,锦衣卫南都指挥使韩几道,秘密拜会北疆府第一军政要人,宣同总督顾照光。 他带了些礼物,来看望脚受伤的顾家小千金。顾家女大智大勇救人在锦衣卫队里那是传得神乎奇乎,两人的话茬儿愣不登地就往谁设局害人上转悠。 顾照光不想掺和进东宫之争,直接送客。 韩几道此人出身贫贱,年少时幸得贵人虞家老家主虞书铭提携,一路爬上护卫副指挥使的位置。因此,此人就算是天子近臣,那也是站在虞家那一边的。 “别介,远山,听完再赶人不迟,我可不是来做说客的。”韩几道低语,这次绑架案,内情不简单,明面上是瑞王余孽要找顾照光报仇,实际是宫里有人借这事,引出五皇子。 这宫里头,谁最缺儿子,不言自明。 顾照光不露声色,韩几道笑道:“话我带到了,改天有空一起喝酒。” 再说皇长子、二皇子等人被送回宫中休养。皇后、贵妃如何惊怪暂且不表,数日后,景福宫召集众妃过问此事。 李太后询问皇子伤病,再斥责护卫的懒散怠职。众妃也纷纷出言指骂刘国舅无能。刘皇后默默忍受。 “启禀太后娘娘,奴婢听说了一件稀奇事,咱大魏皇室无缘无故地多了个皇子呢。”吴妃说了个趣话,转移了话题。 众妃故作惊讶状,纷纷道稀奇。 李太后问:“皇后,可有此事?” “太后明鉴。”刘皇后跪下,坦承不察罪名;又说经她细细盘查,那异子果真是遗落在外的龙子王孙。 皇后认罪态度好,太后也就责骂了几句,让她放宽心怀,不要太嫉妒,容不下人;又翻老皇历,道她做先帝贵妃那会儿,对先帝所有子嗣那是一视同仁,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皇嗣无故遇害的事;要皇后贤惠大度好好效仿中宫的先辈们。 刘皇后虚心受教,跪不起身。众妃端坐其位,看中宫笑话。 李太后训够话,才免了皇后的跪礼。 刘皇后恭顺地请命:“太后圣安,太后容禀,那孩子因臣妾之过吃了许多苦,臣妾聆听太后教诲,深觉该把孩子接到身边弥补一二,望太后恩准。” 李太后笑了,道:“皇后有心,很好,不过这事儿,也得跟皇帝说说。怎么个安顿,总该是他这个父皇决定,哀家不好谮越的。” “臣妾心切,c之过急,辜负太后教导,望太后恕罪。” “知错就好了,跪安吧。” 刘皇后把这事儿承报景阳宫,过了两日,皇帝那边也弄清了事实。 景帝的确有个沦落冷宫七年的幼子。虽则母亲卑微,但实流有皇家血脉。皇帝认下这儿子,夜宿芳林殿时,兰妃软语一求,皇帝当场便同意把这异人子许于兰妃膝下。 这事儿刚传出风声,几个老臣就到西直苑劝谏皇帝,慎之。 皇帝独宠兰妃,以至后宫多年未有新的龙子凤孙临世。这已是朝野诟病之一,况且,兰妃膝下已有个淑良德事事孝顺的福嘉公主,再加一个皇子,这锋头怕是要盖过中宫皇后去了。 就算皇帝保证兰妃并无夺六宫凤位的心思,她身边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呢? 为免中宫谍血东宫不稳,坏了祖制,这皇子是断不能交给兰妃教养的。 这边朝臣施压,那边群妃闹翻天。李太后请皇帝顾全大局,不要任意妄为,乾纲独断。皇帝到景福宫,一屋子的宫妃见皇帝亲至,停下争吵,恭身行礼。 李太后见皇帝来了,笑呵呵地让他把妃子们都带回去,她老婆子还想清清静静地念经。 “儿臣不孝,劳累母后。” 景帝行礼后,坐下,问问众妃在闹什么,扰乱太后清修。 一个年轻的妃子,大概受过皇帝几次临幸,看到皇帝比较积极,她推开众妃,一马当先,控诉兰妃贪心不足,有福嘉那么一个伶俐聪慧的公主,还要再独霸一个皇子。她们不服,想请太后主持公道。 景帝心有怒意,喝问道:“那依你之见,这五皇子该交给谁教管?” 此嫔见皇帝动怒,不敢再放肆,慌里慌张地跪下。其他妃子也战战兢兢,景帝冷哼,扫过一排人头,宫里凡是排得上份位的嫔妃都来了,贵妃、甄妃没在其中,但她们的代表已经混在人群中。 这当中,只有采萱殿的静妃,因早前触怒皇帝在宫内反省,她那一派的人因待罪,没敢在这时候,兴风作浪。 景帝怒甩袖,下令把五皇子交给静妃教养。 这位大魏皇帝回到西直苑后,怒意依然不减,宦官袁振送上皇家玉碟,请皇帝给五皇子定名时,魏景帝瞅着那相貌异于众人的异子,写了个大大的“夷”,便打发了。 宦官袁振瞧出皇帝不喜此子,把人领到采萱殿后,不忘对静妃提点一二,别让这皇子出现在陛下前头,免得触怒圣上,让大家都不痛快。 静妃虽在闭殿自省中,但也听说了今日闹剧,这五皇子不是给她增光添色的胜利品,而是个祸端;指不定皇帝就此绝迹采萱殿,真正飞来横祸。 故而,甚不喜。 景帝失信兰妃,就把她抬回妃位补偿,定淑妃,除皇后、贵妃外,其妃位最高。 五皇子抚养权争夺事件刚刚落幕,朝堂上又掀起请立太子的浪潮。 这次请立百官态度异常坚决,不达目的就罢朝。 就算景帝避到大内,百官也追进去哭谏。 景帝偏爱虞贵妃的儿子,众人都是知道的。原本朝上老派官员与青壮官员分成立嫡长与立贤能两拨,双方各有争执,景帝有支持,可以把立太子的事一拖再拖。 但这回不行了,因为二皇子个杯具的,在紧要关头,得罪了吏部尚书! 事情要说到邱老尚书的孙子邱庭复,他不是倒霉地给瑞王府的独门暗器s中么,在鬼门关走一遭清醒后,非说是夏侯雍要害死他,要命时刻忘了拉他一把,因为夏侯雍记恨他的为难。 老尚书跑到二皇子前头说,给老夫赶走夏侯雍。 二皇子就说夏侯雍忠心护主,他是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忠勇人才的。 老尚书忍着气劝说,这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非良才。 二皇子梗着脖子反驳道,怎么不说邱庭复无能又小心眼,还好嫉妒。 瞧瞧这话说的,差点没气昏了老尚书。 这还了得,吏部尚书夫妇振臂一呼,原来支持二皇子的全都改拥立皇长子去了。 中宫所出的嫡长子继任皇位,名正言顺,天经地义,而且皇长子仁厚忠孝,礼贤下士,善纳谏言,拥有一个储君所必备的优良品德,不立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皇子,难道要立那个荒y无德的二皇子吗?! 也许二皇子没有百官说的那样差,只可惜,他今年比较背。 他一时意气,得罪重要谋臣仅仅是根导火索,关键是同批被绑架的人,皇长子那边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二皇子这边却是损失惨重,他没在第一时间慰问死难家属,他忙于关心夏侯雍,这让支持他的公侯伯家主很不痛快。 夏侯雍确实是一员猛将,据锦衣卫调查结果,夏侯雍砍死的人比所有人干掉的总和还要多。但那又怎么样,那些死掉的小公子都是各家金贵的嫡孙。 没人要二皇子痛哭流涕,但好歹表示下悲痛吧,他们的孩子可都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的诶。 二皇子没空,他赶时间给夏侯雍撑腰,帮他找房子安顿据说被正房虐待得活不下去的庶母。 想要各家再支持二皇子上位,在这当口,很难。 就连后宫嫔妃都参一嘴,夏侯雍这人够狠够猛够拼命,但是人品太卑劣,宠幸这样的人的二皇子只怕德行也是有亏的。 大皇子就不同了,在那样危急的时刻,还能瞻显天家风范,宅心仁厚说的就是皇长子。 于是,在众志成城地请求下,魏景帝不得不同意,册立皇长子昊为储君,挑选太子师开斋教课授以帝王学识,设立东宫属官。 皇太子出阁。 卅三回 思量着,空错放 御姐威武(上) 前回说到瑞王余孽大闹京都皇城,目标直指当年背叛自己、支持景王为帝的宣同总督顾照光,绑架其女,并诸多皇嗣。此案情内幕重重,牵连甚广,朝中风云变幻,真凶难测。 顾照光认为此难因由在争东宫,为免爱女继续受累,顺势支持皇长子为储,以图一劳永逸。 皇太子确立后,皇宫办封赏宴,主要出席者为瑞王绑架案中荣立大功者。 魏景帝、李太后道洛江笙、夏侯氏兄弟等人不顾个人生死,勇救皇子,又为国除掉j孽,必得大加奖赏。 夏侯俊的名字提前送入宗室,成为忠肃公府不二接班人;洛江笙也封得世袭爵位,两人弱冠未满,破格选入东宫,成为最年轻的正式太子属臣。 而夏侯雍因为一些谋害皇长子的风言风语,或者说,他的张狂得罪了大部分世家夫人,他的封赏大打折扣,只得一个千户加黄金百两。 事实上,像他这个年纪就拥有千户军衔的年轻人极少。 不过,与二皇子给他求的忠勇伯(侯)这样的爵位比起来,京畿卫千户这个职衔的分量就明显轻了;哪怕皇城禁军京畿卫这个位置其实很重要。 轮到顾总督家的闺女,这位小姑娘的功劳那是没得说的。 没有她,人质们保不齐全灭。现今城里最卖座的说书故事,就是顾家千金如何力挽狂澜大展神威救皇子的传奇,传得比她兄长那档段子还精彩厉害。 再搭上顾家那一门显赫的家世,赏什么都似乎配不上顾家小姑娘这份厚重的功劳。 景帝拟赐顾家女一块丹书铁券,以示皇恩浩荡。 可是,反对的人还蛮多的,理由无非是姑娘还小,要有歹人借她手里的免死铁券为非作歹怎么办。赞成一派就反问了,救皇嗣,除j孽,这样的大功劳还不足以证明小姑娘的心性吗? 争来吵去,莫衷一是。 李太后道,既然免死铁券不成,那就封个公主,做皇帝义女,养在宫里管教。 这封赏也太微不足道了吧? 从某种意义上说,做皇家的女儿,还不如郦山侯家的嫡孙小姐气派。老臣们没把这话说出来,那神情却是无比明确的。 李太后不高兴了,那依你们的意思该赏什么? 一个年轻官员跳出来,说道:“启禀太后,顾小姐功勋骄人,寻常赏赐不能昭示皇家浩荡恩典,幸而顾小姐身出名门,相貌明雅,又知书达礼,与太子殿下年龄正相宜,微臣以为堪为东宫良主。” 以顾家琪在宫中“不学无术”的名声,这人能睁着眼睛大掰小姑娘德才双馨,只能说此官员有前途,很有前途。 显然地,这是个托。 他之后不少人赞同顾家小姐备选为太子妃的建议,也有义正之士反驳,不能立个把功就选小姑娘为妃,做太子妃最要紧的是温良贤淑,没有舞刀弄枪的未来国母。 支持派也有话辩解,小姑娘还小,还有很大的改造空间。 反对派更有理,要是改成四不像怎么办? 支持派抓住敌手小辫子叫道:呔,太后娘娘亲自教养,怎么可能会改造失败? 反对派一时没话驳,马上又有另一拨人站起来争辩道:比之宁晓雪、李香凝、刘湘君、池文秋四大名门娇娇女,顾小姐还是差了一点的,如果选顾小姐做太子妃,倒不如在四娇中择选一名。 宁家、李家可没兴趣给刘皇后的儿子增光添色,马上有人站起来,把歪掉的话楼扳回正题,大家注意注意,今天讨论的是“该赏顾念慈什么?” 顾家琪听到自己的名字,马上眉开眼笑,她脸上还缠着消肿的药带,她瓮声瓮气地问道:“可不可以赏给阿南的姥姥?” 一班老臣和皇帝、太后正互别苗头,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个小要求,众人乐了,敢情这小娃娃自个儿有主意。 李太后把小姑娘叫到跟前,和蔼可亲地问:“为什么呀?” “阿南能帮到大家,是因为大夫人把阿南生下来,阿南本该报答夫人,但是夫人现在还没有原谅阿南,阿南只好把这份功劳给姥姥,”顾家琪娇憨地论述自己的想法,问道,“太后娘娘,可以吗?” “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哀家准了,准了。”李太后凤心大悦,当场拍板同意。 皇帝与阁老们见状,也没啥议的了,大魏以仁孝治天下,不能不成全一个小孩的孝心。 于是,顾家小千金的功劳转给池太师的正妻,宁氏受封一品大员诰命夫人,赏朝服朝冠数套,绫罗绸缎数千匹,金银珠宝无数,外加一个大宅院,仆从三百。 顾家琪在这次宴会的临场反应,顾照光还是大致满意,不满的是有人又拿女儿的婚事做文章。 “太子妃倒也配得上阿南,也无人敢造谣生事。”顾照光转而问女儿,太子昊为夫婿如何。 顾家琪的思绪在脑里滚了一圈,噘嘴道:“皇后娘娘要是和忠肃公夫人一样,不喜欢阿南怎么办?” “只要阿南想要,爹爹定然能办到。”顾照光保证道,他当然有这个自信,只有他女儿挑剔太子的份,哪有东宫拒绝郦山侯府权势支持的道理。 顾家琪踢着小脚尖,不是很愿意,道:“宫里那么多规矩,阿南闷也闷死了。” 顾照光大笑,摸着女儿的脑袋与她讲道理:“阿南,身为女子,到哪里都要守规矩。要紧的是,那男子待阿南如何,他要待你好,阿南不守规矩他也说你好。” “好吧,阿南听爹爹的。”顾家琪抬眼眉,看向顾父,“可阿南与太子不熟,不知他好不好。” 顾照光笑,不熟有甚关系,不过几场聚会的事。 父女二人说说笑笑离宫,半道上,御用司大太监(相当于清代的内务府总管太监)汪大德拦住顾问点去路,虞贵妃有请。 顾照光收笑,沉思几分,道:“汪公公,前方带路。” 虞贵妃停在雪湖边,即年初顾家琪淹水的地方。此处地势空旷,人迹罕至,乃是杀人埋尸勾j密谋暗算的上选之地。 要说后宫嫔妃约会外臣,实是寿星公上吊活腻味了。 但是,虞贵妃是愤怒到极点,顾不得许多了。她冒着得罪皇帝、太后的双重风险,给顾照光送信,告诉他谁要害他的心肝宝贝,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相当于,她把太子宝座拱手让给了刘皇后。 虞贵妃出离愤怒了,吼道:“顾远山,你就这样回报我?!” 顾照光摊摊手,道:“没有证据。” 虞贵妃语噎,也给气得直喘气,缓了缓,她道:“那你自己说,怎么就这么巧?” 顾照光不接话,虞贵妃冷笑道:“说不出来了?她李香兰(兰妃)生不出儿子,瑞王就刚好多绑了一个没娘的皇子,好笑的是这个皇子扔在冷宫里不知道多少年,没心的人怎么可能把他挖出来塞给瑞王?!” “没有证据。”顾照光再次强调道。 事实这样明确,这人却还如此固执,虞贵妃简直想抓着他的头去撞墙,好让他清醒地看清事情真相。顾照光却反问道:“难道你说七年前那件事也是李家人做的?” 虞贵妃的美眸里在喷火,怒叫道:“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跟七年前联系,不能是独立的吗?” “我要的是证据。” “你会后悔的!”虞贵妃怒而甩袖,离开冰冷湖畔。 随着这位后妃的怒火,雪树上嗽嗽掉下数点雪,顾照光小心地挥了挥,没让积雪溅到女儿。他轻声道:“阿南,困了吗?” 顾家琪动了动脑袋,缩在便宜老爹怀里,示意她要睡觉。 顾照光轻笑,拉好皮麾,换了个方向,七拐八弯的,来到一株松树后,那儿有外小石墩,细竹斑驳,自成一天地,兰妃双膝抱坐,就像有心事的年轻女孩一样,躲在旁人不知的地方,独自忧伤。 差别在,长大的兰妃,已学会喝酒。 顾照光拦住她伸向酒壶的手,兰妃带着醉意,笑了笑:“是你啊,不好意思,我来得早,听了些话。” “我很抱歉。”顾照光低语道,“五皇子的事。” “我明白,你早做好打算,若不给刘家、虞家些交待,这储君的人选一时还定不下。” “你不明白,”顾照光看了眼怀里最挂心的女儿,“阿南要留在京里,我不想那些事打扰她的生活。而且,正好碰上个好时机,所以、” “所以只好辜负我,”兰妃轻轻地笑,空空的,无爱的,“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答应的事,统统都不算数。” 顾照光神情顿然伤痛,禁不住兰妃那美丽的哀愁的强大杀伤力,要不是他怀抱着闺女,早把旧时红颜抱在怀里安慰。 “你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犹豫东来犹豫西,顾照光挤出一句p话。 兰妃嗤笑,吐着酒气,道:“你知道吗?单这句话,你已经对我说了足足三十八遍。” “是我不好,”顾照光顿了顿,终究说不出别的。 “你这样说,我心里好受多啦。”兰妃勾起酒壶,晃了晃,听不到酒声,打着酒嗝,打发道,“你走吧,我在这儿再吹吹风。别担心,我没事的。” 顾照光怎么可能放她一人在此伤心,只是结果已定,还能再说什么。 两人一坐一站,无言。 沙吱沙吱,老太监曹炳士踩着薄雪,倒拎着拂尘,提着兰草画宫灯,恭身低报:“娘娘,夜深了,该歇了,陛下明儿还要尝尝娘娘亲手揉的龙须面。” 兰妃没应话,顾照光低声告辞,曹炳士微微抬起头,轻声提醒道:“顾大人,汪公公在前头等着呢。” “顾某多谢曹公公提点。” 汪大德果在御花园廓道前相候,顾氏父女二人安然离宫。 卅三回 思量着,空错放 御姐威武(中) 却说顾照光挑中皇太子为未来女婿,固然知道女儿身世有碍,但还是对女儿打出保票,并同意在商议亲事前,让女儿考察皇太子。 数日后,路阁老家的孙女生日,给了顾家小姐一张请帖。 要说这路家幼女路彩云,顾家琪是压根儿不认识,而且众所共知的,路阁老与池太师是姻亲。池太师的长侄池长亭娶了路阁老家的某个族女。 除去这等亲戚关系,在朝上,池太师本人也是相当倚重路阁老,并不以自己为首辅,就对次辅指手划脚,力压一筹,而且给予三位辅宰阁老足够地尊重,因此,池太师的朝中口碑甚好。 这在一定程度上挽救了池家女眷糟糕的人际关系。 池家姑娘在宫里不受欢迎,却很得路阁老家及六部尚书家闺女的心。 换句话说,顾家琪和路彩云就是不搭界的两派对头。 顾家玉完全不赞成小堂妹赴会,直道,宴无好宴。顾家琪么,只当听不懂这复杂的话,捏着帖子,兴冲冲地傻跌跌地拜会新朋友去了。 路阁老府宅占地千顷,高墙大门,红砖绿瓦,朱栏曲池,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豪门底韵处处可见;可不像池太师府那样寒酸小气,真正的高官显贵寓所。 路家的花园也是京中数得上的名胜景地,栽满名花奇草。 路彩云就是在这园子里招待京城的姑娘们,因在早春三月,鲜花还未到季节盛开,但是,路家重金引入温泉,造了个类如温室一样的花圃,栽种最为娇艳的芍药月季,让人惊艳叫绝。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皇商虞家姑娘,也禁不住地叹服。 路彩云淡笑道:“不过些许小玩意,巧巧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你去园子里去。” “那就不客气了。”虞巧织笑应,她问池文秋,“阿秋,你要不要?” 池文秋笑得文气,推道:“养在我那儿都冷清了。彩云又不是外人,什么时候想了咱们就一起来看。小南妹妹,你说呢?” 顾家琪点头,虞巧织笑了,道:“还是阿秋懂得照顾妹妹,也难怪,宣同那旮旯穷山沟沟,大概连姚黄魏紫(名品牡丹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了。哎呀,不好意思,小南妹妹,我说话直,别见怪哦。” “都说虞家贵为皇商,财大气粗,应该是见惯这些俗物了,怎么会连几株小花小草都当成宝贝?是我孤陋寡闻,还是虞家已经没落?” “这可不妙,看来得提醒殿下注意下御用司的采办。” “何人胡说八道?!”虞巧织怒气冲? 第 14 部分 欲望文 第 15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1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这可不妙,看来得提醒殿下注意下御用司的采办。” “何人胡说八道?!”虞巧织怒气冲冲地咆哮,见到来人,马上换了张羞脸,“洛、洛少,俊少,真、真是稀客。” 洛江笙、夏侯俊相携从松柏后头走出来,微笑行礼,又恭身迎出身后之人。 “太、太子殿下!”众女惊呼,齐刷刷地一片蹲地。 “呵,顾小姐免礼。”皇太子拦得快,顾家琪礼还没行到一半就给搀住,皇太子再对其他人微抬手道,“诸位平身。” 姑娘们起了身,个个羞答答地,垂着头,扭扭捏捏地怯于打破局面。 洛江笙、夏侯俊再行礼:“见过诸位小姐,顾小姐,别来无恙否?” 顾家琪微咧了下嘴角,权且当笑,道:“挺好,多谢二位公子关心。” “不知顾小姐送了何物恭祝路小姐生辰?”洛江笙八卦地问道,听闻顾家曾将一种名为微型海族馆的贡礼献给圣上,他们想知道是否有幸在此地见识一番。 顾家琪笑得很客气,道:“我家穷,送不起这么贵的礼。” 洛江笙笑得全身都在抖,道:“顾小姐,有没有人夸过你,说话很有趣。” “洛少,你若是欢喜,巧巧让家人送一样到府上。”虞巧织c了一句。 洛江笙摇摇玉扇柄,温吞吞地笑道:“虞小姐有心,昨儿个,你叔叔还跟我说,这宝贝造价太高,虞家没办法做。可惜,可惜,只有顾小姐家才拿出这等稀罕珍品哩。” 虞巧织脸一阵红一阵白的,难堪得要命。 夏侯俊说道:“殿下,不如说说你那宫里的宝贝,让虞小姐也开开眼界?” 皇太子兴致勃勃说起那玻璃缸里的彩色海鱼,众贵女仰慕,东宫属宫簇拥,犹胜众星捧月。此情此景,太子笑意吟吟,踌躇满志,他今日穿着真红绣金龙小骑服,精神又贵气,无人能盖过其风头。 顾家琪强压下打哈欠的劲,眼角微扫虞家姑娘。 虞巧织对东宫恩人不敬,是为犯错,官家小姐虽然不讲究朝堂风向,但总不能拱着她到皇太子前头添堵吧。 所以,虞巧织给众贵女不着痕迹地排斥,走在最后。 池文秋、路彩云同声敌忾,落在后头,安慰好友。 仨人嘀咕,拿定了主意,让丫环递出消息。未几,官家小姐们的兄弟都拥进路府,拜见东宫太子。 皇太子莅临路府,便是阁老本人都要出来迎驾的。 因皇太子说今日出来只是小辈踏春,无干政事,路阁老见过驾,就把孙子路上林推出去招待东宫贵人了。 公子们自成一处,小姐们还是照原计划为路彩云弹琴弄画贺生辰。 园子里刚平静,外头宣:刘小姐、赵小姐、袁小姐来访。 虞、池二女大感惊诧,自从前回三公主发了话,皇后娘家姑娘的刘湘君就与池家姑娘断了往来,也就是说,只要有池文秋的聚会,刘湘君都是不参加的。 “见过太子殿下。”仨女行完礼,依次落座。 刘湘君温柔体贴地扶着身形微跛的赵云绣,又主动把她介绍给闺中好友,以坦率真实而又简短地“腿脚不便”巧妙地勾起一个话题。 瞧着这两姑娘那热乎劲儿,顾家琪眉梢微跳,这日子果然不狗血,不成活。 赵云绣的本家兄弟,是皇家禁军京畿卫里的骨干精英;皇太子确立后,明目张胆地拉帮结派,赵家就是东宫急于拉拢的一个重要干部。 刘湘君曲意与赵云绣交好,也不用奇怪。 但她明知这园里有顾家小姑娘这位客人,还把赵云绣带来,其心思,很可议。 “秦小姐到。” 秦家小姐明蓝的身影出现在过道拐角处,齐刷刷的,一票姑娘、公子都起身,神色雀跃,目露期待,还有几个急急地整理衣束,唯恐那些许衣褶的存在,给人留下无礼的印象。 皇太子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青青。你来了。” 秦青顺顺凤点头的刺绣衣襟,笑道:“你这样青青可没法儿行礼了。” 皇太子紧紧抓着她的手,一道走回座位,道:“你秦大小姐什么时候也穷讲究了?” “喝,你这样讲,是要治我不敬罪?” “青青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来,我给你介绍个新朋友。”皇太子把顾家姑娘介绍给秦青认识。 秦青挑了挑描得精巧的细眉,道:“哦,就是老娘没死就赶着给老爹送女人的大孝女嘛,道不同,不相谋,免了。” 皇太子僵愣干笑,说不出来话打圆场。 夏侯俊咳嗽两声,道:“青青,顾小姐年幼,冶不住下面人也是有的。前些个,她还把一身功勋全让给了宁夫人。” 秦青笑,道:“我又没说她假腥腥,阿俊呐,你不满个什么劲儿?” “青青——”洛江笙拉长了声音叫唤,“你知道的,阿俊的想法总是古里古怪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好啊,看在阿笙的面子上,饶你这回。”秦青笑着打了个转,“大家还站着干嘛呀,都坐吧。彩云,今儿你生辰,打算怎么过?” “大家说给彩云弹琴。”路彩云羞喜,却实打实地像狂热的追星族见到偶像一样兴奋激动。 秦青轻拍了下掌,道:“那还等什么,阿秋,你还不快弹。” “就你急。”池文秋边吩咐丫环摆琴具,边关心问秦青晚来的原因。秦青随意抓了果子轻啃,回道:“我老子来了。” “秦、秦堡主进京了吗?”所有人都惊呼,都没听到消息说。 秦青神色漠然,道:“来给太后贺寿。你们激动什么?” 众人不语,池文秋开始弹琴。 一曲罢,众人啪啪地鼓掌称好。虞巧织这才恍然惊讶似地叹道:“阿秋,这是前朝的冰玉琴吧?” “是啊,巧巧,要不你也来试试?”池文秋让出位置。 “那我就献丑了。”虞巧织坐下来,拨拨白玉琴的金丝琴弦,试试音,赞叹,“好琴!” 虞巧织挑了首颇见难度的汉宫秋,当她奏罢,就是一直冷脸的夏侯俊也不由地动容,收起铁扇,轻拍鼓掌赞好。 前面说过,夏侯俊皮相生得好,又是京里有名的才子,却从来对姑娘不假辞色,被这样一位冷漠的贵公子当众赞美,怀春少女没有不心生窃喜的。 虞巧织就羞得找不到北了,还是路彩云推了她一把,才讪讪地清醒。 她找了个借口,道:“这、这琴真特别。” 姑娘们轻轻地嘻笑,虞巧织红着脸,又道:“要不,大家都来试试?” 秦青笑起来,道:“巧巧,你这不是为难人么?小心啊,你的意中人,你说欺负他的心上人。” “就是啊,顾小姐年幼,还拨不动琴弦呢。”袁小姐轻笑,她学着那日御花园中顾家小姑娘口吃,结巴道,“我、我的琴弹得很、很差。” 亭子里坐着几家女孩儿闻言,都咯咯地笑不停。 顾家琪总算想起这个找茬者的身份,西岭秦家堡堡主的独生爱女秦广陵,小名青青。 按照魏时民间排法,西岭秦家堡堪与郦山侯府顾氏平起平坐,时人并称为“南秦北顾”。秦家堡主商,却能得此殊荣,足可见世人对秦家堡财势之推崇。 皇商虞家云云,不过秦家堡人不与争这虚名,让虞家占先罢。 秦家堡好低调,少与人为恶,秦家与名满天下的顾府自然也是没有怨仇的。 秦广陵一照面,就给顾家琪排头吃,完全在于顾家琪的孝女名声。秦广陵的生母,自生下女儿后再无所出,为子嗣故,秦堡主娶了二房。秦广陵认为父亲负心薄幸,无情无义,凡是顾家齐唾骂顾照光的话统统都可以套在秦堡主身上。 以此时的世道而言,秦堡主并无错。 因而,秦广陵的独特立行,很是招人垢病。 但同时,也有很多年轻人崇拜她,疯狂地迷恋这位坚持挚爱唯一并敢于向老古董们宣战的秦家堡小姐。 打从瑞王绑架案出,基本上人人都在夸顾家女,智勇双全不说,还那么地孝顺! 在顾家琪还不知道的时候,秦广陵就被无数封建卫道士拿来与顾女做比较:好好学学喏,别说你老子是合法娶妾,就是停妻再娶也合情合理! 于是,主动给父亲送丫环暖床、赢得满城孝名的顾家琪,就这么地和秦大小姐,结了仇。 没得说的,路彩云给女主摆了个谱局。 卅三回 思量着,空错放 御姐威武(下) 言归正传,顾家琪赴相亲宴,遭遇平生大敌秦广陵,此女无论是家世还是人气都毫不逊于顾家女。而基于一些心结,秦广陵摆局,嘲弄顾家琪的孝誉、闺德,欺世盗名。 这时候,只听得啪地一记响光,袁小姐给人抽到了地上,连带着翻了桌椅。 赵云绣大怒,抽出鞭子就挥出去。 刘湘君急得叫住:“快住手。” “放肆!”两名锦衣卫冲上去,马上有两个京畿卫跳出来,乒乒乓乓对打。 赵云绣看清楚来人所穿金凤宫服,脸色变了变,刘湘君低语道:这是三公主,快行礼。 刘湘君扯着赵袁等姑娘,跪拜行礼。 原本见公主是无需行跪礼的,但是,刚才赵云绣在公主前面持凶器,尽管人人都知道,那鞭是冲顾家琪的脸抽去的,可也不能够说,她没有以下犯上。 所以,为了她的小命,还是跪下求饶比较好。 “退下。”三公主命喝道,锦衣卫、京畿卫跪地,向旁挪移。 “你,过来。”三公主手指头勾勾,刘湘君惊忧,不安地看了身边人一眼。赵云绣跪行向前,刚抬起头,就给三公主狠狠地抽了一耳光,声音响亮,赵云绣的唇角冒出一丝血流。 亭园里安静。 秦广陵笑了,道:“三公主这是打给谁看呐?” 三公主同样笑得可人,皮笑r不笑的,应道:“做狗呢,就要知道狗的本分,省得被人指脸骂,没、家、教!” “你!”秦广陵怒而起立。 三公主昂起下巴,懒洋洋地:“怎么着?” 秦广陵牙咬内壁,恨恨地推开皇太子诸人,不顾众人劝阻,径直走了。 路彩云忙端了张八仙椅,三公主扶着椅柄坐下,施施然地翘起二郎腿,道:“还站着做什么,继续。” 那儿还有个赵小姐跪着,谁也没心思弹琴庆生。 “三公主,赵小姐一时情急,无意冒犯,万望公主宽恕。” 刘湘君跪地求情,没办法,人是她带来的,原本她们计划着,赵云绣乱中抽顾家琪一鞭,好引出顾家琪弄瘸赵云绣腿的事,让京中人都来唾弃本性恶毒的顾家女。 谁知跑出个程咬金,这个程咬金还把她们的大靠山秦广陵给气走了。 刘湘君等人现在只求赵云绣能平安过关,教训顾家琪什么的,来日方长。 三公主微抬描金的凤尾眼,轻飘飘道:“那就磕一百个响头吧。” 忽然,刘湘君起身,下巴尖一抬,勇敢地说道:“三公主,今儿个路小姐生辰,您这样带人直接闯进来打人,也太不给路阁老面子了。” 三公主缓缓起身,踩着凤头皮靴,沉沉地走过去,众女纷纷避让,三公主一脚一凳踢开那些个琴桌画案,揪起刘湘君衣领,冷冷地说道:“本宫替路小姐筛选良朋益友,路阁老谢本宫还来不及呢,路彩云,你说是也不是?” “见过三公主殿下。”路彩云带着一班姑娘,纷纷补礼。 三公主眼都不转个,眯眼凑近刘湘君,鼻尖对鼻尖,冷声道:“敢把本宫的话当成耳旁风,刘湘君,你很有胆量,本宫很是喜欢。咱们回宫好好聊聊。” “不、不要,表、表哥!”刘湘君惊恐地哭叫。 皇太子不得不从另一头站起来,阻拦道:“皇姐,湘儿无心,你饶了她这回吧。” 三公主长长地哦一声:“不好意思的嘞,一时忘了她现在是太子的表妹,身份无比地尊贵,可是太子殿下,你表妹冒犯了你的亲姐姐,莫非本宫这个皇家公主还治不了个奴婢?” “皇姐说笑了。” “那太子弟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二皇子殿下到!”园子口长长的宣声,拯救了刘湘君。 二皇子阔步入园,笑问是谁惹怒了皇姐。路上林忙解说事由,二皇子轻笑一声,道:“哈,原来是这事,三皇姐,既然喜欢顾小姐,就挑个好师傅,给顾小姐补补这大家闺绣该学的东西,这也是为顾小姐好嘛。” “嗯嗯,阿南回去一定好好练琴。”顾家琪忙搭腔,“公主殿下,您就原谅刘小姐这一回吧。” 三公主哼声把人一甩,刘湘君摔落在地,额头碰到了琴角,也不敢呼痛,缩在赵云绣旁,咬着唇也不敢哭。 魏景帝的三公主,就是京城的女恶霸,狠角色,谁惹上,请烧高香,自求多福。 “顾小南,”三公主捏起小姑娘的腮帮子,皮笑r不笑的,“你可真是个大呆瓜。” “三公主你好好哦。”顾家琪反抱住金装少女,撒娇狂蹭。 三公主脸微红,羞郝的样子惊悚了周围人。三公主凤眉上吊,眼怒瞪,大喝:“看毛看!” 众人低头缩脖,三公主故作镇定地推开小孩,不自在地说道:“好了,自个儿玩去。” 顾家琪笑应,福了个身,路上林尽到主人的责任,命仆人取来一堆新鲜玩意,都是海上过来的舶来品。大家都知道这闺女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果然看到小姑娘,对着这些番人玩意儿,喜欢得不得了。 三公主满意,夸了一句;路上林忙揖礼道,小臣份内之事。 夏侯雍走出人群,上前单膝行礼,道:“卑职新近得了副奇画,据说是前朝故人所制,特献给公主殿下赏玩。” “哦?有心了。” 夏侯雍躬身向前献画,经过赵云绣身旁时,轻斥:还不走。 赵云绣扶着刘湘君匆忙奔离,三公主随意瞄了眼画卷,并叫道:“洛卿,一块儿来瞧瞧。” “臣遵旨。”洛江笙行礼上前。 三公主的毛顺了,二皇子也卖了个人情给皇太子,一班小臣子们聚拢,唇枪舌剑争辩,夏侯雍带来的画,画的是啥意境。 顾家琪抱着番人玩意儿,和她的小跟班挪到角落玩去了。程昭呶呶嘴,顾家琪眨眼,不一会儿,仨小孩在路家花园角落会师。 不知从哪里飘来琴声,谢天宝压下去的忿色又显出来,道:“小南,我去取琴,羞死她们。” 程昭来得晚,不清楚详细经过,听谢天宝复述完,怒得跳起来:“啊呀个呸,一群鱼目混珠的假道仙,也敢和阿南赛琴艺。小宝,到我家铺子里拿九霄环佩琴(仿),让她们自惭形秽死!!” 顾家琪咯咯笑,道:“好了啦,牛皮大王,最近在干嘛?” 程昭指指身上月白蓝带的监生服帽,道:“我爹把我卖进国子监了。每日天不亮就起来背书,赤果果地虐待!” “卖了多少?” “这个数。”程昭比了个手掌,又露惊喜连声问道,“阿南,是不是你也想来?来啊。国子监可好玩了。” 顾家琪笑道:“想给天宝弟弟捐个。” 谢天宝没主意,顾家琪却自有道理,过段时间,她就得在府里学大家闺秀功课,总不能把谢天宝个男孩也天天关在家里的。 程昭点头,大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小宝,走,去见见我表哥。” 两男生跑到前面,顾家琪留在原地看管玩具,这时,一个小灰影悄无声息地蹲在她旁边。 “外面一点也不好。”排骨小孩忽地出声道。 顾家琪随意接了句:“那是你不会玩。”一丝灵光闪过,“今天你生辰?” “嗯。” “呀—哒,原来是这么回事,等着。”顾家琪窃笑。 排骨小孩不再言语,不久,程昭与谢天宝匆匆跑回来,边跑边喊:“阿南,成了,明儿小宝跟我一起读书。” 谢天宝死盯着不速之客,差点儿就拿剑指了:“你是谁?” 程昭忙按住他握剑的手,道:“他是五皇子,跟二皇子来的。以后大家就是同窗了。” “你们带他玩会儿,我走开下。”顾家琪这么说的时候,程谢二人表示明白。 顾家琪跑到路家厨房,熬浆糊,加墨汁水粉。 这当口,三公嫌弹琴赏画这类无趣,东宫、二皇子、洛江笙、夏侯俊等人也想知道那个枪玩得很好的顾家小姑娘在玩什么,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集中到了角落。 “你们在玩什么?” 程谢皆摇头,没玩什么。三公主不信,非要他们说实话,不说就抽鞭子。 程昭皮厚,张口就来道:“公主殿下,我、我们在想您为什么能这么可爱。我们都萌公主您。” “是么,”三公主喜不自胜,忽然瞄到谢天宝克制忍笑的面容,追问道:“你又笑什么?” 谢天宝老实回道:“程昭对每个女生都这样讲,这是小南教的泡妞三百招。” “你个闷s!”程昭扑上去堵他的嘴,他没有谢天宝灵活,抓不到人,就叫帮手,“阿南,小宝说你坏话,快来啊。” “看招!”顾家琪抓出几把彩色浆糊,扔过去,谢天宝飞来飞去,躲到程昭胖胖的身体后头。 “阿南,你扔到我了。”程昭抹了一把绿浆糊,众人哈哈大笑。 三公主眼睛发亮,啥都不说了,直接抢过去,叫道:“看本宫飞镖~” “啊,公主!”洛江笙中招了,宣同仨宝孩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洛江笙不能对公主怎么样,就反击程谢两娃,顾家琪马上帮自己伙伴,夏侯俊加入,夏侯雍加入,二皇子加入。。。 路家花园陷入彩色浆糊大对仗,三公主叫着躲闪,拎着裙摆,边跑边哈哈笑,冲花园另头招手:“来玩啊,你们。很有意思。” 东宫陪着刘湘君等名门闺秀,微笑摇头,有些人脸上还露出不屑之色。三公主收了笑,道:“小南,等会儿本宫亲自送你回府。本宫倒要看看谁个敢再打你的主意,哼。” 众人纷纷表示不敢打小报告,三公主转身,惊噫道:“人呐?” 谢天宝拿着唢呐喊道:“动幺,动幺,我是动三,你处敌情如何?” “动三,动三,敌九敌十正向我处进,火力凶猛,请求紧急支援!”顾家琪怪叫。 程昭从假山后头探出脑瓜子,向三公主招手:“快,潜伏,小心炸弹!” 对面应景地扔出一个小爆竹,嘭叭。 “我是动什么,”三公主很快进入角色,躲进花丛后,程昭嘘声,比了个手掌,又道他去给我军战士送弹药,他把浆糊罐子往公主手里一塞:“三公主,我冲锋,你掩护,明白?” “放心,交给本宫。” “杀啊!冲啊!”程昭抱着小棉布包,顶着枪林弹雨往外冲。三公主兴奋地大叫:“我是动五,我是动五,大家快来打本宫啊。” 噼里啪啦,伴随着一串的小爆竹声,陆军野战大混战开始了。 花园里的笑闹声一阵高过一阵,人人顶着一头黏搭搭的浆糊,说不上多舒服,可是人人都很开心,仅仅是看着其他人脸上五颜六色的面糊,都能笑得乐不可吱。 客人们离开时,路阁老心痛表示,要重整温泉花园了。 三公主撇嘴,道大家都是在给路小姐庆生,活泼了些,还请阁老不要责怪路小姐。 路彩云从头到尾就没有下过场,三公主是睁眼说瞎话。当然,路阁老是不敢与三公主争辩的,他也不敢把这事捅到言官那里,还得说,公主到他家玩,是路家上下莫大的荣幸,欢迎下次再来。 大家也学三公主,把客气当真心,纷纷表示下回还来。 路阁老心疼得脸都绿了。 顾家琪唇角微弯,所以说,富贵派头什么的,都是浮云呐浮云。 卅四回 船头江上雾茫茫 香蕉巴勒(上) 却说路府庆生聚会后,顾家琪回府,顾照光问女儿皇太子观后感。 顾家琪回道,东宫不是她那盘菜。 顾照光点头不再提起此事,他已从别的渠道知道今日路府花园里的事。 说话间,忽闻亲兵急传:“大人,然赤(北夷大将)连克我军十城,直真宣州!” 顾照光撕信快读,神情不由地坚硬。 “阿南,爹爹走了,你要听大伯母的话,不可淘气。” 顾家琪用力点头,目送这位北疆总督快马离城,回房换衣休息。 月余,北境战报传入京中。 听说,夷人一听说顾照光回宣同,夷人就吓得赶紧退兵了。 听说,顾照光领兵八万,只三个回合,就把夷人打p滚n流,灰溜溜地滚蛋了。 夷人违背往年惯例,突然犯边的原因,暂不提。咱们来八一八那池家人,在顾照光回宣同的这段时间里,都做了些啥。 话说池府众人,接到一品夫人诰命大赏赐,头个念头不是谢主隆恩,而是瞧瞧跪在第二个位置的老太太气晕没有。 这太师府要变天了。 宁氏从容镇定地接受旨意,由女儿扶着回院落。 娘俩儿需要点缓冲的时间,惊喜来得太突然,她们一时难以相信。 宁氏内心百感交集,池越溪面孔扭曲,连声暗喝定是那孽种的诡计。宁氏大不乐意,道:“溪儿,说到底那孩子不过五岁大,什么诡计不诡计的,要为娘的说,定是小孩子还记得那入祠堂进族谱的事。” 池越溪又气又怒,大声道:“娘,你怎么就这样被他们给收买了?” “溪儿!”宁氏心里甘苦难明说,二十三年的等待,二十三年的压迫,一朝尽扫空,她握着女儿的手,“你当为娘不知你吃的那些苦,你为了这一道旨意替你爹做了多少违心事,都是为娘的没用,保不住女儿的幸福。。。” 宁氏边说边抹眼角,池越溪抱住宁氏安慰,道:“娘,今儿个高兴,你提那些事做什么。” “溪儿,为娘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想你卸下包袱,能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池越溪但说自己现在很好,娘俩正说着话,院前丫环急跑来报信:老夫人要投井。 池越溪嗤之以鼻,又来了。 宁氏默然,又不能不管,不然,老太太就会闹到大街,闹到内阁,再闹到世家命妇太后跟前去。她这做媳妇的总不能叫京城所有人来看太师府笑话的,她由女儿丫环扶着到婆婆宅院里。 老夫人坐在井口边哭天抢地,儿子不孝,媳妇不孝,孙女儿不孝,她还没死就闹着分家,她辛辛苦苦十八载养大三个儿子,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她活着做什么,还不如投井淹死算了。 大小媳妇姨娘哄着拦着,没人要分家,老夫人您多想了。 见宁氏来,长房的媳妇就给三郎家的使眼色。 宁氏正要说话,却叫女儿抢走,池越溪讥笑道:“这分家是旨意明文所定,抗旨不尊就是欺君,那是要砍头抄家的。祖乃乃,您有意见就当面跟圣上提去,别动不动就在这儿死嚎!真想死就跳啊,可没人拦着你。” 闻讯赶来的池太师,听到这么一大番大逆不道的话,当即拨开人群,给女儿一记耳光。 宁氏拦得快,这耳光就打到她脸上;池太师的怒气就给憋在那儿,池越溪扶住母亲,看着池老太太和池太师,眼神怨毒又憎恶。 众人一见太师动手,寒蝉惊声,老太太么,不能说她是不快活的,儿子终究向着她,她在井坑边哼哼地哼。 “娘,您先起来。”池太师扶起老母,搀她回房。 老夫人巍巍颤颤地躺到床上,握住儿子的手,愁得干抹眼角:“儿啊,可不能分家,分了这个家就散了,娘到地下也无脸见你爹,池家祖宗都是要来戳娘的脊梁骨啊。。。” 池太师保证:“娘,您放心,儿子不分家,儿子和大哥、二哥还要侍奉你到终老,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让娘抱玄孙。” 老夫人欣慰开怀,折腾累了便睡熟。 池太师到前厅,一大家子都聚在那儿等他发话。 宁氏如今坐在主位上,那原是老太太的位置。池越溪硬按着母亲坐在那儿,还皮笑r不笑地回敬她父亲:“娘的腿不好久站,想来爹是不会见怪的哦。” 朝上廷议,内阁决断,哪个敢和池太师这么说话,但是面对有所依凭的夫人和女儿,打不成骂不行,就由着她们娘俩儿吧。 池太师没明着朝那儿瞟一眼,他取来圣旨仔细看了又看。 因着避嫌,他没亲自起草这道圣旨,由几个阁老商议着办。据说太后很满意,这旨便发下了。看着这模糊的旨意,池太师头回拿不准宫里头的意思。 “大人,宁大爷来了。”管家拿着拜贴,进屋提醒。 池太师把圣旨放回香炉后,让管家请进宁府人。 来客是宁氏的兄长,打宁府两位老人去世,宁大爷就和妹子断了往来,今儿个是听说圣上有旨,要妹婿一家分府,宁大爷来凑个热闹。 “宁大人客气。”池太师捋着胡须,咬文嚼字东拉西扯,只字不提分府。 宁大爷不是头回见识池太师的嘴上功夫,他笑道:“这分府可是圣上旨意,太师事多,卑职不便打扰;卑职今儿个就是给自家妹子搭把手,借妹子几匹骡、子使使。”他转问宁氏,“妹子,何时搬府呢?” 池越溪毫不犹豫地回道:“大舅舅辛苦,溪儿这就去取娘的东西。” “那些个破烂玩意儿就不要了吧,嗯?”宁大爷这么一挑问,池越溪笑得舒心,道:“还是大舅舅明白,娘,我们走吧。” 但凡宁氏对池太师府还抱一点幻想,也在池太师从不曾往她那儿打量的冷漠给打消没了。 “走吧。” 宁氏母女到新宅,匾额上明确写着太师府,大魏御用司钦造。 也就是说,皇家只认这一门。 宁府的亲眷都来祝贺太师夫人宁氏脱离苦海,众人手里拿着小红布袋,掏出一把雪白的炒盐,混合着糯米粒,散向太师夫人及其闺女。 “散、散、散。”众人齐声三喝,池越溪欲伸手去拍掉沾满头的盐粒,都叫宁氏拦下,这是大家一番好意,进新宅前去晦气,好事。 宁府大夫人姜氏又从陪嫁婆子手中托盘取过一只金线绣的真红绸袋,里面装着“法体盐”,挂在小姑的腰间。看着受了半辈子苦的小姑,姜氏忍不住眼水哗哗地冒。 姜氏入府时,宁氏是阖家娇宠的嫡姐儿,却是生性温良,没有半分骄纵脾气,新嫂子入门掌权,她还帮着嫂嫂敲打老资格的老仆,奠定长房大夫人的威信。 又,宁大爷年轻时荒唐,闹出事公婆长辈呵斥长媳管不住丈夫。姜氏只能背着人哭,宁氏偶尔遇见,不多言,悄悄地出面与兄长说道理,撮合兄嫂和好,促使婆媳关系融洽。 凡此种种,不足而论。是故,姜氏与宁氏情同姐妹。 但,就是这样一个样样堪称妇容妇德典范的宁家嫡小姐,嫁入池家,受尽非人折磨,真是让宁府上下c碎心,为自己识人不清伤透心。 现在宁氏单独府府住,诰命夫人荣身,真正苦尽甘来,姜氏这是喜极而泣了。 宁大爷唬脸道:“这大好日子的,你哭什么!” “是妾身失礼了。”姜氏抹抹眼角,陪嫁婆子恰到好处地把托盘递前,姜氏又仔细给外甥女系好去晦气的专用红绸袋,把池越溪好生打量,“溪儿啊,受苦了,现在咱回自己家了,舅妈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嫂嫂辛苦。”宁氏激动哽咽,姜氏道只要能把姑侄俩都养回从前那般好气色,她的心就平了。姜氏身边的陪嫁婆子又打趣:“那可不成大爷新得的胖孙儿?” 宁氏等女呵笑,宁晓雪微微偏头,道:“表姐?” 池越溪没有笑,她神情复杂地看着新太师府的角角落落,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她固然激动,但她的心已打磨如铁石,流不出眼泪应景,也笑不出。 宁氏忧心地看女儿一眼,池越溪安慰母亲:“娘,女儿去换身衣裳。” 姜氏道对对对,叫人快把准备好的新衣饰物用具都拿出来,宁晓雪打先:“娘,女儿带表姐去看看她的新绣楼,女儿与表姐有好些话说。” “好,你们姐妹俩好好聊聊。”姜氏挽着宁氏,两姑嫂也要聊聊天,顺便看看这新府宅。 新太师府前向是原蕃王东田王府驻京宅弟,内里打造极尽奢华,丝毫没有空置十年的陈旧感。赐予太师夫人后,皇家又着重整修,添加新物,务求尽善尽美。 路阁老府有眼小温泉,四季温养鲜花,名满京城。 那口小泉,却是从原东田王府处引出去的支脉。新太师府里的温泉泉眼可谓是京城一绝,原东田王为此专门打造一间豪华澡园,可同时招待一百五十余位客人。 原东田王又寻奇山奇石磊造风景,书法名家题词池壁,这里,曾美酒飘香,艳妓美婢高歌,胡女高丽女通宵达旦欢舞,这里,曾宴请过全城王侯公卿,四海国宾是此间常客,这里,最盛时,前进帝王都留宿此地分赏大臣宠幸美人,称其为小行宫,文人s客更是赋辞大赞此间“酒池r林”风情,比拟大唐盛世华清池。 此时,池越溪就在这样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京城之一池里泡澡。 宁晓雪端着托盘,到池边,为池越溪梳理长发,拿起胡商传入的贵重玫瑰香精仔细涂抹,专注而安静。 “表姐,你的皮肤比上等杭绸还滑软呢,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宁晓雪挑了个安全的话题。 池越溪冷淡地扫她一眼,二人同为顶级豪门嫡女,池越溪已是落得满身风尘,宁晓雪却如含苞欲放的蓓蕾,只待有缘人采撷,开出最娇艳美丽的花颜。 池越溪不由地眯了眼,道:“晓雪,你是大家小姐,不该做这些下人事,放下吧。” “可是,表姐、” “韦嬷嬷,进来吧。” 韦婆子恭顺地把宁家小姐请出浴池。 宁晓雪心里有些委屈,来到长辈房里时,还没能掩好心事。宁姜氏中年得此幼女,平素甚是娇宠,一眼瞧出宁晓雪碰了疙瘩。 “雪儿,给姑妈。” 宁氏在池府这么多年,察颜观色之能也是炉火纯青,她把小姑娘挽到身边,道:“晓雪,你表姐吃了不少苦,心思与旁人不同,你多体谅着些。” “姑妈,快别这么说,是雪儿小家子气了。”宁晓雪挽着长辈,夸奖起刚刚在池内见着表姐惊人的美貌,那高贵的气度,无可比拟的冷艳风姿,她都快给迷倒了。 一番打趣,揭过池越溪的冷漠。 章氏安慰宁夫人,低语,过几天她们请些朋友来,开解外甥女的心事,慢慢地,这日子就好了。 卅四回 船头江上雾茫茫 香蕉巴勒(下) 宁章氏等还在细排名单,下帖子请人,朝中各家命妇揣度上意,依惯例带着贺礼,纷纷到新太师府给宁氏道喜。 顾侍郎夫人准备好道贺仪,带着顾家玉到侄女儿的小院子,问她意思。 “阿南不想夫人不开心,还是留在府里弹琴。谢谢大伯母挂念。”顾家琪取出两个亲手缝的荷包,托侍郎夫人转交。 侍郎夫人接过,再问了几句女红琴画上的事,起身回前院,带上厚礼乘轿拜见一品太师夫人。 新太师府里聚着几位官家夫人,唠家常,说儿女,看到顾侍郎夫人,都向她身后看,“怎不见阿南小姐?” 宁氏这做姥姥的也想小孩儿,问道:“阿南,她莫不是病了?” 顾侍郎夫人瞄了眼坐在人群里池越溪,端起客套的笑脸,道:“远山走前,给女儿留了功课,还说回来要考。小孩子怕爹责罚,收了性子正在家里学习,倒是想太师夫人了,说等爹回京就来拜见姥姥。” 宁氏接过小孩亲绣的荷包,赞道:“这活已经很好了,对孩子也不要太严厉。” “我这做婶婶的,怕远山怪罪宠坏他的宝贝女儿,哪里c得上话,让大家见笑。”顾侍郎夫人只一个劲儿的推脱。 其他人个个争相传看小姑娘亲手绣的荷包,夸说这等年纪有这般手工,已是极好,真正大家教养出来的。因宁氏、池越溪久离京城社交圈,为免尴尬,大家都不好提那些陌生人名事件,又把路家小姐过生辰时,顾小姐和秦小姐的激烈碰撞拿出来晒一晒。 顾侍郎夫人轻叫了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与宁氏告辞:“我家小子顽劣,给国学老师赶出了学府,正要我去求求情,我得先走一步、” “别急,那老夫子三天两头赶学生,都不是新鲜事儿了。”内大臣家夫人和她有交情,还不知道她的托辞,拉住了人不让走,非要她说说,顾远山对女儿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顾侍郎夫人又搬出非小孩生身父母,不好干涉。 众人把注意力又换回到宁氏和池越溪身上,先头呢,大家都以为太师府是不认这外孙女的,如今小姑娘这么争气,总不会不认的。 既是太师府的亲外孙女,顾小姐的身价那是跟蹦上天的烟花爆竹一样,高不可攀,谁都越不过去,什么宁李刘池名门四娇女,什么南秦北顾的秦大小姐,统统靠边儿站去。 宁章氏打了个岔,笑道:“我们大爷啊,正跟太师府那边商议着,是不是该c办c办,把孩子的名谱给入族。” 话题从议亲转到相对安全的认宗,大家聊得兴致勃勃,都跟宁章氏说定,请帖是一定要的,她们是一定要去观礼的。 池越溪捏着荷包,拼命挤笑脸,却是几度变脸。 宁氏体贴女儿心结未解,笑道:“闷了吧?你们姐妹几个到园子去走走吧。” 几个年轻的官家夫人从长辈那儿得了首肯,亲亲热热地拥着池越溪往那新园子走。她们早听说了新太师府里有名闻遐迩的原东田府的温泉池,都要参观参观这传奇处。 看着蓝天碧树下的黄金池,年轻夫人们真正艳羡,可惜今日众人未带换洗衣裳,不然,正可下水享受一番。她们一个劲儿地夸池越溪就是有本事,这池子刘国舅家的人要了几回,皇帝太后都没赏。 这些人老师昔年池越溪的京中闺友,感情自是与旁人不同,从这温泉,好友之间的隔离感顿消,由此便打开话匣。 “这刘国舅,就是刘春容她哥,如今她都做皇后了。”闺友之一带着不知是哀怨,还是嫉色的口气说道。 池越溪冷笑没收住,又一个闺友道:“我们都知道她根本比都不能跟你比,但谁叫出了那一档子事。” 这话实在是揭人伤疤,但池越溪硬是给忍下,让她们再说说一些她不知道的事。闺友道:“你可知这回瑞王的事谁在背后捣鬼?” “只说是宫里有人传了消息。”池越溪不动声色,吐出最保险的。 闺友恼恨,点着池越溪的额头恼她不争气,念道:“你呀你,吃了这么多亏还不长记性。” 另一闺友摇头,同期的女性友人里大多都已成婚,所有少女时情爱褪去,只剩后院犄角下的灰色,哪个没和宠妾婆家妯娌小姑子斗过心眼?甚至是官家夫人之间也是勾心斗角,专为自家打算。 “你也不想想,为何你做不成皇后,偏就轮到刘春容?” “外头人都在说啊,当初就是刘春容和瑞王联手捣腾那档子事,毁了你,也毁了顾远山、李香莲。” 闺友们一人一句,池越溪抹着红红的眼角,气苦道:“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咱们在那时候,懂什么。” 众女叹惜,可不是,十六七岁时节,个个都在做梦,盼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们循了家长意,嫁入豪门为正妻,一点点磨掉青涩棱角变了圆滑;可怜的是池越溪 第 15 部分 欲望文 第 16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1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众女叹惜,可不是,十六七岁时节,个个都在做梦,盼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们循了家长意,嫁入豪门为正妻,一点点磨掉青涩棱角变了圆滑;可怜的是池越溪,老天爷连磨合的机会都没给她。 “你那个女儿倒是能干的,”有闺友扯开新话题道,她是兵部右侍郎的夫人,可以说是绝对向着顾派这边的。她道,小姑娘小小年纪就懂得给自家争名夺牌位树威风,比她们那些个只会要糖吃的强多了。 “我听说,”兵部右侍郎夫人压低了声音,几个女人靠拢,以耳语声吐露道,“皇后真正是想把娘家侄女许给太子。” 其他闺友气愤,给池越溪出主意,道:“让你女儿去抢过来,刘家的女人,哪配跟郦山侯府的嫡孙女争。” 池越溪垂着头,不显眼底的憎恨,收了泣声,轻道:“她跟我不亲。” “你倒给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咋的传来传去都是你折腾她啊?”后部右侍郎夫人急急地问。 池越溪珠泪涟涟,啜泣道:“我初时心里极怨,不愿看到她。”众闺蜜心有戚戚,碰上那种事,没人能有那样宽厚的心怀接受也属正常,“远山哥就给她选了个r母,谁知,谁知那是头狼。心眼毒,不让我见女儿,还编着瞎话离间母女亲情,还,还借远山哥疼爱女儿之际成好事。。。” 众闺友同情极了,这种狼子野心的女人她们在后院里见得太多,对付这种女人,绝不能心慈手软,一个字,死。 “你们是不知道她的手段。”池越溪哭诉,搬出种种真真假假的例子。在王雪娥的计谋下,她就成了传说中的歹毒后娘。 像绵羊一样柔弱像白兔一样善良的池越溪,竟然碰到这样高级别的宅斗对手,众闺蜜怜惜地直叹惜,这都是什么命,什么惨事儿都让池越溪碰上。 有闺友猛地想起一事,道:“她现在不是养在顾侍郎那儿学规矩?” 池越溪红着眼眶鼻子点头,此闺友道:“这就好办了,顾侍郎那位夫人我们是熟的,她府里人口简单,也没那多心眼,你多去走动走动,带些绸缎烟云首饰之类的,还能不把你闺女的心给掰过来。” “就是,女儿总归是你自己生的,哪能不向着娘。” “你就跟她说白了,靠来靠去都只有自家娘最靠得住。” “多给她说说没娘管的孩子最后有多惨,离谁都离不得娘。” 池越溪踌躇不决,后部右侍郎夫人发了狠,吐露宫中秘闻,年初二那天,顾家女曾在皇宫里淹了水,表面办了兰妃,但谁个不知是刘春容下的黑手;这事儿虽然瞒着宫外头,风声早有传出。 几个闺蜜不约而同点头,她们也听到过这风声,池越溪再不想法拉拢郦山侯府的嫡孙女,保护自己,没准下一个就轮到她本人了。旁人不知皇宫内幕深浅,她们却是知道刘家手段的,心狠手黑,绝不会放过她们娘俩。 池越溪愁,哀问闺友有何良策。 几个闺友轻摇头,不是她们不伸援手,而是锦衣卫那头已跟她们当家的捎过口信。锦衣卫左指挥使姓刘,那是皇后的亲兄长。 “这光景,只有郦山侯府出面才能保你们母女周全。”兵部右侍郎夫人指点道。 “对,你得把顾远山叫来,让他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现在不动手,等到刘家布置好,你们一家子可要吃大亏。”闺友提了几府人姓,那都是锦衣卫弄的冤案,不乘着形势有利反击,到时就来不及。 池越溪如何感激道谢不提,送走客人,韦婆子入屋,边给小姐捶肩,边问小姐打算。池越溪睁开眼,猛地将桌上茶具扫落于地,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孩都弄不死。” 韦婆子暗惊,道:“小姐是说,那游园不是意外,当真是刘皇后下手?” 池越溪哼道:“不是她还有哪个,却是个没见识的愚妇!” “这刘春容当日就不及小姐半分,做不成事也是在理。她要真办成,小姐还得小心呢。” 池越溪讥诮刘皇后有贼心没贼胆,不会再动手,道:“少不得还得本小姐亲自料理。” 韦婆子拦下她,道:“小姐,老婆子看这事儿缓缓。” 若给顾照光知悉池越溪c手,必讨不得好。何况,此时京中舆论都向着那有孝心的孽种,池越溪好不容易洗了污名,没必要再为那孽种背骂名,还是想法子借刀杀人为上上策。 “小姐,这京城可不是宣府,咱有的是法子让那孽种意外死。” “我都给气糊涂了。奶母就是通透。”池越溪展眉笑起来,两人正商议着,有丫环来报,忠肃公夫人来了,夫人请小姐相陪。 卅五回 燕语莺啼无限好 看,极品(上) 话说顾家琪除j有功,推却所有封赏,改为替池越溪进孝道,一旨闹得池府顷刻分家。 此举固然让池府家宅不宁,却便宜池越溪尽洗名声,众人齐星捧月,再现旧日好时光,俨然一位公卿贵妇,敢与当朝皇后叫板。 她正与韦秋娘商议如何利用皇后这把刀,除掉那小孽种,丫环来报,忠肃公夫人来访。 池越溪暗里起疑,这夏侯府声名虽不如前朝,到底位列三公,显贵门第,怎么说也该是宁氏投贴上门拜见,后忠肃公府遣人回访方为大家之道。 韦婆子也弄不清夏侯家这葫芦里装什么药,跟着小姐前去会客。 忠肃公夫人来意尽在孙子夏侯俊身上,她和宁氏说,前回与池家贤婿谈及孙辈的儿女亲事,不知是大男人不能领会她的好意,还是看不上他们忠肃公府,总之说定的亲事谈着谈着就谈崩了。 宁氏忙请老夫人宽心,这儿女亲事是好事,定是哪里出岔子,回头她向女婿问明究竟定给答复。 忠肃公夫人笑道:“这亲家做不成做得成,端看顾夫人的意思。” 池越溪见话锋转到自己这儿,没推却,打趣儿道:“老夫人言重,我瞧着孙少爷一表人才,倒是我那个不通事的女儿配不上了。” 这话听来有门,忠肃公夫人笑呵呵,池越溪打量夏侯俊,越看越钟意,道:“真个不是我说,这么好的人选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多亏老夫人想到我们娘俩儿了,唉,远山哥一个大男人懂什么,您要是早和我这做娘亲的谈,这亲事儿一早定了。” 忠肃公夫人问道:“那依顾夫人的意思?” “孙少爷呢,我瞧着是顶顶满意的,不过,这事儿少不得要和我们家那位通个气。” “理当如此。” “那得了准信儿,我就给老夫人回话,好让孙少爷做准备。”池越溪笑得暧昧,忠肃公夫人回笑颇有深意,宁氏见好事将成,也笑。 待客离,韦婆子赶紧问小姐怎地就给那孽种定下这么一门好亲事。 池越溪冷笑,道:“你找些个人去查查,他骨子里是个什么东西。” 韦婆子不解,还是照办。几日,韦婆子得信,夏侯俊是春香楼常客。这么点消息不能让人满意,池越溪给仆妇一个腰牌,可任意调动各地东厂探子、锦衣卫的金牌。 “小姐,此物从何得来?”韦婆子知晓干系,差点儿把这金牌给抖了。 池越溪轻瞟一眼,韦婆子心领神会,低语问道:“那位给的?”她仔细一想,惊问,“是除夕那夜?小姐,他、他怎地不接你入宫?”韦婆子抹起眼泪,小姐吃的那些苦哟。 “哭什么,”池越溪放下酒蛊,“我现在这样,他如何接我入宫,不是叫天下人都笑话他。” “那、那这是?” “别的你先别管,叫人把夏侯家的这事儿查清楚。” 韦婆子领命,她出府去,不久就有人主动前来接洽。韦婆子说了小姐的要求,对方很快就把问题查出来。韦婆子见识到一个崭新的黑暗世界,回去就跟小姐说,要是早有此物,哪里容得王雪娥嚣张,那孽种也早打杀了。 池越溪收好腰牌,道:“你道他这些年容易?便是把这东西交给我,也是费尽心思。” 韦婆子想起除夕那夜小姐肝胆寸断的模样,略有领悟。池越溪收拾好情绪,问查出什么。韦婆子吐露首家,夏侯俊玩窑姐儿很挑,非清白的新姑娘不玩,常有虐死人的事;这段时间,他改迷上五六岁的女童子了。 “确定?” “老婆子都亲自去瞧过了,哎哟,作孽哦,那些个孩子身上咬得一块块地血r,下面更是一塌糊涂,是给活活折腾死的哟,畜生,真正个畜生。” 池越溪痛快地笑起来,拍案叫好,就这个! “小姐?” “难不成你还想那孽种嫁过去享福么?” 韦婆子终于明白了,池越溪笑得快意,全身都在兴奋,她已经预见了那个孽种被男人如何虐玩的前景,这种闺房事,女人只能硬忍着,哪个有脸开口向娘家求救,她要那孽种在最痛苦最不堪地凌虐中死去。 “把知情的人全杀了。”池越溪下令,她yy地一笑,“咱们,可要好好地会会那个畜生。”这个指的是顾照光。 四月下旬,顾照光为紧急军务故,再回京城。 池越溪抓住这个机会,探得顾照光不再侍郎府,她叫上韦秋娘、几个粗壮仆妇丫环出发。 侍郎夫人出面招待,问何故。 池越溪先礼后兵,说她想见见女儿。 侍郎夫人推说顾照光不再,她不能做主。 池越溪柔声恳求道:“我真地只是看看她,她是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吃苦。这么些年,我都没好好抱过她,可远山把孩子教得好,一点都不记恨我这个做娘的,还记得帮我尽孝道。我娘也想见见这么又乖又懂事的外孙女,您就让我见见她吧?” “远山应该很快回来,你自己和远山说。来人,换新茶。”侍郎夫人刀枪不入。 池越溪揉捏手绢,很是气愤,忍不住道:“本来我也不想为难大嫂,可我听说件事,阿南在宫里淹水了,带她去玩的人,你女儿却一点事儿也没有。我不想怀疑什么,但说实话,我也不敢再把女儿放在你家里,你把阿南叫出来,我这就带她回家。” 侍郎夫人也不与她争辩,承认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是年里的事。她举茶碗,淡淡笑道:“阿南如今安好,劳您惦念。” 池越溪冷了脸,道:“大嫂,我知你对弟媳我有成见,但阿南是我亲生的女儿,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是不是要等人淹死了才说?你们就这么照顾远山的女儿,远山是你们兄弟,他信赖你们才把女儿托付,可是你们呢?都做了些什么!把阿南推进火坑,要把她活活地害死!” 侍郎夫人不由地把视线在质问者身上转了转,亲戚之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确实易生妯娌龌龊,但她池越溪什么时候把阿南当成宝了。 “确是我们没有想到宫里游玩也会出意外,所幸阿南未受惊,现下,我们也给阿南备了两个护卫,近身保护,这个把月来未再出事,我们的确是将阿南当成自家孩子一样关怀,还请放宽心。” “不用说了,我今儿个来,就是要把阿南带走的。我自己的女儿我会管教,不劳你们费心。” 卅五回 燕语莺啼无限好 看,极品(下) 侍郎夫人微笑,道:“这却是不能够的,我们受远山托付,不敢不经心。” “大嫂这话我可不爱听,我是阿南亲娘,我还会害自己女儿不成,就是有你们这些个唯恐天下不乱胡说八道,害得我们妻女分离不相亲。不过,血亲天性,阿南不管做什么,想到的都是我这个生她的娘,我要带我女儿回自己家,有什么错?” “既然这般说,那等池家将阿南的名加入族谱拜过祠堂,再提把人领回去的话。” “笑话,我池家要怎么做事还要你这外人来指手划脚不成,她生是我池家人,死也是我池家鬼。来人,去把小姐带出来!” 韦婆子早得吩咐,该往哪个方向找院落,带着人往里冲。 “放肆!”侍郎夫人是柔顺,但不是好欺的,郦山侯府长房媳妇的气度往那儿一放,哪个丫环仆妇敢乱闯。 池越溪就是特意来生事的,她可不怕事后顾府找喳,当先就扑过去阻止侍郎夫人,侍郎府的丫环想不到这个大家小姐会做这种事,侍郎夫人也料不急,竟给池越溪推倒在地,手里扎进茶碗的碎渣子。 侍郎府的丫环慌张,池越溪毫无顾忌,叫人赶紧去把孩子抱出来。 “夫人!”管家带人跑进来,将韦婆子等人甩了出去,池越溪一人,也逞不得能,她恨声道:“你们给我等着,私押太师府的亲外孙女。” 侍郎夫人就着丫环的手起身,她养尊处优惯了,池越溪那一推,手脚隐隐有扭伤的迹象。趁着仆妇去请大夫的关头,侍郎夫人问管家,如何来得这般巧。 管事道:“仆也是听阿南小姐的吩咐。” “哦?阿南回来了?” “是,阿南小姐还定了娥眉楼的八道川菜,想跟夫人说声午餐不必备料,见厅里有客,当即遣人叫仆带人来护着夫人,担心要出事。真个料事如神。” “她也是吃过苦头知道她那个娘会做什么事。” 侍郎夫人有感而发,嘱咐屋里的仆从,她受伤的事不要提,省得那孩子挂心。仆人们记下,此处略过不提。 晚间,顾照光与兄长同时下朝回府,两人还在讨论朝事,侍郎府管家请走本府老爷,顾侍郎见夫人左手伤,听说池越溪日间所为,不禁叹气,道:“夫人受苦。” “我这儿没什么受不受苦的,我担心的是池家那头,怕不会这样简单就算了。” 顾侍郎眉深皱,背着手在房里走来走去,思索后,道:“先瞒着。” 侍郎夫人不明其意,难道就任由池家有恃无恐地放肆? 顾侍郎道:“现下朝中有件大事,关系重大。远山此来就是与朝中重臣商议,不能让这事分了他的心。” “你这般说我心里有数,只怕池太师那儿要为难远山和夫君。” 顾侍郎冷笑,道:“若在这大事犯糊涂,池太师那首辅的位置也不用做了。不过,有些事还是请夫人费点心。” 夫妇俩这般那般商量,都是要把池越溪看紧,不让她闹到顾照光前头。 如是七八天,凡池越溪出府,都被人请到侍郎府喝茶,任由她们谩骂,也无人理睬。 然则,顾侍郎府人看得住池府人,封锁消息,却无法阻止池越溪闺蜜散播消息。 这些官夫人究竟是真心实意为池越溪考虑,还是背后有人支持挑唆暂且不提,只看她们行事便知。 她们说啊,侍郎夫人从中作梗,不让亲娘见女儿,还软禁池越溪。 这些话,虽非无中生有,却也在很大程度上中伤侍郎夫人为人,抹黑顾侍郎府的形象。 这话还没传到顾照光耳朵里,却先引来一尊大神。 池老夫人柱着拐杖,领着大小媳妇、没公职的族孙辈,一大群人乌压压,浩浩荡荡地开往顾侍郎府,沿途便跟人说,顾侍郎夫人如何不是个东西,拦着小孩不让见亲娘,孩子在里头想娘想得嗷嗷哭,真是没天良的一帮子畜生。 顾府管家见机会早,也是知道这位老太太的彪悍,即刻封住大门,小跑去找夫人讨对策。 侍郎夫人一时也想不出应策,叫管家不要开门,莫叫池府人冲进府,抢走阿南。 池老夫人指挥着两拨人,找木头撞府门,誓要把曾外孙女带回池家。 京里卫兵把消息传入宫中,顾侍郎见瞒不住,不得已告诉九弟来龙去脉。顾照光还没听完,就大喝:“她又想干什么?” 顾侍郎忙劝住他,道:“就知道你忍不住,才瞒着你。冷静点,国事要紧。” 顾照光深呼吸,道:“大哥,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顾侍郎摇头,带着他去找正主。池太师轻嗤,道:“老太太不过想曾外孙女,顾侍郎不要危言耸听。” “太师,两家子的事闹到大理寺去,没得叫人笑话。”顾侍郎淡淡地讥讽。 池太师不予理会,但有阁臣在看,真把家事闹到廷议上,那就难看了。 “走,老夫倒要看看顾侍郎在怕什么。” 池太师当先走前,顾家兄弟紧跟上,一行人来到大运河端头的民巷里。 看热闹的人把巷子堵得严严实实,个个对着顾侍郎府围墙指指点点,不是说顾家无理没天良,就是翻池老太太收拾媳妇的旧帐,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热闹喧嚣,巷子底还传来咚咚地撞门声,人群里不时暴出叫好声。 京卫接令驱散人群,围观者见太师仪仗亲至,惧官府威严退后,却又为这难得争女乐子所吸引,人们远远地眺望。 池太师脸色难看,随从叫不动老太太,他不得不下桥走近巷子底,叫住手。 老太太见儿子来,可找到帮手与最坚实的靠山,道:“三郞啊,你可得为自己女儿做主,这嫡亲的外孙女怎么能叫旁人养去,定要带回家自已养才亲。” “娘,这事儿子会处理,您先回府。”池太师想把老母送回府,老太太不依,形势一片大好,怎么能此刻退缩。 “儿啊,你可得听娘的话。叫他们把孩子马上交出来,夜长梦多。” 池太师不能对老母动粗或者暴口,他是大孝子,他得慢慢劝,摆事实讲道理。老太太哪里要听那些个废话,她也听不进的,她在池府作威作福惯了,说一不二。 “说这些做甚,不要磨蹭,叫他们交人。”池老夫人捶着老腰喊酸痛,“三郎,你也知娘这把老骨头经不得劳苦,这都是为你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却不听娘的劝,不肯休那宁氏再娶生个男娃;”她叹气,“说来也是娘害了你,早知她生不出儿子,当初就不该强留。现在让你堂堂一品大员,当朝宰相,落得只有一个赔钱货。 这亲外孙女就是你的根,必得自己养,再招个女婿上门,日后才有人给你送终,所以,这档子事你必得办好,娘死了才有面目去见你爹、你祖父祖母。” 池老夫人这番大道理,说得池太师面红耳赤,不是因为羞愧没有做到老太太的孝道要求,而是老太太当众曝家丑,让这位首辅下不来台。 “娘,这些话,咱们回去再说。” “糊涂!娘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听不进去,”老夫人怒子不争气,她对太师的家丁喝道,“你们,去把孙小姐请出来,哪个敢拦,打死了事!” 池太师不得不强行带老母离开,池老夫人慌了,怒了,嚎了;你个不孝子,做娘的不辞辛苦,为的是哪般,还不是为你死后有人上香,你就这么对一心为你的娘;可怜老娘含辛茹苦十八载。 老太太诉苦经,对着不孝子孙又打又骂又嚎。池太师连连告罪,老太太不依不饶,不把她的亲亲乖曾外孙女领回家,她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卅六回 兵来将挡土掩水 正中下怀(上) 前回说到池家老夫人胡搅蛮缠,迫池太师以官威索求曾外孙女,个中深意暂且不表。且说池太师一介名声在外的大孝子,不敢违逆老母要求,无奈妥协。 他到顾侍郎前头,商量能不能让小孩到府里住几天? 顾照光冷笑,道:“太师大人记性不太好,您要吃白芝麻糕,是阿南挑了百斤黑芝麻挑出来的!” 池太师回说这些个事他不知情,要知道的话绝不会允许;不过,他保证此后都不会发生这种事。 “保证,太师拿什么保证?”顾照光一想起年前爱女受苦的事,就忍不住发火。 顾侍郎拦住兄弟,对太师作揖道:“太师,说句不中听的,阿南在我顾府是嫡亲的,在您府上,那是外姓。孰亲孰外,太师心里有论断。卑职以为,太师还是先弄清老夫人执意要把阿南带回府的真正用意,须知太师您的保证还不如老太太一句话顶事。” 池太师神色不太好,对方顾虑的都很实在,太师本人在后院根本说不上话。 双方僵持,池越溪知时机成熟,她站出来,要顾家兄弟把女儿交给她这个亲娘,她道:“我是阿南的亲娘,远山,你不能不让我见她,我想她想得好苦。” 池越溪红肿的眼圈,憔悴的神情,消瘦的身形,无法证明她思女成狂。 “求求你,不要这么心狠。求求你们,让我见见女儿。。。” 池越溪哭得快要晕厥,围观的人见之无不心酸,想孩子想到这份上,多可怜呐;狠心分开娘俩的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这时候,顾侍郎c不入话,也没有立场。 顾照光瞪视恸哭的池越溪,喊了句:“够了,不要再做戏!”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话什么意思,听得嘎吱一声,铜环大门向两边打开,几个家丁抬出一桶薄荷桂圆汤,顾家琪亲手盛了碗汤,端给倒歇在媳妇儿身上喘气的老夫人。 “曾姥姥,您喝些汤补些气力。” 池老夫人闹了一天,正渴得厉害,就着汤匙喝了口,不甜不淡,不烫不凉,清爽解渴,正正好。老太太一饮而尽,看着小女娃,道:“乖,我老太婆有你这般乖巧的外孙,什么心气都没了。来,跟姥姥回府,住在外人家像什么话。” 顾家琪和几个丫环正在分盛汤送给各个亲戚,闻言回头一笑,她道:“等爹爹得空,阿南就去看曾姥姥。” “姥爷,您喝口汤润润喉。”顾家琪端给池太师,碗放到他手里,就换一人,态度不亲不疏,温温淡淡的。 顾家琪走到顾侍郎前,送上汤,道:“大伯伯,伯母说有事儿要跟您说。” 顾侍郎瞧瞧现场,一桶汤化解了干戈,饮尽汤解渴,笑了笑,施施然回府宅内。顾家琪把汤送到顾照光那儿,池越溪那份就由丫环代劳了。 “爹爹,好不好喝?” 顾照光喝着赞好,看着女儿讨巧的笑脸,眼神温柔,什么火气都没了。 池越溪不是来喝汤的,她是唯一清醒记得自己目的的,她一把揪住小孩的手,道:“阿南,跟娘亲回家。” 顾照光冷喝,叫她放开女儿。 池越溪苦笑:“远山哥,你为何不肯相信溪儿?溪儿给阿南买了好些首饰衣裳,溪儿只想带阿南去试试那些衣服合不合身。阿南,快跟娘走。” 顾家琪不惊不慌,道:“青苹,青菽,给夫人带路。” “带什么路,”池越溪笑地得意,“阿南须得跟牢呢。” 顾家琪甜甜地笑,回道:“爹爹买了新宅子,要和娘亲一起住。”她伸出另一只手,握住父亲的大掌,大人与孩子的手掌友好地交叠,“我们一家人住在一块儿,阿南好高兴。” 青苹青菽上前恭喜,道:“夫人,那是个四进的大宅子,大人厢房全照总督府浣溪楼的格局特别布置,希望夫人住在那儿能喜欢。” 池越溪像被烫着似地甩开顾家琪的手,倒退两大步,以一种惊惶又憎恨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计划的失败,脏事的翻涌,终究没忍住心头的恨,举起手,就要打碎这张浅笑吟吟在讥笑自己的脸。 “你干什么?”顾照光扣住池越溪欲行凶的手,将她拉近自己,“不要以为你还能对阿南动手!” 池越溪惊神,扭曲的面容想要挤出虚假的笑容,却挤不出。 看热闹的人嘘声不断,池太师不愿与他们站在一起,他走到巷底,搀起老母送入大桥内,道:“娘,等他们两口子闹明白,您的曾外孙女就回府了。” 老夫人听到小孩说顾照光在京里有自己的宅子,那是真没办法把小孩带因回府,临走前,她不死心地叮嘱小孩,有空就去曾姥姥家走走,她那儿有好吃的。 侍郎府的管家带着人开始驱赶围观人,汤也喝了,热闹也没了,快回家烧晚饭吧。 路人散去,东桑榆子巷恢复往日宁静,顾照光抱起女儿要进侍郎府,池越溪追上两步,命令道:“把她给我!否则我就闹得你大哥大嫂一家子不安生!” 顾照光回喝道:“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顾家琪抱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爹爹,不要生气。我们去新宅子。” 顾照光惊疑,青苹上前解释,小姐确实先购了一个新宅子,经由侍郎夫人参详过的,就在东桑榆子巷。顾照光遂转道东桑榆子新宅,池越溪自然未跟随,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已远离。 青菽边布置饭食,边夸赞小姐:“爷,都是小姐安排得好,这儿离国子监近,邻居向里都是书香门生,方便天宝少爷向学。” “是吗?阿南眼光不错。”顾照光满面笑容,屋里屋外走走看看,平平常常一处院所,不显山露水,环境布置什么的,都很满意。 不过,这也暴露出女儿早有打算。顾照光板着脸问,为何私买宅院? 顾家琪一派得意,俏皮回道:“青苹青菽以后要给爹爹生孩子的呀。” “鬼灵精。”顾照光笑着狠狠扎了女儿柔嫩的脸蛋一胡茬,见她恼得眉头大皱,笑声更见爽朗。 傍晚时分,谢天宝下学回府,看到顾伯伯也搬来新宅,兴奋劲儿打从心底冒。 顾照光事务繁重,基本上连见女儿一面都没时间,只知谢天宝与程昭同进国子监少年班,还没来得及问详情。趁着今日有空,顾照光开始考校谢天宝日常所用。 谢天宝腼腆,小声地说起所学功课,还有新结识的朋友。 顾家琪活泼,说起三公主、顾家玉等人的趣事,那是眉飞色舞,手脚并用,笑语连连。 顾照光时而点头,时而沉吟,然后再点拨几句。 青苹青菽拿着绣棚做活,不时抬头淡笑嫣然,这一幕比之先前的混乱嘈杂,显得格外温馨。夜幕降,烛火点,管家上来问,晚膳已备妥,是不是开席? 顾照光微点头,开吧。 确定女儿没受惊吓,顾照光又匆匆外出办事,寅夜归,见女儿安睡,回屋选了青苹作陪这夜便过去。 卅六回 兵来将挡土掩水 正中下怀(下) 且说池越溪回府,疯狂地乱砸乱扔,以泄计划受挫的空虚,以及对那对天杀父女的痛恨。等她脾气告一段落,韦婆子上前规劝,道:“小姐适才若不冲动,那孽 种此刻已经到手。” 池越溪眼睛不由地睁大,怒瞪仆妇。 韦婆子顶着压力说白道:“母女天性,谁也不能阻挡小姐带那孽种回府,小姐完全可以借想女儿之际把那畜生也带回这儿。” “你疯了不成,你知道那畜生怎地待我!” “小姐,若能一劳永逸地除掉他们,这一时的痛忍忍又何妨?”韦婆子不忍心,又狠心劝道,“他们在世一日,小姐就永远得担心那畜生来折腾。” 池越溪激动的情绪静下来,忆及心中筹划,淡淡道:“你说得没错。我何必跟那畜生硬碰硬。” 隔天,顾照光送女儿到侍郎府,忙完事,傍晚把人接回新宅。两人在街外看到一顶青呢小轿,没在意,忽听得一声娇柔的“远山哥。” 顾照光顿住,池越溪掀帘而出,她未施脂粉,发髻盘黑如鸦。一身翠羽春衫,亭亭而立,如月下荷花,清艳绝美,美而不妖。 “远山哥。”池越溪又叫了声,委屈又倔强,带着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当真叫人柔肠寸断又心神旌荡,明知那是毒药,也忍不住靠近。 顾照光仅一个恍神,正色道:“有事?” 池越溪轻咽,没有流泪,轻轻淡淡地说道:“我,我给阿南买了些东西,”她急急地从轿子里取出绮罗玉柄扇、碧玉蝴蝶罗结、金丝缕的风车、唐三彩的泥娃娃等等形形色色的小玩具。怀里抱满东西,她泪眼相凝,渴慕又不敢靠近。 “爹爹。”顾家琪的手臂缠着便宜老爹的脖子,轻轻地晃动,顾照光缓下神色,道:“进去谈。” 池越溪露出小小的浅浅的笑容,畏怯的样子,让顾照光耷下眼,沉默地将人领到正堂客厅。池越溪把礼物交给管家,冲女儿笑了一口,怕众人误解,却是不敢靠近的,正正经经地坐在一边的客人位上,眼角时不时地偷偷地瞄女儿,唇边微笑浅浅。 顾照光让人上茶点后,道:“我不知你有什么打算,但阿南是不可能让你带回去的。” 池越溪忙道:“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她低头小泣,“我、我真地不知道祖母大人会那样做,我、我只想和阿南说说话,知道她、她有没有事,那天,绿漪说阿南淹水了,我,我才着急。我怕你再误会,一直不敢去大嫂家。 等你到京里,我才上门,可她们都不信我。我,我要真没好心,又怎么会等你来?我想和你谈谈,可你那么忙,大嫂又不让我见你——” “绿漪?” “绿漪她们知我回京,带了自家孩子来看我,我和她们谈谈话,说说心事,”池越溪手指间缠绕手绢,羞怯又柔顺,“我心里好受多了,原来,孩子,孩子那样可爱,有意思。”她语气像少女般地轻快,“我听她们说阿南如何聪慧,如何急智,如何勇敢,远山哥,你不知溪儿心里有多欢喜,那是我们的女儿。” 顾照光语带骄傲,道:“阿南的确比大多数孩子早慧。” “可,可都是我的错。”池越溪头越埋越低,晶莹的珠泪叭嗒叭嗒掉不停。 顾照光微起身,又坐定,道:“阿南没怪你,你也别哭了。” “她有孝心,自然不怪我,可我怪我自己,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池越溪趴在椅桌上痛哭。 顾照光到底没忍住,轻叹一声,起身把人搂入怀里,道:“那怎么能怪你,若非我那样对你,你也不能狠心如此,别哭了。” 池越溪边哭边打边骂,问他为什么要那样伤她? 顾照光连连道歉,神情谦卑又温柔肆溢,那是一腔苦大仇深的情意得到回偿的满足,渐渐的,两人修复的情感升温,顾照光爱极池越溪,见两人误会已解,哪里忍得住,嘴里吻她的泪眼,手里剥她的衣裳,几乎在原地就要成好事。 “太、太快了。”池越溪羞得满脸通红,轻轻地推拒。 顾照光深深地呼吸,苦苦地压抑,露骨地动情地看着怀中女子。 顾家琪看够戏,敛起唇边笑意,轻轻掉了茶碗。这动静引起两人注意,顾照光大郝,老脸几乎羞红;池越溪扯着手绢躲到顾照光肩后,轻声埋怨,顾照光嘿嘿干笑,却是实在欢喜。 “我、我先回去了。”池越溪轻声道。顾照光收住笑,神色深沉,池越溪白了小脸,微微补充道,“我还没有和娘说。” “应当,这是应当。”顾照光又道歉,他不是有心怀疑她,池越溪淡淡,说都是她做错太多事,顾照光赌咒发誓,他以后再不怀疑她之类云云,两人又一番言语纠缠,顾照光恋恋不舍地送人到府外小轿,许久不归,原是亲自护送池越溪回太师府了。 顾照光送人回来后,见女儿在等他用饭,道:“以后阿南先用饭,别饿坏了。” 顾家琪嗯声应下,顾照光心情愉快,都没什么意向要吃东西,仅是陪女儿过过场,他拿着酒杯,脸上都是笑,忍不住问道:“阿南,要是你娘和爹爹住在一起,阿南觉得可好?” “很好啊。”顾家琪笑眯眯地回道,“阿南盼了好久。” “我想也是,阿南,你娘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你一定会喜欢的。她才学甚佳,琴画为京中一绝,谁家女子都比不上。” 顾家琪放下筷子,耐心而听,满脸笑意。倒是顾照光见她这般郑重,有点老大不好意思,让她先吃饭。他手捏酒杯,遥望院外天光,自饮自乐,得见青菽从厅前过,他放下杯盏,转叫新丫头侍候好小姐,他有点事,遂过厅堂拐角不见。 晚饭罢,青苹跟小姐说起自己的忧虑,总觉得夫人的转变过快,让人不安。 顾家琪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只问道:“爹爹歇在青菽那儿?” 青苹脸羞红,点头应道:“是。” “晚些时候,你送膳食进去。” “小姐,您倒是先想想夫人来了怎生办好?” 顾家琪笑,轻弹手中花叶,道:“夫人?她不会住这儿的。” 有书友问——池越溪干嘛非要折磨阿南? 这个问题先头也有亲问过,俺试答理由1、她是女的2、她的天地圈在后宅一个小院里,那里除了她自己人,就是阿南,折磨阿南成为二选一的必然。 3、阿南是她一生痛苦的证明4、顾照光常年不在家5、顾照光对女儿比对她好6、折磨阿南能让顾照光更痛苦7、她打不过男人,只能欺负个小孩子8、想想阿南蔑视她的眼神吧,池越溪的小宇宙瞬间爆发9、还有啥,欢迎大家一起来补充 卅七回 入虎x方得虎子 人算天算(上) 话说池越溪为算计顾家琪,不惜牺牲色相,顾照光果然上钩,j计得逞在望。 翌日,池越溪早早来会,神色略见虚疲。顾照光心怜她早起,池越溪淡淡笑称,晚来怕他又出门忙了。顾照光大为感动,劝她就在他屋内补眠。 池越溪却有话,道:“我不困,我就想看看阿南,她有没有睡好、吃好,远山哥,阿南那儿,你帮我说说,好不好?” “我问过阿南,她很懂事,也不记得从前的事。” “虽是如此,我心里还是有些怕,远山哥,你帮帮我。。。”池越溪趴在他胸前,娇弱弱地哀求。 顾照光受用之极,他抚着爱妻的脸,声音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道:“好,我去,溪儿,你如何报答远山哥?” 池越溪一捶娇嗔念了句死相,退出顾照光怀抱,斜坐到一边不理会。顾照光轰然大笑,见爱妻气恼,咳嗽几声止住狂喜,吩咐下人,道:“去看看小姐起了么?” “爹爹,阿南起了。”顾家琪挑起珠帘,走向那对恩爱夫妻。 顾照光看着女儿,哄道:“阿南,乖,叫娘。” 顾家琪脸显犹豫、挣扎,最后是孺慕的渴求压倒所有犹疑,怯生生地软软地唤了一声娘。池越溪眼中含泪,神情激动又不敢置信,拿着手绢的手想要触及女儿的额发,又生恐遭到拒绝,不敢再靠近。 最后,还是顾照光不忍见母女俩生分,将一大一小分别搂入怀里,感慨万千,以后一家仨口就团圆了。 “大人,今日还需备马吗?”金管家重重踩步,进正厅打断一家子诉衷肠。 池越溪惊动,迅速避让,见顾照光犹豫,她体贴道:“远山,你去忙。我跟阿南处处。” 顾照光放开眉头,道:“也好,阿南琴弹得不好,正好让溪儿指导一番。” “我定会用心教她,”池越溪爱怜地看着女儿,忽又想到一事,问道,“我可以带阿南出去吗?别误会,是我娘,她想见见阿南。”她委委屈屈地补充。 顾照光失笑,把爱妻搂入怀里好一阵开解,最后,同意池越溪把阿南带到她姥姥府上瞧瞧。 “晚上我去接你们娘俩儿。” “好,我等你,远山哥。” 顾照光去忙事,池越溪即指挥仆人把小孩送到新太师府。宁氏见女儿带回外孙女,神情多见欢喜,忙不迭地叫人准备瓜果点心哄小孩,又温柔细语问小孩平时学些什么。 “娘,你别忙了。”池越溪不耐烦地叫道,“她自己有主意。” 宁氏笑了笑,对小孩说道:“你娘吃味儿了,”她又转对女儿说道,“这可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我不疼她,还疼谁。” 池越溪哼一声,叫人去催催。 韦婆子连走带跑地冲进厅里,道:“来了,小姐。” 几位官夫人结伴而来,连声打趣池越溪碰 第 16 部分 欲望文 第 17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1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韦婆子连走带跑地冲进厅里,道:“来了,小姐。” 几位官夫人结伴而来,连声打趣池越溪碰到什么好事,急成这样儿。池越溪把小孩往闺友前头一放,道:“喏,你们不是喊着嚷着要见这个宝贝,我给你们找来了,要看要问趁早啊。” 官夫人们真个呆了,眼前这小孩好比年画中的小玉女,富气十足,红扑扑、粉嫩嫩、乖巧又伶俐,也不怕生,捧着金黄色的大桔子,眉笑眼弯,甜甜地叫阿姨好。 “哎哟,乖。”闺友之一没忍住上前抱住小孩就亲,“还是生女儿贴心。” “让我也抱抱,哎哟,比我家那闺女听话。我家那儿,别人一抱就哭,哎哟,愁的我哟。。。” 顾家琪笑容可掬,众官夫人们将她从这个怀抱换到那个怀抱,池越溪在旁勾着唇,宁氏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柔顺模样,笑看园子里的热闹。 “走,姨姨带你去玩。”兵部右侍郎家夫人抱起小孩,招呼众人,去杀杀刘家女人的威风。 池越溪忙阻拦,道:“别介,我可答应远山,不让她磕着碰着,哪儿也不去的。” “瞧你这点出息,怕什么,有我们呢。” “就是,我们几个还能把你女儿拐去卖了不成。” 官夫人们好不容易得一个小贵女能把刘家那边的压下去,出了憋在心底的那口子气,才不管池越溪如何哀求,让轿夫即刻送她们回各府接孩子。 这煞人威风也是讲策略的,直接跑上门,那就掉了自个儿的价。因此,官夫人们选了一个好地方,虞府的希逸园,春半好踏春。 几府的孩子跑来跑去,玩风车,飞蜻蜓,折花攀柳玩小游戏,这些都是童趣;让各家母亲快活时也好放松。池越溪笑称她答应顾照光,指点女儿琴艺,不能让她贪玩了。 闺友们极赞同,这阳光明媚的好时光,正要琴声来点缀。 池越溪拍拍手,池府丫环抱琴,寻一处石亭,放下琴,点香炉,摆净盆,再洗洁小小姐指尖葱。池越溪见做好准备,吩咐道:“弹'激征'。” 顾家琪以牙箸划过琴弦,全神贯注,爪手起势,十指并动,拨转弦线。 琴声飘扬,曲声激昂,引来无数游园人,悉心相听。 曲毕,顾家琪收手,安静地看向池越溪,等待批评。池越溪为女儿讲解,哪处高低音,哪处婉转过慢,哪处该轻挑慢捻。。。在池越溪这样的高手看来,这曲子弹得实在不咋地,真个处处都是毛病。 “天啊,池大小姐,你以为她有你二十年的功底吗?要求也太高了!”闺友之一大喊道,马上引来众官夫人的赞同,就这样的水平,放到哪儿都是横扫无所匹敌。 池越溪将自得掩在眉宇后,道:“哪有你们说的好,小孩子么,随便弹着,养养性子。” “去,去,难怪你女儿在几位公主前头说自己弹得很糟糕,敢情全是你和远山干的好事!” “我说呢,就你和顾远山的女儿,怎么可能不通琴墨,却原来是家教过严。” “你娘是把你当成天下第一琴师在苛求呢,可怜的孩子。” 官夫人把自家小孩叫过来,看看人家小阿南,比一比,赛一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骄傲臭p。 官眷们忙着教育小孩,却忘了园子里其他游人。 这希逸园乃高雅之所,常有文人士大夫流连。'激征'声传,引来游园的文人s客好奇,循音簇拥到石亭外,远远瞧见昔日京城第一美人曼妙芳影,犹自沉吟,又探得那弹琴小女娃竟是传说中品性高洁的孝女顾念慈。 若忧传闻略有夸大,那么,此女面对女眷们的夸奖仍能不骄不躁,淡定自恃,足见不凡。人群了,诗兴大发,人人争先恐后欲一睹真容为快,不小心发生了踩踏乱剧。 蜂拥的人群,让女眷们花容失色,众人由着家丁护随,匆匆赶回新太师府。 卅七回 入虎x方得虎子 人算天算(下) 太师府正堂,早归的顾照光,面色沉沉地坐在那儿,瞪人。 池越溪赶紧向闺友求救。几位官夫人够义气,上前挡住顾照光噬人般凶狠眼神,不过带阿南到外头踏春,拍着胸脯保证他的宝贝女儿没掉一根头发。 “阿南,来告诉爹爹,去哪儿玩了?” 顾家琪一五一十照说,官夫人之一笑道:“你女儿亲证,远山,这可相信了吧?” “我们是多少年交情,还这么小心。” “远山,你女儿我们可要借去多玩几天,别不放人。” 顾照光问女儿,想不想和阿姨们的孩子玩。顾家琪用力点头,露出渴盼的神情。顾照光起身抱拳,道:“有劳各位夫人,阿南有些淘气,平日里还请诸位海涵。” “客气客气,远山,你女儿乖着呢。” 各家官夫人见天色也不早,该打道回府。众人一番辞勉,约好再会,妇人孩子退得干干净净。 宁氏早让厨房备下数道好菜,招待女婿和外孙女。 “今晚就在这儿歇下吧?”宁氏给小孩夹了筷木耳,“房间我让人收拾好了。” 顾照光谢过,深深地看了一眼席间做害羞状的妻子。池越溪垂着头,不停地给女儿夹菜,直到顾照光说了句:“阿南不吃这个。” 池越溪收回手,面有愧色却也找到话题,说起小孩喜恶。饭毕,宁氏要带小孩同睡,顾家琪不依,仆妇来报,姑父和小姐吵架了,请小小姐去劝劝。 池顾的房外,几个丫环惊慌,不知如何是好。顾家琪挥挥手,丫环退下,只余一个韦婆子。 池越溪在里头哭叫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只知道做这事,你叫我在丫环们面前怎么做人?!” 顾照光大约是好事被打断,也不耐烦,喝道:“根本就没人看到,再说,刚才你不也愿意?” “我不愿!”池越溪愤叫道,又恐惧,“你是不是又要那样?”她痛哭不已,“你明明答应好好待我,为什么,为什么转眼又变卦?” “随便你!” 顾照光甩门出屋,火气十足,抱起女儿,不理会宁氏的阻拦,大步到府外,跨马半散心半夜游京城。 良晌,顾照光把女儿放到座前马背处,认真问道:“阿南,你老实与爹爹说,白日你娘真没做别个事?” “没有,”顾家琪仰脸问道,“爹爹为什么要跟娘亲吵架?” 顾照光摸着女儿的头叹气,他如何说得出,池越溪认女别有用意。“爹爹倒不愿和你娘吵,可她这般反复无常实在叫人难以心安。” “原来是娘亲不肯爹爹睡觉。”顾照光哭笑不得,顾家琪说道,“那我们睡自己的宅子。 爹爹,这没什么好生气的。” 顾照光笑了句人小鬼大,确实也在女儿童言童语里宽了心怀,一时兴起,将女儿搂在前头,带着她纵马飞奔,他跨下为日行千里的良驹,疾速如电,纵情奔驰后又恐惊到女儿,放缓速度,问道:“阿南怕不怕?” “再快些。” 在寂静的冷夜,策马狂奔,这种飞一般的快感尤如午夜的十字街头,三百码的法拉利,燃烧着内心狂野的s动与激情,风驰电掣,无与伦比。 顾家琪兴奋难奈,低伏,与无双良马平行,迎着风,快笑。 顾照光见女儿酷爱骑马滋味,戏谑似地问道:“阿南想不想自己骑马啊?” “想。” “现在还不行,”顾照光刚捉弄完,又不忍见女儿失望,马上道,“等阿南十岁,爹爹送你一匹马,好不好?” “好啊,拉勾。” “好,拉勾。” “做不到的话,爹爹会变小狗。” “好,罚爹爹变小狗。” 顾照光纵声长笑,掉转马头继续狂奔。父女俩乘兴而归,顾家琪年纪小,已睡得沉。至于这夜由谁伺候顾照光那是青苹青菽的问题。 又一日,池越溪赶早拦下顾照光,手拎食盒,明言几道早点乃她亲手而制。顾照光见她眼下有黑影,知她也不好受,也未苛求,让她坐下一道用。池越溪心有千千结,随意拨弄,小声道:“远山哥,你多给溪儿些时间。” “别多想了。”顾照光给她夹了蟹黄包,“是我没顾虑到你的心情。” 池越溪感激地小口地吃小蟹包,偶尔和顾照光换个微笑,早餐平平淡淡地度过。送顾照光上马后,池越溪速带小孩到新太师府,由宁氏照看孩子,她坐立难安,不停地看厅外,韦婆子让她不要急,该来的总会来。 近午时分,几位官夫人约好似地一同来访,中间多了一个新人,姓郭,据说是昨日在希逸园见过顾家小姐,想给小孩说门亲事,博远侯家的世孙,家世门第相貌那是没得说,真正门当户对。 池越溪大为惊诧,笑着推说女儿还小。这位兼职媒婆的郭夫人诶一声,谁家亲事不是打小定好,五六岁的儿女亲,最最合人老。池越溪百般推却,郭媒人冷了冷,问,是看不上博远侯家呐,连见都不见。 “实在是这事儿得和我们家那位提。” “我道你在顾忌什么,”郭媒人道,“顾远山和博远侯夫妇那是老相识,结亲家不过一句话的事,我就是来跟你先通通气,要有心,明儿个见见人。保管不缺胳膊断腿,我杏娘可不蒙人。” “那我与远山提提。” 郭媒人满意回去报信,池越溪皱眉头,问闺友这博远侯家的人品如何。她只怕给女儿选个不好的,不只阿南要怪,只怕顾照光恨她要死。 “这与你何干?郭家是给刘家办差的,她们那点子心思咱还不明白?” “不是我说,阿南这般好,配博远侯家的还真可惜了。” 池越溪发愁道:“她现今是皇后,我哪能跟她争。你们也瞧见,郭家的出面谈,根本不给人回绝的。” “说你老实还个不信,你怕郭家作甚?不过刘家一条狗。这京里强过博远侯家的不知多少,只要你放出风去,还怕招不到好女婿?” 池越溪叹气,道:“远山怕是真要把我恨上了,才带女儿不两天,就招了这么档子事。” “多想了不是?议亲多正当,说明你们女儿兴,人人抢着要,这是好事儿,该远山得意的。” 闺友们一番劝说,池越溪放下紧张的心,到晚间,顾照光来接女儿,她与他提起这事,连连道歉她没照顾好女儿。顾照光挡下她的话,道:“这也怪不得你,是刘家欺人太甚。” 池越溪不明所以,睁大了眼。 顾照光冷笑,刘皇后不愿与顾家结亲,她要过河拆桥顾照光也不稀罕把女儿送进东宫;但刘皇后千不该万不该,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她要把太子妃的位置留给别人,又舍不得放弃顾家这个得力盟友,太贪了。 “连亲事也要c手么,过界了。”顾照光让池越溪放大胆子给女儿挑亲事,“须得阿南喜欢,我们再做主就是。” 卅八回 君山处处罗裙动 新狗咬狗(上) 话说顾家琪再度议亲,此次不同前次冷清,名门世家挤破了脑袋要争上位。 洛江笙抢先得到消息,在第一时间通知夏侯俊。两人相聚春香楼,商议对策。洛江笙道关键在小孩身上,据说顾照光极宠爱女儿,只要孩子喜欢,可以不考虑家世门第派系。 “你带些奇物,哄得她开心,这事没准能成。”洛江笙提到竞选压力之大,夏侯家还够不上顾照光的要求。 夏侯俊道:“我也是这么想,”他打开随身金盒,里头有一把金晶打造的小火铳,通体雕凤形,镶金刚钻,“怎么样?” 洛江笙不由地抽气,道:“多少?” 夏侯俊比了个手势,洛江笙竖拇指,狠,他反问道:“非她不可?” “我不娶,难道要太子娶不成?”夏侯俊说他明知故问。 “你那点子心思想瞒谁?”洛江笙吐槽道,“不过,我还真瞧不出她有哪点值得你下本赌。” 夏侯俊回敬道:“我也瞧不出三贯钱的风月画值得你拿名声赌。” 洛江笙大笑,道:“人生不就图个痛快。来来来,今天这顿少爷我请了。” 随着他这声话落,老鸨推门入屋,满脸堆笑,手边数个豆蔻姑娘,等两位公子哥挑人。夏侯俊一转扇柄,挨个挑起少女们的下巴,看过去,瞧着这些女子全身打颤,怕他怕得要死,夏侯俊不由地怒喝:“滚!” 洛江笙哼哼,叫老鸨再换一批。 老鸨面有难色,她再多清白姑娘也经不起夏侯家少爷往死里折腾。 洛江笙砸出两锭金子,冷笑道:“有没有?” 老鸨迅速换上一批年岁更小的女孩,约在七八岁上下。夏侯俊扫过两眼,选中一个,这女孩当场就吓哭了,叫着她不要死,她要回家。 夏侯俊一巴掌扇过去,女孩被打晕在地,老鸨什么也没说,带着余下的人迅速退走。夏侯俊将小孩扔到桌子上,撕衣撕得飞快。 洛江笙边铺画纸,边道:“阿俊,你也悠着点,既然喜欢,就留着多玩几天么。” “不画就滚。” 夏侯俊做运动时,手里还拿着匕首不停地戳,削,划,让那孩子生生疼醒又尖叫着晕死。两世家少年状若无闻,一个只管抽撞,另一个施施然地边饮酒,边作画润色。 这两人大胆拿钱买人命,笃定自己的地盘无人知。 他们的敌人之一,夏侯雍在隔壁屋冷冷地狞笑,道这次非得灭了夏侯俊! 待洛夏两人离楼,夏侯雍让人包好那具布满凌虐痕迹的尸体,等待时机。 话分两头,夏侯俊执意要与顾家结亲,忠肃公老夫人原是不答应的,但孙子所虑甚是,事情的发展也证明顾家的意图,顾家要争东宫太子妃之位,这不仅是在挑拨皇后与太子的母子关系,也是在分化东宫力量,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如果夏侯家把人定下,东宫反而可以争取到一股无可比拟的军队力量支持。 基于此,忠肃公老夫人认为豁出老脸也要把人抢到手,为孙子立下这份大功。夏侯俊正愁着没有机会接近顾家小姑娘,见忠肃公夫人胸有成竹,不由好奇问道:“祖乃乃有何良策?” “孙儿且等乃乃好消息。”忠肃公夫人故作神秘,暂不透露。但见她让管家备下厚重礼品,到外头转悠一个下午,回府告诉孙子,成了。 夏侯俊纳闷又惊奇,问究竟;忠肃公老夫人道,她走的是池家老夫人的路子,有太师老母的保票,这亲事绝黄不了。 “祖乃乃,孙儿可听说那位老太太和池大小姐不对盘。” “孙儿这就不懂了,就是要她们不对盘,咱们家才有机会。”忠肃公老夫人冷嘲热讽,“那老太婆压着宁家媳妇压了一辈子,临到老却给倒打一耙。你以为那老太婆眼巴巴到侍郎府门前大闹为的什么,不就是想把这外孙女抓到手心里,不让宁氏母女翻天。 眼下咱把这主导亲事的机会送到池家老太婆手里,她必然为咱们争到手。孙儿啊,有些事不定要自己出面,要懂得运势。” “祖乃乃教训的是,孙儿记下了。” 却说池家老太太应允夏侯家的亲事,肚子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顾家那个根本是不该生出来的祸根,该一生下来就淹死掐死的孽种,就这样该天杀的狗杂种,凭什么跟定远公、博远侯、径阳伯之类的公侯勋臣大世家结亲。 几房媳妇说的多好,池家嫡亲的孙女都定不到的好亲事,轮得到那对狼心狗肺的母女?呸! 池老太太眯着眼,边享受媳妇杨枊氏捶肩捶腿的服侍,边盘算,忠肃公府虽然名望不显,但到底是公侯世家门第,他们要那孽种就给他们,日后可借着亲家关系,让忠肃公家那老太婆给自己长子、二子家的孙子孙女找几门好亲事帮衬,池家要更兴旺。 主意既定,池老太太特地换了双新鞋,柱着拐杖,领着浩浩荡荡的娘子军,向宁氏霸占的新府前进。 宁氏有些惊慌,毕竟二十多年的沉威积压;池越溪笑得不动声色,官太太们让自己丫环顶在前头,看热闹不忘自保其身。 待宁氏母女行过礼,池老太太才哼哼唧唧地坐下,双手扶着拐杖,也不喝茶,开门见山,她给曾外孙女定了门亲事,今儿个是来拿生辰八字去合算的。 池越溪皮笑r不笑,道:“不知乃乃说的是哪家的亲事?” “这你就不用过问了。婚姻大事,长辈做主,须知,乃乃是不会害你们的。” “儿女亲事,自古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没有越过亲生父母辈由乃乃定亲的。” “不孝女!”池老太太连连蹬拐杖,转骂宁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就这么顶撞长辈啊?良心都给狗吃了。还不给我跪下!” “笑话,谁给谁下跪!?我娘是一品诰命夫人,她没治你个大不敬就是给你死老太婆脸了。” 池老太太怒起,叫骂着不孝孙女,一拐子打死好,甩开众人阻止,挥舞拐杖追打。池越溪由她打,池老太太一个踉跄扑上去,池越溪向旁边避让,她年轻灵活,老太太打不到她,便收住脚转向去教训宁氏。 池越溪如何容得,怒极上前近身阻拦,抓住拐杖和老太太你拉我扯,边喊叫乃乃你先放下拐杖,听孙女儿讲。 众人都上去劝,也不知中间如何,池老太太猛地摔倒在地,滑出去数步,脑袋顶刚刚巧地撞到桌脚,重重一响,晕了,血渗出,染红灰白的发丝。 所有人都懵,推人凶手池越溪惊惶地放开拐杖,啊地怪叫快叫大夫! 她又扑上去叫乃乃,乃乃不要死,我不是存心的,一切都是意外。 卅八回 君山处处罗裙动 新狗咬狗(下) 待新太师府的混乱结束,大夫给池府众人说,老太太脑上伤不严重,那点血流出来反而是好事,不会弄成瘀积;但以后万万不能再让老人摔着,骨头碎裂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池太师坐镇新府,质问后院女人,老太太受伤过程。 杨柳氏等人一口咬定,池越溪抢拐杖不成,暗使坏推倒老太太,要致老太太死地。所有人都听见她骂老夫人为死老太婆,足见她恨老太太恨得要死。否则,一大群人围着拦着,老太太怎么就能摔出去。 宁氏为女儿开脱,池越溪不过心忧她这做娘的被教训,跟老太太呛了几句,但要说池越溪故意推人害老太太,那是绝不可能的,这一摔是意外。 “大嫂,二嫂,你们不能昧良心,溪儿纵有千般不是,也是你们嫡亲的侄女儿。”宁氏跪在池府众人前头,不停地磕头请他们讲真话,不能让池越溪背上弑亲的罪名。 池越溪的闺友,各家官太太们有心为友人作证,却碍于视线死角,没瞧清楚。 宁氏听夫人们急切,不停地抹泪角。池太师欲把忤逆女儿打死,韦婆子高叫冤枉,跪倒在太师前,手里高举一双绣花青皂鞋,白松木底。 “老夫人是自个儿摔的!”韦婆子一句石破天惊,她指着鞋底光亮的滑痕给众人看,鞋子打滑,老太太不得不摔,不是自家小姐推人。 “对啊,刚才老太太就滑了多次,还是溪儿拦得快,才没摔断脖子。”官夫人们纷纷作证,这是很明确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老太太今天火气特别重,一句话不顺耳就起身打人。 众人指证老人所有衣服鞋帽都由杨柳氏打点。杨柳氏重跪喊冤,老太太临出门前特意换鞋,她压根儿不知情。 人群里有人咕哝:“敢情是自己摔跟头想赖孙女害人,也太恶毒了。” “谁?!”池太师怒击桌面,谁也没有揭发谁。 这时老太太醒了,她把孝子叫到床前,握着儿的手,要他把那个忤逆的不孝女打死了事,跟她顶嘴,跟她打架,还推她欲致她于死地。这话要早上两分钟,池越溪可就真地没命。 池太师委婉地劝说,以后都不穿马升记的新鞋,鞋底太滑易摔跟头。 池老太太大怒:“你竟不信娘?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至于为点点小事陷害那个不孝孙女,啊?”一怒,这头晕得厉害,哼哼地她就要死了,要池太师快杀了不孝女。 “娘,你怎么来这儿?”池太师转移了话题,“你和她们母女吵什么,您跟儿子说,儿子自会帮你讨公道,哪里要你自己动手。” 池老太太气不顺,哼声说给曾外孙女订下忠肃公府的亲事,宁氏母女不识好人心,良心都给狗吃了。 闻言,韦婆子怪叫了声,池越溪踢了她一脚,丢眼色叫她滚出去。 “怎么,这门闲事还配不上你这个杀人凶手的孽种?”池老太太讥讽道。 池越溪只管跪在祖母前头,奉汤药递茶水,装乖表孝顺送贴心,让老夫人原谅她一时情急,她不是故意顶嘴,实在是因为她答应相公,要把好关,不能把亲生女儿不清不楚地嫁了,要是老太太早说清楚,她感激拜谢还来不及。 池老太太从鼻孔里喷气,冷笑看了池越溪一眼,跟太师说,这地方跟她八字犯冲,她要回府。池太师莫有不从,池府人回转后事自不提。 却说顾照光接女儿时,方听得池老太太又来闹,还顺手就把爱女的亲事定了。池越溪面有愧疚,道:“都是溪儿不好,溪儿要不跟祖母争就好了。” “这哪里能怪你,”顾照光让她不必自责,“早前我也和忠肃公府议过亲,现在再议也好,大家知根知底的,只是得听听阿南的意思。赶明儿,你邀忠肃公夫人过府聊聊,阿南钟意,这事儿就定下。” “诶,溪儿记下。” “辛苦你了。” “都是为阿南。”池越溪眼泪流转,温婉一笑,顾照光瞧得两眼发直,手搭上妻子的柳削肩,试探地用力。池越溪脸红如沁血,头因害羞越垂越低。再也没什么能阻拦顾照光澎湃的情意,谁知,谁知,池越溪月信突至。 顾照光再禽兽也不能在这当口勉强妻子,池越溪万分抱歉,顾照光好生安抚,带女儿回东桑榆树巷的新宅,好在屋里有人,青苹温柔青菽大胆,给灭了爱妻挑起的欲火。 次日,忠肃公老夫人携孙拜谢新太师府。 顾家琪在花园里踢j毛毽,夏侯俊一席银灰的锻袍,外罩薄纱,斜扬镂花碎金扇,肩上两条同色的发带轻飘,轻弯身行礼问好,一派温文尔雅。 “顾小姐。” 顾家琪眼睛盯着上下翻飞的毽子,旁若无顾;夏侯俊手一伸,将毽子抓到手中,温和中带着强硬,和小孩眼睛对上,他取出礼盒,道:“不如玩这个?” “还我。”顾家琪伸手要毽子。 夏侯俊笑,取火铳放到她手上,整个人环住小孩,手握手带她玩。他道:“你应该玩这个,其他的都配不上你。” 顾家琪偏头斜视这个京都新贵,冷淡地说道:“那就照我的玩法,玩。” 夏侯俊从善如流,顾家琪眼一使,谢天宝立时取来三个春桃,置放夏侯俊头与双肩,夏侯俊面色一白,干笑道:“顾小姐,这个玩法,太、太危险了。” 顾家琪手里摆弄金火铳,歪斜头瞟着他轻笑;望着春光下浅笑吟吟的小姑娘,夏侯俊眼神专注而火热,他这瞬时也没想到别的,只剩下一句傻傻地:“好。” “你喜欢我?” “是。” “喜欢到连命都顾不得了?” 夏侯俊微微动摇,然后应是。 顾家琪又笑,道:“那你可千万莫要吓得n裤子。” “我准备好了。”夏侯俊沉气,顶着春桃走到园中树下。 顾家琪托举手腕,开出一枪,春桃炸裂,汁y四溅;夏侯俊身形微晃,抹去额角流下的桃汁,僵硬地笑了笑,道再来。顾家琪开完三枪,公平地要换位置。 夏侯俊整个人还有些恍神,却拒绝交换,只要她玩得开心,他可以一直当靶子。 顾家琪咯咯轻笑,眉眼飘飞,道:“我爹爹说你这身修为,急切冒进,境界未至,难成大器,非良配。” 夏侯俊眼神一亮,道:“近来我内功修习停滞不前,旁人说不清缘故,却原在此。若我为顾大人婿,就不是大器难成,而是境界通达,堪为顾小姐良配。” 顾家琪收笑,淡淡轻瞟,从谢天宝手里取来新的j毛毽,自顾自踢玩。 夏侯俊不敢再轻逞功夺毽,站在一旁看,竟自痴迷了去,也不知他究竟瞧中一个六龄小孩什么。 卅九回 潮怒风急蝶翻飞 此恨未了(上) 话说池家与夏侯氏议亲,各怀鬼胎,顾家琪另有计较,也未拒绝。 消息传出,夏侯雍顾不得二皇子派中幕僚劝阻,直接找上顾照光,说破夏侯俊的丑事。顾照光闻言大怒,委实不愿相信,但想到池越溪近来异状点点滴滴,心中已信七八分。 “需查实方可。”顾照光毕竟至爱池越溪,犹存侥幸。 “人证物证俱全,小侄愿与夏侯俊当面对质。” 顾照光查验推敲,确无疑点,遂带夏侯雍回府。夏侯俊一番话正逗得宁氏、祖母及未来岳母等人大笑,顾照光冷脸,惊动众人。池越溪上前问道:“今日怎回得这般早?” “有事,”顾照光冷冷淡淡,对忠肃公老夫人道,亲事作废。 众人无不惊疑,忠肃公老夫人笑道:“远山贤侄,这没头没脑的,也不怕吓到人。” “老夫人,我顾家要不起夏侯俊这样没人性的好女婿。” “你倒说个子丑寅卯来,我孙儿做出何等丑事,当得你这般辱骂?” 顾照光简要提明,夏侯俊矢口否认所有指控,夏侯雍笑称,罪证确凿,不容狡辩;忠肃公老夫人冷笑怒骂:“好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那也要你的宝贝孙子做得出这种丑事让人栽赃!”夏侯雍毫不客气地回讽。 忠肃公老夫人气怒交加,夏侯俊怒容满面,受到这般巨大冤屈指控,不能指望他还有多少风度,他冲上去抓住夏侯雍的衣领:“我跟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加害于我?” 夏侯雍挥开他的手,自得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夏侯俊给他一拳,夏侯雍回他一脚,两兄弟当堂扭打。忠肃公老夫人连杵老树头拐杖,哀叹家门不幸。顾照光上前拎开两人,道:“够了。” “顾大人,人要死也要死个明白,没做过的事,小侄绝不会承认,也绝不接受这样的退亲借口!” “死到临头还狡辩,你自以为瞒得好,顾伯伯却是火眼金睛,你做过什么事你是什么样的货色,顾伯伯一清二楚!” 夏侯俊飞头撞去,夏侯雍抱住他的头撕打,顾照光喝声,将两人远远推开。夏侯俊抹一把血渍斑斑的鼻头,冷笑道:“好你个杀猪货,我夏侯俊要是忍下这口气,我他娘的就不是人!敢污蔑我滥玩杀人,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呔,老子怕你个球!窝囊废,你有什么本事来杀我?” “到大理寺,带着你捏造的罪证,少爷我玩死你!” “哈哈,求之不得!” 两人笔如游蛇飞走,一状将对手告上刑府台。退亲事扯到虐妓滥杀无辜,控诉双方又是风头浪尖的骄骄子,大理寺丞很慎重。案子还没开审,已闹得满城风雨。 家丑怎么曝出去的,还得说到池家自己。 前回池家争女,争得太凶,早有好事者在紧追小孝女兼小英雄与传闻中恶如后母生活的后续事件发展。池越溪大张旗鼓选女婿,选出一个喜欢玩童妓的变态猥亵犯,这等手段,还真没亏了众人期待。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不相信的,名声响了,什么栽赃嫁祸的事儿没有啊。 正反两派为着池越溪是真善假好争论不休,夏侯氏兄弟诬告案更是牵动了全京城老百姓的心。 大理寺喀地关上大门,此案关系重大,不公审。 众人拥在外头,久久不散,声称要坐等案审结果。 东宫与二皇子两边派出代表,监督案件审理,杜绝包庇,糊涂审案。 原告兼被告夏侯雍把春香楼的龟公老鸨,夏侯俊挑剩下的雏妓等相干人证、物证一具有些发臭的小孩尸身,一把凶器,匕首上刻有行凶者的名字。 大理寺卿让人验尸伤,仵作回禀,凶器锋刃与死者身上伤痕吻合;一百三十六道伤口,道道左深右浅,顺畅不滞,表明凶手以右手虐杀,强调这点,是因为众所周知,嫌疑人夏侯俊惯用左手。 夏侯雍喝一句:“笑话,他就不能改用右手?那晚,他用的就是右手!” 仵作只回道:“大人,左手和右手的使力方向天生就不同。” 大理寺卿开始盘问人证,春香楼龟公老鸨姑娘畏畏缩缩不敢说,后来等衙役搜出五百金的金票,他们纷纷指认是夏侯雍贿赂,要他们诬陷夏侯俊;那些个小雏妓一到公堂,就扑到夏侯雍身上又哭又打,叫骂凶手,杀人凶手;又向官老爹又跪又磕,青天大老爷,救救她们,砍掉那个禽兽不如的恶人的头。 夏侯雍震惊又愤怒,喝道:“你使什么妖法?!” 夏侯俊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全,不是么?马大人,请还小臣公道!” “夏侯雍,你受何人指使,诬告朝庭大臣,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夏侯雍生生挨下六十板子,投进大狱。 大理寺外,东宫太子笑道:“皇弟,你说父皇会怎么看?本朝头桩兄弟诬告案呢。” 二皇子赶紧道:“皇兄恕罪,此事为夏侯雍一人所为,皇弟实是不知。” 东宫笑笑,背手与宦官们回皇宫,二皇子约束众人,安静地跟上。到西直苑,东宫送上大理寺的案审卷宗,又禀报案审结果,几位阁老纷纷摇头,忠肃公府真是家门不幸,竟出这样不孝子孙,庶子为争权,不惜诬告嫡兄。 由此阁老们认为夏侯雍德行堪虞,不宜担当重任;原本那凶相毕露的少年就不讨阁老的欢心,但皇帝很看好他,年后以来,夏侯雍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圣上信任,虽死不足惜。 池太师念了一通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着爱才惜才的心,力压众议,仅将夏侯雍贬为庶民,没有立即处斩。 这位本朝首辅与夏侯雍本无干系,他会出言救下夏侯雍,一则他揣摩圣意,皇帝看好的将才总得给个机会;二则前度池老太太大闹顾侍郎府,朝中一拨言官在廷议时,大肆攻诘,令他老脸无光,这事背后必有顾照光指使。 顾照光不喜夏侯雍,池太师偏要救下,给他添堵。这种心结就不足为外人所道了。 二子相斗,夏侯雍败走,夏侯俊出奇制胜,虽且如此,顾照光对夏侯俊的印象还是差到极点,但是这年轻公子有样好,阿南指东夏侯俊不敢往西,让人瞧着都暗暗发笑。 别的男人惧内,顾照光定然耻笑那人无气概,若是未来女婿惧内,便是理所应当。 顾照光又仔仔细细考察了此人的人品与性情,除去一些小毛病,夏侯俊也还过得去;而且这人还有个一般人都没有的优势,夏侯俊父母早亡,也就是说,女儿嫁过去不需要侍奉公婆。 就这么j蛋里挑几根骨头,顾照光没有强硬地否决亲事,不过,离两家正式文定,还需要一段长长地考察期。 要不是孙子相中顾家千金一意要娶人家,忠肃公老夫人是十万个不同意这门婚事,顾照光如此提议恰合心意,顾夏两家就定了个口头协议。 卅九回 潮怒风急蝶翻飞 此恨未了(中) 此事略过,却说夏侯俊成功挤走情敌,包下千秋阁雅室,等着和东宫属官们庆祝绝地大胜利。 不意,东宫传出信,夏侯雍仅是被贬回宣州重头再来,并未立死。 洛江笙道:“太师首辅力挽狂澜,路阁老也无计可施。” 夏侯俊哼道:“算他走狗运。” “那下一步?”另有东宫官员问道,洛江笙道,明日就由夏侯俊这位顾总督的东床快婿,出马了。 原来夏侯氏两兄弟在顾府婚事上争长短,另有暗情。 这里要从头说起,早前,魏军大胜,绑了北夷部落王子,兵部命宣同军将把北夷俘虏送进京里,恭贺太后五十大寿。 本来,兵部的意思是寿宴的时候,把俘虏拎出来给国宾秀秀,再由太后下令无条件释放,以示泱泱大国之气度容德。 但是涅,没想到这个真波王子有个兄弟,叫然赤。 此人骁勇善战,野心勃勃,意欲统一整个北夷,建立新的王权,是魏朝北境的心腹大患。 这个人矫称魏人杀害真波王子,说服北夷各部落豪族子弟,组成复仇大军,侵犯蒙汉边城。顾照光率新火器精兵,打足一个月,才把这员悍将打回益州蒙汉边境线外五百里。 这只是暂时地胜利,只要魏军一日不交还真波,然赤随时都有可能再杀入城。 更严重的是,东厂探子回报,北夷内部正在酝酿更猛烈的复仇攻势,然赤众望所归,独揽军权,蒙汉外交危机成为然赤稳定军权的最大助力。 顾照光凭借其在北夷人中的崇高威望,硬是让罕东都部族、北夷最强部落俺答部族等族长相信,真波王子没死,只是做了魏军的俘虏。 战俘怎么个归还法,就牵扯到军事外交问题。 顾照光道,臣属无外交,他不能做出任何保证,但他可以向兵部奏请实际情况,由皇帝决定。 众北夷部族族长只相信顾照光的人品,不相信那个狗p军监。他们道,只要顾总督保证真波不死,他们也能约束然赤,暂时不打益州。 双方就此约定,顾照光不得不亲自上京,斡旋。 然而,北夷俘虏已经明确是太后寿诞上必然要展现的节目内容,顾照光就和这群拍太后马p的官员,日争夜争。 太后要做寿,谁敢找死给她不痛快;就算知道顾照光是为家国考虑,为了日后荣华,大家转过弯劝顾总督;边关战士死就死吧,然赤要立国就让他立吧,何必呢。 顾照光自然知道官场黑幕与规则的,他也不想触怒太后,拖两个月他也不是拖不起,但皇帝在看,百官在看,天下人都在看,他不能让郦山侯府背上不忠不义罔顾将士性命家国罪人这样万夫所指的骂名。 位高不胜寒,行差踏错,这天下再无顾府立足之地。 顾家是铁板烧的太子党,李太后是彪悍的独裁党,至今,有皇城禁卫之称的御马监还牢牢地握在手里,宦官二十四监中一等一重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也是李家的人,废立皇帝不过是她想不想的问题。 顾照光要战俘破坏太后老人家寿诞的行为,等同于在老虎嘴里拨牙。 一声单纯的边关危机,在朝野就变成明晃晃的李顾世家势力之争。 魏景帝两不相帮,反正谁死谁灭,对皇权而言都是件大好事。 李顾两派之争内情如此微妙,各级官员明哲保身。 唯有一人不在其位,却担忧边关安危,他越级冒死血谏,此人便是在瑞王绑架案中荣立诸多功劳却被任意抹杀的小兵,夏侯雍。 他直接闯入西直苑给皇帝进言,阵述北夷大将然赤及其重骑军团的强大威胁性,没有任何辱骂。自他有记忆以来,宣同魏军都在北夷铁蹄下苟延残喘。 如果不是魏军偶得新火器,别说打胜仗,每年秋末夷人侵边,魏军根本守不住宣同第一道防线。 夏侯雍直言不讳:能和谈,就和谈,急俺答部族的人,就算十个顾照光压阵,宣同也守不住! 魏景帝及内阁大臣还是很重视这位亲临过边关第一战线小将的谏言,但是,阻碍太后过大寿,那是大大地不孝。 夏侯雍立时请命,他愿以死相谏圣母皇太后,只要边境安宁。 第二日,夏侯雍 第 17 部分 欲望文 第 18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1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夏侯雍立时请命,他愿以死相谏圣母皇太后,只要边境安宁。 第二日,夏侯雍就抛出了经典的“自古忠孝两难全论”。 他拽文拽了一堆何为忠,何为孝,请示李太后为天下苍生之福祉考虑,“太后贵为国母,为天下之母,德显太庙,万民仰伏,然小人多戚戚,蒙蔽圣母皇太后,欲陷太后于不义,为一已之私,置黎民于水火。” 套句脑残的话说,如果李太后执意要过这寿,那她就不尊贵,不慈悲,不善良了。 二皇子就是夏侯雍的坚实后盾,他道宁可给皇祖母抄写一千份大慈大悲咒祈福,也不愿见皇祖母给小人陷害,折了寿福。三皇子又向父皇进言,不孝的罪名他来担,他愿进太庙苦修三年为皇祖母念佛经。 说实在的,文武百官很看不上夏侯雍这人,他的脸太凶,面相就不讨喜。可架不住皇帝二皇子钟意啊,他介入这事,意味着虞家和顾家结成战时联盟,为皇帝集权使劲儿。 二皇子是东宫的有力竞争者,尽管皇太子已经入住东宫,但位不稳,皇帝哪天要废他,也不是不可能。 太子见二皇子支持顾家,连忙表示支持。 未来皇帝的人都出来表态,满朝文武纷纷转变口风,请皇太后亲贤君远小人纳谏言。 谏言都到这份上,李太后只好取消了那个在寿诞上无条件释放战俘显她慈悲心肠的庆贺节目。李太后要是就这么地咽下这口气,那也太看不起人了。 这天廷议,礼部尚书上书皇帝陛下,圣母皇太后慈悲尚德,勾除了战俘的余庆节目。 魏景帝叭啦叭啦一通补偿,礼部尚书满意退下。兵部尚书紧跟着上书,怎么和平解决北地边乱的事。 朝中文臣偏向重兵护送真波王子回边境,以国宾之礼尚待;兵部及武官这边完全反对,认为无条件遣送战俘有辱国体,是不战而降;堂堂大魏,国威何在? 文臣那派火了,喊着要放的也是你们,现在说不放的也是你们,搞毛啊。 朝官打嘴仗再次开锣,如何把罕东都的真波王子这个烫手毛芋送回北夷,又不弱本国国威,还要能让然赤不敢再轻易进兵,成为朝野新的焦点问题。 争来吵去,夏侯雍这只出头鸟,被委以重任。 做不好,就用他的头告慰李太后那受刺激的心肝儿。 反过来说,谁办好这件差,谁就是皇帝心目中的第一大忠臣。 夏侯俊等东宫属官,施计构陷,为的就是夏侯雍手里这份重头差事。 翌日上朝,夏侯俊就上本奏说他有法子解决那三重大难题。 兵部的人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看在顾照光的面上,没出言讥讽。 夏侯俊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一场小比试,好叫夷人知魏朝乃泱泱大国礼仪之帮不为难一个r臭未干的小子,也可向世人宣布魏朝并不惧他祖集兵边境。 “火铳人靶子。” 这五个字还真挑起众人的一点兴趣。 兵部一位员外补充道,最好签个生死状,打残个把人吓死谁都与大魏无关。 “此法倒亦可,”路阁老道,他打了个哈哈,“这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比试,想来北夷那边也无可推托。” 另外三位辅相也相互点头,扬国威壮军势,再来一场体现本国国威的新火器演练,定能吓破夷人的胆。 首辅池太师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且这事这不能再拖,几位阁老商议定票拟,拿到西直苑给皇帝。魏景帝回得快,当天就发回兵部,准。 公务了结,顾照光携旨迅速返回宣同。 北夷不相信顾总督以外的任何魏朝官员,协商的事,也要顾照光辛苦了。他把魏帝圣旨传给罕东都的使臣,试探他们能否接受这条件。 罕东都方面一恐这百胜将军守边,不敢轻易宣战犯境;二惧人质在敌手,稍有不从害死王子;三恨想出这歹毒点子的魏人,无可奈何又不能不妥协。思前想后,他们与顾照光约定,只要王子能活,其他任由打骂了。 顾照光让军监徐有根把夷人的意思带回京城,他在宣同坐镇,稳定边关。 军监如此这般一说,阁老朝臣们顿觉扬眉吐气。皇帝赞赏夏侯俊办差有功,有意提拔这个年轻人,把扬魏朝军威士容的差事,全权交付他办理。 这事东宫属官早有谋划,因此,夏侯俊办事做得有门有道,诸臣都言陛下又多一个股肱之臣。 魏景帝问太后何意。夏侯俊很惭愧地说,他还没来得及请示景福宫。 礼部尚书立即挑刺儿,你这什么意思,太后不到场,就是在告诉天下人,陛下不孝,你个j佞,明摆着要陷陛下不义!你好大的狗胆。 夏侯俊回道,微臣不敢,陛下容禀。他问,新火器营,是延用旧名神机营,还是定个新名? 魏景帝问他什么个意思,夏侯俊道他想请太后在新军检阅时定新名,以示陛下孝心;只有陛下赏了这个恩典,他才敢把活动方案拿给圣母皇太后过目。 皇帝准奏。 李太后起初的确是要给夏侯俊个钉子碰的,但是,给新军定番名,这可是皇帝的权利。夏侯俊这记马p拍得好,李太后就着这个台阶,半推半就地答应出席半个月后的s击比赛,好挑几个神枪手出来,给她的寿诞增光添色。 卅九回 潮怒风急蝶翻飞 此恨未了(下) 却说皇家要办打枪靶子比赛活动。城里少年公子收心,日夜闭门造车,以图在皇帝前头露脸。 三公主就在这时候拜访新太师府,宁氏激动又热情地接待了这位皇家娇女。三公主不耐烦地喝道:“下去下去,叫顾小南,本宫有事找她。” 池越溪忍着气,硬梆梆地说道:“阿南在练琴,不便见客。” “你!”三公主怒而起立,想到什么,缓缓坐定,拿起茶碗摆了个不输人的姿势,“本宫等得起!” 宁氏拉扯女儿,训导:“怎么能这么跟公主说话?” 池越溪也怒,怒其不争:“娘,你是太师夫人!” 宁氏叹,道:“娘啊不争这脸面,娘只想你好。快去把阿南叫来。” 池越溪没再和母亲争辩,带了韦婆子进内宅自做其事,就这么干晾着公主。 公主等了又等,身边的宫人猜测道:顾小姐会不会溜出去玩儿了?三公主道极有可能,那家伙根本就不老实。 公主鸾驾赶到东桑榆子巷,三公主脚踹大门:“顾小南,给本宫滚出来!” 青苹青菽慌忙行礼,解释阿南还在太师府,要晚饭后才过来。三公主哼声她宁可在这儿等,也不想见宁氏那个没用的。 程昭与谢天宝正在喂招。三公主摆手让他们继续,她自己逛:“顾小南的房间在哪?带本宫瞧瞧。” 青苹青菽在前面带路,三公主发现了小孩子的玩具室,看着满屋的野战服、护目镜、长短枪火铳、钢盔马甲铁刺拳套,她哇呜一声:“顾小南这个滑头。哈哈,本宫喜欢。来人,给本宫统统带走。” 宫人动作迅速地将东西搜刮一空,程昭惊问道:“三公主,你全拿走?” “没错,谁叫顾小南让本宫做冷板凳!”三公主在翻海番子的小玩意,拿起一个光棱镜,翻转着看,喃喃问道,“这是什么?” “这叫放大镜,西洋人的玩意。”程昭以一派见多识广的口吻,卖弄道。 “胡说,这分明是用来缩小的透明琉璃块。”三公主看的正好是凹面镜。 程昭挠挠头,找出凸面镜递过去。 三公主拿着几面光镜独自玩得新奇,当她把凹凸两面镜组合在一起时,三公主惊呼道:“好清楚!” 程昭好奇,探头探脑地想知道哪里稀奇,这正反镜他玩得都不要再玩了。谢天宝照样拿了两面镜,也惊呼,程昭马上夺过来看:“真地,还可以看得很远馁!” 两个流看两面镜组成的望远镜粗坯,三公主沉思中。蓦然,她大叫道:“丁寒青!” 丁寒青挤入人群,恭腰向三公主,听候吩咐。 这位工部天才,已被三公主无限期征用。参照唐时男风,可称为:技术面首。 三公主把凹凸两面光镜放到他手上,道:“丁寒青,你看此物有何用?!” “回公主殿下,此物可瞭远,对战时,正需此物。”丁寒青强压狂喜,毕恭毕敬回道。 “还有呢?” “臣愚钝,臣不知。” “你不是天才吗?!”三公主气势冲天地怒吼道,“连这都想不到,把这东西按到火铳上,精确瞄准,还怕我们的士兵打不死夷后番将!” 丁寒青惊喜交加,愧于自己没想到又大赞公主英明才智,然后,表示很困难,先不说这两面西洋镜的打磨工艺魏朝工匠不熟,若真按上光镜,日光反s极易暴露自己。 “本宫要的是结果,说这些p话做什么!” “公主殿下,术业有专攻。” “借口!统统都是借口,”三公主显然是知道顾家小姑娘那句口头禅的,在原版家里前,她稍稍改了改,她改用手指头点着丁寒青的胸口,戳得丁寒青步步后退,近喝问道,“你敢说你做不到?!” 黑线爬过丁寒青的额头,道臣竭尽全力。 三公主满意了,整整衣裙,嗯哼声道:“本宫走了。” “耶?公主不等阿南了吗?”程昭问道。三公哼哼,她还有事,补充道,“不用告诉顾小南,本宫来过。” 看着空荡荡的装备间,众人无语。 “谁敢走漏消息,本宫要他脑袋!” “遵旨。” 时间来到景帝七年五月二十三日,众皇族、国宾及重要世家贵族聚集天涯围场。 上午,新火器营试演。 锦衣卫负责围场秩序与贵人们的安全,左(北)都指挥使刘国舅意气风发地宣布:一部试枪! 步兵三百人出烈,动作整齐划一地扣动板机鸣响。 接着是二部三部。 李太后连打哈欠,嫌这军演没意思,先帝爷那会儿,听着声响,还能见到点火光,这什么新火器连个影也不见,跟箭弩一个样儿,叫什么火器,干脆还是叫新箭弩吧。 景帝讪讪,解释不出,他也奇怪这新火铳不见火星。 当然皇帝没有让母后开心,不是他一个人的事,那是全体朝臣的事。 副指挥使韩几道出列,奏道:“启禀万岁,卑职新近得了一把火铳,用起来能见火。” 太后感兴趣,景帝忙让他献呈,韩几道将韩式新火器放在托盘里,由袁振公公亲呈。新火铳呈弧弓型,锡银色,带转轮,燧石点火,用金箔火药包。 “哟,这东西跟个小鸟似的,怎么和先帝爷那会儿的大不同?”李太后惊讶问道。 景帝比太后有见识些,代为解说:“自丁寒青改良后,火器都变小了。” 李太后不满意,道:“火器就该有火器的样子,改良过的,就不能叫这个名字!” 景帝全依太后意思,李太后要借由头黑顾家,他欢迎都来不衣。李太后满意儿子乖顺听话,道:“以后,就叫它鸟、物。” 文武百官差点儿集体狂喷,但圣母皇太后最大,她说啥就是啥。 景帝轻咳数声,压下盖不住的震撼,道:“韩爱卿,你手中的与丁寒青那一式有何不同?” 韩几道回道,此物妙就妙在比丁式鸟物轻便,后座冲力轻,更省精铁,报废率低。 外行人听不出这话有什么特别门道,但兵部和武将们不同,眼睛立即亮了。 韩几道不动声色继续道:“正是经由此物,我部又研制出三眼铳杆,可同时连发三弹,杀伤力更强,可随骑兵用。” 南都锦衣卫送上新的研究成果,乌黑的三孔铳管,冷冷地昭示它的强大火力。 “好、好!”景帝连声叫好,马上调来一拨骑兵营,换上三眼铳,众骑飞奔,齐齐s击,天上一片火光。宫妃、国宾、世家贵族们惊叹得连鸟屎落进大张的嘴里,也没觉得。 李太后高兴了,道:“赏!” 韩几道叩谢,李太后看得新奇看得高兴,道:“皇帝啊,就让他们两边比比,谁的更胜一筹。” 魏景帝同样地兴奋,道:“吩咐下去,新营分成两组,比比谁的火器更厉害。” 韩几道拿出三百韩式新火器,三百三眼铳杆,这是他这个职位所能积蓄的兵器总数。韩几道显然是有备而来。 刘国舅脸寒森森,边吩咐新营兵换档板换火器,边派人把丁寒青叫来,立刻,马上,想办法灭掉韩版火铳的威风! 围场上步兵齐齐放枪显大魏国力,丁式单兵利器,s程远,穿透力重,但是声效差,不讨太后喜欢;韩版一次发三弹,火力猛,三(准)星一位,易瞄准,命中率高;但杀伤力太弱,不讨兵部武将喜欢。 两种兵器各有长短,但总体来说,新火器营还是证明了大魏朝远胜于海外诸国的强大实力。 李太后凤心大悦,给这去新军定名:“八部天龙。” 这是有来由的,李太后她礼佛的,八部天龙正是佛家术语,既象征了那满天的一道道火影,又寓意了她对韩几道的期望:不要大意,继续向八眼竿铳的研究方向前进吧! 李太后的意思明确地传送了,户部尚书赶紧跳出来,道:“启奏陛下,韩版鸟物火力凶猛,又节省大量造费、材料费,臣奏请我朝兵员改配此利器。” 众臣子不语,户部尚书这话是顺太后心意说的,大家没赶着一起拍太后马p等同就很对得起皇帝了,反对云云的都该烂在肚子里,这是为官之道。 “全军都配三眼的火器,夷人倭匪断不敢轻言犯境,耀武扬威。”李太后自言自语,边漫不经心似地问道,“皇帝以为哀家所想如何呢?” 景帝神情里瞧不出什么,回道:“母后所言极是。儿臣回去后就召集臣工商议军队改换火器装备的旨意。” 刘国舅急得两眼都发绿光,一看到丁寒青的影子,就把他拎到天子近侍袁振前头。 袁振公公嗯一声,到皇帝前道:“启禀圣上,兵部詹事丁寒青有本奏。” “宣。” 丁寒青先是对韩式火铳的外形设计、内里机会窍结构等大加赞赏一番,但是,他不赞成魏军大规模装备。丁寒青道:“启奏万岁,韩大人所设计的战器,主以燧石点火,引爆弹药包,固然轻便,但遇到雨雪天气,此物便成哑器。此为行军部阵之大忌。” “丁大人,你可不要看错了。”兵部左侍郎站出来,好心提醒道,“韩大人献的可不是火绳燃引,内里用的可是石头,怎么会怕下雨呢?” 谁都听得出这位兵部侍郎对韩几道的嘲讽了,门外汉就是门外汉,拿着不知道从谁那儿剥夺来的研究成果,当成自己的到皇帝太后前头显摆,露陷了吧。 兵部的人早已看出这个大毛病了,他们就是不说,让韩几道丢大丑。 要真让全军配上这种打火石的火器,一等狂风下雨天,那还不全军覆没。 兵部、武将个个起哄,倒韩几道的台,笑话,凭你个虞家的走狗,也敢跳出来呛声,打顾家的脸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那个份量! 李太后脸黑臭,这打谁的脸呢。 景帝也不痛快,问道:“韩卿家,做何解释?” 韩几道脸上颜色数变,承认他疏忽大意,没有考虑到天气关系。但,他绝对是忠心的,他抓住三眼铳竿,这个能同发三弹的利器真地是他想出来的。 “陛下,不考虑雨雪天气,三眼铳也确是利器一件。”池太师说了句公道话,行军打战时总不能是天天下雨下雪的。 户部尚书也给韩几道开脱:“这制造成本确实是节省了一大半。” 兵部、武将急得跳起来,话怎么能这么说呢,绝不能够为着这种理由,就改配火器,以此削减军费。这是要死人的,战场上瞬息万变,谁能保证早上天晴下午不下雨,延误了战机,那就全完蛋了。 “好了好了,要争你们到朝上争个够。”李太后不痛快地说道,“丁寒青,你不在工部画你的图纸,到这儿做什么?” 丁寒青官资最浅,在他没发迹前,他就是小兵一个。 李太后拿他开刀也无可厚非了。 “启禀太后,微臣听说韩大人研究出燧石打出火器,还用了非常先进的转轮技术,”丁寒青这研究狂说着说着就兴奋了,“微臣以为正可以用在大型火铳上,想和韩大人交换下心得经验。” 众人倒。 搞清楚,你是顾派的人,别乱攀关系。 景帝开怀大笑:“袁振,把这、物赏给丁爱卿研究。” 丁寒青大谢。 此人的确心无旁骛,更不知他在无形中,破解了虞家染指顾家军权的一次大布局。 假设,今日李太后助着虞家拿下大魏军队的兵器配置权,顾家将失去军器调控,可观的研究费用,庞大的军需品供给等等后勤主动权。 那么,郦山侯府只能任由人宰割了。 四十回 陌上柔桑破嫩芽 神马青春(上) 前回说到虞顾拆伙,韩几道突献新兵器,欲把大魏火器“改朝换代”,目标直指顾家势力核心。危机时刻,丁寒青无意破局,给军演画上一个和谐的句号。 军演后,围场内放入无数活禽,挑选神枪手。 今天没下雨,顺从太后的意思,天龙新卫全部换用韩版鸟物,打山j等野禽。事前,国舅安排的场地标准线是按三百米弹道划定的。 韩几道献上的改良火器,不管是单兵,还是三眼竿,它们的s程都没有这么远;就算s中目标物,杀伤力基本可以忽略。 眼看着这神枪手挑选大赛,因为太后圣座的无知而使大魏朝沦为国宾眼中的笑柄,在第二拨选手上场的时候,刘国舅大人当机立断,换用全精钢机械式兵器。 这也用事实证明,顾家的无可替代性。 东宫、福嘉公主、三公主等人紧紧揪住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今日正正惊险无比,运气稍弱,顾家危矣。三公主回神,打算安慰下受惊吓的顾小南,却见小姑娘抱着银勺和大海碗,把诺大一碗鲍鱼汁浇入八宝饭全吃了!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在这要命时刻,她这个顾家女儿不想办法解危救局,竟然只想着吃,还吃得下去! 有没有搞错?! 那副风淡云轻喝汤吃r咂嘴的满足模样,好像在说她们替她家命运紧张担心,是闲得蛋疼! “叫你吃,叫你吃!”三公主气得狂飙,把顾家小姑娘抓过来,狠狠地揉搓她的脸蛋,头发和肚子。 顾家琪品尝御赐的膳食吃得正欢,冷不丁给三公主这一摇,呛得大咳嗽,小肚子里的东西在翻涌,她想吐。 “皇妹快住手,小孩子吃东西时,不能这么玩的。”福嘉公主急声叫止。 “皇姐你就省省心吧,这小没良心的是给吃撑的,”三公主捏了一把小孩软软的脸,道:“她才舍不得把那些好料吐出来。” “小孩子会吃才好。”福嘉公主接过孩子,轻抚小孩肚皮,轻轻地哄。 “皇姐,你看看她吃了多少,你还哄她。”三公主指着小孩桌前只剩残羹点屑的空盘空碗,大叫。 福嘉公主不理她,拿着小点心喂小孩,好温柔地问她还想吃什么,只管说,她让宫人都送来。顾家琪笑着摇头,打个小哈欠,靠着福嘉公主软软的胸前睡了。 三公主低语:“吃饱就睡,早晚变猪!” 福嘉公主无奈失笑,轻声道:“皇妹,快看阿笙比试吧。” 三公主别扭了一会儿,还是扑到看台板前,专注观看。午后,观众们迎来八名天龙新卫神枪手候选人,包括东宫属官洛江笙、皇后娘家刘氏族人、二皇子党人虞海帆与邱庭复以及其他势力团伙代表。 接下去的重头戏,就是看这八个神枪手如何打压夷人俘虏气焰。 北夷俘虏手缚在身后,头顶红标靶,被推入场内。 围场里,饿犬狂吠。俘虏高声咒骂,脚下不停跳跃躲闪,赤手空拳与数十只恶犬搏击。场上恶犬白牙森森,夷虏左踢右挡,王公大臣们在看座上高声叫好,女眷们遮遮掩掩,吃惊好奇胆怯皆有。 另有人在场内开赌,请贵人们下注,夷人踢几犬见血? 这时,一名神枪手出列,举丁式新火铳,s击。 因夷虏不停奔跑,增加了击中靶心的难度。枪声响起,众看客惊叫吸气,靶碎,夷人则因为那一刹那的危机近,被恶犬团团咬中,顷刻见红。 血腥、人命关天、野兽的怒吼,紧张而刺激,这一切极大地挑动人内底的恐惧与猎奇,养尊处优的王公大臣们疯狂了,满场鼓舞,高声大呼,好样的。 这个击中靶心的天龙新卫,得到皇帝特别的嘉奖,正式受封,神枪手转正。 念佛的李太后受不了这血腥刺激,以为此举有违天德,她不看了。还好李太后还给面子,诸多国宾在场呢,让皇帝在此主持大局,她先回宫。 送走太后凤驾,魏景帝宣布活动继续。 第二个俘虏进入恶犬围场,经介绍,他是罕东都部族真波王子的护卫队队长。此人武艺高超,单凭双腿,不仅踢死所有的恶犬,更借犬尸把远处持火铳的天龙卫踢倒在地。 太子党人二皇子党人皆无脸,但这时场上气氛热烈,已管不上他们两派之争了。 肥肠大耳的赌徒们,激动地站起来,狂热地吼道:“上啊,杀死他,杀死他!” 场中人充耳不闻,闭目养神,一堆血色犬尸中,唯有他独立,风姿绝然。 皇帝看一眼刘国舅,这位都指挥使大人脸色惊白,战战兢兢,连连挥手示意,放入更多的凶禽。但是,都不能奈何这位北夷高手。 众人虽然还兴奋,但大魏脸面更重要,下一个该派谁上场壮我声威? 年轻臣子们虽有心在皇帝前头显摆显摆,但是,这个部族护卫队队长的武功,太强了。 “儿臣愿一试!”三公主解开披风,露出新装,上前请命。 她今日红巾绑秀发,天蓝银饰披肩配骑装,甚是俏丽。 特别的是,她手里拿着一样造型更为古怪奇特的火器,半米长的铳管上安放两个特别玻璃镜! 听说这是火器天才丁寒青的最新研究成果。 皇帝见她早有准备,便点了头。 锦衣卫不可能让皇家公主轻身试险,他们要给公主牵马,三公主挥却,跨上青璁马,纵马入场,手拿长火铳,以正反透镜瞄准,连开数枪,猎猎大麾下,英姿飒爽,分外动人。 夷虏腿部染血,憋屈跪下,三公主再放一枪,击落红靶心。 围场上众人安静了好一会儿,他们原以为这娇滴滴的公主要闹笑话,哪里料想得到,这三公主狠意果决,彻彻底底地粉碎俘虏的傲骨,最大限度地实践扬我声威的要求。 三公主驱马到皇帝座下,昂着下巴,神态骄傲,笑意吟吟:“父皇,儿臣幸不辱命。” “父皇,皇妹此举是在侮辱我魏国威名!” 太子、二皇子一同站起来,怒斥三公主违反协议。大魏曾与夷方约定,不会故意伤害俘虏,以示礼仪之帮,泱泱大国风度。三公主不仅侮辱了这场比试,更是侮辱了天子威严,必须重罚。 景帝问刘国舅,场上那俘虏伤势如何,听回报说,人没事,不过腿骨废了。景帝神色平平淡淡,吩咐道:“带下去疗伤,好生照顾。” 见皇帝不理会皇子凤女争斗,众人心里有数,景帝看来不讨厌三公主的大胆举止。 立即有人拍马p道:“三公主巾帼须眉,实为我皇之幸。” 接着,诸如夷人卑劣,跟他们不必讲道义;公主又没杀死俘虏,并没有完全违反条约;公主不拘泥于形式,破格灭敌威风,实是女中豪杰等等阿谀之词,穷穷不绝。 “好了,退下吧。”景帝让子女退下,命刘国舅继续围场扬威。 又一拨恶犬放入场内,夷虏在场内腾跃杀恶犬,这时候,八部天龙新卫已经不适合再出手了。众人视线瞟向皇子凤女席。 太子与二皇子因早料知会出现这种情况,两人才同时出声呵斥三公主;不想,皇帝欣赏三公主的做法,他们又给上梁山。这两位皇子手上武艺,自己心里明白,拿到台面上,徒惹笑话。 在这一刻,两位皇子站在同一战线上。 二皇子先道:“三皇妹诡道击之,胜之不武,非大丈夫所为。” “正是,君子行事需光明正大,儿臣立身,为天下正气之道,不也芶同屑小之辈,”太子请愿道,“父皇,我魏人中实有一真正巾帼英雄,曾在危难之中,一击毙杀乱党瑞王,正中眉心,枪法如神。儿臣请父皇命此神枪手,扬我国威。” 景帝淡淡问,是何人。 东宫答曰,正是虏获夷人王的红樱双枪英雄顾家齐之妹,顾念慈。 二皇子马上道,顾家小姐神通果敢,枪技惊艳绝伦,为他亲眼气见,绝没有半分虚假。 然后,两皇子派别的年轻人们跪下作证,所言句句属实,顾家小姐枪法当真如惊鸿照影,非凡人所能堪破。又有两个小公主,稚声稚气同意,那个顾小姐很厉害,一枪就把乱党头子打死了。 这么多人都给顾家女打保票,王公大臣们好奇不已,皇帝示意身边宦官,袁振宣喝:宣顾念慈见驾。 顾家琪跟着宫人,离开座位,匆匆忙忙赶到帝座前,跪拜行礼。 皇帝赐她免礼,说经众人推荐,知她枪法不凡,就上场让大家伙见识一下那惊鸿绝技。 顾家琪嗫嚅,宦官袁振喝道:“大声!” “民女手伤了!”顾家琪直喉咙大叫道,吼得四野一片寂静。 这丫的受伤了?这不是白白浪费他们的感情万众的期待?别是骗人的吧,这个骗指的是她自知没有那么超凡入圣的枪法,故意装伤不上场。 众人还没对这伤情发表任何意见,三公主已经冲上去,怒骂:“你敢瞧不起本宫?!” 顾家琪胆怯,回道:“不、不敢。” “不敢?”三公主抓起她的右手,一把扯下白绷带,边推搡边骂,“受伤?早不伤,晚不伤,叫你上场偏受伤,本宫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敢欺君!?” 三公主自顾自地骂话,其他人已经瞧清了,伤在指尖处,血r翻出,约是指甲盖没了。 “疼、疼。。。”顾家琪眼泪汪汪。三公主惊得回神,看着狰狞的伤口,不禁放软了口气:“怎么伤成这样?” 顾家琪抽嗒,不语。 三公主怒喝道:“说,谁做的?!不说,本宫要你脑袋!” 顾家琪害怕,吞吞吐吐道:“练、练琴的时候,指甲不小心断了。” “练琴能练到指甲齐根断?分明说假话!”三公主有心质疑,福嘉公主已经站起来阻止,“皇妹,快带小南妹妹上药。” “皇姐,这事儿一定要弄清楚,她可是要代表我们大魏的脸面,扬国威的!”三公主毫不妥协。 有人叭叭地鼓掌起身,赞道:“精彩,真是太精彩了。堂堂大魏一等一孝女,就这样把脏水泼到生养自己的亲娘身上,还要让人称她一声孝顺,真正个好不要脸的伪君子!” “你说谁不要脸,顾小南什么也没说!”三公主回喝道。 秦广陵笑道:“正是无声胜有声,她什么都没说,却胜似全说!三公主啊三公主,你被这表里不一的小骗子耍得团团转还不知!想那顾夫人名门之后,就算再狠再毒,也不会蠢到这时候虐待自己女儿,让天下人都来看笑话。分明就是她故弄玄虚,栽赃陷害亲母,如此恶毒之女,你当众人的眼都瞎了不成?” +++我们都知道顾家琪好低调,装憨卖乖最拿手,在没把最大的危机(皇帝太后)解决掉前,绝不暴露实力。为此,她不惜再次自虐。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与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秦广陵跳出来搅局,这丫不仅身家权势与顾家有得一拼,本人神经超级强韧,且拥有强大的颠倒是非黑白之能。 在她的疯狂进攻下。 小南不得不正面迎击。 四十回 陌上柔桑破嫩芽 神马青春(中) 三公主冷喝:“让开,本宫没空跟你耍嘴皮子。” “是给我说中了吧。”秦广陵自信地笑,手指顾家姑娘,“她,顽劣不受教,顾夫人心忧女儿不成材,又恐顾总督责怪她不会教女,不得不严厉教导。此恶女记恨母亲责骂,刻意加重自身伤势,大肆宣扬顾夫人凌虐于她。此等不孝不义j滑贼女,伪以无辜无害,戏弄世人,真正该诛!” “秦大小姐啊秦大小姐,”三公主凉凉嘲弄道,“大庭广众之下,宣扬自己怎么用手段收拾你的后娘,你不怕没脸,本宫还要替全大魏的姑娘们叫屈呢。今儿个这么多海内外的宾客在场,要是让他们以为大魏姑娘个个都跟秦大小姐似的满腹心计,不择手段,那咱们大魏可真是臭名远扬,无人再敢上门求亲了!” “你、”秦广陵又气又怒,说不过专揭人短的毒嘴三公主,她又重回主题,“看来三公主是真正聪明的了,那青青倒要请教三公主,顾小姐受伤时机选得如此之巧,不是黑她亲娘,又是何理由?!” 三公主微笑,以一副你傻了的样子,回道:“青青耳朵真不好使,顾小南说了,她练琴时无意受伤。这秦大小姐也要管吗?!” “哈,我看她根本就是居心叵测!”秦广陵见三公主压根儿不接顾夫人的话题,眼珠儿一转,又笑道,“我说,顾小姐畏战,实际是怕瑞王闹京都她智救人质的内幕被人拆穿吧?!因为所谓的一枪d穿瑞王头颅,其实另有其人。 要知道,这样的神技,没有十年苦练,绝对做不到。还是说顾小姐在娘胎里就开始练枪法?其实,真实内情,那根本就是顾家人一手导演的好戏,就是为了捧高顾小南,骗取丹书铁券!” “青青,你今天发什么神经!”三公主见她越说越离谱,不由真正冷脸,寒风嗖嗖,“不要聪明过了头。有些事,不是你能枉自揣测,也不是你以为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来人,有请秦堡主,把秦小姐带回去好好管教,养养她闺德!” 秦广陵大笑,手向后一摆,秦家家仆送上一管漆黑的三眼火铳,她挑眉道:“顾小姐,拿你的真本事出来,用事实向五湖四海的来宾,证明你顾家人没有玩弄天下!” “来人,给本宫拿铳,”三公主叫道,瞪着秦广陵,咬牙怒道,“看本宫怎么玩死你!” 秦广陵轻蔑地冷笑,“就知道躲在人后,像只耗子似地使y招耍人,恶不恶心,这就是顾家人吗?!哈,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秦小姐,别太过分了。”席中顾家玉刷地站起来,满脸通红,身子微哆嗦,这是给气的,“阿南受伤,我代她和你比!” 三公主叫好,另有两个姑娘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赵云绣持马鞭,虞巧织也是一身利落,她道:“三局两胜,输方永远离开京城。” 个个都是备好套子等着人自动钻进去,三公主气极而笑,道:“好好好,本宫倒小瞧了你们这些跳梁小丑。那你们是谁要跟本宫比?” 一只小手握住三公主接拿火铳的手腕,顾家琪冷视挑衅者,话是对顾家玉说道:“玉姐姐,大伯母说你要不守规矩,她就不让你嫁半农表哥了。” 三公噗哧笑,这可正抓着顾家玉软肋。顾家玉原本气恼的表情瞬时转红,跺跺脚嗔怪道:“你都胡说什么呀。这么严肃的时候,你说这种话,也不怕羞。” “三公主,这些小丑实在不够格和您对战,还是交给阿南吧。”顾家琪继续说道。 三公主痛快地答应:“行,慢慢玩。” 福嘉公主要出声阻止,三公主拦下皇姐,输赢在其次,秦广陵都把意气之争给扯到郦山侯府的尊严高度,顾小南倘不应战,顾照光颜面何在,顾家威势何以服天下。福嘉公主也是知道这个理,但是,那孩子指甲全断,十指钻心的疼,怎么比。 “哈,皇姐,你该替青青担心才是。”三公主低笑,下巴比比夏侯俊方向,那可是有前鉴之见的榜样。 顾家琪怎么玩夏侯俊,把个京城名公子气焰打得丁点儿不剩,可瞒不过有心人。 如此,福嘉公主心稍安,众人出场地给四女。 “别说我欺负人,用完,咱们再比。”秦广陵头微摆,家仆送上白瓷细颈药瓶,却是顾家琪曾在池太师府用的极品灵药。顾家琪瞳孔微缩,摆头拒绝。秦广陵冷笑,收回药,“我倒忘了,你就是靠着这种无耻手段,博人同情骗名声!哈,跟你这种小人说公平,倒显我多事。” 顾家琪神情冷漠,略带一点愤怒,她上下左右扫过三位对手,对秦广陵道:“我仨个问题。其先,我不认识你,你一上来就噼里啪啦大骂一通,我很不想说你没礼貌,可是,事实证明,你娘没教好你。” “不准说我娘!”秦广陵气得直接拿枪对准顾家琪,上膛。 “那你就可以随便说我爹了?”顾家琪猛地冲步,近秦广陵,上中下三路齐攻,脚踢其腿,膝攻其腰,手肘切其手腕,再一记锁喉,对手仰避,即将对手的武器夺到手,顾家琪直接拿火铳顶着对手的下巴,冷冷地视。 虞巧织、赵云绣可没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急得连叫:“你、你好卑鄙,好无耻,你搞偷袭!快放开青青!” 秦广陵给枪管顶得生疼,退了两步死死地站定,两眼圆瞪,反威吓道:“有种你就动手!” “你说对了,我没种。”顾家琪很简单地就放过了人,退后两步,转向虞巧织,“其次,听说这火铳是你家研制的。” 虞巧织下巴一昂,骄傲地回道:“没错,不是只有你家才能造火器。” 顾家琪微点头,道:“那你一定很清楚这东西的威力了。” 她脚背忽地一抬,三眼铳杆被踢到半空中,打翻转,顾家琪跃起,接铳管,身体在空中灵活地弯折,开火。 她也不想用这些花里胡哨的s包动作,实在是被无奈,今天不出这个头,某些人不肯放过她。 既然如此,那就嚣张给他们看! 燃烧吧,青春! 火光冲向看台顶的钢铜支柱,铁砂擦过钢柱,散向一个特定的角度。 目标的发髻冒烟散开,虞巧织惊得僵住,直到秦广陵、赵云绣拍打她的发与衣上的火才惊醒、尖叫。 “没事了,没事,巧巧,她没打中你。”秦赵不停地安慰,虞巧织哪里听得进去,她披头散发,手捂着脸,惊恐地鬼叫:“啊,我的脸,我的脸!” 顾家琪落地,竖拿火铳,随意地对空放几空枪,虞巧织犹如惊弓之鸟,更似魂飞魄散,只知啊——啊——吊嗓子,惊悚得快要昏过去。 赵云绣急叫太医,秦广陵怒斥道:“你够了吧?!” 顾家琪再放一枪,弹药擦肩而过,成功地使虞巧织惊惧到极度而晕厥。秦广陵愤怒之极,解下腰间金鞭一甩一钩,卷走顾家琪手中火器,狠狠地一甩。 几米开外,三眼铳杆着地刹那,因铳管过热,炸裂。 秦广陵的骄傲如脆弱的石板,龟裂。她吓了一大跳,紧紧握牢金鞭,紧张地大喝:“你、你使什么妖法?” “干得漂亮,”三公主响亮地鼓掌,她冲人喊道,“嘿,聪明美丽的秦大小姐,巧巧没有告诉过你吗?铳管容积越大,火药塞得越多,火铳越容易走火的吗?你还真该谢谢顾小南哩,要不然,你们几个笨蛋就要变成麻子脸啦。对了,巧巧的脸只是被热风了一下,就鬼叫得好像毁容一样,还吓晕了,真不愧是你秦大小姐的品味啊。哈? 第 18 部分 欲望文 第 19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1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还吓晕了,真不愧是你秦大小姐的品味啊。哈哈~” 秦广陵气得可谓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她狂使金鞭,要给顾家琪一个教训,扳回颜面。 顾家琪转身就跑,三公主怒起:“好不要脸,顾小南,接着!” 半空抛来三公主的御用火铳,顾家琪矮身冲过,接火铳,沿着场地周围跑圈,边跑边抬枪,开火。秦广陵在那瞬间先顾自己的脸,却发现什么事也没有。 尖叫来自她的身后,赵云绣捂着滴血的耳垂,愤怒地瞪看顾小孩,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要把人吃了一样。 “你干什么,这是我们两个的事!”秦广陵待要再甩鞭,忽看顾家琪又踢脚托,条件反s性地又捂脸。 “真不好意思,打歪了。”顾家琪歪头,眯眼,重新瞄准道,“放心,这一次一定不会歪。” 这一枪,打掉的是赵云绣斜c的步摇,铜弹擦过赵云绣的脸颊,一道明显血痕渗流。 赵云绣僵硬好半晌后,才发出失控的尖叫。 “疯子,你这个疯子,来人,快来了,阻止这个疯子!”秦广陵原地怒跳脚,却又不敢再向前。 顾家琪瞄眼再放第三枪,这次打掉赵云绣捂脸的那只手上带着的略松的翠玉镯子,玉片划破细嫩的皮肤,血珠沁冒。 “阿绣,快走,快走。”秦广陵狂推赵云绣,顾家小姑娘是个疯子,她真敢把人玩到死的。 赵云绣推开秦广陵,黑鞭出手,舞得如狂风飞旋,她已经气疯了,这个夺走夏侯雍心的贱种,夺走她正妻位置的狐狸精,竟敢弄伤她的脸! 顾家琪落荒而逃,边跑边放枪,似乎都打空。 赵云绣笑得狰狞,鞭舞得更密,追得更紧。 顾家琪叫道:“子弹。” 三公主正焦急,听到小孩跑过她前面传声,惊而回神:“好,马上,快,拿来。”她催宫人,拿到手,一板铜弹甩过去。 赵云绣分神,用鞭卷走弹带;顾家琪矮身冲向场地边的守卫锦衣卫:“借枪一用。” 某卫一愣,道:“好。”扔铳,顾家琪接枪,就地一滚,回身就是一枪,正中赵云绣云鬓,再连续放枪,弹弹擦过赵云绣腰胸腿脚等部,让她护得了上管不到下。 “阿绣,腰带,阿绣,快跑——”秦广陵连连大叫,提醒。 赵云绣回神,低头,发现腰带边快摩掉,难堪之至,这时,下一排子弹呼啸而来。赵云绣拨腿就跑,顾家琪连放数枪,伴随着赵云绣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赵云绣灵活地在混乱的人群里钻来钻去,越跑越快,唯恐被顾家千金神乎其技的枪法给打中。 秦广陵冲进人群,捡起一把火铳,对准小孩,喝道:“住手,不然,我开枪了!” 顾家琪吹一声口哨,歪头一笑,“秦小姐,你真是好傻好天真。” 秦广陵哼道:“现在知道害怕,晚了,我要给巧巧、阿绣报仇!” 三公主在看台上笑得东倒西歪,狂拍点心桌:“怎么有这么蠢的人啊,自己被人耍得团团转,还有脸说,笑死了。” 福嘉公主拉了皇妹一把,让她略略克制,柔声劝秦广陵道:“青青,快把那火器放下,它太危险了。” “福嘉,怎么你也向着她?这是个疯子,她是杀人犯,谋杀犯——”秦广陵气愤得大叫,因为吼得太大声,而最后失声。 三公主嘁一声:“你白不白痴啊,到现在也不明白谁在骗人!赵云绣那条腿废没废,看清楚!” 秦广陵神情一瞬复杂,又嘶哑声音回道:“那又怎么样,所有事不过彻底证明了她的卑劣无耻!专对我的朋友下手,算什么,有本事,你就跟我斗,来来,咱们划下道!” “这家伙脑残了,没救了。”三公主翻个白眼投降,“顾小南,别手软,玩死她!” 顾家琪像没听到似的,原地一旋,找到人跑过去还枪,道谢。 “甭客气。”路人卫与有荣焉地激动。 顾家琪笑笑,打算回自己位置。秦广陵紧追不舍:“站住,你只会欺侮弱小吗?” 三公主顿时大笑,秦广陵意识到问题所在,但此时此刻,强大与弱小显然与年龄、身高无关,她改口道:“恃强凌弱,你根本不配姓顾!” 顾家琪回头,吸了吸鼻子,不是很痛快地提醒道:“小姐,麻烦你弄清楚一件事,不动你,只因为你、姓、秦!” 秦广陵好像不太明白,顾家琪好心等着,等到对方明白她话里意思。秦广陵转过弯,恼羞成怒,喝道:“你少东拉西扯,我和秦家堡没关系!”她扔火铳给对手,“输的人,滚出京城。” 顾家琪伸脚脖勾住铳管,踢抬起一定高度,再两腿用力踢向对手,秦广陵腰腹受击,闷哼退两步,像熟虾弯腰,出气有声无力:“你、你好卑鄙!” “不姓秦,还要本小姐陪你玩,”顾家琪冷言冷语骂道,“你算哪根葱?!” 三公主又开怀畅笑:“说得真是太对了,除了秦这个姓让她拽了八万的,其他的她还真是样样都见不了人。她娘都快愁死了,她还一天到晚打着为她娘好的旗闯祸败坏她娘的名声,那些没头没脑的事,真是想起来都要笑死人。” “不关我娘的事!”秦广陵气得直咬着唇,眼泪在眶里滚来滚去。 “哟,就你有爹妈生的,别人就没有吗?你凭什么骂人全家?”三公主讽刺地吐口水。 秦广陵再拦小孩去路:“你说,要怎么样才跟我比?” 顾家琪不耐烦之极,道:“你烦不烦呐,给你两分钟,钻回你老娘肚子重投胎!没本事,就少给人增加负担。听明白的话,麻烦让个路。” 秦广陵的脸青转白,白转红,竖着手指尖,怒下战书道:“算你有种!给我走着瞧。” 顾家琪回到看台,三公主一把勾住小孩的颈脖,笑道:“顾小南,原来你生气是这个样子啊,好玩,”等她反应过来手心里湿漉漉的是什么时,换三公主仰天尖叫,“太医,都死到哪里去了!?” 景帝呵斥了声,还想闹成什么样子。 三公主行礼请罪,低头退回原位。附近的二皇子站起来,鼓掌赞道:“顾小姐身手之非凡,当真叫人大开眼界,还请顾小姐不要再推辞,定要代表我大魏一展国威。” 福嘉公主离座行礼,急急求情,道:“父皇万安,启禀父皇,顾小姐有伤在身,实难当此重任,还请父皇另择贤能。” 二皇子否决:“皇姐此言差矣,顾小姐都能忍痛为顾家战,难道还不能忍痛为我泱泱大魏一战吗?” “皇弟,你就不能看在顾小姐救过你性命,让她得以保命这双手吗?”福嘉公主哀声道。 “启禀父皇,我大魏军民一心,时刻准备着为国捐躯,无惧牺牲个人骨掌。顾小姐身为忠良之后,定当如此。恳请父皇下旨,给顾小姐机会,效忠帝君。” 太子党人这会儿很急,却没办法求情,因为他们怕二皇子会把这扬国威的机会推到东宫头上。 ++++++++二皇子给秦广陵出头了。 他非要小南下场跟战俘比试,小南却不能应战,因为她一动战俘,后面就会有一串y谋从而引发边关危机外交新麻烦,太后大寿时,顾照光没把战事解决,那李太后跟顾家有得磕。 福嘉很温柔,可惜没气魄;三公主彪悍有气势,但景帝已经在惦记她多事了。 那么,这回谁来救小南的场呢? 四十回 陌上柔桑破嫩芽 神马青春(下) 这时,路上林出个了主意:“启禀陛下,顾小姐出生时,时逢边关大难,其父携妻出征,因种种原因,至今未曾入郦山侯府族谱。倘使顾小姐能为我魏国扬得此威,还请陛下为顾小姐正名。” 东宫众人觉得此法甚好,二皇子要讨好青青折顾小姐羽翼损东宫基础,他们就给顾小姐加侯府嫡小姐的身份保障,这就不是损失而是大大得利。 听说顾小姐为换池家承认连池老夫人的洗罪法都愿接受,那么,用一双手换得郦山侯府的承认,也该是能接受的。反正,最多手指不灵活,又不是剁掉手掌。 东宫这边期盼地给小姑娘打眼色,快上前请命,只要皇帝龙心大悦,就可以正式成为侯府家小姐了。很划算滴。 顾家琪低着头,看太医敷药包伤口,好像所有事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儿臣愿意一战。”一个瘦瘦弱弱的小皇子站起来,请命道。 二皇子刚要反讥他算哪根葱敢夸口枪法超神,却听得景帝淡然问道:“哦,你可有十足把握?” 小皇子老老实实地回道:“儿臣不想被人说成,不如女子。” 众臣顿时来了劲,在刘皇后与虞贵妃的强势统御之下,皇帝就只有两个龙子安然存活。这当然不会是偶然事件。前段时间,皇宫里多出一个漏网之鱼,但他的存在感太弱,又不招皇帝欢喜,所以,众人都把他给忘了。 现在,这位没靠山没背景的小皇子,一出头,就连拆东宫与二皇子的台,讥讽他们不是男人。 强,爆强。 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让他们下赌本了。 景帝瞧了这个眼生的皇子一眼,淡笑,准。 外头人早已等得不耐烦,瞧见新皇子现身,纷纷交头接耳:这是谁? 福嘉公主等人归位,太医退场,三公主和顾家小孩低语:干嘛不上?就凭她的身手,郦山侯府大门保管为她打开。 顾家琪活动指关节,确定灵活度有无损伤,她回道:手指痛得抽筋,没力气。 当然,这是假话。就算她手骨全断,必须要开枪的时候还是要开的。实际情况是对战俘s击,太容易出问题。谁都能上场,就她不行。她现在身处漩涡中心,身边几股势力虎视眈眈,要在战俘伤势上做文章太容易,一不小心就会让边关纷争升级。 所以,任何有可能引来麻烦的事,她是能免则免。 否则,她也不会事先弄断指甲,可惜没料到有秦广陵搅局,到底还是遭了一回罪。 三公主摸摸:可怜的孩子,回头让你爹找他们算帐。 福嘉公主干脆把小家伙搂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慰,顾家琪笑,三人不再交谈,注意力回到场中。 悠悠天地间,一马平川,天涯围场里,夷虏大笑,魏国是没人了吗?刚请过吃奶的女娃娃,又派一个饿死鬼来送死! 五皇子因长年受饥挨饿,固而养了三个月,还是一副皮包骨头的瘦样子。模样的确是掺人得慌,不过,身上功法却不差。 锦衣卫放入更多的恶犬,干扰夷虏;皇子身上带有药囊,不会被袭,他在狗群里忽左忽右忽闪忽现,对准位置,放了一枪,却没中。 夷虏大笑不止,锦衣卫冲入狗群,欲把小皇子带出围场。小皇子比了个手势,其中一员锦衣卫取下所佩弓弩,交予皇子之手。 锦衣卫再退出围场,谨慎的样子表明他们随时都能在第一时间跳入场内救人。 小皇子扬扬手中利器,道:“来比比,谁杀得快!” 他抛掉避犬药囊,一箭s杀了扑向他的恶犬;夷虏似是明白他的意思,纵声长笑,用不熟练的魏语道:“好汉子!”脚踢恶犬,两人真地在场中赛起来。 今天以前,五皇子之于大众,还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存在。 今天以后,人人都记住了这个身法有如飞燕惊龙般快、狠、绝的异人小皇子。 五皇子胜那夷虏一犬,回到帝座前,却是文文静静,不倨功不自傲,下耷的眼角,显得格外驯良。景帝很是欣赏,当场就赏下随身配刀。五皇子带了点害羞的喜意,摸着宝刀,爱不释手。 景帝让他先退到一旁,着刘国舅速把这事解决。 在场八部天龙新卫、锦衣卫们纷纷跪地,向皇帝请命,准他们与夷虏公平一战。 他们的血性,都叫五皇子这个小孩给激发了。打不能反抗的人靶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完全是在侮辱他们多年苦练的功夫,真男人,一刀一枪拼杀,死也值! 景帝给他们说得兴起,道:“好,这才是联的龙虎千骑卫!给朕杀!” “臣等遵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衣卫们解开俘虏的绳索,给予他们武器,双方一对一公平决斗,锦衣卫们要让草原上的野蛮子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中原功夫! 这一场混战,打得汗水四溅,血滴淋淋,双方各有胜负,但重要的是,那股子憋在心底的郁结这气,顺了。大家都能抬头,堂堂正正,做男人。 所有参战者,走过骄傲到以为天下没男人的公主座席前,那下巴是昂得无比高的,眼睛个个都长在头顶上。但是,有人的眼尾扫到在他们浴血奋战的时候,顾家小姑娘趴在福嘉公主怀里,呼呼睡得香! 以为重振雄风的男人们,抬起的那只脚,集体打了个拐。 三公主捂嘴偷笑,太有趣了。 天龙卫们抹把冷汗,加快脚步,来到龙座前,齐声呼喝:“陛下,臣等幸不辱命。” 景帝龙颜大悦,所有参比的千骑卫,不论胜负,都给予重奖。 最该赏的,就是新归位的五皇子。照皇帝的意思,异子如此出色,该大赏特赏。 “陛下,八部天龙新军还未有营头。”夏侯俊关键时刻再出列,前回他用定新军番名讨太后欢心却暗中得罪皇帝,这回他趁着太后不在,又卖皇帝一个好。这般反复,只能说,做官很辛苦。 魏景帝欣然,道:“好,皇儿上前听令,朕封你为天机内臣大将(提督),领八部天龙,戌守京畿!” 神机营是京畿卫三大营之一,负有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重任,直接称它为皇城禁军也可。这么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交给个小孩,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想让它落入李太后之手。 大家明白归明白,但还是挡不住人心浮动。 静妃想不到这个硬塞来的祸殃子,竟是如此争气,白得宝了。 虞贵妃诧异此子身法高妙,问:“此子师从何人?正该让所有皇子都学学。” 这一问,真问到点子上。皇帝也好奇,这皇子打小住在冷宫,从哪儿学来的好武艺。五皇子低声对答,他没跟谁学过武,为抓老鼠,所以跑得快了点。 “母妃,是他,就是那个吃老鼠吃蟑螂的脏家伙!”“母妃,你快赶他走!”“母妃,他很脏,很恶心,我不要和他在一起!”“太医说,他全身都是脏病,他会害我们都生病吃药!” 三个共患难过的小公主,当众发作。 五皇子黯然,默默的低下头。 吃老鼠r长大的孩子?三个小公主的母亲一脸厌恶:“难怪这些天皇儿不舒服,身上总起红疹子,原来宫里多了这么个脏东西。” “母妃,你咳嗽一直不好,太医院说,得找个干净的地方清养。”三公主扯着静妃的手臂,不紧不慢地说道。 静妃轻咳几声,半信半疑状:“真地跟他有关?” “仔细些总是没错的。”三公主的回答滴水不漏。 “陛下,您不顾着臣妾们几个,也得想着太后老人家。太后年纪大了,身体虚,哪里能让这么个脏物在宫里,招病?”虞贵妃搬出景福宫的大佛,众妃找到了依据,纷纷向皇帝谏言,可万万不能留这么个祸苗子在宫里,龙体要紧。 刘皇后则搬出祖宗家法,事关皇家血脉安危,任何有害之物都要彻底地消灭。 皇后请旨,杀。 五皇子惊得发抖,兰妃怜惜,道:“说到底,这孩子也是苦命人。当年若在正宫生养,也是金贵的皇子,哪里会沦落到无人照料的地步。陛下,您发些慈悲,饶了这孩子吧。” “兰淑妃!”刘皇后喝道,“如此恶物,竟还要留在宫里,祸害皇族,你是何居心?” “臣妾听闻,南方黎族,多食蜘蛛蜈蚣蚁虫防病治病。太医院用药,也有用虫蚁之类药材,山海经上也有鼠r精美之述,从未听说,吃了这些东西,就带了脏病。”兰妃不徐不疾,缓缓说道。 她离开座位,行大礼跪拜,请求道:“臣妾恳请皇后娘娘,看在此子与太子同为陛下骨血,宽待少许。” “爱妃请起。”景帝扶着兰妃起身,“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和她们争了。” 兰妃软软地靠着皇帝,似娇弱不胜气力,她轻柔一笑,道:“臣妾总不能看着陛下的骨r,无故去了,何况,他还这般有志气。” 景帝瞟过五皇子手中的刀,问道:“静妃,你的咳病未好吧?” 静妃低声应话,吴太医说须再服几贴药,方能痊愈,谢陛下挂怀。景帝道:“朕担心这孩子养在你那儿,加重你的病情,这皇子就转给兰妃教养了。” “臣妾遵旨。”静妃一磕到底,兰妃欢喜,忙跪下谢恩,“臣妾谢陛下,臣妾定当尽心尽力教好五皇子,不负陛下所托。”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 “臣妾万万想不到有这样天大的福份。陛下厚意,妾身万难回报一二。”兰妃靠着皇帝,泪花闪闪,柔情密意尽付脉脉相望中,皇帝甚是受用,道她这般温良贤淑,方当得皇子之母。这话专骂皇后。 刘皇后跪下请罪,皇帝沉默不语;兰妃求情道,皇后也是忧心陛下龙体康健,语气难免急躁,望陛下看在皇后忠心的份上,免于追究。 皇帝罚皇后七年俸例,补偿五皇子。 “朕的皇子,还轮不到皇后挑肥拣瘦。”景帝犹带怒气,喝斥。 “臣妾不敢。臣妾谢陛下宽勉之恩。”皇后给训得面无血色,老实谢恩。 景帝嗯声,叫五皇子来见过新母妃。五皇子依着规矩叩拜,兰妃感动落泪:“好孩子,快起来,快让母妃看看。” “淑妃娘娘,回宫您能天天看。”烟云提醒道,“陛下还等着呢。” 兰妃抹抹眼角,对皇帝露了个难为情的笑脸,道自己一时忘情,请陛下责罚。景帝没放在心上,宦官袁振适时地喊了句:陛下回宫。 “陛下,臣妾还想求个恩典。”兰妃跪得快,皇帝没拦下,他不快地问道,还有何事? “臣妾恳求陛下,允许臣妾把五皇子养在宫外。”皇帝冷了脸,兰妃连忙解释道,“太后老人家礼佛,凡事讲究个吉利。五皇子食虫蚁长大,我等怜悯不惧,世人却多愚,以为不祥,三人恐成虎,惹太后老人家不快。陛下事孝至亲,若因为臣妾一时任意纵情,令陛下与太后生嫌隙,反而罪过。望陛下成全。” “爱妃心中可有心仪之选?” “臣妾属意博远侯府。” “那就这样,起吧。” “臣妾不敢,臣妾恃宠,请陛下责罚。” “爱妃处处为朕考虑,朕哪里会怪你,起来吧。” 兰妃这才由着宫女搀扶起身,众妃恨恨地差点咬碎一嘴牙,好人全让她做了,敢情她们都是谋杀皇嗣的愚人凶手。 下回预告:顾照光让要过寿的李太后很不痛快,但是,当时,军派势力抬头,大家嚷着喊着要太后为国让步。 现在,事情解决了,李太后要来算总账。 小南还在京中,李太后会准备什么菜招待顾照光的心肝宝贝涅? 卌一回 水面清圆风荷举 妖精打架(上) 前回说到战俘贺寿惹出大风波,朝野势力大竞逐,太子党人夏侯俊胜出,以一场神抢手比试活动化解李顾党争危机。就在人们以为可以平安过渡到太后寿诞,战俘营爆出一个惊人消息——身份最高的人质真波给魏人公主打残了。 消息传到北疆,然赤悍然率军,和宣同魏军打得你死我活。 事前,大家可是说好的。罕东都给顾照光面子,暂时停火,换回自家王子,可这不表示北夷十八部就怕了魏国。动他们王子,也要看他们的兵马答不答应。 话说天涯围场虐俘时,三公主打的是王庭护卫队的队长。 夷人们却振振有辞,那个被三公主s透四个肢的倒霉蛋,就是真波王子假扮的。这中间的y差阳错,只能说这个外族王子他的人生茶几上,摆满了洗具。 魏国的朝臣也不是笨蛋,都对这个说法的真假持怀疑态度。 战俘们的态度很奇怪,真波受伤,在围场那会儿就可以说,非等到确定是三公主下的手,才到处嚷嚷,明摆着有猫腻。 因此,魏国这边有百分之百十的人认定,夷人是想敲大魏的竹竿。 大魏这边派专员和夷俘谈判,不要随便夸大事态,打仗是不好的嘛,大家都是爹妈生的,死人谁都要伤心;有要求尽管提,大家好商量。 战俘们看这谈判专家态度还行,提了一堆改善俘虏环境的要求,再督促赶紧送他们回北边。 谈判专家满口答应,但是在带队头领这方面双方有分歧,俘虏们认为魏人他娘的都是一群卑劣无耻之徒,他们强烈要求,宣同总督顾照光回京负责遣送团外交事宜,否则,真波王子不惜自刎,大家一拍两散。 内阁当然不会真傻到像这帮俘虏所希望的那样,把顾照光调回京,但是训斥一顿是少不了的;有没有搞错,连俘虏的身份都没弄清楚就送过来,你这总兵提督怎么当的? 训完之后,再追究相关当事人,大家还要顾照光速度解决边境战火,务必在圣母皇太后寿诞前,打造出四海升平、外夷臣服的美好景象。 三公主捅了马蜂窝,李太后大加训诫,关她禁闭,又关怀备至地吩咐太医院得把人治好了再送走。 太医院院首吴太医回禀皇帝,真波王子的伤起码得养三个月。 那时候,太后的寿诞都过了。李太后又有话了,你们说你们急个什么劲儿,到头来,还不是要半年后才能放人。 就在这时候,舆论大肆曝光顾家琪伤指事,小姑娘语焉不详,人皆以为其母池越溪又虐待女儿。不管小孩如何强调与亲娘无关,无奈众人皆不信,都叹这个孝女真是至诚至善至可怜。 不明真相的观众围观新太师府,嘘声不断,府里下人都不敢到菜市场去买菜,走哪儿都要被扔烂菜自j蛋,谁也受不了嘛。池越溪当时没去天涯,不明白为何宫里皇子凤女送礼只送护甲指套。等她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真是差点儿气喷一口心头血。 想当年,王雪娥加诸在她身上那些无法言说的耻辱与折磨,可不说和这孽种背后使y招表面全然无辜的花招如出一辙! 池越溪无法忍受顾家琪在她眼前晃悠,她怕克制不住宰了这孽种,远在夏侯俊折磨顾女之前。 恰在此时,景福宫懿旨,宣小姑娘进宫伴驾。 池越溪狂笑一宿,天不亮就把小孩打包扔到皇宫门前,最好死在那儿甭回来了。 李太后很喜欢顾家小姑娘,逢上宫妃命妇王侯公勋蕃王世子家眷来请安,就把人拎出来,给大家说叨说叨小姑娘的孝言孝行。看那帮大老爷们闹腾的,有这样的不忠臣工、不肖子孙么,老太婆还能过向个寿? 叭啦叭啦,总之,整个魏朝上下都是不孝的干货。 李太后是借小孝子这个榜样,敲打皇帝及诸臣工是显而易见的了。 景帝就是那低头做小的孙子,天天问安,日日赔罪,皇子公主都叫来背孝经抄佛经,万不敢再惹太后不高兴。 前线那头,报到朝里的请功表,李家儿郎名字后面的军衔齐刷刷的全是参将以上,就连刚出生三个月的小奶娃都是个军百户。 太后主场迎战景帝、东宫、内阁、朝臣、郦山侯府乃至整个天下,李太后技压全场。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很漂亮的杯具。 这时候,谁敢捋太后的毛,唯有皇帝的宠妃,李太后的娘家人,兰淑妃娘娘是也。 话说兰妃自二月冷湖边受寒,身体一直不见好,拖到五月末,得皇帝恩典抢回来就该是她的儿子。人逢喜事爽,兰妃的病就慢慢养好了,也该出来见见人活动活动。 兰妃来到景福宫给太后请安,李太后正在听戏,旁边杨林通说着逗趣话,李香凝在后轻捶肩,小人质顾家琪抱着一碗西瓜牛奶冰吃得欢。 “太后圣安。”兰妃娇娇弱弱地行礼道。 李太后面容冷冷淡淡,道声:“坐吧。” 杨林通亲手搬了个绣墩,兰妃缓缓坐定,陪太后大人看戏。 李太后不经意地问了句:“你认了个儿子?” 兰妃应道:“是,陛下给定了排位,行五。孩子吃了很多苦,臣妾恐孩子无状,冲撞太后娘娘,向陛下讨了恩典,养在宫处。今日博远侯夫人带他进拜见臣妾,臣妾一时难忍,做主留孩子在宫里多住几天,还请太后不要见怪。” “可知,他生了双夷人的眼。” “臣妾没想那么多。” 二人不再说话,听了一会子戏,李太后忽然说了句:“凝儿也有十三了,你领回去,指点些。” 据闻当年李香兰刚满十三,就给亲姑母强塞给自己的儿子即景帝,哪怕李家上下皆知李氏两姐妹都钟情于郦山侯府的九少年。 台上正好唱到“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兰妃恍惚,错觉。 杨林逋轻唤声:“淑妃娘娘,太后与您说话呢。” “太后请吩咐。” 李太后转过脸,将她好生打量,道:“哀家给了你十年时间,不是叫天下人来嘲笑,李家女人生不出儿子的。” 兰妃坐在那儿,面容上的笑,轻轻淡淡,似烟似雾,道:“太后明鉴,臣妾身体微恙,陛下已有多日未到臣妾那儿了。臣妾只怕帮不上忙。烟云,本宫累了。” 烟云行了个礼告退,扶起兰妃,离开景福殿。 当晚,皇帝夜宿芳林殿的消息传入景福宫。李太后笑道:“杨林逋,这差办得好。” “都是太后指点得当。”杨林逋不轻不重地拍了个马p。 李太后转向李香凝,和蔼可亲地拍拍十三少女嫩葱似的手,道:“凝儿,明儿去你兰姑姑那儿住几天。” 李香凝腻到太后身边,撒娇道:“凝儿舍不得姑婆。” 太后笑,道:“只怕到时候就不这么说喽。”她不动声色地瞄过侄孙女,“凝儿心里有人呢?” 李香凝粉面带红,弯垂了脸,道:“凝儿只想服侍姑婆,不敢多想。” “好了,跟姑婆还不说实话。谁家小子,姑婆给咱们小凝儿把把关。” “姑婆~”李香凝拉长声音撒娇,“凝儿是瞧着兰姑姑不喜欢,兰姑姑平素待凝儿都好,凝儿、凝儿就这样去那儿,伤兰姑姑的心。” 李太后还是一脸笑脸,却叫人心里发寒。 李香凝微微瞄过太后的侧颜,鼓起勇气道:“姑婆,要不缓两天,兰姑姑心顺了,凝儿再跟兰姑姑提?” “也好,你们姑侄俩打小感情好,倒是老太婆做恶人了。”李太后淡淡道。 “姑婆~凝儿是真正不想离开姑婆。姑婆就依凝儿这回嘛。” 李香凝和太后撒娇讨好,总算讨了恩旨,到芳林殿再探探兰妃口风。李香凝到芳林殿,一坐下来,就哭。 兰妃冲烟云使了个眼色,烟云把众人带出殿外,并合上门。 “哭什么,谁让你姓李。”兰妃淡淡道。 “求姑姑帮帮凝儿。”李香凝跪下,伏在兰妃双膝间又哭又求,景帝确实是全天下最尊贵最有权势的男人,但他同时也是李香凝的姑父。 也许有人能够接受这样的不伦事,但她李香凝无法忍受。 何况,她已有心上人。 “夏侯俊?”兰妃轻笑,“那是郦山侯府的女婿,你想气死太后娘娘?” 李香凝哭得更厉害,她知道这不可能,可她就是喜欢夏侯俊,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兰妃久久不说话,李香凝忽地抬头,用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兰妃,道:“姑姑,太后娘娘每日都请太医诊治凝儿身体,以求一举中子。凝儿身体很好。” 兰妃看着这个宫里长大的孩子,好像昨天还在她怀里撒娇,今天就红口白牙地威胁起她,不从,她不介意和亲姑姑争宠,以能生孩子的肚皮固位。 她笑了。 李香凝很紧张:“姑姑,凝儿不想的,凝儿不愿的,姑姑,帮帮凝儿。” 兰妃抚了抚发鬓,问道:“你是问过顾小姐了?” “她、她还不懂,不过,凝儿与她相处,小南妹妹心宽和,性豁达,想、想来、不、不会介意。”李香凝娇羞地回道。 “先回去,姑姑考虑考虑。” 李香凝欢喜地抹干泪,回到景福宫,宫门前,顾家琪蹲地捂肚子哼哼,李香凝停下来,帮孩子揉肚皮,道:“小南,你要记得宫里和宫外不一样,自己要多长心眼,不该多吃的不要贪嘴,别让你爹爹担心。” “阿南没有贪吃。”小孩辩道,她只吃了太后赏的西瓜泡冰。 李香凝左右看看,低声道:“西瓜性寒,又加老窑子冰,对你身体不好,记住了?” “那些嬷嬷不敢害阿南。”小孩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认真地反驳道,“太后娘娘待阿南可好了。” “傻孩子。”李香凝低喃,“太后的心思,你怎么猜得透。”随即,她出了神。 瞧着这姑娘眼底荡漾的喜色,顾家琪心底直摇头,非要她敞开窗子说太后大人,绝不可能让这颗不听话的棋子如愿,和皇帝上床与和一个陌生男人上床,其实区别不大。 顾家琪点到即止。 宫人的宣声惊醒李香凝,又是池老太太递帖子,老太太想念外孙女,想太后给个恩典,但从来没成功过。 李太后对池家后院的厌恶,那是只要进宫的人都知道。这里要提到先帝的仁孝和章皇后的娘家。李太后还是贵妃时,与章皇后情同姐妹。这章皇后去后,李贵妃还代抚养过已故文德太子。是以,李太后与章家关系一直来都不错。 宁章氏自打听说小姑在婆家受非人虐待,可没少进宫和李太后告状。 终归因那是太师底家事,人家老太太又抑郁劳苦功高,李太后也就眼不见为净,逢年过年什么朝臣命妇拜见,直接把池家的名儿勾却了事。 就算不讲这里头种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就冲着池老太太做的那些事儿,李太后也没兴趣和个老虔婆唠嗑苦难奋斗史,聊生儿育女经?她以为太后什么身份,跟她聊折腾名门贵女媳妇的小花招,别糟贱景福宫的贵气好不好。 所以,池老太太想进宫朝拜太后尊驾,有生之年都甭想了。 李香凝也不喜池老太太,每回池家递帖,都是她指点小姑娘怎么回帖打发人的。 这次了不例外,李香凝握着小姑娘的手,指点她的书法。顾家琪抓了块芙苓饼塞嘴里,李香凝点小孩小腮帮,笑嗔:“小馋猫,小心俊少年嫌你吃胖了。” “回头阿南问问他。” “俊少明天进宫?” “不知道。” “那还是赶紧问,问完,小南就可以多吃点心了。”李香凝提点道,铺开新的信纸。 顾小姑娘嫌麻烦,直接叫人传话夏侯俊,明日进宫。 卌一回 水面清圆风荷举 妖精打架(中) 夏侯俊乐癫癫地进宫,小姑娘问完一句话,小姑娘就自己踢键子去了。夏侯俊不死心,又不忍扰她兴头。正自我折磨着,洛江笙咳嗽一声,提醒夏侯俊办正事。 “李小姐,三公主也反省了一段时间,太后娘娘可有发话什么时候?”洛江笙比了个消气放人的手势。 李香凝低声道:“太后姑婆还是很生气,都没人敢为三公主求情的。” 夏侯俊行礼作揖:“还请凝姑娘为三公主多多美言。” 李香凝半垂脸,道:“夏侯公子不必客气,三公主是凝儿的朋友,凝儿一定尽力。只是,没个由头,凝儿也不好开口。” 洛江笙挥转纸扇,问最近谁在太后娘娘前头说得上话。李香凝微偏个头,洛夏看向那个踢键玩的小姑娘,洛江笙一敲扇柄,道:“若是如此,那洛某就有法子了。” 仨人嘀咕一阵,又带小姑娘到采萱殿看望三公主。 却说三公主闭宫思过中,看不到离开小黑屋的曙光,非常可怜。福嘉公主只能劝皇妹,乖点,回头再跟太后求情,争取早点放她出来。 顾家琪憨声憨气地说道:“三公主,阿南来救你啦。” “你?”三公主哈哈大笑,豪气万千拍胸脯,只要说动李太后,顾小南想要什么她给什么。 顾家琪马上把洛夏李推出来,三公主听完点子,乐得大叫好玩,就这么办。她命自己的宫人全部听从洛江笙调遣,谁敢妨碍她出关,一律杀无赦。 “顾小南,你要是搞砸了,小心本宫揍你!”三公主威胁道。 顾家琪想想问道:“三公主,可以把阿南的宝贝还来吗?” 三公主眼珠儿一转,道先办成事。顾家琪和她咬耳朵,三公主大笑同意。事情就此定下,众人召集采萱殿宫人大忙活。 当天下午,兰淑妃的首席侍女烟云传话李顾洛夏等人,兰淑妃有请。 芳林殿里,兰淑妃陪着新认的皇儿读书写字,远望去,好一副母子相亲天伦欢图。众人行礼,兰妃微笑,道:“都免了,烟云,给大家看座。” 众人道谢坐定,兰妃把五皇子唤到身边,纤纤玉手捂着孩子单薄的肩,道:“其实也没甚事,只是我们毅儿一个人孤单单,怪冷清,本宫想请你们带毅儿一块玩耍。” 洛江笙与夏侯俊连声道兰妃客气,李香凝想了想,道:“姑姑,我们在排新戏呢,五殿下身法超群,正合做剧中头角。” 兰妃抿了口铁观音,但笑不语。 夏侯俊嗯咳一声,道:“兰妃娘娘,小臣这儿有个新剧,想以瑞王闹京都素材为本,只是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倘使娘娘准允,微臣想请五殿下来演,共为太后进孝。” 兰妃放下茶碗,笑得意味深长:“陛下夸赞夏侯家出了个栋梁之才,本宫还以为陛下过誉,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愧不敢当,微臣也是借娘娘的光,有此良机,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也不用谦虚,我们毅儿就拜托两位爱卿了。” 前面说道太后寿诞,皇帝犯错,命大魏王侯公勋家眷每天都要进宫给太后请安进孝道,陪老人家聊聊天,喝喝茶,听听小曲儿。皇后、虞贵妃等宫妃都陪在左右,京中名角儿纷纷登台献艺,大家看得很欢乐,叫好声也很给力。 但是,李太后还是不太满意。 换剧时,李太后瞄着曲目单子,道:都是老面孔,没甚新意。 这并不是说李太后真地不满意京班的卖力表演,而是她念叨“孝”经开始的症兆。凡是可以数落皇帝不孝的场合,太后大人是绝不会放过的。 这时候,顾家琪跳出来:“太后娘娘,阿南准备了个新节目。” 李太后惊奇地哦一声,杨林逋那儿是打过招呼的,也帮忙给小姑娘说好话推荐,李太后给面子地说,那就去看看。 景福宫前,蟠桃园布景到位。 福嘉公主蒙着面纱,额点三丹心,双环发c一根珍珠步摇,提着小仙篮来到蟠桃仙树下摘蟠桃,惊见草丛中有条蛇在偷吃要献给王母娘娘的寿礼。 嘭嘭嘭,三响声效,梁柱顶上袋子被解开,金箔细片纷纷洒落。蟠桃仙女已被神力打倒,扮演王母娘娘的女戏子,装腔作势道:“罚蟠桃仙子思过崖思过五百年!” 蟠桃仙女捂着胸前,不懂:“那蛇妖偷吃蟠桃,破坏王母娘娘寿诞,婢子杀它,何罪之有?” 王母娘娘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竟管它只是一条蛇,但也是蛇它妈生的,罪不及死,你本该好好与它说道理,让它回归正道修成正果,却随意将它杀害,为其罪一。其二,此蛇乃金蛇族族长之子,你杀了它,激怒蛇妖族在下 第 19 部分 欲望文 第 20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2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让它回归正道修成正果,却随意将它杀害,为其罪一。其二,此蛇乃金蛇族族长之子,你杀了它,激怒蛇妖族在下界造成人界生灵涂炭,苍生祸乱。蟠桃,你可知罪?” “蟠桃知罪。” 两个天兵天将带犯错仙子离场,旁白道,时间过去五天,天上一天,人间五年。台上王母娘娘叹气一声,很是想念无心犯错的蟠桃仙子,道:“红孩儿。” 顾家琪顶着红绳绑的冲天炮,脖戴金项圈,粉臂白腿间都挂银铃环,扛着红樱枪,领命去看望蟠桃仙子。 宫人们全数动起来,重新布置。 景福宫场景一变,假山、森林、湖泊、独木桥等等布景到位。 几位老王妃和李太后说话,这新戏有点意思:有人眼明,笑道怕是给三公主求情来了,倒是别出心裁。李太后笑,道那就看看她们准备什么花招来讨咱们几个老太婆欢心。 离开天庭第一环,红孩儿过独木桥,水里藏妖怪,不怕红孩儿的红樱枪及法宝,红孩儿掉进了泥坑,变成泥孩儿,跑向看戏台,抹着满脸泥巴,向李太后恳求道:“王母娘娘,河妖太厉害,请您赐红孩儿十万天兵天将消灭河妖!” 谁也不会说,小姑娘跑错了场找错人。 杨林逋兰花指,笑道:“好个红孩儿,咱家给你报信儿去。” 李太后也给逗得乐开怀,道:“好,好,哀家赏你,十万天兵天将,消灭河妖。” 缝有十万天兵、天将补片的两戏子登场,与河妖乒乒乓乓缠斗。 小孩儿下场更换打扮,再上场时,她穿着一身迷彩服童装,戴小贝雷帽,膝间绑护腿,快步奔独木桥,再过森林,小孩儿抓荡绿色的藤条,眼看出口在望,一张渔网拦在前头。 山林路上全是刀片,唯一之路就是爬过渔网,找到机关放平渔网架子。 小孩手抓渔网嘿哟嘿哟向上爬啊爬,高竖的渔网晃悠悠的,吓人。 台下众人担心,李太后最慈悲:“怎么能爬这么高,快让她下来,摔着了可怎么了得。” 杨林逋微笑道:“太后娘娘毋忧,两位天兵天将定把顾小姐护得周全。” “看着真是玄。”众人揪心肝。 小孩儿终于爬到渔网顶,扳开机括,架子向下翻,小孩啊啊啊尖叫,台下看的人和小孩一起发出惊叫声。 所有人都入戏了。 旁白:红孩儿不畏妖魔,历尽艰难,终于来到思过崖,但是,崖底给黑山老妖霸占了。黑山老妖法力高强,不仅灭了天兵天将,还把小孩儿的法宝全收走了。 红孩儿不得不再回天庭求救,小姑娘低头:“王母娘娘,红孩儿给您丢脸了,红孩儿见不到蟠桃仙子~” “看这汗流的,真是太辛苦了,”李太后给小孩儿抹满头汗,“哀家再给红孩儿派天兵天将。” 红孩儿行礼再请命:“王母娘娘,请您赐红孩儿神兵,红孩儿定要斩杀那蛇妖,完成王母娘娘的托付。” 杨林逋已从新剧剧组人员手里接过神兵,呈递到太后前。李太后一瞧,好家伙,一管转轮大黑火铳样品,里面装着蜡丸,丸里封着彩色药水,无害之物,赏了。 红孩儿抱着大火铳,雄纠纠地再战黑山老妖。 随着嘭嘭叭叭哒哒的声响,黑山老妖及其小喽啰全挂了。 红孩儿把神兵背到肩上,再爬假山。场景再换,露出蟠桃仙子用心抄写往生咒的娴雅身影,附近堆满大悲咒经、金刚经之类佛经。 “蟠桃仙子,红孩儿奉王母娘娘之命,来看你了。”小孩透过栏杆,喊道。 蟠桃仙子很感动,手捧佛经,请红孩儿代献给王母娘娘。这时候,黑山老妖死而复活,苟延残喘的妖怪,顶着一张蛇脸,甩着黑色的水袖扑杀向红孩儿。 红孩儿一脚踹飞了半死的妖怪,又解神兵要让他魂飞魄散。 蟠桃仙子急喊:“不要!红孩儿,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看这蛇妖多可怜,请不要杀它好吗?” “可它是妖怪啊。” “我可以劝它向善,修正道。”蟠桃仙子回黑屋取来心经,化成金粉,散向黑山老妖。 金色纱缦飘过,邪恶丑陋的蛇怪竟变成风流温雅的白面书生一枚,夏侯俊扮演。台下人啪啪鼓掌:好。漂亮。 “多谢仙子去除小生身上蛇妖的诅咒。” 蟠桃仙子惭愧,都是她胡乱杀生,才引来这场蛇妖浩劫,她当不得他的谢。 夏侯俊开始叭啦叭啦呕歌蟠桃仙子的善良与美好,只有真正心地慈悲的人才能感动上天消除他身上的恶咒。他愿为蟠桃仙子向王母娘娘求情。 景福宫里,只要不是傻的,哗啦啦全数跪下,向李太后求情,饶恕无尽犯错但真心悔过的三公主。 李太后抹抹眼角,她是给感动的,道:“宣三公主。” 三公主来到太后前,手里捧着亲手抄的孝经:“太后乃乃圣安,太后乃乃万福,不肖孙女知错了。请皇祖母宽恕。” 李太后收了孝经,再教训一番,三公主总算免了责罚。 却说红孩儿救蟠桃仙子这出新戏很有宣扬意义,几位蕃王家老王妃和李太后商量着,晚上也给各家的蕃王儿子孙子看看。 李太后也正有这个意思,命人安排,好让景帝也瞧瞧新戏。 杨林逋低语:“顾小姐发热了。” 李太后很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严不严重,可请了太医?” 杨林逋解释,小孩儿在泥潭子滚一圈,又急着换洗,这衣裳一脱一换的,风一吹,人就着凉了。 李太后宽怀地让太医好生照顾好孩子,至于晚上的新节目,临时换成“皇子智破瑞王闹京都j计”的大戏。剧中,夏侯雍被刻画成两面三刀毫无廉耻感混入正文大军的反派小人,东宫太子是爱护兄弟姐妹的仁厚代表,其他人基本都是木台词的壁花。 而五皇子,是临危不惧、智勇双全、谦让礼恭、年小志高、品德完美的皇家遗珠。 因天涯围场事近在眼前,京外权贵对五皇子勇斗瑞王的英雄事迹,深信不疑,对皇帝万般恭维。 景帝也深深地相信,瑞王被除的真相就是剧中所演,大笔一挥,把本剧钦点为太后寿诞时必演剧本之一。在兰淑妃描述皇儿出身贫苦坚忍不拔勇敢果毅种种美好品德中,景帝也以为五皇子该有个更贴切的名字,遂改为:毅。 李太后没啥意见,这异人皇子虽然不钟意,但在已派没人的时候,拿来堵堵朝臣的嘴也好。 卌一回 水面清圆风荷举 妖精打架(下) 却说三公主离开小黑屋,迷上“红孩儿打妖怪救仙女得宝物”游戏。 起先各家蕃王世子看不起这幼稚游戏,但是,当美丽温柔的福嘉公主被妖怪抓走绑在宫楼上求救时,所有少年公子的热血都了。 参与人数众多,三公主命令巾帽、针工、内织染等司局,大量制造迷彩野战服,准备负重沙包,在地上布置闯关阻碍物,如拉铁丝网、竖木墙、挖泥坑等,增加难度。 世子们爱迷彩服版陆军野战游戏,女生爱别金针的贝雷帽,大家都闹疯了。 这事儿没有遭到非议阻止,因为李太后纵容顾家小孝女。 顾家千金像个戏子一样,满地打滚,逗人开心,李太后哪里会不高兴,只怕心中还巴不得这孩子多闹些笑话,好让郦山侯府在天下人前都丢脸哩。 而且这些人也有分寸,只在中午老太太们休息时大闹,所以,李太后只作糊涂,不知小姑娘贪玩没规矩。 这天,一票人抓阄分官匪两拨人。 趁着众人换衣服当口,宁晓雪左右打量一番,奇怪道:“怎不见香凝?” 福嘉正要答,只听背后传来一声:“说我什么呢?” 李香凝今日穿了件湖色笼烟衫,头戴粉荷花冠,一身清雅打扮,衬得粉色面颊更是俏生生的动人。 宁晓雪惊叹:“香凝,你今天打扮得好雅好美,碰上什么好事儿了?” 李香凝羞,脸更红,道没有。 福嘉咽下话,这时,世子等人换好迷彩服走出来,三公主喊道:“皇姐,快来让妖怪们抢吧。哈哈,阿俊,今天便宜你了!” 福嘉是游戏中的人质专业户,固然这个身份能证明她的美丽与尊贵,但是,三公主这话跟拉皮条儿的没两样。姑娘们一番打趣,福嘉连瞪皇妹,要她注意身份。 李香凝大着胆子,道:“我、我替福嘉这场,可以吗?” 三公主哇哇后一声惊叹:“香凝,你今天这打扮,妖怪不抢你都奇怪了。换吧,正好让皇姐休息一回。” 李香凝脸臊得通红,福嘉看皇妹一眼,让她不要口没遮拦。 福嘉与李香凝对台词,人质公主这个角色不用做什么,只要被抓走的时候喊几声救命就行了。 蛇脸夏侯俊抱拳,道声得罪,运起轻功挟带李姑娘到藏百~万小!说。 这里是妖怪的大本营,也是今日游戏的重点。夏侯俊放下李香凝,正要到百~万小!说外,李香凝鼓起勇气问道:“阿、阿俊,,你觉得凝儿今日打扮如何?” “犹如新荷初生,很美。”夏侯俊低赞,道他就在外面守卫,藏百~万小!说里很安全,有事就叫他。 李香凝羞喜地垂下头,夏侯俊闪身离开藏百~万小!说。 半个时辰后,三公主带着打妖怪的红孩儿军团,浩浩荡荡冲向藏百~万小!说。 外面不见终极蛇怪,三公主奇道:“阿俊呢?” 藏百~万小!说边有湖,这里,夏侯俊从水里冲天而起:“本妖在此!” “帅!”三公主哗哗拍掌叫好,“上,干掉他!”众人向夏侯俊齐齐打蜡丸,历时一盏茶功夫,顽强的蛇怪被打死了。 蛇怪夏侯俊浮尸湖中,三公主发出战胜妖怪的得意笑声,冲向藏百~万小!说,一脚踹进去:“香凝,本宫来救你了。呃——!”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宁静的天空。 百~万小!说木板上,有席竹垫,铺白绸缎软垫,狼藉不堪,几点殷红分外刺目,一对男女各自抢抱衣衫遮掩,排排坐,忒地惊人。 三公主脸通红,想关回门阻止后面人,但救美人的游戏,世子们从来不落人后,众人蜂拥而上,把内情看得分明。 众人不知如何应对,三公主挠挠头:“你们先退出,小南,去请皇姐。” 福嘉公主匆匆赶来,众人避在远处,神色变幻。福嘉公主让三公主把其他人都带走,这件事她来处理。 百~万小!说内,李香凝半身赤l,环抱自己,只知道哭。 卞留安草草用单衣盖住要害处,两手托外裘,想要为女子遮掩,却怕再唐突。 众人退出,福嘉公主为李香凝披好外套,李香凝蓦然醒觉,抓着福嘉的手追问道:“阿俊,阿俊在哪?为什么他不来?他在哪?啊?”珠泪流不止。 福嘉公主神色感伤,道:“阿俊在、在湖里。” 顿时,李香凝捂脸痛哭,无力倒地。 “留安哥哥,你?”福嘉公主再问,有些羞。 “容微臣收拾,即到太后处请罪。”卞留安额伏于地,福嘉公主反复抿唇,终究无话,与近身宫女扶起李香凝,缓缓走出藏百~万小!说,悄悄地回到景福宫。 李太后的脸色黑得鬼神惊惧,想一口吞了胆大妄为的侄孙女,李香凝无神,也无动于衷,木木然地像死去一般。 未几,卞留安被带到太后跟前回话。 这事里,卞留安其实无辜。他在吏部拔历,表现良好,转正后受师长提携,入宫给小太监讲课。基本上,他每日午后三刻都会在藏百~万小!说百~万\小!说查资料。 李香凝、夏侯俊进藏百~万小!说时,卞留安就知道他们在玩打妖怪游戏,为免尴尬,他避到阁楼里。夏侯俊离开后,他听到李香凝在呻吟,以为她碰到什么事,他下楼只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后面就什么也不知了,直到众人叫声将他惊醒,那里,他才知道自己在神魂不知中,污辱了李家姑娘。 杨林逋yy地笑了笑,道:“卞大人,是要咱家使些手段才肯说实话吗?” 卞留安说杀了他也是这般话,只因顾家齐与福嘉公主的婚事,宫人都不说他的行踪事,往日旧友都当遗忘了他。没人提起,后宫里的姑娘们也就不知事了。 李香凝不知另有男人在藏百~万小!说,在情在理。 “不用问了,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李香凝突然指着太后道,痛快地哭,又痛苦地笑,“我受够你了,我不要由你摆布,我的身体,我的人生,我的爱情,狗p的责任,哈哈~” “放肆!” 景帝迈着龙形虎步走进来,大怒命李香凝跪下向太后认错。 后面一串溜的蕃王,原来景帝看时日恰好,就带着皇叔皇伯皇弟们到景福宫给太后问安;正确地说,宗室人人都有幸目睹李家姑娘的叛逆丑事。 这脸可丢得够大发的了。 魏景帝客场对战李太后,皇帝派暂时领先,一分。 李太后怒瞪杨林逋,也是一瞥而过,眼下先把这没脸的事压下再计较。 整治后宫、坚守秩序、维护皇家体面是六宫这首皇后的职责,刘皇后不想做这恶人也不行。 要她给太后面子,至少给个理由先。 刘皇后扫了眼两个年轻的当事人,一个字,杀! 福嘉公主等姑娘们眼眶里立即冒出眼水,可惜没人敢求情。 众人把希望的目光全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顾家小姐。这个缘故么,大家都知道的,说破了反而不美。 顾家琪转动脖子,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公主们泪汪汪的眼,哀求中。 “皇后娘娘,可不可以不要杀凝姐姐?”顾家琪背负无比重任,星星眼必杀技,恳求。 “不行。”刘皇后继续做样子中,这个台阶不牢,来点给力的。 在大家鼓励的目光中,顾家琪又憨憨软软地掰理由:“没有凝姐姐,阿南会睡不着,太后娘娘会没有人捶肩,没有人敲核桃,没有人唱歌,没有人跳舞。。。” 刘皇后嗯哼几声,向景帝讨个人情,李香凝这姑娘呢,大错难容,但念在人家蛮有孝心的,太后娘娘也离不得她的伺候,是不是给个机会? 景帝点头,母后的寿诞就在眼前了,此事不可张扬,那让两个年轻人定了吧。 大家都没意见。 景帝又道:“朕看近日宫里风气欠佳,不要影响了小孩子的品性,袁振,送顾小姐回府吧。” “父皇开恩。”福嘉公主扶着小孩的双肩求情。 至少也要等这笨蛋手指甲长齐再赶人啊,三公主咕咕哝哝,用肩膀狠狠地顶东宫。 太子没站稳,蹦出人群,他硬着头皮说道:“父皇容禀,顾小姐是太后乃乃的开心果,儿臣不能长伴太后乃乃左右尽孝,恰有顾小姐代为宽慰太后乃乃,可否等到太后乃乃寿诞后再送顾小姐出宫?” 李太后开怀了,你留着一个李香凝添我的堵,我这儿就有一个池顾的种闹你的心。李太后张嘴道:“皇帝啊,这小娃娃就在哀家这儿多留几天吧。哀家还真离不开她,小姑娘嘴甜,孝顺,懂事,很是讨人喜欢呢。” 景帝么,只好同意了。 李太后神情还是不佳,大家都知趣,稍坐了会儿,纷纷告退。 瞧着景帝那春风快意的身影,李太后怒火攻心,拍桌,生生拍断了三根护指玉甲。 杨林逋心疼地叫着,躬腰上前为李太后换了副镶翡翠的金护指,道:“太后息怒,何必跟那么个糟秧子真正生气,就让她们斗个痛快,太后娘娘在旁看戏,岂不正正好。” “那两只狗东西算什么东西,眼不见为净。”李太后怒意不减,看着皇帝离开的方向,“你看看,都什么岁数的人了,还毛毛躁躁,喜怒形于色,一听到哀家没脸,跑得比谁都快。 这还是哀家亲生的,不知道的还当哀家是他仇人。本宫要真把手里的权都交给这么个白眼狼,我们娘儿俩哪里还有命在!个不省心的,成天到晚要权要钱,但凡他有先帝爷一半才能,哀家何尝不想省省心,舒舒服服地养老!” 杨林逋揉着李太后的背,劝道:“太后,您可得当心着自个儿的身子,这大魏江山还要靠您守着哩。比之当年,陛下如今上进多了,都是太后娘娘训导有方。” 这位老太监说了一通软话,李太后脸色好了许多。 杨林逋又用满腔疑惑,笑着问了句:“太后娘娘,别说陛下这年轻人不懂太后的苦心,就是奴才活了这大把岁数的,也是不懂哩。香凝小姐是太后打小抱在手心里,亲自调教出来的,该是大派用场,便是许个皇子妃也是正当,怎地说舍就舍了?” 李太后舒心地笑了,凤眼一瞟,道:“这世上啊,不管是人,还是事,都不能长久。皇帝是孝顺,也不能太过苛责。哀家不给他这脸,还有谁会想着他还是当今的皇帝。” “奴者懂了,太后忍痛舍凝小姐,都是要成全太后陛下的母子亲情,只盼陛下早日明白太后心里的苦,太后您也好早点享些儿孙清福。” 杨林逋恰到好处地拍了太后一记大马p,李太后是个不折不扣的权谋家,把手里的权看得比什么都重:表面上,她却是到处标榜她是想养孙教女的慈祥老太太,最最不喜人说她为国c劳之类的诛心话。 因为,女人干政是大忌,史官御史是要口诛笔伐的。 “盈满则损,这个道理,是先帝爷亲自敲打过本宫的。你也要记着,该退的时候,退一步,来日方长。” “太后深谋远虑,奴才是万万不及,谢太后教诲。” “嗯,人都安顿好了?” “太后神算。”杨林逋不忘恭维太后,“适才六宫人心欢动,都集中在景福宫里,别处都无人注意,奴才就这么把人带进宫,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有太后娘娘为陛下考虑得面面俱全,陛下高枕无忧矣。” “那也要皇帝懂得哀家这份心。” 李太后闭目养神,杨林逋会意地住口,小心翼翼地揉捏双肩。 卌二回 屏破始知庭院深 菜鸟大神(上) 却说藏百~万小!说事出,景福宫颜面尽失,那红孩儿打妖怪救仙女的游戏没人敢玩。 三公主非常不满,道:“都怪那个青青!我就说不该和她一起玩的!” 福嘉公主责怪地看她一眼,道:“皇妹,姑娘家本不该成日打打杀杀,不玩也好。” “本宫有说错吗?”三公主根本不受影响,继续坚持自己的话题,“香凝原来规矩学得好好的,本本分分,哪里会干这么出格的事,还不就是她拾掇的!成天情情爱爱,要争取保卫自己的爱情?亏她说得出口!她要不是秦家堡的大小姐,嫁个贩夫走卒,本宫看她还谈什么感情!自己不着调,还要拐带其他好姑娘变得跟她一样疯!” 三公主气愤难当地数落秦广陵的狂妄无知,把李香凝变坏的事全归罪到她身上。 福嘉公主不与她辩,三公主把枪口转向其他世子少年:“你们说,本宫说得对不对?” “最近好像没看到青青。”东宫看看左右,道,“李姑娘的事,可能是意外。” “意外?”三公主把桌子拍得巨响,大有好好和太子理论一番的架势。 洛江笙轻咳一声,打断道:“三公主,青青也是孝顺。” “毛啊,她那样也叫孝顺,顾小南这样叫什么了?”三公主狂骂道,“男人变心娶小老婆关她p事,她娘生不出儿子,还不准其他人纳妾生子了?管得比皇帝老子还宽。亏得秦家受得了她,本宫要是她爹,早把她一砖头拍死,省得丢人现眼,败坏门风。” 娇嗔的公主很可爱,喷火的公主就敬谢不敏了。 众公子纷纷告辞,顾家琪也蹑手蹑脚地退出公主宫。 来到御花园,程昭在假山堆处,偷偷地向她招手。 谢天宝老实,从来不逃课;程昭这小子却三天两头溜皇宫,和所谓的虞表哥打得火热,又有宫中御用司太监头子汪在德做靠山,进皇宫就跟逛菜市场一样顺溜。 不过,找顾家琪倒是头回。 两人来到靠湖的草坪处,周围无人,最近的一株树一块石头都有三百米远。 程昭先问她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接着又问道:“阿南,你认识小梅不?脸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一笑起来嘴边就有个好看的酒窝。” 顾家琪摇头,程昭纳闷:“怎么没有,小宝明明说她给带进景福宫了。” “景福宫很大,宫女也多,我没见过很平常啦。” “可小宝喜欢她啊,”程昭叫道,“陛下那么多妃子,不差一个小梅,阿南,我们一定要帮小宝,赢得美人心。” “说说,怎么回事?” 程昭立马说起一段英雄救美事,事情要说到年初二那日游园意外,谢天宝在前头探路,无意救了个被宫人欺负的小宫女。 她就是小梅。 小梅生来没娘,两岁死爹,跟着哥哥吃百家饭长大,年前,哥哥有了新嫂子,嫌她碍事就把她卖进宫里。宫里头的日子比外面还惨,吃不饱穿不暖,还有洗不完衣服涮不完的夜香桶。 遭遇比小南妹妹更悲惨的小梅宫女,瞬间牢牢地占据了谢少侠的心。 顾家琪又问,他们怎知小梅进了景福宫? 程昭道,还不是谢少侠不放心小梅,托他打听。 顾家琪微皱眉,绕这么大个圈子,到底什么个意思? 程昭偷偷地瞄她两眼,压低了声音,道:“阿南,你可要小心哦,我听人说,太后抓了好多漂亮姑娘,关在小屋子里,要送给陛下。寿诞那天,你可千万不要吃太后给的茶啊糕饼补汤。要是闻到李香凝用的那种香粉,你一定要赶紧捂住鼻子,躲进水里,再难受都不要出来。” 顾家琪心中敞亮,藏百~万小!说事果然不简单,李太后明面上由着自家人算计,背地里,把真正要送给皇帝的女人偷渡进宫。 看来,这个女人的重要性要远远大于牺牲李香凝所带来的损失。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确定小梅在景福宫。”顾家琪边想事情,边和程昭随意聊天。 程昭吱唔:“我、我这不是担心阿南你给太后相中了嘛。” “小宝他就是相中小梅了嘛,我可没说错,你看,订情物都有了。”他掏出个缎面的小香袋,白绸上绣着黑藤红梅点,分外妖娆。“呐,小梅托我转交小宝道谢,小宝又不要,两个人把我当丫头使唤呢。” 顾家琪笑,道:“那你还留着做宝。” 程昭眼珠一转,笑,跑进御膳房,光明正大地直接把小香包塞进灶堂。 御膳房的人愣是没人过问阻拦,程昭拍拍手掌,一派骄傲得意;顾家琪轻笑,两人并排而走,顾家琪不经意地问道:“太后抓人,谁说的?” “我爹呗,”程昭随口应道,然后又紧张地补充,“我偷听的,我爹生意场上一个朋友,他的女儿丢了,找我爹帮忙,阿南你可别说出去。” 顾家琪想吐槽,丫个呸的,那头财老虎分明是向她打听失踪人口,还拐带自己儿子。 “不要~救命~不要~” “哈哈,抓住她,叫啊,老子看你往哪儿跑!” 一个脸白白、眼水水、唇红红的漂亮宫女,满面泪糊,衣衫不整地跑出来,又被人抓回去,随着一阵噼啪的巴掌声,那女子声变为不清楚的哭声,再是变音期少年破嗓罗怪笑。 程昭数眨眼睛,晃了晃脑袋,神情一明,想起来:“小梅!” 顾家琪暗骂一句c,急抓住要去救人的程昭,把石头塞进他手里,程昭和她对了一眼,多捡了几块石头,跑过去。 宫墙角落,三个家仆在前面望风,看到程昭、顾家琪,慌得大叫:“世子,顾小姐、是顾小姐。” “鬼叫什么!敢坏老子好事,打死再说。”变音期少年狞笑着,变本加厉逞凶,宫女听到有人来,奄息的嘶叫忽然变响,挣扎得更激动。 程昭怒得睚眦崩裂,照面狠打鼻头要害,放倒喽啰,再冲里,干事的败类拎着裤子,他已经干完了。正张狂地笑着呢,看到两小的狠货,抓着带血的石头,一步过来,他色厉内荏地叫道:“别,别过来,我爹是鲁阳王,你们敢打我?不要命了。” “打的就是你这孬货!”程昭冲上去,一脚踢倒这个软蛋,坐在他身上,抓着两石头,劈头盖脸照头上打。 鲁阳王世子满面是血,痛哭流涕,求饶:“别打了,别打了,小王再也不敢了。” 外面传来鲁阳王家仆人叫喊的声音,鲁阳王世子如打了j血般的激动嚎叫:“快来救本王!谁打死这狗娘养的,小王赏五百金!” “d,你还敢横!” 程昭呲着牙,一石头砸向他的嘴部,那张狗嘴刹时全见血,鲁阳王世子狂吠道:“我c你姥姥的,你们还不动手!” 鲁阳王府的人冲进来,看着顾家小姑娘抛着石头子,堵在那儿,你推我,我推你,咽口水,谁也没胆上前一步。 眼瞅着小世子给打得都没声儿了,鲁阳王府的人苦苦哀求:“顾、顾小姐,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们世子爷吧。” “顾小姐,我们世子爷已经知道错了。” “顾小姐,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吧。” 锦衣卫的人赶来救场,程昭看看情况,离开鲁阳王世子。顾家琪一脚踩到小世子的喉咙处,锦衣卫的人面面相觑,领班恬着笑,上前道:“顾小姐,这小世子得赶紧送到太医院看看,还请体谅卑职等、不易。” “叫太医,到这儿。”顾家琪脚下用力,那小世子脸涨红,筋脉绷,顾家琪又微松力,“说话。” 世子痛哭流涕,命道:“照她说的,快去啊,想本世子死吗?!” 鲁阳王家的家仆匆忙请来太医,经太医论断,鲁阳王家世子只是些皮r伤,将养些十天半月就能好。 顾家琪微笑道:“这位太医,千万不要误诊了。” “不敢,小世子的伤看着厉害,实则未伤到筋骨。” “这就好,这份医案,您看看,没错的话签个字吧。”顾家琪从程昭手里拿过诊断书,让太医画押,又让在场诸人都签名作证,“来人,把它送到鲁阳王外。请他也做个保,他日小世子出现个头痛脑热的病症,都与今日事无关。” 匆匆,鲁阳王府的人去而又返,递上鲁阳王府鲜红的印鉴,哭着求道:“顾小姐,王爷说了,您要是还不满意,小世子由您打杀了。” 顾家琪笑了笑,道:“养这么大也不容易,直接宰了多让人心疼。还请鲁阳王多多管教小世子,这深宫大内,可不是你们鲁阳府。” “是,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顾家琪掏出银袋,道:“辛苦诸位,拿去吃酒吧。” 锦衣卫、围观太监分完银子,打了个千走了。鲁阳王家的可不敢要银子,搀起小世子赶紧离开,太医给小宫女看完伤,留下药膏也告辞。 顾家琪转向程昭,道:“到你虞表哥家躲躲。” 程昭满不在乎,道:“不用,他爹欠我家老多钱,跟我爹说一声,让他家吃不了兜着走。” “听我的。”顾家琪不耐烦解释太多,程昭没说什么,道:“那我带小梅到汪公公那儿避避。” 顾家琪微点头。 晚饭前,顾家琪收到一染血的纸条,上写要程肥猪、谢天宝的命,就到冷湖边湘妃竹林。顾家琪拿手指挠挠眉梢,拿茶水泡了纸条,墨汁融水,倒窗外,慢吞吞地走到东殿,按部就班陪太后吃饭。 卌二回 屏破始知庭院深 菜鸟大神(中) 一觉醒转,顾家琪发现身边梳头的宫女换了人,心中疑惑一闪而逝。 管教宫女嬷嬷走进来,打量顾家琪装扮,齐整了,再带到太后那儿请安吃早餐。 餐后,顾家琪习惯到御花园玩耍。 一群宫女太监围在湖边,叽叽喳喳:'谁跳湖了? 顾小姐身边的杏儿。 那不是太后宫里的?做甚想不开啊? 明知故问,那些世子爷来了,清白姑娘挨上哪个不跳湖。 不会吧?杏儿可是太后跟前侍候的。 不懂了不是,人家现在归郦山侯府管,打的是顾家的脸。 顾小姐脾气很好啊,不像会得罪人的。 想起来了,鲁阳王世子昨儿给打了。 哦,那就难怪了。 不对吧,鲁阳王家也敢找郦山侯府麻烦? 鲁阳王家的不敢,可海陵王府的能啊。 多嘴,干活,捞起来,送到冷宫,让让,让让。】 以顾家琪本人的意愿与心性来说,应该直接走开。不过,当泡得发白浮肿的女尸经过眼前时,一念闪过她的脑海,顾家琪鬼使神差地跟上了抬尸二人组。 两太监以为她念旧,倒没多说话,只劝她不要太伤心,绕了小半个皇城,仨人来到冷宫埋尸地。太监们放下尸首,领头的壮太监搓着手,等在一旁。 顾家琪盯着女尸,一直在想要不要那么做,因为她不能保证不让人起疑,沉思中,直到一阵猥琐的笑声打扰到她。 “嘿嘿,顾小姐,那个、“两个抬尸太监齐笑道。 “哦,辛苦了。“顾家琪拿出两封银子,进宫时,青苹青菽整理好的,按五两、十两等额度封定,免得小小姐不懂规矩,多赏银子。银子给多不打紧,坏了规矩,那就不好了。 太监甲笑:“不敢,不敢,几钱就够了,香烛,嘿嘿。” 太监乙拉了他一把,道:“顾小姐,您放心,这里安静,没人会来打扰。晚点我们两兄弟再来添土。” 顾家琪默站在那儿,她有点克制不住要动手,但是,一旦动手,那就什么都曝光。 悄无声息地,排骨小孩来到她的身侧,嚼着一段蛇r干,和她一起看那具说不上多好看的女尸。日头正中,约莫监视的人已耐不住性子偷懒了。 他口齿不清地问道:“你跟她很亲吗?” 顾家琪转看向他,她相信,此刻,她的眼里一定燃烧着熊熊的火。 排骨小孩停下咀嚼,抽出蛇r干,问道:“有事?” 顾家琪强压欢喜,说道:“帮我看着点,有人来了吱声。” “唔。”排骨小孩又把蛇r干放回嘴里,继续吮吸咀嚼。 顾家琪从靴底抽出刀片,蹲下来,划向女尸的脖颈部,割皮。 两刀之后,排骨小孩抓住她的手,道:“你很慢。”示意他来动手。 顾家琪斜过脸,兴味一笑,把刀片交给他,道:“胸部以上都要,” 看着排骨小孩手腕灵活地转动,看着尸皮下显出肥腻的白r,看着他动作完美地剥落人皮头套子,顾家琪瞧得两眼发光,竖拇指赞道:“高!还要两只手,到手肘那儿。” 排骨小孩割了宫女的外衣包住尸皮,放入怀里。 顾家琪再提要求:“记得泡水里存着。” “什么时候用?”排骨小孩一副专家口吻,“人皮最多泡三天,留下了要用药水。泡过药水的人皮至少要两个半时辰才散味。景福宫里那几个守门的老太监,都是行家,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还有,大小对吗?体温你怎么解决?” 顾家琪齿冷地嘶了一声,她又犯低级错误。 “用时再找我。”排骨小专家没空嘲笑人,看似随意又带了点拽了八万的意味,因为这宫里天天都有新鲜尸体。 顾家琪狂汗。 排骨小孩看她一眼,好像在说怎么还不走这么不识相,他道:“我会待到寿诞前。你先走,这里我收拾。” 顾家琪抹着冷汗,默默地转身,忽地灵光一现,头也不回地问道:“新进的宫女在哪?” “跟李香凝。” 顾家琪回过身又问道:“她们说什么?” 排骨小孩模拟道:【“别哭了,我定给你出气,你也真是,喜欢顾家齐,为何不与我早说——” 秦广陵。 又听到李香凝捂着嘴哭泣道:“我、我怎么说得出口,他是我表弟,比我小,后来他就是福嘉的了,我和福嘉感情那么好,我怎么能让她不痛快。” “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嘛,快跟我说说,陛下他迷兰妃哪里?等我把陛下的心抢过来,她失了宠,我就可以帮你出气了。” “可是你爹——” “放心,没人知道,你看我脸起先你也不认得对不?这是人皮面具——”】 顾家琪比个手势,知道这些就够了。 排骨小孩蹲地,继续解尸化水。 “谢啦。”顾家琪摆摆手,慢腾腾地走回景福宫。 教管宫女嬷嬷领着人拦在宫门口,拎着小姑娘到最偏僻的小殿角落,把人剥干净扔进澡桶里搓洗,又倒了三斤鲜花、龙诞香之类的玩意去尸味,再灌下五斤苦茶清肠胃去除秽气。 尽管李太后此时赴宴去了,顾家琪还是不能回到自己房间,宫人们怕她把不好的东西带进景福宫。 在宫里,没有李太后不知道的事。 顾家琪到新房间,在新的梳妆台上,看到新的纸条,谢天宝写的,他质问她为何不去赴约?如果她去了,杏儿就不会死;如果她今天再不赴约,那些人就要切程昭的手指头,一天送一节,直到她赴约。 透过纸间愤怒的痕迹,似乎能看到那个满身侠义心的小男生,不解又痛苦的样子。 顾家琪望远,惆怅,青春的忧伤真是难处理。要是人人都像那块小排骨,她就省心了。 晚饭后,顾家琪外出,路边有个老宫女凑过来,问道:“顾小姐,夜了,这是上哪儿玩啊?” “去冷湖边走走。” 顾家琪答道,老宫女微笑,让她早去早回。 没有人跟随,在宫里讨生活的,个个都是人精。 冷湖对岸,湘妃竹林,灰石小道。 顾家琪到,路口两个小太监咳嗽两声,做暗号。 风过竹林,竹叶沙沙,里头有人喊了声:“欢迎,顾小姐,快进来吧,小王恭候多时。” 林中有块空地,四周c着几个火把。顾家琪一眼就看到程昭、谢天宝给扒了外衫,双手捆绑在后, 在竹竿枝头,下面两个绣“海”字补片的王府亲后人,拿着细竹枝在抽,抽得两孩子一身的细血印子。 地面上,几个王府世子正压着宫女,嘿咻嘿咻,宫女哭叫得越厉害,他们笑得越痛快。 海陵王世子笑,小马鞭敲打手心,眼睛锁定顾家琪,嘴里却向那几个世子小弟,问道:“爽不爽?” “爽,太爽了。”众世子吼得响。 鲁阳王世子喊得最响亮,他揪起自己在弄的那个宫女的头发,让她露脸给顾家小姐看,正是顾家琪最近用着的随身丫环。鲁阳王世子扇着她的脸:“叫啊,你不是很爽吗?哈哈~臭娘们,老子捅死你!” “顾小姐,救、救~”丫环痛哭着,哀求着。 “三百响头,这事儿,可以算了。” 海陵王世子是个十六来岁的少年,身形修长,肤色偏暗,脸形方正,峰眉浓厚,一双刀眼很深邃,满脸说不清的味道,一分笑三分坏,很是招女人喜欢。 此人不单面相生得妙,家势也很漂亮。 鲁阳王、海陵王都是大魏皇室的封王,放在别个朝代,两者都是正宗的王爷级别,有权有势,别说普通百姓,就是一品大员都得恭敬礼让;但在魏朝,很抱歉,蕃王就是个领魏朝宗室俸禄的皇家人,连个镇村级干部都算不上。 这些没权的蕃王撞到顾家琪手上,就俩字,找抽。 但凡事总有例外,海陵王府就是其中之一。海陵王的封地在南边,靠海,包括顾家琪所知地理中的两广珠江三角洲地段。那地方海外贸易特别发达,海陵王府靠海吃海,富得流油。 尽管按祖制府上不能养兵,但是,架不住他们养的门客、家生仆有出息。 两广那地界的官员, 第 20 部分 欲望文 第 21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2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流油。 尽管按祖制府上不能养兵,但是,架不住他们养的门客、家生仆有出息。 两广那地界的官员,听说都是从海陵王府出来的。 三公主能在宫里横,除去她自身聪明,还在于她的母亲静妃,景帝的亲表妹,出身海陵王府。 郦山侯府以军功起家,据说顾家军门生遍布整个大魏帝国各部,海陵王地界上的督军就是顾家的人。这督军其实就是牢头,魏朝国制规定,为防皇族封王生异心,地方军负有监督与看管封王的重要职责。 倘若顾家的人说海陵王府意图谋反,那就够海陵王府喝一壶的了。 却也不能说,海陵王府的就怕了顾家的,只能说,家族势力发展到一定阶段,大家没必要明刀明枪喊打喊杀地撕破脸走极端。 所以,海陵王世子不会对小姑娘本人直接动手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但给她制造点麻烦却是可以的。 大家都是世家之后,谁强谁弱,各凭本事。 不服气,有本事就找回场子。 这就是高干子弟的游戏规则,顾家琪本来不准备应战。但现在,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卌二回 屏破始知庭院深 菜鸟大神(下) 海陵王世子摆头叫人推更多的小宫女进竹林,让那些没尽兴的小世子逞恶。 谢天宝啊啊呜呜地狂怒,程昭耷着脑袋,没什么反应。 海陵王世子近顾家琪,贴近她的耳边说道:“你多耽搁一刻钟,就有十个姑娘没清白,她们这一辈子就是毁在你手上!” 顾家琪神色淡漠,连个眼神都欠奉。 “想想那个宫女杏儿,你想让她们全都同样死吗?!”海陵王世子怒吼道。 “混帐,懦夫,这就是你们郦山侯府,哈,就看着这些暴行在你眼前上演,什么也不做?” 谢天宝的视线对准她,满满地愤懑、迷惑、不理解与恳求。 顾家琪轻声问道:“你要我给他磕头?” “不,不要,阿南,不要跪!跪了也没用!”乖顺的程昭忽然挣扎起来,很激动,“小宝,我都叫你别写的,就算阿南磕头了,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他跟夏侯雍一路货。” 海陵王世子笑,狠狠地抽了一鞭,程昭反呸一口痰:“有能耐你就抽死我,老子求你一声,我就是你娘的龟孙子!” 谢天宝的视线在小南与那些受苦的宫女之间转来转去,痛苦得快要爆炸。 “天宝弟弟,你看,我来了,他们反而更兴奋,更多的宫女受害,用来迫使我们就范。如果我不来,最多四五天,他们没了兴头,就会转移目标。” 谢天宝的眼里滚落眼泪,小男生从来没见过这样狠毒的招,他的世界由单纯的侠与义组成。 他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日子过得发闲,就喜欢玩人找乐子。 “你要自责,就正好遂他们的心了。”顾家琪幽幽地说道,“都怪我,不该救那个宫女,不该打鲁阳王世子。” “不怪阿南,是我不听劝,我要是不去找小宝就好了。”程昭也哭,声嘶力竭。 他打小受庶兄、夏侯雍等军少欺负惯了,对那些宫女也没甚感情,这些罪还忍得住,但他心疼两个待他最好的伙伴受罪。 “不准哭,哭了,就输了。” 程谢抽抽嗒嗒地吸气憋泪,顾家琪换了方向,向那些受苦的宫女鞠躬:“很对不起大家,因为我鲁莽连累大家。如果我赔罪道歉能够挽回这一切,我不会犹豫;但非常抱歉,我现在没办法救大家,日后我必为诸位讨回公道。” 一躬到底,不起身。 渐渐地,林地里宫女泣声叫声隐在紧咬的牙关里。 一种“就当被狗咬了”与“来日报仇”的混合意气在林地里漫延,几个世子混混神情略见慌乱害怕,暴露他们外强中干的本质,有人虚张声势地狂扇巴掌给自己壮胆气:“d,叫啊,老子叫你叫。” 不管他们打得多凶,动作得多狠,那些宫女一声不吭,用一种刻骨愤恨的目光盯着他们。 “老子让你看,叫你看——” 古怪的气氛无声地胶着。 海陵王世子叫停,他道:“顾小姐,好手段,领教了。改日再会。” “老大,就这么走了?”鲁阳王世子恐惧又不甘,海陵王世子似笑非笑回道:“是不是你来教小王怎么做事?!” 鲁阳王世子点头哈腰道不敢,五六个世子小王爷消失在竹林道外。 两个胆大的宫女简单收拾好自己,解下程谢二人。程昭一跌一跑地到顾家琪前,扶正她急叫:“阿南,阿南,你怎么了?” 谢天宝甩开绳索:“小南!” “我没事。”顾家琪深吸一口气,酝酿好情绪,眼眶憋着水花,从兜里掏银袋,程谢二人也掏银钱,银子不够就用首饰配件,分给那些宫女,半垂着头恳求她们:“活下去,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一定活下去。” 众女抱着衣裳散,仨个孩子留在原地,顾家琪打破沉默,道:“你们先出宫。治伤。” “那你呢?”程谢二人急问道。 “就这样。”顾家琪忍着要哭的声音,嘶哑地赶人,“快走,最近都不要进宫。” 程昭咬着唇,憋着劲儿拽身边伙伴,谢天宝边抽泣边道:“我不,我不走,我要保护小南。” “闭嘴!要不是你乱写把阿南引来,阿南怎么要受那个混蛋的气。你还想让阿南怎么做?!” 程昭怒吼一通,拽走了谢天宝。 顾家琪捋了把脸,再吐出心中憋着的那口气,穿过竹林,匆匆赶住景希宫。 “大胆。” 顾家琪赶路时,专心地憋眼泪,好在见到人的第一时间,就能达到必要的效果,冷不丁听到宦官这声断喝,真受惊吓,倒退两步,眼眶里满满的泪水,扑唆唆滚落。 “退下。”魏景帝淡淡地说道,他从暗影中现身,走向她,蹲下,缓缓地抚着她的脸,神情怀念又怜惜。 顾家琪心中警铃急叫:雅蠛蝶! 她只要福嘉公主那个级别的安慰就够了,不是这条忽y忽阳的变色龙! “怎么了?” “我想回家。”顾家琪在极度崩溃中,傻傻地回了一句;立马恨不得一拳头砸醒自己,个杯具的,叫你乱说话! “宫里不好吗?” “这里不是我的家。”顾家琪硬着头皮答道。 魏景帝猛地将她抱入怀里,声音微许哽咽:“宛儿~” 顾家琪风中凌乱中。 再后来,顾家琪睡着了。 再后来,她在景阳宫的皇帝寢殿的龙床醒来,司礼监总管,东厂的都督,全天下最牛的大太监头子,袁振公公亲自伺候她起床,洗漱,更衣,用膳。 顾家琪表示,鸭梨太大,她无法淡定。 她怎么可能睡得不醒人事,分明是这位大太监的手笔。 魏景帝给她挑挟了几样菜,问道:“喜欢吗?” 帝王,天下至尊的声音,堪称柔情似水。 顾家琪默默地点头,把菜全扫进肚子里,她能不吃吗?她敢不吃吗? 当然,她知道这表现很糟糕,但大家得原谅她不是,受惊过度至今未还魂。 魏景帝见她如此,动作轻软地抚着孩子的发顶,换了冷清清的嗓子,道:“去把闹事的给朕叫来。” “喳。” 朝晖殿里静下来,顾家琪的心也定了,周身的气息不再僵硬,瞄着远处的梨膏酥,轻轻又带着点小怯:“要那个。” “大胆。”旁边布菜的太监急得怒喝。 魏景帝笑了声,挥手让他们下去,拿了小碟子,起身给小孩拣了块烤得焦嫩的点心。 “好吃吗?” “嗯。” 顾家琪缓缓地点头,偷偷地偏过小脸,抿唇小害臊地一笑,轻轻地道:“谢陛下。” 魏景帝恍惚了一下,眼神渐渐复杂。 顾家琪埋头吃东西,赶紧吃完走人。 诡异的静默里,猛地传来一声:“陛下!”去传人的太监慌里慌张地滚进来。 门边的袁振斥骂:“大胆,还不退下。” 蓝衣太监顾不得礼节,与大太监低语。袁振一听也变了神色,匆匆到御膳桌边,与皇帝汇报,中间过程中,袁振的眼神还不时扫过帝王身边的小姑娘。 顾家琪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儿,品尝宫中御点。 紧接着,又一拨人冲散宫前侍卫太监阻拦,闯进皇帝的御用殿。 “海陵王,你好大的胆子。还不滚出去!”袁振站在皇帝身侧,抑扬顿挫地怒喝。 海陵王等人扑通一声大跪,叩拜,哭喊:“陛下!臣,臣弟的儿子叫人阉了,请陛下为臣弟做主!” 魏景帝放下筷子,道:“可知谁下的手?” “臣之子素未与人结怨,除、除了郦山侯府的姑娘!”海陵王咬牙切齿地告状,他身后一众家臣都指证,顾家小孩放话要找他家世子报仇。 “皇伯伯是在说阿南吗?” 海陵王抬起头,目瞪口呆,其他人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大殿里一时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顾家琪举着象牙镶的银筷子,道:“阿南昨夜和陛下在一起哦。皇伯伯,您会不会误会了?” 海陵王满脸不敢置信,问道:“敢问陛下,顾、顾小姐为何在此处?” 魏景帝没说话,这时候,他一定后悔死了吧。 顾家琪却庆幸不已,回道:“因为世子把太后乃乃赏给阿南的宫女弄死了,阿南很害怕,在御花园里碰到陛下。阿南就跟陛下回来了。” “太后娘娘怎么会为一个宫女死活怪责于顾小姐,”海陵王的家臣指出漏d,“景福宫的宫人又怎么会放任顾小姐在外,一夜不归?还请顾小姐一定要说清楚!” “太后娘娘自然不会为淹死一个宫女怪罪阿南,可阿南怕的是、”顾家琪颤悠悠地回道,“世子。” “信口雌黄!我儿,我儿连根头发丝都没动过你!”海陵王大怒,反驳道。 “世子当然没打人,只是太后娘娘赏的宫女都死了,阿南自然怕世子再到景福宫抢人。”顾家琪微微提醒道,“阿南也是女生,自然害怕。” “你、你胡说八道,我儿怎会看上你这么个黄毛小丫头!” “可有些坏人,就喜欢欺负小孩子。” 还是海陵王身边的智囊,笑了一下,别有深意,道:“顾小姐岂知这欺负是何意,还是有人教你这么说!” “阿南当然知道,”顾家琪不服气地回道,“就是卞公子对香凝姐姐做的那种事!皇后娘娘要杀香凝姐姐,宫里的嬷嬷宫女也说女孩子遇到这种事,该自尽保全,阿南不要,哇~” 小孩子终于被吓哭了:“爹爹,阿南要回家~爹爹——” 卌三回 乱象生,君不见 凹凸曼传(上) 前回说到顾家琪遇鲁阳王世子戏宫女,此人正是程昭谢天宝之友,顾家琪救出宫女,却卷入诸蕃王世子的虐人游戏。顾家琪不敌,败退,当夜,海陵王世子却莫名被残害,幕后黑手直指郦山侯府害人。 顾家琪举出最有力人证,证明案发时,她不可能在犯罪现场。 在海陵王府理屈词穷时,殿门外有人宣声,道:“陛下,宣同总督府家眷求见。” 魏景帝眼神晃了晃,声音低哑道宣。 青苹青菽进殿行礼,顾夫人有恙,太师夫人让她们来接小姐回府。 魏景帝神情再变,道准。 海陵王叫阻:“不可,陛下,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不能放人。” 青苹青菽互看一眼,疑惑。青苹福了个身,道:“婢子不才,敢问海陵王扣押我家小姐是何意思?” 海陵王这头的人沉默,顾家琪打了个哭嗝,两手捂着眼睛,道:“皇伯伯说阿南弄伤海世子了,可是,昨晚阿南睡在朝晖殿,阿南哪里也没去。” 青苹搂着小孩安慰,轻轻地拿手绢给她擦脸。 青菽笑,道:“海世子是个大男人,给我家六岁的小姐弄伤了?哈,说出去也不怕笑死全京城的,”俏脸一寒,她娇喝道,“敢情诸位都吃到瘟猪r了!啊,这种话也编排得出!” “海王爷,别说我家小姐没有三头六臂,奈何不得海世子。”青苹缓缓说道,绵里含针,“就说这宫里的锦衣卫、太监、宫女也不是不长眼睛的,看不住个孩子。还是说,海王府白养着一帮只知道吃的护卫。” 海陵王这边给噎得狂捏拳头,海王府幕僚斜身,抱个拳,告罪道:“顾小姐,请海涵。” 顾家琪慢慢叠好手绢,用一种有人撑腰底气足的淡漠口吻,带着高人一等的宽容,说道:“不打紧的,皇伯伯也是急糊涂了。” 青苹青菽以为这就可以离开,海陵王府的人堵在门口,就是不让她们走。 两丫环要发火,顾家琪拦道:“顾夫人的病重不重?” 青苹呃一声,青菽接过话头,道:“夫人早起时咳了。” 顾家琪微点头,道:“那你们回府,跟宁姥姥说,海世子伤得重,阿南算是相关人,一时不能离宫,不能给母亲大人端药递水,劳烦宁姥姥照顾。” “有多重?”青菽很不屑,什么了不得的重伤。 顾家琪招手,青菽弯腰,耳朵近小姐,一听,明白是什么样的伤,也就不吭了。 “青菽,你回府里报个信,我留在这儿陪小姐。”青苹分工道,海陵王府的人只怕她们要送信顾照光,道他们帮她们送,人不能走。 青菽正要辩一辩,青苹拉住她:“别出这个头了。侯爷夫妇是不会管这事儿的。” “苹姐姐,你莫不是也给他们气糊涂了。”青菽明劝青苹,暗讥海王府,“光拦着我们有什么用,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想想,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这种断子绝孙的事,不是深仇大恨,一般人、干不出!” 海陵王府众人气得牙根直恨,青苹斜瞪青菽一眼,让她不要火上添油。 青苹劝道:“海王爷,望您是个明白人。我们小姐是好性子,愿配合您查明事情原委。可您也不要忘了,我们小姐终归姓顾。” “青夫人言重,这事查明后,本王自当摆酒给顾小姐赔罪。”海陵王终于表态,“还请诸位委屈一二。” 青苹微微福身回礼:“海王爷客气。” 顾府主事的人就位,大家坐下来,案情重组,对证据。 海陵王府的人重新审视顾小姐夜宿朝晖殿的话,海陵王看向宦官袁振,后者从皇帝处得到示意,再对海陵王微点个头。 基于众所周知的理由,郦山侯府不可能为顾念慈这个未登谱的族女出手,两个孩子那点小恩怨还远远达不到要人绝种的狠绝地步。 情况部分明朗,至少七成可以肯定不是顾家人干的。 经智囊商议推敲,海陵王府转移了怀疑目标,嫌疑对象锁定为景福宫,李太后。 同样基于众所周知的理由,李太后最有理由对世子下手,让海陵王、郦山侯府结下不可解的深层仇怨。如果不是顾家小姑娘凑巧给带入皇帝寢宫,李太后的y谋就得逞了。 海陵王府狂怒,他们都没了理智,冲进景福宫。 “交出凶手!” 李太后是愤怒的,但她全都压在那张岁月沉淀后的容颜后面。她斥喝道:“谁给你们的狗胆?” 海陵王王妃披头散发,满脸凄厉,张着残缺的护甲片,扑过去嚎:“你怎么这么狠、怎么这么狠,他碍着你什么,我还不够听话,啊,还我儿子!” 两个老宫女拦住海陵王王妃,杨林逋挥摆了下拂尘,y恻恻地说道:“海陵王,就算要请太后娘娘为你家主持公道,也得照规矩办!” 这位是正宗的东厂太监头子出身,满身厉杀之气,骇住了一些人。 海陵王大手一摆,道:“好,本王倒要听听你们怎么说!” 他边复述案情,边把相关人等都拎到太后跟前,包括程谢及这些日子被世子们糟蹋的宫女。袁振宦官也被请到此处,尽管他是不情愿的,但事实就是与顾家小姐无关。 杨林逋哼哼一笑,道:“海陵王,你可有直接证据?” “除了你,还有谁?!”海陵王怒指太后,狂啸。 “来人,轰出去!” 御马监的武装太监,勇武有力地整齐现身,着海陵王府的人倒退离开景福宫。 李太后泄怒似地砸了茶碗,魏景帝躬身道:“母后息怒,惊扰母后,都是儿臣无能。” “怎么回事?”李太后问道。 魏景帝回道:“东厂的探子到此时也无消息传来,不知此间内情。” “海世子的伤,查实了?” “袁振亲自带人验的。” “那这件事,皇儿怎么看?” 魏景帝绝不相信这事是太后做的,李太后抓权是抓得紧,但断不至于糊涂到为个郦山侯府去激怒所有的蕃王。他道:“母后宽心,儿臣已命东厂抓紧时间拷问那些宫女及她们的亲属、相好,出真凶。” “去吧。”李太后神色略见缓和,让皇帝去安抚蕃王。 “儿臣告退。” 送走皇帝,杨林逋回身侍候太后。 李太后向老宫女使个眼神,管教嬷嬷颔首,把小孩带到太后跟前,问话。 昨晚景帝秘密挟走顾家姑娘,李太后不会不清楚,问题就在于太巧了。要不是李太后确定整座后宫顾家的眼线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没人向外传递过消息,她保证会直接把小姑娘塞给海陵王泄愤。 管教嬷嬷盘问再三,都没问出个子丑寅卯。 李太后合上眼,杨林逋微摆头,管教嬷嬷带孩子下去。 殿内无外人,李太后睁开眼,问道:“依你看,会是谁做的?” 杨林逋细看太后神情,斟酌一番,道:“太后,会不会是秦家人?” 李太后微摆首,缓缓道:“这事你做得隐秘,秦家只会往南边查。你再去看看海世子的伤,那么多人守着就没个人注意到不对头,必有古怪。” “喳。” 杨林逋退下,办事。 片刻,杨林逋重新转回景福宫,一惯笑眯眯的虚胖脸上少见地布满凝重与严肃。众宫女即刻隐身,李太后放下手里茶碗,道:“何事惊慌?” 杨林逋抹把冷汗,太后不说他还真不知自己都忘了整理仪表,李太后出身世家,最是瞧不得一丝不洁。杨林逋略作修饰,从袖里取出白纸,绘有兵器图。 这是袁振刚才转交给他的东西,从海世子伤口上纹拓分析作案凶器,筛选近十年江湖高手所用的成名杀器及兵器谱得刀,他们发现,有二十六种武器能造成这样的切痕。 其中有一样,柳叶细弯刀,寸长,呈s型,头尖薄,中扁平,乍看犹如冷冬的新月;使用时,旋转如满月,幽光,森冷,号称能切割所有生死物。江湖人又称生死镖。 这是昔年东厂大太监头子切人r片削人骨头剔人指甲的专用小工具,不过,在他坐上东厂头把交椅后,就甚少出手;唯有他身边亲信方知他的成名绝技,红月十三式,寓意刀刀见红,不见血,不回刃。 李太后惊得坐直身子,看着这把凶器,面容上再找不到原来的从容淡定。 “他没死。” “奴才亲手将他的骨头,寸寸捏断,又用三寸三的寒骨钉,将人进棺材。断不能还有活路。”杨林逋恶狠狠地咬牙道,没有一个人,受过三千六百刀的剐刑还能活着,他甚至亲自补了手。 每个做太监的,在去掉那物时,就立誓,不管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都不能残害同类的躯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约定成俗的规定,他也不会给那人完整的尸身的机会。 “他有传人。”李太后扯出手绢,轻轻微拂,好似拂去身上的寒气,目光森寒,道,“查。” 杨林逋刚走,曹秉士推门入内,匆忙报:“太后圣安,启禀太后,秦家堡大管事已知会海陵王府,全权协助海王爷索求凶手。 今夜子时,秦家堡铁骑将恭拜景福宫圣母皇太后圣安。这是秦家堡拜贴。” 李太后咬牙抽了把手绢,仔仔细细地擦自己的嘴角,缓过劲儿,微挑眉,淡淡地吩咐,道:“与皇帝说声,今日有旧友拜访,让他不必惊慌。都当这皇宫是他们家的了,哀家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人不要命!” 卌三回 乱象生,君不见 凹凸曼传(中) 另一头,青菽正在用估量似的眼神打量小姐住的宫殿。地偏,物简,青菽撇嘴,颇似不满意。青苹连连使眼色,才让她有所收敛。 二人出来急,没带东西,青苹拘着青菽给小姐打点寝殿。 外头宫女来报:忠肃公老小爵爷求见。 青苹青菽忙布置珠帘之类的东西,夏侯俊进殿的时候,只能透过水晶珠帘瞧个囫囵。青苹代为问话,夏侯俊答,宫中出大事,他担心小未婚妻受惊吓,特来探望。 双方你对我答,一板一眼,眼见对谈就要结束,夏侯俊很勇气地问道:“敢问小生可否与小姐说些个话?” “礼不可废,夏侯公子,请回。”青菽冷下脸,毫不客气地赶人。 夏侯俊倒不怒,把守的人越严厉,越说明人家家教好。他低言道:“小生有件紧要的急事,想与小姐商量个对策。与海世子事有关的。” 青苹按住青菽,温言道:“夏侯公子,非婢子二人不通情理,实在是忧心小姐名节有损。公子有何话,不妨敞开窗子说个明白。” 夏侯俊只好收起自己那点小计量,吐露道:今夜景福宫有变,还请小姐躲避一二。 青苹青菽一惊,从各自眼中瞧出果然如此的意思,二人道:“婢子代小姐谢过公子通传消息。稍后婢子与小姐商议如何自处。公子,请。” 夏侯留下无数慰问品,主要是小玩具,一步三回头地离宫,他甚是希望小姑娘能开口留人。 “且慢,”小姑娘声音响起,夏侯俊乐得像跳起来似地奔回帘前,躬身相问,“小姐有何吩咐?” “烦请公子送青苹青菽回府。” 青菽嘣了句她不走,青苹也坚持,顾家琪道:“阿南去福嘉公主那儿,青苹青菽,你们不方便去哦。” 妇人打扮的青苹羞红了脸,青菽脸也红,啐道:“小姐,你越来越大胆了。” “呐,阿南可什么禁忌的话也没有说。” 顾家琪轻笑,青菽又道还狡辩,也不怕人笑话。夏侯俊马上拍香p,能聆听小姐教诲,三生有幸。 青苹青菽瞧他这般傻样儿,不禁捂嘴吃吃地笑。 此间事定,夏侯俊护送二丫环出宫,顾家琪以游耍名义到景希宫,夜里便宿在大公主处。三公主知道后,拖着金绸长护条,挤上皇姐的大床,仨人同榻,笑闹声连连,多是阿南与三公主合伙捉弄福嘉。 亥时,景福宫堡垒攻克战打响。 曹秉士领着御马监的太监镇守宫门,海陵王府的雇佣军飞檐走壁,源源不绝地涌向景福宫,数十道黑影就在夜空里厮杀,刀光剑影,杀声震天,生死由命。 此夜不眠人也许都和景希宫的仨个孩子一样,抱着被单,缩在木窗旁,害怕又担忧地看着尊贵不可一世的景福宫受贼人肆意侵辱。 “阿南不怕哦。”福嘉公主抱着孩子轻轻颤抖,紧张地又问,“锦衣卫呢,锦衣卫怎么还不来?” 三公主目光死看着那一处的屠杀,恨声道:“p的锦衣卫,表哥这辈子都毁了,难、难道还不准舅父舅母出点气!” “这是谋刺,皇妹,让他们收手吧,要抄家灭族的!”福嘉公主哀求道。 三公主动作过猛地拉回自己的袖摆,道:“海陵王府就我表哥一个,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是李家送去的女人生了儿子,我表哥就出事了!” 她转过脸,恨意在她美丽的眸子里闪烁,道:“皇姐,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福嘉公主急叫道:“这只是你们凭空的猜测,没有证据。” “哈,没有证据?”三公主冷笑吼道,“没有证据,父皇会不发兵?没有证据,皇祖母会任由人上门叫骂?如今她是被人逮住小辫子,知道理亏,才不吭声的!” “不会的,皇祖母绝不会这么做!” 三公主冷诮地看了福嘉一眼,撩开重重的裙摆,从绑腿间拔出真火铳,扔了一把给小孩,起身,居高临下道:“顾小南!要不要一起冲出去!” “皇妹!”福嘉公主不敢置信地尖叫,顾小孩傻不愣登地看着她。 “年初二那天,你在宫里被人追杀了吧?就是我们母仪天下的圣母皇太后干的!” 福嘉公主虚弱地唤了声:“皇妹,你何必。” “因为本宫和皇姐不一样,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三公霍地开枪,宣告海陵王府族人的复仇之火全部点燃。 “小南,你留在这儿,哪儿也不要去,听话。”福嘉道。 “嗯,公主嫂嫂,你要小心。”顾家琪改把火铳塞入她手里,用力一握,保护好自己和三公主。 福嘉公主用力点头,她不能任由皇妹犯下大逆不道的错事,她提着裙子追出去,宫女太监锦衣卫叫着公主,紧随相护。 顾家琪搓搓鼻头,慢吞吞地向偏殿走,不时张望寻找。 “找我?”冷不丁地,排骨小孩在她后头现身,嘴里还咬着蛇r干。 顾家琪转过身,微点头,问道:“有没有兴趣,去干一票?” 排骨小孩摆个头,让她跟上他。两孩子以宫中花草林石为掩护,悄悄又快速地前进。 景福宫外,入侵者与守宫人斗得厉害,两人轻易摸进景福宫外围第一层,转向僻静处寻找。 在西北角的一个小花房里,几个美貌姑娘,普通宫女装束打扮,神色惶惶,相互自问:“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打进来啊?”“怎么这么可怕,这里不是皇宫吗?”“现在的刺客,都这么大胆?”“我不要进宫了,我要回家!” “再不放我出去,我叫我爹灭你们全家!”秦广陵摇着木头窗,大吼大叫。 “哪个?”排骨小孩问,声音轻细,几不可闻。 顾家琪偏头凑近道:“喊得最响那个。” 嘴上忽地一软,顾家琪缓缓看过去,排骨小孩摆正脑袋,若无其事状:“你答应我的。” “臭小子,”顾家琪好笑,“这么快就学会泡妞了。呐,暂时收收心,治好眼睛再玩女人。” 顿了一会儿,排骨小孩问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 “我白天能看见。” “多吃红萝卜、蕃茄、水果蔬菜、鱼卵,海鱼也行。” 排骨小孩轻碰了下她的手,二人不再说话,紧紧伏在地上。片刻后,巡逻老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走过来,问道:“有情况吗?” “没有。”花房屋角里有宫人出声,这时,那些美貌宫女见到有人走动,哭喊叫道:“公公,公公,救救我们~” “不男不女的老妖怪,快放我走!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等我出去,你死定了!” 老太监挥散拂尘,不予理会,悠然远走。 顾家琪见此处戒备深严,并未受前头入侵事件影响,暗忖倒小瞧了景福宫的守备力量。 “看来机会不是很大,走了。” “等会儿。”排骨小孩低声说了句,只见他窜到十数米开外的地方,手腕转扬,数点亮晶晶的飞镖s出,暗夜中,血涌如注,墙角下的太监瞬间被断喉,死。 临死前,他们甚至来不及惊呼。 见到这一幕的其他御马监太监发出惊恐的抽吸声:“都督,是都督叶公公!” “咳咳,小兔崽子们,你们还记得咱家,咱家很高兴。”一声粗嘎难听的公鸭子声在血腥的夜风里若隐若现,就像轻功高手飞来飞去,造成的气流变音。 “鬼啊!”众监吓得狂乱,扔了武器狂奔,狂叫:叶公公回来了。 无论他们跑得有多快,恶鬼的声音如影随形,银色的圆镖闪烁不定,如死神手中的镰刀,轻而易举地收割着太监们的性命。 景福宫整体守备陷入混乱,在一片哭爹骂娘的恐慌中,大部分太监p滚n流地涌向景福宫主殿。 前东厂都督,叶重天,身死经年,威名尤令仇人闻之丧胆。 顾家琪忍不住低吹一声短哨,来头不小。 卌三回 乱象生,君不见 凹凸曼传(下) 外头的人注意到里面的慌乱,趁势进攻,海陵王府的人马以四面八方之势合抄景福宫,黑衣人很快注意到西北小花房附近的不同寻常。 “救命!快来救救我!”漂亮宫女们大声哭叫。 “这里关着狗皇帝的女人!杀!” 门锁被人砍断,宫女们尖叫着跑出来奔散,又一个个被砍倒在地,火把忽明忽暗。 黑衣人匆匆扫一圈,继续攻向主殿。 秦广陵骂骂咧咧地从躲藏处跑出来,顾家琪矮身低冲,正要放倒秦广陵。排骨小孩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飞身一脚踢去,再点四个大要x。 “走。”他低语,一手拽走秦广陵的胳膊。 夜空里,杨林逋喝道:“何人装神弄鬼?!” 顾家琪拉住排骨小孩,单凭他们两人的手力还没把人拖出景福宫,就被杨林逋抓到。趁着他还没搜查到此处,他们还有时间伪装。顾家琪飞语道:“人皮。给她套上。” “他给人缠住了。”排骨小孩侧耳听了一会儿,说了个好消息。 顾家琪动手从身上取血和金块等道具包装尸体,两人再合作,把人拖到角落,推进附近的小池塘,再套紧假面面具和手套,又用腰带扣着秦广陵的脖颈,吊在池边的树干处,让人不致窒息而亡。 丑时三刻,海陵王府雇佣军有败退迹象。 “撤。” 顾家琪抽出腰带,让秦广陵的头靠在岸边,两人跟着混乱人群撤出景福宫,摸进冷宫,潜伏,暗中等待收尸队进驻。 寅时一刻,景福宫人出入冷宫。 杨林逋对搬尸的太监下令:“补刀,全埋,一具不留!”务求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点。不过,他并不亲自参与埋尸,说完话,就带着人搜索宫中各个藏点,找失踪的人。 并非每个太监都像杨林逋这样尽忠子职守,负责断后的太监补完刀,立马离开,赶着到前头邀功。剩下来的宦官挖了半米深的大坑,就开始抱怨,又打哈欠,道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明日再挖坑填土云云。 顾家琪瞪着堆尸点,找到秦广陵,拿下紫檀木色的三股头饰,拉开环,变成三叉小钩钩;再抽锦织腰带的金丝绦,系于钩钩尾部;再甩钩拽尸。 两人成功偷到浮尸,秦广陵身上挨了一刀,不重。事前,顾家琪给这妞绑了三斤金块,又加猪肠子,里头灌的人血正是今晚死人身上挤出来的,还新鲜着;补刀太监没起疑,愣是给混了过去。 顾家琪又撕下秦广陵身上外衫,成绑条捆住她,堵嘴蒙眼,扔进废弃的砖窑里。 “她什么时候醒?”顾家琪坐在地上,呼呼喘气问道。 “午时。”排骨小孩回道,又说道,“天亮后,会查得很严。没机会。” “谁说现在出宫?”顾家琪轻笑,卖关子。 排骨小孩取出两根蛇r干,自己吮嚼一根,另一要分给她。 顾家琪接过来,狠狠咬了口,用力咀嚼,边说道:“她现在这样谁也不认得,封她哑x,戴脚镣,锁手链,再把她扔给老宫女干苦力,像骡子一样赶她磨黄豆。不磨不给吃喝。” “你不像这么小气的人。”排骨小孩嚼r,回道,这话可引申为他认为她这么要求,必有用意。 顾家琪笑弯眼,凑近他,道:“因为啊,这姑娘很难缠,饿她几天,等她老实了,再把她弄出去,换大钱。” “你缺钱?” “钱还在其次呢,”顾家琪神秘兮兮地透露,“这妞的老子很有能耐。”她下巴比向景福宫方向,“有她老子一半功劳。” “不是。”排骨小孩说道。 顾家琪不明所以,排骨小孩很执拗地又说一遍:“不是。是我。”见她不信,拐弯跑进冷宫群里,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手工凿刻的粗糙木盒,很害羞地递上,“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什么?”打开盒子,顾家琪傻了,抖了,抽了。 要不是她镇定过人,说不定把那物和木盒一起扔到他头上。 “你不喜欢?”排骨小孩很纳闷,他觉得他送的礼很好。 顾家琪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可她没压住火,像自动扫步枪一样,噼里啪啦斥骂一通,道:“你疯了?你以为你能听到超声波次声波很牛是不是啊?你当兰妃是白痴,你当全东厂的太监都是傻瓜,找死你跟我直说,我、我一枪崩了你,省得你、你、你气死我!!!” 排骨小孩心情很好,略带了骄色道:“开始我也没找到机会,他起夜,自己撞上来,不割白不割。” 顾家琪又一次风中凌乱。 “如果你去,你也做得到。” “我才不会跟你一样盲干!”顾家琪咬牙回道。 排骨小孩耸耸肩,大家半斤八两,他又问道:“次声波超声波是什么?” 顾家琪左右而言它:“他得罪你了?” 排骨小孩偷偷瞄她一眼,带着杀气,道:“他让你哭。” 顾家琪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真是,就为了这么个理由,做这种事。不愧为东厂人教导出来的,完全深谙让人痛不欲生的精髓。 “你哥哥待你不好。我待你好。” 看着小孩认真的面容,顾家琪心里某处不经意地柔软,不由地放软声音,道:“以后都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了,你的命,是很多人换来的,不要随便地浪费。” “我很小心,”排骨小孩辩解道,“他们不会知道是我干的。” 顾家琪微笑,道:“谢谢。” 看着他为这单纯的道谢露出害羞的欢喜,她忍不住抱了下这个满身孤寂的孩子,友好地拍拍他干瘦巴马的肩背,道,“你是待我最好的人。我很开心。礼物很有创意。不过,你知道的我们不能留着它。” “比你爹待你还好吗?” “嗯。” “那你再陪我睡觉。” “喂,不要得寸进尺。” 排骨小孩很失望地垂头:“我晚上睡不着。好多声音,好吵。” 这一点,顾家琪也无能为力,她没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排骨小孩偷偷瞄她,小声道:“你陪着我,我就好睡。” 顾家琪板脸训道:“抱你的宫女!”把木盒塞回他手里,示意他处理,转身走人。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告诉所有人,你和我亲嘴。你会变得和我一样被所有人讨厌。”排骨小孩留在原地,喊道。 顾家琪有点不能相信地回过头,看着那孩子没有焦距的眼,满身的寂寞,还是不由自主地心软,轻声道:“缝个大布偶,抱着睡。” “那你送我。”排骨小孩理直气壮地要求。 顾家琪气得狂捏拳头,望着那张单纯直白的脸,她转念又泄气,跟个孩子较什么真,随意冲他摆摆手,转身去爬冷湖边的狗d,摸回正宫,锦衣卫半道上找到她,送她到福嘉公主那儿。 三公主正在骂那些狗奴才,连孩子也看不住,留着没用,统统拉出去砍了。 福嘉公主拿着手帕,温柔地给小孩擦脸泥土,等宫人来说热水已调好,顾家琪非要公主陪着,板着脸的三公主也给拉进水池,与小孩一样淘气泼水,福嘉公主笑叫着皇妹别闹,边躲边闪,仨人玩累了,直打盹。 “快换衣裳,记得给母后请安。”福嘉公主强打精神,吩咐宫女抓紧时间。 “回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给各宫传了口谕,免今日请安。” 三公主笑哈一声,抱着小孩,霸占了皇姐的床与被,打滚,福嘉失笑,仨女一道睡下。 第 21 部分 欲望文 第 22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2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回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给各宫传了口谕,免今日请安。” 三公主笑哈一声,抱着小孩,霸占了皇姐的床与被,打滚,福嘉失笑,仨女一道睡下。 卌四回 寒光宛转时欲沉 新人上位(上) 前回说到李太后失策,同时招惹海陵王府与秦家堡势力,当夜宫中大乱,景福宫毁之泰半,还有一个生前死后皆有凶名的鬼魂搅局,李太后受此大惊,卧床不起,着皇后统管宫务。 景阳宫皇帝大怒,颁旨:近日盗匪猖獗,扰乱京城秩序,命锦衣卫、京畿卫、御马监三军整顿皇城治安,并命大理寺、六扇门联手查找伤害海世子的真凶,限期三天破案。 为协助大理寺、六扇门工作,景泰宫刘皇后那里再传旨:各宫自守其门,不要到处走动,等待大理寺卿调查。 朱红色的皇城宫门,轰隆隆数声,关闭。 大理寺寺卿陪各方头头脑打官腔,再怎么十万紧急的事,都要和上级打好关系。 他的下属,当朝首辅池太师的得意门生,京师六扇门总捕头,秦家堡的姻亲,佟常恩则一副铁面无私状,率京班捕快进驻皇城,封锁现场,重点盘查景福宫宫人,连杨林逋也被请旨扣押问话。 杨林逋为当今太后座前第一红人,何普受过这等憋屈气。 佟常恩搬出太后遇刺事关重大,把杨林逋的气焰给刹回去;六扇门捕快又从一些想着地点搜出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以案发前收入不明形迹可疑等大罪名,当场把御马监七个主事下狱,被牵连的小头目更是不计其数。 宫里一时人人自危。 前文说过,太后持权,皇帝是没机会都要找机会叮太后一口,何况现在这等好时机,不夺权更待何时。 外面大变天,顾家琪还在公主床上睡得熟。 晌午她醒来,三公主快嘴恭喜她脱离那个老妖婆的毒手,福嘉公主恼得瞪皇妹一眼,又亲手照料孩子穿衣用食,再带她到花园里赏花。 三公主大叫着好没趣,眼前花丛微微动了动,三公主喝道:“什么东西,出来!” 又黑又干的排骨小孩双手贴腿,拘谨地默默地挪到众人前,垂耷着小黑头,闷声不吭。 “原来是你个不老实的东西。”三公主白一眼,“躲在那儿干什么?” “皇妹!”福嘉公主上前,微弯腰,温柔地问道,“五皇帝,陪皇姐赏会儿花园好不好?” 排骨小孩的黑头顶动了动,福嘉公主轻轻笑,伸手牵住小男生硬生生的手,把他带到茶点桌旁,递上一块豌豆糕。排骨小孩双手捧着,沉默地咬了口。 “皇姐,你理他干么,连个谢都不会说的。”三公主叫人摆好围棋,说要教顾小南下棋。 顾家琪满脸痛苦,刺溜一声跑了。 三公主大乐,福嘉公主轻叫别跑远了,顾家琪嗯声,在花丛后蹲下,就地玩金丸弹珠。排骨小孩慢慢挪近。顾家琪抬头冲他温温软软一笑,把手中金丸分他五颗:“一起玩?” 排骨小孩怯生生地轻轻地弹了个金珠,顾家琪笑,教他拇指用力,两人越玩距离棋亭越远,来到大花圃前,与两位公主的棋桌隔圃对望。 背对众人,顾家琪心情倍好,边弹金珠,边怪腔怪调地问道“嘛事儿?” 排骨小孩回道:“大布偶。” “等着。” “我想抱着软软的大布偶死。” 顾家琪手指抖了抖,强作镇定地问道:“说清楚。” “早上,我在景福宫地下,听到那仨个害你的人的声音,杨林逋要他们杀我。”排骨小孩声音很低,亦很平静,似乎马上就死去了,之于他,就他呼吸吃饭一样正常。 顾家琪紧缩下巴,拧眉思索,李太后是发现了什么? 她神经紧绷,思考每一个环节,猛地想到一件事,她看向他,又立即低下头,专心玩弹珠游戏的样子,她咬牙怒问道:“别告诉我,割海世子那玩意,是用那个银光片!?” “你说这个?”排骨小孩手指一转,一小段弯叶刀在日光下照耀下折s出长星的光线。 顾家琪牙床重重一撞,她竟然放任这么大一个破绽存在! 都是那见鬼的创意礼物,该死的心软! “你放心,他们不知道你和我认识。我不会说的。”排骨小孩收起刀片,声音更低,“我只想抱着大布偶,在睡觉中死去。” “闭嘴!你给我听着!”顾家琪恨恨地把金丸弹得更远,弹得她拇指生疼,她冷静下来,分析道,“把你那些招祸的刀片全扔了!” “胡嬷嬷说,死,也要骄傲地死。” 顾家琪死命地磨牙,当作没有听到过这气人的话。 她道:“用别的暗器。” “你选。” “铁钉,绣花针,随便。”顾家琪随口说道,“我房间里,有个蓝皮的习字本,里面有门上好的功夫,用火一烤就显字。走的时候,你还要顺手拿些手帕、荷包玉佩什么的,藏到你的小基地。随便哪个,藏东西的时候,一定要让兰妃不小心知道。如果兰妃问你为什么拿我的东西,你就答,你喜欢我,因为我不讨厌你吃鼠r,吃蟑螂,我还在瑞王闹事的时候救了你。记住没?” “为什么要这么说?” “解释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得无影无踪的原因!”顾家琪捏着手指头,微眯眼,分析道,“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事和你有产,可能是试试你手上功夫。只要你不暴露,兰妃一定会保你。所以,你还有一点时间。” “后面的呢?” 顾家琪眼神冰冷冷地看着远处的小金珠,快速说道:“你偷藏东西的事曝光后,会被送出宫。暂时不要进宫,然后给秦家商铺送个信封,里面装上芍药(别称广陵花)、梨花,没梨花用李子。就这样。” “哦。”排骨小孩低头答应。 顾家琪站起来,猛地推了他一把,气愤地娇骂道:“我说这次是我,就是我!” 排骨小孩昂着头,固执地看着她。 “你讨厌死了,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顾家琪愤愤地扔了金弹珠。 “你、别走。”五皇子很尽职地扮演着一个渴慕的孩子。 “走开,不准碰我。你赔我裙子!” 福嘉公主听到两孩子吵起来,走过来安抚,三公主哼哼:顾小南脾气跟面糊似的,这臭小子都能把人给惹毛,可见有多讨人厌了。 “皇妹,你别说事儿。”福嘉公主劝开两孩子,又命宫人护送五皇子回芳林殿。 三公主抱起小姑娘,捏把她的腮帮子:“好啦,本宫陪你玩象棋,说好,要让我两车一马,别让我输得太难看。知道吧?” 顾家琪咯咯笑,三公主也笑叫着个不老实的丫头片子,姑娘们围坐成一圈,品茶下棋扑蝶谈谈风花与雪月,温馨而又美好。 日头偏西,兰妃端着新点心盘来园子里,招呼孩子们一起吃东西,仨个姑娘大赞特赞兰妃亲手做的水果馅茶包,兰妃柔柔一笑,拿手绢给小孩抹抹嘴角沾上的馅汁,道:“慢慢吃,还有很多呢。怎么不见毅儿?” 三公主把两孩子玩金丸的小争执当笑话说,兰妃也是摇头失笑,让烟云把五皇子找来;又问道:“阿南,不跟我们毅儿生气了好吗?” 顾家琪两手各抓茶包,一副馋嘴的模样,嘴里塞得鼓鼓的,口齿不清地答应。 兰妃再问:“那以后还和我们毅儿玩,好不好?” “好。” 众人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烟云回来。 兰妃急问道:“这是找到哪儿去了?” 福嘉公主再命宫人去催,不久,花园前大道传来嘈杂的脚步,一群锦衣卫拥着大理寺卿马大人、五皇子来到芳林殿前,拜见淑妃。 两个锦衣卫手里捧着一个杂物箱,上面有一束粉嫩嫩新月季花,众人的表情很腹痛果然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兰妃大奇,问道:“马大人免礼,这是何故?” 马大人躬身行礼,道:“启禀淑妃娘娘,卑职奉旨查凶,适才见五皇子行迹鬼祟,我等尾随查看究竟。” “这,毅儿究竟做了什么?”兰妃身子探前,不由地急问。 “淑妃娘娘无须惊虑,五皇子并没有做危害皇宫的事。他仅是送了束花,放在大公主的梳妆台;又拿了些小玩意,收藏。”马大人不由地轻咳一声,说得很文雅。 “到底偷了什么东西,吞吞吐吐地讲不拎清。”三公主一把扯过锦衣卫手里的赃物箱,叭啦叭啦翻,“线头,纸团,墨块,破荷包,碎胭脂,沾口脂的。。。脏手帕?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是顾小南的东西吗?哪来的变态!” 三公主嫌恶地扔掉那些破烂,好像它们会咬她手似的。 她又从月季花束中抽出一封有兰草工笔画的精致信封,上面别别扭扭地写着,顾小姐亲启。三公主疑惑一下,扯出信纸,几片花瓣飘落,“呵,还是金萱纸呢,让本宫看看,写的是什么。” 瞄清楚上面的字,三公主噗哈哈地儿笑,捶打棋盘,嘭嘭乓乓响,她边笑边向顾家琪表白:“阿南姑娘,对不起,小王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你不要生小王的气好不好?送你一束花,我们做朋友吧。哈哈~” 众人也咬唇闷笑,五皇子头埋得低低头,耳尖微微颤动,不说话。 兰妃笑着牵过两个孩子的手放在一块儿:“好,毅儿和阿南要永远和睦相处,不吵嘴哦。” 顾家琪因为羞郝,憋得通红通红,哼哼地撇过脸。 五皇子垂着头,下巴顶着衣领,很不老实地抬眼偷瞄小姑娘,还忍不住捏捏对方的小手心,以为别人不知道。 三公主抱着福嘉笑得更厉害,福嘉公主也是捂嘴直乐。 兰妃见两孩子感情好,欢喜异常,带两人回殿同桌用膳,并用一种喜闻乐见的目光时不时地打量二人。 餐后,景帝来芳林殿歇脚,宫女送两孩子回各自小殿休息。 寻到机会,排骨小孩道:“你不高兴。” “怎么会,你这么机灵,我高兴还来不及。”顾家琪笑得温柔,实则狰狞,唇不动,咬牙吐气训道,“但是,麻烦你搞清楚状况,不要把你的小聪明用在性命攸关的关头!” “我不要出宫,”排骨小孩嘣出一句,他也不高兴,“你给我大布偶,我要抱着它死。你什么时候缝?” 顾家琪气极反笑,道:“嗨呵,还有理了,臭小子,你以为你不怕死很了不起,你以为说我们两个没关系是为谁?信不信,明天你就会被送出宫?” 排骨小孩紧抿双唇,用一种执拗的沉默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不信,那来赌一把好了。” “赌什么?” “输了,自己缝布偶。” “我赢,要两个,马上缝,不准拖。” 顾家琪挑挑眉,轻吐道:“那明天见喽,笨小孩。” 卌四回 寒光宛转时欲沉 新人上位(中) 当夜无话,翌日,烟云到公主房,请顾小姐到芳林殿。 殿里五皇子正冲着兰妃直嚷:“你不要我,为什么把我从静妃娘娘那儿抢过来?” 博远侯夫人不停劝,兰妃不是不要他,兰妃很疼爱他,送他是不得已为之,等他长大就会明白了等等。 五皇子咬着唇,眼睛上抬地、倔强地、冷视名义上的母妃。兰妃没理会他的脾气,用手绢抚过微皱的眉头,又是温柔地笑,看到顾家姑娘,招手唤她到身边,道:“毅儿要回国子监念书了,但他舍不得阿南。阿南,你和毅儿说说好吗?” 顾家琪点头,道:“阿南那儿有方洪鉴湖出的桃溪砚,阿南要送给五皇子,祝他学有所成。” 兰妃笑得宽慰,道:“好,本宫就多谢阿南吉言。” 顾家琪回房取来送别礼,除了名贵墨砚狼毫笔还有一色纯蓝的习字本。她把东西放到五皇子手上,微笑道:“五皇子,帮阿南和天宝弟弟问好,可以吗?” 排骨小孩捧着纸笔,眉头皮皮皱着,看着顾家小姑娘,慢慢耷下眼皮,一言不发,转身走人。 博远侯夫人忙向兰妃告辞,她定不负淑妃娘娘所托,照顾好皇子。 兰妃摆摆手,让她别多礼,跟上那犟孩子。 却说景福宫秘密部队满宫排查旧仇影子,冷宫出生的五皇子列入怀疑对象。顾家琪得知后,要五皇子依计远离皇城。五皇子改用相对温和的办法,即表心意,又去嫌疑。 但被兰妃所阻,五皇子被强制送离皇宫,皇城里的真凶调查还在继续。 限期破案第二日,大理寺卿马大人把调查焦点集中在那拨受辱宫女身上。在东厂、锦衣卫的相助下,马大人在日落时分撬开了一个宫女的嘴。 第三天,马大人上呈案情报告。 宫女桂花,京外小村人士,入宫两年,因姿色出众,常被人调戏。 某日,宫中侍卫首领张三路遇此事,张三基于义愤,阻止手下弄女,救桂花出苦难。两相交谈,发现都是同村人,小时候还在同条河里洗过脚,两人由此有了私情。案发那日,桂花不甘清白被夺,与情人哭诉。 张三心中燃起一把愤怒的火,当夜,趁着海陵王府守卫换班之际,犯男利用其身为锦衣卫千骑的特殊重要身分,骗得海世子信任,顺利进入海世子房间逞凶! 大理寺卿马大人认为张三身为执法人呗,知法犯法,利用职权,败坏朝纲形象,罪无可赦,建议圣上处张三极刑,震慑天下各部执法者,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景帝朱批,凌迟。 消息传出,京城人士无不拍手称赞,马青天断案如神,真乃包龙图转世。 然而,就在当夜,京郊一桩三百人灭门血案震惊海内外。 经查,那是太后娘家李氏一族的分支,平日颇受太后青睐,竟一夜之间,j犬不留。何人如此狂妄?案件匆匆报入皇宫。 景阳宫,袁振传递东厂密报:秦家堡铁骑已下江南,封锁李太后家的多个分家,并发血书,不还秦广陵,秦家堡不惜与李家鱼死网破。 “什么?”景帝惊起,拍案,秦广陵丢了就找我们皇家要,秦家堡太猖狂了。他是利用秦家的人去刮太后的油,但不代表他这个皇帝可以任人蹬鼻子上脸! 袁振手拢袖,再取一份密函,道据景福宫探子回报,李香凝出事后,景福宫戒备森严不同寻常;秦海两府攻克不成退出,杨林逋第一时间奔向景福宫西院,但被秦家高手所阻;景福宫被毁后,杨要逋亲自带人搜宫查凶,而非守在太后身边。 另,六扇门佟常恩,大肆抓捕御马监的人,不像查案,倒是在要胁景福宫。 种种疑点,可以判断出,李太后确实囚有秦家堡的独生闺女。 景帝拧眉道,让他再去查更清楚点。 袁振遵旨办差,号称无孔不入的东厂,在面对铜墙铁壁似的秦家堡势力前,表示,无能为力。 仅查到一条线,天涯围场比试受辱,秦广陵被秦堡主带回行馆,父女二人曾发生剧烈争吵。内容不详,其后,秦广陵失踪。 景帝挥挥手,让袁振和秦家人联系。 秦家堡什么也不要,只要女儿。活的,交人;死的,血债血偿! “放肆,太放肆了!他以为他是谁?敢如此大言不惭威胁朕!”景帝怒火冲天地拍桌子,扔奏折。 袁振聪明地不接话,景帝脾气还没发完,厂卫密探来报:埠城李家被灭。 景帝大怒,喝问:锦衣卫都干什么吃的。问题是皇帝根本就没下旨派人保持李氏分家的。众人低眉顺目地承担皇帝怒气,谁也没做这个给太后卖命却要遭皇帝恨的傻子。 这当口,忽听殿外太监急报:“陛下,太后梦魇受惊。” 景帝顾不得秦家人了,换下朝服改便袍,带着人匆匆赶往景福宫。宫内视线昏暗,药香弥漫,不见太后第一近侍杨林逋。 太医院院首吴太医正给李太后把脉。见帝进殿,吴太医抚胡须,转到一旁写药方,宫女取方煎药。 “儿臣见过母后。”景帝一丝不苟地行礼、问安。 李太后微微睁眼:“皇帝,你来了。” 微暗的夜明珠光线下,女强人似的李太后此时瞧起来,有些脆弱、苍老。 景帝靠近床前,握住李太后的手,干凉,薄弱得无r,只有在这时候,景帝方觉得强势的母亲,已经老了。 “母后,儿臣请弘一法师,进宫为母后祈福,母后以为如何?”景帝低问道。 “省了吧,人老了,毛病多。”李太后声音很低弱,“顾照光何在?” 景帝心里犹奇,还是平常口吻回道:“顾卿还坐镇宣府,与夷人对峙,为我大魏守边。” 李太后轻哼,又问宫中可有大事。景帝推说一切安好,厂卫大理寺六扇门正在严厉查涉案人员,一经查实,他必严惩凶手,请母后宽怀。 宫女端来安神药,景帝服侍母后用药。李太后服药后,恹恹欲睡。 景帝掖好被,到前殿,吴太医拿着医案,给皇帝解释,太后身体状况,心惊悸,肝胆有损,得静养。最要紧的是,除心病。 帝医正说着话,外头人报:杨公公回来了! 众人全都退出,内殿李太后迅速睁眼,声音短促又坚定:“宣。” 杨林逋不及换衣,带着满身的寒露,走入景福宫。简单整理,到太后寝殿前月门处,行礼叩拜,道:“太后吉祥,太后大喜。” 李太后半仰起身,紧张又微藏惊恐,带着隐隐的期盼,命道:“快说。” 杨林逋额抵石板,道:“启禀太后,棺中人骨未曾被人挪动,所有的痕迹都与当年一样,别无二致。” 李太后顺气了,闭目不语。 景帝服侍太后躺下,拉好被单,走向吩咐道:“杨公公,平身吧。” “谢陛下。” 杨林逋起身,跟着景帝后头,来到太后养的鸟笼前。杨林逋低低私语,他是去查看当年被先帝赐死的前东厂太监叶重天的墓x。 景帝惊得脸都变了,问:“那夜闹事之人,真是他?” 杨林逋不动声色,保守地回道:“武器相似。” “那究竟如何?” “回陛下,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杨林逋肯定地说道,“定有人装神弄鬼,还请陛下命东厂各部严加搜查。” 景帝嘱杨林逋用心侍候太后,离开。皇帝前脚走,东厂密探后脚就把秦家堡的血书、李家分支的求救信、及皇帝处置延后或者直接说置若罔闻也可的态度全数报给杨公公。 杨林逋接消息抽冷气,不敢耽搁,送予太后。 “看看,这就是哀家的好儿子。”众人以为李太后要大怒,太后却痛快地笑出来,“既等不及哀家蹬腿,哀家就如他的意。杨林逋,收拾收拾,到朝天寺住几天。” 杨林逋进言劝阻:“太后息怒,陛下一时糊涂,还请太后给陛下个机会。” “速办!”李太后严喝道。 杨林逋低眉应是,退出命左右手选兵点将,太后出行,需要大量的护卫队。依太后之意,选的是京畿卫、锦衣卫、御马监全数精英。 却说太后却了心病,精神气貌基本上就好了。 后宫妃嫔们听说后,抹好胭脂香膏,换上新做的金衣裙,准备到太后那儿进进孝道,顺便办个宴会,热闹热闹。冷不丁,景福宫又传出消息,李太后要去圣山座望峰礼佛。 皇帝不明白,寿诞近在眼前,母后这是要折腾啥子啊。 刘皇后更不知道了,带着后宫女人到景福宫,问太后,是媳妇不孝顺,还是哪个臣子不肖,说出来,她们保准打杀了那不忠不义之徒。 “哀家啊,昨夜儿梦见先帝爷。哀家寻思着,是该陪先帝爷清修了。”李太后握着景帝与刘后的手,“宫里就交给你们了,皇后你要大度,皇帝你要多听大臣的谏言。” “母后,儿臣陪母后上圣山。”景帝情真意切地说道。 “皇帝,你把这大魏江山守好了,就是真正给先帝尽孝。”李太后厉声道。 景帝虚心受教,见母后意思坚决,不好再拦,太后要什么人,他给什么人,又下旨命沿途州镇守军护驾。 朝臣们知道太后要远行礼佛,纷纷上本阻止,寿诞近在眼前,花了好多的银子,请了好多宾客,太后说走就走,让他们怎么和天下人交待。 李太后发怒,这大魏是谁的江山,她还要向谁交待! 银子,银子,先帝爷都给出警示,还敢阻挠,个个都是忘本的不忠之臣。景帝把带头几个臣子连降数级,恭恭顺顺地把太后送上皇家宝船。 卌四回 寒光宛转时欲沉 新人上位(下) 话说李太后走得干干脆脆,景帝、后宫嫔妃装模作样地不舍两三盏茶时间,转眼就忘了这档事,享受起没有太后高压辖制的快乐生活。 以景帝为例,他送行回宫路上,随手拉了个在曲廊里撞见的漂亮宫女,痛快地放纵数回,泡澡舒解身心去了。等他从浴池里走出来,袁振来报:刚临幸的那个宫女死了。 景帝挥手,别拿这种都不算事的芝麻事打扰他。 宫里死宫女是正常的,不死那才叫不正常。 八成是哪个嫉妒狂干的。 袁振回道:“陛下容禀,这宫女死时,戴有秦家小姐的耳坠。据查,从景福宫流出。” 水声哗哗,景帝站起来:“给朕查清楚!” 袁振是个好员工,老板问啥,他都知道。他取出一份信函报料,太后走时,给宫里几们都通了气,秦广陵为母入宫。 这几个字,真是让人如针芒在背。 后宫里的女人就和李太后一样,深知皇帝禀性,是绝不会放过秦小姐这个家大势大的大美人的。秦广陵要被皇帝宠幸,给的位置定然是中宫之主。 深受威胁的后宫女人们于是联合起来,干掉任何一个有可能是秦小姐假扮的宫女。送秦小姐出宫?别傻了,皇帝已知秦广陵有心委身,一等把人送走,立马就给秦家堡下旨封秦广陵为后。 所以,大家的目的一致,干掉秦,捍卫自己的身份地位。 景帝怒气冲天,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么也料不到李太后走得如此痛快,是要他给她擦p股! “秦家堡信了?” “秦家相信秦小姐在宫中,正积极运筹营救。”袁振递上新料,“秦家堡悬赏,凡救得秦小姐者,可得秦家一个承诺。钱帛、权势另计。” 景帝怒上加怒,他个秦家堡把天子尊严当成了什么! “马上给朕查清楚,人在哪里?”景帝不忘补充,“各个宫门,严出宽进。” 袁振遵旨。 这个人的藏身之地不是这么容易查清楚的,没看李太后都给得使出战略转移招术,连大寿都不过,出门避祸中。 而且,后宫女人的联合抵制策略也是见著成效的。 景帝想趁着太后不在家,多幸几个女人。也不是说太后不让他玩女人,而是太后不在,这新女人弄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好像任何束缚都没有一样地痛快。 这种微妙的感觉,只有常年被管制的人一朝脱制,才能明白。 然而,但是,可是,景帝睡几个,他的妃子就干几个,保管东厂的都督,最有权有势的大太监头子袁振都查不到一点线索。 这和太后在宫里有啥两样?! 差别其实是有的,先头是老妈,现在换他老婆看管。 景帝盛不盛怒,与小辈们没太大关系。顾家琪与三公主等人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李太后出远门,三公主翻出荒废的打妖怪游戏,吆喝一大帮子人闹。三公主注意到顾家小姑娘对夏侯俊的无视,捅捅小姑娘的腰:“说说,阿俊哪里惹你了?” “那些世子合伙欺负人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在哪。还有脸说他是、哼,才不要嫁这种人。”顾家琪轻皱鼻头,以示愤慨。 夏侯俊给洛江笙递眼色,洛江笙向三公主打暗号:帮个忙。 三公主把笑意闷进肚子里,又说道:“先前不是觉得阿俊还好好的,给个机会嘛。” “之前是不知道挑选结亲对象有这么重要。”顾家琪很严肃认真地说道,“等爹爹回来,阿南就跟爹爹说,重选,这回要挑个有用的。” 小姑娘雪团的脸蛋上,两丸乌龙珠像会说话似的,扑闪扑闪,扫过跟她一起玩野战游戏的年轻公子。 众人不由抬头挺胸,整衣领,拨刘海,做潇洒强悍能干状。 夏侯俊脸都歪了,洛江笙感慨地拍拍兄弟的肩,三公主袖遮唇狂笑不止。 顾家琪玩出一身汗,洗完澡,换了新衣坐在窗前,边看木刻话本边打理长发。 “你玩得很开心。”窗外冒出排骨小孩的小黑头,严重睡眠不足的脸,枯瘦干黑,标准难民相。 “还好,那妞怎么样了?”顾家琪很随意地问道,注意力还在绞干头发上。 排骨小孩用力喊了声:“我讨厌你!” 顾家琪缓缓转过脸,很无奈地看着他:“又怎么了?” 他手里拎着一个卡通草泥马抱枕,天蓝色毛背,雪白的大肚皮,胖乎乎的短四肢,精细天鹅绒料,上等蚕丝填充,手感丝滑,卖相上佳,皇家出品,品质保证。 顾家琪觉得样样完美,不知道这小子抽的又是哪根筋。 “我不要你可怜!”排骨小孩愤怒地喊,把它扔到地上,用沾满泥的皇子靴踩啊踩。 顾家琪探出身子,得那孩子步步倒退,又唯恐她摔出窗子,双手微张,在紧张与犹豫中徘徊。顾家琪笑道:“小子,说要的是你,不要的也是你,到我面前拽什么?” “那你为什么、他们都有。”排骨小孩很不满。 “这样的东西,你还想独霸?”顾家琪气了又笑,“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能让那个天才宫女灵感突发,一鸣惊人?你还敢嫌?”她边说边近小孩,扑通地滑出窗台。 排骨小孩接抱住她,紧紧抱着不撒手,开心地回味又香又软的感觉。 顾家琪表示,皇宫生活,大不易,如今连小毛头都知道自动送上门的油,不揩白不揩。 排骨小孩干巴巴的手,伸进未系好的宽袍领口,东摸摸西摸摸。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点!”顾家琪推开人,重系腰带。 排骨小孩恋恋不舍地看看手指头,低头捡回草泥马抱枕,仔细地擦掉脏泥,宝贝地抱在怀里,尽管他那张难民脸上看不出什么喜色,但可见他是实打实地高兴。 他说道:“下回我送你喜欢的。” 顾家琪换个话题,道:“准备准备,把那妞送走。” “没空。”排骨小孩抱着草泥马,爱不释手,不是很乐意去管那个没关系的姑娘。 顾家琪轻敲太阳x位,道:“留着干嘛,你看上了?” 排骨小孩很疑惑,他会看中那个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女人?!他道:“她还会找你麻烦。弄死了,比较好。”他很认真地看她。 顾家琪滴冷汗,问道:“你没割她舌头吧?” “没有。你好像不喜欢我割人家东西。”排骨小孩小心翼翼地瞄她一眼。 顾家琪摸摸鼻子,道:“这爱好很容易联系到东厂,不要让人在这种小细节上发现你的身份。那个,那妞知道是我干的?” “不是,”排骨小孩压低声音,他用胡嬷嬷教的办法,在秦广陵睡觉的时候去套她的话,问秦顾两人结仇原因。秦广陵究竟为啥把顾家琪当成必须打倒的假想敌,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只是一想起就讨厌。 秦广陵在天涯围场没找回场子,回去后,听秦堡主说要她嫁人,秦广陵认为这是把她当成生子机器,遂和秦堡主大吵特吵,声称死都不嫁;事实上,她已打定主意,既然要她嫁人生孩子,她就入宫做皇帝女人,生儿子做皇后,给她娘争威风。 入宫出意外,秦广陵虽然害怕,但她还是很坚强,坚信家人会救她出去,到时候她还要继续她的伟大事业打倒那些包二奶找小三不守誓言的变心坏男人。 顾家小姑娘就是秦广陵征战途中,必须要拯救的失足小孩。 尽管这个白布黑馅的小包子,心肝黑透了。但那都是男人不好,她一定要发挥百折不挠精神跟坏小孩死磕到底。 顾家琪了然地点头,还是说道:“别管她,有人要,你就拿她换你要的东西。” “不,回去我就把她切成碎r喂狗。” 顾家琪看他,排骨小孩回道:“除非你亲亲我,我高兴了,就放人。”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欠抽。顾家琪差点儿就控制不住揍上去,她低念道:“小子,她老子能保你活下去!如果你哪天不够听兰妃的话。” 排骨小孩以一种那又怎么样的拽样瞅人,顾家琪喷点鼻息,她会受她威胁那才有鬼了。 “顾小姐,顾小姐?”窗内传来宫女的唤声,顾家琪手垫窗棱跳回屋内,宫女们见她又滚了一身草泥,大惊小怪地把人带回池子里再清洗。 这晚,顾家琪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揉揉眼坐起来叫人。 平常都有人守夜,孩子起夜一叫就会点蜡。烛光亮了,但点灯的不是景希宫的宫女。 烛台旁站着一个束发的黑衣男人,玉面冷漠,左手握宝剑,守着身后的人。 他的主子坐在那儿,呼吸微弱,上半身全隐在黑暗里,就着半身烛影,只能看到丝滑的袍摆,微微起伏的波纹下,斜摆一个憨态可掬的龙人宝宝。 顾家琪瞳孔像被刺一下,紧缩。 “顾小姐。鄙人秦嶂,现任秦家堡堡主贴身侍卫。”拿剑的黑衣男人说道,“堡主有恙在身,不便与顾小姐交谈。我等亦不便多留,不知顾小姐有何要求?” “不知你在说什么,”顾家琪装傻。 秦嶂手指龙人抱枕,道:“顾小姐确实谨慎,但此物过于新奇,我等还是找到一些线索。不过,请放心,除秦家堡无人可知此事与顾小姐有关。第二,五皇子入宫,得此物后,形迹可疑,傍晚回宫变得极度欢喜,夜间更是抱数物入睡。我等大胆猜测,顾小姐犯险造此物,应为难以入眠的五皇子。第三,五皇子身法诡异,又天赋异禀,若有顾小姐从旁出谋划策,趁宫中大乱时救出鄙家小姐,易如反掌。” 顾家琪打个哈欠,拉拉小被子道:“我要睡,麻烦灭烛。” 秦嶂又道:“鄙家小姐得罪顾小姐,是鄙家主人管教失当,鄙堡愿满足顾小姐任何条件,代为赔罪。谢礼另当重计。” 顾家琪看看他送过来的契纸,永定门火器作坊,即秦广陵与虞家合作投建的新火器制造厂,此契之于顾家的价值,不可计。她微微一笑,道:“我就喜欢关着她玩,门在那儿,好走不送。” “鄙家小姐无礼,顾小姐略作训诫也是应当。但请看在堡主担忧女儿之心,”秦嶂又取出一物,器盒里放着一把巧夺天工的红宝石镶嵌白金小手铳,他异常诚恳地请示道:“只当还秦家堡这份人情,顾小姐救命大恩,秦家堡定然铭记于怀,日后图报。” 顾家琪微微点头,赞道:“秦家堡好本事。” 秦嶂又问道:“但不知顾小姐意下如何?” 顾家琪拿起那纸火器作坊契约,道:“我要所有技工、材料来源、冶炼设备以及相关管事。” 秦嶂没有立即回答,顾家琪笑道:“听不明白?我要秦家堡从此后,退出火器生产这一行。” “此事即使是鄙家堡主也不能立即答应。”秦嶂慎重地措词,“需得与本堡诸位长老商议,方能有所定论。” 顾家琪理解地点头:“你们定好后,再来定契。那个,我不太喜欢人多,到时候,注意一下。” 卌五回 相思一曲幽兰殿 炮制j情(上) 烛火一灭,等人适应室内昏暗环境,屋里早不见夜间访客。顾家琪再打个哈欠,抱着被子转个身睡熟。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顾家琪在睡梦中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等她醒转,发现自己在一间堆放活字印刷机的地方。秦嶂请出两位老人为证,一位是秦家堡过去的老当家,秦老夫人;一位是郦山侯府现任老侯爷,顾老将军。 顾家琪不可察地皱眉头,秦嶂推着铁木轮椅,秦堡主就位。 “开始吧,咳咳。”秦堡主说三个字,就像肺痨一样咳嗽不停。 顾家琪眉头深皱,问道:“不知秦堡主这是病,还是伤?” “伤。”秦嶂代答。 “没问题了,请开始。” 顾家琪看到十来个蒙面黑衣人,抬着七口箱子进屋,取出一摞摞铅印的契约,放在中间。 秦嶂道:“顾小姐,请过目。” 顾家琪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不需要,直接签字。” 秦嶂取出一份让渡权契约总纲,顾家琪翻看瞧瞧没什么漏d,秦嶂打手势,印刷机旁的老技工即刻拿稿纸排版,总印八份;再对比,没有问题,双方签字画押。 这里有点小问题,顾家琪没有私人印鉴,她都没成年,连族谱都没入呢。 好在秦家堡办事很周全,秦嶂拿了一段合金,运功化软,把顾家琪的签名反拓其上,再冷却即成个人金章。大家继续签名。 “顾、家、琪?”秦老夫人呵呵笑,打破安静的签约地,“老顾,看看,小姑娘的心思可白着,不要不近人情哈。” 顾老将军打个哈哈:“都让远山给宠过头了,没个分寸的,老夫人不见怪都是看得起她了。” 两个老人签完字,大家各存两份,再客套几句,走人。 顾家琪刚起身,给人拦下,秦嶂指着那堆新契约,道她得留在这儿盖章,因为家仆的卖身契、地产、房产等重要财物过户,都是要新主人重新签名,最好还要送官府备案,这样可以万无一失。 “顾小姐,请放心,宫里鄙堡已安排好。”秦嶂很严肃认真地说道。 顾家琪笑笑,问道:“负责这块的总管事,姓名?” “柳一指。” “我要见这个人。”顾家琪说道,秦嶂出去一圈带回个人,低语道:“这位就是你的新东家。” 柳一指收起惊讶的表情,这相当地困难。 顾家琪左手把私金章推到他前头,道:“剩下的事,你负责。除非作坊要倒闭,否则,不要和我联系。” 柳一指很震惊地晃晃脑袋,脱口问道:“那东家何时对帐,对作坊、” “我对你们没有任何要求,”顾家琪打断道,“一切照旧,换东家的事,你知道就行了。” “但有些问题、” “如果你觉得有困难,可以请辞。”顾家琪淡然道,“我不要听废话,我说过的话,也不喜欢重复。明白的话,可以开始做事了。鉴于我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老板,你可以在你的年俸及相关福利上提出补偿要求。” 柳一指莫名其妙中,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为什么合起来后,奇怪得让人无法理解? 秦嶂咳嗽一声,道:“柳总管,顾小姐的意思,每年在她的名下留存作坊利润,其他时刻都不要打扰顾小姐的平静生活。” 柳一指明白了,就是做个甩手掌柜,让秦家人给她做白工呗,还说这么多废话。柳一指带上新东家金章,叫人抬走那些动产不动产证明,离开。 相干人等退场,秦嶂问道:“顾小姐,不知鄙家小姐何时可以离宫?” 顾家琪笑回道:“那你要问别人了。” 秦嶂瞬间变脸,克制着怒意,道:“顾小姐,鄙人以为我们的对换是相当真诚的。鄙堡不欺人,也望顾小姐坦率一些。” “首先,我们从来没说过交易完成,秦小姐就可以现身;其次,都说了不喜欢见生人,你们还搞这么多花头,我很不高兴。” 秦嶂怒意升,怕她个小孩子 第 22 部分 欲望文 第 23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2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首先,我们从来没说过交易完成,秦小姐就可以现身;其次,都说了不喜欢见生人,你们还搞这么多花头,我很不高兴。” 秦嶂怒意升,怕她个小孩子被人骗,他们为显坦诚,才请人作证的,都是为她着想,好不好?到了她嘴里,竟变成秦家居心叵测?哼,把她拐去卖了就知道秦家堡厉害。 秦堡主在黑暗中出声,问道:“顾小姐还有什么要求?” “我没要求,人又不在我手上。”顾家琪说得很轻松,视而不见秦嶂把她当成一个超级无赖的愤怒表情。 秦堡主咳了好一阵子,才说道:“鄙堡将与五皇子亲自交谈,还望顾小姐行个方便。” “那当然,妨碍父女天伦之乐,可是遭人怨呢。” 顾家琪刚说完,秦嶂即刻隐出房,回来时,十人合抬一个大摇篮进来,蓝内堆满雪白与朱红的馒头型玩偶,一个小孩陷在馒头山里,仅露出一小摄黑头发。 “五皇子?”秦嶂小声叫,没动静,他改口道,“顾小姐来了。” 排骨小孩立即昂起头,踩着软软绵绵的玩偶,跳下摇篮床,昂着小脑袋,拽拽地问道:“有事?” 秦嶂回道:“五皇子,闻说殿下救了鄙堡小姐,鄙堡堡主甚为想念,想接小姐回堡,不知殿下可否让我等见见小姐,鄙堡自当重谢。” “死了。” 秦嶂闷哼一声,转向顾家小姑娘,顾家琪没好气道:“放人。” 五皇子下巴昂着,顾家琪冲秦家人摊手,她无能为力。 “顾小姐,我们可是说好了。”秦嶂急道。 顾家琪微笑,回道:“我只答应,不做阻。成不成,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秦堡主出马和五皇子交谈,他想要什么,只要秦家堡力所能及,凡所求,必达成。五皇子回道:“我也不缺什么,只要顾小姐亲、” 顾家琪凉凉笑望,五皇子视线游移到她这处,无情无绪的面容蓦然遍布怒意,喊道:“我要说了!”顾家琪微笑,摆个手势,请便。 五皇子又恼又怒,道:“你以前都答应的。” “因为,一切到此为止。”顾家琪回以微笑。 排骨小孩双拳紧握,无光的死水双眸里迸发出一种凛然的气势,却透出透骨的伤心与寂然:“你不要我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顾家琪轻笑,“你会有新朋友,新玩具,全新的世界。我已经做到我的承诺。” 排骨小孩的手心里在滴血,血落在地上,和所有伤心的人一样,流的都是红色的血。 此时此刻,这是一只刚刚学会在阳光下害羞微笑却在下一刻即被人无情地踢回地狱的小恶鬼,无害得可怜,难受得狼狈。 他看着她,见她不改心意,眼白充血,y森森的黑色气息湮没所有曾经的欢喜,他低吼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顾家琪莞尔,刹那,星光点点,直指要害。秦嶂急出手,叮叮叮数声,数把小板刀片落地,还有一把回旋刀片,寒气森然,正擦过女孩脖颈的汗毛。 秦嶂待要救已来不及,顾家琪只觉身子一轻,在她与排骨小孩的视线之间,秦堡主两指夹凶器,轻轻放下,挺拔的背影瞬时佝偻,发出或轻或重地咳嗽声。 “让开!”五皇子平声平气地施发命令。 秦嶂进前两步,笑说:“五殿下,您现在可以提要求,任何要求。” 他意有所指,五皇子却似听不懂,他身上已看不出一丝柔软与激动,冷然道:“南政都指挥使司。” 南政都指挥使司,主管厂卫刑罚拷问,内里具体情况并不为外人所知,凡是接受过此地招待的人,不管他是名震一方的武林霸主,还是后台强硬的王孙公卿,最后都会乖乖说出皇帝想要知道的东西,然后,欣然拥抱死亡。 这个号称连哑巴都能开口招供的人世鬼门关,是所有特务机构里最为y暗恐怖的地方。通称为:变态集中营。 这样危险的隐密力量,只能握在皇帝手里,不可能交给任一成年皇子,毋论五皇子还只是个孩子。 秦嶂低喃真是一个比一个狠,秦堡主咳嗽近一盏茶时间,向旁边微点头示意,秦嶂从怀里取出一个玲珑小宝塔,底刻秦字样,这是秦家堡堡主令,也是身份的象征。他取下其中一环塔身,六角玉环,中间缕空,花繁枝茂,放在灯光下,能映出秦字,设计得极为精巧。 “需要帮助时,殿下可持此物到任何一处秦家商号。”秦嶂用金丝绦系好玉环,挂于小孩脖间,“紧急时刻,可扭断此环。只要秦家暗哨见到,不论殿下身在何处,我等必救之。” 五皇子把玉环收入口袋,秦嶂比照也送顾家小姑娘一份,这是谢礼,秦家的一个承诺。 秦嶂再与五皇子详述把人送出皇宫的步骤,务求皇帝、太后及皇宫嫔妃不知他们救出秦广陵,机会只有一次。交代完,秦嶂把二人送回宫。 顾家琪微笑摆手,无声道再见。 秦嶂刚抱起小皇子,五皇子回手一记,一根绣花针扎中顾家琪面部,瞬时,她的笑僵在脸上,魔药扩散,整张面皮都变得不再是自己的。 “我最讨厌看到你笑,”排骨小孩像在说他刚放p了一样自然,“你给我小心着点。” 秦嶂闷笑,迅速带人走。 顾家琪摸摸笑僵的面孔,拔下针,暗念一句,真是不可爱的小孩。 卌五回 相思一曲幽兰殿 炮制j情(中) 话说顾家小姑娘在宫里连吃海陵王家排头,她把这些不爽事全归罪于夏侯俊,认为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未婚夫候选人,公开发表声明要重新议亲。 对于小孩的天真与偏见,夏侯俊很烦恼,游戏结束,出宫后,他在千秋阁喝闷酒。 洛江笙挥开小二,也不要老友招呼,坐下来自斟,夏侯俊抬头看他一眼,举杯两人道声干,一口闷尽。 “我说,万花楼最近没看到你啊?”洛江笙夹了口小菜,嚼了嚼,关切地问道。 夏侯俊扫他一眼,明知故问。 洛江笙笑,放下竹筷:“还没哄上手?” “难,”夏侯俊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我算是明白了,顾照光老说自己女儿淘气是什么意思,还真够委婉的。” “千金难求的金精火铳都看不上?” 夏侯俊叹气,道:“还不如她手里的j毛毽。” 洛江笙大笑,夏侯怒看他:“是兄弟,就快说,有什么好主意。” “她喜欢做什么,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洛江笙呷一口,再赞一声好酒,看向对桌男子,正色道,“太子要有心,还轮得到你。” 夏侯俊以饮酒之机遮去唇边干笑,洛江笙拿着纸扇打了个转,重又握在手里,道:“你可知青青在何处?” “有阵子没见了。”夏侯俊见他谈起公事,也用起心思,“照说不该,她该闹翻天,让秦堡主收拾烂摊子。你有她的消息?” 洛江笙压低声音,像对暗号一样,附耳道:“她有一个宏伟的愿望。” “杀光天下所有偷腥男人。”夏侯俊接道,嘲弄道,“这个愿望,的确很宏伟。” “她等不及了要立即实现它,特别是这世上还有顾小南这样‘助纣为虐’的愚昧姑娘存在。” 夏侯俊笑不止:“这么说,她找到人助她成就这番大梦想了?” “她打算用美色迷倒陛下,戴凤冠掌凤印,重修魏律,三妻四妾者,死!”洛江笙一声叹息。 夏侯俊收了笑,正色道:“看来比起这个,我找的那位虽然又刁又娇,还算是正常的。” “所以,我想你带你那小媳妇儿到处走走看看,找机会把她弄出来。” “你安排。”夏侯俊退开两人距离,举酒杯,一饮而尽,翻窗。 洛江笙转了个弯,哇靠一声,追到窗口高叫:“喂,酒钱!” 夏侯俊回了句哈哈,改日再请。 两日后,夏侯俊托三公主约顾家千金到宫外游玩,并一套青色的监生服。 出发日,顾家琪摇着翡翠玉坠纸金折扇,一副风流小生的俏模样,给了讨好者一个难得的笑脸。 “这打扮很衬你。”夏侯俊眼神闪闪,神色着迷,他想再靠近些,顾家琪一扇柄打过去,“还不带路。” 夏侯俊握拳轻咳,以掩尴尬,收住心思把男童版顾家姑娘悄悄带入东宫。 太子诸人正要外出,洛江笙以扇柄轻拍掌心,笑道:“我们正要去个好玩的地方,顾小姐,一起?” “好啊。” 洛江笙给夏侯俊使个眼色,夏侯俊微点头,与顾家小姑娘坐在头辆车。 宫门处,锦衣卫与京畿卫的人隔着三米交叉守卫,人来人往,并不多拦,看似宽松,实则大型载人马车是他们的排查重点。 东宫的出行车辆被拦下,车夫喝道:“这是太子的车队。” 拦车的是京畿卫中赵千户所率的小队,也就是赵云绣的族兄。 他道:“圣上有令,所有车辆一律彻查,以防刺客事件重演。各位大人,请下车。” 车夫正要反驳,夏侯俊探出头:“赵大人,我们赶时间。” 赵千户手扶配剑,指控手下包围东宫车队,不慌不忙地打招呼,道:“原来是忠肃公府小爵爷,东宫詹事夏侯大人,失礼了。” 夏侯俊笑容加深,又听得赵千户道:“卑职也想给小爵爷这个面子,不过、”他连东宫的车都拦了,就不怕再查一辆忠肃公府的。 “赵大人,万请通融。”夏侯俊比比车内,大家都知道,外出游玩带着娇客,实在不方便让京卫上车检查。 “夏侯爵爷,职责所在,请见识。”赵千户手一挥,京卫就要强行登车。 夏侯俊深深地看赵千户一眼,道:“且慢。待某通禀一声。” 他转回车内,回车内跟小姑娘说,有人要查车。顾家琪淡淡回道,就让他查。夏侯俊劝道:怎么能随便让人查?她是女眷,关系她的名誉问题。要让人知道他带她乔装,跟一群公子出门游玩,那什么名声都没有了。 顾家琪偏脸看他一眼,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夏侯俊回道:“等会儿我请赵大人一人上车,你命他不得声张,他就会放行了。” 顾家琪回以一笑,温柔温柔地,道:“要让人知道我在这车上,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夏侯俊好说歹说,道只要她答应,不管要他做什么都行。 “夏侯小爵爷?”赵大人在车厢外催促。 见小姑娘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夏侯俊无奈,下车向东宫众人讨主意,看来今日是出不了皇城了。但这么退回去,太子面子往哪里搁。 “你不是说,你会安排好的?”夏侯俊咬牙问道。 洛江笙以同样的低声,回道:“临时换的布防,虞贵妃那边知道了。国舅大人根本来不及通知。我以为你有办法摆平她。” “她要是那么好糊弄,我还跟你喝什么酒!”夏侯俊低骂了该死,“这样,你现在就去找三公主。这里我先挡挡。” 洛江笙无力地看他一眼,夏侯俊神情不由变坏,洛江笙点头,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二皇子约三公主打猎去了,虞贵妃早把所有路子都堵死。 “让开,别挡道!”又一阵车辆从宫门内驶出,赶车的毫不客气地喝令。 赵千户留一拨人看住东宫的车子,自己带人过去要求查车。赶车的大喝道:“知道这是谁的车?!五皇子的,误了五殿下的事,小心你们的狗头!” 五皇子比东宫还牛,因为他的母妃是皇帝一等宠妃兰妃。 兰淑妃一句话,顶太子他妈刘皇后一百句。抛去这个顶级实力后台不说,五皇子本人也争气,时任八部天龙营的提督将军,与京畿卫的首领平起平座,从官衔上看,五皇子还是赵千户的顶头上司呢。 赵千户根本不敢上车搜查,车里却传出五皇子的声音:“让他查。” “赵大人,请吧。”赶车的给赵千户一个你死定的眼神,命人打开所有车子的后门,露出里面放着的形形色色的布偶。 皇宫里人都知道,五皇子有个怪癖,喜欢收集精细珍品大玩偶。 御用司有三百宫女专门给他做这些东西,五皇子隔三差五进宫搬玩偶回傅远侯府,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他的母妃兰妃娘娘还特意为他跟皇帝求了恩典,扩大博远侯府府地面积,建房供五皇子藏玩具。 别说赵千户这班人不敢碰这堆布偶,就是京畿卫首领来了,也要煽赵千户两个耳光,再毕恭毕敬请五皇子宽恕不敬之罪。 再换个思路,五皇子若要带人出宫,根本不用凑在这一天,他有的是机会,光明正大,且不引人注意。 如此一想,赵千户更加想抽自己嘴巴子。 “不敢,不敢,殿下请。”赵千户避让到一旁,放行。 “还是查清楚比较好。”博远侯世子探出头,也给赵千户一个意义深远的笑,“皇城安全所在,可别放跑刺客,惊吓到了内宫,就算是花花草草也不好么。” 赵千户额滴冷汗,战战兢兢地上车,草草地看过一遍,就收队让路。 五皇子的车队远了,东宫的车队还滞留原地。 东宫属臣们也终于想出花招,由路阁老之子路上林,假托车内有妹妹路彩云,阻止赵千户带人查车。 赵千户拍手,怕他们这班粗汉子吓到女眷,没关系,他们这儿还有御马监的武太监。 洛夏路等人集体变脸,这姓赵的也太缠了。 就在这时候,皇城大道前一辆马车急驶而过,骑手抛下十数个火药包,轰隆隆地炸得厉害。 “拦住那辆车!”“抓刺客!” 赵千户再不情愿,也得带人去追那辆张狂的马车。余下的锦衣卫成员迅速分成两队,一队追刺客,一队护送东宫车队离开皇宫城门,到郊外,看宛河谷的风荷园景。 另一头,五皇子回博远侯府,仆人御下三车玩偶,送回玩具屋,车内并无异状。 不知在什么时候,秦广陵已被秦家人接走。 抢回唯一的继承人,秦家堡再无后顾之忧。 秦家的报复迅速而果厉,皇商虞家生意大幅缩水因为虞贵妃关键时刻多事,海陵王府的几条海船遭遇海盗洗劫因为静妃的不识相,京内赵家本族成员不同程度地被调离现有职位,形如流放,赵千户更是被送到南方驻队与海匪打交道,等同于送死。 对于东宫不计颜面得失的援手,秦家堡也给予丰厚的回报。 最起码,刘皇后颁出的凤旨,京里京外莫敢不从,给予景泰宫必要的尊重。 卌五回 相思一曲幽兰殿 炮制j情(下) 话说李太后被离宫,刘皇后一派就堂而皇之地抖了起来。 刘皇后和李太后这对至尊至贵的婆媳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从来都是刘皇后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还总是被挑出无数毛病,被当众百般数落,不留一丝情面。 刘后梦想翻身当家作主的这一天,已经想了很久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刘皇后心中的激动与满足,这种形如囚徒提前出狱的解放快感,这种对自身价值在家族中的认同感与重新审慎,实在是没有人做过人媳妇的姑娘们所不能够理解的。 为此,刘皇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塑皇宫新气象。 俗称换家俱、换窗帘、换花盆摆放位置诸如此类,凡是女人看到的想到的用到的能够借题发挥引发宫斗的任何一点细节,皇后座下都不会放过。 因为哪怕谁家门前蚂蚁多得了一粒糖,都能引发深宫六级地震。 不过呢,刘皇后给喜悦冲昏了头,如老年痴呆般地忘了一件事,在这皇宫,比她这正牌皇后更像皇后的女人,不多不少,正好四个个。 虞贵妇、兰淑妃、静妃、甄妃根本叼都不叼景泰宫颁发的旨意,刘皇后就威胁要治她们大不敬。虞贵妃立即向皇帝告状,皇后私心,太后在的时候,好东西都自己藏着掖着不献出来,太后身体微恙说不定就是给皇后不孝顺气的。 静妃跟皇帝诉心里头的苦,那真是没法儿说:她刘家亲戚个个都有权有势,儿子也做了太子,够威风了,何苦为难她们娘俩。她们娘家以后是断根了,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要是娘家有男人,哪里要受这气! 甄妃跟皇帝红眼眶撒娇发嗲:她哪有逾制嘛,这些都是太后娘娘喜欢的,皇后这要改,那要改,太后若回宫,见皇宫大变样,定然不欢喜。莫不是,皇后希望太后永远别回宫?这么诛心的事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皇后娘娘还她们接旨! 兰淑妃最淡然守规矩,面都不见的,只在景帝到她那宫歇脚时,吩咐烟云与陛下说,皇后乃中宫之主,侍寢事理当由皇后安排。今日芳林殿未接凤命,未敢服侍陛下。 这么几出明争暗斗下来,景帝更不待见皇后,专门到她那儿教训一通:皇后心胸狭窄嫉妒难容人好好修修你的妇容德工,别让天下人都看笑话。 刘皇后憋的这口气如何深沉y郁,那是不用说的了。 既然这四个老对手斗不过,刘皇后“宽宏大量”地不与这四个刺头计较,只等着属于自己的凤宫翻新完毕,可以招待定京城世家贵女,向天下人宣布刘家的荣光与尊贵。 景泰宫的大工程引来大大小小的建材供应商、奢侈品定制,内官二十四衙门,宫女六局忙得团团转,走在皇宫大道的宫人都是急色匆匆。 六月中,刘皇后举办盛大的宴席招待蕃王亲眷世家名门夫人京中贵女等等所有她能够想到的宾客,来宣示大魏皇宫,从此是刘家的地盘,立场坚定,旗帜鲜明。 顾夫人池越溪托辞身体有恙,扔了皇后送到新太师府的请帖,同时,还阻止母亲宁氏出席。 在这场刘皇后奠定江湖老大地位的重要宴席上,没有朝堂重臣太师的夫人,被刘后的对手虞贵妃等妃子们,当众看了笑话。 当朝皇后的尊严遭到京中新贵顾夫人最赤果果的挑衅。 宴散后,刘皇后所做的头件事,就是和皇帝宠妃,失势的李家女人兰淑妃呛声:要么送顾小姐出宫,要么五皇子! 真实含义是,甭想借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拐走她的儿子东宫太子。 池越溪的女儿,想做太子妃,门儿也没有。 兰妃很识识务地选择爱护自己的养子,顾家琪扛起小背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皇宫。 夏侯俊知道小姑娘心底一定很受伤,拎着大堆新奇玩意,来拜访顾小姐。 “顾小姐,这是新出的河蟹布偶,喜欢吗?”夏侯俊捧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红色大螃蟹,哄小姑娘开心。 顾家琪啪地用手拍掉,又用脚踩,再手指大门命令:“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 宁氏、顾夫人都帮夏侯俊说好话,这公子哥每天一下朝就来陪小姑娘游戏,每次都带这么多礼物,这么有心的人不多见了,不要耍脾气,要好好相处嘛。 顾家琪愤愤地嚷道:“他一肚子坏水!他自己没用,还阻止我和别人玩!” 夏侯俊连连作揖:“顾小姐,太后离宫礼佛,你本该回家,可别误会了。” “你敢说,你没有跟太子殿下建议,趁机把我弄出宫?!”顾家小姑娘可不是好糊弄的。 夏侯俊讪讪,这个么,守牢自己的小求婚妻,是每个男人的雄性本能。 “姥姥,你看,你看,他就是个坏东西,快滚!” 池越溪冷下脸,道:“阿南,谁教你这么待客的,说话没点大家规矩,把女训抄三百遍,不抄完,不准吃饭!” “这,”夏侯俊求情道,“顾夫人,顾小姐年纪还小,等大些就懂事了。小孩也挨不得饿,伤了身子反而不美,小侄以为,这罚抄可免。” “不要你说好话!”顾家琪哼地皱鼻子。 “还不快去。”池越溪再呵斥。 顾家琪憋着嘴,恹恹地答了句是,气狠狠地瞪了夏侯俊一眼,鼓着腮帮子回房抄书。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与东宫属臣一商量,夏侯俊决定冒着得罪刘皇后的风险,偷偷地把人带进东宫,先把顾家千金哄到手再说其他。 这回,夏侯俊对政事发表最新见解,那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东宫属臣们甘拜下风,由衷佩服。 但是,很不幸,小姑娘听不懂,她觉得这次更没意思,她要回家。 夏侯俊暗暗叫苦,他如今的身份自然要担起重任,可不知怎么哄孩子。 洛江笙也救不了他,夏侯俊灵光一闪,道:“我们来玩个新游戏,我保证,你一定喜欢。”说是有趣游戏,眼睛却是直溜溜盯着小孩粉嫩嫩的唇,一副饿相。 洛江笙见状,大笑;其他人也笑,连声说他忒坏心,竟用这等损招。 夏侯俊脸一红,却更期待小孩的反应。 顾家琪从桌上拿起个金桔,塞到他手里,道:“等你能用嘴剥开它分辫再说。” “呃?” “不就是亲嘴么?我不和没技术的人玩。” 众闻言,狂笑不止。 这当口,园外冲进来一个戴珠冠儿帽的姑娘,问道:“在笑什么,太子哥哥?” 刘湘君。 顾家琪抿唇微笑,终于等到了。 “她是谁?”刘湘君为皇后侄女,太子表妹,在东宫来去自如,对太子的狐朋狗友更是了若指掌,什么时候多出一个能逗乐的小孩,她定睛一看,原是老熟人,“顾念慈,你好大的狗胆,敢女扮男装色引太子哥哥!我去告诉姑姑。” 太子赶紧把人带到一边,连哄带求,哄得小报信仔心花怒放,不再提告状事。 刘湘君不给潜在情敌好脸色,顾家琪摸出毽子自己到一边跳得欢。刘湘君认为情敌是在用这花招勾引太子哥哥,叫宫女立即备毽,她要跟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好好斗一斗。 照理说,刘湘君今日穿着蝶穿花的百褶裙,毽起毽落,裙摆翻飞,色彩缤纷,身段秀美,怎么地也是稳赢一个小孩。但是,三寸金莲委实踢不得毽子,不久她就疼得眼泪汪汪。 没人注意到她的痛,顾家琪连踢五百个仍不掉地的高技巧,完全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个个都紧张地看着那毽子,给小孩打气数数,加油。 “不知羞耻。大脚婆。”刘湘君怒斥,顾家琪身形晃了晃,毽子斜飞,众人挺遗憾,应该能破六百。 刘湘君气火,跺脚道:“我有说错吗?她就是大脚,难看死了。” 顾家琪看向夏侯俊,道:“你喜欢小脚?” 夏侯俊巴结道:“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顾家琪轻瞟刘湘君,下巴微仰,心高气傲状,道:“夏侯俊不介意,大嘴巴就是爱c心。” 太子两不相帮,夏侯俊一边偏袒,洛江笙等人以东宫马首是瞻,刘湘君气得飞奔离去,顾家琪也冷了脸,哼哼地告辞离宫。 不久,景泰宫给新太师府下专旨,请宁氏携外孙女进宫赏花。 宁氏把这个机会推给女儿,她腿有顽疾不易久站。 池越溪接旨,神情悲莫悲,喜非喜,犹豫再三,换上新妆新裙,精心打扮后携女入宫。 景泰宫六宫嫔妃一个不缺,五位公主均列座,世家命妇也携女出席。 刘皇后摆出这个阵仗,为的是在天下权贵前头,削顾家的威风。 为的是啥,人人都知道。 刘皇后与池越溪是一对正宗的敌人,昔日一为地下泥鳅,一为天上凤凰;如今一个是主,一个为婢,足见世事变迁之无常。池越溪心有准备,气度尚可;刘皇后却在乍见之下,敛眉头,她刻意刁难,让池越溪弯着腰也不说免礼。 池越溪淡然一笑,昔日京城第一美人芳名不坠,六宫粉黛尽失颜色。 不管皇后与众妃暗里如何嫉恨,也不能划花这张脸不是,好在她们调教出的女儿,比池越溪的强上数筹。 在皇后的带领下,众妃移驾御花园,小姑娘们轮番献艺,诗才画技,比哪样生哪样,顾家女频频败北,嫔妃们笑得很开心,就好像击败池越溪一样,心里无比顺畅。 最后,弹琴。 顾家琪失败太多次,小脸已不会笑,坐下就自暴自弃似地乱拨一气。 池越溪柔声细语地劝勉,如和风细雨,好不温柔。小姑娘在母亲的开解下,收心宁神,五指轻拨:古调【幽兰】。 池越溪一惊又恍神,不再言语。 御花园里嬉笑声渐歇渐止,众人的心随着琴声忽而悠远,忽而凝思。 顾家琪身心人扑在琴曲里,不意眼角瞄到桂花树边有明黄的边角,吓得惊叫一声,琴声嘎然而止。池越溪受惊回神,抓着小孩划伤的手指尖,娇声问道:“怎么了,阿南?” “有人,那儿有人。” 人们看过去,明黄龙袍从缠枝牡丹后显出真身。众宫妃大惊,起身行礼呼陛下。 魏景帝目不斜视,轻道:“朕听着这儿热闹,过来看看。汝当继续。” 说着他就要转道,刘湘君却跳出来,喊道:“皇姑父,您要治大脚婆的罪,重重地治她的罪!”刘皇后拦之不及,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魏景帝不快地叫道:“皇后。” 刘皇后迅速跪倒请罪,侄女无状,乞陛下恕罪。 刘湘君挨了耳光,委屈地眼花团团,她哭道:“她欺君,欺骗福嘉公主,骗所有人她不会弹琴。” “才不是!”顾家琪也跳起来自辩,“是我爹爹说我弹得很糟,我娘亲也说我弹得不好,我才不弹的。” “你就欺君,你该死,大脚婆,大脚婆!” “没有,我才没有,你个大嘴巴,大嘴巴!” 刘湘君冲过去重重推打情敌,顾家琪一个踉跄,扑通倒地,脸色苍白,不醒人事。 “太医,快传太医!”景帝身边的袁公公急呼,皇帝抱起小孩,匆匆走向最近的宫殿。宫中御医诊断,因顾家琪穿得太多,滴水未进,在春末夏初日头下那么一烤,中暑了。 “您且放宽心,太医说没大碍。”袁公公安慰道。 池越溪倚在病床边,神不守舍,无意识地点头。 袁公公留下药碗,房里静下来,一道浅浅长长的身影挡去些许亮光。 是魏景帝。 池越溪惊而起身,啜泣又止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 “朕忍不住不来。” “四哥。”池越溪情难自禁,惊呼一声,如r燕归巢投入年轻皇帝的怀里,眼泪婆娑,皇帝压抑地低喃,宛儿,你要阻止朕。池越溪回道,她止不了,要死就让她死在他怀里。皇帝说他绝不会让她死。 两人边情话边饥渴地互吻,不多会儿,殿内响起深深地喘息呻吟声。 顾家琪心底打个小哈欠,睡熟了。 卌六回 机关算尽太聪明 功亏一篑(上) 却说当日刘皇后以权压人,率众刁难池越溪母女,刘家侄女更是欺骂顾家琪致其病,景帝以刘家仗势欺忠良之后,命刘后道歉。 皇后刘春容气苦,皇帝与臣妇厮混的丑事,怎么瞒得过她。 如果是一般人,刘皇后必然争一眼闭一眼,遂了皇帝的心思。但这个y妇是池越溪,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两人根本不可能共容,为着当年的事,魏景帝也不会念丝毫夫妻情分。她要保住刘家,要保住的儿子,更要保住属于自己的后位。 刘皇后秘密叫来兄长,与他商议,在天下人前捅破与臣妇芶合事,让顾家、李家一起对付皇帝那见不得光的私情。就和七年前一样。 “哥哥,刘家生死存亡,就在此一举,你可不要懈怠!” “我还能不晓得轻重。”刘国舅让妹子放心,他必会通知到位。兄妹俩这般那般合计,定下计谋。 刘国舅出宫,到北镇抚司,招集同宗的刘姓心腹,亲历亲为安置人手,隐秘吩咐。因关系身家性命,众人不敢轻慢,个个慎重以待。 却说这刘国舅有个毛病,好色,还是男色。 在这紧要关头,他本该修身养性,直到事成。但刘国舅有个舍不得的老相好,唱戏出生,惯得他宠爱,两人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前回刘国舅差点儿就要不顾体统,把这戏子弄回府去:后来,由皇后妹子出面压着,他才把人安置在外头,隔三差五地就要去好一会,否则,就浑身不舒坦。 大家都知道这事,刘国舅思来想去,暗忖他要是十天半月不去,岂不叫人看出破绽,再者,气跑美人到哪儿找这么知情识趣的小心肝,加上心里那股子痒意,刘国舅以不打草惊蛇为由说服自己,大胆地继续与戏子私会。 时近天白光,戏子早醒,侍弄伴人,刘国舅正给弄得舒坦,听得锦衣卫千骑早c鼓声敲,刘国舅一个激零,清醒了些,草草结束,推开相好,穿鞋套裤欲走。 戏子给国舅爷撩拨得性起,哪里肯让人轻易走,缠住人,痴问道:“好人,如何不得闲?” 刘国舅耐不住戏子痴缠,道:“近日真有急事,待此难过去,我必饶你不得你。” “你贵为当朝国舅,又掌管整个锦衣卫,京城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有何事难你,非是有新好,厌弃我也。” “我岂能舍了你,非是我妹子有大难,我若不助她,我刘家危矣。” “你这话,说了没百回,也有八十回,就是拿这傻子耍开心。” 戏子饥渴难耐,只管卖力挑逗邀请,刘国舅给撩拨得性起,酒意又未全消,哪里忍耐得住,两人胡乱再搞一通,鼓敲三通,刘国舅方匆匆离去。 确定人已远走,戏子吩咐灶房烧水,观左右无人,走到厨房后方推开一扇暗门,走密道敲打暗号。很快,有人与他接头。 戏子道:“速回报提督,景泰宫密谋宫变。” 前回说过,此时东厂的另一位重要头领杨林逋陪李太后南下圣山礼佛,整个京城都在司礼监二号人物,皇帝的亲信,袁振袁宦官掌控下。 袁振卡住消息,李家得不到消息,自然不能助刘皇后成事,破坏景帝与池越溪之好事。 刘皇后尚不知晓自己的计划已经泄露,听得兄长说已准备好,刘皇后就遵照皇帝命令,在景泰宫摆下龙凤全席,招待池越溪母女,当朝皇后率着亲眷向臣妻下跪磕头道歉,伏低做小,委曲求全,权当为挽回帝心。 池越溪欣然赴宴,只是她看到皇帝,就止不住相思之情。 真是一寸相思千万绪,可怜人间没个安排处。 魏景帝与她已达到仅看眼神就明白各自心意的地步,两人便在景泰殿皇后寝殿的那张凤床上成就好事。池越溪今儿个格外兴致盎然,除了向刘春容示威,还有拿回本属于自己东西的满足感与刺激感。 刘皇后简直气得要发疯,她的手心都捏出血,滴在宫殿地砖上,分外醒目。 “去看看,国舅爷在做什么?!”刘皇后愤怒地指派宫女。 片刻后,宫女回来低头报:正午时刻,国舅问罪下狱。 刘皇后震惊,再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她刷白的脸色。待内殿二人尽兴,“更衣。”魏景帝唤道,袁公公即刻带人进内殿服侍皇帝与那位夫人。 等皇帝搂着千娇百媚的池越溪出来,刘皇后已瘫软在地,神情麻木,一脸死灰。她的身边有个铺卷,裹着两具赤条条的男体,形态丑陋,其中一人赫然是本朝国舅刘。 池越溪捂嘴惊讶了一下下,魏景帝有心卖弄,道这刘家竟然用那招毁宛儿,朕这次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刘家人是什么货色。 “四哥,你为宛儿出气,宛儿自然欢喜,”池越溪略有顾忌,“可宛儿怕这事儿闹大,顾家人会知道你我之事,宛、宛儿舍不得你受罪。”想及二人分离承受之苦,不禁潸然泪下。 魏景帝哄她莫哭,他早有万全之策。 袁公公拿出圣旨,历数刘国舅专权弄术,欺上瞒下,买卖监生等十七条罪名,投入天牢,秋后问斩。 这份旨意与刘国舅私德无关,魏景帝道,先把人关在天牢,待时机恰当,再把包养戏子丑事公之于众;如此就不会惊动顾家,为难于也。至于,刘春容这贱女人,先关在景泰宫,她若敢走漏消息,就让东宫太子与她做伴。 池越溪破涕成笑,夸魏景帝思虑周详,面面俱到,她现在再也不怕了。两人又说了好一通话,方自不舍分开。 袁振领顾夫人出宫,半道上,池越溪想起还有个累赘:“那小孽种呢?” “和三公主玩累了,这会儿该睡熟了。”袁振答得详实,顾家小姑娘看似温驯,却不是傻的,景帝与池越溪的事要想长久,还得瞒着那孩子。 好在小姑娘年幼不曾开窍,又是贪玩年纪,只要不抄书不弹琴不绣花,怎么胡弄都好。三公主又是个聪慧的,替他们哄着小姑娘,省却东厂太监们麻烦。 池越溪道谢:“辛苦公公。” “咱家份内事。”袁振亲自送池越溪上车后,再回皇宫。 马车上,韦秋娘的老爪子捏着小孩的脸蛋,恨声道:“小姐,何不借刘春容的手弄死这孽种?” 池越溪还在回味那场情事,神态慵懒,道:“要除那畜生,少不得还要以她为质。” 韦秋娘疑惑,没这人质难道就死不绝顾家人? 池越溪笑笑回道,何必打草惊蛇,等顾家人死绝,这孽种还能怎么样?留着慢慢折磨,方消心头恨。 韦秋娘快意笑起来,手上不觉用力。 顾家琪觉得差不多是时候睁眼,韦秋娘见她醒转,悻悻地收回爪子。 皇太子和洛江笙正在讨论一件事:刘国舅获罪秘密下狱。他们向顾家小姐打探昨日深宫发生了什么事,是否与此事有关。 顾家琪一脸无知加不懂,道:“吃完饭,阿南就去找三公主玩啦。我们有新游戏,一起玩吗?” 东宫属官们面容抽搐,夏侯俊安抚小姑娘,谈完事就带她到外玩。顾家琪不再吵闹,拿起挂在胸前的公主牌单筒望远镜,自个儿玩。 夏侯俊回首对太子道:“既然猜不出原因,不如直接问皇后娘娘。” 洛江笙一敲扇子,没错,宫里风平浪静,说明陛下不会闹大这事,也不像是要动东宫的意思。 太子稳下心思,带着几个伴读兼心腹,前往景泰宫,向刘皇后请安。 刘皇后看着儿子,心里有千言,有万语,可惜,她不敢,也不能揭发那桩丑事。 她淡淡地笑道:“你可知,你父皇的命令,要本宫领刘家诸子女向顾夫人,”她特别看一眼顾家小女,“磕头道歉?” 东宫太子哗然,众人也惊容。 刘皇后道,只因为他们刘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因为郦山侯府的权势,连他父皇都要忌讳让步,所以,太子的舅舅要丢官。太子的母亲得向那个女人下跪认错,是因为池太师的功勋,是他父皇的左膀右臂,不能轻易得罪。 她叫儿子记住这份屈辱,她忍下这般羞辱,全为他的皇太子之位。 “你一定要娶到池太师的嫡亲孙女,”刘皇后重重提点道,“你也要把顾家的势力拿到手,从此,你的太子之位再无人可动摇。” 太子答应刘皇后,把话记牢。 后,在与二皇子的争锋中,东宫利用夏侯俊,顾照光未来女婿的身份,成功使得兵部、礼部、内阁同意,由太子亲自押送俘虏到边境,与北夷签订和平条约,结束长达三个月的战事。 魏时臣属无外事权,只有天子才能代表一国与另一方谈论国土安全边境问题。 东宫明文得到代天子权,此举不仅奠定皇太子无人能撼动的地位,同时也打消自刘国舅下狱问罪以来朝臣心中景帝要更换储君的疑虑。 太子属臣一面高兴,一面抓紧时间筹备人手安排路线确保东宫使 第 23 部分 欲望文 第 24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2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太子属臣一面高兴,一面抓紧时间筹备人手安排路线确保东宫使团安全。 卌六回 机关算尽太聪明 功亏一篑(下) 且说池越溪与旧情人相会,食髓知味,恨不能日夜与情人相守。 景帝也是缱绻恋怀,频频借皇后旨意给池越溪下帖,邀其入宫;两人偷情上瘾,难舍难分,但池越溪频繁进会引起众人起疑,尤其是得防着顾氏一族。 魏景帝决定,由他出宫与爱人相会,有锦衣卫高手护航,不怕人知。 最安全的幽会地点莫过于皇帝亲赐的新太师府,原东田王府,先帝那会儿的旧王邸,那条连通皇宫与温泉浴园的秘道早就清理干净,只待景帝找到机会出宫。 新太师府的仆人都是皇家赏赐,皇帝的人,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宁氏又是个不管事的,这事儿就成了。 安排妥当,魏景帝与顾夫人展开旷日持久的幽会偷情。 每日午时,池越溪便会进浴园泡澡,身边只余韦秋娘伺候。景帝以三记叩石声为约,池越溪打开暗门,放人进园,一番游龙戏凤,景帝再乘兴而归。 基本上说,这件事可算是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偶尔也会有紧急事件发生。通常是顾家小姑娘领着一大帮子玩野战的宫中玩伴,滚得满身泥,就近到太师府洗澡换衣服,扑通扑通跳进池水里打水仗,嘻嘻哈哈闹翻天。 这样反而更刺激,久而久之,两人都见怪不怪了。 有时他们还会把偷情地点换到小孩子们淘气的隔壁水池,在即将被发现的紧张尴尬慌乱中探索极致的欢愉。 顾家琪摸清规律,探明内外情形,万事皆备,只欠东风。 这天,宫中传来消息,李太后即将回宫。 杨林逋提前回宫,整理事务,为太后回宫做准备。杨林逋离宫两月,宫中情况变化许多,他有很多话要与袁振公公交流。 一连数日,皇帝赴约时都没带东厂第一高手袁振。 顾家琪耐心地做准备,一点点把东西送到位。 东西两边宦官仍旧斗得厉害,牵连甚广,连东宫太子这边都安安稳稳地闭门读书。七月的一天,顾家琪一身迷彩服,背着一管黑筒,出现在新太师府两条街外的大榆树上,茂密的枝杈间,固定黑三角钢架,组装好大火铳,顾家琪吸吸鼻子,拿起望远镜观察。 此处正对池太师阁楼,画檐楼角系有一对杏花白的飞鱼,每回景帝与池越溪欢会,太师府里的探子会把它们换成茶花白的飞鱼,提醒暗处锦衣卫注意警戒。 午时一刻,飞鱼变色。 顾家琪轻吁一口气,歪头,眯眼,看准星,调整铳管的高度与方向,只等那最后一刻。 笃笃笃——空无一人的官道上,突见黑马急驶,暗处锦衣卫现身,骑手翻身跳跃,身影翩若惊鸿,瞬间跃过颤抖的刀尖群,一脚踹开太师府大门。 顾家琪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铁血无情的冷硬面孔,震惊一闪而过,怎么会? 韦婆子高叫:“姑爷,姑爷回来了。” 浴园里二人惊动,众仆冲出来喊打喊杀,顾照光横冲直撞,捏着一人的喉咙问夫人在何处,轻功飞纵,直冲接踢开紧闭的窗门。 池越溪侧身,半l坐在池边,发髻凌乱,衣裳湿透,室内还有着浓浓的y靡之气。 顾照光一拳击在木门上,石寺碎裂,他悲吼道:“溪儿,你对得起我!” 池越溪慢条斯理地清理身体与头发,冷笑不语。她这般收敛,是给情人魏景帝溜走的机会。 否则,依她平日脾性,此刻早已骂开。 “谁,那个人是谁?” 顾照光在屋子里翻找,池越溪拼却性命也要拦住他,顾照光见此,便知j夫还没来得及逃走,更见愤恨,找机会用力踢那道暗门。 午时二刻,新太师府两街开外的排水沟处发生爆炸事件,火光冲天。 “救驾!快救驾,密道塌了!” 两名东厂太监护着衣裳不整的魏景帝退出暗道,顾照光看着皇帝,掌劈到半道,卡在池越溪姣美的容颜之前。 “走,快走啊。”池越溪衣裳半湿半褪,紧紧拖住顾照光,叫情人快逃。 顾照光一把推开她,池越溪落水,两名功夫太监大喊:“陛下快走。”两人回身对上顾照光。 景帝仅着黄丝单衣,慌乱地跑出浴园,锦衣卫队听到动静前来救驾,景帝边退边喊道:“拦住他!” 顾照光一掌一个劈开挡在他身前的阻拦者,满身杀气,形若恶鬼。 锦衣卫阻拦不住,护着景帝步步倒退,大喊:“陛下,你先走,这里属下挡着!” 魏景帝也有些拳脚功夫,他很快冲出太师府,顾照光紧追其后,尽管随时都有人用命给皇帝逃生开路。 顾家琪几番欲扣动扳机,但目标总在移动,不易瞄准,古版小迫击炮炮弹又没有红外线定位跟踪功能,其实这些理由根本无法说服她自己。 只是,在要动手的刹那,视野里出现顾照光的身影,杀景帝,势必要连着顾照光一块儿杀,她的手指就像有自我意识般,矛盾。 她终究是个凡人,对一个照顾自己多年的名义上父亲,她、下不了手。 新太师府仅有一个后门,这条路早被顾家琪火药阻断。这原本是她原先计算好的进攻方案,让景帝自动送上门来让她杀。但此刻,还能说什么呢。顾家琪抿唇,上下牙床自我厌弃般地咬口腔内壁,手里飞动解火铳。 忽然之间,顾家琪心有所感,抬眼,对上景帝那双氤氲的意味不明的眼。 “树上好玩吗?” 不过低头间,魏景帝竟来到两条街开外的榆树下,把个小狙击手逮个正着,这说明什么。 顾家琪的心猛然紧缩,透过零碎的枝叶间,生平头一次,把这个年轻的、文弱的、没有多少威胁感的皇帝从头到打量到脚。 魏景帝,年二十七,身形秀如青竹,黑发散乱,黄裳轻飘,一张略长的净脸,生得斯文温秀,眉目疏朗雅致,神态内敛而沉静,却透出一种不可言说的危险。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危险人物。 忍气吞声放手青梅竹马、韬光养晦八年整,布下天罗地网,一朝雪耻,雷厉风行! 顾家琪明明确确地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那只落网的鱼,还是主动入网、帮助景帝成网的傻鱼;而魏景帝这个渔夫,要网的不只是她这一条小鱼。 空无一人的大道上,火日高照,灰石板路看起来亮得刺眼。 此时,这个外表文气y郁,内在腹黑强大的敌人,背手而立,唇边泛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衬着那张温文内敛的脸,真正是狡诈得不可方物。 魏景帝的从容优雅,着着实实地把“轻敌”两个字打在顾家琪的耻辱柱上。 她口口声声道不轻视任何一个古人,但事实上,从最初睁眼的简单算计到现在的火器研制狙击安排,古代生活历险过于顺风顺遂,让她潜意识里产生一种无法超越的优越感。尽管她从不承认。 四年前,她曾用同样的办法算计过池越溪。 四年后,她竟然自大到用同样的办法算计一国之君,东厂的最高掌控者,这不是愚不可及自取灭亡是什么? 顾家琪跳下树,她要重新认识她这一生的对手。 魏景帝的清笑,更显意味深长。 “好玩吗?”他又问道。 顾家琪很认真地回道:“很有意思,下次再较量。” 魏景帝笑得很是动容,抬手,整理小孩被树叶枝桠勾散的发丝。 “昏君,哪里走!”顾照光击飞锦衣卫,怒喝着冲过来,注意到树根旁一大一小的对峙,他紧张地大叫,“你放开她!” 忽而,他警觉意识到,他挚爱的女儿,那柔嫩细白的小手指头还放在粗重的黑色铳管上。 锦衣卫蜂拥,护牢皇帝,围困顾氏父女。顾照光管不得其他,自欺欺人地干笑:“阿南,在这儿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告诉爹爹好吗?” 午时三刻,地道的引线燃到头,新太师府各个角落爆炸此起彼伏,奴仆四处奔跑,哭叫声震天。 顾照光僵住,僵直的目光从太师府的滚滚灰尘中转向孩子锦软粉雪的小脸,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和从前一样地温润、清亮,让人不敢厉声说话,唯恐吓着这个乖巧的孩子。 此时此刻,晶晶亮的光芒却让人脊背发寒,如置冰窖。 “阿南,这是不对的,啊,你明白吗?这是不对的,你、你怎么能这么做?”顾照光摇晃着孩子,他给孩子这深遂的城府吓得神魂不属。 顾照光心中的小阿南,是古灵精怪的,是憨态可掬的,是活泼娇气的,绝不是心思深沉无人可探知的y谋家。 一个打小捧在手心里娇宠的孩子,如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吹着热灰尘的空气,传来池越溪叫唤情人的声音:“四哥,四哥——”又被锦衣卫拦住送回府内。 顾照光身体猛地一僵,线条冷硬的复杂面容上,很难说,他是不后悔的。 “都是为父的错,都是为父的错。”顾照光把孩子紧抱在怀里,来到景帝身前。 锦衣卫齐齐排得更紧密,闪白的绣春刀晃来晃去:“小侯爷,你、你、你、你。。。这是弑君,快快束手就擒。” 顾照光站在对景帝来说算是安全的距离,神情平常,他道:“那晚的事,你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我也从未对人说起过。那年,文德太子骤然薨逝,先帝又病重,寿元不永,国之将倾,亟待册立储君。 当是时,瑞王与景王素有薄名,我与瑞王知交,按理我本该举荐瑞王。 但是,我的妻子道她自幼熟识景王,知他胸怀大略,有治世经纬之心,而瑞王刚愎自用,对待异已者残酷不仁,翻脸无情;为蕃王者,无妨;为帝王大不妥。 这番话与我心中的好友脾性一般无二,妻子又带我暗中观察景王面相,果有帝王气象。 我自幼深受忠君爱国信念熏陶,总想为大魏择立明君造福百姓。因此,当先帝请内阁大臣商议新君人选,我父听从我的建议,推选景王。 消息传出,瑞王当即叛乱。 我奉命镇压。瑞王毕竟是我好友,与他为敌,我心情极是痛苦矛盾,得胜后提前回府。 我以为我妻子会在房里等我,可惜她正与准太子在我与她的婚床上,笑话我这个被愚弄的傻瓜。你们不会知道我当时心情,竟像个懦夫一样逃开,欺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照光平静了一下,换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在先帝赐宴庆功时,我多喝了几杯,外出解手,我又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我这个被戴了五年绿帽子还不知情的傻子,不仅心甘情愿地替j夫卖命,还给你养儿子。 你看,人人都为我不平愤慨,我若不做些什么都对不起自己了。 酒醒后我知道自己铸成大错,越溪是个好姑娘,我以为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 赶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最对不起的是这个无辜的孩子。 今日把这旧事说破,实是不想我的孩子再受折磨长大后还要被人非议。你喜欢越溪,你就留着,用不着偷偷摸摸。” 顾照光再没往景帝那处看一眼,抱女上马,策马离京。 番外 当年情之翡翠无华(一) 京西,文德太子墓。 顾照光刚刚得知自己被心爱妻子背叛,心中的伤痛,实非常人所能想象。至今他犹能想起,当年初见妻子时,其人姿容婉约,步步生莲的动人模样。 李香莲不仅生得温柔美丽,而且性情大方,自嫁人后,便把丈夫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打点得周到妥贴;还与顾照光的兄弟相处甚融。 顾照光自小军营生,跟着父亲大江南北征战,性格粗犷,不拘小节,身边俱是硬邦邦的铁汉,娶到这样娇美又体贴的妻子,顾照光真正爱宠到骨子里,一颗钢铁心化成绕指柔;二人兴趣相投,夫唱妇随这么些年,他以为妻子敬他爱他一如他对她。 可惜,他如今只能面对空气,冰冷的石碑。 文德太子。 “兄弟,还是你说得对啊,女人不能宠。”顾照光感慨地拍拍石碑,看着天边铅灰的y云,忽觉有异,他迅速闪身避藏。 片刻,四人追杀一人到此处。 京师六扇门总捕头武林第一高手叶惊云! 这是天子最信任的近卫,也是出名的正直之辈。再看那四名追杀者,俱是东厂都督叶重天手下四虎将,袁振纲,杨林逋,汪大德,五恩济。 顾照光此时方觉怪异,皇子墓地竟无人驻守。只怕有大古怪。他正要现身救助,叶惊云忽地出声道:“你们这四贼子,窜通李贵妃,干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必抓你们绳之以法!” 此时,叶惊云已完全落下风,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实在让四监好笑。 王恩济笑道:“那你就阎王爷那儿给你的j夫讨公道吧!” 顾照光惊而失神,叶重天死了? 他离京镇压瑞王叛乱数月,竟不知宫中发生如此大变故。叶重天与叶惊云是同门师兄弟,共投六扇门为天子效力。在一次抓捕大盗执行任务中,叶重天被敌y伤,无奈改入东厂。得天子信任,担当都督之职。 顾照光的视线转向文德太子的新墓,叶重天、叶惊云都被李贵妃所惮,这里头有什么意思,顾照光收回了那一步,忍着心痛,眼睁睁地看着四监杀死好友。 四监将心腹大患打得只剩一口气,再灌御赐毒药,等人死透,拿出易容工具,将叶惊云装扮成叶重天。 杨林逋进位,在先太子墓碑上推动八卦相位,几番组合后,墓门滑开,杨林逋招手,汪袁卫三监把人扛入内。墓碑合并,毫无异状。 一柱香后,四监踏出太子墓,无须面容上隐隐兴奋带喜色,没了原来的紧张与恐惧。 四监互相对了个眼色,奔远。 顾照光耐心等却两盏茶时光,四监去而又返,杨林逋在墓碑刻字上轻轻一撩,没有人打开机关的痕迹。杨林逋神情凝重,仔细观察墓园环境:“你们四周再看看。” “杨头,你也太小心了。”王恩济道,他用舌头舔舔唇边,“没人知道叶惊云就是叶都督。嘿嘿,一时口误。不是陛下说赏那厮全尸,过两天还要看看太子的墓,咱们也不用这么麻烦。两滴化尸水就解决了。” 杨林逋微微笑:“小心些,总是好的。” 随着这个字的结束,杨袁汪仨人三掌齐打中王恩济。袁振纲呸声,道:“个多嘴多舌的,留你多口气,焉有咱家性命在。” “若非、要他出力,这事哪有他的份。”汪大德一脚踢去,王恩济头骨全碎。 杨林逋掏出大白绢擦拭手指尖:“弄脏了清理麻烦。” 袁汪一想如此,不再动手。杨林逋又道:“埋了。” 王恩济显然没资格进太子墓侍奉,三监虽然心狠手辣,却很有太监的c守与至高层次的精神追求。 三监埋好王恩济尸骨,远离;又返回;如是三回,三监疑虑终去,不再出现。 顾照光走出藏身地,依索开墓门,入太子墓x。 在墓室中宫后殿殉葬宫人处,顾照光看到管理宫人的主位上,放着那具新尸,不禁泪殇。东厂都督叶重天,皇帝最信任的左右手,怎么会被陛下赐毒酒置于此地。 就算要殉葬,叶重天也该陪伴现任帝王长眠地下。 叶惊云死前又想传达什么,但二叶均死,所有秘密都要随他们入土了。 “远、远。”死透的新尸却在这时发出低微的声响。 顾照光惊动,迅速回到正中位置,搭上骨脉,为叶惊云输入真气。 “别、别”叶惊去存着一丝心力,是要告诉顾照光一个大秘密,“十、十溪坡,后、后船、船、” 叶惊云含恨而死,顾照光深吸一口气,将人原样摆好,迅速奔向京中名胜地十溪坡。此时京师六扇门总捕头叶惊云之死尚未传开,京里秩序井然,顾照光没花太多力气就找到一名在画舫讨生活的歌伎,小腹微隆。 顾照光以为叶惊云是临终托孤,像无良的风流公子哥般,就看中她有孕,玩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包下她的船。 夜了,歌伎把船摇到湖中心,低语道:“顾远山。” 顾照光深信自己的易容术,虽非独步武林,也不可能被一个江湖卖艺女勘破。 歌伎换嗓音再唤,顾照光吓得差点儿摔落湖,此人并非他人,竟是早已死透的叶重天假扮! “惊云死了。” “是。” “带我去。” 顾照光抱起软若无骨的歌伎,飞回太子墓x。入墓内,叶重天瞧着叶惊云的尸骨,无语。顾照光静默守在一旁。 “你如何恰巧在此处?”叶重天忽然问道。 顾照光虽觉家丑没脸,但在长辈前也没有隐瞒。 叶重天淡淡道:“你认为自己粗鲁、不会讨女子欢喜,又长年不在府里,李香莲年轻娇美,无法忍受寂寞,与人私通也情有可原;你甚至还想着,只要她日后不再与景王见面,你可以当作不知有此事。” 顾照光沉默,他的确这样想。 叶重天嘿嘿一笑,道:“你去前面看看,看完再谈。” 前室即是文德太子的棺柩,顾照光在女人事上婆婆妈妈,到底也是世家里打滚过的。到此时,他已无任何疑虑。他起棺盖,贴金粉的太子脸上黑斑点点。 李贵妃! 顾照光因这深宫投毒夺位y谋而大惊,棺盖重撞,顾照光心神归位,重还棺柩原位,深吸一口气,他回到后室。 叶重天目视前方,无视何物,他淡然道:“咱家精明半世,临到头却给李家女人打一靶子,嘿嘿。还是仁孝和章皇后看得透,她求陛下,绝不让李贵妃抚养太子。陛下答应了,可惜李贵妃太和善太温驯太无害,太子又年幼,陛下情不自禁地请李贵妃多多照顾太子。 李贵妃很听话,自己的儿子扔给太监,对前皇后的太子呵护有加。 太子平平安安长大,文治武功,样样都出众,真正储君德行俱全,人人都赞李贵妃贤达。 有一天,太子在御花园看到池太师的女儿,也就是池越溪,惊为天人。 李贵妃自然成全,我早知此女与景王素有来往,对陛下进言。太子宽仁,得知后,有心成全景王与池家小姐。嘿嘿,那景王好本事,竟哄着池小姐对太子百般讨好,太子原就对她有心,池越溪曲意奉承,太子不可自拔,却绝口不提选她太子妃的话。 我这时才觉得古怪,却已来不及了。 太子中了很罕见的毒,我与陛下报备后,带人外出寻解药。 可叹可叹,我竟养了一班狼心狗肺的兔崽子,送进宫的药全数给换。太子吃下假药,一命呜呼。陛下悲恸,本就不好的身体全垮了。 我自知此时绝非李贵妃对手,争辩不过反给他除破绽的机会。 陛下不信我谋反,但我找来的药害死太子,是为不可恕之罪。陛下将我下狱,李贵妃叫人暗中除我。叶惊云与我相知多年,一直暗中相助,直到将我救出。前日,他不归,我便知他遭不测。多谢你了。” 听完长长的故事,顾照光心情沉重,已不似他自己的。 叶重天却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他淡然而问,道:“你现在还觉得李家女人温柔和善不忍伤害吗?” 顾照光低声道:“叶公公,事关江山社稷,但有吩咐,远山莫有不从。” “你以为陛下现在还不知李贵妃的真面目吗?只不过,陛下此时已无力回天,为着大魏江山,不得不选立景王为新君罢。” “陛下雄才大略——” “太子留有子嗣。”叶重天突然出声道,顾照光吐字嘎然而止,“你要是助纣为虐,还是继续与逆臣贼子沆瀣一气?” “郦山侯府阖府听从公公调遣!” “你且附耳过来。” 叶重天要顾照光通知仁孝和章皇后娘家,立选三个婴孩,分送各地,制造烟雾,瞒混李贵妃;再安排他进宫,伺机取得诏书金令,确定皇太孙正统身份。 顾照光答应。 数日后,皇帝赐宴庆功。 看着妻子巧笑倩兮,儿子俊秀聪慧的模样,顾照光心烦气躁,又挂心叶重天的事,不知不觉喝多了。借着解手透气之机,顾照光寻了水池,想让自己清醒些。 无意,竟听到有宫人在言论景王与顾夫人的好事。 顾照光如今识得李香莲之内里,想起自己做的那些蠢事,真是又气又恨,若不还以颜色,李家人还当顾家人都是面团,任由她们搓揉。 于是,有了嚣张狂妄的郦山侯府九子小侯爷醉闯玉轩殿之旧事。 当年情之翡翠无华(二) 玉轩殿事出,文泰皇帝病情加重,李贵妃随身侍候,内阁、文武朝臣知皇帝在弥留之际,只耐心等候。 文泰帝问景王,如何处置郦山侯府。 景王道顾家有功,文泰帝又问,如何处置池家姑娘。景王不语,文泰帝失望,李贵妃忙道,景王是宅心仁厚,陛下有恙,不舍杀生,正是为陛下祈福。 文泰帝问贵妃,那这件事就交给贵妃办吧。 李贵妃道池女秽乱宫闱,赐三尺白绫。文泰帝眼微合,便是默许。 池越溪闻言,大悲大惧。景王却无能救她,池太师口守一心,也不救女。 顾照光却知她辛苦拼命这般为谁,实不忍见她功成却死于李家y谋,上前道,他要娶池女。 池越溪却恨他毁她一生,道她宁死也不嫁。 顾照光思路已然清晰,与李家绝裂,正是好时机。他用了些威胁性语言,要肋池越溪,不嫁她母亲她家人会如何等等。 池越溪受迫,恨极怒极伤极,她一恨顾照光畜生不如,二恨李贵妃口蜜腹剑,三恨池父见死不救,四恨老天爷不开眼,五恨她大仇未报。。。池越溪说,要她嫁,除非李香莲让出正妻位。 顾照光没有答应得太痛快,郦山侯府老侯爷夫妇把儿子大骂特骂,来回吵吵闹闹。李香莲得信,争过闹过,却是景王为新君事最为重要,李贵妃要她暂时忍耐,日后再回报池家人。 池越溪若是个简单没权势的世家女,李香莲也许还真忍了。 但,池女是真正的贵女之后,她母亲那一派都与前皇后娘家结过亲的。果不然,在被证实有孕后,池越溪大闹,威胁顾照光,若不把李顾嫡子除出族谱,她就杀孩子再自尽。 顾照光妥协,李贵妃迫李香莲为李家牺牲奉献,她定给她报仇云云。 可怜李香莲算计一生,却被个未出世的孩子死。 李香莲死后,池顾婚事敲定。 池顾风云落幕,皇宫里却上演另一幕大戏。 迎娶池越溪当日,顾照光入宫谢恩,给陛下递了口信;七日后,文泰皇帝在李贵妃的进言恳求下,将顾照光逐出京师,远镇北疆第一要地宣同,终生不得返京。 顾照光离京当夜,把叶重天及小皇孙送入宫内,与密道相见天子。 文泰皇帝激动万分地解开襁褓,却见此男婴肤色异常,为胡汉杂血。世人皆知文德太子最恶异族女子。文泰皇帝如何能信,直到叶重天取出太子私函。 文德太子在信中道,毒发前察觉身体异常;若非如此,也不能找个胡姬留下骨血,并乞父皇怜悯。 一国皇储,竟要如此委曲求全。想到太子已死,文泰皇帝愈发悲恸,病重难持,幸得顾照光功力维系。 叶重天提醒陛下,确立幼子正统。文泰帝道极是,回殿内书写诏书,叶重天指点顾照光到熟悉地方取皇帝多玺印,却找了个空。 “好,好,好,朕真是养了一帮好奴才!”文泰帝大怒,吐血。 这时,殿门内传来贵妃问宫人的声音,顾照光以制住此女换国玺。文泰帝阻止顾照光冲动,要他把皇太孙安然带到宣同,与叶重天共同将其抚养长大。 叶重天道兔崽子必在密道口等抓人,顾照光道他去引开他们,回头再来接他与皇孙。 如此定,叶重天与孩子藏身龙床下,文泰帝与李贵妃虚与委蛇。 李贵妃已从殿内痕迹看出异常,不动声色,只做不知。她已派杨袁汪等人守信密道出口,不会让人活着离开。 文泰帝要李贵妃叫杨林逋,拿玉玺。 李贵妃与他哭闹:她全心全意侍奉他,他的心中只有和章皇后那贱人。他要把皇位传给前皇后之嫡子,她无话可说;如今,她儿子都要继位,他却要留密旨把皇位给那贱人的孙子,置他们母子于死地。 文泰帝体虚病弱,不愿与她多费口舌,提笔改旨,令贵妃殉葬。 李贵妃见帝心如铁,恶向胆边生,推了皇帝一把,竟真把人推倒。文泰帝倒地,手指她,重重喘气。李贵妃惊恐,又激动,见殿内无人,她定神,流泪不止向帝请罪。 文泰帝见她珠泪涟涟,以为她无意犯上,遂在她的扶助下躺回龙床。 李贵妃柔语请帝休息,她去请太医,实则趁着为帝盖被时,用被将他闷死。 叶重天躲于龙榻下,唯恐孩子惊醒要哭,一直小心,等他注意到帝与贵妃的呼吸声各不同寻常时,他惊得顾不得其他,冲出榻底喝止:“大胆!” 这一声,当真是龙啸虎威,吓得逞凶的李贵妃肝胆俱裂。 朦胧中,李贵妃只见到一抹消似一个早死之人的神影,y风阵阵,好似恶鬼爬出地府来寻她仇,又像九五至尊帝王在威吓,脖子一歪,晕了去。 叶重天哪里管得上她,奔到帝旁,文泰帝气息早已断绝,叶重天睚眦迸裂,恨得生生喷一口血,旧伤发作,差点儿就此而亡。叶重天因全身骨碎肌体重生,整个人严重缩水,不复从前雄伟,是以无人起疑,但他这残破身体单凭一口真气吊着,这气散了,别说弄死李贵妃给文泰帝陪葬,就是他自己能不能爬出帝宫都成问题。 猛地,一回神,他刚激愤过度,孩子果然提前了。 叶重天只怕他出声,捂住他的嘴,外面宦官惊动,正在外面问李贵妃是否需要帮忙;叶重天捏起嗓子伪作李贵妃,喝止杨林逋的爪牙。 忽然,叶重天在地上看到那份未完的旨。 帝诛李氏! 叶重天激动得发抖,只惜没有帝印令其成行。他匆匆收起圣旨,顾照光却迟迟未归。叶重天有些急,恐李贵妃其他爪牙返回,发现殿内异状,夺密旨。 宫门外传来袁汪二人搜刺客的声音,叶重天不敢做耽搁,重提真气,三叩拜,携子闪身进暗道。 “娘娘~”袁振纲唤醒人,李贵妃才睁眼,看到文泰帝死不瞑目的样子,再吓晕。袁振纲重用药弄醒贵妃,并用身影遮住龙榻上惨状,袁振纲低语道,“娘娘,陛下久病不治,殡天。” 李贵妃勉强稳住心神,就着袁振纲的搀扶,在殿内找东西。 “不知娘娘这是要?”袁振纲不动声色地问。 李贵妃寻不获那道未盖玺印的遗旨,面无人色,全身失力坠落。 袁振纲双手搀住人扶到一边坐定,声音越发地y柔:“陛下留密旨?” 李贵妃当真有枭雄之气魄,听得这监话里异样,猛地警觉,再看他神色,她瞬时压下所有负面情绪,如戴了完美面具,镇定地说道:“陛下留旨叶重天。” “不可能!”袁振纲大喝,双瞳惊而收缩。袁振纲马上镇定下来,又问道,“娘娘可是瞧清楚了?” “本宫需要用这种事诓尔等么。”李贵妃冷笑,袁振纲忙道不敢,他立即派人请回杨林逋商议对策。李贵妃望一眼殿内异状,袁振纲忙表态:此事绝无第二人会知。 李贵妃满意,到外头嘱咐殿外宫人不要惊扰殿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 天初晓,杨林逋赶回李贵妃处,报:闯宫者为顾远山。 李贵妃怒惊:他没离京,叫言宫内阁参死他。 杨林逋道这还不是要紧的,顾远山手里有个孩子,若非婴儿啼声引人注意,他们还发现不了。 “他真是反了天了。”李贵妃拍桌怒喝,莫怪不为李香莲求情,却原来真由在此。袁振纲拜旨:“娘娘不必惊慌,咱家已派东厂高手沿途狙杀。” 李贵妃摇首,当务之急,新帝登位。 大局已定,谅顾氏一族翻不出天。杨、袁都道娘娘高见。李贵妃吩咐袁振纲全权处理此事,这是要他辅佐景帝的意思。袁大喜,拜谢而去。 杨林逋察觉有异,不过三个时辰,李贵妃与袁振纲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你急什么,”李贵妃浑不在意地说道,“适才,本宫助陛下上路,不小心让他瞧见了。若不给他些好处,也是麻烦。” 杨林逋忙跪倒,表他的忠心。李贵妃连这种断脑袋的绝密事都说来与他分享,瞬间让杨林逋吃下定心丸。他们本就与李贵妃密谋夺位,李贵妃与他不分彼此,杨林逋从此更是死心塌地了。 “本宫与你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咱家理会得。” “那你去拿下御马监。别让他爬上天。” “谢太后娘娘。”杨林逋提前叫上了,李贵妃佯怒,杨林逋自讨打一番,哄顺贵妃,匆忙离去,只恐半步袁振纲分光权。 再说另一头,顾照光找到叶重天。 叶重天给他看了皇帝的遗诏,文泰帝为掩饰皇太孙的存在,半途改旨,帝又为贵妃所杀,再没有金令诏书,那么,皇太孙离这宫,谁也不会认一个混血异子,他日更谈不上登大宝除李贵妃为其父报仇之计。 为今之计,只有保命顾照光手里的兵权,文泰帝留予助皇太孙登基的重要依凭,方为上上策。 “一切尽在你手。”叶重天交递遗诏,若他不幸身死,顾照光至少要除李氏j佞。 “请公公多加小心。”顾照光收起文泰帝遗诏,离京。 叶重天混藏在宫中,寻找机会。 有天,他注意到未来皇后刘春容身边有个美貌胡婢,与文德太子不同,景王对异姬犹为着迷,刘春容也是为争宠计,把个美人养在身边。 但翡翠实在美艳,让姿容平平的刘春容颇为嫉妒,因此常常叫人寻由头责罚。 翡翠受欺负,只能在无人处啼哭。 看着这胡婢那与魏人迥然相异的面容,叶重天想出一折李代桃僵之计。 叶重天找到仁孝和章皇后留下来的老人,调养翡翠身体。当时,宫中传闻有人为做皇后故,与瑞王余孽勾结,诱使顾照光毁池越溪的流言。景帝明显不喜刘春容为后,但李贵妃又嫡长子之由,一锤定音。 帝后大婚夜,如叶重天所愿,景帝喝得酩酊大醉,弃皇后,就胡婢,成好事。 李太后警觉此事疑点重重,命人严查,无果。 月余,翡翠得孕。 七月后,翡翠早产,幼子继承母亲系白肤绿眸,李太后大安,任由皇后把翡翠母子,赶入冷宫,自生自灭。 翡翠产后未得妥善料理,未几,死。 临终前,把幼子托付宫中老宫女,胡嬷嬷。 叶重天将翡翠子养了一段时间,待两子胖瘦无几时,毫不留情地灭景帝子,以皇太孙代之。 后,此子“机缘巧合”地拥有合法身份,光明正大地登入皇室谱碟,初名夷(异);后更为,毅。 景帝五子,宠妃兰淑妃之养子。 宁、顾、章三族功成身退。 第三卷 青山野棠 卌七回 山月不知心底事 火上浇油(上) 话说顾家琪周转布局,将池越溪送上魏景帝的龙床,伺机斩断池顾孽缘,破除家覆危机,未及顾照光一个回马枪,撞破j 情,诸般安排转眼成空,无奈同返北地。 京外十里长坡,有背剑男童,七八岁,蓝袍短髻,坚毅沉静。 他挥手:“顾伯伯,小南。” 顾照光轻吁一声,勒住马,马蹄原地几踏步,把男孩带上马。谢天宝牢牢抱住妹妹,朴实的小脸上,展开夏日般的灿烂笑容,道:“小南,我们一起回家。” “嗯。”顾家琪轻轻应了声,顾照光神色复杂地摸摸女儿的脑门儿,驱马急驶。 一路上,急报不停,十五日路程紧紧压成九日,然,待顾照光赶回,边境已出大事。 就在他秘密抵京当天,罕东都部的族长遣先锋队,夜袭益州,连破八城,魏军大败,损兵折将共五万人。 败战已是重罪,何况,顾照光还在两军对峙紧要关头,擅离职守,论说起来,真个是死罪难逃。 顾照光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弃众军不顾,忘却身家性命,上京抓j,已无需考证。皇帝与臣妇通j,最多只能算是道义上的问题,君王无德,臣却不能犯错,犯错就是死罪。 顾氏族人几近放弃所有,又有李、赵、夏侯等武将的公侯族人在朝中斡旋,加之顾照光赶回边境,戴罪立功退敌三百里,兵部以将才难得,呈请内阁命其消除连患后再行议处。 这事儿也惊动了在圣山吃斋念佛的太后千岁。 李太后是不干政的,她只和皇帝讲这为君这道,你要和臣妇做那事,也别找这种要命的时候,急了,顾家把兵一撤,让夷人打进关内,皇帝你该怎么办呢? 再者,你现在睡的是武将的老婆,睡臣子老婆是什么样的行为?那是亡国之君才干的事。 然后,李太后就握着皇帝的手说啊,那过去的事儿,她费了多少心血,才让他坐上这魏帝龙椅,如今天下太平,万民乐业,这番朝景得来不易,不要为些许小事,自毁长城,让后人讥笑。 皇帝受教,批复内阁请旨,留顾照光不杀,蒙汉议和后再行处置。 这场抢妻大变故,闹得满城沸沸扬扬,街头巷尾热议不休,究竟池越溪红颜祸水,还是池顾冤孽太深,各有缘说。不过,封建士大夫多为谴责,顾照光为个女人,连累魏军无数性命。 虽然说,男人在前头博命,自家老婆却被人睡,是为奇耻大辱,确实忍不得;但是,在国家前途民族命运这样的大是大非前,顾照光一介边城重将,耽于儿女私情,实非大丈夫也。 至于关键人池越溪如何,那是后话。先不提,但说兵部传旨,顾照光保得命,宣同子弟兵同声为自家总兵高兴,心头不安渐去,就像重新拥有主心骨,魏军兵营稳下心,秩序井然,夷人若来犯,必叫他有来无回。 兵将拥护顾照光之情,由此可见一斑。 众将聚集在主帐大营,个个同仇敌忾,异口同声要他们的大哥:彻查内j! 顾照光离营,但他有留下自己的替身,只有几个亲信知道。有什么道理,北夷铁骑不畏人质生死,突然强硬地强行闯关,分明是得到准信,顾照光不在军中,才来偷袭。 王谢二人怒视赵梦得、夏侯逊,年后顾照光上京禀报北夷通谍一事,这二人趁隙百般教唆顾家齐挑衅罕东都部族,边境几次交火,都与夏赵的亲信恶意挑拨有直接关系。 夏侯逊、赵梦得怒得血气上涌,喝道:“放p,老子通敌?他娘娘的,老子跟着大哥拿刀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出没出世!” “你们心里要没鬼,为何不听大人安排,执意出兵?!”王雪娥娇喝道。 “日你格老母的,老子带兵,还要跟你个娘西皮交待?!”夏侯逊破口大骂,赵梦得火气还没那么旺,道:“想那夷人每年犯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难得见他们畏首畏尾不敢轻举妄动,就想带人,想给弟兄们出出心中恶气。并没有别个念头,谢夫人,我赵家世代武官,我若通敌,我他娘的我全家都不是人!” 王雪娥可不会被这种话说倒,她再次问道:“这次偷袭,死的全是大人的亲兵,你 第 24 部分 欲望文 第 25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2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王雪娥可不会被这种话说倒,她再次问道:“这次偷袭,死的全是大人的亲兵,你们又做如何解释?!” 夏侯逊爆发了,吼道:“知不知道那天夷人谁领军?老子告诉你,然赤!十万重甲骑兵横扫,只有大哥带出来的兵敢上前阻挡!要没大哥的亲兵牺牲自己,死磕八万敌,你知道益州要死多少人?你以为这宣同还保得住,啊?!你以为,你以为,你、勒个王巴羔子的,诬蔑老子通敌,我、我” 真正给说到气头上,夏侯逊都想杀人,那些兄弟死得冤,难道他心里就好受,竟还要被平白无辜地赖上通敌罪名,是可忍,孰不能忍。 顾照光拍拍夏侯逊的肩,道:“三弟,别往心里去。” 夏侯逊愤意难消,道:“大哥,做兄弟的是无能,没守牢城,累弟兄惨死;可要说我是夏侯逊把弟兄们卖给夷人,老子,还没那么耸!” “是我这做大哥的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顾照光这么说,帐内的火气消减,众将领都没了话柄。 赵梦得把夏侯逊推到后头,出面道:“大哥,那些个话我哥仨个都不爱听,也不要听。只要大哥日后能为弟兄们报此大仇,也便是了。” 众将领多是这个意思,胜败乃兵家常事,未必就全是因为通敌之故。 那个夷人大将领,然赤厉害着哩。 “大人,若真有害群之马,也不见得就是咱们自己人。”刘惠山道,未尝不是夷人j细在挑拨离间,伤兄弟和气,那个然赤重骑将军,与只知抢虏的一般夷人不同,甚有计谋,说不得就是他摆下这阵势。 刘惠山领都政衔,主管军辎重物,他是顾照光的心腹智囊之一,他的话素来为军中将士所信用。如是,众人反过来劝王雪娥,别中了歹人j计。 顾照光同意刘惠山的分析,然赤此人,为平生之劲敌,熟知中原兵法,使这离间计也大有可能。他吩咐众将多加戒备,又安排了巡防军务,众人领命退散。 等到无人,王雪娥因被赵夏刘三人抢白,神色不好。 谢天放拉了拉她,王雪娥自不会向顾照光发火,撇过脸去,谢天放自己说道:“大哥,就京里那事,分明是他们几个报信,然赤大军才敢闯益州。” 顾照光眸色深沉,道:“天放,大局为重。” 谢天放不放弃,劝道:“大哥,若不把这人揪出来,弟兄们死不能瞑目。” “我已有对策,兄弟们绝不会白死。” 王谢二人惊奇,莫非皇帝的意思是斩战俘激怒北夷两边开战? 顾照光道否,把兵部决议道明,开仗苦的是弟兄和百姓,能不打最好。他所说的对策,是用些官场上的手段,剥夺那人军权。终归兄弟一场,他也不忍让对方落得一身骂名。 王谢二人欲再劝,顾照光摆手道:“这内乱子放放,先把北夷兵劝退再说。” 兵部已有令,东宫太子护送战俘到边境,做双方和谈。此事事关重大,首要就是安全;其次,选在何处谈判也最紧要。谢天放叫来斥侯队精英,众人讨论。待到傍晚,堪堪择定位置,再做些必须的守备布置,就已入深夜。 众人依言外出准备,顾照光在帐内看着地图册尤在沉思。 王雪娥见他神露疲色,想他多日苦累,三餐不定,取来养参汤,劝他多顾身体。顾照光专注卷了地图又摊开新的,几乎打翻汤碗,这才注意到王雪娥。 他哦了声,抬头道:“雪娥,你去看看阿南,她馋你做的糕饼。” “大人,您先吃些东西吧。” “看完这我就吃。” 王雪娥依依,退出军帐,照大人吩咐做了些糕点。 卌七回 山月不知心底事 火上浇油(下) 再说顾家琪回到宣同,她心事重,难以入眠,裹着毛毯,沿着洗马滩,顺湍流而上,幽夜,孤星,顾家齐站在高高的山岗上,自我厌弃似地放逐,偶尔扔颗石头子。 “想笑就笑吧。”挫折少年,在前头低语。 水声哗哗,顾家琪没听清。顾家齐回身跑步抓小妹的双肩一气呵成,他满眼怒火,却掩不住挫伤,他吼道:“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就赶快说,我现在有很多时间听你说!” 顾家琪掂起他两只爪子,扔开。她现在心情不好,没空玩美少年养成。 顾家齐退后两步,轻笑道:“怎么,在宫里吃大亏了?” 见她不答,他继续嘲弄道:“我还以为你很能。” “千万不要自作聪明。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少比你更聪明的人。”顾家琪有所感慨般地说道。 “哈,终于说出来了,啊?”顾家齐痛恨地踢着碎石,石头扑扑落下水渊,他怒吼道:“是,我是蠢,我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他们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以为我自己无所不能,只要上战场一定能打胜战!但是,现在输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你要笑就笑个够吧!” 顾家琪自嘲地笑,她竟困在失败的y影里,这么久。 当小妹笑起来,顾家齐反而没了脾气,垂眼,踢着小石头,下山。 “哥哥,”顾家琪叫道,顾家齐没回头,冷冷清清地,道:“海世子不会再来烦你了。”继续向前走。 顾家琪又叫了声,顾家齐没好气道:“还想干嘛?” “哥哥,背阿南下山。”顾家小妹妹招牌式霸道撒娇。 顾家齐回过头,走上前,用力敲下她的脑袋瓜子,半蹲下,又回头冷冷一张脸,训道:“还不上来,想得风寒吗?!” 顾家琪抿唇一笑,扑到兄长稚嫩的肩上,脸贴在少年纤细温热的脖颈间,发出狡黠的低笑声。顾家齐背着小妹走了一段山坡路,轻轻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话:“有没有见过,茫茫整个平原,全部都是人,都是死人,有没有听过,整座城,整座城的女人,孩子、老人,都在哭。有没有闻到,不管身处何地,鼻子里全是血的腥味。” “哥哥,想哭就哭吧。阿南不会笑哥哥的。” 顾家齐顿时炸毛,几乎把小妹扔到山地上,他发飙:“你才哭!只有你们女人才哭!” “哥哥既然不难过,那就给他们报仇。” “他很厉害,”顾家齐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很厉害。” “他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刀枪不入?”顾家琪在兄长的背上,比划丁寒青研制的大手铳,既然一小炮能轰死一个人,那么,当火铳做得和马车一样大,就能轰掉一座城了。任然赤有金布罩神功,也能一炮轰死。 顾家齐兴奋了一小会儿,又低落,把小妹放到营房前:“少做梦,快睡觉。” 顾家琪噘了噘嘴,轻嗔道:“哥哥是大笨蛋。” 顾家齐笑,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轻轻道:“你个大笨蛋,被欺负了,连告状都不会吗?笨蛋。” “阿南。”王雪娥在营房处叫道,谢天宝刚练完剑,疲惫的额上带带着汗,看到小南立即忘了累露出大笑容。 顾家齐收了笑,冰脸走向他处。 王雪娥走向顾家琪,抚摸她被夜风吹凉的脸,心疼地说:“阿南,不要怕,大人忙完这阵子,就能陪阿南下棋弹琴了。” 顾家琪笑,道:“姑姑,阿南好饿。” 王雪娥放松地笑出声:“好,姑姑给阿南做好吃的。” 这夜无话,翌日,顾照光抽空送女儿回总督府。王雪娥不喜顾家齐,总疑心他对阿南不怀好意;特别是得知张德先与李家的关系后,在顾照光前头,可没说过这位少爷的好话。 顾照光听她说起,心里又勾起新太师府门前的事,说不定乖巧伶俐的女儿就是顾家齐及他身后的李家人拐了。所以,王雪娥一报信,顾照光就着手分隔两兄妹关系,他一边安排儿子巡边驻守,一边给女儿请管教嬷嬷,续学闺秀功课。 这日傍晚,姨娘蔡氏带着小少爷,探亲回府。 说是探亲,其实是避难。月前夷人大军攻破益州城门,引发大s乱,蔡氏恐自己与儿子沦为北夷人质,一意“逃难”;府里管事劝说不住,就把蔡氏安排到别的地方。 顾照光回来了,夷后就退,蔡氏不再害怕,就带着孩子又回来了。 顾家琪当时在花厅里吃饭,见到小少爷放下碗筷,走过去看究竟,见小孩儿瘦弱,精神头也不好,便问道:“这孩子怎么没养好?” 她本意是关切的,但她没养过孩子,不知道这话犯做娘的大忌,尤其这孩子早产,还有池越溪的一份力。当然,过往是非在蔡氏平安生下顾家子得到老侯爷夫妇来信嘉勉后,某些人就选择性地忘了。 蔡氏心浅眼小,当即脸色有变。 顾家琪回过味来,正要改口,却听得蔡氏呛声道:“阿南多虑,宝儿是我的命根子,我这做娘怎么可能不用心思,可不像某些人,心思毒得紧。” 从前,蔡氏卑为妾,尊呼顾家嫡女为小姐,说话细声细气,进退有据,不敢直呼小姐小名;现在,一口一个我,在嫡小姐前头端起侯爷表小姐总督独妾的高身份。 是否因为生了个儿子,蔡氏就抖起来,故且不论,这人的心思变了就是变了,蔡氏的神情多有轻视,更有种高人一等的意味在里头。 顾家琪心底玩味,懒得理会这小j肚肠女。 “倒是阿南,不是说留在京里不回来了吗?”蔡氏低头整理婴儿的襁褓,恰似不经意地问道。 顾家琪无意多说,回了句:“想回便回了。”重新走向餐桌。 “不是京里呆不下去了?”蔡氏低语道,“对着那种不守妇道的娘亲,做女儿也没脸住下去。” “你说什么?”顾家琪回过身,神情有些凶有些冷。 蔡氏倒退一步,紧紧护住儿子,色厉内荏地回道:“你娘跟别的男人有一腿,叫大人逮着了。全京城人都知道,那种不要脸的女人,早该休了,你以后就呆在绣阁里,不要到大厅里来丢人现眼,我们顾府可丢不起这种人。。。” 顾家琪一记耳光打落蔡氏脆弱的骄傲,蔡氏害怕地抚着脸,小声哭小声地反叫: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郦山侯府派来的两个管教嬷嬷向着蔡氏,扶着小姨娘,质问道:“小姐,您怎能打人?您怎能打庶母,不孝,真个没规矩,跟你那娘一个德性。。。” 顾家琪断问道:“还有谁知道?”她看向蔡氏身边的仆妇,怒喝道,“说!” 仆妇丫环没人应话,老练的面容沉静,只管向着蔡氏;年轻的眼神闪闪烁烁,游移不定。 照理嫡庶尊卑很明确,府中小妾也不敢得罪嫡小姐,现在情况是嫡小姐的亲娘犯七出,臭名昭著,离休弃不远;蔡氏有儿子,又有郦山侯府老侯爷夫妇撑腰,扶正不过时间问题。 过气嫡女与生子贵妾孰轻孰重,众人心里自有一杆秤。 顾家琪瞧出人心变化,冷笑,叫来前院管事,把这些昧心的丫环仆妇全部抓起来,扔进柴房,不准走漏消息;并下令,谁敢风传总督爷的事,坏总督府名声,直接打死。 前院是金管事在负责,他一向主管整个总督府人面大事,比如各地方官员请客送礼,到京里拜会打点等等。 这个人能干也有脑子,是顾照光最信任的人。他赶到大厅,弄清双方争执的根由,立即挥退不相干的人,将厅里听到蔡氏那番话的仆妇丫头全看管住,并向小姐请罪,他没管好家。 墙头草见金管事向着小姐,且滋事体大,哪是还敢掩瞒,纷纷报料,说出蔡氏的消息来源。 蔡氏好人奉承,城中夫人都知道。她生下儿子,人人皆道她母凭子贵苦尽甘来,赵夫人、夏侯夫人更是暗中通气,把京里的消息传予蔡氏知晓,恭喜她即将荣登顾夫人宝座,成为总督府真正的女主人。 打从蔡氏知道池越溪那档子丑事,她就早出晚归,借着听曲儿为名,和知心手帕交商议,如何促使顾总督休弃妻子。城中夫人个个对她笑脸相迎,处处周到,是以,人人都是她的知心手帕交,是以,那层窗户玻璃纸早就捅破了。 顾家琪怒极,恶极,厌极,喝令仆人彻查蔡氏所在小楼,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找出来烧了。 原本怯懦的蔡氏听闻此话,像疯了一般地哭骂。顾家琪见状,叫人把那孩子抱走,道别吓着孩子。蔡氏受刺激,扑向小姑娘要揍她,被人拦阻后,整个人蹬脚跺地呼天抢地嚎叫着池家人要害死侯府金孙之类的揪心话。 她这般激动,小孩儿果然受到惊吓,哭泣不止,一时间,总督府大厅分外热闹。 “反了不成。”一声怒喝,尤如石破天惊。王雪娥乌发粉面,穿着银衫白绢刺绣对襟衫,宽袖长裙,更显得她身手不凡,姿态飘逸,韶华正好。对比戴遮眉勒、披云肩、沉香比甲、裹金莲的小女子,蔡氏简直就是个y暗悲摧无可救缩在耗子窝的老女人。 顾家琪反笑自己,跟这么个东西置气,真是没事找虐。 卌八回 微云淡月思翩然 虎口夺食(上) 金管事带着仆役将知情人士押走,王雪娥留在大厅里照料阿南,见她手臂给蔡氏的长指甲抓伤,怒得一掌震碎了黄梨花木桌。 顾家琪后知后觉,才记得呼痛。 “阿南何必与那货计较,她在大人心里连个p都不是,”王雪娥边上药,边问道,“想什么?” “我在想,这人为何如此做,散播这等谣言,难道不知累及爹爹吗?” 王雪娥心一惊,不经心握紧了小儿的手臂,虚应道:“没、没这么严重。” 顾家琪也不呼痛,静静地看向她。王雪娥避之,转喝旁边的儿子,道:“你怎不护住阿南?” “是阿南让天宝弟弟不要动的。姨娘毕竟是爹爹的妾室。情急之下出手,已是大错,怎可再违逆。” 王雪娥讪讪,打开食笼拿出新糕点:“大人说阿南想得紧,趁热吃,”她打量小儿脸面,“都瘦了,京里东西吃不惯吗?” 顾家琪道没有,招呼谢天宝一块儿来吃,又把京中趣事拣了些说予她听。 仨人闲聊间,顾照光得信赶回。 他见女儿手臂上的绷带,头也不回地,吩咐金管束,打发蔡氏回郦山。 “爹爹,小弟还很小。”顾家琪才说了一句,就让顾照光拦下,小心察看女儿伤势,顾家琪道是姑姑包得严实,实则只有一道小划痕。 王雪娥比手势,反驳道:“这么长这么深,还小口子?姑娘家手臂落下疤,未来夫家定要埋汰,怎么办。” 顾照光果然大怒,根本都不想听关于蔡氏的任何话。 “姑姑说爹爹未用饭,先吃姑姑做的点心。”顾家琪送上两块糕点,女儿递的,什么都好吃。顾照光吃得舒心,王雪娥看在眼里,甜蜜在心底。顾家琪再吩咐厨房做酒菜,有这么一打岔,紧绷的气氛缓下来。 饭用罢,顾家琪送上漱口茶水,再开口给蔡氏说情,顾照光不再那么反感。 “爹爹,是阿南有错在先,”顾家琪不缓不疾地说自己失控打蔡氏的事,顾照光眼皮不抬,道:“阿南是在维护爹爹的名声,何错之用。”一句话压下女儿的求情辞。 顾家琪想了想,又说道:“爹爹,把姨娘送走,外人必然好奇,只道女儿容不下庶母庶弟,赶跑他们。” “阿南多虑,爹送她回郦山,是给父亲母亲尽孝道。” “爹爹不如将阿南送到郦山,代爹爹尽孝道。”顾家琪平平淡淡地说道,“如今局势难测,爹爹要c心的事我,恐无暇顾及阿南,不若早做安排。” 顾照光洗手擦脸的动作顿住,王雪娥忙使眼色道:“阿南,快别说了,大人几宿未合眼,又忙诸事,已累了。大人先去歇息,我来和阿南说说。” “雪娥,你带玉宝回去,和天放聚聚。” 顾照光独断此事,他让仆人送走王雪娥母子,加快速度洁面,弄清爽了,抱起女儿,走向内院绣楼,不说别的,但笑问她这几日在府里做了什么。 顾家琪一一答了,顾照光听她弹了两首琴,做些许指正,便安置女儿休息,重又赶回军营。 当夜无话,第二天清晨,顾府人起时,方知蔡氏母子已被连夜送走。 顾家琪暗叹,王雪娥做生意不咋地,论起y人手段,却是匪夷所思,无师自通。 金管事似知小姐心思,道:“青苹、青菽让人递了信,约莫这两日便回府。” “这还差不多,金管家,你记得多多安排她们服侍爹爹。这府里没有女人主事,只有我一个小孩,总不成样子。” “小姐放心,老爷都有交代。” 金管事叫人送早餐给小姐,他自去安排照应物事,不在话下。 却说王雪娥见顾照光一心赴在军务上,平素不是打发她管后勤经纪事务,就是要她多照顾阿南,议事时又避着她。想是那日她无凭无据指责赵夏二人通敌,让他不快。 王雪娥心中苦涩,照料阿南饮食时,不免忧叹。 顾家琪问她碰到什么事,王雪娥也是无人可道,便与小孩子说起赵夏二人如何口蜜腹剑,一番做作竟让大人饶他们怠军之罪;又说军中众人无人知大人辛苦,一间呼应模糊。反正在她看来,她的大人千好万好,没一处不是;千错万错,全是别人之故。 “姑姑,爹爹亲信之人,不是调走,就是被派到前头送死了吧?” 王雪娥惊讶,道:“阿南如何得知?”她还没说到呢。 顾家琪笑笑,淡然道:“其实,早在家齐哥哥虏获真波王子消息传回京城的那一刻起,这局就布下了。” 在北死威大魏的关头,身为边境主将顾照光竟要远离战地亲自进京解释原委,这事谁都做得,就不该是一军之首做;顾照光到六部后,兵部纠缠,内阁不理,公事烦杂,还有私事缠身,如此盘桓三个月,加上战事、年节前后两个月,顾照光有大半年时间未进军都指挥使,一应军务都由军监代管。 军监与总后不对盘由来已久,军监如果分顾照光的军权,私调他的兵,打乱他的部署,让他无可用可信之人,那么,来日战场,正好断送性命。这是丝毫都不用奇怪的事。 那五万被白白葬送了性命的顾家亲兵,已是最好的证明。 顾家琪转脸回望她,问道:“姑姑,你知道真正要爹爹死的人是谁了吗?” “我,我去杀了那个狗皇帝。”王雪娥咬牙怒道。 “姑姑,皇帝身边东厂锦衣卫高手众多,你一人如何杀得尽。就算姑姑能杀得,”顾家琪话锋一转,“岂不正好如皇帝所愿,说爹爹图谋不轨,要你以下犯上,这回连借口都有了,全数斩杀顾氏一门。” 王雪娥脸色数变,后道:“大人天纵英才,必有法子化解此厄,阿南过虑了。” 顾家琪微微笑,道:“阿南相信,爹爹带兵,亲兵如子;众将同样敬他爱他,不因败兵而离心。前回,我与哥哥同受伤,众将恨池小姐歹毒,一意处置,爹爹执意保她,众将不免心有微辞,落下个爹爹无能管教自己的婆娘的印象;今次,又因她池越溪,爹爹失踪,五万人葬送夷人铁骑;爹爹杀不得那j夫,难道杀不得那y妇吗? 这样没魄力,没有决断,为私情所左右的主帅,能得到众将士的忠心拥戴吗? 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睡了,只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不敢吭气,两军临阵,敌将借此讥笑,又让将士们如何誓死追随爹爹?” 顾家琪停下,回望王雪娥,微微前两步,再冷冷地诘问:“现在,姑姑知道散布皇帝与池越溪的丑事,意味着什么了么?” 王雪娥脸色雪白,惊得倒退两步,她以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嗫嚅想解释,却又解释不了。 在她心底,声名扫地的顾照光依然如天神般尊贵不凡;却不知无心之举,能害心上人若斯。 难道,这就是大人规避她的根结所在? “我、我去杀了她们,”王雪娥声音苦苦,好像被情人抛弃一样可怜无助。 顾家琪阻止道:“姑姑,人,是杀不光的;爹爹也不喜欢。” 王雪娥便道那割那人舌头。 顾家琪微微摇头,直接指点道:“用些药让她们有口难言,再散播消息,说她们犯口业,人人敬鬼神,自会害怕住口。比杀人割舌要有效。” 王雪娥道好法子,便自去办。 七八天后,宣同两地的佛寺前,多增马车,城里凡是有点身份的女子,均披头纱,佩胡花香囊,到佛前告罪。据说她们同犯一种恶疾,口嘴生疮,发恶臭,药石无效,受游方郎中指点,她们冒犯了菩萨座前首善信徒,佛祖在惩罚她们。 也有人是不信的,但一想起那夜半窗边飘过的白衣人,银光闪闪的飞剑,摸摸自己的喉咙,尚余命,已是那恐怖女子手下留情,心知自己得罪何事,老实吃斋念佛去了。 再聪明些的人,想起这恐怖女子手段,却奈何不得池越溪,可想而知那位j夫如何位高权重,还敢流传那似是而非的丑闻么,无处不在的朝庭鹰爪可不是吃素的,均闭口不言。 城中变故自然瞒不过顾照光,他找人问了下,王雪娥老实承认自己所为,并供出共犯。顾家琪被带到父亲前头,听女儿亲口坦承,顾照光不由喝道:“胡闹!” “爹爹,阿南不是小孩子了。阿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照光深深叹息,道:“阿南,你无须忧心这些,爹爹自会顾你周全。” “那爹爹可想出法子让皇帝陛下忘记八年前的事?” 顾照光神色寂然,慨然抱起女儿,贴贴她的额头,跨马到城外,望着塞外碧空长天,青黄草原,久久不语。 他忽然说起当年事的真相,不同与他向景帝所说,而是整个郦山侯府的选择。 “前文德太子猝死,先皇亦寿元不永,朝员为储君人选多番争执 。瑞王与景王素有薄名,支持众广。为父与瑞王多年好友,知他脾性,刚愎自用,对待异己者残酷不仁,翻脸无情;为蕃王者,无妨;为帝大不妥。” “此时,莲儿,也就是你哥哥的母亲,推荐景王。她自幼熟识景王,知他胸怀大略,有治世经纬之心,为父曾暗中观其面相,景王有帝王气象。因此。为父向先帝保荐景王。” 这些事,发生在他发现景王与李香莲私通之前。 当宫中传出储君人选,瑞王遂举兵叛乱,顾照光奉命镇压,昔日好友反目成仇,沙场兵刃相见。其后,顾照光凯旋归京受嘉勉,偶然发现李贵妃与官中宦官密谋毒杀先太子真相。 顾照光必须与李氏一族决裂。 这时候,瑞王为报复顾照光背叛兄弟友情,与宫人构陷,让他与准太子妃池越溪成好事,旨在让景王与顾照光生嫌隙,即便当时不除,日后成为新帝的景王也会举刀杀。 顾照光明知他计恶毒,但为日后,遂将计就计,于是,有了他酒醉误入东宫选妃阁,乱宫闱的事。 “你娘也是可怜人,她与景王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凤冠霞帔都已穿上身,只待封后,却硬生生叫你爹爹给毁了,是你爹对她不起。” 这世上有什么谁对不起谁的,池越溪不及刘皇后有手段,输了后位赔上爱情就该怨自己无能,只有输不起的人才将失败归罪他人。 顾家琪对池大小姐没兴趣,也不想在这个话题做纠缠,她道:“原来是瑞王的诡计,我猜爹爹也不会不顾家里人,做出那样不合情理的事。” “阿南如此相信爹爹,倒叫为父汗颜。”顾照光叹息,双目远望天际,低语道:“为父曾经感激瑞王,让为父有机会一偿夙愿。” “嗯,碰到喜欢的东西却求不得,是挺难受的;有人送上来,即便是毒药也吞了,阿南明白的。” 顾照光轻笑,按揉了下女儿的小脑袋,道:“人小鬼大。”见天边墨蓝的云吞没橘子红的霞彩,他调转马头,带女儿回府。 —————————————— 关于旧事详情,参看番外。 c播,番外 当年情之梦断玉轩 粉红满225加更 池越溪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在太师府,只有母亲宁氏疼她爱她把她当成宝。 母亲很好,可是,母亲太柔顺,不能保护她。 池越溪渴望,有一天,会有个神奇的蒙面大侠,掉进她家后园,把那些欺负自己和母亲的人统统打死。 她盼望了很多年,都没有这样豪气万千的侠客出现,她一度以为她户部尚书府嫡小姐的人生永远如此悲惨,在祖母、大伯母、二伯母的刻薄言语压榨以及七八个姨妾的白眼里,守着她和母亲那个小小的院子,过着连奴隶不如的卑贱生活。 七岁那年,祖母带家里的孙女们到吏部老尚书家里做客。 池越溪安静地跟在最后,外出做客,原本这种事从来没有她的份。但据说,邱老夫人和她的外婆家那边有点关系,邀请的时候,特别提出要把她带上。老妖婆即祖母才不得不把她捎带。 邱老夫人很和蔼,兜着她的手,问这问那。 池越溪却不太愿意和她多说,老妖婆也很和气,但却是她所知道的老太婆里面最恶毒的一个。 邱老夫人见她拘谨,特别让邱家小姐带池家几位小姐到花园里赏花。 姑娘们坐在一处,邱小姐让人搬来琴具,大家坐在一起赛琴艺。 邱家小姐先弹,很难听不说,还弹错。池越溪低着头,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其他人呱噪夸赞邱小姐弹的是神音仙曲。 接着是池家大伯、二伯父家的姑娘去表演,轮到池越溪时,她随便糊弄。 池越溪早就懂得千万不要表现比那些草包堂妹优秀,人前大家不会如何,人后,她们便去欺负她母亲。 邱老夫人很可惜,池越溪没有遗传她母亲的天分,当年宁府嫡小姐的琴艺名满京都,琴声响起时,京中雅士趋之若鹜。 之后,两位老夫人就让小姑娘们自己去玩会儿。 转过月亮门,照面是阑曲湖泊,姑娘们在廊道上说笑,柳树岸那头隐隐绰绰地显出几个年轻仕子的身影。 小姐们个个故作不知,加倍地卖弄诗才。 池越溪都忍不住要开口讥讽这些表里不一的女人,但想想,她们不要闺誉,和她有什么关系。看大堂姐那两颊粉红一脸发春的模样,池越溪恶心地想要吐。 邱小姐提议,大家到前面亭子里做画,见池越溪落后,出声叫她,并想挽着她一块儿走。 她的堂姐堂妹马上说她y阳怪气的,不要和她玩;又叭啦叭啦说了通池越溪在家里丢人没脸的事,越说越大声,只怕湖对岸的年轻公子听不见。 池越溪不只一次地希望,天上会掉下什么,砸死这些恶心的草包蠢货。 天上真地掉下东西,不过,不是砸在她的堂姐堂妹头上,而是砸到了她身上,几乎把她推到湖里。 姑娘们尖叫,邱老夫人走过来安抚,不要惊慌,这宫中贵人寄养在这儿的四皇子。邱家少年们都跑过来,急问:四皇子,有没有摔着? 四皇子摇头,扶起池越溪,又很有礼地道歉。 “你的胳膊流血了,走,看太医去。”四皇子要拉她,池越溪眼见老妖婆的身影,拉好衣袖,急道:“没事,我回去会上药的,你快走吧。” 四皇子分外固执,池越溪在这时候分外讨厌这个不知趣的皇子。 祖母和气地问怎么回事,四皇子道他不小心撞倒池小姐,想请太医给她看伤,池小姐却不愿意。 池越溪没有抬头,也知道老妖婆什么眼神,一定是认为她故做姿态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乱勾引人。她很想揪着老妖婆的领子,让她看清楚,到底是哪个不要脸地要破坏池家门风。 如果,她能这样做,她早就这么做了。 后来回家,老妖婆果然率着一帮人来骂母亲,骂母亲不会教女儿。 池越溪原本是强忍着的,可是,她到底没忍住,她跑出去冲着那一帮子人大喊大叫,把二堂姐二堂妹等人的丑态全数了遍。 大家反骂她,无礼不敬不孝云云。 最后的结果,池越溪吃了顿竹笋炒r丝,再被关祠堂。 母亲宁氏给她上药,边抹边哭。池越溪却是给打习惯了,同时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哭的。所以,她非常不喜欢母亲在她耳边哭。 不知道是不是受的冤枉气累积到一定程度,或者碰到的人都是那么那么地讨厌,或者这些讨厌的人和事搅乱了她的希望,她本来希望自己藏拙的表现,可以多换几次出门的机会。 如果只有嫁人才能逃离这个家,她一定会把自己嫁得远远的,永远都不回来。 但今天这么一闹,她别想再出门了。 池越溪愤怒又窝火,向母亲咆哮:哭有p用,她恨死她的懦弱,她的无能—— 那一瞬间,母亲震惊受伤难以置信的样子,池越溪永远都忘不了。 母亲的随嫁r母韦氏大惊,问小小姐你怎么这样对小姐?母亲拦住她,说的确是她的错她对不起自己的女儿。池越溪这时候恨死自己,这个是生自己养自己爱护自己多年的亲生母亲,池越溪哭求母亲原谅。 宁氏很轻易地就原谅她的无礼。 池越溪却没有原谅自己,纵使母亲又想方设法和别的贵家夫人搭上关系,发出邀贴,让她有机会出门,池越溪也没有去。她无法忍耐看到那些趾高气扬鸠占鹊巢的兄弟姐妹,占着她的名分,恣意地大笑玩闹,娇羞地卖弄风情。 明明,她才是这个家最尊贵的嫡姐儿。 明明,那些艳羡的目光统统该笼罩在她的身上。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她的父亲却从来没正眼看过她。 有一天,母亲说,要带她去看看舅舅。 池越溪很怀疑,她从没听说过有宁姓的官员,大概是不知哪里跑出来的穷亲戚。池越溪不想母亲折腾那点子月钱,没准还要受管帐二房的气,她窝在房里埋头数天,做了一堆荷包和绦子,托韦嬷嬷卖给来家里收东西的婆子。 韦氏听小姐说起为着补贴礼品钱,先是大笑,接着和母亲抱头痛哭。 池越溪只当听不见,积极做自己的新裙子,虽然没有昂贵的金银珠宝和贡织裙,她也要体体面面的,不能让外家嘲笑。 宁府的大门很气派,整整六扇门,门上有锃亮密密的铜钉。 池越溪知道,只有真正的王侯公勋之家才配用这种高规格的大门;即使后来她的亲生父亲做上朝庭一品大员,也没有资格用这样的门。 母亲宁氏牵着她,微微昂首,走进宁府大门。 所有人发自真心地欢迎小姐回府,母亲温温淡淡又不失尊卑之分地回礼。 池越溪从来知道母亲高贵,此时,方明母亲才是真正的大家。 池家那些什么的,根本就是泥水里的破瓦罐。池越溪不明白,像母亲这样尊贵的宝玉为什么会下嫁给她父亲那种小家子气的男人。 她只想了一小会儿,就把这事忘了。 因为,宁府是她梦想中的乐园。宁府的小姐个个美丽大方,从来不斤斤计较,她们用理性地智慧地漂亮地方式解决问题,一切井井有条,琐碎的世俗的龌龊的乱七八糟地从来没有人会拿来恶心后院的主子。 更重要的是,池越溪永永远远都不需要藏起自己美丽的面容,出众的琴艺,机敏的口才。 所有的人,不管是宁府,还是客人,个个都用最好的夸赞,如果不是那一天,老妖婆闹上门,池越溪都记不起,自己原来姓池,而非姓宁。 池老夫人没有体统地乱闹,让池越溪感到丢脸极了,她憎恨自己的出身,为什么要出生在那样的家里。 母亲宁氏当众向老妖婆磕头认错,因为那是她的婆母,她见女儿如此快乐,忘了池府定下的回府日子。 尽管大舅舅大舅母赔了很多礼,又请了很多有名望的人做说客,老妖婆还是没有饶恕母亲,回府后就把母亲弄进祠堂跪祖宗。 那些小人在抢她的首饰衣服食物,池越溪一点都不关心,要是以前,她早就和她们争吵打闹,现在,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她们这些草根泥腿子永远都比不上的。 池越溪高高在上,老妖婆却有办法治不听话的人。 一个字,饿。 人都是要吃饭喝水的,母亲宁氏早就低头向婆婆赔罪赔礼,池越溪却坚决不吃嗟来之食。她宁可高傲地死,也不要再与这群臭水沟里的垃圾低贱地生活在同一个院子里。 池越溪饿得头昏眼花,依旧不屈服,她记着舅舅说的,过几天就会来接她回宁府。 现在是第几天了呢? 母亲又在她床边哭,后悔自责不该带她去宁府。池越溪原本饿得没甚力气,却在这刻睁开眼,道女儿从来没有怪过娘嫁入这样的人家,但是,如果你把我早点送到舅舅家,咱们的日子原本不会这样的。 “娘,你为什么不和离?” “娘,你和离好不好?” “娘,你带我回家。” 小孩子当时多傻多天真,池越溪已记不清了,她记得她的绝食把自己的母亲得走投无路,去求那个歇在死对头杨柳氏房里的父亲。池父不可能去怪责母亲,反怪宁氏不会教女儿,教出这么个专门忤逆长辈的不孝女,趁早打死算了。 宁氏性格一向温婉柔顺,却给良人出一句:女儿要死了,她就立时自裁在池府门前的狠话。 最后大家妥协,给宁氏那院建个小厨房,采买什么的全部自负。 也就是说,池尚书不要给银钱养妻养女了。 这是一个怎样体面的天大笑话,那就不要去深究。 池越溪很高兴,自己拼命绣荷包打络子纳鞋底,补贴家用;典当首饰衣物?想都不用想了,还嫌池、宁两家丢人丢得不够多么。 日子过得虽然很清贫,池越溪却有一种非常的骄傲。 当年情之梦断玉轩(中) 她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一直照着她的希望走下去,可是在那一天,池越溪听到其他院的丫环在说,三老爷升官了。 池父给文泰帝选中,做了四皇子的蒙学老师。 这本来没什么,池父有多少风光,池越溪也不稀罕,但是,人们说,池家应该会选姑娘和四皇子结亲。这本来也没什么,姑娘都是要嫁人的,皇子么也是要娶小老婆的。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选中池家长女,池越溪的大堂姐。 如果她真与四皇子结亲,那池越溪固以骄傲的身份就会动摇,因为没有人可以比天家子女更尊贵。 池越溪还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就被池家其他姑娘狠狠地冷嘲热讽、奚落一番。 甚至,还被迫跪下,向那位即将与四皇子结亲的池家长女磕头。 尽管池越溪挺直了腰板坚决不从,但抵不过他们人多势众。池越溪的额头,抵住泥土面的时候,心中的屈辱感几乎就把她所有的骄傲冲垮淹没。 她从没像这一刻般清晰地恨过这个家! 还有这些名义的上亲人。 池越溪抱住那只踩在她头上的堂姐的脚,用嘴用牙狠狠地咬,用头去撞,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反讥,哪怕发髻被撕乱、脸孔被抓破,也不放开。她是宁老的亲外孙女,身份丝毫不比那些世子公主低,为什么要受这些腌臜泼才的鄙夷气。 其他人怪叫着去请长辈,池越溪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漆黑y冷的祠堂、细长的竹笤,还有没有休止的谩骂欺凌,池越溪无法再呆在这个叫人厌恶、叫人窒息的痛苦地方,她推开那些挡在前面所有障碍,向外冲。 她就算死,也不要死在姓池的地方。 “大胆,敢冲撞皇子!”宦官尖细? 第 25 部分 欲望文 第 26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2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她就算死,也不要死在姓池的地方。 “大胆,敢冲撞皇子!”宦官尖细的声音微微划开池越溪脑海里的迷雾,她的额头被人砸了个d,血色迷离了她的眼,也迷离了她的意识。 “请太医。”有人扶住她。 “殿下,您身娇体贵的,咋地抱着这脏东西。快放开,哎哟哟,贵妃娘娘晓得了,可饶不得奴婢。” “少废话,叫太医!” 池越溪知道是个男子抱着她,她应该反抗,她却醒不过来,移动了一段路,池越溪耳尖地听到池家人的声音,她猛然清醒三分,睁开眼:“不要、不要。。。” “什么?” “走,走。” 池越溪的话很零碎,抱着她的人却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悄悄地把她带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他学习的书房,又找了绢帕捂好伤口。池越溪清醒许多,这才看清楚,救她的人,正是池府上下嘴里的热闹话题人物。 池越溪道谢后,自己捂着伤口,略略退开,并不与四皇子亲密相间。 四皇子也极守礼,悄步走到书房外。 池越溪蹲坐在书桌角落,只有这个狭小的地方才能让她放松,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池越溪用手狠狠地擦,一边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哭的,一边眼泪不听话地冒出来。 她为什么要有那样的父亲,那样的长辈,她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家里受折磨? 四皇子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前,递给她干净的手帕。 “我想回家。”池越溪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一个陌生的人说这样的话,她不停地呢喃重复,她想回家,回到她真正的家,那里有四季簇放的鲜花,花园里有吃不完的美味点心,人人美好而善良。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家在那个有六扇大门的地方。” 四皇子是个很好的听众,池越溪唠唠叨叨那些她从没和人说过的梦想,咒骂那些欺负她的人。说到后来,她都微微脸红:“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不会。” “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坏,我不听话,我没规矩——” 四皇子和她并靠缩坐在书桌柜下的踏脚板上,忽然和她说起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他的母妃还不是贵妃,他上面有两个皇兄,外面还有很多有权势的王侯公勋子弟,像他这样出身一般的皇子,只有受欺负的份。 “那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只能躲起来,自己一个人摸着伤口,哭。” 池越溪完全想不到外表风光的皇子,幼年遭遇也像她一样凄惨。她小声问:“那你还痛不痛?” 四皇子笑,池越溪脸大红,嗫嚅问:“那两个他们还欺负你吗?” “有是有的,不过,我会想办法,”四皇子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在别的地方偷偷地报复。不让他们知道。” 池越溪惊喜道:“你好聪明。” 她探头探脑向外看了看,附在皇子耳边说她干过的那些小坏事,比如拿走厨房里鱼塞到大伯母的小厨房里;比如把二伯母的首饰扔给她的死对头的狗窝里让她们吵翻天,还有把堂哥堂姐的书笔画之类的扔进水里等等。 固然事后会受惩罚,但是,成功的刹那心里什么闷气都没了。 四皇子也与她分享他做的那些小坏事,两人边说边偷偷地笑,池越溪不小心弄到伤口,疼得眉头皱成一团,四皇子以为她担心伤口会留疤,说就算这样,她还是最好看的。 池越溪开心地笑出一对弯弯的月牙眼,小声地告诉对方,她母亲有灵药绝不会留疤,这也是她挨这么多次打都没事的原因所在,把那些坏蛋给气死了。 四皇子惊奇地问,她有这么好的东西哪里还要再挨打。 池越溪说当然要打,老妖婆巴不得把她打死呢。四皇子笑,凑在她耳边嘀咕,池越溪听了眼睛越睁越大,水汪汪的漂亮眼睛,闪闪地看着四皇子,惊叹:“殿下,你好厉害!” 两人离开书房时,相视一对眼,就像拥有了共同的秘密一样,心照不宣。 池越溪的激烈反抗,在池家长女腿上和脸上留下永久的疤痕。 她自己额头上,那么大的一个血窟窿,在用了母亲宁氏的家传祖药后,却什么印子都没有。池家大伯和兄弟提过这事的处置,池父总不能再打女儿一顿给长侄女赔罪的。 池家长房媳妇到池老太太前头哭闹,可谁也不能迫宁氏拿出秘药。 至于婚事,贵妃的儿子,是不可能要一个“破相的”姑娘的。 四皇子倒是跟母妃提过,先生的嫡女还不错,儿子去看过了。 李贵妃就托人跟池家老三提了提,池父觉得也行,当时太子文德武功都是众臣称赞的,压根儿没有什么中宫危机东宫险之类的事,也就不会出现太明显嚣张什么皇子党派之争。 池父回府,说了这事儿。 从池家老太太到池家老三的通房丫头,统统反对。 他们各有各的利益考量,所以要反对,这很正常;但是,池越溪本人也反对,就有点不同寻常了。照池父的说话,四皇子与池家女有很美好的青梅竹马之谊。 宁氏也见过四皇子,觉得那男娃不错,问女儿怎么不喜欢。 池越溪只管做刺绣,没回答这个问题。 宁氏见她倔强,不忍强压,便帮她推了这桩婚事。 另一面,因为出了池家长女破相的事,内院闹腾得厉害,池父自与妻决裂多年,头次踏入她的院子,索取药品。 要说宁氏向来秉承以夫为纲的,池尚书说什么她都是不会反对的。 但她的女儿池越溪却一把夺过那药,宁愿把药倒进粪坑里,也不会给自己的仇人。池父气得大骂这个忤逆女。池越溪伶牙俐齿地和他对嘴仗,最后才施施然提出条件,拿药去疤脸可以,一要池家长房那头赔下跪磕头礼道歉,二她要搬到宁府去! 池越溪赢了。 她搬进了宁府,还照宁府姑娘的排名,和四皇子一起选了个新名字,小宛,好像这样,就能完全地抛弃池家那所有y暗的一切。 四皇子叫着她的新名字,问她为什么不愿与他定亲。 池越溪下巴一翘,道她只嫁一个人:太子。 四皇子惊疑不明,池越溪道你是很好,但是,她发誓再也不要受人欺负。所以,她这辈子只嫁太子,来日入主中宫母仪天下。否则,宁可不嫁,一辈子青灯伴古佛。 “好,祝你成功。”四皇子皮笑r不笑地说道。 “你、你怎么这么笨,”池越溪脸红通通的,跺着脚,小声地类乎耳语,“你做太子,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四皇子眼神变幻莫测,板脸正色道:“我当没听到,记着,这种话不要再说。传出去,即使是宁大爷也救不得你的命。” 池越溪吓得脸色苍白,四皇子离开后,有整整两年时间都没有和她联系。 九岁那年,郦山侯府九公子顾照光与李贵妃的侄女,江陵第一美女李香莲成婚。 池越溪跟着宁大爷夫妇赴宴,这是一场真正的豪门盛宴,婚礼的奢华与铺张,女眷们对李香莲的艳羡,都让池越溪再次确认心意:来日,她要比李家女人站得更高。 中途,她离席解手。 她在花园里碰到了久违的四皇子,他有点落寞,有点y郁。不过,在看到她的时候,明显心情变好了。池越溪却不想理他,她只说错了那么一句话,当然,他那么聪明,完全应该听得懂,她那句话是在表明心意,而不是别的其他。 他却什么也不表示地就消失了。 四皇子又和她说心事,这回说的是他的表姐,李香莲才十三岁,顾照光却已经二十多,既粗鲁又无理,根本配不上他样样完美的表姐。 “你说远山哥?”池越溪是认识顾照光的,她觉得顾照光没四皇子说的那么糟,“你一定是偏见,远山哥人很好,他还很威风,特别是穿将军袍的时候,他打胜仗回来,我在城头看到的。” 四皇子用一种她不懂的眼神看着她,池越溪有些慌乱,四皇子微笑问道:“你和顾卿很熟?” 池越溪低声道:“郦山侯侯爷夫人跟我舅母商量过亲事,不过,我几个表姐早就订过娃娃亲。两家就没谈了。”她想了想,翻白眼道,“谁叫你不理我,原本你早该知道的。这件事就发生在你不理人后,没几天。” “你觉得顾卿很好?” “是啊,远山哥还带我去掏过鸟窝呢,”池越溪不掩娇色地卖弄道,郦山侯府和宁府有亲戚往来,顾照光到宁府做客时,池越溪躲在帘子后面偷偷看。 顾照光身形体貌不像她平时见惯的文官,他特别地魁梧,尽管只是穿着很文人的衣袍,但是笔挺的坐姿难掩他的武将风姿。 看着他冷峻肃然的样子,池越溪总会想起那天在城头看到的骑着大黑马进城的黑甲将军,威武,强大,所向无敌。 当年情之梦断玉轩公主病的养成 后来,顾照光到花园里,指点宁府公子的武艺。 池越溪从来都觉得几个表哥就是绝顶高手,谁知,顾照光三招就把他们收拾得服服贴贴的。 顾照光很容易和男孩子打成一片,虽然有点年纪代沟,但不妨碍年轻公子们对他的崇拜。一伙人转到后山去玩闹。 池越溪偷偷地跟上去,看着顾照光和表哥们捕鱼生火,羡慕极了。 顾照光发现了她,那时候她还小,大家又宠她,男女大防么不出格就行。池越溪加入了表哥们的玩闹,顾照光个头极为高大,在他前面,她仅仅是个小不点。 他也会保护我吗? 池越溪暗暗地想,书上说,保护弱小是每个将军的天性。 当她从石头上滚下来的时候,顾照光以最快的速度,接住了她。 当年情之梦断玉轩(末) 也就是在这一年,原太子妃病重而亡,死时,还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皇太子悲恸,他与妻子青梅竹马生,感情之深犹如金石。原太子妃死后近一年半时间,皇太子都没有近过女色。 皇城内外都为这事着急,太子贤孝,不忍父皇为自己悲痛而忧愁,慢慢地走出丧妻y影。 又过了一年,池越溪满十三岁,因琴艺出众,让贵妃召进宫里,和京中名门贵女们一起,伴驾。 她在御花园,见到了这个皇朝最为尊贵的年轻人,文德太子。 太子是个温柔富有仁心的人,见过的人都喜欢这位注定继承大统的太子。池越溪也喜欢,尤为敬佩文德太子的情深意重。太子的琴弹得很好,从琴声上判断,太子也是心胸很开阔的人,这真是皇朝大幸事。 池越溪对皇太子的初次印象很好,太子也格外注意池家这位姑娘,两人很谈得来。 池越溪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一场以琴会友的小聚会,回府后,她还写信给景王,洋洋得意地自我炫耀一番。 当年情之世家名门 宁章氏未嫁前,是仁孝和章皇后家,族里顶普通的一个姑娘。 就算如此,章家也非寻常人可以攀附的显贵门第。所以,家里给她订了宁家的婚事,皇后亲自保的媒,还算高攀的呢。 宁老是前朝皇家公主的独子,宁府传到如今不过第二代,府里内外充满天家公主的贵气与傲然。 章氏入门后,谨小慎微,唯恐哪处做得不够好,令自家蒙羞,让公公婆婆看低。 这些磨合过程都不算太难,矛盾的激化是因为她的丈夫宁大爷。 两人订的是娃娃亲,章氏十三岁过门,十五岁生子,十七岁掌家权。但就和无数世家子弟的婚姻一样,章氏这个元配也不讨丈夫欢心。 第三卷 青山野棠 卌八回 微云淡月思翩然 虎口夺食(下) 跑了一段路,过石子林时,那儿冒出一个脑袋,谢天宝叫道:“阿南,顾伯伯,我打了野味。” 顾家琪欢喜叫好,顾照光遂解马,落座。 谢天宝很快搭起火堆,架上黄羊后腿,仔细地翻转,不让火烤焦r皮;大黑马系在不远处,啃草。顾家琪看着火架子上的黄羊后腿,馋涎欲滴;顾照光坐在小儿女对面,屈腿饮酒,见女儿馋相,笑道:“阿南,你该自己烤。” 顾家琪眨巴眼,做可爱状,道:“阿南倒想,天宝弟弟不让啊。” 谢天宝很严肃地回道:“顾伯伯,这种粗活我做就好了。” 顾家琪咯咯笑,顾照光摇头,接过谢家小儿烤好的羊腿r,仨人边吃边笑。夜风轻送,远处传来器械角斗声,并向火堆方移近。 几个乡民打扮的粗汉跌跌撞撞,边逃边向火堆旁的武者求救。 顾照光不欲多事,谢天宝放下晚食,贴近顾家琪,半把宝剑出鞘,全神戒备。追赶者冲上来,狞笑着吼叫道:“跑啊,老子叫你们跑!” 夏侯雍堪比悍匪,边叫骂边抬腿,把那些乡民粗汉往死里踹,他头绑巾条,全身锁甲与粗布混杂,丝毫不见往日的公子哥做派。 顾照光阻拦道:“怎么回事?” 夏侯雍见是熟人,黑乎乎的脸上咧开一口白生生的牙,叫顾伯伯稍等,抽刀断咙,在那些人身上抹净刀上血渍,他c回刀,小步冲到营地旁,就着烤羊腿深深地吸一口气:“真香。” 顾照光让出自己那份羊r,夏侯雍毫不客气地大嚼特嚼,这货啃完后,还把贪婪的目光瞟向顾家琪手里那份,嘿嘿调笑道:“小南妹妹,咱们真有缘,到哪儿都能碰到。” 顾家琪眼皮子都没抬,小口填肚子。 夏侯雍ss头,转头和顾照光说起林子那头有新矿的事。夏侯雍被贬回北地,满肚子火没处使,一路打家劫舍当强盗自筹旅费。他入大同地界,见几个地痞流氓鬼祟,起意跟上去,合该是命中注定,竟叫他看到满d的乌金。 “顾伯伯,那是无主的矿,您看怎么办?” 夏侯雍浑然不觉自己杀光人抢矿何等厚颜无耻,强者为王败为寇。顾家琪很欣赏这点,所以,她说道:“谁说那是无主的矿?那是我家的矿。” 彪匪惊笑,道:“小南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顾家琪甜甜笑回道:“我爹没杀了你得矿,你就该偷笑了。” 夏侯雍气得呼呼真喘粗息,他看向顾照光,道:“顾伯伯,你的意思?” “阿南同你玩笑。”顾照光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没开玩笑。”顾家琪皱冷眉道,“就许你杀人抢矿,不许我家杀人占矿么?!” “阿南。”顾照光叫了声阻止道,顾家琪哼声坚持,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你敢跟我抢,试试看!” 夏侯雍气极而笑,竖拇指,行,有种。 顾照光轻咳,道:“阿南,若无雍世侄通信,我们也不知此处有矿。” 顾家琪大方地让步道:“行,赏你一成。” 夏侯雍牙磨得厉害,顾照光用眼神压住女儿,道:“雍世侄,你看五五分账可使得。” “不行!”顾家琪一口否决,夏侯雍气笑道:“顾小姐,麻烦你搞清楚,没有本少爷,你一两金都拿不到!” “是啊,原本是这样没错的,可你要不是想借我爹爹帮忙,你会白白告诉我们吗?危险我爹在担,你独得大利,天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四成,一个子都不能少!” “一成!要不然,你自己陪着那矿去死,我和我爹好捡现成便宜!” 夏侯雍讥笑,道:“顾小姐,那咱们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顾家琪咬咬牙,再退一小步,道:“一成半,不行,一拍两散,你就在这儿做你的土匪好了。” “你以为是买白菜,还论一斤半两,三成!” “成交。” 夏侯雍还没回过神,顾家琪已从荷包里取出纸卷和炭墨笔,刷刷草拟分矿协议。夏侯雍想来想去,这三成都是自己吃亏,连声叫停。 顾家琪不屑一顾,讥讽道:“反悔啊?还真瞧不出,长得人模狗样的,几两金就能买你的大丈夫骨气。” “听你胡扯,”夏侯雍拍着协议喝道,“我是叫你解释这一条,什么叫工费你我两家各担一半。小姐,你占七成的利,还要占本少爷工本费的便宜?!” 顾家琪笑道:“照你的意思,我家请一批矿工,挖矿d的七成;你再请一批,挖剩下的三成,结算时,我家再到你那儿拿七成矿,呵,你算得清楚么,你知道什么叫吃大亏不?” 夏侯雍给顾家琪的爆语连珠给绕蒙了,放过那明显的大漏d,问下一条:“为什么管事是你们的人?” “你管过事没?知不知道一事多主会有多麻烦?还是你喜欢几个工头合起伙来欺上瞒下蒙人比较好?” “那这监事的人总该是我的人吗?” “你懂不懂一山不容二虎,一人不事二主?这是在统一人事,减少问题,延迟曝光,好让你多赚几块乌金块!” 在顾家琪强大且彪悍的逻辑洗脑下,夏侯雍乖乖按下血印。 顾家琪把四份协议分人保存,她道:“好,现在,我们去,占山为王!” 乌金新私矿在宣府与大同交接的那郊口,确有一群匪盗无赖把守,夏侯雍一个人干不掉所有人,为免消息走漏,才把人引向顾照光处,寻求合作。 “阿南,你和天宝留在这儿。”顾照光安排道,他和夏侯雍去处理善后。 两人远离,顾家琪悄声对谢天宝说道:“我们跟上去。” 为免顾照光查觉,两小家伙远远地跟着,忽地,谢天宝低腰停下,一伙人挥白板刀,兴冲冲地奔向新矿坑。见有人抢矿,这群人冲上去扩矿,夏侯雍大笑:来得好。 其中有人认出顾总兵,叫了声,众人做鸟兽哄散。 顾家琪让谢天宝跟上去,瞧瞧背后和什么人碰头。 不久,谢天宝回来报料,那人是程家老二,程思玄。 ————————解惑———— 有书友问:小南为什么要对景帝动手? 回答:顾照光让皇帝戴了绿帽子。 不管池,是不是皇帝要的女人,皇帝这个脸面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顾家琪,不过,先下手为强。 目前,客场失利。 又问:顾家与皇帝对峙的紧要关头,为何转移战场? 答:景帝发现小南弑君行动,他要杀小南易如反掌。这时候,顾照光以说破自己戴绿帽子两次事,转移焦点,保住女儿,并急速赶回宣同,有兵权,就不怕景帝轻举妄动杀小南了。 但是,回到宣同,顾照光的女人被皇帝睡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小南严厉斥责王雪娥,说这么做是在害顾照光。 这是因为在京城宣扬,可以博得舆论同情;在边关,将士们只会说顾照光无能,没种之类的,会看轻自己的总督。 以上,是这么写的用意。 卌九回 清浅小溪如天练 两小无猜(上) 话说夏侯雍偶得金矿,大方与顾氏分享;顾家琪疑而查之,夏侯雍果然有心算计,拖顾氏下水,搅和皇子之争。 赶回营地,顾照光急得上火,一见女儿回来,催问他们做什么去。 顾家琪道出这矿可能与程家有关,似不妥当。 “小南妹妹莫不是怕了?”夏侯雍怪笑道,“不是你自己说的,他人能杀人抢矿,我们自然也能抢。” 顾家琪轻嗤,道:“是啊,是啊,任是财老虎多有能耐也得喝你夏侯雍的洗脚水,白日做梦在,有本事,你往大同外送一块金,看财老虎怎么收拾你!” 夏侯雍语噎,顾照光这时笑起来,摸摸女儿的头,欣慰又欣喜,道:“阿南忘了一件事,这新矿周围不见矿工,确实是无主矿。程家约莫也得到消息,却被我等抢先一步。” “啊,阿南好笨,竟然忘了看清楚再下判断。不过,爹爹好厉害,什么都知道。”顾家琪恍然大悟状。 “小机灵鬼,还跟爹爹耍心眼呢。”顾照光笑念道,顾家琪嘻嘻笑:“什么都瞒不过爹爹。” 夏侯雍挨着顾照光,自我解释,道:“顾伯伯,您可别怨侄儿,实是那个夏侯俊真不是东西,小南妹妹配那畜生真是糟蹋了。我气不过,嘿嘿,就给他们点子教训。” 顾照光收了笑,道:“你爹和你娘很担心你,雍世侄,快回家吧。” 夏侯雍挠挠头,嘿嘿笑着问顾伯伯这矿啥时候开采,他还想试掺乌金的兵器威力。顾照光道:“适才提及要一个人看着这场子,阿南,你代为父分忧吧。” “啊,那爹爹呢?” “为父要调兵备战,也顾不上这些,阿南不想爹爹分心对不对?” “好吧,阿南不会叫爹爹失望的。” 顾照光嗯一声,道:“阿南也别慌,为父给你找了个好帮手。”他看向夏侯雍道,“雍世侄,你留在此地监管矿场,意下如何?” “再好不过。”夏侯雍嘿嘿笑乐,拍着胸脯保证,他定照顾好小南妹妹,头发都不少一根。 顾照光不舍地摸摸女儿的脑袋,虽然阿南还小,让她独当一面有些残忍,但世事如流云变幻无端,他不得不早做打算。顾照光给女儿一块令牌,紧急时期能调动宣同守军协助,如何用它就要靠女儿聪明才智了。 “天宝,好好照顾阿南,别让她做危险的事。” “是,顾伯伯。” 叫来一队亲兵把守新矿地,众人转回宣府。 次日,夏顾谢三人到程府拜访财老虎,程昭先冲出来,高叫:“阿南,阿南。。。” 谢天宝拦住他热情的拥扑,问道:“你不是在国子监上学?” 程昭瘪嘴,一脸丧:“别提了,学督说我无故旷课三天,学业差,态度还不端正,让我回家思过。我知道,我犯了事,让上头人不高兴,把我撵回家。反正我不考大官,京里也没阿南,我就跑回来了。” “你娘没揍你?” “揍了,p股还肿着呢,”程昭噘起臀部要掀袍襟,给后面走出来的程大胜给训住:“像什么话,还不放下!” 程昭咕咕哝哝地坐到一旁,程大胜让人看茶,再客气地问他们来意。顾家琪直述合作挖矿,程昭惊奇地c嘴:“原来是阿南抢到那矿了,我听我爹说,那矿成色足,值老多钱了。” 程大胜在旁吹胡子瞪眼,程昭当没看见,同样,他也看不见夏侯雍。 顾家琪指着旁边的少年,笑称都是夏侯雍的功劳,道:“没有雍少,我们都不知道宣同开新矿,我爹都没想要,后来觉得能借机会锻炼我,就把矿扔给我管了。可我什么也不懂,”她又转向财老虎,“想请程伯伯教教我。” 程大胜笑得跟弥勒佛般和善,道:“阿南小姐生分了,就冲着这一声伯伯,程伯伯也不会不帮自家人。” “那程伯伯也不要加小姐嘛,程伯母都叫我阿南的。” 程大胜笑说好,让阿南在此稍坐,他去叫几个有经验的好手,稍后去实地瞧瞧情况。顾家琪微笑请他自便。 见父亲离席,程昭便跳起来,牵阿南的手:“阿南,我叫清都楼大厨送五福点心了,一起去吃。” “你不是要减肥,还吃这么多。”谢天宝低讽道。 程昭瞪谢天宝,看向阿南的神情委委屈屈的。顾家琪轻笑,道:“打包,路上带着吃好了。” 夏侯雍找到机会质问顾家琪:“小南妹妹,你怎地把责任全推我这儿了?” “噫,难道我有说错话?” 夏侯雍语噎,随即又反驳:“那你怎不说,你占七成利。” 顾家琪笑回道:“谁担风险谁占大利,不信,你问程昭。” 程昭先点头,矿出来都是这样分配的。随后他佩服地看着她,道:“阿南,你怎么能抢得过他?七成诶。” “哼,三成都便宜他了。”顾家琪斜睇一个白眼,夏侯雍缩回位置,不再说话。程昭想问缘故,这时候,程大胜带着两个山羊胡瘦驼子走出来,招呼小朋友们去勘乌金矿。 “我,我也想去,爹。”程昭求道。 程大胜哼哧,让他留在家里温书,择日进府学,别想游手好闲。 程昭向阿南求救,顾家琪道:“程伯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勘新矿是很难得的机会,让程昭见识一番,能长新识。” 看在总督府小姐的面上,程大胜同意。 程昭噢呜一声,扑向阿南,牵起她的手,就往外冲,谢天宝皱着眉追上去,低叫放手,程昭哼哼,胖脸高扬,不理会;谢天宝伸了几次手,终于牵住小南软软的手,脸红通通地;顾家琪道三剑客重出江湖,程昭哦耶哦耶快活地叫着,谢天宝跟进,不缓不慢,不徐不疾。 其他人在后头缓缓步行,脑子里转什么,那只有自己知道了。 众人到矿地,老瘦驼子带工人下矿d去摸去看,两个时辰后,他们上来说,这矿大,贮量足,至少能挖十年。程大胜和瘦驼子商量怎么挖,从哪里挖,雇多少人等等。夏侯雍跟得紧紧的,把每句话都记下来。 另外三个小孩子,从勘矿之初,就跑到旁边林子里玩捉迷藏了。 等到财老虎把结果拿出来,让顾家琪做决定时,仨小孩方大汗淋淋地回到矿d前。顾家琪抹把汗,脸红扑扑地,拿过印泥用力一盖,道:“谢谢程伯伯,就这么定了。” 夏侯雍在旁看得冒火眼:这抠门精,现在又这么大方,连契约知款都不看就盖印,早晚给人卖了。 顾家琪轻笑挑眉,道:“不是还有你么,雍少。” 夏侯雍方知给人当枪使,生气吧,看着小丫头娇笑的可人样子,那点火气就给灭了。 再给漂亮小娃娃那崇拜的信服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那么一看,夏侯雍豪气狂发,不就点琐碎小事,他全包了,她只要负责玩开心笑就好了。咱大老爷们不默叽! 之后,顾家琪斥巨资买下一间金银楼铺,送给夏侯雍他娘,权作夏侯雍的辛苦费。 新铺开张那天,排场摆得极为盛大,夏侯岑氏剪彩时,打扮得好像一株会移动的人形金钱树。 老百姓纷纷议论着夏侯家的财大气粗,好像他们亲眼见证了夏侯雍老母住金屋、喝琼浆、饮玉y的穷奢极欲生活似的。 这时候金矿还没赢利呢,顾家小姑娘起手就这么阔绰又会做人,夏侯雍连最后一丝不甘都没了,接下所有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计,老实卖命。 摆平合伙人,顾家琪带着程身二人收小喽啰,整了个金钱帮。帮众都是周近矿工家小孩,家里男人要挖矿,女人要洗矿,都没空管孩子,个个又野又皮,惹是生非,偷j摸狗更是时常有的事。 起先没人服气,顾家琪就跟这帮小子玩官匪游戏,小姑娘从来都是三个打一大帮的稳赢。 孩子帮里的秀才小军师深受刺激,抱千字文与孙子兵法,悬梁刺股,努力读书;而为了不被本帮温柔太岁嫌弃乃至抛弃,帮众皆抱书狂学,要做有思想有文化有追求的新时代帮会份子。 所谓太岁,即指顾家琪,她允文允武,比能拿剑砍人的小谢帮主还厉害,自然当得起母老虎的称号,这是孩子们所能想到的最高赞美词。 加上温柔二字,是区别于那些面貌可憎的拿粗棒槌的膀大腰圆的杀猪婆娘。 街邻巷里的大婶婆娘们乐了,自家混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肯读书;更了不得的是这些狗不理的小兔崽子,懂得孝顺了,读书习武之余,还会给自家累死累活一天的娘亲老子捶肩盛饭送水什么的,洗碗扫地,像小大人似地独立自主,都不用人c心。 子复如此,母亦何求。 众人皆言,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典型性表现。 有这口碑在,不少人把自家调皮捣蛋无恶不为的小子托给顾家千金,也不求闻达于世,只求将来不偷j摸狗赌博斗钱败光祖宗家产就行了。 顾家琪遂整出一所小学堂,就在新矿区附近,请饱学之士授课,延军中校官练武强身健体。这是宣同府地的新时尚,少年儿郎以进此地为荣,要是受不了苦逃跑,那会被道上所有弟兄们看不起,是饿着你要你干见不得人的事不成,连这点都忍不下,将来还有什么出息,就是当打手都没人要。 如此,个个发奋图强,清晨出c时喊的号子比矿地的喇叭筒还亮。 潜在影响,矿工们干活颇为积极主动,还有人暗暗告诉顾家千金,这矿地里的猫腻,哪里是夏侯雍那厮日夜紧盯就能盯得出来的,财老虎手下人j着哩;还有人干脆把真账抄本送到顾小姐那儿,该咋地就咋地。 另一头,金矿给的工钱爽快丰厚,都是一日一结,孤身汉子很快攒够银钱,半个月就有香香的老婆抱,这不得不说一折戏谈,人都道,赶着给顾家干活的人队伍可以排到花马池去。 东宫谈判?北夷大军近?那算什么事儿,有顾照光在,大家放一万个心。 宣同挖金矿的日子很宁静,很欢乐。 卌九回 清浅小溪如天练 两小无猜(下) 却说新矿开采后,夏侯雍就是那护蛋仔的大母j,带着他那票少年公子哥儿,绕着矿d转,监督矿工、矿长及监长,日防夜防,也没防出个啥。一段时间下来,少爷团所有人消瘦一大圈,还挂两个黑眼圈。 反观顾家琪,带着程昭、谢天宝吃好睡好玩好,三个乖宝宝用无敌可爱笑脸到处坑妈妈桑一辈的妇女,还给他们整出一个名声蛮好的金钱帮。 首先瞧不下去的是夏侯雍忠实拥咸趸:赵云绣,她很气不过,又替未来夫君叫屈,拿得少,干得多,这是嘛道理。按说夏侯雍平素是半分亏都不肯吃的,偏对上顾家小姐,就处处忍让。一个脾气急躁的男人,会毫无原则地迁就一个女人,这什么意思还不是明明白白的么。 赵云绣觉得不能放任这种不道德的“j情”在她眼皮子底下继续,这次,她没自己出面,而是向夏侯雍麾下二号人物哭诉,夏侯雍给那小狐狸精给迷昏头了,两成大利都能让出去,可怜弟兄们起早贪黑,全给那娘西皮的白干活。 这话说得正对味,夏侯雍拿得少了,分到兄弟们手上的就少;那姓顾的小娘皮连场子都不看,凭啥她拿大利,凭啥他们要替她把关?! 几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一合计,觉得找人教训下那小丫头,没准能榨出一点利,好比说,重新分配一下利润分成比例。 夏侯雍得到消息的时候,两边人大混战,都打得见血了,夏侯雍满地滚,窜到顾家琪旁,直接抱她的小脚耍流氓。 谢天宝拿剑挥砍,夏侯雍故作姿态,嗷嗷痛叫狠心的小媳妇,偷偷地传递财老虎私扣金矿所藏地消息,问道:“诶,小南妹妹,咱们联手怎么样?” “再让一成。” 夏侯雍r痛,顿时面孔扭曲,兀自咬牙切齿暗骂,最后还是认了。不同意,夏侯雍就白白给财老虎耍弄。程大用又不是顾小美女,便宜他半分好处也无;且,程大胜的所做所为就是在调笑鄙夷他夏侯雍,为了面子,夏侯雍也要吃下财老虎的私货。 约定好,两帮当晚闪电行动。 夜风送迷香,私库守备闻香晕倒,少爷团金钱帮众一哄上,拿绳索将人捆得结实,扔进库房。望着一屋子的金砖,众人两眼成蚊香圈:发财了! 赵云绣颇有帮主夫人气势地一挥手,运砖! 顾家琪笑眯眯地上前一步,阻止道:“慢,”她手扬一纸新契约,夏侯雍可是答应了,二八分,即等金钱帮众众人拿完八块,赵云绣才拿两块,别乱了秩序。 赵云绣愤怒地大叫不可能,少爷团众也不能相信,顾家琪微瞟他们的头,夏侯雍转着手里的绣春刀,嬉笑道:“小南妹妹何必见外,你我夫妇二人同心携力,岂不更美?” 谢天宝皱眉,这人有够无耻。他欲拨剑教训,顾家琪摆手,不必理会,道:“这么说,你是不认账了?” 夏侯雍眉头微抬,打了声口哨,一群亲兵冲入库房,手持精弩,对准金钱帮的小喽啰们。程昭大怒,个不要脸的,窝里反,黑吃黑,道上的败类。 “小南妹妹,咱也别伤了和气,你在财老虎那儿也没少得,这些就当补赔给你雍哥哥的损失,如何?雍某可以保证,不伤诸位一根汗毛。” 少爷团的人闻言大喜,这才是他们的雍少,不均等分赃?那多埋汰人,全端了才是正理。 顾家琪微耸肩轻笑,道:“夏侯雍,你还真没辜负我的期望。”她举手对空开了一枪。 夏侯雍眉微皱,猛然间,他所找来的亲兵抖抖地扔掉精弩,双手高举过头,大叫好汉饶命,他们的身后,各有一管黑dd的火铳口瞄准他们的后脑勺。 形势瞬变,夏侯雍脸色顿时分外难看,少爷团众僵立,面色惨白;金钱帮众嘿嘿哈哈,咱太岁就是牛,玩夏侯雍就跟玩陀螺似的随意。 外头传来笑声,顾照光、赵梦得、夏侯逊三人大笑着从外头走进来,夏侯逊道:“服了,大哥,你这女儿比我家这臭小子强。” 赵梦得摇头,道:“我家这个根本比都没法比,让大哥三哥看笑话。” “哪里,阿南都让我惯坏了,”顾照光笑道,顾家琪大叫爹爹扑过去,顾照光把她抱起来,取笑道,“这么大了还撒娇,叫叔叔。” 顾家琪笑容甜甜,叫声清脆,赵梦得、夏侯逊满意应好。赵云绣见靠山来,哪管其他,跑过去晃父亲的手臂,诉苦兼告状,辛苦多日,独吞好处,不讲道理云云,总之,顾家琪就不是个东西,事前约定?那啥玩意儿,他们不知道。 赵梦得苦笑,这女儿还好意思说这种话,脸面真是全丢干净。 顾照光笑拍女儿的脑袋,道:“怎么能这么作弄哥哥姐姐?” “是他自己急的嘛,我又没说不可以还价。”顾家琪冲少爷团的人露齿一笑,夏侯雍气得暗咬牙。夏侯逊笑道:“大丈夫无信不立,既然答应了,就得认账。” 顾照光哪里会同意,最后,以顾夏双方五五分这批金砖告终,皆大欢喜。 众人搬金砖忙,顾家琪心情痛快,摸了袋子酒,躲在河滩边偷尝。要知道,她已很多年没喝过,何况,撬景帝的墙角是很爽的事,不喝点子酒都对不起自己。 有人循酒味摸过来,夏侯雍把酒袋子抢过去,灌几口,咂咂嘴:“果然好酒,十年的梨花醉,臭丫头,你倒挺会享受的。” 顾家琪抓回酒袋,就着袋颈又吞一口;夏侯雍又抢过酒袋,两人靠着河滩边的岩石堆,分完酒。顾家琪大着舌头,道:“你,赔我酒。” 夏侯雍甩了空酒袋,道:“妞,你收了大半个库的金砖!土匪都没你会抢。” 顾家琪咯咯低笑,手指点点他的脸,醉笑道:“笨,不抢你,天打雷劈。” “是啊,我要是不笨,怎么会被你这妖精骗走那么多金子,还有,我的心。”夏侯雍抓着她软软的手指头,靠得更近,带着酒香的气息轻轻地微拂,“你这死丫头,可恶的小骗子,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知道。”顾家琪醉意熏熏,低笑,推开少年沾染酒香的唇,手指头摆摆,“喏、喏,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那你说,怎么玩?”夏侯雍紧抓回她的手,年轻的眼里,燃烧着浓烈的感情,凝望她,仿佛那是个深遂的漩涡,能把人的灵魂吸入吞噬。 顾家琪吃吃笑,抽出手,抚过少年棱角分明的眼眉,点着他的鼻头,眼睛眨了眨,呵气如兰,娇笑挑剔道:“你太凶。” “我保证不对你凶。” “你太自我。” “我保证你说一我不说二。” “你太随便。” “我保证只对你一个人随便。” 顾家琪? 第 26 部分 欲望文 第 27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2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保证不对你凶。” “你太自我。” “我保证你说一我不说二。” “你太随便。” “我保证只对你一个人随便。” 顾家琪卡词,夏侯雍得意地笑,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对着宽阔的洗砂河喊:“我,夏侯雍,喜欢,顾小南,一百年不变!” “你好白痴。”顾家琪笑得东倒西歪。 “诶,顾小南,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夏侯雍蹲下来,粗糙的手指抚过小孩精致的在社会上,顾家琪打个酒嗝,散了把沙子,嘻嘻笑:“散土,浇水,快长,快快长。” “嗯嗯,多点,再多点。”夏侯雍报复性地把沙子塞进小孩的衣领里,捉弄道。 顾家琪大怒:“你死定了。” “来,谁怕谁。”夏侯雍边跑,边挑逗地微勾手掌。 顾家琪爬起来,歪歪扭扭地追打恶作剧跑掉的少年,夏侯雍笑,反泼水撒沙,顾家琪边笑边躲边追,两人又跌又滚,沾满河沙和淤泥,却笑得兀自开心。 “哎哟~”顾家琪摔趴了,夏侯雍立即回身:“摔哪了?我看看,痛不痛?” 顾家琪把手里抓着一把烂泥全糊到他脸上,就算她醉了,也休想占她便宜:“哼哼,我要挖d,把你埋掉,长大了,挖出来,一口吃掉!怕了吧?哦哈哈~” 夏侯雍哭笑不得,把小姑娘抱起到干岩石堆边,脱下外衫垫好再放人。 “笨蛋,大笨蛋。”顾家琪冲着夏侯雍拳打脚踢,显然,她的酒品不怎么好。 “笨?你说得没错,我是挺笨的。”夏侯雍躺下来,双手枕脑后,靠着石块,看着幽幽的河面,零碎的月耀落在洗砂河里,他的神情渐渐迷离,声音变得低沉。 他徘徊在那让人痛苦不甘的记忆里,他的母亲岑氏虽为妾室,但多年来,在宣同她都是府里的女主人,过着奴仆簇拥的锦衣玉食贵妇人生活。 进京后,岑氏变成所有人的仆人,呼来喝去,任意叫骂;数九寒天,端着暖水站在室外等候婆婆起床洗漱,通常都要换七八趟热水,两天那双三寸金莲就长满冻疮,别说走路,连站起身都疼得直冒冷汗;这还只是一天的开始,洗脸后是给婆婆梳头,掉一根头发,岑氏就成为残害婆婆的恶媳妇,没用的乡下人,所有人都指指点点。 在这样不对等的婆媳关系里,养尊处优的岑氏很快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手肿,背驼,脚伤,她的婆婆说既然她不愿侍候老太婆,不要这个恩典,那就去厨房帮衬。 在那,岑氏因手脚慢,不懂公府大家规矩,她时常没东西吃。有回,岑氏与夏侯俊的丫环迎面相遇,“碰掉”了饭盘,岑氏被趴在泥地上磕头吃光俊少年的恩赏。就连倒夜香的老汉都能把屎n泼到她身上,只因为她是妾。 “他要对付我,没关系。真地,有输有赢,我也不怕他那些花招。可是,那是我娘,夜了会给我盖被、下雨会叮咛我不要贪玩、半夜会给我送夜宵的亲娘,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作贱。” 夏侯雍心痛得快要落泪,他吸涕一声,控制住情绪,低喃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干掉他。取而代之。人犯我,我必十倍、百倍回报。”顾家琪举起拳头,醉言醉语地发狠话。 夏侯雍大笑,腾出左手展开,那上面少了小指,有骄傲,有坚定,有憎恨,所有的仇恨都深刻在骨子里头。他道:“所以,我一定会成功。” 他回过头,看她,问道:“你呢?你会不会做我的妻?” 顾家琪一记粉拳,打歪夏侯雍的脸,嚷嚷道:“黑鬼,不准靠近!” 夏侯雍失笑,摸摸脸上的脏泥,到河水冲脸,捡回些干草柴禾要生哦,惊见赵云绣抬脚要踩小孩,他奔过去,大手一伸,把人带到另一头:“你干什么?” “干什么?那个贱人,狐狸精,不要脸的贱种——” 啪地,夏侯雍一巴掌扇掉那些话,赵云绣捂住痛处,满目泪花:“你打我,你竟敢打我,你个没良心,我这么喜欢你,你竟然为个贱种打我。” “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夏侯雍毫不留情地说道,“我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的脚,骗局拆穿后,他就不想和她再有关系。 “你胡说,你明明喜欢我,你说过的,是不是她,她说什么了?” “和她无关,你不要什么事都怪她,看看你自己。” “还说和她没关系,你从前从来不嫌我不好,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说啊,我改,我改好不好?” 夏侯雍挥手欲走,赵云绣拉住他不让他离开,那些话,他说过的话,他怎么可以都忘了;又哭闹叫他摸摸他的心,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他,她那么、那么地喜欢他。 再后来,赵云绣发狠地抱住夏侯雍的头,死死地吻住他。 再后来的后来,夏侯雍拉开赵云绣的衣裳,两人从岩石堆处滚到河边细沙滩边,再滚回顾家琪身边,因为谢天宝在这儿生了堆火,暖和。 谢天宝到小树林里练武去了,怕打扰小南睡觉;他压根儿没料到,赵夏这么能滚。 五十回 近来云雨忽西东 措手不及(上) 却说顾夏赵三家合伙瓜分程家私藏金砖的仓库,仨个长辈各去安排门路转移金砖,小辈们在洗砂河边上演青梅竹马的三角恋狗血青春剧。 尽管说,顾家琪从来没入戏,但,不幸地是所有其他人都把她当成那个男主角被辜负的杯具小青梅。 就连夏侯雍本人也是数次欲言又止,神情是全是尴尬后悔厌恶的复杂情感。赵云绣一派小女儿羞姿,捏着小手帕步步跟随,她已大获全胜,也就很大度地不计较自家夫君与曾经的沧海两两相望,总得给他们把话讲清楚的机会嘛。 等日子定了,她过门了,顾小南若再与她相公勾勾缠缠不清,就甭怪她不客气。 赵云绣看准夫婿,是羞怯带甜蜜的;赵云绣看准情敌,那是警告里带杀气。 顾家琪只能表示,青春不狗血,人生也没味。 谢天宝低语:这世道变了。未婚失身还喊得这么光明正大,都不怕人说嘛。 顾家琪捂嘴偷笑:要与时俱进,何况,你觉得他们这一对很有趣吗? 谢天宝表态,他不能理解这出戏里的欢乐。 “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了。天宝弟弟。”顾家琪嘻笑。 五人神情不一地走在大街上,寻找合适的吃早点处。 忽听一声:“小南。” 夏侯俊。 他怎会在此?顾家琪转念就挡不住心中波漪,她微笑应道:“夏侯俊。” 夏侯俊走过来,想抱起小姑娘,却被人所阻,他用亲昵的口气,道:“小南,你定要连名带姓叫我不成?” “不喜欢?” 夏侯俊自然说她高兴就好,夏侯雍在旁边骂了句恶心谄媚,夏侯俊轻哼,问道:“小南,你怎会和这匪类在此?” “爹爹要我管事,他在这儿搭把手。” “小南,有什么事跟我说,何必找这卑鄙小人。” 顾家琪笑道:“正有件事要你帮忙。” 夏侯俊神情见喜,比比一旁的清都楼,道:“那我们边说边谈?” 顾家琪道好,与夏侯雍、赵云绣说她去谈些事,他们改天再约,遂与夏侯俊入雅间。顾家琪先问,他缘何来此。夏侯俊道他与太子护送真波王子到宁夏,与罕东都谈各平交换战俘,顺道来看望她。 果然如此。 “这么说,你们把他治服气了?” “自然。”夏侯俊绘声绘色说起他们先用大火铳镇慑,又借用神鬼之名,真波王子等战俘如何吓得面如土色,惊恐叫祖父救命等等狼狈相,一路老老实实,不敢再多做要求。 顾家琪轻笑,夏侯俊痴迷,瞧得目不转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低头吻住小孩的唇,反复吮吸。该怎么形容这一记吻,顾家琪不知,她只隐约记得她已很久没有和一个男人相濡以沫,而且,夏侯俊的气息并不太糟糕,因此,她几乎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情况变得有点失控。 当夏侯俊开始拉扯她的衣裙,顾家琪回过神,一脚踢向他抬起的下身,夏侯俊要害吃痛,整个人佝偻弯成熟虾状。 “那个,这个游戏是不是很好玩?”夏侯俊虽痛楚难忍,但仍难掩自得,平素小姑娘一派古灵精怪,对他时冷时热,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个天生的尤物。想到销魂处,夏侯俊又是情动,蛊惑小孩继续玩亲嘴游戏。 顾家琪神情平淡,拿茶水润润喉舌,诡笑道:“你果然有恋童癖。” “不不不,”夏侯俊连声否认,“我只喜欢你,小南,我只对你一人如此。自从那日,我眼里梦里心里全是你,”他贴着小孩露骨地说情话,在她耳边厮磨,实在忍不住欲再吻,却碰以冷冷的铳管口。 顾家琪用手铳抵着他的下颚,微笑比划不可:“不要过界。” 夏侯俊举手,微微退开两步,坐下,嗯咳一声:“你说有事要谈,什么事?” 顾家琪以茶水在桌上写道:我出钱,你找人,保真波不死。 夏侯俊收起笑容,沉吟后,道:“这么说,金砖确实在你们手上。” 顾家琪面不改色,一语双关,道:“金砖没了,还要以再找;有些东西一旦没了,那可是永远都没有第二次机会。”她从怀袖底取出钱庄印信,推过去。 “俊某谢小南雪中送炭。” 夏侯俊神色悄然,收好凭据。饭毕,两人分头行事。 顾家琪到矿地库房调货,冷不丁被夏侯雍制住,库门反锁,谢天宝在外怒砸大门。顾家琪微皱眉,道:“何事?” 夏侯雍噗哧噗嗤地喘重气,紧捏小孩的双肩,吼道:“你竟敢让他亲你,你竟敢这么做!” 顾家琪轻笑,道:“你看到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吻他?” “这是我的事。”顾家琪尝试动了动,夏侯雍却箍得很紧,顾家琪看向他,“喂,好聚好散,别搞得大家脸上都难看。” 夏侯雍很愤怒,又很后悔,忧伤地猜想:“是不是因为我?我和阿绣的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想的,那是个意外,我心里只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他摇晃她,“你不要跟他好,你就算要报复我,也不要找他,他根本不是个东西,他配不上你,好不好?你相信我,我会把赵云绣摆平的,我不会让她阻碍我们。” 顾家琪脑子给晃得难受,试着安抚道:“冷静,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侯雍像失了神一样看着她,忽然紧紧抱住她:“我知道这很疯狂,你这么丁点大,都不懂得什么是感情。可我真地很喜欢你。就跟你只喜欢金子一个意思,明不明白?你记住,顾小南,我只喜欢你一个。” 他试图在她唇上留印,顾家琪挡住他,夏侯雍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匆匆开门走。谢天宝冲进来,神情一如既往地自责,他那么拼命练武,却永远都来不及救她。 顾家琪不以为意:“没事啦,你会变成天下第一高手的。” 谢天宝用力点个头,抱起剑,又去狂练武。顾家琪走到外面,招呼被夏侯雍赶走的工人,搬金砖。 “顾小姐,有封你的信。”有人拿进来一封信,顾家琪展开一看,夏侯俊约她到南若寺,他想和她谈谈夏侯雍的事,他查到一点东西,见面详谈。 顾家琪让谢天宝把点算好的金砖送到指定钱庄,简单吩咐几句,她赶往城里赴约。 五十回 近来云雨忽西东 措手不及(下) 南若寺为大同一处名刹宝寺,风景尚可,本地游人却不多。 顾家琪在寺庙柱旁见东宫属官衣袖腰牌,懒懒叫道:“出来,夏侯俊。” 夏侯雍现身,面孔暴怒,两眼通红。顾家琪暗道不好,才要退开,却被夏侯雍先行看破行迹,他捂住她的口鼻,勒紧喉间要害,将人往寺庙后拖拽。 顾家琪哑着嗓子,困难地问为什么。至少分手前,这个刺头还是讲理的。 夏侯雍回以她两记耳光,边扇边骂:“你个婊子养的,拿老子的金砖养小白脸,啊?!” 顾家琪抬手就回掴,火大,吼道:“谁婊子养的,再敢骂一句试试看!咳咳~”她的喉咙一定给卡伤了。给我等着。狗崽子。她暗自磨牙,这时候,她才发现南若寺安静得不可思议,没有一个游人。 她看过去,夏侯雍沉默又y狠,把人推进寺庙后院。 顾家琪不时打量四周,寻找机会。夏侯雍发现了她的企图,扣住她的肩膀,直接把人推进密林。顾家琪踉跄倒地,一摸竟是某人的靴脚,她抬起头,夏侯俊遍体鳞伤,铁锁捆绑,口中塞物,不停地摇头冲她使眼色。 夏侯雍走过去,重重踢了一脚,抓起夏侯俊的头:“你不是喜欢玩女人么?我今天让你玩个够!”说着,往他嘴里塞了颗药,又灌酒,并运功化药。 夏侯俊很快因药效发作而神智不清,他喉咙里发出低吼,全身气血似倒流,铁锁随着他的挣扎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顾家琪想打断他的思路,转移他的注意力,以换取下手的机会。 “很快,你就知道了。”夏侯雍笑得快活,解开半截铁链;再走到旁边,赵云绣手被缚在身后,泪流满面,凄凄哀求。夏侯雍不为所动,把赵云绣扔给喂了药的男人,赵云绣发出痛苦地闷哼,她的身上很快被夏侯俊抓咬得血r模糊。 “你不能这样对她。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顾家琪叫道。 夏侯雍似没听到,塞了把火铳到赵云绣的手里,诱哄道:“来,一枪崩了他。他毁了你,你以后都不能嫁给我了,你这么喜欢我,一定恨他恨得要死。杀了他,你的痛苦,就结束了。” “不要,这样太残忍了。我怕。”顾家琪紧张又害怕,哭叫道。 夏侯雍起身来到小孩身旁,低头在她脸颊边亲了亲,道:“嘘,没事的,听我说,是夏侯俊玷污了她,她恨而杀人,和我们没关系。” 顾家琪因恐惧面颤抖,流泪摇头:“不要,你放他们走吧。” 夏侯雍抱住她,边吻边哄:“别怕,别哭,我都安排好了,什么事都不会有。除掉他们,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我会慢慢等你长大,没有人能妨碍我们,没有人!” 这时,顾家琪瞪大眼,发出惊恐地叫声,好像看到什么极度危险的事。夏侯雍不疑有它,转向去看,顾家琪立即出刀,一把刀背带尖刺刀刃有引血槽的杀人刀。 夏侯雍转向一脚踢飞她,捂住腰腹侧喷涌的血泉,狰狞地发狠:“臭婊子!” 顾家琪擦掉唇角沁出的血,对方这一脚直接踢断她两根肋骨。 她还有一次机会。 夏侯雍草草堵了下伤口,到她处一把揪起她的头发,狠厉而笑:“我本来还想着饶你一命,毕竟我是这么地喜欢你,可惜,你不要!贱货,”带血的手掌一耳刮掴肿她半边脸,“现在,跟你的j夫一起下地狱吧!” 他把人拉扯到发狂的夏侯俊身边,他踢开赵云绣,夏侯俊啊啊怪叫,丑陋的下身完全暴露,拉扯着铁锁要找女人,夏侯雍把小孩推上去:“看,这是你最喜欢的,你从我这儿抢走的,现在,我还给你!你给我干死她,尽情地干!” 夏侯俊根本没有神智,只凭本能,抓住小孩,撒拉小孩的衣物。 顾家琪内穿着鱼皮软甲,以金丝构织,无数暗袋,腰腿间还绑有三套火铳,可惜都无用武之地。夏侯俊徒手不能撕裂软甲,耐不住冲动,直接就着小孩身体怪叫冲撞。 混乱中顾家琪暗中把匕首塞入夏侯俊手中,助其断铁索。 夏侯雍眼利,一脚踩住她,半蹲下身,抓起她救人的手指头,狞笑道:“顾小南,你可真有情有义!” 一声断喝,夏侯雍把她的手指连匕首刃c入夏侯俊的眼窝,被缚者剧痛闷嚎,顾家琪剧烈挣扎抽出手指,夏侯雍也不阻止,他半压住她的下身,从自家腰后取出那把特制的金精凤凰火铳。 这把特制的漂亮手铳,因弹药也是特制,故而顾家琪从不使用,不知何时被人盗走,落入夏侯雍之手,成为无可辩驳的顾氏杀人凶器。 “瞧瞧这是什么?你们这对狗男女的订亲信物!”夏侯雍咭咭怪笑,强行塞入她血淋淋的手中,让她往那眉心开枪。 顾家琪侧头,目含清泪,咬唇相望,楚楚可怜。 夏侯雍顿时迷惑,放软声音道:“我知道你被他骗了,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听话,杀了他。我们重新开始。” 那一夜,顾小南持枪s杀瑞王,那一弹毙命的优雅与风情,为之迷醉的不仅仅是夏侯俊一人。 顾家琪委屈害怕地直掉眼泪,夏侯雍抻手抹泪,手心擦过那粉粉的唇,心悸动,小孩的肌肤香软雪滑,比他上过的天价花魁更软更滑。 夏侯雍忘乎所以,不可遏制地唇覆小孩,扯开所有阻挡的衣物。 顾家琪左手出动,绝地反击,那上面有一柄带倒金勾的眉刺。 夏侯雍抓住她的手,轻笑嘲弄:“你以为我还会被骗第二次吗?!你真是学不乖!”他用力一折,扭断她的手腕。 另一手捏着她的手扣去扳机,夏侯俊瞪大眼,停止颤动,充血的左眼丑陋狰狞,右眼痛苦、不忍、憎恨,不愿闭眼。 “哈哈,亲手杀死你的相好,感觉如何?” 夏侯雍痛快大笑,却在这时,一对纯金眉刺入他的腰腹,他低头的刹那,顾家琪靴底再蹬,眉制直透背脊,夏侯雍痛苦惊神,面容难以置信,倒下。 顾家琪一击即中,立即出枪。 嘭地,一次重撞,是赵云绣。 顾家琪倒地时,仍有些无法置信。夏侯雍全身血淋淋,气喘吁吁地叫道:“好阿绣,快,手铳,杀死她。” 赵云绣捡起凤凰火铳,双手交握,瞄准小孩,手抖抖地不敢动。 “快啊,现在不杀,以后就没机会了。”夏侯雍气弱地叫道,他腹背三处重伤,失血过多,他就快要晕迷,绝不能给顾小南活着复仇的机会。 对上小孩沉静的双眼,赵云绣直接哭出来:“为什么,雍哥,你告诉我为什么?” 夏侯雍哑声笑,头一歪,晕死。 赵云绣吓得惊慌失措,扑过去扶住人。 顾家琪试图取枪,刚一动,赵云绣就回头用火铳对准她,这闺女尽管只有三脚猫功夫,却实在比小孩高。她哭叫道:“你、你别我,我、我知道你救了我,我、我不杀你,你快走,走啊。” “我穿衣服。” “不准动,”赵云绣尖叫道,“你再不走,我开火了,退出去。”砰砰地枪响,胡乱地打在小孩附近。 顾家琪被无奈,步步倒退,退出密林。 “小南。”程昭和谢天宝凄叫,谢天宝不放心小南独赴约会,办完事就赶来,果然出事了。他恨得想打死自己。 顾家琪马上道:“到里面,抢夏侯俊的尸首。” 程昭哆哆嗦嗦地脱衣服,裹住狼狈的阿南。谢天宝飞身闯入,林内除了满地血泥狼藉,什么尸首,什么铁锁,转眼消失,无影无踪。 “告诉我爹,夏侯俊死了。”顾家琪磨牙道,“我杀的。” 就为了夏侯逊、赵梦得两人手里的八万兵,这口气,她,忍。 “可小南你、” “快去!” 谢天宝看程昭一眼,程昭点头,他会照顾好阿南的。 程昭r乎乎的脸蛋显出坚毅的神色,他镇定地说道:“我有个园子,我娘给我的,在西郊,平日里没人,阿南,我们去那儿养伤。” 顾家琪微点头,两人到西郊园林,疗伤不提。 圩一回 东风恶,欢情薄 世道艰险(上) 前回说到顾家琪街头偶遇夏侯俊,急于和他合谋挫败景帝y谋一事,忽略了身边的危险,无意落入夏侯雍的陷阱,顾家琪成为杀死夏侯俊的凶手。其后,凶器与尸首均不翼而飞。 谢天宝到兵营报信,顾照光问细节,听得女儿全身血污暗兵尽出,怒掌桌案,但夏侯俊已死,无可追究。谢天宝咕哝道:“小南和夏侯俊要谈事,小南不会杀人的。夏侯俊功夫那么高,小南也很难杀死他。” 顾照光吩咐刘惠山,封城,重伤者不得出;药铺限售疗伤补血药材,大夫不得给人看伤,一经查实,严惩不殆。 刘惠山得令照办,顾照光又吩咐道:“雪娥,你和天放且去查一查。谁将夏侯俊引到宣府。” 王雪娥不明白,现在应该严查真正的凶手,问道:“大人,您是说,夏侯俊不是特地到宣府看阿南的?” “今早我收到消息,东宫行团刚到叶州。夏侯俊掌太子安全防卫,不有特殊情况,他不可能突然离队,赶三天路程,只为看一眼阿南。夏侯俊不是为儿女情长不顾正事之人。此中必有问题。” 顾照光道不除此人,阿南此生难安平。 “夏侯俊是来要金砖的。”谢天宝c嘴道,他刚封存了一大笔金砖到钱庄。 顾照光神情微明,道:“你们先到程家看看,有没有线索。” 王雪娥轻快应了声退下,她与谢天放潜入程府。 这时,为防他人注意,程昭还是照常回府用餐,给程母逮个正着,说是程父找他有事。 程昭随母来到书房,程大胜问他去哪里。程昭说贪玩误了时辰,程大胜本意不在此,他有更重要的事问儿子:“金砖在哪?” “什么金砖,我不知道。”程昭装傻,程大胜想一掌煽儿子脸孔,见夫人在旁瞪视,改拍桌面,他低怒喝道:“那是陛下要的东西,你们敢私吞,想害死你爹你娘不成?” 程昭嘴硬回道:“你从阿南那矿里捞的还少吗?阿南叫你伯伯,把你当好人,你却坑她!” “逆子!”程大胜打不得儿子,气怒直砸桌面,就算他从顾夏那矿里私扣,短短时间怎么可能扣出那么大一个仓库,那是宣同十八府整片地界存了足足五年的私货,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把自家老本都卖给一个女娃,那个娃还是别人家的。 程昭总算不笨,叫道:“中计了,夏侯雍那个骗子混账狗东西!” 程大胜疑惑地嗯一声,程昭知道自家老子的手段,他心底本就气恨夏侯雍,最好借老爹的手灭了那狗杂碎,便道:“是夏侯雍那狗骗子带我们去的,骗我们说,你坑他和阿南,我们都信了。爹,是真的,你的仓库我又不知道地方,就算想帮阿南,我也没办法。” 这个话倒是正理,不过,程大胜多疑,又问了句:“货在哪儿?” “不知道,大家一起分了。” 程大胜想吐血,气血上涌,程夫人见这回给气结实了,赶紧护着儿子逃走。 程家老二,程思玄悄悄摸进书房,心惊r跳地叫了声:“爹。” 程大胜一见这丧门星,r爪子一巴掌招呼上去,他不过出门三天,就给他捅出这么大个娄子,赔上半个程家都填不满那个窟窿d。 话说这程家老二,就是在顾家琪手下吃过暗亏的程思玄。 为保全与总督府的良好关系,程大胜明面上怒斥儿子,逐他出府,断绝银两供给;背面后,程大胜把儿子送到外镇府地界,专管黑活。 程思玄得此美差,可谓是因祸得福。他在馁甘宁大同各镇府吃香喝辣,比这东奔西跑风餐露宿扩宽商路可舒服多。上回,抢输乌金矿,他老子把他抱揍一顿;亏得第二天,顾家又把矿送回老虎嘴边啃,程思玄方没被他老子真正赶出家门,做乞丐。 这次,程大胜离开宣同地界,去接一个重要人物,留下二儿子照看金库。 程思玄虽然不耐烦老子谨慎过度,但还是听命令的。他刚离开一天,就听人说,夏侯雍干了他包养的南妓;程思玄怒火中烧。 要说程夏二人恩怨,那是程老二心底的黑伤口。 顾家千金未露脸时,夏侯雍就已是宣同地面上街头一霸,纵恶仆,畜恶犬,烧抢砸夺商铺的事样样都干,程思玄就没少给他赔过笑脸,还曾给那头恶犬下跪磕头装过孙子,叫狗爷爷。 等顾家千金一箭灭了那条恶犬,刹下这雍少的威风,程老二这心里才舒坦些。后来,让夏侯雍知道爱犬被灭事有他程思玄一份功劳,那明争暗斗就转移到别处,比如抢夺花街柳条巷里新姑娘。 两人台面下怨仇颇深,下面的人打着面,一言不和就大打出手。 如今夏侯雍抢他乌金矿毁他营生又抢他心头好,他要不还以颜色,那都没脸出去混了。所以,程思玄在得到消息后,也顾不得老爹嘱咐,就跑回城里,比照把夏侯雍包养的花魁嫖了,再划花那张脸,再乐颠颠地回仓库。谁知第二天,金库就丢了。 显然,抢南妓一事就是夏侯雍挖的坑。 他不敢告诉程大胜实情,半真半假地说,小弟程昭去过仓库。 刚刚他听管家小弟回府,他立即跑来书房听消息,连话都没说,就给他老子扇了个耳光。他不知大娘和小弟都说了什么,总归不会有利于他。他道:“爹,小弟向着外人,你可千万要多问几句,把金砖要回来。” “给我滚出去。”只见程大胜更生气,将他踹出屋外。 程思玄连滚带爬离开书房,摸着脸上发烫的红印子,眼中闪过恶毒的神色。 他匆匆离府,到夏侯俊暂住的客栈,一问之下,他惊得差点叫出来。 从昨晌午后,夏侯俊就不见踪影。 夏侯俊孤身深入“敌营”,夏侯雍不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夏侯俊一定被杀了。 思及此,程思玄生生给吓出一身冷汗,绝不能让人知道他和他这件事有关。 ——他曾借夏侯俊到宣同地面办差事的光景,写信告诉夏侯俊,夏侯雍个死皮白赖的,净日纠缠他的小媳妇儿,以其夫自居。 程思玄对这位顾小姐还是有些许好感的,高高在上的官家千金,聪慧美丽,却对程家二公子和颜悦色,急人之急,忧人之忧,虽说个中有程昭的情面在,但不能不说顾小姐本性温柔善良。 夏侯雍当日如何借赵家伤腿之事欲染指天真无邪的顾家千金,程思玄是再清楚没有的,其人恶行恶状根本就是马不知脸长,一只臭癞蛤蟆肖想天上仙女,唯有夏侯家真正的大少爷能够让他自渐形秽,认清自己的身份。 程思玄密函,夏侯俊来了,夏侯雍如何愤怒有目共睹,程思玄心里无比舒畅,深觉这借刀杀人攻心为上之计,妙不可言。 但是,夏侯俊却不见了,那就大大地不妙。 程思玄迅速定谋:毁掉那封告密信;制造夏侯俊离开宣府的假象。 程家私底为皇家办事,库房里少不得必需品。程思玄潜入库房,盗出东宫属官的官袍,佩戴腰牌,在官道驿站处,刻意与人争吵,意外遗落东宫腰牌而“不自知”。 他纵马赶到叶州官邸,护送战俘的使团有序安然。 程思玄顺利进入官邸,遮遮掩掩潜入夏侯俊的房间,在书案镇石下发出自己写的那封信。程思玄在喜,将信收入怀中,不意听到房门推动。 “阿俊,什么时候回来的?”来人边笑边摇扇子,“跟你小媳妇儿亲完嘴,有何感想,说来听听。” 程思玄惶惶,冷汗如雨下,恰在此时,外头有人叫洛少,这人应了声退出房。程思玄左右一看,从后窗跳出,身后还听到那个叫洛少的断喝:封锁全楼,抓活的! 程思玄一边暗想自己何时暴露,一边寻路,后院晾衣架上皆是夷人短服,他灵机一动,脱掉东宫属官服饰,换上北夷战俘服。他常年经商,早学会一口地道的胡腔,和夷人对话,无人起疑。 趁大魏军人排查“潜入者j细”的大混乱,程思玄假扮卖粮油的小贩,经小后门逃出官邸。 在他的身后,跟踪者从隐藏处走出,王雪娥问道:“师哥,这人还要不要杀?” 谢天放回道:“就让人以为是财老虎儿子故意诱夏侯俊到大同杀害的。有这样一个指手遮天的凶手,总比找不到凶手好。” 两人再次跟上程思玄,没有他们的帮助,程思玄潜入库房归还属官服时,惊动程府管事,其后惊动程大胜,程思玄被其老子连刮耳掴怒骂不止。暗处,王雪娥和谢天放互看一眼,点个头,悄然返回宣同军营。 顾照光认可两人的处理办法,以财老虎之能,必能为其子找到合适的替死鬼。 做好安排,顾照光带着信件和药物,赶到城外西郊程家别院。 程昭正偷渡了食物给阿南,听到有人走动的声响,抓起手铳差点就大喝开枪。还是顾家琪听出脚步声,叫道:“爹爹。” 顾照光现身,程昭松气,放下火器,退出房间。顾照光在床边坐下,拨开女儿额有润湿的刘海,担忧地问道:“还疼吗?” “不疼。”顾家琪摇头,她主动提起杀人的事,“爹爹,阿南不是故意的。” “没事,”顾照光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把程思玄写的信拿出来,轻描淡写此事就此了结,程家会买单。“阿南什么也不用担心,先养好伤。” 顾家琪只觉顾照光这日言谈神情与她有些生疏,转念一想,总归是自己真面目暴露,再加这次杀害东宫重要官员,顾照光与她生嫌隙也自然。 屋子里静下来,顾照光也无话说,取出养血汤,喂女儿喝了半碗。顾家琪虽然能理解顾照光忽然疏远,但多年来,她惯在这个便宜老爹前头装乖小孩,突然被他冷遇,也不知如何自处,只好合上眼,装睡。汤里约有药,她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时,顾照光已走,程昭在旁边打瞌睡,谢天宝抱剑守在正前方,见她睁眼,当即拿起药碗:“小南,顾伯伯说这药要喝三回,我刚热好。趁热喝了,伤好得快。” 顾家琪想起从前,不免怅然。 然后又唾弃自己,装小孩还装上瘾了哈?现在又不是非要顾照光保护才能活下去的年纪,少无病呻吟,赶紧养好伤,想想怎么回报那些人。 此时,夏侯雍、赵云绣不知所踪,夏侯逊、赵梦得隐约知道自家儿女为谁做事得罪顾照光,平日行事略有收敛,顾家琪干脆卡住金矿所有权益,并与宣同金银楼铺签原料供给合作协议,这是赃洗黑钱的活计,要跟程大胜学习。 有程夫人鞭笞,自己儿子又感兴趣,程大胜不得不掏老底传授。 顾家琪边养伤边赚钱,强压那口气,暗里琢磨着从哪处下手。 圩一回 东风恶,欢情薄 世道艰险(下) 却说叶州官邸排查结果,并无异状,使团诸人以为洛江笙误判。 洛江笙一口咬定,有人假扮夏侯俊,从他的房内取走机要文件。他道:“殿下,此刻前路未卜,宫中形势难测,小心为要。” 另有谋子少臣路阁老之孙路上林,道:“何必争,叫回阿俊,一问便知。” 东宫点头,准。 太子旨意送出三天,驿站无信回传。 洛江笙心生不祥,那封信,那封信有问题。 他匆匆进入夏侯俊房间,遍寻未获。使团众人惊疑,东宫令宣同官府协助调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未几,宣同按察使司官员回禀东宫,有目击证人证实夏侯俊早离宣府,是在返往叶州官邸的途中失踪,请东宫命令叶州官邸协助调查。 这答案并不能叫人满意,东宫请宣同总兵顾照光彻查夏侯俊失踪一事。 同时,出于安全考虑,东宫在谋臣的建议下,要求顾照光派出大军护送使团,即刻进入宣府官邸,直到案情明朗。 洛江笙提供线索,夏侯俊失踪前,是接到一封信匆匆赶往大同。洛江笙认为查出寄信人身份,案情就能大白。宣同绥甘宁十八府军法司顺藤摸瓜严查数天,挖出一个小团伙,幕后主谋是惠州驿站的小官吏。 该案犯称照管夏侯俊的马匹时,受其无故责骂,怀恨在心,遂伙同叶州宣府大同等驿站同僚,谋害夏侯俊,将其迷倒杀害,再焚烧毁尸灭迹。 杀人动机案发经过无不符合证供,夏侯俊失踪被害一顺利告破。 众人虽悲戚,但也直叹夏侯俊死得冤。京官打骂驿站小吏不过寻常小事,谁知里头竟暗藏杀机。东宫警醒之余,上奏皇帝,言明案发始末,一请刑部重判涉案小吏,二请内阁拟旨约束官员言行。 到此,夏侯俊之死告一段落。 洛江笙却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见过那封信,信的内容已复述不出,犹记得字里行间透出的那种感觉,寄信人深深地仇恨夏侯雍,欲除之而后快。这样的人必然是夏侯雍的敌人,但驿站小吏供词的重点在宣泻对上层官员欺压的不满,仅说利用夏侯氏兄弟矛盾将夏侯俊诱离使团保护害之。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还有那个神秘的盗信人,洛江笙以为结案草率,尤有大疑点,可惜此时诸事缠身,不能深入查探。 是夜,地方布政司使府照例设宴款待东宫,接风洗尘,重要的是一扫重要属官被杀的晦气。 洛江笙以告祭夏侯俊在天之灵为由,成功脱离酒席,进入宣府街市。就一夜时间,他也不期望能查出什么,只是走走看看友人魂魄所在的边城。 突然,一个乞儿撞过他身侧,洛江笙的手里多了一张纸条,上曰:顾女重伤。 洛江笙心思百转,前后联系,惊悟:顾念慈不会无缘无故地受伤,夏侯俊也不会毫无理由地死,八成是阿俊没忍住对小孩下手,让顾家给灭了。 这样才能解释,扑朔迷离的案情为何过分简单化处理。 宣同总兵顾照光,这只能摆平黑白两道关系暗中策划的大黑手,这股超出洛家、夏侯家的联合力量之外的势力,叫人如何去质问究竟。 洛江笙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 这夜,他对有祭拜好友,低诉他的无力,愿夏侯俊在天之灵能见谅之类云云,好似平时与夏侯俊开玩笑般。洛江笙酩酊大醉,隔日清醒,他发现自己倒在血泊中,手持利器,旁边是断喉的真波王子。 众人千忧万虑、千思万想、在重重兵甲保护中、关乎边境百万民众性命的罕东都部族族长的孙子,死了。 洛江笙手一抖,佩剑落地。 这一刻,房门推开,真波王子的使女摔落器具,惊恐尖叫。 无数人赶到,集在门口震惊莫名,洛江笙比他们更震惊,他想告诉东宫,这是个y谋,有人要害死他们。但是,死者为罕东都的王子。不管这里头有谁在耍诡计,他,洛江笙,都再无活路。 “拿下!” 路上林阻道:“有诈,不可能是洛少干的。” 洛江笙感谢还有人相信他,太子接话问道:“那是谁?” 当时当刻,此情此景,生死关头,洛江笙绝智,脑中仅有一个人名:顾照光,宣同总兵兼总制宁甘馁三边总督,名满天下又能指手遮天的郦山侯之子。 洛江笙心绪闪如电,快得连他自己也不知其意,他重抓佩剑,高喊:“顾远山误我!”入人群,杀血路,负伤逃亡。 太子一面命锦衣卫抓捕洛江笙,一面问谋臣们,如何解这困局? 路上林道:“臣以为,此事将危及太子之位。” 这真是废话,送战俘到北地,代表国君之尊与夷人统帅谈判,这是何等风光的政治资本。 东宫属官千言万语从二皇子派手中夺得此差事,更只能办好,不能办砸,否则,不免被群臣诟病攻诘。 现在,罕东都王子死了。 真波在东宫护卫椊死,甚至是死于东宫密臣洛江笙之手,此事一旦揭发,太子之位难保。 “卿家以为真波之死为皇弟手笔 第 27 部分 欲望文 第 28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2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现在,罕东都王子死了。 真波在东宫护卫椊死,甚至是死于东宫密臣洛江笙之手,此事一旦揭发,太子之位难保。 “卿家以为真波之死为皇弟手笔?”太子问道。 “不,”路上林坚决地拒谈两位皇子之争,他道,“此刻,不是追究谁杀了夷人王子,而是,”他顿了顿,制造一种肃杀的语境,“咬定此虏死于顾氏之手!如此,殿下方能安然脱困。” 一则洛江笙临逃前的指证;二则皇帝不喜顾氏,咬定顾照光,既能脱罪,又能讨好皇帝,如此,太子之位无忧。 东宫问其他随臣:“诸卿以为如何?” 谋臣们思量后,认为在理。若非顾照光治理不严,罕东都王子也不能死在行馆,因此,顾照光大罪。不过一番思转,这些人就想出罪名:“顾氏刚愎自用,跋扈横行,轻谩真波王子,御下不严,犯此祸。” 太子一叹,道:“孤,如何下得去手?” “事不宜迟,臣乞望殿下早作定断。”谋臣们给给劝谏,顾照光逆贼当不得太子仁德;又,杀顾照光,方能保下边境三百万黎民,此乃太子大义。 如此这般那般一番做作谏让,太子勉强同意,设宴捕杀顾照光,以应对魏景帝、群臣责难,免使边患暴动。 圩二回 鸾鉴朱颜惊暗换 人心叵测(上) 却说顾家琪骨伤,因有良药,月余伤愈,只要小心仔细些,倒于平常无碍。 顾照光得信,来接女儿;因顾家琪伤势不能曝光,养伤园子里并无仆人,顾照光亲自去劈柴烧水,给孩子洗澡。 顾家琪观其神态,又似从前般宠溺,全无月前的冷漠隔阂,不免笑自己在古代生活久了,连性子也变得扭扭捏捏地小家子气。 她眼珠儿一转,抬动腿脚叭嗒叭嗒踩水,故意将水泼到木盆处。 顾照光笑念了句调皮,把小孩抱出水,用棉巾擦干后给小姑娘穿衣服。 顾家琪咯咯地笑,又摆手踢腿,像淘气的小孩动不停;趁着顾父拿夹里,跑到房间另一头,在桌椅之间,躲猫猫似地跑来跑去。 顾照光摇头,逮着小家伙就套夹里,并敲她小粟子,板脸道:得风寒可不是开玩笑的。 小孩可一点也不怕他摆脸,吐舌头做鬼脸喊她才不怕病魔;也还算听话地伸开手臂由顾父服务。顾照光把一样暗金色的重圆筒扣到她左前臂,道:“来,试试。” 顾家琪照指点,按动机括,金筒里冲出十八根毛刺尖钢,冲速之锋锐,直接穿透二十公分厚板,杀伤力之强,设计之精妙,若非顾照光已得到厂卫记述顾夏赵仨人博战实况报告,实在不能解释此物由来。 “爹爹,你都知道了?” 顾照光随意应了句,还是像从前一样温柔地笑,继续给女儿套外衫。 顾家琪微垂头,小心地打量便宜老爹的神情,她竟瞧不出那慈父般的笑容背后的深意,想来想去,决定还是继续走乖宝宝撒娇路线:“阿南不是故意不告诉爹爹的。” 顾照光神色未变,淡然道:“是爹爹没保护好阿南,阿南不相信爹爹实属当然。” “不是,不是,阿南没有不相信爹爹,阿南是担心赵叔叔、夏侯叔叔知道了,对爹爹不好。”顾家琪耷着脑袋,又偷偷地偏头看顾父,一派生怕父亲生气的不安样子。 顾照光笑着揉揉女儿的脑袋,道:“阿南不相信爹爹吗?” “相信。可是、” 顾照光把一条白金链子挂到女儿脖颈处,顾家琪拿起鹰形金坠看了看,竟是她与秦家堡做交易时所用的私人名印。 此时,它已不复原来的简陋,整体成雄鹰展翅,雕得栩栩如生,又切合手指夹鹰颈使用;铭印处是她龙飞凤舞的真名,带一个细细的螺旋金钱印,中刻“四海皇庄”;轻按鹰尾翼,真名隐,身份显,一行篆文:中原股东第十三位,总控银根三万六千股。 四海统一兵家钱庄,以大魏国库为依托,取前朝百余投降派贵族总道为银根,由魏朝户部发行全国统一银票,可以说,这就是古代的中央银行,意味着大魏的白银资本流通都由这家钱庄的股东控制。 开国之初,世家贵族们为防魏朝开国皇帝对自己下手,就想了这么个招;虽然不一定能挡得住皇帝的清洗,但动了握有控本银根的家族的人,魏国经济必受大波动。 因为人心贪婪,当控本银根松动时,其他控股股东们必然会落井下石,趋势大量攫取白银,为自家谋利,银票要重新发行,人心浮动,闹事乱起;新旧银票更替,真假难定,必出大乱,如此一来,商市更加混乱,经济不受自我制裁都不行。 这个办法,据说让很多世家逃过劫难。 顾照光用钱用权用关系网筹换这些保命股,自然是要彻底断绝魏景帝再拿女儿做文章的无耻行径。顾照光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 顾家琪此时觉得丢脸更甚过对父爱的感动,早知道,早知道她就和顾照光联手,景帝那只不要脸的乌骨白斩j还不手到擒来。 “阿南这回相信了?”顾照光笑逗女儿。 “唔,爹爹最讨厌了。”顾家琪害羞地娇嗔道,顾照光哈哈大笑,顾家琪搂着便宜老爹的肚子,用力一亲脸颊,“爹爹最最厉害。” “呵呵,我们阿南最聪明了。”顾照光也笑回贴小姑娘脸颊,这是父女二人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互动亲密游戏。当然,从京城回来后,顾家琪心思有异,顾照光忙于军务。两人很久没玩。 此时这个久违的游戏,顿时破除顾家琪对便宜老爹的戒怀,那些皇城风波那些真面目计谋什么的统统都是天边的y云,日光一照,即烟消云散,再也寻不到旧日痕迹。 梳好头,顾照光抱着女儿出门,顾家琪微微挣扎,顾照光疑惑地看她,顾家琪昂头道:“阿南是大人了。阿南自己走。” 顾照光笑,捏捏女儿的鼻头,放下小孩,只牵着她的手,慢步缓行。 顾家琪看着路向,张头张脑地问道:“爹爹,爹爹,咱们去哪儿啊?” 顾照光笑笑,不过随便走走看看,他很久没有陪女儿逛街。顾家琪轻噫奇怪,顾照光没多说,他是真地在带女儿逛街,到人多的地方,就把她抱赶来,还排了半个时辰的长队,只为买一套家庭装泰迪熊。 “不喜欢?” “喜欢。”顾家琪用力点头,眼睛骨碌碌地转,想从顾父脸上看出些东西。 顾照光刮刮她鼻头:“阿南应该笑呢,阿南想出来的玩具大家都喜欢,阿南挣的银子啊,多得花不完,阿南开不开心?” “诶?”顾家琪认为他在说火星鸟语,她听不懂。 顾照光笑了笑,把注意放到其他人那儿。 宣同人多认识顾总督,纷纷打招呼,顾照光应说陪女儿来买玩具,大家一起寒暄,这家抱枕玩具店的东西如何抢手,如何招家里孩子喜欢,晚几天都没货之类的话。 顾家琪抱着短毛的棕熊玩具,看着这平和的一幕幕,不能思考。 忽地,她脑中闪光一现,贴着顾父的脖颈,连声追问:“爹爹,爹爹,是不是以后都不做大将军了?” “阿南真聪明,”顾照光笑看女儿,道等这次战事结束,他就奏本请辞,卸甲归田,到时候他天天陪孩子弹琴学画。 顾家琪想说没军权死得更快,但一想,顾照光手握重权十多年,用兵如神又深谙官场倾轧君臣相处之道,根本用不着她这半吊子提醒。 她显出很欣喜的神色,和便宜老爹说她那些瑰丽的梦想,顾照光轻轻地笑着,一手抱女儿,一手提着熊妈妈熊爸爸,畅想日后的田园生活,两人一路说不停。 圩二回 鸾鉴朱颜惊暗换 人心叵测(下) 夕阳落,父女二人策马行归,顾照光笑声爽朗,顾家琪声语清脆,一应一合,莺莺相悦,好不快活,游人见状,亦会声笑。 总督府前路旁有喧哗声,守卫大声喝斥,阻赶乞丐流民。那人全身裹黑麻布,手抓半个霉烙饼,佝偻爬行,喃喃:“就走,走。” 顾照光身形一僵,不敢置信地叫了声:“溪儿。” 那人迅速爬起意图远离,却因伤势,踉跄摔倒。顾照光飞身下马,紧搂住她,反复叫道:“溪儿,溪儿,你怎么了?” “大人,您认错人了,我不是。”这人抓紧麻布,遮住颜面,头压低,低声否认,肩动要挣脱顾照光的拥抱。 顾照光手一掀,扯落那块散发异味的黑麻布,露出一个发丝纠结杂乱的疮面女,曾经貌比花神的池越溪,如今身染疫疾,发恶臭,形消瘦,腹部显怀,双脚有g伤,不良于行。顾照光心痛震惊,似不敢认,眼前人是他心爱的溪儿。 池越溪飞快捡回麻布遮住丑陋的容颜,她不能走,她还能爬,她不要留在这地方。顾照光征然回神,抱起池越溪,不顾她的挣扎,将人带回府中,请医延治。 天色转暗,得到消息的人匆匆赶回,王雪娥步履匆忙,见府前小儿坐高马,惊叫道:“阿南?”边大声喝斥守卫,不顾小姐安然。守卫有苦不能诉,王雪娥气骂一阵,伸手向小儿,欲抱起下马。 顾家琪固执拒绝,王雪娥转念一想,道:“姑姑去唤大人来。”她冷言命守卫,护好小姐。 “不要。”顾家琪再拒,她绷着脸,气哼哼地看着府门,她倒要瞧瞧顾照光何时想得起她这个女儿。 王雪娥有数,不再言语。 紧接着,顾家齐匆忙赶回,他不能相信顾照光还要池越溪。看到府门前的备受宠爱如今早被忘之脑后的顾家千金,顾家齐止步冷笑,讥讽道:“你以为他还会记得你?别太天真。” 顾家琪回道:“那你回来做甚?不过彼此彼此。” 顾家齐怒笑掀袍襟,拾步进府,不多会儿,他与张德先收拾了东西,离开总督府,他已放下话,有那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在一天,他顾家齐就不认他这老子。 谢天放、夏侯逊、赵梦得等人得信,也匆忙入府相劝,就池越溪做的那些事,顾照光怎能收容她,这不是让天下人笑话。说近了,军中弟兄们也愤慨不平,不利大局。 顾照光回道这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她做过什么,他也不能在这时候弃之不理。 虽说池越溪遭此报应是罪有应得,但顾照光素来仁义,要他抛弃病妻确实为难人。众人便道,等养好伤,就送走人,给她个尼姑阉了此余生也算仁至义尽。 顾照光答应,谢天放提点了句,阿南小姐还拗在外头马上不肯进府。顾照光恍然醒觉,奔出府抱女儿下马。 顾家琪拼命挣扎,双脚乱踢又叫又闹,她不喜欢那个坏女人,叫他立即送走。 顾照光柔声低哄,说等她母亲养好伤再说。 顾家琪可不好糊弄,反诘道:“哪里不能养伤?城中多的是医馆,实在不行,也可住到别院去。为什么要留她在这儿?阿南不要,爹爹,你答应阿南嘛。” 顾照光不忍苛责女儿,说起池越溪的伤势过重,又有孕在身,不宜挪移。他说道,已寻好一处庵堂,待她养好身体,就把人送过去。 “爹爹保证?” “爹爹保证。” 顾家琪心知不能之过急,吩咐内院中人看好池越溪,等大夫说可搬移,就把人赶走。这事,她相信王雪娥比她更上心。 顾照光受阻挠,不得见伤员,他哭笑不得,好在知阿南行事素有分寸,池越溪必能得到好的照应,他放下心,去处理军务。 数日,总督府管事匆忙到军营报信,夫人执意要走,小姐很干脆地备马车送她出门。 顾照光问道:“夫人痊愈了?” “没有,”管事犹豫了下,说几个丫环婆子在后院碎嘴,让夫人听到,夫人伤心,道不愿留下玷辱顾府名声,是以决心离开。 顾照光匆匆赶回府,池越溪还是蓬头垢面,裹着那日用的脏臭黑麻衣。王雪娥是没苛待她,但也没让她过得舒坦就是。顾照光皱了皱眉,吩咐管事重新给夫人安排仆妇和丫环,谁不尽心,统统赶走。 池越溪远远听见他的声音,立即避了,躲回屋里,倚在门边,道:“你还管我做甚,我这等有眼无珠,不知好歹的女人,根本不配得你怜惜。”她边说边吞咽泪水,“你还是让我走吧。” 顾照光低劝,等身体养好,她去哪儿他都不拦着;眼下,她身虚体弱,就算不顾着自己,也要想想肚子里那孩子。 池越溪闻言恸哭,顾照光轻拍门窗,让她开门,让他进去说。池越溪坚决堵门,不是不让他进屋,而是她没脸见他,不愿与他照面。 她低低垂泣,无意打扰他们父女生活,她本想见他们最后一面,便远走他乡,不让流言蜚语毁阿南一生。 “你既知如此,”顾照光原是平平静静地说话,但想起那事,语气不由自主加重,“当日为何要做那等事?!” 他也不想见池越溪,他的忍耐力没有他想象中的好,他收回力气,转身离开,她爱怎么糟蹋自己就怎么着吧。 池越溪拉开门,快步冲上前,从后头抱住他,她太激动,或者身体不好都站不稳,搂着他的腰,慢慢地下滑,抱住他的腿,半坐半缩在地上,痛哭流涕,悲泣她对不起他。她是不该来寻他,她知自己大错难容,即使身遭火烧沉塘也不能洗清,但她腹中骨r无辜,求他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容她芶活数日,待诞下这孩儿便了此残生。 顾照光见她言辞又恳切,终究不忍,转身单手将她扶起,道:“你现有身子,地上凉,起来说。” 池越溪闻言,本是无声的泪,顿然化作磅礴大雨。 她恨良人无情,她恨从前不识真心,她恨那曾经海誓山盟转眼成空的一切。 世人皆知她的情人为魏景帝,她有孕,本是大喜事,岂知皇帝疑她贞节,不要这孩儿,更不许她入宫混淆皇室血统。 若仅仅如此,池越溪也不会如此伤怀,毕竟她嫁予他人数年,也怨不得后宫嫔妃如此非议。真正让她痛彻心扉、悔不当初的是:皇帝不因为疑心她不贞抛弃她,而是另有新欢! 不贞,不过是,借口罢了。 这完完全全地颠覆了池越溪的世界,她一心爱慕玄郎,忍辱负重,不惜背负骂名为他办事,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曾经的爱人冷眼看她被送上火堆,要她死。 她如何不恨,她如何不侮,她如何不怨。 池越溪边啜泣,边悔恨,情绪激动,几欲晕厥。 顾照光不由地将人搂入怀中,她是受尽万般委屈,走投无路,方来此地。顾照光心痛,他最最珍惜的爱人,他紧紧地抱住她,低声倾诉,一切都已过去,他不怪她,她无需离去,这儿是她的家,她是他娶的妻。 他们是一家人,他永远都不会抛弃她。 池越溪感动痛哭,搂着他的脖子呜咽抽气,她当初是着了什么魔,竟忘却身边人这般这般倾心爱她。她哭诉道:“远山哥,溪儿本想干干净净地见你一面,却、却。。。” 她泣不成声,悔恨捶打腰腹,她宁可一辈子再不能生育,也不要这孽种。 她是骄傲的池越溪,绝不乞怜。她早想打落胎儿,却被告知,这些年她喝药落胎过密,若再用虎狼之药,恐终生难育。 顾照光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吐露爱语心声:“无妨,溪儿,只要是你的孩子,远山哥都会疼爱如珍宝。” 池越溪又喜又伤又悔不当初,情绪过激,晕了去。 顾照光急叫大夫,彻夜都守在池越溪床边。这事叫顾家琪知道,喝了好一大坛子干醋,要换成旁人,非得给顾照光的见色忘义气成暗伤不可。 顾家琪揉揉隐隐作痛的胸骨,道不气,不气,咱成年人,不跟个孕妇一般见识! 圩三回 四面边声连角起 蛇蝎美人(全) 话说夏侯俊无端惨死,生前好友洛江笙街市查探,却无意卷入惊天血案,成为诛杀重要战俘的凶手,东宫为摆脱罪责,决意牺牲顾氏一族。 东宫属官封锁消息,又命锦衣卫、东厂高手做好布置,再送贴到宣同大营,以感谢顾照光襄助为借口,请他赴宴。 顾照光回传令宦官,午时准点赴会。 近赴宴时分,府里来传,顾夫人给谢夫人迫,跳湖自尽了;亏救得快,但夫人与胎儿恐难保。顾照光急,握了握拳头,掀开帐帘要与管家回府,亲兵提醒午宴,顾照光头也不回吩咐道,让顾家齐代他赴约,就说本督军务繁忙,脱不开身。 顾家齐问清顾照光的行踪,心中既恨且厌,追赶到总督府,想把邀贴扔回到顾照光脸上去,却见池顾孽种在前院视那个叫回顾照光的管事,那步子如何也迈不进去,要知道,他当日可是放下狠话,再不进这顾府。 “小南妹妹,父亲大人命我们代为赴宴。”顾家齐把话转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因为顾照光要陪更重要的女人,没空。这话不次于在挑拨父女感情。 顾家琪接过请帖,一看是东宫邀请,她心思一转,也顾不得找问题管事的霉头,道:“好,待我换衣。” 顾家齐明显一愣,顾家琪不欲多言,匆忙赶回内院迅速换衣,确定荷包里有钱庄存金凭据,她带上谢天宝,与顾家齐同赴宴。 太子见到二人,神情之失望,让顾氏兄妹都吓一跳,顾家齐怎么说也是福嘉公主的未来夫婿,李太后跟前的红人,难道还不能替代顾照光,这到底是什么样级别的宴席哦。 谋臣路上林上前低语数句,东宫露出镇定的笑容,迎顾氏兄妹入席,宣布开宴。 顾家齐低调地与众官员你来我往,顾家琪在人群中溜了一圈,问道:“洛爵爷今番未同太子殿下前来吗?” 太子轻咳,路上林起身道:“顾小姐找洛少?他在后头作画呢,他画痴脾气发作,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我们都随他了。” “顾小姐若有事寻他,也无妨的。”太子叫宦官的名,吩咐他领顾小姐到后院找洛少。 顾家齐按住小妹,微笑拒之,道:“殿下容禀,臣这妹妹是夏侯家公子的未亡人,不该随意与其他男子独处一室。臣仅有此妹,自小由父亲娇惯,惘顾大家规矩,让诸位见笑。” 众人笑,顾家琪疑惑地瞟兄长,他会担心她的闺誉,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顾家齐面不动色,举杯低语道:“你不觉得奇怪么,洛江笙号称东宫第一幕僚,大小场合无不紧随太子,画痴毛病发作?哄傻子呢。” “多谢兄长援手。”顾家琪道谢,顾家齐皮笑r不笑地虚应,他刚要把酒倒入嘴里,顾家琪手夹玉筷压住,道:“既然宴无好宴,兄长还请慎酒。” “如何脱身?”顾家齐轻问道。 “少不得破一回财。”顾家琪低语一番,顾家齐起身道:“太子殿下,原来臣这妹妹还真有事要见洛少。她新近得了一批金砖,想借洛少代为传递,献于太子,不想洛少忙于作画未曾与宴。 臣以为都是东宫属臣,并非只有洛少一人能效劳。太子殿下,可否派其他人前去领取?” 太子神色一动,道:“既是顾小姐忠心,孤,倒不能辜负了。诸位卿家,谁愿往?” 路上林起身阻道:“殿下,不如请顾小姐给个章程,微臣率人去取了,省却顾小姐一番劳累。” 顾家齐摇头道:“非也,那是小南妹妹的私产,做兄长的不好c手,也不知所在。”他作为难状,“也不能让妹妹与外男相处,这样,不如让义弟天宝陪同前往,路主薄,以为如何?” 路上林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宴后由路某与谢公子同去。” 顾家齐笑道:“路主薄,不过些许路程,一刻钟便能来回,耽搁不了什么事。或路主薄不愿劳动,那还是让小南妹妹自行带人去取来吧。你需知,顾某能从妹妹手上借出义弟天宝片刻,还是为着向太子讨个彩头。” 路上林推笑:“诶,此时宴兴正浓,也正好请谢公子也赏赏京都歌舞。” “分明一桩好事,怎地路主薄如此不愿?莫非嫌重?”顾家齐大为不解,又转向东宫,“太子殿下,微臣大胆,还请殿下重选个能抬金砖箱子的武官吧。” 众人大笑,太子吩咐道:“路卿家,你辛苦些,带多几个锦衣卫,随谢公子去一趟。” 路上林深深揖拜,谢天宝从顾家琪手上取过调兵令牌与仓库凭据,用力点个头,在东宫的锦衣卫的看守下出发。 “不知顾小姐要献多少金砖?”有人问道。 “多少都在其次,”太子打趣道,“只要路上林这小子,别闪腰,就成。” “哈哈~”宴席上顿时,只闻大笑声。 美酒佳肴一拨拨地送上来,宴会气氛越来越热烈,这时,有官员喝高了,站起来说无舞无曲酒喝得没滋味,该找点乐子。边上从笑道,太子和谈,御史正等着参本呢。 另有本地官员道,听说京城流行新乐子,拿战俘做火铳靶子游戏。 太子颔首,道确有这等新奇游戏,遂下令带战俘,取火铳,供官员游戏。 顾氏兄妹俩暗道,一群祸国殃民的酒囊饭袋。 人靶子游戏,在京中那地方玩玩无甚关系,此处已近边界,处处都可能有夷人j细,传出去便是祸端;更甚至,这群酒色官员若失手杀死个把战俘,那就是四十万骑兵对决的大边战。 锦衣卫拉出一群战俘,按顺序将人捆绑到木桩上,送火铳给官员。众人醉醺醺地叫好,拿火铳那官员已醉得连站都站不稳,整宴变成一出闹剧地。 顾家齐忽地把顾照光的名儿起来痛骂,顾家琪在旁听到,道:“爹爹不过叫你代赴宴,到于这般毒骂?” “你知道什么!”顾家齐怒斥,警醒又压低声音,让她看那没上场的战俘,罕东都部族的真波王子,那少年脸浮眼肿,满身酒气,抱着两个歌伎,只管大口饮酒,毫无斗志。 “我曾与他共处半月,此人脾性也算熟知一二。其人少年豪杰,端不至于流于酒色。他如今这般做派,必有问题。” 顾家琪低声回道:“你难道不知,三公主s穿他四肢,太医诊断从此是废人,真波王子心志碎裂,勇武全消,只知酒色,颓丧虚度,有甚好奇怪;若非如此,你以为锦衣卫能将人安然送到此地?” 听来有道理,但顾家琪连自己也不能说服。 难道? 兄妹俩互看,从各自眼中瞧出震惊,肯定之后,眼神里不免多一丝忧虑。 谢天宝,希望他来得及! “哈哈~你看老冯那熊样。”转眼,那几个上前逞能的醉酒官员闹出大笑话,没吓着战俘,反把他们自己吓得差点儿呕吐失禁。京官们大声嘲笑。 太子让人把这些丢脸的官员拖下去,他取来一把火铳,用手巾一番,全场安静,太子起身到厅中,举手放枪,正中果心,众人叫好。 东宫不以为意,倒握火铳杆,递予顾家千金,道:“顾小姐技法如神,孤有幸亲睹神技,此次正好也让诸卿见识一番,何谓人外有人。” 见她不接,太子笑道:“顾小姐的手,这次没有受伤吧?” 此时景况,是不容任何人拒绝的。 再看做靶子的战俘,正是关键之人:真波王子。 只要顾家琪接枪出手,那么,夷人王被顾家女失手误杀的消息,就会传到大江南北每一个角落。 情急之下,顾家琪用了最白的招,她捂肚呼痛:“哥哥,哥哥。。。” 顾家齐见状,忙扶住妹妹,向东宫致歉告辞;太子有被冒犯的怒意,冷冷道,请太医为顾小姐诊脉;顾家齐忙道妹妹娇气,非爹亲在旁,方肯就医吃药,他连连告罪,一意辞别。 东宫属官要让顾氏兄妹俩走脱,那就不是鸿门宴。 关键时刻,谢天宝带着一队宣同亲兵冲入宴会官邸,他们人手抬箱,打开箱盖,金锭铺就,闪花众官的眼。也不知谁没有抬稳金箱,刮喇一声,铆钉箱子破裂,灿亮亮的金锭哗啦啦滚落一地。 趁着众人惊诧时,谢天宝举起破箱,抛掷半空中,边扔金锭边喊:“散金元宝喽。快来捡喽。讨个好彩头喽。” 其下亲兵比照抛物,金锭如冰雹落,众官员哎哟哟跳脚呼痛,纷纷佝偻腰左躲右闪。有没有人不顾官面趁机捡藏不说,顾家齐已经趁着这股混乱潮,从亲兵人道中冲出官邸。 东宫太子推开混乱的人群,不见顾氏兄妹,气急败坏,下令道:“追!” 锦衣卫、东厂高手齐齐追出,到官邸门口处,急冲的追杀者缓缓地倒退,成一个圈形,各举武器,神态紧张而又不服气地护着身后的官邸。太子走出来怒问道:“在做什么?” 身边的宦官示意他往外看,黑压压的宣同府兵,手持火铳,登墙而立,排成梯形,肃穆凝杀,瞄准馆内每一个人。 青天白日下,这是一支真正的嗜血铁师。 太子倒抽气,微微却步,他故作镇定,喝道:“他们不敢开火,给孤冲出去。” 一排火弹扫s,在他们脚前激起浓浓的销烟灰尘,众人惊惧,护着太子连连倒退。在这片寂静中,马蹄叩噔,一个文气相的军官骑着大马来到众人前,抱拳道:“标下宣同都政刘惠山,奉总兵之命,护送和谈使团继续前行,太子殿下,请。” 东宫属官按住愤怒的太子,强势当前,和谈使团在锦衣卫的簇拥下,迅速离开宣府。 路上,太子挥开制约的宦官,面色y沉,黑如墨,问左右:“路上林呢?” 刘惠山命人收拾起那批金锭送回钱庄,听到这话,纵马上前,尽心回道,路主薄不知何故,把自己锁在了一个仓库里,那是宣同第一大帮金钱帮的地盘,把他弄出来要费点事,约莫傍晚路主薄就能与太子殿下会合,请殿下稍安无燥。 说完这话,刘惠山又命队伍加速前行。 因为北夷那边催了数次,再不交还真波,大兵就压过来抢了。太子身负重责,谈判关乎大魏边境民生,不可出半点差次,绝不能因为赶路拖延而误了事,御史的眼睛处处盯着哩。 这顿抢白,让东宫各官员气愤难当,却不能奈何,只好捂着一个吓死人的大秘密,乖乖上路。 圩四回 铁马红旗日暮寒 寂寞黄沙(上) 却说顾家兄妹赴东宫宴,赫然发现真波王子已死,大魏与北夷战事一触即发。两人急切回府,要把这要命的军情报传给顾照光知晓。 顾家齐不愿入总督府,只道今日事由小南妹妹告诉父亲就成。他怪笑一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看小南妹妹能否压过那位昔日的京都第一美人喽。 顾家琪还道必能借此事将池越溪给弄走,谁知,顾照光告诉她,池越溪将永远留在总督府。 “爹爹,今日东宫设宴,要把杀死真波王子的事栽给我和哥哥!后脚,那个女人就能下地,跟姑姑吵嘴,然后跳湖自尽明心志,再跟爹爹哭诉她被人抛弃的可怜无助,您不觉得太巧了吗?她留下来,分明是要找机会,致我们全家死地!” “如阿南所想,你娘根本不应该阻止你爹赴宴,只要东宫栽赃嫁祸成功,便能致顾家于死地,得报大仇。” “爹爹可是百胜将军,哪里是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能捍动的。”顾家琪可不信东宫那点计俩能瞒天过海,“爹爹,你不要岔开话题。事实就是她包藏祸心,不容否认!爹爹,今天我和哥哥差点就回不来了,爹爹,她不安好心,你不要留她嘛。” “阿南,那是你亲娘。” 顾家琪憋闷,气火火地不再说话。 顾照光笑了笑,抱起女儿,揉揉她皱起的眉头,问起她与兄长如何脱困的详细经过。 顾家琪说完,补充道:“爹爹,太子一定会再想法子,把杀夷人王子的罪过推到我们身上。这人既贪财又无耻,很讨厌。” “东宫不足为虑。”顾照光神情淡淡,随意取来发钗,为女儿挽发,手顺着女儿的发旋轻轻梳理,边感慨道,“这世间视金钱如粪土者甚少,阿南能当机舍大利自救其身,为父甚为宽怀。” “命都没了,要再多钱有甚用处。”对这点,顾家琪特别有感触,前辈子攒那么钱,也不知便宜谁。 顾照光轻轻一笑又一叹,女儿小小年经,多忧多思,实在是做父亲的失败。 顾家琪暗地撇嘴,把话题转到她希望的方向:“爹爹,我们去告发他。这样东宫就不能栽赃咱们。要打就打好了,阿南相信爹爹一定能打大胜仗。” 顾照光摇头,无凭无据,如何上奏朝庭取信于内阁与皇帝。就算朝臣确知关键战俘已死,此刻也会假装不知道,是为大局。他道:“阿南今日所见之人,是由锦衣卫易容,形迹处处酷似夷人,非亲近之人不能辨识。” “噫?好神奇,”顾家琪惊叫道,“爹爹,爹爹,阿南要学这个。” 顾照光板脸回道:“此乃江湖门派独学,寻常人可学不成。” 顾家琪不信,摇着父亲的肩撒娇:“爹爹又不是寻常人,爹爹最最厉害,爹爹教阿南嘛。” 顾照光笑,又磨又缠,顾照光给她缠得没法,只好答应。他,起身到身后书柜里取出几个药瓶,教爱女识别药品及药方。 这易容术与后世化妆术有异曲同工之妙,重要在药粉的搭配。顾家琪学来倒快,顾照光见女儿一学就识重点,心怀大慰,教得越发细致用心,佐以早年飞艺心得。 “大人,该用饭了。”青苹青菽在书房外,请父女俩个用晚餐。 顾照光瞧瞧天色,扬声道:“去请夫人。” 顾家琪嫌恶,道:“阿南不去。” 顾照光也不勉强,道他过后送些饭食来。顾家琪留在书房,自我尝试钻研,因为学会一门保命绝技要紧,倒不去计较那个大个肚子的女人,如何勾引顾照光了。 不久,王雪娥端着食盘入内。 顾家琪分了点心思给她,王雪娥眼眶红红的,今日,她照常给阿南送点心补品。池越溪就这么走出来,和她狭路相逢。 王雪娥连声儿都没吐一个,池越溪却能捂着心口,落泪不止,不顾众人阻拦跳湖自尽明心志。 顾照光赶回来那急切的样子,远比任何责骂更让人难过。 “姑姑,爹爹都明白的。你要真伤心了,她才快活。”顾家琪安慰道。 王雪娥双手抚脸,轻泣:“阿南你不懂,你不懂。” 顾家琪低叹,有啥好不懂的,顾照光心里只有一个池越溪,昭显王雪娥苦恋无果,对比太强烈,所以,伤心入骨。 “姑姑,她真心还假意,你还瞧不出?”顾家琪说起东宫鸿门宴事,提点道,“她哪里是真喜欢爹爹,是想办法要害爹爹呢。” “大、大人,都给她迷住了。” “所以这时候更需要姑姑,姑姑可万万不能顺了她的心思。姑姑,咱们让人暗中盯着她,她跟谁通风报信,谁给她递信,全都挖出来,到时候再把铁证拿给爹爹。看她怎么狡辩。纵使爹爹再欢喜,”顾家琪指指自己和兄长所住的方向,还有侯爷府,“也不能违大家意思。” 王雪娥听着有道理,只要为顾照光好,她是绝对会马上振作的。 她把一些易容心得说给小孩听,立马跑出去安排。这一打听,还真让她听到些不好事。王雪娥带小姑娘去听,池越溪和顾照光谈女儿的管教问题。 她是这样说的,女儿还小,抛头露脸可说是贪玩,但终归是做爹娘的错;此其一,其二,夏侯俊之死,已经让女儿带上克夫不祥的名声,哪能再让人说她没德容;远山哥要真个疼女儿,是时候把人拘在府里细细教养,她这做娘的已经对不起女儿幼时,不能再不顾她后半后。 顾照光不忍拘女儿性子,推说阿南聪明懂事,等她年岁再长些,自然会识大家闺秀规矩。 池越溪说谁家娇女幼时性子不野,当年她也是满桃林地跑,后来还不是乖乖坐于绣棚前学女红多年,只要缠了脚,这性子便也收了。 “远山哥,阿南的脚生得好,现在不缠,以后与人有比较,定要遭耻笑,前回,那个刘春容的侄女就讥笑阿南脚大。阿南现时不懂美丑,日后懂了,怕要怨爹娘幼时不管她。” 别看这池越溪这番花言巧语全是为女儿考虑,一点都听不出别的什么意思。 顾照光听来,夫人这是太闲了,干脆把家里账簿交给夫人。 顾小孩听来,池越溪揽的何止是顾府大权,恐怕还要她把景帝那批金砖都吐出来。 王雪娥听来,池越溪是在讥讽她是乡野之人,管教出来的孩子也难登大雅之堂,甚至还沾了晦气东西,变成克夫命。 池越溪如今聪明了,都不能说她是在进谗言,她哪有说不好的话,分明句句都是真心悔过处处为女忧心打点,又恐女儿误会,才要顾照光这做爹的出面。 当家主母管家财,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规矩。 顾家琪暗笑,要金砖是吧。等着。 圩四回 铁马红旗日暮寒 寂寞黄沙(下) 这日傍晚,顾家齐送信邀妹妹谈点事。 他已听说,顾照光已把府内账册交予池越溪的消息,只为池越溪养胎时无聊给她看着打发时间。顾家齐没有嘲弄妹妹争宠失败,说有人从京里给他捎了点消息,他道:“妹妹一起来听听。” 来人是福嘉公主身边的姜夫人所派出的老宫女,借着满二十五放出宫的关头,转道宣同给未来驸马送信。 顾家琪想了想,问起池越溪孕期为魏景帝所弃之事真假。 老宫女回道,真。池老太太曾大闹宫闱,皇帝拒不认账,池家遂请族中长辈开宗祠,拟烧死池越溪。这件事闹得很大,京里人尽皆知。 “既是如此,她如何逃出火海?” “她的r娘,韦婆子纵入火中救之。”老宫女回道,韦秋娘能跳入火海救主,盖因为池越溪之母宁氏给小妾杨柳氏磕头求情,并认下杨柳氏一双儿女正族谱为嫡出,再牵线东宫为妃。 做到这些条件后,杨柳氏出手相助。 杨柳氏在池府经营多年,让韦婆子混入人群,再把人救走,并非难事。以宁氏与杨柳氏二十多年的宿怨来看,整件事也做不得假。 顾家琪心下冷笑,池越溪为取信于人,连忠心卖命于她的r母都能舍弃,如此心狠之人,会放下旧仇幡然悔悟,骗哪个傻瓜。 “太后娘娘如何说这件事?” “太后娘娘命所有臣妇女学女诫修女德,”老宫女有些拘谨,一板一眼地回道,“凡容德有亏,都要到景泰宫听训。” “那么,池太师呢?” “奴婢不知。” 顾家齐c话道:“沿路你听到什么话,也一并说来,这儿不是宫里。” “是,奴婢听说,一路上的人都说池小姐是害人精,得此报真是大快人心。其余便是以池小姐为反例,教训女子当守贞守节。” “公主嫂嫂还说了什么没有?”顾家琪又问道。 老宫女弯垂的身子动了动,像从顾家齐那儿得到什么暗示,回道:“公主有些话,要奴婢私下里说于驸马听。” 张德先带她花厅暂歇脚,顾家齐问道:“那事真伪,妹妹如何看?” 顾家琪回道:“真假有什么要紧,难道哥哥会信这女人没其他个计俩不成?” 顾家齐笑,道:“原来妹妹心里通透,做哥哥就放心了。为兄还有一句话,这人连从小奶大她的r母都能舍,心肠非同一般,妹妹须得小心才是。” 两人倒想到一处,顾家琪点头,顾家齐 第 28 部分 欲望文 第 29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2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两人倒想到一处,顾家琪点头,顾家齐淡问道:“那,妹妹可有良计驱之?” 顾家琪疑惑,顾家齐看她一眼,意味深长状,道:“妹妹尚幼,管不住府里人,大抵不知那女人吹了什么枕边风。” 据顾府内应传给顾家齐的消息,顾照光送了把天价焦尾瑶琴给池越溪,好让她在养病期间可排遣寂寥;后来,又陆续送出许多名贵物品。照这种挥霍法,就算顾家有座金山,也供不起池越溪这主。 放在从前,顾家齐便不会这么说,以宣同总兵之高位,千金散尽还复来,顾家女不差钱;如今,以顾照光的待罪之身,纵使他退夷骑,回到京中发落,削职为民都算是好的结局了。 平民老百姓,出门七件事,样样都离不得钱。 顾家琪若不早作打算,等池越溪说动顾照光,要走金矿,可想见贫贱生活的苦楚。 “这还是开头,”他道,“下面,就等着把你嫁出去,听说,这人选都有了。妹妹不当心,从此便要过那餐餐咸菜佐粥的苦日子。” “哼,这女人心思毒辣,却比从前会做戏,阿南定要告诉爹爹,让他把人赶出去。” 顾家齐微笑赞许,“气愤的”顾家琪与兄长道谢后,起身告辞。 待人走后,张德先问道:“少爷,你看这孽种可信?” 顾家齐回道:“顾府的私库账簿已放在她床头,她不信也得信。” 张德先笑了笑,道:“看那空荡荡的府库,她必对亲爹失望;待那破鞋再折腾她一二,这孽种孤立无援,自然会与少爷合作。少爷好计。” “凑个巧罢。”顾家齐没有自得,他把那老宫女叫来,吩咐道,“你可回禀太后,那金矿必是李家的,还请太后速把红(轰)夷大炮送到此处,大战在即。” 老宫女却道:“齐少爷,奴婢还是再等两日,直等契约进京与太后,也好省却车马辛苦。” 原来顾家齐把当日与小妹戏言传于宫中,李太后为李家大计,出重资铸炮。庞然大物造好了,却托辞无钱北运,要顾家齐拿顾家得到的私矿去换。 恰逢池越溪也要金矿,顾家齐便在小妹前头演关怀妹妹大戏,只待小孩向他求助时,将金契骗走送入宫中。 这日生百斤的大金矿最终得主,究竟是皇帝美人计奏效,还是太后亲情牌了得,那就只有老天爷晓得了。 却说顾家琪虚应兄长后,转约王雪娥,请她帮忙联系江湖知名杀手楼。 王雪娥脸上顿时放光,兴奋地悄声问道:“杀狗皇帝?” 顾家琪差点翻白眼,她咬着牙尖说道:“姑姑!皇帝身边有多少高手,你知道么!就是在男女办事的时候,厂卫离他也不过三丈远,怎么杀?!” “那阿南是要?” “灭北夷部族的头头,”顾家琪低声道,“要使皇帝无暇算计爹爹,办法很多,等边患解决,我们再来对付他。姑姑,杀皇帝是下下下下策。” 王雪娥觉得小姑娘想得极对,杀了北夷部族的人,大人不用上战场,也不用担心底下人合谋夺权位,自然是上上良策。她决定请最好江湖杀手来办这事。 不过,有件难事。 金牌杀手的要价都很高。顾家琪微微一笑,推出一纸契约,正是金矿分成契。她道:“姑姑,此矿现在日出百金,你只当卖掉这矿,得钱请人便是。” 王雪娥固有不舍,但顾照光更重要。 行家出马,一个顶无数。 三年前,池越溪雇凶杀人,也不知雇的哪条道上骗钱的;三年后,同样是雇凶杀人,王雪娥找的是号称千金一命的风雨生死楼,楼内杀手个个背负命案,在锦衣卫、东厂、大理寺榜上有名,六扇门追捕多年都铩羽而归。 更要紧的是这个组织口碑甚佳,深谙“化钱消灾”这四个字的精髓,只要他们接了活,绝不会让主雇有后顾之忧。 顾家琪吃下定心丸,接下去,就是从顾照光的主帐里盗出夷将头像花名册。 这件事,难度不亚于刺杀皇帝。 再说池越溪曾负尽其夫,顾照光心底依旧爱她恋她如昔,此番得知池越溪回心转意,不顾众人阻挠,留下爱妻。经数日调养,池越溪恢复花容月貌,伫立园中,人比花娇,回眸一笑,群芳失色。 顾照光没躲过这美人计,当是夜,他踏入新浣溪楼,与此间主人成好事,当真水r交融,万般和谐,胜却人间无数。 从此后,池越溪就是这总督府的天。 顾家琪得信,差点没把自己给气死。她愤怒地恼火地跑到便宜老爹前头,像问题少女一样大发脾气,试图仗着顾照光对自己的愧疚与宠爱,可把池越溪撵走。 顾照光淡然微笑,耐着性子哄女儿,许诺无数,除了离弃池越溪。 “她不走,我走!”顾家琪真正火冒三丈,大喊道。 顾照光笑容依旧宠溺,不计较女儿无礼的坏脾气,伸手欲揉爱女柔软的发。顾家琪气愤难当,推开他,直接冲出总督府。 顾照光没追,吩咐金管事寻几个机灵的侍女照顾阿南。 顾家琪见他这般不上心,气恨得脚踹杂物,脚尖痛到极致,她方压下心头火,此时不盗花名册更待何时。顾家琪故作气愤地跑进军营大吵大闹,王雪娥出来哄她,很多将士叔叔伯伯安慰小姑娘,定不叫那恶女欺凌于她。 亲兵安排小姑娘睡觉,顾家琪要进总兵主营帐,亲兵本是拦住,但看在小姑娘今日气狠的可怜份儿上,把人放入,跟前跟后,求爷爷告乃乃:大小姐,快住手,别扔了,总督大人回来要打他军g的。 王雪娥端着甜汤走进主帐,亲兵一看是谢夫人,忙求帮助。王雪娥笑阻小姑娘发脾气,顾家琪坐下来,两人好似要谈话,亲兵简单收拾一番,出外站岗。 顾家琪连使眼色,王雪娥是见过那名册的,她不落痕迹走动,一找到便把东西塞入怀里,继续哄小孩。 成功盗取名图后,顾家琪大叫:“姑姑,我们,杀北夷个片甲不留!” 王雪娥愕然,道好。 顾家琪点数身边所有财物兵器,用新学的易容术乔装打扮,与杀手楼的人共赴康州。 她有满肚子的火气要撒,正好让顾照光急急,除非他真不认她这女儿,那她倒落得逍遥自在,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再说东宫太子这头,想不出法子栽赃嫁祸予人,谈判之期又无可再推脱,正正愁白少年头,忽得刘皇后信函告知,她已定下池太师孙女为太子妃,路阁老之孙女为侧室,待他回京,便举婚事;日后朝中两位重臣力保,顶多沉寂两三年,太子之位当无碍。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太子得信大喜,一扫往日忧虑,神色坦然,对众人道,万一事发,就说顾照光指使洛江笙杀人,挑起战乱,拥兵自重意欲谋反。 东宫属官们见太子拿定主意,上下齐定心,回复北夷使者,三日后,交还战俘。 康州郊外五十里,已划出停战界限,留待双方交换战俘。这日,谈判使团进驻,双方代表交谈,对条款,签名盖印,再送上战俘。 北夷使团里有个小子,见到真波王子,不顾一切,扑上去抱住他痛哭,嘴里咿咿呀呀说着夷语,忽然,她以魏语大叫:“他不是王子,他是假的!” “交出真王子。” “我们的王子在哪儿?” 双方大乱,魏军这边护持东宫太子向后退,北夷那边个个愤慨大怒,见魏国并无诚意解决问题,那小子,此时已摘下男帽露出女额发,她誓言道:“我的夫君,我们的王子,被你们这群卑鄙魏人杀害,血债血偿吧!” “杀了她。”顾家琪下令道,杀手楼的人放箭,正中瘦女喉部,旁边立时有人扑过去,抢出瘦女袖里的袖筒。魏军这边只顾着护东宫太子撤离,竟不知趁机杀光夷使争取时间。 杀手楼的人动作再快,也不能一招全灭北夷使者,终是有一人,临死前,拨火筒,扔向天空,信号炸裂。 百里外,铁骑声、牛角号高传,旌旗飞扬。 东宫使团大乱,哭声响起。留守康州的魏军观战局,迅速开城门出兵救太子。 顾家琪看了一眼,趴在王雪娥背上,正面迎向北夷铁骑,寻找目标。这并不是太容易做到的事,平原无物遮掩,重骑冲锋,迅捷如猛兽,非艺高胆大者不能为也。 圩五回 纵死犹闻侠骨香 男儿本色(全) 话说魏景帝八年布局,不惜以美人池越溪为饵,弃边关黎民安危不顾,点起战火,谋算顾氏一族。顾家琪看透内情,巨资雇人杀敌将,得偿所愿,成功灭除多名夷人大将,皆是魏军参将案头所列悍敌。 杀手楼功成身退,王雪娥为心上人所累,甘之如饴,脸上笑靥如淡花,分抱顾谢俩小孩,在茫茫草原里静静地享受塞漠的风与黄沙。 仨人此时已深入漠北腹地,小心避过夷人牧民,往火线靠近。 几日后,仨人被夷人妇女发现,双方言语不通,王雪娥正欲杀出血路,却见夷女领来一位魏人,满身风华,翩若仙人。顾家琪眼神一闪:他竟在此地。 走近了,洛江笙脸上显出一道长长的细疤,破坏了完美画面。 他笑得一如当日,风流倜傥,他道:“三位想必就是纵横北夷夺走无数夷将的刺客吧?顾小姐,如果我是你,此刻会恨不得背生双翼赶回康州,说不定还能见上顾总督最后一面。” 顾家琪本不想自承身份,但这人说的太欠扁,她哼道:“你还是多c心自己,我们要杀你,易如反掌。” 洛江笙轻笑,敲打纸扇,道:“鄙人死不死其实随意,顾大人若死了,不知顾小姐伤心否?” 王雪娥大怒,欲一掌劈死这不祥诅咒人。 顾家琪拦下她,道:“那你还活着做甚,名门忠良之后,甘当卖国贼么?” “顾小姐何必激我,”洛江笙悠然道,“我苟且与世,只是不想那狗皇帝江山美人得抱!我洛氏一门忠烈,竟落得如此下场,你说我恨是不恨?” “那你如何知我爹爹有性命之危?” “顾小姐,心知肚明,还用我说么。” 顾家琪自认这次她安排周全,便是个傻子也能打赢这仗,何况顾照光乎。是以,她压根儿不信洛江笙的话。 洛江笙失笑摇头,道:“你可知,你们所杀夷将皆是假?然赤一早得信,魏人买凶杀将。若非你请的是风雨生死楼的好手,然赤早布局将尔等一网打尽。” 顾家琪的心,凉嗖嗖地冷,空落落的寒。 又听得后方一声轻轻问:“阿俊,埋在哪儿?” 顾家琪转过身,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杀夏侯俊非我所愿。” “他在哪儿?” “夏侯雍。” 洛江笙变脸,王雪娥已不耐烦这些,直接卷起俩孩子,将轻功运到极致,在草上飘飞,冲向康州。 夷人铁骑践踏平原中心的小包圈,血色漫漫的尸骨战场上,那里站着四个血淋淋的人,各持兵器,抵挡千军万马。 “大人!”王雪娥惊恐万状地叫了一声,她欲飞冲,气力不继,约是伤及内腑,擅动武,嘴里竟冒出血来。谢天宝忧急:“娘,娘,你收功啊,再动你会死的。” 顾家琪收起心慌,强作镇定,道:“姑姑,爹爹还等着你给他报仇。” 王雪娥悲痛哭,停下来,取药疗伤,慢慢地步步挪向那血尸中的四人,四个不是兄弟却用似亲兄弟的结义兄弟。 “本将敬尔等是汉子,留尔全尸!” 夷人头领如此说,率领大军冲破康州城门,见人就杀,见屋放火,留下一片火海,直奔下城。 四人血透铁衣,身中无数箭矢,相互扶持,倚立苍茫天地间,岿然不动。 也许悲情,也许悲壮,也许英雄梦尔。 赵梦得道:“几位兄弟,我怕是不行了,让我抢个先。”他请顾家琪给家里的婆娘捎口信,别等他了,带着小儿改嫁吧,钱放在哪儿她知道,“我家云绣是个傻闺女,阿南侄女,你甭跟个傻子计较。她心里只有夏侯家的那个,你跟她说,早点嫁,生几个胖小子,过自己的日子,别管男人娶多少小老婆,她爹可护不了她一辈子。” “嗯,我会的。” 赵梦得呼呼地喘气,慢慢地闭眼,就像睡着了似地安详。夏侯逊在他左侧,想伸出手来,牵一发而动全身,仅凭一口气强撑,实则动弹不能,他也省却那动作,低喘道:“侄女,我知道我们家那臭小子对不起你,可我夏侯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 “既然夏侯叔叔、赵叔叔没有背叛爹爹,我不跟他计较过去的事。” “什么?哪个狗娘养的说老子要卖兄弟?!”弥留的赵梦得瞪大眼,夏侯逊也是一副气爆的样子,他们看向顾照光,同声问道:“大哥,先前你那么惊怪,也是认定我们兄弟二人跟地刘惠山是一路的?” 顾照光谦意苦笑,道:“大哥对不起你们,五个时辰前,大哥还在怀疑自己兄弟。” 赵梦得语气幽幽,道:“也不怪大哥,有些事,我是有意为之,好迷惑那些人。总想着啊,啥时候,能帮大哥一把。” 夏侯逊笑道:“老四,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哈哈,洗清冤屈,陪着自家兄弟一起死,何等快哉!” 他与赵梦得高笑数声,笑声嘎然而止,两个忠臣良将就此消殒。 顾照光低叫三弟四弟,神思恍然波动,一个不意闭过气去。王雪娥飞奔上前,悲泣不能。此刻她已不记得要掩饰她的情意,哪怕用她自己的命去换顾照光,她也不会皱下眉头,但,已救不回。 一支拳头粗的长矛贯穿他背后心,这就是断绝他所有生机的致命伤。 一声声悲泣的远山哥,唤醒了顾照光散乱的神智,他叫的是:溪儿。 直接略过赵夏身三人,顾家琪的目光定在顾照光身上,顾照光要死了? 她有种天转地眩的虚幻感。 她总以为,她这便宜老爹是个盖世大英雄,功夫之高,谈笑间,就能令墙橹灰飞烟灭;义气之重,兄弟舍生忘死追随不背离;谋略之深,纵横沙场多年从未吃败战,收拾一班胡虏那就跟庄稼汉割菜似地简单随意。 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如今就要、死、了? 如此地不真实,让人如何能够相信。 其实,这个罪孽的根缘死了也好。他为腾出正妻之位,不借死原配,新妇还是他强迫来的,把好端端一个总督府折腾得乌烟瘴气,个个都像背负血海深仇似的,随时随地等着背后捅人一刀子。 这种无情无义、寡廉鲜耻的渣男死了真是老天开眼。 如此看来,她确为这个名义上的便宜老爹牵肠挂肚,可笑的是,这个人死前心心念念的人,却是出卖他的妻子。 顾家琪恨不能一巴掌将这死人打醒,她冲上前,揪着那黏腻的沉重铁衣,骂道:“顾照光,你给我听着,你要敢死在这儿,我就杀了池越溪,我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发誓,我会让她这辈子都后悔来到这世上!” 顾照光轻轻地低笑,迷茫的眼神清醒了些,用那染血的手抚摸女儿软软的脸蛋:“阿南,那是你娘。” “她都杀你了,我为何不能报仇?你死,她死;你活,她才有命。” 顾照光低呤,这性子不知像的谁。王雪娥与谢天放以为他有救,一个喂灵药,一个输送内力,顾照光微微摇头,让他们不必费心。他知自己时间无多,能在死前见见女儿嘱她几句话都是奢求。 “雪娥,阿南就托付给你了。旁人,旁人我都信不过。”顾照光喘气时,嘴里都冒出血沫,王雪娥只晓得哭,点头答应,她定给阿南找个好婆家,不叫人欺负她。 顾照光转向谢家小儿,打量他少顷,道:“天宝,阿南行事好走偏锋,你要阻她以身犯险。她这般脾气,想来一般人也制不住,待满十六,阿南若无意他人,你便娶了她,好好管束。” “我会的。”谢天宝很认真地回道。 顾照光欣然一笑,对谢天放道:“二弟,是大哥对你不住。” “你要真想你女儿好,你就不该这么做!”纵是条汉子,谢天放也不禁热泪盈眶。原来顾照光本不至伤重如此,他根本就是不想活,冲锋陷阵一马当先,杀敌不要命。 顾照光笑道:“我顾远山这一生,做错了那么一件事,我不能叫弟兄们为我私心白白断送性命。”他是自愿死,陪他的弟兄,长眠地下,来世再做亲兄弟! 顾家琪愤然抽出手,骂道:“呸,你倒死得其所,你可想过那些弟兄的妻子儿女?你要真心为你弟兄,你就该把那个女人杀了,换你这些万千弟兄活路!”她很愤怒,却在这刻泪满襟。“那种女人哪里好,要你为她寻死觅活,天下间女人死绝不成?你若不能顾我周全,何必生我养我,早早将我掐死,省却余我孤苦伶仃在这世上受苦。你一人死倒便宜,可曾想过那狗皇帝哪里会放过我?你说啊,你对得起谁?你个懦夫——” 顾照光义薄云天,倘非为这些兄弟,他如何能抛下独女慨然赴死。她却在此刻点醒他让他正视自己造的孽,让他死前还受此痛苦折磨,何其残酷;另一面又想,若能换得他愧疚不死,再残忍的话,她也说得出口。 “爹爹,你答应教阿南骑马,你答应过的。。。” 顾照光眼神已涣散,他无法言语,忧然轻叹。 顾家琪扑上去大哭不能歇止,王雪娥到此时反而哭不出来,心痛到极致,泪无殇,心已死。 她的大人她的远山哥武艺冠绝天下鲜有敌手,谁能轻易伤得他?那支从背后贯入的长矛方向何等诡异,就算是从背后偷袭,她也坚信,她的远山哥能够躲过。 谢天放低语道:大哥是为救他,给那然赤大将的长矛飞中。 王雪娥回道:那你为何还不去死?! 情人冷血,不过如此。 谢天放默然,谢天宝陪着小南一起哭,他喜欢顾伯伯,他不要他死。可是,天道无情,视人心之愿为刍驹。 圩六回 从今后,空相忆 一江春水(上) 却说众人埋好尸骨,王谢二人决意回宣州杀池越溪,给顾照光陪葬。 顾家琪苦劝无果,众人遂潜回宣府。此时,富丽堂皇的总督府只剩焦土瓦砾,众人围观,王谢惊疑,遂抓人问话。 路人道,前日圣旨到,顾照光之妻,池太师之女,听闻其夫通敌,当夜自焚,以示绝不与卖国贼同流合污。 衙门忤作已验尸证明,总督府里那具女尸,腹中有五月胎儿,当为顾夫人。 众人说,池越溪生前虽然可恨可耻,但在国家民族大是大非前,尚能知道坚贞守节,确为忠良之后。 王雪娥怒遏不止,骂池越溪为贱人,死了还要搏名声泼大人脏水。她要鞭她的尸,将之挫骨扬灰。 顾家琪道:“她绝不会为爹爹自杀。姑姑小心,这是个陷阱。” “难道就看她沽名钓誉,陷害大人?”王雪娥眼里揉不得沙子,她拼却性命也要杀了那毒妇。 谢天放赞同顾家琪的看法,劝阻师妹,谨慎行事。不管真假,池越溪身边都有锦衣卫高手,她既敢下手害大哥,必然做好万全的防备,等王谢二人去报仇。 “你们是什么人啊?”路人忽而惊奇,一打量问话人,夫妇二人带俩孩子,可不就是通缉单上的标准四人组么,他顿时叫道,“来人,来人啊,卖国贼的女儿在这儿!” 王雪娥一掌拍死这人,抱起顾家琪隐入人群,厂卫早已埋伏此地,专候四人,岂容他们逃脱。就在这时,几个壮汉从巷子口里推板车窜出,车上是满满粪桶,他们故意推翻,阻挠穷讲究的东厂太监们。 前方另有妇人领着诸人逃避,摆脱锦衣卫后,这人褪去假发,一个跪倒,抱住小姐的腿脚便哭。顾家琪已然压下情绪,不会再做无谓伤心,她手置丫环肩背,道:“青菽莫哭,青苹呢?” “青苹,青苹她给那女人烧死了。” 青菽心中怨毒便愈千斤万斤,她与青苹同侍总督大人,青苹有幸,先得喜信,却畏惧王雪娥不敢相告于人。岂料,此事为池越溪所知,昨夜顾府大乱,池越溪遣人命青苹整理物什,青菽疑她要害人,劝青苹为大人留下子息。 “青苹却道,她去缠住夫人,让我到大人书房挑些紧要物,留给小姐做个念想。”青菽边哭边说,青苹一去不回,已是注定,却成了池越溪的替身,给大火活活烧死,成全那毒妇名节,她恨不能将人千刀万剐。 顾家琪微叹,道:“我们皆知那是个祸害,却都没有下狠手,得此报应,不枉然。” “小姐,她做得那般真,那般真。”青菽痛哭悔恨,她与青苹原来将信将疑,谁个知,池越溪为达目的,真正与大人同床共枕,那是皇帝的女人,怀中骨r也为皇嗣,池越溪为皇帝忍辱负重若斯,当真让诸多仍有疑心之人放下戒心。 顾家琪不想再谈这个错误,她根本就不该顾忌顾照光,留池越溪贱命。 “爹爹书房留有何物?” 青菽摇头,她去时,发现池越溪早派锦衣卫搜刮府中要地,所有密室暗格之物皆入厂卫之手。她起身到屋角取来一具琴,低语道:“青菽无能,只救得此琴。” 顾家琪手抚琴具,道:“甚好,爹爹便用此物教阿南弹琴。” 她收回手,把琴放入青菽手中,青菽大不解,顾家琪道:“如今逃难,带着此物甚为不便,此琴便托给青菽吧。” 青菽摇头不已,道:“小姐,大人仅余此物,婢子如何能收。大人天纵,说不得,说不得其中有话留给小姐。” “青菽山海志看得多了。”顾家琪轻笑道,“琴身挖置暗格,那便是毁了这把名琴。爹爹不会如此暴殄天物。” 王雪娥却觉得青菽所言甚有道理,顾照光临死前,与女儿说的话,还没和她谢天宝谢天放仨人多,这不寻常,想来顾照光必留下东西给女儿,保她一生无忧。 她取金簪细具划琴具,又拿火烤指尖轻敲侧耳细听,琴就是琴,没有其他。 王雪娥失望,放下琴。顾家琪道,走吧,迟恐生变。 “小姐,你不带青菽吗?” “青菽,识得你的人不多,你隐姓埋名,找好人家自己过日子,忘掉侯府,忘掉总督府。” “小姐——”青菽痴缠,这时,谢天放轻叫:不好,追兵来了。 王雪娥一把抱起阿南,火速窜出。谢天放带子紧随其后,那琴便被遗忘了。 跑出两条街,王雪娥止步,道:“师哥,你怎可诓人?”她想了想,要回去拿那把琴,顾照光唯一留下的东西。 谢天放语噎,解释不能。 顾家琪道:“青菽有问题。” 王雪娥不明,青菽并未用易容术,且她自幼为侯府收养,不可能背叛顾照光。 顾家琪又道:“青苹心细如发,她有孕,既能瞒过姑姑,怎会瞒不过池越溪?只怕不是青菽,就是她们身边侯府的人告密;其二,那琴在我房中,桌上书画宝玉物事无数,逃难之际,青菽弃财物不顾,仅携此物,甚为怪异;其三,厂卫不是吃素的,那些调离追兵的人,身手未免太好。” “那些卫兵,说不定是大人留给阿南的。”王雪娥怎么也不能相信青菽背叛。她忽然明悟,“难,难道,阿南是想——”牺牲青菽这帮人转移追兵视线。 顾家琪静静地望着她,没有否认她的狠绝,道:“如今这宣府已被厂卫围箍如铁桶,c翅难飞。” “阿南想得对,”谢天放帮忙劝道,人越少越不会引起朝庭怀疑。 “这,”王雪娥想起来时顾家琪所劝,一咬银牙,“姑姑拼却性命不顾,也能送阿南出宣同。” “那倒不必,”顾家琪道她自有办法脱身,“姑姑与谢叔叔先去城外等阿南。若阿南今夜子时未出宣府,你们便当阿南死了。” 王雪娥岂肯放她独行,顾家琪又不愿说出办法,王雪娥立断,谢天放父子先出城,她护阿南在城里。谢天放不肯,却难挡王雪娥相,无奈分别。 圩六回 从今后,空相忆 一江春水(中) 入夜,王雪娥送顾家琪入程府。 顾家琪计谋说简极简,说难也难,与宣同的地头蛇谈条件。程大胜见要犯顾家千金夜半现他床头,长吁短叹,认命地推开小妾还热乎的尸身,套衣服,什么也不说,让她随他走。 程大胜把人带到密室,低语道:“贤侄女聪慧过人,怎地偏回城来?” “还请程伯伯帮忙,送阿南出城。” “不是程伯伯不帮忙,”顾照光与他相识多年,官商沆瀣一气,也没少关照他,但凡能帮忙,程大胜也不会犹豫,只当还人恩情;但是,他悄声以气音言道,“袁公公在此。” 顾家琪微笑,手掌摊开,秦家堡令,见令如见堡主。 程大胜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顾家琪低语道:“程伯伯,只要你助阿南离城,此物当抵救命恩情。” “不敢,不敢。” 程大胜抹抹脸上油脂,眼光不离那块玉环,喉咙里吞咽,犹豫又犹豫,狠狠心,走密道,把人送到城郊。 顾家琪递转玉牌,程大胜低嘱:“贤侄女,你程伯伯一家老小性命皆在此,你万万不可说漏嘴。” “阿南省得,阿南叩谢程伯伯救命之恩。” 三人分道,王雪娥抱阿南绕宣府数圈,确定身后无追踪者,方与谢天放父子会合。 谢天宝见小南安然无恙,遂将她紧抱。谢天放惊忧的表情放缓,问师妹如何脱困。王雪娥让他别管,眼看两人要起争执,顾家琪道此处不安全,早离为上策。 南下肯定不行,谢天放道北转,入夷营,借夷兵对付追兵。 王雪娥也无良策,同意转道往北。 途经沙州,观那城墙上,高挂刘字旗,谢天放大恨,此人不除,忝为人也。 顾家琪问个中细故,谢天放道,顾照光早定计以防谈判失利夷人突然发难,却被j人所毁,枉自断送一世英名。 夷人重甲铁骑,非寻常兵士所能挡,因此,顾照光重金购入大量硝石制火药,埋在和谈地康州、益州两城相交处,打造出一道火药天堑,好叫夷骑有来无回。 为混淆视听,顾照光留在军营苦练军士,实际暗中将重任交付谢天放等兄弟数人,嘱其夜间秘密埋药。然则,刘惠山这贼厮借都政身份主管军需物资之便,换硝木,把真火药埋在自己所守城处。 那日,夷骑袭击,康州城外火药哑响而不能伤人,顾照光方知被人暗算;他点兵三万,在康州城外拦阻北夷铁骑;赵梦得、夏侯逊本依计设陷埋伏,也被夷人反包抄,此时众人方知,军中兵道策略早已全泄敌手。 顾夏赵三人会合,共御强敌,迟迟未见救兵,无奈力战而死。 “余生必杀死恶贼!”谢天放怒道。 王雪娥恨声道好,必以刘惠山人头,告祭大人在天之灵。 顾家琪阻道:“姑姑,此时沙州必然外松内紧,如宣府一般,不便行事。” 王雪娥恨恨道:“那几个毛贼,姑姑还不放在眼底。阿南,你且在外等候,姑姑去去就来。” “可谢叔叔身上还有伤。”顾家琪再劝,谢天放左臂被夷敌齐肩斩断,如此重伤,数日奔波,再闯军镇重地,须得细掂量。 谢天放却道,无妨。他正要去会会那出卖兄弟的狗杂毛。 顾家琪无法,由得两高手闯龙潭虎x。她与谢天宝留在郊外僻静之地,生火烤r烧水。想起当日,仨人语笑盈盈,顾家琪不由怔然,世事变得多快。 “小南,日后我必为你寻得那琴。”谢天宝后悔没背上那琴,小南背不动,他能背,他喜欢看小南含笑抚琴的样子。 顾家琪轻笑,那点被黄羊勾起来的旧情绪一扫而空,她从随身包里取出一物,白玉花钗,道:“这么多年,爹爹头回给阿南挽发(有女子及笈之意),当时,便已算到今日,我自以为高明,却浑然不知。” 谢天宝不明白她语中真意,安慰道:“小南,以后我天天给你挽发。” 顾家琪大笑,捡石头敲折玉钗,谢天宝欲言又止,在见到钗内物什,不再言语。顾家琪摊开丝帛,顾照光遗言跃然其上:余戎马三十载,十年情深,所爱无多,唯愿小女长生,无病无痛,忧愁咸无。 简简单单,盖括其情。 顾家琪泪湿双眶,有些人有些事就是这么地能轻易叫人伤心。 谢天宝笨拙,手足无措的,只道:“小南,别哭,我帮你报仇。” “我说了,自己的仇,要自己报。”顾家琪深吸一气,撕开丝帛一分为二,顾照光遗言,她收入荷包中。 剩下是顾府财物所藏地说明图,她记熟后,递给谢天宝,待他背熟,掷于火中。 谢天宝迷惑,道:“小南,为何我也要记?” “为防万一么。”顾家琪不愿多谈,摊裘,枕着小男生的腿脚,蜷缩在火堆旁,睡了。 哐当一声,打破夜的寂静。 王雪娥搀着谢天放,她低叫道:“阿南,我们走。” 不出顾家琪所料,刘惠山早有防范,布下天罗地网正等着二人上门。两人没讨得好处,谢天放的伤势反而加重。 谢天宝立即负起顾家琪与干粮,跟上王雪娥,寅夜大逃亡。前方豺狼当道,后有鹰爪追命,众人要活命,再杀血路。 到得益州城外,四人遇顾家齐,他与张德先,正与罕东都王庭的护卫缠斗。 谢天放欲放暗器杀顾子,王雪娥疑惑阻之,谢天放恨声道,顾照光本想把退敌大功劳送于儿子,好让他风光迎娶皇家公主,因此,点顾家齐做这康州守将,并给他两万亲兵护身,以备不测。 谁个知人算不如天算,顾照光一番安排全便宜刘惠山那j贼,顾家齐捞功不成,反受其累,作了亡将。若仅仅如此,谢天放还不会要出手杀他,他恨的是夷骑围困顾赵夏三人时,顾家齐就在城头;谢天放送信要他出兵救援,顾家齐闭紧城门不出,如此冷血无情,留他何用。 “这个生畜!”王雪娥怒,睚眦俱裂,挥掌便要上前。 “姑姑,谢叔叔,”顾家琪出声道,“爹爹只有哥哥一个儿子,哥哥再混帐,也姓顾,能传爹爹血脉。” 王谢二人恨恨收手,却也等到少年与宦官毙命关头,方自出手救出二人。 张德先重伤,顾家齐求王雪娥救人。 王雪娥骂道:“喝,一个老太监死便死了,大人生你养你,你却见死不救,你个畜生东西,有何颜面叫人施药?” 顾家齐怒极,额间青筋直跳突,狠色道:“你不救公公,我就告诉夷人,是谁在战前杀他们夷人将领。” 王雪娥激怒扬手,顾家齐冷冷道:“我反正要死,也不怕临死拖几个垫背的,够本!” 谢天放按住妻子肩膀,对顾家齐说道:“康、益两城是夷人重营盘,你该知此处多危险,眼下也不便救治,到得安全处,自然救他。需知,我和师妹既然救了你,也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 听他说得有理,顾家齐只得忍耐,他讨来一点止血药,草草包裹张德先伤处,负起老宦官,随王谢众人继续逃亡。 圩六回 从今后,空相忆 一江春水(下) 前文说到魏军主将身死,夷人重甲铁骑踏破边境防线,连扫数城,魏军节节败退,在沙州城北山坳中魏军所埋火药陷阱,夷骑损失惨重,攻势方自减缓,与守将刘惠山隔城试探,一时难下。 此方急报奏于朝庭,魏景帝大怒顾照光督军不善,走漏消息,使夷骑长驱直入,读完太子奏报,相系军情,但知顾照光通敌,有意起兵反事,怒遏不止,下令顾府满门抄斩,连诛九族;且闻都政刘惠山有能,破格提拔为宣同代总兵,把夷人赶回草原,日后再论功行赏。 就像顾家琪不相信顾照光会输,李太后也没有想到顾照光不仅打败战,还身死战场马革裹了尸。 京城里各方势力来不及行动,皇帝的灭门旨意已经迅速下达了。 以池太师为首的内阁完全支持皇帝的行动。事已至此,众官员忙着撇清与顾家的关系,以躲过注定的大清洗。 旨意到宣同,人人骂c。 顾照光通敌叛国?陷害忠良的罪名还可以更无耻一点。谁不知道皇帝、顾总督、太师家小姐之间那笔烂账,皇帝想顾家死只差没召告全天下了。 起初,顾总督谋反的罪名,北边的没人信。 群情还很激愤,边关的将士差点儿就拿枪威胁顶头上司,再敢说总督大人谋反,我们就真反给你看! 军监徐有根,众人眼中皇帝的眼线,他的尸首,就被挂在京师北城门的墙头,郦山侯府的支持者以最极端的方式抗议皇帝的莫须有罪名。 这时候,夏侯俊的尸首给野狗刨出来,忤作验明生前凌虐,最重要的是他系被人枪击致死,子弹还卡在头骨中。铜弹上刻有朝凤云图,根据官府记录,这是夏侯俊送给顾家千金的订情信物,金精凤凰火铳的专用铜弹。 给顾家琪接骨看伤的老大夫家的小厮作证,顾家千金三个月前受人袭击重伤;大理寺卿又翻出卷宗,道夏侯俊有个毛病,好雏女。又有无数人作证,夏侯俊对顾家小姐如何志在必得。 事情已经明朗了,夏侯俊恶习难忍,想欺负顾小姐,反被顾小姐枪杀。 顾照光为顾全女儿名节,瞒下此事。不料却被夏侯俊好友洛江笙察觉异常,顾照光索性杀死夷人王子栽赃洛江笙。 洛江笙命大出逃,为免这个不定时炸弹现身指证,顾照光一不作,二不休,暗通敌将,给出许多情报,想借夷骑犯境时机,起兵谋反。 孰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夷人探知真正凶手,将计就计包围顾家亲兵,顾照光不敌,身死夷将然赤之手。 若说顾照光平白无故地通敌叛国,没人相信;若说顾照光为保全女儿,洗刷绿帽子罩顶的耻辱,挑起蒙汉双边战火,那倒是十个人里头有十一个人相信。 皇帝的抄家灭族旨意终于不受任何阻挠地,下达地方。 郦山侯府人去楼空,这更证实顾氏早有反意,做好了逃亡准备。幸而魏景帝雄才大略,d察先机,布下天罗地网,将郦山侯老侯爷夫妇及一干人等近五千众全数捕获,斩首示众。 然而,官府却没有抄出顾氏一族任何实质性财产。 郦山侯府威慑天下,富可敌国,诺大的产业去向何处?目前为止,暂时还不是人们所关心的重点。 人们更关心没有顾照光的宣同,如何抵抗夷人重骑大军。 九月初秋的黎明,北风一声轰响,沙州城破! 就在魏国内部忙于清算顾家势力时,然赤用投石机砸开魏军阵线裂口,夷人重骑大军继续南下。 三天连克七城,下一个,赫然就是宣府。 宣府为大魏北地第一道,亦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若宣府破,则国门无禁,夷骑长驱直入,饮马黄河,直取京师,犹如探囊取物。 人们在惊恐中等待,宣同殷实商户纷纷转移家眷,恐慌漫延到皇城京都。 文武大臣们忧虑,纷纷道,没有顾照光,果然不行;又遗憾,皇帝杀得太快,要有顾照光,魏朝也不会被到这般田地。 魏景帝决定御驾亲征,他要证明这世上没有顾照光,照样是太平盛世。 旨意刚传出,皇帝人已现身宣同第一线。 他定宣府都指控使司为大将军府,负天下兵马总元帅权,总辖各地勤王军;并裁撤败将刘惠山、高骢等人所有职务。后经二 第 29 部分 欲望文 第 30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3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旨意刚传出,皇帝人已现身宣同第一线。 他定宣府都指控使司为大将军府,负天下兵马总元帅权,总辖各地勤王军;并裁撤败将刘惠山、高骢等人所有职务。后经二皇子等人求情,景帝命众败将戴罪立功,将其打散编入皇家禁军。 至此,景帝所带来的六万精锐禁军顿时扩充为十三万,包括京畿卫、锦衣卫、天龙神机营及顾系精锐兵马。 勤王军却没有任何消息,李太后为防皇帝全面掌军权,暗命各地勤王军缓行。 景帝心知肚明,他与亲信制定作战方针,决定在宣府前平原与北夷决一死战,二皇子啸为先锋军,领天龙神机营率先发起进攻。八部天龙的火器方阵果然厉害,上场一个来回,全歼然赤的先头军。 皇帝亲征,首战博大彩,魏兵士气一振,景帝下令趁胜追击。 然赤军团且战且退,皇帝亲军节节胜利,捷报频传。这时,双方来到沙州城外山谷,同样的一幕再次发生,火药轰隆隆地爆炸不停,无数将士送命,所不同的是这次设伏的是北夷人。 然赤重骑军突杀回马枪,兵分两路包围魏军。 皇帝亲军孤军深入,还在路上的地方勤王军根本来不及救驾。 然赤却未与魏景帝硬碰硬,他留右路军牵制魏军的天龙神机营火器阵,独率左路军折路,直冲宣府,铁骑风驰电掣,一路势如破竹,要胁京师。 舆论哗然,皇城惊慌惶恐,李太后连下数道懿旨,命各路勤王军火速北上保卫京都。 哪里来得及,没有边北生活过的人,永远都不知道游牧民族的马有多彪悍。 夷人重骑的迅、气势的猛,即便是顾照光本人也挡不住,夏侯雍至少在这一点没有夸大其词。 仅仅八天,然赤兵临京师皇城。 魏景帝带走了皇城守备的精锐,北边皇帝还在和然赤的右路军缠缠绵绵,向着李太后的勤王军刚刚上马。守城的是李家亲眷,李太后刚刚换上去的族人,是个酒囊饭袋,一看到夷人军马,吓得直接n裤子。 种种因由加起来,然赤大军轻而易举攻破城门,李太后带皇室成员、重要官员仓惶出逃。 李家姻亲卞留安坚持固守京师,称愿以死报效朝庭,无数青年志士自发投入京都保卫战。丁寒青刚刚把这世间最强利器,两部重达七百斤的全金属大火铳,最粗糙的红夷大炮,推出军火库,就闻说太后南逃了。 在这个研发专家不知所措之时,夏侯雍奉帝旨,接管京师守卫,全权调用京城兵器,保卫京都。夏侯雍与夷人重骑算是老交情了,深谙重骑的长短处。他借红夷大炮几发土火炮弹,就把夷军打得慌不择路,正好落入皇家天龙神机营包围圈。 太后前脚离京,皇帝后脚回城。 魏景帝坐镇京郊首渡口,指挥八路大军,围歼然赤重骑军团,直追杀其回老巢。 红夷大炮自炸,没关系,还有八部天龙神机营;天龙神机营给自己的红夷炮灭了,没关系,还有五十万勤王军,堆起来吓也吓死夷人。 魏军胜了,胜得异常“漂亮”。 景帝带着雄厚的战争资本,凯旋返回皇城。史官、文武大臣大肆歌功颂德,把景帝捧成三皇五圣,文治武功,史上最强,千秋百代,万古流芳。 局面稳定后,皇帝派卞留安迎回太后尊驾,对于夷虏惊吓母后致母后害病,皇帝表示定斩下然赤人头宽慰母后,并严惩鼓吹太后弃都城而逃的不忠不义臣子们。 为防有人再惊吓母后,皇帝收御马监亲自保护景福宫安全。 李太后幽居深宫,景福宫统御皇城内外时代一去不复返。 圩六回 从今后,空相忆 一江春水(下)2 其后,魏景帝又借彻查郦山侯府通敌叛国案内情为由,继续迅速有效地铲除世家力量,先帝时代捧起来的公勋王侯世家,都在清算之列。 满城血杀令人胆战心惊,盖世功勋又让无数年轻人看到甜美的梦想曙光。 魏景帝大肆封赏有功之臣,建以元嘉龙虎榜,昭记京城守卫战。其中最为瞩目的是戴孝的夏侯氏庶子雍。 景帝感慨忠肃公府满门忠烈,却后继无人,做主让夏侯雍拜其父正室乌氏为嫡母,继承夏侯府,并赐封夏侯逊遗孀岑氏四品诰命夫人。 夏侯雍战时重伤,蒙幼时玩伴赵氏悉心照顾,二人并弃前嫌,雍决定择日迎娶赵氏。 另一年轻功臣卡留安,虽为一介书生,却坚持守城,无顾死生,尽忠责,安社稷,同样以倾世无双之功与武将世家子夏侯雍并列,是为京都风云人物。 他与李家姑娘相约内宫藏百~万小!说,情不自禁宽衣解带之事,已然传为一段书生会才女传话,时人戏称卡留安为风流侍郎。 魏景帝赐二子府第,并许婚定佳期,俩年轻少臣共小登科。 成婚当日,皇城十里红妆,极尽显赫。 二皇子啸带着皇帝的嘉勉旨意,亲自登门捧场,文武百官竞相恭贺,皆道新郎前程无量;一时,卞府风光无限,忠肃公府声名如日中天。 皇帝虞家在战时转运物质所发挥的重大作用,也让众人齐呼该给虞贵妃加点封赏。 贵妃已是魏宫仅次于皇后一级的最高嫔妃,再上就赏无可赏了。 这时,有御史弹劾东宫误国,应该去其身份再葬之。 东宫太子深入北疆,自战事爆发,就没人听说过他的消息。文武众臣都以为他挂了,支持派纷纷上书立二皇子啸为皇储。 池太师为首的内阁,这回和皇帝唱反调,道皇太子昊为嫡长子,生性仁孝,只是为j臣蒙蔽,本身并无大错;而且太子是国之根本,任意废立,轻之动摇国之根本,社稷不稳,请皇帝慎之。 稳重持成的大臣们都是反对废太子的,东宫伤亡消息未传,此时,应派人专访寻回方是正道。 双方争执当头,后宫爆发刘国舅秽乱内廷丑闻。 皇帝喝斥刘后管教家戚无方,又命宗室、大理寺、六扇门严查到底。刘国舅如何避过宫中禁军深入内闱,私通静妃,这是重点。佟常恩挖出一条线,顺藤摸瓜,查出当年玉轩殿事真相。 育有长子的刘春容为称后,与家人、瑞王合谋,利用锦衣卫职务身份之便,买通当值人员,引诱醉酒的顾照光进入玉轩殿,欺凌当时的准太子妃池越溪。 案情曝光,朝臣缄默。 池太师再怎么支持中宫太子,也得为自己女儿喊声冤是不是。 要知道,他只差一点点就做上国丈了。 刘春容被废,刘国舅问罪,生死仅在一线之间。 恰在此时,皇太子回鸾。 所有人都揉眼睛:太子没死?就皇帝这滔天谋算,东宫竟能活着回到京师,看来他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嘛。 再一看随行护卫军,鹰头黑甲轻骑团。 声名赫赫的顾家军王牌军团。 众人了悟。 刘惠山脱军帽,单膝跪,抱拳回旨:臣,奉宣同总兵提督兼制延馁宁三镇顾照光之命,护送国之储君东宫太子回京! 一磕到底,所有黑甲轻骑团军士同脱黑盔,露出其额所缚孝带:臣,奉宣同总兵提督兼制延馁宁三镇顾照光之命,护送国之储君东宫太子回京! 气氛沉郁悲怆,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有人笑顾照光傻,有人哭顾照光痴,有人叹顾照光狠,死了也摆皇帝一道。 同年,一股乱军近副都建康,南方诸省齐齐告危。 在魏景帝以京师为诱饵,把然赤重骑骗入关中包围圈时,南方倭匪在同一时间抢攻沿海城镇,烧杀抢虏无恶不作,造成直接经济损失高达数万万两,当年税民为负。 一年过去,魏军镇压无能,匪盗依旧,魏朝安抚无力,流发变匪寇,大江南北商那怨声载道。 魏朝诸多将领在干什么,别说他们在为顾家人不平,故意搞出这些事闹皇帝的心。 他们没那么伟大,人死如灯灭,过分念旧不过让皇帝更有借口杀人而已。魏将们表示他们是很想打匪寇、夷骑,但是没有粮草,怎么行军;兵饷欠了三年,再不补人都跑光了,这仗还怎么打。 户部东拼西凑,总算挤出大额军费。魏军们得齐粮饷补充,立马领兵出征,却是屡败屡战,战线越拖越长;三月一过,又再伸手讨要物资补充。 二皇子请旨为皇帝解忧,魏将们很听话,二皇子指哪儿,他们就打哪儿,可就是打不赢敌人。 前方将士及死去的人齐齐上奏:二皇子能力有限,请换个头头来。 然而,在魏景帝拿世家人头做下酒菜的当口,换谁领兵,都摆不平这出乱局。 要不,陛下再来次御驾亲征? 魏军上下如此期盼。这种想法对于一个封建王朝、一个封建君主来说,是相当危险的。类如“君忧臣辱”话都暂且放在一边不说,这南边沿海地带,是海陵王的地盘。 只这一条,就够魏景帝想都不敢想,御驾亲征四个字。 海陵王和魏景帝那可是有绝子绝孙的刻骨之仇在,皇帝若跑到他地盘上,那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还有消息暗指,倭匪的背后有海陵王的影子。 在这种谋反前兆的威胁前,皇帝更必须稳居京中,定人心,却天天上朝发火,找不到领兵之人。 火上浇油的是,北边然赤卷土重来,边防线形同虚设,夷人铁蹄踏平宣同十八府,北地难民纷纷逃窜各地,并带来一个震荡朝野的消息。 北夷部族联盟的鬼面军师,是先文德太子帝师洛嘉世之子,人称为未来少师的东宫首席智囊洛江笙。 他没死,不过是朝堂的另一个牺牲品而已。 舆论已经忘了怎么哗然,睁大眼看:魏景帝和他那帮子脑子残缺的以池太师为首的内阁,怎么收拾南北的乱子。跟沙场老将比谋略、对布局,拼筹划,没把江山拱手让人都是顾氏一族忠心过了头。 然而,人间再没有一个百胜将军。 仅凭一个名字,就能退敌三千里。 人世间也再没有这样一个人,执手天下如棋,号令将出,天下英雄莫敢不从。 只有大漠的牧民口头还流唱一个传说,传说里,东土大魏有一个小侯爷,英雄少年,文韬武略,轻裘宝马,挥金如土,红颜缱绻,却侠骨诤诤,豪气干云,为国为民,沙场执戟,挥斥方酋,关山冷月,气吞万里,但叫胡虏有来无回。 他的名字,叫做顾照光。 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当世第一人也。 圩七回 新愁乱兮堆如絮 大雪无声(上) 前回说到顾氏一族倾覆,顾家琪随王谢等人逃亡,厂卫紧追不舍。谢天放提议回师门暂避,他日再寻机报仇。王雪娥未语,算是默认。 二月余,巍巍天山耸立在望。王雪娥脸若冰霜,谢天放神情越见欢喜,和儿子说起天山师门的盛况,还说要请师叔祖传儿子最好的功夫。 王雪娥对顾家琪说,山上有很多小师妹会陪她玩耍,也有神奇的雪果与上品药材,还有巴掌大的雪貂,若喜欢,她抓十只八只地让她玩。 顾家琪无声地点头,王雪娥眼眶一红,搂住小孩,泪眼婆娑。 “阿南不哭了,姑姑别哭。”顾家琪伸手给她抹脸颊。 “好孩子,大人泉下若知你这般懂事,定然欢喜。”王雪娥抓着她的手,与小孩额抵额,低低地叫着远山哥,你走了,叫雪儿怎么办。 顾家琪已习惯她的深情,尚能忍耐;谢天宝分明瞧出爹娘之间问题,却不敢问;顾家齐嘿嘿冷笑,谢天放满腔郁卒,全发泄在赶路,及杀人上。 几日后,众人入雪山,山半腰天山派门童拦路,剑指石碑,上血书:秦姓者入,死。 王雪娥上前,啪啪两掌掴打,她怒这挡道狗不长眼。 其他道童见她这般身手,纷乱惊叫,引来门派师兄,该人喜称:小师姑回来了。一嗓子吼亮雪山,顿时,整个天山派轰动。王雪娥却不愿与他们多话,带顾家琪回自己院子,留谢天放向师父众人解释谢天宝的身份。 当夜,天山派老祖就收根骨奇佳的谢天宝为关门弟子,还命谢天放与王雪娥下月行婚礼。天山派首徒与自己爱女结合,当昭告武林,让全江湖都来庆贺。 谢天放喜得找不到北,走路都在飘;王雪娥冷冷淡淡,满山头给小孩抓雪貂践诺;来路上,王谢二人情绪对比强烈,根由在此。 花费大半个月,王雪娥捕获两只一窝生的雪貂,冰凉的雪毛摸起来又滑又润。 “喜欢吗?” “喜欢,谢谢姑姑。”顾家琪搂着两只雪貂,仰脸天真又欢喜地说道。王雪娥笑得清清淡淡,好似悬崖上一朵白色小花,柔弱又美丽,怪不得谢天放心里放不下她。 王雪娥又捡来个孤女,给阿南当丫头。这孤女可不是随便捡的,王雪娥观其品性,又教她掌勺功夫,管教了些日子,方送到阿南前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娘叫我三月。” 顾家琪认为这名字好记,遂不改。几日,王雪娥问阿南,在山里惯不惯?顾家琪说惯的。王雪娥打小就喂阿南天山宝药灵草,固而顾家琪并不畏寒,且王雪娥为她所选一应物器,都是名贵大家之手,与她往日所用无差,是以在天山派的生活与总督府基本相当。 除了这里少一个人。 王雪娥控制好情绪,烧了一桌阿南最爱的菜,又炖甜品,再唱天山边的民谣哄阿南入睡。她坐了一会儿,离屋。 这日夜未尽,雪山静,忽听谢天放在外大喊:“师妹!师妹!” 顾家琪翻身坐起,望着枕边细线密缝的新衣,默哀,有些事,非人力所能阻止。 新丫环三月惊惶失措地跑进屋,给小姐套皮裘到外头。 谢天放仅着单衣,在雪山里东奔西走,不停地叫师妹,见到儿子,抓着他一同寻找。 王雪娥跳天河了,岸边有一只遗落的绣鞋。 从天山雪顶化成雪水形成的河,水流湍急,王雪娥的尸骨早已冲入河下游,不知去处。谢天放抱着那只鞋又哭又叫,他如何都不相信妻子弃他而去,几次都要跳河去追回师妹。众人奋力阻拦,直道他还有个儿子。 谢天宝陪着他爹找他娘,父子俩都是认死理的,这里只有一条河,淘干河水也要把王雪娥找出来。天山派门徒无需老祖命令,自动自发组成搜救队,沿着天山上下寻人。 据说,王雪娥天生温柔,倾慕众多,众人怜她爱她,不忍闻死。 顾家琪没有加入其中,她支开丫环,去找顾家齐。 王谢恨少年杀父,只把人扔在一旁,不再理睬。天山派门人多江湖脾性,只听闻顾家齐畜生行径,都没好眼色给他,底下小童就把人赶到茅厕边的稻草棚。顾家琪找到人时,顾家齐摇着蒲扇,给小炉扇风,药锅里发出轻轻的汩汩声。 顾家齐起药,再端给张德先。 张德先发出沉重带痰的咳嗽声,顾家齐耐心地用木匙喂药。张德先在战中为救少爷重伤,顾家齐不离不弃,将他带回天山,一路任由王谢谩骂,只求二人为张德无施药疗伤。 若非此人冷血至骨,倒叫人欣赏他的冷静与隐忍。 顾家琪有时候想,是不是因为她离这个少年太远,所以,猜错了人心。她实在无法相信,他是这样地蠢。 或许,过往的仇恨蒙蔽当时的理智。 顾家齐喂完药,用雪水冲洗药碗,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些,他方抬头,看向破蓠芭边的女孩。 “有事?” 冷清少年满身乌垢,不复往日清贵,骄傲却更胜从前。 顾家琪请他到另一头说话,她低声道:“想请哥哥即刻带阿南下山。” 顾家齐手里还拿着木碗与灰抹布,慢慢擦拭,冷淡地问道:“理由?” “这里不安全,”顾家琪肯定魏景帝不会放过郦山侯府的后人,“他一定知道此处,他为这一天准备了足足八年,每个环节他都是反复推敲过的。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顾家齐轻笑,笑意浮在面上,未达眼底,他道:“王雪娥在的时候,你为何不说?谢天放在的时候,你为何不说?还是说,”他收笑冷看小孩,“你要给你老子报仇?你还不是我的对手。滚!” 顾家琪也笑,何必说得那么明白伤往日感情。 王雪娥活着,必保她无忧,顾家琪当然不必逃,更可以冷眼看顾家齐活着受折磨;现在王雪娥死了,因苦恋顾照光无果而死,难保天山派人归咎于她,这是人性。 没有人是圣人。 所以,顾家琪不愿再寄居篱下。 “哥哥想在这里一辈子被人瞧不起?”顾家齐用激将法,他李顾之子,天家宠儿,身犯禁罪,与人不睦,在这雪山蹭人吃喝,有如疥癣,遭人嫌弃。 兄妹二人同等境况,当携起手,共谋他日。 远处传来张德先咳血声,顾家齐看也不看她一眼,快步越过,去照看老宦官。 顾家琪见不能说服顾家齐护她离开天山,决意孤身博命,命新丫头收拾东西。是夜,沉闷的轰隆声传入后山,顾家琪把干粮往袖口一塞,匆忙赶回院里。 三月正眼泪汪汪地到处叫小姐,顾家琪捂住她的嘴,两个躲到一旁。 仅有的几个天山派小厮跑来跑去,叫着有官兵;留守的长辈发出信号,召集门徒。 厂卫仅仅是试攻,很快就派人与天山派老祖谈判,交出朝庭钦犯,大家都没事。有人来请顾家小姐到前头说话,三月抱着小姐,直呜咽,摇头让小姐不要去。 “别怕,他们打不上来的。”顾家琪见她实在怕得厉害,安慰几句。 三月抱着小姐不撒手,反反复复说官府的人很坏,不能相信。顾家琪没办法,看着旁边两只小貂饿得吱吱叫,叫她到远一点的山头去喂食。三月固然害怕担心,但又不能拒绝小姐命令,抽抽嗒嗒地点头,抱起小貂到别的山头去找食物。 顾家琪随意拍拍雪粒,来到天山派议事堂,那里已坐满人。 天山派老祖与门内众人齐聚一堂,纷纷表示:交人是不可能的,正好武林同道都要来参加婚礼,现改作丧事,大家就和官兵干一战。 掌门师兄就说,小姑娘确实是钦命要犯,现在也没人说她老子是被冤枉的,师傅念着女儿的托付要保她,这没问题;但要所有武林人为她跟朝庭开战,怕有大问题。 天山老祖就喝斥,什么大问题,那是她老子犯事,跟小丫头什么关系。 掌门师兄委委屈屈地自辩,他们天山派全体,为达成师妹的托付,就算全送命,也不皱下眉头;但其他武林同道不会这么想,再者,让人家白白送命,怎么也说不过去。 天山老祖转过弯,不吭气了。 这里的确有大问题,江湖人有江湖人道义,但江湖人也是要吃饭穿衣的。顾家小姑娘又没施什么恩情给他们,凭啥要人白白给她拼命。 掌门看大家都明白这个意思,他来充当这个白脸人,问小姑娘,她有没有带值钱的东西,给大家伙儿整点安家费。 虽然谈钱伤感情,可是,没钱,谁也不会保护她。这是很现实的事。 谢天宝急得大叫:“师伯!”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在欺负人。 谢天放一把揪回儿子,谢天宝挣扎,谢天放大怒:“你娘都给她害死了,你还想所有师叔伯都给她送命吗?!” 谢天宝像不认识这个人一样看着陌生的父亲,喃喃:“那都是顾伯伯给小南的嫁妆。” 小男生这话没别个意思,他就是一时接受不了,无意脱口,实际意思是要借这话保住小南最后的倚凭,却,适得其反。 掌门过来圆场又唱红脸:“天宝,现在情况你也看明白了,官兵追得紧,我们这点人保不住顾小姐。你想其他武林同道为咱们拼命,总得给他们点安慰。也算是用钱买命了。” 谢天宝低下头,很难过,重复:“那是顾伯伯留给小南的嫁妆。用了,小南以后嫁人要受欺负的。” 天山老祖发话,道:“拿我的棺材本替着。别再丢人了。” “师尊,但凡咱们库里有余钱,徒儿也不做这丑人。”掌门摊手掌叠打,唉声叹气,“天宝,你看这样成不,先拿点应急,以后咱们给顾小姐攒回去,老夫用掌门人的名义起誓!” 圩七回 新愁乱兮堆如絮 大雪无声(下) 顾家琪听得差不多,走出去,道:“掌门严重了,承蒙诸位不畏名利生死保小女子周全,钱帛不过身外物,便是全舍却也无法报诸位救命之大恩一二。” 这话让天山门徒脸色好转,就是嘛,钱哪有命重要,命都没了,多少钱也没处使。 掌门客套几句,顾家琪又说道:“只是诸位有所不知,我爹为防万一,把钱财收在极妥当之处,此时却是分文取不出。小女子逃难匆忙,随身物事全由姑姑打点,实无有用凭证可换些许钱帛。” 她为难地瘪瘪嘴,用坚毅压住伤心,道:“为免不必要的伤亡,还请诸位把阿南交出去吧。大恩容阿南来世再报。” “说的哪里话,有我天山派在,哪容得那些绳绳芶芶猖狂。”天山老祖掌桌发怒,大骂徒弟掌门为几个臭钱,丢了江湖人最重的道义。 掌门乖乖听训,顾家琪想着反正傻瓜圣母已经做了,何妨做到底,又向天山老祖为掌门说情,解释她完全明白掌门的难处,其实话敞开了说,她也能心安。 天山老祖怒气稍减,安慰小姑娘几句,安心在这儿住着,谁敢欺负她跟他说。 顾家琪笑应,然后以大家闺秀礼仪为由告辞,不干涉他们谈话。谢天宝要跟上与她说话,叫谢天放拦下,要他注意分寸,七岁以后就不能再如从前随意,要注意男女大防,别坏了人家官家大小姐的闺誉。 谢天宝委屈又惶措地收步,顾家琪微笑,摆摆手,自己回房,简单洗漱后,睡下,脑海里反反复复的,怎么也睡不着。 夜深人静,雪花幽幽地落在这白雪的世界,悄无声息。 黑暗中,一个硕长的身影,潜入她的房间,轻轻地推窗户,在这冰冷寂寥的寒夜里,分外让人心惊r跳。 白光一闪,哐当重响,锦衣卫的绣春刀砍空了地方。 黑衣人惊神,在房子里左右探看。一点微弱的光在帐后亮起,顾家小姑娘手举着烛台,从床铺后走出来,淡淡地叫了声:“谢叔叔。” 谢天放扯下蒙面黑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握着刀的手紧了紧:“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堂堂天山派欺凌孤女,谋夺郦山侯府全部家当,还是发现,”顾家琪顿了顿,冷然道,“谢叔叔才是真正的内j,和景帝窜通一气,把军情既送然赤,又送朝庭,不惜断臂诱杀顾远山?” 谢天放轻哼:“你倒聪明。”他晃晃手里的刀,y狠狠地回道,“拖时间是没用的,你以还有谁能救,你这没人要的孽种!?” “不是阿南聪明,”顾家琪微抬眼眉,“是爹爹。” “不可能!”谢天放斩钉截铁地回道,顾照光若真起疑,怎么会把宝贝女儿托付于他。 “爹爹并不确定是谁,他只是用万贯家产,做诱饵,钓真内j而已。” 玉簪子里的地图,是假的。 谢天放猛然醒觉了,刀一晃,架在她的脖颈处,喝道:“交出来!” 顾家琪冷然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她道:“谢叔叔杀得那么快,爹爹都来不及说遗言,阿南到哪里给谢叔叔拿真地图。”她语气转为悲愤,“阿南只恨,没早些看透你们谢氏父子有问题,”声音更渐低沉落寞,“要不然,爹爹、姑姑也不会死了。” 谢天放一巴掌甩过去,面孔狰狞,揪起小孩吼道:“你还有脸提你老子,要不是他,师妹怎么会死,师妹怎么会死?” 顾家琪等的就是他情绪过激的近身时机,放开机括,正中谢天放胸肺处,只因他避得快,也有顾家琪身高的影响,并未能一举捣碎其心毙其命。 谢天放忍痛一掌打退女孩,狞笑道:“好、好,不愧是他的女儿,你们两父女一块儿到y曹地府相会吧!” “爹!”谢天宝冲进来,拦在父亲前面,急叫道:“你答应过的,不杀小南的。” 谢天放推开儿子,指着胸前大血口,又指着小姑娘右手的重武器,道:“你看看,这个妖女,要杀你爹!只差半寸,你爹就死了!” 谢天宝抱着他的腰腿,用力磕头相求:“爹,爹,你饶了小南,小南爹娘都死了,又没功夫,钱也没了,她不会报仇的。爹。” “混帐!给我让开。”谢天放大骂儿子给妖女迷晕了头,谢天宝拦着他,一个劲地叫:“小南,快跑。” 顾家琪倒在墙角,吐出满嘴的血沫,喊道:“天宝,你快杀了他,他不是你爹,你爹早已被他杀死!” 一语出,满屋静。 谢天放怒目须张大骂:“贱人,你胡说什么,小宝,让开,让爹杀了她!” 谢天宝震得回不了神,顾家琪语速飞快地骂道:“激动什么,怕你的真面目被人揭穿?你这个倭人j细!汉j,败类!真正通敌叛国的卖国贼!” “妈的看我不撕了你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小宝,放手!” “如果不是他通风报信,南边的倭匪怎么会在京都空虚的时候攻破建康?如果他跟倭匪没关系,怎么会选中海陵王世子做文章?如果他不是倭寇,他做甚要和厂卫合谋,毁掉天山派根基?这儿是姑姑的家!那些都是姑姑的亲人!” 谢天宝面色狐疑,信了三分;谢天放气得跺脚,若非胸口的重伤让他行动艰难,早一巴掌拍死这信口雌黄的妖女,敢离间他们父子感情。 顾家琪边说边往嘴里塞药,继续忽悠道:“他是不是跟你说过,子时开密道,让厂卫进攻天山?因为,他这个倭寇,想要真正的天山派秘籍。因为你拿到手了,他就不需要再装模作样,他还说过要带你到南方找姑姑吧?其实是骗你,好把中原的武功,传给倭人!” 谢天宝呆若木j,被小南,“说中”了。 谢天放的确暗中联系了厂卫,灭天山派,好独吞郦山侯府的诺大家产。 可是这话经顾家琪一编造,就变了味。 “去死!”谢天放再也不能忍耐,止住胸前血,轻功跳起,离地不过寸余即落地,重重倒下。 谢氏父子立时,察觉到异样,清冷的空气里,有一丝烛油燃烧的蜡味,混和着小女孩常用的桂花发油味,这是很平常的香气,却掩盖了真正的化功散味道,不知不觉地散掉他们的内力,封住他们的行动力。 谢天宝看着小南,满脸震惊。 谢天放则恨自已y沟里翻船,他喝道:“小宝,快杀死她!”他只道儿子吸入药力少,又没受伤,药效发作没有他那么快,凭儿子的身手,灭掉顾照光的幼女,轻而易举。 但谢天宝神色惊惶地发白,在杀与不杀之间,沉默地犹豫。 “天宝,问问这个冒充你爹的人,你娘埋在什么地方?你知道的,姑姑最疼阿南,怎么会扔下阿南寻死。分明是他杀了姑姑,再灭天山满门,杀了我之后再杀你,他就可以独霸所有财产逍遥!” 谢天宝怔忡,问道:“爹,娘在哪?” 谢天放差不多要活生生地气炸肺而死,一巴掌打过去,一掌打掉他所有气力,他气喘吁吁地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看不出她在拖时间,要杀我们父子,给她爹报仇吗?” 谢天宝白嫩的脸上印着鲜红的手掌印,喃喃道:“小南说的没错,娘可以不要我,绝不会不要小南,爹,娘去哪里了?” 谢天放不理会儿子,静下心运气,伺机反击。 这时,顾家琪从墙角站起来,擦去口鼻间的血流,看着谢氏父子,勾唇轻轻地冷笑,慢慢走过去。 同样的错误的,她绝不会再犯。 编话拖延时间、刺激重伤者,都为了这一刻。 她从袖子里抽出尺长的玄金眉刺,握着圆柄,轻轻地一转,眉刺加长,三尺三寸,尤如青锋细剑,一剑刺入谢天放的气海x。 内力那玩意什么的,最不经用,只要破x,苦练十八年的东西一朝就白费。 谢天放栽倒,恨怒不能:“好,好,顾照光养的好女儿,有种!” 顾家琪眯起眼,看着他,压不住满腔痛恨,喝道:“你还有脸提我爹的名字!?他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王雪娥要喜欢谁,是顾照光能控制的吗?顾照光有勾引过她吗?你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还好说我爹毁你一家!哈,你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谁!若早知今日,我根本不会让你们仨个近他的身!”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顾照光已经死了。 顾家琪抽眉刺再扎向他的喉头,谢天宝扑上来,双手握着眉刺,鲜血沿圆刃滑落,他瞪着黑白分明的眼,认命又坚贞地说道:“小南,小南,我爹他的功夫已经废了,你就当我们两清,不要杀他,我只剩一个爹了。” “两清?”顾家琪冷笑。怎么两清! 谢天宝神情一凝,清澄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暗诲的怨,无法解的痛,恍惚又迷惑,道:“有时候,我很恨你,你明明那么可爱,那么有趣,脑里有那么多新奇好玩的点子,城里太太们都喜欢你,都想要像你这样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可是,你却从来不讨你自己的娘亲的欢心,你不要她,你还拐我娘去害她。” 他看向她,问道:“为什么?” 虽轻,却问出他心底的最痛。 没等到答案,他猜测又肯定地说道:“你恨她。我知道。可是,我娘呢?你自己的娘不要,却要抢我的;我本来有娘,却变得没娘,后来有了,还不如没有!” 他愤怒地大吼道,清清的眼泪滑落。 “我不要你补偿,我也不稀罕,我娘再也回不来了,”他从怀里掏出那张重画的财富图,扔到顾家琪身上,低喊道,“你走!” 顾家琪瞅着这个被她忽略很久的男童,从来沉稳好静,奋发上进,满腹侠气,古道热肠,谁能想得到,他在心里偷偷地憎恨。 他憎恨那个叫小南的姑娘,夺走他的亲娘,唯有在她的施舍下,他的母亲才会给个笑脸,盛饭补衣做点心写信问候之类的温柔美好统统都不属于他;当他受伤的时候,他娘只关心小南有没有受惊吓。 任何一个孩子,都会怪母亲偏心,何况那个还是他的亲娘。 就算最初满足,后来也是要索取更多的,得不到,即生怨憎。 人,都是贪婪的生物。 顾家琪再后悔有什么用,她顺遂惯了,难免眼高于顶,自以为是,吃此大亏也不冤。 罢,就当还王雪娥的养育之恩。 圩八回 豆萁相煎何太急 焉知非福(上) 顾家琪这么说,她倒退离开,她已足够谨慎,却忘了谢天放非同一般人。他能对顾照光下黑手,功夫自然不错,哪怕顾家琪毁他内功,他也还有外家功夫在身。 毁人武功,这种恨,不亚于灭人全家。 谢天放恨不得能活撕了她,哪会放她走。先前,顾家琪离他远,没机会。 现在,她往门口退,谢天放踢过去一张锦凳,里头是大理石嵌的,分外沉重。 顾家琪一察觉即避,但是受内伤的身体反应远远跟不上她所想,左腿被砸中,正好绊在门槛上,跌倒。 “扶我过去,拿解药。”谢天放迂回地命令儿子。 谢天宝照办,谢天放一步步走向小姑娘,满眼杀气,他要留着她,活活的折磨死,方解心头恨。 顾家琪自悔不能,就在这时,一袭白影飞过,谢天放被踢到床架处,木架发出喀嚓的断裂声;谢天宝怒喝,转向和来人大交手。 这动静,在寒静的夜里,格外嘈杂,惊动了天山派的门徒。 谢天放更是狠,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放出信号,号令厂卫攻山。一声震天爆炸响,天山派和官兵明刀明枪的对干。 顾家齐一掌退谢天宝,拦腰搂起小妹,脚不点地,向后山峰飞奔。 “哥哥,那边。”顾家琪想起自己放的干粮,兄妹俩取了包裹,四处躲藏厂卫。 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雪峰,官兵正和天山派门徒打得欢,火把杀喊声隐隐约约,身后并无追杀的人跟上来。两人微微松气,在背风口,顾家齐放下小妹,给她检查伤势。 顾家琪的内伤一时半会儿好不得,她拿出伤药和绷带,笑道:“阿南先帮哥哥包伤口吧。” 顾家齐伸出手臂,顾家琪边清洗伤口,边抹药。顾家齐随意地问道:“为什么放过他们?别说什么还王雪娥恩情,你,还不至于这么蠢。” 顾家琪毫不奇怪他早在门口,看到那些事,听到那些话。她专心地埋头包缠绷带,笑抬眉,道:“哥哥不觉得就这样杀了,太便宜他们了?” 顾家齐轻笑,清冷的眼里满含认同感,挑起小姑娘的下巴,冷嗖嗖地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对付你的哥哥呢?他可是杀你爹爹的最大帮凶呢。” 顾家琪弹开他的手指头,同样满目清冷,皮笑r不笑,回道:“等解决锦衣卫的追杀问题,阿南自然要问哥哥,为什么,哥哥会做这样的傻事。”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顾家齐扯回手臂,许是他自己也不知从哪里说起,起身背对小妹,仰首望远处雪峰,自己缠绕绷条,边思索,边慢慢说起那件最终促使他对顾照光下手的导火索事件。 自池顾事发,郦山顾氏就已在做避世准备,应对魏景帝的抄家灭门旨意。顾照光不仅自己甘愿做弃子,还把一对儿女也捎上。 “你不意外?也是,他虽然没把你送去郦山,却也留下足够的银钱,如果王雪娥没死,他对你也算有安排。” 而,顾家齐迄今难忘得知这个消息的愤恨,顾照光连问都没有问过他的意思,就决定了他的死局。 自他娘死后,顾照光就没把他当作亲身骨r过,顾家齐只当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他自己努力,过自己的日子。但是,顾照光断绝他所有活路。 当时他极需大量银钱,好调出李太后手里的红夷大炮,金管事却推说没钱,让他失信于人,饱受讥笑,更不能立战功。 李太后见他无用,视他如草芥,弃之不顾,并撤走李家人。 若非张德先博命相护,他早已死在夷骑蹄下。 看在两人即将同一逃命的份上,顾家琪略略提点道:“爹爹必然做了安排,只不过,哥哥,一时没想到罢。” 顾家齐转过脸来,眉眼间带了点惊疑的意味。 顾家琪比了个挽发c簪手势,平淡地说起,她偶然之际发现顾照光安排时的惊讶。 “那两条狗,就是这样发现的?”他问道,语气里的鄙夷,既是瞧不上谢家父子的背叛,也是嘲弄妹妹精明一世,糊涂一时。 顾家琪微耸肩,道:“哥哥可要小心些,别像阿南一样犯傻气。” 顾家齐清笑,又问道:“在不知道原因的时候,你为什么求他们救我这个弑父之子?” “你是爹爹的儿子,我的哥哥,血缘上不容否认。”顾家琪给出简单而老套的回答。 顾家齐靠近几分,用一种y柔的声音,低低地轻喃:“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根本不是你的哥哥。” 顾家琪淡笑,正欲反驳,心口处传来剧烈的痛楚打消了她所有的思绪。 顾家齐手握利刃,对着女孩难以置信的面容,冷酷地微笑,道:“你一定也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这个孽种!”刀刃继续向前递送,却挡在妹妹的骨掌间。 ? 第 30 部分 欲望文 第 31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3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在妹妹的骨掌间。 蓦然,他脸上的笑容僵硬。 无比艰难地,他低下头,一根暗金色的圆管直刺,斜向前穿透他的腹间要害,血流如注,他却没有丝毫的痛楚感,刺刃的另一端,握在他最亲爱的妹妹的掌中。 “什、什么时候?”他无法置信地问道。 顾家琪缓缓绽放尽管痛苦却不输的笑容:“哥哥的臂伤,就该不疼了吧。” 顾家齐微许愕然,又痛快地仰首笑起来,嘴里血沫直泛:“不愧是我顾家齐的妹妹,”雪片漱漱地飘落,他冰冷如玉的面容有些模糊,他喝道,“但是,一切到此为止。”他踢碎前半截冰道,顾家琪所站的地位,是凝结冰雪暗木铺就的活板陷阱。 比顾家琪更狠绝的是,顾家齐从上山的那一天,就在策划着怎么杀死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刚还提醒你要清醒一点!”顾家琪这时候,不得不急,喊道,“你知不知道张德先是谁的人?就是魏景帝放在你身边,鼓动诓骗你和顾照光作对!用你的脑子想想,蠢货,你怎么可能是景帝的私生子?郦山侯府根本不可能会容许血统混淆这种情况发生!你要不是顾照光的儿子,你怎么可能入顾家族谱!” 顾家齐将她轻轻推落山崖,白衣翩跹,唇边带血,一笑淡然:“黄泉再见,小南妹妹。” 这时候,顾家琪说再多有什么用,顾家齐不会相信她。 他只会认为,她是在狡辩。 c播 解释顾家琪要王谢夫妇救哥哥的原因 1、顾家齐是顾照光的儿子,顾照光唯一的血脉,不管他做过什么,都不能让他死在这个时候,成全景帝的y谋。 2、顾照光把家产全给女儿;给儿子的是顾家在军中的影响力,也可称作隐性军权。 顾照光平生无大错,又以一死谢天下,酬五万精兵枉死之过;其次,他派顾家精锐护送东宫太子回京,明眼人可以看出,如果顾照光真有反意,他不会这样做。 东宫太子,当时是以代天子名义出边关谈判,他的地位等同于君主。顾照光护他,即为忠。 军人最怕的就是主上猜忌,最佩服的品质就是忠诚。 顾家没背叛,却为君王算计致死。全族人头落地。魏景帝算无遗漏,却让魏国的军人齐齐寒心,这就导致了朝中无将的局面。 这并不是魏景帝没有后手,而是他帝王无情的真面目,被顾照光剥得一干二净。 解释得不到位,大概就是军人怕自己到时候也被景帝这样算计,忠心换来死局,不如保全自己的实力,让景帝不敢任意欺杀。所以,会出现南北边境大乱的局面。 只要皇帝还要靠他们打仗,就没空算计东算计西了。 ps:第二条原因,就是剧透了。 当时没有人能猜中顾照光的心思,顾家琪也不能。她是在后来所发生的事中,推测出来的。 +++++++顾家齐误以为自己是景帝之私生子的理由。 1、自打出了顾照光为一个小三,使前妻寻死,给池越溪腾出嫡妻之位这档子事,两父子关系很糟。 2、顾照光有副武将脾气,教育儿子方式很粗暴。 举例,两次打杀儿子,一次是顾家齐买通男丁猥亵池越溪;一次是误会儿子要弄死池越溪的女儿。 3、中间有个张德先公公在拾掇。 4、顾家齐急需钱买大军火的时候,被拒,直接导致他被李家人奚落,又一次战败。 5、年轻的少年得出一个结论,他一定不是顾照光亲生的,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顾照光会把军权留给儿子,却没有任何解释。 也是因为两父子关系太僵,他又不知如何跟儿子道歉,李妻死后,两人都没有好好相处过。 顾照光把钱留给了女儿,却不管儿子死活。 这也直接导致了顾家齐对小南的极端憎恨。 圩八回 豆萁相煎何太急 焉知非福(下) 却说前方天山门徒和厂卫斗得厉害,死伤惨重,连掌门师兄也挂了,余下几人正狐疑锦衣卫如何穿过前面防守,直杀中门。 顾家齐一身伤,回到他们中间,悲痛地控诉谢天放父子丧尽天良,为独吞他人财产,害人性命,并外通官卫,出卖天山门派。 谢天放大骂他这杀父之子卑鄙无耻,胡说八道。 顾家齐手拿那份笔迹稚嫩的郦山侯府家产清单图,上面还有五个指印,血淋淋的正合谢天宝的手掌大小,更巧的是谢家小儿掌中伤痕,确如顾家齐所描述的那样,是为抓握眉刺后留下。 天山派顿时齐怒瞪谢氏父子,近要杀这个欺师灭祖之徒。 谢天放面显悲怆,哭嚎胡谄顾照光如何勾引王雪蛾,又对她始乱终弃,师妹却一往情深,至死不渝,他是为报仇,才与厂卫联手,灭钦命要犯,绝无葬送天山派之意。 天山老祖念他一片真心错放,好歹也是女儿的丈夫亲外孙的老爹,一身武艺也尽废,无意夺他性命,只把谢家父子二人逐天山派。 经此役,天山派实力一蹶不振,天山老祖破格收顾家齐为徒,细心教导,并用师门秘药重铸其骨,练其身,并传以掌门之位,要他重振天山派声威。 这些都是后话,暂不细表。 却说顾家琪那个新丫头,出事当夜被遣到别处给雪貂找食,不知不觉走远,忘了来时路,半夜抱着两貂缩在冰雪d里,哭着睡了去。 当顾家兄妹起争执时,三月惊醒,不意目睹顾家少爷杀害小姐,亏得在战场上多见砍杀,没有失声尖叫惊动顾家齐,却也吓得满心惊惧,尤其见凶手知幼妹身亡噩耗悲伤入骨的模样,更不敢对谢家父子揭露真相。 事实上,也没人记得她。 待他人离去,三月抱着雪貂躲在暗处,偷偷地哭,祭拜那个笑容暖暖的小姐。 是夜,一群白衣人悄悄潜入雪山,中间四人肩抬薄纱暖轿,梵铃轻传,隐隐花香。轿中女子为秦家堡的七夫人,出身西域小国,虽则天香国色,但自幼体弱多病,费尽心思怀上孩子,却有流胎之虞。 秦家堡主人宠爱她非常,闻悉天山有灵果能稳住胎儿,放下诸般杂事,亲陪爱妾入山求医天山派。夜行人听到山中泣声,七夫人受到惊吓,疑为鬼。 “秦嶂,去看看。” “是,堡主。” 护卫头领秦嶂寻音过问,他先见三朵雪莲叠放的拜祭品,再见小丫头手上两只雪貂幼崽,不由大喜。秦家堡与天山派有过,此番求医实属无奈,若能避免与天山派交手,再好不过。 秦嶂与其商议,道要借这雪貂治病,条件随她开。 三月有良心,说这是她家小姐的宝贝,要买得找小姐。 秦嶂便问人在何处,三月指着悬崖,哭诉小姐心善,却给恶人害了,尸骨无存。他们若能找回小姐尸身葬之,她便把雪貂送于他们。 “你且随我来。”带着小丫头,把此地情况报于堡主。 轿内七夫人听得此女忠厚,不由赞赏,道:“魁爷,难得这孩子忠主,不妨为她小姐敛骨,也是善事一桩。” 秦堡主便道:“秦嶂,你去办吧。” 秦嶂领人下崖寻人,顾家琪落在一处雪坳里,厚实的积雪缓减了坠势,冰冷的雪凝固伤口,她落崖前又吞了两把保命灵药吊气,终是等来救兵。 “堡主,这孩子心口还有丝热气。”秦嶂挖出小孩,一探还有救,立时回报。 “这孩子真是命大。”七夫人惊呼,众人亦惊叹,秦堡主命随行大夫救治。 合是顾家琪命不该绝,秦家堡此行为七夫人求医求药,随行医者为当世名医。绝世名手与绝世好药双管齐下,高空坠落的小孩,硬是给救了回来,全身根骨还齐全,真是幸中之幸。 顾家琪睁开眼,头上是穹形帐顶,身上是软软的毛毡,桌椅屏风布置简单实用,小丫头趴在床尾脚打盹,床头有大夫在值班。 “这是何处?” 大夫备感骄傲地回答:“秦家堡二号营帐。” 伤员简单哦了声,大夫大感诧异,非常激动地提醒道:“是秦家堡,西岭秦家救了你。”一副等她说出什么感恩图报之类的话他好大度地说举手之劳不用她报恩的期待样子。 顾家琪笑,道:“秦家堡人如何入得天山救人?” 山道口血淋淋的五个字,长眼睛的都不会错过。 大夫不语,小丫头已经醒了,忙把事情一五一十说通,她把雪莲灵芝雪貂全送七夫人谢她救小姐。 顾家琪看着这无意间收的小孤女,轻声道:“多亏三月在,我必不负你。” “三月无功,是七夫人善心。。。”小丫头滔滔不绝,通篇大赞秦家七夫人义举。 顾家琪淡淡微笑,她平素不喜人多话,身边丫环个个知情识趣,知她喜静,从不叨念。难得三月不惹她烦,听她欢雀儿似地叽叽喳喳,倒也觉有趣。 大夫嘱咐了几句,退出帐处,秦嶂抱冷剑入内。 三月放下药碗,小声安慰小姐几句,退出帐处。秦嶂道:“顾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顾家琪喝了药就显困,含糊道:“秦护卫,请代小女子谢过秦堡主大恩。” “鄙人一定转达。”秦嶂又说道,口气里饱含谦意,“顾小姐见谅,因事态紧急,不得不打扰顾小姐养伤。” “什么事?”顾家琪勉强地打起一点精神。 秦嶂也知她现在重伤未逾,长话短说,他是来请四海皇庄第十三位股东的私章,稳定商市、银市,向世人证明皇庄银根未动,不必惊慌。 顾家琪合眼养神,淡淡道:“秦护卫说得太复杂,小女实在听不懂。” “顾小姐,请放心,鄙堡既救了你,必保你无忧。只要你在这份声明公文上盖章,鄙人决不再打扰。” “这么重要的事,等小女伤养好了,再谈比较合适。秦护卫,你说是不是?” “顾小姐,请以大局为重,现在新旧银票不明确,兑换混乱,已有多家钱庄被骗,损失高达数万两之巨。商行银号频发闹事,死伤无数。南方乱成一窝粥,顾小姐你自己名下的产业也是身受其害的!问题早一日解决,对你自己也大有好处。” “有事,找衙门。” 之后,不管秦嶂说佬,顾家琪都再没有反应,她已经在药效作用下,睡熟了。 在南方大雪降落的那一天,车队返回秦家堡。这夜,顾家琪憋n,正要叫三月,忽觉房间里冷得奇怪,她猝然警觉,全身紧绷,她现在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要真碰上什么事,那是只能任由人宰割了。 不对,秦家人没拿到她手头那份股权,不会让她死。 须臾间,顾家琪心头已闪过无数念头,最终放松,看秦家堡为她妥协准备了什么样的手段。 时间流逝,久到顾家琪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房间里冷,也许是三月忘记关窗的缘故。 蓦然,一只冰凉冰凉的小手,轻轻地、划过她的唇部,在她的喉头,卡停。 吱嘎门轻响,三月打着哈欠进屋,准备叫小姐起夜。刚唤了声,紧听得一声惊恐地尖叫,她摔了手里的夜壶,倒地,莫名的冷手黑影倏忽消失。 秦家堡护卫听到声响入屋,检查究竟,没有异状,他们把三月重新安置,紧密巡逻。 房里慢慢回温,好似刚才的一切不过是顾家琪的梦魇。 翌日,顾家琪不经意地问三月,她额头红肿怎么回事。三月摇头,不说。这晚,顾家琪又按时醒了。房间里血风暖暖,水声、骂声、劝解声阵阵,年轻女子因灌落胎药而难产,稳婆鼓劲想法将胎儿出体外。 婆子说孩子还有气,新母亲说,定要淹死这孽种。 听声音内容,分明当日池越溪生女情景重现。 顾家琪骂句c,哪来的神经病。 三月也按点来给小姐送夜壶,不知她见到什么样的惨景,再一次吓晕。 第三夜的特定时间,顾家琪睁着眼,看着黑暗中慢慢走出一具紫黑死婴,缺胳膊断腿的还算寻常,后面几个开膛破肚,血肠子拖满地,还有没有头盖骨的小骨架了,满屋子腥臊气。 顾家琪很配合地发出尖叫声,吓晕了。 过了一会儿,空气里传来一声轻轻细细的笑声,要不是顾家琪一直高竖耳朵,就要错过了。天亮后,顾家琪抱着丫环哭,有鬼,有鬼,有鬼啊。 三月立时和小姐抱头哭,她也见到了,这里好可怕。她深信,小姐所睡的屋子,一定发生过凶案。很多年前,西岭山脚有对恩爱夫妻,女人美貌如花,男人勤劳能干,两人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然而,秦家堡的堡主贪图她的美貌,害死她的丈夫,并将她掳回堡里逞兽欲。后来,她怀孕了,她不要生:禽兽堡主却她生:女人被疯了,最后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她满腹怨恨,她的怨魂至今还留在这屋子里,要找秦家人报仇。 “三月~”你好有才。顾家琪差点儿笑场。 三月道她这就去求祛鬼符桃木剑,求人家换房间养伤是不现实的;还让小姐不要怕,鬼在白天是不会出来的,她很快就回来。 日过三竿,秦嶂走入园子,满脸黑线,忍了又忍,道:“顾小姐!请不要散播不实的谣言。” 顾家琪躺在床上笑了,道:“不要不讲道理,这件事怎么回事,秦护卫心知肚明。” 秦嶂脸上谴责神色褪去,略有歉意,却又神情复杂起来,一派不知如何解释的样子,他道:“请顾小姐稍加忍耐,其实。”他欲言又止。 “这个人,我认识。”顾家琪帮他说出口。 秦嶂明显松口气,点头道:“也许唯有顾小姐方能解开他的心结。” 顾家琪没接话,当晚,如她所料,满室花斑蛇蠕动。因迷药作用,顾家琪是给人拍脸打醒的。 甫一张眼,秦广陵青白衰老的老妪脸填满她的视野,诡笑。 她的手里还捏着两条蛇,红信咝咝伸缩,近。 另有无数蛇趋暖爬满床铺,顾家琪大受惊吓状,如其所愿地翻白眼,晕死。 她一动,蛇受惊,纷纷奉献蛇吻,热情得叫人无法拒绝。 后半夜,顾家琪都在发烧说糊话,并持续低烧数日,整个人迅速消瘦。与其说也是被鬼气森森的秦广陵吓的,还不如说她是给那些无毒蛇给咬出问题来了。 三月坐在床边哭得两眼红肿,像小白兔一样。 顾家琪退烧睁眼,头件事就是叫三月,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她怕自己没死在魏景帝夏侯雍谢天放顾家齐手里,倒要交待在这秦家堡。 秦嶂来了,顾家琪叫三月找出那个金章,直接扔过去,权当拿钱买命。她是“折磨”了秦家大小姐,但也算救她一命,大家早已两清,不带这么算账的。 “那些游戏不会再发生,还请顾小姐留在此地继续养伤。”秦嶂平静地说道。他没有接金章,秦家拿钱,却不见顾家后人现身,其他股东也不会善罢甘休,非闹着瓜分顾氏股权不可。 顾家琪现在没力气和他辩这些,首要养好伤,再找秦广陵这杯具算账。 圩九回 人面桃花对寒浪 学前教育(上) 话说顾家少爷因顾父之罪迁怒其妹,致其死地,因丫环忠心,顾家琪机缘巧合入秦家堡。顾家琪养好骨头,去掉冻伤,能下地走动,时间已来到景帝九年四月。 某日,三月梳妆打扮好小姐,道:“小姐,三月扶你出去走走吧,今日桃花开得可好了。”顾家琪躺得骨头都懒,也想外出走走。 时值春暖花开,大花园里栽满木槿、凤仙、美人蓼、玫瑰芍药杜鹃山茶,绚烂如云锦,美不胜收。 三月微扶着她,边给她说所住的临东园,是秦家堡特辟贵客住的厢院,平日要五个丫环打扫,一个书房都比她家整个屋子大。 两人走得累了,三月扶小姐坐在花亭里,道:“小姐,三月去拿茶点心。” 花香浓郁的桃园里,隐隐淡淡飘浮着一股血腥之气。顾家琪只当没闻到,摸出书,转个身自读,忽闻一声“啊”,紧接着是一串盘翻碟碎的哐当声。 听着声音像三月,顾家琪不由皱眉,放下书,寻味找人,桃花灼灼,青草没路,道分两路,一处隐有水声传,顾家琪挥开横生的桃花枝,拾步踏草而行。 道末途尽,有一株墨黑生的百年桃树,枝繁叶茂,满枝头粉粉艳艳,风一吹,落英缤纷,好不美丽。 细看之,树干间挂着大大小小的白皮人偶,鼓鼓囊囊地,还标了记号,尸偶的黑发,顺着风叶,缠绕在桃树之间,诡意森然。 树下三五个径宽丈余的大树桩,上置瓶瓶罐罐、各式刀具无数。 另有个金袍孩子站在中间的树桩,专心至致,敲开一个小丫环的头颅,c倒斗,往里头灌水银;他的脚下,还躺着数具被剥掉人皮的人r骨架,满桃花园的血腥味,正出自此处。 顾家琪搓搓下巴,暗喝彩:秦家堡就是牛气,这么彪悍的主都养得起! 既然这人已然完全变态,她也不好意思再把她扳正,能把剥皮这手活干得这么漂亮利落,对秦广陵这千金大小姐来说,多不容易。 哪天秦家堡倒了,她也好靠这门手艺吃饭不是。 顾家琪肚里嘲弄一番,转身走人,走远了,隐隐听剥皮高手在吩咐:“线。” 隐在花树丛里的小宦官应声而去,顾家琪还在奇怪怎么不是秦广陵的声音,忽然回过神,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转身,皱眉眯眼仔细打量,可不就是那个好像永远都吃不饱的排骨君。 “你在干什么?”顾家琪的心火噌噌地就上去了,“你给我下来!” “来人,把她做了!”小排骨自顾自地缝新人偶,并下命令。 顾家琪直接冲上去,把人揪下来,大骂道:“谁叫你做这种事的,啊,你个不长脑的混蛋,你要找死不如让我打死你。”她气得撩起袍袖,手都抬起来了,对着那张淡漠到没有人类感情的小脸,又怎么扇得下去。 她缓缓收回手掌,平心静气地劝道:“你喜欢做这些事,拿天牢里的犯人玩,不要伤害无辜。” 排骨小孩冷冷回道:“我怎么比得上你,连皇帝都说杀就杀。” 顾家琪仅有那点小愧疚顿时飞到九霄云外,拎起他的领袖,低喝道:“还有谁知道?” 排骨小孩哼声,“说不说?”顾家琪忍着火气,再问道。 排骨小孩模糊地呢喃两声,回道:“就我知道,其他人都死了。”不甘不愿地补道,“皇帝杀的。” 顾家琪略略思索,看来魏景帝还是要脸的,怕人捅出他与李香莲通j先于顾照光失德的事。 “这种事别瞎嚷嚷,让他知道,你没好果子吃。”顾家琪叮咛了小孩一句,道别。 “你不让我杀,我偏杀给你看!你喜欢那个丫头,哼我现在就去杀了,做成皮偶,气死你!” 顾家琪气地直接回头,对着他的鼻尖喝骂道:“格你老子的,活得不耐烦直接去撞墙,一了百了,y阳怪气的以为谁欠你啊!我告诉你,有本事就去捅死李太后魏景帝,拿那些没人权的丫头出气,你以为你能啊?德性!” “你给我站住!” 顾家琪背对着他,挥挥手,慢慢玩,找死她不奉陪。 排骨小孩死死地咬着唇,啊地冲上来,扑倒小姑娘,轮起拳头就揍:“你个骗子,骗子。不要我为什么要骗我出来?” 顾家琪摔断的骨头还没长结实呢,这一摔,疼得她差点儿晕过去。 “很痛?”排骨君停下打人的动作,把人扶起来,急急问道,“你吃什么药,我叫他们去拿。” 顾家琪推开他,骂了句:“死不了。” 排骨小孩跌坐在血凝的草地上,静静地仰望着她,微微的伤心,淡淡的渴望,浅浅的自厌,粉色桃花树下,几身新晾的人皮,血水滴滴落在他身上,血流缓缓汇聚,满树挂的人偶,寂寞得仿佛在哭泣。 在这充满死气的冰冷的脸上,有一线微弱的希冀。 那是杀戮者的意愿,刑戮者的救赎。 他的心愿,小得让人心酸。 顾家琪无限冷漠地看他一眼,视野里映入那些从婴儿到女童的成长套装皮偶,她终归还是心软,她举步又放下,淡淡道:“起来,别耍无聊的脾气。” 排骨小孩耷着脑袋,还算理性地起身,浑身血渍嗒嗒地,y戾萦绕,满脸黑气,实在不是个讨喜的孩子。 顾家琪走过去,伸手拿下他头上沾的枯草烂叶,缓缓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多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他们劝不动你,就会想办法。好比说今天这件事,就是他们安排的结果。 当人们确定我是你的软肋,他们就会经常用这种办法,通过我胁迫你,遵照他们的意愿行事。你不想做傀儡对不对?我也讨厌被人威胁。明白的话,就牢牢记住,我们互相不认识。 这样,我不能左右你的意志,你也不会随便听人摆布。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你的臣子;但要有自己的想法。” “我不喜欢,”排骨小孩肚子里堵着一口气,见她放软话语,神情温柔,顿时像找到泄洪的口,捏着她的手心,淡淡抱怨,“他们个个都一样,说什么为我好,要我这样要我那样,其实根本就是为他们自己!当我什么都不懂,骗小孩。” 顾家琪轻轻笑,道:“人性本来就自私啊,全心全意为一个人好的那种圣人,你还得小心呢。” 排骨小孩见她没反对,干脆抱住整个人,闻香,用一种很幸福的口吻说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知道。” “等你长成大苹果,我就会收利息了。”顾家琪笑道,微微推开他少许。 “那,本钱也送你。”排骨小孩试探性换了个方位,侧边半搂抱。 顾家琪大笑,笑得连肩膀都不禁抖动,却有清脆的骨节声传,似乎哪块关节骨摔错位了。排骨小孩紧张,立时打横抱起她,风声呼呼,景物倒逝,不过片刻,顾家琪已躺到原来的床架上,他又急转出去叫人。 大夫检查后道无大碍,继续喝药慢慢养,但还是嘱咐避免再发生摔跤这样危险的事。 排骨小孩坐在床边的绣樽处,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顾家琪瞪他几眼,见他没反应,也懒得和他再扯,省得再弄伤骨头。 “小姐,药来了。”三月端来药,排骨小孩让出位置。 三月好奇地打量这个身穿金龙鱼补团服的染血小男孩几眼,注意力又回到药碗上,她边服侍小姐喝药,边叽喳她拿完点心回桃园,就不见了小姐,急得她到处叫,亏得堡里护卫说小姐和人谈事,她才没有乱找。 顾家琪笑应了几句,药效上头,合眼便睡去。 再醒时,排骨小孩半边身子搭在床沿,正出神地望着她。 顾家琪若有所思,微眨眼,做了些夸张的表情,那双眼,如一宛死水,沉沉不动。 “你醒了?”排骨小孩对空气里的异动感觉很灵敏,忽地问道。 “眼睛怎么回事?” 排骨小孩淡淡说太医诊断,最后会失明。兰妃不要一个瞎眼的皇子,就把他扔到外面不管,秦家堡人用了点关系,把他接回堡里养着。 “不是毒?” “不是。”皇宫内外大夫都查了,不是毒害,而是失明。 顾家琪却不相信,宫里什么样稀奇的毒没有,只怕小排骨也中暗招了。她不无怨怼道:“叫你听兰妃的话,你偏跟她拗,看现在什么结果,当瞎子很有趣哦?个笨蛋。” 排骨小孩笑得快活,眼睛瞎不瞎于他没差别,不过,要是能换来小姑娘的心软愧疚,那真是瞎得太值了。 顾家琪气得不行,差点就给他几个麻山板栗,抿唇忍了,打发他去清理那满身的血污,眼不见为净。 排骨小孩眼珠动了动,飞快地啄了下又香又软的地方,就算看不见,也闻得到香味,不会认错地方的。 顾家琪还来不及表态,排骨小孩就溜了。 是夜,顾家琪都睡熟了,忽然一个凉嗖嗖的黑影摸上她的床,紧抱着软软的小姑娘,死活不放手。 “你想勒死我?”顾家琪火大地喝止,排骨小孩微微松动,咕哝道,“又不是亲,只是抱一下,小气。” 顾家琪见他拗得厉害,一时说不动,也就随他了。 俩毛都没长齐的小孩,钻同个被窝,能出啥事。 顾家琪很放心,不管他,自己睡自己的,排骨小孩偏过头,小脸与她的耳窝相贴,近乎耳语地问道:“我尝到一个新游戏,要不要一起玩?” “又是什么虐人游戏?都跟你说了,少跟太监混,小心变态。” 圩九回 人面桃花对寒浪 学前教育(中) 排骨小孩果断而直接地啃上她,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果然,只要是雄的不管大小都不能掉以轻心。 “轻点。”顾家琪悲愤地怒喊。 她嘴一张,那个找不着门路的家伙,顿时将小舌头滑进她的嘴里,灵活又熟练地吮吸。 顾家琪惊悚了,还来不及表示震惊,只觉身上小男生用两只手胡乱地扯开她的单衣,越摸越下流。顾家琪阖牙一咬,排骨小孩吃痛,半仰起头,生气地质问:“你干嘛咬我?” “你还有理了?”顾家琪心火直冒,一个肘子找过去,再把人直接踢到地上,要不是他身份特殊,她非打死他。她在室内转了圈,抽出棉条长枕芯,下床叭叭挥打,“起来!说,谁教你这些的?!” “是你自己说的,学会用舌头剥桔子皮,就可以玩亲亲的。”排骨小孩倔强地梗着脖子,斜头回喊道。 顾家琪也没多少气力,打了一会儿,扔下棉芯,指着门窗道:“不说,就给我滚!” “宫女教的,说这样你就是我的了。”排骨小孩不安又委屈地反问,“我这么做,她们都很高兴,你为什么不喜欢。” “你有没有长脑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啊!”顾家琪怎么忍得住火气,拎着他的耳朵直吼,他没事,倒是顾家琪自己,因为吼得太大声,脑门阵阵发黑,身形摇摇不稳。 “你别生气,我不做了,我再也不做了。”排骨小孩急急地扶住她,把她入到床上,手放在她额头,担心地问道,“我去叫太医。” 顾家琪缓过劲,拉住他,放低声音,道:“我没事,坐好,跟我说说,那些人都教了你些什么东西。” 排骨小孩依言披外衣,坐在床前绣玑处,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日常所学的东西。老先生教的四书五经没问题;六艺教授传的骑s也没问题。 问题出在那些照顾他日常生活的太监和宫女身上。自打两人决裂后,他就扔掉了所有的丝绒棉枕,但是没有抱枕他睡不着。他动心思自已整个用真人皮做的抱枕,身边太监不但不阻止,反而鼓动他找年轻姑娘下手。 但是人皮抱枕实是不能与真人相提并论,陪睡宫女应势而生;她们见小皇子对女性身体感兴趣,就刻意引导他做些成年人才宜做的事。 “这么说,是你自己喜欢了?”顾家琪淡淡问道。 “不喜欢。她们都很恶心,又臭又硬,”排骨小孩瞄瞄她,低语道,“不过,她们说这样做,你会喜欢。我就学了。” “你编,继续编。”顾家琪一眼看穿他的小伎俩,分明他想在她身上实践自己的新本事,却推给别人。因为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没听到别人非议兰妃的安排。 排骨小孩瘪瘪嘴,反瞪她,怪道:“都是你不理我,我一个人在宫里没趣,兰妃要玩,我就陪她玩。看谁玩得过谁。” 想到得意处,他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兰妃送他多少宫女,他就杀多少宫女,还把血淋淋的人皮挂在宫门口,后宫女人们吓得夜夜噩梦。他被送到秦家堡管教,也有这一方面的因素在。 “这一年,你就学到这点东西?” 排骨小孩放在膝头的手,握成拳,微耷头,道:“石先生分析说,父皇要把我过继给海陵王,换取南方沿海安宁。” “那你自己是什么个想法?” “我会去,”排骨小孩用一种陌生的冰冷语气说道,“妇人之手无君王;兰妃心机是有,但眼界太浅。海陵王有城府有谋略,幕僚智囊更是上上之选;他不是不想造反,只是没机会。我就是他蛰伏、一飞冲天的机会。” “海世子很危险,”顾家琪沉吟后道,“他会想办法控制你。他还有个李家女人生的儿子。” “我知道,所以,我会混进军中,历练自己,掌兵权。” 顾家琪手指微点绸被,道:“进陆军太扎眼,你混海军,搞海船,一定要做得像玩票性质,不求立功,先保命,其他的,等时机,就像你说的,海陵王绝不会尚罢甘休。” 排骨小孩其实对这些事没兴趣,他更关心刚才的事,他认真又好学地问道:“胡嬷嬷说我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我以后会做皇帝,我宠幸你,你该感激涕零才对。我知道你跟她们不一样,你不会谢我,可是也不该这么生气啊。景帝宠幸兰妃的时候,兰妃很舒服,叫得很大声,其他妃子等不到皇帝摸她们,还找太监帮忙。为什么?我弄痛你了,我学了很久,其他人都不痛——” 顾家琪额头青筋井字狂突突,耐着性子,说道:“你还没到年纪,可以幸宫女。这种事做多了,你永远不长个儿,就像现在这样又矮又挫,没人喜欢。” “几岁?” “十七、十八吧。” “十年很长,我一个人睡不着。”排骨小孩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亮晶晶,这话什么意思,你明白的。 “那你去找宫女做个够。”顾家琪没好气推人,自己卷起被子,睡觉。 排骨小孩像蚕蛹一样,慢慢拱进被窝,小心又小心地把爪子搭到小姑娘背上,见她默许,大喜,整个人又贴上去抱住。 顾家琪磨磨牙,拍开他,把棉芯塞进他怀里,喝道:“乱动剁你手。”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都陪着我?”排骨小孩用上哀兵策。他一个人要孤身万里,远离繁华,漂泊在从来没有去过的蛮荒之地。 顾家琪无奈地嗯一声,排骨小孩欢喜得立时扔掉棉芯,小身子板微微地靠近她,手脚放得规规矩矩,不过眨眼间,渴睡的孩子,便睡熟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两人交颈而卧,不知谁紧抱着谁。顾家琪黑脸,排骨小孩偷笑,在丫头进屋服侍前,翻出木窗,一溜烟不见。 上午是排骨小孩跟随先生学习的时间,既得了御用抱枕的允诺,便乖乖去上课。午休后,他方来找顾家琪,正好碰上三月要带小姐出门看风景,他立即抢过差事,秦家堡他熟,比三月更适合做导游。 两人穿过桃园,登上木楼,远望。 岳风楼,无疑是秦家堡所有楼舍中视野最佳点之一。 从此处放眼看,西岭秀美风貌一览无遗,茫茫青山,白云悠悠,双峰相对,无数青瓦白墙的房屋错落其中,形成一个天然与人工巧妙结合的两仪八卦村。 秦家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墙石城堡,而是整个碧云山水湾建筑群落的统称,这里居住着秦氏族人中的长辈及重要头领,是整个家庭的中柩。 低调而实力雄厚的秦氏一族,当年也只是西岭山脉附近一个小村庄,演变发展到今日,已成一座规模不小的中等城镇,更有无数族人分散各地,以身为秦家堡人为荣。 秦家堡的繁盛不衰,与这个家庭奇特的双族长制有直接关系。 比如现任秦家堡主人与其母秦老夫人,共居族长之位,一显一隐,分居外堡和内堡,各占两仪山头城堡,局外人只道秦老夫人单纯地掌管内院女眷,却不知她其实是秦家堡事务实际决策人之一。 像这种奥秘,就只有五皇子这样有皇室正宗身份并得到秦家堡扶持的人才知道。 他可没有保密想法,再说他平时也没人说话,自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倒便宜顾家琪听了一箩筐的秦家堡内外八卦。 绕到楼房后,排骨小孩又指一处,前方山坳茂林,有隐约可见湖水潋滟的绿光,几只丹顶鹤展翅,冲天,或俯水擒鱼。这里便是碧云山水湾得名由来,据说,风水师勘地后,特别嘱咐秦家族辈,定要养些鹤、鱼,可保此宝地灵气不失。 “那里的鱼,有仙气。”排骨小孩相信那里的鱼有特别功效,“我们去抓鱼,给你补身体。” 顾家琪轻笑道:“秦家堡人会抓狂,还是不要刺激老人家了。” “那我们去山脚,那里还有口湖——” 只听得花林中阵阵嬉笑声,突然,一个红绸系绑的毛皮球从花树间突围冒出,眼看就要砸到顾家琪身上,排骨小孩停下说话,刚要动手,又一道红影纵跳,抓住绣球,少年黑靴踏阑干,红袍金冠,目如点漆,凌空而立,怔怔地看着在楼道间悠然而笑的姑娘。 夏侯雍。 花林里,游戏的少年男女们三三两两簇拥来,少年们分穿红蓝队衣,各绑两色头巾;姑娘们手里拿风筝,丝绸制的彩色筝尾拖拽在地,丝光在日照下闪闪发亮,灵动又欢悦。 二皇子笑道:“夏侯,走啦。” 李香凝微偏头,俏生生地娇,轻问道:“青青,那是何人?” “老七带回来的人,”秦广陵撇嘴回道,转脸叫唤,“夏侯,下来,别在我家惹事。” 京里的人与事,就这样,简单地,突然而至。 南北两端战火未解,朝野闹哄哄,魏景帝在这时候把批年轻有为的皇子公主臣工送入秦家堡,表面上是为祝贺秦家堡堡主后嗣有望,实际是要秦家堡出面助皇朝平定南方匪乱。 一个字,钱。 而魏朝五皇子毅,就是这声纷争谈判的筹码,血杂,眼盲,性恶,一颗注定被放弃的废棋。 顾家琪淡淡瞥过,轻握起身边男孩没有温度的手,走人。 排骨小孩从鼻头轻喷气,护着她,往楼道走。 夏侯雍忽而拦住两人去路,命令道:“你,像刚才一样的笑。扶着阑干,转头对他笑,快笑!” 排骨小孩眼皮微上翻,犹如y风阵阵,冷冷地吹,他跃起,凌空和人对打,找到机会三脚把人踢下楼,手里抛出三寸长骨钉数枚,叭叭叭几声,把人钉死在一树地上,切点位置恰恰好,正适合拿刀切割。 “你的嘴太臭,就从这儿开始好了。”排骨小孩手指间微动,银光刀片迅闪,单薄的身姿,优美,却无情,纤柔一如最古典的细节完美主义者。 众女抛风筝,捂嘴尖叫,想来她们是亲眼见过五皇子活剥人皮的狠色与平淡。 黑衣带盔护卫瞬然现身,接住五皇子放出的凶器,其他护卫微倾身,手掌摆前,示意其他人尽快离开此处。 秦广陵和李香凝相互扶持,跌跌撞撞地跑入花林中;其他人不时回头张望,满眼惊疑交加,一面不信,一面又极很想亲眼见识见识投身东厂怀抱的五皇子,如何剥人皮。 五皇子平平地看过现身的护卫群,淡淡道:“没有下次。” 秦堡护卫沉默地欠身,迅速把夏侯雍带离现场,不见。 “我们去抓鱼。”排骨小孩回身,牵起小姑娘的手,心情依旧好地说道。 顾家琪抽回手,道:“回去了。” “你不信我?”排骨小孩一怒,就把木楼道踹破一个d。 顾家琪冷看,他卷卷唇边,自辩道:“我真没注意到这儿有外人。他们是刻意窜出来的,想探你的底,因为你住在内堡最好的院子里;他们却住外堡。”他不无懊恼道歉,“以后不会了。”又坚持道,“你答应的,陪我抓鱼。不能拖明 第 31 部分 欲望文 第 32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3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好的院子里;他们却住外堡。”他不无懊恼道歉,“以后不会了。”又坚持道,“你答应的,陪我抓鱼。不能拖明天。” 不长一句话,情绪都变三回。 顾家琪微微摇头,放出几分疲乏的神情,道:“我累了。” 排骨小孩神情放松,立即托抱起认定的人r抱枕兼玩伴,他个头并不显,因此,女孩展开的裙摆、丝绦、腰带结等全拖在地上,走两步,就踩到丝带。 顾家琪吃吃地笑,排骨小孩没什么多余表情,道:“我会长个儿的。” 说完,他脚一蹬,整个人跃起,再寻下一个落脚点,两人就这样纵跃到山脚。 圩九回 人面桃花对寒浪 学前教育(下) 春天里的山湖,清新而动人 排骨小孩把人小心地放到歪脖子树下,淌水前,不放心地嘱咐:“不准走的,我真地会杀了你的。” 顾家琪不雅地翻个白眼,动手捡柴禾生火。 排骨小孩放松,解衣。 顾家琪看着光溜溜的小孩,还是一把又干又瘦的黑排骨,她不由道:“你平时不吃东西吗,怎么能寒碜成这样?” “你饿了?马上就好。”排骨小孩入水,如春雨润物,悄然无声;须臾,湖面下探出一截小脑门,安安静静的,唯有他手里那条滑溜活泼的大草鱼,摇头摆尾甩出水花声。 湖面波光粼粼,闪耀美丽,可惜水里的少年不轻狂,不放纵,毫无青春年少的恣意飞扬。 “给。” 顾家琪还没回过神,排骨小孩已轻轻地踏上湖岸,那条可爱的鱼已经变成切成整齐的一段段,并被串在削净的树枝中,只等上火烤。 好吧,这孩子虽然没情趣,但还是蛮会体贴人的。 “快穿衣服。”顾家琪拨了拨火,见他不动,才醒觉他在等她帮他穿衣服,理由很正,他看不见。顾家琪草草帮他擦干水,再胡乱套衣服,穿好后并不太整齐,但凌乱才是少年人的天性么。 她自己找乐,也就视而不见小男生趁着她主动靠近的时候吃小豆腐。 烤好鱼段,顾家琪塞一串放到他手里,排骨小孩摇头:“我不吃。你吃。” “过敏?就是吃了这东西会全身发痒起红疹的意思。” 排骨小孩想了想,道:“我从来没吃过,不知道会不会过敏。” “那试试,味道不错。” 排骨小孩就着她咬过的地方,把鱼r吃进嘴里,腮帮子微动。 顾家琪问他味道怎么样,排骨小孩回道:“就跟亲你一样。”神情闪动,无光的眼直盯着她的嘴,一副渴望的模样。 闻言,顾家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很好,很强大。 “你平时吃什么?”顾家琪神色如常地撇过脸,边翻火上鱼串,边问道。 “水蛇干,田鼠r,生蟑螂。” 顾家琪表示很不能理解,秦家堡要什么山珍海味没有,非要吃蛇骨鼠r,不是说这两样东西不好吃,但略略改善食谱,比如说大泥螺、小河虾就不错么。 忽地,她回过神。 “不是叫你多吃鱼r新鲜蔬菜的吗?”顾家琪忍不住在他的耳边,近乎用吼的声音质问。 排骨小孩很委屈,噘嘴道:“都有药。” 在皇城时,起先静妃不管他,宫女们拿来的食物都或多或少加了别的宫妃下的药;后来,到芳林殿,兰妃专门在他的三餐里下药,是为控制他;外面,博远侯府下药,是听从兰妃命令。 久而久之,排骨小孩就什么都不吃了。 也难怪他说,里面和外面都一样。 顾家琪的怒意不由地飞散开去,叹息道:“是我没考虑周全,累你受苦。” “那你是不是该补偿我?”排骨小孩很高兴地问道,一派他很好打发的模样,只要一个亲亲就够了。 顾家琪不由地头大,这孩子怎么就想着这事儿;想想他的黑眼圈,勉强理解。 她飞快地啄了下他的脸颊,耐着性子跟他说,他爱吃的那三样东西没有营养,提供不了他成长所需的大量营养,特别是他习惯于地道黑暗生活,忽然走在阳光下,更需要各种维生素补充改善体质,夜盲症状方能消失。 “呐,根结找到了,记得多吃胡萝卜狼桃(西红柿)。”顾家琪瞅瞅他的小身子板,“还有多喝牛奶羊奶,煮沸了吃。” 排骨小孩很乖巧地点头,顾家琪失笑,动动蹲麻的腿脚,起身回走,排骨小孩踩熄火,快步跟上,问道:“明天还下山玩吗?他们不会来烦你,我平时很听话,他们只反对剥人皮的事。” “那你定地方。”顾家琪没为难人,直接道。 排骨小孩眉梢一动,淡淡地欢喜,小心地收敛;探了探手指,见她没反对,直接握住,两人慢慢往回走,蜿蜒直上的泥路,洁滑发白,长满浓绿铁红的灌类植物,尽头迎春花芍药怒放,春色,干净,明丽。 顾家琪刻意地详细描述田园风光,排骨小孩一直静静地听着,然后c了句嘴:“刚才是瑞香花,带金边最好。不是落地金钱(花名)。” “瞎子就要有瞎子的样子!”顾家琪恼羞成怒喝道。 排骨小孩笑,神情很是愉悦的样子,淡淡道:“我鼻子又没坏。” 顾家琪暗暗腹诽:果然一点都不可爱。 回到临东园,两人道别。顾家琪回房间,秦嶂已等候多时。 他见过礼,开门见山道:“顾小姐,见过堡里诸位芳客,想必应该明白,此时形势危急,已不容鄙堡再推脱。还望顾小姐以大局为重,早做定夺。” “什么大局呢?”顾家琪拈起桌边的小点心,咬了口,淡淡调侃道,“唔,莫非是皇帝陛下终于给要秦小姐下聘了?” 秦嶂还是很严肃,完全看不出他听到这句话后的心里活动。他道:“鄙堡在千方百计地保护五皇子,并保护他的权益。如果顾小姐继续无视乱局,恐怕其他世家将不得不被迫改为支持皇帝陛下。鄙人以为,这也是顾小姐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顾家琪放下点心,微微思索,道:“你的意思,我们的大魏的皇帝陛下,不知道四海皇庄背后有多位世家掌控的秘密?” “从皇帝陛下贸然对郦山侯府下手,但户部却不能调出足够粮饷供应帝国军团,鄙堡判断,李太后并未能将此情况告知皇帝陛下;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景帝陛下继承大统为谋逆。正因为如此,其他世家股东已决定守住这个秘密,效忠真正的皇嗣。” 秦嶂很冷静地点到即止,顾家琪点点头,道:“找个时间,把事情定了。” 秦嶂露笑意,道:“顾小姐义薄云天,鄙人代全天下黎民百姓谢过顾小姐仁善。” “不敢当,毕竟我是假慈悲,比不上你们,真仁义。”顾家琪凉凉地嘲弄,秦嶂脸暗红,再抱拳,告辞。 夜幕落,秦堡主抽了个空,来看望随手带回堡的伤员。 顺带地用诚意表明,他们绝对是真诚地与顾家掌财权的后人,真心合作。 秦家堡堡主,名空,字东莱,年经瞧来不过三十五六岁,墨色茧绸直衫,戴紫檀罗汉珠,通派气度是正统儒家教养出来的温文儒雅,却也难掩出身富贵的雍容奢华。 借着拨弄灯芯,顾家琪放下美人纱灯罩,飞快地轻瞄一眼。 一张削瘦但还算清峻的病容,眼眸精亮,神容y郁又强势,眉峰间藏着杀伐果决的霸气,秦家堡这位现代当家也的确是关中霸主,他把秦家堡在秦岭以西商路,向南扩展,并全部垄断,让以江南织造起家的皇商虞家都俯首称臣,并与北方商盟平分秦岭线南北商市。 宣同十八府的财老虎见到这位秦堡主,必得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魁爷。 此刻这位与郦山侯府九子顾远山齐名的男人,就坐在顾家琪的前面,低调又神秘。 顾家琪对他很有兴趣,通俗点讲,她想钓这位商界霸主,不管是基于他的钱与权还是因为他这个人。如果是在现代,她会找个合作案套近乎,或者,打听他的行踪爱好拿对方的电话号码,三五个来回,他们可以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可惜的是,满打满算,她才八岁,所谓的成年人游戏显然行不通。 更可惜的是,这个时空只有从事特种行业的女子,才能行春风一度的风流事儿。 可惜,实在可惜。 “顾小姐。”秦东莱的声音低沉,声线颇有磁性,很有酒吧男女调情时那种低调的性感味儿。 “秦爷请说。”顾家琪微笑,心里再叹,连嗓音都这么迷人,这年岁、这时节真是杯具。 “顾小姐深明大义,能放下成见与本堡共度难关,秦某代本堡上下谢过顾小姐。不知顾小姐今后有何打算?”秦东莱的问题四平八稳,很平常。 顾家琪腼腆地回道:“小女子也在发愁,可否请秦爷指点则个?” 秦东莱淡然,道:“顾小姐谦虚,景帝五年,宣同米市一战,让我等惊为天人。” “这也多亏了贵堡有严宽这样出色的人才,”顾家琪同样捧赞对方一句。 “在此之前,顾小姐应从未接触过经纪算术。”秦东莱清清淡淡地看着她,似从她的眼里看出什么奥秘。 顾家琪很坦然地回望,直言道:“有的人,过奈何桥时,忘了喝孟婆汤。” “请相信秦家堡诚意相邀,顾小姐有什么想法,可以大胆地说。”秦东莱双手交握,静然想望,笑纹淡淡,神容不迫,恰到好处,一点也不受她言不达意回答的影响。 顾家琪笑,以秦东莱的地位身份,能与小孩平辈相谈,态度不可谓不礼贤下士,但她知道一件事,过早亮底牌者,输家。她回道:“说起来,小女子一直生在北方,倒很想到南边看看,听说西子湖畔,风光很美。” 秦东莱看着她,眼神锐利了些,神情深沉了些,顾家琪浅笑回望,大大方方,不躲不闪。 “鄙堡急需顾小姐这样的人才。”秦东莱直接邀请。 顾家琪还是笑,道:“秦爷,纵然小女子有万般想法,也得看病问诊,方能对症下药。” 秦东莱微顿首,认为她的要求合理,没接触实际就夸夸而谈,反叫人看轻。秦东莱的决定痛快又大胆,他邀请顾家琪先管查内帐,凡有不足,可直权改动。 顾家琪起身行礼,微笑拜谢他的信任。 到此时,两人间的气氛已经缓和许多,秦东莱摆手,让她不必多礼,他问道:“顾小姐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 这回是让她提报酬,给秦家堡办事,秦家必然不会亏待。当然,对于有特殊才能与贡献的人,秦家还能提供些额外好处,比如帮她弄死杀父仇人之类的事,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难。 顾家琪笑拒,从从容容道:“小女只需一个有保障的身份。” 确切地说,她要一个障眼的身份,能让她自由地做些事。顶着钦命要犯的名头,实在是寸步难行。 秦东莱回道:“那么,秦某将收故人之女为义女,身份同秦某亲子亲女,秦氏遗嘱上也会有顾小姐的份额,并继承秦家堡部分家业。” 按说条件极好,但顾家琪已受够装小孩,哪怕被人当作怪异,她也要提出自己的要求。此事无关风月。 她问道:“秦爷的妻室,可有同样的权利?” “说起来,确是秦某妾室的身份,更方便行事。”秦东莱思索后,道好:择日与众宣告。 顾家琪暗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怪能稳居关中。 秦家堡的少爷小姐,至少得十二岁以后方能介入家族事务。 若是秦家堡的姨太太,则无此限制。毕竟,要做姨太太的硬件都是够的。 两人再谈了些琐碎事,秦嶂在外请堡主,顾家琪送客,秦东莱起身时,身体微晃,似力不逮,也有可能是错觉,至少他离去时,步态既稳且重。 小三月送茶进屋,就着月光看到秦家堡主人真容,到小姐前头喳喳:秦堡主粉好看、粉好看,比戏台子上的俏书生还好看。 顾家琪笑倒。 圩八回 小窗风雨磨人肠 清平乐事(上) 却说秦堡主纳妾的决定,在秦家堡掀起轩然大波。 秦堡主要收个孤女玩小妾养成,没人会管他荒不荒唐。但是,这个人选不行。人说了,顾家琪的小命是七夫人救的,大家也没奢望小姑娘能报恩,最起码一条,不能恩将仇报。 “哦,夫人救你一命,你不思图报,还过来撬七夫人的墙角,做人不能太无耻。” “这丫头片子的品行打小就坏了,现在就懂得用美色耍手段,谁知道她日后会如何折腾。” 秦家堡要的是稳定,和睦,团结,这种来路不明的妖娥子,绝对要一棒子打死,以绝后患。 秦家堡群情愤慨,连顾家琪的贴身丫环救主大功臣小三月,也是日夜苦口婆心地劝:“小姐,咱不能恩将仇报:七夫人还怀着恩公的儿子呢,万万不能因这事让她伤心。” 顾家琪扯着手绢,哀哀凄凄地抹眼角,扮可怜,道:“我一个姑娘家,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秦爷要收我,我还能推却不成?左是恩,右是恩,我能如何?” 三月抱住她痛哭,可怜的小姐,命运坎坷,却生得如此美貌,实在不幸。 她哭诉道:“小姐说的是,男人要喜欢上这张脸,那真是没法子的事。万般罪都是咱们女儿担了。”这丫头想来想去,忽然觉得小姐生得好是福气,给秦爷看中更是好上加好,要不然,小姐孤苦一人,身无长才,伤愈后,该何去何从。 “三月,我、我的命好苦啊。”顾家琪抱着丫环痛哭,千金小姐沦落至此,有冤不能伸,有仇不能报,真是比黄连还要苦。 外头传来一声轻咳,三月低叫秦爷来了,她松开小姐,飞快地抹干泪,还劝小姐千万不要违逆秦爷,他要做啥便由他,如此方有好日子。 “三月,你去沏壶茶来,我和秦爷说说话。”顾家琪用手帕轻压眼角,柔柔弱弱地说道。 秦东莱坐定后,道:“我贪图美色你弱女反抗不能,我是歹人你好无辜,你还命苦?” 顾家琪当听不懂话中挖苦味,柔声道:“我爹有个姨娘,平素我三定五省不曾少,爹爹与她相敬如宾不曾轻慢,衣食无缺,仆妇随侍,真正富贵闲人,却能堂而皇之诏告众人她命比纸薄,苦不堪言。我与她同样孑然一身,想来应该也算是苦的。” “委屈你了。”秦东莱不是很真诚地回了一句。 “是我思虑不周,怪不得秦爷。”顾家琪大大方方地把岔子的因由拉到自己身上,男人是绝不会出错的,有错,那也是女人误事。 这话秦东莱受用,正正神色,取出一沓文件,主要是四海皇庄股东权利义务行为准则之类的说道,秦东莱正和顾家琪解释条款,让她先熟悉股东这个身份要知道的东西。 忽听秦嶂在外传报:七夫人要生了。 本是大喜,却是生早了。 内堡说,七夫人是因救了条中山狼气愤难耐,情绪过激,稳不住胎。 这消息将在秦家堡里挑起何等事端不言而喻,秦东莱重捶案角,怒容满面。七夫人是他爱妾,那孩子的到来两人都是欢喜的,却因家宅不宁致小儿早产,是以生气,但还不至于如此喜形于表。 盖因叫顾家琪看了场笑话,秦东莱觉有失颜面,方大怒。 三月送来茶水,神色不安,只怕秦堡主要迁怒自家小姐,磨磨蹭蹭许久,方退下。 这一打岔,秦东莱收好怒意,冷静自持,道:“如此形势,顾小姐有何良策?” 顾家琪放下茶碗,戚然道:“秦爷喜得鳞儿,早把小女子忘到脑后,你随意将我打发了便是。” “也好,避锋芒,明转暗,出奇不意,一举击破。” 顾家琪装模作样地抹抹眼角,长泣一声:“只怨君生太早,我生迟;否则,何须如此。” 秦东莱淡笑,尽管顾家琪给他扣上不好听的名声,他却觉得小姑娘这般鬼灵精怪很有趣,都让人忘却她本来年岁,可平辈而交论。 “你好好看,记熟。”他嘱咐一句,起身,随秦嶂去爱妾七夫人处。 数个时辰,整个秦家堡都得到喜讯:七夫人平安诞下一个男婴,重三斤二两,是为秦东莱唯一活着的男嗣。举堡欢贺。 秦东莱一直留在七夫人的园子里,直到她缓过劲。 七夫人虽然伤心伤身,却也没把这事儿归罪那无名孤女,反是同情她遭遇,进劝堡主,喜欢就留着养着。七夫人这招以退为进好,秦堡主不仅宠她更胜从前,直接给新生的三少爷数十万贯的家财贺生,还送爱妾两个牧场。 秦堡主又借着七夫人早产一事,狠狠处治了堡内的悍仆。秦家堡百年富贵,有钱养人,叔长辈宠爱的老仆甚多,活到七老八十的很正常,所以,奴大欺主的事儿也多了。 众人见堡主动大怒,七夫人又当受宠,不敢当面捋虎须,反对纳小狐女为妾的声浪低隐;人人注意力重又放到博堡主宠爱的要事上,只要自家主子也生个一男半女的,就能跟七夫人一样,八面风光,横着走都不是问题。 这当中以年纪轻的九夫人、十夫人、十一夫人会费心思,三人中又以十夫人为急。 十夫人娘家姓程,也就是宣同十八府地头蛇财老虎程大胜的大女儿程蕾。按说,程大胜与皇商虞家枝缠根结的,这嫁女怎么也不能嫁进秦家的。 但是,程夫人好生养,连生三女,再一举得男。 这事在普通人家可说是稀松平常的事儿,不就程夫人略略受宠,哪家女子不是连生三五个的,穷人家还有直生十多个的哩。 而在子女不旺的秦家堡人眼里,程夫人好生养这点,就成了程家长女最大的优点。 秦家与虞家也不是什么生死冤家,商场上的对头而已么,娶个仆女生孩子,打声招呼,多放点钱就成的事。 于是,程家长女风风光光地给抬入秦家堡。 不能够说程家长女在秦家受委屈或者不受宠什么的,秦堡主还是很看重十房的,然而,不知是风水问题,还是饮食不惯,或者离家思亲之类的,总之,她入堡三年,没能发扬她娘那能生养的大优点。 程氏在秦堡地位,也就微妙地尴尬起来。 那些势力眼的老仆,倚老卖老,变着法儿在易生子的房事手段上折腾这个原先什么也不懂的清白大姑娘,程氏忧闷痛苦,在这无穷无尽的深海之中,突然,天降异人。 就是那个牙都没长整的孤女小妾,早早学会狐媚手段背叛七夫人,众长辈不喜,唯靠秦堡主一人宠爱当身立命,这种情况,可不就正和程氏自己的遭遇一样么,都是秦家堡的异数。 程氏决定拉拢这位助力,不求巩固地位,但想有个同盟能说说心底话也好。这心底话,指的是同样被富贵骄人的秦家堡众排斥的羞耻感。 顾家琪听说程氏找上门来,想了好一会儿,才忆起有这么件事。 程夫人请宣同总督为女嫁高门压阵,嫁的原来是秦家,这世界真小。 趁着打扮梳理的光景,三月像倒豆子似地把关于十夫人的闲碎事哗啦啦倒出。顾家琪低道,怎地这般不聪明。 “小姐,你说什么?”三月手指头还是使不开的,她做惯粗活,除了会梳最简单的同心如意髻,那些漂亮贵气的多重叠发髻,她还没学会。她有心要做好,一面还要给小姐交待十夫人的情况,免得小姐吃暗亏,也就没听清话。 “就这样吧。”顾家琪起身,换穿高低木底绣鞋,经改良,新绣鞋和坡跟鞋相差无几,缺点是太重,得用丝带提绑定。不过,穿上这鞋,再化点妆,顾家琪瞧起来就能有十二三岁,蒙混过关倒是不成大问题。 三月扶着小姐出内室,去见客人。 程氏为人说话爽直,与其母卞氏很像,偏受秦家堡人情世故影响,神容压抑,有些放不开。等她拐弯抹角送上结盟礼物,顾家琪手边的茶都换了三回。 顾家琪提议出去散散心,程氏神色见喜,道好,她去安排,下个月初一如何。顾家琪轻笑,吩咐三月跟秦嶂说声,她要出堡。 程氏震容,堡里就是大夫人也没能如这孩子般指使堡主亲随秦嶂如自家仆人。 未几,众人登上马车。三月频频向程氏打听秦堡主的喜好,她一心要帮小姐固宠;程氏有心交好,说得无不尽实。可怜顾家琪耳边两只麻雀,叽叽喳喳。 到山脚,马车停,后车门打开,五皇子一袭黑丝金蟒小袍,沉着脸,跳上车,坐到顾家琪身边。程氏见这煞星,脸色不由吓白,她的贴身丫环更是直接贴车壁,缩成一团,微微发抖。 三月好奇,但得五皇子冷冷一扫,也心里发怵,不敢说话。 “慢。”排骨小孩念道,手里还抓着半个西红柿,嘴边沾满汁y,他三口并两口吞掉柿子,再把脸凑近,顾家琪看他,他眼闪笑意,他知道她不会在人前违他的意。 顾家琪拿出手绢,胡乱擦两把,排骨小孩又伸手,顾家琪直接把手绢扔过去。 “小姐,小姐,”三月偷偷地叫,“他是谁呀?” 顾家琪笑道:“一个朋友,你们说你们的。” 程氏哪里还敢再说话,三月眼珠左右动,掩不住好奇心。排骨小孩一直注意着身边的姑娘,敏感地察觉到她不适,道:“难受了?我还是抱着你吧。” 顾家琪笑着掩饰,低声道:“一会儿就到了。” 圩八回 小窗风雨磨人肠 清平乐事(下) 排骨小孩直接把她抱坐在腿脚间减震动,程氏、三月及另外几个丫环都睁大了眼睛。 顾家琪直看他,示意他放开。 排骨小孩冷看扫对面,y侧侧地低语:“谁乱看,我挖谁眼睛。”程氏立即拿手绢遮眼,还拽三月让她照做。 “好了,她们不敢乱说的。谁多嘴,我剥她的皮!” 众人惊得发抖,个个低头,一声不敢吭。 顾家琪叹,靠着他,微微打盹。众人来到秦家堡下街市,程氏三月一拨,顾家琪这边一拨,商市热闹,两拨人常被冲散。排骨小孩抱怨道:“为什么叫她们?” “逛街么,人越多越热闹。” 顾家琪恢复了精神头,举着芝麻味冰糖葫芦串,边嚼边东张西望。排骨小孩却是兴致缺缺,看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偶尔接过小姑娘手里的糖葫芦串舔一口。 吃完这样,排骨小孩又买了份五香小煎鱼,边吃,边护着人走路,时不时把咬了一小截的鱼干连着手指头喂入女孩湿漉漉暖乎乎的嘴里,明目张胆地调情。 顾家琪很头痛,抚额道:“我说,少年,等你十七八岁再玩这套。” “这个又不伤身。” “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几岁!这样做是不对的。” “谁乱瞄我挖谁眼珠。谁多嘴我剥谁的皮。” 这就是代沟。 顾家琪郁闷得想吐血,拽着人,直接拖向此行目的地。 珍宝阁前,他们与二皇子派众人很凑巧地偶遇。 “真巧,五弟也来逛集市?”二皇子热络地打招呼,他的皇弟平平淡淡,就好像没听到似的。二皇子不以为意,共邀堡里话题人物落难女同行。 众人一起拥向珍宝阁,因人多门窄,夏侯雍不小心踩了顾家琪一脚,连连作揖致歉:“抱歉抱歉,这位姑娘,雍某带你到前面医馆请大夫瞧瞧伤处。” “离她远点。”五皇子推开他,环护住姑娘,半搀着人先走进珍宝阁,低低问,“有没有伤到?” 顾家琪同低语回道:“没踩到,就碰了下裙角边。” “他们好像在怀疑什么,”排骨小孩不快地说道,“他以为他是谁,真碰到你,我宰了他。” 顾家琪轻笑,道:“动不动就剥皮挖眼珠的,还真当自己是东厂公公呢。” 排骨小孩不吭了,他已经明白当她这么说的时候,绝对不是在夸他武艺高强。 身后,二皇子爽朗的笑声传来:“呵呵,五弟,看来你的眼睛都好了,真是恭喜了。” 但是下一秒,五皇子撞到珍宝阁多宝柜的呆滞样,就粉碎了他的猜测。 顾家琪扯着袖子引路,排骨小孩摸索着坐下来,二皇子、夏侯雍等人紧跟其后,珍宝阁掌柜忙取玉盘介绍珍物。顾家琪一样样地拿起又放下,看得兴致勃勃。二皇子等人却心不在焉,夏侯雍注意店门口,还分神注意五皇子带着的那个落难孤女。 卡留安笑道:“这位姑娘,若有钟意,可直言告知,权作为雍少的失礼赔礼了。” 五皇子呛声,道:“随意搭讪良家女子,你也算读书人,半分斯文也无,果然是失德的人才做得出的丑事。” 卡留安神情速变,终究忍下这口气,佯装赏玉,当没听说到这话。 “跟这种人同处一室都晦气,我们走,这些都要了。”五皇子示意掌柜装匣,边掏银票。 这时,李香凝挽着秦广陵踏入店内。 李香凝娇声道:“掌柜的,你这儿可有紫檀福牌?要千年的。” “哟,真不巧,刚才这位爷买走了。”掌柜地笑回道,“要不再看看别的,咱店里还有两块五百年的。” 秦广陵应话道:“拿来看看。” “哟,原来是大小姐,”掌柜把宝匣交给副手打理,走到前头,“您是自用还是送人?” 秦广陵笑回道:“给三弟挑份满月礼,你有事先忙着。” 掌柜回礼,不矫情,不狗腿,回到原位继续包装算账。二皇子瞅准了时机,站起来道:“青青,你也来买贺礼,不如一起到楼上看看?” 秦广陵收起笑,举步就要走人。李香凝强挽住她:“青青,好青青,你就给二殿下一个机会啦。” “这事不要再说了。”秦广陵低喝。 “是不是秦堡主不许?”李香凝打探道,“诶,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二殿下有情有义,对青青又是真心不变,顾家人当势时,为青青讨公道都不惜得罪顾家。如今又不离不弃天涯海角追随,我不明白,你为何不答允,先时你不说不嫁没感情的人吗?” 秦广陵微垂头,道:“是青青辜负殿下真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你倒是给句实话啊。”李香凝急得上火,追问道。 秦广陵深吸一口气,正视二皇子,道:“青青发过誓,此生此世青青都不会嫁予皇族子弟。前誓尤在,青青不敢违誓,青青只能拜谢殿下厚爱,还请殿下另择佳偶,莫要蹉跎了良机。” “呵呵,青青严重了。”二皇子有些失意,仍摆出笑脸,“今天我们同是选礼,不谈其他。青青,请。” 李香凝拉住人,鼓动道:“哎哟,情人做不成,总还是朋友的嘛,让殿下参详送礼,又不过分。” 秦广陵勉勉强强地答应,掌柜正和五皇子这对点数宝匣内物,李香凝眼尖,道:“原来还未算钱,掌柜的,我们出两倍价,那福牌我们要了。” 掌柜笑推,珍宝阁做生意,讲的是信,不要把暴发户行事用在这儿。 李香凝娇喝道:“青青,你看,这什么人嘛,都不给你面子。” 秦广陵笑道:“我们这儿是这样的,强买强卖要受人唾弃。香凝,我知道你想我开心,不过,不需要。” “话不是这么说的,青青你不讲究,其他人要讲究。”李香凝给她讲道理说规矩,“你是主,她是妾,她送的礼越过你,她保准受人骂,青青,你也知道你家那些女人的嘴脸啦,到时候,妻妾嫡庶尊贵卑贱一顶大帽子扣下,她都要落得里外不是人。你把那福牌拿过来,还是救她一命呢。再说,咱们又不是强抢,多补她银子,换选份礼,能差什么事。青青,你说呢?” “这,理是这个理,不过,我怎么好意思开口。”秦广陵讪笑,“要么,我们再找找。” “这是在救命呢,青青你脸皮薄,不好说;那就由我来做这好人了。” 李香凝以为这事儿是稳当当的办得成,却撞到五皇子前头,他冷言道:“你们这对夫妻还真是天造地设的难得,都这么不要脸。” 卡留安护住娇妻,冷脸道:“五殿下,凝儿也是为这位姑娘好,殿下可以无视规矩,视礼教为粪土,这位姑娘却是秦堡主的内眷,万事都要以礼为先。殿下还是远着点,别得人家姑娘只有跳河明节义。” “这是干什么,多大点的事,吵成这样,不像话。”二皇子出来打圆场,“留安,你也少说两句;五弟,你给二哥一个面子,回头你要什么,二哥都给你送去。” “让给你,我送什么?”五皇子回道。 众人愣住,五皇子继续道:“我眼睛不好使,特请人帮我选礼。关你们毛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卞大人,我想该跳河自尽明志的人,该是尊夫人吧?我知道你们二位脸皮厚,河浅淹不死,记得多绑两块石头。” “你、”卡留安、李香凝同时气得脸色铁青。 “哎呀,原来你们都在这儿。”程氏和三月忽然来到众人中,三月奉上宝盒,甜笑道:“大小姐,我家小姐多买了一份礼,这块千年的紫檀福牌,想转让给大小姐。” 秦广陵微笑,接下这份圆场的礼盒,拉上李香凝,众人散场。 三月见闹事停,不由地拍拍胸脯,道好险,握着程氏的手,连连道谢。 程氏道不过身外物,能化解干戈就好了。 原来两人在珍宝阁外,听到三方争执焦点,程氏遂取下自己贴身福牌,装匣化解危机。 五皇子却不满意这个结果,他怒目瞪道:“哪个要你们多事?” 三月护着程氏,可还是被吓倒,说不出话。顾家琪笑道:“走啦,还有东西没买呢。” “你们两个坏事的,不准跟。”五皇子冷哼,捧着宝匣,护着姑娘出门。 到外头,卸下皇子面具,排骨小孩冷弃道:“你那个丫环谁养的。胳膊肘竟向着外人。” 顾家琪笑,道:“那是你不懂这里头的乐趣。我倒没瞧出,你嘴挺利的。” “京骂。”排骨小孩哪会费心思去记李卞二人,不过当日事出的时候,宫里宫外多议论,无意记下。想到一事,他问道:“我有变音丸,要吗?” “不用。” “不是要避夏侯雍?” 顾家琪轻笑,目视二皇子等人离开的方向,眸色深沉,道:“就是要他怀疑。” “要帮忙吗?” “不急。这回,一定要慢慢玩。”顾家琪话里有深意,不欲多言,“去听戏?” 排骨小孩难得地露出痛苦的神情,顾家琪见状大乐,对于听觉超级发达的人来说,敲锣打鼓的戏曲是不折不扣地折磨。 两人兴尽而归,当夜,秦堡主进了十夫人的绣阁,程氏如何惊喜那自是不必细说。 人人都说,这是那孤女小妾狐媚子妖术的功劳。 顾家琪听着枕边人的八卦实况转播,实在无力反驳,能让人家秦大堡主给她面子,这是多么光荣有脸。 圩九回 无端更借樵风送 狼就是狼(上) 话说顾家琪百般算计,棋差一着,沦为通缉要犯,她欲借秦家堡势力东山再起,然而,秦家堡的大门还未迈进,就背上道德骂名,复仇之路,艰难重重。 程氏复宠,且是七夫人生子后首个服侍堡主的人,意义绝对不同。堡内纷传,十夫人要压七夫人威风了。这话怎么怎么都是在挑唆老七收拾小十。 七夫人宽容大度,说姐妹都是侍候魁爷的,没什么压不压威风的,大家和和气气地,多给魁爷生几个胖小子才是正理。 这话说得多对味儿,七夫人一语就把风波给挡回去,让九、十、十一尽情折腾,她正好平静地守儿子养身子。 程氏虽没七夫人灵巧,但胜在继承了父亲财老虎识人的投资眼光。她可是瞧明白了,那落难小孤女不简单。虽说他日同为妾室难免争斗,但少说也得五年后,现下,结好准不错,还可借些便利网住魁爷的心,早日生个孩子,就无忧了。 其他人晚一步,她们压根儿也没想到笼络小孤女可以博堡主欢心。此时那好生养名头在外的小十抢先,心中自暗恨,想约束那孤女不要随便外出吧,可人家现在是客,哪有主人家去教训客人的道理;若真谁找上门去敲打,就是在认同其秦家小妾的身份,那问题就复杂了。 此时,程氏一人得宠,其他妾室占不到边儿,暗暗咬牙切齿,伸长脖子看老祖宗那头,啥时候批准堡主纳孤女小妾咩?她们已经想好百种办法给她下入门威了。 秦老夫人那儿却是一直没动静,对那个小孤女,秦堡主后来也没什么特别表示,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众人摸不着头脑,只得按兵不动。 为此,秦家堡内堡进入一种奇怪的胶着状态。 月余,三少爷摆满月酒。 顾家琪送了幅五福佑子素锦肚兜到七夫人那儿道贺;跟七夫人房里的人说,小女命薄福浅,仅以此谢恩,日后当图报。 明意为:知道夫人不待见我,我就不到您前头让你生气了。 实则,偶尔也需要俯低作小示无辜无害,方能活长久。 不久,三月送礼回来,满脸喜气,道:“小姐,七夫人不怪咱们了,还夸你手艺好,特别请你去喝小少爷的满月酒呢。” 顾家琪嘴角不由抽了抽,问道:“你没把我的话带到?” “说了,可七夫人说小姐过谦,她也没施什么大恩,是小姐命大福气大,让堡主老爷救了。”三月叽叽喳喳,欢欢喜喜,“还说都是她身子不好,没能及时跟堡里的人说清楚,让小姐背了骂名。明儿个满月宴上,她定帮小姐说情。” 顾家琪笑了,富含深意地,她轻问道:“七夫人身子骨大好了?” 三月用力点头,比手划脚,说七夫人皮肤又白又嫩,透着粉粉的红,比院子里的芍药花还好看。顾家琪思吟,小声道:“看来雪貂血还真是有功效。” “要三月说,是那雪莲补人。”三月看了眼小姐,心有愧疚,都怪她把所有雪莲都送了人,如今小姐大病初愈,正要灵药补身,却遭人轻视,孤苦伶仃已是世间大苦,还要被人戳脊梁骨地骂,这人如何养得好,想着想着,这丫环的眼泪便滚落,“小姐本该比七夫人更好看的。” 顾家琪轻叹一声,送上手绢,宽慰道:“这如何怪得你,你也是为救我性命。这条贱命尚能芶活已是菩萨保佑,其他的,我也不求了。” “苦命的小姐啊。。。” 顾家琪轻轻地吸鼻水,神色哀苦,却又坚强地说道:“三月,我们说好不哭的。还有,不可再说什么雪莲雪貂养人补身。” “为什么,小姐,那是真的事呀。” 顾家琪眉皱紧,为难状,小又小声,道:“怕给说成我要跟夫人争宠。” 三月大悟,可不是,这话要传出去,没讨得药材不说,还要再被人埋汰。她道:“小姐放心,三月定不让她们找到话头嚼舌根。” 看看小姐腊黄的脸色,对比先前的红润,小三月是悲从中来,抱着辛苦做人的小姐又是大哭特哭。怎么宽解也不肯停,顾家琪这回笑不出了。 次日,赴宴途中,顾家琪再三嘱咐丫环,不管她们席上说什么,都由得她们,不要惹恩人不快。三月肿着眼睛,嗯嗯答应。 三少爷的满月宴,堡内摆六十六桌,堡外还有九百里流水席。这样的排场,既显秦家堡的实力;也证实七夫人格外受宠。 除却长辈亲眷,能拿到秦家堡邀请函的来贺者无一不是各方权贵,朝庭官吏、地方富豪、王孙贵胄满满在座,热闹无比。 顾家琪能 第 32 部分 欲望文 第 33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3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除却长辈亲眷,能拿到秦家堡邀请函的来贺者无一不是各方权贵,朝庭官吏、地方富豪、王孙贵胄满满在座,热闹无比。 顾家琪能占一席之位,真正是七夫人给了大脸面。 她既沾七夫人之光,就少不得要听听什么叫施恩当图报,衔草结环涌泉相偿恩,还有什么东郭南郭农夫毒蛇之类的反面故事;也有人以与此无德之人同桌为耻,反正这一桌子特别挑出来的人,个个y阳怪气,指桑骂槐,说出来的话真正气煞人。 三月眼里泪珠滚来滚去,她平素在外听听没什么,但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白眼?真正心酸死了。三月正忧恨,手心里多了小姐软软的手,那么用力地握着,好像在安慰她,让她坚强,她没伤心等等,种种情意,让三月的心酸上加酸,苦上加苦。 苦命又懂事的小姐啊,三月定不丢你人。 丫环忍下气愤,抹干眼角,专心给小姐布菜。 客人到齐后,七夫人抱着三少爷出来见客,主桌上的长辈和十来位重要客人说了些恭喜的话,秦东莱敬酒三巡,再请席中最有德望的玄天大师给小儿赐名。 玄天大师推脱一番,看过小儿生辰八字,道命格佳,当定为葆。 众人纷纷说好,七夫人满足而笑。大夫人长年吃斋礼佛,是玄天大师门下的记名弟子,她道这孩儿不幸早产,身子骨弱,怕养不好,请师傅亲点长明灯赐福。她准备了六万两香油钱。 玄天大师笑而不接,众人以为他不愿,大师身边的小沙弥代回道:“宝少爷已点过长明灯。” 大夫人惊疑,道:“弟子记得堡中无人做这法事,莫非师弟记错了?” “不会错的,月前本寺得十八万两香油,受托为宝少爷点九十九盏长明灯,此人虔诚,每日还送三篇手抄长生密经咒,福祝宝少爷长命久久。师父还以为是夫人所献,如此看来,是另有其人。” “慎言。”玄天大师道,小沙弥道声佛号,闷口不言。 圩九回 无端更借樵风送 狼就是狼(下) 秦家大夫人遭遇意想不到的难堪,好在风浪也是见过,她淡笑,道看来是其他妹妹更有心,十八万的巨款,真正阔气。 七夫人受宠若惊,问诸位姐妹,何人如此大礼?待葆儿年长,她定要儿子磕头拜谢。 无人答。 在秦家堡主人的目光扫过时,三月激动地伸长脖子,应道:“堡主,是我家小姐。” 顾家琪拦之不及,拧眉瞪了她一眼。三月委委屈屈地退后两步,嘴里咕咕囔囔,她就想不通,为何做好事不能扬名。现在正好给小姐正名,错过机会,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背那难听的骂名。 “丫环不知礼数,请诸位见谅。”顾家琪起身,半福身行了个礼,轻轻柔柔地请罪。 秦东莱一笑揭过此事,秦家几位叔公叔婆可见不得人糊弄,给侄孙儿点长明灯是好事,何必藏着掖着不说话。他们要嫂子问出个究竟,秦家老夫人笑道,都是礼数,儿子心里有数就成。 秦氏长辈桌旁是侄一辈儿的女眷,一人先道:“婶娘,这事儿不说清楚,大嫂子以后还怎么管这内院?十八万银可不是小数目。” “三嫂有道理,这钱的来路不问清楚,日后要传出个七姨娘的不是来,那可长嘴都说不清喽。” “我可听说,那可怜小姐无父无母无家,日用紧巴巴地,就送了件绣样儿。” “那这儿哪来的,总不能是家里遭贼吧?啊,这可了不得。” “二姐这话可错了,咱堡里的美娇娘貌比嫦娥,有的是人送钱上门。哪用得着偷。” “用这样不干不净的钱点的长明灯,”此人啧啧厌弃,“也不知小孩儿能不能长命哦。” “我道不知廉耻,却原来也是知羞的。用秦家的钱做善事,莫怪遮遮掩掩不敢见人。” 顾家琪垂头,额紧贴桌面,努力吃东西。 三月在后头听得面红耳赤,眼泪汪汪,她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喝道:“那些银两是我家小姐典当了所有衣饰才换来的,哪里不干净,哪里要偷你家的臭钱。” 众女大惊,面容古怪得紧。 顾家琪猛然抬头,拼命摆手,想告诉丫环会错意了,人家是在借她的事骂七夫人,但因为自己好心办坏事,才连累自己的恩人,顿时,满脸羞愧,挡在丫环前,低头赔罪道:“小、小女子不知个中规矩,坏了礼数,与旁人无干系,自请罚酒三杯,望秦爷、七夫人海涵。” 她急急地拿起酒盏,喝得急,呛得直咳嗽。 秦东莱摆手,道:“秦家没这些个规矩,人礼送得甚合我意,何罪之有,这酒烈,你可喝不起,秦嶂,去换了。” 秦家主事发话,女眷们静了静,其他桌隔得远,不知其中矛盾,尤自喝酒吃菜热闹非凡。 顾家琪给烈酒烧伤喉咙,难受地不停咳嗽。三月忙递清水,小声埋怨,她是不该开口,可与小姐何干,小姐又没错,哪里需要赔酒道歉。顾家琪苦笑,解释不得。 本桌的刻薄女客可找到由头,讥诮骂道:“哟,你家小姐金贵,何苦赖在秦家,自讨霉趣?” 马上有人接话:“都说了用心险恶。” “瞧瞧,一出手就十八万,阔气得很呢。” “舍得小钱,才套得到大钱。忘恩负义之人,怎会做赔本生意。” “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这对妖蛾子招摇撞骗。” “我们骗你们什么,又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要你们这般当众毒骂?”三月气得哭出来,边哭边叫道,“七夫人是救我家小姐一命,可我家小姐也还了。要不是我家小姐,三少爷能活下来么,七夫人的身体能这么快就好吗?当初说得好好的,拿雪貂雪莲换救我家小姐,你们根本说话不算数,只记得自己施恩,我家小姐的恩情呢?你们怎么不说,你们怎么不说?到底谁忘恩负义,到底谁无耻不要脸?” 顾家琪急得团团转,想捂丫环的嘴巴子又被气暴的三月躲开,她只好小声地劝阻:“三月,三月,别说了。” “让她说!”秦老夫人大喝道。 顾家琪忙行礼求情,道:“我没教好丫环,老夫人宽恕则个。” 三月用力地抹脸拧了把鼻水,硬气地说道:“三月说完了。三月是不晓得什么体统规矩,让你们不痛快,可这不怪我家小姐,是三月的错,老夫人您罚我就是。” “忠心护主的,老身不会分不清是非。”秦老夫人道,顾家琪按下三月,让她谢过秦老夫人宽勉之德。 秦老夫人拦手阻止她们行礼,道:“你们既是我秦家的恩人,有些话当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老夫人折煞小女,若无秦爷与七夫人救命施药,焉能有小女命在。”顾家琪低眉垂目,礼仪恭顺,“丫环那些个话,一时气话尔,还请诸位宽怀一二。不要放在心上。” “是就是,非就是非,怎能这般不利索,”秦老夫人直脾气,转脸冲七夫人斥骂道,“你看看自己做的这事,谁的恩谁的情,你可分得清楚?!闹出这样的笑话来,秦家堡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媳妇行事不当,请老祖宗责罚。”七夫人要跪下对老夫人行礼,秦东莱拦下,道有什么话等客人走了再说。 秦家的叔公叔婆等长辈们不乐意了,是七夫人做人太凉薄无道义,要她当众给那姑娘赔个不是有何不可;这些日子委屈那姑娘受多少白眼听多少难听话,七夫人赔礼理所应当;秦家堡可不兴仗势欺人,恩怨不分。 “不不不,请不要责怪七夫人。夫人救我性命,当涌泉相报。小女只恐所作所为不足以偿还恩情,怎能受礼。昨日种种,小女都已忘了。”顾家琪忧心忡忡,不停地为恩人开解。 长辈们冲着七夫人那里摇头叹气,老夫人对顾家琪招手,道:“好闺女,是我秦家对不起你。” 顾家琪惊慌失措,直道愧不敢当。 老夫人哼声喝止,道:“瞧你言谈举止也是大家出身,这些个虚话就不必再说。老身问你,我儿日前说要收你入房,可是你自愿应允?你且放胆说,老身给你做主。” 顾家琪泪如泉涌,跪下道:“小女亲人皆亡,不想百年后作孤魂野鬼,小女厚颜,还望老夫人成全。” 老夫人双手扶起她,起身走到秦东莱处,笑对众人道:“诸位,老身有桩喜事要说。我儿东莱,与今日此时此刻,定此女为第十二房妾室。这杯水酒,权作喜酒,请诸位干了。” 六十回 凌波不过横塘路 小鬼凶猛(上) 却说宴席散去,秦东莱安置好客人,匆匆走向临东园,他心头老大不痛快,得找人说一说! 室内未点烛火,小姑娘斜倚花香阑干,任由冷月清辉照额,瞧着西北边儿的画檐掉眼泪,清清柔柔的样子,好不惹人心怜。饶是秦东莱知她根底见惯风月,也不禁暗赞一声妙。 待年岁再长,只怕这小妖连神仙也迷得。 秦东莱放重步子,轻咳一声。 小狐狸动作倒快,藏起手中的丝帛,掩去伤情,才转过身,镇定若斯,微微淡淡地福身行礼,又叫三月去砌茶。 秦东莱不动声色,正欲出言,却见顾家琪跪坐坑边,双手执j毛掸子,旁边还有些竹片、藤条之类的家法,一副任打任罚的乖驯模样。 瞧她这般做派,秦东莱气笑不能,道:“你还知道错?” 顾家琪见他笑,知这事儿便说过去了。她嬉笑道:“我是不该推波助澜,可你家七夫人自己送上门来,如此良机,实在心痒难耐,“挪过去,按下秦东莱,给他捶肩递茶讨好,“还望秦爷见谅则个诶。” “我和你很熟么?”秦东莱板脸,斥喝道。 顾家琪皮厚不予理会,换右肩继续捶敲,道:“我也不知怎地,见着你就自然而然这般了。”她摇头晃脑苦思一番道,“诶,大爷,您就乐着吧,从前,只有我爹爹才能得本小姐亲手服侍哩。” 秦东莱弹开她的手,道:“我可不是你老子。” 顾家琪改爬到他背上,勾着他的脖子,娇滴滴地调戏,道:“是,如今该称夫君大人。” 秦东莱侧脸,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骂道:“真个猢狲,也不怕给人收了。” “嘻嘻,有您在,我就是孙猴儿转世不也得乖乖听您的。”顾家琪伸出手掌,白嫩嫩的手心直晃眼,“秦爷,奴家为您摆平烦心事,奖励哦?” 秦东莱笑打了记她的掌心,顾家琪皱眉大叫好痛,她要加倍奖励。 “还奖励?袁都督(皇帝宦官袁振,东厂头子)刚问我,哪里找来的宝贝。”秦东莱拿起茶,却是凉了。顾家琪下坑到外头拎回热水,给他沏上,还柔柔地吹了吹,如懂情识趣的小情儿般送到他嘴边。 秦东莱似笑非笑,也不接,等她回话。顾家琪噘嘴道:“我就是要那些害我爹爹的人,寝食难安。”她挑挑眉,“秦爷,莫非是后悔了?” “袁振那儿,我自有法了。”秦东莱接过茶碗,以盖拂过浮叶,神情语态轻轻淡淡,“就不知你如何应对其他熟人。” 本来,顾家琪安安静静地住在内堡,也没大碍,然,满月宴一闹,大概全天下都知道秦堡主新得了个厉害小妾。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有人将这孤女小妾与那通缉榜上的朝庭要犯联系起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寻常人都拼命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就顾家这个不要命的,赶着抢着冲到前头昭告天下。 “我这是给爷您长脸儿啊。”顾家琪反觉得荣耀,洋洋得意状。秦东莱瞧这小样儿也是笑,顾家琪抢过茶碗,嘟着嘴板着人家的胳膊又摇又晃,嗲嗲地磨人,“爷,大爷,秦老爷,您就发个话儿吧,我冒了这般大的风险,这奖啥时候给着呢。” 秦东莱失笑,不依她,竟连口水都没得喝,这做派真正蹬鼻子上脸的最佳写照。 “莫怪远山提起女儿,就说淘气。” “他已经死了。” “那就不要胡闹,辜负你爹一片心血。”秦东莱板脸说教,顾家琪针锋相对道,“原来你这样古板,真是没劲,难怪秦广陵要离家出走了。” “这性子,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秦东莱微微摇头,唤声贴身护卫的名。 秦嶂夹着保密袋,走进来。 他摊开一本名鉴记录册,比了个手势,道:“顾小姐,请出示您的私章,证明您的股东身份。” 顾家琪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保命的玩意扔在哪里。她给了个歉意的笑容,起身掏冬装旧衣,翻出几个半旧不新的荷包,东翻西找,终于拿出来。 秦嶂嘴角禁不住地抽,暗示意味甚重地提醒道:“顾小姐,您不是不知道它的价值。” “没办法,戴着它,有碍身体发育。”顾家琪很坦白,雏鹰展翅的印章,雕得是有好看,但是,睡觉的时候太硌人。 秦嶂嘴抽得更厉害,顾家琪看他一眼,秦嶂很快就收好面部表情,郑重地接过鹰印,照图比查,对印痕,辩真假,确定后,秦嶂奉还印章,递上四海皇庄股东传承责任义务正副本,让她签字盖手印再加盖期缝印鉴。 所有需要签字的文件确认后,秦嶂取出两个药蛊,内有药虫蠕动,再割小姑娘指尖放血,喂药虫,佐以辅草,配成药丸。 他发出几声短促的暗哨,堡内护卫带入两个年轻少女,冷冰冰没有丁点感情流露,当面吞下药丸。 “这位就是你们的新主人。”秦嶂给双方介绍,示意顾家琪给自己的新卫定名。 “春花,秋月。” 两个新卫确认自己新身份,即站到新主人背后,执行从小灌输在她们脑海里的命令:守卫控股所有者的生命安全。她们服过药,因主仆之间血气相连,永远不必担心守印护卫反水。 秦嶂收好桌面上杂乱的东西,微语道:“堡主,可以了。” 秦东莱放下茶碗,起身,边扣外襟衣扭。示意他们留在这儿帮助新股东上位,他先行一步。秦嶂拍拍手,另有铁骑送进金库护甲,春花、秋月负责帮新主人打扮,秦嶂紧跟堡主离开。 半身镜里显出少女身上所穿的黄金铠甲,全套仿夏商时期上古风格,厚重又灵便,面具绘有奇怪的巫者卜卦图案,镶嵌红宝石,烛光映照,光影诡异而玄秘,充满神奇的意味。 排骨小孩无声无息地进内,已经到他平日睡觉的时间。顾家琪边欣赏身上的防弹金甲,边问道:“晚点有聚会,一起去玩儿?” “好。” 春花、秋月两人同时停下扣搭金甲衣的动作,一板一眼,道:“顾小姐,没有凭证者,不可参加。” “得了,哄孩子呢。”顾家琪轻松地否决,“他的身份绝对够的。别欺人小不懂事。” 春花秋月互视一眼,道:“请主人允许,属下请示秦护卫。” 顾家琪挥挥手,春花离去,秋月继续帮她整装铠甲。春花回来时,秦嶂亲随,手提金箱,内装同样一套的防弹甲。 待两孩子同时打扮妥当,春花、秋月引二人,过暗道,来到秦家堡的一处隐密石殿。 守门人再次对比印章真伪后,放四人入殿。厅内装饰简洁,铁环圆桌,桌两侧摆设铁椅,约有三十来个位置,如今稀稀拉拉地坐了十二个黄金甲人。 其他张椅,都是空的。 也就是说,四海皇庄的控股股东家族,到今天仅剩十三家。 固然如此,这里却不冷清,因为每位股东身后都有秦家堡培养的两名死士,负责处理紧急情况护送各自主人第一时间离开此地。 秦嶂请顾家后人出示代表其身份的凭据,春花、秋月捧起金印,高举向各位股东展示,然后,走到百鸟朝凤回音壁前,按位放入金印,机括打开,露出里面的金库钥匙,取出后,两人再走到一个八卦阵图前,按卦位走步,打开金库。 金光顿s,春花秋月比手势,请各家股东查看顾家所封金条。 众人最终认可了参会者的身份,春花秋月原物奉还。秦东莱看看在座各位,道:“那么,开始吧。” 其他人都同意。两小孩只有一份股权凭证,坐进这里,其他聚会者却没有疑义,想来秦东莱先行做过解释的。 秦嶂领着两个黑衣助手,分发新的银票票据样本,众人接过新票本,安安静静地审看。 回到正前方,秦嶂掀开铁桌后帷幕,夜明珠照耀下,石壁上有天干地支二十四字及四十个繁体数字,共计六十四位,此为真假银票防伪密码排列组合的基准。 这些字符凸显在石壁上,秦嶂按历年规律定防伪码,十三位股东每定一个符号,他就按下对应字符,排出十三级防伪码,分为各家所控区域所用。 众人签定保密协议款,新的银票就可以按新编码对外发行了。 接着,进入下一个重要环节,年收益重分配。 秦嶂拉开绳环,一份五丈方宽的布面地图刷地坠落铺展,这是四海皇庄的银号分布范围图,缰域比大魏国土更辽阔,包括海上丝绸之路上的中转岛屿,天竺、波斯、大食等地的异国银号,真正算得上是跨国银行。 “蓟西地六号银庄亏损三万一千两。”秦嶂开始读上年度银号盈亏报告,助手边在地图上c红旗做标记。 年度盈损报告之后,就是众股东投票,决定连续三年负利的银号是砍是留的重要环节。 “西缰三号银庄,连续七的亏损,达到关闭银号整顿的年限,请诸位当家裁夺。” 秦嶂示意众人选择不记名投票,顾家琪举手,秦嶂示意她说话,顾家琪笑道:“小女子初来乍到,不懂此间事,现将本家权益全权委托秦爷代为打理。” “这不符合规矩。”某一位黄金甲老当家,嗡嗡地说道,众人都赞同。 顾家琪还是笑,道:“小女子已入秦家门,天下皆知。妻以夫为纲,是为妇道。秦爷替小女子做决断,自然是合规矩的。” 能坐到这里的都是一方大鳄,要说他们不想把在座的对家吞掉,那是笑话。在这里,谁要是说错话,给人看透性情做事方略,那就等着被其他人连皮带骨瓜分吃干净吧。 顾家琪正是料及此,干脆把自己打包送给秦家。 她是宁可大张旗鼓地招惹秦家堡的女人,也绝不会在这里出头。 众人静默,还能说啥,小丫头杠杠精的,都不给人机会把她一口吃掉。 秦东莱深深地看了顾家小姑娘一眼,示意秦嶂拿过她前头的文具,股东大会继续。 之后,顾家琪就纯粹当看戏了,看那十二家股东如何瓜分地盘,如何分配护本银根股权,如何为自家谋夺权益。 当然她看得更多的是坐在最中间的秦家堡主人,看他为保全分属郦山侯府权益寸步不让,看他重分地盘时的冷酷利落,看他对待银票造假者防伪码泄密者账房者的淡漠无情,顾家琪越看越着迷。 一个纵贯南北的黑道总把头瓢子,这个保护伞选得真是太有眼光了。 顾家琪暗赞自己,并坚定要把人钓到手的决心。 +++++++++。 小南当着排骨君的面,肖想别的男银。 她把人忘得干干净净。 排骨君会怎么抗议? 请看下回分解。 六十回 凌波不过横塘路 小鬼凶猛(中) 四海皇庄一年一度重量级股东大会,在十三家股东点算金库里的金砖银锭后宣告结束。 春花、秋月护送两孩子先行回临东园。脱下黄金外甲,顾家琪挥退了两人。她跳进水池,舒舒服服地吐出那股子闷热气,随口问道:“诶,说说,记住几个?” “有七个熟人,另外四个再碰到就认识。” “厉害。”顾家琪赞一声,连吃过变音丸的真假音都分辨得出,带着他看热闹果然没错。她泼了两把水,见排骨还站在池边,静静地“看着”她,她招手叫道:“下来啊,你不热?” 扑通一声,他跳下水,哗啦啦地荡起漫天的水花雨。 顾家琪捋掉脸上溅到的水花,笑,反泼他,对方不动,她再泼水,道:“来打水仗,很好玩的。” “你一直盯着秦空。” 顾家琪脸上维持着笑容,没说话。他又道:“你还吞口水,你想吃他。” “我是在观察,找破绽。” 顾家琪干笑。 哗啦水花声响,排骨小孩已将她扑倒,一口咬在她的脖颈处,顾家琪开始还以为他是玩的,谁知道他是真咬,都咬到血筋了,正拿她的锁骨磨他的小虎牙。 顾家琪给疼的,咝咝抽气,下狠手打人,再一脚踹向他的肚子,把人踢开,赶紧爬出水面,照水银镜,血r模糊的,都成r靡了。 她边抹药,边暗骂:个混蛋,还真吃人r。 “死小子,给我出来说清楚!”顾家琪背对着水池叫道,没听到动静,也没好气,自顾自地撕单衣做绷带绑好,再折条凳脚,拿在手上,带着狠色,走向水池,不好好敲打一顿,他不长记忆! “臭小子,躲哪儿?我数三声,不出来,你死定了。” 顾家琪边挥g子,边呼喝,猛然,她在微荡的水底看到暗淡的白影,吓得立即入水,把人给拖到池边,她急得啪啪打他的脸:“喂,臭小子,臭小子!” 她又听心音,又按小孩肚子,又急急地做人工呼吸,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家琪浑身冒冷汗,边卡秒数继续急救,边祈求:快点醒,快点醒个臭小子,吃老鼠蟑螂都活下来的硬命,阎罗王也不会收你的,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排骨小孩的眼皮动了动,忽地呛出声,咳出一些水气。顾家琪饱受惊吓的心终于落回原位,抱着他,庆幸不已。 “啊,个臭小子,死小子,不会水说啊,真是,想吓死人啊。“顾家琪语无伦次地怨责,用力地拍打小瘦背。 排骨小孩的下巴顶着她的肩头,有些嘶哑,问道:“为什么救我?我死了,你就解脱了。再没有人胁迫你,你也不用做不喜欢的事。” 顾家琪啪地重打他的后脑勺,道:“胡说八道什么啊,小小年纪,一天到晚死不死的,活着多好。” “我不要你可怜。”他挣扎,顾家琪搂得更紧了点,低声道:“死了你就吃不到小鱼干、不能玩蹴鞠、也没有、” “我死了,就没人帮你报仇了。” “妈的,我要靠你这把柴骨?”顾家琪火大地一把推开人,斥骂道,“那你现在去死好了!” 排骨小孩飞快地从水里爬出来,像某种猛禽一个扑,把人困在地板上,四爪紧紧缠住她,脸眼都带笑,喜滋滋地说道:“那你定是喜欢我了。” 顾家琪本来还想着只要他道歉就下水再把人救回来,没想到这死小子根本就是会水的,故意装死吓她。顾家琪火了,一个巧劲,把人反压倒在地,怒指道:“好你个混子,连寻死觅活的烂招都用得出,你活腻味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排骨小孩嘻嘻地笑,亲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嘴,两只小爪还不停地乱摸,就像在吃他心爱的蛇r干一样。 要说平常时分,小孩子摸来摸去那没事,顾家琪只当一条毛毛虫爬过;问题是小正太的舌头是在后宫那个大染缸修炼过正宗的打桔梗结功夫,问题更严重的是小萝莉身体里面装着寂寞阿姨空虚的灵魂,更要命的是她刚刚还在臆想某个极品。 因此,小排骨这一亲一舔一弄就摸出问题来了。 说得文艺点,叫棋逢对手,说得禽兽点,叫嗷地一声,狼血了。 顾家琪反客为主,长达十分钟的火辣辣的舌吻,狠狠地教了小家伙一顿,什么叫玩火者,必自焚。 排骨小孩满脸通红,眼睛水亮亮地,躺倒在洒满水的池边,气喘吁吁不说话。 顾家琪尽管也是呼吸困难全身绵软无力,但这时候绝不可认输,她低喝道:“臭小子,服气没有?” 他轻望她,眼睛怎么看怎么古怪。 顾家琪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头,她心中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浑身一僵,缓缓地转过头,春夜的风,凉凉地拂过,白纱。 朦胧的水烟,昏暗闷热暗潮的水池,两个光腚小孩,衣衫浸湿,半隐半透,一脸无邪地痴缠,玩着禁忌的游戏,发出暧昧的喘息声,旁观者,秦家堡堡主一枚。 而骑坐在上位,叫嚣挑衅的,正是顾家小白女。 顾家琪咬牙,恨恨地转过头。 排骨小孩看着她笑,微微挑眉,紧接着,欢快一变而惴惴不安,那一抹绿光,仿佛密林幽湖骤然掠过的春波,动人心魂。 “殿下,圣上有口谕,曹公公在昭明厅相候。”秦东莱平平常常地开口,就像没见到这荒唐胡闹的一幕。 顾家琪收起不必要的情绪,飞快地起身离开,回到房间慢慢打理纠结的长发。 不多久,打扮成小皇子正经模样的小排骨蹑手蹑脚地走进室内。 听着不成曲的小调,罚站的排骨小孩蓦然抬头,很奇怪地问道:“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喜欢你的聪明,”顾家琪放下梳子,捏了把他的小脸,笑眯眯道,“快快长大吧,小子。” 排骨小孩露出欢喜的神色,顾家琪拿起玉梳,继续梳理。 房间里静悄悄的,暗香浮动,他轻轻嗅了嗅,道:“真香,比兰妃的好闻。”顿了顿,他像自言自语般地问道,“不知道博远侯女儿洗完澡,是不是也这样香?” 顾家琪没搭腔,排骨小孩怒得拽她的头发,顾家琪直接把梳子扔到他头上,刚想发火,咝一声,左肩那伤抽疼的,她也顾不上其他,赶紧找药。 排骨小孩抢先拿到药瓶,拂开她的头发,拨开衣领,轻轻地割断丝带,那咬伤给水泡得发白没血色,渗出一点点的血丝,映衬这伤更加狰狞、凄惨。 “快点。”见他不动,顾家琪不耐烦地叫道。 排骨小孩眨眨眼,边倒药,边呼气,伤口收缩,他也抽痛,好像感同身受似的。包好伤口,他很利索地拉开衣服,把皮包骨的小肩膀凑到她嘴边:“你咬回去。” 顾家琪唾之,讥讽道:“你确定,你不是想吃我的r?” “我不吃人r。”排骨小孩很委屈,为毛景帝咬宫妃,那些女人欢愉得像上天堂? 顾家琪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是那个杯具的后宫早教惹的祸! “我喜欢你。我才咬你。”排骨小孩执拗地近,露着那截叫人挑不起半点食欲的小光肩,要她回咬,她若不咬,就是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那个人所做的一切,我都讨厌。”顾家琪冷冷地回道,排骨小孩深深地思考了一会儿,拉回衣领,道:“以后我都不做了,你不要生气。” 顾家琪给出赞赏的笑容,拖着半干的头发,准备爬上床睡觉;头皮又是一紧,排骨小孩绷着脸,马靴底踩着她的发尾。顾家琪强制压下去的怒火,腾地拨高三丈。 臭小子,欠调教! 她冲过去,大概知道这回真把人惹毛了,排骨小孩马上喊道:“兰妃要我和博远侯的女儿定亲,你为什么不难过?” “喝,你想娶谁,是你的事!自己没本事,还要我来难过?这是什么道理?你就学到这些娘们的玩意?丫你个呸呸的,连一个兰妃都摆不平,就你这样还想跟那只老狐狸斗,趁早给我滚远些!” 顾家琪用力抽回自己的头发,对着他的鼻尖,冷冷地喷气,yy地低喝:“再拿这种事烦我,我拆你骨头,听清楚了吗?” 排骨小孩沉默。 顾家琪躺回床上,这夜实在太长,她很快便睡沉。 翌日黎明,顾家琪按生物钟点,打着哈欠睁眼。排骨小孩站在床边,似一夜未睡。顾家琪瞧也没瞧他,自顾自地梳洗打扮,再到上花厅用早餐。 三月手脚轻快地放下餐盘,牛奶、煎蛋、腊肠r片,白切面点,水果柿子沙拉,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也算得上是西式的早点。 顾家琪笑问:“三月,这是学新手艺了?” 三月边布置牙筷,边道:“是五殿下赶早下山买的,小姐,快尝尝,别凉了。” 顾家琪似笑非笑地瞟那边一眼,道:“还是来笼三鲜蒸饺吧,加杯豆浆。” 三月同情地看了眼不说话的小皇子,听话地给小姐换了早餐。 六十回 凌波不过横塘路 小鬼凶猛(下) 隔日,顾家琪伸着懒腰,刚坐起,身边有人递来晨缕,顾家琪看过去,排骨小孩也不说话,就是双手捧着衣服,静静地。 顾家琪接过衣服披好,他又动作轻巧地递上水杯,清水不凉不热,正正好。顾家琪灌水漱口,排骨小孩又不声不响地捧着干净的漱水罐接污水,比三月还熟悉她的起床三步曲。 顾家琪轻笑了下,等着看他给她选什么衣饰。 排骨小孩摸索着给她套三重衣,扣腰带、梳头、描眉,花了近一个时辰,等顾家琪坐上餐桌,他赶早买的豆浆早凉了。 “我再去买。” 三月诶一声,排骨小孩已经一溜烟冲出去了,三月望着他的背影,问道:“小姐,他真地是皇子吗?”她疑惑地说道,“大家都说他很坏,动不动就杀人,还做成皮偶到处吓人。” 顾家琪笑,道:“那你说皇子该怎么样的?” 三月手指绕着发辫尾,想了想,道:“小姐教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嗯,定是别人说错了。小姐,你上哪儿?” “去厨房。” “可、可五殿下——” 顾家琪自顾自走出去,沿途碰到丫环仆人个个捂嘴乐。三月扶着小姐的手,阻止道:“小姐,要不三月重新给你梳头?” 五皇子赔罪的心意是很好的,但他目不能视物,把小姐都打扮成四不像了。三月也是忍了很久,才没有笑场的。 “先吃饱再说。”顾家琪执意绕院落一圈,让堡里所有人都来看她身上的热闹。 三月默默地抹冷汗,无比同情五皇子,赔罪之路,漫漫无期矣。 半个时辰后,排骨小孩提着食篮,喘着气赶回临东园。 三月不无怜悯地告以残酷的真相:小姐吃过了。 第三日,排骨小孩没有坚持给顾家琪梳洗打扮,他只送上热腾腾的早点。 顾家琪不是嫌豆浆不够味,就是嫌饺子太油太腥,挑剔地浅浅一尝,就改吃三月准备的早餐。 第四天,第五天,悲剧持续重演,三月都禁不住要给可怜的小皇子掬把泪了。 第十天早上,顾家琪照样嫌弃头份早点,三月目送小皇子离去,回身问道:“小姐,今天吃莲子红豆粥,还是白菜猪r粥?” “等等。” 三月惊了下,马上为持之以恒的小皇子感到高兴,小姐终于要消气了。半个时辰过去,平常这时候,小皇子该回来了。 “小姐,要不三月先去盛半碗粥给小姐垫垫,这一来一回有五里路呢。”三月拐着弯给人说好话,五皇子一定不是退缩了,而是路远耽搁了。 顾家琪笑,摆手,让丫环准备早餐。 三月跺跺脚,那小皇子真是不争气。刚走到园子外,惊见五皇子身影,她忙跑回来:“小姐,小姐,他来了。” “粥呢?” “小姐,”三月拉长声音求情,“只差了这么一点点时间嘛,您就给他这个机会嘛。” 顾家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她,三月无语从了。她无限惋惜地看小皇子一眼,就差那么一点点功夫,功败垂成呐。排骨小孩轻轻地放下食篮,微耷着头,也不说话,陪她吃完早点,方自离去。 隔天,顾家琪起后,三月用帕子蒙住她的眼睛,把她推进小花厅,再解开。 厅里架起大锅炉,五层的蒸屉噗噗地冒热汽。排骨小孩满身是面粉,正在旁的面桌上捏饺子。三月瞧小姐惊神的样子,捂嘴轻笑,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并合上门。 排骨小孩起了屉蒸饺,送到桌前,倒醋酱香油调好作料,再取牙筷放到她面前。 顾家琪夹饺细尝,等她吃完三个,排骨小孩周身紧张等待的神情放松,等她吃完一笼,他问道:“还要吗?” “饱了。” “我明天学梳头。” 顾家琪噗哧一笑,道:“你傻啊。” “一定要做到你不生气,”排骨小孩认真地说道,“五福楼的师傅不肯进堡,我怕用强,他终有一天要害你,用了这慢法子。昨天我多看了一遍,才晚的。” 顾家琪笑道:“好啦,我不生气了,你快吃些饺子吧,我都听到你肚子在打鼓了。” 在他吃东西的时候,顾家琪拿来药,给他烫伤的地方抹药,边念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明知道自己眼睛不好使,硬要做,弄出一手伤,这是傻瓜。”说着,又撩开他的袍襟,挽起裤脚给那摔破皮的膝盖涂药。 “只有第一天,不熟路,才摔跟头。” “还有哪儿?” 排骨小孩伸出手臂,安静地“看”的侧颜,忘了吃东西。 顾家琪抬起头,笑问道:“怎么了?” “我会治好眼睛。我想看你。” 顾家琪大笑,用力擦了下他的脑袋,真是不容易,这任性的家伙,终于有想要坚持的东西了。 早餐后,排骨小孩回园子学习。晌午,两人相约游山脚田野,挖泥螺。 约莫下午三点两人回山上,洗澡换衣后,顾家琪在屋里做她的瑜伽。三月匆匆跑进来,大呼小叫:“小姐,小姐,不好了,五殿下跟人吵起来了。” 具体情况是海陵王派来接继世子的人马到了,在曹秉士曹公公与海陵王府交接时,五皇子一改往日漠然的性子,激烈反抗景帝这边抛弃他的安排,更确切一点是反对兰妃给他定下的亲事。 三月对五皇子的同情,那是比天高,比海深。 她当然知道五皇子反抗指婚背后的根由,五皇子喜欢自家小姐,可惜小姐已经是秦堡主的妾室了,两人注定没有结果。 这活生生的捧打鸳鸯,真是比戏台子上唱的还要悲惨。 顾家琪很佩服小丫头的喜感情怀,她慢慢地扳弯腿,继续。 “小姐,你不去看看吗?” 顾家琪缓缓回道:“有什么用?” 三月神情更见悲戚,是啊,郎有情,妹有意,却因身份高低贵贱永隔两端,都怪这该死的命运。三月不再打扰坚强的小姐,退到园里,就让小姐独自悲伤一会儿吧。 锻炼结束,顾家琪照常补眠休息,等她醒来,已是黄昏。 橘色暗黄的光线,在y暗的室内映照温暖又神秘的古老韵味。排骨小孩打扮得整整齐齐,静静地坐在老位置,两眼失神地看着她的方向,小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倒是那头不纯的短发,在夕照辉映下,透出深粟色的丝绸光泽,漂亮得让人想要伸手拨弄。 顾家琪取了床头的水杯,灌了两口,冲掉嘴里的异味,忽地醒过神,转头看向他的头发,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断发明志。再也不认那个假爹。包括他指的婚事。海陵王府的长史令(类如王府总管)很喜欢。” 顾家琪噗地喷出一口水,看向他,微微摇头,放下水杯,起床换衣裳,随口问道:“什么时候走?” “和你说完话。” 顾家琪停下动作,看他一眼,又继续整理腰带。他又问道:“你会给我写信吗?” “看情况。”顾家琪走到梳妆台边,东翻西找。排骨小孩很生气,吼道:“我都要走了,你就没有别的话吗?” 顾家琪找不到东西,猛地想起丢在什么地方。她回到床上,在枕头柜底下摸出鹰印,擦掉灰尘,她招手道:“来,戴上这个。” ? 第 33 部分 欲望文 第 34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3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顾家琪找不到东西,猛地想起丢在什么地方。她回到床上,在枕头柜底下摸出鹰印,擦掉灰尘,她招手道:“来,戴上这个。” “不要!”排骨小孩不仅打掉它,还用脚踩,他不是来跟她讨东西的。 顾家琪笑,俯腰把白金链条捡起来,不失温柔地把它戴到男生脖子处,再把鹰坠塞进他的领内,道:“这样东西,是我爹用命换来的。它是我最珍爱的宝贝,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戴着它,就像我跟你身边一样,你就不孤单了哦。” “骗人,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乱扔?” 感伤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顾家琪难得挤出一点温情偏人家不领情,真是超级不可爱的小孩。她没好气道:“就是怕自己弄丢,才托你保管。不要,还我。” “那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了?”排骨小孩乐滋滋的,把鹰坠拿出来宝贝地摸了又摸,“琪琪?以后只有我能这么叫你,你在信里也要这么写。琪琪、琪琪。” “停!”顾家琪瞪他,正色道,“缺钱就用它提,不要管其他。你很清楚,你活得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排骨小孩敛起童真,收好凭章,严肃点头,道:“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这就对了。”顾家琪又叫来两个守印护卫,让她们暗中保护五皇子。 顾家琪又收拾几箱杂物,装满玩具吃食衣裳被子,全部塞给他。 排骨小孩被压在箱子杂物底,他满脸嫌恶,不快地念道:“你故意的。” “送别就是这样子的呀。”顾家琪决不承认,她确实是在捉弄这没人情味儿的孩子。 “不准忘记写信。”排骨小孩顶着小山一样高的行囊,走得摇摇晃晃,看上去随时像要栽倒的样子。 顾家琪嘻嘻哈哈:“我还是送送你吧,头回出远门呢。” “不用。” “喂,我好心好意诶,这么不给面子?” “叭——嘎,你忘记穿鞋了。” 顾家琪好像看到火烧云下一群黑乎乎的乌鸦飞过,呱呱地叫:傻蛋、傻蛋。 圆一回 知是旧人斗草来 曾经沧海(一) 前回说七夫人生子有功,秦家堡大举宴客,风头一时无二,但她不喜自己带回堡的孤女襄助敌人,欲借满月席敲打,未料,风云突变,反而成全顾家琪,在天下豪客前定下名分。 这其中故然有顾家琪的谋算在里头,更多的是秦家堡众人迫切地需要借机打压七夫人风头。 七夫人也是懂的,故而更加气愤。 她温柔貌美,备受宠爱,旁人多嫉,仗着秦堡主在后头支持,她也未将那些个跳梁小丑放在眼底,心里暗暗记下那些在爱子满月宴上闹事的人的嘴脸,留待日后慢慢收拾。 谁知道,长辈祖宗不分青红皂白,将错处全归于她一身,不仅大扫脸面,且,此事难了。 更可恨的是,她不知道该对谁发火。 宴上事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还没等她想出解决之道,闹剧已经结束。 她回屋后,脸上显出怒色,身边丫环纷纷劝解,劝道新上来的姑娘瞧来是个识大体懂礼数的,又有恩情在里头,把她拉过来好好调教一番也是助力。 七夫人闻言大怒,平素她即使生气,也是柔弱无依的,但今儿个真地气狠了,声音尖得刺耳:“你们瞎眼的么,是狼是羊分不清,还要等到她将你们夫人剥皮拆骨天下肚不成?!” 贴心丫环送上最体已的话:“夫人消火,这儿是秦家堡内宅,那人是羊是狼,还不是任由您捏扁搓圆。” 七夫人听了高兴,斥骂其他丫环:“你们这些个不争气的,还不给我滚下去。” 留下贴心女仆刚要说交心话,又听得那些丫环推门回来,七夫人大怒,却听得外头丫环道:“夫人,老祖宗有请。” 七夫人原想抓紧时间与自己人商量个对策,以应付堡内长辈事后责难。不想老太太如此急切,她吩咐心腹去请堡主,简单收拾了下,见老祖宗。 老祖宗房里坐着那些个叔公叔婆,个个怒容满面,七夫人心里打了个突,神情更见小心。老夫人一见她进屋,便喝令她跪下,训斥她不知进退损害秦家堡颜面。 七夫人跪在那儿,老老实实地认错,不敢反驳。 过了会儿,老太太房里的仆妇婆子,抱着一个锦绣襁褓,带着两个大丫环,进入大堂,正眼都不瞧堂下所跪之人。 “老祖宗,宝少爷给带来了。” 七夫人闻言心生不祥,一抬头,看见熟悉的锦缎,心神大震,几乎要晕死,她不能相信自己所受到的残酷待遇:“老祖宗,葆儿,葆儿怎么了?” 老夫人眉眼不兴,神情淡淡,道:“老身瞧着你不适合教养秦家的子孙,这孩子就留在这儿,你且回去反省吧。” 七夫人失控地站起身,想去抢回她的心肝她的孩子。 管家婆子怒瞪,喝道:“七姨娘,还不退下!”她对左右使眼色,几个粗使婆子扣住柔弱的七夫人往外拉,扔到外头,哐当关紧门口。 “不,我的孩子,老祖宗,还给我,老祖宗,老祖宗,我知道错了,老祖宗。。。” 七夫人边哭边喊边拍打门口,心痛得近乎疯狂。 身边的丫环扯住她,要她保重身体。七夫人抓着丫环的手臂,急问堡主在何处,他怎么不来,他如何不来救他的儿子? 这时候,秦堡主正有事忙,秦老夫人防她闹事,干脆派人看管,喝令七房不得出园。 七夫人冷静下来,求爷爷告乃乃地到处托人说情,一不小心,这事让秦大小姐知道了。秦广陵怒气冲冲地踢开贵客园门,来教训这个破坏人家家庭毁母子相亲的罪魁祸首。 当然,这是因为知道小孤女的靠山,曾经帝王之子,五皇子如今做了不太值钱的蕃王继子,七夫人才煽动堡里没脑子但最有份量的秦堡主女儿,替她出头为她找敌人的排头。 据不完全统计,秦堡主收的十房妾室,个个都被胡搅蛮缠地位坚挺的秦广陵修理过。 没道理小孤女可以逃过这一劫,所以,这件事看起来就跟七房的无关了。 顾家琪正窝在床上左右手博弈,三月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喊着大小姐来了,急急帮小姐套鞋。 秦广陵一个人大踏步地走进来,视线凌厉地室内转了转。三月忙招呼,大小姐快请坐。秦广陵挥斥她:“出去,我跟你家小姐要单独说话。” 三月候到窗边,并不关门,若有不测,她就可以马上救小姐。 “这两天,我爹都歇在你这儿?”秦广陵用俯瞰似地口气,喝问道。 顾家琪震惊地看着她,好像她头上长了两只角。 秦广陵恼怒,喝道:“堡里人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她涨红脸大骂道,“小小年经不学好,我爹都可以做你爷爷了,你也有脸霸着他;还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你、你毫无礼义廉耻,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你真是给天下女人蒙羞。” 顾家琪愕然大羞,捏手绢捂脸,抽泣两声,低头默默垂泪。 三月冲进来,半抱着小姐,挡在两人之间,凝着两泡泪,恳求道:“大小姐,求求你,不要欺负我家小姐,我们小姐实在是没法子,才委身秦堡主的。你都不知道,我家小姐命有多苦,一路被人追杀,全身骨头都摔碎,那个恶人、” “三、三月,不要说了,总之,是我命苦。”顾家琪埋首三月的脖颈间,呜咽悲哭。 “你、你们不是有那么多银子,哪里会没法安身。”秦广陵吱吱唔唔地挤出一个理由。 三月抹抹眼角,道:“那都是秦堡主可怜我们,那些东西到外面换不了钱,我们小姐家得罪了很厉害的对头,也就靠着秦家堡避避风头。大小姐,您要是把我们赶出去,我家小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秦广陵见两人哭得厉害,慌了手脚,连忙劝。 三月一个劲儿地跟她哭诉,自家小姐可怜的逃难历险记,秦广陵听后,直接拍胸脯保证有她在,任何人都别想欺负她们主仆俩个。 “大小姐,您真好。”三月感动的目光,波光闪闪。 秦广陵不好意思,道:“你才好,这么忠心,堡里的人都夸呢。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丫环在身边服侍就好了。” 顾家琪忙抱紧三月,生怕她要抢。 三月也靠向小姐,义正词严状:她是不会离开小姐的。 秦广陵脸红,连连摆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叹了口气,捏着裙角,一副小女儿的苦恼姿态,“我的意思,是想我的丫环要是也跟三月你这样,既忠心又能干,还能帮忙出主意就好了。” 三月八卦雷达顿时竖起,跑去关闭门窗,小声问道:“大小姐,您是不是碰到难事儿了?说来听听,我不成,还有我们小姐呢。” 秦广陵扭扭捏捏地,才微微吐露:她不知道该不该嫁二皇子。 “大小姐你不是说菩萨面前发过誓?”三月记得可牢牢的,在珍宝阁那天,秦广陵可是当众说的。 秦广陵脸上红晕泛滥至耳垂,点点头,道:“是这样的,不过,香凝说,二皇子有情有义,连菩萨都能感动,菩萨一定会谅解我的。” 说着,搬出二皇子无数有情义的例子,比如说二皇子得风寒,听说她想吃新鲜鲫鱼汤,就亲自下河,病上加病,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好;比如说带病进山采花,扭伤脚却不告诉她;比如千金买琴贺她生辰;比如为她不惜得罪郦山侯府。 三月忙摇头:“这算什么有情有义,这是孬货,最没用的二癞子。” 秦广陵瞪大眼,无法置信。 三月眼珠儿也跟着睁得圆圆的,很可爱。她道:“大小姐,二皇子真地一点都配不上您。一个大男人身体弱,功夫差,我都不好意思听,他还当情深义重,到处说。” “他这样还不算好?” “当然不算,我就随便举个例子吧。大小姐识得、” 顾家琪嗯哼一声,三月回神,露出歉疚的表情。秦广陵也不定是非要听什么,但见两人表情,只觉好奇心大起,非要三月继续说。 三月苦恼又发愁,低语道:“那是我家小姐的伤心事,大小姐,还是不要问了。” 事关落难小姐的前情旧恨,秦广陵更不肯放过,一个劲儿地着她说。三月见实在推脱不过,就小声又快速地说起,自家小姐有个心上人,为讨小姐欢心,天不亮就赶十里山路买早点,拿到小姐手上时,还跟新鲜出炉一样热乎。 “就这样,我们小姐还不满意。”三月偷偷编排自家主子的大小姐脾气,“非着那位公子再去重买,可怜公子都来不及喘口气呢。” 秦广陵听了,连连惊叹,道:“这位公子一定很喜欢你家小姐。” 三月不无得意,刻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这都不算什么啦,后来啊,那位公子还特地跑去跟师傅学手艺,回来亲手蒸点心哄我们小姐。” “那后来呢?”秦广陵追问,三月以一种你懂的伤感神情看着她。 秦广陵很激动地问道:“后来,你家小姐家里就出事了?他、他是不是给那个恶人害死了?就是害你家小姐家破人亡的大坏蛋!你老爷家里是不是很有钱?所以遭人恨,天啊,这世上竟然有这样十恶不赦该千刀万剐的恶人,杀千刀的,千万不要让人碰到,否则,非要他好看!” 三月傻愣愣地看着她,和小姐换了个眼神,故事变成这样,其实挺好的。 秦广陵的视线在落难千金身上转了又转怜惜无比,道:“真是天妒有情人,你、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他既然把生的机会留给你,你该好好为他保重。我爹虽然比不上他之万一,但有我一口饭吃,必然也有你的。” 三月感动不已,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大小姐,您真是人美又心善,菩萨定会保佑你,找到一个疼你爱你一心一意待你好的夫婿。” “承你吉言啦,”秦广陵微微害臊,她觉得大家分享了心事,与两人更亲近,话头又转回去,“像你家那位公子那么好的人是万中无一,不过,二皇子也不算太差。” 听故事的两人愿闻其详,秦广陵看一眼落难孤女,有些不示弱地说道:“送个早点什么的,只要我想,二皇子也能做得到的。他曾说过,便我要天上月亮,他也会为我建揽月楼,哪怕被史官唾骂。” 三月嘴角一翘,轻巧地讥笑道:“漂亮话谁不会说呀,他是光说不练。不信,明儿就让他赶早给大小姐你买早点去,看他能坚持几天。到时,他一定会说买油条的时候给油溅了个水泡,排队的时候给人踩了脚,要你怜惜感动。 你现在还没过门呢,他都东找借口西编理由,抱怨他的辛苦。等到你给他生了孩子,他就躺在床上当大爷,要你把屎把n地伺候回报他了。哼,懒汉都是这德性,我可见得多了。” 秦广陵看看她,又瞄瞄羞怯的落难孤女,神色复杂,脸上红晕渐渐褪去,道:“我回去再想想。跟你说话,真有意思,谢谢你了。”顺手褪下自己手上戴着的首饰,塞给她一个掐丝玉镯。 三月忙摇头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大小姐您不怪罪我家小姐,三月就很满足了。” 秦广陵嗯点点头,没再坚持,若有所思地走了。 圆一回 知是旧人斗草来 曾经沧海(二) 却说秦广陵豆蔻之年,什么都不上心,平生唯愿寻个知情知意的真心人。听罢小孤女竹马事,秦广陵便决定,她要的夫婿就要如那位不知名的公子一样温柔体贴,时时将她放在心间,事事都以她的意愿为重。 时逢好友李香凝约她去游湖,秦广陵假作不知她为二皇子牵线,应约前往。 众人驶画楼游木樨湖,春光明媚,湖水潋滟,风景怡人,众人弹琴作画舞剑,好不欢兴。过踏莎楼,七夫人正倚阑干望湖垂泪,众人隔湖岸看见,不由叹惜。 李香凝道,她虽然不喜欢七夫人,但更恶那个心计颇深的孤女小妾。孩子是一个母亲的心头r,就这样被人害没了。 秦广陵双臂枕着画舫没接话,李香凝碰碰她,问道:“青青,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听着呢。”秦广陵望着泛金色的湖水,在想那个失去心爱之人的落难千金,忽然有感而发道,“我倒觉得她是被得没法,她孤苦无依的,除了留在这儿让我爹护着,还能去哪儿呢。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事实上都怪那个老七自己。 她故意散播那些话,把人到头,让那个小孤女落得里外不是人。老七再出来扮好人收人心,从此后,小孤女就得听她摆布了。 你们是不知道老七这人,最会装无辜扮可怜,却也是最会耍手段,捏着一点小恩小惠,就叫着要人拿命报答。她平日做人这样差劲,堡里都没人喜欢。要不是如此,哪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乃乃把孩子抱走养着,都是为她好。” 其他人面面相觑,秦广陵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 李香凝一愣后,笑道:“我就知道青青最是聪明,哪像我,什么也不懂,现在、” 秦广陵的视线回到好友身上,挽着她的胳膊,道:“别这样说,留安哥哥待你好,就好了。” 李香凝歪头,枕在她肩上,低语道:“这些话我也就跟你说说,留安人是好,可你也知做官要到处打点,要有关系。那日我做出那样糊涂事,家里半分钱都没给。 我也没脸去要,女子没嫁妆,在婆家就要受欺。以前不懂,现在可是实实在在体会到了。你也见过那位程夫人,心宽体胖,一脸笑眯眯的,可实际呢,哪是省油的灯。 要不是有你帮衬,我在卞家还不知道要落到何种田地。“她叹口气,“我这辈子是只能这样了,我就担心你。青青,你可别跟我一样不懂事。如今,你家里可是有弟弟了。” 秦广陵抚着她的发,缓缓道:“香凝,别担心,我定会听我娘的话,好好为自己打算的。” 李香凝小小笑了声,问道:“你倒跟我说说实话。二殿下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他一个皇子做到这份上,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女子能不动心。” 秦广陵耷下眼皮子,低声道:“我又不是非要做皇子妃不可,我只要那个人真心待我好,便是陪他吃糠喝粥也不怕。” “哈,你这话意思,二殿下待你还不够好了。”李香凝呵她用胳肢窝,问道,“有什么考验还不快说,我给你传话去。” 秦广陵脸红红的,附在她耳边嘀咕。李香凝笑,拧了她一把,道:“有你的,这主意好,要看他肯不肯放下皇子大驾。” 那边得了话,二皇子果然放下身架,起大早赶山路给秦大小姐买早点。 秦广陵很想和那位小姐一样刁难人,可是,强求来的就是不一样。她没有甜蜜期待的心情,她微笑道谢。 如是数日,二皇子那边却以为通过秦小姐考验,托人提亲。 这天,秦二叔到老嫂子这儿讨茶喝,顺便唠叨唠叨侄孙儿满月那晚的收妾风波。 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他是秦老夫人的小叔子,秦东莱的亲叔,在堡里的地位那是没得说的,秦老夫人一贯尊重他的意见。 秦二叔也不是明着教训堡主这个侄子任个女人摆布让秦家堡名声蒙羞,而是通过为秦广陵保媒提醒秦堡主,他已经不年轻了,不要太荒唐,先把大女儿的婚事说定,等七房庶子长大知道要争家产,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秦二叔的话,很有道理,也是豪门大家里屡见不鲜的前车之鉴。 秦老夫人便问:“不知二叔选的哪一家公子?” 秦二叔回道:“不是旁人,正是在堡里做客的二皇子;与侄孙女青青也是青梅竹马,打小养的感情。” “青青说过,她在菩萨前发过誓,不嫁皇室人。”秦老夫人婉拒,“做长辈的也不好为难孩子。” 秦二叔点头,缓缓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依我看,不过是青青关在宫里那段时间吃了些苦,心里有怨说的气话。” 秦老夫人没话,秦二叔又说道:“我本来也见不得青青受苦,可嫂子你看,现在青青脾气倒比从前好,我寻思着,青青经这难,是真地长大,懂事了。咱们做长辈的再帮着孩子,去掉那点畏惧心结,说不得,青青就能独当一面了。” “说起来,青青的性子确实改了。”秦老夫人顿了顿,看看左右陪伴的媳妇姑嫂,“那把东儿叫来议议?” 几房女眷笑应,闺女的亲事是该问问做爹的。 秦东莱给请到母亲这里,交待女儿亲事安排。秦东莱一时无话,秦老夫人很民主,道东儿是否另有人选,说来大家议议,无妨。秦东莱道,只要青青喜欢,他都依女儿。 秦广陵知家里长辈在议自己亲事,害羞不听。 但长辈们慎重的态度又让她不好装傻,如今她不再是家里独生女,而有了一个弟弟。在子嗣稀缺的家族,嫡庶区别不大。早嫁对于嫡女来说,还是好事。至少现在家里人都向着她,嫁妆什么的不会少了她。 “青青在佛前发过誓。”秦广陵沉下心神,表明自己的态度。 秦二叔惊奇道:“青青啊,昨个儿你们俩不是还一起泛舟湖上,你弹琴二皇子舞剑的,让人羡煞。” 秦广陵脸上粉色褪去,秦二叔笑对其他人,道:“青青是脸皮簿呢,她心里若真个不喜欢,也不会总一起玩了是不是。” “二叔公!”秦广陵又羞又愤地叫止。 “青青。”秦东莱板脸,对长辈不可无礼。 秦广陵看着父亲,忽地满脸伤心,拨高了声线,道:“爹,青青都已经任你选人,青青什么也不求,只要不是皇室人,为什么连这样的要求都不行?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儿,您非、您就非要把青青拿出来换钱,还你的生养之恩,您才满意?!” 秦东莱刷地起身,留下一室人,大步离去。 秦老夫人重击桌面,喝道:“青青,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父亲!” 秦广陵抹了一把眼泪,不依不挠地喊道:“他非要我嫁二皇子,难道不是为了家里的生意?你们以为青青不知道,只要青青允嫁皇室,秦家堡就永远是皇家的御用火器供应商!如果不嫁,秦家就失去最后的机会,要被人排挤出火器市场。青青有无说错?” 她啪地重跪在老夫人前头,抱着她的膝头哭求道:“乃乃,青青愿意用自己的婚事去换金矿、盐茶引子,任何对家里有利的东西。只求不嫁皇室,乃乃,您答应青青。” 秦老夫人看看儿子离去的背影,半闭眼叹息,道:“这样的话不再说了。家里没有人要你这么做。”她挥挥手,众多媳妇悄退,另有婆子扶大小姐离开。 程氏把秦东莱父女争吵的事,托人传给顾家琪,没别个意思,就是互通有无,传达最近堡主情绪恶劣中的消息。 三月倒奇怪:“大小姐,瞧起来人好又聪明,怎么跟秦堡主闹得这般僵?” 顾家琪斜斜地轻递个眼波,三月恍然大悟状,摇头摆脑道:“一家子里人多,家财多,就生是非。”她叹声气,“哪里都一样,我们村子里为着家里一头耕牛,兄弟妯娌都能吵翻天呢,别说大小姐家里这么厚的家底了。” 主仆俩说着话,秦广陵应唱喏走进来,脸色不太好。 三月忙请她坐定,又沏新茶上糕点,忙活停,善解人意地先出声问道:“大小姐这是试过那二殿下心意了?”见她点头,又问道,“他这回找了什么借口。” 秦广陵一副没脸说的模样,但又实在想找人说叨说叨。 那天她回去,便透了口风。二皇子买回来的早点凉的,她可以体谅他功夫不够好,但是,不能接受他做作的情深表现:为了让青青吃到最新鲜的早点,他拂晓起,赶山路,从山头滚到山脚,手脚俱扭伤。 “亏了三月你和我说实话,不然,我还真把他当成这世上最痴情的人。”秦广陵握着三月的手,感激地说道。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那就是坨渣。 三月很是同情,道:“这是菩萨在保佑大小姐,定亲前就把男人的真面目看清了,以后才不会吃亏。” “我算是看透他了,”秦广陵气愤犹求解,“你都不知道,当初家里只有我一个时,他堂堂皇子连入赘的话都天天挂在嘴边,说等我到天荒地老。如今我有了兄弟,他日日催我快定亲,迟了怕我爹把疼爱都分给弟弟,我就拿不到多的家产。” “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他就是看上大小姐你家的钱了。” 秦广陵心有戚戚焉,见她难过,三月安慰道:“其实,堡里大多数人都很不错呀。比如说,秦护卫就很好。” “他已经成亲了。”秦广陵的择亲标准,绝不做人妾室,丈夫也不准纳妾。 三月苦思,忽又喜道:“大小姐,可以让堡主帮你选啊,堡主选的一定好。” “我爹?还不如我二叔公上心。”秦广陵不是很痛快,简单道,“我爹不是个有情义的人,他纳了十一房妾,就为生一个儿子,早把我娘忘记了。” 三月劝道:“大小姐真是没吃过苦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外面人都说,堡主为救你回来,不惜舍掉半壁家业,若这样还不算有情有义,外面那些宠妾虐妻苛待嫡子嫡女不分半点家产的男人都不知道算什么了。” 秦广陵忍不住辩道:“那是因为当时,他只有我一个女儿。” 三月有点生气,道:“大小姐这么说可不对,女儿都是赔钱货,根本不值钱。堡主若真愁没人继承家业,他随便挑个儿子过继就成。哪里要费这般心血栽培您。” 秦广陵无力反驳,三月又道:“这话定是那什么二皇子说与你听的,他不是好人,大小姐你别和他混。” “嗯,我直接告诉他,我就算做尼姑都不嫁他。” “那他可要气死了。”三月嘻嘻地笑,秦广陵笑了下,说他的确很生气,想到些什么,收了笑,神情有些恹恹。 三月拉她手劝道:“别不高兴,大小姐,要不我跟小姐说说,看有没有法子,能帮帮您?” “你家小姐好像不爱说话,看起来很难亲近。”秦广陵小声道。 “没有啦,我家小姐心肠很好的。大小姐,你等等哦。”三月小碎步跑到小姐身边,叽叽咕咕,重点是和大小姐打好关系,对小姐有利。 圆一回 知是旧人斗草来 曾经沧海(三) 顾家琪轻笑,移步到秦广陵身边茶几旁坐定,道:“大小姐,小女说句大白话,可能不合您心意,您听听就算了。” “我现在就要听些实话。你尽管说,我不会怪你的。” 顾家琪应了句是,然后道:“这儿女婚事,是一辈子的大事,谁家父母都慎之又慎地选择。小女沦落到此,是没法子的事,实在是没资格给大小姐出主意做参详。还望大小姐见谅。” 秦广陵神色惊变,她人是不笨的,又生长在这样的大家庭,什么话要听什么意思,几乎成本能了。 “你也听说了香凝的事?她的情况比较复杂,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秦广陵为朋友辩护道。 顾家琪微笑,道:“大小姐过虑,小女的意思是您的亲事,可以问堡主,可以请教大夫人,可以由老夫人作主,却不该由我这外人c手。” “她不是外人,香凝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秦广陵激动得一下子站起来,大声反驳。 顾家琪吓得满脸惧意,泪水直冒。 三月就是护犊性子顿生,拦道:“大小姐,我家小姐说的是在实话,你不要凶我家小姐。” 秦广陵收怒色,还是有些愤愤。 三月安慰了小姐,后道:“不是我们说那位李小姐坏话,但谁都看得出,她是向着二皇子的。您都在菩萨前头发过誓,她不帮你守誓,反而劝你破誓,在我家乡,对菩萨出尔反尔,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她、她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菩萨会理解的,还说若真有报应,就由她替我抗了。” 三月又笑又摇头,秦广陵不明所以,连问缘故。 “大小姐,”三月叹口气道,“这种话呀,只有良为娼的青楼老鸨,靠粉头赚钱的黑心妈妈才这么说。到我们村子里收姑娘的人伢子,哄得天花乱坠的,又赌咒发誓,说清白大闺女是进城做侍女跟大老爷享福,实际呢,都不用说了。” “你把皇宫比成青楼、私窑?”秦广陵大惊失色。 三月眨巴眼,无辜又纯白,道:“大小姐不是怕嫁进皇宫吗?我们乡下姑娘最怕被卖进青楼,李小姐哄着你嫁二皇子,跟那些恶婆子哄姑娘接客,我想意思是差不多的。” 秦广陵惊而失笑,道:“虽然有点不伦不类,可是,你这话很实在。” 她看一眼落难小孤女,咬咬唇道:“我明白你是好心,怕我给人诓了。我刚才也是一时激动,不是故意的,香凝和我一向交好的,她不会害我,也就是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顾家琪忙道没有关系的,秦广陵又看了两人一眼,轻声道:“我娘吃斋念佛不理世事,其他人心思难测,我爹和祖母,”她顿了下,强作欢颜,难掩落寞,“选的亲事都是为了秦家堡,不是为我这个人,他们只把我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当然,现在我有弟弟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我了。” 三月红了眼眶,大感同情。 “把大小姐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这话是堡主亲口说的?”顾家琪奇问道。 “若不是,他为何总我成亲?” 顾家琪轻笑,连三月都捂嘴笑了,她道:“大小姐,定是有人捉弄你,不如您亲口问问堡主。” 秦广陵深思,点头。 不日,秦东莱回堡。最先听到女儿要与他谈事的传话,一宿长谈,父女二人心结大解。秦东莱心情大好,翌日来到临东园,陪落难小孤女用早点。 举堡哗然,哪个说堡主不重视那个最后进门的小妾的! 如果顾家琪今年十五,这整出戏可真正算得上姨娘争宠致胜攻略宝典了。可惜两人谈的事,与风花雪月毫不相干。 秦东莱进食毕,道:“五殿下顺利登船了,海陵王派陆长史(蕃王的总管官职名)亲迎接送。” “这个陆长史,”顾家琪笑了笑,“听说就是把我说哭的人,嘴很厉害。” 秦东莱感慨,道:“多亏你照顾。殿下方能明白石先生(排骨君老师)一番苦心安排。” “秦爷说笑了,接受陛下旨意为君分忧,是五皇子自己的意思,与小女无关。”顾家琪说得云淡风轻。然则,大家都知道这不过客套话,能让那个天生像杀手一样冷酷的小皇子放下心爱的人r骨头游戏,把心思转到正途,顾家琪功不可没。 秦东莱微笑,从袖子里取出秦家堡产业分布图,及一份薄名册,所录人员名皆为秦家堡的账房,这是秦家堡商业这块的基本根底。 此举既是应诺先前说定的事,也是默许顾家琪培养自己的嫡系亲信的意思,自然更有感谢顾家琪引导秦家长女与心怀鬼胎的二皇子断情的关系在里头。 商场大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超级大手笔。 真正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顾家琪哇哦一声,把东西抢过来贴身收妥,竖大拇指,道:“秦家,好气魄。” 秦东莱笑不语,对秦家堡来说,个人财富的简单增减已不能引起他的任何兴趣,他看中整个大魏,执牛整个商界,顾家琪的野心与能力正中其怀。 两人正说着话,秦嶂悄步走进来,低声道:“堡主,七夫人那儿出事了。” 秦东莱神色冷了冷,又笑问道:“你来猜猜,是为何事?” “我可猜不出,总不离是老祖宗们要立规矩。”顾家琪捂着臀部,害怕状,“我可怕疼,秦爷,您快快把我打发到外头去吧。” 如此良机,岂可放过。两人相视而笑,如多年老友一般默契。 此时的秦东莱,与平素的老派贵气不同,他精神显得出奇地利落,服饰简洁年轻,皮相佳,头脑活,眼光远,样样妙。 顾家琪再次暗骂,哪怕是十二三岁也好,能把这人给扒了。看得着摸得着,却吃不着,何其痛苦也。 秦东莱带着笑意离开,去处理后堡杂事。 七夫人伤怀过度,从踏莎楼的高栏处坠落,幸而救得快,没啥事,也就额头撞到湖石磕了个血d。 半个时辰后,秦嶂来传话:堡主让她做好准备,中午出发吧。 顾家琪牙疼抽痛状:这么迫不及待赶人走? 秦嶂还是那张石头面孔:小夫人办事动静大,老祖宗不喜。 顾家琪回厢房收拾东西,三月见连衣帽鞋袜皆收,她心慌了,惊恐地问小姐,这是要干啥子呀?七夫人跳湖,和她们有什么关系?难、难道是三少爷满月那晚的事? 顾家琪以袖遮脸,声音低哑,好似万分伤心,道:“秦爷说,不能留我们住堡里了。” 三月大惊,跌坐竹榻,自责道:“都怪我,我为什么要乱说话。”她边哭边飞打自己的嘴巴子,“小姐明明说过不准说话的。” 顾家琪忙扑下坑,抱住丫环阻她自罚,鼻音重重地说道:“不要怪自己,三月,这都是命,咱们的命。” “小姐,你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啊。。。” 小三月抱住小姐又是大哭,顾家琪微微侧脸,憋笑。 十夫人程氏得到消息,带着娘家人,来送落难的小孤女。秦家三少爷满月,秦家堡也送了帖子给姻亲程家。程氏因近日荣宠多,秦老夫人给她大恩典,允许她把父母弟妹都接来秦家堡小住。 程夫人带来大堆礼物,感谢小孤女落难之际,仍不忘伸出援手,相助她女儿,小小薄礼,路上正宜用。 顾家琪连连说夫人客气,程夫人打量着她,或远或近,露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神情。 “娘,这是怎么了?”程氏提醒道,这样看人,都把人吓着了。 程夫人回过神,笑容掩饰真意,道:“娘就是瞧着这姑娘眼熟。” 程氏笑道:“妹妹,你别见怪,我娘啊,就这毛病,瞧着谁家姑娘长得好都这么说。” 顾家琪害羞微笑,三月上来添了次茶,又抹着红眼眶,收拾东西。程氏尴尬,拉拉母亲,道:“妹妹,你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我送送姐姐。” 程氏忙说留步,程夫人临出门又回头,塞了一厚沓银票放到小孤女手里,用力握紧,千言万语都说不出。 顾家琪笑拒道:“夫人太客气了。” “你、你好好保重。”程夫人眼里水珠差点儿夺眶而出,在女儿起疑前,用手帕掩了,快步离去。 顾家琪回到屋里,见三月在桌前东摸琉璃西摸翡翠,道:“喜欢就挑留着。” 三月摇头,这些都得小姐留着,在外面过日子很花钱。 顾家琪笑,挑了几个小件塞她手里,三月又偷偷塞回去,顾家琪瞪她:“我说让你留着就留着。”挑了副翡翠叶的小耳坠给她戴好,笑道,“挺衬的,咱们三月也是小美人呢。” 三月背手,害臊,有点欢喜,低喃十夫人娘家果然好有钱。想及小姐家事,眼眶又红;也不照镜子,手脚麻利地把仪礼收匣全装箱。 午时,管事来临东园,道老祖宗那儿发下话来,十二房的约束下人不力,到南边儿歇着去,养养性子。 三月肿着眼眶,轻轻抽泣,驼着两个大包裹,拎着四口箱子,跟着小姐伤心出堡。看到那像小房子一般大小的马车,她惊讶地瞪大眼,张大了嘴巴,箱子重重落地。 秦嶂在马车前,放下蹬车凳,开门行礼:“小夫人,请。” 三月啊啊地说不出话,秦家堡里,除秦堡主外最大的护卫头子,他,他给小姐赶车?! 顾家琪扶着秦嶂的手,踏上马车,回首笑道:“三月,不跟我走吗?” 丫头立即手脚并用爬上大马车,还没站稳,就给车内华美精致的装饰给吸引了,床铺、茶几、琴台、小炉、书柜等物事,样样镶金带玉,精美俨然一个贵女小暖阁。 “小、小姐,咱们是被赶走的吧?” 顾家琪手捧大魏律法,边看边嗯声。三月还是不能相信,被赶出秦家堡的人还有如此体面,定是堡主心里有自家小姐。 三月相通了,也不纠结了,卸置好礼囊,努力变法子做好吃的给小姐,一定要养得像花儿一样漂亮,才能永远地留住堡主的心呐。 圆二回 惊风日,闲垂钓 愿者上钩(全) 前回说到四海皇庄股东在秦家堡秘密聚会,顾家琪代表郦山侯顾氏与会,共同平定银市动荡风波,并通过新旧银票并轨使用的决定。 会后,四海皇庄海林钱庄大掌柜拜会户部侍郎卞留安,递交新版银票样式。 “这、不是顾家的?”卞留安看着新票据上的抬头印花,第十三位,鹰形章印,不由地神色一变,他打起官腔,问四海皇家钱庄的区域负责人,是不是该请秦堡主出来解释下,这银票上的印花抬头是否有误。 按照户部所了解到的情况,凡皇家钱庄所出票据,抬头为鹰形印花的,俱由郦山侯府顾氏担保。但为众所周知,郦山侯府已然覆灭,那么以顾家鹰形标记为抬头的银票,应该形同废纸。 海林钱庄的管事笑道:“卞大人可放心,本庄宗旨,认票不认人,只要卞大人拿此票到本庄名下任一钱号,都可照票取银。” 二皇子放下茶碗,笑问道:“卞卿,不知是何事,要劳烦秦堡主呢?” 卞留安 第 34 部分 欲望文 第 35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3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二皇子放下茶碗,笑问道:“卞卿,不知是何事,要劳烦秦堡主呢?” 卞留安命助手继续点算,他拿了新银票样板底根,奉上,并小声说明银票抬头印花的象征意义。 二皇子瞧后,笑笑,把票据推回他手里,道:“四海皇庄百年信誉,所出银票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卞卿多虑了。” 卞留安退回原位,二皇子以一种聊天似的口吻,问海林钱庄管事:“秦管事,小王想请教,这银票上的抬头花印,是否真如卞卿家所言,有特别的含义?” 海林钱庄的管事笑推一声不敢,道的确有特别含义,不同的印花样式代表票据的不同用途。 “殿下息怒,殿下有所不知,本庄准则,所有票据由总庄统一制度出据,格式统一,花式统一,管理统一,全国统一通兑,是为统一票据。本庄所出票据抬头印花定式由来已久,种类繁多,按面额分五十两、一百两、一千两;还有超限额与无限额两种专供皇室。按用途分通兑银票、保汇票、承息票;按地区分山地票、海蕃票、胡人票,这个分类比较细——” “够了!”二皇子火大地喝止。 海林钱庄管事微行礼,不语。卞、夏等人进言,请殿下息怒:不管顾家后人有没有死绝,当务之急,是收讫所有税款,打点军需物。 二皇子敛住怒火,示意户部官员继续。 双方交割完毕,卞留安收妥新银票样本,海林钱庄管事退下。 二皇子等人也离开秦家堡大厅,回到住所,他问左右,有无约到秦小姐。 侍人回道:“秦小姐携卞夫人与秦夫人听玄天大师讲经去了。秦小姐还道,二殿下办完事,还请早些回京。” 二皇子面孔扭曲了一下,问道:“还在生气?卞卿,你问问香凝,到底怎么回事?” 卞留安道:“回二殿下,秦小姐是听了他人的进言,方疏远殿下。” 这个人,便是那个无凭无依却顺势算计了有生子大功的秦堡七夫人一把的落难孤女。 “鹰花银票,雪莲、雪貂,好一个天山来客!”二皇子断定,那个必然是没死的顾家女。如此嚣张,不遮不掩,把天家威严视若无睹,还真当现在是郦山侯府掌权时么。 二皇子神色y沉,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昨日午时,秦堡主已将那女子送离秦堡。”夏侯雍报出最新消息,现在要追也追不上了。 其他人也纷纷进谏,不管那人是否为顾家后人,既然秦家堡要保,只做不知了,免得坏事。没见东厂都督袁振送完贺礼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二皇子从善如流:“诸卿所言有理,那,就回京吧。” 众人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以起解税银为要,提前走人。秦家堡派人护送,离开西岭区。 二皇子、夏侯雍等人与押银队分道,到西北火岩谷走一趟,继续。 卞留安与户部官员继续押银回京复命,他相信不日上年度税款就能全部归缴国库,陛下必然出兵平匪,他请二皇子不要错过回京时间。 却说顾家琪一行经关东要道中心小镇,途中下车透气。 秦嶂送小夫人主仆进自家客栈后,去停马车。顾家琪和三月刚坐定,就给人套黑头巾掳走。不久,两人被关进一个安静的地方,有股腌酸菜的味道,又混有酒气,顾家琪判断此处应该是某个酒家的贮藏室。 三月呜呜地挣扎叫,轻泣;顾家琪靠过去些,权作安慰。三月慢慢止哭,两姑娘紧紧缩在一起,无声地相互定心神。 嘎吱嘭当重响,三五个人踩着重重的步子走进来,摘掉两人的头罩、嘴里塞物。 看清绑匪,三月失声叫道:“二皇子!” 顾家琪满脸怯懦,从发帘后面,看人。几个锦衣卫打扮的侍从簇拥二皇子、夏侯雍以及邱庭复,经二皇子礼贤下士地三请,这娃又回到二皇子派的怀抱。 “原来你真是恶人,大小姐不选你做夫婿真是太明智了。恶人!”三月义愤填膺地怒骂。 有侍卫上前,啪地甩她一记耳光,二皇子微笑,眸色深沉,道:“看来真没冤枉你们,敢坏小王好事。”他头微扬,笑问道,“你们,谁先上?” “殿下,那属下就不客气了。”侍卫笑道。 “你们要敢动我家小姐一下,不得好死!”三月踢腿尖叫,红着眼眶骂道,“你们会有报应的,禽、兽、畜、生!小姐,三月对不起你,三月先走一步。” “不要!”顾家琪扑上去阻拦,男人改抓撕她身上捆绑着的绳索和衣服。三月也不寻死了,反护住小姐,又踢又骂。 关键时刻,夏侯雍踢走欺女的两个侍卫。 顾家琪似不知情况,哭叫挣扎:“不要,走开,救命~” 夏侯雍抓住女孩乱舞的手掌,捏着那纤细柔韧的手指,如此特别的触感,他怎么可能忘记。蓦然,他的眼与她的眼对上,像温驯小鹿一样湿润的大眼眸,充满惊惧与害怕,流着泪在祈求他,就像那时,那天,那年,那月。 顾家琪飞快地低下头,好似怕他看出来的样子。 夏侯雍扳过她的脸,扣住她的下巴,眼神诲暗深沉。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那时候,他还会不会那样地冲动? 二皇子奇怪地唤道:“夏侯?” 夏侯雍深深地看她一眼,他起身,到二皇子身边,道:“殿下,臣以为此事有蹊跷。” 二皇子笑,神情玩味,道:“该不会是夏侯心软了吧?” 夏侯雍快语道:“殿下何必拿话堵属下,殿下仔细一想,便可察出这里问题,秦堡主的贴身护卫亲自送她们下江南,住的又是秦家的客栈,哪怕我们有内应,这事也未免太容易了。” “事前夏侯可不是这么说的,”二皇子冷然道,“附近都是东厂的人,你想维护她,也不要太放肆了。”他吩咐其他人上。 “殿下,若她真是那个人,秦家哪会这样简单就让咱们俘虏,秦家必有后招。殿下,臣以为万万不可中此j计。” 二皇子正犹豫,忽地,地窖外冲进来一群人,秦广陵首当其冲,看窑内情形,不由一愣。 三月喜极而叫道:“大小姐,快救我家小姐。这个烂人,他想欺负我家小姐。” 秦广陵又怒,又伤心,瞪看追求者,道:“我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二皇子气得拳头捏得吱吱作响,他手指勾向顾家琪,道:“够胆,敢玩我,有种,小王等着你!走。” 秦嶂带众人回客栈,三月搂着小姐边哭,边骂二皇子等人如何下流卑鄙无耻。 秦广陵万分歉疚,顾家琪忙劝她不要自责,经过战乱饥荒逃难,她们什么事都碰到过。这次还是很幸运的。 三月应道对啊,要不是大小姐来得及时,她们早就遭不测了。 秦广陵既愧疚又疑惑,两拨人一南一北,怎会碰在一起。三月见小姐劳疲,服侍她睡下,再把大小姐引以隔壁房间叽喳。 二人走后,秦东莱沉着脸,领着一个清秀小厮走进屋。 顾家琪坐起来,和假扮者对换衣服,吞下变音丸,再变脸。秦东莱领着假小厮,到客栈另一头。刚进屋,秦东莱就怒喝:“护卫呢?” “跟着五皇子。”顾家琪嗫嚅回道。 “胡闹!”秦东莱几乎拍碎了桌子,要不是他察觉出不对头,一边派人和二皇子兜圈子,一边送秦广陵过来,事情不知道会变得多严重。他怒骂道:“你做事前,有没有动脑子?!我要是迟来一步,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这样完好无损,你知不知道,清白被毁是什么意思?” 顾家琪怯懦懦地回道:“有秦嶂跟着啊,又是在秦家名下的客栈,你安排得这么周到,我怎么会知道有人抓我。我也不想的。” 秦东莱静下心神,也觉得这件事巧合成分多一些。要是连这种事也可以算计,这小女娃可就真成妖怪了。 “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待。”秦东莱也怒堡内吃里扒外的家伙,小姑娘说得没错,行程路线人员安排都是保密的,知道的人都是自己人。见小姑娘还红着眼眶,一副陪小心的模样,他不由放软声音,“你实不该不带护卫,我以为你吃过苦头会长记性。” “我就是希望五皇子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我就可以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他哪里要你省这两人?在这儿多住几天,等秦嶂把人召回来。”他抬手,不失柔和地给她整了整小厮的帽领,“你也要多顾惜自己,你爹一定不愿看到你再受苦。” “以后都不会了。”顾家琪红着眼眶,点着头答应。 秦东莱嘱咐她小心照顾自己后,出外,携女归。翌日晨,秦嶂驾着秦家堡的豪华房车,带着小夫人及其丫头三月,继续赶往江南。 顾家琪坐在窗口,微微举杯,目送马车远离。 她们将僻居苏扬一带,假扮顾家琪的女子带着创办美容美体形象设计服务馆的计划书,在那知名的富庶之地,自食其力,兼转移厂卫视线。 十日后,春花、秋月重回皇家钱庄第十三位股东的身边。继续履行守望印者的使命。 “主子,这是五公子的信。”春花奉上信。 秋月补充:“公子还说,您若不回信,他就切某人小jj。他说您知道是谁的。” 送给五皇子的时候,春花、秋月还是两个一板一眼笑起来能吓死人的冷酷杀手;五皇子把人送回来,就是送了两个寻常世家千金的丫环给顾家琪,动静皆宜,任谁都看不出她们本来的身份。 顾家琪摸摸下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调教功夫,赞的。 圆三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南秦北程(上) 话分两头,二皇子等人冲出地窑,在秦家铁骑的监控下登上马车。车内气氛很沉,突然,二皇子拿拳头重砸了下车板,他还从没被人这样耍过。 不,当年顾家幼女入宫过新年,她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狠狠抹他一把黑。 至今朝中一班老臣提起二皇子,还要训诫他要清心寡欲修身养性。 众人请他息怒,待有机会必为殿下扫除烦恼。 二皇子问爱将:“你可认清楚,是不是她?” 夏侯雍答道:“臣不能确定。照行事看,有七成可能。” “微臣以为不是,名节对一个女人何等重要,若她真是那个人,她的身份也不许她摆下此计。”邱庭复否决道,他和夏侯雍素有心结,虽然不至于恨生恨死,但唱反调却是必然的。 二皇子看向秦初,这是秦家二叔公送来助他成事的助手。 秦初思索后,道:“殿下从定计掳人,到命人污辱二女,都是突然决定,连夏侯等人都不知殿下的后招。她如何就算定秦小姐会看到那一幕,从而与殿下决裂?草民以为此事乃堡主在背后盘算。” 邱庭复赞同道:“暮公子这话有理,殿下,自秦小姐在皇宫出事,秦堡主就已暗示否决了与皇家结亲的意向。微臣以为极有可能是秦堡主布下此局,借此离间殿下与秦小姐感情。” 秦初接着又道:“草民以为,堡主所收之人,是否为那一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即刻想出办法,缓和殿下与秦小姐的关系,挽回殿下在秦小姐心中的印象,议定婚事,是为当务为急。” 二皇子也急,但不能在这时候让秦二叔的人看出来。 他叫了声,“夏侯,你来,说说怎么办?” “从今日事分析,秦堡主是断不会让秦小姐嫁入皇室,”夏侯雍边思索边回道,“殿下也是时候选择,新的盟友。先放出风声,也可以让秦小姐急一急,您并非她不可。” 二皇子笑,微点头,这还有点像样子。他看几位谋臣,问道:“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大多数人都是否对的,尤其是秦初。他道,秦广陵这边跟二皇子也是很有感情的,就差临门一脚了,还不如想点实际法子哄好秦姑娘,一鼓作气拿下秦家堡,那东宫之位就是囊中之物了。 别把人家大小姐当成寻常姑娘,还用欲擒故纵法,秦广陵身边的人又不是吃素的。 再说,分神去找什么其他人,等同分散兵力,这是兵家大忌;还豪言要做总督,连行兵布阵都没学好。 二皇子的幕僚阵营里也是分派系的,夏侯雍最得二皇子的心,也最受嫉妒,跟他对着干的人明的暗的都不在少数,以邱庭复为最。 众人叽叽呱呱冷嘲热讽夏侯雍,二皇子冷脸,喝斥道难道他非得天天热脸贴秦广陵冷p股?众人遂不语。 夏侯雍冷眼嘲弄这些摸不准皇子心理的蠢货,直接进言道:“殿下以为宣同十八府的财老虎,如何?” “程家?和秦家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二皇子失笑。 “财老虎的长女,最近很得秦堡主的眼。”夏侯雍回笑,“若这位程小姐为秦堡主诞下子嗣,殿下,这股助力绝对不容小觑。” 众人道:这怎么成,程家就是个商户,他家女儿的身份哪里够进皇家大门,简直就是把二皇子贱卖了。 夏侯雍回以颜色,道:“我就听不得你们吹嘘秦家堡如何如何,秦家堡当初不也是人捧起来的,现在,殿下若要捧程家,那程家就是这天下第一世家。凡君剑所指,天下莫敢不从,是为皇者。” 二皇子哈哈笑,用力拍他的肩:“说得好!” 其他谋臣连连阻拦,这事可万万不能遂了夏侯雍的意,谁不知道他意在宣同总兵位置,若给财老虎牵成这条线,程家必然会给夏侯雍丰厚回报,那夏侯雍不是越来越得意,这是绝对不容许的。 众人异口同声地进言,这人选太差,秦小姐那边是不会相信的;不知选虞家小姐虞巧织,这个是殿下表妹,自已人,身家足,知根知底的,秦小姐必然着急。 二皇子想了想,道:“你们说的也有理,邱庭复,这事交给你办。” 邱庭复克制喜色,连忙答应。 二皇子转头又对自己心爱的臣子,道:“夏侯,准备准备,娶程家女儿。” 众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夏侯雍刚要说话,二皇子正色道:“本王知道你是忠心为主,就是身家不尽如人意。正好让程家帮衬帮衬你,有财老虎疏通,你赶紧拿下宣同的兵权,摆平北边,就是大功一件。”他哈笑一声,“说起来,你和卞司徒(户部侍郎别称)也算是姻亲了。” 秦初面有不愉,二皇子目含笑,问道:“暮公子,有什么不同的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草民不敢。”秦初犹豫地问道,二皇子是否已决意不与秦家堡联姻,须知青青是不会同意与人共夫的。 夏侯雍抢先呛声道:“这话好笑,寻常人家都要三妻四妾,况乎殿下?不过说来哄哄姑娘高兴,谁还当真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秦广陵总是要接受这个事实的。 秦初抱拳,道那就此道别。 二皇子摆了请的姿势,其他谋臣还要说什么,也让皇子拦下。 秦初离去,意味着皇家与秦二叔的合作终止。 邱庭复先行回京,他本要给虞家传婚讯,却听到路阁老要与二皇子定亲的风声。他刚给二殿下写好恭喜信,然,宫中风云突变:虞贵妃御前无状,被皇帝斥责,即将打入冷宫。 二皇子匆匆赶回皇城,在宫门前,韩几道代虞家老家主虞书铭传达密讯。二皇子心领神会,整理衣束后,即刻入宫请罪问安,回诉这次办差中的点滴。 景帝听罢,还算赞赏他给夏侯雍安排的程家女儿婚事。 二皇子这时才真正明白,皇帝对夏侯雍的欣赏在何处。 他又为母妃求请,并道虞贵妃为她求路阁老家的亲事,他事前无所知,并道他目前只想完成父皇托付,不敢分心他事。 景帝念在二皇子劳苦功高,虞贵妃平素也无大错,免贬入冷宫,降其品级,搬出落霞殿。 二皇子叩谢父皇恩泽,再到路阁老府上,问消息由来。 路阁老打哈哈,不过妇人花园里聊天话,不必当真。 二皇子心怒,情知这是秦家的警告,却也不敢在路阁老前无状。但也因为此事影响,后来与程家谈婚事时,二皇子不仅促成爱将与程家庶五女程宓的婚事,还说服程大胜出资支持夏侯雍出任宣府总兵。 这个位置,历来都是兵家之重。 财老虎也不负其名号,以“成事在天富贵难同”入手,哭穷。双方讨价还价一番,程大胜成功地把嫡二女程珊推入二皇子府,为侍妃。 程珊、程宓两姐妹如何哭闹,又如何认命登上婚桥,那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程大胜的嫡子昭,对这两桩婚事异常不满,愤而离家出走。 他说,他要去找阿南。 程夫人哭肿眼,心忧上火;程大胜不妥协,并道少年人就应该多闯闯,长阅历,想他当年如何如何,暗地还是安排了些人跟后面。 程昭原本向天山走,程夫人后来想通,儿子是该放到外头历练以后好继承家业,暗地里指点儿子向南走。 在十夫人程氏相助下,程昭顺利打到顾家女的假扮者,闻说她要创新事业,自告奋勇帮忙。 程昭没浪费和虞家表哥打p的两年时光,深谙扛皇亲国戚这杆大旗的精髓,和当地一众地头蛇抢店铺的黄金地段,撩起袍襟就喊他是二皇子的小舅子。 这话一出,哪个敢惹,纷纷让路,各官府绿灯直照,不过半月,新店一应杂事搞定。 美容美体形体设计服务馆隆重开幕,这新店噱头本就响亮,配上浓厚的皇家背景,还有的店主为秦家堡堡主红颜知己的隐隐风声流传,馆里生意在南边真是红得发紫。 一时间,程家小公子的名头那是铿锵、铿锵地响。 商场上人碰到财老虎,都要竖拇指:你儿子,牛。 程大胜得意地大笑,脸上肥r鼓得发亮,背地里,真是愁得头发都快掉光。 言归正传,景帝九年七月,顾家琪轻车简骑到胡商聚居地,臬山阳西关。 接应人为负责关西片生意的柳一指,他早在要道专侯新东家,将人安置在当地最富盛名的君子酒楼,并就“火器坊如果失去二皇子的订单即将倒闭”的消息,向新东家讨个主意。 如今这情况是真地到了生死关头,符合她的问讯要求。 “秦家火器的市场份额占有率是个位数?”顾家琪惊得从位置上跳起来,勒个羊巴羔子的,难怪当初谈条件那么爽快,敢情她当了回冤大头! 柳一指不懂市场占有率是什么意思,但隐约明白,这位新东家轻视了秦家火器坊原来的规模。他否定兼解释道:“本国所有火器坊都必须在官府登记,按规定只能供应给皇家军队。我们秦家、”他纠正了口误,“坊里造出的火器却例外,曾远销异邦及海外。每年获利颇丰。纵使没有皇室的订单,市场占有率也不容小觑。” 顾家琪已经冷静下来,坐回原位,冷静问道:“原因?” 柳一指神色微犹豫,道:“最根本的,是我们的火器采用的燧石打火技术。被、”他看向小东家,“被东家、您当场淘汰,皇家军队还可以给我们订单,但其它方向,都已选择新作坊下订单。” 圆三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南秦北程(中) 顾家琪拿起茶碗,啄了一口,淡淡回望,道:“不要告诉我,你没有钱开发新技术。” 柳一指苦笑,道:“顾小姐有所不知。皇家已下旨,全精铁机械打铜弹技术,为皇室专用,任何人未经允许,胆敢模仿,制造同类型火器,都以谋逆罪论处。敝堡曾多次申请,但均被驳回。” 顾家琪似笑非笑,柳一指神色更见无奈,把实情说破。 这事儿要说到本朝三公主,她不声不响地成了亲,给自己的驸马讨要官职,位重的大臣们不同意;位轻了,三公主不满意。挑来挑去,三公主相中阳西关都指挥使司的掌印之职,并想了这么个招,卡住军械制造的要喉,给自己的驸马地位加份量。 当时京里京外闹哄哄的,大家都没注意,等到南北两边事儿闹大了,市场喊着嚷着要军火,魏国所有的火器制造商都跑到三公主府那儿,送礼塞礼托关系要许可证。 柳一指也去了,可惜,没成。 “三公主曾放言,大小姐一日不嫁二皇子,就别想拿到许可证。” 秦家堡也开出很多条件交换,但三公主就认死了,不松嘴。皇室那边明里暗里都支持三公主,让秦家人毫无办法可想,只能任由生意都被别家抢走。 这个别家,特指程家。 财老虎程大胜过去因协同顾照光运过火器,供给过原料,对这门行当倍儿熟,又有人头面,逮住机会就狠命地捞钱抢地盘。 关键时刻,秦家处处受制肘,若非皇家还想和秦家联姻,还愿意给订单,这火器坊没准都给程大胜吞了。所以,柳一指才会说出,没有二皇子的订单,火器坊离倒闭不远。 顾家琪掀着茶碗盖微微摆动,似沉思,又更像在游神。 柳一指嘴角动了动,问道:“东家可有对策?” “三公主要胁秦家堡的理由,你怎么看?”顾家琪抬眼问道。 柳一指谨慎地回道:“都说三公主是在帮二皇子,好抱得美人归。” 顾家琪微摇头,看着翠色的茶水,很肯定地说道:“她要的是火器坊。” 柳一指想后,还是不能相信,但又隐隐觉得有这种可能。他道:“纵使如东家所想,只怕皇帝陛下那儿也过不了关。” “你先和三公主谈谈。”顾家琪强调道,“直接谈。” 柳一指会意,去办事。 数日后,柳一指回禀东家,三公主要与她面谈。 顾家琪同意,她梳洗换装,一身清爽闲士打扮,拿着一把折扇,架个在陆军野战装备游戏店淘的小墨镜,与柳一指同往阳西关的都指挥使司,拜访公主夫妇。 但他们扑了空,门房回道公主出门游猎了。柳一指尴尬,解释说这就是三公主的脾气,就算约好时间,她不高兴,就见不到人。 顾家琪没在意,道既然出来了,就到坊里走走看看好了。 两人同往臬山九丹峡谷。此地原是秦家堡火器坊建址,现今为顾家琪名下产业。山峡从南贯北,铁炉耸立,屋舍林立,工匠约超三万人,就是称此地为魏国第一火器坊也是使得的。 顾家琪来之前已经读完秦家往年的账目,发觉无论从规模与成量都与她看到的不符,便问缘故。 柳一指嗯哼咳嗽,道:“顾小姐,顾总督命人打通峡谷通道,整合顾秦两家的火器作坊。” 这事却是从来没有体现在报告上,顾家琪看着他,冷冷道:“我记得,你现在是我的人。” 柳一指微欠身,歉然道:“非柳某不愿以实相告,两家作坊合并,问题繁杂,并非正式成文;且作坊没有得到皇家造械令,是为事实。” “你为什么不说,皇帝正是看中了这合并后的大火器坊,死咬秦家堡不松口?你们秦家为甩掉这麻烦,自然不会说。我又正好送上门,不诓我来此又诓谁!” 柳一指不语,顾家琪沉脸,背手,大步向前走。 山谷前几拨人闹哄哄的,一边是顾家原来作坊的师傅;一边是秦家管事工人,还有朝庭兵部、工部的人,工匠与官兵互相争执:“不卖!我们宁可烂掉也不卖,滚!” “这是你们东家的决定,快走,快走!” “谁敢碰我们顾家的产业,我们跟谁拼命!你们这群挨千刀没良心的,杀了我们顾总督,等着灭国做亡国奴吧!” “大逆不道,你们活得不耐烦了,老子成全你!” “哎哟,打人,打死人了。。。” 顾家琪走近了,柳一指上前大步,道:“大家静静,这位是咱们的新东家,”众人静,他顿了顿,又道,“派来的代表。专门来解决咱们火器坊不能开工的事,大家把路让一让。” 有个中年人,冲上来,手里挥舞扳手,道:“你说他是他就是啊,谁相信?弟兄们就是这个r臭未干的小子,说要卖掉顾总督用命保下来的火器坊!上啊,打死这不要祖宗产业的不肖子孙!” 一群人拥上来,呸声大骂:“你敢卖,老子揍死你!” 顾家琪抬抬鼻翼上小墨镜架子,问道:“你们,都是顾家的人?” 众人牛气哄哄地答没错,顾家琪招手勾勾手指头,春花秋月上前,她吩咐道:“通知阳西关都指挥使,说本地有乱民闹事,凡自承为顾氏族人,一律拿下。” “你敢!” 顾家琪冷眼一扫,春花秋月上前打伤几个领头闹事的,柳一指上前,解释道:“顾家作坊这边有先帝御赐护国碑,凡魏国君王不得诛杀坊内工匠。除非顾家兴兵造反。” 顾家那一派人顿时昂首挺胸,他们总督老子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绝不会造反。 顾家琪点点头,道:“好,顾家这边我不卖,你们可以回去了。” 柳一指手掌微摆,向众人再次强调介绍道:“这位确实是两坊东家所指定的代表,有任意处置此处产业权利。诸位,还请回,稍后我们再谈。” “我,我是顾家作坊这边的工匠,但我是赞成卖掉作坊的。”乌压压的人群里,有个年轻人举手道。人们唾骂叛徒,根本不配享受郦山侯府的庇护。 该年轻人涨红脸,又道:“我、我是没骨气,可我也不想,饿死!死了还怎么给总督报仇!” 碍于先帝的护国碑文,魏景帝没有杀顾家火器坊里的工匠,但是,他可以征高税、派兵阻断出谷的路让人饿死,断河流让他们渴死。若非有秦家堡在,顾家琪说不定真地就见到一堆堆饿死的臭骨了。 这年轻人一瘸一拐地走出人群,道:“这位公子,我手艺很好,十天就能出一把全铁火铳,我可以不要工钱,您给我一些蔬菜米面,我可以给您干活,我干得又快又好。” 顾家琪问道:“你家里几口人?” “有个嫂子,两个娃。” “是景帝七年死掉那批顾家兵家眷?”顾家琪又问道。 “是,”年轻人忍不住热泪盈眶,哽咽道,“我们没人怪顾总督,顾少爷他年轻,可顾总督不这样想,他总说对不起我们——” 顾家琪手指甲掐进掌心内,让痛意阻断那漫天袭来的愤与怒,她多么地想吼一句她管他们去死,可是,想起前尘往事,心中百转千折,她的意志先于一步屈服于内心。 她说道:“你去问问,想活下去的,接受顾、照、光,”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该诅咒的名字,“牺牲安排的、愿意原谅他的人,都挑出来。” 众人很不满,这个所谓的秦顾产业处置代表,说的话太不是味了。 柳一指推开人群,护送顾家琪继续走向另一头,前方数十丈处,停着一顶镏金雕梁大马桥,桥身庞大,如一栋两层金屋,在艳阳天里,格外显眼。 宫人禀报有人求见,须臾,近身宫女掀起珠帘。 三公主端坐其中,穿着绣有银凤的亮蓝色公主服,沉静高贵,她打量车外人数眼,视线忽而凌厉,道:“拿下那玩意。” 顾家琪从善如流,摘下小墨镜,拿手绢擦灰尘,问道:“公主殿下,咱们是里面谈,还是就在这儿?” 三公主狐疑打量她,确定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确定,冷冷道:“速战速决,正好让群木榆脑袋都听清楚,这里是谁家的!” 顾家琪弯唇一笑,微微欠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当然是皇帝陛下的领地。” 三公主仰脖笑起来,y郁的神情绽放出少女青春明媚的笑脸,道:“你倒是个聪明的,开价吧。” 顾家琪斜脸,笑道:“公主殿下今日风尚好,不如我们一道走走看看,那些个烦人事就交给下面人吧。咱可不是白养着他们的。” “放肆。皇家公主岂是你这等人能笑亵的?”车旁宫人大声喝斥道,三公主噙着笑,冷唾宫人下去,眯眼,道:“本宫听柳总管说,秦家堡的火器坊早已易主,就想见见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能让秦堡主拱手让出半壁家业。” “那是先人手段了得,小人可要令公主殿下失望了。”顾家琪话锋一转,讨起人情,“公主殿下,您看咱们这么谈得来,不如给个方便,您先买这半片作坊如何?”她手划右边秦家作坊。 三公主咯咯笑,忽而寒面,冷骂道:“少打p话,报完价,你就可以滚了。” 顾家琪一脸为难,恳求道:“不是小的说不卖,实在是那帮刁民难缠,强大乱,要是伤到公主玉体可不妙,还请公主殿下给小的些许时间,做好疏通工作小的拱手将两片作坊同奉上。” “哦,你舍得?”三公主神色若有所思。 “若能博公主大人一笑,便是散尽千金又何妨。”顾家琪嬉皮笑脸道。 三公主痛快大笑,道:“好,本宫就给你时间。驸马,监督秦家开工。首批,三千火铳,下月出工,不得有误!” 柳一指向顾家琪示意后,与驸马到另一头谈条款细节。 秦家堡产业本身就有皇家注资,魏景帝胁秦家,主要还是在死效忠顾氏的人;现在,既然继承秦顾联合火器坊的后人,愿意妥协,三公主也不会得太紧,首要先开工,出火铳,满足前方战事需要,其他事慢慢算。 圆三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南秦北程(下) 顾家琪再热情地邀请三公主共游,可惜人家是天家公主,非她这等升斗小民可攀附,她又被宫人驱逐,柳一指周到,让副手带新东家的钦差各处视察。 秦顾两家作坊地界线径渭分明,中间一条大白道,左顾右秦分两旁。顾家琪刚走进顾家火器坊的地面,就遭遇几坨牛屎袭击,幸而春花、秋月身手了得,全数拦下;并加以反击,工匠住地区的街道安静下来。 此地街道干净,房舍整齐,巷陌不闻j犬声。 一行人静静地走了一段路,观看顾家大手笔建造的火器坊连营地。 猛然一阵哐当声,有个声音不轻的女声呼喝响:“带着你的东西滚!” “嫂子,嫂子,你可怜可怜大哥留下的孩子,他们都饿得睁不开眼了。”年轻人用力拍门窗哀求。 女人在屋子里道:“你大哥泉下有知,定赞同我这么做。我宋家堂堂正正做人,不折眉事权贵,不弯腰芶活命。知小叔是为做嫂嫂的,嫂子对不起你,这就去陪你大哥,不让宋家清白毁于我们母子仨人之手。” “嫂子!嫂子!”年轻人听她说得不祥,发疯地撞门。 顾家琪摆头,春花秋月上前踹断门栓,里面妇人正把脑袋往麻绳里套,春花秋月飞身救人,那年轻人冲着妇人,使命磕头:“嫂子,我错了,求嫂子给大哥留条根。” 妇人不争不闹,看过闯屋的陌生人,对上外人中的领头,道:“小伙子,你是顾少爷派来管这火器坊的,我不能阻止你出卖顾总督的心血,但是,这儿是我家,请你出去,不要污了我宋家的门楣。” 顾家琪微微一笑,倒退出小石屋,众人继续参观,那个年轻人安顿好嫂侄等人,柱着拐子,吃力地快步追上来,他道:“这位公子,恳谢您给我机会,我却要辜负你的托付。还请公子另寻他人,代为办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宋,宋新桥。”他略感骄傲地回道,“我哥是顾总督的亲兵宋新问。” 顾家琪示意春花打开手上拎着的窄木箱,指着里面的大笨钟,道:“照样做这东西,变小,可以拿在手里把玩。” 宋新桥看看那胡人物,又转向东家代表,道:“我一个人有难度。” “随便你叫人,”顾家琪淡淡吩咐道,“做成了送我那里,做不好,就陪你们英明伟大的顾总督去死好了。” 说完,顾家琪背手离开作坊区,柳一指拿着新合作协议来找她签字盖章,顾家琪让春花秋月寄到南边;既是做样子,也是事实如此,名章不在她身上。 “你给我划块地,先建五个大车间。”顾家琪吩咐道,柳一指没问理由,搬来地图,指着某位空位,说地质环境优劣。 顾家琪选中其中一处,和顾家作坊正对面。 柳一指收地图,去吩咐人运材料建房。顾家琪留在屋里,整理人事账务,两作坊粗糙合并,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 半个月后,宋新桥带着三十件合金打磨的怀表,造访顾家琪,忐忑地等待她的检验。 顾家琪让他回去听消息,她把表拨到同一时间,挂在房中央,每过一晚淘汰一件;最后留下的当作样本。她再叫来宋新桥,道:“要这种标准,分毫不差。” 宋新桥仔细翻看了通,面有难色,道:“这是孙师傅的手艺,他是我们这儿精工最好的大师傅。但他不会给公子您干活。” 这位老师傅会出手造这等小玩意,是想用自己精湛的手艺回敬顾家琪对顾总督的不敬。他们不是做不出,但他们还是会陪着他们英明伟大的顾总督同死,这种气节是“顾少爷的代表”这种没骨头的庸人所最欠缺的东西。 顾家琪轻笑,又问道:“单个零件,你们能做得和孙师傅一样好吗?” “能的,全部都一模一样,我们就没这好手力。”宋新桥老实做答,顾家琪点个头,道:“拿这做标准,按零件分组,最后组合。你叫人进车间,有什么要求,跟柳总管提。” 柳一指领着宋新桥参观新车间,记下工具要求,三天办妥。 一群不愿饿死但又不肯为皇帝造火器的年轻人,搬进车间,开工。柳一指按众人表现,提拔起几个管事,等怀表作坊步上正轨,他就可以放手了。 之后,顾家琪又请来秦家堡最出色的销售人才,严匡。 严匡和柳一指关系融洽,两人都是秦东莱的亲信,专长不同,所管范围也不同。也正是严匡,把顾家千金独特处消息送到上头,秦家堡才展开跟踪调查,在接回秦广陵的谈判中,秦家堡方有人情可讨。 “柳兄,有什么生意照顾小弟啊?”严匡笑呵呵地问。 柳一指让他看新车间做出来的货,严匡眼一亮,拿起一个,又把表放在耳边听声音,很满意,却找借口:“哎呀,货是好货,不过这外表不讨喜,卖不出去,卖不出去。” “少玩这套,”柳一指笑斥,这批货经老孙头毒眼检测,规格严整,做工密实,分毫不差。“你到哪儿找这么好的货?不要我给别人。” 严匡忙拦住,道:“别介,我再想想,容我再想想。” 后,他要钟表作坊给怀表换赤铜双壳,打磨得跟纯金一样锃亮闪眼,又刻上几个似是而非的外文字,及异域图案,镶上各色宝石,他满意了,高价收货。 严匡把这批货塞进车队充当进口货,用等同黄金的价格,把它们卖给魏国的权贵富豪。 山谷里的人闻说此事,不由大爆粗口:赤果果的j商! 宋新桥这边也意识到外观设计的重要性,他慢慢说服坊内大姨大妈姑娘,加入钟表外观设计,融入丝络、绶带、腰环、红绸结等东方元素,形成独具特别韵味的大魏国产品。 这批货给严匡相中,甚至用了还人情的无赖招术,要走全部货。他拿到丝绸路上,还没走出去,就被抢光。 怀表坊初具规模,顾家琪带着小礼物到三公主夫妇府第道谢。那是对特别订制的珐琅底金怀表,一刻洛神赋,暗赞三公主美貌;二刻山水图,正好配驸马。 三公主很钟意,直接抢了驸马那只对表做收藏。 顾家琪又补送一对镶金刚 第 35 部分 欲望文 第 36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3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怼?br / 三公主很钟意,直接抢了驸马那只对表做收藏。 顾家琪又补送一对镶金刚石的真金表,驸马满意极了,很给面子地邀这位会来事的小兄弟到谷外小楼吃小酒,大家交个朋友。 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秦堡主派来的这个年轻亲信,行事海派又豪爽,每逢他邀客,一呼百应。相熟以后,大家终于问出心中好奇,驸马爷如何降服三公主那样厉害的女人:有绝招也漏几手说说。 驸马乃泾伯侯之子,姓彭,长得人高马大的,有点口吃的小毛病,听人说惧内。自然这不算什么,哪个做驸马的能不惧内,何况他讨的还是本朝赫赫有名的悍公主。 彭驸马当日也喝多了,嘴漏得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去年李卞、赵夏婚事那会儿,他老娘到宫里走了一趟回家就叫他准备娶公主。三公主下嫁那速度那急劲头,婚事简单隐晦到无人得知的地步,让很多人以为她是闹出人命要找个冤大头顶着,谁知道啥毛病都没有,就喜欢乱跑,不爱在京里呆着。 彭家当然随这位公主,她说要到西北小住,彭驸马就护送她来了,一住就是小半年。 “别看她凶巴巴的,其实兰心慧质知书达理很有规矩。”彭驸马醉笑,带了点色色的意味,“还是那个。嘿嘿——” 众人艳羡起哄纷纷敬酒,驸马爷来者不拒,醉成一坨烂泥。其他人都不敢送他回公主府,这差事给推到顾家琪头上。三公主的宫女把驸马带回府内,好生侍候;那个拐带驸马喝花酒的j徒,扔进马厩,跟马睡去。 隔天一早,公主府的管家把沾满马粪的人赶到大马路上,并喝斥:再敢来诱拐驸马爷,打断他的狗腿。 大街上众人戏笑,顾家琪讪讪,溜烟小步跑回谷里洗漱。 近午,彭驸马满脸愧色地找上小兄弟,并道有什么事要他帮忙直说。 “草民想开个铺子,赚点零花。”顾家琪一点也不客气,嘿嘿搓搓手,做了个囊中羞涩且你懂的表情。彭驸马大为惊奇,小声耳语:“小弟现在就有需要?” 顾家琪正色道:“这花酒不分年龄,谈生意那儿最好谈。” 彭驸马暗笑,给了个男人都明白的神情,包揽了这事。不久,有三公主夫妇做靠山的金芯怀表铺,在京师繁华地段开幕。据说,尊贵情侣对表卖得格外火爆。 皇家公主撑腰的店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没人敢跟风。 顾家琪零花钱包鼓鼓囊囊的,笑眯眼。三公主还赏了个翠鸟鸣春的御品玉屏风,这玩意儿比整家京都金表店都值钱。因为彭驸马不再只喝花酒,学会跑关系干事儿了。 其他酒r朋友很不能理解,他们也给彭驸马塞过钱拉他做过生意,却每回都被公主府的人骂到臭头,还被三公主明里暗里使绊子报复,为何秦家这位小管事没受罚还有重赏。 众人摆酒请客,讨秘笈。 顾家琪笑嘻嘻道:其实她不过占个先,头份当然要重赏。三公主恩举自有深意:谁真心帮着彭家驸马,她三公主自有回报;谁虚情假意,那千万小心,别犯到她三公主手里。 “公主殿下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人家在京里啥没见过,咱这都是小花招。她一逮一个正着。”顾家琪又挤眉弄眼,低语是朋友才说的交心话:说驸马爷夫纲不振者,杀无赦。 “高,实在是高!”狐朋狗友们竖大拇指,随时随地都不忘拍公主马p,怪不得独受公主青眼相待。 三公主知道这事儿后,叫宫女传话,别成天架个小黑架子瞎摆酷,又不是没钱叫太医。正确解释,这是公主的恩举,要赏太医给小滑头治眼疾。 顾家琪忙介绍了小墨镜的遮阳功效,三公主又抢,哼骂早就该把这好东西献上来了。 这回没赏赐;不过,顾家琪名下倒又多了一家防阳光照s黑墨镜店分成;另一个好处,顾家作坊富余的劳动力又有去处,磨镜片。 这天,顾家琪正要出门,继续吃花酒交际应酬给人找就业出路。春花秋月来报信,道:“主子,海林钱庄掌柜说,您名下能调拨的款项已经满额了。” 顾家琪正想从别的账号调钱,想了想多嘴问一句:“问问,缺多少?” 春花道:“至少三百万。” 顾家琪惊诧:“他要干嘛?” 秋月拉出厚厚一摞应付账款详单,顾家琪翻翻扫扫,海军组建已经初具规模,看来三百万还不够。顾家琪从非常账号划了五百万,从海林钱庄起调。 看看火速消瘦的私房钱,顾家琪望望天,还能怎么办,用劲儿赚钱呗。 过了几天,春花秋月又来报:“五公子道,他也想吃花酒。” “去就是了,谁不准他去了?” “没钱。” “不是刚给了他五百万吗?”顾家琪不耐烦地回道。 春花秋月照本答道:“石先生说,花酒不应该在军费里列支。还说,您就意思地给个三万贯打发公子就成了。” 三万贯正好是金表太阳眼镜店这个月的分成,顾家琪骂了句脏话,拳头砸桌道:“叫他自己解决!” “五公子道,他只好杀人越货了。”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顾家琪恨恨地扔出钱袋,火大地说道:“拿去拿去,你们两个报马仔,我没r吃,你们也没汤喝。” 又过了几天,春花秋月送来一只银壳金芯怀表,外表是贴小贝螺红珊瑚绿松石等海洋特色类宝石,表盖内衬一张标准的排骨君难民头像,命令她随身携带每天看他一百遍。 顾家琪直接无视之,这回春花秋月传达什么威胁话都没用了。 圆四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火花兼并(上) 在顾家琪忙活想方设法安顿顾家派系军属的当口,秦家火器坊那边接单生意出了问题,遭殃的却是顾家派系的人。 来报信的人这么说:二皇子派八百人围着峡谷,绑了宋新桥等怀表坊的工匠,要把他们砍头。 顾家琪问理由,来人道那块护国碑虽然能保顾家作坊人不受寻常皇命制裁,但是,碑文条款也规定了作坊内人生生世世只能从事火器制造这个活计,做怀表谋生,明显违反碑文条款规定,这就犯了死罪。 “原来怎么没人管?” “是秦家这边出的火铳,二皇子不满意做工,一问顾家这边的老师傅根本没开工,就拿人问罪。” “去请三公主了?”顾家琪问道,来人点头,正是三公主让他来报信的。 两人走近怀表作坊前,已听得到三公主清娇傲慢的声音:“二皇弟,这是定要跟皇姐做对了?” 二皇子打官腔,道不是他不给皇姐这个面子,问题在于这群匠人,不交皇工,反利用父皇宽容算谋私利,实在该杀。 皇令大如天,纵使三公主再刁蛮也不敢簪越。 顾家琪挤进人群,道:“草民见过三殿下。” 二皇子还骑在马上,牵马倌喝问道:“来者何人?” 顾家琪笑了下,回道:“不才受命处理本地火器坊一应事务。” “来人,将他一并拿下!”二皇子喝道。柳一指出面阻拦,道:“二殿下,这位乃本家家主任命的大管事,总理本作坊一应事宜。” 顾家琪微举扇柄,问道:“敢问殿下,不知草民身犯何罪?” 二皇子的牵马倌历数逃避皇令罪状,明目张胆地抗旨,罪当诛! “真是误会了,误会了。”顾家琪笑眯眯作揖,到三公主那儿讨了恩典,请出火器改良专家丁寒青,“烦请丁佥事给小的做个证。” 顾家琪又进车间找出几个大小齿轮模具,道:“草民听闻西佥事曾监造过红夷大炮,似乎不太完善,特别寻来一些机械物,以供大家共同探讨研究,改进大炮,为朝庭效力。” “信口雌黄,这是何物?”二皇子扔出一个组合成型的怀表。 顾家琪捡起来,道:“这个研究多了,废弃物太多,堆成山的,就废物利用,卖几个小钱补贴补贴家用。二殿下,难道这也必须打报告申请?” 三公主大笑,问道:“丁寒青,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丁寒青正看着摔开表壳的机械齿轮,拧眉看得入神,听到问话,道:“这位管事所说,有一定道理。此物是有借鉴作用,当日那炮座若这样的转盘,精细时间控制,也许不会自爆。” 三公主转眼哼声道:“皇弟可听清楚了?别跟妇人似的疑心病重!还不叫他们放人。” “公主殿下容禀,组装表具还可说是为红夷大炮研究故,那么,不遵皇令按期交工,此地管事又如何解释?”江文介打岔道,这个年轻书生是路阁老看二皇子阵营势单力薄,而特别推荐过来的。 二皇子记恨路阁老为秦堡主办事将虞贵妃拉下马,对他推荐过来的人爱理不理。江文介不知个中因由,只想在二皇子面前一展长才,因此显得分外积极。 顾家琪笑容可掬,回道:“这位大人,事情是这样子的。这里本来是两家作坊,工匠之间有点小摩擦,为管理方便,草民让左边这坊专造皇家指定的火铳,右边作坊专门研究红夷大炮,也就是做怀表的这些小徒弟,他们都是大师傅带出来的,磨磨手艺。” “研究?研究出什么来了?”邱庭复c嘴道,“空口无凭!分明是胡谄狡辩!” “秦家火器坊,有研究自主权。别j蛋里挑骨头瞎折腾。”三公主冷冷地打断道。 夏侯雍抱拳道:“敢问公主殿下,火铳做工不过关,又如何解释?” 顾家琪看向柳一指,他低声道,秦家出的都是燧石打火铳。顾家琪纳罕,柳一指声音放得更轻,道:“坊里几位大师傅,只肯造燧石点火式;全机械枪式的大师傅近期告病假。” 这就牵扯到技工师傅之间的派系争斗了,此时不容顾家琪多探问,她问明当初的定价及协议条款后,敞声道:“回二位殿下,如今物价涨了,材料成本也在涨,本坊火器的报价都是明码标价的,下定单的时候,诸位要的就是燧石打火式火器,即使定金不足,本坊也不敢拖延,全照协议制造,更没有偷工减料。” 二皇子等人看向三公主的驸马,彭驸马有点慌,口吃说不清楚。 三公主娇喝道:“你们当时有钱吗?没听他说,物价飞涨,成本提高,样样都要钱,他们看本宫面子,给你们出货就不错了!” 公主要强词夺理,那真是没办法讲道理的事。 皇子派众人面目铁青,眼睛死瞪着人群中的滑头小子,真想踹他几脚。 二皇子磨牙道:“放人。” 顾家琪满面笑容叩谢,柳一指打圆场,请众位头头脑脑到谷里大师傅酒楼喝几杯解解乏。 秦家作坊这边的工匠里,有人问道:“那这些火铳还装不装车?不要的话,损失怎么算?到底哪边赔?” 围拢过来的工匠都很气愤,他们日夜赶工,没有工钱还要他们赔钱,那也太说不过去了。他们看向二皇子那帮人,既然打着秦大小姐的名号干涉火器坊事务,那么,这点钱就不用省了吧。 二皇子握紧缰绳又放松少许,笑道:“都是火铳,本王看将就也是能用,夏侯,你照价付款。” “且慢,”顾家琪收了笑脸,严肃认真地说道,“既然二殿下并不满意本坊火器,认为新造火器不宜战场使用,那么,照规定本坊不能出这批货。” “你乱说什么,不出货,损失的责任谁负?”秦家的大师傅走出来,训斥柳总管,就跟训院子里贪玩的三岁小儿一样,充满长者威严,“你们想过没有现在什么情况?柳一指,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这个人是秦坊造器大师傅杨铁树,专长造燧石打火器。也就是这次事端的重要牵起人,更是坚定地亲皇家派人士。 当日秦广陵在京与顾家小姑娘互别苗头,正是这位杨铁树为秦家设计出燧石打火式火器,与顾家的全机械火铳相抗衡,表面上是助秦大小姐争意气,树威风。 实际大家争的是秦、顾两家在整个魏国军火上的独家供应权,秦广陵这派的人选择与虞家合作,并联合皇帝亲信韩几道、赵千户等人,合谋算计顾家,几伙人约定在天涯围场打落顾家的气焰。 最后,整个火器市场吞并案以秦家完败告终。 但是现在顾家已经倒台,秦家火器坊的霸主地位无人可动摇。 杨铁树这派人又重新抬头,大力支持秦广陵嫁入皇室,永久地巩固秦家势力,好比说争一块像顾家那样的护国神碑。 当然,这样的认知的前提是他们认定顾家没有后人,秦家的火器坊重归秦家堡怀抱,哦,还即将斩获顾家的火器坊。 只要他们能巧妙利用今天这件事,把顾家火器作坊里的人全赶出去,那么,整个九丹峡谷就全归秦家了。 顾家琪微笑,慢吞吞地走到装械箱旁,拨开麦桔杆,从底下抽出一把新打造好的火铳,看枪托,找编号,她问道:“杨师傅,请问秦家火器坊的标记在何处?” 众人变脸,顾家琪又笑,道:“凡本坊出器,必须打标编号,记录在册,除供皇帝监管备查,更为防不肖子弟徇私舞弊。是为本坊第九条坊规。谋私利、坏坊规,毁秦家声誉者,断手脚,逐出户,并通告各家火器坊,永不录用。是为秦家堡三铁律之一,诸位,我可有背错坊规?” 所有人都沉默地不说话,顾家琪咳嗽一声,放下火铳,道:“当然啦,杨师傅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一定是因为这些火铳检验不合格,杨师傅才让你们不打编号的。为了前线将士性命故,也为了咱们秦家堡的百年声誉不毁于一旦,这批货,就不出了。” 她转向柳一指,柳总管马上道:“鄙坊的张师傅、郑师傅已经在回谷途中,今晚就能开炉赶工,月底前必然交货,还请二殿下宽宥些时日。” 二皇子微微颔首,顾家琪笑请诸位贵客到谷外酒楼,二皇子根本不给这个坏事的家伙好脸色,现在还想来讨好他,没门。 彭驸马出面,二皇子有心与三公主修好,弥补之前的小过失,很给面子地把刚才惹毛他的顾家琪也捎上。众人饮酒谈话不提。 却说二皇子回驻地后,立即要随员们想办法,保住杨铁树。 其他人都没话,江文介独有话,他进言道:“殿下稍安,此事于殿下大有裨益。” 二皇子哦一声表示奇怪,江文介回道:“秦家出化不打标印,旁人都以为秦家要肇事,好把火器不伤人战事失利的根由栽赃给顾家,借机吞并顾家地盘。” “不错,秦家是有这个打算。”二皇子掀掀茶碗盖,淡淡回道。 “臣观今日那位秦家小管事,目光如炬,已然了悟杨铁树的谋算,他必然会借此事鼓吹顾家作坊危机论,顾家为保住这块地盘,必然会放下成见,选择与秦家妥协合作。” “若当真如此,”二皇子沉思后道,“于我等又有何好处?” 江文介接着说道:“臣以为,秦堡主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委派这位年轻的管事参与如此重要的火器坊事务,必有深意。微臣斗胆猜测,秦堡主是以怀柔策略合并秦顾两家作坊,达到吞并顾家产业的目的,在道义上不为人所诟病。 这也是殿下的机会。面对秦家的吞并y谋,顾家亟需有人支持,殿下若能在此时出手相助,必能获利顾家好感。这对殿下大业极为有利。” “听起来还算有道理。诸位卿家如何看?”二皇子的反应是冷冷淡淡的。 “此举万万不可。”夏侯雍进言道,“殿下,顾家对皇室的成见绝非这点小恩小惠可以打消。相反,殿下若真就此声援顾家余孽,只怕太子殿下必然出本,奏殿下与谋逆之辈勾结,为陛下所不喜。此是大忌。” 二皇子笑道:“爱卿言之有理。那么,依夏侯看,这时候我们该怎么做比较好?” 夏侯雍道:“殿下,臣以为我们且暂时按兵不动。秦顾两家要合并,障碍必然重重,趁他们争执不下的当口,我们强势介入,一举将两家作坊拿到手,打上皇家的名号。殿下必能为陛下立一大功。” “好、”二皇子刚要夸,江文介不顾尊卑地阻止道,“殿下,万万不可c之过急。” 二皇子收了笑,反问道:“江卿有何高见?” 江文介硬着头皮,劝谏道:“殿下,秦家绝不会坐视不理,任由到嘴的鸭子r飞走。秦堡主非寻常之辈,我等不可小觑,微臣恳请殿下三思。” “如果殿下把抢到手的秦顾两作坊,又以聘礼的方式,送回秦家呢?”夏侯雍轻轻松松地挡了江文介一计。 二皇子高兴,痛快喊道:“妙!” 江文介欲言又止,他再说话,只怕要让二皇子更厌恶他了。 圆四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火花兼并(中) 却说酒楼聚会后,三公主大驾冲进秦家作坊的地方,吼叫柳一指,立马把杨铁树给绑了,断他手脚,沉河。老不死的贼胚子,敢算计到天家公主头上,活腻味了。 “慢着,这件事是我让杨师傅做的!”秦广陵的声音响起,她大步走过来,明丽娇美的脸容上布满刚毅的神色,“我们秦家火器坊规矩,看定金做单,当日给了多少钱,公主殿下心里有数。本着大家关系好,秦家亏本也给你们出货,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三公主看见她,迅速收起满脸怒色,坐端正,拿茶碗,冷眼道:“哪来的疯狗,怎么也不看好了。” 顾家琪闷哼几声挡笑,柳一指赶忙上前,问道:“大小姐,不知您来此地可有堡主手令?” “爹不在,我用二叔公的令牌,不可以吗?”秦广陵脾气也上来了,三公主骂人骂得太损。 柳一指岔开话题,又问道:“那二叔公有何指示?” 秦广陵唔噎,又理直气壮地大声喝道:“哼,我要是不来,像杨师傅这样的秦家大功臣也任人呼喝打捏了,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利?” 三公主对顾家琪说话:“你、立马给本宫问清楚,谁私改了定单,谁自作主张,谁传错了话,不合格的货又是谁说放出库,整件事你都要给本宫一个交待!做不到的话,你知道惹火本宫的后果!” “他是谁?”秦广陵问柳总管,在得知为秦东莱亲自指任后,她撇撇嘴,道:“也不知哪个吹的枕边风,叫个嘴边都没长毛的人来管事。” 顾家琪走到柳一指旁,拿到从下单到出货的工序名单,秦广陵一把抢过去撕碎,喝道:“你没长耳朵吗?我说了,这件事本小姐负责!” “坊规对所有秦家子弟一视同仁。”顾家琪慢吞吞地提醒道。 秦广陵抬下巴哼道:“我比你更清楚!” 三公主嗤笑,道:“她清楚个p,不就仗着秦堡主是她爹,底下没人敢动手,就站出来逞能了。” 秦广陵气怒上火,红脸喊道:“我怎么不清楚,我什么都知道,是你们没钱,我们才做燧石打火式的火铳,这种火铳现在没人要,杨师傅是想顾全我们秦家名声,才叫人不打标记。他没有谋私利,他所作所为都是为秦家好,我不准你胡编罪名排挤他!” 顾家琪心里哟呵一声,看来后面的人是个高手呢,知道这根呛辣椒被人一激就爆料,故意把人往好了说,让人逮不住把柄。 “你非要说杨师傅谋私利,证据呢,拿证据出来!”秦广陵喝顾家琪,在她看来,这小子胳膊肘向外拐,不配当秦管事,不由用上秦家大小姐的威风,“再胡说八道,滚回家吃你自己!” 顾家琪放低声音,偏头靠近道:“大小姐,我也相信杨师傅一心一意为秦家,问题是,”她做了个她想帮忙都没办法使劲儿的糟糕动作,“正好给三公主知道了,您知道的,三公主负圣上旨意在这儿监工,不给交待,整个秦家堡都要担大干系。” 秦广陵眉头皱了皱,忽尔责怪道:“都是你,就算发现问题,干嘛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搞得现在没办法收场,你自己说,怎么办?” “我当时要不说,二皇子就把货拿走了呀,到战场上那就更说不清楚了。”后半句话,顾家琪近乎耳语,“要是二皇子打败战,出了事怪到咱们头上、” 话未完,秦广陵也明白了这意思,她低喃道:“原来杨师傅这样用心良苦,”她叹口气,“杨师傅却不知道二皇子巴不得秦家出漏子,好我跟他成亲。三公主跟二皇子一条心,我们杀杨师傅,必然也是要我妥协,我是断不能如他们兄妹俩的愿。” 她看向顾家琪,道:“我看你脑子灵活,快想个法子,把这事遮掩过去。我告诉你,要是他们j计得逞,婚成功,我头个不饶你!” 顾家琪装作害怕地缩脖,点头,一边想,一边分析,一边低语:“只要证明杨师傅不是故意漏下标记不打,这事应该能囫囵过去。” 秦广陵紧张地看着他,就等着临门那句话,“比如模具坏了?”她自己马上否决,“那模具师傅也保不住。” 顾家琪原地思考,转圈,喃喃道:“唯今之计,只有借口。” “什么?”秦广陵追问。 顾家琪还在思索,秦广陵失望得喷气,脚一跺,瞄到对面顾家作坊的锅炉塔,神情一亮,低喊道:“不如借口秦顾两家师傅工匠多摩擦,不肯合作,不确定有哪家标记。” 秦广陵发现还有人和她同想法,看向顾家琪,又欢喜又怀疑,问道:“你也这么想?” 顾家琪补充道:“两家合并,到如今也没完成。我们的货没有做标记也是事实嘛。” “没错,皇家又急着催货,我们就忘了打旧印记,这是过渡时期必然要出的纰漏,跟杨师傅他们没关系。就算追究起来,也只是扣些月俸,把管事斥骂一顿,不会严重到要人命。” 秦广陵打量小个头的少年管事几眼,略微欣赏,笑道:“我现在算明白爹为什么提拔你做大管事了,记你一功。” “是大小姐审时度势,顾虑周全,要为秦家立大功,小的何德何能,不敢忝功。” “行了,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拍马p倒顺溜。”秦广陵因想到好计救下杨师傅,心里正得意,就算斥骂也是温和的。 三公主那头喝道:“你们俩个说完没有?” 秦广陵胸有成竹状,心平气和地说道:“三公主,具体情况是这样子的。”叭啦叭啦,“这是我们上方失察之故,我们秦家愿意在原定价基础上,再让利三成,弥补我们的过失,还请三公主看在双方合作一向良好的份上,给鄙堡一个机会。” 三公主微惊,看的是顾家琪,竟能教会疯狗说人话,了不起。 她晃晃头,笑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合并好啊?月底可是要交货的!”隐含威胁。 秦广陵头一扬,傲气道:“鄙堡办事,殿下放一百个心。” 三公主想到什么,大笑。公主凤驾走后,秦广陵忙去安慰杨师傅。杨铁树听大小姐那席有条有理的话,满脸感动,频频道:小姐长大了,老朽就算立时自沉铁河也对得起秦家恩情了。 秦广陵给赞得心里美滋滋的,又娇嗔叫:“杨师傅,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吓青青了,要是没有您,哪有秦家火器坊今时今日地位!” 杨师傅道行有行规,他犯了错,确实该受刑的:只是那些徒子徒孙不过听他吩咐,还请大小姐网开一面。 秦广陵急,向众人打眼色。 柳一指闭言,顾家琪接到大小姐眼神命令,道:“杨师傅此言差矣,大小姐已向公主殿下言明,此事为本管事失察之过,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放p!你个专事逢迎的小人,懂什么,这是行里的规矩!老头子死不足惜,”杨铁树须发怒张怒骂,他是打从心眼底瞧不上专拍公主马p一副油嘴滑舌没个正经的小滑头,他对自己带出来的徒弟们说道,“你们都要记住,触犯行规,纵使是坊里大师傅,同样要受罚!” 顾家琪摸摸鼻子,不说话了,用胳膊肘儿捅捅柳一指。 当壁花的柳总管不得不动起来,他清清嗓子,道:“杨师傅是一定要罚的,不罚无以立规矩。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完成皇家定单,离月底没几天了,杨师傅既是忠心向秦家,当为秦家过此难关。” “行,就算老头子在死前给秦家尽最后一点心。”杨铁树答应。 傍晚,张、郑两位师傅赶回峡谷。 秦派火器坊管事及大师傅开会,讨论如何在月底前出货。日夜赶工是一定的,但最多只能出一千把,全机械式火铳做工要求高,治铁环节都要花去大半时间。 基本上说,秦家是没可能在工期前交货。 秦广陵听完,又急又悔,道:“要不我再跟两位殿下求求情?” 张师傅摇头不行,他回谷的路上,听说夷人再次攻陷宣府,在鬼面军师洛江笙的提议下,大军盘踞北疆,京都再度告危,朝庭急征兵粮。这样的形势,秦家都能争取到一个月宽限,绝对是侥幸了。 秦广陵叹,顾照光在的时候,还从没让人打进过关内。 众人皆不语,秦广陵自知失言,立即换话题:“要么,叫顾家的师傅帮忙?” “他们绝不会答应。”柳一指出言道。 秦广陵生气道:“为什么不答应,他们难道不知道没有我们秦家保他们,他们早给官兵抓走砍头了?就算是报恩好了,也该出手助我们!” 柳一指不留神打翻了茶碗,他边整理桌面,边道:“大小姐,顾家的老师傅和杨师傅一样,宁死不芶活。” 秦广陵用力拍桌面以示愤怒与无力,她喊道:“喂,你、去摆平顾家,叫他们出人干活!” 顾家琪惊诧地用手指比比自己,见大小姐很认真,露出一副怎么又是我的倒霉表情。 秦广陵一笑,娇中带点蛮意,道:“就是你,做不到,我头个把你交出去砍头!” 顾家琪ss头,苦头脸,办差去了。 圆四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火花兼并(下) 宋新桥护送顾家琪走入顾家火器坊内,小心避过时不时袭来的烂泥巴,来到大师傅孙白木的房子前。以顾家琪在峡谷里的为人与行事风格而言,那是绝对没有人欢迎的。人们欣赏的是坚贞不屈,不事权贵、不弯腰折眉、甘守望清贫的志节人物。 所以,孙白木家不会开门。 宋新桥代为喊话:“孙师傅,您看看秦家这次出的货,杨铁树大师傅亲自监造的。如果我们再不作为,就连最后一块地也没了。” 留下火铳,两人走远,吱嘎一声,木门向里打开。老师傅饿得消瘦无力的身影,巍巍颤颤地走出来,慢慢拿起火铳成品,在星光黯淡的月下寸寸摸索,了然。 翌日清晨,宋新桥嘭嘭敲响顾家琪的房门,顾派师傅都同意了。 春花出去打发了人,秋月帮顾家琪套衣服。这天,顾家琪穿得端庄无比,收起平日那些油嘴滑舌的调调,郑重给诸位顾家老师傅行礼问好。 孙白木见他还懂尊敬长辈,微点头,道:“老朽只有一个要求,所出货,标记郦山侯府顾氏。” “小生感激诸位师傅慷慨大义,曲节求全,保住顾家最后的骄傲。”顾家琪揖礼到底,复又起身,目光直视前面诸位老匠人。“但是成王败寇,如今已非顾家天下,这样的要求请恕小生不能答应。” 人群里骂声咆哮,那还干个p,让他们秦家去死好了。 孙白木微举手,众人信服他。瞬间安静,他静看小伙子,道:“你能答应什么?” “小生唯能保证,这里的主人,姓顾。”顾家琪平静地说道。 “你去谈吧。”孙白木用一种看透世情的语气,静静地回道。 顾家琪微微行礼,又到秦家作坊这边。秦广陵见他进来,立即问:“他们怎么说?” “那群老顽固,”顾家琪又是搓脸面,又是拉扯领口,乱没形象地倒在椅子上,“跟他们说话,”她咂咂嘴,“太难受,真正折寿。” 秦广陵噗哧而笑,道:“喂,快说!” “条件,标记顾家鹰头。” “不可能!”秦广陵跳起来,挥舞拳头叫道,“叫他们想都不要想!” 顾家琪摊手:“那两家一起死。” 一个茶碗砸向顾家琪,她滚下座位,抱着脑袋左右探探。三公主喝斥道:“少废话,当本宫闲的没事做吗?” 顾家琪狂眨眼睛,这个可是最不待见秦广陵的三公主诶。 秦广陵一脸不计前嫌的云淡风清表情,解释道:“我请三公主来见个证,省得有人从中作梗,节外生枝。这是秦家的事,不需要外人c手。” 顾家琪心笑,唇微弯,女强人做派的秦广陵,她喜欢。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马上给本小姐解决顾家!摆不平,你也不要回来了。”秦广陵如喷火龙一样大发脾气。 “大小姐你总得给小的点章程,”顾家琪讨要道,“咱底线是?” 秦广陵一愣,马上又说道:“你什么个意思,说来听听。” “这回争执焦点是火铳上的标记,代表的是两家的颜面。我们本不该妥协,问题是现在急着要出工,我们得让点步,吃点小亏,先稳住他们,”顾家琪说一句秦广陵点一下头,顾家琪微微提醒道,“不如请示下堡主?” 秦广陵刚想点头,马上坚决地摇头道:“不行。”她讪讪找了个理由,“杨师傅的事不能现在报回去。”她想了想,又道,“你说的让步,我也明白,告诉他们,秦家、顾家的标记一起用,这样总没问题吧?” 顾家琪笑道:“大小姐,这标记的工序最好能一步到位。” “你一句话说完,行不行?”秦广陵大喝道,她已看出这小子分明有主意,非要事事她点头,“你搞定它,我来审核!” 顾家琪马上拿笔在纸上画椭圆,左顾右秦,古篆文中间一杆代表火器。她略略解释标记来自南秦北顾这个大众认可的说法。 “好法子,这样两家师傅谁也不用争。”秦广陵拍板,直接交给三公主备案。 三公主瞅了她一眼,淡淡问道:“确定、不改了?” “确定!” 三公主也爽快,本地官员及一应审批文书都是随身带着的,重新给九丹峡谷的作坊出具许可书。办完事,三公主摆驾回府。 秦广陵拿着新出炉的许可证,喜不自胜,大手一挥,把秦顾两家作坊的人都叫到一个屋,宣布新图标的事。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以杨铁树为首的秦派造器师完全反对新标记认定,炮轰坐在台面上的所有秦家管事,他们到底是姓秦,还是顾,这种改换门庭背弃家族大利的事都敢答应! 秦广陵愤怒了,拍桌吼道:“是我首肯的!” 她美目喷火,双手压着桌子,喝斥道:“什么秦家顾家,你们现在是一家的,我不想再听到反对的声音!这是两家合并最关键的第一步,你们休想再一盘散沙似地各干各的!听清楚没有?” 听到合并这个关键词,以孙白木为首的顾派造器师,神色隐隐愤懑,却又不得不强忍下。秦派这边反对声浪渐弱,有几个年轻点的咕哝道:“那凭什么顾在左,不是秦在左位?” “是左是右重要吗?!”秦广陵再拍桌子吼道,“现在最要紧的事,立即把货给我赶出来,按期交工!谁敢拖后退,试试看!” 所有人都安静了,秦广陵坐下来,灌口茶,指着顾家琪道:“你,把所有人打乱,交叉分配。就跟你整的那个怀表作坊一样,分工细做,最后整合。” 杨铁树脱口而出:“不行!” 秦广陵想不到反对的人是一向最支持她的杨师傅,她没爆火,而是认真地问:“为什么?” 杨铁树急的,频使眼色,私下谈。 秦广陵猜不着,道:“杨师傅,有话直说。” 孙白木老笑一声,顾派这边的人个个挂着嘲弄的轻笑,蔑看对面。秦派那边的大师傅们感到羞耻,真是愧得老脸没地方摆。 老一辈的匠师,既要有艺,更讲究德。要他们赞同杨铁树谋人家产的计划,不亚于叫他们下手偷东西,这也是张郑等大师傅愤而告假的根因。现在被人当面指出,顿觉一生清白都毁在此刻,就好比纯情少女被鲁男人摸了下手心,羞愤欲死,哪里还坐得住,起意告退。 杨铁树面孔涨青色,按说他是最有资格否决这样的安排,但他的待罪之身,已让所有顾家器师d悉他们y暗的谋算。两边要真地吵起来,那是整个秦家堡都没脸。 这种事绝对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 杨铁树灵机一动,计上心头,他对自己的大徒弟,现在也是大师傅,低语几句。 大徒弟点头表示明白,他起身道:“大小姐,若改换新模式,我们这些大师傅只好回家种田了。” 按零件分工后,原来举足轻重的大师傅将不再担当重责,只要在最后一道工序时做组合校验指导工作,大师傅不能接受身份落差而请辞,也在情理之中。 秦广陵不是没看见杨师傅的小动作,但大师傅的地位转变,也是必须解决的焦点问题。她看向在座众人,道:“大家有何良策?” 没人作答,这一捅可是一大班子徒子徒孙无穷尽。坊里的匠师都是这些大师傅的学徒,个个都是尊师重道的好孩子这样才能学到的好本事,谁敢对大师傅不敬,那就是所有学徒的敌人。 秦广陵直接点名:“你,说大师傅该安排什么位置?” 顾家琪瞄瞄满室的老匠师,小心翼翼答道:“大师傅是作坊生存的根本,没有大师傅这作坊也完了,少谁都不能少大师傅,”众顶梁柱神色缓和,这才像话,“我个人认为,要给大师傅提高待遇,加强保卫,赋予大师傅更重要的托付,让大师傅担任最艰巨的责任,方能体现出我们对大师傅的重视!” 众人鼓掌道说得好,秦广陵在主位上沉思,道:“坊里在研究红夷大炮吧?” 那个不是胡诌的么?众人面面相觑,秦广陵一按桌面,道:“南北战事繁重,军败如山倒,我看唯有红夷大炮出才能定天下。这个重任,就拜托诸位大师傅了。” 秦派大师傅哑口无言,顾派大师傅神情自然,一副其实没差别的暗爽样子。 杨铁树还在最后挣扎:“这一时半会儿的研究不出来,这样的安排太耗费人力财力。”并言及那些小学徒的手艺,实在叫人信不过,玄得紧;这回大家的脑袋都拴在裤腰带上了,再出岔子,谁也担待不起。 “我从前就觉得大师傅们太辛苦,又要研究新火器样式,又要监造火器。”秦广陵已有对策,“现在有新分工模式,可以让大师傅们腾出时间,专门研究新器械,我觉得很好。红夷大炮一时研究不出,大家可以继续改进三眼铳,长短铳,比如增加火力,提高安全性。货好,买家也会自动上门要货。大师傅们的责任,很重要,请万万不要推辞青青的安排。” 秦家的女儿,肚子确实也是有料的,面对压力,毫无惧意,回答有条有据,不堕秦家堡之名。 其实,单看到秦广陵能成长到这份上,杨铁树纵使“死也无憾”,问题是,她是在走一条错误的道路,别人越拦阻,她走得越快越远! 这才真正叫人崩溃。 众人无语,秦广陵努力摆出上位者沉稳有威信的架势,督促顾家琪柳一指等管事迅速行动起来,跟着大师傅去挑人,重组流程设置新的分工环节。 有秦大小姐压阵,任何反对声潮都会被彻底镇压。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 第 36 部分 欲望文 第 37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3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眯碌姆止せ方凇?br / 有秦大小姐压阵,任何反对声潮都会被彻底镇压。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圆五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尔虞我诈(上) 却说秦家堡内部不合,引来二皇子等人,伺机吞并火器坊。顾家琪将计就计,引导秦广陵,完成秦顾火器坊兼并工作。 但是,这样的结果令反对派强烈地不安。 杨铁树找到机会,拦住大小姐,要和她谈谈。 听罢来意,秦广陵粲然一笑,道:“杨师傅以为青青不懂二叔公的安排吗?青青懂的,青青这么安排,正是要让顾家那些老顽固降低戒心,等我们秦家子弟把他们的绝活都学到手,我们就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哼,也不想想郦山侯府被灭的时候,是谁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水喝,一群忘恩负义之辈,不足为惧。” 听完这话,杨铁树急得直叫:“大小姐,按零部件分工干活,学徒是学不到任何有用绝技的!” 秦广陵瞪圆漂亮的大眼睛,怎么回事? 杨铁树吐露道:严匡到怀表坊那儿挖过角,但宋新桥任是找不出一个普通技师,能做出一只完整且质量合格的怀表。 换句话说,那里的学徒,学一辈子都只会磨一个零件。 “这岂不是防偷学绝招的最好办法。”秦广陵只想到这个,杨铁树哎哟急叫:“所以,大小姐我们从顾家那儿学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反而会失掉我们的优势。” “错,”秦广陵打断老师傅的话,“所有的零件组合起来,就能融合秦顾两家的长处。”她昂头一笑,这个法子好极了,从此,两家真正合并,没有任何隔阂。 杨铁树郁闷得想吐血,他放弃说教,改问:“大小姐,这合并的法子谁教你的?” “我自己想的!”秦广陵备感骄傲地回道,“我来的路上就在琢磨,怎么样把因为我的缘故而赔掉的火器坊给拿回来。宋新桥那个钟表坊给了我很好的启示,二皇子找我们麻烦,我就反过来利用这次危机,迫使顾家妥协让步。零部件重新整合,这个办法最好不过,能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吞并顾家的火器坊;外人也不能说我们秦家巧取豪夺,九丹山,只有一家作坊,它姓秦!” “可是这作坊的地契,姓顾!”杨铁树用力强调,用这种办法合并秦顾作坊,好是好,但在所有权未明确的情况下,这样做只能是给人做嫁衣。 “顾家人死光了,就算有活着,也是朝庭钦犯,他敢来要,我们就叫官府抓人。”秦广陵轻松又俏皮地回道,这算什么问题。 杨铁树绝望,深深地。 他叹口气,老年的肩背可见地佝偻,背着手,慢慢踱回自己屋。 月夜下,秦广陵看着老师傅的背影,心里隐隐不安,她关了门,奔出去找人。 顾家琪正扯着嗓子,叫人搬东西。听到叫声,她擦把汗,跑过去问:“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什么时候忙完?” 顾家琪马上转身和柳一指交待去处,走到前面带路,到街道屋角边,一盏小灯,正宜两人谈话。秦广陵不满意,顾家琪再带路,偏离了人群,来到谷中溪涧边。 秦广陵又扫两个跟班,顾家琪打个手势,春花秋月退到两人视线之外。 顾家琪寻了块微平的河石,请上司先坐。秦广陵坐下来,很安静,顾家琪站在旁边打蚊子,怪无味的。 “是杨师傅说了什么?”顾家琪率先打破肃凝,她不想整晚都傻站在这儿喂蚊子。 秦广陵又轻又缓地点点头,顾家琪只好继续猜:“杨师傅不赞同你的决定,有没有说理由?” “他说的理由那些根本都不是理由,”秦广陵有点愤有点伤地说道,“他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有能力管好这个地方。”她一边揪河草,一边吐露心声,“我、以前稀里糊涂,做过很多傻事。他不相信我也很正常,我告诉自己不要难过,可是我做不到。” “也许,杨师傅是一时不能接受大小姐的全新变化。”顾家琪叭地打死一只蚊子,一滩子血,她有点不耐烦,要是眼前这丫的也能当成蚊子一掌拍死,世界该多美好。 秦广陵呵呵笑了笑,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他当我还是小丫头,什么也不懂。其实,很多事我都懂,就是不说罢了。” “老头子都是很顽固的,他们认定的事很难改变。大小姐做自己就好。” “那你觉得我的表现怎么样?说实话,不准拍马p。”秦广陵微斜脸,眼角微上扬,少女娇柔的风情就在这微微笑的一刹那。 顾家琪很痛苦,你说这要是个帅哥该多好,管他多无脑,也能养养眼。 秦广陵看到她形如便秘的表情,生气地娇哼一声。 顾家琪咳嗽回神,道:“大小姐的表现小人说不好,不过,小的相信大小姐这般做一定有用意。” “你看出来了?”秦广陵激动地上扬粉颈,绽放满脸惊喜的笑容,整个人快趴到小少年的身上,一股子浓郁的玫瑰花香冲鼻。 顾家琪有些受不了地倒退两步,仰折着腰,很困难地挤出一句话:“小的无知,堡主应该快来了。” 秦广陵面容收笑,慢慢坐回原石上,道:“你猜得没错,我爹就要到了。我爹很严厉,杨师傅一定会被断手断筋,再沉河。我不想杨师傅受罚而死,小时候,我最爱趴在杨师傅背上玩骑马游戏,他把我当亲孙女。我想做出一点成绩,让我爹高兴,这样我可以给杨师傅求情。” “大小姐一定能心想事成。”顾家琪鼓励道。 秦广陵害羞地抿唇一笑,道:“可我觉得我做的不够好,”她叹息一声,双手托腮,仰望月,侧颜明媚而忧伤,轻轻低喃,“我希望皇家只用秦家的火器,我想把火铳卖到我所能知道的任何地方,我还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秦家的名号。” “想法很好,难度很大。”顾家琪其实比较想说她在痴人说梦话。 “是啊,”她头一偏,大眼睛里星光闪闪,很可爱地问道,“那你会帮我吗?” 顾家琪头皮发麻,这姑娘怎么回事啊,这眼神乱吓人的。 秦广陵见她迟迟不答,立即原形毕露,跳将起来嗔怒道:“你敢不帮我,我要你好看!” 顾家琪配合地矮身捏耳朵用力点头,秦广陵快活地咯咯笑,单手叉腰,站在河石上指挥道:“去,抓萤火虫给我!” “不是吧?”顾家琪看到的不是星星飞舞的萤火虫,而是幽深y暗的水草地,那里养了多少水蚊子寄生虫,一想到就碜人得慌。 秦广陵笑嗔了句胆小鬼,推着她,淌过河床到对岸树湾旁,惊飞无数的蚊蠊虫子,撞在脸上都生疼。顾家琪暗骂,秦广陵沉浸在梦幻般的美景里,仰望迷蒙的水雾里那些星星点点,痴痴地惊叹:“这里好美,好温柔,我的心好宁静。” 顾家琪叭叭地拼命打蚊子,她想她这一世的血型应该是o型,才这么能招蚊子。 秦广陵转过脸来,不快地问道:“你干嘛呀?” “在想为什么蚊子光咬小的。” “煞风景!”秦广陵推了身边人一把,嗔怪道。 顾家琪冷不妨挨这么一下,脚下又站不稳的,顿时,整个人都给摔到污水里。她火了,个毛病的千金大小姐,谁乐意谁哄去。 “啊呀,你可真笨。”秦广陵伸出手掌,满眼笑意,探腰相看。顾家琪一把打开她的手,顶着一身湿淋淋,深一脚,浅一脚地回走。 秦广陵走到哪儿,都是人人哄的主,被顾家琪这一打,也生气了。在后面大喊道:“你个没用的笨男人!小j肚肠!小气鬼!” 翌日,秦广陵拎着两份早餐,敲开顾家琪所在房间门口,说是来赔罪。 顾家琪冷脸道:“大小姐不要折煞小人。” 秦广陵又娇娇地拉扯他的手臂,要求原谅:“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没站稳,不要生我的气啦。” 顾家琪抽回手,正色道:“大小姐,我已经订亲了,你这样会让人误会,我也会很困扰。” 秦广陵恼羞成怒,把手上的粥包子一骨脑地砸到他身上,大喝:“去死好了!” 顾家琪没功夫,动作也没对手快,个头又矮,给甩个正着,满头满脸的粥水烫得她直跳脚:个叉叉的餐具! 春花秋月赶忙给主子清理,幸而有人皮面具,脸上只是微红。 去而又复的秦广陵,看见顾家琪埋在两漂亮丫环的怀里,大砸药瓶,吼骂道:“不男不女的死人妖,去死、去死!” 顾家琪无语,她啥都没发育,怎么就不男不女了。 难道要她一个女的忍受女上司的性s扰?! 那她宁可被秦广陵怨恨一千万遍。 大清晨受一顿无妄灾,顾家琪托辞留在屋里养烫伤,柳一指闻讯来探望,顺便拿来账簿和东家对账。屋子里众人忙得团团转,外头有人有节奏地轻敲门,柳一指神色一动,起身到外与人私语。 不多会儿,柳一指转回,一副不知如何说的表情,他道:“适才探子报,大小姐答应与二皇子同打猎。” 顾家琪无动于衷,继续拨珠子打算盘。 柳一指俯腰,双手撑桌面,在她头顶再次说道:“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大小姐若改变主意,您的努力都要付诸流水。我不是只为秦家考虑的。” 顾家琪上抬眼皮,微笑道:“不要激动,也不要多管闲事。该为她的言行负责的人,是她自己,是她的家人,不是我们这些局外人。你的,明白?” 柳一指回看她,神色数变,见她依然淡然如昔,推开桌面上的账册,背转身大踏步离去。 顾家琪对完账,伸了个懒腰,想起一事,低语数句,春花秋月坚定地应是。 圆五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尔虞我诈(中) 十月中的一天,春花秋月正在念信,顾家琪边听,边指示二人如何回信。 门被重重推开,宋新桥一身狼狈,冲进来喊:“两边打起来了。” 顾家琪甩了下羽毛水笔,并不急着起身,而是不紧不慢地边签文件,边问情况。 宋新桥道起因是两位大师傅验货,查到一把问题火铳,因为不能敲定哪边负责,一言不和,两边大打出手,几个大师兄不阻止反而起哄,现在越闹越大,差不多所有人都掺合了。 顾家琪比个手势,秋月如飞烟般纵离。未几,秋月去而又返,在主子耳边嘀咕。顾家琪笑一声,推开账簿,起身,仨人徐徐走向闹事地。 峡谷两作坊间的空道处,尘烟滚滚,众人赤膊上阵,拳打脚踢,骂声一片。 柳一指带人维持秩序,看到顾家琪出来,紧急布置五人护住她。谷中工匠看到她,秦派的攻击她,顾派的冲过来保护,两边人在岔道口又打,斗得更厉害,直接见血。 “请回去先避避。”柳一指挤过人群,劝道。这次事比较大,暗中又有人煽动,恐怕照顾不周,会伤到她。 顾家琪用眼神示意他向谷口看,一营兵马举着皇旗冲进来,众骑抬枪向天鸣放,枪声让嘈杂纷乱狂热的人群安静下来,等其步兵入谷,整齐的脚步声停,取箭弩瞄准众闹事工匠,齐喝声:“跪下!” 威重、势重、杀意重,一些人膝盖发抖,软软地跪倒。 二皇子驱赤骠马,缓缓现身,银光色的铠甲在日照下,闪闪发亮。 “所有人鞭挞十,”二皇子手一挥,卫队整齐上前,高挥鞭,重落下,皮开r绽,溅起的血花模糊九丹峡谷。 “不要打,不准打。”秦广陵扒开人群,阻止卫兵打人。 打伤工匠,没办法赶工,误工延期是要治罪的。 柳一指令人护住大小姐,他上前求情。 二皇子冷笑,扬起圣旨:秦家作坊工匠误工,所有闹事者贬为贱籍;秦氏作坊诸管事无能管制,全部驱逐,作坊并充公。 闻言,秦广陵冲到二皇子前,怒声阻止:“这是我家的作坊,你想干什么?!你凭什么抢,你凭什么?你要不要脸?” “拿下。”二皇子没有取下头盔,摆手让人揖拿不敬皇族者。 两锦衣卫上前,扣住秦广陵,硬压她双肩,示图令她跪倒。秦广陵梗着脊梁骨,美目愤恨地瞪着马背上少年皇子,隐隐还是有些伤怀。 她总算明白这位天家贵胄要做的事,已非她所依作凭的那点子皇子爱慕所能阻止。 什么痴心真爱,不过,谎言。 秦广陵恨声道:“我真后悔——” 她竟会相信这个无耻之徒的甜言蜜语,她竟真地心动愿意给他改过的机会,结果是他勾结自家人,夺走祖传的家业。 她明知他不安好心的! 可是,人孰能无情。可是,她一心寻找,却遇上这样的人。 秦广陵想到悲愤处,不禁泪水凝满眶。 还是那般模样,青衫紫剑,眉目端秀,神清气朗,一转身,他已陌生得可怕,她再不识得。 这,到底是谁在辜负谁的深情。 她不知,她只知一件事:“这是我秦家的火器坊,我宁可一把火烧了,也不会留给你们这群强盗!”她打了个口哨,秦家堡护卫现身而出,打退锦衣卫兵,护住大小姐,她直接下令:“提火药,炸谷!” 杨铁树猛然冲出人群,阻止道:“大小姐,不能炸,不能炸啊!” 秦广陵推开他,瞧着官兵群,肩膀挺得笔直,头昂扬而恣意,轻蔑地冷笑:“我秦广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给我炸!” 一些激动的工匠强烈地支持秦广陵,他们冲进仓库,掏出火药包:“大小姐,火药摆好了。”“大小姐,引线就位!”“大小姐,点火吧。让这群狗娘养丫的打上西天!” 二皇子众反给那满山满谷的火药包吓得不敢妄动,秦广陵扬脖讥笑,她竟然会喜欢这样一个窝囊废,那么深,那么久。 “你开枪啊,不敢了吗?!孬种!”她手微扬,“我们秦家没有一个怕死的,有种你就开枪!有种你就抢!” “我们,生是秦家人,死是秦家鬼!”抱着火药包的人,吼得地动山摇。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此等状况,二皇子有骑虎难下之意。 “呵,这里好热闹。”数万人中,三公主缓缓走来,尤如饭后散步般闲然自得,银蓝朝凤官服,九对紫钗的凤头髻,贴花钿的金面妆,无不透出皇家威严与贵气,让人不敢直视。 三公主的c入,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峡谷里一触即发的决绝气氛。 彭驸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贵妻,逢人便傻笑,那副傻乐的样子真真切切地告诉众人:公主有喜了。 公主此时并未显怀,彭驸马不过新为人父,过分紧张激动。所以,跟随公主夫妇而来的两万精兵仪仗队就显得一点都不奇怪。 皇家子嗣,阳西关都指挥使是该派兵贴身保护的。 这些人拿火铳迫使二皇子的人放下武器,也就不怎么稀奇了。 经过二皇子身边时,彭驸马呵呵地跟二皇子道喜,他就要当舅舅了。 三公主唇有含笑,道:“皇弟,看在未来侄儿的份上,这刀啊枪啊本宫就先收了,免得吓着你侄儿。” 监管秦顾两家火器坊的负责人,是泾伯侯彭建武,三公主的驸马。 按魏朝制,只有彭驸马有权拿工匠问讯。 而二皇子所作所为,就是越过界捞权,按制,这是大罪。 彭驸马一本奏上去,弹劾二皇子个暗窥器械,扣上意图谋反罪名也不在话下。 二皇子讪讪,解释道:“皇姐说笑,小王也是看驸马辛苦。听说这里闹事,恐怕驸马无暇顾及,方带人来此约束管治,绝无惊吓皇姐之意。” “最好如此了,”三公主凉凉回道。彭驸马搬来镏金大八仙椅,放平靠枕,扶三公主坐定。三公主淡淡道,让驸马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不干活,都想找死呢。 彭驸马拳抵唇前,轻咳,打破双方僵持的局面,道:“大家不要激动,依本官看,这里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他朝向作坊工匠,拉长了声音,道,“请个主事的出来,说清楚原委,闹什么。” 秦广陵刚要吼,柳一指眼疾手快,逾距捂住她的嘴,把人带到一旁。 邱庭复出列,喝道:“什么误会,这些人抗旨不遵,犯上作乱,当诛九族!” “这位军爷,真是误会了,”顾家琪看着该自己上场了,缓缓步出人群,“护国神碑明文规定,凡持械擅闯军事重地者,顾氏有权正当防卫。这儿,”她指指地面,微笑强调,“是顾家的火器坊。” “好一个擅闯,”江文介开腔道,“尔等无视皇令,不顾工期只知争斗,又该当何罪?” 顾家琪抱拳,正色道:“回这位大人,秦顾作坊整合完毕,上方决定推行新的管理模式,新旧制度过渡,这本来需要一段时间做缓冲,但因工期催货急,我们不得不省略这个至关重要的环节,督促工匠日夜赶工。 然而就因为我们没能及时解决过渡期的各种矛盾,就被人恶意利用,挑唆不明真想的工匠,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直接导致今日闹剧。 但请相信,这只是作坊管理期间必然会出现的现象,只要给我们时间,这些小问题将不复存在。” 这话里头的新名词很奇怪,但是听起来又很合理,还格外有见地哩。 满山听众给她的话绕昏了头,彭驸马清清嗓子,问道:“照你的意思,找出闹事者,工匠就能复工,按期出货?” 顾家琪道,以秦家堡的名义,保证。 彭驸马从衣衫里掏出璀璨生光的钻石怀表,很有派头地一按机括,表盖打开,七彩光环四s,他瞄瞄指针,道:“给你一刻钟,交出闹事者。” “谢驸马爷仁德。” 顾家琪转身,吩咐柳一指把闹事的人拎出来。 柳一指放开大小姐,小声叮咛数句。领着秦家管事冲入人群,找带头闹事的人。秦广陵微偏头,看着她。顾家琪注意到,冷冷一瞥又收回眼,不予理会。 场中,被揪的都是杨铁树那派的人。 杨铁树上前一大步,道:“主使者就是老夫,放了他们。” 秦广陵大惊,上前急问道:“杨师傅,为什么?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杨铁树推开她,直面顾家琪,道:“老夫不知道你是何人派来的,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是在断秦家的根基。老夫绝不容许你欺骗世人,谋夺秦家产业。” 顾家琪看着他,眸色清冷,道:“我敬重你有今时今日地位不易,给你申辩的机会。说吧,你、和你的人在不满什么。” “你还有脸问!”杨铁树捶着胸膛地喝问道,“那害死人的零部件分工啊,这些孩子把青春都放到这里,他们来学本事,学一门手艺,来日好独立养家糊口,你呢,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让他们从头到尾做同样的一件活,他们能学到什么:将来,他们没了这个饭碗,又能做什么。十年、二十年的黄金年华,这是他们的一辈子啊,你怎么能这么没人性,你这不是在毁他们一生吗?!” 杨铁树这么一说,那些沉寂下去的工匠又激动起来,要不是如此,他们哪里会闹。 “很动听,”顾家琪轻轻拍掌,嘴角上撇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宋新桥,你来告诉这位大师傅,按零部件分工,好还是不好。” 宋新桥应了声,拿起几个钟表部件示意,道:“大家伙儿是知道我那儿情况的,做活的都是生手,是坊里大师傅们看不上眼的,没灵气的、被淘汰的、没前途的兄弟。我们只能照着大师傅做的模子,苦练苦熬同一个零件。磨到精工级别,我们就可以换部门换岗位。 孙师傅说,照我们这样打磨个十年,我们就能出师。 我想问问,在场有多少师兄,是给大师傅端茶递水才讨得一点诀窍?我们再算一笔账,再有天分的师兄,又有几人能够十年出师? 我不知道杨师傅的话有没有道理,我只知道,每个大师傅的修成都必须脚踏实地下苦功熬出来的。我觉得现在的办法,是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机会,只要我们自己肯努力,十年后,人人都是大师傅。我认为,很值。” 山谷里安静,工匠们在琢磨宋新桥的话。 杨铁树道:“如果你真意如此安排,老夫死也对得起这些孩子对得起秦家上下。但愿你不是挂羊头卖狗r,随便糊弄人。” 顾家琪笑,一抬眉,容色冰冷说道:“杨师傅,您口口声声为秦家考虑,为这些兄弟的将来考量,您不畏生死,所作所为都在效仿圣人之德。我却想问问,您有没有想过,您这一闹是把秦家的作坊拱手送别人?!” 她手指二皇子方向,秦顾作坊内外形势,其他人可以看不明白,作为掌权的大师傅,杨铁树不可能不明白。但他却一意孤行,任由秦家的心血落入他人之手。 杨铁树面色铁青,道:“有什么后果,老夫一人承担。” “你承担得起吗?”顾家琪不屑地回道,手换指方向,“这些弟子一心一意地听从你,侍奉你,你让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你说你是在为他们好,你让他们闹事,这么做,你考虑过他们的将来没有?有哪家作坊还会收这样不听话的工匠?敢情不是你家的孩子,打伤打残也没关系是吧?你根本就是为一已私,不负责任,任意毁掉别人的人生!” 杨铁树脸色转红黑,他气得不轻,他低喝道:“这件事,与他人无关,老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胡乱按罪名铲除异己。” “异己?”顾家琪没有放过机会,趁胜追击道,“原来就是因为你自己不满大小姐的决定,以为大小姐要夺你的权,你就不顾他人生死,任意闹事,有什么话不可以挑明白说,非要拖着这些忠诚于你的人一起犯错,你怎么就这么自私!” 杨铁树脸色红转黑,他气得不轻,直接叫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逞口舌乱加罪名。” 顾家琪点头,冷然道:“你当然不怕死,想想你靠着这些徒子徒孙捞了多少功劳,怎么死得成!所以,你有恃无恐,把作坊当成你个人的地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合你的意,你就煽风点火搞破坏。” “你、你,”杨铁树捂着胸口,可惜因为身体太好,吐不出血来应景。 “这次你的胡为几要断送秦家的产业,不管你有多大的功劳,都必须严加惩戒。”顾家琪背手,昂首叫道,“刑房何在?” 刑房管事出列,顾家琪问道:“杨师傅惯用哪只手?” “右手。”有人抢先答道。 “断右手。”顾家琪异常冷酷地下令,杨派徒孙失声而叫,却无人闹事或出言求情。 秦广陵欲冲出去阻止,柳一指再拦,低低耳语。秦广陵收步,咬唇,惊忧地看着刑房管事带走杨铁权;须臾,杨铁树重新走出来,面白无血色,腕裹布巾,微微渗血渍。 “没有人,能凌驾制度之上。” 杨铁树恃功而骄,这便是结果。 “所有涉事者,一律按制处置。”顾家琪看着所有人,冷冷再下令道。 杨铁树恼怒,他想反驳,却因伤势过重,一激动便晕得厉害,没甚气力阻止此j人为恶。 顾家琪视线轻轻瞥过,所有人感威,惧而低头,没人再敢无视这个空降兵的命令。 圆五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尔虞我诈(下) 却说秦顾火器坊兼并后,以杨铁树为首的亲皇室派坚决反对,内部不稳,终于酝酿出一场灭顶祸事。顾家琪一改往日作风,以铁血手段威慑闹事者,一举消除作坊合并中的最后理念障碍。 顾家琪向监督官彭驸马汇报作坊闹事处置结果,并保证按期出货,请诸位头头脑脑给秦家一个机会。 彭驸马看看安静服从的作坊工匠,拍拍小老弟的肩,成,这件事给小弟面子,了了。 顾家琪拜谢,又到公主座前谢恩。 三公主摆摆手,举冠冕摇扇宫女齐齐收礼,护送公主凤驾回府。 顾家琪再到二皇子驾前,从头解释闹事发生的原因经过结果,彭驸马也帮腔,月底交不出货再说。 二皇子轻笑,抬收冷嗖嗖地问道:“月底不能出货,是不是又要本王再给你们秦家面子啊?” 顾家琪忙保证,月底一定出货。 二皇子紧接着问,若不能按期出货当如何? “殿下尽可照章办事。”顾家琪回道。 二皇子笑,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手持马鞭微摆,身后卫兵分两道,马蹄急驰,秦家押运员趴在马背上,满身是血,一见到本谷人,再无力支持,滚落马,困难地吐出一个消息:“矿、矿车给劫了。” 因战事,镍、铜、铁料不仅价高,还紧缺。秦家派出押运队特别从他处高价购得原料,以应不时之需。现在矿车给人半道劫走,再买原料也来不及,秦家注定不能按期完工。 所有工匠都呆了,只觉得满天的冰水哗哗浇下,冻僵他们的四肢。 接着是排山倒海地喝问声:“杨师傅,你为什么要出卖秦家?” 秦顾两家采用镍铜铁合金技术,融铸火器,缺什么料什么时候补,这可是机密事,只有大师傅知道。若非内鬼通外敌,没道理秦家的矿车会没声息被人劫走。 杨铁树脸色灰败,他想辩解,但他的确是勾结二皇子,多说也是无益。 柳一指带着管事,尽力安抚工匠,让他们放心,这个难关会过去的,相信秦家。 秦广陵也给这消息打懵了,她在人群里仔细打量,不见与二皇子如影随形的夏侯雍,什么都明白了。 “你好卑鄙!”除了这四个字,她还能怎么说,所有情爱,不过都是讽刺。 向谷外走的三公主回过头,似笑非笑,道:“皇弟,好手段。” 二皇子虚应一笑:“皇姐赞誉,不过雕虫小技尔。” 话音未落,臬山的镇抚带着几个兵,赶着四五车货拍马进谷。 武官方正的脸上满满笑意,给公主皇子行礼:“这可巧了,两位殿下都在此。本官巡游,正好逮着几个小毛贼劫货,看是秦家的矿,本官就给送过来了,还请两位殿下给作个证。本官辖内其实很太平的。” 这人其实是来拍马p的,听说二皇子在猛追秦家大小姐,一拿回矿车,就赶来献媚卖好了。谁知正好坏了二皇子布局。 三公主大笑,道:“总兵辛苦了。” 二皇子脸色不太好看,臬山镇抚挠挠后脑勺,后知后觉状,看着乱哄哄的谷中,问道:“这是咋啦?” 江文介辩清形势,迅速决断,道:“公主殿下,彭驸马掌印,诸位顾家师傅,二皇子今日来,实是为诸位主持公道,不忍见秦家落井下石,需知这里分明是一家独有之物,如今却冠以两家之名,其中之文章,在场众人心知肚明。你们秦家也不要无视国法,目无国纪,任意欺人,谋夺顾氏产业了。” 见这帮骨子里就是强盗的合法土匪,还有脸摆出主持正义的脸面来教训人,秦广陵不由地轻蔑冷笑,单刀直入,讥诮道:“是啊,你们当然巴不得这里全姓顾,这样明天这儿就归皇帝陛下,将顾家势力彻底消灭。我说的对不对啊,公正廉明大义凛然的二皇子殿下?” “秦小姐,如今是秦家冠了顾家作坊的名。”江文介正中要害,带了点威杀意味道,“秦家趁势欺人,夺人产业已构成事实犯罪。此案应交到臬山按察使司,调查审理。” 所有人惊,这人话锋好生犀利,句句占理,看似在为顾家说话,实则正如秦小姐所指。 孙木白师傅出声道:“联合标记一事,经过顾家同意的,不存在欺诈事实。老朽代顾家后人,谢二殿下关怀。” “老先生此言差矣,”江文介继续近,“您是何身份能够代表整个郦山侯府?” 旁人还觉察不出这话里用意,三公主等人已齐齐变脸,齐齐看向二皇子,他从何得来如此厉害人物。 江文介这句话是在要求顾家后人出面,承认两家作坊所属。一则能为二皇子立下大功,替景帝扫除心腹大患;二则就算这事能囫囵过去,离间计也必成。他当众点明这地方属于顾家,两作坊刚定的人心必受影响,给刚刚走上合并之路的秦顾作坊永远蒙上一层y影,隐患暗藏,总有一天会爆发。 此人心思之巧,机辩之灵活,让人侧目。 真正三言两语,就翻了盘。 顾家琪带着笑意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大人,我们这儿,东家是不管事的,全权处理作坊事务的是管事及大师傅组成的总理事会班子。因此,孙师傅是完全有资格代表他的东家做出一切有利于作坊经营与发展的决定。”她嗯哼一声,像在强忍笑意一样,“这位大人大概不太了解火器作坊的经营管理模式,才会这么担心作坊的所属权。” 这训导的话里全是揶揄味,工匠中倾向她的人会意地笑起来,大声嘲弄:“不懂就不要乱放p。”“快回学堂重新念。”“给你的先生丢人呐。”“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然不假。”“还大学士呢,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切,书都白读了。”“没本事还敢管我们这儿。真是乱放肆。” 在这样的背景声里,顾家琪笑容不减,叫道:“柳总管。” “在。”柳一指手拢袖上前听命。 “给诸位大人一份作坊管理责任细则,你要负责解读,一定要让大家明白,什么是东家该做的事,什么是东家不该做的事。” 谷里嘘声一片,嬉笑声嘈杂,江文介等人的神情难看,三公主凉凉地嘲弄:“还不走,等什么,朝庭的颜面都给你们丢尽了。” 二皇子怎么看得下去这戏弄场面,他绷着脸,拍转马走人。 其他人陆续退出,彭驸马偷偷地给顾家琪竖个拇指,夹夹眼,比个大家都明白的神情,跨马出谷;臬山镇总兵押着闹事的人,p颠p颠地跟上公主的凤驾,讨好卖乖去了。 山谷里的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保住了作坊,他们赶走了官匪!他们胜利了。 却说二皇子离开山谷,心中愤怒足可用烈火熊熊来形容。 二皇子如此生气,虽然有计划受挫的因素在里头,但更重要的还在于秦家堡的嚣张气焰。 秦家作坊的人能当众嘲弄将他赶走,固然是因为秦家家势惊人,更因为魏朝残酷的皇权制度。所有皇子,做不成东宫太子,年满十五就会被“逐出”宫外做蕃王。蕃王就是个享受国家俸禄的特殊国民,没有一点实权,比如鲁阳王世子之流。 同样的是皇帝儿子,皇子与太子身份天差地别,这其中的含义,真正是鲤鱼跳龙门的最现实阐述。 所有人都不敢在这时候说什么激怒这位二殿下,众人静默跟了一路。 另一头,夏侯雍率兵拦劫秦家矿车,到手后方发觉中计,车内无矿,有人先行一步,把矿车调包了。杨铁树给出的路线消息为空矿车,真矿车已秘密运走。 夏侯雍匆匆赶往九丹峡谷,正好遇见计划受挫而退的二皇子等人。 “臣无能,令殿下受辱,臣罪该万死。”夏侯雍下马,单膝伏地请罪。 二皇子停步,扶起爱将,输给秦家堡堡主并不可耻。他问道:“夏侯,你说这口气要不要吞下?” “殿下,臣可从来都瞧不上秦家那等做派。”夏侯雍满腹义愤填膺,“秦家打的好如意算盘,好人他当,恶人都推给殿下。他们想独吞顾家这盘r,臣头个不同意。” 二皇子笑,夏侯雍的话从来都是最贴合他的心意,他看向其他人,道:“诸位卿家可有良策?你们要知道,顾家的地盘真给秦家那老狐狸吞下肚,父皇交待下来的任务,就算全部失败了!” 众人心中一紧,没有完成皇帝命令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臣有上中下三策。”江文介率先接腔,二皇子让他快说。 江文介收礼起身,侃侃而谈:“臣以为,秦家堡内部管理严谨,人才济济,端看那位经办的总管事,三言两语就哄得秦小姐对他言听计从,一改往日作风,处事雷厉风行不给人机会迂回;可见此人经验老道,非等闲之辈,是我等劲敌。其他如柳一指、颜文童等成名管事,何等精明干练,不足一而论。 有鉴于此,臣定这上策即是放开这里事,殿下当与夏侯北上宣同,阻挡北夷铁骑,无论胜败,有路阁老在朝中为殿下美言,不愁不能挽回圣眷帝心。 日后再寻机会向秦小姐解释殿下今日所为,全是小人作弄,也可挽回秦小姐心意之一二。” 见二皇子神色淡淡,江文介知他不钟意此策。接着说道:“这中策是利用顾家后人未现身这一点,我们先可寻一人假扮,伪造相关文件,合法收回秦顾作坊。此策因执行难度太大,臣以为没有确切把握,不推荐行之。” 没有人接话,江文介心里暗叹,又道:“下策是上书陛下,详细告知今日三公主夫妇所为,请陛下免除彭驸马掌印之职。秦顾作坊没了公主殿下庇护,再由本地按察使司,严查钦犯,s扰谷中工匠,妨碍他们的正常工作,并设关卡阻断原料输送,从根本上根绝秦家火器生意,商人重利,无利作坊必得关门。 但此策损敌一千而自损八百,臣亦不推荐。” 夏侯雍赞道:“江洗马好计。殿下,只要臣等将这三策逆向逐之施用,秦顾火器坊手到擒来。” “此话怎讲?” 夏侯雍放低声音嘀咕,二皇子大喜过望,若真能办成,他所受的怨气都可出了,还烧不到自己身上。 二皇子欣赏又赞叹拍拍爱将的肩,亏得有夏侯在。 他一想,又转身献策者,问道:“江卿以为如何?” 江文介最后尽了一个谏臣兼谋臣的责任,他道:“殿下,微臣并不赞同下策,若殿下强要施用,请暂时忍耐一段时日,待秦顾作坊忘却今日事,殿下寻到最恰当的人挡下此罪,再施计,以免引火烧身,毕竟我们的对手是秦家人,不可小觑之。” “辛苦江卿。”二皇子不是很热衷地回道。 邱庭复为二皇子请旨,历数三公主偏帮顾家后人的罪状,把二皇子办事不利的责任推到彭驸马头上。 魏景帝驳回密奏,道皇子火器坊的事他另有安排,命二皇子即刻返京与路阁老之孙女路彩云完婚,夏侯等人则即刻回宣同领兵,阻挡北夷军。 二皇子拿到密旨,少不得要懊悔早没听江文介的谏见,回京意味着无缘实权,特别是兵权。 魏景帝在防这个儿子,防虞家权重。前次距贵妃刚露出要与路阁老家结亲的消息,虞贵妃就差点儿被打入冷宫。 夏侯雍忙表态,他不会忘记二皇子的提携之恩。 二皇子与他寒暄一番,送走人后,皇子问江文介,现在当如何? 江文介吐出四个字:“韬光养晦。” 二皇子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才能让皇帝相信他能摆平s乱,反而因为虞贵妃的冒进令皇帝猜忌儿子,这时候,二皇子做什么都有可能被j人弹劾,还不如学东宫太子,闭门造书。 “陛下春秋鼎盛,殿下切勿急进。”江文介谨慎地提点,希望二皇子能听进他的劝谏,自古天家无情,帝王最忌觊觎皇权者。 二皇子神色沉沉,点了头,策马回京。 至此,秦家堡因秦广陵婚事而引来的皇家吞并危机,暂告一个段落。 然,魏景帝要铲除世家力量的决心并未动摇,郦山侯府顾家覆灭之后,秦家堡由暗转明,诸世家以秦家马首是瞻,艰难地阻碍程家的扩张吞并。 第 37 部分 欲望文 第 38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3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至此,秦家堡因秦广陵婚事而引来的皇家吞并危机,暂告一个段落。 然,魏景帝要铲除世家力量的决心并未动摇,郦山侯府顾家覆灭之后,秦家堡由暗转明,诸世家以秦家马首是瞻,艰难地阻碍程家的扩张吞并。 南北战乱,既是秦家堡缓冲的机会,更是程家大崛起的时机。 圆六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情不知起(全) 却说工匠闹事后,顾家琪敦促柳一指发布一系列新命令,重新明确大管事及大师傅所组成的理事会班子职权分工,明确有卓越功劳的人获得作坊股权的条款,进一步消除秦顾两派人马的顾虑,最后进行人事调动,换上其他有能者,各派系皆有,不独顾派。 管事师傅工匠的情绪,见新命令而再次,充斥为自己谋利的想法,争上位争立功争想方设法弄股份,那什么分家分派的意向给挤到脑后头,不用人催,大家就努力赶工出货了。 诸事定,秦广陵找上顾家琪,扭扭捏捏地道谢。 “谢谢,”秦广陵低低地垂头,腼腆又羞惭,“这次要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家琪打太极推道:“ 都是堡主安排得当,小的不过依计而行。” “你不用谦虚,我知道,是你安排得当。”她低着头,低低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这样容易被男人骗?” “吃一堑,长一智。” “是,以后我都不会再相信他了。”秦广陵放松了些,她重新看二皇子找茬事件,不快地呵一声,道,“也不知那个江文介是什么来路,差点就坏了我们大事。下次再让我碰到,一定要给他好看。” “各为其主。” “也对,于我们秦家,江文介很可恶;于二皇子,他倒是一介难得的能臣。”秦广陵闲聊的口气一变,抬头直直地看进对方的眼底,“你到底是何人?” 顾家琪目含清笑,淡然回望,手耷在扶柄上,神态闲适。 秦广陵慌里慌张又低下头去,道:“我、你、你不要见怪,我只是、他们说,”她飞快地眨着羽扇般的长眼睫,结结巴巴地吐露,“二皇子打上门来是你故意安排的,你早知他会这么做,你事前不做任何防备是为了除掉那些不服你的人。” “如果他们没有做对不起秦家的事,谁也没办法收拾他们。” 她猛地扬起头,星眸晶莹,盈盈生辉,似有水花,她很受伤地问道:“那你是、是不是也在等着看我笑话?看他如何践踏我的真心,我又是如何狼狈不堪啦?” “这样,大小姐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顾家琪小心地不露出嘲弄的意思。 两人目光对上,秦广陵脸猛地涨红,又低下头,急急而走:“这件事的责任全在我,我会向爹爹请罪的。” 顾家琪微耸肩,这位大小姐有这种觉悟最好,省得她背后的高人不满意了,要找麻烦。 过了几天,秦广陵接到秦堡主信后,又来找人说话。 她很苦恼,在二皇子巧取豪夺秦家火器坊的真面目暴露后,秦广陵自知自己非其对手,便向父亲求助,并恳言她早该听父亲的劝告,也不会铸此大错。 大概老派男人都不擅长煽情的缘故,秦东莱回信很简短,只让女儿不用担心,其他就没了。 这让做女儿的不安,怕自己惹的麻烦太大,父亲不能处理。 顾家琪不得不再扮演一回知心弟弟,给秦广陵解说堡主的安排。秦东莱一面给朝中官员施压,一面把魏国国内淘汰的火器、军需物资卖给南北两线的敌人,直得魏景帝召回二皇子,把注意力全转向边境攻防,再无心拖秦家下水为止。 “原来我爹做了这么多事,”秦广陵害羞地道谢,“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谢谢你。” 顾家琪懒懒应道:“份内事。” 秦广陵急切反驳,抬起脸又羞得埋低,道:“不是的,我觉得你说的话特别有道理,我以前很任性,惹出很多麻烦。可我从来不知道,要不是我家里人护着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我真地很感激你的,却不知该怎么道谢。” “大小姐客气了,”顾家琪忍着不耐烦应付道,“要谢也是谢秦堡主。” “你也不要客气,叫我青青好了。”秦广陵还是没抬头,乌黑的发顶对人,一对耳垂子粉嫩粉嫩的招人。 顾家琪满面黑线,千万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 猛然,对方双手奉上一个四方食锦盒,她吞吞吐吐道:“我、我没别个意思,就是谢谢你的。”见对方一直不接手,秦广陵把食盒往她手里一塞,飞快道,“我亲手做的,你尝尝,不喜欢便扔了吧。” 她站起来,不给人拒绝机会地,跑了。 顾家琪托着纸盒,只觉得满天黑乌鸦呱呱地叫。 之后,秦广陵恢复常态,骂喝随性,把作坊管得似模似样。顾家琪想大概是自己神经过敏,专注理账。 月底秦顾两家作坊按期交货,三千火铳校验后,由彭驸马敲上印章,再由专人送火器到前线。 这事得以顺利解决,是喜也是忧。 秦家火器坊算是彻底与二皇子派交恶,他已改用程家火器坊为御用火器供应商。兵部官员碍于皇帝,也不敢向秦家要货。没有订单,秦家作照样还是要倒闭。 三公主把秦顾作坊里的大师傅、大管事都叫过去问话。怎么解决新的危机。 丁寒青已和孙白木等师傅在研究红夷大炮定位卡制,但短期内,不能面世。三公主怒喝:“都哑了吗?” 彭驸马很紧张,唯恐三公主动怒伤到自己肚里的孩子。他平素是极好说话的,此时也板起脸:“你们都给我说话。这是你们的火器坊,倒闭也是你们的事!” 几个大师傅受迫,纷纷言道,他们已在改进弹道设计,提升枪速,研究成果是有,但是没有订单,全是白搭。 “不是有个叫严匡的,他路子广,叫他出货。”三公主吩咐道。 柳一指行礼,道:“国内在打战,这时候往外销货,不大合适。” 众人沉默,三公主再怒拍桌:“你们都白吃干饭的,一点主意都想不出来?” 彭驸马急得跳起来,绕着公主又哄又劝。秦广陵悄悄地碰碰身边人,小声问道:“你有什么点子,倒是说啊?公主怀着孩子呢,别让她气过火了。” 顾家琪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男女授受不亲。 秦广陵神色尴尬,转头时对上三公主疑问的表情,她讪讪道:“我还以为他有主意。” 三公主降了怒火,拿起茶碗抿了口,清清淡淡地说道:“作坊是你管还是他管,什么事都问别人。” 秦广陵憋红了脸,道:“他比我聪明。” “知道自己笨,就不要多嘴多舌。”三公主放下茶碗,问丁寒青,能不能想办法少几道工序,尽快出大炮。 丁寒青解释工期长是为浇铸铜铁,没法儿省。 一群人正急着抓耳挠腮,柳一指的助手送来南边信函,海陵王要订货。 众人神色一喜,又转暗,海陵王的意图,路人皆知。秦家给他打火器,那就和谋反者绑在一块儿,没戏。 “海陵王要的是海船上的用火炮,打海匪。”柳一指边读信,边报好消息,“有兵部批文,没事的。” 三公主大喜,起身一把扯过信纸,看完后,她的脸色终于好转,睇秦家众人一眼,道:“你们走运了,拿去,马上研制船炮。” 海陵王不仅要订小炮,还要出火铳长期订单,这些都有兵部批文,户部拨出的研究专款已在皇庄账上。秦顾火器坊不仅不会倒闭,还因此被拱为“天下第一坊。” 这个好消息让峡谷里生活的人无比欢喜,大家又刚赶完工,柳一指的意思办次聚会,庆贺一下,顺便把半月前杨派工匠闹事的y云全部打消。 顾家琪同意,拨款全作坊庆祝。 当晚,众人欢闹。秦广陵笑意盈盈,那双倒映星月的秋水眸子,一个劲地在她眼前晃荡。 顾家琪咬牙切齿: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正好火器坊历年账目已经理清,顾家琪卷了袍袖,出谷,走进关西柳家大门,柳家是给当地火器坊供应食蔬的大商贩之一,也是柳一指的宗族。 顾家琪道她能助柳家打开生意面,条件是他们要帮忙整个毛纺作坊。 关西柳家的家主让她先露一手,顾家琪同意。她没c手柳家的实际业务内容,只管如何缩短运输时间提高办事效率。 农田作坊人事简单,又有柳一指鼎力支持,顾家琪整合部门办事速度有显著成效,比如说,送到京里的桃、哈密瓜、水晶葡萄等水果能比别的商户提前十天。 十天是什么概念?抢钱。 京中权贵多,只要有货供,没有卖不光的事;等到别家商户送货到京,关西柳家已经赚够本儿,再攻克次一级富户的供应商壁垒,再后面,京中贵人不要差货,柳家就改卖别的货了,继续赚大钱。 关西柳家的抢钱风暴也没瞒过其他眼活的商家,仔细查探,柳家也就接了个查账的刺头,赶走一批老人,新请一批年轻人。谁家新官上马,都这么干,事后还不是流于表相,该咋样还是咋样,新人是拗不过老人的。 怎地柳家这刺头就这么能耐? 要把这个刺头挖过来,众商户心眼活活地转,再一打听,那刺头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给贬别的地方去了。 查无此人,关西商户也只好不了了之。 柳家得了好处,也没毁约,助顾家琪摆平地方关系,建起毛纺大作坊,大量雇佣顾家作坊里的女军属,织出来的棉毯羊毛毯优先供应火器作坊工匠,这样也算变相地与火器坊工种有关,勉强能得到三公主的庇护。 本地事整得七七八八,顾家琪一行南下。 南下的马车上,秋月给主子念信,顾家琪依旧研究大魏律法,这次看的是地方税制。 “主子,有人告状了。魁爷让你注意安全。”秋月一扬手中信纸。 “嗯?” 马车猛然一停,春花道:“秋月,护着主子。”尾音已然飘远。 秋月探出头,看究竟,待她回神,车内已无人影。秋月惊出一身冷汗,立即下车搜寻,无果,不得不写信求援。 却说顾家琪被人从行驶中的马车里劫走,手上还稳稳地拿着热茶碗。 等掳人者将人放下,她打量一番所在破庙,不慌不忙地继续品新茶。月升日落,绑匪烤野货炖菇汤,顾家琪来者不拒,做个尽责的绑票。 绑匪道:“顾小姐好胆识。” 顾家琪注意力在书上,喝了口汤,随口问道:“给个理由?” 不怪她好奇,知晓她身份的,必然是秦嶂的直系下属。她一直以为秦东莱完全掌握秦家堡力量,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杨铁树。” 顾家琪似明非明,绑匪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杨师傅背后是秦二叔他们关联着秦家堡一大票老人,个个都是立过大功的。这些人到秦老夫人前哭诉,名头是这个新查账的管事,不讲情面,对有功之人赶尽杀绝,长此以往,谁还会忠心给秦家办事;为了一点小财,都可以背叛东家了。 这批老人的问题不妥善处置,只怕于顾家琪办事乃至大计都不利。 秦老夫人不得不出手,代为敲打一二了。 “老祖宗道,顾小姐还年轻,看在故人的面上给提个醒。以后呢,就记住了,办事会注意手段和分寸。” 顾家琪微笑,表示受教,吃饱喝足,拍拍绑匪腹肌,赞一句结实有弹性,枕着人r垫子,抱着人家的腰,安睡得那个自在。 她大大方方吃人豆腐,倒把秦初给整得全身僵硬,一夜不敢眠。第二日大雪纷纷,秦初不畏严寒,捣了数个兽窝,剥来数张皮粗粗硝制,给秦堡主名义上的小夫人休息之用。 这夜,顾家琪不是喊冷就是嫌地板硬,要人形暖炉。 秦初给吓得连逗留破庙内都不敢,迎着风雪,站岗去了。 翌日,秦初满面霜雪,几近冻僵,哆嗦着生火烧水,伺候某大爷吃喝。 顾家琪暗爽,高手也是人,冻不死你,也叫你受活罪! 圆七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一掌拍死(全) 话说顾家琪整合秦顾二家火器坊,以杨铁树为切入点,杀j儆猴,并粉碎二皇子与秦广陵联姻最后一丝可能。此举激怒秦家亲皇室派系人马,秦二叔要给这不识相的小子点教训,幸被秦老夫人慧眼勘破救下。 七天后,绑匪把人送到郑阳,顾家琪南下查账第二处。 “嗳,要不要跟我呐?”顾家琪逗弄道,这保镖入得厨房,下得厅堂,实在是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品。“陪睡,就当月俸了。” 秦初远走的脚步打个踉跄,跑得更快了。 顾家琪哈哈大笑,春花、秋月听到动静,急速奔到主子身边,羞愧放松之余,又为她担忧。 秦东莱得信已赶至郑阳,若顾家琪不能解释周全,那么,纵然惜才,他也会除掉她,毕竟顾家琪拥有的权利太重。 哪家绑匪这么好,既不提赎回条件,也不搞绑票虐待,还好吃好喝地供着? 若非顾家琪出卖了等同性命的皇庄秘辛换来安全脱离,不然,这种事,放到哪儿都说不过去的。 顾家琪不以为意,带着好心情,笑着奔至苏府书房,本地管事的家院。 秦东莱在写字,顾家琪跑过去,未语先笑,娇憨甜言说着自己好想好想秦爷的话。 他平平淡淡,一改往日和善,讽道:“你倒是养胖了。” 顾家琪笑道:“日日獐子r汤管饱,能不胖么?” 秦东莱神色微淡,拾起桌案上的文稿,他要处理公务,示意她退下。 顾家琪愤愤地跺脚,不管他脸色,抱着他的胳膊撒泼叫屈:“你个死没良心的,我为你们秦家当牛做马,累死累活,出生入死,绞尽脑汁给你宝贝女儿摆平臭男人的纠缠,大大得罪二皇子,就是皇帝那儿也是榜上有名,生生要赔上一条命,还落得里外不是人,你、你还敢怀疑我的心,你对得起我吗?我、我不活了。”她做势要去撞墙明志。 秦东莱哭笑不得,再也板不住脸把人拖回来,哄道:“是我不该,你要如何,都由你。” 顾家琪娇滴滴地噘嘴一哼,撩高衣袖,让他看那些就要消影的青肿淤痕,诉苦兼娇嗔:“你看,我手日日给绑着,肿成这样都快废了,你都不关心我。” 秦东莱抓住她的手,道声可怜,大掌揉揉她的头顶,温淡一笑,他实在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可惜某人精灵古怪非要扮大人。 顾家琪眉开眼笑,把白嫩的手臂送更前,道:“你亲亲,它们就不疼了。” 秦东莱无可奈何地笑,道:“你呀你,这尾巴可真翘天上去了。” “谁长尾巴,谁长尾巴啦?”顾家琪孩子气地上窜下跳,非要秦东莱补偿她受伤的心。 秦东莱老持稳重,哪是胡搅蛮缠的小姑娘的对手,无奈妥协,执小孩子手背放在唇边简单点点,聊以盖过不信任的冷漠。 “还有呢?”顾家琪并不满意这一点点表示,秦东莱失笑微摇头,道拿她无法,在他的亲卫十八血骑中分出两个,护她安全。 “高兴了?” 顾家琪点头,笑逐颜开,秦东莱又平淡地说道:“碰上不开眼的,也可遣他们去办。” 秦东莱脾气尚佳,却长了个老虎p股,一碰就爆:比如,他的子嗣问题;比如,他放话要顾家琪代他彻查秦家产业,那就是白道黑道谁也不准动的。 关西事毕,皇庄秘卫护送顾家琪南下,沿途秦家饭庄以贵宾相待。若无内贼通风报信,绑匪固然武艺高,也不可能不惊动秦家堡人,就把小姑娘掳走。 顾家琪轻快地笑出声,道:“呀,这么快就有人下手了啊,我都还没动真格呢。” “玩归玩,别不要命。” “秦爷,您真好。”顾家琪露个笑脸,甜甜地飞快地在他脸上来了一记。秦东莱瞪她,顾家琪瞪大眼扮无辜,为什么其他女人行,她不行?她也是他的小妾嘞。 秦东莱嗯哼,刚摆出架势要训话,顾家琪捂住胸口叫痛,秦东莱急变色,问谁伤了她?顾家琪抓着他的手,眩泪欲泣:“秦爷,你可一定要陪着我。” “秦嶂,快叫大夫。”秦东莱是真急,这孩子年前可是才伤着心肺要害。 顾家琪扳着他的手指头,道:“要陪到明年开春,我受伤的心才能好。” 秦东莱怒了,硬邦邦地扔出两字:不行。 顾家琪就磨,软磨硬磨;秦东莱也不曾动真怒,话说回来,小姑娘扮相好,眼睛水汪汪,又会撒娇,是男人都吃这一套,本是来过过场的秦堡主给她硬留在郑阳,不管秦家堡那边急函催促,只管陪小秘放寒假了。 有大老板坐镇,此时不下手整旧账,更待何时。 顾家琪拿着j毛当令箭,赶着本地负责管事秦苏上工干活,管它现在是否在年关,严查账目,不给半分情面。 郑阳,在秦家堡三夫人娘家的地盘。这些年郑家靠秦家发大财扩地盘,暗地里却伙同地方官员亲属蚕食鲸吞秦家的市场份额,制造官府难应付生意难做成假象。秦家上头也不是不知道,碍着生女(亡)有功的三夫人,没人敢碰郑阳这块硬疙瘩。 顾家琪也没去啃这块硬骨头,她与秦苏大刀阔斧砍掉秦家产业里郑家的内应;损人不利已的契约作废;应收账列明细,处处点点明算账;再把款项送达各欠债人处。 郑家是里头最大的欠债人,面对上门索账款的秦苏,郑府当家道,没那么多现银赔给亲家,且宽些时日,待他们到别处收来账给补上。 其他商户以郑家马首是瞻,有样学样赖账不还。 这种事秦家堡每隔一阵子就会干一次,早几年秦堡主身体欠佳,较为放任,下来查账的顾忌郑家也没有敢动真格;于是,众老赖见怪不怪,见招拆招,只等查账小子碰够壁就滚回秦家堡找人哭诉。 当然,三夫人不倒,呆账坏账死账什么的,就不会有结果。 顾家琪把郑家的话,原原本本地传到秦东莱耳里。 秦东莱一怒之下,断郑家货源阻其商路再封店,实行以资抵债策略。 三夫人闻讯,到老祖宗那儿哭闹,秦家铺面在郑阳有现在这个规模,她娘家功不可没;秦家百年生意,做人做事都讲良心,魁爷却任由手下人瞎胡闹,折腾自己妻家,好听点说打自己脸面,难听的就是过河拆桥,她是秦家的媳妇,难道不想着夫家好么,魁爷这是让人戳她的脊梁骨,骂她搬夫家钱补贴娘家。 且这种先例一开,那堡里所有女眷都要担心自己娘家,最好划清界限,省得不明不白地要和她娘家一样,赔光家业。 这是在告诉那些看好戏的内眷们,她郑家若做初一,其他人便要做十五,没一个跑得掉;此时不抱作一团共御强敌,晚了可别哭。 秦老夫人,也就是秦家堡曾经的大当家,写信问儿子,郑阳事务。不是要干涉儿子做事,而是堡里头人心惶惶,家宅不宁,抵非幸事。 秦东莱回函,说秦家郑阳产业里的驻虫太多,以致入不敷出,必须清理了。 秦老夫人见儿子是在整顿自己生意,又没捞过界侵吞郑家产业,这三夫人闹得太不成体统,命她在自己院子里反省:又训斥堡里女眷,捕风捉影再闹事,三夫人就是榜样。 但是,秦大小姐受了三夫人的话影响。 她写信给父亲求情,她也算懂得在内堡母亲娘家权势厚实的重要性,她直接说,在秦家的孩子,没有母亲娘家帮衬,都没活路;请父亲为女儿将来考虑。 秦东莱勃然大怒,他今年三十余三,算上七夫人新生的孩子,统共不过两个子女,都不能当事,其他富贵人家在他这年纪做爷爷的都有,他子嗣得来不易,是以多宠爱,万想不到当成心肝宝贝的女儿竟说出这种寒心话。 他身体不好,这一气就给气病了。 秦嶂把小夫人请来开解,顾家琪瞧了信,再看病榻上的人,打趣儿道:“秦爷,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也值得您生气。” 秦东莱推开药碗,低叹道:“你还小,不懂,这做爹人的心。” “我是不懂,大小姐怜惜自己娘亲,理所当然;她要是不写信给自己娘亲求情,您才要伤心白生养了她。”秦东莱神情缓了缓,顾家琪重新舀了药递过去,“我呢,让秦苏给大小姐去了封信,把郑家拖欠的款项都列了。” “还写了什么?” “就说,大小姐要心疼娘亲,那这些个钱就当是秦爷给的嫁妆,如何处置承她意,以后嫁人了,在夫家受啥子委屈,只管跟郑家说,想来郑家应该会知恩图报,不会不替她撑腰;大小姐若心疼自个儿亲爹,也该学着管家掌事,至少分得清钱账,该谁的该谁,学会这个,才好替秦爷分忧解难。” “顾远山有你这样的女儿,当能含笑九泉。” “诶,大爷,您快把药喝了,我手酸。” 秦东莱笑,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心病去了,身体便好;后来,收到女儿的认错信,心情更好,精神爽朗,瞧起来风度更出众。 顾家琪凑前凑后,赏她这解语花啥子哩? 秦东莱便道,要能把他女儿教得和她一样可伶可俐的,她要什么他给什么。 “切,继母和继女是木不出路的,我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c播 看到某评说不明白为什么要扯出秦家,还写这么多 答:郦山侯府完蛋后,魏景帝的目标就指向秦家堡(理由一,秦是地方豪族。 二,景帝缺钱,缺支持。 三,稳定皇权需要诸如此类) 当谢天放套出顾家财产去向,皇帝即除顾家琪(大雪无声章节)。 秦东莱亲赴天山,救人。 请注意,天山脚下有句话:秦姓者入死。 没有绝对利益需要,秦家是不会到死对头的地盘上,救一个孤女的。 秦要与顾家后人合作,联合抵抗皇帝清洗。 第一步,就是秦广陵与二皇子的婚事。 第二步,就是抢军火。 皇帝的意思,不能让顾家火器坊去帮自己的对手,秦顾火器坊,规模大,匠师技艺熟练,是新兴的程家所需要的。 二皇子夏侯等人,用计就是要拿这个作坊,但被三公主与小南联手保下。 秦东莱在后方和皇帝用朝官斗,顾家琪就和一帮小辈如二皇子之流斗,秦与顾是互相利用关系。 火器坊问题解决后,是别的问题。 至于谢为什么不杀顾家齐,后面有解释,暂不透露。 希望这样写对大家看文章有帮助。 圆八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流氓耍横(全) 且说来年夏初,秦东莱回堡,也不知是休养生息得当,还是身清气爽精神好,秦东莱回堡不过一月,内堡传出喜信,中奖者为好生养的程氏。 送信人是经顾家琪提拔上去的某管事的亲戚,在秦家堡做小丫头,打听到此许事,就巴巴来报信儿。顾家琪所假扮的大管事,现今在秦家堡是数得上的风头新贵,不管是奉迎讨好之辈,还是有心跟着他做事的人,都会暗暗地把秦家内堡杂七杂八的消息递到春花秋月手上。 顾家琪撇撇嘴,把手中废纸扔给春花,这种没价值的消息就不要拿给她看了。 春花不明,道:“主子,防患于未然,或,打好关系结为同盟。” 秋月赞同,她们不但会杀人、堕胎,威胁人之类的也会,保管干得漂漂亮亮。 顾家琪大笑,多可爱的两个杀手姑娘,她教导道:“记住,你们主子我现在管外堡的事,内堡那啥啥的跟咱没干系。” “主子总有一天是要回堡在内堡过日子的。” 春花、秋月同声道,人海陵王府的管教嬷嬷教了,内院女人争斗,杀人不见血,不作防备,怎么死都不知道。 顾家琪只笑,直接问道:“下一站哪里?” 乐安。 大运河南北要道上的第一重镇,南北两边的货,都要经由此地派送各地,是中外知名的装卸中转地。漕帮、盐帮、茶帮等行帮林立,四海统一皇家钱庄的总址就建在此;此地之重,唯有南边的海港大城海要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么重要的据点,是秦家八叔公的地盘,虽然是支系,但在秦家宗族里辈分极重,就是秦老夫人平素见了,也得行礼恭顺地唤声:八叔;秦家小辈就得老实地叫八太爷了。 往日查账的人,过东安都是绕道走,谁也不敢去点八叔公的炮。 顾家琪也有点头大,她倒是巴不得对手越硬越臭日子才越劲,问题是此人是个老地痞,完全不讲道理的那种。当然,人人碰到痛脚都要狗急跳墙,但顾家琪自认还不会把人到那份儿上,在商言商,她喜欢什么事都照着游戏规则来玩,输了赢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可这位秦家八叔公,却是谁碰上都要头痛。 最有名的事例,八叔公不会来事,早年做生意赔光钱,他就领着妻儿老小,蓑衣破碗再一张草席,堵在菜市口大道上,高举上任乐安知府写给上一代秦家堡管事仗义解囊扶助乐安百姓度过天灾难关的感谢信,摆明索恩要吃要喝还要银子。 就这么个没脸无皮的主,秦家老夫人接手秦家堡做当家时,给乐安管事的指示是:拿钱养着,只要他不丢光秦家人的脸,随他。 秦东莱上位后,初初也是这么个策略。 然则,许多年过去,八叔公这一房竟养出两三百号人口,不包括上千的奴仆。这些人有钱没钱都伸手向秦家商号里要银子。秦家堡不是造币所,也不愿负担那批不事生产的米虫。 秦东莱给顾家琪的指示,至少得刷掉一半的废人。 顾家琪要显出自己的能耐手腕,那就得在这基础上再刷一半人,甚至更多。 对手是不能用常理度之的八叔公,顾家琪忽觉,有点蛋疼。 乐安的秦家管事,姓曹名富春,很抠门的一个人,据说,多少捕快税官想从他手上多要一个铜板的好处,威胁利诱都不可能成功。他不仅对别人抠,对自己人更抠,一个人能搞定的事,绝不会分给两个三个乃至五个的人去办。 所以,他长得很是精瘦干练,听说,他老婆孩子也是城里出名的瘦杆儿。 但,就曹福春这样好敛财的坚吝管事,碰到八叔公家要钱的无赖,也不得不愤而散钱,再留话:咱惹不起老流氓! 整顿乐安账务的新头头来了,曹富春是感激涕零地欢迎。他听说了关西和郑阳两片儿的事,柳一指和秦苏两位管事得到的年利红包厚得一只手都握不住,他想大红包想了很多年,希望就寄托在新头头身上了。 顾家琪笑,伸手。 曹富春递上八叔公府的名单,直系子孙共二十六人,其他都是七大叔八大婶的远亲近邻。按说曹富春会卡下这些外人的钱粮供给,但人八叔公放出话来,这些都是跟他跟他老哥跟老太爷打下秦家堡江山的老功臣,断不得;刨却老功臣一流,八叔公会说,那是他的老相好,或者,他的恩人云云,理由多多。 “您就说怎么办,曹某定然办得妥妥贴贴的。”曹富春是只要有人能治治八叔公,他都会叫爷。 顾家琪还没说上话,就听外头有人来报:八太爷来了。 曹富春脸一变,八叔公已经很好很多年没亲自出马伸手要钱了;这次,怕是听到风声,给新头头放下马威来的说。 顾家琪手微指,秋月立马换装为青葱少年,与曹富春一道到前头接待八叔公。 八叔公手柱烂竹杆花,戴瓜皮帽,上有几个老鼠d,身穿灰布罩的破棉大袄,棉絮里已积满虫卵壳子,黑色大裤衩,两条瘦干干的脚,呈干古铜色,踢着露脚趾头磨烂底的僧鞋。 这是八叔公出门要钱花要粮吃的标准装束,这街景绝迹十多年,如今又上演了。 好事者堵在秦家大商楼前看热闹,伙计驱也驱不走。 曹富春刚叫了声八太爷,八叔公就拦下他的话,道:“老头子知道你事多人忙,我们也甭说这些个废话。我那叔侄派了人来查账,就是你吧?”他扫一眼秋月,“我也不叫你们为难,喏,这是我这些天理出来的名单,我府上哪些有名有份能要点钱养老,我都给列明了,小春子,你看着办吧。” “好,我看看。”曹富春细细一数,脸都绿了。 能让一个地区的大管事变脸,不外乎要差钱,差很多钱。 曹富春收集的人名数,二百五十八个,这已是极致;八叔公送来的这份单子,四百九十三个,生生多了近一倍。这能不叫个守财奴恨得咬牙切齿么。 “八叔公,这,我们得商议商议。”曹富春忍气吞声地吐出这句话,他还记得当年自个儿年轻气盛,当着八叔公的面扔回要钱名单咆哮时,八叔公愤起当场当堂剥衣在大商号l奔三昼夜的可怕行径。 八叔公这回很好说话,他塞了塞烟杆枪,噌噌焖了五六口,道:“这人口是多了点,不过,你放心,这回定数了老头子不会再上门,这把老骨头也没几日好活喽。”他背着手,驼着腰,叭嗒叭嗒抽着旱烟走了。 曹富春怒而握拳,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那个老流氓拿他那条臭不可闻的烂命威胁,也不嫌恶心人;然而,要真闹僵了,秦家大商号在乐安也不用开喽。 顾家琪在屏风后头,让春花把那名单要过来,她瞅瞅。 曹富春还不忍把名单递上惹新头头生气,谁想查账钦差脾气涵养嘛嘛好,边看边笑。他拿不住对方心思,问道:“璧管事这是?” 顾家琪笑道:“这位八叔公也是个人才,难为他七十八,头脑还拎清。” 曹富春可找着组织,道:“可不是,他就是个耸人,装的。” “你说,这五百号人都住哪儿啊?”顾家琪笑问道,曹富春道大部分人住在朱王的王女府上,那府可真大,住千把人也不稀奇。顾家琪哦一声,又问,“八太爷好赌?” 曹富春恨恨点头,要不是赌庄是秦家自己开的,多少金山银山也给那老赌g输光。 “赌品如何?” 曹富春闻言细想,回道:“八太爷从不拖欠赌资,胡闹赌场。”当然,有秦家大商号给他买单,他也无需撒泼耍赖。这才奇怪,这八叔公是到酒楼非霸王餐不吃连嫖妓都要赖账的老混混,却在赌上头,出奇地好品。 顾家琪有数,又指着名单上的人问了些他们的事迹,无非都是偷j摸狗,年轻气壮却不肯下苦力,因有秦家钱粮养着,也没人愿意出那个气力。 一屋子的懒汉贪嘴婆子,搅得乐安府乌烟瘴气,真是看见都嫌脏眼。 “曹管事,烦您去八太爷府上知会声,三天后,咱们给名单上的人定领用的钱粮,不到者,无。” 曹富春犹豫,五百号人,那是要淹死人的无底d。 顾家琪微笑道:“不是不信曹管事,而是这事儿,您不知情,日后那些个混子想耍赖,您也有借口好脱身。” 如此这般那般安排定,三日后,春花、秋月与曹富春,带着名薄单到八叔公府。朱王公府早年显赫无比,后人经营不善,如今已然没落。 曹富春上前,说如今这钱都交由上头管,拨钱也要这位秋管事审核,八太爷,以后小春子想帮您也帮不上忙了。 这事儿是秦家堡当家定的新规矩,八叔公明白闹也没用,他能做的就是在定养老价前,给自己多多地捞钱。 秋月抱拳,向八叔公问过礼,道她要先点名,确认人数。 “八太爷,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办事儿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胡闹。”秋月看向在场男女老少,不软不硬地说道,“诸位想必也知道,秋某手上这根笔杆子将决定你们得多少养老钱,最好不要让我不痛快。” 八叔公敲敲烟杆子,道中,点名吧,谁敢闹事,他吃了谁。 春花把十分卷抄后的印刷名册送给八叔公,确认无误后,请他签字画押。八叔公不痛快,也得照做;为防止虚领冒认,这责任是要有人担负的。 接着,伙计们唱名,问姓名籍贯年龄事迹,特别是要和八叔公编造递上来的功绩做对照,牛驴不对马嘴的,全部喀嚓。 八叔公坐不住,他跳起来叫闹,道不作数,不行,不能这样。 秋月叫停,冷眼看八叔公,道:“八太爷,断没有用秦家的钱,养不相干的人的理。” 八叔公噗哧噗哧深深吞吸烟,苦闷地摆摆手,不吭声了。 圆九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牛刀小试 半个时辰点名结束,春花检对名册后,刷掉近四百人。这些人不满,群起哄闹,秋月打了个响指,乐安府捕快持明刀进入,围住这群人,举刀喝止,再闹,以不事生产游手好闲勒索城中勤勉商户之罪,将他们逮捕,不是蹲班房,而是流放边野。 秦家堡有这样的势力与实力。 这些依附朱王公府的三教九流,静下声。 秋月上前,道:“这些年,诸位无功无劳,却从秦家商号支领无数银钱,这种不劳而获的好事,放在哪儿都没有道义可言。现在,秋某给诸位两个选择,一,带着这些年的羸余所得,本堡即往不咎,不要心存侥幸,我这儿有详细案薄在册,秦家堡追到天涯海角,也能把诸位找出来,还债!” “我、我们选第一条。”大部分人选择离开乐安,少部分横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秋月上前,一拳头打碎那人门牙,见状,所有无赖混混都老实了。 春花与伙计带着契约,花名册,出具俱结书让他们签字画押。 八叔公安排人手监督这四百号人拿取自己的财物,发生了不小的s动与打斗,原本留下的人还不舍痛惜旧日朋友远离,不想在钱帛上锱铢必较大打出手,个个都气愤:走了好,算看清xx的真面目。 就算拆了朱王公府,也与秦家堡众人无干。 待乐安及附近州县捕快通禀,那批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严重危害治安的混混地痞懒汉婆子已经驱离本地。 乐安知府脸笑得跟朵花儿似地,亲切地一口一个曹富春大管事,你给本地治安做出了巨大贡献,本官记你首功。 曹富春拍马,这都是在知府大人的英明果决领导下,达成的良好和平局面,乐安老百姓都记您的大恩。 官员为考绩升官那点子事就不说了,回头再看看顾家琪如何再整治那帮子老混混。 不用春花、秋月上门,八叔公领着那一府的人,全身武装,手持锅g铲竹扫把,堵住秦家大商号,这次攸关他们的利益多寡,别想搞什么花招,痛快地给钱。不给钱,也甭做生意! 秋月笑意融融,有如春风和煦,不要伤和气。吩咐伙计好茶好果品用心侍候着。春花抱来一摞秦家堡养老月俸标准的印刷稿,发给众人。 八叔公看都不要看,一脚踩在地下,别拿这种假东西糊弄人。他还在堡里的时候,就知道这东西一月三变,就看上头人高不高兴。 其他人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秋月笑道:“八太爷,十六岁以上,四十三岁以下,是不发养老钱的,这是规矩。” “p的规矩,老嫂子呢,叫我那叔侄来,啊,你们敢克扣,你们这是要老头子死无葬身之地。老子在乐安七十年,临老了还得受你们的气!我都半边身子埋进土的人,啊,你们非我没脸没皮地闹——” 八叔公扯开喉咙,大声叫嚷,敲砸烂打,又指挥自己府? 第 38 部分 欲望文 第 39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3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八叔公扯开喉咙,大声叫嚷,敲砸烂打,又指挥自己府里的人跑到外头,叫乐安府的乡里乡亲都来看看,秦家新当家怎么欺负孤寡老头子;一些好吃懒做的婆娘,扯开外衣,坦胸露r地当街叫卖,秦家新当家不给人活路啊,没钱只好卖身啊。 曹富春早有防备,一早去请本地捕快维护秩序,要紧的是拦住看热闹的人,不能陪着八叔公的人瞎起哄。 朱王公府人见状,知今日没戏,道改日再来,反正他们无事可做,滚滚闹闹还有身心健康,打响知名度让父老乡亲不忘朱王公府;秦家大商号不同,一日不开张,损失就是万两银,看谁耗得过谁。 “八太爷,玩一把如何?”秋月把握着时候,抛了抛骰子。 有着七十年赌龄,据说从记事起就在赌桌上混的八叔公,看到赌具就挪不开眼,听到骰子在蛊子里滚动的声音就迈不开脚,他也豪气:“赌什么?!” 秋月高深莫测,道:“赌,八太爷能给自家挣多少养家钱粮。” 话音落,春花带着伙计拉开商号大厅中间的布帘,露出几道杠杠,上刻不同级别俸禄标准,最高为王公级别,月银三千;最低为粗食淡饭,月银五钱。 所有人都惊了,眼睛直冒绿光,快说怎么赌! 乐安大赌坊掌柜,放好全新的赌桌和赌具,又毕恭毕敬地请出四方赌神之黑山老妖,摆开挑战擂台。 八叔公两眼一下直了,身为一个专业赌g,平生最大志愿就是和所谓赌神高手一较赌技。 打赢擂主,直定王公标准,还奉为秦家堡赌当的护法长老;输了,输几点,就定第几点标准的月银。点数越少,月银标准越低。 赌注很新奇,赌神坐镇,也很有挑战性。 八叔公有这斗志,其他人不一定有。特别是秋月还特别在旁强调:一把定人生。 “你们要把自己的将来交给八太爷一人决定吗?” 朱王公府人动摇,那可是赌神,八叔公怎么可能赢?输惨了,就要变成乞丐。他们纷纷叫:他们不赌,他们要闹,闹到秦家大商号妥协为止。 但赌鬼八叔公已经入魔了,任何阻挡他与赌神较技的统统去死。 秋月就像诱惑人堕落的邪恶魔鬼,送上契结书,八叔公要签,他门下人扑上又哭又叫地阻止,八叔公一脚一个踹开他们,终于有人喊出声,分家,他们要分家。 八叔公站起来,怒吼道:“滚他娘的!再吵,老子宰了你们!” “你要赌,你自己赌个够,我们不跟!”八叔公的三个儿子五个女儿加女婿,正值壮年,他们很强横,他们子女众多,气势盛,群起迫老头子分家。这些人本就流氓本性,碰到他们的命根子,还不用上他们闹事的腌臜手段,跟老而不死的贼老爹死磕。 他们太清楚老头子的赌兴了,一上赌桌,不到天亮不下桌。输掉月银,他会拿全部身家和那个赌神赌。与其被老头子输光家底,还不如分了各过各的。 而对身强力壮的儿子女儿们,八叔公忽然之间觉得,他老了。 他再也不能用他的手指山头栗打得儿子女儿满地跑,如今他们翅膀硬了,嫌他碍事;自己生的什么种,他再清楚不过,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狠了,能干出杀老父的事来。 八叔公道,叫知府老爷来,给这些兔崽子分家! 他自己,赌瘾难耐,要和赌神玩两把。 朱王公王女的嫁妆给抢了,朱王公王女的阉堂给抢了,朱王公王女的亲孙女给赶到街头了。这些消息统统都不能让八叔公抬头,他手气正旺。 “老匹夫,地契房契呢,快交出来!”那群流氓儿女冲回临时充当赌坊的大商号,一举冲散了八叔公的牌。 八叔公先是一愣,再是暴怒,眼看着他就要赢了,要赢得那梦寐以求的王公标准月银,就这么叫这些混账畜生给毁了!八叔公怒起,c起臀下椅,砸过去,砸得那些人抱头乱窜。他们倒想反手的,但是,秦家大商号的人制住了他们。 乐安知府进商号,微微稳定了下局面,跟本城镇城之宝八叔公汇报,分家结果。 八叔公的儿子女儿们已经分光了所有能抢走的东西,除了那朱王公府的房子和地皮。八叔公的大儿子说,这东西该归他一人,因为他是朱王公王女的亲生子;其他人说该把房地卖了,分钱。 “丹儿呢?” 八叔公这才想起,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说过,亲孙女给赶到大街上了。他怒指儿女,畜生,怎么做人舅舅大姨的。他的儿子女儿当没听到,他们怎么样还不是他教得好。 秦丹在丫环搀扶下,来到大商号,扶住快被不孝子孙气死的祖父。这是个不同与其他流氓混混的大家闺秀。她的存在印证了歹竹出好笋这句俗话,她相貌不俗,气质上乘,据说像极原来朱王公王女,这样的姑娘该早嫁了才是。 但她有一家子恶名在外的亲戚,名声不好的,八叔公不会让这好孙女嫁过去受苦;名声好的,人家瞧不上死皮白赖的朱王公府孙女。 八叔公看着被耽搁青春年华的孙女,神情颇为复杂。他忽然对乐安知府说,卖了府地房子,得钱分九份。秦丹急得直摇头,想劝祖父,却因大家规矩不敢违逆祖父意思。 乐安知府笑得脸露牙齿,很好,很好,朱王公府没了,其他人就成了不气候,看他们还怎么折腾坏了他的年末官员政绩考核! 曹富春出面买下该地,市价八万五千纹银,看在八叔公面上,添成整数,好让他们平分。八叔公又问道:“你们,谁养我这把老骨头?” 那就不要奢望他那几个儿子女儿了,分得钱,p股拍拍,早跑了,就怕摊上赡养老头子的烂摊子。秦丹忙说,她照顾爷爷。她刚分得一份卖房钱万两银。 八叔公道,那是她的嫁妆,收好了,别叫人抢走。 “可,爷爷,咱们住哪儿?”秦丹急得直抹眼泪珠子。 八叔公哈哈大笑,他姓秦,她姓秦,还怕找不到地方住。他喝道:“小春子,你安排安排,老头子该回去瞧瞧婶娘,让她c心大半辈子,该让她省省心了。” 曹富春忙道是,命人准备车马,送这尊老祖宗离开乐安。 七十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娱乐帝国(上) 且说顾家琪接手乐安的硬骨头,超出意料之外,直接把骨头啃得连渣都不剩。 此事在秦家堡体系里,牵动了多少人的神经,掀起多少y暗波澜,那是后话;她在内线的知名度颇高,众管事送上“敛财狐狸”的雅称。 秋月读信内容,听起来全是正面好消息,她喜滋滋地,夸主子厉害,人人都欢迎她去查账,年度好分大红包。 “不高兴的人更多。”春花老成地回道,她翻了翻信件,疑道,“怪了,怎不见五公子的信?” 秋月放下信纸,道:“主子,要不您写信问问?” 顾家琪眼不离书本,翻过一页,没理会。 春花秋月互看,两人低语,还是送个信给石先生,别是真出事了。 信过去,如石沉大海。但石先生每月报银钱用度细则,还是按时到的;报缺钱的口子,也是越来越大,春花秋月帮主子调拨银款,是很清楚主子的身家底子都快掏空,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拿不出银子的。 春花秋月后知后觉地发现:坏了,五公子怕是生气了。 哪有上个月才要走五百万贯巨款,下月就要双倍的额度的道理,就算那海船是用黄金造的也不可能花得这么快。 “主子,”秋月刚叫了声,就让顾家琪打断,她道:“没钱就赚,废什么话。” 春花秋月完全不懂主子的心思,要说她对五公子不上心,那千万身家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散出去;要说她看中五公子,却是从来不理会海陵王府那头的事。 “主子,下站青延。”春花阻了秋月问话,翻数资料,青延,大运河边一个普通的山镇,翻过五座大山,有个入海港。 照理,它该发展成为南北知名的装货港城镇,但它前面有南北商旅盘居之地乐安,后面有南北商货集贸城海林,这两座交通便利的大城镇足够承载南北客商,青延,无法避免地从一级富庶港镇沦落为三等贫穷小镇。 这个位置尴尬的南方小镇,驻守者为秦家大姑母,秦东莱的长姐,还是秦老夫人亲生的。 而翻过青延,就是海林。 顾家琪脑中某根神经突地一动,拿过地图,对照秦家分布及负责人名单,仔仔细细瞧了三遍,忽地笑开颜,却又带点诡异。 春花、秋月小心问道:“主子?” 顾家琪指尖轻敲,笑应道:“唔,忽然发现有那么点子意思了。秦左、秦右,你们进来。” 这两个就是顾家琪从秦东莱那儿敲竹竿敲来的新保镖,平时负责赶车打猎之类的粗活,现在正要派上大用场。她低语数句,秦左秦右领命而去。 顾家琪又口述,让春花送信,邀柳一指前来助阵。 三天后,马车到青延。 来接人的是秦家大姑母的夫家侄子梁之靖,因两地隔得近,他和护送者曹富春还挺熟,热络地说要发财的乐安管事请客,明知曹富春吝啬如铁公j,却能开这样的玩笑,关系不是一般地好。 曹富春道赶着回乐安看铺面,那些伙计个个都不省心:他与顾家琪道别后转回来路。 来到青延的大酒楼,几位骨干管事,摆下洗尘宴,招待上头来视察的人继续好吃好喝好住。几天下来,梁之靖和春花、秋月熟稔,便打听起她们主子的事,哄好上面,下面才好办事儿嘛。 “你们主子,他喜欢啥子?”梁之靖问道,春花、秋月对一眼,异口同声道:“赚钱,看到账面钱多,爷就高兴。” 梁之靖一拍大腿乐了,谁不想赚大钱。 可这青延是个盐碱地,不长好东西,这地方穷透了,没油水啊,他的日子过得苦啊。当他爱讨好那个乐安的瘦竹杆,呸,还不想借光换个好差事,可谁知曹富春照吃照喝照拿,滴水不进,至今没有音信。 春花、秋月不接话。梁之靖又问,这青延能赚到什么钱,偷偷地打听起那位被御为敛财有方的新头头,有什么计划。 “不好说,我们主子想早点赶去海林。”春花问道,“二老爷是什么样的人?” 梁之靖打哈哈,说是个好人。他回去后,就把这话报给大姑母,青延这头分析,那敛财狐狸怕是发现了什么大赚钱的良机,才会匆匆赶去海林。这生意,得拦下来。 秦家大姑母亲自设宴招待顾家琪,态度诚恳,表示己方要人有人,要财有财,要能力有能力,要办什么事直说。去前面三家都给当地管事抓回大把银钱,青延也不该错过吧? 顾家琪微赧,倒不是不想给青延管事们加点年终分红,实是她这个计划,钱人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能打通官面上的关系,听说海林的三老爷与官家相处和睦,想去取点经。 秦家大姑母笑了,意味深长地说,道听途说未必可信。那老二叔海林吃得开,在青延乐安可就不一定了。 顾家琪道她也明白这个理,踌躇了下,低喃道还真难办。 秦家大姑母趁机问什么计划要靠官府,秦家堡字号,在各州府那儿还是吃得很开的。顾家琪瞄了眼四周,秦大姑母遣退下人,顾家琪低语:八叔公那个空宅,想弄成跑马场。 她看乐安水陆路四通八达,商旅众多,赌坊生意特别旺,把这些赌的全连成一片,搞大规模,弄得像乐安的门面,要打出招牌,人人一提起乐安就会想到赌,就跟听到江南名妓就想到秦淮那儿逛一逛:也算给乐安增加点游玩的乐子吧。 秦家大姑母神情变了变,收回前倾的身子,道:“那可真是个大计划。” 顾家琪道:“可不是,风险太大,但投资回报雄厚,全城大赌坊的点子准能赚大钱,男人在两件事上肯舍钱,一个赌,一个嫖。问题在于这两个都有悖官方律法,打不通官线,它毛也不是。” 秦家大姑母不露声色,招呼吃菜喝汤。 顾家琪笑得好腼腆,好像刚才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回住地,她照旧看账本打算盘,算银子。 七十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娱乐帝国(下) 几天后,秦家大姑母再请宴,她道经过慎重地考虑,决定接下乐安跑马场的计划。 顾家琪连忙阻止,不是不信任大姑母的能力,而是这种大投资搞不好要倾家荡产,她可不能害大姑母。秦家大姑母道,富贵险中求,不突破,他们一辈子都窝在这儿出不了头。 “我真不该开这个口,”顾家琪自责,她一时想到大利就得意忘形,忘了掩饰,秦家大姑母忙道,这与她无关,她也是一番好意。顾家琪更加愧疚,想了想道:“大姑母,您看这样成不,您先弄个小场子试验,看看市面上的反应,要行再大投资。” “这,怕不好吧?”秦家大姑母犹豫地说道,“消息走漏,别的地方抢先,咱就没啥好图的。” 顾家琪点头,是这个理,比如皇商虞家要做这事就比他们得利。她道:“不妨弄个同类型的,让对手摸不着头脑,比如,歌舞汀,试试人气。” 秦大姑母同意,把敛财狐狸留在青延大半年,在乐安整出一处热闹大摊子,乐安歌舞团。 此时的歌舞汀,说白了戏子加婊子的合法舞台,来几个好剧本,贴上帝国歌舞团的大标签,老少皆宜。乐安那地能养出大量的懒汉贪嘴婆子,民生水平不差,口袋子里有钱,就差个可撒钱娱乐的地方,因此,此歌舞汀建成,反响狂烈。 据秦家堡收到消息,几个大城府都要求批建这样的正当剧坊,供良家子游玩赏乐。 因抢在前头,有规划,有策略,适时推出天王明星大包装,制造娱乐潮流,秦家在这一仗上把跟风的虞家打得灰头土脸。敛财狐狸的名头在秦家堡内部名声大燥,会生钱其实就博个人名熟,但能整到皇商虞家,那就完全奠定了其人在秦家堡的地位。 如果,尝到甜头的秦家大姑母,鼓动顾家琪把跑马地这块的规划拿出来。 歌舞汀是打出名声,但实际一个月的毛利还不如赌坊一晚上的纯利,真正能赚钱的吃喝嫖赌四样,秦家大姑母深谙这点。她恐顾家琪这个会生金蛋的小子给其他地方抢走,鸭霸地宣布,等敛财狐狸给她挣完钱,再到其他地方查账吧。 借由在乐安的前瞻眼光,秦家大姑母成为乐安的实际大主管,等同于把持着顾家琪的行踪,能将她轻易软禁。 别的地界儿,畏于大姑母的身份地位,抢不来人。只好骂句咸鱼翻身。 顾家琪在众人眼中,是个正要干大事的年轻人,攒足资本好拼命往上爬的积极分子。她听到秦家大姑母道资金门路什么都已筹措妥当,也有心再露一手,便卯足劲,说心中宏伟想法,指点工匠如何绘图规划帝国最大的集赌球休闲于一体的跑马场,旁边配套温泉浴房,专供休憩的高级品饮会所等等。 因顾家琪把道理说得头头是道,秦家大姑母无不信服。 等图纸及规划稿拿出来,秦家大姑母借口防止其他人,尤其是被皇商虞家查知先机,她贴身收藏这计划书,又建议顾家琪继续南下查账。 顾家琪还道秦家大姑母考虑周全,p颠p颠地登上马车,到海林去了。 春花、秋月非常气愤:“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秦大姑母要独占那个功劳,利用完了就丢,怪不得被秦家人挤兑到青延三十年!” 顾家琪反劝:“不至于如此么,也许大姑母是想等两年再动工。” 春花、秋月齐声道:“主子,您真是太单纯了,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不懂得防人,人心变得快呢。” 顾家琪点头表示受教,回头又沉入书中研究大魏律法去了。梁之靖与海林管事接洽,算是平安地把人送到地。 海林,一个被称不南商明珠的大海港,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临海三个出港口,内陆又接副都建康,驻有重兵十八万。此地异国客商云集,更有皇商虞家、南北商盟、江南茶户、盐商、丝绸大佬等大商户的重要据点,最为人所侧目的,是建在海林港外的税使司。 魏国最重要的税务征管机构,相当于海关稽查司。 它专管珠江流域传过来的海货,抽完税,再派送入魏国国境内。 因此,海林无论是在军事还是在商贸上,都是举足轻重,它与隔岸的乐安并称南北双珠。 这样重要的地方,镇守者为秦东莱之庶弟,秦家二老爷。堡里人说,这位二老爷深明大义,当年没跟堡主争家业,分了海林的地界,安安分分地在那儿打理生意,给秦家守牢运河南段的产业。 说起来,二老爷做事的手腕也就一般,跟他这人差不多,不温不火,平平淡淡。 但就是这位二老爷,一次又一次地阻挡住南方丝绸茶盐大商的联合攻势,并不声不响地把有税使司撑腰的皇商虞家踩在脚下许多年,牢牢地稳固秦家堡关中霸主的地位。 业内人,都称这位二老爷是温老虎,别看这名头温吞没气势,没有北边财老虎的名号响亮,但虎就是虎,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必然是要连皮带骨和血吞得干净的。 盛名之下,顾家琪是绝不敢轻忽的,她梳洗罢,慎重换装,备上厚礼,到二老爷府上拜会。 当然的,二老爷这等重要人物不是她这样的小人物得见的,二老爷的管家倨傲地接待了她,大家寒暄一番,顾家琪也算在二老爷这儿报备,她奉秦堡主之命来查账,请二老爷给个方便。 二老爷府的管家报汇老爷后,又派人给查账钦差送口信,二爷知道了,查吧,海林这儿女成群管事都必须配合,谁闹事,就是不给他二爷面子。 顾家琪领了这话,带着春花秋月开始查账。 本地账面,干净整齐,没有丝毫问题。但是,在海林这样重之又重的商港,账本没问题,这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顾家琪面上没什么表示,住下后,细查暗访。 不日,柳一指接函赶到海林相助,同时,他带来一个消息。 乐安那块地开工了。 秋月骂,那个老虔婆! 春花再道,主子现在信了吧?秦家大姑婆早就打好主意独吞大功。 顾家琪轻笑不语,请柳一指及他带来的好手同查海林账簿。 柳一指略翻账本,低吐道,不显山不露水,高手。 顾家琪笑,不是高手她还不找他了。 众人看账忙,几日后,海林秦家商号众伙计一起大叫报信,朱王公府那块地出宝了。 据乐安曹富春第一手消息,民工推倒朱王公府正堂时,天生异象,金光冲天,人都说下面藏有异宝。他们已将工地封锁,留待该地主人出面。 春花秋月大骂,那死老太婆运气怎么这般好,白便宜她了! 顾家琪笑,从腰带间取出一份地契,两指夹着,道:“送到乐安钱庄,让曹富春代为拍卖,价高者得。” 进一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商业炒作(上) 柳一指眼眉微抬,瞄过气定神闲的东家,露出了然的神情。没说话,继续看账。 春花秋月慢一拍,见这应该在乐安管事手中的地契,竟从自家主子手里冒出来,想来想去,都是主子胜那老虔婆一着,她们露出笑脸,却又好奇:“主子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顾家琪轻笑,道:“曹富春送的。”确切地说,是曹富春孝敬的。 因为五十多年的坏名声,朱王公府那块地早就奇臭无比,根本卖不出好价,留在手里都添堵,曹富春不如送个顺水人情,这地皮就到她手上了。 春花秋月见主子早有盘算,便问下一步她们该做什么。 顾家琪横斜一眼,春花秋月这才转过弯,取过地契,兴蹬蹬地办差去了。 却说朱王公府旧址爆出藏异宝的消息后,又陆续传出前蜀亡侯的藏宝地、藏兵地等等奇闻,朱王公府前人与前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朱王公府曾经富可敌国,那地下有个黄金聚宝盆,人们深信不疑。 在黄金宝藏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时,有人道,曾见天山派人夜探那块地。 哗一声,所有人相信那下面一定藏有秘宝。 以天山派与秦家堡的恶劣关系,这绝对假不了。人们的脑海里自行演绎出这样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天山派秦家堡乃是一对恩爱夫妻,忽地一份前朝亡侯的藏宝图,两人反目成仇,却谁也没得到,反被他们身边一个不肖奴仆偷走地图,那人就是朱王公府曾经的大总管。 一切都有了最明确的解释,为什么秦家堡的八叔公会入赘朱王公府? 为什么一住就是七十年不动? 因为他们要找回那份藏宝图! 消息传到秦家堡,秦东莱不禁失笑:个小狐狸,越来越鬼,他叫一声秦嶂,拨他三十万两,参加拍卖,把那块地的价格炒上去。 在内堡养老的八叔公听到消息,跳起来臭骂,个娘西皮的,老子入不入赘干p的藏宝图关系!他想了想,笑了,个比老混蛋还混的小滑头,真他娘的毒。 他跑到老嫂子那儿磨钱,说要去把住了一辈子的老宅地买回来,他怕日后死了进不了王女妻子的坟。这理由正的,没人可拒绝,秦老夫人放出五十万银。 其他秦家堡的人心思也活络,藏宝图消息传开,秦天几代恩怨之类的,他们都是不信的,但做生意的人,信运道,图风水,认为那块地必然是福地,宝地,断不能叫青延那老姑婆给收了。 秦家人带动整个市场,人人伸手到乐安银号翻炒那块地皮的价格。 节节攀升的地皮价让秦家大姑婆心肝儿一阵阵地抽痛,当地价冲破两百五十万大关时,她已不能承受,冒险跟她背后的上家联系,怎么办? 她的上家道,让她卖产业先顶着。 秦家大姑婆哪里愿意,她不仅想放弃这块地,还想中止那个可怕的计划。 上家道:你就想一辈子窝在青延屈居人下? 秦家大姑婆当然也是有野心有点头脑的人,不然也不会和外人合作图谋关中霸主之位。但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那敛财狐狸故意抛出地契高价,又找来柳一指等人在海林查账,让他们的银钱不能周转,绝对有问题。 她劝上家缓缓,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会子,明显是那小子挖坑让他们跳。 上家道,这当然是局,秦东莱看好的人,怎么会蠢到不设局就痛快地把计划交出来。但是,此人道:“我们在赌,秦东莱何尝不是也在赌?” 敛财小狐狸设这个局,是笃定海林有问题,好把乐安大计划抢回去;秦东莱相信他,所以,由着他干。然而,海林的账是那么好查的吗?他已安排海林的人,用些似是而非的线索,把他吊死在海林,实则暗地调集所有资产落实计划每个环节要用到的人财物资。 只要拿到地,官府就会配合他们的人,驱逐秦东莱派势力,到时候,远在西岭的秦东莱有通天彻地之能,也翻不了天。因为秦东莱不能不敢离开秦家堡,因为程家财老虎不会放过机会落井下石。 一旦乐安那个集歌舞赌坊跑马场一体的大商业娱乐帝国建成,关中霸主位置就得换人坐。 所以,这个坑绝对要跳。 这个险也绝对值得去冒。 秦家大姑婆听罢这番解释,佩服不已,道:“那小子,还太嫩了点。” 上家叮咛她,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接着一番低低暗语,秦家大姑婆吃下定心丸,回头就暗卖手头所有产业。 但是形势速变,地价飙升千万两大关,一夕超出她的心理承受极限。 应该说,藏宝图的魅力,让所有人都失去理智,忘乎所以,陷入疯狂。皇商虞家、北方商盟各商主、南方诸省富豪,连隐匿多年的旧贵世家都来c一脚。 秦家虽不示弱,但主要是秦大姑婆的资金为主,她不能让秦家堡别的派系沾染这块地,资金不足便借贷。此举更让人们相信这块地下有异宝,竞价更为猛烈,那上家暗中抽调资金,转到青延,再入乐安,下死令,定要拍下那块地。 但最后,此地是被一个完全陌生的从来没有参加过竞拍的买家以天价在三千九百九十九万两关头拍走。 人们众说纷纭,除了秦家虞家程家,天下又要再出一号富可敌国的大商户。 到官府办好手续,此人到朱王公府旧址,他的仆人穿着前蜀亡侯的服饰,c一口外语,充满海味,他们道,不忍见先人遗物沾染俗气,特回故地,迎回先人之物。 围观者嘘声,想要聚宝盆就直说么,扭扭捏捏地真不干脆。 这些海外来客,请乐安知府及捕快监督,民工就着异象地挖掘,夜色微明微暗,一个半毁的古朴暗室露出地面,墙里嵌有雕饰金盒,此地契主人还没把它拿到手,金盒就给人抢了。 抢金盒的是某武林人士,一人动,一群动,隐在人群中的厂卫也动,金盒在夜空中被人拍来打去,盒子打开,掉出一块旧羊皮,上面隐隐绰绰画满黑绿线条,人们大叫:藏宝图! 真地有藏宝图,快抢啊! 最后,究竟是哪个倒霉蛋历经艰险抢得那假图的一角,那就不得而知了。 进一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商业炒作(下) 话头转回朱王公府这块地皮上,看热闹的人们还是很同情那个前朝服饰的海外异人的,花大把银子却成全了那群在刀口上过活的江湖草莽,世道恶劣,人心不古啊。 海外异人丢了先祖遗物,很愧疚地要回海岛继续忏悔,这块旧地就此荒废亦不美,他想把它转赠给能为先人故地带来新荣光的人。 乐安知府说道,此地原有个开发计划,因着藏宝图一事给耽搁了。 他叫来乐安的秦家管事新负责人,也就是梁之靖,给海外异人说说他们的大商业计划。 梁之靖只知个囫囵,但也够让海外异人相信,秦家有这个实力好好利用先祖故地。因此,这块天价福地,经过一场复杂的风雨洗礼后,重又回到秦家青延派系手里。 秦家大姑母为这块地c了多少心,砸了多少银钱,确定地快回到手里,命梁之靖等管事加班加点督促那些工人干活干活快干活,好早日把投进去的钱赚回来。 却说顾家琪请来帮手柳一指等人查海林的帐,日查夜查,都查不出个毛来。 风闻其他地方有人在转账,他们想转到别地去查账,却总会在想要离开那一天,发现海林的账其实是有问题的,只要再仔细查查,还是大有可为的。 就这么一拖两拖的,乐安那块地拍卖炒作结束,有问题的账面资金转移也停止,他们方知中计了。 顾家琪表示很遗憾:“柳管事,让你白跑一趟。” 柳一指笑得意有所指,道:“东家,高明。” 顾家琪也笑,很是谦虚一番,道:“哪里哪里,纯属运气。”一块九万银的烂地,一番炒作,翻了多少倍都不知道。要搁在现代,别人只会说这点子馊得不能再锼,雷死人不要命;但在这个年代,出乎意料地好用。 过后,柳一指护送顾家琪离开海林,到乐安知府交土地买卖交易税。 乐安的知府真是笑得下巴都快掉,这大宗税金抵得上本地一年的税额,他业绩翻两番达标,上头已暗示,今年铁定升他的官,他能不开心么。 顾家琪也笑开花,赚钱了自然要大家一起开心。她很海派地说,请知府衙门的到秦家大酒楼搓一顿。众人行到半路,秦嶂在路旁,做了个手势,顾家琪让秦家管事招呼官府之人,她去见见堡主。 秦东莱在厢房里,背对相等。 顾家琪奔进去,笑呵呵地问:三月之期又到了吗? 秦东莱转过身,脸上笑容温温淡淡,招呼她坐下。玉石小桌上已摆好几道她爱吃的素菜,秦东莱亲自执壶,给她倒满一杯果汁,恭喜她一战成名。 顾家琪灌了两口,眼中带笑忽闪忽闪:“就为这事特意跑一趟乐安?” 秦东莱微笑,又给她挟菜布“酒”,摆明吃完再说;顾家琪也是硬脾气,不说她不吃。秦东莱叹一下,道:“鲍大人(户部尚书)想跟你借笔款。” “户部找我借银子?”顾家琪自挟自吃,又问了句,“干嘛用?” 秦东莱再叹,低语道:“给圣上的宠妃修建宫池。” “你不要告诉我,那个宠妃的名字,叫池越溪。”顾家琪放下筷子,冷冷地说道。 秦东莱神情微暗,他不想打击小家伙的快乐心情,但是实情就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平民老百姓是不要想和皇帝抗议权相争的。他道:“如今她更名宁小宛,为六宫之首。”他不能劝小丫头主动给钱,便从旁提点道,也是有心提醒她行事太过直接高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古往今来,皆如此。” 顾家琪重新拿起筷子,闷闷地吃菜,用力地咬,好像这样就能出气似的。 秦东莱知她平素顺风顺水惯了,从未受过这般的委屈,冒生命危险赚来的钱还没捂热,就要拿去给杀父仇人用,心里自然不痛快。他给挑了几样菜,放到她跟前的小碗,道:“记下教训,以后别这样胡来了。” 顾家琪埋头苦吃,口齿不清地问道:“钱不能白借的吧?” 秦东莱手一顿,道:“我以为,你会说扔茅坑,死都不借。” 顾家琪仰头一笑,抓起秦东莱的袖子胡乱擦了擦,道:“我是那样的人么,我要驿站一半的经营权,要他开放银庄通存通兑代办业务,还有规定从事钱庄柜台c作人员要在官府登记备案,要经过专门培训这些。” 她提出一些最基本的现代银行管理规则,还包括一些魏律没有涉及到的真空环节。不趁法律不完备的时候钻空子,还找什么时候。 “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往上加,三千六百万两(税后),可不能白便宜了他们!” 秦东莱好似没听到她的话,只管看着自己的衣袖,道:“这气是撒在我这儿了?” “不找你找谁?”顾家琪笑嘻嘻地说完,拿起筷子给秦东莱挟菜,放在他嘴边挑眉看着他。秦东莱失笑摇头,张嘴接受一个小孩的调情。 午餐后,两人道别。 顾家琪与众人会合,丫环们见她神情不快,便问莫非堡主训她?顾家琪露苦瓜脸,道户部尚书找她借银子。 乐安知府张嘴,复又合上,闷声吃东西。其他人也是明白事儿的,气氛压下来,看来赚钱绝对不能敲锣打鼓满城皆知,不仅招贼惦记,还招皇帝老子惦记。 “其实也好,这样就不担心有人半路暗杀抢劫了。”顾家琪故作轻松地说道,又后知后觉地补充道,“你们可别乱说出去。” 众人点头,小孩子么,有点委屈就想找人说说话,却想到有此苦不能说出口,只得强颜欢笑,明白,都明白。 乐安知府的师爷起身敬酒送客,两位丫头代劳,欢乐的宴席在沉闷中散去。 顾家琪灰溜溜地离开了乐安,秦家大姑母及背后之人笑了,叫你猖狂,让你吃得着摸不着,悔不死你;当然,天文数字他们也心痛,但是换来买通宫中最受宠的贵妃宁氏的门路,那是无比划算的大买卖。 进二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杀手上门(上) 南下的渡船上,秦左秦右在后舱警戒,春花秋月陪着主子立船头,看月亮。 两人是知道主子心情不痛快的,本来赚得那千万银巨款,可以一解燃眉之急,谁知横里打出一杆皇权,空口无凭地要钱,说是借,跟强抢又有何异。 也难怪小主子数日y着脸,不说话了。 要知道,小主子平日里若不百~万\小!说,就欢喜捉弄秦左秦右。现在连最爱的游戏都不玩,可知心情有多糟糕。 “主子,起风了,歇吧。”春花干巴巴地劝道。 秋月取了银狐皮裘放于主子肩头,道:“主子是想家人了?” 春花瞪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秋月冲她耸鼻一笑,道:“主子,要不咱去南边儿过年,听说最南岛现在还是夏天呢,就是下海玩水也没事儿。” “说的是,听说有钱人都到南海那儿过冬。”春花回过味,也帮衬说道。 话里说着去南海边,其实是拾掇着她去海陵王府,看看五公子。有个相熟的人在身边,这年也算团圆。 顾家琪轻啐,那小子也不知喂这两人吃了什么迷药,有事没事都为他说好话。 月影里,有黑影闪过。 “来了,动手。”顾家琪收袖回船舱,把外面留给四卫。春花秋月把住船头,与秦左秦右前后合作,击退一波杀客。 海林到杨州一日半路程,他们一共遭到七次小规模狙杀,平均时次据说是历位秦家查账团遭遇之最。 若有海林管事护送,也许情况会好一点。可谁叫顾家琪花头多,行踪莫测,海林那边就断了安排人手的心思。 杨州管事早在码头接人,看众人安然抵达,显是松气,把人安置在浮云阁会馆。 此处环境幽雅,竹楼青台浮云罩雾,令居住者心生天上人间的仙人之感,极具特色风情。浮云阁费用花销颇大,可见秦家二夫人娘家姜府还是用了几分心思的。 当晚,春花秋月伺候主子睡下后,便退出楼房。 微扬的白色窗边,有y影隐隐约约朦朦胧胧,顾家琪心一惊,手伸入枕下,戒慎地问了句:“谁?” 噌,一声清脆的剑吟声,亮芒一闪而逝,顾家琪抽出短手火铳,速s三枪。 窗外再无动静,顾家琪不敢放松,双手紧紧握着枪,缓缓环视四周。小楼动静引来随身护卫,春花惊问:“主子,出什么事!?” 秦左、秦右沿着弹痕出去查看,回来后微微摇头,窗外竹枝吱嘎吱嘎,顾家琪把火铳放回,道:“约是我看花眼了,你们去睡吧,明早还要对账。” 顾家琪躺下,窗外虫蛙起鸣,她合上眼,微微有点睡意涌上,随即不醒人事。 再醒时,人已换他处,顾家琪转眼,打量所在大殿,青木构建,百丈宽长,周少饰物,瓶c雪梨,清幽人静,月光如水,斜过格子窗棂,洒落一地。 宅后,白雪皑皑,顾家琪以为自己错觉,奔到窗边,四野茫茫,群山连绵,一望无垠。她推门而出,冰霜卷雪,狂风刺骨,时而咆哮,里面呜咽,俯过阑干,万丈雪仞,拔地而起,见不到底。 顾家琪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衣物俱换,通身清滑的银白色雪貂皮毛,腰佩同质绶带、福字绦结与数块血色温玉,奔走时,环佩相撞,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她回到屋里,关闭门窗,呼啸声静,她转了个身,梳妆镜里照出她那不俗的容貌,上面伪装全去,肤色粉白,目如寒星,乌发漆黑,唇辫嫣红,容色秀雅,遗传了那个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母亲的全部优点。 但她的脸上又能看到亲生父亲的影子,沉静时,微笑时,思考时,都会带上那位总督父亲特有的神韵。 神奇的是她的五官看起来,既不像其母,也不像其父。 只能说是融合两者的形表,配以骨子里狡猾多变的灵魂,成就一张属于顾家琪自己的脸。 顾家琪按倒铜镜,镜面刻印梨花,下有古繁文梨花宫制四字,她眉头一跳,走向木阁另一头,推开门窗。 几重冰山环绕,构成一方小天地。罕见地不觉寒冷。她拾冰晶台阶而下,道上千树梨花怒放,暖风微拂,洁白的梨花 第 39 部分 欲望文 第 40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4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几重冰山环绕,构成一方小天地。罕见地不觉寒冷。她拾冰晶台阶而下,道上千树梨花怒放,暖风微拂,洁白的梨花花瓣如雪花飞舞,翠绿的梨叶婆娑动人,花香幽幽。 梨花林后,有一湾白玉砌成的温泉池。 这冰天雪地里的梨花小院落,美极,雅极,却只是这冰山绝地之上,一座冰冷而孤寂的囚牢。 顾家琪看遍角落,都没有看到人影,也没找到可以辨识掳人者身份的东西。 但是,到了三餐时间,房间里又会出现热腾腾的食物。 为了防止她逃走,对方倒真是煞费苦心。 既不缺她吃喝,又没虐待她,顾家琪定神,安份地当囚犯。她从来都很识相,就是要求比较多,比如吃慕思、巧克力这样稀奇古怪的点心,比如打拳击、举哑铃等健身器材,比如百~万\小!说弹琴绣花等正常的大家闺秀喜好。 倏忽,数日过去。 这夜除夕,诺大的圆月高悬天山之上,莹莹生辉。 顾家琪拖出爆竹木箱,摆满山顶角角落浇,点燃火后,吱溜春雷火炮冲天,嘭叭,满山烟火迷漫,如千树万树梨花绽放,湛黑的天空。 高高的穹庐下,她素面朝天,乌黑长发披肩,素缎织锦重衣拖曳,在梨花青石方台上拨弄素琴,古调'幽兰',琴音冷清孤寂,夹着热闹喜庆的鞭炮声,声传四方,在群山中回响。 这个一个人的新年,她独思念,最爱她的人,父亲。 不知在何时,青台梨花桩上有深衣少年执箫合鸣,琴箫幽咽,催人泪下。 顾家琪情难自己,手掌抓住琴弦,曲声嘎然而止。 她偏过头,清蓝夜幕下,冷月高悬,漫天烟花,绚烂缤纷,灿烂耀眼。 顾家公子倚立梨花香雪海,一席绛紫纱袍,银箫横斜,紫玉冠通天,发丝随衣袂而动,一眼望去,丰姿绝世。 他抬眼,寒眸星光点点,低唤一声:阿南。 兄妹俩视线在幽静的夜色里两两对望,遥远的星空,烟花如流星划过,猝然湮灭,极暗处又再放霞光,繁花簇锦,辉煌璀璨,光影交错,忽明又忽暗,如这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变幻莫测,没个道理。 顾家琪淡然,抱起琴,直接回屋,只当那是团空气。 顾家齐脚尖轻点,枝叶微颤,其人衣袖翩翩,身姿流云写意,如梦如烟,人已入阁,宽大的纱袍划过青色木板,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 顾家琪把手里琴砸了过去,琴太重,她力道太轻,没砸到人琴身便落地,在青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砸掷声。 “阿南还是这般坏脾气呢。”他很欢喜的样子,一口一个阿南。 那是幼时最不耐烦的叫法,宣同总督府未生变前,顾家齐就是这样叫那个淘气娇蛮的小妹,而非那古怪惊心的小南妹妹。 他用这种方式,遗忘那段y暗扭曲的过往,试图寻回从前的美好童年,像贪玩的孩子,固执地拒绝长大。 顾家琪换了个位置,顾家齐跟近,轻轻落于梳妆台前,冰冷的玉指拂开少女额前过长的刘海,在她的眉眼处来回轻描。 “阿南乖,叫哥哥。” 顾家琪轻笑,冷冷骂了句:“滚。” 顾家齐手失控,掐紧她的脑门,指卡x位。顾家琪不服输地瞪着他,脑门筋脉崩张,气血受阻,顾家琪眼前晕黑,顾家齐察觉到,神色见一丝惊慌,收劲松手。 顾家琪身形微晃,顾家齐急急抱住她,掐人中,输内力,导顺她体内气血,边折腾边低叫:“阿南、阿南。” 那般情深意重,还当真是个好哥哥的模样。 顾家琪心里嗤笑,此时两人随意落在木板上,她躺在他怀里,帛锦交叠,发丝纠缠。 她像儿时伸臂勾住兄长的脖子,头枕在他肩处,似噩梦醒时的安心,又似黄泉路上回魂的惊忧,她柔柔幽幽道:“阿南以为哥哥还要杀阿南呢。” “不会,永远不会,”顾家琪把妹妹整个抱在怀里,紧紧搂抱,像要把人嵌进他的身体里似地紧窒,他肩宽阔,四肢修长,抱着身段未分的小姑娘,就像大人抱小孩,压得顾家琪喘不过气。 顾家琪伸出脖子,捏拳打他,好像在出气,边捶打边大怨:“哥哥为什么要那样对阿南?阿南是哪里不好?阿南恨死哥哥了。” “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哥哥再也不会了。”顾家齐的脸与妹妹脸紧紧相贴,不停地相揉,低喃,“哥哥夜夜梦见阿南,每夜每夜地惊醒,再也不能入睡,哥哥以为再也见不到阿南,哥哥日日在后悔,阿南,阿南,哥哥找不到阿南,才知道这人世,这样地冷。” 忆情到深处,他语噎,低至无声。 顾家琪腾出手,反抱住他,轻轻拍他肩背,以示理解与宽慰。 顾家齐从无边无际的绝望回忆中回头,眉眼与她相抵,额角相贴,他低低地恳求道:“阿南,再不要离开哥哥。” 顾家琪哼道:“你有德公公,哪里还要阿南。不过说来哄阿南开心。” 顾家齐面孔狰狞地扭曲了一下,复又清冷,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他死了。” 顾家琪微惊,在这乖张的少年心底,那是比他的亲生父亲还亲的存在,张德先之死他竟然没有悲意,有问题。 顾家齐见她目露奇怪,伸手指撩梳她的发丝,很是亲昵,补充道:“他该死,不是吗?” 顾家琪嘴角微抽,世事变得多快,张德先哄着这少年弑父杀妹,最终自己也死在一手带大的孩子手里。 忽尔,他抱起她,起身。 顾家琪慌慌地搂紧他的脖颈,顾家齐微笑,倾头低语:“阿南该睡了。” 他把人放入锦被里,点着她的鼻头,满眼宠溺,道:“要乖乖的,不许淘气。” “哥哥夜安。”顾家琪从善如流,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妹妹。 夜色迷离,月光如水,俊秀的少年弯眼一笑,眸色深沉,冰冷的唇印在妹妹的额上,慢慢地,这吻移到妹妹柔嫩的唇边,舌尖轻挑,想要钻入。 顾家琪膝弯起,用力一顶,再重踢,大喝一声:“顾、家、齐!你发什么疯?!” 进二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杀手上门(中) 顾家齐微退,鬓发凌乱,有些狼狈。 他呵呵笑了笑,玉指拂开乱发,清笑的眼里有着不知名的伤楚,他轻而易举地制住妹妹微不足道的反抗,大掌撕开妹妹轻薄的衣衫,手掌轻柔地覆上那微微起伏的青涩处。 “我刚还说再不伤害我!”顾家琪怒斥道。 顾家齐浅唇微抿,顿了顿后,道:“阿南也答应了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 顾家琪拿起瓷枕砸过去,他功夫太高,头没破,瓷枕碎裂,她拿着断瓷片,塞到他手里,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凑,示意他往心中处扎c,落到他手里,她也没想过还能活,反正他已经杀过她一次。 鲜红的血,沿着雪白的肌肤滑落,惊心动魄地,刺眼。 当年的事,刻骨铭心的伤害,就这样毫不留情地被重新演绎,赤果果地伤痛彼此。 顾家齐夺走所有凶器,愤怒地粉碎所有的瓷片,他紧紧地抱住妹妹,既惊又怕,悲伤悔意逆流成海:“阿南,阿南,说你原谅哥哥,说你不恨哥哥,说你最喜欢哥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他怀抱越收越紧,顾家琪几乎要窒息而亡,她眼翻天,个问题少年,烦死了。 “我要睡觉。”顾家琪打个哈欠,冷清清地说道。 顾家齐松开她,疑惑的视线轻轻打量她,捉摸不透。顾家琪推开他,掸开被单,包住自己,枕手躺下。 清冷的空气远离,顾家琪翻个身,胸前有些刺痛,这伤不过破皮,不大会儿就凝血,顾家琪撕开衬裙带,随意缠绕,伸伸懒腰,正要睡去,却听得几声稚子泣声传入耳。 她脸用力一转,看到顾家齐的手里提着一个两三岁模样的男童,银箫欲欲跃直入c稚儿的喉中,血流清清。 顾家琪可以冷眼不相干的人死在眼前,但不包括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孩子。 她心口一紧,顾不得其他,冲过去推开他,护住小孩,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的规矩都学歪了,记得要叫哥哥。”顾家齐抬手,冰肌玉骨,冷面无情,愈发衬得这冷漠少年不似凡间人。 他的指尖轻轻撩开妹妹散乱的发丝,把它们理顺塞到那珍珠扇贝般的小耳后,展颜一笑,附耳低语,危险又诡异:“说,你最喜欢哥哥,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顾家琪看看那啼哭的无名稚童,她原猜不出此子身份,但她今夜一试,就试出个天山门徒,想起天山派与秦家堡的莫名恩怨,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测:这是秦东莱的儿子。 “阿南终于想明白了。”顾家齐清笑,双眸如星光般璀璨,闪耀得顾家琪眼花。 眼前这人,少时长得如清雅粉团,男生女相,容色更似其母,顾照光会怀疑他的血统,与那秀雅的样貌也是分不开的。 如今他年过十五,眉眼已然展开,神容清俊,玉面修身,俨然一个青葱少年版的顾照光。 如此容貌,如此肖似,任何人都无法否认他的出身。 顾家琪心里五味杂陈,复杂得连她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味。她强自收定心神,忍着火气说道:“我真地想不到,还要比从前更蠢。顾家齐,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以为全世界都对不起你。所以,你幼稚地要报复,你要毁灭所有让你痛苦、让你不幸的人。 你要顾照光死,你要我死,我都认了。但是,拜托你用用你的脑子,不要再做蠢事好不好?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可活蹦乱跳地在天山上,厂卫却从来不找你麻烦?你看看你那张脸,魏景帝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他就是要你这个复仇狂,习得绝世武艺,去找秦家堡的麻烦,让你们同归于尽。你到底还要让他利用多少次,你才清醒,明白?!” 说到最后,一种失望愤怒的情绪主宰了她的大脑。 顾家琪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曾经是有过期待的。 幼年的顾家齐,别扭又善良,傲气又坚忍,但是,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变成另一个人,偏执,y郁,只重功利,被仇恨蒙蔽双眼,看不见别人的付出与真心,最终铸成大错。 她甚至愿意给他机会,原谅他,毕竟顾照光错待他许多,顾家齐会做出那样的事也说得过去,然而,他却变本加厉,一错再错,这叫她如何能忍受。 她错把心血,放在一个蠢货身上,那么多年。 “我要杀便杀吧,”顾家琪坐下来,一副任由他意的神态,“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是不相信的。”她自嘲地轻笑,“我只奇怪,池越溪为什么这么好命,她生生死你娘,你却只找顾照光的麻烦。顾家齐,我很想问你一句,你娘还在的时候,顾照光对你不好吗?!” 分明是在问顾家齐,顾家琪自己眼里却流下泪来,那个禁忌的名字,刻印在她的心底,每念一次,便是深深地一刀,痛得她止不住眼泪。 少年绛紫色的身影而近,冰冷的手指抚过妹妹的腮下,抹去那清清的水痕。 他静静地把孩子放到她的手边,身影飘忽远走,清音袅袅:“这世上,只有你待我最真,我怎会不信你。” 顾家琪意想不到,那个固执偏激的少年,就这样轻易地被她说服,放弃师门任务。她不及多想,忙活帮小孩治伤。 半月后一个夜晚,顾家齐回雪峰顶,血染重衣。 顾家琪当时在哄小孩,一个抬首,见他凄惨若斯,不是惊恐,不是喜悦,而是呆若木j。 这个愚不可及的家伙,到底又干了什么蠢事。 顾家齐缓缓走进木阁内,每走一步,便吐一口血,顾家琪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近,看他温柔一笑,看那染血的手指再抚过她的容面,宁静的月光,如雾又似烟,柔柔地网住二人,无限情思怅怀。 “阿南。”他的笑容里带着让人心惊r跳的莫名意味,“答应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 少年清哑的嗓音,划破月光的迷咒,他不是顾照光。 他是背负种种冤孽而生的顾家齐。 进二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杀手上门(下) 顾家琪的眼直接锁住那紫血缠绕的银箫,唯一念头就是这家伙惹完魏景帝打算再杀她,大家一同死在这天山之颠。 她双眼戒备地盯牢疯魔的少年,数种念头在脑中游走,她当然是没有兴趣和人同生共死的。 “山下有谁?”顾家琪大喝一声,“说!” “秦家堡的十夫人落胎了。”顾家齐随意淡淡,他侧过脸,微笑,黑眸如千年寒冰,刺得人心惊冷,“我总是要杀一个的。” 顾家琪不用照镜子,也知此时自己脸色惊白。 十夫人程氏怀胎七月足,早产的话那就是秦东莱第三个该活下来的孩子。 顾家齐很是惊讶,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南,也怕了?” 顾家琪幽幽道:“如果有一个人,知道你所有的事,从你出生那天到你死的那一天,这样的对手,你怕不怕?” “那本该是天山派的。” 顾家琪心道果然,什么恩怨,都是利益之争。秦家堡雄居关中,是为黑道上绿林好汉的总瓢把子。天山派不甘失去宝座,千方百计要夺回。 这次,轮到顾家齐这傻小子做天山派的马前卒了。 她轻轻叹,顾家齐倾身低语道:“阿南还是和从前一样呢,这么爱护哥哥。” “我不知该说什么,你总有自己的主意,你总以为自己正确无比,你就和从前一样,蠢得叫人恨不得抽死你。” 顾家齐轻笑,血染的手掌覆住小妹巴掌大的小脸,遮去她清亮的眸子,道:“可是,阿南舍不得看你哥哥去死,对不对?” 他说对了,就冲着他那张脸,她都不可能让他蠢死。 顾家齐继续威诱惑,轻语道:“不管你如何典意奉承,他都不会再相信你。你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在他身上,你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我和你,才是一国的。你不过是他可有可无的一个棋子。阿南,你这样骄傲,怎么能容忍有人轻贱你,践踏你的心意,永远地屈居人下?” 顾家琪皱起的眉头缓缓展开,目带深意打量眼前的少年,忽而一笑,道:“原来你还不算太笨。”她偏头拈花再笑,“可惜,哥哥,现在没有资格和秦家叫板。” “三年。” “好。” 顾家琪古怪地笑着,和这个少年击掌约定,趁其不备,顾家琪屈腿一扫,并连续快攻。 顾家齐身形微晃,继而摔倒,嘭当重响,溅起一地紫黑的血。 顾家琪走到屋角,拿起青铜制的烛台,倒握,回身,蹲下,扬手。她实在无法相信这样一个曾经对自己下过杀手的人,她不能放任这样的强大威胁存在,她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所以,她宁愿他先死。 屋里光线忽然暗了暗,似有乌云遮住月光,秦家幼儿发出嚎啕的哭声。 顾家琪惊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再看向那张不能忘却的容颜,她其实不愿看见与顾照光有关的任何东西,听见跟他有关的人与事,那会让她再次回忆自己的愚蠢。 “你看,顾家齐,我们谁都不可能回到从前。”顾家琪反复紧握铜柄,暗示自己,这个人活着,她只有死路一条,却无论如何也砸不下去。 过往就像个魔咒,牢牢地缠住她,影响她的心志。 她低骂一句,干脆扔掉了手中的铜柄。 顾家齐冰瘫面容上,笑容清清冷冷,这时候,他谁也不像,他只像他自己。 顾家琪深吸一口气,果断地抱起那个稚子,走人。 “阿南。” 顾家琪充耳不闻,跳入升降台,木桶顺着山中石道一路下滑。 数分钟后,她来到山底,推开石门,风雪倒灌。顾家琪缩缩脖子,束缚貂皮裘衣,护着孩子再寻下一个升降梯,穿越十数座雪山,终于来到天山山脉外的小镇。 秦家堡血骑,还在天山派的雪山冰柱阵里激斗。 外围,数拨不明势力暗伏,准备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偷袭招。 顾家琪反穿皮袄,全身弄得邋遢,沾些天山镇民特有的羊s牛粪奶味儿,混在商旅队里,靠着手头一点首饰,南下。 如今南北都有战事,像她这样用土法伪装的小妇人,很多,厚道的人都不会为难这样逃荒的人,能帮的还会帮一把,谁没有落难的时候呢。 几经辗转,船回乐安,顾家琪走进秦家大商号。 曹富春见到她,喜极而泣,言语哆嗦,安排她住下,再悄悄通知堡主,葆少爷还活着。 秦东莱仅用了五天时间,就从西岭赶到乐安。 顾家琪直接把黏人的小孩扔还其父。看到本以为死透的孩子,竟然还活着。秦东莱激动得都抱不住,可惜小孩更喜欢照顾自己两个月的小阿姨,嗷嗷哭闹不休。 秦东莱示意她哄哄,顾家琪臭脸骂道:“你什么意思,让我当他老妈子?” “秦嶂,带少爷下去。”秦东莱把小孩交给护卫,让他去找保姆,他转身来哄小姑娘,“我没那个意思,这一路,辛苦了,想要什么只管说。” 顾家琪挥开他的手,手环胸,继续沉默地摆冷脸。 秦东莱笑,他还从来没给人赔过罪,可以说从来都是女人哄着他。这回却不得折腰讨好小佳人了。他扶着小姑娘,安置她坐下,又沏了茶,奉杯道歉:“都是我的人不得力,累你受苦,回头我就重重罚他们,再让他们给小夫人你赔罪。” “糊弄谁呢,”顾家琪接过茶,放到几案上,站起身,手指尖直点他的胸膛,问道,“你还真把人都当成傻子是不是,我提着脑袋,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你呢,藏着掖着,连句实话不给。你要真地把我放在心上,会三番二次让人掳走我?你要真有心,你不会不告诉我,你们两家的恩怨,我这是倒了什么霉运,要碰上你这样贴不热的人?” 她太激动,话喊得紧,一阵猛咳,脸色涨得通红。 秦东莱拿过茶水,喂她喝两口,又轻拍她肩背,压下咳嗽,他放下茶碗,缓缓劝道:“我这般混蛋,实在不值得你伤心。” “你、你还气我!”顾家琪嚷嚷道,“走,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秦东莱叹息,就算他本无意,当有女子奉上真心,哪能不动容。他把人搂在怀里哄着,低语道:“不是不告诉你,那实在不是个好故事。” 很久以前,秦家堡与天山派互为武林一方名门。秦家有那么一个先人,娶了天山派掌门的师妹为妻,成婚一载,就喜新厌旧抛弃发妻另娶,却怕激怒天山派,便把妻子关在堡里虐待;消息没瞒住,两家打打闹闹争论不休。 后来,天山派姑娘再嫁掌门师兄,当时她身怀六甲,她的前夫一看那是他的孩子,坚决不准她改嫁,并宣称他还深爱着发妻。 双方又打闹,数月后,天山姑娘生产前期,她的前夫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诓骗前妻说想和平解决此事,却借机打死她,并自裁,留遗言要后人将他们葬在一处。 天山派掌门岂能同意,立誓,要秦家血债血偿。 当时,秦家堡与武林盟主交好,又有钱,实力雄厚。天山派没讨得好掌门临终之际,在山口立血碑,要后人报仇。 每一个天山派门徒,他们的出师任务,就是拿秦家直系后裔的血,祭剑。 初时,顾家琪见到秦东莱伤重落座轮椅,便是天山首徒谢天放与王雪娥两人出山的杰作。秦家堡血骑虽然重伤王谢二人,但最终被二人逃脱,后来为顾照光救下。 闻晓个中事,顾照光曾亲赴天山,为两家开解恩怨,虽然不成功,但也讨得天山灵药,救回秦广陵之命,也换取了秦家不再追杀王谢二人的承诺。 “说起来,秦家也算欠你爹一个人情。”秦东莱这么说。 “呵,原来还有这样的旧事在,哼,你小老婆欺负我的时候,怎不见你出来说话?”顾家琪噘嘴埋怨道。 秦东莱笑,刮了下她的鼻子,道:“真正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家琪得意地吃吃笑,勾着他的脖子,眼珠一转,又不服气地叫道:“她输光面子里子,那是她没本事,哼,你就是心疼她,不疼我。我哪里不如她,你说呀,你说!” 秦东莱用力按住她双肩,止住她的乱动,取笑道:“这嘴噘得都能挂油瓶了。” 顾家琪用力一哼,撇过脸去不理人。 秦东莱取出青花瓷体的金表,看看时间,道:“晚点我还有事。”他做势要走。 顾家琪看他用着自己特别送的怀表,立即笑开花,拉住人,道:“诶,诶,我还没说呢。” 秦东莱含笑,等她狮子大开口。 顾家琪想了想,眨眨眼,很苦恼地请求道:“秦爷,我想不出来。要不,您给出个主意?” 秦东莱快意地笑,揉揉她的额发,道:“真是个鬼精灵。” 顾家琪笑嘻嘻,不应话。她救的是他唯一的儿子,由他定谢礼,可比她自己张嘴,更值钱。 秦东莱拿出一份圣旨,魏景帝向秦家借款,用来交换的条件都批下来了。 顾家琪笑容加深,收好圣旨。 秦东莱又取出一样东西,秦家堡令,令旗曰陆南,意指秦家所控制的陆道势力,都听凭她所执令旗行事。 “若这样你还会被人绑架,那就是我秦家无能。”秦东莱淡淡,却透出内隐的霸气。 达到眉弯眼笑,很是满意这礼。秦东莱见她却不接手,微微摇头,弯身帮她系在腰间结络处,再帮她整整袍领,嘱咐她不要和秦二叔的人硬碰硬,飘然离去。 进三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狡兔三窝(上) 前回说到顾家琪构设乐安大赌城,秦家内敌中计大破败,此黑手不甘自己被戏耍,请秦家世仇天山门徒杀秦家直系唯一男嗣,并除秦东莱的得力大将。 机缘巧合,顾家琪遇上顾家齐,得保命。 她回乐安后,四卫请罪。顾家琪把新得的令旗扔给他们,命他们再准备一个替身。 春花秋月熟知她行车风格,知她不会放过掳人事件幕后黑手,劝阻道,泯州有大事,秦顾作坊所出的重型火器将在泯州展览出售,魁爷请她主持中馈。 顾家琪吃惊,问道:“公开买卖火器,哪个天才的主意?” “大小姐。” 秦广陵有感于乐安藏宝图的疯狂拍卖风潮,恼怒皇家对自家火器坊发展的压制,她就想依葫芦画瓢,打算用这种办法,给自己监造的火器寻找最好的销路。 顾家琪五官都不由自主地齐抽,狠狠地磨牙。 难怪秦东莱这么爽快地放权,原来是让她给他女儿擦p股来了。 顾家琪脑子里心思电转,转眼她就开始砸东西,发大火,以示对这样安排的强烈不满。 四卫低着头,不敢相劝。 当然,不管顾家琪是如何地爆怒,她都必须负责这场火器鉴赏兼买卖会的准备工作,曾辅佐过她工作的柳、苏、曹等人从旁协助。 景帝十一年的仲秋,载有秦家华南区总管事的画舫,到泯州。 渡口在望,接风的人就在杨柳岸。 画舫上莺歌燕舞,顾家琪额绑丝巾,正在玩扑猫猫游戏。 这游戏的乐趣在于,不论男女,都可以正大光明地吃人豆腐。顾家琪玩得高举,春花秋月转个身,看清岸上人,两人低叫提醒:“主子,大小姐来了。” 顾家琪拉上绑巾,冷瞟,两人一窒,继续舞水袖,咿咿呀呀地大唱空城计: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歌舞伎们继续弹拉吹唱,顾家琪咯咯笑着,扑向打赤膊的秦左秦右,手里拿着葡萄酒杯,逮着谁就喂谁。忽略两卫悲愤却又苦苦压抑的臭脸,这日子,真是“縻烂”得天怒人怨! 啪,抽空一声鞭响,秦广陵跳上画舫,横眉怒目,手起鞭落,喝骂道:“都给我滚!” 歌舞伎们扔下乐器,嘤嘤啼哭,涌向画舫主人。 顾家琪不快地转过身,道:“不知大小姐有何见教?” “见教?知不知道我在岸上等了几天?!”秦广陵的黑鞭抽得噼啪响,亏得她以为他发什么意外事件,谁知他竟在此左拥右抱,寻欢作乐,看她不抽死他。 顾家琪怪叫一声,连蹦带跳,四下躲藏。四卫阻拦,秦广陵怒喝谁敢,她推开满船燕燕莺莺,从船头追杀到船尾;顾家琪躲无可躲,不得不跳入河里避祸。 秦广陵站在船舷边,恨声道:“死娘娘腔,有本事你就永远不要上岸!”同时,阻止四卫助人上岸。船靠岸后,秦广陵还叫本地管事驱散岸边人,谁敢救那死混球,就是跟她作对。 顾家琪低笑,早在她跳水的刹那,就与替身交错而过。在水下,她撕掉脸上面具,反穿衣服,顺河流潜游到下一个渡口,爬上早已备妥的渡船,再更衣换脸,大摇大摆地前往沅州,海林的外港。 上岸后,顾家琪拎着沉甸甸的行李小箱,贪看河岸风光,时不时向路人打听风景名胜地,并,出手无比阔绰。 途经一处小摊,小贩拎着满竹篾的象牙制品偷偷叫卖,十两银跳楼价一件。小贩说是某种兽骨打磨,有镇恶驱邪之效。 小贩长得一副贼眉鼠眼,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这批番货是了偷来的,才会贱价出售。 顾家琪笑,爽快地付了银子,把东西全买了。 她在运河岸找了家客栈,放下采买的东西,拎上很紧要的密码锁箱,到饭堂用餐听消息。下午,她又外出溜大街购物。一个转身,人就被麻袋子套了。 早前那个小贩抢过整体金属箱,和本区小头目献宝:这次发达了,全是金子做的小玩意。 原本像顾家琪这种纯游客,海寇帮的人是不会碰的,就算劫了钱,一刀子捅死,扔个臭水沟就完事儿。但近几年情况不同,打战的事儿还没完,他们帮老大又被人恶整,大出血,兄弟们三年活都白干,这日子实在难过。 这不看到一个有点小钱的,就把人捆了,卖到扶桑,还能得点皮r钱哩。 抓够一船底人,这班人寅夜偷渡出海。 海浪拍石,船靠岸,海寇帮人与岛上人交换。r票们被赶上岛岸,空气咸湿,满地碎石,因是深夜,众人看不清路,不是有人摔倒。 忽听得队伍后头有重物落地声,海贼惊觉异样,他们警戒地问谁?!又叫老十,回话。 抓着人质的海贼,紧紧抓着大白刀,虽然不相信自己被人尾随,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恐惧,色厉内荏地大喊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这是夜叉王薛老五的地盘。道上哪位兄弟,报上万儿,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打自己人。” 就在喊话的瞬息间,只听得数声利刃刺r的声音,海贼被全数杀死,附近人质也闷声倒下,生死不知,独留顾家琪。 来人割断绳索,带着顾家琪悄悄地摸回海岸边。 船边有人,在黑暗中叫了声:“爷,见到人了?” “嗯。” 顾家琪见来人有可能是自己人,便止步不动。来人转头,低问怎么了?此人蒙面黑衣,声音听起来年岁不大,身量却比顾家琪高上两个头不止。顾家琪揉着手腕,问道:“你是谁?” 对方嗡声嗡气地回道:“不是敌人。” 顾家琪笑,道:“不是敌人,也会坏我事。知不知道你乱了我的计划?” “海寇帮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很危险。”对方顿了顿,“江浙总兵不会帮你。” “那你会不会帮忙呢?我可听说靖南将军嫉恶如仇,平生最恨倭匪。有此良机除此心头大恶恶,照常理,上刀山下油锅也不该放过。” 那人惊了下,问道:“你如何知道?” 顾家琪笑指船边接应之人,他一开腔,她便听出是靖南将军府的卢总管,大家在渡口曾有一面之缘。 “那你不会是关昶关靖南吧?”顾家琪上下打量着他,心里自我否定,镇守东南海岸的关靖南绝不可能这么年轻。 “不过一个称呼。”他淡淡道,并不反对她用这外名字指代他。 关靖南又问她打算用什么办法,他们只有三个人,岛上至少有三千海寇防守,叫救兵的话一定会惊动海岸两头的暗梢。 顾家琪胸有成竹,道她早已备妥。 她捡回密封金属箱,搭扣齐齐打开,露出纯合金打造的枪支部件组板,她飞快地旋转枪管、组合枪托,一分钟后成枪,上膛试枪,一发五梭,顾家作坊新研制成功的自动枪。 撬开箱体底板,下面是两排手雷与五板弹匣,顾家琪分别取出装到身上。 “一起吗?泯州有个火器展览,海寇帮几个老大都去了,这儿没人。”她一边调整装备,见他不反对,扔了把自动枪过去,并分工道,“先找淡水源。” 进三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狡兔三窝(下) 对方忽地发难,点x制住她后,从她身上摸出一堆毒药包,有十斤之多,足够毒死上万人。品种囊括兰露、恋蝶、笑春风等等数十种即时挥发性精品巨毒,大部分出自风雨生死楼,货源正宗,童叟无欺。 关靖南他低语道:“你随身带这么多毒做甚?”又低喃,“是了,你孤身一人,唯有如此方能自保。”语气里流露出与他年岁不符的怜惜来。 顾家琪心里暗恨,她分明就是怕独买一种毒,量大引起旁人注意,方自小剂量买许多存放,又气骂关他鸟事,却独没有害怕,她笃定对方不会伤她,这种感觉,很玄妙,好像这是她所认识的一个熟人。 关靖南对这海岛地形有一定地了解,他负起顾家琪,将她藏匿致海岸边小岩d。他走出d外三步,又转回,点晕顾家琪,理由是这样她就不用害怕,顾家琪还没来得及生气,就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顾家琪醒转,发现自己已在船上,随海波摇晃。 关靖南正低头给她揉僵硬的四肢活络血脉去寒气,舰舱一角放着一口黑木柳钉箱。见她瞧那箱子,此人道:“岛上只剩这箱赃物,”他声音里有些笑意,“听说,薛夜叉拿毕生家当买了一块烂地。” 顾家琪也笑,道:“谁说是烂地,那是有名的福地。”至今,人们还都相信,朱王公府地挖出来的泥都是黄金沙。她收回视线,看向这个半大少年,认真地问道,“你是谁?” 关靖南没说话,专心推散她的手脚,忙活了一会儿,他低声道:“起来走走看。” 顾家琪扶着他的手走了几步,软言道谢,不再问对方身份。黑衣人见她对财物无兴趣,便问她原来是什么打算,顾家琪笑道:“我原是想占岛做山寨大王。” 可惜如此良机给他破坏了。顾家琪瞟他一眼,很有要他补偿的意思。 “这不成,海寇团伙之间有联系,他们丢了这夜叉岛,必会派人夺回去。朝庭大军都拿他们没办法,你万不能冒险,”关靖南急切,差点儿从y影里探出头,“昨晚,昨晚实在是侥幸,薛夜叉因为欠下巨额外债,带他手下四大金刚出海未归,岛上留人不多方能成功。” “你对海寇势力很熟哦?”顾家琪托着腮帮,笑眯眯地问道。 “略有知悉。” “那你有没有兴趣用这块地练兵、或者,做点海上生意?”顾家琪又问道。 “为什么?” “就当交个朋友喽。” 顾家琪轻飘飘地说道,关靖南笑了,道:“你已知自己不能占有此岛,又不愿任它落回海寇帮,你知我是靖南王府的人,我手里有兵能帮你守岛。是以,选择与我合作。” “说得这么白干啥子,肚里明白就成,”顾家琪轻轻地笑问,“那你意下如何?” “我是有这打算要练一支兵,对抗其他几伙海寇势力,守护这一方百姓。”关靖南低声道,“海船、人手、武器,要很多钱。很有可能,会失败。” 顾家琪笑,钱是最好解决的事。 她既然有办法半个月弄到三千九百万,自然有法子弄到更多的钱。 “其实,你也可以加入海寇帮。我听说,他们也并非天生杀人如麻,海客依附他们,交一定的钱就可以得到海寇帮保护,不让沿海官兵杀害。 而且,现在时机也不错,海寇帮有意进驻内陆,打稳根基,乐安那个计划至少能拖住他们注意力三到五年时间,你抓紧时间练自己的兵。到时候,他们想回过头来收拾你,也没那么容易。” 顾家琪点了个头,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做贼比做兵更能瞒天过海。 见他没反应,她又劝道:“你且放心,只要守住这岛,我们就可以用这岛地利之便做海上生意,到时财源滚滚,不在话下。初期大笔投入是很值得的。我出货、出人、出船,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打海盗、抓海寇,练私兵什么的,我都不管。得利后大家平分,如何?” 过了好一会儿,这人才缓缓又无比郑重地吐露一个字:“好。” 顾家琪伸出手掌,关靖南伸手动作很慢,又踌躇道:“有一个条件。”两视线在半空中交接,他接着说道,“往后,你不可再行今日之险。且,你得日报行踪予我。” “喂,你差不多点点哦,我老子都没管我这么多。”顾家琪开玩笑道。再说今次夜叉岛之行,收益远大于风险,绝对值得一冒。 “——若,你有长辈管束,也不至沦落至此。” 关靖南说得感慨,顾家琪听来却毛骨悚然,她嘴角不禁抽了抽,道:“还有呢?一并说出来。” “你若再犯,我便将这岛告知秦空(即秦堡主)。” 顾家琪默,半晌道:“算你狠,就这么说定。喏,凭证拿来。” 关靖南在怀里缓缓摸了摸,没摸出东西,而是起身到赃物箱处取来一物,递予合作者。 他道,他未带私人印章,但用薛夜叉之藏品见证他们合作关系,日后他若反水,她也中凭此戒将真想示予薛夜叉,或者官府。 由海寇帮、官府的人来收拾他。 顾家琪轻笑,这个假冒关靖南之名,却处处为她顾虑周全,生怕她年小没有经验吃大亏,她瞧来瞧去都觉得很意思。 收妥东西,她再伸手掌,两人在小桌案上轻轻击打。 她道:“这就是合作了,不许悔改。” “不改。” 两人又商议银款秘密转送途径、紧急信函如何传送等琐碎细事。在这过程中,合作人要么垂头,要么隐入暗处,就是不让人看清他的容貌。尽管他脸上蒙着黑布,也是不掩小心谨慎之意。 顾家琪坦然说话吃食,好像浑不在意对方相貌。 回到沅州秘密港口,河岸边都是细碎石子,顾家琪从船舷跳岸时,一个踉跄不稳,啊啊叫地向后倒去。 黑衣人情急窜出抱住她,阻她摔倒。顾家琪j计得逞,迅速转头,拉面罩布,和对方打了个照面。 其人十七八岁年纪,面容深遂,俊美绝伦,带有浓重的异国血统味,直鼻深目,黑发雪肤,朱唇贝齿,眸深沉,偶尔闪过一点绿光,犹如神来之笔,让原本冷淡沉默的少年,透出一股子如春日下湖水般的温暖宁静神气。 听他在船上说话老成又婆妈,顾家琪根本没想到会是个如此年轻的混血美少年,不由地低吹了声流氓口哨,表示欣赏。 青春美少年怒瞪他,斥喝道:“你怎能如此?!” 掌船的卢总管转头笑,顾家琪两眼弯笑,反问道:“我怎么了我?” 对方恼火,想推开她 第 40 部分 欲望文 第 41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4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青春美少年怒瞪他,斥喝道:“你怎能如此?!” 掌船的卢总管转头笑,顾家琪两眼弯笑,反问道:“我怎么了我?” 对方恼火,想推开她却又恐她再摔倒,冷着脸护她走过砾石堆堤岸。 顾家琪回过头,细细打量,此人一身精细黑绸细雪衫,微微收腰,简简单单,直接勾勒出少年独有的削瘦而美型的轮廓,配上那头凌乱有型的短发,真是性感得要死。 他的手指,柔韧细长,极致优美,是绝不可错过的美景;随意一摆手,就透出一种大师级别的艺术家方具有的优雅气质,整个人的一言一行,都有独特的风度,完美得无懈可击。 顾家琪越瞧越欢喜,外表冷漠内心温柔的别扭美少年啊,多么久远前的记忆,知道她有多久没吃r了吗?这么青葱的、鲜活的、香喷喷的优质r,毫无防备地放在前头,不回味都对不起自己。 顾家琪扑上去用力亲了一口,在对方没回过神前,迅速退开。 “你、你,谁个教你如此——” 顾家琪快活大笑,边逃边招手:“小帅哥,拜拜了哟。” 进四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金融帝国(上) 却说顾家琪回沅城,随意雇了两个镖师,继续逛她的街,淘她的货,还在码头买下三个大仓库,存放南北货,只等关靖南那边给消息,好做那一本万利的海运走私生意。 她在这边逍遥自在,泯州火器拍卖会那儿却出了大乱子。 这火器买卖会能在仅次于乐安、海林的泯城举办,完全是赶上皇帝和秦家堡关系微妙,导致秦家堡出货不顺,火器库存堆积如山,得找条路子销货。 又,时逢南北边战,各方急需军火,买方市场与卖方市场一拍即合。所以,一听说秦广陵这傻妞要公开卖火器,牛鬼蛇神一伙地全跑到泯州,等着下单要货。 为防这展会的事出大纰漏,秦东莱不惜放权讨好顾家琪,请她为女儿涉足商界这第一件事保驾护航。 顾家琪收了好处,确实也做好安排,尽管她人没到场,但她早就责成手下全方位跟进,柳一指、颜文童、秦苏、曹富春等大管事,也都在场维持秩序。 秦家上头也和虞家、程家打过招呼,大家都给个面子,不要闹事。 基本上每个环节都考虑好,就等捧起秦广陵,向白道黑道宣告,秦家继承人的响亮名头。 谁知千防万防,秦广陵还是中招了。 事情要说到二皇子那派人,他们奉皇命,到泯州订大炮。本来很顺利,问题出在夏侯雍这贼厮身上。正式拍卖当日,他偶遇秦东莱的第十二房小妾,死皮赖脸地塞了条獒犬幼崽,硬充见面礼。 充当护花使者的程昭,跟他不对盘,两拨人争吵大骂推搡,堵着展会门口,闹得不开交。 秦广陵闻讯后,解决争端的方式,简单而粗暴。 她护着三月和那个不多话的落难千金,一鞭就把那狗给抽死了。有人给吓晕了,有人尖叫,在这混乱的时刻,那根不长眼的黑鞭,不留神,就把程家嫡子昭,给抽得满脸血。 只差三分,程昭的左眼就抽瞎了。 这还了得,如今程家可不是当初的程家,他也不需要再陪着笑脸把女儿倒贴入秦家的那个只有点小能耐的小商户。 程夫人的娘家侄子,现如今是户部高官,皇帝最最器重的大臣之一。 程家和皇商虞家的关系,也是异常密切的。 身家如此厚重的程家,它的继承人给秦家女抽打了,这事可大可小呢。 还有那个夏侯雍,也是今非昔比,这人人品确实不咋地,但在战场上那可是一员猛将,怎么狠怎么来,又有点军事头脑,立的军功那是海了去,这两年魏军和北夷交手,几次小胜都有他参与,因此,朝庭是非常器重这个小将的。 他不过送个小礼物,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秦广陵竟在大庭广众前,落他面子,这可不是一句赔礼道歉就可以说得开的。 程夏两方一起施压,问题就严重了。 秦广陵尽管她知道自己中计,但她怕一认错,自己马上就要被许配给那个卑鄙无耻的二皇子挽回秦家损失。因此,这妞死不认错,反指说夏侯雍用下游手段,真是把秦家脸面都丢光了还不自知。 于是,内情本来就不简单的火器拍卖会,最后变成了秦家与程家、虞家、忠肃公府交恶的最大证明。 柳一指联系到顾家琪,立即请东家救场。 顾家琪不得不放下自己的事,赶到泯州善后。 展场会馆大厅里,牛鬼蛇神们围聚成一圈,正在看秦家继承人的热闹。秦广陵标志性的骄气嗓音和夏侯雍略显低沉的破嗓罗交相辉映,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对欢喜冤家在绊嘴呢。 柳一指护着东家入场,注意到的人,纷纷让路两旁。 有一种人,天生有种气势,令人不由自主地给予与他气场相当的尊重。 会馆里的人眼尖地注意到这位年轻管事腰间所系的秦家陆南令旗,难掩惊讶色,窃窃私语:'不会就是秦家这两年最有名的敛财狐狸吧? 年轻,真是后生可畏。 就是那个涮了薛夜叉的那小子? 啧,海寇帮的今天来没有? 来了,独眼龙在呢。 喝,这小子还真敢现身,敢不怕给人点了天灯。 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我可听说是内线有人出大钱要灭他,就,没死成。 哇谁动的手? 秦家都在查呢。'还有人猜测:'不会是秦的私生子吧?'秦广陵看到众人簇拥中的小少年,喜上眉梢,扔下还在吵嘴的人,跑到他身旁,亲密地挽起他的胳膊,一脸娇嗔:“你去哪里了,怎么才来啊?” 顾家琪冷不住地嘴角直抽,果然见到附近看热闹的人眼神变了,纷纷露出哇哦原来如此的表情。 “小子秦家南区管事秦璧(化名),见过诸位前辈。”顾家琪走前几步,借着合手抱拳的动作,不落痕迹地避离秦广陵,“我堡小姐年轻,怠慢诸位,还请见谅。小子也不会客套话,今日凡在本展会下单者,我坊所出火器以成本价供应,寥以致歉。诸位,请。” 众人会意地笑了笑,算是给秦东莱面子,走进会场,立即有人领他们到各自场位。 顾家琪又对身边使个眼色,柳一指带着丁寒青、宋新桥、颜文童等人到前面展台,介绍秦顾作坊所研制出的新火器。 留下的是相关当事人,夏侯雍面色深沉,压迫性地问道:“你们秦家,什么意思?” 顾家琪轻笑,道:“本次展会供应新式佛朗基加农二号长炮,一台。总兵大人,去晚了可要误大事。” “少来这套,老子告诉你,她不当众磕头赔罪,这事没完!”夏侯雍说着,把手里拎着的死狗扔到几个人中,黑血四溅,满地污迹,让人恶心欲吐。 “敢问总兵大人,”顾家琪收起笑脸,神色淡淡,不徐不疾问道,“与鄙堡小夫人可是旧交?” “怎么,本将还送不得礼了?” “非也,总兵大人若与鄙堡小夫人素不相识,还请夏侯爵略顾及女子名声。没有我堡堡主相陪,男女私相授受,轻则休弃;重则请宗家行家法,立妇规。” “你敢!”夏侯雍神情危险地一变,怒目威胁。 顾家琪看着他,没有错过他眼神深处的细微变化,再道:“这不是小子敢不敢的问题。取决权在总兵大人。” 夏侯雍死死地盯着她,咬牙道:“本将与你堡夫人素昧相识。” “也就是说总兵大人,无意冒犯我堡夫人?”顾家琪很放松地又问道。 夏侯雍握了握拳,转向秦广陵和三月护着的人,道:“冒犯了。见谅。” 三月手捂小嘴抽气,不敢置信状。 这下三滥的臭流氓,竟然道歉了?!三月看着那个名闻遐迩的管事,眼中波光星星闪闪,崇拜无比,咬手指捏拳头低赞:太厉害了。秦广陵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样,不停地冲夏侯雍做鬼脸做驱逐相。 夏侯雍哼气,带人走向会场。顾家琪在后头不冷不淡地再补一句:“还请总兵大人为二皇子多多顾虑,权且爱惜羽毛,不要传出什么不雅的传闻,令二殿下声名受累。” “你若敢在背后玩花招,”夏侯雍回头,恶声恶气威喝道,“老子毙了你。” 顾家琪微笑,欠身,把个人气得要吐血。 夏侯雍拉住高歧兄弟,走进会场,嗡声嗡气叫关门! 哐当重响,宣泄着魏国北方军年轻一代的怒火。顾家琪似无所觉,转身程昭,问道:“不知程公子要找我堡小姐如何赔罪?” 程昭连声道:“不用,不用!”他捂着伤处,右单眼扫过秦广陵,厌弃地说道,“跟这种女人搭上都没好事,事算了,算我倒霉。你们看好了,让她离我远点。” 秦广陵气得要死,但也顾全大局,没c话。 “多谢程公子海涵,”顾家琪浅笑,击掌,春花秋月抱送两份图纸。 程昭不接礼,疑惑问道:“什么东西?” 秦广陵没好气道:“加农炮的图纸,白便宜你了。你们搞这么多事,不就是要这东西吗?” 程昭脸色一变,回道:“谁卑鄙无耻,要不是你自己蠢得要命,夏侯雍能算计到你吗?也不知道丢脸的人是谁,到现在都不明白,”他小声念,“阿南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就会叫叫叫,比猪还猪。” 秦广陵和程昭大吵特吵,顾家琪和程家二公子程思远打太极,不管程昭愿意与否,图纸是必然要送入程家的。财老虎要是不想这图纸,程昭又怎么挨上这鞭呢?有些事,大家肚子里都明白的。 三月扶着小姐向秦璧道谢,顾家琪客套地寒暄几句,吩咐秦左秦右送二人回苏南。 想了想,她问两人如何来泯州,又怎么夏侯雍的人碰上。三月瞄瞄还在和程昭吵嘴的大小姐,小声道,前段时间,她家小姐主持的美容美体服务馆,给官府封了。 二皇子与路阁老家孙女成婚后,腾出手来,用官场上的手段收拾乔妆改扮的“顾家后人”。先是抽高税,再叫地痞流氓闹场,最后在会馆收支赤字时收账,得她们走投无路,债权人到官府一告,封店。 程昭找了很多门路,大家都说得求二皇子本人。 听说二皇子在泯州,程公子就带三月她们来这儿,给二皇子赔罪。 “他们那种事都做得出,现在又封我们的会馆,说什么摆酒赔罪就解封,根本就是耍着我们玩,我家小姐原不想搭理这帮恶人,”三月越说越有气,想到现实,又低落,“可是,可是不求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她们把所有钱都投在形体馆里,自打店铺封了后,失去收入来源,她们不能接受程昭接济,就靠典当度日,这并非长久之计;何况,就连典当行也得了二皇子的示意,压她们的价欺负她们。 顾家琪视线在那个假扮的小夫人身上转了圈,她瑟缩了下,头埋得更低,顾家琪问道:“没有报给当地管事吗?” “怎么没报,可他们说,既然小姐有程家公子撑腰,还求什么秦家做主。”三月说到气愤处,骂道,“还有更过分的,说我们小姐和程公子年轻少艾,不如一起过日子算了。这种没脸没皮的话传得多了,谁还到我们那儿做发型要形体设计,生意就这样淡下去了。” 秦广陵总算注意到这边动静,收嘴,走过来,揽住三月的肩道:“好三月,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和你家小姐的。” 程昭嗤笑:“就是你要帮忙,才越帮越忙!” “死胖子,你给我闭嘴。”秦广陵叫骂一声,看向顾家琪的时候,笑靥如花,双眸如秋水剪影,信任满满,“阿璧一定有办法起死回生的。” 顾家琪忍不住全身发寒,这妞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三月目露企盼,道:“璧管事,请一定在帮帮我家小姐。 不用和皇子对上,只要您给堡主递个口信。就好了。” 秦广陵反驳道:“三月,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二皇子算什么,阿璧一定有办法的。” 三月咕哝道:“我怕你们还没斗倒二皇子,我家小姐就先给人整死了。” “还有谁在欺负你们?”秦广陵大叫问道。 程昭呸:“装什么傻呢,不都是你这白痴干的好事。” 原来苏南的生活情况也不会这么糟,三月主仆就算不做事,秦家也会出钱养的,当地商号每月都会发一份月例。但是,上头有人发话,缩减苏南不必要的开支,先是七夫人,后来是有气没地方出的三夫人,再后来是秦家大小姐。 “我?!”秦广陵又怒又怨,她和三月关系这么好,怎么会为难她们。 “你什么都不必说,你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你的态度。”程昭说了句很富哲理意味的话。秦广陵怒,破口大骂:“你这死猪,你这么有本事,你怎么摆不平二皇子!” 程昭沉默,他钱再多有什么用,谁能违抗过皇命。 进四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金融帝国(中) 话说顾家琪被掳天山期间,秦家堡因失唯一男嗣大乱,远在苏南转移皇家注意力的三月主仆,掉入二皇子党人的陷阱,前有当地官府找麻烦,后有秦家堡女眷欺压,生活无以为继,不得不低头屈服。 顾家琪听完三月诉说,深呼吸,压下心火,问道:“欠多少银子?” 程昭c话道:“不是钱的问题,是有人想要那家店。” “请程公子牵个线,盘店给虞家。” 程昭点头,他没问题;他看向缩在三月后面的小姐,不知阿南舍得与否。三月欲言又止,和小姐嘀咕几句,还是点头同意。秦广陵不乐,念道:“阿璧,你怕什么,就跟他斗到底。” 顾家琪没答腔,只和程昭商量了些买卖上的细节问题,再告诉三月主仆,以资抵债应该还有笔银钱,日后生活不必愁。她又和颜悦色地问道:“不知二位有何打算?” 三月想了想,看了一眼自家小姐,道:“婢子还是想找点事做。” 坐吃山空,她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顾家琪笑笑,安排她给秦家的书坊抄书。三月羞愧:她不识字呢。顾家琪道,一学就成。秦广陵道这主意好,既能存私房钱,还能长见识。 “以后三月就可以给我写信了。”秦广陵欢天喜地地说道。 三月见小姐不反对,也笑了,高兴地答应。 顾家琪再吩咐秦左秦右,护送仨人回苏南,并叮咛,以后不要随便离开苏南。三月用力点头答应,她已经完全瞧明白了,二皇子那帮坏蛋就等着自家小姐钻圈套好欺负人,下回不管谁来说,她和小姐都不会出苏南的。 热闹的大厅静下来,顾家琪吩咐秋月叫曹富春过来,她有事安排。 曹富春来了,顾家琪让他搞个活动,为帝国歌舞剧团征稿,不限对象年龄身份,征稿录用后,高价买断。曹富春记下要点,顾家琪又道:“你安排个人,指点小夫人身边的那个丫环。” “你请放心。”以曹富春的门路,也是听说过苏南那地头的事,不过,因为事不关己,管事各有各的立场与管辖区域,他自然不会捞过界去多事。 现在秦璧这个新任的陆南区域总管事有所吩咐,他必然会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不叫人指摘。 顾家琪点头,曹富春收起东西,退下。 很偶然的,顾家琪侧身转抬头,看到拍卖会场门口站了个人,由皇子继任的海陵王世子,又黑又瘦,皮包骨,整个营养不良的典型。 顾家琪现在扮演的身份与他是不认识的,她克尽秦家管事的职责,点个头打招呼道:“见过海世子,有什么吩咐?” 一米五三版的排骨君,斜眼,冷哼,甩脸,不理人。 海陵王府长史令陆有伦,代为说话,他向秦广陵要说法:“秦小姐,前年本府曾向秦顾作坊下单,要一座新式红夷炮以及步兵专用火器若干。” 秦广陵面我赧色,道:“是有这么回事,可、” 陆有伦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断紧质问:“那么秦小姐能否解释这顶大炮为何没有送到海陵王府,而是出现在公开拍卖会场?” 当日秦顾作坊在危难之机,海陵王府急人所急,提供兵部文件和订单,但是,海陵王府要的火器到现在也没有踪影。 “你们,是想违约吗?!”他喝问道。 秦广陵又急又委屈,双眸看向秦璧求救。因秦广陵接管火器坊,顾家琪为避嫌,并未过问作坊事务,所以,她不清楚火器坊不给陆有伦发货的缘由。 她叫来火器坊的管事解释,柳一指要主持拍卖大局,出来的是他的两个副手颜文童和宋新桥。顾家琪要他们说明情况,宋新桥很激动,看起来有很多话,但他看了眼同僚,没有说。 颜文童行礼后,道:“我坊接到兵部文件,禁止火器南运。” 海陵王府当初能订购火器,是有兵部许可的文件。但两年后,兵部的风向变了。 兵部新任尚书先是从三公主夫妇那儿收回火器铸造许可证发放的权利,后来又下文,借战时需要,废除火器私人买卖权。最近,听说内阁和兵部在商议行文,收购民间火器坊变为皇朝所有(即国有资产)以扼制南北乱局的消息。 原来内阁这个想法还只能算是纸上谈兵,因为户部没钱。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巧,皇帝刚借到一大笔银子,正好用来收购那些半私有的火器坊。 秦家公开拍卖库存火器,实在是不得已中的不得已。现在不卖,就要被贱价处理了。为表达对朝庭这一决定的强烈不满,秦广陵选择了公开拍卖。 如果现在魏景帝站在顾家琪前面,说不定会问句:气死没有? 顾家琪却是笑,不是早知自己的对手何等老j了么。所以,没啥好气的。 何况,她从没想过借军火生意把景帝赶下台,景帝与他的内阁实在是紧张错了方向。 “你们必得给海陵王府一个交待!”陆有伦喝斥颜文童,一句朝庭有文就完了,他们给的钱、材料和各种帮助,是不能这么算了的。 顾家琪回过神,道:“陆长史,朝庭禁令非本坊力所能及。不过,海陵王府所蒙受损失,本坊愿意赔偿一二。” 她吩咐颜文童给柳一指传话,海陵王府的货留置不卖。她又请秦广陵同意,陆有伦率人前往臬山阳西关自行提货。海陵王府能不能顺利把货运回南边,恕秦家堡限于皇命,不能给予帮助。 陆有伦直视秦璧,道:“璧管事能这么决断就好。那么,手令?” 顾家琪一笑,让宋新桥与海陵王府的人一同回作坊。 “希望陆长史能够理解。” “本官只希望贵堡行事要有个法度,不要想当然,把所有人都想成傻子。”陆有伦看向秦广陵,意有所指地暗讽,公开拍卖这个馊主意,也不怕皇帝盯死秦家堡。 海陵王府就算高价买到自己的货,又怎么在皇家厂卫的监视下运回南固。 那真是寡妇死儿子,再没指望。 送走海陵王府的人,秦广陵找到空档,趁着秦璧不怎么忙的时候,急问道:“阿璧,你没有生气吧?” 顾家琪冷眉冷眼,道:“大小姐,稍后,你要摆席给各位前辈敬酒。请不要再出差错,让堡主失望。秋月,带大小姐去换衣。” 秦广陵咬住下唇,面色难堪,脚一跺,扭身跑了,眼底似乎还有可疑的水花。 顾家琪心里直叹气:这妞到底看上她哪里,她改还不成吗?! 她捏捏眉心,吩咐春花按她口述致信堡主,解释泯州的闹剧来由。春花写完信,送信纸给她过目。顾家琪扫过,没问题,封缄送出。 秦广陵受刺激,挨了训,终于明白这场展会对她自己的人生的重要意义,展会后的酒宴她表现得可圈可点,没再出漏子。 顾家琪敲打柳一指等火器坊管事后,带着人回沅州平安客栈,收拾东西。 结账时,客栈掌柜拦阻三人去路,指着大堂里的人道别忘了领走。那两个姑娘很眼生,长得水灵水灵的,一股子江南味儿,却穿着佛朗基(即葡萄牙)式样的宫廷装,戴着金卷毛的假发,扑香粉,各提着化妆箱,用生硬的吴侬语,结结巴巴地强调,是顾家琪买回她们来伺候的。 “主子,你看,这两个不知哪来跑来的妖人,乱七八糟连话都不会说。”秋月先嫌弃。 顾家琪笑了笑,道:“我不是说过要做点小生意,跟番人打交道得先会说番语,她们就是来帮忙的。春花,你安排下。” 春花应话,领两个新来的姑娘去梳妆打扮。 秋月又问道:“主子,她们叫什么名儿啊?” “冬虫、夏草。”顾家琪不假思索回道,大家各自介绍姓名,相互认识熟了,分工明确,再到苏南与秦左秦右汇合,七人继续南下查账之旅。 有冬虫夏草相助,顾家琪与关靖南的联系顺利。练人手、布暗兵、收购南货、再转卖番货,这些事占用她大部分精力查秦家内账变成她干私活的障眼法。 两年后,投机走私买卖步上正轧,开始盈利,看着账面上飞涨的数字,顾家琪做梦都会笑醒。 她照常往海陵转巨额账款,另部分利钱,她全做投资,走哪儿,钱撒到哪。 名下资产多寡,照关靖南话说,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黑账。 时光匆匆,一晃三年,乐安之变,让新秀顾家琪的查账“征战”之路蒙上一层y影,其后虽略有斩获,但都不能与初出茅庐时的光芒万丈相媲美。 秦家堡内线管事摇头叹息,道小狐狸受不得挫折,难成大器,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能想出乐安娱乐城大商业帝国计划的年轻天才,就此低落,魁爷少了一个得力助手,在秦家大姑母属意夺取家权的关头,尤显得分外可惜。 就在秦家大姑母如春风马蹄疾的得意关头,皇朝中心传来噩耗,查乐安在建娱乐城,实质为赌城,这是在滋长民众好逸恶劳游手好闲惹事生非的大毒窝,必须停建。 真正晴天大霹雳。 五十年的心血,三十年的隐忍投资,一朝付诸东水流。 秦家大姑母差点摔死,她匆匆跑去找上家,问:贵妃失宠了? 上家答道,宁贵妃荣宠依旧,是东宫太子。 五年前,太子受顾氏叛国案牵连,一度冷藏于东宫,每日吟酒向山林,不问政事。未料,他在私下里收集宁贵妃骄奢y逸、祸乱朝纲、危害社稷的证据。当内阁向皇帝复请为皇储太子授课,东宫便发动御史弹劾宁贵妃。 这是东宫复起头件大事,乐安娱乐城计划就是在这场争斗中的牺牲品。 秦家大姑母几乎要抱着上家哭,快想办法啊,她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搭在上面,小山一样的高利贷能压死所有涉利者。 上家也不痛快,他何尝不急,三千九百九十九万两的巨款,难道他就少借高利贷了么。但宠妃与太子之争,沾之即死。现在涉事官员纷纷推诿,只怕受牵连;宫里头,有钱都找不到主塞,就怕站错边。 进四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金融帝国(下) 这边一筹莫展,那边皇商虞家磨刀霍霍,准备白捡这只烤熟的乐安鸭。 虞家搅进来,是商人利之所趋;但什么事一扯上皇家,内情就变得不简单。虞家本无意踏足储君与宠妃之争,但皇帝力挺贵妃,又不能摆明面上支持,就示意虞家入局缓冲。 皇商虞家在朝上最坚挺的同盟者,就是那个二皇子。 据说二皇子将满十五,可以圈地封王了。二皇子选中的地盘,就是包括乐安、海林在内的关中商贸集要地。太子一派自然不同意,这二皇子一向与太子不对付,东宫自然不同意把如此富庶之地划作二王子的封地。 朝上的风向变成皇子之争,皇帝和贵妃的目的达成了,他们又可以继续寻欢作乐,笑看朝臣如手中玩偶们,要他们怎么动,他们就怎么动。 这皇子派别之争,影s到商场上,基本可以说是秦家和虞家之争。 事实上秦家只支持在位的皇帝,所以,虞家要争,秦家立马退让,乐安娱乐城你要便给你,秦家堡绝不会动用影响力去拿回它。秦家连价都没开,就把那形同家族背叛象征的娱乐城送出去。 虞家白得娱乐城,二皇子派立马被太子派攻诘。 东宫派如今占着朝野清流的支持,分外厌弃与道德恶行相关的东西。 清流向来为天下读书人之表率,清流说不好的东西,那它就是罪大恶极。被清流厌恶的皇子,别说争太子之位,就是封地都选不到好方位。 虞家和二皇子是从来都捆绑在一处的,虞家接手赌城,是为大错,这就是二皇子派的污点。东宫就抓着这点不放,天天煽动言官弹劾二皇子。 二皇子派顿时觉得乐安是块烫手芋头,急切地想把它甩掉,甩谁呢? 甩回秦家。 这里归属含义又大不同。 皇家从秦家大姑母和强行收走乐安娱乐城,那是天家旨意,不交就是抗旨,那是要砍头的。但是,反过来,皇家把不要的东西扔回秦家。 那乐安娱乐城计划就是秦家堡这个家族的东西,而非秦大姑母私人的产业。 如果秦大姑母没有露出背叛秦家堡另立为主的企图,那堡里的主事们还会同情她的付出,把产业重新交还她负责;现在,只要在位者不是傻瓜,都不会把这要害产业还给一个不臣之人。 秦东莱自然不会是傻的,他问众管事,谁要接? 曹富春是有这个意向的,乐安毕竟是他的地盘,但他摸不准朝上的风向,两位年长的皇子争来抢去,谁知道啥时候又想起有乐安赌城这么个疙瘩好做文章。 是以,他不敢要,但,他举荐了一个人。 乐安娱乐城的真正策划人,秦璧。 曹富春当然不是在为难这个据说“不是堡主的乘龙快婿就是堡主的私生子”的重量级区域管事,要他接手一个烂摊子。他原话是这么说的,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这话也算是够意思的,这也是可惜曾经惊才绝艳的秦璧大管事因一时挫折而泯然众矣。 乐安派老人如此推崇秦璧,可就勾起众人对敛财狐狸的怀念了,关西派、郑阳派、青延派这些尝到过甜头的纷纷赞同,这些可都是堡主的嫡亲系,于是乎,在外漂泊流落数年之久的秦璧,接到临时差事,发挥你的光你的热的时刻到了,摆平乐安难事,远离皇宫纷争。 顾家琪接到命令,一瞧就乐,好戏开锣。 “备车,回乐安。” 春花秋月仍对那年的旧事耿耿于怀,关于乐安娱乐城计划搁浅找人顶罪的事也听说了,两丫环劝主子,这种麻烦,别沾手,就瞧着您好欺负,堡内的人才把这破事儿扔给您。 多年共事,冬虫夏草已对这两位前辈的脑子不抱任何期望,主子要是觉得这是难事破事腌臜事,看到信还会笑么,虽然这位主子脾气笑的时候不一定是高兴,哭的时候也不一定是伤心。 她们送上乐安娱乐城的新策划书,道:“主了,您看还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套马车的事儿,就让那两头骡子去办吧。” 春花秋月怒,可冬虫夏草比她们机灵却是不争的事实。 顾家琪笑,接过从前的策划书,拿鹅毛笔涂涂改改,让丫环重誊,检校无问题,再发驿站送官邸请东安知府重新审核。 现今这个乐安知府不是三年前那位开明通达有心干点政绩好升官往上爬的白鹏举,他就是块没主骨的夹心饼干,哪边的人都不算。 乐安新官接到秦家重新开工建设乐安娱乐城的申请书,想想朝上皇子派争得风起云涌,真想直接搁置扔着不管,但畏惧秦家的名头,就把这事往上递。 官员大抵同个心思,于是,一份小折子重重上传,一直递到内阁首辅池太师的案头。 要说这池太师六十未满,位极人臣,大权独揽,该是官场春风得意时,但他时运似乎差了那么一点点。他孝顺,听老母的话,冷落原配贵妻,有亲生女儿也当是工具大加利用,等他回过头,却发现女儿恨他入骨。 当这个女儿宠冠六宫得以废黜皇后,他想讨好也已无法可想,还得担心这个改名易姓的宁贵妃拿他身后没什么能量的家人开刀。 这是冤孽。 谁人种的因,谁人吞其果。 池太师不是没想过反击,但皇帝、贵妃抱成一团,李太后、刘皇后、虞贵妃、兰妃已自己女儿的手下败将,他心力交瘁,几番请示致仕都被皇帝驳回,那个恨他恨得要死的贵妃女儿要他身败名裂死呢。 所以,他竭尽全力搬出东宫太子,想扳倒宁贵妃,功败垂成。 看着乐安送上来的秦家申请书,池太师一时想到了那个命运多舛的外孙女,至少她身边有个能人,曾令宁妃吃尽苦头。听说,那孩子受秦家堡庇护,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帮关中霸主秦家一把,总是没错的。 但池太师如今已失票拟权,他就是放在这儿光好看的。 做决定的是内阁另外三位次辅,那仨人均看宁贵妃眼色行事,紧紧盯着首辅的动静。 宁妃的意思很明显,谁能抓到池太师的痛脚,谁就能继任首辅之位。 三位次辅接到首辅推过来的奏章瞧了瞧,哟,乐安秦家的事,难怪老首辅有反应。他们也是不敢轻易做决定的,就去西直苑找皇帝,其实贵妃和皇帝跟连体婴似的,找哪个都能找到两人。 皇帝听罢臣子复述,直接问身边的贵妃。 贵妃娇笑,道真是个不怕死的,那孩子要自找死活,咱也不能拦着不是,就让她去死吧。 皇帝宠她,言听计从,便准了。 朝庭回复到乐安,顾家琪的马车也刚刚好赶到,吆喝一声,正好复工。前文已说,皇家是在娱乐城快竣工的当口,勒令停止的;如今,只略作修整,集休闲与投资一体乐安大钱庄即时面市。 跑马场还是跑马场,却是供百姓强身健体休闲之用,与赌马无关,当然真要赌,欢迎到乐安东城的大赌坊去摸两把;高尔夫球场还是高级俱乐部,只供贵族大富豪,可以在里头谈投资谈娱乐谈健康谈人生谈情感;歌舞汀也是有的,建成供招待宾朋的大型交际会所,走的是高雅名家路线,租借费不菲。 最重要的就是居中的双层石砌建筑物,雕刻大立柱支撑,白玉切面,前面四只石狮子,纯铜掺金刻制,端得气派无比。 四海统一皇家钱庄总店,它的任何一点变动,都会引来全城百姓围观热议。 景帝十四年春末夏初,新乐安钱庄对外试营业。 活动当天,乐安海林万人空巷,钱庄外百姓人头攒动,数百名训练有素的钱庄员工散发传单,介绍钱庄新业务,推广这家大魏首家超规模可开展多种业务的资本大钱庄。 锣鼓舞狮等博彩头活动结束,大钱庄的管事曹富春上前说话,大意就是欢迎在家到乐安钱庄存钱的意思。接着,他叫人拉开一条横幅,投资人利益回报表,委托乐安大钱庄投资,回报丰厚。最高的回报率,是一斤鸭毛换回百两银,无本万利的典型例子。 这是新业务,另一侧是大家都熟悉的借钱对象,众多官员榜上有名,最醒目的自然要数借给皇帝的巨额银钱。 皇帝还要到乐安大钱庄借钱? 乐安大钱庄好富,没听说么,秦家堡在后头撑腰。 皇帝借这么多钱干么用? 按照户部官员提供文本,说皇帝拿去整合驿站,开拓官道,办银庄从业人员职业培训基地,总之是一系列有利于民生的大好事,欢迎有识之士踊跃调动资金灵活运用,朝庭定然给予高额奖赏云云,大家要向乐安大钱庄看齐,请相信,宫中宠妃宁氏那雕栏玉砌的昭阳殿和这笔借款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借贷对象优劣,表明乐安大钱庄雄厚的资本及强劲的关系网,这在官本位的世界里,立竿见影。 曹富春请来的伙计,用乐安本地土话,给乡里乡亲解释把钱存在乐安大钱庄的好处,安全安心是第一位。 双重广告效应还是有点的,再加上早就混在人群里的探子引领典论,当天,钱庄盘存时,效益比普通钱庄开号要高上三倍。 这只是试营业,顾家琪还算满意。 她满意,却有一拨人恨不得把她剥皮拆骨吞吃了。 乐安的商业帝国大计划,从头到尾就是个局,专门设计抓秦家大姑母身后的人,秦家堡的老流氓,八叔公在乐安之地挡住的那个人,或者说,那股势力,秦家真正的敌人。 秦家大姑母恨人恨得要死要活时,也迷惑,那只贼狐狸从什么地方看出端倪来的? 这么多年,多少秦家堡挖掘的人才在青延、海林铩羽而归,没道理黑心狐人都没到海林,就在盘算着算计人吧? 她的上家恨铁不成钢,这不是明显的么,秦家老大秦堡主跟她通过气! 秦家大姑母惊叹:那小子才几岁,能装得那么像,把您老都给骗过去? 上家道:宫里三岁的孩子就知道笑着杀人。此人低哼,顾远山倒养出个好种。秦家大姑母不是来听上家怎么夸那该死的小子的,她是来讨法子,怎么把人挫骨扬灰,再把那四千万两的买地钱、八百万两的建造费等等钱给吐出来。 “杀她?”上家嘿嘿笑得古怪,“让她竹篮打水一声空,不是更能叫她痛苦么?” 秦家大姑母真是太清楚那种滋味了,眼看美梦就要成真,却在那一刻破碎,何等痛!何等怨!何等恨! 这次要换那臭小子尝尝了。 进五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心跳游戏(上) 试营业之后,顾家琪推出正式营业,这次邀请了五湖四海有头有脸的大富豪捧场。 秦家堡当家人秦东莱出来给新钱庄镇场子,天南地北的人都聚在钱庄的大理石大厅里,竟不觉得拥挤,可见此地在设计之初,所图远大。 江南几个银号的大老板不是很高兴的,这新钱庄无论是从规模还是发展规划都是在向传统钱庄挑战,特别是乐安这个优越的地理位置,根本就卡住了北边来的钱,断他们财路。 其中一位丝绸大老板就笑问:“这儿原是赌场吧?老戴原想给秦老弟捧个人场呢。” 这位老板可不是一般小角色,他是丝绸行当里的龙头老大,戴伯劳,他坊里出的九头鸟织锦,是皇家指定的凤服专用材料,江南织造司都不能抢了他的御贡资格。 戴伯劳身家之贵重,堪称他打个喷嚏,丝价就跳上三跳。 就算猜他是皇庄十三股东之一,都是可信的。 因此,戴伯劳是绝对有资格,这样的气魄在秦家钱庄开业当天找秦东莱晦气的。 和他同心思的老板们一道挪揄,真是白送银子给秦老弟都没地方摆,这叫什么事儿哟。 赌坊,就是叫人输钱赔钱的地方;钱庄,要是把钱都流光,那就完了罗,多少家当都不够赔。 这些话怎么听怎么闹心,开张头天就听到这么晦气的话,实在是触做生意人的霉头。 做生意大忌,临开张就给人当头毙了,这预示可不好。 秦东莱也是大老板,肚量大,好脾气,笑道,年轻后生不懂规矩,没跟各位前辈打招呼敬酒。他叫了声:“飞卿(字),过来认认几位叔伯。” 顾家琪笑意吟吟地应了,很乖巧地说招呼不周,请各位伯伯叔叔见谅。 戴伯劳存心刁难,他今儿个就是来砸钱找乐子潇洒的,这儿不是赌坊嘛,叫庄家出来招 第 41 部分 欲望文 第 42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4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戴伯劳存心刁难,他今儿个就是来砸钱找乐子潇洒的,这儿不是赌坊嘛,叫庄家出来招呼。顾家琪微笑:“戴叔叔要赌的话,不如飞卿陪您玩一局如何?” “你会玩什么?” “就赌,明天苏南的生丝价格,我赌每担九十两。”顾家琪说道。 同是江南丝绸庄的老板们齐声大笑,跟戴伯劳玩丝绸价?!戴家买卖生丝的时候,小后生还在娘胎肚子里呢。大家嘲弄:不会做生意,就不要乱喊,这丢的可是秦家堡堡主的面子呢;就现在市面上,生丝报价一百二十每担,都是有价无市的。 “小伙子,九十两一担的生丝,你有多少我收多少!”戴伯劳腆着不大的肚皮,给了点小面子,跟秦家一个小管事说话。 顾家琪不以为意,笑眯眯道:“那就定协议。” 对赌购买契约规定,丝绸庄老板戴伯劳以九十两每担的价格向乐安大钱庄购买生丝,十万担;生丝价格每低于钱庄报价一两,戴伯劳要赔付钱庄十万两;相反,所有损失钱庄自负。 江南的丝绸庄老板们大笑,生丝价格就是他们在控制,怎么可能低于九十两? 于是,人人都签了一份对赌协议,人人都想看乐安大钱庄笑话,人人都等着秦家堡为此赔得倾家荡产。 顾家琪微笑,拍拍手,让侍从把所有契约都锁进保险柜;再请诸位大老板居住钱庄旁边的新俱乐部会所,这当然也是变相在给自家生意打广告。 第二天,所有老板都齐聚乐安大钱庄大厅,团聚中心戴伯劳。 近午时分,苏州各家人马来报:大掌柜(大老板,大员外),生丝价跌了,跌了! 午时,跌破九十两。 午时一刻,跌破八十八两。 午时二刻,八十五两。 午时三刻,八十三两。 未时,七十九两。 按照对赌契约,每跌一两,赔付十万;跌十两,赔一百万;十份,就是一千万;一个时辰,乐安大钱庄靠着所签的二十三份协议,稳赚两千三百万。 豪赌,这才是豪赌。 所有人惊而起立,又镇定地坐,除了微微铁青的脸色,看不出他们的身家在这瞬间大幅度缩水,千万两的银子在眨眼间化为乌有;身家薄一点的,当场吓得脸色雪白直抹冷汗不语。 顾家琪依旧笑眯眯的,坐在那儿啃糕饼,当生丝担价跌破三十九两时,秦东莱叫停,此时,离生丝市场关门还有一个半时辰。 秦老大的意思,见好就收。 顾家琪自然不会违他的意,拍拍手掌,钱庄工作人员取出契约,到各位大老板前头,请众人过目,确定为昨日所签契约,刷地将对赌契约撕得粉碎。 众人惊魂未甫,瞧向那小后生。 顾家琪淡笑:“不过一个小游戏,博个乐子。让各位伯伯、叔叔见笑了。” 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神奇的金钱风暴洗礼的众人,来不及喘气,惊起喝彩道:“好,有魄力!”“服了,真服气!”“够胆量!” “各位叔叔伯伯过奖。”顾家琪笑道,他已命人在高尔夫球场准备了些小游戏,骑骑马,打两个小球,请诸位大老板去那儿放松下心情。 这手段,这能耐,这气魄,还有什么可说的。 当身娇颜媚的侍女端着镀金托盘走过时,人人正式捧乐安大钱庄的场子,存款,大额的存款,对赌契约里,他们今天输多少,存多少。 却说在乐安大钱庄二楼的一号贵宾室里,坐着当今天下权利最至高无上的魏景帝。 他来这儿,就是要瞧瞧,那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把坏事变成好事。见那孩子轻松赢却,从容得体化解干戈,他笑道:“瞧着可真像。” 旁边的老宦官佝着腰,上前仔细探了探,道:“回主子,瞧着比宁妃娘娘小时候更灵巧些。” “顾远山亲自教导,自然不差。”皇帝淡淡地说道,再瞅了两眼,笑笑,起身从密道离去。 外头是他带来的几位皇子大臣,皇帝带他们来长见识。乐安大钱庄开幕式的豪赌游戏,让他们心惊r跳,至今还没缓过神。 皇帝怒言道:“都瞧清楚了?裴尚俊,想不出办法增加国库,你这户部尚书也别做了!” 裴尚俊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但他不敢去擦,他道:“陛下圣裁,臣以为民生为本,涸泽而渔,则民心不稳。” “照你这么说,乐安大钱庄用了不法手段,欺骗江南的丝绸商户了?” “陛下圣明。” “你们也这么看?”皇帝问其他皇子大臣,众人答曰,此中必有诈。 皇帝怒骂道:“一群废物!” 进五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心跳游戏(下) 只见锦衣卫指挥使韩几道带着探子发回的消息,匆忙走过来。 他递上调查书,经查,过去五年,因南北战事,苏南桑园各地主人在市场低迷时陆续转卖,尽管交易对象均不相同,但从今日乐安大钱庄一举判断,苏南桑园十之八九成量,被卖于同一个人,或者,同一批势力。 苏南大桑园放出风声要压价,蚕农无不相应。 几个臣子看过锦衣卫的查证,个个面露惊恐色,纷纷跪倒,要皇帝重重治乐安大钱庄幕后主使的罪,这是不法j商聚众c纵商市物价,长此以往,民不聊生,国将不国,铁证如山,必杀! 皇帝一怒之下将奏章扔到这些大臣的脸上去,他喝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扔出来的奏章是几年前的旧事,当时年成不好,历年丝绸库存尚多,生丝市场低迷,蚕农纷纷转行,为鼓励江南商户蚕农继续种桑养蚕,预防丝绸价比黄金的情况再现,户部请奏内阁,准许小商户联协合作,也就是拼钱凑份子买桑园,扩大养殖规模。 当时,皇帝内阁商议后,准奏。 乐安大钱庄正是以此批复为据,与钱庄的用户签订代购桑园的协议,从中收取一定的仲介费。这些商户省心省事省力,尝到甜头,又委托乐安大钱庄对他们的产业进行再投资。当乐安大钱庄告诉自己的客户,压价将有利的好消息,众商户联合压价,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这就和江南丝绸庄大老板戴伯劳,靠家底打价格仗控制生丝价,是同一个性质。 从过程来说,是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因素。甚至,各个行业的大商户老板都是这么做。只不过,乐安大钱庄是首个经户部批准的合法开展信托投资业务的钱庄,它公正合法,备受小商人信赖,每一步都有法可依,有据可查。 如果没有皇帝临时起意到这儿看一看,根本就人会说乐安大钱庄在聚众煽动民意,人家不过是在做合法买卖。 户部尚书竟说它违法,呔,自己提交的奏章都忘了吗?! 裴尚俊怨怼,当初是皇帝您强索人家三千六百万白银,又怕秦家势力、顾家余毒,挑起言官攻诘,答允了一堆乱七八糟条件,户部根本没人懂那些条件开出去干什么用,下头办事的谨慎不同意,却拗不过皇帝,如今出大问题,皇帝就全怪他们户部不会干活。 当然,自己认罪才是臣子本分。 户部尚书跪下,战战兢兢,道:“这是j商诡计,臣不查,请陛下恕罪。” 魏景帝哼,叫宦官捡起来奏折瞧了又瞧看了又看,忽而笑起来,道:“真是个人才。好。摆驾。” 皇帝高兴,一出是一出,皇子臣子摸不着头脑,又不敢问,圧着满腹疑虑跟上。 当晚,乐安大钱庄在聚宝盆(夜总会名)举办开门红庆功会,厅里摆着自助餐形式长桌椅,乐声低柔,一群大老板品着西域的葡萄酒,拿着稀罕的水晶玻璃杯,夹着赛神仙牌过滤嘴香烟,时而窃窃私语,时而高谈阔论,享受着真正的富贵奢华,胳膊间还挽着一个个温柔如水的美女,这才是极致的人生。 “真热闹。”皇帝便衣,身后跟着蒙脸的宁贵妃,一群人突然闯入靡靡宴会中心。 众人战兢,商场大人物正要上前行礼,皇帝摆手,免了这些虚礼。秦东莱身为主人,上前招待贵客。皇帝笑呵呵,他和爱妃听说这儿有稀罕事,赶来凑凑热闹。 大老板们说不敢,宁贵妃勾着皇帝的手,品葡萄酒,看昂贵的透明水晶杯遍地都是,她娇滴滴地说,陛下,臣妾有笔私房钱,也想托乐安大钱庄投资,好钱生钱。 皇帝说好,问秦堡主这个怎么整法。 秦东莱低声道,要看贵妃娘娘偏好哪种形势投资方式。他道不如让具体经办人来给陛下与娘娘做个详细参谋。 皇帝笑等,乐安大钱庄的主管事,秦家堡有名的敛财小狐狸,秦璧来到皇帝贵妃前头,他身段清瘦,着宝蓝褂,腰系玲珑玉佩,与陆南令牌环佩相击,引人侧目。 他手持一份大文件夹,微行个礼,拿出专业投资理财客户经理的架势,向贵妃推销钱庄钱生钱一条龙服务业务。 这个打扮简洁的小少年,容色不佳,却有一双出众的眸子,幽暗的深处,似有一团火焰在跳动,这是少年人独有的轻狂精芒,是野心,是雄心,更是放肆的恣意。他的确有这个资格骄傲,不过十三四岁年经,却重权在柄,是秦家堡内部说一不二的实权派人物。 但是,在天家前头,露出这种傲然神色,到底是这小子年轻不经事,还是自以为天资过人?太狂妄了。 宁贵妃轻摇金缕团扇,道:“还真是有些意思,不过,”她冷冷一转口,“本宫可不相信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顾家琪大惊状,这从何说起,乐安大钱庄是有官府执照的官方合法钱庄,全大魏都找不出第二家比他们更正规的经营机构。 宁贵妃娇音轻软,纵使是在指责,听起来也像是打情骂俏,她道:“本宫说的是你。” “小生?”顾家琪还是摸不着头脑。 “藏头露尾,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坦承,你这般行径,叫人如何信得?”宁贵妃不缓不慢,真正气度雍容,云淡风轻,泰山崩于前也能不改色。 顾家琪直接还击道:“小生听闻贵妃娘娘有一雅癖,入宫之日起,便面蒙珠纱,无人得见真颜。贵妃娘娘如此藏头露尾,莫非也是见不得人?” “放肆!”魏景帝喝斥,不怒而威,他问秦东莱,“这就是卿家推崇的能干管事?心高气傲,得意忘形,都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秦东莱道,草民罪该万死。 皇帝宽容地免他罪,再冲年轻的小管事喷鼻息,叫秦东莱管好人,不得再犯。 这就相当于强命秦东莱免除秦璧所有职务,皇帝什么时候高兴了,什么时候恢复他的身份职权。至于这乐安大钱庄么,重新再找个人看场子吧。顾家琪猛然抬起头,咬着唇,大大的黑眼睛里满满的恼怒不平与委屈。 景帝笑问道:“汝以及朕这决定有何不妥?” 双方心知肚明,秦飞卿这张脸背后是何身份,皇帝就是在针对顾家女,她又能怎么样? 小姑娘把唇抿得死死的倔强,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实在忍不住,她头垂低,叭嗒一声泪珠落到地上,她抽泣道:“不敢。”虽然这是在君前失仪,但她实在年经小,哪里经受过顷刻之间天翻地覆的无常命运。 也许有的,但,都比不上自己的心血被人一言夺走的苦痛。 进六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皇令禁商(全) 话说顾家琪整顿乐安财务期间,受人点拨,无意发现秦家在青延、海林等江南区域的控制力大弱,本意施计教训秦家不臣之徒,一笔天文巨款却提前钓出仇人魏景帝。顾家琪顺势而为,五年一计,终于将君请入瓮。 皇帝再夺人心血,顾家琪“没忍住真实心思”痛而哭出来。秦东莱忙打圆场,年轻人无状,冲撞了陛下,叫人快把憋着气儿抽哭的少年人带下去。 顾家琪忍着心头欢喜,脚步故作沉重地回到幕后,更换衣裳,变脸。 这时,聚宝盆大厅又出状况。 琴箫合音如缥缈仙乐,传入厅内,霓裳歌舞,梨花落雪,香氛袅袅。十数名白衣宫女,粉面配皓齿,眉心点绛红,鬓高c梨枝,飘然入殿。 “梨花宫!”眼尖的人立即报出这批来客身份。 消息灵通的富豪大老板们吓得齐齐倒退,缩在墙角,个个大惊失色,心魂难安。这梨花宫是新兴江湖势力,其宫主神龙不见首尾,武功高不可测,甫一出道,就把纵横黑道数十年的老字号金牌杀手组织风雨生死楼,给灭了。 一年后,在风雨生死楼基础上重建的梨花宫,接手原杀手楼所有据点,大行其道。 梨花宫除当家宫主外,另有四大护法八大修罗十二道飞天,每一个都战绩非凡。这些顶级杀手每次出场,都要搞弹琴吹箫飞花念梵经散香水的奇怪花头,俗称摆排场。 在那花瓣飞舞的美景中,暗藏梨花宫的必死一击。 不过,道亦有道,这梨花宫每次出动前,都会下轮回贴清场。 “谁,谁接贴了?快站出来。”富豪中有人慌张地叫问,哪个不讲道义的,接到梨花宫必杀贴,就自己找个地方吊死,做甚连累他们这些“无辜者”。 梨花香气中,女子纤腰一扭,齐齐拜喝:“恭迎宫主。” 众注意力转过去,厅阶处有乌发修身冷少年,羽衫笼烟,广袖风鼓,银箫紫穗,额间一点朱红的观音痣衬得一张玉颜,有如倾城绝色。 有人惊呼,有人抽吸,有人暗叹。 “阿南。”来人冷冷清清的一声温柔叫唤,扰乱一池水。惶惶的人眼珠四转,谁是阿南,阿南又是谁? 倏忽间,顾家公子旋身入厅,如风如雾,如电如光,再回首,他手上已多了宁贵妃面上蒙纱。 好快! “护驾,护驾!”皇帝身边的宦官高叫,这个江湖人,功夫太高,无人看清他的动作。锦衣卫临此强敌,惊惧得抓不稳手里的刀剑。 “不是。”顾家齐随意抛了冰纱,清清淡淡道。 宁晓雪早已泪流满面,在初初见到这位清贵少年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再容不下其他,纵然面颊上两道新鲜的血痕毁了她的容颜。痴痴地望着阑台上,月下清影,她泪眼婆娑,呢喃:顾公子。 顾家齐偏过身,冰寒的眸光一一扫过数丈外的官兵,问道:“池越溪,在哪?” 没人回答他,威名赫赫的秦家堡铁血十八剑出鞘,就位摆阵,全身心戒慎以对。铁血剑既能当得天山派屠灭秦家堡满门,阻挡一个天山派弟子闹事还是有所余力的。 双方僵持,秦东莱吩咐秦嶂,去叫人。顾家琪依命来到聚会厅。 一见顾家齐那张向佛的脸,那副超然的身姿,顾家琪不由牙抽痛:个冤孽的,怎么就没完没了。可不能让他们打起来,脑中飞快转念应对之策,眼里已流出激动感慨的泪水。 “阿南。”这回,顾家齐的声音里多了点暖意。 顾家琪软软绵绵了回了声道:“哥哥。” 一如从前,那个青石榴的午后。 顾家齐没管杂事,他眼底只有受了天大委屈的妹妹,他伸出手,牵上阿南的小手掌,微笑道:“我们走,阿南。” “哥哥,我们去哪儿?”顾家琪仰面眨眼问道,不顾礼仪地用袖抹干眼泪,漾起天真无邪的纯然笑容,好似生怕被兄长看出自己被人为难一样懂事。 “回天山,在那儿,没人可以欺负阿南。”顾家齐以似水般的柔情,温柔笑许妹妹。 “不要,阿南不要。”顾家琪甩开兄长的手,一溜烟跑到秦东莱后头,揪着他的腰际袍带道,“阿南要住秦家堡。” 顾家齐冷喝道:“你敢不听话!” 他怒,冷气乍放,冻得余下人倒退三大步,这气势忒强了! 这就是高手。 顾家琪缩在那儿,顾家齐见到吓到妹妹,连忙缓和语气,道:“阿南听话,秦家堡不能护你周全。”见她乃不为动,他又晓之以理,“不明不白地住在别人屋里,阿南,你的闺阁规矩都学到哪儿了?” “阿南嫁他就可以了。”顾家琪紧紧地靠着秦东莱的腰腿部,理直气壮地回道。 “胡说!他老得可以做你爹了。” “我不管,我喜欢,我就嫁。” 顾家齐勃然大怒,左手迅捷有如鬼魅闪影,抓住小妹。顾家琪死活不愿与兄长 走,她又哭又叫,两只手在空中虚抓:“东莱,东莱——” 这般亲密叫法更为激怒其兄,也叫旁人好笑,小姑娘欢喜秦大堡主,那啥啥懂不懂什么意思? 秦东莱轻咳一声,道:“这位少年,你虽为她之亲兄长,也不能如此强迫自己妹妹。” 顾家齐努力压制妹妹,又恐伤着她,正焦头烂额,忽听得仇敌如此说,冷喝道:“我自管教我自家妹子,与你个老不修的何干!” 秦东莱隐怒不发,微摆头,秦嶂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又把小夫人抢了回来。 顾家琪脸笑得乐开花,她跑到秦东莱身边,拽着他的衣角噌噌有悄悄话要说,秦东莱微弯身,顾家琪勾住他脖子,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下,然后,转头看向兄长,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状:“哥哥,现在妹妹不嫁也得嫁了。” 顾家齐气恨得睚眦迸裂,他不忍责怪妹妹,那就是秦家人的错,果然该杀! 他一个眼神,身后白衣女子立即手抓花篮,飞抛鲜花碎片。 妙音响起,暗香浮动,无数人闻香吐血。 梨花宫凶名满天下,绝非浪得虚名。其毒一出,黑白道药师再不敢说毒。 为达目的,顾家齐不惜与天下人为敌。 “哥、哥!”顾家琪很伤心、很恼怒,“你为什么要阿南?” “你答应了。”顾家齐冷酷地提醒她,三年之约。 顾家琪娇喝道:“阿南现在是朝庭通缉犯,到天山还是通缉犯。”她指着梨花宫的花哨派头,直指核心道,“哥哥用这些,表面维系世家公子派头,实际行偷j摸狗之事,难道哥哥要妹妹也一辈子如此吗?!” 从小娇养的娇娇女,出离愤怒,她气嚷嚷道:“阿南曾为名门千金,穿鞋金戴玉,食山珍海味,出入奴仆簇拥,一呼百应;如今却险为阶下囚,处处看人脸色潦倒度日。阿南费尽苦心,方有今日。哥哥却百般阻挠,可阿南陪你躲躲藏藏苟且偷安让这张脸永远见不得人,你还说是阿南哥哥,你是阿南仇——” “住口,不许胡说!”顾家齐大喝,神情变幻莫测,眼神幽深,深深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辩明这番话真假的痕迹。他走过去,无人敢拦,他伸手抚摸小妹的额顶,低语道,“是哥哥没有顾及阿南的想法。阿南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阿南。” 就和来时的神秘,顾家公子离去时,也虚幻得无人可测其路方向。 湛蓝清冷的夜路一尽头,白影渺渺。 顾家琪看着兄长的背景,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开心,她可以留下来了,嫁给那个能够保护她的人。 娇儿一心倾慕,眼中再无其他。 众墙角壁花会意地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秦东莱也笑,镇定自若地轻拍小姑娘的肩,让她松开自己。 顾家琪听话又乖顺,亦步亦趋跟着后头。秦东莱则到皇帝前请罪,让陛下贵妃受惊。皇帝道无妨,他瞟了新人一眼,打趣道:“这会儿不哭了?” 小姑娘眼睫上还挂着泪花花的,顾家琪羞惭,小手揪着身边人的衣角,怯生生地瞄了一眼皇帝,小步子挪后再挪后。 秦东莱吩咐秦嶂为众人解毒,再请皇帝贵妃品新酒,重新开宴,抹去适才江湖蛮人误闯的不安影响。 顾家琪为女眷,不该在场,找了更衣的借口就退场。 宁贵妃重以绢纱蒙面,又提钱庄的事。 众人可瞧出来了,这位皇帝宠妃就是和秦家的敛财狐狸不对盘。 本来,依着众人所见,凭借秦家堡影响,秦东莱私下里和皇帝商量一番,还是能稍微缓和那分剥去秦璧职权的口谕。 秦东莱借故已经提过此事,宁贵妃却在这当口出声,这不是非要让皇帝咬定金口玉言不能改口么。如此赶尽杀绝,不是深仇大恨就是别有所图。 魏景帝再现他宠信爱妃的昏庸一面,问贵妃属意何人。 宁贵妃说,她也没人选,但不能是秦家堡的人。听说,那个秦飞卿与秦家各管事关系甚好,就算不在其位,秦璧也还是可以凭借自己的人脉影响,骗人钱财干坏事的。 编排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还振振有辞,这什么人呐。众老板可怜可惜无意冒犯了宁贵妃的小家伙,那样的千万身家豪赌气魄,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皇帝不忍见贵妃失望,问臣子皇子,谁能为贵妃解忧? 某大臣提请东宫太子,另大臣提请二皇子。 二皇子派的支持者,轻轻巧巧地嘲讽:“前儿个,东宫和宁妃还斗得你死我活,今儿个,就有人请东宫为宁妃的私房钱,多多谋算。多好笑的局面。” 太子冷冷淡淡地回敬:“乐安大钱庄所为宗旨,意在信字,试问何人能胜过皇帝陛下,更令天下商户信服?本宫不才,暂替父皇打理户部一个小机构,有何不妥?” 东宫太子的直言不讳,让众人心有戚戚,不错,整个大魏都是皇帝家的,由皇帝的儿子,也是未来的皇帝主持投资信托大局,谁也能盖过去这名头。 如是,皇太子复出,稳扎稳打,一举抢赢了差事。 东宫还有话,他新人接手,有些业务不熟悉,是不是能让钱庄原主管事的给户部官员讲解一二,还请皇帝宽勉。 这是变相给秦飞卿的禁商令开脱,却也是有名有目,东宫这理还是站得住脚的。 二皇子派可不会让太子舒坦,立马指派虞家干事来解释,据乐安大钱庄对外推广业务介绍词所说,每个岗位有固定的工作内容,每个环节步骤都交由户部审核通过,只要按照规章流程走,就算是新人也能很快上手。 并且,对外合同契约只认大钱庄的印鉴,不存在管事离任,合约就失效的情况。 这样的制度,无非是杜绝贪墨情况发和,一环错,环环错,除非集体舞弊方能瞒天过海;同时,也为防止有人挖脚,导致业务链断环,被人带走客户等等。 乐安大钱庄当时这么规定,用意良好,此时却是断绝了秦飞卿再掌权柄的一线机会。 所以,人说了,秦璧那只小狐狸脑子是顶呱呱地聪明,就是,时运稍微那么不济了点儿。 进七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卸磨杀驴(全) 话说乐安大钱庄易主,顾家琪做交接工作时,严令各地管事召开新闻发布会解释各方疑问,又发送答客户书,大张旗鼓地宣布秦家堡退出乐安钱庄业务,改由皇商虞家代为主持大局。 她这么做是在响应皇旨,谁也是没法说她此举别有用心。 二皇子那头很高兴,秦家人手退得越快,太子那边麻烦越多。 东宫这头确实碰到很多问题,最多的是投资信任方面。乐安钱庄原来的大中小型商户都比较信任秦璧所率领的原班人马;他们怕东宫太子这边不懂业务,来个投资失败,那就血本无归,大家商量着集体撤资。 钱要是全撤走,那乐安大钱庄也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东宫属官也不傻,让秦家的业务精英,晚几天撤离,等他们找到接班人再说,但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恰当的人接手,乐安钱庄的业务太广,日易交易额太大,没有皇商虞家这样的身家是镇不住的。 就是新兴北方商豪宅程家,给大众感觉,底蕴还差了那么点,比不上老牌的世家豪门。 因经,那班东宫属官就想了个移花接木的办法。 他们把乐安钱庄具体的投资业务推给虞家人c作办理,总负责人却是高挂皇太子的名头,并广发文书,告知各州府,乐安大钱庄易主,告书在衙门外的公告八面墙上贴得满满皆是。 至于有多少人看到,以后营运实际效果如何,那是皇帝家该头痛的事儿了。 瞧着这些人主动地、热切地往坑里跳,顾家琪心情甚好,就是接到顾家齐这添堵的家伙行踪成秘的消息,她也没坏心情。 冬虫夏草道,关爷那儿传来话,梨花宫那个神经抽的杀人组织,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动向不明,请主子小心。 “报给秦家,”顾家琪很不负责任地甩手,江湖事,江湖人解决,“让他们烦去。” 两人互看一眼,又道梨花宫这时候放弃原有地盘,定然会令黑道大乱,会影响民生安定,特别是主子放在两江流域的投资生意都会大受影响。 顾家琪却笑摇头,这时候,越乱越好,她举双手双脚欢迎。 冬虫夏草又举实例再劝,那个皇帝虞家接手乐安钱庄不过一旬,就传出皇帝要虞家抽调钱庄利钱,支助南北两边战线的不利消息。 这不符合顾家琪所制定的钱庄c作规则,也有损存户利益。 “主子,皇帝这么做是在动皇庄的根基,不得不防。”冬虫夏草道。 顾家琪说她有数,不用管。 她心时在微笑,不要以为皇帝就可以任意地“违法乱纪”,他抽调储户的钱越多,要承受的后果就越重。 冬虫夏草见如此,闭言不再进言。 春花秋月在外道:“主子,堡里来人。” 秦初、梁之靖带着秦家堡诸位长老联合颁发的撤职文书,来接手秦璧的职务。 顾家琪很痛快地交出所持有的印信账簿之类凭据。她笑得出来,秦广陵却快气炸肺,一掌拍落交接凭信,并把免职令撕碎扔到脚下狂踩。 秦初波澜不惊,道:“大小姐,这是内外堡长老一致决定。” 也就是你撕了也没用。 “你这该死的走狗!”秦广陵怒气冲天,指着秦初,梁之靖的鼻尖破口大骂,“你以为我不知道二叔公、大姑娘打的什么主意!哼,有我在一天,你们别想欺负阿璧。” 秦璧因处置火器坊老功臣杨铁树一事,早与秦二叔这派的人结下梁子;又因乐安朱王公府地皮抄作一事,他和秦大姑母那边结的是不死不休的仇,据说,秦大姑母不止一次扬言,要生吃秦璧的r,喝他的血解恨。 因此,这份免职令如此快速下达乐安,绝少不了秦二叔,秦大姑母这些实权人物的推波助澜。 要知道,秦璧代秦堡主南下查账,所得罪的人可以说从秦家堡门口一路排到南固海陵。 “阿璧,你别担心,我这就和爹说去,我们秦家绝不能这样对你!”秦广陵义愤填膺,感同身受。她认为,秦璧给秦家堡所立的功劳绝不亚于杨铁树之流的老一辈,就算免职是皇帝的命令,那也要给出足够的保障,比如保镖,比如安家费。 顾家琪刚想说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转眼,秦广陵这个急性子,已经冲出去驾车,快马加鞭赶往西岭找靠山去了。 “璧总管好手段,竟连大小姐也给拿下了。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梁之靖发出滑稽的笑声,有秦二叔、大姑母这些人在,秦璧要真能和秦广陵成事,那都见鬼了。 梁之靖这话,是实实在在地讥讽秦璧癞蛤蟆想吃天鹅r。 秦初不着痕迹介入两人之间,道:“长老们还在等着璧管事回堡复命。” 梁之靖y阳怪气地哼一声,捡起那些印信账簿,催着人赶紧出发,要交接的事还多着呢。 顾家琪手头除了秦家产业总账外,还有两江流域的绿林势力以及大魏比例贯南北线的驿站经营权。正是有这些陆路势力为后盾,她的在乐安大钱庄试营业时,玩的对赌协议游戏才能够成功。 她也倾注了相当多的精力,绞尽脑汁把行帮势力合法化,整顿官道与民道协作,才有今天的局面。 这些心血她不可能交给不信任的人,但皇令规定,接手的人必须与她无关。 不得不说,魏景帝与宁贵妃二人做事很绝。 顾家琪没人选,就让秦东莱推荐。秦堡主找的人,是湖帮的帮主葛长机。据介绍说,此人在道上很是吃得开,管理帮务也是一把好手,由他带人接下巩固顾家琪打下的江山,最是符合秦家堡利益。 冬虫夏草拾掇主子,自已单干,管他什么湖帮,秦家的、咱又不是没钱没人。 她们道:“主子,这是您的心血,怎能这样平白交给旁人?谁知道那姓葛的骨子里是什么货色,到时候,天皇老子玩的,就不认账了。” 春花秋月反斥,道:“单干?说得倒轻巧。不说那个皇帝绝不会让主子称心如意,就说那些帮派的人,有多少人是向着主子的,只怕主子一说要另立门户,他们就先反了。 你们两个少嚼舌根,交给葛长机,也是没法子的事。如若不然,虞家马上就接管,以后那地盘就不姓秦,论功劳,也没主子的份,到时,堡里还追究主子的罪!” 冬虫夏草也怒,骂道:“鼠目寸光,没有秦家堡,主子活得比现在更自在!就你们两个奴才,也配说着向主子,骨子里和秦家是一丘之貉!” 春花秋月勃然大怒,很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苗头。她们道:“我们命都是主子的,所行所为都是为主子考虑。你们说我们向着秦家,我们还不相信你们两个番婆子呢。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就是盯死了主子,主子单干可不就是往火坑里跳,你们又是什么居心?!” 冬虫夏草嗤声:“等你们不吃秦家米,再问不迟。” “你!” “行了,吵什么吵,”顾家琪现在没空听她们吵嘴,“秦左秦右,去湖帮。” 两卫应了声,驱赶马车前进。 到湖帮后,秦初与梁之靖两个监督员原路返回,顾家琪、六卫留下来,与湖帮的人说话。 葛长机是浓眉大眼的汉子,年不过四十,说话爽气,处事公正,很得帮众的心。顾家琪与他游走两江,越接触,越觉得这人不简单,用现代话来说,是个很有性格魅力的实干家。 顾家琪很快和他成为忘年交朋友,葛长机为人大度,见她有心向学,毫不掩藏,传她管理帮会的经验及教训。 “我要是能早些跟葛帮主请教,不知可以少走多少弯路。”顾家琪受益良多,连声感叹。 葛长机笑道:“人无完人,你秦飞卿在江湖上,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行帮,听起来很威风很有权,实际还是非法组织,见不得光。 然而顾家琪却得用开拓钱庄业务之便,能给行帮帮主弄合法身份,让行帮帮众都享受魏国法律保护,少受官府欺压。 这事传到各洲府的帮主那儿,引发的心神震荡可谓是闻所未闻,都说秦家那头敛财的狐狸能做旁人所不能做的奇事。 所以,葛长机也是相当佩服秦璧本人的。 顾家琪谦虚地说侥幸,葛长机让她不用客气,日后少不得还要她给出谋划策呢。 “有机会大家一起商榷。”顾家琪坦然应下,葛长机很欣赏秦璧这个朋友仗义。 两人聊得投机,交接工作也顺利。 直到每个区域都重纳回秦家堡的名下,这趟交接才算正式结束。 葛长机摆下送行宴,请的都是顾家琪提拨并倚重的人手,大家彻夜欢谈。第二日醒转,人已在马车上,四丫环正在打理秽物,车厢里气味难闻,龙涎香也盖不住。 “怎么了?”顾家琪揉着胀痛的头,问赶路的原因。 春花回道:“秦二叔公、秦大姑母他们到长老,老祖宗那儿告状闹事,说您是领了皇旨无职权的人,却留连在外眷恋权位数月不归,传出去还当秦家堡藐视圣旨呢,这不,老祖宗派了跟前的大丫环,来接主子了。” “那丫环嘴利着,拿着j毛当令箭,一晚上催百八回。咱说不过她,只好把您直接放车上了。”秋月接道。 冬虫夏草递上醒酒汤,道:“主子,您先喝点。” 喝下药汤,顾家琪精神了些,叫停车。老祖宗跟前的大丫环,在前面一辆车上,听到动静,立即掀帘问何故。顾家琪淡淡地扫她一眼,扶着丫环的手下车,等四丫环将车上物什全部更换完毕,顾家琪才慢悠悠地蹬车。 那大丫环也就愤愤地甩了车帘子,有什么怨言,大约只有她自已听得到。 到了下午,顾家琪醒酒,仔细想了些事,吩咐冬虫夏草留在南边,有让她们暗中斡旋自己名下那些投资生意的意思。 冬虫夏草不愿。不是不听从主子的命令,两人不信任春花秋月与秦左秦右。 她们认为这趟回秦家堡,绝不会太平。她们担心主子吃亏,道:“您看那内堡出来的丫环,眼睛都天上去了。可想而知,您回了那里要遭白眼。难道就看着主子两手空空回秦家堡再被那些人欺负死?” 春花秋月脸色难看得发黑,总算顾忌着主子,四人没有再争吵。 顾家琪笑,道:“就是因为这样,才要你们在外头啊。” 冬虫夏草听了,甚以为有道理,没磨叽,在下个城镇路中离车而去。 数日后,载有秦家敛财狐狸之称的生财小高手秦璧的马车,在鹰嘴岸翻车落崖,随行人员无一幸免。 同年冬,秦家堡十八血骑首领,秦东莱的贴身护卫,秦嶂护送秦堡主第十二房妾室,悄悄地回西岭秦家堡,说是在外修身养性表现良好,秦老夫人免了罪责,允她回堡行礼完婚。 进八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还君明珠(上) 言归正传,顾家琪这个落难孤女终于回堡待嫁了,秦家堡里跟她有过结的女人做梦都想笑,她们已经想好折子收拾这丫头了,前回她躲得快,没整到;今次,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她们这边,看她往哪儿逃。 这其中,以七夫人的恨火为最旺。 因为她的儿子,满月第二天就被老祖宗抱走。 按说老祖宗抱养庶出的孙子,那是这小孩儿的福分,日后少不得要比其他房的子孙金贵些。然则,在秦家堡却远非如此。前文提及,众多亲眷齐聚秦家堡,老祖宗膝边环绕的族内金孙,外孙女就不知几凡,个个都比七夫人那还不知事的小孩儿嘴甜乖巧。 老祖宗疼爱这些会讨喜的小辈,自然无暇亲自照料小婴孩,当然,秦家堡家大业大奴仆多,也不需要她亲自出马,老仆妇们照顾了几代婴孩儿,经验足着,保证会把小孩儿照料得好好的。 私下里却听说,有回仆妇照应不周,那孩子差点给暖炉的灰烬烫伤。 母子被生生隔离,已是人生大悲苦;原就忧愁旁人不能照顾好幼子,此刻闻子受虐,真是犹如刀在凌迟那颗做人娘亲的心。七夫人原想趁机把孩子要回来,即因为幼儿面皮上浅浅一道痕,给坏了事。 老祖宗那边就找到由头,说七夫人番女,净日只知y歌艳舞,学的也是伺候男人的玩意儿,把人交给这样的女人教养,良才都给养成不学无术的粉头,遂把人交给秦堡主的正妻,茹素信佛的大夫人。 七夫人能歌善舞不假,却并非平日都是舞娘装扮,实则这日讨好了秦堡主,来不及换装,匆忙到老祖宗处要儿子。一见仆妇抱来孩子,她心绪激动,什么也顾不得便扑上去抢抱儿子,情到深处,泪涕连连,伸手抚摸小儿消减的脸。 仆妇在旁假仁假义地提醒她仔细别弄伤了孩儿,还没等七夫人回过神,就听得仆妇大叫了不得,小少爷的脸给划伤了。 七夫人百口莫辩,心里越发苦,早知儿子会落入大夫人之手,真不如不争。 秦夫人育有秦家嫡长女,且秦东莱这房,十多年仅有这么个闺女活下来,她的正室地位牢不可破,却硬生生地被入佛堂吃斋念佛,? 第 42 部分 欲望文 第 43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4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秦夫人育有秦家嫡长女,且秦东莱这房,十多年仅有这么个闺女活下来,她的正室地位牢不可破,却硬生生地被入佛堂吃斋念佛,七夫人功不可没。 要七房相信仇敌会好好待她亲子,倒不如相信日头会从西边儿升。 七夫人所料不差,儿子两岁那会儿,风闻天山派新一代门徒艺成下山,要拿秦家子嗣祭剑。也不知是他功夫了得,不是秦家堡的防卫如豆腐般不堪一击,她儿子竟然被人从内堡掳走了! 那段时间,七夫人真是日哭夜哭,往死里咒骂大夫人,可惜眼睛哭瞎也动不了大夫人一根头发丝。 后来,儿子侥幸不死,回来了。 七夫人以为这回总该归自己养,谁知秦堡主还是把人交给自己的正妻。 如今儿子长到五岁,成日缠着大夫人,糯呼呼地叫人娘亲却不识亲娘,她的心都被捣碎了。 此时此地,七夫人恨透小孤女,再加上秦堡主宠爱也被抢光,风光大落,双仇并重,她不是最恨十二房的人,还有谁是? 所以,顾家琪刚回秦家堡,就给人药了,三天起不了身也不稀奇。肚子拉稀后,她险被葡萄滕架子砸到:再差点被火烧着脸。 人人都说是七夫人干的,但没有证据。 三月守着小姐,忆及这些年来孤身在外的酸甜苦楚,必落泪不止,低喃苦命的小姐。 “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和前儿个不一样?”三月止哭,不由纳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顾家琪轻弹她的额尖,问道:“何处不同?” 三月又说不出,总不能说她疑心小姐在偷笑吧。 这当然是她的错觉,小姐命这么苦,看她哭怎么还会笑呢,绝对是眼花的错觉。 这当口,十夫人程氏带着丫环奶妈子来串门儿。 程氏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尽管三年前落了胎,但调养得当,很快再孕,三年得一子一女,这不,肚子里还有一个,真正做实好生养的名头。 托娘家如今权重势大的福气,程氏没有遭七夫人那罪,自己的孩子在自己房里养着。秦老夫人还赏了跟随自己二十年的老妈子到程氏房里调教丫环婆子,亲自照料程氏,养好身子好给秦家多多开枝散叶。 如今程氏在秦家内堡地位可是拨尖的,程氏来和落难孤女搭关系,都算是抬顾家琪的身份了。 严格说起来,程氏就算不搭理顾家琪也没人说话,但在外人眼底,她们是同体连枝一出气的。怎么说,当初若无顾家琪出手相助,程氏也无法出头。 程氏会做人,听闻顾家琪被人暗害数回,程氏便上门来指点迷津。 两人到花园散步,两房丫环跟在后头,程氏道:“妹妹,在外头可吃了不少苦吧?” “还行。”顾家琪淡淡回了句。 “未吃苦就好,魁爷常去苏南看妹妹,一呆就是三个月整,着实让姐妹们都眼红。姐姐可生怕你在外头受人欺负,”程氏摸摸自己的肚皮,“魁爷原也打算带姐姐我出门走走,可身子实在不便。” 顾家琪扯了个笑脸,她着实不耐烦应付一个不管说什么话里带酸味的内院女人,对方又是孕妇,三句离不开妈妈经,她给三月打眼色,快找借口摆脱。 三月挤眉弄眼,叫小姐忍耐。她也不爱听程氏那酸不留丢的话,可现在小姐回堡,程氏这个盟友一定得拉拢,免得被七夫人欺负太狠。 顾家琪皱眉瞪眼,三月扮个鬼脸,转眼瞧见前方花丛处有什么潜伏,以为又是内堡女人暗害招术,飞冲上去就打。顾家琪叫住手,拳劲半道转打花枝,露出花丛底的卷毛小孩。 小孩受惊,哇哇大哭。 却说三月险些打到秦家小少爷,愣在原地。顾家琪上前,抱起那个有张雪白小脸的混血小孩。 身后,程氏连声叫妹妹快放下,却看到那孩子无比乖顺地靠着顾家琪,急声便隐了。 顾家琪捋着小孩的小卷毛,笑问程氏:“这是哪房的孩子,真是乖巧。” “呵呵,”程氏干笑,她脸还有些白,刚才真正万分凶险。她几步上前,说这孩子是养在大夫人那儿的,她唤仆妇,让她们把葆少爷送回楚园。 顾家琪让仆妇改送受惊的程氏回小楼,程氏不解。顾家琪笑道:“等会儿我亲自送回去。这孩子长得好,我挺喜欢。” 程氏眼神有变,低头掩了,笑道:“妹妹果然是聪明人,倒是——”话未尽,直接带着自己人离开花园。 秦葆眨着卷卷的长睫毛,好奇地看着抱自己的女子,问道:“你是谁?竟叫丫环吓我,回去我叫娘亲打你。”童声童气的,倒也可爱。 顾家琪笑,问:“你娘是哪个?” 秦葆不说话,长到五岁,读过书识得自己的名字,已然察觉到自己的长相与周遭截然不同的怪异之处。若然是别人这么问,他必然是要闹到长辈跟前,让大人为他出气止:但这个人,不同。 他喜欢这个陌生的女子身上的香香,秦葆曾和顾家琪独处两月之久,尽管那时他年幼应该记不得事,但是,逃难之中女性那种爱护之情已深入稚子的意识,一到顾家琪怀里,他就觉得莫名地熟悉,想要亲近。 “你,陪我玩儿。”秦葆道,命令的语气却转了好几个调,像是怕让这个他喜欢的姨讨厌一样。 顾家琪笑意加深,叫三月给秦葆说故事。 晚饭时,老祖宗传十二房的过去问话,喜欢归喜欢,也不能直接抢孩子,快把人还了。 顾家琪笑应:“是该还了。”她走到七夫人旁,把小孩儿递过去。 七夫人惊得手都在发抖,眼泪扑扑地落。 老祖宗喝道:“十二房的,瞎闹什么?” “你是我亲娘吗?十二姨说,你才是我亲娘,我们长一样儿。”秦葆已经伸出手拉下七夫人脸上的纱巾,立即扑上去叫,“娘。”小孩儿固然不懂大人间的尔虞我诈,心中那种天然濡慕却不曾改变。这种感情叫母子之情,天性不能割裂。 七夫人紧紧抱住儿子,泪如雨下。 老祖宗叹一口气,也不是她不尽人情,七夫人犯大错在先,惩罚在后,这是体统规矩脸面。旁边有媳妇侄媳行等人说起那舞娘指套的事,生怕顾家琪不知七夫人如何地不堪,不配教养秦家子孙。 也有人劝,别担心大夫人待孩子不好,大夫人是信佛的,哪能亏了小少爷,那屋里的东西都是顶顶金贵的置办,也没延误请夫人授学,就是亲娘也不外如是。 “大夫人代为教养自然是没得说的好,今日问过葆少爷,已学完千字文,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基础打得扎实,说话也甚是伶俐,是个聪明孩子,没被谁耽误。”顾家琪肯定大夫人的养恩之情,没有挂羊头卖狗r,暗中亏待庶子。 七夫人脸色一黯,其他女眷纷纷说道,就是说么,大夫人心善呢,把小葆少爷当亲儿子似的疼。顾家琪话头一转,笑道:“有一样事儿却是只有七夫人才能教的。” 西域地方语。 “日后葆少爷行商,少不得走西域,身有胡血,却不知胡语,无端叫人看低了,还落下不认祖宗的骂名,反辜负老祖宗美意。”顾家琪笑问那手执佛球串的妇人,“大夫人以为如何?” 大夫人担着圣人之名,自然不会不成全七夫人拳拳爱子之心。 她劝老祖宗给七妹妹一个机会,葆少爷固然是养在舞娘那儿,不太好,但他生在秦家堡,养在秦家堡,有各族兄为表率,耳濡目染,怎么学也不能学坏去。 “请老祖宗给妾身一个改过的机会。”七夫人听得分明,立马跪下,发誓好好教导孩儿,不让他学乌七八糟的东西。 “祖母,祖母,葆儿会好好学的,再也不逃课,求祖母给孙儿机会侍奉娘亲。”秦葆小家伙也有模有样地跪在地为母求情。 十夫人也加入求情之列,七夫人爱子若此,相信她也不会让自己儿子走上歪路。 程氏说话,其他女眷卖她个好,纷纷出言说情。众人长跪不起,秦老夫人瞧瞧懂事的孙儿,勉勉强强同意,强调要教不好,再把人送回大媳妇处教养。 七夫人忙叩谢老祖宗,其他人奉承老夫人大慈大悲云云。 进八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还君明珠(中) 却说七夫人母子团圆,顾家琪功成身退。 她走在前头,三月在后面紧跟着,叽喳七夫人那么坏,小姐还以德报怨,小姐心肠太软太好,以后要吃大亏。 临东园前,站着秦嶂,三月惊喜,连忙捂住嘴。 顾家琪头也未回,道:“不用伺候了,歇吧。”三月笑吟吟地诶一声,快步退下。顾家琪举步进厢房,却也不瞧那屋里人,自顾自卸妆卸头饰换衣。 秦东莱轻笑,步到她后头,给她摘那些繁琐的饰物,取了象牙梳给她顺发。 顾家琪板着脸,道:“你讨好也没用。我现在很生气。” “气什么?”秦东莱状似不知。 “装什么装,那小孩不是你的人放的?”顾家琪哼道,“你倒真心疼你几个小老婆,这种事也叫我出面!” “由你始,由你终,不是很好么。”秦东莱语气温文,动作轻柔地径自梳发。 “好什么好,知不知道,你大老婆记恨上我了?”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顾家琪气恼,抓起金叶耳坠子之类的东西扔后头。秦东莱伸手接下,低语道:“你与她们不同,对我儿女一视同仁。所以,这件事,只有你做,我才放心。” “说好听的顶什么用,”顾家琪笑意吟吟,要实际好处。秦东莱笑,问她要什么。 顾家琪不客气地说道,把七夫人放到外头住上十年,他不准去看她们母子,也不准给钱给人,她窝的这口气才能消。 秦东莱又笑,摸摸她的发额,算是答应她的要求,又嘱她早睡,遂离。 且说顾家琪到老祖宗前头大大地露脸,好似她比大小夫人都显能耐,压着大夫人,隐隐有取代七夫人,问鼎秦家内院掌房之势。 没人坐得住。 端看她进秦家堡后干的几件事,就知顾家琪这人绝不会甘心屈居于人下。 这些人在秦家族老前头编排一通,秦老夫人不得不出手敲打这个不安生的主。在老夫人前头伺候的两大丫头,带着一系列纺绣等工物,到临东园,说请小夫人在屋子里做女红,别到处蹦跶,让人笑话了家教闺仪。 这话是难听,但也在理。 三月惊慌啊一声,道:“小姐不会,三月也不会,怎么办?” 老祖宗房的丫头脸露鄙夷,道:“那是要请嬷嬷来教一教了。”另一个嘀咕:“还大家出身呢,也不知唬谁。” “三月,闭门谢客。”顾家琪挑起一板绣花针,“就说小姐我要在屋子里自缝嫁衣,没空理会什么阿猫阿狗的。” 三月很客气地请人过些天再来,就不奉茶招待了。 砰地关上门,三月蹦跳着回到小姐身边,既高兴又苦恼。 这气是出了,但女红她不会,泼墨水咬毛笔尖这几年她倒是练习得多。顾家琪已在穿针引线,微微笑道:“三月就写几个字吧。” “小姐,你、你怎么会的?以前你都说不会的。”三月纳闷极了。 顾家琪编话道,以前要隐瞒身份,当然不能说自己不会,怕被人认出来;三月马上点头如捣米,她磨了墨,提笔写字,又坐不住,挨到小姐身边说帮她分丝线。顾家琪见她面露羡色,便手把手叫她做绣活。 三月学得用心,僵硬的手指拿着纤细的绣花针,像要把它们折断。 顾家琪内里暗笑,三月此丫头实在太可乐。 五日后,她把自个儿绣的黄鹄枕套送到老祖宗那儿。 堡里几位夫人瞧着也没多惊喜,说小姑娘手艺一般,还得多练练。秦老夫人识货,纹丝不动的多了几分探究,道:“这是江陵桑家的隐针绣,想不到有生之年,老身还能亲眼瞧见。” 她把东西传给旁边的叔婆,秦家叔婆年纪大,走南闯北的见闻多,边摸平滑的花纹边道:“是江陵桑家的,”“老太还以为已经绝世。”“有些粗糙,十二房的,要多练练,别把这好东西给丢了。” 顾家琪轻雅地福身应话,有了老祖宗们的话,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锁门谢客,而不是摆谱摆到老夫人处逞威风。 回去的路上,三月惊叹:“小姐,你好厉害。”她喜滋滋地说道,“这个还不气死五夫人。” 听说,堡里的五夫人出身蜀绣世家,一手双面绣让她在秦家堡骄傲了许多年。 还听说,族老里有人叫老祖宗先个手艺好的教教十二房,别丢了秦家颜面。其中,喊得最积极的就是五夫人房里的人。不排除其他房的人暗中推波助澜。 “该小姐去调教五夫人。”三月得意地哼哼。 顾家琪慢吞吞地说道:“你小姐我,只会这一招。”也就是说,除了黄鹄图,她别的啥也不会。 三月笑声嘎然而止,嘟嘴道:“小姐,这么厉害的针法绣技,怎么不多学学啊。” “家变太突然。”一语弊之。三月黯然,顾家琪皱眉道,“你不会真以为我是真要关在屋子里绣东西吧?” 三月不解,道:“小姐,成亲的东西本来就该自己绣的呀。”她嗫嚅虽然家道中落,虽然只是做妾室,但女子一辈大事当然要自己亲手准备。“小姐不懂没关系,三月懂,三月一定帮小姐准备好多好多的嫁妆压箱底。” “要真回房练刺绣,可就中那些女人的j计了。”顾家琪提示道,“她们呀,会天天到咱们园子立规矩。” 三月恍然大悟,可不是,这回听话,以后就得样样照她们吩咐行事。 这是内宅的规矩,妻妾相处之道。 由不得做妾的不低头。 “可小姐,”三月吞吞吐吐,“你是妾。” 顾家琪捏了把三月的小脸,哈哈笑道:“所以,咱们自己找乐子,不给她们机会挑刺儿。” 三月揉着脸面,瞧着心情愉快的小姐,越来越觉得小姐和从前不一样。 也放,是要如愿嫁给秦堡主才特别高兴的吧? 是这样的吧? 一定是。 顾家琪回头笑摆头,三月快步跟上,叽叽喳喳问小姐玩什么。顾家琪让三月拿出她写的稿子,从中翻出嫦娥拜月的故事,叫秦嶂找人,布置情景舞台,场景灯效要光怪陆离,宝物服装要稀奇古怪。 秦嶂请来的工人好不容易达到她的要求。 顾家琪还是会大叹一句:没有感觉,太假,实在太假,史实模拟再现,不是这些假东西能造出来的,要真玩意儿。咱,不差钱。 秦嶂气得快吐血,敢情干活不要力气的哦。但堡主有命,他不得不听命行事。 顾家琪仅动嘴皮子,手上一直拿丰针与绣布,谁也不能说她没学院做贤妻良母不是。 且说她这样折腾,秦家堡里人是很有意见的,但听说花的是她自个儿的钱,又是在自己院子里,别人还不太好干涉。因为这人还没过门,只是待嫁,算半个客人。等她进了门,那两说。 等到表演者由铜丝负重真地飞上那个白月球时,整个内堡都轰动了。 看过的人都说,这舞台剧比外头帝国剧院里演的有趣多了。内堡的丫环婆子在临东园外,连夜排除买票等看,还有人狂喊加戏加戏。 三月兴奋地手舞足蹈,拿着毛笔天天奋笔疾书,编新剧。 秦广陵到临东园作客,一向不受阻挠。她进来后,问道:“三月,忙什么呢?”她神态枯蔫,眼里布血丝,很是憔悴。 三月吃惊极了,放下纸笔,连声问小姐出了什么事。 秦广陵疲惫地摇头,这件事说给三月听,也不懂的。三月急人所急,道:“有我家小姐呢,”生怕她不信,三月就拿自己为例,她前段时间心情也不好,因为她手粗人笨学不会刺绣,但她家小姐一点都不嫌弃她,还想出办舞台剧情这样的点子鼓励她,让她不要沮丧。 “不是这样,”秦广陵确实是想找个人说说心事,但只是解决这种小烦恼的人,还不足以理解她的大烦恼。 三月不信,在她心目中,自家小姐好似神人,随便一个点子,就把内堡女人都气趴下,即使三夫人、五夫人、七夫人联手,也不在话下。 秦广陵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那些妾室竟然没在落难孤女这儿讨到便宜。那个最妖里妖气的老七,都给送到外头养马去了。 她有心吐露心声,又难为情,刚才还看低人呢。 三月送上热茶,笑嘻嘻道:“您就敞开说吧。我家小姐不在意这些虚礼的。” 秦广陵抿了口热水润嗓子,说起秦璧的事,他现在失踪了。 三月很迷惑,听不太懂,问:“大小姐,您是不是喜欢这个人啊?” “当然不是,”秦广陵咬咬下唇,紧捏着瓷杯,快速语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样一个人,没身份、没地位,还订过亲!我、我只是假装喜欢他,明白吗? 我从前不懂,我的婚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那些说爱我喜欢我的男人都不安好心,特别是那个口蜜腹剑的二皇子,更是让我看清男人的真面目。 我打算,以后都不成亲,但我家里一定不准。 我就让自己看起来‘喜欢上’一个我爹我娘我祖母他们绝不会同意的一个人。 他比我小,他只是我家的一个管事,什么都没有,他就是个仆役。 可是,他现在失踪了。 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秦广陵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她说她的害怕,她怕那个人遭不测,说她的后悔,她若早知如此就不会离开他身边,她明知二叔公、大姑母他们有多么地心狠手辣。 “那天我真不该跟我爹吵嘴的,说不定给人看出我的想法,我不该利用他拖婚事。说不定是我爹下的手,你不知道我爹这个人,该狠的时候,绝不会手软。还有他得罪的那些人,”她叹一声,“不说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你听不懂也正常。” “三月懂的,”她很肯定地说道,“大小姐,你一定喜欢上璧管事了。” “没有!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秦广陵恼火道,她站起来,原地踏步绕圈子,“你不懂的,这件事说起来是我们秦家对不起他,我只是、我只是在怕我自己害死他。他总说我笨,当然,他不会这么失礼,他只是用他的行动映衬我笨得无药可救! 我怎么会喜欢这种人,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说出口的话气死人,总是在我最难堪的时候出现,他一定在心里笑我是傻子,总是给他找麻烦。” 三月和小姐面面相觑,这样还不喜欢,那怎么样才叫喜欢呢? 秦广陵像是想通了,用力道:“我绝不会喜欢一个看不起我的人!他只是个下人,又没骨气,好色贪杯,长得又难看,就算他比全天下人都聪明, 我也不会喜欢的!没错,就是这样。” 她转过身,对上两人:“现在该你们了,怎么样把这个人找出来?” 三月没主意,推小姐。 顾家琪微笑道:“既然此人不值一提,那大小姐就让他淹没在人群里吧。” 秦广陵神色一僵,顾家琪又道:“既然大小姐说璧管事聪明过人,那他必然已为自己找到后路。大小姐紧,反而会给他招去祸事呢。” “可是、可是这样,”秦广陵在可是,明知自己再不管才是为那个好。她神色犹豫,忽而坚毅,破釜沉舟状道,“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她轻快地笑了下,“三月,写的什么新剧,让我看看?” 三月应声,拿来自己在写的新稿,三人欢快地讨论,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 进八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还君明珠(下) 话说乐安钱庄庆祝酒会当日,顾家齐被顾家琪言语走。 这位顾家公子对其妹感情无疑是复杂深沉的,他执着于达成与妹妹的约定,哪怕要他杀光天下人。为了两人能够“永远在一起”,顾家齐又给出一个承诺,他会做到妹妹所需要的保证,不畏皇权的依靠。 在实现妹妹的期望前,顾家齐不会再见妹妹。 于是,他离开。 有人拦下他的去路,道:“顾少爷,我们合作如何?” “夏侯雍?”顾家齐轻笑,二皇子的走狗,还不如秦家堡的一个三等婆子。夏侯雍也不生气,道:“凭顾公子单打独斗闯出一片天地,小南妹妹早已嫁入秦家堡。” 顾家齐淡淡,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夏侯雍又道:“李太后未死,顾少爷又是福嘉公主驸马,若能洗清自家冤屈,荣耀加身,何惧区区一介商户?” 在大魏,无功名的商户不能与权贵子弟结亲,这有明文法典规定。 顾家齐有点兴趣,再度开口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刘惠山。” “那个两面三刀的叛徒,他的话,也能认?”顾家齐冷啐,皇帝太师内阁得其他人都改投门庭,当年顾照光就是孤家寡人,就是最忠的刘惠山,也是被顾照光用东宫太子、顾家王牌军双管齐下拿捏着不得不从。 夏侯雍同意他的话,道:“事成后,要我们这些人保举他做兵部尚书。” “我们?”顾家齐的恨意在舌尖翻动。 “现在军中一盘散沙,谁也不服谁。只有顾总督的后人,你,才能够让他们合成一股绳。”夏侯雍解释道,“自从顾少爷存于世的消息传开,所有人都在寻你。” 顾家齐没有说话,夏侯雍接着又说道。见顾家齐没有接话,他转向另一个话题,道:“我准备了足足六年,我至少有七成把握:顾少爷,只要你振臂一呼,此仗此胜。有这不世战功,宫里李太后、大皇子都会支持顾家复起,重建郦山侯府根本不是问题。” 顾家齐思考后,又问道:“你要什么?” “宣同总兵。” “成交。” 夏侯雍重重一报拳,两人分道扬镳。 顾家齐星夜赶路,召集梨花宫门人,起所有家产,招兵买马,组编军队,集结关外。他与夏侯雍一番信件来回,确定关内外里应外合之策,以全新火器对战夷人铁骑之冷兵器。 景帝十四年底,魏军大捷昭告天下。 前宣同总兵之子顾家齐会同宣府参将夏侯雍,前后夹击北夷大部,将之赶出塞外,成功收复失地康州益州等地,并生擒夷人鬼面军师魏人叛国者洛江笙。 同时,东宫太子、二皇子、内阁首辅、兵部尚书等多方重臣,收到宣同军监徐有根六年前泄露军情买卖军需物以次充好害死十万宣同精兵的铁证。 顾氏家族沉冤昭雪,幽居景福宫的李太后复出,可惜的李顾后人所剩无几,李太后要皇帝好好补偿那些吃苦的孩子。 皇帝下旨,招顾夏刘这些有功之臣进京封赏;又,查原秦家堡义女秦若瑶为郦山侯后人顾念慈,封为郦山公主,择期入京谢恩。 圣旨到秦家堡的时候,顾家琪脑袋一片空。 这之于她来说,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她确实给冷若冰霜的顾家齐、别有深意的夏侯雍以及宣旨道喜的宦官给惊到了。 她抓过圣旨,再读一遍,终于吃透其中意思,她克制不住怒意,撞开所有人,冲向秦家堡女眷的禁地,秦大当家的议事厅,她是踹门进去的。 当时,秦东莱正与秦家各管事在开年终总结会。 “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顾家琪是真地万想不到,他会这么做。 秦东莱挥手,众管事手卷文书,敛眉肃目地退出。秦东莱起身,安抚全身炸毛的小姑娘,道:“我太老了,配不上你,你本该享受天家荣宠,富贵一世,这些绳绳芶芶的,就当游戏随兴玩个乐子罢。” “你以为我是傻瓜,你,你分明就是给你儿子女儿铺路,怕我碍事,就我傻,总不相信你会这么狠。” 秦东莱承认,他是利用顾家琪的能力,大举扫平秦氏商业王朝里不和谐的声音;待大局定下,他又略施小计,堂而皇之地将她所有势力连根拨起,再剪除顾家琪的耳目,让她不知身外事。顾家琪根基浅,又信任秦堡主,整个人都沉浸在算计皇帝与池越溪的计划中,倒是一点也不曾起疑。 “你还年轻,多吃几次亏就知事了。” “哈,难道我还得感激你没赶尽杀绝不成!”顾家琪冷笑数声,“好得很,我顾家,”她理智打住话头,是的,她顾家琪有生以来就没吃过这样的亏。从来别人进她一尺,她便还人一丈。 但是,在一个老谋深算的关中霸主前头放狠话,真正自掘坟墓,她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当然,她也不屑耍手段再引他怜惜,她就当用六年时间买个教训! 现代生存法则,早已告诫过追求爱情的女人们。 男人若可信,母猪能飞天。 顾家琪先遭仇敌夺权,再被一心倾慕的良人背弃,真正六年用心,尽付流水。 若换成其他女子,此刻必然要崩溃。 顾家琪尚能自嘲,人家演技高,谋划深,十个顾家琪加起来也不是秦东莱的对手。此番能全身而退,都该感谢对家手下留情。只是尽管心志坚定,尽管深知两人从来不过利用关系,但到底是用过情,不免惆怅。 惆怅又如何? 不过大老板将雇员榨干油水,再一脚踢开。 就当、冲击总裁夫人位置不成功,被集团裁员了。 “秦堡主,你在危险之际救我生死,今次,顾念慈就当还您恩情。从此后,青山绿水,永不见。” 顾家琪转身,迈门槛,大步走向锦衣卫。 她没有再看那人一眼,她只记得。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凉爽。 因为,她心底的怒火,有如火山里的岩浆,汩汩地喷。 第四卷 京华朱门 贤妻良母是件技术活 第四卷 京华朱门 进九回 美人团扇半遮面 未婚先x(一) 前回说到顾家齐对其妹有种绮异的偏执,不惜与夏侯雍等人合作,洗涮顾照光的冤屈,为顾家雪耻,最终为顾家琪挣得郦山公主的衔头。 这封号实在不好,大家都知道魏景帝和池顾两人那档子事,重提郦山侯府无疑是在挑衅皇帝的男人尊严,顾家女的存在本身就是在煽皇帝嘴巴子,也不知内阁拟旨的时候是不是睡觉了。 魏景帝能顺着太后的意,批准这圣旨,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大家都肯定一件事。就冲着景帝那y狠的性子,必然是不会放过让他不痛快的人的。 果然不出所料,顾家齐押送魏国叛逆路上出了事,北夷的鬼面军师洛江笙给劫走了。 顾家齐手下全是天山梨花宫的好手,又有大军全程看管,能叫洛江笙给跑了,这其中分明有猫腻。景帝责成顾家齐戴罪立功,抓回洛江笙,就不必进京受封了。 剩下郦山侯府一个弱女,那还不是怎么搓就怎么整了,景帝果然好算计。 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 顾家琪就在这样烟波浩渺的揣测中,入宫谢恩了。 李太后很满意小姑娘,现在是少女了,但在太后老人家看来没嫁人都算小姑娘。李太后先是和周围左右赞赏了番顾家女的礼仪、容貌、谈吐什么的,后面是大把地恩赏。 太后身边的钟嬷嬷,当年还照顾过小姑娘,也赏给小姑娘。 顾家琪受宠若惊,太后说了,要好好打扮打扮,晚上到皇帝那儿好好谢回恩,最好啊,能留在宫里陪她这个老太婆。顾家琪一听这话就没推辞,谢过太后,跟着钏嬷嬷洗澡更衣去了。 晚上大宴,顾家琪粉面朱唇,头c六只金红凤尾簪,穿着正红锦绣宫装,拖着长长的裙摆走进昭阳殿,景帝为宠妃新建的宫殿。 华丽的宫殿里,丝竹歌舞声从喧嚣到音无,喝酒吃菜笑闹声从慷慨激昂到瞠目结舌,空气里香气凝结,似乎连烛火都忘了摇曳,为那半张美人脸。 顾家琪轻轻微勾唇一笑,双手微动,收起羽扇,露出她的脸。 她拎裙,盈盈跪拜,行礼。 首座的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平身。赐座。” 顾家琪微侧过身,看大殿里的人跟木头人般跟着她动,似乎觉得有趣,黑眸含笑,波光流转,一切都失了颜色。 有人抽吸,有人碰掉杯盏,有人慌乱地掩饰自己的失神。空气里酒香动起来,人们故作镇守地照样喝酒吃菜,却又怎么都显得不自然,目光不怕死地偷偷地瞄向那张倾城倾国的容颜。 先太子、魏景帝、顾照光,曾经的那些男人,为这张脸的母亲争得头破血流,似乎也有了理由。 三公主看着场中的歌舞,嘴巴在动:“你不该来的。” 顾家琪也很专心地看表演,回道:“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笑得这么痛快呢?” 她们都知道这个专指谁,她坐在景帝的身边,扣着轻薄的面纱,享受不属于她的荣华富贵。那个年轻愚蠢的替身大概在后面的殿里哭泣吧。 她应该有三十了。却能哄得景帝为她做到此地步,有其过人之处。 三公主冷笑:“小心让你爹死不瞑目。” 顾家琪轻笑着微行了个礼,道:“谢公主殿下关心了。不过,殿下还是不要管我这个不祥的人了,您父皇想必是不会高兴的。” “打从他把那个女人弄进宫,”三公主冷冷地y沉沉地说道,“我就没想过他会让我们痛快。” 顾家琪抿了口酒,瞄了不远处的夏侯雍一眼,随意问道:“出了什么事?” 三公主没说,顾家琪奇怪了一下,转过头,扫过附近随员,没有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笑容憨厚对三公主跟前跟后的男人。顾家琪没再说话,任何安慰的话对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你跟他什么关系?”三公主沉默了一阵子后,又问道。 她指的是毫不掩饰侵略眼神的夏侯雍,顾家琪笑,掂了红果,扔进嘴里,清明可闻有人的口水声。她道:“就是这种关系。” “你真是不知死活。”三公主恨她不争气,“刚被人耍了,也不知悔改。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公主殿下的消息真灵通。”顾家琪似真非真地捧了句。 “因为有人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被她老子扫地出门。”三公主哼道,骂了句,“真没用,把你老子的脸都丢光了。” 顾家琪唉声叹气,道:“殿下这般有心,我爹泉下有知,也会承你一份情。” 三公主神情大变,顾家琪觉得自己过份了,道:“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喜欢你爹。他要没死,你还得尊称本宫嫡母大人。”三公主站起来,骄傲地挺直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家琪哑然,摇头,失笑。 宴会结束后,钟嬷嬷护送顾家琪回景福宫。 老嬷嬷到太后那儿复命,三月跑来伺候小姐,神情还有点怪异。从那年家变逃难,顾家琪脸上都少不了两层伪装,连自己都忘了真面目长什么样,三月服侍惯了,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冲击,也在情理之中。 顾家琪自己卸妆,三月想帮忙,又怕自己粗手粗脚碰坏小姐过分精致的脸,时不时冒出一句:小姐你真好看。然后被宫女教训,该称公主。 “下去歇着吧。”顾家琪打发她们离开,躺到床上。 宫发熄了内殿烛火,外面还有光。宫里是永夜不灭烛火的,有专人守烛防走水。 夜,静下来。 有黑影闪进殿内,粗糙的手抚过她的额角,顾家琪以为是自己人,懒懒地应了句:“下去,明天再说。” 一股幽香轻传,顾家琪翻身坐起,警戒地问道:“谁?” 外面的宫女听到动静,撑灯进殿,问话。室内并没有人,顾家琪心里狐疑,说刚有个黑影。掌灯宫女慌得打翻灯,烛火灭了,顾家琪清晰听到掌灯宫女害怕地呜咽声。 她沉声问道:“宫里闹鬼?” 掌灯宫女抽泣着用力点头,钟嬷嬷带着人走进来,喝退小宫女。钟嬷嬷冲床上姑娘道:“公主歇着吧,老身给公主亲自守夜。” 顾家琪没再多问,盖被歇下。 进九回 美人团扇半遮面 未婚先x(二) 却说这年节时,各地官员有条件没条件都要进京,走关系讨前程什么的。其中包括靖南侯关昶。特别提到他是因为这人实在是太丑了,都丑得没边儿了。 不过关靖南这丑不是天生的,是跟海寇打仗给整的,缺胳膊断腿瞎眼的那算什么,全身烧得一块块r疙瘩乱糊似的,那才吓人。这位靖南侯甫进宫吓坏了无数宫妃嫔娥,把太后老人家也给吓得吃不了斋,皇帝虽然爱才,但对着那副尊容还是没法长时间面对。 关靖南侯也知趣,到兵部报到一回,就窝在自家京中宅里不动了。 但大年三十这顿皇家晚宴却是没法儿避开的,关靖南侯除海患定边安是有大功劳的,他得和忠肃公府的夏侯雍一起到皇帝前面,接御酒,承皇恩,受帝宠的。 夏侯雍年岁有长,经历多了,这少年的凶悍劲就慢慢沉淀下来,深沉的神情,倒显得这个年轻人很有种格外吸引人的魅力。 因此这两个魏国最年轻有为的将领站在一处,谁俊谁丑是一目了然的。可惜夏侯雍早已娶妻,不然,忠肃公府早给媒婆踏平门槛。不过,听说赶着往他府里塞妾室的大官人家也不少。 说这么多,无非是要提到一项皇家传统,赐婚。 知道吗?那个全京城第一丑的大丑男关昶关靖南侯居然没老婆?! 皇帝为给关靖南这个大功臣传延香火,打算除夕赐婚,要文武大臣们做好准备。这个消息传出后,全京城的未婚少女都哭了,咬碎多少手绢跺烂多少绣鞋,那是不用说的了。 不过,这等愁事怎么也轮不到郦山公主发愁。 就冲着她那张脸、她的兄长、李太后等等,都轮不到她牺牲。再说了,景帝都曾为池太师之女不顾江山社稷,他一定不会放过肖似池越溪的女儿。 大家都在猜皇帝陛下什么时候把郦山侯公主纳入宫。 因此,当新出炉的京城第一小美人顾家琪和全天下第一丑的关靖南侯在御宴上,首次相逢,关靖南侯对顾小美人一见钟情并神魂不知所属的消息传出后,所有人都憋笑憋得痛苦。 女人们高兴,叫你显摆你那张脸吧,给个大丑男相中,愁不死你。 男人们磨牙,个不知脸怎么长的丑八怪,就冲那副尊容也敢肖想,岂止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根本就是活得不耐烦。 魏景帝,一开始当然没同意。 关靖南侯一咬牙,跪着要么娶顾家的,要么他这辈子都不讨老婆了。反正他已经决定这辈子都奉献给朝庭,没后也没关系;还自嘲说,就他那样儿也没女人肯嫁,就不糟蹋人家姑娘了。敢情他向皇帝讨郦山公主,就不是在糟蹋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欠扁,宫中太监宫女把这话传到外头,所有等八卦的人都暗咬牙,骂关靖南侯是有史以来第一混。 魏景帝怎么能让自己的爱将打光g到底呢,他跟太后老人家商量,是不是劝劝郦山公主小姑娘,就为了朝庭海关嫁吧,他多多地补贴嫁妆。 李太后怒了,道全京城那么多女人怎么也轮不到委屈顾小姑娘。就冲关昶那模样,还挑三拣四,塞个宫女都委屈女子。 为了自己臣子的忠心与帝国未来,魏景帝在除夕宴后,命五公主办游园会,就像当初福嘉公主鉴定顾家齐那样的集体才艺相亲。 在关靖南侯娶亲前,哪家姑娘都不愿意奉诏进宫。这没办法了,魏景 第 43 部分 欲望文 第 44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4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在关靖南侯娶亲前,哪家姑娘都不愿意奉诏进宫。这没办法了,魏景帝又想出个招,叫夏侯雍把顾家小姑娘带出去逛逛,让她和关靖南侯来个偶遇什么的。 这偶遇的真意是什么,谁都知道。 宫里宫外看皇帝这强力推销一副对顾小美人敬谢不敏的架势,心中都道怪,万分可惜小美人要落入一个臭茅坑里。 李太后却是绝不相信她儿子真有心把人送给靖南侯,她笑对顾家姑娘说:“大胆儿去,他们不敢对你不规矩,哀家还没死呢。” 顾家琪红着眼眶,委委屈屈地应了。 转眼来到了上元节,花市灯如昼。 人如海,声鼎沸,爆竹如千树万树银花绽放。夏侯雍护着顾家琪从花街头起逛,小美人忧愁的脸随着满街的新奇灯景忽明忽暗,忽闪忽闪。 夏侯雍宽慰道:“你总算笑了。” 顾家琪哼道:“我笑不笑管你什么事。” 夏侯雍好脾气地笑笑,随着人潮,二人来到街市中心,最大的灯展摊子,一树琉璃灯盏,各式近百,金银层叠,斑斓交列,辉煌夺目,确是街头一绝。 台下游人无数,台上奖品还剩一小半。 此摊主是本地制笼名手,家传祖艺,据说先人还给宫里进献过花灯,因此他做出来的灯特别地招人喜欢,但是,他不卖! 真让那些爱他灯笼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女老少恨得牙痒痒,摊主也振振有词,世人买回灯笼只爱一时,他却是爱一世。 这个灯笼痴每年都来灯市挂他灯笼亮相,于他自己是不忍自己的爱物蒙尘,于游人就是眼馋难忍了。 好在这个灯笼痴还通点俗物,只要有人对出灯笼上的谜面或绝对,他就给奖品,俱是他自己收藏的小物件,如笔墨纸砚、书画瓷器等等,种类繁多,挑战者能得到什么,端看谜面的难易程度。 但灯笼是一个都不让的。 “喜欢哪个?”夏侯雍问道,顾家琪似笑非笑,一派就算她说了他也拿不到手的无趣样。 夏侯雍那便拿个最美的那盏送她。夏侯雍指的是灯笼树顶尖挂的那盏蒙纱宫灯,正是通体玉翡翠打制,灯笼痴爱称其为冰美人。高挂最上,足见其心爱程度了。 顾家琪道眼光倒不错。 夏侯雍一听,便使了个轻功身法,摘了玉翡翠灯笼,扔下几块成银,转身就走。 这不是要灯笼痴的命嘛,摊主上前阻拦,台下游人赶紧拦,那是夏侯将军府的,能给银子就不错了,可别惹毛了那混子,让他砸了你的摊子。 摊主痴,倒不傻,道:“我有功名在身,怕他做甚?!” 好事者道:“嗨哟,你没听说啊,这混子连皇子都照打不误,砸你个举人老爷的摊子,算啥。” 摊主泪眼纵横,看着夏侯雍取走那个翡翠“美人”,有如割他心刀子。 他招呼家仆,收摊,他可不想再丢美人。 游人遗憾,哀声叹气,这时,正义使者维护街市安全的朝庭捕快赶到。谢天宝一个箭步拦住夏侯雍去路,指着摊主挂的只看不卖招牌,道:“还他!” 夏侯雍今夜本不想闹事,谁知对头这么不知趣,冲着往日那恩怨,没说的,开打。 两人拳打脚踢,你来我往,游人纷纷惊避,灯笼痴赶紧叫家仆护住他的宝贝灯笼,心痛地大喊阻止:“别打,别打,哎哟,我的小仙(灯笼名)~”救哪个都是来不及。 去挂灯百盏的竹竿架子摇摇欲坠,灯穗叮叮当当作响,火光飘摇,好似美人临险哀鸣,灯笼痴见状,脸色惨白,尤如天崩地裂。 谢天宝要救场,夏侯雍哪里肯放他走,两人继续缠斗,灯笼树发出吱嘎声,游人尖声奔逃,摊主立于灯笼树下,誓要与之同生共死。 千钧一发,卞家公子卞衡安赶到。 卞衡安身形微晃,凌越过空,手握灯笼树主杆,以千斤之力将其打回底桩坐实。 灯笼美人们保住了。 灯市也免去一场火灾波浪。 众游人亲见衡安公子绝技,还来不及喝彩,就见卞衡安身影忽隐忽现,从夏侯雍手中巧妙地夺走翡翠灯盏,转个身,指尖微抛,灯盏轻巧巧地挂回原位,项下铃铛灯穗却是无音传。 此等精妙身法,有如浮光掠影,飞燕惊鸿。 一股大侠的气息,迎面相照,映入万千人心底。 众人终于惊动,记起该道声彩。 叫绝声中,灯笼痴不停地向衡安公子道谢。夏侯雍的脸色要多有难看有多难看,于他今时今日地位,还有人敢当街削他脸面,除了谢天宝这打小不对盘的老对头,便是卞衡安这个不能实务的家伙了。 这份恼恨还没散发出来,他的妻子赵云绣在台下唤了声:“相公,娘走累了,你送她到茶馆歇歇吧。”也算帮夏侯雍圆场。 忠肃公府大小女眷都来灯会了,赵云绣和程宓二女簇拥着当中的夏侯雍亲母岑氏,中间还夹着两三个孩子,与隔街一头的顾家琪相望,等着夏侯雍做决定。 究竟是陪美人重要,还是自己家庭重要,这要看男人的意思。 “阿南,阿南,我们接着逛。京里我可熟了。”程昭肥胖富气的身体从拥挤的人群里钻出来,挤到顾家琪旁边,兴奋地再喊,“小宝,表哥,这儿。” 人群视线齐刷刷转,寻找传说中的美人。 谢天宝的视线在顾家琪身上顿了顿,忽然,转身钻入人群,不见。 “小宝干什么呢。”程昭奇怪,要带人去追谢天宝。 “可能衙门有事,”卞衡安阻道,他作揖道,“见过郦山公主。” 顾家琪微微偏身回礼:“衡安公子。” 夏侯雍扔下家眷,沉着脸,走过来,道:“小南妹妹,我送你回宫。” 他领有皇命,这么做合情合理。大家也找不到话头编排他要美人不要家庭。 顾家琪笑推道:“衡安公子也可代劳,雍少,她们都在等着呢。我就不打扰了。” 夏侯雍脸色铁黑,回看了眼家眷方向,赵云绣惊慌失措地低头,岑氏拍拍她的手,叫了声雍儿,孩子们也叫爹,夏侯雍不回去陪她们都不行。 进九回 美人团扇半遮面 未婚先x(三) 却说三月她是极不赞成小姐顶着美人脸出门看花灯,但皇帝有命,没办法中的办法就是请人保护小姐。因此她虽然不喜欢夏侯雍,看在他护着小姐的份上,也没反对,只是不给好脸色罢。 现在见到卞衡安功夫高于夏侯雍,甭提多高兴;她和小姐旅居江南时,和程昭是极熟的,立即改弦易帜拜托衡安公子保护好自家小姐,免得给世上第一丑关某某给绑了。 这回,三月从不满的木头跟班变作热情的叽喳小麻雀,一路欢呼雀跃地叫小姐看这个小姐看那个,比谁都兴奋。并与程卞二人定下明日赏花会之约,还阻止小姐说话。 回宫时,三月噼里啪啦告诉小姐,这衡安公子人如何如何好,家世也好,比那关啥啥的强多少倍也不知道,还鼓动小姐向太后求恩典,干脆嫁衡安公子,省得那些坏人乱打主意。 顾家琪咯咯地笑,全应了她。 翌日,约定时辰前,夏侯雍先到了。 三月暗扯小姐衣袖,顾家琪低语他有皇命。三月忿忿地瞪眼,夏侯雍道:“你这小丫头脾气可大长啊。” 顾家琪轻瞟他一眼,笑道:“谁叫你欺负我来着。” 这话真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夏侯雍一乐,差点儿就伸出狼爪握着美人的手一诉衷肠了。三月恨恨介入两者之间,夏侯雍悻悻,带美人出宫。 一行人来到街市,佳节气氛浓郁,人来人往,夏侯雍带人到千金一楼,这地方就是京里有名的奢侈品集中地,号称一物一千金,楼里从不侍候没钱的人。 夏侯雍说昨夜不愉快,今天到这儿选个礼给顾美人赔罪。 顾家琪举步进楼,单要了个东西,整块水晶雕的,里面嵌个表,做工之精巧外行人看不出什么,只那一水的澄紫衬着白嫩的手腕怪好看的。 夏侯雍夸她眼光好,说就这么戴着吧,跟掌柜说就要这个,算账。 掌柜报数,三十九万八千两,去掉零头现打个贵宾折,共三十二万两。 夏侯雍拿银票的动作微僵。掌柜笑眯眯问道:“爵爷,您看是现结,还是记账?” 三月可瞧出来了,逮着机会就刺人:“没钱充什么凯子。小姐,咱们到茶楼去吧,衡安公子该到了。” 顾家琪点点她,让她别太过分。她笑道:“还是记我账上。” 掌柜刚要接话,夏侯雍道:“南妹这什么话。雍哥只怕这东西不值这价。掌柜,拿这条子到府里结账。” “得嘞。”掌柜写下账票,夏侯雍签了名后,正要带美人离开这吃人的地方,顾家琪让掌柜把镇楼之宝拿出来,一把镶嵌五彩钻石的弯刀。 这刀为百年前魔道高手爱刀,单是刀鞘及刀柄上的宝石价值就不可计,最让武林人士向往的是刀内的刀谱,据称练成者必是天下第一高手。 想买这刀的男人不知几凡,但千金一楼楼主开出的条件,没人做得到,此刀就一直挂在堂中,惹得无数人眼红眼馋,盗宝者在这上头都不知栽了多少。 夏侯雍之震惊不必细说,他问道:“送我?” 顾家琪回道:“宝刀赚英雄。”又晃晃左手腕,当还他人情。 夏侯雍还是有点做梦的感觉,他又问:“南寻如何买得下此刀?” 掌柜回道:“顾小姐于鄙楼有大恩,我们楼主曾有言,本楼藏品任由顾小姐挑选。” “小事一桩罢。”顾家琪从包里取出皇庄的空白票据,问了句多少,刷刷填好,递过去。掌柜笑眯了眼,又推荐了几款新货,顾家琪翻了翻目录,手指头一溜点过去,送宫里给太后等人捎点小礼品。 夏侯雍看她派头,若有所思。 顾家琪看他神情,道不过爹留给她的零用。 闲话不提,傍晚,夏侯雍送人回宫,景福宫出来接的人帮忙拿大包小包的礼品先走在前头,顾家琪和三月也走累了,就在花园的小亭子里歇脚,等太监们抬轿子来接。 三月舔舔嘴唇道:“小姐,我去讨些水来吧。” 顾家琪嗯声,不大一会儿功夫,似乎人人都有事做,她身边竟没了人。 园角有个宫女过来说话:“郦山公主,贵妃娘娘有请。” 顾家琪坐上轿子,在里头伸人懒腰,微打盹,一点都不紧张。她这般慵懒自得走进昭阳殿,却让里头等的人眯了眼。 “赐坐。”宁贵妃吩咐道,“上茶。” 顾家琪回道:“不必了,顾夫人,开门见山好了。” 池越溪重拍桌,她最恨有人提到那事,果然就是个叫人痛恨的孽种。 昭阳宫的宫门全数关上,光线变暗,池越溪走下台座,到顾家琪前面,拿戴指套的玉手指用力地划她的脸,y侧侧地说道:“不要以为长了这张脸,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顾家琪反手捏住她的手腕,直接拉开她的面纱:“果然是你,池越溪。” 池越溪也不挣扎,她自认今天就要这孽种后悔生到这世上,她哼道:“是又如何,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手心。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就活不了。。。” 顾家琪等的就是和她近身的机会,听说池越溪身边高手无数,又常用替身,根本真假难辩,这次顾家琪以身为饵,钓出个真的来。 她一个抬腿踢把人击倒在地,撕开对方的衣裙找身上印记,确定身份后,她压着池越溪,捏着她的嘴,把早准备好的药给她塞进去。 池越溪脸色大变,猛力推开人,抠喉咙:“你给我吃了什么?” 顾家琪一巴掌甩过去,又把人提起来当沙包,像拳击手一样专打她的脸。池越溪要气疯了,大叫:“来人,快来人!” 可惜,她今天摆局要设计顾家琪,把人手都调去引开景福宫的人,自己能动的人都不在身边,真是叫破嗓子也没人应。 池越溪满室绕跑,顾家琪拿到什么东西就往她身上扔,乒乒乓乓乱砸,边打人还边笑说:“你怕什么,我可舍不得一下子把你打死呢。” 忽然,顾家琪脑前黑了下,她晃晃脑袋,眼前有点模糊。 池越溪知道药效终于起效了,顿时停下来哈哈大笑。随便理了下发鬓,道:“去请陛下,他夸口的聪明狐狸落网了。” 顾家琪暗骂一句该死万能解毒丸,说什么什么迷药都能解,骗死人不偿命,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顾家琪拿金钗攻击池越溪,开她,往外面走。 池越溪看她走得跌跌撞撞,笑得乐不可吱:“你还想逃到哪里,哈哈。” “池越溪,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你以为你是谁?真正的宁贵妃是宁晓雪,你根本就是个已经死掉的人,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的皇帝陛下就会把你弄死!” 顾家琪也不急着离开了,她继续挑拨道:“你说你靠什么活到现在?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什么人,真对你有感情?你跟着顾照光几年,被他睡了几年,又生不出孩子,你说你还有什么用,我看陛下是在你身上找压倒顾照光的快感吧?” “闭嘴!”池越溪被说中心事一样勃然大怒。 “哟,还神经不正常,我看宁晓雪出头之日也不远了。”顾家琪调整着自身呼吸说道,“说什么替身,也是宠着的吧?你看你,我都替你可怜。” 池越溪咒骂间,魏景帝从暗道走进昭阳殿,他搂住池越溪道:“宛儿,辛苦了。” 顾家琪忍不住吃吃地笑:“池越溪,原来你真沦落到给他拉皮条的份上,亏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能耐,也是,又老又下贱的婊子,除了卖女儿讨好恩客,还能干什么呢。” “住口,你给我住口!”池越溪情绪很不正常地疯狂地叫骂。 顾家琪冲魏景帝那儿抛个媚眼,道:“看看你的老相好,可是在怨你不识相喽。池越溪,你还是早点一头撞死好了,免得看我和他相亲相爱地活活气死。” 池越溪拉扯住魏景帝:“你说,你说我和她,你要谁?你快说啊。” 魏景帝拉开她,皱眉道:“宛儿,你怎么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乖,别闹。” 顾家琪咯咯地笑,剔着描花的金指甲,道:“你还问得出口?我比你年轻,又比你干净,任何一个男人长脑子都知道选谁嘛,要不要我提醒你啊,顾照光怎么睡你?” “住口!”两人一起喝道。 “我有说错吗?”顾家琪状似无辜的眼神迷蒙蒙的,“陛下您不是说想把我钓进宫里,才留着这老女人嘛,现在我来了,您快点把她弄出去吧,这老女人多烦人啊,瞧着就生厌。陛下——” 顾家琪发嗲,池越溪气得发疯,对皇帝又打又骂,魏景帝忙着安抚她,一时他是没办法对顾小美人下嘴的,谁知道池越溪会做出什么事。 要闹得六宫尽知,那魏景帝就真成全天下笑柄了。 这时,殿外有人道:“贵妃娘娘,陛下可在?兵部急文。” 魏景帝找到借口脱身,道:“宛儿,你可别听她胡说八道,朕留着她不就是给你出气吗?瞧瞧这宫殿,是专给你一人建的,朕先去看看,晚点过来。” 池越溪安静下来,魏景帝匆匆离开。顾家琪又笑:“给你一人建的昭阳殿?池越溪,你知道这里有几条暗道,它花了多少银子,皇帝他是不是还留着大部分宫殿不开,却哄你说没钱?我告诉你好了,那是给我留的。他早看中我啦,池越溪你嘛,嘻嘻。。” “你这么想陪他,就陪他陪个够。”池越溪冷静地反嘲弄,“我一定替你上香转告顾照光,我怎么招待他的宝贝女儿!” 顾家琪笑念了宝香殿之类的几个宫名,池越溪脸色惊变,顾家琪挑眉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池越溪,我、会看着你怎么死。” 池越溪原地打转,喃喃不可能他不会骗我,一会儿又喊是了他喜欢别的女人了。 顾家琪逮着机会,c起凳子就砸过去,池越溪栽倒,顾家琪在宫殿里摸了几个机关,打开一个窗口,翻出去,她反复拿簪子扎自己的腿,让自己清醒点。 进九回 美人团扇半遮面 未婚先x(四) 昭阳殿花了顾家琪三千万的巨款,这宫殿从图纸规划到建址选择都在她脑中,密道机关她大概比魏景帝池越溪还要熟,没有十足把握,她是不会主动送上门的。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敌人。 昭阳殿没有用药,药是从景福宫那边送入她嘴里的。 李太后毕竟是过去式的了,魏景帝掌权后,早对景福宫进行全方面的渗透,只有李太后自己相信景福宫像从前一样安全无虞。 顾家琪也从这事儿中吸取了教训,不过,不管她怎么防,只要她在京中,她都是要中招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顾家琪边想边走,她不敢跑,只怕药效发作更快,她没法全身离开。 便宜哪个男人都行,除了魏景帝。 顾家琪一边暗骂,一边找路。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顾家琪慢慢地张圆眼,抱剑男人慢慢抬起头,站直身体,剑出鞘,穗轻扬,剑身的冷光,如天边闪电一闪而过。 “我说皇帝陛下这么放心让池越溪一人留我,原来还有谢叔叔。”顾家琪再扎了下自己的腿,该死的,怎么全部的人都凑到一块儿了。“谢叔叔,你该知道,你是拦不住我的。” 谢天放闲适地握着剑,淡淡道:“你可以试试看。” 顾家琪微点头,道:“假扮池越溪的应该也有谢叔叔一份功劳了?难怪大家都辩不出真假。” 谢天放沉静地看着她,不为所动,他一个成名高手,曾经给顾家琪耍过一次,绝不会再中同样的花招第二回。顾家琪又说道,“昨晚在街上看到天宝弟弟了,跟谢叔叔一点都不像。” 她忽然惊了下神,道:“哦,我是说他为人处相,不是说他的长相,容貌还是随谢叔叔的。” “你就不要废话了。”谢天放沉声道,“药是我配的,等会儿发作起来,当着全皇宫的人发浪,也太难看了些。你有多少花招还是早点使出来吧。” 顾家琪暗骂,扔出袖里的霹雳药丸。 谢天放蔑笑一声,就这点伎俩,还敢闯皇宫,当大内是菜市场。顾家琪趁机扔出另一去袖箭,她布置在宫里的人从远处得信赶来,全都被外围的人拦下。 就像她要算计人一样,池越溪魏景帝没有十成把握,不会对她下手。 这儿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地盘,顾家琪除非有翻天彻地的本事,否则,今天甭想走。 谢天放懒得跟个小丫头片子瞎扯了,亏他小心翼翼这么久,不过如此,真是太看得起她了。顾家琪数步子:“谢叔叔,这是秦家堡的七步醉,专克天山派功夫,您应该很熟的。五、六、七、倒。” 顾家琪从腰带间抽出长刺,微微摇头,道:“谢叔叔,您看您,好不容易把武功给捡回来了,又要被我废掉,多可惜呀。” 谢天放气得喷出一口血来,道:“你要么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要,姑姑会不高兴的哟。”顾家琪像淘气的孩子拨弄青虫一样比划,要把谢天放弄成遍体鳞伤扔到城门口去让人看热闹。谢天放成功气晕,主要还是药有效。 顾家琪抹了把汗,她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也哪敢走到谢天放身边前,对方被她气定神闲所蒙蔽,不知道她忍得多辛苦才没有看到男人就扑上去。 她又用金簪刺腿,虽然无效,也聊甚无。她沿着宫墙移动,换个方向,竟连邵阳殿走不出去,是她太托大了吗? 猛然,腹内一阵欲火上冲,顾家琪摔倒在地,满地沁凉的雪让她舒畅地意志更加沉迷,她想咬牙再扎自己,却提不起劲。该死的,这次要没死,她绝对要剁了池越溪,送那对狗男女下地狱。 有人抱起她,点了x,负在肩上,快速移动。 顾家琪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幽香,她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姑姑,是姑姑吗?” 带她跑的人脚步微顿,把她向上托了托,继续飞移。 顾家琪想运气还不算太糟,她安心地晕去,又被那股子邪火折磨地醒来,难受得想咬舌自尽,幸亏被点x动弹不得。不知过了多久,顾家琪终于抓到一个男人,她早被药得什么都想不到,胡乱地激动地疯狂地乱抓着什么,那刻的疼痛几乎察觉不到,淹没在全身心的欲念中。 昭阳宫殿内外,以景福宫为首的太监们在大声呼喝,找人。 宫里另有数股不明势力在找人。然而都没有消息。魏景帝去西直苑的路上,忽觉得不对头,半道转回昭阳殿看到被打晕的池越溪,不见顾家琪,忙喝令手下人封宫查找。 这时候,宫里已传遍郦山公主被宁贵妃带走秘密送给皇帝逞恶念的消息。 李太后叫人请皇帝来一趟,郦山公主这么个大活人在宫里不见,他总要表个态的;又不是不给他,人家将门之后,皇家又亏待了的,就算要人也该按规矩封个号什么再接宫,急色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弄成现在这局面,叫天下人怎么看皇帝呢。 魏景帝把恼怒压在背后,坚定地否决这事和宁贵妃有关,他也没见过郦山公主。 宁贵妃也给带到景福宫问话,她矢口否认。李太后说既然与她无关,那就打开昭阳殿让人进去查一查吧。 魏景帝使个眼色,宁贵妃微点头,皇帝放下心来,让袁振带路。杨林逋不动声色地应了声喏,带人闯昭阳殿。 昭阳殿内不见混乱,家俱全是新换的,里里外外都没有人。 一时,竟谁也不知顾家小美人去向。 李太后态度强硬,这郦山公主是功臣之后,皇帝已经错待一次,再弄错一次,皇帝是没法向朝臣交待的。顾家齐那娃现在可不是当年的娃,他手里有兵,还有无数高手。 支持李太后意向的人很多,个个都向皇帝施压。 要说李太后刚刚复出,怎么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势力,看来是与顾家琪本人有关系的了。若不把人找回来,只怕又是一次大动荡。 不管这些正面侧面威胁,魏景帝也有意查出这幕后黑手,突破他的布置,甚至能骗过西直苑的袁振,把他调走。这个人一定是这些年扰乱后宫之人。 魏景帝下令,封锁京师,找出失踪的郦山公主。 一夜过去,就算把人找回来,也是没清白了。 很多人不合宜地想到,又有人跟皇帝抢美人了,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采花贼尝到鲜。 五天后,人们不抱任何期待,只要人活着回来就好了。 进九回 美人团扇半遮面 未婚先x(五) 京师严查第七天,京畿卫在城郊的一个庵堂里找到昏睡的郦山公主,衣饰整齐,全身干净,脸色红润,肌肤柔嫩,就像新生的孩子,好像并没有受侵犯,也没挨饿吃苦什么的。 不过,这七天顾小美人到底遭遇什么,那就是迷了。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庵堂里的女主持说,七天前的晚上,有个黑衣蒙面人把个麻袋扔在后院井旁,还有灵芝人参之类的灵药,要她们照顾此女。因为最近京门关闭,她们都没进城,直到今日方晓原来这人就是美名满京都的郦山公主。 这话有多少人信那就不管了,人们看的是郦山公主。 瞧顾小美女一如既住温雅带笑,一副叫人看不清深浅的模样,京中人都嘀咕:这到底有没有被侵犯呢?要说有,哪个姑娘遭到这种事还不哭天抢地的;要说没有,这人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七天嘛。 又有很多人相信,这娃从小到大吃那么多苦,火里来死里去的,失个贞这类的都不算什么了,莫怪如此冷静从容。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这么大胆,敢在这时候害郦山公主呢? 明面上这位可是被太后养在宫里,要皇帝好生补偿被错待的京中大红人哩。数日后,海陵王府长史陆有伦进京,向皇帝请婚,赐嫁郦山公主。 人们终于明白了,原来还是皇帝陛下啊。 这人也太荒y无耻了,表面上要给郦山公主欣赏佳婿,挑来挑去挑个最丑的,就等人家小姑娘哭闹不嫁,他好治罪再逞兽欲;本来这游戏是要慢慢玩的,但一听海陵王的使臣进京来了,立马下药害人。 就算是皇帝也是男人怎么就专跟个小姑娘过不去,好好地给个名分不就完了,非要搞这一套。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要不是畏惧朝庭鹰犬抓人,京里戏馆茶楼早就骂开了,大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皇帝老子。 魏景帝内心别提多窝火了,真是没吃着羊r反惹一身s。这回不是六宫皆知,而是天下皆知,连史书上都要记一笔骂名。 他y沉着脸问袁振,如今的东厂都督,到底是谁把人带出宫的,查清楚没有? 袁振回查不出,但看行迹和避走路线,应该是那个鬼。 魏景帝挥拍掉满桌的奏折,要说魏宫这几年真地是撞邪了。 皇帝和嫔妃过个夜都不安生,那个鬼影飘来飘去,时刻威胁着皇帝的生命安全,但是气死人的是这鬼影从来没有对皇帝下过手,就是在宫里飘啊飘,变态地喜欢听嫔妃侍寝时尖叫,给这鬼影弄的皇帝做那档子事都有心理y影。 但是,和宁贵妃也就是池越溪在一起时,魏景帝就格外兴奋,雄风大振,这大概是防顾照光抓j搞出来的强大心理素质,那鬼影怎么闹,他也能和池越溪越玩越乐呵。 这大概是皇帝专宠宁贵妃的一个重要原因所在。 侍寝久了,池越溪也怀过孕,但是,好像老天爷要惩罚她,当初她编话哄顾照光说被虎狼之药弄坏了身体,进宫后就成为真实。 她怀一次,流一次,也就是习惯性流产体质,因为皇帝不得不专宠她嘛,导致后宫这几年都没有小孩蹦出来。 魏景帝也找过其他女人,那背后y风阵阵,寒毛倒竖的感觉,还是不要提了。 邵阳宫给建得像个迷宫似的,主要原因就是在防这鬼影坏事。 所以,不要看表面风光,其实魏景帝和池越溪也跟猫恐惧着的耗子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有点夸张,但是,这鬼影的存在,确实是断送了后宫四大总管太监袁汪杨曹的风云时代,原本他们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但因为一直抓不到这鬼影,让深宫大内变得跟庄稼地一样任由人来去,东厂已经整整六年抬不起头了。 想到此魏景帝就没好气,但武功这东西再骂也骂不出个绝世高手。若真地一对一,东厂好手保管三招就把那鬼影打成r泥,可惜人家狡猾狡猾地,就耍着人玩,有啥法子。 魏景帝又问顾家那个那儿查出些什么猫腻来没有。 袁振道,顾小姐除了逛街就是逛街。 一点也不受失贞的影响,外面人还在糊猜。魏景帝却吃过定心丸地确定,那丫头定然是个男人搞过了,不然药是解不掉的。那药是他专门找来治她的,他怎么会不清楚。就可惜便宜那个混账,他还没尝过。 虽然成熟女人味道更带劲,但占有女人的初次,那种感觉女人不懂,男人最明白。 魏景帝看上眼没有得到的女人,那初次都给顾照光个王八蛋给占了。他最想从池顾的女儿身上找回来,这样就能最大程度地突显他的男人尊严。 皇帝在第一眼看到那个肖似池越溪的池顾之女时,那股子邪念就一刻不停滚动着。 只要想到那是压着顾照光,让他死后在地底也痛苦却没办法向他报仇,魏景帝就兴奋。这种不能被满足的扭曲心态放到一个九五至尊身上,那会被放大无数倍。 虽然没了头次,但小姑娘嘛身体还青涩着,勉强也能当作头回。 魏景帝给袁振下达最高旨示:再给她下药。 这回再弄丢人,提脑袋来见。 袁振领命,刚走出去,就碰到脸色狰狞得跟鬼似的池越溪。 魏景帝问她怎么起来了,池越溪被顾家琪揍得遍体鳞伤的,脑袋上还有个大窟窿,打得这么狠,根本没把她当生母。池越溪想了很久,才想起有一年,她拿琴砸孽种,把小姑娘弄得半死不活的。她这身伤可不就像当初那样么。 如今,这孽种是复仇来了。 池越溪想到这档子事,又想到吃的那粒莫明其妙的药丸,就神经质地惊恐,夜夜都睡不安寝,要皇帝一定要杀了那孽女。 魏景帝在床上时满口答应,池越溪现在却知道,那个孽种有句话说对了。小孽种年轻漂亮,是个男人都会选她。 池越溪质问魏景帝:他是不是要杀她,要那个孽种回来做皇后? 她边闹边笑皇帝,他有种就杀了她,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的皇位是她睡来的,为了杀顾照光,不仅牺牲边关十数万将士,连自己的皇子都可以牺牲! 那年她与皇帝的丑事被人撞破,她就没想过再和顾照光有什么瓜葛,但是,皇帝要除顾家,彻底地铲除。他求她去迷惑顾照光,当时她都有孕了。 为了自己的情人,为了他答应的后位,池越溪不惜利用自己和皇帝的孩子,顶着大肚子赶到宣同和顾照光演对手戏,与皇帝联手弄死了他。 池越溪不是十六岁的少女,由情人哄着就答应;她从皇帝那儿换得旨意,为自己找到后路保证,也才不惜骂名也要帮魏景帝做事。 事成后,她一碗药弄掉了那孩子。那是被顾照光侮辱过的证明怎么能留下。池越溪毫不犹豫地流掉。 那却是她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都成型了,还是个男婴。 后来她再也没成功怀孕过,皇帝也没办法立一个无子的女人为后。 池越溪也认了,但是魏景帝千不该万不该要找那孽种。那孽种别人都说长得像她,她却看着像顾照光那个该死一万次的禽兽。 魏景帝哄她说让那孽种生个皇子,事成就杀了那孽种让她来养孩子,这样能保她登上后位。 池越溪起初不同意,后来觉得这主意能让顾照光死不安生,痛快地答应把人拐进宫。 现在她知道魏景帝的真正心思了,要不是她手里还有一份保命符,就如顾家琪所主,他早把她除了,省得有天给人发现当年宣同兵变的真相。 池越溪有恃无恐地跟皇帝吵闹,魏景帝真给她弄烦了,但他不敢杀她,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那份要命的圣旨给她藏在哪儿。 昭阳宫皇帝与宠妃大争吵的内容很快传到顾家琪的耳朵里,顾家琪大笑,心情痛快极了。 原来只要她回到京里,把这张脸这么一亮,就把那情比金坚身心一体的鸳鸯弄得貌合神离,心生怨怼,美色有时候真是一把无往不摧的利器。 八十回 窗前谁种芭蕉树 欠的必还(一) 前回说到顾家琪在深宫给人绑了,历劫回宫后,她就跟太后说,想住到外头去。 李太后不同意,她原先是瞧着外孙顾家齐的面上才保这丫头,把她攥在手里好拿捏皇帝。谁想啊,小姑娘背后有那么大的势力,这是李太后失去六年的大权在握左右朝野的滋味,在把小姑娘的底弄到手前,太后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这不,海陵王府长史陆有伦来求婚,要给小世子讨顾家小美人。李太后给推了,用的还是很恶毒的理由:做世子妃的得是清白姑娘,别坏了皇家体统。 李太后把机会留给自己的娘家人,兰妃。 兰妃听是给自己曾经养过一段时间的无缘皇儿讲婚事,重提博远侯家姑娘的亲事。 陆有伦给推了,他们世子要娶就娶天下第一等的姑娘。 这嚣张气魄都赶得上魏皇宫主宰了。 可谁也不能说海陵王胆大包天之类的,人家世子的确有这本事。海陵王府原就富得流油,如今在这世子的治理下,南海边更是人人富得穿金带银,那威武赫赫的大海船在南海海面上一溜儿排开,大炮一轰,哪个海贼也不敢上岸抢掳。 有路子没路子现在都跑南边儿掏金,据说,海陵王府所在庄州,比京城还繁华。 做海陵王府的世子妃,比嫁给皇子王孙有钱途多了。 李太后要把这机会留给自家人,符合她一贯的作风。但是,三月听到风声后,差点就指景福宫门大骂。 小丫头最想就是给自家小姐找个好婆家,离这京中是非地远远的。排头名的当然是衡安公子,但是如果是曾经的五皇子的话,三月挤破脑袋尖也要想办法给小姐牵成线,那可是小姐的心上人。 可太后一句话,把小姐名声全毁了。 三月气得要死,又不好向小姐抱怨免得重提那事让小姐伤心。她早后悔死那天为什么要去讨水,更恨那个y阳怪气的宁贵妃,一定是嫉妒小姐美貌,怕小姐跟她争宠,用这种下三滥的花招害小姐。 宫里人都这么说。 顾家琪笑,道:“别愁了,你家小姐一定风光大嫁,到时候,还给三月找个好婆家。” 三月脸红通通的,跺脚嗔怒道:“小姐!三月说认真的,您、您想好哪个没有?” “急什么。” 顾家琪看眼天色,带着小丫环到宫外吃饭。半道,和程昭、卞衡安等人不期而遇,不过看远处紧张的谢天宝,可见这帮人是怕她再遭意外,特意在外守候了。 人家一番好意,顾家琪也不推,来到福海楼,点了一桌子菜她吃得很欢快。 程昭见三月气鼓鼓地不怎么吃东西,问她怎么回事。三月还好知道不能在外说太后坏话,只说小姐想搬出宫,太后不让。三月又说宫里人坏死了,害得小姐连水都不敢喝,得跑宫外来。 “三月。”顾家琪拿茶水漱口,叫了声阻止她多说。有些事点到即止就好了。 程昭神情发亮,脱口而出:“阿南,我在京里有宅子,借你住好了。” 顾家琪笑拒:“你不是要备考?我去了,你哪还有心思做文章,不去。” “你、你怎么知道?”程昭有点不好意思,他考过一回,成绩差得没脸说。顾家琪鼓励道:“多跟你表哥学学,很快考上的。” 程昭点头:“我现在就照表哥说的百~万\小!说。”他很期待地问道,“阿南,你会来看我考试不?” “你若考上进士,我送你大礼。”顾家琪笑回道。 程昭冷不丁和阿南对了一眼,竟一下子摔到地上,爬起来后就冲出包厢。三月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叫道:“昭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我、我回家百~万\小!说,这回,我一定会考上的。”程昭结巴又脸红,鼓着腮帮子捏拳保证,一路撞着饭桌凳子不停和人道歉冲出酒楼,真冲回家背八股文去了说。 顾家琪大笑,卞衡安敬酒道:“多谢顾小姐,昭表弟如此上进,姑母一定宽怀。” “客气了。”顾家琪问三月吃饱没有,三月抓了两包点心,用力点头,口齿不清地问衡安公子下午有无空,小姐要去买点东西。 卞衡安有礼相随,刚出饭庄,夏侯雍匆匆赶来。 这厮就是个瘌子,他约顾家琪的时候,人家卞衡安就不会硬c一脚;但是其他人相约顾家琪,夏侯雍必定是要搞破坏的,也不管人前人后怎么议论这让人哭笑不得的三人行。 本来,顾小美人拿个扇子又会打扮,人嘴边含三分笑,温言温语地走在路上,大家都爱看;和长身玉立的衡安公子走在一块儿,一个风雅美人,一个谦谦君子,真是一对天生的俪人,好看得如诗如画般,绝配了。 若是单和英武人的夏侯雍走在一处,也是不错,美人纤柔,武将伟岸,这小鸟依人的美画面儿也是京城道上 第 44 部分 欲望文 第 45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4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若是单和英武人的夏侯雍走在一处,也是不错,美人纤柔,武将伟岸,这小鸟依人的美画面儿也是京城道上出名吸引人看的风景线。 但,要是三人同行,那和谐画面就给破坏得涓滴不剩。 真是叫爱美之人气得真捶胸,更不好的是大家都会联想起郦山公主失踪七天的事。 小姑娘美而不艳,贵而不骄,就是舒舒服服地让人觉得好看,平常看她悠悠然地逛街买东西,大家都下意识地忘掉了那事,当她是副美人画儿般地欣赏着。 有护花使者陪最好,没人陪也独有一股子淡然美,最要不得两男一女同行。 那会让人去想她的归宿。 美人是有瑕,可瑕不掩瑜。夏侯雍这个有老婆有孩子还想来染指美人,比那个天下第一丑又没自知之明的关xx更可恶。 所以,在京中看倌心中,衡安公子人气最高,努力考进士的富豪之子程昭居中,忠肃公家的那位最次。 至于默默相守的忠勇小捕头谢天宝,鉴于此人表现太普通,暂且不上排行榜。 闲话不提回到正题,一行人转来转去,又转进了千金一楼。 掌柜说这次来了新品衣饰。顾家琪就上楼试成衣去了。三月和店里的裁缝绣娘负责叫好捧场。两个男人坐楼下喝茶,掌柜和伙计还有偶尔走进来客人,能听到楼上惊喜不绝的赞美声。 说来真不知是天巧,还是冤孽,就在顾小美人换了身新裙,扶着小丫头三月的手,千娇百媚地下楼来,千金一楼来了新客人。来人是大家都熟的,秦广陵、李香凝还有赵云绣,这仨女人又凑一块儿了。 掌柜的正在说:“抱歉,本楼不接待秦姓客人。” “什么意思,开门做生意的,怎么能把人往外赶。这不是存心欺负人。”李香凝拍着柜台大闹。 “同行是冤家。”掌柜的解释也妙,叫人挑不出毛病。秦广陵拉了李赵二人要离开,就和夏侯雍等人迎面相撞。 八十回 窗前谁种芭蕉树 欠的必还(二) 秦广陵一看顾家琪就来气,在秦家堡,她把那个落难孤女当成知心人,什么话她说,连父母都不知道的羞人心事也与她商量,谁知人家从头到尾就是在骗她,藏头藏尾的一个小人。 要说之前碰上秦广陵必然大骂,现在清竹庵的事都传开了,秦广陵只觉得这是顾念慈的报应,必里别提多痛快。一般女子碰到那种事都是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偏有这么个人活得比谁坦然,装得好像没回子事似的,还到处勾搭人! 秦广陵目光扫过在贵宾休息室的夏侯雍,张嘴就道:“奉劝你,少做点缺德事,小心再遭报应!” 三月扶着小姐的手,气得打哆嗦:“秦、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小姐可没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样咒她。” “意思就是劝你家小姐守点女子本份,别害人又害已。”秦广陵再刺一句。 顾家琪抬眼,越过秦广陵,对她身后的护卫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堡主,管好他的宝贝女儿。” 两个护卫还真行了个礼:“谢顾小姐海涵。”两人再道大小姐得罪,竟什么也不管点其哑x,秦广陵气得眼都红了。李香凝忙劝她回去教训这两吃里扒外的护卫,在这儿闹起来不好。 这两个走了,赵云绣留下来,她红着眼眶,倍伤心倍委屈地问道:“你说有事,就是陪她逛街买衣服?” 夏侯雍拽住她,冷脸道:“闹什么,回去。” “你也要脸,啊?”赵云绣问自己的丈夫,拿三十万巨款讨女人欢心他也做得出,他全部身家有没有这么多。她又瞪向顾家琪道,“你要什么男人没有,啊,非要缠着他不放,他都有老婆孩子了。” 三月可不是好欺负的,回道:“那就管好你相公!也不知道谁缠谁。我家小姐还差你们那点钱,哼,有本事把宝刀还来。我倒贴你三十万。” “刀,什么刀?啊,你说啊。”赵云绣冲着夏侯雍又推又打,连订情物都交换了,他还有没有良心。女人哭闹来来去去都是这些话,总认为男人辜负她们的情意,就是没心没肺。 顾家琪看旁边一眼,三月吐吐舌头,她就气不过赵云绣编排小姐破坏他们感情,谁稀罕看到夏侯雍这种没人品的恶g,就赵云绣把他当个宝。 夏侯雍怒得都想甩人脸了,但出入这地方的非富即贵,闹大了他都不用见人。他堵着赵的嘴要把人拖外头管教。 顾家琪让掌柜的把她试过的衣服全包好,改天她来拿。 夏侯雍打发了赵云绣匆匆进来,见她不拿东西便问缘故。 顾家琪给他一个以后再说的表情,让他先送自己夫人回府。 眼见有事,夏侯雍一琢磨就让随从送夫人回府,自己抄近道,在顾家琪进宫门前拦住她,跟她说抱歉今日让她受辱,回头他定叫赵云绣给她赔罪云云。 顾家琪一笑,道与他夫人无关,不过是她想搬出宫却没办法。 夏侯雍一听,说明白了,这是要他表态。他马上道:“南妹,你放心,你定给你个交待。” “交待?我可要不起。”顾家琪好玩地拿腔捏调,似有情更无情。 夏侯雍猛地握住她的手,饱含深情地说道:“是我亏欠你,南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委屈于你。” 顾家琪轻笑抽出手,道:“我们是不成的。雍少,请回吧。” 夏侯雍当即变脸,拦住她去路,道:“南妹还是记着从前的事?那是我一时冲动,我当时太欢喜你一看你和别人笑就气昏头了。我现在改了,南妹,这么些年我待你如何你还不明白吗?” “我家变故,我孤身一人在外,你照顾我良多,我心里都是记得的。”顾家琪幽幽地诉语道,轻轻淡淡瞟他一眼,又望向远处,淡漠又认命地说道,“只是,你也知我是身不由己。” 夏侯雍扳过她的肩,认真地说道:“南妹,我会去求陛下。等我们成亲,我就带你回宣同,再不回京。” 顾家琪无奈摇头,道:“我身上发生的事,你还不懂吗?” 夏侯雍眼神变幻,又很自信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南妹,你且等我。” 三月一等这人离开,立即站到小姐身边拿手绢拂试那恶人碰过的地方,她噘嘴道:“小姐,你理他干嘛呀,还被他毛手毛脚,要不是你说要和他好好谈谈,三月非剁了他的手。” 顾家琪失笑,就着她的扶助,道:“好啦,以后他都不会来了,高兴了吧?” 三月半信半疑,没再说这事,要说也是说不讨人厌的人的事,比如衡安公子。 夏侯雍应婚后一去无音讯,数日后,四品诰命夫人岑氏入宫求见太后。 岑氏请太后做主,为了夏侯家的家宅安宁,赶紧把顾家琪给嫁了吧,嫁猫嫁狗都好,就是别再留着害人了。 照岑氏的说法,夏侯雍应皇命护送郦山公主,顾家琪在路上就没有体统地勾引他,弄得他茶饭不思脾气暴躁回家里直挑妻妾的毛病,长此以往,真正家不成家。 她又说,顾家琪反正是没家没父的人,没脸没皮不要名声,但她们忠肃公府家声正,接待不起这样的贵客。 太后训斥岑氏什么话没人知道,只知,岑氏离宫时,脸色苍白,像要没命似的。 不日,忠肃公府传出长妻赵氏忤逆长辈的风声,忠肃公府的老太太及乌氏请出家法,暴打夏侯雍,要他休妻。夏侯雍沉默不从。 忠肃公府老太太、乌氏两人入宫,向皇帝、太后请婚,竟是要强行休掉赵云绣。 赵家保持沉默。 在众人纷纷猜测中,景帝下旨,将新寡的三公主赐予夏侯雍,于本年五月婚。 赵云绣听说这事,喊着:“顾念慈我跟你誓不两立”的话,以头撞忠肃公府前石狮。 夏侯家只把半死之人连同她生的孩子,全数送回赵府。 赵家这几年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不管老少仕途异常不顺。分明皇帝非常宠幸他们,但每回办差都会出岔子,一来二去的,皇帝就抬举别家了。 赵家内里境况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赵梦得遗孀独立带着儿子,寄居兄长门下,妯娌之间因为吃饱养家钱的事,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矛盾多了去,怎么能接济被休弃回家女儿及外孙(女),她愁得问女儿,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忤逆长辈了。 赵云绣只是哭,她有伤在身,经不得如此哭闹,花钱买补药养身,竟把赵母那点子私房钱全掏空了,求到他人前头,那感觉不说也罢。 扯到钱这事,真是古今皆然,一文钱能死人。 事不明朗,又与内宫有关,没人出头相助,转眼赵云绣竟快病死。顾家琪送去两千纹银救济,赵云绣说死也不要她的臭钱,赵母接下,并道她不要活难道两个孩子也不要活了。 赵云绣骂天骂地骂夏侯雍,却无法解这困局。 本着当年她那当家的和顾照光的兄弟情,赵母赶着去求顾家琪,请她帮忙。听说她和三公主感情好,能不能从中朝庭一下?就算给个小妾的名头也比休回家好。 顾家琪答应,赵母反而奇怪,问如何这样帮忙?她也知女儿从来没对她说过好话。 “赵叔叔死前,托我照顾婶婶和阿绣,不过举手之劳罢。” “你、你见过我家那死鬼?”赵母想都想不到,赵云绣跌跌撞撞地从内室冲出来:“我爹,我爹他说什么了?” 顾家琪淡淡一笑,道:“我以为,你只要有雍少就够了。” 赵云绣闻言神情俱白,赵母只叹冤家,顾家琪施施然回府。 未几,宫里传出讯,三公主请了夏侯家的人进宫劝话,道她也是没丈夫的人,知道那日子的苦,赵云绣千错万错,也给夏侯雍养育过两个孩子,扫地出门又无一技之长,岂不是要她们母子仨人饿死,太可怜了。 忠肃公府老夫人给三公主脸面,把人接回来,在郊外置了个庄子,也算是有所交待。 话传到外头,人人都有说顾家姑娘人美心善以德报怨。若有如秦广陵之流的人说什么顾念慈勾搭她人丈夫在先的话,人人都嘘声唾骂:人小姑娘性情温柔,对谁都一视同仁,多说两句话就是有意思了,别太自作多情。 想讨顾家小美人的王侯将相多了去,哪里要你个夏侯雍来显摆心胸,赵云绣管不住丈夫的心,还怪别人长得太美,好没道理。 若说那刀的事,千金一楼的掌柜和伙计都可作证,也不过是顾家小美人记着幼时赵夏顾三家兄妹情,体贴保全夏侯雍颜面尔。 提及这三十万一把的礼品刀,大家又对顾家小美人不拿钱当钱的富贵派头啧啧称奇。老一辈的人都说,回想当年啊,郦山府的小侯爷顾照光少年时,也是同样挥金如土潇洒风流会拥美人无数,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豪气性子。 这流言又转到小美人的身家上头,人们想起来当年皇帝抄家没抄出真底,皆道原来顾总督留给爱女。如此,讨得顾小美人岂非这辈子都吃喝不愁? 穷酸的夏侯雍紧巴着顾家琪不放也有了最贴切的诠释,皇帝留着小美人不赐婚也定是因为此了。这顾家的姑娘人美性子又好还超有钱,果然是权贵大家才养出得名门贵女,要不是皇帝硬给按上个郦山公主封号,包了她的婚配权,大家早一窝蜂地上前抢了。 茶馆酒楼的听客又开始腹诽皇帝,要不是他小气缺德多事,魏朝本可又多一段风流佳话。 八十回 窗前谁种芭蕉树 欠的必还(三) 话说这宫里要办三公主的婚事,御用司采买赶制婚礼用品。御用司大太监汪大德,四位掌权宦官之一,是前虞贵妃跟前的红人,现在跟着宁贵妃。 这位汪公公当仁不让地包办了公主婚事,但是,三公主点明一应物事都要用千金一楼的。这预算是绝对要让整个户部集体跳脚对御用司吼说不成的,更让汪公公不爽的是公主指定了商家,不就断送他捞钱的机会了么。 汪公公有法子对付户部那帮子大臣,这时候,也要委屈地说没法子,让静妃去头疼。 静妃心疼自己女儿,前回嫁得稀里糊涂的,听着人说彭驸马对公主千依百顺体贴入微,连孩子都生了,勉强也认可了。谁知那驸马是个命薄福浅的,回京途中遭到马贼一命呜呼,还连累女儿守寡。 这回说什么也要给女儿挣这个脸面,静妃就到皇帝那儿去说,要他压着户部拨出银子来。魏景帝早知道三公主的打算,看着那天文数字,国库哪里挤得出。 静妃就闹,哦,你建个昭阳殿都有钱,嫁女儿没钱,这说得过去么,那个女人连个p都没放过。 三公主不愁皇帝不妥协,她更干脆,拿着一条三尺白绫,到皇帝太后前说,反正彭驸马已经去了,她也不想活,干脆别嫁,死了一了百了,她在地府绝不会找人说,她堂堂一个魏国公主是因为父皇说没钱置办嫁妆寻死妥活的。 李太后安抚着三孙女,让她别哭,这事儿皇祖母给她做主。 太后要皇帝一定要弄出银子来,断不能委屈了天家的公主。看看那个郦山公主,小姑娘从头到脚都是千金一楼的奢侈品堆砌出来的,难道这正宗的皇帝家女儿还比不得一个姓顾的外人。 又挤兑皇帝,也是做爹的人,要连女儿的嫁妆都备不齐,不只天下人一生一世笑话,就是未来驸马爷家里也是有话要说的。 历来女子嫁人,嫁妆少了在夫家都站不住脚要两边儿受气,别说没有嫁妆了。 魏景帝被这些话弄得面子上有点抹不开,想说哪里是不给置办嫁妆,不过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说白了不说表示他做皇帝的真没钱,比不上顾照光会为女儿考虑。魏景帝前半辈子受顾照光的气,后半辈子难道还要看他女儿脸色过日子成不?这一受刺激,他脱口而出谁说不给办的,就照仨儿的意思办。 三公主立即破涕大笑,叫着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把皇帝想反口的那句话给掐灭了。 静妃也无限娇媚地唤了声臣妾谢皇上恩典,李太后赞许道,这还有点成样子。魏景帝看着这仨个在他前半辈子生命里占据重要地位的女人,得到她们的感恩,似乎比兵部奏打胜仗还受用。 当是夜,魏景帝宿在静妃那儿,回味了一番久违的。 隔天,他就把户部的官员叫来,一定要给三公主办最盛大豪华的婚礼,庆典用物一律从千金一楼宝库里选取。 新任户部尚书裴尚俊给皇帝算账,打从皇帝登基起。国库就不丰盈。这些年南北两边打仗,早把国库掏空,前回从秦家小狐狸那儿借来三千万,也已经用得不少丁点,今年一季度的税收应付各种开销,就算不用,全给三公主办婚事也不够。 皇帝大骂户部官员,他话都已经放出去,要他这九五之尊成言而无信之人么。 这时户部侍郎卞留安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只怕陛下不愿。 魏景帝问他什么办法,卞留安道东宫太子为皇帝看着乐安钱庄,这本是户部预谋收回四海统一皇家钱庄股权的第一步,但因为秦璧此人把账面做得干干净净,找不到那些走私盐茶铁买卖军火钱冲入钱庄(俗称洗黑钱)的证据,那就不能拿下秦家堡。 因此,乐安钱庄到了皇帝手里,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卞留安的意思,既然乐安钱庄不能够用来算计秦家堡,那就把它还给秦家堡,用它抵押些银子,填充国库。 魏景帝当然不会把到嘴的r骨头吐出来,卞留安这么一说,他倒有想法,要户部到东宫太子那里拿钱,从乐安钱庄的庞大库存里划银子。 从尚书裴尚俊到底下员外郎都反对这个办法,自从见识过那位横穿出世的秦家狐狸的理财手段后,他们就对乐安钱庄的事抱有深深的惧心,认为那就是个随时等着吃人的野兽。 户部官员认为,还是把乐安钱庄抵押给秦家堡,这样更保险。 皇帝没说出口的是,他还不是第一次调用乐安钱庄的钱了。整个大魏都是他的,他要用点那些商户的钱还怎么地,不能用啊。 魏景帝反问户部的臣工,那他们还有别的办法解决三公主要高昂嫁妆的问题吗? 户部官员面面相觑,无奈同意魏景帝这种饮鸩止渴的办法。 就在朝庭议政殿的君臣还在为运用乐安钱庄的存款,提心吊胆,犹豫不绝;孰不知,底下的蛀虫早就开始侵吞那块大r饼了,连国库的银子他们都能吞,又怎么可能放过那么大个银库,早把它啃得千疮百孔,就等啥时候披露真相。这是后话。 眼前继续说起这三公主的婚事定了个有史来的最高嫁妆价,千金一楼即刻成为京中贵女最热切向望的地方。有郦山公主那个小美人天天在大街上显秀她的范儿,大家伙儿早就心动,现在连公主嫁物都从那里出,还等什么,一窝蜂地全冲去高级定制。 茶馆酒楼的看客们发现顾小美人又换了家高端铺子购物,理由是她不爱和人挤。 瞧这话说得多有世家贵女的气派,其他世家女听了不是味儿,敢情就你有钱,臭神气什么。要比就比品味格调。京里富贵人多,这些人爱摆派头比阔比档次什么都比,就是见不得自己输人家一口气。 一时间,京中硝烟弥漫,一场围绕着富贵女之间的奢侈品消费大战打响了。 这天,顾家琪包了京里的大戏院看新戏,三月挑了两份水果拼盘,在小姐耳边嘀咕:这京城物价也太高了,在南边二两银都能买一箩筐草莓。 顾家琪笑,物价有皇帝头疼,她们看戏就好了。 三月想想也是,这样那个皇帝就没办法来害小姐了。想到此,她左右探头看看,和小姐咬耳朵:昭阳殿那个坏贵妃病了。宫里太医宫外大夫一拨一拨生那里看诊呢。 “哦?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前几天,哇,那病发得可厉害了。”三月小声道,虽然知道不敬贵人要被打被罚,但是,人人都说小姐是给宁贵妃害了,她巴不得那个贵妃倒大霉。 顾家琪心情舒展,她这人虽然运气不好,但总算照计划办成一事。 “什么病?” “心病,”三月嘀咕,一定是亏心事做多了,被怨鬼缠身,“听说,陛下要出皇榜,请有名的道士进宫除鬼呢。” 过了数天,池越溪病情无法再掩瞒下去,昭阳殿里恶臭弥漫,每天都有宫女宦官闻之熏倒。 李太后介入过问,太医令回报:宁贵妃身上长了人脸疮面,也叫鬼面疮,一般是去过坟地沾了瘴气死气的盗墓者才会长的。 身在皇宫的宁贵妃会长这玩意,实在奇怪,却又说不出病源,太医没办法依症下药。 另有太医推测,这恶疮是身体里发出来的。 宁贵妃腹中积有毒瘤,是恶臭之源,但贵妃却坚持说那是龙胎,死活不让人动。这拖下去,只怕会要了宁贵妃的命。 皇帝也由着宁贵妃,还骂他们是庸医不会治病。 “还有,就是。”太医令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 李太后要他有话只管说。 太医令道,那恶疮怕是会传染,他们在皇帝龙体上已看到y气环绕的黑影,但宁贵妃抱着皇帝不放,陛下也不避讳,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李太后发怒要皇帝隔离宁贵妃,不要拿龙体开玩笑;魏景帝叫人传道士进宫。 道士、和尚、解毒圣手都招进宫里,一致摇头,没办法。 宁贵妃身上的疮面越长越大,眼眉都长得清清楚楚的,人都说,那鬼脸长全了,人就完喽。 这天早上,负责给宁贵妃挤脓换药的宫女,看清了那图面。 那鬼面疮的脸长得、长得像是已故宣同总督顾照光。 咣当,全宫震惊。 顾照光是屈死的,现在天下人都知道,那顾总督的怨气干嘛要缠着宁贵妃不放啊? 俩个完全不搭界嘛。 人们很好奇,但昭阳殿非一般人能进出。 接着,皇帝身上也出现了明显的异常,一点点的小疮面冒出来,臭气驱之不散。 太医们个个向太后磕头求饶,此非人力所能为,请得道高僧、三清天师来除鬼镇魂吧。 得道高僧说,冤有头,债有主,前种此因,得此后报,一报还一报。 三清天师拿着桃木剑烧符,烧了三天,道:陛下身上鬼面疮是边国将士的怨气所致,只要罪魁伏罪,再请顾总督的魂魄出来安抚将士怨魂,陛下必能大安。 李太后马上问罪魁在何处,天师指向宁贵妃,李太后身边的嬷嬷得令,抹掉宁贵妃脸上妆容,一张众人熟悉略显老态的美人脸露出来。 “池越溪!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李太后忙叫得道高僧收鬼。 太后是信佛的,差点以为是池越溪的鬼魂霸占了宁晓雪的身体,在作怪。 八十回 窗前谁种芭蕉树 欠的必还(四) 因魏景帝身染恶疾,李太后摆出祖宗祖训要皇帝宁枉勿纵,内阁朝臣也要求皇帝保重龙体为上,严惩传染病源者。 朝野支持,李太后作为皇家宗室的意志代表,全面接管后宫事宜。她命人查封昭阳殿,宁贵妃被拖到天坛,三清天师一通法术下来,揭开了宁贵妃的真面目。 宫中围观者哗然,这也太颠覆众人的印象了吧? 池越溪,一个早就死了的人,一个上了烈女传史的名门贵女,一个成为全大魏女子妇容德工榜样的典范,竟然假扮成宁晓雪,祸乱宫门?! 人人唾弃,李太后、宗室的人、礼部尚书等人立即要三清天师快快想把这脏物灭了,好让皇帝龙体康健。 三清天师捏着手指头,好像在听鬼魂要求一样,他对太后说:要这罪人向她害死的边关将士的牌位磕头,再让他们后人每人代他们打这恶人一g,先看看情况再说。 池越溪愤恨地看着顾家琪方向,她不能说是被喂了毒药。如果顾家琪失踪七天一事被证实与她有关,顾家齐的梨花宫高手一定会立即血洗昭阳殿。 其他势力,也会立时要了她的命。 太医院那帮蠢货治不好她的毒,谢天放也不知所踪,闹成现在这局面,没办法收拾。 顾家琪悠然望向另一处,皇帝在袁振搀扶下步出景阳宫,匆匆赶来天坛,怒问谁准他们动的昭阳殿?早春的寒风一吹,魏景帝捂嘴猛咳,咳得惊天动地,山河倾覆,日月无光。 皇帝的身子骨竟迅速虚弱之此。 众臣工忧心忡忡。 “皇儿啊,你就舍了这害人精吧。”李太后使个眼色,杨林逋带人把池越溪拖出去。 魏景帝看着他们个个不听皇令,怒上加怒,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没喘过来,晕了。顿时宫中大乱,李太后施施然地接管了整座紫金城。 憋屈了很久的东宫太子昊,临危受命,监国。 要说池越溪手里也是有权的,她手中金牌能令锦衣卫听命,让杨林逋不敢轻举妄动,惩治那些假和尚假道士更是绰绰有余。但是,皇帝这一倒她慌了,她是吃毒药的人,她都没要死,怎么魏景帝将要死了呢? 身上的顾照光鬼脸印,四肢上的y气缠绕,皇帝无法找出根由的昏迷,池越溪犹豫地,信了。 这世上大概是有鬼的。 不就是磕万把个头,她磕! 池越溪要人传话给皇帝,不要担心,她这就救他。 她说得是情深意重一副为他送命也甘愿的痴情样,魏景帝给这傻话气的,病得更严重了。 京市口,池越溪开始跪牌位,四面八方赶来的人唾骂她,拿烂菜根臭泥巴砸她。 长长的街道挤满了愤怒厌弃的人们,顾家琪脂粉未施,身着素服,伫立城门上,静静地看着中的人群中心。 池越溪鬼气缠身,面目黑黄,虚脱无光,四肢枯瘦如爪,腹肿大如簸,全身脏污,脓臭熏天,衣发沾染菜叶、粪y,双膝爬过的地方,血迹混着脏物,虫绳跟着乱飞,她简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活动怪物。 昔日芳华绝代、姿容无双的天下第一美人,如今落到这般人人憎恨无人怜惜的田地,不免让人唏嘘。 临近北门,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声跪顾总督,已然麻木的池越溪忽地抬起头,越过人群,透过纠结的发帘,看那个天地间不动如松的白影,恍恍惚惚地想起,有个人,年少时鲜衣怒马,风流佳话无数,独独对她关怀备至,用他的滔天权势荣宠着,依顺着她,呵护着她。 她那时那么幸福,梦想那么近,她差一点就能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他,却毁了她! 那段丑事后留下的这个孽种,现今还有脸拿着他的牌位,要她跪他,世上竟有这样荒唐的事! 池越溪狂笑赶来,声音刺耳而尖锐,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膝盖刺痛,她晃个踉跄,又牢牢地站稳,腰杆挺得笔直,昂起她过细的脖子,双眼直直地盯着那张脸,那张肖似顾照光的脸,那张宛若噩梦一样挥之不去的脸。 她死都不会原谅他! 人群笼罩在诡异的气氛中,这对母女,一个凄厉执着如鬼,一个云淡风轻如水;站在一处时,竟是如此不同。 池越溪用嘶哑的声音,道:“你们觉得我该跪他?跪一个毁我终身的男人,跪一个不尊帝王拥兵自重的武将?你们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在我大婚的前一晚,闯进深宫毁了未来的皇后!事后又迫我下嫁,对我百般折磨,你们,要我跪他?!” 她哈哈咯咯吃吃地古怪地笑着,这是什么世道,做女儿的竟然不同情亲娘的遭遇,和着她老子欺侮她一个。 有人窜出人群,依在池越溪旁,帮她抚去衣发上秽物,道:“如果不是顾照光,池小姐又怎会落得如此,我亲眼看他囚禁自己的妻子,让她孤零零一人在冷冰冰的房间里受苦。你们要怪,就怪顾照光色令智昏,何苦为难一介弱女?” 户部侍郎卞留安,皇帝的股肱大臣,李太后的姻亲。 他转向城门,又训道:“还有你,顾念慈。池小姐是你亲生母亲,十月怀胎,历经生死才生下你。池小姐虽然待你不好,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是你亲母!你有什么资格声讨你亲娘?记着你的名字,你的混账父亲顾照光如何期许你永生不忘亲母的生育之恩。你如今这般作为,真正不孝不义令人不耻,你如何配做人。” 顾家琪把牌位放在城楼上,缓缓走到池越溪前,道:“是,顾照光是对不起你,所以,他任由你屠戮他的妾室,虐待他的亲生儿子,让他一手带出来的将兵,那些比他亲兄弟还亲的弟兄们全都屈死沙场。他都没有怪你。他从来只说是他当日错,铸成这些后果。 所以,他死了。 死前,他还叮嘱我,要我不要恨你,因为你是我亲娘。” 顾家琪哽咽了下,道:“你看,顾照光千般不好,对你也算仁至义尽。 我想着,他都死了,你也该趁心如意,和你的老情人双宿双飞再没有人妨碍你们。可是呢,你为一已之私,活活烧死青苹,青苹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就因为你要拿那具身怀六甲的尸骨代替自己,为你自己洗污名,博贞烈美名。 如果说青苹是顾家的家生家仆,和顾照光一样该死,那么夏侯俊、洛江笙、宋新问这些人呢?那些千千万万无辜的将士,他们死的时候,和你当年一样年少,也都曾经惊才绝艳,他们满腹期许,怀抱梦想,或报效朝庭,或投身沙场,都因为你的私心,死了。 当然,这些仇恨全都怪罪你一人,你也不会服气,你总能理直气壮地喊冤,要不是顾照光先作恶于你,你也不会如此。那么,”顾家琪清清淡淡平诉的嗓音,忽然冷冽如冰,“宁晓雪呢?” 八十回 窗前谁种芭蕉树 欠的必还(五) 池越溪神色不变,她早把人处理掉了,怕什么。 聚精会神而听的人们纷纷要下文,注意到动静偏过身形,让两个女子搀扶一个年轻却苍老的姑娘走入对峙中心。 她就是名闻京都的名门四秀东华诗社才女宁晓雪? 怎地犹如快步入坟墓的老人一样,了无生趣。 池越溪神情大变,她怎么还活着。 宁晓雪扬起划花的脸,那上面犹有透死气的青色尸斑,围者皆低呼抽气,宁晓雪平淡地说道:“表姐,你想不到,我没死吧?真是老天开眼,能亲眼见表姐得此业报,我死也瞑目了。” 顾家琪指着人道:“这位,你的亲表妹,宁国公夫人老来女,无论身世,还是日后人生道路,都和当年的你一样,入住东宫,备为景泰宫主之选。你抓了她,恐吓她,威胁她,把她关在暗不见天日的黑室,动辙打骂,你身体不便的时候,她还要代替你侍候你的情人。你占用她的身份,用她的脸欺瞒世人,最后还要杀了她以防暴露你恶毒自私的真面目。 当年,宁国公夫人曾亲自抚养你,栽培你,送你入东宫。你这样回报她,足可见你这人天生自私自利,j诈狡赖,恬不知耻,又贪婪永不知满足,纵使没有当年的事,你做了皇后一样祸害苍生。” 顾家琪走到卞留安前面,轻蔑地说道:“人之所以为人,就是人不是畜、生。人,知道好歹善恶,知道感恩戴德,知道是非对错。” 在所有人再次倾向同情顾家痛恨怙恶不逡的池越溪时,魏国皇帝御辇赶到。 魏景帝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步伐稳健,说明他身上毒已解。他搂住池越溪,对她身上的脏污视若无睹,两人双目相对,无需言语已明白对方的心意,他们坚定地相互微点头,魏景帝对围聚在此的失去亲人的悲痛者们,说道:“宛儿所做的事,都出自朕的授意。是朕愧对你们,朕向你们请罪!” 当朝皇帝、九五之尊向黎民百姓赔罪?! 所有捧牌位的人都大为震惊,神容不知所措,眼瞧着皇帝撩起龙袍摆,当真要跪下去,所有人集体吓一跳,以比皇帝更快的速度跪下去,惊惧地三呼万岁。 这时,内阁六部朝臣急急赶来,太后凤仪也匆匆来阻止,天子自有天子威严,顾照光是他的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顾照光必须死;更别说顾照光还曾有辱皇家体统,真是死有余辜,赔个毛罪。 那些死掉的人,要怪要怨要恨就找顾照光,是他一手导致了所有的悲剧。 李太后喝道:“郦山公主,还不跪下叩谢圣上对你们顾家宽宥不杀之恩。” “慢。”顾家齐纵跃下马,简单地单膝行礼,“太后金安,陛下圣安,诸位阁老、大人,臣这儿新得数份密函,可以解释宣同总督及其三万亲兵将士当年如何兵败康州城的真相。” 奉上新证据的同时,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魏景帝,手指跪满街头的平头百姓,道:“陛下,我们这些无论高低贵贱都是你的臣民,陛下要我们生,我们便生;陛下要我们死,我们便死。陛下一声令下,我们即刻奔赴沙场,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不惜性命保卫家国。 但是,我们为之效忠的皇帝陛下却命前线暗探密哨,与敌国大将通风报信,出声自己的大将,置百万边关百姓于水火,放弃自己的国家利益,也要顾照光身败名裂,家破人亡,陛下此举真可与周幽王峰火戏诸侯哄褒姒一笑,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君良将,边关安定,国家兴盛;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大胆!”魏景帝脸红怒白地喝道。 顾家齐面无表情地一笑,道:“陛下和池姨娘的深厚感情真是感天动地。为表臣心,臣将顾氏族谱带来了,这便替顾照光休离池姨娘,成全陛下与池夫人。还望陛下看在郦山侯府全都死绝,十二万将士为池夫人的不幸陪葬的份上,不要再为难阿南。 臣这妹妹,一生下来,还没睁眼,就被亲生母亲当成孽种抛弃,连口奶都没喂过,池夫人宁可喂猪喂狗也不管她;后来,打也打过,杀也杀过。。既然如此,阿南与池夫人也再无关系。臣也会带妹妹远离中土,省得陛下见了烦心。” 魏景帝无言以对,众臣工也说不出话,皇帝办事怎么也不把p股擦干净了,尽出娄子。今日事,这些话,必让天下将士寒心。 顾家忠义两全,却是魏景帝心胸狭隘,为一个女人,干出和昏君差不多的事。 南北边关战局,又将陷入于六年前顾照光新死那会儿一样无将可派无兵愿奋勇杀敌的局面。 “说的哪里话,什么为难不为难,陛下补偿你们两个还来不及呢。”李太后算是顾家齐的长辈,她来打圆场,还是比较合适的。 太后搂着可怜的小姑娘,说她会像疼亲孙女儿一样疼爱顾念慈,要顾家齐别多心。 至于那个蒙蔽皇帝办错事的j人,三尺白绫,一杯鸠酒,大家看着办。 顾家齐的到场,让皇家态度即刻软化,坐实了魏景帝大错。人们不再纠缠于谁对不起谁的事,池越溪这种恶妇跪下磕头他们还嫌晦气。 有一种人,不管做什么,总认为自己没有错,都是别人对不起他们。 跟这种人寡廉鲜耻,都是浪费力气。池越溪要死要活随她便。 人们更想知道,看皇帝怎么处理这次朝野危机。 回宫后,魏景帝下罪已诏。 郦山侯府顾氏彻底平反,已故宣同总兵顾照光受追封为忠烈公。 从政治意图上讲,这是军方的一次巨大胜利。 南北两头边境以两次大捷庆贺他们忠心拥戴的顾总督冤屈昭雪,更激动于子嗣艰难的总督大人,后继有人。 顾府冤屈洗平后,李太后、魏景帝把福嘉公主与顾家齐的婚事提上日程。 顾家齐为带妹妹离开京城开府,遂同意婚事。福嘉公主年纪不小了,还是头嫁;三公主二婚事都定在五月,李太后以不能比三公主还晚,规格水准绝不能比三公主的低。 要说依户部官员精挑细选缁珠必较的抠门性儿,顾家那么有钱,干脆尚公主的婚庆费也包了。但李太后、魏景帝正是想主设法大肆补偿顾家,只怕找不到名目,哪里还要顾家齐掏钱,这一来二去的,福嘉公主的婚礼费用愣是花了五倍于三公主的,都赶得上魏国年税收总额了。 而皇帝从乐安钱庄借出的钱,总是欠了没还又欠新债。 好在这钱庄归了皇家,魏景帝想拿钱就从那儿拿钱,没人管,也没人敢管。 枯一回 秋千院落帘幕重 乱点鸳鸯(一) 前面说到魏景帝虽然被顾家琪整得灰头土脸的,表面上看也没伤到筋,动到骨,紧接着两场声势浩大的皇家公主婚事,也把那早该烟消云散的旧事吹得无影无踪,但实际上,他是吃了闷亏说不出来。 李太后,这位不惜牺牲两个亲侄女的幸福婚姻、一手将儿子推上皇位的深宫贵女,有理由比任何人都应该永久地霸住胜利的果实,而不是在内宫无人尊敬地冷清清地死去。 所以,她用她的力量,给顾家后人冠上郦山侯府的封号,吸引皇帝的注意。 魏景帝起先没对顾家琪下手,但知子莫若母,李太后终是等到自己的儿子按捺不住对小美人下手。郦山侯府后头的势力和皇帝较劲,李太后做渔翁,暗中等待机会。 当池越溪的真面具被揭开后,李太后即刻联合被宁贵妃斗倒的虞妃、静妃、兰妃、野心勃勃的二皇子、郁郁不得志的太子、反对魏景帝清洗世家力量的王公大臣,给顾照光翻案,重铸沧州李家的荣耀。 李太后甚至借着彻查李顾诛连冤案,把皇帝最宠信的司礼监一把手袁振给灭了,再把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景福宫大太监头子杨 第 45 部分 欲望文 第 46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4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李太后甚至借着彻查李顾诛连冤案,把皇帝最宠信的司礼监一把手袁振给灭了,再把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景福宫大太监头子杨林逋重新推上东厂都督的位置。 锦衣卫南北指挥使也在此次洗冤风暴中,畏罪自杀。 李太后顺理成章地把池太师之庶长子,如今是嫡长子,池长亭放到指挥使的位置上;一举掌控帝国中枢大权要害,迫使皇帝屈服让步。 这就是一个深谙内宫权斗的老女人的雷霆手段。 顾家琪的小花招,不过让皇帝丢些颜面;但李太后却能令魏景帝从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变成不值一提的废人。 深谙内情的人都道,姜还是老的辣。 靖南府的卢总管、前五皇子之师石画楼石先生、贺五陵、关昶的左右副手等人却是服气:顾家的小美人真是眼光毒辣,d若观火,不费气力,就把魏宫两尊大神玩弄于指掌间,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还给自己博得最广泛的舆论支持,郦山侯府权势重倾天下,不过时间问题。 “她本来就聪明。”关靖南侯半靠在书桌上,摩挲着光亮亮的鹰形金印,一副不以为然的淡漠状,顾家琪厉害是理所当然的,不用他们夸。 “就是对自己太狠了点。”副手之一窦鱼龙嘣出句憋了很久的话。 哪家姑娘不是视贞节如性命,顾家小美人却用自己为饵,并舍弃所有护卫,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有秦家在后面撑腰不过如此,转身在天下人面前,一举粉碎帝王的骄傲。 只怕魏景帝再老谋深算,也想不到顾小美人会做到这种地步。 要不是她运气好——窦鱼龙还在嘀嘀咕咕,左脚被人重踩,抬头一看皇太孙森冷要噬血的脸色,窦鱼龙猛地狂煽自己几个耳光,让你嘴欠的。 卢总管救了他一命,他道:“爷,顾小姐来了。” 关靖南立即敛了冷脸,变得温淡沉稳。他收好金印,迈着期待的步子,到外头迎人。 顾家琪一身书生易妆扮相,由红叶、黄花等人护送,走进这处海商会所。顾家琪一看自己要见的人,就是那年在夜叉岛见过的小帅哥关靖南侯,笑道:“还真是你。” 关昶,也就是当年干黑瘦的小王孙排骨君,现在该叫司马昶,他淡淡给了个歉意的表情,不是故意隐瞒,只是当时听说她出事,匆匆赶到乐安反给人盯住,怕连累于她。 顾家琪笑着点个头,她从来不在这些小事上分太多注意力。 司马昶给她依次介绍他的老师、几个亲信,大家早在往来书信中神交已久,名字和脸对上后,大家很快熟悉起来。 贺五陵先说一个消息,袁振死前,把先帝改诏传位先文德太子之子的深宫隐秘告诉了皇帝。也就是说,魏景帝现在没有和李太后硬碰硬,而采取暂时让步的策略,是在暗中调查皇太孙消息的真假。 为防他们两母子联起手,石画楼拟把皇太孙的事透给海陵王知晓,海陵王要给儿子报仇,正愁没名目,若知自己的继子为拥有正统继承权的皇太孙,必然把继子当成宝守着。 若能再建个有效稳定的盟约,即皇太孙与海陵王的外侄女联姻,那皇帝和太后就不足为俱。 但这事遭到皇太孙的激烈反对,迫不得已,他们请顾小姐来说通皇太孙答应婚事。 “我看也不忙着把这事告诉海陵王。”顾家琪思索后道,“宫里应该并不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你们弄得动静太大,反而让人怀疑,适得其反。陆有伦在给世子请婚,李家人又不会让这门亲事落到别家手上。不如,让海陵王和李太后先斗一斗。待到一定时候,你们趁势把两个姑娘都定下来。这于大计有利。” 石先生温颜笑回道:“顾小姐远见,那这事就拜托了。”他朝其他人使个眼色,众人依次而出。司马昶去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顾家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司马昶视线移到她脸上,很平淡地说道:“我没有继位诏书。顾照光被骗了,你们都被骗了。” “碰上什么事了,”顾家琪伸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掌,放软的声音,问道,“说起这种丧气话?” 司马昶定定看着她,顾家琪还是不明白,司马昶低语道:“你为我付出这么我,我怎么能去娶别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顾家琪大笑,“就算不是你,我也是要这样做的。 差别在于,事成后是你登上大统,而不是其他傀儡。” 她想想伸手指弹了下他的额头,笑道,“再说不是便宜的你么,你还不高兴什么。” 司马昶眼神变了下,道:“你怎么知道,你那会子什么都不知道。” 顾家琪微耸肩,道:“现在你不是告诉我了。” 司马昶唇一抿,单手抓着她的肩,喃喃道:“再有下次,再有下次,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你不要我。” “好啦,是我不对。”顾家琪原来都忘了那事儿,但是,这家伙声音这样低柔,因自己没有保护到她而自责伤怀,又好像被抛弃的小狗小猫一样委屈可怜,顾家琪心不由地放软,为自己的思虑不周道歉,并竖起两根手指头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司马昶看着她带笑意的眼,幽幽道:“你什么事都藏肚子里,碰上什么难事也不告诉我。我跟你的手下没两样,你想到我了,才会对我说好话。” 顾家琪额头爬满黑线,真是,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教的,要是他跟她耍脾气,她早一巴掌甩过去,该干嘛还干嘛;但像现在这样用少年人独有的忧郁的情怀擦诉她的无情无义,她心肠再硬也是忍不住要自我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真地像他所说的那样混账。 “秦家那事,”顾家琪其实不想提这么没脸的事,但不说清楚,这家伙怕是真会本性发作,她偏过头,不看那双让人心虚的眼,干巴巴地挤话道,“起初,我要不那样做,他不会怜惜我,不会交还我家的产业,更不会放权;后来,这假戏做得多了,还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忍不住要赌一把。” 她转过脸来,看着他的眼,让他知道她很认真说这些话,“你看,我也是会做傻事的。我好面子,才没跟你说。别胡乱贬低自己。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过。” 抓着她肩膀的手移到她的左面颊,轻轻抚摸微卷的唇角,他猛地低头攫住那丰润的嫣红的唇。 顾家琪错愕,继而回神推他。 司马昶倒很快开她,很平静很淡然地说道:“那天晚上,你就是这么吻我的。” 这话把顾家琪想发作的脾气给压下去,行,是她先侵犯他,没立场说他,那大家赶紧说完正事早点分开,眼前这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于她,既熟悉又陌生。 “那你现在不喜欢他道?” 顾家琪刚想重提他的婚事,又听到他这样问,轻笑道:“傻事做一回就够了。” “石先生说,女子失身于人,必得嫁给那男子。”司马昶忽然又变了个话题,别有深意地说道,绿眸暗晦不明,却透出她说的不合他心意他就翻脸的威胁。 顾家琪哑然失笑,道:“常理如此,不过,你知道的,皇帝陛下是不会让我嫁给一个对他皇位有威胁的人的。” 司马昶又耷下眼皮道:“我没有继位诏书,我就是个没人要的私生子,你不嫁我,是对的。” “再说这种话,小心我揍你。”顾家琪生气骂道,她的头隐隐痛起来,为什么他要这么难缠,为什么她要接下这烫手差事,为什么这世上没有必死药能一起毒魏景帝和池越溪! 她告诉自己别发火,这小子软硬不吃,要慢慢说。 她又好言好语劝道:“没有诏书,算什么问题。我不是说了,我和皇帝只有活一个,否则那事都不算完结。他死了,我希望是你登基为帝。这么多年我们都互帮互助过来,你若撒手不管,那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真这么重要?” “当然,你在我心里很重要。”顾家琪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类似情话的话,只是此重要非彼重要。 司马昶自厌自弃的神情有些许缓和,但还是有点倔,道:“你明知道我讨厌那些女人。” “我知道委屈你了。”顾家琪耐着性子哄道,“你想要什么,你说,我想办法补偿你。” “现在没想到。”司马昶出奇好商量地答应道,“以后想到跟你说。” 顾家琪不自禁再按抽痛的太阳x,整场谈话的主动权都抓在他手上,撒娇耍赖威胁装可怜哪样好使用哪样,达到目的再给颗甜枣,还让她觉得自己真地亏欠他,以后不管说什么她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他办到。 这小子,越来越鬼了。 顾家琪离开后,卢总管、石画楼等人进书房。 “把池越溪扔冷宫好了,”司马昶温柔如春风般和煦地吩咐道,他心情很好,好到跟了的副手们解释,“她不喜欢我弄脏手的。” 窦鱼龙不由自主地打冷颤,他性粗犷,情绪比较外放,不像其他几个还能保持住镇定的表情,但实际手指都在抽。 “那和徐家的婚事?”贺五陵小心翼翼地问道。 “加上博远侯家的,你们去办,”司马昶笑呵呵地说道,“她说了,两个都要。” 窦鱼龙想撞墙,他们死劝活劝费尽唇舌从南边一路劝到北,都没让这位爷松过口。 顾家小美人来了,前后一盏茶功夫,他们爷痛快地改口允婚,还要俩。(希望大家都明白,是谁吃谁o〔n_n〕o) 枯一回 秋千院落帘幕重 乱点鸳鸯(二) 却说顾家沉冤得雪,太后重掌大权,原景帝身边第一太监袁振死于后宫争斗,皇帝和内阁迫于舆论压力,对李顾两党及相关世家重新崛起,保持缄默。暗中,朝庭鹰爪却在秘密彻查皇太孙之事真伪。 皇孙之师石画楼便请顾家琪商议对策后,决定用李家派系人马联姻的方式,应对这次危机。 两日后一晚,前五皇子现海陵王世子,司马昶,寅夜摸进景福宫,顾家琪所在的宫殿。 顾家琪从梦中惊醒,看到床头黑影,没好气问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非得夜半吓人。 司马昶沉沉答道,他今天被人骂了。 “小姐,是不是渴了?”外面,三月睡迷糊的声音响起,另有宫女悉簌的穿衣起床身。 顾家琪打发了宫女,无奈张开手臂。黑暗中,司马昶露出笑容,抱起人转向他的秘密基地,冷宫某角落。 此人对y冷凄凉的冷宫很偏爱。顾家琪打个小哈欠,叫他说说谁敢骂他。 清冷的寒夜里,响起博远侯家千金娇媚愤慨的嗓音:“那个野种,绿眼睛的妖怪,不是吃蟑螂就是吃老鼠r的怪的,他就是y沟生的恶心鬼,他还剥人皮,吃人r,他哪里是人,娘,你怎么能让女儿嫁给那样的魔鬼!爹,你再女儿,我一头撞死给你们看。” 司马昶惟妙惟肖的口技停下来,抿着唇,静立在那儿,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家琪气笑,用力拍了他一下,喝道:“就这破事?你的心肝要真是玻璃做的,就哭给我看好了。” 司马昶见这计不成,倒很快改变策略,他用明天吃涮羊r一样的期待口吻说道:“好,我明天就杀到她家里,宰到她答应。” 他想剥那些人的人皮很久了的说。 顾家琪磨牙叫住他:“回来,这事我会想办法 。” 司马昶转回她身侧,问:“真不要我动手?我的法子快好省。” “不用,”顾家琪太阳x突突直抽,“明天你陪我到戏楼走一趟。” 隔日,海陵王世子邀请郦山公主游走京城。 海世子身形修长,皮肤雪白,隆鼻深目,相貌阳刚俊美,风度彬彬有礼,笑容从容不迫,风采迷人的他一现身街头,立即无数人倒戈,公主就该配这样身份地位容貌相当的世子嘛。 三月起先没认出这异国美男子就是前五皇子,确定他的身份后,欢喜的叫声几乎震落天上鸟雀。什么衡安公子早给她忘到脑后,推着自家小姐和五皇子并排在前走动,她在后面捂嘴偷偷笑。 大家来到京城著名的白马瓦市, 这条街上商铺专卖奢侈宝物。 自打顾家琪进了京,她就是这里的常客。因为本身的美貌与永不落的话题,她给这条街带来五成新生意。随着皇家公主婚仪采办定制,京中贵女的消费倾向也备受影响。如今,这片奢侈富贵商业区,呈现前所未有的繁荣势态。 就好像京中人人都是腰缠万贯,没有灾荒,没有贫困。 顾家琪今天就是来逛街购物,让京中人知道她和海陵王府搭上线,就冲着两家的权势,皇帝、太后得信后必然有所动作,到时候,博远侯之女哭闹不嫁的问题迎刃而解。 好巧不巧,顾家琪在寿春楼看到一票贵妇挑翡翠玉饰,其中就有博远侯夫人及其女儿,两人时不时地抬头偷瞄,方向正是她身边的海世子,爱慕的羞面只要眼不是瞎的都能看出来。 顾家琪觉得很滑稽:“不是说,她骂你是恶心的怪物?” “见钱眼开。”司马昶用下巴比比身后仆人手上拎的她的战利品,他们一进这商区,博远侯妻女就跟上他们,随着他为她付的账越多,她们的眼神越火热,还能听到两母女让人翻胃的娇羞对话。 顾家琪笑了几声,道:“知道她们什么心思不正好。这回是她们求着要嫁你,可不是你硬求,回头让石先生想想换些什么。” 司马昶脸很臭,反复念叨着你就叫我娶这种女人。顾家琪给他念得烦了,不得不中断她欢乐的购物之旅,找了个包厢吃饭,以避开博远侯妻女计算金龟婿有多少身家的露骨眼神,以及那些钱都是她们的怎么能花在别的女人身上的恼火神情。 饭后,三月提议去听戏,她打的主意全写在脸上,只差没大声在街上宣告。 司马昶先到外头叫家仆准备马车,顾家琪和三月慢悠悠走在后面,只听得一阵女子焦急的“他走了”的嗔怪声,伴随着急慌杂乱的奔跑声,一群女人从尽头包厢冲出来,顾家琪和三月忙让路。 大概没想到她们会突然让路,跑在最先的博远侯女儿脚步没刹稳,三寸金莲的小脚也支撑不住惯性奔跑前仰的娇躯,身形两晃,竟从二楼楼道口的栏杆处翻了下去。 走在楼道上的司马昶,急速飞身接住人。 一看救错人,他的脸色顿时难看,想把人放下。博远侯女儿却羞答答地靠着他的胸膛,娇羞又陶醉。 司马昶厌恶地立即把人扔回那群八婆女人身上,那副y狠的样子,要不是顾家琪在,都能活撕了博远侯女儿的脸皮。 顾家琪瞧得分明,笑得肚皮都疼。 等司马昶走进戏楼,他已换了身衣服。看顾家琪笑得快活的样子,脸色发黑。顾家琪憋笑道:“好嘛,别气,别气,我请你吃糖。” 司马昶使个眼神,随从即把三月带远,司马昶按住顾家琪的双肩,不顾她挣扎地含着她的嘴唇,舔弄品尝,直到顾家琪快闭气发昏,他才松开她,眼中带笑道:“嗯,很甜。” 顾家琪缓过劲,拿过桌上茶点砸过去,想训什么,却发觉没什么可说的。 “以后不要这样。让人看见麻烦。”顾家琪淡淡地说了句,打开小银镜整整妆容,起身走人。 司马昶顶着一头的茶水,看着她远走,一脸笑。 一晚,司马昶又摸进宫,这回他没惊动人。顾家琪翻身时才察觉自己不在原来的床上,她窝在少年的怀里,裹着狐皮毯,两人坐在紫金殿的屋檐角头,望月,吹冷风。 “醒了?”他低头问道。 “这回是为了什么?”顾家琪问道,她小心地保持身体不动,掉下去不可怕,可怕的是惊动大内侍卫。 “陆有伦转告我,博远侯家的和海陵王妃娘家侄女,两个我只能定一个。”司马昶带着轻快的笑意说道,手指尖抚着她皱起的眉角,他喜欢看她郁卒想发火却发不出来的样子。 顾家琪拍开他恶趣味的手指头,身子晃了晃,她不得不伸手勾牢他的脖子,再恶狠狠地瞪他:选的什么烂地方。 司马昶做个无辜的表情,又不是他没抱紧她,是她自己不要他抱的说。 顾家琪深知这种事不能跟他扯,她专心想事,问道:“海陵王妃的娘家侄女,是叫徐雅言?” “嗯哼,可能。” 顾家琪曾在宫中见过一次徐家姑娘,由三公主引荐,当时,静妃和她会在一处谈话,徐家姑娘怀里抱着只纯白的波斯猫,雍容华贵,娴淑大气,一身气度瞧着竟经养尊处优的深宫妃子还要贵上两分。 可见海陵王府在她身上花费的心思,若司马昶娶了她,这一生都要受制于海陵王夫妇;司马昶与徐雅言二人有嗣,很难说,司马昶还能有命在。 正因为深知这一点,司马昶利用手中权势,迫使海陵王府答应,由皇帝下旨赐婚。 王府长史陆有伦进京时,当即拒绝兰妃的提议,一方面是因为海陵王的嘱咐,另一方面,海陵王一直深信,是李太后让他绝后,两边大仇,断然不可能把李家派系的女人娶进门。 因此,陆有伦才会说,博远侯家和徐家姑娘,司马昶只能定其一。 “你们认识也有六七年了,徐雅言对你真没意思?”顾家琪觉得突破口还在徐姑娘身上,搞定她,两门婚事还是能成的。 司马昶笑一声,道:“她和海公公表哥夜夜花前月下诉衷肠。” 顾家琪吁一口气,这下还真难办了。 “我累了,送我回去。”她晃晃发酸的胳膊,夜风徐徐,司马昶带她飞回宫殿,是夜无话。 数日后,景福宫办赏花春宴。 此宴除了撮合海世子与博远侯之女,给他们发展j情创造机会,还有给顾家琪挑夫婿的意思,因而赴宴男女多不可数。 顾家齐和妹妹坐在太后左右,他拿着名册对人脸,不是说这男的一脸色相,就是说那人有隐疾,把肖想他妹妹的男人全都拍死。 李太后笑道:“齐儿,你这样挑如何挑得出,不妨问问小念慈的意思。” “妹妹知礼,在家从兄。”顾家齐回答,滴水不漏。 顾家琪的视线里跳入徐雅言的身影,一个德容妇工都分外出挑的豆蔻女子,她手里托抱着走哪儿都携带的心爱猫。她只坐了一会儿,就站起身,走进杏林。顾家琪忽然想起,之前司马昶为避开博远侯家的,就进了那里。 她觉得事情并不像司马昶所说的那样糟。 她起身,打算尾随过去,看看究竟,再定下一步。 过半月宫门时,一只铁钳似的大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入桃林深处。顾家琪定神,却是喝得醉醺醺夏侯雍,红着脸,大着舌头,问她:“为什么,南妹,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顾家琪也没挣扎,问道:“你说是什么事?” “夏侯俊!”他大吼一声,又发醉说胡话,“你明明喜欢我,却和他那样好。我弄死他有什么错,你都答应要嫁我,却、却一定要为他报仇,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 顾家琪冷笑道:“你以为是我说的?” “不是你,还有谁?”那件事,只有他们仨人知道,排除皇帝和他的鹰爪,是夏侯雍坚信皇帝不可能自打嘴巴。 顾家琪大笑出声,道:“夏侯雍啊夏侯雍,原来你到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你真以为你遇到伯乐,我们的皇帝陛下相中你,是因为你作战勇猛,战功赫赫?错,他是因为你是顾照光的兄弟夏侯逊的儿子!他拉拢你,利用你,让你们夏侯雍家背叛顾照光。 你是有一点小能耐,他很纵容你,但并不表示他愿意再造一个权倾天下的宣同总督顾照光。 你跟他求我了吧?他怎么说,是不是说娶了我就贬你为平民,不能再掌军权?” 夏侯雍如遭雷击僵住,顾家琪又笑:“你,为了权势放弃你的爱情。也是你自己把秘密泄露给景福宫。你自己做过的事,这么做的理由,请你永远都不要忘记。”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夏侯雍激动地抓住她,把她压在桃林间,胡乱地她脸上亲来亲去。 枯一回 秋千院落帘幕重 乱点鸳鸯(三) 顾家琪拨下头钗,正要扎进他的眼里,突地身上一轻,顾家齐满身暴怒,拎开夏侯雍,往死里揍人。顾家琪把发簪c回头髻处,抚平衣裙,弯腰从桃林深处转向杏林,东寻西找,忽地听到一道动人的嗓音:“我的猫丢了,你可以帮帮我吗?” 原来真有门。 顾家琪闷咳一声,并做出走动的声音。转眼,徐雅言匆匆离开杏林。 “你身上怎么有酒味?”司马昶从深处走出来,打量着她,神情渐渐变得y冷。 顾家琪微笑道没什么,他从她发丝间拿下一段小桃枝,托在手心里放到她眼前,拆穿她的谎言。顾家琪无奈,说出遇到酒鬼夏侯雍的事,强调道:“他的事你不准c手。” 司马昶怒意森然,一掌击出,旁边数株杏木碎裂而倒。 顾家琪温柔地看着他,她知道他维护她的心思,她很高兴,但她的仇,只能由她自己报。 过了一会了,司马昶平息怒火,道:“你答应过,再不涉险。” “嗯。” “要是你做得不让人满意,我动手。不管你再说什么。” “好。” 司马昶看她一眼,道:“要我做什么事?” 顾家琪道一句聪明,她笑道:“叫你的人,找猫。”她嘻嘻笑着补充,“她要对你没意思,何必扔了自己的爱猫,还跑大老远要你帮忙找?我就说嘛,你这样好看,又能干,怎么会没人喜欢。徐家姑娘比博远侯家的有眼光多了。” “嗯,我现在不痛快。”司马昶事不关己般地说道,却弯下脖子,把脸凑到她前头,意思很明确。顾家琪气恼地直磨牙,左右衡量,忽而一笑,伸手勾住他有脖子,吻上去。 司马昶抱着她回吻,两人在桃林里吻得难舍难分,忽然一声女子惊呼,紧接着小碎步跑离。 顾家琪推人,司马昶不乐意地搂紧她继续吻,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放开她。顾家琪恨恨地踩了他一脚,拿出梳妆袋补妆,往回走时,她转头道:“别忘了。” 一盏茶功夫,司马昶拎着猫,回到宴席,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样,把猫扔给徐雅言,再到顾家琪身边空位,坐下。 顾家琪推过去一盘坚果,让他剥。 司马昶手指运劲,很快小桌案上现两堆,仁是仁,壳是壳。顾家琪笑靥如花,嚼了几块果仁,又觉得没滋味。司马昶问清她想吃什么,跑前跑后地侍候,一副甘之如贻的模样,比宫女还尽心。 春宴上,海世子奉承郦山公主的一幕不知落进多少人眼里。 徐雅言身边跟着的r娘道:“原来世子爷也是懂得知冷知热的。” “不知那位顾小姐何时识得世子爷?”徐雅言的丫环之一自问道,另一穿藕色的丫环道:“不要管他们何时认得的了。你没听她们说,是顾小姐手段了得。顶着那么一张脸,哪个男人不是心甘情愿地侍候她。没想到,世子爷也没逃过她的手心。可怜咱们小姐痴心一片。” “慎言。”徐奶娘喝斥,两个丫环闭口不言。徐奶娘又宽慰小姐,“世子爷不是把雪球(猫名)找回来了嘛,他心里定是有小姐的。” “就是啊,世子爷只是不善言辞。”绿裙的丫环叫绿珠,她说道,“小姐您可别忘了,雪球可是世子爷挑了三天才挑出来的礼。咱府里只有您才有呢。” 藕裙丫环叫红叶,她道:“小姐也别担心,奴婢都打听清楚了。那位顾小姐前回被采花贼掳走七天,太后娘娘不可能让她做世子妃的。她再美再会耍狐媚子手段也没用。” 徐雅言却想起那两人在桃林里大胆拥吻的一幕,垂下头,遮去眼里神情。 宴罢,徐雅言回到采萱殿,她尽可能不显出真实情绪,但她的不乐还是被静妃察觉出来。司马昶进京请婚,同时,海陵王夫妇又把徐雅言送入宫中,用意就是想借静妃之手,撮合两人婚事。 静妃已从海陵王府家仆那里得知缘由,道:“雅儿,有什么不痛快的,和表姑说,别闷在心里,要闷出毛病来的。” 徐雅言勉强笑了下,并不扭捏,她是个很清醒地知道自己身负什么使命的女子,只是很不凑巧地把心掉在一个冷漠的人身上。她道:“雅儿只是没想到,原来世子爷也知道什么是喜欢。” 海陵王府的司马昶,淡然、冷漠、嗜杀、好虐,就像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只有一次,她记得很清楚,秦家管事到盛州查账,世子爷亲自接待,那段时间他非常高兴,几乎让她错以为世子爷是喜欢男人的。 静妃等她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慢慢开解道:“雅儿,你既对世子有心,当主动一点。你要把自己的心意透露给他,男人有时候很粗心,如果你不说,他永远都不明白。世子是聪明人,他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徐雅言脸色微红,缓缓地点了点头,谢过静妃忠告。 过了两日,徐雅言邀约海世子,摆案焚香,素手抚琴,一曲凤求凰,最明确无误的心声表达。 司马昶捧场地鼓掌赞赏,徐雅言大大方方地问:“世子可知此曲名?” 见他点头,她又道:“我心亦如此音。” 司马昶拿出怀表看了下时间,起身道:“博远侯家吴公子约我下午赛马。先走一步。” 徐雅言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用平常的声音吩咐丫环收起琴具。 司马昶去而又返,问道:“徐姑娘可有空?” 徐雅言强压喜悦之意,克制着答有的。司马昶邀请她去看赛马。在那里,徐雅言和博远侯家的姑娘吴雨婷,相遇。徐雅言有礼地点了个头,等丫环婆子打点好雅室,她坐下,观看海世子和旧时京中好友赛马。 吴雨婷的位置和徐家姑娘的就隔着一道竹帘,两人说话对方都能听清楚。吴雨婷道:“他小时候住在我家里。我哥哥是他最信任的朋友。他和我可要好了。我们小时候玩什么都在一起。他走的时候,还把最心爱的玩具屋都留给我。我们约好,等他长大就回京娶我。” 徐家这边的丫环婆子气得要命,这博远侯家的姑娘真是没体统,这种不害臊的话也敢在青天白日下说。徐雅言浅浅微笑,道:“世子爷好像更想娶郦山公主。” “呵呵,所以说他根本没把你放心上啦。”吴雨婷捂嘴笑,娇气刺人,“我就实话告诉你好了,他最讨厌的人就是那个女人。拿着飞针不知道扎坏多少,”她掩住下言,直接说破司马昶的心思,“他就是在玩弄她,你看着好了,等他上手,保准把她的丑事宣扬出去,解恨。他就是这样坏得可爱。” 那矫揉造作的笑声真刺耳,徐雅言不想相信,但杏林两人拥吻的一幕深深地烙印在她心底。 吴雨婷又在那头秀她的金钢石手镯,她娇滴滴地和她的朋友炫耀:“也不贵,整套才五十万,我都跟他说不要买这么贵的,可他一定送,我也没办法啦,只好由他乱花钱。” 隔壁帘后传来其它女子或艳羡中嫉妒的道贺声,徐雅言的手指深深地卡进手心r里,她看向跑马场中,那个人,何曾知晓买东西讨姑娘欢心。 聚会后,即使司马昶亲自送徐家姑娘回宫,徐雅言也没有显出真心的微笑。 道别时,徐雅言坚定了心意,屏退仆人,叫住人:“世子爷,雅儿有事。请借一步说话。” 司马昶洗耳恭听,徐雅言道:“我不会帮叔叔婶婶,我也可以永远不生孩子。只要世子爷心里有我。” “还有呢?”司马昶无动于衷地问她的交换条件。 徐雅言微咬唇,道:“那位吴家小姐,我希望你不要选她。我、我不是反对你纳妾,只有她庸俗不堪,毫无大家风范,也难当主母,辱、辱没了世子爷。” “我会考虑。” 当天夜里,司马昶带着新难题再鸭摸进景福宫偷出人。 顾家琪是给压醒的,少年的脸贴着她的脖颈,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暖暖的鼻息轻轻地吐吸,带起几丝调皮的发丝,刮着她的肌肤,让她脖子有些刺痒。 他睡得很熟,像新生的孩子一样祥宁。 顾家琪没有叫醒他,她的眼睛适应黑暗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暖阁里。这回有进步,知道找个暖和的地方。她想。过了一会儿,顾家琪不得不动手推他,她要喘不过气了,这小子是想压死她不成。 司马昶一下子警醒,护着怀里姑娘,注意四周动静,没有危险后,他用带了点歉意的声音说道:“我睡着了。”好像也很诧异自己睡着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顾家琪却莫名的心软,拍拍褥子,低声道:“再睡一会儿。” 他摇头,道:“说完事我送你回去,晚了对你名声不好。” 顾家琪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司马昶腼腆笑了笑,坐到她身旁,轻轻地倚着她,近到能嗅到她的发香。顾家琪把头搭在他的肩上,又把冰凉的手放到他手心里,司马昶用内力慢慢捂热。 两人靠在一起,静静的,没有讲话。 暖阁窗外,冷月高悬,几点星子,风里传来阵花香,顾家琪打了个哈欠,接过身边递过来的手绢,她擤擤鼻子,问道:“这些年,是不是很辛苦?都不能好好睡觉。” “你比我更辛苦。” 他的声音低下去,道:“我有武功,你没有。被别人掳走的时候,不知道多害怕,却没有人来救你。早上一睁眼,你就得和那些人演戏,每天每天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傻话。”顾家琪不知道今晚为什么这样多愁善感,少年的话这样简简单单,却勾起她心底所剩无几的怜惜,“我比你多了不知多少年的历练,你一个孩子——” 倏忽,她的脸被转向他,对上他翡翠绿的眼,清澄纯粹,这是一双少年的眼,本当神采飞扬或意气风发,却由始至终地,淡漠而无情。 哪怕是在跟她闹脾气的时候,也是毫无波澜,好像这人世没什么值得他在意。 顾家琪想起初见,那个冷冷酷酷又有心眼的冷宫小专家,为了寻找一个和他命运相同被人抛弃遭遇不幸的伴,他救了她。 “我不是孩子。我现在是男人。”他异常坚持地说道。 这家伙,她忍不住笑,探头咬住他的鼻尖。 一丝疑色闪过平静发绿的湖面,司马昶想说话,顾家琪捧住他的脸,吻住他微凉发软的唇,他没有动,因为顾家琪不准他动。 他很听话,任由她摆布。当顾家琪停下来要退开的时候,他猛地搂抱住她。劲道之重近乎折断她的腰,他和她激烈地交换唇齿间的香甜,他的手掌在她柔软芳香的身上揉捏,分开她曲起的腿,让它们环着他,另一只大掌按住她的臀部,紧紧地靠着他的下身。 他把她压在身下,却没有剥开她的衣服。 这已足够让人血脉贲张销魂蚀骨了。 司马昶死死地控制自己,在顾家琪头顶气息不稳地说道:“我送你回去。” “好,有事明天说。”顾家琪声音暗哑地回道,让他不要急,慢慢深呼吸,再退开。 他移开时手掌不小心抚过微挺的小胸脯,顾家琪无法自制地呻吟一声,顿时燃烧起他的全部欲念,他把她压在床角,像记不魇足的猛兽吮吸舔弄她的唇舌,隔着绫罗不停抚摸她的身体,探索芳香的奥秘。 “停、停下,”顾家琪声音细碎地叫止,反而刺激到对方,他的手探进她的里衣内,腰带的松解再也挡不住最后的欲望。 枯一回 秋千院落帘幕重 乱点鸳鸯(四) 顾家琪疼得全身绷成一根弦,筋脉肌r好似要撕裂,冷汗像雨珠一样冒出,很快湿透她的里衣。她的手指尖紧紧扣着他的腰间r,恨不能掐死这货。 司马昶慌了手脚,匆忙退出,胡乱地用披风裹好人,抱着人匆匆赶到自己院落,把人放进温泉池里。舒适的水温缓和了痛楚,顾家琪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接过药膏自己涂抹。 犯大错的少年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期期艾艾地想知道她是不是生病,或者被人打伤。因为上次都很和谐的。 顾家琪咬牙恨恨地捏拳打池水,上次,上次能一样吗? “你、你别生气,我、我再也不碰你了。”司马昶连忙保证。 顾家琪哼声,瞟他一眼,在某处停下。个杯具的,她为什么要给这小子上第一课。她磨下牙,道:“下来。” 司马昶小心翼翼地下水,离她三尺远,生怕碰到她让她再痛晕。顾家琪淌过水,靠近,司马昶害怕地倒退,并道:“你、你、我、我会弄伤你的。” 顾家琪嗤声,把人到池角,司马昶退无可退,只得任由她为所欲为了。顾家琪抓住他的下t,草草帮他捋了几下,小家伙没怎么坚持就软了,然后又翘起。她恨地扔开:“自己弄。” 不说自己动手和女人抚慰两者舒适度的天大区别,就是从司马昶本人来说,他所知的男女性事都是女人侍候他,要不然,也做不出差点弄死顾家琪的蛮事来。 他可不知道自己怎么弄,司马昶用眼神控诉她的不人道,倒也乖觉地知道这时候不能硬来。 他紧紧贴着她,她游到哪儿,他跟哪儿。 顾家琪给他弄得烦了,泼水赶人。 两人在水里,顾家琪身上的春衫本就半解,水一浸几近半透明,曲线毕露,暗香诱人。正常男人碰到这事都要欲火焚身,司马昶碰上的情况是火上浇油,他强行压制着念头,整个人充血紧绷,坚硬如石,身上雾汽腾腾,给烧的。 “一次,就一次。”司马昶低低地恳求,轻轻地磨蹭着少女柔软的身体。 司马昶狡不狡猾另说,首先这是个符合顾家琪的口味的帅哥,其次这帅哥身材好得让人流口水,若没有刚才蛮干的事,两人大概早就大战三百回合,最后,顾家琪已经很多年没吃过r。 放着这么一个极品帅哥不下嘴,对顾家琪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 因此,她动嘴了,不仅如此,还引导着野蛮少年慢慢开拓自己青涩的身体,用实践告诉他放缓步骤的乐趣所在。 司马昶从来好学上进,顾家琪又是标准享乐主义者,哪儿是敏感地带,哪个姿势更舒服,早把要点说透,两人越钻研越入佳境,不知今夕是何夕。 “爷,您在里头吗?”泉池外有人朗声道,“今日巳时(近午)与江陵郡有约,小的进来侍候您起身了。” “出去!”司马昶低喝一声,来人停下脚步,退出。 顾家琪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司马昶睁眼说瞎话道:“还早呢,j叫我送你回去。” 司马昶倒舍不得放开人,但是,有点小事得立即善后,不然,他会被顾家琪修理得很惨。 他从少女身下抽出手臂,到外头叫来秘卫,嘀咕数句。 他又匆忙回到室内,顾家琪已经起了,捂嘴打哈欠在找衣服。 司马昶遗憾地一顿,找出自己的衣服递给她,赔着笑。顾家琪呵欠连连,边套衣服边问:“你跟他们怎么说?” “说咱们去朝阳山看日出。” “嗯,那就这样。” “那再睡会儿?”司马昶的视线在她玉色的肌肤上流连,不仅颜色诱人,且柔软润爽,让人永远都把玩不够,当然,亲上去的感觉更销魂。 要不是确定顾家琪内里现在已经冒火,司马昶一定会把人留下再游戏几天几夜的 第 46 部分 欲望文 第 47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4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要不是确定顾家琪内里现在已经冒火,司马昶一定会把人留下再游戏几天几夜的。 顾家琪回宫的时候,已是午时,三月不满地跟小姐唠叨:她也想去朝阳山看日出呢,怎么不带她啊;后来又转过弯,不该破坏小姐和海世子两人时光;但是,没媒没聘的两人这样亲密要惹得闲话,改劝小姐就算再怎么喜欢海世子,身边也该带上丫环婆子。 “我累了。”顾家琪现在最不要听到的就是跟海陵王世子有关的字眼。那会让她重温自己干的蠢事。 三月识趣地不再提这事,服侍小姐歇下。 躺到床上,顾家琪打了下自己的脸,又摇头想让自己忘掉那双狡黠的带笑的眼,并不成功。 那样的夜晚在迷离,她神志不清了。 她竟然真地干出勾引青葱少年的事来。 顾家琪痛定思痛,得和那小子保持距离。决心下后,顾家琪招回自己的护卫,让他挡着半夜来的狼。 司马昶没再夜闯景福宫,数天后一晚,他来和顾家琪谈正事。他已探明并确定,徐雅言对他情根深重,他肯背弃自己的长辈帮助心上人并发誓永远不生孩子,唯一条件,他不能娶博远侯家姑娘吴雨婷。 顾家琪轻啐一声,教他道:“女人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好。” 司马昶嗯点头,道:“我也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先哄着我信她,成事后我就由她摆布。聪明归聪明,可惜过于自信,把男人都当成傻瓜。” “这个女人,我会摆平。”顾家琪淡淡道,“你注意和太子的人打好关系。别再甩他脸了。” “和我什么关系,冷不丁地塞两个女人给我,又脏又臭的,我只是推开她们,又没见血。”司马昶振振有辞地自辩。 顾家琪笑笑,正要送他走,司马昶忽地转身抱住她,扣住她四肢,吻她亲她抚摸她尾脊要害四处点火把浑身解数全使在她身上。顾家琪恨得牙根直痒,可是,学生天赋太高,把她侍候地浑身发软飘飘欲仙,拒绝的意思很快就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这回,司马昶还处克制,天蒙蒙亮的时候放过她,踩着露水出宫。 清晨三月来侍候小姐起身,顾家琪哪里起得来,编个吹了夜风的借口,打发了关心的人。下午,她出宫让自己的人做几件事。 隔天夜里,司马昶又摸上她的床。 顾家琪火大地踢他,不过怎么阻止得了初尝情事美妙滋味的毛头小子。 而解开这道禁的人,正是她自己。 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要担心顾家琪体力不够精力充沛的少年人折腾,人家功夫深,办事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她几处要x输内力,既舒缓疲劳又能持久地享受鱼水之欢,还不让对方察觉出异样,一举数得。 枯一回 秋千院落帘幕重 乱点鸳鸯(五) 半月后一个傍晚,顾家琪在房间里算账写东西。 司马昶摸进来的时候,她头也不抬地说:出去,今天不行。暗想这小子也忒过分,日头都没下山就想着那事。 司马昶没有动,既没走,也没有缠她。顾家琪狐疑,抬起头,看他满脸通红,全身难耐又压抑,奇怪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药,她酒里有药。”司马昶可怜地用鼻音撒娇。 “徐雅言?不可能。”顾家琪笃定自己看人眼光,徐家姑娘不会做这种事;就算做了,八成也是这小子耍花招,就他那嗅觉和耳力,徐雅言能用药成功迷翻他,还不如说是他自己主动灌下药酒,好有借口来折腾她。 司马昶不再说话,只是站在那儿,在弥漫她的幽香的房间里,任由药力在体内翻腾,鼻血滴流,嘴里猛地喷出一口血。 顾家琪皱眉,也不敢碰他,低声吩咐,不多会儿,徐雅言身边的丫环红叶被带到宫内。顾家琪问今日情况。 “回主子,确是徐家小姐用了药。”红叶低声道。近日,博远侯夫妇收到数处丰厚田产庄园,博远侯之子又顶了个肥差,他们家姑娘吴雨婷又获赠奇珍古玩无数,出入排场直京都顶级王侯公卿家贵女。 京中吴家即将与富豪之家海陵王府结亲的消息,满天飞。 这都是顾家琪的安排,从侧面刺激徐雅言妥协拿定主意。 徐雅言日日听着这些消息,海世子对她又不冷不热,心里着急。眼看着李太后即将下旨赐婚,又因静妃娘娘曾劝她要主动,来京时,海陵王夫妇也曾有所暗示,徐雅言别无他法,横下一条心,对世子用药。 她并不是定要和海世子造成事实,只要留海世子在那儿一夜,这事儿就成了。 徐雅言的情况与当年的李香凝不同,李香凝用药是要么求仁得仁,要么万劫不复;徐雅言背后有海陵王夫妇,她用药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长史陆有伦早安排好人等着“捉j”,用舆论压力促成世子和徐家姑娘之事。 司马昶喝了药酒,溜到顾家琪这儿玩自虐告黑状;却徐等人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现在采萱殿那边正连夜讨论怎么善后。 顾家琪气笑不得地瞪他一眼,打发了人,把他带到温泉池给他解药劲。 完事儿后,司马昶标准地得了便宜还卖乖,道下回咱们也吃药助兴吧。顾家琪疲乏,没理他,自己卷了被子睡觉。 司马昶还想弄她,顾家琪不是很有精神,就算他给她输内力,也经不起这样高频率的春宵生活。司马昶见她恹恹地没神气,倒是体贴地没动手动脚,清洗后换上干爽的睡衫,抱着她,缠成一团,亲亲脸,嗅着香,两人相拥而眠。 拂晓,太监尖细的叫声惊醒沉睡中紫金城。 司马昶渴睡睁不开眼,顾家齐一拳头打醒他。顾家琪缩在床角,拿被单蒙住自己的头,惊惶又害怕。面对众人的疑惑,她只会红着眼眶摇头说不知道,她不知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昨晚她分明是睡在景福宫的。 李太后很震惊,很心痛。太医令请过来诊断,吴太医捋须道,顾小姐身体康健,没有异常。也就是不该做的事两人没做。 司马昶垂着头,站在一边没说话。 顾家齐瞪他一眼,又问太医小妹是否服用了迷药。吴太医令摇头道,顾小姐这个病症在医学上有个专业名词:夜游症,也称梦游症。就是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做事,醒来后却不知情况。 “怎么会染上这种病?”顾家齐很想相信但更多的是不安,怕其中还有什么他不能掌握的情况。 “有可能是从前碰上什么心悸的事,让顾小姐心生恐惧,害怕噩梦重临,压力积压到一定程度,身体会自动做出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来这种无法名状的舒缓压力。” 吴太医介有其事地卖弄他的最新研究成果,在场的人给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顾家齐深信不疑,他甚至猜得出小妹心里在害怕什么。他暗暗做出决定,又质问海世子跑进宫做什么。 司马昶冷淡淡地抬起头,没有表情的脸上,能看到几抹瘀青,他的视线扫过拿黑头顶示人的始作俑者。 这世间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用药,让他们两个一起被“抓j”。 非她莫属。 李太后来打圆场,道海世子大概是想回宫住几天。 这么一说,大家恍然大悟,可不是,这个偏殿不就是当年五皇子住过的地方。 海世子被过继给海陵王的时候,年纪尚小,留有想家(宫)的情结很是可以理解。 鉴于涉事双方都年幼不懂事,李太后高压严命在场众人不得走漏消息,以免耽搁各自美好人生。 尽管如此,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徐雅言妥协了,她既争不过世子爷的青梅竹马博远侯家吴雨婷,也争不过拥有倾城美貌权富家世的郦山公主,有的只是海陵王夫妇的支持,他们百年之后,又有谁能帮她。 她让陆有伦送信回海陵王府,言明京中错踪复杂的形势;并道若不遂世子爷的意思,等李家人(指吴雨婷)入府,只怕再无徐家人立足之地,那么,她也就再也不能帮叔叔婶婶守住家业。 海陵王夫妇从各种渠道了解到京中诡谲的情况,认同徐雅言的推断,与其日后他们想法再塞女人给继子,让徐雅言平白低人一等,不如由皇帝下旨赐平妻,有徐雅言在,断不能让李家人再兴风作浪。 这边商量妥当,海陵王向皇帝请旨。 不日,魏景帝下旨,赐海世子双妻:徐雅言吴雨婷,平妻不分大小。 旨意下达,顾家琪伸个大懒腰,搞定这事,她就可以离开了。 远不说要避开即将来临的风暴,近的就说顾家齐,全天侯盯人只恨不得诏告全天下谁敢娶他妹他丫的就灭谁。外人只道他关心小姐过甚,实际那腌臜事就不说了,皇帝豪门里也不是没有过那样的丑事。 当日,顾家琪给顾照光洗清冤屈后,她就想离京的。 不过出了皇太孙身份泄露事件,她又在京中多逗留近一个月观察时局,现在海陵王府局势定,她在京中一身无事,正是时候离开。 这时,顾家齐提出送她到江南疗养。 原来他以为妹妹染上梦游奇症,是因为幼时所吃多般苦头,他有心补偿小妹,吩咐梨花宫教众在江南买了处庄园,打算安置小妹在那儿养病,同时,也可避开宫里的风言风语伤害。 为免节外生枝,顾家琪没有拒绝他好意。两兄妹到苏州,顾家齐安置好小妹,因有婚事在身,他须得回京备娶。他把梨花宫的好手留下,护小妹左右安全。 顾家齐一离开,司马昶就现身,无机质的星亮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也许,在来路上,他发誓要怎么狠狠地折磨顾家琪,回敬她的无情。但当他看到她的笑脸,抱着她,吻着她的时候,再多的火气也没了。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做成人偶,这样你就不会再火我。”司马昶咬着她身上软软的r,边念边留下一处又一处的红印。 “行啊,你把我弄死得了。”顾家琪逗趣道。 “死了,你就不香不软不会跟我说话。”司马昶把她从身上挖出来,像抱不够一要把整个折弄成一团抱在怀里,好在少女的身骨足够柔软,能如孩子般曲弄。他抓着她的手掌爱不释手地把玩她纤细的指骨,又送到牙床间或轻或重地噬咬,“还是这样好。” 顾家琪吃吃地笑,小脚在他身下逗弄,司马昶也顾不得其他,翻身压倒她,先做了再说。 隔日傍晚,司马昶醒来床上已不见人,案头只有一纸,叮嘱他回海陵王府成婚。 司马昶把纸条捏得粉碎,低念:那里答应每天给他写信,却是随便叫人写几个字唬弄他;这种事倒上心。 他点了下桌子,秘卫现身回报:顾小姐南游去了。 顾家琪身边的人抹去了痕迹,他们的人也追不上。司马昶要找她也不急在这一时,他得先回盛州准备迎娶事宜,要真搞砸两桩婚事,顾家琪会打爆他的头。 司马昶想象顾家琪暴跳如雷的情景,笑起来,挥退秘卫,与陆有伦聚头,同回王府。 枯二回 迟迟春日暗香流 情丝如霜(一) 前面说到顾家琪在京挥金如土,不仅变相提升皇家公主世家贵女众豪门的婚礼规格,还带动整个奢侈品市场呈现出惊人的繁荣景象。 放眼到大魏各州府,物价飞速地飙升,宝钞越来越不值钱,户部、内阁、各地的厂卫、盐道按察使都向朝庭传达一个讯号,危险,必须尽快制止。 嗅觉灵敏的人注意到这种现象,源于国内真金白银的大量流失。 海外香料、珍宝等高昂奢侈品的涌入市场,更令巨量的金银无形蒸发。然而,不管朝庭征收多高的税或明令禁止海船进港贸易,都无法阻止权贵者的高消费。 因银钱汇总瞬息万变各地争乱频发,户部官员一换再换,却没有人能够想出有效办法遏制这种社会大麻烦,因为通行货币白银大量缺失,因为没有完善的货币政策,因为没有健全的应急防范措施而引起的经济危机,用现代语来说,叫金融危机。 正常情况下,只要皇帝下道命令,让各地的大地主大商户拿出库存的黄金白银应急,这种危机可望迎刃而解。毕竟魏国实行白银本位制的货币政策,有铜银金在市场流通,问题就不大。 问题是,这些有钱人都在乐安钱庄的开有户头。 也就是说为了钱滚利滚利,他们存了大量的钱在乐安钱庄。魏景帝带头从乐安钱庄里取钱调钱,中饱私囊,致命乐安钱庄大量亏空,这些事,大地主大富豪大势力代表不是不知道,但那是皇帝,他们没办法儿跟皇帝讲人权,讲财产私有,自己的钱被皇帝挥霍一空,只能自认倒霉。 在吃了这样的大闷亏情况后,皇帝还向他们打白条要钱,大家都说没钱。 如果是一家两家推脱,魏景帝一定派兵直接抄家了事。现在是一大群,动一家其他人都会跟他抗议;整个朝庭都会跟他造反的。 支持皇朝、捐钱积极分子秦家堡,皇帝再有能耐也没法从那儿榨出油水来,毕竟人家连整个钱庄都送出手了,还要秦家怎么做,人家几千口子也是要吃饭喝水的。 动秦家,不啻于把天下拱手让人。 可是借不到钱,天下同样会大乱。 魏景帝为这事焦头烂额,哪里还管得上池越溪失踪李太后越权及顾家女勾搭海世子这些事,等他意识到顾家小姑娘从秦家堡出发到做军火走私生意、积累大量金钱建魏国第一家投资型钱庄,再把乐安钱庄转到他手上这里每一步都别有深意,想找她算账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顾家琪此时身在海林,大运河岸最繁华的海港大都,距离副都建康半个时日。 她一副海外文商打扮,银衫墨带,鼻间架个茶色小眼镜,衣前缀根精致的怀表金链,和小厮三月这儿走走,那儿看看,摸摸物价,探探索行情,在阳光明媚的大商城都会里,像她这样没有压力的闲逛,真是无比轻松惬意。 午时,两人走进八代庄,海林最负盛名的大酒楼。 顾家琪和三月说了一串八代酒楼的招牌菜,把个小丫头馋得口水哗哗,直催着小姐快快进饭庄点菜。 鸳鸯、珠玉迎上来,她们是顾家琪留在此地的护卫,身兼秘书管事等数职。她们订好位置,就装着主子来用餐。 顾家琪主仆等人到三楼的时候,很凑巧,右侧楼道也上来一群客人,推开的正是她们订的包厢门。鸳鸯、珠玉喝止,这雅室她们早三天就订了。 掌柜的一瞧,两边都惹不起。 右边的贵客由秦家堡的秦二爷温老虎亲自引领带路,左边的小海商虽不起眼,但鸳鸯、珠玉来订包厢时那派头,表明她们后面的人也非泛泛之辈。尤其是现在秦二爷都表明身份让他们给个面子,鸳鸯、珠玉冷嗤,大有秦家堡的二爷算什么东西的蔑然意思。 掌柜的冷汗冒满额,没法子怪人,只好怪八代庄的东西太好吃。 “那么,”右边的贵客和顾家琪异口同声,听起来都像是要让出包厢。 顾家琪冲到那边打量一眼,人群中,一个气势沉稳的男人,三十出头,其人龙章凤姿,眼中气象万千,胸有沟壑纵横,仪容一丝不苟,浅淡自持,却又目空一切。 顾家琪神情不由一亮,这年岁这模样这气度无一不是恰到好处,直让人心生交往。 她笑点个头,叫鸳鸯、珠玉让位。 对方面带笑叫住她:“这位小公子,相逢不如偶遇。一起,如何?” 他的随从有意阻拦,被他挥却。顾家琪微笑,客套有礼地回道:“那么,叨唠了。” 掌柜见难题解决,招呼双方坐定后,立即上八冷盘再报菜名。秦二爷定菜后,主客问道:“这位公子,不知何方人士?” 此人存在感极强,威压并重,问得客气,无形中却透出一股命令的意味。 顾家琪道京城人士,正和家人南下游玩。她问道:“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秦二爷代回道:“这位凌老板。” 凌?顾家琪心里琢磨,如此人物,怎么从没听说过。她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见过大小人物不知多少,都没见到这般一望叫人心折之大才。 大概,唯有隐忍慎独的秦家堡堡主秦东莱能与之相较。 忽地她想起一人,顾家琪打探道:“不知凌老板可识得丹东的凌鸿俊?” 秦二爷神色微变,用富含深意的视线频频打量顾家琪。 “哦呵、算是我那不成气的家仆吧。”凌老板不以为意道,丝毫没把丹东地头蛇的名讳放在眼里。 顾家琪抱拳道:“原来是凌老爷子,失敬。” 这声老爷了可不是故意把人喊老,而是丹东那边黑道的人送给掌管东北地面黑势力的凌老大的敬称,顾家琪在那边也有生意,打交道的也是一线掌权人物,但至今没见过传闻中的北派黑帮头子。 这样也就解释了他与秦东莱身上那些相似的地方,同样的戒慎态度,同样的只抿唇含清茶习惯,同样的不动声色,表情谦和时两眉会微挑总有种居高临下的威严气势。 凌老板目色微淡,一派卓然不群,坦然接受了顾家琪的敬礼。 秦二爷代问顾家琪,如何识得凌鸿俊。 顾家琪笑答家里有生意,请丹东凌家帮过忙。她确实靠凌家的路子做军火投机生意。凌家这些年靠她的货,才把程家扶持的林家压下去。这中间谁靠谁难分清,顾家琪要赚钱。秦家要打击程家巩固总瓢把子地位,凌家要地盘,如此而已。 凌老板直接问:三七七点式自动机枪? 顾家琪笑答,具体的她不是很清楚。 有了一点凌家生意收的牵扯,大家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聊出顾家琪对家里生意不感兴趣,逃家了;聊出凌老板远道来海林,是听说西岭秦家整了个乐安钱庄专搞投资理财,想来讨讨经。 双方聊得也算尽兴,又在同张桌上敬过酒,散场前,顾家琪就没有推辞凌老板的共游邀请。 三月听着小姐和一个中年男人叽里咕哩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急死了,小姐和衡安公子都没聊得这么投机过,难道小姐又看上一个老男人?这可不行。 可惜对方气势太盛,她不敢瞪眼,她就瞪鸳鸯珠玉,为什么不订两个包厢;又瞪送菜掌柜,怪他家酒楼开得太小,没有足够的包厢纳客。 现在一听小姐还要跟这老男人同行,三月急得一拍桌喊道:“不行!” 顾家琪收了笑,三月咽咽口水,勇敢地阻止道:“公子,老夫人那儿要罚人的。” “老夫人那儿我会叫人报备的。”顾家琪歉意地向对方微示意,相信大家都明白,小厮护主过切。 凌老板笑笑,邀约作罢。 双方客气有礼地分道,顾家琪带三月继续游走海林,鸳鸯、珠玉问要不要去探个底,顾家琪笑摇头,何必较真,那人是不是凌家老爷子自有凌家、程家、秦家c心,她来海林是纯粹玩的,不管其他。 另一头,秦二爷郑重地向凌老板致歉,他没安排好,让凌老板受外人唐突。 凌老板摆手,示意不要再提这事。秦二爷又恭恭敬敬地问,他让人去探个底。凌老板笑道:“小丫头片子一个,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 一个逃家的姑娘,一个女扮男装的娇小姐,一个带着处处露马脚小厮的名门千金,摸出底又如何,还要上门代其父母兄长教训不成。 秦二爷见这位爷说得轻快,也觉得自己太过谨慎,又领着他继续视察海林各生意行当。 傍晚,一行人走进海林九城大赌坊。 秦二爷和一干随从,护着当中的凌老板穿过底楼赌桌。二十多张赌桌中,有个容色明婿的少年公子,摇着赌蛊,大笑大乐,特别招人瞩目。 “是他?”这下,不仅秦二爷等人诧异,就是凌老板自己也觉得有异了。相隔三个时辰,隔着三五个街区,大家又碰头。他敲着扇柄,吩咐道:“去查清楚。”随从中立即有人远离。 顾家琪这头,鸳鸯珠玉由着主子砸钱找乐子,两人虽然闲话,却是暗中戒备,当秦二爷领着凌老板等人进入九城大赌坊时,两人疑惑顿生,要说巧,也未免巧过头了。 海林有大小七八十家赌坊,街区与街区之间相隔甚远,这样双方也能碰上,不由得让人不怀疑。 “主子?”鸳鸯珠玉叫了声,低声说了下情况。 顾家琪嗯声,两眼紧盯着牌九,头也不回吩咐道:“查查他们要做什么生意。”鸳鸯珠玉打几个手势,暗处见信号者立即遁身离坊。 凌老板走到她这一桌,顾家琪向他摇摇赌蛊,默问要不要玩两把。凌老板笑应,从随从手时接过银票,押大押小,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赔过。赌桌旁的赌客看出苗头,全都跟着他押。 顾家琪做庄全赔光,她把赌蛊还给赌坊的庄家,哼哼地转到别桌去凑热闹。 凌老板拿着扇柄,跟她转悠:“怎么不玩了?” “你的人帮你听塞子声音,没劲。”顾家琪不客气地回道。 凌老板以扇槽制止随从发怒,他又道:“这样稳赢,不好吗?” “没意思。”顾家琪指着全赌场输赢疯狂的赌徒们道,“赌的魅力就在于不知道结果,那种开盘前的紧张、担忧、恐惧、惊喜、期待全都给你弄没了。” “当真如此有趣,那确实不该错过。”凌老板拿出那叠赢来的银票,比个请你玩的手势。 顾家琪豪气万千地把全部银票扔到赌桌上,又紧张而问:“要是输光怎么办?还是你说吧,押大押小?” 凌老板轻笑,越发觉得逃家小姑娘天真无邪得可爱,淡淡道无妨,尽兴就好。 顾家琪眼眉一挑,刹那,清眸生辉,好不美丽。她似无所觉,扑到赌桌上和那些赌徒们大喊大大大,开蛊后却是小,她满面失落,撇嘴道输光了,多少银子她赔他。 都不用凌老板使眼色,他身边的随从已知主子心思。立即奉上大叠银票,让至今还没醒悟乔装已被识破的离家小姑娘玩个痛快。 顾家琪这人呢,是不反对来场艳遇的。要不然,也不会存心勾搭了。因而,在凌老板刻意讨好的情况下,她也没矫情,怎么高兴怎么来,兴起了抓着陌生男子的胳膊满地欢跳也是有的。 凌老板看她笑得欢,眼睛里的深意都褪色。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显得更年轻、放松,好像心头烦恼事全都随着小女子清越的笑声而消散。 他身后的随从暗暗使眼色,都明白今晚的节目不用安排了。 鸳鸯、珠玉抱胸望天,还不知谁玩谁呢。只有三月,三番两次想挤进人群提醒小姐,都被凌老板的随从若有似无地拦住,怎么能让这小丫头坏好事。 枯二回 迟迟春日暗香流 情丝如霜(二) 夜深,顾家琪困了,揉着眼睛,叫三月回馆。 凌老板道他送她回去?顾家琪笑应好啊,一行人各怀鬼胎走出大赌坊。 卞衡安迎面来,三月没掩住惊讶,一下子叫出来:“衡安公子,你,你怎么在这儿?”她也机灵,或者说喜出望外,立即改口道,“衡安公子我是来接我们小姐的吗?” 她这时候已经急切地忘记要掩饰身份了,急急地和卞衡安使眼色,比口型。卞衡安微愕后,看了秦二爷等人那方向一眼,他却显然是来接凌老板的。 得到此许暗示后,卞衡安转身向顾家琪等人微点头致意,解释道:“在下陪世家长辈到江南办些事。” 因为不清楚情况,卞衡安并没有称呼乔装的顾家琪,也没有说明他陪的到底是哪一位长辈。 顾家琪回了句不打扰,举步了自己的马车,三月边走边回头,顾家琪道他是来办事的,不要去打扰。 三月哦一声,有点瘪,她一心期望小姐早嫁,可谁知道连最痴心的海世子也要另娶他人。现在只希望衡安公子懂得把握机会了。 马车门合上后,三月情绪又好转,她喜滋滋地问道:“小姐,你说你和衡安公子,是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顾家琪噙着笑,道:“我倒觉得,他和你比较有缘。” 三月呢喃着才没有,怀着少女心事不说话了。 回到她们在海林的独立院落,鸳鸯珠玉告知查探消息,只查出秦二爷在联络各赌坊老板,要有大动作;那位凌老板的真实身份,查不出。 “主子,有句话,咱一定要说。” 得到许可后,两人同声道,“是不是先打发了三月那丫头?” 鸳鸯珠玉倒不是歧视埋怨三月什么的,大家不同的世界注意的东西不同。三月不知道她那一声叫,直接暴露主子真实身份。 在不知对手深浅前,这是一种致命的错误。 顾家琪微点头,解释道:“带她来这儿,是打算给她找个婆家。你们敢帮忙物色个。” 鸳鸯珠玉见她早有安排,放下心来,道她们立即叫兄弟们留意。顾家琪笑道,不急在一时。 翌日,三月连跑带冲地推开小姐的房门,喜不自胜地叫:小姐,衡安公子来了! 卞衡安是来带她们游玩海林兼保镖,他担心她们主仆二人,在外人生地不熟,不安全。 顾家琪见三月一口应承,也没反对,她们坐马车,卞衡安骑马相随。 三月倚在车窗外,看着青年公子驱使白色骏马的翩然神姿,悠然神往,面腮泛红,杏眼成心状,在说:衡安公子好帅好有型啊。 顾家琪失笑,这算是古代追星族? 一马一车来到海林出海港,这里临海,登楼观景为当地一绝。 众人在中丞楼停下,据说是前朝官员致仕后开的大酒楼,一道葱香小黄鱼最为受人追捧,各方游客络绎不绝。顾家琪等人到时,凌老板和他的随从也步下马车,与她“巧遇”。 顾家琪对不知底细的凌老板,恢复了最初的客气,还要带一点恰到好处的拘谨。 凌老板一如当初,不温不火,气息内敛,对小辈的关怀同样恰如其分。 饭反,众人喝茶看景,酒楼临海一面无物遮挡,大开大阖,正对外景;海面广阔,泛白茫,水汽浮,天青一色,风光清朗,让人心中郁结之气一消而空。 顾家琪起身到阑干边深呼吸,清爽的海水气息让她心神大振,正要转身叫三月一起来时,发觉卞衡安在她身后,道声见谅,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三月哇地惊喜叫一声,不过嘛,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好,很不好。 顾家琪递了个疑惑的眼神,卞衡安只管向前走,边和客人道借过,边解释他这位小兄弟吹了冷风身体不适,他带着人匆匆下楼到旁边官栈要了个房间,把人安置在客栈床上。 三月紧跟其后,问道:“小姐,不,公子,你哪里不舒服?” 卞衡安低语让三月照顾她小姐,他出去买点东西。三月脸红地捂嘴笑,对不解的小姐说那个,就是那个。 顾家琪是从身下热流的动静里明白出了个什么样的大糗,必然是卞衡安注意到她外衣上的异样,才有这番举动。 三月见小姐羞赧,嘿嘿地笑着,叫店小二送热水。 不多会,卞衡安在外敲门,递进一些衣饰用物。三月接过来,冲小姐挤眉弄眼,衡安公子多体贴。 顾家琪只想堵住这丫头的嘴,晚些时候,卞衡安又送来碗新熬的红豆甜汤,说是能舒缓来潮时的不适。三月边舀甜汤服侍小姐,边重复夸送汤人的心意。顾家琪心里大骂那个卞衡安,谁要他多事。 她一点都不觉得卞衡安送汤送暖手炉之类的举动是体贴,他要什么事都不做她反而会感激他给她保留颜面。 三月不明白为什么她越说,小姐越生气。 她放下汤勺,问道:“小姐,衡安公子很好啊,你为什么不喜欢呢?那个凌老板一看就是家里妻妾多多,不配小姐的。” “三月,我看不如把你嫁卞衡安得了。”顾家琪懒洋洋地打趣道。 三月脸微红,扭捏地不接话。 顾家琪偏过头,问道:“真钟意?” “我、我只是个小丫头。”三月吱吱唔唔。 顾家琪面含笑,道:“说起来,卞衡安这个还不错。也算配得上三月。” “什么啊,是配得上小姐。”三月很兴奋地接道,宫女们都说,卞衡安这人品性太后娘娘都夸的,想嫁卞衡安的女子从城南排到城北,就连五公主都有意下嫁呢。“小姐,你就跟太后娘娘求衡安公子吧?衡安公子一定会待小姐很好很好的。” 顾家琪笑捏了她一把,没再搭腔,懒懒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傍晚,顾家琪和三月外出,买些必需品。 成衣店,顾家琪看到掌柜手心出示秦家令,虽然不想搭理那边人,但反正也是闲着见见无妨。 顾家琪进店内换衣,绣娘领路,来到内堂。 秦东莱对窗背立,他转过身来,神容依旧清峻,扮相儒雅贵气,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地节制,充满禁欲气息。这种人说好听点叫严格自律,难听的就是自找罪受。 “什么事?”顾家琪没好气地问道。 秦东莱这么谨慎地找她过来,自然有要事,他不废话道:“你可知同行那位的身份?” 顾家琪心念一动,还是不动声色道:“有话就说。” 秦东莱看着她,一字一语地确定她听在心底:“宫里消息,陛下微服出巡,所有奏折由内阁拟定后盐道传递。” “就这事?”顾家琪状似浑不在意,甩了头就走人。 秦东莱在她后头,低叹道:“你就是要和我赌气,也不要这样糟蹋自己。” “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顾家琪头也不回地嘲弄一句。是不是分手以后,十个男人里头有九个都这样自以为是。 秦东莱从身后把手放到她肩上,制止她,道:“是我没把话说清楚,我从来只当你是我女儿一般,平日里由着你胡闹,只盼着你年长开窍会明白。你却这般由着性子胡来,你可知你出事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他的话里充满了长者的慈悲,顾家琪心中冷笑,偏过头问道:“说完了?” 秦东莱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她没有听进去,道:“你觉得仲卿如何?” 仲卿是卞衡安的字,顾家琪皱眉道:“什么意思?” 秦东莱微然笑,道:“你一弱女子,身边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我这做长辈的怎么能放心。我瞧着仲卿和你年纪相当,处事从容有度,脾气也好,正好和你这倔性子。你若不反对,我便给你做主。” 顾家琪一把推开他,难掩怒火,道:“秦东莱,少对我指手划脚。我的事,轮不到你c心。” 她甩门而走,一股子火压在心头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三月在外等,问道:“小姐,合不合身?” “换一家。”顾家琪深呼吸后,绷着脸再换衣店,亏得这时天色渐晚,三月看不出她脸色,不然,她还真不一定有功夫和小丫头解释,她不仅被人服了,还被安排了未来! 忽走一阵,她忽然笑了:要玩是吧,那就大家一起玩。 另一头,凌老板即微服出巡的魏景帝,问随从,那丫头真病假病。 身边人已探明消息,低声解释。魏景帝笑,道:“竟有这等事,看来是头回了?” “可不是,小姑娘压根儿不懂,以为中了暗算,慌得脸都白了,还是卞家那小子帮忙张罗的。”小虞子是顶替袁振,跟着皇帝身边侍候的。他知道怎么说话,能逗这位爷开心。 魏景帝果然笑得更开怀,道:“呵呵,这也难怪,野生野养的,哪里知道这些女人的事。”他想了想,又道,“叫陈太医去看看。” 小虞子为难,道那边挺信卞衡安的,没有请大夫的打算。 魏景帝哼一声,这是不高兴了。小虞子机灵地说道:“爷,听陈太医说女子来事时畏寒。” “朕差点忘这事了。”魏景帝叫他们去整点补血的汤品送过去关心一下。却听闻卞衡安已经送过了,面色之y沉让小虞子都为那位新来的进士捏把汗,思忖着私下里是不是去敲打敲打。 肖想皇帝看上的女人的下场,顾照光就是前车之鉴。 隔天,魏景帝早起,宫人为他梳理打扮,比往常小心上三分。 皇帝看着水银镜的墨竹色外衫,道:“这颜色。”很不满意。 小虞子马上道:“爷,您穿这身显气势,那丫头保管瞧了眼都不转一下。爷,您可没见,这一路,她可从没正眼瞧卞家二小子。” 其他人也跟着拍马应和,道:“说来也怪,那姑娘就喜欢成熟稳重的。和她相近的小毛头,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奴婢倒觉得万岁爷穿什么都叫人喜欢。”另有宫人抬举道,“前晚那姑娘可是赶着撵着都要贴着爷,爷笑一笑,她魂儿都飞了,还不走步呢。” 魏景帝听了很高兴,穿戴好,小虞子又奉上精美小礼匣,里面装着千年暖玉,好讨小美人欢心。魏景帝嗯一声,道:“赏。” 小虞子谄媚道,只要爷能抱得美人归。赏不赏都在其次。 魏景帝眼巴巴地等足两个时辰,才见到小姑娘容色不佳地下楼来,小脸儿涂了点胭脂,但掩不住因大量失血引起的虚疲。 顾家琪气弱地致歉,她身体不适不能陪凌老板走动了。 魏景帝不失时机地送上贴心小礼,顾家琪脸红红地道谢,低着头倍感害臊,连话都说不出声了,不自觉地露出小女儿羞态来。 随从们都向皇帝示意,瞧瞧,万岁爷您这魅力,秒杀。 魏景帝的男性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头号劲敌卞衡安已经给他调走了。小姑娘身子不爽利,这时候,不趁机攻陷美人心,更待何时。 魏景帝加倍地关怀,嘘寒问暖,小姑娘呢唔想吃什么有什么,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凡是种种女人所梦想的一切,魏景帝都在顾家琪身上施展。 皇帝把小美人拱得像皇后一样尊贵,礼物华丽地一马车一马车送,到哪都有人殷勤伺候,心是她嘴里哼出的音,那就是圣旨。 谁敢不遵,拖出去打死。 枯二回 迟迟春日暗香流 情丝如霜(三) 要说魏景帝来江南,是来查金银去向的。 还没等他查出啥先碰上顾小美人,魏景帝认为顾家琪此时现身海林绝不单纯,早有人暗报说这小美人跟走私团伙勾结帮他们洗黑钱,说不定国内金银蒸发的根结就在小姑娘身上,于是,使出浑身解数勾搭之。 他如此卖力,却没讨好到人。 就拿最单纯的小丫头说,三月是越看这老厮越不是好鸟,戏文里都这样说,男人没得手前,就是女人要天上星星月亮,也答应;到嘴就不知珍惜,弃之如敝,以色侍人有哪个落得好。 她频频劝小姐,顾家琪指着自己平凡无奇的脸,问道:这样也算有、色? 三月语噻,想来想去,道除非那坏胚子用八抬大轿迎小姐过门,否则,不住那老鸟碰小姐一要指头。 顾家琪大笑,道好主意,你去跟他们说去。 三月还真去了,这丫头胆子肥大,也有些鬼心眼,在客栈里当着来往商客大声问凌老板,什么时候娶她家小姐,不娶不准勾引她家小姐。 魏景帝当时颜面之扭曲,对比四下南来北往客商神色之古怪复杂唾弃玩味,真正百年难得奇景。 顾家琪在房间里笑得直打跌。 鸳鸯、珠玉进屋送急函,顾家琪展信一读:黄河决堤,灾民百万。 顾家琪叠好信函,眉色平静地下达一连串指令。 鸳鸯、珠玉? 第 47 部分 欲望文 第 48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4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鸳鸯、珠玉进屋送急函,顾家琪展信一读:黄河决堤,灾民百万。 顾家琪叠好信函,眉色平静地下达一连串指令。 鸳鸯、珠玉记下要点,又问隔壁那位爷怎么办。顾家琪笑,目光清冷,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两人低头,去传令。陆续有人到顾家琪这儿汇报情况,再接走新的命令。 魏景帝那边也有人盯着顾家琪,但顾家琪和自己的手下碰面都是当着魏景帝的面,即在他眼皮子前和陌生人交流几句,竟让那些朝庭鹰爪精英没瞧出问题。 就算真去查,也查不出究竟。关键在于,魏景帝这回是犯了众怒。 别以为皇帝就能毫无顾忌地炔为所欲为,动了大地主大富豪大世家,他们合起伙也是能让魏景帝不死都脱层皮。 后史记载,轰动一时的“乐安钱庄诈骗案”,以江浙道巡盐御史唐祖望弹劾景帝为始,唐祖望在奏折里揭露在魏景帝的治理下,国库空虚、j妃擅权、陷害忠良、宦官指手遮天、胡作非为,导致边疆锋火不息,以至民不聊生等等社会y暗面。 魏景帝朱批荒诞无稽,责成六部给事(即言官)要言之有物,不要风闻言事;又命各地由宦官充发的税吏加大征收力度,完成本年第二季度税收工作。 皇帝此举令言官群情激沸,一时间,弹劾皇帝治理不当的奏章如雪花般飞进深宫大内,却只是充斥西直苑御书房,无人问津。 内阁众臣见不到皇帝,盐道专使也不能把弹劾书送到皇帝手上。 及至受灾地向户部要银钱赈灾,国库无税收,户部拨不出赈灾银,请皇帝示下。 魏景帝让户部尚书裴尚俊照常办理,暗中指示裴虚报赈灾款,以此冲抵历次所借银钱额度的账面;并下文给地方,这次谁敢中饱私囊,严惩不殆。 朝庭下文拨款七百万赈灾,实际账面不到一百六十万。 赈灾款下达到地方,一百二十万左右。这个数字相对于历年被层层剥削后二三十万的小数目来说,已经相当可观了。 但是,它和七百万相距太大,有河道小吏发难,向巡察御史捅出巨额赈灾款被贪官污吏侵吞的事实。 顶上官员这次真是冤得紧,国库没钱,皇帝挪用乐安钱庄赈灾,各部官员心里都有数,有点政治触觉的都知道皇帝这次要逮人当替死鬼,谁还会嫌命长地去贪污赈灾银。 他们又拿不出证据,说那钱拨下来的时候,就是少的。 河道官员有苦说不出,又怕自己成为下一个顾照光,个个削尖脑袋拼命想办法变卖家中财产填补赈灾款的缺额。 但皇帝的心意是异常坚决地,下旨户部、大理寺、六扇门等组成专案组,彻查赈灾贪墨案。按着东厂提供的名单,抓一个,抄家一个,抄出来的金银全部都拿来填补个个缺口。 朝庭惩治贪官污吏,百姓个个拍手称快。 然而,皇帝拿贪官来掩饰自己借用乐安钱庄存款这样的做法,无异于自掘坟墓。 虽然那些被铲除的贪官是被各派系推出来的牺牲品,但还是有人不甘心,谁不爱自己的命呢,因此,就有人捅出惊天秘辛:乐安钱庄是个空壳。 钱都被朝庭官员掏空了。 最大的蛀虫就是皇帝本人。 这么多年打仗的,国库早就空了。皇帝哪有钱给两个公主办豪华婚礼。 君不见,皇帝曾经强借秦家管事三千万纹银,到现在都没有付过一分利息。 皇帝从秦家手里要走乐安钱庄,不是为着什么给大家做信用担保,而是拿老百姓的血汗钱自己挥霍潇洒纵情声色。 国家受灾,到处要钱,魏景帝却豪掷千金,在画舫上掷不漂,只为哄美人一笑。 这事到底是真还是假,到钱庄把钱提出来就知道了。 民众纷纷涌进各地钱庄,兑换银钱。 几乎所有的钱庄都告急,金银储备不够这么多人提现。 不仅是乐安钱庄大理石柜台被愤怒的群众砸烂,就是四海统一皇家钱庄也受波及,为防止酿成大祸,秦家堡迅速召开大股东会议,要求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股东们就一个意见,看皇帝表态。 魏景帝这时候还有毛意见,皇庄股东开什么条件,他统统答应,包括钱庄拥有独立经营权,皇家不得干涉具体事务等等要求,最突出的当属明确规定,钱庄储户钱款权益神圣不可侵犯,任何人包括皇帝都不得强行征用借取挪用,并拟定一系列限制皇权的措施。 这时的皇庄股东都是各方的势力大佬,也是各个商会的实际掌舵人,在政治上与皇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实际上却没有有效的权限能够干预皇帝作为。 比如说,在商事上完全受皇帝的爪牙宦官们的无情欺压剥削。 皇庄股东认为要保护自己,即保护天下商人。 皇帝是魏国当之无愧的独裁者,拥有完全的立法权司法权及执法权,是军队的最高领导人,所有国家机器都为之所用,若用制约皇帝,就必须要成立合法的官方组织,选出有所作为的蕃王牵制皇帝,来维护天下商贾的权利。 这个神奇的商人组织,全称叫帝国货币流通控制中心,高级俱乐部会所模式,交纳巨额付费后即可加入,成员遍布五湖四海,共同目的扼制皇权侵犯个人财产,特别是要杜绝宦官层对商户的横征暴敛。 也有人将这个金钱组织,形象地称之为影子皇帝。 经皇庄股东及蕃王代表、商会代表共同投票选举,第一任影帝为鲁阳王。 这人没才能没作为不要紧,大家都好控制。反正大家要的只是他的高辈分,以及皇家宗室的承认。 鲁阳王在新落成的组织大厦会所宣誓捍卫天下商户合法权益那一天,民众戏称为皇帝投降日。 魏景帝对顾家琪是恨得牙直痒痒,要说他不想下达秘密格杀令什么的,那真是太看得起他不怎么宽阔的胸襟。 在和皇庄股东谈条件时,他被迫书写一封亲笔书写的既往不咎皇庄成员乐安钱庄诈骗案事件中作为的责任函,简称皇帝保证书,并加盖皇帝大印及私印,见证人为各皇庄股东;收在秦家堡的秘密宝库里。 顾家琪正是半公开化的皇庄股东成员之一。他当然杀不得她。 这是其一,其二,秦东莱后来又讨了封旨。皇帝把烂摊子乐安钱庄高价卖回秦家,秦东莱趁势要求皇帝不干涉顾家琪婚配嫁娶自由。 皇帝算是知道顾家琪是怎么样的厚铁板,短期内踢不动的硬骨头了。 就算不提这道圣旨,魏景帝现如今也没空找顾家琪麻烦,安抚灾民的事,百官弹劾的事,东宫太子日益做大的事,够他烦的。 前面说到魏景帝独宠宁贵妃六载,大肆压制内阁首辅池太师。 池太师多次请旨致仕,他的独生女儿池越溪为戏耍于生父,拾缀皇帝不批准,并找来几个次辅日日给他使绊子,找他晦气,栽赃陷害泼黑墨无所不用其极,清白的仕途名声涓滴不余。 那段时间,池太师真是老了一大截,徒叹家门不幸。 最近,池越溪的真面目被揭露,池太师备受同僚讥讽嘲弄,可怜他忠君一生老来被女儿戕害至止。太子监国的时候,池太师再次提出致仕。 东宫太子陈情挽留,若老太师离朝,那还有何人能阻挡李家妇人擅权。 池太师留下了。 他要是不眷恋权势,也做不出不级受辱的女儿主持公道反而她嫁入顾家巩固年轻君王权位并迫她找贪污罪证以瓦解郦山侯府势力的事来。 景帝与宁贵妃的六年戏耍,让池太师深刻地明了,魏景帝对他的杀心。 因此,池太师尽心尽力地辅佐东宫太子,正好魏景帝一系列倒行逆施的行为让文武百官寒心,池太师趁机帮仁厚的太子网罗一大批清流忠诚官员。 这次乐安钱庄诈骗案里百官弹劾吏风整顿,池太师出力可不小。 魏景帝回过头来,发现日益做大的皇太子,这个帝国最正统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这个他从来都不喜欢却怎么废也废不掉的皇长子,心中惊怒交加。 当太子提出为其母正名将她迎回景泰宫的要求,文武百官竞相赞同。 一国之母,妇德容工并无严重差错,理当入住中宫。 百官意志成城,魏景帝登上皇位以来,再也没有感受过的力不从心,在他心底滋生。 景帝十五年五月初,国母刘春容重归荣华。 同月,刘皇后为福嘉公主、郦山侯之了顾家齐主婚。半月后,刘皇后再次出现在三公主的婚礼上,这次她不需要人搀扶,身上所有的苛刑痕迹都消失,尊荣显贵,光彩照人。 枯二回 迟迟春日暗香流 情丝如霜(四) 京都、乐安、海林各地钱庄发生大挤兑时,魏景帝匆忙回京,召集臣工商议对策。 走前他指使秦二爷,让没吃到嘴的顾小美人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景帝接到八百里加急消息连夜启程,顾家琪并不知晓;当时,她睡得相当熟。 海林的地头蛇之一,秦二爷领了皇命,他先派人用计引走鸳鸯珠玉等人,用微量迷药让人起不了身但是能察觉到火焚身的巨大痛苦,再放火烧客栈。 烈火烤醒顾家琪,浓烟呛得她剧烈咳嗽,呼吸困难。 秦二爷的人用药精准,顾家琪躺在床上动弹不能,只能看着火舌舔上紧闭的门窗,切身感觉窒息的痛苦,无力地看自己一步步走进死亡。 顾家琪僵直着身体,一点点地动手指头,扯开大腿间的缠带,让细针扎进肌r,针上涂有解毒剂,药少、效力低,缓慢地解开僵硬的身体里的迷药残余。 大火熊熊,伴随着噼剥声,屋梁木一根根掉落。 咚一声,一根着火的焦黑木砸落,顾家琪鼓足一口气,滚落床沿。这次坠落让小机关里的细针全都所进腿r,顾家琪清醒许多,克制不住地深吸一口气,全都是烟与黑灰。 她扯过被子掩住自己口鼻,一边咳,一边找水。 夜晚静谧,火声噼剥,是以那声声“顾小姐”就显得分外让人欢喜又惊疑了。 顾家琪靠着洗脸盆架,在角落避火,全身发软无力。 “三月?三月。”救人者带走了隔壁屋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令人难以忍受的缓慢速度而行,顾家琪又热又渴,喉咙在灼烧,胸口疼得似要炸裂,意识迷糊,顶梁柱砸落的时候,她根本无力翻滚躲避。 朦胧中,有个高瘦的身影冲进来,掌击横梁,不失温柔地抱起她,匆匆离开火场。 “顾小姐,顾小姐?” 来人边唤她名,边用清凉的布巾擦拭,顾家琪吐了声水,他把容器放到她嘴边轻喂,顾家琪饥渴地吞喝清水,神智慢慢清醒,她低语道:“多谢卞公子救命。” 卞衡安道不必客气,又问她是否还要水。 顾家琪摇头,观察四周,整条街都无人影,唯有她所住的客栈还在燃烧,慢慢轰塌。她想起一事,看向卞衡安,他衣角发丝略有焦痕,整体还算安康。她问道:“三月呢?” 转个头,她看到三月躺在黑暗的墙角,不注意看还发现不了。 三月昏迷着,大部分衣服和头发都烧焦,身上还有被梁木压烧的烧痕,血r模糊的,叫人担心她的安危。 “一些皮r伤。没大碍。”卞衡安像是知道她担心什么一样,出言安慰道。 顾家琪紧绷的心弦松下来,道:“谢谢,卞公子,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卞衡安温淡一笑,道:“顾小姐,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已听到有人来的动静。顾家琪从怀里摸出信号弹,卞衡安拦阻她,这样会让他们都陷入危地。等情况明朗,再联络不迟。 顾家琪情在情况如他所说,但这儿是秦二爷的地盘,他带着伤员和她,怎么走得掉。 有一个办法。 她悠然相侯。 卞衡安并没有让她等太久,他取走她怀里的信号弹,低语他很快回来;把人安置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卞衡安掠出到城市另一头施放信号弹,引走追兵。 他果然回来得很快,进来时,顾家琪正试图站进来,双腿剧痛,有针断了。她拧了下眉头,对看过来的卞衡安笑笑:“没事,我们走吧。” 仨人停在海林的一个下属小镇,镇上大夫为三月治伤。顾家琪等在外面,卞衡安忽地出声道:“不用担心,她脉相平稳,明早就能醒。” 顾家琪勉强笑了下,问道:“卞公子从何处得到我受袭的消息?” 卞衡安答道:“我押送赈灾款粮北上,途经海林,本想和凌老板打声招呼。巧见有火烧起,真是侥幸。” 顾家琪沉默,卞衡安又道:“你腿上的伤,处理下吧。”他递过来一瓶药膏,微笑解释,“血味很重。” 道谢后,顾家琪接过药,卞衡安体贴地避开。顾家琪剪开裤管,因为走动,银针已没入皮r内,只余血痕点点。顾家琪呲牙,叫了声:“卞公子,我需要磁石。” 卞衡安应了,一会儿后,他很抱歉地告诉她,小镇没有磁石,问她要不要镊子。 顾家琪试着自己拨针,除非她把皮r切开,才做得到。她忽然想起那一年,二皇子那个倒霉的小跟班叫得跟杀猪一要惨,她扔了镊子,道:“卞公子,请进来,帮个忙。” 卞衡安是个讲究非礼勿视的君子,见她露出腿脚肌肤,急急转身遮目。 顾家琪道事急从权,请他把扎进皮r里的银针都拍出来。 卞衡安惭愧,借力打力对内力c控要求精深,他还没达到那个层次。顾家琪指着地上的镊子,道那就划开皮r拨出来。 “我会负责的,顾小姐。” “谁要你负责,快点。” 卞衡安尴尬地行了礼,蹲下身,帮她取银针。 顾家琪意志能忍住痛,但她的反s神经忠诚地反应出巨大的疼痛感。卞衡安用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好缓解她的痛楚。他问道:“我内力c控不够,你不高兴?” “没有。”顾家琪淡淡地否认。 “是因为想起顾总督?”卞衡安没相信她的话,不然,他也不会如此肯定地问出这个问题。 “是又怎么?”顾家琪顿了很久,才沉声承认。 卞衡安又拨出一根针,接着说道:“顾总督是个令人敬佩的英雄,他顶天立地。” 顾家琪烦躁地打断道:“他顶天立地,他令人敬佩关我p事,别以为你救了我,就——抱歉。”顾家琪微仰起头,眨眼,稳定情绪,她很少去想顾照光,只是有些事,总在不经意间,突破她的心墙,让人难受,防不胜防。 卞衡安帮她裹好伤,把她抱到病床处,安置好。 两人一里一外而坐,顾家琪翻个身对墙,心浮气燥难以入睡。 隔日醒来时,床头边整齐地放着新衣裙。她换好后,去问郎中病情。三月已经醒了,正和卞衡安说着话。 看到小姐出现在门口,三月立即红眼眶叫小姐,万幸得衡安公子相助,她们才得脱险;又说要好好报答衡安公子云云。顾家琪看她精神,这才相信她确实没有大碍。 卞衡安把空间留给两人,三月马上问小姐被救细节,然后抱着小姐的胳膊道:若是没缘,衡安公子怎么能这么巧救起小姐;又拽了通戏文说,侠士救小姐,小姐都是以身相许回报救命之恩,叭啦叭啦,鼓吹小姐抓住机会。 顾家琪问道:“伤口不疼吗?这么多话。” 三月吐吐舌头,乖巧地躺下,睡前不忘叮嘱小姐,对衡安公子温柔一点,让他感觉小姐的好,了好今晚就成好事,她就什么也不说了。 顾家琪笑,留她在室内休息。 她来到屋处,卞衡安面朝大榆树,耳根有点发红。顾家琪知道练武之人耳聪目明,他一定听到三月好些糊话,她道:“小丫头爱c心,请卞公子不要介怀。” 卞衡安转身点个头,道:“三月忠心一片,我领会得。” “那卞公子去忙自己的事吧,”顾家琪说道,“赈灾要紧,救命之恩,来日再报。” 卞衡安神色动了动,不失委婉地说道:“还是等在下送顾小姐到安全之地吧。” 顾家琪不想和他牵扯不清,正要说她的人即到。三月趴在窗口喊道:“多谢衡安公子。请衡安公子送我家小姐。”她停下来,不知该说哪里,哪里都不是小姐的家。 三月感性地立即红眼眶哭起来,顾家琪走回屋里,把她扶回床上。三月抽抽嗒嗒地请小姐不要赶走衡安公子。她们孤身二人流落江湖,没有人保护就遭了;又提醒小姐前些年僻居苏杭,怎么忘了那些地痞流氓如何欺负人。 “小姐,三月知你好强。可我们女子天生就弱于男子,让衡安公子保护小姐,免得路上遭遇不测,不是很好吗?小姐,你就答应三月吧?” “卞公子有事在身,我们不便打扰。”顾家琪温语劝她,让她躺好,伤口都裂开了。 三月挣扎着起来闹:“小姐不答应,三月宁可一辈子都不好了。” 顾家琪对这一心向着自己的小丫环没辙,凶不成,骂更不行。无奈道:“那也不能耽搁卞公子办差啊。” 三月眼里泪花神奇地消失,马上安排道:“小姐和卞公子先走嘛。我留在这儿养伤。不是还有鸳鸯珠玉嘛,三月和小姐约好地方相会就好了,不要担心我啦。三月可是一个人走南闯北什么地方都去过的。” 顾家琪不愿把小丫头一人留下,三月抓住她心思。又哭又闹,小镇郎中都来劝,最好依了小丫头的意思,由着她闹下去,血都流干了。 卞衡安示意顾家琪暂时答应三月,等她的人来了再上路不迟。 顾家琪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同意。三月听得两人要同行,破涕成笑,听话地喝药养伤,一个劲儿催他们赶紧出发。 两人在外镇等到鸳鸯珠玉,确信三月有人守护,顾家琪放下半颗心,骑马出发。 外面都是找她的人,各路人马中以朝庭鹰爪占多数。顾家琪见状,也断了与自己人会合的念头,因腿伤未愈,同卞衡安带着,两人共乘一骑,一路乔装北上。 数日后,两人临近灾区,山道泥泞,马蹄奔过,溅起无数泥水。卞衡安看着天色,前方y云密布,约要下雨,快马加鞭向前赶路。 “小心!”卞衡安出剑割断拉在道间的钢丝,顾家琪伏低身子,紧抱马脖,马蹄掌踩在钢刺菱,马声咴咴昂扬,马前蹄高高跃起,马脖一分为二,顾家琪向外跳,在泥道上打了数滚,扔出信号弹。 轰隆隆,山坡下滚下无数石块横木,卞衡安抓起顾家琪,道声走,两人弃马向前奔跑。 暴雨突降,厚重的雨水打在人脸上刺溜溜的疼,雨密得人睁不开眼,顾家琪脚下踩到一个小坑,脚刚好就拐在里头出不来,卞衡安轻功飞步向前数米,才意识到人落在后面。 咻咻咻数道铁箭,卞衡安一边大叫趴下,一边飞身找暗处的s手。 雨声大而响亮,顾家琪都听不清楚他在喊什么,她背上中了一箭,顾家琪咬牙咒骂,她弯平身子,继续抠d挖出右脚脖子。 卞衡安解决了弓手,直接抱起她向前飞奔,这时候也管不上什么礼不礼的。 枯二回 迟迟春日暗香流 情丝如霜(五) 雨势过重,白蒙蒙的看不清前方道路,在路过一个山d时,卞衡安停下来,打算等雨停了再走。顾家琪没意见,她失血严重,停下来有大部分原因在她。 卞衡安道声得罪,给她疗伤。 处理好箭伤,顾家琪吃了点干粮倒头就睡;她睡得并不踏实,雨声雷声太响,身子有伤不舒服,隐隐绰绰山体震动,有什么在急速滑动,顾家琪警觉不对,不等她起身,泥石流封住了d口,黑暗与静寂同临。 顾家琪左右张望,拿起湿披风盖灭火堆,山d并不大,不知氧气能供她到几时。 卞衡安不在山d内,他只说暂时到外面马上回来。 应该是去解决生理需要,顾家琪一边转着杂念,一边拿起两根树干,到山口边用力向外钻,这种方法不成;她又找两段短木开挖,她不想坐以待毙,但空气很稀薄,她渐渐因为氧气不足而昏沉,身体沉重。或者,因为伤口裂开,失血过甚而永远地睡着。 她不死心地用手指头一点点抠着泥巴,暗暗发誓:她要侥幸逃出此难,必要魏景帝以最难看的方式死掉。 “阿南!”“顾小姐!”伴随着雨水,两道声音交换着叫来叫去,显示说话人的焦急。 很好,她的运气还不算太糟。 顾家琪隐约觉得手指头被人握住,手臂被拉出暴露在雨中,似乎皮肤都会呼吸,她感觉胸中有些清凉,一点雨光映在她的脸上,有种她活了的感觉。 来人把她拖拉出山d,并用人工呼吸加速提供空气入也肺中。 倾盆的大雨冲刷着他们,山边的闪电时而光耀如白昼,时而安静如黑夜,雨水冲开她眼上的泥巴,她看清了救人者,她笑一笑:“是你啊,卞公子。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啦。” 卞衡安看着她,眼神里翻涌着一种复杂的深情。顾家琪很想装看不懂,但是,不管一个男人外表如何和善,性格如何温吞,在某种时候,都会非常地坚定。 比如此刻,他抱着顾家琪亲吻,用尽他全身的力气,想要把他心中隐藏的情感全部告诉给她知道,不容她客气地疏远,淡漠地无视。 “你小时候,我见过你。穿着红缎子,骑在你父亲顾照光的肩上,要他快跑快快跑。宣同的天空很蓝,你的笑声很响很美丽。远远地传到地平线那一头。” 暴雨中,他的声音低哑而深沉,像飘荡在忧愁河上的琴声,幽幽荡荡,一声一丝敲打在她的心上,一种陌生的她不想承认的东西在缓缓升起。 “你把我忘了,可我记得你。永远都记得。”他擦去她脸上的雨水,语调平淡而又情意若许。 “人该向前看。”顾家琪拒绝道。 卞衡安只是一笑,横抱着她,冲入磅礴大雨中。 山区外被厂卫封锁,顾家琪的人冲不进山区,只能做到引开厂卫让他们二人安然远离。不日,他们到涿州。两人整束一新,干爽洁净,不复当日泥泞狼狈。 卞衡安微搀身边女子,为她挡开往来行人。 “木偶,好看的木偶,卖到海外的漂亮木偶,快来看看哟。”街市有人大声叫卖,驻买的人很多,四边散开的人手里都有长木条的木偶。 顾家琪没什么兴趣,卞衡安却挤到里头,买来个塞到她手里。红漆唐服,油黑乌云髻,木雕脸漆白,一点细眉小樱唇,两粒豆豆眼,顾家琪实上瞧不出这粗糙的东西有哪里值得人喜欢。 正要扔掉,卞衡安拦住她道:“有一次,你打扮得和这娃娃一样精致,有人来欺负你,我正担心,你三两下把欺负你的人给制服了。速度很快,我只看到一团火,红艳艳的漂亮地和火一样。” 顾家琪嗤笑,道:“卞公子,请问你几岁了?” “仲卿,我的字。”卞衡安在她身上实践他性格里少得可怜的坚持。 “难道卞公子要告诉我,你在十来岁的时候,就对丁点大的女童一见钟情?”顾家琪讥讽道。 卞衡安无动于衷,依旧半搂半牵,护着她向前走,继续说道:“你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皱着眉。我后来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有一回,我在你面前摔跟头。你笑得很痛快,那时候,我在想,你要是能常常这么笑,我便是天天摔跟头也愿意。” “你不正常。”顾家琪总结道。 “有段时间,我常去苏南看你。”卞衡安不气馁,不厌其烦地述说他的心事历程,“在上元灯会上,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明白,苏南小院子里那个文静忧郁的女子,不是你。” 他停步,静静地看进她的眼底,道:“你,身上有一团火,任何人无法模仿。” 顾家琪转开眼,卞衡安又转了个方向,与她相对,他道:“那晚,你站在灯下,鲜活又耀眼,满街花灯都比不上你一笑,我对自己说,她就是你等待一生的女子。我一定要娶到她。我会爱护她。保护她。让她永远开心。” “那是你的梦,不是我的。”顾家琪直接道。 卞衡安不吭声地护着她继续走,顾家琪又道:“我们不是同类人,我们不合适。”想想决定下重药,“你心里的人,只是你的想象,你根本不知道真实的我是怎么样的人。不要一头热,理智一点。” “我不介意告诉所有人,这些天我们在一起。我看过你的身体,我吻过你。如果必要,我会做更过火的事。你要试试看吗?” 这个温吞吞的男人在用世上最温柔的情话威胁她?顾家琪哭笑不得,正想改用骂人的办法骂醒他,卞衡安顿步,道:“明天到郑阳。一起去?” “好。”顾家琪鬼使神差地答应,她觉得自己脑子不是被雨淋多了,就是被泥巴糊住,她跟他扯什么,直接甩了人跟自己人汇合,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却在看到对方脸上那一抹欣悦的笑容时,顾家琪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当可怜、同情一个暗恋男罢。 顾家琪捱着箭伤腿伤,在郑阳灾区发了三天的米面。后来想想都觉得自己病得不轻。只要她一个命令,有成千上万的人来疏通这里混乱,或者整个大魏的物价都会缓和下降,乃至她身上随便一样首饰,都足够重建灾区。 可是,她觉得和那个眉目舒朗、笑容清雅的男人站在一起,很舒服,生活很简单,世界很美好。 梨花宫的人找到她,顾家齐来接小妹回金陵。 卞衡安送她到安全区,用那种不加任何掩饰的爱慕的眼神犹豫地看她,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怎么劝说她允婚。 顾家琪笑,道:“你这人呢,温温吞吞,不干不脆,毛病太多,实在是不合我意。不过,你若是肯答应我一件事,我也许会考虑考虑跟你过那种,你希望的平淡日子。” “你说。”卞衡安握着她的手,反反复复地不敢用力。 顾家琪竟然觉得他现在这样子很可爱,她暗啐自己头脑发昏,道:“只要你答应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管好前院后院,不要让我辛苦,费脑子什么的——” “我答应。”卞衡安迫不及待地说道,他激动地不可自抑,整个人像是癫癫地叫人看了直想笑。他语无伦次地保证,“我从来都没想过拥有你之后还要别的女人,我院里两个小厮,你不喜欢全撤了,我会做饭洗衣服,不用你c心,有什么事你都找我,我什么都会。。。” 顾家琪轻轻地喷笑,他们竟然在说这么傻不拉叽的话,她一定是在发烧。 “阿南。”顾家齐冷冷淡淡叫了声,暗中用掌风退接近妹妹的男人,他牵起小妹的手离开。 顾家琪回头冲卞衡安轻轻一笑,道:“忘了刚才的话,我开玩笑的,不好意思哦。” 卞衡安脸上神情顿时凝固,就像从天堂一瞬跌落人间,跌得太疼,疼得忘了做出相应的表情。 顾家琪仰头笑,像恶作剧得逞一样快活。 顾家齐眼神晦暗地瞄一眼木在原地的男人,再使个眼色,梨花宫人会意,只待宫主之妹离开,就把人收拾了。 顾家琪似无所觉,乖顺地和兄长返回金陵,顾家齐亲母李香莲的故里,由李太后出面,这个富庶的鱼米之乡成为福嘉公主与小郦山侯的新管地。 福嘉公主一副妇人扮相,领着满门仆人迎接其夫及小姑。 顾家琪许久未见这位大公主,粗粗一看,只觉皇家公主长大后都一个模样,华美柔顺,笑起来,角度标准;说话语调不高不低不缓不急,乃至行走步履大小,用尺子丈量,保准步步齐整,整个就是没人气,没有个人思想。 见过礼,顾家琪就回自己房。 新屋物事尽善尽美,看得出,福嘉公主打点得很用心。 吸取前回教训,顾家齐给安排的两个新侍女是梨花宫的高手。顾家琪轻笑,自顾自梳洗,看伤口换药重新包扎。 顾家齐得信很快赶到小姐房间,不管她挣扎地扯开伤处重新看。 “谁做的?谁!” 顾家琪拉回衣裙,回吼道:“不关你的事,出去!” 顾家齐凤眼微眯道:“别我动手。” “顾家齐,我也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现在,马上给我滚!” 两兄妹在房间里大吵,很快就动手去脚拉扯。福嘉公主闻讯赶来,看到丈夫压着小姑,两人衣衫不整,脸色白得几乎晕过去,她还算镇定,喝退其他人,缓缓劝道:“子澹(字),有话好好说。你别吓着小南妹妹。” 顾家齐要是听她劝,两兄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福嘉公主聪明地换了种说法,她道:“子澹,你这样小南妹妹,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小南妹妹好。外人却不知,岂不是要死小南妹妹?” 顾家齐神色微霁,放开顾家琪,道:“你问问她,身上伤怎么来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家琪整好衣衫,暗骂这地方不能呆了,迟早出事。 她见公主还在屋内等话,不想让她为难,道:“过两天我就走,公主嫂嫂安心。” 福嘉公主揪揪手绢,叫来自己人守住这庭院,掩好门窗,然后到顾家琪前,猛地跪下。 顾家琪系腰带的动作停顿,她笑不出来,道:“公主嫂嫂这是何意?” “小南妹妹,你能叫我做嫂嫂,我心里真正欢喜,我、我、”福嘉公主眼泪汪汪,“小南妹妹,嫂嫂求你看在甥儿的份上,离开子澹。离开这里。。。” 顾家琪刚要答,福嘉又急急道:“嫂嫂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可是你到哪里子澹都能找到你。他、他、”福嘉顾不得羞怯,吐出秘辛,“他每晚都叫你的名字,小南妹妹,你就救救嫂嫂。” “嫂嫂起来说话,”顾家琪扶她坐到绣墩处说话,“嫂嫂要我如何做,才能安心?” 福嘉公主一副对不起她的忧伤神情,她道:“小南妹妹可有意中人?你、你若嫁了,必能绝子澹心思。” “这,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找不到。”顾家琪有心无力,又劝道,“嫂嫂莫急,我马上走,保管让他找不到人。可好?” 福嘉公主咬咬唇,出声问道:“仲卿,你不钟意吗?” “仲卿,哦,卞衡安。”顾家琪抬抬眼眉,没什么表示。福嘉公主又道:“小南妹妹和仲卿独处这些天,按礼说就算他卞家的人了。仲卿也是极好的,人品性情家世京城里都是头一份。家中也无长辈,就是亲戚也是小南妹妹的熟人。这样的人家要着灯笼也难找,小南妹妹,是哪里不满意?” 顾家琪笑笑,打发道:“容我考虑。” 枯三回 闹花深处金陵岸 星光缱绻(一) 送走福嘉公主,回到屋里,冬虫夏草等人已在里面相侯。 顾家琪接过文件,飞快地翻看了解最新情况,留下替身后,顾家琪赶到海林,坐镇夜叉岛。 数百黑骑兵中,司马昶银衫紫袖,衣袂飘飞,端的一身好风采。他迎上来,半搂着她,同步走。他眼神很森冷,声音哀怨:“跟卞小二玩得开心吗?” 顾家琪笑得乐不可吱,眼尾扫过他,道:“拈酸吃味,你要做女人?” 司马昶鼻音哼哼,海岛议事厅近在眼前,两人分开,走进会议厅,里面坐满各路绿林好汉,包括周边海岛的匪寇海盗头子,盐茶丝等沿海不法大商贩,及大军火商和大烟草商等。 这群秃鹫,都是干走私、做强盗出身的,共同特征就是六亲不认,看人就咬,见r就啄,积累了无数身家,却见不得光。 有钱了,大家就想洗白,给后人谋个好出路。 顾家琪拿下夜叉岛,做走私生意时,频频和他们接触,当时她手里缺钱,不缺钱也不会走上这一行。了解他们的想法后,顾家琪就开始帮他们洗黑钱。 大家各取所需,合作愉快。顾家琪在南边整的最赚钱的烟草基地,就是这时候的投资成果。 可以说,这群秃鹫是顾家琪最忠实的投资顾客。 哪怕乐安钱庄被皇帝霸占,哪怕秦璧被秦家堡除名,他们认的是秦璧这张招牌,管他是黑户还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恶鬼,他越黑,他们越高兴哩。 这次,顾家琪说有个大计划,能吃下秦家堡,瓜分其名下所有产业乃至包括其他皇庄股东的,让他们全部洗白白。 这伙人,简称夜叉岛黑金团,开着金砖船银条船,来捧场。 顾家琪有这样的坚实后盾,即刻着手炒卖魏国内最稀缺的黄金白银。 前面说到乐安钱庄发生大挤兑引爆整个钱庄行当信用崩溃,魏景帝丢城弃地让出种种特权,换取四海统一皇家钱庄出手救市。 这个过程是皇庄股东们的联合计划,最高策划者是秦东莱,总指挥是海林温老虎秦二爷,涉及整个魏国大小钱庄商号,目的在于魏景帝签署有利于皇庄发展、商人利益的相关文件。 朝庭借赈灾贪污案,大肆整顿官风吏治时,魏国内投机炒卖家就开始在中小投资者中散布不利于乐安钱庄的消息。 挤兑发生时,这伙人又在散户中散播钱庄倒闭银票变废纸的负面消息。 此举致使挤兑以流星般的速度扩散整个钱庄行当,市场大乱。各钱庄金银运输不及时,更加剧形势恶化。 投机商利用民众恐慌心理,大肆低价收购不值钱的银票。 银票面值兑换现银比率一降再降,比方说,银票面值一百两,经过市场炒低运作,炒作者只用现银七十五两就能买到,再黑心肠一点的,三十两也不成问题。 手里有大量现银的人这时候入市,购入低价银票,绝对大赚。 顾家琪没放过这个机会。她悄悄入市,等到皇庄股东和魏景帝谈好条件,拿出库存金银来救市,顾家琪和其他投机商已经把市场份额吃得差不多了。 他们拿着超低价买来的银票,再原价卖回皇庄。 稳稳地狠赚一笔。 这样的计划,在古代每当灾情发生的时候,不法商人都会如此低买高卖,但他们要担当一定风险。他们手里先有收购银票的足够资金,其次,这银票的发出钱庄要足够坚挺。 否则,钱庄要真倒闭,那就是自己赔得血本无归。 然而,在这次狙击皇庄及各钱庄的大计划里,顾家琪和这些投机商用来炒作买卖的金银并不是自己的,而是皇庄的。 事前,他们从皇庄借出大笔钱款。兑现后,等待时机,灾情一爆发,大家就开始利用各自身份权势地位散布各种不利消息炒作,务必使银票大幅度贬值。 在救市利好消息传出前,他们用手里的金银全面低价换购银票,再把这些银票以解除的债务方式归还皇庄。 总的来说,他们只需要偿付一部分贷款利息。 为了长远的巨大利益,中间些许的小损失,大家可以容忍承受。 这个战术,在现代股市商场上,有个专业术语,叫,买空卖空。 皇庄股东里也有人参与了这个计划,为避嫌,秦家没有人入手炒卖,但嗅觉灵敏的皇庄股东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就像顾家琪在首次参加皇庄股东大会时所说,这些人只要有机会能够吃掉对方手里的股权,是绝不会放过机会的。 尽管从某种程度上说,皇庄股东自己挖自己的坑,不过是把这个口袋里的钱放到另一个口袋,但是,总会有一个袋子空出来。 这只空袋子就是秦家 第 48 部分 欲望文 第 49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4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只空袋子就是秦家堡。 皇庄股东们用这个办法,调整了手里的银根持股份额。 好比说,顾家琪就把自己股东的位置一举提升到第五位。挖空秦家堡所持有的银根,只是顾家琪计划的第一步。 夜叉岛黑金团的雄厚资金还没动呢。这时候,已不需要顾家琪多做什么,她只要坐等秦家送上自家产业即可。 时局的不稳,水灾的泛滥,皇帝的昏庸,朝庭的欺骗,信用的丧失,令百姓普遍不信任钱庄,人人以为钱还是拿在手上比较踏实,这种思潮让市场持续混乱,并没有因为皇庄与皇帝达成和解而停息翻滚。 魏国内物价走高金银稀缺是不争的事实,皇庄哪怕拿出所有存金存银也没办法缓解市场对金银的迫切需求。 这时候,就轮到与皇帝签过协议的皇庄股东们变卖股权,抵押产业,来套取现金现银,稳定钱庄市场。 顾家琪和国内的大小投机家,这时候,翻脸不认人,坐定起价。让皇庄股东高价换购他们手里的金银,出自皇家钱庄的金银。比如说,原价白银一千两,现在可以炒卖以一千五、两千乃至翻数倍。 真正损失的只有没有参与该计划的秦家。 顾家琪就这样循序渐进地,掏空秦家所持有的银根产业,并与众人瓜分之。 庞大的秦家堡商业王国,顷刻之间,溃败。 秦东莱不可能没有听到风声,但是,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损失可以承受。 而且,和魏景帝谈判,为全天下商户谋求利益,提升商人的政治地位,乃至能够选出商人代表参政议政,这样跨时代的宏伟构想,富于前瞻性的时代命题,让秦东莱内心充满历史责任感。 他要为大家考虑,代商人向皇帝说话,做前人没有做到的事,也就顾不上收拾肖小之辈。 这个人,目光远大,胸怀广阔,意志坚定,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仅仅懵懂意识到自己应该代表一个新兴的阶级,就敢于开创先河,担当先驱者,拥有这样博大胸襟,高尚情c的人,也叫英雄。 他本来是会将载入史册流芳千古的大英雄,令后人无限景仰。 但是,他幸或不幸,遇上顾家琪。 两人难说谁对不起谁的,不过,女人心眼小,好记仇,何况顾家琪从来睚眦必报,谁对不起她,她必然百倍报还之。 秦东莱的民主革新功绩没能开始,就先输掉了整个秦家堡。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还是老话说得好,宁得罪小人,也勿得罪女人。 秦家的产业并不是只卖给夜叉岛黑金团一方,这次魏国内大小投机团伙个个有份。却因为秦东莱的特别要求,有些重要的东西他只卖夜叉岛的领头人物,比如说秦家堡的祖宅。 虽然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那地方。 但是,基于这种象征物能够向得不到手的老情人永久地宣示自己的重大胜利,顾家琪难掩好心情地接受了对她来说跟垃圾一样的东西。 她也不怕秦东莱知道,什么夜叉岛的副岛主,给秦家挖坑拆分整个秦家的,就是她,顾家琪。 双方签约那天,天气很好。六月的海林,不冷不热,正宜浅酌。 顾家琪开了瓶红酒,坐在乐安钱庄二楼的大会议室里,对着墙上的朱王公府老油画,摇着高脚玻璃杯举杯品饮。 这是一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地方。 今时今日,乐安钱庄臭不可闻,无人来往:彼年彼时,它是名满天下的黄金宝地,真正的不夜城,歌舞不歇,灯火达旦,名姬浪人,欢声不绝。 秦东莱走进来的时候,顾家琪正对着窗外空旷的街景,满腔感慨。 她侧过身来,举杯,粲然一笑:“秦堡主,我们又见面了。” 秦东莱顿在门边少许,两人相处六年,就算不是知根知底,还是摸得出对方心里的盘算。顾家琪能利用其中漏d,制先于人,也不奇怪。 只是,当心中揣测变成真实,任他老练成精,依然震惊。 秦东莱维持着老派绅士的温和隐忍,稳重地走到签约桌的另一头,抢先一步微点个头,示意秦嶂放下诸文件契约。 秦嶂y着脸,满眼杀意。可惜他不敢动手,这房间内外都是顾家琪的人,除非他有一击必杀顾家琪的把握。 “顾小姐,需要鄙人解读吗?”秦嶂难掩愤恨地讥讽道。 顾家琪轻笑,胜利者嘛应该有这个肚量宽容失败者无力的放肆。她放下酒杯,拿起文件慢读。 砰地一声,厚重的褚红大门被推开,秦家人簇拥着秦广陵冲进会议室。 秦东莱不可察地拧了眉,一看众多来人,都是秦家年轻一辈他们干劲十足正准备跟着秦东莱大展拳脚施展华丽的抱负,却在意料不到的时刻,遭遇灭顶之灾。 他们不能接受这个结局,他们认为可以和黑心肝的投机份子讲情面,他们想用他们的热情他们的理想他们的道德标准来挽回一切既成事实,未免太天真了。 秦东莱大声喝斥让他们离开,在顾家琪的人把他们都干掉前。他们是秦家未来的中坚,不该折损在这时候。 秦广陵扑到她父亲身上大叫阻止:“爹,不能签,不要啊,爹你为什么一定要卖掉秦家堡?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爹。” 顾家琪放下白皮文件,秦广陵停止哭喊,不敢置信地看着端首的女人,震惊莫名:“是你?顾念慈。是你在害我们秦家?我们秦家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恶毒?我爹不该救你的,救条狗还会帮忙看门,救你不如救条蛇。” “不要胡闹,青青,你先出去。”秦东莱拽着女儿的胳膊,让她离开。 秦广陵一边挣扎一边喊叫:“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种黑心钱你也要,你会有报应的,天理昭昭,顾念慈,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 秦东莱把这些人推出去,顾家琪叫来负责守卫的人,怎么让人冲进来。 冬虫夏草羞愧道,秦家堡十八血骑。 这也就难怪秦广陵等人能冲进来,外加本地地头蛇秦二爷协助,他和秦大姑丢了夜叉岛,想办法强攻过多次都不成功。 这回听说夜叉岛来人,他们就煽动秦广陵这群年轻热血的人来捣乱,想趁机摸出对方的底细。 顾家琪不快地拧眉,原本闲适的心情不在,草草看完文件,签完字就起身。 一直沉默的秦东莱忽然道:“等等。” 他从秦嶂手里拿过一个锦盒,交到她手上,苍苍的目色不失柔和地看着她,叮嘱道:“以后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不要太倔,姑娘家该找个人陪着。” 他像从前一般伸出手掌,想抚弄她的额发,但见她满眼防备,淡淡一笑,收回手,带着秦嶂走了。 枯三回 闹花深处金陵岸 星光缱绻(二) 秦二爷查明抢夜叉岛的人身份,立即找上秦东莱核实,并提出除掉顾家琪。 秦东莱打太极推,顾家琪后面的人不是他们能招惹的。秦二爷怒道:“当日我就说把杀了,一了百了,大哥却是妇人之仁,心慈手软放她一马。你看今日她如何回报,毁了整个秦家,大哥如何面对秦家列祖列宗,那些兄弟长老你要怎么给交待?” “从头开始。”秦东莱淡淡道。 “大哥能放得下,你去问问你下面那些人,他们肯不肯?!”秦二爷愤愤道,他眼露杀机,“大哥舍不得下手,只好弟弟代劳了。” 秦东莱欲阻,秦二爷头也回道:“弟弟死了,还望大哥照顾弟媳。”他到外头招呼自己人,乘顾家琪在岸上,除掉她。若等她回岛,大家也没机会。 众人呼应的声音嘎然而止,刀剑刺入皮r的声音让人心寒。血味飘。 秦东莱低叹,秦二爷垂死,满身是血,扑进屋内,不甘地问:“大、大哥,为什么——” “我不能让你毁了秦家。”秦东莱伸手合上他的眼,低语死在他做这兄长的手上,总好过被那人带走。 秦嶂与血骑入内,沉声道:任务完成。 秦东莱对窗,低声吩咐他们善后。 距离海林不远的地方,有个双峰海崖,是秦二爷最喜欢呆的地方。秦东莱把这位庶弟的骨灰散在此处,长眠。 崖道上,一人佝偻站立,散碎的白发在海风中飞舞,深色麻质破衣裹身,满面皱纹,眼睛却异常美丽,闪烁着年轻人才有的晶莹光芒。 秦东莱与秦嶂纵骑过时,察觉到异样,勒马停下。 “何方朋友,在下秦家堡秦东莱,请下来一叙。”秦东莱朗声问道。海崖上暗杀者拨出银剑,从山道上冲下,秦嶂掠空挡剑。 来人功夫很高,秦嶂身为秦家堡血骑之首也不能抵挡。 “天山剑法,阁下何人?”秦嶂惊问,天山剑法专克秦家堡派武功,这下可糟了。为防夜叉岛黑金团的人对秦家人下手,秦东莱让秦堡血骑护送秦广陵等年轻一辈离开。 又是来放二爷骨灰的,他们两人身边并没有跟人,跟天山派人对上,讨不得好。 就在思忖间,秦嶂身上被人划出尺寸伤口,他急道:“堡主,你先走。” 秦东莱看了一眼秦嶂,飞身离开。暗杀者飞掷暗器,秦东莱负伤奔逃。暗杀者回头再解决秦嶂,接着,循暗器上的特殊药血味追上秦东莱,杀。 “你、你到底是何人?”秦东莱忽地想起一人,王雪娥。 来人不答,继续挥剑刺杀,秦东莱一边抵挡一边道:“十六年前,你下山,领师命杀我一次;顾远山救了你,我们也算和解。这次是为什么?让我死个明白。到地下,我也好和顾远山说叨说叨,我这么早去陪他的原因。” 当胸一掌作为最后的回答。 没有解释。 秦东莱坠海,来人在崖顶望了眼翻涌有海水泡沫,拉了拉脸上麻布罩,飞离。 秦家堡易主,标志历时两个月的钱庄行业商战,尘埃落定。 对于匪寇海盗走私贩团伙来说,这是一次完全合法的洗黑钱大行动。他们心满意足地开着大火的空船回老窝,并留下贺辞,道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一定不要忘了他们云云。 顾家琪就问,有没有兴趣再玩一票。 皇庄股东产业到手,大家都要去管理。虽然麻烦,但是玩得好的话,既能赚钱也能博名声。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全都参与,黑金团众个个笑呵呵,道这小子蔫儿坏。 顾家琪又忙不迭地致信这次商战里认识的几个投机商,问他们有没有合作意向,重建灾区。毕竟市场稳定,流民有居,他们所得的产业才有钱赚。 她事太多,司马昶很不满,酸不溜丢地刺她:“哼哼,好一副菩萨心肠。” 顾家琪拿起桌上东西砸过去,笑骂道:“你以为我是为谁辛苦为谁忙活?要是让人抓到把柄,你发水灾黑心财,这辈子你都别想做那个位置。” 一块鲜黄的纹龙锦缎掉出来,原来顾家琪无意中砸了秦东莱送的锦盒。她捡起来一看,嫁娶自由,暗骂一句这算什么,把它扔墙角,心情还是莫名地烦躁。 司马昶搂住她,吻着她的面颊,逗笑道:“怎么,把老情人踩得死死的,心情还不好?” 顾家琪推开他,想继续做事,却是看什么都烦。 司马昶向冬虫夏草问明情况,大笑,道:“我都说叫你换张脸,你非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显摆,说什么叫他后悔,人家根本没把你放眼底,你是丑是美,你张狂还是臭p,他管你嘞。” “你很得意?你很高兴?!”顾家琪恼火地质问道,秦东莱的反应就像她是个要不到糖吃的任性孩子,他嫌她烦,干脆就把秦家堡送给她,满足她的报复欲,彻底了断纠葛。 硬生生地把她所有的满足感全都憋在心底,发臭。 这能不叫人窝火么。 司马昶笑得越发大声,顾家琪扑过去追杀他,两人笑闹,不知谁先吻的谁。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两人很快就剥得赤条条地干净,胡天胡地地胡搞。 有人在外面,司马昶惊醒,看一发怀里姑娘,顾家琪沉沉瞅着,他不放心地拂昏x,卷了衣衫出去。 “落海了。”来人道。 司马昶皱眉道:“怎么不是切了他脑袋。” “他也有些本事。”来人又问道,“你确定他真地骗了阿南?让阿南喜欢他又不要她?不要骗我。” 司马昶笑道:“那天你不是听得明明白白?就算没有这回事,阿南这次夺了整个秦家堡,若不把人除了,阿南岂不是要天天被秦家人追杀?” 来人沉思后点头道:“说的有理。他若没有辜负阿南,阿南怎么会夺他家业。阿南小时候性子又软又好。他真是该死,一万次都不够。我、我也不好,我该守着她的。远山哥一定怪我没照顾好阿南。” 这人自说自话,像小姑娘一样,就这样自责地哭起来。 司马昶径直回了房间,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回怀里,亲着姑娘软软的脸和她的唇,怎么亲也亲不够。 等人睡醒,司马昶又缠着她。 这种要玩就玩个彻底的不魇足脾性绝对是顾家琪惯出来的,不过,两个都爱玩,倒是挺合得来。尽兴后,司马昶抱着顾家琪去海盐温泉池,泡澡解乏。 顾家琪泡得晕乎乎的,腻在他怀里,似醒非醒的,忽地想起一事,说:“得把那头瘟老虎做了,他知道我是谁。” 司马昶啃着她的脖子,不是很专心地回道:“早死了,你老情人做的。” 顾家琪顿住,想起落在墙角的那抹鲜黄,不知为何没了兴致,推开他,撩起发丝勾回耳后,随意道:“累了。改天。” 司马昶眸色沉沉,看她一眼,哗啦水响,上岸走人,漂亮修长的直腿慢慢隐入岩壁后,顾家琪忽然有点后悔,她居然放过这样的美色。 然而,她却不合宜地想,秦东莱的两条腿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想得有点过头,顾家琪呛喉,她连连挥手扑腾,腿脚忽然抽起筋,抽得她直往水下沉。这就是玩过火的下场。顾家琪想起上辈子碰到这种杯具的时候,她直接来了这里受苦受罪。 这回,她好不容易熬到能玩的年纪,万万不能这就样挂了。 她拼命地想探脑袋叫人来救自己,却脚踩不到底,岸边也很遥远,小小一个海盐温泉池竟让她错觉以为身在大海。 她大骂司马昶,那臭小子知道她好泡温泉,刻意把泉池挖得很深。顾家琪想要泡得舒服,那就得搂住司马昶的脖子,或者干脆半坐在他身上才成。 平日里,这都是情趣;现在,就是要人命了。 脑门阵阵发黑,顾家琪在想,这次有没有那么好运,再活一次? 冬虫、夏草进泉池溶d送急函,看到池水里浮浮沉沉的姑娘,惊叫一声,扑下水救人,捞上岸,一探鼻息,没气了。 两人慌得手足无措,她们的惊叫声引来外面的护卫,一看此情形,同样又惊又慌。 泡个温泉,泡到淹死人?! 慌乱引来司马昶,他一看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顾家琪,惊慌地推开所有人,抱起她,摇晃她,叫她的名字。 猛然,他想起曾经她对他做过的事。 那时候,她以为他呛水淹死。司马昶急红眼,一边回忆一边照做,慌急得快要落泪时,顾家琪眼珠子终于动了动。她睁开眼,瞧见司马昶,一掌抽过去,她全身软软的,哪来力气打人,不过挥挥手罢。 司马昶抓住她的手,好像她要说遗言似地用力保证:“我在,琪琪,我在。” “呸,”顾家琪吐出一口浊气,“不准用那恶心的名字叫我。” 司马昶紧抱她在怀里,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家琪察觉到他显而易见的颤抖,安慰道:“歹势歹势,放松放松,恶人歹命长。” 司马昶用嘴堵住她轻巧的舌头,她根本不能明白他的害怕。顾家琪没力气反抗只好由他去,换气时,司马昶吩咐,把池子填了。 顾家琪忙叫阻止,要不是他把池子挖得这么深,哪会出事。 “那时在干什么?”司马昶问道,她平日里都很谨慎小心的。 “在想秦东莱的腿啥样,”顾家琪直接道,对上他冷嗖嗖的眼,顾家琪呵呵干笑,抓头发胡掰找借口,“嘎,今天也怪,就好像有什么在下面拽我一样——” 司马昶脸色白了几分,抓着她腰肢的手劲加大,他的目光转视岛外海波,淡淡道:“有人说,淹死的人都会回来找自己心里的人,把她拖下水陪伴,永世不分离。” “喂喂喂,说着玩儿的嘛。干嘛编话吓人啊?”顾家琪龇牙咧嘴,捏他的脸,阻止他再讲鬼故事。 “我说的是仇人。你以为我指什么?”司马昶神色平静地问道。 顾家琪嘁声,觉得他今日古里古怪,想到他今天被吓一回,也就释然了。 没深究,回房更衣后,她即叫厨房多多熬牛骨汤,暗道抽筋是吧,她补钙补到骨质增生为止! 顾家琪捧着骨头汤唏哩呼噜灌肚子,司马昶从收藏库里走出来,拿出数串卜噬用的古玉卦牌,打死结,挂满她四肢和脖颈。 “太夸张了吧?”顾家琪笑得直打嗝。 司马昶很严重地下命令给她身边所有人,不准这些东西离身;他又召集全岛的人,学习人工呼吸急救法。 顾家琪见他如此慎重地爱惜她的小命,她决定悔过自新,节制夜生活。 为此,她努力工作以抵挡美男的诱惑。 在没电话没电脑没汽车飞机的时空里,顾家琪纯粹靠口述发布命令用手写稿与人联系,做起事来不太顺利,有时要在乐安、海林、海岛三地之间来回奔波,晚上还要应付狼人,让她大呼吃不消。 为免抽筋淹死浴缸悲剧重演,顾家琪对司马昶的邀请能推就推,不能推就躲。 一次,司马昶坚决地要顾家琪陪他,为此不惜毁了她用来工作的地方及文件。顾家琪一看自己辛辛苦苦的心血没了,哪里肯罢休。 两个人大吵特吵,几乎动起手来,司马昶击碎桌椅转移怒火,质问她是不是永远都忘不掉那个男人,就算他不要她。 顾家琪立即回敬,是,她一辈子都爱那个男人,就算死了也不放过,她要跟他生生世世纠缠到底,她就是看不上他这刺毛头,一身毛病谁受得了。 吵架嘛,当然是怎么能吵赢就说什么。竟敢挖她旧伤疤,看她不气死他。 司马昶暴怒,把她压在床角强行发泄。 顾家琪怒火冲天,威胁他再不放手她绝对让他后悔。 这更刺激了对方,顾家琪痛得要死要活,她要是会轻易认输也活不到现在了。她拨下头钗变作利器就扎他要害太阳x,司马昶练武之人么,条件反s抬手就反击,一掌豁得顾家琪立即昏死,连恨意都来不及表示。 顾家琪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横躺在地上,一身叫她恨得牙痒痒的扭伤,屋子里乱七八糟,不见司马昶,外面人也不敢进来收拾。顾家琪揉着腰艰难地爬起来,用牙撕开裙衬,边缠手脚,边臭骂那个死小子,有本事别再让她看到他。 收拾好自己,顾家琪吊着膀子抬着伤腿,躺在贵妃椅上,懒洋洋地拣着信函,边看边口述处理。 冬虫夏草瞅瞅她脸色,低声道:爷开着凯旋号海船出海了。 顾家琪连哼都没哼,左手两根指头抽出鸳鸯珠玉转来的函。三月在信上问,小姐怎么还不回金陵,再晚赶不上花轿。 “花轿?”顾家琪纳闷,她折了信,起身换衣服,“我回去一趟。” 冬虫夏草对视一眼,道:“婢子打点护送队。” 顾家琪嗯声,她上岸时,身边跟着半岛护卫,把人守得滴水不漏。为防秦家、厂卫及其他危险,不得不如此。 枯三回 闹花深处金陵岸 星光缱绻(三) 九月,金陵,新郦山侯府。 顾家琪与鸳鸯珠玉碰头后,先碰上公主身边的人。几个嬷嬷和宫女一见她,激动地像碰上救星,恳求她去救救公主。驸马和公主在屋子里,为她的婚事吵得很厉害。 当日,顾家琪为使福嘉公主安心,客套地说了声会考虑。 她这么说,福嘉公主却把它当成是允婚,直接写信给京城卞府,三媒六聘直发金陵。瞧那架势,福嘉公主不把小姑子成功嫁出府不罢休。 而顾家齐识破替身后,到处找妹妹,也给福嘉公主机会,把婚事从头瞒到尾,直到今日瞒不下去东窗事发。 顾家齐知道后,甩了福嘉公主一记耳光,命她退回亲事。 下面人一见这驸马都对公主动起手,急得干抹眼角。若非碰上姑小姐,这些人都要去找地方父母官来劝架救公主了。 顾家琪安抚她们后,走向争吵地。 半掩的门窗里,福嘉公主满头珠翠凌乱,乌丝遮颜,她捂着红肿的脸,垂泪质问道:“顾子澹,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我从十三岁等你到十九岁。等到我的心都要死了。我知道你活着,可是你就是不回来。我天天受人讥笑。你在江湖逍遥,可曾想到过我? 我对自己说,只要你肯回来娶我,不管你多荒唐,我都可以接受。 可是,你要什么女人不好,你夜夜念着自己亲妹妹的名字,你有没有想过传出去她怎么做人,啊,你的孩子以后怎么办,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你不听劝,我也不你。你要去找妹妹,我也不拦你。小南妹妹吃了那么多苦,我这做嫂嫂的正好补偿她。可是你又做了什么?回来第一天,就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你闯进她的闺房,撕她的衣服,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你是不是定要把她死,把我死,让你的孩子跟我一起去死,你才满意?!” 听到这里,顾家琪觉得自己该出声了。 她敲敲门板,推开微掩的房门,福嘉公主慌乱地转身试泪整理鬓发。 她腹部已然显怀,约有四五个月大,脸上气色看起来极差,一点也不像期待新生儿的母亲。 顾家琪看向兄长,道:“哥哥,我有喜欢的人,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哥哥,”她单手放在胸前,这是他们都明白的意思,“请你做一个好哥哥,送妹妹出嫁。” 两人对望,顾家齐忽然低问:“那你会原谅哥哥?” “会。”顾家琪干脆道,“很多人都做错过,哥哥不过其中一个。我能原谅其他人,也能原谅哥哥。” “好。”顾家齐搂抱住妹妹,泪水从他的眼眶里冒出,流进顾家琪的衣领,“哥哥送阿南出嫁。哥哥给阿南一个最好的婚礼。哥哥会是好哥哥。阿南,再叫声哥哥。” “哥哥。” 福嘉公主转身捂嘴痛哭,不知是高兴的,还是有感而发。 顾家琪推开兄长,道她有些累,先回房,把空间留给那对夫妻。 新庭院里,三月在新屋里,她伤已养好,用了顾家琪送去的药身上也没留疤,却不见多少欢喜,脸色里带着点忧郁。 看见小姐进屋,她一下子扑抱住小姐,哇地哭起来。 顾家琪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三月含泪道她怕大少爷:“小姐,你快嫁,咱们赶紧离开这儿。再也不要回来。” “都哭成个花猫了。”顾家琪笑,拿了手绢擦去小丫环脸上泪痕脂粉,笑问道,“怕什么,少爷还能吃了你?” 三月抽吸鼻水,瞧了眼笑得柔软的小姐,吱唔道:“小姐不在,三月就怕。以后小姐到哪儿,三月都跟着,再也不离开小姐。” “也不嫁人?”顾家琪笑侃,三月红脸,害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兴奋起来,拉着小姐去试嫁衣,看衡安公子亲自选送的聘礼。 顾家琪现在觉得婚事答应有点冲动,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她拿起一块水红的料子,在三月身上比划,道:“嗯,这颜色衬三月,做身新衣吧?” 三月扭着肩,吱唔:“小姐,就算、就算那个,也、也要等小姐生孩子以后啊,三月什么都不懂,哎呀,反正、反正三月不会这么早、”她羞得都说不下去了。 顾家琪觉得自己在跟牛说话,不然,她怎么听不懂三月话里意思。 三月见小姐还反应不过来,脸色红通通地解释:陪嫁丫环开脸,要照规矩办的。 顾家琪笑,由着三月拖她年饰物讲家具规格之类的事,虽然感觉还是不太真实,但是,看着小丫头高兴,也渐渐有了待嫁的心思,不知道那个温吞磨叽的男人掀起头盖看到她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呆滞,惊喜,还是犯傻? 怀着这样的愉快心情,她没有任何排斥地坐上了北上的花轿。 冬虫夏草要往南边海上送信,顾家琪往上面添了几句,她已有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心爱的人,京城生活大不易,岛库里的钱她拿走了,人带走几个,这些嫁妆和陪嫁就当他付的渡夜资好了。虽然说下面的话有点自作多情,但是,请看在她给他打得手脚骨裂鼻青脸肿牙齿掉光下身稀巴烂再也侍候不了他的份上,不要周来s扰她!!! 三个感叹号后,顾家琪觉得心情更愉快了。 瞧瞧,成亲是多好的事儿。 随从护卫不敢反驳她的意思,颤抖地送出信。 花轿沿大运河直上京城,在京畿渡上岸。 岸边却没人接婚轿。顾家齐恼怒,派人去查问。顾家琪注意到s动,问四周什么情况。 三月隔着轿帘说大少爷找人问去了,小姐不要急。半个时辰后,程昭扶着元宝帽骑着马冲来,气喘吁吁地解释:表哥病了,托他来接轿。他涨红脸道,他起晚误了时辰,对不起阿南。 顾家琪让三月去说,别在意,不打紧。 程昭鼓着胖乎乎的脸挠头嘿嘿笑了笑,上马带路。 一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卞府门前格外嘈杂响亮,因为新郎倌正主病了,顾家琪由程昭背进卞府。一瞬,府内声音全消,诡异地安静。 顾家齐隐怒,低咬牙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三月慌里慌张地抓住小姐的手,声音里带着颤抖:“小姐,小姐。。。” 顾家琪低问怎么了,三月未语眼泪先落到她手背上,顾家齐出剑,立即有无数刀剑抽动,并有人道:“小侯爷,今日婚宴,还请给个薄面。” “欺人太甚,姓秦的,我郦山府记下了。”顾家齐怒斥道,“姓卞的,你自己说到底娶的谁?” 顾家琪也不管什么新娘红盖头掀不掀的习俗,自己扯了,看向大厅。 卞家大厅里宾客满朋,主位上坐着两家长辈,户部侍郎卞留安及秦家老夫人,另有一些朝庭大佬黑道大头目,程夫人拦着儿子,堵着程昭的嘴,阻止他说话。 中堂新娘半跪,看起来行礼行到一半,新郎侧立,正用一种复杂心痛伤情的目光看着她。 卞衡安,二十又一,姿容简静,有器识,重然诺,遇事造次,处之从容,为人有任侠意气,京都诸子尊之敬之,雅曰:衡安公子。 好一个衡安公子。 顾家琪卷了卷袖子,那些江湖人士捕快紧拿武器,神情更见紧张戒备。顾家琪笑了笑,缓缓走向前,勾唇角看着今天的新郎,抡起手掌,狠狠地甩了他一记。 耳光很清脆,很响亮,一哪顾家琪所希望。 她转身,笑对顾家齐,道:“哥哥,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顾家齐抬手牵起妹妹的手,冰冷的脸上展开清淡的笑容,如天上雪莲绽放,纯美绝世。其实,他更像他母亲,尽管她从没见过李香莲。 顾家琪笑,她发觉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原谅顾家齐。 这一世,唯一的亲人。 感觉不赖。 两兄妹手牵手走出大厅,程昭终于挣开了程母的阻拦,在后面追喊:“阿南,表哥只想娶你的,都是那个坏女人,她表哥娶她的。阿南你不要走。。。” 枯三回 闹花深处金陵岸 星光缱绻(四) 顾家兄妹没能立即离开京城,李太后派人在城门口拦住二人,把他们叫进宫问话。 李太后问,顾照光死前,留下的东西,到底在谁手上? 顾家琪心念微动,顾家齐已应道:都在侄儿手里。李太后急问:现在何处?她使眼色,叫人把姑娘带到小宫殿休息。 冬虫夏草密语:周围全是大内高手。 他们被软禁了。 顾家琪微不可察地点个头,让他们不要惊慌,照常即可。 她回到殿内,三月抹着眼角,抽咽。顾家琪安慰了她几句,三月鼻塞似地呢唔,小姐吃的苦太多,都不会伤心了,我帮小姐伤心。 顾家琪笑,伤心?事情太多,她没空伤心。 三日后,冬虫夏草密报,监视撤了。 顾家琪仍是按兵不动,李太后派钟嬷嬷照料郦山公主,钟嬷嬷问公主要不要出宫逛逛,散散心;还说太后赏了两万金,让她买些小玩意。 “公主不伤心就好。这男人啊,就跟衣服一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钟嬷嬷边给她梳头,边劝解道。 顾家琪羞愧地说道:“让太后娘娘担心了。其、其实我还真想去逛逛街,给嫂嫂和未来甥儿买些小礼物。” 钟嬷嬷笑道:“公主能想得开就对了。日后瞧上谁了,跟太后千岁提,太后娘娘必然给公主做主。”梳好头,她问道,“公主瞧着可行?” “嗯,换普通点儿的。还是不要引人注意吧。”顾家琪一副小女儿态地撒娇说话。 钟嬷嬷给她换个发式,及素雅的平民服。顾家琪出宫时,身边除了自己人,暗处还有一群厂卫跟随,秘密监视。 顾家琪走到老地方,却发现千金一楼已被查封,其他富贵商行也都贴满封条,这条象征顶尖豪富的专业商区已然萧条,不复半年前车水马龙的盛景。 挑挑眉,顾家琪换进附近的茶馆,叫了茶博士问情况。 茶博士起先不说,暗示犯忌讳,冬虫夏草塞了两块成银,茶博士左右探探,道那些大j商伙同海外前朝遗老,趁着咱这儿发大水,投机倒卖,赚黑心钱,给朝庭查抄了。 景帝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顾家琪掀开茶蛊,慢慢喝,忽地茶楼里两道争吵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我就说那顾总督不是东西,远的不说,连皇帝的皇后都敢睡;近的就说他生养的那对儿女,男娼女盗,一肚子坏水,他该下十八层地狱,我就这么说,你怎么着我啊?” “放p,你给我住嘴!再敢污蔑郦山公主,我——” “还公主?呸,仗着几分姿色,成天抛头露脸,夜不归宿,随便跟男人游荡,我说她都嫌脏我的嘴。”有人唾骂道。 “可不是,那天婚礼,卞家大门都没让她进,说是给人搞大了肚子。” “那对兄妹的丑事,真是叫人怎么说好呢,”有人很痛心地说道,“一个杀老子,杀亲妹,畜生不如;另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秦家救了她,供她吃供她穿帮她拿回顾家的产业,要不她哪有钱挥霍,谁知道转眼就把秦家给卖了。” 又有人接口道:“这心肠毒的都叫人恶心。秦堡主多好的人啊,卖掉自家产业也要稳住钱庄,不让咱们亏银子。顾家那娼妇,伙同她的姘头,挖秦家的墙角,还把人家祖宅都占了,你们、你们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吗?!” 被围住的那个小年轻用肘击桌,满脸赤红,他站起来怒喝道:“你们都是道听途说!郦山公主心肠多好,你们根本不知道!归还顾家产业?要不是我们小姐聪明,秦家肯把我们总督的产业吞出来,你当他们真有那么好的心肠? 那时候我们总督都全家死了,族里人都死光了,朝庭又到处揖拿,没人给我们小姐做主,秦家人怎么欺负我们小姐,你们谁看见了?” “喂,小伙子,你哪来的?” “我是原来顾总督帐下的一个小兵,我受了伤,留在后方。前几年,朝庭风声紧,我们这些顾家派系人马没吃没喝处处挨人白眼,是我们总督小姐想办法,给我们找工作,让我们吃饱饭,有清水喝。她人聪明,心肠好,你们别说她坏话,我受不了。我们营的人没人受得了这种话。” 这人双臂齐断,哭得不可自抑,涕水横流没法儿擦干净,他边哭边道:“我们总督小姐是好人,真地心肠很好。” 一个大男人当众哭得这样伤心,茶客们也尴尬,众人散去,其中一人拍拍他的肩,道:“小伙子,到大理寺外头看看。榜上写着,你们总督小姐也许真是好的,不过——” “我不识字,这位老汉,你跟我说说,都写些什么?” “北夷破康州城时,顾家齐无视军情,对顾总督、赵总兵、夏侯总兵等人见死不救;后来,他又杀亲妹谋夺家产,大理寺已定案了,这次没冤枉,人证物证齐全。” 无臂男人喃喃叫:不可能,不可能。 说消息的老汉道:“小伙子,看开点,人都是要变的。” 茶楼没了热闹,消静。 鸳鸯珠玉担心地叫了声:“主子?” 顾家琪没忍住,砸了茶碗,她霍地站起来,横眉冷目,让附近一干子说闲话的缩脖子,不是没人想起来骂她,而是看到她身边跟着三十多个随从,怕被打。 “那那什么人证、物证,给我找来!”顾家琪咬牙切齿地喝道。 在案件证据送到她手里前,宫中送信;顾家齐当众击杀关靖南侯,被投入天牢。李太后请她速回宫商议对策。 究竟顾家欠了他魏景帝什么,他要这样无所不用其极地赶尽杀绝。 顾家琪怒地差点儿崩牙,她没有动身回宫,而是克制怒火,冷静地从自己的渠道了解到事发经过。 顾家齐在软禁中,偶然听到宫人议论,妹妹曾失踪七日,顾家齐不知还有这事,听着那些人说妹妹如何被人玷污,如何变向荡妇y娃之类污言秽语,怒不可挡,在皇帝前面大打出手。 他身兼数家之长,皇帝跟前侍候的侍卫和武将都不是他对手。 关靖南侯当场身亡,夏侯雍因练了魔刀上武功躲过一劫,其他武官名负伤情,回过神的厂卫调集高手拿下顾家齐,投狱后议。 枯三回 闹花深处金陵岸 星光缱绻(五) 这是针对顾家军权的y谋。 顾家琪可以很肯定地这么说。从皇帝杀三公主驸马彭建武到把三公主赐婚于夏侯雍,都是整个y谋的一部分。 魏景帝做好铺垫工作,借卞衡安与顾家琪的婚事,把顾家兄妹诓骗到京城羁押。 接着,他借口彻查顾照光冤案,拿出足够的人证物证,揭发顾家齐弑父真相;同时,他又获得秦家的支持,从秦家那儿得到确切证词,顾家齐为争夺家产还杀亲妹。 兵部不可能任用这样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不仕的人为大将。 魏景帝不费吹灰之力解除顾家齐的兵权,又指使爪牙大肆制造负面舆论,人们无法接受,顾照光的儿女如此不堪。皇帝从从容容地以顾家人自已的错误打击顾家人,进一步消除郦山侯府顾照光在军中的影响,收归军权。 最后,魏景帝又制造出一个契机,来彻底毁掉顾家齐。 利用顾家齐敏感负疚的心理,魏景帝命宫人拿言语挑拨他,让他发狂,这时,再把关靖南侯等和顾家琪有染的男人送到顾家齐前面。 顾家齐果然中计,他自觉亏欠妹妹,大开杀戒;他以为满身罪孽,杀了人后任由厂卫拿下他,准备一死揽下所有罪过。 顾家琪却知道这件事不是顾家齐束手就擒,就可以结束。 在魏景帝的计划里,还要有一个能够践踏顾家齐尊严的男人,来接受 第 49 部分 欲望文 第 50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5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顾家琪却知道这件事不是顾家齐束手就擒,就可以结束。 在魏景帝的计划里,还要有一个能够践踏顾家齐尊严的男人,来接受他的所有。 果不其然,驿站传报,京中官道上,边关八百里加急战报送进金銮殿。 北夷再犯边境。三十万铁骑,来势汹汹。今日武将们到西直苑正是商议如何应对南北边敌,现在紧张军情,一切从权。 朝庭颁发新的任命:夏侯雍出任宣同总兵兼总制延馁宁三边,简称为提抚总督。 原顾照光的军职与军权,现转移给皇帝的亲信。 至此,魏景帝的计划画上句号。 这也是顾家琪的计划。 彼时,顾家琪痛恨顾家齐天山一刀之恨,迂回地变相抬举夏侯雍,这是期望魏景帝用这个棋子来打击顾家少爷。 如今,她与顾家齐和解。 也许是因为福嘉肚子里的孩子,也许是因为她根本没法儿恨顾家齐,也许没有也许,只因为他是她的哥哥。 所以,她不能容忍顾家齐背负不该是他承受的罪孽,一无所有地死去。 李太后不会救他,在关乎到自己地位权利的时候,李太后是不耽于放下矛盾,与皇帝儿子暂时合作,拿下这个族孙侄辈,铲除所有不利因素。 因为,郦山侯府的军权关系着皇族一个惊天秘密。 李太后、魏景帝谋杀先太子,夺来皇位,却被先帝知晓,留下遗旨,传位皇太孙,并把边关军权交给顾家,令他们守护皇太孙,待其年长,凭皇旨拥立为帝。 魏景帝这个帝王,对各种政治y谋天生敏感,当年他除掉顾家,等他从巨大胜利感中清醒,慢慢察觉出顾照光轻易赴死内情不简单,乃至他登基当年顾照光夜闯玉轩殿迅速离京背后真相也极其复杂。 待到袁振道破秘密,魏景帝立即收网。 要除掉那个拥有先皇遗旨的皇太孙,首要夺回宣同军权,夺军权关键在黑化顾家人。 这仨件事,魏景帝几乎同时做到了。 无孔不入的朝庭鹰爪的监视网挖出关昶关靖南侯这人的军功,来路有问题。像是有人白送给他的。再接着深挖,又找出一条切实证据。 据靖南侯府的老仆人道,关靖南侯是抱养的。关昶小时候被炮弹击中整个人变成r疙瘩后,老夫人惊恐而死,死前嘴里说什么对不起太子爷托付。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烟雾,真正的皇太孙另有其人。 先太子阵营有人背叛,把最重要的事告诉给皇帝太后。 李太后把两兄妹留在宫里,是要问出先皇遗旨或皇太孙下落。 顾家齐一问三不知,太后因而把顾家琪放出宫,看看她会跟什么人接触,好顺藤摸瓜逮人。 她一出宫,顾家齐就出事。 听着别人一遍又一遍地说,他是怎么杀死自己的亲妹妹,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少年当时心有多痛。 是谁,究竟是谁,捅破兄妹相残的真相。 顾家琪越想,头越痛得厉害。她隐隐察觉到有一外呼之欲出的名字,会让她痛苦,她不愿相信,所以,她难受。 她脸色太差,身边随从一致决定先把她安置在就近的京中别院。 顾家琪坐在那儿,面目y沉,整整两个时辰不动不说话。鸳鸯珠玉冬虫夏草担忧不已,人她们跟在她身边,就算当日顾家琪被请出秦家堡,也没见她如此恐怖。 “你们,去把三月叫来。”顾家琪终于有了决定。 鸳鸯珠玉惊诧,还是照吩咐进宫带出小丫环。三月身上都是面粉,小圆脸上可爱地沾几点粉末。她笑问道:“小姐,什么事这么急啊?我在跟钟嬷嬷学蒸桂花糕呢,等我学会,三月天天做给小姐当点心。” 顾家琪招手,三月靠近,疑惑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别是中暑了。” “没事,”顾家琪伸手给三月擦掉她脸上沾的白面粉,声音不自觉放低,“三月啊,你很喜欢衡安公子,是不是?” 三月脸转羞红又显出怒气,道:“本来是喜欢的,但他也是坏人,欺负小姐。三月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顾家琪眼酸酸地,看着这天真的小姑娘,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她吸吸鼻子,放松收紧的喉咙,问道:“三月不喜欢大少爷,希望小姐早点嫁人,你都和衡安公子说了?” “说了,”三月眼神变了变,担忧地看着小姐,抱着她的胳膊,“小姐,是不是大少爷对你做了什么?咱们快逃,小姐,咱们快逃,逃到大少爷找不到咱们的地方。” 顾家琪捂住嘴鼻,转过脸,深深地吸了吸,她哑声道:“三月啊,大少爷也是可怜人。他被人骗了,从小就被最亲近的人骗,他这些年都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他不是故意要刺这里,”她指胸口处,看进她的眼里,“你知道他有多可怜,他把亲爹当成仇人,其实他最仰慕自己的亲生父亲,他的剑法学得很好,使出来跟他爹一样精妙绝伦。 可是,再也没人夸他了。 他也很爱自己的妹妹,就算在最恨她的时候,知道妹妹夜时怕鬼,会哄着她睡觉。他其实心肠很软很软,只要他妹妹肯叫他一声哥哥,他什么都能放弃。他嘴里说着恨不得妹妹快死,一知道妹妹被人欺负就急得跟什么似的,去找人拼命。” “小、小姐,你、你说这些干嘛?”三月狐疑。 “我这是在告诉三月啊,有的人骨子里很坏很坏,却人人说他好话;有的人长着一张坏脸,其实,心肠很好很好。”顾家琪又帮三月理了理发卷,敛了情绪,叮嘱道,“你要睁大眼睛看清楚。” 三月不安地用力点头,顾家琪淡淡地笑,推她去休息,明天要早起。 翌日,顾家琪让三月穿了身鲜艳的秋裳,亲自挑了根玉簪别好,领着可爱的小佳人到卞府。 顾家琪拉着三月闯进去的时候,卞氏兄弟与两妯娌正在吃早餐,卞留安的两个妾室在旁边侍候。看到闯入者,卞氏兄弟先站起来,各自挡在女眷前面,生怕这一大群硬闯进府的人对她们不利。 顾家琪淡淡道:“衡安公子,你我的婚约,还是有效的吧?” 这话实在叫人无法回答,秦广陵探出身,道:“顾念慈,你有事就冲着我来。” “我是朝庭正式册封的郦山公主,卞夫人,你不行礼已是大罪,又兼出言不驯,足够挨板子的了。不要有下次。”顾家琪眼微转,再问卞衡安同一个问题。 卞衡安唇微动,在卞留安阻止他之前,点头。 “衡安公子,那你也承认,你娶二妻,是为背信弃义了?” “公主要仲卿如何赔罪,请明示。”卞衡安直言道。 顾家琪把三月推上前,道:“我这丫环倾心爱慕于你。你收了她,你我之事,再不追究。” 其他人未语,三月先叫起来:“不要,小姐。” 顾家琪没看她,三月跪下来抱着她的腿哭求:“三月再也不敢了,小姐,求求你,不要不要三月。” “三月啊,”顾家琪目光平视,情绪内敛,淡淡道,“小姐希望你一直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天真可爱,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小姐也希望自己能够永远地保护三月。不过,跟着我,太危险。就算你什么都不懂,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三月。 小姐很没用,三月,你跟着衡安公子好不好?他答应过,会真心待一个姑娘,爱护她,保护她,永远让她开心。” 三月哇哇大哭不要,她不要。 顾家琪由她哭闹,微摆手,身后随从抬进三十二抬嫁妆。 她对卞府的人说道:“我也不知道该送多少,以后每年我会让人送一万银补贴三月。”她转向三月,吩咐道,“给卞公子、卞夫人磕头,敬茶。” 鸳鸯珠玉递上准备好的茶盘,三月哭叫不愿意:“小姐,小姐,三月做错什么了,你说啊,三月改,三月改。” 秦广陵一向喜欢三月,不忍见她这样哭求,道:“你这做什么,三月待你一向忠心,你这样的恶人有这样的忠仆,不好好珍惜还抛弃她,你该天打雷劈。” “不许你骂小姐,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三月哭叫,忽地,她想起来,急爬到小姐身边追问,“小姐,是不是因为大少爷的事?三月以后再也不说大少爷坏话,三月天天给大少爷请安,小姐,我求求你——”三月边哭边重重磕头。 卞衡安忍不住道:“那事与她无关,你若要怪,就怪我。是我把你兄长之事报于朝庭。你不要为难于她。” 顾家琪眉眼不兴,淡然道:“你既知是你对不起她,望你以后好好待她。” 三月顶着血印额尖,喃喃道:“大少爷的事,衡安公子报给朝庭,”猛然,她眼在放光,看向卞衡安,然后打自己嘴巴子,“我为什么要多嘴。为什么要说,小姐明明吩咐过忘掉的。” 顾家琪闭了闭眼,掩去眼中伤痛,迈步跨槛。 三月牢牢地抱住她的腿不让她走:“小姐,你不要走,三月不是存心的,我只希望衡安公子多多怜惜小姐才说的。我怕大少爷再害小姐,小姐~” 随从拉开她,并拦住她,顾家琪的身影消失在卞府围墙外。 三月颓然,倒地。 枯四回 梦难成,恨难平 老姜最辣(一) 顾家琪转道直接去了大理寺,擂鼓,鸣冤,告御状。 新大理寺丞,卞衡安。台上台下,两人对望。顾家琪晃头笑,果然是魏景帝才做得出的事。 卞衡安理理官帽,维持着平静面色,坐下来接接状纸。 顾家琪来是为顾家齐弑父案翻案,这时候打官司,没有律师,只靠讼师一张嘴。顾家琪自己既当原告,又兼自我辩护之责。 能证明顾家齐无视顾照光求援命令的人证,谢天放及康州守城传令官。传令官作证,他接到佥事谢天放的求援要求,但是,顾家齐拒不开城门接应顾总督,令顾照光力战而死。 顾家琪提出质疑:“敢问大人,一个为权利地位女人背叛兄弟,为钱财不惜欺师灭祖的无耻之徒,品行如此卑劣,谁能够证明他说的是真话?他既做得出勾结外虏出声五万弟兄的事,谁能证明他要求打开城门接应的命令是在救人,而不是引贼入室?!” 谢天放冷笑,他就知道这姑娘会拿这一点攻诘,但,他们早已料到并做反击工作。 卞衡安性格温吞,但此人讲原则,重道义,秉性刚直公正。不然,魏景帝也不会把他放在这个位置,好在未来的西直苑武将谋刺案中,至顾家齐于死地。 此时此刻,顾家琪说谢天放此人人品有问题,他的证供不足以采信。 卞衡安必然要细查清楚,以便再下定论。 魏景帝把他放在这个位置,真是摆得再对没有。 卞衡安道这位谢大人是六扇门总捕头,高风亮节,黑白两道都是称颂的。他的证供绝对信得过。这回连沉默的顾家齐都笑起来。 顾家琪拿出几份证供,首先是鬼面军师洛江笙和北夷部族联盟头子然赤的对话记录,两人在谈顾照光之死。然赤遗憾平生对手早死,洛江笙拍马p同时追问细节;然赤坦然道,有人送信给他,在某时某刻发起总攻,他必然缠住顾总督,让然赤发出必杀矛击。 另有几位战场逃生士兵的供词,道顾总督为救谢天放被一根北夷长矛刺中要害。令他们奇怪的是,当时谢天放不应该冲向那个地方,以他的武功也不是避不开。因为谢天放是顾总督的好兄弟,他们归结于谢天放偶然的失误。 谢天放反诘,夷的证词不足为据。 卞衡安翻看记录后,要求他对长矛的来处、四将当时所处位置再做阐述。 谢天放大怒,卞衡安神情平静地让小吏把证据拿给被告看,上面赫然加盖有北疆锦衣卫千骑(密探)的消息传递印,皇帝亲笔批言及存档章。 副本证据来自朝庭特务机构,并非伪造。 谢天放抬眼皮看对面一眼,声音平稳地复述当日顾照光中矛情形,他说有点草率,很多细节与死里逃生的士兵的记述不符。卞衡安仔细,一个个细节反复推敲,让谢天放大感不耐,情绪起伏不定。 他一个练武人,本不会如此,偏他与顾家琪面对面,小姑娘时不时地冷冷加两句话挑刺,谢天放想冷静都冷静不下来。 “好像,应该是西北边来的。这个方向。”谢天放比划道。 卞衡安平静地问道:“谢大人可确定?” 谢天放回神,若长矛出自西北边,应该正面穿顾照光身体而过。他要改口。 顾家琪不屑地反问道:“大人,他已难以自圆其说。还需要再盘问吗?” 谢天放怒地捏拳,卞衡安既是聪明人,也懂得世故,没有再问下去,翻开新证据环节:一封天山老祖死前写的亲笔信,信中道谢天放勾结官府攻打天山杀本门门徒,他令告全武林人士,叛徒谢天放,天山门众见之者杀。 后面是天山派门录,类似族谱,上面谢家父子名字已然全被勾划。 谢天放本想说这些都是伪造的,顾家琪的梨花宫已经收编天山门徒,怎么胡编乱造都由得他了。 但武林人一重道义,二重师承。谢天放若不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他既是天山首徒,又与天山老祖孙女育有一子,天山派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从门派名录里除去。 卞衡安确认这份证据的真伪后,简单问谢天放是否承认此事,然后揭过,再看最后的证据:一方白娟,一面有墨线数根,顾照光留给女儿的藏宝图,触目惊心地印上一个褐(血)手印。 顾家琪讲完当日天山后舍发生的事,指着谢天放道:“大人,你也是练武之人。这人的气海x被刺破后,即使重练武艺也能够查出来。” 只要查他身上要x的旧伤痕,即可知他是否为钱财谋害故人之女。 谢天放勃然大怒,若没有前面的疑惑,谢天放还可借口说自己曾经为人重伤掩盖,他连证人都布置好了。 但是,顾家琪先把他定位在一个不可信的位置上,旁听的人十成里已信了七八成。卞衡安为慎重,必然是要亲自查验的。 顾家琪这时又慢悠悠地好整以暇地调侃道:“若说这是公伤,什么人证就请出来吧,谢叔叔。” 那不屑一顾的淡然神态,在告诉谢天放,他能比她有钱,比她有势力吗?他请来的人证,早已倒戈,不要垂死挣扎,笑掉全天下人的牙。 谢天放此人,据说与顾照光是铁打的兄弟,尤胜骨r亲兄弟。这孽障就结在王雪娥身上,谢天放深爱师妹,为她能做任何事。 他那宝贝师妹却爱有妇之夫顾照光,为那个满身劣迹的男人可化鬼为魔;王雪娥弃他而去,谢天放归罪顾照光之女,这里头的因果关系超乎人想象,约莫只有谢天放自己才知道。 顾家琪断他一生执恋,毁他武功,这仇恨真是像天一样高像海一样深,现在又毁他新生活,不把她杀死不足以消心头之恨。 他怒起,掌击顾家琪,打算将她立毙在公堂之上。 事急突然,顾家齐、卞衡安、鸳鸯珠玉等人不及救。却见一道蓝黑身影从围观人群中跃出,和谢天放对一掌。 谢天宝倒退数步,嘴里吐血,挡在顾家琪前,恳求道:“爹,你就放过小南吧。” 谢天放满额青筋直突,道:“孽子!” 六扇门总捕头当堂逞杀,要杀原告,这事真是对大魏律法的最大践踏,外面议论纷纷。卞衡安看堂上剑拔弩张的,连敲惊堂木。 顾家齐无视军令案的重要人证就是谢天放,其他都不足以论。 卞衡安没有把案子推后,他当堂宣布因证据不足,顾家齐弑父罪名不成立。不知道是他做事本就如此不拖泥带水,还是弥补对堂下女子的此许亏欠,这个先不说它。 却说卞衡安拟好案录后,递交刑部尚书。 这种案子三法司就能决断的,但涉及宗室、皇族、军部等诸多因素,没人敢越矩裁定;尚书推到内阁那儿,内阁又递到皇帝前头。 魏景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大概是看顾家琪垂死挣扎比较有趣吧,也就很痛快大方地朱批,同意翻案。大理寺接到批复,即刻撕掉八面墙上的旧文件,张贴上新案内容。 枯四回 梦难成,恨难平 老姜最辣(二) 这事儿定后,顾家琪隔日又赶大早去擂鼓鸣冤。 她递状控诉京中流言伤害她的名誉,通俗点叫姑娘闺誉,她要向有关人员索要精神赔偿。被告是顾家琪的人随手从酒楼茶馆拎来的,是不是朝庭的密探不重要,都是杀j给猴看,有代表有典型就行。 虽然魏时没有闺誉受损赔偿一说,但顾家琪受御封郦山公主,属王侯公勋层面。 市井流言对她的伤害,可归于大不敬之罪。 如果不是拿到公堂上来讲,顾家琪指使家仆把这些散播流言骂她的人当街打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对于这种民事纠纷,卞衡安采用的办法是调解双方矛盾。 顾家琪要求这些人每人出一文钱,并背着“我错了”的纸条,站在各大酒楼、茶馆、饭庄、驿站要道前,示众三个月。 这点事,大理寺丞就能决断,抄报上级备案就好。 案子断完,听审百姓回去热议“闺誉赔偿说”,真是新鲜。一时间,大街小巷的三姑六婆都被威胁,再说三道四就到官府告你侵害名誉罪要你赔钱。 之后,顾家琪又去擂鼓,这回告秦家堡散播不实流言,侵害她的名誉。 秦家和她的那些事儿,一言半语哪里说得清楚。顾家琪只让人送口信给卞府大公子即卞家家主卞留安,若不想她和秦广陵对簿公堂,丢尽秦卞二家脸面,尽管无视这次状告。 她不是追究婚事变卦,但挡不住世人好八卦的热闹性子。 她的威胁还是有点力度的,秦家意思性派了个大管事,老熟人曹富春,作为秦家代表做原告。 双方出示人证时,顾家琪好手段,短短时间内,她竟把秦家堡的七夫人秘密请到京城,为她作证。 七夫人她已知顾家琪是秦家最大的债权人,只有老夫人那样的人物才不怕得罪顾家琪。七夫人却是怕的。 得罪秦家堡的人,她和儿子不过受几个白眼被讥骂几句。 得罪顾家琪,她和儿子断然没有活路。 七夫人很识实务,她实话实说。当年秦家堡救顾家琪,又不是施恩要图她报;何况,当时换得天山宝物救她腹中胎儿,秦家堡当年唯一的男嗣。 什么忘恩负义的,算不上。再说之后顾家琪又救他儿子一次,只是没必要在公堂上提罢了。 虽然恩情之类的东西很难算得清,但字面上一码归一码。 被告曹富春那边拿不出人证或物证,说什么顾家琪合伙她的姘头谋夺秦家产业,这种事没证据就是实实在在地诬蔑,捕风捉影,泼脏水。 顾家琪和秦东莱签契约,用的是化名。除非秦家查清楚她有多少替代身份,否则,这种案子秦家稳打稳输。 卞衡安定案,要秦家堡人向郦山公主出示书面道歉,发在驿站邸报上,并赔付身心损失费一两纹银。 翌日,顾家琪的马车到大理寺前的时候,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大家觉得这位郦山公主告状,真是太有意思了,听不懂新罪名不大紧,人家会解释得明明白白,让人觉得还真像那么回子事。 刑部官员也来旁听,因为郦山公主碰上的事,给他们量刑定案拟定律法条文提供了新想法。 顾家琪下马车的时候,眼前一黑,鸳鸯珠玉担忧地扶住她。自打那天闻说顾家齐出事起,顾家琪脸色就一直这样苍白。随从一直劝她注意休息,但顾家琪怕晚了来不及救人。 尽管顾家齐的生死,只在魏景帝的一念之间。她救与不救都无法改变结果。 就当耍猴戏给皇帝看,她也会做下去。 顾家琪定了定神,走到击鼓处。衙役说,大人们都在了,不用击鼓。顾家琪入内,视而不见满堂三法司官员,像前三次案子一样递状纸。 这回,她告关靖南侯、夏侯雍等人,对她性s扰。 什么叫性s扰,这个尺度怎么定义,魏律是没有明文规定的,就算要量刑,还得请刑部内阁官员商议定论呢。还有这人都死了,告他们有毛意思,直接告倒夏侯雍,把他从宣同总督的位置上扯下来吧。 大家都以为这是顾家琪的最终目的,不然,她一个姑娘家打毛的官司,不嫌丢人现眼么。 主要被告一个死,另一个紧急军务在身去前线了,堂上被告又是一个被顾家琪随手抓来的男人,这个倒霉男人是大理寺外的衙门小吏,不过在小美人经过时,偷瞄几眼,就被拎来当典型。 顾家琪没管议论声,照说关靖南侯、夏侯雍等人视j她,用言语占她便宜,叭啦叭啦,总之所有臭男人和她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都是在玷污她的清白。 瞧这话说,公堂外笑声一阵盖一阵。 顾家琪听大家嘲笑,她很受伤地瞟人群一眼,美人忧伤那什么级别的风情就不说了,顾家琪抽泣着说她内心的害怕与惶恐,夜夜噩梦,如何地寝食难安。 所有男人都恨不能抱住这柔弱无助的小美人儿,安慰她,保护她,打死那些惹美人落泪的鲁男人。 就连站在对面充当被告的城门关小吏,原来忿忿不平,现在都在抽自己掌巴子,该你的唐突美人害美人伤心。 顾家琪问主审官,这算不算伤害她? 当然算,旁观的听众叫着快定罪。卞衡安和其他几个刑部官员商议,最后裁定关靖南侯、夏侯雍为重度损害公主闺誉罪。怎么量刑,大家没准头,男人嘛,喝花酒时常对歌女毛手毛脚,一点都不觉得多看几眼美人算罪。 当然,当然,若用目光s扰尊贵美丽的郦山公主,另当别论。 卞衡安认为这事也该放在民事范畴调解,问公主要被告如何赔偿损失。 顾家琪反诘,这种对身心巨大创伤仅仅是钱帛赔偿就可以挽回的吗? 有官员马上补充,这怎么罚他们,也由公主定。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听闻弱女子被恶徒如此欺凌,都会挺身而出,仗义相助。”男人们纷纷挺起胸脯,好像他们就是郦山公主口中所信赖的大丈夫们。 顾家琪一甩绣帕,脸慢慢变得坚定,接着道:“何况是我的家人。我兄长听说我被人污辱,愤怒之中,失手打死关靖南侯,也在情理之中。” 刑部官员笑不出了,这怎么能整在一起。 “法理不外乎人情,请诸位大人依据实际情况的酌情量刑。我兄长绝非故意杀人。”顾家琪郑重地跪下去,这一弯腰就没站起来,她晕了。 眼前黑得太快,她都没知觉。 顾家琪在公堂后厅醒来,鸳鸯珠玉候在旁边,一见她醒,忙上前放枕头,半扶着她靠在床头边。 顾家琪很疲惫,身体有些沉重,她问道:“我中的什么药?” 鸳鸯珠玉犹豫地说道:“大夫说,主子有喜脉。” 顾家琪怔住,隔了会儿,才缓缓看向平坦的肚子,又慢慢看向两人,确定她们不是开玩笑后,她深呼吸,问道:“都有谁知道?” 鸳鸯珠玉沉默了一会儿,低语道因为事发突然,是大理寺丞卞衡安先抱起她,探脉后找人找大夫,刚好听审人群里有个郎中。现在,京里该知道的大夫大概都知道了。 一个大家闺秀,被当众证实珠胎暗结,这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她告御状维护名誉简直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郦山公主顾家的列祖列宗若知晓后人如此不肖不自重不自爱,也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人算账再死一遍的。 却说顾家琪为救兄长,从维护名誉入手为顾家齐开脱,紧要关头,她因孕事晕倒公堂。 流言喧嚣直上云霄,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 从声讨顾家兄妹行事如何放荡不羁,再到论战郦山公主顾氏如何嚣张跋扈目无法纪违背纲常等等,魏国大大小小每个角落都在热烈地探讨谩骂不耻顾家人,包括最远的安南交趾。 顾家琪身体虚,她醒来后已经晚了,形势已不受她控制,哪怕她有金山银山,哪怕她权势滔天。 她思索一会儿后,道:“叫大夫,打掉它。” 与其被人暗算推倒什么的,还不如自己先表态处理了。 鸳鸯珠玉为难之至,不知该如何劝。外面程夫人走进屋内,她道:“阿南,你也算是伯母从小看着长大的。听伯母一句劝,打孩子对女人不好。伯母是过来人,不会害你。” 程夫人又解释大夫的话,顾家琪严重贫血,暗伤多处,胎儿发育不良,强行堕胎,反而伤身,不如顺其自然,不健康的胎儿身体会自然淘汰。 “都快四个月了,一点都看不出来。”程夫人从丫环那儿端来补品,轻舀了勺喂她喝下,“阿南太瘦了,来,多吃点补补。” 顾家琪刚谢过程夫人好意,勉强喝了小半碗血燕粥,借体虚需要多休息避开程母,她转头叫人安排马车,鸳鸯珠玉应声去办事,一个胖胖的身影从窗外翻进屋内。 “阿南。”程昭低声叫道。 顾家琪睁眼,一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程昭面红,站在床帷边,嘴动了动,缓缓垂下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半天不说话。顾家琪笑道:“呐,姑娘的闺房可不能呆久哦。” “我娶你。”程昭脱口而出,抬起头,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她,坚定地说道,“阿南,我娶你。” 顾家琪有此许尴尬,知他心意是一回事,说出来那就另论。程昭涨红脸,既有气愤又羞喜,他道:“那个男人不要你,我娶你。阿南,我做梦都想娶你。” “这个,你娘不会同意的。”顾家琪胡乱答道,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窘迫过。 “我会说服我娘的。”程昭见她还一脸难色,咬咬唇,低喃问道,“阿南,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胖?” “不是,不是,”顾家琪急忙说道,到底该怎么拒绝,才不会伤害一颗纯纯的少年心,这简直是比斗倒魏景帝更困难的命题。 程昭闻之大喜,道:“阿南,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娶你的。不让他们笑话你。我也会待你很好很好。”顾家琪看着他,眼睛里温润得能滴出水来,真心道:“谢谢。不过——” 外面传来声响,程昭冲她做个保证的灿烂笑脸,以与他肥胖的身形不相宜的敏捷速度翻出窗外。鸳鸯珠玉飞身进屋,叫道:“主子?” 顾家琪吁一口气,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她可以确信程夫人绝对不会答应。正常人家都不会要她做媳妇儿的。 因此,她不需要头疼。 枯四回 梦难成,恨难平 老姜最辣(三) 京宅,冬虫夏草等人复命:江南丝绸领头戴伯劳戴老板已在进京路上,不日进京。 顾家琪喝着暖胃补气茶,神情安然,吩咐道:“你们要安置好戴老板,不要让秦家看出来。” 鸳鸯珠玉不明,问道:“主子,戴老板和秦家素有交情,您在这时候请他来京,为何?” 冬虫夏草难掩气愤,不快道:“不能有什么事,秦家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让主子跳,不把秦家被祖业拿到手,他们岂会放过顾少爷。戴老板是这次说和的中间人。” 鸳鸯珠玉疑惑后回神恼怒,两人抓起主子的手腕把脉,什么喜脉,根本都是没影的啊。 她们羞愧难当,跪倒请罪。两人一直跟着顾家琪身边,姑娘月事上月才来过,如何能有怀胎足三月的理,当时形势慌慌,又急迫紧张,她们一时蒙了头,竟让人牵着鼻子走,弄出这等没脸的大祸事来。 “起吧,”顾家琪平平淡淡地说道,“我意如此,你们不知情反倒有利于事。” 照这话说,公堂上晕倒竟是顾家琪自己刻意为之了。四婢惊忧不解,姑娘在道上说一不二,就算是劫天牢也能救出顾家齐,做甚要做这种打自己脸面的霉事。 顾家琪拿茶盖划开浮茶叶,目色平淡,谁叫她不长眼。 魏景帝要夺军权,她早有觉悟,也定好应对之策。可是,她万料不到卞衡安会悔婚,娶秦家姑娘,当众给顾家难堪。后面又牵扯皇太孙的事。 不管秦家是否真心地捅破这事,还是仅仅要胁她的举动,顾家琪都不能秦家入死地,狗急还跳墙呢。 为大局,她必须忍,退让。 因此,她当着全京城人的面,打官司维护自己名声。魏景帝什么心性她再了解不过,睚眦必报和她不枉多让。她曾让他和池越溪当众难堪,魏景帝要不以牙还牙回报,那都见鬼了。 魏景帝不负她的期待,在她晕倒的事上大做文章。 现在,顾家名声再难洗干净,魏景帝找回了自己的皇帝体面,皇家依然是威严高贵的皇家。 皇帝满意民,秦老夫人才有机会出手救顾家齐。她若不和顾家琪来谈判要秦家产业,那就愧对这位秦家内堡主布局让自己的孙女与卞衡安成婚的深层用意。 顾家琪勘破这局中局计中计后,很干脆地承认自愧不如。 秦老夫人略施小计,就把她辛苦多年的成果抢回去,还不落口舌,比她高明太多。顾家琪不怕低头求人,只是她那点子可怜的自尊心,让她不能向秦家人低头。 她是宁可自损八百,把自己不要的垃圾扔回秦家,也不会自己找上门认输。 戴伯劳就是她安排好的一个台阶。 整件事看起来很蠢,但顾家五千门众宁死也不兴兵叛乱,忠君爱国至骨。她身为顾照光的女儿,怎么能在他死后抹他一把黑。 她也不能劫天牢救顾家齐让顾氏一族的牺牲变成真正的笑话,因此她再不愿也得如此。 好处是,她终于对那个男人彻底地死心了。 她不恨也不怨秦东莱,从此后,路归路,桥归桥。若再见她会笑谢他救她于天山,并护她良多。 她也不会心里恨得要死,嘴里却矫情地说不介意。 这些心事就不好说给其他人听。 四婢见她不语,守立一旁,任由静默在房间里漫延。 夜尽,门仆戴老板拜会。 鸳鸯珠玉道来得好快,冬虫夏草嗤声,能不急么,再迟皇帝就斩顾家齐,秦家拿什么要胁主子;真要揭露皇太孙身份,也不怕其他皇庄股东联起手对秦家赶尽杀绝。 戴老板送上阿胶等滋养品,双方寒暄后,他切入正题,问她和秦家有什么难解的恩怨,他做个中间人调解一下。 他笑说,大概生意做大了,感触多。他和南边几个大老板,很认同秦东莱的理念,佩服他也打算追随支持秦东莱要做的事。 这是在暗示顾家琪伙同一群臭名昭著的黑心商吃下秦家堡,做得不厚道不说,还让大家都不痛快。顾家琪在公堂上出事,影响之迅速之深远也是跟她犯众怒分不开的。 众人推墙,墙易倒。 戴老板又说秦家根深叶茂,关中经营多年,朋友到处有。 要是这些人联合起来都给顾家琪使绊子,那就闹心了。做生意,多个朋友就是多条路子;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犯不着如此嘛。 戴老板劝了小半个时辰,见四婢都帮他说好话,顾家琪神色也有些松动,他加把油,像自己人一样,关怀地劝导,她和秦家斗来斗去,还不都便宜外人。 魏景帝这会子大概做梦都会笑醒,他用了多少法子都没让秦家垮台,顾家琪一出手,就把秦家商业整得分崩离析,双方斗个天荒地老没劲头,最好了。 大概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敌人是皇帝,顾家小姑娘终于点了头,请戴老板疏通关系,纵使要她倾尽所有,也要救出兄长。 戴伯劳安慰几句,让她注意身体,告辞离去。 数日后,秦家派出管事,和顾家琪接洽,接手秦家产业的事。 秦老夫人带着秦广陵、卞衡安周游于京中各大官邸,为救顾家齐奔波。 秦家出面斡旋的成效,并不显著。 皇帝铁了心要顾家齐死在天牢里,对外说法整肃纲纪严打不正之风。 月余,福嘉公主乘船进京,她身子重,无法承受舟车劳顿,轻得跟纸似的,虚弱得随时都会倒下去。她摇摇欲坠地赶进宫,在兰妃、刘皇后、李太后前面哭求,又在景阳宫前跪了三天三夜。 就这么地,孩子跪没了。 兰妃抱着可怜的福嘉痛哭不已,刘皇后求太后开恩,福嘉这孩子多苦啊。李太后震惊加动容,前面提到因景帝独宠宁贵妃皇家已多年未有新子嗣,这种现象甚至波及魏景帝的几个子女。 不管是东宫太子,还是二皇子三公主等人,他们婚后都没有子女留下。 孕事有记,但少有生娩;就算生下来,也都夭折。 古时人们重视子嗣,无子无女就是大罪大难。 魏景帝认为是那鬼影在作祟,但其他人不这么看,暗暗嘀咕顾家世代忠良,皇帝却拿十二万官兵坑灭顾家,连仅余的两个根都百般折腾,鬼神都看不过去要景帝断子绝孙来着。 李太后老人家,特别信这个。这回一看福嘉的孩子也没了,心中那股忧愁劲儿就甭说了。她率着全后宫的女人都去求皇帝,当给他的后代积点福。 魏景帝不信这种无稽之谈,但架不住全京城的女人。 先是东宫的太子妃池文秋,成婚多年孩子总是怀了就没,心里早发毛,平日里烧香拜佛礼扫寺庙的无比虔诚,施粥行善也不落人后,就是求不来送子娘娘一记回眸。这回,听说宫里宫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管它灵不灵,都要说动太子去求情,给自己的要积福。 太子妃有这想法,太子其他的女人同样有这想法;二皇子本不想淌这混水,但他也没孩子,嘴里说不急,心里多急不知道,他的女人也跟他哭闹,顾家兵权都没了,留条命又怎么样。 皇家闹腾得欢快,人们相信顾家十二万兵的鬼魂在守护顾家后人。外面人听说给顾家齐求情可以积y福,纷纷给自家老爷做思想工作,不能开口求情那也不要落井下石,积点福。 魏景帝能拿自己儿子的后代冒险吗?不能。 他再混账也还没到不要孙子孙女的地步。他原想借顾家齐的事揪出顾家后面的力量,揪出皇太孙,这回只好作罢。 顾家齐剥夺所有,被贬为庶民,再以过失杀人罪,流放三千里服刑。 为防他回北地生出事,魏景帝把人往南边发配,到苗疆那些蛮野之地。福嘉公主、顾家琪留京为质,若顾家齐敢煽动人闹事,皇帝就拿这两个他最重要的女人开刀。 魏景帝面面俱到,放人离京。 这年十二月年关前,福嘉公主迎风雪,含泪送顾家齐出京。 顾家齐没看到妹妹,问妻子。 福嘉道小姑去还秦家堡。 顾家齐急道,妹妹身怀六甲,如何还劳她辛苦。福嘉闻言顿时痛哭,顾家齐经历这么多波折,整个人都成熟,知道感恩体谅他人心意。福嘉对他情深意重,生死相随,他断不能如此不识好歹。 他抱住福嘉试泪安慰又道歉,他一时着急,绝非故意让她伤心。 福嘉哭得更厉害,呜咽她并非为这事伤心,而是小姑根本没有孕。顾家齐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了。福嘉抽抽噎噎道都是她害的小姑。她当日不给小姑定亲事,就不会害小姑若斯。 若放在从前,顾家齐必然大怒大斥大恨。 如今,他终于深切地明白自己肩上重任。什么保护妹妹,什么永远在一起,在绝对权势前面,p也不是。 “不怪你。”顾家齐抛去昨日幼 第 50 部分 欲望文 第 51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5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若放在从前,顾家齐必然大怒大斥大恨。 如今,他终于深切地明白自己肩上重任。什么保护妹妹,什么永远在一起,在绝对权势前面,p也不是。 “不怪你。”顾家齐抛去昨日幼稚的自己,学会体谅与宽容,他以拇指抹去福嘉脸上泪痕,低声道:“是我的错,以后,都不会了。” 他吻上妻子在寒风中吹得微凉的额,福嘉公主欢喜地倒在他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己。 景帝十五年末,顾家齐离京。数年无归。不提。 (终于把顾gg写正了。) 枯四回 梦难成,恨难平 老姜最辣(四) 归还秦家堡后,顾家琪带人离开海林货币控制中心。 秦老夫人选这个地方重塑秦家堡声威,又请众我商场大佬为证,顾家琪都没意见。她冷静地和人寒暄,笑谢他们的训导,要尊重前辈,做事要留有余地,为人不要太贪心,不要好高骛远等等。 很多人是主动来给秦家助声势的,秦家怎么说也是关中霸主,洒尽钱财带领魏国钱庄行当走出困境,维护国内经济稳定繁荣,又有意进军官场为魏商谋利,天下商户无不马首是瞻。 顾家琪背后下手吃秦家,实在是与天下人为敌。 这都得怪她自己掩不住得意,跑到秦家人前头耀武扬威,自揭身份,不然,秦家人被玩死也没办法。 好在,以后都没关系了。 顾家琪吐出一口郁气,戴上墨镜,在众随从的簇拥下,离开金融大厦。 行走间,忽听一连串急促欢喜的叫声:“阿璧,阿璧,秦飞卿,你再不站住,我饶不了你。” 秦广陵冲到前面,拦住他们去路,脸上掩不住惊喜,道:“阿璧,真是你。”她娇嗔道,“我叫你,你怎么不理我啊,我脚都扭了。” 她穿着金红色的镶狐毛锦服,围着漂亮的整狐围脖,腰束得极细,齐整的刘海乌黑似漆,菱形大眼妩媚动人,妆容白皙,红唇如火,当真美艳绝伦。 看得出她今日是悉心打扮过的,尤其是她脚上穿着最新潮的细高跟马靴,像少女一样跺脚,忒地万种风情流露,好不惹眼。 但,这是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人,对着别的男人撒娇,丫的脑子没坏吧。 冬虫夏草等人手找鼻端,别过眼去,免得笑出声让这位秦大小姐下不了台乱发飙。 秦广陵眼巴巴瞅着秦璧,她噘嘴道:“你怎么不说话呀?这两年你去哪儿了?”波光流转的眼里,闪烁着大概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的相思之意。 顾家琪微微示意,随从挡开拦路者,顾家琪继续向前走,秦广陵在后面气急败坏大骂,惹来路人无数。 “卞夫人,我们主子不想和你叙旧。让让。” 秦广陵如何想,那就不关顾家琪的事了。 她回京后,接到景福宫懿旨,大意是她所行所为,败坏风气,不讲纲常,念在她自幼失怙无人管教才犯这些错误,就不送她到寺庙修身,而是送她回母亲的娘家,由池府长辈管教重修三从四德,规矩学好了,另择婚配。 福嘉给小姑准备了数十箱衣物行装,尤嫌不足,只眼自己好心办坏事害了小姑一生,就算想留小姑在宫里也不能够。 顾家琪安慰她养好身体等兄长刑满回京再给哥哥生个娃,福嘉闹了大红脸,倒忘了哭。两人道别,顾家琪乘马车归于外祖家池太师府。 照理说,顾家最年轻的家主顾家齐童鞋,已经帮妹妹了断与池家的关系。 何况,现今郦山公主名声之臭,就是路边的野狗见了也要嫌弃地吠上一吠。池太师这么重体统重礼数重门风的朝庭一品重臣,是不会把小姑娘接回家的。 这里就一个字在作祟:钱。 顾家琪太有钱了,简直就是整个人都是用金子打造的,浑身金灿灿刺得大魏京城各户权贵人家心肝儿一阵阵地抽。 买个五十万的石头镯子算什么,小姑娘出手阔气到一举手就把整个秦家堡买下。听说全魏国就没有她没放过的高利贷的人家。她有钱到只能折腾自己名声找乐子玩了。 多少世家名门为这不爱惜自己的娃,含泪咬手巾跺脚趾头。 但凡顾家琪失足事不是闹得天下人皆知的地步,就算她有三五个私生子女和一百个野男人有染,豪权门第还是会把当成像天山雪莲般纯洁的一个姑娘,抢着把她迎回家当媳妇。 现在,只能便宜池府这个全魏国巷尾皆知的坚吝人家。 别以为顾家琪名声有污,大家就不要她了。 池家可是和京城各大党派各大势力团伙足足争了近一个月,才把她抢回手的。听说,顾家琪小产养身子那段时间里,朝堂之上王侯公勋吵闹不休,下朝后各路朝官上演全武行,就为着证明和顾家有一点亲属关系,好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没人管教的小姑娘领回家好好爱护疼惜。 池太师这么卖力,真正是希望这位郦山公主身后的富豪势力支持东宫太子。 池文秋嫁入东宫,池太师家就是铁杆的太子党。 想抢这位置的,呼声最高的,就是和路阁老家结亲的二皇子,大马路边三岁孩子都知道两党派之争有多惨烈。 一个乐安钱庄,让多少官员栽倒;又有多少人家因为银票现银兑换倾家荡产。 这都是太子、二皇子两边争斗导致的恶果。 二皇子气势这么强硬的原因,都是皇帝陛下不讲祖宗家法纵容其结党营私的结果。 按说皇子满十五都得离京,奈何皇帝说,他就俩儿子,一个给朝庭天下百姓,另一个留在身边进进孝道,不行吗? 朝臣撞柱的撞柱,无可奈何的有,扔奏折不上朝的有,六部言官每回上朝都说这事,但没用。 魏景帝是个强硬帝王,他的意志不容许朝臣左右,朝臣只有接受他命令遵照执行的份,谏言什么的,他高兴了也许会看几眼批两字。不高兴时,言官奏折全当柴烧。 当时,户部经常闹钱荒,二皇子身后有虞家程家支持,时常补贴国库一些。 朝臣们看在那么多税款的份上,部分保持沉默,但心里是不满的。因此,在郦山公主用计黑宁贵妃、魏景帝的时候,清流忠义之臣们全部向李太后那边阵营紧紧靠拢,在太后老人家的英明领导下,朝臣死谏皇帝将祸国殃民的宁贵妃打入冷宫。 这是忠义之辈朝臣们的重大胜利,但事成后,清流们发现太后又擅权了。 好在这回,东宫太子已经监国,并用容纳四海的宽阔胸襟原谅太师女不教之过,池太师留下后,清流们又有了最坚强的核心,与专权跋扈的太后党人斗个你死我活。 李太后很恼火啊,这班子朝秦暮楚口蜜腹剑忘恩负义的清流真是太可恶了。 太后多英明果断的一个权谋高手,怎么会被他们轻易气到,她立即抬举虞妃挑拨二皇子党人站起来和太子斗。 李太后隔岸观两子斗,时不时这边煽煽风,那边点点火,哪边势强压哪边,哪边气弱抬哪边,让东宫太子顾不上找太后党人麻烦。 因为,太后大人最是清楚,她的对手,是她的好儿子,魏景帝。 乐安钱庄事出后,大部分官员都倒戈在太后、东宫党徒门下,废后刘春容都被请出来主持大局,魏景帝多少感到有点势孤力单的凄凉味,等他签署好一系列“丧权辱君”的妥协文件摆平中原动荡,他就放手扶持二皇子。 好比说,把顾家军权转给夏侯雍,世人皆知的二皇子党人的中坚份子。 曾经权倾天下如今富可敌国的顾家琪小盆友,受了这般大的屈辱和委屈,东宫太子力主把她送入池家,多少有点给小姑娘“当靠山”放手报复二皇子找皇帝麻烦的意思在里头。 郦山公主管教权的争夺,说到底,也是太子党、二皇子党争斗的延续。 因而,池家老少待郦山公主还挻客气。 洗尘宴后,池家掌房乃乃即顾家琪的大伯母,亲自安置金疙瘩侄孙女在新建的花楼里。 内里陈置之物虽非稀世珍宝,却也是名贵之品。 几天后,也就是所谓的熟悉期结束。池家大太太和小姑娘说话,借着传授也管家经验之时,大叹管家之难在于处处要钱。 别看大老爷做官的外表光鲜,要处处应酬处处花钱,这样在官场上才说得上话;两个儿子读书要钱,选老师要钱,逢年过节得给师长辈同窗送礼更要钱;女儿要出嫁,没嫁妆婆家看不起,不能让女儿到外头受罪吧,就勒紧裤腰带拼命省出来;就连丫头婆子张嘴闭嘴要钱,没钱都不认人。 好在儿子、女婿孝顺,偶尔会补贴点家用。不然,连菜汤都没得喝,这日子是没法儿过的。 噼里啪啦说足三个时辰,顾家琪温温柔柔地笑应,点头称是。 这正常人都该听得出她话里意思,更别说郦山公主那精明的,怎么没点表示呢? 池大乃乃回去一琢磨,大概还没回过神,再给那小娘皮点时间。等了几天,池大乃乃又去唠嗑,还是啥也没榨出来,婆子丫环嘴早就闲不住了,到郦山公主那儿传话,别说赏钱,连口茶都不给喝的。 越有钱的人,越抠。 池府人都这么说。池大乃乃认为是时候让那娘西皮知道房子不是白住的,饭菜不能白吃的,就是井水当年请人打的时候还要几个大铜子呢,不出份子钱甭想喝水。 掌房乃乃一声令下,厨房断了小花楼那边好吃好喝。 顾家琪打发随从到外面买吃买喝,池大乃乃一见,气坏了。 敢情这小s货就耍着她玩儿呢,池大乃乃喘了几口粗气,跟二房一合计,定下法子。 由二房出面邀请顾家琪去看戏,池大乃乃这头带着人把福嘉安排的宫女太监全赶走,扔出那些不能换钱的皇家御用物,腾出小花楼,把自己的小女儿安排住进去。 顾家琪看戏回来,一看原来住的地方有人住,愁地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懿旨有定,在没有学好规矩前,她是不能离开池府的。 天色暗下来,福嘉让自己的管教嬷嬷到池府。 大公主也是待罪之身,不能对朝庭重臣家指手划脚,何况这是家事,池府怎么做事,福嘉是管不到的。 福嘉的管教嬷嬷道,总不能让郦山公主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的,天寒地冻地整出毛病来,那她就要请示太后,换博远侯家来管教郦山公主了。 这博远侯家正是和池太师府争郦山公主管教权的有力竞争对手,池大乃乃听这话里威胁意,让郦山公主的随从带上行装,跟她走。 池大乃乃把人安置在祠堂边的小茅屋里,y冷潮湿的,仆人用的公共茅房还就在对门,臭气熏天。 福嘉的管教嬷嬷一瞧认为这也太欺负人了,连福嘉公主的半分脸面也不给了。 池大乃乃指着满园空地道,有钱自己建楼买厨子去;太后下旨让她们教人规矩,可没说还管吃喝住的。 顾家琪笑谢宫中嬷嬷关怀,让她早回宫,这里事就不要说给福嘉公主知晓,以免公主伤身。 宫里嬷嬷都是人精,知道这位公主不是任人拿捏的,现下见她自有主张,也不再多言语。池府什么样的人家,京里人都有数,空中争是争不出什么来的。 送走宫人,顾家琪指挥随从整理周围环境,当夜就在僻静的小茅屋住下来。 三餐外送,平素养养花、写写字、弹弹琴什么的,顾家琪过得还挺悠哉惬意。 池大乃乃见这招也没出银子来,又生一计。 小贱蹄子不是来受管教学院规矩的嘛,那就给她去尽孝——照顾瘫痪在床的池老太大,即池太师的老母——不恶心死你,也折腾死你。 枯四回 梦难成,恨难平 老姜最辣(五) 老太太中风有些六七年了,这病得说到当年池越溪和魏景帝偷情,给弄大了肚子,皇帝又不要她。池老太太为肃家风,请来族老,要烧死偷人的池越溪。 池太师的嫡妻宁氏为救女儿,就和太师的妾室杨柳氏合作,让池越溪的奶妈混入人群,救出人。池越溪是给救出来了,韦秋娘却被池老太太揪住,老太太虽然做惯粗活身子硬朗,但也是不能跟四五十岁正值中年黄金期的韦秋娘相比的,两人推打时,老太太被推入火中。 尽管人很快被救出来,但从此落下个歪嘴歪脸乱流哈喇子的毛病,吃喝拉撒都得人照料。 韦秋娘为重伤朝庭大员之母付出沉重代价,她被投入火中代她的小姐受刑。 起初,池老太太跟前还有专人侍候,三个儿子也讲孝道,都会来问安。但老太太嫌人照顾不周,非要儿子儿媳亲自照料,等到依了她意思姨娘妾室轮番照顾,她又像从前一样嘴巴刻薄想骂就骂。 官太太姨娘庶孙子女们就不爱到她跟前去挨骂,只把丫环婆子推上去照应。 这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老太太以前待人也不宽厚,池家三位官夫人早就想摆脱这恶婆婆,自成一家。但老太太不死,谁敢提分家,靠着太师门第好乘凉,但不分,谁都怕自己吃亏。 三房商议后,决定三兄弟住还住在一个大院里,不过,各过各的。 老太太的奉养每房每年出笔款子,放在公中里,专门用来请人照顾。 池老太太脾气差,嘴还贱,一来二去的连丫环婆子都疏懒照顾她。到顾家琪接手的时候,老太太一脸瘦得只见硬骨头,掀开划褥子,一股脓臭扑鼻,全身长满疮褥子,还有白蛆子爬。 顾家琪恶整池越溪那不过是毒药一时作用。哪像这老太太,是日积月累生生熬出来的,这中间难熬难忍可想而知。 鸳鸯珠玉等人捏鼻皱眉挥袖,惊道这池家人也过分了,连老太太都这么苛刻。 “池太师应该不知道吧。这些年够他闹心的。”顾家琪心知肚明老太太这身杰作是谁的主意,她拧了手巾,蘸着药水擦拭老太太身体。 身边人见了,连忙阻止,这侍候人的活她们来做,她歇着。 顾家琪笑,道:“你们主子我呢,为着亲手照顾这位老太太,才留在这腌臜窝废时间,明白吗?” 旁人似懂非懂,却知道顾家琪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顾家琪把老太太整理干净了,再请御医来看诊。鸳鸯珠玉又不懂了,就算要做好人,也该让人看到对比嘛,怎么不是在老太太乱糟糟的时候把太医请来做个见证。弄干净了,谁知道是顾家琪不嫌脏不嫌臭地给老太太净身。 在名医好药的照料下,老太太慢慢地能坐能躺,话也说得清楚了。 当然,她苟延残喘后活下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孽种,把鸳鸯珠玉等人气得差点儿就挥拳头揍死她。 顾家琪听到这久违的叫法,还冲她笑了口。 池老太太认为这贱胚子后的货一定不安好心,有了力气后不是骂就是半夜三更天地瞎闹。顾家琪把她治好可不是让她来折腾自己的,她要骂,银针扎嘴;她不睡瞎折腾,银针封x;导致的结果是池老太太看到她就老实,轻轻地哼哼唧唧,大声骂是没有了。 这银针位置也不是乱扎的,顾家琪每天请太医给老太太施针刺激x位,跟在旁边学了两手,因此老太太一闹,她就拿针治她。 顾家琪又按太医建议,每天督促老太太动动手腕动动腿什么的。 要说老太太的中风症状还是轻度的,不然,顾家琪就算有现代诊疗仪器也治不好个重度中风患者不是。 景帝十六年夏天来的时候,老太太好利索了,顾家琪拿出轮椅,推老太太出院落散心。 整个池府顿时j飞狗跳,丫环婆子们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鬼啊逃跑。池大乃乃听到消息,匆匆赶到老太太前头问安,立时挨了一闷拐子。 这位掌房乃乃也不敢声张,只叫人把两个妯娌找来,要挨打,大家一起挨。 老太太见这些不孝媳妇,果然是往死里揍她们,恨不能打断了拐杖。 但是,这拐是顾家琪特别找来好藤料请人打制的,杖轻,打人给力,又韧又有劲,老太太打上十年都不成问题。 顾家琪暗笑,不忘劝老太太不要气坏身子,御医说了,她这病不能气,不要上火。 老太太哼道:“我比你更清楚。”一双细眼狠狠盯着府里每个人的脸,这些趁她瘫痪在床就跑到她头上撒野的烂蹄子们,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池老太太康复的消息像鸽子长翅膀一样迅速地飞遍京城每个角落,池太师这个满京师有名的大孝子率先冲回家,情感流露地叫声,娘。 老太太手腕一转,狠狠一抽,池太师口鼻喷血,鼻梁断骨不说,门牙还掉了。 哎哟,打得下手狠过劲了。 鸳鸯珠玉等人捧腹闷笑,解气,真是太解气。 池太师顶着满脸血汗,嘴里漏风问大嫂,这些年她们怎么照料母亲的。府里女眷个个都说不出话来,脸刷白刷白,不是吓的,而是给老太太抽痛的。 池府另外两位官老爷回来,瞧老太太满院子整顿家风,不敢不上前。老太太按着他们狂打,个不孝子,要没她当年把屎把n地拉扯他们长大,要没她挡着那些吃人r不吐骨头的族人,他们能今天出息。 临老了,都要进棺材的人了,他们竟让她受那样的罪,个个读书做学问都念到p眼里去了。 老太太的肺活量那是不用说的,攢了七年呢,真是吼得四野安静。 要说池府这些人能乖乖站着听训挨打,就要说到顾家琪。都知道她背后有股子能和厂卫相抗衡的势力,池府人要敢不听老太太的话,他们相信,不要到第二天早上,池家不孝,虐待八十老母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大魏。 那真是给二皇子派提供了上等的靶子了。 自古来,不孝,那是头等大罪。不孝,那就不是人。不孝,赶紧死了重新投胎去,还做毛的官。就是当日顾家琪要找天下第一恶妇池越溪的麻烦,她占尽先机,也不会说生母虐待她神马的不堪为人母之类的,而是从侧面入手。 要不然,顾家琪还没整到池越溪,就被世俗舆论伦理给压死。 因此,池府众人这时候宁可给老太太打死了,死在孝道上,也不会吭气的。 老太太骂累打累,回小院子休息。出这个馊主意的池大乃乃,被满府人怨恨死。没事丫的去折腾那老太太做啥子,眼瞅着老太太都没气儿了,大家都能安生,现在等于在家里放个炸弹。 天晓得,那小娘皮捏着这么张好牌,会怎么毁他们家呢。 池太师政治嗅觉是无比高竿的,当然就算他为免隔天上朝就被二皇子派的言官攻诘脸上伤,他连夜请奏休假,在家照顾康复的老母亲。 魏景帝批准。 池家紧闭门墙,杜绝家仆与外联系,严查府里仆役的底细,把别家派来的探子全赶出去。 这第二步,就是怎么把郦山公主请出府,又不便宜二皇子那派人马。 景福宫懿旨有定,学好规矩就放顾家琪去嫁人。池家人本想在榨干小丫头的钱前再放人,眼下看来只能便宜别家了。池大乃乃想来想去,自已娘家侄子妻室刚没了,正好送她去当填房。 池家二房话说得更漂亮,只怕把小姑娘嫁到别家受欺负,还是让给她家三孙子吧,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什么恶婆婆难伺候的小姑,好歹是自己家里,怎么说也不会亏待了她。 池太师的第二任正妻潘氏,官宦家小姐出身,据说在一次太后办的宴会上,对成婚几载有妻有妾的池家三朗一见钟情,厚颜让人求到池母那儿,甘愿做妾也要进池家门。 潘氏入府后安分守己,不偏帮谁也不踩谁,和太师感情平平淡淡,也没传言的那么浓烈奔放,整个人好像没什么存在感。 但七年前,她当众揭发杨柳氏和宁氏火场勾结救恶女池越溪戕害池老太太中风一事,成功使宁氏自请下台,挤走杨柳氏,一举夺得太师正室之位,事后,又让自己的嫡孙女成功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妃。 此女心性之柔韧手腕之高超让全京城女人都震惊叹服。 想想看,都年过半百的人了,还能从宁国公家的女人手里抢到正妻位,有这等忍功的女人,是一般人么。 对这位深藏不露的太师夫人,池家两位正房乃乃都是心有余悸的,相处二十年都不知道潘氏骨子里的颜色,哪能不忌惮。 是以,潘氏开口,两个做嫂子的都等她说话。 潘氏说小姑娘受封贵为公主之尊,不是一般人家能尚得起的。给她选的婚事,配得低了,外人要说她们苛待忠良之后;配得高了,她那点子名声也找不出什么好人家,人选差了,也会惹闲话。 池家两嫂子一听这话,真有道理,全说到点子上。 两人心里自然是不以为然的,面上却是不显。潘氏又道,抛去她的公主身份不说,那小姑娘也是太师大人的嫡外孙女儿,若她爱惜自己名声,就是现在东宫那位太子妃也要让位。现在再说这些话,也是枉然;不过,他们家既然是皇亲贵戚了,给小姑娘选的亲事也该这圈子里挑。 ——这样,才能帮衬她的太子妃孙女。 池家两嫂子总算回过味来,暗咬牙骂潘氏打的好算盘。 偏偏潘氏句句都是为池家名声,为小姑娘将来考虑,挑不出针芒来。 池太师道那就请夫人全权处置这事。 枯四回 梦难成,恨难平 老姜最辣(六) 潘氏早有人选,就是那个有名的草包世子鲁阳王之孙。 鲁阳王府既没钱,又没权,和太子党八杆子打不着关系。潘氏看上这家什么,她就看中老鲁阳王头上那顶金灿灿的影帝帽子。帝国货币流通控制中心这个商人组织,什么成份,什么性质,它将发挥怎么样的重大作用,潘氏心里清楚的很。 乐安钱庄是倒了,大魏却多出个帝国货币流通控制中心。 当家主母只要有些许见识都该知道这半官方性质的商人会所的重要性,何况潘氏身为池太师之妻,近身侍候内阁首辅这么多年,比旁人知道得更多。 她当然不会放过可以和它建立起牢固关系的机会。 潘氏举荐的人获得池家人一致通过,她就去东宫太子妃那儿报备了声,接着由太子妃出现请鲁阳王家的人来商议婚事,以示意太子对这事的重视程度。 鲁阳王这边呢,得了漂亮的头衔,很是想有点大作为,也正想借此在官场上谋得重要依靠,这也是符合银票协会钱庄行南北商盟利益的大好事。 双方一拍即合。 这头说定了,就得告诉两个年轻人嘛。 鲁阳王的草包世子一听娶的是那比他的混账名声更响亮的失贞公主,吓得差点n裤子,摇头坚决不娶。 虽然只要是美人,这草包都会先霸了再担心后果,但是,色狼也是有点本能危机感的,那个顾家小美人岂止有金钢刺,根本就是个暴力毒弹,别说吃就得看到都眼痛,想到她,就想到她的金马靴,真是一想到全身都打哆嗦,疼的。 鲁阳王哪管他疼不疼,要紧的是把人给娶回来,就算这草包孙子在新婚夜被那没名声的郦山公主打死,都是他鲁阳王家的福气。 草包世子一听老头子如此坚决,解下裤腰带,道再他就去上吊。 鲁阳王拍桌,要么娶;要么死。 草包世子没胆子真自尽,就去找他的老大,海陵王世子讨主意。他不想娶那个野蛮的凶八婆,但又不想被他家老爷子打死,该怎么办。 海世子叽咕叽咕,草包世子连道好主意。 隔天拂晓刻,池太师府的家仆打开大门,送老爷上朝,惊见门梁上吊着个人,脸苍白,红舌长悬,胸前挂一个大大冤字纸牌,顿时吓得魂飞魄散、p滚n流,尖叫声响彻云霄。 声响之凄厉,大概全京城的官宦人家都会惊得吓破胆。 众人解下草包世子,此人赖在池家门前不动,池家人看着宁死不娶郦山公主的草包世子,满地打滚耍赖,气笑不得。 池家三位官老爷请来鲁阳王,草包世子自勒着脖子痛嚎,再他再自吊。 这人都过而立之年了,还嚎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也不怕害臊。 京城早起的人都聚拢来看热闹,没起的赶紧穿衣服系裤子跑来赶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一闹,池家人没脸,更恼鲁阳王家不识抬举。 太子党这边不知有多少人想尚那位金子做的公主呢。鲁阳王家亲事黄了,自然,郦山公主的名声更臭,连臭名昭著的浪荡子大草包都不肯娶的女人,可想而知有多糟。 不过,郦山公主学好规矩要嫁人的消息以星星燎原之势点燃全京城三姑六婆的八卦之眼,及至波及全魏国。 的民潮中,池老太太挥舞着藤杖,满院子打人重治池家门风。 很久前,老太太只用嘴骂;现如今,她腿脚不便,却更爱抽人。池家众给抽得眼泪汪汪,常常是旧伤未好又添新痕,人道再不把那闹心的缺德妞赶出去,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哟。 但是,这人选不好找。 太子党这边标榜清流,他们是不能娶个没名声的女人。 他们想争取安全又强有力的外援,好比说鲁阳王家的草包世子之流。这样既能把郦山侯家的钱攥在手里,又能讨好皇帝。尽管说太子永远都别想让皇帝喜欢,但也不能激怒他父皇老人家的么。 太子党们选不出人,二皇子这边立马抓住机会,派门人路上林求亲。 这位新路阁老的嫡孙原在太子帐下效命,但在夏侯俊、洛江笙叛乱案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有传言是他杀死北夷真波王子栽赃给洛江笙,人们说他是皇帝密探,但没有实据:后来,在刘惠山护送东宫太子签和平条款时,路上林又被怀疑有策划害太子送命之嫌,同样没有证据。 但自此,他被排挤在太子幕僚核心之外。 等到他妹妹嫁入二皇子府,池路两位黄金搭档宰辅分道扬镳,路上林也因秘密地正式地转入二皇子阵营。 虽然路上林和池家人很熟,但在京中诸子中,独路上林等同于卑劣无耻代名词。 二皇子也不想派这个人做派这件事,却和太子一样,他也既想拿到郦山侯府的票票,又不要招皇帝的眼。大概在二皇子的人看来,派个名声黑臭的儒生求亲,就是把郦山公主踩到烂泥巴里。 池家三位正房太太齐齐出面招待路家子侄,并客气地邀请路上林留下来用晚餐。 千万不要以为这仨女人热情好客或者分不清派系阵营而留客什么的,纯粹是找个由头能够不挨老太太的藤杖抽打。 路上林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不会在冲突如此尖锐的情况下,和池家人多有瓜葛。 他直接说明来意,他是给妹婿二皇子求郦山公主。虽然不能给予王妃正位、侧室,只能以侍妾身份定之,但二皇子保证会照顾好公主。 池家三位太太神色集体变,潘氏回神最快,推道:小姑娘的婚事要问她外祖,她们不敢擅自做主。 路上林回笑,来之前,他到内阁那儿问过首辅,池太师说外孙女婚事由太师夫人做主。 潘氏正在找理由推,路上林又道,不如请郦山公主出来谈一谈,问问公主自己的意思。 嫁给乌七八糟的穷王爷,和嫁给东宫有力竞争者的二皇子,同样都是做侍妾,傻子都知道选嫁谁。 给二皇子送去这么大一个助力,怎么成。 潘氏当机立断,笑推:“不凑巧,太子妃前个儿还说要再找个妹妹一同侍候太子,我这儿正琢磨这事怎么办,还想等太师回府商议再宣布呢。” 路上林笑,道:“看来是真不巧了。不过,亲事成不成,还是要看郦山公主的意思。夫人,您说是不是?” 这话背后含义可真是不客气之极,东宫太子有朝臣清流支持;二皇子背后却有本国最大的靠山皇帝陛下。魏景帝尚在中年,身体龙马康健的还要在金椅上坐好多年。 权谋皇帝,把帝王心术玩得炉火纯青,那么,在未来的数十年里,任何可能都会发生。 包括更换太子人选。 潘氏好沉稳,笑回道:“路公子说笑,郦山公主如今识大体,懂规矩,是不见外男的。” 这意思也明确,路上林要敢与郦山公主私相授受,那池家就能拿太后懿旨阻婚,要她继续学规矩。 一老一少暗藏机锋,唇枪舌战,好不惊人。 双方交锋中,大丫环来报:“老太太起了。让太太过去侍候。” 池家两位嫂子闻言不禁脸上肌r抽了抽,潘氏使眼色,二人忙藏起心思。仨人笑送客,路上林心知有异,但他没有立即追究真相。 出池府后,他发挥其皇帝密探的作风,潜入太师府,查看究竟。 这一看,路上林心中有数。 攻诘太师不侍老母致残,可以晚些时候再上折子;现在可以捏着这个把柄,要太子党让出郦山公主。 路上林把情况告知二皇子,二皇子派礼部尚书去和池大郎即太师之长兄,聊书法聊纲常聊伪善。池大郎一听这话里有话的,马上妥协,明日就安排侄外孙女外出上香;至于二皇子能不能讨得小美人欢心,池府管。 池大郎把这事转告池太师,太师再转告太子,要东宫党众做好应对之策。 东宫太子认为太师夫人的决断正确无比,二皇子敢娶郦山公主,他也敢要。只要占着规矩、长辈之言这样的道理,他们这边还是大有胜算的。 池太师道不妥。太子的妻室理当天下妇人德行之楷模,太子怎么能娶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让人诟病。虽然说,那个姑娘是他的嫡外孙女儿。 前户部尚书,因在乐安钱庄诈骗案中表现不力左迁到文渊阁当大学士修书的裴尚俊,直接道:那就洗污名。 众人惊,这不是在和皇帝对着干。 裴尚俊道:得郦山公主,这太子位天下还有谁能动得。这话语气平淡却显出文人儒士没有的霸气来。他直言道太子从立位起就不讨皇帝喜欢,若能得到郦山侯府财势相助,纵使激怒皇帝也使得。 二皇子要不是打这个主意,怎么会冒险得罪皇帝。 另有谋臣立即响应。谏言道,那就以顾小姐侍奉照顾老太太康复为基点,表明小姑娘本性善良,只因流落江湖被人蒙蔽做了些糊涂事,如今在长辈教诲下认识到往日荒唐,已改好了。 这也能让二皇子派攻诘太师孝道有疑的算盘落空。 太子道好计,池太师也满意。不过,他深谙皇子之争形势之诡谲复杂,谨慎地说道,还是先缓一缓,看看二皇子那边动静,别中计了。 郦山公主现住池府,他们占先机,无需急切。 谋臣们深以为然,叮嘱探子注意二皇子那边动向。 一刻钟后,东宫党人的这番谋算对话送到顾家琪手中。鸳鸯珠玉夸主子神机妙算,冬虫夏草道弟兄们早就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就等主子令下。 顾家琪伸个懒腰,道走,叫老太太回家吃饭了。 四婢闻言激动的脚直打踉跄,不带这么玩人的。顾家琪大笑,却正色道这事她们不许c一根手指头。 枯四回 梦难成,恨难平 老姜最辣(七) 却说二皇子这头没等到太子党人爆发,不由恨骂:“那个碍事的老匹夫!” 按二皇子党人按c在东宫里的内应c作,东宫和太师这时候应该急切地动手给郦山公主洗名声,以防太师不孝这个重大危机危害到自身。 太子党人要真这么做了,二皇子马上就请礼部尚书到皇帝太后跟前讲谗言,拍死太子众,再以池家无德不堪教化子女为由,把郦山公主的管教权转移到自己人手上。 既能打击政敌,又能讨好皇帝,更能得郦山府财力,这么好的三雕计,坏在池太师处。 怎能不叫二皇子生气。 二皇子的心腹谋臣江文介,进言:“那就弄假成真,他们出手。” 江文介此人经由路阁老推荐加入二皇子阵营,起先那是一点都不讨二皇子喜欢,虽然事实证明他料事如神,但二皇子就是不喜欢这家伙。 后来,江文介的才能受皇帝赏识,二皇子才慢慢重视此人,特别是乐安钱庄案发前后,江文介以其远见卓识胆大心细,帮二皇子保住大部分资产不被皇帝征用,二皇子心悦诚服,到如今已经是离不开他了。 所以,江文介说把向郦山公主提亲的事落实到底,打对手个出奇不意,池太师党众出手。 二皇子深以为然。 其他臣僚也接口道,按江兄之计,太子党人必然完全中计。为免太师这个老重臣栽倒在不孝这上头,太子党人必然会尽心尽力地洗白顾家琪的污名。 这是一件稳赢的事,要么太子党彻底激怒皇帝陛下;要么池太师因为不孝罪名致仕;结果,郦山公主都会落到他们这边。 怪就怪池太师这样谨慎仔细的老官僚,养了个好女儿,给他的政敌制造出这么大一个把柄。 众人开怀大笑,夸道:“下任内阁首辅非江兄莫属啊。” 江文介谦虚不敢当此美誉,他还年轻,不能与各位前辈比肩。二皇子不赞同地诶声,许诺道:“老太师去后,小王定为诸位向父皇请功。文介,你可是头功。不要谦虚了。” 大家都快笑,路上林也在笑,却怎么看怎么不合群。 二皇子御下术略有成,笑意不减,很自然地接下话题:“上林,这事成不成就看你的了。” “君有命,未敢不从。”路上林平静地来个转折,“太师夫人难缠。”不先摆平她,二皇子就算真地上门提亲,也见不到郦山公主。 二皇子却胸有成竹,道这事他有办法;让他的谋臣去安排与郦山公主会面的事。 众人出,二皇子带路上林到暗室,里面有个全身披戴黑绸巾的蒙脸女人,这位梅夫人就是二皇子不进宫也能和皇帝取得联系的京城金牌密探。 她一直旁听二皇子阵营议事,从中观察各谋臣神态语气变化,有这张王牌在,二皇子这儿几乎没有外派系内应能混入。 二皇子请梅夫人回宫转告宁贵妃,一切依计行事。他们会尽快把郦山公主弄到手。不过,还需要夫人提供些许帮助。 梅夫人知事,递出一块金牌,道向太师夫人出示此物,潘氏会助他们达成心愿。 二皇子无法克制地打了个嗝,梅夫人低语道,怕什么,贵妃娘娘帮那位太师夫人达成心愿,现在,是潘氏报答的时候了。 路上林带着金牌秘密会见太师夫人,潘氏见之神色惊变,低喃该来的总会来的。 双方商议后,做好安排。 隔日后,礼部尚书鲍夫人拿着二皇子的名贴,到池府邀池家女眷到相国寺进香。 这是当日池家大老爷答允的事,池家大太太早得知会,和两位弟媳商量后,定在六月初八这个既不靠初一也不靠十五的日子出府。 事前,三位官乃乃跟池老太太好说歹说,关乎小外孙女一辈子大事,先不打,等回府后她想怎么打怎么打。 老太太哪是好说话的人,不打脸改打手背。池府三位太太咬紧牙关,再忍几天,嫁掉那小妖妇看她们怎么收拾她。 上香这日,池家三位媳妇想法绊住老太太,二皇子抓紧时间和郦山公主说话。 两人说了还不到五句话,老太太像赶牲口一样,狠狠地抽打着三个儿媳,她们带她来找纠缠顾家小丫头的野男人。 老太太一看到二皇子,就骂:“这厮长着一张薄情寡义的花花脸,你们这仨个做长辈就给丫头找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人做依靠,是想让外面人戳池家一辈子的脊 第 51 部分 欲望文 第 52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5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辈子的脊梁骨!啊?” 叭叭叭,老人家不单抽打池家三位官太太,更抽便服装的二皇子。 池家媳妇赶紧拦说这是二皇子打不得;池老太太泼口大骂,打的就是他们天家人!皇子怎么了,皇子就能任意调戏良家女任意玩弄不负责任搞大女人肚子就甩啊。 这都哪跟啊,老太太约莫上了年纪,脑子犯糊涂,把魏景帝干的那点事都套到他儿子身上。 二皇子的侍卫想过来阻拦吧,顾家琪的人道,可别惊到老太太,不小心病就复发的。把太师的老母弄中风,这些侍卫还想不想要脑袋。因而,二皇子就被当成无良的浪荡子,当众被老太太抽打,还不敢还手。 京中大寺庙,再怎么冷清也少不了游客,不大会儿,就有一圈人围着看热闹,既震惊中风的池家老太太中气十足,又笑这池家人果然都是好张扬的性子,爆家丑都要爆得天下皆知。 顾家琪看差不多了,扶着帷帽上前,轻声细语地劝老太太消气,三位长辈也是好意。 池老太太吐痰呸,拿藤杖指着三个跪地讨饶的儿媳喝道:“你们都给老太婆收起花花肠子,当年老太婆就说过,谁敢把池家子孙嫁入皇家,就滚出池家!老三家的,你自己走,还是老太婆赶你走,你自己掂量着办。” 潘氏贵为一品重臣太师之妻,又是东宫太子妃的娘家长辈,在京里贵妇圈子里地位那是既贵且重,人人敬三分。池老太如此不留情面地拿忤逆家法说事,臊地整张脸都没地儿搁。 顾家琪又低低耳语相劝,池老太太看看人群,再呸一声,道回府再收拾你们。 “丫头,你是没吃过老太婆家几顿饭,但老太婆还认得这人心是怎么长的。”池老太握着小姑娘的手,音量不减地说道,“听老太婆一句劝,咱们嫁j嫁狗都不嫁皇家人,啊,老太婆给你做主,挑个好的。也算给你那牲畜生母,做点补偿。” 顾家琪的脸和声音都挡在厚厚的帷绸里,外人不知她答说什么,只看到池老太太欢欢喜喜地离开相国寺,小姑娘的婚事应该都由老太太拿主意了。 池太师很高兴老母亲寺庙一顿抽,毁了二皇子的j计;但是,池老太太当众放话要潘氏滚回娘家,照办吧,这叫打太子妃的脸;不照办,那就是不孝。更让太师头疼的是,池老太给小姑娘挑女婿,不要媒婆,她要自己一家家上门挑。 哦,这事的惊人度,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池太师很头痛,他想劝劝老母亲,但被家人所阻,就由着老太太吧,赶紧把那小祸根嫁出去,再不嫁,他们都要被老太太活活打死了。 三位老爷还可以借上朝办事躲过去,家里女眷孙小辈儿的全天候挨揍,老太太吃饱睡醒就打,照三餐打不误。 池太师的鼻梁还隐隐地痛呢,便采纳了全家人意见,郦山公主婚事交付池老母c心,让其他人去争个够。 消息放出,全京城闻风而动。 大家虽然不能郦山公主为正妻,但已统统把家里室外通房全都处理干净,以最情深意重的姿态等郦山公主遴选。这紧张慎重架势,可比皇家公主选驸马那会子更上心,规模也更宏大。 这会子不要太子二皇子两头费心,这些高门大户人家为自家名声,也不约而同地出声说,小姑娘年纪小,家里又没长辈管教,被人骗稀里糊涂地做了些糊涂事,也难免的嘛,骨子里还是好的,懂得孝顺,敬重长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如果小姑娘是个跟她娘一样的恶东西,能让池太师的八十老母从床上爬起来,不辞辛劳地为她张罗婚事。京城谁人不知为了池家门风,池老太太当年差点儿烧死池越溪明正宗法。 池老太太不畏皇权据理力争大义灭亲的壮举,那都是给收进贞节烈妇志录里,放在官府邸报上校刊发行的。 老太太是严苛,但魏国上下谁人不竖拇指说声好。 没有规矩何成方圆。放到哪朝哪代都对这样敢于维护风气的老母亲大书特书,大赞特夸的。 京城的清流志士,稳重的老中青臣子们,不管是皇帝党,还是太后党,对池老太太都是无比敬而礼之的。 金鸾宝殿里的皇帝是个荒唐的无道德君,整个社会更迫切需要如池老太太这样刚正无畏的卫道者。如同言官列谏君王,流芳千古;老太太捍卫纲常,德载史册。 在这样的氛围下,京城人自发地站在崇文门大道上等池老夫人出门挑孙女婿,人们等这位传奇老太太病愈一声吼,等看她手里那根敢在大相国寺鞭打皇子的紫藤杖,等着她那一身浩然正气驱散满城的乌烟瘴气。 老太太如同凯旋归京的大英雄,受到人们发自内心的拥护与热情欢迎。 池老太太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早几年,池家老太出门,大家不说厌弃,至少也是鄙夷取笑池家人又开始丢人现眼。 如今人们说,池老夫人不愧为一朝重臣太师之母。 长街上,有人问池老太太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能有这样好的精神头。 非常安全又是大家亟待知晓的问题,池老太看一眼和她同样中风靠轮椅行动的同辈人,道都亏了那丫头。池老太想起自己年老受的苦,就捶胸,说着家门不幸招那么个恶鬼,拾掇着人害她,要她活活疼死饿死渴死。 “老妹子啊,你真没见老婆子那会子的惨样,就跟扔在y沟里一样发臭发烂活受罪。真是一言难尽。那丫头,是把我收拾整齐了才招太医,还给我那三个不肖儿媳妇遮脸面,”池老太提起至今不肯认进门的顾家女,说她好的,“每天侍候着我,三更半夜的不睡熬药试药,有心,是真有心。小辈的心好,老太婆也不亏她,给她找个好婆家。大妹子啊,你要有好人选,也给我荐荐,家世什么的不重要,要紧的是人品好。” 池老太太亲自现身说法,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郦山公主没被重视家风门风的池老太打死,却得到维护与宽恕,足可见此女心性与品行还是可圈可点的。 美玉有暇,终究瑕不掩瑜。 “老太太,谢谢你,谢谢你说我们总督小姐好。”人群里有人冲出来,那个截肢的茶馆青年,边抹眼角,边给池老太磕头。 那些记顾总督好的,受过顾家恩惠的,都出来跪谢池老太的仗义执言,跪满半条街。 另半条街旁观这一幕的人,想起顾家姑娘,是两任妻子都被皇帝玩弄、还被皇帝指使阉党诬陷通敌身死沙场、仍恪守君臣之义的宣同总督顾远山的女儿,是当日权重如许都没有起兵造反的忠义郦山侯府出来的稚女,是不惜声名也要救兄长出囹圄的坚强弱女。 她怎么会主动去犯那些错?! 分明是被人害的。 朝庭制造的冤案也不是一起两起了,泼顾家脏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人们愤慨地谩骂东厂太监头子只手遮天锦衣卫尸位素餐魏景帝昏庸无道罔顾伦常,满京城人要求朝庭拨乱反正还予顾家公道。 民意如洪水,非一人之力能违背。 皇帝再能,在此形势下,也控制不住众志成城的意志。 魏景帝下旨,杀在顾家冤案中专权弄术、草菅人命、伪造证据的汪大德(虞派)等为首的六个大太监。 这位说一不二的大魏天子,整个皇朝的主宰,名符其实的帝国独裁者,永远地执着年少时的怨怼,不能忘却顾家对他尊严的曾经践踏,忘情地针对顾家,意图彻底消灭郦山侯府对他对皇朝的y影。 他拿顾家子女的私德做文章,踩顾家人;却被他和老情人一手导演残害的池老太太反踩死。 这件事,如果真要形容,那就是景帝的帝王威信丧失殆尽前的垂死挣扎,掀起的小波纹被汹涌澎湃的大浪拍死在沙滩上,再也起不来。 也叫:自毁长城。 (曲线倒皇帝,真不是容易干的事。) 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一) 前回说到顾家琪因妄入京城身败名裂,在此逆境中,她起用一个众人都想不到的废棋,再次反将皇帝,这一次,终将其牢牢钉在耻辱柱上,再也不能对顾家声威做任何文章。 皇帝通j臣妻陷害忠臣掀起的帝王失德危机,乐安钱庄导致的皇权信任危机,池老太引发的朝纲秩序危机,国库永远空虚,边境战火永远不熄,皇帝永远不知纳谏悔改,朝野这些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最终酿成:宫。 朝臣齐齐请奏魏景帝主贤,由东宫太子监国掌权。 不然,这天下没法儿治理了。 面对跪满殿的非暴力不合作的群臣,魏景帝沉默地宣布:罢朝三天。 从此后,魏景帝就一直呆在西直苑养病,奏折什么的,就由太子处理了。朝庭颜面大损,要做出补救。 太子得揽大权,更换一批老持稳重的清流派官员,颁布一系列利民抚民安民政策,朝堂上涌现一种新气象。 李太后下旨,请池老太太进宫,聊聊家常。 池老夫人以病身缠身不能冲撞贵人为由,推却。跟太后聊生儿育女经,本是池老太盼了一辈子的荣德,现在却不要,顾家琪问原因,池老太嗤笑,看看太后千岁教出来的儿子,她跟这种人,不是一路的,没得聊。 顾家琪大笑,身边随从也笑得快意。 过后,景福宫、景阳宫、景泰宫三宫齐齐下旨,封老太太为德真夫人,阶位一品,赏赐无数。 池老太叫三个儿子上书朝庭,她做的是天下妇人都同样在做的事,却没养好儿子也没管好媳妇,害死朝庭忠良,不能为天下人楷模表率,无功无劳还有过,不敢受封。 随着这三本辞恩奏折上去的,还有池家三位老爷的集体致仕请求。 趁着这时候朝野赞美老太太的关头,辞官,池太师还能保留一点孝子的名声。等到池老太效应淡落,池家三位官老爷必然受言官攻诘。与其如此,不如自己主动走,从根本上全面巩固东宫正统优势。 东宫太子握着池家长辈的手,感激涕流,老太师这都是为了他啊。 池太师同样流露出君恩深重臣甘脑涂地无以回报的切切神情,感谢东宫对他的信任,又嘱托他要远离小人选贤纳谏等等。太子觉得他不能没有太师,希望以后还能与太师聊朝政大事获得太师的指点,池太师道竭尽臣所能。 该说的该交代的整完后,众人回府。 三位老爷辞官,却是池家亲眷都没有想到的事。要是知道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她们怎么也会顶着宁贵妃的压力,对老太太好一点。 老太太闻讯后,道也好,省得死后无脸见池家祖宗。 身边婢女不明白,池老太藤杖一指,让她们看池家内院的富丽景象。虽非铺金砖镶白玉,但整个池府都经过翻修,雕梁画栋,名花奇草遍地;满府女眷个个绮罗软缎,涂香脂抹珠汾,金翠绕满身,丫环婆子无数,好一副权贵人家气派。 “她们哪来的钱?”池老太神情里有一种看透的通达光芒,她道,“不是贪污受贿,就是昧的良心财。做官做到这份上,不如回家种地。” 池家有多少田产地契家底她最清楚不过,那点官俸加皇家赏赐,要养这么一大家子,要拿去疏通关系,要做人情回礼,哪里够。池老太当年也想做点小生意,能帮衬儿子减轻负担。 经历过就知道别人塞来的钱,烫手。 池老太不能毁了儿子前途,就断了投资的心思,平日里精挑细算缁珠必较,管着家里姑娘素净,旧衣淡食,不贪慕虚荣,好让儿子们做个干干净净的好官。 多少官员对百姓伸出手,都是始于内院女人要求的一根珠花簪,一块佩玉,一块丝绢上。 她给儿子们说过,帮他们守后院,最后还是没守好。 儿子因“罪”辞官,也不枉然。 这话传到前院,三个儿子羞愧,领着自己房里有女人,到老太太前磕头认错。 池老太太也不打他们了,儿子儿媳年岁也不小,都有儿有女,该自己管自己,她不可能管他们到死。总归,她是要死在他们前头的。 池家众听这话进紧地表态全听老太太的,哪个不肖尽管打。池老太却没兴趣管教他们,她还要出门给丫头看人呢。 给池老太太牵线是宁国公府的夫人章氏,即池老太前儿媳宁氏的嫂子。按说这两亲家关系坏了数十年,章氏不可能帮池老太,打通京城的贵妇圈子。 但是,她是宁晓雪的母亲。 宁晓雪是章氏中年得女,打心里疼宠放在手心里娇养,就算不是奔着皇家媳妇的位置去,那也是要给她寻个世间最好的人家许嫁。 美好的姑娘却毁在那个白眼狼池越溪手里。 章氏必然是要斗死池越溪和她的姘头,帮衬救女儿出苦海的郦山公主,既是做人的基本道义,也是打皇帝脸的最好法子。 因此,章氏就和池老太太说上话,老太太年纪大,不可能真地满城跑挑人;就由着章氏出面,先看好人,再带老太太去鉴定,最后再由郦山公主自己过眼。 章氏心意之诚,不比嫁女儿那会子少。 王侯公勋世家里歪瓜劣枣多,章氏能从中挑出凤毛麟角之辈,池老太还是比较认可章氏的心血,但,没有最好的。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这年十月,京城早早地降温。这天,池老太回府叫池家女眷们集体去外家做客。这表示她找到一家顶满意的人家,让小丫头去看看人,要钟意,就定下了。 众人坐马车到地,举头看门楣,卞府。 冬虫夏草鸳鸯珠玉脸都绿了,池家女们笑,真是现世报。 这自然不是章氏挑的,而是池老太自己看中的。秦老夫人带着丫环婆子群迎出府,池老太太很有兴致地打招呼:“大妹子,老太婆来讨茶喝了。” 秦老夫人道欢迎,亲亲热热地迎池老太进屋。 听说,这两位魏朝数得上份量的老妇人一见如故,姐妹感情急剧升温,最好坐同个热坑剥苍生纳鞋底唠大嗑。 人有点多,大厅里显得有些拥挤,卞府管家忙招呼仆人添案椅。 池老太看着屋里屋外忙活,搀着秦老夫人的手道:“见笑,这丫头啊,每次出门都带大群人,要是站得端,行得正,没做过亏心事哪怕人家找麻烦。我这么教训她,也听话,肯拿钱出来做好事。 前大门那儿,那个黑心的人贩子市就是她叫人端掉的,还有成名馆那儿的惠民房平石路,什么中风老人免费诊疗馆,都是她出钱整的,多的,我都记不清。 有回啊,我就刁难她,怎么没听人说你做善啊。你猜她怎么回我,她做事只要问心无愧,又不要人家记她名。 我心里听着舒坦,瞧瞧,这就是顾远山的女儿,心胸眼光都和平常姑娘不一样。” 人都还没坐下来,池老太已经说上了,她扶着秦老夫人的胳膊,道:“她以前做过错事,不过,现在肯改,大妹子你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走错路也是有的。” 秦老夫人笑点头:“俗话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池大姐,来,先喝口茶,家里孩子自己炒的,味醇香清。” 池老太笑呵呵,接过茶碗品赞,两位老人挨着相邻的大椅坐下,卞府女眷也陆续出来会客,和池家女眷说上话。程夫人和太师夫人聊得有劲头,李香凝、秦广陵和池家几个孙媳妇聊苏绣,另有两个仆女人搀扶着一个女子盈盈弯腰见客,眉眼柔顺,独带一身岁月沉淀后的优雅贵气,分外出众打眼。 她便是池老太太的前三儿媳,宁氏,原宁国公嫡孙女,身份曾经一等一的金贵。 如今么,女恶母辱,宁氏下堂后栖居娘家,侄女宁晓雪的事揭发后,宁氏没脸继续住娘家,两傍居秦家。宁氏长辈兄弟和秦家结过亲,秦家小辈还称她一声宁姨,宁姑。 池老太当没瞧见这人,秦老夫人道:“大姐,给老妹子个面子。” “大妹子,咱说好了,今天不说不高兴的事。”池老太放下茶碗,叫顾家琪到她们前头,“这里又没外人,戴劳什子纱巾,快摘了,见见长辈。”她笑对秦老夫人道,“这丫头的眉眼啊,随她老子,大气;这人品中,跟顾远山一样,有情有义,你瞅瞅,该训就训,小姑娘就要靠人教成器。” 顾家琪福了礼,笑道:“老太太您又要拿我打趣,大家都要笑话了。” “你听听,夸她还受不起。”池老太心情好地笑道。 秦老夫人笑应,道:“是,这丫头模样周正,百八里地儿都没得挑的。” 池老太给夸的脸笑成一朵花,接着道:“要不说得靠人教,她老子好,养出来的闺女也好。”又跟秦老夫人卖弄,“我这病花银子更花心思,这丫头近身侍候,从没皱过眉头。老太婆自己有儿子养老送终,也不贪她孝顺,都没嫁人,该多给自己打算才是正经。 她却说,还是我给您侍候着吧,您这脾气哪个吃消得起。 这话不中听,可这丫头实在是为我好,太医都要我戒燥戒发火,老太婆一辈子脾气都这样,哪里忍得住,亏她在旁边点衬着,能让老太婆多活几年。 心眼好,真地没得说。”池老太强调道,秦老夫人嗯嗯笑说她有福气,池老太直接转入正题,“也不能让她一直跟着老太婆,把自己给耽误了。老太婆厚脸,想让大妹子帮忙给她说门亲。” 秦老夫人神情不变,笑问道:“不知大姐相中哪个?” “就小的那个。” 秦广陵一下子上起来,秦老夫人收笑,看向她神色淡淡的,叫她坐下,不许对长辈无礼。秦老夫人看一眼跟前的顾家姑娘,道:“只要他们年轻人说好,我不反对。” “乃乃!”秦广陵没有坐下,咬着唇委屈不甘地阻止。 池老太看她一眼,道:“咋地,那小子没跟他们说么?老太婆问的时候,他挺乐意的呵。” “那你怎么不问问她,她钟不钟意!”秦广陵气红脸,手指顾家琪大吼道。 池老太太微笑回道:“丫头说随我做主。” “胡说,她根本不喜欢别人,她、她喜欢的是我爹!”秦广陵不顾一切地吼道,“老太太您掺和她的事做什么,您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人品、她那品性说出去都给顾家抹黑脸。” 秦老夫人约莫也不是真正想应承这事,由着秦广陵说话。 池老太的脸沉下来,转头说道:“大妹子,你这孙女真得好好教教。” 秦老夫人还没表态,李香凝帮腔道:“老太太,说句不中听的,我觉得您还是先管好自己家,您家里出的那么大事,真不好说人家不会管教孩子。” 屋里静下来,嗑瓜子剥花生笑语声全隐了。 池老太太瞪眼看过去,道:“老太婆教儿子,教出一个状元,两个一甲进士;教出的孙女,能主东宫;教出的孙子,都是两榜三榜的举人,最差的也在国子监做童生。你说我不会教人?!”她用藤杖柱柱地,气过火了,“依着老太婆过去脾气,非把你拽到你家长辈前头好顿打!” 秦老夫人忙劝她消消气,小辈不会说话,她让两个小辈都跟池老太太道歉。 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二) 池老太摆手道不必,脸上已没了慈爱和蔼的笑,就着顾家琪的手喝了两口药浆,缓过劲儿,她扫过宁氏,道:“给她打抱不平来的?老太婆今天就爆爆家丑,让你们听听,谁有理。” 秦老夫人道不知是哪时候的事,她来分析分析做个中。 “早了。”池老太太回想当年,帮自家三郎讨得宁氏这高贵温柔的新媳妇,真是笑都笑合不拢嘴,逢人就夸媳妇儿有才情。 有一天,她发现本该做文章做学问给百姓当个好官的儿子,在学弹琴,笨手笨脚,抓耳挠腮的糗样子让宁氏的丫环们笑得东倒西歪。 池太师出身贫苦,没有学过这等风雅之物。但宁氏善琴,夫妻两个在屋子里偶尔耍耍琴增进夫妻情趣什么的,老太太没意见。 “那玩意能给老百姓饭吃?”老太太讥笑道,“不过,有钱人家都讲究。她的丫环嘴更利,到处讥笑我们家啊泥巴腿子生的种,高攀上这个仙子似的姑娘,我家三郎跪着侍候她都嫌身份低贱。 为争口气,我家三郎彻夜去研究那什么宫商。荒废了圣上交办的差事,又被人嘲讽,一个靠裙带关系的窝囊废物。” 宁氏脸色粉白粉白的,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老太太提起那段曾经很美好很甜蜜的新婚生活的用意。 秦老夫人笑说了句公道话:“年轻人么,没过过日子,哪里懂这些,要是池大姐当时能点拨点拨,小两口也不会生分了。” “我身份低,哪里配跟媳妇说话。”池老太太神情语气平静之极,却饱含深刻的嘲讽,“我想看看儿子瘦了胖了,也是隔着院角门墙,踏不进他们宁家人买的房子。” 宁氏低着头,秦老夫人一噎,道:“定是下人在作怪,我们阿宁不是那种人。” 秦广陵c口道:“那是公主府,一般人本来就是不能进的。宁姑姑是先长公主最宠爱的孙女,一切都比照天家公主的规格置办的。你怎么能全怪宁姑姑,还池姑丈纳妾,毁他们一生。” 秦老夫人看她一眼,道:“我这孙女也是少不更事的,池大姐别见怪。” 池老太太笑,道:“你孙女儿有福气。” 秦老夫人道惭愧,家里就一个,难免宠过头,不知天高地厚的。 池老太太看秦家姑娘,笑道:“还不服气呢,是不是想说,别的公主家做婆婆的还得每天给媳妇磕头请安呢,我给免了礼,还得感恩戴德叩谢她好。” 秦广陵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宁氏拦住,低语道:“媳妇这生错事无数,始终不知婆婆为何强要三郎纳妾,请请婆婆明示。” “这事你搁肚子里三十年了吧?”池老太太么轻松地说道,“也罢,我就说给你听听个中缘由。” “我们三郎只会死读书,一心呐,只想报效朝庭给穷苦人办点实事。每天要做很多事,回家的时候,肚子早就空了,你和你的丫环呢,每回吃饭都穷讲究,要先抽衣服,弄干净了才准坐下,开胃小菜前,要先净手三遍;喝清肠汤,小菜只能挟一小筷,饭菜要搭腔配吃,不对不能吃,要养生只能吃七分饱,否则,就是粗人乡下人。” “不会叫小厮先买点东西垫垫肚子吗?”秦广陵咕哝道。 池老太太笑道:“有钱人呐,永远都不会懂穷人家的孩子,忍着饿着赶回家吃饭好省下一文钱的心思。” 秦老夫人严厉命孙女不准再c嘴,池老太太笑道,还有更好玩的事在后头呢。 她接着说道:“我们三郎忍着半饥半饱在书房用功读书,这位新妇又搞什么添香送点心?我儿子偏喜咸食,饿得半死,还要吃那腻死人的甜汤,搞得我家三郎每回吃她做的东西都要吐半宿。” 宁氏咬着唇,闭上眼,忍着轻泣声。 池老太太如今是心平气和地说这些旧事,她道:“我们三郎是下里巴人,跟你的阳春白雪实在不搭。为了不让我家三郎饿死,我只好把杨柳氏提前安排进院子。 在杨柳氏那儿,三郎一进屋就能喝r汤吃二饭;他想吃炊饼夹葱就能大口咬着吃,不怕被你的丫环笑话。我也是过来人,知道对你不公平,不过,谁让我是做人娘的,只能先顾着儿子了。想着时间长了,你会看出其中门道。可是啊,你更喜欢用权势解决问题。” “媳妇错了。”宁氏崩溃地低念一声,跪下去。宁家仆人赶紧扶小姐,却拉不起来。 “老太婆可受不起。”池老太太冷淡道,“你们宁氏真是好威风,叫三郎给你下跪,把你从娘家求回来。读书人一身傲骨,跪天跪地跪亲君,怎么能跪自己的媳妇?老太婆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供他读书教他做人,就是让他奴颜婢膝讨好女人?老太婆真想抽你啊,那时候,却只能忍,再让你不高兴,我家三郎的官们都要被收走。” 宁氏泪如雨下,说不出话。 老太太拿绢拧了拧鼻端,接着又说:“我怕你再生事,就叫你做绣活数豆子挑芝麻,省得一天到晚一门心思钻在儿女情长里害我家三郎。你不喜欢,自然的,老太婆也不喜欢,老太婆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数豆子过一夜到天明。 你的丫环们知道杨柳氏的秀才爹想当官,就到我面前鼓弄,说能如愿。老太婆很想问问你,记不记得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说,秀才他爹对我家有大恩,你要肯帮忙遂了秀才他爹平生大愿,我一辈子都感激你。 你纯洁得跟泥塘里的白莲一样,心里厌恶我要你走后门;却又被奶妈左右,想着这样能讨我欢心,就请你家人帮忙,给他弄了个通判的大官。老太婆那时候也没脑,你家要真有心帮忙,怎么会把秀才他爹弄到背井离乡的地方,安排个离家近的地主,安定的小吏享享儿女福,多好。” 宁氏捂脸痛哭,正是这件事,让新婚不久的小夫妻形同陌路。 “想想我真是对不起杨柳她爹,”池老太太叹气道,瞟宁氏一眼,“杨柳氏没了亲爹,我只要你一双腿赔她,你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老太婆怎么刻薄你,你命贵,掉根头发人家人都要抓三郎过去问责;秀才他爹命贱,活该贪财白死。你要真觉得我对不起你,我给你磕头,原谅老太婆让你活受罪。” 池老太说着要下地,宁氏慌乱,秦老夫人赶紧拦:“大姐这是做啥子呢,小辈做错事,做长辈的就算打断她的腿,也是该人。” “大妹子你别拦,这人呐,心里有气能跟你堵一辈子。”池老太藏了多年的话心里也收不住,全抖漏出来,“从那以后,她就成天白介地端个架子,打从心眼底就没认过我这婆婆。我由着她在自己的一亩三分田里过自己日子,但是三郎的长女我是得管管的。 她身边那几个婆子厉害,她根本就降不住,她耳根子又软,由着她们摆布。我管教孙女,她们就往反了说,专跟我作对,她还以为她们多好。 我真是快被她给活活气死,就担心那灵秀小娃儿给她们糟蹋了。 我训她,她也不回你话,就当你是根柱子似的,心头上气直接收拾包袱回娘家,把姑娘带给娘家兄弟养。 好啊,让他们养,瞧瞧养出个什么东西来!” 宁氏捂着嘴,哭得说不出话,但说到女儿,她忍不住要喊声屈:“溪儿在家里堂兄妹欺负,我、我这做娘的哪能不管。” 池老太太气笑,道:“你去问问,谁家孩子没跟兄弟姐妹打过架吵过嘴的。小孩子出手没分寸,心理不平衡爱比较,正是要做人娘的教她什么叫血亲,你呢,可好,二话不说把人带去全京城最尊贵的先长公主府教养,让她从此目中无人,自以为高人一等,不把别人当人。 你们有钱有权,爱养什么样的孩子怎么样养,不过,老太婆是死都不会再认那样一人畜生的。池家祖坟里也不会收的。你要乐意,葬你们宁国公家的地去。” 李香凝忍不住为宁家教养说句话,她道:“姑娘家都是娇养的,不是打就是骂,老太太也严厉了。也怪不得人要怨恨了。” “你、”池老太指李道,“你,”又指秦广陵,“你,”指宁氏,“你们啊,骨子里都是一个样儿的,老太婆跟你们没话说。丫头,走。” 秦老夫人拉住人不让走,刚还说小辈要靠长辈教,怎么说走就走。 “老太太,您今儿个可是奔着我的事儿来的,家里长辈出来一趟也难得,还是先把事说清楚了,再走不迟。”顾家琪浅笑相劝。 “你个没羞没臊的,”池老太笑骂,“问你不吱声,到这儿还拿腔捏调,要真相中老太婆豁出脸面也给你求。” 顾家琪抿唇一笑,道:“我要有钟意的,哪能让老太太您这般辛苦来回奔波。 您说好,我就说好。” 秦老夫人搭腔,道:“大姐,咱们来议议怎么定法吧。” 池老太摇头,道:“你们家有这样几个人,老太婆哪能让丫头嫁过来,日日生闲气,以后她的孩子也长成这样,那老太婆就罪过了。大妹子,改日我做东,请你看戏。我们丫头专给老婆子弄个戏院子,唱的都是老太婆爱听的,你有空就来。” 话到这份上客是留不住了,秦老夫人怒叫小辈起来赔罪。 李香凝秦广陵委屈地快呕死,哪会真心道歉。顾家琪眼珠儿滴溜溜地转过去,笑对轮椅上的老太太,不徐不疾说道:“您还跟她们明说了,给我挑的究竟是哪一个。免得不清不楚地给人记恨上。” “这意思,好像不是我那孙女婿?”秦老夫人颇为诧异,敢情大家都会错了意。 “哎哟,我说大妹子,你怎么会以为老太婆一把年纪寻你开心啊,”池老太太好像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故意耍过人,“你们家孙女婿是好,不过,我们丫头也不差,犯不着做人家二娘小妾的。我这回相中的可是正正经经的好人家,要迎丫头做正房呢,跟男方说是说定了,本来想着要是能有大妹子帮忙跟他家长辈说合,年底咱就能喝上喜酒。” 秦老夫人笑道:“真是误会,那说开了,老妹我就拿秦家做个谱,定给大姐保成这媒。” 池老太笑摆手道以后有事再找大妹子帮忙,让丫头推她出去。 池家女眷也跟着辞行,众人行到中庭,一丛芍药花前,有个年轻仕子,一席宽松的青灰监生袍,听着小厮最新消息,满脸焦急,大骂那个坏事的秦广陵。转头就窜过花丛,和池老太等撞个正着。 “老太太,老太太,您可不能走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池老太也很遗憾,怪就怪他家的亲戚太招人火气,她不能让丫头嫁来受气。程昭连声道,他不会跟她们住一起,他可以另买宅子,不然,去南方,绝对不见这些讨厌的亲戚。 “丫头,你说呢?”池老太问道。 顾家琪起先没认出这有点高、有点瘦、脸色不健康、一紧张两单凤眼尾就上翘的年轻公子,听声音,才知是程昭。这小子大半年不见,竟然搞减肥了。 程昭急望自己的青梅,用一点点小哀求的声音结结巴巴道:“阿南我能娶你了,我考中进士了。” 顾家琪顿然再也说不出话,任何人的情意她都可以一笑置之,却无法承受他的。 一个肥胖二十年的人,一个百~万\小!说就头昏脑胀的人,愿意做到此,难怪池老太满意。 幸好,有程夫人横打一棒:“不行!你死了这条心。” “娘!”程昭很痛苦地叫道。 程夫人严厉地看他一眼,又转向顾家琪道:“阿南,伯母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程伯母,您放心,阿南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顾家琪落荒而逃。 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三) 和程家谈不成婚事,池老太还挺可惜的。 顾家琪连忙说她和程公子只是幼时邻居朋友玩伴,绝无其他,打消老太太的念想。 池老太想劝她实际点吧,又觉小姑娘受的苦够多,是该允许她的婚事有些风花雪月的美丽情意的。池老太打发家仆,请章氏再辛苦辛苦,多找些人。 章氏得信,带来一个新人选:海陵王府的世子。 池老太一看这是景帝儿子过继去的,还有两正妻,王府又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当下就摇头摆手,直道这人选比前几个差远了。 章氏却神秘兮兮地说:这人选再好没有。 池老太让她别卖关子。章氏马上道:老太太最担心的不就是小姑娘嫁到夫家,给婆家摆规矩,受姑嫂妯娌奚落什么的。这海世子可以说完全没有这些问题,他是过继的,和海陵王夫妇不亲,只要海世子向着丫头,海王妃想摆婆婆派头训儿媳,站不住脚。 海陵王府那边亲戚关系更好解决,章氏道,她探过那边意思,海世子会在京城新建个府,单给顾家丫头管的,别人不许进。 池老太奇道:“这世子如何有这般能耐?” 章氏笑道:“老太太您是不知,这位世子自己有七艘大海船,手下好几万,专门出海打匪寇海盗,攢了不少家底,压根儿不用看海陵王夫妇脸色。想单开府,就单开。” 池老太听出这话里意思,道:“这世子和丫头有一段?” “老太太真是通透。”章氏像讲悄悄话般地低语,海世子大婚人选求的就是郦山公主,只是宫里那几位不同意,又扯出那些杂事断了两人心思,就弄成现在这样。 池老太思忖,忽然问道:“那孩子不会是他的吧?” “这个,可不好说。”章氏眉眼不动,正经八百儿地既没否认,也不应承。 池老太太都这把年纪的人了,自然听得出章氏话里话外音,她怒不可遏,又气又无奈,摇头:“造孽,真是造孽。”忽地,她回神道,“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提也不顶事,宫里那几位,哪会让他们两个如愿。”章氏递个为难易懂的眼色。 池老太柱着藤杖杖首,凝神道:“你这意思,现在能成?” 章氏诶地应声,和老太太靠得近,像母女俩儿讲秘密话一样亲昵,她道:“老太太,我就跟您交个底儿,这位世子爷为求得心上人啊,在京城里狂撒钱请朝官到太后那儿求恩典。” 池老太太若有所悟,道:“若是老太婆再到太后娘娘那加把劲儿,这事就成了。” “是哩,”章氏拍掌叫好,“老太太您真是和观世音菩萨一样儿的慈悲心肠。” 池老太心里有了数,就把顾家丫头叫来,问问她的意思。 顾家琪笑回老太太:“早断了,我也就没提。” 章氏和老太太低语,小两口闹别扭呢,孩子都怀了,哪里轻易断得了。 池老太嗯嗯应,深以为有理。顾家琪忍不住磨牙尖,孩子,孩子,毛的孩子!她深呼吸,笑道:“老太太,这事儿您别费神了。宁夫人,您回去和那边说声,不成。” 章氏笑呵呵不应话,池老太怪道:“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人家好意,你就算不愿,也不能直接回绝凉人家心思,以后还有谁给你c心牵线。” 顾家琪福个身,让章氏原谅她的无礼。 章氏回道年轻人嘛,床头吵床尾和,有点小脾气她完全能领会得的,所以,她不在意顾家丫头一时气愤在头上的话。 听这话,池老太更加相信顾家琪是对海世子余情未了。 顾家琪憋气,胸口闷得生生疼;斗魏景帝时,她觉得抬出池老太拿纲常压人是世上最好的主意。现在,她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池老太把她的恼羞成怒,当成心事被说破的难为情,拍拍章氏的手,道:“挑个日子,咱们一起到太后千岁那儿坐坐。” 章氏得令,轻快地起身告辞。 顾家琪张嘴想说她的婚事自己做主,但那张该死的圣旨,没了。 彼时,顾家琪对秦东莱仍有芥蒂,压根就没想过要用他的东西再欠人情,所以不在意它的去处;现在,她能心平气和地面对那段过往,没有任何心结地享受秦东莱对她的好,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顾家琪一时想不出办法推脱,就跟老太太磨,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一马不配两鞍之类的话成箩筐地倒。 池老太的思想是很老辈的,喜欢有情人破镜重圆有缘人美满团圆之类的结果,直道老太婆不会害她的,姑娘家心性不要太高,要紧的是这人 第 52 部分 欲望文 第 53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5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池老太的思想是很老辈的,喜欢有情人破镜重圆有缘人美满团圆之类的结果,直道老太婆不会害她的,姑娘家心性不要太高,要紧的是这人品性好,两人能过日子,要真有什么难以容忍的小矛盾,都可以拿出来说和说和嘛。 顾家琪败下阵来,她想另辟蹊径,走朝庭官员的路子,捣乱此事。但暴露自己这方面的力量,去阻止一场对手占尽优势的婚事安排,不闹到鱼死网破不可能成局。 权衡利弊后,顾家琪叉掉不嫁,决定要嫁就嫁得让他吐血以泄心头郁积气火,也就不再和池老太磨叽。 池老太见自己说通了小姑娘,挑好日子和章氏进了趟宫。 个把时辰后,章氏扶着人惊慌失措地回府,说是老太太受了惊吓。顾家琪好奇一问,得知是海世子异于魏人的雪肤翠眸高挑的身形让老太太误以为活见鬼。 等老太太定魂,章氏给她解释:“海世子有半胡人血统,那样的长相在胡商海商那儿很常见。” 池老太惊魂未甫状,道:“那也太寒碜人了,三更起夜,人还不得给他吓死。” 顾家琪在旁添油加醋,道:“就是啊,这人岂止长得怪,毛病还特多。老太太,咱换个人吧?” “毛病,啥毛病?”老太太警觉地反问,再追问章氏,“你听说过没有?” 章氏呵呵笑,打趣道:“这小两口才知道的事,我哪里清楚啊。” 池老太嗯声显出疲倦的神色,章氏周到地服侍她歇下手,告辞。当日晚,池家三子携妻女来向老母亲问安,池老太交给儿子儿媳们一个任务,查清海世子这人的根底,特别是要确定他有无隐疾。 顾家琪在后面听了,满面黑线。 这老太太误会的可真是好地方。 老母有令,池家三位老爷就忙活开。池太师任首辅多年,关系大把大把的有,和海陵王府也有交情,因而能得到些厂卫都不一定知道的隐密事。 这一查可了不得。这人拥有一去完整的海上舰队,尽占魏国海军力量三分之一强,且全数是久经海战的坚兵精锐。靖南侯关昶那点子军功跟他,比都不能比。 为人低调,除了十五年开春那会儿进京求郦山公主显了名号,一般人都不知道海世子平时做什么。他其中一个妻子,是李太后那边的直系姻亲,但他本人既不是太后党、也不是皇帝党,更和二皇子那边搭不上关系。 老太师当即决定,压上他在官场上三十年的老资本,也要促成这门婚事,为东宫太子拉拢最得力的盟友,打造最厚实的钱粮后盾。 看倌要问了,老太师怎么就不担心海陵王府与郦山公主两府势力结合,会酿成海世子的不臣之心。怎么说,他也曾是个与二皇子一样,拥有角逐皇位继承权的景帝之子。 这就要说到海陵王夫妇对这个继子的防范和打压。 过继来的孩子是仇人的儿子,海陵王夫妇哪可能宠他爱他,他们最希望的就是这个继子死于非命,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好回敬魏景帝及李太后对他们的宝贝独苗苗的阉割之仇。 偏偏,这个继子能干又厉害,本人有出神入化的武艺傍身不怕暗杀;背后又有神秘势力供给源源不断的金钱打造只属于他自己的枪炮海军。 海陵王夫妇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坐大势重,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等到继子年满十五,海陵王夫妇退而求其次,只要他与徐家姑娘生下儿子,好有个自家一半血脉的世子孙继承他们的家业,就不客他。 可这继子压根不听他们摆布,自己有主意要讨博远侯家的女人,即太后那边的人,来气死他们。确切地说,是回报早些年他们对他的种种y谋暗害。 海陵王夫妇是宁肯散尽钱帛,也不愿百年后家产落入李家人手里。 瞧形势不对,海陵王夫妇即与皇帝协议,赐同妻,把徐家姑娘也送进继子院里。 可他一根指头都不碰徐,用啥迷药都不能让他就范。男人不碰女人,女人怎么生得出孩子。 不用说,海陵王夫妇和海世子的关系,有多水深火热。 同时,海陵王夫妇也绝不会喜欢海世子自己要的女人,郦山公主。因此,老太师根本不担心两府权势有相融的那一天,双方相会,没有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都是奇迹了。 而海世子尽管有声势惊人的海军,但现在还不能独立脱离海陵王府,反制海陵王夫妇。 他要想真正做主,还是需要一定助力的。如果,海世子得到东宫太子相助,定然能提前继承海陵王府;东宫太子帮助海世子后得到的回报,也必然是丰厚无比的。起码,不用再担心二皇子手里的北疆军权的威胁。 海世子得势后,东宫太子只要注意挑拨他府里皇帝派、太后派、海陵王夫妇派等势力关系,就能把这股力量紧紧攥在手心里,不怕他有间隙生反骨。 何况,未来还有郦山公主能制约海世子。 郦山侯府,天下军人敬仰向往的一座丰碑,忠君爱国以身证法义无反顾。 顾家人的信念,君要臣死,臣即死,宁死不反。 池老太师谋划几个轮回,都常海世子和郦山公主的婚事,真是送上门来的大好事。 打从他从首辅位置上退下来,东宫太子几番找上门来谈话请教政事,池老太师就已感觉出朝政正在逐渐落入太后、二皇子两派之手。 现在内阁首辅是顺应民心政意的礼部尚书鲍文同,这是最铁的太后党人,从政超过三十年;次辅相原吏部尚书邱光仁,他的儿子打小就跟在二皇子身边侍以君臣之礼,十年地方布政使,六年京官,十年六部尚书,这资历就是做首辅都是绰绰有余的,还是逊太后那边一筹。 第二次辅相原文渊阁大学士裴尚俊,五年外放,两年京官,被皇帝选中直升户部尚书管国库那个空壳,在户部基本无所作为。这样年轻浅薄的从政履历,让他没有资格在内阁说话,没有资格草拟六部递上来的奏折,更没有资格否决两位老前辈的票拟决意。 更糟的是这个一度投靠东宫的年轻次辅,是靠了魏景帝本人的一点余光,硬给挤进内阁的。 其他还有文政军机六位辅臣,三个属太后党人,另三个归二皇子派。 这么一看下来,统领六部的内阁,魏国最核心的权力机构,竟没有一个真正属于东宫太子的人。 池太师想到这等实际情况,认为说成海世子与郦山公主婚事刻不容缓。要抢在二皇子派、太后党人没有c手之前。 他嘱咐两个兄弟及家人注意口风后,匆匆外出拜访英华殿学士方云鹤,皇太子的经史先生,未来的帝师;另一方面,也要夫人潘氏进宫和太子妃谈谈,有个准备。 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四) 太子得知太师的谋划,大表赞同,命心腹与内侍与海世子接洽,表明自己支持的意思。 正当双方筹谋共同说服景福宫赐婚之际,二皇子那边也得到消息,太子将得郦山侯府海陵王府两府支持,如果两府联姻成功。 “那就让它不成功!”二皇子怒狠狠地拍桌,看自己的谋臣们,让他们想主意破坏郦海这门婚事。 这事不能蛮干。两个当事人都不好惹,男方这头,海世子有钱有权,阵营未明,二皇子目前还不想和他决裂;女方那头,一个郦山公主已经让全京城人都在骂景帝缺大德难怪再也生不出儿子老子干的坏事都尽数报应到景帝儿子们身上,还要加一个皇朝道德纲常的标杆池老太,谁敢,谁敢明目张胆地反对婚事,那就等着被全京城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吧。 邱庭复拿胳膊肘捅发小,道:“海帆,你那个肥猪表弟不是想尚郦山公主吗?” 虞海帆有点不快地看了眼邱庭复,对上二皇子的注意,神色略有些许尴尬,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程夫人不答应。” 二皇子回忆了下,道:“哦,程猪仔,财老虎那个又肥又蠢的小儿子。” 虞海帆点个头,就是那个小表弟。其他人叫他详细说说个中情况,虞海帆道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程家主母不同意:“前些天,昭表弟还请池老夫人跟秦老夫人商量,从中说合亲事。也没成。” “他有心就成了。”二皇子轻松地微笑道,看向其他谋臣,“咱们这回可是给顾家姑娘找了个青梅竹马的,外面总不能编排皇家搞破坏什么了么?啊哈哈哈哈~” 二皇子笑得痛快,随手点虞海帆路上林,让他们跟财老虎打声招呼,让他儿子讨回郦山公主。 虞海帆沉默地回府,跟老太爷说了这事,当即挨了老太爷一记耳括:个蠢材。 眼看着程家一天天的势大,他这虞家子孙不知长劲,还给程大胜再送去一个金山媳妇固位,不如让他打死了好。 虞家父执辈的叔伯忙劝老太爷,又叫这小侄说清楚:“殿下怎么会让程家人娶郦山公主?” 虞海帆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虞老太爷思索后,道:“叫巧巧探探殿下的心意。” 他身边几个人一时没话,虞老太爷怒掌桌,问:“出了什么事,你们个个都哑了?” “巧、巧巧上回推了程家二姐珊夫人,皇嗣没了,殿下至今都没再去过她院子。” 虞老太爷急怒攻心,连喷血雾,一阵兵荒马乱地急救后,虞老太爷叫长孙去程家传话,给二皇子好好办差事。虞家其他人不懂,这不是成全程家进一步壮大吗? “殿下身上流着我们虞家的血。”虞老太爷瞧着不争气的子孙,解释道,二皇子再宠幸程家,都不可能越过虞家。传话的事,路上林一个人就能办成;二皇子却点名虞海帆同往,这是在告诉虞家,他最信任的还是虞家,也永远不会辜负虞家的忠心与付出。 “你们呐,记着,对程家人客气点。”虞老太爷缓了口气,又说道,“叫巧巧也安分点,殿下是她表哥,是血连血的亲人,不会不要她的。待大事成,该是她的绝少不了她。” 虞家众是听得进这番劝告,但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程大胜夺走“皇商”的名头,他们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虞老太爷眼神y沉沉地看他们,问道:“还要老太子教你们怎么做?” 虞家三子迈前一步,道:“父亲放心,程家与顾家这门婚事绝成不了。” 虞老太爷感兴趣地哦声,叫他说说他准备怎么办。虞家三子笑道:“不是儿子要怎么做,要看程四娘准备怎么做。” 屋内众人恍然转过弯,怎么能忘记程家后院两个女人斗事,凡是对程夫人有利无害的事,程四娘必然要c一手让她成不了气候;反之亦然。 程家窝里斗,坏了二皇子的好意安排,跟他们虞家可没半分关系。 “如此,殿下必然更信任虞家。”虞家众个个轻松地笑起来。 却说二皇子的侍妾虞巧织接到家里传的消息,二皇子把与郦山公主联姻的机会留给程家人,气得直咬牙,叫人取来棒槌,边打丫环边骂那个假清高的珊夫人。 挨打的几个丫环又疼又害怕,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若是惊动外面人,暴露虞巧织的另一面,她们几个也不用活命了。 这位巧夫人发够脾气,她娘家带来的管家婆子桂妈走进屋内,指挥大丫环服侍夫人歇下,她带着挨打的小丫环到外间,发给她们每人一瓶药。 小丫环们在桂妈的监看下,褪衣相互擦药,即使碰到皮r翻出或者骨头断裂的地方,众丫环也忍着不敢落泪。 桂妈看她们一个个都收拾整齐,又发给她们每人两吊铜钱:“记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小丫环们缩着脖子用力点头,桂妈打开门,让她们回去歇着,明日别忘了早起上工。 众丫环回下人房,满身伤痛,怎么睡得下。 “白芝,回来了,没吃饭吧?”有人说着话,推门走进屋,看到白芝背上胳膊上红青黑紫的惨样儿,倒抽气,急急放下手里食篮,上前帮忙抹药。 “木辛姐,谢谢。”叫白芝的小丫头抽噎着道谢,扒了口菜,噎着喉咙里咽不下。木辛见状,轻拍她的背小声劝。白芝扑到木辛的怀里,哇地大哭,她好想换个院子侍候,巧夫人根本不把她们当人,什么时候被打死都不知道。 “我要是不跟你换就好了。”木辛有些后悔地说道。 木辛和白芝是同一批被卖进二皇子府的外丫环,当时,虞巧织的管家婆子桂妈挑中木辛,白芝听闻虞家给下人的赏钱高,央求木辛装病,她去顶木辛缺。木辛觉得在哪个院子做事都一样,就答应了。 起初没什么异样,程珊有身孕后,虞巧织好打骂丫环的毛病就暴露出来,那时候还是偶尔为之;等到程珊落胎二皇子对表妹发了大火再不登房,虞巧织打骂丫环就成了家常便饭。 木辛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发现白芝身上的伤,明白了皇子府还要买外丫环侍候的真相。 白芝抽泣着没接话,她也是后悔得要死。 木辛叹口气,重新拿起汤碗,喂白芝,看她疼得都不想吃东西,放下汤匙,找话题问道:“这回又是什么,打得这么狠。” 白芝忽然来了精神,小声道:“珊夫人娘家兄弟,要有大出息了。” 木辛噫声,她怎么知道。白芝低语是在虞巧织骂嘴的时候听出来的,程家要尚郦山公主呢。虞家没气候了,抢生意抢不过秦家、程家;后台皇帝、虞贵妃、汪公公一个个都倒了,离落败不远矣。 “最好抄家,把他们统统砍头。”白芝解恨地诅咒道。 木辛捂住她的嘴,低声道:“这种话别再说了。” 白芝也知这话大逆不道,低下头啃着冷馒头,等她吃好,木辛收拾了碗筷,嘱咐她好好养伤回自己房。 二皇子妃路彩云跟前的二等婆子,还等在那儿,不等她放下东西,就催问道:“这回是什么事儿?” 木辛小心地关好门,悄步上前,与她耳语。 婆子得了准信,急巴巴地赶回二皇子妃院邀功:程家和郦山公主结亲了。板上钉钉要成的,巧夫人在屋里发疯,都快把人打死了呢。 路彩云啾啾地逗着笼内小黄鹂,好像浑不在意程家尚到公主后程珊在皇子府地位如水涨船高将直接威胁她的地位一样。 “小姐?”屋里心腹都在等她吩咐。 路彩云放下鸟食金勺,两个大丫环送上手巾,她擦擦手,不经意似地问道:“殿下歇那边?” 其他人都不敢接话,庆妈应道:“是,没点灯的时候,小渊子就传过话来了。”二皇子今夜歇珊夫人院里,虽然说,二皇子要歇哪儿是他的权利,但是,他已经连续两个月都睡在程珊房里,这就非常非常不妙。 “那就歇吧。”路彩云吩咐丫环们撤掉桌上饭食,她进里屋,庆妈跟进去侍候,并留下来守夜。 路彩云躺在冷冰冰的床榻上,低声道:“奶娘,你明儿到玉满堂走一趟。” 庆妈不赞成地劝道:“小姐,您就听少爷的,不要c手这事。程家如何,都动不了您的位置。” 路彩云苦笑,带有几许凄楚意,道:“奶娘啊,咱们那位殿下心里念的是他的表妹喜欢,喜欢的是那个能给他生儿子的女人,我算什么。” “小姐,您是路阁老的嫡孙女。程家、虞家都是商户,给您提鞋都不配。您就甭想了,好好歇着。” “爷爷已经不是阁老了。”路彩云喃喃低语,“哥哥名声尽毁,路家、”晶莹的眼泪滚入发鬓。 庆妈忙劝小姐不要哭伤了身,要她放宽心怀,名声毁了有什么关系,只要殿下成大事,路家荣耀会回来的。 哄睡了路彩云,庆妈也歇下。隔日,她给自家儿子捎了句话。 玉满堂掌柜得到消息,传给自己的东家。程四娘获信,眉头不由地皱起来。 程宓呸声,要母亲定搅黄这事。 程四娘要女儿不要急,让她好好想想。 程宓不是急,而是一股气堵在心底,让她特别想做些什么,爆发一下她的不满。程宓跟夏侯雍四年,肚皮没有赵云绣的争气,一个孩子也没有。 夏侯家尚三公主,就把没有子嗣的妾室通房都撵出府,程宓也在其中,虽然她比大多数女人都要漂亮,但在这种时候还不如一个会生孩子的母猪有地位。 程宓原就不想嫁给夏侯雍,没想到最后还要被休回家,再比比那个和她同年嫁的程珊,人家嫁的是皇子,吃喝用度皇家标准,皇子宠她宠得连自己的正室都不管。 这一切的原罪,就在于程宓的母亲是妾室,她是庶女,进不得皇子府。 “娘,这事要成了,那个死对头这辈子都要踩在你头上了!”程宓性急又性烈,怒噌噌地吼道。 程四娘瞟她一眼,道:“你要不是这臭脾气,夏侯雍能舍得下你?” “不要跟我提他。”程宓沉脸道,她收敛了口气,和母亲撒娇,“娘,你看她们一房,越来越气盛,你就不难受。你女儿给他们这样糟蹋,你也不帮女儿出气。” 程四娘怎么可能不心疼女儿,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竟也会被小婆家休弃,根由就在她没给女儿一个嫡系的身份。若然有,自己的女儿今天也不必被人讥笑至此。 她拿定主意,道:“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儿等着娘,不要和你爹吵嘴,吃亏的是你自己。长点心眼。” 程宓满口答应,程四娘叮嘱玉满堂掌柜留神劝着点小姐,她雇了轿子出门。 程四娘找的是海世子在京的管事,卢总管。 卢总管听她说有关于郦海婚事的话要跟世子谈谈,就把她带进书房。程四娘也没二话,直接说,程家请了二皇子李太后说媒,要讨郦山公主。 海世子看着她,道:“你要什么回报?” “世子客气。”程四娘笑不倨功道,“我娘家生意在南边,多受世子照拂,近年少受损失。与世子大恩相比,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哦,你娘家是?” 程四娘克制激动,道:“盛州杨家。” 海世子露出原来是那家的神色,程四娘见他知道自己娘家,就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卢总管送客又回书房,问世子爷下一步? 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五) 二皇子府绣娘坊,木辛接到上方通知,捧着针线篓,起身走进内室。里面有个年长的绣娘,不做声地掀开孔雀绣帘,露出一扇小门,正对后花院。 木辛闪身进花墙,她挑了条小道,来到珊夫人院子所在的后门,左右看看没人,她敲敲门。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有人打开一条小门缝放她进园,关门前还戒备地探出头查看小路两边有没有人跟踪。 程珊的陪嫁见来人是程夫人安排在皇子妃院的人,知有要紧事禀报,即刻通知夫人。 “我不想听跟程家有关的任何事,你们没长记性吗?”程珊却不想知道,也不想领母亲的好意。 程珊心中的良人是她的衡安表哥,但四年前父母嫁,让她至今不能原谅程家人。 所谓借着二皇子的侍妾身份给自家谋利的事,别说程珊本身清高不屑做,就冲着那年嫁的事,她也不会帮忙。比如说,两年前她小产,二皇子怜惜她,特别允请程母来照顾她,程珊硬是叫人拦着程母,不许程母踏入皇子府门一步。 再好比说,昨晚二皇子也略略提了想让她做通程母的思想工作,让程母同意程昭迎娶郦山公主的事,程珊想都不想就拒绝。 程珊内心一点都没有帮助程家的念头,即使断绝双方关系也难消她心头痛。 陪嫁丫环阿璃劝道:“小姐,您忘了小皇子吗?”她抹着眼泪,“若是没出事,小皇子现今都会叫小姐母亲了。” 程珊瘦削的脸上显出痛楚色,她怎么能忘,怀胎六月,偶有胎动,那样叫人欢喜。她有时候恨虞巧织歹毒,更多时候怨恨父母硬将她推入这火坑日夜与人争宠样样比斗没有尽头。 “这次我出头了,然后呢,”程珊凉凉地自嘲,“我爹会经常叫你们拾掇我给殿下吹枕边风,给程家找门路,为程家打算,为我的孩子前程考虑,就像虞巧织一样,什么时候我也会干出谋人子嗣的恶事,你要我变成那样子?” 阿璃脸上眼泪扑落扑落地滚:“小姐您心里苦阿璃都知道,可是不这样做,小姐一个人又如何对付了院子里这些豺狼虎豹?巧夫人就是有娘家撑腰,才敢对小姐下手;若小姐娘家、与郦山公主结成亲,虞家哪里还敢?” 身边几个丫环都频频劝,身在皇子府,没有娘家势力,孤身一女子如何站得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二皇子恩宠程珊,也是看在她的娘家份上。说句难听的,他日恩宠不在,程珊能依靠的也是娘家。 “这事不用说了,程家是盛是衰与我无关。”程珊冷淡道,“红颜逝,恩宠衰,我还落个清静。” 阿璃等丫头啜泣无语,木辛在外面等许久,只等到一句小姐知道了的话,急拦住人道:“阿璃,珊夫人的娘家兄弟有出息,珊夫人也有大利。你可是真正劝了?” “小姐一时转不过弯。”阿璃抹着红眼眶道,她们几个都在劝,也劝不动。 木辛怔然,喃喃道:“难道就看着四夫人得意吗?” 阿璃一听奇怪,道:“四夫人,这事跟四夫人有什么关系?” 木辛低语,路彩云让人把消息通知给程四娘了。如今程家生意越做越大,那份家当怎么分还没定。程四娘怎么可能会让程昭讨个厉害的妻子回来,瓜分程家产业。 就冲着程夫人和程四娘多年后宅争斗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程四娘定然是要搞破坏,毁掉程顾婚事的。 阿璃急跺脚,道:“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不说。” 她绞掀珠帘,匆匆去找小姐说话。程珊可以不靠娘家,也不管娘家,但娘家那份家当怎么说也是她亲兄弟程昭的。日后小郡主小皇子有个急事也能找亲娘舅帮忙。 “小姐,您就多为自己的孩子多多谋划,啊?”阿璃等人苦苦再劝,“您不愿帮老爷,只管叫人把他拦在外头就是了。昭少爷却是不同的,昭少爷不会来为难小姐,相反,他一定记着小姐这份恩情,以后您有个什么头疼脑热,昭少爷必然跑头个给小姐张罗。 可若叫四夫人那边抢走全部家产,小姐您可怎么办?你以为四夫人会眼睁睁看着您一个人在皇子府好吗?还有宓小姐,她们那边一定会帮着虞家路家来欺负小姐。 说什么二皇子若不来找小姐,好落个清静,可真到那一天,小姐可知路皇子妃、巧夫人她们个个都不会放过您。 您已经进了这府,要落得没钱没权的,别说有什么自在,就是做人的信念、尊严都保不住。 小姐您心疼衡安公子娶不成自己喜欢的姑娘,要是衡安公子有钱有权的,哪里要受秦家胁迫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妻室。。。” 也不知程珊听进多少,中午的时候,她乘着软昵小轿到卞府。 看到数年不见的女儿来到外祖父家,程夫人激动地差点儿掉眼泪,手忙脚乱地张罗,程珊冷冷地叫她不用忙活,她就来说个事。 “听说母亲拒绝了池太师家的亲事。”程珊掂着茶碗盖,冷若冰霜地说话。 程夫人收笑,回道:“是有这回事。” 程珊直言道:“殿下吩咐我来和母亲说声,昭弟和顾家姑娘结亲,与程家与大业都有利。希望母亲不要固执,坏了大事。” 程夫人神色变了变,沉声道:“珊儿,做娘的是亏欠了你。你恨娘,娘无话说。但顾家那门婚事,关系你弟弟一辈子,为娘不会因为亏欠你而毁掉你弟弟。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断不能叫你弟弟讨个失贞的女子为正室。珊儿你要为娘如何补偿你都行,除了这事。” 程珊一笑,放下茶碗盖,清脆的哐当一声,她启唇道:“外人总说母亲怎么疼女儿,把我嫁给二皇子,是为我好。我很想相信,却知道绝不是那么回事。您只爱您的儿子,您的程夫人位置,您的卞氏家门荣光。” 程夫人几欲反驳,却说不出口。 程珊低头微摇轻笑,像在嘲讽自己对母亲的爱还有期待似的,她换了种口气,干脆利索直接道:“衡安表哥娶秦家姑娘,为何连迟一天都拖不得,我想阿南一定很有兴趣知道背后的真正原因。阿南可是个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要强姑娘。”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近乎耳语,却让程夫人真正闻之变色。 程珊她起身道:“母亲大人,请代女儿问候大姐。” 她从进屋到离开,正眼都没瞧过母亲一眼,却叫程夫人脸无血色,半晌回不了神。 程昭在外院见到二姐,并从她嘴里得到好消息,兴冲冲地去见母亲,是否真地答应。 “娘,娘,你怎么了?”程昭看出程母脸色不好,担忧地问道。 程夫人勉强一笑,拍拍儿子手掌,看着儿子说道:“娘想过了,你姐姐说得对,夫妻要做一辈子,这人选一定要昭儿喜欢。只要昭儿高兴啊,娘什么都能不管。你爹那儿,娘去说。” 程昭欢天喜地,唯恐夜长梦多,推着母亲去找秦老夫人。 却说程母改变主意主动秦老夫人说媒,消息传到顾家琪耳朵里,顿时砸了手里拿着的掐丝百花胭脂盒,是惊吓,也是慌的。她怕见到程昭。 “请宁章氏。”顾家琪急忙道,又吩咐左右随从,“准备婚事,越快越好。” 冬虫夏草齐齐应声各去办差。章氏早就等着这口信了,她即刻赶来池府,和池老太重提海陵王府的亲事。池老太还有些犹豫,海世子长相太古怪。 “找个平头老百姓也成。”池老太退而求其次。 章氏哎哟一声,不赞成道:“老太太,您这么快就不记得我那小姑的事了。” 池老太没转过弯,章氏直白道:“女方高不可攀,男的出身贫寒,两人怎么好过日子。” 还有乱七八糟的婆媳妯娌关系,池老太也慢慢想起海世子的外在优点来。 章氏又笑着打趣补充道:“世子爷生得异人相,就少人跟阿南争宠嘛。虽然说世子爷现在就喜欢咱们阿南,但也不得不防啊,老太太您见多识广的,也知道男人那点毛病,对不?” “亏得你提醒,老太婆竟忘了这茬。”池老太找到话头,跟章氏唠叨自己那仨个儿子,养了多少小妾,说是下面官员孝敬的,不收难做官,都当她不懂这里头事。其实,她一门儿清,男人看女人,不就是那张脸嘛。 章氏附和,后宅妾室姨娘多了,麻烦也多。为争宠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要嫁到那种人家天天算计来算计去,真不如不嫁呢。 池老太深深地感到急迫,道:“就这么着,咱们赶紧进宫,先把这人定下。” 章氏随口问道:“那跟阿南说声?” “说什么,两小口呕气,正该咱们做长辈的给他们拿主意。”池老太叫人准备进宫轿车,又急急叫章氏快推她出发,风风火火地到李太后那儿讨旨去了。 帘子后头,顾家琪舒一口气。 未几,鸳鸯、珠玉来报,秦老夫人来访。顾家琪手微挥,不予理会。 池家前厅,池家大夫人招待秦老夫人、程夫人等一行,并差人去请老太太。 家仆回报,老太太带着顾小姐看戏去了。 池家大夫人笑说真是不巧,照往常,个把时辰准能回来。 秦老夫人也不好起身去追池老太的马车,就顺着池家三位夫人的意思,和池家女眷边聊边等人。这里头,就程昭一个急不可耐,他急得团团转,只要事没定下来,他就担心焦虑。 女眷们正拿他的急切打趣,宫里来传消息,李太后留老太太在宫里休息了。 欢语笑声顿停,程昭震惊,哆嗦地问道:“老太太怎么进宫了?” 景福宫的传旨小宦官笑回道:“老太太给郦山公主请婚,太后千岁与老太太聊得兴起,就把人留下了。” 程昭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低喃问道:“旨,下旨了?” 传旨小宦官微笑应道这是当然的,太后千岁尊重池老太太的意向。 程昭猛地像活过来似的,眼睛圆瞪,道:“你是说,阿南不知道这事。” “程大人过虑,”传旨小宦官笑道,“郦山公主是赞成的。郦山公主握有圣上颁赐的圣旨,可以自选婚配。” 这小宦官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讥笑意,就像在说,程昭在自作多情。如果顾家姑娘钟意程昭,她不会另择他人。 “我不信,我不信,”程昭推开程母,向池家内院冲,高叫,“阿南,阿南,你出来。你跟我说啊。” 顾家琪一听到外头动静,就叫人把她带离池府。 鸳鸯珠玉不解,道:“主子,您想个法子断了程公子的心思,不就成了。”逃跑,实在是与她往日行事风格大不相和。 顾家琪幽幽道:“嫁人不就是法子?” 众人无语,顾家琪打量四周,竹林幽静,石道明净,枝叶间,楼廊台榭隐隐绰绰。她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鸳鸯珠玉微垂头,不敢答。 顾家琪转个身,点点头,道:“地方不错,不过,去告诉那臭小子,旧俗,婚前男女不当见。” 鸳鸯珠玉脸白白,顾家琪再喝道:“还不去。” “主子,婢子有句话。”鸳鸯心一横道,“主子都能怜惜程公子不易,为何不能宽免世子爷无心之过?” 顾家琪好气又好笑,道:“所以,我没选程公子,不是吗?” 鸳鸯珠玉似懂非懂,顾家琪笑摇头,刚动,有人从背后抱住她,轻轻喷吐的鼻息熟悉得让人心软。鸳鸯珠玉识趣地闪人,顾家琪板脸道:“没听到吗?婚前男女不能见面。” “对不起。” “少来,”顾家琪拍开他的手,拢拢披风,“走了。” “你出事的时候,我不在。” 顾家琪顿步,不知怎么地,胃有点烧。她低语道:“臭小子,想惹人哭啊。” “你要是肯哭,我马上去宰了景帝。” 顾家琪笑:“礼物呢?”她背对着他,摊开手,“出海这么久,别告诉我,你什么也没给我带。” 后面人小心地放了个小水晶圆缸在她掌心上,里面有两条银粉的鱼,在白沙绿藻间游来游去,他道:“他们说,这叫接吻鱼。”他顿了顿,紧张地问道,“喜不喜欢?” 顾家琪唇弯眼笑,回道:“当然是——不喜欢。” 她心情很好,捧着小鱼缸,走在前面逛新院子,据说是他建给她的婚居。 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六) 庭院方圆百亩许,宽阔远大,栽满耐寒绿色植物。 琉璃绿瓦白色石墙,朱栏回廊弯弯曲曲见不到头,环绕内外三进厢楼,湖水山石繁花鲜草处处点点缀缀。顾家琪边看边点头,设计这庭院的人很了解她的心思。 走进馨远阁,这处日后将做为她婚房的楼阁,按楼中楼格局构建,上层卧室更衣室,下层书房起居室,连接上下楼层的楼梯用藤条编制,此刻铺有纯色毛毯,脱靴踩上去,毛毯厚软暖实,让人都舍不得松开脚。 踏上二楼原木地板,花式纱帏后面,是张象牙大床,床背镶金红绒,床面上铺着繁花面的火绒丝被,编制的金流苏垂到床底,与地面的纯红地毯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其他壁橱、梳妆台、休息桌椅都是象牙制品,这全套整体的新家俱使卧室高雅又华贵。 最叫人乍舌的便是连接卧室与更衣室的玻璃浴室,踏上小梯,就能跳进那个巨型象牙浴缸,缸体之大,足以让人在里面游上两个来回都没问题。 “哪弄来的?”顾家琪不掩惊喜,回头问道。 司马昶立即闪身,依旧站在她背后丈许远处。他记着那句男女婚前不当见的话,只怕两人对上俗语里的坏结局会应验。顾家琪知他这番心思,不由好笑,倒没为难他。 “印度洋边有个港口,有家黑店,定的。” 这话透露出一个讯息,这家伙出海就是去采办这些东西;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打她”的大罪过,想找些好东西哄她高兴;不料事情变得太快,这些东西就做成亲用品了。 顾家琪噗哧噗哧地笑,把手里的小鱼缸递过去。 他半晌没反应,顾家琪哼道:“水凉了。” “马上就好。”司马昶把调好温度的鱼缸又递回她面前,顾家琪接手后转身下楼,直到她就要蹬上马车,他忽地问道,“你是真答应嫁我的,不骗我的,对不对?” 顾家琪一笑,道:“那你记得把我看牢了。” 她回府后,程秦两家人已经离开。翌日午后,池老太从宫中回府,宣读景福宫懿旨,婚期就在下月初,她叫池家人赶紧张罗。 池家大夫人虽然巴不得顾家琪早日滚蛋她早日舒坦,但准备时间只剩半个月不到叫人怎么做事,她不由回道:“婆婆既疼那丫头,怎么不多缓些日子。” 池老太笑呵呵道:“人世子爷有心,前一年就在备制具婚仪礼了。没准人家还嫌从置办的东西不合心意哩。” 池家二夫人恼道:“她有钱,那还到我们这些穷亲戚揩什么油?” “丫头要出嫁了,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就不该给她好好办个笄礼。”池老太不高兴地顿藤杖。 可不能让老太太又想赶来抽她们,太师之妻潘氏立即打圆场,道:“这主礼的长辈,定是婆婆大人了。媳妇认识御司房的大师傅,正好给婆婆裁件一品内妇的命服,让外人也羡慕羡慕。” 池老太约莫是想着好事,心里没存气,嘱咐道:“你们别省钱,姑娘家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够跟老太婆要。” “婆婆哪里话,办个笄礼能花多少钱,我们做长辈的定把这礼办得体体面面的,叫京里人都夸咱们家好。”池家掌房大夫人一口应承,拍胸脯绝对让婆婆满意。 池家二夫人见两位妯娌都好说话,也不好再计较那份子礼钱,压下心里不满,满口说该打嘴巴子她这张嘴就是快其实没什么恶意等等歉意的话。 池老太懒得看三个媳妇在她面前耍心眼,叫她们晚饭前把礼宾名单拟好,送到她那儿。吩咐完,她让丫环推她回房休息。 池家三位媳妇不敢违逆老太太意思,紧赶慢赶提前两个时辰递上名单。 池老太拍案道好,池家大夫人吩咐下去c办。隔天却收到原礼部尚书现内阁首辅鲍文同传来的消息,郦山公主的笄礼由皇家办了。这位新首辅入阁后,最常做的事就是拿着祖宗规矩引章据典纠正皇城内外一切逾制的事,要还京城一个合乎儒家正统典范的清明世界。 这郦山公主是京城里的话题人物,皇家给她办笄礼,定能吸引无数注意,也正是向京城民众昭示天家新规范的绝好机会。鲍首辅请示景福宫后,督命新礼部尚书全权筹办此事。 新礼部尚书接到这烫手任务,暗里直叫苦。 问题出在笄礼的主宾人选上头。顾家琪若是正统皇家公主,那请帝后出席列位是名正言顺。即使是外姓公主,帝后出席也可算是复加的天大恩宠,难就难在景帝和顾家那点子丑事闹得全天下人皆知,李太后、鲍首辅属意办这笄礼是要消除皇家丑闻,而不是再次增加话题。 因此,郦山公主的笄礼,不能请皇帝出席。 帝后都不出席,叫礼部怎么按制给顾家琪置办公主级别的笄礼。 这还是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就算没人说景帝和顾家的丑事,谁又敢去请景帝出西直苑主持公主笄礼。这种做法叫归政于皇帝,新礼? 第 53 部分 欲望文 第 54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5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这还是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就算没人说景帝和顾家的丑事,谁又敢去请景帝出西直苑主持公主笄礼。这种做法叫归政于皇帝,新礼部尚书敢断定他只要上交这道奏折,不要到明天早上,他的脑袋就不在他的脖子上了。 思来想去,这新礼部尚书抱着一摞子书稿,寅夜悄悄地、秘密地拜会刑部员外郎卞衡安。 他找这位卞家二公子,不是因为他断案如神,也不是看他的靠山妻家势力能与郦山公主叫板,而是这位卞二公子是唯二没被顾家琪收拾的男人,另一个就是谢家小捕头谢天宝,后者智力不足以解决此事,新礼部尚书就没找他。 卞衡安有智谋,有能力,又和当事人有那么点子暧昧关系,他选的笄礼主人,郦山公主就算不满意,也不会把气散到他们礼部头上不是。 新礼部尚书打着这样的主意,把难题推给卞二公子。 卞衡安听罢长官来意,沉吟后,道:公主笄礼,按制必须帝后出席,后妃称贺。 新礼部尚书道极是,现在是问题怎么解决? 卞衡安低语,请东宫太子及太子妃。 新礼部尚书急得捂住他嘴巴,生怕被李太后掌控中的厂卫听到这话。他低低喝道:仲卿还不知道老佛爷的意思。李太后都不惜扶持二皇子打压东宫党人了,他要敢说请皇太子夫妇替景帝,砍头抄家都有算是轻的,只怕全族都要卖奴做婢。 卞衡安拧眉,换了个思路,道:笄礼自古都是请有德者主持。 新礼部尚书回道:原来定的是池家老夫人,现今天下谁的德行能盖过老太太去。他还有句话没说,要不是鲍首辅多事,他压根不用头疼这事。 卞衡安再道:那么男方主人也请一位同样德高望众之辈,最好是皇室中人,这样就可以在皇家太庙前办公主笄礼。 新礼部尚书大喜,没错,李太后、鲍首辅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把笄礼的地点移到太庙。 谢过卞衡安,他回章台即叫底下官员翻皇家族谱,找出一个辈份和池老太相当,有德有行,封地在京城附近的蕃王代表。 “皇家宗室族长永谦王。”礼部左侍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其他官员纷纷赞同,再没有比永谦王更合适的人选了,这可是和先帝一辈的,皇帝的亲皇叔,生性严明,聪淡有礼,主持宗务公正有度,诸蕃王都赞誉有加的。 礼部官员认为,让永谦王代表龙体有恙的景帝陛下,相信朝野都挑不出毛病来。 新礼部尚书拟好请折,递到内阁。 内阁再拿给太后看,李太后说了声准。鲍首辅抱着奏折,到东宫,请太子朱批。 太子想问问这人选为何定得这么奇怪,有什么内道道。 鲍首辅回道,这是太后千岁的意思。 太子憋口气,抓抓笔杆子写准字。 这定主宾人选的事拖了几天,礼部日夜加班,终于赶在顾家姑娘成婚日前,搞定议礼所有事务。 景帝十六年十一月,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皇家在太庙外东房为郦山公主行笄礼,永谦王与池老夫人端坐于原属帝后主位,宾者俱是京城内有头有脸人家。 卯时正,内官道:“公主行笄礼。” 顾家琪着白色采衣白绣鞋,随宫人进东房,命妇丁氏为她梳好总髻,兵部左侍郎钱闻道奉冠笄,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戴好六钗花冠,宫人给她换上裙背服,顾家琪再到醴席前,受礼酒礼馔。 笄礼一加毕,顾家琪再去冠戴首饰,换上真红大袖长裙,复去饰,戴九翚四凤冠,换穿褕翟深衣,如此三加礼毕。宁氏夫妇退,顾家琪被引到君父成谦王前,拜礼听训辞:“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儿虽不敏,敢不诋承!”顾家琪拜完礼,到池老太前面,同样听训拜礼。 礼毕,顾家琪归位,主宾齐贺。 顾家琪褪下公主朝服后,问左右,谁定的钱闻道夫妇。 鸳鸯回道,原本定的是宁国公府的宁大爷及妻章氏,世子爷担心宁府贴的前仁孝和章皇后党人标签惹来李太后不快,记恨主子,就把人选改了。 “主子,有何不妥?” 顾家琪无奈笑摇头,道:“这叫多此一举。”她和海陵王府的婚事,就是宁章氏跑下来的,已经让李太后不痛快了,笄礼有没有宁章氏主持,差别都不大。 兵部侍郎钱闻道本来在朝野眼中,是中间派,哪边也不靠,凭着多年为官资历,他在朝中各派隙也能游刃有余,现在钱闻道要是不选一边靠,就要遭太后堂、太子堂我、二皇子党三派联合夹南了。 “哎,主子就爱c心。爷说了,是时候显摆点实力,让宫里不敢再动您。”珠玉挺赞成海世子的决定。 “你们啊,个个都把皇帝当软脚虾。要吃大苦头。”顾家琪有种预感,婚礼那天一定不太平。 (补充解释:笄礼,成年女子所行之笄礼,时间或在十五六岁时,或于订婚以后出嫁之前,本文所选的是订婚以后出嫁之前。) 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七) 却说顾家琪的笄礼照皇家公主制式办了,京城朝野反响良好,李太后深感捧郦山公主就是在重塑皇家的光辉形象,因此,太后老人家旨令内阁,顾家姑娘的婚礼不可草率。 礼部接到这样的懿旨,真是叫苦连天。 海陵王世子有两个平妻,这顾家姑娘嫁过去摆明就是矮人一辈的侍妾。话说回来,人家郦山公主的品级与身份是博远侯之女、海陵王夫妇的侄女拍马不及的,这样的贵女怎么能做妾室呢。 当日景福宫赐婚旨意也是含糊其辞的,没有明确指定什么,就是要底下官员难做。 不排妾位吧,太后、内阁、二皇子饶不了礼部众官员;若排妾位,郦山公主大概头个出手拍死礼部众丫的。 礼部尚书愁白了须眉,抱着一捆典集章程,寅夜敲开卞府的门,正要往里面冲,去听得一个女子大喝:“给我打出去!” 原来是卞二夫人秦家小姐,礼部尚书不敢报身份,只得哎哟哟地叫唤着p滚n流逃离。 路上,撞到郁郁不得志在酒馆买醉的同僚。裴尚俊那个内阁次辅做得实在是太憋屈了,他想投靠太子,东宫党众都不信他;记着皇帝提携之恩,打算回报皇帝想方设法争取归政于景帝,却被朝野诟骂;现在的形势,迫得他连中间路线都是死路一条。 新礼部尚书心有戚戚,坐下来,夺过劣酒灌了几口,酒醉壮胆,忘了无处不在的朝庭鹰爪厂卫耳目,对裴次辅说,礼部办差苦啊,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尽。 就拿海郦两府的婚事来说,金童玉女的,身份、家世、品级样样相当,多登衬的一对儿,要放在前年,礼部保管把世子公主的婚事办得漂漂亮亮,成为皇家婚礼里的典范,供后世参考一百年。 现在,男的有俩正妻,女的要钱有钱,要权势有权势,一个连皇帝都敢惹的牛丫,上头偏要安排她做小,这叫礼部怎么做事,接下这活,不是找死,而是要走鬼门头去地府十八层地狱活受罪! “你这也算难事?”裴次辅大着舌头,醉言醉语道,“安排她个妻位不就结了,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谁敢不服,叫他跟老祖宗叫板去。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说你没理。” 礼部尚书精神了点,他喝得少,清醒得快,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那三妻四妾,指的是一发妻,二平妻,四偏妾。郦山公主要做妻,就得占发妻那个位置;又不是不要命了,提这茬。谁不知道景帝泼一堆臭狗屎在顾家姑娘身上,就是要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皇帝现在是没权,但还有个太后呢。 海陵王世子平妻之一,博远侯之女吴雨婷,那是太后的娘家内侄女;礼部若把郦山公主定为发妻位,踩在太后头上去,那还不天下大乱。 裴次辅砸杯大笑:“你不说有个牛丫连皇帝老子都敢叫板,你卖她这样一个好,她能不保你。放心吧,我死了,你都死不了。” 新礼部尚书看着这位装疯卖傻的内阁次辅,忽地明白过来:景帝陛下一日都没有停止过从太后那儿夺回皇权的念头。 裴尚俊故意在这儿买醉拦他去路,就是要他做出决定,挑拨郦山公主身后的势力与太后派斗。 郦山公主有头脑,钱权不愁,又有海世子支持,斗倒个把老太后也跟农民收麦子差不多。等李顾两边斗得两败俱伤,皇帝就可重出西内苑收权。 礼部尚书想通这一节,后背心叫冷汗浸湿,北国冬风一吹,浑身恶寒起。回府后,太医诊断风寒入骨。礼部尚书卧床提笔,辞官:他身子骨单薄,不堪为朝庭效劳,请太后千岁、皇帝陛下、太子殿下宽责恕罪,谁许罪人回归故里颐养天年。 内阁准了礼官的致仕请求,很快又选出一个新尚书,这位尚书上台后,接到的第一件任务,就是给海郦两府办婚礼;与本部官员互通有无连结派系关节后,这位新官连尚书府都没进,递折辞官。 内阁以最快速度选出第三任尚书,这位新人打听清楚两任推辞的根由,干脆尚书袍都没上身,挂冠而去。 礼部尚书一日内连换六人,朝野惊愕纷纷。 最后,内阁破格提请卞家大公子卞留安出任礼部尚书一职。 卞留安此人是景帝四年的文状元,文采出众,在吏部拔历时,无意陷入内宫后妃争宠斗,与太后侄女李香凝结有私情,这个污点本来让他难以登上三公九卿之列。 但是,他曾在北死然赤攻克京师的保卫战中,力挽狂澜,大放异彩,在诸仕子中颇有声名。甚至于,他与李香凝的香艳情,事也被淡化戏说,封他个风流侍郎的美称。 自从景帝谋算顾家的大算计全盘曝光后,朝中官员都知道这位年轻的户部侍郎是铁杆的皇帝中坚。更绝的是,此人的兄弟衡安公子还和郦山公主有过一段,至于谁毁谁的婚,那要问当事人。 李太后亲点卞家长子做礼部尚书,用意暂且不知,朝野更关心迫在眉睫的郦山公主婚事规制,卞尚书如何安排,妻位,或,妾位? 卞留安上任后,拟折告景福宫、景阳宫、景泰宫、东宫、内阁五处,查大显圣诚景德明宗皇帝陛下曾亲赐郦山公主自许嫁娶旨意,郦山公主以旨求之,海陵王世子许之;另查海陵王世子未有发妻,男未婚,女未嫁,合乎礼法,许为婚姻。因此,臣以为海郦两府之婚仪,宜照世子妃正礼配之。 折子递上去,朝野安静,等着李太后是大发雷霆,或者,直接杀人。 两天后,东宫太子力排众议,即没有请示太后,借口婚期近在眼前,以违期将有损太后懿旨古今为名,直接回复礼部:准。 卡留安认监国太子的朱批与东宫章,率着礼部众官员指挥内府宦官急速补办纳采、问名、纳吉、纳成、请期等一系列世子公主婚仪。 先前有三公主、福嘉长公主的婚仪在,内府人手还没忘了该做的事;另有海陵王世子暗里筹划,婚娶六仪前五样事办得挺利索,五天内办妥。 第六天就是太后懿旨定的婚期,时间非常赶,这跟池老太当日请婚的要求有点关系。池老太在进路上碰到海世子,海世子说婚事他早一年就在准备了,只要请下旨准不误顾家姑娘。 池老太以为得借着自己名声正旺时,给丫头办成婚事;别等到外面人定下心,就要拿姑娘的贞洁说事破坏婚事,因此着,她跟太后请旨的时候,就把日子定在本年底,时间赶是赶一点,但能把姑娘风光大嫁出去就中,了不起多花点钱嘛。 郦山家的,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池老太见海世子果真办下事,跟宁章氏说声,那娃行,顾家丫头托给他,不愁了。 宁章氏说了几名吉利话,池老太笑呵呵,催着宫女与侍人把人叫醒,梳洗打扮,花轿寅时到,早做准备没有错,别误了吉时。 卜测说,这日卯正(早上五点)恰是行礼佳时。 好在新府就在皇宫内城里,从池府走,半个时辰够的,还能让新郎倌骑快马绕城两圈。 喜娘给顾家琪戴百珠花冠时,冬虫入阁,低语:世子爷受袭。 “人伤着了?”顾家琪微挑眉,问道。 “哪能啊,”冬虫笑回道,“世子爷让跟主子说声,咱这儿他都排好人了,您安心等着,别c心他那头。保准误不了吉时,也不叫人笑话今日婚仪。” 顾家琪轻笑,喜娘勾了胭脂要帮她添唇色,顾家琪摆手,喜娘看向池老太、宁章氏,新娘唇色淡了,该加些。 “随她吧。”池老太柱着藤拐打量丫头,“挺好,别涂得跟猴子p股似的,吓人。” 老太太一语说得绣楼里众人娇笑不已,寅时差一刻,鞭炮声近,未几,唢呐锣鼓声远远传入池府内院。 “来了,花轿来了。”池家大夫人快步跑来报信,男主傧相已将对雁送到庭院里,她打量室内,新娘子的红绸盖头还未遮全珠冠,露着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池大夫人惊道,“哟,好个天仙般的人儿。真是谁讨回家谁有运道。” 宁章氏笑回道:“可不是,咱世子爷可有福气了。”她推着池老太到绣楼外,西向面南。 喜娘扶着新娘子出阁,拜礼。 按笄礼父母辈人员安排,依旧是永谦王代行父职,他嘱道:“往之汝家,以顺为正,无忘肃恭!” 池老太代表母系长辈,告诫新娘:“必恭必戒,无违舅姑之命!” 顾家琪再拜,出府,喜娘扶她入公主制婚轿。 长号声再响,轿起,顾家琪托腮微微打盹,头上戴的二十来斤重的百珠花冠微微向前滑动,一缕头发扣在花冠之中,揪得她头皮发疼,一点点的隐忍中,咚一声,顾家琪坐正,扶扶重冠,问道:“怎么了?” “姑娘,到了。”喜娘回答。 顾家琪还没动,轿帘微掀,寒风吹入,司马昶韧长的手握住她手腕,有点微凉,力道坚定。顾家琪正要起身,身体一轻落入他的怀里。 “喂,放我下去。”顾家琪小声道。 司马昶笑道:“d房前,新娘子不能跟新郎讲话。你说什么?” 顾家琪磨牙,司马昶抱着她,走出房桥,外面围观的人哇哦鼓掌起哄。 司仪宣布吉时到,新郎新娘行婚礼,高堂长辈坐有人,宾客窃窃私语,顾家琪不知其人身份,但她可以猜得到。 礼成,两人入d房。 司马昶在她耳边道:“你睡会儿,要是饿,床柜有点心,晚上我来看你。”隔着红盖头,亲了下她的嘴角。 顾家琪隔空伸手打,自然没打到,红影朦胧中,那人早溜出婚房招呼宾客。 这会儿,顾家琪反倒不困,叫鸳鸯珠玉拿来积压的文件,一份份处理。夜色落,红烛光摇曳,外面传来阵阵喧哗声,窦鱼龙、贺五陵两人声音最响,卢总管在劝酒,石画楼的清笑声穿c在闹d房的闹声中,清越分明。 顾家琪推开杂物,坐回婚床边,鸳鸯珠玉麻利地收拾干净。 须臾,房门推开,一双黑绒马靴停在床前不远处。 喜娘道了声喜,递上金杆称,司马昶手微扬,红盖头掀落。司马昶站得很近,顾家琪得微微后仰才看全他今日打扮,深色新郎袍上一团红花,却搭着一张标准胡人面容,顾家琪只觉得不伦不类,傻得要命,忍不住大笑。 “笑什么,什么这么好笑,”等着闹d房的宾客们张头张脑地跳脚叫,“让我们看看新娘子啊。” 司马昶恼得瞪新娘,厉眼命喜娘继续下面环节。 顾家琪好不容易压下满肚笑意,喜娘端正酒盘,请新人喝交杯酒。 “一起喝,我们白头到老。”他和她的交缠在一起,另一句话,司马昶用气音压成细线送入她耳里,“不准再笑。”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一) 顾家琪本来不笑了,却觉得新郎扮相的司马昶这刻表情可爱到爆,真是不笑都对不起自己。顾家琪咯咯笑,连交杯酒也因为笑意,抿了一小口就没法再咽第二口。 她想大概是因为心情好吧,无缘无故地也能笑个不停。 司马昶伸手卡住她的颈部,俯身吻住她,外人看来就像他挡不住新娘娇艳动人的美。 顾家琪却知道不是,她有点慌,手脚不由自主地微微发凉发抖,她睁眼看着他,司马昶微微退开,脸色微白,神态尚安,他冲她安抚地一笑。顾家琪紧缩地心轻轻放松,手掌缓缓松开,朝旁边使个眼色,鸳鸯珠玉开始赶人。 窦鱼龙等人还想再闹,但见赶人的是新娘的近身丫环,心里先怵了,稍说几句恭喜的话,众人转向正厅继续转宴席。 门关合,屋里仅剩他们两人,顾家琪站赶来扶住他:“怎么样?” 司马昶抿唇笑看他,轻轻摇头。 顾家琪顺着他的意思,把人安置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司马昶的指尖出几滴黑汗,她用水晶杯接着,心里大骂特骂,可能是景帝,更可能是太后,说不定是二皇子,更有可能是自己这边的人。 顾家琪从暗袋里拿出解毒丸化水,喂他喝下,司马昶脸上血色微微回转,他眼里没有行礼时的精神,他气弱地说道:“抱歉,我答应给你一个无忧的婚礼。” “犯傻呢,这样已经很好了。”顾家琪倾身在他微冷的唇上吻了下,看着他的眼微笑道,“我很高兴,也很开心。从来没人像你这样待我这般好,谢谢。” “真的?” “真的,你好好休息。有话明天再说。”顾家琪帮他拉好被子,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 烛火结噼剥一声,顾家琪猛地惊神睁眼,摇头甩去脑中的迷雾,暗道好厉害的毒。她吞下两丸清毒剂,看向床上青年。司马昶脸色半黑,因为手握手帮她驱毒,他体内残毒反扑了。 “你怎么不提醒我?”顾家琪发怒,重新给他喂药。 司马昶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沉静,目光温润,忽然道:“我在想,你要是这样只念着我一人,我就是毒死了,也欢喜。” 顾家琪莫名地心软又心酸,低语道:“我答应你便是。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了,你该好好爱惜自己。” “你骗我。” “你还想我怎么样?” “你都敢去嫁人了还不许我算账?”司马昶愤愤地喊了声,忽而醒悟,又黑脸色,装出一副虚弱的寻死样。 顾家琪忍不住笑,狠狠地拧了把他的手,站起身。 司马昶一把扣住她的手,忽地又急急放开,眼神有些慌乱后悔,恐惧地看着她手腕上的红印,好像他又一次谋杀了她一样。 只是一个小玩笑,竟伤害他至此。 她强迫他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明知他的心意,搅混一团水,最后又另嫁他人。 他也忍了,还自己编理由给她找台阶。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世上唯一用最简单的理由关心她的人,不会为名利权或乱七八糟的情感纠葛伤害她的人,她可以相信的人。 她对她的敌人,都比对他好。 顾家琪心里钝钝大动,深吸一口气,指头上珍珠凤冠,道:“帮我取下来。” 司马昶照做,顾家琪又动手脱霞帔,司马昶以为她要睡觉了,能帮忙的时候帮一把,解掉束缚,他起身下地,让出象牙大床。 顾家琪差点儿笑出声来,她拍拍床沿,司马昶听话地坐下来,顾家琪环揽住他的劲腰,埋首在他的腹前,轻嗅深呼吸,说道:“很抱歉。”慢慢解释,她那里把手脚都裹上绷带,是在捉弄他,没那么严重。 “我一掌就把你煽晕了。” “你要记得对我更好。” “那我们不吵架。”他什么也不愁,只怕她再惹火他,他没控制住自己而伤害到她。 “嗯,我们不吵架。”顾家琪合眼答应道,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软柔得叫人沉醉。 顾家琪睁眼,司马昶很尴尬地移开几分,对上她,他的自制力总是为负数。顾家琪笑,吻他的脸,吻他的唇,手脚轻快在他身上点火。 司马昶跳起来:“我出去。” 顾家琪怒拍床板,丫的敢让她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这辈子都别想进她的房了。 司马昶背转过身,脸色青红速换,不敢看她,道:“你、你身体不好。”确切说,他需索无度,她无法长期承受。 顾家琪下地,舒展手臂勾住他,在他耳边轻舔低低诱惑道:“那你轻点,嗯?” 司马昶欢喜地抱起她,换了个体位,变成女上男下,他扶着她的腰,乐滋滋地注解道:“这个姿势你不吃力。到天亮吧?还要,那到中午好了。” 顾家琪瞪他,司马昶无辜状,自己答应的嘛,不许生气的。 丫的怜惜这小子,倒霉的是她自己。顾家琪磨牙,咬他的r,要是能咬下一口下来就解气了。 天色微亮,外面响起轻微的动静,一道辩不出男女的粗嘎声传入室内:“东宫。” 什么意思? 顾家琪瞬间清醒,使劲推还在兴奋折腾她的强人,司马昶不满足地咕哝,是说昨晚下毒是太子的人。 “那你还不去搞清楚!”顾家琪火大,有完没完,搞得好像上辈子没玩过女人似的。 司马昶气哼哼地放开人,随便披了件袍子,走出门,吩咐事。 外面守卫的人纷纷惊动:不可能,东宫和海郦两府是合作关系,有海郦支持,东宫太子才有足够分量的筹码,在太后、二皇子的迫中,立于不败之地。 换句话说,没有海郦支持,不出半日,东宫太子就会被太后、二皇子玩死。 司马昶不快骂道:“问我,要你们干什么?” 众人安静,速离。司马昶喜滋滋地爬回床,抱住新娘啃,道:下面人会查的,咱们到晚上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浪费大半夜,要补全。 顾家琪恨恨地磨牙,他给她等着,等她有力气看她怎么收拾他。 就在司马昶以为这天没事能打扰他们两人的新婚头天时,外面又响起一道声音:“爷,夫人,鸳鸯珠玉来报,池老夫人被害。” 卢总管站在楼外小道,运气问,怎么回东宫。 司马昶咒骂了一句,没好气道:“就说我们死了。让他看着办。” “等等,”顾家琪全身酸软无力,嗓子也发不出多少声音,司马昶心疼她要拉伤声带,给她喂了点莲子蜜润喉,道:“我知道分寸,你急什么。” “我怕啊,咱们那位皇帝陛下派个刺头调查老太太的死因,闹得全京城皆知,不利。”顾家琪安抚他道,“呐,以后再补,今天先忙这事。” 这京城是景帝、太后的地盘,司马昶也没绝对把握控制局势,同意顾家琪的话,起身处理此事。 等到两人收拾整齐赶到池府,刑部已责成大理寺丞卞衡安、六扇门捕头谢天宝、锦衣卫等三部联手调查池老太被害一案。 池府里闹哄哄的,哭声争吵声阵阵。池老太师推开人群,迎向两位新人,道:“贤孙婿辛苦。”对于女扮男装的顾家琪,意思到就成了。 司马昶微点头,责道:“如何报官了?” 池太师苦笑,他怎么不知道这事报不得官,奈何啊,宫里自有安排。他一生尽忠朝庭,如果他自己被贬官被抄家,不过宦海沉浮的归宿,却是八十老母亲遭罪,真是叫人心灰意懒。 “你选的好皇帝。”司马昶不客气地说道。 池太师神色一惊一白,眼里闪烁,没再说话。 “先封锁消息。”顾家琪吩咐其他人,“叫她们滚回自己房间。留点气力,分家产时嚎,现在装p。” 顾家琪的话干脆直接,就像在池府女眷脸上煽耳光一样,让人感到火辣辣的羞。 池家三位夫人低缩头,把闹场的人赶回各大院落。 池家大院空静,卞衡安吩咐六扇门衙役捕快,先问昨夜巡房守卫,搜查池府各角落,忤作抓紧时间验尸。 池老太师走过去拦道:“住手。” 卞衡安向老长官行了个礼,池老太师沉声道:“家母寿终正寝,不要查了。让她安安静静地去吧。要有话,让你上司跟老夫说。” 池老太师以母亲德高望重不该受辱要求时人尊老爱老为由,阻止案查。 卞衡安态度不好强硬,锦衣卫这边可以不卖太师老脸,但不能不顾忌海陵王府郦山府,两位新人以晚辈之态,大清早赶到这里,总不会是欢迎他们查出案情真相的。 就在这时,有个烧火丫环喊道:“三太太干的,昨晚奴婢起夜,看到三太太在老夫人的汤里加东西了。” “谢捕头。”卞衡安吩咐道,并冲老太师揖礼,尸骨可以不验,这有人证指证,疑犯却不得不查。 池老太师脸色灰败,摆摆手,让池家家仆让开路。 谢天宝带着人冲向太师夫人所在院子,一阵嘈杂的女子惊叫怒骂后,潘氏院落的一个老婆子喊道:“花盆下面,灯笼桔那盆,三太太在那里埋东西了。”声音之类尖细,生怕外面的刑部官员听不到声音似的。 六扇门的人翻找出一包药粉,拿到卞衡安前头,经验证:砒霜。 另有丫环道:顾小姐嫁了,池家三位太太就开始报复老夫人,不给吃喝,老太太自己出院落,又拿藤杖抽人,还在院子里喊,要老太师休掉太师夫人。 她确实听到:三位夫人在说一定要整死那个老虔婆的话。 府外捕快也追查出砒霜来源,昌平药房掌柜指证,池家三夫人院里伺候的粗使婆子古妈半个月前到他铺子里买过半斤砒霜,说是要药耗子。 人证丫环婆子数人;物证一半毒药来源确信无疑;杀人动机,潘氏唯恐失去太师之妻位,怨忿婆婆苛待,心生歹意,毒杀婆婆。 一桩没有疑问的不肖媳妇不堪虐待投毒杀恶婆婆的重案,因为池家家仆良知集体醒悟,不到一个时辰,宣告破案。 “卞大人,还等什么,揖拿凶犯!”锦衣卫副都指挥使要刑部迅速结案,卞衡安摆手,这案子还有疑点。他道:“带太师夫人。” 池家大院为临时案审大堂,捕快依据礼节恭请潘氏出堂,潘氏却一副惨遭女牢蹂躏样,哭天抢地,大喊冤枉。 “这位大人,臣妇贵为朝庭一品大员夫人,岂会做出这等没天良的毒事。”潘氏指天咒地发誓,昨日喜宴,她忙着招呼客人主持大务,哪里有空去婆婆院的厨房下毒。 卞衡安问道:“请问夫人为何不给老夫人进晚食?” 潘氏大喊冤呐:“嫡外孙女出嫁,小姑娘不仅嫁得好,还以正妻身份出嫁,老太太心里高心,胃口也好,比平时多吃三碗饭,臣妇担心老太太积食,有违太医嘱咐,因此,命厨房不送夜食。 大人,这事可以到太医院查医案,臣妇绝对半句虚言。” “那甜汤,是谁准备的?”卞衡安有条不紊地按顺序排查。 昨日海郦大婚,池府也热闹,各院落忙着招呼走人情的客人,池老太那边基本没人搭理。平日里,也是顾家姑娘的丫环贴身侍候的。池老太少使唤儿子媳妇院子里的人。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二) 顾家琪打哈欠:得,又转我这儿来了。 司马昶道:那就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池家家仆群里又起了新变化。有人站出来指证:汤是池家大夫人命厨房准备的,本来是给大老爷喝的,池老太那边赶三太太准备吃食,潘氏进厨房拿汤加了料,叫菊丫头送去的。 菊丫头作证:就是太师夫人吩咐她送汤的。 卞衡安没管这几个新冒出来的证人,转而问昨晚伺候池老太的丫环,即顾家琪这边的人。鸳鸯珠玉答道,诚如太师夫人所言,池老太昨日心情好,胃口大开,记着太医嘱咐,她们不敢给老太太多吃。池老太没吃到晚饭,打骂媳妇一顿,回院后累了,就歇下。 “亥时一刻,婢子担心老太太,送了碗甜汤进屋。老太太当时还是好的。”珠玉道。 众人惊动,汤竟是顾家家仆送的,那池家家仆搞什么,一口咬定是太师夫人。那几个作证潘氏有鬼的仆人怒跳赶来喊道:“说谎,大人,她说的是假话。” 卞衡安让人封了他们的嘴,理由是扰乱“公堂”。 珠玉继续说道:“老太太喝了半碗汤,就说饱了,婢子原本想收起汤碗带回厨房,老太太说留着,夜里好润嗓子。婢子劝过,冷汤伤身。老太太发脾气,硬要把汤碗都留着,婢子收碗,老太太还打人。婢子不敢惹老太太发火,就依了老太太意思,把半碗汤留在屋里,想着老太太起夜真要喝,婢子送上热的就是了。 昨夜老太太睡得稳,婢子还以为老太太心情好睡得踏实。哪成想,今早上老太太迟迟不醒,婢子才知老太太昨夜儿就去了。” 卞衡安沉吟后,问道:“这么说,你一直未离开老太太房前?” 珠玉道:“回大人话,老太太院里整天有人守卫,交错换班,外人想要不惊动守卫潜入老太太的房里,基本没有可能。” 卞衡安又问道:“那半碗汤里有砒霜,你又怎么解释?” “大人,能做到这件事的必是有独门绝技的江湖人士。”珠玉满脸坚毅,回道,“大人,婢子及院子里的护卫能够确定,这个人不在池家。” 卞衡安让六扇门的捕快,与鸳鸯、珠玉等守卫过招,确定这些守卫的实力后,卞衡安采信珠玉的证词。 “你先下去。”卞衡安问一旁听审的池家三位老爷,“列位大人,只要再做一件事,就能证明老太太之死,与池家人无关。” 池大老爷奇怪,道:“这样还不够吗?还要做什么?” “验尸。”卞衡安吐出两个字,验尸才能确定老太太喝的汤里没有毒,只有这样,池家人才能全部洗清毒杀长辈嫌疑。 “大人,不必了。”一个穿青灰袍的尼姑走进人群,她由冬虫夏草一路护送,从城外赶到池府,她喘了口气,说道,“贫尼能证明,老太太之死,与外力无关。” “是你,杨柳氏?”潘氏先认出来,杨柳氏神色淡淡,回道,“贫尼修华见过太师夫人。” 卞衡安出声打断两位妇人过往恩怨视线,道:“这位出家人,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池老太太并非死于外因?” 杨柳氏从袖里取出一纸书信,道:“顾家姑娘及笄那日,老太太有所感,到修氏庵堂,与贫尼谈旧事,老太太说她一生没亏欠过人,就是这顾家姑娘不容易,只有看着她有归宿了,到黄泉下面见顾远山好有脸骂他,留下个女儿不管。 老太太说自己身体已经差不多了,就这两天的事,要是她没赶上顾家姑娘婚事,要贫尼给她做娘家长辈,叮嘱几句出嫁女儿该知道的话。” 卞衡安抽出信纸,信是写给顾家姑娘的,就两句话:丫头,老太婆不欠你了。 池家大太太忽然叫起来,道:“没错,这两天老太太是怪怪的,”她是池家内院掌房,老太太走前,有什么动静是瞒不过她的。“有样东西,大人,臣妇取来给大人瞧瞧。” 卞衡安准,捕快跟着去了池家库房,池家大太太抱出个黑亮的泥坛,挤个笑脸,道:“这是老太太的宝贝,我们都不敢动的。大人,您看看?” 泥坛里有两叠银票,带有一股子潮味、霉味,翻一翻,簇新连票号,印花票记为顾家鹰头;下面还有两个庄子的房契,五个铺面,百亩良田地契,最后是一纸骂人叮咛短笺:丫头,当年你老子孝敬给老太婆的,给你当嫁妆压箱底。省着点化,别不把钱当钱;没钱你就知道悔了。 这两样物事,算是间接证明老太太有感时日无多,安排身后事。 卞衡安让老太师过来辨认,是否为老太太笔迹;又叫六扇门的人鉴定信笺真伪笔墨新旧,确定信笺与笔迹无造假痕迹,卞衡安让人去请为老太太看诊的太医。 太医带着医案到池家时,众人惊:竟是太医院首吴太医令。 “吴大人?”卞衡安吃惊地请老太医坐下回话,池老太师也有点回不过神,道:“吴大人,一直是您给家母看诊?” 吴太医笑了笑,道:“顾家姑娘大手笔啊,老夫贪财,呵呵,十天来看一回。” “不对啊,先前,明明是——”池家二太太口直心快。 “障眼法,障眼法。”吴太医笑回道,他不现身是免得外面人羡慕嫉妒恨的。 “那,老太太的身体?”潘氏急急地问道,她的急可以理解,若能证明老太太身体在油尽灯枯之势,她毒杀婆婆的嫌疑就全没了。 吴太医捋捋胡子,慢悠悠道:“老太太的身体呢,早几年治,再活个十年八载都不成问题。治的时候迟了,就是用药吊着护着拖着。这日头的事,老夫真不好说。早两人月,老夫就跟顾家姑娘说,准备准备,差不多了。 但是,你们都看到了,硬给拖到顾家姑娘成婚,老太太能啊,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哪像病人,外边人看好着呢,实则里头虚火旺盛,不能发脾气——老夫真是不得不相信,这人的意志,能够战胜一切病魔。” 吴太医见众人不信,道:“老夫知道你们都不信,啊,老夫自己也不信,这医案,你们拿去翻翻。” 太医这番证词,外加铁证医案,都证明了池老太之死与池家人无关。 “来人呐,将这些狡言陷害主子的恶仆拿下。”卞衡安威喝,让衙役严刑问,伪证背后的主使者。 只听得啊啊啊数声,古妈、菊丫头等伪证人口吐白沫、两眼圆瞪、满脸扭曲惊惧倒地而死。 司马昶低喝声:追! 数道闪影向外追击,谢天宝率六扇门捕快也在后面追。 卞衡安对锦衣卫副指挥使道:“请大人封闭京门。揖拿凶犯。” 池家院子里人数少了一大半,余下的池家家仆看着那几个死不瞑目的枉死者,抱在一起害怕地哭,潘氏等女眷双手合什,向天祈告:感谢老天保佑,感谢菩萨保佑。 池家三位老爷围着卞衡安,拍他的肩膀,感激的话不必多说,多亏这位年轻后生,给池家免了滔天大祸。 今日事,目标直指太师夫人潘氏,摆明就是冲着东宫太子。 这潘氏身为太师夫人,又是东宫太子妃的娘家长辈,如果有人出面揭发她毒杀婆婆,本朝最破布的道德榜样,朝野心中维系魏朝颜面的景后准绳,如果被证明事实的确如此,那么,东宫势力立即土崩瓦解。 太子别说继续监国,就是性命能保与否都成问题。 李太后一定杀他以平息天下众怒。 太子死,池家也到头。 卞衡安推说,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时辰不早了,他赶回大理寺跟上头汇报此案,宫里还等着消息。 老太师让两位兄弟送卞衡安、吴太医令出府,自己走到海郦两人身前,长揖拜谢,没有这两位倾力回护,卞衡安纵使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秉公办理,这案子也没有这么快水落石出。 只要潘氏毒杀池老太的风声在京城传开,太子照样完蛋。 所以,池老太师是真心谢这两位快刀斩乱麻,亲自坐镇池府了结东宫祸事。 司马昶从鼻孔里喷气,冷冷道:“还请老太师转告太子,不要敌我不分!” 池老太师可算是极力支持海郦成婚成为东宫助力的幕后推手,他就算要过河拆桥,也不可能在这时候下手,何况这时候还没过河呢。他没参 第 54 部分 欲望文 第 55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5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池老太师可算是极力支持海郦成婚成为东宫助力的幕后推手,他就算要过河拆桥,也不可能在这时候下手,何况这时候还没过河呢。他没参与昨夜计划,对海世子突如其来的冷漠有点摸不着头脑。 顾家琪在旁略微提点,说昨夜他们两个喝到毒酒,并没点明是东宫。 池老太师是个老官僚,一听这话,就明白海世子脸色从何来,他大惊失色,道:“不可能,绝无可能有此事。” “这事儿谁做的谁心里清楚。”顾家琪淡淡道,挽着司马昶,打温情牌,“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有今天,只想过几年太平日子。朝里的事,我们不想掺和太多。年节过了,我和他就到外面,不碍谁的眼。老太师您出的力,小辈不会忘恩。” “老夫一定查清楚,给两位一个交待。” 顾家琪一笑置之,虽然说她与司马昶新婚夜被太子毒杀,应该落井下石再踩他数脚才解气。但是,东宫是海郦的盾牌,抵挡抗击太后、二皇子、皇帝暗势力的最好靶子。 两人赶大早点明自己的暗棋,就是要保住东宫太子,不会被池老太的死拖下水。 过后,这账当然要算的。老太师说什么交待,两人都没在意。 “那老太太的事,就烦劳太师了。”顾家琪温温柔柔地说了这话,告辞,她紧贴着司马昶向外走,一副小女娇柔态。 司马昶很享受她这般黏乎劲,回到马车上,就搂着她亲个不停。 顾家琪连拍他脑袋,有没有搞错,等会儿要她怎么见人。司马昶很厌烦地嘟哝:“要我知道谁做的,非阉了。” 如果没有池老太这事,顾家琪答应陪他一整天的事还能兑现。 “女人,你也阉?”顾家琪笑着打趣,司马昶的手停在她的胸前起伏处,念道:那个老妖妇,我要把她活剐炖了喂狗。 顾家琪打个哈欠,倚着他,微微打盹。司马昶见她要睡,没再折腾她,只手托着她的脸,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车到半途,有人靠近马车,传话:“爷,那人丢了。” 司马昶抬手一记隔空拍飞暗卫,怒斥道:“一个死人都逮不住,要你们何用。” 外面又换了个人回话,顾家琪问道:“怎么把人追丢了?” “回主子,那人进了六扇门。” “哦,”顾家琪微感吃惊,半仰起身,再问道,“那谢天宝怎么说?” “谢捕头说,没追上。” 顾家琪暗暗生奇,司马昶把她脸板正对自己的眼,生气道:“你昨晚答应的,还不到六个时辰!”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三) 却说池老太之死被卷进党争,幕后黑手狗急跳墙脚杀人证逃窜,被追入六扇门衙门跟丢了人。顾家琪好奇这人身份,司马昶误以为她在想谢天宝,提醒她注意如今她可是嫁人了。 “这都哪跟哪,”顾家琪嗔笑,“我不过在想这人总不能是谢天放的。” 司马昶得意一笑,道:“我认识,你也认识。” 谢天宝的妻子,一个叫小梅的女人。 “他成亲了?”顾家琪不得不惊,司马昶不快道:“不成亲,还等着娶你?” 顾家琪暗忖事后叫人查,当下却是不能再说了。新婚第二天就吵架,这可是在打自己的脸。她确定车外没人,问道:“我说,你好好地问话就问话,杀人干嘛?” 司马昶不明所以,道:“那个女人中了我的附骨钉,根本跑不远,这样都抓不到人,不该死吗?” 顾家琪头痛,又没办法劝他,他就是被这样教着生这么大的,环境也着他必须如此。她道:“那你以后收点力道,哪天你也给我这么一掌,我可就活不过来了。” “不许胡说!”司马昶用嘴堵住她的,满身怒意,抱着她,恨不得把她变成自己身体一半,“我不会打你的,我怎么会打你,你就算嫁别人我也没打你,别再说这种话了。” “好了好了,那事你准备记得多久啊?” “记一辈子。”司马昶低哼道。 顾家琪笑无力,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两人进宫是要向李太后谢恩。 太后召见了他们,司马昶解释今早赶到池家大院处理老太太的身后事。太后道这事她知道了,卢总管也给宫里捎过信,她没有怪他们来晚。 “不过,顾家丫头啊,”李太后用针尖似的眼扫过新人,训斥道,“你这妆也太艳了。老太太生前疼你,你也该知道体统分寸,少做这妖妖挠挠的打扮,让人说闲话。” 这宫里头,李太后最大,她说谁没规矩,就没规矩。让掌礼嬷嬷重新管教,谁也不敢反对。 顾家琪谢太后教诲,跪了小半个时辰认错。司马昶脸色越来越难看,福嘉公主得信赶来救场,劝太后宽勉小姑子。顾家姑娘昨夜新婚,未来得梳洗打扮也是有的,不要太苛责了。 李太后哼哼唧唧地没接话,福嘉公主推出个娇人来,正是博远侯家的吴姑娘。这人是李太后给接到宫里的,福嘉公主知道太后此举安排用意,就借着这关头,把人推出来。 吴家姑娘说了通好话,李太后眉开眼笑,显是给她哄得开心,就道:“看在你妹妹份上,今次就饶了你。” 顾家琪拜谢后起身,接着听太后发话:“你家长辈新去,你要带孝持戒,不能服侍丈夫,也不能不让他找别的女人。这吴家姑娘也是你丈夫明媒正娶皇帝赐婚的妻室,你回府里安排安排。别使小性子,女人要大度,要贤惠,多给海陵王府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福嘉不忍地看着小姑,顾家琪只道谢太后千岁教诲,应下话把人接回府里住。 李太后满意了,摆出语重心长的态势,训导她一些女人的话,这做姑娘时和结婚后是截然不同的。这女人呢首要会持家,会管教仆人,后院是女人的根本,外面那些什么的都交给男人。女人就是要侍候好男人,要三从四德,要恭顺驯服,要懂得忍。 叭啦叭啦,训了一个时辰,李太后换杯茶,打算再训,宫外人宣泾伯侯夫人安阳侯夫人等求见。这群老妇人可不是来救场的,而是李太后请来一起教新妇规矩。 海世子家是没长辈,李太后就给顾家姑娘找一群长辈来听训。 这天下间新妇头天敬茶,都要受婆家这顿教育。新人态度要温顺恭谨,表示新媳妇遵守婆家规矩受婆家管教;要头天敬茶训话出点小岔,传出一点不好,那这新媳妇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特别是郦山公主这新妇,还是婚前有污点的,更是要严厉地教导,以免日后再踏错悔都来不及。 李太后就借着这点子由头,把顾家姑娘硬留在跟前五个时辰。 等这帮子老太太肯放人,太阳早落山了。 顾家琪昨夜给人折腾地就没睡过觉,今早又急巴巴地赶到池府主持大局,连站一整天,别说走路,两脚都僵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了,一动就跟针扎似地痛。 在一群讲规矩体统的老妇人们前头,顾家琪科学家得微笑拜谢,不徐不疾地走出景福宫。 福嘉公主从后面追上来,道去她宫里歇歇,这怎么走得出去。 顾家琪谢过嫂嫂好意,道自己嫁了人不好留在宫里;由两丫环扶着,慢慢走,就是了。司马昶沉着脸,慢慢地跟在她旁边,掌心都捏出血来了。顾家琪还有力气打趣他:“你这是要我更疼呐,快松手。” 司马昶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一小寸一小寸地挪步,额上冷汗一阵阵地冒。 两个半时辰后,顾家琪挪出宫门。司马昶立即把她抱进马车里,给她舒缓筋骨时,不停地打哆嗦。顾家琪叹气一声,抓过他的手,那上面全是干黑的血渍,她拿手绢给他擦洗,道:“你呀,就是不听我的话。” “你本来就是我妻,我为什么要让你做妾?”司马昶以为她在说,他非要娶她做正妻一事。 顾家琪轻笑,道:“哪里是因为这个,你花了这么多心思,三媒六聘地把我抬进门,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她们训得多,训得久,说明啊,我就是你结发妻子,没得改了。” “你该告诉我的,我会安排好的,你不会吃这苦的。” “女人就这样,小心小眼的,你跟她们去折腾,多些c心。”顾家琪帮他上好药,用医用带绑好,轻语道,“以后你再这样对自己,我可不管你了。” “知道了。”司马昶脸yy地说道,“那个老虔婆,我非得让她知道厉害。” 顾家琪忙拦,道:“别,你一动手,我今天这罪可算白受了。” “我不怕她知道。” “那你想便宜狗皇帝?”顾家琪好气好笑道,“我也忍这一回两回的,啊,就让她以为万事都在她手心里,让二皇子、太子跟她斗去,咱们这些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会儿。” 司马昶抱着她,脸沉沉地不说话,顾家琪也劝不了多少,她实在是太疲累,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四) 第二天起来,冬虫夏草回话,吴家姑娘请安来了。 顾家琪惊地啊哈一声,梳洗打扮好,吴雨婷脸色惨惨白的,满眼惊惧,给世子妃敬茶的时候,两手抖得直打颤。 “不用行这般大礼,”顾家琪让丫环扶她起来,例行公事般地问话,“昨夜侍候世子爷了吧?” 吴雨婷牙齿一抖,哇地哭出来,又惊恐地直咬唇,想止哭又止不住。 顾家琪皱眉头,道:“侍候过了,就去宫里回一声,别让太后娘娘挂心。” 吴雨婷猛地趴到地上,重重磕头,嘴里又呜呜地害怕,说不出声。顾家琪厌烦,道:“把她的人叫进来,送她进宫,回话。” 旁边丫头低语:“就一个人来的。” “她的陪嫁呢?”顾家琪心中有不祥的感觉。 身边人不答,顾家琪猛地一拍桌,茶碗哐哐当当地震响。她命道:“去把世子爷请回来!” 不多会,司马昶迈步走进院子,道:“你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顾家琪指着缩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的吴家姑娘,道:“她的人呢?” “跟你告状来了,胆子倒不小。”司马昶yy地道。 那吴雨婷吓得屎n失禁,整人都晕去了。顾家琪头痛,叫人把吴家的弄干净了,先放屋里看情况再说。 “我昨儿怎么跟你说的,你没事折腾她干嘛?”顾家琪不得不训,他这样干,是在煽太后耳光子,表示不服太后管教。那李太后还不可着劲针对他们两个,这不白白便宜景帝,正中他下怀。 司马昶卷关她发辫,嗅香气,道:“我还剪了九段舌根,你是不是还要骂我?” “你!”顾家琪一口气堵在胸口,疼得她胸骨直发疼。司马昶忙给她揉顺气,却是死不认错的。顾家琪火了,道:“你到底还要不要做皇帝,啊?” “不是很想。”司马昶回道。要让她像昨日那样忍气吞声受尽折磨才换来的东西,他没兴趣要;要就用他自己的法子。 顾家琪手抚额头,表示教育无能。 “行,你去折腾,随便你。”顾家琪气愤地喝道,司马昶拦她,道:“就一个。知道你要发火,其实我真想全剪了。” 顾家琪拉着他的手,看着他那绞人舌头就跟他要去修花园一样平淡的表情,忍不住又想叹气,道:“年过了,咱们回南边去。” “好,我听你的。” “还有,把吴家姑娘的陪嫁了还了。” 司马昶嘴动了动,又很温驯地点头。顾家琪给他整整衣领袖襟,道:“我瞧着那年石先生把你教得挺好的,怎么现在就乱发脾气?” “石先生说你喜欢那样的人,”司马昶眼珠子转了转,“可是,你没喜欢关靖南。” 顾家琪笑拍他一记:“故意跟我闹呢,嗯?” 司马昶在她唇角亲了亲,自得地笑,道:“就跟你闹,你拿我没法子,就不会想别人。” “不知道哪来的歪理,”顾家琪再仔细看看他周身,没有不妥,说道,“记着,别跟李太后硬碰硬,真不想应话,就叫吴家姑娘说。” 司马昶道他记下了,又嘱咐她休息。那边人已把吴雨婷收拾好,按放在轿了里,司马昶自乘一骑,两人进宫回话不提。 两人回来时,人群里多了十个宫女太监,个个武艺不俗,宫女太监虎视眈眈,定要吴家姑娘怀上孩子才肯罢休。吴雨婷心里苦真是没法说。 司马昶实在烦这些人,叫暗卫替扮他,办了吴家姑娘,他自己扮成个丫头窝在顾家琪的小楼里,颠龙倒凤自在快活,他易容术缩骨功都高明,扮什么像什么。这年头只防男人,不防女人,平日里也没人起疑。 顾家琪却有点担心,这孝期不小心弄出个孩子,那就难以交待了。 司马昶戏言,保管她不生孩子;问他理由,起先不说,后来才道,他学的后宫房中秘术,能决定她怀孕与否。顾家琪绝倒,古人比较强。 时间来到正月里,所有蕃王世子及命妇家眷都要进宫,道声年节好的。 李太后心情好得很,很痛快地跟大家说件喜事,海世子的二妻吴家姑娘有喜了。热闹的大蓼里,顿时笑语声嘎然而止,紧接着一个御瓷碗掉落在地,清脆声炸得所有人神经大跳。 “哪个不知规矩的东西?”杨林逋怒问道。 徐雅言颤颤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不知所以。 太子妃池文秋打个小圆场,道:“老话说,碎碎平安,太后万福,海世子家的是在给太后娘娘贺平安呢。” 一些女眷纷纷起言说吉祥话,揭过这场子去。李太后么,看在吴家姑娘得孕,而顾家的、徐家的都没消息,就大人大量地免了这惊扰之罪。 池文秋把徐雅言叫到身边,把人安c在郦山公主身边。让海世子这两房女人套套近乎。池文秋意思是让顾家琪尽快安排徐雅言服侍海世子,不能让吴家的抢先了。 “阿南呐,表姐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池文秋说起知心话,“可吴家有太后做靠山,若生个儿子,你这位置就不稳当了。这徐家姑娘进去了,能帮你治着吴家姑娘,她们两人斗得厉害,你这位置越牢。你年纪小,不懂这些个,听表姐的话,表姐是不会害你的。” 顾家琪清清涩涩地应了,徐雅言只看她一眼,眼神空dd的又移向他处,找司马昶的身影。 这头刚静下,那边又开始闹,秦广陵拍酒盏喝道:“真是没用!” 李香凝劝拦她,秦广陵越发起劲,道:“顾念慈,你看你窝不窝囊,嫁那么个y阳怪气的,还不如嫁程昭。好歹他只娶你一个,哪里要你像今天这样受辱。我说,你那点小聪明都去哪了,哄着那么多男人团团转,怎么就治不了个女人,还让她怀孕了!要不要本小姐教教你,怎么管教后院子!” “她喝醉了,喝醉了。”李香凝抱住她,硬把她按坐下,“青青,你醒醒。” 秦广陵推开她,道:“我没醉!”她冲着顾家琪又讥讽道,“怎么不说话,还是被我说中了,你也就那张脸骗男人,其实骨子里根本就耸!”她哼笑,“就你这样,难怪我爹不要你。” 宫人领着卞衡安过来,他匆匆捂住秦广陵的嘴,致歉:“内子醉酒,胡言乱语,请太后娘娘恕罪。” “把她带回去好好管教。”李太后冷冷淡淡地吩咐。 秦广陵在卞衡安怀里奋力挣扎,李香凝在旁边急劝:“小叔,你让着她点儿,她肚子里可是有你的骨r了。” “你跟他说什么,他巴不得没这块r!”秦广陵终于脱离了男人人的阻止,手指着顾家琪方向道,“你想娶她,去娶啊,你看看她现在多可怜,成亲不到三个月就遭这么大的罪。哈哈,我们这么多人欺负她,你怎么不去保护她啊?去啊,你去啊,你现在就休了我去娶她好了!” 司马昶一个酒杯扔过去,力道恰到好处,没伤着人又让她感到迷糊。 秦广陵晕乎乎地栽倒,卞衡安抱住她,秦广陵抓着司马昶的袍子,叫道:“阿璧,阿璧——” 司马昶扯过袍子,走到顾家琪身边,低问要不要提前走。 “飞卿,不要走——” 卞衡安神色微淡,抱着人快步离席,李香凝提着裙子,连连跟左右人赔罪:“她喝醉了,醉了。”跟在秦卞两人后面出宫。 海郦两人说悄悄话当口,徐雅言用做梦似地口气唤道:“世子爷。” 司马昶大皱眉头,顾家琪指指太子妃,又指指吴家姑娘,低语数句,其实是说她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出恭,过会儿她直接出宫了。 “路上小心着。”司马昶让她带足人手,顾家琪微笑,放心。她不会忘的。 顾家琪到景福宫的恭房,冬虫夏草等人候在外面。这里顾家琪其实是熟的,早前她住在宫里头,这里总是要用的。她解开里裤坐下,冷不防坐板陷落,悄无声息地她掉进地底。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五) 上头来了几个女人,纷纷叫着:“好了没有啊,真慢,在里面干什么。”把她发出的声响盖过了。 一个和同样嗓音的女人,说道:“冬虫,叫太医。” 等用恭房的女人们厌恶地噫声,原来在拉肚子,走啦走啦,臭死了。夏草担心道:“别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了。” 冬虫应道:“主子,您且忍忍,婢子马上叫爷。” “嫌我不够丢人呢。” 这女人连顾家琪不快时用什么口吻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顾家琪也再没机会发警讯了,她一落下,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接住她,堵住她的嘴,困住她的腿脚动静。 等冬虫夏草把“假顾家琪”带走,恭房里静下来,两太监带着她转过地道,道是新挖的,潮泥叶儿还挺重。 在弯弯曲曲的地道里走了小半个时辰,两监把人带进一间暗室,大方石块贴砌,正面有个石梯,下面有个铁炉。烧红碳铁,另三面墙上各挂有铁铐、钉板、g锁等物,中间一个吊人的铁环,地上扔着些许带齿的兽夹,血迹斑斑的,透着一股子恶毒气。 顾家琪一瞧这地方,还真眼熟,就是昭阳殿下面囚虐宁晓雪那黑屋。 前回没毁成,景帝又把它用上了。 楼道口传来锁链拉扯的声音,景帝搂着个裹黑绸的女人下来,一路y笑着说宛儿你真聪明之类的话,两人搬了条官帽椅坐着,后面站齐八个身高膀壮的锦衣卫。 “还不脱光了,”景帝不快地训道,“吊上去。赏给你们了。” 顾家琪落下来时是解开裤子的,拖了一路早不知掉哪个地方;肚子也确实是不舒服的,忍了这一路已是极限,现在碰到这么个腌臜人,自然是不会再忍了。恶心所什么,要能把人恶心死了,她还多放几回。 再好看的女人,沾了这玩意,也叫人倒尽胃口。 就算男人们绝对服从皇帝的命令不管污秽地轮了这女人,整件事还不知道是谁恶心谁。 暗室里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味儿,景帝噌地站起来,怒意勃发,一鞭抽到顾家琪身上,他要抽第二鞭,池越溪拦住他,温温柔柔地劝道:“何必生干火,她就是要你气呢。现在她落在咱们手里,你还怕玩不死她。” “好宛儿,你不提醒朕又中了她贱招。”景帝捏了把黑绸女人的下巴,吩咐道,“去弄干净了,你们慢慢玩。” 两个太监尽心尽责地把人从里到外收整干净,暗室里也熏了香,耀生生白花花的漂亮女体吊在正中间,四肢全拉开,这是一个让女人无尽羞耻的姿势,却让其他人把女人看得清清楚楚。四周角落里站着男人,喉咙不停地上下吞咽。 景帝没有看到他要看到的东西,站起来,走到顾家琪前面,一掌掴开那张无所谓的脸。 顾家琪脸歪到一边,她脑袋里嗡嗡地作响,鼻孔里清晰地冒出两管热血,她呸声吐出嘴里血水,转过头同,轻蔑地看他,骄傲地笑。她能说话,但她不屑说。 景帝的心火给挑起来,掐着她的脖子,啪啪啪地煽她耳光,脚下还重重地踢她肚子。 “你们,给朕上。”景帝自己打得没力气,他转而喝道,“朕倒要看看,顾照光的女儿被一百个男人上了,怎么样!” 暗室里的人没有动静,景帝察觉到不祥,恐惧而又不安,手里紧紧箍着女人的细颈,色厉内荏地喊道,“出来,装神弄鬼!” “不要!这是陷阱,姑姑,快走。”顾家琪叫道,景帝重重击她胸口,露出狰狞凶残的一面,紧紧卡住她的喉咙,y侧侧道:“朕数三声,不出来,她就死定了。” 一道黑影闪过,黑绸女人站起身,在房间里看来看去,黑影又闪过,黑绸女人一记蛇鞭抽过去,那是条活蛇,蛇头有金红毒瘤,是毒蛇王。 蛇咬中了黑影,黑影的鬼魅动作变慢,寻常人眼已能追上黑影的移动速度。 “落闸!”暗室外响起数声铁栅栏落地的声音。 黑绸女人解掉身上的绸巾,扒掉脸上池越溪的假面具,露出一张额点三辫落梅的满月脸来,她一身劲装,双手持金刺,扑向那个黑影,阻止黑影攻击皇帝。 景帝一直抓着人质不放,一见那黑影过来,他就把人质挡在向前阻挡。 顾家琪咬紧牙关,瞪着那个黑影的身影,心里默念再来一次,再来。随着黑影的频繁攻击,景帝推拿人质挡身的次数增加,景帝和顾家琪之间身体接触越发紧密而少防备。 就在这里,顾家琪一口咬住景帝整个耳朵,用尽她所有力气。景帝发出痛苦的叫声,往死里重打扭捶吊在空中的女人。 “陛下!”梅花辫女人要来救皇帝,黑暗立即全力阻拦她。 确保牙齿里的毒,渗入皇帝的耳朵里,顾家琪放心地晕过去。 y寒的冷气渗入她的身体,顾家琪冻醒来,黑暗扛着她,中了毒,走不快。 “醒了?”黑影的声音低哑苍老,“皇孙在前面。” “你,是叶公公。”顾家琪忍着喉痛挤出声音。 黑暗笑了笑,重重咳嗽。顾家琪咬牙想下地,却被对方阻止,她低语道:“你中毒了。” “死不了。” 黑暗带着她又摸索了一段路,前面传来司马昶惊恐成一条直线的颤音:“嬷嬷?她、她活着?” “我在。”顾家琪回道。 司马昶踩着积水飞快地跑进来,把她抱入怀里,顾家琪一路恶寒抽痛,此时却觉得温暖又舒心,这一次,她安心地沉沉地睡了很久。 “先生,先生,”鸳鸯珠玉拦着人,小声道,“爷吩咐,不让人见主子。” 石画楼急道:“这事不紧急,老夫能来打扰世子妃吗?让老夫见见,迟了大事不好。” 顾家琪身子还很沉重,没多少力气说话,合着眼,低问道:“我醒了,什么事?” 石画楼和鸳鸯珠玉低语几句,珠玉掀起帷帘走进来,在世子妃耳边低语:海郦名下,京内外六十三家铺子都封了。大小管事全给拉进南都政指挥使司狱里,严刑供,杀得昏天暗地。 这还没完,各地厂卫还在抓人,有反抗的就地格杀毋论。 封铺子不怕,厂凶杀人也能忍,怕的是暴露皇太孙。 石画楼来,就是想请顾家琪尽快转移财产,稳定乱局,以图后计。 “你们爷呢?”顾家琪沉沉地睡着,问道。 珠玉跪下去,颤巍巍地从头讲起:“冬虫夏草把假姑娘带回府的时候,有人报,兵部侍郎钱闻道涉嫌谋反,给抄家下狱了。东厂的探子还传消息,那钱闻道的夫人丁氏不堪重刑,供出了海世子。 那假姑娘喝气拍桌在发脾气,跟主子一模一样儿,冬虫夏草一点都没起疑,鼓动主子给太后李家点子颜色瞧瞧,免得以为咱们好欺负了。” 司马昶若早回来,说不定还能挽回点后果。 但是,司马昶在外,假的顾家琪就利用这段时机,把情报递了出去。眼下年关里,京内外管事都要向顾家琪汇报年度工作,就这么一晚上功夫,顾家琪的钱财底子都叫人扒拉清楚。 程家、虞家、秦家保皇派联起手来,做土匪强盗,掏空郦山公主赖以嚣张的根本。 要不是官面上的人,是司马昶那边在联系,这晚上能叫海郦两府彻底翻船。 这,就是太后、景帝的盘算回敬。 太后把人送给景帝,景帝抓顾家琪,用最羞辱的方法折磨她,让她再也站不起来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她的钱,她的权,出她身后的人。 什么东宫党,二皇子派,两边斗得眼花缭乱,李太后、魏景帝两个却清楚得很。 不除掉握有先皇遗旨的皇太孙,龙椅谁也坐不上。 什么太后老臣子宫,皇帝无奈交出皇权,都是做给外面人看的。 真正为的就是钓出皇太孙,干掉他,永除后患。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六) 珠玉跪在那儿,想到冬虫夏草无意捅出的滔天大祸,都忍不住轻轻啜泣。 顾家琪虚弱无力地还是睁不开眼皮子,她低声道:“让管事们把钱都交出去,改投门庭也好,自立门户也罢,能保下命就成。司狱的人,你找江文介(二皇子重要谋臣),他救多少人,他就有多少自己的筹码。” 珠玉应声匆匆而去,鸳鸯走进来,俯在主子床头榻木上,道:“主子,您说。” “去告诉程家、虞家,我还没死。不想日后尸骨无存,就积点德。”顾家琪说了这长话,气息都不稳了。 等她缓过气,鸳鸯接问道:“那秦家?” 顾家琪心中动怒,道:“你给我去问问秦东莱,他不是要给全天下商户做主,要这皇朝去旧布新,要人能活得堂堂正正,他怎么就能做这种事?我还他秦家的还不够?他到底要怎么作贱我才肯放过我?” 她剧烈地咳嗽,胸骨巨痛,司马昶冲进来,半扶起她,输内力给她舒缓心肺,喝斥鸳鸯:“下去。” 帷帐微起又落,屋里静下来,空气里浓浓的药香。司马昶托着她头颈,放在怀里,细细地喂她几勺药,顾家琪微摇头,他放开药匙,给她调好床位,哄着她睡觉养伤:“那些事你甭管,也别气着自己。” 顾家琪抓着他的手,闭眼道:“有个事,得托你办。” “好,你说。” “你去查查,秦东莱在做什么。”顾家琪抓着他的手,无法自制地用力,“他不是这样的人,你知道的,他和皇帝、程家、虞家那些人不一样。他回的事不是他下的令。”她一顿一想地说,“他杀了秦家二爷,指不定惹恼家里的什么人,遭了暗算。” 顾家琪想到什么,因为太过激动,有了气力,猛地睁开眼,半仰起身,抓着他的手道:“上回,卞衡安同娶秦广陵的事,一定不是他的意思。我、我当时也给气糊涂了。我真傻,他都帮我求自娶自嫁的圣旨,怎么会让人那么羞辱我。不行,他一定是出事了,我得去弄清楚。” 司马昶按住她,眼神晦暗不明的,声音暗哑,道:“你这身子,现在能做什么。” 顾家琪回了神,就着他的扶助重新躺下,看他问道:“那你去帮我查,嗯?” 司马昶自管自地拉被,顾家琪轻笑,从被子里伸出手,在他下巴上刮了下,问道:“刚才你做什么去了?我醒来,都找不着你。” “你不是只想你的老情人,管我干什么。”司马昶脸上没笑,淡淡道。 顾家琪温温地笑,道:“不过是要弄清楚,总不能连自己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是我不对,不该拿这种事为难你,等我好了,再说吧。石先生等你很久了,去问个话。” 司马昶在她颊上亲了亲,走出去时就像没掀帷帘一样悄无声息。 隔了一会儿,他又回到室内,上床掀被,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在怀时在。顾家琪迷迷糊糊的,道:“都多少人进去了?” “就姓钱那个倒霉蛋。”司马昶答道。 “那便好。”顾家琪打算睡了,司马昶却又说道:“可你这边都毁了。” 顾家琪弯唇一笑,道:“我呀,正愁着怎么把钱送二皇子娃儿。太后景帝就来这么一出,就好比是想打瞌睡人就送枕头,再好不过。” “你真想得开。”司马昶嘟哝道。 顾家琪正要打个趣,回过神,偏过脸,两人鼻尖对鼻尖,她眼皮一眨,眼睫毛像要刷上他的脸似的,她压着害怕,轻问道:“你做什么?” 司马昶像孩子一样得意地笑,在她嘴角一亲,道:“好东西,我拿给你看。” 他飞快地下床,到外头拿了个木盒转回来,顾家琪有点惊惧,打量着他手里的东西,心脏扑扑扑直跳:“什、什么?” 司马昶要打开,顾家琪叫道:“你说,就好了。你直说,我承受得住。” “你不是见过嘛,就狗皇帝那东西。”他嘻嘻笑道,眉毛因为解气而一高一低,“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碰你。” 顾家琪的心重重落回原位,她因为过度紧张后的放松,而呼呼喘息。 “你怎么了?”司马昶见她给吓得不轻,扔了那盒子,把她抱在怀里哄,“不怕不怕,我一招就得手,那些人都抓不到我。” 顾家琪看他一眼,道:“我以为你切了他的头。” “本来是想一了百了,可是,那太便宜他了。”司马昶笑道,又冷下脸,y森森道,“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敢碰你,他竟敢碰你,哼。” 顾家琪听着他说要怎么回敬景帝的话,思绪却飞开,但愿海陵王夫妇不会联想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去。 “又想你的老情人?”司马昶脸青青地低问,顾家琪既知心结,也不会说自己是在担心他的事,说了反而让他确信,顾家琪就是在想秦东莱临时编个借口哄他。那就要没完没了的吵嘴了。 她微笑道:“那个叫小梅的女人,是不是额上有三瓣梅?” 司马昶不快答道:“是。” 顾家琪又说道:“她的身份有古怪,得安排人清查。” 司马昶看她,顾家琪笑回看,微微打个哈欠,说她累了。她后来追问数次,司马昶都马虎一言带过。顾家琪见他这样固执己见,不听人劝,也不愿和他多说,免得惹得他狂性大发做些她拦不住的事。 景帝十七年仲春,顾家琪养好伤。 司马昶打点好行李,要南下。顾家琪百般推脱,急道:“等我查清那个女人的身份。” “就狗皇帝的一个女人,谢天宝成亲一年的妻子,”司马昶用力回道,“是你自己说过完年就回南边的!你直接说你想见你老情人就行了,不用随便找借口。” 顾家琪气结,又缓了缓口气,忍着性子不发火说道:“你要我说几遍?跟秦家没有一点子关系。那个女人很有问题,那年,鲁阳王的世子调戏她,偏就撞见我,还引出个海陵王的儿子。当时,我们都以为是景帝、或者太后要挑拨郦山侯府和海陵王斗。但是,现在看起来,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景帝、太后不会蠢到还留着这个女人!” “我也可以告诉你,她没问题。”司马昶冷冷道。 “她活到现在,就是最大的问题。”顾家琪不会妥协,她思索道,“这次,她的目标是、”她想来想去,想出她的动机,如果能查出她的动机,就好办了。 司马昶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甩门而走。 顾家琪追到门边,幽幽道:“是谁说,不吵架的?” 他脚步顿了顿,顾家琪走到他旁边,两人之间总要有人人先低头的。她年长他那么多,哄着他也是应该。她挽住他胳膊,柔柔道:“我虽然不在意这世俗眼光名份之类的东西,但做人道理还是知道的。既嫁了你,我又怎么会做朝三暮四的事。 何况,你还待我这么好,我要是离了你,我就是天下头号傻子了。” “当真?” “你要心里把我想成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那当我没说好了。”顾家琪放开他,回屋。 走出七八步,司马昶在后面抱住她:“那我再去查一遍,你说查谁我就查谁。” 顾家琪轻笑,拍拍他的手背,道:“别为难了,让冬虫夏草办吧。” 司马昶不说话,顾家琪转过身,道:“人不打算还我了?” “两个不长眼的奴才,弄死都不够。”司马昶依旧不掩怒气。顾家琪笑道:“让她们将功折罪吧。” 司马昶勉勉强强答应,顾家琪吩咐二人追查小梅的事,略过不提。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七) 景福宫知道郦山公主病愈,传太后口谕,让海世子夫妇入宫听戏。据说,受邀的还包括东宫、二皇子家眷以及一干命妇。 顾家琪来到宫里,太后身边坐着个大肚女人,吴雨婷穿着宽松的系高腰裙,也掩不住高隆腹部,她怯生生地起身,先福礼:“见过世子妃。” 李太后鼻尖气喷哼一声,吴雨婷却是不搭理她,一个劲儿地卖好顾家琪:“您坐这儿吧,这儿景好,听得清。公公,快搬张绣墩。” “你坐着,别劳神了。”顾家琪自己拎了裙摆向太后行礼,腿都就弯下去,吴雨婷给叫停了:“世子妃快起吧,就寻常听个戏,不用行这般大礼。太后娘娘不会怪罪的。” 李太后要不是坐镇景福宫多年够沉稳,保管给这吃里扒外拎不清形势的内侄女一脚丫子。 其他人要笑不笑,李太后借由天家规矩收拾已婚的郦山公主,在京里可不是什么新闻。太后一面倒的嚣张胜利没啥看头,要看就看现在,吴家姑娘怎么帮衬自家男人的大房打太后的脸,这才是真正有趣。 东宫太子妃池文秋,不体统地招招手,把小表妹叫到自己身边坐着。 李太后也没训斥谁没大家规矩,竟由着下面人自己已经乐闹,做a惜小辈的慈爱老太太状。 池文秋挽着表妹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体已话,这儿这戏啊,专给她郦山公主点的。李太后这是要向天下人表态,她真真切切地善待忠良之后,也不是恶婆婆,没有虐待孙媳妇。 顾家琪听着,随着她的话头,问道:“这从何说起?” 池文秋看她一眼,难掩欣喜,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她道:“你这一病啊,都不知道外面事了。” 太子妃从前往后细说,兵部侍郎钱闻道是海世子郦山府的人,这在那天顾家琪公主笄礼中已经明露无遗了。年前,朝庭厂卫说钱闻道有谋反嫌疑,也就是在说海世子郦山公主要谋反。 顾家琪手里的钱财物就是为谋反在聚资。 厂卫靠着内钱消息,大肆清洗顾家琪手里的商铺网。 这可捅了大马蜂窝。 要知道,顾家琪手里明面上的生意全是关乎发生的,做善事上的。特别是大前年黄河发大水,灾发流离失所朝庭赈灾款迟迟不到位什么的,有大半救灾物资是郦山府下面的商铺运输供给的,灾后,郦山府又花大把钱财重建灾区,建厂造房给灾民重创业。 这救了多少人都不说了。 皇帝太后这一杀,好啊,管事杀了,没关系;这商铺厂子关了,有秦、虞、程三家接手也好,问题是,既然三家在抢,那无法避免地出现分赃不均、争权夺利、抢占地盘等糟心事。 大过年节的物资流通就停下来,全堵在要道上,不知道该找谁负责。 这还没什么,等三家分好赃,总能疏通好的。 但是,工人伙计领不到工钱,可了不得。世人都讲究大过年收红包讨吉利,再穷的人家到了过年这天借都要去借三两银买个猪头好拜祖宗。 皇帝偏偏在这时候派人? 第 55 部分 欲望文 第 56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5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皇帝偏偏在这时候派人抓杀跟郦山府有关的商铺管事,让大家领不到钱过年给老婆孩子买新衣服买点好吃的;还得担心明年没有工作日子怎么过养不成家。 这大过年的,皇帝家就办这闹心事给人添堵,还让不让人过年。 这时候,郦山公主那儿安安静静的,没声响。人们奇怪,一打听,原来小姑娘成亲了比没结婚时更惨,三天两头被太后叫进宫里立规矩,新婚第二天,太后就给她相公塞女人,还着他们必须行房,不然就是不孝,终于把人带得病倒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人却迷糊着,醒不过来,救老爹留的家当。 于是乎,民愤就起来了。 什么万民请言书,什么士子骂昏君檄文,都出来了,严重的是黄河受灾区那几个地方,人直接扛着锄头榔头扁担问地方官,发大水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没米没衣没房的时候,朝庭在干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缴税、缴税,怎么不管管我们的死活!? 顾家生意网的范围真是太广了,近乎一发而动全国。 人们轰轰烈烈地在怒吼:要是郦山家的肯反,他们就跟! 人郦山家的要谋反,早反了,还等着皇帝来编罗罪名。大家伙儿都气出血性来,骂宫里那几个真不是东西。 李太后、魏景帝他们,本打算说这姑娘不是真病,是孝期有孕落胎给整的,想彻底毁掉顾家姑娘,可惜,谁信啊。 朝庭不得不把仁孝和顺的东宫太子推出来 ,应付乱局。 太子就说:放人,查清楚了,是诬告。 不放人,这魏国经济都瘫痪,郦山侯府的地位,在物价平定还不到一年,又涨上去了。朝庭哪里经得起这折腾,秦程虞三家也不敢明着接收顾家的产业,外面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哪个缺德的j商黑心贼,敢碰下郦山家的东西试试看,咒你们生儿子没p眼,下辈子投畜生胎。 伴随着这咒骂声,人们还自动自发地组织,发起不买秦程虞三家名下商铺的号召。 秦程虞三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商业名誉一落千丈,变成皇帝的走狗,被人愤愤唾弃。 “这秦家啊,交到她手里,算完了。”池文秋眼皮子一抬,正好对着脸色惨白的秦广陵。 秦广陵的孕期应该和吴雨婷相差无几,人却远比吴家姑娘消瘦,一把骨头露出来,眼眶秃显,瞧着好不吓人。也不知她经受了些什么,竟比吴雨婷这个被海世子收拾过的女人,更虚更弱。 池文秋现在可是有当家皇后的气势,敢随意指点商市势力书页了。她道:“想当初,秦堡主当家时,那是一言九鼎,四海臣服,整个商市全听他说话,他要救市就救市;他要毁了谁,那谁也起不来。这才是关中霸主,头一份。”她轻蔑地哼声,“现在,落得跟程家、虞家一样的三流暴发户货色,真是丢尽秦家堡脸面。”她又叹气一声,万分惋惜状,“秦堡主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种。” 顾家琪心里道:那定是因为她老子不在。 她再度惶急,秦东莱不可能让自己的心血落到这样的境地。想当初,她和人吃下整个秦家堡,秦东莱也是一派霸主风范,从容有度,断不能让女儿如此无计划任意行事。 “她看起来身体不好,怎么还出来?”顾家琪随意问道。 池文秋捂嘴笑道:“阿南啊,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呀。”见她确实不懂,说破道,“这不是追着她家相公来的。”这是在明示卞衡安与秦广陵感情不合,卞衡安还在小表妹身上。 顾家琪笑道:“那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谁说不是,”池文秋压低了声音,“都说她有人,这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卞家的。所以,家里都不管。” “不能吧?”顾家琪再打量秦广陵,嘴上对旁边说道,“秦老夫人也不会准她胡来。” “有李香凝在,你还怕她做不出来?”池文秋轻蔑道,所以说这人一步都不能踏错。李香凝年轻时为争取自己的感情做了一回糊涂事,一辈子都被人讲,不管她日后如何地谨言慎行。 秦广陵穿过朱廓花盆,来到两人前面,直溜溜地瞪着顾家琪,道:“我有话和你说。” 东宫太子妃很大度地没计较这女人的失礼无状,站起来,扶着宫女的手,找自己婆婆刘皇后说话去了。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八) 顾家琪小心地离开秦广陵一个身子远,并让宫女太监扶着秦广陵坐下。 秦广陵讥诮道:“你怕什么?!” 顾家琪坦诚地回道:“我就怕你没了孩子,又怨我头上。这个,我割血卖r都赔不起。”她不无怨怼地说道,“早年你找我茬,还可以说偏听偏信;后来,你已经知道有误会,还一直揪着我不放,我到底怎么你了我?你要抢卞衡安,我也让给你了,因为你,我颜面尽失,声名扫地,你还想我怎么给你赔罪?” 秦广陵想不到有一天,顾家琪也会有这么多话要跟她说。 她神情白了白,道:“过去的都不提它,只要一件事,一件事,我以后再不缠你。还把你的铺子作坊都还你。” 顾家琪不免好奇,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能耐能帮上这位秦大小姐,便问道:“是个什么事?看在你父亲份上,能帮我便帮了。” “秦璧,你把他还给我。”秦广陵直直盯着她,“只要你答应,我们既往不咎。” 顾家琪顿了顿,缓缓神,道:“没有这个人。” “你胡说!”秦广陵突然激动起来,大喊大叫,愤怒地要扑过来,顾家琪不怕她抓到自己,倒怕她摔倒到自己,弄出人命事来,太监宫女连忙拦住她,秦广陵不顾不管地喊道,“他是你的人,他给你做事,他两个亲信都在你帐下听命你,你敢再说一遍,你不认识他!” “去请卞司薄。”顾家琪吩咐道,有人快速跑去找人。 顾家琪低劝道:“你已经成亲了,孩子也有了,好好地和他过日子,别闹了。” 秦广陵跺着脚大声哭泣喊道:“你以为我不想,你以为我为什么来求你,你知道我跟他过的什么日子,”她手指赶过来的卞衡安叫骂道,“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一天到晚想着怎么让那个女人幸福开心地笑,就连她托付的丫环,他都全心全意地体贴照顾,你要我怎么跟他过日子!” 顾家琪安抚道:“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我知道这是我的报应,我不该跟你抢,我不该跟自己堵气,我现在把他还给你。”秦广陵认真地说道,“你知道他很好,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听我爹的话答应嫁他了。” 顾家琪脸色一变,秦广陵微笑道:“我爹什么都帮你想好了,我就是气不过,才跟你抢的。我知道错了,你就当回报我爹好了,可怜可怜他女儿,把秦璧还给我,好不好?啊?” “在我动手打你之前,给我滚!”顾家琪咬着牙喝道。 卞衡安上前困住秦广陵,制信她的吵闹,横抱着她往宫外走。顾家琪对着他的后脑勺,冷嗖嗖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男人,虽然迂腐,至少知道负责任。你心里既然没有她,做什么娶她?娶了她,又不好好对待,你想你的感情恶心死谁?!” “——我只希望,你过得好一点。”卞衡安背对着她,沉默地歉疚的低语。 “我过得很好。我和世子的感情很好,不需要你多事。” “那,我就放心了。” 卞衡安身子一倾,抱着他的妻子,大踏步地离开。 顾家琪单手抚着额头,她得找个地方歇歇,二皇子妃路彩云扶住她,挥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对她轻声道:“到我那边坐坐吧。” “唠叨。” 东宫太子妃见政敌那边把人接手,急得直扭手绢,恨看,对旁边人低语,宫人匆匆跑离。 路彩云倒了杯茶,顾家琪接过,并不喝。路彩云轻笑道:“眼下,这宫里可不敢让你出事。你再病倒,外面啊,都能把这皇宫都踩平了。” “路皇子妃说笑。”顾家琪随意应道。 路彩云从来是个平平淡淡的女人,不出彩,不低落,眼下她家里势弱,她也是轻轻淡淡的。她道:“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二皇子的事,他从来也不跟我说的。难得托我一回,也是因为我是正妃,这样慎重,配你身份。我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二皇子说啊,你那些铺子什么时候要回去,跟他说声就行了。” 顾家琪笑道:“那就多谢二皇子了。” “我可以叫你阿南吗?” “请。” “有空到我园子逛逛吧。”路彩云邀请道,“我那个园子特别用温泉养的,花开得盛,京里都有名。” 虞巧织走过来,娇艳的脸上有点子凄厉,有点子戾意,笑道:“姐姐和阿南说什么呢,这么投缘,我也来听听,好不好呀?” 顾家琪看着她身边带着的丫环和人,再看看自己这边就两个,小心翼翼地换了个位置。虞巧强不客气地坐下,抓着路彩云的胳膊就跟要吃了她似的。 路彩云神色温淡,道:“请海世子妃到我牡丹园了里走走。” “不对,前面。”虞巧织霸道地娇喝,“我看你们主了很久了。” 路彩云好脾气,道:“不过是殿下托我跟阿南传个话,没什么大紧的。” 虞巧织很不痛快地说道:“什么话要你来传,你又不管事,懂也不懂,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路彩云浅笑道:“寻常两句话,我也难得在殿下有凑个趣,你也别吃味了。殿下啊,离了谁,也离不得你。” 虞巧织哼笑,正要和海世子妃说话,顾家琪今天碰上一个神经质的秦广陵,已经头痛很不舒服,自然不愿和一个有虐待癖的女人费神。她只和路彩云点个头,告辞走人。 鸳鸯珠玉见她神色有倦意,道:“主子,不如这就回去吧,既然太后都不管您了,咱们也少受点罪。” 顾家琪微笑道:“好,把你们爷叫来,一起回去。” 鸳鸯珠玉一笑,顾家琪反奇道:“笑什么?” “没,没什么,婢子去请爷了。”鸳鸯匆匆跑开去,珠玉避着主子的眼神,四下里看时,正见到惊人一幕,失声叫道:“主子,主子。” 顾家琪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虞巧织挽着吴雨婷有说有笑,走到看台前的低阑干前,一把将人推了下去。 波斯菊花盆下,吴雨婷侧卧,血从她的肚子下面汩汩溢流,触目惊心。 太后震惊大怒,挥着白玉指套,气得都发不出声来。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扭抓行凶者,虞巧织力气足,疯似地和人抓打,还叫道:“顾念慈,我给你办事了,我给你办事了,你快说我好呀。” “她、她疯了吗?”珠玉护在主子前面,神情紧张,只怕御马监的太监要来拿人。 李太后缓过劲,喝道:“杨林逋!还不给哀家拿下人。” 虞巧织给踢折了脚,几个太监制压住她,她颠狂地喊着话,一口咬死就是顾家琪暗示她干的。谁不知道吴雨婷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就是海世子的嫡长子,严重威胁顾家琪世子妃的地位,当然要铲除祸根。 顾家姑娘名声好,自然不会自己动手,却借着自身势力影响的便利,暗示别人做这事,实在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了。 然而,这却是在把所有人都当成跟她一样的傻子疯子。 哪家主母做这种事,是要在凶手众目睽睽之下行凶;就算顾家琪暗示了虞巧织除掉孩子,那总要给二皇子好处吧,虞巧织这样喊出来,到底是在自己骂自己没脑子,还是在毁二皇子? 况且,以顾家琪今时今日身份地位影响力,犯得着除掉吴家姑娘肚子的孩子吗? 惊吓到的命妇们心里低骂,这不成气候的虞家姑娘,要有虞贵妃当年的手段,能让程家商女爬到她头上。要自己生出这么个蠢东西毁自家,不如早掐死了算。 “不是海世子妃,”虞巧织身边的丫环群里有人忽然喊道,“海世子妃跟巧夫人连眼神都没对过,更别提说话了。海世子妃一见到巧夫人靠近,就退开了。” “台下何人?”杨林逋代问道。 一个模样清秀的低等丫环爬滚出来,道:“奴婢白芝,巧夫人房里伺候的三等丫环。” “若不老实,勾了你的肚肠子。”杨林逋站在上头发威,“今日何等场何,虞氏会带你这低等仆役赴宫宴,还不从实招来!” 白芝是报着不成功就死的念头冲出来背主的,她忍着哆嗦,掀起胳膊,露出上面的青黑g色,咬牙道:“巧夫人随时要人侍候,奴婢就有机会踏进皇宫了。” “焉知你不是因为挨了主子的打,反诬主子?背主的下场,你可知道?” “公公,你问巧夫人的其它丫环,路皇子妃,及当时的宫女太监便知,海世子妃从头到尾都没与巧夫人接触过。奴婢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主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白芝头磕到底,“奴婢知背主要诛刑,可奴婢若不这么做,奴婢就要被活活打死。奴婢是给骗进皇子府的,奴婢就算死,也要给自己讨个公道。望公公、贵人们明查。” 枯七回 旋裁春锦展红霞 谍影重重(一) 杨林逋回转身,躬身和李太后低语几句,李太后怒得踢翻桌案,叫道:“太医,太医都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救人。” 宫人、太医用简易担架将吴雨婷抬了下去,现场草草收拾一番,李太后也恢复了威冷的模样,叫命妇们一个个说她说,到底郦山公主有没有给虞巧织丢眼色。 皇后刘春容拿凤帕子捂着嘴直笑,道:“太后娘娘,您呀,定是叫这不争气的给气糊涂了。”她装模作样地训了自己的媳妇太子妃一顿,“你也是的,分明知道太后岁数大了,该安心静养,怎么把这种乌七八糟的人给叫进宫,犯下这滔天大祸事,真是闹心。” 池文秋乖巧地福身,道:“妾身失察,母后教训得是。儿臣这就请大理寺、皇家宗寺来查清楚。” 这对即将顶替旧皇朝的至尊新婆媳,一唱一和的,就把李太后从制霸后宫的位置上给推了下去。 夺回六宫柄权。就从这二皇子的侍妾推杀海陵王世子的平妻,起步。 大理寺派出查案子的官员,姓方,东宫太子的帝师华英殿大学方云鹤的侄子;皇家宗室那边呢,皇族族长永谦王夫妇,正好今天大家一起来听戏,在场。 皇妾杀王妻,这命案发生经过是整个朝庭命妇都看在眼底的,行凶者虞巧织也供认不讳。就是这杀人动机,得好好查清楚。 路彩云的奶母庆妈问二皇子妃:小姐,咱们要不要? “大理寺怎么问,你们就怎么答。”路彩云挂着一层淡淡的笑,看着台子中间虞巧织,不缓不慢地回道,“不用回殿下了。” 有了这句话,当大理寺官员、皇家宗族族长问话的时候,二皇子府的大小奴仆都说道:巧夫人只管和二皇子妃说话,连正眼都没瞅过海世子妃。纵使海世子妃有心要打眼色,只怕巧夫人也是接不到的。 大理寺官员就奇怪了,问道:“巧夫人如此无礼,是否和海世子妃有旧怨?速速招来。” “这话说起来就多了。”以庆妈为首的皇子府仆役七嘴八舌地说他们听来的小道消息,虞顾两家在生意场上,那是争得你死我活啊,皇商虞家生意都在南面,顾家琪不声不响地就抢了大半的地盘,连个招呼都没打的。 虞巧织当然是恨死顾家人的,若前些时候碰到海世子妃,那一定是要冷嘲热讽骂几句才痛快。不过,最近虞家、程家、秦家不是合伙瓜分顾家的铺子嘛,虞家得利,虞巧织对海世子妃的怨恨就少了些。 而且,海世子妃又不是虞巧织最恨的人,当然也就不会去搭理自己的手下败将了。 说到虞巧织最恨的人,非程家姑娘程珊不提。因为二皇子宠爱转移的关系,虞巧织是恨不得吃她的r喝她的血,这从虞巧织变本加厉打骂她的丫环可以看出来。 白芝作证:虞巧织每回打骂她们,都把她们当成珊夫人。 “最近,府里都在传珊夫人久不露面,是因为有喜了。”木辛补充道。其他人想到这事,马上诉说:“上回珊夫人的孩子没了,就是巧夫人推的,跟今天推吴家姑娘一样。哎哟,我们以前都还纳闷,巧夫人娇滴滴一个人,哪来这么大力气,现在我们都知道,她平时就抡着膀子舞这么粗的g子打人,能没力气么,打死人都有,只不过,不让我们知道。” 大理寺官员有了论断,这虞巧织因为久不见丈夫,对怀孕女子,妒忌成性,怨恨发狂。 “永谦王,您看呢?”大理寺官员问道。 永谦王认同大理寺官员的推论,他长年在宗族里,处理皇族内部叽叽勾勾的龌龊事,深知这女人嫉妒起来,那真是没理智,什么事都干得出。 “这虞氏太可恶,一念行凶,还要栽赃她人!”永谦王坐的族长位,公正廉明的,最恨这种不平事。 他主张,严惩。 大理寺官员只负责查清案实,这皇家媳妇怎么整治,那是皇家宗室内部的管辖范畴,他们不敢逾越的。永谦王吩咐自己人,把虞巧织这毒妇带回去,用妇刑。 二皇子匆匆赶来,路彩云叫人拦住他,只说了句:巧妹妹陷害郦山公主呢。 这话就叫二皇子收了步子。 虞巧织被带走时,眼睁睁看着路彩云和二皇子埋头低低私语,粗声嚎啕,她不要去宗室,叫着二皇子的名让他救她。又怎么能够,她改叫父母兄弟,却是谁也救不了她的。 顾家琪看了看一脸淡然的路彩云,若有所思。 “主子,路家姑娘有问题?”珠玉问道。顾家琪回神,笑道:“我是在感慨,杀人不见血,的高低境界。” “您是说路家拾掇的?可,这虞家姑娘也没蠢到那份上啊?”珠玉简直不敢相信,有人竟蠢到这样的地步。 顾家琪微微然,道:“不是虞家的蠢,而是路家的太高明,真正地不显山不露水。” 虞巧织和路彩云说话,句句紧,在怀疑二皇子托路彩云办什么事。路彩云就是不说清楚,字字轻描淡写地点拨。长期失宠,情敌有孕,连从来不被二皇子喜欢的路彩云都因为讨好顾家琪而受二皇子青睐,虞巧织怎么能不急。 这一急,就让人钻了空子。 “主子您这么说,婢子可真领教了您说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深藏不露。” “谁说不是。” 顾家琪不再想路家的事,问道:“去看看,你们爷在做什么,这儿这么大动静都没人给叫过来。” 珠玉看看身边,打趣道:“主子,您要么不管爷,要管了连这么一会子功夫也等不得。许是有什么事,”她压低了声音,“胡嬷嬷的毒难解呢,爷急着,都没跟您说。” 顾家琪讶然,她一直以为叶重天武功盖世死都死不了。却忘了,人已死过一回,骨头都是寸寸捏断重新接回去的,哪里能跟原来比。 “缺什么药,叫夜叉岛的人去寻。”顾家琪吩咐道。 珠玉应道:“省得的。” 说话间,鸳鸯脸色惊白惶急地跑过来:“爷,受伤了。” “什么?”顾家琪急喝一声,拉住鸳鸯问道,“人呢?” 鸳鸯喘气道:“在外面车上,叔英伯党他们守着。” “回去。” 顾家琪拎起重裙,避着人群闪离。 枯七回 旋裁春锦展红霞 谍影重重(二) 这边厢着急司马昶奇怪遇刺,那边厢永谦王和大理寺功成身退,刘皇后的收权之路还在继续,她道:“这虞氏进宫也是歇在虞妃那儿的,做下这种事来,也是长辈教导无方,叫虞妃在宫里好好反省反省。” 这话指桑骂槐的,李太后脸都青了。 现在全天下最好骂什么,养出景帝那么个缺德种,李太后也不是好鸟。 “还有啊,杨公公,您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刘皇后不客气地训道,“长期执掌御马监,这手里功夫也不差,是不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这么两个大活人呐,就在您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您也没瞧见?还是说,瞧见了也不当没瞧见,不想管?” 杨林逋自打跟了李太后,除了太后幽禁那几年,他闭宫门不出外,其他时候,那都是宫里只手遮天的东厂头子,就是皇帝在他前面,也不敢这么放肆。 “谢皇后娘娘教诲。”杨林逋的公鸭嗓门又粗又低,熟悉他脾气的宫人们不由自主地打寒颤。 皇后刘春容好像不知道这东厂头子变脸的后果,她接着道:“既然年纪大了,就好好歇着。杨公公伺候太后、皇帝这么些年,是该颐养天年了。本宫也不亏待你,要什么你就说,定给你划个好庄子。” 杨林逋白净的面上,不显什么,那两只力有千斤的手却是青筋曲张暴突,他y侧侧地回道:“谢娘娘赏。” “唔,这御马监叫谁来掌呢?”刘皇后自言自语,“这身边都没几个人好用啊。”她想起一事,“诶,媳妇啊,海陵王原来那个儿子,还在不在?” 东宫太子妃池文秋神情刷地一变,下意识地向后瞄郦山公主的位置。那里却没人,她急得都忘了控制住脸色。 刘皇后弯了细细的眼眉,温温地说道:“这御马监就交给那小子吧。年纪轻轻的,什么都没了,也可怜。” 从这事来看,海陵王夫妇也是处心积虑之至了。 顾家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是失名丧节又是散尽万贯家当,才把东宫太子拱到如今这无人能撼动的地步。海陵王夫妇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刘皇后、东宫太子把胜利的果实,给了他的敌人,海陵王的废子。 这关键的时候,司马昶却给人弄伤昏迷,顾家琪哪里还管得上刘皇后、皇太子两人这对中山狼母子在盘算什么,先把人救活了再说。 海世子与郦山公主的婚宅,神医妙手在里面救人,顾家琪在外面等到心里火气炽烧。 “你们这么多人守着干什么吃了,”她喝问道,“说,怎么伤的?你们谁知道,不知道就给我去查!” 鸳鸯双拳紧握,扭着贴腿边的裙袍,一咬牙,不顾珠玉眼神劝阻,跪倒道:“您别骂他们了,是、徐家姑娘做的。” 顾家琪疑惑,鸳鸯低头道:“婢子过去时,爷和徐家姑娘正说着话,婢子上前说了几句,爷高兴地要走,徐家姑娘不让,看起来就像是要抱住爷阻止他来找您一样。就这么一下子,爷就给她刺伤了。我们谁、谁也没想到。” “胡说八道。”顾家琪怒斥道,司马昶一直说讨厌徐雅言,怎么会容她近身。她冷静下来,“他们两个,在盛州什么关系,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没人敢吭声,顾家琪淡淡道:“不说,就去杀了徐雅言。” “那年,爷刚到盛州,不习惯海边生活,常常睡不着觉。”鸳鸯低声诉道,“有天,他在海边碰到个皮肤白净的好看姑娘,上前就抱住,不管她挣扎地在海边睡了三天。后来,爷就经常去找她。还在海边建了小屋。” “那个姑娘,就是徐雅言了。”顾家琪直接说道。 “起初,我们都劝着爷。小心提防。可爷没她睡不好,脾气很坏,还、还喜欢杀人剥皮,闹得海边人心惶惶。”鸳鸯接着说道,“他也不太听石先生的话,只听胡嬷嬷与您的。胡嬷嬷说爷做得挺好,我们就寄希望于您。每回,北边信过来,爷不管当时在做什么都会立即去看信。 原来他是在等您的信,可您从来不给爷写信,也不管他做什么想什么。您从来都只是塞钱给他,数不清的钱,费尽心血地赚钱再寄钱,从来没让我们缺过银子。我们都说您心里一定有爷,爷还是和徐家姑娘越走越近。” “徐家姑娘性情好,容貌也好,也有脑子,她要是能帮衬着爷,我们也不会这么挤兑她。”碧玉接口道,“可恨她口蜜腹剑,哄着爷做些生死事。她宝贝的那只猫,就是爷花了三天时间和人抢来的。那天夜里,爷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冷冰冰的,我们都劝他先歇歇,他却一脸开心,说要去见雅雅。” “也不知那晚在海边他听到什么见到什么,回来后,就再不提徐家姑娘。”鸳鸯红着眼眶说道,“我们只知道定是徐家姑娘和她的阉货表哥私通的事,让爷知道了。爷那时候一片心都挂在她身上,她两只眼睛怎么就看不见,非要把爷伤得那么深。” “她现在还有脸再来找爷,我呸!”珠玉狠狠骂道,“冬虫夏草不止一次想扭断她的脖子。看到那只猫,谁也没敢下手。” 顾家琪长长地吁口气,叹息道:“你们,是说就好了。” 她就说,徐家姑娘那么标致的姑娘,他怎么不喜欢。她也是傻,他说什么就信什么,还真就以为他离不得她了。这男人呐,不管老的,小的,嘴巴要是不骗人,都不叫男人了。 若是知,她怎么会和他扯到这一步。 “主子,那姓徐的做出这种事,爷心里一定就没她了。您别记心上。”鸳鸯珠玉见她这般神情,只怕她和司马昶刚刚好起来的关系,又能变糟,急急劝道。 顾家琪微微一笑,道:“没事了,你们下去,也别说这事跟我提过。” 石画楼、窦鱼龙、贺五陵等人得到海世子遇刺的消息,赶过来,问里面情况。 “到底谁做的,叔英伯党,你们怎么没抓着人?告诉我老龙,非活剐了他不可。”窦鱼龙脾气急喝喝地问道。鸳鸯珠玉等人急使眼色,窦鱼龙不解,骂道:“干什么,爷出这么大的事,你们还藏着掖着。” 顾家琪淡淡,道:“说是徐家姑娘做的。” 窦鱼龙粗口嘎然而止,石贺二人也掩了神色,不语。顾家琪微扫过他们那故作平淡的神色,心里明白,也不说什么,只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两个时辰后,木门打开,神医妙手几人一起出来,道:“九成毒出来了。万幸没伤到脊梁骨。调养两个月,当好。戒荤腥,禁房事。” “有劳各位先生。请这边休息。”顾家琪安排道。 随从领着这些妙手到偏厅外小楼,顾家琪吩咐好事,正要进去看看人,石画楼拦住她,顾家琪回道:“石先生,您说。” “海陵王和刘皇后联系上了。”石画楼斟酌着说道,“阉子掌了御马监,大不利。” 顾家琪微笑,道:“这事儿,等你们爷的话,我只管那钱的事。缺钱了,石先生,您派人吱一声。” 石画楼等人愕然,御马监号称内京畿卫,即内宫禁军。李太后就是有它,才把皇帝拿捏在股掌之间,想用皇帝就用他;想压制他在深宫大内就压制他。 这只力量何等重要,可以直接决断皇太孙顺利登基与否,顾家琪竟然不管不问。 鸳鸯珠玉叔英伯党等人神色惊变,却无法问出口。 顾家琪柔然笑道:“没事我去看看他。” 两天后,司马昶醒来,看到床前支着脑袋点瞌睡的人,抬手想要起来抱她上床,却牵动腰背后伤处,轻哼了声。 顾家琪惊醒,睁眼看他乱动,啐道:“这是干什么,想躺一辈子不成。” 司马昶眼睛温温亮亮地看着她,道:“我不舍得你辛苦,以后你便自己睡,叫他们伺候我就成。” 顾家琪检查了伤口处绷带,没见渗血,道:“真要没见到我,你还不得闹死我。”她打个趣,拿过药碗,用汤匙喂他。 司马昶高兴地笑着吞了口药,在她调药间隙急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怎么伤的?” “我是奇怪,”顾家琪矜持地笑打趣,“这位置可伤得真好,只差一分,你就是个废人了。” 司马昶握住她手道:“我听说,你对所有人说,我们感情很好,不要外人c手,心里高兴,急了,就没注意。” 顾家琪哦一声,淡淡然,继续喂药。司马昶边喝药,边保证道:“以后都不会了,我还要带你去南边呢,(胡)嬷嬷说想看我的孩子,你喜欢小孩子吗?” “不喜欢。”顾家琪淡淡道,“我最讨厌的,就是生孩子。” 司马昶马上回道:“也对,你打小就没碰到好的,不喜欢也对。当我没说。你不喜欢,我不会要你生的,你别怕。” 顾家琪继续喂药。 枯七回 旋裁春锦展红霞 谍影重重(三) (补bug,资料上说,古时,孝期不能听戏 李太后也不会请顾家琪去听戏犯讳。改作赏宴吃饭,这个总应该允许的。) 前面说到魏景帝手底多了个叫小梅的女人,一次出现在谋害池老太的场合;一次假扮池越溪诱杀皇宫幽灵,当听说谢天宝的新婚妻子就叫小梅时,顾家琪想起十年前旧事,也跟这个女人有关。 顾家琪直觉认定这个小梅有问题,并派身边得力助力查她底细。 距离她下达命令不过三天时间,冬虫夏草匆忙赶回,说小梅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先时,小梅进的是浣女院,洗衣服;不知得了哪位贵人相助,一下子就进了景福宫;海陵王废子被阉,秦海两家大闹景福宫,她又去了兰妃那儿,兰妃倒后,她又被静妃要了去,还和废后刘春容有关系。 顾家琪暗忖,婚礼那晚,司马昶中毒,看来就是这个小梅与刘春容联手了。 冬虫夏草继续说道,池越溪做宁贵妃那会儿,又不知怎么地小梅这女人就进了昭阳殿,专门帮皇帝宁贵妃整治像宁晓雪这样不听话的女人,满足景帝的兽欲。 顾家琪接旨回京封郦山公主,池越溪在一个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时候,下药,好让景帝迷j顺遂。顾家琪事先分明服过清心解毒药物,能解深宫所藏c药,却依然中招,这迷j所用的药绝不可能是谢天放给的。 谢天放炼药技术一般,不然,当年谢天宝淹水时,也不用救师妹拿药救儿子。 从小梅放的蛇咬伤胡嬷嬷,久久不能解毒,冬虫夏草绝对有理由怀疑:顾家琪吃的迷魂药是小梅炼的。 “那谢天放早就和那个小梅勾结在一起了。”冬虫夏草很肯定地说道,她们注意到这点就顺着谢天放那条线查他过往,她们从袖里拿出一样东西,“主子,您看这个,我们刚开始翻谢天放进天山派前的事,就有人送了这画。” 那是一张新纸,一具古琴画,琴身左侧刻古篆体“阿南”字样。 顾家琪见之大皱眉头。 这把琴,早随着一批应该死了的人,消失了。 顾家全灭那会子,顾家琪还想着顾家同那么容易倒,她幻想着哪天在穷山沟沟碰到那些不死的顾家后人,她要去吐口水,煽耳光,用尽这世上最恶毒的话诅咒他们。 现在,在她即将把景帝、太后,这腐朽的大魏皇朝全部捣毁的时候,有人站出来告诉她,真正的郦山侯府顾家,还有人活着。 顾家琪笑,这又算什么意思。 她扔了画,道:“查。”查到底。管他前面是什么人在挡。 冬虫夏草为难道:“主子,婢子起先也不当它是回事,只是不管婢子怎么查,那谢天放的事就像给人抹去一样干净,让人无从下手。” 顾家琪憋气地深吸气,恨恨地磨牙,道:“她留下什么话?” 冬虫夏草小心地答道:“是春花送来的。” 顾家琪如遭雷击,半晌都缓不过劲。好,很好。秦东莱,你好得很!她双手反复捏着拳头,待她心中惊涛骇浪平息,她缓和语气道:“去歇息。” 冬虫夏草依命退下,顾家琪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下午,傍晚到司马昶那儿,道:“皇庄那儿出了点事,我去趟海林。你要听叔英、伯党照顾。” “现在,这时候?”司马昶非常不满,他重伤在床,她竟然不管他。 顾家琪遗憾又带了点愧色,道:“事情不严重,我也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那我跟你一起去。”司马昶马上道。 “你要想一辈子都躺床上靠我伺候,那你就跟吧。”顾家琪直接说道,司马昶咕哝,问道:“去多久?” “一来一回,大概要两个月。”顾家琪扶了扶他的肩头,笑道,“那时候,你该好了。” 司马昶眼睛顿时刷地贼亮,道:“你回来了,哪儿也不准去。” 顾家琪笑,道:“好。” 是夜,顾家琪带着人秘密离京。出京畿地范畴,春花秋月与一群皇庄秘卫现身,将冬虫夏草等护卫全部迷翻。 “得罪。”春花秋月抱拳,顾家琪没说什么。皇庄秘卫带着她,南下,出海。 历时两个月,他们来到八仙湖岛。顾家琪看着附近的风貌,类似后世的苏门答腊一地,也就是正统郦山顾氏。藏身海外了。确是好地方,没人想得到。 众人在一个山谷前停下,春花秋月放出信号,有个中唐妇人打扮的年轻女人,先跑出来,看着顾家琪,又惊又喜地叫了声:“阿南,你是阿南,对不对?跟九叔好像。” 顾家琪皮笑r不笑,微微挑眉,淡淡唤道:“玉姐姐。” “诶,快进来坐。”顾家玉亲热地挽着小堂妹,往里面走,“你是来找秦堡主谈事儿的吧?正好,他今天腿脚不痛,在谷里晒太阳呢。” 顾家琪淡笑不语,顾家玉把人领到谷场中,唤道:“秦叔叔,瞧瞧,谁来了?是阿南来看您来了。” 平整的大石场中,秦东莱坐在阔叶树下,正和顾老侯爷下黑白棋,两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顾老侯爷放下棋子,淡淡道:“你们谈。” 老爷子叫过真正的顾家长孙女,进屋里去。 秦东莱坐在轮椅上,看着香风中霓裳羽袖欲欲成仙的佳人,似乎也想不到顾家琪能找到这儿,不过,她既然来这里,就说明她已经在怀疑谢天放的身份,进而怀疑当年顾家蒙冤通敌叛国事件背后那一只看不到的黑手。 “顾家早年的兵势都在南边靠海地方,”秦东莱移开了眼,看向石场外盛开的茶花丛落,说起旧事,“镇压患匪海寇。” 事情要主到先帝那会儿,海边有户人家,姓常,因为生活苦养家没关落,常家先人借钱购置两艘小船,坐起走私买卖。几回下来,常家先人尝到甜头,买了海船做大生意。 不幸,这海船队先遇到风暴沉了三艘,回到港口又遭地方官强行勒索,债主追上门,烧了常家的祖宅,又抢直常家女子抵债,无奈又愤怒之下,常家先人和海盗勾结,杀了狗官,黑心债言,闺女妻子都没救回来。 常家先人就一门心地做了海盗的内应,与倭寇沆瀣一气,占岛为王,为祸一方。 顾老侯爷奉旨到南边剿匪,灭了这股魏商变的海匪,包括常家先人。 当时,有个倭女带着个五岁大的男孩,那是常家先人和这个倭女生的。 顾老侯爷体悯常家落草为寇也属世道黑暗,就把这孩子送到老友天山老祖那儿,行文学艺,并改名谢天放,意思是让这孩子放开那些仇怨。 至于那个倭女,原是扶桑岛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给海盗掳来做了慰安妇,因相貌甚美,体性纤柔,给常家先人相中做了压寨夫人。 顾老侯爷寻线把人送了回去,谁知道那倭女肚子里还有个常家骨r。 倭女家人把那海盗的虐种扔进千秋堂,一个专门训练艺伎卖笑盗取情报的地方。谢天放下天山,无意见到该女,两兄妹相认。谢天放心中仇恨并未消失,加之后来所钟爱的师妹,心有所属,心里渐渐扭曲,与这间谍出身的倭女妹妹合谋,为扶桑效力。 ? 第 56 部分 欲望文 第 57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5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10聪В又罄此影氖γ茫挠兴簦睦锝ソヅで胝饧涞錾淼馁僚妹煤夏保錾prΑ?br / “有这样大能耐的女人,便是李香兰了。”顾家琪随口说道。 秦东莱回道:“不错,当年玉轩殿之事,便是她在背后一手策划。” “然后呢?”顾家琪淡淡嘲弄道。 秦东莱微顿,道:“不让你查下去,是怕你腹背受敌,无法应付。你且再等些日子,你兄长已知此事,待他拿下扶桑,你便无忧了。” “多谢。”顾家琪告辞,无意春花秋月送她回魏京。 枯七回 旋裁春锦展红霞 谍影重重(四) 秦嶂从树丛后面闪身,拦住她的去路。秦东莱不赞成地叫了声:“秦嶂,退下。” “堡主,就算您阻止,属下也不吐不快。”秦嶂怒道,他指着秦东莱那过分衰老的样子,问顾家琪,“你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该问一声吧?啊,我们堡主是欠你们顾家什么了!” 顾家琪微笑,道:“那我顾家琪,又欠了他秦东莱什么。” 秦嶂微愕,顾家琪笑得更没事人似的,随意又平淡地说道:“我呢,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没多想,他秦东莱救我一命,不管他出于什么理由,我都谢他。我给他筹谋秦家的商业版图,给他教女儿带儿子,给他管整个秦家,说我报恩也好,说他拿我当好使的管事也罢,总之,事情本来可以就这么了了的。 后来啊,他看我心太大,怕他女儿儿子镇不住我收不回家权,干脆,把我踢出去,给景帝、池越溪啊李太后他们折腾。” 顾家琪笑弯眼,问秦东莱:“您后悔了是不是?说不放心我,心疼我,可怜我,就给我找了个样样看起来不错的男人。您呢,生怕我对他不动心,就可着劲儿偏着法儿地折腾我们两个,这事儿终于成了,您安心了。 可以放手去和景帝对局,谈判,做您的天下第一人了。” “我原还在奇怪,你挑的男人,怎么就跟你女儿好上了。”顾家琪哼哼笑,“原来是叫人给收拾了。我刚听说您出事的时候啊,可是心真疼。不过,”她脸一冷,“现在看到您落到现在这般,我心里可是真高兴。要是您能马上死在我面前,我倒可以考虑放她秦广陵、放你秦家一条活路。” “你!”秦嶂暴怒。 “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顾家琪眼神淡淡语气悠哉,径直走向谷口。 秦嶂在后面道:“你这种狼心狗肺高傲任性狂妄自我的女人,谁愿意留着!没一刀子宰了你,都算好的。” “秦嶂!”秦东莱怒止道。 “我们堡主念念不忘你这死白眼狼女人,真他娘的白记了。”秦嶂霍出去似地说道,“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几岁,我们堡主想着自己怎么也配不上你,他四十好几的人,有十多房妻妾,他要真把你留在堡里,那他才真是他妈的混账。你知道你老子怎么托付的,我们堡主重情义,怎么能把老友托的女儿弄到自己床上去。你非他,一不如你的意,你就闹,闹得人j犬不宁。你要是不这么自私,要是多给我们堡主想想,想想秦家好几万口子的人,想要他为你做的那些事,就会知道,他心里有没有你!” “说完了?”顾家琪语气平静地说道,“那走吧。” 秦嶂还要再说话,却被勃然大怒的秦东莱所阻止。秦东莱坠海后,就落了病根,大夫说后半辈子都离不开轮椅,一身功夫还在,就是不方便。是以,他出手阻止秦嶂的时候,翻了轮椅,异常狼狈地要人搀扶着才能重新坐回轮椅处。 顾家琪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更不要说回头看他了。 谷口处,卞衡安现身,一掀前襟袍,跪下,淡淡道:“是我有事求你。与岳丈无关。岳丈原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的,却顾惜我。想借着过去一些交情,求你救青青一命。” 秦广陵自从那日跟顾家琪挑白了说,她要秦璧后,回去就高烧不退。 她身体原就虚垮,又怀着孕,家里人唯恐她弄掉了孩子,秦家人不易有子嗣,秦广陵这胎又是男丁,秦家上下分外看中。不管她要求什么,都是哄着供着。 但这秦飞卿却是真没办法给她,秦广陵就这么一日日虚脱下去,等顾家琪到这八仙湖岛时,秦广陵只剩一口气了,大夫说与日无多,准备后事吧。 秦家两位主骨干,秦东莱、秦二爷都不在,秦老夫人早给急病倒,秦家里没人主事,族里长老各房各派闹哄哄的,竟疑心是卞衡安将她谋害。 秦家堡内部也是争权夺利斗得厉害,那个和顾家琪斗过的秦二叔,要不是有八叔公压着,早就趁着秦东莱这一系大乱的时候,灭掉他所有的根种,取而代之。 卞衡安一面心急于此,一面又是秦广陵的命,万般无奈,不得不跪求了。 “当我欠你,当我厚颜无耻,”卞衡安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就好像神魂离体一样空d麻木。 顾家琪目放空,道:“带路。” 秦东莱紧张地叫了声:“仲卿。” 卞衡安沉默起身,顾家琪娇笑捂嘴:“秦堡主,您最疼爱的女儿就快死了呢,我这可是去救她,您怕什么呀?” 秦嶂真是瞧不过这女人,恨不得上前一掌劈了她。 卞衡安比了个手势,顾家琪微笑一摆头,两人一前一后向岛边港口走去,春花秋月吩咐掌船回海林。 顾家琪人刚上岸,就收到司马昶怨念无穷的信笺:说好两个月,人还不回去。 “说过几日就回。”顾家琪笑道,冬虫夏草道,“主子,您一个字,比我们说十句顶用。” 顾家琪收了笑,没好气道:“让徐雅言给他写去。” 冬虫夏草气息一滞,看了看秦卞等人,不甘不愿地退开。春花秋月又重新安排马车,把人送到西岭秦家堡。 大约是知道秦家人去找秦璧,秦广陵用千年老参吊着命,硬生生地拖着那口气,等再见一眼她心爱的人,再死。 顾家琪扮成秦璧,走进秦家小姐的闺房。 秦广陵却急得叫人拉上帷幕,她现在样子太丑,不好给她喜欢的秦飞卿看到。 “你来了。”秦广陵羞羞涩涩地说道,象娇羞的少女偷见心上人一样偷偷欣喜,她吐了参片,想伸出j骨头似的手爪,又怕难看让人不喜,缩了回去。 顾家琪问出一个她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道:“大小姐,我是什么地方有所逾越,让您如此误会?” 秦广陵满怀柔情地一笑,对着芙蓉帐底,低语情思:“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人,嘴里叫着大小姐,可是听起来就像在讥讽我一样。毫不掩饰他对我的讨厌。我总是做错事,他却眉头一皱就知道问题根结所在哪里。我不服气,就想着好好整整他。 可是,莫名的,我就真喜欢了。 他哪里好,我也说不出来,他其实很不好。不懂浪漫,我让他看萤火虫,他一脸不耐烦,嘟嘟哝哝地还是陪我去看;他也不会说好听的情话,可是,他很温柔,分明讨厌脏地方,却担心我一直陪着我。。。” 她叙叙叨叨那段少少的美好时光,在她看来,是爱。 在顾家琪听来,是堆狗屎。 “听听,废话多得跟粪坑里的苍蝇一样,死不了。”顾家琪用的是自己的声音。 秦广陵大震惊,无法置信地掀开帘子,瞪圆了眼死死地锁住敌人的眼眉。顾家琪用秦璧的脸,笑道:“大小姐,您可得自个儿留点神,可别真给我气死了。那样,我是做梦都要笑出来声来的。” “你、你、”秦广陵一阵阵地抽搐,她脸扭曲,她痛苦地大叫,里面的稳婆在喊:“快、生了,露头了、诶,用力,再用力。” 枯七回 旋裁春锦展红霞 谍影重重(五) 血腥味盈满整屋,顾家琪眉头一皱,忍着恶心的感觉,退到房外。 卞衡安在外头,她瞟了眼附近,秦家仆役都赶着去伺候生子的秦大小姐,并没有其他人。 她伸出手:“喂,把个脉。” 卞衡安轻轻地伸出手,探脉后,低语道:“有三个月。” 顾家琪唔一声,袖子放一遮好手腕,竖起衣领,步下台阶。冷不丁地,后面那男人点了她一下。顾家琪心里怒骂,晕倒,醒来时,天色正暗,秦东莱守在她床边。 真是看到这人就有气,顾家琪动作很快地起身,头还是昏沉,她不适地拧眉。秦东莱伸手把稳她,道:“你缓着点,如今,你这身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跟你什么关系,死开。”顾家琪用力甩手,秦东莱抓稳她,冷颜道:“好好地跟你说不听,非要我你不成,生下这孩子。” 顾家琪气到都说不出话来,她重新掀开被子,要下地。秦东莱按住她,缓和神情劝道:“你现在年轻,觉得孩子来得轻松,想不要就不要。等你到我这年纪,就会悔了。” “秦堡主,拜托您老人家不要老是这么自以为是,”顾家琪真想反驳他一句是哪只耳朵听到她不要生这孩子,他和卞衡安两个人又是哪门子神筋抽的,要来管她生不生孩子。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她看向对方,冷讥道:“一个在孝期的孩子,像我这样的身份,以后要他怎么抬头做人?难不成秦堡主以为孩子生下来,就算完了。” 秦东莱颔首回道:“原来你这样想。好是好,只是,你身体常年受累大亏损,不能喝药。大夫说,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了。” 顾家琪沉默,然后道:“没关系,没有孩子也一样。” 秦东莱眼神暗沉,再劝道:“你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个孩子。” 顾家琪轻瞟他一眼,关他p事。秦东莱冷了脸,捏扭了手柄,顾家琪道:“秦大堡主,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孩子不是东西,不是你想丢就丢,你不想管就不要!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会有自己的感情,你有没有给他考虑过?!” “你在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想过这些虚伪的东西?”秦东莱气火了骂道,“你要真孝,会有这结果?既然你都不屑做那假面敷衍,何必现在来假腥腥!” 顾家琪心底臭骂那个让她在此时此刻落于下风的臭小子,磨磨牙,道:“意外。” “留下。”秦东莱也压了火气,沉声道,“别担心孩子的事,排在顾家谱里,这事我跟老侯爷去谈。” “我早跟你说过,我跟那个顾家没关系。” “那我给你找个可靠的人家。先养好身体,生下来,我自会安排妥当。” 顾家琪思索后,道:“要留也成,你得依我三件事。” 秦东莱见她服软,别说三件,就在一百件也应了。两人谈妥条件,顾家琪又安排了些事,趁着肚子还不显,尚能坐船远行,她重回八仙湖岛附近的私人小岛屿,待产。 春花秋月拿着秦广陵怀胎那会子的食谱,照顾人。顾家琪胃口不错,过了难熬的孕吐那阵子,春花秋月弄什么她吃什么,肚皮就跟吹汽球似地见风就鼓。 但是,让两人极度不满的是,顾家琪有太多的工作,不能保证必须的休息时间。 顾家琪心里也有火,觉得这俩眼线根本就不懂科学地照顾孕妇。她把两人赶得远远,继续指挥工人完善婴儿房,活动室,室外保全措施等等。 景帝十九年的初,海岛边天气不冷不热,气候实在是极佳,既不冷得要担心孕妇小孩受寒;也不会热到孕妇要中暑。预产期就在这段时节,顾家琪挺满意,自己拿针棒织着小毛衣,春花秋月两人在旁边纺羊毛线,尽管她们怎么都想不明白,为啥别这女子都是给孩子绣红肚兜,她们这个主子这么快,要织羊毛小开衫。 “快,叫人,要、要生了。” 整个岛上都手慌脚乱,反而是顾家琪这个要生的,更镇定,一手放下东西,一手扶着肚子,有条不紊地指挥众人照之前演练地的做。 但顾家琪生产时,还是和大部分女人一样,咒天骂地咬着软木垫把它当成某人的皮r骨头往死里咬。 痛足一天再熬一夜,孩子在天微明日头刚跳出海面万丈朝霞映照的时候,落地,大家都说好时辰。 顾家琪生的时候,痛得要死要活,全身汗如雨下,用尽吃奶的力气;生下来,她很精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叫稳婆把小孩抱过来,看着小孩红通通的脸,她戳了戳,道:“很软诶。”好玩地再戳戳。 春花秋月急地抓住她的手:“主子,孩子可不是让你玩的。”并叫r母把孩子抱远。 顾家琪啄啄手指头,有种感觉叫不舍,叫怜爱,叫情不自禁,在她心底生。她眨眨眼,道:“把她辞了,我自己带。” 春花秋月看着这一出是一出的人,忍不住道:“您不是说,自己喂,破坏身材吗?” 顾家琪眼睛斜瞟,抱回孩子,一边逗婴孩,一边笑道:“我高兴。” 春花秋月无语,道:“您先把这花生猪脚汤喝了。下奶。” 顾家琪悠哉悠哉地喝完,显然春花秋月担心她吃不下的疑虑是多余的。 养了一个月,宝宝睁眼了。顾家琪天天守着,谁都不让靠近,就等着小孩第一眼能看到她这个流血流汗痛得死去活来的伟大母亲。 一双像养在水里的两丸黑葡萄球,温润地漾着懵懂无邪的笑,顾家琪瞧得内心绽满欢喜,狠狠地亲小宝贝两颊口水:“虎(生肖)弟弟真是聪明,长得跟妈咪一个样儿,以后一定是个大帅哥。唔么。” 春花秋月望天,眼珠子黑还是绿,小孩在娘胎肚子里就能自己选吗。 顾家琪在岛上养儿子,乐不思蜀。乐安那边写信催了好几回,顾家琪在宝宝和威胁信之间看来看去,当然是选择儿子,管它的。 最后,秦东莱实在挡不住了,上岛说:“他已出去海船舰队。” 意思是再不见人,司马昶就封海杀人了。 顾家琪看看才三个月大的儿子,心里真是不舍得难受,她骂秦东莱道:“要不是你,会搞成现在这样?抱着,他要丢一根头皮,我把秦广陵挫骨扬灰!” 秦东莱苦笑,顾家琪换了身衣服,出岛时没敢回头,只怕一回头,她又舍不得抬脚了。 船到海林港口再转乐安的河船,走大运河直入京畿。 顾家琪一路都在想着再找什么借口离开京城,但以她对司马昶那小子的了解,说不定未来五年内都别想出京,那儿子肯定不认得自己了。 也许,那样也是好事。 顾家琪一面觉得不认儿子才是对他最好;一面又对自己说要不干脆就踹了那臭小子,自己一个人在岛上陪着儿子,多好。 就这么一路奇奇怪怪地想着笑着,顾家琪踏进她和司马昶成亲的那个府宅大门。 司马昶不在家,冬虫夏草等人拿来诸多积压的文件,顾家琪翻看几页就没兴趣,她宁可回岛看儿子。顾家琪懒洋洋地拨弄桌上的文件,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鸳鸯珠玉缩着头,一副愧疚不敢说的模样。 “爷,夫人在茶花厅。”外面人声音拨高了地说,生怕顾家琪听不到似的。 冬虫夏草惊神,跳起来似地想堵上门,顾家琪摆摆手,左右无奈地退避,司马昶拥着徐雅言,笑得温柔款款地,走进来,还说着刚听的那出戏,花旦吊嗓子吊得正好。 顾家琪低头处理了几份文件,慢悠悠地抬起头,男人的俊俏,女的娴雅,真般配。 她的笑在看到徐雅言隆起的肚子时,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不是绝佳好机会。正常的大老婆,这时候,该怎么表现出嫉妒成狂、快气疯? 顾家琪琢磨着煽耳光,有让徐雅言流产的危险,坚决不能干;那骂人,会让徐雅言受惊,要是不小心地也弄没了孩子,那就弄巧成拙。 她正想着怎么借这机会摆脱某人纠缠,司马昶笑得很开心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脸色越难看,眉头皱得越紧,他越高兴。 顾家琪笑摇头,这什么人啊。 她叹口气,齐了齐文件,交给随从。她起身走了两步,徐雅言戒慎地看她,抱着肚子,微微地挪了几步,躲到司马昶后面,就像顾家琪随时要拿她肚子出气似的。 “这孩子,你的?”顾家琪问道。 司马昶翡翠绿的眸子星光灼灼,高兴地,很痛快地回道:“你又不要生。” 顾家琪点点头,道:“那你是很清楚,她有孩子对我影响意思喽。” 司马昶哼,道:“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顾家琪心里什么滋味就别提了,知道是一回事,听他说是另一回事。假如,她不曾真地动心,就不用听着这些话而真难受了。 她眨眨眼,掩去眼中的水意,微笑着给他拉了拉衣袍,颇为怅然又感慨地道:“你啊,长大了,也用不着我在旁边唠唠叨叨了。我们好聚好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司马昶反手抓握她的手腕,道:“你去哪儿?” 他心慌慌地道:“你已经嫁给我了,你自己说过,你绝不会做那些事,你只和我好,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我不准你走,你不准走!” 顾家琪背对着他,笑摇头,道:“是你先不要我了。” 司马昶手上劲道忽失,顾家琪顺利脱身,一出府,她马上叫春花秋月,快离京。 顾家琪很快返回八仙湖外岛,抱着三个月不见的儿子,亲个不停。 秦东莱大感好奇,他以为那个偏执的少年再也不放她走。顾家琪哄着孩子,边回道:“唔,他带了个怀孕的女人叫我让位,呸,我就不合离,让她永远当小老婆。” 她哎呀一声叫,道:“给气昏头了,要是合离了,”她亲着小孩道,“就能带妈咪的宝贝儿子到外面玩喽。” 秦东莱一个字都不信她的,叫人去查,海世子府里安安静静,进去多少死多少。 看来司马昶还真离不得徐雅言了。秦东莱把人撤回来,刚回岛上说事,司马昶的海船就出现在岛外,放炮,轰得海水稀里哗啦炸得海岛岸隆隆作响。 小孩子吓得哇哇直哭,顾家琪快气死,边哄儿子不要哭,心里边大骂自己不长脑,这么简单就上当。 秦东莱看着小孩爆筋的额头,道:“你跟他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顾家琪恨声道。 “小孩要哭伤神的,弄出大病怎么得了。” 顾家琪忽地转过弯,要是炮隆声在宝宝心里留下y影,那她非抽死那丫的不可。 她留下孩子,怒气冲天地乘小舢出岛。 司马昶飞身把她拎回大海船,关上船舱门,开始剥撕自己的衣袍,再把人压在床板上要施暴行。顾家琪拼命地打他推他,叫道:“你发什么疯?” “你别想跟他双宿双飞,这辈子都别想!” 他们在尝试一种颇为怪异的体位,至少在顾家琪的印象里,因为她不喜欢,司马昶试过一次就没再折腾她。顾家琪想出这样的动静发生在他问她要生个孩子的前天晚上。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说道:“你再碰我一下,你试试看。” 司马昶眼里的激怒退去,冷漠又无情,他回望道:“跟我回去,不然,我杀了他。” 顾家琪拢好衣服,翻个身,背对着他睡觉。 枯七回 旋裁春锦展红霞 谍影重重(六) 两人再回到京里,徐雅言已经生了,生了个绿眼珠的儿子,皮肤奶白奶白的,一瞧就是司马昶的种。徐雅言闻信两人回府,抱着小孩守在府门边,拦住人,很娇羞地请世子爷给孩子取个大名。 司马昶掣声,冷脸冷面地继续往前走。 顾家琪停下步子,吩咐道:“把他抱我院子里。” 徐雅言脸色顿白,全身发抖,惧恸地看着司马昶无言地哀求。司马昶视线只在顾家琪身上转了一圈,接着走向议事楼。 顾家琪走向另一头小楼,刚坐下,鸳鸯珠玉把婴儿抱回,问道:“主子,搁哪儿?” “废什么话,”顾家琪没好气道,“难道要我给她养儿子?” 鸳鸯珠玉在极偏僻的地方,找了人看着孩子。 这件事,在海郦两府的势力中引起轩然大波。支持顾家琪的,当然是赞同这么做。反对的,也不是说顾家琪养徐雅言的孩子这个做法有错,只不过,他们说那算是司马昶的嫡长子,不要太苛待了。 意思是希望顾家琪给小孩腾个好点的地方,换些更尽心尽力的丫环婆子照料。 顾家琪冷冷回道:“现在就想着分派分系?成啊,还回去,让徐雅言养着。” 大家都闭口不言,谁也不再说顾家琪做法有差的话。说起来,因为这孩子母亲徐雅言的一些做法,像是石先生这样重量级辅臣,还真是一点都不喜欢。要不是徐雅言天天在说顾家琪不肯给司马昶生孩子,大家也不会忍着她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所以,生完孩子的徐雅言完成了她做为生孩子的工具作用,就该退场了,绝对不可以让徐家及至海陵王府、东宫势力、刘皇后等人c手海世子府内部的事。 顾家琪一说把孩子还给徐雅言养着,大家就想起这女人背后支持势力之复杂,立即全都转向顾家琪。不过,不少人也心里嘀咕:世子妃干嘛不自己生啊,没的落点坏名声。要是自己生了,那徐家还折腾个毛。 “一群白痴!”顾家琪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后又骂道,“你们是不是生怕我日子过得不够痛快,要全天下人来骂我在孝期寻欢作乐,骂我儿子是孽子才高兴?!” 众人大惊,这才转过弯。 大家都绕进了徐雅言那女人的思路里,以为顾家琪因为幼年少女时期的一些经历,或者因为她强悍的作风,冷情的性格,确实是不愿意生孩子。 却忘了顾家琪的名声是给池老太太救回来的。池老太太去了,身为外孙女的顾家琪至少要守孝三年满,私下里,她怎么做没人管,但,若顾家琪真有孕,那这孩子就是道催命符了。 贺五陵等人拍案叫顾家琪好险,这些人倾向把徐雅言送回盛州。个个鼓动石画楼先生去和人谈谈,顾家琪看到他们,只问三个字:“转多少?三百万?五百万?” 众人无颜而退。 顾家琪处理好积压的事务,叫人把着徐雅言的儿子,出门血拼。 古时孝道里没禁女人逛街,顾家琪着装低调,挑的又是和孩子有关的东西,这个孩子还是情敌的,任谁也不能在这事上做文章。顾家琪买完摇铃,又买花童车,她逛得很高兴。 在标记臻的大商铺里,顾家琪和秦广陵同时看中一套男童骑s装,好死不死的就是限量定制版。就这么一套。店老板一瞧这两个天生的冤家死对头,连生意也不做,躲到铺子后头不管了。等她们争出结果,他再收钱。 “‘你的儿子’,”秦广陵异常讥诮地讽刺道,“他穿得了吗?” 顾家琪斜斜地睨一眼,道:“就算穿不着,放着压箱底也怪不错的。” 秦广陵气得咬牙就直接动手拽那童装,鸳鸯珠玉眼疾手快把童装抢到手。 “哟,脸都气歪了,”顾家琪边翻挑童装,边漫不经心似地说道,“别吐血啊,有本事有能耐就自己去整家店,上写姓顾的女人不准入,我算你有种。” 秦广陵气得把童车一砸,张牙舞爪地就想煽人耳光,她那孩子给吓得顿哭,徐雅言那儿子跟着也哭了起来,两个小孩很有兴头地你比我,我比你,你嚎我更嚎。 “吾观有大乘之气在此处。”一个穿着古朴的老道士飘忽而至,面容清峻,稀朗的眉须,钓个银花白的髻,镶黑宽幅的广袖白袍,一派道法高深仙家道骨的高人模样。 秦广陵激动地异常信服地仰望着高人,道:“大师,您、你是说这里有大乘之气?” “唔,来日必可成大器。”老道士的拂尘甩来甩去,就是不说哪个,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拽样。 秦广陵抱起自己儿子拜谢老道士,还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做高人的入室弟子。 两个钟灵毓秀的小道童窜出来,挡在老师傅前呔一声,他们大师不收弟子好多年。秦广陵表示愿意奉敬所有,求能如愿。 老道士含笑不语,凌空伸指,小儿的额突显一个闪闪的万字。 “他是佛门弟子。”老道士告诉又惊又喜的秦广陵,此子深具佛根,注定是释迦牟尼座下法陀,来日成就无可限量。 秦广陵又拜又谢,恨不能去亲吻老道士的道袍以示她的虔诚信服之意。老道士指点完秦家儿子,又拿拂尘冲顾家琪挥三挥,围观众哗地一声:“y气,看到没,那都是y气啊。难怪她这么霉啊。” 众人感叹的声浪一阵盖过一阵,情不自禁地涌上前,想要得到老道士的开化指点。 两个道童挡人,道:“时辰未到,吉缘未至。” 老道士留下一个超然的背影,飘然远去。 “老神仙。”围观的群众们伸长了脖子,就像被人提宰的野鸭一样,不停的叫。 说起,这位活灵活现的老神仙,那话就远了。 事情要说到刘皇后和李太后两婆媳交锋,刘皇后借着老太后年老智衰昏庸失仪这样的借口,暂时接近了内宫,还把自己失海陵王的阉子安c进御马监,踌躇满志,直奔向那个皇权的至高点。 李太后无意出了点小差错,大权旁落。但李太后谁啊,跟先帝跟皇帝儿子跟文武百官斗了一辈子的女人,还怕个没三两三的刘家女人。 老太后的手段很快就使出来,她请了圣山座望峰上的得道高僧请下来,入宫镇镇邪,杀杀魑魅魍魉的威风。这指的是谁,大家都知道。 刘皇后也没闲着,在新御马监海公公的指点下,从海外仙岛请来一个充满仙气的道士。 这牛鼻子老道真是牛,人还没踏进紫金城,就说龙气大损,四象恶邪已入中原大地的正中心。话说得邪乎,但有心人一看近年灾难情况,还真有那么点点子道理。 老道每过一道宫门,甩一记拂尘,银白的拂尖必然抽飞一个黑魅影。整个锦衣卫、大内宫人、嫔妃宫女都亲眼目睹这神鬼物化厮杀烟飞云散一慕。 刘皇后盛装在景泰宫前亲迎老道士,老道见之抛出六块白石子,成阵图围绕皇后裙摆四周。众宫人大惊,老道士又取出两道符纸,扔到空中,符纸凌空自燃,皇后的上空,顿时盘旋起一团黑泛金边的团雾。 所有人瞧得分明,黑雾里,一条肥粗的大黑蛇死绞金凤,凤凰奄奄一息。 老道士的符纸烧到最后,火包住黑雾,黑蛇雾剧烈地翻涌,慢慢减淡变无,金凤舒展。 再看刘皇后,眉宇间那股神气更尊贵威严。 凤,是正宫,蛇?李太后不正是属蛇吗?!大家刚这么想,只见老道士身上紫光大盛,笼罩住景泰宫前所有人,又慢慢扩延整座中宫。 一道刺眼的金光犀利冲入紫光中,老道士挥拂尘,挥血画符图,和那怪异的金光斗了小个时辰来回,金光败退。 景福宫那头传来惊呼声:坐望峰长老,涅槃! 据小道消息流传,那位佛法高深的老和尚,先是被一团含紫气的金色火焰笼住,片刻后,和尚坐化,留下颗灰质舍利子,刻有一条小蛇。 虽然说,说佛道争法有点玄乎,但是,时人多迷信,对李太后命老和尚暗中作法害刘皇后的事,深信不疑。 刘皇后一见这老道士还真有大门道,又帮自己去了陈年恶疾,立即把人奉为座上宾。 老道士轻易不开口,一说就点中要害。好比说,刘皇后权固了之后,很想儿子和自家的娘家侄女刘湘君生个娃,老道士说个日子,说那日天地间有道龙气,谁抓住了,就是谁的机会。 刘皇后将信将疑地让儿子和刘湘君那日同房,东宫太子那天真是卯足了劲做人,一个半月后,刘湘君肚皮传出喜讯。 整个皇宫都给这消息震得哑口无言。龙气不龙气的先不说它,关键是、东宫要有后了! 缺大德的景帝的儿子,也能生儿子?! 二皇子偷偷摸摸地找上老道士,让他给看看路彩云的肚皮。 原来老道说的黄道吉日,不止东宫一夜鏖战到天明,还有对皇位积极进取的二皇子。老道士淡笑不语,泄天机,龙气也泄了。 刘皇后见自己即将有龙孙,位置是谁也撼不动,呈请儿子东宫太子,封老道为国师。 东宫太子深以为然,他努力多年都同让妻妾怀成孕,老道士些许指点,就有了。这心里可早把老道士视若神仙一样的存在。 太子要内阁整个盛大的封赏大典。老道士摆手,仙外之人,不讲究。 这事儿不久,有个新进宫的小少年,刚到敬事房挨了一刀,嚎得心肺都要碎裂。老道士听到,侧隐之心生,挥挥佛尘,让那物又给他长了回去。 这、这、这已经不是用神力可以形容的奇迹。 一时间,整个大内的宫人都涌向老道士,拿着自己被割多年的那物,哀求老道士施法回他们男儿身。 老道士点了几个老人,说他们身上气正,未养出y邪气,可得善果。 数夜后,那几个老人身下多出一物,见过的人都喊好宝贝。就是配着老头子,未免暴殄天物。 余下的宫人更疯狂了,问老道士如何才能去y邪气。 老道士没说,他身边的两个小道童怒斥道,这种污秽事怎么可以拿来亵渎天师! 宫人们围着小道童要主意,道童轻蔑道这都不懂,你们因为没阳物,受y气;有阳气注入,y气消了,y邪气自然就没了。 这皇宫里啥事儿都有,小道童说得足够清楚,大家都明白,纷纷找锦衣卫帮忙。 锦衣卫宁可抱女人也不会找这帮子阉鬼啊,就算拿身家性命财富地位也不换的。但有个人,他们不能拒绝,也没法拒绝。 景帝陛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丢了那物,一直藏着掖着,偏不巧,他过去有吃药振雄风的习惯,这身体习惯了夜夜驰骋女体,如今却无法宣泄,真是痛苦难当。 老道士那神招、那神术、那神迹等等出来后,景帝也管不得许多,先试了再说。 枯九回 人间自是有情痴 风月无边(一) 话说到顾家琪为子购物中,碰到京城人口里的活神仙,并听了一堆荒诞无稽的谣言,事关景帝,顾家琪匆匆赶回府问究竟,她不在京的这一年时间里,司马昶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司马昶正在换装,脱那件充满仙瑞气的紫霞光老道服。 “说,为什么要这么干?”顾家琪最先是用很柔和的语气,问话。司马昶自顾自地剥胡茬,洗褪脸上抹妆等等。顾家琪拿出耐心等他卸完妆,再问。 司马昶就像没瞧见这人似地往外走,顾家琪火冒三丈,拽住他,质问道:“你干什么要这么做,啊,是不是想死得不够快?” “关你p事。”司马昶拉回袍摆,冷冷淡淡拽拽地回了句。 顾家琪微愕,看着他走出房间。她想了想,还是去找石画楼他们问个情况。石先生与贺五陵都没说话,窦鱼龙性子真爽大咧,道:“世子妃夫人,您对世子爷怎么个想法,咱大老粗,整不明白。老龙就说一句话,您要是不想和世子爷过,就走得远点,不要让世子爷找到。” 他挠挠头皮嘶嘶牙,道:“您听着不痛快,老龙也这么说,都回来了,就跟世子爷好好过呗,这男人女人过日子不就那么回事,老婆孩子热坑头,我就整不明白你们要折腾啥呀?” 他看看石画楼、贺五陵,问道:“你们明白不?” 石画楼不语,贺五陵嗯哼清清嗓子,道:“世子妃夫人,夜叉岛那边有点事要跟您说一下,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 顾家琪看看这三个人,个个顾左右言它,事实上她根本就不该找外人。 司马昶的事,只能他们俩个自己解决。 不过,司马昶并没有给她时间与机会。 顾家琪的人送来消息显示:景帝出动锦衣卫千骑,给宣同总兵夏侯雍下达死命令,活捉北夷部族的首领然赤。 景帝的想法,路人皆知。 顾家琪想不通的是,景帝为什么会相信一个老道士的戏法不是骗人,司马昶又是用了什么办法,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有如此绝招? “你们,去看清楚。”顾家琪吩咐叔英伯党,她疑心,那些宦官是有人用极高超的易容术,蒙混过关。 叔英伯党那个、那个半晌,在世子妃疑惑的视中,道:“接、接上去的。” 司马昶切了死囚犯的那物连夜按到那些宦官身上,又用极好天山灵药复合伤口,就有了老神仙施法术重生阳物的说法。 景帝不可能不查清楚,就贸贸然地去做那事。对一个寻常男人来说,那都是奇耻大辱。更何况九五至尊乎,但是,若为了重新长回那物,什么辱都是能忍得的,大不了事后把那些男人灭口。 皇帝没那玩意儿,还活着干嘛。 景帝比宦官更痛苦,他确信老道士有秘法生阳,忍着常人所不能忍之事秘密地尝试下去。 之后,他问老道士,如何。 老道士起初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说,说破就是破天机,有违道法自然之说。 景帝深谙御人术,他没用高官厚禄这些世外高人看不上眼的东西,他对两个道童说,只要他们师傅老道士助他一臂之力,他就在全天下广修五千道观,令所有僧人改信道教,或者还俗。修建道观时,碰上材料紧张什么的,拆寺庙补就是了。 两个道童两眼发光,吐露道:皇帝与寻常人不同,皇帝是龙体,给皇帝驱走y邪气的男人必然自身内含有天地之间的浩然霸气,这样才能帮助皇帝。 景帝遍访不获,某日看兵部战报,心里一喜,有了。 于是,就有了景帝秘密增兵宣同,助夏侯雍打北夷大军的事。 “事情就是这样。”叔英、伯党道,“世子妃夫人,您、您有话就说,甭、甭这样。” 顾家琪揪着他们的衣领,两眼晶晶发亮,喝道:“他在哪儿,带我去!” 叔英伯党被无奈,把人带到司马昶的秘密基地,海世子府府中的观月湖湖底。两人停在湖石门外,低声道:“除了世子爷,谁也不让进的。” 潮湿y冷的湖石通道底,幽暗无光。顾家琪举着火把走到底,道:“给我滚出来,数到三,不出来,我炸了它。” 幽明的光里,司马昶打开石门,看着她,眼神暗深,没好脸色,不痛快地问道:“干什么?” 顾家琪一点都不介意他的坏脾气,她两眼像饿狼的眼,熊熊地发饿光,她捧着司马昶搭在石门处的右手,边流口水边啧啧赞叹道:“就是这只手吗?是这只手干的吗?真是太了不起了。” “呸呸呸,”顾家琪亲完那只神之手,忽然反应过来,她干了一件让人全身发冷发寒的事,她怒问道,“你有没有消毒洗干净!?” 司马昶两眼像琉璃珠,涂了层釉彩似地发亮,他猛地把她压在石道墙角,他抱着她的脸,反复吻着她的唇,反复低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知道毛。”顾家琪给他惹得全身着火,虚软地只能依靠他的手臂站立,火大地示意他要做就快做,不上不下的玩谁呢。 司马昶低笑,y柔的容颜在暗淡的火把光里异常地俊邪,他将她打横抱起来,带入他的秘密家园。从毛皮做的人偶到栩栩如生的皮面具,从切开的指骨头盖到完整的人体内脏玻璃质标本,这里像人体解剖博物馆,包罗万象。 “我是不是很厉害?”司马昶问道,像个等待情人夸赞的自恋少年 第 57 部分 欲望文 第 58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5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本,这里像人体解剖博物馆,包罗万象。 “我是不是很厉害?”司马昶问道,像个等待情人夸赞的自恋少年,心底忐忑地等待判决。 顾家琪左右看看,点头道:“马马虎虎也还凑合吧。” 司马昶一僵,顾家琪注意到,转回视线看向他,笑道:“在这儿,你独一份,最厉害,非常了不起。你是当之无愧的天才!我从没见过比你更了不起的人,你让所有追逐绳绳芶芶庸辈都相形而愧。” “我最高兴的事,就是遇到你。” 顾家琪一愣,这小子也会甜言蜜语啊。司马昶笑得很柔情,把她放在工作台上,双手指摩挲着她软嫩嫩的脸面,道:“我有没有说过,我娶你那晚上,你好看得让我都忘了喘气。就像现在,”他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处。 温暖而有力地砰砰激跳声,让顾家琪羞得手掌烫着似地缩回,脸慢慢地红。 鬼晓得,她上一次脸红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这死家伙,不知道谁把他教得。 司马昶吻她,从嘴角流连到衣领,缓缓地把她放倒,顾家琪好不容易喘过气,拿膝盖骨抵着他,用撒娇似的口气磨他:“上去。上去。” “ 这里也很好啊。”司马昶哪里忍得住,不过,看在两人好不容易和好的份上,“你要补我。” 顾家琪咬着他的耳朵,轻笑:“那要看你自己喽,跟我没关系。” 司马昶叫着你明天别想下床求也不放,把人紧抱着,大步流星地往湖道口冲。 顾家琪贴着他的脖子吃吃地笑,司马昶更难受了,恨恨地咬了咬她在他身上捣蛋的手,忽然发现自己把这湖底石室建得太大,让他无法忍耐长长的路。顾家琪东张西望,在一个笼子里看到去了势的大公狗,外面是具男尸,下面血淋淋的东西用针线缝了一半。 “那是什么?” 司马昶哦一声,不以为意道:“狗皇帝么,当然配狗的。” 顾家琪喷,忍了好久再问道:“成功了?” “没有,比人的麻烦,”司马昶说到专业的兴趣,那方面的兴致落了几分,滔滔不绝两种缝合法的不同之处。他又瞄她一眼道,“其实,我是怕你说我乱杀人,才想到用畜生代替的。” “没说你不好啊,”顾家琪忍了好久的笑,“你真是旷古烁今的大先驱,后人都要向你致敬!” “怎么听着像是反话。” 顾家琪咯咯轻笑不停,司马昶转回心神,脚步加快,再度恨自己当初设计湖道时不准轻功飞行的布置。 湖道石门处,叔英伯党正在拦人:“夫人,您不能进去。世子爷的禁令,您是知道的。” “我是见到姐姐进去了,”徐雅言柔柔淡淡地说道,“怕姐姐不知道爷的禁令,若是爷脾气发作起来,伤到姐姐,那就对大家都不好了。” 叔英伯党没接话,但是,听他们没再强硬阻止徐雅言走动的表现,看来他们也是给说动了心思。司马昶和顾家琪分分合合,合合分分,谁也搞不懂他们两个现在如何。徐雅言顾虑也有一定道理。 司马昶没空生气,一脚踹开石门,抱着人要往小楼赶。 徐雅言却拦在前面,行礼关切地小嗔:“爷,您又在下面不吃不喝玩,都瘦了。” 好在叔英伯党是长着眼睛的,看世子夫妇那架势都知道怎么回事,赶紧地把徐雅言这碍事的给拉开。 顾家琪看到徐雅言,也没想到什么,心里就是不舒坦,这便是女人的嫉妒了。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嫉妒另外一个女人。 司马昶把人抱回楼房,察觉到她心思有变,边解剥她的衣裙,边问道:“要不喜欢,把人弄走就行了,干嘛自己不高兴。” “都给你生儿子了。” “这是,”司马昶仔细想了想,不肯定地问道,“吃醋?石先生说,你一定会生气,这就是?” 顾家琪承认她确实在吃味,怎么不行啊,任何一个做母亲的却被永远都不能认自己的孩子,心里就像压了座大山,道不清的苦。徐雅言能够光明正大地说她为司马昶生了个儿子,顾家琪没出手整治这女人,心胸就已经是像大海一样宽阔了。 司马昶转过脸,咯咯哈哈地笑,笑得真开心,又抱着她,埋在她胸前笑不停。 顾家琪脚踢他,骂道要就去抱他小老婆,别来找她。 司马昶痛痛快快地回道:“我以为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 “知道什么?” “那是胡嬷嬷的儿子啊。”司马昶理所当然地回道,顾家琪震惊得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给噎得翻白眼,回吼道:“我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枯九回 人间自是有情痴 风月无边(二) 司马昶既委屈又感糊涂,他早就问过她的意思,她不要生孩子,胡嬷嬷又想看小孩,司马昶就想出给人接东西的歪招,让胡嬷嬷变真男人自己找女人生一个去。司马昶的手上技术,打小练的,割张人皮跟割片苹果皮般随意,缝补出来的真人皮偶曾让顾家琪都信以为真。 再加上造海船时,顾家琪没少提供增加船载火炮远程攻击目标命中率方面的资料,她的玻璃宝石打磨作坊里也生产一些类似倍显镜的仪器。司马昶早就自己置办了几台放在自己的秘密基地专研。 这软件硬件都有了,司马昶养病的时候无聊得紧,就摆弄起种种东西打发时间。 什么老道士施展神迹,这些都是司马昶技术成了后,在拿老宦官当试验品,只要他们都没问题,他就帮胡嬷嬷接完整地。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就干这个的料,司马昶给胡嬷嬷施术相当成功。 等伤口愈合,司马昶就安排女人给胡嬷嬷。选徐雅言么,一来人选就近,二来这丫的从背后捅司马昶一刀,他怎么可能不拿她出点气。虽然在心底,胡嬷嬷就是他亲爹亲娘,但是,司马昶也得承认,胡嬷嬷在那事上面的变态癖好,绝对不是正常人所能忍受的。 司马昶做这事,主要就是帮胡嬷嬷整个后人,诸如算计景帝,借皇后势打压太后,都不过是这个计划额外的副品。 “我真以为你一听叔英伯党说,你就知道了。”司马昶靠着着她,哄道,“你生气,打我出气吧,别气着自己,我心疼。” 顾家琪拧着他的耳朵,哼道:“下回再敢,我阉了你!” 司马昶覆身压住她,笑得很快活。两人这回可真扎扎实实在屋子里关了好几天,做什么大家都知道。顾家琪会顺着他胡来,不过是发现这小子真地长大了。 换在从前,司马昶必然借着事问她乐安之行的种种,要她做保证,哪怕他一个字都不信也要她说。 司马昶魇足地出府扮他的假道士,顾家琪躺在馨远阁前的花房院子里打盹,她全身酥软无力,却又睡不着,干脆出来吹吹风见见太阳。 “雪球,快下来,雪球!”一阵喧哗声在院子外响起,顾家琪不适地皱眉头。 珠玉道她去看看,鸳鸯继续给世子妃打扇子,冬虫夏草再打开一封新信,边念边请主子决断。 “喵~”白猫跳进小楼内,剩下三个助手惊得都停下来。 珠玉匆忙赶进来,低语徐雅言请了包括永谦王王妃、海陵王王妃等在内的蕃王亲眷在府里坐客只曲。戏听到一半,那猫就跑了,一群人正往这头赶呢。 “谁准的?”冬虫压低了声音,喝骂道。 珠玉平平板板地回道:“不是爷应的么,谁敢拦。” “主子,婢子这就把这猫撵出去。”鸳鸯放下团扇,飞身去逮猫。冬虫夏草也去帮忙,这猫好生灵活,高高低低地跑来跳去,三婢一时拿不住它。 徐雅言和她的婶婶舅母等长辈已来到馨远小楼外,徐雅言温柔婉约的嗓门儿听得分外清楚,她道:“舅妈,姐姐性子好呢,她从来不欺负人的。” 海陵王王妃说了句什么,徐雅言又回道:“哪是不能让您见孙子,是元儿有点咳,姐姐院子暖和,世子爷就让元儿在姐姐这儿住几天。您要不信,咱进去瞧瞧成不?” 她朗声道:“姐姐,妹妹看您来了。” 四婢也顾不得抓猫了,这徐雅言真是好心计。 要让全京城蕃王亲眷目睹海世子的元配大房并没善待她的儿子,顾家琪霸着人家儿子不管的事,一定会被捅到宫里去。 刘皇后和李太后斗法,正缺名头呢。 “我去把人抱来,先挡挡。”珠玉急道。鸳鸯拍她一脑门,道:“你这呆子,她就是要让她儿子养在咱主子的院子里,才来这么一出的。” 珠玉一时转不过弯,道:“那怎么办?” 鸳鸯看向自己的两位前辈同僚,冬虫夏草也没辙,这都到门口了,临时怎么布局。要论武功查消息,她们在夜叉岛暗卫里那是一等一的好手,这论起后院里女人勾心斗角计,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办法。 顾家琪打个哈欠,合着眼唔道:“说猫惊了孩子,给抱别院去了。” 四婢愣在那儿,回过神,不停地干咽口水。外头,海陵王王妃催促叫人快开院子门,鸳鸯面相圆润,比较讨喜,她走到院前,手里拎着白猫,递过去,用强作镇定的声音回道:“王妃娘娘,徐夫人,诸位王妃,猫惊到了孩子,世子妃让人把孩子抱到飞燕阁压惊了。” 徐雅言温娴的神情瞬间惊变,又神态自如笑道:“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她挽着海陵王王妃的胳膊,道:“舅妈,雅儿带您去飞燕阁吧。” “徐夫人,”鸳鸯猛吸一口气,眼神带着豁出一切的含意,递上猫,用尽可能平淡的声音回道,“这是您的猫,请拘好了。” 永谦王夫人瞧了瞧,和身边的外家王妃道:“这养孩子那会儿啊,这院子里别说猫,就是伺候的人,也一定要选足六遍,身家摸得倍儿透,这样我都不敢十分放心。这做人娘的心思啊,怎么紧张仔细都不觉得过分的。”她像唠家常一样笑打趣,“现在的人呐,自己有主意,可听不进我们老太婆的话喽。” “可不是,我那媳妇就这样,表面上吧,恭恭顺顺的,待人也客气,什么都很看得开不介意的样子。”外家王妃应道,媳妇都说婆婆坏话,又有哪个婆婆对媳妇不是一肚子牢s,“私底下就编话,我怎么怎么不会管下人,让她宝贝儿子摔跟头磕破皮什么的,以后会变傻变呆没灵气。 她丈夫还是我一手带大的呢,她怎么就选上我养大的儿子?! 这人呐,表面说一套,背面又做一套,真是说起来啊,都嫌嗝人。” “你们这还算好的了,知道我那媳妇不?”又一个外蕃王妃c嘴道,“她呀,占着娘家有几个钱,就拾掇着我儿子要单过,要分家,要自己出去闯,不做二世祖。哎哟,他们年轻人吃过几粒盐,根本就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要不是人家卖他老子几分薄面,他们养都养不活自己,哪里还谈得上不靠家里。一个月下来,我孙子都瘦得成皮包骨,心痛得我呀,真想槌她几棒子。这到底是在害谁呢。” 蕃王的老王妃们相互吐心中的苦,这自揭短,也有好的,能换来别人府里更多的短。八卦交流起来异常顺畅,那些藏着掖着不说点什么的,这时候人家不会说她家好,只会在腹诽那一家的坏话,什么也不说的人会发现聚会散后,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讨人嫌。 老太太们自说自话,听在徐雅言耳里,只觉得句句都在说她。 她看向鸳鸯手里的猫,一咬玫瑰色的唇瓣:“把猫扔了。” “诶,猫认得路的。半夜跑回来,就停在篮头哟,那更了不得。十个孩子,十个魂都给这夜猫吸走了。”一个老太太用她老一辈人的经验,指点不懂事的新母亲,要为孩子,就要杀了这猫,剥了它的皮,扔在大马路中间千人踩万人踏,如此,猫的冤魂才不会缠主人家。 徐雅言粉色的脸刷地雪白,海陵王王妃也不得不出腔了,道:“为了元儿,就这么办。”她拍着外甥女的手背,温言笑道,“雅儿,回头啊,让昶儿再给你挑只更好看的。” “舅妈,雅儿省得的。”徐雅言吩咐自己的丫环把猫接过来,比如郭老王妃的意思办。 徐雅言带着这些人离去,鸳鸯回院子复命。却见躺椅空了,问其他三人。冬虫夏草收拾文信,低头不语。珠玉手指比来比去:主子刚听外面那些老太太说话,脸色不太好,一个人进屋了。 顾家琪在屋子里看那些新挑的童装,摸来摸去,想像这些衣服穿在儿子身上的效果,越想心情越急,都忍不住想要飞奔去看看孩子。 傍晚,司马昶回府吃晚饭。 等他吃得七成饱,顾家琪两手放在桌上,半趴着探问道:“我们搬去岛上住吧?” “现在走不开。”司马昶很理性地很成熟地很沉稳地回道。 “你不是说样样都依我,这么简单一件事,你都推三阻四。”顾家琪一撑桌子,站起来,要求一个确切地答复。 司马昶夹了两筷子鱼,吞下嘴里的米饭,看着她,道:“夏侯雍好像逮着了然赤,你确定现在要去岛上住?” 顾家琪心里冲突频起,如果夏侯雍要秘密返京,那她布局十年的网就可以收了,越到决战前夕,变数越多,这时候不能离人,必须步步跟进,不能前功尽弃。 “有空了,我就带你回岛上。”司马昶搂着她的肩,低语道,“给你盖个大王城,就跟那苏丹的王宫一样全用象牙黄金铺,你喜欢什么样咱们就盖什么样的。” “得得得,少说好听的,说说,怎么回事,他怎么能这么快逮住人?” 司马昶噫了一声,并抬双眉,道:“忘了?不是你到我那儿挑了把刀,送人。那家伙魔功大成,大显身手,就把人逮着。唔,得想个法子,留洛江笙一条命。” 顾家琪思索后,道:“我事我有数,让石先生不要担心。” “那就交给你了哦。”司马昶在她脸上亲了下,“我去确定夏侯雍什么时候回京。” 枯九回 人间自是有情痴 风月无边(三) 却说洛江笙此人,不仅提供顾家琪大量情报助她斗倒景帝,令景帝及其内阁班子威信扫地,而且是先文德太子之师洛嘉世的独生爱子。 洛嘉世已被景帝派出的东厂太监秘密害死,但是,他的学生门徒,诸如江文介、石画楼等,都自愿为救出他们的老师的唯一骨血而在共同进行一件事,置生死之度外。他的私交好友路阁老、方云鹤等,也在最大限度范围里帮助他们。 更为重要的是,洛家是皇庄所余十三家股东之一,位列第三。 比顾家琪千辛万苦算计秦家挖控秦家银根所筹得总股权数,还要多出无数之数。 在魏国朝野,洛家的势力无法估量,而且与郦山侯府顾家的张扬不同,基本没有人注意到洛家。真正的世家,可不是用嘴巴吹的。 举个例子,郦山侯府顾家被抄家灭族时,是洛家暗中把顾老侯爷为首的几个顾家直系子嗣,从天牢换走,就在景帝的眼皮子底下。 当时魏景帝的帝王威信达到顶峰,洛家尚能动手脚,足可知其手里的势力关系网大到令人惊颤的地步。 因此,洛江笙这人不但必须要救,而且,还要把他争取到自己这边,为已所用。 顾家琪在北面,每季度都有数宗军火交易,并与北方各路地头蛇关系甚好,她负责救人,比司马昶更有利。 她接手后,即叫来冬虫夏草,吩咐两人组织人手设置安全路线抢救北死的鬼面军师。 冬虫夏草很迷惑,不觉问道:“主子,您的意思,是不是潜入北夷把人掳出来?” “夏侯雍抓了然赤,”顾家琪边对折书信,边回道,“把所有事都押后,先救人,不惜任何代价。” “可,夏侯雍与三公主,五天前入京。”冬虫夏草很尽责地提醒道。 顾家琪手里的笔一顿,抬头看两人,冬虫夏草确定地点头;三公主府还送过拜贴,要来看望郦山公主,但海世子府两位主人在楼里过二人世界,她们没打扰。 “这是这封。”冬虫眼尖,从顾家琪待处理的文信夹下面抽出一张烫金贴。 顾家琪接过拜帖,微微摇头,那个臭小子,说起假话真是炉火纯青。 外面响了响叩门声,得到许可,珠玉入内,双手合递上帖子,道:“三公主府送来的,问主子啥时候有空,三公主带了些宣同的土特产,要送给主子。” 顾家琪让人回话,明日虚席以待。 翌日,三公主拖着福嘉公主来到海世子府,福嘉公主看着海世子给顾家琪建的婚宅,感慨万千,直道这是苦尽甘来。女人嘛,嫁得好,才是真的好。 “听说,你把我们小五的二房整得哭都没地方哭,啊?”三公主拿马鞭,挑抬起顾家琪的下巴打量,笑道,“真是大出息了。” 三公主的马鞭糙,顾家琪的皮肤嫩,这一刺溜,下巴底就见了血丝。 福嘉公主赶紧地让三皇妹收起鞭子,这儿可不是北疆宣同,京城可不兴这玩意。三公主轻轻地哼,还是把鞭子扔给随从,嫁人七八年,三公主在脾气上改了很多。 “过得真滋润。”三公主轻笑地捏了把那水嫩嫩的脸,顾家琪面上顿显红色,瞧得福嘉公主也想伸手捏一捏,是否手感真如皇妹所赞叹的那样好。 顾家琪捂着脸闪躲,招呼二人到花园里赏景。 司马昶匆匆回府,一身漂亮的银蓝骑服袍子,衬得人有如玉树临风。他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行礼道:“见过两位姐姐。” “免礼。”福嘉公主笑道。 顾家琪倒奇怪,他和这两位公主感情何时这般融洽。 三公主打量着人,道:“本宫原想狠狠抽你一通,不过嘛,看在你把我们小南妹妹照顾得好的份上,饶了你。” “谢三姐姐开恩。”司马昶笑回道,又问两位公主姐姐是否留下来用饭,他打了几头山猪,吃烤全山猪或者切r片都是难得的野味。 三公主欣然应好,福嘉公主略有犹豫,她性子温驯,太后要她在宫里重修妇德容工,福嘉公主不敢违逆半分,留宿在外显然有悖李太后的训诫,是以,福嘉公主没有留在海世子府用饭。 福嘉走后,三公主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要顾家琪支持二皇子。 顾家琪笑回道:“公主殿下是知道的,江文介卖我个薄面,留下三十二家铺子管事伙计万人,这人情我必然是要还的。那天二皇子妃也跟我提过,我也回了话,二皇子要封地,好说。我必然会帮他挑个好地方。” 三公主嗤声,道:“少给我装傻,我要枪,三万;大小炮,两百。其他的,看这单子,配。” 顾家琪没的接单,笑问道:“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三公主用一种你敢再装傻她就抽花她的脸的威胁眼神瞪着顾家琪,道:“远的就不说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说都脏我舌头,你要没心思,把商铺铺得那么大干什么?” “公主殿下既然说得这么直,我也不好揣明白装糊涂。”顾家琪悠然状道,“我觉得现在形势很好,不管是太子上位也好,二皇子也罢,同样都是景帝的儿子,于我而言,没分别。” “得了吧你。”三公主捏着个茶碗,呷了一口道,“也不选个好点的借口。一个河都没过就想拆桥的傻子,一个听由母亲摆布的听话儿子,一个在你的新婚之夜动手脚的大蠢材,就这样一个人,你会支持他?你想笑死我,趁早说。” 顾家琪放下茶碗,道:“话不是这么讲的嘛,公主殿下,您要知道,太子上位比二皇子上位好。至少他够蠢够傻够白痴,方便我们傀儡架空。二皇子不好相予啊。我不想最后落个,狡兔死,良狗烹的下场。” 三公主使眼色,要随从把屋里屋外人都清干净,只剩二人。 “他就是皇太孙吧?”三公主附耳在顾家琪的耳边说道,她挑着眼皮子道,“我太了解你了,顾小南,你绝不会和杀父仇人的儿子成亲过日子!” 顾家琪微笑不语,三公主继续低语道:“你知道我父皇给夏侯雍的密函中怎么写,命他率十万精兵进京勤王,就是你现在的丈夫。你,还要和他无休止地斗下去?趁此机会,一了百了吧。顾小南。” “我收到的消息,景帝是命令夏侯雍活抓然赤。” 三公主大笑,道:“既然我父皇找一百个男人上你,你都能忍得;他又如何忍不得,杀了你们,他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顾小南,你是不是太想当然,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顾家琪点头应道:“公主殿下,你成功说服了我。冬虫。” 冬虫应声入内,顾家琪跟三公主说,要多少军火,发单子给这个助手。 三公主满意而去。 顾家琪跟着出屋,问左右,世子爷人在何处。 众人答,世子爷出府办事了,归期不定。 顾家琪磨牙,低哼道,有本事就一辈子躲着她。 这回,司马昶确实是忙,顾家琪既然把军火免费送人,他自然要做出相应的对策,帮助二皇子造反成功。 头一步,就是造成形势,二皇子起兵。 东宫太子气势如虹,刘皇后在深宫也力压年老的太后党员,这形势已让二皇子深感走改立太子继承大统这条路线的重大难度。 司马昶要做的事,就是指示石画楼,给二皇子圈封地。 刘皇后党人东宫太子党人内部也在琢磨这件事,得用力使把劲,把二皇子赶出京。 经过大家一番c作,二皇子的封地定了,在安南交趾与魏南边境的交接处,那里全是山,穷山恶水,别说招人暗中谋划不利东宫的事,就是能不能吃饱饭都是个问题。 太子党人深觉这真是个好地方啊,大家递交内阁。 内阁是向着太后的,在两个皇孙之间,太后又是向着二皇子的,按道理说,李太后该帮二皇子选个好地方。不过,当李太后得知夏侯雍即将进京的事,就改变了想法,就让二皇子去南边吃吃苦。 遵照太后旨意,内阁同意了二皇子封地所在地一事,并敦促二皇子立即出发。 二皇子那头,接此批文,脸直接发黑。 三公主赶着点到二皇子府做客,她还是来说服二皇子起兵造反的。 二皇子起先是没打算真走到这一步的,奈何东宫太子不给人活路,他要不快点造反,别说封地偏远苦寒,就是自己的命说不定也得交待在离京的路上。 三公主说不反你还能怎么办,都牺牲了一个表妹,换来海郦的些许支持,是男人就干脆点,不要拖拖拉拉的。 二皇子下意识地找依靠:“文介,依你之见?” 江文介手握着下巴做思考状,半晌后,道:“只怕这是老太师、方云鹤的钓鱼计。殿下,这一反就再无退路了。” “上林,你来说说。”二皇子又问另一个年轻谋臣。 路上林回道:“文介言之有理,但,殿下若离了京,就再无胜算。微臣之见,不若破釜沉舟,搏他一搏。” 二皇子沉思后,再问三公主:“三皇姐,这也是夏侯的意思?” 三公主没趣地回道:“你不会自己问去,分明知道他对顾家那丫头的心思。父皇偏不如他所愿,骗得他卖命卖亲爹什么都卖,他那种人,怎么甘心被人戏耍这么久。这样,你可以确定他的心思了?!” 二皇子点头,道:“这样,小王就放心了。” 如此,司马昶第一步计划完成。 枯九回 人间自是有情痴 风月无边(四) 二皇子决心要起兵谋反,但皇子手里是没有兵的,哪怕他再怎么受宠,魏景帝都不会让他手里有威胁皇位的力量存在。 当年,二皇子和顾家琪争夺秦顾两家的兵火作坊,那时,他还是领着皇命办差,就因为他安排夏侯雍和程家庶女程宓结亲,壮大夏侯雍的实力;虞贵妃那头又扯出一档子和路阁老之孙女定亲的事,魏景帝就把这个最宠爱的儿子晾了一整年,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 现在,二皇子不会像从前那样想得理所当然了,魏景帝不仅是他的父皇,更是深谙帝王权术的九五至尊。他思索后,带着路上林再次和那位梅夫人取得联系。 梅夫人依旧身裹黑绸,但远没有先前的精神,透过朦胧的面纱,可见面容灰败苍老,有点未老先衰的感觉。 二皇子不由惊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梅夫人身上还有司马昶打的附骨钉,虽然自己人帮她暂时抵住附骨钉在她体内游走攻入心脉,但是,这枚歹毒的暗器日夜在她体内折磨,让她生不如死。 这些事,就不需要说给二皇子知道了。 她问道:“有何要紧事?” 二皇子道他先面见父皇,请梅夫人安排。 梅夫人不耐烦地说道:“具体什么事?陛下正在修炼仙术,不喜欢受打扰。” “请父皇借兵符一用。”二皇子淡定地回道。 梅夫人微点头,浑似不知道对方要兵符做什么用。打发了二皇子,梅夫人赶回六扇门,禀报谢天放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在他们的积极筹谋下,魏国终于要大乱了。 谢天放听完二皇子借兵符始末,思索后摆手,道:“不忙。他必须出京。” 二皇子必须在京畿之外的地方起兵造反,这样才能对魏国的国体实力造成致命的打击。 “小梅,你这么跟景帝说。”谢天放在她耳边低语,梅夫人边听边点头,道舅舅好计。 梅夫人闪身出衙门,忽地,她顿住身形。 谢天宝抱着剑,神色沉沉,侧对她而站。梅夫人轻轻柔柔地唤了声:“表弟。” 原来这小梅竟是李香兰的私生女。谢天宝沉沉地问道:“去哪儿?” 梅夫人轻软地笑了笑,道:“舅舅让梅儿去办点事。表弟,梅儿很快就回来。” “又去做害人的事?”谢天宝猛地回过脸,“你都成这样了,还给他们两个疯子卖命?跟我走,”他出手抓住小梅皓雪般的细腕子,“那些陈年旧账不该要你来还。” “表弟,你肯原谅梅儿了?”梅夫人欢喜地问道。自打她出手“害死”池老太,令顾家琪新婚一天就开同守寡为太后等人竖规矩整治,谢天宝就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尽管在司马昶的人追杀小梅时,谢天宝出手救了她。 梅夫人把另外一只手覆在他掌背,用饱含感情的语气说道:“等梅儿办完这事,就和相公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谢天宝身形一僵,背对着她,道:“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把你当姐姐。” 梅夫人的手掌不觉用力,又挤出柔软的声音,道:“表弟,我们已经成亲了。那日,是你自己说要娶我,舅舅这么多年来,头回那么高兴,表弟,你相信梅儿,等梅儿养好身体,一定帮你生个孩子。” “如果我不娶你,”谢天宝简单地回道,“我爹就会小南嫁给我。当时,你也答应了。” “是啊,我答应的。我们假成亲,好成全你的小南妹妹和程昭兄弟。”梅夫人声音幽幽暗暗地回道。 “你记得就好。等到了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我们还是表姐弟,我定帮你选门好亲事,再不用做那些没天良的事。” “好,梅儿全听表弟的。” 谢天宝见说动了小梅,不禁放松欢喜。猛然,他后颈一阵刺痛,眼前一黑,倒下。 梅夫人半扶住晕倒的人,幽幽然吐露道:“等梅儿除了相公的小南妹妹,梅儿再跟相公赔罪。” 谢天放走出来,梅夫人把人交给他,像阵风影掠进皇城大内。 深宫西直苑,在几位老道的帮助下,魏景帝正勤修长生不老之术。要说景帝这人雄才大略有智知谋,不会昏庸到迷信道术,或者会相信什么紫光老道手指霞光一点,宦官就能长出某物变成真男人。 但是,他碰到一个女人,求而不得,谋而不死,更气人的是这个女人有层出不穷的匪夷所思的法子,挖钱生钱赚钱。 纵观郦山侯府顾家,个个都是只会花钱的主。 生财有道的都是顾家的门人,除非池越溪偷人偷到顾家管事那儿,否则,池顾的孽种顾念慈断了能七岁不到就有如此大才算计程家二子程思玄。 是的,在有心人眼底,顾家琪用银票谋算秦家之策,与她幼年用粮引摆程家一道如出一辙。 魏景帝想来想去想不通,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就能这么天才。 直到有一天,他安c在秦东莱身边的人传来一句话:那丫头本名顾家琪,百年后人,无意吞服灵果,脱凡胎离体,被一声灵石所吸引,不巧附身于池越溪所谋的死婴。 这就对上了,顾念慈新生之时,正是池越溪最恨她之际,没道理几个成年人弄不死一个小婴孩。还有那些毒打虐待外人谋害之事,若不是一个成年人魂体在婴儿体内,顾念慈绝对不能活到现在。 再对比李顾之子顾家齐,打小就被人誉为天才的小少年,尚且堪不破母死父不爱的怨结,顾念慈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如此超然冷静看待顾照光之死,并与李太后等人周旋如此之久。 凡是种种,魏景帝已然深信,此顾念慈非彼顾念慈。 既然顾家琪都能通过吃天地灵果摆脱凡胎重新投生,那么,他本人也能通过吃神仙异果修炼仙术达到同样的目的,换一个身体,他不仅能永远地长生不老,而且,也不做什么恶心事就能恢复真男人的雄风。 这事,还需要一个契机。 假如景帝贸贸然说自己突然崇佛信道,必然被太后等人所忌。 景帝可不想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获得长生不老的在奥秘。恰逢刘皇后与李太后二人斗法,魏景帝假模假样地也招是紫光老道,听他说那虚无缥缈的修仙之说。 暗地里,再通过梅夫人,景帝自己找了一班子海外道士,修起长生不老之术,据说还是从秦始皇那个年代徐福所留下的道术策篇呢。 景帝修得起劲,一边还不忘耍弄紫光老道,让那老道相信“皇帝已经相信了所谓的阳气壮阳之说”。景帝那话没了,但不表示他没了脑子。他刚把顾家琪收拾一通,就遭大罪。 联想原海陵王之子变废人的旧事,景帝已然想通,做这事的人必然和顾家琪有直接关系,而且这人,必然就是他遍寻不获的皇位最直接威胁人,皇太孙。 顾家拿五千族人保他。这个皇太孙只要不是傻的,必然把顾氏后人顾家琪娶为正妃,以慰忠良老臣。情况换作景帝,他必然也是这么做的。 因此,景帝自己一出事,他立即就确定了顾家琪现在的丈夫,就是皇太孙本人。 景帝把消息传给海陵王及其废子,告诉他们,毁了他们的真凶是谁。所以才有了徐雅言毒杀司马昶一事。 可惜,司马昶命大,没能立即死。 景帝原本想把这事捅到太后那儿,让她去收拾这老对手。没等他制造由头,司马昶自己整出一个紫光老道现神迹的事,皇帝将计就计,暗中命人来收拾司马昶。 此举得到梅夫人背后势力倭岛扶桑本国的大力支持。 这些人并强烈要求,梅夫人必须把司马昶干掉。扶桑目的这么明确直接,主要原因在司马昶的海船大舰队,严重威胁倭岛安危。 梅夫人就跟皇帝说,海郦两府势力深不可测,大内无人可信。只要皇帝一传出消息,海郦那儿就能得到确切情报。为免海郦截得真情报,不若用倭人。因为言语不通,所以不怕消息传到海郦那里。 景帝准。 改用倭谍传送密旨,海郦两府果然毫无异动防备,竟真地相信景帝做出的那些障眼法。景帝大喜,将除皇太孙的事全权交给梅夫人,他好专心修仙术。 梅夫人来打扰他的时候,景帝非常之不高兴,问道:“到底是何事?” “陛下,二皇子要借兵符,和太子决一生死。”梅夫人说了刘皇后等人对二皇子派的迫害,重点在于,刘皇后、东宫太子素与皇帝有恶,若真个叫太子登基为帝,景帝这个太上皇就危险了。 但是反过来,如果二皇子成功剿灭刘皇后及东宫势力,那么,这个二皇子就会甘心做三十年的新太子吗? 他必然以武犯宫,皇权的魅力,景帝再清楚不过了。 太子党人是必然要除的,能借二皇子之手最好不过。却绝不能在京师之内。景帝思量后,道:“改圈他的封地,乐安、海林。” 梅夫人眼中幽光暗生,抱拳道:“梅儿遵旨。” “去吧,无要事不要来打扰朕。”景帝合上眼,手掌叠握,置于腹前,修炼法术。 梅夫人退下时,正炼药的道人与其错身而过,道人向她微点头致意,梅夫人看他那盘中药丸,两人目光相对,深笑,再看那浑然不觉的景帝,两人笑意更加诡异自得。梅夫人比个不打扰的神色,道人淡笑点头,悄步上前。 “陛下,是时辰服药了。” 景帝哦一声,睁眼,拿起那荔枝大小的黑红药丸,放进嘴里用力嚼动吞咽入喉。 梅夫人倒退出殿,组织人手,积极策划助二皇子获得新封地。 枯九回 人间自是有情痴 风月无边(五) 这一运作,可把刘皇后、东宫太子党人急坏了。 二皇子要封王封府时,朝中就有风声说,乐安那块地要划做他的封地。借着乐安钱庄诈骗案一事,东宫太子好不容易把二皇子势力赶出乐安,怎么可能再把那富庶地划给自己的对手。 刘皇后、东宫党人这边都是有德有名望的清流之臣,有权有势的臣子,不跟他们混。 类似原吏部尚书,如今的次辅邱光仁,在朝中就比以礼部尚书出生的首辅鲍文更有威信,那简直就是一呼百应。 邱光仁本来是不打算在皇子封地的事上多掺和,他标榜自己是景帝的臣子,跟太后那边合不来,轻易不发表意见,都已经休病假休了一年多了。 但既然皇帝有命,邱光仁就动用了次辅的否决权,把太后通过的内阁章折给驳了,没下发六部。邱光仁用的借口也妙,他说大家都夸赞皇太子仁厚宽和,怎么对自己的亲兄弟这么苛刻,皇帝这脉龙嗣不旺,就太子和二皇子两个,更应该互帮互助。 纵使照祖制不能留亲弟弟在京里,也不该把人赶到那么远的贫苦之地,让自己的兄弟受大罪;又劝谏东宫,这样做即使一时解气,却也有损太子的仁德之名。 邱光仁这样表态,叫东宫太子那头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太后那边两不相帮,这边劝劝,那边安抚,像墙头草一样随风摆。 几拨势力在朝中拉据数天,皇帝派占上风,二皇子受封定安王,封地,乐安、海林,苏杨横跨三大省,并每年收益,占魏国全年赋税十分之三。 这个结果,不仅让东宫党人乍舌惶恐不安,更让司马昶勃然大怒。 他冲回府反问顾家琪:“是不是你叫人做的?” “是。”顾家琪头不抬地回道,一边还在批文信,压根没管人的坏脾气。 司马昶一怒之下,踹翻桌台,紫檀木的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顾家琪把笔交给左右,冬虫夏草等人半垂着头迅速退出屋外。顾家琪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几封文件,递给他,道:“我跟你说过,不要小看景帝。” 司马昶拍飞她手里的信纸,喝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比不上你老情人成熟稳重有谋略,他做什么都好,我做什么都不合你意!” 第 58 部分 欲望文 第 59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5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司马昶拍飞她手里的信纸,喝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比不上你老情人成熟稳重有谋略,他做什么都好,我做什么都不合你意!”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顾家琪觉得莫名其妙,还是很耐心地和他说理,“我这是在提醒你,以后做事,不要由着性子莽莽撞撞。玩够了,就收手吧。” “对,我就是在玩,在胡闹,你就是这么看我!我永远都比不上你老情人。你宁可和他商量这种大事,我只是一个不断用暴力强迫你的混蛋——” 听到这里,顾家琪有点好笑,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我安排这事的时候,又不知道你有计划安排。这不是担心你受了伤,一个人既要对付景帝,又要防备海陵王暗算,我不在你身边都没人提醒你小心注意,所以,才找人帮了点小忙。” 司马昶马上道:“既然这么担心我,为什么不是你亲自安排?你在忙什么?” 顾家琪当然不能说出自己要安心养胎不能多c劳的事,便笑道:“来来去去的,我都忙不过来。就找人帮了一点小小的忙,”她放低姿态哄道,“不要这么爱计较嘛,我跟他真地一点关系都没有啦。” “如果你心里有我,真地在担心我,就绝不会叫你的老情人做这事!”司马昶冷冷淡淡地拂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府。 顾家琪叫之不应,无奈摇头,这两人和平相处怎么就这么难维系。 司马昶闹情绪的事先放下,顾家琪叫回四婢,继续安排救出洛江笙的细节事宜。掌灯时分,屋子里人还在纠结安排谁主导这事,叔英冲进来叫世子妃救场:世子爷和宣同总督夏侯雍打起来了。 顾家琪不慌不忙问道:“是为何事?” 叔英愣下后,吞吐答道:“是为夏侯雍的小妾程宓。” 夏侯府为尚公主,把除赵云绣之外的妾室全部赶出府。程宓和母亲程四娘一直住在京中的玉满堂。程四娘曾在司马昶成功迎娶顾家琪一事中,出了点小力。因而,司马昶吩咐下面我照顾点盛州杨家。 卢总管很好地传达了这一指示。程四娘对司马昶这个有钱有权又有才貌的海世子非常感兴趣,程四娘不止一次拾掇女儿巴结司马昶,最好能够改嫁入海世子府,那她就什么也不愁。至少,在程夫人前头,又能抬头挺胸做人。 程宓最初没这想法,但架不住京中流言、周围人异样的眼色,她自负美貌与才情,此时不得不恨嫁。程宓、程珊、顾家琪三女幼时也有过一段手帕交情谊,眼看着两人都有风光美好的归宿,两两比较,这心里滋味确实不好受。 年初,司马昶曾到玉满堂轻描淡写,豪掷千金,所挑的那小样玉饰,如今就随意地挂在顾家琪的同心罗结上。每回听到顾家琪的腰带结处环佩相撞声,程宓就心疼得r一阵阵地跳。 若换成她收到这般稀世珍宝,定然惜之又惜地收在宝匣里,哪里会像顾家琪这般漫不经心。 第二回,司马昶再次到玉满堂挑玉饰,程宓忍不住嘀咕,挑这么仔细干什么,顾小南还不是随意乱配乱扔。 没想到她在帘子后面说这么小声,也让司马昶听到。 他叫人把满盘玉饰送到她面前,拜托她帮忙挑一份送给自己的世子妃。程宓又不知顾家琪喜好,就照自己喜欢的挑了并蒂莲的羊脂玉簪子。司马昶答谢礼也厚重,程宓禁不住希望他多来几次,这样她的私房钱没准就是全京城第二了。没人敢和顾家琪争第一。 过不了几天,司马昶又来了。 程宓掩不住欢喜,司马昶果然又叫她帮忙挑饰品,说上回她挑的玉簪,他的妻喜欢,现今就别戴在发髻上。程宓这次帮他挑了支嵌菡萏玉的金别针,南方流行的一种扣在衣襟上的饰品,司马昶自己瞧着也不错,同样厚礼酬谢程宓,拿着金镶玉的别针回府。 两人就这样隔着帘子慢慢地熟悉起来,时间久了,司马昶还让程宓女扮男装,陪他到别的首饰铺子挑礼物。 程宓就这样不可自拨地喜欢上这个一心一意在顾家琪身上的男人,哪个女人能不爱他,潇洒多金又专情,程宓打从心底知道司马昶心底没有她,若她敢越雷池一步,不仅她再也见不到司马昶,说不得自己的最后依靠母亲的娘家杨氏一族还要被他所封杀。 如果司马昶没有和顾家琪吵架,如果司马昶没有喝醉酒,如果这天程宓没有偷偷溜出玉满堂,两人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但它就是发生了,司马昶在一个已经打烊的路边酒馆举酒缸灌自己,程宓途经此店看见他,只觉菩萨在眷顾她。她下轿走过去,司马昶睁眼看她,问道:“有事?” 程宓把捧了一整天的玉饰盒递过去,努力克制自己眼中情意不泄露半分,道:“世子爷托我修的镯子,已经接好了。” 司马昶讥笑一声,用力拍打掉她手中的玉盒,里面的玲珑玉镯哐当摔成七八段。 “您、您怎么把它打碎了,您不是说,这镯子您妻子喜欢非常。”程宓急得蹲下身去捡那些碎玉段。 “都是骗你的,她根本不喜欢!”司马昶醉醺醺地站起来,几脚将碎玉踢向别处,弄得粉碎再也无法拼凑。程宓不明所以,蹲在那儿,仰起脸,看着他,花样的面容情不自禁地染上粉粉的情思。 微微的烛光下,这张娇酡的美人脸与另一张永远冷淡自持的脸相叠,司马昶抓起她的双肩,将她拎起来,止不住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忘不掉他?他只是在利用你,他对你那么坏,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你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没有,我、我喜欢的是你。”程宓明知道他把她当成另一个女人,毅然地吐露心事。 司马昶笑两声,似乎明白了自己在对别的女人发酒疯,他放开她,走回桌子边继续抓酒坛子灌酒。程宓失落,又带有一种不服输的骄傲,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从后面环抱住她,道:“我喜欢你,我真地喜欢你。” 嘭一声,司马昶反s性地将人甩到另一面墙上,他站起来,怒容满面,像杀神一样凶恶瞪着在墙角吐血的女人。 程宓在骨折的痛苦中,艰难地昂起头,道:“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我喜欢你。我一没偷,二没抢,是顾小南她不要你,她从来不珍惜你的心意,她让你这么痛苦难受,我来代替她喜欢你,又有什么错?如果硬要说有错,那就是我遇见你太晚。 如果我早遇见你,我一定不会让其他女人伤害你的真心,无视你的传出,我没有顾小南那么聪明能干,但我至少知道怎么样去爱一个人。” 司马昶站在那儿不动,程宓慢慢地爬过去,用沾满血的手抱住他的脚,靠着他一点点地爬起来,用溢出血的唇舌去吻他的脸,她身上带有一种历经血泊的震撼美,坚强而又温柔。 “我只希望你快乐一点。”她说。 司马昶眼神迷离地看着她,抱住她,回吻她。他向来不顾世俗眼光,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程宓虽然意乱情迷,但到底骨子里还是保守的,做不出就在街边小酒馆里与人成事。 “带我走,”程宓低低地哀求道。 司马昶抱着她在城中楼台之间轻功奔驰,边跑还边问:“喜欢吗?” “喜欢,像在飞。”程宓有些虚弱地答道,她浑身疼得厉害,但她不愿意破坏此时的气氛。司马昶的侧颜,看起来,俊美无俦,太过迷人。她怕她一说出口,就再也见不到这醉人的美景。 “我那儿有匹好马,改天我们一起比快。你一定更喜欢。”司马昶炫耀似地说道。 程宓低声应好,如果她就在这时候死去,说不定这个美梦就很完美。可惜她太过贪心,她坚持回到玉满堂的绣楼,司马昶察觉到她的重伤,醉意稍退,已认出自己怀抱的女人并非他希望的那个人。 但不知为何他没有立即离开,他取来伤药与绷带,帮她疗伤。 程宓心中生起希冀,他与顾家琪之间一定有难以调和的问题,此时不趁虚而入,就枉费她做财老虎程四娘之女二十二年。 不过,还没等她缓过痛劲,夏侯雍就来了。 看到衣衫半褪的程宓,看到她楼内另外一个男人,夏侯雍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司马昶一拳头。司马昶哪里能轻易让他打中,简单避开并反击。夏侯雍一击不中,立即再攻。 两人就在程宓的绣楼里拳打脚踢,毁物无数。这天色也不算太晚,因此,引来京中无数看热闹的人。 枯九回 人间自是有情痴 风月无边(六) 众人惊疑纷纷,夏侯雍不是把程宓给休弃了么,他怎么会跑到前小妾的绣楼来。 这得说到程宓乘轿出门,有个轿夫是程夫人的耳目。他传消息给程夫人,说程宓有意勾搭海世子,本意是让程夫人去抓j,以不守妇道为由,直接灭了程宓、程四娘。 然则,程夫人可没有自己上门抓,她让人把这事捅给夏侯雍,让他自己看着办。 夏侯雍一来确实对程宓旧情难忘,三公主性情刚硬,像个扎刺的钢锭,哪像程宓温柔可人,男人c劳一天需要的可不是三公主的晚娘面孔,而是程宓体贴周到的抚慰。 二来程宓怎么说也是他的旧人,夏侯雍是迫于形势无奈才把人休弃,可从来没说过准许她再嫁的。 三来敢勾搭他夏侯雍的女人的海世子,是顾家琪的男人。 夏侯雍对顾家琪百般求而不得的心思,只怕路边的花花草草都知道。放着那么一个大美人不要,却来纠缠自己的小妾,这既是在狠抽自己耳光,也是在“糟贱”自己得不到的顾家琪。夏侯雍怒从胆边生,恨不得把这欠揍的男人当场打死。 这夏侯雍的心思好猜,那个司马昶的就难测了。 众人仅知海世子对顾家琪一往情深,哪怕她名声殆尽也要迎娶她为自己的世子妃,临驾于李太后的亲眷吴雨婷与海陵王王妃的娘家内侄女徐雅言之上;当顾家琪说不要生孩子,海世子就把徐雅言生的儿子交给顾家琪抚养。 还有一些平常的小细节,都可知海世子与顾家琪感情甚笃,怎么忽然之间,他却与别的男人的女人勾勾缠缠的扯不清? 这个男人还是曾和顾家琪传出婚讯的夏侯雍,这里头,一定有大问题啊大问题。 看热闹的人莫衷一是,财老虎程大胜得知女儿的丑事,惹到的是京中两个滚烫的焦点人物,头都大了,赶紧地让人通知海世子府,让海世子妃来劝架。 叔英伯党收到消息,一个去照应世子爷,另一个通报本府女主人。 顾家琪直接对卢总管说,既然世子爷喜欢,就把程宓接回府里,安排个院子。至于夏侯雍受到的颜面损伤,送他几个江南美人。复,她又接着和冬虫夏草安排北边事务。 卢总管匆匆地去找石先生讨对策,府里两位主子又吵嘴了,这事必须要妥善解决,现在正是关键时期,要是再整出大娄子使得顾家琪离京一年半载的事,那二十年筹谋布置都付诸空流了。 石画楼认为卢总管的顾虑极有道理,司马昶不懂得女人心思,他们这些长辈还是知道些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做丈夫的隔三差五地另找女人,哪怕是顾家琪这样冷静超脱的人。 别说什么有没有感情的话,顾家琪若非对这个男人上心,哪里会容得司马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的忍耐极限。秦家堡堡主不过没有依照她的意愿迎娶她过门,就被顾家琪整得灰头土脸,一世英名毁于旦夕。 司马昶却做过更过分的事,至今还活蹦乱跳的。 尽管说在顾家琪心中司马昶有很重要的一席之地,但她也不可能毫无限制地容忍下去。 像“把程宓弄回府”这样简单粗暴的解决之道,应该就是顾家琪不愿再纵容的直接表现了。 顾家琪与司马昶冷战,倒霉的还不都是下面的人,以及他们周遭无辜的人。 为免出现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情景再现,石画楼如此这般那般一番嘱咐,卢总管连连点头,称妙计。 做好准备,卢总管装作气喘吁吁地刚从外头赶回府里,急切地回禀世子妃,说夏侯雍态度强硬,宁愿把“偷人”的小妾打死,也不会成全海世子。 “夏侯爵爷还让仆捎句话给世子妃。”卢总管垂头躬身道,“他不是顾照光。被戴了绿帽子,也不吭声。” 顾家琪手里一个用力,墨汁飞溅,她抬起脸,冷冷地看向并不起身的卢总管,道:“备轿。” 卢总管应命而去。 未几,车轿到玉满堂。 里外三层人,几条街巷的商铺窗楼里到处都有攢动的黑人头。 看到海世子府的女轿,众人喧声不断。程大胜像颗滚动的皮球滚到轿子前,毕恭毕敬地请海世子妃入内详谈,态度颇有点谄媚。 顾家琪并未下轿,而是用无尽绵柔的声音问:“程伯伯,世子爷可在玉满堂做客?” 程大胜点头如捣蒜,道:“在的在的,世子爷常到鄙堂买点小玩意。今天也是。”他嘿嘿地笑着,好像在说什么两男人争一女都是谣言都是浮云。 “烦劳程伯伯请世子爷出堂,府里有些急事要他赶回去处理呢。”顾家琪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 程大胜道这是自然,马上,马上。 他滚进玉满堂后院,对司马昶说:“世子妃在堂外,说有急事请您回府。” “叫她自己来跟我说!”司马昶不太痛快地回道。 程大胜嘿嘿地挤着笑,道:“世子妃身娇体贵,哪能轻易抛头露脸。还是要世子爷体悯鄙人这小侄女不易。” 司马昶臭着脸出府,顾家琪温言暖语地问他可曾用过晚饭,司马昶脸色虽然难看,但语气缓和许多,道:“没有。”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时间晚了,世子爷您还未回府,臣妾忧心,就寻过来了。”顾家琪轻轻柔柔地回道。 “我没事。”司马昶嗓门儿有点小高兴地回道,“玉满堂的一个伙计摔伤了,我就送他回商铺。又不是去干什么,这也好担心。” 听起来像是在抱怨顾家琪管他太多,但海世子府的人个个都听得出,这位爷的毛又给世子妃捋顺了。大家可以过安生日子,不用提心吊胆这位世子什么时候把剥皮折骨的魔手伸到自己身上。 不单这些明了,就是围观的人也听出来了,小两口闹别扭呢,其他人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真正地其实啥事也没有。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可以皆大欢喜时,程宓在丫环的搀扶下,冲出府,在众人见证下,说道:“妾身已是海世子的人了。” “你闭嘴!你快给我闭嘴!”程昭不停地怒吼道。 “你以为我是你,伟大到把自己喜欢的人让给别的男人,然后日夜后悔?”程宓嘲弄道,“我绝不会让自己落得那种可怜的地步。”她对上司马昶道:“海世子,我在床上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其他女人的替身,也不管你亲我的时候在想谁,只要能够回报你对我的怜惜之万之一,只要能够让你永远那样开心就好了。” 众人哗然,司马昶头发丝都没动一根,跨上卢总管牵来的马,双腿一夹马肚,护着车轿动身。 夏侯雍窜出来,拦住车队的去路。 “她说的,是真的吗?”他怒问道。 司马昶不耐烦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夏侯雍回道:“若是假的,那当然好。若你们果真有一腿,那就不要怪夏某不客气了。” “如何个不客气法?” “男人的游街,女的沉塘。”这是公认的对通j者的处置,夏侯雍眸色沉沉地说道。 司马昶冷笑道:“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这话听在别人耳里,就是变相承认程宓所说为事实了。没有散去的围观者中再起嗡嗡的议论声。程大胜一看形势变得难以收场,忙打岔:“误会,都是误会。小女摔了一跤,海世子好意送她回府。” “送个人,要送到床上去?”夏侯雍这追根究底的架势,摆明是要把事闹大。 “夏侯雍,你个窝囊废!”程宓破口大骂道,“你有什么脸来管我的事?” 要说这世上有什么话能够让一个男人彻底变脸暴怒,非窝囊废三字莫属。夏侯雍求娶顾家琪未果,却被休妾娶三公主,这事在京里可不是什么新闻。在这件事中,夏侯雍身为男人的尊严被彻底摧毁,一般没人敢在夏侯雍面前提起。 但程宓不同,她在忠肃公府曾经获宠相当长一段时间,夏侯雍有什么心结她再清楚不过。 因此,她能够一句话就把夏侯雍到死胡同。 哪怕夏侯雍兵权再重,武功再高,他都不过是景帝的一条狗。景帝高兴了,赏他一块r;景帝不高兴,就把这条狗直接烹了赏给其他人。 这话够坦白够直接,只要长耳朵的都听得懂。 程大胜气急败坏,肥腻腻的胖手啪地重重一巴掌甩在女儿脸上,跳脚怒骂道:“丢人现眼的混账,还不给我滚进去!” 积威之下,程宓还是有点怕这个爹的。 可她知道这一退缩,等待她的就是幽闭死。她宁可死在司马昶的怒火下,也不要悄无声息地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程宓撞开拦她的人,扑到高马前,跪地道:“世子爷,我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可我情难自禁,假如您还记得宓儿对您有过些许的用处,恳请您赐宓儿一死。” “程大胜管好你的人,”司马昶吩咐左右,“运作快点,不要让世子妃闻到血味。” 程宓脸色霜白如雪,程大胜忙不迭地叫人把女儿拖回玉满堂内。顾家琪在轿内唤声:“且慢。”她不徐不疾问道:“程伯伯,侄女想问句,您可曾收到忠肃公府的休书?” “有是有的。”程大胜拿不定顾家闺女想做什么,并不太情愿地回道。 顾家琪又说道:“那即是五小姐的婚事全都由程伯伯做主,旁人无法干涉了?” “话是这么说地。”程大胜预感不祥,还是硬着头皮答道。 顾家琪用带了点喜气的声音,说道:“那侄女有个不请之请,想与程伯伯讨五小姐,给我们世子爷做个偏妾,不知程伯伯可否应允?” 玉满堂外街内鸦雀无声,几能听闻绣花针的落地声。 程大胜抹着冷汗,巍颤颤地回道:“鄙人不是很明白世子妃的意思。” 顾家琪柔柔笑道:“程伯伯这就见外了,为我们世子爷,侄女是诚心诚意求您家五小姐。相信程伯伯是不反对的,五小姐有个好归宿,也是程伯伯乐意见到的喜事。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让卢总管跟府上提亲。” “你什么意思?”司马昶手掌抓住车轴,憋着怒意使力摇晃。 顾家琪淡淡回道:“臣妾说过,只要世子爷喜欢,您要什么样的姑娘,臣妾都会帮您求回府。” 顿了一会,司马昶咬牙切齿说道:“你不要后悔!”他策马离去。 “叔英、伯党,跟着世子爷。”顾家琪叮咛道,完美地一现她身为世子妃的雍容大度。 周遭的人散了一半,剩下一半等着看顾夏如何应对。 卢总管指挥海世子府的仆从远远地驱散人群,鸳鸯珠玉走到夏侯雍处,道:“夏侯将军,世子妃有请。” 双方见过礼,顾家琪语气温婉地致歉:“我们世子爷无意冒犯夏侯总督,还请总督大人宽宥些许,所造成的一切后果,世子府愿全力弥补。” “你怎么补救,啊?”夏侯雍语气不善地回道,“他玩的是我的女人。”他冷冷地哼笑一声,“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顾家琪不气不怒,温温静静地问道:“那依总督大人的意见,本府该如何补救方能一消大人心中怒火?” 夏侯雍快笑道:“这还不简单,只要你陪我一晚,这事,老子就当它是个p。” “大胆!”“放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海世子府的人个个气炸肺,这无耻小人竟敢占世子妃便宜。 顾家琪浅笑,回道:“好。” 众人再惊,夏侯雍回神回得快,道:“那就三日后,春波楼,恭侯大驾。” 他走后,顾家琪还有礼有节地和呆滞的程府众人告辞道别。回府的路上,海世子府众人全都安安静静,谁也不敢跟世子爷提三日后的顾夏之约。 枯九回 人间自是有情痴 风月无边(七) 司马昶自有渠道知道他走后玉满堂前发生的事,他坐在大厅里,面色沉沉地看着顾家琪边和身边人说话,边走进厅堂内,眼里没有他,即将步入后院。 “站住!”司马昶喝道,怒视她,“你眼里还有没有人?” 顾家琪做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停下和助手说话,双手交握,放在腰侧,恭顺地福身行礼,:“见过世子爷。” 司马昶拍桌站起来,质问道:“你不要给我装傻,我问你,谁要你跟那个窝囊废赔罪?!他算个p!” 顾家琪笑对左右说道,“请卢总管,向程府提亲的事,让他快办,世子爷等不及了。”她又向司马昶行个礼,“还请世子爷稍安,程家五姑娘即刻入府。若无他事,妾身先告退了。” “你非要这么跟我回话?!”司马昶磨牙问道。 顾家琪笑回道:“从前是妾身恃宠而骄,慢怠了世子爷。今后,妾身自当以身作则,谨守大家规矩,方能管好府里事务,免除世子爷后顾之忧。” 司马昶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道:“你要三从四德是吧?成,”他吩咐府里卫仆,“看着她,别让不三不四的男人坏了你们世子妃的名节!” “谨遵世子爷教诲。”顾家琪一丝不苟地行礼致意。 见状,司马昶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踢翻桌椅,大踏步地朝外奔走;沿途见到什么人,他也胡乱地击掌拍飞人,一副有气没地方撒的火大模样。 冬虫夏草等人忧心忡忡,她们与顾家琪亲近,忍不住道:“主子,爷也是太在意您了。爷什么性子您最是知道,怎么可能会和其他女子有关系,定是那程家女人缠着爷,编着话坏您和爷的感情,好趁虚而入。主子,您可千万别中了歹人的j计。” 顾家琪眼淡淡一瞟她们,左右心窒低下头不敢再劝,顾家琪转身继续向内室,并吩咐道:“带他们下去疗伤。告诉府里人,以后离世子你远着些,别白白伤了自己。” 卢总管缩在角落,期望世子妃看不到他。 顾家琪却没有忘记他,道:“珠玉,你协助卢总管把人迎回府。你要几天时间?” 珠玉看看其他人,不安又为难,道:“三、”她想说三个月,但看到世子妃的脸色,咽下话,改口道,“三天。婢子一定办好。” 顾家琪微笑点头表示满意,她领着人继续往内堂连夜谈事。 第三天天擦黑,程家用一顶小轿,以最低调的方式把人送进海世子府。 顾家琪在自己的书房跟进到北夷救人的事,众人讨论到兴致头上,叔英敲开门,在所有人谴责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说道:“夫人,爷让仆来通禀,他今晚就歇在新姨太太那儿了,还让府里人都去见见新太太。” 顾家琪淡笑,对书房里的人说道:“那就去吧,当放半天假,轻松轻松。” 众人各自离开,冬虫夏草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顾家琪挽了锦绣披帛走在后面,一行人回馨远阁休息。 回婢服侍世子妃洗漱后,退到楼底。顾家琪就着轻衫里衣走进卧室,象牙制的大床上靠着个人,一团y沉沉的黑影。 见到人进来,夏侯雍猛地坐起来,凶狠狠地瞪着她:“顾小南,你当我是傻瓜,啊?” 顾家琪不惊不动,很没诚心地随意回道:“不是有意放您鸽子,实在是出不了府,万望海涵。” “其实,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夏侯雍眉目y鸷,一把揪住她的衬裙,近挑下巴冷哼,“你从小就高人一等,当然,没把我放在眼底。但是,”他把人推打到床上,“你以为现在还是从前吗?!” “你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顾家琪边试着阻止他,边缓缓地向床沿移动。 夏侯雍伸手卡住她的脖子,y笑道:“好处?服侍我高兴了,顾小南,老子就留你男人一条狗命!” 顾家琪轻笑道:“怎么,现在有军权了,就以为能够为所欲为,敢一个人进京师内城撒野?”她伸出一只雪藕般的玉手臂,轻轻拍打他的脸,戏谑道,“夏侯雍,你是没有我,可怎么办哟。” 夏侯雍暴虐的眼神顿止,看着她那充满诱惑气息的一举一动,只觉她浑身都散发着让人沉醉的女人芳香,慢慢地他周身冷硬的气场缓和,他俯身在她的上方,盯着那嫣红迷人的唇瓣,道:“我不相信你,你这比狐狸精还狡猾的妖精。” 他要吻她,顾家琪吃吃地轻笑着闪开了。 夏侯雍以为她想要耍花招,正待用粗,去见顾家琪躲在珠帘后面,偏过头,不经意地挑弯眼笑了一笑,真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风情,勾得人神魂颠倒,永生难忘。 原来是怕羞要与他游戏,这是男女间的小情趣,欲擒故纵么,夏侯雍阅尽花丛,女人打什么主意,他是比女人自己更清楚。程宓如此,各式名妓亦如此,同为女人的顾小南也如是。 他笑将起来,道:“可别叫我抓到你。” 顾家琪见他真来抓,小声地惊呼着又躲又闪又笑得欢喜,羞答答的样子让夏侯雍追人追得更来劲。 夜静更深,夏侯雍成功扑倒人,直接就在那张婚床上度过一个刻骨销魂的妙不可言的夜晚。 馨远阁外,司马昶站东南角,神色冰冷漠然地盯着那倒映在窗纸上的男女影子,听着两人从嬉笑到呻吟喘息声,硬生生地在汉白玉石阶上踩出两个五公分的脚印。 西北角有谢天宝,他抱剑看着那灯火明暗不定欢笑声不断的女子阁楼,沉默地低下头,盯着脚下的绿琉璃瓦,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他相对的那道黑影,则是程昭。 在绣楼的灯隐灭时,程昭无声的大喊一声,使尽平生所学,拔地而起,冲向夜的深处。 三个男孩子,三段不为人知的青春烙印。 春花秋月看一眼中间一心一意赶路的女子,心里纵使有千言万语,也没法说。 顾家琪注意到两人异动,道:“有话就说。” 两人没说出真心话,在顾家琪联系她们的时候,计划就不可能改变。她们转而问道:“若是海世子起疑?” “他?”顾家琪勾唇轻笑,“这回子应该去程宓床上了,”她轻瞄两人一眼,“还不知道他那性子,不好好回敬我怎么罢休。放心吧,至少三个月内他都不会知道的。” “那也不能由着夏侯雍这样啊,”秋月急道,“您还要不要名声了。” 顾家琪轻描淡写道:“这样,最快、最简单、最稳妥。” “那小旷怎么办?您这样让他以后都没法子做人了。”春花拿顾家琪的儿子压她,试图劝她改变主意。任由夏侯雍和那假的顾家琪继续私通下去,那话该传得多难听。 顾家琪嗤笑,她儿子注定不能光明正大地认她为母,她还管什么名不名声,赶紧把这里事结束掉,她发腾出空档回岛上看儿子。 “会叫人没?”顾家琪忍不住思念,问道。 春花秋月不是很高兴地回道:“会了,天天抓着堡主叫爹呢。” 顾家琪笑,道:“那倒是便宜他了。”畅想着小家伙的模样,顾家琪心中暖流阵阵,又有了超强动力,一勒马缰,纵马疾驰。 春花秋月等皇计秘卫紧随其后,避过夏侯雍驻扎在京郊的十万大军,一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赶到宣同府。 故地重游,顾家琪没空感慨,指挥调配人,先以烧北夷马草的事端,挑起魏夷两边战事。 夏侯雍带走精兵,留守北疆的关防长官是高岐高基兄弟,其他小将领也是赵家派系的人,虽然说以这样的安排北疆地域不能算固若金汤,但也在最大限度上保住军权不旁落。 高氏兄弟率兵与夷人相抗,顾家琪暗中免费多送军火。 战事利害偏向魏国这方,北夷那边不得不请出鬼面军师,商定对策。 确定是洛江笙本人,顾家琪放下望远镜,示意皇庄秘卫强行突围,从然赤的王庭护卫军中救出洛氏后人。 高氏兄弟注意到北夷后方的大s动,疑心北夷在搞什么陷阱军阵骗他们上钩。 后来,见s动扩大,确定是有一支暗队在杀夷人,高氏兄弟会同赵家派系人马率大军全线压。在魏军的间接援助下,皇庄秘卫成功劫出洛江笙。 顾家琪一见他们成功,立即放出信号弹,隐在暗处五路人马奔赴各方,以掩护真正的洛江笙成功离开北疆地盘。 忽然之间,魏军中暴发出狂喜声:“胜利了,胜利了!大胜战!哈哈~” 顾家琪等人正在偷偷跑路,察觉到魏军上下兴奋得过火,不由地问究竟。一个步兵喊道:“然赤,嗝p了!” 旁边所有人都跟着起哄:然赤死了。 春花秋月惊,又喜道:“莫不是海世子跟来了?” 顾家琪很肯定地摇头,道:“不要管是谁,你们盯着他们,把人送到海林。我随后即到。” 那边送人却不太顺利,洛江笙激烈反抗,不弄清楚幕后之人是谁,他是不会跟他们走的。春花秋月看向顾家琪,她道:“给他。” 洛江笙得到望远镜,顾家琪适时地褪下头上披帛,露出那张绝不容忽视的冷脸。 “洛某谢过。”洛江笙遥遥谢过,顾家琪在马背上微倾身回礼。洛江笙放下心,听从安排上马南行。 顾家琪走另一条路,她边联系北路的地头蛇,让他们给五支掩护队开方便之门,边致信石画楼:计划执行。 京里收到消息,当即行动。 景帝二十年元宵结束,内阁文武朝臣齐奏景帝,按祖制,送成年皇子去自己的封地。 皇帝修仙道不管事,东宫不愿意给富庶之地养大自己的敌人,但是,他架不住太后、内阁、朝臣等多方压力,皇太子被迫同意,派锦衣卫三千送二皇子到封地。 这年春天,二皇子抵达乐安。 同年夏,二皇子以刘皇后供奉妖道朝纲为由,起兵叛乱,各路关卡有若畅通无阻,叛军长驱直入,不地二十天功夫,兵临京师。 京畿之地,夏侯雍奉命阻止叛军。 夏侯雍用以逸待劳之术,围困二皇子的叛军。东宫内部谋臣并不信任这个二皇子府出身的旧武官,绞尽脑汁安c亲信要夺夏侯雍手里的军权,或者,唠哩唠叨没完,乱下指示告诉夏侯雍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都是一群纸上谈兵的老文官。 这些,夏侯雍都忍了,做官就是这么回子事。 不过几天后,三公主传消息给他:“顾小南”有身孕了,正找人寻药弄掉那孽种。 算算时间,那孩子要不就是夏侯雍的种么。 夏侯雍当然知道自己的妻子三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地告诉他这个消息,她是在要他做最终决定。夏侯雍谨慎,他依仗武功先潜入海世子府的馨远阁,偷偷地把脉确定真假,再在“顾家琪”喝药时打掉她手里的药碗,现身告诉她,他的决定。 他不会再让她受委屈,等着他的好消息等等。 夏侯雍回到军营后,沉思数天,送信二皇子,双方约定时间,在六月的一个黎明天,对京师发起总攻。 战斗无比惨烈,在胜利天秤偏向二皇子派时,夏侯雍忽然掉转枪头,联合东宫皇太子的军队围剿叛军的力量。 枯九回 人间自是有情痴 风月无边(八) 战斗无比惨烈,在胜利天秤偏向二皇子派时,夏侯雍忽然掉转枪头,联合东宫皇太子的军队围剿叛军的力量。 遭遇意想不到的背叛的二皇子,自刎前,只要一个答案:夏侯雍为何不帮他,而是站在东宫太子那一头。都说顾小南怀了他的孩子,夏侯雍要给她一个名分,只有二皇子会支持他,夏侯雍当然会帮二皇子夺皇位,情况就应该这样进行才对,不是吗? 夏侯雍眸色沉沉,道:“我不信。” 他补充道:“这里面一定有陷阱。你知道我曾对她做过什么?她绝不会轻易原谅我,她只是在利用我,用完我,就像对秦家堡堡主一样,干掉我。” 二皇子已经没办法表示他欲吐血的郁卒心情了,战败时,他拨剑自割喉咙。 与其落到太子手里在,还不如自己了断。 二皇子干脆地自尽,追随他的人则全部被夏侯雍拿下,东宫太子的人见叛党全部消灭,赶过来要夏侯雍交出俘虏,由他们拷问。实则,这些人的用意在二皇子的身家财产上。 夏侯雍拒不交人,他拥戴东宫太子有功,手里又有军权,旁人拿他没办法。 但又不甘心好处全被他一个人独吞,这批人让太子之师方云鹤去做交涉。就在双方为二皇子、皇商虞家及程家部分资产争夺不休时,紫金城方向浓烟滚滚,宫娥嫔妃哭叫逃离,皇城内闹哄哄,御马监的太监们丢盔弃甲,叫着“叶都督”的名号满面惊慌而逃。 在大皇子与二皇子争夺东宫太子位的战事中,有人趁机杀入宫中。 方云鹤与夏侯雍二人当机立断,拥兵护驾! 各方势力都尽其所能涌进皇宫内,免得胜利果实被最先入宫的人抢了。 昭阳殿前,厂卫尸骨横陈,浓烈的鲜血汩汩地沿阶流下。 玉石楼道上,有女独立,红颜白发,细腰若束,玉掌纤纤,云裳飞舞,华光溢彩,仿若天上仙。她像佛经里的飞天,飞越巍巍殿堂,直闯禁地。 扶桑忍者黑影忽而闪忽而现,却全部都败于她掌下。 谢天放是最后的守关人,深色宫门打开时,他睁开眼,瞧清焚宫人,即惊又喜道:“师妹!” 王雪娥在空,她身形婉转如绵柳,长发被夜风吹拂而起,露出她的冰霜面容,眉目如画。 谢天放一直在寻找他的师妹,他总不信她追随顾照光而死。 如今,人在眼前,他激动得忘情,一跃而起,其他人在后面叫道:“总捕头,小心!” 谢天放无感无欲,挡不住喜悦地涌上心头,他扑向他的爱人,想要拥抱她,直到王雪娥一掌将他打落连一眼都没有多看他地直入大殿。谢天放才明白,什么叫永不原谅。 “师妹、师妹——”谢天放一时未死,浑身淌血的在地上匍匐爬行,执拗地追着他的师妹。 王雪娥完全当他是个宫中阿猫阿狗一样存在的路人甲。 恨他,怨他,怪他,又有什么用,她的远山哥已经给她害死了。 假如,她不曾倾心顾远山;假如,她不曾因为顾远山的劝说而接受谢天放与之成亲;假如她不曾为了找到借口留在顾远山的身边提前生下孩子好照顾他和池越溪的女儿。 也许她的远山哥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谢天放这时候有没有后悔,没有人知道;他的手伸得老长,却怎么也够不到他的师妹一点衣袂边角。 王雪娥头也不回地飘飞入升仙阁,奇珍异草间,几个道士正压着景帝胡搞。景帝满目怒容又压抑,他死咬牙关硬忍着当不知道自己所遭受的事。 景帝因服食过量的催情药物,难以抵挡体内欲望蓬勃涌发,而雌伏于人下。更糟糕的是,这位九五至尊的神智是清醒的,这才叫人无法容忍。 这是所有曾经他亏欠的人的报复。 叶重天手托下巴,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指示冒牌的扶桑道士们 第 59 部分 欲望文 第 60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6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这是所有曾经他亏欠的人的报复。 叶重天手托下巴,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指示冒牌的扶桑道士们,给来个新刺激。 王雪娥静静地说道:“叶都督,你要求的事,我都办好了。你答应的事呢?” 叶重天仰起y柔的清容,道:“急什么,看看你的仇人死前受的罪,不觉得心情愉快吗?” 王雪娥淡淡道:“我只希望他快点死。” 她回望海世子府方向,低喃道:“我已对不起远山哥,不能再辜负他的托付。阿南,都是姑姑不好,让你吃那么多的苦。” 叶重天没趣地打个手势,有人将赤膊的然赤推上来。 然赤也被喂了药,他意志也是清醒的,他克制药力,疯狂地剧烈地反抗,不管是谁压谁,两个都是男人,这种感觉对于正常人来说都是恶心到无法忍受的。 反正都是要死在烈火焚烧中,何必要死得那般没有尊严。 然赤、景帝两个天下间有为的霸主,在药力欲望尊严争斗中苦苦挣扎。叶重天看得直笑,边看还边问左右,是不是很有趣。 昭阳殿的火熊熊地漫延,火光映红所有人的脸。 王雪娥的白发片片飘落,她如玉般的姣美容颜瞬间枯萎,她的身体在收缩风化。为报仇,王雪娥修炼了一种邪门的功夫,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自己修为,代价是耗尽自己的骨血。 谢天放终于爬近了师妹,抱住她,微笑,在那衰老死气的唇上倾情一吻。 她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王雪娥已经死了,不能拒绝他。 谢天放带着师妹,继续前行,爬进烈火中。 有一种爱情,叫人九死而无悔。 叶重天yy地看戏的姿势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直到它朱楼全塌落,压在那两对死亡也不能让他们分离的人身上。 在夏侯雍的大军拥挤下,杨林逋带人匆匆赶到,一切已无可挽回。 同时,他看到了金璧辉煌的铜钟屋檐上,停着一个本应该消失很多年却赫然存在的噩梦。 前东厂都督叶重天。 杨林逋的眼睛眯起来,白净和气的面容慢慢地紧绷,手里牢牢握住利器,他全身戒备,蓄势待发。 叶重天看够死人戏,放开托下马的手,站起来,挑眼尾轻轻一瞟杨林逋方向,yy一笑。 御马监众集体低吸气倒退数步,哪怕是杨林逋本人也不自禁地脸上肌r猛地收缩,叶重天当年的威杀之名,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了。 “都督。”有个道士打扮的人从宫外赶入宫中,冲进前后两任东厂头子的对峙中,“他们打起来了。石先生请您过去劝劝。” 叶重天鼻哼,脚微举步,凌空飞越。 所有拿枪铳弓箭的厂卫,因为极度惊恐,而忘了攻击。 等他们回过神,赫然发现,场中间多了一具无头尸,在不经意间,杨林逋的脑袋已被叶重天摘走了。 杨林逋号称大内第一高手,守护李太后多年未逢敌手,在叶都督手下,却连一招也过不了。 众人骇然。 夏侯雍对什么叶都督马都督没概念,他是最先回过神的,带小队人马冲出宫,抢先护送东宫太子,入景阳殿,先登基,再发皇丧! 东宫太子昊和夏侯雍的感情一下子深厚起来,瞧这位军爷,多忠心啊。 太子拍着夏侯雍的肩,和他对了个眼神,一定让他如愿以偿。 夏侯雍眼中含笑带谢。 太子再看未来帝师方云鹤等人,心里就有点不舒坦了。老方和夏侯是最先冲入皇宫的,怎么连夏侯这么个外人都想到要先拥立他登基,他们这些一直跟着他支持他的老人怎么没个反应,莫非真和什么皇太孙那边有联系。 这心结一有,就难了了。 东宫太子把登基事,全托给夏侯雍主办,其他人协办。 太子阵营的人强烈不满,东宫道:夏侯雍大功在身,他来承办这事完全应当。 这边厢为忙着登基的事缫珠必究,那边司马昶的人和顾家琪的人打得厉害。叶重天被人叫去,就是阻止他们内斗。眼看着胜利果实就要被景帝的大儿子摘走,他们两个还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算什么意思,又把大家多年的心血当成什么了。 叶重天一到,司马昶还算给亦父亦母的“胡嬷嬷”面子,停下手不动。 “这是干什么?”叶重天的声音,像无忧无虑的少年一样,清越动听。不留神,人们的神智就会被他牵着走,这是摄魂音功,像叶重天这样练到高深层次,已经能够做到收控自如,想要控制谁的意志都不过是他一个字化音的事。 “她要走!”司马昶告状道。 顾家琪也火,回敬道:“你不要没事找事,我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你,是乐安海林账务出了问题,有人在c纵物价。如果不处理,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还是说,你有这么多钱救整个大魏?” 司马昶怒回道:“由得你乱编胡扯,你怎么不说你就是要去找你的老情人。” 顾家琪磨磨牙骂道:“你有完没完,一件破事记这么多年,我就算去找他,你管得着么你?” “你,”司马昶性起怒回道,“有本事你就找他试试看!” 叶重天回问石画楼等人,道:“没问题啊,感情很好嘛,不要随便打扰我,我很忙的。” 石画楼已知这位叶都督的思维构造异于常人,他回道:“这自己人打自己人,总是不好的。” “那把人撤走。”叶重天马上道。 “不行!”司马昶与顾家琪同时回道。 “让他们小两口吵个够。”叶重天不理会两人,温言软语地和石画楼轻轻咬耳朵,小俩口吵着吵着就吵到床上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么多人他们两个脸皮薄啊,以后这种事大家都不要c手,万事太平。 石画楼嗯嗯点头,又道:“叶都督,我跟您说个事儿。” 他把人拉到一边解释,司马昶和顾家琪是怎么吵起来的。顾家琪不是去北边接洛江笙了嘛,事前她为蒙蔽各方耳目,而动用替身和夏侯雍私通,以换得夏侯的支持,即暂时不动司马昶。 司马昶起先是和顾家琪闹别扭闹得胸骨都痛,后来就转过弯来了。 顾家琪什么人怎么会和夏侯雍那厮做那种事就算是为着气他都不可能,司马昶想通立即北上去接顾家琪。 两人碰头后,一路回京,尽管不言不语客客气气的,但总算有点冰释前嫌的味道。 谁知道,两人进京后,顾家琪收到南边的异动消息。 贺五陵怀疑有人在c控大运河两岸的船运航价,进而c控全大魏的民生物价。这是顾家琪在打击秦家堡计划中曾用过的谋策之一。 顾家琪分析后认为贺五陵的怀疑属实,就准备南去去查清楚,然后再想办法解决。 司马昶却坚决不相信她,上回她一去乐安,就拖了一年半才回京城,还是他开海船追了两回威她回来的。 双方因此而斗嘴而让下面的人动手。 “那海林的事,是真是假?”叶重天问道。 “真。”石画楼很肯定地回道。物价浮动前年就开始了,当时以为是正常的,现在看来颇为寻常。 “那就让她去。”叶重天道,“她不回来,你再轰那岛嘛。”他对司马昶说道。 有叶重天发话,司马昶这才放人,并道:“你要是不回来,你自己知道。” 顾家琪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叫上人,出发南下。 第五卷 玉钩小楼 九十回 去路香尘君莫扫 大权在握(一) 前面说到在三公主的劝说下,二皇子起兵反对太子监国,夏侯雍率勤王之师表面支持二皇子,暗地里却与东宫太子勾结,在关键战中掉转枪头,联合灭二皇子等叛党。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昭阳殿上演一出爱恨复仇剧,王雪娥与叶重天用他们认为最解气的方式,谋刺景帝。在火光中轰然倒塌的至尊宫殿,宣告景帝时代的结束。 夏侯雍瞅准形势,拥立东宫太子新帝。 太子承袭大统之前,得先给景帝办丧事。但是,景帝死得不太体面,太不光彩,为封锁消息,皇太子甚至下令,将挖大行皇帝尸骨的宫人全部秘密处决。 收敛皇帝龙体,准备皇帝御棺,及皇帝丧服等等,这些环节都避免不了要揭露那个肮脏的真相,为此,东宫皇太子愁得眉头死锁。 挖尸骨的时候,已经杀了三百号人;后面丧事还有一大堆礼仪要做,处处都离不开服侍的人,若要保密,非得杀光整座皇城里的宫女嫔妃太监还差不多。 但要真这样做了,反而坐实谣言暴露景帝之死的真相。 方云鹤等人想不出好招应对这难事,夏侯雍给出了个主意:殉葬。 东宫阵营的儒士们一听,都拿“你疯了”的眼神看提议者。夏侯雍进言道:“殉葬虽然有点不人道,却能够最大限度地体现陛下您对大行皇帝的赤诚孝心。” 皇太子觉得这个半途变节的降将非常地会说话,他听着很高兴。 夏侯雍放低了声音,继续对东宫太子说道,这样做既能掩盖住景帝之死的真相,更重要的是清理皇宫y暗势力。这就是在拍刘皇后的马p了。谁不知道后宫是李太后的地盘,那里面上至嫔妃下至洗马桶的老女,都是李太后的眼线。 这么一大帮子人,不趁机除掉,势必影响新皇及新太后的统治。 史书上可没少说后宫之人左右皇帝太后的事,因此,刘春容要想全面掌控大内,东宫太子要想摆脱李太后的y影不受其把持不做其傀儡完全掌握皇权,那么,必须要实行大规模、高规格的殉葬之制。 听完这番分析,东宫太子重视审视夏侯雍,这个武将真是太不简单。 方云鹤等人想劝太子,殉葬有违天和,大规模殉葬更是不可取。但东宫太子根本听不进去,了完全赞同夏侯雍的建议。 那些老臣们是没见过李太后的人在宫里的嚣张跋扈样,太子本人深有感触,就像池越溪恨死池老太太从小的打骂虐待,东宫太子对李太后的强烈怨憎也深深地刻在骨子里。 如今既然有机会除掉李太后的羽翼,东宫太子是绝不会吝惜手中权利的。 东宫太子把这件事交给御马监的海公公全权办理。该杀的就杀,该处决的就处决,该挖坑埋的就埋。总之,一定要把李太后的人马消灭得干干净净。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海公公非常兴奋激动地接下命令,这位御马监新掌首,即是海陵王的废子。此人聪明不凡生性高傲却在少年时惨遭厄运,性情变得异常扭曲y毒。换句话说,就是特别爱虐杀人。 东宫太子交托这任务,真是托对人了。 别说李太后跟他有仇,就是没仇,海公公也是凭性情要杀便杀。此子平生,只愁没有足够的人给他杀,从来不嫌杀人太多地府塞不下那么多冤魂。 这人选定了,东宫太子就叫文武百官抓紧时间筹备景帝丧事。 大家都明白,太子等不及做上那张龙椅了。臣子们的心思也都一样,想着赶紧办完丧事好给自己封官进爵;没有站对阵营的人则在暗暗思索怎么样逃过一难。 另一头,在新帝继位,权利交替的敏感时刻,李太后避居景福宫,念佛抄经,一派养老样。刘皇后假仁假义地请太后千岁出来主持大局,李太后婉言拒之,并说前儿个晚上啊,她梦见了死在前面的好姐姐仁孝和章皇后。 章皇后虽然没有怪罪作为妹妹的李贵妃,但是太后本人是非常愧疚,深觉对不起好姐姐,没有照顾好她的儿子即先文德太子。 说完这话,李太后伤感又伤怀地重新执起佛珠,继续念经。 刘皇后回景泰宫就仔细琢磨太后那番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李太后与刘皇后不和,那是打从刘春容坐上皇后位置那天起,就根深蒂固埋种的。两人关系如此恶劣,李太后怎么会跟刘皇后说说做女人的难处这些心里话呢? 其中,必然有古怪的。 刘皇后叫人找来海公公。 这是刘皇后掌握皇宫主动权的主要支持力量。 海公公对刘皇后的召唤嫌得颇为不耐烦。他在清理宫人势力的时候,发现众监嘴里的“叶都督”,那是害他失去男物的真正元凶,他正想顺藤摸瓜查下去,却碰到刘皇后有事找人,他暂时放下事,去见刘皇后,神色不善。 刘皇后素知此人脾气,也没强求他得像其他人一样毕恭毕敬。 只要海公公在表面上维持对她的尊敬,就差不多了。刘皇后很大度地免他行礼,因故进了皇宫,曾做到东厂都督位置,他是先帝爷最后见的人。“你去查查他的底。” “叶重天?”海公公惊疑道。 刘皇后点头,压低声音道:“特别是要弄清楚,那个皇太孙的事,是真,还是假。” 海公公见自己的事和皇后要求的事,可算为一件事,便答应了。 夏侯雍了解到海公公在查皇太孙的事,偷偷地给他递了消息:海世子。景帝调宣同兵马到京畿,就是要夏侯雍去杀了前五皇子现在的海陵王继子司马昶。 海公公将信将疑地找人去对情况,刚好碰上司马昶和顾家琪两人在为南边查账兼海岛度假的事争吵不休。海公公听消息后,问左右:“你们觉得,那y阳怪气的绿眼子,是皇太孙吗?” 左右疑惑摇头,道:“爷,咱还真没见过压不住女人的皇子,再漂亮的女人,两巴掌甩过去,结了。” “就是,像他那样在大街上撒泼简直就是三岁小孩子嘛,我儿子都知道羞耻。” “那个哪是皇太孙,我看跟娘们差不多了。” “听说他是养在冷宫里,由老宫女带大的,脾性有娘们气不奇怪,爷,咱就大逆不道地问一句,大行皇帝去的时候,夏侯雍、方云鹤、太子的人马都不齐整,那顾家的完全可以趁机强占皇宫,让皇太孙继位。那极品小两口却在为点j毛蒜皮的小事吵嘴,错过如此良机,嘿,谁能相信。” 海公公边听边点头,如果司马昶真地是皇太孙,他是不可能让太子登基的。 但是,夏侯雍也不会说假话么。 鲁阳王世子正好来窜门,一听这话,捧腹大笑直不起腰来。平素海公公聪明盖世,却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栽跟头。 海公公道,愿闻其详。 鲁阳王世子笑道,这很明显嘛。夏侯雍想借刀杀人,好把怀有他的孽种的顾家小美人弄到手心里。 海公公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心里暗恼夏侯雍让自己在鲁阳王家的草包世子前头丢大脸,他y冷冷地吩咐左右,日后凡是夏侯雍传来的消息,都扔一边去。 鲁阳王世子见他要走,赶忙拦住。海公公看他,不知何事。鲁阳王世子嘿嘿地色色地傻笑,海公公深笑,打个手指,鲁阳王世子连揖带谢,跟着海公公的人去了储秀宫。 那里塞满了美貌清白的宫女,都是地方官进献给皇帝的美人。 景帝已经有八年多时间没碰后宫女人了,美人们都熬成了春闺怨妇。 如今又有风声说,所有女人都要陪葬,这些人惶恐不安,求到海公公前头,只要能够活下去免去被活埋的殉葬身份,她们愿意做任何事。 陪男人睡觉一晚之类的,都不算什么了。 有些尝过男人滋味却多年未再承雨露的饥渴女人,甚至大胆地主动地涌向打开房门的男人。 鲁阳王世子被簇拥在女人堆里,就像身处天堂,迅速被剥光了衣物陷入女人堆里,抱了这个欠那个。鲁阳王世子再怎么荒y无度,也满足不了几百个女人,但此人色欲熏天,不停地服食催情药物欢喜丸,不要命地日复一日地胡搞。 二十来天后,储秀殿后的水井里多了一具男尸,身形瘦见骨,面容黄里透青,眼下黑紫,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宫里人请示御马监主理,海公公捂着手绢,来看草包世子的死状,再看一眼储秀宫,那些躲在门缝窗棱后面看结果的宫女们惊吓得倒退,唯恐这位海公公来找她们算账。 海公公转回头,问左右:“吃了多少?” 随从回道,粗略估计在三十粒上下。鲁阳王世子最先是按剂量,每次仅服两粒;后来,他贪美又没顾忌,四粒八粒地吃,草包世子见大剂量也没出什么事,索性十粒十五粒的一起吃。 鲁阳王世子色欲炽烈,已经到了连停下来吃药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最后一次,他把剩下大半瓶的药全塞进嘴里,抱着女人玩了一会儿,忽然之间一命呜呼。储秀宫的女人怕事,就把人投进井里。 “爷,照乐大夫把脉推定,一次性服食欢喜丸只要不超过十粒,都不会立即死。” 赶出这个剂量,那就非常有害身体机能;只要不超出,那就是慢慢耗干身体的健康。随从很明确地指出危险剂量的临界值。 海公公拿手绢拧了拧鼻端,挥挥手,道:“杀了。” “是。” 一半人留下来的杀人,另一半则跟着海公公去了另一处,藏香楼。 这里的女人,不论是美貌,还是身段都更胜储秀宫,兼之具有才情,藏香楼的女人虽然少却都是能够独挑一宫大梁的优秀美人。 海公公问道:“都调教好了?” 随从们答道:“保管陛下舍不得放开她们。” 海公公笑,甩了手帕子,去请东宫太子,说给他整了个休息的地方,暂时放松放松。 皇太子确实烦闷,这丧事期间,做什么都受限制。自古天家就没父子感情,何况太子和景帝根本就没什么情义,太子就更不想守清规戒律了。他还想做点什么违祖制的事,以宣泄他心中的强烈不满。 海公公的提议正中下怀。 九十回 去路香尘君莫扫 大权在握(二) 太子走的是藏香楼的后门,悄悄地进去,低调地抱美人,放缓了身心。皇太子就回去继续处理事务。长长半个月时间里,太子都是非常有节制地有规律地找女子。 海公公一点都不担心,东宫太子不吃药,只要是男人,看到那么多的美人,是没有人不会不动征服之心的。力有未逮的时候,男人就一定会另想办法满足美人。 景帝丧事筹备期第二个月的第九天,原礼部尚书现内阁首辅鲍文同驳回东宫太子同意的一批奏折请示,理由是太子的回复有失明君典范水准。 个狗背的,东宫太子好言好语主不通鲍文同中,火冒三丈臭骂他一通,然后,窝着一肚子火到藏香楼舒解心情。海公公指示人送个新美人过去。 东宫太子与旧人鏖战数个回合,已经差不多仆旗息鼓,看到那眼大肤白腰细的新美,立即又心生冲动,玩了一会子,太子觉得有点应付不住这三人行,新美善解人意地,悄悄地用嘴咬了一粒丸哺入太子嘴里。 东宫还是很谨慎的,不愿吃药的,但是,柔媚的美人在怀,要是让美人失望,那他就不是男人了。东宫太子等了一会儿,确定美人服药没有不良反应,自己也吃下去,尽兴一夜。 翌日天明,东宫神清气爽地继续和老头子们扯皮。 虽然老臣们还是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东宫太子却好脾气地由着他们倚老卖老。到点他又溜去藏香楼,和数个美人玩得不亦乐乎。时间一长,外人都看出这位太子骨子里是什么货色,偏就瞒着景泰宫。 在海公公只手遮天的控制下,刘皇后一直以为她的儿子东宫太子在为大行皇帝的丧事忙活,她自己则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向活神仙紫光老道静坐修行上。她坚信是这位老道给她带来的好运气,让她的儿子唯一的依靠得以承袭大统,并打倒了压在她头上一辈子的恶婆婆李太后。 虽然刘皇后不至于像景帝一样要修个什么长生不老的,但也想活得长久舒心一点。 除去静修,刘皇后最关心的就是皇太孙的事。 海公公说正在调查司马昶,刘皇后一听就知道这废子想借刀杀人了。 她表面嘱咐海公公一定要查清楚,暗地里,却让人通知东宫太子妃池文秋,把消息递出去,让司马昶防备。这可不是说刘皇后向着司马昶,而是为着一种权术的平衡。 刘皇后在深宫时沉浮这么些年,也有点城府。早前,为争取海陵王夫妇的支持,刘皇后同意在海郦大婚时毒杀海陵王继子;现在,刘皇后地位已然达到顶峰,她需要的是所有人的臣服,而不是海陵王府一家独大的嚣张。 为消除隐患,刘皇后需要有人来胁制海陵王府势力。 被海陵王夫妇排挤多年,手里有权有钱,又与海公公有针对的前五皇子司马昶,无疑是最佳人选。 司马昶收到刘皇后送来的示好消息,冷笑,眉梢微挑,计上心头,写信给执意要下江南离他远去的顾家琪:海林变数幕后黑手在京。 石画楼等人看了大汗无语,为了哄回世子妃,这位爷真是无所不用之极。 司马昶寒目:“有意见?” “没有。”众人齐齐摇头,独独卢总管有话说。 这位卢总管平日照看整个世子府,对男女两位主人的脾气喜好,不敢说完全有把握,但起码有三分能拿捏稳。 卢总管上回听从石画楼之计,用话诓骗顾家琪去程府把醉酒闹事的世子爷哄回来。事后,顾家琪既没骂人,也没发火,只是和夏侯雍“鬼混”几个晚上,狠狠地打海世子府上下几十个耳光。 这还不够,她还让人传出她有孕的消息,让海世子府内外全数没脸见人。 所有事,都是在顾家琪本人不在府里就安排好,根本没给海世子府人劝谏阻止的机会。 卢总管怕这次再骗人,那位世子妃会干脆地“生”出一个顾夏孽种,让天下所有人都来笑话司马昶头上戴着一顶油光发亮的绿帽子。 真要整出这种可怕的后果,那海世子府上下都可以集体去跳海了。 卢总管硬着头皮进言:“爷,这话太简单了,世子妃不会相信的。” 众人暗暗鼓掌,牛人! 司马昶想了想,点头道:“你想的也没错。可就是要这种简单到不可能的理由,她才会相信。”他狡猾地呲牙笑,“她其实很好哄的。有空,你们试试。” 所有人恶寒,司马昶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唇舌一舔封边,封好信,让人送出去。 却说顾家琪刚到乐安不久,就接到京里来信,很随意地展信,一看,眉目渐渐严肃。 接应的贺五陵紧张问道:“世子妃,是否京中出事了?” 他这样担心也有道理,有个掌御马监的海公公在皇城,司马昶要不受排挤打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顾家琪把信函递过去让他看,贺五陵阅后,拧眉道:“如此说来,有些事就说得通了。” “哦,怎么说?” “两年前,户部递交一份奏折,希望降低商事上部分税赋。内阁批复,准许年税收超过三百万两的部分州城域自行调整税率,用以鼓励商户发展。” 贺五陵边走边解释道,这份奏折被认为是帝国货币流通控制中心成立以来对皇权限制的最大收获之一。税率下调后,部分商会联盟短期内确实感受到实惠。 然而,因为很快发生程虞秦三家联合侵吞郦山公主名下的产业的恶性事件,很多与顾家琪有来往生意的商行都受到巨大冲击,民众情绪又愤激,破坏性很重,有些地方的商事活动甚至倒退数十年前,影响异常深远。 官府并没有像从前一样出来帮助商行安抚民众,而是说,他们不能管,也不敢管。因为有人到帝国货币流通控制中心去告他们,不给商人民主自由与堂堂正正做正经人的权利。 一直以来都是由秦东莱代表商人,出面与官府协谈。 秦东莱不管事那段时间,是由海陵王c纵鲁阳王与官府谈判,成效甚微,形势加剧恶化。 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瓜分顾家琪手里明面上产业的程虞秦三家,又假腥腥地说他们也是迫于皇命无奈这样做,并表示愿意全数归还顾家产业,只要顾家琪出面缓和南北商民内乱局势。 顾家琪委派贺五陵处理这些公共事务,她自己则被请去了八仙湖岛,探查出扶桑间谍组织在秘密活动的隐秘事。 贺五陵本身是一地帮着司马昶打点海世子名下产业的商事老手,他接过顾家琪交付的担子,既被视为一种信任,更是对他能力的肯定。贺五陵到乐安后,尽心尽职地处理各项事务,并与帝国货币流通控制中心里各路大商贾周旋,为海郦两府争取最大权益。 也是贺五陵发现物价涨幅的异常,他在乐安、海林两地,循着线找来找去,发现程虞两家最有嫌疑。再深入挖,这场疑似金融风波前兆的物价统一高涨事件,跟锦衣卫、东厂千骑队及地方税吏有扯不清的关系。 简而言之,这次事件是景帝的大手笔。 现在有了司马昶的信件证明,更能确定这不是猜测,而是事实。 也就是说,景帝若没死,那么,程虞秦等多家贴上皇商标签的大商家,就会采取统一行动,整肃全大魏。景帝谋取顾家琪手里的商业网,最终目的不是要她的命,而是把她变成皇帝手里的一把刀。 听完贺五陵的分析,再联系这三年的里里外外事,顾家琪已然明白自己是彻底地栽进景帝的陷阱圈套里。景帝整个计划已经进入收尾阶段,顾家琪甚至没有察觉到y谋的迹象。 这不是专门针对顾家一方的小计划,而是一次颠覆性地以商制商地巩固皇权大计。 顾家琪用过的商业游戏规则,景帝有样学样,他用顾家琪打击秦家堡的计谋,谋算整个大魏所有不听话的商人。 景帝不仅深谙帝王权术,而且天纵奇才,善于学习。 这是一位真正的雄才大略的封建帝王。 如果他不是顾家琪的敌人,不失为一个优秀而可怕的对手。 顾家琪不禁暗生佩服,见识过景帝的真面目,她自认就没有轻视过这个年轻皇帝。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大大地低估了对手。若非司马昶突如其来的“神来之举”,让景帝受重创,让她有机会顺利推进自己的计划,顾家琪本人现在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无处容身。 贺五陵也叹服景帝谋略之深之精之博大。他道:“虽然您不造成暴力,但对有些敌人来说,死亡无疑是最佳的解决之道。” 顾家琪抿笑,道:“言之有理。” 既然已确知整个计划大黑手的目的所在,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贺五陵和顾家琪联合留在帝国货币流通控制中心等消息的大商贾、大商会代表,向皇商势力施压,他们说出自己的发现,并举证。 程虞秦等多家皇商势力见计划曝光,又他们的最大支持者景帝已死,迫于全大魏商人的压力,他们做出保证,必将拿出不法所得平定物价。 顾家琪带着人在乐安海林两地奔波忙活近两个月,理顺关系,梳通供求之路,她吩咐人打点行李,回京了。 冬虫夏草鸳鸯珠玉顿露笑脸,道:“主子,您这句话可是咱最爱听的。” 她们边笑趣,边抓紧时间收拾东西。 顾家琪走到院子里,春花秋月暗暗现身,递上信笺,秦东莱送来的,说旷儿病了,很厉害,又不肯吃药,让她去看看。 “什么时候的事?!”顾家琪怒斥道,压不住的怒火往喉头涌。 春花说上个月的事,小旷的病一直不见好,她们怕孩子过不了这个冬天,才现身的。顾家琪正想骂人,秋月咕嘟道,又不是她们不想早点通知她,是她一直在忙,身边又跟着那么多人,她们怎么能够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再把旷儿生病的事告诉她。 “谁不知道在您心里,天大地大您要处理的事务最大,我们怎么敢随便s扰您呢。”秋月挖苦道。要真担心孩子,旷儿周岁抓礼的时候,怎么不赶回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能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的。 “行了。”顾家琪很火地回道,让她们稍等,她留个信。 顾家琪叫来婢女磨墨,鸳鸯珠玉两人侍候裁信纸奉笔,两人好奇地看着,顾家琪写信给司马昶道谢,又说了一大堆类似幸好有他在她身边才没有被人陷害之类的r麻情话,后面写她有非常重要的急事要出海,保证三个月内回京,让他不要牵挂。 “主子,您、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走?”鸳鸯珠玉惊问道。 顾家琪收笔,剩下的事全都交给随从处理,她急着起身,回道:“回头你们在夜叉岛接我。我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鸳鸯珠玉不敢拒绝她的命令,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接走,冬虫夏草进屋来,没见到世子妃,问话。 “死定了。”冬虫夏草一听描述,就知是皇庄秘卫。 顾家琪去见秦东莱了。这消息要让海世子知道,必然不能善了。 鸳鸯珠玉急问道:“那怎么办?” “先拖一阵。”冬虫夏草大胆地说道,鸳鸯珠玉又想道:“还是先跟贺公子通个气。” 贺五陵也恐那位世子爷卯起劲再来一次炮轰无名海岛的疯狂之举,赞成先瞒着京里那头,只说这边还要再忙一阵子。 九十回 去路香尘君莫扫 大权在握(四) 安抚好儿子,顾家琪秘密回京。 此时是新帝永和纪年早春,天色尚早,京都杨春花漫漫,落满一地,显得既新美,又肃杀。顾家琪系朱红披风,御马快行,来到海世子府前。 府门紧闭,门阶上落满清清淡淡的早春花叶,像是许久未有人踏过。 春花秋月奇疑,春花道:“婢子上前看看。” 顾家琪坐于马上,感受世子府四周,偏冷清,偏安静,有种不好的感觉。她刚要叫阻,春花已飞身越过围墙,进府查探。 须臾,春花重跳出围墙,回禀道:“人去楼空。” 顾家琪淡淡点头,勒回转马头,猛听得秋月惊叫一声:“小心!” 回头顾家琪见两道黑影,凌空挥两柄弯月长刀,将秋月斩于马下。顾家琪迅速拨枪s击,却奈何不得这些忍术高手。 顾家琪瞬间被制服,她看向春花的时候,异常冷静,问道:“你是谁?” 春花笑,用一种古怪的腔调,带着扶桑人的异音,说道:“您不必知道我是谁。尊贵的郦山公主,若不是我们小姐有命,您现在已是一个死人。” 换句话说,在春花眼里,顾家琪已是一个死人。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事的。 顾家琪轻笑回道:“既然是这样,你何必要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因为这个,”春花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两指双夹,嘲弄道,“您的夫婿,英明而强大的海世子殿下在三个月前下达最后通牒,如果您再不回京,他将弃您而去。” 三个月前,正是顾家琪收到秦东莱急信,说小旷烧得厉害,想她想得严重,要她回岛和孩子道个别的时候。 “哦,那又如何?”顾家琪非常好奇地问道,她倒不担心自己生死,而是奇怪这些人确定司马昶不在京才肯动手的理由。 春花笑了笑,道:“以您的聪明才智,定然是能够猜得出来的。” “我猜不出。我没你想象得那么聪明。”顾家琪很坦率地说道,只要再有三分钟,她就能解开身上的x道进行反击,现在只希望春花这个异岛间谍没有发现。 春花笑意加深,道:“如果海世子在京,他必然会追查是谁掳起您。他的报复将波及各个领域,那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既然他已弃绝于您,您又是这么地相信我们不带其他人,这样的天赐良机,若是放过,便是我等的愚蠢了。” 顾家琪轻笑,春花也回笑,手忽然扬起,劈昏俘虏。 春花跟着顾家琪太久,本身又是身受谍者训练,早把她的一些习惯与底子摸透,和顾家琪周旋,也没什么特别用意,顺着她的问题答下去而已。 成功掳到人,春花命两个扶桑者忍者清理现场,她带人跳入海世子府内,内府中暗道将人送走。 顾家琪是给一阵哭嚎声吵醒的,她睁开眼,身边都是素衣宫娥,两眼哭得通红,满脸哀戚。另有大量少年宦官被推入墓坑里,整个墓场哀声震天。 这是大行皇帝魏景帝活人殉葬现场,顾家琪立即意识到抓她之人的歹毒用心。 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给喂了软骨筋之类的药物,浑身无力地塞在无数麻木的女人中间;她想喊声,嘴里发出一点响音。 锦衣卫穿着素缎,在墓地四周警戒,维持秩序。 另有海公公统率的御马监,拿绳索勒死不听话的、碍事的、哭闹不休的殉葬宫女,再把不动的尸骨扔进万人坑里。 顾家琪属于那堆木然的放弃逃生希望的宫女群里,膀大腰圆的强壮太监,将这些木愣愣的宫女全都赶进大行皇帝的主墓室。 披麻戴孝的文武大臣们或淡漠或怜悯地看着这些殉葬品,没有人阻止,因为他们被告知这些都是太后的爪牙,为了巩固新帝的皇权,必须如此。 三个时辰后,墓室主门合闭。 黑暗笼罩,死亡垂临。夜明珠幽幽的光,照得所有殉葬女的面容像鬼一样y森可怖。再半个时辰,墓室里空气浑浊,很多麻木的女子感到呼吸困难,不由自主地哭将起来,有人开始打骂哭的人,有人惊恐害怕地尖叫,有人发疯地拿自己的是头撞石壁自绝。 顾家琪身上的药力缓缓舒解,要说她该组织这班未死的女子积极逃生,那是不能够的。 首先,皇帝墓寢建造是个繁复浩大严密的大工程,没有盗墓者的特殊工具,就凭这些手无缚j之力的宫娥,甭想撬开一块石头。 其次,假使这些殉葬女能够挖出一条小通道逃离生天,她们又如何能避开外面防守陵园的锦衣卫。 最后,挖地道是要耗费气力与氧气的。 顾家琪很理智很冷静地想着这些事,尽管她知道挖通道不现实,但她永远也不会坐以待毙。就像上一次,山体滑坡将她封于d中。 当时,山d外还有个严谨自制的正人君子。 今次,墓室外只有等着再捅自己一刀的敌人。 顾家琪边想边摸索墓室的结构设计,她身边的女子察觉到有这样一个冷静的榜样,这些还留着一口气的殉葬女,她们认命而不加反抗地进入墓中,至少在一定程度是聪明的。 她们也学顾家琪,在黑暗无光的墓室里摸索。 这种冷静像会传染一样,感染墓x里每一个还活着 女人。没有人不想活下去,哪怕这样的希望渺茫到像天上的星星那般遥不可及。 时间在静默中探索中流逝,空气越来越稀薄,终于有人崩溃,有人放弃,有人倒地不动。 顾家琪最终也是没有找到那个通往墓x前室的机括,她倒地前想:如果死在这里,不知道还有谁会记得她,给她报仇。 脑海中不觉浮现起一个黑黑的小身影,不管他后来长得多高,还是变得俊美,顾家琪都只记得那个臭小子,又干又黑又瘦,拽拽地说:你是我的。 平生有这样一个人可以牵挂,倒也不枉来这里一遭。 顾家琪在脑中笑着,慢慢地合上眼。 一声爆炸响起,紧接着数声大爆炸连绵不绝,一丝亮缝陡然乍现,没死透的女人疯狂地涌挤向缺口处。 那儿站着一个人,银衫蓝带,伟岸英挺,一头与众不同的黑短发,精干而利索地向天翘着。他脸戴鬼面具,单手背在腰后,左右探顾,两翠眼像发光的电光球一样,在逃逸的人群里寻找。 “爷,没有。”外面无数人在紧急地喊话,更有数不精的人在和守墓园的皇家军队战斗。 “找不到,你们一起陪葬? 第 60 部分 欲望文 第 61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6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爷,没有。”外面无数人在紧急地喊话,更有数不精的人在和守墓园的皇家军队战斗。 “找不到,你们一起陪葬!”他y侧侧地回道。有女人不留神跌向他,他飞起一脚,毫不怜惜地将人踢走,他只管找他要的那个人,哪管其他人生死。 顾家琪躺在那儿,微微一笑。 就像心有灵犀,他惊鸿一望,赫然发现倒在壁角的女人,他飞窜过混乱的殉葬人群,飞跳到她旁边,抹掉她脸上的伪装,再摘掉自己脸上的铜面具,他看着她,得意地笑道:“顾家琪,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顾家琪笑,司马昶还不过瘾地取笑道:“你啊,真是逊毙了。” 此情此景,顾家琪怦然心动。 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句充满无限柔情的话语。 “爷,墓顶要塌了。” “爷,有没有啊?” “爷,快出来。” 外面人不停地催促,司马昶气哼哼地哼,这引起刹风景的蠢材。 他弯腰抱起人,满眼笑意,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骄傲,一颠一抖地抱人抱出危墓,外面艳阳四s,灿烂而明媚。 顾家琪有点睁不开眼,司马昶微倾身遮去明晃晃的阳光,笑问道:“想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顾家琪嘶哑声音回道。 司马昶做个让她张嘴的姿势,看看她的喉部,道:“有点肿,吃点药就好了。”他耸皱鼻子,笑道,“这声音真难听。” 顾家琪回道:“你今天很帅。” 司马昶眼睛闪亮地闪了闪,声音低哑道:“不要再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吃了你。” 顾家琪笑声,看向别处,问道:“你怎么来的?” 司马昶抱着她赶到锦衣卫队外延,远处的马车旁有个商妇打扮的年长女人,正向夜叉岛暗卫打听:“我们小姐长得很好看,很好认的。拜托,请再找找,她一定在里面。” 顾家琪一听声音脑海中一空,怎么会是她。 “小小姐。”青菽转过脸,看到废墟堆边的一双璧人,顿时泪如雨下,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司马昶放下顾家琪,扶她站稳。 青菽激动地看紧她,温柔的细指抚过孩子的脸庞,像在熟记长大后的小姐的面容,把她的样子烙印进骨子里。 她这样动情,满眼爱怜,却让被看的人无地自容。 顾家琪怔怔地看着她,无法想象,她还活着。 “小小姐,这些年,你受苦了。”青菽忍不住落泪道,她的手有些粗糙,一双劳作的手,温暖而熟悉。 顾家琪喉咙有点涩,有点儿酸,眨眨冒水汽的眼,问道:“青菽,你,过得好不好?” “好,很好。青菽听小姐的话,嫁人了。”青菽边流泪,边笑道,她转过头,叫人,“大牛,来见见我们总督爷的小姐。” 青菽口里的丈夫大牛,是一个手肢被截的青年,眉目清正,温良敦厚。 “是你?”顾家琪记得这个人,他说,他在战斗中失去双臂,他受顾家恩惠,活下来。 大牛有礼地说道:“小姐好记性。那时我跟青菽刚到京里,本想和您相认,后来觉得还不如在外面更能帮助小姐,就一直搁下来了。” 顾家琪连声道谢:“不要感到抱歉,相反我还要谢谢你和青菽,有很多事要不是有你们在暗处帮忙,我还没那么容易摆平那些事。” 司马昶补充道:“这次事,就是他们发现的。” 他侧过头,看她,提点似地说道:“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顾家琪呢唔这能怪她么,谁能相信那样亲近的一个人会是那边的暗谍。司马昶白他,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人是她老情人送的,所以掏山掏肺没个防备。 “我好累。”顾家琪忽然嗲嗲地说道,鼻音浓浓。司马昶傻眼地看她,紧接着,两人同时笑起来。 司马昶笑得停不下来,边笑边说道:“跟鬼叫差不多。” 顾家琪也笑,青菽和大牛看小两口感情好,满脸欣慰。顾家琪再看青菽,只觉心中有千言,有万语,却说不出。 青菽像从前一样善解人意,道:“小姐咱不急,等小姐养好伤,青菽再说给小姐听。” 顾家琪慨然点头,司马昶示意其他人撤退,他带回鬼面具,重抱顾家琪上马共乘,向北。 九十回 去路香尘君莫扫 大权在握(三) 却说顾家琪收到儿子久病的消息,匆匆赶赴东南海岛。 此时已是景帝二十一年末,岛上气侯稍适,顾家琪下船后匆匆赶往海鳐游园,她给儿子建的大型幼稚园兼住所。虽然还未完全建成,但几处游园暖室已足够两岁大的孩子游戏。 岛上人引她到飞鸿园,据秦东莱写给顾家琪报孩子平安的信上所说,小旷这孩子喜欢飞鸿园里那些模拟飞禽走兽之类的壁图与雕塑,因而长时间逗留在里面。 顾家琪脑中飞快地闪过一堆关于小孩喜好的描述,但她还是不能形成一个具体的概念。 直到她在玻璃窗口看见有个黑发的小家伙,拳着小掌,迈着两条小短腿,扑进秦东莱的怀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顾家琪满脑子都想着:那就是她儿子。 不知秦东莱与小孩说了什么,小宝宝转过脸来,看立在门窗边的女子,脸上带着点点的快乐,害羞地头一点,垂在秦东莱的肩上,羞怯躲到后面,又悄悄地瞟眼张望,似在好奇这个阿姨是谁。 秦东莱又低语了几句话,抱着孩子走向顾家琪,并把小孩放到顾家琪手里,让她抱着。 在这个时候,顾家琪可以很肯定地说,她心慌意乱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她的儿子是个非常害羞的小家伙,可爱又乖巧。 她初时抱姿不对,小家伙也不哭闹挣扎,睁着温润的黑眼睛,好奇又腼腆地看着抱自己的人,乖乖地任由她在别人的指点下调整好抱的姿势,温驯的不可思议。不知在什么时候,小家伙在陌生的女人的怀里睡熟了,小小的r掌抓着她胸前的衣襟,紧紧不放。 顾家琪不由自主地全身放软,让孩子睡得更舒适。 秦东莱看着这副母子图,道:“还真是母子天性,旷儿平时可没这么乖。” 顾家琪接过仆妇递来的毯子,小心翼翼地盖住孩子,头也不抬道:“大行皇帝留有一个摊子,麻烦你去整整。” 秦东莱一听,哭笑不得,道:“我不会抢走你儿子。旷儿见不到我,要哭闹的,你应付不来。等他熟悉你了,我就走。” 顾家琪看着孩子睡得熟的睡颜心里有说不出的美好感觉,就是身边这老男人唧唧歪歪地让人烦。她抬头挑眉道:“你不说我们母子天性,他不会闹我。我也不怕他闹。等他睡醒,找不到你,也就闹一会儿。若让他看着你走,他自然忘不掉。” 秦东莱眉尖染上一点无可奈何的笑,点头道:“行,那我走了,旷儿喜欢吃什么,怎么照顾,你问这位锦娘。” 锦娘即是秦东莱给孩子挑的照看婆子,顾家琪在孩子几个月大的时候“撒手不管”,秦东莱尽管养过孩子,但一个大男人总有做不到之处,就选了这个当地的妇女来照顾孩子。 此人四十来岁年纪,富态壮实,长相忠厚勤恳,她养过七个孩子,对带孩子很经验。 顾家琪瞧锦娘周身神情举止,温和有素质,还是比较满意的。 秦东莱又哩哩叭叭嘱咐了通,顾家琪不耐烦地打发了他,不就照看孩子,哪个做母亲的不是天生就会,要他多嘴多舌。 个把时辰后,孩子睡醒,没哭,只是不住地转头找什么。 顾家琪想道:“是饿了吧?拿吃的。” 锦娘把菜汁拌的稀饭递过去,顾家琪并不确定这个时期孩子应该吃什么,但看着碗里的蘸,还是感到奇怪,问道:“不是说旷儿长牙了,怎么还吃这样的东西?” “少爷病刚好,大夫说得吃点易消化的。”锦娘有些拘谨地回道。 她头次见这个客人,下人都说这位长相温雅秀洁的女子是秦爷的某房小妾,但锦娘近身服侍时发现这个女客人眉眼间的犀利与干练,觉得这位娇客的身份应该不同寻常。 要不是顾家琪一直浅笑盈盈,满眼温柔地看着小少爷,锦娘还真有点怕这位芳客。 顾家琪看锦娘一眼,淡淡问道:“什么病?” 锦娘更拘束了,回道:“也说不清,就是很容易发热,咳嗽,体质偏寒弱。” 顾家琪的牙尖磨了磨口腔内壁,锦娘见她不说话,更加惶恐,战战补充道:“还不爱睡。十来个月的孩子,照理说要睡一天,但小少爷一直都睡不好,非秦爷抱着哄着才能多睡一会儿。吃东西也挑嘴,小少爷用饭都是秦爷哄着的。夫人,要不要把秦爷请回来?” “不用,孩子怎么能惯。”顾家琪虽然心疼孩子,但从来不认为得把他当小皇帝似地拱着。 小旷见两个大人光顾着讲话,忽略了他的小肚皮,抗议地咿呀。 顾家琪爱怜一笑,左手搂着孩子,拿起小匙吹温了菜汁稀饭,放在孩子嘴边,逗他自己张嘴抢吃。 小旷向来都是给人伺候到头脚的,别说自己找吃的,就是别人送到他嘴里,也要秦东莱百般哄千般哄。小旷没有等到好看阿姨喂的饭食,又见不到熟悉的秦叔叔,很不给面子地嚎起来。 锦娘心疼得满脸忧心,忍了又忍,劝道:“这位夫人,小少爷身体刚见好,您就依着他这回吧。” 顾家琪淡淡扫她一眼,春花秋月很有眼色地把人带到后面。 小旷哭得脸都红了,也没等到像往常一样紧张的千百倍的宠溺,慢慢地停了哭,抽噎着,瞪圆大眼睛,看身边笑得温淡神情却坚决的阿姨,挂着两串小滴泪,委委屈屈地嘟着嘴,向前探身,咬住小银匙,吃下有生来第一勺自己主动要吃的饭食。 顾家琪欣悦一笑,小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忽而,呵呵地笑,张开嘴,咿呀他还要。 外头锦娘看见这一幕,掩不住的惊讶。 想当初她来照顾这位娇贵的小少爷时,也怕娇惯坏了他,想用自己养大七个孩子的经验来照看孩子。但是,这位小少爷身体格外弱,哪能用强硬手段,只能细心娇养,不求他将来多大出息,只求他平安长大就好了。 如今看来,还是老人的话有道理,小孩子都是非常聪明,打出娘胎就会感受周围,分辩善恶,靠近有利于自己的人。 顾家琪笑容坚持,小孩察觉到这点,迫于肚饿的需要,也就会乖乖地自主进食了。 锦娘用围裙擦了擦手,问道:“这位夫人,是小少爷的娘亲吧?” 春花道:“别乱打听。也别乱说话。” 锦娘诶一声,笑道:“你们的事我也不想知道,”她透着玻璃窗看里头母子喂食互动,陶醉又欢喜地说道,“还是有亲娘照顾好啊,瞧小少爷今儿吃得多欢。哎,得跟这位夫人提提,别喂撑了。” 顾家琪还是听从了锦娘的劝阻,喂孩子用了半碗菜汁稀饭,就放开碗,带小孩到游戏房,教他识物赏景,尝试教他开口说话,发正确而清晰的音节。 玩一段时间,顾家琪在锦娘的提醒下,抱孩子进房哄他入睡。 锦娘还想说要点些安神香,小少爷没这香睡不熟。但是,下一刻,她就哑口无言。小旷在母亲怀里睡得又香又熟。不仅锦娘惊诧,春花秋月等人也是震惊多过于母子天性的感触。 先前有秦东莱在旁边,小孩子又玩累了,能在顾家琪怀里睡着不稀奇。 现在,小孩子在近乎是陌生人的顾家琪陪伴下熟睡,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怪异之极的事。 莫非顾家琪天赋异禀? 顾家琪心知肚明,这孩子没遗传父亲那边的异族血统,却继承了司马昶耳力的天赋。 第二回小孩再醒来,和顾家琪就显得更为亲近了,还带她去看自己的收藏品。 看着那堆贝壳、毛绒球、木雕等孩子玩具,顾家琪有点无语,居然连这种癖性都遗传了,还真是一个种。 与儿子建立起亲密关系,顾家琪关手饮食调整以改善儿子体质,弃那些名贵珍品补药不用,多选用粗食果蔬;照锦娘的说法,这叫粗养。 顾家琪还带孩子到乡野多走动,而不是把他拘在乐园里,哪怕她划建的地方有数百亩之广。同时,顾家琪常和小孩在田野间玩闹,或看人踢蹴鞠,打羽毛球,一大群人时时玩得满身汗水,阳光富有热情。 小旷每天都笑得很开心,胃口开了,身体也慢慢好起来。 约莫小孩贪新鲜,秦东莱离开也没见他多寻找,偶尔在吃饱泡澡的时候,张头张脑四顾,没找到人也不闹,靠着新照顾他的香香阿姨,不停地咿呀和她说自己的“小秘密”,粉嫩乖巧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顾家琪都舍不得放开他,但又不得不放他多走路,锻炼自己,这时候,她就深深懊恼自己过去所失去的照顾孩子的时光。 有这样难舍的情怀在,贺五陵、冬虫夏草等人摧促信件什么的,顾家琪想也不想地抛到脑后,司马昶那傲骄的臭小子哪里有她儿子重要。 半年后,秦东莱回岛,他带了一个消息:司马昶接受了新帝的指派,整顿北疆防务。 顾家琪一听就火,回道:“怎么会让他去,兵部在干什么?” 小旷不适应地扭了扭小身子,顾家琪拍着小孩的小背哄了哄,放低声音,道:“夏侯雍也会同意?到底怎么回事?” “你听了一定要镇定,‘你’在京生了个儿子。”秦东莱说道。另一个“顾家琪”,留在京里充当替身的女子,生下与夏侯雍的孽种。 顾家琪看他一眼,道:“所以,夏侯雍就放弃北疆军权。你当他真有情义?” 夏侯雍要真看重自己的孩子,就不会任由赵云绣带着稚子弱女住在京郊庄子里挨饿受冻,自己却在花街柳巷胡天海地。 “他和海公公走得很近。”秦东莱一下子就指出其中用意,这两人把司马昶调到北疆,既是为消除他手中的海船军力量,更是为着整死他。“皇太孙也不是不知道,但他没有拒绝这次任命,甚至还下令兵部不准弹劾阻止。” 顾家琪嗨一声,道:“又开始了,他就没一天不给我找麻烦。” “你在这儿也够久了,”秦东莱替司马昶说好话,要不是顾家琪一到岛上就把秦东莱剔出去做烟雾弹,司马昶早就发作了。 顾家琪想了想,这也是司马昶的一次重要机会。 要是c作得好,司马昶就能借以巩固在军方的地位。 “那旷儿就交给你了。”顾家琪当机立断,吩咐春花秋月腾行囊,她列好一张表单,神情严厉地说道,“这是旷儿每天吃的用的学习的规划表。你别给我挑拣什么,这是我儿子,要照我的办法养。” 秦东莱满口答应,趁着孩子睡熟,顾家琪登船出发。 船只到盛州湾附近时,秦东莱派出皇庄秘卫拦住顾家琪,让她回岛和小孩道个别。秦东莱原话,旷儿烧得满嘴起泡,想她呢。 顾家琪怒得磨牙,这个秦东莱到底怎么照看她儿子的。 因为实在放心不下,顾家琪叫人掉转船头,回岛去看儿子。孩子的病慢慢好起来,顾家琪和儿子约定,她去办点事,忙完就来陪他。 这孩子经顾家琪教养一段时间,有点早熟,懂事地点头,伸出小手指和漂亮阿姨约定,一定要回岛看小旷。 顾家琪见他如此懂事乖巧,心里恨不能带他一起,却想到现实只能硬生生按下冲动。 这就又想起秦东莱迫她生下旷儿的事,尽管儿子很可爱,但因为那样的出生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于人前,这已成为顾家琪心底永远的伤,她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某些人的。 九十回 去路香尘君莫扫 大权在握(六) 却说北夷失去统领大将然赤,集结了三十万的重骑兵压大魏北疆。 说有三十万重骑,其实不然。北夷地处草原荒漠,人口没有中原王朝那么密集,短时间内是绝对凑不出这么庞大数目的骑兵力量威吓大魏的。再加上,蒙汉双边交战多年,北夷青壮兵该上战场的也早就上了,现在,坐于马上的夷兵不是下巴刚冒胡茬的少年,就是六十好几的老头。 就连缺胳膊断腿的也上了战场,为啥?为的是整个草原部族的将来。 夷人心里很清楚,没有然赤,大魏必然要扫平北夷,与其等到全部族沦为阶下奴,不如奋起一搏。 这是草原汉子,为自由,为生存,为未来自己的家园,要拼命。 这是一支士气之师。 谁碰上谁倒霉。 接到边关亲信的告急密函,夏侯雍很聪明地推了个替死鬼上支;既能消灭情敌,更能借司马昶的力量拖平北夷背水一战的全族士气。等到北夷的士气疲了,京师的局面也稳固,夏侯雍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回到边关,灭夷人捡顺手便宜。 这是夏侯雍的好算盘。 司马昶不仅主动跳进这个坑里,还跳得很用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谋划算,司马昶在叶州点兵。他点的不是北疆的驻兵,或者宣同的守军,而是他花钱雇来的佣军。 宣同的守军不能用,这是很明确的,那都是夏侯雍的人,用他们,必然在战事中给司马昶添堵。因此,不用说这部军都是不能调来用的。 北疆也有不是夏侯雍那派系的驻兵,但这部分人继承世袭军职,个个都是大爷,没有在大街上提枪溜鸟调戏民女,他们的祖宗在泉下都要烧高香感谢上天让后世子孙还算是个人。 当然啦,拿铁的纪律和血腥和高压手段,可以整聘一支可堪用的军队。 但那太费时间了,为免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杯具,司马昶的幕僚智囊团坚决地弃用,改征当地的青壮年劳动力。 这些耕民不仅身体素质好,也没有染上兵痞气,正好拿来排兵面演新阵法。 有贺五陵在乐安海林后主运作,另有夜叉岛的暗线提供器械与马匹,司马昶既不用愁钱,也不用愁粮,他给的兵饷高又痛快,应者广众,很快就组成一只体魄强健气象还不错的英气之师。 窦鱼龙负责新军师的训练,主要是些站步、举枪挥刺及s击等基础环节。 司马昶不是很满意,窦鱼龙人称老龙王,在海上指挥海船作战那是没得说的,陆战这块,他就有点欠缺骑兵的作战思维。 石画楼是负责全局统筹安排的,他和司马昶一样,看出新师训练的不足之处,但要找个信任的人来统领这支很有可能成为他本人班底的军队,不太容易。 司马昶身边亲信还有是有几个的,但不是能力不足,就是魄力不够,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个把月过去,北夷率先攻破康州城防,打响复仇第一战。 在夷军并吞万里如虎的战斗气焰下,驻守魏军毫无斗志,节节败退,夷军尤如进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不日突破北疆第一边防线宣府。 北六省急急告危,魏仁帝的内阁与兵部齐齐奏发叶州,铁命督促司马昶立即率军拦阻敌夷,否则,就以“非法雇用组织军队”意图谋反罪名发落。 受此胁迫,司马昶不得不率新练之军痛击北夷重骑兵团。 按说火枪轻骑兵游击作战,这个优胜兵种必然能战胜重骑兵,这是热武器对战冷武器致胜的历史证明。但是,古人有云,打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北夷重骑个个都不要命,一个能顶仨;仨个能顶一只小队。 司马昶的新军要不是仗着武器与兵马优势,早沦为重骑的蹄下血泥。北夷一是难以突破司马昶的防线,司马昶这边也没办法把北夷重骑赶回大草原,双方各有优劣势,两边相持,打起攻防相守消耗战。 但这种打法,北夷人打得起,司马昶这头却打不得。 为了尽快取得对夷战事的胜利,司马昶投入更多的雇佣兵在战场上。窦鱼龙继续负责招收新兵,并训练。 石画楼瞒着皇太孙,来找顾家琪,商量个对策。 顾家琪做事有个习惯,喜欢先看材料了解清楚情况。石画楼已经备好窦鱼龙的骑步兵训练方案,递上支,顾家琪翻了翻,点头道:“可以的嘛。一定能打胜的。” 石画楼不由地烦忧地啧一声,道:“老龙用了十二分心思,石某也承认照这办法练军,必能练出一支威武之师。但世子妃,咱们没有这么多时间。” 这是在提醒顾家琪不要忘了在京里争权夺利的夏侯雍,这位忠肃公府的年轻爵爷可不简单,最多三个月,他就能从京中混乱的局势中得大利抽身,回过头来收拾司马昶。 也就是说,司马昶要想在这场战事里夺得军权上的好处,必须要在北疆战事上占有主动权,而占有主动权的先机,就在于夏侯雍不在宣同的这段空窗期。 如果时间拖长,夏侯雍必然会腾出手来,联合那些袖手旁观的北疆驻兵,谋算司马昶,那就等于完全地落入他的盘算中。 司马昶不仅捞不到半分好处,还要落人指挥无能、没有能力作战、致使边关沦落的骂名。 冬虫夏草等四婢听了连连点头称是,要有一年半载的准备时间,谁还怕夏侯雍个鸟啊。 石画楼又说道:“倒也不全是军力的缘故。以夷士气之盛,集魏军之精锐,也未必能攻克。” 顾家琪笑,合上训练方案稿,道:“石先生,您不妨直说。” 石画楼搓搓手,道他正是想不出良策才来求助。 顾家琪刚要回话呢,就听到外面熟悉的脚步声,又快又急,显然,司马昶是带着怒气而来。他挥开门前的水晶帘,怒脸相向。他对教导自己的通晓人情事理的石先生一向尊敬有加,基本上连板脸都少有。 这次,司马昶看石先生眼里带怒意,是真给气着了。 一方面,是因为司马昶在顾家琪前面以男人的身份打过包票,这次事他自己办,顾家琪就在后方等好消息。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顾家琪的身体。 打上回在景帝的陵寢观光赏游后,顾家琪的身体就一直不见好。照大夫的说法,是气血两亏,多年谋算加磨难,都把身体底子掏空了,得安心静养。 现在没条件去南方,司马昶就地整了个暧阁,让顾家琪暂时先住着,说等他忙完这事就带她去南边,并且,下令所有人都不准打扰顾家琪休养。 这还没几天功夫呢,石画楼就先破了他的禁令。按说在平时也没什么,但现在是顾家琪身体不好,司马昶就火了。对石先生他又说不出什么狠话,就瞪旁边的四个婢女,y鸷森冷的眼神吓得冬虫她们不禁发抖。 顾家琪静静地喝她的养生茶,既没劝人,也没发话。 司马昶缓和了气恼的心情,神情郑重,对石画楼说道:“先生,学生已想好对策,先到书房商谈如何?” 石画楼淡然笑回道:“世子,请。” 司马昶比了个先生先请的姿势,石画楼从容自若地先走出绣苑,司马昶在后面和顾家琪说话:“不是说好不瞎c心的吗?” “我这都没说两句话呢,你就来了。”顾家琪笑道,并打趣,“你这是把我当犯人呢,连个话都不让说的。” “我是恐怕你又费神,”司马昶抱抱她,一把手的骨头,“你都瘦成这样,再c心要变成骨头鬼了。” 顾家琪笑应好,全听他的,她不c心。司马昶与她说笑几句,压好羊毛毯边掀起的缝隙,他直起身,寒脸看屋里的丫环,道:“别再让我知道有第二次。” 丫环们纷纷道不敢,司马昶再吻了吻顾家琪的额角,放下帘子,悄无声息地离开去书房谈事。 却说司马昶与石画楼商议后,魏军这边的作战风格全变,不再是咬牙扛着大火铳,死顶重骑攻击,而是且战且退,夷军猛攻,魏军就退;夷军回营休息,魏人就轮番上去s扰。 魏军这边玩游击战,北夷那边也使这招,还用得比魏军好,他们在逃避的路线上埋炸药,几次设伏把魏军炸得血r横飞的,战果别提有多辉煌了。 眼瞅着北夷重骑就要把魏国这边的轻骑兵、步兵团全炸上天,北夷那边换了个将领,也就在蒙汉双边最熟悉的人,罕东都部族的真波王子。 前面说了,这个真波王子在魏景帝灭顾家的计划里,充当了高等牺牲品的角色,已经挂了。 但是,就在然赤被害不久,这个真波王子忽然又“活”了过来,他这么跟他的亲人解释,在那个可怕的被杀的夜晚,他被一个神秘人救下。但在逃亡的路上,他不小心跌落沧河,碰伤了脑袋,失忆了,一直住在一个魏人的家里。 直到最近,他频频听人说起然赤之名,想起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慢慢地回想起草原上的一切又一切。 于是,他回到了大草原,他跟他的父老兄弟们说,他也要参战,给兄长然赤报仇血恨。 夷人那边的部族头头脑脑也没有蠢到这个真波王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的地步。他们很仔细地询问真波从小到大的生活细节,甚至把他的妻子找来,让两人对话,辩明真伪后,部族首领们主准许他参军了。 年少的时候,罕东都真波希望世界和平美好,希望重建蒙汉边友邦关系,希望以自己的诚心打劫千千万万的魏夷人的心。 他这想法是好,但到了战场上,未免就有些书呆子气,或者说,这种仁德胸怀是不能包容景帝狼一般的野心的。 真波的天真梦想毁于那一夜。现在,他告诉大家,他脱胎换骨了,他要帮助大家建立起一个统一的王朝,树立自己的民族自信心,展现自身为部族子民的自豪感。 叭啦叭啦,罕东都真波无疑是个出色的演说家,也是一个极其卓越的民族主义者。 他的理想让他拥有了一大批的忠实追随者,因为同一个梦想,所有人紧紧地凝聚在他的周围,像一团燃烧的火,漫延整个草原汉子的心。随着战事的胜利,他的名望甚至盖过了部族联盟军的统帅,一个被公认为然赤的接班人的夷人名将羊直。 在这个时候,有人提议让真波王子代替羊直,领兵作战,也不为别的,就为真波攢点战功,他日北夷建国,这位新君主的功绩也能好看那么一点。 真波王子的名望真是太高了,羊直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让出统领位置。 但是呢,会说的人,不代表他会做。 真波王子就是这样一个人,纸上谈兵夸夸其谈,真要打起战来,那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司马昶这边得到消息,北夷换了联盟统帅,高兴地形露于言表,立即命窦鱼龙整军,全线反击夷军的左翼,即羊直所率的那去重骑队伍。 真波王子这边受到压力小,战事打得顺风顺水,他的自信心更加膨胀。 羊直那边顶着巨大压力,司马昶的骑兵火力猛,轻骑作战又迅捷有数,羊直不得不向王族子弟真波求救。 因为现实情况,真波王子一心认定魏军不堪一击,加上追随他的人都劝说他,羊直这人不值得相帮,羊直是不赞同您继任您兄长然赤位置的顽固派,有羊直在,您以后的日子危险。 尽管真波王子表示,他不在意那个新君的位置,有能有德者居之,但是,架不住众亲信的劝说,真波王子因此置羊直的求救信号不管。 三天后,羊直及其左翼军团,被魏军全歼于无风峡谷。 九十回 去路香尘君莫扫 大权在握(五) 司马昶一行人在北疆界域,叶州,扎营。 经过一路休养,顾家琪身上余毒尽消,站立自如。大家安定下来,青菽开始说主仆分开后的事。她在转路中碰到金管事,金管事得了顾照光的命令在暗处接应小姐,却没等到人。 退朝庭鹰爪追踪后,金管事部青菽,小姐所在。 听得青菽说小小姐和谢天放一路北行,金管事便道糟。 青菽奇怪,金管事也没多做解释,派了几位家丁护送她出宣同,安顿在叶州城外一个村落里。青菽就是在那里碰到现在的夫婿,受伤的大牛。 两人起初就是普通的丫头和伤员的关系,后来,青菽的藏身地被人密报,在朝庭鹰爪追踪与顾府有关的人员时,大牛为救青菽,双臂被人齐肘砍断,两人在这样艰难的逃亡过程中相守相惜,慢慢地有了好感,就合在一起过日子了。 当初的事,青菽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后期,夏侯雍与顾家齐打胜仗,顾家琪受封郦山公主,这些事,就有青菽、大牛及金管事等人的c手。 顾家琪在整斗景帝、池越溪、李太后的过程中,得到的种种不明显的民间助力,便是来自这拨人的相助。 青菽想到那些事,就拿手绢抹眼角,噎语小姐受苦了。 顾家琪听完后,问道:“金管事现在,在哪?” 青菽脸色微变,还是很诚实地说道:“他跟着齐少爷。” 金管事是个死板的人,认的是死理,顾家齐是顾家的嫡孙,就是他的主子。顾家琪不管做的再出色,表现出再多的才能,都只能算是少爷的妹妹,当不得他的主。 确定顾家齐被流放南诏事后,金管事就带着一拨人跟在顾家齐后面,守他们的少爷去了。 青菽心疼小姐,就和大牛留在京里,远远的守着小姐。青菽还知道小姐心软,宽宥谢家父子,但她却从金管事那儿知道许多顾家琪不知道的事,比如谢天放的真实身份,比如就跟大小的扶桑暗谍。 他们时刻提防着,戒备着这些暗处的敌人,并关注着顾家琪的安全。 正因为此,青菽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顾家琪在海林上岸,进而在最关键之时,把消息送到司马昶手里。 青菽略略讲完自己的事,握住小姐的手,道:“小姐,您就听青菽一句劝,和那秦家的老爷子断了,跟着海世子好好地过自己的小日子。那些仇来仇去的事,让男人去。你看你这脸瘦的,小时,粉嘟嘟的多好看。” 顾家琪微笑,转头向司马昶说道:“诶,听到没,以后我可什么也不管了。” 司马昶正在削东西,头也不抬地应道,随你高兴。 顾家琪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她就享他的福了。司马昶唔唔应着。青菽见两人是真好,更加放心,又和小姐说贴心话,都成亲有三年,孝期也过了,该养个孩子,别不把那两房平妻一个偏妾当回事,后院子里斗起来可不管身份高低的。 虽然她觉得海世子人品不错,但这和男人天性好色是两码事。 “小姐,孩子才是最实在的。趁着年轻啊,多要几个。”青菽温和地笑着,“青菽还有点气力,能帮小姐带孩子。” 顾家琪笑,连声答应。 大牛在旁边轻提醒青菽,该走了。小两口长久没见,总该给点私人空间说悄悄话嘛。青菽会意地点头,表示明白。她冲小姐比个神色,像当初一样手脚麻利地离开,留两年轻人在一个屋里。 丫环仆人都给遣走了,顾家琪伸伸懒腰,起身倒水。自己喝了两口,靠到司马昶旁边,喂他喝水。司马昶木然地补了几口水,一门心思钻在他手上的骨雕上。 顾家琪捧着茶杯,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问道:“干嘛呢?” “一会儿就好。”司马昶仔细地复加工,之后,把两个一半的骨镯扣到她手腕上,紧贴皮肤。司马昶示意道:“这样试试。” 顾家琪照他解说手握拳头婉转骨关节,镯体瞬间分开喷出一股毒烟,浓雾中还有数根细若毛发的毫针。 “这东西,谁也不准告诉。”司马昶挺满意地扣回机括,拉好她的衣袖遮住手腕,“毒针用完了,跟我说,我给你换新的。别乱扔。” “知道了。管家公。”顾家琪拉长声音娇滴滴地回道。 司马昶轻轻地喷笑,感觉现在她的反应似乎很新奇有趣,他吻住她,咬住她鲜润的唇瓣,低语:“不舒服就说。” 顾家琪诶地应声,两人之间的气息温柔而绵长。 司马昶脱离了那些少年的狂燥、自我与任性,他体贴地放慢节奏,一切都是缓慢而又富有节制的。 在见到她倒在黑暗中的那一刻,司马昶瞬间成熟。他真切地意识到身下女子不同于男人的柔软与脆弱,他不再认为顾家琪聪明强悍到可以超脱生死,他因为喜欢这个女人而生出要将她好好藏起来保护的念头,而不是隔着遥远的心的两端,分别你是你,我是我,喜欢是喜欢,名利权是名利权。 在那一刻,司马昶真正感受到自己肩上的重任,他心中有了自己的渴望,他要那个皇位,而不是基于上一代的仇恨或者身边追随者的希望。 他要这个皇朝里,再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他心爱的女人。 “顾家琪,你好好看着。我会做到的。”司马昶一边进入她,一边发誓。 顾家琪只来得及应一声好,其他时候都沉溺于久违的欢愉中。 顾家琪承受不住晕过去时,司马昶便果断地停下来,退出她的身体,把人抱在浴池里按摩舒缓。以前他也这样做,却没有现在感受得深。司马昶痴痴地看着她温婉的容颜,有点呆。 顾家琪睁眼时瞧他呆子样,不觉问道:“怎么了?” 司马昶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道:“我是个混蛋,我对你很不好。我曾经对自己说,要对你最好,那那些男人都比下去,可是,我没有做到。顾家琪,你会不会原谅我?” “有吗?”顾家琪不太明白这人心思变来变去,怎么就变成这样。 “有。”司马昶比划着两人的手腕,低低道,“你看你手腕细的,我一根指头就弄折了。还有——你其实真地真地很弱,我都不用费力气就能把你弄死,为什么以前我觉得你像母夜叉一样?”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你以前很厉害,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气场无比强大,就是一头随时等着吞食的老虎。你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把我放在心上。我那时候就想,非得打败你,狠狠地压倒你,才能让你记住我,不会忘了我。 我现在依然这么觉得,要让你认可我很不容易。 但是,我以后一定不会跟你吵架,一定让着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依着你,因为,你只是一只纸老虎。” 他笑起来,洋洋得意状。 顾家琪是真有点心花怒放,她等到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真正有担待的男人,如何能不高兴。她笑捶他一记,微抬下巴问道:“这都谁都教你的啊?” “我真这么想。我一大男人天天跟你置气,比女人还小心眼,也亏你受得了。” “还好啦。”顾家琪笑回道,“少年人么,都这样。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好很多呢。” 司马昶深深地望着她,发誓般地说道:“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伤心。”两人凝望,顾家琪还脸皮薄地红起来,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真是,这家伙的电眼魅力真是全无敌通杀,她吃消不起。 他扳过她的脸,肯定地问道:“顾家琪,你有伤心过吧?是吧?是吧,告诉我。” 顾家琪睇他一记白眼,司马昶认识到错误般地耷眼皮,道:“水凉了,我去加热水。”他淌过木桶壁,忽而又回头道,“还是不要泡了,你身子虚呢。等我们回夜叉岛,你爱泡多久,我都陪你。” “好。”顾家琪微笑淡然,顺着他的抱持回到休息室,更衣。 司马昶用内力帮她烘干头发,嘱咐她早些休息,独去书房与石画楼等人谈事。 当是时,北疆边关面临北夷联盟军团的全线威胁 第 61 部分 欲望文 第 62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6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司马昶用内力帮她烘干头发,嘱咐她早些休息,独去书房与石画楼等人谈事。 当是时,北疆边关面临北夷联盟军团的全线威胁。 自打夏侯雍用计把强大的俺答部族族长的女婿北夷大将然赤,抓到京师折辱,北夷各部族就联合起来,强烈要求魏朝释放人质,堂堂正正地再较量过,用y谋诡计不算好汉云云。 夏侯雍迄今为止都留在京师,打点官场上下,巩固自己的地位,置连着防线的危机不顾。 留在宣同的将领是高氏兄弟,赵氏族人,他们或者受夏侯雍信任,却还没能够让所有人都信服的地步。 也就是说,北疆二十万大军,群龙无首。 如果这个消息被北夷部族人查实,那么,此战魏朝必输无疑。等待北疆民众的将是北夷的铁蹄,他们的血腥的疯狂报复。 夏侯雍的亲信把北疆危境传到京里,让他们的头做决定。 京中正值大行皇帝去后争权夺利的关键期,夏侯雍如果这时候离京,那么所有胜利果实都将被东宫太子党人抹杀,瓜分。夏侯雍辛苦忙活一场,将什么也捞不到。 倘若无视北疆危局,那么,结果更不妙。那时候不只是夏侯雍一个人损失,而是全魏国的大灾难重现。 为此,夏侯雍提议内阁,由海世子率领北疆魏军,打退夷人。 而司马昶气恼顾家琪弃他而去,就接下这要命的差事,到北疆来了。 原本,司马昶也是抱着撒气的心思来的,根本不管什么战略战术军情布置意义这些事,他只要能痛快杀人就行了。 却在收到青菽信函目睹顾家琪奄奄一息的一幕后,心神受到巨大冲击,心智一瞬间成熟。他改变了自己游乐的心态,而是确实把这差事,当成一次夺取北疆军权的机遇。 他要打下一个坚实的江山,为顾家琪。 司马昶每天早出晚归,和石画楼、窦鱼龙等人排军演布沙局,模拟骑军战事结果。天擦黑,司马昶就回驻地,陪顾家琪用餐,盯着她吃药,等她睡着,他又回书房去接着和人讨论战术。 有人来问顾家琪,怎么让这个任性的男人说话行事如此稳重成熟。 顾家琪道,她什么也没做,是他自己想通的。 九十回 去路香尘君莫扫 大权在握(七) 羊直这人的死,奠定了北夷部族三十万重骑兵军团走向灭亡的必然。 首先,羊直所在俺答部族即然赤妻家的部族主力,立即问责真波王子心胸狭窄嫉贤妒能看不得别人比他高军功见死不救等等。 真波王子不用开口的辩驳的,他的铁杆追随者们会负责和俺答部族的人争论说明,不救羊直的种种理由。 俺答部落一向都是北夷联盟里的较为强盛的部族,又有然赤多年经营,说淹答部族是北夷第一大族也可以。现在,这个强大的俺答部族公开斥责名气正旺的罕东真波王子,也就意味着统一的部族联盟将走向分裂,这下,问题可大条了去。 真波当然表示愿意卸下部族统帅的任命,交出最高指挥权,以缓和俺答部族的怒火。 这人的心态啊用意啊什么的都是好的,但有句话,那叫好心办坏事。真真切切说的就是真波这一忍让的行为,他的追随者们立即鼓嚣,叫俺答部族的人滚出大草原。 俺答部族是够强盛,但抗不住整个草原民众的人心向背。 草原人说真波王子不救羊直,是为大局,是正确的,是没有任何军事指挥错误的,羊直大将的死的确很可惜,但是,在草原大天神明意志的指导下,北夷一定会战胜该死的魏狗。 俺答部族的军事贵族们不仅没有要回全军统帅指挥权,还落个被所有草原人唾骂嫌弃的结果,真是要有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这伙人一合计,与其全族都被真波那个傻子害死,还不如退出这场战事,跑远一点的地方修养生息,待他日再与魏人决一死战。 这决定却遭到然赤的妻族那系断然否决,他们与族里的其他人不同,他们是真正要为然赤报仇,若不能以然赤一手培养起来的重骑军团踏平魏都血少皇城一雪耻辱,他们绝不苟且偷生。 俺答部族和外面罕东都的骨干们还没有争出个子丑寅卯,内部先乱了。 不日,强大的俺答部族分成三派,一部分军事贵族背负懦夫的骂名,带着部族人马向y山山脉方向迁徙;一部分人还是相信真波王子能够为他们建立起真正的国家;剩下的就是复仇者、为然赤,为羊直,为那些死在蒙汉战役中的亲人们。 消息传出,北疆内外,京师朝野齐齐震动。 这俺答族可算是重骑军团的主力,没有俺答部就没有所谓的北夷铁骑。魏军和北夷打那么多年都啃不动的硬骨头,竟然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四分五裂,也怪不得所有听到这话的人要张开大嘴呼曰,不是在做梦吧? 事实确实后,魏国上下吃下定心丸,这北夷灭定了。 就冲着海世子夫妇那手腕那财力那权势气魄,扫平北夷大草原指日可待。 然而,这样好的形势,却不符合一个人的谋算。 夏侯雍万万想不到北夷倒得这么快,他只想到一点,绝不能让司马昶成事。海公公与他一拍即合,两人联手向新帝,内阁及朝野施加影响力,夸大蕃王世子接掌军权的可怕弊端,主要用意是夺取司马昶即将到手的胜利。 为防止司马昶控制军队像二皇子一样再来次谋逆事件,夏侯雍和海公公这么劝说新帝,赶紧把司马昶从北边招回京找人看着,晚了要出大事。 魏仁帝因为服食秘药,这时候几乎是完全听从海公公的意思办事的。 他一听有这么严重的隐患存在,马上叫内阁,六部拟旨,召回司马昶,换其他人去领军打北夷。 但这一旨意遭到文武百官强烈反对,就算再不会打仗的文人也知道临阵换将这一大忌,绝不可取。 俺答部族是分裂了,但整个北夷还是一块硬烙饼,不熟悉北疆时局的将领是无法应对这样的局面的。而且,现在把司马昶换掉,换上新将,就是给北夷喘息的机会,好时机稍纵即逝,那魏国就失去一次歼灭宿敌的好大良机。 兵部上书,不能换将十条,朝野轮番拜读,掀起一波京师纸贵的大风潮。 魏仁帝坚持要换人,他指派最信任的夏侯雍出马。 人选确实好,夏侯雍熟悉北夷人作战风格,又常年驻守北疆,派他去打没了老虎牙的北夷铁骑,那就跟拿屠龙刀切萝卜一样简单轻松。 内阁三位辅宰,六个文武辅政,以及一大票富有影响力的官僚,坚定地驳回新皇帝的意志。 魏仁帝光火,一定要个理由。 没人愿意搭理皇帝,后来还是他以前的谋臣,次辅裴少俊回了句:现在不是存私心争权利的时候,等把北夷灭了,夏侯雍他们想怎么跟海世子折腾,大家都没意见。 老臣们端着架子,说皇帝太年轻,为了祖宗留下来的江山社稷绵源流长,还是先回宫里学习先帝爷的起居注。总之,一句话,先拿下北夷,其他事另说。 朝中大臣对新帝如此不感冒,实在是因为这个新帝做事太出格了。 大行皇帝新丧,尸骨都没装佥,他就躲在后宫跟他父皇的女人鬼混,别以为那些老臣看不出来他骨子里是什么东西,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还有一句叫没有不偷腥的猫,新皇帝要找女人缓解压力,大家也不会不近人情地不让他找。问题是这人天天嗑药不理政事只管和后宫女人鬼混,真是比景帝更混账千百倍。景帝好歹有脑子有谋算有帝王之风,这个仁帝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浆糊。 大权旁落一点都不稀奇,魏仁帝使劲朝野与六部众臣,心里存气,正想动用他的帝王特权,暗中命令密厂卫干掉那些硬骨头,这药劲上来了。 魏仁帝狂打哈欠,他困了,有事明儿再说。 海公公、夏侯雍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又出新招。 当年,景帝不就曾派谢天放那个扶桑间谍出买军情给北夷,整死了郦山侯府顾氏一族;现在,他们来个依葫芦画瓢,也找人把司马昶的用兵计划送经北夷,再北疆境内的朝庭驻军,前后夹击海世子,来个关门打狗,这不就万无一失了。 夏侯雍有路子,海公公有人,双方收整一番,未几,带着雇佣军最新军情的人马秘密潜入北夷驻地。 却说自从俺答部分裂,北夷军中又少像然赤,羊直这样指挥名将,众人发现这战打起来特别地吃力。罕东都真波不止一次地表示让贤,认为自己无才无能带领大家打胜仗。 他的追随者们就说,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这样已经了不起了。 因为真波王子上战场以来,就没打输过,而且,每次都是只差一点点就能灭掉魏军。虽然北夷的伤亡损失严重了一点,但是,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不输就好。 罕东都真波就这么一直地呆在那个位置上,北夷的三十万大军像隔夜的发糕,慢慢地萎缩瘪小,最后,剩下七万八千人马。 在战略性和谈与决一死战的选择之间,夏侯雍海公公的谍报送到北夷军中。 夷人脸上立即笑开了花,这魏国内斗真是斗得太是时候了。他们讲言道,王子,就在这条路上设伏,掐断他们的补给,包抄干掉魏军。 罕东都真波向来都是个君子,耻于用这种y谋手段,他劝说大家放弃这个计划,没准是魏狗布置的一个陷阱。 尝过景帝灭顾家甜头的夷将们大笑,魏国人有这么个毛病,如果不是为了陷害某个将军,高傲的魏人是绝不会和低贱的夷人打交道的。 基于对这种心态的分析,以及那位海世子来北地率军打仗的大背景剖析,这份告密信绝对是真的。 罕东都真波还是犹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这要反水了,可是要搭上北夷所有人的性命。众人听出来了,这位王子是担心大家的生死,而不是战事输赢;大家异常感动,说万万不会如此,这边已经承受不起更大的损失,不如放手一搏。 在众人再三劝说下,真波王子决定采纳魏人送来的情报,截击魏军。 仁帝二年一夏,北夷重骑横贯督长鸣草原,阻截运输粮草的魏军。双方一交上火,魏军这边的领兵高氏兄弟暗叫,坏了。 此时已来不及跟北夷通气赶紧离开这地方,你们中计了。 高氏兄弟为保全自己这部分军团的核心力量,只能拼命地和北夷重骑打。 草原外面一圈,写着大大的海字风旗高高飘舞,在日落的时候,捡个现在便宜,没费多少气力,干掉了北夷仅剩的六万精税。 至此,北夷三十万大军全部葬送于蒙汉边境长鸣草原上。 这到底是谁造成的杯具,眼明者自知。 尸骨漫漫的草原上,窦鱼龙等将士找不到真波王子的尸首,大为惊奇,他们分明瞧见司马昶一枪毙那厮。 司马昶骑于马上,环顾一周,忽而心念动,策马西南。 山坳里,顾家琪和一个秀逸青年谈笑风生,这个赫然便是应该躲在南边的鬼面军师洛江笙。显然地,魏军能如此迅速地剿灭宿敌的主力军队,便是这两人的手笔了。 洛江笙在北夷多年,早把有关罕东都真波王子的事摸得不清不楚,扮演起一个失踪多年有理想有抱负有担当的青年演说家,绰绰有余。 听到马蹄声,洛江笙笑道:“他来了。” 顾家琪仰起笑脸,冲俊马上的男子挥手。司马昶奔近后,勒住马,神色不善地打量洛江笙少许。他跳下马,解了披风包住顾家琪,道:“你身体不好,还出来吹风,是要我发脾气才能听话吗?” 洛江笙笑得厉害,顾家琪一点也没觉得被人当面训斥要不好意思,她笑得甜甜地回道:“是来看你骑马打仗的样子嘛。” 司马昶不为所动,顾家琪继续灌迷汤:“真的,刚才我都看得挪不开眼睛,还让洛少笑话呢。” “你要喜欢看,回海上让你看个够,现在,回去了。”司马昶抱起人,跳上马,就走了,压根儿都没想到和洛江笙打个招呼什么的。 顾家琪人披风下伸出手,遥遥地和他做了几个手势。 洛江笙笑回,司马昶不快地加快马速,一会儿,就把人影甩得再也瞧不见。 之后,他渐渐放慢马速,问怀中女子有没有颠簸难受。顾家琪笑摇头,道:“你要有话,就说。” “我是有话问你,”司马昶停下马,“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顾家琪笑得直不起身,道:“我当什么事,用真波这个计划,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可不是特地给你整办的。” “是给你哥哥。” 顾家琪微耸肩,道:“他没领悟,洛少又没安全的地方,干脆就藏在夷人的眼皮子底下。这法子不错吧?” 司马昶了解这暗计的来龙去脉,心绪平和,笑道:“就知道你有捣鬼,我说呢,你这么放心真地什么也不管,原来早就有安排。” 九十回 去路香尘君莫扫 大权在握(八) 前面说到顾家琪、洛江笙、司马昶三人用计,联合灭了北夷部族联盟三十万重骑,一举奠定了北方部落俯首称臣的基础。 这三十万重骑是北夷各族的老底,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石画楼很果断地提出不接受投降,举兵全线压,必然要把夷人全部打回老家去喂羊,这样作是不给北方部族繁衍生息的机会,至少百年内夷人是不能对魏朝构成威胁。 但是这方针策略遭到以夏侯雍、海公公、刘皇后为首势力团伙的强烈反对,举着魏仁帝仁善的旗帜,怒斥司马昶用心险恶,要魏仁帝背负千古骂名云云。 海公公为达目的,减轻了皇帝的用药。因此,魏仁帝得以清醒地来处理这件事。 魏仁帝惧怕海世子掌权在北方坐大,一看到魏夷战事取得突破性胜利,立即连发十二道金旨召司马昶回京,收回兵符。 魏时的将军是没有掌兵权的,照魏朝军制,领兵作战的将军在打完战后,就要将兵符交还皇帝。也只有皇帝才有权指派官员领兵作战。没有皇帝的命充,军官也是没办法碰到军权的。 这个新帝虽然荒唐无伦,但是,因为继位之时夏侯雍拥戴得当,加之海公公、刘皇后等人收权及时,魏仁帝握有天下总兵马的兵符,他说要收司马昶的兵符,内阁和兵部也是没有办法阻止新帝收军权的。 司马昶收到换将圣旨,收拾了帐篷,立马护着顾家琪回京,一点都不眷恋那个暂封的大都督元帅的位置。 因为,司马昶打战用的主力军团,是他用高价银粮、精良器械招募来的雇佣兵。 这批募兵认的是海字军旗,司马昶的人脸,他和郦山公主的招牌。 而不是坐在紫金宝殿上的那个不知所谓的皇帝。私募兵和国家军的本质区别就在这里。司马昶看似复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沾上一点军权的边,还损失了几百万银;实际上却是赢得北疆的民心。 却说魏军打败了北夷,主战派要求一鼓作气,把夷人全部赶到y山外;和谈派认为不要人太甚,任何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嘛,新帝一定是不喜欢把人杀光的。 夏侯雍罕见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对魏仁帝说,陛下,京师已经安定了,臣回北疆给陛下守着边关去。陛下您说打,臣就打;陛下您说不打,臣绝对不犯夷人一根草。 这话,魏仁帝听着浑身舒坦,他高兴,立即准奏夏侯雍回北疆的请旨,并封他以北疆大都督的头衔。 夏侯雍走了,朝堂上的战和相对论还在继续。 北夷人知道这种情况后,备齐一批优质的美貌胡姬奴隶和牛羊美酒无数,送入魏国皇宫,讨好魏朝的文武官员,别打了,再打自己也要受损失,还是签署百年互不侵犯的友好合约吧。 夷人圆滑的一面,也传达到顾家琪这里,传话人问:什么个想法,是放北边一条生路呢,还是彻底地斩草除根? 外面一声传报,洛少来了。 顾家琪坐在躺椅上,位有点偏低,她仰起脸,看外。洛江笙快步走进小苑,告诉她一个消息:真波王子的妻子潜伏在皇宫。 “这话意思,她准备行刺,皇帝?”顾家琪有点不能相信,在夷人为北夷生存低三下四到处求情的关头,真波王子的女人居然要反其道而行之。 到底是物以类聚,还是她本来就这么蠢? 洛江笙屏弃馨远阁左右随从,俯低身,道:“你不会是真要与魏仁帝和平共处数十载吧?” 顾家琪微挑眉,笑道:“有何不可?大树底下好乘凉。” “我以为,你已经受够了皇权带来的麻烦事。”洛江笙同样回以挑眉状,他拍了拍扇柄,微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你,放过北夷。” 顾家琪笑,道:“理由?” 洛江笙展扇一摇,笑里带着疑惑,说道:“也许,在那儿生活了这么些年,对那些傻乎乎的老妇女,有好感。”他仰首用怀念似的口吻说道,“如果我母亲还活着,她一定也是如此希望。” “兜这么大个圈子,”顾家琪笑意盈盈,回道,“原来是要保那位姑娘,怎么,真上心里了?” 洛江笙笑,神情里瞧不出真正的心意,道:“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就放她们一条生路?” 顾家琪微点头,道:“未来嫂嫂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那请你再多费点心,把她调出宫。”洛江笙不客气地要求道。 顾家琪笑摇头,好像拿他没辙一样小小地无奈,道:“她可不知道你这番心思,她喜欢的,是真波。” “我比你更清楚。”洛江笙翻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份烫金的喜帖,邀请道,“有空,就来坐坐。” 顾家琪微拨开,新娘那儿赫然印着“宁氏”小女。 洛江笙履行的是洛家长子的责任,洛家与宁氏联姻,既是门当户对,也是天作之和,如果中间没有这磨难的话。 “一定到贺。”顾家琪收好帖子,又问起原告的话题,“那人弄出宫,放哪儿呢?” 洛江笙背对着她,道:“随便,告诉她,不要再做傻事。” “她没空!”司马昶静静地现身,淡看洛江笙,“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洛江笙笑了笑,利落地告辞。司马昶走到顾家琪旁边,道:“你又犯规。” 顾家琪表示甘愿地接受他的惩罚,司马昶见她根本就是不痛不痒一根老油条,又舍不得真训她,就把火气撒到那些侍候的人身上。 府里每个仆人都被司马昶叫来臭骂一顿,严重失职的,比如放外人进府打扰世子妃清修的守门人,还要挨军g。 世子府里j犬不宁,消息传到外头,青菽自动请缨,表示她来守着小姐,既不让人打扰阿南,也能阻止阿南用脑费神。司马昶听了高兴,当即表示要想办法给青菽的夫婿接回两胳膊。 顾家琪连忙打消他的念头,免得让青菽发现司马昶真面目所在。 司马昶马上改用别的办法向青菽表示谢意。青菽自己养了两个孩子,女儿五岁,儿子三岁,司马昶把他们都接进府里,并安排两个有经验的仆妇和六个丫环照看孩子;司马昶又亲自安排大牛做名下产业总库的监管,完全地免除青菽在生活上的烦忧。 青菽见他做事周到,态度又恳切,直道小姐终于否极泰来。 九十回 去路香尘君莫扫 大权在握(九) 顾家琪给关心自己的人守着,一时腾不出手来安排那个真波王子的妻子跑路。等她找到空档,那位坚贞大胆的夷人姑娘已在藏香楼成功刺死魏仁帝,并被厂卫拿下问狱。 司马昶同时得到消息,他赶到顾家琪院子里,说他会救出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让顾家琪在屋里养着病,别乱动。 顾家琪笑答应,司马昶整束一番,办事去了。 皇宫里乱糟糟,闹哄哄的,所有人都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景帝刚死不满两年,仁帝又挂,这对皇朝来说,真正是大不祥兆。 更要命的是,仁帝没有留下皇嗣。 朝野没有主心骨,像无关苍蝇一样嗡嗡不停。刘皇后身为六宫之主,整个魏国最有权决定魏朝未来起身的皇权代表,第一时间是痛嚎,哭昏被人掐醒,她谁也不见,命人找到紫光老道,问卜:谁害了她的儿子? 魏仁帝磕药贪恋美色终日混迹女人床,这事在大内不是秘密。 但是,刘皇后、海公公等人向来把新帝的安危放在首位,魏仁帝身边至少有一百八十个大内高手,一天十二个时辰全方位守卫仁帝。 一个手无寸铁的年轻姑娘,没有特别助力,怎么可能干掉一个成年男子。 曾经有人暗示,是海世子在幕后c纵。 刘皇后想都不想,命人把这告密者剁成r泥,送到海世子府上,明确表示:她是绝对相信海世子的。刘皇后这么坚定,主要在于她对自己的老对手,李太后的怀疑。 李太后对海世子的忌惮,刘皇后太清楚了。 刘皇后坚信,李太后又在用借刀杀人之计,挑起刘家和海世子交恶,最好趁着仁帝的死这件事,把海世子抄灭。 正因为如此,刘皇后决定绝不能让李太后如愿以偿。 不管李太后忌惮海世子什么,刘皇后认为自己都要和海世子保持良好的关系,以图后报。 刘皇后继续问卦,紫光老道就说了一句:娘娘你心里有数。 “千真万确是她?!”刘皇后愤怒得颤抖,睚眦俱裂。 紫光老道捋捋长须,淡淡不语。刘皇后完全地明白了,她看向景福宫方向,李太后,刘春容与你李家誓不两立! 刘皇后当时就决定一件事,她问道:“道长,您看,海世子可有龙气?” 紫光老道清笑,一甩袍袖走了。 刘皇后急着要答案,却知自己问得太直白,让老神仙不高兴了。她赶紧叫人笼络紫光老道的两个小道童。其中一个少年道:“龙气一说,自有天数,娘娘以后可别再犯忌了。不然,师傅一定离开,您怎么求都没有用。” “不敢,不敢。”刘皇后诚惶诚恐地答道,一点都没有大魏第一女人的权威势气,她不安又小心地问道,“那、这、咱们大魏日后龙主。。。” 两位小道童向荷花池那边灿烂一笑,手牵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刘皇后觉得两位道童的笑容一定有特别的含义,她命人沿着荷花池的方向去找,凡是和魏仁帝有染的女人都找出来查一查。 魏仁帝在后宫成天净和女人做那事,胡天胡地,怎么地也能留下个种吧。 刘皇后及海公公等人抱着这样的念头,期待御医论断出好消息。 十个昼夜过去,御医摇头都摇得两眼转圈圈。 刘皇后等人失望之极,这时候,朝野又催促刘皇后快定人选先办仁帝的丧事。刘皇后一看一当头行请愿人内阁首辅鲍文同的名字,就恼怒,谁不知道这些人是看李太后的脸色办事的。 若照着朝官的意思选新帝,这人选一定是李太后那边的人。 刘皇后怎么可能让李太后如愿,让出自己手里的权柄。 因而,刘皇后置请立皇储的奏折不顾,继续督促宫人寻找可能怀有龙嗣的丫环嫔妃。 但一个王朝没有未来储君,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人心不稳,朝野不安,纷纷要求刘皇后速做决定。 要不是刘皇后打保票说,仁帝一定有子嗣留下来,连续三朝的内阁辅政们一定自己选人定人。 这天东厂那边递单子给海公公,是不是把那个谋刺仁帝的夷女交给朝中大臣们发落,这样大臣们就不会总缠着刘皇后要嗣立储。 海公公甚以为有理,刘皇后接获命令,灵光突闪,立即命海公公把这夷女送到海世子府。 因为仁帝的死,刘皇后深知万人殉葬的大坑也没能把李太后的爪牙全部消灭干净,宫里不安全,她把夷女送到李太后的死对头处,那里安全,只要待过两个月,确定这夷女有无怀上龙种,就可以。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还是相当可怕的。 刘皇后这一押,赌赢了。 刺杀魏仁帝的夷女,中大头奖,肚子里有了大魏未来的真命天子。 这可让全大魏都炸开了锅,魏国未来的皇帝怎么能够是个杂血的!?死仇北夷人的种?绝对不可以。! 形势之火暴,抗议声浪几乎掀翻整个京城。 刘皇后下令,要海世子夫妇保夷女到她顺利生下龙子,刘皇后说其他事不用他们担心,万事有她抗着。 司马昶呸一声,真这么简单,刘家干嘛自己不养。要说这夷女和魏人有杀夫灭族的大仇在,怎么可能愿意帮魏人生孽种。 弄不好,这夷女就会变成池越溪第二。 助养人可也不能硬这夷女,如果她真生下龙子,那她就是未来皇帝的亲妈,谁敢不敬三分。子后再偷偷弄死,日后也免不了被长大的龙子记恨。 这么麻烦又没大好处的事,司马昶是不屑做冤大头的。 他借口顾家琪身体有暗伤,携妻南下,谁也没知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皇后找来找去,又找到一家人,前仁孝和章皇后的娘家,和李太后也是有大过节的。章氏一族没有司马昶那个速度,那个洒脱,被无奈接下烫手毛芋。 章家想了很多办法,稳定这个怀有大魏未来的夷女的情绪。 最后,宁晓雪出马,夷女渐渐安定,养大肚皮。 七个月后,夷女早产诞一子:淡黄色的头发,蜜色的皮肤,五官脸廓没有一丝一毫继承魏仁帝的地方。 有人说这杂血的不是魏仁帝的种,刘皇后立即来个滴血验亲,在永谦王等皇族宗室前面,刘后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这混血孩子就是魏仁帝的龙子。 同时,刘皇后下懿旨,请海世子司马昶任摄政王,辅佐年幼的新帝。 事实上,三公主曾为自己的丈夫忠肃公爵爷夏侯雍请过命,就算做不成摄政王,弄个护国大将军做做,也是挺好的嘛。 刘皇后忌惮夏侯雍握宣同兵权不交,又知三公主、夏侯雍两个脾性,说不定真会干出杀帝自立为王的谋逆事,还不如选海世子安心实在。 因为,他选的世子妃,是顾家的女儿。 顾家是宁死不反的忠良的表率,那一座血与骨的丰碑,任何一个顾家人都不会打破它的。 九十一回 忆昔午桥桥上饮 往事非烟(一) 前面说到魏仁帝坐上皇帝位不久,就挂了。 没有皇储,在古时候是无法想象的事。群龙无首,有时候甚至被解读为天降灾难。混乱、恐慌、茫然种种无措的情绪弥漫京师,随着仁帝死讯传到大魏各个角落,这种惊慌的空荡荡的感觉,乃至扩散到任何一个拥有魏人血统者的心中。 臣子们纷纷上书,要太后刘春容即前刘皇后早做定夺。 除非仁帝这一脉没有子嗣留下,老臣们才会向李太后请示,在景帝子嗣即仁帝的兄弟里打皇位继承人。 如果到了大臣们向李太后要皇位继承人的时候,那么,刘皇后也就会失去重要权柄,也差不多就是她的末日了。 在争夺皇位继承控制权的关键时刻,刘皇后这位成长起来的深宫凤主,当机立断,非常果决地宣布在仁帝宠幸过的女人中,寻找仁帝的龙子,在没有找到龙种之前,暂由皇叔海陵王、宗室族长永廉王及内阁、六部联合处理朝政,并传告景泰宫知悉。 这份懿旨最重要的一句话,在最后“并传告景泰宫知悉”这句上面。 它意味着内阁六部及皇族子弟无权最终决断政务,而必须交由刘皇后亲自过目后,司礼监方可用印,颁布朝庭旨意。 此举即,后宫干政。 在合法得继大统的皇嗣断绝的特殊情况下,在一些有心人好比说海陵王之流的斡旋下,这分懿旨没有遭到朝臣的反对,大多数人保持沉默。 当然,刘皇后有权利择定新皇储,这是有期限的,也就是妇人怀孕生子的时间段。按最长期算,十个月后的这天,刘皇后就要交权给李太后,由李太后在宗室中选出人,交由内阁及重要臣子敲板。 因为这点保证有言在先,所以,刘皇后涉政的事,就这么安静又诡异地通过了。 当是时,朝中有海陵王暗中推波助澜,后宫有海公公镇守二十四监,刘皇后很放心地投入到“寻找仁帝子嗣”的重要任务中去。 很幸运地,她确实找到这样一个皇权承继着,一个无名夷女生的仁帝遗腹子。 为保住这个孩子,刘皇后下旨,封司马昶他做摄政王。 这时候,司马昶正陪着顾家琪在东南边海岛,夜叉岛上度假养身体。 按说刘皇后的人是找不到司马昶的,找不到人自然不可能把圣旨传达到位,不过,刘皇后新近和秦广陵打上关系,两人同为紫光老道的骨灰粉丝,两人同时做了紫光老道的俗家弟子,并且,两人同样地再次因为紫光老道预知了救世皇储存在的非凡力量而倾倒。 秦广陵知道刘皇后在找司马昶,自告奋勇地帮她传话找人。 作为秦家堡的决策人之一,秦广陵还是和顾家琪的商业代表贺五陵打过交道的。她把装圣旨的金盒交给贺五陵,贺五陵认为自己是没权利决断这么重大的事情的,就把圣旨送回岛上,让海世子夫妇两人自己决定。 这急件送到时,两人在盐水温泉浴里泡澡解乏,顾家琪看了一眼,扔给司马昶。 司马昶瞄都没瞄,任由它掉落水里,抱着顾家琪不让她沉水底,不停地拿下巴摩挲她光滑的肩。气氛正好,情调绵绵,顾家琪有点微醺,呢唔道:“还是得想个法子避避。” “你管它做什么,”司马昶不满地说道,一甩手把那泡水的圣旨扔到看不见的地方,他颇感厌烦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被泼狗屎的。” 司马昶这么说是笃定刘皇后养不大那孩子,仁帝的儿子被除掉的话,头个被怀疑的一定是海世子,因为照皇位继承的顺位制来说,司马昶最有动机灭婴。 顾家琪听他说了办法,笑得乐不可吱。 司马昶自得,两人笑歇一阵,到日落时分,两人出浴,司马昶吩咐叔英伯党照他说的办。 不多久,夜叉岛放炮鸣枪,所有海船士兵都接获命令,到澎湖列岛附近海域救人。世子爷给倭寇堵了。 海面上,倭寇海盗是有的,也确实常常躲在隐蔽的地方s扰过往船只,抽走海商的辛苦钱。 但,倭寇和海贼还是长眼睛,哪个不开眼会去堵海世子的船,司马昶每回出海,主船左右至少带四艘驱逐舰,那火力猛地,都能直秒五百人的战船。 这么说来,司马昶的谎话很容易被拆穿嘛。 其实不然,因为世人皆知,海世子夫妇这小俩口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惹急了,顾家琪就摞摊子跑人,司马昶就在后面追。这回,听话两人又吵了,吵得特别凶特别厉害,顾家琪甚至发话永远都不回夜叉岛司马昶身边。 这还了得,司马昶连大船都没准备好,直接跳了艘小舢艇,直追妻子。 一股海匪瞧见落单的司马昶,恶从胆边生,堵住人狂放炮。 等顾家琪留意到后方动静,转过头去救人,已是无力回天,司马昶所驶的船只在隆隆炮火中,成为海上一团废渣。 夜叉岛附近海域的剧变引起沅州守将的密切关注,当他们得知被害者为海世子司马昶也就是刘太后钦点的摄政王时,惊得魂飞魄散,赶紧派人打捞沉船救人,哪里还来得及。 沅州军方面把东南海岸的变故传报京中,并附带顾家琪得悉司马昶尸沉大海时的冷酷,面无表情,以及铁齿般地下令,黄金一百一时辰,天价请渔民反复潜海找寻司马昶,她不相信人死了。 提过司马昶装死不接刘皇后懿旨这事先不提,话分两头,刘皇后在景泰宫接到司马昶尸沉东南海域的消息,砰地,原地坐下,重重落在榻子上,面色,苍白如雪。 秦广陵正陪着刘皇后讲道经,见状,疑惑不解;啥时候,刘皇后这么关心司马昶的生死了? 原东宫太子妃后来的仁帝皇后现在宫里最年轻的新太后池文秋,低语解释:母后是在担心新子的安危。 秦广陵很轻松地笑道:“不用这样小心,这里都是我们的人。” 池文秋淡淡,还是一副谨慎的样子。秦广陵知她脾性一时变不了,自管自地说道:“阿秋,你跟你婆婆说声,真不用愁,就算不信我吧,也该信我们家的仲卿。他办事,你们啊,放一百个心。” “哦,”刘皇后应腔道,“青青啊,把仲卿给哀家叫来。” 秦广陵笑应了声,放下手里的经文,派人去章台府叫卞衡安。未几,她的丫环回报,二老爷要离京,还带着姨娘三月。 一听之下,秦广陵整张脸都扭曲了。 她这才转过弯来,司马昶的死对于顾家琪、对天卞衡安意味着什么。 秦广陵也顾不得宫里的事,快马加鞭直接出宫到城门口拦人。没见到人的时候,她还抱着一线侥幸心理,等到她在南城门确实见到卞府那辆寒酸的马车,秦广陵气得眼都红了。 卞衡安从车里探出头,低声道:“就送三月到渡口。” 谁信他! 亏得她的丫环拉阻,秦广陵没有立即冲上去大吼大叫发飙。 她定下心神,把儿子推过去,三岁小娃见到父亲,迈着小短腿跑去叫爹,糯甜可爱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卞衡安面容放软,下车抱起孩子。三月在车上吩咐赶车的,甭管卞公子了,先走。 趁着卞衡安被儿子缠住的时刻,秦广陵忍着怒意,上前拦车,并说道:“你既进了我家的门,就要守我家的规矩。哪有做姨娘不打声招呼就离府的,还拾掇老爷胡乱行事,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这是成心在毁你老爷?” 卞衡安不由地c嘴道:“是我准的。” 秦广陵心中怒气翻腾,恨不能大吼几声宣泄心中的火。但是,她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她努力挤出一个正常的表情,对卞衡安说道:“太后娘娘正有急事找你呢,仲卿。” 卞衡安尚在犹豫,秦广陵低低补了句,事关大魏幼主。 “老贺,你送三月回府里。”卞衡安即下决定,转头对马车帘子说道,“三月,等我办好事,再送你去南边。现在路上比较乱,你且再等等。” 车里没有声息传,卞衡安和老贺点个头,卞府的旧马车悠悠然地慢慢往京内行驰。 秦广陵状似逗儿子,实则督促卞衡安尽快入宫觐见。 刘皇后见到卞衡安,即表示请他出任锦衣卫指挥使,重点保卫皇宫安全。卞衡安也知幼主安危系天下安定,没有推辞接下重任。 卞衡安忽而觉得宫里有点不宁的安静,当即问道:“不知幼主何在?” 刘皇后笑说,孩子睡着了,由奶妈和皇媳妇守着。 卞衡安要求去看看,这一瞧,可是整个景泰宫的人都吓得没了魂。 幼子,不见了。 众人无法相信,在这样严防死守之下,什么样的高手才能把不惊动任何一个大内守卫把婴儿静悄悄地掳走。 海公公第一时间被问责,但骂他怪他都没有用,幼主失踪或者被杀,于他没有好处。海公公自己辩护说,幼主活着他才有荣华富贵可绵延。海公公狡猾地暗示,司马昶出事的时间太巧了,怎么就刚好在这节骨眼上失踪,说不定幼主被掳的事有他的份。 如果他不这样说,刘皇后说不定 第 62 部分 欲望文 第 63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6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氖掠兴姆荨?br / 如果他不这样说,刘皇后说不定还真会去怀疑司马昶。 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刘皇后立即就敲定,这事绝对不是司马昶那边干的。 九十一回 忆昔午桥桥上饮 往事非烟(二) 因为确信海陵王的亲子与继子之间存在无法调和的仇恨矛盾,刘皇后笃定大魏幼主失踪一事与海郦两府的人无关。 照当时形势看,最有可能灭幼子的人,只剩下一个人:景福宫的李太后。 这话说起来简单,但仔细想想也不对头,李太后y人段数太高了,她是不屑于用这么粗糙的手法灭一个孩子的,换句话讲,李太后要灭龙子,不动声色的办法有成千上万种;栽赃陷害那就更不计其数。 李太后要办事,是绝不会让人怀疑到她头上。 刘皇后相信李太后有这样的本事,问题在于除了李太后,她还就真想不出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掳走婴儿,不说话。 “仲卿,你去问一问。”刘皇后吩咐卞衡安,领兵围困景福宫,不管是与不是,这样都能得李太后阵脚大乱。要是能一下了把李太后给气死,那刘皇后吃饭都吃得香。 卞衡安没有直接接受命令,而是进言道:“待下官彻查。” 刘皇后凤尾眼弯翘地一挑,带着命令似地口吻说道:“哀家的话,你不明白?” 秦广陵在一旁直拉拽卞衡安的衣袖,让他不要和刘皇后起冲突。刘皇后怎么吩咐,就怎么办事。卞衡安看刘皇后的脸色神情,明白了这位后宫凤主要借此机会斗倒李太后的决心,沉默地遵命。 卞衡安带着锦衣卫进发景福宫,途经御花园的必经之路,他的兄长卞留安在东华中拦人,要兄弟不要助纣为虐,应该和他一起要求刘皇后归权李太后。 卞留安现在完全站到了李太后那一方,这是有缘故的。 早前,因为池越溪之故,以及儒生遵从天地君师的传统,卞留安向来都是景帝那边的人。景帝死后,群臣无首,刘皇后、李太后双方都在争取势力支持,意图成为主宰下一任皇帝人选的那一个人。 卞留安在这时候还没有加入李太后阵营,哪怕他的妻子李香凝就是李太后的娘家人。 等到刘皇后宣布对那个拥有北夷杂血的幼子将成为未来朝臣们要为之效忠的皇帝,卞留安就发作了。他完全地反对这个杂血幼子继承皇位,甚至于认为这个异子身上根本就没有尊贵的大魏皇室血脉。 没有直接说这个孩子是y谋下的产物,这还是考虑到刘皇后的谋略手段还达不到那样高的层次。 与他持有相同意见的官员很多,但是,架不住海陵王父子只手遮天,专权弄柄。 同时,李太后指示娘家人,对李香凝好一点。 也就是允许李香凝回娘家看看,给她些衣饰,钱物补贴,再比如把她的大姑程夫人即卞留安的姐姐叫去敲打敲打,别再狗眼看人低了,她李香凝也是有娘家靠的人。 李香凝受歧视多年,如今重回李家怀抱,重温李家权威与富贵,她自然是不愿意再失去这一切的。她知晓李太后的用意,当然是尽心思地劝说其夫卞留安支持李太后。 卞留安一有自己的高贵血统论理由,二受妻室的影响,思前想后,就站到了李太后那一边,准备和其他大臣一起,给李太后当参谋,在皇室里面挑了合适的君王。 卞衡安没有轻易表态,但他的妻子秦广陵早早地就和刘皇后搭在一起,因为她们同是紫光老道的弟子,有时候,还互称同门师姐妹哩。 李香凝原是靠着秦广陵,方能在卞家安稳地做她的卞家大少乃乃。 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娘家,得回尊严与地位,心里有了底气,免不了要与秦广陵生隙。两妯娌相形陌路,两兄弟也是背道而驰。因为卞衡安认为仁帝之子就是天命真主,与他是不是混血儿没有关系。 正是因为“天家血统尊贵不可侵犯”上的严重分歧,卞府如今分开两边,壁垒分明,就跟分家自过差不多了。 但两兄弟感情还是好的,因此,当李太后得悉卞衡安率人马要整肃景福宫,就派出卞留安,让他和兄弟说道理,不要为着外人伤了自家兄弟感情。 面对兄长的慷慨陈词,卞衡安坚定地说,不。 卞留安把人拽到一边,避着锦衣卫士官,压低声音喝道:“那孩子根本就不是先帝(仁帝)的,她的信事跟敬事房的记录完全对不上号,你明白这什么意思,你要清醒一点,在宫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兄长多虑了。”卞衡安很冷静很淡然地回道,“骨血验证是由永谦王亲自主持查证的,绝无血统混淆之虞。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开蒙启学时大哥所教,愚弟至今犹记。” 卞留安回道:“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慎重选择。” 卞衡安没跟他吵,卞留安冒出一句:“因为她吧,因为想弥补她,想让也的夫婿继位,我告诉你,办不到。” “大哥,你这是何意?”卞衡安动气,说着大魏幼主的事,怎么就扯到别人身上去了。 卞留安低哼道:“刘家在宫外做的那些事,闹得天怒人怨。你恨不得刘家立即倒台。却在幼主继立事上,站在刘家那一边。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你支持的不是刘家,你支持的是异子也能继承皇统这一点!” “大哥,如果查实景福宫的确没有掳走幼主,愚弟亲自向皇太后告罪。”卞衡安神容淡淡,转身走向锦衣卫队伍,表示不愿再多谈。 卞留安在后面,说道:“你以为你这么做,她就会感激你原谅你,或者,你在幻想有一天她会明白你的默默付出?” 卞衡安身形不动,脚步稳稳地向前迈,每一步,一公分不多,一公分不少。 两兄弟间隔数米远,薄雾朦胧,卞留安忽然暴出一句:“仲卿,你是不是永远都不准备原谅你的亲兄长?” “都已经过去了,大哥。” “如果你全都忘记,就收起你的恕罪心态!”卞留安急速语道,“你根本不欠她,我去跟她说,那年的事是我的安排,是我给你下药让你做错事,是我一意用死你另娶。她要报复,全冲着我来,跟你无关。” 卞留安的话里透露出卞府一段秘辛,当时,秦广陵在卞家做客,她和李香凝交好,也听多李香凝对小叔才能武艺与风度的夸奖,私下里,对年轻俊逸的卞衡安表现出一点朦胧的好感。 还没等到这段情意开花结果,秦家就出事了。即顾家琪吃下秦家堡,并在秦广陵前暴露真面目。 适逢卞衡安态度强硬地表示要迎娶池顾之女,景帝的眼中钉。 秦广陵当时就萌生一种强烈的疯狂的执拗般的念头,要把人从顾家琪手里抢过来,让她也尝尝同样的骄傲与尊严被人踩于脚下的滋味。 因而,李香凝、卞留安以及卞程两家所有反对卞衡安娶顾家琪的人联合起来,用微量的迷药,把她与准新郎倌两人拘于一室。卞衡安正人君子一个,又心有所属,无论如何都不会去侵犯一个在自己家做客的嫂子的朋友,但奈何人心卑劣,他就在毫无防备中,给亲人算计了。 结果,这事就给卞李两家夫妇大加利用,得卞衡安无计可施,不得不对另一个女子做出形同毁婚一样的事。 听得卞留安重提这事,洒脱淡定的卞衡安的步子一顿,规范有度的步伐错线,他用最正常的声音回道:“大哥,你难道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她根本就没打算报复打击谁。大哥,我跟你说过,她是个好姑娘,你总是不信。事情已经是这样,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那你就把心思用在自己家人身上!”卞留安难掩怒火地提醒道,“站错边的后果,你到底清不清楚?!” 这回,卞衡安什么也没说,迎向池长亭,即锦衣卫前指挥使,现在的副指挥使,两人领队困守景福宫,把李太后养老的宫殿翻个底朝天。 刘皇后的爪牙,大内锦衣卫,这般做,完全是把景福宫的威严踩在脚底下,更是在李太后脸上结结实实地煽巴掌。 两宫太后的恩怨,结得更深,永远都甭想开解。 李太后纠集起一班老臣及新近加入她的阵营的血统纯粹论官员们,在朝堂上,向刘皇后派发起猛烈地诘问攻击,用礼教、用尊老,用孝贤等等理由,要求刘皇后对无故翻搜景福宫的霸道之举做出解释。 刘皇后不敢直言幼主失踪的事,她要一说,准会被李太后的人夺去话语权及上缴六宫凤印给景福宫。 海公公给她出个主意,就说有人密报景福宫藏有违禁物。 要做到这一点很容易,海公公控制御马监,东厂那边又是自己人在控制,栽个赃,陷个害再容易不过。 刘皇后照海公公的指点说,李太后那派就回敬荒谬,分明是莫须有的借口。 两边斗嘴斗得唾沫横飞,卞衡安没有掺入其中,他在反复勘察现场,排查宫中各个密道,经过数个不眠不休之夜的努力,卞衡安发现住在芳香殿的兰妃有重大嫌疑。 李香兰此女淡出朝野视线已很多年,宁贵妃独宠六宫时,李香兰的名字几乎没人再提起,人们都不知道她到底怎么生活怎么过的。 但要说李香兰谋害大魏幼主,也完全说不通。 表面,李香兰确实和李太后是一个阵营的,不过,宫里都知道两位贵人面和心不和。李香兰没理由为李太后背这黑锅。另外,李香兰的真实身份早已被六扇门的人查破,谢天宝早把这事透露给卞衡安知晓,让他注意,别让这个兰妃害了小南。 从李香兰的隐秘身份这点而言,大魏摆出一个傀儡小孩皇帝和一个成年帝王相比,利大于弊。 基于此,李香兰也不该是那个掳走孩子的人。 九十一回 忆昔午桥桥上饮 往事非烟(三) 真正掳走大魏新幼主的人,是池越溪,一个早该死的人。 当厂卫密探把查到的消息递进宫里的时候,谁都不相信。刘皇后、秦广陵、池文秋等人惊呼不可能。卞衡安则问:“她现在何处?” “魏宣宗(景帝庙号)陵寢。”探子回报。 “她在那儿干什么?”刘皇后急问道,又怒发飙,“还把小皇帝带到那里,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把人给哀家找回来!” 卞衡安、池长亭迅速带人向城外赶,刘皇后也命海公公备凤撵,她要亲自去确定她的命根子,那个仁帝唯一余留的幼子的生死。 一大帮人跟着刘皇后的后头,皇宫似乎都空了半城。 浩荡的人群来到帝陵,陵墓西翼是陪葬群,它被司马昶炸毁后,朝庭拨了银款改种寒山树种,目前有两民匠在善后维修中;东翼是景帝的主陵寢,中庭有个天然与人工结合的八卦图阵,下掩陵寢一部分,具体景帝的棺柩放在哪个地方,大概只有东厂密探头头们才知道。 原本这个秘密能保留到后世,甚至能成为历史一个不解之谜。 但现在,景帝的主陵寢入口被人全部打开,所有机关暗哨都失去效用。 雕龙琢凤的陵寢入口,披头散发的池越溪怀抱一个金龙绸的包袱,杂乱纠结的发丝间露着半张半人半鬼的脸,她好不温柔地望着怀里的婴儿,哼着妈妈的小调,似乎在哄孩子入睡。 卞衡安示意锦衣卫们静观其变,慢慢地靠拢,争取不激怒池越溪的前提下,把龙主救回来。 刘皇后的凤驾匆匆赶到,她看到疯子池越溪要把孩子带进帝陵,急怒攻心,站在金色辉煌的房桥上,斥喝:“给哀家放下孩子!” 池越溪似无所觉,带着身为母亲的慈爱笑容,抱着孩子,低喃宝宝不怕的温柔细语,缓缓走向陵园深处。 卞衡安在陵寢下方台阶处,比个加速匍匐前进的手势,打算一鼓作气拿下神智不正常者。 这时候,刘皇后高叫道:“你们还在磨蹭,还不快把她拿下!少帝要有个三长两短,哀家灭你们九族!” 刘皇后的怒吼声惊醒了孩子,幼子张嘴大哭,哇呜哇呜。 池越溪急急地上下抖动怀抱,想用这种动作哄孩子安静。但她抱得不得法,她是生过一个女儿,不过,从来没自己养育过,只是模拟着平时所见所知的那点东西带孩子。 带养一个小孩子却不是仅仅靠这点一知半解的皮毛印象就能够搞定的,池越溪越抖,那孩子嚎得越厉害。刘皇后急得在旁边怒啸不停,骂池越溪个没天良的,连个孩子也不放过等等。 秦广陵池文秋看出卞衡安的动向,在旁边劝刘皇后息怒,静待锦衣卫把人拿下。 刘皇后哪听得进人劝,冲下马车,拽着厚重的皇后韩服,边骂边向池越溪方走去,她想自己去把孩子抢回来。她根本不惧怕池越溪,在她看来,池越溪是她的手下败将,一个只靠美貌邀宠的女人,永远都成不了气候。 池越溪哄不睡孩子,急得尖细嗓音威胁道:“不许哭,再哭,就把你扔了喂狗。” 这话平时听听也说得过去,此时此刻,它就带着一层浓厚的戾气。刘皇后边走,边怒斥:“你个疯子,再敢乱说话,哀家先剁了你!” 池越溪终于意识到有这么一个当今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穿着金红凤衣,带着凤凰朝冠,来到她面前。她眯起眼,嘶哑声音道:“刘、春、容?!” “大胆!”刘皇后身边的侍从怒斥。 池越溪脏兮兮的脸上泛起一抹令人心里发毛的轻幽笑,却毅然地美得惊心动魄。 “你如今倒是变得人模狗样了,呵呵。”池越溪不缓不慢地说道,刘皇后挥退下人,让她们安静,自己对上旧情敌,道:“我们俩人的事,和孩子无关,你先把少帝放下。” “这是我的孩子。”池越溪用一种让人心寒的轻柔的嗓音强调道,“刘春容,你已经抢走了我的凤印,毁了我的皇后梦,你还不满足吗?” 刘春容大怒,道:“你有病啊,这是我儿子的儿子,他是我的孙子,大魏国唯一的少主!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你个又老又丑又恶心的蠢女人,给我清醒一点!不要在哀家面前装疯卖傻!” “你说谁,又老又丑?”池越溪冷眉冷眼地反问。 刘春容轻蔑地笑,道:“在场除了你,还有谁比你更脏更臭更不要脸!r都露出来了,”是指池越溪身上的乞丐装衣不蔽体,刘皇后凑近池越溪,用又轻又低的声音嘲讽道,“池越溪,混到你这份上,早该死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你都没死,我怎么能死。”池越溪冷冷清清地回道,猛然地,她把手里的药一挥,刘皇后中招,池越溪一脚将人踢进帝陵闸口。 变故来得太快,卞衡安等人既要挥动药粉伤害大魏幼主,又要制压池越溪的疯狂反扑,救之不及,只听得啊啊啊的惨叫声频传,渐息渐消,直至消无。 站在陵闸处,腥臭y暗的冷风嗖嗖,锦衣卫里竟没人敢下去探查刘皇后生死究竟。 卞衡安要跳下去,秦广陵抱住他,急吼:“你疯了,掉这下面哪里还有救!你先管好这孩子,你知道有多少人要杀这孩子吗?” 锦衣卫众人也纷纷劝谏卞衡安,莫要跳,这不是不忠,而是在为大局考虑。 池长亭那边在努力压制池越溪的剧烈挣扎,她衣衫褴褛,也不知是如何从冷宫里逃出,流落在外又如何生活,锦衣卫微一用力,脏臭的衣服就撕破,露出里面大片的雪白肌肤,及瘦骨嶙峋的皮包骨架。 众人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也就在这刹那的疏忽间,池越溪冲向秦卞二人要抢孩子,卞衡安携子速退,秦广陵恼火这老女人不知羞地袒胸露背,用鞭子一抽,池越溪痛呼,脸上身上绽开血印子,脏污顺着细血往下滑,她不死心地张开双臂,向卞衡安叫道:“孩子,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秦广陵气恼得口不择言:“你个没脸没皮不知羞耻的,知不知道自己几岁了,”本想主她伤风败俗,转了两转改了口,“孩子,孩子,你生得出孩子吗?你女儿都可以做娘了,你还能生个鬼!” 池越溪对这句话有了反应,执拗地驳斥道:“他就是我的孩子!” 她撇头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认真地说道:“他会对我笑,会吃我的奶,是我怀了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她脸一扳,斥骂道,“他怎么就不是我的孩子?!” 秦广陵张嘴欲言,又觉得跟个疯子没什么好说的。 池越溪顶着半红半黑的脸,再向卞衡安要求:“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卞衡安静静地看着她,出人意表地说了句:“宁贵妃,您看您的肚子,孩子要过几天才生。” 池越溪疑惑地低头,怔怔看着扁平的腹部,忽而少女气地笑道:“对啊,对啊,你说得真对。”她手轻抚,模拟出一个抱大箩筐的姿势,她又娇憨地问,“这位公子啊,你知道四哥去哪儿了?宛儿想问他该宝宝取个什么名字,却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呢。” 卞衡安手指陵寢,即刘皇后掉下去的地方。 池越溪呵呵地笑谢,叫着四哥,四哥,宛儿带宝宝来看你了。 扑通通地滚落声,穷尽冤孽邪恶一身的池越溪,彻底地长离人间。 卞留安带着几个亲信赶到时,已是来不及挽回结果。他神色冷然,看向卞衡安,道:“衡弟,你这是在回敬吗?!” 卞衡安淡淡,道:“你是我的大哥。” 说完这句,他带着人回皇宫,在李太后那边没有得到最新消息前,稳定局势,巩固有利于已方的成果。 卞衡安建议仁帝皇后原东宫太子妃池文秋,过继仁帝唯一遗腹子。 池文秋安静地点头。 秦广陵c口道:“先给这孩子定个娃娃亲,阿秋,这样你也能多一个帮手。不怕那边。” 池文秋温和地一笑,点头称是,问道:“青青可有好人选?” 秦广陵严肃地说道:“当然是海世子妃的女儿莫属了。” 众人惊,顾家琪不肯生孩子致使海世子重投幼时青梅怀抱整出一个儿子直接威胁顾家琪的地位最后演变成顾家琪弃夫而去,全魏国都风闻其事。 现在,海世子都死了,顾家琪哪来的女儿配给新幼主? 卞衡安微垂下眼,袍袖里的手重重地捏成拳。池文秋觉得屋里气氛有点诡异,道:“青青,阿南小表妹身体不好,孩子还是留在她身边陪伴她,咱们再挑。” 秦广陵笑转眼,道:“阿秋,咱们又不是真要她生个出来,在宗室里随便挑一个过继在她膝下,有郦山公主养女的名份在就成,这可不算什么难办的事。” 池文秋一想,还真是这么句话,便采纳了秦广陵的建议。 她请海公公送信小表妹在京中的代表,为防秦广陵直接递信到贺五陵处越级直送夜叉岛的情况再次发生,顾家琪把京师时一家铺子转暗为明,专门传送京中豪富消息。 海公公送过消息,顾家琪那边回得也快,说自己名声不好,别坏了大事;反建议池文秋,先秦家庶女,十娘程蕾的大女儿,秦宝月为大魏幼主的皇后。 如果担心秦宝月仅是大家庶女配不上大魏少帝,那么,扶正程蕾为正室即可。 秦广陵一接获这消息,肺都差点气炸。 池文秋笑置之,既知顾家琪的意思,也就不再提这事,还劝说秦广陵放下这事,以后有好对象慢慢挑就成了。现在么,有卞衡安,秦家堡及一些老臣的支持,形势还不算太糟糕。 秦广陵勉强咧出一点笑,眼里寒意森森,瞟向又在失神的卞衡安,眼里寒意更重。 换句话说,她更怨恨顾家琪。 九十一回 忆昔午桥桥上饮 往事非烟(四) 却说刘皇后去后,仁帝阵营就失去了最核心的风向标。 仁帝皇后理所当然地成为这一派人马的领导者,但是,池文秋太年轻、太温驯,缺少刘皇后那种唯我独霸、不听从本宫命令者杀无赦的强大气场,难以担当起这副重任,更不能掌控现今复杂难测的形势局面,并引导仁帝派在新帝册立的问题上取得优胜。 就连秦广陵都看出必须靠联姻的方式,获取强大的盟友,抵挡李太后可能在酝酿中的y谋。 但,接获顾家琪的信件后,池文秋轻描淡写地否决了联姻的提议。 池文秋像个老好人一样,试图调和秦广陵与顾家琪之间的矛盾。在她以为,两人都是她的朋友,若能结成姐妹淘,一起帮她打理后宫共同抚养大魏幼子长大,那真是再完美不过的好事。 秦广陵给面子的没有嗤之以鼻,改换新话题,说她要打造个全魏国最大的服装城,问池文秋有没有兴趣入股。池文秋坦言她拿不出多少私房钱。 池家三位官老爷都致仕在家,京中生活消费高,仅靠田租及几个儿子的俸禄,实在是捉襟见肘。池文秋幸而已列于大魏权层的顶端,打点宫人费用可以大大减少,这样也才维持个不寒酸的体面。再多,就没了。 秦广陵笑说:“哪里要你出银子,就给我几个宫里秘方,画两张绣图,就成。” 池文秋还没转过弯,问道:“这要是传出去,可就什么名声都没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个知道。”秦广陵也不会直接把这位新出炉的景泰宫的最年轻太后的真迹拿出去换钱,不过是借个名目罢,“你放心,我按比例分你红利。你知道的,有个宫廷御造的名头,生意也好做。” 池文秋也不是不谙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明白了好友的心意,腼腆笑道:“亏得你体贴我,我位置的难处,”她叹息一声,“不说也罢。” “说什么呢,这位置旁人可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多少女人都想着坐它,你可别给小人作弄了。”秦广陵战意熊熊地劝谏道,“拿出魄力来,狠狠杀他们个下马威。” 池文秋微笑摇头,想到一事,问道:“这,会不会跟程家、海家、戴家他们起冲突?” 程、海、戴这三家是新兴的实力派商家,他们和宫中御用司定有良好的长期供应关系,宦商钱权交易的黑幕不必细说,单说皇商制造这块蛋糕,早已被内定划分。 秦家原本也是有这样的市场份额的,但是,三年前,给秦广陵拱手让人。 当然的,秦广陵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做过这样的蠢事,她只记得顾家琪毁了秦家堡,让秦家一蹶不振。她现在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振兴家族。 她非常有干劲与霸气地回道:“怕他们,我就不这么说了。” 池文秋担心那些黑心的御用司宦官势力不卖秦家面子。秦广陵笑,压低声音道:“我就跟你透底吧,这是我爹的主意,我就是给他跑个腿的。” “秦堡主?!”池文秋一听是秦东莱的手笔计划,心里顿时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笑道,“你早说,我就不用这样担心了。” 秦广陵笑弯眼,晶眸闪闪,露出一拓小贝齿,道:“我爹本来是不想管,是我缠着他,我爹答应帮我把关,不会给那些歹人坑的,你放心呢,以前是我太天真,现在不会了,对敌人,我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原来做生意这样有趣,我最近才明白呢。” 两人愉快地说着悄悄话,宫女匆匆来报,李香凝要休了卞家大公子卞留安,请太后和妯娌去做个见证。 秦、池二人瞠目结舌,休夫? 两人随着宫女匆匆赶向景福宫,路上,秦广陵急匆匆问道:“怎么闹起来的?” 宫女结巴道,她也不清楚,神情畏畏惧惧的,不敢说实话。 池文秋没为难她,只叫自己的贴身侍女去打听情况。李卞闹翻脸没瞒着人,就是在景福宫的小花园里吵嘴,吵得还很凶,声音响得只要长耳朵都听得到。 两人争执的焦点在池越溪的生死上,不久前,卞衡安“死”池越溪,卞留安既憎兄弟,更恨一个人:李香凝。 他给怒火冲昏了头,从帝陵回到宫里,就找上在花园里散步的发妻,质问是不是她干的? 李香凝痛快地承认,就是她引池越溪入宫,又用话语拐得那个疯女人把大魏幼子当成自己和景帝的孩子抱走,更是她在后面偷偷踉跄卞留安,发现自己的丈夫在“金屋养”一个得了臆想症的乞丐婆! “你想不想知道我怎么叫人收拾她的?”李香凝的笑里有点报复得逞的快感。 卞留安一掌掴掉李香凝脸上的傲慢。李香凝偏正脸,顶着鲜红的五指印,呵笑一声:“每晚你走了以后,我都会叫一个倒夜香的,挑马粪的,扫大街的去哄她高兴,诶,你可真没听到她叫得有多浪。我说,你忍个什么劲儿啊,直接把人按倒睡了不就结了。” “她碍着你什么?!”卞留安满眼痛苦,面容狰狞扭曲地怒问道,恨不得把眼前这娇柔却恶毒的女人打死。 李香凝哈哈笑,道:“卞毓之,你心痛了?”她脸一板,“只要能看到你这伪君子难受,一辈子痛苦,我什么事都做得出。” 卞留安怔然,李香凝言语里的恨意让所有人都惊疑不明。 “你忘了你做的好事?”李香凝凑近他,压低声音,用一种妖娆魔魅的轻柔腔调说道,“那年藏百~万小!说,你这倒霉鬼被迫睡了我,可真是委屈了你这清贵傲气不屈节侍权贵的教书先生。” “为此,我一直奉承你,讨好你,忍受着所有的骂名。因为我的一生都在你身上。你荣,我荣;你辱,我无处藏身。”李香凝笑得又柔又媚,却y冷冷地吓人,“可是啊,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用我多说吗?” 李香凝这话是在说李卞结缘一事,全在卞留安的谋算之中。 这位景帝四年的文状元可以说是藏百~万小!说迷药j女情事件中的最大得益者,却没有人责怪他,反而仰慕敬重他仕途做赌的负责任的态度,还戏称他为:风流侍郎。 按理说,这个完美的计划是不会被人知悉根底的。 连见惯宫闺权斗的李太后,都没怎么怀疑当年样貌还很青涩的卞家大公子。李香凝更没有这样的眼力发现真相。 破绽在于卞留安设计秦卞共居一室时,李香凝发现自己的丈夫精通迷药,不是一般地精通,而是如数家珍,对于破解之道也是孰谙在胸。 类似当年李香凝用的迷香,卞留安至少有十七八种的办法化解,而不是直接毁李清白。 因此,李香凝断定卞留安用心更毒。 她不只一次地想,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她或许嫁不成夏侯俊,却能救他,阻他去宣同,她心里永远忘不掉的那个痞帅公子,就不会在那样年轻的年岁里简单地死去。 李香凝想报复这个男人,一时找不到机会,直到李太后需要卞家的支持,她再次受重用。她手里有了钱、权、人,她给李太后出主意,借池越溪之手除掉其眼中钉。 于是,有了大魏幼主被神秘掳走的事。 卞留安神色变得深沉,冷冷道:“你有事,就冲着我来,做什么去糟践她?!做出这样的事,你个毒妇,简直就不是人!” “你毁人一生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品行高尚?!”李香凝讥讽道。 卞留安懒于她多扯旧事,直接道:“你自己去找衡弟自首认罪,求个宽大处理。”主使绑架魏国少帝,死罪难逃。 “好笑,卞毓之,你以为你们卞家是个什么东西?”李香凝冷笑道,“不过是我李家的一条狗。” 李香凝用污辱性的词句讥骂卞家两兄弟都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爬上现在的高位,他们要真有自尊心,就赶紧地找条河跳下去,或者,直接撞墙,以免卞家先人名声毁之殆尽。 卞留安气得满脸绽红,可惜,为人太过讲究儒生体统,骂来骂去就是:“你这是不守妇道,你没有妇德”之类的书面话。 李香凝冷冷地甩出一张白纸,卞留安捡起一看,脸色发紫,睚眦并裂,身形数晃方稳住,宫人好奇,李香凝自己提出来:“怎么,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做我李家女人的男人,你们卞家给我舔脚趾头都不配!滚!” 秦池二人赶到的时候,卞李围绕休夫与休妻掀起新一波的争吵高c。 景泰宫的宫人宣声,隆祥太后驾到。 众人纷纷行礼,池文秋道声免礼。她走向卞李,说有什么事,回宫里说,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大了,都成宫里笑话。 李香凝诡异地一笑,道:“阿秋,你真好。不过,你知道的,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我吃了好多好多的苦,再不想吃苦受罪了。所以不得不这么做,你一定要原谅我。” 池文秋不明所以,却赫然见芳香满园的青草地上,自己的宫女太监无声无息倒在血泊,他们都被人悄悄地解决了。 李香凝利用一件看似家务事的争执,把池文秋等人引出景泰宫,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处决所有的阻碍,刘皇后留给池文秋的亲信保护力量去之泰半。 更严重的是,池文秋本人自己都落进了景福宫的掌控。 景福宫完全可以胁“池文秋”以令天下诸侯。 秦广陵被两个宫人反制,她大怒,喝斥道:“李香凝,你想干什么,犯上作乱,连太皇太后也保不住你!” 李香凝仰脖张嘴笑,道:“青青,我这是在纠正你们的错误,匡扶社稷,剔除隐患。朝庭不仅不会处置我,反而还会褒奖我!” 卞留安用一种不认识的目光看着她,喃喃道:“你一定是疯了。” 李香凝撇头向左右,喝命:“做了他们,向姑婆复命。” 众人应声,秦广陵护着池文秋,卞留安挡在两弱女子前,对李香凝喝道:“住手,已经够了,你还想干什么?” 九十一回 忆昔午桥桥上饮 往事非烟(五) 却说李香凝献计之初,李太后就把池越溪的下场、卞氏兄弟的反应与对立等等计划在内,甚至于池文秋、秦广陵二人关心过甚忘却景福宫景泰宫之争的冲动举动都在她的预算之中。 李香凝这些年受的苦挨的白眼,让她深刻地意识到钱权势的重要性,为得到这些,她彻底地沦为李太后手里一把锃亮的凶器。 李太后借刀杀人,除刘皇后的势力,过程顺顺当当。 秦池卞等人想要逃离,又怎么可能逃出李太后的谋算,这位深宫里的老妇人,历经宫斗风霜,斗垮了情敌兼对手前仁孝和章皇后,斗倒了自己的儿子景帝,斗败了顾、池等无数的世家,至今屹立深宫不倒。 就在胜利天秤完全地倾向景福宫一方,三公主挽着福嘉公主的手走来。 三公主浑似没见到眼前的血腥生剑拔弩张,她那尖锐而瘦削的脸上,笑容格外地富有深意,她叫道:“香凝,阿秋,青青可是你姐妹,你受难的时候,只有她们一直陪着你。这人生呐,有这么两个知心的好姐妹,就该知足了。” 李香凝温容疏淡,不为所动,道:“来世再报答了。” 三公主轻哼一笑,带着几许讥诮,道:“真看不出来啊,我们香凝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李香凝示意众人动手。 白晃晃的沾着血滴的刀锋贴上卞、池、秦等人脖颈,福嘉几小步快走到屠夫们前面,与屠刀相抵,她道:“你要杀,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李香凝自然是不敢对这位靠山强硬的皇家长公主动手的,虽然传闻中,顾家兄妹不和,但是,顾家琪宁牺牲自己的名节都要救顾家齐,世人皆知。福嘉是顾家琪的嫂子,两人关系不好不坏。 李香凝不敢冒险得罪心计一等一诡谲的顾家琪,李太后更不敢在形势刚刚明朗的情况下,再对强敌。 “香凝,这宫里的悲剧已经够多了。”福嘉公司神态怅然地劝说道,她身上的孝服还没褪去,这皇宫里,真心为景帝披麻戴孝并素衣茹食的,也只有她一人。“那年的事,如果你真地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如果在游戏时,我多用一点心,结果也不会那样。” “够了!”李香凝的伤痕,她自己挖,没关系;其他人,不行!她冰冷的面容上狠意一闪而逝,指着秦广陵说道,“她可以走,阿秋,必须留下。” 池文秋沦为人质,哪里还会有活路。 福嘉公主正要说话,三公主拉扯她,福嘉知皇妹有主意,没有再坚持。 三公主命人快速把秦广陵拽出禁军杀阵,由夏侯雍的亲兵护送离开皇宫。三公主向李香凝道谢后,挽住福嘉回宫。 福嘉心急,边走边回头,小声道:“皇妹,皇妹,阿秋,阿秋怎么办?” 三公主肩膀挺得笔直,不动声色低语回道:“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只要少帝不死,皇祖母是不敢害阿秋的。” “阿秋身子不好,怎么吃得了苦。”福嘉想起李太后那宫里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不禁泪眼盈盈。 三公主轻嗤,道:“这是她该的。池家人当年要是安分,哪会有今日之祸。” 一切,都是因为、池老太师变节,支持当年还是贵妃的李太后与景王谋夺原本属于先文德太子的帝位。 福嘉公主嘤咛,步出景福宫范围时,海公公率御马监困守御花园,三公主面容坚毅,迎上卞衡安,道:“没办法,稍不慎,隆祥太后就没命。你们,一定要保住少帝,否则,这戏没得唱。” “只怕,对母皇太后要我们把孩子送进景福宫。”海公公身边的谋臣说道。李太后一定会借池文秋在景福宫陪伴她的孝心,吩咐景泰宫的人给大魏幼主挪个窝,就近照顾。 三公主嗤笑,道:“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主子花大把银子请你,是要你解决问题的!” 海公公用他那公鸭似的嗓罗问道:“三公主殿下可还记得里面有多少人,咱家也能拼上一拼。” “别介,人家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三公主吭哧,君不见,多少秦海英雄豪杰的尸骨埋在景福宫的花园下,滋养那里的花花草草,茂盛。 卞衡安思索后,道:“三公主殿下言之有理,现在,当务之急,是请阁老、朝中重臣为幼主定立皇太子之名。” 若仁帝遗腹子身份能真正定下来,他将在帝王记史上记下一笔,李太后要对他动手,就要三思而后行了。 福嘉公主忽然c嘴道:“不、不如,请小南妹妹进京商讨对策?” 见众人神色诧异惊疑,福嘉有点不安地闪缩,温吞道:“小南妹妹足智多谋,定能解眼下困局。” “长公主殿下,”卞衡安声音嘶哑地提示道,“海世子出海获难,生死不知。” 福嘉惊呼一声,满眼不敢置信与伤痛,仰素脸问道:“不,这不是真的,小南妹妹不会、”她一贯温雅从容的神情里有少见的慌乱,“怎么会这样。” 卞衡安沉沉地肯定,道:“消息是沅州守军送回京的,与圣安皇太后懿旨一起。” 三公主冷笑,道:“那两口子贼溜得跟狐狸似的,怎么可能被人轻易算计。何况,这摄政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剔剔指甲,神色屑然,“换作本宫,肯定也装死避开旨意了。” 众人一个动容,神情里显出同样的意思,三公主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海世子落海的消息与分封旨意一前一后,未免太巧了。先前,众人一门心思地同情人,都忘了分析海郦那两个的意愿。 顾家琪碍于顾家的名声,是不会主动挑唆司马昶夺取皇位什么的。 但是,不能否定一个事实,如果大魏幼主挂,那么,前五皇子司马昶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司马昶有这样的身份顾 第 63 部分 欲望文 第 64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6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顾家琪碍于顾家的名声,是不会主动挑唆司马昶夺取皇位什么的。 但是,不能否定一个事实,如果大魏幼主挂,那么,前五皇子司马昶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司马昶有这样的身份顾忌在,当然不能够当幼主的保姆。 这事,不管放在哪里讲,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想通后,众人又相互看看,谁写信向海郦求救?三公主轻瞟一眼,众人锁定福嘉公主。 福嘉慌得直摇头,道:“如果小南妹妹过得幸福快乐,本宫绝不愿打扰。皇妹,还是你再想个主意吧。” 三公主微笑,道:“小妹能有什么好主意,不过,就靠着一个鲁男人安身立命。” 这是在说夏侯雍,当日,夏侯雍与海公公两人施计把司马昶诱离北夷,夺他的兵权抢他的功劳,压根儿没想到魏仁帝去得那么快,仁帝一走,李太后当即掌控京中事务。 若非还有个刘皇后略微阻挡一二,夏侯雍、海公公他们在拥立先太子昊为帝得到种种好处,都会落入李家之手。 夏侯雍有兵,却没有调兵回京的兵符,更没有得到勤王的密令。因此,他不能进京,守护幼主。他要无故率兵进京,李太后必然治他个谋逆罪,没商量。 “那还是请隆祥太后殡天,为魏国江山社稷做些贡献。”海公公突发惊人之语。意思是,李太后要杀了池文秋,夏侯雍就有借口率兵进京勤王,守卫少帝。 福嘉公主当即否决,三公主似笑非笑看着海公公。卞衡安则道:“此法万万不可。隆祥太后一去,则后宫无主。” 自景帝、李太后、池顾等等旧事曝光后,大魏皇宫的威严是荡然无存,而洁身自好、出身良好、品德贤淑、生性严谨的池文秋俨然已成为维护天下正统的标志。 她要死了,在天下人看来,就跟天下正义全死绝差不多含义。 这不成,那不行,还是逃出生天的秦广陵担下大梁。她半道折回来,听到议论声说秦家来保幼帝安危。秦广陵没提联姻事,只说她请示过父亲,秦堡主已答应介入。 秦东莱的招牌还是很好用的,众人安心退回景泰宫。 卞衡安配合海公公布置好新的警卫部署,追着秦广陵出宫,拽住她,质问:“你为何说此弥天大谎,岳丈分明指示所有商铺,秦家名下任何人不得沾手此事。” 秦广陵轻笑,侧脸挑眉道:“我就是不想看到你的老相好顺遂,知道不?” 卞衡安闭一下眼,道:“你这又是何必,秦家已在这般田地,实不该沾染皇位之争。这会害了秦家。” 秦广陵收笑,眸子里闪着不服输的气愤与骄傲道:“就因为秦家落到现在这般田地,如果我再不争,谁还会把我们秦家放在眼里!” 卞衡安劝不动她,事实没法劝,秦广陵当着那么多锦衣卫、御马监人说秦家堡要保大魏幼主,谁还会忽略,端看秦东莱如何与李太后过招吧。 却说京中形势一夕瞬变,等这里消息传到海林夜叉岛,李家与秦家对峙已成了既定事实。 天下所有人都在仰望秦家堡,秦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这拥立正统之君的大气魄,唤起人们记忆里秦东莱的超然风度,在隐性信心的推动下,很多人发现,秦家的商铺,活了。 秦家生意好了,其他家份额就缩水。 这下,有人就不乐意了。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也是在说这秦大小姐抢生意抢得叫人活不下去。很多人联合起来,向帝国货币流通组织即影子协会,提请控诉,要大家一起来遏制秦家蚕食鲸吞般的扩张。 他们威胁,如果问题不能妥善解决,他们就要“跳槽”。 即投入李太后的阵营,和秦家唱对台戏。 这事儿严重,影响也在,贺五陵自觉没有这样的魄力压制全天下商会商行老板的异议声,就书写信函,解释来龙去脉,请真正的秦璧出马,化解这些矛盾。 司马昶是不许顾家琪再c心什么的,管它天下大乱不乱的,只要顾家琪养好身体,再急的文件也会被他扔掉或者干脆就粉碎当作不存在。 顾家琪和司马昶窝在岛上也有个把年头,初时两人甜甜蜜蜜的倒也过得不错。后来,顾家琪就想儿子,看到路边妇人抱个小孩,她就想着自己要能带旷儿逛街该是多美的事。 司马昶看得紧,顾家琪一时走不开。她也不想和他吵,解决之道,就是不停地给儿子买东西,再叫人秘密送到秦东莱那头。 这只能解一时渴,顾家琪反而更想儿子,越得不到满足,这心情越发地郁卒,还得成熟理性地压下负面情绪,不让司马昶看出问题,这心里火憋得久了,总是要喷发的。 好比说,这回贺五陵送信,顾家琪就态度坚决地要去参加。 司马昶冷脸唬脸,怎么摆脸色都没用,说不得答应了她。两人装扮一番,一对异装兄弟出现在海林街头。 秦东莱得消息,早带着人在码头的茶楼上。顾家琪见到秋月,知道儿子就在附近,找个借口支开司马昶,悄悄上楼。 小旷本来窝在秦东莱怀里,挑剔地这也不吃,那也不要,嘟着嘴气哼哼。 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瞄到楼外顾家琪现身的那一刻,顿时发光,摇头义父的手臂,秦东莱以为这霸道小子要强抢什么,道:“这不能抢哦,乖,等会儿,记得叫姨。” 小旷见他不明白,气恼地自己滑下他的怀抱,换到小板凳上,坐得端正,挥却侍女,拿起小银勺自己吃饭,一副乖巧又懂事的模样。 秦东莱等人大为惊诧,正好这时,顾家琪走上楼道,见到许久不见的儿子,恨不得把他抱起来亲几口,秦东莱还愣着没转过弯,提醒道:“等旷儿吃好饭,这小子可头回自己要吃饭。” 小旷听了,用勺子狠狠地戳了戳盘子,小脸嘟得圆圆的,很明显是不满义父揭露他的真面目。 众人终于明白,不由哈哈大笑。 九十一回 忆昔午桥桥上饮 往事非烟(六) 却说海林乐安要召开隆重盛大的魏国境内大商团大财阀集会,讨论秦广陵振兴秦家之旅中利用刘皇后及隆祥太后这些势力大肆侵吞打击行内商户的手段是否过激,日后会否因为同行反对而改变,再决定他们的立场。 因为这场大佬的重要性,不仅商市中大龙头们全数参加,就是官府中人也派出重要代表与会,除了全盘把握市场动向,也是在争取、拉拢这些商界霸主。 至于这些官员是来拉拢这些商市中的重要人物,那就是是不言而喻了。 要知道,现今天下争得最分明的,就是景泰宫与景福宫的立储之权的争斗。仁帝的些许老臣,支持的是仁帝的遗腹子,认为这是正统,隆祥太后理所当然负有抚养未来皇帝的职责权利。 更多的臣子则持反对意见,理由是这是个混杂血的异生子,天家血统高贵不可混淆。暗地里,一些激进官员甚至说,这个异子非仁帝的亲子。而是后宫深闺争斗下y谋产物。 持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刘皇后为斗赢李太后,是极有可能制造出一个假少帝,借以牢牢把稳自己的权势。 因此,这些人认为先仁帝皇后池文秋不仅不该抚养一个来路不明的杂子,也不该在此时被封称隆祥太后,而应该归权于太皇太后李氏,等李太后与内阁、六部文武大臣们挑出恰当的储君人选,再决定池文秋的未来归处。 立储君权的争斗,在李香凝施计诛杀秦池卞等人的时候,就应该告终。 但是,因为福嘉公主、三公主的介入,李香凝惧怕顾家琪的威名,无奈留池文秋在景福宫为质。卞衡安、海公公等人为保大魏少帝不被宫中恶势力杀害,采纳秦广陵的意见,接受秦家的势力援助。 此举引发轩然大波,南北商市波涛汹涌,不满秦广陵霸道的并吞计划,联合起来要求抵制秦家扩张,否则,他们就要重新选择支持对象。 这场立储君权的斗争,因而漫延到商界中。 顾家琪对这件事有没有兴趣,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目前来说,她更希望有个好理由,能光明正大地抱儿子,在自己的地盘上,走走看看。 小旷是个“好孩子”。 在温柔又美丽的顾姨面前,尤其显得腼腆听说,当新菜上桌时,小家伙还很懂礼节地把自己最喜欢吃的小丸子先舀给长辈。 顾家琪见状,更加喜欢得不得了;当即,什么也不管地脱口而出:“旷儿,姨带你去看海。” 小旷满星眼雀跃,拍了两个小r掌,好像想起什么,收起过分的笑容,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谢谢姨。义父,旷儿出去玩了。” 顾家琪本来是高兴的,一听那称呼,两只眼里放出刀片刷刷地扎向秦家堡主。 秦东莱解释,小旷懂事得早,缠着要母亲、父亲,他编什么借口都会被聪明的小家伙识破,为免小旷伤怀过度,他只好先暂时充当小旷的直属长辈。 顾家琪更不满了,瞧着这人把她儿子教成什么样。她心里暗哼要不是小旷还有点小聪明,知道好歹对错,她非得把这人打得满地找牙。 小旷见两个自己最亲近喜欢的人在眉眼传情,人小鬼大地问道:“姨,也带义父去看海吧?” 秦东莱连忙道:“旷儿,义父还有些事,不能陪你们。你不是最想姨了吗?” 小旷眼睛眨巴地在两个大人之间看来看去,懂事地哦一声,去牵顾家琪的手,问道:“姨,我们去捡贝壳,小旷会做贝壳马车哦,义父说我可厉害了。” 顾家琪笑,哪里舍得让这般乖巧机灵的孩子走远路。何况,这还是自己儿子呢,她直接抱人,下楼。秦东莱欲言又止,还是秋月阻止道:“小少爷有些份量,您身体不好,还是甭逞强了,小少爷现在走得很稳呢。” “我高兴,我乐意。”顾家琪拽拽地回道,和小旷两人同时挑向茶楼上的人眉,这傲然张扬的神情,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似。 看到的人不免心里嘀咕,当然,这时候,顾家琪异妆已去,露出自己真实的面貌。小旷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发角眼眸都继承于她,不像才有鬼嘞。 顾家琪好似一点都不怕内幕被拆穿或者当街接见司马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只记得要补偿儿子,带着他去看杂耍,听人传花鼓,更带他去打气枪靶,把个小家伙乐得直笑,脸蛋儿粉扑扑地好看。 母子俩人玩累了,就近找了个酒楼歇脚,顾家琪边帮小旷拭汗,边问他:“还想玩什么?” 小旷仰起小脸,天真地眨眨眼,用一种让人无法不动容的孺慕语气说道:“小旷可以攢到明天、后天、大后天吗?小旷想和姨一起一直一直地玩。不买东西也没关系的。” 顾家琪差点儿都给孩子这小小的心愿出眼泪来,她撇过脸去,稳定了下情绪,转头再与小家伙说:“一直玩到小旷回岛上,好不好?” 小旷扳着小细指,数了数,呵呵地笑,连连点应:“谢谢姨。” 顾家琪心里啥滋味都有,摸摸小孩的脑袋,给他挟了点青菜。照料小旷的锦娘说,小少爷挑食的厉害,只吃r不吃蔬菜水果,怎么哄都没用。顾家琪深知小孩子偏食的严重性,这次点了一桌素菜,其中就有胡萝卜、洋葱等小家伙最讨厌吃的菜。 小旷吃得津津有味,只要是身边阿姨布置的菜,统统扫进肚子里。 等小孩吃得七八分饱,顾家琪就问了,平时为什么不听话,不吃这些菜呢? 小旷干眨眼睛,害臊地不说话。顾家琪就跟他说,不吃这些东西,会生病,好比说,眼睛会看不见。 顾家琪从来没有要掩瞒孩子他父亲是谁的事,但这事也得等孩子懂事才好说,现在,正是良机。顾家琪搂抱小家伙,正要举实例说明不吃水果蔬菜的下场,楼道处传来喧哗声。 秋月等人立即去了解情况,原来有大牌的熟客来吃饱,却被拒之门外,就吵闹起来。这酒楼与其说是顾家琪包了,倒不如说,她自己的店,想不做生意就不做。 小旷拿了两个水蜜桃,小的给自己,大的给姨,并懂事地说:“姨,小旷吃好了。可以叫叔叔开门招待客人了。” 顾家琪微笑,接过桃子,两母子避开前面人群,走后门离开。 来到大街下,傍晚的夕照给海林这座古城铺散上一层浓浓的金光,温暖柔和,让人心驰神迷,扫净全部郁卒之气。 “母亲。” 顾家琪以为是小旷叫的,正要叮嘱他,忽觉手掌中的小家伙的小手在用力,她偏过头,看到黄昏的光中跑来一个素缎袍的小男生,面容眉眼间有一股天然的灵秀韵味,让人道声好个佳儿,来日必成大器。 “你是谁?!”两孩子异口同声地喝问,连口气都一模一样地冲,小旷很气愤地说道,“她不是你娘!不准乱叫!” 新来的小孩和小旷差不多年纪,却无比纤弱精致的小旷大气,有气场。 他昂头道:“我是海世子府的大公子,郦山公主是我母亲,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顾姨最疼爱的小宝宝!”小旷不甘示弱地回道,哼道,“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徐家大小姐不要的儿子,哼,顾姨最讨厌的就是你,她才不会准你叫她母亲,你再乱叫,小心我揍你。” “母亲本来就是我母亲。”徐雅言的儿子也是个伶牙利嘴的,“她会给我买新衣服、新零食,还给我请最好的教习老师,这是我身为母亲的儿子的权利。你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乡野小民,算什么东西!” 小旷恼怒地当即冲上去揍人,边打边说:叫你乱喊,她才不是你娘,不准你乱叫。 徐家的也不是好相予的,怎么说也是名师调教出来的,和小旷当街打得那个欢。慢慢地,天生的差距就出来了。徐家的把幼弱的小旷按倒在地,小旷气红眼,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陌生眼神瞪着打倒自己的对手,死咬着唇,不投降。 顾家琪看差不多了,叫人把徐家的抱开,秋月正要抱起小少爷,小旷挥开她的手,捏着拳头,自己爬起来,顶着满脸脏污与红肿,看着一言不发的顾家琪,眼里泪花闪闪,倒是没落下来,慢慢地垂下头,一步一挪地走到秦东莱旁边。 秦东莱早想冲出来阻止两孩子打斗,但因顾家琪的眼神,勉强按捺,此时见小旷可怜伤心至此,真是整个颗心都在发酸。 看着小家伙身上伤,秦东莱不由地动气,冷然道:“旷儿,义父带你回去上药。”径自抱起孩子走了。 顾家琪都没往那边多看一眼,她举步走向预定的客栈。 冬虫夏草等人虽然惊惧顾家琪的眼神,但为难一个并不讨人厌的三岁孩子还是干不出来。鸳鸯大着胆子请示道:“主子,大少爷是否也安置在园子里?” “嗯,通知京里,说孩子在这儿,让他们来接回去。”顾家琪回道。 趁着顾家琪还没迁怒,珠玉赶紧地把孩子抱到自己马车处,徐家的却挣扎得厉害,并跑到顾家琪的车座旁,用很天真单纯的童音请示道:“母亲,深儿可以和母亲大人同车吗?” 四婢给他捏把汗,顾家琪却示意众人把孩子安置好,随即,马车动了。 回到客栈庭院,等得不耐烦的司马昶立即搂住人,抱怨道:“这是要急死我,去哪里也不说。” 顾家琪心情不爽,懒得说话。司马昶一边推她去澡间舒解疲劳,一边汇报自己今天的丰功伟绩,主要就是顾家琪交待的那些事,他都办好了,她可以不用费神,只管休养就成。 “这小鬼,哪来的?”司马昶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个小孩。 四婢正在查,她们并不知这徐家孩子如何就那么凑巧地在顾家琪心里添一把堵,把原本好心情的人整得生人皆避。 九十一回 忆昔午桥桥上饮 往事非烟(七) 却说顾家琪母子团聚时,徐雅言生的儿子深跑出来,尊称郦山公主为嫡母。 世子府里的规矩立得早,小孩刚会认人,教习的奶母、r公及长史令之流的就带着叶小深给顾家琪请安,他们教孩子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母亲大人请安。 等孩子大些,能走能跑,府里的人又教他跪拜礼节,晨昏定省一次都不少。 这是为免出现母子相争为亲娘不尊嫡母的悲剧出现,世子府的人早把徐雅言隔离,只让叶小深跪见顾家琪,绝对地竖立起嫡母为尊的意识。 效果好是好,可顾家琪却头疼。 这个叫小深的孩子,旁人是不知他底细的,顾家琪不能不知道。为着叶重天的关系,她是想多亲近这孩子。但中间又隔着个徐雅言,她要是和徐家的孩子多亲密,指不定整出什么妖娥子事。 但远了也不行,孩子敏感啊,顾家琪怎么能害了叶重天的后代。 平素穿的吃的用的,她吩咐管事,按照大家体面优等供送叶小深,维持个表面的客套。既不十分亲昵,也不冷落,更没有让他冷着饿着或用冷言冷语的冷暴力在孩子心底制造童年y影。 这样,人们就已经说顾家琪宽宏大量,有气度了。 府里人什么话怎么样的表情,小孩子都似懂非懂,却本能知道“母亲大人”对他好,虽然笑容少了点,怀抱冷淡了点,但那一定是身体不好的缘故。 叶小深更用心读书学武,不让母亲c心。 一上完课,叶小深就找顾家琪汇报今日所学,还练个把式,哄母亲高兴。 这孩子既懂事又有孝心,谁个不喜欢。 顾家琪例外,外人理解她,以为叶小深身上流有徐家血统的缘故。真实情况远非如此。顾家琪自己有儿子,远远地见不到不知冷了热了胃口好不好,若花心思关心叶小深,她不免想到自己儿子的委屈;但有母爱的人,怎么舍得冷脸对一个乖巧有礼的孩子。 次数多了,顾家琪免不得对叶小深有点移情的亲近。 叶小深就更喜欢往顾家琪院子里跑了,只要他没破坏司马昶和顾家琪的独处时光,乖乖地没有让顾家琪c心费神,司马昶是由着他的,毕竟也是半个爹的儿子,在府里也算宠爱。 顾家琪有时候会很烦,因为自己的儿子而迁怒,不愿见这孩子。 因而,海郦两府人迁居夜叉岛时,顾家琪就没带这孩子。司马昶乐得过二人世界,他把孩子安排在京中信得过的人家教养。 谁知好巧不巧,海郦两府人出岛,叶小深因故也来到海林乐安,还当街和顾家琪的亲生儿子打了一架。 司马昶听说这孩子跟人打架,笑得跟什么似的,问唐叔叔教他什么好功夫。 叶小深年经不大,却深知这家里只要嫡母认定,那就万事太平;若只有父亲说好母亲没脸色,那这事就有问题了。 “母亲。”叶小深不安地叫了声。 “珠玉,带他去上药。”顾家琪用尽可能平常的语气,吩咐随从照料好这孩子。叶小深洗完澡换好衣服,又跑顾家琪这儿请安问话,双方许久未见,叶小深有说不完的事要告知嫡母。 看着小孩明亮亮的漂亮凤眼,顾家琪的头越来越痛,她自认自己已经很克制地远离徐叶之子,没和他多做情感交流,但架不住小孩濡慕自己高贵又温柔美丽的母亲。 个杯的,知道她有多想去抱自己儿子,安慰小旷吗? 顾家琪忿忿不爽地想,叶小深微怯:“母亲,您怎么了?” “今日也累了,珠玉,安置小公子歇下。”顾家琪吩咐道,视而不见叶小深的失望,小孩刚才还在求嫡母,因为没有特定他的床位,要整治得花时间,他想今夜歇在此处。 顾家琪却没答应,甚至于都没去管他的情绪变化。 想到儿子今日所受的委屈,她就有股冲动,想去找秦东莱要回儿子,好好抱在怀里怜爱一番。如果可以不顾现实的话,她一定会这么做。 司马昶换洗后,来抱香喷喷的妻子。 顾家琪心里燥火,迁怒于他,冷冷地推开他。自己翻个身睡觉。司马昶为顾家琪平安出岛顺利办事,忙得没空和顾家琪亲热,难得今日搞定事情,他心情爆爽地想和人舒服舒服,哪里能接受顾家琪的拒绝。 司马昶道:“不就两个孩子打架,你闷什么?” 顾家琪忍了忍,拍开他毛燥燥的手,没说话。 司马昶绞尽脑汁地想她憋闷的原因,神情一亮,语调一高,兴奋地问道:“你喜欢小孩?那就生一个嘛,羡慕人家什么。” 顾家琪气得一脚把人踹下床,翻身坐起来,怒目瞪他,真想煽他几耳光才解心头气。 司马昶看着她半露在外的香肩,咽咽喉,厚颜恬笑凑上去抱住她,道:“好嘛,别气了。小深是胡嬷嬷带来的,说是给他长见识练身手,无意坏你的事。不过,倒奇怪,那秦老头什么时候又蹦出个小子,还被咱们家小深按在地上揍,嘿,要真是我儿子,这事儿可就笑死人了。哈哈~” 顾家琪磨牙,司马昶收起幸灾乐祸状,笑得跟猪哥似的,道:“琪琪,很晚了诶,咱们早歇吧?明儿,我再帮你出气,一定打肿小深的小p股,敢妨碍你泡小帅哥,罪大恶极。” “抱你的骨头架去!”顾家琪给气得都想暴粗口了。司马昶再接再厉,死缠烂磨,磨啊磨的给他磨上了床,顾家琪心里有气,倒比平时更有力地折腾。 司马昶暗爽的,抚着被咬一块块拱起的r,叹念,这可是把吃奶的劲道都挤出来了。 顾家琪脑燥的,再用力拧他,司马昶视作挑逗,立马生龙活虎,把过去数天的份全补回来。要不是还记挂着顾家琪底子弱,趁着这兴头,司马昶必然要把人留在房里几天几夜的。 隔日大早,顾家琪睡得迷迷糊糊的,外面有人叫门,是秋月。 冬虫夏草尽责地拦人,秋月因有急事什么也不管地硬闯。顾家琪心里有事,纵使身体疲倦,也没睡熟。秋月一嚷,她就起来。司马昶咕囔把人搂回来,顾家琪坚决地推开他,并且塞了一堆公事给他。 司马昶脸臭的,他要不做吧,那就得顾家琪自己费神,所谓休养就成一句空话。 可是,他要做,不就等同于放顾家琪去和那死不要脸的臭老头私会?!虽然他相信现在的顾家琪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但心里总是不爽的。 司马昶软磨硬泡,得顾家琪答应一连串让步条件,放人。 顾家琪边裹披肩,边上马车,一路上也不交谈的,马车来到秦家八号公馆。锦娘抹着红眼角,说小少爷烧了一夜,不住地叫着娘亲,真是可怜极了。 “怎么就发热了,是伤口感染,还是骨头弄折了?”顾家琪急急问道,大夫答,没外伤,就搓破了点子皮。同样大小的孩子,哪有那么大的力道伤人。 小旷会起烧,是心事导致。 听来好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哪来心事。殊不知,孩子一睁眼就有自我意识,那个世界大人们不明白,却是真实存在。他们平时呢呢喃喃自己的话,那就是他们的秘密花园。 顾家琪怜惜又心酸,定是昨天她的冷漠伤到儿子。 她坐在床边,看着小旷微红双眼的面容,心绪难平。要能想出办法,她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受这种罪。 秦东莱得悉顾家琪早餐没吃,叫人准备了些给她垫肚子。 顾家琪这时哪里吃得下,推开不用。 秦东莱劝道,多少用点,好不容易养了点回来,别又折腾坏了。 顾家琪给他说得心烦,又恼火自己无能“拯救”自己的儿子,发火道:“如果不是你,怎么会有现在这些事!你给我走!” 没说滚,都是看在旷儿在休息,而努力压制了。 秦东莱无奈又微忧,这时,小旷的眼缓缓睁开,顾家琪正要扑上去,忽然间,她不合宜地想起自己不认儿子的根由所在,退开两三步,让秦东莱上前。 “旷儿,还难不难受?”秦东莱如慈父般的声音关心小孩。 小旷的视线从床边漂亮阿姨身上撤回,对上义父,道:“小旷想喝水。” 秦东莱拿了碗滋养的淡汤,放到顾家琪手里,示意她勇敢地上前,小旷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不会拒绝她,或者发什么意外之语。顾家琪拿着勺子,微颤地递进,小旷张大嘴巴,嗷呜一口,吃得倍香,还鼓着小腮帮子做鬼脸。 顾家琪见孩子心思开朗,心里更加酸。 “姨,那个哥哥学的是哪家的功夫啊?”小旷填饱肚子,缠着顾家琪问对手的底细。 顾家琪想了想,把平日叶小深说的话,整理了说。小旷哦一声,转转眼珠,道:“小旷也给姨写信,写小旷吃什么,练什么功夫。” “好。”顾家琪觉得孩子贴心,陪着他又玩了几天。 时间一拖就来到众商开会讨论决定秦家势力范围划分那天。顾家琪坐在司马昶身边,斜斜地靠着他,毫不避讳外人眼神。坐在这大会场时的人约莫都清楚彼此身份底细,对于海郦两人的大胆,见怪不怪,再说他们哪有闲心管他们两口子秀不秀恩爱,先把秦广陵这个不讲资格辈分的小妞抓起来批判一通达到目的再说。 开会倒计时,双门开了又合。 进来的是一身儒雅的秦东莱,略显霸气,更多温和,却让人无法抗拒他的强大气场。 众商会大佬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带着敬意,迎接曾经的商界霸主。 秦东莱笑点头,示意大家坐,别太客气。他今天就是来听听的,真正代表秦家的是他女儿和女婿。 卞衡安温雅从容,秦广陵明媚亮眼,俩人单从外表上看还算登对,不过,秦广陵眉宇间有几分锐利之气,冲淡了这份和谐。 秦广陵先说,她声称自己所作所为没有一点违背商业准则,吞并是市场运营的必然,大鱼吃小虾,更是古往今来的市场法则,如果有人说她做得不对,那一定是—— 卞衡安拦下她的话,照着这话说下去,在座的人就算没气,也会给她气出火,倒向李太后那头。卞衡安不徐不疾地说他们的商业计划,频繁运用吞并策略的用意,以及他们最终要达到的结果,开创一个全新的秩序的规范的市场。 “岳父的理想,就是在下誓要达成的目标。”卞衡安语气微淡,无形中流露出一种肖似秦东莱当日宣言民主改革的昂扬。 在这一刻,卞衡安看起来出人意料地有魅力。 不仅送茶水的侍女们看得脸飞红晕,就是会场内与会的大佬们看着这一表人才脚踏实地用心做事的年轻人,也不由地赞赏点头。 司马昶轻哼,把顾家琪的脸扳过来,低语道:“他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看,秦东莱旁边的女人,那是谁?”顾家琪直言不讳,在其他人都被秦卞二人的风采夺去注意力时,她注意到推秦东莱进屋的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二十岁上下,一身气质分外出众。 司马昶吊一只眼,轻笑道:“吃味了?” 顾家琪把白他一眼,她会注意那个女人,纯粹是考虑能参加这个级别会议的人都不是简单角色,在她这身份地位,是不容见有什么人和情况在意料之外的。 司马昶笑,真是这样就好喽。他瞄瞄那边,道:“刚收到消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个小茶馆的掌柜,丧夫三年,老家伙有天去喝茶跟她看对眼,就勾搭上了。” 顾家琪暗自皱眉,真有这么简单? 那卖茶女对秦东莱嘘寒问暖,秦东莱也是温柔细语,瞧着这一幕,司马昶笑意直达眼底,下巴歪歪道:“诶,你的老相好,更喜欢笨一点的女人。难怪他嫌你。” “无聊。” 九十二回 联翩万马来无数 红尘滚滚(一) 前面说到秦广陵借着支持新太后池文秋之举,用了些霸道的手法兼并扩展商行,重振家业,惹恼各地大佬,导致魏国全商大会在乐安海林召开,商议如何扼制秦家的疯狂扩张。 如果不给出一个圆满交待,这些人威胁要转而去支持李太后,助老太后夺得立储权。 一直以来表现出对皇位纷争无动于衷的顾家琪,与司马昶一起低调地现身与会。在这场决定秦家堡未来发展走向的重要会议上,顾家琪发现秦东莱身边带着一个女人,此女泡得一手好茶,颇得秦东莱欢心。 司马昶见状,在她耳边进言,非说这泡茶寡妇是秦东莱的新相好,还暗示顾家琪当初真没眼光,就看上秦东莱这个不喜欢女人强势的老男人。 顾家琪心里要真对秦东莱还存点心思,必然要被这话堵得揪心。 问题是,她对秦东莱找别的女人并不吃味,她更关心这个泡茶寡妇背后的身份。 司马昶哪里肯信,在他以为,“顾秦”两人之间还有藕断丝连,必然要借此良机踩昔日情敌,把顾家琪所有的心思都抓回到自己的身上。他不住地引顾家琪去看,那寡妇靠秦有多近,秦又是如何地享受没有拒绝等等。 顾家琪有点烦他老是提秦和泡茶女的事,没好气道:“要喜欢,我给你也找个?” 司马昶咕哝地撇撇嘴,按下不语,坐了一会儿,又像多动的孩子样在位置上扭动,凑近问道:“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来刺激你的?” 顾家琪古怪又疑惑地看向他,司马昶把她的肩搂得更近,他很不喜欢隔着两张椅子,就想把人抱到自己腿上搂着,他一点都不想听这种什么乱七八糟的会,根本就是在浪费彼此时间,有这闲功夫,他宁可抱顾家琪去看海,只是静静地搂着她听海涛的声音,都能让他喧嚣翻腾的心安宁。 看出他眼底心思与情意,顾家琪暖暖一笑,低语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再一会儿好不好?” 司马昶眼睛亮了亮,却故作不知状,道:“说什么,我可什么也没做。” 顾家琪轻笑,唇眼弯弯,道:“本来还不肯定,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他没眼光,我当然要帮你出气。”司马昶也不藏着掖着,并强调,“我可真没特意,是他自己看上眼的,只不过,这个人刚好是我的人而已。” “是,是,你没有刻意给我出气。”顾家琪纵容一笑,带着甜蜜的妩媚。 司马昶一直与她低低耳语,瞧着她眉眼间不经意发出的风情,嗅着熟悉清雅的氛香,心里越发柔软,道:“顾家琪,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叫你难受了。” 顾家琪刚放下抬起的眉,司马昶就越过扶手,扣着她的下巴吻得如痴如醉。还好这占有欲强烈的家伙记得用披风遮掩一二,不然,顾家琪一定打得他爆头。 会场里众大佬瞧得瞠目结舌,这、这、这也太目中无人、狂妄自我了吧? 秦东莱咳嗽几声,在这个会场里,也就他有这威望身份能够叫醒那两个不管场合的人,给大家一个面子,让“异常重要”的会议继续开下去。 还在和人慷慨激昂争辩不休的秦广陵,见这严肃的会议给心中仇敌顾家琪搅得像一场玩笑,气恨得脸孔扭曲,全身都散发出强烈的不善气息。 原本她还些许犹豫,不用那些小伎俩,现在,却觉得必须这么做。 只要顾家琪存在一天,她秦广陵就永远都抬不起头。 其实也就两三秒钟时间的事,顾家琪毕竟还是要脸面的,推了推他。司马昶检查怀中女子的妆容,见无异样,掀开披风,把顾家琪搂在怀里,冲对面那个老男人骄傲地一挑下巴,宣示主权,懒洋洋地靠着椅子,漫不经心,却又无比张扬。 秦东莱好笑,示意女儿女婿,会议继续。 经过海郦两人热情的打断,这会议已有些许变味。 原本卞衡安表示,秦家最近一系列的商业吞并计划,是为了凝造出一股强有力的商团力量,并依靠现在的好时机,壮大商市力量,加重商人势力在立储权之争中的份量,从而达到获利代表官方的权利,为天下商人谋福祉。 这样说,让部分与会者暗暗点头,秦家果然是做大事的,负有历史使命的。 但是,另有部分大佬坚定地表示,一定要秦广陵把吞掉的商行银根股权吐出来。 他们讥弄道,别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他们不是三岁小孩,由着卞秦哄哄就成。如果秦家真要靠着吞并其他势力一家独大才能为天下人谋福利,那当初还设立这个帝国货币流通控制中心做什么。 秦广陵也坚烈无比,做生意靠的是本事手腕,你们没能耐输了家当就该认命。 “想当年,你们合起伙吞并秦家堡,我们秦家也没有向你们追讨公平,不是吗?!”秦广陵把心中那根永久的伤刺挑出来,吼道。 要讲商业信誉,要讲道德良心,要讲做人原则,怎么不见这些黑心商把她家的产业吐出来? 什么帝国货币流通控制中心,什么金融策略,根本就是顾念慈那个女人为了达到侵吞秦家堡想出来的诡花招! “呵,秦小姐的意思,就是日后生意场争夺,各凭本事?”列座商会成员也动气,秦家堡的产业后来是怎么拿回来,在座人谁不清楚。 他们没有用计谋手段暗中向秦广陵开炮,那都是看在秦东莱面子上。 既然秦广陵有信心打赢这场全国商战,那就来看看究竟是初出茅庐的池文秋高竿,还是久经宫斗场的李太后更胜一筹。他们也不是没有宫中人脉的。 话说到这份上,这商讨会是没法继续下去,人都是要脸的,各路黑白大佬也是自恃身份的主,给小辈一次机会就差不多了。秦广陵给脸不要脸,那大家就在商场较量上见真章。 海陵王扶持的老鲁阳王见气氛闹得这么僵,叫侍女上茶水热带水果,他笑呵呵地跟“贺公子,您看,您这边的损失要怎么个补救?” 贺五陵帮郦山公主看场子,名下郦山侯府的产业也受这次秦氏并吞狂潮冲击,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 鲁阳王这么说,是想把顾家琪给拎出来打个圆场。 其他人知道顾家琪能耐,也隐隐抱了个念头,能不和秦家开商战最好不过。秦东莱虽然淡然地表示放权不管女儿怎么做事,但谁又敢不给他面子。真跟秦家闹僵了,大家一点好处也没有。 贺五陵妥贴地回道:“在商言商,秦小姐已然决定所有事都照着规则来办,那么,请恕贺某不客气了。” “这是你上头的意思?”有人克制不住地发问,尽管顾家琪司马昶就在会场里,愣是没有一个人去当面问他们。 贺五陵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大家神情气质微不可察地变动,能坐到这里的都是沉稳的主,情绪内敛不外露,能显出来一点,还是靠着一屋子里人的气场变化感受出来的。 卞衡安见会议结果朝着他们最不想见到的方向发展,不由地焦急,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阻止。秦广陵私下吞并那么多商户,这些大佬要凭自己的本事,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在商言商,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难掩失望地扫旁边一眼,这仅仅是下意识的动作,真正来说,他也不是有心在怪秦氏鲁莽。只能说,她碰到了一个坏时机。 秦广陵敏感,不仅是因为情敌顾家琪的淡然所带来的内心冲击,更因为所有商行总会大佬的神情变化所带来的诺大压力,她愤怒地双手抵住桌面,喝道:“这就是你的决定,联合这些人,再次瓜分秦家堡吗?我告诉你,这一次,你绝对不要想!我不怕你!你们要开战,那就来吧,我秦广陵一定会让你们知道厉害!” 顾家琪很想淡然地表示,她对这种空口白话的威胁无感。 但秦广陵的泄愤之语实在过于天 第 64 部分 欲望文 第 65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6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顾家琪很想淡然地表示,她对这种空口白话的威胁无感。 但秦广陵的泄愤之语实在过于天真幼稚,竟让她忍不住笑起来。司马昶可没她厚道,当场讥笑:“真是威风,本世子就等着见识秦家的厉害之处。”他咕哩古怪地笑得欢,把个骄傲的秦广陵激得满脸通红,气得说不出话。 司马昶再轻笑,嘲弄秦广陵的无力。 下不来台的秦广陵,气到极点,忍不住委屈巴巴地喊道:“爹,你看他们!” 秦东莱和泡茶寡妇眉来眼去交流正好,听到女儿如此不识趣地一声叫,冷淡的面容,道:“青青,秦家人就算要输,也要输得不失风骨。你先退下。” 秦广陵眼里全是难堪的泪水,没有滑落,也足够她憋屈。 秦东莱侧头与他带来的泡茶女低语数声,俏寡妇推脱几番,因为着急而露出声音,清丽绵柔,这个在韶华之年的女子有一副勾人的好嗓子。 “不行,不行的,我做不来的。”俏寡妇再三推却,秦东莱却表示很简单,他一说,她就会。 秦东莱带着笑意,叫人拿来纸笔,他口诉,俏寡妇书写,大意是秦家将归还不法所吞并的相关商行。 “新,新字怎么写。”俏寡妇提着毛笔,拘谨地自言自语。 “立木斤,”秦东莱提示道,俏寡妇还是写不出,秦东莱啧一声,把笔抓过来,自己写起来,俏寡妇恍悟地原来这样写,用崇拜地腼腆地目光看向对方,他就是她的天。 秦东莱给她全然信服仰望的神情激得豪气万丈状,他原自持身份不愿亲笔书写这种形同认输赔罪的条款协议,但此刻,全然没有抗拒,刷刷地帮俏寡妇写全,并盖以秦家堡令印,传于各大佬过目,彻底了结秦家c手干预魏朝立储之争引发的更大危机。 顾家琪兴味十足地看着对面两人互动,忽地感受到另一侧的专注视线,她移过目光,却是秦广陵在盯她。 顾家琪冲她微微一笑,秦广陵冷脸地不客气地转过头,似乎和她在同一个房间都是一种屈辱。 九十二回 联翩万马来无数 红尘滚滚(二) 却说秦广陵莽撞惹出大祸,秦东莱又一次出面给她收拾残局。 乐安魏商大会后,秦东莱作东,宴请几个素有交情的商界大佬,希望这些人看在他面子上忘了不愉快的事,不要为难一个小后辈。 为表诚意及对大家伙儿的尊重,秦东莱还把顾家琪、司马昶两人留下来。 海郦两人都给秦家脸面,其他人掂量掂量,能留下来的都留下来,喝完赔罪酒,秦广陵招的这事儿就算了结。 秦东莱是这么希望的,但不代表秦广陵这么想,她认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口气憋在心底,等到赔酒宴会结束,她头个冲出会所。 人人都以为她年纪轻心气高从来没受过这憋屈,因而逃离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独舔心伤。 秦广陵偷偷回头,自得地笑,就是要这个效果。 她回到自己的落脚处,问侍女:“程夫人,请到了吗?” 侍女心然微点头,帘掀起,程夫人卞氏,也是秦广陵的丈夫姑子,福福态态地走出来,笑道:“青青,这么急找我来,是有急事?” 秦广陵摒弃左右道:“确有急事。大姑,你可知那个秦旷是谁的孩子?” 程夫人犹疑,表示不解:“不是说秦堡主在外捡的孤儿?” “当然不是!”秦广陵气冲冲地回道,“他是顾念慈的孽种!” 程夫人大惊失色,喃喃怎么可能。 秦广陵心里满意,表面上依旧气愤嚷道:“怎么不可能,我早告诉你们,她喜欢的是我爹,我爹把她赶走,她就伙同外面的人吞了我们秦家。她这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如果说是其他人,我多一个弟弟少一个弟弟无所谓。 但如果是顾念慈的那就绝对不行!” 秦广陵这么说,程夫人和程四娘多年交手,神经敏感地注意到这句话,微微抬起眼眉。秦广陵正是要她明白重点在什么地方,她继续说道:“顾念慈告诉所有人,她不要生海世子的孩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她早把海世子抓在手心里,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她生不生孩子,海世子都不会舍弃她。 但是,我爹不同。 我爹根本不听她摆布,她没有办法,兵行险招想用这个儿子把我爹困住。大姑,你说她生得花容月貌,丈夫又是一等一的有权有势,样样顺着她,事事以她为尊,她做甚想不开要跟我爹这个比她大好几十的老男人纠缠不清?” “秦、家。”程夫人失神吐露出两个字。 秦广陵眉梢微跳,锁住程夫人的视线,微笑道:“看来大姑也是清醒之人。” 程夫人不甚自在的耷下眼皮,隔断两人之间的控制与反控制,低语道:“大小姐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秦广陵笑容更见柔和舒畅,她欣赏程夫人的识实务。 她们之间本来就该是这样,程家是秦家的一个下家,程家应该仰望秦家,程家是仆秦家是主! 秦广陵用着上位者特有的腔调拿捏道:“怎么做,还要本小姐教么?” 她上前,帮程夫人整整有些松落的发髻与步摇,用耳语般的轻音道:“程家四房太太为何多年无子,大姑,您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 程夫人脸微微白了白,道:“您放心,那位小少爷不会威胁到大小姐的地位。” 秦广陵笑了,道:“那本小姐就等程夫人的好消息了。” 程夫人丰硕的身子微微颤抖,半垂着头,道:“只求大小姐一件事,我死不足惜,但我女儿、外孙子(女)无辜。请大小姐看在我即将为您除去心腹大患的份上,在秦堡主前未求情免他们死罪,善待他们。” “好,我答应你。”秦广陵肯定地回道。 程夫人微微倾身行礼,佝偻着肩背慢慢踱出这处秘会地。 秦广陵心情痛快,叫侍女拿酒,她要为顾念慈要死的儿子喝上一大杯。 侍女心然递上酒壶,犹豫了下,劝道:“小姐,真地要这么做吗?” “你不是都看到了,她那样地羞辱我!”秦广陵平淡地灌下一口酒,呛红了脸,又压不住的愤慨怒道,“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会一直以为我好欺负。” 侍女心然吞吐道:“可是,秦堡主若知晓,定然发怒。于小姐不利。” 秦广陵自酌自饮,笑道:“放心,等他知道,事已成定局。再说,又不是我动的手,跟我发什么火。” 侍女心然还欲再说,秦广陵不耐地挥开她:“让我安静一会儿。” 心然无奈退下,秦广陵一人留于内用酒浇愁,顷刻,她醉了,喃喃低叫:“阿璧、阿璧,你在哪里?” 卞衡安回来时就听到秦广陵在胡乱地醉言醉语,他微偏头,低低道:“下去,拿解酒茶。” 侍女和小厮退下,秦卞二人如何解这无解相思局不提。 却说程夫人得命,被迫对秦东莱现在的掌上宝珠秦旷动手,想到海郦秦三面的手段,程夫人心里都发怵,但为了女儿程蕾及她的孩子的将来,程夫人咬牙断心中犹豫,布置一番,等待最终结果。 话分两头,小旷这孩子,打出生就住在南边海岛上,虽说四面环海,环境有点单调,但是,他所享用的一切事物都是最好最顶尖的。 即使他出岛,远行不便,秦东莱也没在吃穿用度的规格上消减半分,全都比照岛上的标准来办,全然一体王孙的通派。 这样富贵奢华的置办,其实让很多人眼红,据秦家堡的老人说,就是当年最宠秦广陵之时,秦东莱也没有这般铺张,可以说,不在同个档次上。 听到这种话的人都暗暗道:当然,女儿赔钱货一个,哪能跟能承香火的儿子比。 仆人们肯定了这位小少爷的地位与身份后,对小旷的照顾那是愈发地上心,丝毫不敢马虎。什么好的精细的都先统统满足了旷少爷,其他全靠边。 好比说,程蕾的三个孩子就受到仆众有意无意地忽视。 程蕾会生养,脾气好,育有两子一女更添福气。本来仆役们肯定上这位十夫人的孩子继承秦家家业的,全都尽心尽力地拱着她,讨好她。但是,事情坏在她的娘家上面。 程氏这个娘家,实力一般时能帮衬程蕾在秦家堡后院固宠固地位;但实力一旦超出秦家底线,并与他人合谋侵害秦家利益时,程氏这个娘家就是一刀,在程蕾背后狠狠捅了她一刀。 程蕾在秦家堡的身份地位就微妙起来,连带着影响了她的三个孩子也挨白眼。 秦二叔那帮人就没少嚷嚷,要把内应程蕾和她的孩子赶出秦家堡。 为解这困局,程蕾没少跟娘家沟通,但她一介女流,怎么能阻止得了程大胜的野心。程大胜干脆都把她写的信给退回,让她不要再写。程蕾又去求母亲。程夫人说这次乐安商会,程父、秦爷都会到,让女儿把握机会。 程蕾把孩子都带到乐安,想着用孩子化解秦程恩怨。 谁知道,多年不见,秦东莱身边不仅多了一个知心贴意的俏寡妇,更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旷。这下,事情没解决,反而更糟糕。 仆人们马上意识到,程蕾彻底失宠,那三个孩子就是寻常的庶子庶女。 前面说明,秦家堡能养人,养出来的仆人胆子肥大,都能爬到主子头上撒野。程蕾刚进秦家的时候,没少吃这些老仆的苦头。现在,老仆们一确定程蕾翻不了身,马上就发作,先是给程蕾脸色看,再来就是缺衣少食克扣用度,最后,干脆没了。 程蕾要是当场发作脾气摆气势,老仆们就会讥讽,你娘家那么有钱,还吃什么秦家米粮,叫娘家给你钱自己买不就得了。 她若是找管家告状,老仆们会说,东西送到旷少爷那儿了。等有新的再给补上。 程蕾自己受苦没什么,可怜三个孩子从天宫落到泥地,这样落差怎么受得了。程蕾心疼孩子们受委屈,又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哭出来,没少跟程夫人及身边贴心人泣诉。 程夫人那么爽快地答应秦广陵,也自有这部分原因在里头。 在程蕾以为这种苦没个尽头时,有那么一天,新落宅里的所有老仆都失去了踪影。 程雷遣丫环一打听,秦老夫人那头要过六十六寿,秦苏大管家抽人不是怕人手不够,而是有些细节上的安排要由这些老仆来做,秦家堡上面的人才能放心满意。 秦家老仆撤了,秦广陵撒钱招了批新人进宅。 这些人待程蕾这房比小旷那边要好,程蕾就是再不懂事,这时候,也看明白了。要说她不窃喜那她就不是母亲了,但想到随之而来的灾难,程蕾就心慌,她找来母亲,让卞氏去劝劝秦广陵,别犯傻,跟顾家琪对着干没好处。 程夫人微微笑了笑,摸摸女儿圆润的脸,神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程蕾心慌,忽而灵光一闪:“娘、娘?难道,是——” “蕾蕾,是为娘对不起你跟珊珊姐妹俩个。”程夫人的嗓间略显忧伤低落,原来她是多得意,两个女儿各有好归宿,哪知到头来,连女儿的命也保不住。 “娘、娘,”程蕾阻止地叫道,“收手,你万万不能跟他们去做对头啊,娘。” “你安心把孩子养大。我托了大小姐照顾你们母子,”程夫人低语,“她要是翻脸,你就带孩子找你弟弟,昭儿现在,懂事了,能独当一面,必能保你们母子四人无忧。” 程蕾泪泣不止,紧紧拉住母亲,程夫人却坚定地拂袖而去。 程夫人走得急,出月亮门时,没留意到对面路上有人来,两人几乎撞在一起。程夫人定了定神,扶住那人:“对不住,我走得急,没瞧见。让我看看,没撞上哪儿吧?” “哎,亲家母,您真是客气,谁都有个没留神的时候,哪里这样紧张。”巧的是,与她相撞的正是锦娘。锦娘笑了笑,挽住自己的食篮,又说道,“本该和亲家母多说几句,不过,我们少爷挨不住饿,我先把这蛋羹送去,回头咱们再聊。” 看着对方手里的特色食篮,程夫人神色幻了幻,挤出笑道:“怎么是你在做这些事?” 锦娘把掉落的刘海勾回耳后,笑容自然地说道:“她们都忙,我就给搭把手。” 程夫人声严色厉,道:“这怎么成,一府有一府的规矩,她们这般懈怠,连累你没时间照顾小旷,那是要出大问题的,到时候该怎么办?!谁来负责?” “没、没这么严重,”锦娘给她吓了跳,“我们小少爷很乖,不会乱跑的。”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程夫人骂嗓越来越不像话,挽着锦娘,拍着她的手背,推她向前走,“你快回去,那些丫头不敲打敲打,不像话。” 锦娘千恩万谢地走了,程夫人看着自己的手,身形不自然地抖动,哆嗦。 程夫人不是头回做这样的事,但怕成这样,就像第一次害人一样,实在是因为这次的对手,太强大。 她怕顾家琪的报复。 九十二回 联翩万马来无数 红尘滚滚(三) 却说程夫人及秦家人误以为小旷是顾家琪与秦东莱生的孽种,为秦家家产故,两边合谋暗害。就在程夫人用一种赴死般的心情等待最终结果时,有人来报:堡主回来了。 程夫人脸色惊惧,刷地雪白。 她慌里慌张去找秦大小姐,不是说秦堡主被引开了么,怎么在关键时候回来,是不是谁走漏了消息? 秦广陵冷瞟她一眼,低斥道慌什么。她整整妆容衣饰,一派自然地迎向父亲。 秦东莱脸色肃冷,没有理会女儿的问安,带着人径直奔向小旷的院落;秦广陵故作镇定,跟在后面;程夫人神情不安,脸色变来幻去,生恐被抓个现行。 院落里并没有孩子,锦娘手捏着喉部,困难地呼吸,她倒在地上,努力向外爬想要呼救却不能够,旁边是打翻的装蒸蛋的食篮。秦初上前把蛋羹和篮子捡起检查,发现毒不是下在蛋碗,而是来自锦娘的手。 下毒之人心思缜密,知小孩的吃食有专人检查,便将毒下在外物器皿。 锦娘因为唤不动新来的丫环,自行取食,东摸摸西碰碰,无意中就把毒带上手,经她的手碰过的东西也会染上毒。小孩若吃了她端的食物,必死无疑。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周详,一旦实施,秦广陵的眼中钉之一小旷绝对活不了。 问题是,现在院子里只有一个毒发中的r母,并没有孩子。 秦初及其他人迅速救治锦娘,控制毒素谋夺她的性命,以求能够从锦娘嘴里问出些线索。秦东莱侧转身,冷冷扫视府宅里的人,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冷酷声音问道:“小少爷呢?” 没人知道。 秦广陵顶住父亲凌厉的冷光,很是设身处地为小旷着想,很急切又很坦然地喝令随从:“还不快去找!找不到,你们都别想回来了!” 仆人们一轰而散,急急地东寻西找叫“旷少爷,出来啊。”“小少爷,你在哪儿啊。” 秦东莱冷淡地站在那儿,秦广陵没和父亲对视或者说什么“建设性”的话,她走到秦初那儿,道需要什么,尽管说,务必要把锦娘救活,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 秦初和十八骑成员控制住锦娘体内毒素蔓延,尝试想唤醒锦娘,但因毒太霸道不能成功。秦初走到秦东莱旁,行个礼,低语解释,短时间内,从锦娘那儿是问不出东西的。 程夫人听着这话,心神微安。 忽地,她又听秦初建议道:“堡主,属下以为可从源头查。” 程夫人的脸白了又白,在秦东莱锐利的冰冷视线中,冷汗不由自主地从额头渗出。 秦广陵不着痕迹地踢程夫人,挡断两人交结的视线,关切地问道:“长姑,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给恶人吓到了?” 程夫人干咽着,喉咙动了动,模糊地应了声,确实是给有人敢在秦府下毒的可怕事实吓到了。 秦东莱语道:“亲家母受了惊,先去歇息吧。” 程夫人挤出虚弱的笑容以谢,在丫环的搀扶下,踉跄离开现场。 秦广陵见父亲脸色有所缓和,摆出关切的神色,挽住父亲的胳膊道:“爹,您别急,这么多人一起找,必能寻到的。您身体不好,别急上了火,青青推你回府先歇歇。” 秦东莱拂开她的手,淡淡地看这个疼入骨的女儿,d察的目光让坚定的秦广陵都不觉有点乱,她努力挥去这种不安的心情,笑问道:“爹,您这样看青青,是不是许久不见想女儿了?青青也好想爹。” “青青,你是爹最疼的孩子。” 秦广陵羞甜的一笑,又腻向父亲,道:“青青知道,青青一定会努力,打理好秦家,重振秦家堡的威名,不叫爹失望。” 秦东莱接着说道:“不管你做错什么事,爹都能原谅你,惹出什么麻烦,爹也会帮你摆平。” “青青知道,青青以后都不会再叫爹c心啦。”秦广陵撒娇似地卖乖。 “爹以为这就是疼爱你的方式,”秦东莱带着悔意道,“没想到却害了你。” 秦广陵女儿态的笑容敛住,本能地觉得这话里有更深沉的含义在里头。她马上保证道:“爹,您放心,青青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胡为,叫爹头疼了。” 秦东莱淡淡道:“太迟了。” 秦广陵愣住,秦东莱用一种对陌生人似的口吻,道:“以后你就留住京里,不用回西岭。” “爹、爹。”秦广陵不明所以,又慌乱,叫道,“爹,青青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她挤出的笑里带着浓浓的疑惑,“青青怎么能不回西岭,西岭是女儿的家啊。” “我和你乃乃,已经决定,让秦丹(八叔公之孙女)那一房接继秦家堡。” 秦广陵目瞪口呆,秦东莱这一举措意味着让权,将秦家主权让给旁系,也等同于由庶出一脉接替嫡系。这种情况,只有在嫡系没有继承人的时候才会发生。 “爹,您、您这是干什么,”秦广陵语无伦次,这个冲击太剧烈,她没办法子承受,她干笑又急切地说道,“女儿又不是没有生下嫡子,就算您不满意青青,也可以选青青的弟妹啊,那可全是爹您的亲骨r,怎么就选了不相干的人。八叔公功劳是大,那秦丹却不知什么来头,怎堪重任?” “有秦初在,秦丹必然能挡起重担。”终归是疼爱一场的女儿,秦东莱还是给了答案。 秦广陵一听秦丹的婚事这样安排,就知秦家堡权易主的事,再无转变的可能了。 秦初与秦嶂一样,都是秦家堡十八血骑的成员,武学惊人,家学院渊源深厚,都是秦家家族里挑出来的良才,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秦家堡主事的左右手,多年栽培与熏陶,放到哪里都能独当一面。 说得再难听一点,打从很多年前大夫宣布秦东莱因伤将子嗣艰难时起,十八血骑就是作为秦广陵的夫婿后备团的存在。可惜,秦广陵痛恨这样的安排,她更喜欢“自由式恋爱”,她要一份真正的爱情,而不是被人安排的婚姻,她更不要自己的人生被牺牲。 秦广陵看着父亲,多年前,她的父亲说:青青,你是爹的女儿,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 当时,她很天真地问:那青青可不可以及要嫁给秦嶂哥哥?” 她的父亲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要找一个像爹一样的人,像守护娘亲一样守护自己。 她的父亲笑着答应。 多年以后,她的父亲站在她的面前,宣告他要收回他对她无条件的父爱,原因是,她不服从他的安排。 她心里的伤再次被刨出来,为了坚守自己的心与感情,为了她自己的人生,她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双目噙泪,喊道:“你不是我爹,你不是我爹,我爹永远都不会这样子对我?” 秦东莱深深地叹息,敛下眼皮,不发一语地离开。 徒留秦广陵在那儿为逝去的美好时光落泪。 却说小旷失踪的消息传开,全城轰动。 人人又惊又好笑相问:哪个蠢材敢掳秦家堡的孩子,活得不耐烦了?! 秦家堡是失去了昔日风光,但秦东莱还没死,他还是绿林道上总瓢把子,和他作对,无异于和整个魏国的黑道过不去。这样的人,不是在自掘坟墓,那还叫什么。 乐安人、海林人、青延人相信,以秦家的人脉与势力,找到小旷不费吹灰之力。 事实恰恰相反,秦家堡发出水陆令旗,要六省九盐道的人寻找小孩,用去半个月时间都没找到人。 形势与风声就严峻起来,很多人暗忖,那孩子怕是死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顾家琪的心也渐渐地暗沉,若非秦东莱民收了秦广陵的权并把人扔回京城,她非把那对三岁孩子下手的女人抽筋拔皮扔油锅里炸了喂狗吃。 顾家琪这么心忧急切,自然瞒不过她的身边人。 司马昶劝说数次,都没用。顾家琪依然彻夜难眠,急红的眼慢慢发炎,肿得都睁不开眼。司马昶怒了,道她再不这样爱惜自己,就算找到人,他也把那小子灭了。 顾家琪给着喝了降火药,又给塞了些食物补充体力。 可惜吃下去,她也无法控制地吐出来。 顾家琪很抱歉地看向司马昶,她不是不能领会他忧虑的心,只是,那是她的孩子,她亏欠良多还没来得及补偿的孩子。 “你别哭,别哭啊,”司马昶慌手慌脚地抱住人,略显粗鲁地给她抹脸,却只感到泪水越来越多,似乎带着一丝丝的血红,司马昶见状,怒不可遏,大吼道,“我叫你别哭!” 顾家琪咬咬唇,低头暗啜。 司马昶哄着她道:“哭瞎眼睛,还怎么看你儿子?” 顾家琪吸吸鼻,觉得自己委屈伤怀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她控制了下自己,低语道:“人都不见了,还看什么。” “我去找,行吧?” “当真?” “只要你不哭,我全依你。”司马昶完全投降地答应。 顾家琪努力抿了个笑,司马昶揽住她双肩,带着她走到窗边光亮处,拿起清凉消肿的眼膏,边吹凉气,边帮她抹药。他低低道:“好好养着,等你睁眼呐,你儿子保准就回来。” “那我就信你了。” 司马昶拽拽道当然要信他,难道还去信那个不可靠的花心老男人? 顾家琪轻笑,心中冷哼等儿子回来再收拾秦家人不迟。司马昶又把她安置回床上,在她唇角亲了亲,再三嘱咐,不带一丝风地外出,寻人。 三个时日,司马昶也没好消息传来。 顾家琪眼消了肿,按捺不住急切的心,自己也带着人到外面寻找,每条小巷都要翻查三遍以上,每个道口的引路人都被盘问再三。 “琪琪!” 顾家琪回转过身,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司马昶抱着一个流浪脏小孩,两人都在对她笑。 “琪琪,我给你找了个儿子。来,叫人。”司马昶拍拍流浪脏小孩的小p股,小孩嘟腮帮子,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吞吞吐吐地叫,“娘。爹。” 司马昶笑夸道:“不错,不错,就是这么叫。琪琪,你看还成不?” 所有路人都僵化了,顾家琪深吸一口气,对司马昶说道:“怎么能这样乱来,你别为难孩子。快放开他,该谁家还回去。” “什么啊,他自己说的,什么爹娘义父都不要他了,他一个人只能翻垃圾捡污水沟里的东西吃。”司马昶很兴奋地回道,“虽然,脏了点,娇气了点,不过,好歹是个活的。我问他要不要当我儿子,他已经答应了。琪琪,你这么喜欢小孩,一定不会反对的吧?” 顾家琪已经被他理所当然的决定给打败了,讷讷道:“不反对。” 司马昶嘿嘿笑,冲小孩挑挑眉:“怎么样,我说过,我女人可是世上最好的。快过去,多叫几声。” 如果这孩子不是失踪的小旷,顾家琪一定会揪着司马昶把来龙去脉追查清楚。 九十二回 联翩万马来无数 红尘滚滚(四) 前面说到顾家琪在热孝时怀孕,为免儿子的出生被人诟病,顾家琪忍痛不认亲子。几番辗转,在顾家琪极度思念儿子时,她和司马昶的孩子被不知情的司马昶认作义子。 秦东莱接获消息,立即向司马昶交涉,要他归还孩子。 司马昶把人踢出门,直把小孩往顾家琪怀里塞,管他是谁的孩子,只要顾家琪喜欢,就留下,谁也甭想要回去。 秦东莱亲自上门讨要,司马昶袍襟一掀,摆出架势,他不惧于和秦家十八血骑一战。 这挑衅的嚣张的狂妄的不把秦家护卫放在眼底的神气,把秦初等人气得够呛,当即双方开战。司马昶有心卖弄,明明一掌就可以解决的事,他偏拖成三五掌,还多用华丽的招式,把一场车轮战,变成一场武艺秀,落在有心人眼底,就是他在戏耍秦家血骑。 打发掉秦家众,司马昶窜回花园,问便宜义子:“叔叔是不是很厉害?” 小旷早就看呆了,张着小嘴,仰着小脖子,无限崇拜兼赞叹地佩服:“叔叔最厉害!” 司马昶得意地直挑眉,问道:“那要不要叔叔教你几招啊?” “要!”小旷的脑袋点得跟小j啄米似地欢,拽着司马昶的衣袖,“叔叔,你一定要教小旷。叔叔。” 司马昶抱胸,又诱问道:“那叔叔跟那个秦老头,你选谁?” 小旷眨眨眼,精致的小脸上满满疑惑,司马昶直接道:“义父只准有一个。” “爹!”小旷马上抱住司马昶的大腿大喊。 司马昶笑开脸,他以为这小孩真是太上道了,用力一拍孩子后背,道:“小子,你不会后悔的!” 顾家琪摇着水染印花小扇,在旁边看着一大一小互动,本来是由着司马昶拐孩子,却因这没轻没重的掌击惊神,她收起扇子,走过去,分开两人,微嗔道:“你也不轻点。” 司马昶微举掌瞧了瞧,他都没用力道。 顾家琪没搭理他的小委屈,搂着小旷,轻抚小后背,温柔细语地问他有无伤着。小旷贴着母亲,神情乖巧又孺慕。顾家琪顺着他的发与面颊,情不自禁地心里柔软。 司马昶嗯咳数声,打断两人温情互动,道:“小家伙,走,教你几招。” 小旷虽然舍不得母亲暖暖的怀抱,但更希望自己能变得跟这个新义父一样强,立即松开母亲,跟着司马昶跑开,到府宅的外院练基本功。 顾家琪哪里不晓得司马昶的小心眼,失笑,躺回安乐摇椅,边摇小扇,边闻花香,唇边噙着一抹安详的笑。 司马昶回转后,立即给花中宁静的美人迷倒,直接扑上去抱住人就吻。他用计调开孩子,再来找顾家琪,就是来邀功来的,像只忠诚的短毛猎犬一样要讨赏,这时真正好。 说不上性急不急的,司马昶念着顾家琪的身体,一直不敢多尽兴,难得碰上这么一次大好机会,当然要吃个够本。 顾家琪攀着他,只提醒:“别让孩子瞧见。” 司马昶一边努力,一边分神回道:“我有那么呆吗?”言下之意,他留下的训练内容份量一定把小孩c得死去活来。 顾家琪低笑,轻嗔一句:“你呀~” 这一刻,美人风情万种。司马昶顿变狼人,急吼吼地冲回房里,刚放下帐帘,忽听得外面一阵小跑动:“爹,娘,爹,小旷做到了。” 司马昶僵住,顾家琪偏过头,闷笑。 四婢在外面尽责地拦住小少爷,司马昶深呼吸,摆出正常态状,走出房间,拎起小鬼的衣领,并勾手指头,叔英伯党会意跟着。司马昶重新调整小孩的目标难度,如果小孩提前完成,由叔英伯党陪小孩对练,巩固阶段成果。 小旷信服地答应,司马昶见摆平了他,火急火燎地再回房里。 屋里没有人,丫环们说,贺公子送了份急件给主子,顾家琪处理公务去了。 司马昶愤愤地捶了下墙面,就差那么一小会儿。他不怎么高兴地走到办公地,顾家琪正在吩咐什么。小半个时辰,顾家琪忙完,司马昶递她一块桂花糕压胃,又吩咐其他人准备晚餐。 顾家琪喝了口茶,冲下微干的糕点,道:“忘了问,你怎么找着那孩子的?” “听。”司马昶的耳朵尖动动,笑道,“那小子就藏在秦家的眼皮子底下,他好像知道什么,躲着不见人。”他想了想,“就冲着他这份躲人的能耐,养他,我也不觉得冤。” 顾家琪暗忖:这是当然的,小旷可是继承了司马昶的超级耳力。 “何况,你还那么疼他。”司马昶的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她一个解释。 顾家琪神态自若地再拿一块桂花糕,慢慢咬着吃。 司马昶终究沉不住气,握住她捏方糕的细手指,认真地看着她,低沉地问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要我说什么?”顾家琪笑回问。 司马昶反愣,片刻后,他带着歉意回道:“是我先伤你的心,也不怪你。。。以后,都不会了。顾家琪,你把他忘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顾家琪含笑不语,司马昶将她拉近自己,靠在她耳边,用发誓般的口吻说道:“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你不要再想他,顾家琪,答应我。” “这样,就够了?” “我,”司马昶吞吐了一下,又很诚实地说道,“我知道你说不喜欢生孩子是骗我的。那时候我是混蛋。我,我,”他动情地噎语,“如果,你觉得有一天我变了,值得你依靠,你能够相信我,你肯原谅我,请一定要告诉我。顾家琪,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我曾那么地对不起你。我真地发过誓,要好好地待你,比你爹、你哥哥、秦东莱他们都用心,却不知道为什么——” 顾家琪退出他的怀抱,吻住他的唇,堵住所有应该随风逝的谦言。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有点长。 结束时,顾家琪微觉头晕。司马昶紧张地抱她躺到床上,当她是重病缠身的老病号一样。 司马昶不敢乱动,就在旁边陪她说话。顾家琪觉得他太紧张,她自己觉得身体良好,存心勾引,把个司马昶弄得脸红耳赤呼吸加粗,无奈之下,只和趁着叔英伯党来汇报小少爷练武的训练情况,匆忙避开。 顾家琪在房里哈哈笑,司马昶走得愈发快。 晚餐时,一家三口围坐餐桌。为表明自己确实是把小旷当成自己儿子一样疼,司马昶特别呆嘱厨房给小孩加营养套餐,炖鱼,r縻,j汤米丸等等。 小旷夹坐在母亲和江湖第一高手的义父之间,满心欢喜,又兼给c饿的,左右开弓,吃得欢。 顾家琪见他胃口好,心里高兴,不时给小子布菜食。司马昶见她什么也没吃,舀了碗r汤,让她温温肠,边道:“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吃满嘴糕点,难怪吃不下饭。” “今天点心做得好。”顾家琪这么解释自己的贪嘴,她心里也觉怪,要是司马昶不提,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吃完整盘桂花糕,平时,她可不怎么沾甜点。 她舀了舀r汤,一股气冲入鼻,其实是很香美的,但,她感到恶心,止不住地想吐。 司马昶大惊,一把抓过r汤碗,放在鼻下闻,傻不愣登地抬头道:“没毒啊。” 顾家琪心里微微有数,叫左右去请大夫。 司马昶急巴巴地问道:“哪里不舒服,我看看。”抓起她的手腕搭脉,就是诊平安脉求个心安,却在刹那,司马昶脸色猛然一变,视线凝空。 顾家琪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边哄儿子继续吃,边等大夫。 府里大夫即刻到,顾家琪和他到另一个房间,大夫搭脉,沉吟片刻,道:“恭喜世子妃。” 顾家琪有喜了。 司马昶掀开帘子,怒喝道:“不可能!你再探!” 大夫给他吓得直打哆嗦,巍颤颤地再搭脉,结果依然是喜脉。司马昶大怒,就要飞脚把人踢出去,顾家琪阻道:“你这是干什么,冲大夫发什么火。” “庸医,他就是庸医!”司马昶怒气冲天地吼道,叫其他人,“马上去找大夫!” 顾家琪惦记着给他的怒火吓到的小旷,没管他再叫城中大夫。 外面的大夫来了又走,都只诊出一个结果:海世子妃有喜了,不多不少,正好三个半月。几乎所有大夫都告诫这位世子妃,忌房事,忌心浮气燥,忌饮食,因她身体虚弱,有滑胎之虞。 其中一个胆子略大即比较负责任的坐堂大夫,直言不讳地劝道:“世子妃,您和海世子尚年轻,来日方长,这胎还是不要吧。” 只差没说,顾家琪要这孩子,必死无疑。 司马昶马上道:“那打掉,你快配药。” 该名大夫神情气怒,又惧于他的权势与功夫,沉着嗓子道:“世子妃体弱,禁不起药性凶猛。” 无论是何种药性温和的药,既然要落胎,都必伤女子身体,顾家琪身体本就亏损,不易有孕,更不应该怀胎。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什么p话!”司马昶破口大骂,只差一分,他就要把人拎起来死揍。 坐堂大夫明白了司马昶保护世子妃的意思,缓和神色,道:“顺其自然。” 司马昶原地捏拳头,他要的不是废话。顾家琪客气有礼地送走这些大夫,司马昶重又把府里大夫叫过来,石大夫给顾家琪调理身体时间最长,他最是应该明白怎么样才能在不伤害顾家琪身体的前提下,弄掉孩子。 石大夫一会儿说危险,一会儿说难办,司马昶就在他耳边大吼威胁,办不到就要他的命。 顾家琪安抚好儿子,让四婢带孩子去休息,转过头来定司马昶的神:“你激动什么,不就生个孩子,全天下女人都这么生,哪里就像他们说的要死要活的。” 司马昶脸色还带着浓浓的惧意,抱着她,道:“哪里一样,你身体不好,要是好生,他们一定不会乱说。” “没那么严重,”顾家琪不在意地说道,“你知道的啦,大夫就是喜欢危言耸听,好显出他们的大能耐。不信,你问问这个,只要我安心静养,躺床上安胎三五个月,保准没问题。” 她冲冲旁边大夫使个眼色,石大夫神情里有着浓浓的不赞成,但在顾家琪的威胁视线下,不得不违心告诉司马昶:“世子妃言之有理。只要度过危险期,应该就、就”他硬生生地转话,“没问题。” 顾家琪让人送石大夫离开去配安胎药,司马昶一直抱着人,哭丧个脸,看着她,像个犯错的大孩子,忍不住道歉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怎么会,你明明说不要生的,我答应过你,随你的。” “这种事哪能说百分百的,我又没怪你。”顾家琪拍他手臂,安下他的心慌意乱,“别自己吓自己,你要真不放心,天天跟我旁边监督,我什么都不c心,就躺在那儿养胎,这样,放心不?” 司马昶点头又摇头,道:“好是好,可、可你说过,不要生的。” 顾家琪挑眉,示意善变是女人的天性。司马昶隐去忧色,换上喜色,道:“琪琪,是、是不是?” “什么?” “就是那个。” “那个什么?” “就是那个!”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顾家琪很无辜地反问,司马昶急得要跳脚,却在这刻像小姑娘一样害臊,顾家琪暗笑不已。 九十二回 联翩万马来无数 红尘滚滚(五) 却说顾家琪怀上第二胎,并表示愿意生下这孩 第 65 部分 欲望文 第 66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6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九十二回 联翩万马来无数 红尘滚滚(五) 却说顾家琪怀上第二胎,并表示愿意生下这孩子。司马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又怕伤害她身体,抓耳挠腮地发愁,把顾家琪逗得直乐。 小俩口为着肚中宝宝欢喜忧愁,这是初为人父母的乐趣,就不多说了。 但说这顾家琪怀孕的消息传到外头,真正是全城轰动。 受过郦山公主恩惠的,或者和她有交易往来的,凑热闹的,都赶到海郦落脚的宅院外头,要给顾家琪道声喜。 司马昶也不知从谁那里听来,认为小孩子讨得别人的祝福多,平安生下的机会就高。为着这孩子能平安降世,这位从来不讲究排场规矩的粗爷们,破天荒地叫卢总管摆出世子府的气派,迎接各方宾客贺喜。 不过,要见初当母亲的郦山公主,免谈。 司马昶没告诉其他人顾家琪的身体状况,一是为着顾虑她的安危,谁知道要害她的人躲在哪个角落里;二是这算隐私,他们自己的事,关在房门谈的秘事,没必要拿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 但来贺喜这拨人中,有群高人不能怠慢。 他们就是来解决阻止秦家借拥立新储君强势扩张势头的那班人,这些魏朝大商人大老板大钱庄及他们的代表们都说,难得这么一次大聚会,真正呐,不是给秦家堡脸面,而是给海顾肚子里这孩子捧场来的。 话说到这份上,司马昶怎么能不让他们见顾家琪,那就太不给这些大老板面子的哩。 可真实的情况又不能直讲,司马昶就对各路牛人们说:内子听从长辈教诲,在内宅安神养胎,不便见客。 客人们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女人嫁了么,本来就该守妇道规矩,哪能像从前一样抛头露脸。老辈人管得有理。 有几个托大的,就跟司马昶直接说,是该这么管着自己后院女人的,像以前那样乱跑或者和男人做生意东拉西扯什么的绝对要禁止,这不仅是在竖立自己的家长权威,更是为自己的孩子将来想。母亲名声差了,一定会牵连到孩子的。 司马昶表面上深以为然,恳谢这些提建议的人,没让喜事变成糟事。 话传到顾家琪耳朵里,她笑跟左右说:咱们这位大爷,总算开窍了。四婢笑回:还不是主子引导有方。 主仆笑闹间,一袂黑影闯入。 冬虫夏草等人正要将这胆大包天之徒拿下,细眼一看,竟是城中话题人物秦东莱,众女围击的攻势一缓,有点不知所措。 顾家琪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微抬手,示意众人退下。 她笑问道:“秦爷,稀客。坐,茶饮请自便。” 秦东莱没和她嬉皮笑脸,绷着一张冷硬的脸,一张嘴,就是克制不住怒意地质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顾家琪不改其色,自己摇着小纸扇子,淡笑,不以物喜,不以已悲。 秦东莱见状,更怒,道:“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这算什么,他这样又算什么。他到底知不知道你不能再生第二个?” 顾家琪一派云淡风轻,秦东莱见她固执若斯,气上加气,直接发话道:“小旷在哪儿,我要把他带走。” “那是我儿子。” “我帮你养着他,又顺着他的意把孩子还给你们,不是叫你糟蹋自己的!”秦东莱压抑着怒火吼叫,“我问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有的?马上弄掉!” 顾家琪玩味,打岔道:“我倒奇了怪了,小旷到我们身边,我又有身孕,怎么都是喜事,怎么到你嘴里,就是糟蹋自己。” “既是喜事,那你倒是跟他说啊,那是你跟他亲、生的儿子。你看他要不要你肚子里这孩子。” 顾家琪没答,秦东莱冷冷一笑,接着道:“你不会说出小旷的身世,一是怕人抵毁孩子,二是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在你怀孕时做过的事,你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样,伤人伤已也绝不受半分委屈。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在秦东莱看透一切的视线中,顾家琪直接转过视线,聚集在园中花骨朵上。 空气里流淌着一种不悲不喜的淡然,想起前尘旧事,秦东莱不由缓和了神色,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再生这孩子你要冒多大的风险?若有个万一,你让小旷怎么办?你以为他真地能把‘我和你的孩子’当成亲骨r一样疼,到时候,他不找小旷出气都是好的了。” “若真有那一天,我想,你是不会袖手旁观的。”顾家琪微微转过眼,淡漠了所有情感的神情让人有种冰冷的感觉。 秦东莱不觉地捏紧了拳头,态度再次强硬,道:“你真地要生这个孩子,就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认下小旷?” 这话说得好像有关于顾家琪的所有事都是买卖,计划,y谋一样,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 顾家琪笑道:“你还真看得起我。” “如果是你,一定办得到,我绝对不怀疑。”秦东莱肯定地说道。 “秦堡主,您总是这么自以为是。”顾家琪淡淡讥讽道。 秦东莱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道:“那就告诉他,小旷是谁的儿子。” 顾家琪淡漠的眼眸里带上了点警告的意味,秦东莱转过身,背对她,道:“那就只有一条路,我要把小旷带走,毕竟,那是‘我的儿子’。”他刻意咬重后面四个字,宣告他的决心。 在秦东莱看来,顾家琪这样骄傲的女人,会担着掉命的危险生第二个孩子,完全是因为回报司马昶认养小旷,或者说是条件。 因此,秦东莱认为,只要带走小旷,两人的约定就失效,那么,顾家琪就不用冒险了。 顾家琪好气又好笑,但跟个已经没关系的男人解释什么她的感情走向,那是没必要也是她不愿意的事。不说点什么,秦东莱一定会折腾出麻烦大事来。 想了想,顾家琪还是任由他走掉。 因为秦东莱找麻烦,将能更进一步说明,小旷的身世。 凡是能够让司马昶确信不怀疑小旷是秦顾之子,都是顾家琪乐见的事,她都不会阻止。 秦东莱走后不久,小旷跟着叔英伯党匆匆来母亲的院落。 小旷左右张顾:“义父走了吗?” 顾家琪应是,小旷高兴的脸明显失望,顾家琪逗他:“想义父了?” 小旷点头,嘟嘴道:“小旷想义父,小旷还想把新学的功夫练给义父看,小旷还要告诉义父,小旷的身体变好了,让他再也不要担心得整晚都不睡觉。” “明天,你义父会来的。”顾家琪回道,不希望小孩子心情太压抑,所有孩子都应该高高兴兴的。 小旷显出一点惊喜的神色,反复确认:“真的吗?娘,你没有哄小旷?” 顾家琪笑捏捏他的小鼻头,小旷轻笑着躲开,一蹦之下露出他新学的轻妙身法,顺势,他向母亲展示自己所学。 司马昶送完客人,匆匆来后院。 他听到消息,秦东莱那老贼闯他女人院子,苦于客人缠身不能立即来驱逐,一等有空,这人就飞奔地赶来。 “爹,你看,小旷练得对不对?”小旷兴奋地喊道。 司马昶分了点心思在他身上,哄着小孩继续c练,悄悄低语问:小旷有点兴奋过头? 顾家琪似笑非笑,瞄他一眼,道:“练好了,明天显摆给秦堡主看啊。” 司马昶一听这话先怔,然后气恼得跳脚,好啊,还敢挖墙脚。司马昶也顾不得问秦东莱来这里的真正用意了,跑到小旷那儿,问他:到底是他好,还是那个秦叔叔好? 小旷歪着小脑袋,吞吐地委婉地说:秦叔叔好。 司马昶压不住地怒,真想把小孩抓过来揍一顿,既然秦东莱好,干嘛还跟他回来。 小旷扁嘴,很委屈很受伤地回道:因为娘亲啊。 司马昶脑海里怒火退散,马上跟小旷道歉。就这么几天功夫,他想完全拨除秦东莱对小旷的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爹保证,对小旷一定比那个秦叔叔做得好。” “哦。”小旷随意地应了声。 顾家琪在椅子处轻笑不已,司马昶失败地挠挠头,抓院子里成过家有过孩子的人,问怎么当好一个父亲,把小孩的心从别人身上挖过来的秘笈。 花表两枝,却说秦东莱知悉顾家琪冒险要生第二胎,为阻止这件事,秦东莱不惜和司马昶发起争子大战。 秦东莱先请各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从中说和,理由是顾家琪即将给司马昶诞下孩子,那就赶紧把小旷还了;不管怎么说,那是他们秦家的孩子;大人的恩怨不该把孩子牵连进去。 仍逗留乐安海林的大商人头头们乐了,他们本是来解决点子狗p倒灶的事,告诉秦家人,现在不是秦家堡的天下,把吃进去的r统统都给吐出来。 辗转几番,秦东莱剥夺了秦广陵的继承权把她赶到京师做个普通的后宅女人,这结果大家还是满意的。 不想,又出一椿极品事件。 谁敢到司马昶前头说,把孩子还给秦家,那不是找抽么。首先,那孩子的身世就大有问题,现在没人挖根底,要是扯得深了抖落出来,那准叫多管闲事的人吃不了兜着走。因此,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c手。 其次,司马昶这位爷的身份,也阻止了好事者的c手。 说得明确点,只要宫里那个异血统的婴儿出问题,司马昶就是下一任的皇帝。跟皇帝对着干,那绝对是找死。他们又不是郦山公主那样的猛人,能凑到天时地利人和成事。 因而,秦东莱托了几个大户,都被婉拒。 有些人说话白,直接就道别把他们拖下水,海郦那淌子浑水一般人哪里敢搅。 秦东莱一时找不到恰当的人,就送了份口信威胁顾家琪:赶紧把小旷送还,不然嘞,他就支持李太后去了。 这口信叫司马昶截下,他怒撕了纸条,并还以颜色:滚你妈妈的,再s扰我女人,杀你全家。 九十二回 联翩万马来无数 红尘滚滚(六) 却说秦东莱司马昶争子忙,青菽在宣同那边得到消息,即送信南昭,告知金管事及顾家的家主。 顾家齐被流放算有六个年头,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此刻,公众传播顾家琪怀有司马昶的孩子,顾家齐认为时候到了。他挥剑北指,誓要顾家在他们兄妹的手上重新崛起。 顾家的后人,背负那样沉重的包袱,确实不会举兵造、反。 但选择一个适合的皇储未来皇帝,却是每个世家都会考虑的事。 顾家齐的指令发出后,月余,宫中传出恶讯:魏仁帝遗腹子,帝国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子,殇。 举世哗然,所有人都指景福宫谋害幼帝。 李太后百口莫辩,她虽然对内阁、百官及在朝会上明确表示她不承认异子血统的立场,但她不会在立储权没有争到手的时候,对幼帝下手。 按事理分析来说,确实是这样没有错。 可李太后做的恶事太多,没有人相信她。 谋害独一皇嗣的罪名太重,内阁、六部、宗室、民间等各方要求李太后伏罪,不管她历经三朝,是这个皇朝的精神支柱,还是硕果仅存的正统皇室中人。 在李氏生死存亡之时,李香凝站出来,担下罪名。 李太后得已喘息机会,她的支持者抓住机会,给李太后定个管教不当的责名,请老太后回宫规避,也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同时,他们请出三法司严审弑君案。 福嘉、三公主等人趁此机会,把池文秋救出景福宫。 她们与秦广陵碰头,一致决定阻止李香凝这个傻女孩为李家送葬。 李香凝态度坚决,并将前次幼帝失踪引得刘皇后、前宁贵妃池越溪同赴死的事,也拿出来作证。李香凝还说,她“谋害幼帝”的动机,完全是为了报复李太后让她失去所爱吃苦多年。 朝庭方面接受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将李香凝定为罪魁,凌迟处死。 后来考虑到她毕竟是名门之后,又是朝庭大员卡留安之妻,刑罚改为赐鸠酒。 宫人递上毒酒送她上路那天 ,天很y,风很重,李香凝雪纱轻轻,香肩挺直,乌发垂地,娇颜冷艳,她轻轻回头看一眼,娥眉香腮如画,身姿袅袅,仰脖将毒酒一口饮下,须臾,嘴涎一丝黑血,缓缓倒下。 众人赶到监堂,抓着监栏啜泣不已。 人群中,卞留安怔忡,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脸白得跟僵尸似的,他获得准许带犯妻回去安葬。卡留安木然地抱起李香凝,静静地穿过人群,走向铅灰色的天幕间,风吹起二人衣衫,沙影迷离,恍错间,二人渐行渐远。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见过卞李二人。 谁也不知卡留安去向何处,卞氏留安,景帝四年状元郎,与先帝师洛嘉世之子洛江笙、原忠肃公之嫡孙夏侯俊同处一时,因家世衰败而声名不显,被京中人选择性忽视;在景帝八年京师保卫战中一战成名,同年迎娶李太后族女李香凝为妻,博得风流侍郎美名,主掌大魏六部之一户部,未已,因景帝之故卷入乐安钱庄骗局,一世清俊才气染污名丧失殆尽。 仁帝四年,这位生未逢时的风流才子随亡妻失踪。 此事略过,魏国幼帝即死,再选一个皇位继承人就是当务之急。 朝中,内阁六部老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一个名字就在他们舌头尖,却没人敢头个说出来。 裴少俊在这群老臣子中算是年轻一辈的,他少顾虑,直接道:“要说血统数继承顺位,前五皇子是再恰当不过的储君人选。” 众臣点头的动作僵在一半的途中,因为他们之前,反对少帝的借口就是身具异族混杂血统不堪继承魏帝位。前五皇子司马昶不偏不巧,就是先帝与胡姬一夜风流诞下的种。 但是,裴少俊有话,他认为前五皇子的血统再纯正没有。 众所周知的,司马昶是景帝与胡婢翡翠生下的,龙种播下的那一夜,正是皇帝登基后的大婚之夜。 这表明啊,翡翠当时是以皇后的名分承帝幸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前五皇子还是嫡系,最佳的皇位继承人选。 众老臣个个瞪裴少俊,听这话瞎扯谈的,拍马p也不能乱成这样,整个皇族嫡庶都给弄乱了。若非裴少俊是景帝时期的臣子,若非众人皆知裴少俊和郦山公主严重不对盘,大家都差不多要以为这人给海郦两府收买了。 裴少俊无辜地反问:“诸位同僚可有更好人选?” 朝臣们没主意,却知选别人也活不到头。瞧着景帝、仁帝、幼帝三人的死,死得毫无脉络却又理所当然,有点政治嗅觉的都明白,这后头有鬼。 从来,围绕皇位的争斗,都血腥而y暗的。 三位永居深宫的帝君死得毫无防备,这里面要没有海郦势力在做文章,打死他们都不信。 可有的人还是不信邪的,更是不服气的。像前礼部尚书现在的内阁首辅鲍文同之流,他就一百个不赞成选司马昶为储君。 这个太后党的中坚反对的理由是,司马昶已过继给海陵王,不算是景帝之子,没有龙椅的顺位继承权。 鲍文同把这理由一摆,一些老臣深以为然,都说一马不配两鞍一女不事二男,这做儿子也不该认两个老子。而且,断没有把过继掉的孩子再要回来的理。要是照裴少俊的逻辑,把司马昶的谱系重新挪回景帝名下,老百姓也有样学样,那天下伦理规矩岂不是乱了套,那这天下还怎么管。 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把裴少俊压得没话说。 那些犹豫不决要不要支持司马昶的臣子们,听到礼教管束的理由,都缩回脚,不敢再说这事。 原吏部尚书现内阁的实权人物,邱光仁问道:“云鹤,依你之意,当如何?” 方云鹤做个苦笑为难的表情,得没法时,方道:“其实,鲍首辅所言极是,前五皇子是不当列为人选的。” 裴少俊气哼声,道:“那方帝师倒择个好人选啊,这国可一日不可无君。” 方云鹤也不恼他的无礼与讥讽,继续说道:“既无五皇子之说,所有蕃王世子都有相当的入选机会。还请诸位择出一个德才兼备的明君。” 裴少俊大笑,他直接道:“既是如此,在下就选海世子。邱阁老,你呢?” 邱光仁捋胡须,道:“从诸世子才干与声名而言,海世子确是最合适人选。” “其实不然,”首辅鲍文同就跟大家唱反调,“镇江王世子宽厚德明,素有贤名,这才是最好人选。” “海世子文治武功盖世,选他才是国家之幸。” 裴少俊不客气道:“镇江王世子贤是贤,但只怕应付不了宫里那一位吧。莫非鲍首辅准备连任五朝元老?” 鲍文同顿时面红耳赤,恼得说不出话反驳。 在裴少俊异常坚决与强势的主导下,众臣子最后选定海世子为下一任帝君人选。 就在众臣请内阁三位元老拟旨时,裴少俊又道:“不忙,诸位不妨将凤后人选一并择定添在旨上吧。” 众人大惊,以一种惶中带恐的神情看找死的裴少俊。 裴少俊清清淡淡地笑道:“海世子妃容妇德有所亏损,难为天下女子德行表率,还请诸位早选定新凤后,以免到时候,难堪。” 纵使是标准太后党专跟海郦过不去的鲍文同,这时候,也闭嘴不语。 就冲着顾家琪那手腕那能耐那功劳,她当未来皇后谁也不敢放个p。裴少俊这反对的意见算不得j蛋里找骨头,但也算是存心找茬。 只有方云鹤,他接话问道:“那依裴次辅之意,这新后人选当是哪一位?” “自然是海世子府谁有诞有子嗣,立谁为后。”裴少俊就跟刚才选定皇储人选一样干脆利索,丝毫不掩饰他对顾家琪的反感。 当然,他这态度也暴露了他的支持者——海陵王。 裴少俊是海陵王打进魏朝的一枚棋子,在关键时刻,选择与海陵王府有直接关系的徐雅言,成为下一任景泰宫女主人。 众臣子含糊表态,支持者寥寥。 海郦两府的人都没有发话,因为司马昶与顾家琪都远在海林,不在京中。他们过早表态,只会打草惊蛇,让海陵王府削掉反对声音,控制住形势走向。 这些人暗地里传消息到南方:怎么个整法。 海郦两人还没做出反应,顾家齐先说话。在选帝后的当口,蛰伏经年的顾家军,一鼓作气拿下南昭,抓了南昭王妃,作为新帝登基的贡礼。 顾家齐这份军功大劳,及他手中的十八万边防重军,让朝臣们不得不重新审视、掂量自己的立场与抉择:选徐雅言,还是顾家琪?这是一个严肃到要人命的急切问题。 海陵王府那边见势不妙,立即拉出另一支人马,来跟顾家齐的征南军团相对。 它便是夏侯雍所率的宣同大军。 前面说到夏侯雍被顾家琪的小计谋所惑,误以为自己和顾家琪结下孽、种,为了能和顾家琪修成正果,这厮变节投靠东宫太子,想着借魏仁帝的手除掉海世子。 结果没成,他还差点弄丢兵权。 夏侯雍记住这次教训,回宣同后牢牢抓着军权,轻易不进京。 这次,他会来给海公公、徐雅言助阵,是因为海陵王的人告诉他一个秘密:“顾家琪”给他生的那个孽子,根本不是顾家琪亲生的,顾就是在戏弄他,利用他的军权开路,为她自己的丈夫谋取帝位铺路。 经过调查,夏侯雍发现这里面确实有问题,但他又不能相信顾家琪竟然会用这种办法,他要一个解释。却在这时候,南方传来顾家琪改变主意,愿意给司马昶生孩子的消息。 夏侯雍一怒之下,再次跟海陵王府合作,支持徐雅言为后,狠了心要顾家琪竹篮打水,白辛苦一场。 九十三回 秋风洛水泛清波 浪里淘金(一) 前回说到顾家琪得孕,她的兄长动用顾家力量魏仁帝遗腹子,成就其妹野心。 幼帝一死,举国大乱,魏国重要朝臣处决掉谋帝嫌疑犯,软禁李太后,稳定局势后,即抓紧时间商议,新帝人选。 消息传到海林,云淡风轻修身养性有两三年的顾家琪,猛然地扔了小圆扇,站起,神情大变。她的情绪这般剧烈起伏,惊得身边服侍的人都弄丢半条命。 “主子,您可悠着点儿。”冬虫夏草紧张地扶住她,想让她安神躺下。 顾家琪挥开她们,沉沉地思考一会儿,冷冷地吩咐道:“给我查,谁做的!” 四婢奇怪,珠玉大着胆子问道:“主子,幼帝死,咱们爷有机会继位,这是多好的事,为何您这般生气?” 司马昶从外面走进来,挥退服侍的人,用了点力气,把人按回躺椅。 他道:“你就是生气,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现在,你可不是一个人了。” “要是你早做防备,我用得着生气吗?还说什么凡事有你担着,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叫我怎么能放心?”顾家琪口气不太好地质问道,爆语连珠,“知不知道那班人有多凶残?只要一想到他们会对孩子下手,你叫我怎么躺得住,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司马昶谨记孕妇脾气不太好的要点,不把这些放在心里,声音越发柔和地劝道:“你别急,我已经让人查了。先喝口果汁,消消火。” 顾家琪斜他一眼,因怀孕两百圆润的脸眼,这一嗔怪,端的是风情万种。 司马昶不自禁的吻上她的眼,顾家琪没兴趣地推开他,拿过玻璃杯,自己慢慢地品酌。 “照着你说的谱子,用香蕉、蜜桃、柿子混着榨的,好喝吗?”顾家琪不答。司马昶见她平静下来,坐她旁边倚着她低语道,“没查出那班人的底之前,我不会进京,也不会让你和孩子陷于危险之地。那个位置哪有你们重要。” 两人深深防备的那班人,即是渗透了皇家秘卫并几乎活埋了顾家琪的未知间谍们。 顾家琪自打逃离景帝陵寢,就一直对外称病养伤,暗中等待时机,眼看着大魏只剩下一个幼帝那群人即将动手的关头,事情黄了。 风云直转而下,重又纠缠回到海郦两人身上。 “哼,要我知道是谁在坏我的事,非剁了他!”顾家琪恨恨道。 顾家琪怀孕显出大脾气,火暴又可爱,让人百看不厌。司马昶弯腰笑吻她的唇角,在她丰美的身体上揉捏。顾家琪扔杯子,又拿脚踢他,还不快去查,司马昶由着她踢上身,呵呵笑着再和她痴缠,直到身下人真地恼了,他才离去。 待世子爷离府,鸳鸯拿着争函进屋,汇报说,秦堡主纠集了一大群秦家长老,要把海世子告上衙门。 顾家琪脸色顿时大臭,暗自恼恨。 她想了想,眯眼一笑,道:“收拾东西,回京。” 婢女们惊愕,冬虫先劝道:“主子,您忘了古大夫嘱咐,近期不易劳累?” 顾家琪淡淡一扫,四婢心悸,好脾气的任由世子当大爷的主了没了,原来那个果决冷酷说一不二的主子回来了。 另一头,司马昶没想到自己一个转身的功夫,就让事情变得没有转寰余地。他匆忙赶回问话:“你不是还担心那班人对你和孩子下手,怎么就?” “我想过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送上门去看他们动不动手。”顾家琪一贯大胆,秉信胜利险中求。 “你这是在拿自己和孩子开玩笑。”司马昶反对道,“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顾家琪笑反问:“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还是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皇位也让给李太后的人?” “你要给我时间。” “别人不会给你我时间。” 司马昶辩不过顾家琪,不敢也不愿和她争吵。他拿下定决心的顾家琪没办法,只能把这事记在秦东莱的帐上。他一边护着孕妻进京,一边暗中下指示给那个卖茶的俏寡妇,拿下秦东莱,一定要把秦家搅了j犬不宁。 郦山公主将即返京的消息一经外传,秦家争子的动作消停。夏侯、顾家互比苗头的动作暂停这,京中内阁六部争立储君人选的口水仗停下,乃至大魏大大小小角落里谈说八卦的人们,也全都聚集乐安码头,等着顾家琪的下一步动作。 后宫女人惊神震动,池文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匆忙叫人给内阁几位老臣传信,请安排人接应海郦夫妇,以免憾事发生,无可追回。 不同政见不同立场的朝臣们纷纷醒悟,内阁首辅鲍文同这时候也坚定了态度:事关大魏国本体颜面,定要保住这位储君人选不被害。凤后人选的问题,以后慢慢再解决不迟。 六朝朝臣钦点锦衣卫指挥使池长亭及兼职的卞衡安,由内阁产辅臣主队,率三千人沿大运河接应海世子。 同时,内阁命京兆尹彻查留京人的身份与路引,凡有身份不明者,格杀勿论;并派京畿卫朔城,在海世子进京前这段时间,京师全面实行宵禁。 层层防护中,海郦夫妇顺利抵京。 京城内外,翘首以待的民众们很热情,最想看看顾家琪现在的模样,最好再亲口回应他们身体好不好。司马昶担心顾家琪长途跋涉身体不佳,很是不耐处理这些杂事,他妻子身体好不好关旁人啥子事。 但因为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受众人祝福,司马昶咽下到嘴边的粗话,叫人跟路人们解释,顾家琪不适要先赶回府里休息,等日后有缘再一一道谢。 外面人没动,顾家琪勉强睁眼,要司马昶扶她出去。 “你别动,管他们做什么。”司马昶本性狂露。 顾家琪虚弱笑道:“他们是一片好意,以后我们的孩子会有福的。” 司马昶的脸还是臭臭的,小旷在父母脸上瞧来瞧去,道:“爹,小旷代娘亲跟大家说谢谢,好不好?” “当然好,”司马昶不假思索地应道,“小子,交给你了。好好干。” 顾家琪阻止不及,小旷已经超兴奋地钻出马车外,奶声奶气跟京里人说道:“娘亲很累,让小旷跟大家说谢谢,以后再请大家喝茶。” 京人惊动,纷纷私语:就是那个孩子。 “小家伙,西岭秦家堡的秦堡主是你什么人啊?”人群中有人大声问道。 小旷童音回得响亮,道:“秦叔叔也是我义父。” “不是爹吗?”有人恶意地喊道,立即被人一拳打下去,马上有其他人打圆场笑呵呵,“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了?马上就要当哥哥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旷挺着小胸脯,倍骄傲地回道:“小旷已经答应娘亲,要学好功夫,保护弟弟和妹妹。 谁也不准小旷的弟弟妹妹。”他挥舞着小拳头,用力说道。 其他人还有问题,司马昶已经被踢出去,结束让一个小孩应对万千人问诘的困局。 司马昶抱起义子,笑道:“内子有恙在身,来日有暇,请诸位喝茶一叙。” 众人见状,情知顾家琪今日确实是不能现身一见,低语一番,让开路,让海世子府的车马顺利通过。 世子府前,卢总管领着家丁们恭迎两位主子回府。 这府宅已然粉刷一新,不见去年那般冷落萧瑟残景。司马昶抱人回院落,顾家琪确实给累到,一沾到被子就肯德基昏去,纵使肚饿将她催醒,她也晕晕地睁不开眼。 司马昶瞧着心疼又气恼,这不是穷折腾活受罪么,终究舍不得凶她,拿调羹喂她喝粥,灌有几分饱,再放她继续睡。 三天后,顾家琪缓过劲,枕着三个厚垫,斜躺着问众人,京中情况。 珠玉快人快语,直道京中无大事,就是朝中大臣争选凤后,到现在没个定论。凤后不定,储君也不就位,盐道奏折都积在各部没人管,全魏国都乱成一窝大杂烩了。 “夏侯将军,数鸭拜贴求见世子妃。”鸳鸯补充道,不过,人叫世子爷打回去了。 “不用管他。”顾家琪直接道,再问黑白道上势力动静,都说没异常。她思索后,打了个手势,“这样,告诉石先生,先定帝君,凤后的事日后再提。如果裴相爷一定要个说法,就说我的意思,后位有德者居之,我让贤。” 四婢面面相觑,冬虫当机立断,把话传给石画楼。 石画楼那边得到顾家琪的体谅与支持,立即传信给支持海世子的人马,先定储君,社稷定,江山稳,再谈其他。 邱光仁、方云鹤等人得信,如获至宝,鲍文同见海世子阵营众肯退让一步,马上宣布速拟旨定储君,不日举行登基大典。 “且、慢!”景帝曾经的宠妃,李氏族人,李香兰带着一席暗香走进金鸾宝殿,她手里抓着一个剧烈挣扎的年轻小伙子,少年瘦得过分,秀气的面容上有双潋滟的美眸,一眼望之,灵动就会被深深地攫取住。 这能夺魂摄魄的丹凤眼,同样还长在李香兰的脸上。 两人站在一起,相似的面容与气质,任是谁也都不能否认他们的血缘关系。 李香兰洗铅华,一改往日的温柔幽宁相,神容清美,朗声道:“他是先帝爷的第三子,可滴血为证!” “不是,我不是!”程昭,现在应该改名叫司马昭的三皇子,情绪激动地反对,“我跟她没关系,我叫程昭,我是程家的儿子,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程昭急得两眼都冒水光,他到处向人求救,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李香兰看似柔弱的手腕的抓持。 鲍、邱、裴等内阁重臣,见程李相似的容貌,已信了三分,再听兰妃不惧滴血验亲的话,再信三分,但还有个问题要搞清楚。裴少俊代表内阁元老们问话:“兰妃娘娘诞有龙子,为何从未曾听闻有人说起?” 李香兰坦坦然道:“我以为,他是顾远山的儿子。” 哐、当,众人皆默然,无语。 这是一笔怎么样糊涂的烂账哟。李香兰很坦白地说,在景帝私会李香莲时,她就借机假扮姐姐和顾远山相好,一来二去有了孩子,她以为这是顾远山的孩子,生下后就留在宣同的昭远寺,由顾远山的老朋友玄光大师代为抚养,自己回了京。 至于这孩子怎么变成程夫人卞氏的亲生子,那就要问程夫人了。 程夫人来到金鸾殿的时候,已然哭红眼,脸上还留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程昭见之大怒,都忘了自己给李香兰制住。他喊道:“娘,谁打你的?是不是爹?他干嘛打你?” “昭儿,我可怜的昭儿。”程夫人生性爽朗大气,此时却禁不住哭泣,她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她瞒了二十年的真相,一夕暴露。 事情要说到那一年,程夫人连生二女,怀第三胎时,碰上程四娘争宠,两人争到什么地步,程夫的正妻位都要保不住。程夫人寄希望于第三胎是儿子,在昭远寺求菩萨保佑时,因惧于没有儿子的下场,惊动胎气,早产,生下的却是个女儿。 当是时,玄光大师收养李氏幼子,无奶啼哭,束手无策。 程夫人愿意抚养这个男婴,条件是他做程家嫡子。玄光大师从此守口如瓶,只作不知此事。 九十三回 秋风洛水泛清波 浪里淘金(二) 却说大魏新君的帽子就要落到司马昶头上的时候,李香兰从中拦阻,声称程昭是她和景帝的儿子,并要求皇室与内阁按照继承顺位择司马昭为新帝。 李香兰究竟能不能生孩子,她和顾照光有没有私情,她又是怎么瞒过景帝生下孩子,这些深宫旧事都已不可考。程夫人也说,程昭是她抱养来的孩子。 然而,能够证明这件狸猫换皇子事件内情原委的,玄光大师,月前圆寂。 即,程昭身世成谜。 没有一个立场客观的证人,能够否决李香兰的说法。相反,李香兰却有无数的证人能够证实程昭非程夫人亲生子。比如说,给程夫人接生的稳婆,昭庆寺的小沙弥,当年留宿昭庆寺听到不同婴儿啼哭声的香客,以及受托送走李香兰之子的老太监等等。 皇室与内阁老臣看着有备而来的李氏兰妃,头痛不已。 如果承认程昭是皇子司马昭,那么,魏朝将面临皇子争位的严峻考验。 如果不承认,那么,他们心里那道坎又是过不去的,因为程昭是黑头发黑眼珠的纯血统皇族后人,司马昶是个异眸短发的异血,并且是被过继给人的非直系继承人。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怎么办? 众人看向裴少俊,这位次辅最有主意,最是果决,最是能当机立断,兰妃的事就该交给他负责。 裴少俊哪能接这接了就里外不是人的烫手毛芋,他推脱道:“此事关系国本,如此重大,唯有首辅大人方能抉择。” 众臣深以为然,全都看向老首辅。 鲍文同气不打一处来,好事轮不上他,坏事都叫他背黑锅,个裴相不是东西。 但他不应又不行,斟酌后又踢一次皮球,他问道:“不知邱大人,以为如何?” 邱光仁做老花眼迷糊状,嗯嗯啊啊数声:“你说什么?大声点,再大声点,哦,鲍大人说明年减税一成,这是好事啊,让户部先拟个折子上来,裴大人,这事就交给你跟进了。” 裴少俊哼哼唧唧地应,又向首辅作辑;鲍文同吹胡子瞪眼,也来个装聋作哑。 内阁没人发话,下面六部也打官腔推,这事大家回去再研究研究,凡事不可急切,太急是要出大问题的,绝对不能急。 “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肯为这个国家负责任吗?”李香兰非常愤慨,喝斥一众臣子误国误民,尸位素餐,不配穿那身官服更不配那身顶带花翎。 朝臣脸皮厚着,缩脖手笼袖,听着兰妃在大魏宫殿里数落人。 谁也不接话,这事真没办法解决,只能,拖。 当官的拖得起,下面老百姓拖不起。各地s乱不安,原有秩序荡然无存。各地衙门的卷宗堆积如山,罪狱逃犯流氓到处乱窜,各种亡国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有的人亢奋地载歌载舞庆贺,有的人消极地拿绳子吊自己。 世道这么混乱,生意也不好做。 贺五陵把各地商事情况传报给顾家琪,好让她早做决定;石画楼、窦鱼龙、卢总管等人也收拢势力,在海世子府时刻待命,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必能拿下皇宫。 众人劝,不能再犹豫了,这可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一旦程昭的皇子名定下,海世子府众再无活路,李氏必然聚全族之力,剿灭争位失利者。 司马昶也觉得不能拖下去,但命令到嘴边还是咽下去。 因为,这次的对手是程昭,顾家琪幼时的友人,一直以来都没有背弃过她的人。甚至,在海郦婚事前,程昭还算是自己退让成全了心里喜欢的姑娘和她喜欢的人。 更重要的是,顾家琪,她姓顾。 顾家的名声不该与谋反、窜位、皇宫喋血整件联系在一起。 司马昶踌躇不决,说声让他再想想,背着手皱着眉回馨远阁。 小楼未至,先闻欢笑语声。 顾家琪和青菽在海棠树下鼓掌鼓劲,两人各自的孩子小旷和小风正在小空地上搏摔跤。说得准确点,是小风在教小旷怎么摔跤。 另有几个孩子在旁边加油,司马昶冷着脸走过来时,小孩子们都畏缩地收了笑,不安地挤在一块儿,向后躲。 青菽站起来,招呼孩子们跟她去吃点心。 小旷捏着小身子,正想跑到母亲旁边,顾家琪哄他,等会儿陪他吃豌豆糕,现在先跟青姨她们去休息。。花园里剩下两人,顾家琪双手撑靠椅,道:“怎么了?板着个脸,吓孩子。” 她刚要起身,司马昶按下她,道 第 66 部分 欲望文 第 67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6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她刚要起身,司马昶按下她,道:“别动。” 他靠在她的膝头,低语道:“你可知,我们的下一个对手,是程大胖?” 顾家琪捋着他的短发,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朝的时候。”司马昶把朝中大臣们的态度及李香兰的证供一一道明,顾家琪轻笑声,道:“真是为难她了。” 司马昶抓着她白嫩的手,盖住自己的半脸,问道:“你说,该怎么做。” 顾家琪笑抓了下他的短发,道:“这还用我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担心你,一无所有。”司马昶吞吐道,他的顾家琪从出生起就背着深重的骂名,他怎么能让她失去仅有的依托。 顾家琪笑,道:“这话倒不假。要是没孩子,由着咱们怎么做都行。现在可不行喽。这样,你先把我休了——”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司马昶抓着她的双膝,咬着舌头质问。 “那就我休你,一样。”顾家琪笑眯眯道,司马昶抬起头,半蹲着怒看她。顾家琪顺顺他的短扎发,劝道,“回头你再我抢进宫里,那时候你是皇帝啦,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一介可怜的孤女,无依无靠,胳膊扭不过大腿的,当然得哭着喊着不愿意,你就拿孩子威胁我啊,我就不得不顺从你了。” 司马昶瞪圆了眼,顾家琪像瞧不见他的怒火一样,继续用开玩笑般的口吻说道:“从此啊,你得背一世骂名,嗯,昏君,狗皇帝,其实也还行啦,跟你说,做人呢,做坏人更轻松一点。做皇帝也一样——”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司马昶沉沉地问道。 顾家琪惊讶,道:“这话从何说起?”正是因为相信司马昶舍不得,才来个假和离。怎么到司马昶嘴里刚好倒个儿。 司马昶回道:“我已告诉方云鹤他们,不接受你,我也不稀罕那位置。” 顾家琪不可察地皱眉头,司马昶笑抚开她的眉,低柔道:“所以,就算没有程昭的事,我也不会马上继位。” “那你不早说,”顾家琪没好气道,叫婢女们收拾东西,“回夜叉岛。” 冬虫夏草等人齐齐变脸,她们不敢劝主子,就向司马昶控诉:“世子爷,您也不拦着些,就由着她这般瞎胡闹,她现在这身子能这样来回反复折腾吗?” 顾家琪不满道,进京是为司马昶继位,但事情出了变故,那当然要赶紧离开京城,免得被人瓮中捉了鳖。 “可,主子,哪有把到手的鸭子拱手让人道理?!”鸳鸯珠玉大为不解,程昭、李香兰、李太后之流又算不得什么重要势力,海世子府也不会怕他们,要打也保管能打赢。 顾家琪揉揉五月大的肚皮,道:“打什么打,凡事和和气气地最好。” 众女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倒是司马昶笑得跟什么似的,吆喝众人也不要整理行囊,当即出发。 出东城门,顾家琪掀开车帘,叫叔英伯党等人,道:“你们几个,找个人,给夏侯将军送个口信,说这世上样貌相似的,一百个里就能挑出七八年。好比我跟宣慧(假顾家琪),生得跟孪生姐妹似的,可我们两个却是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冬虫夏草沉稳,即使想通了也不说。珠玉似懂非懂,鸳鸯聪明外显,道:“婢子懂了。主子的意思,程公子并不是兰妃娘娘和景帝所生。兰妃在骗人。” 珠玉迷糊道:“这怎么骗人啊,大家都说,程公子那眼生得跟兰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样的。” 鸳鸯笑道:“只有眼睛像什么,宣慧生得跟咱主子一个样儿呢,还不是没关系。我猜,兰妃定是早已见过程公子的模样,才定这计。” “那她早就可以这么做的,何必拖到咱们世子爷进京?”珠玉较真道,“咱们主子要是肯争那位置,兰妃出不出诡计都没用。” 鸳鸯笑弯腰,道:“这不是要等玄光大师圆寂嘛。你这糊涂虫,想事也不多想想。” “那告诉夏侯雍算什么子事。”珠玉咕哝道,这点鸳鸯也不懂,不能做出合理解释。冬虫夏草瞧不过去,好心提示,不管是基于程夏两家的恩怨,还是巩固自身权势的需要,夏侯雍都不会让程昭继位的。 这话没错。 夏侯雍接到当日早朝议立储君时风云变故的消息,当场就讥笑,那般老臣昏庸无能,这么简单的事都处理不掉,平白便宜李氏族人兴风作浪。 只要内阁老臣抓住“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国本要义,敲定司马昶为下一任皇帝,再把景福宫懿旨公告天下,李氏一族根本没有反手、翻身的余地,更别说兰妃能借程昭煽风点火,张大自己的势力,给司马昶继位一事添麻烦。 一切,都因为朝臣的婆妈不决。 高歧兄弟夸道,那群老匹夫哪有大哥你有魄力。 夏侯雍坦然接受兄弟及下属的拍马,问道:“海世子那边什么动静?” “那位爷跟他的师爷说,要先问问顾小姐的意思,”高歧回道,“顾小姐说回南边,他也就放弃夺位,护送顾小姐走大运河了。” “哦?可查到她为什么放手?”夏侯雍再问道。 高歧回道:“约莫是因为程昭,顾小姐念旧情,不忍见他被戮剑下,劝说海世子不争皇位。据邱相爷那边消息,顾小姐早前就说不要凤位的。” “哼,妇人之仁。”夏侯雍这话明着听是在骂顾家琪不聪明,暗里却是在偷偷喜乐。 因为旧情二字,谁和顾家琪的旧情能胜过他夏侯雍。 想及此,夏侯雍就更恼顾家琪不战而退。竟然把机会拱手让人,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顾家琪会干的事。到底是女人嫁了人之后会变得陌生,还是她另有图谋,夏侯雍宁愿相信后者。 在夏侯雍想些有的没的时候,程家庶出的五小姐程宓,他的前妻,现在海世子府的偏妾找上门来,寻求支持。 高歧兄弟可见不得这个外表好看嘴却毒得狠的女人,他们调侃道:“哟,不是放话说再也不想见到雍哥么,如今这是吹的哪门子歪风。” 程宓不语,只看夏侯雍。 夏侯雍凉凉扫她从头到脚,摆摆手,让自己人退下,徒留他们二人。 “你知道,我要什么?“夏侯雍毫不客气地说道。 程宓昂着头,道:“我当然知道你要什么,只要你说话算话,我、我就是你的。” 夏侯雍快意低笑,一把抱起人,扔到床上撕衣服,格外粗鲁地对着曾经珍稀过的女人。 程宓略感屈辱地咬着唇,眼里冒水,死死地望向床帐顶,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在报复谁。 司马昶的眼里永远都看不到其他女人,程宓曾经以为自己拥有足够的勇气,她可以慢慢地等待,等司马昶对顾家琪失去兴趣,等司马昶看到她在那里奉献的一颗真心。 但是,她被世子府的人隔离,根本连司马昶的影都见不到。 在烦燥苦闷中,程宓的心渐渐偏移。再精致美丽的妆容也不能掩盖她对新生活的挫败感以及争取新感情的严重失败感。 这是可以预见的,也是必然的事。 因此,当程四娘找上女儿要她为程昭继位尽一份力时,程宓不假思索地、毅然绝然地来找夏侯雍,她曾说过再也不想见到的男人,她眼中的窝囊废。 九十三回 秋风洛水泛清波 浪里淘金(三) 当夏侯雍放过送上门来的女人,月已西沉,他坐在榻椅上自酌自饮,烛影映在朦胧的帐纱上,衬照出他的满足又惬意。 程宓躺在那儿,神情空d茫然,神魂不知所属,好像那饱受摧折的身体不是她自己的。 夏侯雍见状,放松的神情不再。他重重放下酒杯,惊醒床上发呆的女人。 程宓惊醒似地翻身坐起,睁眼看四周,半晌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片刻前又发生了怎么样不可挽回的事。 她的眼神从迷惑到后悔再到坚定,复杂而又清澈。 夏侯雍瞧得很是愉快,又给人以好脸色,他色笑道:“还想再侍候一回?” 程宓唾弃地呸,随意地裹了绸被,她的衣裙已给撕得穿不上身了。她搭好绣花鞋,经过前夫的身边,昂起娇柔的脸,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夏侯雍很是诧异地反问:“什么事?” 程宓的瞳孔忽而放大又紧缩,难掩愤怒地紧盯死他。夏侯雍笑道:“不是你想男人吗?” 这话里粗俗下流意味,让程宓难堪得脸发白,羞耻得泪直冒,任多的骄傲也止不住。她放弃地啜泣,边抽泣边咬牙道:“夏侯雍,你不是东西。” 夏侯雍抓起她扬起的手掌,冷冷地蔑笑,道:“不过是个婊子,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他用力一甩,嫌弃地骂道,“放聪明点,看在你侍候老子一场的份上,就不送你去窑子接客了。” “夏侯雍,”程宓一边抹嘴角,似在擦掉这个混账的男人留在自己身上痕迹,一边用最骄傲的话语回敬道,“你还真是贱!” 夏侯雍回瞪她,神情危险极了,好像在下一秒就会要了挑衅者的命。 程宓却一点都不怕他。她慢慢地站起来,扬着柔嫩性感的漂亮小脖子,嘲笑道:“我不是千金小姐,你就是名家子弟吗?看看你自己,奴颜婢骨,天生的贱种,这辈子都别想登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谁?顾念慈,哈,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她!你以为她看得上你这贼胚子?呸!” 夏侯雍掐住程宓,程宓不惧反而笑得更欢畅,讥骂道:“有本事你就动手啊!看我老子会不会再白送你银子。”察觉到脖颈处力量的松懈,程宓机敏地退到门口处,回头一望,讥笑又鄙夷,“你看你就这点出息,你个孬种,窝囊废——” “那也比不得有些甘愿送上门自取其辱。”夏侯雍文绉绉地回击道,“程五小姐,老子的床随时欢迎您大驾光临。” 程宓脸上再不见血色,踉跄而逃。 如果死去可以博得那个人的怜惜,程宓一定毫不犹豫地就此了结。 正因为知道那个人的冷酷与无情,也因为内心深底处的不甘心,程宓发誓要用尽一切手段争得那人的一次回眸,哪怕从此后,天涯海角,仇深刻骨。 程宓找上程昭,未语泪流。 看着一副惨遭凌辱有姐姐,看她满脸绝望,就要去寻死的模样,程昭慌了手脚,笨拙地搂着漂亮的小姐姐,尽量表现得像有担当的男子汉一样,给柔弱的女子提供安全的依靠,忘了自己所面临的烦恼。 “宓姐姐,是谁——”程昭等人泣声稍歇,正要问她受谁欺负,想起这是在戳她伤口,到嘴边又收回话,用别的话安慰道,“没事的,宓姐姐,别怕,昭会照顾你的。” 程宓鼻子抽了抽,红着眼睛道:“难为你了,小时候我那么欺负你,现在倒只有你肯收容我。” 程昭不自在地回道:“没的事,我是男人大丈夫嘛,照顾姐姐是应该的。” “我跟你又不是同个娘生的,你不必对我好。”程宓不领情地回道。 程昭脸一变,没有话。程宓不放松地紧接着说道:“干嘛不说话?是不是现在身份是皇子,不屑跟我这小妾生的说话?” “不,不是的。”程昭难受地回道,“我根本不想做什么皇子,我不知道这事怎么发生的,我怎么就不是娘的儿子了?兰妃怎么就变成我娘,我一点都搞不懂。” “那些过去的事,你不懂很正常,也不必懂。”程宓直接说道,“重要的是现在,你必须得当自己是皇室中人,你就是兰妃失散多年的儿子!” 程昭吃惊地看向她,程宓惨笑,指着自己一身狼籍,道:“你当我愿意跟你说这样的话?看见没,就算你不认,家时人已经在为你能坐上那个位置,无所不用其极了。” “不,不可能!”程昭顿感混乱,失控大叫摇头。 程宓站起来,抓住他,眯眼发怒道:“怎么不可能!如果牺牲我一个,就能换来程家百的江山,我们的爹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程昭呆傻失魂,程宓瞧他这般模样,神情转为凄楚,松开他,退后几步,背转身,低泣道:“这是第一个。昭弟,就算你不同意,爹也会把我送给一个个男人,这一切都是为你。” “宓姐姐,你别走,你就住我这儿,我看他们敢不敢碰你一下。”程昭跃步拦住程宓,他不是姐弟情深,而是更相信程大胜一定会送女儿去换取他要的东西如果有必要的话。 程宓凄然,道:“别,我反正已经是这样了,一个是侍候,两个是睡,三个也不过是张床。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只是,昭弟,你不一样。你要有了权,就能弥补从前的错了。” 程昭耷下眼皮不言不语,程宓黯然叹息,道:“你以为,你退让是成全小南和她喜欢的人。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危险?” “危险你还喜欢他,为他不要名节不要家人,连命也不要。”程昭点出程宓话里的矛盾处,如果海世子没有过人之处,怎么会让那么多女人为他又痴又癫的。 程宓恍然一笑,望向蔚蓝的天际,道:“他可爱的时候,可以让所有的女人为他掏出心肝。”一顿,她转过脸,认真地看他接着说道,“他要脾气发作,那就会要女人的命了。” “他待阿南很好,”程昭不服地辩道,“他要是不好,阿南也不会改主意帮他养孩子了。” 程宓讥弄笑道:“孩子的事,你何不去问问秦家人?如果没问题,秦堡主跟着起什么哄。如果你的阿南过得真地好,你的衡安表哥着什么急,秦广陵高兴什么,如果她很幸福,怎么会一病好几年。” “我有写信,阿南说是早些年的旧伤,没什么大碍。”程昭越说,底气越觉不足,现在想来,阿南回信措辞疏离又客套,不像是真心话。 程宓了然地一挑眉,用更柔情的话劝说道:“阿南吃那么苦受那么多罪,她的亲事要的不是激情或过多的权势,而是稳定、安宁。昭弟,你有没有想过,你当时一步退,其实是致她入绝地。” 程昭早已在后悔,只是说服自己阿南很幸福。只要她好,他相思入骨也没关系。 程宓再接再厉道:“现在,你有这样的机会,纠正你曾经好心犯下的错。 你好好想想,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娘还在等我回去,问陪一夜睡的结果呢。”她自嘲道。 程昭要拦,程宓却不要他拦,她唱着昆腔贵妃醉酒,有些臆态地自顾自地走了。 怔怔地看她远离再也瞧不见身影,程昭收回眼,想要想事,却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程昭随从本能地去找表哥,问卞衡安,阿南怀孕内幕。 卞衡安素来从容,却在这事上,显露了真实的内心。程昭见他变脸,即知有内情,刀追问不止。卞衡安一时失察露了声色,断不能把真话全盘托出,委婉道:“海世子妃身子虚,不易生子。” 程昭想要知道更多内幕,卞衡安顾左右而言他,问道:“昭表弟,你打听这事做什么?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程昭飞快地否决道,“我、我就是想去外面散散心,顺道看看阿南好不好。” 卞衡安近期诸事缠身,不免疏忽了程昭暗藏的心事。他道:“你要去乐安,把这些药带给海世子妃,让她煎服保胎,别说是我备的。” 程昭接过药,诶诶应话。 卞衡安分了点注意到他身上,见他神情有异。道:“出去散散心也好。兰妃和你娘的事,别放在心上,会过去的。” “那,表哥,我去了。”程昭提着药,匆匆告辞。 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头,程昭想来想去,提着药去了个旧胡同,找那个醉生梦死的友人。 “没钱还赌,滚!”赌坊的打手,把一个脏兮兮的酒鬼踢出小赌坊。 黑酒鬼在污泥路上滚了几圈,在臭水沟处停下,半边身子浸在里头,呕吐物吐满一身,苍蝇嗡嗡,路过的走卒不约而同地捏鼻嫌恶避走。 程昭在狭窄的黑胡同里翻了七八个醉鬼,终于在最角落找到谢天宝。 他摇晃道:“小宝,小宝,有急事,快醒醒。” 醉死的赌鬼兼酒鬼喷口酸臭味,依旧睡死。程昭咬咬牙,附在他耳边低喊:“小南出事了!” 醉鬼猛地睁开眼,看见他,又再次合上眼,不理人。 程昭把药递到他鼻端下,道:“你闻闻,这什么药?她病得起不了身,还怀着孩子,你不管阿南了?” 谢天宝忽地仰身坐起,伸出手,要接药,发现自己的手脏臭得厉害,抓着长满黑苔的泥墙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出胡同。 程昭跟在后面,把人领到客栈开房。 来回换用七大桶温水,谢天宝洗涮一新,醒过酒,坐下来,拿过药包打开,捡起药干闻嗅分析。 九十三回 秋风洛水泛清波 浪里淘金(四) 却说谢天宝从药包里感觉到小南身体处于危险边缘,心中受到的冲击犹如狂风怒号。 他抓着药片,问老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昭慌慌地说不清楚,他只知道最近两年阿南一直称病,生意都是交给贺家人在打理。谢天宝追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好像,好像、”程昭仔细回想,“应该是景帝去后半年。仁帝登基前后那段时间还好好的,后来她跟夏侯雍——” 程昭说得吞吞吐吐,谢天宝也转过弯,明白顾家琪这病应该是生夏侯雍的孩子留下的后遗症,就不知道是生孩子后没休养好,还是她本身体弱生了孩子后更加虚弱导致的。 “我回天山一趟。”谢天宝眉头微皱,说去找点好药给小南补身体。 程昭连声道好,谢天宝跳窗走前,想起自己头疼的事,程昭又揪住他的衣袖:“有个事,你听听,该怎么整,也好给我出个主意。” 谢天宝头微摆,让他快说。 程昭把李香兰认他为景帝之子迫他去抢皇位的事全都说出来,谢天宝听完后,整张脸都黑得像锅底。自打王谢夫妇死后,谢天宝的心神就像少了重心飘飘乎乎不明所以,后来又受顾家琪夏侯雍偷情之事刺激,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以喝酒赌酒虚度时日。 却忘了有一个女人,不会放过小南。 现在,听罢李氏计划,谢天宝神智彻底清醒,他问道:“你怎么想?” 程昭踌躇再三,很坚定地说道:“如果他确实对阿南不好,我、我当然要把阿南救出来。” “那要是好呢?”谢天宝迫问道,“只要你依李香兰,你爹,那些人的计划行事,你必然能称帝,到时候,你就算要小南陪你,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你。” “不会,只要阿南过得好,我我,我怎么会去搞破坏,让她不开心!” “这么说,你不排斥做三皇子为帝。”谢天宝肯定地断定。 程昭烦躁之极,他也说不清楚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只知道一件事:“小宝,就算我想,阿南她会答应吗?” 谢天宝怔然,想起小南那浅淡温静的笑容下,深藏的傲骨。 “我做不做皇帝,跟能不能得到她,是两回事。”程昭的想法逐渐的清晰,“如果他们要我做,我就做。这样我还能保护娘,宓姐姐。做不成也没损失,反正不管怎么样,那个夏侯雍,他欺人太甚,我绝不会放过。” 谢天宝拍拍他的肩,让他放松,道:“若事不可为,不要勉强。” 程昭反回他一拳,轻轻打在他的肩窝,道:“少瞧不起人,做好皇帝是很难,做坏皇帝谁还不会。” 谢天宝笑笑,离去前叮咛道:“记住,不要吃李家人给你的东西。” 程昭微觉诧异,还是点点头。 谢天宝一摆手道别,脚踏窗棂,跃出客栈外,向北方赶。 同城客栈边角,几个酒客模样打扮的人,聚向酒楼角落,齐声问:“小姐,是否要追?” “不了。”角落里蒙黑纱的女人淡淡否定,她遥望谢天宝离去的方向,直到看不到身影,她转过头,起身回道,“先办正事。” 这群打扮各异的魏人跟着黑面纱女人,齐齐冲向对角客栈,拦住程昭去路。 程昭结了账,正要去送药,冷不丁被这群眼生的人拦住,他不快地喊道:“让开。” 黑纱女人走向前,缓缓摘落面纱,露出姣好的面容,柳叶眉芙蓉脸,唇红齿白,与宫妃李香兰出奇地相似。 程昭见她真容,哼一声,没好气道:“原来是可怜无助的小梅宫女,怎么还没被黑心肝的哥哥嫂嫂打死呢?” 梅夫人温婉行礼,道:“妾身给大伯见礼。” 程昭气得涨紫脸,却又发作不得。这个叫小梅的女人,确实是谢天宝明媒正娶的发妻,他还吃过她敬的茶酒。那时候,他不知道这女人有那么歹毒的心肠,专跟阿南过不去。现在他知道了,想起以前对她的同情帮她说的好话,只觉得恶心。 他不想见到这个厚颜无耻的恶毒女人,梅夫人却是专程来堵他的,岂会轻易让他走得。 扶桑异人团团围住他,封信他可能逃窜的去路。 程昭发怒道:“你干什么?” 梅夫人笑得和气,道:“妾身奉兰妃之命,有请大伯进宫,焚香沐浴。” 程昭震惊,知道自己备选为东宫主是一回事,马上入住景阳宫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慌了手脚,结巴道:“你、你是不是搞错了?!” 梅夫人笑得甜美,柔声柔气,道:“妾身怎会戏弄于大伯呢?小宝若知晓可不好。景福宫懿旨在此,大伯在这儿接旨吗?” 看着她袍袖里露出的明黄色绸绢,程昭傻眼,不是他反映不过来,而是这决定未免来得太快了些。 梅夫人直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因为司马昶的规避与退让,因为李氏所积蓄的力量,更因为程父财老虎与各主势力的良好关系,程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继承皇位相当顺利,并不存在强烈的反对声音。 这其实也符合大多数朝臣及民众的意愿。景帝末年,仁帝与前二皇子争们,天下大乱,发生经济一度崩溃;仁帝继位不过二年即不名誉地死;不过半年,深宫细帝离奇死亡,这些都给皇朝统治与承续蒙上一层厚重的y影。 这些黑暗太厚太重,现在人们更渴望人间正道。 就像刚正严苛的池太师之母,能够在污秽不堪的景帝末年成为世人追捧的卫道表率,是同样一个道理。 程昭,即司马昭,就在朝野一致期盼平和的意愿中,顺利继位。 时人称为和顺帝,史记魏顺帝,景帝三子昭。 程昭选为帝后,龙椅还没坐热,就想下旨,剥光夏侯雍的兵权,贬其为庶民,再流放去劳动改造。他想得很好,哪怕只做一盏茶功夫的皇帝,也要把夏侯雍踩死。 内阁重臣六部大臣们哭笑不得,敢情他以为做了大魏皇帝就能为所欲为不成。 哪有那么美的事。 如果真地这么简单,魏仁帝怎么不愿勤勉朝政,而流连后宫。实际上,正是因为魏仁帝在做皇帝过程中,发现自己做事处处受内阁六部胁制,他想办的事一件也办不成;反而是他不愿见成的事件件成事。 久而久之,魏仁帝就自暴自弃,玩女人逍遥去了。 反正有没有他这个皇帝批字,大魏皇朝也不会倒,有内阁、六部及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够。 既然做皇帝要守这么多的规矩,程昭就问:“都有哪些规矩,你们说来听听,我、朕以后可以少闹笑话。” 大臣们见这半路来的皇帝虚心请教,马上摆出训导阵势,一人一句做明君的重要性,怎么样才能做一个明君,明君可为一百事,明君不可为一万事等等,总之一句话,凡是内阁认为不可以办的事,皇帝就不准做。 程昭听得头都晕了。 趁着老大臣们口干喝水润嗓子之际,程昭提出他的要求:“你们直接告诉我,朕该怎么做,用什么流程,才能把夏侯雍那贼胚子干掉!” 大臣们瞠目结舌,程昭皱眉道:“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都答不出来吗?刚才不是你们说的,你们是朕的智囊,朕的老师,纠正阻止朕可能会犯的错误。朕现在有烦恼,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为君解忧?这不是你们当官的使命吗?” 裴少俊出列道:“陛下,夏侯将军镇守边关,败退异族侵边屡见首功,乃大魏栋梁之材。吾大魏此良将,乃是社稷之福,还万望陛下三思慎言。不要轻言诛杀大功之臣,让天下将士寒心。” 这话已经是在警告新帝,夏侯雍军功盖世,纵使比不得当年的顾照光,也是掌握边军重兵的首要大将,皇帝要想杀他,得问问他手下那帮兄弟答不答应,别刚登位,就整出个二十万大军哗变被人赶下皇位。 有人开了腔,其他大臣纷纷附和,给新帝递谏言是,杀大臣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的事,没有谋反叛逆的大罪,魏朝不主张杀臣民。 看看朝上那些装模作样不拿他当回事的大臣们,程昭气哼一声,甩甩过大的龙袍袖摆,扔下满殿大臣,自己跑回景阳宫大生闷气。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端着一壶美酒和九龙珠夜光杯,谄媚地上前,奉承。 程昭刚拿起酒杯,忽而警觉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哪个宫的?” “小的新进宫不久,见陛下烦忧,特献美酒为陛下解忧。”该名太监回话镇定,盘子端得四平八稳,程昭再哼,重重放下酒杯,道:“下去,不要来烦我。” 小太监并不退怯,而是更进一步,盘子举得更高,身子弯得更低,道:“小的有一计,必能为陛下除掉心腹之患。” “哦,你说说看。” “暗杀!”小太监孤注一掷般地说道,“小的愿为陛下分忧解劳。” 程昭瞧着他,越来越迷糊,这人要是李香兰派来送药酒控制他的,大可不必说这样的话表忠心;这人要不是李家的人,那又有谁肯献忠心给他这个做不长久的假皇帝呢? 小太监见他忧疑,道:“陛下,请放心。小的就是死也不会让人知道身份。” “哦,我是在想,夏侯雍魔功惊世,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得了的。”程昭阻止了他的话,“先放放,等我有十成的把握再动手不迟。” 小太监见他如此坚决,不好再进言,躬着身倒退。 “等等,回来,”程昭上下打量他几番,“有件事,朕不想让人知道,你去办。” “谨遵陛下旨意。” 程昭把藏起来的药包拿出来,道:“用个稳妥的法子,把药送到海世子妃手上。” 小太监拎了药,悄无声息地退下。 程昭后来想想,竟想不起小太监的模样,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这深宫里的宫人也太诡异了,幸而,不久程大胜安排的人来到他身边,程昭的心方安定少许。只待顾家琪那头回信,他就知道那个小太监是哪边的人,可不可信。 却说向新帝表忠的小太监,拿着药,来到东厂司狱。 y暗腥臭的狱堂里,一群年轻小太监正用崇拜的神情景仰地膜拜堂子正位的大太监头子,那人面相y柔,身形纤细,浑似十五六岁的少女。 “都督,小杜回来了。” 外面守门人一声喊,叶重天摆摆手,从小监分开两旁。小杜行过跪礼,把药呈递都督。叶重天嗅了嗅,嘶笑道:“药是好药,可惜,有人用了心思。” 小杜慌得跪倒,道:“都督饶命,小的一路奔回,绝无经手他人。更不敢暗害世子妃。” “咱家有说你吗?怕死的东西,滚一边去。”叶重天小指勾勾,芳林殿的捣香料老宫女上前,哑声回道,“回都督,那妖女没吩咐。” 景福宫的眼线也很知机地上前,回道:“禀都督,李贵妃(李太后)尚不知此事。” “都督,海公公未曾有察觉。” 叶重天讶然的挑挑眉,最要顾家琪死的这三方都没动静,那这保胎药里的重药是谁下的,总不能是送药人卞衡安或者程昭塞的吧。 小杜猛然想起一事,磕头道:“小的该死,回都督,程家五小姐曾入景阳宫,因隔得远,小的未曾多加留意,望都督饶了小的。” “不然,都督,昨日福嘉公主、三公主都曾溜进景阳宫。” 叶重天咯咯笑,道:“这才有意思么,小崽子们。”他倾身趋向前,“要是查不出谁下的药,你们、就别回来见咱家了。” 小太监们连声应命,呼呼一声,他们像滑溜的小泥鳅一样,游入深宫各个角落。 九十三回 秋风洛水泛清波 浪里淘金(五) 话说卞衡安托程昭送保胎药,托来托去,托出个药内藏毒事。 这事刚好落到原东厂太监头子叶重天的手里,叶重天一边命自己新培养的小兔崽子们即小宦官严查投毒事件真凶,一边派人送信给自己的养子,说有人要抢他的心尖子,要他看牢了人,给其他渣男人拐走,别说做义父的没事前提醒。 司马昶接到信的时候,正给抽筋的顾家琪按摩。 夜叉岛上,日光正盛,海天一色,穿着鲜艳衣袍的孩子们在浅金色的沙滩上习武,耀眼又迷人,风景恰恰好。顾家琪眯着眼,闭目养神。 看完信,司马昶嗤一声,他还是重视胡嬷嬷的警示的,拿着信纸来回琢磨,摸摸下巴,问捎信人:“新帝怎么样?” 送信的小宦官腿还在打颤,见到叶公公座下首徒兼得意门生更兼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海世子,了解内情的哪个不怕。 “问你话,怎么回事?”司马昶加重语气。 小杜吓得狂咽口水,顾家琪在旁边瞧了,笑着:“有什么说什么。” 这位准孕妇,身形日渐圆润,神情柔和,小杜看着好脾气的海世子妃,微微安定,回道:“诶,哎,是这样的。新帝没架子,和气得紧,什么都好,就是、一门心思想把夏侯大将军裁了。” 小杜做出个“您懂的”表情,司马昶不快地哼,小杜赶紧缩脖子收起放肆的举止。 “没说什么时候大婚吗?”司马昶紧接着问道。 小杜愕然,这话题变得好快哦。 司马昶不耐烦地说道:“嬷嬷说你现在是新帝跟前的红人,记得,回去后给他多找女人,明白吗?” 小杜恍然大悟,用力点头,一定不负海世子所托。 “那,小的先告退了。”小杜很有眼色地请辞。 顾家琪温言温语唤道:“你帮我带份信回京,呈给新皇帝,嗯,就说老朋友的一点实在话,给他看看。” 小杜受宠若惊状,道:“世子妃客气。小、小的给您研磨。” 顾家琪给他逗得一笑,小杜看花了眼,神情里闪烁着惊艳的痴迷色。司马昶用力哼一声,抓过婢女们送上的纸笔,喝斥道:“你,一边去。” 小杜手捂裤档处,一脸伤心地向海边跑,他很想告诉海世子,嫉妒谁也不用吃他的醋,他如今可勾搭不了任何一个女人。 瞧着司马昶把附近人全都赶远,顾家琪笑,道:“这岛上人前后几代人全叫你查透,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司马昶拽拽地不接她的取笑,摆出记录的架势,示意她可以开始说了。 顾家琪笑笑,斟酌词句给程昭提了几句醒。 司马昶写完后,也不给她看,直接封了信,交给小太监,让他赶紧走,别在这儿晃来晃去。 小杜给人撵出夜叉岛,回宫后,他先给叶重天回话,海世子夫妇安好,海世子还给叶都督捎了些海产品。叶重天知道义子领会他的提醒,便摆手,不再管这事。小杜得了都督的赏,又来到景阳宫。 程昭正气鼓鼓地在殿里踱步,嘴里骂着老匹夫,等哪天朕有权了就把你们怎么着怎么着的发泄话。 小杜重踩步子,用欢欣的语气叫道:“陛下!小杜幸不辱命。” 程昭也顾不得和老臣们生闷气,忙道:“快说,阿南现在怎么样?那儿安不安全,那男的待她好不好?” 小杜故作喘息不定,急促喘气,急切回道:“回陛下,世子妃安然无恙。” 他描述自己从沅州到岛上的过程,全程口鼻眼都用黑巾蒙住,塞在木箱子里,由一艘守卫至少有三百人的大船送到海岛庄园处。 岛上机关处处,建有超豪华的战壕,离海岸每五百米建有一个炮火碉堡,据小杜登陆后观察所得,寻常刺客强行登岛,一定会被火枪打得跟筛子似的;就算是沅洲官船要过海攻岛,也会被碉堡的强大炮火击沉。 现在的夜叉岛,武装到每一粒海沙,由里到外建起完整的安检防护,像一张密密麻麻的刀网,非神人不能入。 程昭听得心生向往,那样全部由重金属、新型火器构造的堡垒海岛,由铁血军人全员镇关,不知道该霸气成什么样子。 “陛下,海世子妃吃得好睡得好,脸色红润,好着哩。” “是么,她没有不开心就好。”程昭回道,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失望。 小杜当不知道这位新皇帝的心事,继续说道:“世子妃夫人还有封信,托小的呈给陛下。” 程昭又惊又喜,瞪小太监一眼,抢过信封,急急打开看,疑道:“怎么不是阿南的字?” “呃,世子妃口述,海世子c笔。”小杜做淡定状答道。 程昭鼻哼一声,抖抖信纸,飞快扫看,看到最后愤怒之极地揉了信,恨恨地扔到地上。小杜大着胆子捡起纸团,展开一看,前面还都好,最好一句写道:肥猪小子,没脑子也要有基本常识,你以为经你的猪蹄送来的东西还能吃吗?! 小杜强按住笑意,靠向新帝,小心地唤了声:“陛下?” “嗯,摆驾景希宫。”程昭绷着脸,命道。 小杜应个礼,飞快跑去安排。景希宫是福嘉公主的住所,她让李太后约束在宫里,就一直住在此处,未曾搬离。后来,多了一个三公主。 程昭看完司马昶的讥讽信,选择来景希宫,是因为他对谁在保胎药里做手脚有一点感觉。 只是,情感上不能相信。 他来要一个解释,一个理由。 福嘉公主、三公主迎接了这位新皇帝,两人福身行礼,程昭也不叫人平身,就着金龙袍,一直看着两位公主的发顶。 半盏茶功夫,福嘉公主、三公主两人纳罕地微微抬头,想要探个究竟。 三公主不怎么客气,嘲笑道:“这是摆下马威吗?摆错地方了吧,我们虽然是阿猫阿狗一级别的,但好歹在名份上是你皇姐,皇姐还是长公主,你不要搞错了!” 程昭看着两位公主,单纯的脸上写着直白的意思,他道:“我来,是想知道为什么要害阿南,我不想怀疑是你们两个,可只有你们。” 福嘉公主大惊失色,急得半直起身追问:“小南妹妹现在如何了?” “现在没事,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事。如果都是自己人暗中下手的话。”程昭沉着地回道。 三公主弹弹蔻红的指甲,道:“这宫里可不单住着我们两个。英明的皇帝陛下,您的家人都在采轩殿作威作福呢。” 程昭的视线没有离开两人,认真地问道:“其他人要害阿南总有理由,你们,我实在想不出。” 福嘉公主脸色白了白,一咬唇,上前半步刚要接承罪名,三公主拦住她,跃步向前,眉一挑,笑得莫测高深,她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要给顾小南下药?” “皇妹!”福嘉公主急急阻道,“不要胡说。” 三公主轻笑,满不在乎道:“是我放的啊,没错。我啊,实在是受不了顾小南的畏首畏尾。” 她抬起头,锐 第 67 部分 欲望文 第 68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6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皇妹!”福嘉公主急急阻道,“不要胡说。” 三公主轻笑,满不在乎道:“是我放的啊,没错。我啊,实在是受不了顾小南的畏首畏尾。” 她抬起头,锐利的视线锁住程昭,用冷硬的口气说道:“你知道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是谁的吗?我忍了三年,筹划三年,又等了三年,换来的是你这傻子登位。她顾小南不是没能力没办法抢这位置,可是,她就是不要。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滋味?” “在药里下药,这个办法是很蠢,”语顿,三公主妩媚一笑,接着说道,“却足够提醒她顾小南,有些事,不是她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程昭生气道:“你怎么能这么做,阿南有自己的生活愿望,你是在强迫她她满足你的私心。”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她。”三公主笑得张狂,“她把你这个蠢才赶下龙椅,撵出皇宫。这里,不是你个乡下胖小子放羊的地方!” 程昭尊严受到严重折辱,他气得脸慢慢涨红,脱口而出:“阿南刚还写信告诉我怎么收拾夏侯雍,她才不会幸灾乐祸在背后诅咒我。” 三公主挖苦道:“你的阿南告诉你怎么对付夏侯雍,好让你皇帝位坐得长长久久,你做梦还没醒吧?” “你根本就不懂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程昭很骄傲很得意地回敬道。 “呵,不就是她没看上你个死胖子么。”三公主毒嘴道。 程昭气得跳脚道:“我们的感情才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你这个无聊自私的女人,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真正的朋友交心。她要是会跟我翻脸,就不会离开京城。你才蠢得无药可救,难怪没人爱。” 三公主这辈子,除了得不到她暗慕的男人,从来都是鸭霸立世,以踩扁所有男人的傲骨为乐,就是最不安分的夏侯雍,对上这位性情彪悍的公主妻子,也不敢大放噘词。 程昭这样当面斥骂,若放在从前,那真是跟找死没两样。 现在,三公主脾气好多了。 听完程昭的气话,她不气反笑,道:“那就拭目以待,看你的阿南给你出的什么好主意,让你的皇位能坐得长长久久。” 程昭跟她无话可说,他转身步离景希宫。 走前,他留话道:“你好自为之,海世子容不得对阿南有杀心的人,纵使你没有真正的恶意。” 三公主笑得意味隽永,目送鲜黄色的身影远离,悠然不语。 身后,福嘉公主进前,握住她的手,眉宇不安,问道:“皇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多心了。”三公主笑得滴水不露,随意回道。 “其实,彭驸马那么喜爱皇妹,一定不乐见皇妹困于仇恨。皇妹,想想薇儿。你和彭驸马唯一的孩子。前儿个,她做的牡丹吐蕊图,你可瞧见了?” 三公主轻轻笑,道:“皇姐,您就安心吧。就算我有个万一,我也已给薇儿找了最好的婆家。” 福嘉接着劝道:“没娘的孩子最是可怜,皇姐是过来人,不会诓你的。薇儿还小,她可以不要富贵不要权势,只要有做娘亲的陪伴,这辈子就不会有遗憾。” “皇姐这是扯到哪里,讲得好像妹妹有绝症马上要死似的。”三公主不耐地打断她的劝说。 福嘉公主知她听不进劝,叹息,挽着她去找孩子,趁着事未到绝处,让她们母女能多聚一天是一天。 九十三回 秋风洛水泛清波 浪里淘金(六) 却说程昭一心要致夏侯雍于死地,上朝廷议也只管要朝臣们出主意,其他概事不理。 三朝老臣兼首辅鲍文同很恼火,这个年青皇帝怎么讲就是讲不通。这夏侯雍掌北方重镇兼第一边防线,是绝对动不得的。这天上朝这前,他和其他几个老臣商议,决定如果顺帝继续执迷不悟,他们就罢朝;如果罢朝还不行,那就死谏。 臣子死谏那是流芳百世的好事,有骨气有抱负有钢骨的士大夫最欣赏这种与皇帝天威抗衡的勇士。 这撞柱、撞墙、凑铡刀的不二人选就是鲍首辅本人。鲍首辅想得很清楚,跟景帝、仁帝那两位没名声的大爷死谏,那是辱没自己的高士名节。跟顺帝这个进士出身讲文明讲礼节进道德的新帝死谏,那他就是辅佐明君的奠基烈士,一定会被史官大书特书,他的慷慨就义将被世人永远讴歌。 其他老臣见鲍首辅意志坚决,赶紧地拦。首辅死谏那不是说顺帝是昏君了。顺帝脾气是拗了点,还是个好娃,正需要首辅大人的教诲;若是首辅就这么去了,那顺帝一定会走上歪路,岂不辜负首辅一片拳拳的忠义之心。 鲍文同很坚定地说道,那他先辞官,再谏,一定要打消顺帝的念头。 其他大臣急,忙向邱阁老拿主意。 内阁的二号灵魂人物邱光仁感到大臣们的推搡,慢悠悠地睁开他惺忪的睡眼,温温吞吞地说道:“皇帝陛下还小嘛,一派小孩子心气,等年岁长了,就没问题喽。鲍大人呐,稍安无燥。” 鲍文同急性子道:“都二十三出头,还小,寻常家的都是几个孩子爹了。” 此语即出,众臣眼睛贼贼发亮。 他们位置还低,不敢在阁老们前面放肆,纷纷拿眼神示意裴少俊讲话。 裴少俊感受到臣子们的意愿,闷咳两声,道:“说起来嘛,顺帝陛下确实是到大婚年纪了。鲍大人,您看是不是把这事儿先办办。” “言之有理,少年人有个人管,性子就不会这么毛毛躁躁了。”鲍文同捋须同意。 工部尚书急性子,道:“那这凤后人选?” 众臣或转眼珠、或低头、或深思,就是没人应搭。还是裴少俊,他道:“鲍大人,邱大人,依二位之见,这凤后当出自何家?” 邱光仁笑呵呵打官腔:“凤主么,贤良淑德,最是紧要。” 鲍文同深皱眉连称是:“一定要德才兼备。” 两位阁老这话有说跟没说一样,裴少俊在袖兜里掏掏摸摸,其他大臣都在暗中张望,暗忖这位裴大人会提哪边的人。不多会,裴少俊袖出一样物事,放在鼻子下面擤擤擦擦,见众官都看向他,他不不好意思道:“见谅,见谅,昨夜风凉,偶感不适。” 众臣暗忖一句老狐狸,继续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先提皇后人选。 转眼,上朝时间到了。 鲍首辅率先领着文臣一列,走进金鸾殿。武官那边前面是异姓三公和邱光仁,后面今次是各部官员与盐道御台道等监察道官员。 众人在下面各自打眼神,做好准备,只等顺帝再提“怎么把夏侯雍撤掉”的话题,他们就集体退朝,再罢朝。 朝堂里一片静默,程昭嗯咳一声,大臣们暗喜,来了,个个精神抖擞,全情等候。 程昭又很不文雅地搓搓鼻,问道:“诸位臣工,今儿可有事要奏啊?” 众臣觉得这话不对啊,和他们的期望相距甚远。君臣面面相顾的尴尬之余,帝台上,小杜这个新科掌印大太监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要事启奏陛下。” 裴少俊出列。从那个塞擤鼻涕花手绢的袖兜里,抽出一份奏折,内容不长不短,正是之前大臣们有心议立的皇帝大婚事。 程昭拖长了声音,道:“裴卿家言之有理,诸位臣工,可有人选?” 众臣面上神情一跳,不对头,这顺帝怎么今儿个这么好说话。在他们怔愣之余,裴少俊抓住机会,抢先道:“臣拟荐,邱大人之幼女。” 邱光仁不理事的神情微变,眼睁开时,精光锐现。上下打量裴少俊,少顷,冷笑一声,闭上眼,继续做他的养老大臣。 其他臣子一听裴少俊提的是邱家姑娘,个个都咬牙暗悔自己动作不够快。 谁也不敢给邱光仁添堵不是,提了邱家姑娘,那这凤后人选是板上钉钉,没得改了。 “就只有这么一个人选吗?”程昭在所有大臣们脸上扫来扫去,不慌不忙问道。 众臣越发觉得怪异,这位新帝的表现太反常了。他不应该是急得跳起来,嚷嚷喊“谁都不娶他的事不要他们管”这样的话嘛。 程昭见还是没人应话,直接道:“为免错过新秀的皇后人选,朕认为,诸位卿家应该多提人选。” 众臣一寒,浑身发冷,连瞄邱阁老的勇气都没有。 程昭皱着眉头,快快地说道:“既然你们都挑不出人,那朕就下令,凡四品以上官员未婚女子,都入宫,让太皇太后、兰太后、皇太叔永谦王共同征选。诸卿以为如何?” “谨遵圣谕。” 程昭又对邱光仁说道:“邱大人,朕这么做的意思,不是以为邱小姐不好,而是因为,多年来照例都是在名门仕女中选后。朕不想例外。” “陛下,您是万民之主,您的意志是上天的旨意。臣等必须遵从陛下的命令,陛下无需向您的臣子解释您的作为。”邱光仁诚惶诚恐地回道。 “邱大人不必惶急,我没别的意思。”程昭不习惯地又冒出个我字,他改口道,“既然大家都明白朕的意思,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小杜公公机灵地喊道:“退朝!” 大臣们顶着一头雾水,离开大殿。 走在金光闪闪的皇宫通道里,六部尚书忍不住围住鲍文同中,追问道:“首辅大人,您看陛下今日这般言语,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鲍文同的眉头从新帝不按牌出牌那时起就一直皱着没松开过。他犹疑道:“老夫以为,陛下之意很清楚了。诸位只要照圣旨办事,就可以了。” 众臣各自打着小九九,去章台办公的办公,回府的回府。 出宫门时,鲍文同得到景福宫小太监送来的老太后口谕。让鲍首辅到李家府上走一趟。鲍文同暗叹,面上没显异常,避人悄悄到京中李府,即李太后的族府。 李家老太爷已经得到宫中消息,顺帝要大婚。兰太后是他亲娘,太皇太后也是李家的人,后宫完全是李家的天下。这一回,皇后人选必须出自李家。李家老太爷这么跟鲍文同要求,斩钉截铁。 鲍文同深知此事不可为。有邱家在,这皇后人选是很难落到李家上头的。况且,李家还跟谋害仁帝遗腹子前幼帝沾边,不管是百官还是皇家宗室,都不会选李家姑娘。鲍首辅跟李家老太爷商量,咱就要个贵妃成不成? 李家老太爷吹胡子瞪眼,喝道:就是因为难办,才要他首辅出面;否则,他李家什么门第,还要跟鲍家攀亲沾故,把他拱上首辅位置。现在,就是鲍文同报答他们李家的时刻。 鲍文同心里气恼,这个看不清形势的蠢材,还真以为现在仍是李家天下,李太后只手遮天的时候么。只因自己跟李家一体同枝,有些话他也不好说出口,鲍首辅忍着气,跟李太爷迂回表示,尽力。 李老太爷念着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白白浪费李家钱粮。 鲍文同受着这样屈辱,慢慢地退出李府。 九十三回 秋风洛水泛清波 浪里淘金(七) 回到自己的阁老府,鲍文同还没进书房,就让夫人拦下。他的夫人脸上喜滋滋的,身后还牵着大小几个女儿。鲍夫人正要说话,见首辅神色不好,收了笑,叫丫环婆子们先送小姐们回院子。 “老爷,先喝口参茶,消消疲气。”鲍夫人体贴周到地忙前忙后侍候,给鲍首辅解了官服,换了舒适的便服,又站到后头帮他舒松筋骨。 鲍首辅也没跟夫人说自己受的气,问道:“夫人刚才是要女儿们上哪儿听戏啊?”他注意到女儿们都打扮得很俏丽,是以有此一问。 鲍夫人笑道:“哎哟,我说老爷,您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呀。” “此话怎讲?” “我的好老爷啊,您就一门心思儿地给朝庭效忠办事,也不给自家儿女筹谋些许。”鲍夫人嗔怪道。别看鲍氏夫妇都一把年纪,但老夫老妻相处,偶尔撒撒娇,那也是别有一番味道的。 鲍首辅是男人么,就吃这套。顺着夫人的话笑问:“是哪个小子求到你前头要官要好处了?” 鲍夫人笑捶道:“哪儿啊,这回是咱们女儿。老爷啊——” “这事不成。”鲍首辅回过味来,直接否决,“夫人呐,你可知这里头水有多深。”他眼中闪过一线y霾。 鲍夫人注意到又联系鲍首辅回府时的神气,暗暗记下,借着到书房外跟奶妈婆子接递补品时,主仆交换了下消息。鲍老爷从李府出来脸色就好看了。鲍夫人顿时心中有数,端着热腾腾的补品转身回屋,边服侍鲍首辅,边继续说那个送女儿进的话题。 “老爷,您都是当朝首辅,文官里都顶天大了。您这样的身份地位放着,咱们女儿也不能嫁低了。进宫,也是条路子。”鲍夫人不紧不慢地劝道,“成不成,就看她们有没有那个命。不试一试,咱们也对不住孩子。姑娘家家的哪个不想一辈子荣华富贵。再则说了,要是咱女儿有幸被选中,还能帮衬着老爷呢。” 鲍首辅半耷着眼皮不说话,鲍夫人边舀补品汤边用不屑的口气说道:“老爷,您可真是不知道,咱女儿的容貌,德艺在京城里那是数得着,配给寻常人家,您不心疼,我还怕人家养不成咱们女儿呢。” 说着说着,鲍夫人的话就往李府的女人那边转。她道:“她们呀,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了。老爷,您还记得不?上回那个玉瓶,分明是咱们女儿相中了要买下送给老爷您贺寿,硬生生的给李家的抢走了。她们要是真心喜欢那让也就让了,可是,我听说,她们是拿那玉瓶去当夜壶,真正、气煞人。我、我真不想提这事,给您心里添堵。只是眼下有机会咱们要是不搏一搏,那、那真是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受她们那些小娘皮的气了。” 鲍首辅神态温温淡淡地听着鲍夫人的话,既不动气也不动怒,鲍夫人提点两句差不多也就不说了,她掏手绢抹抹眼角,道:“看我,提那些事做甚,没得让老爷您烦。老爷都辛苦一天了,我去唤个人来侍候老爷梳洗,解解乏。” 鲍夫人轻手快脚地走出书房,叫奶妈婆子去叫小妾玉角。 玉角是个二八小美人,有一副好嗓子,鲍首辅的下属进献的。这个玉角在鲍府有三年多了,算是时间呆得比较久的。寻常这样的歌舞伎,一般等鲍首辅没了新鲜感,鲍夫人就把人处理掉。 却因为玉角老实听话不媚宠还懂得在鲍首辅前为鲍夫人说好话,鲍夫人勉强容下了她。碰上鲍首辅需要年轻女子的身体抚慰进,鲍夫人就会叫玉角,把这样的好机会留给玉角。 可惜的是,玉角这样频频受宠,也一直未能有孕。 这大概也是鲍夫人能容忍玉角留在鲍府的原因之一了。 玉角向鲍夫人行过礼,进屋服侍鲍首辅梳洗。鲍首辅折腾小妾几番后,问她有没有到相国寺上过香。玉角谨慎地答,有的。鲍夫人待她好,准每月两回去寺里进香还愿。 鲍首辅接着又问,有没有撞见过李家的人。 玉角神情微闪过异色,却又吞吐不语。鲍首辅让也大胆主,玉角嗫嚅说上个月小姐的轿子给李家看门的踢了。这话另外一个含义,鲍首辅家的千金,被李家的一个下人轻薄,鲍家还不敢去讨公道。 鲍首辅怒:欺人太甚。 玉角弯着脖颈,不敢再说。 鲍首辅收起外放的怒气,怒而威道:“这些话,给老夫烂在肚子里。” “奴婢不敢。”玉角战战兢兢地下床磕头,连衣角都不敢碰一下。迅速挪移到外头。屋外有丫环给她披上衣物,她匆忙回自己院子,清洗身体。 深夜,鲍夫人的贴身婆子拐进这个幽深的小院。 两人也没点灯,低低私语。玉角道,她已办成鲍夫人交待的事,仆妇听得细节,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包药。 “冲水吃了吧。”该仆妇不忍道,“少受点罪。” 玉角泪流满面,跪下求道:“嬷嬷救我。” “这哪是我能做主的。听话,回头嬷嬷给你烧多多的纸钱,下辈子投个好胎,别生在穷人家。也万万不要做妾。” 玉角见事不可违,哭得不能自己又不敢弄出声响。 仆妇也不忍看花朵般的姑娘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放下药,道明早她来送她。仆妇走在静悄悄的夜屋里,渐渐听不见小妾的泣声。 翌日清晨,鲍夫人得到消息:因为鲍首辅宠爱其他女子,玉角想不开,跳井自尽了。 鲍夫人抹抹眼角,伤感道:“真是个傻闺女,老爷昨还跟我说,要抬举玉角,怎么说走就走,这都三年了,咱们老爷多重情义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不要她。” 仆妇在旁边劝:“那是玉角没福气,夫人,您就不要伤心了,伤身。” 主仆两个惋惜了好阵子,鲍夫人说赏玉角个棺材,寻块好地葬了,好歹是用心侍候老爷几年的老人了。 仆妇亲自去办这事,把玉角用席子卷了,买了口薄棺材,放在义馆,托人安葬。 是夜。另有黑衣人入义庄,开棺喂解药。 玉角呕出毒药,两人把另一具女尸放入棺中,原样封好。两人隐入京中鸳鸯胡同,也就是青楼区。玉蝴蝶楼坊的后门半掩半开,有人在接应二人。 “玉角,你怎么出来了?”玉蝴蝶是这片的负责人,她是听人说才知道玉角暴露。 玉角漱漱口,吃了点东西,道:“那个老虔婆,想让她女儿做皇后,我就做了她的垫脚石。” 听完玉角复述,玉蝴蝶等人笑道:“可怜哟,死了还要被那女人恶心一回。” “主子那边怎么说?”玉角不搭理她们打趣,直接问正事。 众人笑道:“你的鲍夫人费尽心机,咱们怎么能不顺了她的意思。” 玉角吃惊道:“真地让她女儿当皇后啊?” “这还有假,”玉蝴蝶扬扬信,“世子爷特特下令,一定要是鲍大人的女儿。” 玉角撇撇嘴,道:“定是顺帝得罪世子爷了。鲍家的女儿,跟她们老娘一个德性,凉薄得紧,凉薄得紧呐。” 众人大笑。 另一头,鲍首辅可没管他的小妾是死还是活。他正在库房挑礼物,备下重礼,前往齐府。这齐府在京中名门中不大有名,只是因为和邱家三子结了亲,略为人知。 鲍首辅也是在极巧合的机会了解到,邱光仁欠齐家一个大人情。 因此,早在两年前,他把自己的大女儿嫁进齐家,他女儿争气,入门一年就生下齐家嫡长孙,如今母子俩人受宠得紧。 现在这条路正好用得上。鲍首辅跟姻亲齐家说了要推选自己女儿入宫为后,请齐家跟邱光仁说一说,只要邱家肯让步,万事好商量。 齐家人碍于这姻亲的名头,没办法拿着人情到邱府去换承诺。 邱光仁表面上很踌躇很犹豫,实则暗爽坏了。他可不想把女儿送进宫,卷进跟李家人的争斗中。鲍文同自愿跳进这个坑,那真是再好没有。当然,表面文章还是要做做的,正好把齐家的人情还了。 如此这般那般人情账一清,邱光仁上书朝庭,他的女儿,很不幸,脸上长水痘了。 因为选秀时间有定,邱家姑娘赶不上时间,礼部就依律划去了邱家姑娘的名字。这时候,储秀宫谱上,出现三个份量最重的备选姑娘,一个是李家推荐的,另一个就是当朝首辅鲍文同的四女儿。 还有一个,却是程大胜的重要关系户,江浙布政使司钱相随的侄女,钱月如。 也差不多是顺帝的青梅竹马。据说,曾经程钱两家还有过婚事的定约。 九十三回 秋风洛水泛清波 浪里淘金(八) 说到魏顺帝要选后,各家都动脑筋想要入主景泰宫。 程昭遂定下四品官员以上人家姑娘都要入宫备选的旨意,各家在送女入宫备选前,京中大户李、鲍、邱三家背地里各自交手,未几,邱家退出,李家、鲍家姑娘列上首选名单。 至于第三位待选女钱月如,会成为京中焦点人物,全在于她有程大胜亲力推荐之故。 不过,人们认为她不具备威胁性。 因为这位钱姑娘年纪大不说,家里还和前朝犯有疑似谋逆罪的兵部左侍郎钱闻道有那么点子一表三千里的关系,皇室、后宫、朝臣都不会同意这位钱姑娘上位的。哪怕就是基于钱闻道与郦山侯府的暧昧关系,也不成。 也因此,景泰宫群芳名册上所注明“首选”二字,即顺帝的皇后就是从李鲍两家出了。 鲍首辅为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理由,跟他的恩主李家打起擂台,要从李家嘴里抢走皇后这块r,他忙着送礼,忙着拉关系,忙得脚不点地。 李家确信自己选送的姑娘必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但有些话还是要告知全京城人,让各级官员都清醒地知道,跟李家做对是什么样的下场。因此,李老太爷宴请全京城大小官员、富绅及权贵人士,单单没有邀请文官之首鲍文同。 遭到如此羞辱与冷落的鲍首辅,几乎已经预见到年轻的李皇后入主景泰宫那天,即是自己下台的时候。 为免自己落到那等凄凉的境地,丢官,被抄家,子孙后代被流放,穷困潦倒甚或弃尸乱葬岗,鲍首辅决定做一件事,和顺帝做交易,换取自己的女儿为凤后。 讨好顺帝不难,前面有提到,程昭一心想把夏侯雍拉下马,苦于找不到支持。现在,内阁首辅鲍文同就打算从这条线入手,达到自己的目的。 趁着李家大宴宾客的这一晚,鲍文同入深宫求见顺帝,声称有一件严重到足以威胁社稷安危的大事要禀报,请陛下务必一见。 程昭早得到消息,老太后的族人请了京中所有有份量的人联络感情,独独漏了鲍文同。新晋位大太监小杜好奇问道:“这鲍大人这会子来找陛下,难道是请陛下喝酒找回场子?” “胡说八道,”程昭好心情地一拍小杜的脑袋,吩咐左右备宴,他要和鲍首辅喝一杯。 鲍首辅不是来要酒吃的,他入内见过礼,请皇帝屏弃左右,神神秘秘地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的账本。程昭高兴的,没忍住,嘴角拉成一个大大的弧度。 “陛下可知这是何物?”鲍首辅存心卖弄,瞧见程昭欢喜的模样,不由奇怪,“陛下知臣的来意?” 程昭咳嗽两声,道:“朕不知。鲍大人,这是何物啊?” 鲍首辅见顺帝又恢复成平淡的表情,以为自己错觉,没深想,回道:“此乃忠肃公兼宣同总督夏侯雍与军火商人勾结的不法证据摘要。” “他买卖军械、走私粮草,收受贿赂?”程昭直接挑白。 “陛下圣明,有此物在手,陛下必能达成心愿。” 程昭伸出手,鲍文同没有直接交,程昭了然地问道:“不知鲍大人有何心愿呐?” 鲍文同躬身行礼,道:“为陛下分忧解劳,乃臣的份内事。” 程昭哦一声,他伸手又想拿那本账,鲍文同换只手,继续说道:“陛下圣明,启奏陛下,夏侯小贼善于经营,不论是在朝中,还是军中都有他的耳目,为防打草惊蛇,给他机会销毁证据,望陛下一定要慎选查案官员,争取一击中的。” “鲍大人以为刑部侍郎卞仲卿如何?”程昭果断地问道。 鲍文同回道:“陛下圣明。” 程昭见他还是不给东西,不耐烦地直接用大白话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条件要求,痛快点说。” 鲍文同汗颜,叫他一个有着书生气的文官怎么说得出口啊。他本来想着顺帝自己提,他也好顺着话讲出自己的要求,没想到程昭是个木鱼脑袋,就是不懂。 “敢问陛下,这凤后人选可有定论?”鲍文同期期艾艾地还是直接点明要意。 程昭纳闷,道:“你问这干嘛?朕是要你提条件,你是要封爵啊,还是要金银财宝,统统说出来。” 鲍文同心里在流泪,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外行的皇帝。 他想找人提示提示,可是,刚才已经把人全赶出去了,没得求援。他狠下一条心,反正屋里就君臣二人,有辱斯文清高毁名节啥啥的,都不管了。 “臣有一女,堪、堪配陛下。” “哦,就是你女儿想当皇后,你早说哇,”程昭很天真纯白地指明道,压根儿不看鲍文同羞赧的脸,他站起来,背手踱步,晃着脑袋想来想去,回转身很为难地说道,“鲍爱卿,你是知道的,很多事,朕也是身不由己。朕不能给你打保票,你女儿一定能当皇后。但是,朕保证,只要有机会,朕一定选你女儿。” 鲍文同感激涕零,有顺帝这大实话,他就放心了。 他比程昭本人更清楚,顺帝没有实权的事实。但皇帝有没有实权这种事,是可以c作,可以改变的。鲍首辅把账簿交到皇帝手里,用饱含国士效忠之深厚情感,说道:“陛下无须忧虑,臣是绝对支持陛下的,臣一片忠心青天可鉴。” 程昭嗯嗯心不在焉地应着,心思全飞到那账册上去了。 打发走鲍首辅,程昭立即叫小杜:“马上叫我表哥进宫。” 小杜得令,迈开腿撒着欢儿去宣诏。听得顺帝找得这般急,卞衡安匆忙入宫,问发生何事。程昭把手头账簿交到他手上,意气风发似地狂喊:“夏侯雍,他死定了!表哥,你一定要拿下他,抽他筋,扒他的皮!!” 卞衡安翻看账簿,脸显惊疑,谨慎地问道:“陛下,这从何得来?” 程昭很自得道:“鲍大人送的。” 卞衡安自然要奇怪鲍文同怎么会冒着得罪兵部官员及大批朝官的危险,与新帝交好。程昭低笑,附耳低语,多亏了阿南的主意。 “她要陛下这么做?”卞衡安紧张地急问。 程昭不明又奇怪,道:“阿南没有直接这么说,她告诉我,欲先求之,必先予之。劝我不要跟大臣们硬碰硬,要迂回,时候到了,大臣们自己会因为内部分赃不均打起来。那时就是我做渔翁获利的时候。”他得意地说道,“前几天,大臣们不是闹着要选皇后嘛,我就照着阿南的思路,让他们自己去选皇后。果然,他们内部出大矛盾斗起来了,还是阿南的主意好,现在,我只要等着看夏侯雍怎么死在他们自己人手里就好了。” 卞衡安听罢这话,略略放松。 程昭问道:“表哥,你紧张什么啊,阿南可不会害我。” 卞衡安没有直接回这问题,道:“陛下可有确定凤后人选?” “早呢,我不急。”程昭打哈哈,“表哥,你先去查夏侯雍贪赃受贿的事。” 卞衡安收妥账簿,进言道:“陛下,有些事可一不可二。陛下万万不可轻许两家,”想了想,他还是没直言,婉转提醒道,“朝上这些人很危险。与他们周旋,分寸如何把握,陛下可以请教姑父。” 程昭面上答应了卞衡安,心里还是不以为然,自打知道程大胜强迫自己姐妹委身其他官员谋利之后,程昭就不爱和程父说话了,碰上难事,宁愿自己头疼生闷气,也不会向程大胜讨教。 卞衡安瞧出一点他的意思,因着身份彼此相隔,他不好多说,出宫后,他到程大胜那儿走了趟。程大胜正想找卞家人探探口风,程昭心里到底在想啥,怎么疏远了他。 “姑父莫急。”卞衡安也不避讳,坦言说已有人向顺帝投诚,贡品就是夏侯雍。 程大胜大惊失色,失声道:“胡闹,真是瞎胡闹。他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仲卿,难道你没有告诉他,夏侯雍的背后是整个海陵王府,前二皇子旧部,仁帝的旧部,甚至可能还有景帝的人,他、他怎么这么、安安分分地做他的皇帝,不好吗?” 卞衡安何尝不知程昭对上夏侯雍是个死局,但面对能够自信地笑起来的小表弟,他哪里忍心打击他。自从顾家琪与司马昶成婚以后,程昭表面还带笑,心里有多苦,只要是爱过一个人的人都能明白。 “姑父,事到如今,您必须有所了断了。”卞衡安不得不要求道。 程大胜深皱眉,是程昭这个养了二十年的假儿子重要,还是和夏侯雍合作多年的生意重要,确实是要做个了结了。 “你让我想想。” “姑父,这事需当即立断。” “有些事,你不知道。”程大胜r痛地说道,要建起现在完全属于程家的北疆市场规模,把其他势力都赶出去,这中间他花了多少心血气力,又送了多少银子给夏侯雍,说断就断,哪里舍得哟。 卞衡安淡淡道:“陛下和姑父多年父子感情,姑父还怕到时候赚不回来么。” 程大胜更想不损害既定利益,再得程昭登位带来的大利。他琢磨良久,道:“明晚给你答复。” 卞衡安不得程大胜,静静告退。 另一头,鲍文同孤身一人秘密面见顺帝,其后,程昭即召见刑部侍郎卞衡安。这中间的关朕与深义,不得不要叫有心人深思。 尽管说卞衡安离宫与程大胜会面都非常隐蔽,但消息该走漏的还是要走漏。 要怪,就怪鲍首辅挑的日子太好了。 李家老太爷宴客不找鲍文同,人人都在看着鲍首辅怎么还击呢。宫里多少只眼睛看见他入宫,个个都在猜他跟皇帝做了什么秘密交易。 当中,以老太后、兰太后和海公公三派为甚。 李家两宫太后如何踹度暂且不管它,但说海公公这边收到卞衡安密会程大胜的消息,海公公很干脆直接地闯进程家府邸。程大胜当时正在收拾一些旧账,见有人闯入,胡乱地收起。 海公公眼睛瞄瞄,程大胜紧张地冷汗狂流,海公公在桌上乱纸堆里没瞧出异状,程大胜放松少许,挤出肥厚的笑:“公公稀客,呵呵,这儿乱,不如到隔壁坐坐聊聊?” “聊就不必了,肥老虎,洒家就是来问问,鲍大人给了你儿子什么东西?” 程大胜心里紧张地,喉咙滑动,干巴巴地难为情地说道:“这个,这个,公公您也瞧见了,老夫在理账,不处理些,那个兔崽子就要拿他老子开刀了。” 海公公感兴趣地哦一声,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程大胜就编啊,编说鲍文同出了个馊主意,要整顿吏治风气,抓贪官污吏,这首打的就是他们这些与官府勾结的大商人。程昭这小子都不认养他二十年的人,和鲍文同说要拿就先把程大胜抓起来,拷问。 海公公笑呵呵,信三分,走人。 程大胜抹把汗,窗外,海公公侧脸冷笑,回宫就叫人给夏侯雍送口信,程昭、鲍文同、卞衡安、程大胜要拿宣同的事做文章。 夏侯雍得到宫中传信的时候,卞衡安所率的审查官员组也抵达宣同。 原来,就在那晚海公公走后,程大胜就改变主意下定决心,和卞衡安合作,一起倒夏侯雍。 九十三回 秋风洛水泛清波 浪里淘金(九) 卞衡安深知拿下夏侯雍的要决就是快,赶在他的军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人直接押走,进京就成定局,不怕夏侯雍和他的追随者造反。 因此,他一到宣同就以三十六条大罪名震住宣同官员,再命锦衣卫锁住夏侯雍。 卞衡安及锦衣卫等人都以为这将是一场苦战,要知道,夏侯雍有魔刀有魔功在身,这两样利器成就了他大将军的杀名。然而,五个锦衣卫千骑刚出了两个大招,就察觉到夏侯雍的刀,没力气。 夏侯雍本人神色的变化也证实了这一点,想来,他自己也不能相信,有一天,魔刀不听使唤,魔功反噬,或者,是有人在捣鬼。 众锦衣卫全扑上去,压住他,捆绑。 夏侯雍胳膊被制身后,倒在地下剧烈挣扎,脸上血筋直突,冲着南方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顾小南,顾小南”那咬牙切齿、痛彻入骨的仇恨表情,让人心惊。 卞衡安注意到围观官员中有不少人神情变幻难测,为防夜长梦多,卞衡安宣布即刻押解夏侯雍入京。至于谁来主持宣同的乱局,那是内阁首辅鲍文同要头疼及心喜的事。 同一时刻,京中倒夏侯雍的人得到消息,卞衡安成功拿下夏侯雍,并没有引起兵方反感或者有哗变的现象。众官员庆幸,呦喝着晚上喝酒齐庆祝。来到京中千秋堂,布席。众人笑着向鲍文同抱拳道贺:“首辅大人,恭喜,恭喜。” 鲍文同呵呵笑反问:“这喜从何来啊?” “首辅大人,这就见外了嘛。”众官员脸上堆着灿烂的笑,有人很机灵地提前恭贺道:“下官先敬国丈大人一杯。” “对,对,对,日后,咱们的首辅就是国丈大人了。”众官齐拍马。 鲍文同捋着胡须,谦虚地推脱:“不要胡说,这事陛下自有决断。老夫可不敢在李老太爷前面献美。”他转了个话锋,“说来奇怪,那位年轻的忠肃公府爵爷,怎么这么安分?” 众官连连应是,脸上同时浮现疑惑,纳闷夏侯雍简单伏法,亏得他们先前紧张得半死,生怕夏侯雍一个发疯,把宣同大军开进京城杀皇帝哩。 另有小官道:听说这是因为海世子妃郦山公主设局在前,夏侯雍根本无从防备。 鲍文同恍然大悟状,捋胡须的动作加急,暗里不知在盘算什么。其他官员唏嘘惊叹,还有什么是那位姑娘算不到的事。 “那她何必让?”有人不小心嘀咕出心声,幼帝亡商议新储君时,海世子夫妇的态度并不积极,相当于把皇位拱手让与李家人,程昭完全就是在李家人与程家人的联合扶持下上位的。 但这个问题太敏感,现在程昭不计较,谁能肯定他日程昭不追究。 大魏的厂卫可是无所不在的。其他官员纷纷举起酒杯,掩饰性地喊道:“莫谈国事,来,来,喝酒,喝酒。” 众文官摆出只管喝酒的姿态,鲍文同喝了几杯后,佯醉,提前退场。这位首辅大人一离开千秋堂,就叫自家的轿夫把轿子抬进宫里,他要拜见顺帝。 轿夫知道这位老爷的脾气,个个使出卖力的劲,把轿子抬得又快又稳。 猛然地,横里飞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金针,针针直扎轿夫的喉脖,让人当场毙命。 鲍文同只觉得轿子一斜,重重落地,还没等他喊出声,一把刀劈开二品大员的厚重官轿,鲍首辅看着劈到额前的闪白大刀,心神顿失。 就在刹那,只听得“呀”地一声娇喝,另有一把金剑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挥开了杀人的刀。 两道黑影就在首辅的破轿子前上演生死大战,更多的黑影加入战局,刀光剑影中,鲍文同惊恐地抱着脑袋,瑟缩在墙角。 不知过了多久,现场已听不到刀剑相撞的金属击打声,鲍文同忧惧地探出脑袋,只来得及看到数道曼妙的身影拎着死尸隐入深夜的离影。 在弥漫血腥与杀气的酒巷胡同里,一股寒意从背上升起。 鲍首辅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背叛,惹恼了李家、海陵王以及一众利益派系人马。现在后悔没用,收手也已经来不及,唯有拿到自己要的东西,才能抵挡死劫。鲍文同在魂惊魄散中下定决心,重新叫来轿子,赶进宫。 这时候,程昭以除掉心头恶为由,正在宴请自己“过去的”家人,程夫人、程四娘、程思玄、程蕾、程宓等围一桌,程大胜牵手原宣同布政司钱长官、苗长官及其他们的家眷,厚着脸皮子来蹭御膳。 虽然这群人貌合心离,弄得席间气氛也是不冷不热的,但是,程昭本人很兴奋很高兴很开怀,他拎着酒壶,不停地高喊喝,干,偶尔还会冒出句粗话,干那个乃乃的。 鲍首辅求见的时候,程昭已经醉上头,见到立大功的老首辅来了,拿着个金碗盛? 第 68 部分 欲望文 第 69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6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鲍首辅求见的时候,程昭已经醉上头,见到立大功的老首辅来了,拿着个金碗盛了美酒,很热乎地勾住鲍文同的脖子,要大功臣干掉这碗酒。 就眼下这形如家宴的情形,鲍文同是不该讲正事的,而且,顺帝本人也已经醉了,那就更不能讲了。鲍文同看到了钱月如,坐在顺帝的左手位。 这位由程大胜亲自推荐的凤后备选,此刻褪去所有的娇蛮与傲气,温驯地贤淑地羞怯地给顺帝斟酒,给他布菜,劝他少进酒,柔情万千的哪个男人见了都要化作绕指柔。 更要命的,程夫人忽然来了句:“昭儿啊,为娘只认阿如一个媳妇的。” 程昭大着舌头笑呵呵地傻应:“娘,我都听你的。” 鲍首辅急了,拽着顺帝的袖子,提醒道:“陛下,陛下,可别忘了您答应老臣的。” 程昭醉兮兮地反问:“我有答应过你吗?什么东西?” 鲍文同直接暴料:“陛下,您可以亲口向老臣保证,只要去了心头大敌,就立小女为后。” “胡说!”钱月如本性狂露,她怒拍桌子站起来,冲鲍首辅吼道,“哪来的老狗,敢跟姑乃乃抢男人!!” 鲍文同又惊又悚,给这丫头火暴粗俗给吓呆了。 咚一声,这位首辅眼白一翻,晕倒。 程昭顿时酒醒,这唯一一个向他靠拢的三朝元老可不能出事。小杜急急召太医,混乱后,鲍文同被确诊没事,只是受刺激过度。 程大胜、宣同的钱苗官员从鲍文同官袍上沾的酒气、血泥里看出些什么,他们各自使个眼色,退出景阳宫,暗暗嘀咕。 其他程家人也依次离开,钱月如不想留程昭和那个老臣一室,跟程夫人连连使嗔求散娇的神色。程夫人了然地拍拍她的手,示意放心,一切有她。 鲍文同苏醒后,再提女儿为后的事,态度先硬后软,告诉顺帝,为了帮助他,他是冒着被人摘去脑袋的生命危险,并以残破的官袍为据。 程昭大怒喝道:“他们竟然这般猖狂当街杀朝庭重臣,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可恶,不可容忍!” 鲍文同老泪纵横,如果顺帝反悔不立他女儿为后,那他一家三十多口人就全完了。 程昭本质上是个好孩子,怎么能看着一个老人在自己面前哭得这般伤心,他应付似地说道:“鲍大人,你放心,朕说过的话一定会践诺的。” “君无戏言!”鲍文同喜喊道,病都去了大半。 九十三回 秋风洛水泛清波 浪里淘金(十) 程昭正要应话,钱月如听到动静冲进来,玉润的圆脸上横眉倒竖,扯着程昭喊道:“你选这老狗的女儿为后,那我怎么办?” “阿如,”程昭头疼地把脸皱成一团,瞧着钱月如没得到承诺就不罢休的样子,他把人拉到别的寝殿,低声道,“阿如,我、我不是跟你说清楚了,我只把你当妹妹,我们不成的。” 钱月如一听就不依了,大着嗓门嚷嚷道:“你、你这个负心汉你说过考上状元娶我,你说你考不上状元,我说没关系,秀才就成;你考上秀才,要考进士,我都让你考,你那时候怎么答应我爹的?” 程昭隐隐愧疚,他为了考取进士到处拜师求学,当时只要人们肯收他为徒教他学问,他什么条件都答应。如今细想起来,他早已记不得那些承诺。 钱月如见他不语,双手捂着眼睛,哭。 程昭刚想说些好话把人劝住,却又听到内室鲍首辅的咳嗽声,程昭的头上就像戴了个紧锢咒,又为难又头痛。钱月如见哭不顶事,拿出一个玉瓶,做势往嘴里灌:“你、你不娶我,我也没脸活了,我不活了——” “陛下,兵部急报。”小杜匆匆跑进来报讯。 程昭喜出望外,他以为小杜是知道他有难,特地来解围的,立即对钱月如道:“阿如,我先处理点政事,回头再说啊。” “你敢走,你要是敢走,我就喝了。”钱月如跺脚威胁道。 程昭跑躲都来不及,只当没听到这话了。 小杜边跟步,边回头张望,劝道:“陛下,钱姑娘好似当真,是不是先缓缓?” “不用理她,我娘会管的。”程昭不以为然地伸个懒腰,酒劲儿上来了,他狂打哈欠道,“带朕去休息。” “陛下,睡不成了,南边出大事了”小杜想起正事,又焦急起来。 程昭纳闷:“不是你瞎掰的?” “给小的一百个胆也不敢欺瞒陛下啊,”小杜匆匆道,“敌军都打到副都建康了,南方七省告危。” 程昭惊呆原地,呆滞的眼很久很久后才有神志,问道:“怎么会这样?” “陛下,稳住。”小杜搀住顺帝,和着两个锦衣卫把人带入议事房,各部官员已得消息匆匆赶入宫。 因为军情的模糊,众人还不清楚具体情况。 兵部尚书当即立断,求助顾家琪设在京中的秘密联络处,要求郦山、海世子两府势力援助,将南方军情送入京中。 顾家琪曾得到过官方驿站的改造权与一半经营权,后来,秦东莱又分她南边的水陆势力令旗,因此,在整个魏国,要说除官站之外消息最灵通的,就是顾家琪的势力。 玉蝴蝶等人接到兵部的求助信,既奇怪又惊疑,但还是照着紧急密报传回乐安,再由贺五陵的人把信转回岛上。 此时,顾家琪已经得知西南三省丢失的原因。 趁着魏朝仁帝、幼帝、顺帝三位皇帝接连更替、局势不明朗的时候,归顺的南昭勾结外蕃,联手袭击驻边魏军,一举攻破守关边军。 战事的起因在于一个女人,南昭说他们的要把一身贞洁献给大神的公主给顾家齐睡了。 意即顾家齐玷污了所有南昭的信仰与尊严。 顾家齐当然不会干这种自掘坟墓的事,他根本不知道那个自荐枕席的女人是毕生献于佛主的南昭公主。当然,如果南昭异番外族联盟军攻打魏境的时候,顾家齐还在边关服刑的话,情况也不会这么糟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偏偏,当时,顾家齐不在家。 顾家齐跟着南昭公主,深入南疆,给他妹妹找宝药,说是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神药。 流放南疆多年,顾家齐从原来坚定的无神论者转变为深信神鬼之说人士,尤其相信会巫术与蛊法的南昭人。因此,当南昭公主说她无法自拨地爱上‘毁她家园、灭她族人’的顾家齐,为了他可以放弃血海深仇之类的话时,顾家齐基于得到宝药的考虑,接受了这个送上门来的南昭女人。 由此,闯下滔天大祸。 顾家琪收到确切消息后,把纸张揉成紧紧地一团,她给那个没脑子的男人气得都忘了自己身怀六甲。旁边人紧张地要命,暗叫:爷啊,赶紧回来,主子又要发脾气了。 在这火山喷发即将的当口,贺五凌的急件送于岛上:夏侯雍被擒,兵部尚书要借商道问南疆消息。 顾家琪抓过信笺,连扫三遍,抬眉瞪眼问道:“谁叫你们拿夏侯雍的?” 贺五陵疑问道:“道上都传,是您布下的暗局,让夏侯雍魔功反噬。” “放——”顾家琪忍下半句粗话,她感到肚子有点不稳,收敛怒火,缓缓道,“送信邱大人,让他起用夏侯雍,镇住南疆人再说。” “那顺帝问立何人为后?” “那是我们该管的事吗?”顾家琪很难控制住脾气,这问题问得也太白痴了。 贺五陵顿悟,离岛去办事。 就在贺的船只离岛不久,十艘黑船鬼魅般地出现在海平面上。嘹望哨上的守卫立即吹响镙角,有人跟踪贺五陵找到进入夜叉岛海域的正确道线。 顾家琪立即意识到有人在暗中策划什么,但身体不允许她多想,她刚下令让岛卫击沉所有潜入船只,她的肚子开始阵痛。 岛上人惊慌失措,这离预产期还有三个月顾家琪咬着毛巾,忍着剧痛,指挥慌神的婢女们听从青菽的安排。就这么会子,她就给痛晕了。 古大夫和岛上留守大夫神情紧绷,世子妃体力消失得太快,血流得太多,情况不容乐观。青菽也从没见过一个人的身上能流出那么多的血,这孩子的头都没有出来,怎么能出这么多血,到底是伤在哪里。 “你们爷呢,快叫世子爷回来”青菽害怕地急叫。 司马昶出海给顾家琪逮活的大旗鱼吃去了,说两个时辰就回来。他以为很安全,好巧不巧的,却在他离岛的这段时间里,顾家琪出事了。 岛外轰隆隆地打得厉害,岛内叫声阵阵,不是顾家琪叫,而是她身边的婢女。 小旷原是给人抱得远离产房的,但空气里血味太重,耳朵里听进的声音太悲伤,小孩子害怕,冲开人群的阻止,跑进母亲的房里,张着圆眼看着在血泊里挣扎的苍白的女人。 “妈、妈。” 顾家琪还真就在这时候睁开了眼,她看到小孩子站在门口,想叫人把孩子赶出去,却无力说出口,还让身边人误会,她要看着小孩。 青菽赶紧把小旷推到小姐旁,顾家琪又急又忧心,吐掉咬物,虚声道:“走,走。” “小旷不怕的,”小旷握住母亲的手,“妈、妈。你不要闭眼,小旷很想、很想你。” 顾家琪泪湿双眼,她很对不起这个孩子,她伸起手拨开小旷冷汗浸湿的头发,汪汪地看着他,应道:“好。” “不要说话,用力!”旁边的人大声鼓劲。但是,成效不大,顾家琪因失血过重更加虚弱了。 嘈杂声中,小旷侧耳听听,欢喜道:“爹爹回来了。” 众人精神一振,小旷继续复述他听到的话,秋月在岛边港口,道:“让我见主子,快,有急事” 外面人堵着她现在什么情况,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等顾家琪平安生完孩子再说。秋月在外面喊:“主子,主子,顺帝不见了” 昏沉的顾家琪听到这话,无力的身体居然有劲半仰起身,然后又飞快倒下:“去,问问怎么回事?” 冬虫又急又气,还是赶紧冲出去问话,她飞快赶回来,道钱月如喝药喝死了,程昭大受刺激,他去找李香兰要解药,要公道,要报仇,却反被李香兰拿话挤兑,心神丧失,一跑不知所踪。 现在,南疆番军进攻副都建康的事被传开,京中宫中完全混乱,大运河乐安以上的上游陷于无治之区。 另,扶桑海船已经纠集京畿海岸,等着拿下大魏首都京师。 魏国大厦,将倾。 热汽腾腾的产房里,气氛为之一凝,众人无音。 顾家琪的孩子卡在一半处,生死不明。人们不想把压力放在这个一脚踏棺材里的女人,但这时候,还有谁能挽大澜。 “你们动啊,愣着干什么。”青菽恼火地喊道,飞快地绞了块热毛巾,给小姐擦汗。 顾家琪长长地吸一口气,叫冬虫上前:“去拦着你们世子爷,让他去京里主持大局。就说是我说的,如果他进来,这辈子我都不原谅他。” “主子!”冬虫夏草等人哭叫阻道,谁都瞧出顾家琪脸上的死灰色,也许司马昶这一走,就是两人永别。她怎忍心,他又哪堪等到这样的话。 顾家琪合着眼,轻轻地握着儿子的手,淡淡不语。 司马昶近在咫尺听到那样绝决的话,不知如何想。后来,岛上人说世子爷踏上海面的时候,已杀红了眼。 海世子率海船舰队北上救京都时,夜叉岛受到更猛烈的炮火攻击,黑色的小船像海兵蟹将穷穷不绝。 直到,婴儿的啼哭声传出,炮火声为之一顿。 夜叉岛人,依照顾家琪的吩咐,挂彩色鱼旗宣告:海世子妃,诞女。 这消息很快传遍大江南北,顾家琪历经九死一生,生下的是个女儿。而且,大夫们宣布,她这辈子都不能再生孩子。 即,顾家琪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助她登上后位。 黑色的小船像来时一样迅速地退散。 同时,远在京城那一端,任性的顺帝被人找回来后,宣布退位。 九十四回 千里澄江似练,一笑倾城(一) 就在魏国中南部发生重大异变时,北疆已经臣服的夷人铁骑再次侵边,以游牧民族特有的彪悍,像无法无天的马匪一样,洗劫屠杀北地商旅;并在夷女那文珠的指引下,夷骑奇袭凌家镇,即北地的军火库中转站,掳走大批重量级火器。 凌家镇,是顾家琪、秦东莱、程大胜及魏国大小军火商囤积军械,与国内外火器走私贩做交易的地方。也是除秦家堡、夜叉岛、盛州湾三地之外,魏国绿林第四个主要的集集地。 它的失守,不在于顾家琪等人受多少损失,也不在于魏国内部势力暗实力受重创,而在于北夷的反抗集团力量由此而壮大,平静不过一年的蒙汉边境再燃战火。 更让人牙酸齿冷的是,领导夷人反抗魏朝粗暴统治的首领,是个女人。…… 她曾是真波王子的妻,前魏仁帝的女奴,更是差点登基成功的异血幼帝的亲生母亲,她的名字译过来,叫那文英。 这个女人遭受过任何一个正常女人都无法想象的磨难,她失去爱人十年,被最爱的“丈夫”欺骗多年失去家园与亲人,她忍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可怕的折磨为所有死去的人复仇,被迫生下仇人的孩子,还没来得及表露对那孩子的恨与痛,她就陷入宫廷争斗,成为刘李两派y谋斗争的牺牲品。 那文英没有寻死觅活,也没有发疯,她坚强地活下来。 这样一个经受过多重磨难的女人,她心中对魏人有多少恨是可想而知的。这样一个黑色的女人,拿着抢到的大批军火,带着满腹血海深仇的夷人对魏国展开报复行动,战斗的残酷与绝决,也是可想而知的。 而,镇守北方第一边防线的封疆大吏,夏侯雍,因贪污受贿正被刑部待郎亲自押往京都侯审,等候发落。 边城无人管束,守军惧于夷人的枪炮与凶狠,竟眼睁睁瞧着夷复仇骑兵队血洗数城。魏北境,风声鹤唳,一夜之间,尸横遍野,j犬不留。 没死的人如洪水般涌向京畿三省,末日的恐慌笼罩所有人的心头。 风雨飘摇中,司马昶登上大魏朝皇帝宝座,承继大统。 史记,魏宁帝。 消息传到宫外的时候,慌乱地惶惶不安地害怕没有明天的人们,像得到了神佛光芒的照拂一样,奇迹般地定下心来,翘首以待,这位与郦山公主携手摆平景帝威胁的男人,一统四海,平定五内,威慑六方。 司马昶的第一道皇帝命令是发给他的旧部,窦鱼龙率海船舰队,围剿扶桑。 第二道命令才是给还在路上的卞衡安,司马昶让他把人直接送至大运河乐安城,不过京城,到副都建康领当地驻军出任西南边防总兵,平定南昭及外蕃联合军,戴罪立功。 下一个命令是给顾家齐,调他到北疆,命他砍下那文英的头,降服夷各上部族。 此令一出,天下人心安定。 海、顾、夏三人都曾用坚定的军事功绩证明他们的年轻有为与不可战胜,有了这三人镇守三方要区,尤如三足牢牢鼎立,人们确信,魏朝不会倒了。 民心凝聚,地方官府衙也好办事,老百姓回家该干嘛的干嘛等好消息陆续传入京中。 朝中百官提起的心也落回肚子里,真是悬呐。 这人心定下来,就有心思去想别的东西。内阁与六部寻思着,是不是先补办个登基大典,正好把皇后人选也定了,大家好干活嘛。 司马昶冷冰冰地坐在金鸾殿的宝座上,像木头人一样只有嘴在动,发布一系列新帝手谕:要各州府官员稳定秩序,平定混乱;再是关注混乱损失,逮捕造谣生事,处置哄抬物价者,调粮遣银扶持重整战乱区等等。众官员胆战心兢之余,不免嘀咕:这位爷也太难伺候了。 群臣私下围住邱光仁、方云鹤等一班支持海世子派的人马,这位爷是个什么性情,好歹知会声哇。邱方等人摇头,能拿捏住这位爷喜怒脾气的,就那位顾家的,其他人他们还没见到过。 “那徐家那位?”有人不免惊奇,提徐雅言率先给宁帝生下嫡长子的事。 方云鹤等人齐齐变脸,直接道:“这事最好烂在肚子里,谁提谁掉脑袋,甭说咱没事先知会。” “如此说来,郦山公主入主景泰宫,该是顺了上面这位心意才是。” 臣子们纳罕不解,怎么也想不通这拍p怎么就拍到马腿上。一合计,大家认为还是等南边消息传过来,再提这事,因为,宁帝的脸色他们还是看得懂的。 及至海世子妃诞女及其生产时的凶险、不见海世子的狠话等等情况的小道消息传入京中,群臣缩缩脖子,不敢再声言立后的事。 他们不说,自然有人说。 次辅裴少俊拿着天下时局说事,说要让老百姓相信朝庭有能力有实力有魄力摆平南北乱局,再没有比一场声势浩大的登基兼封后大典更能鼓舞人心了。 众人都给他捏把冷汗,裴少俊压根不管皇帝周身气息如何冷酷,梗着脖子跪请皇帝为天下苍生安定着想。 司马昶微眯着眼,瞅了他好一会儿,懒洋洋道:“卿家言之有理。” 众臣等半柱香功夫,也没等到下半句话,众人尴尬无语。裴少俊再次进言道:“陛下明鉴,为防再现国无本国无君的乱局,臣拟奏请立海世子府徐夫人之子,为东宫储君,恳请陛下恩准。” 金鸾宝殿乍然消音,静得能听到彼此抽吸的气音。众臣屏住呼吸,等待帝王的爆发。 司马昶还是那副懒洋洋提不来起劲的样子,散漫道:“就这么着吧。” 臣工哗然,阻止的声音还没发出,司马昶站起来,随意问道:“还有事吗?” 没事,退场。 司马昶没有负担地退场,留下炸开窝的文武百官。内阁鲍首辅冲着裴次辅怒吼:“嘴上没毛,办个事也这么没分寸,提请储君,经过内阁六部商议了吗?擅自独断,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吗?” 即使是一惯不理事的邱光仁,也很严厉训斥道:“这事太荒唐,裴大人,你可知现今时局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六部官员也用异样的眼神看裴少俊,顺帝的被退位,海世子夫妇被迫生离,南北两边关乱成这样,这里面的事情都没有查清楚,赶什么急立储君。尽管说,裴少俊的话很有道理,储君是一国之本,但是,有顾家琪这样一个强势的凤后在,却选立她的死对头的儿子做东宫皇太子,这是埋下后宫谍血的祸根。 “裴大人,海公公可没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吧?”兵部有人不客气地讥弄道。 裴少俊坦然无讳状:“裴某所为,都是为了咱们大魏江山社稷。裴某,问心无愧。” 众臣子也没讨论出个寅卯,因为新皇宁帝已经同意,更因为主要当事人之一顾家琪不在京。没有人领头,臣子们也不敢乱表态。立太子,就是表明各自立场。 如果顾家琪有儿子,大家选她儿子做太子,那绝对是没二话的。 关键就是她没儿子,而且,还再也生不出儿子。 也因此,裴少俊的越权与不合群,没有遭来群臣的强烈攻诘。 另一面,徐家的儿子备选为东宫储君的消息流传后,委顿的程昭第一个跳起来,骂干、娘。 程昭退位的时候,其实是想和大家提个条件,说必须让阿南做新皇帝的皇位之类的话。李家人阻止了他,并声称,李家将不惜武力,反对到底。 李家威胁用武力犯禁,程昭其实不怕,他相信司马昶也不怕。 但是,程大胜提醒了他,如果帝位传承不顺,那么,将便宜海陵王及其废子海公公。 因为夏侯雍已经在来京的路上,司马昶的海船再快,也快不过夏侯雍。 程昭这时候方然明白:“夏侯雍被抓,是他们安排的” 程大胜点点头,程昭除了咒骂之外,也无法,只好选择最迅速快捷的办法和司马昶完成交接,他想,阿南选的男人不会辜负她。 却未料,出现眼下这种情形。 皇后未立,先定储君。 “我去找她算账。”程昭怒叫,跳起来跑去找人。 这个人,却不是旁人,正是景帝的三公主。三公主着明媚的蓝色宫裙,坐在采萱殿前,看着窗外紫红色的萱草,仪态恣意,静然。程昭给这样美丽不可方物的皇家公主迷了眼,三公主听见动静,微微转眼,笑道:“你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程昭想起来事,怒喊道。 三公主轻轻笑,不语,只是有丝血慢慢地沁出嘴角,程昭慌得心跳失率,福嘉公主慌里慌张地跑来,抱住妹妹,哭道:“皇妹,皇妹,你这是何苦?” “生既无欢,死又何惧。”三公主淡然,她身体已然僵硬,婉转轻轻一笑,低喃声:驸马,本宫来了。 福嘉痛哭,泣不成声。 程昭脸白得跟雪似的,这是第二个女人,死在他面前。 后来,福嘉公主告诉程昭,皇妹仅仅给夏侯雍下了药,助他拿下那个野男人。钱月如的死,顾家琪被困夜叉岛,南北乱局,做这些事,另有其人,与三公主无关。 九十四回 千里澄江似练,一笑倾城(二) 却说大魏国朝野震荡之际,三公主在深宫服毒自尽。 程昭完全想不通,三公主为何要寻死。如果说钱月如假装喝药是要威胁他立她为后,那三公主根本就没有理由。他怔在原地,不知所以。 福嘉公主抹抹泪角,让宫女们收佥皇妹,把程昭带到另外的宫殿。 三公主的女儿小薇在那里抱着积木玩具,听到大姨的声音,仰起头,天真的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姨,看!” 福嘉公主强忍悲痛哄了孩子几句,避开人群,要求程昭:“把这孩子送到小南妹妹那儿,拜托了。” “为、为什么?”连番的悲愁压得程昭无法忍受,他发狠似地问道。真要舍不得孩子,为什么要寻死,没有人三公主,不是吗? 福嘉公主撇过脸,带着忧伤的语气,淡淡道:“海陵王要称帝,你,知道吗?” 程昭浑身发寒,福嘉公主看着角落的纱帐说,三公主让人给夏侯雍下药,让他在关键时刻不能反抗卞衡安,原本是想帮程昭或者顾家琪一个忙。谁知道正好中了海陵王的诡计。 在夏侯雍押解进京途中,海陵王已送信给他,让夏侯利用进京的机会,与海公公里应外合,拿下京城。海陵王甚至告诉夏侯雍,等夏侯到京门外的时候,会有一支十万人的精兵队伍在等他指挥。 三公主如果得到这个机密消息,福嘉公主不知。 福嘉公主怀疑三公主有可能参与海陵王府计划的一部分,等三公主知道整个计划的时候,已然来不及收手。 为防夏侯雍利用他的皇家公主驸马身份成事,三公主决意自尽,断夏侯雍一部分支持势力等后盾。 剩下的事,那就要看司马昶、顾家琪的筹措能否阻止夏侯雍,扼制夏侯雍一部分支持势力等后盾。 程昭已经不会思考了,他怔怔地问道:“公主,要我做什么?” 福嘉转过头来,神容坚毅,道:“你,去帮帮小南妹妹。告诉她,京里的形势,立徐家姑娘的儿子为太子,是不得已。你让她不要伤心,以后有机会。” 程昭迷蒙混乱的神情慢慢坚定,是的,阿南需要他,现在是她最困难的时候,最需要人支持她。他在这里唧唧歪歪大吵大嚷又能怎么样,镇定下来的程昭忽然想起一事,道:“要不要通知表哥?” 福嘉默然,道:“送信的人,都死了。” 亦即司马昶下令卞衡安押解夏侯雍直下建康的圣旨,送不出京城。 程昭急道:“那怎么办?夏侯雍他一定会反的,他已经干过一次了,”他慌里慌张嚷道,“我去告诉姓司马的,让他把他的人叫回来保驾。” “来不及了。”福嘉公主阻止道,窦鱼龙、石画楼等人只在大运河港口稍做停留,就转道去围剿扶桑,大家都在抢时间,看谁行兵更果速。 程昭后悔得直抓自己的头发,砸自己脑袋,怎么这么傻,做出那样的事,让人钻空子。 福嘉见状,安慰道:“也许不会糟到那一步,兵书有云,围魏救赵。若失去扶桑这个盟友,海陵王也不足为惧。”毕竟,海陵王的真正势力都在南边。 南边有秦家堡,有顾家琪,有盛州的海世子旧部,海陵王异动是瞒不过这些人。因此,福嘉公主、三公主相信海陵王能调动的人仅仅是运河中游的部分势力,海陵王急需夏侯雍进京指挥做战抢占京都,根由就在于此。 三公主主动寻死,也是要了断她这位皇家公主所带给海陵王、夏侯雍的支持影响力。 程昭此刻已了解到京中形势之危险,完全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平和,他道:“我马上走,我会照顾好小薇县主。” 福嘉公主低语嘱咐道:“不要惊慌,就当是带小薇去城外骑马。” 三公主之前已定计,她的死先不发丧,趁着海陵王府的人注意力在册立叶小深为东宫太子事上,程昭出京应该不会引起众人太多注意。 程昭依言行事,他带着三公主与彭驸马的女儿出京郊游。 许是三公主金红色的房轿太过招摇没人敢掠锋,许是海公公、徐雅言等人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没空搭理,更也许是程大胜圆滑过人让京中各势力不敢阻拦程昭,总之,程昭顺顺当当地离开表面太平实际如刀山火海一样的京师。 他们直接登上河道口的港船,南下乐安,转海林到夜叉岛。 冬虫夏草等人接待了两位客人,小薇抱着木偶娃娃,愣愣地看着一排的陌生人,忽然问道:“母亲大人,是不是去找爹爹了?” 程昭黯然,小薇慢慢地抽嗒。 冬虫夏草等人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安慰这个早熟失怙孩子,没有经验。 小旷掀帘走出来,道:“程叔叔,娘请你进去说话。” 程昭看看小薇,有点不放心她。 小薇张着眼睛看小旷,一边抽噎,一边问:“你是郦山公主认的义子吗?” “嗯,”小旷递上手绢,“你别哭了。眼睛哭红了,不好看。” 小薇接过手绢,温润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旷又问道:“要不要吃点心?我带你去,岛上很好玩,你会喜欢这里的。” “谢谢,这个送给你。”小薇递上自己最喜欢的木偶娃娃。 小旷接下礼物,见她不哭,很自然地牵小薇手,和冬虫等人报备一声,像一个称职的小主人招待新来的小佳客。 程昭难掩惊奇,冬虫夏草等人是见怪不怪,打小旷走出母亲的产房,心理上已经远远比他真实的年龄成熟。 “程公子,这边请。” 程昭随人来到小院,隔着门帘说话。顾家琪还未出月子,她休养的屋子的门窗都未开启,她说话声音也很低,通常是由珠玉传话。程昭见阿南如此辛苦,忙道他改日再来,等她休养好了再见不迟。 珠玉走出屋来,低语道:“主子让婢子给程公子带话,是她连累了公子,让公子遭此磨难,万难辞咎,来日定当偿报。” “不,不关阿南的事,是我自己笨,我没用。”程昭急忙道。 珠玉福个身,继续问道:“不知程公子接下来做何安排?” 程昭回道:“没,没什么安排。”想了想,“要是阿南有事,不嫌我笨,我可以留下来帮忙。” 珠玉感激行礼,道:“有公子这句话,婢子就放心了。” “怎么了?”程昭好奇问道。 珠玉叹,既埋怨又不平,道还不是给最近这些事烦的,顾家琪早产凶险万分,她不容易保下命大夫都要她全心地放松休养,家事国事都有人c心,这商场上的事却没人管。 原本有个贺五陵做助手,顾家琪只要偶尔把把关,就成;可等着因为贺五陵的不谨慎,让外人摸清夜叉岛的海域情况,更兼他乱送情报,直接导致顾家琪早产。 贺五陵被盛怒中的司马昶制办了,再不能帮顾家琪处理商务。 而就在这多事之际,魏国南北大乱,海上也不太平,各商行、商船都受波及,损失惨重,这些事都要人赶紧处理;不处理,人心不稳,乱上加乱,那就更糟了。 顾家琪硬挨着处理事务,有时候,听着她们汇报事务听着听着就晕过去,她们都急坏了,却拿她没办法。 程昭急地连连跺脚:“怎么能这样,你们一定要拦着阿南啊,我娘说了,女人月子做不好,下辈子都好不了了。” 珠玉看着他,青菽都劝不住,她们还能怎么着。 程昭醒过神,道:“什么事,我能搭把手,你们直说。再不行,我问我二哥,我爹,他们懂的。哦,这些事不能问他们。”他低喃,程家抢秦家生意怎么抢的,他还是懂得的。若程大胜起贪习也抢阿南的产业,那可不好。 珠玉当没听见后半句话,道:“大部分事务我们都分给其他人做了,就一件事,要到处跑动,我们现在腾不出人手,还希望公子能够搭把手。” 程昭让她快说,珠玉道是核实各商行实际损失赔付保险的事。 商业人身财产以及海运保险这些新业务,是在前次真假顾家琪事件发生后,为保护自己名下产业以及商市的稳定需要,顾家琪向自己的忠实客房群推行的新保护性举措。 因为顾家琪所制定的投保理赔行业规则,跟传统的走镖、护镖及钱庄保护有极大的不同,确切地说,跟各地的黑势力保护团伙利益有冲突,所以,顾家琪并没有大范围推行这项业务,仅在少部分客户群体中推广,并不为人所知。 这次南北大乱,这批投保过的商户遭到战争等意外损失,就向郦山保险商号索赔。 索赔要有依据,要实体勘查,要仔细核对损失,这需要一个能在各地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并能镇得住场子不让当地黑势力寻衅捣乱的人,来主事。 珠玉以为程昭是比较合适的人选,程昭做为北商联盟最大股东程大胜的儿子,又做过几天皇帝,黑道白道必然都给他面子,比一般人强上许多倍。 “我,我不懂,”程昭觉得这话像在推辞,忙改口问道,“会不会很难做?” 珠玉笑一口,道:“具体的事有下面的人运作,公子您就是代咱们主子,陪那几个头头脑脑地喝几杯酒,做个应酬。” 程昭快速回道:“这简单,这我早就会了,以前阿南办会所的时候,也是我做公关的。阿南说,我做公关很合适,是这个意思吗?” 珠玉笑点头,再行礼道谢:“那婢子这厢代大家谢过公子了。” 程昭见她这般客气,难为情地摆手连声道不要多礼。珠玉也爽快,和程昭说定后,回屋报顾家琪知晓。接着又拿出一叠索赔要件给程昭,道:“就是这些客户,拜托程公子了。” 珠玉又叫道:“海月,海潮,你们随程公子办这事。” 两个婢女打扮的健美姑娘走上来,向程昭行礼:“见过公子。” 珠玉再送他们出岛,并道:“公子请放心,小薇县主在岛上万事无忧。” 程昭回道:“你多多费心,还有,叮嘱阿南别乱c心,这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珠玉笑笑向着船上的人挥挥手,转回小院。 顾家琪半躺在那儿,皱着眉头推开腻胃的补品,问道:“少爷呢?” 众人道,旷少爷在陪小薇县主。说着话,外面就传来几个小孩的欢闹声。鸳鸯出去问话,回来时,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奇异,她回道:“主子,那个小薇县主可不简单。” “哦?” “您还别不上心,”鸳鸯强调道,“就这么一眨眼功夫,那小县主把您儿子给订走了。” 三公主的女儿小薇以两人交换信物为由,鸭霸地向岛上小朋友们宣布,小旷是她的驸马了,哪个姑娘都不准和小旷说话送礼。 九十四回 千里澄江似练,一笑倾城(三) 听闻儿子比个大三岁的刁姑娘相中,顾家琪一点也不惊不奇,唇边含笑,让人把孩子们带进屋里。左右整好室内空间与温度,请进事件中心人物。 小薇面容倔强,抓着小旷的手不放。 小旷眉头微耸有点疑惑,没有用武力挣脱。顾家琪笑望两孩子,问他们谁先说。小旷看一眼小薇,见她没有先前的强势,他问道:“母亲,信物是何意,驸马是何意,还有小旷不能和女孩子换礼物做朋友吗?” 顾家琪耐心细致地告诉小孩关于朋友与驸马、礼物与信物的释义与区别,小旷似懂非懂,问旁边:“我们不能只做朋友吗?” “不行!”小薇眼中闪着可疑的晶光,颤抖着嗓音大声说道,“我娘说,如果我不讨厌你,你也不讨厌我,你一定要做我的驸马。你讨厌我吗?” 小旷见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道:“你别哭,我答应你就是了。” 小薇用袖子抹眼角,回道:“我才没有哭!” 小旷轻笑,转过脸问母亲,这样做对不对?顾家琪笑问,为什么答应。小旷很有条理地回道:“小薇的母亲是皇家公主,这么吩咐小薇,一定有用意。而且,我不讨厌她,她不讨厌我,做朋友很公平,驸马的事等我们长大再考虑。” 顾家琪微点头,让冬虫带少爷先到外面,她还有话要问小薇。 小旷离开,小薇这姑娘神情上清晰可见紧张,却又倔强地装出勇敢与不在意的样子,等着大人问话。顾家琪调整了下躺姿,问道:“信呢?” 小薇慢吞吞地从怀里取出信,由婢女递过去。 顾家琪没看孩子,淡扫过三公主的绝笔信,不出所料,三公主以身死阻止海陵王、夏侯雍y谋为由,要顾家琪照顾她和彭驸马女儿小薇终生,特别强调不要把孩子留在泾伯侯或者忠肃公府。 “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家琪一边折信,一边说道,“你可以留在岛上,不用担心你的外祖家人你的继父会来伤害你。” 小孩子脸上的红晕慢慢消退,她咬咬唇,问道:“母亲在信中应该提过,我家和你家的结亲的事。” 顾家琪放下信,道:“如果有人慢怠你,尽管来跟我说。” 夏草上前,把孩子带出去。孩子随着婢女出屋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带着寒意问道,“世子妃您讨厌我吗?” “不,”顾家琪也不管这孩子听不听懂,或者会不会被她的冷漠伤害,那是三公主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该c心的事,她直接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强迫。” 小薇忍着抽噎一声,咬着唇,耷着小脑袋尖离屋。 顾家琪把信交给鸳鸯,让她重新誊写一封寄送夏侯雍。 却说夏侯雍这时还在进京的路上,行程拖得这么慢,是因为夏侯雍在思考海陵王送的那份信上:究竟要不要接收海陵王的兵马,攻进皇城? 不可否认,海陵王许诺的名利地位很吸引人,但夏侯雍何许人也,一身反骨,生性桀骜不驯,坚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已经帮魏朝的皇子争夺过一次皇位,三年后,他沦为阶下囚,纵使一身功勋盖世,依然是他人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鱼r。 因此,当夏侯雍收到海陵王邀请他助阵的信函,头个念想,就是将计就计,攻进城后自己做皇帝。 要使这种可能性能够成功,前提是他必须与他的公主妻子在信念上保持一致,并得到她的支持帮助。 夏侯雍让人秘密送了份信给三公主,他相信他那位高傲不可一世的公主妻子一定会赞同他的决定,并 第 69 部分 欲望文 第 70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7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夏侯雍让人秘密送了份信给三公主,他相信他那位高傲不可一世的公主妻子一定会赞同他的决定,并会煽动全京城的世家贵族支持他上位。他日,她自己能成为主宰大魏帝国的凤主。 然则,此意一去杳无音信。 夏侯雍想尽办法,得到字言片语的消息,海世子从海道经大运河入京继位,最佳夺位时机已然错失。 当然,这时候,如果三公主有心反,夏侯雍相信凭借自己多年的作战经验,海陵王的精兵人马以及三公主的权贵人脉,他还是能跟海世子一争长短的。 离京城越来越近,偏偏,三公主一点反应也没有。 夏侯雍心里暗暗着急,在他连续送了三封密函进京后,海陵王再次派人与夏侯雍接洽,确定他的用意。夏侯雍含糊表态,听过太多狡兔死良狗烹的事,他不相信事成后,海陵王能保证践诺。 海陵王听说夏侯雍提出条件,心里像吃了称砣,告诉传话的人,就怕夏侯雍不提条件,只要他提条件,那就好办。不管夏侯雍提什么条件都答应。 夏侯雍笑,说这种表诚意的条件怎么能是他来提。 海陵王那边略微琢磨,提笔写信向夏侯雍提亲,希望夏侯雍这位继父同意把继女小薇县主许配给徐雅言的儿子已选立为东宫储君的叶小深。 信中更暗示,叶小深就是下一任皇帝,他的继女就是未来的皇后。 夏侯雍把这份结盟信连同他的疑问一起送进宫,并要求送信人,一定要把信面呈三公主本人。 急等不来消息,夏侯雍不得不请海陵王自己和三公主本人谈。 不用夏侯雍催,海陵王、海公公、徐雅言他们就在找三公主,他们还打算着文的不成,那就把刀架在三公主脖子上她同意。 可谁知找遍皇宫都没有找到人,他们再一查,小薇县主也被人带离宫,不知去向。 夏侯雍收到回信,百思不得其解,据他所知,三公主的野心并不小,若他提供机会让她登位为后,三公主应该非常振奋,而不是带着女儿躲起来。 海陵王再送信给夏侯雍,纵使不能与三公主的女儿结成亲家,他们愿意定下赵云绣的女儿。 夏侯雍冷笑,赵云绣的女儿和三公主的女儿,份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时候,因为,司马昶调夏侯雍平定南昭叛乱的圣旨被海陵王府扣留,夏侯雍以为自己进京,一定是要被下狱被处斩,夏侯雍为活命,决心还是答应海陵王的邀请。 与其在司马昶座下被杀,倒不如先跟海陵王成事,先保住命,其他事容后再说。 接到夏侯雍明确的意向后,海陵王府积极运作,为攻城作准备。他们调动南方的势力继续纵容南昭外蕃军烧杀抢掠破坏大运河沿岸的民生与房屋,同时,煽动乱民难民涌向北方诸省,让各城镇官员焦头烂额疲于奔命,无法很好地侦查阻止军队的异动。 城内外风声鹤唳,人人都为孤镇京师的新皇宁帝捏把冷汗。 距离夏侯雍踏上京畿地面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顾家琪的信送到他手里。 夏侯雍并没有立即展开就看,他在想,这时候,顾小南写信给他干什么,是不是在信里求他不要领兵攻入京城;或者,像上回一样,用甜言蜜语哄骗他,让他不要追究她害他落到这般田地。 尽管他一点都不明白,一个程宓怎么能够让她轻易臣服于他。他拒绝相信这里面有y谋,他更愿意相信,顾念慈像他在想她一样深深地思念他,她不能没有他。 手下人、海陵王府的人告诉他,顾家琪帮他生孩子,这件事有内幕。 夏侯雍自己亲自查了,也是疑云重重。 然而,一个家世高贵才貌惊世的女人怎么会如此自贱。 夏侯雍想不通,就像他想不通这时候,顾家琪还写信给他做什么。终究掩不过心中的情感涌动,夏侯雍没的撕信,而是打开一览。 顾家琪的信简单得像在列提纲,她告诉他三件事,三公主的死;小旷与小薇的婚事,海陵王扣押宁帝圣旨的事。并附三公主绝笔信复件。 夏侯雍把信纸翻来倒去,又放到水里浸,烛火上烤,一弄就破的信纸证明这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信笺,没有任何暗号私秘。夏侯雍怒得把信拍到桌上,大骂:顾小南、你当真以为我非你不可吗? 欺人太甚,她毁了他,却连句好话一个理由都没有! 无意地,夏侯雍的目光扫过腰间,找不到陪伴自己多年的爱刀,猛然想起一事,冲到自己的包裹处翻找擦刀用的毛皮,扔进酒里,泡了一会儿,颜色不一的皮毛泛起密密的小气泡,不多会儿,空气里弥漫起难闻的气味。 夏侯雍轻嗅,脑门有点眩,他挥落酒碗,怒咬牙抠住桌板,他意识到真正害他在卞衡安拿他时武功全失的罪魁,是他的好妻子,三公主! 三公主知他深爱魔刀,特别为他准备十多块擦刀用的皮毛。 夏侯雍一度还以为这个脾气王霸的公主妻子难得一见的温柔而暗喜,觉得是自己征服了她,让她臣服的结果。 谁又能料到,三公主自下嫁他的那一天起,就在寻思着怎么害他! 夏侯雍愤怒震惊到极点,一下子抠碎桌板,心中郁气炽燃,促使他毁掉屋里所有的东西泄恨,在那堆废碎片中,顾家琪写给他的泡过水的焦黄的信纸,奇迹般地保存下来。 在看到它的瞬间,夏侯雍的心不禁地柔软:顾小南,只有他的顾小南,不会害他。 她舍不得害他,哪怕他那样地伤害过她。 夏侯雍打从心底愉悦地笑起来,扣门声轻响,卞衡安没等回应直接推门入内,视而不见屋内的杂乱,请他下去接旨,道:“夏侯将军,恭喜你官复原职,宫里来的人正在下面。” “嗯。”夏侯雍痛快地离开房间,去见新帝的传旨官。 大家以为夏侯雍不会南下,毕竟海陵王的异心以及他对夏侯雍的收拢世人有目共睹,没想到夏侯雍不但接下圣旨,还催随行官员急刻南行,都不要人费什么唇舌。 众人摸不着头脑,还是高兴魏国少一场大难。 卞衡安就想向夏侯雍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夏侯雍哪里要听这伪君子的p、话,他赶时间。卞夏两人在大运河港口分道,卞衡安回京复命,夏侯雍要从这儿转道副都建康,平定南昭的乱军。 海陵王那方如何懊恼于计划功亏一篑,暂不提。 但说夏侯雍到乐安后,立即找上戳印郦山商行的商铺,传递他要见郦山公主的意思。 商行里知道这人份量,不敢拖延,把口信报上去。转来转去,这口信停在程昭处。程昭代顾家琪处理保险方面的业务,偏碰到老对手秦广陵个有理讲不清的女人,正头疼怎么拦下这烦人事不让阿南知道,赶着点又看到夏侯雍这恶心糟子的请见,立即打发:没空。 “就说是我说的,他要不服,叫他来找我!”程昭一边拿毛笔戳桌面,一边吼。 九十四回 千里澄江似练,一笑倾城(四) 程昭和秦广陵的事,容后再谈。这里先说魏国大时局的走向。 却说夏侯雍被拒,听说是曾经的大舅子程昭从中作梗,也没闹事,带着人折道回海林,过乐安,进建康,接受新皇宁帝的旨意点齐平南大部队。 夏侯雍是北方人,更恰当点地讲,他是北方派系少壮派军将的主要代表,到南方来领兵说实在的其实是有为难人的意思。从用人的道理上来讲,顾家琪与司马昶把人调到南边也是预防夏侯雍领着宣同大军犯上作乱。事实也证明,他们的防范是没有错的。 从遣将领领兵作战这边讲,却是失策。 南方军没人买这位新宣同总督的账,尽管夏侯雍到位后第一天,用重刑和血淋淋的军纪让承认他的新身份新地位,但是,要让士兵们认同他,还需要一个磨合过程。 这段事,就被有心人士大歪特歪,传得大江南北各个角落都知。 与此同时,抵达宣同的顾家齐,也没有发挥他应有的作用,和夏侯雍碰到的难题一样,现在的宣同军是夏侯雍的私人军人,是赵家、高家的人马,顾家已经是过去式的了,没人给顾家少爷面子;其二,他面临的困境比夏侯雍更甚。 大魏的死仇那文英望着这个踩着亲人们尸骨功成名就的青年才俊的丰功伟绩,在顾家齐到宣同的那一天,那文英率着复仇骑兵队,用新式火枪,扫s仇人的亲兵护卫队,狠狠挫杀顾家齐的颜面。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位顾家后人的笑话,顾家齐也有心重振威名,不过,南边策略用在北方,不行就是不行。 南北两边平乱的情况都陷入僵局,这让人不安。 有异心的人却是大呼宁帝乱点将,虽能捋顺兵部的军权,却也不失为自掘坟墓之举措。 海公公那颗s动的心安捺不住,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大好时机,不用白不用。况且,海陵王府的人马都还在京畿,分散在郊区,纵使没有能征善战的领兵将军,也值得冒险一试。 他的父亲海陵王却不同意,认为京城有司马昶坐镇,司马昶本人才干非常,手里又有京畿三卫效命,没有万全的计划是不可能攻下这座都城的,让儿子不要妄动。 海公公认为父亲过于保守,近乎胆怯。并翻出旧账,早十年的时候,海陵王府就有能力策反景帝,海陵王一直持观望态度,以致于让他这个唯一的海陵王府世子沦为废人;再则前东宫太子仁帝和前二皇子争位的时候,海陵王也有九成的机会能够夺位成功,他没有做。 甚至仁帝的遗腹子幼帝之时,海陵王府也有绝对机会抢先占据龙椅,海陵王府仍在犹豫。 好不容易把顺帝走,海陵王竟然跟程大胜讲起什么兄义 ,错失良机,白白便宜司马昶这个仇人似的养子。 “看来,您这辈子就是给人做狗的,没做皇帝的命。”海公公如此讥讽自己的父亲。 海陵王激得恼羞成怒,反说道:“你懂什么?历史上哪个篡位的有好结果!我们有实力有胜算你急什么。” “我急什么?”海公公笑,“我有什么好急的,横竖坐那位置的又轮不上我。”他顿了顿,带着恶意刺激道,“只怕,现在看到您的好儿子坐上那位置,您更是不敢伸。” “不敢什么?!” “您心里有数。 嗨哟,我说老头子,您可别光听个名儿就吓得要拉屎。” 海陵王给气得面孔忽红忽白,指着儿子的鼻尖大骂:“个逆子、逆子是!” 海公公笑吟吟伸手按下对方的手指头,道:“王爷,您可别忘了,咱家已不能为您披麻戴孝守坟喽。” 在海陵王气死之前,书房外来了海公公曾经的良姬李香衣。 她手里牵着个小男孩,海陵王府想认又怕李家毒蛇咬死的嫡孙,真正海公公的种。 李香衣是个柔曼似云雾的女人,不然也不能独得海公公当年的宠爱独有她能生下孩子了。同时,她本人也是相当有头脑的,除却家世因素,她要是个心无城府的,李家也不能送她进当年富可敌国的海陵王府,为李家谋利。 她这时候秘密进京,而没有引起各派势力的注意,足可见此女心机段数的高低。 海陵王父子争执,看向来人,奇怪这对母子如何突然现身。 海公公用不客气的口吻,先问:“你怎么进来的?” “奴家为孩子定名而来。”李香衣回道,海陵王府的嫡孙到开蒙学的年纪,至今没有名,特来向长辈求个恩典。 海陵王看了看她,直接点破道:“见过老太爷了?” 李香衣笑而不答,一副失礼的懂礼数模样。海陵王叫海公公重新布置人手,守住这书房不让外人听墙角,他接着问道:“老太爷有何吩咐?” “祖父大人有言,与其把果子送给大家的敌人,不如我们一起平分了。”李香衣复述道。 海陵王、海公公一听这话,顿时明白,李家有十成把握摆平看似实力深不可测的司马昶,他们的交换条件,就是立海李之子为未来太子。 这就与海陵王夫人、与海公公有难解情意的徐雅言的利益形成对立,树立难解的矛盾。 李香衣不徐不疾道:“王爷、夫君,奴家虽是个妇道女子,却也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论如何,小世子总归是夫君的亲骨r,王爷的嫡世孙。” 徐雅言生的那孩子,是司马昶的种。眼下看起来司马昶厌恶徐雅言之极,谁晓得哪天司马昶脑子抽了又好上徐雅言。到那时,徐雅言究竟向着谁,可就不一定了。 女人心善变这道理,海陵王、海公公不是不知道,只是与李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海公公眼神暗晦,看来是有了主意,他让人先把李香衣和小孩送到别处安置。待人远离,他与父亲说:“等他们做掉司马昶,我再把那老太婆除掉,李家在宫里没人,成不了气候。” 海陵王依然踌躇,海公公急道:“爹,你到底在怕什么?有我在宫里保驾护航,您还担心谁来害你。我直话告诉你,现在不动手,以后更没机会。宫里有人在整我。” “什么,是何人?” “暂且不知,我就告诉你,爹,错过这次,等司马昶和他的人稳下局面,他就会来收拾你跟我了。别说帝王之侧不容异人,说单单咱们从前对他做的那些事!他能饶得了咱们?” 海陵王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手下无将,无人能攻城,爹是担心咱们辛苦一遭,反而便宜李家。” 那个程昭没死,李太后、李香兰完全可以一边和他们虚与委蛇,一边和程大胜达成协议,搞定司马昶,重新迎回顺帝。那么,海陵王府做为谋反派一方就成了李家的踏脚石了。 海公公笑道:“请母亲的娘家舅、雅儿的兄弟们来助战,还怕不成事!” 在李家人与自己二十年的夫人之间,海陵王选择徐家。 谋宫计划就此定下,海陵王、李家老太爷、海公公、徐雅言的娘家兄弟等等,积极投入到宫变y谋的筹划中。 李家老太爷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风雨雨,一看海府把徐家兄弟叫来助阵,便知这联盟阵营不牢靠,很有可能被反水。他有心反悔,又压不住宫里李太后的迫。照李太后的原话,不是司马昶死,就是李家亡。 基于这样浓重的威胁,李家老太爷不得不与海陵王合作。 为保险起见,李老太爷把李家子孙也编入队伍,还是攻打皇宫的头阵。李家老太爷想法很好,这样可以第一时间控制住皇宫,有李太后在,不怕海陵王事成后杀李家人祭位。 海陵王也知道李太爷这样安排的用意,他也想后悔,奈不住儿子刺激以及他的保证——程昭不可能活着回到京城。海陵王以一种忐忑不安的紧张心态,同意海李两家的总攻计划。 这些人怎么调兵、怎么下毒、怎么分赃再窝里斗的事,一点点传到叶重天的耳朵里,再传给司马昶,这边反过来布置怎么抓这些窃国贼。 说来叶重天既有如此大的能耐,以厂卫之势完全掌控京畿安全,他完全可以在海李谋事之前就把这些人拿住下狱。也好帮司马昶减少一点压力。 但这样一来,李太后却不能绳之以法。 李太后辈分太高太深太重,寻常事件轻易拿不住她。 再说人家都一个老太太,什么大刑都轮不上她身,这对于一心要报仇的叶重天、司马昶来说,可不太美妙。为此,他们在等机会,等李家人集体谋反的机会,等李太后参与弑帝的直接证据。 宁帝继位满七十二那天,李太后小寿,以时局混乱不该铺张浪费为由,取消了大庆典。司马昶做为孙子及皇朝的统治者,还是要到景福宫给老太后贺寿的。 李太后明确得信,司马昶从景阳宫出发的时候,他身边仅跟着一个小太监。 当司马昶到达景福宫举杯恭贺李太后时,他的身后忽然冒出一大票京官、世家夫人、蕃王亲眷,一起祝李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太后惊得脸刷白,身子都歪倒一边,问都问不出来。 司马昶很孝顺地笑说:这是给皇祖母个惊喜。李太后是魏国的财宝、大寿星,怎么能简单过寿。并表示这些臣子都是自愿来的,路费、住宿费等相关费用都是自掏腰包,没要国库一分银子。 李太后干巴巴地夸说好,大家有孝心。 她要阻止皇帝喝下那杯酒,司马昶哪会如她所愿,时而提这个,时而说那个,既不喝酒,也不放下酒杯,搅得李太后心里七上八下,亏得多年宫斗过来脸上不显心事,要不然,群臣一定会起疑,下面的戏就唱不下去了。 鲍首辅从席间取了酒,其他人也纷纷拿起酒盏,一起喝干酒祝福李太后。 司马昶一仰脖,一抿,酒下喉。 李太后看着他喉结动啊动,神情不知是悲是喜,怔在那儿,众女眷不知老太后在想什么,只管上前挽住老太后说着吉利话哄她高兴,鲍首辅的夫人还很激动地叫人把礼物抬上来,说都是年轻的皇帝为老太后准备的,亲手做的,再没见过比皇帝更孝顺的孙子了。 叭啦叭啦的拍马p中,司马昶忽感呼吸困难,倒下。 众人震惊,急得狂叫。 混乱中,太医院院首吴太医令从角落里跑出来,身边带着一串助手,只看得他们左摆弄,右摆弄,司马昶比刚才更糟糕,全身竟发出红疹,毒泡,发出难闻的气味。 有老臣叫道:“先帝爷!仁孝和章皇后——” 众臣忙问咋回事,这老臣哭得老泪纵横,强压悲愤给不知情的大家伙儿作解:“李贵妃的好姐妹仁孝和章皇后,死的时候,就是这样模样;先文德太子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家还说母子遗传的怪症。待后来,先帝爷也是染上这怪病去的啊——” 吴太医这个专家听了这番话,怒道:“放他娘的p,这什么怪病,分明是毒!南昭进的毒!” 问题严重了,这毒从何来! 吴太医的助手早把皇帝服用过碰过的东西收集起来,就在这时候,臣子当中有人喝了酒也发起毒来,众人目光刷地一下子,集中锁定李太后。 老太后不愧为深宫奇葩,就在这众目睽睽,铁证如山的情况下,依然面不改色,还发狠话道:“哀家终日啄雁,想不到给你个小辈给反啄,哼,不过,你还是太嫩了!” 吼吼吼——宫外传来轰夷大炮攻城的声音。 李太后哦呵呵地仰天笑,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弑君又如何,等李家兵马、海王的人攻进城,所有人都要陪司马昶去西天,这大魏还是李家的天下! 九十四回 千里澄江似练,一笑倾城(五) 不知道昨天大家有没有笑到抽,笑点在,李太后用同一种毒药,摆平所有 挡道者,嘿嘿——昨天那章我自己有感觉很好笑,不知大家观感如何~ 。。。。。。 话讲李太后以为摆平疑似皇太孙的司马昶之际,叔英伯党一身戎装,领着京畿天龙卫也就是神枪营的好手们冲进景福宫,拿弑君者,兼护驾。 李家人的猖狂的得意的笑僵在脸上,李太后好气魄,果断地命人放信号通知御马监的海公公,入内护她的驾。 叔英伯党冷着脸,带着人走到官员中,粗鲁地筛分涉案者与无辜者。 官员们见宁帝这边亲信有条不紊,老太后那头的人迟迟不来,心下有计较,赶紧地和景福宫撇清关系,走到“宁帝请来观礼贺寿的的宾官”一边,用眼神打探老太后那边的动静。 不少李家人神色显得惶惑不安胆怯,唯李太后镇定若斯,坚信她的后盾李家人她的同盟海陵王府一定会获得最终胜利,现在没人是因为他们正在和司马昶的人死斗。 “报——太后千岁!”一个小兵被放进来报消息。 李太后搀着人,急急道:“快报!” 小兵哭丧个脸,悲愤道:“李家没了!” 李太后惊怒一句什么,小兵回报道海公公那个j人,推着那轰夷大炮轰的不是城门,轰的是城外没有调兵指令的谋逆军队,轰的是李家私人兵马,轰的是李家大门。 就在老太后与年轻的皇帝较量的这段时间里,由海公公带路,东厂都督领厂卫封锁全京城,抓拿叛逆,李家人已全部被抓获,当街绳之以法,血淹菜市口,民众拍手称快。 “太后千岁,您,保重!”小兵现在不说请李太后救自己族人,而是要李太后想办法自保,护住李家最后一根苗,李香衣与海陵王废子的儿子。 来日,再杀海公公以报大仇。 李家覆灭,这是李太后宫斗生涯里面临的最艰难的危机。 李太后心里没有慌乱急躁,人们不知;只看到老太后听闻族人被灭后,面白如雪,抓起小兵带进来的佩剑,冲刺那个中毒颇深的宁帝。 无数官员、卫兵扑上前,以身护驾。 李太后最后一次努力受阻,黯然,反执剑自刎,被人打落剑柄。 众官员听到数点笑声,分明清越优美,却让人背脊发寒,人们让开路,看向那个慑威人,个不高,骨架娇小,分明是个男子,却比任何个女子都要柔媚,若看向他的眼眉,好似整个人的心魂都要被吸进去。 这个在背后被无数官员腹诽惊惧的魔女,就是原东厂都督叶重天。 本该是个年过半百身材魁梧的老太监,如今却似个二八少女,只要想到这一点事实在场人就不寒而栗,纷纷屏息,把花园究竟让给深宫里活得最神秘的两个对手。 李太后先惧后冷笑:“你还没死?!” 叶重天笑呵呵,打个手势:“咱家给贵妃娘娘请安。” 李太后的头仰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高,道:“承你贵言,回头,哀家叫几个人给你送终。” “咱家怎么好意思占先,还是贵妃娘娘先请吧。”叶重天笑意不减,身边的小太监手捧白绫三尺、鸠酒一壶,叶重天朝旁边一比,“伺候贵妃娘娘上路。” 李太后怒喝道:“你敢!你个弑君的老匹夫,尔敢再犯上作乱!” 叶重天从怀里扯出一块绣彩龙的素黄绢,李太后见状,抓着小宫女的胳膊头一次颤抖起来,幅度剧烈得让人能看出来,众官员不由暗暗称奇,宁帝是小辈,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李太后下毒,宁帝也不可能命令李太后去死。 可以说,李太后现在的年纪辈分与资历,在皇宫那就是不死的存在。 她,到底,在怕什么? “。。。现查明贵妃李氏口蜜腹剑蒙蔽君心勾结宫人串通乱党谋害东宫太子文德,罪证确凿,罪当凌迟。姑念李氏抚育皇子景有功,特准李氏自殉,钦此。天祥七年戌。”叶重天单手托抬魏中帝的遗旨,喝令李太后自裁,以谢帝恩。 “胡说这是狡诏!那份圣旨是假的!”旧梦来袭,李太后歇斯底里地喊道。 叶重天笑笑,手换个方位,把遗旨传给魏中帝的兄弟即魏景帝的皇叔永谦王,皇家宗室的族长。 永谦王仔细辨别,道是真的;又传给其他旧臣重臣,三代老臣涕泪纵横,纷纷道这就是先帝爷的手笔。错不了,假不了。 李太后不信邪地抓过圣旨一看,那原本空白的地方,多了一个朱红的帝王玺印! 一定是叶重天摸刻这印,李太后以为抓住把柄,正要反说叶重天伪造国玺。她一抬头,却见叶重天温然一笑,手中托的正是魏景帝声称的已被毁的旧印。 “贵妃娘娘,您养了一个好儿子。”叶重天不忘下落井石,刺激一二。 见状,一向以高贵坚强的不倒形象示人的李太后,缓缓倒地,软绵绵地模样让她看起来像老了二十岁。 魏景帝心眼多,又不原受母妃李太后制约,就一直留着这旧印,等待哪天把这旧印派上大用场。现在如其所愿,用这印灭了李太后,可惜,两母子谁也落得好。 永谦王眼神一闪,伸手要看旧玺印,叶重天手腕一转,隐起那印。他曾是掌印太监头子,除了皇帝只有叶重天才能碰这玺印倒在情理中,永谦王笑掩去尴尬,退回人群中,看叶重天这个宫廷旧人执法,把鸠酒强行灌入李太后嘴里,送她上路。 叶重天指挥小太监们打扫场地,迅速带太后的尸身退场。 后面,叶重天究竟有没有拿李太后做活标本把当年她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一一在仇人上面演示回来,那是题外话,不提。 回归主题,李太后被除,司马昶很快恢复健康,做两件事,一是褒奖今天来贺寿的官员,忠君爱国;二是改宗室。这事众官员心里已隐隐有数,但听宁帝说破,还是大吃一惊。 新帝竟是先文德太子的遗腹异血子。 原宣同总督顾照光竟然忍辱负重如此。 多少陈年旧事在众人心头翻涌,只能叹息:原来如此。 永谦王听得顾家保皇,说要重新给顾家正名声,树威名,重铸顾家祠堂,让天下人都供奉。此举得到文武百官异口同声地认同。 还是裴少俊,走出人群,向新帝请命:立顾家忠良后人郦山公主为后。 所有官员的口径,在这个时刻也惊人地一致。郦山侯府顾家为保住这正统嫡系皇位继承人,付出多大代价,这样的忠臣不封赏岂不寒天下志诚之士的心,如果不厚赏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顾家女荣登后位,那是毫无疑问的事。 不过,鲍文同、邱光仁等老臣忽然想起要命的一茬:东宫太子已立,那不是顾家姑娘的儿子。 众官员受提示,一寻思,还真发愁。因为李太后伏诛前,明说有海陵王府的人参与弑君计划,但叔英伯党、叶重天等人却没有直接证据。海陵王死于混战,海公公、徐雅言等人却在关键时刻,反水李家人,一跃转成护君功臣。 海徐既有这样的身份功劳在,新东宫太子叶小深的地位更加稳固,轻易动不得。 何况,顾家琪还没有儿子。 司马昶就叶小深一个儿子,不立他,就得担心重复不久前的国无君乱象。这是群臣与老百姓整个国家都不容许的事。 因此,众官员刚刚赞同选顾家女为后,又因为忧心造成深宫谍血而打消激动的念头。 君臣之意气氛,有点凉。 司马昶随意甩甩手,让大家退散,先安抚京中民众,其他事容后再说。 立后又搁置的事没瞒住人,京里大小角落都在议论顾家琪的不走运,纷言小美人肚皮要是争气点,这后位真是手到擒来,现在落得如此,真是命该如此啊。 京里人叹息顾家琪没那个命做皇后,流言火速沿运河传到地方。 还在跟秦家头痛的程昭听到这事,更是气得差点挥菜刀向司马昶了。要不要阿南封后,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程昭认定是宫里漂亮女人太多,把司马昶给迷昏头了。程昭做了三个月短暂的皇帝,印象最深的就是皇宫到处都是美人,还全部是自动送上门的那种。 程昭的助手,提醒这位在和空气打拳头的公子,该回岛上送季度报表兼汇报月度业绩。 顿时,程昭的火气全没了,取而代之是深深地难为情与尴尬。 助手可不管程昭在想什么,把人推上船带回岛上。顾家琪在看儿子练武打拳,兼顾女儿睡觉。见到没精打采的程昭,笑打趣:“不想看到我呀?” 程昭忙道不是,他是没脸来见她。 顾家琪交给他的事,他不仅没办法拓展业务,还让死对头秦广陵抢走大部分保险生意,他怎么有脸来看她。 “阿南,我、我,你还是再找个能干的人接手,别因为我吃亏了。”程昭吞吞吐吐地建议道,他是真心想帮阿南,怎奈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反而让顾家琪涉足保险业这个新等娄的计划,举步受挫。 话说顾家琪因为不可抗拒的理由不能出面处理名下产业商务,特别是委托程昭负责打点新兴的保险业务。这时候的保险服务,是顾家琪碍于一些人情关系、照顾给自己打工的大小管家们特别批办的,内容杂乱,又没有规范制度化,起初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但是打从夷骑死灰复燃、南昭为他们公主讨公道的南北乱局引爆之后,郦山保险这块招牌就引起了商市大小老板的绝对注意。 等他们从不设防的程昭嘴里套出保险这行当的内情,精明的老板们立即意识到这块市场蛋糕里头的惊人利润。借着战事乱局,各地老板们立即着手抢占瓜分保险业的市场。 程昭这人好心肠,并且还有些年轻人的单纯与梦想,人是个好小伙,就是远远不是商场上的老狐狸们的对手,一来二去,谈好的生意给人抢了,他还不知道。 等他摸清这个行当里的一些小决窍,程昭后知后觉地发现,程家保险如雨后春笋开遍大江南北,愿意投保的人家都已经入了保;剩下没投保的,不是家里负担重,就是正在和人谈投保事宜中。 程昭看来看去,发现自己能做的竟然只是努力维系老客户不被其他人抢走。 如果市场走向一直是这样子,程昭还不会觉得自己无能至此一无是处,毕竟那些抢生意的都是他的前辈,他当然比不起。问题关键在,秦广陵这个号称“保险大鳄”的新商界霸女快速崛起,也利用现在时局,趁着海陵王抽调势力进京的时候,强势抢先霸占了海陵盛州一带的地盘,成为保险界不容忽略的一匹闪亮黑马。 在南边沿海等地站稳脚跟,秦广陵又推出“降低保险费率,加重保单额度”的新举措,吸引广大中小客户,在无形中完成侵吞兼并其他保险当的生意。 靠着一系列还算英明果决的手段,秦广陵在短短时间内累积起巨额的财富,成为南边州镇当之无愧的保险女王。 九十四回 千里澄江似练,一笑倾城(六) 秦广陵这么有出息,原本跟程昭也没多大关系。 虽然他不待见秦大小姐,但怎么说能抢到生意那也是秦广陵她有能耐,了不起背后吐糟几句说她走狗屎运,还不至于真跟秦广陵摆擂台,这点气度程昭还是有的。 千不该万不该,秦广陵这妞为报一箭之仇,到处说曾经惊才绝艳的郦山公主再怎么聪明又如何,还不是没福气,没那个命,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又编排顾家琪如何如何地没眼光,没容人雅量,就算找不到人也不该找程昭这没用的挽救自己的生意,好端端地把顾家的家业全给败了。 这种形同刨人家祖坟、戳人家祖宗脊梁骨的话,让程昭暴跳如雷。 秦广陵怎么说他没用,程昭都不会跟她计较。但不准扯到阿南身上连累阿南被骂。 程昭和秦广陵的恩怨情仇,大抵都是纠结在顾家琪的身上。 对这位用无耻的小人手段破坏了最崇拜的表哥和最喜欢的青梅大好婚事的表嫂,程昭压根儿就没喜欢过。并且,秦广陵仗持她秦家堡大小姐的身份,在大小场合没少找顾家琪的麻烦,程昭更是厌恶其到极点了。 后来,因为商市争霸战,索性程秦两家撕破脸面,他大姐程蕾都回娘家住,程昭更是和秦广陵没往来。秦广陵也不见得就喜欢这位顾家琪的死忠。 现在秦广陵摆明是要借着埋汰程昭打击顾家琪,做生意讲究的是个顺字。顾家琪这两年走霉运,世人都是看在眼底的,到现在还龟缩在夜叉岛,眼睁睁地看着太子之位落入情敌徐雅言的手里。 甚至有的人还在赌,顾家琪要不是顶着顾性,这皇后位置也要轮给别人做。 很多人都动摇,撤了谈妥的单子跟秦家混。 在这样的风声背景下,程昭有心要做点成绩出来,不让阿南失望,也好压压秦广陵的气焰。可惜的是,程昭真不是秦广陵的对手,成绩没做出来,还把顾家的大本营乐安、海林等地保险生意也给弄丢了。 秦广陵越发地张狂,挥动秦家大旗叫嚣着要把秦家令c遍大魏所有的疆域。 程昭又气又急又怒,苦于自己不是历练出来的秦广陵的对手,偏就这时候,顾家琪要他回夜叉岛汇报业绩,程昭当真是无颜面对把家业托付给自己的阿南。 顾家琪听完这些话,忍不住笑。 程昭不解其意,顾家琪笑着摆摆手,让他坐下,道:“她要做就让她做,咱们不跟她去比。” “可她说得很难听。”程昭悻悻道。 顾家琪冲他神秘一笑,叫人拿来一份地图,摊开。程昭伸长脖,瞧了两眼,猛地突出眼珠,因为吃惊过度,一下子摔了五体投地。他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抓着那张揉皱的地图,运河中下海c满秦家的六宝塔旗帜,标志大本营的地方分明是秦广陵新设立的保险分部。 程昭既惊又疑,这张秦家产业分布图如此详细,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阿南,你是不是早就在等着逮秦广陵了?”程昭紧抓着图纸,忽而欣喜问道。 顾家琪笑转了话题,道:“那都是秦家根基,秦家在道上的关系深得很,咱们可抢不过她。” 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是要讲究实力人脉关系。秦家曾为黑道霸主,主镇西岭区域百余年,真正样样不缺。保险这行新生意就像是量身为秦家打造,能让秦家重现旧日尊荣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谁跟秦家抢保险,都是稳输的。 程昭皱着眉,道:“那就没别的办法?这生意利润大,不能白便宜她家。” 顾家琪笑指沿海地带,道:“看这里,咱们不做陆地,做海上生意。”她指着海陵王放弃的外海地域,说魏国海商在公海遭海盗洗劫,以及远航途中遭遇海啸、风暴等等一些自然险。 如果有人能够给这些海商的货船提供保险,实行等价赔付或者按比率加成赔付,那么,海商一定愿意买航海运输险。 海上贸易的利润是以一比千、万倍计的,不管顾家琪这边把保费所定险率如何,海商都会为自己买份保障。不提这个,就单冲着她身后司马昶那支强大的海船舰队,沿海海商也不会不买她的帐。 “有时候,有点权还是有好处的。”顾家琪如此笑,加注释。 程昭眉开眼笑,补充道:“而且这块生意,秦家想抢也抢不成。阿南,这事就交给我,这次我保证办成!” 顾家琪说起这事本就有这意思,她重又拿一份契约,上面写就程家保险与魏国海洋舰队合作事宜及条款n条。有了这份东西,程家保险就有了皇商的半官方性质,比秦家那私人性质的更多一份权威保障。 更明确一点,程昭和海商签的保险约,是代表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程昭慌得直摆手,像被火撩一样,愤愤喊道:“我不要。阿南,我又不是、我不要你的东西。” “这哪里分你我,这生意谁都能做,我不过把海上生意这块交给你做。你是要给我钱的诶。你不努力亏本我也是要按契约收钱的,年金一个子都不能少。”见他还是坚决不动,顾家琪扬扬眉,笑道,“莫非,你以为,我现在还需要和秦大小姐,去抢生意?” 程昭转过弯来,说的也是,阿南都是要做皇后的人,整个魏国除了皇帝,她最大。她要秦家做不成生意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这可是皇权的力量。 “听你说,是一点都没把秦广陵放在心里。可是,阿南,”程昭吞吞吐吐地劝道,“该给颜色还是要教训她的,你总这样会让她觉得你好欺负。” 顾家琪眼笑眉弯,接下友人的劝言。 不知是生过孩子的女人特别地妩媚,还是顾家琪越长越美丽,程昭有点手足无措,卷了地图,讷讷地跟阿南告辞,说要趁 第 70 部分 欲望文 第 71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7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顾家琪眼笑眉弯,接下友人的劝言。 不知是生过孩子的女人特别地妩媚,还是顾家琪越长越美丽,程昭有点手足无措,卷了地图,讷讷地跟阿南告辞,说要趁着海陵王的人集中在京城北边还没有退回南方的时候,把保险这生意先做起来。 顾家琪笑点头,让人送程昭出岛。 冬虫夏草送完客人,回屋说道:“主子,看来程公了多少开窍了。” “就是,他都知道海陵王不在盛州,是个大机会呢。”鸳鸯补充道,“主子,我看程公子以后会越来越机灵。” “啊,程公子要是真能帮上忙,那主子也能好好养身子。”珠玉笑嘻嘻道,“说不定主子还能再生个皇子呢。” 一语出,众女全都瞪珠玉,珠玉自己也觉得讲错话,不安又后悔地低头,不敢看人。 顾家琪笑道:“这都是在干什么,记着,在我这儿,儿子女儿都一样。” 众婢女没接话,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题。珠玉嘟哝:您要不在意怎地不进京,京里都催多少回,卢总管都快给主子下跪求了。 顾家琪笑不语,起身拖曳长裙看女儿去了。 冬虫夏草等人拉住珠玉教训:再乱说话,看她们怎么治她的嘴,让她记教训。 珠玉委屈地犟道:“你们又不是没听到秦广陵怎么编话的,什么主子难道是坏事做尽报应来了;还说什么明知身体不好偏要生孩子,这般不要命其实就是在咱们世子爷去抢皇位,你们听得,我可听不得!” “你个榆木脑袋!”鸳鸯念道,左右看看,幸而这话没被人听去,她把人拖到外屋角落教训去了。 侍女们全都散去,屋角走出个小孩,小旷。 也不知他听去多少,顾家琪从里屋走出来,搂住孩子,问道:“在想什么,告诉妈妈,好吗?” 小旷抬起头,问道:“妈妈,你为什么要容忍这样的敌人,还让敌人越变越厉害呢?” 顾家琪把孩子抱起来,笑呵呵地回:“因为爬得高,摔得才痛啊。” 小旷似懂非懂,环着母亲的脖子,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爹?小旷想爹了。” “妈妈让秋月阿姨送你去,好不好?”顾家琪笑解释,她还有事要忙,最近没空出岛。 小旷点点头,道:“那小旷看完爹爹,就回来陪娘亲。” 顾家琪让人打点行装,又联系卢总管和叶重天等人,让他们来接小旷。说实在的,顾家琪并不愿意在敌人还没除完的时候送儿子离开,但她不忍心拒绝这个孩子难得的要求。 曾经,她觉得儿子在秦东莱那里,太过娇气,她用严厉的训练方案重塑他的生活习惯。 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在无意中带给孩子无数的压力,迫使得他不得不快速成长。 她想改变这种情况,她希望儿子能像从前一样对她使性子撒娇,因此她基本上都不会否决孩子的请求。 京城方面也知道小旷在顾家琪心中的份量,特别重视。叶重天本人亲自出马,来接小孩。顾家琪感激道谢,叶重天嫌她多礼,用胳膊笑勾着小旷,打量数眼,道:“哟,这小子生得这么好看呐。” 岛上众人笑,顾家琪笑道:“小旷,叫叶先生。” 小旷害臊地小声地叫了声,叶重天还在摸他的骨架子,疑惑道:“不说这小子是秦家那老小子的,怎么、跟皇孙一个样儿,啊,顾家的,你生的到底是谁家的啊?” 顾家琪笑了声,正要糊弄,却听得捕头一阵跑动,三公主的女儿小薇跑出来,红着眼睛说她也要进京,她想家,想皇宫,想母亲,她要去祭拜。 “烦,”叶重天原本的心思就断了,看也不看哭闹不休的小姑娘,自己抱着小旷轻飘飘地飞上船头,船身飘呼划开数十丈,眨眼间,只剩下一点黑影。 顾家琪冷眼扫过不得力的侍女,她们脸上全是小薇抓的红指印,有些地方都被抓出血来。顾家琪问道:“谁照顾县主的?” 仆妇和女仆惊惧地行礼认错,顾家琪淡淡道:“绞了指甲,教好规矩。再出岔子,自己领刑。” 小薇张嘴喊了不字,就让人堵了嘴带回小院。 青菽上前来,道:“小小姐,你对那孩子也太严了。” 顾家琪也控制不住,她就是不喜欢三公主这女儿,尽管不管怎么看小薇都是个既懂事又坚强的可爱姑娘。青菽了然笑道:“诶,小小姐还真是一个样儿。您呀,是气小薇这孩子把你宝贝儿子抢走。看她哪里都不顺眼呢。” “哪有啊,他们还小呢。”顾家琪怎么可能承认,她的恶形恶状就是典型的恶婆婆行径。她辩道,“我明明就是要把她教好,你看她把指甲留得那么长,还把侍候她的丫环刑成那样,这可绝对要不得。” 青菽笑得合不拢嘴,顾家琪越说越觉得没味,也就不说了。 这里事暂告一段落,话分两头,程昭悄悄离岛,回家找程大胜拿银子。既然自己承包下海海商保险生意,那就没道理还用别人的经费请人吃饱摆酒了。 程大胜本来是不会问儿子要银子的用途,只不过,这头老狐狸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问儿子要钱做什么,说得好,他给大把银子。 程昭心眼一动,拿出顾家琪跟他签的海军保障契约。程大胜眼都看凸直了:乖乖隆的咚,程家称霸,一统江湖的时代,来了! 九十四回 千里澄江似练,一笑倾城(七) “啪”地一声,一记沉闷的耳光煽在秦广陵冷艳的左脸上。 秦广陵冷笑,不服地反瞪看她的父亲,道:“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容我提醒你,你已经不要我这个女儿,你已经把我赶出秦家堡了!” 秦东莱黑着脸,恼她不懂,怒道:“你到底要做错多少事才会清醒?!” “我怎么不清楚,不清醒的人是你!因为那个女人,你完全丢弃身为秦家堡堡主的霸气与雄心!让秦家堡沦为别人嘴里的笑话,我现在做的,是身为秦家人应该做的事!” 秦广陵理直气壮地吼道,丝毫不认为拿着顾家琪交给秦东莱的商业计划书去打击顾家产业有什么错。没错,秦广陵在保险这新生行业上所采用的一系列精彩举措,都来自顾的想法。 话说前次秦广陵煽动程夫人卞氏毒杀秦顾的孽子小旷,事后被父亲秦东莱剥夺主持秦家堡产业发展的权利,并被勒令留守京城卞府相夫教子不得擅离。 秦广陵当时被离开乐安,回秦家堡收拾东西的时候,免不得去母亲秦夫人及秦老夫人那儿告父亲一状,话里话外都说是顾家琪在挑唆。秦老夫人没有否决儿子的决定,秦夫人基本不管事,忧心女儿零用钱不够,帮衬跟老夫人要了点。 秦老夫人支钱的时候,秦二叔说,怎么说也是东莱的嫡长女,多少要给点的。他的意思是给秦广陵几间铺子,秦老夫人说这样做是不给儿子脸面,秦二叔就吐露,那就给不赚钱的场子,真到了没钱的时候,把铺子顶出去也能当钱。 秦二叔说的不赚钱铺面就是保险当,这是先头顾家琪要生孩子、养孩子时托秦办的事,秦东莱办是办了,但也没多花心思,没钱赚,秦家内部人就有意思,以为秦东莱是拿秦家钱在养顾家琪。 “老嫂子,不是咱啥不得这几间铺面。”秦二叔话里有话,“问题是那位世子爷,是个眼里揉不得沙的主。那孩子一亮相就已经搞出这许多事,那海世子就差砍了东爷;这铺面的事现在还能压着,等哪天被人捅出去,那可有得瞧了,那位世子爷保准兴兵平了咱西岭。” “这话说得对头,嫂子,还是跟那姑娘撇清关系,咱秦家现如今可不比当年呐。” 秦家老人们一人一句劝,秦老夫人也磕噌顾家琪和秦东莱那档丑事,因此,也就作主把那几间不起眼的保险当许给嫡孙女补点家当。 相比秦家堡的全部家业,秦广陵只拿到这么点小小的补偿,当然是不满意的。不过,秦东莱放话在先,她也不敢闹,拿了地契房契就走的,打算着父亲气消了再说。 秦广陵走的时候,去二叔公那里道谢,要不是他说话,她还拿不到铺子了。 秦二叔就说这本就该是她的,那什么七夫人、十夫人生的都是庶房,根本没权继承秦家的。 秦广陵哼一声,说他们算什么,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秦二叔就说,那还嘟个嘴做什么。回头他们几个长辈帮她跟东爷说几句好话,又能住回堡里,不用留在京里受气。 秦广陵气愤道,只怕等她回来,家里都易主了。当下,就把秦东莱有心让八叔公、秦丹那一系掌权的意思说破。 秦二叔皱眉道这就难办了,东爷主意下定,一般人都劝不动。 秦广陵也知道如此,心里更不安定,脸色更难看。秦二叔说那看来要青青自己多多筹谋了。秦广陵越听越委屈,说她要是有办法哪里还会来找祖母,可惜乃乃也不向着她。 秦二叔道看来只能他帮她了,怎么说都是自家孙侄女,不帮她还帮谁。 秦广陵说怕父亲知道要怪二叔公,但已经心动了。 秦二叔说了几句他可不怕,就示意秦广陵把新拿到的铺子保险当生意做起来。他听东爷说过,这生意利润很大,现在世道这么乱,只要敢做,不怕没钱赚。 秦广陵说她听都没听过,怎么做这生意。 秦二叔具体的他也讲不清楚,不过,柳一指那儿应该有具体的策划书,让她去拿来学学;并鼓励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她肯下决心,没有办不成的事。 秦广陵不甘心就这样被打发回京,听从二叔公的劝,去柳一指那里拿跟保险业有关的资料。 柳一指说没有东爷的吩咐,谁也不能看。 秦广陵搬出祖母,秦老夫人一听嫡孙女说保险这新等当能救回秦家,当即就命令柳一指拿出来大家一起看。 这下好了,大家看完,不仅惊心于写计划书的人的雄心与霸气,又折服与计划书中所描绘的建立全商业保险帝国的锦绣前景。如果秦家采纳这个意见,别说程戴孙这样的跳梁小丑不用放在眼底,秦氏全族权势都能更上一层楼。 秦广陵立即请命她来负责这事,秦老夫人拿着计划书,问柳一指,这么好的计划,怎么不推行。 柳一指有话不好直说,让老夫人看策划人一拦。 秦老夫人一看名字:秦飞卿,顿时,不语。 秦广陵知家人心病,怕秦飞卿提这计划是要向秦家报复,这计划里面一定暗藏了什么他们现在没有看出来的陷阱,但她却认为,秦飞卿再怎么厉害,都是一个人。如果他们有这计划重振了秦家,还怕秦飞卿做什么。 她向秦二叔暗使眼色,让二叔公帮忙说话。 秦二叔把计划书放到一旁,问柳一指,东爷怎么看这份东西。柳一指说,东爷刚拿到的时候夜夜翻,后来就锁在书桌里,再不提起。 “依你看,东爷是想做多些,还是怕多些?”秦二叔又问道。 柳一指想想,决定说出大实话,好让秦广陵打消念头,他道:“东爷曾有言,计划虽妙,只怕旧事重演。” 秦二叔闻言,喜乐道:“也就是说,这计划是切实可行的。” 他向秦老夫人进言道:“老嫂子,既然这计划没问题,就让青青去闯闯。咱们这些老骨头给她把舵,这样,就不怕那小子在这里面玩花招了。” 秦家众老人甚以为好,1也自忖了不起赔点钱,还怕顾家琪能把整个秦家堡怎么样。 于是乎,有了秦家老一派的支持,秦广陵迅速果决地参与到就跟海陵王李太后相谋夺宫事件中。在海陵王父子忽略掉李香衣这个女人的时候,秦广陵帮他们把李家女人送入京中,不管京中何人称帝,这时候,南边各州镇海陵王府都已向北移。 秦家就创造出了最佳的做保险理赔生意时机,趁着宫变,秦广陵就在南边大肆开拓自己的商业版图,直到她建立起不可能被摧毁的大事业,她开始向顾家琪宣战。 顾家琪没有迎战,而是推出程家这张牌。 程大胜从儿子那里得知海郦的海船要支持海上贸易,并由程家负责保险理赔,真是欢欣鼓舞也不足以形容他的狂喜心情。程大胜把自己布置在南海的耳目,即盛州杨家,交给程昭,让他放心大胆地去和海商大老板们谈保险生意,只要告诉他们,皇帝的海军舰队支持他们买卖蕃货,他们一定会直接签约。 “那秦家?”程昭也不怕人知道自己就是在唆使父亲去跟秦家对碰。程昭是个老实的好小伙,但再怎么老实的人给欺负得狠了也是要反口的,何况秦广陵打击的还是他心里碰不得的人。 程大胜大笑拍胸脯:“儿子,你放心,爹早想跟秦家的东爷过两招。” 有这话,程昭放心地到南海边发展海商保险业。程大胜跟秦家开斗,抢地盘,争保险单。 顾家琪用程家,这步棋,没有超出秦家的意料之外。 秦家也正要向世人展现一下新实力,让类似程家一类的暴发户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世家底蕴。秦家也砸银子、砸人脉、走关系积极发展新保险用户。 但是,关中地区订单的争夺战并没有秦家想象中的轻松。 程大胜打着的是皇家为后盾的旗帜,只要是个正宗的魏人,都知道做生意得罪谁都等万万不能得罪官府。很多时候,不需要程大胜亲自上门跑生意打客户,大小商人主动上门送保单。 秦家继续用低费率高额赔偿吸引人,正当商人们看程大胜和个小辈秦广陵抢吃保险业这块蛋糕抢得不亦乐乎之际,宫中传讯:百官拟立秦家小姐宝月为后,一石激起千层浪。 秦宝月何许人,即是秦东莱的小妾十夫人程蕾的大女儿。 也就是说现在程秦两家利益是一致的,程家还要多谢秦家,这么抬举程蕾。 实话却是顾家琪用程家打秦家,秦家就反策程家,让程大胜放弃顾家琪这个盟友,投奔向秦家,当然地,地位还是和从前一样,秦家的小跟班。 程大胜得到自己的外孙女被列为皇后候选人,果然犹豫,是跟秦家合作,还是继续斗下去。 一晚之后,程大胜做出决定,转卖原有的保险单。 秦广陵狂笑,没了皇后位置,看顾家琪还怎么跟她斗! 经此一役,顾家失去魏国境内所有保单,秦氏一家独大,没人敢争锋。 也因此,有了秦东莱掌掴女儿的事。 “是,这是她的心血她的计划,你不忍心贪墨。我帮您下定决心,她要怪也只会怪我,您担心什么!”秦东莱忍不住讥讽道。 秦东莱微闭了下眼,问道:“海图是不是你拿走的?” 秦广陵神色微变,还是很肯定地点头,确实是她利用进出秦东莱书房的机会,找出正确进入夜叉岛的办法,并向顾念慈的敌人告密、泄露夜叉岛的海域位置、甚至流出皇庄秘卫所探明的夜叉岛防备图。 她只可惜那些人没来得及把顾念慈杀死。 “你、”秦东莱深深地失望,已问不出她当时这么做的动机原因,“青青,你有什么理由这么恨她,现在是秦家对不起她,你要爹说几次才明白?!” “你心疼?哈,她真是好本事,一辈子生不出儿子都能让您把罪过怪到你女儿我头上!” 看着女儿眼底寒人的仇恨之光,秦东莱对个女儿已然无话可说,摆摆手,让她离开。 “为什么,爹,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怎么就做什么都不顺你的心,她做什么你都说她命苦,可怜,跟景帝对着干是不得已,让我不要为难她。可是,你有没有看到她怎么刻薄我?!” 秦东莱失神地看着女儿,秦广陵伤心地泪流满面,又气又骂历数顾家琪对她的伤害,让她的婚姻名存实亡,让她的事业一落千丈,更让她失去父亲的关爱,尤为可恨的是就在她将死的时候,顾家琪竟然假扮她的心上人秦飞卿看她笑话拿她的心事作乐。 这样一个可卑可鄙的无耻女人,她秦广陵代表全天下被她的伪善欺骗的人消灭她,何错之有? 秦东莱欲解释,终究还是没有说破,他再度摆摆手,让女儿走,走得远远的,他保不住她第三次。 九十四回 千里澄江似练,一笑倾城(八) 话说秦程两家商市相斗,炮火集中在背后的人脉支持上,秦家以顾家琪名声有污容德有亏为由,说服文武朝臣另选皇后。 秦家堡也是保皇派的主要力量之一,顾家垮了之后,司马昶的安危改由秦家负责守护。像石画楼、窦鱼龙、贺五陵等人都是秦家寻来的人才,人们普遍认为,正是有秦家,才有如今有才有能的宁帝。 按照这个标准,秦家和顾家拥立司马昶为帝的功劳可以持平。 选谁家姑娘为后,除却家势后台,剩下就看品貌性德,秦宝月比顾家的强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单就世人最重视的贞洁,就足以把顾家琪给比下去。 正是因为秦广陵把这桩叫人难堪的旧事扯出来争输赢,秦东莱忍不住抽自己女儿耳掴。 秦广陵不引以为训,反而坚定地认为自己父亲因为跟顾家琪有染,而对她不公,更甚至说出自己曾和海陵王的人合作试图整死顾的事,并说出两人不共戴天的仇怨纠结在于顾家琪曾扮演秦飞卿戏弄于秦广陵。 如果秦广陵说针对顾家琪的原因在于程秦顾三家的家族利益之争,而不是片面强调自己和顾的私人恩怨,那么,她的一些行为还说得过去。 可惜的是,秦广陵过分注重自己所受的冤枉气,把秦家堡的位置放在个人得失之后,这样以权谋私却不自知,让秦东莱失望透顶,再次发出驱逐令。 秦广陵这次可不像上回那样听话,她讽刺地一笑:“父亲人,您凭什么赶走我?!” 她边近书房门边,向里拉开门,外面站满秦家堡各位长老长辈家的年轻子弟,这群秦家堡的中坚,他们支持秦广陵与顾家琪对立,并声援秦广陵留下来继续主持秦家商业,该走的人,是甘愿放弃家族利益成全旧日恋人的前秦堡主。 “父亲,您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秦广陵扬眉吐气斗志昂扬地说道,跟顾家琪讲什么情义恩德,那个女人,死不足惜。 秦东莱看看外面众志成城,为秦广陵请命的众秦家子弟,他很满意看到这些年轻一代成长起来并紧紧地团结在秦广陵的身旁,如果他们的敌人不是程大胜、顾家琪之流的老狐狸,也许这时候,他会笑着夸说女儿终于成材。 可是,没有如果。 秦广陵骄傲的眼神微许闪烁,她在等父亲的下一步。 秦东莱收回视线,说道:“你能做到这样,爹很高兴,不过,一切到此为止。暂停所有计划,先去赔礼道歉——” 这回子,轮到秦广陵表露出怒其不争的愤怒表情:“爹!你究竟还算不算是秦家人!?” 其他秦家年轻人也义愤填膺,什么道理,在秦家高唱凯歌的时候,要他们向一个生不出儿子注定跟皇后无缘的失势女人道歉,把所有保险市场还给她?绝对不可能! 秦家人认为,现阶段,司马昶确实是看不上秦宝月,但十年以后,顾家琪再怎么美也老了,那时候就是秦宝月的时代,投资或作战目光都要放得长远。 持有这想法的人大有人在,他们鄙夷秦东莱的雄心不再日薄西山,自打秦嶂没了以后,秦东莱身上再也看不到昔日的秦家堡堡主的盛势霸气。 在秦东莱与女儿、秦家年少一辈对峙的时候,秦二叔公等人拥着秦老夫人来到书房,秦广陵一见,心中更有底气。 秦老夫人柱了紫檀木的老寿星拐杖,坐在首座,跟儿子说:抬举秦宝月为后,这件事,是她点的头。 原因在于,秦家需要一个在皇宫里的人,撑起秦家堡的门面。 没有秦宝月为后这件事,程秦两家在商市在会斗得两败俱伤,平白便宜其他人。至于重提顾家琪婚前失贞这样让人无光的事,是给那个目中无人的小丫头一点教训,别仗着自己为宁帝的元配,能不能做上皇后位置还得看秦家高不高兴。 秦老夫人此举是在告诉她,秦家既能让她和海世子成婚,也能把她拉下马,变得一文不值。 秦东莱心里很清楚皇后人选变成秦宝月这事里面一定有秦家长老放话,只怕此举不是在救秦家,而是加速了秦家的崩塌。 秦老夫人见他如此涨他人志气,疾言厉色道:“东儿,这可不像是你。 想当初,你是如何快刀斩乱麻,将她送离秦家入京。而今,顾家小儿咄咄人,你这样优柔寡断,如何领着秦家渡过生死大劫!” 秦东莱当然是知道老夫人暗指的是什么事,老夫人和大多数秦家人一样,以为顾家琪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是舍不得对她下手。也不怪老夫人也如此认为,秦东莱对顾家琪有情,是有脉可寻的。 杂的不说,主要提两件,一是秦飞卿的假死。当时,秦家要弄死顾家琪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是秦东莱独排众议,把人留下送进京里。对秦家来说,此举就是留下个祸根。 第二件事,为填补乐安钱庄欺诈案造成的皇庄银根大缺口,秦家堡卖家抵债,秦二爷(即秦东莱的庶弟)要除顾家琪,反被秦东莱所灭。秦二爷的死,是对秦家实力的痛击,更是在秦家疮伤上撒盐巴。 秦东莱不欲解释,无奈地问道:“母亲,您既知其中隐患,又如何纵容他们?” 秦老夫人回道:“未到最后,不知鹿死谁手。”她补充道,“东儿,为娘对你最近的表现,很失望。” “儿子意思,放下内圈生意,发展海上贸易。”秦东莱果断地提出自己的主张,魏国内秦家已失先机,就不要再去追寻从前的地位与荣耀。相反是海外市场巨大,秦家可以利用海内外贸易累聚财富,再夺国内市场。 秦二叔公等人坚决不同意,现在市面上明显看着就是他们秦家占上风,岂有这时候放手的道理。秦老夫人做了个还算保险的决定:“东儿,海外市场就交给你了。” 也即国内这块,秦东莱就不要管了,省得他对上顾家琪又心软放人一马。 秦东莱因为思想陈旧,与年轻人格格不入,威望大失;又经过堡内部大小几次易权,他已被秦二叔公的人架空,现在基本上没权,所以,秦老夫人这句话就相当于流放前秦堡主。 “既然如此,母亲保重。”秦东莱拿得起放得下,带上自己人,离开。 后来八叔公、秦丹、秦初等人也选择追随,剩下的人继续和顾家琪为难,并为把秦宝月推上皇后之位用苦功。 花表两枝,秦家的保险生意能做得这么顺顺当当轰轰烈烈,盖因这些年无论是魏国边境还是内部,大小纷争不断,导致很大部分人都生活在和难民灾民流民一个生活档次;有家有业的人也是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醒来自己就要沦为乞丐。 比如说近在眼前的北夷复仇军和南昭的佛怒军,就让无数有田有地有产业的人一夜之间,失去所有。 正是在这比乱世好上那么一点点的背景下,秦家大肆推广保险获得空前的成功。 可惜这乱世是名符其实的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样好。这不,朝庭征到足够的税收、粮食,马上给魏军恢复补给,南北两边魏军缓过劲,立马和那文英所率的复仇军、南昭护国僧侣所领的佛怒军开炮。 这一开仗还了得,老百姓马上遭殃,可不分谁有钱谁没钱的。 如果顾家齐和夏侯雍所处的方位、所领的兵团变更一下,没准战事还不会激烈到会影响民生安定。问题在于,为了巩固皇权,要免除所有有可能威胁到皇权存在的军权实力,朝庭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不重调配军队负责人。 战,就这么一直一直地打下去。 每天都有不少于十家的保险户拿着保险单,到秦家所设立的分号,要求保险赔付。 起初,秦家还是能应付得过来的。因为大家看到秦家守信用当真照合约完全赔付,没有投保的人家也赶紧投保。这有出有进的,账面还能持平。 后来啊,这钱赔得多了,秦家吃消不起,想退又退不得。秦家也不是没有找关系舒通,要朝庭尽快结束战事,但这打仗的事哪里是人力能够控制的,顾家齐、夏侯雍的指挥作战能力也不是靠嘴巴凭空说说说能一日千里的。 何况,朝政大事又岂是秦家人能够指手划脚的。 面对朝庭里的部分人翻脸不认人,秦家心里是有气的,大家也心知肚明,现在有很多人是巴不得秦家永远地拖在战争保险的漩涡里,这样他们就能拿到高额的保偿金。 谁让秦家当初为争取多多的订单,放出无数的高额保险单呢。 秦家吞不下这苦果,内部讨论决定,这其实就是顾家琪的y谋了。 但顾夏两人的调军事,发生秦家进军保险行业之前。顾家琪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策划出两场难打的战事,让他们陷在里面脱不了身。 秦广陵愤愤声称,就算打战的事跟顾家琪没关系,让秦家去做保险深陷其中却是顾家琪的主意。 这话更是好笑了,人家是有拿菜刀着你秦广陵,全盘采用她的商业保险计划书么。退一万步讲,就算顾家琪真拿刀了,你秦广陵就这么听话地一步步照做,两人交情得好到什么程度才能这样不设妨哟。 典型为推脱责任而乱找借口。 外面的人听说秦家人在骂顾家琪,都觉得秦家人真是个个莫明其妙了去,人家郦山公主都病了多少年了,一直都在夜叉岛养身体,前回生个孩子还遭番大罪至今都起不了身,顾家琪怎么就又能算计秦家了呢。 有人聪明想道:还不就是为着那个皇后位置。 众人恍然大悟,不屑地看秦家人,真是无耻没有下限。骂完程昭又骂顾家琪,秦家不是从来都看不上皇家的么,怎么现在赶巴巴地把人往里面送;也不想想人小姑娘顾家琪没爹没娘照顾的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罪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秦家也好意思跟个孤女去抢皇后位置。 秦家众一看,这回骂顾家琪,他们不仅要赔光所有身家,还得背骂名,真正吃力不讨好。于是,也消停了,努力想办法摆脱这困局。 然,战争保险赔付这个漩涡又怎能是一个秦家堡能够挣脱的,不过两年时光,曾经强大的、繁盛的秦家堡,经历三次危机,余气残喘时,受魏国老百姓摧枯拉朽地帮衬倒殇,土崩瓦解。 九十五回 落霞明,水无情 坑爹来了(一) 话说秦家堡最后一个保险当宣布无力偿付天价保险额的时候,早就被秦家要倒的小道消息吓坏的人们,拿着保险单疯一样地拥堵西岭脚下秦家商铺,瞬间冲垮秦家堡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此等境况,和当年乐安钱庄大挤兑如出一辙。 秦东莱的担忧不幸言中,秦老夫人看着堡外挤满要债的人,不时地搬走秦家堡里面的书画古董玉器抵债,想着儿子的话,急怒攻心,晕倒。 秦老夫人是秦家堡的支柱,她一倒,秦家堡人心更加涣散,不时爆出谁谁谁卷款而逃,消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让她老人家气上加气,病得更严重。 不过,老夫人还是很顽强的,清楚地知道在危机面前,秦家将面临什么。 她一边用秦家堡的老面子稳住高利贷要债鬼,一面送信夜叉岛,表示要转卖手里的一些东西。 顾家琪让人回复,没兴趣,压根儿都不看秦老夫人送出的东西。 秦老夫人躺在病床上,想了想,又出一折,让秦二叔拿着她的名贴,请朝庭出面平衡市场,得到肯定回复,她又让人把魏商们都召集起来,在乐安聚个会,共同商讨如何解决这场大混乱。 却说魏国第一大商行秦家堡兑付失效,引发出堪比七级海啸一般的经济民生大危机,银市又一次大震荡。这时候,顾家琪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够置身事外,独处孤岛了。 大小魏商们纷纷致信郦山商行,让他们把郦山公主请出来,不求她收拾秦家的烂摊子,好歹出面镇镇书页,闹得太厉害大家都是要吃亏的么。当年大家歃血为盟,成立这个帝国倾向流通控制中心,就是为着防止类似的金融大灾难爆发。 这也是即将成为魏朝一国这后责无旁贷的责任,至于在什么时候,皇后要为魏国的经济财政负责,那是个谜,大家说郦山公主有这样的威望、这样的能力、这样的财力解决问题,那就是有了。 顾家琪被扣上这么重一顶高帽子,又是身为忠君爱国绝不含糊的顾家人,再不出面救市就太说不过去了。 因而,她出岛了。 顾家琪踏上海林的海岸,迎接的老百姓是一波拥着一波,跟海浪拍岸一样,没个尽头。有的人看到海上移进的船的帆,就相信自己手里的保单不会变成废纸,哪怕顾家琪没有足够的家产兑付,她的背后,还有整个大魏朝。 马车缓缓驶入乐安商厦,也就是魏商行平时聚会讨论重大问题的地方。 顾家琪下车的时候,受到隆重而热情的欢迎。短暂寒暄过后,主持这场大会的高阳王说因为势态紧急,客套话也就不多说了,召集大家来的目的就是看大家能拿出多少流动资金,化解世面上的万千保单。 新户部尚书是方云鹤的族人,他说大家这样齐心协力,他们的贡献陛下是全都看在眼底的,并记下的,以后有机会回报大家的。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民心,不要让他们被敌人煽动搞出更可怕的事——民变高阳王说从秦家那边报过来的数字看,保额缺口在这个数;具体是定额消化,还是大家募捐统一消化,看在座诸位意思。 众商看向郦山公主:您的意思? 两个官方代表也频频做暗示,只要郦山公主这时候略做表现,就能够争取深厚的商业政治资本,她要登基为后保管没人阻挠。 顾家琪笑道:“两位大人,在商言商。” 这话听着真是太冷血了,可对于商人们来说,这话真是太实际了。官府有事的时候,就想到他们这些商人;没事的时候,就可着劲儿地收税征税,不把商人当人看。要钱赎买秦家堡捅出的天大娄子,没问题,拿东西来换。 他们不介意拿钱买有用的东西,但是,介意替已经可以去死的秦家堡买单。 高阳王请户部尚书和他的侍郎幕僚商议,方尚书请郦山公主开条件。顾家琪动动手指头,侍女们拿出早就列好的条款,等着官府方面商讨。顾家琪一点都不怕人知道,她有备而来,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大赚一笔。 她这样坦荡荡,倒让其他人藏着掖着的人急了,纷纷开出自己的条件,买山、买地、买矿,还有人提出买盐道的运营权。各种要求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户部尚书抹把汗,好在他们也是有备无患,拿出盖有国玺印的契约,一个审核,一个登记,一边签字,一边收银票。大家心里其实都是爽歪歪的,跟着顾家琪的混,果然油水多多。 不需要争,不需要抢,谁出价高,就是大运河户部尚书也敢卖。 正当j商买入国有资产,投资国有事业的时候,冷颜怒眉的秦广陵,像斗士一样,冲进会所正堂,身边一票气势汹汹的秦家人。 秦广陵愤怒地指挥顾的y险卑鄙,丧尽天良。 照秦广陵的话,顾家琪就是害得秦家名誉扫地家破人亡的罪魁,双方之仇,不共戴天! 秦广陵要在场所的商人们,一起裁决顾家琪,剥夺顾所有的财产,宣布她的死刑,就像曾经他们迫她、卞衡安放弃兼并计划的时候一样。 大家基本上都不搭理这人,即使有,也是拿白痴的目光扫过,回头就赶紧跟官府抢契约去了,过这村没这站。而且,大家都是踩着秦家人的尸骨在做事,谁会去同情自己找死的秦家。 秦广陵弄清楚这个会场里在进行的是怎么样肮脏的交易后,叫嚣着顾小南,你不得好死! 急溜溜地,她自个儿晕了。 当即,有人咕哝:这秦家女人也太会晕了吧。 没人关心,大家忙着点数银票对买卖契约条款。高阳王是会所的主人,不能看着一群寻衅的人没头没脑地瞎喊瞎闹,他把驻会所的大夫找来给秦广陵诊衣,不管身体治不治得好,只要别死在这儿就成了。 大夫把了好一会子脉,宣布:卞夫人,有喜了。 大家对账的动作没有停,大堂里只听得崭新的银票刷刷刷地翻洗声。过一会儿,大家觉得好闹事的秦家人怎么安静了,纷纷抬起头看那头站着的一群木头人,回想发生什么事,顿时,所有人都喷了,震了,惊了。 卞衡安领旨出使南昭和谈,已有半载。 秦广陵肚子怎么可能会传喜讯呢,那是不可能的。但事实就是存在。 换句话说,秦广陵偷人,还偷得举国尽知。 想想看,在这乐安会所里聚集的可是全魏国的大商人,资产百万以下的都没资格进来跟官府谈生意,这些人可不是秦广陵能收买的,而且,这些人正愁没机会把秦家踩死透,毕竟秦家老夫人还没挂,朝庭的一些老臣还是留秦家三分面子的。他们要对秦家动手会招非议。现在秦广陵自动送来这么好个靶子,要是放过,那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秦广陵在震惊呆滞后,忽然歇斯底里地发作,指着顾家琪喊:是你,一定是你! 众女黑线,顾家琪是女的好不好,怎么可能让你有孕。如果说是顾家琪摆的局,那么,或多或少还有人会相信。 程昭怒得一下子跳起来,几乎就一巴掌打上去了。他本来是安定地不生事的,拿钱买到自己要的政策条款,再回盛州赚钱就是了。秦广陵这丫的太气人了,自己碰到啥子倒霉事都把脏水往阿南身上泼,程昭忍耐度再高也是有限度的。 他喊道:“你要不要脸,偷人还敢大喊,阿南是拿你、用药蒙你了?” 就如同那么帝国大范围商业保险计划书一样,顾家琪拿出建议,采纳与否那是秦广陵的事,把罪名推到顾身上,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顾念慈,你敢说你没有想算计我吗?”秦广陵怒喝,那么完美的计划书,谁看了不心动。顾家琪今天既然坐在这儿,和大家一起瓜分秦家堡的保险单,她必然是知道后果的。 但是,她在计划书中却没有写会引发这样严重的后果。 这不是挖个坑上面放只烤j,引诱人跳坑么。 掉坑的人不管是摔断腿,还是爬不出来,自己都是没有错的,错的是挖坑的人。 挖坑人心太黑。 挖坑人心要是不黑,天下就太平喽。 众人噗哧噗哧地喷笑,暗暗摇头,秦家能教养出这样的掌舵人,能不倒么。 小c曲后,大家该干嘛还干嘛,连程昭也急巴巴投入海商条款里,算账抢货要紧。秦广陵被人漠视地彻底,特别是她针对的那个女人,温温雅雅地端坐其位,对她的到来与宣战连个眼皮子都没抬过。 秦广陵高傲的心受到强烈的刺激,她还想说什么话,给自己人拦住:快走,大公报的书记来了。 这大公报就是魏国官方的邸报,给官员和一些重要政商人士传达官方文件及政策用的。类如这天郦山公主与魏境商贾赎买有价保单的重特大事件,大公报的人要是不到现在记录,那大公报都不要办了。 秦广陵,秦家堡的继承人,前秦氏大保险的执行总裁,三品大员和谈大使卞衡 第 71 部分 欲望文 第 72 部分 六宫 作者:肉书屋 第 7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秦广陵,秦家堡的继承人,前秦氏大保险的执行总裁,三品大员和谈大使卞衡安的正室,她偷人的事,绝对登得上大公报的首条,很有可能比保单变银票这个消息更能引起民众购买、疯狂传抄大公报的欲望。 一听到大公报的人在这儿,以前她可没少塞他们红包让他们黑顾家琪,秦广陵也怕了,带了人悄悄避走。 跟去的秦家人还知道这件事曝光后的严重后果,他们不敢隐瞒地报给秦家长辈们。 秦老夫人看着跪在床前哭的孙女,忆起当年,她定计毁掉那个姑娘一身名声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 “报应,这是报应。”秦老夫人喃喃,一报还一报,当如是。 看着床上的祖母进入冥留之际,秦广陵慌得哭都不敢哭,扑上去叫祖乃乃,不要抛下青青之类的话。 秦东莱被人叫回来,因为老夫人就要去了。 秦老夫人死前还能看到儿子,很高兴,有很多话想说,最后不知悟出什么,眼一阖,径直去了。 秦东莱跪在母亲床前,沉默得让人害怕。 九十五回 落霞明,水无情 坑爹来了(二) 却说秦老夫人被一连串的坏消息,给刺激死了。秦家发丧,各方人物前往凭吊。 顾家琪扮成秦飞卿,登门奉香。 秦家人一见到这个无耻的小憋三,守门人即c起笤帚,赶人。秦广陵闻讯从内堂飞奔到外厅,见着秦家忠仆围打中间的心上人,那个又爱又恨的男人,不知是该骂,还是该哭说她的委屈。见快要打出血来,她按捺不住要上前救郎,被人拦住。 她回头看,是父亲秦东莱。 秦东莱接到消息,出门来,众秦仆退开,中间哪里有小兔崽子,那个秦飞卿抓着折扇在自己护卫群里,冷眼看他们秦家自己打自己人呢。 “你不该来的。”秦东莱y沉沉地说道。 秦飞卿带着上香人该有的沉痛表情,回道:“怎么说也是让‘我’害死的,不让大家看看我长什么样,怕有些人找不着北。” 秦东莱拦住愤怒的秦家众人,道:“是鄙堡疏忽,凡有损失,鄙堡一力承担。” 秦飞卿回以同样yy的冷笑:“堡主大人,赔得起吗?!” 她向后扬扬手,素服的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手奉旨,抖啊抖,在秦飞卿身后八大保镖的瞪视下,好不容易摊开黄绢宣读:奉天承运。。。秦氏宝月入景泰宫。 锵铿——现场一片静,宁帝海世子的元配功劳大过天的郦山公主顾家女,落选?! 秦东莱沉默了一会儿,出言打破静默:“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飞卿没有答话,在奉旨太监的开路下,顺顺当当地走进里头,上香鞠躬拜,然后,走人。 秦飞卿挣脱旁人,飞身拦住他,泪眼婆娑地问:“你、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秦飞卿笑得古里古怪,唇边一丝讥诮,正要出言,秦东莱大声止道:“够了。”放低声音放低姿态,“当给去的人一个安宁,不要在这里。” “那就看秦堡主了。”秦飞卿扔出话,昂首挺胸地拽了叭唧地离开。 外人纷纷私语。顾家姑娘可不是傻的,不可能会在这当口再背没好处的骂名。大家都说秦老夫人是给郦山公主的卑鄙y谋给气死的,这民声如何两说。 那么,秦飞卿大闹秦家堡灵堂,到底是个什么深意。 众人反复琢磨秦飞卿的口气神态,每个动作,乃至每个眼神的变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顾家姑娘不满秦家把脏水泼自己身上,就来个以退为进,让出皇后宝座,抵消骂名,也让人们想清楚,秦老夫人的死和她是不是有直接关系。 从灵堂后来的安静情况上说,秦飞卿当着天下权贵商贾的面,代他的主子郦山公主谦送皇后位置的圣旨,目的算达到一半。人们不再开口闭口说秦家老太太是给顾气死的,而中改口说不肖子孙。 秦老太太的头七一过,残留的秦家堡人对外宣布:秦广陵与卞衡安和离,官府判府并刊登在大公邸报上。这是大魏首份被公开刊播的离婚协议书,秦广陵又做了回潮流先锋。 秦家就算倒了,也有本来的傲骨在,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污名大肆传扬。 原因确确是为着那封册立秦氏宝月为后的圣旨,准皇后的娘家人是不可以出现道德有亏的y妇的,秦广陵是被和离,并被清理身体,干干净净地被送入庵堂,此生都不得与前夫与幼子相见。 秦家落幕的消息传了几天,大家就给官府宣布保单兑换转移了注意。 各地官府张榜说,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调剂,以及各地商贾的踊跃捐款,秦氏所订的保单即日可到当地钱庄况换,兑换比率为百分之七十。也就是说原单上的保险额要被砍掉三成。 本来大家是不满的,以前的张三李四都是满额兑现,轮到自己就砍三成,哪有这样的道理。官府榜文下面还有一句:如有不满,可以不在钱庄兑换,请向原保家要求赔付。 众人这才想起,秦家倒了,秦家没钱赔他们,所以郦山公主和她的支持者才出面拿下保单,把死账变成活钱。 秦家要想重新兴旺发达,至少得等到秦氏宝月成年为后。 被战争毁去了家园和亲人的人,等不了七年、八年,而且,谁能保证秦宝月一定会当皇后。顾家姑娘被喊要当皇后多少次,还不是落了空。 因此,大家拿着保单全冲向官府榜单上写指定的相关钱庄,兑现银。 接着人们又发现钱庄对面有现价房出售,方位离他们的故里很远,但是价钱便宜,更重要的是远离顾夏两位将军所圈的战场。 部分人心动,部分人依然留恋故土,打算等战事结束,就拿保险赔金在原来的老地方再盖房子。 但走不了几步,人们看到现价房销售门市部旁边的作坊招工单,什么采矿、晒盐、养鱼等等,什么工作都有,工钱还不低,虽然地方离故乡远了点,但不打工没钱吃饭,用光保险金哪有钱盖房子留后代啊。 部分人在招工所停下脚步,余下的人继续向前,海上淘金?!一本万利,包吃包住还包讨老婆,跟了。 无论如何,钱庄外面这条街的新概念商铺都会把揣着保险金的人留下,并带离战乱区,到别的地方垦荒去。 对秦家而言,肆意扩张垄断保险市场引发的灭顶危机;对于其他商贾来讲,这是一次踏上时代发展航海船上的大机遇;顾、夏指挥作战不力,却很好地摧残当地封建旧势力,老百姓在不知情中被完成劳动力输送,血淋淋的土地不需要黑心财主的兼并,空在那儿随便到官府那儿挑。 这个过程,也可以称之为资产阶级萌芽的茁壮成长。 秦东莱没有成功的事,顾家琪办成了。虽说不是轻而易举,但也可说是费了些周折。 话说外事了结,失败者秦家人远离大魏,到外岛生活。 顾家琪顺道北上,踏进皇宫。她儿子小旷早在宫门等母亲,一见她出轿子,立马扑,却被另一红色蟒袍的男童抢先,小旷看着叶小深腻在母亲怀里无所不用其极地撒娇,气得把拳头挥了又挥。 “母亲大人,儿臣好想母亲啊。”叶小深整个人都在摇动,顾家琪见状愁的,这孩子怎么这么粘她,她也不记得自己对这孩子有多好啊。她更想抱自己的儿子。 徐雅言像道温柔的风,柔柔欢迎:“姐姐,回来了。” 顾家琪放开叶小深,同时抬眼瞄,宫里几个大女人都来了,微笑点个头。福嘉推小薇上前,满带笑意道:“小南妹妹,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 池文秋留在宫里与福嘉作伴,她也喜欢小薇,把扭捏的孩子扳正,教道:“小薇不是最想顾姨了吗?快叫人。” 小薇别扭地行礼,紧张地叫道:“径阳县主见过郦山公主。” 顾家琪笑应,上前把手搭在小旷肩上,步行入内。小旷别提有多高兴,向母亲汇报近日境况,不时给叶小深扔个眼波:母亲喜欢的是小旷。 叶小深哼,徐雅言近前,想要靠近儿子,叶小深头一摆,噔噔跑到前面,抓住另一只手,笑道:“母亲大人,东宫 芙蓉花正开着,先去儿子那儿歇歇脚解解乏。” 顾家琪笑笑,客气地说:“改天,今日先见你们父皇。” 小薇有话忍不住要说,福嘉和池文秋都抓住她的手,微摇头:稍安无燥,以后有时间再谈。今天是顾家琪三年来,首次进宫,最想见的人不是他们。 顾家琪当不知旁边小姑娘的心事,回答小旷问妹妹小初的话。 司马昶坐在泰和殿里,顾家琪走入时,他微微抬眼皮,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其他人没有跟进,其实是给卢总管拦住带到别的地方,留帝后二人说话。 司马昶在等一个理由,一个解释。左等右等,不见她开口,司马昶忍不住破功问道:“顾家琪,你说朕该治你个什么罪?”这里在追究那份封后的圣旨,凤后人选不知被谁偷龙转凤。 “矫诏,欺君罔上,你就不怕朕砍了你脑袋!” 顾家琪把脖子伸前,笑眯眯道:“砍吧。” 司马昶气火的,一口咬上那细白滑嫩的颈r,顾家琪吃痛,见他真咬,赶紧退开:“皇后、贵妃不都一样。” “那你不打声招呼!” “还要说么,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顾家琪振振有辞,封秦宝月为后,秦东莱必须舍弃另一个爱女,秦广陵给她捣腾了那么多事,让她出家做尼姑还算便宜她了;其二,徐雅言没办法煽动小太子跟顾家琪作对,因为顾不是皇后,只是个贵妃;三,秦老夫人被气死的脏水,秦家永远都没办法说得理直气壮,天下人也不会骂顾,要骂也是骂秦家人自作自受;四,顾家琪不做皇后,就不用在皇宫里做女性大度给自己男人送小妾的榜样,她想发脾气就发,想玷酸就吃味,宠妃不一定要有特权,但绝少了不任性的自由;五,顾家生意和魏朝民生各行业紧紧挂钩,她还要管生意,没空打理后宫,有个不用付薪资的小姑娘代劳,真是求之不得哩。 真正一举数得,司马昶看她叭啦叭啦瞎掰,眉眼飞俏,妩媚可爱,不知怎么地心里气就没了,抱起她吻住,在她耳边低语:“答应你,朕有什么好处?” 顾家琪抛个媚眼,要钱没有,要命,r偿可否? 放下的一重重纱缦帷幕里,传来两人耳语地低低笑声,嗯,赔罪交易进行得很顺利。 (本文完) 第 72 部分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