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尾》 分卷阅读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 烧尾 作者:母之 第一章 话说余二从波浪里探出圆润的头,鼻孔里惆怅地喷出几丝水汽,那龙门高高浮在云霄,好似一坨金条卧在棉花窝中,惹的人心痒难耐,却又触之不及,只能干瞪眼原地滴溜转上三圈,末了抬尾狠击一朵浪花,啐句:“我浪!” 它一身油光水亮的青鳞,裹着强健有力的肌肉,好似雕花繁复的丝鞘包裹住柔韧有力的鞭芯,挥抖出去便是疾厉生风,转身摆尾间漾起流畅波纹。在今春这波跃龙门的鲤鱼群中算的是一等一的拔尖,十成十的出色,侥是如此,它也只是在某次的飞跃当中数清了檐柱上的浮雕,从天而落摔地几乎晕菜。 跋山涉水蜂趸而来的鲤鱼们见此番皆无收获,纷纷落魄返家,只等在各自的江河湖海中再苦修几年,以期换得下个化骨成龙的机会。余二不愿就此离去,它素来犟直,若想做事必要千万百计定要达成,哪能咽的下无功而返的憋屈? 遥想来时在河中漩涡偶救得一只瘦弱金鲤,那鲤身量孱弱,顶着两根细软无力的须子,随波荡漾好若孤无所依的浮萍,神似镀了黄铜的黑鲶。余二怜它辛苦,劝它别上赶这场热闹,免得小命折在半路,谁知那金鲤死活不依,定要赴身龙门。余二无奈只好稍上它,激流凶险处让它咬着自己的尾巴,保它平安。 余二原想那金鲤也只是想见识一番龙门的巍峨,了却鲤鱼的一生执念,万万想不到,那瘦金鲤竟得神风相助,第一个跃过龙门,轰轰烈烈化成一头金龙。万千同类上下求索而不得的殊荣,竟被一只浪头都翻不过的软尾鱼摘了去,非关阴差阳错,只因金鲤姓敖,原本便是龙家世子。 这世间人各有命,普通人悬梁刺股囊萤映雪十年刻苦,却比不上旁人投一个好胎,得一个好爹。余二虽说出身沟渠,常在风浪里打拼,倒也识得这个道理,艳羡之余,只得自己愈加努力,龙门前仅余它一只鲤鱼还在守望,等太阳落山前最后一跳,不成龙便成仁。 那夕阳的余晖扑洒而下,水面波光粼粼,好似盛着一汪玉液琼浆。那半空中的龙门愈加金光四射,令人莫敢直视,化龙之地,神圣威严。 百年岁月皆于眼前呼啸而过,幼时无父无母险被大鱼仔细做了点心,从渔民网中仓惶逃出,为一块栖身之地与刺豚激战,挨过峥嵘岁月,历经千辛万苦,只等此刻一跃成龙,圆梦多年。余二心中豪情激荡,几乎冲破心腔,周身血液喧嚣在耳边,力量厚积蓄发,趁着风势顺好,狠狠拍出一波水花,滑浪而上,击尾而起。 周遭景物瞬时下退,余二绷紧鱼身,双眼盯着龙门越来越近,心如擂鼓,目眦尽裂,待到头堪堪能超过门顶,不顾疼痛,狠狠扭脖撞向琉璃瓦片,腰身借力一扭,鱼身划一个圈,倒着蹭过飞檐,徐徐下落。 余二尚未长舒口气,只见当空瞬间风云涌动,一道闪雷直直落下,不偏不倚直打向它天灵盖。 余二此时余势未收,哪能躲避得过?一道雷劈地它头晕眼花,差点没两眼一黑抽过气去,紧接着又是一道天雷,夹着嗞嗞银花朝它脖颈处落来,直打地它通体生麻。 那天雷似乎仍不罢休,一道一道地往下落,不给一丝喘气时机,余二手忙脚乱,心中只道没想跃了龙门,还有天雷难关,只是此时力不从心,这雷又如此密集狠厉,怕是挺不过去,不由悲鸣一声。 此声悲鸣惊起波涛无数,林肃鸟飞,余二察觉有异,不由愣神,低头一看,正好一道天雷击在左鳍上,鱼鳍在一片银光锐痛中化为五爪,心中不由一动。 原来鲤鱼跃过龙门之后,天雷轰击得以蜕出鱼形,化去鱼骨,出窍成龙。余二既已洞悉此点,便不再费力躲避,安心承受着天雷击身之痛,想摆脱原有躯壳,获得妙化上形,必定要经过一番难熬的苦楚。 鹿角虎颌,蜥腿鹰爪,青鳞覆身,余二抖了抖健硕的龙身,瞪大铜铃似的双眼,只等最后一道天雷呼啸而下,天火击去旧尾,幻化出鬣尾。此番唤作烧尾,烧尾之后,便成真正的青龙,从此位列仙班,统领一方水域,从寻常水族跻身万兽之首,余二思及此处,心花怒放。 那最后一道天雷携万钧之势,衬地落日的回光都逊色了三分,天地之间之只余顶上一道白光,轰轰烈烈地从高处降下,余二抖了抖尾巴,抬眼却见白光在斜上方炸开,然后裹着一团物事轰然烧了起来。 待那火光渐弱,现出几瓣焦黑蛋壳,一只火红的雏鸟颤颤巍巍地笼在火焰当中,被热气熏得晕头转向,一个趄跌便朝下栽去,哗啦一声落入水中。 此时云消烟散,那霹雳的雷火和来时一般,须臾之间消失而去,好似一台社戏落幕的最后一声锣鼓,咚地声终结万千热闹。寂静中只能听见些微的风声波声,余二晾在半空中的尾巴犹自发凉,怔怔地左右甩甩,方才回过神来,怒吼一句:“哪个抢了老子的雷?” 历经千辛万苦,最后一刻却功亏一篑,得了个半龙半鱼的古怪躯壳,余二怒火中烧,低头看那只红色的小贼正在浪头里沉浮,须臾被压入水底,须臾又扑棱露头,便探身俯冲,一心一意要把这只落汤的鸟儿捞起来酣畅淋漓地胖揍一顿。 余二掐着脖子将那鸟从水中抡起来,朝它脸上狠狠喷口浊气,那鸟儿微眯着眼睛,呛了不少水,绒羽全湿,瑟瑟发抖。余二瞟着眼打量,有点犹豫是否要虐待幼童。 不打,如何出的了这口气?打,这又是只刚出壳的半死不活小山鸡,余二正上下权衡犹豫不决,忽听空中传来大声疾呼,“我儿何在?” 第二章 余二悻悻然爬回老窝鉴湖之时,鉴湖仍是一滩死水池子,几只王八眯着绿豆眼滚在泥汤里晒太阳,咕嘟声此起彼伏。余二愤愤踢开几根枯荷烂叶,望天憋回几滴英雄泪,劈段柴火上书八个大字:“凤凰与鲳不得入内”,立于湖边,入土三分。 王八从泥里探出尖头,喝道:“哪来的妖孽,敢在此地放肆!” 余二抬脚狠把王八碾入泥中:“擦亮你的眼子,我是你余爷爷!”话音出口又觉不对,心忖这岂非骂自个儿是王八爷爷,不由连呸几句。 王八在泥里闷声道:“余爷?您不是跃龙门去了?” “老子化龙化了一半,被一只凤凰暗算了去,索性不做龙,回来占湖为王,倒得逍遥自在!” 余二有心调.教王八精一番,命它不准懈怠守湖一职,尤其重申鉴湖不许凤凰进入,见一只撵一只,见一双打一双,王八精虽见识短浅,不知凤凰为何物,但仍唯唯诺诺,点头捣蒜,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 生怕忤逆了余爷的意思,得罪昔日的湖霸,更何况如今人家今非昔比,修出了一半龙身。于是王八精抖擞精神,豆眼如电,防地连山鸡都不敢到湖边饮水,这是后话。 余二卧回陋府,自舔伤口,回想龙门一事,咬牙切齿,双手攥拳,只因仔细着莫将房子拆了,才将满口的咆哮吞回腹内。 话说那日余二正对着红小贼磨牙瞪眼,忽闻当空大喝一声,抬眼循声而去,只见一团赤焰箭矢而来,双翅亮展,流光溢彩,赫然一只成年火凤。那火凤飞到跟前,突然光华大作,化为人形,锦衣玉帛墨发金冠,气度雍贵不怒自威,周身仙气凛然不可侵。只是见到余二手中的鸟儿,冷面泛起一丝波纹。 小鸟儿“叽”了一声,愈发抖如筛糠,余二对比二鸟的毛色,心中暗哼一声,养不教父之过,子债父偿,这碗扁肉汤便赏给为人父者罢。 寻思之下,余二伸手将那小鸟儿挂到龙门飞檐上,摆开架势朝那凤凰直扑过去,登时狂风起卷,云汹气涌,余二蓄的满腔怒火此时喷薄而出,对那凤凰面门狠狠啐句:“我浪!”只想倒提鸟爪重重捶上几拳,再将那丛招摇的凤尾根根拔光,以解烧尾之恨。 谁知那凤凰身怀绝技,只伸手将余二轻轻一带,余二便翻身四脚朝天,凤凰轻挥御手赏余二两个巴掌,冷道:“哪来的妖物,敢在此地放肆!” 余二含口浊血欲喷在凤凰的白脸上,被凤凰挥袖悉数挡开,继而一脚踹上柔软肚皮,余二便如那落地的轱辘团团滚出三丈开外。凤凰利落干掉余二,转身望见小鸟正战战兢兢地挂在飞檐上,于是伸出双手唤了句:“澶儿。” 那小鸟本专心致志抱着飞檐,忽听凤凰呼喊自己名字,吓出一个大哆嗦,上牙磕着下牙抖起两片软翅,跌跌撞撞朝余二飞去,一头扎进余二肚皮底下,连秃尾都严严实实地缩进去,神似野鸡仔乍见秃鹰般的慌张。 余二一头雾水,这搞的是哪出? 凤凰则是一脸铁青,那双幽深的瞳孔里几乎飞出冰渣,将余二钉出满身窟窿:“大胆妖物,对凤族世子做了何事?” 余二卧在地上,肚皮底下莫名其妙塞着一团湿毛球,闻言几乎气歪了鼻子,听过贼喊捉贼,未想今儿个现世报到自身,不由怒喝:“关你爷爷屁事,老子我好不容易越过龙门,正等着天火击去旧尾,未想半路杀出这只程咬金,截了老子的雷坏了老子的事,老子高风亮节不愿欺负弱小,否则早拿它填了肚子还嫌瘦咯牙!” 凤凰闻言面色稍缓,上下打量余二,这头土龙已化出鹿角虎颌,蜥腿鹰爪,只剩半截尾巴残留着鲤鱼的形态,周身不见一丝龙气,倒隐隐透了一股走火入魔的妖魅味道。这便如山中辟谷潜修的道人,若是飞升时功亏一篑,好运的重入轮回,背运的便是走火入魔,鲤鱼天生慧根,得跃龙门者成龙,没想到若是化龙化了一半,居然亦会变成半龙半鱼的怪物。 那凤凰心中虽是如此所想,但对余二却无半点愧疚,得仙得道者各有命数,他只认是余二缘机未够,哪会怪罪儿子截了人家的天雷,复听余二还想拿凤族世子当点心,且言辞粗俗不堪,一张俊脸乍暖还寒,愈加冷上三分。 余二听那凤凰说它命该如此,岂能怪谁?呸地一声反怒为笑,骂道:“什么天胄神族,却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话罢把那湿毛球从肚下拽出,踢到一边,抖抖鳞片,猱身而上,这回非把这老山鸡撕成碎片方才甘心。 那凤凰却不和余二正面缠斗,错身飘然而过,身形攸忽,宛若飞花过隙,须臾间抱起小鸟藏入袖中,迅疾地只听见小鸟“叽”地一声惨叫。 余二转身正欲再战,却见空中密压压地飞来一群凤凰,将他团团围住,领头的凤将朝那只凤凰扑通跪下,“属下来迟,请吾主责罚。” 凤凰淡淡敛了神色,瞟了一眼包子馅似的余二,挽了衣袖,傲然而去,只余一句清冷话落在风中:“这土龙冒犯本王,好好替它松松骨。” 那些凤族的小兵小将将余二围地密密实实,听闻主上号令,鸟眼中射出好斗的精光,磨翅擦掌跃跃欲试想把余二仔仔细细捶上一顿。 余二素来不惧强硬,对阵的若是一块顽石,它也能亮出大牙狠狠啃成渣沫儿。当年一群食人鲳大摇大摆闯入鉴湖,食鱼啖肉好不快活,搅地湖中生灵不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余二单身匹鱼使尽手段将那食人鲳们一只一只拍死在沙滩上,还尽心尽责地撒上一抹细盐,让鱼肉晒地更加香咸。如今被一群凤凰围在当中,战况似曾相识,它只当是鲳们发家披了些花绿皮草,心中毫无畏惧之情,不论是凤凰还是鲳鱼,且让它余二一只一只来细细腌臜。 那凤将毕恭毕敬送走红毛大凤凰,指着余二急唳一声,凤群便喳地骚动起来往余二淹去,余二呸一口血沫嘿嘿笑将起来,仗着新得的躯壳膀大腰圆,四肢有力,巨尾一甩长驱直入凤群,不顾章法逮住一只花鸡便打,五爪齐飞上下同踹,一时之内犹如那白鲨闯入鳕鱼群,沸沸腾腾如同开锅的饺子。 这一仗,直打地鸟毛乱飞,遮云蔽日,余二抡开了手脚大开大阖,使出市井无赖的泼皮打法,戳眼揪尾不亦乐乎;虽说这群杂毛凤凰军战斗力抵不上凤王一只,但仗着鸟多势大,本不将余二放在眼中,只有经过揪毛跺头的切肤之痛,才发觉余二不是可揉圆搓扁的软脚虾,走的反倒是气势凶猛不要命的鲁莽路子,于是个个抖擞起十二分的精神,喷火的好似口灿莲花,爪挠的好似割皮剐肉,御风的好似锐刀过境,各种手段轮番上阵,卯足了尽头要给余二挂彩。 这一套松骨直直松了将近一个时辰,凤族虽有伤败,但上风不落;余二已是浑身伤口淋漓,强弩之末,它身上鳞片多处脱落,露出鲜红带血的皮肉,触目惊心如那开败的落红散落青绿草叶之上,撑着一丝神智勉强站立,眼神睥睨,低低龙吟一声,咧开嘴笑道:“有胆和你爷爷同归于尽么?” 余二它立于包围圈中,不惧不畏,视伤痛如无物,众凤被他凛然的气势所迫,竟然面面相觑,迟疑不愿上前,一旁观战的凤将本袖手旁观,此时出手如电,伸掌击向余二天灵盖,余二抬角相迎,作背水一战,那凤将却借力翻身,转而一掌拍向他脖颈处,余二眼前一黑,随即堕入重重黑暗。 凤将见余二从空中堕向河岸,对着轰然溅起烟尘飞土道:“吾主并未下令取你性命,这松骨已到火候,有缘再战。” 话罢领着部下鸣金收兵,振翅而返。 第三章 余二恍若从那最深最黑的梦中醒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 来,经过一番跋山涉水,最终挣扎重回人间,口鼻中充斥着泥土花叶的清香,还似有一双温柔的手若有若无地抚摸着尾鳍,那轻柔的触感宛若母亲亲吻新生的幼儿。一分一毫抬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天上一轮满月,月光降于天际遍洒万物,无论将相王侯,朱门陋户,皆能平等地笼罩在这晕黄的恩赐中,余二心中莫名平静。 耳中听到潺潺的水声,四肢百骸渐渐涌起如同针扎蚁噬的疼痛,余二挣扎地抬起头颅,发现正是春江水涨,半条尾巴浸在水中,夜晚的潮水波动上下,温柔地冲刷着尾鳍,好似最温柔的手的抚慰,余二苦笑一声,将心中那妄想的念头抹去,抬眼望向龙门处,那里烟消云散,金条似的龙门早已消失不见,此次的跃龙门业已落幕。 余二怔怔望向那峡谷,清风明月,徐徐而来,夜空静谧,流水潺潺,多少鲤族同仁断梦于此,跃而不过,而它余二,却是过而不得,思及今日所遭遇之事,那晕头小鸟横空出世,红毛凤凰痛下毒手,小鸟和凤凰的脸庞浮上脑海,交替缠绕,好若两颗石子投进无波的湖面,余二原本莫名平静的心重新掀起滔天巨浪,气血上涌,一拍尾巴,搅碎一河粼粼波光。 尾上传来的剧痛更是火上浇油,余二几乎咬碎一口好牙,挣扎着起身想要寻仇上门,爬了几步却又茫然四顾,左右孑然,自己连那凤凰的老巢在哪都不知晓,这天上地下何其广袤,岂是一时半会能寻的着的? 余二压住心中的怒火,用那残存的几丝理智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应先回老窝养好伤口,再找上消息灵通的精怪打听一番凤凰住在何处,定好计谋带上兵器再上门寻仇不迟。定计如此,余二原地喘息一会,恢复了些许气力,将身子沉入水中,沿着来时的路,顺流而下,往老家鉴湖游去。 余二在鉴湖的洞府甚是寒酸,两间陋室一扇柴扉,几根灰扑扑的瓜子草无精打采地随波荡漾,好似秃子头上突兀的两根软毛,凄惨又珍稀。 余二得个半龙的身子,体型大了一圈,卧上榻时生生压塌了床脚,它满不在乎地吐了两口泡泡,改口称那破床为榻榻米。听说此种落地小床在北海道相当流行,稍微有点道行的秋刀鱼人手一张,这风尚被东海白龙太子真龙所喜爱,有活灵活现的蚌壳雕为证,那东海白龙太子才气过人姿容出尘,乃是水族届一等一的风云人物,亮如天上星辰,明若三月春光,众水族皆以模仿跟随白龙太子为潮流。白龙太子最近痴迷和风,故而连河鱼都掀起一股追赶时髦的趋势,那绿滚滚的水葫芦精都学了东洋女子踮起小碎步内八字走路,将大头埋在胸前效颦那不胜水莲花般的娇羞。 余二向来皮糙肉厚,以往负了伤都是拿块破布随便包扎,等它自然愈合,最是讨厌婆婆妈妈的喝苦汤抹草糊,男子豪气那是冲天盖云霄,但此次伤重不比往时,若是不诊治怕是得耗到猴年马月。王八精尽心尽责地熬了香飘十里的活血化瘀药端到余二面前,余二深深拧起两道粗眉,深吸三口大气才敢捏着鼻子咕嘟咕嘟往下灌,可惜肠胃也不愿消化这涩苦浓汤,总是妄图反呕,汤汁和着胃液欢腾地从食道往上攀登,在喉咙口肆意徘徊,余二愤愤往嘴里塞一把冰糖,一边将其堵回去一边宽慰自己,多喝一碗汤,多治一抹伤,便能早寻一分仇。 谁知那仇家却自己撞上门来。 这日余二再次灌了一肚子苦水,正急急伸着爪子往糖罐里扒拉,突然门缝处游进一条拇指粗细的金线,探头探脑活似一条小蛇,余二不由看得好奇,这是打哪来的奇怪生物? 余二仗着在自己地盘,天不怕地不怕,居然犯贱用尾巴去戳了戳,那金线突然打了鸡血一般盘绕起来,顺势而上,将余二捆了个严严实实,余二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条金皮绳索。 还未等余二挣扎起来,有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扯动金索,余二还未回过神来便身不由己被拉出洞府,划了一个抛物线的圈,重重摔在河岸草地上,一只爪子还塞在糖罐里,两根草叶堵进鼻孔,痒地不住想喷嚏,耳中听闻一声熟悉的“叽”,顿时浑身一僵。 余二抬头望去,果不所然,那块写着“凤凰和鲳不得入内”的木头早已碎成渣滓,王八精被深深碾入淤泥之中,只留一根短尾露在外头摇摆求饶;面前伫着一位锦衣玉袍气度雍贵的青年男子,一张冷面无风无波,繁复金绣的宽大衣袍里伸出一只玉雕般的手,牵着一根金索,臂弯里扑棱着一团红毛,对着余二伸长了脖颈两眼放光,好似那嗷嗷待哺的雏鸟乍见归巢的老燕,余二不由发自内心一阵恶寒。 那小鸟扑棱地愈发剧烈,凤王只好松开手,小鸟甫一自由,爪翅并用连滚带爬地朝余二奔来,翅羽蹭到余二的鼻孔,如那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余二憋控许久的喷嚏便如那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喷出,带着唾沫星子的气流将小鸟掀了一个跟头。 凤王似乎惊了一下,不由上前一步,但那小鸟却高高兴兴自己爬将起来,手脚迅疾地窝进余二的臂弯,余二被束缚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沾着自个儿口水的毛团锲而不舍地挤进怀里来。 余二一头雾水,抬头望向凤王,凤王面色如常,目光冷然,却丝毫没有欲开金口的迹象,诡异的沉默在二人之间盘旋了一阵,余二恍然想起面前的仇家如今是主动寻上门来,自然应该好好给他一个教训,先将烧尾之仇报了再说,于是嘿嘿笑将一声:“秃鸟儿,是主动来讨老子的拳头么? 凤王薄唇里飘出两个字,“狂妄。” “老子是狂,还想打得你忘了爹娘满地找牙。”余二骂骂咧咧,扭动躯体挣扎起来,想要挣脱缚身的绳索,谁知着金索柔韧无比,挣扎不破,余二咬牙切齿破口大骂,突然心念一动,这半龙半鱼的躯体笨重巨大,如果突然化为人形,体型自然缩小,便能从绳子的空隙当中脱逃而出,于是心中默默念诀,青光一闪,化出它的人形体态,谁知这金索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居然也紧缩多圈,同样将人形的余二困得严严实实。 那小鸟本来依附的臂弯突然变形,狭窄的空间勒地它白眼吐舌,颤颤巍巍地将自己从余二的胳肢窝下拔了出来,余二气急败坏地想把金索挣开,顾不上胸前那只毛团,瞪大了眼睛朝凤王吼道:“速速把这破绳解开,老子要痛痛快快和你打上一架,一根一根剃光你的鸟毛!” 凤王闻言,面色一变山雨欲来,挂在余二胸前的小鸟突然浑身一凛,张牙舞爪地对凤王叽叽嘶叫两声,秃尾巴根根竖立,分明是炸毛的模样。 凤王身形微微一震,眼中宛若冬夜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 风雪过境,隐隐的怒气如曼草滋生:“澶儿,你!” 小鸟吱溜一声泄了气,紧紧贴着余二的胸膛,打量下余二手中的大肚糖罐,摇头摆尾地从罐口钻了进去,藏地密密实实,微微迟疑了一下,一只爪子还是试探性地伸出罐口,爪勾死死勾住余二的衣襟,大有死不撒手的意思。 余二愣愣地看这对父子演上这一出,突然醍醐灌顶,阴阴笑道:“原来这小鸟不喜你这个做爹的,倒是和我如此亲近。” 第四章 凤王闻言冷哼之下,手指微动,那金索愈加紧了三分,勒地余二几乎成一株节节高的青竹,今日勉强灌下肚的汤药再无容身之所,欢腾地混合着胃液从往外倾倒,余二复又生生尝了一回那销魂噬骨的味道,还是加了酸醋的,被恶心地几乎没晕过去。 连小鸟都被熏地有些昏头转向,将衣襟上的爪子收回来,在罐子里转了个身张开红翅羽堵住罐口。凤王嫌恶地皱皱眉头,默念心诀,余二便如那三月里的风筝,慢慢地浮在空中,凤王招来一片祥云,施施然跨上云头,放风筝似地牵着余二往天上飞去。 原来这红毛大凤凰名唤凤疏,姑母乃是九天玄女圣母娘娘,自创世之初便在三十三天外随伺女娲娘娘,姨母则是玉帝之妻西王母,为女仙之首掌管昆仑仙岛,他贵为凤族王上,天界地位显赫无比,此番屈尊下界亲拿余二,却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凤疏育有一子,还在卵中便定名凤澶,不知为何孵了三百年还未有出壳的迹象,在蛋壳内似乎就极为忌惮凤疏,凤疏甫一靠近,它便轱辘辘地慌张滚到一旁,几乎能见到蛋壳上蒸腾起几丝唤作害怕的热气。凤疏无奈,某日只好带上它前去昆仑瑶池,欲与王母合计一番如何将这小崽子孵化出来,凤澶和凤疏同乘一撵,一路在云锦被上翻滚不得安生,终于在途经龙门时破窗而出,直直往下界坠去。 凤疏随后急急追赶而去,却发现这孽子早就被雷劈开了蛋壳,被一只笨头笨脑的半龙掐在手中,大眼瞪小眼,二者皆是狼狈不堪。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半龙解决,抱着出壳的幼子回宫,面上虽无半丝流露,心中却不由淡淡欢喜。 谁知小鸟出壳之后,更为惧怕凤疏,整日里哆哆嗦嗦地躲在一桐木柜子当中,若是凤疏不在,便大着胆子颠着软脚满地乱窜,似是寻些什么,滴水不进粒米不吃,饿地愈发凄惨,两只鸟眼晶亮凸兀,侍女束手无策,凤疏怒气横生随手摔了三盏云瓷,却唬地小鸟更加胆颤心惊。 那日东海白龙太子敖景白带了扶桑国早春倭竹到凤宫拜访,那白龙太子姿容过人,万里挑一,却是男生女相,清俊犹如仙子初离月浦,明丽好似嫦娥忽下云衢,偶有仙家得见他人形,便能津津乐道上百年,白龙太子素爱浮名,深明“惊鸿一瞥方觉惊艳”的道理,故而平日不喜现出人身。 小鸟远远望见一只白龙乘云而来,停在宫前,突然发起癫狂来冲上前去细细嗅了一番,逆抚龙鳞妄图掀开看看底下是否还覆着一层,最后竟然往敖景白擦了三遍亮油的白鳞上嘬了一口唾沫,用翅羽抹研开。 敖景白嗯哼了一声,笑得风淡云轻,缓缓道:“我这可是天生的雪白龙鳞,假一罚万,绝对没有染色,小世子若是喜欢,下次蜕皮后我送你一片。” 话音刚落,便听小鸟儿细嘴一扁,叽叽地惨哭起来,好似失了娘亲的幼雏。凤疏见此才回过神来,莫非是破壳时将那头土龙认作娘亲?不由面色结霜,这还了得? 凤族地位尊崇,礼乐教化,统领飞灵,早已不像人间那些土鸡傻鸟们将出壳后第一眼望见的动物当做娘亲,但凤澶亲生父母特殊,会干出如此蠢事也不无可能。 凤疏压下心中的怒气,得知那只跃了一半龙门的唤作余二,在朝歌鉴湖占湖为王,便带了凤澶寻来,见鉴湖一片死气荒凉,连精怪都是不入流的野种,本已面色不豫,结果凤澶甫一见那土龙,便亲亲热热地缠将上去,顿时凤疏对余二更是厌恶三分。 凤疏牵着余二施施然然往那天宫飞去,余二低头见鉴湖在脚底下愈变愈小,好似一粒水珠落在群山之中,倒显出几分玲珑可爱,青衫被风吹地猎猎作响,于是张口骂到:“老秃鸟,你这是要将老子掳往何处?” “你放老子下去,老子便饶你不死!” “你这杂毛,尽使些下三滥的招数,总有一天,你余爷爷要将你的秃毛剃光,做个挂炉果木烤凤凰!” “浪!有种把老子放了,痛痛快快打上一件,要杀要剐随便来!” …… 无论如何,面前那锦衣身影始终不为所动,余二气地两眼发黑,一条三寸软舌上下翻腾,呼喝叫骂,礼貌从老凤凰的祖宗十八代问候起,凤疏最后嫌他聒噪,微念咒诀,余二登时两片厚唇粘合在一起,如何使劲也撕扯不开,只从喉咙里冒出呜呜的含糊音,憋地满脸通红目眦尽裂,眼中射出杀人凶光,心中只想将这老鸟凌迟千刀。 行了一会儿,迷蒙薄云散去,眼前忽现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如雪仙云接连天,仙岛林立若星盘散落其间。凤疏携着余二小鸟往一处仙岛飞去,那岛上梧桐万载常青,琪花千年不谢,山门处金钉玉檐彩凤朱门,上书“苍梧宫”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飞檐上挂有九九八十一颗金铃,风吹铃响,叮咚有声,守门的凤将远远列队郑重相迎。 余二认出那凤将乃是旧识,不由狠狠瞪了他两眼,凤将丝毫不为所动,抱拳屈膝对凤疏深深行礼,禀告道:“启禀吾主,东海龙王二太子前来拜访,已在宫中等候多时。” 凤疏闻言淡淡点头,缓缓往林间深宫行去。 林间大道白玉铺地,两旁广叶结青阴,繁花连素色,余二被牵引着万叶丛中过,片片都沾身,结实的身体乒乒乓乓从枝桠树叶中摩梭而过,青袍勾出漏丝,脸颊平添几条红线,头上斜插一枚枯叶,显得狼狈又可笑。 那苍梧宫渐从绿海中浮出,祥云四绕,金壁辉煌,三檐四簇,覆道回廊。明媚天光洒下,明晃晃,黄灿灿,亮灼灼,气派非凡令人莫敢直视,余二一时被那金光闪瞎了小眼,回想鉴湖陋府的寒酸,不由心中默默啐骂,“浪!都是民脂民膏!” 有一行侍女娉娉婷婷地迎到殿外,为首的侍女头挽飞天髻,耳中明月铛,身配璎珞草,足踏金缕靴,轻缓步履间裙袂翩翩,柔美顾盼时眼波流转,那侍女深深对凤疏道了一个万福,葱指毕恭毕敬接过凤疏手上的金索,那绳上犹带着一丝温度,侍女指尖不由微微战栗,那点温度似乎已将心底灼穿。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 侍女施礼告退,牵着余二和小鸟往寝宫处去,凤疏则收敛神色,波澜不惊地跨入殿内。 有一行人立在殿中,打头的乃是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清瘦瞿高,气质谦和,金袍加身却不见一丝肆意张扬,反倒犹如那冬日晕黄暖阳,让人周身遍生暖意,不由想要与他亲近一些。 为首的金袍青年乃是东海龙王二太子敖景逸,即那风云龙物敖景白同父异母的弟弟,东海龙王早年也是喜好四处风流的多情人士,敖景逸生母乃是观音座下莲花池中听经修炼的锦鲤,因与东海龙王有染,触犯佛家戒情戒性的清规律宗,被罚下界做了一尾普通游鱼,谁知那时锦鲤腹中已怀有身孕,龙族敖家嫡亲血脉在荒河野海中流落数载,不日前才堪堪寻回,龙王怜它自幼受苦,亲自封为二太子,故而近日敖景逸出于礼仪,四处奔波忙于登门拜访各位仙家。 东海敖家仙位高尊,乃龙族翘首之族,各大仙家皆周到相迎礼数周全,唯有在这苍梧宫中等候多时,虽说侍女宫娥们伺候周到,但主人迟迟不现身,敖景逸随行有人安奈不住龙族的火爆脾气,正待发作,悉数被他安抚下来,众人耐性在宫中看那金乌又往西落几许,才见凤王姗姗来迟。 早闻凤王气度雍容,威仪慑人,远远望见那锦衣人影,敖景逸便能感觉那股蠢蠢欲动的战栗压迫,嘴角不由染上一丝微笑。那凤王手中牵着一根捆仙金索,另一端浮在空中束缚着一青衫汉子,那汉子甚是狼狈,胸前抱着一粗土陶罐,脸上几丝划痕,乱发披散,耳边垂一枚枯叶梧桐,两只小眼对着凤疏死死射出噬人的狠意,随即被一队宫装侍女带走。 敖景逸觉得那青衫汉子似曾相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萦绕在心中,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在脑中搜寻过往旧识,那凤王已行至面前,敖景逸目光还兀自追随余二而去。 身后随从轻扯敖景逸衣角,敖景逸才恍然回神,面上却不以为意,似作无事,弯出三分微笑,对凤王恭敬行礼:“东海敖景逸拜见凤王。” 凤疏微微点头,道:“免礼。” 敖景逸起身望向凤疏,一人面色无波,眼底似是凝着万年的凛冽飞雪,疏离冷漠;一人目光和煦,嘴角边绽着三月的灼灼桃花,温和谦彬。二人一寒一暖,一冷一热,沉默似水蔓延开来。 凤疏向来惜言如金,又身居高位,一向不会出言缓和气氛,只负了手静静望向敖景逸,神情自若。龙族随侍如坐针毡,不知这位素来进对得体的二太子为何也沉默不语,正七上八下之时,忽听敖景逸笑问道:“景逸斗胆,不知那捆仙索缚的是谁?何人竟敢对凤王不敬?” 凤疏淡淡道:“不过是犬子新收的玩物罢了。” “原来如此。” 凤疏不经意随口道:“二太子为何此问?” 敖景逸轻笑摆手,“好奇而已。” 话罢作揖道别:“承蒙凤王款待,无事不敢久扰,景逸这就告辞了。” 凤疏点头应允,唤来左翼凤将,吩咐送客,敖景逸客气婉拒,自行带着随从乘云而去。 云头飘摇而出,敖景逸悠悠拂开被风吹到额前的一缕发丝,金眸中映出那愈离愈远的华丽苍梧宫,又被几丝不明情绪扰乱一池清波,唤来随从,低声吩咐道:“去查下凤王那新收玩物的底细,来龙去脉务必清楚。” 第五章 话说余二这厢被侍女轻飘飘地牵进后殿,转过朱阁回廊,踏过三孔拱桥,穿过一片花园,那园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极尽妍态,另有衣袂飘带的侍女在万紫千红中斜拎新竹编篮,素手采新花,鬓上步摇相映芙蓉面。 余二从未见过如此之多如此之美的妙龄女子,一时脑子发懵,飘在空中不知将两颗眼珠子往哪里摆放,一颗心忐忐忑忑犹如风中秋叶无所依落,惶惶然不知接下来要上演何等戏码?余二平生从不与女妖精交手争抢地盘,自诩这才是男子气概,加之平日更是拙于应付女子,若是那红毛大凤凰,还能拼个鱼死网破讨回一分尊严,现在换成了这些个娇滴滴柔弱弱的秀美娘们儿,若是等下她们使些折磨人的招数,他余二如何能拉得下身段和她们大打出手?他余二爷爷,是从来不欺负弱女子的。 余二正在痛心疾首七上八下之时,恨不得出声将那红毛大凤凰唤将回来,一行人已踏上一条木廊,脚底的路面由一段段青竹节铺成,缝隙之间袅袅飘起丝丝白雾汽,吹拂到脸上如那三月春风般和煦。步下几层台阶,眼前赫然是一汪露天温泉池子,青玉铺成,白玉龙头,池内满满蓄着热气腾腾的泉水,水面堆浮着层层花瓣,还有那身姿婀娜的女子倒提竹篮,将新采的花瓣倾倒入水中。 青玉如洗,盛一汪花泉,好似那最碧的绿叶温柔托举一朵最明艳的鲜花,香气袅袅扑鼻,周身逢生暖意。若是有文人墨客在此,必要恨叹当年杨氏女子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不过尔尔。可惜余二乃是不折不扣的乡村野民,平素在泥汤里滚打,哪能消受地了如此雅致奢华的待遇?他只觉得一股腻人的花香孜孜不懈地往鼻孔里钻去,勾地五脏六腑都泛起一丝痒意,最后聚集在鼻根处徘徊不散,只想痛痛快快地打一个地动山摇的喷嚏。 不料凤疏的噤声法术还未解开,余二的两片厚唇还似久别重逢的情人一样黏腻在一处,山无棱天地绝,仍不敢与君绝,余二那个喷嚏无法从口中突破,转而上楼,从鼻孔间喷薄而出,吱溜带出两行黏腻好兄弟,呆呆挂在脸上。 牵着捆仙金索的侍女扑哧一笑,拿袖掩了面,口中唤道:“小世子,出来洗澡澡了。” 凤澶呆在罐不回不应,侍女无奈,只好将余二这串糖葫芦一抛,哗啦一声进了温泉池子,扰乱一池清花。凤澶便利落地罐子里扑腾出来,张开羽翅浮在水面上,舒舒服服地呼了一口气。余二便没如此幸运,噗噗地从鼻孔间喷出几片花瓣,恼怒地瞪了一眼那侍女。 侍女娇笑着将金索交付身后的姐妹,飞身而起,足踏鲜花,想要把凤澶从水里捞起来,岂料凤澶又伸了爪勾,绞住余二的衣领不放。那侍女冰雪聪明,轻握着凤澶的红爪子,温声哄道:“小世子,让蝉衣伺候您沐浴,就在边上的盆子里,您尽管可以看着他。” 凤澶闻言才收了爪子,唤作蝉衣的侍女抱着它到了池边,泡进一个稍小的澡盆,用上好的冰蚕丝巾擦拭羽毛,手上一边细心忙活,一边转头吩咐其余的侍女,“将主上带回的客人来回涮干净。” 凤凰生性喜洁,连那卑微凤族侍女也不例外,侍女们心中也暗暗嫌弃余二腌攒,各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 个迟疑不前,蝉衣柔声催道:“呆呆作甚么?剥了衣服细细刷上三遍,最好卸一层皮子。” 余二一听这些娘么儿要来剥自个儿的衣裳,还要替自己洗上一回澡,气血轰地往脸上冒去,红地好似那秋日霜打的枫叶,悲愤中只想一头栽入水中淹死算了,不料回念一想,自个儿本来便是水里来浪里去的族类,决计没有会被淹死的道理,只好死死地瞪大小眼,一边摇头一边口中呜咽有声,依稀喊的是“别过来!” 幸好那侍女们更是踌躇不前,面露为难之色,蝉衣愣愣地看着众姐妹,突然恍然大悟,一边拊掌一边笑道,“我真真是糊涂了。”说罢屏退左右,又唤了一众仆人小厮来,让他们替余二刷洗,自己则背了身去专心伺候凤澶。 那些个仆人小厮一拥而上,捆仙金索无法解开,只好用剪子将余二用法力幻化出的青衫咔嚓剪掉,将余二摁在水中,抡着木柄的毛刷子刷墙似地将余二从头到脚刷了一通,又将余二那纠结在一起的头发狠狠地搓洗了三遍,动作凶狠力道极大,扯地余二心中狂草凤氏祖宗。 余二挣扎不得,只好恨恨地随人摆弄,待到凤疏送走敖景逸,更换上一件白绸薄裳,拖着卷银云纹攀蔷薇的广袖,轻衣缓带悠然从那青竹回廊行将过来,余二已经洗刷地干干净净,裹一块大白布巾趴在雕花春凳上动弹不得,金索勒着被温泉水泡的发红的皮肤,脸上被热气蒸出两团难得的红晕,看起来似是一只煮熟的虾子,又似只被绑缚不得横行的螃蟹。 而凤澶已经被擦干了羽毛,蓬着一团鲜红绒毛,露出一节鹅黄尖喙,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黑眼睛,叽叽地在余二脚边滚来滚去,不住地用那鲜红的爪子去抓挠余二的脚心,余二开始还会瞪它两眼,却反倒逗地这小鸟愈加开心,最后只好自暴自弃,随它折腾。 凤疏见凤澶如此,放下一颗心来,天庭九重天光洒落下来,隔着雾气似乎蕴着几丝温馨的暖意,凤疏脸上的表情不由和缓,迈步行到余二身边,凤澶见他过来,叽地一声藏到余二身侧,却探了小头出来偷偷打量凤疏。 余二则无力地朝凤疏翻了个白眼,他被温泉泡酥了身子,四肢百骸都软绵绵轻飘飘,若是想呼喝叫骂挣扎打架还得费上些功夫将力气憋续出来,心中直骂这凤凰甚是阴险,又深陷凤凰老巢,不知该如何逃将出去,虽是如此,余二心中却无半点惧怕,且看这凤凰接下去将他如何折腾,就是做了生鱼片,二十年后他余二还是好汉一条。 凤疏伸出两根冰手指,掐起余二的脸颊凑上去端详一番,余二抿着嘴迎向凤疏那黑不见底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眸,只恨这会儿无法张嘴往这张白皙俊美的脸上啐一口唾沫,凤疏不动声色撤了力道,屈起指节在余二匀称无一丝赘肉的裸.背上敲了敲,道:“没想到你这妖物洗涮干净,竟然还颇为健康。” 第六章 余二一听,心底一凛,莫非这红毛禽兽真打算将他片成鱼片?若是如此,他余二爷爷拼了满身的鱼刺也要卡在他喉咙上划拉一块嫩肉下来。 凤疏却将蝉衣手上的捆仙金索接过来,轻轻地抖了一把,轻描淡写续道:“既然如此,便留你在宫中伺候澶儿罢。”而后将末端往自己左手腕上系去,那金索颜色炫烂,衬地凤疏愈加肌肤胜雪清冷卓绝。 余二先是呆愣地望着凤疏,待脑瓜绕起来琢磨清楚那话里的意思,这红毛禽兽居然强要他留下来给这尾羽还没长全的小禽兽做牛做马?才怒极反笑。他余二自打鱼卵里孵出,从小指头长的苗儿混到能越过龙门的鲤中翘楚,向来心高性傲目中无人,只有虾兵蟹将上赶着拍他余二爷爷的马屁,哪里轮的到他去伺候人? 余二将笑不笑,抿着嘴唇抽搐着脸颊肌肉,看起来怪异又滑稽,凤疏瞥了他一眼,右手击了一个响指,啪地一声犹如杏仁破壳而出,余二的一声还带着温泉热气儿的“浪!”不迟不晚打巧儿赶上时候。 “老子凭什么要伺候这只小山鸡?老子又没欠着你们!” “凭这是本王的旨意。”凤疏摸着手腕上的结,淡淡答道。 “你算老几?浪,有种绑老子一世!老子现下若是能动,早就杀出一片血路,将你两一根一根凤毛拔光。” 凤疏“哦”了一声,修长如玉的手指搭上金索,薄唇微翕,那金索随之泛出淡淡微光,光华流转浮晕渲染,缠在凤疏手腕上的索结渐渐变地透明,在隐隐中似乎要溶进凤疏的身体里去,余二直瞪瞪地看着眼前的异像,突然发觉周身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紧缩试图想与自己合二为一。 余二费力歪头看向自己的肩臂侧,捆缚在那处的金索也在微微泛光渐渐透明,凤澶也歪了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亮闪闪的物事,凤族喜好明亮繁复的东西,这金光迷地小东西满眼花痴,余二则是愣直直地盯了半响,才发觉不是这绳子变得透明,而是正锲而不舍地溶进自己的血肉当中。 那感觉如白蛆跗骨一般难以言喻,仿佛蜿蜒缠绕的藤蔓死死攀住参天青树,又似金环尖头的塍蛇大力绞杀怀中猎物,令人心生抗拒,从不安到愤怒。余二挣扎了两把,正待破口大骂,那绳索如那将熄的烛火回光返照一样幻出最后一缕金光,须臾之间消失不见。余二摆了摆手脚,发觉竟然能动,正要亮出爪牙扑上去好好打上一架,却发现自个儿周身不着寸缕,凉风嗖嗖地从白布巾下进进出出,只好悻悻然地坐起来,将那块布裹紧,瞪着双小眼怒问道:“你对我干了何事?” “捆仙金索全长十丈,乃东边金乌所栖扶桑木上的攀缘花藤制成,极坚极韧,可隐没入身体,现在你我分系两端,绑你一世又有何难?” 余二听言一口浊血差点没有喷出来,狠狠剐凤疏一眼,不信邪地捂好布巾,光着脚丫便起身向外奔去,小鸟叽叽发声拍着羽翅连忙跟随,好似忙不迭跟着母鸡团团转的雏儿,凤疏负手在后立于原地任一人一鸟折腾,双目湛湛如盛了漫天星光的夜幕,情绪全隐没于光华之后。 话说余二使了全身气力向外奔逃,果不其然在几丈外定住了身子,像拉船的纤夫一样尽力前倾也一动不了分毫,好似有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的木偶似的,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傀儡师的五指。余二脑海不知为何浮现同类被渔民的麻纤渔网网住的情形,也是如此使出浑身的力气扑棱,眼看自由只隔着一步,却无法逃出生天,大大瞪着的鱼眼中的恐惧,不甘,愤怒等情绪比最深的河水还要沉重,余二摇了摇头呸了一声晦气,转身坐回春凳,高高扬起下巴挑衅地望向凤疏,大有接下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7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7 去要奈我何的意思。 凤澶见余二盘腿坐将起来,高高兴兴地往他怀里攀爬,一不留神被余二大脚丫子踹飞,凤疏眼疾手快接住凤澶,广袖一挥,清脆一响,余二左脸颊顿时浮出五根清晰指印,余二“哈”了一声正欲报仇,却感觉有一粒圆丸趁着他张口之时滑进肚来。 “若是再敢对世子不敬,这丹药便能让你穿肠肚烂。”凤疏墨黑分明的长羽睫低垂,根根末梢上都挂着冰渣,声音更是蕴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余二干呕了几下没将圆丸呕出来,干脆咽下肚去,学着他的冰冷样子冷哼一声,破罐子破摔“有种便来,天老大我老二,老子怕甚?” 凤疏本以为余二会和其他妖物一样,大难临头时抖如筛糠涕泪横流跪地求饶,将气节抛往九霄云外,只求一条小命得保,谁知余二油盐不吃水火不进,大有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的意思,愈加觉得这条粗夯土鱼不知好歹,但凤澶又死巴巴地从凤疏手中挣扎出去,恬着鸟脸贴将上去,挨了一脚反而更加死皮赖脸。看着凤澶一副上赶着粘着余二的样子,凤疏深吸口气压抑下取了余二性命的念头,挑起眉峰上下打量余二。 二人目光交接,火花共冰渣齐飞,凤疏突然嘴角一勾利诱道:“你若能好好照顾小世子一段时日,本王便助你化龙。” 凤疏本就生的极为俊美,面色白皙肌肤胜雪,五官皆是精雕细琢般的利落精致,可惜人总前一副冷漠表情,如昆仑那万年不化的冰山敲打不出几丝隙缝,温泉池子上蒸腾起的白雾犹自飘渺,凤疏他此时放缓了表情微勾起薄唇,露出几分和颜悦色,却恰如三月积雪初融露出覆盖的青芽一般,万千春光尽在一点,生动地慑人心魄。 余二一时呆愣,直直地望着凤疏,嘴里却滑溜出一句话:“要你相助干甚,老子再跃回龙门便是。” 凤疏唇边弧度更大,微微低垂眼皮,睥睨的眼神中寻找不到一丝笑意:“天真,你真以为再跃一次龙门便能化龙?” 第七章 原来鲤族化龙,须得跃上龙门,天雷轰击蜕去旧壳才能幻化龙形,那天雷至头至尾犹如抽丝剥茧,将一头新龙从鲤鱼的躯壳中剥离出来。余二已经化了大半龙形,只剩下一条尾巴,若是再次跃过龙门,大半龙身就要再次遭受天雷轰击,余二无法再幻化出新的躯壳,那第一道直劈向天灵盖的闪雷便能将他炸地魂飞魄散,自此天上底下无迹可寻消逝不见。 余二听闻之后,犹如又被雷劈了一遭,元神怔怔在天上飘摇一通,他抱着化龙的心愿在风浪中打拼,沿着崎岖黄河淌水而上,暗夜行路时这点希冀便如那引航的灯塔,那些艰难险阻历历在目,本以为不过是再受一回跃龙门之苦便能搭成心愿,谁知道今日梦断于斯,一颗心缓缓蹦跳在腔子中,砰然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道:“化不了便做妖,总比在这伺候你们这些杂毛强。” 凤疏也不与他计较杂毛之说,睫毛掩住眼中的明明暗暗,抚着手腕答道:“真是如此便好,可惜你乃半龙半鱼,既做不成真正的妖物,也成不了完全的龙族,身上妖气压制着龙气,两股气息水火不容互相排斥,总有一天会搅地你走火入魔神智全失,到时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混沌之处无尽徘徊,受尽千般苦楚,若无本王助你化龙,不出几年你势必坠入生不如死的境地。” 蝉衣见凤疏难得说了如此之多的话,贴心地端来一杯君山银针,嫩绿似莲心的茶叶浮在白瓷杯中根根竖立,正正应了金镶玉色尘心去的诗句,凤疏随手接过捧在手中把玩,却不品饮,只闲闲地盯着余二。 蝉衣瞄了一眼目光发直的余二,朱唇轻启软声嗔道,“你这呆鱼,小世子和你如此亲近,你便在宫中陪它一段时日,杂活重活什么的苍梧宫中有的是小厮奴卜去干,轮不上你做,你好生哄着小世子,到时候王上助你化龙,岂不一切圆满?” 蝉衣这一番软话说的甚是亲昵软和,但细听之下却是逾矩,但蝉衣身份特殊,曾是凤疏之妹凤裳公主的贴身侍女,如今统领宫中众侍内务,自小和凤疏甚是熟稔,察言观色不在话下,见主子有心收了余二在宫中,故而放软了身段顺水推舟轻劝余二。 余二被美婢女蝉衣的一通话绕地头晕,身边又有凤疏目光如水气势迫人,这主仆二位威逼利诱,一人唱黑一人唱白,若从,如何出地了胸口这一口恶气,若是不从,按凤疏所说不出一段时日自己就得半残,余二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审判的天平如那跷跷板一般左右上下。 混乱中余二突然一个激灵,抓住那稍纵即逝的一丝逻辑,一把掐起凤澶恨恨出声:“天底下哪里有债主还要去伺候借钱人的道理??我化龙不成只因这厮抢了我的雷,你们凤家本就欠我一个龙身!你助我化龙本就是应该!” 凤澶翻了一个白眼,这小东西被余二掐多了,竟然醒悟出了一套身法,只见它两爪一荡攀上余二的手腕,死死抱住,免得全身的重量挂在脖子使之发酸。 余二见小鸟儿费力作出金龙抱柱般的姿态,手腕的肌肤触到小鸟儿腹部柔软蓬松的羽毛,蓦地心里一软,只道这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儿,与之计较实在有失风范,便悻悻然地将凤澶放下,凤澶得寸进尺,扑棱着翅膀朝余二怀里钻去。 蝉衣偷偷望了一眼凤疏的神色,小心地开口续道:“你那雷又不是香饽饽,小世子也是因缘际会阴差阳错才撞了上去,如今木已成舟,小世子又将你视若亲人,你又何苦逼自己到鱼死网破,你若遂了主上的意思,完事之后金银珠宝必定是少不了你的……” 余二不耐烦地将凤澶拨开,粗声粗气道:“我余二又不是贪图富贵之徒,对那些零碎没有半点兴趣!” 凤疏眼角尾光随着凤澶来来去去,暗暗提防着余二对凤澶有何不轨,指尖捏着白瓷碗盖有意无意地刮着茶水浮沫,淡淡道:“那你要什么?” 余二闻言沉吟,眯起小眼上下打量凤疏,想着自己那条悲催的旧尾巴,心中盘算一番,哼道:“让我拔光你尾巴上的长毛,否则这一口恶气我是决计咽不下去的!” 蝉衣一听,面色勃然大变,柳眉倒竖,手叉纤腰怒斥道:“大胆,敬酒不吃吃罚酒,吾主的尾羽岂是尔等宵小之辈能觊觎的?” 凤疏眼中几丝不明的情绪如游鱼摆尾荡起的涟漪,圈圈波纹之后渐渐消失,吹了一口茶水的热气,徐徐饮下半杯,沉稳的声音不见一丝波澜:“成交。” 余二哑然,没料到凤疏答应地如此痛快,好似买东西时你备有千种理由准备杀价,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8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8 结果卖家爽快地打折成交。蝉衣身形却是陡然一震,不可置信地转身望向凤疏,琉璃眼中满满盛着震惊,汹涌表面之下隐隐有不可忽略的伤痛一闪而过,哑着嗓子道:“主子,您……” 凤疏将瓷杯递给身后侍候的随从,整整衣袖起身吩咐道:“天色不早,伺候世子用膳罢。”话落转身踏上回廊离去,余二被看不见的金索拉扯着一同跟上,慌忙捂紧身上的布巾,心中大骂这凤凰连套衣服也不给予,只好一边走动一边费力幻化出一件青色的短打布衫套在身上,那衣服质朴无华,倒是和他的气质匹配。 众人行了几步,凤疏却突然停住脚步,背对着蝉衣微叹了一口气,轻道:“蝉衣,本王早说过这凤尾于我并无用处,你安心为自己打算罢。”语气是难得柔和,背影却又冷漠疏离。 余二回头望向蝉衣,这女子犹自呆愣地站在原地,震惊的表情还未从那张娇花般的脸上褪去,她闻言突然摇头苦笑,眼角滑落一滴晶莹,婀娜单薄的身子孤零零掩映在泉水雾气中,似乎正随着某种东西一道消散而去。 第八章 话说凤疏余二等人离了温泉竹廊,进到一处花厅,厅中青玉大砖光滑鉴人,置中一张紫檀桌配圆凳,凳腿上雕着猕猴献桃的浮花,桌子上林林总总布了花花绿绿的菜肴,凉的热的汤的水的,色泽甚是喜人,细看之下却全都是素食,一滴荤腥也无。 余二叉开大腿坐在圆凳上,摸摸了瘪成木板似的肚子,大摇大摆伸筷捞了几根水芹菜,食不知味地嚼着,满脸不爽;凤澶用爪子扒拉几下盘子中的竹果,鼻孔里鄙视地喷了口气,歪头好奇盯着余二的筷子。 凤疏见凤澶终于有了进食的意思,心中不由云消雨霁,总算不费将余二弄进宫中的一番周折,目光示意余二给凤澶喂食。 余二悻悻然回瞪一眼凤疏,不情愿地夹了一小片竹笋别别扭扭凑到小鸟的喙下,凤澶嗅嗅笋片,张开鹅黄的小喙叼起来,吧唧两口便吐将出来,一人一鸟,对这桌素菜皆是一脸嫌弃。 凤疏饮了一口清水,缓缓问道:“想吃什么?” 余二撇撇嘴,干巴巴道:“肉。” “吩咐下去,做些荤食。” 灰衣的侍者听闻主上下令,却面露难色,搓着手哆哆嗦嗦答道:“……启禀王……王上,宫中膳房从……从未备有荤腥食材……” 凤族性情高洁,素喜挑剔,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从不愿沾染他族血肉,故而苍梧宫从未有过开荤的先例,但凤疏余光扫过灰衣侍者,侍者便一个激灵,胆颤心惊跪地大声应道:“奴才立刻去准备。”话罢弓腰后退,一路小跑,衣袂几乎翻上天去。 余二被唬了一跳,对满桌的青菜叶子再没胃口,凤澶嗖地跳到他膝盖上,余二正想把它拎开,未想抬头正巧遇上凤疏清冷如水的目光,方才突然想起自己正刚与这红毛凤凰达成一笔交易,况且腹中还有一枚能让人穿肠烂肚的丹药,于是不清不愿地改拎为搂,凤澶头次受到余二的主动待遇,叽叽两声鸟眼微眯,乐地秃尾都在扑簌抖动。 花厅一角的水晶滴漏轻浅几许之后,却是蝉衣领着几位仆人碎步而来,施礼后将菜品布上桌面,蝉衣脸色如常,嘴角一抹周到浅笑,只是微微带上胭脂色泽的眼角泄露几许心事。 余二提筷四顾,桌上菜品有清炖有红烧,有煎炸有蒸煮,有羊有牛有兔豚,惟独没有禽类蛋品,余二挟了一块黄焖兔肉,还未送入口中,便被凤澶一口叼去,囫囵吞咽下去。 蝉衣和几位侍从见此情形,脸色居然齐刷刷一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凤澶则是不管不顾地蹦上桌面,费力拖来两根白玉羊腿,一根匀给余二,一根自己狼吞虎咽起来,红爪子摁着骨头,用尖喙将肉条撕扯下来,颇有绿林侠客啖肉的豪迈风范。 而凤疏见众人表情各异,指节轻击桌面,不动颜色环视四周,语气带着不容违逆的压迫,“若是有人胆敢对外非议今日所见,有损世子名誉,杀无赦。” …… 蝉衣回过神来,慌忙领着众侍应声下跪,齐齐应答。 余二被这古怪阵势噎到,咳出喉咙间一块熟肉,心中疑窦丛生,抬眼望见凤疏神色,却又悄悄将嘴边的问句吞咽回去。 待用热巾拭了手漱了口,余二起身跟随凤疏回到寝殿,那处十分富丽堂皇,消宝篆,冷沉檀,珠帘卷,玉勾弯,陈设着玉炉冰簟,银壶金盏,有一张四扇屏风将内外室格开,上绣芦花秋水刺鸳鸯,与周遭格格不入。 外室置一张床榻,清漆梧桐雕花柱,丝绡锦被流山枕,比之余二府中的榻榻米奢华万倍,床头柱上悬空挂着一顶摇篮,金钩其上云絮其中,想必是凤澶的小窝。 凤疏屏退左右,自行进了内室批阅处理事务,那金索的长度正巧能让余二在房中自由走动,余二上下打量一番便坐回床沿,今日遭遇变故极多,余二的脑子犹在昏沉。凤澶从摇篮内飞出来亲热地蹭到余二身边,叽叽乱叫惹人心烦,余二狠狠鼓起眼珠腮帮瞪吓它,谁知凤澶却觉得甚是有趣,也眨巴着眼皮呼哧呼哧地学着余二的样子,乐颠颠地抖落几根绒毛,余二无可奈何地一把将凤澶塞到锦被底下,才得以片刻安生。 余二静静地盯着手腕,那处皮肤之下缠隐着一根捆仙金索,这邪物将它从老家鉴湖绑到凤凰老巢,离乡背井受鸟欺凌,连化龙的一丝希望都如那泡沫啪地破碎,最后竟然稀里糊涂地当了一只杂毛小禽的保姆,虽是十分不甘,但等余二想到不久以后那冰山脸的老凤凰便会乖乖现出原形,撅起那丛花里胡哨的尾羽任他揪拔,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余二神游天外,盘算着先拔中间最长一根,再将其他长羽次第揪光,最后还要将那红底的绒毛剃掉,让这凤凰凉着屁股在晓风中徜徉,看他如何再能傲气起来???那情形必将十分解恨! 余二算计一通,愤懑之情终于稍稍舒缓,身下床垫柔软舒适的触感这才渐渐顺着腰部往上爬,今日一番折腾饶是余二也觉得身心俱疲,困倦感绵绵不绝往四肢百骸袭来,上下眼皮不住地想要拥抱彼此,最后撑不住歪头倒在枕上,胡乱拉过被子盖住肚皮便沉入梦乡。 此时窗外夜幕降临,星河如练银汉迢迢,凤疏本在内室秉烛批阅族内事务,狼毫蘸墨在纸上狠狠划道红叉,起身绕过屏风,见余二大咧咧地仰面躺在床上,凤澶趴在他胸前从被子里露出个尖头,一人一鸟皆是张着嘴巴留着口涎睡地十分香甜,余二的呼噜鸣地好似地动山摇! 凤疏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9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9 素来喜静,被那呼噜吵地甚是烦躁,轻动指诀,对余二施了一道噤声术,转身欲回,行了两步蓦然停下,隐隐还有一股噜噜声响传入耳中,凤疏细细听辨,发觉竟然源自凤澶,气息频率与余二同出一撤,只是刚才被余二的盖住不曾令人发觉。 这凤澶刚与余二厮混了不到一日,便开始雏鸟学鸣,处处随着余二沾染上这些粗夯毛病,凤疏深深呼吸平缓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微微犹豫半响,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对着凤澶轻轻抬指,瞬时万籁俱寂,夜复似水。 第九章 平心而论,余二近几日在苍梧宫中的日子过的相当舒适,晨起婢女服侍穿衣,饭时各种山珍海味,还得了些治旧伤的圆丸丹药,喝口山泉水带着药囫囵吞下,实在比王八精熬的汤汁好受许多,只是不知为何,每日清晨起床之时,必定要费力咳嗽两声方能开口说话,那小鸟儿凤澶邯郸学步,也得郑重咳咳两声再叽叽叫嚷起来,对余二亦步亦趋如影随形,实如一块甩不掉扯不开的橡皮软糖。 余二本记恨这小秃鸟阴差阳错抢了自己的雷,坏了化龙的时机,害他白白搭受如此多的波折苦楚,加之平日里还叽叽聒噪,偶尔掉毛,甚是烦人讨厌。但凤澶锲而不舍,对余二死缠烂打,十分黏人,用膳时必要余二先吃自己方才开动。某日余二半夜醒来,赫然发现枕边躺着一只油腻腻的蜂蜜烤兔,凤澶眯着小眼趴在自己身上,它半夜溜出寝殿,颠着软脚到厨房拖了一只夜宵回来,这会儿板刷一样的红毛秃尾正邀功似地翘地老高。 余二犹在半梦半醒之间,好不容易弄懂了凤澶的意思,只好哭笑不得地将兔子推下床,心中蓦然一软,抬指摸了摸小鸟儿细细的脖颈,一个翻身将凤澶压在肚皮底下,免得它再折腾。 因为和凤疏绑在了一处,余二便只能在以凤疏为中心方圆不到十丈的范围活动,若来时好似一只被牵着的风筝,现在便是上了鼻环的耕牛,一边勤勤劳劳地陪着小凤澶,一边缰绳攥在凤疏手中,两人一鸟行走坐卧皆在一处。老凤凰甚是护犊,余二终日处在凤疏眼皮底下,若是余二重重唬了凤澶一句,凤疏冰刀似的视线便能将余二钉出血窟窿,可惜凤澶却从不领情,只敢缠躲在余二身后,趁凤疏不注意时拿眼斜斜打量。父子二人气场如厮奇怪,连余二抖不由暗暗生疑。 清晨卯时金乌负日起飞之时醒来,辰时用早膳后凤疏听聆族内事务,余二在一旁搂着凤澶发呆;午后若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凤疏便抚琴或阅书,余二在一旁搂着凤澶发呆;凤疏日暮之时沐浴更衣,余二在一墙之隔的温泉池子中搂着凤澶发呆;待月下树梢凤疏犹在挑灯秉烛批阅奏折,余二便在屏风那头搂着凤澶发梦…… 苍梧宫中的日子如此规律无趣,闲的让人嘴里淡出鸟来,余二乃是个屁股上长刺儿的主,哪里闲地下去?午膳时一边挥着根玫瑰排骨一边和凤疏讨价还价:“老子答应你的事决计没有做不到的道理,在这也天天哄着你家小杂毛,你便将我身上的绳索解了,让我干些自己的事儿去。” 凤疏眼皮都不抬:“什么事?” 余二一愣,“……比如回鉴湖一趟,我那床还坏着呢,也没和王八精交待要看门。” “不用,等事成之后,自会送你一座新的府邸。” “……那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你还是快快解了我的绳子罢。” 凤疏终于抬眼瞟了一眼余二,抬手招来一位灰衣侍从,道:“事情交待下人便可,用不着你亲历亲为。” 余二瞬时语噎,气的将手中的骨头往桌上重重一抛,啪嗒一声之后却是噗通一声,原来是一旁的凤澶觉得有趣,鹅黄的小喙一张也把才啃了一半的骨头呸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汤碗中,白玉芙蓉汤溅洒了一桌。 侍女们慌忙拿了布巾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收拾,凤澶更加得趣,自行跃上桌面竟然也想往那汤碗里蹦去,好扑腾起几朵油腥的水花,凤疏眼疾手快,广袖铺张一把便将它捞了回来。凤澶本在洋洋得意的兴头上,突然落入凤疏怀中,鼻孔间瞬时充斥满凤疏的冰冷气息,吓地一吐舌头,叽叽嘶叫地弓起脖子,惊惶失措,将之前的调皮跋扈抛到九霄云外。 凤疏默然地看了一眼凤澶,伸指弹弹凤澶的小脑袋以示警告,才松手将小鸟抛给余二。余二接下凤澶,两手一边一只制住凤澶的红爪子,防着它往自己衣襟钻,隔着桌子和侍女朝凤疏喊:“你到底解不解?” “不解。” “为甚!”火气从胸腔里突突冒出来,余二挥起右手重重一拍桌子,杯盏瓢盆又是齐刷刷一震,侍女们面面相觑,拎着布巾的手停在半空,谁都不敢动弹。 凤疏脸色却不动如山,伸手将探出桌沿一半的青花茶碗端起来,慢悠悠述道:“本王不信你。” …… 余二气结,指着凤疏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才破口骂出一个“浪”字,伸开大掌又准备来招惊涛拍岸以壮声势,却突然发现桌边美貌侍女们葱指绞着布巾,全部胆颤心惊地盯着余二的手掌,稍微柔弱些的面色惊恐,都吓地娇躯发软。 余二一个巴掌晾在空中,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正七上八下的尴尬时机,凤澶突然抬起自由的左爪,利落地将余二面前的一盘红烧狮子头狠狠踹下桌去,粗厚瓷器落地的砰啪响声顿时给余二助威不少。 余二讶异地看向怀中的小东西,突然明白过来,哈哈伸手揉一把凤澶头顶的一撮冠毛夸道:“乖乖干的好!”得意又挑衅地望向凤疏。 凤疏面上看不出些许波动,目光湛湛地望向凤澶,凤澶从鼻孔中喷了一口气,飞快地瞟了一眼凤疏,又立刻心虚地将鸟头埋到余二怀里。 桌子两边气场诡异,余二得意洋洋,凤王不动声色,可怜了夹在中间的侍女姐妹们,苦着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白玉芙蓉汤稀稀落落从桌上蜿蜒滴流到地板。 正僵持不下,突然门外探进一颗雪白龙头,白色龙角剔透发亮,精心打理的龙鬃无风自飘摇,清明大眼讶异地一眨,口吐人言:“这么热闹?” 众人皆被唬了一跳,凤疏转身盯住龙头:“敖景白?” 敖景白恩哼一声,嬉皮笑脸道:“多日不曾来拜访,凤王可曾想念在下?” 余二嘴角狠狠一抽,却听凤疏冷冷一笑,敖景白立刻转变语气,正色悻然道:“好好好别生气,唉,真不好玩,凤疏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凤疏随它唉声叹气,负手淡淡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敖景白正要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0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0 回答,却见蝉衣急步走了进来,纤纤腰间的缨络流苏随着步子翻飞荡漾,秋水眼狠狠地瞪了一眼敖景白,对凤疏施礼道:“启禀吾主,东海两位龙太子齐来拜访。” 话落身后迈出一道金色身影,来人脸上挂着温润笑意,彬彬有礼舒展作揖,“敖景逸有礼了。” 第十章 凤疏对敖景逸微微点头回礼,蝉衣立到凤疏身边,仗着威势朝敖景白脆生生道:“这可是在殿内,还是麻烦白龙太子现出人身罢。”敖景白素来不常现出人身,总是一副龙族本相示人,上次在苍梧宫花厅急急转了一个身,不料乒乒乓乓撞落一堆瓷器家具,连厅中那雕花柱子都被龙尾扫断了几根,将蝉衣气地跺脚。 敖景白闻言居然望向凤疏,委委屈屈道:“凤疏,你家婢女逼我……” 凤疏瞟了他一眼,缓缓道:“随便你,不化便在外头呆着罢。” 蝉衣得意朝敖景白狡黠一笑,捂着嘴巴吃吃说道:“敖太子,上次的各色瓷器家具碎片可都还在后院堆着,等着您一个个去修呢。” 敖景白讶异回望蝉衣:“蝉衣好妹子,我不是赔了一整套上好秘色瓷和紫檀桌椅么?你该不会私吞了吧?” “乱说,你那堆破烂哪里比得上宫里原有的,先凑合用着,大家都等着太子您妙手回春咧。” “唉……妹子你又拿我玩笑,不是我不想化成人身,我是怕蝉衣妹妹见了我之后对我念念不忘……”敖景白一边做出为难的姿态,一边字里行间逗弄蝉衣。蝉衣芙蓉面浮上一层红晕,跺脚骂道:“呸,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是见过,可是其他妹妹们没见过呢,蝉衣你何苦要害她们呢??” “……” 蝉衣被敖景白弄的又气又恼,抬眼望向凤疏求助,谁料凤疏却一脸漠然,事不关己任由他俩嬉闹调笑,身后那头呆鱼余二和小世子皆是一脸傻相地望着众人,东海金龙二太子敖景逸却更是奇怪,笑意盈盈的目光在余二身上流连不去,蝉衣受了冷遇,葱指绞着衣角,恨恨低头磨了磨银牙。 敖景白见蝉衣如此,心满意足,嗯哼道:“蝉衣好妹子莫要恼怒,在下立刻遂了你的心意。” 话音刚落,一道炫目白光闪过,长身玉立的俊美青年便出现在门口,倜傥白衣灼灼光华,含春星目翩翩姿态,面如傅粉貌若好女,抖开一柄描金折扇,徐徐行到蝉衣身前微微俯身,桃花眼脉脉含情笑问:“蝉衣妹子,见到在下可有瞬间失神?” 蝉衣定定后退一步,脸上红晕更甚,啐道:“想的美!” 敖景白惋惜地低叹一声,收扇指向立在一边的其他侍女,“她们可都愣怔了诶。” 呆立一旁的侍女们闻言才纷纷回过神来,脸上齐刷刷飞起火烧云彩,恨不得将头埋到胸前。敖景白送了个笑脸以示安抚,突然一敲脑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蝉衣妹子对我毫不动心,原来是我健忘了,唉,输给某人,虽是服气,心犹不甘哪……” 敖景白本意原是调笑一番蝉衣,谁知蝉衣闻此言突然面色一沉,恼怒生气呼之欲出,秋水眼中薄薄浮起怒意,哪里还有以往的三分羞怯? 凤疏微微皱眉,对敖景白道:“你来找我何事?” 敖景白在蝉衣那莫名其妙碰了灰,摸了摸鼻子,还在思索何处踩了这位姑奶奶的尾巴,只好指着敖景逸悻悻然答道:“没啥事,陪我弟弟来找人。” 敖景逸对凤疏客气笑笑,抬手道:“在下找的不是凤王,而是他。” 余二愣愣地半张着嘴,看着前头几位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温和的金衣青年冲他点头暖笑,“余大哥,龙门一别,可否安好?” 那青年眉眼清秀,举止端方,眼含七分暖阳,唇噙一缕春风,余二的目光将他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刷过三遍,觉得眼前这人似曾相识,加之方才那白里透光的轻佻男子称他为弟弟,脑中终于灵光一现,指着敖景逸惊喜喊道:“你是金逸小兄第?” 敖景逸见余二认出了自己,嘴边弧度不由跃上眼角,眉眼弯弯愉悦笑道:“正是,不过现在姓了敖,改名景逸。” 余二听后将这几个字眼在心中咀嚼一番,满不在乎地哈口气,“没甚么差别嘛。”蝉衣在旁边不由拿衣袖掩了樱桃小嘴偷偷笑他,余二哪里知道,金逸只是下界河中一头卑微游鱼,而敖景逸却是东海龙族敖家龙二太子,简直云泥之别,怎道没差? 余二哈完凑近敖景逸,伸掌拍拍对方肩头爽朗道:“好小子,上次不打一声招呼便走,大哥也不知道你过地如何?怎地,有人欺负你不?” 一旁的敖景白闻言将脑袋插入他两人中间,眼角斜斜上挑睨着余二,噗嗤一声:“欺负他?这天上地下谁敢欺负我敖景白的家人?看我不迷死他!” 话罢直起腰来,伸出一只莹润指甲涂了月见草油的修长白手,学着余二的豪迈样子拍了拍余二的肩膀,“你便是救了我家景逸的余二大哥?我是景逸的大哥,你也是景逸的大哥,那我和你自然也是兄弟,不知我们谁是谁的大哥?” 余二呆滞地看着面前这位笑地花枝乱颤的白衣貌美青年,一滴冷汗悠悠从额间滑下,敖景逸不动声色地将敖景白拉退一步,温和道:“过得很好,相认之后,家人对我非常照顾,尤其是景白大哥。” 余二真心替敖景逸高兴,嘿嘿笑道:“那就好,和家里人处在一处,必定是好的。” “余二大哥过的可安好,怎么住到了苍梧宫中?”敖景逸说此话时,眼光含笑,淡淡扫过一旁面无表情的凤疏,他那日拜访凤王初见余二,便打发手下去打听一番,大概知晓余二和凤疏来龙去脉,如今他佯装懵懂,出言问及此事,本意便是不给凤王几分颜面。 凤疏不动声色静静看向余二,小凤澶在脚边拿喙叼着余二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余二,余二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寻思着若是将自己被绑被威逼的孬事全盘托出,害得那老凤凰恼羞成怒倒是次要,损了自己在兄弟前的一世威名却是万万不可,只好抿了抿唇掩饰道:“此事说来话长,待以后得空,我再和兄弟你细说。” “这倒也是。”敖景逸点头,转身对向凤疏,“凤王也许有所不知,余大哥乃是景逸救命恩人。” 凤疏依旧那副巍然不动高深莫测的神色,只回了一句:“真是巧合有缘。” 敖景逸却笑地更为谦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我想请余大哥到水府暂住一段时日,好好招待一番。” 第十一章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1 敖景逸这一番话说地极为自然,语气平缓仿佛在谈论天气晴雨,姿态谦抑将理由目的娓娓道来,但细细琢磨之下,若是凤疏不顺遂了他的意思,反倒会落了不通情达理的口实。 凤疏看向面前敖家兄弟二人,敖景逸面上含笑眼中含笑,敖景白顾盼生姿搔首弄姿,心中不由替敖景白叹了口气,沉吟道:“余二也是苍梧宫中贵客,小世子对他十分依恋,怕是一时半会儿离不了他……” 凤疏这一番话推脱地冠冕堂皇滴水不漏,轻描淡写抹去之前的“玩物”之说,这时凤澶正在余二脚下打转,将秃尾巴撅地高高地努力往余二的脚间挤,然后两边红翅膀各环着余二的一边脚腕,将自己的头埋到翅羽里,从翅羽的缝隙后斜眼打量面前高高的大人们,神似垂髫孩童以手掩面,从指缝里偷偷望向这个世界。 那敖景白不明其中恩怨,么么么地吧唧着嘴发出哄小孩的声音,蹲下来用那描金折扇去拆凤澶的羽毛墙垒,笑嘻嘻诱惑道:“那小世子也一块儿去吧,尝尝东海龙宫里的海藻紫菜,总胜过天天跟着你爹啃些青菜萝卜。” 敖景逸微微一笑,趁热打铁:“凤澶小世子若能和于大哥一起前往,龙宫必将蓬荜生辉。” 敖景逸话至如此,凤疏却依旧不慌不忙,将皮球踢给余二:“澶儿自然好说,不过既然二太子请的是余二,自然要先过问他的意思,问本王岂不是多此一举?”话罢静静看向余二。 敖景逸做出一副恍然挑眉的样子,顺水推舟从善如流:“那余大哥,你意下如何?” 余二被凤疏平静的目光盯地脊背发凉,心中十分清明,这老凤凰决计是不愿意自己去龙宫的,可惜刚才掀翻的菜汤汁水犹在淋漓,圆丸狮子头还在桌子底下蹦跶,一场架吵地戛然而止,余二实在不愿给凤疏搭一个好台阶,再者若是凤疏能放他去龙宫,免不了要将他身上那邪乎的捆仙金索解了,他就不信那条绳子能长得连起天宫和东海,如此一石二鸟的好事,他余二怎可能眼睁睁错过? 思定如此,余二嘿嘿笑开一排白牙,搓搓手道:“当然好,亲眼去看看兄弟你过的如何,大哥我也能放心。” 敖景逸闻言眉开眼笑,十分高兴,余二出了一口恶气,趁他人不注意,拿眼角斜睨凤疏,他和凤疏身量差不多,这眼神从空中飞射过来,甚是挑衅。 凤疏抿唇看回,眼中隐隐风雪过境,余二的那些小打算在凤疏面前全被洞悉,如黑影子在艳阳光下无所遁形。自从将余二绑进苍梧宫,这头呆鱼偏偏与他对板,处处针锋相对,喂了药丸捆了金索依旧不得消停,两人达成约定后他为免余二犟直脾气拼个鱼死网破,便再没对余二以暴制暴,而是以静制动任由余二折腾,谁知今日余二不知进退闹出这么一出,还要拎着小凤澶去龙宫?那龙宫中鱼虾蟹龙一众人等最是八卦,不出半天怕是天上地下都知道凤族小世子吃肉! 而此时凤澶望见到余二衣角上一滴酱汁痕迹,忙不迭地拿翅膀去擦拭,对余二极尽讨好之能事,余二被它扑棱地心烦,顺口念了个小诀将酱汁隐去,凤澶讶异地看着那一点痕迹缓缓变淡,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地凑上去细细打量。 凤疏定定瞧了一会儿凤澶,心中不由轻叹一声,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当初将凤澶领到身边,早就预感未来会有众多的出乎意料,他终究不可能将凤澶藏在苍梧宫中一辈子,只能见招拆招,以期护它一世周全。凤疏此时心念流转,面上却无波无澜,端着一副神色不动的姿态,对着敖家二位太子道:“那便一同打扰了。” 余二闻言讶异道:“你也去?” 凤疏挑眉:“不行?” “人家请的是我,又没请你!”余二如意算盘落空,一颗洋洋得意飘在半空的心落回腔子里,恨恨冲口而出。 凤疏任由余二气恼跳脚,淡淡说,“你和澶儿同去,我放心不下。”他此时在众人面前故意对余二不称本王,果不其然,敖景逸听闻脸上瞬间掠过一抹犹疑,好似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立刻恢复如常,却被凤疏悉数看在眼里。 敖景白倒抽一口冷气,拧起姣好的眉毛,“好你个凤疏,你们交情似铁,这些年竟是第一回听你说要去我家。” 蝉衣狠狠瞪一眼敖景白,插嘴道:“那是敖大太子三天两头往我们这跑,赶都赶不走,还用的去龙宫找你?” 敖景白见蝉衣又愿和他说话,不由心花怒放,装出一副风流子的模样笑眯眯道:“那还不是因为凤族妹妹们都天生丽质,沉鱼落雁,尤其是蝉衣好妹子,我可是对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哪……” 蝉衣还未听他说完,便嫌弃地将头扭到一边去,心中暗暗恼恨何必和这登徒子搭话,敖景白愣愣地又碰了一鼻子灰,不由讪讪摇摇扇子,转移话题哈哈道:“那择时不如撞时,我们现在便动身?” 凤疏微微点头,蝉衣转身吩咐下去,众人便结伴往宫外行去,巍峨苍梧宫门下祥云缠绕,有两驾富贵华丽的撵车并排而放,四角悬金铃,雕窗描丹朱,各有三只青鸾化出原形,立于车前,收翅息声,静待命令。 余二见如此架势,猜测着应是两人乘坐一撵,便抱紧凤澶远远躲着凤疏,敖景逸见他如此,便向凤疏抬手致意,“余大哥与我久别重逢,可否共乘一撵方便叙旧?” 凤疏倒没有阻拦,点头应允后拉着敖景白进了另一座撵车,轻声下令,青鸾展翅而飞,两辆撵车并排凌空越出宫门,穿进茫茫云海。 凤疏倚在天香丝绸缀流苏的椅靠上,微微瞄了一眼余二那边的情形,回头对敖景白问道:“上次托你查的事有消息了否?” 第十二章 凤疏倚在天香丝绸缀流苏的椅靠上,微微瞄了一眼余二那边的情形,回头对敖景白问道:“上次托你查的事有消息了否?” 敖景白先是聚精会神地将垂在腿边的白袍衣摆细致理出整整齐齐的褶子,闻言扶脸茫然道:“什么事?” “嗯?” “噢……”敖景白拖出长长的尾音,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百转千回噢了半天,最后还是垂头丧气道:“烦请凤王指点……” 凤疏拈了拈倚靠上的流苏,一字一句道:“龙泉。” 敖景白愣愣地将这两个字在心中咀嚼一番,“我当什么的,原来是这个,唉,上次你派来传话的美女太漂亮,只顾着拉着美人的玉手多说几句话,害的差点忘了正事,不过那个叫什么的美女,那双柔荑,啧啧……” 凤疏冷冷地瞥了一眼敖景白,敖景白便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2 一个激灵,立刻从花痴中清醒过来,敛了嬉皮笑脸正色道:“龙泉确有其事,不过在东海极边之地,女娲娘娘当初炼石补天之时,遗落了一颗五色石,彩石入海幻化成岛,石内原含一颗水珠,那水珠幻化成泉,由夔龙族世代守护,故唤龙泉。那汪泉水蓄在一处五彩溶洞之内,好似清晨繁花蕊中的一颗露珠,周遭情形传言极美极妙,泉水清澈见底,温暖似肤,往里泡一泡,返璞归真,烦忧全消!” “返璞归真,烦忧全消?” 敖景白咳了咳,续道:“返璞归真即是给你一副全新的躯壳,烦忧全消嘛,似乎是让你忘了前尘旧事……不过那洞口常年被石壁所掩,壁立千仞刀剑莫摧,常法不能进入,……那石壁上有个圆盘,上雕云雷夔龙纹,夔龙是龙族的偏支,独腿无角,却对龙角毕生执念,那圆盘上的那只夔龙头部雕了两枝凹槽,故须得将一对龙角嵌入凹槽,那石壁才能打开。” 凤疏沉吟道:“龙角乃珍稀之物,岂是说得便得?千万年来入龙泉者寥寥,怕也是因为求不到一对龙角……” “可不是,对于他族来说,得一对龙角难如登天,但若对于龙族,进去的时候将自个儿头上的角锯下来,咔嚓安进去,等到从泉水中出来便得了副新的躯壳,自然长出新角,当年我那变态的小叔叔便是那样干的……”敖景白说着说着抬手摸了摸光洁的额头,满脸感慨,嘶嘶抽气道:“自锯双角,嘶……想想我就疼,哪能下得去手……” 凤疏目光沉然似水,跟随着敖景白的手在他额头徘徊,敖景白悚然道:“你不会打我的龙角的主意吧……莫非你要进龙泉???” “不是。”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想尽忘前尘,我说你三百年都……”敖景白抚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突然望见凤疏瞬间冰点的脸色,立刻将后头的话咽了回去。 “若是化龙化了一半,半龙半鱼进了龙泉会如何?”凤疏从窗户扫了一眼几丈外并排而驶的撵车,余二赖坐在窗户旁边,宽松的青衫被雕花格子挤出一个一个的小包,凤澶攀在他左肩,本朝窗外张望向飞驰而过的薄雾云彩,对上凤疏的眼神,立刻将头扭过去避开,敖景逸则坐在余二对面,隔着疏落有致的窗格和云彩望不清表情。 “半龙半鱼,莫非是景逸的余大哥?”敖景白灵光一闪,将先前藏到衣袖中的描金折扇又变了出来,拍了拍手心,“怪不得我觉得他周身气息甚是奇怪,妖气中夹着龙气,两股气息互相缠绕纠结……” 凤疏微微点头,“我初遇他时,他周身不见一丝龙气,妖气倒是冲天,不过随着时日推移,龙气渐现渐盛,等到两股气息势均力敌之时,便是两败俱伤之刻。” “那余大哥岂不是要挂?”敖景白愕然道。 “应是如此,不过若是余二入了龙泉便能绝地逢生,只是不知他返璞归真之后是龙还是鱼?” “……”敖景白沉吟半响,不确信道:“不是龙便是鱼吧,不过按你刚才所说,你两初遇之时他周身不见一丝龙气,怕是返璞归真后是本相鲤鱼吧……” 凤疏拈着那缕流苏若有所思,最后将它揪了下来,缠在指尖,缓缓道:“是鱼是龙都无妨,是龙便皆大欢喜,若是鱼,不过再送他越一次龙门罢。” 敖景白的目光随着那缕流苏在凤疏指尖缠来绕去,突然哀嚎抱头哭腔道:“凤疏,看在你我从小一同长大,千万别打我龙角的主意……” 见凤疏无甚反应,敖景白更为忐忑,忍不住碎碎念道:“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曾一起偷过王母的蟠桃,撬过南海的明珠,抢过老君的仙丹,掐过嫦娥的玉兔,总角之谊如此深厚,你怎么忍心如此待我……” 凤疏沉下脸来,抬手制住敖景白的哀嚎,“你想太多。” 敖景白闻言随即眉笑颜开,变脸似地换上一副开怀的神情道:“果然好兄弟,就知道你不会如此狠辣……” 凤疏瞥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句“少提过去之事”后便垂下眼皮闭目养神,指节却紧掐流苏,微微发白。 敖景白自个儿乐呵了半响,余光打量着凤疏的一双手,突然收声轻叹了口气:“天庭那群墨守成规的老头子的确令人讨厌,难为你千辛万苦地保下澶儿,不过如今澶儿也孵了出来,活蹦乱跳能吃能喝甚是喜人,裳妹妹若是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你绷了三百多年,也该缓一缓罢……” 凤疏蓦地睁开眼,斩钉截铁喝道:“闭嘴!” 敖景白吓了一跳,却不怕死地续道:“事已至此,你又何苦将一切罪孽背在身上,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害的澶儿怕你,蝉衣也恨你,开看些不更好……” 忽听噗嘶一声,却是凤疏指尖的流苏化成齑粉,凤疏冰着张脸,似笑非笑对敖景白道:“敖景白,你如此介意本王看不开,忘不掉,是否是要借本王一对龙角入龙泉?” 敖景白闻言一愣,随即往后瑟缩,“开玩笑,怎么可能。”话罢怔了一会儿,复叹口气,认真道:“我只是想劝劝你……” 凤疏望着面前一同长大的挚友,敖景白一双桃花眼真诚明朗,凤疏心中微叹一句,抬手将掌中的流苏粉末洒往窗外,隐隐的怒气随那粉末凌空渐渐消散不见,最后平静道:“好意心领了,景白,以后莫再说这些,你永远不懂,手刃至亲的感觉是何等刻骨铭心……” 话罢敖景白也再沉默不语,相比凤疏敖景白两人相对无言,余二和敖景逸的撵车内却是春意融融,气氛和暖,敖景逸听着余二说到他越过龙门,还没缓过气儿来便被一道天雷劈地晕头转向,心有戚戚然道:“的确如此,饶是我早有准备,也被头一道天雷吓地愣怔。” 余二一拍大腿,感慨说道:“是啊,毕竟是天雷啊,就在耳边轰地炸开,若不是在变龙,怕是要变聋……”说罢自以为幽默,嘿嘿笑将起来,凤澶头次见余二如此开心,虽不明所以,也抖起两片小喙傻呵呵地叽叽。 “那接下来呢?”敖景逸笑意盎然问道。 “唉,不提也罢!” “大哥不妨一说,小弟我想听听。” “……好吧,既然贤弟想听,我便长话短说。”余二将凤澶从肩头上撕下来,拍了拍鸟冠上的一撮毛,“哝,就是这只小崽子的蛋,在我烧尾之时突然从天而降,那道天雷劈在了它的蛋上,它倒好破壳而出,我晾着一条鱼尾巴,离成龙之路一步之遥戛然而止,真是气煞人也!” “哈哈,不过后头之事更是荒唐,这小凤凰和人间的小鸡仔一样傻不拉叽,会将第一眼见到的活物当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3 做亲娘,愣是连他的亲爹红毛大凤凰都不认,报应哪,那红毛大凤凰对这小崽子束手无策,只得和我定下约定,等我陪着这小凤凰玩上一段时日,他便还我一个龙身,还要把那屁股撅起来任我一根一根揪掉凤毛,以解我烧尾之恨,哈哈哈……” 之前被绑被打被强迫的衰事余二哪能对着好兄弟说得出口,只能避过不提,只将起因结果说明,他说得兴起,丝毫没觉得将自己比做凤澶娘亲有何不妥,也没见到敖景逸眼中波光流转,风云变幻。 敖景逸沉吟道:“大哥,凤王真是那样答应你的?” “那还有假?”余二歪头想了一想,“量他也不敢赖帐,若是他敢,我便狠狠将他揍上一顿,再将他的丑事在天上地下宣扬一番,任他以后走到哪里,都有妖精冲他吐口水!” 敖景逸缓缓笑了,“赖账也没事,等到我忙完最近的一些事情,便助大哥你化龙。” “那怎么好意思,”余二惊讶道,“冤有头债有主,欠债还债天经地义,他欠了我的他便要还,哪能再麻烦贤弟……” “我还欠大哥一条命。” “哈,那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贤弟你别天天记挂这档子破事,兄弟之间,没啥欠不欠的!”余二挥手拍板,端起威严的眼神警告敖景逸。 敖景逸闻言眼中浮起暖意,目光在余二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流连一番,不动声色地撤开望向窗外,轻道:“不知不觉聊地如此之久,都到东海碣石了。” 第十三章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余二闻言扭头往窗外极目望去,他出身湖泊,混迹江河,首次见到如此宽广无垠的水面,下方正是碧涛万顷,浩瀚无边,百川入海造就如此奇观,前波后浪汹涌接连叠往天际,顿时目瞪口呆。 四只青鸾清越长鸣,两辆撵车掠向海面,正犹如星子破空,又好似箭矢入靶,堪堪撞进海面之时,海水轰然汇起丈高水墙,堆起如雪浪花,汇聚成圆内里中空,携着撵车往海底飞驰而去。日光被厚重的海水阻隔,周边光线层层黯淡下去,远方渐渐浮现出一轮圆月般的光晕,那光晕愈来愈大,愈来愈近,撵车犹如那嫦娥奔月扎进光晕之中,才发现别有一番水月洞天。 龙族较之凤族,对奢华繁复之物更为痴迷,余二本以为苍梧宫已是金堆银砌,谁知水晶宫更是登峰造极,剔透水晶为殿,流彩明珠为灯,簇簇团着霞色珊瑚,如雪砗磲,石卵大小的珍珠铺地,虾兵蟹将银铠加身,气势威严,来往穿梭。 甲壳附身的龟丞相急急迈着两腿到殿前相迎,余二见他长的和鉴湖中的王八精颇为相似,不由多打量了几眼。敖景白问道:“丞相,父王今日醒些了没?” 龟丞相哀叹一句,眼角几乎要渗出水迹,贵客在场不好意思失礼,只好哽咽答道:“还是那样……” 凤疏问道:“龙王身体还未好转?” 敖景白道;“老样子,每天昏昏沉睡,醒来便唤着我叔的名字,只有景逸回来那日多说了一句话,封了景逸的名分。”此时回了龙宫,敖景白便立刻现出龙身,声音闷闷地从胸腔中发出。 东海龙王患有怪症,一开始只是偶尔嗜睡,如今整天卧梦在床。一行人便先去探望,进了一处寝殿,只见白玉床榻上躺着一只黑龙,微微半阖着眼睛呼着浊气,敖景逸敖景白各唤了一句父王。 老龙王半梦半醒,抬起沉重的眼皮子瞟了一眼凤疏,唤道:“敖尘?” 敖景白尴尬道:“父王,这不是小叔叔,是凤王。” 凤疏虽说是后辈,但贵为凤族之王,仙阶等同老龙王,只微微朝老龙王点头致意,老龙王涣散的眼神勉强聚了点焦,认清凤疏后把目光转移到敖景白的龙脸上,又模模糊糊续道:“哦,你怎么把好好的红鳞染白了呢?” “……父王,我是景白,不是小叔叔。” 敖景白哄了几句老龙王,伸爪替它理了理被子,然后朝凤疏余二歉意道:“见笑了,父王它时清醒时不清醒,不过好在身体无碍,多睡睡也无妨。” 话罢拿尾巴戳戳余二脚边的凤澶,“小世子,想拍螃蟹还是钓龙虾?” 还是敖景逸细心,缓了缓原本凝重的神色,对余二安抚笑笑,提议道:“方才在苍梧宫中见凤王和余大哥似乎才用了一半午膳,不如先在宫中吃点点心,再游玩不迟。” 凤疏见小凤澶睁着双亮闪闪的眼睛紧盯着敖景白,似乎对螃蟹龙虾很是好奇,便随口推道:“不用费事,本王不饿。”哪知余二只吃了三分饱,加上前头一阵折腾早就腹内空空,如今他存心要和凤疏作对,立马梗着脖子粗声粗气道:“我饿!” 凤疏闻言静静看着余二,余二瞪着小眼不甘落后,敖景逸见此眸光微闪,绽开一个笑容劝道:“那便去珊瑚水榭罢,余大哥你可用些点心,小世子也可游玩。” 敖景白附和点头,众人朝昏昏沉沉的老龙王道别后,便浩浩荡荡行往珊瑚水榭,水榭建在珊瑚石山上,外层栏杆上镶了一溜辟水珠,圆润润光灿灿,将海水隔绝在外。凤澶痴迷地蹦到栏杆上拿爪子欲抠,被敖景白拦下,调笑道:“小世子,抠了珠子,等海水灌进来,会成落汤鸡的,水榭里可有个藏宝阁,漂亮东西多的是……” 话音刚落,凤澶便叽地一声两眼放光,敖景白见状发愁道:“凤疏,你该不是把苍梧宫中的宝贝全都藏起来不让澶儿玩吧……” 凤疏冷冷地盯一眼敖景白,敖景白立刻噤声闭嘴。余二却被凤澶的傻样逗地哈哈一笑,“小孩都这样,别人的东西就是比自己好,想当年我也觉得隔壁鲶鱼精的破池塘舒适暖和,产的小面鱼香的要命,可惜鲶鱼精是女的,不然真想天天上门蹭饭蹭地儿……” 敖景白奇怪地问:“为啥女的不行?” 余二一愣,“女的怎么能行?” “哪里不行???”敖景白话罢咧嘴奸笑,“若是小美人,余二兄你多去几趟,说不定就有媳妇了……” 余二听敖景白越说越离谱,脑中浮现鲶鱼女妖精那黑炭锅底似的脸庞,不寒而栗,连忙摆手道:“千万别,我可不要!”他还是喜好白嫩一点的,五官身材倒是无谓,若是娶了鲶鱼精那样一头扎进黑淤泥便再也翻找不出的女人,还不如继续光棍。 “呀,女的不行,莫不成男人便可?” “男人?哈,男人就好说的多。”余二本意是说怎么能去麻烦女人家,男人自然不能仗着力量欺负弱女子,但若是男人之间,蹭些吃食住些房子那可不都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4 是兄弟情谊无可厚非? 谁知敖景白听完将龙眼瞪的如铜铃一般,敖景逸脸上也闪过丝丝讶异,目光在余二身上流连一番,嘴角忍不住勾起三分暖意,余二不知这兄弟两人反应为何如此奇怪,不由挠了挠脑袋。 凤疏眉间微微一皱:“你是断袖?” 还未等余二琢磨过来凤疏说的是啥,敖景白感慨地嚎了一声,“嗷~,余二兄,我倒是头次见到像你这样坦率之人……”嚎罢眨着放光的大眼朝余二黏靠过去,“真是令人佩服,我决定了,你我之间便由你做大哥,余大哥!” 余二冷不防被敖景白的龙头拱地一个趔趄,不知为何敖景白如此打了鸡血,摸了摸鼻子应答一声,依旧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 凤疏瞥着余二清冷道:“随你,别带坏澶儿便可。 余二更是莫名其妙,冲口梗回一句:“我哪里带坏它了?” …… 凤疏不愿再与他蛮横纠缠,跟在凤澶身后跨上台阶,阁前连着一块露台,栏杆外游鱼纷纷,海藻飘摇,珊瑚成林,色彩缤纷。阁内置着一张磨平的蚌壳圆桌,纹路深深浅浅,桌上早已备好各式海味,敖景逸温和笑道:“余大哥可放心食用,绝对没有鲤鱼族属。” 如此盛情招待,余二甚是感动,嘟哝了半天说不出几句彩头话,只好嘿一声,赞谢道:“兄弟客气了。” “怎么会?”敖景逸目光潺潺,不动声色地招呼余二落座,还未坐稳,便听敖景白呼道:“小世子真识货!” 闻言看去,原来水榭楼阁的一侧乃是一排等墙高的博古架,格中数落有致地放着各式金银器雕,瓷瓶古玩,凤澶攀在架子中间,凑近一棵珊瑚盆景仔细打量。那珊瑚树通体鲜红,枝桠透亮,温润如玉,难能可贵之处在于竟能天然呈现拖烟拂水的垂柳之姿,树枝上还搭挂着一些玲珑宝饰,叮叮咚咚,锦上添花。 “小世子,你别动,让下人给你搬。” 凤澶却不听劝,将头探进枝桠间,扒拉一阵,珊瑚盆景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哗啦声,最后从树荫处叼出一根碧绿链子来。 第十四章 凤澶扑棱着翅膀投进余二怀中,将链子挂到余二手指上,余二以为又是这小鸟的孝敬,心中正涌出一股感动加纠结的复杂情绪,谁知凤澶的小脖子一伸,便把链子套到了自个儿脖子上。那链珠剔透碧绿,光华流转,坠着一块同色大圆石,正好垂在凤澶胸前,红毛配绿石,好似朵大红牡丹花瓣上卧一只绿毛虫,说不出的别扭,喜庆到俗艳…… 敖景白抬爪擦了一把冷汗:“我收回识货那句话。” 凤澶却不管不顾眯着小眼心满意足,余二摸了摸凤澶脖子上的绿链子,断言道:“亮闪闪的,肯定很值钱!” 敖景白哼了一声,“值钱个鸟,这是萤石,南海那边称斤卖的。”这敖景白也是奇怪,别人拿了他家不值钱的东西,他反倒不乐意。 “这绿色圆坠乃是一个小匣,可往里放置些小巧之物。”敖景逸莞尔道,打量着凤澶脖间那条萤石链子, “材质不稀奇,不过胜在雕工和立意。”话罢伸手轻轻托起绿石坠,在边处摸索到一粒圆纽,微微使力摁下,石坠便如贝壳吐珠般张开,果然是一个精巧的小匣。 “这么小,能放些什么?”敖景白也大为稀奇,凑近了细看。 “譬如画像青丝之类。” 敖景白闻言凝神半会,挠了挠脑袋,“我想起来了……”嘟囔道,“若是这种匣子坠的话,裳妹妹好像也有一个,也是从东海拿的,难道母子相似,连品味都是一样……?”话罢突然醒转过来,瞥眼望向凤疏,见对方冷着一张俊脸没有发作,心中不由暗暗松口气。 谁知余二不知凤裳乃是凤疏不可说之禁区,兴致勃勃冲口问道:“哈,母子,小鸟儿她娘?”问的凤疏的脸色愈阴三分,更把敖景白唬了一跳。敖景白朝余二狠狠瞪一眼,敲了敲一边的木架上的小金钟,赶忙和上稀泥:“来来来,不说这个了,看看鲛人新排的歌舞!” 敖景逸扶额道:“大哥,莫非又是扶桑艺伎?那些刷地和白墙似的脸皮着实吓人。” 敖景白神秘地眨了眨龙眼睛,咧开一抹笑,“和风早已过季,西方法会之时我去了趟天竺,深感那必将会是最新风尚……” 话音刚落,露台外的水域便传来一阵欢快西塔琴声,旋律精致满溢异域风情,待半人半鱼的妩媚鲛人从海藻幕后游弋而出之时,余二登时目瞪口呆,气血上涌,脸色指逼桌上的清蒸螃蟹。 那鲛人们身段柔软,修长的鱼尾如纱曼舒卷,清丽额间一点鲜红蒂卡,修长藕臂绘着汉那图饰,上身只着抹胸,裸着大片大片的嫩白肌肤,披着若隐若现的天竺莎丽,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圆润肚脐上钉一颗灿烂水钻,扭腰摆臀间晃出旖旎风情。 鲛人族属生性善淫,将天竺歌舞的热情火辣渲染地淋漓尽致,纤腰乱扭媚眼狂飞,余二这等粗人哪里见过如此开放的情形,被震地心如擂鼓,小鹿乱撞,面红耳赤,坐立不安。反观全场,敖景白满脸陶醉,龙颊晕起两坨酡红,敖景逸静静地观看歌舞,仍是一副沉静模样,凤疏则一脸漠然,好似那万千热闹与他无关,余二将只好将游移的目光收回来,默念非礼勿视,不敢再瞧面前的莺歌燕舞,将远处那盘海瓜子端了过来,专心致志地剥,剥完悉数塞进凤澶嘴中。 待乐声散去,鲛人们袅袅告退,余二长舒口气,面前早已堆了小山高的壳子,凤澶翻着白眼卧在腿上,被撑的微微喘气。 敖景白摇头晃脑从余韵中回味过来,“啧啧,妙哉妙哉……” 众人不可置否,敖景白又不死心点名问道:“余大哥,你意下如何?” “啊?呃,挺好挺好……” 敖景白见余二支支吾吾,目光闪躲,不由失落地将两条眉毛耷拉下去,半响后复又扬起来,安慰余二也安慰自己道:“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排练一批少年鲛人,必能让余大哥满意!” …… 余二还在琢磨敖景白话里的意思,膝上的凤澶突然打个嗝,呕地一声将腹内食物吐了出来,汁水淋漓洒在余二青衫上,余二唬了一跳,以为它又调皮,赶忙将它拎起来搁在桌上,正要瞪眼开训,谁知凤澶脖子一伸,又是一口黏腻物喷薄而出,软脚一栽便从桌子边缘跌下去。 还未等众人回过身来,凤疏身形已如疾风过境一把将凤澶捞起来,凤澶掉进凤疏怀中,一声叽叽卡在喉间,又稀里哗啦滴吐将出来,连挣扎都顾不上。 敖景逸最先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5 察觉到不对,挥手吩咐下去:“快传大夫!” 凤疏早已变了脸色,任由凤澶的腹内汤水在衣衫上徜徉肆虐,对余二厉声道:“你喂它什么?” 余二愣愣地指向桌上山包似的海瓜子壳:“好像是这个。” “你!”凤疏几乎要勃然大怒,抬眼望见一只的章鱼精拎着药箱踮着七八对长腿飞奔而来,只好暂且先饶过余二,捧着吐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凤澶快步迎上去。 待到章鱼精用触角吸盘吸起一角锦被,轻轻覆在昏睡过去的凤澶身上,另一只触手同时刷刷地写了一页药方,众人才长吁一口气。 章鱼精朝凤疏行了个礼:“凤王且安心,小世子只是有些积食之症,日后切莫再暴饮暴食,便可安然无恙。” 话音刚落,凤疏寒冰刀子似的眼神便射向余二,余二自觉理亏,不由缩了缩脖子。 敖景逸见状出来解围:“余大哥也不是故意,凤王切莫为难他……” 余二见凤疏面色不豫,眼底分明泛着怒意,倔脾气不由突突冒上来,粗声粗气道:“景逸你莫劝他,这事是我做的不对,任他要杀要剐随便来,我余二绝不是死不认账的孬种!” 凤疏闻言冷哼一声:“你还有理了?” “浪,你哪只耳朵听到那个,老子说的是要杀要剐随便来!” 第十五章 凤疏长身玉立于殿中,穹顶折射下的粼粼波光尽数隐没于他身后,泛出幽深的寒意,“你以为本王不敢?” 余二往龙宫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啐了一口,咧嘴笑着挑衅道:“你敢的很,你这老秃鸟最是没有下限,对了,老子肚内还有一枚丹药,只要念念你的心诀,不用你费心费力我余二便能穿肠烂肚!” 他二人针尖对麦芒,搅得殿内气氛犹如雷雨来临之前般压抑,唬地章鱼虾侍都和那雨前的蜻蜓一般,将自己低低埋下去谁都不愿出头,敖景逸闪身楔进两人中间,将余二护在身后,抬手对凤疏沉声道:“凤王息怒,余大哥只是无心之失,小世子也无甚大恙,大家何必僵至如此田地?” 凤疏冷睨敖景逸一眼,冷笑道:“不是本王想如此,而是余二巴巴地想敢作敢当,本王若不遂了他的心意,怕他要失落的很。” 余二一口浊血差点没喷出来,一个闪身从敖景逸身后跨出,“呸!你这秃鸟最是假惺惺,老子敢作敢当又怎样,至少比你强取豪夺逼人就范来的光明,一码归一码,等你捶够了老子,翘起凤尾让我根根揪光,你我便银钱两讫业债相消,我也不指望你还我个龙身,到时候各自阳关道独木桥,老天若是赏脸就别让我再遇见你!” 话音刚落,却听一旁观望的敖景白几乎将大眼瞪出眼眶,惊呼出声:“凤尾!!!” 那敖景白的龙脸风云变幻,仿佛平地刮起涡旋大风,好似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哆哆嗦嗦地拿着手指头戳指着凤疏,颤音道:“你~你~,你要把凤尾送予余大哥??” 余二哼哼从鼻孔出气接上话茬:“可不是,尊贵的凤王金口玉言,二位可要在此替我做个见证,免得他反悔不认!” 敖景白闻言愈加呆滞,晕眩扶头震惊道:“想不到啊,凤疏你……” 凤疏见敖景白会错意思,满脸离谱错愕的神色,对敖景白皱眉道:“本王并非那种意思。” “……” “好你个秃鸟,想赖账???” 余二一听凤疏矢口否认,以为他要反悔不干,心中蓦然不快面色大愠,瞪眼粗声怒斥,胡噜卷袖扑声而上,嘴中嚷嚷有词:“你不仁我不义,老子便先揪了你的尾巴毛儿,再任你处置!” 他们二人一个张牙舞爪霸气嚣张,一个戾气溢身再点必燃,敖景白见凤疏手指微动,已然是要起势迎向余二,慌忙扑将上去将他拦下,“兄弟三思,你好不容易找到个人,切莫冲动把人打跑了!” …… 而这边敖景逸守着余二,钳着余二的肩膀将他扯回来,顾不上心中翻腾杂陈的五味,伏在余二耳边咬牙切齿地问道:“尾羽乃是凤族定情之物,一生只送唯一终身伴侣,大哥你确信想要?” “凭啥不要!”余二犹在气头之上,没头没脑接着话头吼出一句,话罢方才醒过神来明白敖景逸话中之意,一时脑中轰鸣不由呆愣当场。 而听这边敖景白却是恨恨往地上跺了跺龙爪,急声劝道:“先不管你到底何意,只待小澶儿醒来若见不到余二,该如何收拾?” 凤疏闻言面色愈加阴沉,抬眼望着贝壳榻上蜷成一团,将头埋入翅下昏睡的凤澶,权衡半响压抑下心中怒气波涛,最后尽付一声冷哼,缓缓收起指诀负手在后,只用冰刀似的眼神将呆愣的余二寸寸凌迟。 敖景白劝住了凤疏,不由长舒口气,正感叹着自家的殿台楼阁逃过一劫,忽见余二恍若醒神,重重嘶声倒抽一口冷气叫道:“景逸,松手松手!” 原来不仅余二愣在当场,敖景逸不知为何也失神愣怔,虽说敖景逸十指看似纤细,力道却敌千斤,钳在余二的肩上竟然犹如一对巨螯,余二方才无心察觉,待回过神来才突感疼痛难当。 敖景逸听闻余二惊呼,如梦初醒一般松开手指,看余二忙不迭地揉搓着自身肩膀,突然不发一言,拂袖而去。 敖景白刚落到实处的剔透玻璃心付复又生生被吓了一跳,这位半路得来的弟弟虽说回到龙宫的时日并不长久,却一直笑脸迎人温和谦彬,从未有过如此失态,敖景白心中担心不已,只好慌忙对余二凤疏撂下一句交待:“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说!”,然后急急尾随而去。 余二看敖景白那条白色的龙尾拖在身后一扭一甩飞快消失,突然鬼使神差地朝凤疏冒了一句:“老子不是君子,该打架还是要打!” 凤疏不愿再与余二作无谓纠缠,行到榻边坐下,替凤澶掖了掖被角,默然不动的侧面仿佛一尊精雕细琢的白玉雕像,水晶穹顶投下的波光明明灭灭映出他此刻稍显平和的表情,倒隐隐显出一番冬日照初雪的美感。余二横眉竖眼地打量着,摸了摸鼻子,脑中绕了几圈,讷讷开口问道:“你们凤凰都拿尾巴毛儿当定情信物?” 见凤疏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余二踌躇半响,搓了搓手恶声恶气道:“我可不管那凤尾到底用来做甚,你的毛儿我还是要揪的!” “本王既然答应了你就决计不会反悔,今日之事暂且罢了,往后对小世子多留心,别再疏忽便可。”凤疏缓缓说道。 这眦睚必报的红毛大凤凰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弯变得心胸豁达,余二几乎没将下巴砸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6 到脚面上,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算完了?” “完了。” 余二哑然,熊熊斗志好似烈焰柴火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滋啦啦地熄灭剩下满地鬼画符般的余灰,蒸腾着几丝欲说还休、欲炸不能的憋闷烟气,余二伸手咯吱咯吱地挠了挠头,复又认认真真一字一句补充道:“那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单揪凤尾泄愤,你我定情之事就免了!” 第十六章 话说敖景逸拂袖而去,敖景白慌忙亦步亦趋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行到宫中花园,敖景逸在银花四溅喷泉池前止住脚步,静静地盯着池底的几只游鱼。 敖景白跟在后头,踌躇半响,化出人形也踱到敖景逸身边,不知怎样开口,只好陪他默默瞪着池水。 待那几头彩鱼翩翩游了两圈,敖景逸嘴角扯开一抹笑,朝敖景白歉意道:“方才失态了,大哥莫要放在心上。” 敖景白掩不住眼中的担忧之色,“你没事吧景逸?” “没事。”方才的失控在敖景逸身上一扫而空,仿佛只是错觉,他现在微微弯下眼角勾起唇,仍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暖人模样。敖景白见状心中却更是忐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颜色,斟酌地开口:“你,对余大哥……” “的确有意。” 敖景白闻言不由张大嘴巴,他没料到景逸居然会如此爽快承认,又见对方说此话时眼中浮现起几分暖意,心知敖景逸所言非虚,只好讪讪地道:“可余大哥是凤疏的人,这……” “余大哥不是还未揪到凤尾么?八字还没一撇,鹿死谁手尚不可知。”敖景逸此刻从方才的愣怔中缓过神来,将前因后果细细一推敲,心中已然明白八分,此刻将这番话云淡风轻叙出,却把敖景白吓了一跳。 “呃,凤族若是认定了伴侣,必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和凤族抢人,尤其还是和凤王,这……” “凤王是否认定了余大哥似是还有待商榷,”敖景逸微微一笑,突然转过身来,目光湛湛神色真诚,“大哥,自从我回到宫中,你待我亲如手足最为不薄,你我重逢不过区区一段时日,却好似从小便做了兄弟一般,若是往后有些紧要关头,不知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敖景白张着没合上过的嘴巴愣愣瞧着敖景逸,一边是自小长大的好伙伴,一边是骨肉之亲的好兄弟,一时之间犯了难处,干干瞪着双美目不知如何回答。 敖景逸期盼地望着他,良久却如梦初醒般作出尴尬一笑,郝然对敖景白道:“是我考虑不周,给大哥为难了,大哥你不必回答。”话罢目光随着泉水池中的游鱼游弋一番,轻声幽幽道:“过几日我便离宫下界,我娘的忌日要到了。” 敖景白见他低垂着眼睫将情绪掩住,好似蝴蝶抖翅掩映住柔软的躯体,心中不由泛起一股怜惜同情,“那我陪你同去罢。” 敖景逸却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你和敖尘长的太像,我娘怕是不愿见你。” 敖景白尴尬地干笑两声,“那倒也是。” 话落这兄弟二人便再无言语,并肩盯着池水中游鱼转圈,各自咀嚼心中思绪,喷泉落入池面,犹如珠玉落盘,叮叮咚咚衬地周遭更加安静,波光掩映出一幅兄弟情深的静好画卷。远处殿内的热闹却余韵悠长,随侍的虾女蟹从都早早明哲保身跟着敖景逸敖景白溜掉,余二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地和凤疏放话,凤尾要揪,定情免谈! 凤疏奇怪地瞥余二一眼,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想太多。” “哼,和你打交道免不得要多留几个心眼,老子可不愿最后被逼娶只秃鸟儿。”余二大大方方地往圈椅上一坐,二郎腿舒舒服服地抖起来。 凤疏见他一副自以为得瑟的粗俗夯样,不由冷笑,挑起一边眉毛问道:“你以为本王看得上你?” 那抹笑容说不出的嘲讽,余二不爽地皱皱眉梗脖回呛:“你以为我就看得上你?就凭你这风骨?”话罢一眼扫到凤澶,目光在这父子二人身上游离两圈,突然醍醐灌顶,摸了摸下巴阴恻恻道:“奇怪,你都有了小鸟儿,怎么尾巴还在?” “等等,让我猜上一猜!”余二摆出一副神算的架势,得意洋洋地长篇大论起来:“小鸟儿没娘,还对你这老爹怕的要死要活,啧啧啧,指不定是你负了他娘,才让他对你如此记恨,真不知是哪只小母鸟瞎了眼倒霉看上你,千辛万苦给你生了个娃却落得不知何种下场,可怜可叹哪……” 余二正幸灾乐祸满嘴胡言,冷不丁眼前一道影子便直直扑来,猝不及防下被狠狠掐住衣领压到椅背之上,凤疏的脸蓦然放大,两人鼻尖对上鼻尖,气息相闻。 余二愕然望着凤疏那双好似千年寒潭的黑瞳,感觉一股冰冷的气息喷到脸上,耳边听闻到清冽的声调警告道:“余二,本王耐性有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二人好不容易刚刚平缓下的局势又剑拔弩张,余二回过神来,嗤地从鼻孔中喷出一口气,新怒加旧怨好似往那死灰复燃的火堆上浇一瓢灯油,反手擎住凤疏的双臂,想把着他撕下身去。谁料凤疏天生神力,余二的力道虽不至说是蚍蜉撼树,但也无甚作用,反而被压制在椅子上好似夹心馅饼动弹不得,余二气急败坏挣扎未果,情急之下眼前只剩凤疏那管刀削斧劈般的挺直鼻梁,不由暴露了做鱼时的本性,狠狠张开牙口咬将上去。 凤疏见势立马抬身远离,可惜堪堪慢了一步,余二这一口如愿以偿没有落空,却是正好咬上一处微凉滑腻的所在,他重获自由无暇顾及其他,赶紧摆出防御的架势,一边舔了舔牙关上的鲜血砸吧回味,抬眼却见凤疏立于一旁,拿拇指缓缓拭去下唇泛出的鲜血,面色铁青,眼含飞刀,杀意四溢,余二这才明白方才啃的是何处,不由浑身一僵。 不料正于这千钧一发的当口,殿前突然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好似几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两人绷紧的心弦皆是一震。 凤疏心中怒意犹如岩浆在火山底下翻滚咆哮欲破土而出,他本耐着性子强自压抑,听闻叩门声便再不耐烦,广袖一挥一股劲风扫出,殿门便像那树梢残叶不敌秋日寒风一样轰然而开,现出立呆在门外的龟丞相。 那老龟精两手绞在胸前面色惨白,已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颤颤巍巍喊道:“凤……凤王。” 凤疏见来人是水晶宫中德高望重的老丞相,重整仪容和缓下声音回道:“老丞相有何事?” “老,老臣有事想请教凤王……”龟丞相迈着两条短腿滚过门槛,费心费力地将门重新掩上,战战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7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7 兢兢挪到殿中,绿豆小眼瞅了瞅踩凳叉腰的余二,又瞅了瞅满身冰碴尚未融净的凤王,权衡之下,只好心惊胆战地站在二人前方中央,抖着短手行了一个礼,“老臣斗胆,想问近些年来守护下界皇族的凤族灵神可有异样?” 第十七章 那龟丞相老泪纵横,哆嗦着皱瘪的双唇,将那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原来东海龙王十几年前边便莫名患上奇症,终日稍微精神不济渴求睡眠,近来愈发严重,醒的时候寥寥不过数刻,终日南柯梦中。寻医问药皆是无果,各路神医都不知是何种缘故,但见龙王只是嗜睡,无甚其他的大碍,有人猜测这是东海龙王天命中预有的劫数即将到来的前兆,到时候龙王离位历劫,预计归位之时便可一切好转,众人便把一颗提在嗓子中的心安安放下,由着龙王昏昏沉沉消磨光阴。 可怜龟丞相对老龙王忠心耿耿,龟丞相年事颇高,好歹见证过几次沧海桑田,星斗变换,虽说知晓天胄神族在命定的日子里需要离位历劫,却从未见过需要预热个十几年的,老丞相一颗忠心好似随波荡漾的陈年漂木,始终落不到实处,他多年来提心吊胆,生怕东海龙王有何不测,从未停止过对老龙王病症原因的私下探查,近日偶然听闻一个令人大惑不解的消息,下界帝王居然也开始终日嗜睡耽于梦境。 守御灵神之中,龙族守护帝王,而凤族守护帝后,东海龙王乃是下界皇帝的守御灵神,两者魂魄冥冥之中有着奇妙的相连,皇帝的福祸天佑等都和东海龙王息息相关互相影响,余二听闻此时脑中不由浮现出两只蚂蚱,张牙抖翅地被栓在同一根绳上。 凤疏听完龟丞相一席话,微微蹙起眉头,“本王并未听闻凤族灵神有何异样。” 龟丞相微微一愣:“恕臣斗胆,那裳……裳公主去后,灵神不是凤王您么?” 凤疏摇头道:“不是,由侍女绿衣接任。” 原来凤族和龙族不同,而是直接委派灵神悄悄陪伴在帝后身边,形影不离消灾解难,龟丞相一脸讶异,余二在一旁听清来龙去脉,不由对凤疏愈加鄙视三分,东海龙王亲自干的事,他凤族居然只派了个婢女去应付。 龟丞相心中的希冀如泡沫般破碎,面色颓唐下来,复又哀哀求道:“说不定只有龙族灵神出了差错,不知凤王能否帮微臣打听一番?老臣困居东海官职卑微,诸多事情不便去做,也做不到……” 凤疏见龟丞相一缕花白的头发从鬓角垂下,风烛残年犹如那秋风中扑簌发抖的落叶,颔首和言道:“老丞相莫要担心,如若有消息,本王便立刻知会于你。” 龟丞相面露感激之情,哆哆嗦嗦地做了一个长揖,泪光闪烁陈恳谢道:“算起来老臣也三百多年间未见过您了,天庭传言您……老臣却是始终不信您会……想当年您与裳公主还有大殿下三人在这殿中捉迷藏,奔跑跳跃时眼角眉梢都揉着笑花,那些情形仿佛还历历在目,如今虽说物是人非,但在老臣心里,您,您还是那……” “老丞相,过去之时休莫再提。” 凤疏抬手止住龟丞相追忆往昔,龟丞相身子一抖,结结巴巴回神道:“是,是老臣逾矩了……”话罢深深看了凤疏一眼,又用余光瞟了瞟在一旁好奇的余二,躬身告退道:“那老臣便先行告退了……” 龟丞相迈着两条短腿正费力要跨出门槛,突闻凤疏道:“老丞相且留步。” 转身见凤疏负手在后,沉吟问道:“算上去老龙王历劫的时日也快到了,不知龙王离位之时,龙王之位会由谁暂代?” 龟丞相叹气道:“还未定下,王上重病做不了主,宫中大臣们终日为这事吵来吵去,不过多数都站到了二殿下那边。” “敖景白呢?” “唉,大殿下从不管事,终日不是沉浸在对美人的喜爱之中,便是沉浸在对自己的喜爱之中,宫中大臣们是恨铁不成刚,才转而扶持二殿下。” 说罢转头打量,见四下无闲人,才压低了声音续道:“王上清醒过几回,有次迷迷糊糊中和老臣念叨,说待历完这次劫数,便不再归位,他要去天河源头的姑遥山脚下守着敖尘殿下,纵使见不到面,也能共饮一江水……” 凤疏眸光微闪,“东海要易主,敖景白自己不争气,原本是只煮熟的鸭子,冷不丁半路杀出个分食者,旁人替他计较揪心,他自己反倒优哉游哉,乐得不做龙王。 龟丞相附言点头,绿豆小眼里满是担忧神色,欲言又止地望向凤疏,末了深吸一口气才下定决心道:“凤王若有空便劝劝大殿下抖擞精神,千万莫要出了什么差池,二殿下回宫之时大殿下比谁都喜笑颜开,殊不知当年金离对龙王恨之入骨,教养出来的孩子岂非善类?虽说二殿下待人周到进退有礼,可是老臣总觉得那笑里裹着一把尖刀,每每见到都心惊胆颤,总怕他存了替母复仇之心,到时候将大殿下牵连进去……” 余二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张嘴插话道:“复仇,景逸要复什么仇?” 凤疏淡淡扫了余二一眼,对龟丞相说:“那都是上一代的事了,老丞相不用杞人忧天,敖景白虽说为人疯癫,但心思还是清明的。” 龟丞相唉声叹气,“罢了罢了,多谢凤王相助,老臣不再叨扰,先行告退了。” 余二愣愣目送龟丞相蹒跚而去,不由回想起当年在黄河之时,还叫做金逸的金色小鲤鱼叼着自己的尾巴随波荡漾,好几次余二都觉得它支撑不住,谁知它纵使精疲力竭被暗流拍晕,还能紧咬住牙口不松,在岸边浅水歇憩之时,金鲤鱼轻描淡写叙起自己身世,眼中的落寞渴求却令人心疼。敖景逸只说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他母亲病逝之后,觉得这世上孤苦一人甚是寂寞,便想跃了龙门好去寻那亲生父亲。 余二自小也是伶仃,尝尽孤身一人在这世上漂泊的滋味,到现在犹记得幼时躲在芦苇丛下时,见到一只毛光水亮的小鹿到湖边饮水,母鹿爱怜地替它舔去不慎粘在背上的苍耳子,那时夕阳正给万物镀上一层温暖金色,这幅天伦之乐却让年幼余二初次尝到眼中发涩的滋味。 故而他深知敖景逸失母之痛,也对他想要寻回父亲的愿望感同身受,后来听闻敖景逸如愿以偿,重新有个好家,真心替他高兴。如今听到龟丞相一番叵测,不由怒上心来,拍腿道:“那老乌龟胡说八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景逸只是想要寻回父亲,怎会和乱七八糟的复仇扯上关系!这老龟和你一样都是欺人太甚,即使景逸要复仇,也是你们有对不住他的地方!” 凤疏任由他一旁呼哧呼哧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8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8 喘着闷气,见榻上的凤澶动了动,便探身前去查看。小鸟儿将头从翅膀底下抽将出来,迷迷糊糊地看到凤疏,立刻又将眼睛闭上装睡。 凤疏见凤澶又有了力气躲他,不由松下一颗心来,招手将余二叫过来,余二满脸愤懑之情未褪,绷着脸挪到榻边,凤澶闻到余二的气息,又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小喙叼了叼锦被,做出委委屈屈的样子。 余二叹口气心中微软,这小鸟儿总归是因为他的疏忽才遭了这回罪,便坐到榻边抬手搔了搔它的脖子毛,看凤澶又要起身往他怀里钻,便伸手将它连同被子一起搂进怀里。抬眼对上静静盯着他的凤疏,续着刚才的话题问到:“那老龟说景逸他娘对龙王恨之入骨,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是好兄弟么,你自己去问他便好。”凤疏冷淡回道。 余二最看不惯凤疏那事不关己漠然无语的神态,冲他骂将一句,耳中听闻远远有脚步声传来,敖景白从门外闪进来,喜道:“啊,小澶儿醒了!”复又抬头四处张望,见殿中一切物事完好无损,不由眉开眼笑。 第十八章 那敖景白随后姿态翩翩踏入殿内,瞅了瞅凤疏讶然道:“你嘴巴怎么了,怎么好似点了绛唇?” 余二知道敖景白说的是凤疏唇上那个殷红伤口,不由讪讪地别开眼神,只觉尴尬万分,抬头见到敖景逸随后进来,宛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大声招呼道:“景逸!” 敖景逸走近余二伸手拂上他肩膀,眼中饱含着歉意,“大哥,方才没伤到你吧?” 余二愣神半响,方才反应过来敖景逸问的是什么,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怎么会。”复又想起刚才敖景逸拂袖而去,自己只顾着和凤疏纠缠,又赶上龟丞相来啰嗦了一通,几乎将敖景逸抛到脑后,不由十分郝然,一边将怀中凤澶乱动的爪子拍掉,一边问道:“你刚才?” 敖景逸摇摇头推脱道:“小事一桩,改日再说。” 余二正欲刨根究底,却听敖景逸续道:“过段时候便是我娘的忌日,不知余大哥能否陪我同去拜祭?”敖景逸嘴角勾起一抹暖笑,却带上三分伤感,“若是我娘知道还有别人对我如此照顾,她若有在天之灵,也会放心些。” 余二一听,立刻爽快答应,“当然成啊,早就该给你娘上上三柱香,告诉她老人家不用担心,我余二绝对不亏待兄弟!”余二豪气拍胸,末了小眼睨向凤疏:“老秃鸟,这次你可不能拦我!” 余二在一旁瞪胡子吹眼,敖景逸一只手粘在余二肩头直到现在还未不舍拿开,朝凤疏展颜颔首道:“不知凤王能否卖景逸一个面子,让余大哥陪我回乡拜祭亡母?” 边上的敖景白闻言几乎没晕将过去,这就下手抢上了? 话已至此,若是凤疏不答应,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这敖景逸和余二又再次联手逼宫,凤疏心中冷笑,却不动声色朝敖景逸缓缓道:“不知令堂忌日是什么时候?” 敖景逸回道:“二十日后,下月十五。” “那还需过得一段时日,澶儿如今离不开余二……”凤疏顿了一顿,凤澶此时正锲而不舍地伸着爪子往余二怀里抠挖,被余二一掌拍开,委屈地叽叽叫上两声,又拿爪子去抠挠余二的手心,不知是发了什么魔怔,脖子上那条绿萤石项链闪地让人眼花。 “便让余二再陪澶儿一段,下月十五,本王亲自将他送至下界与你会面。” 敖景逸沉吟半响,将心中事情盘算一通,点头道:“这样也好。” 余二生怕凤疏反悔,附上一句:“说话算话?” 凤疏懒得再与余二纠缠这个问题,转身便和敖景白辞别,凤澶既然已经醒来,若是继续呆在东海,不知又会吃出什么岔子,还是早回苍梧宫休养方好。 敖景白依依不舍道:“就这么走了啊?” 凤疏眼角斜睨一眼余二,对敖景白道:“若余二下次少喂澶儿一些,便能在东海多呆一时。”话罢便往殿外行去,余二暗咒一句,虽知这老凤凰依旧怀恨在心,但好歹是自己有错在先,便只悻悻然吸了吸鼻子,拿锦被将凤澶囫囵包将起来,露出一个鸟头,圈在怀里跟将出去。 来时乘的两辆辇车如今只余一辆,孤零零地挺在殿前空地,想是其余一驾已经先行回了苍梧宫,凤疏同敖景白敖景逸辞过别,示意余二先行上车。 余二狠狠反瞪回去,提脚往车上爬去,钻进车厢之时眼角余光瞥见敖景逸,清瘦瞿高的金色身影立在风华绝代的敖景白身边,隐隐被衬出几分寂寞萧索,余二脑中突然回想起先前的龟丞相之事,便忙将先凤澶往车厢内一塞,又爬下去立到敖景逸面前。 他正想打听敖景逸母亲的事,话滑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又想问东海可有人欺负他,尤其是那龟丞相是否对他不好,可敖景白却又在一边眨巴着桃花眼好奇打量,若是直问不免会拂了敖景白的面子,千言万语在舌尖打转,却不知如何开口,干干瞪着眼睛和敖景逸对看。 凤澶已从锦被中挣脱出来,虚浮挪到辇车边上,翅羽趴在车门上朝余二叽叽轻声叫唤,鸟眼中满满盛着委屈神色,好似躲在门板后头自怜自艾的年幼孩童,凤疏再不耐烦,一把薅住余二后颈衣领,拖着他进了车厢。 敖景逸高声送了一句路上当心,目送青鸾辇车腾空而起,余二方才的举动让他心神荡漾,不知不觉生了百般心思,胸中暖意冉冉上升浮到嘴角,不由自主绽出欣喜微笑,水晶宫波光映射到眼里,尽数氤氲成三月煦春。 那辇车沿着来时之路,径直破水而出,一路朝天而去,凤疏掀开天香丝绸坠流苏的幕帘,朝窗下望去,此时正好途经都城朝歌,迷蒙薄雾下朝歌城依山傍水五重城垣,颇具龙蟠虎踞之相,正中皇宫金碧辉煌中轴对称,巍峨之势居然不逊天宫。 凤疏静静盯了半响才收回目光,凤澶正巴巴地攀着余二,不时拿爪子抠他,秃尾巴扑簌抖动,摆地好似讨好二郎神的哮天犬,凤疏实在不喜见到凤澶对余二如此谄媚,便自顾自闭目养神,眼缝阖上之前依稀见到余二实在拗不过凤澶,似乎变出一块青绿的东西,被凤澶高高兴兴叼在嘴里。 回到宫中,蝉衣早就候在门口,领了一众老天医,簇拥到殿内,天医们一拥而上各个施展万般手段,又将凤澶细细诊疗几回,然后扎成一堆嘀嘀咕咕吵吵嚷嚷,最后列了长串的食疗单子,余二粗粗瞄了一眼,得,接下去两月的菜单都有了。 一老头摸着稀疏的胡子对余二叮咛:“世子每天掉毛不超十根为宜,若是超了,便是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9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19 吃的过于油腻,须得清肠养胃……” 余二挠挠后脑勺:“我怎知道它掉几根?” 老头绷着脸严肃道:“一根一根接着。” 另一满脸菊花褶子的老头凑上前来,补充道:“世子的毛色须得流光溢彩,若是黯淡无光,须得好好调养进补。” “世子尚年幼不足以人言,只能叽叽叫唤,若是中气十足便无事,若是虚浮绵软便要提高警惕,小心脾虚体弱。” …… 几位老天医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将凤澶形容成玻璃做的,多掉根毛儿都不成,余二被搅地一个头两个大,捞起凤澶杀出重围,将药方甩给凤疏:“你的娃,自个儿顾着!” 众老头皆是一震,盯着凤疏大气也不敢出,谁知凤疏接住药方,扫了一眼便递给蝉衣吩咐厨房照做。 余二复又在苍梧宫中消磨了几日,除开每天老天医们都要来给凤澶复诊,再对余二唠叨上几遍注意事项外,还收到敖景逸从托人送来的信札,说他已先行下界,待到十五再相见。 七月初一例行天庭朝会,凤疏身为凤王必然不得缺席,这日清晨待他朱袍锦带,冕服毓冠,着一身繁复冗赘的朝服从鸳鸯秋水屏风后踱出来时,余二窝在榻上磨牙阴恻恻笑道:“这下要解开金索吧,你总不该带着我去上朝吧?” 凤疏看了他一眼,右手搭上左手腕,淡淡金光迷蒙亮起,余二霎那坐直身子,小眼放出金光,几乎不敢置信。 凤疏从腕间抽出那条金色的神索,捏在手中,瞟了一眼余二欣喜若狂的表情,抬手便将金索捆扎在一旁的殿柱上,那金索微微发着光融进一人合抱粗的木柱子,凤疏又结一个法印按到柱子上,方对余二道:“十个你也挣不开本王的法术,还是省些力气罢。” 余二咧嘴开笑的表情凝在脸上,片片碎落,几乎恨恨磨碎一口好牙,抬手薅住身边枕头砸将过去,未料抓到的却是被窝里的凤澶,待意识到之前,已经将小鸟儿当做兵器脱手而出。 那凤澶尤在半梦半醒之间,身不由己地掠空而去,睁眼一瞧几乎要扎进凤疏怀抱,这才一个激灵慌忙抖开两片软翅,凌空急急刹车翻个跟斗,扑棱扑棱飞回余二身边。 余二朝凤疏信然出宫的背影狠狠剜着眼刀,光着脚丫下床提脚外奔,果然几丈后便不能再向前,余二悻悻然坐回床边,越想越觉得自己几乎与那人间被绑在门柱边上的看门犬一样凄惨,尤其回想起凤疏离开时那悠然神态,便怨恨愤怒地连早饭都没了胃口。 谁料凤疏走时心情颇佳,回来之时却面寒似冰,好似吞了几个惊雷,缠着满身的戾气,抬手便摔了蝉衣送上的茶盏,冷冽道:“凤族何时轮到他们指手画脚,尤其是那卯日星君,原神便是一只低贱山鸡,竟敢妄言世子血统!” 蝉衣定了定神,柔声劝道:“那群老头子闲得发慌,最是爱管各家长短,王上你又何苦与他们置气?” 余二见到凤疏咬牙切齿,不由幸灾乐祸,搂着凤澶一旁看戏,凤疏哼道:“他们操心东海龙王也就罢了,居然管到凤族下任凤王,当本王是要死了么?竟要本王立旨保证不传位凤澶,简直得寸进尺!” 蝉衣本想再劝,张了张嘴却又默然,凤疏深吸几口气平缓心情,突然问道:“余二,你湖中的房子可修好了?” 余二细细回想一番,“房子没坏,坏的是床。” “那便下界一趟,将你那破床修好,而后送你与敖景逸相见罢。” 第十九章(补正) 凤疏此次轻装简从,挥袖招来一片祥云便扯上余二飘出苍梧宫,余二怀中搂着凤澶,晕眩中犹不敢相信这就要回到下界老家,待到天风把脑门上的发丝吹乱,脚下连绵的群山中露出一粒珍珠大小的水面,最后渐大如瑶镜,如澹池,才觉得如今是真的要回家,不由百感交集。 余二被绑走时尚是初春,而今鉴湖边上已是柳绵青眼,铺绿描翠,鸣蝉在枝,燕莺调舌,一扫之前的死气破败之象,因着雨露的滋润湖面水涨,满溢蓬勃的生气。直到双足踏上湖岸土地,余二还犹怕这是一场梦境,粗声粗气地质问凤疏:“我怎么觉得你不安好心?” 凤疏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漫不经心回道:“什么?” “我说了多少次要回家,你都不允,今日怎么突然发了善心,我看不是若吃错药了便是图谋不轨!” 凤疏抽了抽嘴角道:“你若不放心,我们便即刻回苍梧宫罢。” 余二一口噎住,几乎气结,此时湖边浅水处咕嘟嘟冒出一串气泡,随即探出一对绿豆小眼,又突然瞪成两倍之大,好似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王八精几乎是从水中鱼跃而出,颠起四条短腿连滚带爬溜上湖岸,口中惶恐对着凤疏呼道:“小的不知上仙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上仙饶命!” 余二几乎气歪了鼻子,抬脚啪嗒踩住王八精的硬壳,使劲便将它碾入泥中,喝道:“擦亮你的小眼认清主子!你余爷爷在此!” 凤疏听言不由一声嗤笑,王八精勉力从泥中拔出头来,讶异道:“余爷,您,您还活着?” 余二纳闷:“我这不好好的么?” 王八精眼含热泪,哆哆嗦嗦地从泥中挣扎出来,“当初您被上仙绑走,上仙乃是天上无比尊贵的凤鸟,水葫芦那娘们儿说哪里有鸟不吃鱼的,小的们都以为您遭了不测,举湖哀痛,悲伤欲绝,您看,小的还为您戴了孝!” “起初大家都戴了,只是水葫芦那娘们儿嫌黑纱破坏她风格,戴了三天便解了,其他的人也陆续撤了,只有小的还在,余爷您平日对小的颇有照顾,小的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替余爷您带足三年!” 王八精犹自在絮叨以表忠心,余二定睛一看,果然,王八精左前腿上缠着一圈黑纱,沾蹭着污泥,不由眼前一黑,转头便冲凤疏气急败坏大吼一句:“都是你干的好事!” 王八精浑身一震,提心吊胆地看向凤疏,上次它有眼无珠没认出那是天庭上仙,被弄成倒插小葱几乎吓地半死,如今余二对上仙如此不敬岂不是要遭殃?王八精暗暗防备,只等苗头一有不对便撒腿开溜,谁知上仙竟然没有半点怒意,任由余爷对他呼喝跳骂,不由更是讶异,心道难道余爷飞黄腾达今非昔比,居然和上仙搭上了不同寻常的关系,几乎要五体投地景仰起来。 凤疏打量了几圈湖岸边的风景,突然对王八精道:“余二的精舍还在么?” 王八精点头如捣蒜,“在的在的。” 凤疏倒也不再废话,对着湖面抬起一只手,骨节修长的白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0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0 皙五指之间隐隐冒出光晕,鉴湖湖心突然荡起层层涟漪,愈来愈急愈来愈密,哗啦一声突有巨物破水而出,被凤疏手势牵引着往岸边飞来,最后稳稳落安在一块地势较高的平缓草地上。 余二倒抽一口凉气,“你把我房子弄上岸来干甚?” 凤疏睨一眼余二,“本王不愿住湖底。” “住?你要做甚?” 凤疏的目光在余二面上转了几圈,突然对王八精说:“我与余二有事商谈,你先退下。” 王八精言听计从,忙不迭地行礼告退,远远遁走。余二看不明凤疏葫芦里卖的是何药,只管怀疑地瞥着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却听凤疏开口却是问句:“你这离都城朝歌不远罢?” “不远,也就几十里地儿。” 凤疏闻言点头,似是十分满意,眸光微闪中又问,“还记得那昏睡不醒的东海龙王么?”见余二点头,便续道:“当初龟丞相来找本王之时你也在场,龙凤两族的守御灵神的来龙去脉你也清楚,这次下界便是为了龟丞相所求本王之事,查查看朝歌城中的皇帝和东海龙王的嗜睡之症是否有牵连。” 余二对那老龟印象不佳,悻悻地抽了抽鼻子,“它求你的事情,扯上老子做甚?老子不干!” 凤疏本来大可只身下界,替那老龟丞相探查来龙去脉,可惜凤澶一刻也不愿离开余二,而经过今晨朝会,他又实在不放心将凤澶留于苍梧宫中,只好拉上余二带着凤澶一同淌进浑水,只求余二这头愣青呆鱼莫要节外生枝,他早料到余二定会不情不愿,闲闲道:“那东海龙王乃是敖景逸生父。” 余二一怔,突然一拍脑袋,心说自己怎么忘了这茬,撇开那小肚鸡肠的龟丞相,及时看在和敖景逸的兄弟情分上,他余二也得尽点绵薄之力,可是见到凤疏那一脸笃定胸有成竹模样,又觉得十分可恶,狠狠剜两个白眼送于他,才应一句“算你狠!” 从湖底搬出的精舍被安置在一边的草地之上,余二打开大门,将凤澶往地上一抛,便四处察看家当是否都安然无恙,余二出身草莽,对衣食住行并不挑剔,有一方寸之地便能安之若素,这精舍洞府十分简陋,两间陋室挨在一起,一间摆着一张旧木桌权当厅堂,另一间搁着一张塌床,便是卧室。 余二将床脚边的碎木块踢到一边,又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锤子几根钉子,准备将断掉的床腿续上,凤澶拍着一对软翅跟在他后头团团乱转,将鸟头凑进仔细观察余二如何钉木头,余二正蹲在地上忙得满头大汗,生怕万一手滑敲到凤澶金贵的脑袋,轻声唬它一句:“一边去!” 凤澶歪了歪脑袋,也不知是没听懂了还是不愿意,乐颠颠地更加凑近,还拿红爪子去拨拉钉子,余二被搅地头大,腾出手一把揪住它那不安分的爪子,倒拎着将它搁甩到床上,支起木腿乒乒乓乓地敲打修补起来,床榻随着余二的动作不住震动,床上的凤澶随着震动一颠一颠,抖地通体酥麻,倒让它寻了个新的乐子。 好不容易才支起床榻,金乌西沉天光渐昏,余二拍拍手直起腰长吁一口气,转身却见到凤疏立在门边,也不知道看着一人一鸟折腾了多久,虽处陋室寒舍之中,但那人一贯的雍容气度,衬着身后重色泼墨般的千山暮色,犹如明灭东珠濯于望海之潮,余二暗地从鼻中喷口浊气,啐道一副上好皮相配于此人真是白瞎,眼瞅见天色已然不晚,咧开一嘴白牙得意笑道:“对不住,寒舍只有一张床,今晚只得委屈凤王睡地板了。” 凤疏冷笑一声。 余二舒坦地坐到床沿,把凤澶捞到怀里顺毛,学着凤疏的样子冷笑,“你舍得你家小鸟儿睡地板?”说完抠着凤澶的下巴,逗说道:“小鸟儿,你要和你爹睡还是我睡?自己选!” 凤澶偷瞄了一眼凤疏,叽了一声往余二怀中缩了一缩,余二这下更加舒坦,嘿嘿笑着,装出一份十分关怀的姿态陈恳道:“不睡地板也成,湖边有树林,反正你本来便是只秃鸟,找处枝头蹲一晚也成。” 话说自与这红毛大小凤凰扯上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之后,以余二一向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犟直脾性,为解心中郁结愤懑之气,处处见缝插针欲给凤疏套双小鞋,扳回几分脸面城池,这回余二又正好寻上机会对凤疏奚落一番,屁股粘着木床摆出一副领主姿态,两道粗眉趾高气扬几乎飞上天去,几乎要抖起二郎腿来。 他在这边志得意满,嚣张半响后突觉奇怪,这老凤凰沉声静气,没有半点被挠到痛处的愤意,心中略一沉吟,怕是这段日子与老凤凰斗智斗勇,对方段数水涨船高,自己须得再接再厉,于是清了清喉咙正欲建议凤疏可以拣几根树枝现搭个窝,却见凤疏又抬起手来。 余二心中一凛,连忙摆起防御姿态,绷紧心弦,谁知凤疏只是轻念了两声法诀,凌空一扬袖风所过之处屋内焕然一新,犹如那春风变出万千新绿,余二身下的破床也摇身一变成雕花睡榻,对面处镜像一般出现另个一模一样的卧榻,都铺着云锦软被,翡翠鲛绡,余二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吼道:“浪,你有这法力,藏着掖着存心看老子笑话是吧!” 余二得得得地指着屋内陈设,“变,给老子变回去,老子不稀罕你这破东西,金窝银窝比不上老子的狗窝!” 凤疏任由余二跳脚,垂下长睫掩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口中凉凉道:“不用着急,这只是权宜之术,事了之后复归原样。” 余二被呛地七窍生烟,瘪嘴皱眉斥道:“你要到朝歌办事,里头有的是客栈,看你给自己搭间豪华宅子也是小菜一碟,凭啥赖在我这小庙?” 余二的精舍正巧离朝歌城不远,区区几十里路途对天庭上仙不过眨眼来回的功夫,凤疏不喜身处噪杂市井之中,鉴湖此地倒是个清静所在,微服下界低调行事只将余二精舍内陈设改变,从外而看依旧是两间陋室一扇柴扉。余二又在凤疏这吃了一个软闷亏,挥出的拳头力道全都打在软绵绵的棉花堆上,怄地五脏庙都揪在一起。 他不清不愿地差王八精备下晚饭,喂饱凤澶后不忘拧条热布巾,将小鸟儿在泥地上蹦跶过的红爪子擦拭干净,凤澶难得下界,看一切都是新奇,闹腾着不愿就寝,余二从不惯它,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小鸟搂在怀里便滚上床梦周公,也不管凤疏晚饭半点未动。 虽说一通折腾,但好歹是终于回到自己老家,余二极为舒心,舒舒服服小睡到半夜,朦胧中侧翻了个身,还不忘带上口水横流的凤澶,半眯的倦眼依稀瞧见对面的床榻被褥依旧整整齐齐,不由强撑起眼皮,正好瞄到一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1 个人影还立在窗边。 此时初一不见朔月,漫天繁星正肆无忌惮逶迤铺满天幕,皎皎盈盈,熹微的星光模糊映出凤疏清冷的侧脸轮廓,颇有几分傲雪桔柚青,濯雨蒹葭秀的卓绝美感。 余二睡意消了大半,定定心神,心中隐隐疑窦丛生,正欲细细打量,却见凤疏似乎听到什么动静回过头来,唬得余二立刻阖上眼皮装做酣睡未醒,却感觉到有股力量将他和凤澶踢到一旁的薄丝被重新覆到身上,然后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行到对面床边,轻微响动之后便再无声息。 第二十章 余二将凤澶紧搂在怀中,拿右手虚捂着它的小鸟头,免得天风吹痛它脑袋,自己则张嘴打了个哈欠,昨晚午夜梦回睡意消了大半,盯着对床那人的背影,将这几月来的事情又翻出来细细盘点思索一番,折腾到几乎天亮才迷糊过去。 他虽是只粗夯土鱼,肚内心肠皆是直来直去没有半点弯道,但并不是愚笨之辈,也能看出凤疏凤澶这父子之间必定有些不为人知的隐蔽纠葛,这只老凤凰虽说令人不齿,对小鸟儿却是处处留心照顾,为何小鸟儿对凤疏避之不及,仿佛打娘胎里便带着惧意?余二有次趁凤疏不注意,私下问及蝉衣小鸟儿的生母之事,谁料前刻还笑靥如花的蝉衣面色一凛,学着她家主子覆上一层冰霜,冷声警告余二逾矩,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余二灰溜溜地在蝉衣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心道老凤凰是决计不会告诉自己这些,不过回念一想,凤澶凤疏和那不知名小母鸟又与他余二有何关系?他余二只管陪着这只黏人掉毛的小凤澶,待他安安稳稳长大一圈,板刷似秃尾巴变长些,差不多了便能功成身退。到时老凤凰依约现出原形撅起那丛招摇的大红毛,他细致将那尾巴毛儿根根揪光,再化得一个完好龙身,回到鉴湖便能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说不准还能将凤疏的红尾羽插在龙府匾额边上,光辉炫目,必定能惹各路妖怪竞折腰,他余二爷必能声传南国名播中洲! 思定如此,余二便笃定主意,不去再管凤疏那档子破事,乐得自身逍遥,看天边隐隐擦上些鱼肚白,赶忙阖上眼睛继续睡个囫囵觉,谁知这一睡便睡到日上三竿。 待到两人一鸟收拾齐整,飘摇云头低低缓掠靠近都城朝歌,已经是下午申时,太阳斜挂在西边天空,脚下城邦依山傍水龙蟠虎踞,朱城玉道翠幰金堤,中轴之上的皇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一派巍峨气势。 凤疏引着云头,缓缓停在半空,如墨的眼眸倒映出云下风景,他们施了法诀,能隐去身形声音,即使有凡人抬头望天,也只能看到稀疏平常的白云蓝天,凤疏默视脚下半响,突然回身扣住余二一边手腕,余二只着薄短夏衫,感觉一股透心的凉意从腕间传来,仿佛在炎炎夏日突然吞下一块寒冰,生生打个寒颤:“你做甚么?” 迷蒙的金光从指缝间如流沙般溢出,凤疏一把将要退后踩空的余二拉回,旋即松开五指。 那股凉意在腕间盘桓不去,余二捂了捂,拧着小眼上上下下睨着凤疏,一头雾水,“你又动了什么手脚?” 凤疏淡淡回过头去,也不与余二多做解释,面色无波无澜。皇宫地处风水至地,玲珑宝器法阵森严,余二如今乃半龙半妖的体质,带着妖气闯进重重守卫的皇宫毕竟不甚妥当,方才那一握只是传了他些许仙气护体,免得在宫中横生枝节。余二哪里看得出来这些,以为凤疏又出什么阴招整他,反正他如今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绷好心弦暗自戒备了半天没觉得周身有何不适,呸了一句悻悻然皱眉朝凤疏送把眼刀,心道这老凤凰愈发举止古怪。 真龙天子这句成语所言不差,人间的帝王或多或少能与龙族搭上点关系,凤疏见偏殿一处龙气最盛,便径直落在殿前。他二人仗着隐身术法,毫不忌惮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径直登堂入室,仿佛进的不是戒备森严的皇宫,而是自家后院花园。雕金描银的龙榻之上果然卧着一人,约莫而立之年,眼角缀着几丝细纹,眉宇之间缠着些许阴郁,看来便是当朝天子。 余二瞄了几眼榻上的皇帝,心道若是东海龙王变成人形,估计也是这般一梦南柯的模样,他跟着凤疏凑近打量,看了几圈依旧看不出所以然来,见凤疏眉头微蹙,便开口问道:“看出甚么了?” 凤疏摇了摇头,直起身来,眼中些许疑惑神色如石子投入波心,须臾之间慢慢消失不见,微风从敞开的边窗掠入殿内,吹摇起栊间绣幕,剪碎斜阳光影,一切倒是十分如常。 殿内诸人都没察觉到殿中多了余二凤疏和凤澶,余二看那皇帝睡得十分香熟,也不像是一时半会儿就要断气的样子,他们三人隐了一会儿,余二无趣地几乎也要随着皇帝困倦过去,凤澶不安分地拿爪子去抠了抠余二,吧唧两下小喙,余二知道这是小鸟儿肚饿的表示,如逢大赦,朝凤疏轻声道“小鸟儿饿了。” 凤疏闻言看向凤澶,静如流水的目光中有几分探寻确认意味,凤澶眨了眨眼睛,歪开头去一脸无辜,凤疏倒也不再耽误,即刻带上余二飘离皇宫,就在朝歌城中寻了一处酒楼落脚。 凤疏周身气度自然不用多言,余二跟着他后头十足十像位随从打手,这酒楼里的小二剔透伶俐,吆喝着忙将贵客迎到楼上雅座,点头哈腰殷勤周到,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余二怀中的凤澶,余二瞅着小二那张笑出满脸大褶子的脸,心忖这小二若是安上条尾巴,倒和对面山头的沙皮狗精相像的很。 小二布上菜单,客气招待道:“小店各式山珍海味鱼虾蟹肉一应俱全,厨师煎得炸得炖得煮得样样精通,也代加工食材,客官您大可随便吩咐。” 余二一愣,瞅了瞅怀中的凤澶,不由哈哈大笑,把凤澶往桌上一抛,戳着凤澶的下巴乐道:“小鸟儿,你喜欢被清炖还是红烧?” 凤澶歪了歪脑袋,似乎真在思考自己是喜爱清炖还是红烧,它哪里听的出来余二的调笑意思,凤疏握着茶盏的手指倒是紧了一紧,最终只哼了一声对余二以示警告,还是任由一人一鸟随便折腾去。 余二逗完小鸟,心情舒爽,点上好菜领着凤澶大快朵颐,那小二不知凤澶是何物,心中只当是只长的漂亮的花鸡,头回见到人与鸡同桌共食,几乎没被唬上一跳,啧啧称奇。 那雅座乃是被屏风隔出的小包厢,靠着临街窗户,朝歌城可算是人间首等繁华之地,大道连狭斜,白马七香车,行人络绎不绝,路边大道张灯结彩,白天庙会,晚上灯会,从七月初一到七夕佳节,日日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2 尽是热闹繁华,不仅余二频频往窗外望去,连凤澶也是一副饶有兴趣的好奇样子。 落日隐去最后一抹余晖,灯笼次第亮起,街上愈加车水马龙,游人如织,结伴而来的明衫少女围在胭脂摊前笑声铃铃,也有读过几首红豆新词的青巾书生,迈着端整的步子时不时往那灯火阑珊处回眸,只盼能望见伊人一笑。 直到街角搭起一处擂台,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密不透风的人群,时不时爆发出喝彩之声,天色昏暗,酒楼这边又逆着灯光,看不清那台上是什么有趣的热闹,余二才真真坐不住,敲敲桌子同凤疏商量道:“这么早回鉴湖也没事,不如下去逛逛?” 见凤疏神情不动,料想他是不愿意,但如今余二也摸出了这老凤凰的弱处,嘿嘿地咧开一嘴白牙:“小鸟儿也想玩呢。” 凤澶早已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聚精会神地听着炒豆般的锣鼓杂音,余二趁热打铁:“唉,在人间没有逛过灯会的小孩可是要被同伴奚落的。”余二此言倒是不假,他幼时刚能化成人形,便孤身一人乐颠颠地去城中逛了一回庙会,隐去了回城迷路的丢脸事,在湖中大出了一阵风头,那头母疼父爱娇生惯养的幼鹿精再没了嘲笑他的理由。 凤疏慢条斯理饮尽手边一杯凉茶,凉凉道:“余二如今你倒是愈发出息。”话落却招来小二,搁下一锭金子,起身步出酒楼汇入人流。 第二十一章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余二跟上凤疏,随着人流缓缓前行,鱼市笙歌,螳川灯火,如同乱花渐欲迷人眼,道边满攒绒花泥塑糖人巧果,商贩的吆喝声声如歌。不时有湘裙精妆的明丽少女抖开一方粉红绣帕,虚虚掩住樱桃樊素口,长眼睫交剪出粼粼秋波朝这边送来,倒教余二受宠若惊,心中不住嘀咕,虽说自己修了一半龙身,人形并无变化,难道气势不同往日? 这灯市犹如银河坠入人间,熙熙攘攘的人群犹如那星子一番杂乱无章,一路行来不免与他人磕磕碰碰,鼎沸人声如野蜂嗡鸣,凤疏何时与如此多的人煮饺子似的挤于一处,愈走面色愈发阴沉,几乎如那冬日慢慢上冻的湖泊,寒气溢于周身。 可惜余二对他这副模样早已司空见惯,见他要往那岔路径直行去,口中喝了声:“擂台在这边!” 余二搂进凤澶便往最热闹那处赶去,周身没感觉有何不适,料想是凤疏跟了上来,反正自己与他连着根捆仙金索,谁都丢不了。他一头扎进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之中,犹如一尾活鱼摇头摆尾溜入鱼群,结结实实的身材倒也灵活,在隙缝中左突右进,不一会儿便挤到台前,定睛一看,眼前一亮。 斗鸡! 台上两只雄鸡正打地难舍难分,推拉抓挠,撵溜转跳,鸡毛乱飞,不多时一位周身绫罗绸缎的富家二世祖便得意洋洋地抱起自家公鸡哈哈大笑,“还有谁敢上来?” 一边候着的人都摇了摇头,那二世祖在在风头尖上,见无人应征,睨着小眼往台下溜了两圈,一眼望见余二,哟道,“这位兄弟瞅着眼生啊,你这鸡长的好生奇怪!” 余二愣住,瞅了瞅怀中的凤澶,小鸟儿盯着台上,眼神中满是天真好奇。 余二心念一动,却听身后凤疏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冰锥落地,“余二你真胆敢将澶儿抛上去?” 余二回头,见凤疏立在自己身后,周身气压低旋,人群早就自发地离开他们三步远,露出一片难得的空地,怪不得那二世祖会一眼望见自己,余二腾出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正欲嘟囔道不抛便不抛,谁知怀中一阵窸窣,蓦地一空。 凤澶拍着软翅跌跌撞撞飞上台去,灿如红霞的毛羽在灯火映照下流光溢彩,犹如那天珠濯于焰焰烈火,身姿倒有几分当初龙门余二初见凤疏原形时的绝代风华,引得围观众人不由一阵惊叹。它一对如血色琥珀雕成的红爪勾住地毯立定身子,微微歪了脑袋。 余二心中大赞这小鸟儿如今愈发称心如意,面上却挤出一副苦相,对凤疏无奈道:“我可没抛,小鸟儿自己飞上去的。” 话罢便跳上擂台,做势欲将凤澶捞回来,那二世祖误以为余二应战,满面油光绽出一番如同迎春花般的笑,抱拳道:“兄台,有请!” 围观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余二,等着再看一场好戏,余二如愿以偿骑虎难下,转身对台下的凤疏轻声道:“斗吧?” 堂堂凤族世子竟要被用来斗鸡,凤疏嘴边勾起一抹冷笑,卷绣云纹广袖里的一双白皙玉手几乎忍不住掐上余二脖子。 余二看出凤疏已在气头之上,挠了挠头,指了指正四处张望的凤澶,道:“是小鸟儿自己想玩,况且几只斗鸡对凤家不是小菜一碟?” 凤疏眼中如雪后荒原,几乎要将人困冻在里,冷冷道:“澶儿若是受一道伤,我便往你身上划三道。” 余二哪惧这些,嗤了一声便随在凤澶身后,其实也暗暗提起几个心眼,准备苗头不对便出手护凤澶周全。 二世祖将先前胜出的斗鸡也放到台中,原本志得意满的斗鸡被赶到台中,梗着脖子和凤澶对望,众人正屏气息声等着一场大战,谁知那斗鸡却突然悲鸣一声,瑟缩起身子蹦到一旁,已是落败之象,凤澶不战而屈人之鸡。 众人都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凤疏在台下见余二一脸傻样,心中冷笑,凤族乃万禽之首,岂是这些下贱花鸡敢招惹的?倒是凤澶不知发生了何事,犹自好奇追凑上去,竟吓地那只斗鸡拔足狂奔,场上其余的鸡们也是一股骚乱,鸡飞鸡跳鸡毛乱飞。 那二世祖的面子挂不住,脸上一阵青红,突然呸了一口,对余二竖起拇指,“今个儿碰上行家,得,待在下换只好鸡!” 二世祖蹬蹬跑下台去,不多时便拎了个黑布蒙的笼子回来,他将蒙布掀开,小心翼翼打开笼门,里头的鸡甫一钻出来,饶是余二这个不懂斗鸡的,都不由在心中赞了一声。 那鸡体态匀称,筋肉健实,锐喙锋爪,红冠灿若滴血玉,墨羽重似黑曜石,挥羽邀清风,悍目发朱光,七瓣腿勾弯轻放,自成一派睥睨霸气,冷冷迈步行将出来,在这小小一方擂台之上,气势却犹如立于天地之间的霸主,从容盯着眼前的凤澶。 二世祖指着墨羽斗鸡道,“此鸡蝉联三届鸡王,战遍朝歌从无敌手……”客套话尚未说完,便听到看客一阵惊呼打起来了。 原来那墨羽鸡王本睥睨立于台上,上下打量凤澶,凤澶却不知发了什么魔颠,歪了歪头凑进墨羽鸡,那墨羽鸡王以为它来挑衅,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3 锐翅一张便劈头盖脸拍将过去。 千钧一发时凤澶缩头躲开,立定之后再原地迷茫地眨了眨眼,那鸡王一击不中,早看凤澶不对眼,气血上涌,健羽奋张,疾速腾跃,如风似电一般朝凤澶攻来,凤澶叽地一声抖了抖秃尾,也扑扇起双翅迎了上去,一黑一红两只纠缠到了一处,长翘惊风,劲翮敷张,如两道黑红光芒汇于一处,炸成一锅乱粥。 余二眼瞅不对,立马要冲上去将凤澶拉开,谁知混乱中凤澶一个翻身,一爪将那墨羽鸡王榻在身下,爪勾施力制住挣扎不休的斗鸡,叽了一声,眯缝起小眼,拿喙蹭了蹭那鸡王的脖羽。余二与这小鸟儿厮混到如今,也能分的清凤澶叽叽声的意思,听了这句不由失笑,原来凤澶竟将这当成一场游戏。 那鸡王被余二制住,圆眼之中满溢愤怒,这鸡王已在心中将凤澶视作死敌,恨不得同归于尽。凤澶不知为何身下的鸡炸毛,叽咕着眨着不解的眼睛,哪知斗鸡生性执于胜败,有的甚至宁死不愿落败,甘愿将一腔热血洒于斗场之上。 胜负已分,余二忙将凤澶捞了起来抱在怀中,人群中爆发一阵喝彩,风水轮流转,这回换做余二在台上得意洋洋,高兴地大力撸着凤澶的毛。台下的凤疏似乎见他得瑟够了,一挥袖子转身便往人群外行去。 转眼之间凤疏便走出三丈外,余二回过神来赶忙跟上,这捆仙索全长十丈,除开捆在双方身子上的,再等一会儿自个儿怕是该被拽着走,赶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呼喊兄台留步! 余二回头,发现那二世祖搂着自己的墨羽鸡王气喘吁吁地奔追上来,边喘边笑道:“兄弟好手段,竟能训出如此生猛的斗鸡,在下眼拙,能否请教这是何稀奇品种?” 余二急着去赶凤疏,脚上不停,随口道:“凤种!” 二世祖一愣,“没见过,不过听起来的确珍稀,这鸡如此生猛,倒也配得上凤凰的名头。” 余二一边敷衍点头,心中一边大骂那老凤凰脚程之快,简直犹如投胎一般,那二世祖继续与他套着近乎,恬着脸问道:“那是兄弟从何处得来此鸡?” “从天而降,捡的。”余二此话倒是不假。 那二世祖哦了一声,锲而不舍,“那能否借于在下配次种?” 余二脚底一滑,几乎跌个狗□,抽搐着嘴角回过脸去道,“对不住,这鸟儿刚出壳没多久。” 二世祖一脸讶异,奇道:“天,尚是幼年便所向披靡,若是成年该厉害到何种地步?!” 那怀中的那只墨羽公鸡一路上对凤澶怒目而视,箭拔弩张,凤澶颠在余二怀中,友善地伸出只爪子隔空去挠它,谁知那公鸡一下子炸开羽毛,几乎要腾跃而起,二世祖忙着和余二套近乎,囫囵一把掀起衣袍下摆将公鸡兜头罩住,免得它再乱动,那鸡王倒是安静下去,凤澶却失望地叽咕一声。 “那待到它成年之后能借与在下配种么?” ……余二冷汗兜头而下,心道若是让凤疏听到,这二世祖的小命估计得折在这里,余二绷起一张脸,朝那二世祖严肃道:“兄台对不住,这鸟儿其实是前头那位的,他是绝对不肯的。” 这二世祖顿时一脸失望,依依不舍的眼神粘在凤澶身上,炽热地几乎恨不得将凤澶吞下带走,他见余二脚底生风,忙不迭地追着前头那人,突然眨了眨眼睛,会心一笑:“那人是你相好吧,方才见你斗鸡惹他生气。” 余二脚底又是一滑,踉跄两下稳住身形,“什么相好?” “如今南风也不是甚么稀奇事,结伴来逛灯会的多半都是契兄弟,啧啧,兄台你福气不薄,在下真是真心实意想配种,有空能替在下吹吹枕边风不?” 余二几乎没将一口浊血喷将在二世祖那富态脸上,横眉竖目,“胡说什么,不配就是不配,再啰嗦小心老子抽你!” 余二身材高大,体态健实,自有一股绿林风范,板起脸来也是威严锐利,那二世祖被吓得一个哆嗦,余二怕他跟将上来,胡言乱语冲撞到凤疏吃亏,便恶狠狠地补上一句:“离老子远点!” 吓走二世祖,余二又往前追了追,面前人潮涌动,木桩子似的人影错错落落,惟独不见凤疏,扭头寻了半响,又定在原地等了半天,身上没有什么动静,心中不由一凛,难道这老凤凰将捆仙索解了,自己溜了? 这念头甫一冒出来便被余二掐灭,凤澶还在自个儿怀里,凤疏是万万不会自个走掉,他搔了搔凤澶的脖子毛作安抚,四处张望,转过一个拐角,冷不丁眼帘中撞进一个人影,原来凤疏就在拐角处,似乎寻到个热闹,正静静观望。 灯火阑珊,似万朵金莲谢,车马閞阗,赛一火鸳鸯社,凤疏长身玉立负手肃容,迷蒙火光如溶溶美酒,几乎将他身影化进娟娟夜色,竟难得显出几分柔和温润的错觉,余二突然想起那二世祖的相好之说,脸上微微一热,心中已是唾骂这老凤凰除了一张脸外,哪里还有可取之处!更何况他还时时事事不要脸! 余二哼了一声,又心生好奇什么热闹能让他看得如此专注,凑将上去正欲询问,却见凤疏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原来面前乃是一个卦摊,神机妙算四个大字的卦藩随风飘扬,算命先生坐在摊后,望着桌上的三枚铜钱,脑门上起了一层薄汗。不过扎眼的倒是卦摊桌子前头的及冠少年,唇红齿白,余二本想敖景白已经是此生见过的最为女相之人,没想到这顾客生地更加貌若好女,乍看一倒像是富家小姐女扮男装。 那少年目光清浅,溶溶望向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抿了抿嘴,似乎下定决心,一拍桌子道:“上上签哪!” “这位公子,此卦为泰卦,乾坤相交,卦象吉亨,令尊定能安然无恙!” “真的?”少年目光亮了亮,如同满月穿出层云瞬间光华流转,高兴续道:“若是算的准,待我父亲病好之后,再来好好打赏你。” 算命先生挤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凤疏目送那少年心满意足离去,眼中明灭情绪全都隐于墨色之后,余二挑了挑眉毛,悻然怨道:“投胎都没你跑得快,一转眼便没了人影,你若如此何苦绑着我!” 凤疏扫了他一眼,静静道:“方才好像见到凤族灵神。”余二凤澶正在台上出尽风头之时,凤疏不经意一回头,眼光掠过街角,竟见到一熟悉身影,身先心动立刻追了上去,谁知转过这个拐角之后,便再无踪迹,方才的瞬间似乎只是错觉。 “啥?”余二吓了一跳,“你们那守着皇后的凤鸟,看走眼了吧,皇后在宫里,这里是大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4 街!” 凤疏微点了头,似乎赞同余二所说,深邃眼光又投向那少年离去的方向,缓缓道:“那人父亲活不了多久了。” 第二十二章 凤疏目光移掠到算命摊上,淡淡道:“泰卦,乾下坤上,乾为父,坤为土,父在土之下,入土之意。” 余二一头雾水:“啥意思?” 灯火将余二饱满的天庭映地发亮,他半张着嘴一脸迷茫,凤疏冷冷扫了一眼,心道自己何必与这头土鱼多费口舌,转身便自顾自往人群外行去。 余二一边挪着脚步跟将上去,一边绞尽脑汁还想分出个究竟,绕过几个街角人声渐稀,沿路的灯火昏暗,两旁民宅高墙夹着幽静街巷,绵延而去不知何处是尽头,余二他木愣愣跟了一段,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懂了!你说的是卦象表明那少年的老爹已经被埋在土里,可不是要死了。” 凤疏停住脚步,回过头去看他,眼神当中乃是毫不掩饰的嘲笑,余二最是讨厌老凤凰如此高人一等的姿态,嗤口气道:“可那算命先生又说泰卦乃是吉亨之相,这东西见仁见智,你怎能说得准?劝你留些口德莫要咒那少年的父亲。” “本王自然是准的。”凤疏见此时四下无人,一改灯市之上的口吻,复又自称“本王”,声音犹如珠玉落地,字字皆是金口玉言般的笃定。 余二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哼道,“口说无凭,我们与那少年素不相识,最后他老子见没见阎王谁也不知道,我还能说他爹再过几日便能飞升成仙呢。” 凤疏垂了垂鸦翅一般浓密的眼睫,不可置否,余二扭头打量四周,确定了方向,急道,“反了反了,回家是往相反方向,诶,这是我的地头,你一初来乍到的带什么路啊?” 凤疏抬手似乎想要触碰凤澶的脖颈,凤澶依旧往余二怀中躲躲闪闪,凤疏倒也不勉强它,手势一变滑钳到余二手臂,两人的身子下一瞬间便拔地而起,余二趄跌一下稳住身形,望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原本以为是要往鉴湖飞去,谁知晃晃荡荡间便飘到了皇宫上空。 余二疑惑地望向凤疏,凤疏这回倒没继续将金创药闷在葫芦里,静静的声音被天风吹地有些模糊:“既然来了,那就顺便见下凤族灵神罢。” 有了今天下午的探访,今晚他们轻车熟路,径直落到另一处宫阙之中,与那皇帝的寝宫相隔甚远,凤疏突然转身交待道:“等下看紧澶儿,无论如何都不要放手。” “哈?”余二心道那凤族灵神莫非会将小鸟儿强抢了去?正欲开口询问,却瞥见凤疏身后闪出一道绿光,箭矢流星一般直直朝凤疏背后命门袭来,凤疏不疾不徐不慌不忙回身,广袖一挥劲风一扫,那绿光遇风忽攸回折,团成一团显出一只翡翠凤鸟的模样,又光华大作化出人形。 名唤绿衣的凤族守御灵神立于殿中,柳眉杏目,粉面含威,衣袂无风自飘摇,自成一番巾帼气度,她蓦地嘴角一勾,仿佛方才的冒犯都是错觉,道:“唉哟,什么风竟能将凤王吹来?” 余二被凤疏挡在身后,看不到凤疏如今是何样的表情,只听他静静道:“绿衣,好久不见。” 绿衣两道姣好的柳眉一挑,装出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样子,口气话语却是全然的突兀,“是啊,三百年了,王上您果真出落地愈发惹人讨厌。” 余二一惊,除开自己之外竟还有人能对凤疏如此呛声,简直有了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心道这老凤凰定要恼羞成怒,谁知凤疏挺拔的身影岿然不动,清冷平静的声音也丝毫没有变化,“不用激将,本王不会杀你。” 绿衣嗤了声,坦然道:“奴婢当然料准了您不会杀我,所以才要占些口舌便宜。” 若不是怀中抱着凤澶,余二几乎要拍手喝好,他从凤疏背后探出头去,想更看清些这位绿衣姑娘的庐山真面目,谁知绿衣见到他,脸色一变,杏眼蓦地增大,好似见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凤疏往一边让开一步,现出余二和凤澶,绿衣怔怔地上前几步走到余二跟前,单薄的身子似乎不受控制正几不可见地微微发抖,突然跪拜在地,“奴婢绿衣参见世子殿下。” 声音是颤抖的哽咽,眼角是潸湿的泪痕,这侍女绿衣对凤疏举手投足皆是冒犯,却对凤澶毕恭毕敬俯首甘愿。 余二被这大礼吓地倒退几步,凤澶叽地一声爪子攀紧余二的衣襟,黑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绿衣,似乎搞不清楚她的意思。 绿衣却抬起头来,杏眼中宛若蓄了一汪泉水波光粼粼,脸上浮出一抹微笑,三分欢喜三分感伤三分感慨,“没想到这么快便能见到世子殿下,世子和公主长的真像,都是一样的漂亮……” 凤澶听着眼前绿衣含着泪光说话,放松下来觉得有些不安,便往余二怀中靠了靠,余二正分心琢磨那公主的意思,没察觉绿衣已经凑近来颤抖着伸出双手,眼中满是热切,恳求道,“奴婢能抱抱世子么?” “余二!”一旁的凤疏出声提点,余二如梦方醒,搂紧凤澶退了一步,瞅瞅凤疏又瞅瞅眼前怔住的绿衣,最终还是不忍心,胡乱诌了一句解释:“小鸟儿不喜欢别人碰。” 绿衣脸上受伤的神色倒是很快敛去,叹口气低头道:“不,是奴婢逾矩了!”她冰雪聪明,早看出凤疏对她严加防范,转而对凤疏一字一句道:“王上多虑了,绿衣怎么可能会对世子不利?” 凤疏也不与她争辩,负了手淡淡问道:“你知道近日来皇帝昏睡不醒是何原因么?” 绿衣冷笑,回答地干脆利落,“不知道,奴婢是凤族灵神,只管皇后娘娘的事情,皇上的龙体之事您得去问太医或龙族灵神。” “你真不知?” “真不知。”绿衣忽地将那笑容拓开,凉凉道:“王上何必多此一问,您明知道奴婢即使知道,也不会如实相告,您来找奴婢目的不只这些罢?” 凤疏点点头,“方才在集市似乎见到了你,特来看看你是否玩忽职守。” 绿衣挑起眉角,呵了一声,“王上您该是看花眼了罢,奴婢日日与皇后绑在一处,怎会有法子去逛市集?” 绿衣神色不变不露一丝端倪,凤疏目光静静逡巡,良久道:“如此便好。” 话落便招来祥云,绿衣见他们要离开,不由向前急追了一步,喃喃唤一句:“世子……” 凤疏停下迈上云头的脚步,眼中的风雨过境悉数掩在长睫之后,语气平淡犹如在谈论天气晴雨,“绿衣,如今你还想杀本王么?” 绿衣一愣,余二被这话炸了一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5 跳,提口气在心口望向绿衣,且看她如何应对,谁知绿衣回过神来,却勾起嘴角绽开一抹艳绝的笑容,“三百年来,日日夜夜,无时无刻,奴婢都在幻想有朝一日能手刃王上!” 第二十三章 回到鉴湖,凤澶折腾一天早已困累,在余二怀中睡得口水横流,洇湿余二一大片衣襟,余二小心翼翼地将它勾住衣袍的红爪子解开,轻轻放于床上,不忘将小鸟儿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绿萤石项链坠子拨拉到一边,免得睡梦中硌到它。 做完这些,复又摸摸胸前衣衫,嫌弃又无奈地叹口气,蹲在旧木柜子前翻出一件干净布衫换上,从窗户望见那老凤凰依旧立在湖边吹风。 杨柳岸,晓风残月,那抹孤单伫立的身影几乎要溶进深邃夜色当中,余二深觉今晚凤疏十分奇怪,那时绿衣笑意盈盈,眼中狠辣决绝,掷地有声誓取凤疏性命,凤疏却是不动不恼,端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态拉上余二凤澶绝尘而去,哪里见得到往日眦睚必报的风范? 莫非看那绿衣是位弱女子的份上?余二摇了摇头,这老凤凰寡颜廉耻,抢了自个儿的雷还能倒打一耙,更别说会看在别人是女子份上手下留情,他又干了什么鸟事能让人家弱女子如此记恨于他?余二琢磨着其中必有蹊跷,眼神中颇带有几分探究,心道凤疏那张冷面掩盖之下不知是何样真面目,身上谜团愈发耐人寻味。 虽说余二心中好奇,但他曾打定主意不去管这档破事,免得自讨无趣,故而强自忍下询问凤疏的想法,自顾自拧了一把热巾擦脸,然后滚上床去夜会周公。 清晨醒来,身边的被窝已是空空落落,摸一摸余温尚在,对面凤疏的床铺也是空无一人,余二一惊,翻身跳将起来,见厅堂中无人,一个箭步便冲到门外,急急忙忙连鞋都顾不上。 正一心一意往外寻去,突觉背后冷飕飕如芒刺在背,回过头去才发现原来凤疏坐在藤椅之上,双手叠着闲适放于身前,一派晨起悠然风范,皱了皱眉正打量余二衣冠不整。 余二问道:“小鸟儿呢?” 凤疏不接话,只朝湖边示意了下眼色,余二循着望去,那湖边浅水处长着丛丛青绿芦苇,苇叶之间有几只鹭鸶精探头探脑觅鱼吃,凤澶正跟着它们用单腿金鸡独立于水中,也不知在凑什么热闹,余二不由哑然失笑,怪不得这凤疏会端正坐在门边充当门神,敢情是在看着小鸟儿。 凤澶转过头来看见湖边的余二,圆眼一瞪噗咚从水里跳起来,扑棱着短翅跌跌撞撞飞过来,它年幼尚小,翅膀尚未发育齐全,还全是不着力的软骨,只能低空飞着还不时蹬地调整身形,短短几十步的路不像是飞过来的,倒像是蹦来的,一头扎进余二怀里。 余二顿时满脸黑线,半湿的毛团热切地扑将上来,犹带着湖中淤泥的爪子毫不客气地在他衣衫上磨蹭,余二朝它瞪了瞪眼,凤澶哪里害怕,大咧咧地全将腹部湿漉漉的软毛贴在余二身上蹭干,几乎没将余二气的半死。 余下几日,余二便一心一意陪着小鸟儿在鉴湖玩耍,什么分茶掂竹,打马藏阄,凤澶对于踩王八颇有天赋,学会如何凫水之后,便热衷于惊吓湖中那几对鸳鸯,搞得鉴湖鸡飞狗跳,可惜这小鸟儿有湖霸余二和凤凰仙君罩着,身份又十分尊贵,众妖精只能陪着小心伺候。不过那绿滚滚的水葫芦精似乎十分喜爱凤澶,虽说是夏天,她已开始准备起秋冬的新款衣物,天天擎着两根毛线棒子嗖嗖嗖地织围脖,还好心送予小凤澶一条。 凤疏似乎也暂时放下手边杂务,难得享受起几天悠然日子,多数时紧盯余二和凤澶,谨防疯出什么差池,偶尔拿一本令王八精寻来的本朝纪事翻翻,之后便随手丢于一边。 倒是难得的岁月静好,不知不觉便到了七月七日。 七夕佳节,牛郎织女鹊桥会,湖中的妖精们热热闹闹地乞巧斗翘,绢花丝缀插满头,拜月斗酒搞的热热闹闹,余二和凤澶跟着大家厮混,凤澶一脚踩翻巧果盘,被喝高了的水葫芦精嗔笑着罚去一颗一颗叼起来,凤澶委屈地去蹭余二,余二只好蹲下身去,睁大眼睛替这祖宗将果仁捡回盘中,无意间却望见自个儿的精舍窗纸透出点昏黄灯光,隐约能见到屋内的一抹身影。 自从初春化龙遇见这老凤凰之后,余二他处处受他打压,从未赢过一招,虽说他从不气馁,但好歹也有些愤懑郁结,但如今他这边万般热闹笑声玲玲,凤疏那边却是孤灯夜下形单影只,在这强烈的对比之中,余二冷不丁生出些久违的优越之感,半响之后才回过神来朝那傲直身影骂将一句。 席散妖尽,他抱着累困过去的凤澶大摇大摆地回到屋中,照例将小鸟儿安顿就寝,凤疏悄无声息走过来,给昏睡在床上的凤澶布下一个结界。 余二疑惑看他,凤疏轻声道:“衡帝难得醒了,你我现在便进宫去看看。”衡帝便是那昏睡不醒的当朝帝王的名号。 “你怎么知道?”余二心忖眼前这位难道有那千里眼或追风耳,能知道那几十里外的皇城当中皇帝醒没? 原来几日前他们造访皇宫之时,凤疏在那昏昏欲睡的皇帝身上下了一个法诀,只要皇帝醒来便能有感应,这几日他耐着性子在鉴湖中等待,看来皇帝的嗜睡之症似乎比东海龙王还要严重。 小鸟儿已沉入香甜梦乡,带它吹风飘去皇宫往来折腾不为上计,为保周全凤疏便又在余二精舍外布下一层牢不可破平的结界,才放心带着余二离开。 他们二人念了隐身法诀,摸进衡帝寝宫,此时弯月当空,巍巍飞檐之下鳞次栉比的宫灯如星火坠世,余二毫无兴致地打了个哈欠,算上这回是三进宫,哪里还有那么多新鲜好看。他们熟门熟路进到殿内,不知是歇息去了还是怎地,殿中空落落地一位太监宫女都没有,空气中浮着隐隐的龙涎香气,珠帘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余二一听,脸皮一热,心中已是破口大骂,这老皇帝不醒则已,一醒便迫不及待做些下流之事。 他正踌躇不前,谁知凤疏神色不动,没有丝毫犹豫便绕过珠帘,里头果然罗帐灯昏,兽首金炉里燃着袅袅轻烟,将一切氤氲成镜花水月。龙榻上鸾凤锦褥翡翠鲛绡,衡帝平躺于榻上,青郁的脸色难得有些红润,搂着一位乌发如瀑的美人,可不是正鸳鸯交颈,鸂鶒合欢。 非礼勿视,余二只快速扫了一眼,别过脸去隐隐觉有些不对,那懒懒窝在皇帝肩窝里的美人有点眼熟,便又挣扎地看过去,此时美人正好微微抬起头来撩开发丝露出脸侧,余二不禁瞠目结舌,连凤疏都不由皱眉。 竟是几日前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6 在集市遇见的那位算命少年! 这少年是如何入了宫,还上了皇帝的床,余二满脑子乱哄哄,前情后果撞在一块,混成一团浆糊,只听自个儿喉咙中滚出一声糊音,竟是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殿中香气暾暾,正道是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那少年满面酡红,一室旖旎。余二觉得自个儿的身子有点不听使唤,莫非是方才饮酒过多?鬼使神差伸手拉了拉凤疏的衣袖费力想说找个地方透气。 凤疏本专心打量那榻上少年,转头却撞进余二火热直接的目光,犹如一张天罗地网兜头而来,两人目光胶着竟谁也不能移开半分,余二只觉这老凤凰眼神清明肤如落雪,模样竟比平时顺眼了几分,一颗心自顾自在腔子里升升落落,炸出漫天纷杂烟火。 耳边听闻少年一声惊喘,凤疏身躯蓦然一震,伸手扣住余二手腕,不由分说便急急将他往殿外拖去,余二犹在懵懂眩晕当中,反手握住他的,心中倒还能分心想说这老凤凰手指冰凉,怎么透过手心反倒变成一股灼热直烧心窝。 一路之上余二呆呆木木被凤疏拖地踉跄转过覆道回廊,又踏上鹅卵□,最后如初入苍梧宫那次一样,哗啦一声被抛进御花园的莲花池中,余二头顶着一片枯叶愣愣从水中立起身子,被凉风一吹醒转几分,又气又恼,一边呸出嘴中的池水一边冲岸上的凤疏吼道:“你干甚么!?” 凤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殿中点的香有问题。” 余二一怔,怪不得方才自己怎么走眼竟能将这老凤凰看成一朵花儿,他情潮稍褪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之中粗声道:“凭什么只有我在水中泡着,你不也闻了香?” 凤疏此刻已然神定,瞟一眼落汤鸡似的余二,嘴角竟然微微一勾,“凭本王定力比你好。”话罢突然嗅了嗅空气之中的味道,蹙起眉头神色一变,蹲下身去伸出手浸入池水。 余二闻言几乎没有气炸,正巧凤疏突然蹲下身送上门来,便猛地一把扣住他脚腕,狠狠将人薅下水来,搅乱一池月色波光。 凤疏本在凝神思索,冷不防被余二偷袭得逞,咳出一口池水愠视余二,眼锋上挑气势逼人,余二从不惧他,只见平日端庄做派的凤王浑身透湿,发梢正滴落淋淋水珠,不由扬眉吐气,咧开白牙畅快大笑! 笑了半响,这老凤凰竟然还没冲上来报仇打架,余二不由狐疑,定睛一看凤疏已经缓缓往那莲池中心涉水而去,步履十分慎重,他好奇跟上,正想看看前边有甚么稀奇,却被凤疏伸手拦住不让他继续往前。 余二上一刻还不满地想拨拉开凤疏的手臂,下一刻便惊奇地张大嘴巴。 脚前不到一步的池底嵌着无数金色光片,片片相连形成奇怪形状,正微弱发着金光,隔地近竟能感觉到之中蕴含的浑厚力量,这法阵隐没于水底,上生莲叶田田,若不是他们落入池中几乎发现不了,余二抹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深吸一口气,“我浪,这是什么妖法?” 凤疏目光复杂,沉声回道:“不是妖法,是佛法。” 第二十四章 纵使凤疏已用法术瞬间烘干二人身上透湿的衣物,回想起池中法阵,余二脊背处依旧会窜过一丝生冷,虽说佛法正气凛然,可那法阵却诡异透着让余二掣骨冰寒的力量,凤疏只淡淡说道因他尚是半妖,妖性惧佛,故而如此。 余二察言观色,见凤疏面色虽说如常,可眼底却隐着抹杀不去的凝重,呵了一句问道:“那法阵是做甚用的?镇宅保平安?” 凤疏摇摇头,坦然道:“本王也不知。” 余二哈地一声,“原来你也不知?天天摆一副乾坤尽在胸中的姿态,别人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凤疏眼皮都不抬,一副安之若素的表情。 余二心中不爽,斜眼上上下下瞅着这只老凤凰,突然又想起了方才在皇殿中的荒唐事,面皮一热,“那算命少年怎么与那皇帝……” 凤疏不答,反而反问道:“你可觉得那少年像谁?” “……像谁?”余二面子薄,回想那活色生香的场景多少让人不自在,正皱起眉头,突然灵光一现,一个念头炸地他几乎目瞪口呆,迟迟疑疑地看向凤疏,“皇帝?” 凤疏微微颔首,道:“没错,衡帝子息单薄,唯有一子,想来那少年便是当朝太子。” 余二又是一震,回想那少年的气质眉眼虽说十分女气,可的确和那卧床不醒的皇帝十分相似,一脉相承的血缘显山露水,怪不得那日在集市之上凤疏会对一位素昧平生的算命少年甚是留意。可若是父子,他们二人却又行不伦之事,如夫妻一般耳鬓厮磨你侬我侬,倒叫人十分不舒服。 余二稳住翻滚的心绪,失声道:“你说那少年之父即将入土,若他真是太子,那皇帝老儿岂不是……” 凤疏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余二,缓缓点头。 此时正好回到鉴湖,凤疏撤去精舍外结界,快步进屋查看凤澶,点亮桌角烛火,余二本还在前事的震惊中缓不过神来,看清屋内情景,几乎没跌个趄趔。 小鸟儿拖着左半边翅膀扒在床上那道看不见的结界边缘,床上纷乱散落着好些掉下的红羽,头顶一撮神气招摇的冠毛被压地东倒西伏,绿萤石项链歪歪勒在脖子上,将毛羽格地凌乱不堪,听见来人怔怔地抬起鸟头,嘶哑地叽了一声。 原来它睡到一半醒来,发觉身边竟没有了余二的熟悉气息,借着窗外迷蒙月光瞪大鸟眼,屋内竟空无一人,恍若一道晴空霹雳当头炸下,它慌慌张张起身要去寻余二,岂料凤疏为了以防万一特地施布两道结界,却害得醒来的凤澶却被困在床上这方寸之地,它尚且年幼心性幼稚,那隐隐约约浮动的迷蒙月色中几乎要生出令人胆颤心惊的怪物,孤身一人只觉怕极,如那思亲的幼仔一心想要见到余二,在结界内冲撞抓挠皆不奏效,又不懂发生了何事,几乎要吓破小胆。 余二心中一个咯噔,赶忙迎上去要去抱它,偏偏隔着那结界却触碰不到,眼看着小鸟儿红爪挠着看不见的结界几乎要惨哭起来,余二顾不上琢磨自己怎会如此心焦,回头见凤疏还立在原地不动弹,劈头盖脸便骂道:“还不赶紧解了你那破法术!” 话音未落便听凤疏一个清脆响指,结界应声散去,余二赶紧将小鸟儿搂进怀中,翻着翅膀寸寸细看有无伤到,见它除开蹭掉了些毛外并无大碍,便放下一颗心来,帮它把毛羽理顺又轻轻将冠毛吹立,安抚地揉着它的脖颈,折腾一顿后凤澶终于安静下来,将自己埋在余二怀中,红细爪勾紧紧勾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7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7 着衣襟不愿再放开。 凤疏定定地看着一人一鸟安静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行上前来似乎也想抚摸一下凤澶,伸手到半空突然回想起凤澶不喜他碰触,动作戛然而止,收了回来。 余二定下心来,本想骂一骂这老秃鸟干的好事,但看了看凤疏神情,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凤疏吹熄烛火,黑暗中的声音一贯清冷如波澜不惊的平缓流水,“没事了便哄世子早些休息罢。” 所经之事良多,夜深纷杂入梦,东海龙王与衡帝重重合合,敖景逸瘦削倔直的背影,算命的太子和榻上父王深情对望,混成氤氲一团被一只红毛小凤凰一脚霸道踹开,人影如红烧狮子头一般蹦跶四散,又有一位雍容华贵的冷面人唤一句澶儿,却转身紧盯住他,一双幽深寒潭似的眸子几乎要透过皮肉观心见骨,正犟直脖子不愿落于下风,那人却蓦地璨然一笑,如同春雪初融暖风破冰,缓缓言道本王助你化龙。 一夜纷扰倦人的梦境,第二日清晨余二尚在迷迷蒙蒙之中,耳中听到有个温软的声音道:“奴婢记下了!” 似乎是蝉衣的身音,难道自个儿又离了老窝回到苍梧宫?惊地睁开眼皮,入眼帘的依旧是低矮的房顶□的檩条,凤澶正趴在胸前睡地正熟,凤疏从门外进来,立在床边,身后跟着竟然是蝉衣。 余二怕扰到凤澶睡眠,愣直地躺在床上不动,看着横立而来的凤疏竟然觉得有些不安,然而凤疏下一刻所做之事几乎让他从床上弹跳而起。 只见凤疏微微抬手虚拈住一物,指尖随即闪起迷蒙金光延到余二身上,余二还来不及发声,只觉周身一空似有物事被抽出体外,没入凤疏指尖。 凤疏见余二张着嘴一脸呆傻,淡淡言道:“你不是做梦都想解了这捆仙金索么?怎么解了反而一脸不舍。” 余二此时也顾不上凤澶,将它抱在一边,幸好小鸟儿昨夜折腾地精疲力竭,只翻了个身便继续打呼,余二摸摸自己的手脚转转脖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凤疏,几乎以为自己是睡糊涂了,警惕道:“怎么突发好心,你又要打什么算盘?” 凤疏语气平淡却含着一贯的不容违逆,“本王前去南海紫竹林请教观音法阵之事,你与澶儿先随蝉衣回苍梧宫。” “凭什么要回,老子就爱在自个儿家呆着。”余二解了捆仙索,仿佛少了一层束缚,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凭你肚内还有一枚穿肠烂肚的丹药。” 余二一怔,凤疏倒不再啰嗦,径自转身出门,“蝉衣知晓催发药效的法诀,不过你余二自诩从不对女人动手,想必会安分跟随她回宫罢。” 余二望着凤疏飘然而去的身影,几乎怄地肝疼,解掉捆仙金索时的喜悦被冲淡不少,他自顾自在榻上顺了半天的气,转身对蝉衣干巴巴道:“什么时候走?” 第二十五章 蝉衣琉璃目一眯,心中啐道这呆鱼实在粗俗,面上却柔柔一笑,“你不用走了。” 余二一愣,蝉衣软软续道:“七月十五你与东海敖景逸太子有约是么?” 余二不明所以地点头,蝉衣素手纤纤凭空变出一根白色凤羽,轻吹口气,那凤羽突地燃烧起来化成齑粉,“那你便不用折腾回宫了,方才我已知会了敖二太子,不多时他便会来接你,好让你们早些见面。” 余二一听不用回那金碧辉煌的笼子,打从心眼里高兴起来,又想起凤疏吩咐蝉衣务必要带他和小鸟回宫之事,迟疑道:“你自作主张,那老凤凰不会怪罪于你?” 听闻余二粗鲁地直呼凤疏老凤凰,蝉衣眉头一皱,垂下眼睫,“紫竹林路途遥远,王上还得匆忙赶回将你送到下界,反正你无论如果也逃脱不了,不如留在这直接与敖二太子见面,免得王上往来奔波。” 余二知晓蝉衣处处为凤疏着想,而这一次的着想十分地对自己的胃口,不由大喜,笑意才扯了一半,戛然而止道:“可我若不在,小鸟儿……” 蝉衣忽然闪身而过从榻上抱起犹在呼呼大睡的凤澶,动作轻柔而迅疾,声音中带着蛊惑人心的莫名力量:“世子自然由我护回宫,这几日便放你大假,你照顾小世子不情不愿,如今有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可莫要错过。” 余二并不善于与女子打交道,蝉衣的话将他绕地头晕,又觉得受宠若惊,这姑奶奶怎么突然如此为自己着想,正傻愣愣半张着口,忽地门外金光一闪,一道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金眸中笑意盈盈:“余大哥。” “景逸!”没料那蝉衣说的不多时,没料到竟是如此之快。 当着敖景逸的面,蝉衣抱着犹在梦中的凤澶,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对余二轻道:“敖二太子已到,奴婢便先带世子回宫,不耽误您与敖二太子叙旧。” 话罢复对敖景逸欠身告辞,敖景逸微笑送她,而后二人擦肩而过。 余二见她不由分说走人,心中一惊总觉不妥,光着脚丫跳下床去要去撵人,却被敖景逸拦住,一双温和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所想,却只问:“余大哥,怎么了?” 余二眼睛粘在渐渐远去的蝉衣身上,“蝉衣把小鸟儿抱走了!” “你未到苍梧宫之时,凤澶世子便是由蝉衣照顾,交给她大可不用担心。”敖景逸语气平缓克制,却带着莫名的引导力,不由自主地便能左右他人所想,他眼中暖意更甚,“蝉衣做事安排周到,余大哥便听她的意思便可,凤王即使怪罪也轮不到你,凤族小世子自有众人照顾,它乖巧懂事想必不会有什么差池。” 凤澶有时乖巧懂事,有时却又任性胡闹,活脱脱的小孩心性,余二听敖景逸说凤澶乖巧懂事,抽搐了一下嘴角道:“它任性胆小的紧,昨晚方离开我一刻,便吓的要死,若是醒来见不到我,怕又要闹脾气!” 敖景逸了然地点头,“话是如此,不过你我兄弟二人上次匆匆见面,都来不及好好叙旧,余大哥怎么不想想小弟见不到你会如何?”声音到了后面竟低如蚊呐。 余二啊地一声,他怎么听得出敖景逸的弦外之音,只以为是自己冷落了兄弟,不由心生愧疚,歉声道:“这,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改日请你吃酒赔罪可好?” 敖景逸道:“不用改日,今日如何?”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余二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表情,眼中却带了点疑惑:“大哥你与凤王定下约定,本是迫于无奈才照顾凤族世子,怎么如今看起来好似……” “好似什么?” 敖景逸单手握拳,遮于嘴边微微咳了下,“那小弟便直言了,蝉衣乃凤王亲信,她如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8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8 此安排必定有她的道理,凤族对不起大哥在先,大哥为何还要着急上赶着去陪那小世子?”?” 余二胸中一顿,随即心潮大作,凤澶横空出世抢了他化龙的雷,又被凤疏威逼利诱贴身照顾凤澶,开始他见到那红毛团便觉心烦意乱,而随着时日推移一人一鸟朝夕相处,这个保姆便做的愈发得心应手,对这小鸟儿竟有了些不曾觉察的关怀牵挂,他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如今竟对凤澶差别对待,敖景逸的话如那晴天霹雳,莫非自己如今竟成了孬种? 敖景逸见余二一震,心知有戏便趁热打铁,续道:“如今眼前正好有这大好机会,大哥你便顺遂了蝉衣的安排,我兄弟二人好好聚聚,待,待祭了我母亲之后,我便送大哥你回苍梧宫,如此可好?” 敖景逸一双与他本相鲤鱼同色的眸子清浅融融浮着暖意,似乎都是给予别人,不留自己半分,余二愣愣看着这一同从黄河浪头里打拼出来的兄弟一脸期待,眼底铺陈的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呐呐两句,终究不忍拂了他的面子,便点头答应。 敖景逸瞬间喜上眉梢,目光扫过房中那相对而置的两张床榻,便提议道去他在朝歌城中新置的院子看看,余二自然同意。 没有了捆仙金索的束缚,余二便又能自由来去,路上问于敖景逸与蝉衣之事,敖景逸坦言道:“蝉衣知晓你我七月十五有约,事先便传信本王,我与她各执白色凤羽一根,若她燃起她的凤羽,我处的凤羽便会自燃,我便可动身去接你。” 余二大为稀奇,没想到凤羽还有此等功用,比起飞鸽传书来说方便太多,以后拔下的老凤凰的尾巴也可拿来试试,敖景逸听言微微一笑,“凤羽本无特别,是施与凤羽之上的法术起的作用,烧完羽毛便化为齑粉,余大哥你还是别想用凤王的尾羽罢。” 余二不以为然,“那毛拔了便是我的,我爱怎么用便怎么用,不高兴了便填到灶中当柴火烧也未尝不可。” 正说话之间,二人便到了城中一处白墙黑瓦三进三出的宅子,屋宅离皇宫颇近,却闹中取静,庭院之中绿植蔓蔓,团花芬芬,敖景逸领着余二转悠一圈,余二啧啧夸赞道:“这宅子可真不错!” 敖景逸道:“大哥若是喜欢便送予你。” 余二呛了一下,正色道:“万万不可,无功不受禄,莫要说些胡话。” “宅子而已,再说大哥在鉴湖的精舍也旧了,与我客气什么?” “好意心领,东西却是万万不能收的!”余二拍了拍敖景逸的肩膀,爽朗玩笑道:“夸你一件东西,你便送与我一件,若是有天我夸弟妹不错,你该不会也将弟妹送予我罢?” 敖景逸笑笑:“那倒不会。” 余二瞅了瞅天色,道:“走,大哥请你吃酒去。” 敖景逸拦住他,“先不急,我这有几坛上好的极品青红,我们先在家中吃喝点,若不尽兴便再续摊。” 余二一听有难得好酒,顿时兴奋异常,敖景逸招呼下人备了些酒菜,掀开酒坛封泥,香气扑鼻,色泽喜人,几杯好酒下肚,只觉惬意无比。 敖景逸斜靠在窗边,望着院前花草,芍药枝叶在青石上投下斑驳阴影,一旁的梅树郁郁芊芊,缓缓说起逝水流年,“以往初春积雪未融,梅梢微点绛唇之时,我娘便会在红泥小火炉上温一壶花雕,与我闲话新词,可惜她老人家仙逝之后,便再无人与我一同。” 嫌酒盅太浅,余二抱着一粗口酒碗,歪头想了想,“那些吟诗的风雅事我做不来,若是单陪你喝酒却还是可以的。” 敖景逸微笑:“大哥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余二嘿嘿一笑,二人推杯置盏,几个回合下来敖景逸兴致高扬,眼角眉梢都是不带掩饰的畅怀笑意,他给余二描述天界所见奇闻,那嫦娥仙子在瑶池筵席献舞,软言媚眼惹地王母娘娘老醋大发,某某仙君又与下界狐妖私通,惹地玉帝震怒要派天兵下凡捉拿,南海的三太子被老婆带了绿帽,生出的小娃儿竟长成蜥蜴样! 余二哈哈大笑,“天庭中人也会被带绿帽?” “仙人亦有情,有情便会有变情,倒也正常。” “恩,那为何要捉拿与狐妖私通的那位仙君?” “天庭仙人与妖族私通便是违反天条,上古时期神妖水火不容时定下的规矩,即使是如今天庭那些墨守陈规的老头子还是死守不松,倒是棒打了不少鸳鸯。”敖景逸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不过闹到动用天兵的地步,倒是少见,也就三百年前凤族出了一回。” “哈?”余二听闻凤族也有过此等事情,不由瞪大眼睛竖起耳朵。 敖景逸见余二如此,一脸讶异,“那私通下界妖族的便是凤王之妹凤裳公主,难道大哥你不知?” 余二一愣,摇了摇头道不知,敖景逸抿了一口酒,挑起一边眉毛,复又点头道:“凤王素来狠厉,竟抢在天兵之前自清门户,过后凤裳公主变成族内不可提之人,余大哥你不知倒也正常。” 第二十六章 “自清门户?”余二惊诧之下几乎打翻手中酒碗。 敖景逸浮着酒意的眼神清明一瞬,现出羞惭之色,“啊,这,不该多嘴闲言他族密事,大哥你当没有听过罢。” 余二这被高高吊起的胃口如何能放得下,磨了几句,敖景逸叹口气终于点头道:“话头毕竟由我引起,余大哥你也不是外人,那小弟便直言了。” 话罢深深看一眼余二,道:“那凤裳公主乃是凤澶世子亲生之母。” “小鸟儿?”一道大雷当空劈向余二,“它不是凤疏的儿子么?他们兄妹……?” “呵,他们兄妹倒没什么,凤王手刃至亲之后,念其年幼,便将它收养在身边。”敖景逸替余二斟上酒,缓缓续道,“传言凤裳公主风华绝代,曳裙丽行回眸浅笑便能赢去诸多真心,不过当年她多在下界司掌凤族灵神一职,对那些仙家世子们不屑一顾,最后却和入宫窃药的蛇王一见钟情,两人私定终身珠胎暗结,而后凤裳公主诞下一子,便是凤澶。” 余二张口结舌,他本以为凤澶是只倒霉的小母鸟所生,未想到竟是凤族公主,还是神妖混血,“可小鸟儿长得不像蛇啊?” 敖景逸微微一笑,“凤族为神,神族血脉自然强于妖族,凤澶世子原身大体为凤凰,只是没有了凤尾而已。” 余二回想起凤澶那板刷似的秃尾,原以为是小鸟儿年纪尚幼还未长全,谁料竟是根本长不出来,敖景逸仰头喝下一杯,叮地一声置盏于桌:“可惜纸包不住火,私通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9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29 之事败露之后,天庭震怒,那凤裳公主抵死不愿屈服,最后天兵天将下凡捉拿之时,蛇族峡谷中缓缓步出的竟是凤王,怀抱着一颗染血的凤卵,他为保凤族颜面大义灭亲,并将蛇王一同诛杀。” “他,他竟能干出这等事?” “凤凰本有重生之能,凤裳公主竟没有涅槃重生,便可想象当年凤王下手之狠,”敖景逸感慨摇头道:“若不是凤澶年幼尚未出壳,稚子无辜,怕也是……” 余二闻言,一颗心犹如浸入冰窖,寒气将那血肉丝丝侵蚀,原本以为龙门跃龙时凤疏下令将自己暴打一番已是恶极,今日听来的行径却是滔天,一颗心要狠绝到何如地步才能对至亲之人下此重手。 余二脑中轰隆半响,突然道:“小鸟儿最为惧怕那老凤凰,难道也是?可当时小鸟儿还未出壳,想必也不知道这些血腥往事吧,那怎会?” 敖景逸本微眯着眸子,将余二脸上的风云变幻尽数收于眼底,闻言回到,“那蛇王原形是只蝮蛇,蝮蛇卵胎而生,许是它在壳中便有了些微妙的意识,本能地惧怕杀亲之人,不过看凤王似乎十分在意凤澶世子,如此也算是某种报应罢。” 今日所听之事实在震撼人心,满满当当地堵在胸中,搅得心绪如同陷于激流漩涡中的落叶一般纷乱,当初在龙宫做客之时他偶提凤澶之母,老凤凰勃然大怒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逼得余二如鲠在喉,张嘴却又不知道和敖景逸说些甚么。 敖景逸也知他如今心绪激荡,不再多言,只替他满斟上酒,二人对饮。 几坛青红见底,二人都有些微醺,敖景逸眼中浮光清浅,带着醉意问道:“余大哥,你今后有何打算?” “今后?” 敖景逸道,“如今你也看清了凤王的庐山真面目,难道还要与他厮混一起?” 余二不由愣住,而后呸道:“什么厮混,我那是被逼的。”复又歪头费力想了一想,“我腹内还有一枚毒药,纵使他大发善心解了那邪乎的绳子,我也逃不到哪里去,况且一码归一码,他还欠我龙身未还凤尾未拔,反正我与那老凤凰的恩怨还没完!” 敖景逸闻言一把扣住余二手腕,两指搭于脉上,闭眼细细探了一番,余二体内除了相互纠结的两股神妖之气外,并无其他异常,敖景逸睁开眼眸,闪过一丝疑惑:“凤王真给大哥你下药了?” 余二磨牙道:“可不是,一颗大丸子,咕嘟塞进喉里,几乎没噎死老子!” 敖景逸不急着收回手,反而转而覆住余二手面,手心温热传来沉稳的力量,陈恳道:“大哥,你要化龙不必指着凤王,让小弟助你可好?” 余二一愣,摆手道:“冤有头债有主,哪能麻烦你,况且按那老凤凰所说,我这半条鱼尾巴还甚是棘手,那便让他慢慢琢磨去罢!” 敖景逸眯了眯眼,“凤王他即使琢磨出了法子,也未必能办的到。”话语虽如此不屑,但他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平和,“待我做完眼前之事,便能助大哥化龙。” 余二大为感动,正欲开口推脱,又见敖景逸一脸不忍被拒绝的神情,定下心来,举酒相敬:“这……那大哥就不客气了,若是那老凤凰食言,我便麻烦于你,总归有一条后路!” “那也成,大哥的安排自然是好的。” 敖景逸的直言夸赞让余二窘迫中又带点高兴,复听敖景逸微微咳嗽一声,“其实当初在黄河逆流赶往龙门之时,我便想问大哥为何要对化龙如此执念?” “哪有鲤鱼不想化龙的?化了龙便不会受人欺负,以后回了鉴湖看哪还有不开眼的鲳鱼上门挑衅?” 化龙乃是鲤鱼巅峰极致的目标,颠扑不破的梦想。余二他出身孤苦,打从卵中孵化出来便不知父母是谁,在世上无依无靠,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要自己拼打来,他从指头大小的幼鱼苗长成如今的一方湖霸,一步一步走来的脚印皆灌着艰辛与血泪,江河湖海中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遇见何种噬人的危险,唯有变强,才能生存。 余二抬眼看了看敖景逸,带了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又道:“若是化了龙,还能讨个媳妇过点滋润小日子,挺好的。” 敖景逸一口呛到酒,咳了出来,余二慌忙帮他顺气,他摆摆手示意没事,镇定下来之后却微微一笑,“大哥你说哪有鲤鱼不想化龙的,你面前可就有一只。”他面上含笑,眼中微郁,玩笑般续道:“若不是万不得已,小弟还真不愿意要这副龙身呢。” 第二十七章 这回轮到余二一口呛到酒,愕然问道:“为何?”若是敖景逸不愿化龙,何必折腾地去跃龙门,还几乎将小命折在那里。 敖景逸见余二狼狈,不由失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我眼中却只受之母亲,我觉得原本那鲤鱼壳子挺好,长得像我娘。” 余二回想敖景逸当初瘦孱无力被激流旋涡搞地狼狈不堪,一条软尾拍不过风浪,咳了一声尴尬道:“是挺好。” 敖景逸挑了挑眉。 余二讪讪地喝酒掩饰,突然想起当初在东海龙宫那龟丞相说道敖景逸生母对龙王恨之入骨,那小心眼的老凤凰知情却不愿明讲,又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当面问问敖景逸,如今趁着酒意,便开口问道:“有句话问了你莫要生气,你娘为何没与你爹在一起,她一个女人家却要独自抚养你?” 敖景逸笑笑,却掩不住眼中的一抹神伤,“这些是小弟家务事,大哥你……” 余二有些窘迫,赶忙打断他:“不说便不说,是大哥我多嘴!” 谁料敖景逸续道:“大哥你知道也无妨。” 余二一愣,敖景逸温和地看向他,声音真诚,字字带着刻入人心的力量:“那时我灵力衰微,正处在千钧一发的险地,多亏大哥出手相救,虽说化龙后稀里糊涂又有了景白大哥,锦上添花固然不错,雪中送炭却是难得,在小弟心中,重于泰山的,只独一位。” 余二愣愣听完,心中暖流激荡,他素来口拙,呐呐了半天只好满上酒盏敬道“兄弟!” 敖景逸微笑回敬:“在我眼中,大哥可不止是兄弟。” 余二没想到敖景逸已将自己当成家人对待,怔在原地愈发不知说什么才好,敖景逸目光细细扫过余二浓厚飞扬的眉峰,板正高挺的鼻梁,满脸溢着毫不设防的感动,不由心神一荡,咳嗽了一下方才稳声道:“大哥还记得敖尘这个名字么?” 那不是东海龙王昏睡之时还心心念念之人么?王八精还尊称他为殿下,想来身份不低。 “正如我与景白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0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0 大哥的关系一样,敖尘乃是我父王同父异母的弟弟。”敖景逸突然有些古怪地一笑……“只是他们兄弟之间可不清白。” 敖景逸温润的声音一贯平和,犹如那波澜不惊的湖面,看不出底下隐藏的暗流激涌,他一边给自己满上酒,一边将那陈年往事缓缓述来。他母亲原本在南海观音座下听经修炼,天生慧根心思剔透,得观音菩萨赐名金离,西方法会之时有幸随侍在侧,谁知一见东海龙王便误终生,东海龙王当年风流倜傥四处留情也不避讳,二人私通之事震怒天佛两界,也震醒了一直痴等东海龙王收心的敖尘殿下,敖尘心灰意冷之下便上了姑媱山看守天河源头,从此不问世事。 敖景逸苦笑道:“我父王待敖尘走了才幡然醒悟,可惜斯人远去,奈他如何?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娘为了他脱离佛门,却没有等到他来娶她,同样心灰意冷,自贬下界后才发现有孕在身,便独自一人将我抚育长大。” 余二未想到当年之事如此纠结,吸气直言道:“我怎么觉得你父王不是个东西!负了你娘不说,这,这兄弟之间竟然也能?” 余二回想起皇宫中的衡帝与太子也行这不论之事,愈发觉得这世道愈发疯魔。 “乱伦之事,古来有之。”敖景逸淡淡地说,“说句不孝之言,父王的滥情之举我也不齿,不过倒是敖尘做了对我父王最彻底的报复,我父王终于看清自己的心,那人却已孑然远去,真是讽刺。” “那你母亲呢?” 说起亡母,敖景逸满脸追思,唇边绽起一抹怀念的笑,“她那时只是伤心,后来有了我,千年岁月也慢慢抹平心伤,反倒释然,还是她教导我不要心怀怨恨,待她仙逝之后便化龙去找我父王,说好歹那也是我在这世上的血亲之人。” 余二点头感叹,“你娘真是个好女人。”话罢满酒举杯道:“这杯敬她老人家,十五拜祭那天我再好好给她上三炷香!” 敖景逸笑道:“上香怎么够,要与我一同磕头呢。” 余二爽快应承:“那也成,男子汉拜天拜地拜父母,我无父无母,这大礼便孝敬给你娘。” 敖景逸拊掌大笑,突然眼波流转,挑起眼角问道,“对了,大哥你旧尾还在,能否化出原形给小弟看看?好歹当初小弟也是叼着它跋涉万水,不知道上面的牙印可消了没?” 他口气戏谑中隐着暧昧,可惜对上的是余二这只榆木疙瘩,只听余二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有毛儿好看的,自然早就消了,这可是在城中,万一被闲人看到可会被当妖怪!” 敖景逸也不说余二本来便是半妖,劝道:“不会有人看见,话说大哥你也没见过小弟的龙身,互相观赏观赏也无妨。” “你屋子虽然不小,若是化出我们两只龙,怕是要被顶塌,改日寻了个空旷的地方再说。” 敖景逸举了举酒杯,似笑非笑道:“大哥若是不依,我可要强灌,醉了之后便是任由小弟为所欲为了。” 余二粗眉一挑,嘿嘿笑道:“来就来,老子最不怕的便是拼酒!” 敖景逸醒来之时已是次日黄昏,太阳已然下山,徒留回光返照的红霞在天边肆意燃烧,宿醉昏沉的头脑一寸寸复苏过来,突然心中一紧,余二! 还未等他跨出房门,便见一青衫人影端着一盆热水从门外进来,望见敖景逸,唉哟一声道:“醒了?” 敖景逸定了定神,“昨晚?” 余二将热水放到架上,拧了一把热巾递与他,哈哈笑道:“昨晚我一眨眼你便不见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喝高熏花了眼,摸瞎子似的摸了半天,才发现你在地上。” “……”敖景逸薄薄的面皮下隐有微不可见的咬牙切齿动作,“小弟先醉的?” “可不是,幸好我还有一线清明,等把你安顿好,也憋不住大吐了一番。”余二感慨道:“好多年没喝到这份上了。” 敖景逸神色复杂,用佩服的口气道:“想不到大哥竟是千杯不醉。” 余二闪过一丝得意,嘴上却谦虚道:“别的不行,也就这么点长处。”话罢又给敖景逸斟上一杯热茶,“喝了醒酒。” 敖景逸在袅袅升起的茶雾望见余二有些欲言又止,便问道:“大哥想说什么?” 余二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最终下定决心道:“若是你这没事,我想先去趟苍梧宫看看小鸟儿。” 敖景逸脸色微变,宿醉过后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不是都说好了,大哥怎么又变卦?” 余二有些窘迫,微微涨红了脸,解释道:“我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回去看一眼便回来,不会耽误多长时间……”当时蝉衣敖景逸你方唱罢我登场,余二直到今日酒意消褪清醒过来,才真心觉得有些不妥。前天晚上他方离开凤澶不到两个时辰,凤澶便折腾得不成鸟样,刚落下心理阴影还未消尽,又在睡梦中被蝉衣带走,醒来之后真不知会不会出事。 敖景逸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一紧,缓缓吐出口气,维持着温和的口气劝道:“它害你变成如今这样,大哥又何必对它如此上心?” 余二面色微涨,咳了一声道:“你也觉得我倒贴?” “难道大哥觉得不是?” 余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小眼一眯,破罐子破摔似的狠狠啐出一句:“老子也觉得,浪个凤族历代祖宗!” 他一屁股坐到凳子之上,朝敖景逸两手一摊,“虽说如此,我怎么记恨的起来一只刚破壳的小雏鸟?它换做鲤族这时候也才指头大小,懵懵懂懂傻不拉几,却知道一心一意对我好,明明怕得半死,却能为了我去和那老秃鸟叫板,它阴差阳错抢我雷是真,真心实意对我好也是真,本来我看到它便头痛,如今看不到它也头痛,鬼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 余二正自暴自弃絮絮念叼,抬眼一看敖景逸目光却是放向窗外,似乎没在听自己说话,便喊了一句:“景逸?” 敖景逸突然一震,回过神来,冲余二安抚一笑,快言道:“大哥想做的事情,必然有大哥的道理,不过小弟现在有急事亟需处理,这里有些不方便,不如大哥先回鉴湖,不多时我便会去找你,再送你去苍梧宫见凤澶世子。” 敖景逸平日里温言缓语,遇事总是彬彬有礼地先过问他人意思,像如今这样不由分说便拍板的情形饶是余二也是首次见到,他声音中带着莫名的决断力,直言余二呆在这里不方便,余二稀里糊涂地被送出大门,敖景逸还替他施下隐身法诀招来祥云,叮嘱余二务必等他一同前往苍梧宫后便挥袖送人。 敖景逸目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1 送余二一头雾水地渐行渐远,转身金眸中竟染上三分冷意,不远处皇宫的巍峨飞檐于暮色四合中犹如噬人的兽齿。某处寝殿之中那些凡夫俗子正手忙脚乱,耳中隐约捕到有人厉声疾呼父王,他步入宫中转过复道回廊,踏过鹅卵□,御花园中夜兰正值怒放,肆无忌惮的馨香无孔不入,敖景逸在这难得的平静中对莲花池中的人微微一笑:“凤王,别来无恙?” 第二十八章 犹如他们二人初次见面一般,敖景逸灼灼含笑,彬彬有礼立于岸上,仿佛正于龙宫待客,凤疏面色无波,半身浸于水中,衬地莲池法阵的金色微光都清冷几分,依旧是一寒一暖一冷一热,不过这回倒是凤疏先道,“果然是你们母子。” 话说凤疏在紫竹林中得知莲池法阵功用,蛛丝马迹逐渐清晰连盘,心知势不容缓,急急赶回朝歌皇城,正于莲池上空俯瞰,寻思该如何毁去此阵之时,突然被一股邪力拖入池中,挣脱不得。 池底金色光片此时流光溢彩,随着涟漪踊跃闪跳,一扫之前的微弱,变得张扬而肆虐,敖景逸凝视池中法阵,仿佛那位美艳妇人即将从中幻化出来,在这母子多年执念终要成真的前刻,连指尖都在微微战栗,“真不愧是凤王,动作之快几乎叫人猝不及防,不知紫竹林一行有何收获?” 凤疏冷冷一笑,“大乘法华阵原本用于引魄定魂普渡生灵,你们母子正法邪用,难道不惧天谴报应?” “不劳凤王忧心,报应倒是早已灵验。”敖景逸轻描淡写,复又挑眉问道:“难道凤王已知晓这法阵是如何邪用?” 凤疏身困阵中却毫无惧乱,眼神冰冷彻骨,道:“想来是你娘以血肉生魂设阵,衡帝原本命定无嗣,这法阵为他逆天改命遂得太子,强行逆天必遭诛谴,东海龙王身为守御灵神首当其冲,衡帝也难逃其难,你们母子二人心机之深,手段之狠,不可谓不令人佩服。” 敖景逸谦谦一笑,“过奖,仅靠法阵与衡帝命格便能推出我们母子之计,凤王也不可谓不令人佩服。” “敖二太子又何必谦虚,这法阵须得灵力常年维持,想必这几年你并不轻松罢。” 敖景逸点头,作出无奈之色,“若不是鲤身灵力有限力不从心最后差点撑不下去,我也不会去跃龙门,不过龙族躯壳的确好用些。” 回想起那面如傅粉唇如涂朱的算命少年,凤疏沉声道:“不知是后宫哪位嫔妃有幸被引魂做了衡帝的太子?” 敖景逸击掌赞道:“凤王果然犀利,竟能看出太子前生是恋慕衡帝之人,不过可不是后宫妃子,而是衡帝的王弟。”回望不远处衡帝寝殿,嘴角染上一抹快意之色:“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拨开层雾终见庐山,原来当初金离对东海龙王恨意始终不褪,从未放弃报复之心,龙族灵神由东西南北四海龙王轮流坐庄,待金离将腹中遗子抚养成人之后,那灵神恰好轮到东海龙王,他们母子二人潜入宫中竟发现衡帝与那东海龙王一样兄弟乱.伦,旧怨心伤如潮水一般复涌而来,金离惊怒之下却计上心来。 子嗣对人间帝王极为重要,衡帝命中无子,即位十年皇后才终于怀有身孕,可惜娩下却是死胎,金离剔鳞设阵,将衡帝王弟生魂引出体内抹去记忆,再安入胎儿体中,活生生将一对兄弟恋人拆变为父子。谁知种因结果,这一世太子依旧恋上父王。 凤疏抬眼直视敖景逸,凛然道:“逆天,谋命,乱伦,加之东海龙王即将历劫,离位之时魂灵最弱,合起来的天谴诛难已足够让他魂飞魄散,你们母子真真下了一盘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棋。” “可不是,况且大家只会以为我父王历劫去了,谁能料到他诛遭天谴再无归位之日?”他伸手折下一枝夜兰,屈指弹飞花瓣尖一滴露水,笑道:“二十年对于天庭之人不过弹指一瞬,除开龙凤两族灵神,还有谁会对在位几十年的区区凡人皇帝上心?况且凤族灵神也早已为我所用。” 凤疏眸光一瞬,“绿衣?” 话音未落,廊柱阴影处转出一位绿裳仕女,执柄秋水长剑,尚未出鞘便透杀意,绿衣恭敬一笑,盈盈万福,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战栗兴奋:“奴婢参见王上。” 凤疏道:“你们母子设计之深,竟将本王也算计在内,绿衣刺杀本王之心不死,若是本王今日命丧于此,涅槃之火必将一切焚毁,即使有朝一日有人发现龙王遭受天谴魂飞魄散,也调查不到丝毫证据,敖景逸,本王猜得可对?” 敖景逸啧啧摇头,击掌赞道:“景逸简直有高山流水得遇知音之感!” 凤疏倒显得难得地平静,稳声续道:“既然本王乃是将死之人,那便问个明白,可是你告诉龟丞相衡帝昏睡不醒之事?” “当然,否则以那老龟的眼界,如何能联系到守御灵神之上,敖景白疯疯癫癫游手好闲极不靠谱,而凤族同有灵神,那老龟自然会去求你。” “你借口要本王送余二下界陪你祭母,再用绿衣和太子做饵,将本王一步一步诱入套中,可是如此?” 敖景逸似笑非笑,“绿衣和太子不假,不过要余大哥陪我祭母却是真,凤王莫要胡乱猜度我对余大哥的一片真心。” 凤疏闻言眸光微闪犹如风雪过境,续问,“此事可否牵连到敖景白?” 敖景逸应声摇头,“没有。” 绿衣在一旁等地不耐,冷哼一声,“二位可说完了?”话罢便抽剑出鞘,宝器如虹映地绿衣愈发狠厉决绝,她凌波踏步飞至池中,抵上凤疏左胸,她居高临下对池中的凤疏微微一笑:“王上还记得么?三百年前奴婢也是如此,可惜不敌王上法力高强,不过这次,奴婢会一寸一寸地将剑捅进去!” 绿衣话音未落,池边凉亭顶上突然哗啦一声落下几片瓦块,而后有个不明物事重重摔进夜兰丛中,沉闷地响声唬地神经紧绷的三人皆是一震,绿衣抽剑返身,携着凌厉风声朝花丛中袭去,却被敖景逸挥袖挡住。 敖景逸眉头紧皱,神色凝重,一贯温和的表情崩碎而落,咬牙切齿道:“余大哥,你怎在这?” 余二狼狈从地上爬起,身上沾着些许草叶露水,话说之前他稀里糊涂被敖景逸送上云头,几乎要飘出城时才恍然醒神,敖景逸的样子看起来是遇上了什么急事,他心忖回去看看,若是帮得上忙便搭把手,若是帮不上,便和敖景逸说他可自行去苍梧宫,免得敖景逸为他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他扯回云头飘飘摇摇,凭着记忆去找敖景逸的宅子,正在半空瞪大眼睛努力搜寻,却发现皇宫中一处正奇怪地冒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2 着金光,他心念一动驾云靠近,却讶异地见到老凤凰直直泡在莲池水中,敖景逸看似随意实则戒备地立于岸上,为听清他们二人讲话,他借着敖景逸施下的隐身法术未解,轻落在凉亭顶上抱着飞檐偷听,谁知越听越不得了,待到那泼辣的绿衣抽剑要大开杀戒,他一个激灵脚下打滑,砰地一声滚摔下去现出身形。 余二正张着嘴犹在震惊之中,耳中续听到凤疏的声音,隐隐带了一丝不稳:“余二,你怎在这?澶儿呢?” 岂料绿衣畅快大笑,睨视凤疏:“世子自然已被蝉衣带走,以后我们会好好照顾世子,王上你不必挂念,等王上涅槃成雏凤,说不定还能和世子一同游戏。” “蝉衣?”凤疏一字一句将那位温柔深情的侍女名字念出,山雨欲来风满楼。 绿衣面浮嘲弄之色:“她喜欢你不假,喜欢到三百年前我约她一同为公主报仇都不愿意,若不是王上你一直辜负她一片真心,宁愿喜欢一头半龙半妖的鲤鱼也不愿正眼看她,她也不会心灰意冷答应与我联手,待王上您涅槃化成雏凤,她便能从头养只完全属于她的凤王。” 原本不动如山的凤疏突然施力,试图挣脱法阵,阵中金鳞闪跃,首尾相连如同金蛇攀树一般要捆制住凤疏,凤疏一边施力抗衡,眼神锐利盯住绿衣,声音冰冷刺骨,“你们将澶儿带往何处?” “当然是王上找不到的地方,世子怎能与它杀亲仇人呆在一起。”绿衣冷冷回道。 法阵之中的凤疏已是怒极,眼角眉梢都浮着寒意,周身灵力喷薄四溢,敖景逸一把将要冲上去的余二薅在身后,掌心聚敛想要稳住法阵。 金鳞犹如蛛网要将猎物兜身困住,凤疏身上恰时现出一条金色绳索,从余二身上收回的捆仙金索和那金鳞缠绞于一处,于这稍纵即逝的缝隙之中凤疏抽身而出,直迎向刺剑而来的绿衣,一把掐上绿衣脖子,森然道:“本王最后问你一遍,澶儿在哪?” 瞬息之间情势变迁,绿衣盯着刺入凤疏左肩的剑,眼中浮过一丝憾色,决然道:“奴婢死都不会告诉你。” 凤疏一震,手上尚未施力,绿衣却迎身而上,仿佛拥抱这世间最亲密的情人一般,冲呆愣的余二微微勾起嘴角,烈焰轰然烧起,凤族涅槃之火如八宝莲华怒放一般铺张而开。 第二十九章(补正) 余二做了一个诡异的噩梦,梦见他坐在苍梧宫花厅的紫檀大桌前,左手边是只秃尾巴小红毛,右手边是只长尾巴小红毛,他对着满桌山珍海味举箸不定,秃尾巴叽叽叫着说要吃荤的,长尾巴喳喳叫着说要吃素的,他先夹了素的,秃尾巴小鸟小喙一扁委屈哭了起来,赶紧换了片荤的,长尾巴小鸟却一爪子拍桌炸毛怒了,他调停不成,最后忍无可忍一摔筷子一掀桌,怒道:“浪,老子不伺候了!” 他惊醒过来满身大汗,映入眼帘的乃是自家熟悉的房顶,骨碌翻身而起,屋内陈设依旧是凤疏当初施法的样子,他定定瞧了一会儿,拔足便往屋外奔去,乱糟糟的意识依旧虚浮若梦,简直有一回头那老凤凰还坐在门边藤椅之上,凤澶还于湖边与鹭鸶玩耍的错觉。 他奔出屋外,冷不丁于虚空之中撞了个眼冒金星,挥舞着四肢姿态可笑地摸索了半天,才发现是一道透明的结界。这一撞倒叫他冷静清明了下来。 昨晚绿衣抱着凤疏自焚,涅槃之火甫一烧开,热浪便扑面而来,余二简直听见眉睫发丝因热滋滋卷弯的声音,他还来不及惊呼一句那老凤凰的名号,便感觉后颈遭受重击,然后便不省人事。 余二抬眼望望天色,想来自己这一晕睡得不短,不知那头老凤凰有没被烧成一只小红毛,凤澶还下落不明,这几天之内风云变幻,岂是他这小脑能反应的过来,一时之间只觉太阳穴抽抽跳疼,一颗心七上八下蹦跶不止。 他正对着虚空敲敲打打,湖边泥潭处冒出个尖头,王八精迈着短腿滚上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和余二两两相望:“余爷,您可醒了!变天了啊!” 余二震道:“怎么个变天法?” “朝歌皇宫半夜走水,火势至今蔓延不止,扑都扑不灭,虽说鉴湖在朝歌城外,可谁能保证那火烧不过来呢?葫芦精们都收拾细软远避了。”朝歌方向发红的天幕不知是火光还是霞云,看来绿衣真真闹了个天翻地覆。 余二道:“那你怎么还不走?” 王八精滚下一滴浊泪:“余爷您还困在这里哪。” 余二抿了抿唇,挥手唬道:“赶紧走,火没灭前千万别回来,那是凤凰涅槃之火,碰到了连渣渣都不剩!” 王八精被余二唬地六神无主,只好抽抽噎噎,一步三回头了半天,突然又被余二招了回来,余二问道:“可是位金衫之人将我送回来的?” 王八精点头,王八精昨晚犹在芦苇丛中半眯眼打盹,一道金光闪过几乎被把它闪瞎,那金光幻成一位清瘦瞿高的仙君,肩上扛着的赫然是湖霸余爷,那仙君疾步将余爷安顿进房,转身出来施了个结界便急急离去。 “那他去哪儿了?” “不知……”王八精摇头道。 余二吸了口气,拍了拍结界,“王八你速速去追葫芦精,别管湖中的事,等太平之后再回来,不然老子便将你塞到那臭水沟里!” 王八精一个哆嗦,抖了半天嘴唇,拎上荷叶打包的细软,抽抽噎噎地遁了。 王八精前脚刚走,后脚余二便见到王八精口中的一道金光朝鉴湖而来,他心中一凛,还未想好挂上何种表情,敖景逸便已现出身形。 敖景逸隔着结界,定定地瞧着余二,一贯温和沉静的眼中带了几丝不安:“大哥,你没事吧?” 余二一时之间不知用何种面目应对这位兄弟,呐呐了半天,最后问道:“绿衣和凤疏怎样了?” 敖景逸摇头道:“火势未灭,我还不知,东海会派人来降雨,火灭之后他们应会在灰烬之中重生。” “重生之后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敖景逸点了点头,望见余二张口结舌的模样,涩声道:“凤王忘和大哥之约便忘了罢,小弟会助你化龙。” “我不是记着这个,你,你早知他会忘罢!”余二粗声道了一句,望见敖景逸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神色,又局促地搓了搓手,吸了气正想问他可否知道蝉衣将小鸟儿带到哪里,却听敖景逸开口幽幽道:“大哥昨晚全部都听到了?” 余二默然不语。 此时天空突地划过一道惊雷,乌云密布,零落雨滴珠玉落盘一般从天而降,敖景逸却浑然不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3 觉,紧盯着余二眼中隐有浮光,突然扬声道:“大哥莫要不齿景逸所为,我父王辜负我娘,害我娘声名尽毁,我们母子二人流落颠沛受尽万般苦楚,怎不能让他付出代价?绿衣蝉衣乃凤裳公主贴身侍女情同姐妹,她们为亡主报仇合情合理无可厚非!我们借此局各取所需,大哥也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之人,怎会不懂小弟之心?” 余二在结界中望着雨中的敖景逸,原本坦诚的交心兄弟如今让他手足无措,事情纷乱杂多他尚未分出是非,憋着一股劲问道:“喝酒那夜你为何欺骗于我?” 敖景逸一愣,瓢泼大雨中浑身透湿,他却不念诀避雨,任由雨水浇着,余二在沿着结界流下的雨帘之中见他模糊一笑,低声道:“大哥你光明磊落,必然看不惯小弟这些阴暗手段,小弟怎说得出口?更何况小弟对大哥起了爱慕之心,生怕与大哥起了间隙,可惜事与愿违,结果反而更糟。” 余二虽在结界之内,却犹如那天边的闪雷劈直劈到了天灵盖,这几日的惊吓实在多,炸地一颗肉心颤颤巍巍,他结结巴巴道:“爱,爱慕?” 敖景逸怔怔伸手隔着结界与余二的相贴,“我对大哥之心,犹如太子对衡帝,敖尘对我父王,不只兄弟之情,还有恋慕之意。”话罢惨然一笑:“这天上人间时光流转,演的竟都是相似戏文,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叹……” 余二傻瞪着小眼,脑中一片空白,瞠目结舌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既震惊又荒谬,突然回过神来跳脚道:“湖涨了!” 大雨肆意瓢泼,简直犹如将东海倒挂与天空一般,鉴湖湖面暴涨,湖水已然蔓延到了高处,敖景逸挥袖念起避雨法诀,撤掉结界,对余二道:“我们先离开此地。”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呼声:“景逸……!” 一头白龙腾云驾雾而来,冲到二人面前,前爪一把揪上敖景逸衣襟,豆大的泪珠从那清明大眼中扑簌簌滑落,简直犹如两汪泉眼不住冒水一般,“父王昨晚历劫去了!!!” 敖景逸与余二齐齐僵住,泪眼迷蒙的敖景白自顾自化成人形,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昨儿父王刚离位,今天他们就派我来收拾凤疏的烂摊子,就看准现在我能哭能降雨灭火快是吧!!!” 敖景逸深吸了一口气,方道:“别哭了,再哭便要发洪水了!” 敖景白从怀中掏出一方素色绣边丝绡帕子,抹了抹微肿的眼眶,慢慢止住泪水,雨势戛然而收,他恢复以往的翩翩风度,叹口气道:“方才我到了朝歌城中,见道金光朝城外射去,便猜是你,好不容易才跟上来,你得跟我回宫,父王昨晚突然离位,宫中乱成一团,龟丞相几乎没直接将龙冠套在我头上!” 话罢他一把拉起敖景逸,定睛看清敖景逸身后之人,讶异之下,激动道:“余大哥!你居然在这?我还以为你和凤疏一道找凤澶去了。” 余二面色一变:“凤疏,他不是被绿衣?” 敖景白面露忧愁之色,蹙眉道,“绿衣和蝉衣叛变带走了凤澶,凤疏正四处寻找,我看他是吃错了药,竟然连绿衣的涅槃之火都不管,强令凤族将士下界,怕是凡人们要想不明白,为甚么都城被焚毁,各地却频现凤凰祥瑞之兆了……” 敖景白从袖子里掏出一枚比巴掌还大的巨蛋,也不知他用什么法术塞到袖中,他将蛋塞和一块玉牌塞给余二,道:“这是绿衣,有烦余大哥把她带回苍梧宫罢,我和景逸得赶回东海。” 余二愣愣地捧着那颗沉甸甸的凤卵,傻眼道:“怎么成蛋了?” 敖景白愁烟笼眉,哀声叹道:“绿衣下了死手,否则朝歌的火不会那么大,你说她一个漂漂亮亮的妹子,何苦下这么狠的心哪。” 余二要把凤卵还与敖景白:“你自己给他,我不回苍梧宫,我得去找小鸟儿。”嘟哝着看着蛋壳,续道:“那老凤凰的心更狠,连个蛋都不让她妹做,若是当初他能手下留情些,小小鸟儿也不至于可怜没娘。” 敖景白讶异地看着余二,“你知道裳妹的事了?” 余二不知为何,胸中犹如噎了块糯米糕,堵地难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敖景白难得地怔了几刻,桃花眼中神色变幻,最后吸口气缓道:“我与凤疏裳妹三人打小一同长大,凤疏是如何对凤澶的,便是如何对裳妹,虽说连凤疏他自己都承认裳妹为他所杀,但我却是不信的。” 敖景白目光灼灼直视余二眼底,“余二大哥,是非如何由你自断,我只与你说一点,雌凤唯有难产而死,方不得涅槃重生。” 第三十章 余二从浮云里探出头来,天庭依旧是金光万道瑞气千条,一派升平和乐,他拿着敖景白塞于他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苍梧宫中,当初他被凤疏绑着拖进这地方,谁料到有朝一日还会自动送上门来。 梧桐仙林果然都不见了时不时逡巡而过的凤兵凤将,不免显得有些冷清,余二到了殿前,终于碰上几位宫装侍女,他上前拦住,劈头盖脸便问道:“凤澶找到没?你们王上在哪?” 那几位侍女见是余二,长吁口气,为首的姑娘红着眼眶道:“世子下落依旧不明,王上昨日带着一身伤回宫,好似浴血一般,到现在还在花厅指挥凤将们外出寻找呢。” 侍女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忧心忡忡,余二也不再耽搁,熟门数路地便往花厅摸去,还未进门便听见凤疏蕴着冰渣的声音道:“继续找,一寸一寸地给本王翻三遍,不要漏过任何蛛丝马迹!” 那位当初将余二松骨的凤将领旨退出,凤疏抬手摔掷掉桌边云盏,寒声自道:“本王倒要看看蝉衣你能藏多久。”复抬眼望见余二,皱眉道:“余二?” 余二呆滞地望着凤疏,结结巴巴道:“你的手?” “烧的。” 凤疏不以为意,轻描淡写他推开绿衣那千钧一发之刻,犹似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双手如今满布烧痕,犹如白兰惨遭虫噬。余二将凤澶交于蝉衣,又与那东海敖景逸不清不楚,他一出现犹如火上浇油,凤疏怒意横生,责道:“你擅离世子,该当何罪?” 涅槃之火对于凤族损伤极重,即使敷上仙药也无甚作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连绵钻入凤疏卷云纹广袖不知蔓延多深,看的余二心中冒过一丝寒气,也不愿与他计较, 咳了一声道:“我,我可能知道小鸟儿在哪里。” 凤疏蓦然抬眼,道“当真?” 余二点点头,“还记得小鸟儿那条绿项链么?它讨了我一片龙鳞搁到匣子坠里,若它还带着链子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4 我便能找到它。” 余二话音未落便被大力扯住,踉跄稳住身形才发现已被老凤凰拉上云头,自从凤澶下落不明后这老凤凰便犹如转性,江山尽在五指的从容风度消散殆尽,换之雷厉风行的狠厉决断,连叫人喘气的空隙都不留。 手腕被掐地生疼,余二本想挥袖甩开,一见那老凤凰触目惊心的五指便又倒吸一口凉气,嘶声道:“你一股脑儿往外飞,知道往哪飞么?” 凤疏冷哼一声,风驰电掣般领着余二离了天庭,而后才松手道了两个字,“带路。” 余二撇了撇嘴,气沉丹田心定神凝,聚灵台努力感知那片小小的旧鳞在何方向,微弱感应如风筝线似的将断未断,他绷紧身体,一张脸憋地犹似秋日枫叶,引着云头飘飘摇摇朝下界摸索而去。 不知飞了多久,耳边听闻凤疏命道:“余二,飞快些。” “你以为我不想,一快便跟丢,站着说话不腰疼!”余二是半龙半鱼,那又是片旧鳞,能寻起来已实属不易,他本提着一颗心,听到催促肝火上窜,见凤疏开口又要说些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堵道:“有话等下说,聒噪地老子分心。” 凤疏便再没言语,抿着薄唇眼神更为凛冽,余二又往飘了一阵,他这两天心神劳累又没进食,此时腹内空空响鼓大作,摸了摸肚子发现变成了凤卵的绿衣还在身上,几乎差点忘了。 余二把它掏出来晃了晃:“这是绿衣,怎么处置?” 凤疏脸色一沉,道:“砸了。”复又顿了顿,冷笑道:“或者你也可以拿它填肚子,本王保证你会大增千年修为。” 余二一抖,忙又把蛋搁回身上,苦脸道:“她烧成蛋,就和人死了重新投胎没甚分别,不用赶尽杀绝罢……” 余二原本打算强忍饥饿,谁知那咕咕声竟犹如响在耳边似的,实在打扰心神,便干脆寻了个隐蔽处降落下来,直奔不远处的一处包子摊,掏出几枚铜钱,裹了几个包子。 凤疏见他还顾及口腹之事,几乎要反怒为笑,余二一口半个狼吞虎咽,也不顾天风灌进嘴巴,一边继续赶路一边将油纸包递出:“素的!” 晾了半天不见有人接手,余二回头一看,凤疏正垂眼盯着包子,神色莫名,余二疑惑问道:“不吃?” 凤疏淡淡拒道,“不用。” 余二撇撇嘴倒也不勉强,自然地将那菜包子塞到口中,他不爱吃素,砸吧着嘴面露遗憾之色。 他们一路向南寻去,足底山川溪涧连绵越过,似乎离那鳞片越来越近,余二也渐渐能清晰地抓住那丝微妙感觉,二人犹如顺藤摸瓜一番,最后降落于一处山谷之前。 凤疏望向谷内,道:“确定在这?” 余二眯了眯眼,“应该错不了。” 凤疏冷笑一声道:“这是蛇族峡谷,左翼凤将已经搜过三遍,皆无所获!” 余二一愣,蛇族峡谷,这不正是敖景逸所说的凤疏诛杀亲妹的地方,也是凤澶生父蛇王的老巢,他看向凤疏,后者只是沉静打量周遭景色,幽深黑瞳并无波动,又或是隐藏太深不得而知,余二拔腿便往谷内行去,“不对,应该就在这里。” 那峡谷两边巅峰犹如插屏,高岭陡崖上生藤萝阴兰,遮天蔽日,树影暗荫几乎似鬼魅一般。有道是山前日暖,峡内风寒,峡谷之内静谧无声鸦雀不鸣,阴寒之气从脚心幽幽漫至全身,余二忍住寒噤骂道:“什么邪地!” 凤疏道:“蛇性喜阴湿,这谷内一向如此。” 余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忧心道:“小鸟儿胆小,不知它禁得住不。” 凤疏随着余二深入谷中,稳声道:“凤族世子不会如此没用。” 余二不以为然道:“管你什么世子,它是刚出壳的小鸟,小孩害怕很正常。”说话之间已到了一处幽深溶洞之前,洞口犹如猛兽血盆大口挟灌阴风呼啸,唯砌有七星祭台一处,余二爬上祭台,举目四望洞内一目了然,哪里有可藏人之处? “此处乃是蛇族祖祭之地。”凤疏道,突觉背后生风一物偷袭而来,回身挥袖击开,那物落地盘桓而起,竟是一只白眉蝮蛇,那蝮蛇眼含怨恨口露毒牙,阴恻恻道:“凤王上次大驾光临谷中,便取了我族王上性命,如今又弄丢了蛇族世子,还派兵将大肆搜寻蛇谷,害我族人四处遁匿,新仇旧怨真是不共戴天!” 凤疏冷冷盯着白眉老蛇:“凤澶乃凤族世子,与你蛇族无半点干系。” 那老蛇狠狠吐信:“世子乃我族蛇王亲生之子,若不是凤王你弑我族王强抢而去,又怎会被你那异心婢女带走不知所踪?” 凤疏挑眉问道:“凤澶不在你这?” 那老蛇突然仰天大笑,笑出一颗浊泪:“老朽倒希望世子在这!”老蛇怨毒的双眼锁住凤疏,一字一句誓道:“老朽会将它藏地密密实实,再抚育养它,传它技法,教导它有朝一日手刃杀亲仇人!” 那老蛇神态逼真,矢口否认凤澶在此,摆出一副进攻姿态,蛇首高高仰起露出毒牙,眼中闪着为主报仇的嗜血光芒。左翼凤将领凤兵已将此地搜寻三遍仍无收获,凤疏一颗心隐隐下沉。 原本站在祭台上的余二突然重重跺了跺脚,复屈膝撅起屁股趴下身去,几乎将脸平贴于台面之上,抬头对凤疏道:“奇怪,这台子是实心的,可我怎么感觉鳞片在下面?” 凤疏一凛,飞身跃上,余二原本以为他会一掌将祭台拍裂,谁知凤疏一把扯住余二,贴进耳边交待一句:“闭眼!”便遁地而入。 余二身子一沉,眼前一片黑暗,沉重的压迫感几乎将五脏六腑挤成一团,几乎连喘气的空隙也没,耳边听到凤疏问道:“定心屏气,还能感应地到龙鳞么?” 微凉地气息拂过耳廓,激地余二灵台稍明,他按指示屏住呼吸,引着二人朝龙鳞方向探去,遁地的感觉犹如漫步于虚空之中无依无靠,余二下意识揪住身边那人,几乎要将胸口憋炸,眼前金花乱飞之时,突然周身压迫一轻。 凤疏右手轻击响指,一道仙火燃起将这石壁腹内的甬道照亮,余二大口大口吸气,他不会遁地之术,犹如在窒息而死的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抬眼怒瞪骂道:“浪,你想害死老子啊?”谁知鼻尖差点撞上凤疏近在咫尺的脸颊。 余二方才发觉自己正如那攀缘藤一般紧紧扒在凤疏胸前,姿态其怂无比,他讪讪松手,只觉尴尬不已,凤疏移开目光看清这石内甬道,面色突然一凝,飞身急急朝深处掠去。 这甬道由法力施凿而成,应是蛇族密地,沿着甬道蜿蜒而转,突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5 然豁然开朗,还未等凤疏定睛看清周遭情形,一团火红犹如箭矢一般破空而来,直直撞上他胸膛。 第三十一章 余二满头大汗地从后追赶上来时,差点被唬上一跳,一道快影宛如鬼魅一般贴壁而飞,直袭凤疏面门,可那老凤凰好似中了邪,只顾僵硬地搂着小红毛怔在当地,微微颤抖的伤手抚过埋在他怀中的小鸟,犹如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完全没察觉到异变。 余二怒吼一声冲将上去,大掌一挥将那道影子拍开,手心的触感滑腻冰冷,简直恶心透顶,转头对身后的老凤凰喊道:“傻愣着干嘛?” 凤疏几不可见地一震,回过神来,幽深似潭的眼眸与余二对视一瞬,复又转开直视前方,原来那道被余二大掌拍飞的影子是那条白眉老蛇,此刻正偕同蛇族其余八位长老一字排开,剑拔弩张蓄势待发,蛇阵之后立着明衫长裙的蝉衣,一脸猝不及防地望着突然现身的凤疏。 此处乃是蛇族密地,深藏于山岩之下,原来当初绿蝉二衣侍候凤裳公主之时,与蛇族也往来密切,她们与这蛇族长老订下密约,绿蝉二衣将凤澶带回蛇谷,蛇族为她们提供藏身之处,蛇族迎回世子必然会拼死保护,乃是两全齐美的上策。白眉老蛇与族内其余几位长老将蝉衣和凤澶藏于此处,已躲过凤将三次搜寻,为保万无一失那白眉老蛇出面挑衅以打消凤疏疑虑,谁知竟被余二发现祭台之下内有乾坤,那白眉老蛇急急赶回密地,形势却已然逆转。 那凤澶醒来之后发觉自己被蝉衣带到一处阴冷山洞之中,被安在一处奇怪王座之上,底下几只大大小小的花蛇对着它山呼叩拜,几乎没把它吓得发癫,原本和善温柔的侍女也好似变成美女蛇,还是那拐带的罪魁祸首,它挣扎不止四处折腾,滴水不饮粒米不近,环着绿萤石坠子如同环着救命稻草一般,若是有人近身便炸毛到几要自残的程度。它本怕极凤疏,故而对凤疏十分敏感,甫一察觉凤疏靠近便趁周围人还未反应之前,箭矢一般飞奔朝去,几乎拼尽所有力气。 凤澶原本犹如鸵鸟一般埋首在凤疏怀中,听见余二声音拔出头来,圆溜鸟眼中满盛未定余惊,凄凄惨惨地嘶哑微弱叽叽叫着,展开双翅扭身扑过来,犹如受惊婴童伸开双臂从父亲怀中投入母亲怀抱一般。 余二一见小鸟儿的翅膀便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伸手接它入怀,它翅羽多处折断,原本板刷班密实整齐的秃尾也如那豁口断翅的木梳一般,简直好似刚从风暴圈中捞出来似的,余二听着它埋在自个儿胸前细微的抽噎声,心疼地两眼喷火,几乎要捶胸顿足,后悔方才没有直劈向那老蛇七寸。 那老蛇目露凶光,不顾嘴角一丝血迹,狠道:“将世子还来!” 余二呸地一声朝它啐一口:“还你个浪,送你口唾沫照照自己,就冲你这怂样还想养小鸟儿,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白眉老蛇一个激灵盘起身子,“你这邪妖口出狂言,休怪老朽手下无情!” 余二歪嘴鄙眼回敬道:“你有几分能耐手下无情?连我这邪妖一掌都躲不过的老不死,拿你泡酒都嫌肉太柴。” 老蛇怒道:“你……”话未说完余二便一口呛断:“你什么你,老子又不屑于当你太爷爷,不用叫地那么大声,省点力气待会才能多撑些功夫,免得老子打得不过瘾。” 蛇族长老们被余二挑衅地气血上涌,几乎立要一蹴而上讨回颜面,却听蝉衣幽幽叹了一口气,用一贯的软声唤道:“王上。” 凤疏神色平静,眼中竟连一贯的冷意都少了几分,蝉衣对上凤疏的眼眸,脊背处却窜过更为可怕的寒意,凤疏当初剖腹处死裳公主,寸断斩杀蛇王,抱着染血凤卵步出蛇族峡谷之时也是如此,犹如那无波无澜的流沙之坑一般,噬人的危险不表于外,却形于内。 “绿衣她……?” “涅槃。”凤疏淡淡道。 蝉衣摇头苦笑,涩声问道:“王上都知道了?”见凤疏点头,如花芙蓉面上浮现一丝凄哀之色,“那王上是真要把尾羽送予余二了?” “当然。” 余二听凤疏回地如此斩钉截铁,大为赞赏,简直觉得这老凤凰愈发顺眼了些,蝉衣怔怔滑落两行清泪,眼中闪着最后一丝希冀,哑声问道:“奴婢能否一问,王上对奴婢可有过一丝丝的心动?” “没有。”凤疏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蝉衣瞬间泪水滂沱,迷蒙中轻道:“奴婢并未伤世子半分,王上可信?” 凤疏微微点头:“本王信,但你罪依旧不可恕。” 蝉衣深吸一口气擦干脸颊泪珠,绽出一贯的温柔浅笑,微红的眼角染上决绝之色,重敛仪容跪地伏拜:“奴婢蝉衣罪该万死,烦请吾主降责。” 那白眉老蛇转身惊怒道:“蝉衣!你怎能败降?” 蝉衣对白眉老蛇叹道:“白长老,大势已去,你我不必负隅顽抗了。” 那老蛇偏不信邪,目眦尽裂,几乎将毒牙咬碎,转身怒视凤疏:“老朽就是拼死也要抢回世子!”话音未落嘶声长鸣,石壁各处传来密集的沙沙爬行之声,白眉老蛇领着其余八位蛇族长老先行弹身而上,打头直扑而来。 凤疏神色不慌不急,将余二和凤澶护至身后,电光火石间出袖卡上一只银纹巨蟒的七寸,虎口有如切金断玉一般将那蟒蛇斩成两半,他身形轻攸游走于蛇群之中,眼神是从容冷静,出手却凶绝狠辣,余二目瞪口呆地望着凤疏大开杀戒,蛇尸黑血四处喷溅,惨烈犹如地狱。 蛇族倾巢而出背水一战,余二见那石缝处团团涌出缠绕的各色花蛇,肠子一般黏腻搅在一起,几乎没恶心地呕出来,凤澶将头死死埋在余二衣襟当中,一眼也不愿再看,余二踢飞几条长虫,对凤疏吼道:“先撤吧!” 凤疏闻声不再恋战,飞身左手拎起余二后脖衣领,右手幻出一根红色凤羽轰然烧燃,那火花将几只花蛇慑地圈成一团,瞬息之间他们已遁入石壁之内,脱身而逃。 余二原本以为那濒死的压迫会再次袭来,一个激灵又反射性地贴上身后那人,谁知只是眼前一片黑暗并无任何不适,待到破土而出重见天日,才见凤疏收去一道结界,哈了一声怒道:“有这好东西上次怎么不用!” 山顶之上猎风劲响吹动衣袍,凤疏身上满溅血迹,胸口宛若绽开一朵红莲,想是被绿衣穿剑而过的旧伤再次崩裂,他也不甚在意,只伸手触了触余二怀中凤澶的脖颈,凤澶不知是吓蒙了还是如何,竟只是瑟缩了下便闭上眼睛任由他抚摸。余二惊异地看看小鸟儿,又看看凤疏,若不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6 是方丛蛇群之中杀出来余惊未定,余二简直要生出了些天伦之乐的错觉。 忽听天空中有鸣金振翅之声,凤族将士已火速赶来,为首的左翼凤将对凤疏叩拜请命道:“请吾主降令!” 凤疏收敛仪容负手转身,眼神扫过脚下密树苍天的峡谷,眼中冷意渐盛:“劝降不成便屠族,记得将蝉衣带回宫中。”吩咐罢便招来一片祥云摆驾回宫。 那蛇族峡谷在脚底下渐渐氤氲成一片浓烈绿意,余二脑中还回荡着凤疏那句屠族,怀中的凤澶却不安地骚动起来,将脖子拼命朝余二衣襟中探去,余二以为它又想躲进去,松了松衣襟便想把它塞进去,谁知凤澶爪子一伸一勾,已经将绿衣的蛋刨了出来,嫌恶地从鼻子里喷了口气一脚踹飞。 还好余二反应极快,扑身到祥云边缘堪堪才将蛋捞了回来,凤澶愈加不依不饶,捍卫领地似地伸直了爪子不把绿衣踹走誓不罢休,扬起鹅黄小喙圆眼中满溢控诉。余二不由满头黑线,掂量了下手中的蛋将它放到云上,对凤澶张手晃了晃,哄道:“看,我不要它了。” 凤澶闻言叽了一声,总算有了几分满意。 第三十二章(补正) 余二这回十分上道,刚一踏上苍梧宫土地便朝那些老天医飞奔而去,乱哄哄一群人挤到寝殿中,余二将凤澶放到榻上抬起它的鸟屁股,“喏,尾巴掉了,翅膀折了,肚子毛也缺了几块……” 菊花褶子老头倒抽一口凉气,“快拿姜片擦擦,万一斑秃就惨了!” 稀疏胡子老头拈须制止道:“擦什么姜,世子肌肤娇嫩万一被辣坏了怎办?还是多吃点黑芝麻!” 菊花褶子老头道:“芝麻要吃,姜片也是要擦的,双管齐下才万无一失!” 稀疏胡子老头道:“不管怎样,姜片都不能用,还是内服保险。” 几位老天医围绕着要不要用上一味姜而吵来吵去,余二被整地头痛,吼了一声将他们震地安静下来,“先吃芝麻看看效果,没用再擦姜,先这么定了!”抬眼看到静静立在人群外的凤疏,嘴巴一溜又道:“也给你们王上看看。” 那菊花褶子老头被余二一句话否了姜片,被拂了面子十分不快,闻言便提了药箱挪到凤疏面前。 凤疏看了一眼余二,便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老天医将染血的王袍剪开,凤疏手上烧灼的伤疤断续蔓延到上臂处,衬地其余完好肌肤愈加苍白若雪,被绿衣刺的一剑贯胸而过,伤口又撕裂开,未凝的血液渗出伤口沿着流畅的肌肉线条蜿蜒流下,触目惊心犹如红梅零落于积雪之中。 天医将伤口重新敷上仙药包扎完毕,凤疏披上侍女新送上来的衣袍,拢上衣襟微微垂眼对上余二目光,漫不经心道:“看完了么?” 余二方才回过神来,讪讪收起一脸愣相,为补回几分颜面哼哼道:“拜你所赐,当初我在龙门受的伤也不轻,你那些手下下手也忒狠,哈哈,想不到你也有这天。” 涅槃之火的灼伤对于凤族来说终身不得愈合,凤疏也懒于和余二说明,那位对余二下狠手的左翼凤将此时快步入殿,对凤疏跪道:“启禀吾主,蛇族其余残党业已降伏,末将已将它们放归蛇谷,唯有蛇族白眉长老负隅顽抗,最后蝉衣与其同归于尽。” 凤疏神色微微一变,凤将双手捧出一只白色雏凤,“蝉衣她自言要为王上做最后一件事,但求王上能原谅与她。” 那雏凤犹如雪团捏成一般,它拍了拍翅膀从凤将手中跌跌撞撞跃下来,歪歪斜斜朝凤疏方向走去,翅羽覆上靴面,歪了脑袋咕地一声仰视凤疏,不谙世事琉璃色眼珠清波浅浅,透着纯真的欢喜。 这世间情爱之事系于缘分二字之上,最是不能强求,看遍红豆新词,尝尽酸甜百味,用尽千般手段,最终依然败于不可求与求不得,百年等候岁月犹如过眼云烟,那明眸皓齿的温柔侍女终于看破。 凤疏默然看了脚边的雏凤半响,俯身将其拾起交与一旁随侍,吩咐道:“为她改个名字,放入育雏院好好照顾罢。” 话说那随侍抱着白色雏凤告退,余二的目光随着那只小雏鸟消失在门后,一转眼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好姑娘就变成绒毛小鸟,从头换个人生来活,余二心中乱糟糟五味杂陈着不知是何种滋味,顺手把凤澶抱在怀中顺毛,顺着顺着发现顺掉两根红绒毛夹在指缝里,唬地赶紧收手。 那老天医们又闹闹哄哄地吵出一张半月份的食疗方子,因世子饿了好几天,宫中厨房火速遵照方子做了出来,原本以为会是加大加量各式补品,谁知端上来的却只有一碗肉糜粥。 稀疏胡子老天医道:“世子禁食过久,不可猛吃太多,须得先拿易消化的开食,循序渐进再吃些补物。” 余二倒也懂这个,拿勺子舀了一勺递至凤澶喙边,凤澶将粥里的肉糜啄出来吞下,又自顾自探头去碗里翻找,蹭脸颊绒毛上粘糊糊地沾着软糯的米粒,余二将勺子蹭到它嘴边哄道:“乖,吃这个。” 凤澶嫌弃地撇一眼那勺子,自顾自地继续往碗里探去,余二无奈,只好将那粥自己吃了,又舀了一勺递到它嘴边:“这次要全部吃了。” 凤澶哪里管他,它饿地半死好不容易开荤,得得得地将好料啄完,蹭着余二讨别的,对那剩下的粥米不屑一顾,余二唬下脸来:“吃完,不许挑食!” 凤澶拍着软翅,张着鹅黄小喙伸长鲜红舌头,巴着圆眼贴着余二,与那檐下燕子窝中讨食的雏燕简直一摸一样,就差嘶声喳喳狂叫,余二狠了狠心道:“不吃完不许吃别的。” 凤澶叽了一声,它那里管余二如何,不依不饶地继续折腾,极尽死缠烂打的功夫,余二被蹭地心烦意乱,端着碗又不好制住它,忽听凤疏道一声:“澶儿,休得胡闹!” 凤澶打了个哆嗦,偷偷瞄一眼凤疏,嗖地躲进余二怀中,徒留尾巴对外,凤疏示意一旁的随侍将余二手中的残粥端走,交待道再熬一份,遣退一众天医随从,寝殿中只余下二人一鸟,凤疏对着那扇秋水鸳鸯屏风处微微提声道:“敖景白,你可以出来了。” 便听屏风后传来一声咳嗽,敖景白摇着一张描金折扇掩饰住尴尬,姿态翩翩地从屏风后踱了出来,叹道:“真是一派和睦天伦哪……” 余二傻眼道:“你不是和景逸一同回东海了么?” 敖景白懊恼地叹了一口气:“路上与他失散,我又迷了路,转着转着到了苍梧宫,就顺路进来坐一坐。 凤疏淡淡道:“来人,送客。” 敖景白一凛,将两道姣好的眉微微缠皱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7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7 起来,苦着脸道:“别!我和景逸刚将父王龙体送入水晶洞,龟丞相便捧着龙冠往我头上套,幸好我身法快,一把将那冠截住,一不小心便甩到景逸头上了,我怕被骂便赶紧溜到你这,你可得管我几天饭。” 东海新龙王即位竟如此荒谬,当时情形必然十分混乱,被敖景白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凤疏沉声道:“你真要放弃龙王之位?” “当龙王有什么好的,天天对着宫中那堆老臣,月月要上朝对着天庭那堆老臣,他们有多讨厌你最知道。”敖景白对凤疏嗤了口气:“好不容易有个能干的便宜弟弟,我这绣花枕头赶紧让位,乐得无事一身轻,天天看妹子。” 凤疏掩去眼中的复杂神色,只说了两字,“随你。” 敖景白喜笑颜开,熟门熟路摸去客房,说要更衣准备同进晚膳,余二如同目送蝉衣一般目送敖景白闪身出去,愣愣掉转目光对上凤疏,张口艰难道:“敖景白他,还不知道龙王已经……吧?” 凤疏点了点头,余二默然不语,老龙王负心愧对敖景逸母子,敖景逸母子设计夺了龙王性命,旧年往事迷蒙复杂,欠的多少,还的多少,孰是孰非,孰轻孰重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分清,唯一分明的便是,敖景白最是那无辜之人,却也被命运牵连其中。 凤疏轻声道:“事已定局,你守好口风,是否告诉敖景白,容本王再思量。” 冰轮初升,清风徐来,苍梧宫花厅中敖景白俨然反客为主,抡着青玉酒壶轮番来敬,贺小鸟儿安然回宫。他左右逢源插科打诨,指着月宫笑言说凤族各个妹子都赛嫦娥,着实将几位布菜侍女捧地脸颊飞霞。 凤澶原本高高兴兴地爬到桌上正欲拖只羊腿,谁料凤疏将新熬的一碗肉糜粥啪地置于它面前,将它唬了一跳,翅羽环着高瓷碗求助似地望向余二,余二冲它努了努嘴示意乖乖吃下,凤澶委委屈屈地埋头嘬着小喙啜粥,余二最后到底心软,夹了两块炖得入口即化的蹄筋奖励于它。 余二强撑着笑脸与敖景白对饮,他一向藏不住心事,又怕将情绪写在脸上,让敖景白发觉异处,那敖景白越喝越高,一张俊脸几乎笑成迎春花,余二也知若是敖景白知道真相,此刻的欢娱便都成一场梦境,他越是高兴余二便越是堵心,最后只好借由凤澶困了,先行失陪。 他将小鸟儿安置在榻上,凤澶几天没合眼很快便呼吸平缓沉入梦乡,余二给它小心掖上被子,一边盯着屏风上两只鸳鸯发呆,这几天来惊天大变翻云覆雨,几乎将身边之人重新认识一遍,恍若浮梦一场,余二简直生出了闭上眼睛睡上一觉,一切便能复归原样的幻觉。 “这鸳鸯绣地不错吧?” 漂浮的话音响在耳边,余二被唬了一跳回过头去,敖景白捏着一酒壶笑得熠熠生辉,他偏身坐到了榻上,斟了一杯酒望着屏风眼神迷离起来。 余二问道:“凤疏呢?” 敖景白轻笑一声:“还在花厅呢。”他指着屏风上的鸳鸯,不忘将一个有失优雅的酒嗝咽下去,“这是裳妹绣的。” 他眼中浮着些怀念之色,叹道:“那时裳妹绣这幅屏风时,我还笑话她春心萌动,谁料一语成谶,她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何苦要吊死在那蛇树上,天庭逼她回宫问罪,她却与那蛇王躲了起来,果然闹了个天翻地覆。” 这副屏风构图婉约,两只鸳鸯交颈眠于秋水之中,透着女儿家欲说还休的缠绵心事,与寝殿内的陈设格格不入十分突兀,原来竟是凤疏亡妹之作,余二眼前浮现出蛇族峡谷中凌厉决绝的老凤凰,不由脱口问道:“当初他到底有没杀小鸟儿爹娘?” 敖景白摇了摇头,“当年谁也不知道峡谷中发生了何事,我也只是有所怀疑,你若真想知道真相,还得亲自去问凤疏。”他举杯朝余二示意,笑问道:“不过余大哥你得是他什么人,他才能对你如实相告?” 余二一震,张了张口欲说小鸟儿,转念一想自己与小鸟儿并无血缘关系,只是较之他人亲近了些,又默然闭上嘴,经这敖景白点拨,他赫然发现自己与这凤凰父子看似亲密,实则只是一位与凤疏订约照顾凤澶的局外之人,即使凤疏是凤澶杀亲之人,他又能如何?难道要学蝉绿二衣将小鸟儿偷偷抱走养大?那蝉绿二衣好歹还能说是为亡主尽忠,余二他难道要说是替天行道? 敖景白抿了一口酒,恩哼了一声道:“我差点忘了,余大哥你大可直接去问他,他都要将凤尾送予你了,自然应对你坦陈些。” 余二茫然道:“和凤尾有何关系?” 敖景白几乎要喷酒:“凤尾不是定情之物么?你都要与他处一块了,自然要把话说清楚,毕竟事关凤澶,藏着掖着都不好受,杀没杀一刀痛快。” 余二脖子一梗,红云火辣辣烧上来,尴尬呸道:“胡说,我没要与他定情!” 敖景白转着酒杯若有所思:“那倒是,还没拔呢。”话罢突然幽幽叹口气:“余大哥,不瞒你说,我家二弟也喜欢你的紧。” “……他,他和我说了。”余二抹去额上冷汗,觉得手脚不知往哪摆放,他之前刻意不去想敖景逸,只在心里当做是兄弟说了句笑话,如今被敖景白大咧咧地提出来,愈发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说了?”敖景白讶然,复又苦笑一声:“怪不得你去要寻凤疏时他会那样,亏我还纳闷呢。” 余二回想当时他驾云飞往苍梧宫时敖景逸瞬间黯淡死灰的眼神,心口犹如堵上一块大石,敖景白幽幽叹了一口气,缓缓认真道:“余大哥,你若真想与凤疏一块,便早些定下,好给我家景逸一个痛快。” 敖景白也不管余二现在是何种表情,自顾自立起身来,他已喝得微醺,却还不忘将白衫下摆理好,努力稳着虚浮的步子,道:“我去育雏院看看绿衣和蝉衣,余大哥你好好思量思量。” 第三十三章 余二踏进花厅,正见凤疏一人倚着廊柱对月独酌,渐近十五,蟾宫趋圆,冰轮悬于上侧遍洒皎皎清光,几株桂子花事绚烂暗香浮动,偶有远处悠扬仙乐随风徐来。 听闻脚步声,凤疏回过身来,冲余二微微举杯。 余二一愣,伸手从桌上取了套杯盏自斟而满,抬手回敬,他们二人此前一向路数不和,还是头一回心平静和地对饮一杯,倒隐约生出了几分杯酒泯恩仇的意味。 余二原本只被敖景白撩拨地憋着一口气来找凤疏,待真见到人了又不知如何开口才稳妥,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又斟上几杯,一边喝一边思量,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那人,定在那握着青玉酒盏的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8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8 五指上,突然灵光一现抽气道:“受重伤居然还喝酒?” 凤疏不以为意摆手道:“无妨。” 余二道:“怎么会没事,本来就是喝不得的。” 凤疏一瞬不瞬地望向余二眼底,因着几分酒意显得幽深眼眸愈加浮光清浅,几乎能将人摄入里面,他微叹口气勾起嘴角道:“余二,若是换做以往,你定恨不得本王醉得倒地立毙。” 凤疏极少笑,若是一笑便如那积雪初融露出下覆青芽,万千春光尽在一点,生动地摄人心魄,余二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凤疏续道:“当初本王答应过助你化龙,赠你凤尾是么?” 余二愣愣地点了点头。 凤疏若有所思将酒杯收起,看着余二淡淡道:“此次多亏你才能将澶儿寻回,那本王便先践行一半诺言罢。” 话音刚落便光华大作,映衬地月华失色,那璀璨光芒中幻出一只成年火凤,翎如血玉长尾若霞,宛若濯火而生又将那火色尽敛于身,流光溢彩灼灼风华,优雅偏翔落于余二面前,收翅息声。 余二几乎傻眼,不由自主伸手碰了碰那丛颀长茂密的尾羽,触感与凤澶的毛不同,小鸟儿的毛偏绒偏软,而手下的尾羽光滑似绸,柔韧如丝,蹭地手心微痒,又沿着手臂蔓延到心底。 当初做梦一般都想将这老凤凰的招摇尾羽根根剃光,让他凉着屁股丢人现眼,如今肖想良久的情形终于上演,余二捏着正中最长的那根,心潮激荡。 凤疏微微有点不适地动了动,垂下眼皮道:“你若不拔,最好将手放开。 余二醒过神来,啐了一句,管他什么定不定情,这丛凤尾本来便是许给他的,如今有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怎能眼睁睁错过?余二咧嘴嘿嘿一笑,手下稍使劲,便犹如拔禾苗一般将那根最长凤尾薅了下来,又不停不歇地将旁边两根稍短点的揪下来,倒换到另边手上,准备染指其他尾羽。 谁料凤疏前迈两步便幻成人形,余二擎着三根羽毛晾着一只伸出去的手,哎道:“我还没拔完呢,快变回去!” 凤疏眉间微皱,“余二,你别得寸进尺。” 余二挥着那三根招摇红羽,“你可别血口喷人,明明你答应让我把尾巴拔光,现在只拔了三根便反悔,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凤疏冷下面容,道:“那三根便是全部尾羽。” 余二从鼻孔中喷了一口气:“骗谁呢,那几根短些的是摆设啊?你可是答应我把尾巴毛拔光,要露肉的!” 他拔了三根羽毛心中其实十分舒爽,眉飞色舞咧嘴笑开一口白牙,大咧咧坐在凳子上拍着大腿冲凤疏招呼道:“来来来,一言九鼎的凤王,我们将剩下的毛揪掉,便算了结你我之前一件大事。” 凤疏静静看着余二,眼中明明灭灭,那呆鱼抡着三根尾羽满脸得瑟,两道浓眉几乎要飞上天去,一副不加掩饰的得意畅快,于是微眯了眼睛,冷冷一笑道:“这三根尾羽是凤族定情之物。” 余二仰天大笑卡到痰,呛道:“你我在龙宫时不是说好只拔凤尾,免谈定情么?” “那是你说的,本王只说看不上你而已。” 余二撇嘴笑道:“哈,难道现在看上了?” 凤疏居高临下,轻笑一声道:“本王现在对你有所改观。” 余二的心咯噔一声,僵直在当地,凤疏缓缓踱步过来,俯身凑近余二,简直要到了鼻息相闻的地步,低声道:“敖景白说你我澶儿好似一家三口,满溢天伦之乐,本王也觉得那话颇有几分道理,如今有心收了你,你意下如何?” 话语一字一句蹦入耳中,将余二的脑子轰隆隆堵塞起来,他愣愣半张着嘴一脸呆滞,若不是自己千杯不醉,几乎要怀疑是喝高幻觉了。 原本被拔去凤尾,又受言语奚落,现今凤疏三言两语便翻盘为胜,心中不由浮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畅快,他见身下的余二瞪眼张嘴,一如既往的呆木粗傻,许是酒意作祟,心念一动之下便已覆了上去,根本勿需撬开牙关便长驱直入。 余二愣神之间便觉唇上微凉,三魂七魄几乎要被勾吸而去,辗转碾复间全身气血轰然上涌,几乎能听见血液从耳边呼啸而过,那声音让人一个激灵反射性地闭紧牙关,余二砰地跳将起来踢翻圆凳,啐了一口拿凤尾指着凤疏,结结巴巴怒道:“你,你,你……” 凤疏直身而起,他手上有伤,只从桌上取了一块白绸布巾拭去唇上鲜血,泛着酒意的眼神瞬然清明起来,回身静静看向余二,岂料余二只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抬脚又踹翻一只圆凳,扭头便走。 余二急步回到寝殿,在门口处正好遇上从育雏院溜达回来的敖景白,敖景白见他一双美目便嗖地一下瞪地溜圆,哗然道:“余大哥,恭喜恭喜。” 余二茫然道:“恭喜什么?” 敖景白拊掌几乎笑得花枝乱颤:“恭喜你与凤疏终于拔尾定情!” 余二轰然从脖子烧起红晕,狠狠呸了一句:“鬼才和他定情呢!” 敖景白啊了一声,微微蹙起双眉,“不都拔了尾巴了么?你嫌弃他哪里,长的不好看?”敖景白稳了稳醉意虚浮的脚步,朝光可鉴人的青玉地砖上瞅了瞅,迷惑道:“不至于啊,他也只比我差了一点点。” 余二对这位醉酒也不忘自怜的敖大太子十分无语,凉道:“其实我觉得他比你好看。” 敖景白大惊失色,退了一步扶墙道:“怎么可能!”突然又迷迷地换上一副了然的表情:“我知道了,你与蝉衣一样,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余二被狠狠噎到,抬脚便往殿中走,敖景白踉踉跄跄地跟在身后,絮絮叨叨道:“说到蝉衣,她和绿衣的蛋呆在一起,待绿衣孵出来,一只小翠鸟一只小白鸟交相辉映,长大了又都会是美美的妹子。” 余二定住,回过身去看着敖景白,提及绿衣蝉衣,他才恍然发现原本要问老凤凰的竟一点都没问,敖景白幽幽叹了口气:“清清白白重活一世,对于她们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余二默然,敖景白所说的何尝不是事实,只是这重活一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他人是谁,纵使有人将往事告诉于你,你也找不回所有的自己,尽忘前尘,从头来过,与那人死了重新投胎有何分别?更何况那两只长大的小凤鸟,也不会再被称为绿衣蝉衣了。 敖景白唏嘘感叹半天,指着余二手中的凤尾奸笑道:“余大哥,我能摸摸看凤疏的毛啥样么?” 余二疑惑地举起来,道:“你没摸过?”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9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39 敖景白挑了挑眉,“除了小时候一同玩耍时偶然见过几次,不过谁敢去摸啊,虽然是很漂亮,可那是凤尾啊!摸了指不定他就赖上你了,谁叫这是定情的东西呢。” 第三十四章(补正) 凤疏回到寝殿之时,敖景白正擎着那三根凤尾细细端详,迷蒙抬眼对凤疏啧啧有声道:“不愧是凤王,连毛都长得气派非凡。” 凤疏冷冷扫了一眼立在敖景白身边的余二,劈手便将凤尾夺回,扬手一挥那三根长羽便犹如飞箭一般直插而进屏风侧的一只梅瓶。 敖景白嬉笑道:“果然,拔下来的凤尾只能用来插瓶,余大哥你怎么不多拔几根,凑足了也好做把扇子。” 余二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凤疏负手冷声道:“敖景白,你在正好,本王正要遣凤使恭贺东海新龙王,要不要顺带把你捎回去?” 敖景白悚然摆手嚎道:“不要,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家!” “那便回你的客房去。” 敖景白啧了一声嘟哝道,“果然是媳妇领进门,兄弟抛过墙。”指了指两爪蹬天睡地口水横流的凤澶,“今晚要不要我和澶儿一起睡?” 余二茫然道:“为什么?” 敖景白无奈地对天翻了个白眼,凤疏沉声警告道:“敖景白。” “好好好,我就走。”敖景白闪身往外,他酒意未退,一个身法使得犹如弱柳扶风一般招摇,倚着门槛回眸笑得瑞气千条:“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随时可将小澶儿送往我这边,不用客气。” 余二终于迟钝地明白过来敖景白所指何意,一张脸又轰然涨成秋日枫叶,这一晚他脸上的颜色犹如潮水一般涨涨退退,怕是要将一张面皮生生磨薄。 凤疏倒没什么反应,甚至看也不看余二一眼,行到榻边给凤澶掖了掖被角,便径直绕过屏风进到内室,仿佛方才花厅中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余二愣愣地被晾在原地,突然骂了一声浪,滚上榻去闭眼勉力清空脑袋,却是一夜不得入眠,搂着凤澶翻来覆去犹如一张嵌着红枣的烙饼。 翌日清晨,顶着眼圈迷糊爬将起来,被嘭地一声吓地一个哆嗦,原来是侍女捧了热水进殿来伺候,不知为什么那些原本机灵聪慧的侍女们各个都如雷劈了似地愣在当地,为首的还不慎将银盆打翻在地,任由水花四溅。 余二哎了一声,连忙上前要帮那侍女将银盆拾起来,那侍女恍然醒神啪地跪下来去和余二抢,口中还慌忙道:“您歇着,让奴婢来就行。” 余二奇怪地哦了一声,空手站起来。 他原本是被凤疏绑来宫中,干的又是照顾凤澶的活儿,除了二人一鸟常呆于一处,并无什么特殊身份,本来与宫中的随侍宫娥相处也算自然,谁知今日那些宫娥侍从犹如转了性子一般,突然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好像伺候的不是余二而是凤疏似的。 余二一边拧了条热巾擦脸,一边从眼角偷瞄那些宫娥,侍女们目光在梅瓶凤尾和他之间流连,面面相觑时都带着震惊和探究。 余二就是再愚钝,也明白过来是自己拔了凤疏尾巴毛儿的原因。 他叹了口气,将醒过来正在摇篮与床榻之间上窜下跳的凤澶捞起来哄了哄,交与为首的侍女说:“把世子抱过去给敖大太子。”顺便将其余闲杂人等一同遣散出去,想了想还是将门关上,才转身绕过芦花秋水刺鸳鸯屏风。 偌大寝殿只由那扇屏风简单格开,多置了一张余二和凤澶睡的雕花床榻,内室中亦摆着一模一样的一张,连丝绡锦被都是同色同花,凤疏素来不喜他人触碰,更衣束冠之事一向亲历亲为从不假手于人,他正立于榻前宽袖轻袍散着如瀑墨发,手持一副镂银星冠还未束上,听闻外头鼓捣出的动静,微微挑起眉峰目光迎上余二。 凤疏姿仪端方雍容华贵,纵使当初困缚于莲池法阵之中,也不见一丝狼狈凌乱,余二与他行走坐卧形影不离如此之久,还是首次见他没有束冠,乌发散沿垂坠而下,竟将雪雕冰砌的五官衬出几分和缓。 余二目光不由自主地闪了闪,心道男人之间赤膊都不鲜见,又不是衣冠不整何必大惊小怪,掩饰性地咳嗽一声道:“我有事要问你。” 凤疏静静望着余二等他续言,余二搓了搓手,轻声道,“传言道小鸟儿双亲是你……真的么?” “是真。”凤疏明明白白听出余二话中省略,眼眸中的温度随声消散,覆上一贯的疏离冷漠。 他承认地实在太过痛快,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太过明显,余二张了张嘴,滑口接问道,“为什么?” 凤疏几乎要将手中银冠捏成齑粉,冷冷一笑道:“余二你何必装傻,敖景逸必然已将当年之事告诉于你,现在难道还要本王将神妖不得私通的天条背一遍与你听?” “凤族不是只有难产而死才不能涅槃重生么?” 余二被噎了一瞬,随即狠声问道,他直直看入凤疏的眼眸,一字一句带着无比的认真,“你能都让蝉衣绿衣从头来活,怎么会对你亲妹妹赶尽杀绝?当年是不是另有隐情?” 银冠化为熔水从指缝间滑落,跌与青玉地砖之上复又凝住,有如镜面一般泛着冷光,“余二,即使当年另有隐情,本王凭什么要告诉你?” 昨晚敖景白也曾如此问过余二,当时他怔在当地手脚发凉,愣愣不知如何回答,余二目光移到屏风侧,那三根凤尾虽插在梅瓶里,却好似种在心上,开枝散叶招招摇摇结出大片旖旎念想,他深吸一口气道:“照你昨晚说的拔尾定情,你我处到一块,小鸟儿又像是我亲生的,我们仨便成一家人,我怎不能知道真相?” 余二将话一气冲口而出,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凤疏脸庞,岂料那张欺霜压雪的白皙面皮上一丝表情变幻也没有。 余二的心隐隐下沉,喷了口气抑不住粗声哈道:“哈,难道凤王又要反悔?” 晨光被雕花窗棂交剪地明明灭灭,投在凤疏眼眸之中,幽深犹如雪后荒原,之中景色不知是月夜静谧无声,还是隐着挟卷万物的风暴。 良久,凤疏道:“我只是诧异,你竟然会答应。” 余二脖子一梗,“不就定个情么,又不会少块肉,你我都是男人何必学那些女儿家磨叽,要不要,说不说,一句话!” 余二吼完那句,便瞪着小眼死死盯着眼前人,那人神色沉静不知在想什么,余二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此生最恨之事便是出尔反尔被人欺瞒,凤疏昨晚的一句定情犹如石子投进波心搅出涟漪层层,今日他能冲口答应原本憋足了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0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0 劲力,此时见凤疏一脸高深莫测的神色,余二心火上涌,脸色阴沉,这老凤凰若是敢戏弄与他,必要用拳头讨回几分面子。 凤疏踱近几步,嘴边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缓道:“你倒把定情之事想的简单。” “不就是两人看对眼处一块去呗,水葫芦那水性杨花的娘们儿都定地不爱定了。”余二粗声道,望见凤疏微挑的眉峰,又补充道:“我与水葫芦不同,应诺了便会一心一意,你莫要想太多。” 仿若初识之时在温泉池边一样,凤疏伸出两根冰凉手指掐起余二脸颊,未等余二反应便松手沿着颈侧滑下,动作似如轻抚,却又带着几分慎人的寒意。 余二脑皮一阵发麻,眼前然闪过那朝歌市集之上呱呱聒噪的菜鸭被买主提溜着脖子挑剔打量的情形,却听凤疏续道:“定情不只有口头之约,还要有肌肤之亲。” 余二滞了滞身形,一把覆上那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凉手,拨下来反手握住,定神稳心,呸声挑衅道:“不就是昨晚你对老子干的事么?怎么地,今天要我对你干?” 凤疏难得一怔,将手指从那温热掌中抽出,这头呆鱼脸上强装镇定,心中怕不知是如何忐忑,掌心全湿力道极大,凤疏旧伤未褪又被余二这样紧握着,渗出几缕血丝,他不动声色负手在后,微眯凤眼凉声嘲道:“就凭你?” 余二小眼一瞪,被那语气挑衅出几分怒意,撸了撸袖子猱身欲上:“凭啥不成!” 他一连串的动作虽疾,但在凤疏眼中便犹如秋叶落地般缓慢可见,凤疏须臾之间便扣住余手腕反制在后,微叹口气轻道:“余二,本王若是现在应了你,便也是触犯天条。” 现在余二犹是半龙半妖,当年凤裳因为神妖不得私通而落得凄惨下场,凤疏怎会重蹈覆辙? 余二回过神来,只觉自己又被人戏弄一番,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哈,怪谁?若不是你们两只大小秃鸟所害,老子现在早已是威风凛凛的青龙!” 凤疏放开力道,静静道:“所以本王要还你一副龙身。” 他神色和缓,宛若暖风过境破开冰封湖面,“到时你我再行定情之事不迟,至于凤裳之事,本王此生不会对他人提及,但你若执意想知,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余二微微一愣,怒气如胀河豚漏气一般丝丝外散,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微咳一声道:“当真?” 凤疏道:“自然当真,本王一言九鼎。” 余二回想了想,撇开对当初这老凤凰的偏见,这人倒的确是言出必行,还真没有出尔反尔之事,连当初答应的凤尾也早早兑现,余二放下一颗心来,不由自主咧嘴敲定道:“成,就这么办。” 第三十五章(补正) 话说余二与凤疏这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敲定二人之事后,两人呆在同个屋子里,一时无话可说。凤疏本就寡言少语,自然不会与余二寒暄闲扯,自顾自取了一顶新冠拢起发丝整理仪容,墨发束起露出白皙脸孔,黑白两色泾渭分明,无可挑剔的五官显山露水,如长江落日时的千顷蒹葭从烟遮云埋出浮现而出,霸道刻入观者眼眸。 方才争吵之时余二脑子发热不假,此时被晨风一吹本该镇定下来,不知为何却偏如一锅放凉的面条搅糊成一团,黏黏塞塞动弹不得。他直勾勾地看了半响才回过神来,留下一句“去找小鸟儿”便夺门而出,一路上暗啐自己,虽说当初也承认这老凤凰皮相不赖,可如今他一双手被烧残,按理说掉价不少,为何自己竟和被迷了心神,愈发觉得他顺眼起来?余二一边琢磨一边往敖景白处行去,待一进门便被一股花香呛了个喷嚏。 只见敖景白懒懒趴卧在美人榻上,头枕在一位宫装美人膝上,另有一位美人跪坐在榻下,托着敖景白的一只手,拿银剪将敖景白的指甲细细修成椭圆。 敖景白抬眼冲余二笑了笑,复对美人吟道:“万里西风桂树秋,蟾宫云箔夜香浮,既然是山高凉月时节,那便用桂子油罢。” 美人软声遵命,取出一只金栗色的长颈玉瓶倒出桂子油在敖景白莹润五指上细细揉磨,敖景白努了努嘴示意道:“给小澶儿也用上。” 余二转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小鸟儿仰面躺在边上一侍女膝上,朝天蹬着两只红爪,那侍女刚将爪勾打磨修尖,听了敖景白的口令,也取了桂子油替凤澶按摩上。 凤澶见到余二,便要翻身而起扑将过去,余二伸手将它抱起来,只觉这只鸟儿好似放在桂花油里腌了一通似的,绒毛细羽都浸着花香,熏地余二头昏脑胀。敖景白晾举着双手站起身来,凑到余二跟前,桃花眼中波光流转,笑道:“怎么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 敖景白见到侍女抱来的凤澶时心中便已明了,吹了吹指甲,一张俊脸几乎笑出八卦纹路:“莫要装傻,你俩舍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固然可惜,不过好歹把握住了一日之计在于晨,就是稍显快了一些,莫非凤疏外强中干?” 敖景白又上上下下打量余二一番,突然冒声道:“难道是你把凤疏?”复又拨浪鼓似地摇了摇头,定声道:“绝不可能,毁了我的美貌我都不信他会在下。” 余二脑壳冒出一滴冷汗,虎声道:“你想歪到哪去了?我们只是谈了一些事。” “啊,什么事?” 余二抚了抚凤澶的毛,又想起那揪下来的三根凤尾,带了些微不好意思回道:“具体的没说清,但差不多有谱了。” 敖景白看着余二的神色,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一边真心替他们二人高兴,一边又替自己那倒霉弟弟惋惜一声,心中思绪浮到脸庞之上,便成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天光洒下,敖景白微微仰头极力开导自己,回想这天上地下美人何其多也,他又是个鉴美的高手,到时候给敖景逸搜罗几个极品,不愁敖景逸迎不来第二春。敖景白思及此处,心中郁结豁然通透,高高兴兴地随着余二去用早膳。 当初余二和凤疏被捆仙金索绑在两端,行走坐卧一日三餐自然都在一处,如今即使没有了这道金索,这三餐同食的习惯还是延续下来。余二倒是愈来愈喜欢吃饭这件事,以往他孤身一人住在鉴湖精舍当中,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破桌上只摆一副碗筷,冷不丁便会生出形单影只的凄凉之感,如今且不论苍梧宫厨子能做出怎样的美食佳肴,只说几个人挤与一处同桌而食,热热闹闹便令人十分欢喜。 敖景白提了双筷子塞到凤澶爪子当中,逗弄道:“小澶儿,看看会不会用?”被余二一掌拍开,笑骂道:“别欺负小的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1 ,你爪子能握筷子?” 敖景白嗤声道:“怎么不能?”他龙身时龙爪能将筷子舞地虎虎生风还丝毫不失优雅,若不是被勒令在苍梧宫中要现出人形,早就摇身一变与余二展示一番。 余二嘴中损着敖景白,余光瞄到端坐于主位之上的凤疏,也不知凤疏那双伤手是否用的了筷子,心念一动之下给凤澶夹肉片的筷子一转,往凤疏碗中搛几片百合青笋,又随口问道:“要勺子么?” 凤疏手持一双白玉筷,扫了一眼碗中之物,又看了一眼余二,方淡淡拒绝道:“不用。” 敖景白在一旁看地忍俊不禁,余二正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此时一位侍女急步而来,对凤疏通报道:“启禀吾主,东海龙王来访。” 敖景白一个岔气咳嗽惊道:“景逸?” 余二也是一震,见凤疏面色沉静起身离开,本该一同出去见见敖景逸,不知为何却犹如钉在椅子之上一般挪不动半分,只好借由着要喂凤澶的由头继续忙活。至于敖景白更是讪讪地赖在桌边,心虚地喝着一碗凉掉的豆浆,生怕敖景逸将自己押回东海逼上龙座,从此自由成浮云。 且不说余二敖景白两人各怀心思,都躲在这里不愿出去,只说凤疏到了客殿之中,新任龙王身着金袍长身独立,一贯的谦逊和善,却有掩不住的深谋威仪。 仿佛时光流转又回复初遇之时,凤疏甫见敖景逸便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如今敖景逸大仇得报,又位居东海至尊,再也不用敛意收形,二人对视半响,凤疏抬手礼道:“本王今日正欲遣凤使至东海恭贺新王,不知龙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敖景逸摆手回道:“凤王客气。” 凤疏被敖景逸纳入复仇棋局,两人之间早生嫌隙,两人一寒一暖一冷一热,咫尺之间似是隔着波涛汹涌的天堑,却还能平静寒暄。 凤疏淡淡问道:“龙王此行是否为带敖景白回宫?” “不止。”敖景逸含笑摇头,道:“还为余大哥化龙之事而来。” “凤王预备何时送余大哥入龙泉?”敖景逸问道。 “待定。” 敖景逸笑笑道:“是待寻到一对龙角罢。” 殿外园中一只色彩斑斓的仙蝶扑簌着翅羽招招摇摇误闯进来,被殿中的气氛唬地一顿,凤疏自顾自挥袖将它一扫而出,“明人不说暗话,龙王想要什么大可直言。” 那蝴蝶犹如落叶一般滚飘而出,敖景逸收回随它而去的目光,谦逊地摆了摆手:“本王不是来要,是来给,给一对龙角助余大哥化龙。” 余二烧尾之时被凤澶截去天雷,成了一只半龙半妖的怪物,若是想化成一只真正的青龙,唯有将一对龙角嵌入龙泉石壁圆盘,入龙泉返璞归真重化青龙,凤疏沉声道:“余二自己有角,不劳龙王挂心。” 敖景逸指向凤疏隐于广袖内的伤手,“凤王可还记得被涅槃之火烧灼的痛苦?” 虽提及二人故仇,凤疏脸色却不动如山,情绪没有一丝波澜,静静回道:“拜龙王所赐,的确刻骨铭心。” 敖景逸突然敛了笑容,道:“凤王可能有所不知,龙族锯角之痛可是数倍于凤王当日所遇。” 他抬眼迎上凤疏阴沉目光,声音一贯温和,说出的话却并不好听,“余大哥被凤澶世子截了天雷,又被您威逼利诱扣在宫中,凤族对不起余大哥在先,他心地纯良不计前嫌,甚至还帮您找回世子,若是再忍痛锯角入龙泉,未免太过凄惨,再者余大哥是半龙,那对“龙角”即使锯下来了,怕还是过不了挑剔的夔龙法眼,白白遭受一番苦楚。” 凤疏冷淡地看着敖景逸,犹如冰雕雪砌般面无表情,“那又怎样?” “对凤王自然不怎样,” 敖景逸闪过一丝鄙夷凉薄,正色续道:“但余大哥若化不成龙魂魄便要被神妖二气扯散,他于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愿以一对龙角换得他一副龙身作为报答。” 凤疏冷笑道:“若仅是如此你大可直接去找余二,何必再特地与本王说明?龙王你我交情匪浅,不妨直言所图。” 敖景逸摊了摊手,附和道:“凤王果然真知灼见,你我的确交情匪浅,棋逢对手何尝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凤疏回道:“不敢当。” 敖景逸眼眸骤然闪过一缕精光,“余大哥曾与本王说您与世子带给他无尽麻烦,恨不得从未与你们相识过。本王以龙角助余大哥入龙泉,他返璞归真烦忧全消,清清白白重头开始,还请你们父子莫要再出现于他面前,好让他回过以往的逍遥日子,凤王意下如何?” 鉴湖别时,余二匆匆去寻凤疏的身影犹如漫天冷雨将敖景逸浇地通体冰凉,他浑浑噩噩随着敖景白回了东海,见龟丞虾官们闹闹哄哄地将东海龙王龙体护送入水晶洞静待有朝一日龙王魂魄归位,唯有他知道东海龙王魂飞魄散再也不能复位,更遑论去天河源头姑遥山下与那敖尘同饮一江水。原本以为和母亲多年心愿得了,该是最为狂喜圆满之刻,岂料水晶洞中虽冷,却冷不过他一颗真心。 当日在龙门,他一尾软尾金鲤率先越过龙门,幻化成龙之后,俯视水中瞪大鱼眼的青鲤,只微微一犹豫便狠下心来腾云而去,那时他以为先将眼前最为紧要之事做完,再回头寻余二不迟,谁知一步错步步错。余二并没在原地等待于他,却走上一条孑然不同的化龙之路。 敖景逸悔在龙门弃余二而去,悔没早日向凤疏强要余二,悔那晚一时心急没亲将余二送回鉴湖,再下一道结界让他无处可逃无法窥探,敖景逸悔不当初。 幸得上天垂怜,还有一线生机。 那明眸善睐的柔弱凤族侍女要从头养一位完全属于她的凤王,只要余二入龙泉,得龙身,忘前尘,归本真,他敖景逸便能从新得一位完全属于他的余大哥。 凤疏面色寒如冰霜,声音如同冰锥落地般斩钉截铁:“不可能。” 敖景逸微微一笑,“凤王不用答得这么快,本王等你到下月十五,不过八月十五满月阴辉,对半龙半妖的大哥颇有影响,凤王切莫过了时限。”话罢也不留下与余二相见,告辞回身,走了几步,顿住脚步续道:“还有,观余大哥对绿衣蝉衣之感,若是知道自己入龙泉会尽忘前尘,怕是会宁死不从,为了他好,烦请凤王守口如瓶。” 第三十六章 凤疏目送敖景逸信步远去,转身而回,云靴踏在青玉地砖之上,步伐缓慢沉稳,仿佛方才敖景逸根本没有引起他的丝毫喜怒。 谁知回到厅中,一见余二那张呆愣傻气的脸,便再强抑不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2 住,自制轰然崩盘,抬手便把紫檀桌上的东西全都扫了出去。 瓷器盘碟砰然落地,清脆响声如烟火炸于静夜,唬地攀在悬灯上的凤澶一个激灵,差点踏空掉下来。余二半张着嘴,原本以为他们两位仇家相见会惹出什么惊天大事,惴惴不安中见凤疏好端端地回来,正松下口气,又被那一摔摔地半张笑脸僵在脸上。 凤疏冷冷扫眼席中,道:“敖景白滚了?” 余二一愣,点头应是。凤疏去会敖景逸不久之后,敖景白在桌边坐立难安,生怕最后敖景逸冲进来把他拎走,最后撂下一句去打探打探,化成一道白光急急遁了。 厅中陪侍的宫女随从们吓地面如土纸,伏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去收拾那滚在地面上的杯碗盏碟。余二更被弄地十分不是滋味,不过回想自己兄弟差点取了人家性命,理亏上三分,缓下口气试探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凤疏并不接话,似笑非笑道,“余二,本王真是小瞧你了。” 他出手疾风如电,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掐住余二下颚,冰冷气息从薄唇中吐出,一字一句道:“真没想到你这一副粗夯土样,也能将敖景逸迷地死心塌地!” 余二被掐着合不拢嘴,从喉咙口挣扎模糊道:“你胡说什么,我与景逸只是兄弟!” 凤疏看他这样,心火愈发上涌,那敖景逸蓄谋置他死地,害他几乎废了一双手才得以脱身,绿衣涅槃阴差阳错替敖景逸毁去后顾之忧,使得敖景逸堂皇登上龙座,再以余二要挟于他,未免欺人太甚;这头呆鱼是非不分,顾及他那所谓的兄弟情谊处处回护敖景逸,掩不住的满脸焦虑关切之色,凤疏居高临下盯着余二,眼神锐利如鹰,几欲要将余二那张面皮撕揭下来。 “余二,敖景逸意图谋杀本王,既然你们兄弟情深,是不是该代他受过?” 话音未落,余二便被大力掀翻在紫檀桌上,上下牙重重磕到一起,撞地眼冒金星,差点咔嚓掉一根好舌头。凤澶吊在花厅悬灯之上,见余二被欺负,叽地一声炸开毛俯冲下来,冲到半空被凤疏一道定身咒定住,挥送到一旁侍女怀中,那些侍女何等冰雪聪明,识相地捧着僵硬定型的凤澶呼啦啦告退,一时花厅之内只剩下凤疏余二两人。 余二犹如草绳绑缚的青壳螃蟹,伏在桌面之上动弹不得,被凤疏的动作搞地一头雾水,挣了挣张口骂道:“放开老子,老秃鸟你发什么疯!” 末音刚从舌尖溜出去便戛然而止,余二浑身一震,只觉有股清冷气息拂上后颈,皮肉被利牙狠狠噬咬啃磨,几乎生出下一刻便会被吞噬干净的战栗之感,间或触碰到的柔软唇舌更是挑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余二回过神来气血轰然上涌,爆口道:“我浪,老秃鸟你干什么!” 余二口口声声的秃鸟让凤疏怒意更涨,维持着一丝理智冷笑而道:“怎么不把手段对本王施展出来,看看本王会不会和敖景逸一样,对你死心塌地?” 余二一愣,正欲破口大骂,谁知又被卡住下巴硬生生拗过头来,凤族的历代祖宗顿时又被堵回肚中。与拔尾那晚的浅尝辄止不同,凤疏此次的吻极为霸道,犹如狂风骤雨般肆虐激烈,余二方才那条幸免于难的舌头终究躲不过十五,被搅地通体生麻。 空气被掠夺殆尽,如同百年之前天下大旱,躺于干涸河床之中渴求天降甘露一般,窒息之感灭顶袭来,余二本能张口呼吸,回应似的动作让后方的凤疏略微一滞,随即愈加深入,待到真正松开之时,余二早已眩晕耳鸣,宛若劫后余生只剩重重喘气的力气。 凤疏毫不费力扯开余二青衫,匀称健实上身随着青衫剥离而显山露水,余二趴在紫檀大桌上,后背肌理流畅无一丝赘肉,覆手上去传来温热的质感,如他的原型青鲤一般,仿佛光滑丝绡包裹住柔韧鞭芯,生气蓬勃强健有力。 为了制住余二的挣扎,凤疏双手发力旧伤再次裂开,缓缓渗出鲜红血液,此时随着摩挲动作沾染上余二前胸后背,蜿蜒宛若烙印。 余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游走于身上的手极冰凉中夹杂着温热,交替之下带出陌生的愉悦,仿佛能深刻进灵魂,连串的骂句堵塞在嘴边,搅糊成单音的一句呻吟。 凤疏听闻眼眸微微一眯,可惜捆仙金索毁于下界莲池,换用法力缚住余二四肢,腾出手来抽出余二腰带,遮住余二眼睛。响指召唤,一物破空而来,被凤疏接在手中。 余二裸.身弯腰趴在紫檀桌上,身体凉飕飕地暴露在空气之中,视线被遮挡住,不安地狂躁挣动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开始问候凤族祖宗。 凤疏一边听着余二聒噪,一边眸色变得愈加深沉,只手抚上那线条流畅的腰侧,又流连向那意外挺翘之处,最后没有一丝犹豫,便将三根凤尾捅了进去。 余二猛地一僵。 桌上之人姿态犹如强壮的猎豹蓄势待发,光影将蜜色肌肤镀上柔亮色泽,因异物而绷紧的躯体微微发抖,连带着那三根凤尾扑簌颤动。 原形上最为珍贵美好之物,现在在于另一具躯体身后,对于凤凰来说,冲击力不言而喻。 凤疏回过神来时,已侧身覆了上去,狠狠噬吻身下之人,双手犹如点火一般逡巡到余二腹下,顿时耳边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似的粗骂戛然而止。 说是余二洁身自好,不如说是他对情事懵懂不知,一心只巴巴地等化龙之后回去再讨个妖精老婆,到现在依旧还是个雏,连自渎都甚少为之。如今被别人这么一摸,哪里抵挡地住奔涌而来的情潮,周身血液仿佛分成两半,一半奔腾上脸,一半汹涌腹下,余下四肢瘫软无力,防线溃不成军,连喘息都乱了节奏。 几株桂花在花厅外热烈绽放,枝桠在青玉大砖上投下斑驳影子,秋日暖阳挟着浮动花香,摇四壁翡翠阴浓,射万瓦琉璃色浅,光天化日之下尤显禁忌和情.色。 余二终在从未有过的快.意当中陷入重重黑暗。 凤疏直起身来,用余二的青衫拭去手心之物,目光深沉如海,审视身下被法诀敲晕的男人,解开王袍外衫替余二覆上,轻而易举地将人扛回寝殿。 余二这一觉睡得极为舒爽,醒来之后愉悦感仿佛还在四肢百骸流转不息,拱地人通体酥麻,懒睁开眼发现正躺在寝殿的大床之上,凤澶蹲在头边,见余二醒来,叽地叫了一声。 窗边的凤疏闻声回过身来,和坐起来的余二正好对上目光。余二脑子嗡地一响,睡前的种种情形涌入回放,几乎没将他炸晕过去。原本以为是做了一场诡异的春梦,睁开眼才发现还不如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3 一场噩梦,余二摸了摸身上新换的寝衣,拿手指哆嗦地指着凤疏,你你你了半天最后一拍床板,撸起袖子就要扑将过来,口中嚷嚷:“老子和你拼了!!!” 凤疏挑眉迎上,一把将他掀回床榻,“拼什么?” 余二眼中满是愤懑之色,哆嗦着唇道:“你,你竟敢折辱老子!老子要讨回公道!” “折辱?”凤疏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眼中难得浮上笑意:“明显是本王将你伺候地十分周到,你伺候回本王一次才算公道。” 余二一愣,面皮轰然涨红,此前那老凤凰好似得了失心疯一般把自己压到檀桌上上下其手啃了一通,还做那最为下流无耻之事,虽然的确有些快意,但却是让人羞愤至极。 凤疏见他被呛地说不出话来,沿着床沿坐了下来,唬地余二往里挪了挪,又伸手弹了弹凤澶头上那撮冠毛,凤澶缩了缩脖子。凤疏似乎十分满意,望着余二道:“敖景逸对你可谓是一往情深,说要助你化龙。” “我知道。”余二答了,又瞅了瞅凤疏的神情,梗脖回道,“我只把他当兄弟,他说助我化龙我一直没答应。” “为何不答应?” “那不是你欠我的么?自然该你还我。” 凤疏定定地看着余二,突然一笑,“也对,不过敖景逸差点杀死本王,你又一定不愿看本王找他报仇,既然如此,那本王便让他助你化龙罢。” 第三十七章 夜凉似水,烛火跳跃炸出些微的噼啪之声,余二拥衾而坐,咧开嘴道:“所以只要我去那什么龙泉洗个澡,出来就变成龙了?” 凤疏点头道:“也有可能是原形青鲤,那就再跃回龙门。” 再受天火轰击,以得妙化上形,余二不是个怕痛的,再跃次龙门不过是小菜一碟。不过这老凤凰与他之间的债,兜兜转转最后又加上个敖景逸,余二闷声道:“一定要景逸带我进去么?” “只有他有法子进入龙泉。”诚如敖景逸所言,若是让余二知道入龙泉要锯掉他兄弟一对龙角,还要尽忘前尘,怕是打死他也不从,凤疏掩去锯角与失忆两点,微垂眼睫投下阴影掩住眼中高深莫测:“这样一来,你我他三人之间恩怨便全都偿清,可谓是上上之策。” 余二心中仔细盘算,一举三得了结各方恩怨,倒也不失为一条好路,便点头道:“成!”应完抬头对望上凤疏墨深瞳孔,方才仔细听他讲那龙泉时还好,如今安静下来,脑海之中便又窸窸窣窣生出那香艳之事,一时十分尴尬,慌忙掩饰性地捞过身边的凤澶,敲了敲小鸟脑袋,龇牙咧嘴唬它道:“你这小娃,老子要是再跃龙门,可别再半路冲出来截雷,小心烧成一只烤鸡!” 凤澶哪懂烤鸡是什么东西,扑了扑翅膀翘起尾巴,如鸡仔躲到母鸡翅膀下一样钻进余二怀中,缩起爪子露出鸟头,轻轻叫两声。 天天山珍海味十全补药伺候,这小鸟比初见时稍大一圈,几撮翎毛油光水滑,余二摸着鸟腿新养出的肉,问说:“话说这小鸟什么时候才能化成人形?” 凤疏摇头道:“本王一破壳灵力便足够化成人形,澶儿虽血脉特殊,也只是早晚问题。”雏鸟学鸣,凤澶与余二终日厮混,机灵中不时流露呆愣傻气,最是喜欢瞪着鸟眼扁嘴叽叽,因着先天问题,光在蛋中便足足孵上三百年,怕是成人之路还远远迢迢。 余二点了点头,方才他被蒙住眼睛,身后的异样只是一瞬,迷糊的神智便被身前的感受淹没,那三根凤尾好端端插在梅瓶中,怎么能想得到自己做了一回凤尾鱼,余二瞅了瞅那流光溢彩的羽毛,复又问道:“听说小鸟儿长不出尾巴,那以后它要定情怎么办?” 凤疏脸色有些微妙,只维持一瞬便恢复如常,静静说道:“澶儿还小,现在不用管这些。” “也对。”余二失笑,自己如今对这小鸟是愈加关心,冷不丁便想到久远之事,不过若是以后小鸟儿娶只美美的小母鸟,再孵出一窝绒球似的小雏凤,毛团们叽叽喳喳在脚边滚来滚去,定会十分热闹。 从只小指头大的鱼苗混到跃过龙门的湖霸,一路而来余二踽踽独行,水葫芦那娘么儿将不少男妖精玩弄与鼓掌之间,他连和鲶鱼精讨口小面鱼吃都脸红;那头讨厌的鹿精小时与他炫富,大了与他炫妻;那伺候他的王八精虽笨拙愚钝,却也有大堆兄弟姐妹一同滚泥汤晒太阳,攒成塔形睡大觉。对比而说,余二他兄弟虽多,朋友虽多,可惜热闹过后,独回家中,一扇门,一张桌,一只凳,一张床,一个人,还是形单影只,还是寂寞丛生。 如今有只叽叽聒噪的小红毛对他死缠烂打,稚子纯真,对谁好便是真的好,不杂私心利欲,怎不能让铁汉心柔成春江水?至于那只老红毛,虽说初见之时所作所为令人十分不齿,但好歹言出必行,有诺必践,拔了三根凤尾秃了尾巴,反倒看起来顺眼几分。 两个男人定情确实别扭,可回想两人乃不打不相识,老凤凰若是女的,依他余二从不欺负女人的性子,何来打之说?再者那老凤凰有张上好皮相,尤其是神情和缓勾起嘴角之时,远超余二的浅陋见识,待他化成一头真龙,此前的恩怨便不再计较,把小红毛养在身边,和大红毛定个小情,世间之事多难以圆满,囫囵着就挺好。 余二思绪飘忽千里之外,憨厚脸上满是荡漾之色,好不容易扯回神来见凤疏还在床边,滑口便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进龙泉?” 凤疏平静眼神下掠过一丝莫测神色,勾起嘴角道:“很快,待本王做些准备。”话罢起身,见余二木愣愣的眼神如勾子一般,心中不由一动,戏言道:“这么看着本王,难道要邀本王同寝?” 余二一口气呛在气管之中,好不容易喘过劲来,如实而言,那传说中的肌肤之亲确有几分快意,只是他素来好强不愿落人下风,冷不丁被压在桌面任人宰割,还爽到把持不住,真心觉得丢脸丢地十分大发,复听这老凤凰出言暧昧,胸口腾腾不由冒出火气,一心只想扳一城池,豁出去拍拍身边被子,梗紧脖子粗声粗气道:“你有种就来!” 凤疏居高临下哦了一声,眉峰高挑眼中戏谑,两手慢条斯理覆上镶玉腰带作势宽衣,余二看得心如擂鼓,勉尽全力绷紧气势,暗暗盘算着是否要待他睡熟之后将人踹下地去。 凤疏解下外袍,如愿以偿见余二脊背僵直唇线紧抿,那姿态不似邀人同寝,反而宛若阵前临敌,倒是凤澶惶恐地紧紧巴住余二,瞪大眼睛警觉地看着凤疏,生怕他跨上榻来,它虽说不似以前惧怕凤疏,但绝对不愿与凤疏睡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4 在一张床上,凤疏瞅眼凤澶,扔下一句:“莫再胡闹,夜深早睡。”便转身自顾自绕过屏风进了内室。 余二被晾在原地,滋味犹如徒手将弓拉绷到满月之形,却发现没有箭一样,白费一般力气,憋气啐了一句:“果然没种!”见那边无甚反应,好似一拳捶在棉花堆上,没有丝毫旗开得胜之感,觉得十分不爽,悻悻然地搂紧凤澶盖上被子,躺了一会儿没有丝毫睡意,突然想起自己乃是刚睡上一个白天,气得冲屏风后吼上一句:“浪,你害得老子刚醒,现在又睡毛啊!” 第三十八章 话说余二终于在苍梧宫中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趁那老凤凰离宫去和那王母姨母玄女姑母请安之时,去育雏院探过蝉衣绿衣。绿衣白白一颗蛋搁在梧桐叶铺的窝里,十分富态安详,就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壳;蝉衣早已不记得余二,毛羽蓬蓬绒绒犹如一团雪蓉糕,见它时正一心一意拿爪子刨窝,刨着刨着冷不丁刨出一颗漏吃的竹果,咕地一声欢天喜地叼在喙中。那娇花般两位侍女又过回无忧无虑的童年,涅槃之后再也记不得前世今生,与那投胎无甚差别,都是重新来过一回,余二的一颗粗糙爷们心难得浮过几丝伤感。 又听说那日敖景白离开苍梧宫后生怕敖景逸撵上来,慌忙投奔南海龙三太子,一路行得急也没在意自己还保持着扎眼的人形,待他一头扎进南海龙宫,正巧撞见正逛园子的南海锦妤小公主。那锦妤公主年方二八正值情窦初开之际,平日里被宠地无法无天,养出一副远近闻名的刁蛮性子,撞见一绝色男子踏浪而来,翩翩姿态皎皎风采,天上星辰海中明珠比之都黯然失色,顿时惊为天人,胸口小鹿乱撞。 锦妤公主不认得人形敖景白,敖景白却是识得这位南海龙族的小公主,松下口气笑意吟吟请她把三哥叫出来,那锦妤公主恍若聋了似的定定地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瞧着敖景白,炽热眼神几乎要将敖景白的面皮烫出火泡来。等到那南海龙三太子听闻动静迎将出来,锦妤公主伸手一指敖景白,对南海龙三太子脆生生道:“三哥,我要嫁他!” 敖景白被活活吓上一跳,自然一口回绝。谁知那小公主十分泼辣彪悍,一边命着虾兵蟹将绑人,一边同他三哥父王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南海诸人极为宠溺这小公主,敖景白又是东海龙子门当户对,合计后亦觉得这是一份上好姻缘,便张罗着要将锦妤公主许给敖景白。南海诸龙一拥而上几乎要将敖景白生吞活剥,可怜敖景白被吓地心肝俱裂,慌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从南海夺路而逃。 敖景白的境遇雪上加霜,东海敖景逸龙王正派人寻找,南海锦妤公主也在派人寻找,比凤疏先前寻找凤澶的声势更为浩大,三界之内都是龙族的身影乱窜。不过那敖景白平日虽肤浅,耽于美色执于皮囊,却也不是百无一用,好歹将自己藏地严严实实,也不知道缩到什么角落里去。 余二听闻后牙疼似地对着凤疏叹道:“人家好歹是个公主配得上他,又对他如此爱慕,娶了得了呗。”此时正值午后,八月暖阳照地人浑身松软,铺起一身惬意的热意。 凤疏将茶盏置回桌上回道:“敖景白虽喜好美色,也最挑剔美色,要他动心锦妤公主还不够格。” 余二嘶嘶抽气道:“他自己长成那样,那老婆得好看成什么样才够?” 凤疏移过目光,瞟一眼余二淡淡道:“你觉得他好看?” 那敖景白虽说骚包自恋,但的确十分清雅俊美,余二如实点头,脑内浮出敖景白的身影,只叹这东海太子果然要以龙形示人,不然这回有公主要强招为婿,若是到了下界,怕还是会有山大王要强娶压寨。 “锦妤公主怕是要自作多情,敖景白只会看上比他好看之人。”凤疏声音冷冷清清,不带一丝感情地宣了那位锦妤公主的结局。 余二同情地替那情窦初开的锦妤公主默叹一声,一边拿牙磕开瓜子,再把瓜子仁喂到凤澶嘴里,妄度道:“那敖景白怎没看上你?”出口才惊觉失言,那敖景白与凤疏乃是至交好友,怎会生出情爱关系,尴尬抬头去看凤疏脸色,见他目光深沉神色莫测,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凤疏眸光一闪,却啪地声合上手中书卷,长身而起平静缓道:“回鉴湖看看罢。” 余二一直挂念鉴湖,当日朝歌大火,王八精和水葫芦等都收拾包袱急急跑路,也不知可否回来可否安好?现在听凤疏主动说要下界,不由心花怒放,赶紧高高兴兴抱上凤澶,不忘收拾上那老天医给凤澶开的食单,欢天喜地乘云飘出苍梧宫。 天庭中有道是仙树万载长青,琪花千年不谢,但若是岁岁月月都是同一景色,不免让人厌烦。故而苍梧宫中拟了人间的四季变换,如今正值金秋佳节,宫前千顷梧桐着换新装,被天光一照,好似用金子溶成一般黄澄澄金灿灿,瞅在眼里更觉热闹喜庆。 待云头飘摇到下界,余二遮眼眺望,那日敖景白果然降了一场好雨,朝歌的大火只烧到城外边止住,繁华刹那之间成为废墟,余二刚刚生出几丝唏嘘感叹,安然无事的鉴湖便又扎进眼中,湖边群山已染秋意,星星点点零散在长青松柏之间,瞬间又扯开嘴角。 刚落到湖边草地之上,王八精早已从污泥中跃出来,颠脚跑过来,趴在余二脚边捶地嚎啕道:“余爷,您可回来了!小的回来见不到您,还以为您又出事了!” 余二见他一如既往裹着一身湿泥,放下心来问道:“水葫芦几个呢?”王八精擦去眼泪,抽抽噎噎禀告道:“都好好的,幸好下了一场大雨浇灭大火,大家待雨停住便陆续回来,那大火烧毁了朝歌城,害得原本住在里头的妖精们无家可归,有几个在鉴湖落了脚呢。” 话说着湖中那几位大小鹭鸶精王八精螺蛳精们便都幻出来,朝凤疏恭恭敬敬行礼道仙君,搞得余二十分郁闷,明显自己才是湖霸,为何这些小妖精只与凤疏献殷勤? 那绿滚滚的水葫芦精踏波而出,她跟随着敖景白掀起的天竺风尚,头上裹块印度纱丽随风飘摇,对着余二瞪大眼,笑得十分热情,口中唤的却是:“唉哟,小澶儿!”余二放小鸟儿扑棱过去,凤澶伸爪便要去扯水葫芦那花闪闪的纱丽头巾,被水葫芦制住爪子嗔怪道:“别乱动姐姐的造型,要是喜欢明天姐姐送你一条。” 余二听闻鼻子一皱喷血嘲道:“水葫芦!你多大年纪还装嫩!什么姐姐,叫阿姨都嫌辈分小!”水葫芦蓦地瞪大眼睛,柳眉倒竖叉腰训道:“余二!老娘撕了你这张贱嘴!” 余二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5 :“这回称呼对了。” 水葫芦倒吸一口冷气,撮指头怒道:“余二,亏我还想说这次劫后余生,给你牵线相亲做些功德,就冲你这德行!就该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余二得意地扁扁嘴,正想说不劳您费心,身后的凤疏突然出声问说:“湖中新来了什么妖精?”之前长住在鉴湖里的妖精并不多,各个都是知根知底,故而凤疏才放心凤澶与他们厮混,如今来了些新住户,自然应过问清楚。 水葫芦抬眼飞快瞅一眼凤疏,又低头装作娇羞贤良,一扫泼辣之风捏着嗓子细细柔道:“启禀仙君,没什么高道行的,只不过是几只猫狗鸡鸭,奴家这就把他们唤来。” 水葫芦和王八精将一只玳瑁猫精,黄狗精,两头菜鸭拖了出来,这几只妖精都能修成人形,披着各自毛色化成的褂子,战战兢兢地冲凤疏余二行礼,看起来都是纯良之辈,水葫芦点了点人头,讶然道:“黑鸡去哪儿了?”瞅瞅眼前的一堆妖精,回过头冲凤疏赔笑道:“仙君莫见怪,还有一头黑鸡,只开了一点点的灵智连人形都修不成,性子却是一等一的倔,这会儿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话音未落,水葫芦怀里的凤澶却叽地一声竖起身子,聚精会神地看向岸边草丛,两只鸟眼精光大盛,突然间拍拍翅膀箭矢一般朝那丛密实苇草扎去,众人只见草叶扑簌簌抖动了半天,最后哗然分开,滚出一黑一红两只毛团,正扑棱棱扭打在一起。 余二定睛一看不由哑然,那黑毛团十分眼熟,赫然便是那日凤澶在朝歌斗的墨羽鸡王。那威风凛凛鸡王如今落草,又被凤澶从窝里刨出来,昔日仇家相见十分眼红,不顾三七二十一便朝凤澶抓挠而去,攻势凶猛迅疾,可惜凤澶偏偏不是吃素的,闪躲腾挪见招拆招,攸地鹞子翻身再次将那墨羽鸡踏在身下。 原来那朝歌大火之时,火势凶猛蔓出,那富家子开了鸡舍让斗鸡们自求多福,这墨羽鸡王并没自行逃生,而在涅槃之火中保主人一家安然出城,因着灵力耗尽精疲力竭昏在道上,恰好被水葫芦王八精一行撞见,被带回湖中暂时安顿下来,好不容易养精蓄锐刚恢复些力气,又栽在凤澶手里,急怒攻心下几乎没呕血出来。 余二心中暗暗敬佩,这墨羽斗鸡也算是只有情有义的妖精,忙上前将凤澶从人家身上撕下来,那斗鸡从地上爬起来冷冷地盯着凤澶,凤澶却还不知死活地伸长脖子要凑过去,余二把它揪回来警告地拍了拍脑袋,对那斗鸡笑道:“小儿顽劣,莫要怪罪,你若不嫌弃可在湖中住下,待身子恢复了再去找你家主人。” 那墨羽斗鸡也不知是否听懂,看都不看一眼余二,一双深目狠厉地剐眼凤澶,转身迈步钻进草丛,身姿十分倨傲,仿佛依旧在那称王称霸的擂台之上,害的凤澶失望地叽了一声。 凤疏移开目送墨羽斗鸡的眼光,冲余二道:“没事了便起驾回宫罢。” 余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耳朵,刚刚折腾回到湖中又要着急回去,这不是存心消遣么,瞪了瞪眼睛奇怪地说:“这么快干嘛?” 凤疏缓缓道:“无他,明日是你入龙泉的日子。” 凤疏早已与敖景逸修书,定于八月初八将余二送入龙泉,也依约将龙泉之事对余二有所隐瞒,即使定好应对策略,见到这头呆鱼毫不设防的一脸二傻时心中竟起波澜,拖延着便到今日才告诉余二。余二冷不丁听说明天便是化龙的日子,愣神之下心跳犹如漏了一拍,随即咧开白牙欣喜若狂。 第三十九章 八月初八,余二一大早便爬起身来,拿侍女送来的热巾胡乱擦了擦脸,多年心愿终要成真,激动地心如擂鼓一般,一夜都浸泡在青龙之后的腾云好梦中。他心情十分舒爽,咧着一口白牙,几乎要如那老天医一般笑出满脸的菊花褶子,破锣嗓子哼着小曲将凤澶从被窝里捞起来,手脚麻利地将被子叠好,恨不得现在便能插翅飞到那龙泉,一投扎到水中化出一头威风凛凛的青龙。 凤疏却是一贯神情平静,慢条斯理不急不慌先用早膳,还能抽空将那左翼凤将唤来,交代些许族内事务。余二心情畅快胃口大开,一不小心又多喝了三碗肉粥,砸吧着嘴回味,连例行抱怨这粥中不加皮蛋都忘记。 待一切妥当,凤疏领着余二缓缓行到殿前,一辆青凤辇车早候在当地,凤疏对余二淡淡说道:“龙泉在东海极东之地,你我乘辇车过去,敖景逸应该已在岛上等你。” 余二自然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将凤澶往车上一抛后跟进去,驾车的青鸾清越长鸣,辇车快而稳地掠出苍梧宫,朝那厚密云间飞去,余二赖坐在窗边,看看死死抱在自己膝盖上的凤澶,再看看端坐于一边的老凤凰,不由嘿嘿笑出声来。 凤疏睁开眼打量于他,问道:“怎么?” 余二搔搔后脑勺,指了指周围,“本以为化龙是什么郑重的事情,如今看起来到池子里泡泡便可,咱们三人这样,反倒有几分像是去郊游。” 凤疏掩在广袖之中的伤手微微一动,垂眼调息并没反驳余二,余二还以为这老凤凰默认,自顾自痴愣傻笑,胸口发暖似要满溢出什么。 东海极边之地景色十分壮观,有道是云霞出海曙,朝晖吞气象,那龙泉由补天之石幻化成岛,极目望去绿萍覆春洲,杂英满芳甸,凤撵缓缓落在米粒铺成似的白沙滩之上,从窗子向外看去,有一道金色身影静静等在不远处。 余二将凤澶从怀里掏出来,小鸟儿一反常态地拿红爪死死勾着余二的衣衫,短而促地叽叽叫唤,余二冲它喷口气,温声哄道:“乖乖不许任性,等会老子化一头威风青龙回来给你看。” 凤澶不依不饶死死巴住余二,鸟眼中满是惊慌,锐爪将余二衣衫挠地勾丝,鹅黄小喙大张,随着余二起身的动作,嘶叫地愈发急烈。余二又不忍心使大力将它搡开,刚将左爪解开,右爪便又勾搭上来,待制住了右爪,左爪又缠绕上来,正被缠地焦头烂额,耳中听闻一声法诀,凤澶迷蒙地瞪大鸟眼,随即软软瘫在余二怀里,微微的鼾声又从鼻孔中冒了出来。 余二舒气抹去额上冷汗,想着说这虽然有些粗鲁,但小鸟儿若是醒着,自己决计脱不了身,将凤澶递给凤疏,看看眼前那人,道:“那我先去了。” 凤疏将凤澶接在怀中,左手抚了抚翅毛,突然发声问道:“余二,你现在可信本王?” 余二微微发愣,想了一想老老实实道:“以前不信,现在挺信。” 凤疏湛湛双目一瞬不瞬看着余二,静声道:“余二,答应你的便绝不会食言,无论发生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6 何事,我与澶儿会在这里等你。” 清冷话音声声入耳,犹如誓言一般在心头刻下灼热痕迹,凤疏竟改口不称本王,比之于前愈加亲近三分,余二知道这是说化龙之后二人定情,凑成一家子过日子,脸色不由涨红,心口涌起暖意,梗梗脖子咧嘴道:“我信。” 凤疏点了点头,平静道:“去罢。” 掀开辇车帘子,敖景逸早已独自一人等在沙滩边上,一身金袍被海风吹地猎猎作响,谦和气度中带着一丝锐利张扬,余二回头朝大小凤凰笑笑,跳下车去,深一脚浅一脚朝敖景逸行去。 凤疏伸指梳了梳怀中幼子,出乎他之意料,凤澶虽小不楞登,本能感觉却极为敏锐。外面一青一金两道身影已汇在一处,不知说了什么,余二突然拍了拍敖景逸肩膀,敖景逸微微一笑反手扣住余二手腕,引着人往林间石道深处走去。 凤疏端坐于车中,右手幻出一根凤羽焚尽,静静看两人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墨色眼眸从深处慢慢泛起冷意,宛若长河浮冰。 话说余二这厢走向敖景逸,兄弟二人久别重逢,一时相对无言。敖景逸自登上龙座之后,虽十分思念余二,却深知余二知晓自己真面目后,两兄弟之间早生间隙,纵然找借口将事情推搪解释过去,两人之间也回不到之前的亲密无间,还不如等余二入龙泉忘掉二人之间不愉快后再续前缘。 而余二眼中敖景逸一直是温厚纯良之辈,后来才知这兄弟并非自己所想的简单,他母亲和龙王之间剪不断理还乱,最后落上个同归于尽的后果,其中恩怨纠葛不是他这一个局外人所能指手画脚,只是想起那无辜的衡帝太子,以及被大火涂炭的朝歌城中生灵,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是好。余二勉力压下胸中纷乱情绪,如今就事论事,单说敖景逸愿助他入龙泉,便是一份难得的情谊,余二同往常一般伸手拍拍敖景逸的肩膀,口中真心道:“景逸,多谢!” 敖景逸一瞬失神,没想到余二还能与往日一般待他,心中涌过潺潺暖流,几乎要将眼眶烫湿,他反手扣住余二手腕,微笑道:“大哥不必客气,请随我来。” 他引着余二往岛心行去,林间岩路蜿蜒,两旁怪石嶙峋,偶有鸟鸣虫噪反而衬得四周更加幽静,余二觉得十分不自然,将腕从敖景逸手中抽出,干笑道:“这路不难走,不必牵着。” 敖景逸脸上掠过一丝受伤之色,低沉声音问道:“大哥,你还在怨我?” “怨?”余二愣愣反问,摇头续道:“没这回事。”余二心中对敖景逸的确五味杂陈,细细翻拣下却绝无怨恨之情。 “小弟知道大哥不齿我所为。”敖景逸深知以余二的性子,纵使以卵击石力量悬殊,他也会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报仇,管他是否白费力气,但求心中磊落,敖景逸苦涩道:“我不愿大哥太看低于我,那日也尽所能用术法移出朝歌城中生民,来不及救的,也请阎王给他们安排个好命格……小弟没有那么好,却也不是那么坏……” 原来那日敖景逸将余二送回湖中又匆匆离去,竟是去做些善后之事,余二目光复杂,又伸手拍拍敖景逸的肩膀,叹道:“大哥知道你有苦衷。” 他们两人零碎说着话间,已经到了一处峡谷山口,壁立千仞一线通天,五色石层层叠叠往里铺去,好似遍地繁花,突然一只夔龙闪身截在二人面前,苍身如龙,独腿无角,两只眼睛一转,不带一丝感情干巴巴道:“龙泉圣地,烦请二位现出真身。” 第四十章 龙泉圣地之中十分奇异,常人进入便会法力全消,饶是佛界孔雀大明王在此也需化出本身,敖景逸笑笑,率先化成本体金龙,余二见状也默念心诀,一道青光闪过现出龙身,鹿角虎颌蜥腿鹰爪俱全,只是流畅线条到了尾部戛然而止,缩成不伦不类的鲤鱼尾。 夔龙不发一言上下扫视眼前两只龙,眼神流连到龙角之时骤然狂热,随后便掉头领路,余二走在中间敖景逸殿后,三头龙排成一排沿着一线天往里深入,敖景逸盯着余二那条悲催的鲤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眸中掠过一丝深沉。当初他为维持莲池法阵,不得不化龙以获更多灵力,艰难跋涉间几乎晕死在路上,堪堪被余二救下后兄弟二人一同奔往龙泉,激流险要处咬着余二的尾巴才保得平安。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成为生命中最为温情之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也不会对余二放手。 闷头闷脑地穿出一线天,视线豁然开朗,三十丈外立着一扇千仞石壁,上浮五色祥云,周生香花碧草,石壁下处浮雕圆盘上的夔龙纹活灵活现,犹如即将腾云驾雾而去一般,那传说之中的龙泉,便藏在石壁之后的溶洞之中。 夔龙将它们引到石壁之前,回身道:“你们谁入龙泉?” 敖景逸指指余二,夔龙上下打量余二两眼,摇头道:“他还不是龙,那副角不行。” 余二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插话发问,那夔龙三言两语将入龙泉需得一对龙角讲明,几乎没将余二劈在原地,恍然大悟间心中一阵发凉,突然明白为何凤疏要他和敖景逸入龙泉,因为敖景逸有一对龙角! 余二面色勃然大变,伸爪拉住敖景逸,龙角乃龙族最为重要部分,失了角灵力修为便散去大半,徒剩一副龙身,估计连下界的有点道行的妖精都打不过,他怎能让兄弟用龙角换自己的龙身?余二急怒道:“景逸!你就是敢锯角,我也不会领情!不就是个狗屁的龙身么,老子不化了!” 敖景逸见它已经要拖着自己往回走,安抚地拍拍它温声道:“大哥,没事。”话罢掏出一只紫金木匣,将匣子上的封印纸揭下,啪地破空一声木匣被撑成碎片,敖景逸手上赫然出现一对黑色龙角,宛若黑曜石雕成一般。 敖景逸冲余二笑笑道:“这龙角是东海私藏,正好拿来助大哥化龙。”敖景逸话罢将那龙角安于夔龙浮雕头部凹槽之中,屏息静气等待,不多时石壁内咔嚓一声传来机括转动的声音,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溶洞并不幽深,被天光折射照出斐然色彩,一汪清泉平静如镜蓄在其中,宛若美人遗在花间的一颗泪珠,绝美之中透着莫测神力,令人心生膜拜。既然有角,不需从敖景逸头上现锯,余二松下口气,望着眼前的龙泉,只要潜身而入,便能达成一世心愿,心中不由涌起激流。 正当余二和敖景逸都震于龙泉之景时,那头夔龙依着千万年来入龙泉者的规矩,照例问道:“入龙泉者,以尽忘前尘,换返璞归真,你可否真的想好?” 余二浑身一凛,脸上激动神情霎时凝住,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7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7 片片碎落,“尽忘前尘?” 待敖景逸回过神来,形势已然大变,几乎恨不得将多嘴的夔龙一掌拍死,勉力薅住余二,试图制止住它冲出龙泉:“大哥莫听夔龙胡说!” 余二发力一把搡开敖景逸,胸口剧烈起伏呼哧道:“你又在骗我是么?”余二突然得知化龙真相,气血轰然上涌,狠绝地冲那龙泉愤声道,“天底下果然没有简单的好事,哪里有泡澡便能泡成龙的!入这池子尽忘前尘,与死了投胎有什么区别!” 敖景逸见余二动了真怒,再也维持不住温和表情,急声道:“可大哥你不化龙,也会死于神妖二气当中……” “那便死,好歹死得明白!”余二猛然截住话头,痛声怒道:“你与那老凤凰,都是在诓我的罢!” 敖景逸一怔,眸中闪过精光,既然缓言劝不了余二,那便先将人甩下龙泉再说,可惜在此地无法施展法术,只能猱身而上徒手与余二缠斗起来,谁知余二此时正处暴怒,靠着一身疯狂蛮力,一时之间竟占不得上风。余二拼劲力气不住挣扎,誓死不愿入龙泉化龙,绝望愤怒的情绪好似会传染一般,引得敖景逸也发了狠,出手再不顾及是否伤到余二,锐爪划过鳞片的声音犹如刀锋破空。 余二心中怒意凛然,几乎淹没神智,他巴巴地盼望化龙,谁知盼来的却是死期一般的东西,此前的欢欣鼓舞如今看来都是一场笑话!只怪自己几乎忘记龙门之耻,心甘情愿栽在那老凤凰手中,谁知那老秃鸟人品心性依旧下等,将他送入龙泉洗去记忆,欠与他的便再不用还,就连他信以为真的定情之约和成家之言,怕都是随口敷衍!余二眼前浮起凤疏那欺霜压雪的脸庞,只觉胸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逼地他怒吼一声,筋肉爆起顿时将身上的敖景逸一把摔了出去。 余二看金龙从溶洞壁上摔滑下来,啐出口中血沫掉头便一瘸一拐往洞外行去,堪堪出洞时突然被力扯住。余二龙爪深深扣入土地,拖出十道深刻血痕,与那力气抗衡,咬牙切齿道:“景逸,放口!” 敖景逸衔住余二的尾巴,眼中神色决绝笃定,时光流转宛若又回到从前,金鲤衔住青鲤尾巴,即使筋疲力尽也不松口,而如今相似重演,敖景逸亦绝不松口,一松便再也抓不回眼前之人,便再无翻身余地。 两人犹如拔河一般,皆是躯体绷紧勉力抗衡,龙爪在地上扣出深深道痕,指间锐痛犹如那刀子割崴,余二目眦尽裂咬紧牙关,再次警告道:“景逸,放口!” 正在僵持不下之时,龙泉石壁的机括突然咯噔一声,躲在一边避祸的夔龙突然面色大变,疾呼道:“不好!石壁要关了!”说时迟那时快,话音还未落石壁轰然一震,携着千钧之势宛若合扇一般砰然合上,隆声将人耳膜震地生疼,一切迅疾地令人反应不来,几乎不信眼前发生之事。 敖景逸如坠冰窖,呆呆吐出口中的半截尾巴,地上血液潺潺蜿蜒流下,鲜红刺目,敖景逸扭头阴沉盯住夔龙,冷声寒道:“把石壁打开!” 夔龙怔在原地,震惊地手足无措地结结巴巴道:“打不开,除非有人入龙泉返璞归真,石壁才会再次打开……” 第四十一章 原来那龙泉石壁构造十分奇特,入龙泉者,用一对龙角嵌入圆盘夔龙纹头上凹槽,打开石壁进入溶洞之后,石壁门会再次合上,待人从泉池中返璞归真后才自动再次打开,宛若妇人生娩一般。话说当时余二已出了龙泉,被敖景逸咬着尾巴往洞里拖,正僵持不下时石壁轰然阖上,余二只觉一道锐痛袭来,几乎将人拖入暗黑深渊,仿佛有人拿把锋刀将三魂六魄仔细拆开,再投入油锅蒸煮煎炸,待绷紧牙关扯回神智,才发现尾巴与龙身早已天各一方。身后那道石壁宛若从未开启一般,将敖景逸与夔龙困在里面,它躺在龙泉外的琪草丛中,潺潺血液已将绿草染成红叶。 余二重获自由挣扎爬起身来,双目通红青筋暴起,也不顾身后伤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往外冲去,四爪踏于地上犹如腾云一般,血迹沿着一线天零落往前,周遭景物氤氲成一团模糊色块,余二心中痛怒交加,宛若千万银针密密实实钻入胸中那团软肉,比之断尾之痛更甚百倍,逼地它龙啸一声,震起林间飞鸟无数。 待它裹着满身鲜血,风驰电掣一般从林间石道飞窜而出时,那驾凤辇依旧停于沙滩之上,空中密密麻麻飞着凤凰,海域之中列着龙族兵士,对峙抗衡的两军皆是剑拔弩张,劲猎海风中弥漫着浓烈战意。余二也不顾及其他,一心一意朝那凤辇横冲直撞而去。 为首的凤疏见一头断尾青龙浑身染血急奔而来,心中猛地一沉,面色蓦然大变,抬手示意稳住哗然而动的兵将,飞身迎将上去,谁知被余二一把扯住衣领,电光火石之间右颊已痛挨上一拳。 断尾青龙犹如疯了一般拼劲力气,出手毫无章法却拳拳狠厉,眼中愤怒绝望肆虐犹如平地风暴,能将一切席卷殆尽。余二以命搏击不留一丝余情,凤疏犹在震惊之中,挨了余二几记重拳方才回过神来,红光一闪施法制住青龙手足,咽下浮到喉中的血气,厉声喝道:“余二,你!” 余二被制缚住,浑身只剩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呼哧重喘,突然咧嘴一笑,对着眼前冰雕雪砌成般的上好面皮啐出一口带血沫子,呸道:“方才是将龙门你捶我的一顿还与你,自此之后你我两不相欠,定情成家老子顺遂了你的心意通通不要!不必辛苦再把老子弄进那破池子,老子才不稀罕那种龙身!” 鲜血流于白沙之上,刺目惊心犹如血莲绽于万顷冰雪之中,余二粗重喘息吼完决绝之言,憋着的一股劲好似随着血液一同流出躯体,仿佛有两股劲道绞杀着肉心和魂魄,痛地逼人蜷起身子,凤疏眼中仿佛藏了千山暮色一般凝重,一掌将陷入癫狂的青龙击晕,薄唇急翕念动咒诀先将断尾之血止住,毫不耽搁立刻带上余二驾云赶回苍梧宫。 且不论余二凤疏这边如何搅和成一锅乱粥,还在龙泉当中的敖景逸捧着余二一条断尾,恍恍惚惚宛若置身虚境,机关算尽太聪明,功亏一篑恍如梦。未免凤王将他弑父真相告诉敖景白,以迫敖景白回东海继任龙王之名,将敖景白逼地销声匿迹四处躲藏;未免锯去龙角失去大半灵力无法应对后来突发之事,潜入水晶洞锯下亡父双角;为防凤王食言违约强抢余二,暗中调配东海龙族兵士据守龙泉海域……他步步为营,算好一切,惟独漏算了余二。 没想到余二会对尽忘前尘如此抗拒,会对凤疏心心念念暴怒如雷。 青鲤残尾上血迹斑斑,犹如落红坠于草叶之上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8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8 ,上一刻还鲜活存于那人身上,摇摆甩拨间载着自己的万般旖念,这一刻已然成了一滩死肉,冷硬触觉能将心中战栗冰封。 龙泉石壁早已紧闭,敖景逸无路可逃,眼神阴冷扫过在洞侧瑟瑟发抖的夔龙,缓缓踱步到泉池边上,如镜泉水映出一抹金色身影,一滴泪水落入池中,搅乱一池平静,漾出涟漪波光。 敖景白立于石壁之外,一身雪白龙鳞耀于天光之下,能夺色天山之巅的万年冻雪,敛去一贯的嬉皮笑脸,眼中之色锐利犹如挂松冰坠,锁于石壁之上的夔龙双角。 敖景逸化成金龙初回东海之时,龙王难得清醒,封了二太子的名分,待热热闹闹的筵席散后,他被父王召到寝殿之中,老龙王声音昏沉,断断续续地将当年他与敖尘金离三人之事讲于他听。衡帝逆天改命求得一子,金离行事虽隐蔽周密,又岂非滴水不漏,法阵之局固然环环相扣,可惜最大漏洞在于需得维持法阵直到老龙王离位历劫之时,东海老龙王身为下界衡帝的守御灵神,二十年间怎会对自身和衡帝的异变毫无所察? 孽债有相还,恩怨始相了,老龙王将前情后果告诉于他,嘱咐他说父王早已定好一切,勿论发生何事,好好相待这位新得的弟弟。老龙王临历劫之时拉着他的手又再次嘱咐切莫寻仇,他明知老父此去必将凶险,掩下心中哀恸恭声应是。 待一切尘埃落定,他让出龙王之位,投到苍梧宫中,对着至交好友的一双伤手强颜欢笑,他深知凤疏为免他过于伤心,还在挣扎思量是否要将真相告知于他,岂知他早已洞悉于心,不形于外。又听闻凤疏与敖景逸定下约定送余二入龙泉,唏嘘感叹这三人之间孽缘之后,不免为景逸的一对金灿灿的龙角可惜一番。 若不是南海锦妤公主逼地太紧,秉着最为危险之地最为安全的想法,他偷偷潜回东海,最后摸到安着父王龙体的水晶洞中,谁知其中景象让他彻骨冰寒。 先前敖景逸所做一切,依着父王的交待,他都可睁只眼闭只眼,依旧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偶尔还能庆幸有人能代替自己接替王位。可再见到父王龙体之时,敖景白再也绷受不住,锯父之角,大逆不道! 敖景白眼前浮现那日凤疏于他打听龙泉之事的情形,他提及裳妹之事,一同长大的至交好友将掌中流苏捏成齑粉,抑下心中暗怒说他永远不懂手刃至亲的感觉是如何刻骨铭心,谁能料到今日风水轮流。 龙泉石壁内传来连串机括之声,宛若午夜催魂之铃,一头金龙抱着一段残尾从石壁内缓缓走出。 景白摇头惨然一笑,未曾想到,他也会遇上如此一天,沉声唤道:“景逸。” 金龙顿了顿,继续抱着残尾一心一意往外行去,宛若聋了一般没听见有人唤名,敖景白闪身拦在金龙面前,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苦涩的决绝:“敖景逸,你可知罪?” 金龙抬头,眼中掠过一抹慌张,突然倒退一步,茫然问道:“你是谁?” 第四十二章 四肢百骸蔓延出酸麻的疼痛,余二一分一毫睁开沉重的眼皮子,眼前放大的赫然是苍梧宫老天医的脸,那老天医蓦然瞪大眼睛扯开笑容,老年皱纹宛若一朵菊花热烈盛开,干瘪嘴唇哆嗦地刚要说话,却被人从后领一把揪拎起来,随即一把山羊胡子垂在余二鼻孔之上,飘摇道:“嗯,醒了?” “废话,眼睛都睁了!”菊花褶子老头在后头喷沫子吼道,老当益壮的声音震耳欲聋,害得余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恍神间发现自己正躺在寝殿的床榻上,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自己僵硬的下巴,趴在余二头边的凤澶抬起头来,乌溜溜的鸟眼里慢慢浮起一层水光,哑着嗓子低低叽叫一声。 菊花褶子老头凑上脸来笑眯眯道:“所幸断的只是尾巴,化成人身不受影响,要是断的是别处都够遭罪的哟……”。 余二挣扎几下坐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果然手脚俱在没有缺失,只是身肢百骸都是痛的,仿佛曾有人拿着锤子细细将他敲成肉糜,又捏巴捏巴塑成人形,尤其是屁股尾骨那块简直犹如火烧火燎一般,逼地他龇牙咧嘴从床上挪下来,光脚站在地上不住倒吸凉气。 余二待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费劲躬身给自己套上鞋,拨开围成一圈的老天医们往外走去,还没走两步面前便楔进一道人影,余二不等那人说话,干巴巴道:“让开!” 凤澶从榻上拍着软翅跌跌撞撞跟上来,扑到余二脚边,张开鹅黄小喙叼住余二衣角,火红翅羽抱柱似地环着余二左腿,慌慌张张地又叽了一声,余二低头看看它,咬牙对眼前那人冷道:“老子拔了你的毛,报了松骨仇,你欠我的已经还清,恩怨两消再无瓜葛,还请凤王别挡了我回去的路。” 凤疏身上被余二狠捶出的瘀伤隐痛未消,幽黑眼眸盯着眼前的余二缓道:“你虽然剩了半副龙身,但魂魄上的妖气未散,放任下去还是会走火入魔神智全失。” “那也于你无关。”余二动了动,甩不开死死巴在腿上的凤澶,便俯身下去将它撕开,听闻上方的声音续道:“怎会无关?从血肉到魂魄,本王允诺过助你化得一副完完全全的龙身。” 余二干脆从鼻孔里喷了口气道:“哈,多谢好意,可惜老子不稀罕那种身子!”话罢再懒于纠缠,拖着凤澶绕过面前的人,一瘸一拐径直往宫外走去。 身后凤疏静静道:“你我还有定情之约。” 空气仿佛滞了一瞬,余二顿了顿脚步,定在当地突然嗤笑一声,讥讽道:“定情?那难道不是你用来诓老子进龙泉的?” “你要化龙别无选择,只有进龙泉,又何必拿它来诓你。” “不是诓?”余二心中愈发冰凉,道:“那定情要两情相悦,我倒想问问你看上老子哪一点了?” 老天医们都被这诡谲氛围迫地缩在一团,周围静谧地只剩吸气声,凤疏眼眸中的变幻尽敛入墨色深处,反问道:“两情相悦?那你看又上本王哪点?” 余二抽抽嘴角嘲声一笑,“那时被臭泥糊了眼睛,竟看你长的不错,幸好现在觉得丑了。”话罢便撇下众人,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一路走到苍梧宫外,凤澶还紧紧巴在腿上,它也不将余二扯回去,只是死死抱着余二,一副死磕跟到天涯海角的架势。余二停下步伐冲它道:“你回去罢。” “……老子与你们凤家再没关系,莫要再跟着我了。” 凤澶怔怔地抬头看着余二,哑哑地叽了一声,眼中又迷蒙地泛起水雾,哆哆嗦嗦地挪着身子贴紧余二脚腕,爪勾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9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49 戳出几个丝洞死死勾住衣衫布料。 余二定定地看了它一会儿,眼中也难得泛了酸涩,躬身去拆小鸟儿的爪子,哄道:“乖乖回去当你的小世子,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 凤澶恍若未闻地继续缠着余二,被撕开又粘上去,宛若一块摆脱不掉的牛皮软糖,周而复始,余二双手制住它不安分的红爪子,沉下脸来唬道:“听话!不要胡闹!” 凤澶愣怔着静了下来,突然发了疯似地扑棱起红翅狠狠一巴掌扇到余二身上,好似稚童难过委屈时拍打罪魁祸首的父母。余二冷不丁被扇了一翅膀,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起眼来却见小鸟翅羽折了大半,两只鸟眼犹如水井一般源源不断朝外冒着泪珠,将脸颊绒毛沾地濡湿,一时定在当地说不出重话来。 凤澶吧嗒吧嗒掉了一会儿眼泪,突然低下鸟头,挣出爪子拨拉拨拉又勾上余二衣角,也不再叽叽叫唤,沉默而坚持地紧贴着余二。 这湿淋淋的红毛团锲而不舍地挤在脚下,和当初哆哆嗦嗦地缩在半龙肚子底下一模一样,余二长长地叹了口气,任由它挂在自己脚边,也不再看身后的苍梧宫一眼,动身便回往老家鉴湖去。 鉴湖边上一片秋意,王八精最近正勤勤恳恳地给自己垒窝以备冬眠之需,正搬着一块土坷垃,见余二从天而降,赶紧满脸堆笑迎上去道:“余爷,您回来了。” 余二冲王八精点点头,瘸拐了几步又折回来,吩咐说再在湖边立上一块“凤凰与鲳不得入内”的牌子,再三重申以后鉴湖不许凤凰入内,要如同防食人鲳鱼一般防着凤凰,见一只打一只,见一双揍一双。 王八精讶异地瞪大小眼,湖霸余爷之前不是和那凤凰上仙关系处的挺好,不仅在湖中住了一段日子,那凤凰上仙还派人打赏过大家,怎么如今就翻了脸了,王八精心中惦念着自己的那点细软是否要折还给上仙,苦着脸道:“余爷,怎么突然又防起凤凰来了?” “你别管太多,照办就是!” 王八精“哦”了一声,它素来听从余二的吩咐,忍着肉痛唯唯诺诺点下头应了,搓着短手指了指余二脚下,犹豫问道:“余爷,那凤澶小世子怎么办?” 凤澶战战兢兢抖了一下身子,努力将浑身的绒毛紧缩起来,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蓬松扎眼,余二瞅了瞅巴在自己脚边的毛团,沉吟了一下道:“那把字改动下,凤凰前头加个老字。” 余二交待完毕,瘸拐着向自己的精舍走去,王八精在原地默念三遍老凤凰与鲳不得入内,免得自己记性太差忘记了要紧事,伸长脖颈瞅了瞅要在湖边如何布防,突然又几乎将小眼瞪出眼眶,连滚带爬地跟到余二脚边,战战兢兢道:“余爷,凤凰见一只打一只是么?” 余二半只脚跨进门槛,闷声道:“对。” 王八精几乎要哭了出来:“那……那只您能亲自出马么?” 余二回头看一眼,抬脚进屋内,将凤澶扒拉下来搁到墙角,转身一个使劲便把桌子掀了出去,又呼哧呼哧地将两张雕花睡榻搬出房外,稀里哗啦地扯上屋内那些华贵陈设,全都堆在院前,对着来人道:“来得正好,顺便将你的东西搬走。” 凤疏看看眼前一堆的家具陈设,静静道:“这是你的。” 余二喷口粗气摇头道:“老子可没这么厚得家底,也消受不起这些金贵玩意儿。” 凤疏念了两句法诀,抬手一扬广袖解去法诀,那堆富贵堂皇的物什好似被剥了皮似的灰淡下来,现出余二原有的那堆破烂家产。余二与自己那张断腿床久别重逢分外亲切,眯眼盯了半响,自顾自俯下身子又将它拖回精舍中,面上虽没说什么,心中却狂草凤氏祖宗。一把将蹲在墙角的凤澶捞起来,抱到凤疏面前,装出一副陈恳模样客客气气道:“赶紧把你儿子领回去吧,敝处地小寒酸,招待不起两尊大神!” 凤澶警告似地朝凤疏尖促地叽了一声,嗖地撩开余二外衫衣襟,哧溜钻了进去,它身形大了一圈,嘟鼓鼓地把衣衫撑出一个包,乍一看还以为是发福的肚腩。余二伸手进去要将它掏出来,一人一鸟又拉锯起来,正被缠地焦头烂额时,听闻面前凤疏幽幽道:“本王并非澶儿生父。” 余二自然知道这点,提住凤澶两只鸟爪,拔萝卜似地将它从怀中□,“那又怎样,反正它叫你爹,把你们凤家小世子拎走。” 凤澶刚被甩入凤疏怀里,立刻又扑棱起翅膀大力扎到余二怀中,鸟头靠在肩膀上,喙一扁又要打雷下雨,凤疏任由它牛皮糖似地粘余二,平静说道:“澶儿肯叫做爹的,只有你余二一人。” 余二心跳突然漏了个拍子,瞅瞅身上的小鸟,干巴巴道:“受不起,这儿子不便宜,老子不抢正主你的风头!”他若要当爹,娶个好生养的母鲤鱼,一回便是千儿八百的卵,能孵一池塘的苗儿,软的甜的糯的娇的各种声色的“爹”应有尽有,何必去稀罕一只只会傻傻叽叫的红毛团。 “本王可不是什么正主。”凤疏缓缓说道,从袖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花棱铜镜,“此镜名为观尘,虽残破不堪,但却是上古神器,更有幸为凤族所有。” 余二看了看这面布满斑驳锈痕的青铜镜,没看出有什么特异之处,抬眼狐疑道:“那又怎样?” “以血濯镜,能观前尘。”原来凤疏自敖景白告知说入龙泉需得尽忘前尘之时,便想起族中的观尘镜。凤凰浴火重生灵魂永不灭失,但若是失去记忆,这涅槃之能只是个好看的噱头,又于凡人重新投胎而活有何区别?故而凤族中存有上古神器观尘镜,犹如龙族拥有定海针一般,都对本族至关重要,涅槃之后的新凤以血濯镜,便能看到自己的前世往事。 余二盯着那面镜子,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你预备让我进龙泉去泡泡,出来后再给我照镜子?” 凤疏点头称是,敖景逸心机深沉,他又岂是良善之辈,本想假意答应敖景逸提出的条件,待余二出龙泉之后毁约再将人强抢过来,昨日已经调兵遣将,与敖景逸手下对峙于龙泉之外。谁料千钧一发之时,断尾余二周身浴血从林间癫狂奔出,情势骤然逆转。 余二愣愣地瞧着那枚花棱铜镜,突然道:“如果那样,老子出龙泉后还要看这玩意儿看上好几百年?” 凤疏抚了抚铜镜上斑驳的花纹,垂眸良久方道:“你若想看上百年也无妨,本王和澶儿陪着就是。” 一番话说得极为软和,就连凤疏也不知自身为何要屈尊至此,谁料余二扬着一边粗眉打量他半响,突然嗤笑一声,将那铜镜推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0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0 还回去道:“多谢好意,不过我这辈子是实打实活过来的,不是看戏文似地看过来的,一泡进龙泉,我余二便是死了,这镜子再厉害也不能让我原样活过一回,这就和你自己上场打架,和看别人打架,感觉能一样么?!” “都是死,不如死的明白点。”余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心中反而平静下来,挑挑眉毛咧嘴一笑,将凤澶撕下来,重新塞回凤疏怀中,掩上破门,在门缝里冲两父子道:“帐都算清了,咱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慢走不送,再也不见!”话罢砰地合上门缝,咔嚓栓上落栓,扶着门长长吸了口气,感觉一股微凉顺着气管蔓延到肺中,冻地腔子里的心脏都紧锁起来,酸涩麻意沿着胸口突突地往头上冲,全都聚在眼角徘徊不止,最后狠狠尽付一声草骂:“浪!” 第四十三章 话说在这愣神之间,山那头的天幕像是墨汁晕在水里似地擦上了黑,门缝里再透不进外头的微光,屋内迷迷蒙蒙地暗了下来。余二扶着门框倒吸一口凉气,站地久了,层层叠叠的钝痛从尾巴骨沿着脊椎毒蛇一样缠上来,胸前背上细小的挠抓伤口也欢腾地造起反来。他咧嘴龇牙嘶嘶抽气,一边反手不雅地摸摸屁股,一边感慨这尾巴断后会不会留下个碗大的疤?转身猛地僵在当地。 里屋立着个清冷人影,在暗淡下的天光里愈发显得扎眼,凤澶趴在那人怀里,委委屈屈地朝余二叽上一声,颠颠地飞下来往前凑两步,余二维持着摸后门的姿势僵在当地,原来这一人一鸟早已穿墙而过,大咧咧杵在屋内看了自己半天笑话。 余二沉下脸来看沿着墙根慢慢往这边凑来的毛团,收着翅膀掂着爪尖,不时偷偷撩起眼皮观察余二的脸色,一副怯生生的媳妇样,余二心中笃定,若是自己现在飞起一脚将它踢回老凤凰似,这小鸟儿瞬间便能换上嘶喉哭嚎的寡妇样,高亢叽声能将自己这草屋掀去顶,待人手忙脚乱去哄它时,它再借坡下驴慢慢改成梨花带雨的委屈小情儿,有道是一哭二闹三撒娇,无师自通。 余二退后一步,冷脸对凤疏道:“你什么意思?”。 凤疏倒也不立刻续接上余二话头,当初对这条呆鱼千般欺凌百种不屑,绑在身边只当作送予凤澶的玩物,怎知会演变成如今这样?竟会为它苦心积虑细细盘算,甚至不惜落下出尔反尔的名声,一边与那敖景逸虚与委蛇,一边筹谋出动凤军与那东海龙族撕破脸皮。虽说不知缘由为何,但心念一动之下便也顺其自然,不过他素来孤傲冷性,除开对极少的亲近之人,不曾说过软话许过承诺,余二一拳过来之时,凤疏几乎震惊难当。 更遑论余二昏迷醒来之后放出不少决绝之言,他竟还能抑下心中怒气,屈尊追到鉴湖中来。虽大可宽慰自己若不是看在凤澶份上,否则绝不会对这粗夯土鱼退让至此!可但待那扇柴扉砰地掩上,凤澶本欲放声哭闹,也被凤疏的脸色吓地噤声,缩了缩脖子惶惶然地看着他,仿佛在问续下如何是好。 这厢余二盯着凤疏半天终不耐烦,又发声粗喝,凤疏目光幽明宛若平湖秋月,最后依旧道:“澶儿不愿走。” 余二睨着眼斜斜盯着凤疏,发凉的心间只剩下可笑之感,本欲仰头长笑谁知牵动身后筋肉,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只能龇牙咧嘴自嘲道,“果然,你松我骨是为澶儿,绑我身是为澶儿,定情成家为澶儿,赖着不走也是为了澶儿……”。 说话间凤澶已经挪到余二脚下,余二没一脚将它踢开,却是俯身将小鸟儿捞起来顺了顺毛,静了静心神,方客客气气续道:“既然都是为了澶儿好,这么着吧,这小鸟儿待我不错,反正我也时日无多,再陪陪它也无妨,你打哪儿来便回哪儿去,时辰到了让王八精通知你领娃就成!” 命数如此,一番折腾弯弯绕绕,不过又是回到原点,余二心知肚明,与其愤怒怨恨,不如坦然接受,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至少心里明白有刀要落下。 凤疏眉间紧皱,见惯眼前这人暴跳如雷的样子,当余二心平静和说话之时,竟让凤疏生出些许无法掌控之感,仿佛和盯着血泊之中的凤裳等待火光亮起之时一样,失却江山尽在五指的踏实感觉,深吸气道:“……本王放心不下澶儿,”。 余二打断道:“你不用担心!”凤疏正勉力压下心中燥意,听闻余二聒噪胸中更是翻腾,不知怎得竟快声脱口而出:“亦放心不下你!”。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一怔,余二定定看着面色阴沉的凤疏,突然难看地古怪一笑,一瘸一拐拎着小鸟儿绕过他,口中平静念叨:“我与你家鸟儿也有些情分,绝不会拿它出气,也不会对它不好,你不必再惺惺作态,那些腻腻歪歪老子玩不会,也玩不起,没法子陪你消遣!” 凤疏一把扣住身后余二脉门,声音宛若寒潮过境,字字句句如浸冰水,“消遣?余二你几斤几两,值得本王消遣?”。 “嘿,也对,不是凤王消遣,是我巴巴上赶着和你定情,鬼迷心窍!”余二拗过身子直视凤疏,咧开一抹笑道:“现在事情都已了结,还请放手。”。 闻言凤疏手劲愈加重上三分,余二只觉腕间骨头要被捏成齑粉,下意识往回挣脱,凤疏不顾旧伤裂出新血,五指暴出宛若螣蛇绞杀猎物一般,眼中满是森然寒意,唇边却缓缓回予余二一抹笑容:“你拔了本王的凤尾,就想这么一了百了?”。 余二不知为何脑中冷不丁冒出之前敖景白蹙眉悚道“那是凤尾动不得!”,一股火气突突冒出来,几乎要气晕过去,这老凤凰出尔反尔,又拿几根杂毛做起文章,在早就清了的帐上纠缠不清,大力甩了甩手依旧挣脱不开,顿时暴躁梗脖回道:“那是你欠我的,怎不能拔!浪的你要真想一了百了,不如干脆催发我肚内那枚毒丹药,老子一翻白肚皮,什么都能了结!”。 凤疏唇边弧度更大,眼中倒是寻不到一丝笑意,凑近身子另只手缓缓拂上余二后颈,两人身子靠地极近,余二怀中的凤澶被挤地不得不往侧边钻出头,被两人唬得大气也不敢出,只细细从鼻孔中战战兢兢地呼吸,余二僵直住身子不甘示弱回视,耳中听闻蕴着冰渣的声音一字一句威胁道:“想死?”。 “那枚毒药只是普通的驱虫丹丸,药效早已挥发殆尽。”凤疏贴地极近,被制住颈间要害的余二如那砧板上的死鱼动弹不得,两人鼻息相闻,“你在本王手中,想死倒还真不容易,你可知在你昏迷的三天之内,本王打听到了什么?”。 余二瞪着眼怒视凤疏,咬牙从齿缝间挤出一句:“什么?”。 凤疏手指摩挲着余二后颈,目光直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1 入余二眼底深处侵城掠地,薄唇微弯笑容灼灼道,“唯有涅槃之火才可烧除你魂魄上的妖气,余二,你因本王成了半龙半鱼的怪物,说不定,本王能还你一只半新半旧的凤凰。”。 第四十四章 晚风吹地精舍漏窗咣当作响,屋里两人都站在气头之上,谁也不愿多退一步,气氛沉重好似雷雨欲来前的阴云,几乎要压坠残破屋顶,凤疏面上掠过一抹狠厉,宛若电光刺破天幕,余二尚未咀嚼明白那半新半旧的意思,突觉周身一松,仿佛失了一道赖以依靠的厚实靠山,轻轻飘飘地没有丁点重量,连最孱弱的微风都能将人掀起几个跟头。 待到被凤疏掐着脖子穿出精舍,透过脚板竟能看见身底下荡漾的墨色湖水染着星光夜色,才悚然回过神来,自己的肉身还杵在屋内,魂魄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扯出躯壳,浮于虚空。离了壳子的桎梏,神妖二气纠缠地愈加欢腾,纯澈龙气上裹着一层乌漆抹黑的重雾,像是泽沼密林中终年不散的毒瘴之气,一点一点逼近蚕食元神。 余二半天记不得喘气,目瞪口呆地直勾勾瞅着眼前人幽深眼瞳,几乎要被内里汹涌着的滔天风浪慑去心神,如被提溜着脖子似的呆傻菜鸭,那人左手已微微抬举起,修长五指微拢冒出绚烂红光,宛若烟火盛于静夜,亮焰几乎能灼伤观者之眼,刺痛地余二怒吼一声:“你敢!” 凤疏维着那抹灼灼笑容,声音中竟带着一缕快意,俯身凑进余二耳边道:“你见过我有什么不敢?” 浩然大均,乃曰涅槃,浴火焚劫,凤始雏鸣…… 凤疏自运仙术震断心脉,胸腔中一颗心失却灵血济养,一瞬间便静停止跳,仙身已然成为一具死物,凤族血脉中独一无二的异能瞬时苏醒,五指之间拢出涅槃真火,纯澈而灼热,能将这世间最为肮脏妖邪之物焚烧殆尽。 仙身虽死,灵识却是清醒的,而且不能不清醒。千万年来,会如此涅槃的凤凰,唯有上古时期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之时,凤疏姑母九天玄女自焚真身,以涅槃之火助女娲炼熔五色石补天。 若遵循常路坠入混沌之中,固然可免去遭受一番苦楚,但肆意燃烧的业火会将余二魂魄烧得渣渣都不剩。绿衣涅槃之时凤疏被迫触过这无量业火,深知那种疼痛并非只施于肉身,更烙于生魂,比之先前剧烈百倍的痛楚沿着五指窜入灵台,胜过千年来每次历劫之时的天雷轰击。凤疏勉力清明灵台,控着手中火焰,逼向魂魄上的妖气。 维持着交颈的姿势,余二魂魄被凤疏牢牢制在怀中,只觉周身像是泡进了滚烫的开水中,待再沸上三沸,便能煎熬出一锅奶白色的鲜鱼汤。若不是魂魄没有躯壳的那些功用,早该滚下连串黄豆大的汗珠,随着时间推移,便愈来愈像进了传说中的十八层炼狱,躺在熊熊火炭之上,天上瓢泼浇着滚烫炙热的岩浆雨,余二早已发不出任何声音,更是挣扎不得,只能咬着牙关苦苦捱受,也根本看不见凤疏面无血色苍白如纸,正以难以想象的决绝意志勉力强撑。 魂魄上的龙气本能地护绕在元神周围,□纵的烈焰宛若有生命一般追寻着妖邪之气,红焰将一股黑色雾气逼至退无可退后吞噬殆尽,宛若捕猎的灵蛇一般毫不犹疑锁定下一目标。纵使他们二人漂浮于空中,热意竟将下方冰凉的鉴湖水炙烤地频于沸腾,湖中的葫芦精王八精螺丝精等一干妖精早已被逼出水,远远地惊恐看着半空中燃烧的灼灼烈焰,四周群山中鸟寂林噤,生灵们几乎都被唬地半死。 时间仿佛静止,灭顶的痛苦中几乎要生出两人同归于尽,交互融入对方血脉的错觉。 凤疏几缕散落的发丝拂过余二魂魄脸庞,被吱吱烧成灰烬,下肢左手已经全都化成熊熊烈火,见余二原本绷着的青筋断了几根,眼皮子虚虚地阖了阖,知他已到极限,着力逼去余二灵台间最后一抹妖气,口中艰难念出一句法诀,将余二魂魄送出火圈打回原体。 那句法诀几乎耗尽凤疏所有气力,他咬紧牙关勉力将火引至胸膛,以期从新化得一只心脏,锐痛层层叠叠,炮烙着每分每寸的神识,本能欲蜷起身体,可惜身体都已化作火焰,肉心像是投入炼丹炉中的金石一般消融,疼痛犹如海啸铺天盖地而来,席卷走最后一分神智,灵识堕入重重黑暗,余焰坠入滔滔湖水。 电光火石之间,余二的魂魄便被打回原体,周身感觉十分奇异,是从未体验过的轻松之感,仿佛撤去什么重担,掀去了遮盖幕布,气海中再没莫名其妙纠葛冲撞之感,周身龙气清澈而充沛。 凤澶被外头的动静吓地半死,它不知屋内剩的只是余二的肉身,依旧还当着有最大的靠山,如鸵鸟一般将鸟头插到余二衣襟内,徒留下板刷似的秃尾巴在外头扑簌发抖。 而余二却维持着胸前挂着一团红毛的姿态,愣怔在当地,移动不了分毫,仿佛被这副躯壳束缚住似的,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直到窗外湖中传来破水之声,哗地一声彷佛是在他心间上撕了个大口,指尖方才动了一动。 外头湖水几乎犹如煮开的一锅开水蒸腾出浩瀚雾气,白茫茫地汇聚与天地之间,携带着热意往每一个毛孔里疯狂钻透,余二却浑然不觉,脑中一片空白,艰难地迈开步子出门往湖边走去。 精舍离湖边原本不过三十来步,却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常年湿润的岸边犹如遭遇了千年不遇的大旱,脆干干的土坷垃一踩便化成尘粉,土地龟裂出不规则的缝隙,像是冰裂瓷器的纹路一般一直蔓延到湖底,偌大的鉴湖中已经滴水不剩,焦黑的瓜子水草像是一团团烤糊的紫菜。 余二傻了一般继续往湖中心行去,木愣愣地拨开层层水雾,十步之外的乱石之上,隐约有一团红色,颀长的凤尾犹如扇面一般摊开,周身火红绒毛在脖子处戛然而止,化成片片成羽,大头小身的畸形凤凰紧阖着眼,没有活气地安静躺于湖底,仿佛只是睡了过去… 番外(你说我说大家说) 那夜大火,不仅煮开了鉴湖,也把妖精们煮成一锅乱粥,后来大家闲话家常,说起当时情形时, 水葫芦说,当时她被天上的大火吓地花容失色,三层胭脂都盖不住脸上的惨白,只穿着性感的低开襟睡袍和湖中的妖精们慌不择路往岸上逃去,拨开观望的层层人群,千辛万苦才找到目前心仪的那棵松树精,才伏在人家坚实胸膛上嘤嘤哭了半天。最后被搀着回到干巴巴的湖心时,那五大三粗的余二好似偷抹了她的三层水粉,煞白煞白的,瞪眼的姿势要多僵硬有多僵硬,丝毫不及那躺在地上的凤王万分之一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2 风华。她深深觉得,即使是昏在地上,凤王昏地依旧十分有风骨,十分有美感,十分地男人!即使殃及了她在湖中的屋子,也没有关系,正好趁此搬到松树精家中小住一番嘛…… 王八精说,当时它被天上的大火烤干身上湿泥,僵硬硬滴差点迈不开步子,只能拼了老命和湖中的妖精们慌不择路往岸上跑去,水葫芦那娘么儿来回找那绿脸松树精,不止一次踩了它的老壳!它记挂着余爷,一边逃命一边还留心湖中的动静,不得了啊,整湖的水都被仙君烧光了,地上的裂缝卡了它的腿好几次!那英明神武的余爷好似炸了尸的死人,煞白煞白的,眼珠子都不带转的啊!仙君倒在地上,一半是原来的凤凰头,一半像是凤澶小世子插了几根长毛,虽说怎么瞅怎么奇怪,但怎么瞅也怎么漂亮,要不怎会把见多识广的余爷震地半句话都讲不出来啊? 幼鹿精说,当时它正搂着它家美美的母鹿精,准备温存出它家第十八个幼幼鹿精,被天上的大火吓地一瞬间错觉,还以为有人打灯笼要偷窥,好不容易拖儿带女往密林深处逃去,待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才回到鉴湖,唉哟妈哟,简直是遭了劫!余二果然是全鉴湖最为讨厌,最为灾星,最为可恨的人物,看他那站在湖底傻呆呆的样子就让人想抽他!肯定使了什么阴邪手段,才能迷住那凤凰仙君,真是不要脸!真是活该! 鲶鱼精说,当时它还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池塘,支使着几只小面鱼与它按摩,山那头突然亮如白昼,不多时突然奔过来好多鉴湖的妖精,满满当当地将它的池塘挤地水泄不通,才知道鉴湖发了大火,待到一切都歇定下来后它跟着回湖的妖精去看了回热闹,那个惨地哟,不过一方有难,邻居帮忙,后来因为它收留湖中妖精有功,那凤凰仙君赏了它不少,终于有钱多买些小面鱼苗,除开自吃,还能变卖呢! 螺蛳精说,当时它正缩在壳子里,幸好正失眠,不然便逃不开,要被弄成爆炒螺蛳,虽然它一直默默无闻,再湖中没有什么存在感,后来凤凰仙君竟也给了它不少的银子压惊,垒了好几个土窝都搁不下,它感激涕零之余,一直不敢问说,凤凰仙君什么时候能再烧一次?下次它一定不会再被吓得屁滚尿流。 黑鸡精忍无可忍才说,爹都烧成这样了,姓凤的你能不再骚扰我么? 小红毛一直在说,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鸡…… 第四十五章 浓浓水雾锁住四面八方,更好似霾在心头,绿衣烧成蛋,蝉衣烧成雏,这没烧完的寓意,余二几乎不敢想。微微发着抖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茸茸的绒毛与凤澶的一样绵软滑腻,只是几乎没有了温热气儿,冰冰凉凉沿着掌心窜上来,几乎要把浑身血液冻成冰棱。余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颤颤巍巍继续从头到尾细细顺了三遍毛,在某处好不容易摸到一丝微弱的热意和跳动,慌忙把怀里的凤澶揪出来捏捏,确定那的确是凤凰的胸口处,顿时浑身一震,立刻手忙脚乱地把凤疏拨拉到了怀里。 湖中有些妖精见动静渐歇,便都慢慢围了过来,水葫芦目瞪口呆地大张着嘴,不雅到能一齐塞进一大把樱桃;王八精瘸着腿喊了三遍余爷,余二却恍若什么也没听见;凤澶收着翅膀愣愣地看着余二怀中奇怪的凤凰,它迷迷蒙蒙根本不发生了什么事情,打量了半天还伸爪拨了拨那长到拖地的凤尾,又回头瞟了瞟自己身后的秃尾巴,迷惑地叽了一声,叽到一半突然看见白茫茫雾气里隐约闪来一道黑色身影,立马忘了当下的奇怪事儿,欢天喜地拍翅迎上去。 余二无暇顾及凤澶又发什么疯,心中只记得冰灾中救那被冻得垂死的同类的时候,定要得捂好胸口的热乎气,一散饶是大罗神仙也回天无术。他搂着凤疏拔腿便往屋内狂奔而去,一脚踹开木门,把凤疏往破床上一搁,提溜起被子四角,包饺子似地严严实实将凤凰裹了起来。想了想又不够,在屋内搓着手团团转了半天,最后从柜子里扒拉出冬天盖的十斤棉花弹成的厚实大被,又怕太重将那股微乎其微的弱气压断,干脆脱鞋上床把自己披好被子,再将凤凰搂在怀中。 余二捂了一会儿,突然扯开嗓子喊道:“王八精!王八精!”震得屋顶都跳了三跳。妖精们早就跟着余二挤到了屋中,余二却依旧朝着门外狂嚎,候在床边的王八精抹去额上的冷汗,应声道:“余爷,小的在呢。”余二急急吩咐道:“去灌几个热汤婆来!” 王八精一愣,这湖水都被仙君烧干了,哪里来的热水啊,王八精鼓了鼓小眼,见余爷一脸焦急之色,将滚到舌尖的话头生生咽了下去,迈着短腿慌慌张张到老窝里寻了几个竹编的火笼子,烧上红彤彤的炭火捂地暖烘烘的,再递呈给余二。余二早已等地心急火燎,一把抄过笼子便塞到被窝里。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季节,天气并不寒冷,更遑论凤疏化出的一场大火将四周烤炙地炎热似夏,纵使被风吹散了些热气,也依旧温暖如春。余二裹着层层厚被,前后左右护法似地摆着四个火笼,一张面皮早就被熏地通红,汗珠密密麻麻地从额上滑落,啪嗒啪嗒滴在搁在他臂弯中的凤凰头上,将细密毛羽一撮一撮打湿。 余二热地汗如雨下,几乎如同又被烧了一回,双手哆嗦地再次从头到尾摸一遍怀中的凤凰,终于连爪子也有了温度,仿佛迷途之人在暗夜中见到指路的极星,不禁大受鼓励,咬着牙继续撑下去,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凤疏的鸟头,生怕错过了这老凤凰睁眼的时机。 好不容易才到东方擦上鱼肚白,余二双目熬地赤红,张嘴干干喘着粗气,就差没和那沙皮狗精一样吐着红舌头,杂乱思绪缠缠绕绕到最后只下剩一个念头,别认为不分青红皂白帮他去了妖气他余二就得感恩戴德!别以为烧成半残不废的拼接小红毛便能一了百了!别指望他余二伺候了小的还能再伺候大的!等把这老凤凰捂醒过来,继续将它们父子二人扫地出门,让他们两只鸟自己去刨虫子吃吧! 浪,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这辈子要与他这样斗狠? 余二干干瞪着眼睛,浑身被湿淋淋地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汗湿到双眼就是再发酸,也挤不出一滴润目的眼泪。王八精大老远从鲶鱼精那小池塘打来水,原本时不时进来伺候余二喝喝免得他脱水。可这回王八精慌慌张张从门外滚进来,手中没拿送水的瓷碗,难为他还记着余二那防火防盗防凤凰的吩咐,发着抖喊道:“余爷,不得了!天上来了好多凤凰!” 半空中有仙乐管弦之音恢弘传来,一驾三青鸟銮驾直接降在余二的小院子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3 当中,咔嚓压塌一排篱笆,缭绕的仙气将东方初生的朝阳都生生比压下去,两位貌美如花的宫装仙女扶出一位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那妇人气度雍容光仪淑穆,凝重端庄不可方度。 饶是那妇人再怎么有母仪天下的风华,进门的时候也被屋中的热气熏地顿了顿,待看清了情形,几乎没两眼一翻气晕过去。贴身仙侍赶紧呈上条丝帕,昆仑瑶池西王母拿帕子虚掩住脸,才不失仪态地低低痛呼一声,“疏儿哟!”呼完突然令道身边侍从:“还不快迎凤王回宫!” 余二一个激灵,愣愣地盯着面前传说中的凤疏姨母,两人的雍容气度倒似十分相似,他紧了紧怀中的凤凰,对王母道:“你要将他带走?” 王母打量一番狼狈不堪的余二,“你就是那头鲤鱼精?”见余二点头,王母几乎又没两眼一翻气晕过去,“本宫听土地急禀说疏儿为一头鲤鱼精涅了槃,本来还不信,谁料竟是真的!当时他来问本宫说如何才能纯净生魂,本宫还与他说反正绿衣蝉衣刚涅完,让再她们烧一次也无妨,谁知他,他竟为了你……” 余二听王母言语之间了解那来龙去脉,两眼顿时放了光:“那他有救么?” “救?”王母冷笑了一声,“他以为他有玄女的修为?能应付地来半途而止的涅槃?等到金乌升至中天,疏儿要是再醒不过来,本宫这做姨母的就得在他心口上捅一刀,看看他有没那个命再烧一回。” 第四十六章 原来这诡异的半途而止的涅槃法,是要在化得一颗新心之后,强行灭掉火焰,时机必须掐得极好,否则就会陷入半死不活的境地。余二摸了摸凤凰的胸口,微弱的跳动始终不息,不自觉地颤抖道:“他一定能醒!” 王母眼角几乎要气出几条深深皱纹,攒着帕子拍了半天胸,方才咬牙切齿道:“最好!疏儿要不醒,本宫定剥你龙筋掣你仙骨散你魂魄,以解凤族亡主之恨!”余二维着姿势一动不动,闻言虚浮出个笑,痛快应道:“一定!”他们两人纠缠到现在,拼的就看是谁更狠厉,这老凤凰胆敢撒手而去,他余二又岂是孬种?死磕到底怎么的? 饶是余二答应地如此痛快,王母心口那气依旧还是没顺多少下来,左右扫视一番,对侍从们怒道:“愣着干甚,还不快迎驾凤王!” 余二的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缩一缩,问道:“你们要把他带往哪去?” “废话,自然是回天庭!”王母几乎又要被气晕了过去,这鲤鱼精化成的龙果然仙根太浅,在河湖中泡了太久,连脑子都进了水,真不知这些小辈们怎会接二连三瞎了眼,看上的都是不入流的对象。凤裳看上头蛇精还能说是女儿家心性,一向稳重自持的凤疏也能折腾到这样境地,简直出人意料,说出去能震惊死众多仙家! 王母瞅着被余二用一团破布裹着的侄儿,又想起那魂飞魄散的侄女,不由转怒为哀,几乎要支撑不住再晕过去,只能倚靠着身边娇花般的侍女拿帕子掩面默默垂泪,口中喃喃从裳儿念叨到疏儿,又从疏儿念叨到裳儿…… 余二愣愣听着王母碎碎念着两个名字,脑中灵光一线,突地又冒出一身冷汗,一晚上他只顾着怎样把老凤凰捂活过来,竟把凤澶抛到脑后万儿八千里,这会儿才想起来这小鸟至今不知所踪,赶紧拍拍床板朝哆哆嗦嗦藏在床底的王八精吼道:“王八精,凤澶呢!” 这小鸟儿几乎对余二他形影不离亦步亦趋,还是头一回一晚上没见它绕在身边,余二胸中狂跳,心脏几乎要跃出喉咙,上次凤澶失踪是被掳去吃了那么多苦头,这次莫不是又遭了什么不测?屋漏偏逢连夜雨,余二几欲反手一巴掌抽死自己。 王八精扒着床腿战战兢兢探出身来,被王母的周身仙气炫地颤颤巍巍地眯缝着眼皮,根本不敢直视,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结结巴巴回道:“小的,小的方才还看见世子在…在草窝里,垫着黑…黑鸡睡觉呢……” 王母闻言,嘶拉一声揪裂丝帕,几乎又没两眼一闭晕过去,痛心疾首道:“什么!这都是什么!黑鸡……!堂堂凤族世子竟和黑鸡混在一块!”终于再顾不得什么端庄仪态,拿手撮指着侍从道:“都给本宫上,把小的从草窝里拎出来,大的从被窝里请出来,全都给本宫动作利索些,敢磨蹭的罚没三百年修为!” 侍从们浑身一抖,一部分拥出屋外去刨草窝找凤澶世子,一部分定在原地面面相觑,两相为难下真不知什么才叫是“请”?就冲余二搂抱的架势,只能把凤王和拔萝卜一般强行□,真真是十分的大不敬!磨磨蹭蹭中几位只有两百多年修为的小仙侍眼一闭心一横,就要簇拥而上。余二护住怀中凤凰往墙边避退,一边伸手挡道:“且慢!”一边对王母道:“我刚把他捂地有几丝热气,你施个法把我们整个挪到车里,不然怕他又凉了……” 王母微微一愣,挑眉道:“你们?什么时候有你了?” 余二方才明白王母只想带走凤疏,根本没打算捎上他,不由涨红了面皮,惶惶然低头看了看臂弯中犹阖着眼皮的凤凰,两臂收搂地更紧,涩声道:“我得守着他醒……”再抬起头来时,布满红丝的双目满是坚定之色,宛若被逼上绝路一般斩钉截铁掷声道:“他能醒最好,他要不醒,我便陪他睡到死!” 话音落定,四周安静地只剩下余二呼哧喘气的粗声,王母目光定定,扫了扫余二和凤凰,脸色瞬间变了三变,冷冷哼道,“看不出还有几斤风骨,可得记着你自己说过的话,到时自己动手,莫要他人送你上路!” 余二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沉,倒不是因为要殉命给凤疏,而是这王母言下之意,倒似是说这头老凤凰再也救不过来一样,字字句句讲的都是凤疏死后要如何如何。他勉力挥去不详的念头,颤着手又将竹火笼拨近些,把凤凰紧紧贴在胸膛上。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嘈嘈嚷嚷一直延续进门,那几位侍从与其说是捧着凤澶,不如说是惶恐地箍着凤澶,小鸟一撮翎毛上还插着根枯草枝,张开喙嘴狂声叽叫,翅膀抡飞爪子齐挠,刷地一下便给一位小侍从的白脸添上三道猫须似的抓伤,它睡地正酣时突然被抄出草窝,起床气上头,小鼻孔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王母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精心保养的五指微微捏了个形,正要默念出诀,施个法术将这有失体统的三位一起打包回天庭,凤澶见状冲王母警告似地大叫,聒噪魔音中突然有微弱的清冷音色穿杂进来:“不敢劳烦姨母。” 余二耳中捕到这句,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4 听,僵着脖子低头往怀中看去,凤凰的眼皮已经微微翕开,点漆如墨的眼珠正对上余二,宛若深宫幽院重门始开,满园□恍然如梦,能惑游人惊鸿一瞥,身不由己踏足而入。 原来凤疏将火引到胸膛便失去神智,堪堪重新化出一颗心脏后便坠入湖中,幸得上天护佑,鉴湖湖水灭去了他身上之火,阴差阳错地正好化成半新半旧的凤凰,留住原先的头颅,方才保存这一世的记忆。此时他醒转过来,微微不适地欠起身来,斜斜地倚在余二胸膛之上,依着原形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只听凤凰以一如既往的平稳语气缓道:“侄儿不孝令姨母受惊,待恢复之后,定到昆仑瑶池给姨母负荆请罪。” 凤澶拍着翅膀飞到床上,被热气熏地顿一顿,摇头摆尾地躲到余二身后,一副与大人们共进退的模样,王母撤去指诀,抚胸口顺了顺气:“意思是不跟本宫回去了?” “请姨母体谅,侄儿实在不便远行,以这一副残躯回返天庭,也有失凤族体面。” 王母痛骂道:“你也知道有失体面!堂堂凤王与鲤鱼精混在一起,失不失体面?呆在这乌烟瘴气妖精扎堆的地方,失不失体面?” “恕侄儿不孝。”凤疏目光瞬一瞬,垂眸静静然道:“余二已经成龙,侄儿与他之间再无神妖之隔,天庭不必再有所顾虑……” 王母更是怒不可抑,劈头盖脸续道:“亏你还想得裳儿的事,本宫也甚悔当年没保得裳儿周全,所以你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凤疏生生挨下王母的斥责,语气平稳却不留丝毫余地:“三清天尊和老君们都恪守上古天条,侄儿知晓姨母的为难之处,不愿再重蹈覆辙,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还望姨母也能体谅侄儿。” 王母看着凤疏自出壳到成为君临羽界的凤族之王,深知无论如何都逼迫不得他,三百年前天庭朝堂之上,三清天尊联手讨伐凤族长公主,强令凤族交人以证天条时,连王母她都左右为难之时,也动摇不得这侄儿半分。王母定在原地与凤疏对峙半响,最终勉力缓了缓能让两眼发黑的怒意,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你记着自说的负荆请罪,本宫现在由着你去,到时再和你好好算算这笔烂帐!” 凤疏恭敬道:“多谢姨母,侄儿谨记在心。” 王母深深扫一眼床上的一人二凤,胸中几乎没堵出病来,甩身便回了銮驾,携着恢弘的凤侍仙娥仪仗,顷刻之间便腾云而去,一刻也不愿在鉴湖久呆。一时之间呼啦啦散了人,屋内顿时冷清下来,余二还僵僵地抱着凤疏,臂上肌肉不受控地微微颤抖,怔怔惶惶间以为还在发梦。 方才的一番话似乎耗去凤疏极大气力,他缓缓呼吸平复些许,良久方道:“余二,把火笼撤了。”余二回过神来却手忙脚乱地把火笼子拉地更近,恨不得塞一个让凤疏自己抱着,“不成,先前你身子凉的和冰块似地,全靠这些炭火才捂暖。” 看不清原形凤凰的表情,只听凤疏顿了半响,道:“我体温本就较常人低,你捂了一夜,害得我以为自己还没烧完……” 这言下之意自己这一夜的辛劳都是白费,余二忍不禁鼓起眼睛,心中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却听怀中的凤疏一个偻身,撕心裂肺地咳嗽出声,剧烈到能让闻者以为心肝肠肺也要跟着喷薄出来。余二顿时把什么都抛到了脑后,拍着凤凰的脊背与他顺气,难掩担忧之意急急追问道:“怎么?该不会落了病根罢?!” 凤疏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闭眼养着精力,干干回道:“太热,上火。” 第四十七章 怀中凤凰绒毛似火璀璨光华,周身依旧透着一贯的倨傲气派,仿佛置身之处不是余二的破窝,而是金殿之上辉煌的王座。余二被一句上火呛地面色青红交加闪闪烁烁,眼前阵阵发黑,煞费苦心的取暖之计,最后竟是帮着倒忙,这一夜的提心吊胆演变成思虑过多,好似点了引信的炮仗蓄势待炸,憋攒半天才发现是哑炮一枚。怀中那一张欺霜压雪的面皮换成覆着毛羽的鸟脸,自然琢磨不出是什么表情,凤疏又虚虚地阖着眼皮,仿佛正静静养神,更是看不清它眼中意味,余二被这姿态煞住,又默默无言怄堵半天,突然留心起凤疏那几不可闻的微声喘息,绵浮虚疾中气不稳,宛若天边蜿蜿蜒蜒飘掠而过一抹细细云彩,心中蓦然一动。 话说那凤澶总爱窝在余二怀中,它小孩心性骄纵顽劣,但凡每次余二要做事不得不将它从怀中挪出来时,总得先顺顺毛安抚一番,否则它一张喙嘴便能撅成朝天炮一般,冲着半空不满开声。久而久之余二便也养成一番习惯,自然而然地张开五指,给怀中的毛团梳了梳羽毛,才艰难起身从床底把缩到壳里的王八精拨出来,将火笼子撤还给它,也不知是俯身得太猛还是动作地太急,双脚蓦然一软,眼前突然一黑,咣当一声便栽倒在地。 原来且不论凤疏是否真被热地上火,余二倒真似刚从水中捞出一般,浑身都是黏腻的汗水,连带着那床破被也捂着潮湿。昨夜凤疏化身涅槃自是一番凶险不必多说,余二的魂魄也在那烈烈焰火中滚了一遭,滋味好比之十八层地府的火海油锅,再加上他在龙泉所受的断尾之伤还未愈合,为将这老凤凰捂活过来,一夜无眠提心吊胆生生在床上坐着苦熬,从脊椎骨窜起的锐痛蔓延到全身,犹如千万头饿死之鬼围绕着躯体欢乐聚食。 终于麻木到再无知觉时,又恰好被千里迢迢赶来的王母训斥一番,被整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等到皇天不负有心人,拨开层云见月明,终于熬到这老凤凰醒转过来,胸中一颗大石才陡然落定,周身卸下一记重担,整个人已是强弩之末,简直要虚飘起来奔赴西天。他此时后脑勺如西瓜一般重重砸在地上,耳中嗡得一声,眼前热热闹闹炸开金星,配上床沿忽地探出的一大一小两个鸟头,便如同千万只金蜂围着两朵红牡丹团团飞舞,喜庆地能让人不由自主咧嘴扯出个笑来。 凤澶一双眼珠子瞪地溜圆,几乎被吓掉了魂魄,悬在床沿哆哆嗦嗦地抖着喙半声叽叫卡在喉咙里,凤疏倒是十分沉着地令王八精将人扶到床上。余二靠在床头犹在头晕脑胀,汗渍湿的衣裳全乎在身上,箍地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迷迷糊糊中地自顾自扯了扯领口露出胸膛才透气几分。 王八精见余爷浑身透湿,气喘吁吁,脑后还顶了个大包狼狈不堪,对凤疏哆哆嗦嗦禀道:“仙君,要给余爷换身干净衣裳么?不然怕是会着凉……”凤疏扫一眼还在晕头转向的余二,再掠过王八精那扶着肩膀的短手,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5 淡淡道:“不用,你去烧些沐浴的热水来。” 王八精素来对凤疏又敬又畏,被扫地背后莫名其妙发凉起毛,纵使仙君如今烧成了样貌诡异的畸形凤凰,积威犹在,这一句烧水听在王八精眼里有如天条一般,立马连滚带爬下了床榻,心急火燎跑去打水,生怕耽误了大事。它迈开短腿拎起木桶便要朝鲶鱼精的池塘开拔而去,回头瞧见凤凰仙君竟给余爷掖了掖被角,惊地它下巴几乎没砸在脚面上。 待王八精呼哧呼哧地打完水回来,晨晖流淌柔光曳地,将被烧得干巴巴的湖底刷上一层蜜糖,昨天这里还是一片秋水长天之景,芦苇澄黄犹如万丈金绢,王八精长叹两口薄气,就地取材砍下两棵被烤死的柏树,背起柴禾去烧水,正巧从窗户里瞅见余爷半个身子蒙在被子里,胸前搂着凤澶小世子,呼噜声如雷贯耳,绕湖绵延不绝,凤凰仙君化着原形,端坐于床边,正静静看着床上的一人一鸟。 锅中的水慢慢温热,沿着锅盖的缝隙飘出缕缕白雾,羞羞涩涩宛若初出闺阁的女子眼波,待到咕嘟咕嘟沸腾滚开,那雾气便争先恐后地挤兑而出,宛若集市中强买菜粮的彪悍妇人。王八精愣愣怔怔地看着一锅沸水,昨日鉴湖便是如此沸着沸着沸成枯地,余爷几乎被烧掉半条命,抱着烧成一半雏鸟的凤凰仙君死不撒手,王八精感慨地摇了摇头,将柴火填进灶中,火舌欢乐舔着铁锅锅底,仿若一群饿兽欢快地舔抵肉骨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是和这火苗似的,饶是像余爷那样的人,沾上了也不免元气大伤。 王八精揉着瘸腿,小心翼翼地踏进余爷精舍,禀告凤凰仙君热水已经备下,凤凰仙君不知是虚弱还是顾及他人,清冷的声音压得极低,令它先在外头候着随时待命,王八精唯唯诺诺地应了,又窝到了灶台边上,撤去柴火让滚水慢慢凉下来,待凉到一半再添点柴火重新烧开,以备凤凰仙君不时之需。 锅中的水滚了两次又凉了两次,王八精正打着哈欠往灶中瞅眼,余光突然瞄到余爷的屋子窗户呼啦啦飞出一团红色,毛羽迎风招展,被太阳光一照,显得愈发扎眼,凤澶拍着软翅手舞足蹈地凑近一处密实草丛,先是围着团团转了三圈,口中隐约叽叽叫唤着,然后拨拉开草叶摇头摆尾钻了进去,只见那丛苇草犹如被人擎在手中发羊癫疯似得抖动半天,最后哗啦一声,凤澶便从里头轱辘似地滚退了出来。 凤澶站起身子来抖擞起精神,又一鼓作气一脑袋扎到草窝中,草叶再次抖起癫疯,哗啦一声被踏平一半,那头黑鸡气急败坏地跨步出来,犹如吞吃了三斤炮仗,熊熊的妖气几乎要燃烧起来,凤澶颠颠地冒出头来亲昵地跟上去,亦步亦趋地试图去蹭黑鸡的脖颈,秃尾巴谄媚地几乎要摇上天去。 原来那黑鸡昨夜千不该万不该跟着众妖精到湖心察看情况,还没看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一股熟悉的讨厌气味兜头而来,迎面便扑过来一只毛团。凤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绕在它身边不离不弃,可惜它灵力有所不济,从未在凤澶爪下讨过半点便宜,纵使打的鸡毛凤毛乱飞,最后还是筋疲力尽地被人压在身下当成垫子,气的几乎要怄出心尖热血来。 它气的一夜无眠,那凤澶依旧紧紧箍着它睡得极为香甜,最后竟还流口水!那晶莹液体沿着脖子蜿蜒而下,几乎没让黑鸡生出一爪挠开凤澶脖子的冲动,正要悄悄付诸行动,谁知凤澶的族人找上门来,恭恭敬敬地将它拎了回去。黑鸡这厢还在宽慰自己姑且饶它一次,谁知还未宽慰完凤澶便又折返上门,气的它不顾折了一身傲骨,红眼再次开斗。 王八精只看到一红一黑两只绕湖竞相追逐游戏,不由皱起脸来感慨逝去的青春年华大好时光,又忧心忡忡地看着锅内干了一半的热水,抽搐半响还是打起勇气再去请示凤凰仙君,带王八精蹑手蹑脚踮进余爷精舍,余爷怀中原本抱着的凤澶小世子早换成凤凰仙君,依旧打着那震天响的呼噜睡的正香。 王八精浑身一个激灵,掂着脚慢慢退出去,小心翼翼地掩上了柴扉。 第四十八章 午后醒来,正有道是斜阳入画,红霞成赋,余晖细碎跃过窗棂,灵动淌于屋内,破旧杂物镀上一层柔光,氤氲出几分安宁气息,余二迷迷蒙蒙中心满意足地伸个懒腰,浑身都是久累后酣睡足的酸麻感,无意识吧唧两下嘴巴,习惯性地搂着怀中的凤澶翻个身,将后背晒给夕阳。 他半梦半醒之间又打了会儿盹,潜意识中的一条思弦却似苍蝇嗡嗡作响,浑身窜过一波此起彼伏鸡皮疙瘩,突然啪一声睁开眼皮往下看去,赫然发现下巴处顶着的鸟头大了一圈,一双幽黑的眸子正平静地对视上他,唬地差点没一撒手将凤凰甩出被窝去。 “搂够了么?”凤凰声音十分清明,余二一时有些不太习惯鸟喙张合之间吐出的不是叽叽而是人言,不由愣地一下,脱口道:“凤疏?”他们二人相识至今,余二只口口声声称老凤凰老秃鸟,还是第一次直呼名号,话甫一出口,两人皆是一顿。凤疏原形看不出表情,眸子又一如既往不起波澜,安之若素仿佛并不介意被余二当成凤澶稀里糊涂搂到怀中当抱枕。 天光从午时的炽烈沉淀为黄昏的平和,这劫后余生的静谧中隐约生出几分温情脉脉来,他们此前剑拔弩张针尖麦芒,一场大火彷佛将隐虐仇怨和纷杂心绪都焚燃殆尽,莫名其妙中又有几分顺理成章。 余二定定地看着身边大头小身的畸形凤凰,突然破口骂道:“浪你个列祖列宗!烧成这样好玩啊?”见凤疏只微微抬起眼皮瞟一眼,愈加的恨铁不成钢,磨着后槽牙道:“别以为这样就能一了百了,做个屁事都不知会一声,耍老子是么?” 若是知会了余二,余二又怎肯应允,凤疏本欲道他凭生从不做多余之事,却发现眼前之人微红眼眶,目中熬出的血丝睡了一天也未消褪,又回想起涅槃后自己身陷一片黑暗之中,身体从指尖开始幻化成冰,正当寒意彻骨之时突然有人从后拥覆上来,暗黑之中看不清来人,只感到温热暖意从肌肤传至心底,冰冻的身躯一分一毫复苏过来,方能迈开脚步往前走去,终从雪后荒原走到春暖花开,鸟语花香中听闻有人在耳边掷地有声道要守着他醒,不由收回话语。 余二见凤疏垂了垂眼皮不置一言,昨晚凤疏没有一丝活气躺在湖底的情形又浮在眼前,刺地胸口一阵阵地疼,宛若一杆竹竿捅进了池塘,将沉淀的情绪翻搅起来,恨恨续道:“老子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竟将自己当蜡烛点,生怕我死了小鸟儿没保姆是么?老子就活该伺候你家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6 小鸟当一辈子?” “你若愿想将自己比之猪油,本王也无可奈何。”凤疏缓了缓神色,凉凉道:“口水。” 余二一愣,一边推敲凤疏话中的意思,冷不丁见凤凰脸颊边上几络羽毛有些泅湿,方回过神来,不由大窘,面上却依旧强撑着满不在乎的样子,揪过被角粗鲁地给凤凰抹了抹脸,口中粗道:“一会儿本王一会儿我也不嫌乱的慌,你都烧成破鸟儿了能不端着那破架子么?现在可好,应了绿衣的话,正好能陪你家小红毛做游戏!” 凤疏眼中精光一瞬,阴阴地看着余二,余二不甘示弱的回瞪,抖了抖两根浓眉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和你那姨母负荆请罪?” 凤疏冷笑一声,“你问这作甚么?” “到时我与你一块去。”毕竟事情因他而起,看那王母气得十分厉害,若是让凤疏独扛下王母的怒意,不免显得他余二不厚道。 这话在听者耳中又氤出另一番意思,凤疏眼中神色和缓些许,淡淡道:“不急,待恢复之后再去不迟。” 余二闻言心中一凛,道:“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伤成怎样?” 凤疏不以为意道:“不过是灵力大失修为大减而已,慢慢养回去便可。” 他虽轻描淡写,余二胸口却如坠大石,灵力大失修为大减岂是儿戏,他沉下脸来,微颤着手掀开被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身边的凤凰,只觉像是将原形的凤疏劈下头来,安在凤澶身子上,再将那三根被自己拔掉的凤尾插回去,口中泛出一股涩意,微哑着声音说道:“要养多久?” 凤疏眸中闪过一抹深意,清冷的音调中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几百年罢,这百年岁月,我父子二人便有劳龙君了。” 余二心尖颤了一颤,愣愣地半张开嘴巴,仿佛一道雷劈在天灵盖上,蹭地坐起身来抖抖手脚舒舒筋骨,嘟囔怨说:“龙君?当初老子要是知道要这么化龙,绝对不会去凑跃龙门的热闹,定会夹紧尾巴窝在鉴湖,乖乖做我逍遥的鲤鱼精!”回过头去瞥眼瞅着凤疏愤声道:“你苍梧宫中多的是娇娥侍从,劳烦老子做什么?” 凤疏不气不恼,静静望着余二说道:“王八精备了热水以供沐浴之用。” 余二虎着脸定了半天,终于从鼻孔中气哼出声,伸手一把薅起凤凰,和搂凤澶一样搂在怀中跨出门去,扯开嗓子叫王八精,待王八精迈着短腿奔到眼前,问道:“热水呢?” “还在锅里。”王八精点头如捣蒜,那一锅热水烧开了凉,凉了再烧,再下去估计要见底,余二满意地点头,努嘴示意道:“你把爷的被褥换了,都潮地能长蘑菇。”话罢自行走到灶台边上,拖过一只木盆掺些上凉水,噗通一声便把怀中的凤凰泡了进去。 凤疏任由余二沉着脸将自己涮洗干净,又扯来一块干布巾从头到尾将毛羽上的水珠擦干,动作看似粗鲁,力道却不轻不重十分正好,擦到那一束流光溢彩的凤尾之时,余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这凤尾倒又长出来了。” “怎么,还想拔?” 凤疏展了展翅膀,转过身来看着余二,眼中浮过一丝戏谑,“当初你我有约,你化龙之时,便是定情之日,如今让你再拔一次倒也无妨。” 第四十九章 这一句话好似猫爪痒痒挠在心上,一丝一缕扯出旖旎妄想,余二轰得烧起脸来,几乎要从头顶蒸腾出袅袅热气,一双小眼鼓地犹如蛤蟆一般,先前的帐还没算清,他心中既气这老凤凰恬不知耻,又气自己竟不争气真受了蛊惑,伸手拈韭菜似地提溜起一根长毛,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嫌恶模样,“省省罢!冲你这不伦不类样,全靠几根破毛装点门面,拔秃了才叫不体面!” 凤疏眼中的戏谑瞬间敛去,看在余二昨晚表现可圈可点份上,一时心血来潮说着这番话来,凤族邀约拔尾可比之孔雀开屏,这头呆鱼竟偏不领情,心头涌起怒意猛回过身正欲嘲斥,确听咻地奇怪一声,一人一凤顿时齐齐僵在原地。 原来余二还恋恋不舍拈着那根凤尾,凤疏气头之上猛然回身,因着巨大惯性,那根凤尾歪打正着被撕扯下来。一阵小风徜徉而过,余二迎风提溜着那根凤尾,脑壳上冒出颗豆大的汗,抽了抽嘴角慌道:“我不是故意的!” 凤疏不言不语,因暴怒炸开的毛羽慢慢收伏,反倒散出一股渗人的冷意,余二在那冰棱似的锐利视线中梗了梗脖子硬嘴皮道:“不就不小心揪了一根么,反正你还有一大丛,依旧很体面……”因着底气不足,话音愈说愈低,整个人都讪讪起来。 凤疏冷淡地收回视线,漠然转身踱开,余二定在原地愣愣地目送于它,只觉那副背影又回复以往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心中没滋没味的泛起波澜,心忖这凤凰一族真是小气吧啦,拔根毛怎就和良家闺女被人看去肚兜了似的,拈在手中的凤尾愈加好似烫手山芋,突然脑子一热,身先心动,迈开脚步撵了上去一把将凤凰夹到胳肢窝下,伸出大掌粗鲁地揉了揉那丛锦簇的凤尾,豁出去粗声道:“剩下的尾巴先欠着,待老子日后来拔,免得让外人笑话说我养的凤凰都是秃的!” 一串话连珠炮似的出口,余二僵着脊背,根本没那勇气去看怀中凤凰是什么神情,硬着头皮快步走回精舍,将凤疏往床上一搁,别过脸去尴尬道:“我去把小鸟儿拎回来。”便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等跨出了门去方才长吁一口气,极目而望,湖底好似被千万头蝗虫轮过似的光秃秃惨淡淡,余二定定地愣了一会,摇了摇头将昨晚的惨烈情景逼出脑海,听王八精禀告说凤澶小世子正和黑鸡一同玩耍,不由大为欣慰,按那黑鸡精的修为看,乃是和凤澶同龄之辈,凤澶成日粘着他总不是长久之计,总该有几个相熟的童年玩伴才好。 余二一边老怀大慰,一边熟门熟路摸到黑鸡精的草窝,出声唤了唤,果然不多时苇草丛中便探出一只小鸟头,顽皮到将头上那几撮神气冠毛压得东倒西歪,瞪大眼睛叽了一声,看起来十分的兴高采烈心情高涨,见是余二寻它,高高兴兴地正欲扑身而上,谁知被后狠狠踹了一脚,哗啦一声站不稳皮球似地滚了出来。 余二被唬了一跳,还没伸手去搂,凤澶却轱辘一翻身地自己爬将起来,不气不恼地冲余二乐颠颠扇了扇翅膀,鸭子抖尾似得左右摇着秃尾巴,冲草窝低低地叽了一串,也不管谁都不知道那意思是什么,方心满意足地攀回余二怀中。 等到把小的运回精舍,剔去小鸟沾在羽毛中的草叶枯枝,再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7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7 依样画葫芦将小的往热水里泡泡,从头到尾搓一遍,再用布巾擦干羽毛,搂在怀里抱回精舍,免得它蹦在地上再弄脏爪子。凤疏依旧在余二那张破床上闭目养神,听闻进门动静时也不曾抬起眼皮,余二将小鸟也摆到床上,因着牵动身上的旧痛微微龇了龇牙,瞅着床上一大一小两只红毛,一时之间既觉欢喜,又觉诡异。 凤澶蹲在边上迟疑地观察了凤疏一会儿,当时凤疏昏迷之时凤澶一时没认出来,还好奇拨拉过几根尾巴,若是换在现在,借它十个胆子怕也不敢下爪。凤疏睁开眼睛正巧对上它的,在那熟悉的冷厉视线中凤澶不由自主缩了缩毛,游离着目光避开,将身子向余二挪近点,从喉咙间委屈地低低叫唤了一声。 待凤疏的目光扫到余二身上,余二调调不自然的脸色,咳嗽一声尴尬道:“王八精备了晚饭…”立在原地局促地搓了搓手,最终还是只拎起凤澶,尴尬地跨出卧房。 余二平日里对衣食住行并不在意,混到现在也就两间破落的精舍,一间卧房一间厅堂,磕坏了一个角的八仙桌上摆了三菜一汤,腾腾地冒着热气,余二抱着小鸟儿坐定,左等右等不见凤疏跟上来,抬眼往房内望去,突然心念一动。 屋内那位的凤头明显与雏鸟的身躯不太匹配,要正常竖直起来,估计得无时无刻不端着力气,余二心中如是想,记得凤澶刚出壳时,一对软翅只能当摆设,扑腾扑腾根本飞不起来,老凤凰那两只小翅膀估计也吃不上什么劲头,等他从房里踱出来,难不成要自己爬上凳子?以他那好面子的性子,估计是宁愿挨饿也不明说。 之前他记恨这老凤凰诓他进龙泉,气的恨不得撕了那张脸,谁知也就两天的光景,形势陡然大变,刷地一下一把大火烧出了如今的局面。短短几天过的十分漫长,好像把一辈子要经历的事情都做了一遍,原先高高在上的老凤凰突然变成了半大半小的畸形,行动不便处处要仰仗于他,余二简直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发梦。 当时火红的凤凰没有一丝活气地倒在湖底事,余二他宛若也跟着死过去一般通体冰凉,此前的愤恨决绝也好像被烧地干干净净,只余下心口刀扎针刺般的剧痛。如今他们三一个断了尾巴,一个烧了一半,一个年幼无知,一家子全是弱病残,总的有个人先抹开面子,把眼前的日子过下去,余二干干地咽了口唾沫,将凤澶搁到一边的条凳上,起身进屋,努力做出一副自然的姿态,将床上的凤凰抱到桌前,心忖自己方才的一串动作应该还算行云流水,摸了摸鼻子打量桌上情形,一边一只凤凰,突然挠了挠脑袋嘟哝道这情形怎么似曾相识。 凤澶单伸着一只爪子咯嗞咯嗞挠桌求食,未免这张破桌子的境遇雪上加霜,余二赶紧夹一筷子肉片去堵它的嘴,喂了一会儿发觉凤疏那边没什么动静,踌躇了一下还是挑了根青菜搁到凤疏面前。 凤澶瞥了一眼那根青菜,伸爪又开始咯嗞咯嗞挠桌,余二被那声音弄地头晕脑胀,一把把它不安分的爪子拍回去,继续往它喙中塞了一只虾米,回头看那根孤零零的青菜还卧在碟子中,不由皱了皱眉:“怎么不吃?” 凤疏扫一眼桌面,再瞟一眼余二,余二愣愣地回望,突然间回过神来,原来王八精依着他的口味,桌上摆着的三菜全都是荤素交加,那碗汤羹更是打了蛋花,依着凤疏不沾一滴荤腥的习惯,还真是无从下筷。 第五十章 余二心中过意不去,因着王八精已滚回老窝去安顿它的兄弟姐妹,只好撸起袖子亲自下厨,乒乒乓乓地摸遍橱柜灶台只摸出一把莲子来,烧开水炖熟了再洒上一把白糖,凑合端回屋内,拈起一把汤匙舀颗莲子,勉力维着自然的神色,送到凤凰嘴边。 凤疏盯着那颗莲子沉吟半响,和那吃个葡萄都要美人剥了喂的敖景白不同,他自识事以来还是第一次让人服侍到这种程度,不过那白嫩软糯的莲子犹如珍珠丸子似的,看起来倒也喜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张口吃下。余二宛若受到天大的鼓励,不自觉地咧开一抹笑容,看着半大半小的凤凰也不觉别扭,反而顺眼地目光都柔和下来。 凤澶瘫在旁边的椅子上舒服地打着饱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正喂饭的两人,用到一半凤疏便示意足够,余二愣了一下也不强求,顺手便把剩下的汤水都填到了自个儿肚中。 窗外月华如水,夜气清濯,屋内昏昏黄黄地燃着一只火烛,将一人二凤的影子晃映在一块,相叠交加分不清你我,团团迷蒙中犹如修竹拔节似得生出几分温情脉脉。 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落定尘埃现真情,余二和凤疏的斗狠方告一段落,回过神来猛然发现八月中秋紧临,那场大火烧干了鉴湖,却没烧灭妖精们过节的兴致,一大早鹭鸶精螺蛳精们热热闹闹组团要去赶集采办节货,余二被外头的吵嚷拖出梦乡,晕乎乎地推开趴在胸膛上的小的,起身再给早就醒来的大的端来一碗清水。 王八精蹲在篱笆边上砰砰地砸东西,看见余二赶紧扯出个谄媚的笑,推了推面前的一堆壳子邀功道:“山核桃,专给凤澶小世子补脑的。” 余二挑了挑眉,心中赞赏道这王八精真是愈来愈有心,看来得涨涨他的月钱,想起自己还有一陶罐铜钱子藏在床底,全打赏给它会不会太多?余二正心中盘算,眼角瞥见王八精手中的石块有些熟悉,不由多打量了两眼,“你手上…?” 王八精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哦,这是我小二十弟,带在身边好照应些。”话音刚落手起龟落,啪地一声又砸开一颗核桃。 余二正替王八精的二十弟感到背痛,突然见远处一团绿烟气急败坏地朝这边卷来,水葫芦拎着包袱黑着脸色风一般回来,见没洗脸的余二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不由气不打一处来,竖眉一拧剜眼一骂:“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余二被训地莫名其妙,问说水葫芦你不是高高兴兴地与松树精双宿双飞去了么,怎么又和吃了火药似的滚回来了?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水葫芦立马点着,叉腰茶壶状指着余二唾口骂道:“你们这些带把儿的草包!十个男人八个坏,一个断袖一个痿!原以为是擎天一柱峰,剥开了才知道是银样蜡枪头,这世道,出个靠谱男人怎和修成大罗金身一样难?!!!” 言下之意,似乎水葫芦与那松树精消除距离之后,顺带着连感觉也没了,余二腹诽道这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敢消受水葫芦这娘么,摸了摸鼻子正欲回讽,突然听闻身后有人击掌轻笑道:“姑娘真知灼见!” 余二回头,只见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8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8 一位丰神俊秀的青年灼灼含笑立在身后,一双桃花眼将晨光尽数潋滟在内,不由咧开嘴惊喜道:“敖景白!” 水葫芦顿时和见了鬼似的,一把抓住余二衣袖,一双眼几乎要瞪出眶子道:“你说什么,你叫他什么,敖景白!!!东海太子敖景白??” 敖景白诧异地挑了挑眉毛道:“姑娘识的我?” 水葫芦几乎喜极而泣,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亲眼见到引领三界潮流的东海太子敖景白,一颗心砰砰跳在胸腔,幸福地如在云端,慌忙从怀中掏出块丝帕,手上变出只毛笔,递到敖景白手边,激动道:“敖,敖太子,能给奴家签个名么?” 敖景白难得见到自己在妖界的拥跫者,欣然地在水葫芦的帕子上龙飞凤舞一番,末了抬眼看着水葫芦,含笑低声道:“天竺民族风快要过季了,下一季将流行宫廷复古。” 水葫芦猛点头应是,激动地几乎要晕了过去,胡桃似的眼睛嗖地飚出眼泪,圆滚的身子扑簌簌地抖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表达她犹如那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的崇拜之情:“奴,奴家十分仰慕您,哦不,全天下没有女妖精不仰慕您的,奴家还买了一副你的画像,天天供着香火果品呢!!!” 敖景白的笑意僵在脸上,“画像?供奉?” 水葫芦猛点头,一双眼睛再不避嫌,直勾勾地盯着敖景白的脸,几乎要被那扎眼的容貌闪晕过去,捧着胸口道“对,可惜那画像和您一点也不像,奴家原以为那画已是极美,谁知您,您本人才是……” 敖景白看水葫芦堵着词儿,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他的美貌,笑意又重新浮回一点脸上,不过有锦妤公主的前车之鉴,如今他对直勾勾盯着他的女子颇有阴影,不由往余二身后挪了挪。 余二耷拉下两根眉毛一脸窘相,心道说这水葫芦真是丢人,拉拉敖景白低声问道你怎来了,敖景白恩哼一笑,“我听说凤疏把自己点了,特地来瞧瞧热闹。” 余二一时无语,左右看看只有敖景白一人,只好领上他往屋内去。他这几日也顾不得敖景逸如何了,当时不愿听他敖景逸话入龙泉,暴怒之下两人打了一架,必然十分地伤兄弟感情,不由叹了口气问说:“景逸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敖景白脚步顿了一顿,脸上些微的古怪转瞬即逝,笑道:“东海有事,他脱不开身。” 余二哦地点点头,敖景白那抹神色看在他眼里,只觉得是敖景逸一定还在气头之上,所以才不愿来鉴湖见他,因着不知要如何去修补这层关系,一时之间心头不由霾上一层乌云。余二他这厢正忧心忡忡,敖景白那厢却蓦地哈了一声,皱起秀气的眉,带上几分幸灾乐祸,啧啧摇头道:“凤疏,你……够狠!” 凤疏微微抬眼瞟一眼来人,冷声道:“敖景白,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烧得怎样了,这小身子感觉十分熟悉啊。”敖景白一边追忆似水年华,一边上上下下打量下余二屋内破旧的陈设,噗声道:“我记得以前余大哥的屋子变得很不错啊,现在怎么破成这样,难道凤疏你惨地连法术都使不出来了?” 余二脸上微郝,打着圆场道:“他现在要蓄养灵力,房子能住就成,要那么花哨干嘛。”敖景白闻言眼角上挑,睨回余二讶异道:“我听错了么,余大哥你竟护着他?”取消地余二面皮通红,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放。 凤疏眼中微暖,冲余二道:“沏些茶来。”余二如逢大赦旋身便往外走,敖景白冲那背影又啧啧两声,道:“我又不会吃了余大哥,凤疏你支走他做甚么。” “有些事需和你说,有关于老龙王。”凤疏缓声道。 敖景白微微一愣,随即收起嬉皮笑脸,整个人蓦然多了几分沉静,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凤疏似乎一点也不诧异,只静静问道:“老龙王真魂飞魄散了么?” “不知道,父王说他已定好一切,让我不用为他担忧,也不用阻止景逸,当时我以为父王他安排了后路,他口口声声说要去姑媱山与我小叔厮守,怎会舍得撒手而去?” 敖景白垂下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只是搜寻到现在,三界之内都没找到他的踪迹……” “你打算如何待敖景逸?” 敖景白一摊手道:“不知道,他锯父王角时我便气的想宰了他,若是父王真魂飞魄散了,估计我还是会想剁了他吧。”目光瞬了一瞬,遂笑道:“他在龙泉泡了一遍,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我还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让他想起来,若是要,你那观尘可得借我用用。” 若凤疏的性子如寒冬冻湖,情绪都封在雪壳之下,那敖景白便是如春日花时,红的绿的锦簇相拥,掩住叶底的垂败。凤疏默然半响,突然唤道“敖景白。” “若是经受不住,大可放声宣泄,你我至交好友多年,定会为你守口如瓶。” 敖景白定了定身形,僵硬地转回身来,抖去一身的鸡皮疙瘩,悚然道:“你为我着想是假,要我给鉴湖降雨才是真吧!” 话音刚落,窗外淅淅沥沥砸下雨滴来,敖景白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道:“奇怪,我好像还没哭呢,怎就下了?” 第五十一章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动。 敖景白敛起神色,道:“凤疏你呆着,我去看看。”话罢掸掸衣摆,用他那一贯招摇的步子闪出门去,刚寻到灶房,定睛望清楚里头情形,春风和煦的表情瞬间凝住,只见余二紧握着敖景逸的一只手,满脸的震惊哀恸,见到来人掩饰性拿袖子撸了把脸,慌忙转了个身,碾地动地上四分五裂的陶杯碎片吱吱作响。 原来当时余二奉凤疏之言去沏茶,拿把葫芦瓢正往壶内注水,突见门外一道熟悉金光闪过,当即咧开一抹笑容,热情招呼出声。谁知那金衫人犹犹豫豫转过身来,目光闪烁上下打量,四处看了一看,略微有些困扰地皱起眉头,步入灶房朝余二客客气气地做了个揖,“请问兄台,可否见到个长相俊美的白衣公子?” 余二的笑容僵在脸上,被问得莫名其妙,敖景逸面上掠过一抹恍然,歉意笑说:“看来兄台识得在下,我入了一趟龙泉,记不得前尘往事,还请多包涵,不知兄台如何称呼?你我之前是何关系” 一句话好似惊天霹雳,炸得余二的陶杯啪嗒脱手,半天方回过神来,一把上前抓住敖景逸的手腕,急问道:“你入了龙泉?怎么回事?” 那敖景逸虽被余二的急切吓退了两步,却还能维着脸上的周到笑容,好脾气说道: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9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59 “听我大哥说,我送恩人入龙泉,却被阴差阳错困在石壁内,之后入泉池才得以脱身,之后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大哥还未和我说清……” 余二震惊难当,一双眼死死锁着敖景逸的脸,几乎忍不住要摇晃敖景逸的肩膀,验看是不是假冒的。哑声连连追问几遍当真?得到肯定之后,脸色蓦然颓唐灰败下去,没料到当时他只顾去找老凤凰算账,撇下敖景逸后竟生出这种变故,一颗肉心宛若淋在梨花暴雨针中,良久方道:“是大哥我害了你。” 敖景逸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似乎被余二的情绪所染,任由他死死握着手,一双金眸不由自主浮出几丝迷茫和哀意:“大哥?” 余二终忍不住,一股热意冲出眼眶,喉间涩意弥漫:“你送入龙泉的人,便是我。” 那窗外的雨稀稀落落渐收,晨光不再,乌云欲坠,风拂来干泥乍湿时特有的味道,微凉秋意卷来满心伤怀,教人感慨一场阴差阳错。敖景白的脸色比之外头天色,秀眉一挑,沉下脸来一连串发问道:“景逸,你怎么来的?来做什么?你怎么知道这里?” 敖景逸被这劈头盖脸的质问弄地有些措手不及,略带了些慌张道:“龟丞相处处与我为难,我,我不爱呆在宫中,之前我在你兜中藏了片龙鳞,便按着寻来……” 敖景白神情一松,果然从怀中摸索出一片金鳞,捏着它目光灼灼意味不明。敖景逸小心翼翼看着敖景白脸色,简直犹如换了个人一般,似乎生怕敖景白继续发难。余二从未见过敖景逸如此的神情,仿佛原先那温文尔雅的兄弟死去了一般,心痛难以自抑,声音微微发抖问敖景白道:“景逸,真的入了龙泉?” 敖景白敛去眼中深沉,重新装点上轻松笑意,伸手将弟弟从余二身边牵回,将金鳞交付回敖景逸手中,也不正面回答余二,只平声道:“来便来了,介绍一下,这位余二大哥,便是助你跃龙门的恩人。” 他眼中笑意清浅融融,看在敖景逸眼中却并非如此,只好别过脸去望着余二期待道:“方才余大哥已经与我说了,看来你我感情颇深,以后若是有空,余大哥多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好让我寻回些记忆。” 余二僵着身子,心头仿佛压着一座大山,每斤每两都是愧疚的沉重,伸手拍了拍敖景逸的肩:“何止是颇深,那是过命的交情,你若想听,我便细细与你道来…” 敖景白轻笑一声:“那一笔烂帐,余大哥你说的清?” 笑声虽轻,听在余二耳中却是针刺一般,沿着直刷刷降到心底。诚如敖景白所言,敖景逸曾说喜欢于他,敖景逸为母报仇,敖景逸与凤疏一同诓他入龙泉,黑白往事,是非前尘,孰是孰非,真不知敖景逸是忘了好,还是记起好… 敖景白心中通透了然,勾起唇角安慰一句余二,复轻拍着敖景逸手背,语重心长道:“你又何必追着余大哥问?余大哥重伤未愈,又有凤王和世子这两大烂摊要收拾,哪里有空和你闲扯?” 敖景逸正欲开口声辩,余二本也想道无妨,谁知敖景白含着一抹笑意,不容插话续道:“早于你说过,自己的事,外人说不全,也说不清,等大哥我向凤王借来观尘宝镜,你自己去细看便是。” 那观尘镜可观前尘,自然是上好之选,余二心中悲叹命数弄人,只能出此下策,他记得前夜凤疏曾将观尘镜展示于他看,估计现在正好带在身边,当即一拍大腿,道:“还等什么,现在便去朝他借!” 敖景白面色一变,正想阻止,谁知余二已经急不可耐地往外冲,只好跟将上去,依旧拉着敖景逸的手,兄弟之间状若亲昵,暗地里却是扣着命门,暗暗咂舌道:“这下可有一场热闹好看。” 余二砰地撞开卧房的门,震得屋顶抖了三抖,习惯性地往床上瞅去,却没见火红的凤凰,疑惑地转了转目光,窗边立着的熟悉人影冷不丁撞进眸中,心中霎时一个咯噔,好似看到铁树开花柳枝挂果,眨了三遍眼睛依旧不可置信。 那人弹落指缝间的灰尘,眼中风雨如晦,仿佛读心一般道:“要借观尘?” 第五十二章 余二呆呆地点头, “你,你……” 仿佛咬到了舌头半天却说不出后话,几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只见他依旧是原本的模样,因涅槃出了新身子,因祸得福一双手竟光复如初,余二看得心若擂鼓,魇住似地想伸手去摸摸,抬到一半猛然惊觉对方已不是有毛可顺的凤凰,只好尴尬地缩回来,嘿嘿干笑两声,突然诶道:“你怎知我要借观尘?” 凤疏淡淡扫眼窗外,原来卧房的这扇窗户与灶房只隔了一方院子,那头发生何事,窗边能一览无遗,余二恍然大悟,小眼中几乎要放出光芒来,低声商量道:“那借不借?” 凤疏不答反问:“你可知我为何能完好化为人形?” 原来自上古以来,凤族历位涅槃新凤以血濯镜,为这方青铜灌注大量灵力,凤疏原形烧成半新半旧,化成人形也应是孩童躯体,谁知他竟借助观尘镜,生生用灵力幻出原先的完好人形。敖景逸非凤族类,龙血灌注入镜,势必会破坏原先积蓄的气泽,不仅观尘需得重新养护千年,凤疏也只得日日以残躯示人。 敖景白还不确定是否要让敖景逸记起前尘,方才余二冒失提议借镜之时,当面又不好出声阻止,现在见凤疏抛出一番冠冕堂皇的原由,心头不由暗松口气,感慨发小之间果然有那几分默契,顺水推舟蹙起姣好眉头:“也对,凤疏你若顶着大头去上朝,的确有失凤族威仪,纵使我不笑你,别的仙家却不一定,这么说来,观尘借不成了,我预备的撒泼打滚岂不是都派不上用场?” 凤疏越过余二,目光扫视敖景白那张欠抽的脸,冷冷一笑:“倒不是不可,定海石的灵力不逊于观尘,若能以它交换,看在与你总角之谊份上,本王倒不介意折上观尘的千年气泽。” 敖景白顿时被一口气噎住,俯身半天才顺过气来,瞪瞪桃花眼,气急败坏道:“我没听错罢,凤疏你开玩笑?把定海石借你?东海浪啸不平,我那龙宫就得塌成渣渣,不干!” “那便爱莫能助。” 敖景白丝丝倒吸口凉气,桃花眼中似乎气出了粼粼波光,“凤疏,你……”回头看了看身边敖景逸,缓缓出了一口长气,一字一句咬牙道:“容我再考虑考虑。” 凤疏点头应允,微微垂目见余二衣裳下摆还沾湿着水渍,想起窗外是如何将下一场雨得,面色不由冷上三分,瞟一眼敖景白平声道:“敖大太子要在这里考虑?”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0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0 敖景白只能摆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磨牙冷哼一声,拉上敖景逸拂袖而去,敖景逸被大力扯动之下身形微晃,回头深深扫视一眼余二,客气道上一句:“余大哥,告辞。” 眼看着就要不欢而散,余二慌忙追送上去,口中急道:“怎就走了?”敖景白眼角一拧,挑眉尖声细气地说:“赶着回去抱着我家石头掂量掂量,这话都说明白了,不走?留下来看你们亲热?我倒想啊!可有人不肯啊!” ……余二面皮腾地蒸起热意,几乎被自己口水呛死,虎声道:“胡说什么!你们先别急着走,我再去说说,看看能不能通融下。” 敖景白扯扯嘴角正欲风凉,却听敖景逸道:“余大哥,好意心领,不必费心,观尘与凤王自身也有用处,君子不夺人所爱,除非用龙族圣物交换,再三去说也只是失颜面…”他说话时目光闪烁,又勉力维着脸上的平静,摆手制住余二后言,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余二愣愣地看着一金一白人影远去,凉风徐徐吹来,吹不平翻腾心绪,龙族的定海石镇守东海,保四海安宁风调雨顺,的确不是能随意交换的物事,但观尘镜对如今的凤疏又大有用处…两处仿佛天平一般难以权衡,敖景逸的神色最终好似千斤重石,压得他定下个决心,旋身便回房去。 他根本不敢去看那双寒星似的眸子,只一鼓作气行到那人面前,趁着心劲紧握上方才没敢摸的手面,微凉的温度却仿佛能灼烫到心底,听见自己硬着头皮磕磕巴巴道:“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但我并不嫌弃你大头小身,你若将镜子借给景逸……,我,我能照…照顾你…谁敢笑话你我便抽谁,必不会让你受到半分委屈…” 这番已是余二能说出最为直白的终身之言,纵使凤疏要花几百上千年才能恢复,他也等得守得,强抑着脸上的热度等了半响,不见动静疑惑抬头,只见凤疏任由他拉着手,面若平湖,神若止水,一番肺腑之言好似拈石打水漂时用力过猛扔到对岸,连水花也没溅出一朵。 良久,凤疏方道:“你对敖景逸,果真上心。”一句话说的极为平缓,似是问句,又像是陈述,但眼中寒潮之意却让余二心中蓦然一个咯噔,可惜又不愿就这么死心放弃,咽了咽唾沫,续道:“他现在什么都记不得,好歹兄弟一场,我不愿见他稀里糊涂,你若肯借,我,我替你做什么都成!” “可否听过四个字,叫难得糊涂?”凤疏不动声色将手抽回来,冷声续道:“敖景逸先前不仅与我结怨,弑父之行也已被敖景白知悉,他恢复记忆之时,便是他们兄弟反目之日。” 清冷声音掷地有声,仿佛一盆凉水兜头而下,浇得五脏六腑通透冰凉,余二原本强鼓的底气犹如皮球一般嘶嘶瘪漏,一心只想敖景逸寻回前尘,却忘记了这茬,老龙王毕竟是敖景白生父,被景逸母子二人设局弑杀,对敖景白而言,怎能轻易原谅敖景逸?敖景逸不想起前尘还好,若是想起了,免不了……一盘棋进退维谷,前着后着,皆有败。 凤疏见他神色变幻,形容木愣,哼笑一声道:“你对他倒真一往情深,如此急着要他恢复记忆,是生怕敖景逸忘了对你的恋慕之意罢。” 余二根本没料到凤疏会如此说,愣神半天才琢磨回味道,小眼一瞪,急声道:“你胡说什么!” 凤疏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强抑至今的怒气终耐不住,眼角眉梢如挂冰霜,冷声笑道:“胡说?那,诓你入龙泉我与敖景逸都有份,为何你依旧当他是兄弟,却把我与澶儿拒之门外?” “因为……”余二仿佛冻住了,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半空中突然传来凤鸣之音,抬首极目,凤族仪队簇拥着一架青鸾辇车驶来,原以为是王母去而复返,待到近前,发现却是左右两翼凤将领队。 凤疏似乎早料到余二无话可说,敛去脸上怒意,顾自步出柴扉,略一扬手下令,那右翼凤将领着兵士,从芦苇草窝中揉出一黑一红,满身草枝的凤澶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打包扔进辇车。余二追出去见到这副熟悉架势,慌将前头的事情抛到九天之外,忙问道:“好端端地怎么又要回苍梧宫?不是说不急,先在湖中住着么?” 凤疏并不回答,提步入辇,徒抛下一句问话:“余二,若前夜本王涅槃成一只完完全全的新凤,鉴湖会不会也降上一场雨?” 第五十三章 凤辇腾空而去,带起劲风吹在余二略微茫然的脸上,好似耳刮子抽上来一般,湖边苇草被吹地哗哗作响,听在耳中竟像几分戏园子中的倒彩嘘声。余二心中猛地一空,往前追两步,心唤说怎么将他落下,谁知吧唧一脚踩进一滩湿泥,溅出满腿泥点。 他拔出脚来望天而去,仙光缭绕的一群凤凰远去消逝,方回过神来人家本就不打算带上他,短短几天好似过了几年,几乎将一辈子的反转都上演完,几天前还是他将一大一小两只凤凰挡在门外,现在轮到那两只凤凰将他抛在原地,简直是冤冤相报风水轮流。 懵在原地站到身上发凉,余二依旧和遭雷劈一般,原以为纠葛要告一段落,和和煦煦过起家常日子,怎么转眼之间又横生变故。他几乎要想破脑袋,隐隐知道老凤凰为何生气,却又不敢肯定,琢磨半天也没敢明白。 浑浑噩噩回到精舍,搬把竹凳坐到院子中,仰起脖子望天,仰到脖子酸胀,心口泛堵,头顶那块天除开飘过几块云彩,飞过几只寒鸦,再擦上点黑,也没见到什么动静。 湖底蓄下的水勉强刚够洗脚,但好歹能倒映天上一轮明月,明日便是中秋佳节,妖精们窜出各自洞府精舍,七歪八竖地聚在一起晒月亮。水葫芦顶着一张被月华镀地金灿灿的饼脸,叉腰皱眉瞟着余二的精舍,身后的玳瑁猫精郁闷碎碎念道:“黑鸡如今飞黄腾达,跟着小世子上天庭逍遥,都是朝歌一把大火烧出的难民,怎么境遇如此不同?” 王八精嘘一声,忧心忡忡低声道:“才不是好事呢,余爷都傻了,交代我采买的云腿月饼豆沙素饼被我弟偷吃了一半都没发觉,正常么” 昔日幼鹿精搂着他家母鹿精,趾高气扬地晃着头上的大角,扬眉吐气道:“我就说,以那仙君的风姿,怎会看上余二?看吧,前一刻还热情着火,后一刻便人走茶凉,余二只怕是被人玩弄一遭,真是苍天有眼!” 众妖精金灿灿的脸庞都不约而同摇了一摇,感慨声此起彼伏,水葫芦拎起一坛酒水,扭腰摆臀一脚踹开余二精舍木门,脆声道:“喝酒!” 余二恍惚间正想着某日清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1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1 早凤疏也是坐在此处,看起来莫名其妙的顺眼,还有七夕佳节,他在热热闹闹的妖精群中猛然见到窗边独立人影,心口猛地那一跳;冷不丁水葫芦甩了只酒坛子到他怀里,耳中听见这娘么讨厌兮兮说道:“不就是被甩了么,大过节的,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老娘这么多年来,不是我甩别人,就是别人甩我,多甩甩多自然。” 余二一愣:“谁说我被甩了?” “人都走了,还不是被甩的啊?”水葫芦讶异道。 余二呸声道:“谁说的,只是吵架而已,他们肯定还回来的,还有黑鸡呢。” 水葫芦突然默了默,脸上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同情:“仙君正是不打算回来,才把黑鸡捎走的。”又见余二瞪着眼睛如遭重击一般,吓得立马道:“不回来便不回来,明儿我给你介绍几位,男女任挑,可能没仙君生的好,但人还是不错,唉哟,你别给我哭!中秋佳节下雨就太煞风景了!” 余二额间吧嗒滴落冷汗几滴,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气的恨不得一把将水葫芦浓妆艳抹的五官给拍扁,横起脸上肉唬声道:“瞎说什么!别给老子添乱!”水葫芦见状挑起一边细眉,扁扁厚唇凉道:“我瞎说?别不识好歹余二,就你这土鳖条件,人家能否看的上你还得令说!” “怎么就看不上了!”余二怒目相向,水葫芦说的是她那几位姐们哥们,听在余二耳里却误会成凤疏,气的他差点忍不住要回屋将那根尾巴毛翻出来给水葫芦看,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却又猛地回想起当初他也问过凤疏看上他哪里,却被皮球似地踢回来,那老凤凰只冷冷反问一句:“你又看上本王哪里?” 倒诚如水葫芦所言,他这么一条粗夯鲤鱼,化成龙还是断尾巴的,和那老凤凰根本不是同一路数,加上龙门截雷种下的偏见生根发芽拔之不去,他对老凤凰总比外人狠上三分,凤疏看上他哪点,连余二自己也答不出来,他们两人从未表露过心意,感情的事情囫囵吞枣,却差点被核噎死。 拔尾若不为定情,只为偿约,涅槃若不为化龙,只为斗狠,离开若不因吃醋,只因心凉?这想法几乎能让人心惊肉跳,余二耷拉着脑袋默然半响,摸摸怀中的酒坛,掀开封泥咕嘟咕嘟一股脑灌进肚去,辛辣的酒液好似能将忐忑的心绪镇定下来一般,一把将空坛摔掷于地:“管他如何,尾巴在老子手上,还怕他赖账?” 瓷器哗啦碎裂,好似破掉的魔障,水葫芦半张着嘴呆滞当场,只见方才还一副要死要活的余二莫名其妙打起上三升鸡血,突然开窍一般,小眼几乎要闪闪发光,大手一挥拍板道:“明儿我去趟东海!” 苍梧宫中清风徐来,桂香依旧。 话说凤澶离开余二,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要回鉴湖,凤疏将黑鸡带到宫中,乃是看在凤澶十分喜爱与它玩耍的份上,若有黑鸡分散些许注意,凤澶兴许能消停一些,不会要死要活地哭要余二。 果不其然,那墨羽斗鸡顶着一身傲骨,还未等凤澶叽声开嚎,已经一翅膀将它扇地晕头转向。黑鸡心高气傲,落草本是不得已,现在更被不分青红皂白绑到天宫,苍梧宫深有翅难逃,徒劳折腾到精疲力竭,滴水不饮粒米不进,比之凤澶更加狠绝三分,凤澶还有心拿爪子扒拉饭食去哄黑鸡,结果自然灰头土脸地碰壁,最后索性陪着黑鸡一起绝食。 凤疏负手而立,窗外树影投下斑驳树影,将一张面皮映得阴晴不定,两只毛团挤在一块,,凤澶察觉到些许不安,拢开翅膀想将黑鸡盖藏起来,黑鸡却丝毫不领情,一脚将凤澶踢开,红毛团犹如落地的轱辘翻滚两下,爬起身来却又颠颠地凑回来。 那黑鸡初开灵识修为尚浅,估计经受不住逼迫手段,只能利诱,凤疏最是看不惯凤澶这一副上赶模样,伸手弹了弹它冠顶的一撮翎毛,缓声对黑鸡道:“你安生在宫中陪凤澶一段时日,本王……”语气戛然而止,一句话难得只说上一半。 正在这沉默的当口,有宫人来传左翼凤将口信,先前特意留在鉴湖的下属如实禀说余二动身前去东海,不知所为何事,奇怪的是,湖中开始修缮精舍,采买物品,张灯结彩似乎要置办喜事。 宫人禀毕,殿中落针可闻,凤疏思虑半响,淡淡敛去神色,眸中千帆过尽,“已无事,召回左翼。” 尾声? 浮天沧海,阔波宏潮。 余二面对茫茫东海,心潮澎湃,长啸化出龙身,分波跃入水中。有道是蛟龙入海,随心所欲,余二猛划一阵,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半天才前进几许?回头一看,原来龙身断尾,后半截光秃秃拨不动水流。 开弓没有回头箭,余二只好刨着四只爪子,狼狈往深处潜行,正担心是否能顺利找到水晶宫,迷蒙中远处有一行光亮漂来,好似暗夜中从云间潜出的星子,原来是龙宫得了消息,命虾兵蟹将前来相迎,余二见龟大喜,随后发现自己脚程居然比龟丞相还慢,不由重新沮丧起来。 东海水晶宫一如既往地奢华辉煌,龙家兄弟立在宫门之前相迎,敖景白见一头青龙随龟丞相远远而来,眉角眼梢挂上吟吟笑意:“余大哥,什么风将你吹来了?正巧,在宫中一起过节,回去的时候记着给澶儿捎些鲍鱼月饼。” 余二乍听见凤澶名字,心头不由自主颤了颤,化成人形抹去额上汗珠,略微局促地搓搓手,“不必麻烦,我来只是有话要与景逸说。” 敖景逸脸色微微一变,延请余二入内,余二笑笑摆手,“不必麻烦,就两句。”踌躇半响,终鼓起勇气看着敖景逸的眼睛道:“大哥无能,没法替你借来观尘……”敖景逸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后挑了挑眉毛,面色一松笑道:“无妨,凤王不愿出借,余大哥何必自责。” “无论你想没想的起来,我余二依旧当你是兄弟……” 伸手大力拍了拍敖景逸的肩头,孱弱金鲤与失忆金龙的身影仿佛重叠起来,余二心中歉意万分,但又不得不作出取舍,敖景白曾与他提及无论怎样,早给敖景逸一个痛快,他若早将话说明了,也许敖景逸便不会送他入龙泉。 似被余二真诚语气所染,敖景逸略微郝然低头,眸中暖意还未浮现,却听余二深吸口气,补上一句:“除此之外,别无二心。” 敖景逸心口一跳,猛然抬头,正好撞见余二面皮浮闪过一丝不自然,咳了咳嗓子冲他身边敖景白道:“景白,有个忙要你帮帮!能将原先上天宫的令牌再借给我么?” …… 九月初一,天庭朝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2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2 会。金钟撞动,天鼓长鸣。凌霄宝殿内三清六御分列,天王五岳齐聚,仙气缭绕,众卿来朝。 王母善妒,将玉帝身后掌扇的天妃玉女都换成寻常姿色,让人半点也提不起兴致;太上老君新炼了一颗天元宝丹,邀功似地于众仙显摆,面上说能补聚修为,估计实是壮阳补气;李天王紫衣红袍托金塔,诡异配搭让人目不忍睹;敖景白夹在周身金灿的太阴星君与圆眼外凹的广目天王之间,真心觉得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若不是今日有一场空前绝后的热闹好看,他绝不会来这朝堂受折磨。敖景白心中如是所想,瞟眼凤疏,顿时真心佩服他能竟将端肃的冕冠朝服衬出森寒之感。 天庭八月并不太平,龙王失忆,凤王涅槃,龙凤两族同出大事,震惊天界,宝座上的玉帝甫一坐定,便召问详请。敖景白抓住时机长篇大论一番,朝堂之上甚是无趣,只能动动嘴皮子聊以慰藉,他滔滔不绝半响,可惜句句不在点上,翻来覆去唯有一种意思,即是新任龙王身体微恙,假以时日必能恢复记忆,不必他取而代之,免得动摇东海基业。 凤王倒是一如既往惜字如金,三言两语掠过,只道涅槃是为践行对他人之诺,偿还昔日旧债,如今尘埃落定,凤族族内依旧安宁,天庭不必有所在意。 玉帝点头道,“有凤王相助也是那头鲤鱼的一番造化,念它已化成青龙,天庭按例应赐仙位,不知凤王有何高见?” 凤疏面色不动,神情未变,只淡淡道:“多谢玉帝,依天律来办便可。” 玉帝自然应允,命太上老君翻查仙籍簿,老君从怀中掏出那方本子,行行列列细细翻找,天庭中人长生不老,有道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纵是历劫去了,过个几十年也是要归位的,除开某些想不开闹腾到魂飞魄散,仙位岂是容易得空的?老君沉吟半响,禀告玉帝道:“天庭中已无空职,在下界封他一方水域龙君可好?” 敖景白突然举起手中的朝笏,正色插话道:“启禀玉帝,小臣于那头青鲤也颇有几分交情,私心认为,封他为龙君并不妥当。” 未料到东海太子会对同族封位有所异议,太上老君愕然道:“敖大太子,既是龙族,于情于理,封为龙君司掌水域不是顺理成章之事么?” 敖景白瞟眼凤疏,突然高深莫测一笑,“老君有所不知,于情于理,应当封他为凤族之后。” 此言一出,万声俱寂,众仙的目光刷刷投于凤王身上,凌霄殿内鸦雀无声,未待有人开口,殿外天阶忽传来长声通报,卫守南天门的天将疾奔入殿,缓了缓一脸震惊之色,伏地禀道:“启禀玉帝,南天门外来了一队妖精,敲锣打鼓披红挂彩,为首乃是一头青龙,手持入宫令牌和一根凤尾,道是……” 天将惴惴望一眼面色蓦然铁青的凤王,硬着头皮续道:“道是前来向凤王…提亲下聘!” 番外 青龙干 九月初一乃是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余二欢天喜地领着喽啰们敲锣打鼓直上天庭,扎着红绸大花的礼盒聘箱内置香炮镯金,三牲茶饼,福丸生果,还有双福寿帕,红线布匹等物,乃是依着下界大户人家的隆重聘礼来办,半点没有马虎。为此余二挖出床底下攒着的老本,割卖湖边两座山头与鲶鱼精,方才置办齐全。又嫌弃湖中妖精们装束太为寒酸,大手笔一挥给它们重新置上一套喜气行头。 他自身穿一件大红袍子,胸前挂一朵绸花,头上扎条红头巾,配上发红的面皮,整人犹如从染缸中捞出来一般彤彤灿灿,喜气洋洋,一身装扮不似上门提亲,反可直接拜堂。高擎凤尾气势昂昂,南天门的守将都被吓煞三分,屁滚尿流滚去通禀,谁知等上半响,却等来凤族的左右两翼凤将,一行妖精全都从南天门被提溜到苍梧宫。 初次上天宫的妖精们稀奇万分,自打进了苍梧宫,水葫芦抹了复古红唇妆的大嘴便没合拢过,她一身媒人装束,应景地拿螺黛在嘴角点上一粒痣,可惜这会儿早把职责抛往九霄云外,直勾勾的视线犹如蛛网一般,兜头粘在护卫的左右两翼位凤将身上,不住心赞果然是凤族好儿郎,若能一并收了,不知该是如何香艳销魂。 王八精两手各抓着一位龟弟,啪啪对敲着龟壳,只因吹班临时找不到小钹,只好拿龟弟救急;天宫景物目不暇接,螺蛳鹭鸶看的心潮澎湃,只跺脚恼恨昔日无心修炼,成仙之日遥遥无期;跟来欲看余二悲剧的幼鹿精不料自身悲剧,那母鹿精指着苍梧宫前金灿灿的一片梧桐林,嚎叫要他在精舍边上辟块同样大的全种上苜蓿…… 且不论被留在客殿的妖精们是如何欢腾,余二被单引到寝殿之中,一红毛团飞扑而来,他呦地一声接住入怀,几乎忍不住要吧唧亲上两口,抬眼望见长身玉立的老凤凰,只见他朱袍锦带,冕服毓冠,虽是刚下朝的模样,却与自己这一身喜气遥相呼应,满心欢喜好似要溢出胸口,只觉唯有这两只凤凰在,自己的世界才算圆满。 他抱着小鸟傻笑半天,单看着眼前之人的风姿,便觉得脸烫似火,咳嗽一声张口欲言,突然想起要紧事儿,手忙脚乱从怀中掏出婚书聘帖,正正神色递予老凤凰。 那婚书聘贴背面绘着龙凤呈祥,乃是出自敖景白手笔,凤凰火红似霞,青龙威猛如钢,细看之下却是凤凰无尾青龙断尾,火凤回首望龙,青龙举目眺凤,二者如攀藤一般翩跶纠缠。余二只觉这婚书十分好看应景,凤疏却一眼看出那些七彩祥云分画地别有用心,生生地在喜庆当中衬出几丝色气,一张脸愈加沉似寒潭。 余二恍然不觉此举好似老鼠与猫提亲,一颗心噗通跳动,他们上次不欢而散,这次他贸然前来下聘,用脚趾头想便知老凤凰不会轻易给他好脸色看,此刻他端详着凤疏铁青的面色,只觉得还是说不出的顺眼,见他白皙手指翻开纸页,好似揭开话匣盖子,张口便是一句:“你莫再生气了……” 凤疏眉峰一跳,眸中骤然闪过暴雪疾风,凤族之王竟被当做女人,天庭朝会之时被公然上门提亲,玉帝能允他将人带回宫中解决,已是卖了凤族天大的面子,谁知这余二依旧不知死活凑上前来,腆着脸要他莫要生气,他冷冷勾起一抹笑弧,指尖贯力,那张婚书便连齑粉也做不成。 眼瞅着婚书凭空消失,余二还以为是他使了法术变藏起来,如今他对凤疏的脾性也算了解,见他不怒反笑,更是心虚不已,深知此前让他误会颇深。幸好来时做过周全功课,水葫芦道是对方若是摆脸色,切莫针锋相对,而应柔情蜜意感化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3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3 ,余二不知什么叫做柔情蜜意,只能梗着脖子,用以往哄凤澶的语气冲人道:“你我之前阴差阳错有误有仇,我待你总比别人差上几许,从今往后,我…必好好待你,绝…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一边磕磕巴巴地说着软话,一边热气腾腾烧起脸庞,整人犹如通红的火烛,窘迫地恨不得化进地缝里,可这两只凤凰又是自己心尖上的肉,半月不见,已是一阵一阵的抽痛,豁出全部家当敲锣打鼓上天宫,若不能把人娶回去,他……他便将人抢回去! 他们身量相差无几,只是凤疏一贯气势凌人,高冠正服,自有一番居高临下气度,眸中寒意丁毫未退,看得余二手心皆是薄汗,只能掩饰性地往怀中凤澶的毛上擦擦,耳中听闻凤疏冷冷道:“所以你带着一堆妖精,千里迢迢来羞辱本王?” 余二一惊,忙指天发誓解释道:“我绝不是羞辱你,乃是真真心心想将你……”突见凤疏瞬时皱起的眉头,心弦一紧,莫名觉得后言一出,自己似乎便会被拍死,慌忙改口道:“与你过日子!” “你过日子的诚意,便是那一堆破烂?” “破烂?”余二愣愣反问,那些聘礼虽比起天庭的用度稍显寒酸,但已是倾他所有,被凤疏直言不讳地嫌弃,不禁从脚底升起窘迫之感,狠了狠心,磕磕巴巴道:“那你喜欢什么,回头我再出半个湖给鲶鱼精补办上。” 凤疏眼眸微眯,居高临下睨视余二,情绪宛若冰层之下涌动的岩浆,稍无克制便能汹涌而出,将眼前这头不知死活不识时务的呆鱼裹成焦炭,顾自伸手将他怀中的风澶接过,森道:“那倒不必,本王炼药补聚灵力,正巧缺一味青龙做药引,不知这份大礼,余二你可出得起?” 余二一时没琢磨明白,兀自反问道:“药引?”。 “断角剔鳞,引血抽筋,剖腹取胆,入丹炉受万重真火锤炼成干,一言以蔽之,余二你可敢为本王压上一条性命?”凤疏的声音清冷无波,居高临下的眸中浮一丝睥睨之色,看在余二眼里透出挑衅意味,他上天宫原本以为能将两只凤凰哄回家去,谁料被当成送上门的药引,霎时进退维谷,脑中嗡沉手足无措。 余二半张着嘴目光发直,好似一条烤焦的死鱼,凤疏早已料到他会做此反应,踱后两步讥笑一声奚落道:“平日里能为兄弟两肋插刀,怎么到本王这便成贪生怕死之辈?” 余二脑中本兀自发沉,耳中只听闻贪生怕死四个字,忽的打个激灵回过身来,他最不愿凤疏看低于他,闻言登时瞪眼唬声:“老子才不是孬种!我好端端地来向你下聘,诚心要与你们父子好好过日子,现在突然要老子赔命,还不得我愣上一愣?” “就没别的法子了么?” 凤疏眸光微闪,垂下眼去沉思半响,方一字一句斟酌道:“本王用观尘聚拢灵力时出了些差错,若没青龙做药引,稍有不慎,便会仙力尽失,魂飞魄散。”他本欲拿这话诓将余二,好看看这头呆鱼到底能为他做到何种地步,谁知话音刚落,余二仿佛被晴天霹雳炸到一半,大惊失色箭步上前,若不是他站地极为稳当,怕是要被前后摇晃质问真假。 两人身子贴着身子,近到几乎没有缝隙,混乱中只听风澶惨叽一声,余二一惊,登时往后窜步,两人才倏然分开,风澶鼻孔中长出一口浊气,仿若对冷不丁被压成贴饼还心有余悸,翻着白眼吐着红舌将自己凤疏怀中拔//出来,拍着软翅蹦到地上。 余二高吊着一颗父母心,忙蹲下去轻轻给它顺毛,察看是否伤着,风澶眯眯乌溜溜的眼睛,伸脖在余二手心蹭蹭,软软地咕叽两声。凤疏淡淡击了两下掌,唤来侍女将风澶交付于她们,吩咐送去和黑鸡水葫芦精们一起用些点心。 目送着躺在侍女绵绵胸前的小鸟离去,余二定下心神,胸中已有计较,回过身子去看立再身边的老凤凰,形外风姿一如既往,谁能料到若是化成原形,却是半大半小的畸形,龙门初见时那头火凤的夺目风华早深烙于脑中,两人兜兜转转到现在,照样剪不清理还乱,若是做了药引被他服下,倒也不失是另一番长相厮守。 不过…… 余二扬起粗眉笑道:“你我两人总拿命来还来还去,也算是值当买卖,不过老子今天总不能空手而归,你得先和老子拜堂,之后我任你做药!” 他摆出一副势不罢休的姿态,挺起脊背站得笔直,颇寻回几分草莽气度,神似占山为王的草寇打马冲进书香门第,冲丈人道说要娶你家闺女压寨。临死之前,总得痛快一场,才不枉他这一辈子风来雨去。 正在豪气冲天的当口,却冷不丁被薅住衣领,身子翩然划个半圈,重重甩到床榻上,震地秋水鸳鸯屏咯吱摇晃,纵然那床榻上铺着锦被鲛绡,余二依旧咚地一声摔地发懵。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至胸前,挑解下那朵红绸大花,腕上随即感觉到冰凉的力道,不由自主被摁往头顶,缠绕上鲜红布条绑制在床头雕花立柱上,余二一头雾水地挣了挣,发觉那绸花布条似乎被灌注了仙术,自身的力道犹如蚍蜉撼树,他还不知发生何事,茫然看向凤疏,面前的人神色高深莫测,居高临下轻拍他脸颊两下,手指从下巴滑过喉结至领口,挑开几寸衣领,似笑非笑道,“何必拘于那些繁文缛节,直接洞房不更好?” 喜庆红衫被慢条斯理褪下,露出大片结实肌理,余二在下界中风中来雨里去,还要为争抢地盘保家卫湖时不时打上一场架,早不似那些青涩少年般细皮嫩肉,肤色晒得微深如蜜,筋肉线条流畅,满蕴力量的起伏从双臂而下,沿过坚实胸膛,最后收聚于腰腹,宛若陈年好酒被揭去坛口红封,香气霸道外溢。 余二被剥地上身精赤,脑中余韵悠长的嗡声方才静停,见凤疏端着神情不动声色,冰冷指头滑触过腹股沟停在亵/裤边缘,猛回过神来,遽然瞪圆小眼弹跳挣扎,口中呼喝道:“你……!”却好似被腰斩一般卡在喉间,布料被灵力瞬间撕裂成万千碎片,零零落落再挂不住大腿,一副躯体宛若新生婴孩一般赤裸展现。 余二大大打个哆嗦,挣扎曲藏起身子,只觉周身血液全都堆往脸上,烧灼地几乎要从七窍冒出烟来,强打底气嚷嚷道:“你,你放开老子!”,凤疏轻而易举制住乱动的两腿,视线沿着余二脸庞逡巡而下停在腹间,蛰伏的某物尚未充血,昏软卧在浓密毛发之中,色泽干净形态良好,想来并不常用。 他面无表情屈起两指,轻弹一下道:“未料到你浑身粗夯,这里却长的颇为精致。”话罢探指入密林寻猎,指间动作步步深谋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4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4 环环相扣,逼地所猎之物无法藏匿,唯有挺身一战,却正中下怀落入圈套,被他好似引弓一般握住。 余二僵着身子,脸上好像开了个油彩铺子,命根被制简直比脉门被扣还令人心惊胆颤,只是那惊颤间夹生隐隐的酥麻竟然和狐狸精似地勾引残存神智,眼前那人与他做如此亲密动作,面上却依旧笼着一层的淡漠之色,好似逗的只是一只笼间雀鸟。 余二心中没由来地一沉,这老凤凰定没那么好心来伺候自己舒爽,那神色看起来虽风平浪静,只怕暗地下不知是如何波涛汹涌,此刻的从容好似暴风骤雨之前的安宁,不多时便会被疾风撕裂,余二绷直着身子不敢乱动弹,哑声道:“你到底要作甚么?” 凤疏松开被沾湿的手指,在余二胸前徐徐擦蹭掉,缓缓欺身压上,墨黑的瞳仁幽深晦明,“上你。” 简洁版: 看,衣服被扯开了!!!!!!!!(哇~~~~~~~~~~) 再看,大腿被掰开了!!!!!!!!(噢~~~~~~~~~) 注意看,后方被通开了!!!!!!!!(………………耶!) 最后细看,有木有白的?有木有白的? 切~~~~~~马赛克。 诶~~~~~~还有安可? 细节板。 余二愣愣地瞧着俯在上头的人,脱口道:“怎么上?” 凤疏略微一定,手上动作漫不经心拂过胸膛,拾起那小肉珠子缓缓摩挲,“若真想知道,那接下去便莫要无谓挣扎,省些力气免得半途晕死过去。” 他手指一贯修长微凉,宛若浸过冰水,触上凸尖徐徐绕圈蓦然重压,方寸之间的感觉却好像火星子蹦入油锅,轰地一下烧出冲天的大火,灼烫地余二当场不知所措,气息仿佛被煮沸一般,横冲直撞从口鼻间急促而出,带出两声低哑呻吟。 断尾巴时都能强忍剧痛,被摸两把却立马像娘们一样乱哼,余二登时觉得相当不妥,这软奢的床榻霎时变成砧板,光溜溜的他倒是名副其实的鱼肉,身上压着的老凤凰还是一身齐整,余二正心忖接下去该如何应对,不安动动身子试图挣脱,谁知腿间蹭到绣银衣帛,竟忍不住更湿上两分,那卷云绣纹仿佛正流动一般,蛛网似地蔓延出来将他周身裹住。 他便犹如被捕在网中一般,僵着身子瞪着小眼,看老凤凰施施然凑近身来,冰雕成般的庞一分一毫放大,两额相抵,鼻尖相对,呼吸相闻,眼中只容得下彼此的距离。 心仿佛就跳在耳边,按理说这千载难逢的时机,余二他应当一口啐过去,再挣掉红绸束缚,一把将这老凤凰反压身下,牛气嚷道:“老子来娶你,自然由老子来上你!”谁知鬼迷心窍,竟莫名觉得口干舌燥,顺口便将那滚到舌尖的唾液咕嘟咽下去。 凤疏猛地发势,却是准确无误地衔住那上下滑动的喉结,牙齿磕磨在皮肉上,仿佛要刺破喉咙,将人拆吃入腹。薅住余二头发迫他后仰,沿着颈线重重舔抵往上,力道凶狠侵略,待道在下巴处印上一排齿痕,复抬头时眸间色泽已浓黑如夜。见余二抑不住重重喘息,被迫微仰起头,两臂撑地绷直,更显出筋肉的流畅,却依旧咬牙不甘示弱回望,便再不能多等,直截了当俯身而下。 余二蓦然瞪大眼睛,猛的撞进那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只觉微凉的薄唇覆上他的,不似以往的蜻蜓点水,更不似某次的狂风骤雨,却是蕴着力道缓缓研磨,清冷的气息吐进口腔之中,舌尖被舌尖吮搅,周身血液莫名跟着躁动起来,昏沉的脑袋浮出个念头,原以为这老凤凰如冰块一般冷硬,谁知唇舌竟如此柔软,温柔缠绵中好似能将灵魂吸出窍去,有道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这柔情百转的唇舌相交好似鼓风一般将欲望齐齐擦燃。 细密汗珠沿着额间鬓角缓缓淌下,朝天柱物被握在手心上下撸动,甲缘不时刮蹭过顶端和勾壑,带出隐秘的快乐欲潮,冲毁残存的几丝理智,把人迅疾送上云端。 凤疏微微皱眉,将手心挂着的浊液涂在余二健实胸膛上,手指缓缓滑动仿佛仔细作一幅丹青水墨,“倒是没什么长进。” 余二一张脸犹如刷了三层红漆,只恨不得能缩成纸片掩到被单深处去,好不容易才提起两口气,梗着脖子硬声道:“我浪,有种你便给老子一刀,何必磨磨唧唧地辱人!”凤疏任他呼喝,只淡淡道:“全身唯有这处长的还算入眼,阉了未免可惜。” 余二几乎望天喷出一口浊血,可惜被凤疏利落翻过身摆成趴伏姿势,束缚着手腕的绸花缠绕地更紧,只能用手肘撑着身子,慌乱骂道:“你敢动老子的命根试试?” 凤疏扣住余二的胯部微微上提两分,打量身下的宽肩窄腰,余二穿上衣裳时满溢粗夯土气,剥光了一副身子却是上品,宛若猎豹伏在从中蓄势待发,筋肉的纹路好似大理石纹,却是满蕴力量的温热,覆上去是真实的鲜活,两丘意外浑圆挺翘,隐隐可见密处风光。椎尾顶着一块疤痕,薄薄的一层皮透出内里的血肉粉色,便是那原身的断尾之处,手指在那疤痕处流连半响,摩挲充血色泽愈发深艳,再从容拐抚进沟壑,“那便动这里。” 分花拂柳一般拨开细密褶皱,指尖甫一轻探,便受到温热的挤压,凤疏本就存心,微一用力便直送到底,马不停蹄挤入第二根,撑地窄小入口舒展至绷紧,沿带着周边肌肉全都僵紧起来。余二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异物在体内揉捻按压,陌生的不适感如跗骨之蛆,顿时下了死力挣扎,暴跳如雷道:“浪你个老秃鸟,别对老子动手动脚!” 凤疏轻而易举将他拖回,顶住膝盖,将人牢牢钉制在身下,眸间色泽愈暗,宛若淌进夜的深处,任余二气喘吁吁,污言秽语从凤族先祖问候开起,不发一言续着手中动作,只把那处搅得入口微翕,内中软成一淌春水。方徐徐松开衣物,□抵在丘壑之间,稍一用力,便进三分。 异物如同烧红的铁棍,噗嗤捅/进轮转的轱辘,卡得整驾车马动弹不得。爆胀的痛觉如浪潮般席卷而来,还未等人完全适应,身后便缓缓动作起来,进退之间将热意全都打在深处,几乎成为凭生最难以承受之重。 他咬紧牙关勉力承受,有微凉的唇舌贴近发鬓,舔去渗出的薄汗,又将整个耳廓纳入口中,激发起全身的战栗,迷糊中只觉,这老凤凰手是冰的,身是凉的,心是冷的,全身的热乎气儿,似乎只聚在胯下一处,几乎要将人从内烧熟,余二终忍不住闷哼出声。 床边屏风被引着晃动,秋水图上的两只绣鸳鸯仿佛活了过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5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5 来,正交颈厮磨。 恍然不觉手腕已被红绸勒出深深血痕,只剩腹内的鞭挞之感,搅得五脏六腑都被顶做一团,后背涔涔渗出细密汗珠,罩在皮肉上仿佛刷涂了一层蜂蜜。凤疏敛起目中深沉,伸手解去绸花,就势将人纳坐入怀,一手抚弄胸前,一手探入腹下。 柱物被重新擢立而起,进退节奏渐缓渐柔,痛楚中别有一番陌生滋味正缓慢发酵,余二双手抓挠,搅得被翻红浪,勉力维着身子的平衡,一边抵着情潮一边破口大骂。凤疏扣住他不安分的两臂,引着他去自我取悦,擢地它淋淋落落打湿尖端,一涨一跳仿佛自有灵识。一道红光骤然闪过,竟是那根被扔在一旁的凤尾飞来,凤疏两指夹着羽毛,轻轻沾扫两下,沿着孔道轻轻插探进去。 余二恍若被针刺了一般,几乎要一窜而起,凤疏制扣下他的反抗,在耳边冷冷道:“若是不想再用上先前那三根,便安分一些。” 那尾根探入,颤颤巍巍立在身前,随着身子扑簌摇动,刺地内里痛麻交加,饶是余二如此能忍的性子,也忍不住和打摆子一般颤抖起来,紧咬牙关狠狠咒出一句:“放开老子!老子不是女人!” 凤疏抽出自己,将他翻转过来摁在身下,高折起双腿,留那凤尾高高挺翘在两人之间,居高临下审视一番,微眯长眸回道:“你敢将本王当女人娶,本王怎不能将你当女人用?” 余二倒吸一口凉气,抻直脖子恨不得发狠呸道:“我浪!那是看上你,你纵是嫌弃老子一片真心,也别如此糟践!” 凤疏静静看他在身下嚷出声来,施施然抚着他腿根内侧,眸间神色变幻良久,方挑眉浮出一丝笑意:“怎么能叫糟践?本王是看上你,所以才想上你。” 余二一怔,愣愣地盯人半响,突然不由自主打个大哆嗦,艰难伸头去看,老凤凰松松披着制式繁复的朝服,他身形虽修长颀高,那物却生的十分狰狞,此时复埋进半根,天光如缎被窗外枝桠剪地细碎,星星点点洒入屋内,正好一块光斑覆上妙处,情事之地纤毫毕现,腿间凤尾犹如禾麦一般流光溢彩兀自独立。 余二狠狠骂字艹,脱了力似地躺回原地,急促地调着呼吸默默忍受,隐秘的情潮比钝痛更令人无所适从,他不知该怎样应对,只能干干朝天瞪望,五指几乎要将床榻抠出洞来,生生捱受过来。 肢体纠缠难分难休,唤起误入水草丛中的记忆,三分黏腻三分光滑三分微凉,余下一分是磨人的困窒,床榻四壁全都氤氲成模糊的色块,皮影戏一般热热闹闹转成一团叮叮咚咚锵,他们两人皆是隐忍之辈,纵然已到忘情之处,也都抑着声息,执拗的默然中偶尔逸出一声漏网的闷哼,便好似火上浇油,将情欲燃地更高。 余二如被逼到绝境的武人孤注一掷,摸索着寻到那根凤尾,也不管之后老凤凰又会想出何种花招,噗地一声抽将出去,再顾不得平日里多爱惜这根羽毛,随手也不知扔到哪个角落。谁知一只手覆上来堵住精关,正欲冲天的浪、潮狠狠撞上堤坝,更似青鲤冬日急欲出水,却咚地撞上湖面厚冰,晕头转向中附着焚心的焦躁。 那拇指四两拨就千斤,压制之余还缓缓研磨,余二心急火燎地去掰,被一手摁回,凤疏拗住他的下巴深深亲吻,柔软湿热的甬道能将昆山之顶的万年寒冰捂化,微微长叹一声,低低道句:“稍等。”余二知他之意是要一起去,谁知那稍等竟只是说说而已,磨砺之感前仆后继,神智被搅成一锅浆糊,长久不得释放,憋地全身不由自主大幅抽搐,弹跳的物事方舍得抵在要命的地方,一瞬间好似雷雨之前水中憋闷,弹尾跃出水面,新鲜空气争先恐后挤进肺中。 两人抵着额头平复气息,宛若旱地中相濡以沫的两尾池鱼,余二喘着粗气回过神来,眼帘中映出凤疏的深长双目,竟莫名觉得能从那墨黑瞳色中看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时忘记艹骂,愣愣回望,凤疏薄唇沿着他高挺的鼻尖蹭下,蜻蜓点水般越过嘴唇,最后缓缓将头埋于他颈间。 钝痛的身子陷在软丝被中懒得动弹,细碎光斑沿着四壁淌下来,好似流动的天河,蔓草一般滋生出些许脉脉温情,交叠的心跳响在耳边,余二好似被蛊惑一般,迟疑地动了动指头,缓慢而慎重地伸出双臂,回应似得把人第一次紧紧拥住。 他们两人相识至今,从未如此好好贴近对方,被环着的脊背不由有些僵硬。余二一副身子最是经得起折腾,虽莫名其妙被用到后处,火辣辣的地方还埋着半硬的物事,但在这云烟半收的当口,却起了一番别样的心思。酸痛的腰腹攒出力气,鲤鱼打挺将人反压在身下,后头猛然抽出的感觉令头皮发麻,一双手已经伸了出去,沉下脸来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凤疏冷不丁被掀在榻上,斜飞入鬓的眉微微皱起,束起的乌黑发丝略微凌乱,散在枕上牵出观者旖旎的梦,余二压住脸上飞腾而起的郝然之色,小眼直勾勾的瞪着微开的襟口,腾出手去撕,口中粗声粗气道:“老子光了,你还穿着,这是什么道理?” 他话音未落却是蓦地一愣,冷不丁感到有黏腻的东西沿着腿内侧滑溜而下,像被一条软舌细密地舔过去,回过神来心中一凛,脸上顿时犹如开了红红绿绿的果子铺,不由咬牙切齿手中动作愈发发狠,恨不得登时也将这老凤凰拆吃入腹。 此情此景本该极为香艳,余二脑中却莫名其妙回想起幼时孤身,每逢端午佳节便十分欢喜,看龙舟激起如雪的浪花,想着总有一天他也会如此腾骑在云端。老凤凰的繁复朝服被撕扯散开,大片肌肤显山露水,更宛如捡拾到的那些投入湖心的粽子,拨开层叠的苇叶,便能露出白糯香甜的内里。 凤疏眯着冷眸任由他动作,眼中好似覆上一层带冰雹的雷雨乌云,他的身子的确白皙,却不软糯,更无所谓香甜,修长的架子撑着起伏有致的肌肉,好似那高崖之上飞流直下的银瀑,看着只似一条白练挂在当空,坠入深潭时却携着千钧之力的爆发,乃是最为奢华的强悍。 余二看得有些口干舌燥,血管突突跳在太阳穴边,豁出去就要啃粽子一般去啃人,凑近身去却不由一愣,有一道几不可见的痕迹贯右胸而过,颜色极淡不易发觉,余二伸出手去摸了摸,古怪道:“你原形的头和身子接缝怎么在这?” 凤疏略微一滞,伸手沿着余二的腰侧滑下,强硬地侵入一指,一边把玩着内里的禁窒,一边淡淡说道:“那是妹夫送的见面礼。澶儿由本王亲手从母腹中剖出,不料先前的犹豫耽误了些时机,凤裳来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6 烧尾 作者:母之 分卷阅读66 不及涅槃魂飞魄散,蛇王怒极刺本王一剑,本王便赏他夫妻团圆。” 他轻描淡写说着往日的血腥之事,在余二身内的手动作却止不住用劲,粗暴进出仿佛要借此宣泄,□湿热的温度好似当年汪着鲜血的腹腔,几乎能将手指灼伤。拽着亲人肚肠将凤卵取出,看着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苍白面容浮着的一抹笑,等到凤卵散去了温热也不见涅槃之火燃起。 他见余二呆愣愣地回望,木头人似得无甚反应,心中登时卷起狂风暴雨,狠狠旋指顶入,仿佛沿着此处便能掏出一颗心来,再出口的声音便犹如在冰水中浸过,冷笑道:“敖景逸弑父,你依旧当他是兄弟,轮到本王这,便后悔了?” 余二疼地冷不丁打个颤,一把将他的手抽出去,也不管还沾着白浊血丝便紧握住,定下心神冲口道:“后个屁悔!老子既然来讨老婆,必然是好的坏的一块收。”他缓缓舒出口浊气,瞅着面色犹在结霜的人,咧开白牙道:“来之前我便想好了,不论你当初做过何事,日后若讨债的上门,我与你一块儿担着便是。” 一番话说的颇有几分山盟海誓,情事的火热的气氛散去,敷了薄汗的身子登时有些发凉,凤疏寥寥几句说的不甚详细,余二对风澶身世的好奇心不禁又被勾起,巴巴问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凤疏薄唇微翕,说了几个字,余二没听清,“啥?”一声凑近,却是被搂起身来,周遭遽然景物变幻,眩晕中身子蓦然沉入温暖水中,竟是被腾挪到了宫中的泉池。原来凤疏根本不愿在裸裎相对之时和他细说凤裳之事,念了一句法诀,二人便移形到温泉池中。 余二半身泡在水中,后背压着青玉池壁,一条腿搭在他人臂间,凤疏伸手抚着入口,旋指清洁出污物,余二被如此对待十分不适,扑腾挣开尴尬道:“老子又不是女人,自己会洗。” 他依着往日搓澡的样子讪讪作势搓了几下皮肉,只觉此情此景十分诡异,还未琢磨出什么门道来,已经被一把搡在池沿,他门户早已失守,火热的硬块不费吹灰之力重新填补上来,气的他狠狠扑蹬出朵水花,怒道:“我浪!有种让老子上回你!” 鱼肉已经上过砧板,抹过一遍油盐调料,油锅烧在一边,哪里有不炸的道理。凤疏也不知为何,沉默不发一言,连表情也隐在背后,竟一改此前的施然之风,噬咬顶送染上浓烈的凌虐意味,和着水珠狠狠揪扯小肉珠子,仿佛要将余二一根一根拆了骨头,再重新拼凑起来。 激情犹如倾盆大雨,搅得池水涟漪不止,透过水波依稀看见,那尾椎处得疤痕受多了撞击,薄薄的一层皮膜好似涂过一层朱砂红肿起来。蓄积的快感好似水花一般翻腾,偶有几波被高高拍上半空,灵魂好似也翻上浪头直冲云霄再次坠落,一上一下搅得人心焦不已,恨不得能一飞冲天,纵然死在那极乐之地也甘愿。 略微强迫的情事,反而带出一番别的滋味,正当余二腹内不由自主紧紧绞着鞭挞,心急火燎想要借力飞天之时,却被扣住腰腹,踉跄一步扯入水中,哗啦一声温热的池水铺天盖地涌覆而来,呛进食道鼻孔耳道,仿佛全身的孔洞都要被填满。眼前覆上迷蒙的水做的轻纱,后方的柱物才是唯一的支撑。 纵奈何他是水中来浪里去的族属,此时肺中也再寻不到一丝空气,频临窒息时,脑海再容不得别的念想,肉体的欢愉却被放大无数,被拘禁的欲潮躁动着寻着出口,可惜别处都被池水堵着,只能同海啸一般轰隆隆从下、体聚喷而出。胸中闷的仿佛要爆炸,眼前是浓重的黑暗,张开嘴却无法放声,躁动不安的生魂也要抛下肉身沿着食道冲出体外,却被一双微凉的唇凑上来堵回…… 余二仿佛就这么坠入深深湖底,周边环绕着浓重的黑暗,像是无数张渔网做的陷阱,巨大的水压几乎要把鲤身压成一张薄纸,他忍着酸痛摆起尾鳍,扑棱棱往上窜游,凉凉的湖水流过鱼鳃也缓解不了的焦闷。头顶的水层颜色渐浅渐亮,好像晨眠时晒在眼皮子上的光,好不容易冲破水面,踏在浪上的一大一小两只凤凰蓦然撞进视野。 余二骤然惊醒过来,紧接着却猛地打个喷嚏,一只凤头正蹭在自己下巴,顶上的翎毛戳在鼻孔中,好似填进一窝虫蚁,原来早已被安置回寝宫床榻,风澶正一如往常趴在胸前,甜蜜蜜地拿喙去蹭他唇,被余二一把揪下来,也不知这小鸟从哪儿学来。凤疏手持一卷册子静坐在床尾,听闻响动转过头来,只淡淡说句:“醒了?” 余二反射性地点了点头,龇牙咧嘴半撑坐起身来,周身已被换上干净衣物,后方似乎填着清凉药膏,先前的情形登时浮现眼前,面皮上开出大片红花,他心中虽窘迫不堪,但更多是懊恼自己怎就迷了心窍,任那老凤凰翻来覆去的煎烙,简直白长了一条硬物!若是有下次,必然要千方百计放蛟龙入海。 他这厢自顾自咬牙切齿发着大誓,目光狠狠投向老凤凰,却好似砸向一块磐石,凤疏翻尽书册,啪嗒一声合上,现出纯金铸成的封底,余二定睛一看,心中不由一个咯噔,失口道:“你要封后?” 原来那金灿灿的册子不是其他,乃是封后正典要用的金册,听闻应是,余二愣了半响,劈手便去夺那册子,口中嚷道:“我浪,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小母鸟,尾巴毛都在老子这,谁还敢收你?” 金铸的册子沉甸甸,甫一入怀余二便扑啦啦翻开,埋头扫眼那冗长晦涩的封词,再抬起头来面皮已经变成猪肝色,直勾勾盯着人,一脸被雷劈过的焦糊表情。 凤疏伸指从余二手中抽回金册,交予一旁待命的仙官,冲余二静静道:“受封之前,你可要记得履付先前之言,与本王一同赴瑶池请罪。” 余二脑子仍旧转不回来,傻傻问说:“不是要还做药引么?” 凤疏长身而起,眸中仿佛盛了湛湛的极光,扫他一眼微微勾唇道:”不必费心,药已炼成。” end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