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正文 第1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1节 文案 王国风云2,格拉摩根伯爵的傻白甜传奇故事。 第1章 “伯爵大人从圣地带回了一瓶珍贵的殉道者之泪。” 这个消息足够让我半夜从床上激动的坐起来。虽然斥候从窗户翻进来的时候结结实实的吓了我一跳。 斥候的消息非常灵通。我的领主,格拉摩根伯爵,亚伦大人离他的领地还有三天的路程,这则消息就已经在领地中四处传播。 作为格拉摩根伯爵的封臣,文森特市市长,格拉摩根间谍总管,我只对前半截消息感兴趣:“领主大人终于回来了!”至于带回殉道者之泪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堂区主教先生比较合适。 年轻的领主刚刚从他病死的哥哥手中继承了格拉摩根领地,就头脑发热的想去圣地朝圣。我不明白他是怎样想的。 首先,刚刚继承爵位的领主,手底下有一大批封臣对他的短暂统治非常不满。其次,朝圣的路上相当艰险困苦,各种匪徒和异教徒对朝圣者磨刀霍霍——要是运气更差,甚至会被异教君主掠入后宫成为男宠玩物。就像我曾经看过的一本波斯小说,大祭司成为了残暴君主的隐秘玩具。 可我的领主依然一意孤行,带着少量随从向圣地进发。一去就是十八个月。临走前指定了军事主管,沙维将军管理内政。 他一定不会知道,他离去之后领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至少有七起针对沙维将军的暗杀事件。其中包括在饮用水里下毒,被子里放入毒蛇,洗蒸汽浴时“不慎”锁上大门,马球杆上内藏毒刺,决斗时在刀剑上涂毒…… 没错,这就是风云变幻,充满y谋的中世纪。别问我怎么知道这个时代叫中世纪。 作为间谍总管,我顺利的破获了针对沙维将军的所有y谋,除了最后一件。谁知道沙维将军会选择徒手决斗?并且只用两只手就把挑战者打成了半身不遂。 “约翰先生,您有什么安排?”斥候突然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抱着枕头思索了一阵:“地牢里还有多少犯人?” “只有一名在沙维将军的饮料里下毒的厨娘还活着,她拒不招供。”斥候回答道:“其余的都如您所吩咐,在招供之后永远安静了。” “解决她。”我重新躺回床上:“做得漂亮点,意外身亡什么的。” “您不想继续拷问她吗?”斥候迟疑起来:“她手中的毒药只有ji,ng密的仪器才能提炼出来。穷苦的厨娘不可能自己弄到高纯度的乌头碱……” 我不耐烦的把被子盖在身上:“我要睡觉了!” 领主身边到处是虎视眈眈的贵族们。他们恨不得亚伦大人立刻死去,好继承格拉摩根伯爵的领地。在领主前往圣地朝圣后,他们的矛头就对准了暂时摄政的沙维将军。 “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我戴上睡帽,告诫自己要好好睡觉。 第2章 半夜被吵醒的滋味很不好受,我开始胡思乱想。 直到现在,我和领主只见过一次面,见面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刚刚从前任领主的葬礼现场走出来,亚伦就迫不及待的向我和几位大臣宣布了他的第一个决议。 “我要跟随圣人的脚步,去圣地朝圣!”领主非常用力的拍打着我的肩膀:“我的朋友们,请帮我守护好格拉摩根这片土地!” 谁和你是朋友!我别过脸去,不经意的拨开领主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掌。 用戴着锁子甲手套的手拍肩膀会出人命的!我肩膀疼得要命,马上决定把“锁甲手套打耳光”列入新的拷问酷刑。 “您真是一位睿智又虔诚的领主!”大嗓门的沙维将军跪在了领主的面前:“神一定会眷顾您的!” 沙维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除了比剑和打仗之外一窍不通。他难道不知道朝圣的路上有多危险吗? 我连忙向身边的堂区主教兼宫廷神父鲁道夫使眼色。 鲁道夫咳了一声,向领主行礼:“领主大人,为什么不去近一点的地方朝圣呢?牛津郡的圣人遗迹教堂就很不错。” 不愧是我的老搭档,鲁道夫神父! 领主摇摇头:“我的虔诚,绝非千山万水可以阻挡。只有天主殉道之处才算真正的朝圣。” 鲁道夫亲吻起着胸前的金十字架,差一点要半跪在领主面前:“我尊贵的领主,愿主祝福于您!请记得带回圣地的土特产。” 连鲁道夫也被领主说动了。我咬紧下唇,拦在领主面前:“请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领主用湛蓝的眼睛望着我:“亲爱的约翰先生,您还有什么提议?” 新任领主有一头漂亮的金发。他容貌俊朗,气质完全不像他苍白多病的哥哥,而是充满了活力和健康的气息。我站在他面前,几乎可以嗅到他身上雄性健壮的味道…… 我的脸红得发烧。 “您怎么了?”领主摘下锁子甲手套,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一定是这里太热。” 热得我简直要无法呼吸了。 我低下头:“在路上请注意身体。多喝热水,早点睡觉。” 直到领主骑马远离我的视线,我才回过神来。 刚才一定是中邪了,这是什么邪法妖术? 第3章 财政大臣理查德翻着面前的账本,慢条斯理的说:“你们确定要为领主大人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依照我对理查德的了解,多半没好事。 沙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当然确定!领主大人千辛万苦的从圣地带回殉道者之泪,值得整个格拉摩根的臣民欢庆三天三夜!” “我们没钱了。”理查德慢吞吞的说。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鲁道夫和我面面相觑,沙维已经忍不住一把抢过账本:“怎么可能没钱?我们才收过一轮租税!” 沙维哗啦啦的翻起账本,脸色越来越难看。 “文森特市的税收太低了!”沙维砰的一声合拢账本:“约翰,你到底是怎么管理封地的?” 我低下头:“我已经把商业税加到最高了,可是……没几个商人愿意来文森特市经商。” “商业税加太高当然不会有商人过来了!”沙维瞪着我:“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的封地,自己能应付!”我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在指责我吗?我早就该料到,你因为上次玩牌输钱太多对我不满!” 沙维露出受伤的表情:“我只是想帮你。”他把头转过去:“你太专断多疑了。” “抱歉,我……”我低下头:“我总是习惯往坏的方面想。” “他就是这种人。”理查德从沙维面前抽回账本:“现在,我们继续讨论‘盛大’的欢迎仪式? 第4章 鲁道夫问:“我们还有多少钱?”他想了一阵:“为了迎接朝圣者归来,修道院可以拿出一部分信徒捐款。” “最多还能支付个金币。”理查德摊开手:“有几笔城堡建设,常备军开支,修道院日常的款项。以及约翰先生支取得最多。” 沙维变得不冷静起来:“你把钱拿去干什么了?” 我立刻反驳道:“我需要建立情报网和训练谍报人员,还要进行各种暗杀和防范暗杀的工作,这些都是钱!以及你不觉得伯爵领地的常备军太多了吗?应该全部解散,打仗的时候再征召就行!常备军花费太高了!” 沙维气得满脸通红:“格拉摩根就两块附庸领地。除了你的文森特市之外就是鲁道夫的修道院堂区,你们有多少士兵可以被征召?”他拍着面前的桌子:“你难道想让一群农夫和修士武装起来打仗?” “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吵架了。”鲁道夫适时打断了我们:“我们得想想,用个金币干点什么?” “城堡里有吟游诗人,加上修道院里唱诗班,可以省掉表演者的酬金。”理查德说:“仓库里食物还不少,加上个金币就能做一顿稍微丰盛的公共宴会。” 鲁道夫清清嗓子:“其实我还有个快速来钱的计划,不过……”他把热切的目光投向我:“约翰先生,这需要你的帮忙。” “我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但是我不会做!”我早就听过鲁道夫的某个建议,但是那种事情太疯狂了。 沙维和理查德同时咆哮起来:“先听他把话说完!” 鲁道夫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我们伯爵领地不是有很多放贷的犹太人吗?他们把钱贷给平民和贵族赚取利息,赚了很多的钱!” 沙维摇摇头:“可他们利息收得特别高。哪怕用伯爵的名义借钱也减不了多少利息。” 理查德也提出反对意见:“这一点也不明智,就像喝海水来止渴。” “两位先生,我还没说完。”鲁道夫露出狡猾的笑容:“我已经联系了伯爵领地里最有钱的犹太高利贷商人雅各,他同意用百分之三十的年利息借给我们三百金币。” 理查德倒抽一口冷气:“三百金币!那是多大的一笔钱!可是谁付得起百分之三十的利息?除非把常备军解散掉。” “你们又打我的主意!”沙维暴跳如雷:“诺斯海盗虎视眈眈,绝对不能解散常备军!” 鲁道夫竖起一根手指:“我们可以借完钱之后,以驱逐异教徒的名义立刻把境内的所有犹太人全部赶走。只需要我们可爱的约翰先生收集高利贷商人的异教亵渎行径就行。” 理查德恍然大悟:“鲁道夫先生,你才更适合做间谍总管。这方法木奉极了。” 我差点用账本的尖角砸碎理查德的头:“我还没走开呢!” “我不同意。”我斩钉截铁的说:“许多犹太人在手工业和商业的地位非常重要,要是驱逐他们,文森特市就彻底完了。” 理查德露出天真的笑容:“反正你的文森特市也缴不了多少税款,不如再压榨一笔。” 沙维粗声粗气的说:“我不同意,这有悖于骑士ji,ng神。” 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竟然会和我意见一致,我感觉格拉摩根的未来有希望了。 “与其驱逐让他们无家可归,不如把他们全部收纳进骑士团,成为苦役扈从。”沙维用锁子甲手套在桌上敲了敲:“就这样办。” 理查德露出明显鄙视的神情:“你的脑子和诺斯海盗差不多了,沙维将军。” “这太荒谬了。”鲁道夫亲吻起胸前的十字架:“不是一名骑士应该有的想法。” 沙维羞愧的低下了头:“抱歉,我太狂热了。 鲁道夫接着说:“我只要他们的钱。” “你们应该让领主大人决定这件事。”我冷冷的说:“驱逐犹太人需要领主大人签署文书才能实行。” 理查德翻着账本:“我相信领主大人会同意的。” 第5章 “不同意。” 鲜红的领主纹章印在建议驱逐犹太人的文书上,火漆还没干透。 理查德捧着文书,面色铁青:“怎么会这样?我要和领主大人当面说清楚!” 根据递送文书的斥候回报,领主接到文书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鲁道夫劝慰起理查德:“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以后还有机会。”他掏出金十字架按在理查德的掌心里:“神会看见我们的耐心。” 我耸耸肩膀:“看来赚大钱的计划泡汤了。先着手准备领主大人的朝圣接风宴席吧。” “吃黑面包喝凉水就够了!”理查德把文书往地上一丢:“让厨房把百灵r_ou_换成jir_ou_!” 我知道理查德只是说气话而已,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财政大臣,号称“点石成金者”。 三天过后,领主带着朝圣的随从回到了格拉摩根城堡。 我在城堡塔顶上用望远镜看到了他。长途朝圣的风霜完全没有影响到领主的神采,他的锁子甲外面套着一件红白十字医院骑士团罩袍,显得英气逼人。 通过这次朝圣,领主大人得到了耶路撒冷国王的嘉奖。他向耶路撒冷国王献上了一册纯金打造的福音书,国王也向他回赠殉道者之泪。每一名随从也得到了医院骑士的名誉头衔。 “总算回来了……我再也不用听命于沙维那个笨蛋。”我把望远镜折好收回衣袖:“虽然我也不怎么听他的话。” 鲁道夫突然推开塔顶阁楼的小门:“约翰先生,你为什么在这里?欢迎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在进行安全检查。”我敲敲阁楼边的护栏:“这地方经常有人掉下去。” “是的,很多人都不慎失足。”鲁道夫说:“我记得给每一个人做的临终弥撒。请认真检查。” 我当然知道要检查哪些地方。第三根护栏早就被锯断了,只是用松脂加锯末粘了起来,轻轻一靠就会摔下楼。楼梯的第四级右侧松动非常严重,踩上去会立刻摔跤滚到塔底。 这都是上一届领主搞的把戏,利用这些招数,他至少干掉了三个潜在的威胁目标。现在这些陷阱都得处理干净,免得被其他人发现。 “我上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鲁道夫摘下法冠捧在手里,解开了领口:“下面真热。”他慢慢走到护栏边,把身体靠了上去。 卡嚓一声,护栏断成了两截。鲁道夫惊叫着挥舞双手,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他靠上去的那根栏杆明明没有问题!我立刻跑到护栏断裂的位置,发现鲁道夫正用两只手攀住墙砖,整个人悬在高达一百尺的高塔阳台上。 我跪在护栏边缘,向鲁道夫伸出手去:“快抓住!” 鲁道夫脸色惨白:“我用一只手是撑不住的,立刻就会掉下去。” “相信我,我会马上拉你上来!”我把手又往下伸了一些。鲁道夫咬咬嘴唇,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立刻就后悔了,鲁道夫的身体沉重得像一只铅锤。他死死抓住我的双手,正在把我往塔楼下面拖行,塔楼顶层的石板被磨得十分光滑,我能感觉到膝盖摩擦着地板缓缓滑动。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鲁道夫,我拉不动你。” “救我,我不想掉下去!”鲁道夫大喊起来:“我发誓,再也不会在背后嘲笑你的眼睛长得像蝰蛇了。” 原来流言是从这个家伙嘴里说出来的,怪不得最近多了不少人对我的画像指指点点。 鲁道夫的身体实在是太沉重了,我一点点被拉到塔顶的边缘。从塔顶往下望去,正在入城的骑士们看起来和豌豆差不多大。 应该放手让鲁道夫摔下去,还是继续坚持? 我面临着艰难的抉择:“鲁道夫,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 突然有人用两只戴着锁子甲手套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我的腰,一个沉稳的男声在我耳边说:“坚持,别松手。” 那个人把我和鲁道夫毫不费力的从塔楼边缘拽了回来。我因为紧张和疲惫,顺势倒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你很勇敢,约翰先生。”那个人并没有推开我,任由我躺在他的身上。我突然发现自己躺在红白十字的罩袍上。 这熟悉的声音……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鲁道夫已经跌跌撞撞的开始行礼:“感谢您,伯爵大人。” 我立刻从亚伦身上爬了起来,气喘吁吁的跪了下去:“您来的真是太好了。” 亚伦点点头,关切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小心滑了下去。”鲁道夫一边发抖,一边握着金十字架不断亲吻:“有约翰先生真是太好了。” 亚伦赞许的看着我:“您很勇敢。”我发现他的金发已经被汗水打shi,一定是经过了激烈的奔跑。 “别担心,一起去宴会吧。”亚伦扶起我:“你们一定吓坏了。” 我和鲁道夫慢慢跟在亚伦身后,心想:“真是位热情又温柔的领主。” 亚伦突然回过头,用清澈的蓝色眼珠望着我。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一定是沾到了灰尘。”我用袖子擦擦脸颊。 “看起来真的有点像蝰蛇的眼睛。”亚伦用温柔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 第6章 因为财政告急的原因,宴席上的菜肴比起平时来简朴了一些。面包被整齐切成手掌大小的厚片,长桌上摆着大锅猪r_ou_炖汤和烤制的百灵r_ou_排,桃子则被ji,ng心剔去果核加工成圆球,煮进胡椒r_ou_汁里。 当领主踏入宴会厅时,赴宴者整齐划一的站了起来,向他欢呼致意:“虔诚的朝圣者!”“勇敢的医院骑士!”领主脸上也带着愉快的笑意,逐一向他的封臣和廷臣击掌。 我如影随形的跟在领主身后,警惕的观察着每一名宾客。根据不完全记载,有百分之三十五的领主死于宴会。其中包括食物下毒,头顶吊灯坠落,被预藏的杀手杀死,吃鱼时噎死……概率不等事件。 领主坐到长桌尽头一张铺着猩红软垫的扶手椅上,示意大家坐下。 贵族们衣衫窸窣的落座,享受起桌上的饮食。 沙维,鲁道夫,理查德和我四个人却走到领主的桌前站成一排。我向领主鞠躬行礼:“伯爵大人,请让我们服侍您用餐。” 领主摆摆手:“不需要那么麻烦,你们坐回去吃东西就行。” “近身服侍领主是我们的荣幸!”沙维情绪激动起来:“尤其是服侍您这样一位朝圣者!”他单膝跪在领主身前:“您觉得我们没有资格吗?那我明天也去朝圣!” 领主苦笑一下:“那……你们就来吧。虽然我不习惯被别人服侍。” 理查德立刻向端着餐盘的仆役使个眼色。仆役立刻端来了一只盛在金盘里的蜜汁桃子,递到理查德手上。 “伯爵大人,你想吃桃子吗?”我用恭谨的语气问亚伦。 亚伦点点头:“想要!” 理查德立刻拿起桃子轻轻咬了一口,然后递给我。我在理查德牙印的对面也咬下一块桃子,接下来转交给鲁道夫,鲁道夫咬完之后,把桃子给了沙维。 沙维狠狠的咬了一大块桃r_ou_,最后将印着四个缺口的桃子重新递给了仆役。另一名仆役从箱子里拿出沙漏,倒放在餐桌上。 亚伦惊愕的看着盘子里布满缺口的桃子和沙漏:“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为了您的安全。”我单膝跪地,双手按在胸口上:“为了防止下毒,领主的每一样食物都得由我们四名近臣轮流尝过才行。”我指着沙漏:“等沙子漏完后,您就可以享用桃子了。” “格拉摩根的光荣传统!”鲁道夫说。 理查德小声的埋怨起来:“沙维将军,您咬得太多了。我都看到桃核了。” 沙子漏完之后,亚伦拿起被咬得乱七八糟的桃子慢慢吃了起来。 仆役端出一条填着香草的烤鱼,跪在理查德面前:“请享用开胃菜。” 烤鱼焦黄的外皮上不断冒出香气,鱼嘴里还cha着翠绿的水芹。 鲁道夫拿起餐刀捅进鱼的肚子,把鱼从中间切成两半。他随后把盘子交给沙维,沙维用手扯出鱼腹里填塞的水芹,反复揉捏起来,翠绿色的菜汁流满了整条烤鱼。 “没有杂质。”沙维把一塌糊涂的水芹塞回了鱼的肚子:“不用担心毒刺了。” 鲁道夫接过已经被沙维折腾一番的烤鱼,谨慎的将鱼分成鱼头,鱼腹,鱼尾三个部位,询问起亚伦:“伯爵大人喜欢吃哪个部位?” 亚伦托着下巴纠结了一阵:“唔……鱼头挺好吃的。” “很好。”我吩咐仆役:“以后厨房不许准备鱼头。” 亚伦震惊了:“约翰先生,您在说什么?” “是这样的,伯爵大人。”我安抚起亚伦:“如果您对某种食物展现出特别的爱好,y谋发动者就会在那个上面用心思动手脚。” 亚伦叹了口气:“可是如果我特别想吃呢?” 理查德说:“由我们四个来下厨,是绝对安全的。” “我得静一静。”亚伦按着额头:“我的上帝,上一任领主是怎么撑过来的……” 宴会进行得非常顺利,每一道菜都被ji,ng细的检查过。而亚伦喝下的每一杯酒也由三个人(鲁道夫不能饮酒)轮流喝下,除了沙维因为情绪太激动不小心把酒喷了鲁道夫一身之外,风平浪静。 当最后一名宾客离开宴会厅时,亚伦留下了我们。 亚伦诚恳的说:“各位都是我最忠实的臣子,我相信你们都不会谋害我。” 我一边点头,一边暗暗想着:“这个难说……地牢已经空置好久了。” “以后侍奉用餐时一个人就行。”亚伦清清嗓子继续说:“你们也可以安心的吃饭了。” 理查德瞪大眼睛:“这……这太简陋了吧。” 鲁道夫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万一那个尝膳者想谋害您呢?他之前就可能服下解药。” “约翰先生,您有什么办法吗?”亚伦把目光投向我:“帮我想个法子。” 被那双毫无杂质的蓝眼睛注视着,我的脸又开始发烧。 我结结巴巴的说:“可以随机指定一个人来服侍。我会把所有廷臣的名字写在木牌上,由您在用餐前自由选择谁有资格服侍您。” 亚伦用手拍拍我的肩膀:“这个办法倒是很新奇……您是怎么想到的。” 还好这回没戴锁子甲手套。 没有人知道,这个灵感来自于某本波斯小说中异国君主荒 y 无道的描写。 第7章 天还没亮,我就披着斗篷站在领主的卧室之外。 领主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开始下雨,气温骤降。我穿了件加厚的衬衫,又披上斗篷才敢出门。一路上都是讨厌的积水和泥浆。 从自己ji,ng致得像首饰盒的屋子里冒雨赶到半山腰上的领主城堡,简直太折磨人了。这是上一任领主定下的条例,每一位封臣都得定期向领主问早安,同时服侍他起身穿衣。 我打了个哈欠,向门口站岗的卫兵招招手:“我累了。” 卫兵顺从的跪在地上,双手撑住地面。我坐在卫兵的背上,后背则靠着墙壁休息。 领主寝室门口是不可能专门设置椅子的,而搬动椅子又会吵闹到正在睡觉的领主。为了不打扰到寝室里的人又可以休息,我每次都让站岗的卫兵充当凳子。 沙维则会直接坐在地板上,简直像个野蛮人。 从城堡的通气窗望出去,天边正好露出鱼肚白。 “时间差不多到了,约翰先生。”身下的卫兵小声的提醒我。 我从他身上站起来:“行动吧。” 两名卫兵打开了卧室大门,随后拉开了领主大床上的半圆形遮光帘。伴随着床帘被拉开的声音,亚伦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警觉的把被子抱在胸前。 “原来是约翰先生。”亚伦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刺客……” 我向亚伦微笑起来:“格拉摩根最好的刺客都服务于您,伯爵大人。”我拍拍手,四名仆役鱼贯而入,手里捧了装着衬衣,外套,裤子,皮靴的大木盘。 “您该穿衣起身了。”我向床上的亚伦行礼:“由我来服侍您。” 亚伦掀开被子,从床上走到地上。他只穿着无袖睡衣和短睡裤,显出他高大的身材和匀称的肌r_ou_。他正要解开睡衣上的系带,被我出声制止。 “请让我来。”我走到他面前,娴熟的拉开睡衣正面的系带。我看到亚伦的前胸十分结实,小腹上还有两道伤疤。 亚伦不知所措:“裤子我自己脱就行了!” “不行!”我的态度非常坚决:“服侍您穿衣,是每个封臣的荣幸!”不等他说完,我一把扯开他睡裤上的绳结,睡裤无声的滑落在地。 亚伦抓起床上的被子,仓促的围住下半身:“约翰先生,真的不需要做到这样!” “伯爵大人,您这个样子就像波斯小说里即将被夺去初夜权的男宠。”我小声的念叨着,拿起木盘里的衬衣,恭敬的走到亚伦面前:“请把手伸出来,让我为您穿衣。” 亚伦拉着被子考虑了一阵,最后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反正大家都是一样的。”他把被子往床上一丢,光溜溜大踏步走到我面前:“请快一点。” 我细心的解开衬衣上的系带,把衬衣的缝合处反复抚摸了一遍,以防止内部藏有毒针之类的东西。当我检查到衬衣下摆的时候,亚伦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亚伦揉揉鼻子,随后抱紧双臂:“这里好冷——” 下过雨的天气确实有点冷。我加快了检查的步骤,当我把手伸到衬衫的袖子里,食指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我吓了一跳,将衬衣丢得远远的,随后惊恐的检查起食指来。我发现食指肚上沁出一滴血珠,差点晕了过去。 “我可能中毒了!”我呼吸急促,大喊大叫起来:“衬衣里有针!卫兵,去逮捕碰过这件衬衣的所有人,严刑拷打!每个人都要有完整供状,否则统统以车轮刑处死!” 亚伦突然捉住了我的手腕,温柔的说:“别慌。”他低下头含住了我的食指,含糊不清的说:“感觉好点了吗?” 亚伦的舌头舔着我的手指,就像我养过的大型犬一样温柔。 我拼力从他嘴里夺回食指:“太危险了,伯爵大人!您很有可能中毒!”我头也不回的跑出卧室:“快叫医生来,这里有刺杀事件!伯爵大人需要全身检查!” 我的手下反复检查了衬衫里的断针,证明那根针上没有涂毒。而医生则反复检查了伯爵和我的身体情况,暂时检查不出问题。 等医生从卧室中出去之后,我立刻向吩咐卫兵:“准备好九尾鞭,把铁钳烧红。我要去地牢里好好拷问可能把断针藏在衬衫里的人。” 亚伦叫住了卫兵:“等等,约翰先生。”他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您要去折磨犯人吗?” 我用包着药布的整只手掌按住亚伦的手:“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也是兴趣所在,我知道很多人背后都叫我“拷打爱好者”。 亚伦温柔的说:“放过那群人吧,也许只是无心之失。” 我坚定的说:“无心之失也不行,这关系到您的安危。” “就当是我的请求。”亚伦的声音小了下去:“我曾经被强盗拷问过,那种恐惧和痛苦的滋味实在是太可怕了——” 面对这样的领主,我实在是没法再说什么。 我制止卫兵:“不需要准备那些东西了,让他们做出完整供词之后就驱逐出境。财产全部没收,归入伯爵大人的私库。” 第8章 今天亚伦大人翻了我的牌子,令人兴奋又紧张。 这是我的第一次单独侍餐。不得不说,新的侍餐方式让每个人都感到高兴。以往侍餐员由我们四名近臣集体担任的时候,其他的贵族根本无法享受这个荣耀,得到机会的人也十分珍惜,对尝膳工作更尽心了。这同时也加大了下毒的难度,谁知道今天哪位被传召呢?下毒者也会更加谨慎。 我特意换上带金饰针的新制外袍,出门前对着大银盘反复照了好几次。 “得给伯爵大人留下好印象,以后他才会经常翻我的牌子。”我对着银盘仔细的梳着头发,把它们埋进帽子里。 这顶帽子周围装饰着一圈昂贵的带金箔绛红丝绸,据说是从拜占庭那边弄来的东方特等货色。我只在重大的场合把它戴出来,希望能让伯爵大人看到我对侍餐的重视。 我带着贴身斥候,走进了城堡中的用餐室。 亚伦穿着简单的白亚麻衬衣和原色长裤坐在长桌前,身边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仆役。 我向亚伦屈膝行礼:“早安,伯爵大人。” “早上好,约翰先生。”亚伦快活的向我挥手:“快来吧,我都有点饿了。” 我示意其中的一名仆役去端出早餐,随后皱起眉头向另一名仆役发问:“今天是谁服侍的伯爵大人穿衣?” 仆役在我的眼神逼视下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知道——” “那个人应该被处罚!”我没好气的说:“伯爵大人,他在敷衍您!您应该戴上冠冕和全套带饰针的拖地斗篷,还得佩戴几件首饰才是用餐的服饰。” 亚伦微笑起来:“别怪他,今天进来服侍的那名贵族突然晕倒了,而我又不想在卧室里一直光着身子。” “这套衣服是我自己穿的。”亚伦伸了个懒腰:“我还不太习惯穿得太——”他打量着我的衣着,慢慢的说:“花哨。” 我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在亚伦眼中,这种打扮原来是“花哨”的代名词。看来真的和传闻中的一样,作为上一任伯爵的弟弟,亚伦一直想成为虔诚朴素的骑士而不是领主。 端上食物的仆役恰好缓解了我的尴尬。我接过盘子,小心翼翼的揭开了上面的银盖。 盘子里放着一块奇形怪状的黑褐色面饼,表面还有凹凸不平的焦黑颗粒。我拿起餐刀想切下一块,却发现那块面包在刀刃下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我费力的切割着面饼,却搞得手腕酸痛。 仆役小声的提醒:“这是黑面包。” 我指着盘里不能称为“面包”的奇怪物体,非常不高兴:“这一定是地狱里的面包!你们竟敢用这种东西来敷衍伯爵大人!这种东西只能喂猪——” 亚伦咳了一声:“这是我经常吃的东西,约翰先生。” 我倒抽一口冷气:“抱歉,伯爵大人,我……我没见过这样的面包。” 斥候小声的提醒我:“黑面包是骑士和平民的食物。” 我费劲全身力气从黑面包上剁下手指大小的一块,迟迟不敢下口:“伯爵大人,这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面包!” 亚伦托着脸颊问我:“您吃的是哪种面包呢?” 我想了想:“圆形或者牛角型,黄白色,捏起来很柔软。表面点缀砂糖,有时候里面也会有砂糖或者黑胡椒夹层。” 亚伦好奇的眨着眼睛:“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个,这个……”我向身后的斥候使眼色,我根本不知道食物是怎么做的。 斥候半跪在亚伦身前,恭敬的说:“市长先生的厨房里只用被细罗筛过二十四次的小麦粉做面包原料,麸皮全部丢掉。用高级啤酒酒曲发酵,烤制时大量加入牛ru和黄油。” 亚伦点点头:“砂糖呢?我记得那种东西只有阿拉伯商人才有。”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犹太商人雅各也有出售,一袋一个金币。” 亚伦喃喃的说:“真是……花哨。我现在知道文森特市的财政税收为什么会那么少了。” 第9章 我抓起被切下的一小块黑面包,把它塞进嘴里。 地狱般的口感!未发酵小麦粉的奇怪酸味充溢着口腔,面包表面烤焦的粗糙麸皮差点呛到我的喉管里。我使劲咬了两口,面包纹丝不动,我感到牙龈在隐隐作痛。 我抚着胸口,然后握紧拳头,用力咀嚼嘴里的黑面包。 “约翰先生,不要勉强。”亚伦的蓝色大眼睛中充满关切:“吃不下就算了。” 不能在伯爵大人面前表现自己软弱的一面!我狠狠心,把黑面包当成一根硬物直接吞了下去。 我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等沙漏漏完,伯爵大人就可以享用食物了……咳……” 喉咙火烧火燎的,我突然看到另一名仆役手里端着酒杯。我急忙走过去,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噗……”我把嘴里的液体全部喷了出来。 这么冷的早晨,酒杯里装的竟然是冰凉的清水。按照我的惯例,秋天的早晨应该饮用隔水加热的温葡萄酒,再加上一勺砂糖调味。 我把酒杯放在桌上,对仆役大发雷霆:“你们胆敢向伯爵大人端上冷水!”我能感觉到牙齿被冰得发麻,牙龈更疼了。 仆役急忙跪下:“这是伯爵大人吩咐的!” 亚伦示意仆役站起来,随后对我微笑:“没错,约翰先生。我习惯饮用普通冷水。只有在圣餐礼时喝一点葡萄酒。”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您。”我咳了两声:“您是一位朴素而虔诚的骑士。可是,偶尔的享乐也不是坏事。” 亚伦捏了捏面前的黑面包:“可我不觉得约翰先生是‘偶尔’享乐。您从来没吃过这些平民的食物,是吗?” 我左顾右盼:“这个……大概如您所说。” “我希望您可以关注一下民生问题。”亚伦温柔的说:“我发现文森特市缺少许多基础设施。” 这件事我的确没有关注过。在上一任领主的统治期间,我只做过关于暗杀与防止暗杀的工作,文森特市的市政我一无所知。 亚伦搓着手掌:“我在朝圣途中经过了摩尔人的土地,发现他们修建了大型货船和贸易港口。要是我们也能建造这样的船该多好。” 我点点头:“到时候砂糖也许会便宜点。我受够从雅各手里一个金币一袋的买糖了。” “我忠诚的间谍总管先生,请派遣您的斥候和密探前往摩尔人的国家窃取造船和港口管理的技术!”亚伦充满朝气的说:“我要在文森特市建立贸易站!” 我有些迟疑:“斥候是用来保护您的,密探则是用来暗杀您的敌人。他们离开宫廷之后,这段期间您的安全怎么办?” 亚伦诚恳的看着我:“我还有您,约翰先生。我也不想暗杀任何人。” 我拉扯起领口的金别针,别针被做成带刺蜜蜂的形状。经过再三考虑之后,我谨慎的说:“我会遵从您的命令,派出一半的斥候密探前往摩尔人的土地。” “感谢您,约翰先生。”亚伦拿起桌上的黑面包吃了起来。 我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立刻惊慌失措的冲到亚伦面前抢走他手里的黑面包远远丢开:“领主大人,面包里有毒!”我捂住肚子,额头上冒出汗珠:“我的肚子疼得厉害,这是危险的慢性毒药!卫兵,立刻逮捕厨房里的所有人!” 亚伦拦腰抱起我,向外跑去:“快叫医生来,约翰先生中毒了!” 我躺在亚伦的怀中,身体随着他的奔跑而颠簸着。我注视着他英俊的面庞,不肯把目光移开。亚伦跑出用餐室时,我的头撞到了门边的烛台,我立刻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我躺在文森特市的城堡卧室里,身下是熟悉而温暖的厚织天鹅绒床单。两名斥候垂手站在我面前,看到我醒来之后,脸上都露出宽慰的表情。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2节 我揉着头上的肿块,伸手示意斥候把我从床上扶起来。 头上还是痛得要命,可腹部的绞痛已经消失了。我担心的问斥候:“伯爵大人现在怎样了?” “我很好,约翰先生。”我身边突然冒出亚伦的声音。 我回过头,发现亚伦正躺在我身边,怀里还抱着我最喜欢的面包型枕头。 “您为什么会躺在我的床上!”我语无伦次的说:“伯爵大人,封臣的床配不上您!” 亚伦挠挠后脑:“抱歉,可是您的床实在是太舒服了。”他揉着怀里的面包型枕头:“我从来没睡过这么柔软温暖的床。” 我难以置信的说:“怎么可能?这只是一张普通的威尼斯式四柱床。” 亚伦掀起天鹅绒床单,用手拍打着下面的床垫:“这里面是什么?” 我向斥候使个眼色,这种事我确实不知道。 斥候说:“底下是四层鸭绒被和水洗过的细棉花。” “我只睡过稻草铺成的床,简单的铺上一层亚麻布就行了。”亚伦惊奇的说。 “只有家禽才睡在稻草里!”我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却没说出来。 亚伦摸着下巴,慢悠悠的说:“您的生活是不是太过……花哨了?” “我会尽量过得简朴一些!”我羞愧的低下头。 我突然想起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伯爵大人,面包有什么问题?是毒药吗?” “一点问题也没有。”亚伦摇摇头:“医生说你只是被硬物阻塞了肠道,同时被刺激性饮料弄伤了胃。” 第10章 理查德把脸埋在手掌里,坐在扶手椅上啜泣。他的肩膀不住颤动,情况看起来非常不妙。 “我被抢劫了!”理查德泪流满面:“一群穿着绿色衣服的人抢走了我的钱!就在那片森林里!” 亚伦安抚式的拍着理查德的后背:“别着急,他们抢了多少?” 理查德满脸泪痕:“整整一个金币!那是我每月收入的三分之一!” “伯爵大人,我恳求您去围捕那群恶毒的抢劫者!用沥青和硫磺烧焦他们的手,再把他们送上车轮撕成碎片。”理查德用手帕擦着眼泪:“或者用熔化的铅灌进他们的喉咙!” 亚伦茫然的说:“这合适吗?” 沙维的大嗓门回荡在会客厅里:“当然不合适,伯爵大人!”他指着理查德:“如此残忍的手段,不是骑士应有的行为!何况沥青硫磺铅的价钱都很贵,直接让常备军把他们斩首示众就行了!” 亚伦把目光投向正在翻阅福音书的鲁道夫:“您怎么看,神父先生?” “两边的说法都不恰当。”鲁道夫平静的说:“理查德先生的手段过于残酷,容易引起教会的不满。而沙维将军也太急躁了,无法取得威慑作用。” 亚伦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多么睿智的神父先生。” “我们应该将那群匪徒进行净化,用火和水就很好。”鲁道夫慢悠悠的说:“把他们铐在广场中的脚手枷里,每一名市民都可以向他们抛掷腐烂菜叶和石头。三天过后,让他们选择是被火焰还是海水净化赎罪,灵魂归于上帝——” 我看到亚伦的喉头动了一下:“当我什么都没说。” “约翰先生,您的意见呢?”亚伦望着我。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扫视众人:“我们应该先捕鱼,再讨论鱼的烹调方式。” 沙维咆哮起来:“我们是在讨论捕鱼吗?是理查德他被抢劫的事情!” 亚伦点点头:“有道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抓到抢匪。” “那为什么要说到捕鱼?”沙维挠着后脑:“你们的话题扯太远了。”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理查德:“劫匪是什么样子的?” 理查德擦着脸上的泪痕:“他们的衣着和猎人没什么区别,脸上都蒙着绿色的头巾,拿着传统样式的长弓。”他想了想:“对了,他们称呼领头人为‘罗宾汉’!” “很有用的信息。”我想了想:“他们是住在那片森林里的吗?” 理查德摇摇头:“不知道,我是在森林边缘被抢劫的。” 我打量着理查德:“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理查德举起袖子,我看到他的袖口上有一处圆形的裂口。理查德气急败坏的说:“他们的领头人用长弓隔着上百尺的距离向我s,he了一箭!可惜他的箭术不好,箭矢只穿过了我的衣袖,把我钉在了一株橡树上。” “看来那群人不想伤害你。”我想了想:“也许是传说中的‘侠盗’吧。” “然后他们就抢走了我身上的所有钱!”理查德烦恼的拍打起面前的账本:“可以买一袋砂糖的钱!那一枚金币明明是给您买砂糖的!” 我感到全身的血液充进了大脑,指尖阵阵发凉:“什么!他们竟敢抢走我买砂糖的钱!我要用涂毒的倒钩刺铁丝编成笼子把他们关进去,然后让笼子从燃烧的炭火上反复滚过!伯爵大人,那群人必须得到残酷的拷打惩罚。我已经迫不及待的给地牢里的刑具上油了!” 沙维往后退了一步:“你好可怕。” “冷静,约翰先生。”亚伦按着我的肩膀:“先抓到那群人再说。” 鲁道夫亲吻着金十字架:“神会指导您的,伯爵大人。” 亚伦叹了口气:“从我的私人仓库里拿出一枚金币充入公共财政预算。我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 “为什么要这样,伯爵大人!”我不解的问:“这件事的过错不是您。您不应该承担这些开支。” 亚伦说:“我是一名医院骑士,应该无私援助和奉献。” “可他们是罪人!”我仍然怒气冲天。 亚伦微笑起来:“为了让你吃上砂糖,我的援助对象是你,约翰先生。” 第11章 犹太商人雅各一字一顿的对亚伦说:“伯爵大人,我在您的领地被抢劫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雅各。他的黑发梳得极为光滑,用淡蓝色的丝带系在脑后。他的语气和平常比起来更加的焦灼不安。 “我本来不想打扰您的,伯爵大人。”雅各谦恭的向亚伦弯下腰:“可这件事实在是太严重了。” 亚伦示意雅各坐在我身边的一张椅子上,然后和蔼的问雅各:“我听说你是一名高利贷者。” 雅各微笑着点点头:“噢,那是其他人对我的称呼。我更喜欢被称为‘大家的服务者’。我只是把手头富余的钱借给急需用钱的人,帮助他们度过困难。然后小小的收一笔利息。”他将双手放在胸前,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我经常去教堂礼拜捐钱,希望可以帮助穷困的人。” “这家伙每次只捐一个铜币,然后在弥撒的间隙向周围的教民推销高利贷!”鲁道夫小声的在我耳边说:“并且还问我圣血能不能免费续杯!真是够了!” 亚伦露出高兴的表情,语气真诚:“原来那些传言是恶意中伤。雅各先生,你是一位虔诚的好人。” 要是硫磺火湖里有金币的话,我敢打赌雅各马上就会跳下去。 雅各的眉毛动了一下:“伯爵大人,请不要相信那些谣言。您应该相信站在你面前的人。”他单膝跪在亚伦的面前:“请给予我这样可怜的商人一点帮助,我被抢走了很多东西!” 亚伦立刻扶起雅各:“尊敬的先生,我和我的封臣会全力帮助你的!” “我被抢走了大约三十枚金币。”雅各的语气充满了悲伤:“那是多么大的一笔钱!是我刚刚从文森特市收回的利息和即将放出的借款!” 鲁道夫压低声音对我说:“可以让他出卖十次基督了。” 亚伦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太恶劣了,竟然有人敢对这样虔诚又正直的商人下手!”他继续问雅各:“实施抢劫的人长什么样子?” 雅各愣了一下:“他们有十几个人,手持长弓,统一蒙着绿色面巾。”他思索了一阵,脸颊突然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为首的匪徒自称‘罗宾汉’,我在逃出森林时看到他摘下面巾的模样。”雅各咳了两声:“高个子,漂亮的棕色卷发,清澈的琥珀色眼睛,鼻子挺拔和薄薄的嘴唇。” “……就凭这些信息我们也抓不到他。”我耸耸肩膀:“雅各先生,恕我们无能为力。” 雅各细长的眼睛突然冒出ji,ng光:“除了三十枚金币之外,还有两包砂糖被抢走了。从塞尔柱帝国那边弄到的特等货色。” 咔嚓,我似乎听到脑中理智断裂的声音。 我一把拉住雅各的衣领:“你竟然让他们把砂糖抢走了!” 雅各无奈的说:“不照做的话,他们会要了我的命。” 亚伦望向我:“写一份通缉令怎么样?我们会开出悬赏。”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给一个金币够吗?” 雅各摇了摇头:“恕我直言,这似乎有点少。”他活动着手指,平静的说:“我愿意出二十五个金币。” “……您真是一名慷慨大方的商人!”亚伦激动的摇着雅各的肩膀:“为了文森特市的治安,您竟然肯自掏腰包拿出一笔巨款。我应该赐予您荣誉称号!” 雅各很反常,太反常了。一定是有彗星即将坠落。 雅各拉开亚伦的手,暗暗揉着肩膀:“不过,我不建议您用通缉令这种方式。我有一个更巧妙,属于犹太人的方法……” 他对亚伦耳语了几句,亚伦一直在点头。 “请约翰先生留下。”亚伦指着我,然后对其他人说:“各位可以回家了。” 等沙维,理查德,鲁道夫走远之后,偌大的会客厅中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雅各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这件事需要约翰先生施出援手。” 我竖起大拇指表示同意:“为了砂糖!” “我用三十枚银币买到了‘罗宾汉’的一些资料。”雅各冷静的说:“那个人以箭术骄傲自得,认为自己是格拉摩根最厉害的弓箭手。” 雅各从衣袋里取出一只珠宝盒打开:“所以,我准备了一枚诱饵。” 盒子里躺着支手指长短,纯金打制的小箭。箭尾是金丝缠成的鸟羽,箭杆上嵌满了细密的各色宝石。 雅各得意的笑了:“尊敬的领主,我建议您召开一次箭术比赛,把这枚拜占庭金箭当成冠军的奖励。‘罗宾汉’一定会忍不住来到现场。” “万一他不来呢?”我说。 雅各冷笑着扣上了珠宝盒:“我还有赝品。” 亚伦向所有的臣民宣布了箭术比赛。 比赛的前一周,来自拜占庭的金箭被卫兵护送着在文森特市和堂区街头反复展示。关于箭术比赛的冠军将得到拜占庭金箭的文书下,盖着亚伦的火漆印章。 就连四岁孩童都学着用树枝制成短弓练习s,he箭,更不用说常备军中的那群弓箭好手了。 我和雅各经过城堡中的靶场,商讨起抓捕罗宾汉的细节。 雅各捧着脸陷入回忆:“罗宾汉的箭术非常厉害。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树枝上向我s,he了一箭。那支箭擦着我的肩膀飞出好远,这时我才发现肩上的刺绣装饰被s,he掉了。” 罗宾汉为什么不s,he得准一点?我恶毒的想。 “按照计划。如果罗宾汉得到箭术冠军,伯爵大人将亲手把金箭递出去。”我指着靶场中的颁奖台:“伯爵大人会立刻扣住罗宾汉的手腕,狠狠的用手肘撞击他的脸颊。” 雅各摇摇头:“噢,这听起来太粗暴了。我想捉到毫发无伤的罗宾汉。” “——你的要求还真麻烦。”我不满的皱起眉头:“我最讨厌修改计划!” 雅各竖起一根手指:“多加一包砂糖。” 我动摇了一下,随后拒绝了他:“一包糖就想让我重新编排抓捕计划,这也太容易了。” “两包。”雅各又立起一根手指。 在两包砂糖的诱惑下,我只好点头同意:“……就按你说的办。”我面前的这个人简直是恶魔,如果他不是嫌钱太少的话,间谍总管应该交给他。 箭术比赛如期举行,格拉摩根的所有会s,he箭的人都来到了靶场中进行甄选。 为避免太过显眼,靶场中观看比赛的官员只有我和鲁道夫,雅各则换上仆役服装藏在人群中时刻准备指认罗宾汉。 “你们都是格拉摩根的勇士。”亚伦站在颁奖台上朝气蓬勃的发表演说:“但我想知道,谁是你们当中最厉害的一位?这次比赛中获得冠军的勇士,将获得来自拜占庭的黄金箭矢!” 他话音刚落,我立刻把手中的珠宝盒交给他。亚伦迎着阳光,缓缓打开了盒子。 盒中的金箭光华夺目,我听到台下发出一阵抽气的声音。 亚伦关上盒子,向台下挥手致意:“为了增加比赛的趣味性,我也将参与其中。”他从一名卫兵手中取过长弓高举过头顶:“想得到金箭的话,就连我一起打败吧!” 在群众的喧哗声中,亚伦拉满长弓,瞄准城堡的塔楼s,he了一箭。箭矢呼啸着划出弧线,将塔楼阳台的栏杆s,he成两截。 接近四百码的距离,亚伦的箭矢依然有s,he穿一寸橡木的ji,ng度和力道。台下的弓箭手安静了几秒钟,随后大声欢呼起来:“神勇的伯爵大人!” “s,he箭的伯爵大人真有魅力——”我捧着珠宝盒,脑中不断胡思乱想。 雅各从我背后冒出来:“原计划中根本没有这个环节,这算什么?”他有点焦急:“伯爵大人的箭术如此高超,万一罗宾汉临阵退却怎么办?” 我回过头:“你就当是即兴节目。话说回来,伯爵大人只用了百分之七十的实力,故意引诱那群争强好胜的人上钩。”我指着那群弓箭手,说:“不信你看。” 参与比赛的弓箭手纷纷弯弓搭箭,学着亚伦的样子向塔楼s,he击。有十来支箭达到了亚伦的效果,将塔楼阳台的栏杆全部s,he断。 雅各赞许的说:“和放高利贷的技巧一样。只要一个人开始借贷,周围的人也会效仿他贷款的。” “别说了!”我把珠宝盒塞回雅各的怀里,小声的问他:“盒子里的是赝品吗?” 雅各肯定的点头:“当然是赝品,真正的金箭由理查德保管在金库里。” 箭术比赛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亚伦似乎完全忘记了“保留实力”的嘱咐,完全发挥出他经过长久训练后ji,ng湛的箭术,和弓箭手们比试得非常开心。 无论目标是一百码外瓶口上的铜币还是悬吊摆动的铁勺,亚伦总是能一箭s,he中。经过几轮比赛,靶场中被淘汰的民间弓箭手都成为了观众,而亚伦和几名常备军弓箭高手在靶场中玩得不亦乐乎。 一直在廊下观战的雅各脸色十分难看:“伯爵大人是存心作弄我吗?这群可恶的英国人!” 我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只能怪罗宾汉技术太差,早早就被淘汰掉了。” 雅各皱起眉:“罗宾汉的技术不会这么差劲。约翰先生,看在砂糖的份上,让伯爵大人稍微示弱一下。” 为了砂糖,我向靶场中跑去。 靶场内正好进行过一轮s,he击比赛,放着铜币的瓶子正在被仆役们挪到三百码的距离。弓箭手们则坐在一起休息。 亚伦举起盛水的陶罐送到嘴边。我跑到他面前,夺过他手里的罐子喝了一口。 “噗……”我把水全部喷了出来,罐子里是冷水!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至少应该喝温水。” “大家都这么喝。”亚伦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指着场中大口饮水的弓箭手们:“没事。” 我低声说:“喝冷水会腹痛的。” 亚伦摸摸我的头:“别担心,约翰先生。” 我怔了一下:“您能不能故意s,he偏一下?因为您的箭术太好,我觉得罗宾汉不敢来了。” 亚伦露出惭愧的神情:“抱歉,我把比赛当真了。不过一群人s,he箭真的很好玩——” 就在这时,从靶场门口传来了低沉的声音:“我要单独挑战伯爵。” 我惊愕的看向声音的来处,发现了一名披着黑斗篷的高大青年。青年头上戴着兜帽,下半张脸则蒙着黑色头巾,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罗宾汉来了!”我向亚伦耳语道:“不要输给他!” 弓箭手们喧哗起来。蒙面青年冷笑着:“你们没有资格挑战我。”他从后背亮出一张比标准弓更加粗长的重型弓,一箭s,he向塔楼。 箭矢冒出几星火花,直接钉进了塔楼的石墙里。罗宾汉的ji,ng准度固然十分惊人,但光凭能拉动重弓的臂力和s,he穿石砖的穿透力,常备军里用惯标准弓的士兵已经输了。 亚伦颇为赞许的说:“你有点本事。”他向我竖起大拇指:“我会赢的!” “你好像应该输给他……”等亚伦走到靶场前时,我才突然想起来找他的原因。 亚伦向罗宾汉挥手致意:“陌生人,你想比什么?” 罗宾汉指着我:“s,he头上的苹果,让约翰来。” 我跳起来:“这太荒谬了!我拒绝这种危险行为。” 雅各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风险投资会带来高额回报。” 亚伦摆手拒绝了罗宾汉:“我不会让约翰先生冒险的。”他微笑着拿起一只苹果放在自己头上:“陌生人,我们隔着三百码互向s,he击头上的苹果怎么样?” 罗宾汉考虑了一阵:“好!” 亚伦和罗宾汉面对面的站在靶场里,两个人的头上都顶着一只苹果,以箭矢瞄准了对方。我担忧的望着两个争强好胜的弓箭手,揉着额头叹气。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声弦响,亚伦和罗宾汉向对方s,he出了箭矢。我看到亚伦s,he出的箭被罗宾汉的箭矢拦截,在半空中爆裂成一堆木屑。击碎亚伦箭矢之后,罗宾汉的箭按照原先轨迹飞行,s,he中亚伦头上的苹果。 神乎其技的箭术,在场的观众纷纷欢呼起来。 亚伦取下头顶上被s,he穿的苹果,表情相当震惊。 我向观众群大喊一声:“动手!” 几名伪装成观众的斥候敏捷的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撒出绳网网住了罗宾汉。罗宾汉在网中不断挣扎,一名斥候踢中他的膝盖,迫使他跪倒在地。 罗宾汉扭动着身体破口大骂:“为什么抓我?你们这群混蛋!” “罪犯罗宾汉,你因为抢劫格拉摩根民众的财产而被逮捕!”我跑到罗宾汉面前,一把掀开他的兜帽。 一头鲜亮的红发露了出来,而罗宾汉是棕发。 因为挣扎,“罗宾汉”的面巾也掉在了地上。网中的人竟然是沙维将军。 我倒抽一口冷气:“怎么是你?” 沙维依然在网中扭动:“我想参加箭术比赛,让伯爵大人知道我才是格拉摩根最强的弓箭手!” 亚伦也跑到沙维跟前质问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打扮?” “当然是想给您一个惊喜了!”沙维气喘吁吁的说:“神秘来客不是很有趣吗?” 捕猎狐狸的陷阱被猎犬踩到了,还是一头比较笨的猎犬。 我示意斥候解开沙维身上的绳网。就在这时,塔楼顶端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蒙着绿头巾的棕发青年蹲在塔楼的屋顶上,放声大笑:“你们真好玩。”他扬起手中的珠宝盒:“这枚金箭我收下了。” 我看到棕发青年背后的长弓,立刻大喊起来:“这就是罗宾汉!” 亚伦向塔楼顶端连s,he三箭:“别想走!” 罗宾汉将五支箭同时搭上长弓,向我们s,he击。其中三支箭击碎了亚伦的箭矢,另外两支箭则分别钉在我和亚伦的帽子上。 “他在塔顶上,逃不掉的。”我冷静下来,吩咐斥候追上去。 罗宾汉从箭袋中取出一支连着丝绳的箭s,he向城堡附近的大树,形成一道溜索。罗宾汉将长弓挂在丝绳上迅速滑行,消失在枝叶之间。 我情绪低落的走向廊下的雅各:“计划完全失败了。” 雅各向我扬起珠宝盒:“别担心,金箭还在我这里。” “……那刚才罗宾汉手里的珠宝盒是怎么回事?”我似乎发现了一丝可怕的线索。 雅各脸色苍白,一头栽在我的肩膀上。 第12章 鉴于真正的金箭失窃,我们只好把赝品发给了箭术比赛的冠军——沙维。 从绳网中被释放的沙维,站在颁奖台上接过金箭:“感谢伯爵大人的奖励!”他虔诚的把金箭贴在脸上,就像对小婴儿一样。 观众们发出一阵嘘声。民众不敢相信所谓的“箭术比赛”是一个陷阱,领主的声望因为这次失败的抓捕而下降了。 颁奖仪式草草结束,城堡里根本就没有准备除了把罗宾汉挂上绞刑架之外的“庆典”,连颁奖词都是亚伦现场编出来的。 等最后一名观众离开靶场,城堡中的气氛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沙维打量着手掌心的金色粉末:“这是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从金箭上脱落下来的。”他脸颊上也沾着核桃大小的金粉。 亚伦责备的看着沙维:“你弄砸了抓捕罗宾汉的计划,沙维先生。” 沙维一头雾水:“什么计划?我还以为把人装在网子里是即兴节目呢。” 我简短的向沙维解释了箭术比赛的真正意图,然后拿回了他手里的金箭:“这是赝品。” 沙维难以置信的咆哮起来:“为什么瞒着我?我也可以帮忙!” 我耸耸肩:“因为我担心你会搞砸——当然,确实搞砸了。” 沙维扑通一声跪在亚伦面前:“伯爵大人,我不是有意这样做的!我只想给您一个惊喜,让您知道最厉害的弓箭手就在你面前!” 亚伦微笑着扶起沙维:“你的箭术确实很厉害,能抽出时间教我吗?” 沙维不断点头:“当然没问题!我会毫不保留的把所有箭术技巧都教给您——” “我们是在讨论箭术吗?”我冷冷的cha话:“伯爵大人,恕我告退。我将在明天向您提交此事的调查报告。” 亚伦叫住了我:“约翰先生,你生气了吗?” 我面无表情的说:“没有!“ 亚伦深吸了一口气,在胸前画起十字架:“我现在高兴的情绪压过了失落,因为罗宾汉没有伤害到你,只是s,he穿帽子作为警告。” 我越走越快,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第二天,所有的当事人都聚集在会客厅中。经过我细致的调查,罗宾汉事件已经有了眉目。 我站在长桌前,双手撑在桌沿上:“我们先梳理一下事情的经过。” “首先,假定用赝品诱捕罗宾汉的计划是绝对保密的。”我指着珠宝盒里的假金箭:“我们在比赛前展示时用的都是真货,只有昨天才临时换成了赝品。” “罗宾汉知道靶场中的金箭是赝品,证明他能认出真假金箭的不同,所以才直接去了金库!”我问理查德:“罗宾汉是什么时间来到库房抢走金箭的?” 理查德肯定的说:“在比赛开始没多久之后,罗宾汉就来到了库房,用长弓打晕了我和看守们,然后把我们关在库房里面!”他指着桌上的一张纸条:“还留下了这个。” 纸条上写着:“金库里的钱都去买砂糖了?”署名是罗宾汉。 我感到脸颊上阵阵发热,文森特市的税收一向很低。特别是为了举办箭术比赛,库房里剩下的钱还凑不出两个金币。 雅各拿过纸条看了一眼:“竟然被抢匪嫌弃钱少。约翰先生,你这个市长做得太失败了。” 我假装没听见雅各的话,继续说:“他只抢走了金箭,所以戏弄我们的成分更多。”我问雅各:“赝品和真品有什么不同?” 雅各说:“很细微的差别,只有珠宝老手才看得出。” 我拿出一份名单:“所以罗宾汉或者他的同伙可能受过关于珠宝鉴定的教育。加上罗宾汉说话不带口音——我已经排查出了所有的本地珠宝匠,现在他们都在地牢里经受‘询问’。” 亚伦茫然的望着我:“有必要吗?” 雅各眨了眨细长的眼珠:“问出来了吗?我可以向你提供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我咳了一声:“我相信你们不会想知道审讯细节的。总而言之,有一名珠宝匠承认,他有个学徒不辞而别。” 亚伦不信任的望着我:“这种证词难道不是屈打成招?” 我认真的说:“伯爵大人,请相信我的手法!” 随后我拿起桌上的另一件证物,罗宾汉留下的丝绳箭。 “这根绳索是用矮种褐亚麻编出来的。只有森林中心的湖边才长这种亚麻。”我又拿起箭矢:“箭镞的工艺相当先进ji,ng巧,而箭杆的材料却是已经被淘汰的轻白杨木。造出这支箭的白杨树,树龄在二十年左右——二十年的白杨树,也只在森林中心生长。” 沙维大叫起来:“所以我们就带兵进攻森林吧!杀光他们,再把森林都烧光!” 亚伦表示反对:“这太野蛮了!” 我向亚伦鞠躬:“我们已经知道猎物的活动范围了,剩下要做的就是——织网。” “我们有很多网!”沙维说:“我昨天还被网到过。” 第13章 二号方案迅速形成。 亚伦和我准备伪装成平民,横穿森林中央。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发现罗宾汉的踪迹并趁机加入他们。如果罗宾汉不在,就在他们的宿营地里下麻醉药。 第二个行动我没有告诉亚伦,这种事他不知情最好。 “我很想见到罗宾汉。”亚伦对着个计划非常赞同:“一位如此优秀的弓箭手,不应该流落成森林盗匪。” 我暗暗的想:“我也想见到罗宾汉,然后用九尾鞭剥掉他的皮。” 在离开城堡前,亚伦宣布:“在我和约翰先生出门旅行的时候,由鲁道夫神父暂时代管封地事务。” 沙维有点不高兴的踢着墙根:“为什么不是我?” 亚伦捏了捏沙维的脸颊:“因为您脸上还有金粉胶,看起来有点滑稽。” 沙维揉着脸上的金粉痕迹:“我已经洗了好久了,这东西还是弄不掉!犹太人的东西真可怕!” “恕我无能为力。”雅各说:“金粉胶很难洗掉,得等它慢慢脱落。” 亚伦和我坐上一辆马车离开城堡,在途中换上了平民的衣物。不得不说雅各对这件事提供了热心的支持。我原本以为平民的衣物都是恶臭不堪,衣衫褴褛,没想到雅各却找到了两套商会伙计的衣服,每一件都仔细的清洗熨烫过,穿上之后相当舒适。 森林中堆积着半尺来深的落叶,杨树和白桦树在投下蔽日的y影。亚伦手里挥舞着一把长剑走在面前开路,而我寸步不离的跟在他后面。 走了一段路后,我请求亚伦停下来休息。 “太累了。”我靠在一株白桦树上坐了下来:“先生,还有多久到森林中心?” 亚伦一边擦拭着长剑,一边走到我身旁:“我们才走了不到十五分钟,预计还得走好几个小时。” 我揉着酸痛的小腿:“……是吗?看来是太缺乏锻炼了。” “其实你不用跟我来这里的。”亚伦把剑杵在地上,盘腿坐了下来:“我一个人能应付。”我摇摇头:“保护伯爵大人,这是我的责任所在。” 亚伦和善的微笑着:“别太勉强自己……”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你肩膀上有蜘蛛!” 我扭头望向右肩,果然停着一只半个手掌大小的深褐色狼蛛。 “这不是蜘蛛,是狼蛛。”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狼蛛没有毒绒毛的胸腹部,把它从肩膀上捉了起来:“蜘蛛有结网习性,而狼蛛擅长直接捕食。” 狼蛛在我的手指间不断挣扎,前腭伸出锋利的毒牙。 亚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竟然用手去捉它!” “只要掌握技巧就不难了。”我把狼蛛随手丢开:“胸部第二节和上腹部是最好捉的部位。” 亚伦抚着胸口:“我……其实有点害怕蜘蛛。请替我保密。” 能得知亚伦的小秘密,我暗暗高兴起来。 我也向亚伦分享起自己的秘密:“我经常去墓地捉黑齿狼蛛,把它们养在铺满shi土和苔藓的大箱子里。” 亚伦好奇的问:“……为什么?因为狼蛛可以吃吗?”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我点点头:“黑齿狼蛛会让人产生幻觉。把它喂给犯人,讯问工作就容易多了。” 亚伦干呕了一声:“这听起来真可怕。你把活蜘蛛塞进人的嘴里?” 我马上否认:“不是这样!准确说是蜘蛛的腹囊。” 第14章 在前往森林中心的路上,亚伦和我闲聊起来。 亚伦轻快的跃过面前的横着的一株枯树,“约翰先生,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从谁手里学到‘那些’知识的。” 我从枯树下面钻了过去,回答道:“从导师手里。我从小接受的是标准骑士ji,ng神八大美德教育。套取情报时谦卑,用荣誉感来折磨敌人,拷问时不存在任何怜悯,粉碎受刑者的灵魂——” 亚伦擦去额角的冷汗:“……这好像和我学到的八大美德有点出入。” “我的导师是一位出色的间谍总管。他为领主舍身挡下毒箭,成就了牺牲的美德。”我回忆起导师的音容笑貌,叹了口气:“以及英勇。” 亚伦明显受到触动:“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在我成为医院骑士后,我发誓要保护格拉摩根的每一个人。” 我沉默了很久,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您更适合做一名骑士,而不是领主。” 亚伦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来,回头注视着我:“我起初也是这样想的。那个时候,我甚至把朝圣当成一种逃避。直到我踏上朝圣之路,看到无数因为战争和劫掠的流浪者,我才真正的明白要怎样成为真正的骑士。” “比起个人的荣耀,庇护他人更加重要。”亚伦说:“就连耶路撒冷也不是梦幻般的应许之地,但那里的国王依然全力保护自己的子民。” 亚伦激昂的语句让我心跳加速,我下意识的加快步伐想要跟上他。 我突然看到眼前的草丛以不自然的角度晃动了一下。我大喊着:“小心!” 话音刚落,我脚下的落叶四面飞散,落叶下隐藏的绳圈套住了我的脚踝。一阵天旋地转后,我发现自己被连在白桦树上的绳索倒吊在十来尺的半空。 亚伦急忙跑向我的位置,我从倒立的世界中看到亚伦也被绳索陷阱吊了起来,就在我面前三尺的位置晃来晃去。 “可恶……”亚伦想要拔剑砍断绳索,被我制止了。 我努力的让呼吸平稳下来:“从这个高度摔下去,背上的骨头会断掉,然后刺穿胸前的内脏引发大出血。如果是头部先着地,脖子会被压缩折断,死得很难看。” 亚伦露出怀疑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把犯人从塔上推下去过。”我努力调节身体的角度,想让自己在倒吊的处境中变得舒服一些:“另外,如果用绳索套住犯人的脖子再推下高塔,人会被扯成两半。” 亚伦用厌恶的口吻说:“我以后不想去那座塔了。” “伯爵大人,不是城堡里的塔楼。”我安抚着亚伦:“是文森特市的市政塔。” 亚伦扭动一下身体:“被倒吊着,我感觉快要晕过去了。我听说要是血液都流进脑袋里就会死掉。” 我平静的看着亚伦:“别着急。被倒吊五个小时左右才会死,我有实验过。” 亚伦无奈的说:“……那我们怎么办?” 我想了想:“轮流喊救命。每人喊两声之后休息十秒钟,节省体力。” “倒霉透了——”亚伦嘟囔一声之后,放声大喊起来。 就在我们喊到第六轮之后,我看到眼前跃过一道绿色的人影,是罗宾汉! 树下绿巾蒙面的青年戒备的举起长弓瞄准我:“你们……是谁?” 我装出恐惧的表情:“我们是迷路的商会伙计。求你,救救我们!” 罗宾汉没有放下弓箭,迟疑的说:“这里已经快到达森林中心了。” 亚伦挥动双手,脸颊因为充血越来越红:“我们要是知道自己的位置,怎么会迷路?” 罗宾汉放下了弓箭,却没有下一步行动,而是自言自语:“还是觉得不对劲——” “快放我下来!”亚伦明显非常生气:“我脑袋要炸开了!”他剧烈的晃动着自己的身体,不顾一切想要从绳圈中脱出。 我焦急起来:“别乱动,你会摔下来的!” 话音刚落,亚伦已经挣脱绳圈,身体像投石车的炮弹一样向地面坠落。 亚伦的身体狠狠砸中了树下的罗宾汉。罗宾汉发出一声惨叫,被亚伦压在身下晕了过去。 亚伦从罗宾汉身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落叶灰尘:“谁说骨头会断?”他把昏迷的罗宾汉拖到我被倒吊的位置,顺手捡起罗宾汉落下的长弓向我瞄准。 我惊慌大叫起来:“你就不能解开树上的绳索把我慢慢放下来吗?” 亚伦一箭s,he断了我脚踝上的绳索。我垂直落在罗宾汉的身上,虽然被罗宾汉的身体缓冲,但浑身依然疼得要命。 我挣扎从地上爬起来,虚弱的说:“我觉得要死了。” “为什么……”亚伦打量着我:“我明明一点事都没有。”他踢了一脚地上的罗宾汉:“我们抓到罗宾汉了!” 我努力调整呼吸,苦笑着:“不幸中的万幸。”我伸手拉下罗宾汉的头巾,却发现‘罗宾汉’的头发是黑色的。 树丛中传出一阵喧哗声:“举起手来!” 十几名披着兜帽斗篷的人形成包围圈,用拉满的长弓瞄准了我和亚伦。 为首的高大青年慢慢走到我面前,拉下了头上的兜帽。 和雅各描述的一样,漂亮的棕色卷发和琥珀色眼睛,面巾下的鼻梁相当挺拔。 青年的声音有些腼腆:“我……我是罗宾汉。你们是谁?”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3节 第15章 臭名昭著的恶匪罗宾汉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开始编造谎言:“我们是迷路的商会伙计。” 罗宾汉“哦”了一声,语气有点失望:“不是来投奔我们的?” 亚伦和我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罗宾汉身后的一名青年语气中充满了愤怒:“文森特市是人间地狱!那里的税收苛刻无比,广场中心还立着各种示众的刑具。” “……”亚伦用眼神无声的责备我。 罗宾汉把目光投向躺在地上的绿衣青年:“他怎么晕倒了?” 我继续编造谎言:“这位先生想救出绳套陷阱里的我们,结果我的同伴摔在了他的身上。” “可怜的小威尔。”刚才发言的那名青年义愤填膺:“他因为杀了伯爵的一头鹿,就要被判处用沸油煮死!还好他逃进了森林。” “……”亚伦看着我的眼神中压力更大了。 我不敢看亚伦的眼睛,小声的说:“现在已经改成了绞刑。” “跟我们走。”罗宾汉说:“天快黑了,在营地里住一晚。明天有人带你们出去。” 找到恶匪的巢x,ue了!我下意识的握紧了藏在衣袋里的烈性麻醉药。 罗宾汉的营地和我想象中四处堆着黄金财宝和拷问刑具的y暗洞窟完全不同。 几间小木屋坐落在森林中心的湖边,营火上放着烤叉和炖锅。我们到达营地时,正好碰上晚餐时间,炊烟袅袅,看上去就像温馨的乡间农家庄园。 我和亚伦跟随罗宾汉参观了他们的营地,发现这群恶匪完全不专业。营地周围没有设立带刺篱笆和瞭望塔,连关押人质敲诈赎金的牢房都没有。 罗宾汉把我们引到一座木屋:“你们的房间。”他拉下绿色的面巾,露出一张相当英气的脸庞:“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我们在这里。” 我光凭你留下的丝绳箭就能判断出营地的大致位置。我有点得意的想着。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们。”罗宾汉白皙的脸颊慢慢变红,语气充满了害羞:“你们听说箭术比赛的金箭失窃了吗?” 我和亚伦对视了一眼。我抢先说道:“我们不懂箭术,更不知道什么比赛!” 罗宾汉明显有些失望:“那,你们是否知道一名叫雅各的犹太商人?” 说到雅各,我的话题就来了。 “他是个贪婪又j,i,an诈的恶魔,对金钱的喜好已经超出了一切。不择手段,无恶不作。”我真挚的说:“你们什么时候去抢劫他?我可以带路。” 亚伦悄悄踩了我一脚。 罗宾汉咬着嘴唇,慢慢的说:“看来我想错了。”他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走向营火。 等罗宾汉走远,亚伦立刻把我拉进小木屋,一把将门锁上。 亚伦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语气急促:“约翰先生,文森特市需要改革!至少把广场里的刑具撤销掉。” “我知道您是怎样想的。”我点点头:“刑具都搬到地牢里,取消示众,换成秘密逮捕拷问。” 亚伦按着额头:“不是那样……” “还有,猎杀一头鹿就会被处以死刑?”亚伦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这太残酷了!” 我点头:“所有的森林动物都是领主的私有财产。侵犯私人财产就应该被处死!” 更别说是侵犯亚伦的财产,他们都得死。 “好吧,约翰先生。”亚伦郑重的说:“我回去之后就要修改法律条例。您的法律显得过于残酷了。” 我低下头,不敢去看亚伦。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小威尔推开了木屋的门,他指着我:“你跟我一起去采晚饭要吃的野菜。”然后对亚伦说:“而你……大个子去劈柴。” 只要能接近厨房,机会就来了……我唇边浮现起微妙的笑容,跟上了小威尔。我至少知道一百多种森林里的剧毒植物,其中七十种能让人在十分钟内死掉。 真是一群没有防备心的不专业恶匪。 第16章 我和小威尔像连环画上的巫师一样,挎着柳条篮在密林中采摘食物。 “真的是我把你们从树上救下来的吗?”在采摘野菜时,小威尔一直问我。 我认真的欺骗小威尔:“先生,是真的。您已经问了我五次。” 小威尔反复揉着额头:“我全身都好痛,什么事都记不住了。” “我不会欺骗自己的恩人。”我蹲在腐烂的大树下,拔起一株暗红色的圆形矮蘑菇丢进篮子里。 小威尔立刻把红色蘑菇从我的篮子里扔出来:“这种蘑菇有毒!”他说:“吃下去会产生幻觉胡言乱语。” 他只说对了一半。“鲜血王冠”毒菇的效果是让人ji,ng神恍惚降低戒备心,审讯时非常有效。 习惯成自然,我的知识里只有毒蘑菇的相关资料,甚至懂得如何把它烹饪得和正常蘑菇一个味道——总能派上大用场。 “您懂得真多!”我装得十分惊讶:“能教我认识这些东西吗?” 受到奉承的小威尔变得飘飘然起来:“当然可以,这些知识都是我叔叔罗宾汉教给我的。” 看来罗宾汉对于毒蘑菇的知识并不怎么样。在接下来的采摘过程中,小威尔对几种毒蘑菇的具体功效都说错了。他甚至连“巫婆之容”都不认识,还把它顺手丢进了我的篮子。 我悄悄的把那株纯黑色的蘑菇拿出来扔进水沟。“巫婆之容”会让人身上长出大量的紫色水泡,煮出来的汤有浓烈腥臭味——容易被识破。 小威尔相当得意:“罗宾汉叔叔领导着这支队伍。我们的目标是收留和保护文森特市的穷人,在森林中自给自足。偶尔抢劫路过森林的富翁。” “你们看起来很厉害。”我继续奉承他。 “不过罗宾汉叔叔最近变得很奇怪。”小威尔叹了口气:“做了好几件反常的事情。” “他单枪匹马闯入邪恶伯爵的城堡抢夺金箭。”小威尔说:“成功戏弄了y险狡诈的文森特市市长。” 我在小威尔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的揉捏起篮子里的蘑菇:“然后呢?” “他坚持要一个人去。”小威尔一边搜寻蘑菇一边说:“他得手之后反而闷闷不乐,经常一个人看着金箭出神好半天,也不联系中间人把金箭卖掉。” 小威尔不高兴的踢着地上的石子:“很多人不满意这点。入伙的时候我们起誓抢到的东西都要平分,那枚金箭又非常值钱。可叔叔说金箭对他有特殊意义,加上是他一个人抢到的,所以不许任何人碰它——我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是我的亲叔叔。” “分赃不均是突破点之一。”我暗暗想着。 “你们要是想加入,就必须听叔叔的话!”小威尔说:“站在我和叔叔这边。” 派系斗争出现了,与时俱进的盗匪集团。 等柳条篮被蘑菇装满时,小威尔突然从腰间拔出短剑对准我:“我想起来了,根本就不是我救了你们!是那个大个子把我压倒在地上!” 我不慌不忙弯下腰,从身边的灌木丛中摘下一朵浅紫色灯盏型小花,向小威尔微笑起来:“你记错了。” “别想骗我。”小威尔将短剑举在身前:“跟我去见叔叔!” “那可不行。”我迅速撕下花瓣,将花蕊对准小威尔使劲吹了一口气。 紫色的花粉扑了小威尔一脸。小威尔想用袖口遮住鼻子,但已经晚了。他眼神恍惚,手里的短剑当啷掉在地上。 “呜……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小威尔倒在地上喃喃自语。 我丢掉小花:“森林可是很危险的。”我跪在小威尔的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现在,复述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好的……”小威尔的语速很慢,像是要睡着一样。 小威尔连迷梦花都不认识。如果换成我,我就会提前捂住鼻子。他现在的记忆由我控制了——虽然只能持续五天,但已经足够。 从他们的箭矢上没有淬毒,我就判定出这群人并不专业。他们所住的森林里到处都是天然的□□,有几样植物连提炼都不需要。 第17章 炖锅里的蘑菇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而鹿r_ou_也正好烤熟了。 亚伦的劈柴能力受到了罗宾汉的夸奖,他一个人把营地里的所有柴都劈完了。 “他们吃的是您的鹿r_ou_!”我指着烤叉上不断旋转的鹿r_ou_,对亚伦低声说:“这是留给您打猎取乐的。” 亚伦拍拍我的手背示意冷静下来:“好了,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两头鹿。想打猎有的是动物。” 我点头表示同意:“地牢里的死囚就不错。” 亚伦表情僵住了:“约翰先生,请不要那么说!” 罗宾汉的同伙们将鹿r_ou_和蘑菇汤分给每一个人。小威尔拿着小半条鹿腿递给亚伦:“你今天劈完了我们三天要用的柴。这条腿是叔叔特别留给你的。” 亚伦接过鹿腿,我非常自然的从鹿腿上撕下一条r_ou_送进自己嘴里。小威尔愣了一下:“你们的关系不错。” “我们是朋友。”亚伦说。 我接着亚伦的话头:“我愿意把一切都献给他。 “……你们的关系真奇怪。”小威尔疑惑的走开了:“吃完东西之后早点休息。” 亚伦小声的说:“他们不会下毒的。” “我习惯为领主试毒。”我慢慢嚼着鹿r_ou_,竟然还算能入口。 亚伦想了想:“在劈柴时,我听到他们在讨论‘五月仪式’。你听说过这件事情吗?” 我漫不经心的说:“一个腐朽又愚昧的祭祀活动而已。据说是用紫衫木做成的护身符向森林之神祈祷赐福,然后绕着柱子疯疯癫癫的跳舞。” 亚伦赞许的说:“您懂得真多。” “我偶尔也会拷问异教徒。”我说:“他们总是认为向异教神祈祷能免疫痛楚——” “我能还是别说这个话题了。”亚伦转过头一言不发吃起了鹿r_ou_。 营火的方向传来一阵吵闹声。我和亚伦同时站了起来。 “我们过去看看。”亚伦有点担心的说:“劈柴的时候,有人表现出了对罗宾汉的不满。” “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了。”我活动着手指:“您要去偷袭他们吗?” 亚伦责备的望着我:“约翰先生,他们都是好人。并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他们才变成这样。” “这个……很抱歉……”我感到脸颊越来越烫:“我承认自己不擅长管理城市。” 亚伦拥抱了我一下:“别担心,我会教你的。” 我和亚伦悄悄的躲在营火附近的灌木丛中。 营火旁的气氛非常紧张。罗宾汉和小威尔站在一起面对着大多数同伙。双方以营火为界,手中都握着长弓和其他武器。 这种场景让我想起了文森特市常见的娱乐活动:死囚斗鳄鱼。 一名穿着德鲁伊长袍,戴着橡树叶头冠的青年用手中的棘刺钉头锤指着罗宾汉:“你把金箭藏到哪里去了?” 小威尔用弓箭瞄准那名青年:“塔克修士,你竟敢用武器指着罗宾汉!” “原谅我,我原本也不想这样。”塔克修士无奈的揉揉鼻子:“可是我们的物资已经快耗尽了。再筹不到钱,大家都会饿死。”他把钉头锤举过头顶:“作为队伍的领袖之一,我不能理解罗宾汉私吞金箭的行为!” 小威尔拉紧弓弦:“叔叔没有‘私吞’金箭。那本来就是他一个人抢到的。” “荒谬。”塔克修士冷冷的说:“你还记得大家在圣橡树下说过的话吗?我们已经向山野之灵发过誓了!” 小威尔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从此便是森林的子民,至死方休。我将献身于森林,庇护无助中的苦难之人。我是橡树的儿子,紫杉的仆人……” “这誓言听起来好耳熟。”亚伦小声的说:“难道有统一模板?” 我点点头:“看来紫杉的等级比橡树高一点,橡树的儿子竟然给他做奴隶!可市场上明明是橡木的价格更贵。造拉肢架时我就知道了。” “我有自己的苦衷。”罗宾汉终于发话了:“这支金箭不能给你们。”他的脸颊越来越红:“塔克修士,请你不要逼太紧!” 塔克修士松了口气,慢慢放下钉头锤:“有苦衷的话,我们能帮你解决。说出来吧,大家都是伙伴。” 罗宾汉左顾右盼:“我……我……”他低下头拉着袖口:“这太难为情了。” “叔叔,说出来!”小威尔给罗宾汉鼓劲:“别那么害羞!” 罗宾汉突然抬起头:“我要把金箭还给雅各。”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吵闹声:“你不能这样!”“背叛者!”“绞死在紫杉树上!” 塔克修士示意人群冷静下来,他用温和的语气询问罗宾汉:“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们。可是,你为什么要把金箭还回去?” 罗宾汉的脸红得像苹果一样:“我把橡木护身符送给了雅各,所以得用金箭交换它。”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塔克修士表情呆滞,手里的钉头锤掉在了地上。 “我要掐死你,罗宾汉!”塔克修士向罗宾汉冲了过去,却被身后的同伴拦住了。塔克修士拼力的想从人群中冲向罗宾汉,破口大骂:“那是德鲁伊的圣物,你竟然给了一个异族的商人!” 塔克修士周围的人死死的抓住他:“冷静,塔克修士!” “我冷静不下来!我要杀了罗宾汉那个混蛋!”塔克修士的情绪极为激动:“橡树之灵不会放过你的!” 第18章 罗宾汉动情的说:“当我第一次在森林边缘看到雅各时,我就觉得遇到了生命中要寻找的人。那个时候,他掉进了捕猎野猪的陷阱,考究的丝绸外套上沾满泥浆,黑得像乌鸦羽毛的头发里夹杂着腐烂的树叶。我把他从臭泥坑里拉出来,并护送他走出森林。” “——要是我看到雅各掉在泥坑里,一定会找几名画家留住ji,ng彩时刻,或者往泥坑里倒垃圾。”我向亚伦耳语。 “雅各将要走出森林时,我朝他肩膀的位置s,he了一箭,s,he掉了他左肩上的装饰花边。”罗宾汉害羞的摸着挺拔的鼻梁:“那是森林中求爱的方式,s,he下离心脏最近位置的衣物。雅各也感应到了我的求爱,于是留下了两包塞尔柱帝国砂糖和三十枚金币巨款作为礼物。” 亚伦差点从树丛里跳了起来:“别人只是以为你要抢劫他!” 我也气得呼吸不畅:“那原本是我的砂糖!” 塔克修士的表情和缓下来:“原来如此。他接受了你的求爱并留下了礼物,你们是合法的一对。可是——”他咬牙切齿的说:“橡木护身符是我们德鲁伊的圣物,你只是它的保管者。你没有资格处置它!” 罗宾汉把脸埋在手掌里,语气充满懊悔:“我知道,可是我鬼迷心窍。我当时恨不得找出最珍贵的东西作为回礼!于是我就想到了圣物,我把护身符绑在箭矢上于月圆之夜s,he进了雅各的寝室,让月亮见证我们的爱!”他的语气充满甜蜜:“箭上还有一张写着‘我注视着你’的纸条。” 亚伦咕哝一声:“听起来真像变态杀手的行径。” 塔克修士露出惊愕又羡慕的表情:“真是浪漫的求爱行为,我原谅你了。”他示意周围的人放下武器:“只要你带回橡木护身符,一切既往不咎。” 罗宾汉摇摇头:“我很后悔把橡木护身符轻率的交了出去。正好邪恶的伯爵召开了箭术比赛,并且把拜占庭金箭当成冠军礼物。但是小威尔一眼就看出了伯爵手中的金箭其实是赝品。”他得意的笑了笑:“邪恶伯爵想用赝品换掉真正的金箭来占有它,这怎么可能!所以我单枪匹马闯入金库,抢走了真正的金箭。” 小威尔鼓起掌来:“叔叔就是这样厉害!” 罗宾汉抬起头,眼角冒出晶莹的东西:“我成功得到了金箭,可是雅各已经被邪恶的伯爵囚禁了。”他跪在地上用拳头捶打着地面:“雅各住的地方到处是关押他的卫兵。所以,我打算去救雅各,把同样贵重的金箭交给他换取橡木护身符。” 亚伦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罗宾汉:“这完全就是他的想象,卫兵是我派去保护雅各的。” 塔克修士扶起跪在地上的罗宾汉,坚定的说:“我们会帮你救出雅各。你是森林的子民,雅各也是我们的家人。” “感谢您,修士大人!”罗宾汉半跪在塔克修士面前,亲吻着他脚下的泥土。 当罗宾汉的脸庞接触到地面时,他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我和亚伦藏身的树丛。罗宾汉的眼神立刻变得像老鹰一样锐利:“树丛里有人偷听!” 十几支箭矢再一次对准了我们。亚伦握紧腰间的长剑准备冲出去,我按住他的肩膀,低声的说:“交给我。” 我从树丛中慢悠悠的站起来,使劲揉了揉眼睛,看起来像哭过一样。亚伦则警觉的站在我身后。 “这太让人感动了。”我假装抹去眼角的泪水。 罗宾汉举起长弓,脸红得发烧:“你们听到了多少内容?” 我用袖口捂住鼻子,发出抽泣的声音:“我听到那个邪恶的伯爵囚禁了你的爱人。” 塔克修士用钉头锤指着我:“这和你们无关。为了防止你们走漏消息——” 我大喊起来:“等等!我也是那个伯爵的受害人之一!” “我曾经是亚伦伯爵的私密男宠。”我缓缓拉下肩头的衣物,露出刚刚用指甲掐出红痕的锁骨:“他把我当成毫无尊严的泄欲工具。” 所有人手中的武器同时掉在地上,连亚伦手中的长剑也不例外。 亚伦表情慌乱,支支吾吾:“不,这……” 我死命捂住他的嘴,用悲伤的声音说:“不要替我掩饰!亚伦伯爵用各种 y 靡的工具对我进行折磨,城堡中所有的仆役都是他的私密玩物。” 从某本波斯小说上学到的东西开始发挥作用。我的导师曾经嘱咐过我,要取得别人的信任,最好编造出和他差不多的背景遭遇。 罗宾汉把手cha进头发里,嘶叫起来:“这太可怕了,我的雅各!” 我指着亚伦:“当亚伦伯爵把注意力转向他新捉来的奴隶时,这位马夫帮助我逃了出来。” “你是马夫?”塔克修士说:“怪不得很会劈柴。” 罗宾汉颓废的坐在地上,自言自语:“ y 靡的工具……私密的玩物……” “亚伦伯爵把男仆锁在餐桌下,每位进餐的客人都被隐秘的服侍。他与美少年共浴,让美少年用舌头清洁他的身体。就连卧室里的烛台和写字台都是由赤裸的美少年担任——”我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小说上的内容以增进谎言可信程度。 塔克修士急忙打断我:“我知道了,可怜的人。” 罗宾汉的琥珀色眼睛中布满血丝,他高举手中的长弓:“亚伦伯爵必须死!” “亚伦伯爵必须死!”塔克修士与其他人异口同声。 罗宾汉递给我两条绿色的面巾:“我邀请你们加入向亚伦伯爵的复仇计划。” 亚伦表情呆滞的接过绿色面巾:“嗯?” “约翰市长也得死!”罗宾汉振臂高呼:“那个家伙的金库里连两个金币都找不出来!” 我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19章 塔克修士带领所有人在橡树下以德鲁伊仪式集合发誓。他换上装饰乌鸦羽毛的头冠,举起仪祭镰刀向陶盘里的一块绿色蘑菇猛刺:“万灵在上!祭司塔克向您祈求力量,帮助我诅咒森林的敌人!诅咒他们放松戒备,诅咒他们失去目标!” 我和亚伦站在人群的最后,以看马戏的心态观赏塔克修士的德鲁伊祈祷仪式。 罗宾汉跪在塔克修士面前,手里捧着一块从雅各肩膀上s,he下来的ji,ng致刺绣布料:“万灵啊,请帮助我救出雅各!” 夜空中高悬着新月,月光把塔克修士的脸照得惨白。 塔克修士拿过罗宾汉手中的布料,把它丢进柴火。 柴火上吊着一口雕刻狼与乌鸦的魔药大锅,锅里正在烧水。塔克修士把切碎的蘑菇小心翼翼的丢进锅里。而穿着白色长袍的小威尔向大锅虔诚的跪下行礼,往锅里添加各种调味料。 “少放点盐,起锅时再加槲寄生,不然吃起来会老。”塔克修士一边嘱咐小威尔,一边用镰刀娴熟的把洋葱切成洋葱圈,在另一口魔药锅里翻炒起来。 小威尔念着咒语,往煮蘑菇的汤里一勺又一勺的放入塞尔柱砂糖和淡奶油。 “太可恶了,那是我的东西——”我恶狠狠的瞪着小威尔。 塔克修士把煮好的蘑菇汤端到罗宾汉面前:“喝下去,你就能进入雅各的灵魂世界。” 罗宾汉将蘑菇汤一饮而尽,咂了咂嘴:“蘑菇煮老了,盐放得太多——”他话音刚落,已经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塔克修士坐在罗宾汉身前,慢悠悠的吃起炸洋葱圈:“万灵会指引他。等我吃完夜宵他就该醒了。”他向围观的人挥挥手:“我在这里等罗宾汉,你们回去休息。小威尔……留下洗碗。” 亚伦小声的说:“可怕的异教仪式。你相信那种事情吗?” 我赞同亚伦的说法:“怎么可能会相信!这是荒谬而愚昧的行为。” 我和亚伦回到了小木屋里。木屋里摆着两张简陋的单人小床,床上铺着干稻草和未经染色的亚麻布。 我直接穿着衣服躺在床上,发现床简直硬得要命。就在这时,亚伦突然坐到了我的床边。 “约翰先生,非常感谢您。”亚伦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您牺牲自己的名誉来欺骗那群人。把自己和男宠相提并论,这是多么大的侮辱。” 我勉强笑了笑:“再神勇的骑士也无法击败十几个长弓手,当时情况很危险。” 何况“伯爵”的名誉被牺牲得更多。 “在朝圣的路上,我和另外几名途中认识的骑士在沙漠里遇到了巡逻异教游骑兵。”亚伦的神情变得哀伤起来:“向导让我们换上女性异教徒的衣物来避免受到伤害。” 我不禁想象起亚伦穿着波斯肚皮舞女装扮的样子,后背一阵恶寒。 “那……您换了吗?是什么颜色款式?当时来得及在额头上涂胭脂吗?”我连忙问亚伦。 亚伦摇摇头:“出于骑士的尊严,我和同伴果断拒绝了。大家挥舞着连枷和刺木奉向游骑兵喊着口号正面冲锋。我跑在最后,被向导用木木奉打在后脑勺上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向导正披着华丽流苏披肩,穿着女性长裙坐在我身边。而其他骑士全部被游骑兵s,he死了。”亚伦表情沉重:“他们的尸体就躺在我和向导的周围,到处都是血。” 我松了口气:“……您运气不错。” “向导一边哭泣一边向我说清事情的经过。冲锋的骑士被游骑兵s,he杀,无一幸免。但是向导打晕我之后就立即换上了女性的服装,向游骑兵表示我和他只是被那群骑士劫持的奴隶。结果游骑兵还给我们留下了清水和干粮。” 亚伦的蓝色眼睛中蒙上一层水汽:“我非常感激向导,如果不是他及时换上女装保护我,我一定会死在箭下。这件事让我明白,牺牲名誉来换取他人的安全,是伟大的骑士美德。” “您也拥有牺牲的美德,约翰先生。”亚伦将右手按在胸前,向我躬身行礼:“请接受我的敬意。” “那是我应该做的,伯爵大人。”我轻轻抱住亚伦,在他耳畔低声说:“我也可以为您在危险时刻换上异教徒的女装。” 亚伦惊愕的推开我:“我下次朝圣去君士坦丁堡就够了。” 第20章 “我看到了雅各的灵魂世界。”第二天清晨,罗宾汉向营地中所有人通报了这个消息。 那碗奇怪的蘑菇汤真的有这种作用?我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罗宾汉一边往营火里加柴,眼神迷茫:“我的灵魂脱离了躯体,一直飞到了文森特市的某座有红色尖顶的石砌房屋中,雅各正坐在窗边写着东西。他的黑发还是那样迷人,眼睛像西西里岛的黑珍珠——” “说重点!”塔克修士不耐烦的说:“我后背都要起疙瘩了!” 罗宾汉哀伤的垂下头:“我听到雅各的灵魂在说‘我爱你,但是那名邪恶的伯爵想占有我的身体。罗宾汉,来救我’。” 亚伦把刚刚喝进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亚伦不断咳嗽,对我低声说:“塔克修士的法术绝对有问题,我根本不想要雅各的身体!” “真是太邪恶了!”罗宾汉的同伴纷纷大声咒骂着伯爵。 塔克修士突然站了起来,认真的问罗宾汉:“能更具体描述你的灵魂看到的东西吗?这对我改进巫药配方很重要。” 原来昨天的汤只是未完成的巫药!真是个完全不专业的德鲁伊,和这群不专业的恶匪实在太配了。 罗宾汉按着额头努力的回想着:“雅各的灵魂是耀眼的金色,周边围绕着一圈由钱币组成的光环。他写的东西——”罗宾汉猛拍了下脑袋:“我记起来了!是一本记着高利贷数目的账本。” 我喃喃自语:“我有点相信这个德鲁伊的法术了。” “很好,我们下午就出发前往文森特市。”塔克修士点点头:“有谁知道红色尖顶的石砌房屋在哪里?” 小威尔举起手:“我有印象!好像在处刑广场的右侧,面对着市政塔。” 罗宾汉把长弓挎在背上,向所有人发号施令:“晚上动手,救出雅各!” 亚伦小声的对我说:“你是市长,应该知道那房子住着谁。我们得悄悄通知户主撤离。” “那是我家!”我咬牙切齿的说:“别开玩笑了,雅各怎么可能会在那儿!” 罗宾汉走到亚伦跟前:“先生,你会用弓箭吗?” “我……会一点箭术。”不擅长撒谎的亚伦目光飘忽,结结巴巴的说:“准头很差。” “很好。”罗宾汉将一把双手斧递到亚伦手里:“你今晚就用这个。像劈柴一样,对准他们的脑袋劈下去!” 亚伦十分不情愿的接过双手斧:“我尽量——” 罗宾汉把目光转向我。我抢先回答道:“我除了用身体取悦那个邪恶的伯爵之外什么都不会!根本不懂战斗。” 罗宾汉无奈的摇摇头:“既然如此,你就不用去了。” 我心中一阵狂喜。塔克修士突然走到罗宾汉身边耳语了几句,随后走进一间装饰着鸟羽和橡木叶的小屋,拿出一支手臂粗细半人高的枯树枝。 塔克修士用双手将树枝递给我:“男宠先生,你负责在行动时护佑着这支神圣橡木。” 小威尔向后倒退一步,用崇敬的眼神望着塔克修士手中的树枝:“修士先生,您竟然肯动用神圣橡木!”他向我挥挥手:“快点跪下接住它,男宠先生!” “我的名字不叫男宠先生!”我腹诽着,十分不情愿的跪下握住了枯树枝。 塔克修士示意我站起来:“男宠先生,你是我们这群人里最弱的,所以我将神圣橡木交给你护佑。神圣橡木将祝福我们,同时保护你不受伤害。”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拿着这根树枝跟你们去文森特市救人吗?”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给我一把匕首也行!” 小威尔叫了起来:“这不是普通的树枝!这是塔克修士在乌鸦之年里的第七个满月用祭祀镰刀从最高的橡木树顶上取下的圣物!” “这不是为了你一个人,而是为了大家。”塔克修士语重心长的说:“行动时请把圣物举过头顶,大声唱颂赞美橡木之灵的圣歌。” “我……有点紧张……”我支支吾吾的说。我要是举着树枝,会被斥候s,he成筛子的!并且还是自己训练出来的人! 塔克修士用温和的目光看着我:“跑调也不要紧,心诚则灵。” “男宠先生怎么会唱歌跑调?”小威尔说:“我看过的小说上都把男宠写得能歌善舞。” 第21章 夜幕降临时,所有人都到达了处刑广场。 广场四角和正中心都砌着高大的石台以放置示众刑具。罗宾汉他们的运气确实不错,没有碰上夜间火刑活动,广场里几乎没有市民。 “中间那张是特别给您留的。”趁罗宾汉他们不注意,我指着正中石台下方几张用大理石雕刻的华丽座位,低声对亚伦说:“最佳观赏位置。冬天可以把炭火放在椅子下面的抽屉里取暖。” 这还是从拷问椅结构中得到的灵感。 亚伦摇摇头:“……约翰先生,我不喜欢坐在那种地方。” 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要是风向不对,那个地方会被火刑烟雾熏到。我推荐您去我的卧室——”我指着广场边一座有红色尖顶的大屋:“地势高,视野好,我们能躺在床上用望远镜看。之前您也去过的。” “就是那座屋子!”罗宾汉指着我家大门:“雅各在里面等我。” 所有人都用绿色头巾蒙上了脸,连我和亚伦也不例外。 罗宾汉情绪激动的整理起箭袋:“一共有六十支箭,每一支都要杀掉一个人!”亚伦有点迟疑的解下包裹双手斧利刃的麻布,而我则举起了橡树枝。一行人放轻脚步,向大门走过去。 我和亚伦竟然会带罗宾汉抢劫自己家! 广场巡逻的卫兵发现了我们,立刻从背后取下长弓:“你们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德鲁伊而已。”塔克修士不慌不忙的从腰间的布囊里取出一块晒干的蘑菇,点燃之后远远的丢了过去。 失去水分的蘑菇在卫兵身前的地面上迅速燃烧,冒出可疑的橘红色烟雾。两名卫兵用手抓住自己的喉咙,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塔克修士把头巾拉到鼻梁上方,示意我们屏住呼吸穿过橘色烟雾:“吸进去之后会昏睡三天。” 罗宾汉发布命令:“从大门口进去,除了雅各之外一律s,he杀!” “罗宾汉先生,我建议从这个地方进去。”正当罗宾汉弯弓搭箭准备s,he杀我家门口站岗的卫兵时,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起这里有一条秘密通道。” “之前为什么不早说?”罗宾汉收回弓弦。 我换上悲伤的语气:“当我走到这里时,才记起亚伦伯爵对我做过的,难以启齿的事件。他曾经在半夜把我和其他男宠束缚在广场的示众刑具上进行羞辱玩弄。”我把目光投向惊愕的众人:“那座房子是约翰市长的府邸,里面摆满了奢侈玩物和残酷的刑具。约翰市长经常在三楼的卧室里用望远镜观赏处刑。” 后面这句绝对不是撒谎。 小威尔用头巾擦了擦眼眶:“噢,可怜的男宠先生。” “那座房子也是亚伦伯爵泄欲的魔窟。”我转过身,假装啜泣:“我对那里很熟。” 罗宾汉点点头:“我相信你,没有人可以用这种事情来撒谎。” 我带着所有人绕到屋子后面的街道上,从街头慢慢数着路上的石板。然后在第十三块有玫瑰浮雕的石板上有规律的踩下石板四角。 石板在细微的机关摩擦声中向上翻开,露出仅供一人通行的洞口。 “亚伦伯爵曾经把男宠从这里运到约翰市长的地牢里。”我开始胡编乱造。其实这是我的紧急逃生通道。 我走在最前方,带领一群人鱼贯穿过通道,从厨房里的碗柜钻了出来。 厨房中空无一人。为了避免下毒,所有的仆役在入夜后都得在仆人房中活动,禁止进入厨房。否则将被沸水浇手处刑。 厨房内部相当宽敞,我的仆役不止一次表示这间厨房比他整个家面积还大。墙边砌着能同时烹煮八口锅的巨型炉灶,还有十二种不同规格的烤叉。超过一百件的餐具整整齐齐码放在木架子上。 罗宾汉拿起一只银白色的餐盘,非常惊讶:“这银盘真重!” “这盘子是纯金打造的,只有表面镀了一层银。”我把盘子从罗宾汉手里拿了回来:“为了防止下毒。” 小威尔呼吸急促起来:“我们发财了!”他拿了好几只餐盘装进自己的怀里。其他人则搜罗起小巧的酒杯和餐刀。 “他们抢走的东西,都算在我的头上。”亚伦用厌恶的眼神望着劫掠厨房的人,轻轻的握住我的手掌:“你不应该承担这些牺牲,这里的损失被我承包了。” 我摇摇头:“只是普通的日常餐具而已。用来招待您,镶全套宝石的餐具都锁在珠宝室里。” “我们是来救雅各的!随便抢几件就可以走了。”罗宾汉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酒杯,吩咐厨房中的所有人。 塔克修士突然用怀疑的眼神瞪着我:“你们怎么不拿一两件东西?” “因为这里有我不堪回首的记忆。”我捂住脸:“他们用厨房里的器具折磨玩弄我的身体!亚伦伯爵用酒杯和餐刀柄对男宠进行残酷的扩张——” 罗宾汉立刻把脖子上的酒杯丢给小威尔:“你帮我拿!” 第22章 罗宾汉带着人来到了我的书房前,示意大家把门撞开:“我记得雅各就在这间房里!这间房里有大量 y 靡的物品——” 我暗暗偷笑,自己的书房里怎么可能会有那些东西? 书房门被撞开,房内空无一人。罗宾汉摸着后脑:“我明明透过灵魂看到雅各就在里面,这间房里还充满了 y 荡又骄矜的气氛。” “这里只有书。”小威尔在房间中走了一圈,扫视着四面墙上的大书架:“叔叔,我们还是走吧。” 塔克修士冷静的说:“等等。”他走到书桌前,弯腰去看书桌下的动静:“雅各会不会被赤裸的束缚在书桌下面成为约翰市长的泄欲玩具……” 书桌下空荡荡的,塔克修士用手里的钉头锤轻轻敲打书桌:“空心的!这桌子里有夹层!” 我的瞳孔突然放大了一圈。书桌的夹层里藏着“那个东西”! 塔克修士从夹层里找到一本半旧的书,翻开念了起来。 “金发领主用 y 荡而邪恶的语气说道;‘你这个玩火的小妖ji,ng。你点的火,你负责灭。’领主一向自以为傲的克制力已经被面前如破碎娃娃的人儿撩动起来,他喘着气:‘嘴上说着不要,可身体却是很诚实呢——’” 塔克修士砰的一声把书合拢:“约翰市长竟然在书桌里面藏着这种东西!” 小威尔也抱出一叠书:“书架上全是色情小说和画册!外面还包着《文森特市律法》的书皮做掩饰。” “……谁没事会去翻《文森特市律法》。”塔克修士示意小威尔把书带走:“这种 y 荡的东西不应该存在,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反正都看完了。”我看着罗宾汉在书房里搜罗书本,不断自我安慰。 书房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书房的门怎么开着?” 就在所有人将弓箭对准门口时,雅各端着烛台慢慢走进了书房。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房间里的一群人:“你们——” 罗宾汉冲过去抱住了雅各:“我来找你了!快跟我走!” “放开我!”雅各在罗宾汉怀里挣扎起来:“别想再抢我的钱了!”他一把抓下了罗宾汉脸上的头巾,用拳头在罗宾汉身上乱砸。 罗宾汉仍然死死的抱住雅各:“我从来就没动过抢劫你的念头。” “你不是拿箭s,he我吗?”雅各愤怒的说:“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好人。结果你抢了我的三十枚金币和两包糖!” 塔克修士过来替罗宾汉解释:“那是森林里的求爱行为,罗宾汉是没有恶意的。”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4节 雅各气急败坏的从怀里摸出一张揉皱的纸丢到罗宾汉脸上:“这封威胁信又是怎么回事?” 纸上用鲜红的颜料写着“我注视着你”,落款是骷髅头。 “我起床的时候,发现一支箭就cha在枕头边!箭上还系着一枚带着狼牙的橡木吊坠和这封威胁信。”雅各怒气冲天:“你想要我的命是吗?用骷髅头来威胁我。” “骷髅头代表至死不渝的爱。而颜料是森林中红枫叶的汁液,这是最高的礼节。”罗宾汉不断向雅各道歉:“我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雅各面色y沉:“笨蛋,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害得我担惊受怕了好久。” 罗宾汉的脸红得发烧,慢慢低下了头:“我,我不好意思说。”他从衣袋里摸出一只珠宝盒:“盒子里是我带给你的礼物。” 雅各扫了一眼珠宝盒,脸色更加难看:“拜占庭金箭?” “你也听说了金箭?没错,这支金箭就是我从伯爵手里抢到,特别送给你的。”罗宾汉害羞的打开盒子:“满意你看到的吗?” 趁着场面混乱,我拉着亚伦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门口,对亚伦耳语:“把雅各拉过来。” 亚伦快步跑到雅各身边,抓住他扛在肩上跑到我身边。 罗宾汉愤怒的举起长弓想要瞄准我们,我立刻转动起墙上的一副肖像画。轰隆一声巨响,天花板上掉下沉重的铁笼,把罗宾汉的人统统关在笼里。 “笼子的内壁有倒钩刺,你们最好乖乖的别乱动。”我冷冷的看着在笼中叫骂的罗宾汉,拉下脸上的绿色头巾:“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文森特市的市长约翰。”我指着亚伦:“而他是格拉摩根伯爵亚伦。罗宾汉,你们被捕了。” 小威尔往地上啐了一口:“男宠先生,原来你是靠着和亚伦伯爵发生r_ou_体关系才当上的市长!真恶心!” “雅各!”罗宾汉撕心裂肺的叫着:“你快跑,不要再成为亚伦伯爵的泄欲玩具!” 雅各用怪异的眼神瞪着我和亚伦:“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我勉强的挤出笑容:“你怎么在我家?” 雅各说:“你生日快到了,我准备给你把书房改造成糖果屋。” “您真是善良的商人。”亚伦向雅各伸出手:“雅各先生,感谢您对格拉摩根做的一切。” 雅各没有伸出手,而是注视着亚伦,语气冰冷:“我想知道,亚伦伯爵的泄欲玩具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一定是听错了!”我把雅各从亚伦身边拉开,同时大声传唤卫兵:“抓住罗宾汉了!打开地牢,把刑具全部都——” 亚伦咳了一声。 “把刑具全部都收起来。”我不甘心的说。 第23章 审讯立即进行。罗宾汉的同伙都被戴上了镣铐——不是我最喜欢那种内壁带刺的类型,由斥候押送到地牢中。 亚伦强烈要求雅各也参与审讯,同时向雅各解释了两天内发生的事情。雅各的反应相当平淡:“我早就知道罗宾汉是个笨蛋了。” 我将最舒服的椅子搬到拷问室里给亚伦坐,并吩咐仆役换上了柔软拜占庭织锦椅垫。而我和雅各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 “我从拜占庭帝国带回来的东西用起来顺手吗?”雅各指着墙上挂着的一排小木棍:“看上去都有灰尘了。” 我摇摇头:“那件用来折磨手指的刑具不怎么样,我已经造出了能不断旋紧的螺栓指环。” “你连免费的东西都挑剔!”雅各说:“你打算怎么审问罗宾汉?” 我立刻回答:“把全部器具过一遍再说——” “约翰先生!”亚伦有些不高兴:“您不能那样做,他们是好人。” 我沉默的点点头。不能因为罗宾汉这种无足轻重的人让亚伦觉得我不好。 我拍拍手:“把主犯罗宾汉带上来。” 罗宾汉被斥候推到了我们面前,斥候让他跪在地上,罗宾汉却拼命挣扎着大骂:“你们这群恶魔!” “你竟敢辱骂市长大人——”斥候举起手中的九尾鞭,准备挥下去。 亚伦大声阻止斥候:“别动手!让他坐着。” 斥候点点头,把墙角的带刺拷问椅推到罗宾汉面前:“趁还没烧红,自己坐上去。” “不是这种椅子!”亚伦十分不满斥候的举动:“约翰先生,你真是残酷。” 我急忙向斥候使眼色:“拿普通的椅子来。” 罗宾汉气鼓鼓的坐在地上,扭过头不去看亚伦:“我坐地上就行。” 亚伦对罗宾汉的无礼行为一点也不生气:“罗宾汉,这是你的真名吗?” 罗宾汉腾的从地上站起来:“凭什么告诉你,邪恶的伯爵!别想让我用身体服侍你。”他挥舞着手铐上的铁链想冲过来:“休想让我成为和你身边那个人一样的男宠!” “我有名字!何况我也不是男宠!”我训斥起罗宾汉:“我和伯爵大人根本没发生那些事情。” 亚伦按着我的肩膀,向罗宾汉认真的说:“就算要做那些事情,我也会像骑士一样正大光明的做,不会用到 y 靡的器具。” “你向罪犯解释那么多干什么?”我觉得脑子一团糟,直截了当的问罗宾汉:“你认罪吗?” 罗宾汉白了我一眼:“我没有罪。” 亚伦摇摇头:“抢劫他人是恶劣的罪行。你们聚集在森林中非法掠夺他人财产,已经触犯了文森特市的律法。” 我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加上狩猎伯爵的鹿,两罪并罚!应该车裂示众。谁都不许碰伯爵大人的猎物!” “……这件事,我可以饶恕他们。”亚伦说:“我们也吃过烤鹿r_ou_吧?就当是我请客。” 我感动的抹抹眼角,伯爵大人太仁慈了。 “那就改成绞刑。”我看着罗宾汉:“到时候会蒙上你的眼睛。” 雅各冷不丁的问:“他们抢劫了多少钱?” “这个……”我想了一阵:“抢了理查德的一个金币。还有你的三十枚金币和我的两包塞尔柱砂糖。” “双份赔偿。”雅各平静的说:“我会赔给理查德两个金币,再送你四包砂糖。”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中邪了?你竟然会从自己的包里拿钱出去,就为了减轻一名罪犯的处罚?” 何况四包砂糖……太让人幸福了。 “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雅各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罗宾汉身边挑起他的下巴:“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抢劫了。” 罗宾汉白皙的脸涨得像滴血一样:“雅各……我……抱歉……” “道歉干什么?”雅各皱起眉头:“我又没生你的气!” 亚伦小声的对我说:“我觉得雅各看起来非常生气。” “当然了,要从雅各的钱包里拿出钱,就像从恶龙巢x,ue里取出财宝一样。”我对亚伦耳语。 雅各眯起细长的眼睛:“罗宾汉,我的耐心有限。你到底要不要答应我?” “我什么都答应你!”罗宾汉使劲点头:“我再也不会抢劫了!” 亚伦露出欣慰的神情:“知错能改也是美德的一种。罗宾汉先生,我宽恕你的罪行。如果你的同伴也发出誓愿,我也同样宽恕他们,并让他们在森林中继续生活下去。” “感谢您,伯爵大人。”雅各屈膝向亚伦致谢,随后拍了拍罗宾汉的脸:“你说过‘我什么都答应你’。那就跟我一起去威尼斯。” “威尼斯在哪里?”罗宾汉懵了:“我的侄子和同伴怎么办?” 雅各微笑起来:“他们要是愿意来,我也非常欢迎。我准备去那边放高利贷,可是缺少一批厉害的收债人。亲爱的罗宾汉,你是很好的人选,不会亏待你的。” 罗宾汉不解的问:“收债人是什么?” “如果有人敢不还我的钱,你就跑到他家里把值钱的东西强行带回来给我。”雅各温柔的在罗宾汉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谁敢阻拦你,你就狠狠的揍他。” “那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抢劫吗?”罗宾汉自言自语。 地牢中的罗宾汉同伙都被亚伦特赦释放,小威尔和一大半人愿意跟雅各去威尼斯。只有塔克修士以及一小部分人愿意留在森林中,亚伦将那片森林赠送给了塔克修士,让他们在森林中自由开垦和捕猎。 三天后,我和亚伦在码头上送别雅各他们前往威尼斯。 “你还会回来吗?我的砂糖怎么办?”我有些舍不得雅各,毕竟只有他一个人手里有砂糖的货源。 雅各考虑了几秒钟:“市长先生,您在建造贸易站。到时候卖砂糖的人会很多。”他压低声音,神秘的说:“我喜欢做能垄断坐地起价的生意。” “您是一位善良的商人。”亚伦握住雅各的手:“您拯救了罗宾汉的灵魂。我会铭记您的美德。” 雅各向亚伦屈膝行礼:“有机会我会再回格拉摩根。”他转身向船舷上挥手的罗宾汉露出笑容:“我马上过来!” 目送船只消失在海平线,亚伦握住我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伯爵大人,真的就这样放过他们吗?”我有些沮丧:“他们还把雅各也带走了。” 亚伦笑一笑:“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您的小说收藏,尤其是《文森特市律法》。” 第24章 今天的议事厅分外喧嚣。 “老鼠咬坏了我的经书!”鲁道夫捧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站在亚伦面前:“伯爵大人,堂区突然出现了很多老鼠!” “老鼠还咬坏了我的战旗!”沙维哭丧着脸对亚伦诉苦:“那是我的幸运物,我一定会倒霉的!军营里的老鼠胆子越来越大!” “我半夜被咬东西的老鼠吵得睡不着觉。”理查德情绪激动:“它们竟然在啃仓库的铁门!” 亚伦让文书一一记下这些问题,然后转过头问我:“约翰先生,文森特市的老鼠多吗?” 面对亚伦突然抛出来的问题,我一时语塞。 “这个,我没在家里见过老鼠。”我想了想:“地牢里倒是用狂躁草药养着一笼老鼠,专门用来咬穿罪犯的身体。” “街上也没有老鼠?”鲁道夫十分怀疑:“上帝啊,堂区的老鼠都能在人面前跳舞!” 我摇头否认:“大街当然没有老鼠!我很久都没看到老鼠了。” 亚伦赞许的看着我:“文森特市的防鼠措施很不错。”他向议事厅里三名深受鼠害的封臣发布命令:“明天我们去文森特市参观约翰先生是怎样防鼠的。” 开心的消息,伯爵大人要到文森特市来视察。一定要给他留下最好的印象。 回到文森特市官邸,我立刻把斥候头目传唤进书房。 “文森特市是怎样进行防鼠工作的?”我拿出羊皮纸和笔,问斥候发问:“一条一条的说,我要背下来。” 斥候惊讶的看着我:“市长先生,您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市政工作了?您真正的本职工作不应该是间谍总管吗?” “伯爵大人暂时没有暗杀目标,我也没发现针对他的y谋。”我不耐烦的说:“明天伯爵大人会带着近臣来文森特市视察。快告诉我怎么防鼠!” 斥候一字一顿:“文森特市从来就没有防鼠措施。” “真的?”我用羽毛笔敲打着记事本,不信任的问斥候:“可是堂区和军营已经老鼠成灾了,而我在家里从来没见过老鼠。” 斥候面色凝重的说:“您屋里有多少个仆役?” “三十六个。”我说:“这和老鼠有什么关系?” “这座房子里随时都有仆役走动,就连晚上也有我们的人在暗中保护您。”斥候说:“老鼠根本不敢过来。”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有什么其他的措施吗?” 斥候侃侃而谈:“您知道,这座屋子里机关重重。外墙是用坚硬的整块石头砌成,内部夹层安置着复杂的机关,老鼠无法筑窝。而厨房里的菜肴都不会过夜,原料也被紧紧锁在石头柜子里,老鼠没有食物来源。” 我把斥候说的每一条都记在了本子上反复背诵,最后吩咐他:“去市区查探一下。如果有鼠患,立刻带人去清除。要让伯爵大人看到,我也能好好治理城市。” 上一任领主曾经毫不留情的指责我“除了拷问和y谋之外,其他方面就是个笨蛋”。 晚饭时,斥候回来了,他看起来相当高兴。 “一只老鼠都没看到。”斥候搓着手掌:“市长先生,一切都很干净!我带着卫兵把街道都扫了一遍。” 我用餐刀切下松ji翅膀,吩咐仆役用金盘递到斥候面前:“对于这个好消息,我给予特别奖赏。” 晚餐结束后,我和厨房主管核对起明天招待亚伦的菜单。 “说来真惭愧,我并不了解伯爵大人的口味。”我扫视着菜单,问跪在面前的厨房主管:“你知道骑士喜欢吃什么吗?” 厨房主管战战兢兢的说:“骑士对口腹之欲并不看重,贪食是罪孽之一。” 我把菜单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你的意思是我很看重口腹之欲又贪食?斥候,把他关进地牢!” 斥候架着不断哭号的厨房主管往地牢走去,我突然挥手制止了他们:“我有个想法。” 我努力回忆起那天侍奉亚伦用餐时桌上的食物。从那天之后,亚伦就再也没翻过我的牌子,这是我的心病之一。 “黑面包,炖猪r_ou_杂菜,凉水……”我在纸上将那天的菜色一一写出,然后拿给厨房主管:“明天的招待就靠你了,伯爵大人不喜欢太奢华。” “把这封信交给伯爵大人,就说我备下了好东西,请他们明天来文森特市用早饭。”我将一封文书递给斥候。 第25章 检查新布置的餐厅时,我竟然有些紧张。 按照亚伦简朴的习惯,原本桌子上的金红拜占庭织锦桌布被改成了普通的亚麻布,花瓶和ji,ng致金烛台全部撤了下去。连镀银金餐具也换成了厨房主管在碗柜里翻了半天找到的粗陶碗盘和木头勺子。 “我特地为伯爵大人买了全套镶蓝宝石的纯金餐具,结果他不喜欢。”我有些不甘心的看着桌上的陶木碗盘,觉得还是有些可惜。金发蓝眼的亚伦最适合那套餐具。 正当我小心拔去杯口上木刺的时候,斥候向我通报:“伯爵大人他们就在门口。” 我热情的邀请亚伦与几位近臣走进餐厅,仆役奏起欢迎领主的音乐。 落座后,亚伦对餐厅的新装饰十分满意:“约翰先生,这里和我上次来时不一样。” “我知道伯爵大人喜欢朴素的环境。”我向亚伦弯腰行礼:“您每一句话我都记着。” 沙维凑在理查德的耳边:“这句话听约翰说出来,让我背后发冷。”他摸着身前的亚麻桌布:“新桌布里会藏着毒药也说不定——” 我瞪着沙维:“可恶,我什么都听到了!你说坏话的时候的声音也太大了!” 鲁道夫急忙打圆场:“总觉得这间屋子不像你布置出来的。原本的餐厅就像珠宝匣的丝绒内衬一样ji,ng致华丽。” 我微微一笑,举起手掌拍了两下:“开始上菜。” 仆役端着餐盘鱼贯而入。按照亚伦的习惯,主食只有黑面包,配上大碗炖r_ou_杂菜和炸r_ou_丸,饮料则是普通的凉水。 亚伦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约翰先生,您变得节俭起来了。” “当然,我也想变得和伯爵大人一样。”我举起面前的木头杯,向主宾座上的亚伦致意。 亚伦喝了一口水,立刻放下杯子:“这里面加了什么?又酸又甜。” “我的肠胃不是很好,直接喝凉水会出问题。”我小口的喝着凉水:“这是用干柠檬片煮出来的水,加上蜂蜜调味。” 沙维学着亚伦的样子也喝了一口:“我从来没喝过这种味道的东西,柠檬又是什么?” 理查德倒抽一口冷气:“只有南欧才出产柠檬!这太奢侈了,你从哪里弄到的?” 我点点头:“我之前花了十个金币从雅各手里买到两个新鲜柠檬,一直舍不得吃。于是我把它们切成薄片晒干,只有招待贵客时才取出来泡水喝。”我温柔的望着亚伦:“伯爵大人是我最重要的客人。” “十个金币——”亚伦盯着手里的木杯。 我看出亚伦有些不高兴,急忙站起来解释:“已经很节俭了,一壶水里只放了两片!并且是蜂蜜调味,没有放砂糖。” 亚伦没有回答我,而是取过餐刀去切黑面包。刀刃非常轻松的切开了面包,露出点缀着香料的黄白色松软内层。他咬了一口面包,随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甜甜的,真好吃!怎么做出来的?黑面包能有这种口感?” “筛过二十四次的ji,ng粉,用牛奶揉面后加入啤酒酒曲发酵烤制。”仆役恭敬的回答亚伦的问话:“内层加了砂糖。” 鲁道夫捏捏面包的黑色外层,难以置信的说:“摸起来是粘的!”他将沾上黑色痕迹的手指在嘴里吮了一下:“尝起来有糖的味道。” “我想让伯爵大人吃上好一点的黑面包。”我说:“厨房里用白面粉做了好几次,结果总是烤不出黑色表皮。还是厨房主管想出来的方法,用熬过的砂糖涂在面包上染色。” “……”亚伦一言不发的吃起面包,唇边微笑的弧度消失了。 我手忙脚乱的拿起木勺给他盛了一碗炖菜浓汤:“再尝尝这个!据说是很家常的东西。” 亚伦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汁,慢慢尝了一口:“卷心菜的味道不错,r_ou_也很嫩。” 受到亚伦的夸赞,我心花怒放:“当然了!厨房里切了两筐卷心菜,只选出中间两片淡黄色的叶子煮汤。又杀了三头猪,挑后背上最嫩的r_ou_当炖料。” “噢,上帝。”鲁道夫划了个十字:“这简直像尼罗河花蛇招待安东尼一样奢侈而糜烂。” “我知道你又想说我眼睛看起来像蝰蛇了!”我打断鲁道夫:“何况这只是简朴的家常菜而已。” 亚伦站起来,直视我的眼睛:“非常感谢您的招待,约翰先生。” “这是应当的。伯爵大人理应享受最优质的服务。”我能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不停。 亚伦叹了口气:“约翰先生,您不用勉强自己。这种‘节俭’行为和您一贯风格完全不合,还会引起更多的浪费。” “我只是想更接近您——”我能感到自己面红耳赤,连脖子都开始变烫:“您生气了吗?” 亚伦摇摇头:“做最诚实的自己就好。”他顿了顿:“不要过于迎合他人,平时的您已经很好了。” 我听到了什么? 我呼吸急促起来:“真的吗?” “真的。”亚伦从袖子里取出一本《文森特市律法》交到我手里:“和这本书一样好。” 第26章 在斥候的保护下,我带着亚伦他们在文森特市的街道上散步。 昨天的紧急措施非常管用。街道全部用水洗过一次,示众架上的犯人也被暂时送回地牢。连悬在街边的劫犯头颅也被取下,钩子上挂着ji,ng致的绢花。 我跟在亚伦身后,向他解释除鼠方式:“多招募仆役,然后用石头加固外墙。厨房里的剩菜不能过夜,做菜的材料锁在石头柜子里。” 亚伦突然转过身问我:“平民能做到吗?” “——大概不行?”我想了想:“可是这能让伯爵大人不被老鼠s_ao扰。何况,文森特市也没闹过鼠灾……” 就在说话的时候,我的眼角余光看到一只衔着卷心菜叶的大灰老鼠从不远处的路口轻快的跑过。 我假装没有看到,沙维却指着老鼠的方向大叫起来:“好大的老鼠,快去捉住它!” 这只老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一定要把它关进地牢。 沙维话音刚落,一大群穿着破烂的市民已经从路口的方向冲了出来,手里握着如菜刀铁锤之类的凶器追赶老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我立刻编出了理由:“他们都是自发组织起来的灭鼠队。” “抓住它,我们就有r_ou_吃了!”为首的市民挥舞着菜刀疾呼:“妇女和孩子去街道的另一头堵截老鼠!” 市民中分流出一小部分人,从街头的转弯处跑了过去。 亚伦震惊的看着市民们:“他们在说‘吃r_ou_’的话题吗?” “风太大我听不清。”我心中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大。 市民们从街道两头捉住了老鼠,将它关进了铁笼。为首的市民扯下老鼠嘴里的卷心菜叶:“这是我的东西!” “才不是!”另一名市民怒吼起来:“这些卷心菜我们应该平分!” 我小声的问斥候:“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城里最贫苦的自由市民,靠捡拾您厨房里丢出来的剩菜维生。”斥候压低声音:“野生小动物是他们的美餐,所以城里才没有老鼠。” 我惊奇的说:“……不可思议。他们就没有其他的东西可吃吗?” “您知道文森特市的商业税很高,非常高。”斥候说:“经商困难,市民们制造的手工业品就卖不出去,导致破产。” “冷静一些。”亚伦出声制止争吵中的市民,他走到市民跟前,和蔼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为首的市民暴躁的推了亚伦一把:“和你没关系。”他指着铁笼中的老鼠:“你们在城堡中把卷心菜当垃圾丢出来,而我们只能吃老鼠!” 亚伦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我立刻跑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来,同时命令斥候们用弓箭对准了市民。 沙维随手拔出一名斥候腰间的单手剑,把它搁在为首市民的脖子上:“我要杀了你们!” 我想用袖子擦去亚伦脸上的灰尘。他似乎被市民们的行为激怒,表情变得不悦起来:“这太过分了!” “我马上把那群人投入地牢!”我忙不迭的向亚伦道歉:“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您眼前。” 亚伦摇了摇头,拿过沙维手中的长剑。 “约翰先生,您真的不懂管理城市。”亚伦把长剑丢回斥候的手里:“治理得相当失败。” “我的本质工作和治理城市无关。”我刚说出前半句,亚伦已经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将手伸向我的腰间,我顿时浑身僵硬,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几乎不能思考:“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 亚伦从我腰间摸出钱袋,从里面掏出一枚金币:“约翰先生,您愿意用这枚金币为我买一份礼物吗?” “当然愿意!”我急忙点头:“整个文森特市都是您的。” 亚伦将金币交到为首市民的手中,温和的握住他的手掌:“拿去,好好生活。”他将声音提高了几度:“文森特市即将建造贸易站,同时将下调商业税。你们都将从此中获益。” 市民们在一片欢呼声中慢慢散去。亚伦把钱袋交回给我:“约翰先生,让市民们快乐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我焦急的说:“可是下调商业税之后,向格拉摩根上缴的税款就不够了。那都是您的收入。” “贸易站建成后就没那些顾虑。”亚伦按着我的肩膀,语气加重了几分:“我准备派给您一个任务,您愿意接受吗?” “当然愿意!”我一口答应下来:“您终于决定暗杀掉某人了吗?” 亚伦哭笑不得:“不是那样。鉴于您糟糕的城市管理能力,我打算考验您。如果您能成功治理堂区和兵营的鼠患,我会给予您奖赏。”他突然换上充满压迫性的语气:“如果做得不好,也是有惩罚的。” “惩罚——”我不禁联想起波斯小说中的内容,心跳得更快。 第27章 鲁道夫所管理的堂区,看起来和文森特市完全不一样。 七座教堂和两所神学院构成了堂区的主要结构,街上的行人要么是穿着长袍的教士,要么是手持念珠的虔诚修女。四处都能听到悠扬的圣歌,空气中能嗅到微甜的花香。 一座由教士和修女组成的城市。他们耕种土地,纺织棉麻,一副自给自足的田园牧歌景象。最重要的是他们不需要交税给格拉摩根伯爵。 堂区正中最高的教堂是鲁道夫的住所。为了开展灭鼠工作,鲁道夫专门给我收拾了客房,房间位于他卧室的旁边。 “进来看看。”鲁道夫打开门,示意我走进去。 房间的面积只有我卧室的一半,正中放着张窄床,其他的家具只有衣柜和一副桌椅。 我环视一周:“这一定是你的仆人房。我的房间在哪里?” “这就是你的房间!”鲁道夫说:“堂区里没有‘仆人’这个概念,我们都是主的羔羊。” 我指着桌子:“我不要在卧室里办公写字!” “能给你单人住房已经不错了。”鲁道夫说:“我们日出的时候统一在大厅里用餐,来晚了就没得吃。” “给我菜谱。”我向鲁道夫伸出手:“我要安排明天吃什么。” “有什么你就吃什么。”鲁道夫从袖子里取出两支蜡烛递给我:“这是你每天能领到的蜡烛,省着用。” “烛台呢?” “房间里平坦的地方都是烛台。”鲁道夫面无表情:“或者你可以拿木头自己做一个。” 我把蜡烛丢在桌上:“太过分了,我要抗议。这地方简直不能住人。” “堂区有许多修士还十二人睡在一条稻草垫子上,共用被褥。”鲁道夫捡起蜡烛晃了晃:“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以为这些蜡烛来得容易吗?这是祭坛上凝固下来的蜡烛油做的,平时我们在太阳落山时就进行晚祷,然后入睡。” 我坐在吱呀作响的床上,摸着粗糙的棉布床单:“至少换一条褥子。”我掀起床单,发现棉垫上还沾着稻草碎叶,急忙把棉布床单盖回去。 鲁道夫耸耸肩膀:“这已经是教堂里最好的床了。你有参观过我的房间吗?” “我对别人住的地方不感兴趣。”我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什么时候吃午饭?” 鲁道夫摇摇头:“没有这个东西,堂区只吃早午餐和晚餐。斋戒期间,我们只吃一餐。”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样会饿死的!你们难道连夜宵也不吃?” 鲁道夫果断的回答:“没有。口腹之欲会引起堕落。” “我要回文森特市。”我拿起丢在木头椅子上的斗篷:“斥候,套车,我们回去!” 鲁道夫露出狡黠的笑容,伸出手臂拦住了我:“约翰,你已经忘记了伯爵大人的嘱咐?” “没有。”我重新坐了下去,狠狠的拉扯床单:“我会为堂区解决鼠患的。” “记住就好。”鲁道夫退出了房间:“先午休吧,下午我会带你去堂区走走。” 我躺在床上想要闭上眼睛睡觉,肚子却饿得睡不着。 “伯爵大人竟然派间谍总管来管灭鼠工作,真是愚笨的举措。”我使劲敲打枕头:“并且我竟然答应下来了!我比他更笨!” 我早饭一向吃得相当简单,最多只有两个小白面包和一杯温热的香料酒,把胃口留到午饭的时候。 而堂区竟然没有午餐!难道要一直饿到晚上吗? 我揣上钱袋,披起斗篷准备出门买食物。一座不缴税的城市,肯定比文森特市繁华得多。 一名修士敲门走了进来:“市长先生,您的斥候都安置好了。他们就住在您的楼下,方便您随时召唤。” “很好,带我去找他们。”我把钱袋掂了掂,斥候们一定也饿了。 从旋转的楼梯走下去,修士把我引到房间门口:“他们就在里面。” 我推开门,立刻闻到一阵菜汤的味道。房间里几名斥候围在一只炖锅面前,用手从炖锅中取食煮卷心菜叶和芜菁。 修士瞪大眼睛:“原来厨房里的剩菜是被你们偷走了——” 斥候队长敏捷的跃到修士面前,用手掌捂住他的嘴:“别声张!不然要你好看。” 修士恐惧的点点头,斥候队长才慢慢放开了他。 我问斥候们:“从哪里弄到的菜汤?” 斥候队长抹抹嘴:“约翰先生,这菜汤是从厨房里偷出来的。”他低下头:“我们实在太饿了,可是整座教堂里都找不到东西吃。” 他将炖菜锅端到我面前:“您要屈尊吃一点吗?” 我低头望着锅里的菜汤,卷心菜叶看起来很老,而切碎的芜菁块甚至没刮皮,汤水看不出放过小丁香和豆蔻粉调味的迹象。何况,我根本不会用手取食! 我推开炖锅,“我不饿。” 咕咕声立刻从我的肚子里传出来。我扭过头,丢给修士一枚银币:“这是买汤的钱。” 修士没有接过银币,还不断摇头:“这太多了,一锅菜汤而已。何况我们的食物都是免费取用的。” 我拉着修士走到房间外,递给他两枚银币:“修士先生,能不能替我找点吃的?我非常饿——” “我不能收您的钱!”修士推开我的手:“您是鲁道夫神父尊贵的客人,我可以带您去厨房找些东西吃。” 教堂的厨房修在一楼。炉灶是泥土砌成的,粗糙的黑铁大锅吊在柴火上,只有木制的餐具。我顾不得那些,向修士吩咐道:“我想吃五对烤鹌鹑腿,用黑胡椒和丁香粉调味。” 修士摇摇头:“我们没有鹌鹑。而胡椒和丁香粉是过于昂贵的香料,会勾起邪恶的欲念。” “那就换成烤猪r_ou_好了。”我想了想:“只要后背上的r_ou_。” 修士继续摇头:“没有烤叉,也没有猪r_ou_。教堂里不能吃r_ou_类。” “可恶……那就煮杂菜汤吧。”我只能妥协,然后问修士:“你们有什么香料?有蜂蜜也好。” 修士认真的说:“盐。” 我绝望的靠在墙上,慢慢滑了下去:“随便你了。” 修士忙碌的将卷心菜和芜菁切碎,丢进锅里煮起来,最后端出一大碗杂菜汤。我饿得头昏眼花,用勺子舀出一片菜叶,屏住呼吸慢慢嚼起来。 我原本以为粗糙的食物会非常可怕,没想到卷心菜叶竟然透出微微的甜味,带点咸味的菜汤也非常可口。 “看来也不是特别难吃。”我吃了半碗菜汤,感觉浑身的力气恢复了。我把碗往修士面前一推,顺便在碗下压了一枚银币:“感谢你,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修士端起没吃完的半碗菜汤,大口的吃起来。 “为什么你要吃我剩下的东西?”我惊愕的问:“不觉得别扭吗?” 修士一边吃,一边回答我:“这是神赐予我们的食物,浪费食物是罪孽。您要是想感谢我,就把这枚银币丢进捐赠箱吧。”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我有点不好意思:“你们的浴室在哪里?我有点想洗澡。” “浴室是教堂外的湖。”修士说:“您随时都可以过去。” 第28章 午睡过后,我跟着鲁道夫在堂区内勘察老鼠的情况。 “堂区近期鼠患严重。”鲁道夫指着一座石头建筑物说:“我们在仓库里发现了很多老鼠的痕迹。” 鲁道夫推开门,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堆到房顶的上百个巨大麻袋,麻袋中只留出一条窄窄的通道。有一袋面粉突兀的掉在通道中间。 “老鼠几乎把这里当成它们的餐厅。”鲁道夫指着掉在地上的面粉袋,气得跺脚:“又有袋面粉被咬开了!” 我走到面粉袋蹲下,发现袋口部位被撕开手掌大小的洞口,袋中的面粉只剩下一半。我用手指蘸了点袋子里的面粉,仔细的观察起来。 “不对劲。这不是面粉!”我捻着指尖的黄褐色粗粒,粉末里还夹杂着细小的麦芒,差点刺到我的手指。我摇摇头:“别想骗过我,面粉应该是白色的细粉。” 鲁道夫沉默了几秒钟:“……这是我们平常吃的面粉。我们把麦穗送进磨坊后连外壳碾磨,连麸皮一起吃。你说的那种仔细筛过的面粉我们只在圣餐礼上和饼。” “面粉是磨出来的?真神奇。”我惊叹起来:“我还以为是从麦穗里直接倒出来。” “有点奇怪。”我观察着麻袋被撕开的位置:“位置不对。以老鼠的高度,它应该会直接啃咬袋子的底部,而不是从袋口下口。” 鲁道夫有些不相信我:“你对老鼠很了解?” 我得意的点点头:“我是养过老鼠的人。拷问犯人时,把老鼠倒扣在铁锅里,按在犯人的腹部,将铁锅锅底烧热,老鼠就会撕咬犯人的皮r_ou_——” “不要再说了!”鲁道夫皱起眉头:“继续说你的发现。” “这袋面粉是从面粉袋堆中间扯下来的。”我指着有些歪斜的面粉袋堆:“老鼠会有这么大力气拉出一只装满的面粉袋?” 连我都没那么大的力气! 鲁道夫恍然大悟:“说得有道理。一定是很大的老鼠干的!” “……你的理解能力一定见上帝去了。”我无奈的说:“除了这里受到鼠灾之外,还有其他地方吗?” 鲁道夫说:“这里受灾相当严重,有十几袋面粉都被老鼠咬坏了。” “带我去看被老鼠咬坏的面粉袋。”我脑中浮现出一个隐晦的线索。 鲁道夫摇摇头:“都没了。被老鼠咬坏的面粉,我们都第一时间吃掉。这半袋我们也准备今晚做面糊粥吃。” “太恶心了!”我叫起来:“那是老鼠碰过的东西,你知道多脏吗?” 再加上今晚的“面糊粥”是用这种东西做出来的,绝对不能吃。 “那能怎样?”鲁道夫大声说:“难道丢掉?这都是修士们辛辛苦苦磨出来的面粉!约翰,你来堂区不是来指导我们烹饪的。” 我努力压住怒火,放低声音:“仓库的看门人是谁?他嫌疑很大。” “他才上任没几天。”鲁道夫说:“你怀疑他偷面粉?可是他是一位非常虔诚和善良的年轻修士。” “他能不能经过拷问之后依然‘虔诚’和‘善良’呢?”我活动着手指:“应该给刑具上油了——” 鲁道夫拉住我的袖子:“别太过分了!我不会允许你做出这种血腥的事情。” “我要跟你一起去见他。”鲁道夫拦在我面前:“约翰,看在我的份上,对他别那么残酷。” “我向你保证,他身体表面绝对看不到伤痕。”我十分有信心:“有很多ji,ng巧的法子。”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5节 斥候们迅速逮捕了仓库看门人,将他押送到我面前。 见到看门人时,我有些惊讶。那个人就是午休前替我煮蔬菜汤的修士。此刻他被斥候们按在地上,表情十分恐慌。 “我犯了什么罪?”修士恐惧的望着我:“先生,是您叫这些人逮捕我的吗?” 鉴于他之前为我烹调蔬菜汤的行为,我换上一副笑脸:“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从实回答。” 斥候队长加了一句:“不想吃苦头就老实点,否则约翰先生会用钳子夹碎你的拇指。” 鲁道夫用充满厌恶的目光瞪着我:“你不能这样。” 我咳了一声,对斥候队长冷冷的说:“我没叫你说话。”随后微笑着问修士:“你是不是从仓库里偷走了面粉?” 修士眼神慌乱:“我拿走了半袋面粉,但是——” “真诚实。”我打断他,有点惋惜的说:“为什么要这样?鉴于你招供得比较顺利,斩首就行了。” 鲁道夫叹了口气:“你才接任三天看门人,就做出如此道德败坏的事情。” “不是这样!”修士辩解着:“我是为了感谢市长先生,才拿走了面粉。” 我有些疑惑:“报答我?” “市长先生给了我两枚银币,让我给他找些食物。”修士说:“他还往捐赠箱里投了一枚银币,是十分善良的人。” 鲁道夫嘀咕着:“蝰蛇也会善良吗?” “你又拿这个来取笑我。”我没好气的说:“鲁道夫,我之前救过你的命!” 修士继续说:“我向市长先生的随从打听到市长先生喜欢吃白面包。为了报答他的善良和慷慨,我拿出半袋面粉,筛出了能做一只白面包的面粉。”他害怕的说:“我没有偷窃!那三枚丢进捐赠箱里的银币已经可以买很多面粉了。” “真的?”我眯起眼睛:“半袋面粉,才能做一只白面包?” 斥候队长俯下身子,小声的在我耳边说:“做白面包的ji,ng粉损耗非常大。您早餐吃的两个面包要用掉三十二磅粗粉才筛得出来。” 鲁道夫哼了一声:“别人是为你才这么做的。你竟然还想砍掉他的头。你要怎么补偿?” 我示意斥候放过他,替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先生,您愿意来文森特市为我工作吗?地牢里还缺着一名副拷问员的职位。” “副拷问员是做什么的?”修士战战兢兢的问。 我想了想:“很简单,拷问犯人的时候,你负责从架子上选出拷问员所需要的刑具递过去,拷问结束后清洗养护刑具。” “——我还是想继续做修士,为上帝服务。”修士打了个冷颤。 我突然想起正题:“面包在哪里?” 修士说:“我已经把它们烤好了。正放在您房间的桌子上。” 我立刻带着斥候奔回教堂,兴冲冲的打开卧室门。如修士所言,木桌上放着一只扣着银盖子的餐盘,屋里还洋溢着烤面包的香味。 “我要奖赏那位修士。”我兴奋的揭开盖子,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 餐盘里的白面包只剩下一半,面包残骸边趴着一只肚子圆滚滚的老鼠。老鼠抬头看了我一眼,敏捷的跳下桌子逃之夭夭。 “天杀的!”我把盖子丢到一边,坐在床上大发脾气:“我要宣判所有老鼠死刑!用拉肢架绞碎它们的脊椎,用热油灌进它们的胃里!” 斥候队长扶着我的肩膀,劝慰着:“市长先生,注意身体!”他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盘子里的半只白面包:“不是还剩下半个吗?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用小刀把老鼠触碰过的地方都刮掉,再切成薄片用黄油烤出脆皮。” “这地方哪有黄油!”我没好气的说:“本来胃口就不好,没有荤腥更不想吃了!” 鲁道夫敲了敲门,走进卧室:“教堂从来就不缺黄油。”他示意斥候把面包端进厨房:“我们经常能收到信徒捐赠的黄油,用它来保养圣像。” 我急忙吩咐斥候:“快去烤脆皮面包!多抹一点黄油,不要替鲁道夫节约。” 斥候们都去了厨房,卧室里只剩下了我和鲁道夫。 鲁道夫坐在我身边,语气温和:“约翰,你变了。你以往从来不会捐这么多钱到教堂的。”他摸着我的额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我可以聆听你的忏悔——” “你才做了亏心事!”我拿起枕头向他丢过去:“就不能是我偶然发了善心吗?” 鲁道夫躲开枕头,认真的说:“这不是你的风格。” 第29章 超过一百张悬赏通知张贴在格拉摩根的大街小巷。有谁只要能解决鼠患,将获得枚金币的巨额奖金。 与其交给不专业的人来灭鼠,不如把机会留给更多人。这是我静心思考整整三天的结果。 我提出的灭鼠方式都被亚伦否决了。其中包括处刑老鼠示众,在粮仓里混入一包下毒的食物,在大街小巷增设带圆锯绞盘的捕鼠机关,诸如此类。 鲁道夫打扫出教堂杂物间作为接见灭鼠人的会客厅。自从张贴出悬赏令,许多人都为了巨额奖金而忙碌起来。 今天也和往常一样繁忙,从各个城市赶来灭鼠人长期排着长队站在会客厅里等待传唤。我坐在会客厅正中的靠背椅上享受着斥候的肩颈按摩,一边听着应征者的自我介绍,不时从身边的水果盘里拿东西吃。 感谢上帝,堂区虽然缺少r_ou_类,但信徒们经常奉献水果给修士们。在连吃了几天寡淡食物之后,鲁道夫终于答应为我提供水果。 “第186号报名者,本杰明先生,你可以进来了。”负责念名字的修士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本杰明充满信心的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跪在我面前恭谨的说:“市长先生,我发明了一种超级灭鼠药。老鼠只要吃了一点,立刻就会吐血而死。” 我抬起眼睛瞄了身边的斥候一眼,斥候接过纸包,递到我面前小心翼翼的打开。我摘下披风上的胸针,用针尖挑起纸包里绿色的颗粒观察起来。 “主要成分是蛇牙菇的菌盖和森林蜘蛛的腹囊。”我用胸针碾碎鼠药颗粒辨认成分,然后摇摇头:“烘焙的手法有所欠缺,不过想法很好。利用蛇牙菇的内出血配上森林蛛的加速血液流动效果,的确是一份良药。” 本杰明躬腰行礼:“感谢您的夸奖。您辨认毒药的能力真厉害。” 我示意斥候把鼠药送回去:“这鼠药的味道太刺鼻了。老鼠不会中招,除非加上研磨过的小恶魔球jg,味道会温和一点。” 小恶魔球jg需要用鲜血来浇灌种植,太贵了。亚伦一定不会喜欢。 “您怎么知道老鼠不会中招?”本杰明疑惑的说。 我摇摇头:“在几年前我就用过这种配方了。用老鼠做实验的时候,它们根本不吃加过毒药的面饼。” 本杰明额头上慢慢滴下汗珠:“您研究这种配方干什么?” “当然是——”我突然改口:“用来杀虫了!” 前任领主讨厌的某个政敌确实很像瓢虫,七窍流血的时候更像。 “给五枚铜币,送他出去。”我吩咐斥候:“再问问他愿不愿意来我的毒药研究室工作。” 修士清了清嗓子,继续念着名单:“第187号报名者,弗兰克先生!” 我示意斥候队长可以按摩右肩,顺便从盘子里拿起葡萄慢慢剥了起来。 弗兰克是个身材高大的德意志人,眼神冰冷。 “市长先生,我设计了一种捕鼠笼。”弗兰克从背后的大麻袋里取出一只铁笼,递到我面前:“通过ji,ng密的机械设计,老鼠一旦进入笼子就会被关起来。” “哦?”我接过捕鼠笼观察起来,笼子内部安着由齿轮和杠杆连接的踏板。我摘下一颗葡萄丢到踏板上,笼子立刻在机关的作用下合拢了。 弗兰克冷冷的说:“我们日耳曼人的设计很ji,ng巧。” “机关太敏感了。”我挑剔起捕鼠笼:“要是昆虫爬上去,笼子也会关上的。将反应轮轴磨得粗一点才行。” “改进轮轴只是小事情。”弗拉克面无表情:“我为我的设计而自豪。” “不采用。”我把捕鼠笼还给弗拉克:“修改下,我要的是能迅速挤压弄碎老鼠的设计,就像捕蝇草那样的风格。” 弗兰克说:“这听起来真是残忍而扭曲,我不会做的。” “伯爵大人希望我节俭一点。”我叹了口气:“捕鼠笼要是只能关一只老鼠,不是太浪费了吗?” 弗拉克有些不服气:“听起来市长先生已经做出了那种残酷的笼子。” 我向正在按摩肩膀的斥候队长打了个响指:“把我做的鼠笼拿出来,让这位日耳曼人开开眼。” 斥候队长走到墙边的储物柜里,将搁板上的捕鼠笼放在弗兰克身前:“这是约翰市长的设计。” 我设计的鼠笼比普通的鼠笼要稍微大一些,笼盖内壁嵌着锋利的刀刃和长钉,用于放诱饵的踏板上方悬着半圆形的锯片。 “看好了!”我将一枚葡萄远远的丢进笼子。葡萄在笼子里滚了一小段路,撞在踏板上。 捕鼠笼迅速关上,笼盖上的刀片将笼子贯穿,踏板上方的锯片也在弹簧的作用下高速旋转下切,将踏板上的葡萄绞成碎片,紫色的葡萄汁飞jian出来。 “很ji,ng致的设计,羡慕吗?”我得意的说:“刀片和锯子两重杀机,老鼠根本没法活着出来!话说回来,这还是从你们日耳曼人设计的铁处女里得出的灵感。” 弗兰克惊愕的张大嘴:“——这样ji,ng密的设计,为什么不采用?” 我没好气的说:“你没听我之前的话吗?伯爵大人希望节俭一点。笼子用过一次之后还要打开,清洗掉老鼠碎r_ou_之后再投入使用。伯爵大人看过我用萝卜做展示之后就否决了。” 弗兰克垂下头:“我是在老奶奶面前炫耀自己吸吮ji蛋。”他唉声叹气的拿回自己设计的捕鼠笼,灰溜溜的向外走去。 “等等!”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弗兰克先生,请不要灰心。” “你很有设计机械的天赋。”我诚恳的望着弗兰克的双眼:“你,愿意来我的城市工作,设计刑具吗?” “我……我也可以设计那些东西吗?”弗兰克不自信起来:“我只是个木匠。” “这没什么,我会帮你一把的。”我向弗兰克伸出手:“相信自己,努力一定能成功。” 弗兰克流下感动的泪水,被一名斥候领了出去。 招募活动开展得相当成功。虽然暂时没有招募到合适的灭鼠人,但是我已经招募了三名毒药高手和五个很有天赋的刑具设计者。地牢里又有新乐子了。 我坐回椅子上,拿起斥候剥好的葡萄放进嘴里,用眼神让修士念下去。 “第号,乔治亚先生。” 一名穿着吟游诗人短袍的青年慢慢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一支长笛。短袍的颜色相当鲜艳,图案是深红色夹杂紫色的漩涡花饰,袖口垂坠夸张的泡泡型流苏。他摘下头上的羽毛帽子,向我战战兢兢的行礼:“约翰先生。下午……下午好。我非常高兴来到格拉摩根堂区——” “说重点。”我直接了当的打断了他的废话:“你有什么本事灭鼠?” 乔治亚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会吹笛子。” 我不耐烦的挥挥手:“出去。” “我可以驱赶老鼠!”乔治亚急忙解释:“只要我吹起笛子,老鼠就会跟随笛声。” 我冷笑一声:“你一定是吃了迷幻蘑菇。别浪费我的时间。” “我发誓!”乔治亚举起手中的笛子:“我用我的头颅发誓。如果我不能驱赶老鼠,您可以砍下我的头!” 我面无表情的说:“用钝刀蘸上盐水连砍二十次。成交吗?” “成交!但是我要的报酬不是金币,而是珍珠。”乔治亚点点头:“我要整整半磅珍珠,大小和颜色都不论,但是要称够半磅!” “……奇怪的要求。”我迅速思考起来。 搜集珍珠也不算太困难,尤其是对颜色大小没有要求的条件下。但是,十枚金币已经可以买下三四磅珍珠,这个吟游诗人脑子肯定是被迷幻蘑菇烧坏了。 “没问题。”我点点头:“不就是珍珠吗?” “我要在一周之内得到那些珍珠。”乔治亚焦急起来:“明天就可以开始灭鼠。” “小意思。”我摘下食指上的珍珠戒指丢给他:“先给你小甜头。” 乔治亚反复抚摸着珍珠,不时舔着嘴唇:“珍珠,真好。” 第30章 晚饭前的会客室中,当鲁道夫知道我聘用吟游诗人来驱鼠时,差点笑得腰部肌r_ou_抽筋。 “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捉老鼠的吟游诗人。”鲁道夫拍着面前的桌子:“比吟游诗人讲的笑话还好笑。” “别高兴得太早了。”我没好气的说:“要是乔治亚不能驱逐老鼠,他会在教堂广场中心公开斩首处刑,用蘸盐的钝刀连砍二十下。” 鲁道夫震惊的站起来:“我不准你在堂区里做出这种事!” 我不得不向鲁道夫妥协:“那就只砍五下。” “他只是个胆子大又吹牛的笨蛋。”鲁道夫捻着胸前的念珠,悲悯的说:“打一顿赶出去就行了。” 我耸耸肩膀:“话说,珍珠准备得怎么样了?” 鲁道夫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你还真以为那个骗子能灭鼠?我不会浪费时间去找珍珠的。” “乔治亚既然能以生命发誓,肯定不是随便说说。”我郑重的从衣袋里摸出一只小布袋交到鲁道夫手里:“我已经收集了四盎司的珍珠,剩下的轮到你。我们一人一半。” 为了凑齐作为报酬的珍珠,斥候们买空文森特市所有的珠宝店,拆掉了我所有的珍珠饰品,连衣领上的小珍珠都不能幸免。 鲁道夫接过布袋:“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并且为什么我也要出一半?” “和金币不一样,这东西经常有价无市。一时半会要弄到半磅珍珠不是那么容易,鲁道夫,你先补齐剩下的珍珠,我会用金币补偿你的。”我拿出两枚金币递到他面前:“定金。” 鲁道夫没有接过金币:“等明天再说。” “我对乔治亚有信心。”不知为何,我对那名吟游诗人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斥候急匆匆的跑进房间里:“市长先生,给乔治亚送过去的晚饭一点也没动。”他顿了顿:“乔治亚说不想吃东西,想出去散步。” “果然是太多蔬菜的问题!”我斜视鲁道夫,故意提高声音:“堂区的饮食本来就小气!每顿不是卷心菜汤就是煮萝卜,连油星都看不到。并且还不供应甜点!” 我在堂区不止一次梦见回到文森特市举办晚宴的事情,梦的结尾基本都是巨型卷心菜压垮了宴会大厅。 最讨厌蔬菜了。卷心菜如果是人的话,他应该被大卸八块。 “不是这样的。”斥候急忙解释:“今天不是斋戒日,所以有两三道荤菜。” 我咳了一声,吩咐斥候:“我去看看乔治亚。你赶紧去厨房给我找点ji,ng致的r_ou_食。” 堂区一年有八个月的时间在进行斋戒,谁叫圣人和圣女的殉道日这么密集? 乔治亚暂时住在一座小教堂里,四名斥候在门口寸步不离的守卫着他。 我看到乔治亚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枕头,表情非常不自然。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纹丝未动的杂菜r_ou_汤和黑面包。 “市长先生。”乔治亚站起来弯腰行礼,语气焦急:“这些斥候不准我出去散步!” 我坐在他面前,语重心长的说:“你应该吃点东西。” 乔治亚望着桌上的食物,怯生生的说:“我,我不习惯吃这些。” 我太能体会乔治亚的心情了,堂区的寡淡食物非常难吃。 “坚持一下。”我劝他:“明天驱鼠之后,我给你珍珠,你就能离开这里。” 到时候我也可以回文森特市了!亚伦还会奖赏我。 “让我出去散步,求您了。”乔治亚不安的扭动身体:“我在这里很不舒服。” 我摇摇头:“不行,给我呆在这里。有专人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也是为了防止这个来路不明的吟游诗人逃跑。 乔治亚把脸埋在手掌里,肩膀抽动起来:“市长先生,求求您——” 我一言不发的离开小教堂,没时间浪费在乔治亚身上。 斥候队长的声音通过风远远的传进我的耳朵:“哭也没用!哭泣和求饶反而会让市长更加兴奋。” 竟敢在背后议论我,等回去再收拾这家伙。 吃完晚饭之后,我带着两名拿着木盆和浴巾的斥候找到了鲁道夫。他们的职责是在我洗澡时加热水和按摩,起身时用浴巾帮着擦干身体。 “我准备洗澡。”我郑重的问:“浴室在湖边对吗?” 鲁道夫点点头:“整个湖都是浴室,你随便就好。” 我心中涌出不祥的预感:“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没有蒸汽浴室?” “别开玩笑了。”鲁道夫笑一笑:“洗澡,在湖水里泡一下就行。” “会死掉的。”我大喊起来:“那是冷水!你们连热水都不烧吗?” 鲁道夫耸耸肩:“我们在冬天都用冷水擦身体,用热水洗澡太奢侈。” 我绝望的退后几步:“那你们也一定不会提供按摩油了。”我向两名斥候拍拍手:“你们回去,今晚不洗澡。” 睡到半夜时,我突然从床上惊醒。 噩梦,一只长着鲁道夫脸的巨型卷心菜恶魔在堂区肆虐横行,将建筑物夷为平地。最后,卷心菜恶魔用身体压塌了我所在的教堂。 后背被冷汗弄得shi漉漉的,衬衣粘在皮肤上十分不舒服。前额的头发也被打shi了,散发着难闻的汗味。这种情况下不洗澡是不行的。 “弄不到热水,将就一下。”我从床上跳下来,在木盆里装上浴巾和梳子,举着蜡烛独自一人向修士所说的湖边走去。让斥候看到他们的间谍总管用冰冷的湖水洗澡,有些丢脸。 我绕过巡夜的斥候,从教堂的侧门走到大街上。深夜的堂区十分安静,修士们都睡着了。蜡烛昏暗的光芒只能勉强照亮眼前的道路,道路两旁的大教堂外墙在浑浊的黄光下分外气势宏伟。 湖水拍打着岸边,发出有规律的水声。我将蜡烛放在岸边的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脱下衣服,向湖水慢慢走过去。 不行,太冷了。当脚踝浸没在湖水中时,全身的肌r_ou_已经冷得紧缩起来。我立刻缩回脚,抱着双臂蹲在岸边发抖:“这是不可能的。” 怀念起文森特市的浴室,由大理石砌成的池子,随时供应热水和蒸汽的六只锅炉,加入香ji,ng和花瓣的温水—— 努力的回忆起自家浴室的好处,我用浸过冷水的浴巾勉强擦干净身体,举起蜡烛往所住的地方走去。 湖边的芦苇丛中突然冒出一条人影,空气中传来阵阵血腥气。我立刻吹灭蜡烛,屏住呼吸趴在芦苇丛中。 人影渐渐清晰起来,我发现那个人的脑袋上戴着式样夸张的野ji羽毛小帽,手里还提着不断滴下液体的东西。 “杀人抛尸。”我从细齿梳上折下一英寸左右的尖利梳齿,握在指缝间等待那个人接近。 那个人的脚踝从我面前走过,我立刻用梳齿狠狠刺进他的膝弯内侧。来人尖叫一声,一瘸一拐的向后退去。我趁机站起来,用包着铁皮的盆底狠狠砸他的头。 那个人脑袋上挨了一下,倒在地上不断惨叫。我面无表情的又砸了两次,直到他失去知觉不再惨叫时,才重新点燃蜡烛。 “噢,我干了什么!”我差点握不稳蜡烛。被我打倒在地的人,竟然是乔治亚。他手里的东西是两只死ji。 我迅速推理出了事情经过。乔治亚不喜欢吃今晚的杂菜r_ou_汤,所以趁半夜偷了两只ji,悄悄溜到僻静的湖边准备烹饪。我拿过乔治亚手中的死ji,发现羽毛内脏都被去掉了,正是烤制前的准备工作。 “真蠢,在这里生火太容易被其他人发现了。”我用浴盆装了满满一盆湖水,泼在乔治亚脸上。 乔治亚打了个冷颤,迅速醒了过来。 “市长先生——”乔治亚畏惧的看着我:“头,好痛。” 我把死ji递到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我实在是太饿了。”乔治亚眼神闪动:“你的随从又不准我出去。” 我点点头:“我理解你的行为。” “您能理解我?”乔治亚倒抽一口冷气:“为,为什么?” “我明白饥饿的滋味。”我拍拍乔治亚的肩膀:“你现在还饿吗?” 乔治亚脸颊慢慢红了起来:“已经不饿了。” 我带着乔治亚回到他所住的小教堂里,发现看守他的斥候都靠在墙边呼呼大睡。 “都给我起来,偷懒的家伙!”我照着每个人的身上各踢一脚。 斥候队长擦着唇边的口水,眼神飘忽:“市长先生?我刚才——” “别解释。”我把死ji丢在他面前:“你们负责把它烤熟。” 斥候队长的眼神变得贪婪起来,像土拨鼠一样反复搓着手掌:“这是从哪里弄来的ji?我会好好炮制它们的!” 等待斥候们烤ji的时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已经有整整一周没吃过烤制的r_ou_类了。当我咬下第一口黄油烤ji时,眼角有热泪滑过。 红棕色的ji皮上还冒着热气腾腾的黄油,口感丰腴而柔软,配上滑嫩的jir_ou_,简直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我迅速吃完了四只ji翅和两对ji腿,翅尖烤得有点焦,但是这不算什么。 “你要吃一块吗?”我撕下一块ji胸r_ou_递向乔治亚。 乔治亚急忙摆手:“感谢您,可还是不了。” 我指着剩下的烤ji对斥候说:“这些给你们分了。但是斥候队长——”我眯起眼睛,语气冷酷:“你只能吃ji屁股。” 第31章 两只烤ji让我睡了个好觉,能吃r_ou_真快乐。 在清晨第一道阳光照进房间时,我神清气爽的从床上坐起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无云,乔治亚驱鼠成功之后,就可以回到文森特市了。 我披上斗篷打开房门,却看到鲁道夫双手合十站在楼梯拐角,亲吻着指尖上缠绕的圣人受难像坠子低声祈祷:“罗斯玛丽,南希,愿你们的灵魂安息。” “早上好,鲁道夫。”我向他愉快的挥手:“你刚才在说谁?” 鲁道夫忧伤的望着我:“罗斯玛丽和南希,她们是两只虔诚而可爱的小母ji,一直为教堂提供ji蛋。这样快乐的小母ji,却被人残酷杀害!修士在湖边发现了她们的骨头和羽毛。这太可怕和残忍了。” 怪不得昨晚的jir_ou_那么柔嫩可口,小母ji就是jir_ou_中的玫瑰花。我禁不住咽下口水。 “是啊,真残忍。”我挤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她们应该上天堂了。” 泪水从鲁道夫的眼角滑落,他的情绪愈加低落:“我原本是想让她们平安退休终老的,飞来横祸——” “别伤心。”我拍打着鲁道夫的后背:“有机会我送你两只母ji。” 安抚完鲁道夫之后,我吩咐斥候将乔治亚叫来。 一夜不见,乔治亚的脸色苍白,眼珠里布满了血丝,说话也有气无力:“市长先生,早上好。” 我惊异于他的变化:“你怎么了?没睡好?”我沉下脸色盯着斥候队长:“你是不是把ji屁股给他吃了?” “市长先生,绝对没有这种事!”斥候队长急忙解释:“两只ji屁股都是我吃下去的!” 乔治亚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我,我没事的——”他虚弱的靠在墙上,向我点点头:“我驱鼠的时候,要求所有的居民都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向外看。” “你先前没有提这个要求。”我有些怀疑乔治亚:“太善变了!” 乔治亚抚着胸口,喘气不止:“我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市长先生。”他突然弯下腰,连声剧烈咳嗽起来:“求求您答应我。” 我皱起眉,将头扭到一边:“咳嗽时离我远点!我答应你。” 反正能驱鼠的吟游诗人已经够古怪了,再来点要求也没什么。我的斥候们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在堂区每家每户通知驱鼠注意的事项。 午后时分的礼拜堂中,乔治亚从随身的布袋里摸出笛子,充满信心的走出大门:“老鼠很快就会被驱逐。” 我注意到乔治亚的笛子相当独特。和普通笔直的木笛不同,他的笛子底部膨胀成球形,骨质的材质上雕刻着漩涡状的花纹。 我和鲁道夫呆在大礼拜堂中。斥候队长在我面前单膝跪下,将装着书本的木盘举过头顶:“市长先生,您要的小说来了。” “这是什么书?”鲁道夫好奇的将手伸向木盘。 我急忙打掉鲁道夫的手掌:“普通的故事书而已!我还没看呢。” 一本讲述伪装成人类的魔鬼和暴躁驱魔人之间充满禁忌恋情的普通邪恶故事书,不适合鲁道夫以及任何修士观看。 鲁道夫缩回手:“小气!” 我躲过鲁道夫的目光,拿起小说走到礼拜堂最后一排椅子上,惬意的翻起了书。 刚刚翻过两页,我听到身后传来老鼠的吱吱声。我回头一看,发现有十几只大老鼠蹲在礼拜堂的祭台上,发出规律一致的吱吱声。 “好大的胆子!”我示意斥候队长去干掉那群敢在白天出现的老鼠。 斥候队长拿起墙边的扫把,在鼠群面前挥了几下:“让开,可恶的老鼠!” 老鼠们不为所动,依然有规律的吱吱叫着。斥候队长于是用扫把击落了其中的一只老鼠。老鼠从祭台上滚落在地,保持着僵硬的姿势。 “真怪异。”鲁道夫用怪异来形容看到的场景,在胸前画起十字:“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抢过斥候队长的扫把,向祭台上的老鼠没头没脑的打过去:“偷吃面包的老鼠,全部去死吧!” 鼠群整齐划一的跳下祭台,四散奔逃。我的扫把只击落了祭台上的圣水杯和受难像。 “别调皮了,约翰。”鲁道夫用不高兴的眼神瞪着我。 我没好气的把扫把随手一丢,坐在椅子上发闷气:“太怪异了。”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斥候队长示意我们安静:“市长先生,神父,仔细听。” 街道上传来若有若无的笛声,在寂静的礼拜堂中回荡。 那不是我听过的任何一支乐曲。毫无规律的音符和忽快忽慢的曲调,如病人的弥留呓语般,听起来十分不舒服。音阶之间的转换也相当突兀,用一种事物形容,就像是沼泽中的腐烂气泡爆开,粘稠的鼻涕虫缓缓爬动。 鲁道夫揉着额头:“那是乔治亚在吹笛子吗?太难听了,怪不得靠本行赚不到钱。” 逃开的老鼠从四面八方以缓慢的步调聚集到了墙根,排成一列通过墙壁底部的小气窗向外爬去。 我和鲁道夫面面相觑,对这种怪异的场景无话可说。 “它们要去哪里?”斥候队长蹲在墙根,把脸凑到气窗前,预备向外望去。 一种极为强烈的危险直觉从我脑中冒出来。我急忙冲到斥候身边,一把揪住他脑后的小辫子使劲往上提:“不能向外看!” 斥候队长疼得呲牙咧嘴,他护着发辫站起来,不断向我道歉:“痛——市长先生,我知道错了!我承认吗,除了ji屁股之外还吃了ji排r_ou_!” 我听到鲁道夫冰冷的声音远远传来:“ji屁股?你们最好解释一下。” 第32章 驱鼠计划十分成功,堂区里的老鼠都不见了。唯一的问题是,乔治亚迟迟没有回来。 到了傍晚,修士们陆陆续续来到了礼拜堂,向鲁道夫回报起看到的场景。 根据修士们的描述,他们看到老鼠从藏身处中旁若无人的爬出来,义无反顾的跟随笛声的方向消失不见。 “简直是神迹。”来回报的修士们都带着虔诚的表情:“那位吹笛人是神派来拯救我们的。” 我有点焦躁起来:“但是乔治亚去了哪里?” 正在剪断一串珍珠念珠的鲁道夫抬起头:“令人担心,他看起来那么的虚弱。”他剪断念珠的线,把珍珠一枚枚的数进盘子里。 见识过乔治亚驱鼠神迹的修士们,都自愿奉献出珍珠。鲁道夫已经拆掉了三串念珠,此时他又拿出一本包装ji,ng美的圣经,毫不犹豫的将封面上点缀的小珍珠用镊子扯下来。 我大惊失色:“这本书是受封时我送你的礼物——” “我们已经做出了承诺。”鲁道夫平静的拆着圣经封面:“不可背弃诺言,施比受更有福。” 已经是深夜了,修士们陆续回到属于他们的教堂中。只有我和鲁道夫依然守在灯火通明的大教堂中等待乔治亚回来。 银盘里的半磅珍珠,在烛火下反s,he着温润的光泽。在我和鲁道夫的努力下,终于将报酬凑齐了。 “这盘子是我送给乔治亚先生的礼物。”鲁道夫望着满盘的珍珠:“他可以连盘子一起拿走。” 我站起来:“真担心。”我伸了个懒腰:“我要睡觉了。” “我守在这里继续等他。”鲁道夫把装珍珠的盘子挪到自己面前:“我经常通宵祈祷,熬夜对我来说很轻松。” 门外响起乔治亚虚弱的声音:“我回来了。” 乔治亚的状态十分狼狈。他的帽子不见了,打shi的黑发一绺绺的贴在额头上,发间夹着绿色的水草。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身体上裹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床单,不断有水从床单的下摆滴出来。 乔治亚打了个喷嚏:“我把老鼠赶进河里,结果自己也被河水冲走了,好不容易才游到岸上。”他抱着肩膀不断发抖:“好冷——” “真是笨蛋。”我示意斥候去安置他。 鲁道夫有些哭笑不得:“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吧。” “可恶,为什么他就能用热水!”我因为嫉妒而大叫起来:“而我只能去湖边洗澡!” 鲁道夫斜视着我:“你又不是驱鼠的大功臣。” 我正准备大声抗议鲁道夫的差异性对待行为,乔治亚已经晕倒在地。我急忙吩咐斥候队长:“把他抱到床上,再去厨房烧两桶热水。把他泡在热水里擦洗身体。” “为什么要烧两桶水?”斥候队长不解的说。 我咬牙切齿的说:“因为我不想和别人用一桶水洗澡!” 斥候队长抱起乔治亚,结果一不小心弄散了他身上的床单。乔治亚光溜溜的身体立刻毫无遮掩的展现出来。 “要怎样落水才能把衣服全部冲掉?”鲁道夫捂着眼睛:“他该不会是掉进瀑布了吧?” 我捡起乔治亚遗留下的床单:“可疑。” 乔治亚昏睡了整整一夜才醒过来,他的身体依然十分虚弱。我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从他身上脱落的床单。 “给我珍珠。”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点点头:“珍珠当然会给你,但是你要从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乔治亚露出怯意:“嗯——” “你在哪里落水的?”我说:“哪条河?” 乔治亚想了想:“就是堂区外的那条小河,河山有座白石桥。” “你原本的衣服呢?为什么裹着床单?”我一字一顿的问他。将最重要的问题直接抛出,是审讯的技巧之一。 乔治亚脸色突变:“我,我忘掉了。”他目光游移,不安的舔着嘴唇:“我被水冲到岸边时,就发现衣服不见了。” 明显是撒谎的表情,他一定有事瞒着我。 乔治亚的肚子里冒出咕咕声,他有点尴尬的看着我:“市长先生,我肚子很饿,想吃东西。” “你想吃什么?”我说:“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小母ji。”乔治亚眼神放光:“真的很好吃!” 我摇摇头:“……不行。上次那两只ji差点就被鲁道夫发现了。” 乔治亚有点失望:“那,鸭子呢?” “这个么,我尽量试试。”我考虑起偷窃鸭子的得手机率。鸭子养在池塘边,少了一两只鲁道夫应该看不出来,就当是被狐狸叼走了。 我走出房间,安排斥候队长去偷鸭子:“别让任何人发现,否则你只能吃鸭屁股!” 就在这时,我看到鲁道夫带着亚伦从楼梯口走上来。 亚伦向我挥手:“约翰先生,这件事您做得太好了。”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您证明了自己!我该早一点来堂区陪您的。” 我闻着亚伦身上的气味,心跳加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约翰先生在堂区也很朴素。”鲁道夫在一边说好话:“他变了。” 亚伦抚摸着我的脸颊:“变瘦了,下巴比以前更尖。” “我会努力变得简朴一点。”我口不对心的说,其实心中已经在安排回到文森特市之后的华丽晚宴。 “那位替堂区驱逐老鼠的诗人,我打算奖励他。”亚伦说:“他简直是神派来帮助我们的。” 亚伦还要说话,乔治亚的房间里突然传出鸟类的惨嚎声。 “怎么回事?”我跑到乔治亚的房间里,只见乔治亚蹲在一只死鸽子面前,眼神贪婪。鸽子的腹部已经被撕开,而乔治亚的指尖染着鲜血,看起来天真的脸颊上也有几滴殷红的液体。 我差点被他气死,这家伙从窗台上捉到一只鸽子,正在拔毛去内脏。 亚伦也看到了这副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伯爵大人,恕我直言。”我迅速想到了辩解的理由:“堂区的饮食太清淡了,而乔治亚他非常喜欢吃r_ou_。”我把脸埋在亚伦的胸前,差点泣不成声:“我们过得十分艰苦,每天不是卷心菜就是芜菁,恨不得把我们当成兔子来喂。连我最喜欢的砂糖卷都没有——” 亚伦拍打着我的背:“我会补偿你。” 鲁道夫跪在死鸽子面前:“噢,上帝!我可怜的艾丽莎!”他捧起鸽子,用颤抖的手指抚摸着鸽子染血的羽毛:“你还没为我送一封信就死掉了!” “等等,这是只野鸽。”鲁道夫哀伤的表情瞬间冷酷起来,随手将鸽子往地上一丢:“可恶的家伙,经常吃掉我喂给信鸽的食物。死了正好。” 乔治亚迟疑的说:“那我可以吃了它吗?” “随便吃。”鲁道夫说:“野鸽的可恶程度仅次于老鼠和礼拜后不捐钱的人。” 在卧室中,我用尽量简短的语言汇报如何找到乔治亚和他驱鼠的方式,用夸张的语言描述自己在堂区的工作经历。 “我独自熬夜研究所有关于灭鼠的书籍。”我揉揉鼻子,声音发酸:“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窗外是呼啸的夜风,用冻僵的手不时抄录笔记。” 亚伦挠着后脑:“可现在是初夏啊。”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6节 “……别说这个话题了。”我把目光转开:“反正我成功的消灭了堂区的老鼠。奖励是什么?” 亚伦突然解开短斗篷上的胸针,将丝绸斗篷丢到了床上:“奖励就是这个。”他坐在床沿边,缓缓解开衬衫领口上的系带,露出结实的胸膛:“一件意想不到的珍宝。” 我语无伦次:“这太突兀了!我还没准备好,至少得先洗个澡——” 和某些小说上写得一模一样,富有魅力的上司想用特殊的方式来奖励你。 亚伦从脖子上解下一根吊坠递给我,表情十分郑重:“这是我从圣城带回来的一块石头,它将庇护你。” 我接过吊坠,将它珍重的放在口袋里。石头吊坠的表面已经被磨得相当光滑,抚摸着它,相当于间接触碰亚伦的肌肤。 亚伦穿上衣服,语气变得有些疑惑:“说到圣城,我在那里遇到了一名老骑士。他向我提起故乡的花衣吹笛人传说。” “那名吹笛人和乔治亚一样,宣称自己能驱逐老鼠。他吹起笛子,老鼠就跟着他跳入河中。但是城中的人背信弃义,没有兑现吹笛人的报酬,吹笛人就把城中的小孩引入深山,从此消失不见。”亚伦绘声绘色的讲着故事。 我想了几秒钟:“吹笛人的报酬是多少?” “据说是两枚金币。” 我大笑起来:“完全不可信。怎么可能有人比鲁道夫还小气?才两包砂糖的钱而已。” 亚伦沉默了一阵:“……那名老骑士亲眼目睹了他的小伙伴在笛声的蛊惑下一个个跟随吹笛人走进深山。他当时因为摔伤了脚,在床上动弹不得,才幸免于难。” “漏洞。”我提出故事中的疑点:“吹笛人干嘛要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明知道把小孩引进山里是收不到酬劳的。如果是我,就会让小孩一个个往河中心走,除非他们拿出钱来,才能停止笛声。” 亚伦哭笑不得的摸着我的头:“到底该说您是太单纯,还是太恶毒呢?” 我脱口而出:“我是格拉摩根的间谍总管,只对您单纯,对您的敌人恶毒。” “放心,那个人不可能是乔治亚。”亚伦说:“那个老骑士已经七十多岁了,而花衣吹笛人是他六岁时见到的,年龄不吻合。” 我点点头:“乔治亚看起来就是傻乎乎的样子,也不像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我和亚伦一起去慰问躺在床上休息的乔治亚,亚伦将装在袋子里的半磅珍珠交给他。 乔治亚一把抢过袋子,把它捂在胸口,小声念叨着:“得救了。” 亚伦对乔治亚的无礼行为视而不见,他的语气温和如春风:“乔治亚先生,格拉摩根堂区将会感谢您。” 乔治亚只顾数着袋子里的珍珠,敷衍的说了一句:“嗯。” “您愿意帮我们驱逐军营中的老鼠吗?”亚伦谦逊的弯下腰:“我们会拿出同样多的酬劳。” “唔——”乔治亚为难的看着亚伦:“对我来说,半磅珍珠就够了。”他摇摇头:“再做一次那种事情会很累的。我,我不敢透支自己的身体。”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含糊不清的说:“抱歉,我无能为力。” 真奇怪,这个人的眼中似乎只有“半磅珍珠”这个概念。他连远超过珍珠价值的金币都不放在眼里,同时还拒绝了另外的半磅珍珠。 “我恳求您再考虑一下。”亚伦说:“军营的老鼠同样猖獗。” 乔治亚扭动了一下,从被子里钻出头:“我有个条件。我得休息一周才能再次驱鼠。在这段时间内,我要自由活动。谁都不能管我!” 亚伦爽快的答应下来:“只要不伤害他人,这些要求都能得到满足。我已经在军营备好了半磅珍珠。” “我尽量不会伤害其他人。”乔治亚小声的问:“万一是无意的呢?” “您想得太多了。”亚伦给乔治亚盖上被子:“好好休息。您什么时候去军营都可以。” 乔治亚从床上坐起来:“我现在就要去,堂区没有东西吃。” “伯爵大人,您听到了。”我继续控诉起鲁道夫:“在堂区这个恶劣的地方,这位可怜的吟游诗人遭到了多么凄惨的待遇。” 亚伦深吸一口气:“既然堂区不好,您也和乔治亚先生一起去军营怎么样?” “不不不您理解错了!”我慌乱的挥舞双手:“我只是想——” 我只是想回文森特市! 亚伦抚摸着我的脸颊:“我也会和您一起去军营的。您在堂区瘦了这么多,应该让沙维好好给您补充营养。” 我的脸颊变得火烫。乔治亚则咕哝了一声:“好冷,我的皮肤要皱起来了。” 第33章 格拉摩根的常备军数量在临近的几个伯爵领中是最多的,税收却最少。这都是亚伦给予的特别律法——骑士们理应得到优待。 至少有50名骑士,120名长弓手,90名轻重步兵。为了安置这些人,军营的规模比某些小型城市还要大,光街道就有条,扈从们在开垦出来的田地里劳动,为军团提供粮食。更重要的是,他们每个月只象征性的交税,上缴的金币连半包砂糖都买不到。 当马车到达军营时,我看到沙维带着几名骑士队长在城堡门前迎接我们。 “伯爵大人!”沙维风风火火的冲到马车门前,一把拉开车门:“驱鼠的那位吟游诗人在哪里?” 乔治亚被沙维的大嗓门吓住,往我身后缩了缩:“这人看起来有点可怕。” “他只是比较笨而已。”我向乔治亚耳语。 亚伦微笑起来,指着乔治亚:“就是这位先生。” 沙维跳上马车,一把握住乔治亚的手:“噢,尊敬的吟游诗人!您看起来真可爱。” 乔治亚想从沙维的手掌中挣脱:“你捏疼我了。” 沙维完全没听进去,他抱住乔治亚的腰,一把扛在肩膀上向骑士队长们跑去:“快来向这位格拉摩根的救星致谢!” 骑士们将乔治亚举在头顶,向城堡里走去,不时大声吆喝:“驱鼠人来了,各位欢呼吧!” 乔治亚在骑士的手中拼命挣扎:“市长先生,救救我——” 我向乔治亚挥手告别:“不能反抗就享受吧。” 沙维这才注意到我:“约翰,你怎么在这里?是谁之前说再也不想来军营的?”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我瞪着沙维:“你以为我很喜欢到这种充斥着野蛮骑士的地方?文森特市和这里比起来,就像珠宝盒和马桶的区别。” 沙维咆哮起来:“军营里才不把珠宝盒当马桶用呢!” 沙维是最喜欢和我吵架的封臣,并且没有吵赢过一次。 亚伦用责备的眼神看了一眼沙维,平静的说:“约翰是我带来的人。沙维将军您对此有意见?” “意见倒是没有。”沙维的声音小了下去:“可是我只给您准备了房间。至于约翰么,隔壁的杂物间或者扈从房,你自己选一个。” 我气得满脸通红:“这是打击报复!果然是因为你打牌输钱太多对我心生怨恨!” “不是这样!”沙维反驳我:“你太多疑了,我是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伯爵大人住!还让你先选房间,你要是住杂物间我就住扈从房,反过来也一样。” 沙维这家伙真的会有这么好心?我怀疑的挑起眉毛。太可疑了,一个和你经常吵架的人不可能给你好选择。 “别这样。”亚伦温和的说:“我不可能让你们去住那种房间。”他用右手搂住沙维,左手搂住了我:“在房间里加两张床,我们一起住。” 和亚伦住一间房的喜悦,与和沙维住一间房的懊恼相互抵消。为什么那个讨人嫌的大个子不安安静静的住到杂物间里? 在亚伦的强烈要求下,两张小床被搬进了位于城堡顶层沙维的卧室。 亚伦睡在靠近窗户的大床上,而我和沙维的窄床在门口的位置。沙维吩咐扈从在卧室中间拉起一道帘子,向亚伦表示:“我们睡在在外面保护您!” “沙维将军,您的用心令我感动。”亚伦拍着沙维的肩膀:“一位忠诚的骑士。” 我有点不高兴:“真可惜,我不是骑士,也不够用心!” 亚伦急忙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和沙维将军是一样的。” “谁和他一样!”沙维和我异口同声。 气氛变得难堪起来。亚伦把目光投向墙壁:“沙维将军,您的装饰品不错。” 我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墙壁上挂着许多武器,看起来相当野蛮。 “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武器!”沙维向亚伦兴奋的介绍墙壁上的东西:“这把双手斧曾经陪我干掉了几十个盗匪,而旁边的钉头锤用起来很顺手,至于那把重型弓……您应该见识过了。” 我不屑的说:“你就不能挂上几幅画,或者花瓶吗?” “那些小玩意太ji,ng巧了。”沙维说:“我可是骑士!” 我冷笑一声:“可我不是骑士。”我吩咐站在门外的斥候队长:“去一趟文森特市,把我卧室里的东西带来。” 要和沙维这种野蛮人共处一室,不带点小玩意来解闷怎么行。何况亚伦也能看看我的收藏,保证比野蛮人好一百倍。 亚伦指着墙壁上的一口平底锅:“这也是武器?” 我顺着亚伦的话接下去:“把平底锅烧红之后就可以攻击敌人了。” 沙维立刻否认:“才不是,这是我吃夜宵的锅!”他指着大床边的壁炉:“躺在床上吃东西是享受,可惜夏天太热不能烧炉子。” 亚伦想了一阵:“……为什么不把炉子砌在外面?” “那冬天床上就太冷了。”沙维说:“把壁炉烧起来,下雪天床上都暖洋洋的。” 我按着额头:“砌两个炉子不就行了吗?” “原来还能这样!”沙维恍然大悟:“我为什么没想到呢?” 第34章 “伯爵大人,我恳请您去参观军营!”沙维向亚伦单膝下跪:“有很多骑士想听您说起朝圣经过。他们都是最虔诚的人。” 亚伦扶起沙维:“我也正想说这件事,沙维将军。” 只有不识字的人,才对朝圣故事那么热衷。我早就从小说上看过了,被俘虏的骑士沦为异教君主的私密玩物,异教徒的刺客不惜出卖身体刺杀十字军头领,大祭司被开发成 y 荡的波斯男奴,诸如此类。 “您要一起去吗?”亚伦望着我。 我对宗教并不是太狂热,至少不会在斋戒的时候吃素和通宵祈祷。任何人都不能妨碍我的饮食和睡眠!连伪装成人类的魔鬼首领都不行。 我托着下巴:“考虑一下。”我已经有点困了,马上就要到午觉时间。 “请您尽量去听听我的朝圣故事。”亚伦握住我的手掌:“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我立刻联想起波斯小说的内容,心中咯噔一声:“我决定和您一起去。” 走在军营的街道上,能闻到木柴燃烧的呛人烟味。军营中的铁匠铺随时都在进行金属铸造,在战争时期铸造武器,平时则打制如锅碗之类的生活用具。不过,我绝对不会用那些光秃秃没有装饰的餐具吃东西。 一群欢笑的骑士从我们面前跑过,为首的骑士手里举着乔治亚,不断大喊:“格拉摩根的救星!”乔治亚的头上戴着鲜艳的羽毛发冠,脖子上还围着一串花束,他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要晕倒了。 “放他下来。”沙维不满的说:“你们就是用这种方式欢迎客人吗?” 骑士把乔治亚放到了地上,乔治亚跌跌撞撞的走了两步:“头好晕——” 沙维一把抱住乔治亚,开始原地转圈:“该用这种礼节!” “市长先生!”乔治亚在沙维的怀抱里尖叫起来:“我要晕过去了!” 亚伦急忙从沙维怀中抢回乔治亚:“抱歉,这里的人都……太过热情。” 乔治亚表情恍惚:“为什么我眼前有两个伯爵?”他坐在地上,不断大口喘气:“我要单独静一静。” 亚伦还想继续安抚乔治亚,我拉拉亚伦的袖子。 “别去打扰他,我们还得继续参观军营呢。”我露出微笑,暗中拦在乔治亚和亚伦之间。 有一个沙维就够烦了,更别说再加上乔治亚。和亚伦独处的时间太少,要是罗宾汉还在的话…… 朝圣故事会在军营的集会大厅举行。亚伦坐在大厅演讲台中间的椅子上,而我倚在亚伦右边的座位上,用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我们在酒馆里和来自拜占庭的士兵干了一架。他们出言不逊侮辱我们。”亚伦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他的朝圣经历:“那群家伙不堪一击,我用酒杯砸破了好多人的头。” 骑士们欢呼起来,沙维情绪相当激动:“砸烂他们!用他们的脑浆当下酒菜!” 连亚伦也有野蛮的一面,一定是沙维的错。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于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小声的说:“下毒就行了。” 亚伦挥手示意台下的士兵安静:“但是,拜占庭的士兵的将领向我们道歉。他们把我们误认为康诺特公国的人。误会消除后,大家成为了好朋友。” 伯爵大人真是位善良又宽容的骑士,就是太心软。而苏格兰人确实很容易惹人生气,就像沙维一样可恶。 亚伦说了一大堆无聊的故事,根本没提到我感兴趣的内容。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 我向亚伦耳语:“您口渴吗?我去厨房给您拿饮料来。” 亚伦感激的望着我:“市长先生,您真细心。” 溜出吵吵闹闹的集会大厅,空气瞬间好了许多。那间石头屋子里至少坐了一百多个士兵,在沙维亢奋的情绪下吵得要命。 厨房里空荡荡的,连巡逻的斥候都没有。沙维向来缺乏警惕性,食物就放在敞开的石头案板上,简直是下毒者的理想境界。 我对案板上的清水和廉价果酒不屑一顾,这些东西怎么能给亚伦喝?拿来洗杯子还差不多,他理应喝到更优质的饮料。 打开墙上的小酒柜,我在几十个瓶子里找到了看起来最好的一瓶葡萄酒。我小心谨慎的抿了一口,勉强可以入喉。 “这种酒连上桌子的资格都没有。”我不甘心的拿起酒瓶,叹了口气:“伯爵大人,我想给你最好的东西——” 储藏间的位置突然传出一阵奇怪的响动。 先是像两块涂满粘稠蜜汁的烤肥r_ou_相互摩擦的蠕动声,随后是木架子倒下的声音,稀里哗啦餐具落地的声音。 “是谁在储藏间里乱翻?”我走到储藏间前,一把拉开门。 储藏间里一片狼藉。安置餐具的木架子横倒在房间中心,骑士们用的统一式样餐具散落在地。我踏进储藏间,脚下就踩到一团软软的东西。我抬起脚,发现靴底上沾着恶心的ru白色半透明粘液,粘液中心还混着无数气泡。我皱起眉头,发现房间的地板上到处都沾着粘液,连墙壁上都有液滴的痕迹。 “真是糟糕!”我咒骂起来:“竟然在储藏间里放坏掉的牛奶,一群笨蛋!” 我踮起脚从储藏间门口快步走到厨房外,拿起井边水罐清洗起靴子,一肚子气:“就没见过这么冒失的厨房主管,牛奶坏掉都舍不得扔。要是在文森特市,他已经被绑在刑架上用九尾鞭抽了。” 腐坏的牛奶十分难洗,我用完整整一罐水,靴子上依然隐约能看出粘液的痕迹。我没好气的把井边轱辘上的水桶丢进井里:“还好我知道怎么用这个。” 在文森特市,我更乐意把轱辘下的木桶换成笼子,往笼子里关一两个犯人。井里再养点吃不饱的水蛇。 水桶落到井底,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没有水声,桶似乎没碰到水面。 我把头伸到井边,井底很深,黑洞洞看不到下面有什么。我慢慢摇动轱辘,发现桶子的重量很轻,根本不像装了水。 “连井里都没水了!”我松开轱辘,水桶再度落到井底,发出和刚才一样的闷响。 还好厨房的案板上有饮用水可以用。不能让亚伦看到我穿着脏兮兮的靴子,这太可怕了。 第35章 我在亚伦的身边一直待到演讲结束,根本没听亚伦在说些什么。 当我走出集会大厅时,看到满头大汗的斥候队长候在门口:“市长先生,您要的摆设已经送到城堡了。” “太好了,给我搬到房间里。”我兴奋的说。这是到军营后的第一个好消息。 沙维疑惑的问斥候队长:“房间里不是有成套的家具吗?”亚伦也用关切的语气说:“是不是不习惯?” 鉴于要给亚伦留下好印象,我委婉的说:“您的那些家具不太适合我,我怎么能随便动用您的东西呢?” 沙维爽快的大笑起来:“这个算什么!约翰,别这么拘束。你想穿我的内衣都行。” “——我对您的内衣不感兴趣。”我礼节性的微笑起来。谁想穿沙维的粗糙麻布内衣! 亚伦打了个呵欠:“我想回房间躺一小会。” 我立刻随着亚伦的话:“我也想回去收拾一下房间。斥候们替我搬了几件摆设。” 和亚伦单独相处,还能趁机甩掉沙维那个粘着亚伦的讨厌家伙。 “我也要回去。”沙维大大咧咧的说:“帮约翰收拾一下屋子,他看起来就没力气搬东西。” 房间门外丢着原本沙维给我准备的“全套”家具——一只大木柜。斥候们正在把柜子搬进隔壁的储物间。 “这个柜子已经很好了。”沙维挠着后脑:“有问题吗?” 他推开门,然后大叫起来:“我的天,你在自己的床前铺厚毛巾干什么?” “那是地毯。”我指着小床前的猩红毯子:“就是拿来踩的。” 经过斥候们的布置,我和对面沙维的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房间右侧只有一张窄床和粗犷的大木柜。房间左侧却铺着厚地毯,墙壁上包着华丽的帷幔和纱巾,床头上方则是一幅玫瑰花玳瑁画。原本的大柜子被丢出去,换成了带大银盘的ji,ng致雕花抽屉桌,桌前还配着同样小巧的椅子。 沙维目瞪口呆:“……这真的是我住的地方?” “当然不是你住的地方,是我住的。”我换上毛绒拖鞋,走到自己的床前。床上铺着柔软的天鹅绒床单,长长的垂到地上。斥候们甚至还带来了我最喜欢的面包型抱枕。 亚伦也有些吃惊:“我们只在这里住一周,您这是搬家吗?” “这里绝对不是‘家’。”我摇摇头:“我只是把卧室里的必需品带过来了。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堂区时没有布置自己的房间。” 谁叫我当时脑子里全是“灭鼠”的事情? 我坐在床沿上,从床底下抽出一只铺着丝绒软垫的矮凳。 “这凳子真矮,坐起来一定不舒服。”沙维说:“你还是坐床上好了。” 我把脚放在凳子上:“这本来就不是拿来坐的。我不喜欢两脚悬空的感觉,没安全感。” 沙维坐在他自己的床上,耸耸肩膀:“那是因为你小腿太短了。我就刚好合适。” 竟敢在亚伦面前诋毁我。一定要找个机会毒死他! 亚伦脱下鞋子,走到我的身边:“这里的布置让我想起了波斯旅馆。” 我把亚伦拉到身边,让他也坐在床沿上:“我对东方很感兴趣。” 主要是波斯小说描写得太诱人了。我担任市长之后,就开始购买东方来的商品,间接让雅各赚得盆满钵满。 “这床真舒服。”亚伦按着床单,把目光投向抽屉桌上的摆设:“约翰先生,带这么多梳子干什么?” 桌上一共摆着九把镶宝石的波斯式样银梳,我一件件的拿给亚伦看。 “楔形梳用来将头发梳通。粗齿梳是洗发之前防止掉发,而细齿梳能将起床后的头发拉直……”我细心的介绍起梳子的功用,不忘补上一句:“在堂区的时候,我只能用木头梳子梳头!每梳一次都掉发。” 亚伦对此非常感兴趣,他坐到银盘前的椅子上:“您能给我梳一下吗?听起来很有趣。” 我迟疑的放下梳子:“伯爵大人,我不会梳头。都是斥候们给我做的。” “斥候?他们也懂这个?”亚伦笑了起来。 我郑重的点头:“我不放心让其他人来,万一有人在梳子上涂毒呢?所以我只用银梳!每次梳头要三名斥候服侍,随机选出一人来梳头。” 沙维不解的问:“剩下的两名斥候干什么?” “一名负责用热毛巾敷头发,另一名挑选发饰。”我说:“物尽其用。” 沙维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脑后的头发银盘里看不到,所以让斥候在你身后观察。” 第36章 今天的天气特别热,让人大汗淋漓。吃晚饭之前,我决定去洗个澡。 沙维提供的浴室比我想象中的好得多。我原本以为那个野蛮的家伙只会在水坑周围挂上帘子充当浴池。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座矮屋,屋中间用大块杂色石砖砌成二十英尺见方的宽阔浴池,池中荡漾着三英尺左右深的温水。 “沙维的浴池比我家的还大。”我裹着浴巾,环顾浴室的环境:“不过就是太粗糙了。” 浴池边没有设置出水的铜雕像,而池底也没有用玳瑁和火山玻璃拼出浮雕,纯粹以石头的天然纹理来防滑。几个木盆被随意的丢弃在池边,而石头地板踩上去也是冰凉的。 “除了大之外,一无是处。”我自言自语:“和那个大个子差不多。” 斥候们正在处理池水。斥候队长将一加仑的鼠尾草汁倒进池子里,整池清水被染成了带着甜香的淡紫色液体。而另外两名斥候则往水里抛洒玫瑰花瓣和薄荷叶子,这是洗澡水里必不可少的配料。 斥候队长用包银木盆从池子里舀起半盆水,递到我面前。银质的盆底依旧光亮,证明洗澡水里没被下毒。 根据收集的资料,在浴室中发生的谋杀事件,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洗澡水,梳子,连熏香都可能被下毒。赤身裸体的情况下,侍浴者很容易就能伤害到目标,而蒸汽也能成为致命的凶器。 我慢慢走进池子,将身体泡在水里,同时吩咐斥候:“把香炉点上,你们就可以出去了。斥候队长留下。” 能泡在热水里真舒服,堂区的日子简直是地狱!我现在看到十字架就后背发凉,更不用说对萝卜和芜菁的痛恨了。 能服侍沐浴的人,必须得是最忠诚的心腹。人在洗澡时防备心最低。 斥候队长半跪在池边,替我按摩起肩膀:“市长先生,您比以前瘦了点。” “最近太累了。”我活动一下脖子:“自从伯爵大人回来,我干的都不是老本行。地牢里的刑具都好久没用了。” “它们都好好保存在箱子里,您随时都能启用。”斥候队长继续揉着肩膀上的肌r_ou_,用热毛巾敷在上面。 我往脖子上浇了点水,捞起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和薄荷叶,在掌心揉搓起来:“伯爵大人是个怪人,竟然让间谍总管去驱鼠,还放过了私自猎鹿的一群盗匪。你觉得我应该继续放任他这么做吗?” 斥候队长动作一僵:“我没有资格说这些——” “尽管说,我不生气。”我抬起右手:“按这边。” 斥候队长小心翼翼的揉起我的右肩:“伯爵大人是个温柔的好人。但是温柔的好人往往也对y谋和毒计所知甚少。”他挤出几个字之后就陷入沉默:“所以,您应该……” “应该怎样?快说。”我有点不耐烦,顺手把shi润的玫瑰花瓣握在掌心慢慢捏碎,深红色汁液一滴滴在浴池中扩散开。 斥候队长吞了吞口水:“您要支持伯爵大人的行为,但他不一定总是对的。”他的手开始发抖:“您的职责是保护他,不能让他以身涉险。必要的时候,您不必全部按照他的指挥来行动。” “你的意思是叫我阳奉y违了。”我冷笑起来。 斥候队长跪在池沿边,一副惊恐的样子:“不是这样!我知道您对伯爵大人有好感,但是间谍总管是最特殊的职位。有时候行y谋之事和必要的恶行也是不得已。” 我又羞又气:“你怎么看出来我对亚伦有好感?罚你吃ji屁股。” “罚我吃ji屁股我也要说!”斥候队长有些激动:“市长先生,不要因为个人情感影响您的判断。您还是过去那个杀伐决断的间谍总管吗?换在以前,您是绝对不会问我这些问题的。” 长久的沉默。我手一松,被揉得破破烂烂的花瓣从手心滑进池子里。 “你说得没错,我变了。”我的脸越来越烫:“在上一任领主,亚伦大人的哥哥手下工作时,我从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可是,我知道亚伦大人讨厌酷刑,讨厌暗杀,对拷打不感兴趣……就会不知不觉的收敛起本性。” 斥候队长声音颤抖:“那您生我的气吗?” 我摇摇头:“我不生气,你说得很对。” 浴室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斥候队长立刻警觉的站起来。 亚伦腰间围着浴巾,上身赤裸,一把推开了浴室的门:“好热,要热死了——” “伯爵大人!”斥候队长跪下行礼。我全身僵直,不知道是该从浴池里站起来还是继续泡着。 亚伦向我挥挥手:“约翰先生,原来你喜欢一个人洗澡。”他蹲在池边,捞起淡紫色池水里的花瓣和叶子,有些责备的看着斥候队长:“水这么浑浊,还飘着垃圾,你们敢这样敷衍市长?” “这些都是我放的!”我急忙从池子里站起来:“对身体有好处。” 亚伦捧起池水闻了闻:“好香,能进来一起洗吗?” 果然出现了,和小说中写得一样。接下来就是亚伦在浴池中借机乱性,发生许多令人兴奋的事情。 “……只要你乐意的话。”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将这句话说完整。 我话音刚落,亚伦已经朝屋外挥手:“进来!” 沙维的声音远远传来:“好!”他一丝不挂,风风火火的从门外冲进来,抱住亚伦的腰,两个人一起扑到池子里。 “这是约翰准备的洗澡水?”沙维大笑着把水往亚伦身上泼:“看起来就像果汁一样!”亚伦也毫不示弱的和他打起水仗:“刚才你摔跤输了,要给我搓背!” 骤然出现的沙维让我的心情瞬间恶劣。我从池子里站起来准备离开,沙维却用水远远向我泼过来:“约翰,你也来玩吧!” 我被浇了一脸,池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连眼睛都睁不开。亚伦也向我泼水:“别站在原地,快点向我们进攻!” “真是太可恶了!”我一把拉住池边斥候队长的衣领,把他拖进浴池:“你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帮我对付他们?” 我,绝对不会违背领主的指示。而斥候队长则绝对不能违背我的指示。 第37章 我翻了个身,望着床前地毯上的月光发呆。 对面床的沙维睡得很沉,他一边发出轻微的鼾声,一边将枕头搂在胸前,姿势十分粗野。而帘子内侧的亚伦也早早就睡着了,连窗外鸟雀扑腾的声音也没吵醒他。 ……而鸟雀的声音把我吵醒了,从此在床上反复失眠翻身半小时。 失眠症是许多间谍总管的职业病。病因包括熬夜疲劳式审讯,通宵控制火候熬煮毒药,疑神疑鬼被害妄想等。 我穿上绒拖鞋,从地毯上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门外的斥候队长靠着墙壁打盹,两把匕首随手搁在身边。 “等明天再收拾这家伙。”我从他身边走过,顺手拿走了其中一把匕首:“给他留个印记。” 推开顶层楼梯的大门后,夜间微冷的空气扑到我的脸上,刚刚培养的一点睡意消失无踪。我走在城堡墙垛的通道上,俯视着月光下的军营。 深蓝色天幕上悬着完整的明亮满月。借助月光,我能看到军营中的每一处建筑,士兵营房和铁匠铺的屋顶组成一片铁灰色的起伏海洋。 “根本睡不着……”我自言自语,在墙垛上随意散步。 我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头上戴着夸张野ji羽毛帽的熟悉背影——乔治亚。他正站在墙垛边缘,出神的望着天幕上的满月,嘴里念念有词。 “他是在构思关于月亮的诗歌吗?吟游诗人的习惯真特别。”我轻轻的走近他。 乔治亚的侧脸在月光下更加白皙,念断断续续的语句。我想读懂他的唇语,却发现他念叨的不是任何一种我所知的语言,句首和句尾都有三个连续的重复单词。 他双手平展在身前,手指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弯曲和舒展,似乎在计算什么。我盯着他手指的顺序看了一阵,没发现任何规律。 举动太反常了。我正要出声招呼他,乔治亚却停止了一切活动,用一只手扶在墙上,另一只手捂住肚子:“要饿死了……” 我向他走过去:“乔治亚,你在这里干什么?” 乔治亚惊恐的望向我,不断摇头:“我什么都没干!” “最好说实话。”我怀疑的皱起眉头:“我看到你望着月亮念念有词。” “您一定看错了!”乔治亚表情慌张:“半夜睡不着,出来走走。” 乔治亚的腹中传出饥饿的咕咕声,他转过身:“市长先生,我觉得很不舒服。” “你没吃晚饭吗?”我继续发问:“我听到你在自言自语‘肚子饿’。” 乔治亚不安的舔着嘴唇:“我没事。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我无声的点点头。乔治亚匆匆向我行礼道别,沿着城垛离开。 等他稍微走远,我悄悄的跟在他身后。乔治亚不时停下脚步打量四周,最后在城墙拐角处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暗红色点心大口嚼起来。 “原来是避开我吃夜宵。”我在心中冷笑:“他想太多了,我才不会吃庶民提供的食物。” 那块点心十分浓厚多汁,乔治亚不时吮吸起沾着暗红汁液的手指,表情相当惬意。 “他吃的到底是什么?夹心果酱面包,还是黄油松饼?”我回忆起晚饭甜点,发现和乔治亚手中的暗红色点心不符。 我从藏身处转身离开,身后却发出乔治亚的含糊不清的呼救声。 借助明亮的月光,我看到一名蒙面人捂住乔治亚的嘴,把他往城垛的方向拖去。 我立刻向乔治亚的方向跑去,将匕首投向袭击者。 匕首划过袭击者的手臂。袭击者不为所动,将乔治亚瘦小的身躯举过头顶,从墙垛上推了下去。乔治亚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后是沉闷的坠落声。 “不!”我尖叫起来。从接近一百英尺的城墙上掉落,是绝对没法活命的。那个人杀了乔治亚,军营的驱鼠计划完了! 我拔腿追赶袭击者,袭击者却熟练的逃进一道隐蔽的小门,将门从内锁住。我听到门内袭击者的脚步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我一边呼叫巡逻的士兵,一边从螺旋楼梯往下飞奔。因为高速奔跑,我的肺部火烧火燎的疼。那个吟游诗人善良而友好,还为我提供了jir_ou_。乔治亚不能白白死去,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我在城堡的空地上发现了乔治亚,他的四肢以诡异的方式扭曲,安静的躺在一滩血泊中。 “不……”我跌跌撞撞的走到他身边。月光十分明亮,我看到乔治亚眼睛瞪得溜圆,唇边全是血迹,表情惊愕又恐惧。 我跪在他身边,用手合上他的眼皮:“安息吧。” “呕……”乔治亚突然张开嘴,喷出一股浓稠的鲜血。他大口喘气,用手臂拦在我的面前:“救我——” 神迹,一定是神迹!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百米英尺的高空坠落的人竟然没当场死去!看来处刑实验报告又要更新了。 “别动!”我抓住乔治亚的手掌:“坚持住,我马上叫人过来救你。” 乔治亚艰难的小幅度摆动脑袋:“不要,不要叫人过来。”他大声的咳嗽,不断有疑似带血内脏的颗粒从他嘴里喷出来:“扶住我的头。” 我托起乔治亚的后脑,感觉就像托起一只被碾压后表皮破碎却勉强保持形状的南瓜,从额头上的大洞里能看到柔软的白色脑组织溢了出来。 “帮我把流出来的东西放回去。”乔治亚虚弱的说:“别害怕。” 我用另一只手将流出来的脑浆扫到一起,塞回他额头上的破洞:“这有什么害怕的?” 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尤其是地牢里新增了从西班牙那边买来的螺旋碎头机之后。 脑浆全部被塞回了乔治亚的颅腔。乔治亚舒了一口气:“现在好多了。” “你真的没事吗?”我担心的问:“看起来很糟糕。” 乔治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市长先生,您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尽管说。”我点点头。在乔治亚死之前,聆听秘密会让他安心上天堂。 乔治亚艰难的挤出一句话:“给我吃生内脏,我就不会死。” “荒谬。”我摇摇头:“乔治亚,你真的摔坏脑袋了。” “我……我的脑袋摔坏了,可是我的思维很正常。”乔治亚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救我,给我生内脏。” “好,好。”我仓促的点头:“动物的内脏就可以了吗?人类的内脏我一时半会弄不到。” 乔治亚唇边不断涌出血沫:“您的话真吓人,动物内脏就行。” “你喜欢吃什么?心脏,肝?还是肾和小肠?”我继续问他:“要切片之后配盐蘸碟吗?或者剁成碎末,加姜末和豆蔻粉搅拌?” “拜托了,请直接拿来。”乔治亚表情焦急:“再拖下去,我就要死了!” 我跑进不远处的厨房,案板上正好放着一盆被摘下来的猪内脏。我端起木盆跑回乔治亚所在的位置,将盆子推到他身边:“吃吧。” 乔治亚抬起手臂想去抓盆中的内脏,手掌却像吊在手肘上一样不断晃动。 “市长先生,能不能喂我?”乔治亚的语气相当可怜:“我的腕骨变成了十二块。” 我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肝脏送到乔治亚嘴边,他大口的撕咬充满血腥气的肝脏,机械的咀嚼着。 乔治亚吃完了整块猪肝,脸上慢慢有了血色。他小心翼翼的活动起手腕:“恢复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你是巫师吗?” 乔治亚没有回答我,他将已经愈合的手掌伸进木盆里,胡乱抓起内脏吃起来。 “就算是女巫,我也不会烧死你。”我微笑着:“慢慢吃。” 只要能替我办事,是九头蛇我都不在意。 整整一盆内脏都被乔治亚吃完了,他揉着肚子,打了个大大的饱嗝:“终于吃到了一顿饱饭。” “市长先生,我不是巫师。”乔治亚慢慢从地上坐起来,害羞的说:“更不是女巫!” 他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额头上的大洞正在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我不能相信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吃一盆内脏就能恢复。”我面无表情:“知道了,你是独角兽。” 乔治亚露出窘迫的神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是饮食习惯和普通人不一样,我没法吃蔬菜和熟食。” “我也不喜欢吃蔬菜!”我点头表示赞同:“尤其是卷心菜,它们就是恶魔!” 乔治亚双手合十:“请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一周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 “我得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我眯起眼睛:“刚才是谁把你推下去的?” 乔治亚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抱着肩头,浑身发抖:“有人想杀了我,好可怕。” “无论是谁,我会把他抓出来。”我安抚着乔治亚:“然后让他生不如死。” 乔治亚打了个冷颤:“别这样,那个人看到我吃内脏了!”他软弱的看着我:“反正我现在没事。” 我冷笑起来:“我不能让杀人犯逃脱惩罚。这是蓄意谋杀,乔治亚。”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7节 乔治亚还想说话,我已经将手指按在他嘴唇上。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同时暗中了结这件事。”我直视着乔治亚清澈的双眼:“我不会让无辜者受到伤害,无论是巫师,女巫,还是独角兽。” “我真的不是那些东西……”乔治亚垂下头。 第38章 乔治亚慢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茫然的摸着头:“我的帽子不见了。” 我打量着他:“你应该关心一下身上的衣服。” 乔治亚的身体有神奇的恢复能力,但他的衣服可没有。他周身的衣服都浸透了鲜血,曾经断裂的肋骨和手肘也在衣服上捅出了几个破洞。 “……最近真倒霉。”乔治亚沮丧的说:“上次也是这样,我在厨房储藏间里翻东西的时候有人进来,于是不得不躲在井里。”他揉着脑袋:“结果被人用木桶砸了两下。” 我恍然大悟:“原来那天躲在井里的是你,你还在储藏间里把坏掉的牛奶打翻了。” “我没有打翻牛奶。”乔治亚说。 一群举着火把的巡逻士兵跑进广场,领头的正是亚伦。 亚伦的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睡衣和拖鞋,手里却拿着钉头锤和盾牌。他一边向我飞奔,一边紧张大喊:“约翰,没事吧!” “我……很好。”我小声的回应亚伦。 亚伦上下打量我一阵,紧张的表情慢慢松弛:“我发现您不在房间里,差点被吓死了。沙维说肯定去了厕所,但是二十分钟您都没回来。” “谁会在厕所里待那么久!”我没好气的说:“又不是在做小说上那些事情——” “谢天谢地,约翰先生。”亚伦把我抱进怀里,不断拍打着我的背:“我带着士兵们到处找,简直要疯掉了。” 我趁机抱住亚伦,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别担心,我就在这里。” 乔治亚冷不丁的说:“我可以走了吗?” 亚伦这时才把目光转向乔治亚,随后大惊失色:“上帝,您身上都是血!” “我不小心从城堡楼梯上摔下来了。”乔治亚不安的说:“结果磕破鼻子。” “这种谎话撒得太低级了!就算是把鼻子割掉也流不出这么多血来。”我在心里默默鄙视乔治亚的谎言技能,别问我怎么知道割掉鼻子会流很多血的。 亚伦松了口气:“乔治亚先生,用冷水敷一下鼻子就好。” “还真的被骗到了!伯爵大人要是没有我在身边肯定会经常受骗。”我一边想,一边更坚定了保护亚伦的信念。 “约翰先生,您有没有受伤?”亚伦担忧的看着我:“您怎么在这里?” 我开始编造理由:“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散步时看到乔治亚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噢……”亚伦用下巴靠在我的额头上:“那就好,那就好……” 沙维突然从巡逻士兵冲出,将我扯到一边:“喂,你没事吧!” “没事!”我甩开沙维:“别管我!” “在厕所里那么久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吃多了辛辣的东西,所以——”沙维自顾自的说着。 我恶狠狠的瞪着他,打断他的话:“谁说我在厕所里了?” “半夜起床不去厕所还能去哪里?你怎么会在广场里?”沙维疑惑的望向我:“这里的厕所也太远了!” 我拉着亚伦往卧室走去:“……和你无法沟通。” “乔治亚,你身上好多血!”沙维大叫起来:“地上也有一滩血迹!是你的吗?” 乔治亚怯生生的点头:“是的,将军。我摔在地上,鼻子磕破了……” 沙维立刻反驳:“别想骗我!割掉鼻子也流不了这么多血。”他把目光转向地上装过内脏的木盆:“这是厨房里的东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语气中带着冰冷的威胁腔调:“沙维,你管得太多了。” 乔治亚惊慌得像一只兔子:“其实是我偷了厨房里的内脏,想偷偷煮着吃。结果不小心摔倒了,猪血泼了一身,鼻子也磕在地上。” 我简直无法呼吸了,这种程度的谎言只有白痴会相信。 沙维用拳头敲在手掌上:“原来如此,看来我的推理是正确的。”他示意卫兵:“去给乔治亚换身衣服,再带他吃夜宵。” “撒谎是不好的行为。”亚伦责备起乔治亚:“以后别这样了。”他赞许的看向沙维:“将军,您的推理很正确。约翰先生,您没看穿乔治亚的谎言吗?” 我差点因为郁闷呕出一口鲜血。要是亚伦没有我,一定会被j,i,an臣蒙蔽的! 第39章 和亚伦折腾了大半夜,我回到床上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我听到亚伦和沙维在讨论什么事情。 “约翰的黄棕色眼睛看起来真像蝰蛇。”“不仅是眼睛像,您知道他曾经是怎么拷问刺杀前任领主未遂的刺客吗?”“我不太明白拷问。”“他用蘸盐和硫磺粉的铁勺子把刺杀者的r_ou_一块块挖下来——”“将军,我要去厕所吐一下。”“我带路!” 我挣扎着,终于从半梦半醒中恢复神智。 窗外的阳光照入卧室,细小的粉尘在金色光柱中浮动。房间里安静得要命,亚伦和沙维的床上空荡荡的。 “斥候!”我朝门外喊了一声。 斥候队长和另外两名斥候推开门,向我行礼:“早安,市长先生。” “伯爵大人和将军去哪里了?”我问斥候队长。 斥候队长恭谨的垂着头:“他们刚刚出去。伯爵大人的脸色不太好,好像捂着嘴想吐。” “果然——”我冷笑起来:“把香点上,扶我起来。” 两名斥候从抽屉里找出波斯香炉,点燃了炉内的香料块,将香炉放到了床底下。淡蓝色的烟雾从床底下弥漫开来。 斥候队长替我解开睡衣,另外两名斥候将要换的衬衫和外套举到面前:“请市长先生更衣。” “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我一边由两名斥候换衣服,一边有意无意的问斥候队长。 斥候队长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好像没有……” “真的?”我提高了声音:“你最好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斥候队长急忙摆手:“有一件!文森特市的贸易站快修好了——” “哼。”我坐在桌前,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匕首丢到斥候队长面前:“你自己说。” 斥候队长颤抖着捡起匕首:“我的东西怎么会在您这?” 我面无表情:“在值守时打瞌睡,连我拿走武器的时候,你还在睡觉。” “市长先生,我不是有意的!”斥候队长扑通跪在我面前:“我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就是晚上眯了一会——” “别狡辩。”我沉下脸:“斥候的排班巡逻都是轮流安排好的。你值过夜,白天就可以睡觉休息了。” 斥候队长垂下头:“市长先生,我弟弟生了重病。据说只有文森特市附近那片黑森林中某个叫塔克修士的德鲁伊才能治好。可是那片森林没有几个人敢进去——” 我点点头:“所以你就自己去?” “我带着弟弟到了德鲁伊祭坛,结果德鲁伊要我去岩洞里采一筐荧光蘑菇。我费劲全身力气采到蘑菇之后,德鲁伊只给我两枚蘑菇,剩下的他都拿走了。”斥候队长松了一口气:“还好弟弟恢复得很快。我等弟弟情况稍微好转后,就立刻回到您身边当差。” 我仍然有些不高兴:“你弟弟是我的廷臣,你想请假去照顾他,难道我会不批?何况那个德鲁伊我也——”我把“也认识”几个单词吞进肚子,换成:“听说过。你提前说了,我让其他斥候护送你弟弟去黑森林也行。” 斥候队长额头上滴出汗水:“怎么能让这种小事打扰市长先生呢?” 我将桌子一拍:“最讨厌底下的人瞒着我做事情。难道我在你眼中很凶恶吗?” 斥候队长继续道歉:“伯爵大人也知道我弟弟的事情,他嘱咐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您,因为他觉得您平时已经很累了。伯爵大人还准许我请假,可是我挂念着市长先生,于是自作主张又回来当差。” 原来亚伦知道我工作很辛苦。我唇边浮起笑容,向斥候队长招招手:“算你有心。起来吧,给我梳头。” 斥候队长赔笑着站到我身边,向其中一名斥候努努嘴。那名斥候退到门外,端了热水毛巾进来。另一名斥候则打开抽屉,将装首饰的珠宝盒全部取出打开。 用热毛巾将散乱头发敷过之后,梳起来更加方便。斥候队长用粗齿梳慢慢梳着微shi的头发,奉承着:“市长先生的头发越来越顺滑了。” “就会哄我。”我似笑非笑的望着银盘映出来的斥候队长:“在堂区里天天吃蔬菜,头发怎么好得起来?” 脱发是困扰威尔士人的大问题,我十分担心本来就不太多的头发掉光。 “市长先生,您的睡眠情况有改善。”斥候队长换上细齿梳将睡卷的头发拉直,满脸堆笑:“以前经常半夜惊醒,失眠多梦,体热口渴……现在却不会那样了。” 我想了一阵:“也对。” 亚伦不会像前任领主一样针对他的某位敌人进行暗杀计划,也没有需要逼供的刺杀者。白天是文森特市的管理者,夜晚也要继续以间谍总管的身份工作,自然不会有充分睡眠时间。 一番梳理后,原本乱蓬蓬的头发变得柔顺服帖。斥候队长从首饰盒中选出一串镶方形宝石的金项圈递到我面前:“今天阳光明媚,宝石不能太耀眼。”他又加上一句:“这是伯爵大人最喜欢的拜占庭式样,看起来朴素。” “有件事要你去做。”我吩咐斥候队长:“调查军营中昨晚在城垛上的人,那个人的手臂上有一道新鲜的匕首伤口。” 斥候队长将象牙头像胸针别在我的斗篷上,小声问我:“找到那个人之后呢?” “带到我这里来,我要亲自问话。”我用指节敲打着桌面,漫不经心的说:“敢反抗就当场格杀。” “这是在沙维将军的地盘上。”斥候队长有些为难:“您真的要这样做?不事先通报伯爵大人一声?” “你昨天告诉我要‘阳奉y违’。”我说:“伯爵大人对密谋一窍不通,别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门外传来亚伦焦急的声音:“约翰,你在里面吗?” “我在!”我立刻回答:“等等,很快就出来。” 房门在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倒了下去,亚伦冲进房间,对着我大喊:“乔治亚被人捅了很多刀!他伤得很重,想要再见你一面。” “不……”我猛地站起来,正在替我编发辫的斥候队长来不及收手,不慎扯下了几根头发,头皮痛得要命。 斥候队长吓得脸色苍白,捧着手中的几根黑发跪倒在地:“市长先生,对不起!” 我来不及管他,和一起亚伦冲出卧室。 第40章 “士兵们发现乔治亚倒在河边,胸腹部至少有十二处刀伤。”亚伦一边解释,拉着我的手向军营医院跑去,我能听到风在耳畔的呼啸声。 被亚伦半拖半拉的从高达上百英尺的城堡楼梯一路跑到大门前,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跑慢一点……” 亚伦丢开我的手,从路边巡逻的士兵手里抢来一匹马,娴熟的骑上马背:“我竟然忘了自己是骑士!”他策马掠过我身边,弯下腰将我抱上马背:“抓紧我!” 马匹的速度很快,我死死抱住亚伦的腰,忍受着强烈的颠簸。迎面的风吹起发丝,挡住了我的眼睛。 我将头发拢到脑后,发现编好一半的辫子已经完全散开。花了二十分钟梳好的头发,变得比 刚起床时还糟。 眼前出现了一座矮小的木屋,木屋前围着十几名士兵。 “我们到了!”亚伦将马缰一勒,马高高扬起前蹄,发出尖利的嘶叫声。 我晕晕乎乎的被亚伦从马背上抱下来,脚步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约翰先生,乔治亚很痛苦。”亚伦表情严肃:“他就在那座屋子里,想见你一面。” “走不动了。”我跪倒在地,捂着胸口:“头晕,想吐。” 沙维从屋里冲了出来,举起沾满鲜血的双手:“乔治亚身上每一个伤口都在出血!先前还暂时止住了!” “冷静!”我对沙维大声喊道:“医生呢?” “医生已经请到了。”沙维说:“可是他只会放血,而乔治亚已经流了很多血——” 我差点骂出脏话来:“庸医!你们就没有更可靠一点的医生吗?”我挽起袖子走向小木屋,向围观的士兵发号施令:“取热水和纱布来!找我的斥候们要止血药粉。” 木屋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乔治亚双目紧闭,躺在屋内的一张矮床上,浑身浸透了鲜血。他的伤口出血情况十分严重,连身下的床单和褥子也被染成了暗红色,血液从床沿边缓缓流淌,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寸深的赤红湖泊。 我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把人的血放干,最多只能装满一加仑的葡萄酒桶。而乔治亚惊人的出血量实在是太……诡异了。 我踩过鲜血,走到乔治亚身边,小声的呼唤起他:“你还活着吗?” “快不行了——”乔治亚艰难的睁开眼睛,用手从衣袋里取出一只被血浸透的小布包:“接着,这是珍珠……” 我拿过沉甸甸的布包:“送给我的吗?我正好想做一套珍珠首饰。” “不是!”乔治亚从嘴里喷出一股鲜血:“市长先生,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尽管说。”我从布包里摸出枚拇指肚大小的黑珍珠,在手掌中擦干净血迹,往胸针上比了比:“用它当主珠。” 乔治亚虚弱的喘气:“请帮我蜕皮。” “蜕皮?!”我有些惊讶:“难道是活剥皮?” 他找对人了,我相当擅长剥皮技巧。至于为什么擅长,和本职工作有点关系。 “市长先生,您的胆量很大。”乔治亚一字一顿的说:“还有一副铁石心肠。” 我皱起眉头:“我姑且就把这个当夸奖了。” “好的,市长先生。”乔治亚用清澈的眼珠看着我:“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 他扶着床沿艰难的坐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屋外走去:“这里地盘太小。” “你一定是独角兽!”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十二处致命刀伤,超过一加仑的出血量,他竟然还能行动。 乔治亚回过头,向我露出苦涩的笑容:“我要是独角兽就好了。”他推开门,在众人惊恐的眼神走到屋外的空地上。 “除了市长先生,所有人都离开!”乔治亚往四周看了一圈:“这是警告。” 士兵们发出一阵s_ao动。沙维向他们挥挥手:“照乔治亚先生的话做。” 乔治亚抱住双臂,弯下腰大叫起来:“来不及了!” 他的脊背从中间裂开,伸出海葵形状的粗长触手,触手表面长满碗口大小带尖牙的吸盘,不住蠕动着。乔治亚的人类形态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一辆马车差不多大小的庞大r_ou_块,r_ou_块表面呈现腐败的r_ou_红色,遍布触手。 我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又迅速恢复冷静:“不过是一大块r_ou_而已。” 其他人的反应却比我强烈得多。士兵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有的人歇斯底里的大哭或大笑,其余人则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最后都晕倒在地。沙维和亚伦的反应比较平和——直接晕倒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冲到“乔治亚”身边,朝大r_ou_块上狠狠踢了两脚:“你把伯爵大人怎么了!” r_ou_块前端的短小触手蠕动起来,发出了乔治亚的声音:“好痛,不要踢肚子!” 乔治亚急促的说:“他们只是目睹我的真身,暂时陷入疯狂状态而已。醒过来就没事了!” “那我怎么没事?”我继续踢着r_ou_块:“回答我!” “市长先生,您的意志十分坚强!”乔治亚向我求饶:“从昨天您能用手拢起脑浆,我就知道您是一名不惧血腥而铁石心肠的人。” 我停止了对r_ou_块的踢击,问乔治亚:“你想要我做什么?” 乔治亚急促的说:“我一开始想自行蜕皮,可是袭击者戳破了腹部囊,用于润滑的粘液正在往外流——等不及了!市长先生,砸碎你手里那袋珍珠,把珍珠粉撒在我身上!帮我蜕皮!” 我解下沙维腰间的短剑,用剑柄将半磅珍珠砸成细粉。当杂色珍珠粉落到r_ou_块表面时,r_ou_红色的褶皱表皮像鼻涕虫遇到盐一样冒出泡沫,逐渐软化。 “啊!”乔治亚发出阵阵惨叫:“旧皮裂开了!市长先生,用刀割开你正对位置的皮肤!” 我用短剑缓缓割开r_ou_红色表面,从伤口中流出恶心的ru白色半透明粘液,和厨房中出现的一模一样。 原来这才是腐坏牛奶的真相,当时的储藏间里躲着不断滴下粘液的庞大r_ou_块。 r_ou_块表面蠕动起来。比表皮颜色更浅的粉红r_ou_块慢慢从裂开的伤口中缓缓挤出,乔治亚的呻吟声在半空中回荡:“不行,我没有力气。” 粉色r_ou_块停止了挤压,表皮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乔治亚瘫在原地,有气无力的说:“不行,我肯定要死了。” 我握住其中一根触手,为乔治亚鼓劲:“你可以的!深呼吸,用力!” “市长先生,能不能放开我的‘那个地方’?”r_ou_块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羞涩。 我咆哮起来:“谁知道这玩意是手还是脚还是什么其他部位!你快点给我蜕皮。” 重新打起ji,ng神的乔治亚用力的挤压着原本的r_ou_红色表皮,终于有一半粉红色r_ou_块从里面冒了出来。 “头已经出来了。”我抓住粉红色r_ou_块向外拉扯:“再加把劲!” “那是腹部。”乔治亚说:“头在另一边。” “省下说话的力气,给我加把劲!”我用尽全身力气扯动r_ou_块。 一番努力后,粉红色r_ou_块终于脱离了陈旧的r_ou_色表皮。乔治亚伸展着触手,将蜕下的表皮卷到我面前:“市长先生,您想要这个吗?” “恶心!这玩意能干什么?”我退了一步。 粉色的乔治亚深吸一口气,变回了人类的形态。经过蜕皮的他,眉目间看起来更加成熟,连个子也变高了。他赤身裸体站在我面前,可怜兮兮的说:“我的衣服又没了,能不能给我一套?” “先去洗个澡!”我捂着鼻子:“身上都是白色粘液,简直是波斯小说中的情节!” 乔治亚抱起蜕下的皮,往附近的一条小河走去。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投向亚伦带来的骏马:“我可以吃它吗?” 我沉下脸:“不行,那是伯爵大人骑来的马。” “那我得吃什么呢?”乔治亚用可怜的眼神望着我:“我现在很虚弱,肚子也饿得要命。” 我指着昏迷在地的沙维:“你能把他吃掉吗?” 乔治亚畏惧的向后退了一步:“为什么你要我吃掉自己的同类?市长先生,你好可怕。”他跪在沙维身边,舔了舔他的脸颊,随后呸了两声:”全是汗臭味,我不要吃。“ 第41章 我跟着乔治亚走到河边。乔治亚把蜕下的皮仔细的叠好之后,走进河里洗澡。 “你看起来不像独角兽,倒是有点像北海鱿鱼。”我站在岸上对乔治亚说:“你油炸过的近亲很好吃。” 乔治亚把身体浸在河水里,只露出脑袋:“我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就被一群自称‘祭司’的盲人软禁在浸水的石头屋子里,被称为‘神’。”他擦洗着身上的白色粘液,如释重负的说:“他们每七个日出,就会送活人来给我食用。” “听起来真有趣。”我顿时来了ji,ng神:“你怎么吃掉他们?是用触手钻进腹部吞噬内脏,还是撕开身体之后取食呢?” 乔治亚把脸埋进水里:“我不想提这个话题。” 我将岸边的一只螃蟹踢向乔治亚:“这个给你。” 乔治亚接过螃蟹,用手掌捏碎外壳,慢慢咬着蟹壳内深黄色的粘稠物:“好吃——” “你是怎么从神殿中出来的?”我继续问他。 “那群祭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我问题,要我预测他们的收成或者战争是否会胜利。”乔治亚舔着指头上的螃蟹内脏:“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是既然吃过别人的东西,就要报答他们,我只好胡乱回答。结果在几次预测失败后……那群人趁我睡觉时把我扔进了海里。” “所以你是被淘汰的‘神’?”我叹了口气:“愚昧的野蛮人!我才不会问一块会说话的r_ou_庄稼种得好不好。”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乔治亚歪着头想了一阵:“我漂到这片大陆上,慢慢学会模仿人类的行为,生活在你们之间。” 我点点头:“蜕皮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珍珠的作用。” “我的身体在逐渐长大,表皮却不会。每隔一百多年就必须蜕皮,而珍珠粉能暂时软化表皮,让新生的身体从里面脱出。”乔治亚往脸上不断拍水:“我能感到现在的自己充满新鲜活力!” “怪不得你只要珍珠当驱鼠的酬劳。”我站起来,解下身上的斗篷递给他:“披上这个,我带你去厨房。” 乔治亚快活的从河里跳到岸上:“我等不及要大吃一顿!” 河岸边的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警觉的回头,却看到全副武装的亚伦和沙维正向我们跑来。 亚伦挥舞着单手剑和圆盾,沙维则举着双手棱形锤,两个人的表情相当狰狞:“放开约翰,你这怪物!” 乔治亚的身体晃了晃,差点倒在地上。我扶住他的手臂,低声说:“一切交给我。” 我向亚伦弯腰行礼:“伯爵大人,您说的怪物是什么意思?” 亚伦戒备的举起圆盾拦在身前:“你不知道乔治亚变成一团长满触手的丑陋r_ou_块吗?他的出现让很多士兵都ji,ng神失常了!” 沙维挥动双手锤:“伯爵大人和我也被这个恶魔弄晕了!我要砸烂你的头!” 我微笑起来:“乔治亚确实不是人类,他是——”我故意拉长声音:“一头独角兽。” “怎么会有长得像小章鱼的独角兽!”沙维咆哮起来:“我在小人书上见过独角兽,明明就是长着角的马。” 我继续胡编乱造:“独角兽是卵生的。你看到的只是它的蛋而已。”我指着岸边乔治亚蜕下的皮:“那就是蛋壳!我亲眼看到一匹独角兽从破碎的蛋里钻出来。” 亚伦皱起眉头:“马明明是胎生,我替母马接生过。” “马能和独角兽相比吗?”我将围着斗篷的乔治亚拉到身前:“叫两声听听。” 乔治亚脸颊涨得通红,极不情愿的学了几声马叫。 沙维半信半疑的盯着乔治亚看:“真是马的声音!但我还是不信——” 亚伦一把将我从乔治亚身边拉过来,用盾挡在我身前:“独角兽先生,您降临格拉摩根有什么目的?” 沙维已经很笨了,亚伦竟然比沙维还容易相信谎言!亚伦是位真诚的领主。 “独角兽先生是神派来消灭老鼠的使者。”我微笑着将亚伦手中的短剑收进剑鞘里:“别用武器对着它,它会用角顶你!” 亚伦将盾牌背在背上,向乔治亚单膝下跪:“独角兽先生,我错怪您了。”他诚恳的将手放在胸口上:“您看起来就是一名温柔而善良的——”亚伦思索了几秒钟:“马。” 沙维也扑通跪在地上,眼中充满了期盼的神情:“我做梦都想见到独角兽!我可以骑在您的背上吗?就一下。” “不行!”我急忙摆手:“独角兽怎么能被凡人骑乘?这是对它的亵渎。” 乔治亚扶起亚伦:“伯爵大人,我没有恶意。”他揉揉肚子:“好饿,能带我去吃点东西吗?” “请吃这个!”沙维急忙折下一根树枝递给乔治亚:“鲜嫩的小灌木。” 我抢过小灌木,丢得远远的:“独角兽的食物是内脏,别把它当成普通的马!” 第42章 在我的暗中教导下,乔治亚像传说中的独角兽一样,遵照餐桌礼仪吃起我们提供的猪内脏。 “感谢您的款待,伯爵大人。”乔治亚细声细气的向亚伦道谢,拿起餐刀切下一块血淋淋的生猪肝送进嘴里咀嚼。 亚伦的脸色有点不正常:“这没什么,独角兽先生。”他转过脸去,喉间发出不易觉察的干呕声。 乔治亚向沙维露出微笑:“能帮我拿一下勺子吗?” 沙维用双手将勺子递过去:“请慢用,独角兽先生。” 乔治亚舀起碗里的生猪脑,像吃奶酪一样慢慢舔着猪脑表面的血浆:“真好吃。” “我出去一下。”沙维捂住嘴,飞快的离开了厨房。亚伦也立刻跟上了他的脚步:“我也去透透气。”他朝我勉强笑了笑:“约翰先生,您留在这里保护独角兽先生的安全。” 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郁闷的坐在椅子上:“竟然把我一个人留下。” 乔治亚继续吃着猪肝:“还有我陪您,我们可以愉快的聊天。” “你又不是人类!”我斜视着他:“我们没什么共同话题,被淘汰丢进海里的废物‘神’!” 乔治亚垂下头:“我只是不懂预言而已。可是我会用笛声控制别人的行为——” “这个能力不错。”我撑着扶手站起来,把脸凑近乔治亚:“例如让讨厌的人走进火炉里自杀。” 乔治亚咬着嘴唇:“这么可怕的事情我不会做。” “那就说说你是怎么被人捅上十二刀的。”我坐回椅子,用手撑着脸颊冷笑起来:“那个人死定了。” 乔治亚小口的吞着猪脑,含糊不清的说:“那个人用头巾蒙着脸,从背后袭击我。我大声呼救引来了卫兵,他就逃之夭夭。凶手应该就是昨晚把我从城堡上推下去的人,那个时候我正按着月亮的运行轨迹计算蜕皮的最佳时间。”他叹了口气:“今天蜕皮还是早了点,我明明还能再长高一英寸。” 我耸耸肩膀:“听起来就像早产一样。” 斥候队长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市长大人,您要的嫌疑人捉到了!” “我没教过你敲门吗?”我瞪着斥候队长:“忘了规矩?” 看到斥候队长,我的头皮又开始疼起来。本来头发就不算多,还被扯掉好几根,要不是因为亚伦急着找我,他一定会倒大霉。 斥候队长后退两步向我单膝下跪行礼:“市长大人,您离开之后我就带着斥候们在军营中四处查探,终于发现嫌疑人。”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今天梳头时不小心弄掉了您的头发,所以我决定赎罪。”他摘下兜帽,露出满头棕色长发:“您尽管把我的头发剪光,做一顶假发!” “——你的意思是说我头发秃得只能用假发了?”我差点气得呼吸不畅:“我发际线确实很高,但也没到那种程度。就算要戴假发也不会用棕色的头发!” “您现在的头发很多,很多!”斥候队长语无伦次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万一以后脱发时——” 我指着门外:“从我眼前消失。” 斥候队长转身向外走去,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站住!把嫌疑人带上来。” 斥候队长打了个响指:“带进来。” 两名斥候一左一右押着嫌疑人走进厨房。出乎我的意料,嫌疑人的年纪并不大,脸庞稍显稚嫩,眉目间却蕴含沉重的戾气。他的袖子被撕开了,露出新近包扎的绷带。 “就是他!”乔治亚大惊失色:“我记得他的眼睛!” 我示意乔治亚安静,把目光投向嫌疑人:“你是谁?为什么谋杀乔治亚?” 嫌疑人恶狠狠的瞪着我:“他该死。”他说话时带着浓厚的北欧口音,听起来相当古怪。 “一句‘该死’就能夺走别人的性命?”我活动起手指:“他为什么该死?” “他是个花言巧语的恶魔!”刺客高声号叫着:“吞食内脏,以吟游诗人的身份生活在人类中间的恶魔,他的笛声能能蛊惑老鼠!” 我一言不发拿过乔治亚面前的餐刀,把刺客的手钉在了桌子上:“我知道。” 餐刀的锯齿型刀刃穿透嫌疑人的手背,巧妙的避开了坚硬的骨头,轻松钉进桌面。刺客惨叫起来:“你会死得很惨!我向尼伯龙根的恶蛇起誓,你将受到诅咒,谴责你的七代先祖!” “你说够了吗?”我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的葡萄酒瓶,拧开瓶塞将葡萄酒往他伤口上倒:“这些痛苦是你应得的十二分之一。” 暗红色的葡萄酒和刀口中流出的鲜血融为一体,酒液的甜香中混着奇异的腥味。刺客不断惨叫,却不敢拔出手背上的刀子。 “别这样!”乔治亚惊恐的拉住我的袖子:“这太残忍了!” 我抽出袖子,对乔治亚微笑起来:“这是格拉摩根的秩序。谁敢伤害伯爵大人的贵客,就该得到惩罚。” 连伤害伯爵大人的鹿都不行!何况是头独角兽。 我拔出刺客手掌上的餐刀,吩咐斥候队长:“给他上药。” 斥候队长从腰包里摸出药粉撒在刺客的伤口上。暗红色的药粉令肌r_ou_收缩,止住了出血。两名斥候将刺客按在椅子上,用腰带紧紧的缚住他。 “我不太擅长耐心的问话。”我打量着惊恐中的刺客:“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要转移话题,不要撒谎。否则我就用餐刀把你的肌腱一根根挑断,明白吗?” 刺客喘着粗气:“去死——” 我将餐刀刺进了他的大腿,以缓慢的速度搅动起来:“刚才那句不是回答。” “你该庆幸这里不是文森特市,刺客先生。”我握住餐刀柄左右摇摆,让刀刃撕开更多的皮肤和肌r_ou_:“不然有很多花样等着你。”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刺客嚎叫着:“瓦尔基里将带走我的灵魂,而我的主人会把你的肺撕出来!” 我松开餐刀柄,让刀子继续留在刺客的腿上:“北欧人的‘血鹰’?”我向斥候队长微笑起来:“很有趣的刑罚,不过太野蛮,缺乏美感。” “我的主人是北岛大公!”刺客挣扎着:“他手下的勇士们,每一个都比我强大。你们会后悔的!” 我拔出刀子:“那群野蛮人。” 刺客抽搐的脸上忽然恢复平静:“三十年一次的大祭祀即将到来。格拉摩根将成为诸神献祭之地。”他死死望着乔治亚:“诸神已经对这里降下了鼠灾,你如果将其驱除,必将得到诅咒。” “我,我只想让大家过得好一点。”乔治亚怯生生的说:“老鼠很可恶。” “龙骨船已经出发,奥丁的勇敢战士会将这片土地彻底献给诸神。”刺客说完这句话后,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我示意斥候将刺客带到文森特市:“在地牢里好好审讯,只留下他的舌头说话就好。” 斥候们拖着刺客走出厨房,在门口碰到了亚伦和沙维。 “我的上帝,您干了什么?”亚伦表情震惊:“这个人是谁?” 我微笑着回答亚伦:“伯爵大人,这是一名北岛王国来的刺客。他在昨天晚上和今天蓄意杀害乔治亚。” “格拉摩根伯爵?”刺客冷笑着:“你已经受到了诅咒。” 亚伦示意斥候停住脚步,他温和的问刺客:“诅咒的内容是什么?” “鼠灾是神罚的征兆。”刺客啐了一口:“在我们向诸神献上土地前。” “我明白了。”亚伦向斥候挥手:“你们继续。” 等斥候将刺客带远后,亚伦怒气冲冲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推到墙上,他的眼珠因为愤怒而发红。 我的后背在墙壁上撞得生疼,忍不住叫了出来:“伯爵大人,您想干什么?” “市长,你为什么这么残酷?”亚伦的喉咙蠕动了一下:“我听到你在折磨那个维京人,他叫得很可怜!” 我毫不退缩:“他可怜?他昨晚才把乔治亚从城墙上推下去,今天又连捅他十二刀!这种人有什么可怜?” 乔治亚小声的说:“我,我没事——” “因为你是独角兽!”我大声反驳他:“如果你是普通人,早就死在他手里了!我不能容忍格拉摩根有人伤害无辜者!” 亚伦扭过我的身体,让我直面着他:“这不是你残酷折磨别人的理由。约翰,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每个人都不同。”我推开亚伦:“您太善良,太温柔了,而我却不是。” 亚伦失望的摇摇头:“我早该知道了。”他向沙维挥手:“我们走。” 目送亚伦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周身都在发冷,颓然的坐回椅子上。 “别伤心了,市长先生。”乔治亚小心翼翼走到我身边:“伯爵大人只是觉得您和他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他还是很关心您的。” 我哼了一声:“谁会为他伤心?那种老好人,迟早会后悔的——” 话音刚落,我的眼眶已经发酸,似乎有温热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 第43章 在乔治亚的安慰下,我渐渐平复了心情。作为间谍总管,首要工作不是天天挂念着领主,而是做更多关于密谋的事情。 从侍从口中,我得知亚伦正在军营的会议室中看书。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对领主说清自己的处境,他会理解的。 我对着卧室里的银盘,用蘸着香料的热毛巾慢慢敷平浮肿的眼皮,同时问斥候队长:“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斥候队长看了看手里的柳条篮:“每一样食物都检查过,没有问题。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全套镀银餐具。” “我要的是绝对的无毒和安全。”我闭着眼睛,感受毛巾上的温热蒸汽:“毕竟单独给领主送食物这种事,外人看起来太像下毒。” 斥候队长替我拧干一条新的热毛巾,毕恭毕敬的递到我手里:“市长先生要是想下毒,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您对伯爵大人的用心,我们都明白。” 我伸手不轻不重的打了斥候队长一下:“你知道就好,不准说出去。” 站在会议室前,斥候队长向骑士扈从说:“约翰市长求见伯爵大人。” 骑士扈从转身走进会议室,我听到他通传的声音。 门里的亚伦久久没有回答骑士扈从,只有细微的书页翻动声。 我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离开这里。亚伦知道我在外面,却不想见我。可是他万一改变主意,我却提前回去了—— “请进,市长先生。”骑士扈从打开门向我通传:“伯爵大人在等您。” 亚伦正坐在书桌前,面前堆着一叠书。他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我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主动向他弯腰行礼:“伯爵大人最近很辛苦,我特定让厨房里做了些糕点来送给您尝尝。” “很好,很好……”亚伦看起来有些窘迫:“您把东西放在桌上就行。” 我顺手拿过斥候队长手里的篮子,没想到篮子沉得惊人,差点从我手里滑出去。我用两只手死死抓住篮子,用尽全身力气把篮子平稳的放在地上,转头瞪着斥候队长:“不是只拿了几样糕点吗?为什么重得像放了几十本词典在里面?” 斥候队长撩起篮子上的保温布幕,指着里面的东西:“八个镀银的金盘子,两套镶宝石的金餐具,满满一瓶葡萄酒。”他小声的说:“让我来拿吧。” “走远点。”我挥手示意斥候队长让开:“我要亲手把食物拿过去。” 我搓了搓手掌,弯下腰深深吸气,双手提起柳条篮,摇摇晃晃的向亚伦所在的书桌走去:“伯爵大人,我很快就过来。”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8节 篮子实在太沉了,我感到手臂无比酸痛,眼冒金星。竟然会有这么重的东西,平时那些黄金打造的餐具都是由侍从们收拾,连食物也是由侍从提前切好,我用小巧的银餐叉随意取食,没想到几个盘子能重到这种地步。 “您没事吧?”亚伦担心的站起来:“篮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我咬紧牙关,向亚伦缓慢挪动:“别担心……只是几样糕饼……” 亚伦跑到我面前,从我手里拿过篮子:“看起来也没那么沉——”他刚刚接到篮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震惊:“比实心的铁炮弹还重!您太高估我了,我吃不了那么多东西的!” “主要是餐具的问题——”我揉着酸麻的手肘:“黄金的东西都这样。” 我们终于把篮子弄到了书桌上。斥候队长将所有餐具摆在亚伦面前,从篮子底部拿出一只波斯风格的大银盒。盒里盛着一指深的热水,水面漂着玫瑰花瓣,而水中浸着拳头大小的四只雕花银盒。 篮子里竟然装着这个大家伙,怪不得如此沉重。这套能保温的波斯餐盒是我每次野餐时必带的东西,但每次我都不会自己拿。 “这东西真漂亮。”亚伦赞叹起来:“很像您。” 我心跳加速:“您喜欢这种风格吗?” 亚伦抚摸着银餐盒表面的波斯新月图案:“非常喜欢。” 我低下头,声音比蚊子还小:“您还生我的气吗?” 亚伦突然把脸凑过来,轻轻的吻了下我的耳垂:“你猜?” 我脸上阵阵发烫,结结巴巴的说:“我这么残酷,这么无情,您肯定很讨厌——” “我确实讨厌残酷无情的人。”亚伦继续吻着我的耳垂:“但我不讨厌你。” 第44章 我扶着书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的是真的?” 亚伦在我耳畔低声说:“我很抱歉,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您的行为虽然残酷,但本质依然是好的。” “真不敢相信您会这样说!”我鼻子阵阵发酸:“还以为您再也不想见我了。我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是我最在乎的就是——” 亚伦抚摸着我的背:“我都明白。现在我提前兑现奖励,您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 火山在我心中爆发了。 该提出怎样的要求?我脑中涌现出许多小说内容,简直不忍直视。 “我,我还没想好。”我断断续续的说:“等我考虑考虑再提出来。一定不会太过分的!” 亚伦在我脸颊边吻下:“我会尽量等你。”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话听起来真不吉利,不是一名领主应该说的。 “您可以回文森特市了。”亚伦温柔的望着我:“在军营的工作已经结束。” 我激动的说:“您以后一定要经常来我这边,我会准备华丽的宴席接待您的。还有,我的卧室很宽,床也很大……” 亚伦指着桌上的银餐盒:“我有点饿了。” 我急忙将四只餐盒从热水里捞出来,在亚伦面前依次打开。蜜渍桃子,砂糖卷,豆蔻面包,胡椒梨块,每一样都是十分珍贵的食物。厨房里用掉整整半包砂糖和许多香料才做出来。 “您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呢?”我示意斥候队长将食物摆进餐盘里,充满期待的看着亚伦。 亚伦看了一阵:“我喜欢甜的。可惜分量太少了。”他拿起餐刀慢慢切着比半个手掌差不多大的砂糖卷:“一口就能吃掉。” 我还是不够细心,竟然按照自己的食量来预备给亚伦的东西。下次一定要多带几个篮子。 “我还以为您喜欢吃咸的东西。”我将一块桃子递到亚伦面前。 亚伦微笑着:“因为甜食可以让人放松。我和您相处时,总有一点紧张。” “为什么?”我语无伦次:“难道是我看起来很凶恶吗?” “您身上有一种矛盾而诱惑的气质,让我紧张却又不得不接近您。”亚伦慢慢的嚼着蜜桃片:“像是色彩斑斓的毒蜥蜴,看起来可爱,偶尔却露出毒牙……” 奇怪的比喻……不过我听到“可爱”这个单词,这就够了。 和亚伦的下午茶非常愉快。我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脸已经红得像樱桃,走路也轻飘飘的。 等在门口的乔治亚看到了我,他向我挥手致意:“市长先生,您看起来不对劲。” 我捧着自己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好热。一定是我太开心了。” “我得向您告辞了。”乔治亚向我鞠躬:“明天驱鼠之后我就得出发。” 我有些好奇:“你打算去哪里?你最好别在文森特市里吃人,去堂区倒不错。” 乔治亚脸色苍白:“不,我不会那样做。我想渡海去法国看看。” 我向跟着的斥候队长打了个响指:“给乔治亚准备一艘华丽的小船。” “游过去就行。”乔治亚摇摇头:“和伪装不一样,我的真正身体很擅长游泳。我到这片大陆上时在冰海上游了整整一百个日出日落。虽然有好几次被渔船捞上来的经历,但是海里的鲨鱼内脏和虎鲸脑髓很好吃!” “祝你顺利。”我拍了拍乔治亚的肩膀:“下次蜕皮时再来这边。” 乔治亚“嗯”了一声:“下次蜕皮要等到第十万个日出,我会回来的。” “……建议你还是别回来了。”我向乔治亚道别。 坐上回文森特市的马车,我舒适的躺在软垫上,由斥候给我端来一盘糕点。我用银餐叉叉起一块砂糖黄油饼干,慢慢咀嚼着:“真甜。” 斥候队长蹲在身边替我按摩着小腿,低声说:“不知道该不该向您提起这件事。市长先生,您注意到伯爵大人桌上放着的是什么文书吗?” “谁会在意那个。”我用银叉在盘子里挑挑拣拣:“你说。” 斥候队长小心翼翼的说:“那是用维京文字写的一封书信。”他轻柔的按摩着我的膝盖:“可惜我看不懂那群野蛮人的字。” 我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把银叉往盘子里一丢:“该死,我得回格拉摩根!” 第45章 当马车掉头回到军营的时候,已经是两小时之后。军营大门紧闭,城墙上站着长弓手,墙头的投石车严阵以待,热油锅里也冒出阵阵青烟。 “开门!这里是文森特市市长的马车!”斥候队长大声呼喊。 城墙上一名全副武装的副将出现了,他挥着一面小旗,向斥候队长回话:“伯爵大人和沙维将军的命令,军营进入戒备状态,禁止任何人进入。” 我一把掀开马车帘子,高声喊道:“我要见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和沙维将军带着几名近卫出城了。”副将用旗子指着我:“他特别嘱咐过我,一定不能放您进来。” 亚伦有大事瞒着我!肯定和那封维京文字信有关系。我根本不敢继续想象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沉下脸:“那你得告诉我,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恕我无可奉告。”副将向我半跪行礼:“伯爵大人没有对我告知。” “很好。”我面无表情:“我自己进来找。”我有节奏的拍了两下手掌:“斥候,给我开门!” 城墙上有一大半长弓手调转箭头对准了自己的同伴,连弓箭手队长也拔出匕首抵在副将的脖子上:“将军,照市长说的话做。” 副将惊慌的大叫:“你们这群叛徒!沙维将军不会放过你们的!” 弓箭手队长摇摇头:“抱歉,我效忠的对象从来就只有约翰先生。” 在掌握军权的重臣身边安cha眼线是每个间谍总管的日常工作,沙维还不知道他身边有许多扈从都暗中效忠于我。这些人领着两份俸禄,终于在关键时刻起到了作用。 忠于我的长弓手们摇起连接城堡大门的绞盘,斥候队长驾着马车在军营中飞驰,目的地是亚伦所居住的城堡。 从颠簸的马车上下来,我跌跌撞撞跑进亚伦的书房,急速的翻找桌上摆着的书本。亚伦看的书原来是一本北欧风物志,讲述的是维京海盗的劫掠故事,除此之外还有两本针对海战的军事指挥手册。 亚伦用炭笔在其中一页风物志上画了个着重符号。我一字一字的读着亚伦画重点的语句,手指末端莫名的发麻:“维京人的信仰中,经常用献祭来换取神灵的恩宠。而三十年一遇的‘奥丁神罚’最为盛大和残酷。大祭司会选定一座被鼠灾或蝗灾肆虐的异教徒城市进行献祭,在进行献祭前,最强的战士将会和城市的主人进行决斗,城中的每个人都会被杀死,焚毁建筑取悦奥丁,维京人相信这样的盛大献祭会实现巨大的愿望。” “该死的野蛮人!”我跌坐在椅子上,用拳头使劲的砸着风物志:“原来那个北欧来的刺客不止是来杀乔治亚的!”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乔治亚现在在哪里?” 跟来的弓箭手队长向我行礼:“他和伯爵大人一起出去了。” “伯爵大人先前看的信就是这个。”斥候队长递给我一张纸片:“请您过目。” 我深呼吸了几次,接过信件。信是用一种鲜红的颜料写成的,我艰难的用从前学过的北欧语看下去:“和我来一场决斗,文森特市市长。” “谁要和那群人决斗?”我继续看信,发现决斗的地点就约在城郊森林,信上还要求把乔治亚带过去。 “不……”我抱住脑袋,思维一片混乱。北欧人要来了,目标就是这座城市,而亚伦代替我去接受所谓的“决斗”,这太可怕了。 我听说过许多关于野蛮维京人的故事,他们身材高大,行事野蛮,时常攻打和劫掠沿海的城市,亚伦他…… 斥候队长向我禀报:“斥候都在外面等您下命令。”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抹了抹眼角:“带上武器,我们去城郊。所有人听我命令行事,违令者当场格杀。”我狠狠的将信纸揉成一团:“除我之外,任何人下令都不能听从。” “我们只对您效忠。”斥候队长单膝下跪:“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 我冷笑一声:“谁说你们会牺牲?我们都会好好的回来。” 第46章 我带着弓箭手和斥候们在军营郊外的森林中搜寻亚伦的踪迹。 从森林中杂乱无章的马蹄印来看,那群人似乎行走得很匆忙。我比对起马蹄印的深浅和大小,大致推断出了他们的人数。 “有六种不同的右前蹄印。”我仔细观察着马蹄印:“两名重甲,两名轻甲,还有一名长弓手。”我指着最浅的一只马蹄印:“这应该是乔治亚。” 我们循着马蹄印向前推进,最后在一片林中空地上找到了亚伦。 亚伦和沙维靠在一棵树上休息,乔治亚紧张的左顾右盼,其余的三名卫兵则站在他们身边进行保护。 “伯爵大人!”我跳下马车,向亚伦冲过去:“我来了!” 两名卫兵拔出短剑拦住我:“市长大人,请不要过来。” 斥候队长一挥手,我带来的二十名长弓手同时弯弓搭箭瞄准了两名卫兵。斥候队长大叫:“不准用武器指着市长大人!” 乔治亚惊慌的躲在沙维身后:“市长大人,冷静一点!” 气氛凝固起来。我看也不看两名卫兵,对亚伦喊话:“您就那么讨厌我吗?” “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我鼻子有点发酸:“我是拷打爱好者,花钱厉害,心理y暗多疑,吃饭挑食,睡觉磨牙——可我对您是真心的!” 亚伦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语气相当温柔:“您得马上回去。” “我不回去!”我呼吸急促:“我看到那封信了,北欧人很快就会大举入侵。我得和您站在一起,而不是躲在您身后。” 亚伦抱住我:“别这么任性,这里很危险。”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过来。”我激动的说:“我不能让您像莽夫一样和北欧人决斗!这太蠢了!” 亚伦的声音变冷了:“我是您的领主。”他推开我:“不要违抗命令。” 我感到眼眶阵阵发热:“求求您,别去和北欧人决斗。”温热的液体从我脸颊上滑下来:“您只需要让沙维代替您就行了,您应该在最安全的地方指挥作战!” 听到这话的沙维冲了过来:“他们的目标明明是你,伯爵大人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伯爵大人对我说,你是他最想保护的人,还说等决斗结束,就向你展露心意……” 我差点晕过去,连退了好几步:“伯爵大人,他说的是真的吗?” “骑士从来不撒谎!”沙维咆哮着:“才不像你!” 亚伦的脸颊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羞涩起来:“我也是骑士,不能撒谎。之前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传来了人声和马嘶声。 两队超过五十人的北欧步兵走了出来,他们身形高大,披散着头发,身上的盔甲看起来相当粗糙,背着巨大的双手斧,头上戴着异教徒款式的牛角头盔。 北欧步兵身后跟着二十名装备狼牙刺木奉的重骑兵,和画册上的蛮人一模一样。 我有点后悔:“早知道再多带点人过来。我们只有长弓手和用匕首的斥候!” 北欧士兵们向两边分开,一名身材高大的金发青年慢慢走出。 他穿着北欧传统样式的白色长袍,头上戴着点缀鹰羽的头冠,右手握着一根顶端镶着骷髅头的长法杖,腰间别着一柄长剑。 “奥丁在上。”金发青年微微屈膝:“我是拉格纳,北岛大祭司。”他看向我们:“谁是文森特市的市长?” 亚伦向前走了一步:“是我,先生。” 拉格纳打量着亚伦:“您和传闻中的那位残酷恶毒的领主不太一样。”他把目光转向乔治亚,然后在乔治亚身前跪下:“请跟我们回去,‘神’。” 乔治亚急忙摆手:“我不要回到那座监牢!何况我不懂预言——” 拉格纳突然抽出腰间长剑,一剑捅穿乔治亚的腹部。乔治亚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亚伦跪在乔治亚身边:“我的上帝!你干了什么?” 拉格纳声音冷酷:“他是我们崇拜的预言‘神’,可惜他不太听话。”拉格纳向身后的北欧卫兵挥挥手:“带他回去。” 两名卫兵架走了不断呻吟的乔治亚,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拉格纳微笑着:“他不会有事的。只要给他吃活祭的内脏,那点小伤就会恢复。” 亚伦厌恶的看着拉格纳:“野蛮人。”他拔出短剑,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的剑术不错,和我决斗的人就是你吧。” 拉格纳摇摇头,神色变得恭敬起来:“我的武艺在酋长大人面前不值一提。您的对手是伊瓦尔酋长。” 他话音刚落,八名北欧人已经抬出了一顶华丽的轿子。轿子垂着轻薄的深紫丝绸帷幔,以八枚纯金流苏坠角,隐约可见轿子里半躺着一名青年。 “配色真恶俗。”我小声的对斥候队长说:“野蛮人的品味。” 拉格纳走到轿子边,弯腰撩起帷幔,轻声说:“酋长大人,文森特市市长就在那边。”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轿中传出。靠在软垫上的青年用手帕捂着嘴,不断的咳嗽。他的咳嗽声非常可怕,全身都在抽搐,瘦弱的手指上爆出了几根青筋。 拉格纳抱住青年,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很快就会好的,酋长大人。”他死死咬住嘴唇,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酋长大人,保持呼吸!” 等青年咳完,手帕上已经沾上了粘稠的鲜血。拉格纳眼疾手快的将手帕丢出轿外,又拿起一块崭新的手帕递到他手里。 青年握着手帕,向亚伦点头致意:“我是北岛酋长伊瓦尔。”他虚弱的靠在拉格纳的身上:“很高兴见到你,约翰先生。” 伊瓦尔脸色苍白得要命,脸颊和嘴唇却异常的红润。初夏季节,他身上却穿着厚重的白狐袍子,身体相当瘦弱,像是得了严重的肺病。 拉格纳扶着伊瓦尔从轿子里走下来。伊瓦尔慢慢走到亚伦身前,说:“我们的决斗由奥丁见证。” 亚伦露出不忍的神色:“您确定要和我决斗?” “凡事不要只看表面。”伊瓦尔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我是北欧最强的战士。”他从腰间拔出短剑,摆出进攻的手势:“瓦尔哈拉赐我神力。” 刚才还咳得差点断气的伊瓦尔,气势瞬间变成了英勇的战士,他的咳嗽也消失了,眼中ji,ng光四s,he。 伊瓦尔冷冷的说:“我的母亲是一位仙宫女武神。她在最虚弱的时候和人类产下了我,导致我从小就有严重疾病。不过,我依然有着瓦尔基里的血脉。” 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好对付。 “我要您兑现奖励。”我凑在亚伦耳边:“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第47章 亚伦和伊瓦尔走到了空地中间,北欧士兵在他们身边围成了一个半圆。而我带来的弓箭手则远远分散站开,占据优势s,he击位置。 这群北欧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无非是通过决斗来削弱我们的士气而已。这里是威尔士,要按照格拉摩根的办法来处理! 伊瓦尔向亚伦发起进攻,他的行动像骑着天马的女武神一样敏捷,挥剑削向亚伦的喉咙。亚伦向后退了一步,将短剑挡在自己身前。伊瓦尔突然却改变方向绕到亚伦的后背,一剑劈下。 嗤的一声,亚伦背后的红白十字罩衣裂开了。一道皮r_ou_翻卷的狰狞伤口出现在破裂的衣服之下,鲜血四jian。 北欧士兵发出一阵欢呼,用双手斧整齐的敲击地面,高声吟唱起着我听不懂的北欧歌谣。 亚伦低哼一声,转身向伊瓦尔头顶劈下。伊瓦尔举剑上迎,“叮”的一声将亚伦的短剑砍成两半。亚伦握着断剑,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的上帝!”他后背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在地面汇成一条小河。 伊瓦尔没有继续进攻,他眯起眼睛:“神并不眷顾你,而瓦尔哈拉与我同在。” “该死——”亚伦挥动断剑冲向伊瓦尔:“我不会输的!” “异教徒的灵魂没有资格进入仙宫。”伊瓦尔突然凭空消失,在空中形成淡淡的残影。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行动速度,伊瓦尔从几个不同的方向对亚伦发起进攻。他就像戏弄老鼠的猫一样,用剑刃在亚伦身上留下超过十道不致命却痛苦的伤口。 面对这种情况,我用指甲死死掐着手心,暗示自己必须冷静。我像没事一样走向沙维和斥候们,用闲谈一样的语气对他们提出计划。 “恶魔!”沙维大吼一声,挥着双手锤冲向伊瓦尔:“我要杀了你!” 伊瓦尔冷笑着:“别打扰我。”他冲到沙维身边,削断了双手锤的锤头,然后一剑刺进了沙维的胸口。 长弓手向北欧士兵们s,he出一波箭矢,连伊瓦尔也只能暂时闪避。两名斥候趁伊瓦尔分心时将亚伦和沙维抢了过来。斥候队长则溜到拉格纳身边,把匕首搁在他喉咙上,向伊瓦尔大喊:“给我住手!” 沙维大声咒骂着伊瓦尔,捂住胸前的伤口不断喘气:“天杀的野蛮人!”而亚伦的情况也非常不妙,周身都是鲜血,他向我勉强露出微笑:“别怕,我……没事。” 我蹲下去检查他们身上狰狞的伤口。以我的拷问知识来看,亚伦的伤势相当严重,而沙维的右胸被刺穿,情况更加不妙。我低声对斥候说:“赶紧用止血药粉。” 北欧士兵开始向我们走过来,伊瓦尔挥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拉格纳在他们手上。” “这是什么意思?”伊瓦尔身上涌起危险的气息:“这是由神见证的决斗。” 我冷笑起来:“我可不信你们的神。”我示意斥候队长把拉格纳押到我身边:“你们最好立刻退兵,不然这位祭司先生会死得很惨。” 拉格纳平静的看着我:“我不怕死,伊瓦尔会为我报仇的。” “有很多人对我说不怕死。”我微笑着:“他们都很后悔。” 斥候队长用匕首柄狠击拉格纳的后脑,逼迫他跪在地上:“别想乱动!” 趁拉格纳分心的时候,我抬起他的手,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下一块r_ou_。拉格纳惨叫起来:“你这个疯子!” “我很冷静。”我舔着唇边的鲜血:“我数三下,如果你们的酋长不退兵,还有下一口。” 只用最残酷,最原始的折磨方式让野蛮人屈服。 “三,二,一。”我满不在乎的数着。 伊瓦尔眉间抽搐了一下,并没有回答我。 我弯下腰,在拉格纳肩膀最敏感的地方咬了一口。我慢慢撕咬着他的伤处,连皮带r_ou_的撕开皮肤,把痛苦放到最大。 “我要用十倍的痛苦来奉还你!”拉格纳喘着气:“酋长大人,杀了他们!” 我摇摇头:“这次只数两下。” “二,一。”我没等伊瓦尔回答,直接把手指捅进拉格纳的伤口里反复搅动:“我现在已经在用十倍的痛苦进行奉还。你们的酋长伤害了我的领主和朋友,我将不择手段的进行报复。” “你把我当成朋友吗?”沙维吐出一口鲜血:“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 伊瓦尔冷笑着:“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他们拖不了多久就会死了。” “他们有可能会死。”我舔着指尖的鲜血:“但是这位祭司先生一定会死得比他们惨烈一百倍一千倍。我会把他带回文森特市慢慢炮制他,每天用一件刑具对他进行折磨,同时找来最好的医生防止他受刑而死。”我顿了顿:“他是死是活,全由你决定。” 伊瓦尔突然跪倒在地大声咳嗽,他先前那股惊人的气势消失了,重新变成虚弱无力的病人。两名侍从扶住他,他把脸埋在其中一名侍从的怀中继续咳嗽,后背不断抽搐着。 “酋长大人!”拉格纳带着哭腔:“别管我了!” 伊瓦尔靠在侍从的肩膀上:“放了拉格纳,我们退兵。” “别为我中断大祭祀!”拉格纳哭了起来:“奥丁会降下惩罚的,我们都会被打入冥府经受折磨。” “你不在我身边,这就是最大的折磨。”伊瓦尔不断咳出血沫,他用手在剑刃上一抹,举起鲜血淋漓的手掌:“朗德拉之子向瓦尔哈拉起誓,我将暂时退出格拉摩根。若违背誓言,将流尽全身血液而死。” 我补上一句:“还有放乔治亚走。” 伊瓦尔挥挥手,两名卫兵将乔治亚从人群中抓了出来。乔治亚畏惧的看了伊瓦尔一眼,随后逃进了树林。 在弓箭手的瞄准之下,我把拉格纳推向伊瓦尔。拉格纳摇摇晃晃的走向伊瓦尔,跪在他面前:“为什么要这样,神会不高兴的。” 伊瓦尔摇摇头:“我们还会再回来的。”他冷冷的看着我:“十倍的报复。” “祝您身体健康。”我鞠了一躬。 北欧人在伊瓦尔的指挥下慢慢撤离。斥候用衣服做成担架,将两名伤员抬回去。 “伯爵大人!”我冲到已经包扎上绷带的亚伦身边:“我真是太傻了,竟然只带了那么一点人来!”懊悔和愤怒让我口齿不清:“我们明明可以杀光他们!” 亚伦伸出手,无力的抚摸着我的脸颊:“抱歉,我以为能打败伊瓦尔——” “我会用尽一切手段暗杀掉他们。”我握住亚伦的手掌:“我们会胜利的。” 亚伦摘下伯爵纹章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我养伤的时候,格拉摩根拜托您了。” 我抚摸着戒指表面的华丽宝石,心跳不已:“我,我对您很有好感……” 亚伦脸上变得绯红,因为失血和过于激动晕了过去。 第48章 我在亚伦的卧室里对医生大发雷霆。 “你们这群庸医!”我狠狠拍着桌子:“伯爵大人还没醒!” 几名医生都露出恐惧的表情,不敢说话。 “要是治不好伯爵大人,就把你们全部关进地牢。”我走到亚伦的床边,心疼抚摸着他的额头:“快点醒过来吧,亚伦。”然后转过脸对医生大喊:“站在这里干什么,出去想法子!” 医生们蜂拥着逃出卧室,只留下我和亚伦。 亚伦身上的伤口都包着绷带,流血也暂时止住。他的伤口不深,却处于持续昏迷的状态,情况相当不妙。 领地的医生们对此情况表示“正常”,可我完全不信。按照拷问中获得的知识,亚伦身上的伤口和出血量不会导致长久的昏迷,除非他对疼痛相当敏感——那种情况需要一盆冷盐水泼过去,不过我做不出来。 斥候队长敲了敲门,小心翼翼的说:“市长大人,沙维将军突然晕过去了。您要去看看吗?” 上帝,我竟然忘掉还有名重伤员。 我在亚伦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随后跟着斥候队长走进隔壁的仆役卧室。 仆役卧室被简单的打扫整理过用于安置沙维。由于身份问题,亚伦这边有八位医生联合治疗,沙维那边只有一名学徒看诊。 那名学徒站在沙维的床边,手足无措:“市长大人,将军他的情况很危险!”他诚惶诚恐的说:“求您别怪罪我,我照顾将军很尽力的。” 我掀起沙维身上盖着的被子。他的伤口只有半截食指那么长,却穿过了整个右胸,学徒用绷带仔细的包裹了伤口,涂上草药泥。 “奇怪。”我皱起眉头:“照理说沙维的伤势更重,却昏迷得比伯爵大人要晚。” “将军之前ji,ng神还不错,只说伤口非常冷。”医生学徒一副即将大难临头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么多。” 我突然抹掉沙维身上的草药泥,然后撕开黏住他伤口血r_ou_的绷带。沙维仍然处于昏迷中,我轻轻触摸起他胸前的伤口,发现那块皮肤的温度非常低,凉得就像蟾蜍的后背。 “毒药!”我恶狠狠的说:“那群该死的野蛮人竟敢在我面前用毒!” 我不认识这种能让身体变冷的毒药。 我跑回亚伦的卧室,用手抚摸亚伦身上每一处伤口。由于错误的诊断,亚伦只是做了止血包扎处理,他全身的皮肤越来越冷,而心跳也在慢慢变缓。 “在决斗的武器上涂毒——”我冷笑起来:“奥丁的信徒也不过如此。” 我从斥候队长腰间拔出匕首:“看来只能用这种办法了。”我示意斥候队长将亚伦翻过身,高高举起匕首对准他的伤口:“来把中毒位置的皮r_ou_全部挖掉。” “等等!”斥候队长突然跪在我的面前:“我还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市长大人会不会同意!” 我放下匕首:“说。” “有一位住在森林里的异教男巫。”斥候队长小心的打量着我的脸色:“他的医术非常厉害,就是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 我立刻站起来:“去找他。” “已经把他请来了。”斥候队长说:“因为您只让一名学徒去照顾沙维将军,所以我……” 我瞟了斥候队长一眼:“少说几句不会死。” 塔克修士由两名斥候领了进来。他换下了德鲁伊的夸张打扮,穿着普通市民的衣服,放下手里的大篮子向我行礼:“愿橡木之灵保佑您,男宠先生。” 医生学徒脸色惨白,跪在地上抱住我的大腿:“我什么都没听到,请您不要杀我!” 我示意斥候队长把学徒从我身边拖开,没好气的说:“我不叫这个名字!赶紧来看看伯爵大人的伤势。” 塔克修士只看了一眼亚伦的伤口,立刻就得出了结论:“这是可怕的慢性毒药‘斯嘉蒂之吻’。中毒者全身冰冷,心跳渐缓,在昏迷中痛苦的死去。”他从大篮子里不断翻出装着蘑菇干的小药瓶:“还好我有应对它的配方。” 我松了一口气:“感谢您,塔克修士。” 塔克修士翻出四五瓶色彩斑斓的蘑菇干,面色凝重起来:“糟糕,没找到‘治愈之水’。”他顿了顿:“这配方能激发身体的热量,将冰冷毒药蒸发出去,而治愈之水是平衡热量的秘药。” 我担心的问:“那种秘药好找吗?” “来不及了。”塔克修士说:“要五年才能炼制出来,只能用其他办法平衡热量了。”他将四五种蘑菇干在药钵碾磨成细粉,郑重的递给我:“吃下这服药,伯爵大人会浑身燥热难当,意乱情迷需要一个人用身体去安慰他,不然就会令血液从毛孔中蒸发而死。” “安慰……是什么意思?”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塔克修士鄙视的看着我:“当然是男宠那种安慰了。” “真是的,太难为情了……”我一边说话一边摘下斗篷上的胸针:“看来只能我来,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洗个澡。” 斥候队长小声的说:“市长大人,您如果不想那样做,我也可以牺牲。” “你好大的胆子!”我踢了斥候队长一脚:“出去。” 塔克修士想了想:“让伯爵大人和沙维将军一起服用,他们互相安慰也能抵消药性。” 我将斗篷丢到床上,恶狠狠的说:“想得美。”我拿起药钵,走到亚伦身边:“吃药了,你要温柔一点——” 就在这时,鲁道夫神父冲进了房间,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生气。 “邪恶的男巫!”鲁道夫指着塔克修士:“你别想用那些巫术来搞鬼!” 塔克修士耸耸肩:“你爱信不信,不指望你能懂得德鲁伊之道。” 鲁道夫怒气冲冲的走到我面前:“约翰,你不能听那个男巫的话,异教徒没一个是善良的。” “别打扰塔克修士治疗!”我举起带着纹章戒指的手:“我是格拉摩根的摄政,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去。” 鲁道夫一边咒骂一边走出卧室:“邪恶的男巫。” 讨厌的人总算出去了,我颤抖着解开衬衫:“这还是第一次呢。” 希望小说里的知识能起到作用。 “等等!”塔克修士从篮子底部拿出一只密封的小瓶子递给我:“药水在这里!把它和蘑菇粉搅成糊状,就是一副完美的药剂。您可以把衣服穿回去了。” 我死死捏着小瓶子:“为什么要找到这东西?” 第49章 我毫无兴趣的把药钵递给斥候队长:“你来给他们喂药,我出去冷静一下。” 刚走出卧室,鲁道夫就气势汹汹的对我发火。 “亵渎,大异端!”鲁道夫没好气的说:“你竟然让那个男巫侵犯伯爵大人的身体!” 我冷笑着:“他没那个胆子。” 鲁道夫喘了口气:“男巫非常邪恶,他们在森林里贩售各种禁忌的草药,进行不堪入目的仪式。”他指着卧室:“用异教草药迷惑虔诚的可怜人,让他们变得 y 荡无比,不可自拔的爱上施术者,每天求欢十次以上——” “要怎么弄到那种草药呢?”我突然来了兴趣。 鲁道夫斜视着我:“你在想什么?我不可能知道的。” 必须找个时间问问塔克修士,再贵我都买。 “总而言之,我要求你驱逐那个男巫!”鲁道夫拉着我的衣领:“以宫廷神父的名义!” 我把鲁道夫的手指一根根扳开,然后向他展示纹章戒指:“我现在是格拉摩根的摄政者,注意你的举动。” 鲁道夫往后退了一步,不甘心的向我屈膝:“抱歉,摄政大人。” “不用这么拘束。”我扶起鲁道夫:“我还是以前的那个约翰。” 鲁道夫咕哝了一句:“那就更可怕了。” 我假装没听到:“别担心,我有我的处事方式。我敢保证,塔克修士是个好人。” 他粗心一点就更好了。 鲁道夫担心的说:“伯爵大人和将军的伤势如何?” “一切都好。”我盯着鲁道夫:“关于塔克修士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其他人?” 鲁道夫摇摇头:“我是在城堡外遇到他的,只有我和斥候队长两个人知道。”他的语气相当焦灼:“和异教男巫打交道,这是严厉的指控,会引发教会的不满。” 我反问鲁道夫:“我该眼睁睁看着亚伦中毒而死吗?光凭祈祷和圣水没法对付北欧异教徒的毒药,只能靠德鲁伊的草药。只要能把亚伦救活,哪怕是和魔鬼订契约我也会做!” 鲁道夫脸色苍白的画着十字:“这种渎神的话也只有你才说得出来,你的灵魂已经没救了。” “随便你怎么看。”我漫不经心的说:“还有别的事吗?” 鲁道夫哀伤的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我点的火自己来灭。”我举起纹章戒指:“我希望你对此事保持沉默。否则,我会帮你永远沉默下去。” 鲁道夫打了个冷颤,换上恭敬的口吻:“摄政大人,近臣们在等您处理政务。” “有出点小问题。”塔克修士推开卧室的门:“红蘑菇放多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要是亚伦出了一点事,我就把你用荆棘鞭打一百下,再装在涂硫磺的柳条篮里以马车拖行示众,最后小火烧死。” “别那样,用普通的火刑柱就行了!”鲁道夫拉着我的袖子:“你的方式真残忍!” 塔克修士耸耸肩:“不会有后遗症。”他向我勾勾手指:“伯爵大人现在需要你的安慰。” 我兴奋的冲进卧室。鲁道夫也想进来,却被塔克修士拦住了:“接下来的场面不适合你观看,神父。” 亚伦已经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两颊通红:“约翰先生,我好热……” “我马上就来!”我急急忙忙解开扣子:“等一下!” 塔克修士制止了我:“不是那种男宠式的安慰。”他指着亚伦:“红蘑菇有点副作用,会让人ji,ng神涣散。你必须陪着他聊天,不然伯爵大人会失去很多记忆!” “原来只是聊天吗?”我失望的重新扣好衣服,坐到亚伦的床边:“白高兴一场。” 亚伦眼神迷离的看着我:“约翰先生,别离开我。” “这……”我语无伦次起来:“您在说什么?” 塔克修士慢悠悠的说:“红蘑菇会降低服用者的心防,他现在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大惊失色:“那是中毒现象,你竟然把毒蘑菇当成药物配方!” “别胡说!”塔克修士沉下脸:“‘库丘林之血’是德鲁伊教的圣物,又大又好吃,吃下去后还能轻飘飘的很快乐。” 不靠谱的德鲁伊和不靠谱的配方。 亚伦继续说着:“一开始我认为您是个残忍奢侈冷血无情的拷打爱好者,我打心底的鄙视你。” “……原来这就是您的真心话。”我大受打击。 “可是,您始终有着忠诚的内心。无论是和罗宾汉周旋时,还是在北欧人突袭时,您无时无刻的在意我,保护我,哪怕方向不太正确。”亚伦握住我的手掌:“我没法对您的好意视而不见。”他亲吻起我的手背:“原谅我的冲动和唐突。” 我感到脸颊像着火一样:“我会为了您尽力改变自己的。” “以骑士的名誉发誓,我永不背弃您。”亚伦的声音越来越小:“您是我最重要的……”他慢慢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鼾声。 “把话说完再睡!”我使劲摇着亚伦的肩膀:“快点醒过来!” 塔克修士把我从亚伦身边拉开:“别那么粗暴的对待病人!等伯爵大人醒过来的时候就一切痊愈。” “要多久才能醒?”我急躁的在房间内绕圈:“话还没说完呢!”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9节 塔克修士摊开手:“等毒药被药水中和之后就好了。伯爵大人身上的创口面积很大,毒药渗入血液的情况极为严重。将军的伤口相当狭窄,中毒不深。” “可恶,亚伦恢复之前你不准离开!”我想吩咐斥候队长来安置塔克修士,却发现他不在房间里。 斥候队长急急忙忙的跑进卧室:“摄政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去哪里了?”我皱起眉。 斥候队长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和沙维将军聊天。他吃药之后说了很多……不那么中听的话。” “全部记在纸上,明天交给我。”我扭着手指关节:“让他知道摄政者的厉害。” 第50章 为了便于管理格拉摩根的内政,我让斥候在城堡里打扫出一间暂住的卧室。厨师和仆役也从文森特市接过来。 伯爵的工作和市长也差不多,每天早晨和廷臣们一起议政,偶尔巡视封臣的土地,不时参加上一级领主组织的活动,其余时间自由支配。 第二天早晨,我和斥候们一起来到议政厅。王座摆在大厅中间,两边排着十几张扶手椅,财政总管理查德和鲁道夫神父分别坐在王座的左右两侧,他们之下是身份较低的其他廷臣。 斥候队长喊了一声:“摄政大人到!” 所有的廷臣都从座位上站起,向我屈膝行礼:“摄政大人,愿上帝保佑您的健康!”我由斥候队长扶着,从中间的通道走向王座。 “原来是这种感觉。”我有点激动的想着:“以前我是坐在次一等座位上行礼的人。” 斥候们早就在石头王座上铺好了丝绒软垫,王座设计得过于宽阔高大,亚伦在上面坐得笔直,而我只能半倚在扶手上。我向廷臣们挥挥手,他们整齐划一的坐下了。 “作为摄政,我会替伯爵大人好好管理格拉摩根。”我慢慢的说着:“最近伯爵领发生了很多不幸的事情——”我的眼神突然扫到理查德下方的一张空椅子上:“还有谁没来?” 斥候队长一边替我摇着扇子扇风,一边小声的说:“那是沙维将军的座位,他并没有指定人来代替他的位置。” “格拉摩根面临着被维京人再次入侵的危险。”我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现在,谁有本事带兵?” 廷臣们窃窃私语起来。 “我可以!”一名青年贵族举起手:“我是虔诚的骑士,愿意主动带兵为格拉摩根而战。” “你也不行。”我摇摇头:“巴罗德先生,您在背后说过我坏话。” 巴罗德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不可能的,我一直很敬重您……” “别开玩笑了。”我面无表情的学着巴罗德的口气:“‘那个脸色苍白的瘦弱家伙,眼睛就像蝰蛇一样y险。’这是您的原话。” “我不记得这样说过。”巴罗德满脸通红。 我冷笑着:“我记得就行。您在去年七月十二日深夜,在私人官邸的晚宴上提起过。虽然我不在场,可是斥候们听到了。” 巴罗德悻悻的坐了下去:“抱歉,摄政大人。” “关于带兵的事情可以缓一缓。”我把目光投向鲁道夫:“给大主教写封信,说我们遭到异教徒的入侵,请他派骑士团过来。” 鲁道夫立刻点头:“我马上就去做。” “格拉摩根已经成了维京入侵者的目标。”我环视所有的廷臣:“向你们的每一名盟友求援,武装所有的雇农,不要有任何保留。北岛的伊瓦尔酋长势必会以异教徒神祗的名义,将格拉摩根夷为平地。” 贵族们面面相觑,恐慌的气氛无声的蔓延。 为了缓解这种气氛,我向打扇的斥候队长使个眼色:“把饮料端上来。” 斥候队长有规律的拍了几下手掌,一排侍从捧着着银制酒杯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四名侍从抬着一只盛满水的包银大木盆,盆中漂浮着七八只银酒瓶。 “格拉摩根城堡不如文森特城堡设施齐全。”我把玩着椅垫边垂坠的阿拉伯风格流苏,慢悠悠的说:“连冰窖都没有,只好暂时用井水冰镇,招呼不周。” 斥候队长继续摇着扇子,恭敬的说:“冰窖正在加紧动工,下个礼拜就能修好。” 除鲁道夫之外,每位贵族都得到了一杯冰凉的葡萄酒。鲁道夫的饮料是加过蜂蜜和细砂糖调味的柠檬水。 一名斥候跪在我面前,将银砂糖罐举过头顶。我用银匙舀起砂糖加进葡萄酒里:“虽然维京人虎视眈眈,可是我们也不需要太惶恐。一切娱乐都该继续。” 贵族们的表情松动了一些,开始慢慢喝起酒来。 等贵族们散去后,我叫住了理查德和鲁道夫:“我决定让沙维将军的副将暂时担任将军一职。” 理查德难以置信的说:“我还以为您会讨厌他!据说他关起军营大门,不准您进去。” “正是如此,那是忠诚的表现。”我微笑着:“他要是不忠诚,有人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鲁道夫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您真明智。” 我点点头:“你们也一样,如果不忠诚的话——” “我们绝对忠于摄政大人!”理查德和鲁道夫异口同声。 “没那么严重。”我继续微笑:“等伯爵大人身体恢复,还是和以前一样。” 第51章 我将塔克修士请到城堡的密室中探讨问题。 “塔克修士,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郑重的盯着对面的黑发青年:“有件事我不得不说。” 塔克修士摇摇头,发冠上的橡树叶簌簌颤动着:“我对比我矮的人不感兴趣。” “你在想什么?”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自作多情!” “你书房里的小说上就有这种内容。”塔克修士慢悠悠的说:“领主囚禁异教祭司,把他当成秘密的 y 靡玩物。”他叹了口气:“不然你为什么不让我回森林呢?肯定是对我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想通过玩弄凌辱一位神秘的森林祭司来获得变态快感!” 我哭笑不得:“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让你照顾伯爵大人。” “就这么简单?”塔克修士不信任的看着我:“是让我用身体去照顾他吗?还是说,我们一起?真是堕落而兴奋的行为,很像你的风格。” 我恶狠狠的说:“我在你眼中究竟是什么形象?以及那种事轮不到你!现在,立刻告诉我关于德鲁伊巫术的使用方法。” 塔克修士眯起深蓝色的眼睛:“德鲁伊巫术有很多种。” “就是那种能让人变得放荡无比,每天索求无度,狂热爱上施法者的巫术。”我声音越来越低,脸上阵阵发烧。 塔克修士往后退了一步,护住自己的衣襟,惊慌的叫喊着:“你不能那样做!我是服侍橡木之灵的祭司,你休想用巫术让我屈服在你的身下——” “你被那些小说毒害得太厉害了。”我鄙夷的说:“我发誓,目标不是你。” 塔克修士松了一口气:“确实有那种隐秘巫术。但是代价昂贵,副作用也很大。” 我兴奋起来:“告诉要怎么做!” “需要四名人祭。”塔克修士托着下巴,说得很慢:“仪式很残酷,你能听下去吗?” “别卖关子!”我不耐烦的说:“只要为了亚伦,再残酷的事情我都能做。” 塔克修士面露不忍:“出生在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的男性人祭将在橡木祭坛上活生生的被黄金镰刀肢解成二十四块,尸块用于熬煮向神祈祷的秘药。” “就这样?”我耸耸肩膀:“这不是文森特市经常对伪币铸造者做的事情吗?太简单了,马上去地牢里找犯人出来!” 塔克修士语气凝重:“这种秘药药性非常猛烈。如果服药者对施术者完全没有好感,举行仪式将会让服药者死心塌地爱上施术者。但是服药者只要对施术者有一丝一毫的爱意,反而会彻底破坏他们之间的联系,两个人永远不可能相爱。” “听起来真是邪恶的药物。”我迟疑起来:“亚伦对我还是很有好感的。” 塔克修士点点头:“很久以前,一名伟大的国王曾经被他的邪恶养子下过这种秘药,不得已的爱上了养子,背弃了一直深爱他的大德鲁伊。德鲁伊在痛苦驱使之下也对国王施行了同样的巫术,却让国王永远的忘掉了他,最后德鲁伊绝望的将自己关在一棵橡树里。” 我打了个冷颤:“好可怕的传说,还是算了。” “借助巫术是不可取的!”塔克修士认真的拍着我的肩膀:“很多巫术只是提前预支结果的交易而已,所以市长大人请靠自己的努力让伯爵爱上你。” 我拿开塔克修士搭在我肩上的手掌:“叫我摄政大人!” 在重重心事之下,我连午觉都没睡好,起床时口干舌燥,情绪也变差了。 一名斥候站在我身后,拿着梳子替我梳着头发,余下的两名斥候分别捧着珠宝匣和温水盆。 我望着银盘里有点浮肿的眼皮,火气更大:“怎么还没梳好?笨手笨脚的!” “马上就好了,摄政大人。”斥候小心翼翼的说:“您今天的头发有点打结——” 我打断了斥候:“不说话会变成哑巴吗?” 情绪越来越坏,我示意斥候把珠宝匣一层层拉开,用眼神在里面浏览。 “反反复复就是这几十件旧东西。”我砰的合上抽屉:“看到就烦,好久都没订购珠宝了。” 斥候队长敲门进来,轻车熟路接过斥候手里的梳子,站在我身后慢慢的梳起头发:“摄政大人心情不好?” 我没好气的说:“这还用说吗?伯爵大人到现在都没醒……” 斥候队长语气轻柔:“沙维将军已经能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了。”他拿起一枚金帽饰在我鬓边比了下:“证明塔克修士的药物很有效。” “我很焦虑。”我用指节敲打着桌面:“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 斥候队长替我戴上帽子,面带微笑:“巴罗德爵士有盒拜占庭的珠宝想送给您,想请求您原谅他。” “我正好想要新的珠宝。”我问:“你见过那批珠宝了吗?” “听说有纯金的帽徽,红宝石项链,珍珠胸针。”斥候队长毕恭毕敬的说:“他知道自己错了,只要您肯让他带领军队,珠宝匣立刻就送过来。” 我沉下脸:“那是贿赂,不行。伯爵大人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么做。” “您现在是摄政了。”斥候队长继续说:“况且伯爵大人又昏迷不醒。” “别说了!”我加重语气:“我得慢慢积累伯爵大人的好感。” 第52章 “摄政大人,最近有一则消息传出。”议政会上,鲁道夫站起来向我行礼:“一名来自堂区的农家少女自称得到了圣人的启示,将会带兵击败维京海盗。” 我挑挑眉毛,问坐在鲁道夫旁边的副将:“你怎么看?” “摄政大人,我觉得这不可能。”副将情绪激动:“让一位柔弱的少女率领士兵上战场,这简直是对骑士ji,ng神的践踏!女性应该在后方被保护,而不是冲锋陷阵!” “有点道理。”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不过我还是想见见她。” 副将脸颊涨红:“摄政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不能这么做!” 我扫了斥候队长一眼。 “摄政大人的心思轮不到你来揣测。”站在我身边打扇的斥候队长慢条斯理的说:“更轮不到你来教摄政大人怎么做事。” 鲁道夫也有些不满:“神赐予的恩泽不分男女。如果真的是圣人的引导,那位少女必然能击败维京人。副将先生,您的想法太狭隘了。” 副将喘着粗气:“是不是真正有圣人引导还很难说。让不懂战场谋略的少女率领军队迎击维京人,实在是太可笑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她带兵?”我在王座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请她来城堡暂住一段时间,看看这‘圣女’是真是假。如果有神启示她来帮助我们,那最好。如果是别有用心,虚假的‘神恩’——我不会放过她的。” 副将脸色慢慢和缓:“摄政大人,我对刚才的言语道歉。” 我挥挥手:“如果那位少女真的沐浴神恩,你就当她的副将。你现在已经是副将,那以后叫‘副副将’好了。”我微笑着:“我不记仇,这绝对不是私怨报复。” 我从眼角的余光看到巴罗德爵士抿着嘴唇,眼珠乱转。我向斥候队长使了个眼色:“饮料。” 斥候队长放下扇子,有节奏的摇起一只ji,ng致的铃铛。被铃声传唤的侍从们将酒杯分发到每位贵族手中,又抬出盖着猩红厚鸭绒被的包银木盆。 两名侍从掀起鸭绒被,露出盆中用一尺厚碎冰掩埋的几只银酒瓶,冰块被刻成ji,ng致的十字架形状,点缀着碎金箔作装饰。 我耸耸肩膀:“冰窖还没修好,只能暂时用东方的秘药造出了少许冰块。”我顿一顿,用玩笑的口气说:“不然只能喝常温的薄荷酒,也太可怜了。” 在愉快的酒会气氛中处理完无足轻重的政事之后,我急匆匆回到亚伦所在的城堡顶层卧室。 塔克修士正好从亚伦的卧室中走出来,神情兴奋:“男宠先生,伯爵大人醒了。” “太好了!”我激动的冲进卧室,塔克修士却在后面拉住了我。 “男宠先生,伯爵大人的身体相当虚弱。”塔克修士一字一顿:“暂时还不能进行剧烈运动,所以您别想立刻和他进行那种 y 靡的活动,用手都不行。” 我沉默一阵:“……我还没打算那么做。” “是吗?”塔克修士摸着下巴:“从小说收藏来看,你就是这种人。” 我推开塔克修士,走进卧室。 亚伦靠着枕头半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他举起包着绷带的手向我挥动:“约翰先生。” 我立刻坐到他身边,担心的说:“您感觉怎么样?” 亚伦露出微笑:“除了全身没什么力气之外,一切都好。” “我真是要担心死了。”我抚着胸口,眼底发酸:“感谢上帝!” “该感谢橡木之神和我的蘑菇!”塔克修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我向斥候队长暗暗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斥候队长立刻走出卧室,门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随后是人体被拖走的声音。 “外面怎么了?”亚伦向外张望。 我用身体阻挡亚伦的视线:“肯定是笨手笨脚的仆人把东西打翻了。” “约翰先生,您戴着这枚戒指真好看。”亚伦突然触摸起我无名指上的纹章戒指:“它的颜色很适合您。” 我吃了一惊:“这是伯爵身份的象征,属于您的东西。”我急急忙忙想摘下戒指,却发现戒指卡在指关节上,根本摘不下来。 “可恶——”我用尽全身力气去拔戒指,结果把皮肤磨得通红,无论如何也弄不掉那枚戒指。 亚伦突然笑了起来:“您不用把它还给我。”他按住我的手掌,诚恳的说:“现在我身体还很虚弱,请继续替我摄政。” 我脸颊在发烧:“这不符合律法,只要领主的意识还清醒,就应该主持政务。我不能逾越您。”我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待会我去找点油脂把它弄下来还给您。” “我相信您的能力。”亚伦温柔抚摸着我的脸颊:“当我的摄政,放手去做。” 我的心脏狂跳不停,几乎要跃出体腔:“您记得在昏迷前,对我说过什么吗?” “约翰先生,我似乎忘掉了一些事情。”亚伦突然皱起眉头:“除了嘱咐您摄政之外,难道还有其他的事情?” 我惊愕的站起来:“当然有!请仔细的回想一下。” 亚伦茫然的看着我,眼神无辜:“我真的记不清了,请给予提示。” “就是……就是……”我揉着衣角,连看都不敢看亚伦:“您以骑士的名誉发过誓。” 亚伦的语气依然迷惘:“我没印象,描述再详细一点。” “这个……我出去给您拿药!”我急匆匆的起身向外走去:“马上就回来。” 塔克修士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的墙上,向我吹了声口哨:“为什么不向伯爵大人说明?” “太难为情了——等等,你不是被斥候队长拖走了吗?”我惊讶的叫起来。 塔克修士得意的说:“被拖走的人是他。作为德鲁伊,我的战斗技巧一点也不比罗宾汉差。”他说话的同时,一线猩红的液体从他鼻孔中慢慢流出,眼角也有青肿的痕迹。 我从袖子里抽出手帕丢给塔克修士:“擦擦鼻子,手帕不用还了。” 第53章 我和斥候在城堡底部的垃圾堆边找到了鼻青脸肿,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斥候队长。 “那个德鲁伊太可怕了!”斥候队长哭丧着脸:“他的攻击方式就像发怒的森林熊和饥饿的老虎……我被他拖到窗边,丢到塔楼下的垃圾堆里。” 我用衣袖捂住鼻子,抵挡斥候队长身上难闻的味道:“塔克修士在成为森林守护者前和罗宾汉打过一架,两人势均力敌。” “很抱歉,我没有完成摄政大人给予的任务。”斥候队长摇摇晃晃的对我行礼:“原谅我。” “去洗澡换身衣服!”我向后连退好几尺:“允许你用第一层抽屉里的香水。” 斥候队长由两名低级斥候扶着,向浴室走去。 这个满脑子邪念的色情德鲁伊竟敢伤害我的斥候队长。服侍这么多年我都舍不得打他一下,最多是罚跪,饿饭,吃ji屁股。 我坐在由斥候驾驶的马车上,四处搜寻塔克修士的踪迹。 “太可恶了,我要把他装在盛满融化铅水的浴缸里当装饰品。”我活动着手指,构思对塔克修士的处刑花样。 在一株橡树下,我找到了塔克修士。 塔克修士坐在树荫下,悠闲的翻着一本皮质厚书。他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耳畔还别着一朵火焰般鲜艳的石竹花。 “去抓住他。”我低声吩咐斥候。没想到塔克修士主动向我鞠躬行礼,满脸笑容:“男宠先生,我正在找您。” 我止住斥候的行动:“你找我?” 塔克修士将皮质厚书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我:“我找到让伯爵大人恢复记忆的方法了。” 我立刻将目光投向书页,却发现上面全是根本看不懂的繁复条状文字。我把书砰的合拢递给塔克修士:“这是什么字?” “德鲁伊之间流传的如尼文。”塔克修士指着封面上的奇异文字:“很好认的,翻译过来叫《心灵咒术》。” “快点给我翻译!”我急躁的摇着塔克修士的衣领:“别挑战我的耐心!” 塔克修士无可奈何的说:“有几个字符看不清了。我必须得回到森林中,依照远古石碑对比字符将咒术补充完整。” 我放开塔克修士的衣领:“要我怎么相信你?” “伯爵大人是一位和善而仁慈的领主。”塔克修士说:“我当然希望他尽快恢复健康,重新治理这片土地。” 我瞪着塔克修士:“……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维京人将卷土重来。”塔克修士继续说着:“情况非常危急,我会顺便召集森林中的伙伴来帮助你们。”他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条:“按照这个配方煮蘑菇汤,领主就会迅速恢复活力的。而我会带来恢复记忆的药汤。” 我审视着配方,将它珍重的收进怀里:“让斥候备车送你回去。完事后请尽快回格拉摩根。” 目送塔克修士渐渐远去,我心里空荡荡的。 格拉摩根的形势不妙,我对军事策略一窍不通,而擅长此道的亚伦和沙维又根本不能上战场,副副将的能力也很一般。 向外界求援的话,骑士团的总部离格拉摩根很远,而国王一向对封臣态度冷淡,几乎不可能派出私人部队来援助。 “该怎么办呢?”我自言自语:“不管了,先去检查冰窖的建造情况。” 当路过城堡花园时,我听到树丛中传来熟悉的欢笑声。我立刻轻手轻脚的蹲在灌木丛中,向外窥视树丛的情景。 沙维和斥候队长一起出现了。斥候队长扶着走路摇摇晃晃的沙维,露出害羞而甜蜜的表情。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子的斥候队长,他平时都是恭谨又ji,ng明的神态。 沙维一把搂住斥候队长,用下巴抵着斥候队长的额头,小声的说着什么。斥候队长一开始还在微笑,表情却逐渐变得愁苦起来。沙维又说了几句,斥候队长突然把脸埋在沙维的胸前,后背不住颤抖。 沙维咆哮一声,胸口慢慢渗出鲜血,跪倒在斥候队长面前。斥候队也吓了一跳,急忙抱起沙维往远处跑去。 我从灌木丛里走出来,望着离去的斥候队长若有所思。 我最信任的下属竟然背着我和另一位关系不太好的封臣如此亲密,似乎还有见不得人的暧昧关系,不得不提高警惕了。 难道是作为我在他身边安cha眼线的报复,才诱骗了我最信任的忠诚斥候队长吗?斥候队长知道我的很多秘密,要是被沙维以色相勾引——我实在看不出来沙维有什么色相。 第54章 翌日早晨,我向斥候队长发作了。 “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我侧着头观察银盘里的发饰,漫不经心的问斥候队长。 正在服侍梳头的斥候队长手腕颤抖了一下:“完全没有,摄政大人。” “那就好。”我微笑起来:“你当了我十二年的廷臣,对我一直忠心耿耿。”我话音一转:“所以你和沙维将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从银盘里看到斥候队长的脸颊瞬间褪去了血色,手中的梳子无声的掉在地毯上。 “我,我原本打算等事情平定后再告诉您的。”斥候队长半跪在地,磕磕巴巴的说:“我不愿意扰乱您的心情,毕竟摄政的工作很辛苦。” 我冷笑着:“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您还记得那次军营浴室里发生的事情吗?”斥候队长脸红到脖子根:“我在浴池里泼水时不小心扭伤了脚,沙维将军把我扛回了房间。” 我拍着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逼视着斥候队长:“所以你们就趁机发生了邪恶的关系!你真轻浮,竟然这么容易就被那个笨蛋给迷惑了——” “并没有那样!”斥候队长急忙摇头:“将军是一名虔诚而正直的骑士,他温柔的替我按摩肿胀的伤口,说‘你的上司真是任性’。” “然后呢?”我对斥候的愤怒转移到了沙维身上:“他竟敢如此评价我!” “将军用一块手帕替我包裹扭伤的地方,而我也把身上的手帕送给了他。”斥候队长陷入甜蜜的回忆中:“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名天使。” “然后,将军为了保护伯爵大人身受重伤。我那么努力的想要把他从北欧人手里救出来,却还是慢了一步。”斥候队长懊悔的说:“我很痛苦,很伤心。没想到沙维将军在担架上拿出曾经送给他的手帕,对我说‘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嘴角抽动一下:“听起来真感人。” 斥候队长继续说下去:“您只派了一名医生学徒去诊治将军,我快马加鞭请到塔克修士。没想到将军吃药之后直接向我表白,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我表示愿意当他的扈从。” “这绝对不行!”我叫了起来:“扈从比你现在的身份要低一级,和仆役差不多。我不准你委屈自己!” 斥候队长捧着脸,露出陶醉的表情:“将军发过誓,把我当成他最重要的恋人。所以无论身份如何,我都不会在意的。” “你想离开我吗?”我抽抽鼻子:“怪不得你昨天和那个笨蛋在花园里调情,原来是商量这个话题。” “我不愿意离开您,摄政大人。但是沙维对我的决定非常不满意。”斥候队长叹了口气:“他强烈要求封我为副将和他一起住在军营里,可我根本不会指挥军队和打仗。所以我和他吵架了,还不慎撞破了他的旧伤口。” 我亮出纹章戒指:“我现在是格拉摩根的摄政,封你当副将只需要一份文书。你该有个能配得上沙维的身份。” 斥候队长小声的说::“您知道我从小学习的是什么类型的知识。特别是在维京人即将入侵的局势之下,一名蹩脚的副将只会让战事更加不利。”他顿了顿:“我不想成为您的累赘,摄政大人。” “这倒是个问题。”我想了想:“你有没有把我们的秘密告诉沙维?” 斥候队长急忙摇头:“只有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例如您经常失眠,半夜磨牙。” “这不是小事!”我瞪着斥候队长:“万一他告诉伯爵大人怎么办?你以后必须注意。” 斥候队长惊喜的看着我:“您不介意我和沙维继续往来?” 我叹了口气,扶起斥候队长:“有点在意,可又有什么办法?我不能阻挡一对两情相悦的恋人。” 斥候队长流出喜悦的泪水:“摄政大人,我真高兴。” 我别过脸,把视线投向窗外:“从没见过这样子的你。” 窗外的景象让我血液冻结,低声骂了一句:“混蛋!” 戴着兜帽的青年男子和沙维共辔骑乘一匹纯白的战马,在城堡道路上缓缓前行。沙维骑在青年男子的后方,双手若即若离的环着男子的腰,情态相当暧昧。 我冷冷的吩咐斥候队长:“过来看。” 斥候队长应声站到我身边,望向窗下的景物。他的表情愤怒又震惊:“这,这不可能!” 男子跳下马背,随后摘下兜帽,露出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我看不清他的脸庞,但看他的举手投足应该是个英俊的青年。 马背上的沙维拉过青年的手,轻轻吻在他的手背上。 斥候队长颓废的坐倒在地:“不,他发过誓的。我相信沙维。” 我坐在斥候队长面前,担心的问:“你还好吗?” 斥候队长突然趴在我的膝盖上,呜咽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沙维说过,最爱的人是我。” “我替你做主。”我轻轻抚摸着斥候队长的后背:“他们死定了。” 第55章 我给斥候队长放了一天假,让他自由活动舒缓心情。议政时由副队长担任打扇工作。 副队长似乎情绪过于激动,把扇子摇得飞快。我不断拨开吹到脸上的发丝,最后终于忍不住了:“站到下面去!” 副队长走到王座阶梯下方继续扇风,结果风力一点都没减弱。 “可恶。”我把吹乱的发丝收进帽子里,向议政厅中的贵族发问:“刚才谈到哪了?” 理查德咳了一声:“摄政大人,谈到海洋贸易的问题。文森特市的贸易港口落成了,来自各国的商人正在陆陆续续的进驻。” “这都要感谢斥候们偷到摩尔人的图纸。”我有点得意:“每人奖励骑士绶带,享受优待。” 理查德脸颊肌r_ou_抽动了一下:“但是文森特市的商业税有点太重了,异国商人们对此有点意见。摄政大人能稍微减免一些税收吗?” “我现在是格拉摩根的摄政。”我挥挥手:“没时间管文森特市。财政主管你想怎样就去做。” 宫廷神父鲁道夫站了起来:“摄政大人,来自堂区的少女在厅外等候。您想见她一面吗?” 我向副队长使了个眼色。副队长立刻高声喊道:“上酒!” “没叫你上酒,是让你传话把人带进来!”我揉着眉心:“要是队长还在就好了。” 想到这点,我对沙维的憎恨更重了。让我的下属那么伤心,必须付出十倍的代价。 副队长走出议政厅。过了几分钟,他向我回禀:“没有看到少女,但是有一位前来投奔的骑士。” 我点头同意:“传。” 一名身材中等的青年男子缓步走出。他穿着宽大的罩袍,用兜帽盖住了头,行走之间充满风度,步伐矫健。 青年男子摘下兜帽,露出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他的皮肤异常白皙,脸颊红润健康,五官比普通的男性看起来柔和许多。他以骑士的礼仪向我单膝跪下,一言不发。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就是之前和沙维鬼混的人!这家伙死定了。 我并没有吩咐起身,而是从王座上走到骑士面前,用两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仔细观察着。 骑士用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我,睫毛异常的纤长细密。我注意到他皮肤也相当光滑细腻,摸起来就像细软的高级面包,还透着脂粉的香味。 这样英俊的美少年,怪不得沙维会被迷惑。我眯起眼睛,冷冷的说:“你是谁?” 骑士向我微笑,并不答话。 “摄政大人正在向你问话!”副队长指着骑士:“快回答!” 骑士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连摄政大人也被我骗过了。”他在脑后搞鼓了几下,原本的头发立刻从肩头倾泻而下,变成如金色瀑布般的长发。 我惊异的后退:“你的声音……” 骑士以柔软的女声向我致意:“摄政大人,愿神祝您健康。我是来自堂区的格蕾丝,领受神的指导前来击败维京人。” “原来你就是那名少女!”我目瞪口呆:“为什么要穿男装,梳男性的发式?” 格蕾丝微笑着:“摄政大人,我没办法在裙子外面穿盔甲,长发在打仗时很不方便。” 我质问格蕾丝:“那你之前和沙维将军在一起做什么?” “沙维将军爬树时旧伤发作了。我正好骑马经过,就把他带回了城堡。”格蕾丝毫不避忌的说:“沙维将军是一位礼貌而谦逊的骑士。” “爬树的人还有什么礼貌。”我默默的想,随后若无其事的问:“所以你对他有好感?” 格蕾丝严肃的说:“我和沙维将军是骑士间的战友情谊。作为一名虔诚的见习修女,我将终身侍奉上帝。以及,我对男性没有任何兴趣。” 我无声的松了口气:“原来您是受到感召的修女。”可以叫斥候队长安心了。 巴罗德爵士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格蕾丝:“一派胡言!”巴罗德激动得涨红了脸:“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上战场,你还是回去做针线比较好!” 我逼视着巴罗德:“我有叫你说话吗?” 副副将急忙向我道歉:“摄政大人,请原谅巴罗德爵士!他说话时没通过大脑。” 巴罗德的气势收敛了下去:“我只是觉得非常可疑。说不定是维京人的计谋。” 格蕾丝转身看着巴罗德,语气平静:“您认为我不能作战吗?圣人曾赐福与我。”她话音刚落,已经以r_ou_眼捕捉不到的速度闪到了巴罗德身前。 她抓起巴罗德的衣领,单手把身高六英尺穿全套盔甲的成年男性举离地面:“您似乎小看了我的作战实力。” 巴罗德双脚乱蹬,脸色苍白:“这,这不可能!” “向圣人道歉。”格蕾丝冷冰冰的说:“您的指责伤害了圣人的名誉。”她顺手将巴罗德丢开:“同时也得向我道歉。” 巴罗德沉重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了墙上,盔甲散落一地。 第56章 从议政厅出来时,我看到斥候队长和沙维走在一起。斥候队长手里捧着一只有半个脑袋那么大的鲜红苹果,脸上洋溢幸福的表情。沙维挽着他的胳膊,不时露出傻气的笑容。 “这么快就又勾搭在一起了。”我暗暗的想。 斥候队长跑到我身前屈膝行礼:“摄政大人,我和将军已经和好了。”他举起苹果给我看:“之前都是误会,那位‘骑士’原来是蒙受神恩的少女。将军之前爬树为我摘苹果时不慎从树上摔了下来,幸好那位少女接住了他。” 我倒抽一口气:“我的上帝,格蕾丝能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你?” 沙维憨厚的笑着:“格蕾丝女士力大无穷,她接住我之后,又打了苹果树一拳。树上的苹果全部都被震落。”他虔诚的说:“这是神迹。没有她,我就摘不到这枚超级大苹果送给亲爱的凯文,它像凯文的嘴唇一样红润又光滑!” 斥候队长把脸颊贴在苹果上,羞涩的拍了沙维肩膀一下:“别说了。在摄政大人面前多不好意思。” 沙维抱起斥候队长开始原地转圈:“我不在乎在任何人面前说出来!凯文,你是我最爱的人,我爱你胜过一切!爱情就是骑士呼吸的空气,饮用的水源!” “你就像我的匕首一样重要——”斥候队长害羞的回应沙维。 “好冷,你们继续。”我打了个冷颤,嘱咐斥候队长:“小心腰部肌r_ou_。” 沙维兴奋的回答我:“摄政大人,请相信我会对凯文很温柔!他躺着不动就行,一切都由我来完成……” 我迅速离开了这对沉浸在热恋中的情侣,再呆下去就要冻死了,或者因嫉妒而心口疼。 格蕾丝在墙壁转角处等我。她重新将头发编成巧妙的短发,原本的罩袍也被换成了农村的男装,配上红扑扑的脸颊,看起来就像乡间淳朴的少年。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领主?”格蕾丝向我行了个男性的屈膝礼。 我打量着她的穿着,不禁皱起了眉头。她身上褐色的衬衫和同色短外套,亚麻色的长裤和粗制的皮靴,简直不能见人。 “格蕾丝女士,您的打扮很不适合宫廷的气氛。”我托着下巴:“您该换几件好点的衣服。” 格蕾丝摇摇头:“这已经是我最好的衣服了。” 我勾勾手指:“跟我来。让我好好打扮一下您,格蕾丝女士。” “我不会穿裙子的。”格蕾丝没有动:“作战得穿男装。” “没有适合您身高的女装,格蕾丝女士。”我继续说:“宫廷中只有我和您的身高差不多,衣服也最多。” 格蕾丝依然有些迟疑:“我不会穿男性穿过的衣服。” “不会。”我微笑着:“每一件都是全新的。” 我将格蕾丝带到更衣隔间中。更衣隔间面积不大,三面墙壁都有宽阔的大圆窗,最大限度的利用了自然采光。唯一没有窗户的墙壁被挖空,嵌入高达十二英尺,长十八英尺的六门木质衣柜。 格蕾丝瞪圆了眼睛:“这么大的衣柜,都是你的衣服吗?” “不。”我说:“没全带来,还有一大半在文森特市的家里。” “我早就想说了!摄政大人,您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好看!”格蕾丝激动起来:“您头上和脖子上闪亮的珠宝,只有画报里的贵族才能戴这么多!” “别那么说。”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摸着胸前的红宝石项圈:“只是普通朴素的打扮而已。” 格蕾丝继续羡慕的说:“您身上的衣服也很好看!那么多的图案,比我们村里最风流的大姑娘还鲜艳,像朵喇叭花似的!” “……喇叭花。”虽然得到了格蕾丝的夸奖,但我有一丝微妙的不悦。 第57章 斥候们打开其中两扇衣柜门,利用机关将门板拼成一块。门的内壁镶嵌着光滑的银片,组成巨大的穿衣镜。副队长摇动衣柜暗格中的绞盘,一件件挂在滑轮上的衣服依次在衣柜内部的轨道上旋转展示。 我坐在摇椅上,进行介绍:“这两个柜子里的东西都是重大节日时下属和廷臣送给我的。我不穿别人送的衣服。” 万一衣服上有毒药怎么办,不过拿来送人倒是不错。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10节 “摄政大人,光这衣柜就比我们村里的蓄草棚还大了!”格蕾丝盯着衣柜里的轨道:“挂着的衣服比圣马丁节的咸r_ou_还多!” 我暗暗抓着摇椅扶手:“我暂时就把这个当成夸奖。” 斥候抱来三个和我身材一致的木制假人,依次放在衣柜前。 “这是什么?”格蕾丝惊奇的说:“用来练习击剑的吗?” 我摇摇头:“这是用来展示衣服的。我可没有时间一件件的试穿,斥候把衣服穿在人偶身上,由我挑选。”我仔细挑选着轨道上不断滑动的衣服,由斥候将它们一件件的拿出,在人偶身上比划。 “每只人偶的用法都不同。”我让斥候把其中一只人偶推到窗口之下,让它沐浴在阳光中:“白天的衣服要在自然光下观看。选晚宴衣服时则拉上厚窗帘,点起蜡烛模拟夜间光线。” 格蕾丝咂着嘴:“这排场,比村里的农场主老婆还大。她有好几件细麻布衣服,还有镀银的铜发针,真正铜做的!” “格蕾丝女士,请别拿我和农妇做比较!”我咳了一声:“衣服选好了。” 白日人偶身上穿着天蓝衬衫和更深一色的骑士罩袍,搭配灰色长裤,看起来简洁清爽。格蕾丝淳朴的乡土气质不适合穿得过于花哨。 格蕾丝捻了捻衬衫袖口的镶边,大惊小怪的叫起来:“我还以为这么好的料子都像场主老婆舍不得穿的丝衣服一样光滑,没想到都洗得起球了!摄政大人,他们送的衣服是敷衍你的旧货色!” 我揉着额头:“那是天鹅绒,故意织成凹凸不平的样子。” 格蕾丝还要发问,我已经带着斥候退出了隔间:“女士,请自行更衣。” 在门外等待格蕾丝更衣时,我吩咐副队长:“你都听到了?去她出生的村庄打听场主老婆的信息。” “摄政大人,您不是对女性不感兴趣吗?”副队长战战兢兢的说:“何况那是个粗鄙的农妇。” 我一掌打在副队长的脑袋上:“我要你去调查格蕾丝说的每一句话!那个场主老婆到底有没有丝衣和镀银铜发针?” 副队长依然是迷惘的神情:“难道你想穿吗?” 我叹了口气:“上帝,快让这一天赶紧过去!副队长,叫厨房仆役烧两盘ji屁股,全部给我吃下去。” 格蕾丝打开更衣隔间的门走到我面前。我立刻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身上的罩袍穿反了,内衬的绸子露在外面,滑稽又可笑。 “您该把罩袍翻过来再穿。”我面无表情:“纯色的那面才是正确的。” 格蕾丝脸上满是震惊之色:“竟然用花绸子当衬里!场主老婆有件花绸背心,恨不得天天套在裙子外穿!摄政大人却把它缝在罩袍里面,太浪费了。” “衣服不是我做的。”我急躁起来:“翻过来穿就行!” 格蕾丝一边脱罩袍一边说:“这衣服连针脚都看不到。场主老婆背心上针脚可大了。” 一番打理后,我带着格蕾丝来到了亚伦的房间。 “您应该去拜见伯爵。”房间外,我反复叮嘱格蕾丝:“伯爵大人有伤在身,别让他太劳神。在伯爵大人面前要行动轻巧,他没吩咐你坐下前你只能站着。伯爵大人没问话时,你不能主动说话。而伯爵大人问话时,你得立即轻声细语的回应,不能让他等……” 格蕾丝睁大了眼:“这么多规矩,比去场主女儿家里做客还麻烦。她喝酒时要洗两遍杯子呢。” “谁在外面?”卧室里突然传来沙维的大嗓门:“伯爵大人,我去看看!” 我还没反应过来,沙维已经从门里探出头。他的目光停留在格蕾丝脸上,随后大笑起来:“格蕾丝女士,原来你和摄政大人差不多高。这样打扮看起来就像骑士小说封面上的美少年了!” 格蕾丝向沙维行了个男性之间的屈膝礼:“是摄政大人让我这么打扮的,他还让我把花绸子穿在里面。” 我无奈的摊开手:“你对花绸子到底有多在意?我赏你十卷花绸好了。” 沙维这才注意到我,他用热切的眼神注视着我:“摄政大人,我和伯爵大人正好谈到了您,快进来吧!” 亚伦比我上次见他时好了很多。他半靠在长榻上,朝我露出微笑:“过来,约翰。” 我立刻蹿到亚伦榻前,趁势坐在他的身边:“伯爵大人,我来了。” “伯爵大人明明没叫您坐……”格蕾丝望着我小声的说。 我回敬给她一个冰冷的眼神,转头温柔的看着亚伦:“您和将军在谈论什么呢?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关于您的斥候队长,凯文先生。”亚伦抚摸着我的手掌:“沙维将军爱上了他,准备接他到军营去。” 我摇摇头:“凯文不会习惯那种艰苦的地方。他从来没喝过凉水,吃过黑面包,平时穿丝绸衣服,由二十名奴仆服侍。”我斜视着沙维:“你能给他这种生活吗,将军?你的卧室只有八百平方英尺,还不如凯文家里更衣间的一半大!” “和我家的猪圈一样大!”格蕾丝惊叫起来:“我家猪圈能躺十几头大猪呢!” 沙维倒抽一口冷气:“……凯文没跟我说过这个,大不了我把卧室扩到两千平方英尺!再派二十名常备军随时跟着他。” 亚伦笑了起来:“你怎么看,约翰?毕竟凯文先生是您的廷臣。” “我不同意。”我坚定的摇摇头:“凯文从小就为我服务,军营的环境实在不适合他。”我趁机对亚伦耳语:“伯爵大人,您该知道我在军营里有多不习惯了!” “求您把凯文赐给我!”沙维突然半跪在我面前:“不要像小说里阻挠骑士恋情的恶毒丑陋老巫婆!” 我眼冒金星,差点气得晕了过去:“当着伯爵大人的面,你竟敢对摄政者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伯爵大人,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沙维欺负吗?我这个摄政做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沙维,向约翰道歉!”亚伦斥责完沙维后,又安抚式的吻了吻我的脸颊:“就算是小说里,您也是年轻美貌的女巫。” “……有您这么劝解人的吗?”我扭过脸不去看亚伦:“不过,‘年轻美貌’这个词我收下了。” 沙维跪在我面前,不断哀求:“求求您,不过是转封一位廷臣给我!” 我不为所动:“凯文是我的廷臣。为了他的幸福,我有权利决定他的归属。” 气氛陷入了凝滞。亚伦无奈的说:“没想到您的反应这么大。” 格蕾丝突然大踏步的走到亚伦面前:“各位大人,你们在争论时似乎忽略了一个人。”她郑重的说:“你们话题中的凯文先生,一直没有出现。” “女士,凯文是约翰先生的斥候队长,沙维将军爱上了他。但是约翰先生不愿意将凯文转封给沙维将军。”亚伦简明扼要的向格蕾丝解释。 格蕾丝耸了耸肩:“我搞不懂你们贵族的行事。凯文先生不是物件,可以拿来随便赏赐给人。在凯文先生不在场的情况下,各位就这样随意的决定别人的命运吗?” 我站了起来:“满口胡言!凯文对我发过誓,他会支持我的所有行为!” 格蕾丝认真的说:“摄政大人,如果您希望凯文先生幸福,就应该让他自己来做决定。如果您的领主强制您和讨厌的人结婚的话,你会快乐吗?” 我一时语塞,找不到话来回击格蕾丝。万一亚伦突然神经失常要我和沙维结合……我只能谋杀沙维或者谋杀自己,前者成功率可能比后者更高。 “我建议将军主动和凯文先生谈谈。”亚伦向沙维挥挥手:“你先退下。约翰,你和这位女士留下来。” 第58章 “您就是那位自称受到圣人召唤,前来拯救格拉摩根的少女吗?”亚伦向格蕾丝点头致意:“沙维将军向我提到过您,他说您是一位力大如牛,膀大腰圆的女战士。” 格蕾丝回答道:“得感谢圣人赐予我的神力。” “您能描述圣人的形象吗?”亚伦好奇的支起身子:“他头上有没有光圈?” 格蕾丝摇摇头:“抱歉,伯爵大人。我在圣人面前发过誓言,不能提及他的形象。” 我勾住亚伦的脖子,凑在他耳畔用拉丁语小声的说:“太可疑了。” “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亚伦用耳语回应我:“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 我这时才记起亚伦从小就按着骑士的方式教育,对文字学习并不上心。 格蕾丝冷不丁的以拉丁语回应我:“要做什么才能打消您的疑心呢?” “你竟然能听懂这个!”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如果你是真正的农家少女,不可能有学习外语的资格!何况这是用于阅读圣经和密文信的拉丁语!” 格蕾丝捏紧了拳头:“信者无所不能。我得到圣人赐福之后,就能阅读和书写神圣的拉丁文了。”她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摄政大人,您该向圣人道歉。” “我才不要!”我想起巴罗德被丢飞的场面,不由自主往亚伦身后躲去。 亚伦挡在我身前:“请原谅约翰的行为。但是光凭您的描述,我们无法完全信任您接受过圣人的赐福。”他考虑了几秒钟:“您能透露一点关于圣人的信息吗?在誓言范围之外的。” 格蕾丝抱着手臂:“圣人的形象我无法透露。但是他对我说过‘北岛的伊瓦尔酋长和拉格纳大祭司将会入侵格拉摩根’。” “这……这不可能。”我更加吃惊:“少数贵族知道维京人会来。但是知道伊瓦尔和拉格纳名字身份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格蕾丝虔诚的说:“圣人无所不知!” 亚伦因为激动而结结巴巴的说:“这是神迹,我们格拉摩根有希望了。”他按着胸口:“神与我们同在!约翰,快点照做!” 我学着亚伦的样子按住胸口,半信半疑:“神……与我们同在。” “您的语气不虔诚!”格蕾丝又握紧了拳头:“摄政大人,向圣人道歉!” 我躲在亚伦的背后:“我不要道歉!伯爵大人,快帮帮我。” “女士,您可以跟着沙维将军去参观军营。”亚伦及时打圆场:“请给予我们军事建议。” 格蕾丝向亚伦行了个屈膝礼:“明白,伯爵大人。”她走出卧室之后,突然转头看向我:“圣人还等着您的道歉,摄政大人。” 沙维牵起格蕾丝的胳膊向外走:“女士,他就是那种死要面子的脾气。” “终于都走掉了。”我松了口气:“当摄政之后,感觉自己老了十几岁。” 亚伦搂住我,温柔的说:“你还是像女巫一样年轻貌美。” 我咬咬牙:“为什么是这种比喻!女巫可不是夸奖人的词。” 亚伦急忙摆手:“别生气!我只是很好奇,您经常失眠说梦话,睡觉还磨牙蹬被子。但是您每天依然光彩照人,从来看不到您憔悴的模样。”亚伦靠在我的肩膀上:“感觉很像传说中的女巫。” “你们夸奖人的方式都好奇怪。”我苦笑着:“一会是喇叭花,一会是女巫。” 门外传来斥候副队长的声音:“摄政大人,您要的蘑菇汤煮好了。” 我拍拍手:“端进来。”随后朝亚伦微笑:“塔克修士给了我一个蘑菇配方,可以迅速让您恢复活力。” 可惜不能恢复记忆,导致我白高兴一场。 话音刚落,副队长带着六名斥候鱼贯而入。每个人捧着一只餐盘,盘里摆着装满蘑菇汤的镀银金碗,旁边配着银勺和糖罐。 亚伦瞪着我:“一次要喝这么多汤吗?整整六碗!” “不。”我摇摇头:“为了防止下毒,每一碗都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煮出来的。您随意挑选一碗喝下去。” 亚伦随手指着一名斥候:“那就您来。” 斥候将蘑菇汤递到我的手里。我用银勺搅拌着蘑菇汤,随后向剩下的斥候打了个响指。 五名斥候立刻端起他们手里的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亚伦惊讶的说:“他们又没受伤,为什么要喝?” “避免他们其中一人下毒。”我打开糖罐:“伯爵大人想要几颗糖?” 第59章 喂亚伦喝完蘑菇汤后,我回到了暂住的卧室中。 我惊喜的发现斥候队长出现在房间里。我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收拾桌上散落的书本。 曾经我嫌弃斥候队长个子太高,皮肤不够白皙,脑筋死板。现在我却觉得斥候队长身体周围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像失落已久的珠宝突然在抽屉底部被找到。 “凯文爵士。”我破天荒的以爵位称呼斥候队长:“沙维将军找你谈过吗?” 斥候队长点点头:“谈过了。”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拒绝了沙维将军的邀请。” “为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和沙维不是很甜蜜吗?”我顿了顿:“已经搂抱着转圈亲额头了。难道是他背叛了你?”我活动起手指关节:“那他应该被处刑——” 斥候队长急忙打断我的话:“沙维将军他对我很好。他专程找建筑师画出新城堡的图纸,还联系贸易站的商人购买大量丝绸给我做衣服。” “……我明白了,一定是沙维的品味太差你看不上。”我有点欣慰:“看来你和我相处之后变成了很有审美眼光的人。” 斥候队长皱皱眉:“沙维将军的品味确实不太好,但是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他呼出一口气:“您知道这一切要花掉多少钱吗?如果我成为将军的廷臣,他将会花掉超过三百金币!而这一切将会影响常备军的军费。” 我想了想:“可以买三百袋砂糖的钱,的确是太多了。” “少一件丝绸衬衫,军营里可以添置三把更优秀的紫杉木长弓。一枚宝石戒指能换一匹成年的英格兰战马。”斥候队长认真的说:“我们正面临维京入侵,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花掉军费修新城堡。” 我想了想:“那我们就加重文森特市的税收!反正现在有贸易站,让商人们用货物抵税收。或者强买强卖,一个银币买一卷热那亚丝绸。沙维能给你的东西,文森特市一样可以给!” 斥候队长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的说:“摄政大人,那样会引来麻烦。热那亚贸易同盟共和国势力很强大,万一断绝贸易,您以后就买不到砂糖了。” 我感动的握住斥候队长的手:“凯文,我从来没这么欣慰过。你如此为我着想。” 凯文愿意回到我身边当差,至于副队长还是去吃ji屁股比较好。 斥候队长半跪在我的面前:“我和将军约定好等战事结束再翻修城堡,他会双倍补偿我。”他露出甜蜜的笑容:“我等他来接我。而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是您忠诚的属臣。” 我扶起斥候队长:“希望将军可以信守承诺。不然我一定会用钉满倒钩铁刺的木木奉和沸水把他的皮全部刮下来!” “别做得那么血腥,摄政大人。”斥候队长小声的说:“勒死就行了。” 在斥候队长说话时,我敏锐的发现他脖子被衣领遮住的地方有一道可疑的红痕。我指着红痕的位置:“脖子上是什么?” 斥候队长摸着脖子上的痕迹,支支吾吾:“沙维抱着我不肯松手,把脸贴在脖子上吻得太久了,有点难为情。” “像那些波斯小说吗?”我激动起来,从书架上抱出一叠小说:“是哪本小说的内容?” 斥候队长翻找了一阵,最后无奈的说:“哪一本都不是。摄政大人,有机会您应该自己尝试。” “别和我说话!”我把小说全部推到地上,怒气冲天:“从我的视线消失!去厨房里监督副队长,让他把ji屁股全部吃完。如果吃不完,你要么硬逼他吃下去,要么自己吃掉。” 斥候队长像沙维一样挠挠后脑:“我做错了什么,摄政大人?” 看到斥候队长做出那个熟悉的动作,我突然打了个冷颤。 第60章 文森特市的贸易站正式落成。 借助从摩尔人手里偷来的技术图纸,工匠们在文森特市海滩建起巨大的通商港口。来自热那亚,威尼斯,汉萨各处的商船在港口停泊,在专属的贸易区域中开设商店。 我主持了贸易站的落成典礼,同时宣布商业税下调的法令。市民们纷纷欢呼,将帽子丢到天上去:“感谢理查德男爵大人!” “……看来您在文森特市的统治口碑不怎么样,摄政大人。”站在我身边的理查德小声的说:“您还好吧?” 自从理查德成为文森特市的代理市长后,立刻降低了城市税率,但文森特市的税收突然大量增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你做得很好。” 终于拖到典礼结束,我回到文森特市官邸会见贸易同盟的商业代表。据理查德说,他们带了很多好东西来。 我坐在会见访客的宝座上,斥候队长站在身边为我揉捏起肩膀。宝座下方,三名衣着华丽的商业代表用带着口音的英语依次向我行礼问好。 热那亚代表半跪在我面前,小心翼翼打开手中包青缎的大珠宝盒。 盒内黑丝绒衬垫上躺着一串耀眼的红宝石金项链。采取热那亚的繁复设计,二十四枚指甲盖大小的方形红宝石被镶嵌在纯金蔷薇花的底座上,搭扣则是蔷薇叶子的形状。 我简直挪不开眼,最喜欢红宝石了。 “买下它。”我立刻做出决定。 热那亚代表盖上珠宝盒,向厅外的侍从招手:“我还带了其他的珠宝。” 几名穿着热那亚服饰的侍从捧着同样款式的盒子在我面前站成一排,依次打开盒盖。侍从展示的盒中都有四五件略逊于红宝石项链的珠宝,但是依然十分美丽ji,ng致。 我扫了一眼:“全都买下。” 热那亚代表激动的说:“尊敬的摄政大人!您真是一位慷慨又富有眼光的统治者!这批珠宝只需要一百五十金币。” 斥候队长突然停住按摩肩膀的手,在我耳畔低语:“摄政大人,这些钱都可以扩充我们的士兵,别忘了维京人正在准备入侵。为了伯爵大人,您要好好考虑!” 理查德也面露难色:“这笔钱似乎超过了文森特市的预算,摄政大人最好考虑之后再购买。” 阵阵悔意冲击着我,之前该把税收再提高点,看到好东西却没法买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这些珠宝太耀眼了。”我艰难的说服自己:“我再仔细看看。” 在一番艰难的挑选后,我在某个珠宝盒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枚没有花纹的朴素银戒指。我拿起戒指递到热那亚代表眼前:“我就要这个。” “这是未完成品!”热那亚代表震惊了:“您瞧,戒托上还没镶嵌宝石呢。” “我……就喜欢它!”我不甘心的说:“把它包起来。” 热那亚代表失望的把银戒指递给侍从:“这个值五枚银币。”随后垂头丧气的走出议政厅。 威尼斯代表捧着一匹包裹着白色丝绸的缎子,在我面前慢慢揭开。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华丽的纺织工艺。纯黑的底色上用浅蓝丝线织着无数翻卷的羽毛纹样,似乎还掺了闪闪发亮的金线。 威尼斯代表抽出一截缎子,让它飘动起来。我惊奇的发现缎面上的织样竟然从蓝色变成了紫色和绿色,像日光下变幻颜色的河流。 “感谢查士丁尼大帝给威尼斯带来的福祉。”威尼斯代表得意的说:“他从异国宫廷中俘虏来许多丝绸织工,研究出它们独有的织造方式。这种织物内编入了孔雀和翠鸟羽毛的织线,在不同角度反s,he出的颜色也是不一样的!只有威尼斯有这种工艺!” 我连一秒钟都没考虑:“先给我来十匹。” “一共是一百九十五金币。”威尼斯代表用素色丝绸包上了缎子:“我可以给您优惠五个金币。” 斥候队长和理查德同时出声:“摄政大人……” “可恶……”我逼迫自己把视线从黑缎上移开,对威尼斯代表说:“那种缎子过于花哨,给我素绸就行了。” 威尼斯代表目瞪口呆的从黑缎表面揭下素绸:“我就带了这一块绸子,拿来裹羽毛缎的。” “就要那块。”我认真的说。 威尼斯代表低着头走出议政厅,小声自言自语:“我对人生失望了,我要找个地方哭一阵。” 汉萨同盟的代表目送两名竞争者走出会客厅,得意的说:“他们的商品都很俗气,而我们德意志人喜欢自然的东西!” 汉萨代表打开木盒,亮出一套瓷器餐具。嵌在白色缎垫里的六套小巧碗盘,可爱的纯色淡绿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图案,质地轻薄又光滑。 “这套餐具是拜占庭人从遥远的东方买来的,据说远东的皇室十分钟爱它。但是喜爱奢侈的拜占庭帝国无法理解它的美丽,而我们德意志人知道它有多可爱!”汉萨代表抚摸着瓷器:“一套只要七十金币。” 我直接拒绝汉萨代表:“……没花纹,我不喜欢。” 汉萨代表刚要关上木盒,我制止了他:“我买那个盒子。” 盒子的设计非常富有东方风情。纯黑盒子上用银箔画着一朵漂亮的重瓣大花,每个角都包着银箔,木头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气。 “您不觉得瓷器更可爱吗?”汉萨代表失望的说。 我摇摇头:“给我盒子就够了。” 从会客厅出来的时候,我听到三名代表抱怨的声音。 “那个可恶的犹太人,给的信息完全是错的!”“他的恋人也说文森特市市长喜欢奢华!”“犹太人喜欢说谎,我们德意志人就很诚实!” 斥候队长的声音在三人中间响起:“各位先生,伯爵大人想从你们手里买一样东西。” 汉萨代表回答斥候队长:“先生,汉萨同盟有优良的盔甲和武器!” “那些东西不是最主要的。”斥候队长说:“我们要买‘拜占庭之焰’,谁先弄到,我们就买谁手里的。” 第61章 我靠在亚伦身边,把会见贸易代表的详情一五一十转述给亚伦听。 “这回只花了三个金币。”我勉强笑了笑:“非常节俭,连红宝石项链都没买。” 亚伦按按我的肩膀:“您很明智,因为我派沙维将军开出五百金币的巨额数目,向他们购买‘拜占庭之焰’。” 我差点从长榻上滑下去:“我的上帝,那是什么东西!值得用五百金币来换取?” 价值五百金币的砂糖已经能填满我的浴池了,这是我的梦想之一。 亚伦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我在朝圣的途中,听到十字军骑士提起过‘希腊火’的传说。那是拜占庭皇室的秘密武器,据说可以在海洋上燃起熊熊大火。拜占庭帝国用它抵御了很多次异教徒的进攻,同样也能对付北欧入侵者!” “既然是拜占庭皇室的秘密武器,我们要怎么弄到?”我担忧的说:“光是从摩尔人手里偷窃海港图纸就花了好几个月,更别说是‘希腊火’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 亚伦的笑容中充满自信:“您知道拜占庭帝国的狄奥多拉公主嫁给了威尼斯共和国的尊贵总督多米尼克吗?” “我根本没听说过这两个人。”我一头雾水:“那位公主会造武器?” 亚伦摇摇头:“商业贸易联盟的首领被称为尊贵总督,可他们的身份并不尊贵,几乎等同于庶民。因为贵族们不能从事商业。” 我小声的说:“我不会看账薄也不懂贸易,就知道花钱。” 亚伦笑了起来:“狄奥多拉公主的出身非常高贵。她拥有紫袍贵族的身份,却被拜占庭皇帝安排嫁给了出身低贱的总督。在朝圣的途中,我听说拜占庭的财政并不乐观。拜占庭皇帝为了威尼斯共和国成为它的附庸,所以将一位公主嫁到了威尼斯。我相信,只要给出足够的钱,一定能从那群视财如命的拜占庭人手中弄到‘希腊火’!” 我依然有些不安:“万一弄不到怎么办?” “那就把钱给你。”亚伦亲昵的刮了刮我的鼻子:“你不是最喜欢红宝石了吗?” 我的鼻尖火烫,脸颊阵阵发烧:“伯爵大人,您别开玩笑。” 亚伦用清澈的蓝色眼睛看着我:“骑士从不妄语。我之前似乎对您发过骑士的誓言,可我不记得誓言的内容。”他顿了顿:“我只记得您当时很高兴。所以我猜是‘以后让您任意奢侈花销’这个誓言。” “不是这个!”我脸色铁青:“再想想!” 亚伦揉着眉心,试探的问:“难道是‘准许您随意使用酷刑’吗?但是那不符合骑士的守则。” 我失望的垂下头:“别说了。” “到底是什么誓言会让您如此高兴呢?”亚伦按着额头:“我一旦开始回忆,脑袋就疼得像要裂开一样。” “骑士发下的誓言是不能违背的。”亚伦死死咬着牙关,脸颊因为疼痛而苍白:“我一定要想起来!” 我心疼的把亚伦抱在怀里:“别这样!不要再回忆那天的事情。”我抚摸起他的金发:“您并没有对我发誓。” 亚伦半信半疑:“可是我明明记得——” 我努力保持镇定,不让亚伦听出我发抖的声音:“您一定记错了,伯爵大人。您怎么可能对封臣发誓呢?” 亚伦还要说话,我已经放开他,朝门外走去:“不打扰您静养了。” 斥候队长在门外反复踱步。我刚刚关上门,他立刻冲到我的面前:“摄政大人,有件事必须禀告您——天呐,您的眼圈怎么红了?” “再大的事都别告诉我。”我挥挥手:“退下。” 斥候队长从衣袋里取出一枚烧得焦黑的黄金树叶递到我手里,语气焦急:“摄政大人,这是斥候在文森特森林找到的。” 那片黄金树叶,我曾经在塔克修士的祭祀冠上见过。 我失声叫了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斥候队长沉痛的说:“我们只在海面设下防线,没想到维京人的龙首船竟然能在内陆河中航行!塔克修士的营地被维京人袭击,所有的建筑都被烧毁,神圣橡树也成了木炭。”他哀伤的指着烧黑的黄金树叶:“斥候们在灰烬中找到了这枚叶子。” “不——”我死死握住黄金树叶,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德鲁伊之外,没有人会翻译如尼文! 直到一阵剧痛把我从混沌的状态中唤醒,我低头看着手掌,发现掌心已经被金叶锋利的边缘割破,满手都是温热的鲜血。 斥候队长急忙跪在我面前,拿出止血药粉替我包扎:“摄政大人,这可能有点疼。” “我以今日之血起誓。”我面无表情的说:“此般痛苦,将百倍奉还。” 第62章 我半靠在马车的软垫上,出神的盯着已经包上绷带的手掌。伤口已经被涂上药粉和草药泥,不时传来轻微的刺痛。 一阵浓郁的血腥气透过马车的窗户飘进来,我太熟悉那种令人兴奋的味道了。 我伸手撩起纱帘,却不慎牵动到手掌上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气。坐在对面的斥候队长立刻替我将纱帘全部拉开。 从马车中远远望去,罗宾汉曾经居住过的营地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烧得焦黑的房屋骨架突兀的矗立在林间空地中,像文森特市广场的示众刑具。 “森林边缘的雇农发现了浓烟,他们第一时间禀报了当地卫队。”斥候队长说:“从幸存者的口中得知,维京人的龙骨长船能在狭窄的河道中高速航行,海盗残忍的突袭了森林居民,所有的建筑都被烧毁。” 我冷笑着:“那群野蛮人现在在哪里?” 斥候队长无奈的说:“当他们从内陆河逃回大海时,守军发现了他们。士兵以长弓s,he击,但是维京劫掠船的速度非常快——”他沉默了一阵:“他们消失在海面上。” 马车慢慢停住。斥候队长把手伸出窗外,有节奏的拍了两下。 一名斥候拉开了车门,副队长捧来踏脚凳放在车门下,高声喊道:“请摄政大人下车!” 我踏着凳子从马车上走下,斥候队长及时撑开伞替我挡住头顶阳光,又把扇子递给副队长:“你来扇风。” 副队长正要接过扇子,我出声制止了他:“让凯文拿扇子,你负责打伞!” “让我来打伞吗?”副队长兴奋起来:“难道爵士大人去军营后,我就能获得这份荣誉了——” 斥候队长瞪了一眼副队长:“不许在摄政大人面前乱说话。” “回去之后再罚他吃两盘ji屁股。”我默默的在心中拟定惩罚方式。 激动过头的副队长几乎把全部伞面遮在我的头上,被忽略的斥候队长整个身体都暴露在炎热的阳光下。 “尸体都在这里。”副队长吩咐斥候们抬来几只盖着布幔的担架:“有一具在倒塌的废墟中发现,全身都被烧焦了。河岸边的水草中找到两具浮起来的尸体——” 我打断喋喋不休的副队长:“你打算让我站着听你说话?” 斥候队长拍拍手:“赶紧把座位抬出来!” 一队斥候从随行的大马车上搬下几只大木箱。一部分斥候从木箱中取出大大小小的部件,在我面前组装成华丽的波斯式长榻,余下的斥候则在长榻上方支起遮阳帷幕。 以往我每次出游都要带上这张从雅各手里买下的波斯长榻。它木质轻盈,组装方便,完全展开后只有十四英尺长,小巧玲珑。 “真抱歉。”斥候队长惭愧的说:“摄政大人太久没有动用这些器具,我都忘掉您出行的规矩了。” 我靠在长榻扶手处的软垫上,向斥候队长招手:“这个手势还记得吗?” “知道。”斥候队长从长榻下的活动抽屉里找出一只皮质小锤,不轻不重在我的小腿上敲打按摩。 我一边享受着按摩,一边叹气:“为什么你对我这么了解,而伯爵大人却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呢?靠塔克修士的秘药才听到他的真心话,结果他现在连真心话也记不起来了……” “因为伯爵大人是一位骑士。”斥候队长微笑着:“他就像沙维将军一样从小接受骑士教育,博爱善良又热忱。而我们学习的是y谋和拷问,有分歧也不奇怪。” 我瞟了斥候队长一眼:“伯爵大人和那个家伙完全不一样。” 提到沙维,斥候队长来了ji,ng神:“摄政大人,恕我直言。要听到伯爵大人的真心话,您必须直截了当的去询问。骑士们崇尚的典雅爱情中没有谎言和隐瞒,越直白效果越好。” “一派胡言。”我沉下脸:“我们靠谎言谋生,很多事情必须隐瞒下去!你该不会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过沙维?” “在感情方面坦诚相见,工作方面尽量不要透露。”斥候队长得意的说:“沙维他一直以为我每天的工作是为您铺床叠被和保养武器,就像骑士扈从。” 我赞许斥候队长的话:“骑士都好骗。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就对伯爵大人坦白心意。” 我被斥候队长的话语重振ji,ng神,吩咐副队长:“把尸体挪过来。” 副队长撩起其中一具尸体身上的白布。尸体浑身焦黑,头顶凹陷下去,凹陷位置围着五个刺穿颅骨的圆形小洞,尸体的口中没有灰烬。 “这是什么武器形成的伤口?”我用一根银签测量小洞的尺寸:“有点像是刺棘链枷,但是链枷的冲击力比这个强多了。” 斥候队长用手掌在伤口上比了比:“应该是塔克修士的五根手指。” “不可能!”我说:“用指头抓破颅骨?绝对不可能。” 斥候队长解开衬衫,露出肩膀上五处青紫的伤痕:“塔克修士的武力超乎您的想象,我只是被他抓了一下!德鲁伊都好可怕。” 我继续检查焦尸,在他身上发现了一枚北欧人常用的雄鹰护身符。 “塔克修士进行了反抗。”我推算着当时的场景:“这个倒霉的北欧海盗被抓碎颅骨,当场毙命。” 副队长接话:“奇怪的是,现场的死者就只有这个倒霉蛋。连一名森林居民的尸体都没发现。” “希望他们没事。”我在心中祈祷:“但愿他们只是被北欧人掳走做奴隶,至少还有被解救的一天。” 像很多小说中描写的那样,野蛮的北欧人把战俘当成泄欲的 y 靡玩具,毫无尊严的蹂躏玩弄,每晚至少要服侍二十个,并且连洗澡的机会都没有。 可怜的塔克修士,他最害怕的事情居然成真了。 我继续检查从水里捞起来的尸体。从面部特征,我辨别出他们是北欧人。死者身体消瘦,衣着破烂,手腕上还有明显的擦伤痕迹。 “划开。”我向斥候队长使了个眼色。 斥候队长拔出腰间匕首,切开两具尸体的胸腹,掏出他们的肺脏揉捏起来。 “肺里没有河水。”斥候队长惊讶的说:“他们是死亡后被抛进河里的。” “这是划桨奴隶。”我回忆起小说上的内容:“北欧人和没分裂之前的罗马人一样用奴隶划桨。奴隶被镣铐锁在船底的长凳上不断划船,如果奴隶累死,直接抛进水里以减轻船身重量。” 副队长突然cha嘴:“北欧人为什么要走呢?他们没有受到攻击,却急着从内陆河驶入大海。” 斥候队长点头同意:“的确可疑。如果他们不焚烧村庄的话,我们的守军甚至不能发现北欧人已经从内陆河进入格拉摩根。” 谜团逐渐占据了我的思维,我揉着额头开始推理。 没有森林居民的尸体,划船的奴隶是北欧人,焚烧的村庄提醒了守军,北欧海盗进入文森特市沿海。 “回文森特市!”我拍着长榻坐起来,却震疼了掌心的伤口。 我呼吸急促:“北欧人的目标很有可能是贸易港。那个地方堆着大量货物,很容易被劫掠。海上的北欧人就是恶狼!我必须马上回去布置防御工作。” 四名斥候抬起长榻的四角,向马车方向跑去。 我咬咬牙:“拆卸长榻和帷幕要花时间。把它暂时留在这里,派一名斥候看守。如果它们有什么损伤,看守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63章 我在马车上看到文森特市上空升起用于示警的红色烟雾。离文森特市越近,马嘶声和慌乱的尖叫声就越大。 “北欧人果然对贸易港下手了!”我不断催促车夫:“让马跑快点!” 车夫小声回报:“摄政大人,您之前吩咐过不许太用力鞭笞马匹,让它们轻松的奔跑——” 斥候队长跳到驾车座上,抢过车夫手中的马鞭:“摄政大人的话就是法令!”他挥起一个清脆的鞭花,鞭尾ji,ng准的击中驾车马匹的脊背。 四匹马同时发出长嘶,沿着颠簸不平的道路向前奔跑。原本平稳的车厢激烈的摇晃起来,我不小心从座垫上摔了下去,头部撞在地板上。幸好车厢中铺着一英寸厚的绒毛地毯,我才没有受重伤。 车夫脸色惨白:“摄政大人,请不要砍掉我们的头!” 我恍惚的看着地板上打翻的砂糖点心:“该砍掉头的是那群北欧海盗,用带锯齿的钝刀反复砍三十次。” 还没进入文森特市的城门,我已经见到大量溃逃的市民和商人。为数不多的城市卫兵正在竭力维持秩序,让民众们有序的撤离。 我撩起帘子打量起慌乱的市民。他们背着包袱,口中不断重复着渎神的话语诅咒着北欧人。这种场景让我联想起小时候用烧熔的蜡烛油灌进白蚁巢x,ue时,四处逃窜的蚁群。 理查德骑在一匹矮种马上,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到马车边。 “摄政大人,维京人的龙骨船正在接近贸易港。”理查德在马背上向我行礼:“至少有二十艘劫掠艇,城市卫兵的数量根本无法和他们相抗。”他小心的避让扛着布匹的威尼斯代表:“我已经命令平民向城外疏散避难。” “除了逃走,我们就没有其他方法吗?”我懊悔又愤怒:“文森特市不能沦陷,我还打算给伯爵大人单独修一座度假行宫!现在武装民兵还来得及吗?” 理查德摇摇头:“没有武器和盔甲,凭未经训练的市民要怎么对付那群野蛮人?”他压低声音:“跑得最快的信使已经向伯爵大人求援了。在援军到来之前,卫兵将尽力拖住野蛮人的进攻。” “我的斥候们会帮助你。”我点点头:“因为他们就是从城市卫兵的ji,ng英中选拔出来的。” 理查德和我走在空荡荡的文森特市街道上,向卫兵们安排战斗地点。 “维京人只能从贸易港登陆。”理查德说:“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伏击是个不错的注意。” 我向副队长耳语了几句,副队长飞快向处刑广场的方向跑去。 “大家去搜集一些稻草。”我吩咐城市卫兵:“找到之后在贸易港集合。” 理查德带着城市卫兵跑向一条街道:“我知道所有商铺的位置!跟我来!” “接下来,各位最忠诚的斥候。”我清了清嗓子:“你们当中擅长箭术的人将接受最荣耀,也是最危险的任务。” 我指着不远处贸易港的灯塔:“维京人登陆时,灯塔顶端上的人必须使出全力s,he杀他们的头目,最好能杀掉伊瓦尔或者拉格纳。” 斥候们陷入了沉寂。我继续说下去:“一旦有人完成任务,我将以摄政的名义封他为世袭爵士!他,以及他的后代永远享受这份荣誉!” “塔顶的视野很好,但位置也很孤立。”一名斥候说:“塔顶上连遮蔽物都没有,如果北欧人的弓箭手进行还击——” 我打断了斥候:“我们的长弓s,he程远远超过野蛮人。伏击之后,城市卫兵将在贸易港上升起浓烟,你们有一小段时间进入烟雾中逃离。” 斥候队长向前走出一步:“我愿意去。” “你不行。”我拒绝了斥候队长:“你得留在我身边。” 斥候队长急切的说:“但我是这群人中箭术最优秀的人,我们必须万无一失。”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11节 我走到斥候队长身边,向他耳语:“凯文,他在格拉摩根等你回去。不要让在意你的人伤心。” “将军会为我的举动骄傲。”斥候队长坚定的说:“摄政大人,我会回来的。” 我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瓶递给斥候队长:“带上这瓶速效毒药。一半涂在箭镞上,一半留给自己。”我说:“只要喝下三滴,就会在睡梦中快速死去。别落在野蛮人手里。” 贸易港的空地上,理查德已经将稻草全部堆在了一起。从海面上望去,维京人的船队正在全速划桨逼近贸易港。 副队长扛着木箱走到我身前:“摄政大人,东西带到了。” 我打开木箱,抚摸着箱中并排堆放的药水瓶,多么熟悉的感觉。 “把稻草分成两批,其中一批稻草浇水浸shi,另一批浇上这些。”我从木箱中取出六七个小瓶:“红药瓶加上两只蓝药瓶,或者绿药瓶加上两只红药瓶都能配成令人失明的毒烟。绿药瓶加三只蓝药瓶会令人皮肤溃烂。” 我向城市卫兵发布命令:“分散埋伏在贸易港的商铺中。以斥候队长s,he击为信号,首先点燃浸shi的稻草堆制造烟幕,随后向外撤离。等撤退到上风位置,再用燃烧箭点燃浸过毒药的草堆。” “这会不会太过残酷?”理查德迟疑起来:“用如此恶毒的药物……” 我冷冷的说:“等你被维京人‘仁慈’的用大斧头砍死的时候,你就会怀念起‘恶毒’的药物了。” 当城市卫兵进入商铺时,二十艘维京龙骨船也停靠在码头上。几百名维京人挥舞着武器从龙骨船上跃下,在码头前的空地上列成方阵,用听不懂的北欧野蛮人语言反复咆哮。 我和理查德站在一所民居的房顶上,用望远镜观察起码头的动静。 这批维京人的衣着都大同小异,找不出看起来异于常人的将领打扮。我正要将镜头调得更清晰一点,脚下却传来阵阵马蹄声。 我惊愕的放下望远镜,只见一名骑士骑着纯白战马从文森特市的街道上奔向贸易港的方向。骑士身后背着高耸的旗杆,旗帜上依稀是白底红色的纹章。 “这家伙疯了吗?”理查德惊叫起来:“他一个人跑到那群海盗面前干什么?” 我急忙又拿起望远镜,发现那名骑士的纯白战马在贸易港的空地前停下了。 维京人也发现了他,立刻发出一阵野蛮的咆哮。有几名急躁的维京人甚至已经亮出了斧头和巨剑。 孤零零的纯白战马和飘扬的白色旗帜,在维京人密密麻麻的军阵前像漆黑海面上盘旋的白色鱼鹰一样显眼。 骑士取下马背后的旗帜,将它cha在身前的土地上。海风吹起旗帜,招展的白色旗帜上赫然是一头张牙舞爪的红龙。 “圣人与我在此。”骑士摘下头盔,露出满头飞扬的金色长发。她冰冷的女声回荡在码头之上:“若异教徒越过此旗,一律斩杀。”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格蕾丝?” 理查德几乎晕了过去:“谁快去救救她!她只是一名柔弱的少女!” 从望远镜中,我看到格蕾丝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她的声音坚毅而有力:“文森特市,绝不陷落!” 第64章 维京人根本没有理会格蕾丝的警告。几名前锋挥舞巨斧向她冲来,少女瘦弱的身躯和高大的野蛮人形成鲜明对比。 格蕾丝像雕像一样肃立在旗杆边,纹丝不动。直到一名前锋越过旗杆,把巨斧举过头顶劈向她—— 厚重的金属斧刃被格蕾丝一剑劈成两半,带着惯性落入不远处的海中。格蕾丝将剑刃抵在前锋的脖子上,一字一顿:“回去。” “我的天。”理查德揉了揉眼睛:“这不是真的!她竟然能劈开实心的斧头!” 格蕾丝表情沉静:“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她缓缓转动手腕,剑刃反s,he出冷厉的光芒:“这片土地不属于你们。” 维京人蜂拥着扑向格蕾丝。我看到她微微叹气,随后一脚踢开前锋,冲进维京人的方阵中。 “圣人在此!”格蕾丝以拉丁文高声颂唱:“庇佑我,屠龙者!”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格蕾丝的白色身影在维京人的战阵中反复穿梭。她的攻击速度并不快,但力量方面却十分可怕,打在敌人身上的每一拳都能引发连锁效应,形成冲击气浪将敌人震退。 “这绝对不是人类的力量。”我放下望远镜:“事实说明一切,格蕾丝确实受到了圣人的庇护。” 理查德指着战阵中的白色旗帜:“摄政大人,旗帜上的红龙刺绣完全是异教恶魔的表现。何况按照教义,没有人可以肯定自己受到神的恩典——” “那你就捧着圣经去说服维京人吧。”我扫了理查德一眼:“管好你的舌头,不然我就帮你保管。” 维京人在格蕾丝的冲击下溃不成军。她闪电般的白色身影每到一处,就带来盛放的鲜血和飞到半空的断肢,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之下,任何防御都不值一提——她只用剑脊就能把人拦腰砸碎。 格蕾丝冲入战阵中心,抓起一名金发男子,单手揪住衣领把他举了起来,另一只手则用剑抵在金发男子的喉咙上。 攻向格蕾丝的维京人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发出阵阵咆哮。 金发男子面容扭曲:“你怎么认出我的?” “女人的直觉。”格蕾丝说:“你是他们的领头人。” “不是伊瓦尔也不是拉格纳。”我调节望远镜观察被格蕾丝抓住的金发男子:“维京人到底有多少带兵的将领?” 格蕾丝将剑刃推得更近一些:“命令你的士兵退出文森特市。” “哪怕我死去,他们也不会向后退却半分。”金发男子狞笑着:“这片土地是奥丁选中的献祭之处,你们所有人都会成为他的祭品。” 一声弦响,斥候队长从码头灯塔顶部向金发男子s,he出涂毒的冷箭。格蕾丝向后反手一劈,毒箭从中间裂成两半,啪嗒落在地上。 “战士不应该被卑劣的暗箭杀死。”格蕾丝说:“你们也不能偷袭毫无防备的城市。” 我差点把望远镜摔在地上,这个愚蠢的农妇!杀掉他们的将领,对作战大有好处,还能暂时满足我的复仇心理,何况毒药挥发得很快,不能浪费了。 金发男子点点头:“我同意你的看法,女士。”他摆摆手:“我们退兵。” 维京人按照金发男子的吩咐,带着伤员整齐划一的向后撤离,战死者则被统一丢进海中。登船的维京人面对大海唱起哀伤的歌谣。 格蕾丝放开金发男子:“您可以走了。” 金发男子向格蕾丝微微点头:“女士,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战士。”他慢慢走向龙首船:“我们的大军将会正面迎击碾碎你们。” 龙首船队慢慢离开了码头。我在心中测算起他们的距离,直到船队在维京弓的s,he程之外,威尔士长弓的s,he程之内。 “头脑简单的野蛮人。”我把望远镜往理查德手里一丢,对格蕾丝大喊:“格蕾丝女士,趁现在杀掉他!” 格蕾丝摇摇头:“摄政大人,我不能这样做。违背誓言者将不会被圣人眷顾。” “我才不管你的誓言!”我向斥候们呼喊:“攻击维京战船,用箭雨压制住他们!攻击他们的后背!” 斥候队长率先向维京船队s,he出一连串的毒箭,其余的城市卫兵跟随着他,大量呈抛物线的箭矢从维京人的船只上方落下。 格蕾丝跃到半空中挥舞长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将箭雨全部拦截下来。只是耽误了十秒钟,而维京人的战船已经驶出了长弓的s,he程。 “你疯了?”我朝格蕾丝大喊:“你到底站在哪边?” 格蕾丝说:“我站在正义这边。” 第65章 龙首船消失在海面上。惊魂未定的代理市长理查德突然跌坐在地,全身颤抖:“我的天,他们竟然撤兵了!” “这要归功于我们‘正义’的少女。”我皱着眉头,并不乐观:“伊瓦尔和拉格纳没有出现,一支先锋部队而已。” 理查德战战兢兢的说:“摄政大人,您似乎不高兴——” “我当然不可能高兴!”我发泄似的扭动着望远镜:“虽然我不懂得行军打仗,但是我知道士气的重要性。如果我们能将这群打头阵的海盗全部杀死,一定能对其他北欧人造成威慑。我已经迫不及待的在海岸上竖起示众刑具了。” 理查德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这会对贸易造成影响。商人不乐意看到各种残酷的行刑示众场面。” “北欧人的劫掠不结束,贸易就不可能继续进行。”我说:“那几位贸易同盟的代表肯定吓坏了,你负责安抚他们。” 理查德按着胸口向我鞠躬:“我会全力以赴。” “让商人们留着红宝石和羽毛缎。”我继续说:“至于汉萨同盟那位,随便他怎么处置。” 一阵马匹的嘶叫声从街道上传来。我扭头望去,只见沙维骑着披挂盔甲的战马,左右手各持一把宽刃重剑在街道上奔驰,不断咆哮:“格拉摩根的大军来了!野蛮人统统去死吧!” 沙维身后跟着和两队和他穿戴一致的重甲骑士,随着沙维的步伐冲向贸易港广场。我用手帕遮住鼻子,抵挡马蹄踏起的浓重烟尘。骑兵队伍之后是持盾步兵和长弓手们,他们组成盾牌防御阵型往前推进,紧随着冲锋骑兵。 骑兵队伍对房顶上的我和理查德视而不见,笔直的冲进了贸易港广场。沙维骑着马在空地上反复兜圈子,不断用两柄重剑互相敲击:“野蛮的异教徒,快点出来和我们决一死战!” “明明你看起来更像野蛮人。”我小声的说,随后沿着梯子从房顶上爬下来,跟着步兵们到达贸易港广场。 沙维跳下马,在我面前鞠了一躬:“摄政大人!我们收到信使的传讯,马上就过来了!”他四处张望:“可是他们在哪里?” “他们不在这里。”我指着站在不远处的格蕾丝:“是她的功劳。” “这是真的吗?”沙维激动起来:“我就知道,她是圣人派来拯救我们的人!”他把目光投向鲜血淋漓的地面,难以置信的说:“格蕾丝把他们都杀掉了?这简直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 格蕾丝像雕塑一样立在出海栈道的尽头,海风吹起她如金色旗帜般的长发,背对着我们纹丝不动。 “怎么了?”沙维快步跑到格蕾丝身边:“女士,您还好吗?” 沙维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格蕾丝女士,请别这样!”他手忙脚乱的解开盔甲上的系带,在胸前不断翻找:“您为什么伤心?” 我走到沙维身边,听到格蕾丝在细声的啜泣。我把视线移到格蕾丝的脸上,发现她眼圈通红,泪水从眼角一滴又一滴漫出,浸shi了衣襟。 “这都是我做的。”格蕾丝自言自语,声音发颤:“夺走他人的生命。”她指着海面:“摄政大人,您瞧。”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到几具被抛进海里的维京人尸体正在海浪中上下起伏。 “做得很好。”我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格蕾丝身上,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您会慢慢习惯,然后爱上这些事情。” 格蕾丝把自己裹在斗篷里不断摇头:“这,这不可能!” 我用手指替她理顺海风吹乱的金色发丝,温柔的规劝着:“用心去体会其中的快乐。” “摄政大人,你好可怕!”沙维把格蕾丝拉到自己身后:“请让我来劝格蕾丝女士!” 我耸耸肩膀:“你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我也无所谓。” 沙维低下头,对格蕾丝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话。没想到格蕾丝哭得更加厉害,还推了沙维一把,全身重盔的沙维被格蕾丝推得连退好几步,差点掉进海里。 “女人真麻烦!”沙维挠着脑袋:“我说错了什么?连夸奖她的战斗技巧都不行吗?”他向不远处的斥候队长挥手:“凯文,你能劝住她吗?” 斥候队长把肩上的长弓丢到沙维怀里,信心满满:“看我的。”他走到格蕾丝身边,向她耳语两句。 奇迹发生了,格蕾丝止住了哭泣,用斗篷胡乱抹起脸颊上的泪珠,向贸易港广场慢慢走去。 我脑中蹦出一个念头:“那件斗篷不能要了。” 等格蕾丝走远,沙维立刻蹦到斥候队长,把他拥进怀里:“亲爱的凯文,你真是太厉害了!”沙维不断亲吻着斥候队长的脸颊:“你对那个小姑娘说了什么?” “很简单。”斥候队长说:“和劝摄政大人一样的说辞,‘再哭下去会长皱纹’。” 第66章 回到格拉摩根时,格蕾丝受到了盛大的欢迎。她穿着男装,骑在白马上,看起来和一位年轻的骑士没什么区别,道路两边的群众向她抛洒许多花瓣和彩纸,不断呼喊格蕾丝的名字。 我透过马车的纱帘看到这一切,突然有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她的名望不能比伯爵大人更高,万一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暗暗的盘算着,不断用手指搅动手帕。 一阵马嘶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到沙维的黑马出现在窗口边。 “太失礼了!”斥候队长撩起帘子指责沙维:“你不能和摄政大人的马车并行!” 沙维从马鞍上弯下腰,单脚扣住马镫,以极为危险的姿势把头凑到斥候队长面前,用手指戳戳自己的脸颊,小声的说:“再来一次。” 斥候队长无奈又害羞的说:“真拿你没办法。”他把身体探出马车窗户,腰肢像风中麦秆一样往后弯折,在沙维脸颊上飞快的吻下。 “凯文你的身体真是柔韧。”沙维依依不舍的摸着脸颊:“每次都能给我惊喜——” 斥候队长一把推开沙维:“快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别再冒犯摄政大人了。” 我假装没听到,继续搅动起手帕。嫉妒会让人心智不再冷静,而冷静是间谍总管必备的特质。 亚伦在他的卧室中接见了我,他靠在扶手椅上,表情紧张又焦虑。 “我按时回来了。”我努力营造出活跃的气氛:“希望还能赶上晚餐,伯爵大人。”焦虑对病人一点好处都没有。 亚伦做出了令人惊讶的举动。他从扶手椅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我面前,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搂在怀里。 “感谢上帝,您没事!”亚伦脸颊发红:“文森特市传来消息的时候,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不甘心的说:“我憎恨自己这具虚弱的身体,不能陪在您的身边!” 亚伦的双手挂在我的肩上。他高过我一个脑袋,而身体沉重得要命,我感觉快被他压死了:“您的身体根本不虚弱!至少它很重。” 亚伦根本没有听我说话:“别离开我,约翰。我讨厌这个虚伪的宫廷!”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把亚伦扶回椅子上:“您可以告诉我一切。” 亚伦指着写字台:“抽屉里的信……简直太可怕了。” 我拉开抽屉,拿出最新的几封信件。每一封信都有考究的信封和ji,ng致的火漆印记,信纸上带着香气,不断洒落细密的金粉。 六封信件来自附近的领主,每一封都措辞优美,用语谨慎,使用大量的修辞和比喻。筛选掉辞藻和无聊的排比后,信中只传达出了一个意思:不会出兵。 “他们当然会这么做。”我把信丢在桌上:“您统治时间短暂,不热衷参与贵族之间的权力角逐。海中的鲨鱼要是有一条流血,其余的鲨鱼立刻会把它撕得粉碎。” “我们都是亲属。”亚伦语气沉重:“他们就看着维京人入侵格拉摩根?有几位伯爵甚至和我的父亲一起发过誓!” 我竖起食指摇了摇:“誓言毫无用处。其他领主很乐意见到格拉摩根被维京人入侵,我们都被杀掉。然后他们再来赶跑维京人,瓜分这片土地。”我拿起一封信,把它撕成两半:“但是别担心,我们还有格蕾丝。我将给她带兵的权力,让她迎击维京人。” “格蕾丝?”亚伦望着我:“我们不能让柔弱的少女带兵!这不是骑士的作为。” 我慢慢撕着信纸,把纸屑随意抛掷:“我们要对付的也不是骑士,而是一群被‘献祭’冲昏脑袋的野蛮人。伯爵大人,您一定没有见到格蕾丝的战斗方式,她可以是一座雕像,一架战车,一枚燃烧的炮弹,但绝对不是‘柔弱的少女’。” 亚伦握住我的手:“我完全相信您的话,可是……” “可是怎样?”我急促的说:“她一个人就能和整支骑士小队对抗!您在犹豫什么?” 鲁道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会遭致教廷的非议。” “只有异教徒和清洁派异端才会让女性带兵。”鲁道夫脚步沉重踏进卧室:“我以宫廷神父的名义向您提出警告,摄政大人。教廷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我指着门外:“你没有通报就闯入领主的卧室。趁我还冷静的时候,从我眼前消失。” 亚伦拉住我的手,对鲁道夫说:“以我的名义,请您留下。”他认真的看着我:“约翰,请原谅他。神父是我传唤来的。” 鲁道夫微微点头:“摄政大人,伯爵大人和我就这个问题谈了很久。让女性带领军队,绝对是异端的行为。” “异端?”我不自觉提高了声音:“现在只有格蕾丝能帮我们,光是维京人的先头部队就和整个伯爵领的常备军数量差不多了!” 亚伦想要张嘴说话,却捂着胸口大声咳嗽。我急忙坐到他身边,拍打起他的后背:“伯爵大人,放松!” 鲁道夫摇摇头,在胸前画起十字。 亚伦咳了一阵,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我:“约翰,如果我们贸然令格蕾丝带兵,教廷首先会追究摄政的责任。”他深深叹气:“我不能把您置于危险境地。如果您进了宗教裁判所的话,我肯定会悔恨而死。” “不会那样。”我把手指放在亚伦的嘴唇上:“我想出了办法,格蕾丝依然是我们的救星。” 鲁道夫冷笑着:“反正不能让女性带兵。” “谁说要她带兵?”我温柔的抚摸着亚伦的脸颊:“如果她单枪匹马作战,教廷就不会怪到我们头上。” “这……”鲁道夫瞪大眼睛:“太危险了!您这是要格蕾丝送死吗?” 我自信的说:“不,我会教格蕾丝单人作战的技巧。她现在就像一把没有开刃的重型战剑。我会加紧磨砺她,让战剑变成锋锐的匕首。” 亚伦沉默了一阵:“约翰,我越来越看不透您了。” “她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我俯身在亚伦额头上吻下:“您好好休息,这事交给我去做。有时间的话,您最好回忆下那天对我的承诺……” 第67章 亚伦想亲自监督我对格蕾丝的练习课程,我爽快的答应了。 “让伯爵大人看到我平时是怎么辛苦训练斥候的,还能传授给伯爵大人一些密谋技巧。”我对斥候队长说:“好好准备一下,让伯爵大人大开眼界。” 斥候队长用力搅拌碗里的粘稠面糊,头也不抬的说:“保证完成任务!您面前的人是格拉摩根最专业的刺客。” “爱情会让刺客的匕首变钝。”我漫不经心的说:“你还是过去的‘影幕者’吗?” 斥候队长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木勺咔嚓一声折断在面糊里:“我的心一点也没变,但您也不像以前的那个人了。” “在这段时间少和沙维将军见面。”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专心工作,等你转封到军营之后有的是时间。” 不然我迟早因为嫉妒而做出残酷的事情来,连和我一起长大的凯文也不例外。 斥候队长垂下头:“不见面的话,能写信吗?” “一周最多两次。”我竖起手指晃了晃:“信纸大小不能超过手掌。” 斥候队长立刻拿出一根空心细针收在袖子里。那是书写微缩密文信的用具,写出来的每个字比蚂蚁还小。 “摄政大人,有句话我不得不问。”斥候队长放下勺子,认真直视我的眼睛:“您什么时候向伯爵大人直抒心意?” 我摇摇头:“主动示爱这种事,太难为情。我好紧张。” “您之前亲手用瓦片把谋杀犯割成四百片时都没紧张过,没出一滴汗。”斥候队长说:“直接一点!” 我反驳斥候队长:“最后一百片是你帮我割的!反正我不会主动向亚伦表白。” 万一他拒绝呢?万一他生气呢?万一他觉得我在开玩笑呢?万一风太大没听清要我再说一次呢?变数太大了。 “那您对我和沙维是否产生了嫉妒?”斥候队长冷不丁的问:“摄政大人,我非常了解您的心理。” “我怎么会嫉妒最忠诚的属下得到幸福呢?”我勉强挤出笑容,直到两颊肌r_ou_阵阵发酸:“到时候还会送你一份大礼傍身。” 斥候队长盯着我看了一阵,最后松了口气:“摄政大人,您对我真好。” 成功骗过斥候队长,证明我的撒谎技术又提升了。凯文对谎言极为敏感,审讯时总是能挑选出针对谎言最有效的刑具。 事不宜迟,次日清晨我带着格蕾丝来到亚伦的会客室,政事由理查德暂时代理。 亚伦的身体在蘑菇汤秘方下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随意下床走动。按照骑士接见女性的礼仪,他换上庄重的丝缎长袍和镶满宝石的金发冠,端正的坐在王座中。 格蕾丝跟在我的身后,不时好奇的左右张望。我咳了一声,格蕾丝才提起丝织长裙的裙裾,向亚伦笨拙的行礼:“愿,愿上帝保佑您!” “别紧张,格蕾丝女士。”亚伦温和的向她抬了抬手:“您换上裙子之后也十分美丽。” 格蕾丝羞涩的别过脸去,并不回答亚伦的话。 “格蕾丝女士很仰慕您。”我说:“她愿意为您献出生命。当然,我也是。” 亚伦在胸前画起十字:“您是圣人派遣来拯救我们的少女。可是,教廷并不乐意让您率领军队。” 格蕾丝简短的回答亚伦:“我知道。”她顿了顿:“摄政大人懂得很多秘密的技巧,他简直是一位死亡天使——” “我没让你说这句!”我小声的提醒格蕾丝:“这听起来根本不是夸奖!“ 亚伦却因为这句话露出了微笑:“有时候我也觉得约翰像巫师一样神奇。” “第一课,提防你身边的人。”我满脸通红的打断了亚伦:“暗杀无处不在,危险随时都潜伏在您身边。” 亚伦温柔的说:“有您在,我就放心了。” “我也没您描述得那么厉害。”我结结巴巴的说。 就在这时,沙维带着一名骑士侍从打扮的格蕾丝出现在会客厅门前:“伯爵大人,格蕾丝女士到了——” “你是谁!”沙维和男装的格蕾丝指着我身边穿着长裙的“格蕾丝”,异口同声的大喊:“巫术!这肯定是个魔鬼!” 女装的格蕾丝表情镇定:“将军,您身边那个是冒牌货。” “胡说!我才是真的!”男装的格蕾丝从腰间拔出长剑:“杀了你!” 亚伦从王座上站起来:“住手!” 沙维按住男装格蕾丝的手腕:“你不能在伯爵大人面前拔剑!”他走到女装格蕾丝的面前,低头仔细的望着她的脸:“让我来辨别。” 女装格蕾丝突然以斥候队长的声音笑起来:“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女装格蕾丝揭下头上的金色假发,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恢复了斥候队长的五官,与此同时,他的身高也恢复了,过短的裙摆下露出一截白皙小腿。 “凯文?”沙维连退好几步:“你吓到我了!” “凯文爵士擅长用面糊塑造五官,他柔软的骨骼能暂时改变身高。”我得意的说:“模仿神态声音更是难不倒他。” 斥候队长撩起裙摆:“宽大的裙子下面看不到弯曲的膝盖。” 沙维若有所思:“你原来这么厉害,凯文。不如你今晚扮成其他人来试试——” 斥候队长正要开口,我斜视着他,故意清了清嗓子。 “还是不了。”斥候队长失望的说:“我今晚要帮摄政大人收拾房间。” 沙维继续发问:“你只是摄政大人的贴身男仆,为什么要学这些技巧?对铺床梳头有帮助吗?” “摄政大人喜欢看我表演独角戏。”斥候队长突然换上沙维的低沉男声:“别问那么多!” 格蕾丝终于忍不住发话:“我不是来看你们无所事事的!我没这么多时间浪费在无聊的消遣上。” “课程马上开始。”我对格蕾丝露出微笑:“单人特训。” 第68章 斥候们抬出一张长桌,桌上摆着我从文森特市带来的各种物品。 “下毒是暗杀中最常见的一种手法。”我拿起一只银酒壶递给格蕾丝:“你可以检查下这酒壶。” 格蕾丝接过酒壶,惊讶的说:“这酒壶比我家煮猪食的锅还重!” “……下次请换个好点的比喻。”我示意格蕾丝打开壶盖:“对着阳光瞧瞧里面。” 格蕾丝看了半天,把酒壶还给我:“里面什么都没有。” “别卖关子了!”沙维不耐烦的说:“无非是藏毒药的暗格之类的东西。” 我冷笑一声:“稍微有经验的间谍总管都会细致检查酒具,暗格或者夹层早就不流行了。”我将酒壶里装满葡萄酒,又拿起一瓶毒液沿着壶口倒进酒中。 “摄政大人下毒的手法还是这么娴熟。”斥候队长赞叹着。 沙维疑惑起来:“凯文你怎么看出来下毒手法的?你还懂得这些?” “别问这么多!”斥候队长把头扭到一边:“否则就不理你了。” 我用酒壶倒了两杯酒,把第一杯递给斥候队长:“喝下去。” “摄政大人,你想做什么!”沙维愤怒的咆哮着:“凯文,千万别听他的话!” 斥候队长毫不犹豫的将酒一饮而尽,向我屈膝行礼:“感谢您的招待,摄政大人。”他朝沙维露出微笑:“摄政大人才舍不得毒死我。” “要是你继续让我嫉妒,可就说不准了。”我默默的想着,同时用银胸针在第二杯酒里轻轻划过。 针尖立刻变得像夜色一样黑,我用丝帕缓缓的擦拭起银胸针:“这杯酒可以毒死两头牛。” “……我的上帝,您是怎么办到的?”亚伦难以置信的走到我面前:“明明是同一只酒壶倒出来的酒!” 我漫不经心的说:“全靠手指的掌握。这种粘稠的毒液溶解性很低,会贴着壶壁慢慢沉到底部。通过手指的颤动,再计算好毒液的扩散情况,就能在ji,ng确的时间内倒出有毒和无毒的酒。” “防不胜防。”斥候队长说:“第一杯酒都是给试毒者喝的。” 亚伦盯着第二杯酒:“约翰,你比巫师还可怕。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 “我永远不会是您的敌人。”我羞涩的低下头:“何况这只是很普通的下毒技巧。只需要多找几名侍膳者就行了。以及,我现在已经不会拷打犯人了。” 亚伦温柔的抱住我:“感谢您对我做出的保护。您能改变原本残酷的行为,我真高兴。” 我顺势靠在亚伦的胸口上:“我也很高兴听到您这么说。” 因为现在所有的拷打都由副队长负责。他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非常多,偶尔加入别出心裁的原创拷问方式。 格蕾丝向后退去:“我绝对不会学习这种卑劣的暗杀手段!太恶毒了!上帝会惩罚你们。” “我也没指望你能学习下毒。”我说:“要农村丫头心算毒液溶解效果,太难为你了。” 斥候队长把一只人偶抱到亚伦面前:“伯爵大人,这才是适合格蕾丝女士的教育器具。” 人偶的脖子部位用金属铸造着颈椎关节,外部包了一圈柔软的棉垫。 我指着人偶对格蕾丝说:“扭开它的脖子。” 格蕾丝得意起来:“这根本难不倒我。”她伸出手,轻而易举的将金属关节拧开:“圣人赐我神力!” “这种事情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我面无表情的拿起另一只刻着心形花样的小瓶:“只有力量是不行的。现在,脱光衣服,再喝下这瓶媚药,等药性发作后一边背诵《圣经》一边在人偶面前跳舞,再拧断人偶的脖子。” 格蕾丝差点跳起来:“我不可能这么做!我是服侍上帝的修女,任何男性都不能看到我的身体!” “暗杀会在任何时候发生。”我说:“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尤其是女性刺客,得手的机会无非是靠——” 斥候队长突然打断我的话:“摄政大人,我觉得格蕾丝女士对于男性的魅力有所欠缺。她个子太高,身材平板,脸庞轮廓有点深。”他考虑了几秒钟,才小声的说:“我之前扮成她的样子去菜市场买菜,同时利用各种甜言蜜语引诱。结果男性商贩都不愿意给我算便宜点,反而是卖水果的小姑娘多送了我两个橘子。” 格蕾丝像沙维一样不顾形象的大吼:“太过分了,以后不准再假扮我!” “女士,我没有恶意。”斥候队长充满歉意:“只是想试试伪装效果。扮演一个陌生人是最容易的。” “凯文你懂得真多。”沙维再度震惊:“你真的只是管家吗?” 斥候队长面不改色的撒谎:“我还兼职买菜。” “等到军营之后,会有很多骑士扈从服侍你的,完全不用劳作。”沙维说:“全是健壮年轻的扈从。” 我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格蕾丝女士,请仔细阅读这本波斯小说。” 格蕾丝翻了两页就满脸通红:“邪恶堕落的异教徒故事!”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一名神圣的祭司,却被异教君主掠入后宫。请用暗杀者的角度评价它,再用红笔标注出主角能实施暗杀机会及应该使用的手法,明天早晨我会检查。”我认真的说:“给个提示,标准答案一共有六十七处,而凯文爵士的成绩是六十六处。” 沙维脱口而出:“凯文你还读这种东西——” 斥候队长尴尬的望着脚尖:“摄政大人让我给他念睡前故事。” 亚伦微笑起来:“我也在睡前看过它,却发现根本睡不着了。” 我正准备和亚伦探讨“为什么睡不着”,飞奔通报的副队长打断了这一切。 副队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摄政大人,我们发现维京人的宿营地了。他们在一处孤岛上扎营,还织网打鱼……” “突袭!”我兴奋的说:“叫大家穿上黑衣,带上涂黑的毒箭!” 副队长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我们的人被他们的首领哈夫丹发现了。” “白痴!”我冲到副队长面前,用波斯小说使劲砸他的头:“你是怎么做事的?队长不在就变笨了!” 副队长躲闪着,亚伦从背后抓住了我的手。 亚伦拿过我手里的厚书:“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哈夫丹对斥候很好,以礼相待把我们送了回去。”副队长战战兢兢的说:“他还给我这封信。” 我拆开信封上的火漆印,两张ji,ng致的信纸从里面滑了出来。 亚伦捡起其中一张:“哈夫丹在信上说想请我和您一同进餐,约翰先生。” 而我手中的另一张信纸却是由拉格纳写给附近领主的。拉格纳在信件中表示唯一的目标只是格拉摩根,威胁其他领主禁止出兵援助。 “维京人想孤立格拉摩根。”我揉捏着信纸:“但是哈夫丹把这封信转送给我们,有什么目的?” 亚伦继续读下去:“哈夫丹想和我们议和。” 我哼了一声:“天真,我不会同意的。” “我觉得可行。”亚伦把信纸递给我:“看看这封信的落款。” 信纸的末尾赫然画着十字架的图案,以歪歪扭扭的拉丁语写着“蒙圣人之福”。信中哈夫丹请求议和的措辞礼貌而谨慎,和拉格纳咄咄逼人的语气完全不同。 “上帝。”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位维京首领什么时候变成文化人了?” 亚伦说:“他约我们在那片森林中见面。最多只带三名随从,遵守宾客盟约。” “如果真的要那样做,那我要沙维将军,凯文,和格蕾丝女士当随从,以防万一。”我依然有些不信任维京海盗:“格拉摩根最厉害的三个人。” 第69章 按照信上的要求,我们对外宣布将亲自向最近的领主求援,将会面的事情完全保密。这段时间由理查德代理政务。 哈夫丹约定的地点在一处幽静的山谷中。为了避免泄露踪迹,我忍痛放弃了舒适的马车,所携带的出行用具也很少。 沿着小河行走在谷地中,迎面吹来带有清新森林气息的微风。夏日即将过去,树木的枝叶变成浓厚的深绿,野花像是要燃烧最后的生命般纷纷盛放,鸟雀和夏蝉也扬起嗓子鸣叫。 我沉醉于这样美丽的场景,几乎想立刻写一首五步抑扬格的诗来赞颂它。我对身旁的亚伦小声的说:“伯爵大人想听我作诗吗?” “我迫不及待的想听到。”亚伦目光中满是期盼:“您读过很多书。” “绿树,音符,鸟雀栖息在林木——”我一边思索一边吟诵起来。 沙维的喘息声打破了我的灵感,刚刚构思出的开头化为泡影。 我不满的转过头看着身后:“你们太吵了!” 沙维费力的推着一辆堆满各种用具的手推车走在最后,大口喘着粗气,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斥候队长握着一束鲜艳的野花,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沙维。穿着男装的格蕾丝则两手空空走在最前,不时伸手帮沙维拖一把手推车。 “格蕾丝女士,这种事交给将军就行了。”我微笑着招呼她:“淑女不需要做粗活。” 沙维两臂爆出青筋,咬紧牙关将手推车往斜坡上推:“摄政大人说得没错……我没问题的!” 斥候队长想要去帮沙维,我叫住他:“你的任务是保管好这束花!我要把它带回城堡,少一片花瓣都不行。” “摄政大人,将军他很辛苦。”斥候队长神情担忧,语气却隐隐兴奋:“流了这么多汗水,我都能看到他的身体轮廓了。” 我耸耸肩膀:“凯文,这次带的东西已经很少了。因为你的关系,我很体谅将军。” 在出行前,我仔细检查过清单,筛选掉许多不必要携带的物品轻装上阵,最后只带了九十二件东西,一辆手推车就能装下。 亚伦身体尚在恢复中,斥候队长干粗活我会心疼,格蕾丝只是一位少女,这份重任自然交给了沙维。 “我还是认为金烛台有点多余。”斥候队长小心翼翼的说:“现在是白天。那个东西可沉了,您还带了整整六个。” 我轻描淡写的说:“那是一整套烛台,没有单独摆一只的道理。何况又不是你负责搬运。” 斥候队长咬着嘴唇:“看到将军这个样子,我比他还难受。” “约定的地点就在那里!”亚伦指着小河尽头的一间小木屋。 和信件描述得一样,屋前cha着一面崭新的红白条纹旗帜,秘密会议的暗号。 两名高大的维京人站在门口,他们手中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亚伦走到他们面前,微微弯腰行礼:“我是应邀而来的格拉摩根伯爵。” 我和斥候队长紧张的站在亚伦身后,随时预备应付突发情况。 从屋中走出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金发青年,正是那天在码头上出现的维京将领。他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我是南岛酋长哈夫丹。很高兴见到您,伯爵。” 格蕾丝戒备的拔出腰间的短剑:“是你!” “我一直想对您的仁慈表达感谢之情。”哈夫丹向格蕾丝斯文的鞠躬:“您简直就像驾驭极光的女武神。” 我向前走了一步:“用异教徒的女神来比喻一位修女可不是友好的行为,哈夫丹酋长。” “约翰先生,别这么敏感。”亚伦温柔的说:“他没有恶意。” 哈夫丹突然畏惧起来:“你原来就是文森特市的约翰?我听说过您活生生咬下大祭司的r_ou_!大祭司因此做了一段时间噩梦。” “我还能让他一生都被噩梦纠缠。”我微笑起来:“随时都想付诸实施。” 哈夫丹顿了顿:“伯爵,我在此请求您给予我们面包和盐。”他目光游移,声音发颤:“神圣的宾客权利。” ——哈夫丹竟然如此不信任我!我不会蠢到在宴席上动手,至少要等他们走出封地的边境后再暗杀,不然亚伦肯定会不高兴。 亚伦诚恳的说:“对于客人,自然要给予面包与盐。” 斥候队长从手推车中翻出一只描金木盒,盒内的缎垫上整整齐齐排列着十个纯银调料罐。斥候队长将雕刻成天鹅的银盐罐和一块白面包交到哈夫丹手中,又恭敬的退下。 哈夫丹这才松了口气:“请进,我的随从们正在生火准备食物。” “怎么能让客人准备宴席呢?”亚伦加重“客人”这个称谓:“我们是格拉摩根的主人,应该殷勤招待您。约翰先生早就准备好了食物,他家里的厨子是整个格拉摩根最优秀的。”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12节 哈夫丹不信任的盯着我看了一阵,又低头打量着盐罐:“竟然是约翰先生准备的食物吗——” “您可以尽情享用。”我假装没看到哈夫丹犹疑又恐惧的神情:“我会吃第一口。” 我连续拍了三次手,吩咐斥候队长:“上菜。” 凯文听得懂我的暗示,只把“安全”的菜色端出来。 “看来是我多虑了。”哈夫丹如释重负:“塔克修士把您和您的斥候队长描述得很可怕。” 第70章 除了格蕾丝之外,我们都陷入了震惊。 “塔克修士在你手上?”亚伦脱口而出。 “你和他发生过关系?”我接着亚伦的话。 “凯文是我见过最温柔善良的人!”沙维咆哮起来。 “塔克修士竟敢侮辱摄政大人!”斥候队长义愤填膺。 “……谁是塔克修士?”格蕾丝挠挠鬓边。 哈夫丹似乎被我们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做出一个冷静的手势:“请各位不要冲动,塔克修士的事情之后再谈。” “酋长,塔克修士对我非常重要。”我严肃的说:“他手中有我需要的秘药。” 亚伦皱起眉头:“不会是毒药吧?德鲁伊对剧毒植物很有研究。” 我正要解释,斥候队长抢在我前头回答亚伦:“伯爵大人,请不要往邪恶的方面揣测摄政大人!那种秘药是他拜托塔克修士给您准备的,可以让人感到快乐。” 哈夫丹小声嘀咕:“塔克修士还有这种技能?” “你越解释越奇怪了!”我狠狠瞪了斥候队长一眼:“待会你只能吃ji屁股。” 亚伦的语气中充满责备:“媚药的效果只是暂时的。依照骑士的说法,只有心心相印才能达到最愉悦的境界。” 我突然不能思考,脑中一片混沌。 “我们可以开始谈话了吗?”哈夫丹询问亚伦。 亚伦拉拉我的衣角,我恢复了神智:“当然,我的领主很期待这次会面。” 沙维将餐桌扛进木屋,斥候队长则将织锦桌布细致的铺平。为了避免对方下毒和落人口实,只携带了二十四件镀银纯金餐具,连放在桌角的四只花瓶都是同样材质。 “我们不习惯像北欧人一样坐在火塘边吃饭。”我指挥沙维摆放餐椅,有意无意的问哈夫丹:“我听说你们用牛的排泄物当成燃料烹煮食物?真是可笑的传言。” 哈夫丹有些不高兴:“……那不是传言,也不可笑。你们要是在北岛过冬,就知道为什么了。” 我和亚伦并排坐在一起,哈夫丹独自坐在对面。斥候队长不断将食物和饮料从屋外传递进来。 食物由于放在保温银盒中,端上桌时依然热气腾腾。一直埋在银冰桶里的薄荷酒却凉得恰到好处。 哈夫丹小口啜饮着薄荷酒,露出惬意的神情:“我喜欢你们的夏天。温和的熏风,弥漫着花朵香气的森林,婉转鸣叫的鸟雀。在寒冷的北方,夏天只有一个月,有气无力的阳光,就连流汗都是奢望。” 我警觉起来,脸上却浮现出笑容:“如果您愿意当伯爵大人的封臣,我们随时欢迎您搬到格拉摩根来。一个威尔士式的笑话。” “您很有幽默感,约翰先生。”哈夫丹弯起碧绿的眼睛:“我喜欢你们这片土地。” 亚伦沉下脸:“我们只欢迎客人,不欢迎入侵者。” “入侵并非我的本意,伯爵大人。”哈夫丹长长叹了口气:“我根本不想与威尔士王国为敌,但是伊瓦尔相信了大祭司的预言,将南岛也绑在了战争的车轮上!这是绝对疯狂的行为!” 我向哈夫丹举起酒杯:“很高兴能达成共识。” “凛冬将至。”哈夫丹语气越来越沉重:“北方气候十分恶劣。奴隶们只能利用短暂的春天进行播种,又在秋天收获作物,以此度过寒冷又黑暗的漫长冬季。但是这回伊瓦尔征召了所有的奴隶和平民参与战争,我们在海上度过整个夏天,许多土地已经荒废了!他和拉格纳都是疯子!” 亚伦慢慢嚼着砂糖卷,神情悲悯:“真可怜,你们要怎么度过冬天呢?” 哈夫丹绝望的说:“离冬天到来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停止入侵立即返航,还能赶上种植最后一次黑麦。我不想让留在北方的妇孺们因为所谓的‘神谕’,在冬季饿死冻死。” “你想回去,伊瓦尔却不让。”我笑了笑:“而你不愿意和他公开抗争。” 哈夫丹点点头:“没错,我不能那样做。伊瓦尔肯定会发动内战,只因为大祭司的指示至高无上。”他语气冰冷:“如果因为一句虚无缥缈的‘神谕’,就要赔上整个部落的未来,那这种神不值得我继续信仰!” 亚伦鼓起掌:“您明智的选择令我赞叹。” 哈夫丹解开衣襟,露出脖颈上一枚小小的木质十字架:“我接受过洗礼,现在我是神的羔羊。” “给你洗礼的人是谁?”我惊讶起来:“竟然有人敢去北方传教?” 哈夫丹有些羞涩的抚摸起十字架:“曾经有一位神父成了我的侍妾。我受他的影响开始信奉你们的神,洗礼也是他给我做的。” “噗——”亚伦和我同时喷出嘴里的薄荷酒。 第71章 “西蒙神父是我从海岛沿岸修道院里抢来的战利品。”哈夫丹镇静抹去脸上的薄荷酒:“我们有挑选战俘作为侍妾的习俗。” “强取豪夺,虐恋情深,恩怨情仇,异国情缘……”我迅速在脑内编织故事:“霸道酋长的暖床侍妾。” 哈夫丹陷入了回忆:“西蒙是我的第十四名侍妾。他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可是我总是忘不掉有海藻般美丽头发的他。他让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崩溃了,身体竟然有了反应。” “北方人不太喜欢洗头。”我对亚伦耳语。 “住到长屋之后,西蒙就再也没笑过。”哈夫丹继续说:“我用尽一切方式来讨他开心,他却说‘你就算得到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我不知道该拿这个磨人的异教徒怎么办了。” 我感到后背冒出寒气:“我怀疑他读过不少小说,你也是。” “从来没有人能拒绝我,他已经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哈夫丹舔舔嘴唇:“直到有一天,我劫掠了一家修道院,战利品中有一箱书。西蒙想让我把箱书赏赐给他,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他而已!” 亚伦恍然大悟:“然后你就照做了吗?” “不,我说‘求我,我就给你’。”哈夫丹邪魅的笑着:“我看着他倔强而柔弱的目光,心中隐隐浮起快感。嘴里说着不要,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 正在旁边吃ji屁股的斥候队长被呛到,两眼翻白。沙维当机立断给了他胸口上一拳,把他打飞三英尺远。 “我们能进入正题吗?”亚伦有气无力的说。 哈夫丹喝了一口薄荷酒:“从此之后,西蒙开始教我读书认字。我沉迷于书中描述的天国景象,那里比瓦尔哈拉宫更美。还有描写塞尔柱帝国的游记,我惊异于黄沙上竟有那样温暖而美丽的城市。他手把手的教我书写和朗读,这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通过阅读,我们的关系渐渐缓和,他开始对我微笑。在某个暴风雨的夜晚,西蒙终于舍得将身体交给我。西蒙像在惊涛骇浪中破碎的布娃娃一样,我要他的身体沾染上我的味道,让他永远无法离开我。第二天,我接受了他给予的洗礼,同时让他成为地位最高的侍妾。” “令人感动。”我用袖子假装抹眼角:“情感故事说完了吗?” 哈夫丹的表情比凯文和沙维更让人心生嫉妒,强烈的嫉妒心让我无法平静下来。我发泄似的用餐刀反复切割着银盘里的炸香肠,棕红的酱汁jian到了桌布上。 “因为过于宠爱西蒙,我冷落了其余的侍妾。他们出于嫉妒心污蔑西蒙,谣言传到了大祭司处。大祭司则以渎神的罪名宣判西蒙死刑。”哈夫丹死死咬着牙关:“我不得不将他偷偷送出南岛,让他回到自己的国度。我在浑浑噩噩中过了三年,夜夜独寝,心中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亚伦宽慰起哈夫丹:“错的不是你,酋长。嫉妒是恶劣的罪行。” “我恨!”哈夫丹突然站了起来:“三年里,我无时不刻不恨,恨拉格纳,恨伊瓦尔,更恨自己。直到这次愚蠢的战争,我才下定决心。” 哈夫丹双手按在桌面,身体前倾:“旧传统应该被推翻。血腥的活祭,残酷的掠夺,低下的手工业,散发家畜臭气的寒冷长屋——都受够了!我想要臣民过平静安稳的富裕生活,而不是通过伤害他人来生存。我们的航海技术不比热那亚和威尼斯差,可部落却用来抢劫而不是经商!” 亚伦站起来,向哈夫丹伸出手:“很高兴您能这样想,我们会帮你一把的。” “伊瓦尔不能再执政。”哈夫丹握住亚伦的手:“旧神的祭司也不该继续凌驾在酋长之上,拉格纳必须让出权柄。” 我晃晃手中的餐刀:“不,他们都得死。” “伊瓦尔是我唯一的兄弟!”哈夫丹失声叫起来:“而拉格纳从小就照顾我和伊瓦尔。我不想要他们的命。” “头脑简单的野蛮人。”我直视着哈夫丹的眼睛:“你即将发动一场政变。不当赢家就只有死路一条,失败者赔上所有。” 亚伦的语气中带着愤怒和惊异:“约翰先生,您的话不可理喻!弑亲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伯爵大人……”我支支吾吾:“只要不被发现,就不是罪行。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无论是弑亲还是协助他人弑亲,骑士都无法容忍。”亚伦冷漠的说:“别让我再听见。” 我垂下头,不敢再看亚伦。 “我们来说点高兴的事。”哈夫丹打了个响指:“你们的朋友塔克修士在我这里。为了表明诚意,我将释放他。”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从内陆河入侵了森林村庄!” “不是这样。”哈夫丹摇摇头:“我并没有恶意。但是塔克修士却提前让村民撤离,还焚毁自己的村庄,用火焰和烟雾提醒文森特市守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命令船队全速航行到大海上。” 我继续问:“村庄里的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那是伊瓦尔安cha在我身边的监督者。他强迫我攻击塔克修士,但塔克修士却抢先动手了。为了毁灭证据,我只好将他丢进焚烧的木屋里。”哈夫丹心有余悸:“塔克修士竟然能用手指穿透颅骨!” 亚伦依然有些不信任哈夫丹:“塔克修士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你抓了他?” “这个,说起来你们也不会信。”哈夫丹脸上浮起红晕:“塔克修士一个劲的说我看上了森林祭司的身体,想把他调教成毫无尊严的泄欲玩具。无论怎么解释,他都死缠烂打,不肯相信我对他没兴趣。我只好暂时带走他,以礼相待证明我没有恶意。” “我相信!”我和斥候队长异口同声的说。 亚伦也脸红了:“……无法理解德鲁伊的思维。” 哈夫丹喃喃自语:“说实话,塔克修士长得和西蒙很像。”他随后露出苦涩的笑容:“笑起来就不像他了。” 第72章 接下来的谈话气氛融洽,双方充分交换意见,最后达成一致。 “向未来的两岛酋长致敬。”亚伦举起酒杯:“愿我们的计划成功。” 哈夫丹自信满满的与亚伦碰杯:“神会站在我们这边!” 我懒懒撞了一下哈夫丹的杯沿:“但愿如此。” 哈夫丹的先头部队将长期驻扎在海岛上“等待机会”,给格拉摩根留出足够时间迎击北岛伊瓦尔的主力。当伊瓦尔的军队到达格拉摩根时,哈夫丹和我们合力夹击北岛军团,软禁伊瓦尔和拉格纳。如果成功,格拉摩根将对哈夫丹开放贸易站,让北岛南岛参与航海贸易。 这个计划经过了激烈的讨论和细致的修改。我在禁止弑亲的基础上提出了“软禁后挖掉伊瓦尔的眼睛”“在船舰食物中投入慢性毒药”“砍断四肢丢进地牢”“割掉拉格纳的舌头”等等建设性意见,结果世事难料。 和正直的领主一起共事真是太辛苦了。每一项提议都被亚伦否决,让我大受打击。我甚至有点后悔参与这次会议。 “好歹能和亚伦一起吃饭。”我在心中宽慰自己,慢慢切起炸香肠:“野餐的感觉真不错。” 哈夫丹嚼着盘里的香肠,含糊不清的说:“把塔克修士请出来。” 北欧侍从走出木屋,吹起铁号角。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塔克修士躺在软轿上,由两名北欧侍卫连人带轿子一起抬进木屋。 塔克修士原本的德鲁伊白袍换成轻薄的紫色纱衣,柔顺的黑发被缀满铃铛的发带束起,半靠着软轿的垫子摆出极为诱惑的姿势:“酋长,你想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享用我吗?” 哈夫丹把薄荷酒喷了亚伦一脸。 “请你们带走这位祭司。”哈夫丹在胸前画着十字:“我的上帝,他简直是不可理喻。” 塔克修士撩起薄纱质地的袖子,大方露出雪白臂膀:“我知道你口是心非,酋长。”他抚摸着锁骨处的羽毛型刺青:“酋长,快来试试飞行的滋味。我们一起飞上云霄,见识生命的魔法。” “……”我别过脸,假装不认识塔克修士,简直太羞耻了。 亚伦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天,他到底怎么了?” 哈夫丹无奈的说:“我不该让他独自出门采蘑菇。”他搓着手,目光充满悔恨:“没想到侍卫们发现他昏迷在一片粉色蘑菇丛中,衣冠不整。醒来后塔克修士就把自己当成我的……” “我明白了。”亚伦长长叹气:“猎人被老鹰啄瞎了眼睛。” 塔克修士舔着手指,朝哈夫丹投去诱惑的眼波:“快用网抓住我,北海之上的猎手。” “不堪入目!”站在房间角落的格蕾丝朝塔克修士冲过去:“从我面前消失,你这个不守清规戒律的男人!” 塔克修士发出欢快的笑声:“小姑娘,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翻了个身,对哈夫丹勾勾手指:“酋长,你难道不想尝到最原始的快乐吗?” 格蕾丝以剑鞘挥向塔克修士的头部:“闭嘴!” 塔克修士以闪电般的速度抓住剑鞘,用五根手指将剑刃慢慢折弯:“挥剑速度太慢了,小姑娘。罗宾汉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能用短剑削落飞舞的蜜蜂。” “该死的异教徒!”格蕾丝尖叫起来:“把剑还给我!”她用力回夺剑刃,竟然连塔克修士身下的轿子也一起拖到面前。 亚伦按着格蕾丝的肩膀:“别冲动,女士!” “有人冲动了吗?”塔克修士冷不丁放开剑鞘,导致格蕾丝仰天摔倒在地。 格蕾丝从地上爬起来,牙齿咬得格格响:“真是 y 荡的身体!我要去修道院念诵几次经文,消除这个异教徒对我的影响。” 哈夫丹突然抱住了塔克修士,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你这个磨人的异教徒,我命令你在格拉摩根等我。”哈夫丹深情的注视着塔克修士:“不要再玩火,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塔克修士温顺的把头靠在哈夫丹的肩膀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酋长。”他转头望着我:“男宠先生,这就是爱的感觉。” 哈夫丹和格蕾丝看向我的眼神立刻变得玩味起来,格蕾丝还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误会而已。”我懒得跟他们解释。 会议结束后,沙维和斥候队长带着塔克修士走到屋外,哈夫丹叫住了我。 “约翰先生,请原谅塔克修士。”哈夫丹充满歉意:“他是为了救人。” “懂了。”我说:“用身体去安慰病人?” “不是这样。”哈夫丹摇摇头:“塔克修士对我说过,有一种恢复记忆的秘药要用到某种粉色蘑菇。他必须配制出秘药给某个帮助过他的人,所以才独自一人去了森林。” “原来如此。”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情绪从我心底浮起。塔克修士为了我才变成这样,我应该好好报答他。 哈夫丹吩咐侍从将一只包袱交到我手里:“塔克修士的衣物和其他物品,我都收在里面了。因为他醒来后就坚持要穿那种奇怪的衣服……” “你对塔克修士有好感吗?”我问哈夫丹:“毕竟他和西蒙长得很像,不如趁机……” “除了西蒙,我已经无法爱上任何人了。”哈夫丹说:“塔克修士想要的,我给不起。” 第73章 议政厅中气氛凝重。 “可怕的传言。”鲁道夫神父忧心忡忡的在我面前来回走动:“玫瑰花妖在城市中出现了。” 我摆摆手:“无稽之谈!这是维京人动摇格拉摩根军心的谣言。” 替我按摩小腿的斥候队长和我对视一眼,接着我的话说下去:“斥候们并没有发现所谓的‘玫瑰花妖’,摄政大人更不想再听到这些东西。” “我见过花妖!”财政总管理查德向前一步:“我亲眼看见几乎赤裸的美男子坐在树梢上弹琴唱歌!他戴着玫瑰花冠,下半身包着由树叶织成的裙子。” “一定是幻觉。”我咳了一声:“回去多喝点热酒,躺下睡觉。” 理查德不依不挠:“我敢发誓没有看错!我甚至闻到花妖身上的玫瑰香气,那个邪恶的生物还问我想不想和他——” 鲁道夫踩了理查德一脚:“别说亵渎的词!” 议政厅中的贵族们窃窃私语,“玫瑰花妖”谣言正在每个人的舌头之间传播。 在战争的y影下,一群无所事事的贵族廷臣竟然被无足轻重的“玫瑰花妖”弄得人心惶惶,街头巷尾还出现了关于玫瑰花妖的讽刺画和护身符。 不就一个在夜间出没,衣衫不整的饥渴美男子吗?当成一幅画来欣赏就行了。 “给我听着。”我从长榻上支起身体,扫视着议政厅中的所有人。 我提高声音:“圣人选定的少女在守护格拉摩根,玫瑰花妖不可能造成影响!谁敢继续传播谣言,就用烧红的铁钳把舌头扯出来!” 议政厅中陷入死寂。沙维第一个站起来,用力鼓掌:“摄政大人说得对!玫瑰花妖是彻头彻尾的谣言!” 斥候队长向沙维抛了个飞吻,充满感激的眨眨眼。 理查德和鲁道夫对视一眼,十分不情愿的跟在沙维之后:“我们明白。” “各位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吗?”我重新靠在软垫上:“别浪费时间。” 理查德清清嗓子:“这个月文森特市的税收翻了好几倍,一共五十八金币。我们可以用这笔钱武装平民和雇佣自由佣兵。” 我震惊起来:“你靠什么手段弄到这么多钱?逮捕驱逐富商吗?” “交易税,专卖税,港口管理税……”理查德说:“威尼斯商会以最高的税率竞争到了丝绸专卖权,他必须抽出交易金额的百分之三十二交给我们。他垄断丝绸交易,而我们得到最高税收,各取所需。” “……真厉害。”我赞许的看着理查德:“就按你说的办。” 鲁道夫谦恭的说:“还有一个消息,教皇正在考虑派遣骑士团来回击北欧异教徒入侵。” 刚重新摄政就听到两件好消息,我大方的用掺砂糖的冰镇果酒招待了议政厅中的所有贵族。 “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好事等着我?”我轻快的走在通往亚伦卧室的路上:“该喂伯爵大人吃药了。” 路过私人花园时,我听到花园中传来悠扬又柔靡的琴声,还有男子曼妙的吟唱。 “谁又把他放出来了!”我对身后的斥候队长皱起眉头:“该死,他应该在白天睡觉的!和我去看看。” 斥候队长撑起遮阳伞盖在我头顶,跟着我走进花园中。 一名青年男子泡在玫瑰花圃边的蓄水池中,身上的薄纱长袍在水中与黑发一同飘动。他斜倚在池边,舒展着修长结实的白皙双腿。青年怀里抱着一架鲁特琴,以 y 靡的语气低声吟唱听不懂的歌谣。 我无奈的摇摇头:“该说什么好呢?” “快来和我一起唱歌。”青年对我勾勾手指:“男宠先生,我有首歌特别适合你和伯爵大人。”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我揉着额头:“塔克修士,够了!” 塔克修士“咦”了一声,从水中站起来。shi透的薄纱长袍将他的身体曲线完全勾勒出来,连大腿内侧的青色橡叶纹身也能看到。 “好热。”塔克修士撩撩头发:“我想泡在冷水里,你们的斥候却不准我用浴室。” 斥候队长大声说:“当然不能用摄政大人的浴室!你只是个平民!” “那该怎么办呢?”塔克修士用手指梳理起shi头发,顺手摘下池中的睡莲将头发挽上:“我浑身发热,又找不到……”他吃吃笑起来:“人来发泄。” 某种毒蘑菇让塔克修士性情大变,或者激发了他的真性情。 自从把塔克修士接回城堡,所发生的事情超乎我的意料。塔克修士简直变成了异教神话中引诱少年的 y 荡妖ji,ng。他白天睡觉,晚上则ji,ng神百倍,打扮得不堪入目,戴着花冠在城中游荡……偏偏我身边的斥候又不是塔克修士的对手,反而还被他用玫瑰藤鞭抽了一顿,至于抽打方式和部位,副队长拒绝透露。 “你可以用我的浴室。”我叹了口气:“别泡在冷水池子里。” 塔克修士自然而然的解开长袍的系带:“噢,太感谢了。我现在就用身体来报答您的慷慨。” 我向斥候队长使了个眼色。斥候队长心领神会:“修士先生,摄政大人是伯爵大人的专属男宠。他的身体不能让其他人触碰。” “那我就感谢伯爵大人。”塔克修士舔着嘴唇:“希望他会满意德鲁伊的侍奉。” 我扭头就走,吩咐斥候队长:“凯文,你来对付他。” 一座真人大小的石质雕像从天而降,砸在塔克修士身上。塔克修士晃了晃,晕倒在地。 门廊中穿着男装的格蕾丝拍打着手掌上的灰尘,语气平静:“这可是你自找的。” 第74章 “您该吃药了。”我向亚伦鞠躬。 端着银碗的五名侍从跪在我身后,将银碗举过头顶。 躺在沙发上的亚伦随意指了一名侍从,我从那名侍从手中接过银碗。余下的四名侍从毫不犹豫的将蘑菇汤一饮而尽。 戒备森严的厨房,超过六道试毒工序,随机挑选的煮汤侍从,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亚伦的安全。 我一边用银勺搅拌着热气腾腾的蘑菇汤,坐到亚伦身边:“按照塔克修士的嘱咐,您只需要再喝两次蘑菇汤,身体就能完全复原。” “他的秘药简直是太神奇了。”亚伦小口的喝着蘑菇汤:“我感到比从前更加有力。” 我靠在亚伦身边:“一切都会好的。贸易站赚了大笔税金,教皇也同意派驻骑士团来帮我们。连圣人选中的少女也站在我们这边。” “您的摄政工作做得很好。”亚伦赞许的看着我:“还有,希腊火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心中一紧,三名商会代表都没给我回应。 “热那亚,威尼斯,汉萨的商人正在全力寻找您所需的希腊火。”我强作镇定:“毕竟威尼斯尊贵总督娶了拜占庭公主。” 一阵浪荡笑声从窗外传来,还伴随着少女愤怒的咆哮。 我向斥候队长使了个眼色,他立刻蹿到窗边拉上帘子。 “等等,凯文爵士。”亚伦挥手制止了斥候队长:“楼下是谁在吵?” 我跟着亚伦走到窗边,看到塔克修士衣冠不整坐在花园中三十英尺高的树顶上,放浪的拨弄着鲁特琴,高声唱着歌谣。格蕾丝站在树底不断挥舞拳头,不时捡起石头砸向树顶的塔克修士。 “噢,这只是他们之间有趣的打闹游戏。”我挡在窗边,用身体拦住亚伦的视线:“塔克修士很喜欢唱歌。” “……您好像没对我说实话。”亚伦指指窗外:“您看。” 格蕾丝往手心上吐了两口唾沫,抱着树干向上攀登。她刚刚爬上五英尺,就直直摔在地上。这一行为导致树顶上的塔克修士浪荡大笑,顺手摘下身边的橡果丢向格蕾丝。 棕色的橡果砸中格蕾丝的额头。格蕾丝抹去发丝上的果壳碎屑,向树干奋力击出一拳。 沉闷的巨响过后,橡树从被击中的地方断开了。粗壮的树干折裂成两半,轰然倒地。树顶上的塔克修士依然没有停止笑声,敏捷的从树顶跳到了地面,继续挑衅的弹着鲁特琴。 两个人追逐着撞塌了庭院的墙壁,在烟尘弥漫中冲向城堡外。 “正好我想把庭院的树换掉。”我笑着对亚伦说:“秋天快到了,应该种上红色叶子的观赏树。格蕾丝女士帮了我的大忙。” “塔克修士真的有点太……疯狂。”亚伦叹了口气:“可惜找不到其他的德鲁伊来救治他的蘑菇中毒。”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其他的德鲁伊? “您提醒了我!”我抓住亚伦的手腕:“伯爵大人,我有主意了!您记得小威尔吗?他是塔克修士的学徒,说不定有办法治好塔克修士。” 亚伦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小威尔也会煮蘑菇汤,虽然盐放得多又煮太老!”他激动的搂住我:“立刻写信到威尼斯。” 我靠在他的胸口:“一切听您的,伯爵大人。” “这段时间全靠您照顾塔克修士。”亚伦用蓝色眼睛望着我:“您主动提出照顾他的举动真是太伟大了。看来先前关于您残酷狠毒不择手段的传言根本不可信。” “……传言终究是传言。”我努力使表情看起来平静一点:“塔克修士救过您,我只是做力所能及的事。” 亚伦温柔的拍拍我的肩:“别太累了。” 我刚走出亚伦的卧室,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可恶的德鲁伊!”我顺手扯下走廊中花瓶中的cha花,发泄似的撕碎花瓣和叶子:“他简直就是麻烦的制造者,邪恶的异教徒妖ji,ng。” 斥候队长小声的说:“您还没走太远呢。”他从我手中拿过被撕破的花朵,从窗口丢出去:“摄政大人,别让伯爵大人发现。” “我受够了。”我气冲冲的穿过走廊:“你到底是怎么在沙维面前伪装自己的?” 斥候队长脸颊浮起红晕:“我,我没有伪装。在将军面前时,我就像变了个人。有次和他打猎时捉到一只兔子。沙维想和我一起吃,我却心软动不了手。”他羞涩的玩着衣角:“后来我们放掉兔子,吃野菜当晚餐。” “你昨天用钳子拔掉了弑亲犯人所有的牙齿,然后把烧热的铁砂和滚油灌进他的嘴里。”我冷笑质问斥候队长:“却不忍心杀兔子?” 斥候队长脸越来越红:“在将军面前,我没办法那么做。在您面前就不一样了,那是我的职责。” “就算你这么说……”我放慢脚步:“要不是那盒东西,我根本不会收留塔克修士。” 我还记得在和谈会议结束后,哈夫丹把我叫到一边,神秘万分的递给我一只粗糙的木盒:“这是给您的礼物。” 我嫌弃的揭开盒盖,立刻屏住了呼吸。 盒中盛满了大大小小未经雕琢的红宝石,足有一捧那么多,鲜艳得像斑鸠的血。 “天……”我几乎不能移开目光:“这太美了。” 哈夫丹谦恭的说:“这是一份薄礼,约翰市长。如果您愿意帮我庇护塔克修士的话,还有另外两盒更美的红宝石。” “为什么是我?”我陡然起疑:“让伯爵大人庇护他不是更好?” “因为您是格拉摩根最有权势的人。”哈夫丹用手指挑起一枚最大的红宝石递到我面前:“您的话有时比伯爵还管用。” 我的视线跟随着红宝石:“别这样说,我忠于伯爵大人!” “或者换个说法。”哈夫丹眯起眼睛:“伯爵最看重的人就是您。” “凯文,收下宝石。”我打了个响指:“看在这句话的份上,塔克修士一定会过得很舒心。” 第75章 我把桌上的一叠羊皮纸扫到斥候队长面前。 “写的是什么玩意?”我皱着眉头:“根本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斥候队长慌慌张张的收拾起散落满地的羊皮纸:“摄政大人,这是塔克修士的秘密手记。”他压低声音:“我好不容易把这份手记从他身边偷出来。” 我拿过一张羊皮纸,反复审视纸上的条状字母:“偷到也没用。就连德鲁伊也要通过十年以上的学习才会阅读如尼文字……” “摄政大人,我有个办法。”斥候队长拍拍手:“将军,可以进来了。” 门外传来沙维沉重的喘息声。我抬起头,看到沙维肩上扛着一只比他个子还大的麻袋,摇摇晃晃的走进书房。 “凯文,这些纸片太重了。”沙维紧咬牙关:“上面到底印的是什么玩意?” 斥候队长轻快的走到沙维身边,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秘密。” 沙维把麻袋粗暴的丢在地上。袋口绳子散开了,一叠杂乱无章的纸片从麻袋里滑了出来。沙维倒提着袋子,把袋子里的纸片哗啦啦倒在我面前。 我捡起一张纸片,勉强辨认出纸片上拓印着古英语和如尼文字的对照释义。我在小山高的纸片堆里像游泳般翻找了一会,发现全是拓印如尼文的对照纸片。 “……这是从哪里弄到的?”我瞪着面前的纸片堆:“凯文,快告诉我。” 斥候队长有点得意:“我熬夜翻阅了德鲁伊的资料。发现德鲁伊之间禁止用纸张传递知识,而是把知识刻在森林中的石碑上。”他深吸一口气:“于是我在将军的帮助下,用纸和墨水拓印了森林中的每一块石碑!” 沙维抱住斥候队长:“凯文很擅长爬上爬下,我只负责搬运。” “就算如此,我也读不完这么多东西。”我抓起一叠杂乱无章的拓印纸片:“格拉摩根识字的人不超过十个。” 斥候队长打了个响指:“我们有格蕾丝女士,她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大。只要能还原塔克修士的手记,伯爵大人说不定就能——” “无师自通拉丁语的女人……”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死记硬背拉丁辞典的经过。 “我们可以把格蕾丝女士请到这里来。”斥候队长跪在地上整理起纸片:“让她学习如尼文字。我已经把她骗来了——以‘了解邪恶异教徒’的理由。” 我的眼眶阵阵发热,斥候队长实在是太贴心了,不愧是从小就和我一起长大的封臣之子。 “凯文,我决定把这个奖赏给你。”我从抽屉的珠宝匣里抓出一小堆哈夫丹送来的红宝石,用羊皮纸包好:“做套好看的首饰。” 沙维咕哝着:“俗气的红色,凯文喜欢玛瑙。” 斥候队长踩了沙维一脚,又恭敬的收下了宝石:“摄政大人,您能听我说句话吗?” “我觉得您还是应该主动向伯爵大人表明心迹。”斥候队长认真的盯着我:“靠德鲁伊的媚药是不行的,您也看到粉色蘑菇的作用了。” “……谁说我要用媚药!”我几乎从椅子上滑下去:“是另一种药。” 沙维咆哮起来:“摄政大人,您终于承认想用奇怪的异教药物了!我身边的人不止一次说你就像传说中的女巫!”他摇晃着斥候队长的肩膀:“凯文,你也听到了!你有没有被他施以巫术——” 斥候队长踮起脚,吻上了沙维的嘴唇。沙维后半截的质问被淹没在热烈的唇齿亲吻之中。 “摄政大人对我很好。”斥候队长依依不舍的把嘴唇从沙维脸上移开:“不许你中伤他。” 我勉强挤出笑容:“传言终归是传言。” 斥候队长把沙维推出书房,关上房门。 “摄政大人,我感到了嫉妒的气息。”斥候队长说:“是从您的方向传来的。” 我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嫉妒?我才不会,别疑神疑鬼了。” 第76章 礼堂中的乐队演奏起舒缓的音乐,侍从站在二楼露台上不断抛洒彩色纸片。格拉摩根所有的贵族都整齐的坐在礼堂两侧的长椅上,留出中间铺着猩红地毯的通道。 我穿着最华丽的礼服,手里捧着刻有文森特市纹章的金盘,从地毯上缓缓走过。地毯的尽头是坐在王座上,穿着骑士礼服的亚伦。 “约翰男爵,你愿意成为我唯一的侍膳官吗?”亚伦递给我一只镶着红宝石的银勺。 我接过银勺,羞涩的点点头:“我愿意。” “约翰男爵,你愿意成为我唯一的侍膳官吗?”亚伦又重复了一遍。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愿意!” 亚伦迷惘的望着我:“听不到。” “我愿意!我愿意!”我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愿意!” 礼堂中的贵族们开始小声的交谈,我愤怒的转过身:“安静!不然我用钉子把你们的舌头和上颚钉在一起!” 贵族们依然在窃窃私语,就像嘈杂的飞虫。 “听不到。”亚伦冷冷的说:“你不愿意?” 我不断摇头:“不,我愿意!我愿意这样!” 礼堂突然震颤起来,屋顶砖石纷纷掉落。贵族和仆人们惊慌失措的向外奔逃,四处都是翻倒的桌椅。 我也提起长袍的下摆,准备向外逃走。亚伦却捏住我的肩膀反复摇晃:“醒醒!快醒过来!” “我很清醒!”我想从亚伦手中挣脱:“伯爵大人,我们一起逃出去!” 亚伦没有理会我,而是继续摇着我的肩膀:“醒醒!” 眼前的景象突然崩塌,我在昏昏沉沉中看到亚伦的脸离我不到一寸。 “您终于醒了。”亚伦担忧的说:“您一直在说梦话。” 我从梦中挣脱,发现自己正躺在亚伦的怀里,身下是长榻的柔软缎垫。四壁则是华丽的帐篷内壁,光线相当柔和,帐篷里还安置着整套用于外出的便携家具。 我摇摇头,回忆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大脑却因为刚刚睡醒而意识模糊,只想继续睡觉。 这副场景像极了某部小说中的内容,领主和他的宠臣在帐篷中寻欢作乐——简直太让人兴奋了。 亚伦用手掌擦去我额头上因噩梦涌出的汗水:“您刚才一直在说梦话,真让人担心。” 我害羞的低下头:“您听到什么了吗?那都是我的真心话。” 亚伦表情僵硬:“您提到要把别人的舌头钉在上颚上,还重复强调要用钝钉。” 我捂着脸倒在长榻上:“这个不算。” “等您休息好了,我们就继续。”亚伦从长榻上站起,开始解外套上的系带。 我倒抽一口冷气,难道接下来的事情和我想得一样…… 亚伦脱下外套和裤子,只穿着贴身短裤走出帐篷:“我在外面等你。” “我,到底该干什么?”我努力的回忆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摄政的工作相当辛苦,加上还得额外抽出ji,ng力应对北欧人,无法保证足够的睡眠。我甚至在某次议政时靠着扶手睡着了。 帐篷,长榻,只剩短裤的领主,野外……我迅速组合起这些词组,初步整理出下一步行动。 我摘下帽子,把头发打散,随后解开外套,兴奋的撩起帐篷门:“伯爵大人,我来了!” 帐篷外传来阵阵抽气声。我这才发现帐篷外是文森特市贸易港的茫茫大海,两艘威尔士战船和另一艘维京式样的龙首船并在一起,船上的士兵都以怪异的眼神盯着我。 “摄政大人,您终于睡醒了!”只穿短裤的沙维站在龙首船顶端向我招手:“快来看我们的演习!” 两艘威尔士战船上的士兵发出嘘声,亚伦充满自信的握着威尔士战船的船舵:“约翰,你可以下注!猜猜我们谁会赢!” 我突然什么都记起来了。 格拉摩根海军俘获到哈夫丹“不慎”派出的一艘落单龙首船。亚伦和沙维立刻针对起龙首船的特性进行海上演习,并特别邀请我前往观看。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13节 我看了一阵,就溜回帐篷打算小睡几分钟,没想到整整睡了两个多小时。 “摄政大人!”斥候队长跑到我身边,不断发问:“您的头发怎么散开了?衣服也没扣好!”他指着帐篷,露出微妙的表情:“难道,您和伯爵大人终于—— “我为多嘴的人准备了钝钉。”我冷冷的说:“凯文,别来烦我。” 第77章 维京大部队的入侵时间比我估计的早了两天。 格拉摩根的战船以楔形阵列停靠在贸易港中严阵以待,沙维曾经向我保证过这是对付龙首船最好的阵型。 最高大的旗舰位于阵列最安全的后方中心,旁边有两艘护卫舰用于保护。我劝告向亚伦不要亲自指挥海军,但他果断拒绝了我的提议。 “作为骑士和领主,我必须亲临战场。”亚伦低下头检查腰间的长剑,语气坚定:“约翰,您应该回城堡里去。” 我摇摇头:“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上次和伊瓦尔出现时不在你身边,我不要离开您!”我躺在长榻上,轻轻敲着面前的酒杯:“何况我已经把东西搬到旗舰上了,伯爵大人想赶我走吗?” 斥候队长提前在旗舰甲板上竖起了一座最华丽的紫色丝绸帐篷,帘幕上以金线绣着歌颂十二种美德的圣像画。帐篷里矮桌长榻一应俱全,榻边的冰桶里埋着酒窖收藏中最优质的葡萄酒。 听到敲击声的斥候队长从冰桶中取出银酒瓶,浅浅的倒了半杯酒。酒杯和矮桌都经过特别设计,杯底被固定在桌面的机关上——避免海上波浪晃动。 “真拿您没办法。”亚伦无奈的说:“这些东西您是怎么弄到的?我们在打仗,约翰先生!” 海风吹起帐篷门帘,缀在帘底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端起银杯小口的啜饮着:“一位拜占庭皇后的名言,‘紫袍是最美丽的裹尸布’。”我晃动酒杯,让雪白砂糖在酒液中缓缓融化:“再不享乐,更待何时?” 亚伦叹了口气:“约翰,您看起来一点也不乐观。” “不,我很乐观。”我又往杯里加了勺砂糖,让酒液变得更粘稠:“敌人的数量是我们的几倍,我们没有援军,海战经验不够丰富,金库穷得连佣兵都雇不起。现在您觉得乐观与悲观有区别吗?” 唯二的赌注是格蕾丝和哈夫丹,我讨厌把局面交给别人掌控的感觉。 亚伦打量四周的华丽陈设:“我好像明白金库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听说您之前还想在文森特市修度假庄园?” 我生气的坐直了身体,死死抓住酒杯:“多么恶毒的污蔑!我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封地修度假庄园?封地的景物已经看腻了。” 因为那座庄园是送给亚伦的生日礼物,我希望亚伦能经常来文森特市住。但是理查德表示财政紧张,只能无限期搁置。 亚伦脸上的表情慢慢松动下去,他温柔的揽住我的肩膀:“约翰先生,您是一位明智的领主。”他转身走向帐篷门:“我去甲板上检查风帆和水手的情况。” 斥候队长和亚伦在帐篷前撞了个满怀,斥候队长立刻屈膝行礼:“抱歉,伯爵大人!” “没事。”亚伦扶起斥候队长:“别跑得这么快,甲板上晃动很厉害。” 斥候队长向亚伦露出微笑,随后掀起帐篷的门帘:“摄政大人,您要的人带来了。” 几名吟游诗人在帐篷前向我屈膝行礼:“非常荣幸能为摄政大人服务。” 诗人们穿着花哨的服饰,手中捧着风笛和鲁特琴。我向为首的诗人点点头:“会唱《诺森伯兰的蝰蛇》吗?现在我就想听这个。” “您真有品味。”为首的诗人拨动起鲁特琴:“和海盗作战时唱这首民谣再好不过。” “等等!”亚伦伸手制止诗人:“约翰先生,您还有心情听吟游诗人唱歌!” 我从长榻上走下来,直视着亚伦的双眼:“伯爵大人,我心情很好。”我在亚伦面前抱着双臂:“像某位皇帝说的一样,火中的罗马城是最辉煌的艺术品,没有音乐怎么行呢?即使不能从海上活着回来,能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象……” 亚伦突然抱住我:“我们都会好好的。” “希望如此。”我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眼眶阵阵发热:“我害怕,怕失败,怕死,最怕的是……再也见不到您。伯爵大人,您能否回答我,您对我到底有没有好感?” 亚伦用手拭去我脸颊上的泪珠,坚定的回应:“有。” “您是一位温柔的骑士,我不要善意的谎言。”我几乎哽咽着说:“说实话。” “骑士从不说谎。”亚伦低头吻上我的前额:“一直都有。” 第78章 我站在船头眺望,离港口两英里的海面上正停靠着上百艘维京龙骨船,船舷两侧伸出蜘蛛腿一样的长桨。 “他们在干什么?”我放下望远镜:“停在海面上发呆,连风帆都收下来了。” 斥候队长低声提醒我:“维京人在进攻时都会放下风帆,避免被风向影响。整艘船只靠划桨前进。” 我把被海风吹乱的鬓发理顺:“有意思,怪不得他们没抛出锚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等得有些不耐烦:“凯文,扶我回帐篷。” 几名斥候正在往帐篷里搬运餐点。我为亚伦准备了一套ji,ng致的宴席,这有助于开战时放松身心和填饱肚子。 我走到矮桌前打量着大大小小的银质碗盘。按照亚伦的习惯,每一道菜的外形都十分朴素简洁。 副队长捧着带盖银锅,小心翼翼的将锅放在桌上的凹槽里:“柠檬蛋糕来了。”他的语气充满了期待:“最珍贵的菜,用了整整十个鸸鹋蛋和一罐砂糖!” 我揭开银盖,淡黄色的松软蛋糕表面用砂糖和甜树莓酱画着柠檬图案,中心点缀着新鲜的樱桃。我低头嗅着热蛋糕冒出的柠檬香气,满意的吩咐副队长:“赏主厨两枚银币,其余每人赏一枚。” 当我向厨房提出“柠檬蛋糕”计划时,连那位烹饪过无数珍贵食物的主厨都震惊了。把价值连城的新鲜罗马柠檬榨汁,混入稀有的纯净鹅油和大量砂糖烤制蛋糕,无比奢侈的行为。 我用餐刀将两层的柠檬蛋糕切成均匀的几块,趁凯文和副队长不注意的时候,我转身飞快舔了舔餐刀。 微酸的柠檬香气充溢着口腔,细粉混合鸸鹋蛋的细腻口感……我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如果不是这场可恶的战争,我现在就该和伯爵大人在度假庄园里一起切蛋糕了。真想看到图纸上的建筑变成现实。” 为了应付维京入侵,伯爵领和文森特市的财政支出全花在了海军军费上,而那些钱都是预备修度假庄园的,维京海盗真该死。 斥候队长拿出扇子替我扇风:“伯爵大人会明白您的心意。”他小声的说:“您为格拉摩根捐赠了整整二十艘战船,难以想象的巨款。” “但愿吧。”我继续检查起桌上的食物:“我对伯爵大人表明心迹了,他对我有好感。我要用ji,ng美的食物款待他。” 斥候队长哭笑不得:“如果不是有好感,伯爵大人怎么会对您如此亲昵?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真难为情……”我捧着脸,心跳加速:“这种令人目眩神迷的感觉,就是爱吗?” “伯爵大人和沙维将军正在先锋舰巡视。”斥候队长眨眨眼:“等伯爵大人回来时您可以和他慢慢探讨。” 一阵熟悉的 y 靡歌声突然伴着海风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和斥候队长对视一眼,走出了帐篷。 我们从船舷上看向歌声传来的地方,只见塔克修士划着一艘小船在战舰中穿梭,大声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谣。小船的船头堆着厚厚的玫瑰花瓣,塔克修士每唱一句,就抓起一捧花瓣抛进海中。 斥候队长按着额头:“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现了。” “谁把他放进来的!”我跑到船舷边向塔克修士挥手:“立刻给我回去!这里很快就要开战了。” 塔克修士向我抛来一捧玫瑰花瓣:“战争,是凯尔特诗人最爱的主题。”他抱起脚边的竖琴弹了几个音节:“血与海水,再好不过。” 塔克修士的打扮简直不堪入目,他穿着敞开领口,连膝盖都盖不住的短袍,赤裸的小腿还上用玫瑰花汁画着德鲁伊图腾。 我向斥候队长耳语:“凯文,把他送回文森特市。不能让塔克修士少一根毫毛。” 斥候队长迟疑的揉着肩膀,指向副队长:“你去。” 副队长像见到幽灵一样往后倒退:“凯文爵士,塔克修士他太危险了。” “我不回去!”塔克修士站在小船上比了个“否认”的手势:“男宠先生,你难道在嫉妒我吗?” 我摆摆手:“我没那么无聊。” 塔克修士还想继续说话,一只天外而来的钝锤飞旋着打中了他的头。塔克修士捂着脑袋,从船舷处栽进海中。 不远处的格蕾丝划着单人小船,脸色不佳:“ y 荡的异教徒,你罪有应得。”她举着链枷:“我还有很多东西没丢出来。”格蕾丝的船上堆着钉头锤,刺矛,双手剑等各种武器,杀气腾腾。 “快去救他!”我指着海中不断下沉的塔克修士:“他会淹死的!” 万一他被淹死,就少了两盒红宝石。 副队长扑通跳进海中,把塔克修士捞上我们的船。浑身shi透的塔克修士躺在甲板上,不断从嘴里喷水。斥候队长用地牢中学到的拷问知识手忙脚乱的按着他的肚子,不时拍打他的脸颊进行急救。 “格蕾丝女士?”我把视线转向小船上的格蕾丝:“您怎么也来了?” 女性上船会带来厄运,所以我安排她留在文森特市里看书写字,顺便翻译塔克修士的手记。 格蕾丝大声的回答我:“摄政大人,我知道您不准我上战舰!所以我划了一艘单人渔船来,要倒霉也是我一个人倒霉!”她指着战船,露出惊异的表情:“您脖子上的宝石项链看起来又粗又大,快赶上牛铃铛了!” “感谢您的夸奖。”我勉强挤出笑容:“请小心行事。”随后扯下红宝石项链递给副队长:“带回去重新打造式样。” 格蕾丝向我行了个男性之间的屈膝礼,随后划着船驶向远方。她刚刚离开,亚伦和沙维就划着小艇登上了旗舰。 亚伦的表情十分愉快:“我们的士兵看起来都很有自信。”他大踏步走到我面前,温柔的揽住我的肩膀:“您给我一个吻吗?” “这种事……”我羞涩的别开亚伦的目光:“有点难为情。” “我想要您的吻。”亚伦认真的说:“给我。” 他话音刚落,我已经吻上了他的脸。亚伦的脸颊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光滑柔软,带着清新的薄荷香气。 亲吻持续了十秒钟,我才依依不舍的挪开嘴唇:“但愿您还满意。” 亚伦抚摸着脸颊,眼中充满笑意:“您会错意了。”他拔出腰间的长剑:“我是想要您亲吻我的剑脊,这是古老的祝福,由地位最高的贵族女性来实施。” 我撕扯着手帕,又羞又气:“我不是贵族女性!” “女性不能上船,所以只能找地位最高的贵族男性了。”亚伦把剑脊递到我面前:“吻一下。” 我依然有些不高兴:“刚才我的行为冒犯您了吗?” “没有。”亚伦抚摸着被亲吻的部位:“您的吻让我感觉上了天堂。” 第79章 “老野猪哀鸣,蝰蛇爬满身躯。 小野猪最后才知情。 伊瓦尔脸色忽红忽青,哈夫丹捏碎象棋。 比约恩指痕矛杆印,西格德削骨血淋漓。 蝰蛇,蝰蛇,蝰蛇爬满身躯。 小野猪若知道老野猪的遭遇,又如何能安寝?” 吟游诗人弹奏着鲁特琴,反复吟唱《诺森伯兰的蝰蛇》。这首歌简直是为今天的战争量身定做,野蛮人的末日。 我靠在亚伦身边,指点着吟游诗人:“伯爵大人,他们唱得好听吗?” “我不太明白‘老野猪’和‘小野猪’代指什么。”亚伦小口嚼着柠檬蛋糕:“但歌喉不错。” 斥候队长立刻从腰间摸出一把银币丢到吟游诗人们面前:“摄政大人的打赏。” “伊瓦尔和哈夫丹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我给亚伦斟上放砂糖的果汁:“他们的父亲,海盗之王朗纳尔在一次劫掠中被俘,诺森伯兰国王以蝰蛇坑将他处死。” “真可怕。”亚伦喝了一口果汁:“竟有如此残忍之事。” 我微笑着摇摇头:“诺森伯兰国王还不够残忍。蝰蛇毒素会让犯人死得很快,应该换成无毒的饥饿水蛇或者七鳃鳗,延长处刑时间。喂肥的七鳃鳗也是一道佳肴。” “我有点倒胃口……”亚伦打了个嗝。 斥候队长咳了一声:“摄政大人,您的手帕找到了。” 我突然回过神来,接过斥候队长递来的手帕为亚伦细心擦拭蛋糕渣:“朗纳尔的四个儿子发誓报仇,于是联手击败了诺森伯兰国王,并处以‘血鹰’之刑复仇。”我一边说,一边向斥候队长使眼色让他把香草煎七鳃鳗悄悄端走。 “血鹰是什么?”亚伦用勺子搅拌碗里的柑橘鹿r_ou_杂煮,正好把一块肺脏送进嘴里。 “……今天天气真不错。”我及时岔开话题:“请好好享用美食。” 亚伦之前连勺子挖r_ou_都觉得反胃,要是让他听到撕开后背折断肋骨挖出肺脏的事情,肯定会吃不下东西。 当夕阳即将沉入海中时,维京人的龙骨船终于发起了进攻。 我这时才明白维京人为何要趁着暮色再发动攻击,他们的船只吃水轻浅,转向灵活,在暮色的掩护中能迅捷的进攻。 “哈夫丹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参与其中。”我冷静清点逐渐逼近的龙骨船,心情更加镇定:“维京人的兵力大打折扣,我们完全有胜算。” 亚伦自信的向传令兵发号施令:“长弓s,he击!轻箭!” 站在旗舰桅杆顶端的传令兵有规律的挥舞起火把,火焰的轨迹在暮色中看起像平放的沙漏。得到信号的士兵们立刻向维京战船的方向s,he出一阵致命的箭雨。 呈半圆弧形轨道飞行的箭矢在维京战船的上空绽开死亡之雨。每枚箭头都被蛇牙菇汁液煮过,一旦刺破皮肤,毒液将造成难以忍受的强烈痛楚。 我不知道这种毒液对维京人效果如何,但接受实验的囚犯很多都疼得咬烂了舌头和嘴唇。 从维京战船的方向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声,我愉快的侧耳倾听:“这声音简直比滑稽剧还能讨人喜欢。” 亚伦皱起眉头:“您在说什么?” “今天天气真好!”我假装打量夜色中的维京战船:“天气晴朗无风,我们的长弓手这回运气不错。” 借助威尔士长弓和轻型箭的s,he程优势,我们抢在维京人接近前s,he出了六波箭雨。维京人的先锋战船在箭雨的打击下乱作一团,毒箭的威力出乎意料。 “这是卑劣的做法。”亚伦不忍的闭上了眼睛:“约翰,等战争结束,您应该和我一起到教堂里忏悔。” 我向亚伦屈膝,语气中充满歉意:“是,伯爵大人。” 心中却乐开了花——夜间的教堂,狭窄的忏悔室,两人挤在椅子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令人血脉沸腾的事情? 双方的战舰纠缠在一起,开始残忍的白刃战。我和亚伦所在的旗舰位于安全的后方,离厮杀的海域尚有一段距离,身边还有副舰作为保护屏障。 作战场面十分残酷血腥。巨大的威尔士战船利用撞角攻击维京战船的狭长腰部,将维京战船拦腰撞断。而维京战船利用数量优势将威尔士战船团团包围,高大的维京狂战士用钩绳登上威尔士战船的甲板,挥舞利斧屠杀着水手。 我们的战船在维京人的攻击下逐渐减少。虽然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维京人的数量实在太庞大……被撞沉二十多艘战船几乎不算什么。 维京战船全歼了我们的先锋海军,像海中嗜血的鲨鱼般向旗舰的位置推进。 距离旗舰最近的龙骨船上突然s,he出一阵密集的箭雨,s,he得最远的几支骨箭擦着船头落入海中。 亚伦举起单手盾将我拦在身后:“约翰,去安全的地方!我们已经在s,he程中了!” 我身后传来沙维的咆哮:“士兵们,保护伯爵大人!” 我转过头,看到全副武装的沙维握着两柄宽刃巨剑站在副舰甲板上,两眼充着血。他将巨剑举过头顶反复交击,向舵手大声喊话:“向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全速前进!杀光他们!” 副舰扬起风帆,划桨手们整齐的呼喊着口号,分开海浪向维京舰队冲去。当副舰的船头掠过旗舰时,沙维突然向斥候队长远远抛来一个飞吻:“凯文,我不会忘记你。” 斥候队长捂住脸,无声的点点头,他望向交错远离的副舰,轻微的啜泣。 “约翰!”亚伦突然紧紧的抱住我,他的手臂健壮而有力,我感到肋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亚伦低下头,不由分说吻上了我的嘴唇。他的双唇柔软而温热,我几乎无法呼吸。 亲吻持续了整整十二秒,亚伦松开手臂,语气坚定:“呆在旗舰上,等我回来。”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大踏步奔向副舰的位置:“骑士应该在战场最危险的位置出现!为了保护心爱的人,我愿意付出生命!” 沙维大声的回应亚伦:“我也是!舵手减速,让伯爵大人上船!” 我惊慌的想去抓亚伦的战袍,却连边角都没碰到。亚伦飞快的跑到旗舰的船头上,奋力跃上副舰的船尾,沙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扶了起来。 “不!”我尖叫着,脑中空白,瘫坐在地。 一片恍惚中,突然一阵冰凉的液体泼到了脸上。我打了个寒战,发现斥候队长捧着冰桶跪在我面前,而我全身上到处都是碎冰和冰水。 “摄政大人,冷静!”斥候队长担忧的扶起我:“您刚才晕过去了。” 我用手背擦拭着斥候队长眼角流出的泪水:“凯文爵士,你愿意为保护心爱的人付出生命吗?” “我愿意。”斥候队长用嘶哑的嗓音回答我。 我摸出袖子里的手绢,慢慢擦干脸上的冰渣,又靠着斥候队长站了起来:“我也一样。” “旗舰,全速前进!”我冷冷的吩咐甲板上的士兵:“跟着伯爵大人的方向。” 第80章 夜间的海风带着微咸的气味扑上我的脸,脸上没干透的冰水凉意更重了。 旗舰是整支舰队中体积最大的船只,航速却一点不比其余战船慢。在我的命令下,旗舰乘风破浪,向副舰行驶的方向奋起直追。 我靠在船舷边死死盯着船头划破海浪的鹰首像,手掌因为紧张而发麻。以旗舰的身份冲入敌阵厮杀,在战争之道里是冲动而鲁莽的行为——但我什么都顾不着了。 站在桅杆顶端的侦查兵高声喊话:“敌船出现在右舷处,注意掩护!” 斥候队长拉起我的手,往指挥室的方向跑去:“摄政大人,请跟着我!” 我扭过头望向右舷的方向。借助月光,我看到一艘维京龙骨船正以船头撞角对准旗舰的船舷位置冲锋。 斥候队长一边推开指挥室的门,一边发号施令:“长弓手,右舷方向s,he击!” 长弓手们在右舷处站成长排,向敌船s,he出一阵阵致命的剧毒箭雨。 “左舷出现敌船!”侦查兵突然高声示警:“小心交叉火力!” 一蓬密集的箭雨从左舷方向倾泻在甲板上,站在右舷的长弓手后背中箭,纷纷倒下。 “小心!”斥候队长突然大叫着将我推进指挥室,以身体堵在门前。我听到他身后传来箭矢破空的尖啸,斥候队长不由自主的惨叫起来,跪倒在地,浓重的血腥味充溢着我的鼻腔。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斥候队长拖进指挥室,迅速的关上门,一支维京骨箭cha在他的后背,鲜血浸透了皮甲。 “深呼吸。”我用手绢蘸了一些伤口附近的血液,小心的嗅了嗅:“箭上没有淬毒。” “摄政大人,别出去。”斥候队长艰难的吐字:“旗舰在敌船的s,he程之内,他们的数量太多了。” 箭矢不断钉在指挥室的门板上。透过细密金属窗格,我看到长弓手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但船舷两边s,he来的骨箭依然数量不减。 我反而镇定下来,走到指挥室的置物架前取出一瓶葡萄酒,将酒液倒在银杯中不断旋转。 “凯文,我不想成为俘虏。”我旋转起中指戒指上耀眼的绿宝石,将它从戒指上摘下丢进酒杯中,光亮的银杯立刻变得像夜色般漆黑。 斥候队长死死盯着酒杯:“您想干什么?” “死在野蛮人手中简直是耻辱。”我聆听着甲板处的惨叫声,往酒中加了两勺砂糖:“我的生命只有自己才能夺走。等那群野蛮人上船,我就喝下它。” 斥候队长拔出腰间的匕首对准左胸:“我会和您一起,摄政大人。” 一个慵懒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反正大家都要没命,不如在死前享受最后的欢愉吧……” 塔克修士满脸潮红,晃晃悠悠的从指挥室的角落站起来,以诱惑的姿态舔着手指:“你们两个把我夹在中间怎么样?或者男宠先生在中间?无论是站着还是躺着都行。” 这个色情德鲁伊真是太败兴了,我没好气的挥挥手:“别来烦我!严肃点!” “我们就要死了。”斥候队长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塔克修士,就不能安静一会吗?” 塔克修士忽然露出惊讶的神情:“凯文爵士,您受伤了?”他扭着腰走到斥候队长身前,一把拔出后背上的骨箭,又从腰间小包里取出蘑菇粉撒在伤口上。 创口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收缩,渗血被止住了。斥候队长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不自然的潮红。 “还没开始做,您怎么能死呢?”塔克修士饥渴的拉扯着斥候队长的皮甲上衣,不一会儿就将牢固的皮甲撕成碎片:“身上好热,我帮您透透气……” 我盯着杯子里黑红色的毒酒,假装看不到这 y 靡的场面。 最后一名长弓手也倒下了。龙骨船从两侧靠过来,狂战士们用钩绳钩住旗舰船舷,蜂拥登上甲板,与船上的轻步兵进行厮杀。 “等等!”我脑中一亮,对塔克修士大喊:“维京人正在登船,他们会抓你回去!” 塔克修士喘着粗气,一把撕开斥候队长的丝绸衬衣,语气兴奋:“抓我回去当哈夫丹的泄欲奴隶吗?” “不,他们是伊瓦尔的人。”我摇摇头:“他们会囚禁你——”我加重了声音:“监视囚禁,连自渎的机会都没有。” 斥候队长从塔克修士手中滑了下去,塔克修士失声大叫:“不,他们不能这样!”他像灰熊一样咆哮起来:“熊灵,赐予您的信徒力量!” 塔克修士化作一道旋风击飞了指挥室大门,将甲板上大部分的维京人撞进海中。他拦腰抱起一名狂战士,以可怕的力量将高大的维京人折成两截。 立刻有好几名维京人围住了塔克修士。塔克修士顺手将手中扭曲的尸体抛开,学猫的动作舔起手掌:“豹灵,求您赐我掠食者的灵巧。”他话音刚落,左手食指已经cha进面前一名狂战士的眼眶,又抬起右手闪电般捏碎另一名狂战士的喉骨。 “我的上帝。”我目瞪口呆的注视起塔克修士的血腥杀戮:“我只是想推他出去送死而已。” 塔克修士沐浴在鲜血中。他像熊和豹般咆哮,忽而挥动手掌拍碎维京人的头颅,忽而以指爪撕开狂战士喉咙。甲板上四处堆积着敌人的尸体,塔克修士化身成最危险的森林野兽。 斥候队长惊恐的靠在我身边:“摄政大人,您释放了不得了的东西。” 维京人的鲜血浸透了甲板,积成半寸深的红色河流。但维京人依然视死如归的向凶暴野兽般的塔克修士发起攻击,塔克修士则以双掌和手指疯狂回击。 冰冷的女声响彻海上:“愚蠢的异教徒。” 不远处的海面,穿着白底红十字战袍的格蕾丝划着单人小艇快速接近围困中的旗舰。当她离旗舰还有五十英尺左右时,她大喝一声,奋力从小艇上跃起—— 那绝对不是人类能做出的动作。她竟然凭空跳上七十英尺的高空,像投石机的炮弹般划出弧线,重重落在其中一艘龙首船的甲板上,将落点的一名狂战士踏成r_ou_泥。 “以圣人名义,神罚!”格蕾丝举起利剑以拉丁语高喝:“屠龙者,赐我力量!”她将剑尖奋力刺入龙首船的甲板,强大的力量将龙首船从中间斩成了两截。 格蕾丝从沉没的龙首船跳上了另一艘敌船,以同样的方式击穿甲板:“此乃神罚!圣人之名不容亵渎!”她坚毅的表情就像教堂中的石像,每一击都带来毁灭。 转眼间,七艘围攻旗舰的龙首船全部沉入海中,塔克修士也撕碎了甲板上最后一名狂战士的喉咙。 格蕾丝跃上旗舰,像男性般在我面前屈膝行礼:“摄政大人,我来晚了。”她皱起眉头:“没想到您竟然会像骑士一样冲在最危险的地方。” “感谢您的援手。”我心有余悸的回礼:“我们该继续前行,伯爵大人和将军还在副舰上!” 格蕾丝点点头,又跳回到她的单人小艇上:“我从副舰上下来时,副舰正在和伊瓦尔的ji,ng锐舰队进行交火!” “你该去保护伯爵大人!”我惊叫起来:“别管我!” 格蕾丝叹了口气:“伯爵大人叫我回来保护旗舰,他依然担忧您的安全。” “传我的话,全军突击!”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是时候和维京人的ji,ng锐拼个你死我活了!” 第81章 副队长一路小跑冲进了指挥室,他的脸颊上还包着不断渗血的绷带。 “旗舰太庞大了,但我们都在全力划桨。按照目前航行速度,我们将在三分钟后到达主战场。”副队长喘着粗气:“旗舰上还有六名长弓手和二十四名轻步兵,以及一名德鲁伊。” 塔克修士满脸潮红,以极为不雅观的姿势靠在指挥室的门框上:“我只是情欲的奴隶——” 斥候队长扶着额头:“让受伤的船员包扎伤口,准备迎来恶战。” “我来帮他们治疗。”塔克修士舔着手指:“有很多蘑菇。” 我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向神祈祷亚伦的安全。 当旗舰到达战场时,我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场面。 副舰和八艘次一级的威尔士战舰正与龙首船缠斗得难解难分。亚伦采取防御阵型,让八艘次级威尔士战舰将船身首尾相接,在副舰周围形成环形屏障。维京龙首船擅长的分割包围战术对首尾一体的八艘战舰作用不大,而处于阵型中心的副舰则借助长弓的优势向外不断倾泻剧毒箭雨。 “伯爵大人的军事知识相当丰富。”斥候队长一瘸一拐的挪到我身边:“当然,将军也很厉害!” 我望着环形船阵外密密麻麻的龙首船,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我们的船个头比较大……”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影从龙首船的后方高速掠过,像幽灵般落到了其中一艘威尔士战船上。 我大吃一惊,从斥候队长手里抢过望远镜。调试焦距后,我看到一身白袍的伊瓦尔站在威尔士战船的船头,握着雪亮的北欧短剑。他的脸色苍白无血色,眼眸却燃烧着狂热的火焰,和他瘦削的身形对比鲜明。 “瓦尔哈拉赐我神力!”他一边咳嗽,一边高举短剑:“庇护我,母亲!” 伊瓦尔挥动短剑,在甲板上四处穿梭。他的身形快如闪电,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残影,每次ji,ng准的挥剑都带走一枚水手的头颅。伊瓦尔像北欧神话中带走战士灵魂的瓦尔基里般疯狂杀戮,甲板上四处都是飞jian的鲜血。 白色的身形突然停住了,伊瓦尔半跪在浸满鲜血的甲板上,用剑撑住身体,捂着嘴不断咳嗽。他的后背上下起伏,鲜红的液体从他指缝间溢出。 一名惊魂未定的轻步兵趁机挥动双手斧砍向伊瓦尔的头部,我兴奋得叫出了声:“快点砍下他的头!“ 轻步兵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他的上半身从腰部慢慢滑落,身体被伊瓦尔一剑劈断。伊瓦尔挥剑后再度剧烈的咳嗽,身体滑倒在血泊之中,却没有轻步兵敢接近他。 “好机会。”我大声吩咐长弓手:“朝伊瓦尔s,he击!” 传令官为难的摊开手:“摄政大人您不能那样做,会误伤到甲板上的自己人!” “我才不管。”我平静的说:“只要能杀掉伊瓦尔,死多少人我都不在意——” 斥候队长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伯爵大人和将军也会被误伤,摄政大人您得再考虑下。” 我急忙制止传令官:“不准放箭,加速接近伊瓦尔。” 甲板上的伊瓦尔突然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双手握剑刺入甲板,木屑飞jian。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甲板中间裂开巨大的坑洞,整艘战舰飞速下沉。由战船组成的环形屏障出现缺口,龙首船趁机从缺口中涌入,围向正中的副舰。 一阵狂热的呐喊从维京战船的方向传来,维京人用船桨拍打着船舷,唱起震耳欲聋的北欧歌谣。而伊瓦尔慢悠悠的在飞速下沉的甲板上漫步,表情悠闲的聆听起歌谣来,直到海水漫上甲板,他才轻盈跃上一艘驶向副舰的龙首船。 “他想对付伯爵大人。”我脑中嗡的一声:“副舰上谁是他的对手呢?” 格蕾丝冰冷的声音再度回荡在海面上:“大海将是你们的坟墓,异教徒。”她划着小船从旗舰边轻快掠过,船尾拖曳出一道汹涌的雪白浪花,她的金色长发在疾风中飞扬如旗帜。 “看起来很好玩。”塔克修士舔舔嘴唇,露出情欲的神情:“听说伊瓦尔是个俊美的青年,不知道他在床上表现怎么样?” 塔克修士撮起嘴唇轻轻吹了两声口哨。船舷边浪花翻涌,一条灰蓝色海豚从水中跳出,在空中翻转身体,发出尖利的啸叫。塔克修士骑到海豚的背上抓住它的鳍,轻轻拍了拍海豚的脑袋:“去。” 海豚温驯的长啸,流线型的身体划开水面,紧跟在格蕾丝的小船之后。塔克修士唱起 y 靡的歌谣,将外袍随意丢进海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德鲁伊——”斥候队长目瞪口呆:“我受到了惊吓。” 伊瓦尔突然改变方向,踏着一艘艘龙首船冲向旗舰的方向。他从格蕾丝的小船和塔克修士的海豚边一闪而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落到旗舰的甲板上。 “保护摄政大人!”副队长刚刚惊叫出声,已经被伊瓦尔一剑刺中胸口,随后被踢入海中。 伊瓦尔甩去剑刃上的血珠,目光冷酷:“瓦尔哈拉不会接纳异教徒的灵魂。”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脸颊和嘴唇却红得不正常,唇角还沾着咳嗽的血沫。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伊瓦尔揪住领口,用短剑抵住了喉咙。伊瓦尔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拖出了指挥室。 “你这条卑鄙的蝰蛇。”伊瓦尔一边咳嗽,一边扯住我的头发:“哈夫丹在你的蛊惑之下背叛了我,他曾经是我三个兄弟中最信任的一位。”随着他的呛咳,我嗅到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败的气息。 头皮疼得要命,我咬牙努力保持冷静:“酋长,您能别拉头发吗?看起来就像女人打架一样。”再由伊瓦尔拉扯下去,我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又要遭殃了。 伊瓦尔丢开我的头发,用短剑抵住我的喉咙:“你恶毒的谗言腐蚀了哈夫丹,让他袖手旁观保持所谓的‘中立’。我要把你切成碎片。”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可手中的短剑稳得出奇。 “放开摄政大人!”斥候队长拉起长弓对准伊瓦尔:“不然……” “不然能怎样?”伊瓦尔用剑刃摩擦着我的喉结:“我轻轻一动,他就会死。” 我故作轻松:“既然要死在你手里,我也不妨把一些秘密说出来。例如,哈夫丹背叛你的原因是‘西蒙’。” 伊瓦尔的手腕明显颤动了一下,剑刃在我的皮肤上划出浅浅的血痕。 “西蒙?”伊瓦尔冷笑起来:“那个虚弱的异教侍妾迷惑了哈夫丹,让哈夫丹变得多愁善感。哈夫丹甚至还想把他偷偷送走,可我的斥候早就在西蒙的船上做了手脚。” “不错的想法。”我勉强点头:“我还以为你只会用刀剑杀人。” 伊瓦尔声音嘶哑:“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妾,他竟然背叛兄弟。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原因不止这个。”我继续拖延时间:“他的下一个目标是祭司拉格纳。只要你死去,哈夫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拉格纳的身体。” 伊瓦尔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咳嗽,险些握不稳手中的短剑。我趁他咳嗽最激烈的时候,低头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随后用力甩开他向斥候队长的方向跑去。斥候队长一把抱住我,将我拦在身后。 身后传来伊瓦尔抛掷短剑的呼啸声,以及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我回头望去,看到一柄短剑斜斜飞向半空,随后坠入漆黑的海水里。 伊瓦尔难以置信的向后退了一步:“是谁?谁能s,he偏女武神之子的武器?” 一只蓝色的海豚跳出水面,披着黑斗篷的棕发青年从海豚的背上跃到我面前。 “我是森林守护者罗宾汉。你们擅入森林的罪行必将得到惩罚。”棕发青年握着长弓,语气不善:“我森林中的同伴说你烧掉了神圣橡树。” “森林是塔克修士烧的……”我默默的想:“并且擅入森林的人是哈夫丹。” 我指向伊瓦尔:“立刻杀了他,罗宾汉!” “现在还不能。”罗宾汉摇摇头:“这种恶人,必须在森林圣坛中举行审判——” 伊瓦尔冷笑一声:“愚蠢。”他转身跃起,竟然跳回到上百英尺远的龙首船上。 “让他跑了。”我不甘心的说。 罗宾汉摇摇头:“别担心,我亲爱的雅各可是从尊贵总督那边弄到了一些危险的玩意。”他指向龙首船舰队的方向:“对于他们焚毁森林的惩罚!” 我眯起眼睛,看到一艘被涂成黑色的黑帆尖头艇正顺着海风无声的靠近龙首船舰队的后方。艇上的水手都穿着和罗宾汉差不多款式的黑色兜帽斗篷,手里握着一只尖头金属管。雅各站在船头握着小旗,而小威尔则不断踩动脚下的一只气囊。 浓稠的黑色液体从水管中喷出,远远泼洒在离尖头艇最近的龙首船上。雅各舞动起旗帜,一名弓箭手以点燃的箭矢s,he向龙首船。 伴随着刺鼻的硝石气味,龙首船上的黑色液体熊熊燃烧,青色的火焰伴着浓烟冲天而起。被焚烧的维京水手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跳入海中,他们身上的火焰竟然连海水也一起点燃,空气中到处是焦臭的味道,就像拷问室的红烙铁落在皮肤上一样。 “希腊火!”我和斥候队长同时叫了出来。 尖头艇不紧不慢的在龙首船阵外围兜着圈子,喷洒出危险的黑色液体,将龙首船焚烧成骨架。当龙首船接近尖头艇时,雅各就往海面上喷s,he希腊火,构造出燃烧的火焰墙壁,没有一艘龙首船敢穿过火墙。 “你们说过的,提供希腊火可以奖励五百金币。”罗宾汉挠挠后脑:“雅各还说过一罐希腊火十个金币,拒绝讲价,关系再好也不行。” 雅各带来的火焰不仅焚毁了维京人的船只,更摧毁了他们的斗志。残余的维京舰队纷纷倒转方向往后撤退,却遇上另一支斗志昂扬的维京舰队的堵截。他们曾经的同伴,哈夫丹率领自己养ji,ng蓄锐许久的舰队对他们发起了进攻,而亚伦也带领威尔士战船趁胜追击。 在亚伦和哈夫丹的包抄下,伊瓦尔的舰队不得不向包围圈的出口撤离——那也是在计划中特意留出来的一处浅滩孤岛,因为哈夫丹坚持要在孤岛上和伊瓦尔“做个了断”,而我们将会是见证人。 第82章 旗舰在小岛岸边停下了,我抚摸着脖子上的绷带,伤口隐隐作痛。 海浪不断拍打着小岛沿岸沙滩,几艘龙首船半沉在海中。不少焦黑的龙首船碎片和维京人的尸体被海流送到岸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石气味。 副舰和其他的威尔士战船停靠在一起,我第一时间就看到亚伦耀眼的金发。他站在一群轻步兵当中,正在和身边的沙维说话。 “伯爵大人!”我提起长袍下摆向他飞奔过去,又惊又喜的扑进他的怀中:“您没事!” 亚伦紧紧的抱着我:“一切都过去了。”他低下头,用嘴唇触碰在我的前额:“我们该做正事了,约翰。” “做正事……”我的脸红得发烧:“就在这种地方?我的上帝,我还没准备好呢。” 亚伦有点不好意思的别过脸:“看来您的理解方向出了问题。” 我触电般的放开亚伦,退到一边低声问斥候队长:“我的头发看起来怎么样?” “完美无缺。”斥候队长说:“请放心,都梳好了。” 不远处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哈夫丹带着一队维京士兵跑到我们面前。 哈夫丹向亚伦弯腰致意:“亚伦伯爵,伊瓦尔带着他的部下逃上了岛屿。他们甚至在岸边凿沉了自己的龙首船。这象征着‘不死不休’,因为龙首船就是维京人的棺木。” “你下一步想做什么?”亚伦皱起眉:“我不能容忍他人弑亲。” 哈夫丹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伊瓦尔死,但是也不能让他继续统治我们。”他指向海岛上的树丛:“我的士兵正在岛上搜索。” “我和您一起去。”亚伦握住哈夫丹的手:“您千万不要做出后悔终身的恶行。” 当哈夫丹走过我身边时,我无声的用口型向哈夫丹示意:“暗杀。”随后快步跟在亚伦身旁,露出甜蜜的笑容:“伯爵大人,斥候时刻听从您差遣。” 哈夫丹挥了挥手:“士兵们,尽全力搜索伊瓦尔!” 跟随哈夫丹的维京士兵纷纷捧出十字架挂坠,以千奇百怪的语言念诵起经文。 “他们曾经都是我的奴隶。”哈夫丹虔诚的说:“神的旨意!我在西蒙的劝说给予他们自由,并废除了南岛许多落后的法律。” 亚伦温柔的微笑起来:“酋长,您真是一位睿智的领主。” “不过有个小小的问题——”哈夫丹避开亚伦的目光:“就是‘他们’。” 我正疑惑于“他们”是谁,身后忽然传来一连串的叫声。 七八名穿着轻薄长袍的北欧青年在侍卫的簇拥下冲向哈夫丹,维京士兵完全没有拦阻他们的意思,反而在青年们的身边单膝下跪。 “酋长大人,您为什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一名金发青年扑进哈夫丹的怀里,放声嚎哭:“您觉得德马克服侍得不好吗?” 德马克随后被另一名黑发青年抓住后颈,粗暴的掀翻在地。黑发青年踢了德马克一脚,搂住哈夫丹:“酋长大人,求您不要抛弃我们!我们哪一点做错了?”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拉住亚伦的手退到一边:“看来是家庭纠纷。” 青年们围住哈夫丹,不断哭诉抱怨酋长的绝情冷漠,同时把眼泪和鼻涕擦在哈夫丹的衣服上。 哈夫丹焦头烂额的劝解着青年们:“南岛废除了侍妾法律,你们已经是自由人了。” “我不愿意离开您!”德马克抱着哈夫丹的小腿大哭:“我们永远都是您的侍妾!您还记得吗,我们是由您的父亲朗纳尔酋长亲自赏赐的!” 哈夫丹小心翼翼的把腿从德马克手里抽出来:“那只是父亲的一厢情愿,过你们想过的生活吧——” 塔克修士发出灰熊般的咆哮,从森林中冲了出来:“我才是酋长大人爱的奴隶!你们别想和我竞争!” 侍妾们被塔克修士以巨大的力量像抛掷破布娃娃一样全部丢进海中,塔克修士充满情欲的在哈夫丹身上乱蹭:“酋长,你就是我的生活。”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14节 “塔克修士!”罗宾汉敏捷的小跑到塔克修士身后,用长弓弓背偷袭他的头部。塔克修士闷哼一声,捂住后脑跪在地上。罗宾汉没有停手,继续用脚粗暴猛踹塔克修士的背部和脑袋,语气关切:“您没事吧?” 塔克修士在罗宾汉暴风骤雨的攻击之下发出阵阵惨叫,最后匍匐在地人事不省。 “你把塔克修士怎样了!”哈夫丹激动的揪住罗宾汉衣领:“为什么要伤害他?” 罗宾汉像猫一样从哈夫丹手里溜了出来:“你看不出塔克修士中毒了吗?对于这种蘑菇毒素,通过反复殴打就能治好。”他用疑惑的眼神打量哈夫丹:“就没人想到揍他一顿吗?” “舍不得。”哈夫丹怜惜的看着塔克修士:“他除了笑起来之外,都很像西蒙。” “凯文打不过他。”我轻描淡写的说:“不然早就揍了。” 士兵们很快就发现了伊瓦尔的行踪。他和部下们盘踞在一处小山丘的山顶,并树立起巨大的燃烧柴堆,火光和浓烟照亮了夜空。 “他们想现学现做希腊火?”雅各哼了一声:“愚蠢的野蛮人!” 哈夫丹惊叫着:“上帝啊!他们是在进行向异教邪神洛基的活祭!”他的胸口急促的起伏:“士兵们,我们必须阻止伊瓦尔进行这种邪恶的祭祀!” “我觉得活祭也没那么邪恶……”罗宾汉小声的说。 让一名北欧人歌颂上帝,并指责洛基为异教邪神,这就是侍妾枕边风的威力。怪不得伊瓦尔会视西蒙为眼中钉,如果有个北欧人胆敢引诱亚伦去信仰他们的神,我一定把他撕成碎片。 第83章 伊瓦尔的残余军队越退越远,而我的斥候们带领哈夫丹的军队形成逐渐缩小的包围圈,慢慢向伊瓦尔所在的山顶位置合拢。 不到两百名士兵的伊瓦尔残部面对压倒性的敌人时一点也没表现出慌乱。他们井然有序的排成方阵,阵前树起了几乎有十五英尺高的燃烧柴堆。 身着暗红色长袍的大祭司拉格纳半跪在柴堆前,高声吟诵着北欧歌谣。他的语速并不快,每一个字母都充溢着恶毒的意味,歌颂着火焰和复仇。拉格纳身后的士兵脸上都带着虔诚的神情,仿佛不远处的哈夫丹军队不存在一般。 哈夫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不能那么做。”他向柴堆冲去:“拉格纳,住手!” 拉格纳皱起眉,向柴堆中弹了弹手指。 赤色火焰瞬间变成了邪恶的碧绿色。绿色火焰跃动着,像捕猎的蛇群般涌向哈夫丹。 哈夫丹在距离火焰几英尺的位置停住了脚步,哀伤的叹气:“拉格纳……求您别这样。你在玩火!” “我辜负了神的意志。”拉格纳语气坚定,眼角却有泪水慢慢溢出:“无法给奥丁献上异教徒的土地,他将降下可怕的灾厄。”他挥动衣袖,火焰竟然从绿色变成了鲜艳的紫色:“唯一挽回方法是向洛基的火焰献祭——以血和骨。” 哈夫丹大声打断拉格纳:“荒谬的邪说!这次入侵根本就是个错误。”他指着拉格纳身后的卫兵:“凛冬将至,南岛北岛的土地却因为缺少劳动力而荒芜,现在播种已经晚了!我们要怎么度过冬天?靠所谓的‘神’吗?” “渎神者。”拉格纳神情冷漠:“我将诅咒你的七世先祖——” “别这样!”哈夫丹反驳拉格纳:“你想连伊瓦尔也一起诅咒吗?他是我的兄弟。” 拉格纳注视着紫色火焰,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你没有资格做我的弟弟,背叛者。”伊瓦尔冰冷的声音从方阵后传来:“哈夫丹,你让我感到羞耻。” 方阵缓缓分开,伊瓦尔用短剑当作拐杖,步履艰难的从正中的通道走向柴堆边的拉格纳。 “酋长大人……”拉格纳奔向伊瓦尔:“您该好好的休息的!” 当拉格纳跑到伊瓦尔身前时,伊瓦尔突然倒在地上,短剑从他手中跌落。 伊瓦尔靠在拉格纳肩上,不断咳嗽。他把脸埋在拉格纳的怀里,后背反复抽搐,整个人紧缩成一团。伴随着沉闷而浑浊的呛咳声,伊瓦尔艰难的吐出一口浓稠的深红色血液。 “别伤心。”伊瓦尔伸手拂去拉格纳眼角的泪珠:“你这样让人心疼。” 拉格纳咬着嘴唇:“酋长大人,我——” 伊瓦尔苦笑着:“别叫我酋长,叫我的名字。”他突然用染着血液的鲜红嘴唇在拉格纳脸颊上深深吻下:“我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拉格纳抚摸起伊瓦尔的金发:“好的,伊瓦尔。” “我真的很感激你,亲爱的拉格纳。”伊瓦尔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的说:“你在四个兄弟中选中了我。” 拉格纳摇摇头:“那是神的意志。” “但解读神谕的是你。”伊瓦尔虚弱的靠在拉格纳的手臂上,注视着拉格纳的眼睛:“我出生时就十分虚弱,成年后更是百病缠身。”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这种痛苦的生活,该结束了。” 伊瓦尔推开拉格纳,慢慢站起。刚才的虚弱姿态从他的身上完全消失,现在的伊瓦尔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哈夫丹,你想要我的命是吗?”伊瓦尔拔出短剑:“不惜背叛兄弟和犯下弑亲的罪行,也要当上两岛的酋长,再占有拉格纳的身体。” 哈夫丹向后退了一步:“我不想要你死!以及你怎么觉得我会对拉格纳的身体有兴趣的?我最爱的人明明是西蒙!” 伊瓦尔瞪了我一眼:“卑鄙的谣言散播者。” “你们野蛮人经常这样。弟弟继承哥哥的所有遗产,包括他的妻子和侍妾。”我不慌不忙的说:“小说里写过。” 跟着哈夫丹的侍妾们立刻爆发出激烈哭喊:“酋长大人,我们不要服侍那个病得要死的人!”“您鲜活健壮的身躯比半死不活的伊瓦尔好多了!”“伊瓦尔肯定不会每隔三天就临幸我!酋长大人之前可连着要了我五次……” 头上包着绷带的塔克修士以鄙夷的眼神打量着侍妾们:“怎会有如此 y 乱之事。” “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格蕾丝暴跳如雷:“真该早点揍你一顿。” 伊瓦尔以剑尖指向哈夫丹:“给你一个机会,和我决斗。” “我无心于此。”哈夫丹在胸前画着十字:“我的兄弟,你病得很重。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 伊瓦尔没有理会哈夫丹:“拔剑。” “别忘了,我也是女武神的后裔。”哈夫丹把玩着腰间的佩剑:“我的兄弟,你真的想和我决斗?我身上也流着亚拉丝琪母亲的血,并且比你更强壮。” 伊瓦尔冷笑着:“但你从未胜过我。无论是竞争酋长,还是……在那个异教徒侍妾的处理方式上。你知道吗?我的斥候凿沉了他的船。” 哈夫丹发出绝望的咆哮声,一拳打飞了身边的士兵。 “我接受你的决斗。”哈夫丹突然拔出佩剑,将剑鞘丢在伊瓦尔面前:“不死不休。” 第84章 伊瓦尔和哈夫丹激烈的缠斗起来。 伴随着咳嗽声,伊瓦尔以令人目眩的速度向哈夫丹发起进攻,每一剑都刺向他的要害。而哈夫丹的反应速度也十分惊人,他冷静的闪避着伊瓦尔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就连格挡也只用剑身最厚实的护手部位,避免剑刃间的碰撞。 “酋长大人一直避让着伊瓦尔。”哈夫丹的侍妾德马克倾慕的望着决斗中的两人:“伊瓦尔虽然继承了女武神的血脉,但酋长大人才是亚拉丝琪夫人在最强壮时产下的。” 一位黑发少年羞红了脸:“我在第一次侍奉酋长大人时,他可整整要了我五次……” 德马克气得把黑发少年推倒在地:“新来的懂点规矩!酋长大人对你只是一时新鲜!我的宠幸一点也不比你少。” “混蛋!”黑发少年一拳打在德马克的脸上:“我一个月侍奉的次数比你半年还多!” 侍妾们争吵着互相撕打,激烈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刚才的海战和发生在面前的兄弟决斗。 我注视着侍妾们的闹剧,小声的自言自语:“我最讨厌三心二意的‘博爱’者。” “对爱的人忠诚是美德之一。”亚伦接过我的话头,同时温柔的握住我的手掌:“我在骑士受封时就发下了誓言。” 哈夫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向后跃开好几尺。他的前胸被割开一道皮r_ou_翻卷的伤口,鲜血淋漓。 伊瓦尔没有继续追击,他半跪在地,捂住胸口不断咳嗽。 “你为什么不敢向我出手?”伊瓦尔抹去唇边的血丝:“你愧疚于对兄弟的背叛,对整个北岛的背叛吗?”他用沾着血迹的短剑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像个只会躲避的懦夫。” 哈夫丹撕下衣袖按在胸前的伤口上:“我背叛?是你先背叛了北岛和南岛。”他因为疼痛而咬紧牙关:“因为一句‘神谕’就在春天发动大军入侵威尔士!我们冬天怎么办?你为了讨好异教神和他祭司拉格纳,不惜让大家全部饿死!” “不准诋毁拉格纳。”伊瓦尔握紧剑柄:“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过拉格纳的一根手指。” 我向斥候队长耳语:“那就把拉格纳的手指半根半根的砍掉。” “摄政大人真是明智。”斥候队长表示赞同。 哈夫丹摇了摇头,提高了声音:“北岛的子民们!你们的家人正在挨饿,如果现在撤军,我们还能赶上种植最后一波黑麦!” “南岛已经废除了陈旧的法律。”哈夫丹高举右手:“再也没有奴隶,每个人都将是自由民!” 他话音刚落,几名南岛的士兵抬出了半人高的柳条篮,将篮子里的东西倾倒在哈夫丹身边。 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哈夫丹脚边已经堆满了各种项圈和锁链。哈夫丹用剑挑起一只断裂的项圈:“这是南岛奴隶们被砸碎的镣铐,他们已经自由了!” “项圈……”塔克修士用鄙视的眼神盯着哈夫丹:“他们北欧人真会玩。” 伊瓦尔的部队中爆发出嘈杂的声音。不少划桨奴隶打量着身上的镣铐,眼中充满了仇恨和不甘。 “亵渎者!”拉格纳向柴堆中投入一撮粉末,火焰变成了耀眼的淡蓝色:“奥丁曾经将世界上划分出了奴隶,自由人,贵族三个等级,这是神的意志。先祖定下的法律我们要永远遵守。” 奴隶们的s_ao动慢慢减弱了,许多人小声念起奥丁的名字。 哈夫丹虔诚的捧起胸前的十字架挂坠:“西蒙曾告诉我,他们所信奉的神创造了人类的祖先,没有人天生就是奴隶。我以灵魂发誓,将废除旧神的信仰,释放所有的奴隶,以后也不再会有奴隶和活祭存在!”他的声音因为高声而发颤:“龙首船不应该为入侵而造!如果向外进行贸易,我们的生活将会过得更好!你们难道不想用上威尼斯的ji,ng致器皿和美丽的丝织品吗?” 拉格纳脸上的肌r_ou_抽搐起来:“荒谬。” 哈夫丹指向我:“你们看看他戴着的红宝石!” 立刻有上百道目光集中到我胸前华丽的宝石项链上。那串项链几乎用掉所有哈夫丹送来的上百枚红宝石,正中挂坠是一枚足有拇指盖大小的心形宝石。 亚伦惊异的托起宝石坠子:“感觉比牛铃还大……” “以后再也不戴它了。”我绝望的想。 哈夫丹说:“这些我们矿洞中常见的宝石,在海的另一端可以卖出昂贵的价格!一枚比豆子大不了多少的红宝石,能换几十个玻璃杯子。而熊皮和海豹皮可以换到鲜艳的丝绸。” 侍妾们爆发出阵阵欢呼:“我们能裁丝绸衣服,以后还有玻璃器皿用!” 伊瓦尔的部下终于动摇了,他们纷纷砸碎身上的镣铐,跟哈夫丹的军团融合在一起。有几名顽固的伊瓦尔部下想要阻止,被奴隶们当场砍杀。 伊瓦尔和拉格纳孤零零的站在火堆边,没有任何一个人跟随他们。 雅各推开面前的人群,走到哈夫丹跟前屈膝行礼:“酋长大人,我是威尼斯的贸易商人雅各。您刚才的发言,让我十分感动。不如选个时间拟定贸易合同怎么样?” “统统去死吧!”伊瓦尔恶毒的咒骂起来:“那个异教徒侍妾让你变得优柔寡断又软弱!你是维京人和女武神的后裔,却想和商人一样做生意!我真该早一点谋杀西蒙!” 侍妾们纷纷赞同伊瓦尔:“那个柔弱的异教徒根本服侍不好酋长大人。”“酋长大人过于宠爱他把我们都冷落了!”“他到底哪一点比我们好?” “安静!”哈夫丹打断了侍妾们的话:“没有谁可以在我面前侮辱西蒙!” 伊瓦尔剧烈的咳嗽:“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妾背叛了我……他该死!” 哈夫丹冲到伊瓦尔跟前,提起他的领子,用短剑搁在伊瓦尔的喉咙上:“你在挑战我的忍耐极限,伊瓦尔。” “杀了我。”伊瓦尔昂起头:“我死后会进入瓦尔哈拉。”他爆发出剧烈的呛咳,随后晕了过去。 拉格纳提起鲜红的长袍下摆,义无反顾走向柴堆:“亲爱的伊瓦尔,我把自己献给洛基神。复仇的诅咒将会落在你的仇敌身上!” “站住!”哈夫丹大喝一声:“拉格纳,为伊瓦尔想想!他将来还需要你的照顾。” 哈夫丹丢掉了短剑,抱起昏迷中的伊瓦尔走向拉格纳:“你难道以为我能对自己的兄弟和你下手吗?” “我准备了一座气候温暖的小岛。”哈夫丹将伊瓦尔送回到拉格纳的怀中:“伊瓦尔可以在岛上安心休养,你们依旧能受到优渥的待遇。”他指着火堆:“拉格纳,别做傻事。” “做傻事的是你!”我暗暗的想:“要是我,立刻就把他们推进柴堆。” 拉格纳跪在哈夫丹跟前无声的啜泣,泪水落到伊瓦尔苍白的脸颊上:“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我们也会永远跟着酋长大人!”侍妾们围住了哈夫丹,搂着他不断亲吻。 塔克修士皱起眉头:“放荡的野蛮人。” “酋长,您的心愿实现了。”亚伦向哈夫丹行礼:“感谢您选择和平。” 哈夫丹面带微笑,可语气相当悲凉:“希望西蒙能在天堂看到今天的一切。” 我用唇语对哈夫丹示意:“把伊瓦尔和拉格纳送到天堂去就行了。” 第85章 旗舰在海面上平稳的航行,海鸥围着船头盘旋。 轻柔的海风驱散了夏日的炎热。我和亚伦肩并肩坐在船头,望着海平线的尽头。天幕与海水相接处,渐渐由纯黑变成浅紫,太阳即将升起。 “战争结束了。”亚伦亲吻着我的前额:“我们终于能回家。” 第一道橙红的朝阳刺破海上的晨雾,映在亚伦的面庞上,就连他脸颊上的几道小伤口看起来都那么可爱。 我搂住亚伦的脖子,心跳得像要蹦出喉咙口:“回到格拉摩根的第一件事,伯爵大人想干什么?” “还没考虑过。”亚伦用蓝色的眼珠望向我:“您有什么想法吗?” 我凑到亚伦的耳边:“当然是……这样……又那样……”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好。”亚伦听完我的主意后,有些迟疑:“我并不懂您说的一些技巧,例如关于床头柱和缎带的用法。” 不等我回应,亚伦已经露出了坚定的表情:“为了双方的快乐,我会努力的学习的。无论是器具,还是姿势。” 我的脸已经红得发烧:“这些话不用说出来,太难为情了。” “没有什么可害羞的。”亚伦用力握住我的肩头:“把您所学的全部教给我,我们一同探寻,然后不断进步,这是骑士美德的一种。” 我被亚伦突如其来的大胆发言弄得晕头转向,难道梦想要成真了?在一连串的事件后,我终于向亚伦表明心迹,而他也接纳了我的爱。 并且回报得更多,更大胆热情。 亚伦正准备解开轻甲上的系带,旗舰附近传来了熟悉的叫喊声。 我假装没有听见,亚伦却推开我的手,跑到了船舷边。我十分不情愿的走在他的身后,浑身气得发抖。 “伯爵大人,救命!”副队长一边呼救,一边拍打水面。他趴在一块漂浮的船板碎片上,情况狼狈无比。 亚伦大声吩咐水手:“快救救他!”同时往副队长的方向抛下一根粗绳。 副队长抓住粗绳,由水手们把他拖回到甲板上。亚伦亲手递给他毛巾,关切的问:“感谢上帝,您没事吧?” 副队长突然情绪激动的抱住亚伦,又哭又笑:“伯爵大人,我看到了神迹!我能从异教徒的手中活过来,全是神的意志!” “噢,请您慢慢说!”亚伦虔诚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副队长撕开胸前的皮甲,露出胸膛上一道已经愈合的陈旧伤疤:“伊瓦尔用剑穿透了我的胸口,又把我踢进了海里。但是,神迹让我活了下来。” 我走到副队长的身边,语气冰冷:“少说场面话。” “海中的天使拯救了我。”副队长依然情绪不稳:“我溺水意识模糊时,天使出现了。他有一头美丽的黑发,赤身裸体在海中畅游。天使用手掌轻轻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从深水中送回到海面。我到现在都记得,天使的手掌温暖柔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 亚伦目瞪口呆:“绝对是神迹!按照教会的说法,神会在海难中拯救虔诚的信徒。” “如果光凭这点,并不能称为神迹。”副队长说:“我浮到海面上时,失血过多,浑身冷得要命。天使用悲悯的眼神望着我,随后咬破食指,往我的唇畔滴了一滴血。” “我浑身都热了起来,胸前的伤口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副队长激动的抚摸着伤口:“神曾经用圣血和圣体给予人类牺牲,天使的血应该也有同样的作用。” 亚伦把脸贴在副队长的伤疤上,小声的念起祈祷词:“神啊,感谢您派来的使者。” “天使找来了一块漂浮的木板,让我趴在上面。我正要道谢,天使却已跳入海中,迅速沉没不见。”副队长划着十字:“为了感谢天使的恩典,我已经发誓终身侍奉神!” 我曾经从来不相信神的存在,但副队长的一席话让我意志动摇。毕竟伊瓦尔一剑穿透副队长胸膛时,我离他不到三英尺。 “摄政大人,我以后不能服侍您了。”副队长单膝跪在我身前:“我决定去教堂当教士。” 我冷冷的盯着副队长:“你确定?你忘了我们在堂区天天吃芜菁的日子了?” 副队长脸色一瞬间惨白,迅速摇头:“摄政大人,请容我再考虑几天。” 要我再吃一口芜菁,我宁愿去死。 当舰队返回文森特市港口时,代理市长理查德率领城市卫兵站在码头上迎接我们。 “摄政大人,骑士团的信使送来一封信。”理查德从袖子里抽出信件:“您应该亲自看看。” 我漫不经心的取出信纸:“北欧人已经被我们赶回了岛上,他们没必要再来格拉摩根了。” 只读了前两行,我已经感到了危险的气息。骑士团团长在信中以强硬而激烈的措辞指责亚伦伯爵受邪恶的女巫蒙蔽,让她换上男装带领军队作战,完全是异端的行为。 团长要求亚伦立刻交出邪恶的异端女巫格蕾丝进行审判。信中没有说明拒绝执行的后果,但我非常清楚骑士团对违背他们意志的人毫无怜悯之心,将带来最可怕的后果。 开除教籍的恐怖绝罚。 第86章 骑士团的士兵们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将格拉摩根城堡当成了他们的临时驻扎地。 身着红底十字星芒罩袍的骑士们占据了城堡外大片的空地,他们指挥骑士侍从们搭建起行军帐篷,同时还带来投石器和冲撞车等攻城器械。 亚伦的马车从骑士团驻扎区域通过时,骑士侍从纷纷向马车屈膝行礼,而骑士们则在一旁肃立。 “感谢,骑士团的兄弟们!”亚伦把上半身探出车窗,以骑士礼仪向他们还礼。 作为教廷唯一的武装,骑士团每一名成员都发誓终身服侍神。只有贵族子弟才能加入骑士团,并在入团时发誓放弃人世间的所有的荣华富贵,以安贫,守贞,虔诚为终身教条。 我以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出现在队列两旁的骑士们。在平静的表面下,我敏锐的感到了怪异气息。 “约翰,您的手很冷。”亚伦钻回马车,握着我的手掌,温柔的抚摸起来:“不舒服吗?” 我合拢羽毛扇,以镶满宝石的扇柄指向骑士团阵列最后方的攻城器械:“那些东西让我有不祥的预感。” 亚伦微笑着将我搂进怀中:“您不该如此多疑。” “您没看出来吗?”我不安的握紧扇子:“他们竟然带了冲撞车……那可不是用于海战的装备。” 骑士团带来的投石器和冲撞车都是用于陆战的破城器械,和北欧海盗的龙首船扯不上什么关系,他们想对付的目标肯定不是伊瓦尔或者哈夫丹。 亚伦的表情逐渐凝重:“亲爱的约翰,您想得太多了。”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骑士团是神忠实的奴仆,他们不会那样做。”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适当的保持沉默是间谍总管必备的特质。我避开亚伦的目光,回头看向马车后方。 骑士团的士兵以微妙的位置堵住了车后的道路,将马车与格拉摩根军队分割开来。孤零零的马车正处于骑士团士兵的阵心位置——我甚至看到有外围的几名骑士侍从正在调试长弓。 驾车的斥候队长放松缰绳,让车速慢下来。 “摄政大人,车轮好像出了点问题。”斥候队长挥动起马鞭:“要怎么处理?” 亚伦把头探出车窗:“车轮还是好好的。” 只有我能听懂斥候队长的暗号“危险将至”,我曾和斥候队长之间约定了上百种暗语用于秘密交谈。 “轮轴没上油。”我大声的回答斥候队长:“等回到城堡后再收拾。”这句暗语代表“冷静行事”。 马车慢慢停住了,斥候队长拉开车门:“伯爵大人,摄政大人,骑士团的首领就在帐篷那边。”他不经意抚摸起腰上的匕首:“请准许我陪同您,伯爵大人。” 亚伦依然是轻松的表情:“每一位格拉摩根的臣民都该向骑士团的团长和牧师长致敬,他们是最虔诚勇敢的骑士。”他兴奋的舔舔嘴唇:“我背上都流汗了。” “伯爵大人的表情就像您见到红宝石时一样。”斥候队长向我耳语。 我白了斥候队长一眼,紧紧跟在亚伦的身旁。 骑士团军阵正中立着一顶高大的白色圆形帐篷,两名身着白底红镶边罩袍的青年站在帐篷前,身后各跟着八名骑士侍从。 “只有团长和牧师长才有资格使用圆帐篷。”亚伦向我解释:“象征天穹之下的守护者。” 瘦削的黑发青年向亚伦点头致意:“我是骑士团团长杰拉德。”他眯起眼睛打量亚伦:“您虔诚勇敢的美德在骑士团中无人不知,亚伦伯爵。” 亚伦挺起胸膛:“杰拉德团长,我当初也差一点加入骑士团。”他以骑士间的礼仪抚胸前躬:“您的话让我兴奋又紧张。” 杰拉德身边的青年突然开口:“您为什么想加入骑士团?” 青年的声音刺耳而沙哑,我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向他。青年的身材比六英尺半高的亚伦还整整高了一个脑袋。我站在他跟前,感觉连日光都被挡住了。 “骑士团是神忠实的仆人。”亚伦顿了顿,向青年行礼:“我该如何称呼您呢,牧师长先生?” “托马斯。”青年面无表情:“我与杰拉德先生都舍弃了原本的姓氏。”他傲慢的望着亚伦:“您难道也想失去自己的姓氏和继承权吗?如果您那样做了,您的继承者约翰男爵肯定会非常高兴。” 亚伦的微笑僵住了,他不自然的拉扯起领口,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大概如此。”对于托马斯的挑拨,我用开玩笑的口吻回应:“您作为杰拉德团长的继承者,不知道是否也这么想过?” 托马斯生硬的笑了笑:“我对此无可奉告。” 杰拉德脸上的肌r_ou_抽搐了一下,随后恢复温和的神情:“伯爵大人,您收到我的来信了吗?”他叹了口气:“您正被恶毒的女巫所蒙蔽。我们远道而来,专程净化您的灵魂。” “您口中的女巫指的是……”亚伦用眼角余光扫向我。 杰拉德语气冰冷,唇边的弧度消失了:“身着男装,自称得到圣人庇佑的邪恶异端,女巫格蕾丝。” 亚伦难以置信的摇摇头:“格蕾丝女士看起来根本不像女巫。” “光凭外表是无法辨别女巫的。”杰拉德皱起眉:“您这是为她辩护?” 八名骑士侍从向前逼近了一步,我看到他们罩袍下藏着剑柄。 我及时向杰拉德解释:“当然不是,伯爵大人无条件支持骑士团的行为。” 亚伦接着我的话:“公正是骑士的美德之一。哪怕是指证女巫,也要一切公正。” 杰拉德点点头:“这个当然。”他在胸前画起十字:“我们将完全按照程序对格蕾丝进行审讯。” “你们竟敢拦住我!”军阵后方传来少女愤怒的叫喊声。 伴随着骑士们的阵阵惨叫,格蕾丝高速冲向我们所在的位置。凡是挡在她面前的骑士,要么被她一拳砸飞,要么就被抓住领子扔向身后。 格蕾丝跃到二十英尺左右的高空,像坠落的投石车炮弹般落到我面前,烟尘弥漫。 “这是诬蔑。”格蕾丝气得满脸通红:“如果不是圣人的赐福,我为何拥有如此力量?”她顺手夺过杰拉德腰间的长剑,单手将剑身连着剑鞘拧成螺旋型。 杰拉德震惊的往后退去:“邪恶的异端巫术!” “住手,格蕾丝女士。”亚伦拦住格蕾丝:“骑士团的团长和牧师长是神最忠实的仆人。” 格蕾丝把螺旋型的长剑往地上一刺,剑鞘轻而易举的没入坚硬的岩石地面,只留下一寸长的剑柄在外。 “亚伦伯爵,我只相信您。”格蕾丝从岩石中拔出长剑,递回给杰拉德:“抱歉,团长。” 杰拉德无奈的打量着被扭成螺旋型的佩剑,向格蕾丝点点头:“您必须得由修女们日夜陪护。问您的每一句话,都得如实回答。” “以灵魂起誓,我从不说谎。”格蕾丝向杰拉德行礼:“对于这种恶毒的指控,我必须澄清。” 亚伦向杰拉德提出建议:“在审讯时,格蕾丝女士可以住在修道院中。”他望向格蕾丝:“如果她真的蒙圣人召唤而来,对她的任何不敬都会让我们下地狱!” 杰拉德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当然!” 四位身着黑袍的修女走到格蕾丝身前:“女士,请随我们来。” “我有个小小的请求。”杰拉德看向亚伦:“骑士团需要休整,我们是否能暂时进驻格拉摩根城堡呢?” 我抢在亚伦之前回答杰拉德:“噢,我们的城堡很狭小,非常狭小。城堡外的空地很大,你们在护城河中取水也方便。” 绝对不能把骑士团放进来,城堡守军根本无法和他们抗衡。 “格拉摩根非常欢迎骑士团。”亚伦责备的看了我一眼:“打开大门,让骑士团进来。” 杰拉德好奇的问:“你们谁才是格拉摩根的领主呢?”他指向我:“亚伦是您的领主,但您手上却戴着伯爵纹章戒指。” “领主自然是伯爵大人,我只是他的摄政。”我转动起纹章戒指:“就按伯爵大人说的话去做。” 第87章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皮下有一道明显的浮肿痕迹,脸色也透着疲劳的青色。 “当我们抗击北欧海盗入侵时,骑士团正在慢悠悠的从伦敦行军。北欧海盗一旦被击退,他们却瞬间出现在格拉摩根。”我按着眼睑下的浮肿,没好气的说:“这群人是从火星上掉下来的吗?” 斥候队长把热毛巾从银水盆里捞出来,为我擦拭起头发:“摄政大人,您昨晚翻了好几次身。”他用细齿银梳慢慢按摩着我的头皮,不解的问:“整晚就考虑这个问题?” “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我冷笑着:“骑士团想搞个大新闻。格蕾丝的审判非常关键——对格拉摩根,对整个威尔士都是。” 斥候队长摇摇头:“我不明白。” 我叹了口气:“教廷典籍中曾提及‘无人能肯定自己获得神的恩典’。如果格蕾丝是无罪的,教廷权威将受到动摇。骑士团绝不可能宣判她无罪!而我们更不能与骑士团对立。” “摄政大人说她有罪,她就一定有罪。”斥候队长小心翼翼的按摩起我的肩膀:“您想怎么处置那个女巫?难道您真想烧死她?”他吸了吸鼻子:“虽然格蕾丝冒犯过您,可也不至于被处死……流放或者囚禁就行了。” 我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我不想花心思对付那个农家少女,只要她不给我和伯爵大人带来麻烦!” “‘女巫’的罪行是非常可怕的。”我烦乱的咬着嘴唇:“骑士团很可能指控伯爵大人,我,甚至你和沙维包庇格蕾丝,犯下异端行径。” “竟然会连累到您和将军,我不能接受!”斥候队长郑重的点点头:“我立刻带人去暗杀她,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的安静。” 我嗤笑一声:“别自寻死路。如果被骑士团发现暗杀行为,我们的处境会更糟糕。何况你连塔克修士都打不过,还敢去暗杀格蕾丝?” 斥候队长的气势像沸水中融化的雪一样,消失无踪。他揉着衣角,结结巴巴的说:“我,我……” “别浪费时间了。”我坐直身体,吩咐斥候队长:“快点梳头,我得和伯爵大人一起去见骑士团首领。今天我得戴上男爵冠冕会见他们。” 当我来到会客厅时,亚伦已经等在里面了。他坐在会客厅正中的宝座上,身上穿着最隆重的礼服,把伯爵冠冕也端端正正的戴好了。 我从来没见过亚伦用这种打扮出现过。他总是嫌礼服穿起来太繁琐,而伯爵的冠冕过于沉重,平时他只穿常服,戴着轻巧的软绒帽。 “伯爵大人。”我在亚伦面前屈膝行礼,同时偷瞄他穿着整套礼服的英俊神态。 “约翰!”亚伦坐在宝座上纹丝不动:“抱歉,我不能回礼。”他扶着头上的冠冕,不好意思的说:“这东西重得像把蜜瓜顶在头上,我稍稍动一下就觉得它会滑下来。” 我坐到亚伦身旁的扶手椅上,向他露出微笑:“这副冠冕已经很轻巧了。” “不觉得。”亚伦用双手托着王冠,把它举在距离头顶一英寸的位置:“比整只火ji还沉。” “这副冠冕由您的兄长,前任格拉摩根伯爵改制而来。”我想了想:“因为伯爵大人崇尚朴素,我并没有花多余的黄金重铸冠冕,并拆掉了上面的宝石和珍珠。”我注视着亚伦手中的王冠:“只留下最大的一枚宝石,重量减轻了一半。” “减轻了一半——”亚伦喃喃的说:“那到底得多重?” 我摘下男爵头冠,把它放在亚伦的大腿上:“您觉得我这副怎样?” 亚伦惊呼一声,难以置信的叫起来:“我的天,头冠里灌了铅吗?”他的双腿颤动着:“请把它拿开,我的腿已经发麻了!” 我抚摸着冠顶大块红宝石和细密的金珠流苏:“铸造它的黄金红宝石加起来大概七磅多一点。”我重新戴上头冠,拨动起垂下的黄金流苏:“一点都不沉!” “……怪不得您戴着牛铃那么大的红宝石项链也若无其事。”亚伦向我竖起大拇指:“您比骑士的负重耐力还强。” 第88章 团长和牧师长在侍从们的指引下,来到了议事厅。 斥候队长站在我身后,用涂着香料的扇子扇来清爽的凉风。 “您的项链真美丽。”杰拉德团长向我弯腰行礼:“如此璀璨华丽的红宝石。” 我得意的打量着宝座下的两名骑士,拨弄起项链硕大的圆形坠子:“您真有眼光,尊敬的团长大人。” 杰拉德以好奇的眼神望向宝石:“这枚美丽的宝石看起来就像夕阳下的殷红李子。”他的语气突然凝重起来:“恐怕价值不菲吧。” 亚伦突然握住我的手掌:“亲爱的约翰,我也想知道它的来历。” 骑士们就爱大惊小怪,这枚宝石源于哈夫丹慷慨的馈赠。我皱起眉:“这样的首饰我还有很多。文森特市是一块富庶的封地,我有资格自由支配它的税收。” 又没动用骑士团的钱,真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激动。 亚伦小声的自言自语:“文森特市明明一点都不富,这条牛铃铛到底值多少钱?” “骑士团过着清贫的日子,而贵族老爷们却如此奢侈。”牧师长托马斯粗声粗气的说:“要是人人都像摄政一样有封地和头衔,谁还愿意当骑士?” 亚伦咳了一声:“牧师长先生,您在开玩笑吗?能被骑士团选中服侍教廷,是每个贵族的荣幸!” “我们的牧师长先生非常幽默。”杰拉德瞪了托马斯一眼:“托马斯先生,您说对吗?” 托马斯敷衍的点点头:“大概。” 连瞎子都能看出团长和牧师长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杰拉德看起来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行为谈吐彬彬有礼。而托马斯简直就像粗野的贫民,真想知道他之前是哪个家族的后裔。 “尊敬的伯爵,摄政。”杰拉德及时转换话题:“针对巫术的指控,有两种审判方式。一种是由骑士团,教廷和当地领主共同裁决的法庭审判,另一种则是骑士团和被指控人之间的比武审判。” 杰拉德微笑起来:“格蕾丝女士无法应用比武审判。骑士团曾经发下绝对不向女士出手的誓言。” “每一位骑士都应当尊重女性。”亚伦认真的说。 我心想:“整个骑士团加起来都不会是格蕾丝的对手。除非他们收编异教徒罗宾汉和塔克修士。” 托马斯冷冷的说:“教廷代表是格拉摩根堂区的牧师鲁道夫。而我和杰拉德团长将担任骑士团代表。” 我悄悄松了口气,鲁道夫可是我的好朋友。 “当地领主代表由你们两位担任。”杰拉德玩味的看着我们:“第一个见到格蕾丝的领主是约翰先生,而亚伦伯爵是授予她指挥权的人。” 我脑中嗡了一声,杰拉德是暗指我们和女巫有关系吗?这种指控随时能把亚伦和我送上柴堆,无论如何,我也要保护亚伦。 “我们会全力协助骑士团!”我立刻表明立场,和格蕾丝撇清关系:“女巫的巫术会蒙蔽人的心智!如果不是伟大的骑士团及时前来,我们根本无法从妖术中认清那个危险的女巫。” 亚伦突然大声的打断了我:“格蕾丝不是女巫!”他急促的呼吸着:“约翰,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亚伦对事态的严重性一无所知,自以为公正的举措会把自己送进地狱。他必须得在这种时候保持安静。 “羊角面包。”我向侍立在身后的斥候队长低声念出这个单词。 斥候队长毫不迟疑的走到亚伦的宝座之后,用手按住他的肩膀:“伯爵大人,您该休息了。”斥候队长的食指敏捷而ji,ng确的捏住了亚伦的颈侧血管。 亚伦闷哼一声,歪倒在我的怀中,头上的冠冕滚落在地。 这是个不祥的征兆。斥候队长想去捡地上的伯爵冠冕,杰拉德却抢先一步拿到了它,将它抓在手里。 “这东西很难戴稳。”杰拉德抚摸着伯爵冠冕,意味深长:“尤其是在您的注视之下。” 我示意斥候队长拿过杰拉德手中的冠冕:“我有自己的头冠,团长先生。” 杰拉德眯起眼睛:“头冠再多也没人嫌重。何况您更适合佩戴伯爵纹章戒指。” “大概如您所说。”我站起身,向斥候队长挥挥手:“伯爵大人过于疲惫昏倒了。凯文爵士,请招待这两位骑士团的领袖游览城堡。” 斥候队长无声的叹了口气,带领两人走出会客厅。 我颓然的坐回宝座上,颤抖的抚摸起昏迷中亚伦的脸颊。我到底做了什么?但我一点都不后悔。 “原谅我,伯爵大人。”我以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反复说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走向火刑柱。” 第89章 我吩咐侍从将亚伦抬到领主的卧室中,把他放在玫瑰花床上。对外宣称领主因劳累过度昏厥,客人一律不见。 斥候队长的手法似乎用力过猛,亚伦昏迷了整整一刻钟都没醒来。 “等凯文回来我得好好教训他。”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担心的抚摸着亚伦的额头:“至少吃两盘ji屁股。” 亚伦均匀的呼吸着,看起来像睡着一样。 门外传来侍从的叫喊声:“先生,您不能进来——” “我有急事要见摄政大人!”雅各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间宝贵!犹太人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时间!” 副队长威严的回答雅各:“摄政大人吩咐过,一概闲杂人等均不接见。” 雅各咳了一声:“罗宾汉!” 激烈的打斗声伴随着副队长和侍从们的阵阵惨叫,卧室大门被雅各用力推开。 雅各站在门口,凄厉的大喊着:“摄政大人!”他头上的软呢圆帽因为奔跑已经歪在一边,亮丽的黑发垂披在肩头。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慌张无措的雅各。 我吓了一跳,拔出藏在腰带里的匕首:“到底怎么了?” 雅各捂住脸,低声抽噎:“摄政大人,我只能求助于您。”他的啜泣越来越激烈,最后变成嚎啕大哭:“我的一切都被毁掉了!” “冷静点。”我劝慰雅各:“慢慢说。” 雅各张嘴想说话,眼泪却汹涌的流出来。他哽咽一阵,突然提高声音,以严厉的语气吩咐着:“罗宾汉,你来说!” 站在门外的罗宾汉一脚踢晕还在挣扎的副队长,大踏步走到雅各身边:“别哭,亲爱的雅各。”他以平民见贵族的礼仪向我鞠躬:“摄政大人,请原谅雅各的冒犯。”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15节 虽然罗宾汉的口音还带着乡村气息,但他的穿着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戴着威尼斯式样的羽毛小帽,穿着贸易代表风格的马甲衬衫和长裤,完全看不出他曾经是臭名昭著的森林劫匪。 “雅各的货物被骑士团扣押了。”罗宾汉说:“他们指控雅各是散播奢侈腐化恶习的外国商人,为了金钱不择手段。” 说的没错。我暗暗赞同骑士团对雅各的评价,那个恶魔! “您得帮帮我。”雅各从袖子里摸出手绢不断拭泪:“我完了!什么都完了!船上还有伯爵大人赏赐给我的五百金币,加上大宗来自威尼斯的珍贵商品。” 我被雅各口中的“威尼斯珍贵商品”引起了兴趣,立刻发问:“我该做什么?” 雅各把哭得皱巴巴的手绢丢给罗宾汉,罗宾汉又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递给雅各。 “这手绢是新的,拿那块旧手绢来。”雅各不满的皱起眉:“别这么奢侈浪费!” 雅各接过旧手绢,擦拭着通红的眼角:“骑士团的疯子们甚至以‘阻挡异教徒’的理由封锁了海上交通。我从威尼斯带来的货物根本运不到哈夫丹酋长那里。”他从手腕上解下一串珠子:“您看,我有整整一船这样美丽的装饰品。” 我端详着雅各递给我的珠串。珠子由坚硬的材料制成,表面画着繁复鲜艳的大朵花卉图案,看起来有点古罗马的华丽气息。 “北欧人非常喜欢它。”雅各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威尼斯人用粘土做出这种珠子,北欧人却用相同重量的黄金来换!如果我的珠子能运到哈夫丹那里——” 我打断雅各:“他们竟然封锁了海上交通?” “当然,现在文森特贸易站已经被骑士团控制了。”雅各激动的在卧室中绕圈子:“除了威尼斯的商船被拦截,热那亚和汉萨也无法入内。”他拔高声音:“骑士团的家伙们无权如此!谁给他们这样的权力?摄政大人,贸易同盟的使者都等着您和骑士团交涉。” 罗宾汉认真的看着我:“摄政大人,您是格拉摩根最有权势的人,请让骑士团停止这种逾越的行为。” “格拉摩根真正的领主就睡在我身后。”我指着床上亚伦,语气恭谨:“我不过是他的封臣。” 雅各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换上了暧昧的笑容:“摄政大人,我们之间不用说这种场面话。”他压低了声音:“每个人都知道格拉摩根的真正统治者是您。亚伦伯爵只是顶着头衔的傀儡——不然他的纹章戒指为什么会在您的手上呢?” “够了,犹太人!”我感到胸中升起一团怒火:“看在我们曾经的多次交易上,我宽恕你的这次冒犯。如果下次再让我听到同样的言论,你和你的随从将被格拉摩根永久驱逐。” 雅各死死的盯住我,他翠绿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毒箭的箭头:“看来您已经习惯掌控‘格拉摩根’的权势,摄政大人。” 骑士团是一支受教廷领导,强大而狂热的军队。因为一名犹太商人和他们发起冲突是绝对不理智的。何况亚伦和我还有“包庇女巫”的嫌疑,任何触怒骑士团的举措都会引来指控。 这些理由不能让雅各知道,会带来麻烦。 “我可以发誓,你刚才的揣测是错误的。”我冷冷的说:“你可以回去了。” 正当气氛凝固的时候,亚伦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从昏迷中醒来。我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伯爵大人,您终于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亚伦揉着颈侧:“我的脖子好疼。” “您在会客厅里晕了过去。”我抱住亚伦,温柔的说:“谢天谢地,您没事。” 雅各和罗宾汉对视了一眼,走到亚伦床前:“伯爵大人,有件事不得不告诉您。” 我正要出声阻止,亚伦却拦住我:“亲爱的约翰,我们应该多聆听平民的需求。” 雅各添油加醋的刚才的事情描述了一遍,亚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必须得和团长谈谈。”亚伦掀开被子:“雅各先生是善良而热心的商人,曾经帮格拉摩根捕捉过强盗头子罗宾汉。” 罗宾汉不自然的把脸转向墙壁,咳了一声。 “等等!”我按住了床上的亚伦,把他压在身下:“您不能这么做!” 亚伦轻而易举的把我推开:“为什么?” “相信我,别这样。”我抱住亚伦健壮的手臂,用尽全力把他拖回床上:“我不能告诉您原因。” 亚伦用湛蓝的眼睛望着我:“我需要一个理由。”他亲昵的吻了吻我的额头:“我们之间应该坦诚相见。” “求您了……”我摇摇头:“别再问下去。我可以发誓,这对我们有益无害。” “贵族老爷们真有意思。”雅各冷冷的抛下一句话,和罗宾汉走出卧室:“愿你们的冠冕永远稳固。” 亚伦脸上亲切的表情逐渐消失:“约翰,我不明白您的举动。”他想了想,把摊开的手掌送到我面前:“您似乎应该把纹章戒指还给我了。” 这句话仿佛是晴天霹雳,我连后背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我转动起无名指上华丽的宝石戒指,以极慢的速度把它摘了下来。 “您的身体已经好转了。”我努力挤出笑容:“但愿您能满意我对格拉摩根的摄政。” 亚伦迟疑了几秒钟,还是从我手中拿回了伯爵纹章戒指。他温柔的亲吻起我的耳垂:“亲爱的约翰,您应该好好休息。” 我抱住亚伦,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卧室窗外y沉的天空,铅灰色的浓重云层遮蔽了阳光。 在萌芽的春季,热情的夏季过后,不知不觉已经迎来了y冷多雨的初秋。威尔士美妙的季节总是这样短促。 第90章 狂风暴雨。 我站在窗前,望向铅灰色的天空。昨日明媚的阳光和温柔的暖风仿佛是神给予的梦境,在日出后便烟消云散。 密集的雨珠呈线状从城堡檐头上倾盆而下,发出令人烦闷的敲击声。 斥候队长走到我身边:“斗篷都送来了。” 凯文的预测是正确的,他昨天就猜到会下雨,所以提前让文森特市的斥候把斗篷准备好。 十名捧着大木盘的斥候鱼贯而入,每只盘子上整整齐齐的叠着两顶斗篷。 “我最讨厌穿这个。”我在斗篷中挑挑拣拣:“为什么防水布只有灰色和黑色?穿上它之后就把里面的衣服全部遮住了。” 我曾经让裁缝们为我织造蓝色或绛红的避雨斗篷。结果斗篷的染料在雨中溶化,导致我不得不剪去一些被染上奇怪颜色的头发。 那群裁缝都被鞭打后流放到爱尔兰荒岛上自生自灭。 “市长大人。”斥候队长将我翻乱的斗篷慢慢叠好:“您真的要在今天出门吗?” 我骤然发现斥候队长对称呼的改变,条件反s,he般的抚摸着空空荡荡的无名指。亚伦收回纹章戒指后,我已经不是格拉摩根的摄政了。 “今天当然得出门。”我选出一顶深灰色的斗篷。斗篷以亮蓝色的丝缎镶边,帽兜缝着金色系带,看起来没那么晦暗。 斥候队长依然有些担忧:“天气很恶劣……” “我必须得去修道院探视格蕾丝。”我斩钉截铁的说:“抢在亚伦之前。” “市长大人。”斥候队长端来首饰匣:“您得先确定骑士团允许您入内。我猜他们不会让人随便进入修道院的。” “不然我为什么要带上你呢?”我从首饰匣中挑出嵌蓝宝石的金蔷薇胸针,递给斥候队长:“翻墙挖地道也要进去。” 暴风雨中的女修道院看起来分外狰狞。高耸的外墙上,上百只雕刻成恶魔的石像口中往外倾泻雨水,它们看起来就像即将复活。 “毫无品味的设计。”我指着雨帘中石像鬼:“她们非要用这些石雕恶魔来守护修道院吗?为什么不换上那些俊美的赤裸天使?” 我一边发着牢s_ao,一边从马车上走下来。准备和修女们进行交涉——如果交涉失败,斥候队长不得不做出一些很残酷的事情。 出乎我的意料,看守格蕾丝的修女对我的到来异常热情。 “尊敬的市长大人。”年长的修女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那位少女正需要您的探视。” 我皱起眉头,把沾满雨水的斗篷随手丢给斥候队长:“为什么?” “她拒绝进食。”修女担忧说:“情况很糟,她身上出现了魔鬼的征兆。” “魔鬼的征兆!”斥候队长惊叫起来:“我的老天!嬷嬷,您能说得更详细点吗?” 年长的修女顿了顿:“格蕾丝的某些行为令人毛骨悚然,凯文爵士。” 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划过,巨大的雷声回荡在空旷的修道院大厅中。斥候队长哆嗦了一下,缩在我身边。我不满的瞪了斥候队长一眼,却没有推开他。 “修会的姐妹们以修女的标准饮食招待格蕾丝。”老修女说:“芜菁浓汤,卷心菜色拉,风干小鱼。神赐予我们的美味食物。” 我的胃部痉挛了一下,那些东西也能算是美味食物吗?她该尝尝文森特厨师的砂糖蓝莓蛋糕,芜菁和卷心菜只能拿去喂猪。 “格蕾丝对送进去的饭食无动于衷。”修女叹了口气:“她自称圣人的血液在体内沸腾燃烧,驱使她吃其他的食物。我的上帝,圣人的血液如何能在凡人体内存在呢?” 一名年轻的修女端来两只木头杯子,分别递给我和斥候队长:“市长大人,爵士先生。您们应该暖和一下。” 用木头杯子喝东西,真让人放心不下,何况杯子里装着的还是普通的热水。我握着温热的木杯暖手,并没有喝下去的意思。 斥候队长却将杯中的热水一饮而尽,抖抖索索的递给年轻修女:“女士,请再给我一杯。” 我咳了一声:“嬷嬷,带我们去见格蕾丝。” 老修女把我和斥候队长带到阁楼前,用钥匙打开房门:“先生,格蕾丝的状态很……异常。” 房间内赫然砌着一道铁制栅栏,每根栏杆都有拇指粗细。格蕾丝平静的坐在床沿上,双手交叉合十,低声默念经文。 “市长大人来了。”老修女敲敲铁栅栏:“格蕾丝女士,您该起身行礼。” 经文声骤然停住,格蕾丝慢慢的把头转向我。 “我的天!”斥候队长往后退了一步:“您到底是怎么了!” 格蕾丝原本深金色的头发褪色成耀眼的白金色,闪烁着如珠宝般的光泽。她敏捷的从床上扑到栏杆前,直视着我的眼睛:“摄政大人……” 她的眼珠也变成亮金色,瞳孔燃烧着强烈的欲望。格蕾丝用嘶哑的声音自言自语:“红龙的血,我快控制不住它了。”她用指甲抓挠着手臂,尖声嘶叫:“屠龙者给予的礼物……是一柄没有剑柄的剑!” 格蕾丝的指甲在手臂上抓出鲜血淋漓的伤痕,我能嗅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血腥气。 “吃错东西了。”我迅速推断出格蕾丝的情况,有几种幻觉草药能让人觉得自己刀枪不入。 老修女大叫起来:“恶魔,她被恶魔附体了!” 格蕾丝手臂上的伤痕突然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自动愈合。撕裂的皮肤和血r_ou_像有生命般逐渐拼合在一起,这样诡异的场景我似乎见过。 “来人——”老修女惊慌失措的向外冲去:“她是魔鬼,她是女巫!” 我叹了口气:“羊角面包。” 斥候队长立刻追上老修女,将她干净利落放倒在地。 “真的要给她吃‘羊角面包’吗?”斥候队长念叨着,下手的速度却一点不迟疑。 “给我冷静点。”我坐在斥候队长搬来的椅子上,隔着栅栏问格蕾丝:“屠龙者的名字叫什么?” 格蕾丝用头癫狂的撞着栅栏:“圣乔治。” 第91章 “圣乔治……”我脑中嗡了一声:“描述他的样子。” 格蕾丝死死抓住栅栏,拇指粗的铁木奉在她的手指间逐渐被捏扁。她的眼白中布满血丝:“我发誓不能透露他的样貌。” 我摇摇头:“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这并不违背誓言。” “黑发,白皙的皮肤,身材矮小瘦削。”我放低了声音:“杏仁状的眼睛,说话细声细气的。” 格蕾丝往后退了一步:“是!”她失声大叫:“您为何能得知圣人的容貌!” “我和‘圣人’打过交道。”我说:“他喜欢的食物是内脏。” 格蕾丝颓然的靠在栅栏上:“您说得没错。我在牧羊时发现了圣人,他披着白色床单晕倒在河岸边,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我当时只是一名普通的修女。看到这样残酷的场面,我不知如何是好。”格蕾丝顿了顿:“圣人突然醒了过来,以礼貌的语气问我是否愿意送一只小羊羔给他吃。” 我耸耸肩膀:“你就真的给了他一只羊?” “纯洁的羊羔是献于神的祭品!”格蕾丝认真的说:“圣人向我索求献祭,我怎能拒绝。” 我揉着额头:“你为何会觉得他是圣人?万一是独角兽呢?” “那样纯真无瑕的眼神和神态,我只在圣像画上见过。”格蕾丝眉间纠结到一起:“摄政大人,您不可怀疑圣人,独角兽头上应该有角。” 我敷衍的点点头:“女士,请继续说下去。” “圣人吃掉了羔羊的内脏。”格蕾丝虔诚的在胸前画着十字:“神迹出现,他腹部的伤口自动愈合了!我立刻激动的跪在圣人面前,高声歌颂神赐予的奇迹。当圣人向我询问附近哪里有小母ji的时候,我大着胆子询问他的名字。” 格蕾丝目中绽放着狂热的光彩:“圣人一开始拒绝透露圣名,但在我的乞求下,他终于承认自己本名‘乔治’。感谢神,我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屠龙者圣乔治!他是威尔士,乃至英格兰的守护者。” 我暗暗的想:“说不定他的本体是一团圆滚滚长着触手的粉色r_ou_球。” “圣乔治饮用过的红龙鲜血拥有起死回生的力量。”格蕾丝语气激动:“不然他的伤口如何能迅速痊愈?我大着胆子询问圣乔治受伤的原因,他表示自己被一名邪恶的北欧异教祭司刺穿了腹部。伤害圣人的异教徒不可饶恕!” “原来如此。”我摸着下巴:“红龙喜欢吃内脏?独角兽也一样?” “我跪倒在圣人脚下,发誓将以神之名义驱逐异教徒。圣人便取来一片树叶折成杯子,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入杯中。”格蕾丝舔着嘴唇:“神曾以圣血给养世人,圣乔治则赐予了我红龙和圣人的血液。我喝下了整整一杯圣血后,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圣人预言北欧异教徒将入侵格拉摩根,所以让我来见亚伦伯爵。” 我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天,原来是他——” 那头长得像小章鱼的独角兽,乔治亚。 “不过,红龙的血也是一柄双刃剑。”格蕾丝焦躁的撕扯着头发,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像圣人一样,我对蔬菜越来越憎恶……” “我也讨厌蔬菜。”我微笑起来:“你不必有负罪感。” 格蕾丝吃吃的笑起来:“摄政大人,您身上有股迷人的香气。” 我拨了拨头发:“当然,我只用玫瑰花水洗头!” “您细腻白皙的皮肤之下,有十分美味的内脏。”格蕾丝亮金色的眼中,瞳孔突然缩小:“好想咬上一口。” 我下意识的想要后退,格蕾丝已经像撕开纸片一般扯碎栅栏,向我扑了过来。她的手指只差一点就碰到了我的脸颊—— “从市长大人身边滚开!”斥候队长从后抱住了格蕾丝的腰。他的身体像蛇一般柔软,转眼间用膝盖钳住了格蕾丝的脖子:“去死吧,怪物!” 格蕾丝的脖子被斥候队长反方向扭到脑后,发出一连串骨头碎裂的声音。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口中涌出鲜血。 “她死了。”斥候队长跪在格蕾丝的尸体前:“我杀了她。” “你做得很好,凯文爵士。”我抚着胸口:“正确的选择,她不该继续活着。” “我……”斥候队长欲言又止:“心里有点发慌。”他用手绢遮住鼻子,语气哀伤:“不知道为什么。” “快处理尸体。”我端详着格蕾丝扭曲的脖子:“伪装成上吊自杀,你之前做过很多次了。” 已经死去的格蕾丝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扭转到脑后的脸颊上露出恶魔般的笑意:“只是被扭断脖子而已,红龙之血可没那么容易丧命。” 她扶住脑袋,用力将脖子扭回原位,颈椎关节卡卡作响。 “摄政大人,您闻起来真香。”格蕾丝一步步向我逼近:“我到底该怎么做?” 斥候队长拦在我身前:“下地狱去吧!”他义无反顾的扑进格蕾丝的怀中,用脚尖在她膝盖上用力踢击。 格蕾丝失去了平衡,斥候队长死死抱住她,将她推向走廊墙壁。格蕾丝的后背撞上了窗户,木质窗棂被撞得粉碎。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同时翻下窗户,从修道院的最高的阁楼上摔了下去。 “凯文!”我惊慌的冲到窗边,把头探出去:“凯文,你在哪里!” 回答我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暴雨落地的声音。 第92章 我和修女们在塔楼之下的花园中寻找斥候队长的下落。作为斥候队长,他于最危险的时刻保护了我,抱住恶魔附身的格蕾丝跳下塔楼。 “那个女巫必须付出代价。”我提起斗篷的下摆,十分不情愿的踩在泥泞的地面上:“这双新靴子……” 暴雨仍在没有停歇的迹象,雨水不断的敲打着斗篷,沙沙声令人心烦意乱。我指挥修女从花园的四角往中间搜索,以木哨互相联络。 “真是太糟糕了。”我小心翼翼的从低洼的泥水滩上跨过,结果斗篷下摆还是沾了不少泥浆:“等抓到那个女巫,我要把她在广场上用蝎尾鞭撕成碎片。” “您的描述过于残忍。”跟随我的修女悲悯的在胸前划起十字:“对于女巫,应该用火焰净化她的r_ou_体和灵魂。” “用火也行。”我不小心踩中了地上的一滩泥水,气得咬牙切齿:“烧红的铁叉,小火烘烤处死。她死一百次也不能赎清对这双鞋子和凯文犯下的大罪。” 这双深红色丝缎靴子只穿过一次,我十分期待亚伦欣赏鞋面上ji,ng致的铃兰花刺绣。结果现在丝缎和铃兰花都变成了褐色灰浆。 通过一番艰苦的搜寻,我在花园角落中发现了昏迷的斥候队长。他浑身shi透躺倒在半人高的鲜艳蔷薇丛中,棕发一绺绺垂在额头上。 “凯文!”我冲到蔷薇丛前,伸手拨开眼前的枝叶,手指却传来阵阵剧痛——食指被花枝上的尖刺划伤了。 我急忙将流血的食指含到口中,大声训斥修女:“你们是怎么栽种蔷薇的?蔷薇花都要用剪子除掉刺。” 修女摇摇头:“我们只是把野蔷薇移植到这里而已。” 修道院的花匠比野蛮人还要野蛮。在文森特市,我戴在帽子上的每一朵蔷薇都要用细砂磨掉尖刺,再涂上光滑的蜡烛油。 手指越来越疼。我望着躺在蔷薇花中的凯文,心急如焚:“快去救救他!他一定伤得很重!” 修女们在我的驱使下走进蔷薇花丛,不时传出被花枝刺中时倒抽冷气的声音。 一声熟悉的低沉咆哮在身后响起:“我亲爱的凯文!” 沙维两眼通红,沿着花园通道向我冲来:“凯文,我来救你!”他沉重的脚步践踏在暴雨中的土地上,jian起大量泥水。 我正准备向他问好,沙维已经从我身边跑过,整个人撞进了多刺的蔷薇花丛,同时把一大滩泥浆jian到我的斗篷上。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我怒气冲冲的甩着斗篷:“遇上这么多麻烦事。” 沙维像饥饿的野猪一样在花丛中冲锋,他似乎根本不畏惧花枝上的尖刺,发狂将面前的蔷薇花枝连根拔起,随手抛向脑后,整齐的花丛顿时被撕裂出一条通道。 “我的老天……”一名修女险些要晕倒在地:“那是献给神的蔷薇花!将军您在干什么!” 沙维毁掉了大半的蔷薇花之后,终于来到了斥候队长跟前。 “我的凯文。”沙维把斥候队长抱在胸前,使劲蹭他的脸:“究竟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他转头瞪着我:“约翰,你是不是让凯文爬到塔顶上给你摘花?别太过分了!”沙维搂着斥候队长,不断的亲吻着他:“你随时都在虐待凯文,还让他吃ji屁股!” “……”我沉默了几秒钟:“这一切都是格蕾丝干的。” “格蕾丝?”沙维露出一副完全不信任我的表情:“别开玩笑了,那是一位温柔的少女。”他想了想:“我和伯爵大人正准备来探望她。” “就你们两个?”我皱起眉头,语气冰冷:“之前约好了吗?” 强烈的嫉妒和猜忌气息在我胸中沸腾。和伯爵大人单独出门,实在太让人嫉妒了—— “伯爵大人知道你不愿意在雨天出门,所以才带我来。”沙维学着亚伦的口气说话:“我亲爱的约翰最讨厌弄脏靴子了。” 我感到两颊发烫,声音也变得柔软起来:“伯爵大人现在在哪里?” 沙维露出傻气的笑容:“我看到凯文掉下塔楼时就什么都不顾了。”他指着修道院大门的方向:“伯爵大人应该还在那个位置。” 我顺着沙维的手指看向修道院大门,却看到了令血液冻结的景象。 亚伦虚弱的倚在门柱上,死死的捂住胸口,不断有鲜血从指缝中涌出。 “是格蕾丝——”亚伦抬起染满鲜血的手掌:“她逃了。” “她死定了!”我和沙维异口同声。 第93章 亚伦的胸前被划出三道深深的爪印,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我立刻让一部分修女去通知斥候们和医生过来,其余的修女则把伤员抬进了修道院大厅。 “我没事。”亚伦躺在修道院大厅的长椅上,抚摸起胸前渗血的绷带:“约翰,她现在非常危险。” 我叹了口气:“伯爵大人,请好好休息。别让伤口沾上雨水。” “她恶魔附身般的念着你的名字,约翰。”亚伦焦虑的舔舔嘴唇:“……她想要吃你的内脏。我在花园外拼了命才拦住她。” 我用手指梳理他垂落在我膝盖上的金发:“伯爵大人,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亲爱的约翰。”亚伦亲吻起我的手背:“千万要小心,她虽然已经逃走了,可依然是十分危险的人物。” 我坚定的看着亚伦:“我会通知骑士团围捕杀死她,格蕾丝的行为和恶魔附身无异。” 亚伦惊愕的瞪大眼睛:“这是否太草率?她还没经过审判就要定罪吗?” 我弯下腰,嘴唇贴在亚伦的耳朵上:“我们必须和‘女巫’撇清关系。您给了她带兵上战场的许可,而我更是允许她进入宫廷接见的人。” “但如果格蕾丝不是女巫呢?”亚伦迟疑的说:“她伤害我的时候甚至哭了。” “亲爱的亚伦,这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我亲吻着亚伦的脸颊:“这是为了我们的将来着想,如果骑士团进行指控——她必须尽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亚伦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把我从他身上推开:“不能这样做,约翰!” 我尴尬得满脸通红:“为,为什么?您的理由呢?” “她需要得到公正的审判。”亚伦说:“公正是骑士的美德。” 我松了口气:“还以为您不允许我继续吻下去了。” “您想吻多久都行。”亚伦伸手搂住我的脖子:“约翰,我不会介意的。” 我能感到心脏越跳越快:“那我们马上开始……等等!您应该好好休息。” 沙维激动的大嗓门在大厅中回荡:“凯文,你终于醒了!”他抱着斥候队长,语无伦次的说:“凯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斥候队长正要说话,我立刻轻轻咳嗽了一下,向他比了个手势。 斥候队长摸着额头:“头好痛,我不记得了。” “我来帮你按摩。”沙维用手指揉着斥候队长的脑袋:“一会就不疼了。”他把斥候队长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别害怕,有我在!” “让我来说。”我提高声音:“格蕾丝被恶魔附身,把凯文推下了塔楼。” 砰的一声,沙维一拳打穿了身前的长椅靠背。 “她竟敢对善良而柔弱的凯文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沙维又打了身前的长椅一拳,把一英寸厚的木板靠背砸得粉碎:“凯文,我不会放过他!!” “她被恶魔附身了。”斥候队长抽抽鼻子,换上惊魂未定的表情:“我好害怕!” 我一眼就能看穿凯文的恐惧完全是表演出来的,他在对决格蕾丝时都没这么慌张。 “她真是太邪恶了!”沙维用下巴蹭着斥候队长的脸颊:“像凯文这样善良的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 亚伦望向我:“约翰,格蕾丝把凯文推下去之后呢?她有没有伤害你?” “她跳下塔楼跑了。”我也学着斥候队长的样子:“我好害怕!” 亚伦眯起眼睛:“亲爱的约翰,您竟然也会害怕吗?”他想了想:“您可是用勺子把犯人的r_ou_挖下来的人……” 我恶狠狠的瞪了沙维一眼,把声音放软一些:“当然,遇到那样可怕的情况谁不会害怕呢?” 亚伦搂住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以骑士名誉发下的誓言永不背弃。” 我注视着亚伦蓝色的眼睛,几乎要沉溺其中。 “好痛!”斥候队长突然尖叫起来:“将军,你弄疼我了!” 沙维捧着斥候队长的手掌,表情惊恐:“对不起,凯文!” 斥候队长掌心扎着一根短短的蔷薇刺,伤口边渗出几滴鲜血,他咬着嘴唇,眼角沁出泪水:“将军,拔的时候能小心点吗?” “演得真像。”我暗暗的想:“开始被扎伤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疼,凯文对疼痛的耐受力是非常惊人的。” “我尽量轻些。”沙维死死盯着斥候队长掌心的尖刺:“这根刺扎得太深了,我又没有蓄指甲。” “将军,您可以用牙齿把它拔出来。”斥候队长羞红了脸:“用舌头感知它的位置。” 沙维毫不犹豫的捧起斥候队长的手掌,用舌头在上面舔了起来。当沙维把头埋下去的时候,斥候队长脸上的痛苦一扫而光,神情愉快又得意。 第94章 亚伦枕在我的膝头上,呼吸均匀而悠长,已经睡着了。 我把一本包着纱巾的厚书轻柔的垫在亚伦的脑袋下,抽出被压得发麻的大腿。 让恋人枕在腿上睡觉的经过,和浪漫小说中描写的完全不同。我连着唱了好几首催眠曲,又不断抚摸他的头发,才把亚伦哄睡着。 修女们的工作效率令人愤怒,已经过了四十分钟,依旧没人进来回话。我一边揉着发麻的肌r_ou_,一边走向大厅门口。 “她们是用鹅拉车赶向城堡的吗?”我充满怨恨的推开大厅的小侧门:“堂区主教必须严惩这群慢吞吞的修女!”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人背后发冷。上百名穿着十字星芒罩袍的骑士团成员在修道院门前列成方阵,昏暗的灰色天空下,骑士们手中出鞘的武器寒光毕露。 他们竟然在领主面前拔剑出鞘,这种逾越的行为令人无法接受。我披起斗篷走下台阶,向站在最前方的骑士发问:“先生,这是在干什么?” 骑士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冰凉的雨水在他的头盔上形成一条条小溪流,流入盔甲内衬,他依然纹丝不动。 我正要指责骑士的无礼,修道院的年长修女突然叫住了我。 “市长大人。”年长修女向我屈膝行礼:“骑士团的勇敢骑士们自愿前来保护您与伯爵大人。” “我们不需要保护。”我勉强抽动一下嘴角:“传我的话,让他们回去。” 年长修女拨动手腕上的念珠,神色为难:“骑士团只听从团长与牧师长的命令。”她的语气也有些焦虑不安:“他们竟然在神圣的修道院中亮出武器,这简直是对神的蔑视。” “我要见团长。”我拉下斗篷兜帽遮住头发,准备从骑士方阵中穿过去。 哐当一声,方阵前的两名骑士用交叉的长矛拦在我身前:“请止步。” 胸口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如果他们不是骑士团成员,而斥候队长又受伤的话,我一定会吩咐斥候队长来杀掉这两名冒犯者。 我提起斗篷,头也不回的从骑士面前走开。 “骑士团不该出现在这里。”我冷冷望着年长修女,用眼神对她施加压力:“谁去请他们过来的?” 年长修女眼神闪烁:“我正准备向您禀报这件事。报信的修女半路上遇到了骑士团的牧师长大人,牧师长出于骑士对女性的礼仪,亲自驾车将她送到了城堡。” “真可恶!”我暗暗咬着牙关:“这就是修女的保密性!” 如果斥候队长没有受伤,他一定可以安全又保密的将消息传递到城堡中。这都是那个疯狂的女巫导致的后果,现在连骑士团都介入了…… 我盯着年长修女:“管束好你的属下。如果谁对骑士团泄露一点消息,那就是对伯爵大人和我的冒犯,会发生许多可怕的事情。” “遵命,市长大人。”年长修女畏惧的向后退了一步:“可她们不是我的属下,而是同为侍奉神的婢女。” “我相信神也会讨厌长舌的婢女。”我向年长修女摆摆手:“快去通知你的属下!” 年长修女急匆匆的从我身边走开,向她碰到的每一名修女耳语。 站在修道院的大门前,带着雨珠的凉风突然扑上了我的脸颊。我打了个寒颤,焦虑的思绪瞬间变得冷静起来。 “谨慎行事。”我告诫自己:“别和骑士团冲突。” “市长大人。”斥候队长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外面在下雨,您应该进来。”他撑开斗篷,挡住我头上jian落的雨水:“别弄脏您的靴子。” “凯文!”我惊喜的回过头:“你已经可以走动了?我的天,你的恢复速度简直比小章鱼还厉害。” 斥候队长活动起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市长大人,我懂得很多安全坠地的技巧。在落下时翻转身体,尽量以四肢先着地,保护脊柱和肚子。”他的神情惊愕又恐惧:“这次格蕾丝被我垫在身下,结果她坠地竟然毫发无损,还一拳把我打晕了。” “……她必须付出代价。”我握紧拳头:“无论她逃到哪里。” 斥候队长点点头:“骑士团的目标也是她。” “我对骑士团有不祥的预感。”我又焦虑起来:“他们为何会带兵包围修道院?格蕾丝明明已经逃走了,这群人的目标不在此。” “我不明白。”斥候队长凑到我的耳边:“骑士团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金钱,权力?可他们明明已经发誓放弃继承权和一切世俗的财富。” 我一时语塞,难道是太多疑了吗?骑士团的誓言牢不可破。 我抹去脸上的雨珠,犹疑的自言自语:“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格拉摩根难道被诅咒了吗?” 第95章 托马斯牧师长在骑士扈从的簇拥下出现,他骑着覆盖白色护甲片的高头大马穿过骑士方阵。 修道院外安静得像世界末日一般,雨滴落在盔甲上的细碎响声似乎能穿透耳膜。 我稍稍提起斗篷下摆,笔直的站在大门前,面无表情的打量着骑士方阵。亚伦总是自降身份以平等礼节对待骑士团,这不符合礼仪。正常情况下,没有头衔的牧师长应该向拥有贵族头衔的我们主动行礼,亚伦过于热情的行为只会让人觉得他……不适合做领主。 托马斯的白色骏马在修道院门前停下。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亚伦在哪里?” 没有下马,没有敬称,这家伙简直太无礼了!我拼命压抑着怒火,假装没有听见牧师长没有教养的语言,向斥候队长使了个眼色。 斥候队长上前一步:“牧师长先生,伯爵大人被女巫击伤后正在大厅里休养。”他故意加重了对敬称的发音。 托马斯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后跳下马鞍:“贵族间的繁文缛节令人厌烦。”他摘下头盔,粗野的甩着帽缨上的雨水:“我带来了骑士团的医官,让他们给亚伦治疗。” “是亚伦伯爵。”我站在大门前,故意提高了声音:“他有自己的医官,恐怕无法接受骑士团的这份好意。”我不能让亚伦被陌生的医官诊治,这太危险了。 托马斯一把将我推开:“你简直像个无趣又繁琐的管家婆子——” 我被托马斯推得连退几步,后背和大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请您在门外稍等。”斥候队长拦住托马斯:“亚伦伯爵不习惯让其他医官诊视。” “让开,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男仆。”托马斯举起拳头:“收起你那些贵族间的猜忌。别耽误时间,让你的领主得不到治疗!” 斥候队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弱不禁风?我建议您收回这句评价。”他握紧拳头,随后活动起手指,关节啪啪作响。 “凯文,等等!”我急忙阻止斥候队长:“别和托马斯先生冲突。” 托马斯粗声粗气的说:“像你这样只会端盘子和梳头的瘦弱家伙,我一拳能揍死十个。” 斥候队长微微点头,语气礼貌:“如您所说,我确实很擅长端盘子和梳头。但我猜您没法把我一拳揍死。” “凯文,到底怎么了!”大厅中传来沙维高亢的嗓音:“你在和别人吵架?” 我在心中松了口气,沙维一定能帮我拦住这群骑士团的家伙,毕竟他和托马斯有相像之处。 沙维从门中冲出,把斥候队长护在身后,又以骑士间的礼仪向托马斯鞠躬:“托马斯先生,您刚才是和我的恋人争执吗?”他的身高与托马斯不相上下,浑身充满气势:“我随时会为了凯文向任何人决斗!” “我们没有争执。”斥候队长摆摆手,小声嘀咕:“他也配。” 沙维恍然大悟:“我也觉得温柔的凯文不会与骑士们争执。”他向托马斯伸出手:“欢迎您,尊敬的牧师长。” “我带了医官前来诊治亚伦伯爵。”托马斯握住沙维的手:“将军,伯爵还好吧?” “牧师长先生,您来得真是及时!”沙维急切的推开大门,热情的欢迎托马斯:“您还有其他医官吗?我亲爱的凯文一直说自己腰疼,我帮他揉了半天,结果自己先睡着了……” 托马斯耸耸肩膀,和沙维一起走进大厅,他身后还跟着三名提着药箱的医官。 我和斥候队长面面相觑:“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医官们检查着亚伦的伤势,我目不转睛的审视着他们,预防存在小动作。 一名医官将装着药水的瓶子递到亚伦面前:“伯爵大人,小小的喝一口就行。” “感谢您,先生。”亚伦和善的向医官致谢,打开瓶塞。 我一把抢过药瓶,放在鼻端嗅了嗅:“让我来服侍伯爵大人喝药。” 微带辛辣的芳香气息充满了我的鼻腔,我倒出一点棕色的药水滴在手背上,不经意间让液滴流过食指上的银指环。令人欣慰,指环没有变色。 “三份新鲜失魂花加上两份烘焙过的蛛网草种子。”我辨识着药水的成分:“这是让人失去知觉的药剂!” “真厉害。”为首的医官语气惊讶:“市长先生,您也懂草药学吗?” 我把瓶子递回给医官:“略懂。所以你们别想用这种药水把伯爵大人迷倒!” “这是必要的措施。”另一名医官端来一盆燃烧的木炭:“伯爵大人胸前的伤口被土壤微粒污染过,这是很危险的。”他夹起炭火上烧得通红的一枚钱币:“必须用热金属为伤口消毒。喝一口药水能减少痛楚。” “我没听过有这种事!”我差点把药水瓶cha进医官的眼窝里:“这比拷问还过分。” 托马斯冷笑着:“医官们随军东征时学到了许多波斯的知识。”他解下臂甲,露出手臂上的一道伤口:“我们都这样消毒。” 托马斯手臂上的伤口看起来相当新鲜,放s,he状的伤口边布满烧灼的肿胀痕迹。 “噢,这是怎么受伤的?”亚伦抓住托马斯的手臂,语气关切:“看起来真疼。” “不过是比武时出了点岔子。”托马斯甩开亚伦的手。 托马斯在撒谎,我熟悉各种伤口的形状。根据我的拷问经验,只有九尾鞭才能造成呈彗星放s,he状的细长条形伤口。 “我们以后别用红烙铁去烫犯人的伤口了。”我对斥候队长耳语:“这会帮助他们消毒!” 第96章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16节 皮r_ou_烧灼的焦糊气味在修道院大厅中弥漫开来。我独自从侧门离开了大厅,在回廊中散步。“我可怜的亚伦。”我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自言自语:“格蕾丝一定是疯了……” 雨势丝毫没有停止的倾向,偶尔还有一两道闪电划破铅灰色的天幕,带来沉闷的雷声。 我在走廊的窗台前停住了脚步,折下攀援在窗台上的一朵紫色小花,反复揉搓着花jg:“只是轻微的外伤。” 为了稳定情绪,我撕掉花萼,将嫩黄色的花蕊抽出,然后小心翼翼的用嘴唇吸吮花房中的蜜汁。浓郁的甜香迅速充满了口腔,这是从草药学手册上看到的秘法之一。 身后传来重型战靴踏在地板上的沉重回音。我转过身,看到托马斯牧师长正朝这边走来。“破坏气氛。”我衔着花朵往回廊深处走去,假装没看到托马斯。 “我看到你了,市长。”托马斯冷冷的说:“花蜜的味道怎么样?” 我立刻把小花吐到地上,向托马斯点头致意:“牧师长先生,您的话真风趣。”被人看到吮吸花蜜,不是贵族应有的举动。 “我想和你谈谈格蕾丝的事情。”托马斯走到我身旁,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这对我们都很重要。” 我往后退了一步:“如您所说,那个邪恶的女巫是我们的心头大患。” 托马斯摇摇头:“是你们的心头大患。”他压低声音:“她必须死在你们的手中。” “我很乐意这么做。”我表示同意:“伤害亚伦伯爵和凯文爵士的凶手。” 托马斯唇边浮起苦涩的笑容:“您是一位合格的统治者。” “感谢称赞。”我以虚伪微笑回应托马斯。 托马斯还想继续说下去,表情却突然僵硬,两颊的肌r_ou_因激烈的情绪而抽搐。 “团长。”托马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发音:“您来了。” 我听到杰拉德温柔的问候:“市长大人,早上好。” 杰拉德披着避雨斗篷,从修道院大厅侧门走向我和托马斯。他的神情焦虑不安,反复活动着手指。 “谢天谢地,伯爵大人只是皮r_ou_伤。”杰拉德向我屈膝行礼,同时在胸前画起十字:“伤害他的人已经被恶魔附身了。除了女巫,谁会去伤害那样善良和虔诚的领主?” 我微微点头回礼:“感谢您的关心,团长先生。” “我应该和牧师长一起过来的。”杰拉德叹了口气:“可是我收到了几封匿名指控信,我忙于阅读信上的内容,所以来迟了。”他谦恭的将手按在胸前:“我派遣了牧师长和骑士团的大半兵力来保护伯爵大人的安全。” 我暗暗的想:“什么信能比保护伯爵大人更重要?” 杰拉德从衣袋里抽出一封信递到我的手中:“市长大人,对于信件的指控,您应该亲自看看。” 我抽出信纸,逐字逐句的读起来。信上的内容令人想马上撕掉它。 这是一封充满各种恶毒语言的指控信,写信人指控我趁着亚伦伯爵伤重不能亲政之时和女巫勾结,热情的会见了陌生的少女,并向她提供男装穿戴,给予她带兵出战的权力。信件末尾还指证我接见过德鲁伊教的高阶祭司,与他探讨过邪恶的巫术。 “这是构陷。”我平静的将信折好,交还给杰拉德:“团长先生,我对异教和巫术深恶痛绝!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到这封无耻的指控信的。” “信上的哪一点是虚构?”杰拉德好奇的问:“您没有会见格蕾丝?没有给她提供男装?不允许她带兵出战?”他晃晃信纸:“也没见过塔克修士这个人?” 我感到嘴里阵阵发苦,后背沁出冷汗。信上除了“与女巫勾结”是污蔑之外,其余每一件事都是事实。靠这些事实,加上格蕾丝的疯狂举动,教廷很容易相信指控。写信的人是个擅长诬告的危险y谋家。 “您在听我说话吗?”杰拉德轻轻摇了摇我的肩膀:“市长大人,您还好吧?” “我必须向您解释。”我回过神来:“我们都被那个女巫蒙蔽了,她利用巫术迷惑了伯爵大人和我。” 杰拉德摇摇头:“您的话并不可信,我不能光凭这些话就认定您身上没有使用巫术的迹象。”他抿着嘴唇:“巫师和女巫都擅长伪装自己,除非经历过审讯……” “审讯?”我强迫自己冷静,挤出镇定的笑容:“光凭一封匿名指控信就要对男爵进行审讯吗?这不符合教廷律法,除非指控者和我对质,通过教会审判。” 杰拉德突然打断我:“市长大人,请听我说完。”他将信纸揉成一团,随意丢进廊下的泥水中,信纸被雨水冲刷,流进了排水沟。 “有个证明您无罪的最简单方法。”杰拉德认真的说:“只要在您的主持下烧死那个异端女巫,指控便无效了。” 我别过头:“那个女巫已经逃走。” “到底是‘逃走’还是‘包庇’呢?”杰拉德的态度依然谦恭:“您必须得亲手抓到女巫,然后把她交到骑士团手中。”他竖起一根手指:“给您一个礼拜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伯爵大人将被骑士团ji,ng心保护。” “这时间太短了。”我难以置信:“请再宽限一些——” 托马斯粗暴的推了我一把。我没有站稳,跌坐在地,tu,n部疼得要命。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托马斯冷笑着:“快滚。” 第97章 我犹豫几秒钟,还是推开了大厅的侧门。 “市长大人,您的气色看起来真可怕。”斥候队长从长椅上站起来,快步迎向我:“您刚才到哪里去了?外面还在下雨,又shi又冷。” 我咬着嘴唇,环顾四方。大厅门前由四名骑士把守,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我没事。”我靠在斥候队长身上,低声向他耳语:“伯爵大人在哪里?” 斥候队长说:“他正在修道院最舒适的房间里休息,而将军出去散步透气了。” “我们有大麻烦,凯文爵士。”我急切的说:“跟我走一趟。” 前往亚伦房间的途中,我把回廊上发生的事和即将实行的计划透露给斥候队长。 “您真的要这么做?”斥候队长突然在楼梯口停住脚步:“伯爵大人会怎么想?我建议您再考虑考虑。” 我回头瞪着斥候队长,语气生硬:“这是为了所有人。你知道一旦进入巫术审讯程序后,我们会面临什么拷问吗?倒吊浸入粪水桶,强迫喝下滚烫的沸油,赤足踏过火炭——你和我都做过这些事情。” 斥候队长结结巴巴的说:“可,可是……真的要那么对待伯爵大人?”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揉着额头:“亚伦肯定会理解我。” 亚伦所在的房间整洁而朴素。我进门时他正靠着枕头倚在木床上,翻着一本经书。 “伯爵大人。”我走到亚伦的床边,俯下身子亲吻他的额头:“您好点了吗?” 亚伦指着胸前的绷带,有气无力的说:“一开始很疼,现在只是微微刺痛。” “您应该好好休息。”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温柔抚摸着他的脸:“格拉摩根的事情就交给我。” 亚伦忽然握住我的手掌:“我更属意让沙维将军来,您只需要管理文森特市。” “为什么是沙维呢?”我捏紧了亚伦的手指:“他跟你说过什么?” 斥候队长顿时脸色苍白:“市长大人,我敢保证将军不会——” “你没有资格打断我和伯爵大人的对话!”我大声的训责斥候队长:“给我安静!” 亚伦把我的手掌贴到脸颊上,微微叹气:“约翰,我不太赞同您的统治方式。格拉摩根的臣民们需要一位更善良,更宽容的领主——” “您错了。”我甩开亚伦的手:“面对狡诈又残酷的对手,善良和宽容毫无用处。蝰蛇用毒液可以杀死比它体积大很多的温顺食草动物。” “我必须遵从骑士的守则,对您说实话。”亚伦认真的望着我的眼睛:“我虽然爱着您,但您在摄政时的某些行为令人厌恶。” 我苦笑着:“您的话比利剑更伤人。” “抱歉,但我觉得爱人之间不该相互隐瞒。”亚伦亲吻起我的耳垂:“如果伤到您的心,我再次致歉。” 我几乎要溺毙在亚伦温柔的言语中,但计划终归要实施,时间不等人。 “亲爱的亚伦,请把纹章戒指交给我。”我摊开手:“我要做格拉摩根的摄政。” “您在开玩笑吗?”亚伦惊愕的说。 斥候队长递来一份以亚伦名义书写的政令文书,文书上宣称格拉摩根伯爵因被异教徒攻击后身体虚弱,除非摄政者主动交还,否则一切权力皆由我管理。 “您要我在这上面盖章?”亚伦大声的说:“亲爱的约翰,您居然是这种人?” 我心中百感交集,眼眶阵阵发酸:“您是自己盖印,还是要凯文爵士帮忙呢?” 亚伦皱起眉头:“您的举动冒犯了我。” “凯文!”我喊了一声:“该动手了。” “抱歉,伯爵大人。”斥候队长走到亚伦身前屈膝行礼,随后扣住他的手腕关节,轻而易举的摘下了无名指上的纹章戒指。 亚伦想要从床上跳起来,斥候队长闪电般扼住了他的脖子:“伯爵大人,您……应该听市长大人的话。” 伴随着激烈的挣扎,亚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喉间发出浑浊的声音。 “伯爵大人,我不想这么做。”我低声的啜泣着,同时把纹章戒指套在无名指上:“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亚伦终于放弃了反抗,而是愤怒的瞪着我。这十几秒钟就像一千个世纪那么漫长。 “您以后就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了。”我转动着纹章戒指:“伯爵大人,我向您发誓,绝对不会伤害您的。” 斥候队长松开亚伦的脖子,亚伦大口喘气,不断咳嗽。 “您好好休息。”我吻了吻亚伦的额头,同时用纹章戒指在文书署名处盖上印鉴:“今天的事情,请不要告诉任何一位照顾您的修女。不然,她们会死于非命。” “你令我感到恶心。”亚伦厌恶的转过头去:“卑鄙的篡权者。” 我走出卧室,斥候队长走在我身后,顺手带上房门。 “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我挤出笑容:“没给伯爵大人吃羊角面包。” 斥候队长小声的说:“可是伯爵大人那边……您为什么不告诉他原因?” “我要利用这份文书揽下所有的指控,亚伦知道后肯定会阻止我这么做。”我把移交政权的文件卷好,递给斥候队长:“按照文书所说,摄政期间的一切政令都与亚伦无关,包括之前的‘接见女巫’。趁着这个机会,我将用摄政身份调动所有常备军通缉那个女巫,任何捉到女巫的人都将获得奖赏。” “您的做法很正确。”斥候队长按摩起我的肩膀:“只是,伯爵大人看起来很伤心。” “难道我就不伤心吗?”我抽抽鼻子,眼角发酸:“他骂我‘卑鄙的篡权者’,这太过分了。” 沙维提着一大束shi淋淋的蔷薇花,向我们的方向跑来。 “伯爵大人怎么样了?”沙维用力甩着蔷薇花束上的雨水,大声的问斥候队长:“凯文,他醒了吗?我摘了一束花祝他康复。” 随着沙维的甩动,蔷薇花瓣和雨水四下纷飞。 “伯爵大人已经睡着了。”斥候队长看了我一眼,唯唯诺诺的说:“他还颁布了一条新政令。” “政令的内容是什么?”沙维继续甩动蔷薇花束。 我以摄政的口吻向沙维解释了一遍,沙维的表情越来越微妙。 “伯爵大人最信任的人果然是您,摄政大人。”沙维向我屈膝行礼:“他不止一次对我提起过。”他看了看蔷薇花束:“那我能把花送到他房间里吗?” “不能,伯爵大人需要好好休息。”斥候队长挽住沙维的手臂,语气甜蜜:“亲爱的将军,我们去祈祷室里玩游戏——我想了好多新主意呢。” 沙维把蔷薇花塞到我手中:“摄政大人,请您代为转交。” “我会的。”我敷衍着,等沙维一走远,就把蔷薇花顺手放在圣像前。 第98章 “邪恶的女巫必须受到制裁!”我举起右手,向会客厅的贵族们展示无名指上的纹章戒指:“我以格拉摩根摄政的名义,宣判那个女巫死刑。沙维将军,请带领常备军全力搜索她的下落。” 沙维从椅子上站起来:“您的决策十分正确,我一定会抓到女巫的!” “感谢您,将军。”我向沙维点头致意:“请小心一些。”随后向斥候队长递了个眼色。 斥候队长按着节奏拍了拍手。斥候们抬着一只包银大木盆走进大厅,银酒瓶浸在盆中的温水里。其余的斥候将镀银的金酒杯递给各位贵族。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我看向窗外y云密布的天空:“最适合喝暖过的果酒。” 理查德和鲁道夫捧着酒杯对视一眼,随后同时站了起来。 “摄政大人,我不得不向您提出这件事。”鲁道夫抚摸起胸前的金十字架:“您的斥候在女修道院附近设立关卡,禁止任何人进入修道院。连我的助祭都被拦住了。” 我小口抿着杯子里的热酒,语气郑重:“必要的安全措施,邪恶的女巫可能会变成任何模样,进入修道院伤害伯爵大人。” “我敢保证我的助祭不是巫师!”鲁道夫有点不高兴:“他只是想送一幅圣像画进去。” 斥候队长向鲁道夫露出微笑:“我很乐意帮您把圣像画转交给修女。” 鲁道夫小声念叨着:“简直就是禁锢。”他坐回椅子上,大口喝着杯子里的热柠檬水。 “我遇到了和鲁道夫先生同样的问题,摄政大人。”理查德彬彬有礼的鞠躬:“我得送伯爵领财政文书给伯爵大人亲自过目,凯文爵士却在修道院门前拦住了我。” 斥候队长向理查德屈膝:“我很抱歉。但骑士团的医官们嘱咐过我们,伯爵大人需要安静的休息。您可以向摄政大人申请探视的机会。” “不批准。”我接着斥候队长的话:“一切给予伯爵大人的文书都得从我手中转交,避免伯爵大人过于劳累。” 理查德的脸色灰暗下来:“可是,财政文书只有我和伯爵大人才能看……” “我也有一份文书。”我向斥候队长打了个响指:“把它拿出来。” 斥候队长从衣袋里抽出卷轴,大声的念诵起关于移交政权给摄政者的文书内容。 大厅内回荡着斥候队长的话音,气氛凝固得像粘稠的蜂胶。我托着下巴,冷冷的打量着会客厅中各位贵族的神色,得出的结果相当有趣。 理查德男爵十指紧握着酒杯,同时焦虑的咬着嘴唇。沙维将军则默默点头,还竖起了大拇指。鲁道夫神志恍惚,对着空杯子不断做出喝水的动作。 斥候队长念完了文书,大厅中安静得像古老的墓x,ue。 “伯爵大人被伊瓦尔击伤后,身体状况非常糟糕。”我转动着戒指,语气沉痛:“所以他签署了这份文书。” “为什么我们之前不知道?”鲁道夫小声的说:“摄政大人,我无意怀疑您……” “正因为你们的怀疑,我才出示这张文书!”我提高声音回击鲁道夫:“伯爵大人和伊瓦尔决斗时,你们在哪里?只有我和将军在他身边!伯爵大人身受重伤,他只能让最信任的人摄政。” “那为什么不是将军?”鲁道夫指着身边的沙维:“他和伯爵大人更相似。” 沙维摇摇头:“您错了。伯爵大人不止一次对我提起,他最信任的人是摄政大人。” 鲁道夫向我草草行了个礼:“我有点头晕。”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厅。 “他真的这样说过吗?”我看着沙维,声音发颤:“最信任的人?” 沙维认真的点点头:“当然,骑士从不说谎。” 当贵族们离开大厅时,我突然摘下头上的冠冕,远远的丢了出去。七磅重的黄金头冠和地板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我到底干了什么?他把我当成最信任的人,而我却……”我死死抓住身边斥候队长的手臂:“天哪,我不敢再想下去,下一步该怎么做?” 斥候队长弯下腰,轻柔的抚摸起我的肩头:“您已经不能回头了,摄政大人。”他用手指梳理起我摘下冠冕后凌乱的头发:“我会一直陪着您。” 第99章 我快速翻阅着理查德上交的财政报告,不时用羽毛笔在上面做备注。 商业税收大量下降,而用于维护贸易站的支出却越来越多。 “该死的骑士团。”我低声的咒骂:“他们对贸易站进行封锁后,能抽取的商业税越来越少了。” 财政报告中还夹着几位贸易代表的信件,他们抱怨骑士团的封锁行为,请求领主和骑士团进行交涉。 我用笔尖搅动着瓶子里的墨水,自言自语:“先找犹太人借贷,再驱逐他们。再逮捕几个讨厌的廷臣,驱逐没收家产。”我快速写完了借款文件,顺手递给斥候队长:“把这个送到雅各手里。” 自从雅各无礼冒犯我之后,我就对他产生了厌恶。谁让我一时不高兴,我就让他一辈子不高兴,威尔士人非常记仇。 三分钟后,斥候队长回到了书房:“雅各先生求见,摄政大人。” “来得正好。”我在椅子上挺直身体:“主动跑进陷阱的狐狸。” 雅各在副队长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他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行走时步伐虚浮。 “摄政大人。”雅各用手绢擦着眼角,用嘶哑的声音向我问好:“您谦卑的仆人雅各,向您诚恳的致歉。”他深深鞠躬:“能再次见到您,让我觉得这个世界重放光彩。” 我走到雅各身前,向他伸出右手:“我已经原谅你了,雅各。我们以后的关系依然和从前一样。” 雅各激动的亲吻着我无名指上的纹章戒指,眼神真挚:“您是我见过最仁慈宽容的领主,尊敬的摄政大人。” 斥候队长不小心笑出声,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根本不用判断,雅各想用虚伪的奉承话获得我的好感。按照我对他多年的了解,这个贪婪的犹太商人有求于我。 我从书桌上拿起借贷文书递给雅各:“亲爱的朋友,格拉摩根的财政出了点小问题。”趁着雅各翻阅借贷文书时,我继续劝诱:“暂时借三百五十金币,明年这个时候多还五十金币的利息。” 雅各怔怔的看着借贷文书,眼角逐渐变红。他无声的抽泣着,一颗颗泪水滴在借贷文书上。 “这是所有不幸的事情中最不幸的!”雅各凄厉的哭泣着:“为什么这样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利息太少了吗?”我递给雅各一块手帕:“改成一百金币也行。” 反正驱逐犹太人之后就不用还了。 “我尊敬的摄政大人!”雅各泣不成声:“我的钱,都没了!啊,多么可怕而不公的命运!我现在只能乞求您的帮助,摄政大人!”他趴在书房的沙发上失声痛哭:“我的人生,我的未来都被毁掉了!噢,我现在就像是被暴风雨摧残的玫瑰花,渴望您的庇护。” 我和斥候队长面面相觑。 “他不会是吃了塔克修士的蘑菇吧。”斥候队长向我耳语:“雅各最喜欢吃免费的东西!” 我扶起雅各:“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呢?”只要和金钱有关,一律拒绝。 “我的船被来自海中的恶魔入侵了。”雅各扑在我的胸前抽泣:“那是一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可怕怪物。它盘踞在船舱的底部,接近的人都会丧失意识陷入短暂疯狂。”雅各抽噎着:“我的钱匣和货物都放在那个地方!它每天还要吃两只小母ji,否则就要从船舱里离开觅食!” 我有点不明白:“你不想它离开?” “我非常,非常想!”雅各带着哭腔:“可是那个恶魔吞掉了我的钱匣,它要是回到海中,我的钱怎么办!” “对,我的钱怎么办!”我摇着雅各:“快想办法!” 雅各擦了擦泪水:“我和恶魔交谈过,它说想见您一面。据它所说,您是唯一能直视它本体的人。” 我有点迟疑:“那个恶魔想见我?” “看在神的份上。”雅各在胸前画起十字:“那个恶魔劫持了少女!我曾在半夜听到船底舱中传来少女的哭泣和呻吟。请您立即去解救她。” “雅各,如伯爵大人所说,您是一位善良的商人。”我示意斥候队长套车。 “女性上船会带来厄运。”雅各慢吞吞的说:“影响我做生意。” 第100章 由斥候队长驾车,我和雅各向贸易站码头出发。 马车刚刚驶出城堡大门没几分钟,雅各摘下胸前挂着的小盒,将光亮的盒盖对准马车窗帘的方向。 雅各通过金属盒面反s,he观察着马车外的景象,压低声音对我说:“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知道。”我漫不经心的说:“一共有三个,他们的伪装太薄弱了。”我掀起窗帘的一角,随意指点跟踪者们的破绽:“那个提篮卖花的少女蓄着长指甲,脸颊皮肤光滑而细腻,根本不像贫苦人家。而跟着马车之后的老年乞丐,走路时会小心的避让泥水,对抛来的零碎钱币不屑一顾。还有我们前方穿着短袍走路的女人,习惯性的握着手中的袋子——和握长枪的手势几乎一致,虎口上还有练习枪术的茧子。他是男扮女装的骑士,走路的姿势虽然极力模仿女性,但对街边卖鲜花头饰的小贩视而不见。” 雅各目瞪口呆:“我只认出了一个。”他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摄政大人,您简直可以加入威尼斯城的秘密法庭了。” “那是什么组织?”我漫不经心的问。 雅各微笑起来:“威尼斯是一座充满机遇的新城邦。我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领主,贵族由四十八个被认可的商业家族组成。排名前十位的家族组成议会,推选非世袭制的总督。而秘密法庭则是用于监视议会和总督的间谍组织。”他拨弄着胸前贴着罗宾汉画像的小盒:“我和罗宾汉建立的家族目前排名第二十,下一个目标是消灭排在十六名的马罗尼家族!” “听起来真荒谬。”我用开玩笑的口气对雅各说:“这么说,你和罗宾汉也能参与议会?” 雅各耸耸肩膀:“很不幸,我是犹太人。而罗宾汉出身——”他惋惜的叹了口气:“出身低贱,我们的家族需要一位真正的贵族来担任族长,才能参与角逐十大家族的选举。” 我冷笑起来:“不可能有贵族愿意去经商,这太……” “太低贱了吗?”雅各语气生硬:“那又如何?总有落魄贵族逃到威尼斯寻求庇护。就连总督夫人也是拜占庭公主。” 我白了雅各一眼,靠在马车座垫上:“我不想发表意见。”不敢相信,拜占庭帝国竟然允许这种城邦出现,还把公主嫁给一个商人。 “摄政大人,雅各先生。”坐在前座的斥候队长挥动马鞭,温柔的提醒我们:“请坐稳,我准备稍微加速,甩掉身后的跟踪者了。” 我拿起靠枕塞进车座下方,随后钻进柔软靠枕和地毯之间的空隙里,又抓过椅垫上的厚毯子包住脑袋。 雅各微笑起来:“感觉就像盘起来冬眠的蛇。” 他话音刚落,斥候队长灵巧的挥起马鞭,以刁钻角度击中马的腹部。发狂的马匹如闪电般奔驰,失去平衡的雅各摔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上。 我藏在柔软的庇护所中,带着笑意观赏雅各撞击车厢壁的情景。他的情形让我想起骰盅中被摇得噼啪作响的骰子。 威尔士人可是非常,非常记仇的。 马车在经过数十个急转弯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海滩。雅各扶着车门,跌跌撞撞的从马车里爬出来,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好想吐,可是不能浪费食物。” “您还好吧?”斥候队长扶起雅各:“因为得甩掉跟踪者,驾车时稍微快了点。” 我神清气爽的推开车门:“凯文,车子很稳。” “可我听到雅各先生在车厢里惨叫。”斥候队长打量起脸色苍白的雅各。 一艘挂着威尼斯雄狮风帆的大型货船停在距离海岸两百英尺的海面上,雅各带着我和斥候队长向岸边走去。 “我为了省下码头的停靠税,把货船停在了海上。”雅各懊悔的扯着头发:“没想到那个滑溜溜的恶魔竟然沿着锚链爬进了底舱。为了讨回钱匣,我已经买了好多小母ji!这是亏损,这是赤字!我不能接受。” “我对你的遭遇表示惋惜。”我劝着雅各,心中却大笑出声。这就是神对垄断贩卖昂贵砂糖的惩罚! 罗宾汉和小威尔划着小艇,慢慢接近海岸。 “摄政大人,感谢您的光临。”罗宾汉扶着我坐上小艇:“对打伤您手下的这件事,我感到非常抱歉。” “我宽恕你。”我诚恳的点点头:“不用放在心上。” “原来是你,罗宾汉先生。”斥候队长把双手抱在胸前,挑起眉毛:“摄政大人原谅了你,我可不会。你放倒副队长时,嘲笑他的格斗手法不堪一击?他的格斗技巧是我传授的,这是对我的侮辱。” 我及时踩了斥候队长一脚,故作轻松:“凯文爵士喜欢开玩笑。” 罗宾汉摸摸鼻子,若有所思:“可他的格斗确实很差劲,可能连小威尔都打不过。” “快点划船!”雅各急忙打断罗宾汉:“我不想呆在岸边吹风!” 罗宾汉解下斗篷披在雅各身上,转身和小威尔一起划桨。 第101章 我们沿着塔克修士抛下的绳梯,来到商船的甲板上。 塔克修士以探寻的眼神无礼直视我的脸庞,斥候队长有意无意的咳了一声。 “异教徒,你没有资格平视摄政大人。”斥候队长拦在塔克修士身前:“低下你的头!” 塔克修士开口了,他的声音像在睡梦中般飘忽:“啊,渡鸦的智慧指引着我。我看到了您玫瑰色的心。您的身前盘旋着乌云,身后跟随着危险的洪水。失去雄狮的庇护,蝰蛇如何能度过严冬?” “我为塔克修士的冒犯向您道歉,摄政大人。”雅各向我屈膝行礼,语气谦卑。他转过脸,换上凶狠的表情斥责罗宾汉:“我不是让你转告塔克修士,别再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蘑菇了吗?我讨厌听到那些意味不明的预言!他总是胡言乱语,说我的守护灵是贪婪的狐狸。” 罗宾汉垂下头,像犯了错一样盯着脚尖:“我劝过他……” “塔克修士这次没有吃蘑菇!”小威尔急忙解释:“他只是点燃蘑菇干,然后嗅闻烟雾。” “给我记住这件事,罗宾汉!”雅各头也不回的走向通往下层货舱的楼梯:“等事情完结之后,我必须和你好好谈谈。” “舱室中藏着不可名状的黑暗之物。”塔克修士拦在舱门前,语气飘忽:“你们不能通行。” 雅各瞪着罗宾汉:“做你该做的事情。” “我,我……”罗宾汉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拦腰扛起了塔克修士。罗宾汉镇定的走到船舷边,把塔克修士丢入大海,同时吹了两声口哨。海豚们托起神志不清的塔克修士,游向远方。 我跟着雅各走下狭窄的楼梯,同时用浸过玫瑰花水的手帕捂住鼻子。货舱下层堆满空箱子,还弥漫着难闻的味道,就像腐烂的鱼虾。 “很抱歉让您来到这种地方。”雅各不断赔笑:“马上就到了。” 绕过空货箱堆成的墙壁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道上锁的木质大门,门的下半部分有一处蜜瓜大小的破洞。 “那个洞。”雅各指着木门:“恶魔用邪恶的触须钻坏了我的货舱门!哪怕是最简单的修缮,也要花上好几个银币……” “为何不去求助骑士团?”斥候队长小声说:“既然有恶魔的行踪。” 雅各咬牙切齿:“我不想看到骑士团。犹太人是很记仇的,谁让我一时不高兴,我就让他一辈子不高兴。” 门内传出乔治亚熟悉的声音:“雅各先生,您把市长大人带过来了吗?我闻到他身上的花卉香气了。” “我在这里。”我回应乔治亚:“我还以为你回到海中了。” “市长大人,这里比海中舒服多了。”乔治亚懒洋洋的说:“躺在漂亮的珠子里,每天都有小母ji吃。”门内传出触手蠕动的粘稠声音:“还有祭司唱歌哄我睡觉。” “塔克修士吃完蘑菇后就用奇怪的语言给它唱歌。”雅各神情复杂:“经常半夜把我吵醒,但唱得还不错。”他递给我一把钥匙:“摄政大人,请用它打开锁。” 我拿起钥匙,把它cha进门上的锁眼。 “大家都躲开!”雅各尖叫着朝上层甲板跑去:“不要朝货舱里看,会ji,ng神失常的!小威尔只是看了一眼,就哭了整整三天。” 门锁发出清脆的机械弹动声,我推开大门,货舱中漆黑一片。幽深的黑暗中传出滑溜溜的触手摩擦墙壁和地板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再次睁开。逐渐适应光线后,我看到货舱中堆满了彩色陶瓷珠子,长满吸盘触手的庞大r_ou_块伏在地上,用触手拨弄着面前的一大堆陶瓷珠。 “市长大人。”乔治亚推开珠子,将一条触手高高的举了起来:“这里是不是太暗了?” 他话音刚落,举在半空中的触手突然发出明亮的青色光芒,将整间货舱完全照亮。借助青色的发光触手,我看到乔治亚的身体颜色比上次更深了。 “我在海里吃到一种能发光的鱼。”乔治亚有点兴奋:“内脏很不错,吃下去之后还能让触手变亮。” “……这就是你专程找我过来的原因?”我走到乔治亚身前:“我对你的发光触手不感兴趣!” 我读过的系列小说中提到勇敢的骑士被触手魔物捉住后发生了很多刺激的邪恶事件,但乔治亚的触手尺寸明显不合适,简直可以当成桩刑的刑具了。 我直接发问:“乔治亚,你是不是把血给一位少女饮用过?” 乔治亚哆嗦了一下:“我知道自己错了。”他怯生生的说:“以前在北欧时,盲眼祭司们每隔一百年就从我身上取血给战士们饮用。每人喝三滴就能变成神勇无比的狂战士,所以,我觉得如果喝下整整一杯,那位少女就能变得更厉害。” “果然是这样!”我踢了r_ou_块一脚:“你比大王乌贼还笨!格蕾丝现在被你的血弄得发狂了,还想吃掉我的内脏!” “大王乌贼一点都不笨,还又大又好吃。”乔治亚蠕动着往后退去:“我很抱歉对格蕾丝做了那种事情,我在尽力弥补。”他用触手在身后的珠子堆里翻找起来,最后拖出了一只半人高的白色半透明胶质球。 格蕾丝蜷缩在胶质球内,表情沉静而安详。乔治亚用两条触手把胶质球推到我面前:“市长先生,格蕾丝恢复得很好。她的心智很快就能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这是什么原理?”太多的疑问冲击着我的大脑,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太让人疯狂了。 “祭司们说我的血里含有使人丧失理智的成分。”乔治亚舞动着触手:“他们取血时会给我唱歌和按摩减轻痛苦。有一次,我没吃到足够鲜嫩的内脏情绪不太好,所以血中疯狂成分过多,导致喝下血液的酋长开始攻击自己的军队。祭司们哄了我很久,我才答应他们用唾液包裹住他,治愈他的疯狂。” 我抚摸着富有弹性的胶质球:“我要带走格蕾丝。” “请不要伤害她。”乔治亚叹了口气:“她很后悔对伯爵做出那种事情。” 我直接拒绝他:“她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否则骑士团不会放过伯爵大人和我。” “您能饶恕她吗?”乔治亚焦急的蠕动到我身前:“看在她曾经击退北欧人的份上。” “你什么都不懂!”我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包庇女巫是最可怕的罪行,一旦被指控涉嫌巫术,伯爵大人和我都会死!” 我对乔治亚发泄着在伯爵面前拼命压抑的真心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被骑士团软禁的亚伦。他想为格蕾丝辩护,甚至和骑士团谈判!我为了让他洗清嫌疑,伪造了摄政时期移交权柄的文书,亚伦却骂我是恶毒的篡权者,他和你一样,什么都不懂!” 我的声音回荡在货舱中,连放置在箱内的珠子都被震得簌簌作响。 乔治亚把一条触手伸向我的肩膀。我起初想要拨开它,后来却放弃了抵抗,任由沾着粘液的柔软触手在肩上蠕动。 “抱歉,市长大人。”乔治亚舞动起几根触手,把包裹着格蕾丝的胶质球推出门外:“把格蕾丝交给您之后,我该离开这里了。”他垂下触手:“我就是个带来麻烦的混沌生物。” 乔治亚蠕动着立起来:“市长大人,走之前我想请您帮个忙。” 他话音刚落,我面前的r_ou_块已经绽开了一个大洞。洞的内壁像七鳃鳗的嘴一样长满层层叠叠的锋利牙齿。 “我被噎住了,无法变回人形。”乔治亚把发亮的触手伸到洞口前:“您能帮我把异物取出来吗?” 触手前端的青色光芒愈加明亮,我看到洞底的r_ou_壁上卡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把手伸进洞口,避开尖牙去捞那件东西,却总是差了一点距离。 “这太麻烦了。”我努力将手往洞里伸去:“你为什么不用触手把它卷出来?” “把脚伸进嘴里感觉好脏。”乔治亚嘀咕着:“你们人类也不会这样做吧。” 我尽量将手伸进乔治亚的消化器官中,终于摸到了异物的边缘。异物是金属制造的,入手感觉十分沉重。 “你碰到我喉咙了!”乔治亚的触手急剧收缩:“不要摸那个地方!我想吐!” 我抓住异物,用尽全身力气把它从乔治亚的r_ou_壁里把它拔出来。我甩掉异物表面的粘液,发现是一只小母ji形状的金属存钱罐,罐底刻着雅各的名字。 “好多了。”乔治亚软绵绵的趴在地板上:“我吞下它之后,喉咙特别不舒服。”他扬起触手,从身下取出一团黑乎乎的圆球:“这是给提供给我小母ji船主的礼物。” 乔治亚用触手抹掉圆球表面的粘液,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枚苹果大小的黑色珍珠。 “看起来不错。”我拿起珍珠放进衣袋里。我不太喜欢珍珠,它颜色不够鲜艳,光芒也不耀眼。 乔治亚还想说话,他的表皮却突然皱缩起来,然后打了个喷嚏。大量粘稠的ru白液体从圆洞中喷出,全部浇在了我的身上。 “混蛋,你这条该死的粉色章鱼!”我愤怒的揪着乔治亚的触手:“我的衣服!” “对不起!”乔治亚急忙道歉:“但是这种液体可以滋润皮肤——” 我急忙把衣服上的粘液往脸颊上抹去,同时还抹在了发际线上:“最好能多长点头发。” 第102章 恢复人形的乔治亚在地毯上扭动着,擦拭周身的白色粘稠分泌物。我无法接受这种充满 y 靡气息的场景,于是从货箱中抽出一条波斯织毯丢到他面前:“用它擦身体。” “这不太好。”乔治亚怯生生的说:“我已经花了雅各先生很多钱了。他每次给罗宾汉先生买菜钱时都会破口大骂小母ji太贵。” 我把衣袋里的巨型黑珍珠举到他面前:“这枚东西能换几十艘大船,一张织毯根本无足轻重。”何况北欧野蛮人愿意拿黄金来换货舱里的便宜陶瓷珠子。 等待乔治亚擦身体时,我也抹掉了脸上的粘液。如乔治亚所说,被他液体滋润过的皮肤变得十分光滑。 “我对此非常抱歉。”乔治亚把织毯裹在身上,用一根带子系住。他向门口走去:“希望雅各先生能原谅我。” 我提高声音:“你可以进来了,雅各。” 雅各连滚带爬的冲进了货舱,他在凌乱的货物前暴跳如雷,高声尖叫:“绝不原谅!恶魔,这些珠子都被你弄脏了!”他突然望向我:“摄政大人,您身上是怎么回事!难道和波斯小说中写的那样,被恶魔的触手给 y 辱了吗?” 乔治亚抓着毯子往后退了一步,不断摇头:“我没有——” “从我面前消失,恶魔!”雅各从箱子里拔出波斯弯刀,激动的挡在我身前:“别想伤害摄政大人。” “乔治亚没有恶意。”我向雅各露出微笑:“他不是恶魔,而是北欧深海之下的‘神’。” 雅各依然没有放松警惕:“‘神’?但塔克修士说他是不可名状的黑暗之物。”他盯着地板上包裹格蕾丝的胶质球:“他还把少女包在茧子里!” “我,是独角兽。”乔治亚学了两声马叫。 雅各的语气松动了,他迟疑的放下弯刀:“独角兽?你的角呢?” 乔治亚咬着嘴唇,伸手去解腰间的系带:“我的角在——” 我瞪了乔治亚一眼,从衣袋里掏出苹果大小的黑珍珠:“雅各,这是乔治亚给你的赔罪礼物。” 雅各猛力吸气,我能听到他的牙齿在急促碰撞。他颤抖着,伸手去抚摸黑珍珠的表面。 “我的天!”雅各用手掌捂住脸,又哭又笑:“我不是在做梦吧!”他一把抢过黑珍珠,把它用柔软的波斯毛毯一层层裹住,死死抱在胸前。 我太了解雅各了。只要能赚到钱,就算和魔鬼做交易他都会一口答应。 雅各一只手抱着珍珠,一只手去拥抱乔治亚:“伟大的独角兽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我最喜欢独角兽了!”雅各搂住乔治亚的脖子,激动的亲吻着他的脸颊:“您想吃点鲜嫩的小灌木吗?罗宾汉对森林最了解。” “我喜欢吃小母ji。”乔治亚惭愧的低下头:“请您不要再骂罗宾汉先生了,他真的不会讲价。” 雅各摆摆手:“那是一种爱表达方式。”他充满期待的看着乔治亚:“独角兽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乔治亚想了想:“请把格蕾丝搬到甲板上去,茧子需要透透气。市长大人,您也可以帮帮忙。” 我和雅各对视一眼,同时放声呼喊:“凯文!”“罗宾汉!” 没有人回应我们,上层甲板一片安静。 “罗宾汉不会生我的气吧?”雅各叹了口气:“这几天我确实心情很坏。” 我暗暗咬牙:“擅离职守,今晚凯文只能吃ji屁股。” 雅各和我抬起胶质团的两头,将沉重的格蕾丝拖到狭窄的楼梯上。 “为什么我也要抬?我可是格拉摩根的摄政!”我用肩膀抵住胶质团,拼力把胶团往楼梯上推:“这绝对不是贵族做的事情。” 雅各喘着粗气,站在楼梯上方使劲拉扯胶质团:“我可是威尼斯排行第二十家族的族长,却要做这种粗活!罗宾汉到底跑哪里去了?他今晚别想再——”他咬牙切齿:“好好睡觉了。”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17节 经过我们一番极为艰苦的搬运,甲板门就在眼前。雅各靠在舱壁上,抹了一把汗水:“马上就好了。”他揉着脖子:“我好想马上洗个温水澡,让罗宾汉用森林按摩法给我放松肌r_ou_。” “森林按摩法?”我背靠着胶质团,坐在楼梯上休息:“用熊掌吗?” 雅各没有回答我,而是尖叫起来:“天哪,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猛地站起来,冲到雅各身边。 甲板上站着十余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团成员,为首的正是托马斯牧师长。他的脸色十分y沉,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与雅各。 雅各的船员都被长弓手逼到了船舷边,罗宾汉的额头上还在渗血。斥候队长则衣衫凌乱,晕倒在罗宾汉面前。 “我们的密探曾在这艘船上发现了巫术的痕迹。”托马斯抓住雅各的头发,把他推倒在地:“这是一艘搭载外国商人和异教徒的船。” 雅各重重摔在地上,随后被两名骑士按住了。 “摄政大人,要怎么解释?”托马斯指着楼梯上的胶质团:“那个茧子里包着的是女巫。而你和外国商人正在搬运它。”他冷笑着:“你和巫术有关。” “我无法认同您的指控。”我强迫自己露出镇定的微笑:“我正准备向骑士团报告这件事情,但牧师长您来得太快了。” “别在我面前说谎。”托马斯啐了一口:“我们上船时,你的走狗凯文爵士立刻慌张的向下层货舱跑去!” 我继续撒谎:“凯文爵士是一位有修养的贵族,他只是按照礼仪向我知会您的到来。” “谎言!”托马斯咆哮着:“等到了城堡,你将接受骑士团的调查!” 我微微弯腰行礼:“十分乐意。”心中却高速盘算着如何洗清罪名。 第103章 当马车驶入城堡时,铅灰色的y沉天空终于落下了第一滴雨。云层中隐隐透出沉闷雷声,伴随瀑布般的雨帘,冷风肆虐。 我撩起纱帘,担忧的望向雷雨中的城堡:“不知道园丁有没有保护好花园里的玫瑰,那些玫瑰是用来熬制生发药水的。如果他们擅离职守,立刻处以鞭笞之刑。” “摄政大人,您一点都不紧张。”坐在对面的斥候队长指着头上的肿块:“骑士团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我按了按斥候队长的手掌:“绝望会导致冲动和愚蠢。只有冷静下来,才能看清楚手里的筹码。” 斥候队长急切的凑到我耳边:“摄政大人,我很担心您。为您梳头时,梳子上都是您掉下来的头发——” 我恶狠狠的瞪着斥候队长:“别再说头发的事情了!” 杰拉德团长在他的会客厅中接见了我。骑士团选择的地点不是y冷潮shi的地牢和拷问室,这让我对目前的形势更加乐观,他们不想折磨我。 包裹格蕾丝的胶质团摆在杰拉德的桌子上,格蕾丝悬浮在半透明的粘稠胶质物中,脸上的表情如沉浸在美梦中一般。 “团长先生。”我向杰拉德弯腰行礼:“我必须得向您解释一些误会。” 杰拉德站了起来,他唇边挂着最温柔的笑意:“摄政大人。”他突然拔出腰间的长剑,把它丢到我的身前:“杀了她。” 我捡起长剑,向格蕾丝咽喉的位置毫不犹豫的劈了下去。锋利的剑刃落在柔软的胶质团上,就像切割在厚实的鱿鱼须上,无法划破柔韧的表面。我连续砍了四五下,手腕酸痛得要命。 “您考虑过用火焰或者强酸对付这个女巫吗?”我揉着手腕,把长剑递回给杰拉德:“或者,用重物碾压?我的德国侍从设计了很多有趣的机械。” 杰拉德将长剑收回剑鞘:“根据您刚才的举动,您的嫌疑被解除了。但亚伦伯爵不是。” 我失声叫了出来:“这和伯爵大人有什么关系?” “亚伦伯爵拒绝伤害这个女巫。”杰拉德抚摸起镶嵌宝石的剑柄,叹了口气:“他情绪十分激动,认为女巫是无罪的。” “他一定是被迷惑了!”我的嘴里阵阵发苦:“团长先生,那是女巫的邪恶巫术,和伯爵大人无关!” “您为何要替伯爵辩护?”杰拉德唇边浮起狡黠的笑容:“您是格拉摩根最有权势的人,手下的斥候和密探遍布伯爵领的每一处。只要想动手,您的政敌随时都会死于意外。” 我镇定的回应杰拉德:“伯爵大人是无辜的。我忠于伯爵大人,所有的权力都是他赐予的——” 杰拉德脸上的谦恭和温柔一扫而光。他粗暴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推到墙壁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 “虚伪的谎言令我感到恶心,篡权者。”杰拉德的手指鼓起青筋,我感到肩膀就像被铁刺钉住一样,疼得要命。杰拉德的眼白中布满血丝:“在骑士团面前,你最好收起那些花言巧语。”他松开我的肩膀:“我知道您想要的是什么,摄政大人。” 我抽着冷气,小心按摩起肩膀上的淤青:“团长先生,您觉得我想要什么?” 杰拉德重新微笑起来,他缓慢的语速令人十分不舒服:“您想要的是爵位,而我们正好可以给您。” “法兰克的摄政者将他的土地献给教廷,获得了宣称王位的资格。”杰拉德向我伸出右手:“想篡位的权臣只需要献出一部分领地,就能让教廷承认他的正统地位。” 我迟疑的缩回手:“您真的认为我想篡权吗?” “别再装模作样了!”杰拉德恶狠狠的说:“把领主囚禁在修道院中,伪造移交政权的文书,派手下去引诱握有兵权的将军——这些伎俩瞒不过我。” 杰拉德握紧拳头:“给我们一半领土,你就是格拉摩根伯爵。如果你再装模作样,我不介意把你和亚伦一起以巫术罪烧死。得不到的东西,我宁愿毁掉它。”他揪住我的头发:“我们要烧死那个女巫,再废黜亚伦的爵位。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头皮上传来阵阵刺痛,有几十根头发被扯断了。我护住发根,哀求杰拉德:“我承认!我愿意把土地献给教廷!” 杰拉德松开我的头发:“果然是蝰蛇般的封臣。” 窗外传来轰鸣的雷声,亮蓝色的闪电将会客厅中的一切照得无比狰狞。 “伯爵交给我处置。”我把散乱的头发拢在一起:“我擅长这个。” 杰拉德讽刺的冷笑着:“骑士团对您的手段早有耳闻,别让伯爵吃太多苦。” “我会的。”我向杰拉德屈膝告退,慢慢走出会客厅。头皮传来的刺痛让我的思维非常清晰。 与杰拉德达成的约定虽然非常残酷,但却是事情最好的解决方式。骑士团从我手中得到土地,我从骑士团得到伯爵领的宣称,亚伦和我都不会受到审判。等事情平息后,我还会把文森特市封给亚伦作为补偿。 现在最大的问题,我该如何对亚伦说明一切?他会怎样对待我? 第104章 我和斥候队长走在昏暗的修道院走廊上。冷风带着雨水吹起走道两侧的亚麻布窗帘,不时有亮蓝的闪电从天幕上划过。 被杰拉德摧残过的头皮疼得要命,我只能解开发带,让不多的头发暂时披散在肩膀上。 我在亚伦的房间前停下脚步,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一个人进去。”我威严的命令斥候队长:“你留在这里。” 斥候队长担忧的拉住我的袖子:“您要单独面对伯爵大人?这太危险了,如果他伤到了您……” “他不会的。”我从斥候队长手里抽出衣袖:“留在门口。” 推开房门,亚伦正穿着睡衣,安静的坐在书桌前。他抬起头望着我,表情平静:“约翰,你成功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木然的点头。 “您是一位优秀的间谍总管。”亚伦慢悠悠的站起来:“杰拉德团长说得没错。” 我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急忙追问:“他对您说了什么?” 亚伦注视着我的眼睛:“您实在是太习惯谎言了。”他的声音愈加沙哑:“从开始到现在,您到底对我说过几句真话?” “我……”我感到胸口在抽搐,眼角开始发热:“我完全不知道那个人对您说了什么!我以灵魂的名义发誓。” 亚伦走到我身前,轻轻撩起我鬓边垂下的黑发,将嘴唇凑到我耳畔:“蝰蛇将巨量毒液注入猎物身体后,就会逃到安全的地点以戏弄的姿态观赏猎物毒发身亡。玩弄人心的举动让您很快乐,对吗?” “对。”我镇定的回答亚伦:“但我的玩弄对象不包括您,因为我爱——” 亚伦苦笑起来:“你爱的是权力。骑士团长让我杀死格蕾丝,再献出一部分土地给教廷,以换取对您的审判。他警告过我,您是危险的篡权者,会毫不犹豫的夺走我的爵位。我果断拒绝了他。我爱您,格蕾丝也是无辜的。” “这不是真的——”我不断摇头,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亚伦捧住我的脸颊,强迫我注视他蓝色的眼睛:“我知道杰拉德对您说了同样的话。您和我一样,遵从自己的意愿做出选择。”他别过脸:“我爱您更胜过于爱自己。所以我并不会责怪您。” “亚伦,请您相信我一次。”我抱住他:“我也同样爱您,我不会让您身陷危险!骑士团要我烧死格蕾丝,要我奉上土地,我答应他的原因是,这些东西与您的生命相比都不值一提!我发誓会让您安全的!” 亚伦用力推开我。他的力气很大,我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当手掌与地板接触的一瞬间,我疼得叫出了声。 “这就是我和您不一样的地方,约翰。我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他人受到伤害。”亚伦向前迈出一步,向我伸出手,随后又缩了回去:“在我心中,爵位和生命并没有那么重要。为了爱情和正义,我可以放弃它们。” 我咬紧牙关,用受伤的手腕撑住地面站了起来,嗓子阵阵发干:“您是骑士,但我不是!我只要爱情,让正义见鬼去吧!间谍总管的教育中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为了达到目的,我什么事都肯做。为了我们的爱情,就算和魔鬼做交易我也会答应!” 当最后一个单词说完时,我马上后悔了。亚伦的神情相当悲伤,他的嘴唇颤动着,眼角滑落出晶莹的液体。 “我很失望。”亚伦抹去眼角的泪水:“我对自己非常失望。神一定是在惩罚我,才让我爱上您这样不择手段又恶毒的人。” 我伸出没受伤的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别伤心,这不是您的错。” 亚伦轻轻拨开我的手:“约翰,让我安静一会。我现在脑子很乱。”他把手伸向书桌抽屉的金属环。 当抽屉被拉开的时候,我听到抽屉中传出嘶嘶声和熟悉的微腥气味。一条粗短的棕黄色斑纹蝰蛇盘曲在书本之上,伸直身体向亚伦发起攻击。 亚伦的手臂被咬中了,他惊叫着想要甩脱蝰蛇,蝰蛇却趁机紧紧的缠在他的手臂上。 “沼地蝰蛇!”我迅速判断出蛇的种类,随后冲到亚伦身边,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蝰蛇在亚伦的手臂上缠了四五圈,身体上的菱形花纹分外狰狞。 我用高声示意亚伦:“不要硬扯!它的牙齿是倒钩刺!”我顺手拿起烛台,用尖锐的金属头刺入蝰蛇尾部的某个部位。 蝰蛇的身体变得瘫软。它松开口,从亚伦的手臂上慢慢滑到地上。当蝰蛇落地时,我屏住呼吸以烛台钉穿了它丑陋的三角形脑袋。 我把钉着死蝰蛇的烛台丢到一边,检查起亚伦手臂上的咬伤。 “别紧张,放松。”我柔声劝着亚伦。他白皙的手臂上赫然印着两处极深的蛇牙印,我拔下衣领上的银蔷薇胸针,以蔷薇花的锋利叶片把蛇牙伤口切割成十字形,用力反复挤压伤口。 伤口中慢慢渗出血滴。我皱了皱眉,低下头吮吸着十字伤口中的血液。 腥甜的血液充满了我的口腔,我连续吸了四五次,直到伤口边缘微微泛白。 “别这样做!”亚伦想要从我手里抽出手臂:“你会中毒的!” “别担心。”我吐出带血的唾沫:“我很了解蛇。”我一边安抚他,一边抽出发带替他扎在伤口上方:“有我在。” “这条蛇……”亚伦迟疑的看着我:“和你有关系吗?” “凯文!”我鼻子一酸,大声呼喊斥候队长:“进来!” 斥候队长冲进房间,他大惊失色:“伯爵大人,您被蛇咬了!” “凯文,你好好照顾伯爵大人,让他保持清醒。”我吸吸鼻子:“死蛇在墙角边。” 斥候队长扫了一眼墙角,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只是沼地蝰蛇而已。它的毒性并不那么强——” “蛇是你们放的吗?”亚伦语气飘忽:“我头晕。” 亚伦话音刚落,斥候队长已经伸手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 我怒视着斥候队长:“凯文!让伯爵大人保持清醒还有其他的方式!” “我得打醒您,伯爵大人。”斥候队长面无表情:“您就算被它咬上好几口也不会死。摄政大人和我绝对不可能用沼地蝰蛇来杀人。” “抱歉。”亚伦抚摸着红肿的脸颊:“我脑子太乱了。” 第105章 “纯属意外。”我向议事厅中的封臣和廷臣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亚伦的近况:“一条蛇从窗户里爬了进来,小小的咬了伯爵大人一口。” 理查德和鲁道夫以惊恐的目光对视,窃窃私语。沙维则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嗓门大得像教堂的报时铜钟:“天啊,这太可怕了!这种天气本来就不该开窗户,不仅容易进雨水,还有蛇爬进来。” 沙维的声音回荡在议事厅中,贵族们表情古怪的看着他。坐在沙维下首的理查德用指甲刮着袖口花边,咬紧了嘴唇。鲁道夫温柔握住他的手,无声的摇摇头。 “在座的每一位必须好好检查窗户。”沙维继续发表感想:“我放在窗下的战旗被雨水打shi过,整整倒了一个礼拜的霉。” 理查德突然拨开鲁道夫的手,从座位上站起来。 “将军,你根本不会思考。”理查德因为紧张而浑身颤抖,语气愤怒的指责沙维:“用你的脑子去想想,蛇能爬进几十英尺高的窗户吗?” “不能吗?”沙维挠挠后脑:“它们一伸一缩就爬进来了。” 鲁道夫站到理查德的身边,斜视斥候队长:“这句话要问和你越来越亲密,手上沾满鲜血的杀人魔王凯文爵士。” 斥候队长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被我的座位扶手绊倒。斥候队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不住起伏——他在出手之前总是这样。 我高声打断鲁道夫:“堂区牧师先生,你侮辱了凯文爵士的名誉。我以格拉摩根摄政的身份要求你道歉。” 鲁道夫冷笑着:“凯文爵士不需要道歉。他行过的恶,神已在云端记录下罪证。” 我不置可否:“你在指控凯文爵士前最好拿出证据。如果云端能看到他的罪证,就等到彩虹出现时再抄写下来。” 斥候队长很少留下证据,他是格拉摩根最可怕的杀手之一。 “你竟然对凯文做出这种评价!”沙维暴跳如雷:“他是我遇见过最温柔善良的人,就像泥沼中开出的白色素馨花。” 我揉着隐隐鼓起青筋的额头,咬牙切齿:“这个家伙把谁比成泥沼?” 理查德突然直呼起我的姓名:“约翰,你如果还有一丁点仁慈,就别再对伯爵大人下手了。你剥夺了他的权力,已经达到了目的——” “闭嘴!”我顺手c,ao起小桌上的金酒杯,向理查德愤怒地掷去:“你什么都不懂!” 仓促间投出沉重的金杯,我感到肩膀肌r_ou_一阵刺痛。金杯飞出一小段距离,慢慢滚到理查德的脚边。 沙维吓了一跳:“摄政大人,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亚伦伯爵是我见过最简朴,最善良的领主。而我早对你奢侈无度的行为厌恶万分。”理查德缓缓取下领口上象征财政总管的金百合胸针,把它丢在地上:“我憎恨有你存在的宫廷。我决定辞去财政总管的职位,摄政大人。” 沙维急忙拦在理查德的身前:“你入职时发过誓!我们都发过!” “我的誓言只针对格拉摩根伯爵,而不是‘摄政大人’。”理查德语气冷淡:“约翰,你得到的权力并不名正言顺。戴好你的头冠,别让它滑下来。” 偌大的议事厅中回荡着理查德的冒犯言语,伴随着窗外令人焦躁的雨声。 我抚着胸口,因为愤怒和难堪而满脸赤红:“你会后悔的,前财政总管。立刻会有人接替你的位置!” “我,不后悔。”理查德用力推开拦住他的沙维:“将军,小心那条陪你睡觉的毒蛇。” 沙维一头雾水,目送理查德走出议事厅:“谁会和毒蛇睡觉?” 在极为不快的气氛中,会议草草结束,甚至连准备好的鲜奶油热蛋糕都没有端出来。 我在会议结束后,让斥候队长暗中传话让沙维留下来。 “将军。”我用尽可能轻柔的声音问候沙维:“请坐到我身边来。” 沙维呆呆的站在原地:“那不是我的位置。” 斥候队长用手肘捅了捅沙维的后背,温柔搂住他的脖子:“现在那个位置属于你了,将军。” 沙维局促的坐在我身边,表情就像穿着礼服的野猪一样不自然。 “你亲眼目睹了理查德和鲁道夫对我和凯文爵士的冒犯,将军。”我托着下巴,故意向沙维露出软弱的神色:“他们不相信我。” 沙维想了几分钟:“他们两个都是好人,一定是误会。”他看向斥候队长:“因为凯文是那么的温柔和善良。” 我点点头:“流言可畏,只相信你看到的就好。”我转动起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欺近沙维,:“将军,常备军一定得站在我和凯文爵士这边。到时候,您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包括凯文爵士——” 沙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十分不快:“您不需要用这些东西来引诱我!因为您是伯爵大人最信任的人,而常备骑士永远为伯爵大人而战!” 第106章 繁重的公务令人心烦意乱,又是一个失眠之夜。 “天杀的骑士团。”我披散头发坐在大银盘前,背对着斥候队长:“真想好好休息一下。” 斥候队长没有回答我,他闭着眼睛,下意识的点点头:“嗯……嗯……” “凯文爵士!”我提高了声音:“你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抱歉,我实在太困了。”斥候队长伸了个懒腰:“熬夜看了太多的账本。我不太擅长处理数字,做算术很吃力。” 我转过身子,握住斥候队长的手:“这是当财政总管必要的训练。你看出账本里的问题吗?” “摄政大人您的开销太厉害了。”斥候队长认真的说:“珠宝,衣服,砂糖透支了很多钱。理查德先生采取各种方式填补您的亏空。”他羞愧的低下头:“我的开支也同样奢侈。我不明白为什么奶油甜甜圈这么贵?” 我咳了一声:“都怪厨房把它们做得太好吃,还有那个可恶的犹太商人雅各——对了,雅各还好吗?” “雅各先生的船依然被骑士团扣押着。”斥候队长说:“我从近期的商业税缴纳情况中推理出他的近况很不好。” “天杀的骑士团。”我继续咒骂着。 斥候队长舔了舔嘴唇:“按照理查德先生留下来的笔记,他把这个叫做‘资金断裂’。如果这个时候向雅各提供高利息贷款,最狡猾的狐狸也会掉进陷阱。” “你得到了记载着邪恶赚钱方式的笔记。”我不置可否:“为了吃到更多的奶油甜甜圈,我们可以勉强学习赚钱的技术。虽然商业是庶民才喜欢的东西。”我拨动着垂在肩上的黑发:“可以开始梳头了。” 冰凉的银梳齿在头皮上滑动着,我一点点放松下来。 就像被诅咒一样,原本安定的生活受到冲击。理查德辞退财政总管之后,我立刻让斥候队长替代他的位置。凯文爵士是非常忠诚的廷臣,让他管理财政事务我才能放心。 “您打算怎样处理理查德先生呢?”斥候队长一边往梳子上涂抹玫瑰油膏,一边问我。 我摆摆手:“既然不愿意呆在我的宫廷,我也懒得见他。”我对着镜子眯起眼睛:“等得到伯爵爵位,我要把他流放到北爱尔兰去。” 斥候队长细心的把油膏梳在我的头发上,语气轻柔:“摄政大人,您越来越仁慈了。” “伯爵大人教给了我宽恕。”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亚伦,我好累。”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副队长慌乱的声音:“摄政大人在里面吗?” “摄政大人正在梳头。”侍从们回答副队长:“他不会见任何人。” “那个笨蛋敢在梳头的时候打扰您?”斥候队长十分不满:“想被丢进钉满倒刺的木桶吗?该给刑具上油了。” 副队长一把推开门,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摄政大人,杰拉德团长想立刻见您。”他神色慌张:“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您必须立刻动身。” “出去!”我皱起眉头:“头发没梳好之前,我不会去任何地方。” 副队长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退出去的意思:“摄政大人,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超乎您的想象。” “我不觉得还有什么事能比我的头发重要。”我沉下脸:“趁我还没发火的时候,立刻消失。” 斥候队长放下梳子,用手肘勒住副队长的脖子把他往外拖:“别在摄政大人面前碍眼。” 副队长挣扎着抵抗斥候队长残忍的勒绞,提高声音:“理查德的马车翻下了山崖,骑士团就在现场!”他连最后一个词都没说完,已经倒在了斥候队长的怀中。 后背阵阵发凉,我能听到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浑身的血液都像被冻结了。 “凯文爵士,立刻弄醒他。”我吩咐斥候队长:“让侍从带上梳子和热水,我们在马车上梳头。如果你敢弄掉一根头发……” 斥候队长撑着额头,唉声叹气:“我该再用点力的……”他抓住副队长的头发往上提:“快点醒来!” “摄政大人,理查德的马车翻下了山崖!”沙维的声音远远传来:“您和凯文收拾得怎么样了?” 还来不及反应,沙维已经冲进了房间:“凯文,这太可怕了——天哪,你在干什么?” 沙维目瞪口呆,指着正在折磨副队长的凯文:“副队长先生他怎么了?” 斥候队长松开手,副队长脸部朝下趴在地上。 “他,他晕过去了。”斥候队长结结巴巴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朝沙维展现微笑:“我们马上就好,请在门外等着。” 副队长胸部急促的起伏,大声咳嗽着醒了过来;“凯文爵士,求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斥候队长恶狠狠的瞪了副队长一眼,随后扑进沙维怀中,热烈的亲吻起他的嘴唇:“将军,我好想见到你。” 沙维单手扛起斥候队长向外走去:“我也是。” 第107章 发生意外的悬崖就在大森林附近,驾车的副队长很快就发现了骑士团战旗的位置。 我揉了揉额头,在斥候队长的扶持下从马车里走出来。不远处围着十余名骑士,为首的正是杰拉德团长。 “真是不幸的事件。”杰拉德向我走来,语气惋惜:“您的前财政总管发生了如此可怕的意外。”他眨了眨眼睛:“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谨慎的回答杰拉德:“下过雨的山崖道很滑。” “我希望证人能相信您的这句话。”杰拉德压低声音:“他的情绪很激动。” 心脏突然紧缩,我倒抽一口凉气:“证人?什么证人?” 杰拉德露出诡异的微笑:“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我跟着团长走向悬崖,骑士们从中让开一条路。悬崖边的风冷得出奇,我不自觉的拢紧了斗篷。 “杀人凶手!”伴随着愤怒的喊声,一团棕色粘稠的污泥砸上了我的脸。 冰凉的污泥顺着我的脸颊慢慢滑到ji,ng致刺绣的暗红色衣领上,因为愤怒和惊讶,我的大脑一阵空白。 一名马车夫打扮的青年坐在断裂的车轮上,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向我抛掷泥浆。 “杀了他。”我用衣袖里的手帕惊慌的擦拭着脸上的污泥,用冰冷的语气吩咐斥候队长。 斥候队长拔出腰间的匕首,向马车夫走过去。杰拉德挥挥手,骑士们用交错的长枪拦在了斥候队长面前。 “冷静,先生。”杰拉德抚摸着下巴:“愤怒对查清事实真相没有帮助。” 我反复擦拭着粘上污泥的脸颊,又吩咐副队长去马车里取香水和玫瑰面霜:“该死的庶民——” “说说你知道的一切。”杰拉德温柔的看向马车夫:“以神的名义,你不可说谎。” 马车夫握着一团污泥,气喘吁吁:“我的领主理查德男爵无法忍受那条蝰蛇的恶毒行径,辞去了财政总管的位置。那条蝰蛇一定怀恨在心,所以弄坏了马车的车轮。” “荒谬!”我反驳马车夫:“你在污蔑我!” “你让凯文爵士这条y险的蛇引诱沙维将军,然后封他为财政总管把持朝政。你想篡夺格拉摩根的爵位!所以你才害死了理查德男爵!”马车夫又向我投来一团污泥,我狼狈的躲开了。 斥候队长用力推着面前的骑士:“让我杀了他!我没有引诱,是将军主动背我去看医生的!” 杰拉德安抚式的按了按马车夫的肩膀:“那只是您的猜测。” “一定是你!恶毒的蝰蛇!”马车夫指着我:“如果我不是坐在车辕上,已经和男爵一起掉下悬崖了!”他捂住脸,低声抽泣着:“团长先生,您一定要为理查德男爵主持正义,杀掉那条恶毒的蝰蛇。” “我明白了。”杰拉德点点头,随后从衣领里摸出十字架:“先生,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马车夫望向十字架:“天上的神在云端记录着一切——”他的话还没说完,杰拉德已经抽出佩剑一剑刺穿了马车夫的胸膛,鲜血四jian。 马车夫惨叫着抓住杰拉德的剑刃:“团长先生,你……” “你已经祈祷过了。”杰拉德语气冷酷。他抽出长剑,把马车夫踢下悬崖。过了十秒钟,悬崖下才传出身体坠落入水的声音。 “你干了什么?”我惊叫着:“你把他杀了!” “他当然得死。”杰拉德轻描淡写的说:“难道还能让他活着指控您的谋杀吗?”他用罩袍下摆轻柔的擦拭起剑上的鲜血,红白星芒愈加狰狞。 “我没有杀理查德!”我辩解着:“我甚至不知道他会走这条路。” 杰拉德把长剑收回剑鞘,走到我身边:“摄政大人。只有您继续执政,骑士团的土地才有保障。”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您见过的杀人场面不少了,您可不是个仁慈的人。” “可是……”我揉着衣角,有点紧张:“割掉他的舌头再关起来不就行了吗?万一尸体被发现——” 杰拉德眯起眼睛:“悬崖下是鳄鱼潭,不会有尸体。”他压低声音:“我们现在是同盟了,摄政大人。还有三天,就是审判女巫的时间,您应该做好准备。” 骑士们把断裂的车轮也丢下了山崖,他们训练有素,一言不发。 我坐在马车上看着骑士们,脑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斥候队长坐在我对面,腿上放着一只纯银方盒。他打开雕满玫瑰纹路的盒盖,挑出盒子里的粉色面霜在掌心反复揉搓。 “谢天谢地,骑士团和我们是同盟。”斥候队长用掌心的玫瑰面霜往我脸颊上涂抹:“不然那个该死的庶民就要诬告我们!” 我享受着斥候队长的面霜按摩,含糊不清的说:“凯文,你听出杰拉德的话里有什么问题了吗?” 斥候队长把面霜小心翼翼涂在我的额头上:“您偶尔还是有一点仁慈的。” “不是这个!”我打断斥候队长:“杰拉德怎么知道悬崖下面是鳄鱼潭?连我都不知道。” 斥候队长也皱起了眉头:“可疑……”他搅动着盒子里的面霜,自言自语:“希望鳄鱼能快点把尸体吃完。” 第108章 我站在修道院的大门前,抬头望着y沉的天空。 又要下雨了,我能感到空气中的shi气在慢慢聚集。威尔士漫长的雨季令人心烦意乱。 按照教廷审判的规则,共有五人决定审判结果。分别是骑士团的团长和牧师长,当地的神职人员和两名领主,亚伦和我都在决定审判的人当中。 无论对外渲染亚伦的身体多么不适,作为格拉摩根的领主,他必须在三天后出席女巫的审判会。 “希望伯爵大人能看清现实。”我自言自语:“对于这种y谋,我已经是身经百战了。” 斥候队长捧着斗篷走到我身旁:“摄政大人,这里的风很大。”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伯爵大人解释。”我由斥候队长把斗篷披到肩上:“但愿他不要太激动。” 几分钟后,我坐在亚伦身前将关于教廷审判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他。亚伦对此非常平静,我暗暗的松了口气。 “亚伦。”我握住他的手:“只要判决成立,我们就能送走骑士团。所以你一定要判处那个女巫有罪!” 亚伦温柔的抚摸着我的手背,声音像从远处传来一样的不真实:“约翰,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他斩钉截铁的说:“我无法那样做。我知道格蕾丝是无罪的。” “亚伦,她是否有罪并不重要。”我深深吸了口气:“重要的是,骑士团想看到她被审判。教廷绝不会允许一个穿着男装,自称红龙守护者的少女活着。” 何况她喝下的血并不是圣乔治赐予,而是来自让人ji,ng神失常的粉色章鱼。 亚伦松开了我的手:“约翰,诬陷无辜者是不正义的。”他把脸转过去:“我不愿意看到您离邪恶越来越近。” “您明白现在的处境吗?”我大声的说:“骑士团的剑刃就悬在我们的头顶!我在杰拉德面前尽力周旋,被当成庶民一样的侮辱。亲爱的亚伦,就算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从后面抱住他,把脸靠在他的背上:“已经不能后退了。” “我们的未来?”亚伦喃喃的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您,约翰。” “为什么?我就在您的面前!”我把亚伦抱得更紧:“您到底是怎么了?” 亚伦掰开我的手,转过头用湛蓝的眼睛望着我:“我在这座修道院被软禁时,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哪怕您把我关在这里,我也无法对您产生一丝一毫的怨恨。” 我鼻子发酸:“很快,我们很快又能在一起了。亲爱的亚伦,我可以发誓,我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爱人。” “我听到理查德男爵出事的消息了。”亚伦推开我:“您为什么要杀了他?他已经辞去了财政总管!” 我委屈的辩解着:“他不是我杀的!那只是意外。” “没有这么巧合的意外。”亚伦闭上眼睛:“您不用再解释。亲爱的约翰,我爱你。我能容忍您对我的伤害,却无法对您伤害他人的行径置之不理。这是我的原则。” 我绝望的叫着他的名字:“亚伦!”我的喉咙阵阵发紧:“不,不是这样。如果您真的爱我,就该相信我!” “我该相信您什么?您伪造了伯爵的文书,抢走了我的纹章戒指,谋夺了摄政之位。”亚伦苦笑着:“这些不是事实?” “那是为了——”我差一点讲出真相,却在脱口之前将它们强行吞了回去。我握紧拳头,用指甲刺着掌心:“您以后就知道了。” “约翰,我暂时不想见到您。”亚伦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愿神保佑您,三天后见。” “您没有其他的话想要对我说吗?”我低下头用衣袖擦拭发热的眼眶。 亚伦望着我,表情像殉教的圣徒一样严肃:“请您不要再肆意的伤害他人了。” 我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跑出了亚伦的卧室,靠在墙边用力呼吸,压抑住要崩溃的情绪。 斥候队长惊恐万分:“天哪,摄政大人!伯爵对您做了什么?”他拍打起我的后背:“神啊,我服侍了您快十二年了,从来没见到您这么伤心。” 我死死咬着嘴唇:“凯文,我没事。这和伯爵大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到您这个样子,我难受得就像要死去了。”斥候队长眼圈发红:“伯爵大人什么都不懂!他对y谋一无所知。” 当我和斥候队长回到修道院大门前时,突然遇上了倾盆大雨。铅灰色的天边不时闪过碧蓝的雷霆。 身穿牧师黑袍的鲁道夫站在门廊下的空地里。他就像雕塑一般矗立在漫无天际的雷雨中,浑身shi透。 鲁道夫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向我一步步逼近。他每走一步,雨水就从他的长袍下摆中流出来。 “站住!”斥候队长向前跨了一步:“别想冒犯摄政大人。” “你杀了理查德。”鲁道夫表情恍惚:“为什么?” 我拢紧斗篷,抵御带着雨水的y冷寒风,同时向鲁道夫投去一个冰冷的眼神:“牧师先生,你被雨淋得ji,ng神失常了。” “我将诅咒你,恶毒的蝰蛇。”鲁道夫转身走进铺天盖地的雨水中:“摄政大人,我们从今往后是敌人了。” “随他去。”我挥手阻止正要冲上去教训鲁道夫的斥候队长:“口头上宣战的家伙都不算是厉害的敌人。” 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往亚伦抽屉里放蛇和害死理查德的人,然后用最残酷的刑具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格拉摩根之蝰。 第109章 审判日终于来临,城堡广场中心搭建起了临时法庭。每一名格拉摩根的居民都收到了骑士团“审判女巫”的通知。 在格拉摩根和文森特市,审判大会是居民的狂欢。他们早早来到审判现场占好位置,期待着欣赏犯人被残酷处刑的场面。 我对这种庶民间的低级娱乐不以为然。观赏处刑应该要选个舒适的环境,听着优美的音乐,同时享受美食——挤在满身臭气的庶民中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 高台正中排开了五张豪华的椅子,作为审判者的席位。我的席位在最末一个,挨着鲁道夫的座位。亚伦坐在正中,而杰拉德和托马斯占据第一和第二的位置。 当我到达法庭现场时,骑士团的军官们已经等在了那里。 “您看起来气色不错。”杰拉德向我挥手:“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您还能安然入睡。” 我微微点头:“充足的睡眠对健康有好处。” 只要审判日过去,判定那个女巫的罪行,再把土地给予骑士团,这段时间的梦魇就结束了。 我和亚伦也能解除误会,重新修复感情。 “今天是幸运日。”我自信的转动起无名指上的伯爵纹章戒指:“一切都会好起来。” 广场上的居民慢慢多起来,我突然感到一阵无故的焦躁,从衣袖里抽出手绢反复揉搓着。 “扇子。”我吩咐斥候队长:“有点热。”天空中乌云满布。 “天气不太好。”站在椅子后的斥候队长犹豫的看向天空:“不太适合吹风。” 我感到后背涌出一层薄薄的汗水,丝质衬衣粘稠贴附着皮肤,令人烦闷不安。 “好了,放松。”我捏着手帕,告诫自己:“别紧张。” 面色苍白的鲁道夫手中捧着一本圣经走上高台,他的声音平稳而富有礼貌:“杰拉德先生,托马斯先生。” “您的座位在那边。”杰拉德指了指我的方向。 鲁道夫的语气瞬间冰冷:“摄政大人,真高兴看到您。”他面无表情的坐到我身边的椅子上,把脸转向杰拉德的方向一言不发。 人群中传来一阵小小的s_ao动。穿着全套伯爵礼服的亚伦,骑着一匹骑士专属的重甲战马,缓缓穿过人群。 我急忙拿起望远镜,将焦距集中到亚伦的身上。 亚伦的神情并不快乐,他抿着薄薄的嘴唇,眉头微皱。居民们向他欢呼致意时,他勉强以微笑回应,挥手的动作看起来很不自然。 “这不是我的错。”我叹息着放下望远镜:“亲爱的亚伦……” 亚伦终于来到了高台之上。他没有向任何人行礼,直接坐到了正中最尊贵的位置上。我把脸转过去,直视亚伦的眼睛:“伯爵大人。” “我想安静一阵。”亚伦温柔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尴尬着拨动着金发冠上垂下的红宝石穗子,假装四处看风景。 “把女巫带上来。”杰拉德拍拍手。 骑士扈从们大声的复述着杰拉德的话。两名重甲骑士用铁链拖着一辆铁笼囚车,将囚车拖过广场。 铁笼中安置着一块人形大小的透明水晶,格蕾丝像琥珀内的昆虫一样,安详的沉睡在水晶之中。 斥候队长凑到我耳边:“我听将军说,女巫的粘胶凝固之后变得坚硬无比。用任何方式都不能击碎水晶。” “干掉的唾液确实很难处理。”我联想起那只粉色章鱼,有点反胃。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18节 居民们惊异的议论着,对水晶中的格蕾丝露出古怪的神情。有的居民甚至向着水晶画起十字,双手合十祈祷起来。 重甲骑士将水晶从囚车中抬出来,放到广场中的最显眼的被告席上。 “格蕾丝,涉嫌犯有女巫罪。”杰拉德拿着审判文书大声念起来:“她用坚固的巫术甲壳把自己包裹起来——” 一道金色的阳光刺破乌云,照耀在格蕾丝所在的水晶上,将沉睡少女的每一个细节照得纤毫毕现。水晶中的格蕾丝双手合握在身前,英气的面容圣洁而安详。阳光之下,她金色的短发悬浮在半空中,和胸前悬挂的银十字架交相辉映。 “她绝对不是女巫!”民众中传出细碎的议论声:“那样虔诚的神情,只有圣徒才会有!” 离水晶最近的一名市民突然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她是神派来的使者!” 重甲骑士挥起单手锤,将那名下跪的市民打晕在地。粗哑的声音从骑士的重盔中传了出来:“异端!” 市民们畏惧的从重甲骑士身边散开,但窃窃私语声反而更多了。 “身穿男装的格蕾丝女士谎称得到了神的启示。”杰拉德无视这小小的cha曲,继续念着文书:“渎神的行为不可饶恕,应立即处以火刑。”他举起胸前的十字架坠子:“格蕾丝是否有罪,将有我们五人共同裁决。” “她无罪!”有一名市民高声的叫了出来,附和他的声音此起彼伏。 杰拉德将大拇指朝下一指:“有罪。”托马斯紧跟着他,也伸出了朝下的大拇指:“有罪。” 市民们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亚伦站了起来,缓缓伸出手。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将大拇指朝上,声音洪亮:“无罪!” 一连串的欢呼在广场中爆发,市民们齐声歌颂着亚伦的名字。而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亚伦他疯了吗? 鲁道夫认真的将手从圣经上拿开,做出大拇指朝上的动作:“无罪。” “我再也不会受你的c,ao控了,蝰蛇。”鲁道夫以只有我听得到的音量说:“我效忠于伯爵大人。” 广场中一片死寂,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我。我屏住呼吸,慢慢的站了起来。 抱歉,亚伦。我用口型无声的向亚伦说着。 我将大拇指朝下,声音冷酷:“有罪。” 耳畔响起啪的一声,半张脸都火辣辣的。我还来不及反应,已经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我捂着肿胀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看着冲到我面前的亚伦。 亚伦的右手颤抖着:“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号哭起来,用拳头砸着椅子扶手。坚硬的金属扶手很快就弄破了他的皮肤,血珠jian到我的脸上。 广场中安静得就像坟场,我的耳畔嗡嗡作响。 第110章 我捂着发烫肿胀的脸颊,一时间连呼吸也忘记了。 “你……”我想说话,喉间却传来阵阵阻塞感。羞耻,震惊,愤怒,种种情绪让我无法思考。 亚伦竟然为了所谓的正义,当着格拉摩根民众的面给了我一耳光。斥候队长惊叫起来:“摄政大人,您在流血!”他跪在地上,小心的擦拭我的唇角。 我无意识的用手背在唇边擦了擦,看到了一抹鲜红的痕迹。震惊过后,我才发现满口都是腥甜的鲜血气息。 殷红的血珠从亚伦破裂的掌心伤口中一滴滴落在地上,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将右手举过头顶:“我以骑士的灵魂名义起誓,质疑你们审判的结果!” “伯爵大人。”托马斯脸色y沉的站了起来:“别做无谓的抵抗。”亚伦斩钉截铁的说:“我要求作为格蕾丝女士的委托人,进行比武审判。” 鲁道夫拦在亚伦的身前:“您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这举动太疯狂了。” 作为贵族才有资格发起的比武审判,以生死决斗来决定案件的结果。任何人无法干涉比武之后的审判结果——胜诉者生,败诉者死。 亚伦握着不断流血的拳头,眼圈微红:“我质疑你们的审判的结果,要求比武审判。” 台下死寂的民众们突然沸腾得像热锅里的油。一名市民将帽子往天空中抛去:“以神的名义赞美伯爵大人的义行!”民众纷纷扰扰的声音愈来愈大:“这才是真正的骑士!”“为了蒙难的圣女!”“圣女为格拉摩根击败了维京人,而骑士团却要烧死她!” “该死!”我冲到亚伦身边,死死抓住他的罩袍下摆:“您不能进行比武审判!团长先生,别听伯爵的话,马上烧死那个女巫!” 此起彼伏的声音从愤怒的民众口中传来:“你们竟敢烧死圣女!”有一名市民甚至开始向审判席上投掷石块:“下地狱吧,恶毒的蝰蛇!” 我慌忙闪避飞来的石块,亚伦却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用身体作为屏障:“小心!”尖利的石块击中了亚伦的额头,鲜血飞jian。我尖叫起来:“凯文,快来保护我!” 斥候队长敏捷的跳下审判席,从人群中抓出投掷石块的市民,用匕首抵在他的咽喉上:“袭击摄政大人,处以死刑。” 民众们再度畏惧的后退,斥候队长踢了一脚市民的膝弯,强迫他跪倒在地。市民不甘的大喊:“该死的贵族!我林登万发誓,一定会把你们的头颅挂在城堡的旗杆上!” “割掉他的头。”我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响指:“用锯齿刀背。”斥候队长用衣袖擦拭了几下刀刃,准备割开林登万的喉咙。 亚伦高声命令斥候队长:“凯文爵士,住手!” “我只效忠于摄政大人。”斥候队长咬牙切齿的说:“你无权命令我,伯爵。我要把这个袭击摄政大人庶民的脑袋慢慢锯下来。” 一支长箭s,he中了斥候队长手中的匕首,发出金属的尖锐碰撞声。斥候队长的匕首脱手飞向半空,和箭矢一起落在地上。“是谁!”斥候队长愤怒的踢打着林登万:“你还埋伏着同谋想刺杀摄政大人!” 沙维的声音远远传来:“是我做的。”他背着重型长弓,从人群中穿行到斥候队长身前。 “将军?”斥候队长语无伦次:“你今天不是该在森林里打猎吗?”沙维把一只死鹿丢到斥候队长身前:“凯文,没想到你是这么残酷又冷漠的人。”他步伐沉重,向广场外走去:“这头鹿你自己吃,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今天应该是我和斥候队长的“审判日”。 “为什么……”斥候队长跪倒在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杰拉德身后的骑士扈从用战旗旗杆重重顿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审判会场中安静得能听到心跳。杰拉德缓缓从座椅上站起,在胸前画起十字:“以神的名义,比武审判成立。” “求求您,团长先生!”我惊叫起来:“伯爵大人不能——”杰拉德扫了我一眼:“我很欣赏伯爵大人的骑士ji,ng神,哪怕是不计后果的愚行。” “我将派出代理骑士与您决斗。”杰拉德唇边浮起冷笑:“您应该趁决斗之前,把未完成的心愿一一完成。” 亚伦半跪在地,抚摸着胸前的挂坠:“为正义而胜利,或者为正义而殉道,我不会有任何遗憾。” “为了‘正义’而死,这值得吗?”我有气无力的问亚伦。 亚伦点点头:“我是有原则的人,而您却没有。如果要在正义殉道和伤害无辜者之间选择的话,我选择死亡。” “我有原则。”我语气沉重:“您就是我唯一的原则,亚伦。” 第111章 审判大会在混乱中结束,我在斥候队长的搀扶下回到了城堡卧室中。 我趴在华丽的沙发上,抱着波斯抱枕哭到泣不成声。 “为何这种可怕的命运会落到我的身上?”我抽了抽鼻子,用勺子从面前的金盘里挖起一大团冰镇过的甜奶油送进嘴里:“亚伦当众羞辱我,连庶民都敢把我批判一番。” 坐在我身边的斥候队长有点担忧的拍了拍我的背:“摄政大人,这些甜食太伤胃了。”他说话的同时从沙发边的酒架上抽出一大瓶酒,一口气喝掉其中的一半:“嗝……还是喝酒比较好。” “不要像庶民一样打嗝!”我皱了皱眉,却没有再继续训斥下去。斥候队长现在和我一样伤心,他已经连续喝了四瓶烈酒,换了三条手帕来擦泪水。而我则不断的吃着厨房里送来的大量甜食来缓解痛苦,脸颊因为咀嚼和哭泣阵阵发酸。 斥候队长像个庶民一样对着瓶口饮用烈酒,随后粗鲁的把酒瓶顿在桌子上:“我好难受,从来没这么难受过。”他抚摸着发红滚烫的脸颊,长长的打了个酒嗝:“为什么总是喝不醉!将军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几杯酒就能喝醉的。” “厨房里的仆役都该关进地牢。”我用银勺使劲搅拌起金盘里的甜奶油拌无花果:“不够甜,我还要更多的砂糖!” “进来!”斥候队长抓起酒瓶,向房门的方向大喊:“摄政大人有话要吩咐!” 副队长慌慌张张的跑进卧室:“摄政大人,您还需要什么?” 我把银勺往金盘里一丢:“更多的甜食,立刻就要!” “厨房里的原料不多了——”副队长露出为难的表情:“四十多个仆役正在全力搅拌您要的鲜奶油。” 我竖起三根手指,用冰冷的目光逼视副队长:“三分钟之内我就要吃到。” 副队长挠着后脑:“不太可能——” 耀眼的银光一闪而过,三支银餐叉擦着副队长的耳畔钉在门板上。 “你脑袋两侧的东西,我不介意把它们割下来。”斥候队长指间夹着两把银蛋糕刀,目露凶光:“左边右边各一把。” 副队长的逃窜速度被蛇盯上的老鼠还快。 “凯文,你过来。”我向斥候队长招手:“坐在这里。” 斥候队长把银餐刀顺手一丢,顺从的坐在我的身侧。我突然抱住了他,把眼泪全部擦在他的胸前:“凯文,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伯爵大人要为一个女巫去和骑士团生死决斗。” “别哭了,摄政大人。”斥候队长抚摸起我的头发,声音中也带着哭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将军他再也不会理我了。” “常备军!”我打了个冷颤:“沙维领导的常备骑士会不会倒向反对我们的人?凯文,我们会被砍掉脑袋吗?” 斥候队长也吓了一跳:“不会,绝对不会!”他浑身颤抖起来:“将军很熟悉骑士的那一套理论,他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领主。” “将军支持的是亚伦,还是我?”我把斥候队长越抱越紧:“苏格兰的华莱士,得到常备军的支持后水平不知高到哪里去了,连爱德华国王都敢公开反对!凯文,我们现在还能找到盟友吗?” “教廷骑士团站在我们这边。”斥候队长小心翼翼的说:“他们还要从您手中得到土地,一定会维护您的地位。” 我把手cha进头发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但是伯爵大人却和骑士团对立!我到底该怎么做?眼睁睁的看着亚伦死在比武审判中吗?或者亚伦获胜后,我们被心存报复的贵族们废黜爵位——” “伯爵大人会对付您吗?”斥候队长小心的问:“他心中到底有没有您呢?” “我不知道。”我抚摸着还没消肿的脸颊,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我与正义,他到底更爱哪一个?换了我是亚伦,一定会杀掉胆敢篡夺爵位的间谍总管。” 斥候队长伸手从酒架上取出一瓶酒递给我:“摄政大人,喝一口会舒服点。” “酒里没放砂糖。”我用小梳子梳理起垂在肩上的黑发:“对头发不好。” 窗外突然传来乌鸦粗哑的嘶叫声,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停在窗台上,用嘴啄着木质窗棂。 我翻了个白眼:“讨厌的鸟,别去管它。” 乌鸦在窗台上兜着圈子,不断鸣叫。我正要吩咐斥候队长赶走乌鸦,乌鸦却自己拍打翅膀飞走了。 “算它知趣。”我继续梳着头发:“不然我就拔掉它的羽毛来当帽饰。” 话音刚落,十余只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进了卧室中。乌鸦们在地毯上悠闲的散着步,发出粗哑的鸟鸣声。 “把它们杀掉!”我大声吩咐斥候队长:“别留一个活鸟!” “等等……”斥候队长抱起一只乌鸦,把手伸进它的羽毛下面:“翅膀下好像有白色的东西。”他从乌鸦的羽翼下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条:“果然!上面写着东西。” 我接过斥候队长递来的纸条,纸上画着条状的奇怪字母。我眯起眼睛:“好像有点眼熟。” “这是德鲁伊的如尼文。”斥候队长失声叫了起来:“我之前和将军去拓印过!”他突然泣不成声:“将军……我还记得踩着他的肩膀爬到巨石上拓印字母。” “该振作起来了。”我抹了抹眼泪:“凯文,检查每一只乌鸦的翅膀。再跟我去书房查看拓印纸片。” 第112章 我和斥候队长在书房的角落中艰难的翻找起尘封许久的如尼文卡片,累得腰酸背痛。世情变化得太快,连恢复记忆的德鲁伊秘药都没来得及炼制出来,我与亚伦之间已经划下了不可逾越的深渊。 我叹了口气,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一叠纸片。十五只乌鸦翅膀下发现的秘文纸片上写着同样的字母,我从落笔的破裂弯折和墨水jians,he的情况推测出这些纸片的书写情况非常仓促。 “拼好了。”斥候队长兴奋的说:“这种语言的词组并不复杂。” 我揉揉发胀的额头:“念给我听。” “满月之夜,你与亚伦同时敲击三下森林边缘烧焦的紫杉木,只能你们二人来。”斥候队长连续复诵了三遍以上的语句,随后皱起眉:“因为很重要,所以要说三遍。” 我倒抽一口冷气:“简直就是巫术,太可疑了。” “如尼文字就是巫术。”斥候队长也有些迟疑:“何况是两个人在深夜单独去森林边缘。” “我该怎么做?”我把脸埋在手掌里:“亚伦肯定不想再见到我。” 斥候队长站了起来,认真的望着我:“我觉得您应该主动找伯爵大人,不要逃避。” “这个……”我揉捏起纸片,极为不自信的避过斥候的目光:“亚伦还会相信我吗?” “如果伯爵大人不愿意和您一起去,还有我在。”斥候队长握住我的手,诚恳的说:“我会誓死保护摄政大人。” 我朝斥候队长露出微笑,心中却在想:“你连塔克修士都打不过。” 通过骑士侍从的引见,我和斥候队长前往军营寻找正在为比武做准备的亚伦。 副将和两名常备骑士在比武场的大门前拦住了我,他的表情比被欠了一百个金币的犹太人还难看:“伯爵大人和将军正在比武,请不要打扰他们。” “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我抚着胸口,气得呼吸不畅:“我可是格拉摩根的摄政者!” 副将依然拦在我身前,面无表情:“伯爵大人并没有邀请您来参观他的比武。何况您也不是我的领主。摄政大人,您无权命令我。” 我从副将身边绕了过去,准备进入比武场大门。 两名常备骑士用他们手中的两柄骑士长枪交叉成十字,拦在我身前:“伯爵大人并没有邀请您,摄政大人。” 我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绿宝石戒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凯文,羊角面包三份——” 斥候队长谦卑的微微鞠躬:“如您所愿。”他敏捷的冲到副将身边,以手掌边缘猛击副将的脖子:“这是你自找的。” 副将闷哼一声,捂住脖子昏迷在地。两名常备骑士立刻挥舞长枪向斥候队长冲来:“你竟敢伤害副将大人!” 斥候队长拔出副将腰间的佩剑,灵巧的从两柄长枪间交错的缝隙间挤了过去。他的身体像柔软的蛇一样向后弯折,避过了横扫而来的长枪,又以剑鞘击中一名常备骑士的膝弯。 倒霉的常备骑士刚刚跪倒在地,斥候队长冲到他身前,用肘关节娴熟的撞在他的鼻子上。鲜血飞jian间,常备骑士倒了下去。 “将军平时到底怎么教你们战斗的?”斥候队长露出不屑的神情,把玩着佩剑走向剩下的常备骑士:“我甚至都没开始流汗。” “凯文爵士,你终于揭开了温柔伪装!”那名常备骑士惊慌的挥舞长枪,结结巴巴的说:“别过来,将军说你是残忍的毒蛇!” 斥候队长停住了脚步,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真的这么说?” 沉重的佩剑连着剑鞘呼啸着砸在常备骑士的脸上,发出骨节断裂的清脆响声。斥候队长投掷出长剑后,用手帕擦拭起掌心的灰尘:“我可没走过来。” 我从晕倒的三个人身边走过。斥候队长怒气冲冲的跟在我身后,把指节捏得格格作响。 “凯文,你在生气。”我停下了脚步:“生气会长皱纹的。” “我,我才没有。”斥候队长向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摄政大人,我很好。为了保养头发,我尽量不生气。” 我感受着额头上鼓起的青筋:“回去后准备吃ji屁股。” 第113章 我和斥候队长走进比武场,正好看到两个人正在比试。 亚伦和沙维用木剑和木制链枷在比武场中打得不可开交。两个人穿着贴身的衬衫和短裤,在黄沙地上激烈对决。 沙维握着极为粗野无美感的双手长柄链枷,气势汹汹的朝亚伦进攻。亚伦则握着单手剑和轻圆盾谨慎的闪避沙维的攻击。 我斜视着斥候队长,心想:“凯文竟然会对这种粗野武器的人动心,伯爵才是连环画上的骑士。” 都是非常刺激,非常邪恶堕落的连环画。 “伯爵大人,这局之后我们就休息一下!”沙维气喘吁吁的挥舞着双手重型链枷,将链条末端比脑袋还大的木质撞锤砸向亚伦。 亚伦不慌不忙的向前跨出一步,剑刃ji,ng确劈中链枷中部脆弱的链条部分。撞锤的方向顿时发生改变,朝沙维的胸口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木质撞锤击中了沙维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沙维连退两步,把链枷丢在地上,用力揉着胸口:“这局算我输。” “将军!”斥候队长惊叫起来:“您没事吧?” 亚伦和沙维都把目光投向了我们的方向,四个人同时沉默下去。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最后还是沙维打破了寂静:“这里是骑士比武的地方,和你们没关系!”他看了斥候队长一眼,立刻把视线移开:“凯文,我没事。”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转告伯爵大人。”我提高声音:“让我单独和伯爵大人谈谈。” 亚伦把木剑和盾牌递到沙维的手里,快步向我走来。而我也提起长袍的下摆,向他一路小跑。 “抱歉。”亚伦走到我身边,温柔而坚决的摇摇头:“约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我僵在原地,下意识的抚着胸口:“你还在恨我?” “不,与其相反,我十分爱你。”亚伦向后退去:“但我无法接受你的行为!你篡夺我的戒指,谋杀理查德,指控无辜少女为女巫!你是邪恶而冷酷的蝰蛇,如果按照骑士的准则,我应该对你发起荣誉决斗,用鲜血洗清罪孽。” 一连串的残酷话语让我站立不稳,我死死咬着嘴唇,用疼痛来保持注意力:“蝰蛇也是有感情的!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我冲到亚伦身前,注视着他的眼睛:“如果骑士准则真的那么重要,那我算什么呢?” “骑士准则比你更重要,而你比我的生命重要。”亚伦诚恳的注视我的眼睛:“所以我宁可赌上性命去实行骑士准则,我愿意承担你的一切罪孽。” 我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罪孽?如果不烧死格蕾丝,骑士团就要对我们不利!哪怕牺牲掉一千一万个格蕾丝,我也要保护你!” 亚伦摇摇头:“你根本不了解骑士。我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见到无辜者受伤害。” 我抱住亚伦,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上,声音里带着哭腔:“那你可以去告发我!告发我篡夺纹章戒指,谋杀了理查德,诬陷格蕾丝,再把我关进监狱里!既然你的骑士准则比一切都重要,甚至比我还重要!” 亚伦的心越跳越快。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微微叹气:“我不是合格的骑士。”他露出苦涩的微笑:“我违背骑士的准则,默认了你的罪行。如果你受到伤害,我的痛苦比落到地狱中还要强烈十倍。假如我在比武中死去,那就是神对我的惩罚。如果神依然恩眷于我,我将平安归来。” “命运只能自己决定!我们的爱情是无罪的!”我把亚伦抱得更紧:“荒谬,这太荒谬了!” 亚伦推开我,向沙维的方向走去:“我不该对你说这些,你太愤世嫉俗。” 我拉住他的衣袖:“满月之夜,在森林边缘烧焦的紫衫木下等我。” 亚伦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头。 我恍恍惚惚的向比武场外走去,迎面看到了争吵的斥候队长和沙维。 “将军,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斥候队长激动的拦在沙维身前:“我给你写了那么多的信!” 沙维喘着粗气:“你骗我!你明明就是约翰男爵手下的邪恶走狗!” “我只是做分内的事情。”斥候队长揉着通红的眼睛:“给摄政大人梳头,抹护发油膏——” 沙维大吼一声:“还有杀人!你手上沾满了鲜血。” “难道你没有杀过人吗?”斥候队长毫不退缩:“将军,你的链枷砸碎的头盖骨一定比我用匕首割断的喉咙多。” “可我喜欢的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凯文,怜惜兔子的凯文,给乞丐钱币的凯文。”沙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不是那个威胁要锯掉别人脖子的凯文。” 斥候队长握住沙维的手掌,把掌心贴到脸上:“将军,那全是我。每一个凯文,都是爱着你的。” “不!”沙维甩开斥候队长的手:“我就是不能接受!” 话音刚落,斥候队长的身体已经像柔软的蛇一样向后弯去,双腿趁机缠绞住沙维的脖子,以残忍摔绊动作把沙维丢在了地上。 沙维脸部着地,发出一连串的呻吟声:“凯文,你的身体真柔软……” “将军,你真可恶!”斥候队长大哭着跑出比武场:“把我送你的东西都还回来!” 我从趴在地上的沙维身边走过,用手帕按在鼻翼上:“令人遗憾的恋情。” 第114章 约定的满月之夜很快到来,我忐忑不安的在卧室中反复踱步。 “亚伦会遵守约定吗?”我绕着大床转圈:“半夜独自进入森林可不是好主意。如果他不来,我该怎么办?” “我会陪您一起去的。”斥候队长从抽屉里取出一瓶香水,往我身上喷了几下:“秋天的森林里蚊虫很多,茉莉花水能派上用场。” 我嗅着斗篷上的茉莉花香气,心情慢慢平复下去:“但愿森林里的雾气不会损伤头发。”与此同时,我摘下纹章戒指递给斥候队长:“我今天想换一枚戒指,亚伦不想看到我戴着他的东西。” 斥候队长小心翼翼的把纹章戒指收回贴身衣袋里,给我戴上了平时的那枚绿宝石戒指。我抚摸着光滑的宝石戒面,怅然若失。 在维京人入侵时,这枚戒指一直陪着我。它见证了我和亚伦的第一次亲吻。 夕阳西下时,我和斥候队长驾驶着不起眼的小型马车悄悄离开了格拉摩根城堡。副队长负责留在我的卧室中进行伪装。 马车到达森林边缘时,天空已经被夜色浸透。我撩开车帘,让银色的月光照进车厢。月光沿着车厢内壁华丽的波斯玫瑰刺绣慢慢爬升。 暴雨之后难得的晴朗夜晚,浪漫的银色月光下,充满清新空气的森林,实在太适合一场激情满满的约会。 斥候队长很快就找到了纸片中所描写的那株焦黑的紫杉,亚伦和沙维手持火把站在树边。 “将军他来这里干什么!”斥候队长恶狠狠的说:“我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我沿着梯级,在斥候队长的搀扶中走下马车。 “你们没有带火把?”亚伦将手里噼啪作响的松脂火把递向斥候队长:“凯文爵士,您应该再细心一点。” 斥候队长没有伸手,而是用鄙视的眼神盯着火把:“这种东西的烟雾对头发和皮肤不好。”他走回马车,取出一盏雕成玫瑰形状的轻巧贝壳灯笼,将灯笼里的四支香味蜡烛全部点燃:“摄政大人的头发很脆弱,松脂烟雾会让头发变得油腻黯淡——” “好了,凯文。”我打断了斥候队长:“我们该做正事了。” 我和亚伦肩并肩走向紫衫木,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我们的鞋子踩在落叶上的细碎声响。 “你……为什么会过来?”我小声的问亚伦。 亚伦叹了口气:“就当我是中了你的巫术。” 我一时语塞,尴尬的别过了头。身后突然传来了细碎的争吵声。 “我已经把之前你送来的礼物打包好了,你随时都可以过来拿。”斥候队长生气的说:“我现在就想要之前给你的那个布熊玩偶。” 沙维嘟哝着:“小心眼的人,想要就自己过来取。” “我一直不想踏进你毫无品味的卧室!”斥候队长语气中充满厌恶:“到处都是积压着的脏衬衫和罩袍,吃完的东西四处乱丢!你到底是不是贵族?” “我的爵位比你还高,凯文!”沙维毫不留情的回击:“你睡觉之前能在浴室里呆上半个小时,架子上都是瓶瓶罐罐!你在脸上做巫术实验吗?明明连衣服上的一点灰尘都受不了,却要把泥浆抹在脸上!” 斥候队长怒气冲冲的说:“那不是普通的泥浆,是能滋润皮肤,加上香草和油脂的细黏土!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在泥浆里玩摔跤吗?” “我每次摔跤完都有好好的洗澡!而你要带着满脸泥浆过上一个小时才把它们洗掉。” “你洗澡时间才十分钟,并且只用庶民一样的普通温水!” “你以为把牛奶倒进洗澡水里能洗的干净吗?” 两个人激烈的争吵着,互相攻击对方生活习惯,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还以为凯文和将军之间的关系很好……” “我能包容你的所有习惯,约翰。”亚伦忧郁的说:“但,不包括原则问题。”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伸手在紫衫木上有节奏的敲了三下。 沉闷的敲击声回荡在森林中,争吵的两个人也安静下来。几秒钟后,森林中传来猛兽低沉的咆哮声。 一只半人高的金色大山猫迈着优雅的步子,从森林深处走出。山猫深金色的光滑毛皮在月光下像水波般耀眼。 山猫慢悠悠的向我们招了招前爪,随后转身走回森林。大山猫不时发出喵喵的叫声,催促我们跟上来。 “我们应该跟着它。”我用手肘捅了捅亚伦:“走吧。” “这种诡异的场面,你不害怕吗?”亚伦举着火把,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行动。 我摇了摇头:“多么美丽的毛皮,拿来做披肩肯定好看极了。” “没错,肯定是一块上好的披肩。”斥候队长也贪婪的抚摸起腰间的匕首。 第115章 大山猫将我们带入了森林深处,我努力的记忆大山猫的行动方向,在脑内勾勒出一张进入森林的路线草图。 “它正把我们带向绝壁悬崖的位置。”我放慢脚步和斥候队长走在一起,对他耳语:“那只山猫真蹊跷。” 斥候队长大吃一惊:“是那个悬崖吗?会不会是理查德的幽灵附在山猫身上!”他害怕的抓紧我的手臂,四处张望月光下的森林:“他来找我们复仇了!” “笨蛋。”我小声责骂斥候队长:“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幽灵!就算有,我也要扒了它的皮做披肩。” 一只林中的鸣禽被大山猫惊动,发出尖厉的啸叫声,扑打着翅膀飞向满月的方向。 “摄政大人,我有点害怕。”斥候队长把我的手臂越抓越紧,不断自言自语:“财政总管先生,不要来找我,想复仇的话就找……” 我拨开斥候队长的手臂,向亚伦的方向快步走去:“跟上来!” 冷酷无情杀人无数的斥候队长竟然相信幽灵的传说,简直是凯文最大的人生污点。第二个污点是爱上了沙维这种笨蛋。 “约翰,你害怕的话,就到我身边吧。”亚伦温柔的看着我:“夜间的森林令人毛骨悚然。” 我沉默了几秒钟:“我一点也不怕,不过凯文爵士已经走不动了。”我指了指亚伦身后:“小心树上的垂丝圆蛛。” 亚伦的脸色变得惨白,不自觉的靠近了我:“约翰,你到底有没有害怕的东西?” “目前还没发现。”我握住亚伦的手掌:“害怕掉头发算不算?” 斥候队长笑了起来:“原来伯爵大人竟然害怕蜘蛛——” “别浪费时间了!”沙维转身冲到斥候队长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比出门前换衣服的时候还磨蹭。” 斥候队长连反抗的姿势都没有,趁机靠在了沙维肩膀上:“感谢您,将军。” “我该拿你怎么办?”沙维无奈的说:“明明很生气。” 走在最前方的大山猫突然停了下来,喉咙里发出猫科动物的低沉咆哮。我们立刻跟上了大山猫的步伐。 在穿过茂密的森林之前,我听到了细碎的瀑布水声,隐约混合着清脆悠扬的竖琴琴音。 “好耳熟的旋律。”我努力的回忆着:“我在什么地方听过吗?” 跟随着乐声,我们穿过了森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水潭。 平静的水潭在明亮的月光下像一面银色圆镜。水潭中盛开着各色睡莲,夜风不断送来花卉的甜香。 “这里真美……”我自言自语:“待会摘一朵睡莲带回去。” 斥候队长惊叫起来:“这是鳄鱼潭!快看,池塘边全是鳄鱼!” 我们顺着斥候队长所指的方向看去,被诡异的景象惊呆了。 十几条相貌狰狞的鳄鱼在池塘边整齐的排成方阵,望向池塘的中心。除鳄鱼之外,森林中其他的猛兽也安静的围在池塘边,包括站起来比人还高的棕熊和盘曲成圈的大蟒蛇。简直是一场童话中森林猛兽的林间聚会。 “巫术,这一定是巫术!”亚伦拔出佩剑挡在我身前:“大家快跑!” 水潭中心传来了熟悉的笑声:“不懂自然之力的愚蠢异教徒。” 伴随着悠扬的竖琴乐声,水潭中心一朵半人高的巨大白色睡莲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放,空气中充满了浓郁的甜香。 一身白袍的塔克修士怀抱竖琴,慵懒的躺在睡莲嫩黄色的花蕊之中:“你们来了。”他拨弄起别在鬓边的白色茉莉花,向大山猫招手:“小猫咪,过来。” 大山猫挠了挠脑袋,踩在池塘的睡莲上,轻盈的跃到塔克修士身边,趴在他的膝头上。塔克修士抚摸起大山猫的耳朵:“听话的小猫,等会给你吃鱼。” “我很高兴各位先生愿意来森林圣地中做客。”塔克修士脸上浮起温和的微笑:“我的乌鸦信使们应该没有打扰到您吧,约翰先生?” 塔克修士陷入了回忆:“我们的旧圣地已经毁于烈火,于是我开拓了这片曾经满布鳄鱼的水潭作为新的圣地。”他弯下腰,伸手划过清澈的潭水:“伟大的自然之力,它比过去的圣地更加美丽。” 我不耐烦的说:“塔克修士,您还有别的事吗?” “这件事非常重要。”塔克修士靠着大山猫坐了起来,神情严肃:“小威尔!” 树林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小威尔扶着浑身包满绷带的理查德,慢慢走向我们。 “小心走路,理查德先生。”小威尔握紧理查德手臂:“您断掉的二十多根骨头还没愈合好呢。” 斥候队长暗中松了口气:“幽灵不会找我们报仇了。” 沙维兴奋的叫了起来:“您还活着!天哪,这是神的奇迹!” “是自然的奇迹。”塔克修士不满的打断沙维:“如果理查德先生的马车早一天掉进水潭里,没驯化过的鳄鱼们会很乐意吃掉他。” “塔克修士,您真是个好人!”沙维激动的说:“您将来肯定会上天堂!” “没有天堂,只有阿瓦隆理想国。”塔克修士面无表情:“请尊重德鲁伊。” 亚伦暗中挤开沙维,向塔克修士画起十字:“抱歉,我的封臣冒犯了您。” 塔克修士揉着额头:“真是气死我了,可恶的异教徒!”他把脸埋在大山猫的背上,含糊不清的说:“让理查德先生跟你们解释!我需要逗逗猫咪平静情绪。” 理查德艰难的走向我们,咬牙切齿的说:“骑士团勾结我的车夫,把马车驶下了山崖。” 第116章 “骑士团?”亚伦和沙维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亚伦不断摇头:“这太可怕了。他们违背了骑士的守则。 “他们贿赂了我的马车夫。”理查德咳了两声,缓慢的揉着胸口:“他弄坏了马车轮轴,让马车翻下山崖。我伤得很重,幸好那位善良的德鲁伊救了我。” 塔克修士捏捏大山猫的前爪,悠闲的说:“这是为了自然的平衡。生命伴随着死亡,繁盛与枯萎,光与影,一切都在平衡中。” “听不懂这个家伙的话。”斥候队长小声的说:“他是不是吃了奇怪的蘑菇?” 沙维把拳头捏得格格作响:“那个可恶的背叛者在哪里?我要用链枷砸碎他的头!” “他已经死了。”理查德垂下头:“杰拉德刺穿他的胸膛,把他踢下了鳄鱼潭。塔克修士尽力救治他,却还是没有挽回他的生命。” “自然的平衡之道。”塔克修士把手放在大山猫的肚子上,反复抚摸:“伟大的自然之力,她既然夺走了那个随从的生命,理查德就一定能活下来。” 大山猫用前爪拨弄着塔克修士的肩膀,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真是异端邪说。”亚伦盯着塔克修士:“不过那只大猫真可爱。” 理查德向我屈膝致歉:“我的随从在弥留之际进行了忏悔。他承认所犯下的罪行,一切都是骑士团的y谋。骑士团想让您背上谋杀者的罪名,摄政大人。我愿意为您作证。” 亚伦激动的抱住我:“感谢上帝!亲爱的约翰,我也要向您忏悔。”他不断亲吻我的额头:“天哪,我根本就不该怀疑我的爱人……” 我把头埋在亚伦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眼眶阵阵发热:“我一直对您十分忠诚。” 斥候队长抽抽鼻子:“这场面太令人感动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理查德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您可以正面解释一下和骑士团之前的约定吗?例如篡夺爵位,贡献土地的约定。” 我的笑容顿时僵硬,一阵可怕的寒气涌上后背:“理查德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我的车夫知道很多事情。”理查德面无表情:“弥留之际,他提到过您和杰拉德的名字。他不想把秘密带进地狱里。” “没有地狱,只有亡者之国!”塔克修士不满的说:“可恶的异教徒。”他摘下头上的茉莉花逗弄着大猫:“气得我胸口都疼了。” “我和骑士团之间没什么联系。”我面不改色的撒谎:“我尽力配合他们判决女巫,除此之外就是这样。” 理查德挑起眉毛:“您敢发誓吗?用您和伯爵大人的爱情发誓,如果撒谎,您将来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情。” 我看了看亚伦:“我不能以爱情的名义起誓,这太过分了。” “亲爱的约翰,如果您没有说谎,就应该发誓。我们的爱情经得起任何誓言!”亚伦温柔的握住我的肩膀:“别担心,神在云端注视着一切。” 我正要举起胸前的十字架发誓,亚伦的话却令我浑身发颤。 杰拉德在杀死背叛的车夫时也说过这句话,那个车夫因为背叛的罪行遭到了惩罚。 我是个不相信神的人,一直对行善和天堂嗤之以鼻。但眼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世界。 “不能,我不能。”我放下十字架,不断摇头:“我拒绝发誓。” 亚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声音变得生硬:“为什么?” “因为摄政大人确实勾结了骑士团。他想仿效加洛林王朝,将格拉摩根的土地献给教廷,以换取对伯爵爵位的宣称权。”理查德冰冷的语气就像刀子切割着我的心:“他是一条伺机而动的剧毒蝰蛇。” “向我发誓,亲爱的约翰。”亚伦紧紧的抱住我,用下巴抵住我的额头,眉头紧皱,表情像是在哀求:“对我说实话。” “我……”我避开亚伦清澈的眼神。不能说出实话,这会导致亚伦对我的恶感,但我更不能发出虚假的誓言。 亚伦松开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宣称权?”亚伦苦笑着:“约翰,你根本不了解我。骑士为了爱情,可以付出名誉和生命,何况是区区的格拉摩根?” “我了解您。”我脱口而出:“所以我不能让您和骑士团发生冲突!您以为我为什么要您签署摄政文书吗?我在用尽一切方式避免骑士团对您的指控!” 斥候队长焦急的冲到我的身边:“摄政大人,您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伯爵大人?您花了那么多心思!” “亚伦想听实话。”我抹去眼角边涌出的液体,声音发颤:“我就满足他的要求。骑士的恋情之间不该存在任何隐瞒,不是吗?” “骑士团的实力远远超过我们。杰拉德拥有ji,ng锐骑士军团,教廷的支持,而格蕾丝事件又让他们有了攻击的理由。”我的语速很快,每个单词都让我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我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您,亚伦。按照我的计划,他们得到一部分土地之后就会满足的离开格拉摩根。” “我没听懂。”亚伦揉着脑袋:“我不懂这些和y谋有关的东西。”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19节 “很简单,骑士团不能杀掉我们,否则什么都得不到。”我耐心的解释:“但我们的实力也不足以和他们对抗,双方进行和平交易是最完美的选择。” “……所以我们就要牺牲格蕾丝无辜的生命?”亚伦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这太恶毒了。” 我唇边浮起冷笑:“她的力量来自于深海中的梦魇生物,并不是屠龙者圣乔治。” “亵渎!”熟悉的男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她是承接过古神之血的神选者!你必须向圣女忏悔!” 披着血红长袍的拉格纳大祭司从塔克修士所在的睡莲之后缓缓走出,眼神中充满愤怒:“格蕾丝是古神选中的圣女,而你们竟然指责她是女巫!” “你还是忍不住。”塔克修士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就不能多等一会吗?”他挽起头发,以悠闲的步伐踏着水潭中的宽大睡莲走到岸边:“学习自然的平静之道。” 拉格纳哼了一声:“奥丁可不是慢性子。” 第117章 “拉格纳!”斥候队长拔出腰间短剑,谨慎的摆出防守姿态:“你想干什么?” 身穿血红长袍的拉格纳冷冷的望着斥候队长,一言不发。 “别摆架子了。”塔克修士挽着拉格纳的臂膀,放肆的摆弄着北欧人耀眼的金发:“放松,异教徒先生。” 拉格纳甩开塔克修士:“别碰我!” “拉格纳先生害羞了。”塔克修士脸上浮现神秘的微笑:“各位想来点饮料吗?我们坐下来进行愉快的聊天。” 我们在塔克修士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树屋。除了正中的矮桌之外,屋里没有任何家具。地上摆着杂乱的柔软鲜艳织物,看起来就像充满褶皱的珠宝盒衬垫。 塔克修士随意躺在软垫上,向我们招手:“随便坐,各位。” 我小心翼翼的坐在一块最干净的垫子上,结果发现垫子下似乎有方形的硬物。我好奇的把硬物抽出来,没想到是一本厚厚的《文森特市律法》。坐在我身边的亚伦立刻倒抽一口冷气:“这是我丢失的那本!” 理查德咳了一声:“那是塔克修士最喜欢的东西。” “那是什么?”拉格纳警觉的看着我:“是异教徒的典籍吗?” 我正要掩饰过去,塔克修士却从我手里抢到了《文森特市律法》,用手指在封面上画着圆圈:“这本书和异教徒有点关系。你想看吗?非常有趣,还有很多cha图——” “不要。”拉格纳冷冷的说:“拒绝受异端邪说影响。” 塔克修士像猫一样舔舔嘴唇:“我没见过像你这样不懂生活乐趣的圣职者。”他拍拍手:“小威尔!” 小威尔将睡莲叶子卷成的酒杯放在矮桌上,杯子里盛着粉色的液体。塔克修士将其中一只杯子递给拉格纳:“你干嘛一直板着脸?难道是不满意森林圣地的环境?” “我在筹划针对格拉摩根的战争。”拉格纳推开酒杯:“没心情和你玩。” “您在说什么?”亚伦腾的站起来:“我们和哈夫丹有和平条约!哈夫丹酋长不会允许的!” 沙维激动的碰倒了酒杯:“混蛋!我现在就要把你的骨头拆下来!”他把手指骨节捏得噼啪作响:“我能把你扯成两截。” “将军,算我一个。”斥候队长冷冷的说:“我最擅长扭断别人的关节了。” 塔克修士摇摇头,作势捂住耳朵:“你们的话真是太凶暴了。为了心灵的纯洁,我建议你们冥想几分钟,净化负面情绪。” “是谁让哈夫丹酋长撕毁和平条款?”亚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不可饶恕。” 拉格纳依然面容沉静:“让他发动战争的罪魁祸首就站在门外。我觉得你们需要见他一面。” 一阵欢乐的笑声伴随着轻快的竖琴乐曲传入了我们的耳朵,似乎还有熟悉的人声夹杂其中。 我示意斥候队长推开树屋的房门,难以想象的场面映入眼帘。 罗宾汉抱着竖琴坐在水潭边的空地上,正在弹奏悠扬的旋律。而雅各和一群哈夫丹的侍妾则以各种姿势坐在罗宾汉身边,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把竖琴。 “刚才这段,请德马克先生重复一下。”罗宾汉停止了弹奏,随后指了指离雅各最近的一位黑发青年:“您刚才似乎有点走神。” 德马克怔了怔,抱起竖琴勉强弹了几个音节。罗宾汉的眉头越皱越紧:“德马克先生,您的指法完全是错的。” 一名金发侍妾吃吃的笑了起来:“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学都是浪费时间。” “哈拉德,我要好好教训你!”德马克向金发青年扑了过去:“我侍奉酋长的时候,你还在南岛打猎呢!” 哈拉德和德马克激烈的扭打起来,其余侍妾无动于衷。 “罗宾汉!”雅各咳了一声:“把他们分开。” 罗宾汉点点头,分别揪住两个人的衣领,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扯到一边。 “各位尊敬的先生。”雅各语气温柔:“现在是授课时间,私人恩怨请留到休息的时候解决。一罐伤药膏仅售三个银币。” “我已经厌倦竖琴课了!虽然酋长大人喜欢听琴。”德马克不满的站起来:“雅各先生,我们想要您之前带来的可爱小玩意,就像上次您送我的香水!酋长大人迷恋它的香气。” 哈拉德也举起手:“我想要上次的半透明衬袍!酋长大人不小心把它撕坏了。” “自从模仿过雅各先生提供的画册,酋长大人一连要了我五次。”一名棕色头发的侍妾大声的说:“请再卖给我几本!” 侍妾们纷纷围住雅各,要求他继续提供商品。 “我没有办法。“雅各抹抹微红的眼角:“骑士团封锁了格拉摩根的贸易通道,我无法从拜占庭和波斯进货。”他把脸埋在罗宾汉的肩膀上,低声的啜泣着:“你们知道的,整整一艘船的彩色珠子都被他们扣押了。” 德马克挥动拳头:“必须消灭可恶的骑士团!为了香水!” “战争,战争!”侍妾们高声唱起维京战歌,歌声震天:“以血和火的名义!” 斥候队长砰的一声关上树屋的门,质问拉格纳:“这就是你们发动战争的原因?” “怎会有如此 y 乱之事。”塔克修士小口啜饮着粉红色饮料:“那群侍妾简直不可理喻。” “雅各和侍妾们迅速建立起了商业贸易关系,他是天才般的商人。”拉格纳露出戏谑的笑容:“哈夫丹被侍妾缠得焦头烂额,不得不同意进攻骑士团。另一部分原因,让雅各来告诉你们。”他突然松了口气:“幸好伊瓦尔只有我一个人。” “雅各……是战争的发起者?”我无法从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为什么要这样……” “当然是为了我们,摄政大人。”雅各突然推开树屋大门,径直走到我身边:“骑士团是所有人的心腹大患。” 第118章 “骑士团破坏我的生意。”雅各说话的同时,从桌上拿起一杯饮料:“他们封锁贸易站,扣押我的货物,还打伤了我心爱的罗宾汉。犹太人是很记仇的。” 塔克修士指着桌上的杯子:“雅各,这个不能免费续杯。玫瑰花露存货有限。” 雅各喝着玫瑰花露,鄙视的看着塔克修士:“你真吝啬。” “我还是不能相信哈夫丹酋长会因为侍妾发动战争。”亚伦半信半疑。 “因为哈夫丹酋长是一位忠于爱情的领主!”我十分不满的回击亚伦:“他愿意为心爱的人发动一场战争,而您不会。” 亚伦沉默的别过头,用拳头击打坐垫。 拉格纳摆出一个否定的手势:“哈夫丹只是被他们闹烦了,他最爱的人还是那个异教徒神父。” “真该带上钝钉。”我白了拉格纳一眼。 “我通过签订贸易合同的机会结识了哈夫丹的侍妾。”雅各顿了顿:“我很擅长处理和商业伙伴的关系。利用ji,ng致装饰品和美味食物,侍妾们和我成了好朋友。” 斥候队长摸着下巴:“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用尽心机和他们签订完价值上千金币的衣料珠宝契约后,骑士团就封锁了贸易站。到货时间不得不延期。”雅各又喝了一杯玫瑰花露,把睡莲杯子扣在桌上:“侍妾们差点把我撕碎,是真正意义上的撕碎!” 拉格纳面无表情:“德马克是比武大赛的冠军,而哈拉德曾经徒手猎杀三头冰原狼。” “赔上一大笔违约金之后,我还要招待他们来森林度假。”雅各气急败坏:“这是我经商生涯中的耻辱。他们的食量太大了,买菜钱都是大开销!这笔账必须算在骑士团身上。” “你还欠我一百磅水果鱼r_ou_。”塔克修士敲敲桌子:“我的动物伙伴不能白白给别人表演马戏。我教他们弹琴也要给报酬,树屋住宿费明天结算。” “罗宾汉也会弹琴!还不要钱。”雅各没好气的说:“你真贪财。” 理查德压低声音:“塔克修士的熊会跳舞和钻火圈。” “我出兵的理由很简单。”拉格纳站了起来:“骑士团想烧死古神选中的圣女,我将不惜代价救出格蕾丝女士。”他的神情愈加严肃:“圣女对我很重要。” “你之前还捅了古神一剑。”我冷笑着:“态度变得太快了。” 拉格纳狂热的活动着手指骨节:“我在岛上挖出的远古石碑提到古神圣女的鲜血能治愈一切疾病。我将为了伊瓦尔而战。” “我不能接受!”亚伦愤怒的瞪着拉格纳:“你们在发动一场残酷的战争!” 雅各按了按亚伦的肩膀,语气谦恭:“伯爵大人,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战争只会带来死亡和痛苦。”亚伦激动的拨开雅各的手掌,同时握住我的上臂:“约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沙维咆哮着堵住树屋大门:“你们先走,我拦住这群人!” 我和斥候队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他们的目标只是骑士团。”我耸耸肩膀:“不然为什么会邀请我们?” “您有敏锐的观察力,摄政大人。”雅各弯腰向我致意:“骑士团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而您与伯爵大人是消灭他们的关键人物。” “我需要各位打开城门吊桥。”拉格纳说:“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别留下一个活口,杀光他们。”我接着拉格纳的话:“冲进监狱带走格蕾丝,伪装成一场随机劫掠的样子。” 雅各心领神会:“野蛮的北欧海盗攻击格拉摩根,骑士团英勇抵抗,全部殉难。监狱也被烧毁,犯人无一幸存。” “雅各,你和我想得一样。”我把目光转向亚伦:“再加一句。格拉摩根伯爵英勇抵抗北欧海盗,立下显赫战功,证明医院骑士的荣耀。” “海运路线在战争后重新开启。”雅各面带微笑:“威尼斯共和国被授予特别贸易权,享受最低商业税。” “我同意。”我摘下胸针往睡莲叶子上写字:“我们来商量一下行动的细节。趁夜间行动怎么样?先在食物里下毒。” “我不同意。”亚伦夺过我手里的胸针,厌恶的把它丢到地上:“我不同意发动屠杀。” 沙维也想站起来,斥候队长挽着他的手臂,凑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伯爵大人,摄政的话很有道理!”沙维迅速转变立场:“骑士团太可恶了。” “这笔交易对双方都有利无害。”理查德咳了几声:“大祭司得到圣女,雅各先生得到贸易权,伯爵和摄政大人得到荣耀——”他抚摸着胸前的绷带,眼中凶光四s,he:“骑士团得到死亡。” “凯文也是这个意思!”沙维大声的说:“我能保证常备军不会站在骑士团那边!” “除非我停止呼吸。”亚伦将手伸向腰间的短剑:“否则我无法对残酷的屠杀置之不理,格拉摩根不会和北欧海盗合作。” “天真,太天真了。”我按住亚伦将要拔剑的手:“骑士团想要土地和你的爵位,甚至连你的生命也要夺走!你到底在想什么?大祭司和雅各才是我们的盟友。” 亚伦揉了揉鼻子,声音中带着软弱:“你在组织一场屠杀。别这么残忍狡诈,约翰。” “残忍狡诈?”我感到胸口传来一阵抽搐,喉咙发干:“亚伦,你见识过骑士团的手段,反而来指责我的毒辣?为什么要指责我?” “我不想看到你的灵魂堕入地狱。”亚伦抱住我:“答应我,别那么做。” “我爱你,亚伦。”我用尽力气从亚伦的臂膀里挣脱出来:“哪怕我将来堕入地狱,骑士团一定要付出代价。” “你让我感到畏惧。”亚伦往后退去:“如果你哪一天不再爱我,你是否也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我呢?他人的痛苦能让你感到快乐。” “你这个笨蛋!”我狠狠捶了亚伦胸口一拳,反而震伤了自己的手指。我揉着肿起来的指关节,倒抽冷气:“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我用出这些手段都是为了你!” 亚伦痛苦的揉着头发:“我不敢接受你的‘爱’。” 我冲动的跑出树屋,向森林中跑去。冰凉的夜风让脸上的泪水更加寒冷。 “这算什么?”我拼命奔跑,想离树屋更远一些。直到肺部燃烧般的疼痛让我停下脚步,我靠在一株大树上,急促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死死咬住下唇,自言自语:“亚伦肆意践踏着我的真心,我所付出的一切,在他眼中只是残忍毒辣的y谋。” “密谋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将它奉献给最爱的人,却引来了憎恨。”我自嘲般的笑了笑:“失去毒液的蝰蛇只会任人宰割。” 一阵冷风袭来,我打了个寒颤:“这里真让人不舒服,还是回去吧。” 令人恐惧的场面出现了,眼前的森林似乎没有回去的道路。当我冲动离开树屋时,我并没有刻意记忆奔跑的方向。 “可恶——”我费劲的折下一根树枝当成探路的手杖,小心翼翼的向森林中前进。 眼前出现了一道昏黄的烛光,还有细微的玫瑰香味。我辨别出那是来自花香蜡烛的气息,没过多久,我看到斥候队长提着灯笼,在森林中急匆匆的穿行。 “摄政大人!”斥候队长焦急的大喊着:“您在哪里?森林里很危险!” 我梳好凌乱的头发,走向斥候队长:“凯文,我在这里。” “谢天谢地!”斥候队长激动的向我行礼:“太好了,摄政大人。”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您知道回树屋的路吗?我跑出来找您的时候迷路了,我好害怕这里——” “白痴。”我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你被将军传染了。” 第119章 斥候队长紧紧拉着我的斗篷下摆,另一只手提着灯笼。 “这片森林中会有幽灵吗?”斥候队长的牙齿上下打架,不安的环顾四方:“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回到树屋?” 我从斥候队长手里抽出已经被揉皱的斗篷:“你到底在怕什么?世界上根本没有幽灵,也没有狼人和吸血女妖!” “还有狼人和吸血女妖吗?”斥候队长的脸色更加惨白:“摄政大人,我好害怕……” 我把斗篷下摆递到斥候队长手里,叹了口气:“真迷信!你可是格拉摩根最优秀的刺客!” “刺客就不能害怕幽灵吗?”斥候队长依旧处于恐惧中:“敌人可以被杀死,但幽灵却不能。” 我继续向前走去:“就算有幽灵又怎么样?活着的时候能被杀掉,死掉之后一样能对付。”我拉了拉斗篷:“凯文,跟我走。” “我们要去哪里?”斥候队长提着灯笼跌跌撞撞的跟在我身后:“还是休息一阵保存体力?” 我指向不远处一株最高的紫杉树:“你爬上去看看树屋在哪个方向,必要时可以点燃树冠。” “要一个人爬上去吗?”斥候队长不安的抚摸着胸口:“我感觉森林里好可怕。” “我可不会像庶民一样爬树!”我训责完斥候队长之后,又进行劝慰:“当然,你爬树的动作很优美。” “我有个请求。”斥候队长诚恳的向我屈膝行礼:“摄政大人,请满足您仆从的小小心愿。” “别磨蹭!”我有点不高兴:“只要不太过分我都能答应。” “您的斗篷够结实吗?”斥候队长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几分钟后,我和斥候队长同时到达了树顶。斥候队长用斗篷做成摇篮的形状,把我挂在他的背上一起攀登紫杉树。他的理由是:“我一个人爬上去害怕。” 我趴在斥候队长的背上,接受着夜间森林冷风的折磨,死死忍住要打喷嚏的冲动。万一把斥候队长吓到,两个人从几十英尺高的树上摔下去就完了。 斥候队长脱下外套,铺在在一处粗壮的枝桠上:“摄政大人,请暂时坐在这里。”他抬头望向树冠上方的细长枝条:“我还会往上继续攀爬。但树枝肯定承受不了我们两个的重量。” “请小心一点,凯文。”我握住斥候队长的手,反复嘱咐:“你要是出了意外,我绝对没法自己下去。” 等回到城堡之后,这个连幽灵都害怕的家伙一定会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 斥候队长灵活的向上攀爬,动作就像敏捷的野猫。 “太蠢了。”我靠在枝桠上,无意识推开眼前遮挡的树叶:“我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 澄净而柔和的月光映入我的视野。宽广的天幕上,纯白色圆月像凝固黑丝绒上的石蜡珠子。坐在紫衫木的顶端朝远处望去,静谧美丽的森林浸润在银色月光下,偶尔有夜间的鸟雀掠过其间。 看到这样平和的场景,我烦躁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哪怕身前的事情再危急,也要抽出时间欣赏艺术。 一对野鸟发出清脆的鸣叫,从森林上方滑翔飞过。它们离得很近,翅膀几乎挨在了一起。 “连鸟儿都那么亲密!”我嫉妒的用指甲刻划着身后的树干:“而我却只能一个人欣赏月亮。可恶的鸟,太让人嫉妒了,如果我有一把弓的话——” “您好像不会拉弓。”斥候队长从树顶爬了下来:“您要弓箭干什么?” “和你没关系!”我把头扭了过去。 斥候队长示意我趴到他的背上:“摄政大人,我发现了树屋的位置。”他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爬到树顶上果然能看到更多东西。让我背您下去。” 斥候队长背着我在森林中轻快的前行,他的心情比之前快乐很多,不时还哼起小调。 “马上就能看到将军。”他愉快的对我说:“我追您的时候,将军也在后面追我。不过他的奔跑速度和我差得太远,还撞飞了树屋大门。” “那伯爵呢?”我冷不丁的发问。 斥候队长想了一阵:“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我从没看到过伯爵大人如此惊恐不安的表情。” 我突然感到呼吸不畅,心脏似乎被一只手揪住了。 “真是笨蛋。”我捶着斥候队长的背:“既然这么担心我,那为什么要对我说出残酷的话?明明可以好好相处。” “将军虽然很莽撞,但我和他终于达成了一致。”斥候队长说:“只要和他好好的讨论,他就能明白自己的处境。” “我也和伯爵大人剖析了目前的处境。”我趴在斥候队长的背上,有气无力的说:“他到底在想什么?” 斥候队长也有些唏嘘:“您和伯爵大人都是心智坚毅而有原则的人。当原则相互碰撞的时候,必然会伤害到对方。”他自嘲般的笑了笑:“而我缺乏原则。只要将军高兴,我也很高兴。” “你还缺乏方向感。”我沉下脸,指向前方的树屋:“到底怎么带路的?” 不远处立着一间和林中圣地样式相同的树屋,只是看起来陈旧许多。斥候队长把我带到了错误的地点。 “这个,这个……”斥候队长语无伦次的道歉:“摄政大人,从树顶上只能看到屋子的轮廓。我以为这个方向是正确的!” “倒霉透了。”我忍住将要爆发的怒火,面无表情的吩咐斥候队长:“我原谅你。一起到屋子里休息一会吧。” “里面万一有幽灵怎么办?”斥候队长无可奈何的向树屋走去:“但是发怒的摄政大人比幽灵还可怕。” 第120章 树屋内部的陈设似曾相识。屋子正中的火炉结满蜘蛛网,而地上杂乱无章摆着早已褪色的织物软垫。 斥候队长挪开软垫,用手帕细心的擦拭出一处干净地板。当我终于能坐下时,感到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 “从来没走这么久。”我活动起酸痛的膝盖,抱怨起来:“简直就像庶民一样。” 一阵冷风刮过,我拢紧斗篷,指着屋子中间的石头火炉吩咐斥候队长:“凯文,把火生起来。” “这里没有柴。”斥候队长四处张望,面露疑惑:“得将木头削成一块块的,再放进炉子里吧?” 我揉着额头:“我怎么知道?你难道没有生过火吗?” “没有。”斥候队长认真的回答我:“庶民才会自己生火。” “真是笨蛋。”我努力回想仆役们生火时的步骤,却发现毫无印象:仆人们都是把燃烧的木柴装在金属盆里,再把盆子端进房间。 “这个也许能点燃。”斥候队长捡起一只坐垫,把它丢进石炉里。 大量的灰尘带着浓重的霉臭气息从炉中喷出。我惊叫着退后,用衣袖遮住鼻子,不断咳嗽:“天哪,你到底做了什么?” 斥候队长大惊失色:“抱歉,摄政大人!我不知道会这样!” “出去捡柴火!”我指着树屋外:“看在你怕黑的份上,允许你把灯笼带出去照明。” 斥候队长踌躇的提着灯笼,完全没有行动的打算:“没有斧头,我怎么砍树呢?” “刚砍下来的木头是不能当柴的。”我想起书上的内容:“应该捡地上的枯树枝,加上干燥的杂草和落叶来引火。”感谢我曾经看过的某本以森林半兽人为主角的小说。 斥候队长恍然大悟:“摄政大人,您懂得真多。”他提起灯笼,念着祈祷文走出树屋。 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树屋里,我感到更冷了。我不自觉的搓起手掌,不时对着掌心呵气。 “任性的下场。”我懊悔的叹了口气:“连我都会有失去理智的一天。所爱越多,人就越脆弱。”我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这不是优秀间谍总管应有的。 树屋的角落处传来老鼠的吱吱声,我厌恶的拿起座垫朝老鼠的方向砸了过去:“给我安静!” 柔软的座垫打着旋落在木质地板上,却发出了硬物撞击的声音。似乎有一根圆柱形的物体从朽坏的织物中掉了出来。 我好奇的走过去,捡起圆柱体仔细观察。那是条手掌长短的皮质画轴,两头勒着橡叶图案的黄金环。我展开卷轴,发现上面画着一名不着寸缕的青年男子。画中人容貌和塔克修士完全相同,以极为 y 靡的姿势卧在玫瑰花丛中。接下来的画面是塔克修士一连串舞蹈的场景,看得人脸红心跳。 “有意思。”我继续往下看去,接下来的却只有晦涩难懂的如尼文字。我生气的跺了跺脚:“看到最ji,ng彩的部分就没了!” 地板下方传来空洞的回音,树屋下面是空的。我半跪在地,以卷轴谨慎的敲击着地板,判断出空腔大致的范围,在一块地板中心发现了隐蔽的铜质圆环。 我抚着胸口,用力拉起拉环。地板缓缓被拉起,一道通向地下室的狭窄楼梯出现在我眼前。 “天哪。”我能感到心脏越跳越快,这是一间属于神秘德鲁伊的密室。当我正迟疑是否要到密室中一探究竟时,树屋外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 那不是格拉摩根本地马的声音。如果被人发现格拉摩根的摄政半夜出现在异教徒的森林中,绝对又是一件新的罪名。 我迅速跑进密室中,用尽力气将暗门还原。密室中很暗,幸好有幽微的月光从地板缝隙中透入其中。借助月光,我发现密室中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画轴,一幅只勾勒了形体的未完成情色画挂在墙上。 马蹄声在树屋外停住了,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片森林中有巫术!”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气喘吁吁的说:“我们彻底失去了方向,又绕回到这座树屋!” 另一个成熟的声音也透着慌张:“这是异教徒的巫术,团长先生没有说错。” “塞恩先生,我们完了!”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死在那个邪恶的异教徒塔克修士手里!他只用手指就撕开了队长先生的胸膛,而副队长被罗宾汉的箭矢s,he穿了脑袋!” “冷静!”被称作塞恩的人提高了声音:“我们是骑士团的ji,ng锐斥候,纳尔!我们都能安全的从舍伍德森林中撤离。” 纳尔颓然的坐在软垫上,语气中透着绝望:“我们的任务只是跟踪伯爵和摄政进入森林。都怪队长贸然对塔克修士发起攻击。” “他已经死了。”塞恩拍着纳尔的肩膀,语重心长:“作为斥候小队唯二的幸存者,证明神依然站在我们这边。” “他们太可怜了。”纳尔啜泣着:“我们的同伴丧身于塔克修士召唤的猛兽之口,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塞恩把纳尔抱在怀中,小声的劝慰着他:“我们等到白天再行动,那个时候森林中的野兽也该停止行动了。” “没错……”纳尔咳了几声:“野兽似乎不敢靠近这处树屋。” “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塞恩敲打着地板:“就能指控格拉摩根的领主与异教徒和维京人勾结的罪行了。” 我死死的咬着衣袖,不让自己叫出声。杰拉德派了整整一支斥候跟踪我们,而我却毫不知情。而副队长此刻还穿着我的旧睡衣,躺在我的床上假装一切都正常。 “这两个人不能活着出去。”我仰起头,透过地板上的缝隙记下了他们的长相。一定要确保和异教徒碰面的事情不被任何人知晓。 纳尔缩在塞恩的身边,声音颤抖:“我怀疑杰拉德先生是派我们来送死的,我们知道得太多了。” “别胡说!”塞恩喝斥起纳尔:“杰拉德先生不会这么做!” “相信我,塞恩先生。”纳尔畏畏缩缩的说:“当杰拉德先生杀掉那个马车夫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场。” 塞恩摇摇头:“你想得太多了——“他提高了声音,似乎在说服自己:“他是骑士。” “我们还有资格被称为骑士吗?”纳尔抽泣着:“威逼利诱,杀害平民,诬陷亚伦先生……当然,摄政者约翰是条剧毒的蝰蛇。” 我恶狠狠的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绿宝石戒指,在心中反复想象用酷刑处死这两人的场景。 “我知道杰拉德先生的秘密。”塞恩深吸一口气:“他和托马斯牧师长的关系非同寻常。” “我们都知道。”纳尔耸耸肩膀:“这是公开的秘密。” 塞恩压低声音:“牧师长先生是杰拉德的私生兄弟,他的母亲只是出身低贱的廷臣。” “我的天哪!”纳尔惊叫一声:“那他们还——” “杰拉德的父亲发现了他们的关系。为了避免杰拉德出现继承问题,德赫巴斯公爵将他们送到了骑士团。”塞恩叹了口气:“杰拉德的弟弟继承了德赫巴斯公爵领。” “悲惨的命运。”纳尔擦拭着眼角:“如果不是继母逼我发誓放弃继承权,我也不会来到骑士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塞恩劝慰着纳尔:“格拉摩根必将落入骑士团之手。” 第121章 两名骑士团斥候在小屋中坐了下来,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们应该把炉子点起来。”纳尔搓着手掌:“野兽们都怕火。” “如果我能活着回到骑士团里,一定要对大家讲述今晚的遭遇。”塞恩查看起石炉,发出不自然的笑声:“被七只老虎和三头狂暴棕熊追杀的经历太神奇了。” 塞恩突然警觉起来:“这炉子里的东西不对!”他从炉子里抽出之前被斥候队长丢进去的旧坐垫,在屋子中反复查看:“灰尘的分布还很新,这只坐垫是不久前才被丢进去的。” 我在心中咒骂起斥候队长,将他的未来惩罚强度又提升了一倍。塞恩踩踏着我头顶上的地板,震下不少难闻的灰尘。为了避免被灰尘呛到,我用斗篷遮住鼻子,低下头屏住呼吸。 “果然。”塞恩的脚步在木屋的一角停住了。他蹲下身子,用手掌抚摸着地板:“没有灰尘,这是坐垫原本所在的位置。还有人在这间屋子里来过。” 纳尔骤然站起:“他们现在在哪里?也许有人知道森林的道路。” “最好别回来。”塞恩从腰间拔出短剑,语气冰冷:“杰拉德团长的命令,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来过森林。” 纳尔叹了口气:“又得杀人吗?我宁愿他们在森林里迷路了。” 我心中一紧,斥候队长还在外面捡木柴!而这两名骑士团的危险杀手也不像会立即离开树屋的样子。 正当我担忧斥候队长的时候,树屋外传来斥候队长的声音:“天哪,摄政大人!森林里到处都是游荡的狂暴猛兽,我被棕熊追杀了好长一段路,最后爬到树上才逃掉——” 两名杀手互相使了个眼色,手持短剑一左一右站到门边。而门外斥候队长的声音越来越近。 “真该死!”我的心跳速度急剧上升,这两个家伙想伏击刺杀我最亲近的侍从,而我却根本没有武力打倒他们。 透过地板的缝隙,我看到两名杀手脸上的表情无比狰狞,纳尔甚至开始饥渴的舔起嘴唇。 “我该怎么办?”我无意识的拉扯起斗篷,直到手指碰触到斗篷上冰凉的红宝石胸针。一个大胆的计划迅速在脑中形成。 我摘下胸针,提着斗篷下摆悄悄的来到了纳尔所在的地板位置,他的鞋底正好位于缝隙之间。 胸针足有三英寸长的尖锐前端就像蝰蛇的毒牙。我死死握着胸针,在斥候队长即将推开门的一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把胸针刺进了纳尔的鞋底。 温热的血液从胸针流到我的手掌上。纳尔发出痛苦的尖叫,跪倒在地。他的痛苦结束得很快,因为斥候队长用手掌边缘砍中了他的喉咙,将他迅速击昏。 塞恩挥动短剑砍向斥候队长,斥候队长则用木柴发起反击。塞恩的短剑十分锋利,斥候队长只能暂时利用木柴进行格挡——每次格挡之后,木柴都被削掉一截。 几个回合之后,斥候队长被塞恩的短剑逼到了木屋角落。而他手中的木柴也只剩下不到一尺的长短。 “这才是趁手的长度。”斥候队长以倒持匕首的手势握住短木柴,摆出格斗造型:“来尝尝最大分量的羊角面包。” 斥候队长把一只布满灰尘的坐垫踢向塞恩的面部,同时向塞恩冲了过去。塞恩用短剑将坐垫劈成两半,却被爆开的灰尘迷住了眼睛。斥候队长趁机扭住塞恩握剑的手臂,从他头顶上灵巧的翻过。 我听到了清脆而悦耳的骨折声,这种声音太令人兴奋了。斥候队长扭断塞恩的手腕之后,脚下一勾将他摔绊在地,又以大腿绞住塞恩的脖子。 塞恩无力的挣扎着,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喘息。当塞恩昏迷之后,斥候队长拿起短剑,准备刺进塞恩的胸膛。 “留下他们的命,好好审问。”我及时从地下室里跑了出来,阻止斥候队长的行为。 斥候队长惊愕的望向我,手中短剑啷当一声滑落在地。他激动的冲到我的身边,兴奋得语无伦次:“摄政大人,我还以为您被这两个杀手给——”他抽了抽鼻子:“我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凯文,你英勇而忠诚的行为将受到奖赏!”我握住斥候队长的手:“我决定把之前常戴的那串红宝石项链赏赐给你。”自从有了那条“牛铃铛”之后,我就嫌原来的宝石太小了。 “太感谢您了!”斥候队长半跪在地亲吻我的手背:“您是我见过最慷慨仁慈的领主。”他在屋中四处走动,把砍断的木柴丢进炉子里:“我们可以生火取暖了。” 当斥候队长生火的同时,我把两名昏迷的杀手用他们的腰带紧缚起来,问斥候队长:“凯文,你身上带钱了吗?” “摄政大人,您要钱干什么?”斥候队长一头雾水,把几枚银币交到我的手里。 我注视着石炉中跳动的火焰,露出微笑:“黄金胸针烧红之后会变软,但钱币不会。我们很快就有乐子了。” 斥候队长也露出兴奋的神情:“确实如此,很久都没有亲自动手做这种事情。” 第122章 燃烧的木柴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橙色的火焰给破旧的小屋带来了难得的温暖。 我靠着垫子坐在炉边,吩咐斥候队长用铁制拨火棍把火弄得更旺。几枚钱币放在炉子边缘,已经被烧得微微发红。 “如果你们够聪明,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支着下巴,望向两名被紧缚丢在墙角的骑士团杀手:“不然会吃很多的苦头。” 塞恩一言不发,纳尔的神情却有些松动:“你会杀了我们灭口的!随便你怎么做,我都不会说!” “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我换上诚恳的语气:“以格拉摩根的名誉起誓。” 塞恩大声打断我的话:“你这条恶毒的蝰蛇!满口都是谎言!”他恶狠狠的瞪着纳尔:“说出去之后我们会更快没命!” 他猜对了,无论如何这两个人都不能活着回到骑士团,斥候队长会好好处理他们。 斥候队长拿起烧红的拨火棍,送到塞恩的脸颊前:“你竟敢冒犯摄政大人!” 我挥手让斥候队长退下:“凯文,冷静点。这两位骑士团的先生对我们非常重要。” “纳尔先生。”我把视线转向惊慌的骑士:“您还很年轻,不应该承受残酷的折磨。”我指着斥候队长:“凯文爵士是格拉摩根远近闻名的残酷拷问者,提起他的名字能让儿童停止哭泣。” “……那明明是您,摄政大人。”斥候队长小声自言自语:“我的本事都是您教的。” 我瞪了斥候队长一眼,随后继续劝导纳尔:“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完整回答。不要隐瞒,不要犹豫。不然凯文爵士会极为残酷的折磨你,我没法阻止他。” 纳尔用畏惧的目光看着塞恩,极为缓慢的点了点头。 “不要说一个字!”塞恩挣扎着警告纳尔:“无论他们怎么折磨你!” 我向斥候队长挥挥手:“真吵。” 斥候队长用拨火棍挑起一枚烧红的钱币,放在塞恩裸露的小腿上。烧灼皮r_ou_的青烟和嗤嗤作响的细碎响声令人十分兴奋,再配上塞恩的惨叫,这种久违的感觉让我全身发抖。。 唯一的缺憾是这间y冷破旧的小屋环境太糟,如果能坐在文森特市华丽拷问室的柔软沙发上,再配合砂糖蛋糕和蜜酒观赏拷问就更完美了。 “该死!”塞恩用嘶哑的嗓子咒骂着斥候队长:“你这个恶魔!” “哭泣和求饶只能让摄政大人更兴奋。”斥候队长面带微笑:“这是你自找的。” 纳尔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不要,不要这样!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第一个问题。”我竖起一根手指:“杰拉德到底想干什么?” “不能说——”塞恩刚刚喊出前半句,斥候队长已经用手肘勒住他的脖子:“安静。”塞恩挣扎着,喉间发出一连串咯咯的声音,晕倒在地。 我温柔抚摸着纳尔柔软的脸颊:“现在没人碍事了,我们继续。” “杰拉德团长想占有你们的封地。”纳尔的声音很低:“他有个计划。” “什么计划?”我追问纳尔:“详尽的说出来。” “原本他是想等北欧异教徒攻下格拉摩根之后再发动收复战争,拿下伯爵领的宣称。”纳尔喘了口气:“没想到格蕾丝女士和塔克修士这些异教徒竟然帮着你们击败了北欧人。” “真是卑鄙狠毒的y谋小人!”斥候队长恶狠狠的说:“为了达到目的。竟然放任异教徒进攻格拉摩根!” 我咳了一声:“不说话会被当成哑巴吗?”凯文这句话连我也一起骂进去了。 “杰拉德团长改变了策略。他利用审判格蕾丝的机会指控您和亚伦伯爵,趁机挑拨你们的关系。”纳尔突然哭了出来:“我不该帮忙送酒到团长的房间的!团长喝醉之后把什么都说出来了!他醒来过后看我的眼神就变得十分奇怪,我知道他一定想杀了我!” 醉酒者最容易泄露密谋,这是间谍总管之间不成文的共识。我身边每个斥候的酒量都很好,并且绝不贪杯。失恋的时候除外。 “为什么要挑拨关系?”我继续诱导纳尔说下去。 斥候队长嘀咕着:“他肯定是嫉妒您和亚伦伯爵之间两情相悦。” “他想让你们利用骑士团的指控机会互相残杀,将一部分土地转封给骑士团。”纳尔呼吸急促:“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下一步,他将用无能毒药谋害新上任的格拉摩根伯爵,夺得摄政大权。” “他真是高估自己的本事。”我冷笑起来:“我可是毒药大师。” 纳尔摇了摇头:“大团长想谋害的新格拉摩根伯爵是沙维将军,连我都觉得这种做法太残忍。” “不可能!”斥候队长失声尖叫起来:“新伯爵怎么可能是将军?别开玩笑了!”他跪在我面前,不断的辩解:“摄政大人,我敢发誓,将军没有篡夺伯爵爵位的企图! “因为大团长想杀掉您和亚伦伯爵,再把傀儡推上宝座。”纳尔一字一顿:“他想在比武审判中杀掉伯爵大人,再趁机指控您的异端罪行。” “很好,很好。”我感到心中怒火升腾:“他们一定不会得逞的。” 斥候队长拉了拉我的衣袖,向我抛来一个充满暗示的眼神。 “纳尔先生,您该祈祷了。”斥候队长活动着手指,语气冰冷:“因为您很快就可以到天堂里和同伴们团聚。” 我叹了口气:“动作快点,别让他太痛苦。” 纳尔一脸平静:“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当我们背弃骑士团誓言,任凭异教徒在格拉摩根肆虐时,灵魂已经堕入了地狱。”他闭上眼睛,念起一段祈祷文。 正当斥候队长用手扼住纳尔脖子的时候,屋外传来一连串猛兽的咆哮声。 一只高大的棕熊撞破墙壁扑了进来,把斥候队长压在了地上。斥候队长惊慌失措大叫起来:“摄政大人,快逃!” 我从墙壁的破洞向外望去,冷汗浸透了背上的衣物。 五六只棕熊蹲在屋外,把小屋完全包围了。棕熊不时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样貌凶狠。 “放开我!”斥候队长拼命反抗棕熊,用拳头使劲砸着棕熊的背:“杀了你!”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20节 棕熊突然伸出爪子,轻轻拍打着斥候队长的头,发出低沉的呼噜声。斥候队长怔了怔:“这是怎么回事?”他大着胆子去抚摸棕熊,结果棕熊温顺的把脑袋埋在了斥候队长的肩膀上。 “是那个异教徒召唤来的野兽!”纳尔尖叫着:“我们死定了!” 罗宾汉的声音从外面远远传来:“当你指责别人是异教徒时,别人看你一样是异教徒。” 之前跟随塔克修士的金色大山猫蹿进树屋,优雅的伏在石炉前取暖,发出惬意的喵呜声。 当背着弓箭的罗宾汉走进树屋后,我立刻迎了过去:“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来了。” “小猫,过来。”罗宾汉向大山猫吹口哨:“火会烧到你的毛。” 大山猫完全没有理会罗宾汉,反而在石炉前翻了个身继续烤火。 “它只听塔克修士的话。”罗宾汉有点尴尬的挠着后脑:“我毕竟不是德鲁伊,不能和更聪明的动物沟通。”他向趴在斥候队长身上的棕熊招手:“起来!” 棕熊恋恋不舍的从斥候队长身上爬起来,挪到罗宾汉身边。 “总算找到你们了。”罗宾汉揉着棕熊的圆耳朵:“塔克修士对这片森林施放了德鲁伊的巫术,没有指引的人都会迷路。” 斥候队长目瞪口呆:“德鲁伊真厉害。” 罗宾汉把目光转向墙边的杀手:“这两个人和袭击塔克修士的家伙是一起的,我们要按森林的法律处罚他们。” “当然,我赞成立刻处死!”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罗宾汉皱起眉头:“应该让受害者审判。”他把塞恩和纳尔丢到棕熊的背上,示意我们骑上另一只棕熊:“抓紧,否则会摔下去。” 斥候队长好奇的坐在棕熊背上,摆弄起熊耳朵:“感觉熊也没那么可怕了。” 罗宾汉回头看了一眼小木屋,以古怪的表情打量着我们:“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些卷轴?” “没有!“斥候队长摇摇头:“在如此危险的处境之下,谁有闲心去关心这个?” “那就好,那就好……”罗宾汉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我就放心了。” 第123章 当我们回到林间圣地时,那边一片火光冲天。 罗宾汉的属下们不知在什么时候搭起了足有三四个人那么高的空心人形建筑,建筑由树枝和柳条搭成,内部留出宽大的空隙。 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了天空,林间圣地的每个人手中握着一支燃烧的火把,围在柳条人旁边。 罗宾汉骑着棕熊,带着我和斥候队长穿过人群。他向每一名德鲁伊教徒挥手致意:“亲爱的兄弟们,我带回了客人和祭品!” “向森林的守护者罗宾汉致敬!”教徒们纷纷单膝下跪,对罗宾汉行礼。 穿着白袍的小威尔走到两名被紧缚的骑士团俘虏前,用黄金镰刀抵住他们的后背:“快走,到屋子里换上祭袍。” 纳尔吓得脸色苍白,瘫软在地。塞恩则比他镇定得多,昂起头向前走去。几名教徒立刻围了上来,将他们带进一间树屋。 “这个柳条人好像在书上见过。”我回忆记载异教徒行为的卷轴:“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亚伦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约翰,你没事!”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亚伦已经飞奔过来,用双臂紧紧抱住了我。 “感谢上帝。”亚伦声音发颤:“你跑出去之后,我担心得要命。” 在森林中迷路时的委屈,面对骑士团杀手时所承受的恐惧在我心中同时爆发出来。而这一切,都是拜我眼前的领主所赐。 我眼底阵阵发酸,用尽全力去推开他的手臂:“你在担心我?你怎么会担心一个残忍狡诈,让你感到畏惧的人呢?” 亚伦惊愕的松开了手,向后连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由喜悦变成了哀伤和痛苦。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亚伦语气沉重:“我有我的原则。” “为了自己的原则就能指责别人的原则吗?”我死死咬住嘴唇,一字一顿:“如果我和骑士团之间只能存活一个,你选谁?” 亚伦想了很久:“我选择正义的一方。” “很好,你就和‘正义’作伴去吧。”我努力保持嘲讽的语气:“反正我这么残忍狡诈又邪恶。凯文,我们离开这里!” 我把视线转到斥候队长的方向,却看到他和沙维甜蜜的依偎在一起,不断说着悄悄话。我别过头,不想去看令人嫉妒的场面。 “摄政大人。”雅各突然拉住了我:“我们去观赏祭祀活动找点乐子。”他细长的眼睛在微笑时像狐狸一样弯了起来:“我敢保证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大脑一片空白,跟着雅各来到林间圣地水塘边的一座亭子里。亭中安置着几张华丽的软榻,哈夫丹的侍妾们以各种姿势坐在软榻上聊天,连拉格纳也在里面。 “雅各先生,你终于来了。”德马克指着软榻前翻倒的一排空酒瓶:“我们的酒……。” “罗宾汉!”雅各提高音量:“赶紧送几瓶酒过来!” 一头棕熊衔着藤条篮慢悠悠的爬进亭子,把篮子放在雅各脚边。雅各拿起篮子里的酒瓶,给每一名侍妾倒满了酒。 “摄政大人,你最好也来一杯。”雅各殷勤的递上酒杯:“不快乐的时候最好喝点酒,免费试饮第一杯。” 德马克仰头把酒一口喝光,举起空杯子向我致意:“干杯。” 我学着德马克的样子喝了一大口酒,呛得不断咳嗽。北欧人竟然喝得下这种庶民口味,没有加糖的廉价蜜酒。怪不得雅各说这杯酒免费! “再来!”德马克看起来十分兴奋:“你的酒量比雅各好多了!雅各每次只抿一小口。” “我才舍不得喝自己的酒。”雅各自言自语:“那是要卖钱的。” 德马克打了个酒嗝,看起来一脸迷茫:“约翰先生,你为什么不高兴?你已经从危险的森林中走了出来,还躲开了骑士团的追杀。”他给自己倒满蜜酒,语气欢快:“之前至少有十名骑士团杀手同时攻击我们!好在有奥丁庇佑,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幸好酋长大人不在。”哈拉德不满的看着德马克:“他不喜欢提起旧神信仰。”哈拉德走到我身边,语气温和:“别把德马克的话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为什么伤心。” 我苦笑起来:“您知道?” “当然。”哈拉德自信的望着我的眼睛:“因为失宠。伯爵一定是不再宠爱你了。” “……”我低下头,沉默的看向酒杯里金色的波浪。我不该期望北欧的野蛮人理解这些东西。 雅各咬着嘴唇,脸上的肌r_ou_阵阵抽搐,最后终于大笑出声:“抱歉,摄政大人。这是我听过最有意思的笑话——” “有什么好笑的!”哈拉德仰头喝完一杯酒,把酒杯砸在地上:“被喜欢的人误解,冷落,抛弃,难道不是最伤心的事情吗?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伯爵不同意我们攻打骑士团!约翰先生肯定会为此伤心。” “我不信!”德马克大声的说:“伯爵除了和我们合作之外别无选择,骑士团已经把屠刀架在了格拉摩根的脖子上。” “你并不了解骑士!”哈拉德提高声音:“他们和狂战士一样,宁可死去也不愿意接受y险的计谋!” 亭中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哈拉德慢慢站了起来。 “我在冰原狩猎时曾经和一位狂战士相遇。他的目标和我一致,都想猎杀冰原狼女王。”哈拉德揉了揉眼睛:“他按照狂战士的守则,只带了两把斧子。而我却带着最ji,ng良的淬毒弓箭和陷阱装置。我们在冰原上合作狩猎,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日子。” “我们的分歧来自于猎杀冰原狼女王的方式。那是一只盘踞在冰原上的危险野兽,狡诈而凶狠,部族无数的猎人在她面前送了命。我建议先捕捉幼年冰原狼,利用幼兽把她引入陷阱后再用毒箭远远解决掉。” “但那位狂战士坚决不同意,他斥责我违背狂战士信条,灵魂无法进入瓦尔哈拉。但我也有自己的狩猎方式,他误解我的行为!于是在一次激烈争吵后,他抛弃了我。虽然我们之间已经互相爱慕,甚至已经在石头上刻下誓言。我对奥丁发誓,将为部族带回冰原狼女王的头颅。” “我独自追踪冰原狼女王潜入她的巢x,ue,在巢x,ue中布置下无数陷阱。我在巢x,ue中潜伏了整整一个白昼后,等到了归来的冰原狼女王。当我屏住呼吸弯弓搭箭时,那位狂战士却挥舞着斧头大吼大叫冲了进来,正面对抗冰原狼。我还没来得及帮忙,他就被冰原狼扑倒在地,咬中喉咙,但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把斧头嵌入了冰原狼的脑门。” 哈拉德的声音在颤抖:“在狂战士死去前,他感谢我没有s,he箭,让他得到勇士般荣誉的死亡。但我宁愿放弃一切狩猎,也不要所谓的狂战士的荣誉!我只要他活着!” “听起来真可怜。”雅各握住哈拉德的手:“别想太多了。” “如果我阻拦他,他会恨我。如果我放任他行动,他会死。”哈拉德满脸羞红:“我伤心了一段时间。幸好我在一次狩猎中遇到了酋长大人,他当晚就连着要了我三次——” “可恶!”德马克跳了起来:“不要炫耀!酋长大人第一天就把我折腾得下不了床!” “酋长大人曾经在我这里连着过夜一个星期!”哈拉德不甘示弱。 我端着酒杯,悄悄挪到亭子的角落边。那群侍妾比一千只觅食的鸭子还吵,不知道哈夫丹是怎么忍受他们的。 雅各从扭打的侍妾们中艰难的挤出一条路,气喘吁吁挤到我身边:“别把笨蛋野蛮人的话放在心上,他们甚至不愿意把冰原狼女王的皮卖给我。” “假如你是哈拉德会怎么做?”我问雅各。 雅各摸着下巴:“我不能理解明明有更安全的捷径,却非要走险路的人。我根本不会对这种笨蛋动心!冰原狼女王的皮肯定值很多钱。” “但我对这种笨蛋动心了。”我摇晃起酒杯:“我该拿伯爵大人怎么办呢?” 不远处传来塔克修士极具穿透力的歌声,他用听不懂的语言唱起旋律悠扬的吟游诗歌。 “祭典要开始了!”雅各招呼起侍妾:“先生们,这是特别节目!据说非常有趣!” 侍妾们停止了争吵,全部挤到了我身边,然而德马克和哈拉德又因为谁该站最前面吵了起来。 第124章 顺着歌声的方向,我看到了塔克修士。 他站在柳条人前放声高歌。和书上德鲁伊的打扮一致,塔克修士头戴黄金橡叶发冠,身穿纯白曳地长袍,袍尾以金线绣满橡叶花纹,满身披挂ji,ng致的黄金首饰。他在篝火的映照下就像珠宝展示架。 不过,书中德鲁伊形象是一位慈祥的老人。这身衣服穿在年轻的塔克修士身上时,却洋溢着异教男巫的邪恶气质。德鲁伊教徒们在罗宾汉的带领下,围着塔克修士手拉着手站成一圈。 塔克修士唱完整支歌之后,向小威尔做了个手势。小威尔立刻端来一杯饮料,恭敬的奉给塔克修士。 “干嘛放这么多曼陀罗花粉!”塔克修士喝了一口后就皱起眉头:“好酸。” 雅各点点头:“小威尔煮的东西非常难吃。”他指着篝火前的空心柳条人,低声问我:“摄政大人,您知道这个东西的用法吗?” “我对本地异教徒一无所知。”我摇摇头:“不过我很了解波斯异教徒。” 塔克修士把喝到嘴里的饮料悄悄吐掉,清了清嗓子:“感谢大自然慷慨的馈赠。向伟大的大地之灵致敬。” 罗宾汉带着教徒们纷纷跪下:“向大地之灵致敬。” “大地在上。”塔克修士举起新月形状的金镰刀:“愿祭品的血与r_ou_能给予我们丰饶。” “德鲁伊的秘术非常好用。”雅各贴在我的耳朵上:“我们在威尼斯的花园就是小威尔照顾的,哪怕冬天也能种出玫瑰。” 人群分开一条道路,两头棕熊拉着一辆小木板车缓缓走到塔克修士跟前。木板车上整整齐齐摆着几具赤裸的尸体,尸体表面铺着大量鲜花。 雅各心有余悸:“那些都是骑士团派来的杀手,我差点被毒箭s,he死。还好有罗宾汉和塔克修士在。” “擅自闯入林间圣地的异教徒,破坏了自然的平衡。”塔克修士语气冰冷:“他们将被献祭给神圣的大地,以燃烧的r_ou_体进行赎罪。” 罗宾汉拿起一只陶罐,把陶罐里的深色油脂均匀的倒在尸体上。随后几名信徒把尸体抬进了空心的柳条人里。 当塞恩和纳尔被推到柳条人的面前时,他们已经被剥去了所有的衣物,全身被装饰玫瑰花的藤条紧缚起来。两名祭品被教徒按在地上,不断的咒骂和挣扎,但没有人理会他们。 “真是不错的祭品。”塔克修士用金镰刀挑起塞恩的下巴,语气玩味:“年轻又健壮的异教徒,带着恨意走向亡者之国。”他接过罗宾汉递来的陶罐,把油脂慢慢涂抹在塞恩的皮肤上。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异教徒也用火刑处死异教徒,不过看起来更有趣。下次文森特市处刑时可以尝试把柴堆摆成更别致的形状。” 塔克修士用油脂涂满了祭品的每一寸皮肤,随后把他们拖进空心柳条人里,用藤条把他们的脖子连在柳条人的内壁上。 “恶魔!”塞恩高声尖叫着:“你会下地狱!” 塔克修士拿起火炬:“你们的罪行将在献祭后被大地宽恕。”他慢慢将火炬伸到柳条人的支架处,想要点燃它。 “先生们,最ji,ng彩的部分马上要开始了!”雅各向侍妾们拍拍手:“请好好观赏德鲁伊教的献祭仪式。” “等等!”亚伦突然从人群中冲到塔克修士面前:“请等一下!” 塔克修士脸上的表情惊愕又愤怒:“你不该打断我的仪式!亚伦先生,献祭仪式对我们非常重要!” “这是疯了吗?”雅各倒抽一口冷气:“塔克修士发怒的时候是很可怕的!摄政大人,您快去阻止伯爵!” “那个笨蛋!”我赌气起来:“让他吃点苦头好了。” 献祭现场出现了s_ao动,信徒们慢慢围向亚伦。 “请您不要烧死他们。”亚伦诚恳的说:“这太残忍了。” 塔克修士眯起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打断献祭是对森林的冒犯。” “说得没错!“沙维带着斥候队长从人群里挤出一条道路,甚至把小威尔挤得摔倒在地。沙维拉住亚伦的手臂:“伯爵大人,我们不该干涉塔克修士!何况他们罪有应得。” 亚伦甩开沙维:“将军,这种处刑方式是对骑士的亵渎,他们不该死在异教徒的手中。” “那您要我用剑砍下他们的脑袋吗?”沙维活动起手指:“死得像个骑士一样。” 塔克修士扬起火炬,示意亚伦走开:“伯爵,你在挑战我的耐心。” “我恳求您给予他们公正的审判。”亚伦依然拦在塔克修士身前,表情坚毅:“这种残酷的处刑方式不符合律法。” 塔克修士耸耸肩:“这完全符合森林的律法。我再说最后一次,请你离开这里。” “他说得没错!”沙维大声表示赞同:“森林有森林的律法,我们不该cha手!就像骑士团不该干涉我们一样。” 斥候队长附在沙维耳畔小声说了几句话。 “那两个家伙本来就该死!”沙维指向柳条人:“您忘了他们的行为吗?如果毒箭没有被罗宾汉击飞,您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亚伦摇摇头:“他们确实犯下了罪行,但不该被异教徒审判。” 气氛越来越僵化,塔克修士喉间发出熊一般的咆哮声,全身骨节格格作响:“我很久没有召唤熊灵附身了。” “摄政大人,这该怎么办!”雅各惊叫起来:“伯爵竟然惹怒了塔克修士!连罗宾汉都只能和他打成平手!” 我无奈的揉揉额头,向雅各耳语一阵。 “您说的全是真话?”雅各有些迟疑:“这么做难道能成功?何况您开出的条件也太丰厚了!” “放心。”我自信的握住雅各的手:“你是第一次和我共事吗?没有万全的把握我绝对不会动手。” 我和雅各离开亭子,快步走向僵持中的两个人。 “伯爵大人。”我站在塔克修士和亚伦中间,语气平静:“您真的想救下这两个人吗?” 亚伦的态度十分坚定:“他们罪不至死,以异教徒的方式处死骑士是对神的亵渎。” 我踮起脚,搂住亚伦的脖子,对他耳语:“我能救他们,但您得答应我三件事情。” “三件事必须符合骑士的守则。”亚伦贴住我的耳朵,我能感到他温热的呼吸:“您在威胁我吗?” “您可以和这群德鲁伊教徒血战到底,最后牺牲性命。”我冷漠的说:“最后那两个人和你一起死在柳条人里,难道就符合骑士的守则?” 亚伦眼神闪动:“这……” “到时候连我也不免一死,甚至会搭上将军和凯文的性命。”我咬住亚伦的耳垂:“为了这两个人,让三名无辜者牺牲掉,难道就符合骑士的守则?” 当我提到自己的时候,亚伦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我答应你,约翰!你们不能有事!” “这样才对。”我轻轻吻了吻亚伦的脖子,朝雅各打了个响指:“可以开始了。” 雅各半信半疑:“我想再确认一次您刚才提出的条件。您真的愿意提供给我文森特市永久的免税经商权吗?给一个犹太人这么好的待遇,会不会给人钦定的感觉?” “我会修改文森特市基本律法。”我有点不耐烦:“别浪费时间,我生气了!” 雅各走到罗宾汉身边,朝他耳语几句。罗宾汉的五官越来越纠结,表情简直就像掉进陷阱的威尔士柯基一样可怜。 “这个,我不能——”罗宾汉垂下头,对雅各支支吾吾的说:“塔克修士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我的导师和兄长,何况这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传统祭祀。” 雅各沉下脸色:“那我是你的什么?” “抱歉,雅各。”罗宾汉搓着手,不敢和雅各的目光对视:“原谅我这一次。” 雅各朝我投来求助的眼神。我哼了一声,走到罗宾汉身边,以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念出一个单词:“卷轴。” “你好卑鄙!趁人之危的蝰蛇!”罗宾汉跺了跺脚:“你不能这么做!那是纯洁无瑕的祭典卷轴!” “你们在说什么?”雅各好奇的问。 “没有,摄政大人什么都没说!”罗宾大声回答雅各,随后一溜烟跑到塔克修士身边,把他拉进小屋中。 随后的一段时间,小屋中传来以如尼文为主体的激烈吵架声,还有瓶瓶罐罐破碎和家具翻倒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祭典会场中。 小威尔紧紧抓着领口,看起来马上就要晕过去:“叔叔,导师大人——”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亚伦急促的问:“我有点担心雅各和罗宾汉。” “秘密。”我摆摆手:“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 当罗宾汉和塔克修士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微妙,并且脸上都带着一点淤伤。 “天哪,亲爱的罗宾汉!”雅各尖叫着冲到罗宾汉身边,小心的抚摸起他脸上的肿块:“疼吗?让我给你揉揉。” 罗宾汉亲吻着雅各的额头:“为了你,这一点伤不算什么。” “有情人之后,就把兄弟忘了。”塔克修士抹着流出来的鼻血:“既然森林守护者决定取消祭典,我就暂时留下这两名闯入者的性命。” “天哪,约翰——”亚伦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简直太神奇了。” “作为赎罪,他们必须在森林中服十年苦役。”罗宾汉接着塔克修士的话说下去:“直到他们被森林净化心灵。” 两名被关在柳条人里的杀手不约而同的哭了出来,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伤心。 “感谢你,约翰。”亚伦低下头,认真的说:“让我看到你善良的一面。” “我要提出第一个要求。”我竖起一根手指:“我们将和南岛维京人结盟,消灭骑士团。” 侍妾们爆发出一阵欢呼,雅各激动的鼓起掌来:“没错就是这样!” “我……答应你。”亚伦语气沉重,把脸转到一边:“依照诺言。” 借助明亮的月色,我看到亚伦的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芒。 第125章 我和亚伦赶在日出之前回到了文森特市。一番车马劳顿加上ji,ng神紧张,当到达那座有红色尖顶的大屋时,我已经疲惫不堪。 “伯爵大人。”我撩开帘子,招呼另一辆马车上的亚伦:“格拉摩根离文森特市还有一段路程。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在我的城堡里暂时休息。” 亚伦摇摇头:“感谢您的好意。”他放下帘子:“将军,我们应该加速。。” 负责驾车的沙维咆哮着挥动马鞭:“快跑,蠢马!” 马车扬起沙尘,随着轰鸣声消失在我的视线内。我没好气的放下帘子:“可恶!我都邀请他来参观卧室了——” 当我到达自己的卧室时,我看到穿旧丝绸睡衣的副队长抱着我最喜欢的面包型枕头,以极为粗野的姿势睡在我的床上,还说着梦话。 斥候队长脸色y沉,拉住副队长的脚踝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胆敢用这种庶民的睡姿玷污摄政大人的床!之前我教你的全部都忘掉了!” 副队长脸部着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他惊慌失措的抱着枕头,不断向后退去:“抱歉,凯文爵士!因为您的大床实在太柔软温暖,我从来都没睡得这么沉——” “我把这套睡衣和被褥赏给你。”我面无表情:“另外还有十个ji屁股。” 仆役们迅速清理床铺,换上全新的三层鸭绒衬垫和柔软的天鹅绒床单。我强撑ji,ng神由斥候队长换好睡衣,在几分钟后就睡着了。 我做了个非常不祥的梦。梦中有一只高傲的狮子被七只凶狠的豺狗围攻,遍体鳞伤。最后狮子被豺狗咬断喉咙,撕成碎片丢下海崖。 “不!”我尖叫着从梦中惊醒,按住胸口不断喘息。我转过头,发现窗外已经阳光灿烂。我深呼吸几次,当心跳变得平缓后,我摇晃起吊在床边的一只金铃铛。 两名被铃声传唤的侍从走入卧房,向我行礼。我揉了揉额头:“现在是什么时候?” “已经是午后了,摄政大人。”侍从小心翼翼的问:“要拉上遮光的厚窗帘吗?” 我坐起身子:“该起来了。”拉格纳需要格拉摩根的城堡图纸,得赶快把它找出来。不仅如此,文森特贸易站也要提前布置,让北欧劫掠船可以迅速靠岸。 斥候队长捧着衣服走到我面前,我向他使了个眼色。他有节奏的咳了两声,卧房里的其他侍从都退了出去。 “我需要你去一趟格拉摩根。”我坐在大银盘前,由斥候队长梳理头发:“把城堡布防图纸找出来。” 斥候队长谨慎的往梳子上涂抹油膏:“我会把图纸送到拉格纳那里。” “不。”我叹了口气:“我需要你把图纸偷出来复制一份,原件依然留在档案室。” “您还是不想伯爵大人知道这些事。”斥候队长有些担忧:“您隐瞒得越多,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弥补。” “我不敢想象亚伦知道格拉摩根的城堡图纸落到北欧人手中会有什么反应。”我望着大银盘中的自己:“那太可怕了。” 斥候队长正要说话,我从贴身内衣的暗袋里摸出一支拇指大小的骨哨递给他:“塔克修士说这支哨子能召唤动物信使,快去。” “遵命,摄政大人。”斥候队长郑重的收下骨哨:“可是您的头发谁来梳呢?” “整个文森特市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梳头。”我指了指门外:“出发,凯文爵士!” 斥候队长退出了卧室。不到两分钟,副队长一脸兴奋的冲了进来:“凯文爵士让我在他休假的时候服侍您!这是我的荣幸,摄政大人!” 我无声的捏紧了拳头:“是吗?” “摄政大人的事情我都记得。”副队长走到我身后,拿起梳子:“我还记得伯爵大人说您穿红色的衣服最好看。” 我咬牙切齿:“笨蛋,那是上一任伯爵。亚伦根本不关心我穿什么衣服。”要是伊瓦尔那一刀捅深一点就好了。 笨拙的副队长花了比凯文多一倍的时间,才把头发梳好。在梳头的过程中,他用错了好几次梳子,并且弄混了油膏的涂抹步骤,唯一的好处是他没有弄掉一根头发。 “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下午甜点。”副队长半跪在地替我整理长袍下摆,殷勤的说:“有您最喜欢的樱桃蛋糕和薰衣草奶。” “叫他们准备正餐!别想用简陋的糕饼来敷衍我。”我大发雷霆:“我连早餐和午餐都没吃!这里又不是堂区!” “可现在是下午甜点时间。”副队长委屈的低下头。 如果不是副队长外表俊朗,我早就把他赶出文森特城堡了。 我坐在餐厅正中的扶手椅上,注视厨房的仆役把下午的甜点一盘又一盘的摆上餐桌。下午的普通点心比起正餐要简单朴素很多,厨房只需要准备三种饮料和十二种甜点。 副队长递给我一杯温热的薰衣草奶,我用镀银的金勺子盛了浅浅的一勺送进嘴里,同时用眼神示意副队长把离我比较远的樱桃蛋糕送过来。 “奶油馅饼。”副队长高声吩咐仆役:“摄政大人想要那盘点缀玫瑰花瓣的奶油馅饼!” 我用银叉狠狠cha进奶油馅饼,有点后悔让凯文离开身边。 一名仆役快步走进餐厅,向副队长耳语几句。副队长脸上的表情变得慌乱又喜悦。 “我真替您高兴,摄政大人!“副队长因为激动而口齿不清:“伯爵大人来访,他正等在会客厅里面!” 我抚着胸口,使自己保持镇定:“他终于愿意来参观卧室了吗?”我立刻吩咐仆役:“铺上最柔软华丽的被褥,烧热壁炉!再把镶宝石的黄金酒具送进卧室。” 仆役们四下散开,而我急忙戴上那条由哈夫丹宝石铸造的耀眼项链,同时换上色泽一致的红宝石帽饰和戒指。 当我走进会客厅时,亚伦冲到我身前,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有力而温暖,掌心略微有些粗糙。 “约翰。”亚伦低下头望着我:“我需要你。” “我也……”我害羞的避开他的视线:“我明白。” 亚伦拉着我向外走去:“很好,我们去格拉摩根监狱。” “监狱?”我一时不能思考:“我们一开始就要去那种地方?我建议还是从卧室开始——” “您在想什么?”亚伦脸上浮起红晕:“监狱那边传来了诡异的消息,我们必须过去查看。”他顿了顿:“何况现在也不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必须要在双方完全放松,心情欢乐的时候才能进行完美的愉悦结合。” “原来如此。”我失望的吩咐仆役:“把点心和饮料装上马车。” 第126章 当我走下马车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格拉摩根监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我原本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挂在大门边的带刺示众笼和脚手枷被拆掉了,监狱广场正中原本安置着整套绞盘和刀片组成的处刑工具,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木台。 “这……”我拉扯着袖子上的花边:“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擅自修改了监狱的设计?”那套被称为“蝎尾狮”的刀片绞盘是日耳曼工匠最得意的作品,我甚至打算请其他封地的间谍总管前来参观鉴赏。 守在门前的狱卒害怕的避开我的视线,让我更加愤怒。一定是狱卒们没有好好保护刑具。 “那些残酷的东西实在太令人作呕。”亚伦皱起眉:“我不能容忍。骑士们已经把它们全部拆掉烧毁。” 副队长尖叫着:“真是太可怕了!我和那位日耳曼工匠为了造出‘蝎尾狮’不眠不休好几个晚上才画出草图。” “您的决定是明智的。”我强迫自己说着违心的话:“您把监狱改造得非常好。”我站在广场中环视着四周,发现窗户上的倒刺铁条不翼而飞,窗口也被扩大成两个手掌的宽度。亚伦对犯罪者太仁慈了。 亚伦带着我沿螺旋形楼梯往上走去,我习惯性的向下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地牢的入口被石砖砌成的墙封住。 “伯爵大人!”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您把地牢的犯人全部活埋了!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亚伦沉默的盯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您封死地牢的门,把它变成活人的墓x,ue。这种处刑方式已经过时了,不如把他们关在枯井里——” “格拉摩根不需要地牢。”亚伦冷冷的说:“约翰,你设计的地牢比墓x,ue好不了多少。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些话。”他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去,把背影留给我。 “不……”我自言自语:“曾经那个温柔的叫我名字的人是谁?” “摄政大人,不要伤心!”副队长充满自信的看着我:“睡觉会让人心情变好,您的大床如此柔软温暖!” 我跟着亚伦沿着监狱的走道前行。沙维在不远处抱着双臂,以我从未见过的认真表情站在一间牢房的铁栅栏前。 “伯爵大人。”沙维转过头,语气沉重:“情况越来越不妙。” 亚伦大踏步冲向沙维:“我的天!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 我用尽全力跟上亚伦,依然被他甩开一段不短的距离。我弯下腰,扶着膝盖不断喘气:“伯爵大人,您能跑慢点吗?我要晕过去了。” “约翰,您的体格就像陶瓷般脆弱。”亚伦走到我身边,扶起我的肩膀:“您该不会和柔弱的淑女一样需要嗅盐吧?” “摄政大人成年后就不用嗅盐了!”副队长大声回答亚伦:“他最喜欢柑橘的味道。” 我向副队长丢去一个冰冷到杀人的眼神,把头靠在亚伦的胸前:“我只是需要时间来换气——” “凯文在哪里?”沙维粗暴打断了我和亚伦的对话:“他没有跟你来吗?” 我迅速编造理由:“我给了他几天假期。” “是吗?”沙维摸着下巴:“他明明答应我在假期时一起去湖边野餐。”他怀疑的眯起眼睛:“凯文到底是不是在休假?” 我没有料到沙维竟然对我的谎言产生了怀疑,看来凯文把他教得更聪明了。 “凯文爵士当然在休假。”副队长面带微笑:“他需要花一整天的时间来护理头发和深层浸浴,毕竟爵士刚刚从肮脏的森林里回来。” “果然如此。”沙维叹了口气:“我受不了他把水果碎片和蜂蜜抹在脸上,那种味道太诱人了。” 牢房中突然传来一连串清脆的水晶碎裂声,我们迅速把视线转了过去。 包裹格蕾丝的水晶被放置在牢房正中心。她依旧以祈祷的姿势被凝固在透明水晶中,看起来就像圣像画上的殉道者一样庄严神圣。 整块水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几道小指宽度的裂缝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在水晶表面蔓延,就像包裹圣徒的轻纱。 “我的天。”我指着逐渐碎裂崩解的水晶,声音发颤:“这个女巫要出来了!”她之前还想吃掉我的内脏,极为邪恶残忍的魔女。 亚伦将我护在身后:“狱卒们在昨夜发现水晶有碎裂的迹象,但我们那个时候在——” “在舍伍德森林。”我按着砰砰狂跳的胸口:“真糟糕,没有比这个更糟的事情了。” 沙维拿起放在墙边的重型链枷:“不可饶恕的女巫!让我砸碎她的头。” “将军!”亚伦训斥起沙维:“格蕾丝女士尚未进行审判!您不能认定她是女巫。” “你也不是她的对手,将军。”我竖起几根手指:“她能打败塔克修士,塔克修士能打败凯文,凯文能打败你——” 沙维咆哮着:“我一直在切磋时让着凯文!如果我认真起来,他根本不能占上风。” “将军,别吵了!”亚伦示意沙维安静下来:“我担心水晶屏障碎裂后格蕾丝会再度攻击约翰。我们需要通知骑士团加紧对格蕾丝的看管。” “我有个计划。”我靠在亚伦身边:“把水晶丢进海里。虽然火刑才是对女巫的处刑,但是沉入海底也不错。” 亚伦意志坚决:“不。我是她的代理骑士,她绝对不能被私刑处置。” “幼稚!”我指着亚伦:“这是对大家都好的措施。我不能让你参加可能送命的比武审判,而我的生命也不能受到威胁。这个女巫必须被清理掉!” 亚伦拔出腰间的短剑:“我愿舍弃生命来保护你,也愿意舍弃生命来维护正义。” “正义?”我一时语塞。 “别这么傻!”沙维拉住亚伦:“如果您受伤,摄政大人一定会比他自己受伤还痛苦。” 牢房中的水晶再度震颤起来,随后从中心剧烈爆炸。亚伦第一时间抱住我,把我压在了他的身下,以身体作为盾牌抵挡飞jian的水晶。 纷飞的水晶碎片打在他后背的盔甲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沉重的盔甲加上亚伦本身的体重,简直就像大理石雕像一样沉。 “天哪……”我呼吸困难,满脸潮红躺在亚伦身下有气无力的呻吟:“快从我身上起来!” 亚伦小心翼翼的从我身上爬起来:“约翰,你有没有受伤?” “我胸口疼得要命。”我按着隐隐作痛的肋骨:“被你压的。” 牢房内外散落着碎裂的水晶,格蕾丝很可能已经从水晶中脱身。我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牢房中传来少女的哭泣声,我惊愕的望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格蕾丝半跪在地,瀑布般的金发遮住了她的脸庞。她的哭声听起来像濒死的鸟雀一样无比悲伤,连我都有一点感动了。 “我有罪。”格蕾丝声音嘶哑:“我饮下异端邪神之血,还冒用了圣人的名义。”她拭去眼角边的泪水:“我要以火焰来忏悔罪行。” 亚伦走到牢房前,我全力拉住他的罩袍想要阻止,却根本没有力气。 “格蕾丝女士。”亚伦温柔的说:“您驱逐异教徒的行为是正义的。” “我是冒用圣人名义的罪人。”格蕾丝把脸藏在牢房的y影之中:“我在水晶中能看到和听到所有的一切。” 走道处传来嘈杂的人声,杰拉德和托马斯带着几名骑士赶到了。 “让他们烧死我。”格蕾丝低下头:“这是我应得的净化。伯爵大人,我没有资格让您做代理骑士。” 亚伦将手伸进牢房的栅栏中:“我只站在正义的一方,女士!” “正义的一方?”杰拉德冷漠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好好准备比武审判吧,‘正义’的伯爵大人。” 第127章 托马斯向杰拉德耳语了几句。我从他的口型中隐约能判定出他正在用拉丁语说出“比武”这个词。 杰拉德唇边浮起冷漠的笑容,他挥手示意骑士们跟着他走下螺旋楼梯:“让托马斯牧师长单独留下。” 我认真打量起托马斯,他是个非常高大的青年,比沙维还要高上一英寸,健壮的手臂让我联想起画册上的波斯大力士。 “你们昨晚在哪里?”托马斯一拳打在牢房的铁栅栏上:“回答我的问题!” 金属和骨骼碰撞的闷响在走廊中回荡,托马斯的拳头变得红肿起来。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又砸了铁栅栏一拳:“回答我!” “我在文森特府邸。”我摆弄起胸前的红宝石项链,语气轻快:“如果要ji,ng确一点,是威尼斯式的四柱大床上。” 托马斯冲到我身前,一把提起我的领子,把我往墙上推去:“说谎的蝰蛇!你们明明就去了舍伍德森林!” “放手!”亚伦捉住托马斯的手腕狠狠一捏,迫使他松开手掌。当托马斯松手时,亚伦狠狠给了他脸上一拳,托马斯闷哼着,向后退了几步。亚伦把托马斯的手臂扭到身后,把他摁到墙壁上。 我跌坐在地,捂住胸口不断喘着粗气。被托马斯提起来时,我差点被ji,ng心挑选的玫瑰形高衣领勒死。 “他们都死了吗?”托马斯声音嘶哑:“你杀了他们。” 亚伦正要说话,我抢先一步走到身前:“托马斯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装腔作势。”托马斯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连承认自己的罪行都不敢。说真话有这么困难吗?” 泪水从托马斯的眼角边渗出,连他的声音也颤抖起来:“十名被派遣的骑士团斥候,没有一个人从舍伍德森林中回来。” 亚伦用空闲的手在胸前划起十字,语气哀伤:“我对此感到万分惋惜,愿上帝收留他们的灵魂。” 我斜视着亚伦的诚恳表情,想要辨别他是否在说谎,随后打消了这个念头:真正的骑士是不能说谎的。 沙维大声的说:“我也很惋惜!他们攻击塔克修士的时候,我只打倒了其中的一个。” “将军!”亚伦急忙打断沙维:“请别说了!”他谨慎的松开托马斯的手臂:“牧师长先生,如果您再对约翰无礼,我的反击将不止如此。” 托马斯拔出腰间的长剑,朝我冲了过来:“蝰蛇,你该下地狱!” “您疯了吗?”亚伦举起手臂,以坚固的金属臂甲挡下了托马斯的剑刃:“牧师长先生,请适可而止!” 被宽刃长剑击中的亚伦失去了平衡,步伐不稳向后退去。我想扶住他,却被他的后背撞到了胸口。就像被攻城锤打中,我感觉整个人飞了起来,狼狈摔倒在地。 “该死。”我咬着嘴唇,怒视托马斯:“你会为今日的举动付出悲惨的代价。” 亚伦夺过沙维手中的链枷,朝托马斯进攻:“向没有武装的约翰出手,您已经违背了骑士的准则!” 因为沙维的关系,我一直认为链枷是粗野的武器,无法和凯文敏捷的刺杀姿态相比。但亚伦挥舞链枷的动作却相当优美,就连布满尖刺的铁球看起来也变得可爱了。 剑刃和铁球发出一连串激烈的碰撞。在狭窄的走道中,使用单手链枷的亚伦比高大的托马斯灵活许多。他躲过重剑的几次直劈之后,挥舞链枷击中了托马斯持剑的手臂。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21节 和长剑不同,链枷的尖刺瞬间击碎了托马斯的臂甲。托马斯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长剑当啷掉在地上。亚伦一脚踹晕了托马斯,随后高高举起链枷,对准托马斯的头顶:“忏悔吧。你没有资格当骑士!” “亚伦!”我踮起脚拉住亚伦的手臂:“你不能这样做!” 如果骑士团的牧师长死在格拉摩根伯爵手中,必然掀起巨大的风暴。骑士团将有无数理由将亚伦处死,剥夺他的爵位,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要杀死一个人,除了链枷之外,还有溺水,毒蛇,高塔失足等很多办法。我使劲拉住亚伦的手臂:“别伤害牧师长!” “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沙维用拳头砰砰砸着自己的脑袋:“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约翰!” 亚伦转过头来看着我,蓝眼睛中充满血丝:“他想要你的命。” “所以你就要砸碎他的脑袋吗?”我跳起来抢亚伦的链枷:“别这样,把链枷给我。” 亚伦死死握着链枷:“他没有资格当骑士,更没有资格成为牧师长!这是对骑士的侮辱。” “比武审判怎么办?”我急切的劝着亚伦:“他是你的对手。” 亚伦的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只有骑士才有资格参与比武审判,而他不是。”他再度挥动链枷:“约翰,让开。” “我拒绝。”我拦在托马斯面前:“如果你想杀掉托马斯的话……就先把我杀死。” “如果你把托马斯杀死,你也会送命!”我逼近亚伦:“这值得吗?” 亚伦向后退了一步:“我在处决一名背弃誓言的骑士,这是正义公平的举动。” “你在处决整个格拉摩根!”我毫不退让:“你什么都不知道。世界上没有公平可言。除非——”我向亚伦伸出手掌:“公平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当骑士团的人砍下你的头颅的时候,我也会随你一起落入地狱。” “我……”亚伦丢掉链枷,半跪在我面前:“约翰,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他抱住我的腰,把头放在我胸前,肩膀颤动着:“我该怎么办?” “别担心。”我抚摸着亚伦的头发,用温柔的语气说:“我很好,我真的很好……”我仰起头,让眼角的泪水流进头发里:“不要因我而痛苦。” “你们为什么都在哭?”沙维急得手足无措:“我要做些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托马斯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你也在哭?”沙维指着托马斯:“太奇怪了!” 托马斯垂下头:“抱歉,约翰先生。” 他接下来的话让我震惊:“杰拉德命令我杀了你。我无法违抗他的命令。” 我点点头,如果亚伦叫我去杀掉谁,我也会遵从的。 “我知道他的真正想法。”托马斯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亚伦伯爵一定会拼死保护你,而我有极大可能死在他的手上。就像他命令骑士团斥候去舍伍德森林送死一样。杰拉德已经疯了!” “为什么?”亚伦冲到杰拉德面前:“告诉我,他到底想怎样?” 托马斯避开亚伦的目光:“我们知道杰拉德的太多秘密,他不会让我们活下去。如果不是约翰先生阻拦,我也会被您杀死。” “所以呢?”我摸着下巴:“你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依然舍不得他?” 托马斯的脸涨得通红:“你……怎么可能知道?” “间谍总管的直觉。”我高傲的说:“你们是不可能领会的。” “别再做蠢事了,托马斯先生。”我拨弄着托马斯胸前的星形十字勋章:“活着不好吗?被恋人密谋杀害这种事情我已经见多了。” “只有过去的那个杰拉德才是我的恋人。”托马斯语气y沉:“我爱的是那个充满自信和勇气,敢于和异教徒作战的团长。而不是这个满心y谋诡计的幕后策划者。” 我微笑起来:“那接下来的比武审判——” “她无罪。”托马斯向牢房中的格蕾丝单膝下跪:“您是值得尊敬的女士。” “我有罪。”格蕾丝把脸朝向墙壁:“您不需要这样。” “你无罪!”亚伦拉着铁栅栏,向格蕾丝大声呼喊:“我不会让无辜者受到诬陷!” 第128章 我坐在大银盘前,以深呼吸平静心情。 “放松,约翰。”我自言自语,从最底部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只半个手掌大小的ji,ng致金盒。我屏住呼吸,慢慢揭开金盒的盖子。 盒中被一道隔板分成两半。一半盛着火红的凝固油膏,散发着花卉般的迷人香气,另一半则是半透明的无色凝胶。在很久之前,我从雅各手中买到了这盒昂贵的波斯剧毒药膏,但一次都没用过。 “摄政大人。”斥候队长捧着金盘走到我身后:“东西都带来了。” “很好。”我转过身:“我自己来。” “您真的要这么做吗?”斥候队长有些迟疑:“您一定要让托马斯……” “当然。”我从金盘中拿过一块纯白丝绸,蘸取无色凝胶,把它小心翼翼涂在嘴唇上。我对着大银盘不断涂抹无色凝胶,确保它能完全覆盖满整个嘴唇:“这种波斯毒药会让人渐渐失去呼吸的能力,缓慢将人勒死。托马斯想在决斗中故意落败,被亚伦‘杀死’。所以我才找出了这盒毒药。” 斥候队长小声的说:“但是这盒药膏的致命性——” “我知道。”我打断了斥候队长的话:“让托马斯‘假死’,不如加重毒性变成‘真死’。”我用另一块丝绸蘸取火红油膏,只在嘴唇的边缘位置薄薄的涂了一点:“只有死人才能永远沉默下去,后续更安心。” “可伯爵大人那边怎么办?”斥候队长用梳子为我梳理头发:“如果他知道是我们毒死托马斯……” 我冷笑起来:“他不会发现真相。那只是意外,一场可怕的意外而已。我不能让托马斯继续活下去,每个骑士团的成员都认识他。”我打了个寒颤:“在比武审判中串通作弊,是对神的亵渎。败露之后会处以绞刑,还有游街示众的羞辱惩罚!” 我宁可被贵族仪式剑斩首,也不愿意像个庶民一样被脱光衣服游街羞辱,更何况绞刑是庶民的死刑。必须确保计划万无一失,托马斯会把秘密带进坟墓里。 斥候队长的手在发抖:“我永远站在您这边,摄政大人。” “我要戴那条最华丽的红宝石项链。”我对着大银盘审视比之前红上不少的唇色:“和药膏的很配,也能把头发和皮肤的颜色衬托出来。”这就是我喜欢红宝石的原因,红色发饰搭配黑发之后能让皮肤看起来更白皙。 按照比武审判的规定,观看审判的贵族们必须穿上黑色的丧服长袍。我十分讨厌沉闷的黑色衣料,为了应对葬礼的出席,我特别订制了许多件具有美感的丧服。 纯黑色的厚缎长袍上以银线绣着代表哀悼的白玫瑰,白珍珠点缀的黑色腰带,连领口也别着相同花样的银质玫瑰胸针,帽檐上伸出的黑貂尾下串着细密的白珍珠流苏。我对着穿衣的大型银盘反复整理袍子,生怕有一点褶皱和灰尘。 “您的这身打扮,保证伯爵大人会眼前一亮。”斥候队长半跪在地为我整理长袍下摆:“摄政大人很少穿黑色的衣服。” “但愿这套衣服足够好看。”我握紧胸前的项链坠子:“幸好有红宝石当点缀!全身穿黑色,和一只烧糊的瓦罐有什么区别。” 比武审判的地点设在一处海边断崖上。y沉的天气和浑浊灰暗的海水,加上冰冷潮shi的海风,让人十分不愉快。 “骑士团的品味真野蛮。”我由斥候队长搀扶着,从装饰黑色丝绸的马车上慢慢走下:“换成是我,就会选在温暖明亮,摆满花朵和甜食的宽敞会堂里举办比武。” “如果他们像摄政大人一样善于享受,也不会当骑士了。”斥候队长扶着我走进审判会场:“骑士团竟然没给我们准备长榻和软垫。” 会场的布置十分简单,海崖上被临时清理出一块空地,杂乱无章的铺着粗布毡毯。大部分观看审判的贵族不得不撩起长袍下摆坐在粗布毯子上,少部分贵族却宁愿站着。而骑士们都穿着黑色的丧服罩袍,将会场团团包围。 “连椅子都没有,这太过分了。”我有点不高兴,直到亚伦出现在我身前。 他穿着黑色骑士重甲,头盔上也有相同颜色的羽毛。我屏住呼吸,走到他身边行礼:“伯爵大人。” “约翰,您都安排好了吗?”亚伦的神情有些不安:“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没有问题。”我自信的看着他:“密谋是我最擅长的东西。” 亚伦牵着我的手从骑士的阵列中穿过,他的掌心布满滑腻的冷汗。我捏捏亚伦的手掌,暗示他镇定下来。 让一名骑士参与y谋,真是难得的经历。何况这名骑士还是正直又虔诚的亚伦。 shi冷的海风吹动我的帽子,我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一只渡鸦掠过布满y云灰色的天幕。要下雨了。 第129章 我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位置。粗糙的长木桌前摆着一排没有上漆的椅子,就是给领主和高阶骑士的座位。杰拉德坐在正中间最尊贵的位置上,满脸y沉的把玩着一柄匕首。 “那应该是我的位置。”我远远的看着他,向斥候队长露出冷笑:“他坐不了多久了。” 我走到杰拉德身边,向他问好:“团长先生,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摄政大人。”杰拉德微微点头,却没有从椅子上移开的意思:“这就是贵族之间无聊的问好方式吗?” “那您希望我说什么呢?”我直视着杰拉德:“我平时只和贵族打交道。” 杰拉德的表情更y沉了,他把匕首收进刀鞘中:“摄政大人,您犯了个错误。在最后一张底牌揭开之前就压上所有的赌注,认为自己赢定了的赌徒一定会输得倾家荡产。” 斥候队长解下他柔软的黑貂斗篷,铺在椅子上充当座垫。我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向杰拉德微笑:“比起庶民之间流行的纸牌游戏,我更喜欢下棋。双方势均力敌,坦诚相见,只有聪明的人才能获胜……不靠运气。”我抚摸着身下的黑貂绒毛,把视线转到斥候队长身上:“等比武审判结束后,我送你二十张貂皮。” 比武场中传来长号的声音,审判开始了。 十三名穿着黑盔甲的骑士率先进场,身上的罩袍绣着象征死亡的黑色十字星芒。他们所驾驭的黑色重甲马拖着一辆巨大的囚车。 瘦削的少女安静的靠在囚车的栅栏上,双手合十在胸前,以虔诚的神情念着忏悔的祈祷文。她的头发变成了耀眼的白金色,和身上的黑色囚服短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幸运的女孩。”我自言自语:“如果不是亚伦,你现在已经上火刑柱了。” 跟在骑士身后的是堂区神父鲁道夫,他和几名黑袍助祭手中捧着厚厚的经文,不时划着十字。他们负责聆听比武审判前的誓言,让神证明誓言的纯洁性。 比武审判的两名主角走在最后。亚伦和托马斯共乘一辆黑色的丧葬灵车,车后拖着一口为败者准备的棺木,黑色十字星芒旗覆住了棺盖。 “这么重大的活动,骑士团却办得如此简单。”我转动起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至少应该在场边点缀黑色绢花,用珍珠织成网覆盖在棺材上。” 杰拉德向我露出温柔的笑容:“我敢保证您的葬礼上一定有这些东西。” “感谢您的祝福。”我点点头:“我希望您能活到参加我葬礼的时候。因为那时候文森特市会举办免费公共宴会,让庶民随便取用他们没资格碰的高级野味。” 长号第二次吹响,亚伦和托马斯骑上了属于他们的黑色战马,同时举起放在马镫边的骑士长枪。 “以正义的名义,我们进行决斗。”亚伦提高声音,向鲁道夫起誓:“神会眷顾正义的一方!” “神会眷顾正义的一方。”托马斯举起胸前的十字架。 修女把圣水瓶和一对金杯送到了木桌上。我和杰拉德为两名骑士斟满杯子,让他们饮用圣水净化灵魂。 我不会蠢到在圣水中下毒的,那种举动太容易暴露自己了。 “伯爵大人,让我祝福您的剑刃。”我半跪在亚伦的战马前,虔诚的在胸前画起十字:“请答应我的请求。” 亚伦将腰间的长剑拔出,慢慢递到我面前:“您的吻将使它无坚不摧。” 我轻轻的吻了吻长剑的剑锋,银白的剑刃上留下了粉色的唇印。如果被这把剑划破一个小伤口,毒素就会渗入血脉,断绝呼吸。 正直的亚伦还以为那是能让人停止呼吸和心跳的假死麻痹药膏。他不明白,这世界上唯一能让心跳停止的药膏,只有毒药。 两名骑士进入场中,准备进行马战长枪的决斗。当亚伦举起长枪时,托马斯却从战马上跳下,一件件解开身上的盔甲。 “怎么回事?”我和斥候队长同时叫出声来。 亚伦放下长枪,让战马在托马斯身边兜圈子:“您怎么了,牧师长先生?” “我要揭发……”托马斯指向木桌的方向:“他……他在……” 比武场中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我和杰拉德,我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杰拉德却以冷酷的眼神望向托马斯。 托马斯弯下腰,十指cha进比武场的地面。他粗重的呼吸声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寂静的比武场中分外刺耳。 “他……下毒……”托马斯嘶叫着跪倒在地,鼻子和嘴里涌出乌黑的鲜血。毫无疑问是非常剧烈的毒药。 亚伦立刻跳下马扶起托马斯:“牧师长先生,请坚持住!” “让我死……”托马斯像溺水人抓住浮木一样,拔出亚伦腰间的长剑抹向自己的脖子。托马斯颤抖的手掌拿不稳剑柄,他就用手掌去捉锋利的剑刃,被割得鲜血淋漓。 “是你下毒!”杰拉德骤然一拳打倒了斥候队长,随后挥动匕首向我扑了过来:“杀了你!” 我下意识举起手臂格挡在胸前,匕首划伤了我的手臂,我疼得惨叫一声。 杰拉德揪住我的头发,逼迫我抬起头注视着他。他恶毒的声音在我耳畔回响:“现在是谁倾家荡产了?” 我闭上眼睛,等着匕首割开我的喉咙。杰拉德竟然能毒死自己的恋人来嫁祸给我……我输给他了。 “从约翰身边滚开!”亚伦的声音伴随马嘶声传入我的耳中。我睁开眼睛,正看到全副武装的亚伦骑着战马,举起长枪冲到了杰拉德身前,ji,ng准的击中了他。 在骑士长枪的冲击下,杰拉德飞出了好几英尺,像破布娃娃一样打了几个滚落到了骑士们之中。亚伦弯下腰抱住我,让我坐在他身前的马鞍上:“约翰,快逃!” 我紧紧靠在亚伦的胸前,不断抽着冷气,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就像火焰在灼烧。亚伦c,ao纵着缰绳,驱使战马在人群中冲锋。 骑士们纷纷跨上战马,向我和亚伦发起进攻。亚伦用长枪挑下了几名离我们最近的骑士之后,向比武场外策马奔驰:“敌人数量太多了!” “海崖上只有一条路。”我捂着不断流血的手臂,小声抽泣:“亚伦,让我骑马引开他们。我们在往断崖的方向跑。” “我拒绝。”亚伦咬着牙,用双手抱住我的腰:“我要履行骑士以灵魂起誓的誓言。” 身后不断传来弓箭的风声,弓箭手和骑士正在包围我们。在堵截之下,战马被逼迫到海崖的边缘。 我低下头,看到海崖下浑浊的大海,灰白色的浪花不断冲击着高耸的悬崖。空气中海风的腥味越来越浓了,细密的雨丝落在我的头发上。 “逃不掉的!”我惊叫着指向正在向我们冲锋的骑兵们:“他们马上要来了!” “约翰,抓紧缰绳。”亚伦将缰绳递到我的手中,在我手腕上打了个死结:“深深吸气,绝对不要放开缰绳。”他一边说话,一边飞快卸下了自己和战马身上的重型甲胄。 “天哪,亚伦,你想干什么?”我心中咯噔一声:“这太疯狂了——” 话音刚落,亚伦狠狠一鞭抽在战马的tu,n部。战马高声嘶鸣,带着我和亚伦跃下海崖。耳畔风声呼啸,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冰冷的海水已经没过头顶,浑身被水冲击得像要碎裂。 海水不断灌进我的嘴里,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第130章 “约翰,到我身边来。”穿着睡衣的亚伦坐在威尼斯大床的床沿边,有意无意的拍了拍猩红色的枕头:“我想好好看看你。”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到床边,把头靠在亚伦的肩膀上:“我也一样,亚伦。” 亚伦突然将我压在身下,他的脸离我不到半英寸。我搂住他的脖子,用柔软的语气问他:“满意你看到的吗?” “你这个迷人的塞壬水妖。”亚伦低下头,柔软的嘴唇移到了我的脸上:“别动,再动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我撩起亚伦鬓边的金发,把它放在唇边亲吻着:“你想要我自己动,还是坐上来?” “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亚伦放肆的吻着我的脸颊:“这是你自找的。” 亚伦的亲吻热烈而充满激情,我几乎要被他送上云霄。 “等等……”我的思维突然冷静下来:“亚伦会这样说话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哈夫丹和塔克修士的对话?” 当这个念头出现时,眼前的一切都化成了灰烬。 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躺在海滩边。而亚伦的脸变成了一匹战马,那匹可恶的马正在用舌头舔着我的脸颊。 “该死的马!”我尖叫着躲开面前的马脸:“我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悬在城堡上示众!” 战马打了个响鼻,像洗完澡的小狗一样抖动全身,把冰冷的海水jian到了我的身上。我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艰难的趴在马背上休息。 手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碰到浸满海水的衣袖之后更是疼得钻心。我从马鞍上找到了一柄匕首,用它割开了衣袖。当衣袖从伤口上撕下来时,我差点晕了过去。 周围是一片荒凉的海滩,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浪不断拍打着岸边。我跪在海岸边,用割下来的衣袖小心的擦拭着伤口上的泥沙。伤口和中指一样长,我在阵阵剧痛之下将伤口清理干净之后,全身已经没有一点力气。 我脱下shi透的长袍,把它拧干之后重新披在身上。穿着冰冷的shi衣服很容易生病。 “这应该离格拉摩根很远了。”我骑在战马背上,用没受伤的手c,ao控缰绳,让战马沿着海岸线进行搜索:“亚伦,你在哪里?” 海岸之后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我暂时不想孤身一人进去搜索,等海边找不到亚伦,我再进入森林搜寻。 亚伦在最危险的时候救了我,还交给我会游泳的战马缰绳。如果他出事的话……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在一处海滩边的大石头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亚伦。谢天谢地,他被冲上大石头之后海水就退潮了,海水没有将他溺死。 我用缰绳系住他的手臂,招呼战马把他从石头上拖到岸边,光靠我的力气是绝对扶不动亚伦的。 亚伦的脸色非常差劲,他双目紧闭,浑身冰凉。我把匕首递到他的鼻边,匕首的锋刃上出现了白蒙蒙的雾气,还好,他仍然在呼吸着。 “快醒过来,亚伦!”我使劲按压着他的胸腹部,又不断往他的嘴里吹气:“天哪,你绝对不能死!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亚伦突然睁开眼睛,呕出了许多海水。我激动的抱住他:“亚伦,这太好了……” “神迹,我看到了神迹。”亚伦虚弱的喘气:“海中的天使救了我。您看到天使了吗?他把我从海里救到了岸边。” “你的战马救了我。”我拍着亚伦的背:“我回去之后要封这匹英勇救主的战马为爵士。” “约翰——”亚伦突然拉住我的手臂:“天哪,你的伤口。杰拉德竟然伤害没有武装的人。” 我因为疼痛而面部扭曲:“我还好,一点小伤。”为了不让亚伦担心,我故意这样说。 “的确是小伤。伤口很窄很短,也没有伤到骨头。”亚伦松了一口气:“这种皮r_ou_伤很快就能好起来。” “我从出生到现在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小伤’。”我盯着手臂上的创口:“如果留下疤痕,我就只能一辈子穿长袖衬衫了!连宝石手镯也不能戴!” 亚伦苦笑着:“别担心,你的手很好看。”他突然打了个喷嚏:“我的头有点疼,看来是吹了太久的冷风。” 我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现就像一只炉子那么热。 “天哪,如果生病了怎么办?”我担忧的把手收了回来:“这地方不可能有医生。” “我很好。”亚伦又打了个喷嚏,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你对草药学也很有研究。” 我避开他的目光,小声的说:“我只懂毒药……” 我和亚伦骑马沿着海岸线小心谨慎的行走。二十分钟之后,我们又看到了发现亚伦的那块大石头,这是一座海上的孤岛。 “不——”我绝望的想:“我们被困在岛上了,永远回不到文森特市,要当一辈子围着兽皮狩猎的野人!何况我还不会狩猎!” 正当我陷入可怕的想象时,亚伦从马背上栽了下去。他躺在地上,不断撕扯着衬衣,脸颊红得像刚摘下来的苹果,呼吸粗重:“我好热……” 我急忙跳下马,捧起冰冷的海水浇到他的身上:“好点了吗?” “我好冷……”亚伦抱着双臂,牙齿打战。 “这到底是冷还是热?”我揉着额头:“我不会照顾病人!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131章 灰色的云朵在天空中聚集,要下雨了。 我牵着马在森林中穿行,不断用石头在树干上划下路标箭头避免迷路。 亚伦已经神智不清,趴在马背上不断自言自语。我每过三分钟就用浸过海水的布料敷在他的额头上降温,他的身体却依然烫得惊人。 装饰着黑色貂尾的皮靴已经沾满了森林中腐烂的树叶和泥浆,我一边走一边辨别植物,希望能找到食物和药草。 我感到空气中潮shi的水汽越变越浓,一场秋季暴雨正在我们的头顶酝酿。必须尽快找到避雨的地方,生起柴火,不然一定会冻得生病的,更何况亚伦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哪里能找到水?”我一边走一边问亚伦:“你去朝过圣,肯定知道怎么在野外生存。” 亚伦虚弱的指了指地面:“水源在低洼处和植物茂盛的地方。” 按照亚伦的指引,我迅速发现了一处长满芦苇的低洼水潭。当战马靠近时,许多鸟雀惊慌的朝天空冲去。 “没有毒,连鸟都在这里饮水。”我摘下几片厚树叶,把它们卷成筒状,用胸针穿刺固定当成杯子:“我们有水喝了。” 水里悬浮着许多树叶,甚至还有小型飞虫漂在水面上。我忍着想呕吐的冲动,小心的拨开树叶和飞虫,装了半杯水。水里散发着可疑的腥气,我迟疑着把它递到亚伦手里:“这种水能喝吗?” 亚伦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我从来没喝过这样美味的水。” “这是普通的冷水……”我叹了口气:“算了,我也勉强喝一点。” 只打shi嘴唇就够了,等我找到能把水煮开的东西再说。 我只喝了四分之一杯的潭水,中途还干呕了一次。我不敢细想水潭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免得引发更剧烈的呕吐。 “亚伦,你在水潭边等我。”我拿起马鞍上的匕首:“我去找食物。” “还是让我去——”亚伦摇摇晃晃的想要从马鞍上跳下,却差点失去平衡摔倒。我用肩膀顶住他才把他重新弄回马鞍上。 “别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人。”我安抚式的摸着亚伦的脸颊:“至少我知道森林里一定有树莓和覆盆子。” 我在森林中搜寻了好一阵,没发现任何覆盆子,更不用说树莓了。 “该死!”我咒骂着倒霉的运气,凭借知识去辨认植物。 “这种蘑菇能让人大量内出血……那种草籽后剧毒无比……碰到那种红花的花蕊会皮肤溃烂……”我小心翼翼的避开各种有毒植物,把野果和蘑菇装在脱下来的外套里。 我仔细的寻找着食物,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森林,来到了海滩边。眼前宽广的灰蓝色海面一望无际,令人更加绝望。 我正打算掉头回去,海滩边的几样东西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亚伦的骑士头盔和长弓也被冲到了岸边。我走到岸边拿起头盔,倒出里面的海水,同时把长弓背在肩上。 在这种未知的荒岛上,如果没有武器实在让人不放心。到时候用木条做一些箭矢,再用剧毒的植物汁液抹在上面。 我拿着头盔和长弓向水潭的方向走去,脚下却踢到了硬硬的东西。我低下头,发现沙滩中埋着一只手掌大小的海蚌。 “有r_ou_类可以享用了!”我捡起海蚌,把它往岸边的石头上砸:“美味的海蚌汤。” 海蚌撞在石头上反弹回来,落进海中。我急忙提起长袍下摆跑向石头的方向,生怕海蚌被海浪卷走。 当我冲到石头边时,脚下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我的心脏砰砰狂跳,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我的老天!” 海滩边散落着密密麻麻的海蚌,就像河边的鹅卵石一样多。我倒掉一大半野果,用海蚌装满袋子:“太木奉了!” 我拖着一袋沉重的海蚌回到了水潭边,把头盔和长弓递给亚伦:“我找到了好东西。” “海蚌!”亚伦两眼放光。他用匕首撬开蚌壳,挑出生蚌r_ou_送到我面前:“约翰,我不饿。你先吃。” 我避开匕首尖端带着浓重腥气的白色蚌r_ou_,急忙摆手:“不,亚伦,我也不饿。” 亚伦一口吞下生蚌r_ou_,露出幸福的表情:“终于舒服点了。” 尴尬的咕咕声从我肚子中传出。让亚伦看到我这么窘迫的样子,我恨不得跳进水潭里。 亚伦撬海蚌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会就撬开了所有的蚌壳。他用两扇最大的蚌壳当碗,将蚌r_ou_分成两份:“我们先吃掉其中的一份,留下一份明天再吃。” “不用这样。”我说:“海边还有很多蚌。” “那为什么只带十个海蚌回来?”亚伦把两份蚌r_ou_倒在一起:“分量太少。” “实在拿不动。”我把勒得通红的手掌给亚伦看:“我尽力了。” 亚伦捧起我的手掌,亲吻着上面的红痕:“约翰,你休息。让我来煮海蚌汤。” “这里没有锅子和生火的东西。”我满脸通红,想抽回手掌。 亚伦拿起头盔,将它倒放在地上:“这就是锅子。至于生火的工具,我们有这把长弓。” 恢复部分行动力的亚伦找到了一些枯枝和干燥的树叶。他把树叶堆在一起,又将弓弦勒在枯枝上反复拉动旋转。 就像魔法一样,高速旋转的枯枝冒出火星,将干树叶点燃。伴随着青烟和噼啪声,温暖的橘红色火焰从树叶堆中蹿了出来。我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亚伦用木棍在地上刨了个坑,在坑中放入燃烧的树叶,又加了几块木柴。他用一根中空的芦管向土坑中吹了几下,火焰越来越大。 趁着亚伦生火的时候,我把蚌r_ou_装进盛了一半水的头盔里。亚伦接过头盔,把头盔悬空吊在火坑上方:“等水烧开后就能喝热汤了。约翰,我们先烘衣服。” “烘衣服?”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要……怎么做?” “当然是放在架子上烘烤了。”亚伦脱下身上的骑士短袍,露出健壮的赤裸上半身:“约翰,快脱。” 第132章 我穿着贴身内衣坐在火堆边,将手伸向温暖的火焰。搭在树枝上被烘烤的衣服不断冒出蒸汽,白烟弥漫。 来自东方的丝缎衣料是非常脆弱的,需要用加冰的清水细心清洗,在见不到阳光的地方自然风干——而现在,我的丝缎长袍已经被篝火烤得皱了起来,表面还浮着一层白花花的海盐。 同样赤裸的亚伦坐在我的身边,正在用树枝专心致志搅动头盔里的海蚌汤。微黄的蚌r_ou_在白色浓汤中随着气泡不断起伏,散发出诱人的微腥气味。 “马上就可以喝汤了。”亚伦用贝壳盛了一点汤尝了尝:“我简直饿得能吃下一整头猪。” 他健壮的身躯被火光镀上了一层橘色,甚至能看到肌肤表面的汗珠。我深呼吸了几次,接过亚伦递来的贝壳,小心的喝了一口海蚌汤。 沙子,汤里面全是沙子!我立刻把海蚌汤喷了出来,虽然汤的味道勉强可以饮用,但汤里的沙子实在太可怕了。 “汤太烫了吗?”亚伦担心的看着我:“有没有烫着舌头?” “没错,是有点。”我皱着眉头不断咳嗽:“除了烫之外,汤里还有——” 我还没有把话说完,亚伦已经又盛了一贝壳的汤,小心的将它吹凉:“很快就不烫了,我亲爱的约翰。” 亚伦亲自为我盛汤,还把它吹冷。这应该是封臣做的事情,但是亚伦作为领主,却如此降尊纡贵……我不该拒绝他的爱。 我接过被亚伦吹冷的海蚌汤,像喝毒药一样把它咽了下去。贝壳底部露出了几块被煮熟的雪白蚌r_ou_,以及一根丑陋的棕黄色泥肠。 怪不得汤里都是泥沙,亚伦竟然没有去掉海蚌里的肠子!这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我的仆役敢这么做,我一定把他的手指全部打断。 “亚伦,你不觉得这汤有点——”我小心的清理蚌r_ou_表面的泥沙:“奇怪吗?” 亚伦大口喝着混有沙子的白色浓汤,认真的说:“非常美味。” “下次请让我来烹饪。”我咬了一口熟蚌r_ou_,勉强嚼了嚼,艰难的吞了下去。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会烹饪的样子。”亚伦迅速吃完了海蚌,含糊不清的说:“我在朝圣时,大家都夸奖我的烹调技术。连驼峰和蝎子都能做得很好吃。” “真的很好吃。”我逼迫自己吃下蚌r_ou_,艰难的说:“但下次还是我来。” “快下雨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避雨。”亚伦拿起匕首往外走:“约翰,你在这里等我。” “别让我等太久。”我按着胸口:“我很担心你一个人能不能找到避雨的地方。如果可以,我也想帮忙。” “不,你在这里休息。”亚伦按了按我的肩膀:“我知道你的体力有多少。你留在这里,把剩下的蚌r_ou_烤成干粮。” 亚伦的身影消失在森林中,我忐忑不安:“如果找不到避雨的地方怎么办?我们只能在野外淋着雨露宿。” 我焦急的等着亚伦,同时用树枝穿着生蚌r_ou_,放在篝火上烤制。在烤制过程中,我因为过度紧张,烤焦了两块蚌r_ou_。 “让我看看这两块焦蚌r_ou_能不能吃。”我拈起蚌r_ou_小小咬了一口,立刻把它吐了出来。焦糊的味道和烤老的蚌r_ou_纤维太可怕了,完全不能食用。 “真是倒霉!”我把焦糊蚌r_ou_放在蚌壳的表面里:“等会把烤焦的r_ou_丢远点,免得引来野兽。” 当我烤到第七块蚌r_ou_时,亚伦回来了。 “我在一英里外都能闻到香味。”亚伦望向蚌壳里的熟蚌r_ou_:“约翰,我能吃一块吗?” “当然,这都是为你烤的。”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把蚌壳递向亚伦:“这是我的荣幸。” 亚伦拿起一块烤焦的蚌r_ou_,送进嘴里,他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了:“这味道——” “不能吃!”我语无伦次的阻止亚伦:“这块蚌r_ou_烤焦了!” “真好吃。”亚伦嚼着蚌r_ou_:“一点都不焦,非常美味。” 我拿着一根燃烧的粗木柴当成火种,和亚伦一起走出森林,来到海滩边。 海滩边立着一间矮矮的树棚。粗大的树枝组成三角形的屋顶,缝隙处填满了树叶。树棚的墙壁由厚实的干草组成,树皮搓成的绳子紧紧束住了干草,绳子的另一头则系在海滩边的几块大石头上作为固定。棚子外还堆着几十根手臂那么粗的干柴。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的?”我难以置信:“我之前没发现树棚!” “是我自己做的。”亚伦挥动匕首:“用刀子就够了。” 我钻进树棚查看环境。棚子只有半个人那么高,两个人躺下之后就没有多余的空间。棚内的地面铺着厚厚的树叶和干草,散发着植物的清新香气。亚伦甚至还折了几朵花放在干草上做装饰品。 “直接睡在干草上,会不会有虫子?”我脱下长袍,摊平之后铺在干草上。柔软的东方丝缎触碰皮肤的感觉非常舒服。 亚伦在棚子前点起篝火,随后也脱下罩袍钻进棚子,和我并肩躺在一起。 “早点睡觉,补充体力。”亚伦对我微笑:“明天我们还要一起搜索岛屿。” 我的心脏砰砰狂跳,从来没有和亚伦这样亲近的接触过。 “约翰,你这样看起来真美。”亚伦伸手抚摸我的脸颊:“让我好好看着你。” 我趁机亲吻他的手指:“只是看吗?你想要更多的……” “当然不是。”亚伦紧紧的抱住我,我感到他的身体逐渐炽热起来。 一场风暴发生了。亚伦像富有控制力的舵手,带领着我在汹涌的海浪中穿行。整片大海都被他掌握在手中,他充满控制力的身体面对滔天巨浪,依旧像闪耀的灯塔般纹丝不动。 以往小说上的内容,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亚伦像燃烧的火焰和肆虐的海浪,令我无法思考更多的东西,只能随着海浪上下起伏,从波峰到波谷,不断向海中更凶悍的浪头发起进攻。 “不是说要休息吗?”我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挤出一句话。 “去他的。”亚伦喘息着:“谁想要在这种时候休息?” 棚外传来闪电和大雨的声音,而棚内的风暴已愈演愈烈。 第133章 当我醒来的时候,全身的每块肌r_ou_都在酸痛,就像散了架的布娃娃一样。我挣扎着想从干草上坐起,却用不出一点力气。 “现在是什么时间?”我仰头望向树棚棚顶,丝丝缕缕的阳光正从树枝间的缝隙中漏下。 亚伦撩开树棚的帘子:“你终于醒了。”他向我伸出手:“早餐就在外面。” 我借着亚伦的手坐了起来,他的小臂上有一排明显的红痕。我假装没看到那些吻痕和细碎的牙印,昨晚真是太激烈了。 “和侍妾们说的不太一样。”我咳了一声:“哈拉德说连着要了五次之后,第二天还能继续狩猎冰原狼。而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你如果也想来这么多的话,我没有问题。”亚伦吻着我的手背:“但是昨晚才一次之后你就睡过去了,怎么都叫不醒——” 我披上长袍,勉强爬出树棚:“一定是因为太困了。” 暴风雨之后是难得的晴天,秋季的阳光温暖而柔软。我挽着亚伦的手臂,沿着海滩漫无目的的散步,享受海风的吹拂。 昨天的海风冰冷刺骨,今天的海风却异常的舒服。海面在金色阳光下像一匹延展到蓝色天际线的绸缎,美得令人屏息。 “你会游泳吗?”亚伦指着海面:“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我很擅长,但是秋天在冷水里游泳……”我把脸埋在亚伦的胸前:“我还从来没做过。天气冷下来的时候,我会在加满热水和香料的浴池里游泳。” 亚伦笑了出来:“亲爱的约翰,你真有意思。”他望向我的眼睛:“我想更加了解你一些。” 我趁机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垂边轻轻吹气:“如你所愿,你可以问我任何事情。” “有大把的时间。”亚伦的脸颊开始变红:“这座岛上只有我们两个,就像天堂一样。” “天堂?”我有点不能理解:“睡在树棚里,吃着奇怪的食物也能被称为天堂?”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快乐。”亚伦叹了口气:“当我接任格拉摩根伯爵之后,就很少有快乐的时光。贵族之间的繁文缛节不适合我,何况是做一名领主。” “我不明白。”我握紧了亚伦的手掌:“亚伦,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和所爱的人长久的生活在一起,无论是荒岛还是城堡。”亚伦把我抱了起来:“在格拉摩根的时候,我就想对你这样做,却总是无法说服自己。一名领主和他的封臣有暧昧的关系,这并不符合骑士的守则。”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守则……”我感到喉咙发干,脖子像着火一样烫:“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别顾忌那么多。” “我现在就想再来一次。”亚伦把我放在沙滩上:“马上。” 我害羞的不去看亚伦:“如你所愿。” 三十秒钟之后,亚伦依然没有动作。我有点着急了。 “亲爱的亚伦。”我喘息起来:“你在等什么?在考验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吗?” “天哪,那是什么?”亚伦把我从沙滩上拉起,将手指向不远处:“有一艘船!” 我顺着亚伦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一艘搁浅在海滩上的双桅帆船,帆船的桅杆已经断裂,绘着金色翼狮的红色风帆垂在船舷边。 “这艘船看起来真眼熟。”亚伦揉着额头:“在什么地方见过它吗?一定是暴风雨把它送到岛上的。” 我按着胸口,激动起来:“这是雅各的商船。如果我没记错,这艘船曾被骑士团扣押在贸易站。”我还在这艘船上见到了乔治亚。 如果暴风雨能将商船冲到这座岛上,证明文森特市离我们并不远。假如能让这艘船重新航行,我们一定能回到文森特市。 “亚伦,你会开船吗?”我拉着亚伦向商船跑去:“这艘船是我们的希望!” “我不会。”亚伦认真的说:“只有商人和庶民才会航海。这并非骑士所应学的事情。” 我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明明连劈柴和生火都会做。” 搁浅的商船船舷很高,亚伦让我踩在他的肩膀进入甲板。我用尽全力踮起脚尖,终于抓住了船舷边缘。 “看我翻过去……”我想借助手臂力量让自己身体向上牵引,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再让我休息一下。” 亚伦把我放了下来:“约翰,站远一点。”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22节 我揉着手腕走到一边,亚伦已经像投石车的炮弹一样冲向船舷。他借助冲锋的力量在船体上一蹬,跳起抓住船舷边缘,轻而易举翻进甲板。 “骑士擅长爬上爬下。”我抹着额头上的汗水。 亚伦从船舷上丢下绳梯。我拉住梯级,由亚伦把我拽了上来。 甲板上一片狼藉,我提着长袍下摆,小心翼翼绕开一大束摊在地上的海草。亚伦却把海草提了起来:“这个可以煮汤喝。” 我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亚伦手里那束和手掌一样宽大的深绿色半透明海草,海草的表面泛着可疑的白色海盐,看起来根本不能当食物。 “感觉只能拿来喂羊。”我有点反胃:“人怎么能吃草?何况还要拿来煮汤!” 亚伦把海草卷成筒形,用一根细绳系紧:“相信我,它非常美味。” 第134章 我和亚伦沿着倾斜的楼梯往下层货舱探索,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物资。 货舱内到处散落着艳丽的陶器珠子,我小心翼翼的避开它们,免得踩上去滑倒:“真麻烦,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亚伦捡起一串落在地上的陶珠,好奇的拿到眼前:“这是威尼斯风格的项链?但为什么没有搭扣?” 我观察起亚伦手里的珠串。珠串大概有十二寸长,串着大约二十枚表面凹凸不平的彩色陶珠,从起头到末尾,每枚陶珠的直径在逐渐增加,最后一颗珠子竟然有半个拳头大小。 “这个,这个应该不是项链!”我顿时明白了珠串的用处:“快把它放回去。” 经过一番搜索,我发现雅各的货舱中到处散落着邪恶的物品。除了大大小小的珠串之外,还有带着铃铛和流苏的小钳子,各种直径的金属环,镶宝石的带刺项圈……以及整整三四箱邪恶内容的画轴小说,图画下方还附带北欧语注释。 “怪不得骑士团扣押了这艘船,而侍妾们急着想得到这些东西。”我恍然大悟:“哈夫丹太幸福了。” 亚伦皱起眉头:“沉迷于情欲的异教徒真可怕,如果双方真心相爱是不需要这些器具的。”他把一串珠子厌恶的踢到角落里:“我喜欢光明正大的行为。” 珠子滚了几圈,撞到了货舱角落的几只半人高的陶罐,发出沉闷的响声。 “陶罐里装着液体。”我走近罐子,发现罐子由缀满铃铛的红色绳索固定在舱壁上,罐盖由金属制成,牢牢的封住手掌大小的罐口,封皮上画着燃烧火焰的骷髅头。 “这里面肯定装着情欲药水。”我往后退了一步:“这几个罐子里的药水大概超过五十加仑……哈夫丹到底有多少个侍妾?” 亚伦把一本册子递到我手里:“雅各的账册上注明这是一个杜卡特一加仑的希腊火,必须远离热源,避免碰撞。一丁点火星就会让整罐希腊火爆炸燃烧。” 我翻着册子:“我就猜他们用不了这么多药水。” 雅各的记账册令我怒火中烧。砂糖和丝绸的进价到出售,雅各整整赚了我一百倍的差价。最不能容忍的是奥斯曼帝国的一百磅砂糖竟然是雅各用一只柯基犬换到的,那只小狗却是我送他的生日礼物。 “我竟然用自己的钱买自己的东西。”我把记账册越捏越紧:“这个邪恶又贪婪的家伙!他到底从我手里赚了多少钱?我要把船上的所有货物都搬走!” 按照账册描述,雅各的这次出海贸易除了邪恶用品和希腊火之外,还带着一些准备卖给我的丝绸和砂糖,当然,价钱整整翻了一百倍。 “亚伦,你把用得着的东西搬出去。”我指向希腊火罐子:“有了它我们生火更方便。” 趁着亚伦搬运东西的时间,我独自一人往底层货舱走去。账册上写着轻巧的东西都放在那里。 底层货舱一片昏暗。我借助微弱的光线,隐约看到舱壁的货架木轴挂满了丝绸卷,全是上等的鲜艳货色。 “等亚伦来把它们全部搬走。”我抚摸着货架上像婴儿肌肤一样光滑的丝绸:“这都是我的!” 我沿着货架巡视起丝绸卷,同时想象着把丝绸裁剪成衣服之后的样子。如果岛上有个裁缝就好了。 当我走到最后一排货架时,突然有一阵莫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按了按胸口,继续前进。 接下来我看到了毕生难忘的场景。在两卷丝绸的缝隙中,垂落着一根拇指长短的粉红色触手。触手表面布满了凸出吸盘和尖锐牙齿,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恐怖之物。 我尖叫着跪倒在地,不断干呕起来,脑中像有尖锥在反复戳刺,无法集中心智。这根触手比乔治亚的原先的本体给我的刺激更大,我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快。 “冷静,冷静!”我倒在地上,反复暗示着自己:“只是一条无害的触手!约翰,它无法伤害你!” 不知道用了多久,我才恢复了理智。但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嘴唇也被咬出了血。 我摇摇晃晃的走到货架前,将触手包进一块丝绸里。如果让亚伦看到它,肯定会立刻ji,ng神失常的。 “我要把这个东西丢进海里。”我把丝绸包收进衣袋:“都是那只可恶的小章鱼搞的鬼!” 亚伦握着点燃的烛台,走进了货舱底层。温暖的橘色烛光驱散了黑暗,也让我渐渐平静下来。 “天哪,约翰,你的脸色看起来真差。”亚伦把我抱进怀中:“发生了什么事?” 我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 “你应该高兴。”亚伦抚摸着的我头发:“看看这些丝绸多美。” 在橘色烛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了货舱的全部。 无数丝绸按照色系整齐的码放在货架上。绯红,湖蓝,孔雀绿……像彩虹一样美得摄人心魄,更别说丝绸表面ji,ng致又华丽的织造图案。 亚伦把烛台放到一边,取下一卷黑底色的绯红玫瑰纹路丝绸,将它缓缓展开:“约翰,我记得你最喜欢红色。” 我微笑着,抚摸着他的脸颊:“亲爱的亚伦,我有一个想法。”说话的同时,我拉动货架木轴上的一卷孔雀绿丝绸,将它铺在地板上。 绿色绸子像无声的烟雾般倾泻在地,我趴在丝绸堆中,向亚伦招手:“快……” 仿佛是一场充满色彩的龙卷风,我和亚伦在漩涡中心沉沉浮浮,不断从木轴上拉扯各种颜色的丝绸。柔软又光滑的丝绸和亚伦充满热气的汗水融合在一起,像是丝绸上描绘的波斯花卉,在身体上狂野恣意的绽放。 我仰着头,正好对上一条织着菟丝子花的金线丝绸。 我感到自己也成为了其中的一朵菟丝子,用尽全力将花枝紧紧缠在粗壮的树干上不断延伸,贪婪的吸收它的每一滴露水。亚伦是大树,也是菟丝子花的花园和整个世界。一星半点的火焰就能让我们彻底燃烧,落入欢愉的境界。 第135章 “我清理了一下船舱卧室。”亚伦弯腰把我抱在怀中:“这艘船比之前的树棚舒服多了。” “那真好。”我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亚伦的体力和耐受度超乎我的想象,经过在货舱丝绸堆中的一番亲密行为后,我简直提不起一点力气,连动动手指都很艰难,腰部也传来隐隐的酸痛。 亚伦把我抱了起来,声音十分温柔:“亲爱的约翰,为什么累成这样?”他沿着梯级走向客舱:“我把床铺好了。” 客舱正中固定着一张威尼斯式样的四柱大床,床上铺着从货舱中带来的丝绸。一幅足有三英尺宽的巨大画像挂在床头上方,内容是拥吻在一起的雅各和罗宾汉。 “没想到雅各这么有情趣。”我坐在床沿边,观察着油画:“他竟然会大方到购买画作。” “不是这样。”亚伦指着枕头上的一本日记:“这幅画是雅各向某个穷画家索求的高利贷利息,一分钱都没花。” 我拿过日记本念了起来:“雅各的私密日记。” “罗宾汉和我的第一次,他竟然害羞得手足无措,扑在我的身上全身僵直。直到我挑起他的下巴,给了他一个长达三十秒钟的吻之后,罗宾汉才放松下来,眼角还挂着泪花。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小说中的邪恶领主,正在凌辱可怜的森林游侠……太刺激了。” “小威尔躲在屋外偷看我和罗宾汉的亲密行为,被罗宾汉发现了。罗宾汉用一枚坚果击中了小威尔的鼻子,疼得他嚎啕大哭。哭泣和求饶能让我更加兴奋。” “我最恨妨碍我生意的人。如果骑士团的团长落到我的手里,我一定先割他一百刀,再把伤口涂满蜂蜜,砍掉他的手脚丢进食r_ou_蚂蚁巢x,ue。” “杰拉德去死去死去死……” 我砰的合拢了日记:“这家伙真可怕。” “你和他差不多。”亚伦认真的说:“不过我不在乎。因为我终于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他摇摇头:“我从前追索骑士之道,时刻以骑士的准则要求自己。但我很少有快乐的时候,过去的每一天,都不如和你相处的时间。” “这话说得真让人难为情……”我害羞的转过头,假装打量丝绸床单上的刺绣:“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 亚伦搂住我的肩膀:“和你相处的每一分每一刻,是我最宝贵的记忆。” “我,我很高兴。”我感到脸颊滚烫:“我……” “只有在这座荒岛上,我才敢说这些话。”亚伦凑近我的脸,我感到他炽热的呼吸。 亚伦亲吻起我的脸颊:“在岛上,我不再是格拉摩根伯爵,不再是你的领主,也不是骑士……我只是你的恋人。” 我以热烈的吻回应他,沉溺在甜蜜之中。 “我不想回格拉摩根。”亚伦吻着我微shi的耳垂:“这座岛是神给予我们的避世乐园,你愿意和我在岛上长久的生活下去吗?” 仿佛是冬天的雪掉进衣领内,我感到后背传来寒意。 “我……”我迟疑起来:“亚伦,你是认真的吗?我们真的不回去了?” 亚伦停止了进一步的行动,他抚摸我脸颊的手掌僵直的定在原处。 “我对你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他喉咙抽动了一下:“我不想再回到那个权力的漩涡,面对虚伪的贵族,勾心斗角。” 我咬着牙关,拨开亚伦的手掌:“那我们就要在这座荒凉的孤岛上苟且偷生?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放弃身份和权力?” “这座岛并不荒凉。”亚伦移开视线,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至少我不觉得……” “别这么幼稚,亚伦。”我提高声音:“你知道我不会放弃复仇!骑士团利用毒计诬陷我们,篡夺我们的封地和爵位!我怎么可能忘却仇恨!”我举起包裹着丝绸绷带的手臂:“他们做过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原谅!” 亚伦没有说话,蓝色的眼睛渐渐shi润。 “逃避是没用的。”我摇着亚伦的肩膀:“这座岛离格拉摩根并不远!骑士团迟早会找到我们,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趁着格拉摩根还有忠于你的常备军,加上维京人的支持,骑士团的胜算并不高。” 亚伦闭上眼睛:“我很累,约翰。” 看到亚伦的情况,我突然慌张起来:“我知道你很累,但是时间宝贵。每过一分钟,维京人的耐心都在流失。” “让我考虑一会。”亚伦吻了吻我的额头:“我永远站在恋人这边。” 当他嘴唇接触到我额头的一瞬间,我感到一滴液体落在我的脸颊。我努力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保持稳定。 直到亚伦走出客舱,我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般,向后仰倒在大床上。我死死抓住身下的丝绸,直到指甲泛白。 第136章 我在大床上反复翻滚几分钟,最后放弃了说服亚伦的打算。 “谁都不懂航海。”我自言自语:“与其和亚伦因为回到格拉摩根进行争吵,还不如主动寻找离开荒岛的方式。” 接下来的时间,我开始搜索舱房,希望能找到更多的东西。在衣柜中,我从一堆衣物下方发现了带锁的暗格。 “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我用发针撬开锁,从暗格中取出一支羊皮卷轴。摊开卷轴时,我激动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卷轴上画着极为细致的格拉摩根海图,以文森特市为中心,详细的标注了岛屿暗礁和海水洋流方向,每座城镇都被注明了特产货物和出产时间。令我在意的是,文森特市被标注了“奢侈购物狂”字样。 “奢侈购物狂……”我捏紧了卷轴:“肯定不是我!” 卷轴的顶端镶嵌着威尼斯式样的象牙罗盘,堪称ji,ng巧的艺术品。暗格中除了卷轴之外,还有一本拉丁语封面的航海手册。 我翻开第一页,却发现每句拉丁文都被雅各翻译成了英语,扉页写着“送给心爱罗宾汉的生日礼物”。 “太让人嫉妒了。”我翻阅起航海手册:“竟然送这种东西……” 我细致的阅读起航海手册,不知不觉之间船舱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去,看不清手册上的文字。我伸了个懒腰,活动起酸痛的脖子。 雅各把原本复杂的拉丁语翻译得十分简单,有些晦涩的语句下方写着“不懂来问我”“凭感觉c,ao作”“这段跳过”“说了你也不明白”等字样。幸好我看得懂原著拉丁语的部分。 “原来航海并不复杂。”我把手册合拢时,一条十字架项链从封底滑了下来,和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捡起项链,发现链坠是中空的。 项链的外形十分朴素,银质的链坠没有任何装饰。我考虑几秒钟,把项链绕在手腕上:“亚伦一定会喜欢它。” 我走出客舱,来到甲板。半个太阳已经沉入了海平面之下,天空中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橘红色。我沿着绳梯笨拙的爬下船舷,发现不远处有一丛燃烧的篝火。 篝火边的沙滩上散落着几条被剖开的海鱼,还有被打翻的木桶和调味料小瓶。几支烤叉七零八落的cha在篝火中,沙滩上的赤足脚印杂乱无章。 我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随后拔出柴堆中锋利的烤叉,沿着脚印进行搜索。 没过多久,我发现了亚伦。他躺在一块平整的海滩岩石上,双目紧闭。 “天哪!”我冲到亚伦身边,用手指去试探他的呼吸。令人欣慰的是,亚伦的呼吸平缓而温暖,他只是晕倒了。 我把他的手臂放到自己肩膀上,想把他扛起来。艰难的尝试后,我不得不在酸痛的肩膀和腰部的压力下选择了放弃。 “还是得靠那匹马……”我揉着肩膀:“亚伦太重了。” 眼前的海面突然冒出一串翻涌的细密气泡,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响声。我警觉的握紧烤叉,拦在亚伦身前。 赤身裸体的黑发青年从海中游到了岸边,他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晶莹通透……如果不是他满身缠裹的海草和嘴里叼着的鱼破坏了氛围,海边的他简直就像一幅ji,ng致的油画。 黑发青年撕开了鱼肚子,用手把内脏送进嘴里,露出惬意的神情。 我认出了黑发青年就是之前的驱鼠吟游诗人,我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乔治亚!” 乔治亚吓了一跳,手里的鱼也掉到了沙滩上。 “市长大人!”乔治亚结结巴巴的说:“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他表情慌张:“伯爵大人醒过来了吗?” 我盯着乔治亚:“亚伦还在昏迷……等等,难道是你……” “我在海边晒太阳的时候,被伯爵大人看到。”乔治亚有点难为情的避开我的视线:“当时我正在按摩触手。” “你把伯爵大人弄晕了!”我愤怒的冲向乔治亚:“你要负责,可恶的章鱼!” “我不是章鱼!”乔治亚满脸通红:“我不喜欢钻瓶子。” “乔治亚。”我盯着他:“你得把我和伯爵大人弄回格拉摩根。” 乔治亚垂下头:“现在格拉摩根很危险,你们不能回去。”他长长的叹息一声:“自从把你们从海里救出来之后,维京人就包围了格拉摩根!” “战况如何?”我活动起手指:“骑士团必须被消灭!” “双方并未开战。”乔治亚说:“我偷听到拉格纳说正面进攻格拉摩根会造成大量损失,格拉摩根的常备军和骑士团的兵力很强。” “常备军怎么会站在骑士团一边!”我捏紧拳头:“将军至少应该懂得应该对谁效忠!” 乔治亚摊开手掌:“凯文爵士被指控为您和伯爵大人的同盟,被关进了监狱。”他顿了顿:“我钻进监狱管道准备救出凯文爵士,他却情绪激动的制止我,说这是为了将军的安全。” 乔治亚表情委屈:“我有好几次被卡在管道拐角,不得不吃掉几根触手才能继续往前钻,幸好触手再生速度很快。凯文爵士却那么凶……” “我理解凯文的做法。”我皱起眉头:“如果我们贸然回到格拉摩根,情况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必须得好好考虑。” 乔治亚点头微笑起来:“在岛上多待一会不好吗?我甚至把雅各的商船给推过来了,上面有不少物资。”他活动着手臂:“好不容易才把锚链咬断。” “我同意。”我走近乔治亚,望着他清澈的眼睛:“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当然,您是我的恩人!”乔治亚认真的说:“如果不是您帮忙蜕皮,我已经死了。” 躺在岩石上的亚伦在一阵惊恐的尖叫和嘶吼中醒了过来,他直立起上半身,抱住脑袋不断尖叫,不断用拳头捶打头顶。 “都是你害的!”我恶狠狠的瞪着乔治亚,随后快步跑到了亚伦身边。 亚伦死死抱住我,全身颤抖:“约翰,我看到了十分邪恶的生物!”他把我越抱越紧:“我在捕鱼时看到了它。盘踞在海边,体积庞大的丑陋红色r_ou_块,表面全是突起的瘤状物和长长的触手……” “我要透不过气了!”我用力想从亚伦的怀中挣脱。 亚伦怔了怔,表情稍微放松一些:“太可怕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他亲吻着我的额头:“约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乔治亚尴尬的咳了一声:“伯爵大人……” “独角兽先生!”亚伦把视线转向乔治亚:“您怎么在这里?”他以骑士的礼仪向乔治亚行礼:“见到您很高兴,独角兽先生。” “独角兽先生把我们救到了这座岛上。”我挽着亚伦的手臂:“他对我说了很多事,我们可以一边在篝火处用餐一边讨论。” 亚伦挽起袖子,走向乔治亚:“这里的海鱼烤好之后很美味,独角兽先生吃鱼吗?” “不,我不吃熟的……”乔治亚急忙摆手:“给我内脏就好了。” 我冷冷的看着乔治亚:“你的当务之急是穿好衣服。” 第137章 下半身裹着丝绸的乔治亚坐在柴火边,不时伸手取暖。 “现在格拉摩根的情况就是这样。”乔治亚捧着鱼,舔起鱼腹里的内脏:“血腥的战争一触即发。” 我撕下烤叉上的鱼r_ou_:“我改变主意了。目前局势还不明朗,常备军和骑士团联合作战,北欧人态度暧昧,加上凯文也在骑士团手里……” “我想马上回去!”亚伦站了起来:“立刻揭发骑士团的y谋!他们陷害了你。” “亚伦,我们不能这样。”我也站了起来,挽住他的手臂:“没有控诉骑士团的证据。” “这是污蔑。”亚伦激动的说:“我们没有想毒死托马斯先生,凯文爵士也是无辜受到诬告。和格蕾丝一样。那群卑鄙的人,不配拥有骑士的名声!” 我揉着额头,叹了口气:“没用的,骑士团肯定一早就毁灭了证据。假如上帝保佑,我们找到了证据,你打算怎么审判骑士团?” “我将联合贵族们请求伦敦教廷宣判杰拉德的罪行。”亚伦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骑士团有罪!” “太幼稚了。”我挑起眉毛:“作为间谍总管,我有必要对你传授一点人生的经验。当北欧人入侵格拉摩根时,周围封地的贵族无动于衷,向教廷的求援也石沉大海。” 亚伦望向月光下翻涌的大海,一言不发。 “无论是贵族,还是教廷,只有在获得利益时才会行动。”我冷漠的说:“亚伦,你能给贵族和教廷什么好处?” 亚伦迷惘的看着我:“我不明白……” “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去做。”我踮起脚亲吻着他的脸颊:“在密谋方面,我已经身经百战。” 乔治亚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到证据,凯文先生对我提起了一样东西。” “他说,骑士团已经辨认出了红色药膏。”乔治亚挠挠后脑:“凯文先生要我一定把这件事告诉您。” 我脑中一阵嗡嗡作响,几乎无法站立:“我的天,他们居然……” “那是什么药膏?”亚伦及时扶住了我:“是之前提到过的假死麻醉剂吗?” “不,不……”我的后背开始发凉:“他们不该发现的。” 亚伦握住我的肩膀,低下头认真的俯视我:“请不要对我隐瞒。” “没有假死麻醉药,一开始就没有。”我扭着手指,声音越来越低:“那是剧毒的致命药膏,没有解药。” “可你之前告诉我那是麻醉剂,只是让人呼吸平缓心跳变慢!”亚伦的手越捏越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你在我的剑上淬毒!” 肩膀就像被铁钳夹住一样疼,我听到肩关节传来清脆的劈啪声。亚伦吓了一跳,松开手往后退去。 我揉了揉肩膀,情绪已经被懊悔和愤恨主宰:“我是为了所有人!比武作弊是渎神的罪行,没人可以承担得起。为了不被发现,还不如直接把托马斯杀掉。你不懂这些,亚伦!何况托马斯是被杰拉德下毒谋杀的!” “但你也在进行谋杀。”亚伦声音嘶哑:“你和杰拉德犯下了一样的罪。” 我冲到亚伦面前,握紧他的手臂使劲摇晃:“这是谋杀,但和杰拉德不一样!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除了谋杀,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亚伦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用谋杀来对付另一场谋杀?” “以血还血。”我冷笑着:“亚伦,你是个天真的傻骑士,这个世界并不是理想中的那样。要我宽恕伤害过你和我的家伙,我做不到!” 亚伦的眼睛渐渐shi润:“我也做不到和你一样。” “那就别用你的想法来要求我!”我提高声音:“那群卑劣的家伙不值得你怜悯!照我的做,联络北欧人消灭骑士团之后,我们就能夺回曾经的一切了!复仇,血债血偿,没有比这更令人快乐的事情!” 亚伦捧住我的脸颊:“复仇能让你感到快乐吗?” “快乐得就像夏天里的冰镇薄荷酒。”我抱住亚伦的腰部:“快乐得就像和你晚上做的那些事情一样。” 乔治亚突然打断了我们:“……托马斯先生并没有死。” “什么?”我难以置信的看向乔治亚:“这绝不可能!托马斯当时的情况几乎是立即死亡。”我有点不安:“难道杰拉德的毒药出了问题?” 乔治亚小声的说:“托马斯先生陷入昏迷之中,至今未醒。每一名骑士团的成员都发誓为他复仇,常备军对审判中的作弊也十分愤怒。” “他们复仇的对象应该是杰拉德。”我看向亚伦:“托马斯先生并没有被我毒死,这至多算成‘谋杀未遂’。” 亚伦叹了口气:“我无法反驳你,约翰。” “亲爱的亚伦,你总有这样那样的顾忌。”我把他抱得更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亚伦沉默的点点头,坐到了火堆边。 “乔治亚先生。”我递给乔治亚一条生鱼:“请你回到格拉摩根,告诉凯文和拉格纳我现在的情况,让他们暂时别和骑士团发生冲突——为了保证常备军的实力。顺便派一艘船过来取希腊火。” “我可以吃完这再走吗?”乔治亚捧着鱼,不断舔着嘴唇:“我很喜欢这座岛上的环境。” 亚伦递给他一条烤鱼:“您可以把它也吃掉。” “不喜欢熟的食物。”乔治亚吐吐舌头:“味道太奇怪了。您不想吃吗?” 亚伦转过身走向货船:“我没有胃口。” 第138章 我慌张的冲上甲板,看到亚伦正坐在船舷边仰望星空,他的金发在微弱的星光下分外显眼。 半夜醒来,发现枕边的恋人神秘消失,我顿时睡意全无。匆忙披上外套,拿起床边的蜡烛,我急急忙忙跑出客舱。 “你睡不着吗?”我护着蜡烛的烛焰,避开夜风的方向走到亚伦身边。雅各货舱里的蜡烛全是从东方运来的特等货色,燃烧时香味浓郁,但火焰却相当微弱。 亚伦突然凑到我身边,吹灭了蜡烛。他温柔的看着我:“约翰,陪我一起看星星。” “好。”我放下烛台,靠到亚伦的身边:“这里的夜空很美。” 难得的深秋晴朗天气,海上绚丽的星空,非常适合与恋人欣赏。 “约翰,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亚伦用手指梳理着我的头发:“请不要和我分开。” 我离他更近了一些:“我答应你,亚伦。” “爱上你让我很纠结。”亚伦凑近我的耳朵:“但我以骑士的荣誉发誓,将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骑士的方式?”我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亚伦,请不要对我隐瞒什么!就像你之前瞒着我去和伊瓦尔决斗一样。” 亚伦摇摇头:“你也对我隐瞒了不少事情。约翰,有时坦诚相见比欺瞒更加伤人。”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以食指按在亚伦的嘴唇上:“你对我很失望吗?我不止一次的骗过你。” 亚伦没有说话,但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信号,我第一次对自己的洞察力感到了厌恶。 “你很失望。”我唏嘘着:“塔克修士说得没错,雄狮和蝰蛇之间是无法互相理解的。” “我并没有对你失望。“亚伦激动的说:“相信我,约翰!” “你唯一成功骗到我的时候,也是我最爱你的时候。”我感到眼眶微微发热:“亚伦,别在你的间谍总管面前说谎。这太幼稚,太天真了。” 亚伦提高了声音:“我失望的对象是自己!我不得已才对你说谎,违背了骑士的守则。我爱你,约翰!” “完全坦诚的爱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我直视着亚伦:“和说谎,和守则无关。” “那,我们至少能坐在一起看星星?”亚伦露出苦涩的微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我低下头,轻轻拉开他衬衣的系带:“和我在一起,你却只想看星星?” “忘掉所有的不愉快。”亚伦解开衬衣,呼吸急促:“所有的星星加在一起都不如你。” 我们在甲板上狂热的索取对方,就像沙漠中遇到绿洲的饥渴旅人,无休止的饮用珍贵的泉水。伴随着海浪和风声,在幽微的星光之下,我死死抓住亚伦的肩胛,用指甲和牙齿在上面留下长长短短的红痕。 我竭力承受亚伦的冲击,直到满身大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亚伦毫不费力的抱起我走向客舱,用颤抖的嘴唇在我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深吻:“休息吧,亲爱的约翰。” “嗯……”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小幅度的点头。亚伦的体力太充沛了,每次都能让我累得筋疲力尽。 无梦的甜美睡眠,我很少能睡得这么安稳,虽然身下是普通的亚麻布床单。 “快醒醒!”亚伦用力摇晃着我:“有大麻烦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亚伦换上了骑士的甲胄,腰间还佩着长剑。我急忙披上外套,从床上爬了起来。 “约翰,骑士团的船即将登陆。”亚伦递给我一把短剑,神情严肃:“保护好自己。” 我接过短剑,用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们有多少艘船?” “只有一艘斥候所用的轻型侦查帆船。”亚伦想了想:“但至少能搭载二十名斥候。” 我跟着亚伦跑上了甲板,从甲板上眺望。一片浓稠的海雾遮蔽了整片大海,就连晨风也变得y冷潮shi起来。 浓密的雾中,隐约可见一艘挂着骑士团十字星芒风帆的轻型船停靠在海岸边。那艘船离我们的位置并不远,登陆的斥候很快就会发现雅各搁浅的船。 “如果不是这场雾,我早就发现他们了。”亚伦咬牙切齿:“真是倒霉。” “我们往森林里逃。”我指向浓雾中若隐若现的丛林:“一定能躲过。” 我刚刚靠近船舷边的绳梯,一支长箭已经划破浓雾,钉在我身前的甲板上。我吓了一跳,亚伦已经冲到我身边,把我按倒在地。 弓弦击发声像是密集的骤雨,伴随着羽箭破空的尖啸,箭矢不断落在亚伦后背的板甲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亚伦用身体覆盖住了我,靠着重型骑士板甲防御箭矢。当箭雨的s,he击出现空隙时,亚伦拎起我冲向下层甲板,我脑中一片空白。 亚伦关上舱门,用门栓将它反锁起来。幸好舱门相当坚固,他们不断喝骂,用身体反复撞击。 “逃不掉了。”我靠在船舱的墙壁上,全身发抖。骑士团斥候的撞击声越来越大,不时有灰尘从舱门上落下。 亚伦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了起来,他的表情坚定又冷静:“我有办法,约翰。跟我走。” “你有什么办法?”我跌跌撞撞,跟着亚伦跑到底层货舱:“这是一艘船,我们逃不出去!他们把门撞开只是时间问题!” 亚伦拿起货舱中的一把双手斧,用力劈砍着货舱的舱壁。只用了五下,舱壁已经被劈开了一道容人穿过的缝隙。我跑到缝隙边往下看去,平静的海面离我们只有七八英尺,清冷的海风从缝隙中吹到我的脸上,我激动得全身发抖。 “约翰,我记得你会游泳。”亚伦用双手斧杵在地上,气喘吁吁:“对吧?” 我点点头:“没错,但是我很怕冷!”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亚伦突然抱住了我:“约翰,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 “亚伦,你别做傻事!”我惊叫着:“我们一起逃走!” “抱歉。”亚伦突然一把将我推开。我失去平衡,不由自主从缝隙里摔进了海中。 冰冷的海水没过我的头顶,我不断向上游去,直到冒出海面。亚伦半跪在缝隙边,面带笑意向我挥手。 “亚伦,快跳下来!”我大声呼喊他的名字:“求你了!” “为心爱之人而死,是骑士的荣誉所在。”亚伦温柔的看着我:“约翰,我们之间做不到坦诚,但我愿意为你牺牲。” “我不听!”我继续划水,保持身体平衡:“我只要你活下来!” 亚伦摇摇头,从身边的货架上取出一支蜡烛,点燃了它。他的脸庞在橘红色的烛光中显得愈加坚毅,就像圣像画上殉教的圣人。他向我抛出一个飞吻后,转身走回了客舱, “他为什么要点蜡烛?”我无法理解亚伦的行为。 直到缝隙中喷涌出鲜红的火焰时,我才记得货舱中堆满了雅各的希腊火。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整艘货船从底部舱室炸裂,掀起汹涌的海浪。 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硫磺烈火,整片海面上都是刺鼻的气味。我被爆炸掀起的海浪狠狠的冲到半空中,又被另一波浪头按进了海里。 眼前到处是散落的各种货物。带着铃铛的金属链,鲜艳的波斯绘卷,纤巧的空心珠串……在海水中沉沉浮浮,反s,he出华丽的光芒。它们周围是人类们四分五裂,烧焦的肢体。 我放弃了挣扎,任由身体不断下坠。 一条朴素的十字架珠链从我眼前掠过,那正是我要送给亚伦的礼物。我苦笑着,紧紧抓住了十字架,和它一起沉进海中。 在恍惚的意识里,一只戴着骑士团袖章的手伸到了面前。 第139章 眼前出现了一道光。 光芒时而扩散,时而紧缩,如阳光下的泡沫般,扬起层层叠叠的彩色圆弧。 在不知名的意识鼓动下,我用尽全力用眼睛追随着那道光芒,就像雪夜中的旅人看到篝火一样。 光芒跳动着,变成燃烧的烛焰。我的意识也随之恢复。 一名陌生的骑士团医官正举着蜡烛,在我眼前反复晃动。我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挡即将触到脸颊的烛火。 “他醒了。”骑士团医官抓住我的手,声音冷酷:“团长大人会很高兴的。” 我环顾四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潮shi滑腻的毯子上,骑士团医官则半蹲在我面前。我厌恶的把视线从骑士团医官脸上移开,发现他背后就是铁栅栏——我被带到了格拉摩根的监狱中。 医官甩开我的手,走向牢门:“立刻通知团长大人。” “这条恶毒的蝰蛇会得到悲惨的下场。”门外的骑士向医官划了个十字:“就凭他对牧师长大人卑劣的投毒行为。” 我听到牢门被锁上的声音,看守的骑士和医官渐渐走远。 “真讽刺。”我一动不动的躺在毯子上,望着由大块粗糙岩石组成的天花板:“我被关在自己设计的牢房里了。” 唯一庆幸的是,亚伦对监狱进行的优待计划。他不仅扩宽了每间牢房的面积,还把原本铺在地板上的荆棘堆换成了毯子——连我最喜欢的栅栏铁刺也拔掉了。 “亚伦呢?”我猛地坐起来,用拳头使劲敲打铁制牢门:“你们把伯爵大人弄到了哪里?” 铁门发出沉闷的金属嗡嗡声,回荡在狭小的过道中。没有人回答我。 “他肯定没活下来。”我用手遮住脸,进行推理:“谁都不可能从整舱爆炸的希腊火中逃出来,那个笨蛋……”我还想再说下去,却发现喉咙已经被泪水噎满,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我无声的抽泣着,不断暗示自己:“约翰,哭泣无济于事。别被悲伤阻碍思考……” 手肘处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一条朴素的十字架珠链从袖子里滑了出来,无声的落在毯子上。伴随着撞击,十字架上的暗扣被弹开,露出原本放在里面的,被海水浸透的一张破烂纸条。 纸条上由我亲手写下的“我爱你,亚伦”字样,被海水弄成模糊不清的墨痕。我打算送给亚伦的礼物,他却再也无法收到。 我捡起珠链,把它郑重的挂在脖子上,随后握紧十字架,以从未有过的虔诚姿态向神祈祷起来。我曾经对所谓的信仰不屑一顾,不相信神的存在。但这一刻,我无比希望世上真的存在能听到我祈祷的神。 祈祷让我的情绪暂时有了宣泄的机会,我终于强迫自己从悲伤中走出,开始审视自己的情况。 除了喉咙有点干,头发里都是海盐之外,最糟糕的情况也只是手臂上的小擦伤。我解下浸透海水的长袍,把它铺在毯子上。我实在无法忍受自己和脏兮兮的毯子进行身体接触,鬼知道它怎么会如此潮shi滑腻。 当我整理长袍时,从长袍的暗袋中发现了一只被海水浸透的小丝绸包。我捏了捏丝绸包,包里似乎有一根小指长短软绵绵的东西。 “里面是邪神的触手!”我像被火烫到,将丝绸包丢到了墙角。我曾经被那条短短的触手弄得陷入短暂的ji,ng神失常状态。 我抱着膝盖,看向墙角的丝绸包:“也许留着它会更好。”我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的从丝绸包中拈起那根冰凉柔软,表面还布满吸盘和突起的触手,把它放进了胸前的空心十字架里,又紧紧的合拢暗扣。 正当我把项链藏回衣领里时,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小小的s_ao动。 看守的骑士打开走廊尽头的牢门,押着身材高挑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高傲的昂着头,走在最前方,他的浅棕色细卷发分外眼熟。 “凯文爵士?”我惊叫起来:“你被关进牢房里了?” “没错,摄政大人。”斥候队长表情平静:“这来自于卑鄙小人的诬陷。” 押送他的骑士们发出一阵嘲讽的哄笑,为首的骑士把斥候队长推进我的牢房里:“你们迟早会得到审判,毒蛇。” 斥候队长冷淡的看着骑士们:“迟早有人用链枷砸碎你们这几个蠢货的脑袋。我到时候会叫他用带倒钩刺的链枷,一下接一下。” 等到骑士们再度离开牢房,我才急切的询问起斥候队长:“凯文爵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斥候队长脸上的冷淡神情完全消失了,变成恐惧又惊慌的表情。他颤抖着,用力抱住了我:“摄政大人……我还以为您死了……”他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低声抽泣:“我好害怕,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不是梦。”我抚摸着斥候队长的头发,语气温柔:“别怕,我在。” 斥候队长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说出了让我心脏骤停的话:“我看到伯爵大人挂在广场里的尸体了。” “继续。”我示意斥候队长:“别担心我,我很好。” 斥候队长不安的扭动着手指:“当我被押送着穿过广场时,看到被悬挂在广场正中绞架上示众的伯爵大人,全身覆盖着海草……还有群众向尸体投掷石块。” “我知道了。”我竭力保持平静:“我有心理准备。” 斥候队长拍着我的背:“您不舒服的话可以哭出来,您的眼睛已经红了。” “我,才不会哭。”我死死咬着嘴唇:“我一定要复仇,我向地狱中所有的魔鬼起誓——”我甚至无法说完完整的句子,就抱着斥候队长嚎啕大哭,直到肺部阵阵抽搐 第140章 斥候队长用简短的语言对我描述格拉摩根的现状。 在我和亚伦逃脱之后,骑士团以同谋的罪名逮捕了凯文爵士,以此威胁沙维和骑士团合作。维京人对格拉摩根展开包围网,不时发起s_ao扰进攻。而骑士团和常备军联合作战进行防御,双方势均力敌,只差一个开战的时机。 “将军——不,现在应该叫他格拉摩根伯爵了。”斥候队长叹了口气:“按照继承爵位的顺序,他排在您之后。” “骑士团的y谋。”我说:“他们只想扶植将军做听话的人偶。”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23节 “我每隔三天能和将军见一次面。”斥候队长把头靠在我的膝盖上,语气哀伤:“连他都发现骑士团的斥候在监视着他,而骑士团随时都在对常备军施压。” 我抚摸着斥候队长的头发:“骑士团是没有资格统治封地的,他们只能通过制造一个听话的人偶下达命令。凯文,你暂时安全了。” 斥候队长脸色苍白起来:“将军的加冕仪式将在下周举行。假如他当上了格拉摩根伯爵,一定会被骑士团暗算。”他摇了摇头:“虽然将军一直对我说等他当上伯爵,就会把我救出去。我根本不敢相信。” 走廊尽头再度响起脚步声。杰拉德面色y沉,独自穿过走廊。他披着华丽的红色毛皮斗篷,斗篷边缘镶嵌着细密的黄金流苏。在昏暗的走廊中,黄金流苏的光芒分外刺眼。 “那是您一次都没穿过的斗篷。”斥候队长对我耳语:“他查抄了您的财产,转移到骑士团。” 我面无表情:“那个粗野的傻瓜,怪不得短了一截。” 杰拉德在牢房门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 “终于抓到你了。”杰拉德恶毒的笑着:“投毒者约翰。” “说到投毒。”我注视着杰拉德:“能亲手毒死自己的恋人,你的手段很高明。” “他是我的阻碍。”杰拉德傲慢的扬起头:“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被迫发誓加入骑士团,丢掉继承权。那个卑贱的私生子,他软弱无能得像个侏儒。”杰拉德语气冷漠:“他一直在暗中阻挠我的计划。自作聪明的用沼地蝰蛇换掉了原本的致命毒蛇,还想救下那个女巫的命。” “原来如此。”我嘲讽杰拉德:“把蛇放在书桌抽屉里真是个蠢主意。” “你已经是我的囚犯了,蝰蛇。”杰拉德挑起眉毛:“我会在新的格拉摩根伯爵加冕礼上,砍掉你和同谋者的脑袋,再以火刑处决女巫。” 我离他更近了一步,语气轻柔:“除非你想被维京人‘血鹰’。” 杰拉德唇边露出残酷的微笑:“你的笑话讲得不错。” “假如我和凯文爵士被你处决,将军会不顾一切对骑士团开战。”我的语速很慢,确保杰拉德能听清每个单词:“加上格蕾丝女士对维京人的重要性,拉格纳必然会为她复仇。” “有趣。”杰拉德拍拍手:“我可以暗杀掉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愚蠢将军,再干掉你们。” “我希望你这么做。”我不顾斥候队长使劲拉扯我的长袍下摆:“到时候常备军将忠于新的格拉摩根伯爵,财政总管理查德先生。你认为他对你的态度如何?” 杰拉德嗤了一声:“他已经在鳄鱼的腹内长眠了。” “他还活着。”我用指尖轮流敲打着铁栅栏:“维京人能扶植他当上新的格拉摩根伯爵。”我向杰拉德抛去一个轻蔑的笑容:“你看起来占尽优势,但你不敢进行下一步行动。只要出现一点点疏漏,维京人和常备军的怒火随时都能将你碾碎,它们是两柄用发丝悬在头顶的利剑。”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杰拉德狞笑着:“别以为你这些话能让我感到恐惧。” “如果你无所畏惧,就该带回我的尸体,并和亚伦一起挂在绞架上示众。”我舔着嘴唇:“我不得不承认,我们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没有充足的把握之前,绝对不会施行密谋计划。” 杰拉德脸上的扭曲笑容一点点褪去:“你想要什么?你能给我什么?” “我想要活下去,永远离开格拉摩根。作为礼物,我能给你一个顺从的格拉摩根,和击败异教徒的伟大荣誉。”我平静的说:“我有希腊火的配方,还有大量的藏宝。你可以利用我的钱召集雇佣军,配上希腊火消灭异教徒。” “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杰拉德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回答我,但我敏锐的捕捉到他闪烁的疑惑眼神。 “你应该查抄了文森特市城堡。”我指着杰拉德身上的斗篷:“那只是我的一小部分财富。文森特市多年的财政收入,绝对不止文森特城堡里的那点衣服和珠宝。” “不能这样!”斥候队长冲到我身前:“我好不容易才隐瞒下了您的财产!” 我推开斥候队长:“别犯蠢了。” “跟我走。”杰拉德用钥匙打开牢门,粗暴的把我从牢房里拉了出来:“让我检验你是否在说谎。” “你让我穿这身——”我指着身上还布满盐粒和海藻碎片的袍子:“和你一起行动?” 杰拉德停住脚步:“你得换件隐瞒身份的衣服。” 第141章 我在狱卒休息室中用热水毛巾擦掉了全身沾染的盐粒和海藻碎片,连续倒掉三盆被染成绿色的热水之后,我穿上杰拉德找来的教士长袍。 我在镜子前深呼吸,戴上兜帽。不仅是为了隐瞒身份,还为了遮住头发。整个休息室里找不到梳子,我不能忍受自己头发凌乱出现在别人面前。 杰拉德一脸冷漠等候在门外,在他耐心用完之前,我慢慢走出休息室。 “和我去一个地方。”杰拉德语气冰冷:“跟在我身后。不许说话,更别想逃跑。” 当杰拉德带着我走出昏暗的格拉摩根监狱时,强烈的阳光刺得我险些睁不开眼睛。当我的眼睛渐渐适应光照后,我发现了难以想象的场景。 监狱外立着巨大的吊笼,笼子被悬挂在离地二十英尺的绞架上,一条长蛇般的棕黄色的布幅缠绕在笼子上方,布幅上画着燃烧的火焰和倒立的恶魔头像,正是火刑的标志。 格蕾丝以沉静的姿态跪在笼中祈祷。她白金色的头发像瀑布般垂至脚踝,从吊笼的缝隙中伸出,在秋日的风中宛如飞扬的旗帜。 “处死女巫前需要示众。”杰拉德望着吊笼中的少女:“那个蠢女人,承认了一切异端罪行的指控。被迷惑着饮下邪神之血的女巫?简直能写进小说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以热切的眼神看向笼中的格蕾丝。她是拯救伊瓦尔和格拉摩根的关键,是拉格纳的瑰宝,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 在杰拉德的带领下,我穿过一道又一道骑士团设下的关卡。以往繁华的街道一片萧条,到处是骑马巡逻的骑士,常备军则举着武器在街口盘问每一个人。 “市民都到哪里去了?”我疑惑起来。 杰拉德似乎察觉了我的情绪。他弯下腰,在我耳畔用恶毒而欢乐的语气说:“我们去广场参观最新的‘游乐’活动。” 当我们靠近广场时,我才知道市民到底去了哪里。 宽阔的城镇广场已经被喧闹的市民们挤满,市民们呈圆环状,紧紧围住广场中心的高台。成年们踮起脚尖,孩子们则在大人的腿间钻来钻去,想要靠到更近的位置里去。小贩们的叫卖声,市民的喝骂声……比文森特市的处刑展览还要热闹。 当杰拉德出现时,市民们自动让出一条道。他们向杰拉德虔诚的画着十字,合拢双手为他祈祷,甚至有虔诚狂热的市民跪在地上亲吻他踏过的土壤。 我跟着他,从市民中让出的通道穿过广场。当我靠近高台时,一阵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心理准备,就看到了高台中心陈列的物品。 绞刑架上挂着一个人,我第一眼看到了他身上的医院骑士团罩袍。耀眼的红底白色星芒,被绿色的海藻和浸开的鲜血玷污,加上焦黑的烧灼痕迹,惨烈得像地狱的画面。 那个人已经死去多时,两根带着铁链的钩刺穿透他的肩胛骨,将他悬吊在绞刑架顶端。那个人的皮肤被火焰融化得像被捏坏的蜡烛,左手只剩下一小截断裂的上臂。尸体呈现不平衡的悬挂姿态,在铁链末端晃动,画面残忍而滑稽。 “看看他。”杰拉德的声音冷酷而尖刻:“虔诚而正义的荣誉骑士,格拉摩根伯爵,抗击维京人的勇士……现在的下场。” 那个人的面目被火焰烧毁,但我认出了那具尸体熟悉的金发。那样光滑亮丽的金发,曾经在观测星空时流泻在我的膝头,曾经在傍晚亲吻时轻拂过我的锁骨,是荒岛上最美丽的回忆。但现在,它像一堆被泡烂的shi稻草,毫无生气的垂在那个人的额前。 “如果想耍花招,你会得到和亚伦一样的下场。”杰拉德附在我的耳边:“吊在广场上,被所有市民唾弃。” 我用兜帽遮住视线,不让杰拉德发现我现在的眼神。如果有画家能捕捉到我现在的表情,他一定会做超过十年的噩梦。 “亚伦……”我把指甲刺进掌心,感受皮肤伤口中传来的shi热液体:“以血起誓。” 市民们喧闹起来,一名市民将手中的石块投向绞架上的尸体:“去死吧,背叛格拉摩根的混蛋!我林登万终于见证了邪恶领主的覆亡!” 市民们附和着林登万,向亚伦的尸体投掷石块。雨点般的石块落在亚伦的尸体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血r_ou_飞jian。 我转过头,不忍去看这样的场面。如果绞架上挂着的是杰拉德,我会很乐意用烧红的钳子把他的r_ou_一块块撕下来。 “给我看着他。”杰拉德粗暴的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推到他身前,逼迫我观看绞架上被石块轰击的尸体:“这就是违抗我的下场。” 杂乱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队骑士驾驭战马从人群中穿过。 最前面的骑士跳下马背,跑到杰拉德身边:“团长大人,牧师长的身体情况似乎有好转。”他喘着粗气:“医官们用尽了所有的治疗方式,终于出现了奇迹。” “我们去看看托马斯。”杰拉德推了我一把:“去礼拜堂。” 从马背上颠簸到礼拜堂,只用了几分钟时间。 杰拉德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拖进一间大厅。当我们进入大厅时,大厅中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s_ao动。 “团长大人!”医官们激动的叫起来:“这是奇迹!我们把牧师长大人从那条蝰蛇的毒牙下救了回来!” 杰拉德难以置信的看着医官:“托马斯……他醒了?” “很遗憾,牧师长大人并没有醒。”为首的医官双手合十:“我是训练有素的医生,探知到牧师长大人的呼吸越来越有力,心跳也在渐渐加快。他应该能在一段时间后苏醒。” “你们都出去。”杰拉德挥挥手:“我要和这位教士先生对托马斯进行祈祷。” 医官们依次退出大厅,只留下了我和杰拉德,还有大厅正中圆床上躺着的托马斯。 托马斯高大的身躯陷在圆床中心,全身上下被锋利的放血刀割出许多细长的伤口,每一寸皮肤都敷着药膏,草药混合血液的腥甜味,散发出怪异的香气。 我走近圆床,看到托马斯双眼紧闭,只有鼻翼在微微扇动。他的嘴唇呈现不健康的紫黑色,充溢死亡的气息。 “连我都不知道托马斯为什么能活下来。”杰拉德走到我身边:“明明是从异教徒刺客手中收缴出来的毒药。” 杰拉德轻描淡写的说:“我选的是毒性最剧烈的一种,不想让托马斯太过痛苦。”他伸手去抚摸托马斯的额头:“但是出乎我的所料,似乎有另一种药物和我的毒药发生了冲突,抑制了它的药性。托马斯陷入了永远的沉睡,却活了下来。” “你想他永远的睡下去。”我叹了口气:“还是说,想让他死?” “我不想让他醒过来。”杰拉德把手指cha进托马斯的头发中,轻柔的梳理着它们:“如果可以,他最好一直睡下去。” 我坐在圆床边,用怜悯的语气问杰拉德:“你爱过他吗?还是说只是互相利用,互相慰藉——” “爱过。”杰拉德打断了我:“但付出的代价很大。我和你一样,为恋人付出,却不被他们理解。” 一滴液体落在圆床的棉质床单上,浸出深色的痕迹。那不是我的眼泪。 我从未见过杰拉德这样软弱的表情。原本英俊冷酷的骑士团团长,也有这样的一面。我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随即被复仇的恨意所掩盖。我要面前的这个人付出代价,让他痛苦的在我面前求饶,随后惨烈的死去。 “团长先生,跟我来。”我向他招手:“我将对你展示藏宝。” 我带着杰拉德走到大厅的角落边,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支烛台,随后将它转了几圈。 咔哒一声,一道隐蔽的暗门从圣像画后缓缓开启。我走在前方,示意杰拉德跟过来。 暗门后是一间小屋,墙壁上镶嵌着直至天花板的高衣柜。我拉开其中一扇柜门,衣柜中整整齐齐挂着十余件光芒闪烁的丝绸长袍,就连最朴素的一件也用珍珠钉着花朵形的镶边。 不等杰拉德说话,我又拉开一扇门,这次是一件件折叠整齐的华丽毛皮外套,每件外套的纽扣都是纯金的。 “这是我的藏宝中极小的一部分。”我随意拉开小抽屉,把手伸进匣子中捞起几串红宝石项链,让它们从指缝中滑下去:“如果你让我活下去,你会得到所有的财产。” “我同意。”杰拉德明显动摇了,他已经相信了我的话。 “感谢您。”我微笑着将红宝石项链交到杰拉德手里:“还有更多东西。” 如果不是斥候队长建议我在大厅中设立秘密更衣室,我根本无法骗到杰拉德。 第142章 “你明天就会判处流放之刑,逐出格拉摩根。”在回到监狱前,杰拉德脸色y沉的告诉我:“被剥夺爵位永远的流放。审判结束后,我的心腹骑士将和你一起寻找财宝。” “我该如何迎接审判?”我握着胸前的十字架,感受它的重量。 “依照格拉摩根律法。判处流放之前,你将在格拉摩根的大街小巷中接受屈辱游街惩罚。”杰拉德耸耸肩膀:“这都是你自己写下的东西。” 屈辱的游街……我差点尖叫起来,随后恢复了理智。比起最终计划的实施,游街的痛苦微不足道。 我的恋人死在了杰拉德的手上。我将用尽一切手段复仇,不惜任何代价。 “屈辱的活着比荣耀的死去好一千倍。”杰拉德把我推进牢房:“我被强迫发誓进入骑士团时,受到的耻辱和游街不相上下。” 斥候队长的表情像是被毒蜘蛛咬到了小指,震惊得无以复加:“我的天!” “您知道游街意味着什么!摄政大人,您一定是疯了!”斥候队长摇着我的肩膀:“是不是杰拉德的y谋?他逼您这样做?” 我推开斥候队长,重重的坐在毯子上,用手掌撑住脑袋:“我有自己的安排。” “我不明白,您很快就要游街了!”斥候队长声嘶力竭:“这算是什么安排?您是身份尊贵的文森特市男爵,格拉摩根的摄政者——却要像巫师一样游街示众!我宁愿现在就让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向后退了两步,向我屈膝致歉:“很抱歉对您说了这些,我不该冒犯您……” 我走到他身前,轻柔的抚摸他的脸颊。他原本细腻光滑的肌肤明显因为折磨变得粗糙,竟然出现了脱皮和小粒的突起。曾经的凯文,脸颊的肌肤就像水面漂浮的丝绸,他入睡前至少要花上一个小时用泥土和香料进行面部护理,随身携带保持肌肤shi润的面霜……我要杰拉德付出代价。 “亲爱的凯文。”我放低声音:“无论明天发生什么,都不要为我伤心。” “您的话让我害怕。”斥候队长拉住我的长袍下摆:“您为什么可以如此平静?”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最爱的人已经死了。他像燃烧的火焰,温暖每一个人。我痴迷火焰的热度,想把他拥入怀中,不仅灼伤了自己,也让火焰熄灭。像他这样充满荣誉和正义感的骑士,不应该被污秽的权力漩涡所吞噬。” “摄政大人……”斥候队长唏嘘着:“伯爵大人是个好人,和我们不一样。”他用手背擦拭起泪水:“将军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被杰拉德控制。” 我抱住斥候队长,用胸口贴着他的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和将军会有美好的未来。我为此起誓。” “我相信您。”斥候队长抬起头:“您是格拉摩根最强大的间谍总管。” “你有什么愿望吗?”我换了个更轻松的话题,来缓解凝重的气氛。我不想让斥候队长为我担心,因为这毫无意义。 斥候队长想了想:“我的愿望?我想和英俊又勇敢的王子住在华丽的城堡中,白天挑选衣料和珠宝,享受ji,ng致的甜食。到晚上举办盛大的宴会,而我永远是宴会中的焦点。不用担心厨房里的奶油用完,或者当季的衣服没做好——” “肤浅。”我露出不屑的表情,心中却暗暗惊讶凯文的愿望居然和我一样,我最讨厌等待衣料裁剪的时间。 “在文森特书房的书架上,有一本取不下来的书。”我向斥候队长耳语:“找到它,把它往左边旋转。可以打开我的密室。密室里有许多间谍总管的典籍,和我的毒药实验室。” “我会牢牢记住的。”斥候队长说:“我喜欢研究毒药。” “一定要向左边旋转。”我郑重的叮嘱他:“如果转错方向,会有几十支涂毒刺钉从墙里s,he出来。” 斥候队长脸色惨白:“原来之前那个仆人不是掉进毒刺藤堆里摔死的?” “他想偷窃我的财产。”我冷笑着:“感谢机关。” 走道的尽头传来脚步声,我看到两名教士捧着食物托盘走了过来。走在前方的教士身材高大,兜帽下垂下一绺红发。后方矮小的教士则步伐轻盈,不时左顾右盼。 高大的教士突然停住了,用粗重的声音问矮小的教士:“这一切都没问题吗?我们能不能做得更隐蔽一点?他们真的全部都睡着了?那个毒菌汤真有这样厉害?” 矮小的教士有点不耐烦:“真不该把你带过来。” 两名教士走到栅栏门前,把食物托盘从通气小窗里送了进来。斥候队长警觉的接过托盘,仔细审视着盘中的食物。 托盘中放着双份的黑面包和煮豆子,一只颜色斑驳的陶制水罐里盛着清水。托盘中没有附带刀叉,看来我和斥候队长得用手“享用”这种庶民的食物了。 矮小的教士摘下兜帽,露出熟悉的狭长碧绿色眼睛。雅各冷静的看着我:“摄政大人,我们的时间不多。” “您将被处死,格蕾丝女士也被判处火刑。”雅各的语速很快:“北欧人的耐心即将用尽,他们将在明天进攻格拉摩根。” 高大的教士扯下兜帽,揉着满头凌乱的红发:“常备军肯定会损失惨重,我不想我的士兵们死在北欧人手里!”沙维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猪一样原地踱步:“但如果我不和骑士团合作,骑士团肯定会杀了凯文。” “您必须逃走。”雅各从衣袋里摸出钥匙:“凯文爵士也一样。” “不,我不能!”斥候队长向后退去:“将军,如果我逃走了,骑士团就会对付你!他们非常狠毒卑鄙。” 沙维摇摇头:“我和你一起逃。”他拉着铁栅栏:“我不想做格拉摩根伯爵!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 “将军!”斥候队长眼睛shi润了:“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威尼斯。”雅各打开牢门:“威尼斯城欢迎每个流亡者。只要你们能支付足够多的税款,就能成为荣誉市民,甚至共和国贵族。”他向斥候队长伸出手:“未来的格拉摩根伯爵理查德已经帮你们付了这笔钱,我在当中多收了一些中介费。” “按照法律,理查德将继承格拉摩根。”沙维大声的说:“等到骑士团失败之后,他就会揭露骑士团的罪行!” “而我和理查德签下的商业合同也能履行了。”雅各像狐狸一样眯起眼睛:“免费使用三十年格拉摩根港,以及威尼斯香料垄断贸易。” “我不逃。”我平静的说:“我有自己的计划。” 雅各的眉头皱了起来,就像他遇到讲价时一样:“我以朋友的身份忠告您,留在战火纷飞的格拉摩根无疑自寻死路。” “为什么?”斥候队长拉住我:“雅各说得没错,明天维京人就会再度开战。” “我不怕死。”我拨开斥候队长的手:“死亡只会拉近我和亚伦的距离,一切都是美好的。” “那我也不会逃。”斥候队长叹了口气:“我要陪在您身边。”他望着沙维:“将军,你愿意等我吗?” 沙维一拳打在栅栏上:“凯文!别任性了!”他拉开牢门,粗暴的抓住斥候队长的衣领:“跟我走!” “将军,放开我!”斥候队长拼命反抗,导致衬衣被沙维撕开,整个上身完全赤裸。 塔克修士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们就这么心急吗?” 伴随着玫瑰花的浓腻甜香,穿着黑色教士长袍的塔克修士走到雅各身边,以邪恶的姿态向雅各的耳朵吹气:“你和罗宾汉是不是也这样?能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像野兽一样宣泄情欲——” “抱歉,我们喜欢温暖柔软的大床和橘子味沐浴水。”雅各厌恶的推开塔克修士:“上次在森林里解决是因为床被你的猫占了。” 塔克修士虽然穿着保守的教士袍,却故意没有扣好纽扣,显露出刺着盘绕蛇身的锁骨。他玩味的看着牢房中争执的沙维和斥候队长:“该走了。我的毒菌持续不了多久。” “别浪费时间。”雅各跺了跺脚:“塔克修士,带将军离开这里。他太吵了!” “同意。”塔克修士舔舔嘴唇,走到沙维身前:“跟我走——” 沙维惊怒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秒钟,因为他被塔克修士手掌中的淡紫色花粉吹了一脸。 “要去哪里?”沙维神情呆滞,语气变得慢吞吞:“啊……眼前好多星星。” “去最快乐的地方。”塔克修士勾住沙维的脖子,以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跟我走。” “你这个邪恶的异教徒。”斥候队长一边扣衬衣的纽扣,一边警告塔克修士:“如果你敢对将军做什么,我一定会把你切成五十块。” 塔克修士摆弄着沙维的耳垂,以轻飘飘的语气回答:“我喜欢北地的白熊,而不是森林中的棕熊。” “我们快走。”雅各继续催促塔克修士:“必须赶在毒菌失效前离开监狱!不然就逃不掉了!” 塔克修士向我抛来恍惚的眼神:“深渊的邪神在注视您,男宠先生。”他顿了顿:“雄狮的命运令人惋惜,蝰蛇无法度过冷酷冬日。” “以后不准再闻蘑菇的烟了!”雅各几乎要给塔克修士一拳:“又在说意义不明的废话。” 第143章 我靠在牢房的墙壁上,彻夜未眠直至天亮。 一缕玫瑰色的晨光从栅栏窗中落到薄毯边,我向那片微弱的光芒伸出手,以此集中ji,ng力。就像过去我在每个通宵之后常做的事情一样。“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自言自语:“无论发生什么,坚持下去。” 骑士团的狱卒很快就来到了牢门前,以嘲弄的眼神看着我:“市长?游行时间。” 我平静的回答他:“多谢款待。” “摄政大人。”斥候队长向我屈膝行礼:“我在这里等您回来。” 我头也不回的跟随狱卒,走过牢房之间狭窄的通道。该来的一天总算到来了,希望过程不要太久。 监狱大门在我眼前缓缓敞开,橘色的朝阳猛然照在我的脸上。我闭上眼睛,随后又睁开。 大半个格拉摩根的居民都来了,他们在监狱大门前围成紧密的半圆形人墙,堵满了道路,连道路两侧的房屋上也站满了人。 我从未见过居民们如此团结一致,他们自发准备了画着讽刺画像的旗帜——旗帜内容是一条被骑士团重剑砍成两半的蝰蛇。居民们安静的围在大门前,我听到他们压抑住的激动呼吸声。 “罪人的忏悔。”杰拉德骑着纯白披甲战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格拉摩根的摄政者,文森特市市长,犯下了渎神和谋杀的罪行。” “我忏悔。”我尽量让情绪平静下来,慢慢回答杰拉德。 “忏悔你的虚荣和奢侈。”杰拉德拍拍手:“忏悔。” 两名骑士抬着一桶冰凉的冷水,从我头顶淋下。我尖叫一声,抓住胳膊跪倒在地,全身因为寒冷而颤抖。骑士粗暴的抓住我的头发,在他的手臂上绕了两圈。另一名骑士则拿起剃刀,将头发齐根截断。 乌黑柔软的发丝飘落在我眼前,我下意识的去抚摸脑后的头发,却碰到了空荡荡的后颈。我ji,ng心保养的头发被割断了,只剩下不到半根手指的长度。 “忏悔你的恶毒和残忍。”杰拉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向着居民展示你的身体。” 截断我头发的骑士抓住我的长袍领口,将它用力撕开。我感到冷风扑上胸口和大腿——全身上下只剩了一条贴身的短裤,还有那条十字架项链。居民们发出嘲讽的笑声,甚至还有人鼓起了掌。 长袍像蛇褪去的皮一样垂落在我的脚边,立刻有骑士把它丢到居民当中。居民们哄抢着从我的身上扒下来的长袍,将它撕成碎片,用牙齿去咬,用脚践踏。 “向所有人赎罪。”杰拉德扬起马鞭,在空中打出响亮的鞭花:“去城市广场。” 四名穿着修士长袍的骑士走到我身前,摇晃起手中的铃铛:“罪人!” 我跟着骑士前行,身后亦有全副武装的骑士押送。每个骑士手中都握着铃铛,不断有节奏的摇晃,口中念着各种罪行的单词。居民们自发让出一条道,由示众队伍通过。 “虚荣。”骑士们念着第一个单词。居民向我投来腥臭的ji蛋。我躲闪不及,ji蛋砸在额头上,满脸都是黄白色的粘稠液体,我差点呕吐起来。我用手拼命的抹着脸,那股恶心的臭气越来越重。 “我们的市长大人在护理皮肤!”居民们哄笑着:“这是格拉摩根送给他的面霜!” 叮当,铃声再度响起:“奢靡。”大筐的腐烂蔬菜从沿街住房的二楼上倾泻而下,像瀑布般淋满我的全身。 腐臭的浓绿卷心菜,发软的紫色芜菁……五颜六色的地狱。居民们高亢的声浪回响在街道上方:“瞧啊市长大人又在试衣服了!”“这些丝绸真适合他!” 蔬菜汁像感冒时的鼻涕,死死粘在后背上。菜汁里可能还混上了唾沫,还有其他的脏东西。 “残暴。”铃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块尖锐的石头砸在我的手臂上。热辣刺痛之后,我看到一缕殷红鲜血从手臂的伤口上缓缓淌出。 “红宝石!”市民们整齐划一的喊话:“给他戴上红宝石!” 细小的尖锐石块像密集的骤雨般落在我的身上,我只能拼命的保护住脸和重要的血管,让自己不至于失血过多。 投掷石块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押送的骑士们也被波及了。他们摇晃铃铛,示意居民们保持秩序。居民们大声咒骂,吵得就像被火烧的蜂巢。 居民们把怒火转移到臭ji蛋,腐烂蔬菜还有各种污秽的垃圾,他们用尽全力将那些东西砸向我,臭气熏天。我艰难的前行,每走一步就像走在火炭上。 “谋杀。”最响亮的铃声。 街道两边的高楼上,有人用长木杆挂出一只花花绿绿的稻草人。 稻草人头上盖着金色假发,身上穿着由彩色纸板做成的骑士盔甲。草人的脖子由绞索勒住,被吊在木杆上方,摇摇晃晃。 “卑鄙的投毒者!”居民们声嘶力竭:“烧死他!烧死那个伪善的伯爵!” 愤怒的居民用火点燃了稻草人,火焰迅速吞噬了它的身体,冒出浓密的烟雾和噼啪声。居民们欢呼着,践踏起稻草的灰烬。 “他没有罪!”我尖叫起来:“伯爵是无辜的!” 我的声音被居民们的欢呼声淹没了,他们沉浸在烧毁稻草人的狂欢中。我死死咬住嘴唇,低下头不去看他们烧毁草人的场面。 “亚伦,我会为你复仇。”我抚摸着胸前的十字架,向地狱中的恶魔祈祷。 转过下一个街角的时候,嘈杂的声浪突然消失了。 眼前的街道被清理得空空荡荡,道路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常备军骑兵。鲁道夫站在街口,以冷漠的眼神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骑士们。 “这里是常备军的辖区。”鲁道夫说:“让我来领路。” 骑士们面面相觑:“神父先生,这……” “我说过,这是常备军的辖区。”鲁道夫挑起眉毛:“我们加强了巡查,避免有人混在居民中潜入城里。” 骑士们犹豫了一会,还是听从了鲁道夫的话,由他带领走向中心广场。 接下来的路程变得轻松多了,居民们被常备军和教士阻拦,禁止投掷任何物品。唯一的痛苦是身上的污物正在发臭,慢慢变干,在阳光下冒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城市广场就在不远处,一座被临时搭起的忏悔祭坛就搭在广场中心。骑士们和常备军围在祭坛周边,不时将想要走得更近的居民推开。 “不能让他带着污物踏上忏悔祭坛。”鲁道夫说:“他将玷污神圣的所在。”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请容许我带罪人清洗身体。” 得到骑士的同意之后,鲁道夫带着我走进街边的一座石头房子里。 房屋的正中放着大桶温水,还有一叠干毛巾。鲁道夫警觉的走到门边打量了几秒钟,随后把一条毛巾丢给我。 “因为示众的关系,大部分骑士和所有常备军都驻扎在广场。”鲁道夫把毛巾浸shi,反复擦拭着我身上的污物:“监狱那边的守卫十分松懈,维京人将趁机闪电袭击监狱,救出格蕾丝和凯文爵士。” “如果格蕾丝反抗呢?”我使劲擦着脸上的ji蛋液:“她脑子有点——” “那个异教徒的蘑菇太好用了,理查德不仅靠着那些蘑菇活了下来。”鲁道夫语气冷漠:“而喝下蘑菇汤的格蕾丝估计到后天都在睡觉。” 当全身的污物都被擦拭干净之后,鲁道夫递给我一件苦修者的宽大罩袍:“换上它,遮住脸从后门逃走,有人接应。”他把眼神转到墙边的一只木槌上:“用点力把我打晕。” “我不会逃。”我摇摇头:“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鲁道夫。” 鲁道夫摇晃着我的肩膀:“别犯傻了,你以为和骑士团做出肮脏交易之后他们就会放过你吗?像你这种熟知密谋的人,竟然犯下低级错误!”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推开鲁道夫,坚定的说:“就要成功了。” 鲁道夫努力压抑情绪:“我们冒着巨大的风险为你开辟出逃的道路!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是最好的出路了!” “我不想逃。”我叹了口气:“已经没有逃走的必要和意义了。” “笨蛋。”鲁道夫的神情黯然下来:“但我能理解。当我知道理查德的死讯之后,和你的想法一模一样。” 我微笑着和鲁道夫一起走出房门。鲁道夫在骑士们看不到的角度低下头,用衣袖擦拭眼睛。 在骑士们的押送下,我来到了城市广场。杰拉德站在广场中心的祭坛,远远的看着我。 我一步步沿着梯级踏上祭坛,围观的居民们都安静下来,我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广场中心。 祭坛被搭得很高,我跪在杰拉德面前,也能俯视整个广场的居民。而居民们也能看到我——便于示众的设计。 “忏悔。”杰拉德举着十字架:“忏悔你的罪。” “我有罪。”我抚摸起胸前的十字吊坠:“我犯下了严重的罪行。” “神会聆听罪人的忏悔。”杰拉德冷冷的说:“你将受到惩罚。” 我将手指按到十字架吊坠的暗扣上,轻轻一捏:“神罚已然降临,凝视深渊吧。” 清脆的咔嗒声响起。r_ou_红色的邪神触手从吊坠中弹出,它出现在杰拉德,也出现在广场中每一个人的眼前。 杰拉德发出一声疯狂的嘶吼,捂住脑袋跪倒在地。伴随着他的举动,祭坛上所有人都表现出了和他一样的ji,ng神错乱状态。 惨烈的声浪以祭坛为圆心向外拓展,迅速蔓延到整个广场。目击邪神触手的人都陷入不自主的癫狂,无一幸免。 第144章 尾章 我关上盖子,眼前的杰拉德仍然跪在地上不断惨叫。我的复仇开始了。 “这是为了亚伦!”我拔出杰拉德腰间的短剑,用手抓住他的头发,将剑刃横在他的喉头:“去死吧!” 我用力拉动剑刃,锋锐的短剑割开皮肤的受力感让我浑身战栗。猩红的温热鲜血喷s,he到大约五英尺的高度,熟悉的腥味充溢我的鼻腔。 “这是我最得意的一宗谋杀。”我丢掉短剑,让它和杰拉德的尸体一起躺在地板上。 祭坛突然摇晃起来,我无法保持平衡,摔倒在地。随后被更剧烈的晃动推到了祭坛的边缘,我用尽全力抱住住祭坛上的柱子,不让自己从高达二十英尺的祭坛上摔下去。 陷入疯狂的居民们歇斯底里般狂叫和哭泣,在广场中惊慌失措的奔跑。人群互相践踏冲撞,设立在广场正中的木质祭坛被反复冲击,渐渐倾斜。 “我没法从这群疯子中逃出去。”我抱着柱子,冷静的思考:“只要能为亚伦复仇,我宁可和杰拉德同归于尽。” 喀拉一声,狂乱的骑士驾驭着重型披甲战马撞断了祭坛的一根支撑柱。祭坛朝着支柱断裂的方向倾斜得更严重了,而我的体力也渐渐流失,手臂酸痛得就像被细针攒刺。 “坠落而死不太符合间谍总管的下场。”我慢慢松开手:“还以为会像之前的间谍总管一样被毒死。” 坠落的感觉十分独特,耳畔灌满了风,身体轻盈得像要飞起来。我的脑中回放起一连串的走马灯场景。 用锁子甲手套拍打肩膀,热情的拥抱。被服侍穿衣时,害羞又尴尬的他。s,he箭比赛上活泼的微笑。潜入罗宾汉营地时,我临时想出的谎言。成全雅各和罗宾汉之后,码头上的对话。在军营中分享朝圣故事的那个下午。斥责我残酷拷问刺客后的泪水。书房中的甜蜜对话……战船上的第一次亲吻,荒岛上的天雷地火,炸掉货船前哀伤又坚毅的眼神……一件件在眼前回放。 “我不后悔。”我任由身体向下坠落,准备迎接死亡降临。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骑在战马上的熟悉身影,那个身影正驾驭着战马朝祭坛的方向飞驰。 “那一定是临死前的幻觉。”我叹了口气。 战马在那个身影的驱使下优美的跳跃,落地点正好是祭坛边的一处空地。 亚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接住你了!”我感到后背落到了柔软的织物上,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马背上铺着几层厚厚的被子,我正好躺在上面。 “约翰,接住你了!”亚伦紧紧的抱住我:“我的天,不敢相信还能有这样一天!” 我把脸埋在亚伦的胸前,低声抽泣着:“我是不是已经被摔死了——” “你还活着。”亚伦握着我的肩头,给了我一个激烈的吻:“约翰,我还以为你已经……”他一边吻着我,一边驾驭战马撞开纷乱的人群:“雅各在海港边等我们!” “我早就猜到那具尸体不是你。”我抱住亚伦的腰,激动得语无伦次:“你怎么从爆炸中活下去的?” “海中的独角兽先生救了我。”亚伦用力抽打战马:“他原来是一匹会潜水的马!” “你就把它当成马吧……”我摸着胸前沉甸甸的十字架坠子。 战马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驰,亚伦突然在一座小屋前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下?”我问亚伦:“马跑不动了吗?” “把被子还回去。”亚伦扯下马背上的被子,放到小屋门前:“这是我临时从别人家门前拿的。” 我刚准备阻止亚伦,随后不自主的笑出了声。这些小事对于我现在狂喜的心情来说不值一提。 “我昏迷了很久。”亚伦重新跨上马背:“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森林圣地中。我立刻告别塔克修士,抢了一匹战马来找你。”他抚摸着我手臂上的伤口:“亲爱的约翰,没想到你经受了如此可怕的虐待!” “我的头发……”我摸着光秃秃的后颈,差点泣不成声:“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亚伦亲吻着我的额头:“不会,一点都不难看。” 当我们来到海港时,看到雅各满脸不耐烦的站在一艘巨大的三桅军舰前,不时往手中的账本上填写数字。 “伯爵大人炸碎了我的货船。”雅各迎向我们:“他把格拉摩根的战争旗舰赔给我了。真是的,这艘船的客舱很大,货舱却太小。并且船身这么长,转弯很麻烦。我得花多少钱来改装啊……” 亚伦跳下马背,向雅各微微躬身:“很抱歉,雅各先生。我们马上出发吧。” “这是要去哪里?”我挽住亚伦的手臂:“你还没告诉我。” “威尼斯会庇护你们,并给予你们共和国荣誉市民的身份。因为理查德先生付给总督不少钱,虽然分了二十四期,利息还很低。”雅各把视线从亚伦身上移开,随后惊叫一声:“天哪,您的头发!这太可怕了!” “我的头发会长出来的。”我瞪了雅各一眼。 我和亚伦通过舷梯登上战船,甲板上站着几个熟悉的人。最令我惊奇的是,托马斯竟然也站在那里,看起来ji,ng神十足,红光满面。 “我们从昏迷的格蕾丝身上取了一小瓶血给拉格纳。”雅各对我说:“反正是免费的东西,我趁机多取了一瓶给了托马斯先生。如果不是时间不够,我还准备了个小瓶……” “你想把她的血放干吗?”塔克修士慢悠悠的说:“我能感到你对体液的渴望,就像你经常对罗宾汉做的事情一样……” 雅各捂住耳朵:“别说了,你这个满脑子邪念的异教徒!” 托马斯大踏步走到我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杰拉德,他死了吗?” 亚伦拦在托马斯和我之间:“他罪有应得。” “我知道……”托马斯语气哀伤:“我只想听到确切的消息。” “他死了。”我避开托马斯的眼神。 “很好。”托马斯慢慢走下舷梯:“我会带着骑士团永远离开格拉摩根。”他回头向雅各微笑:“感谢您的灵药。” “这是我应该做的。”雅各对托马斯行礼:“您曾经阻止骑士侍从哄抢我的货物。” 托马斯走后,沙维和斥候队长也过来了。 “我会写信给您的!”斥候队长紧紧的抱住我:“您有的新的侍从之后,也不要把我忘掉!” “我不会忘记你的,凯文!”我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亚伦低声向沙维说了几句话。 “格蕾丝已经安置好了。”沙维粗声粗气的说:“鲁道夫为她选了一间偏僻的修道院。” “沙维伯爵,你要好好对待你的间谍总管,凯文市长先生。”亚伦温柔的告诫沙维:“别让他受委屈。” “当然!”沙维一把抱起斥候队长,热烈的亲吻他:“我不会收文森特市的税!” “我建议您收回这句话。”一直站在沙维身边的理查德语气冰冷:“没有文森特市的税收我们都得饿肚子。” 甲板上的人都走了下去。小威尔开始带领水手们拉起船锚,准备起航。我站在舷梯边,目送着不断挥动手帕的沙维和凯文,以及塔克修士和理查德。 我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亚伦。金色的阳光洒满他的面庞,他露出和善的微笑,把我抱在怀中。海风吹起他的头发,不断拂弄我的额头。 我和亚伦深情的拥吻,直到小威尔戳了戳亚伦的后背:“先生,我们要升起风帆了。请稍微让一下。” 一枚坚果从罗宾汉的手中投掷而出,砰的一声砸在小威尔的鼻梁上。小威尔捂着鼻子放声大哭,雅各和我同时微笑起来。 【正篇完结】 第145章 番外 我的领主大人对密谋极为ji,ng通 “凯文爵士。”眼前的黑发青年向我行礼致意:“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我靠在柔软的天鹅绒抱枕上,向黑发青年挥手:“拿来看看,雅各。” 犹太人雅各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色直发和细长的碧绿眼珠,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狐狸。作为奢侈品商人和高利贷者,雅各在文森特市很出名,我的领主大人约翰市长经常从他手中购买来自远方的商品。 雅各捧着有手掌大小的玫瑰花型金盒走到我身前,他郑重的单膝下跪,缓缓揭开盒盖。盒中装着深红色的粘稠糖浆,当盒子打开时,整个会客厅里都弥漫着玫瑰的香气。 “奥斯曼帝国的匠人尝试在制作砂糖糖浆时加入玫瑰花瓣。”雅各的语气中带着得意:“这是第一批的头等货色。” 我示意侍从把银质小匙递到我手里,随后用它沾了一点糖浆放在舌头上。糖浆带着浓郁的玫瑰香气,配合砂糖本身的甜味,如果抹在白面包上肯定非常好吃。 “市长大人应该会喜欢它。”我满意的微笑着:“我也来一盒。” 作为约翰市长最亲密的封臣,我担任他的侍膳官已经有十年之久,每一样来历可疑的食物都需要经历复杂的试毒程序之后才能给市长大人食用。他喜欢ji,ng细的甜食和鲜嫩的r_ou_类,讨厌蔬菜。 接下来是我最喜欢的步骤,雅各的商队船员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不同的衣料。我在长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随从们把一卷又一卷的衣料送到我眼前过目。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24节 “留下。”我指着一卷织着鸢尾花的蓝色丝绸:“下周城市花园有鸢尾花宴会,正好做新衣服。” “不要。”我挥手让捧着深棕色丝绸的船员从我面前走开:“这卷绸子太朴素了。” “留下。”我抚摸起船员捧过来的一卷浅紫色暗纹丝绸,示意书记官记下我的要求:“送到裁缝那里,让他们用金线绣上重瓣玫瑰的花样,花蕊则换成银线。” 为领主筛选衣料是封臣的职责,我的领主大人没有时间去从上百卷的丝绸里逐一挑选。幸好我的品味和他基本一致……上次我的副手自告奋勇的选出大堆颜色暗沉的衣料之后就被领主严厉的惩罚了。 只有六卷丝绸被淘汰掉,剩下的九十多卷丝绸都由船员们搬进约翰市长的库房。随后,每卷丝绸都会被剪掉一小段,装订在册子里给市长过目。市长挑好料子之后,立刻由裁缝进行制作,他只需要等待成衣。 约翰市长的时间很宝贵,封地上贡的宝石和衣料都需要进一步加工之后才能使用,这就是封臣的责任——为宝石挑选合适的镶嵌材质,把衣料做成漂亮衣服。 雅各耐心的等到所有的丝绸都放好之后,把一只珠宝盒递到我的面前:“这是最大的惊喜。” 我打开盒子,盒中的黑色缎垫上放着一枚尖锐的黄金镜子碎片,镜子的表面似乎有层层波纹流动。 “一块破镜子?”我合上盒盖:“这也算惊喜?” “这是传说中某个邪恶王后的魔镜碎片。”雅各诡异的笑着:“完整的魔镜可以回答所有的问题,而魔镜碎片能回答特定的问题。” “真的?”我重新打开盒盖,对镜子碎片发问:“魔镜,告诉我谁是格拉摩根最美的人?” 镜面像被风吹过的湖水一样泛起金色涟漪,随后浮现出一个叉号。 “十字架?难道是堂区主教?”我有点不高兴:“那个穿黑袍的家伙哪点美丽了?” “这符号代表魔镜不知道。”雅各有点惋惜的说:“毕竟只是碎片。它的魔力有限,请不要问太多的问题。” “你问过魔镜什么问题?”我一边问雅各一边打量魔镜,打算马上把镜子送到市长那里去。 雅各咳了一声:“投资方向和恋爱运程。前者不明朗,后者表述模糊。” “……那这面镜子有什么用!”我没好气的说:“难道问早餐吃了什么吗?” 魔镜表面再度浮现涟漪,拼出“奶油甜甜圈”“蓝莓糖”“杏仁脆饼”等字样。我倒抽一口冷气,镜子竟然全部说对了。 换好正装,我吩咐侍从套好马车前往文森特市官邸。我的领主住在广场边那座有红色尖顶的豪华石头房子里,从他卧室窗口正好能看到广场上的处刑示众装置。 马车在乡间道路上平稳前进,直到车轮碾到一小堆和道路颜色差不多的碎石。那些碎石让马车颠簸起来,重重翻倒在地。驾车的副队长也从车座上摔了下去。 当马车倾斜时,我已经做好了对策。首先抓紧身下座椅,用柔软的靠枕保护好脖子,再把身体蜷曲起来,由后背承担冲击。 翻倒的马车滑出一小段距离,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停止了。我倒在马车里揉着疼痛的肩膀,低声的咒骂着倒霉的运气和糟糕的路况。 “还好没有伤到重要的部位。”我踢开头顶上的车门,敏捷的从车厢里爬出来。在马车翻倒时,车辕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扭曲而断裂,两匹驾车的马趁机逃得无影无踪。 副队长脸部朝下倒在路边的田野里,我用了些力气才把他拖到路上。谢天谢地,他只是暂时晕倒了。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把散乱的头发整理好,坐在路边等待过往的行人发现我们。 “一定要把管理这条路的地方官员用鞭子狠狠抽一顿。”我踢了一脚弄坏马车车轮的碎石,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堆锋利的碎石是用粘稠的树胶固定在道路上的,一个卑劣的陷阱。我正想立刻从这个区域撤退,耳后突然传来细微的风声。 一支涂毒飞刀擦着我的耳朵飞了过去。我立刻回头,发现道路上已经多了几个穿兜帽斗篷的蒙面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武器。 走在最前面的人从腰带里抽出飞刀,对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们可以拿走马车上的财物。”我冷静的说:“然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握飞刀的人发出一阵嘲讽般的大笑,我明白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一群奉命来干掉我的刺客,城郊道路的截杀。 “一切都可以商量。”我尽量以恳求的语气说话,同时解下缠在腰间的隐蔽软鞭,在空中打了个鞭花:“我不想攻击你们。” “你想死在谁的手里?”玩弄飞刀的刺客以嘲弄的口气对我说话。他身后跟着的三名刺客向我走来,同时展示他们手中的双剑,晨星锤,和长枪。 都是骑士和军官擅长的武器。我向后退了一步,把长鞭谨慎的护在胸前:“我能选择吗?” “你当然——”拿飞刀的刺客话音刚落,我已经朝他挥出一鞭。鞭梢像掠食的毒蛇般扫过他的颈部,发出清脆的响声。 被击碎喉骨的刺客跪倒在地,脖颈扭曲成奇怪的弧度。 “不专业的刺客总是话太多。”我收回长鞭,把鞭梢上的血珠甩在地上:“杀人是不能分心的。” 我谨慎的挥舞长鞭,让鞭梢发出清脆的响声,不时向使用晨星锤的刺客身前挥击,牵制他的行动,避免被他接近——长鞭的优势在于攻击范围和缠绊勒绞,除此之外几乎没有格挡能力。假如晨星锤的使用者向我正面冲锋,双剑和长枪再从侧面切入,我将无力反击。 晨星锤的使用者不断调整方位,躲避我挥来的鞭子。当我将鞭身挥到最远时,长枪刺客向我的位置踢来一蓬沙子,而持双剑的刺客闪电般疾奔到我身侧,向我胸腹部位连续突刺。 我被沙子迷到,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借助耳畔的风声,我当机立断丢掉长鞭,腰部猛然发力,让上半身向后仰倒。我勉强睁开眼睛时,只看到两道锋锐的剑刃从我鼻尖掠过。 “该死!”我不断翻滚,躲避从上方劈砍的剑刃。竟然被这种低级的刺杀技术弄得如此狼狈,真是倒霉透了。 剑刃挥砍的频率突然慢了下来,刺客的半截脑袋和沾满鲜血脑浆的刺球连枷打着旋儿朝天边飞去。失去脑袋的刺客跪倒在我身前,两柄细剑也当啷坠地。 “你们竟敢袭击凯文爵士!”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声,一名身材高大的红发骑士朝刺客们高声咆哮:“判处死刑!”他刚才丢出的连枷砸碎了刺客的脑袋。 我认出了那个骑在战马上,足有六英尺半高的红发男人正是格拉摩根的军事总管沙维男爵。他在亚伦伯爵前往圣地朝圣后暂时代管格拉摩根伯爵领,是个鲁莽冲动的家伙,和我的领主约翰市长关系并不好。 沙维穿着轻便的s,he箭服饰,马背上还驮着一头死去的野猪。我推断他刚刚狩猎归来。 “不能让他发现我的秘密!只有市长知道我很擅长战斗。”我脑中转过一个想法,把刚捡起来的细剑丢到地上。 “将军,快救救我!”我向沙维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向他求援:“他们好可怕!” 沙维跳下马,向我比出警戒手势:“站到我身后。”他高大而健壮的身躯就像壁垒一般,让刺客停住行动:“以格拉摩根律法,你们已经被判处死刑!” “我们的目标只是凯文。”使用晨星锤的刺客声音高亢:“现在你也得死!”而另一名刺客一言不发,将枪尖对准了沙维。 沙维做出了我无法理解的举动。他伸手扯下一条野猪大腿,握住猪蹄像单手锤般挥舞了几下。 “我的连枷没了。”沙维粗声粗气的说:“用这个还凑合。” “真是笨蛋。”我转过身,在他看不到的位置翻了个白眼。 沙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提着野猪腿向拿着晨星锤的刺客冲锋。那名刺客微微侧过身体,挥动晨星锤砸在沙维的肩膀上,随后就被沙维用横扫的野猪腿骨打中侧脸。伴随着清脆的骨骼破裂声,刺客的牙齿和头骨碎片掉得满地都是,脑浆飞jian。 “这点挥锤的力气还不如拿去绣花!”沙维的肩膀被晨星锤上的铁刺划开几条血痕,他胡乱抹去肩头上的鲜血,嘶吼起来:“以骑士的名义,这点伤口无法让我停止战斗!” 我看着沙维肩膀上的狰狞伤口,心中阵阵难受: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虽然主要原因是他没有闪避。 “不要过来!”最后一名刺客徒劳的挥动长枪想拦截沙维的进攻:“滚开!” 我突然想到还需要拷问出刺客的主使人,于是出声提醒沙维:“将军,留下他的活口!”但已经来不及了。 沙维用力将野猪腿抛向刺客的方向,刺客以长枪将野猪腿拨开。在长枪的攻击间隙内,沙维已经冲锋到他身前,挥出一记投石炮般的毁灭性下勾拳。 刺客颈部断折,身体则在空中呈抛物线轨迹飞出四英尺,伴随着脱落的下颌骨一起落地。 “全部解决了!”沙维揉着不断滴血的肩膀:“只受了一点皮r_ou_伤。”他走到倾翻的马车边,双手提起车轮,全身发力:“哈!” 沉重的马车被他翻回正常状态,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力气。 “凯文爵士,让我送你回去。”沙维把断裂的马车笼头套在他的战马缰绳上:“像你这样柔弱的人走在市郊道路上太危险了!” 我躺在铺着厚丝绒软垫的马车座椅上,向沙维点头致谢:“太感谢您了。” 沙维夹了夹战马的肚子:“出发!” 战马拖着马车艰难的前进了四五英尺后,就停在路边口吐白沫。沙维疑惑的跳下马背:“这辆车看起来小巧又ji,ng致,没想到却这么重。” “这辆车要两匹成年骏马才能拉动。”我想了想:“也许是车上携带的东西太多了。” “能带多少东西?”沙维依然十分迷茫:“除了再带一套靠枕之外?” 我按动马车座位下的机关,座位下的暗匣被弹了出来。暗匣上方附带着固定餐具的凹槽以充当桌子。 “首先是餐具。”我拿出匣子里的银质冰桶,桶里放着小巧的酒瓶和四只杯子,除此之外,冰桶的内壁还固定着同样数量的餐盘,每只餐盘都配着三样餐具。 我翻开第二层匣子,“除此之外,也就是一点点日常用到的护肤品。”第二层匣子里摆着六只小罐,包括面霜,梳头发的油脂等,小罐的底部则是一套完整的玳瑁梳子。 “我的马拉不动这辆车。”沙维把身子探进马车,拦腰抱住我,随后把我放在了他的马背上:“一起骑马。” “这……”我从来没有和别人共乘一匹马的经历。沙维的双臂横过我的腰间,而我靠在他的胸口上,能感到他有力的呼吸起伏,他的气息不断吹在我的耳畔,令我面红耳赤。 “我还有一位随从!”我突然想起副队长还躺在路边昏迷不醒。 沙维跃下马,从田里拔了一堆麦子盖在副队长的身上:“别让他着凉了。” “不要这样!他的皮肤对麦芒很敏感!”我惊叫起来,但依然晚了一步,沙维的行动力总是太强。 沙维的战马速度比我的马车快上不少,我们比预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到达文森特市。我在热闹的集市前和沙维告别。 “感谢您,将军。”我装作笨拙的样子从马背上翻下去,向他屈膝致意:“我还需要在集市中买些东西,不方便再耽误您的时间。” 沙维朝我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勒转马头朝市长宅邸前进。 当沙维的马蹄声消失在集市长街尽头时,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快步走进一条偏僻的窄巷中。 这条巷子行人稀少,墙角长满粘腻青苔,碧绿的藤条顺着墙面蔓延。我活动几下手指,抓住藤条爬到墙壁顶部,随后像走钢索的杂耍艺人般在半个脚面宽的高墙顶部跑动。 抄某条近路可以躲开市长安cha的斥候眼线,还能抢在沙维之前到达市长宅邸。我绝对不能让市长看到我和他讨厌的人在一起行动,我的领主个性多疑又残暴,并且还是个拷打爱好者。最近沙维做了很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我不想惹麻烦。 连续跳过七个房顶,用毛巾从民居的晾衣绳上滑行,紧缩全身骨骼钻过狭小的建筑物空隙——我费了一番力气,终于爬上了那座石头大屋的红色尖顶。我小心翼翼的绕过所有巡逻卫兵的视线,从窗户钻进属于我的卧室。 几个侍从正躲在我的卧室中偷懒玩牌,被破窗而入的我吓了一跳。他们竟敢把我的沙发抱枕拿来垫纸牌。 “凯文爵士!”惊慌失措的侍从们把纸牌撒得满地都是:“我不知道您会从窗户里爬进来!请饶恕我们!” 我瞪着侍从们:“你们应该在市长大人那里等候传唤!” “市长大人正在午睡。”为首的侍从牙齿打战:“我们留下一半人在他的卧室外值班。” 按照市长的规定,擅自闯入他人房间的侍从将会被处以棘条抽打的惩罚,偷懒则用沾上盐水的细藤鞭。 我用靴底反复碾压散落在地的纸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给你们赎罪的机会。五分钟以内给我准备好热水浴池,我就不追究这件事。” “如果没有准备好呢?”一个年轻的侍从怯生生的问:“五分钟太短了。” “你们就自己跳进锅炉里当柴火吧!”我不耐烦的跺跺脚:“笨蛋,多加点柴就行了!另外,不准让市长大人知道我提前回来了。” 侍从们像被蛇盯上的老鼠一样,从我的卧室中逃了出去。 我趴在沙发上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趁着市长大人午睡的时候,我迅速洗完澡,换掉脏衣服,然后向他禀报今天发生的刺杀事件,尽量简略描述沙维,随后奉上魔镜转移市长的注意力。 “魔镜……”我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珠宝盒,自言自语:“魔镜,我未来的恋人是谁?” 我惊讶的看着魔镜表面泛起一阵黄金涟漪,浪花组成“伯爵”这个单词。我心中一阵悸动,手忙脚乱的合上珠宝盒。 “伯爵?”我绞着鬓边的棕色辫子,纠结的在卧室中反复踱步:“我的未来的恋人是伯爵大人?这,这不可能!” 我对那位热衷朝圣的金发骑士没有好感。他看起来太单纯,太固执,对政事一无所知——哪里有刚刚继位就前往圣城礼拜的领主?难道不怕贵族们推翻他的短暂统治?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蠢家伙会爱上他。 正当我准备继续问魔镜时,侍从敲开我的卧室门:“凯文爵士,热水浴准备好了。” “真想马上洗个澡。”我把珠宝盒放在枕头边,跟着侍从走进浴室。 我没有资格使用市长大人专用的有三十五英尺宽的圆形豪华浴室。我的浴室在市长浴室的旁边,浴池只有十八英尺宽,池边五个出水兽头和两个蒸汽喷s,he管,陈设比市长简单很多。 沿着石头台阶走进盛满温水的浴池,我把身体完全浸没在水里。因为时间仓促,池里没有加入牛奶和忍冬花汁,只有普通的温水。 侍从站在池边的海蓝色薄纱帷幕之外,不时把护理头发的各类油膏递给我。 我躺在出水兽头边,由兽口中泻出的水流冲洗头发上的油膏。正当我享受温水按摩头皮的舒适感觉时,帷幕外的侍从突然整齐划一朝浴室门屈膝行礼。 “市长大人!”侍从们的行礼声此起彼伏。 为什么市长会突然到我的浴室里来?我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在浴池中,池水呛得我不断咳嗽。我手忙脚乱的从浴池里爬出来,披上丝绸浴袍。 “凯文!”约翰市长拨开薄纱帷幕,快步走到我面前:“你没事吧?” 我惊讶的看着约翰市长——他乌黑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还穿着睡袍和拖鞋。 “副队长告诉我,你被四个刺客围攻。”约翰握住我的手:“他描述你身受重伤!”他棕黄色的眼珠在我身上反复巡视:“你哪里受伤了?” 我在心中咒骂起副队长,以温柔的语气回答约翰:“市长大人,感谢您的关心。我很好。” “他说看到你的牙齿和下颌骨落在地上——”约翰把我的手越捏越紧,语气不善:“那个笨蛋,他吵醒了我的午觉。” 我伸手梳理起自己的头发,“市长大人,请您一定要狠狠的惩罚他。您如果睡不好午觉,头发就会干枯脱落。” “我当然会惩罚那个笨蛋。他已经被关到禁闭室了。”约翰冷笑着:“我好不容易才睡下去,五分钟就被吵醒。” “我睡不着。”约翰市长在大床上翻了个身,把怀里的面包型抱枕丢到一边:“被吵醒之后我就没法继续睡!” 我从大床边的扶手椅上担忧的站起来,捡起落在地毯上的抱枕:“您想听我讲睡前故事吗?” “该死……根本睡不着。”约翰平躺在床上,自言自语:“我前半夜在实验室熬毒药,后半夜连续拷问好几个犯人,上午还去巡视新刑具的制造情况——我好不容易在午后睡着,结果被那个笨蛋吵醒了!” 市长的睡眠一向不太好。他的卧室中挂着遮光的厚丝缎窗帘,入睡前侍从们会捧来有助睡眠的熏香,有时还会演奏轻柔的催眠曲。就连他的床,也是雅各从威尼斯定制的豪华款式,足足垫了四层鸭绒和水洗细棉花。有时候连我都会不经意在他的卧室里睡着。 但这都无济于事,市长要好不容易才能安眠入梦。他一旦睡不好,脾气就会很坏,这是所有侍从都不想看到的。 “拿一本新书来念。”市长把手搭在额头上喘气:“真想马上睡觉。” 我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崭新的故事书,解开缠在书皮上的猩红丝带。这本从雅各手里买到的故事书我一直想看,终于找到机会了。 “邪恶鲜血女爵。”我念着牛皮封面上的标题。 “听起来会很有趣。”市长垫着抱枕,坐在床头上,两眼放光:“我喜欢听这种故事。” 我用了十五分钟读完了鲜血女伯爵的故事,我对她设计的刑具很感兴趣。 “我们也应该设计一个悬吊在天花板上的尖刺笼子。”我合上书:“一边摇晃拷问,一边用浴缸在下面承接鲜血。” “小傻瓜。”市长笑着戳戳我的额头:“你真的以为少女的鲜血可以让皮肤变好吗?” “我不知道。”我认真的说:“我们可以试验一下!反正监狱里有几个女谋杀犯。” “农家少女的皮肤比我们粗糙很多。”市长摇摇头:“你怎么能用黑色的水洗白色衣服?” 我呆住了,市长考虑问题比我细致很多。 “怪不得您教我用牛奶和细珍珠粉护理皮肤。”我恍然大悟:“因为它们都很白。” 市长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随后再也没有说话。他的呼吸均匀而轻柔,已经靠着抱枕睡着了。 我替市长盖上薄被,轻手轻脚退出卧室。把市长哄睡着之后,我就可以继续其他的工作了。作为市长最信任,文森特市地位最高的封臣,每天都有大量事务需要处理。 “先去花园检查鸢尾花的培育工作,再去催促裁缝把仆人们的衣料草图做好。接下来再盘问珠宝匠的工期……”我在心中默默安排接下来的活动,随后吩咐传话的仆从:“让园丁长,裁缝总管,工坊主管在仆人活动室等我问话。” 正当我穿过花园时,一名仆从快步跑向我。 “凯文爵士,沙维男爵想见市长大人。”仆从语速急促:“但市长大人在午睡,我们不敢吵醒他第二次。”他吞了口唾沫:“副队长已经被关在禁闭室里了,他正在向市长大人写一封很长很长的忏悔信——” “让沙维男爵在会客厅等。”我打断侍从的话:“我去见他。他说过找市长大人有什么事吗?” “好像是邀请市长大人一起洗澡。”侍从小声的说:“这太奇怪了。” 我感到背后冒起一阵ji皮疙瘩,心中莫名的酸涩。 还没到会客厅,我已经听到沙维和侍从们的欢声笑语。 “我骑马撞向野猪,然后挥舞链枷攻击它的后脊。”沙维坐在椅子上比划:“野猪被链枷击中后疯狂反抗,把我撞下战马。”他身边围着一群侍从。 “男爵大人,接下来呢?”一名侍从深吸一口气:“猎捕野猪,我们想都不敢想。” 沙维语气激动:“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野猪想用它的尖牙攻击我。我抵挡着野猪的撕咬,把戴着链甲的拳头塞进它的喉咙,接着用另一只手使劲揍野猪的脑袋,直到砸碎它的头骨。” 侍从们纷纷赞叹沙维的勇敢,声音纷杂。直到我走进会客厅,侍从们瞬间安静,迅速回到他们应该站的位置——门廊边。 沙维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有些迷惑:“发生了什么事?” “擅自和市长大人的贵客聊天是非常失礼的。”我向他屈膝,“很抱歉打扰您,男爵大人。” “真……怪异。”沙维挠挠后脑:“我不觉得失礼。” “您找市长大人有什么事吗?”我迅速岔开话题:“他正在午休。如果您的事情不那么急,我可以陪您参观花园。” 沙维摇摇头:“并不是急事。我想找约翰一起泡澡,用军营里的新浴室。” 我差点站立不稳,他到底想对市长做什么? “我不太懂浴室的陈设布置。”沙维说:“但是我听说约翰的浴室非常ji,ng美,所以我想请他帮忙改进军营浴室。” 原来如此,我暗暗松了口气。 “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份礼物。”沙维搓着手:“送你几块野猪r_ou_拿去煮汤。” “非常感谢。“我急忙打断他:“让我陪您去改进浴室,现在就出发!”不能让侍从们听到太多和刺杀事件有关的话。 “凯文爵士,你当时看起来真是吓坏了。”沙维说:“你倒在我的怀里,浑身发抖,眼角还挂着泪珠。野猪r_ou_汤能让人心情舒缓。” 我听到有个大胆的侍从发出努力压抑的笑声,我的听力一向很好。这群家伙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男爵大人,请您在外面等我几分钟。”我把沙维推出会客厅:“我需要向市长大人道别。” 等沙维走到门廊之外时,我转过身,以冰冷的眼神在每个侍从的脸上扫过:“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市长醒来之后,就说我去舍伍德森林了。” “那厨房里的野猪r_ou_呢?”一名侍从怯生生的说:“一共六块,每一块都有人脑袋那么大。” “丢掉。”我毫不犹豫的吩咐侍从,如果被市长发现来历不明的野猪r_ou_,后果不堪设想。 我脑中突然反复闪过沙维挥动野猪腿打碎刺客脑袋的场景,好歹这也是一份礼物。 “拿去做香肠!”我警告侍从们:“不能让市长知道,副队长那边还有空位。” 沙维骑着他的高头战马在花园里兜圈子。那匹马不时低头偷吃草坪,还把脑袋伸进灌木丛里。 “凯文爵士,我们出发去军营!”沙维策马冲到我身边:“你会骑马吗?” “骑马……”我摇摇头:“根本不懂。”不能让沙维知道我会战斗。其实我很擅长骑术,还能在马上做出很多复杂的刺杀动作。 我突然想起我的马车已经被刺客弄坏。我不敢打市长专属马车的主意,而仆从马车又不怎么舒服。 “坐我前面。”沙维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他的马背上:“放心,我的马很稳。” “您应该坐马车。”我靠在沙维胸前,小声的说:“您出行时为何不带随从呢?” “我的马驮得动野猪。”沙维说:“再驮一个你也没问题。” “……这家伙把我和野猪相提并论!”我暗暗握紧拳头。 战马在军营的某座单层石头房子前停下了。那座房子的外形相当粗糙,房顶上还竖着几根粗大的石头烟囱,其中一根烟囱上挂着“浴室”字样的布幅。 “蒸汽浴室!”沙维跳下马背,得意的说:“多么惬意的享受。一边被蒸汽熏蒸,一边饮用烈酒。”他带着我走向石头房子,门前两名骑士扈从拉开木质大门。沙维的副将正穿着浴袍等在门廊里,一脸兴奋。 “男爵大人,凯文爵士。”副将向我们招手:“快来享受新修的浴室!” “带我们参观这里。”沙维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凯文爵士是很ji,ng细的人,他会提出不少建设性意见。” 副将挺着胸膛:“作为豪华浴室的设计者之一,我很有自信。”他从身后的大柜子里取出两套浴袍递给我们:“请换上衣服。” 沙维接过浴袍,随手把它丢在柜子边的长凳上,然后开始解衬衫。 “等等!”我在沙维脱掉裤子前阻止了他:“你们的更衣室呢?直接在门廊里换衣服?” “门廊?更衣室?”副将迷惘的说:“这里不能换衣服?” “当然!”我打断副将的话:“领主需要单独的私密更衣室,便于入浴前后整理头发和护理皮肤。”我把手里的浴袍揉成一团:“你们居然用这种粗糙亚麻布来当浴袍,它根本不能直接接触身体。” “为什么?”沙维已经披上了浴袍:“我的内衣也是这种材质。”他系上腰带,活动起手臂:“这里已经很豪华了,不需要单独更衣间。” “好吧。”我无奈的换上亚麻浴袍:“但愿这件衣服别让我身上长出疹子。” 穿过门廊,副将殷勤的撩开一道厚厚的帘子,明亮的烛光从帘子里透出。 映入眼中的是一座足有四十英尺宽的圆形水池,池中波光荡漾,不断冒出蒸汽。水池由大块的不规则岩石砌成,池边有几块依次降低的石头充当台阶。 “水池很大。”我违心的夸赞着:“进水的水管呢?” 副将摇摇头:“没有水管,我们用大木桶抬水进来。一队步兵每人抬两桶水就能把池子装满了。” “什么?”我难以置信:“没有银质出水口,如何检测水里的毒药?我建议在池子底部铺上雕刻花纹的银片。” “预算超支了。”副将说:“银是很贵的。” “真奇怪。”我打量着副将:“军营的税收这么低,你们还用不起银吗?” “维持常备骑士开支很大。”沙维走到池边,扑通一声跳下了去:“虽然我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那种事情交给财务官就可以!”副将跟着沙维一起跳进池子,两个人在浴池中欢快的打闹起来,互相泼jian池水。 我难以置信的向后退了一步。沙维的副将胆大包天,他竟敢和领主用同一池水沐浴,不可饶恕。如果在文森特市,这个胆大妄为的封臣已经被处死了。 “凯文爵士,一起下来吧!”沙维向我招手:“浴袍随便丢在哪里都行。” “丢在地上的浴袍还能再穿吗?”我摆弄着浴袍腰带:“不,我等会再下来。” 在两个人打闹的时候,我绕着浴池走了一圈。 这间浴池的唯一优点,就是体积巨大。除此之外我找不出什么优点,设计者竟然没在池边铺上毛绒地毯,赤脚走在冰冷的石头上简直太可怕了。墙壁也没有设计帐钩和香炉的位置,设计师应该被狠狠揍一顿。 “我们去蒸汽浴室!”伴随着巨大水声,全身赤裸的沙维和副将从池子里shi淋淋的爬了出来。我翻了个白眼,这个浴池居然只设计了一个方向的台阶。 沙维热情的向我招手:“凯文爵士,跟我们一起去享受蒸汽浴吗?” “感谢您的邀请。”我向他回礼:“我正想着蒸气浴呢。” 当我看到副将拉开一道金属门,门里放着几块充当座椅的大石头之后,我就打消了和他们洗蒸气浴的想法。 “进来吧,凯文爵士!”副将往蒸气浴室中间的锅炉里浇了一勺冷水。锅炉里装着烧红的大石头,在冷水的冲击下冒出大量白雾。 多么野蛮的作法,市长的浴室早就摈弃了室内锅炉,而是用管道把蒸汽送进房间,蒸汽里还会加上香味。 我往后退了一步:“我今天有点虚弱……” “真没劲!”沙维躺在石头上,有点不高兴:“不想洗澡了!” 副将凑到沙维身边:“男爵大人,想和我打赌吗?输的人要给赢的人搓背。” “我肯定不会输!”沙维兴奋的坐了起来:“我们赌什么!” “骑士的传统项目,蒸汽浴忍耐游戏。”副将大喊:“看谁在烟雾腾腾的蒸汽浴室里待得更久!” “接受你的挑战!”沙维伸出拳头和副将碰了碰:“赌上骑士的荣誉!” 两个人不断往锅炉里的热石头上浇冷水,蒸汽越来越浓。沙维和副将面对面坐着,不断挑衅对方。 “待不下去就提前认输吧,男爵!”副将往最烫的石头上浇了一大勺水,烟雾弥漫。 沙维不甘示弱,也往石头上泼水:“这种程度对我来说只是普通的夏天!”他说话的同时,汗水像雨珠一样落在地板上,深色的健壮身躯因为汗水显得发亮。 我在蒸汽浴室外面看着较劲的两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封臣,竟敢用这种语言挑战领主。我和市长之间的比赛仅限于下棋和玩牌,赌注大多是闪亮的宝石,以及华丽的衣料。 “凯文爵士,帮我们把门关上。”沙维气喘吁吁的说:“增加蒸汽浓度。” “越来越有趣了,男爵!”副将抹着shi透的头发:“等着给我搓背吧。” 我有点迟疑:“关上门会不会太危险了?” “没问题!”沙维大声回答我:“谁去推门谁就输了!” 我耸耸肩膀,关上了金属门。门里不断传出往热石头上浇水的声音。 第2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