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引》 分卷阅读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 文案: 强大腹黑面瘫御+温柔黑化攻+古风+正剧+鬼怪+不坑 【严肃文案】: 蛊毒鬼怪,奇异诡谲,纷杂邪术,接憧而至。 如影随形的鬼魅,巨兽贪婪而又冰冷的目光久凝不散。 浮沉世间,千转轮回,只愿与她相随。 请往下继续看卖萌文案 【卖萌文案】: 路人:如果有一个气场比你强,武功比你高,活得比你久,家产比你多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入得厨房下得厅堂。 仙气飘渺的冰山白衣美御姐要把你拐走,那么你会待她如何 阮年:我会融化她,感动她,爱她,陪伴于她。 不管世俗,只要她属于我。 简而言之:就是讲述了在一个腹黑面瘫御姐的陪伴下,如何翻身成攻的励志故事。 内容标签:近水楼台 阴差阳错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年念安 ┃ 配角:巫柒沈烟离 ┃ 其它:长生鬼怪 第1章 引子 阮年的世界里只有念安。 那个冷傲似仙的女人。 此时的阮年手中捧着念安买给她的《山海经》 ,先是笑眯眯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闭眼靠在竹椅上的女人。再是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傻笑。 念安的眉毛微蹙,终于是忍不住地睁开眼。 “笑甚么?” 阮年又是傻笑道,“因为你待我极好” 念安眼神很是淡漠,薄唇轻启,“这好法,从何说起?” 阮年晃了晃手中的山海经,仍旧是咧嘴道,“虽然你是一副冷冰冰不讨喜的模样,心地却是软的…” 听到这里,念安的眼神变得有些疑惑。 “因为我前先时候缠着你要山海经,你面上虽是不悦。呵斥我不许看这些鬼怪离奇的小书,却暗地中记下了我的话,将它买来送给了我不是吗?” 阮年想起前段时间,因上镇上买些起居的必备品,却无意间走到茶楼听了一段说书人的鬼怪故事。从那时起便对这山海经惦记上了。 回家后也就缠着念安给自己买山海经。 毕竟她给的,和自己买的,并不相同。 阮年抓着那本蓝皮的山海经,靠在了门框之上。琥珀色的漂亮眸子柔软,像荡漾开来的温水。 眼中全是念安的身影。 “自然不是”念安的语调是一成不变的沉静,“只是你日夜不分轻重地纠缠着,令人着实是烦,我才买来堵住你那聒噪之嘴的” 阮年听到这句话倒也是不气馁,“那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你送与我的,此话没有半分差池” 念安点点头,“不错” 阳光很盛,阮年是背光而立,但那些细碎的光影却好似全部落入了她的眼中。 神色柔和,阮年将书贴在胸口。轻笑着开口,“那便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夏日的虫声斑驳,阮念的声音很轻,混着鸣声几欲要消散在空中。 念安却勾起了唇角。 “喜欢便好。” 她的眸光几欲要融化在这一片沉阳之下。 第一章 长岁 阮年那时候还是有爹娘的。 只是待她不好罢了。 自古以来重男轻女。生儿是宝,生女是草。这种观念在大富人家都是如此,那更别提在阮家这种穷苦的人家。 阮年的名字来得非常随意,据说她赶巧是生于年夜。 于是父亲嘀咕说不如就叫阮年吧,也算是讨个吉利了。 当家的取名,母亲也不能有意见,两人确实对于在冬夜出生的这个孩子没有太上心。 后来阮年有了个弟弟。 那时她才三岁,穿着缝补着的破旧袄子。站在门槛上伸长了脖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母亲怀中的小男婴。 母亲笑得很温柔,长满皱纹的眼角都舒展开了。轻柔的用手掌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部。 父亲也很开心。坐在木桌边上喝着烈酒,粗糙的大手中捏着一根长岁锁。 然后阮年听见父亲说,“就给他取名为俊平罢,这根长命锁我也是连夜请王铁匠打造的,现下里留给他带上为好。” 母亲接过那根长命锁,轻轻挂在阮俊平的脖子上,再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要取为俊平,难道是要他平凡的度过一辈子吗?” 父亲瞪了母亲一样,“你个老婆子,尽是想些不好的词。我自然是要他像个俊杰,再是平平安安的度过。” 阮年就这么站在门口,只是她还太小,听不懂这些话的含义。 只是看到母亲和父亲在笑,阮年也就咧开了嘴跟着他们乐呵呵的傻笑起来。 阮年喜欢书。 每次看到隔壁在念私塾的林哥哥回家,阮年总是要缠着他教自己识字。 林哥哥也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生得却颇为的白净。 见阮年眉清目秀,性格又比较单纯可爱,也便应了下来,每日在回家后都将教与阮年半个时辰。 阮年确实很聪慧。识字读文一点也就明了。 只是父亲和母亲并不喜欢阮年读太多的书,在他们眼中,女子无才便是德。 念书识字这一回事让阮年受到很多次的责罚。也越发的看阮年不顺眼起来。 “阮年” 阮年坐在简陋的木椅之上,手中拿着一本脱线的书籍,隐约听见窗外有人叫她名字。 轻轻应了一句却又没有回应。 阮年正在奇怪的时候,木窗处发出了轻微的啪嗒声。 一块小石子顺着窗缝滚了进来,阮年放下小书。站起身来推开窗。 现在正是傍晚时刻,夕阳微沉,窗下正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大概*岁的样子,身着粉色的烫金裳,衬着一张小脸更为的白皙透亮。 阮年盯着她,突然就惊叫起来,“你是那日那个受伤的倒霉鬼” 话一出口,阮年就有些讪讪地笑了起来,摸了摸头,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实在是有不够得体。 好在小女孩并没有在意,粉衣小女孩扬起细细地眉毛,“我叫君雅,杨君雅,才不是你说的那个倒霉鬼” 阮年眼睛倒是转的飞快,嘿嘿地笑了笑,再是开口说道,“你怎会知晓我的名姓” 杨君雅挺起胸膛,小小的脸上尽是傲气,“这个镇上怎么会有我父亲不知晓的人” 阮年听她此言,心里顿时把她的身份猜了个*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 不离十。也便点点头笑道,“你父亲当真也是个厉害人物” 杨家。 也是这个镇上最大的一户人家。 杨君雅的父亲本是前朝帝王身边最受重用的状元郎。 先帝也有意将十三位公主中的一位下嫁于他。只是后来却因为国乱将此时暂时放下。 只是没想到这一放下,此事却再也不能提及。 先帝竟然在国定后的一个月暴毙。匆匆继位的也是临时立下的太子。 从此也就是当朝天子,改国号为律。 而那杨君雅的父亲也是铮铮铁骨的男儿,对于当朝天子的政法自是有很多的不满。后来干脆向皇帝表达了自己想辞官回乡的志愿。念在先帝的面子,皇帝也没有怎么为难这个状元郎。于是大笔一挥号召了天下,再是赏赐了许多金银财宝。 许他一世无忧。 连带着后代也蓬荜生辉。 这也亏得阮年喜爱看书,这些事情倒也被她了解得一清二楚,只是她有些诧异,这个小孩子居然就是那个状元郎的骨肉。 阮年的年龄虽然不大,但却鬼灵精怪得很。 笑嘻嘻地开口问道,“莫非你是来找我道谢的吗?你倒是有心了” 那日她路过村里的一个大宅院,隐隐约约听见了很微弱的呻吟声。 她却是迟疑不定的,望着落了漆的大宅门,顿了顿脚步,大眼睛里满是挣扎之色。 很小她便懂得,很多事情不能管。 只是不管怎么样,阮年终究还是一个孩子。心地软,也做不成冷眼旁观的路人。 “救救我…”阮年越是靠近宅内的破墙,那声音也就越为的清晰。 只是这声音听起来居然和她差不多大小。 阮念好奇却又有些惊诧,脚步却更为的迅捷了。 墙角下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身上的衣裳破旧不堪,脸上更是沾满了泥沙,只留下一对乌黑的大眼睛,混着眼白,乍一看是有些吓人的。 阮念也是这样被吓了一跳,有些晃神,“你是谁?” 那小人儿听到了阮年的声音,身体细微地抖了一下。 “姐姐,救救我。我因一些缘故,险些被人打断肋骨。在出逃时却不小心摔落泥潭,沾上了满身的泥沙。好不容易躲进大宅子,却又被掉落的石块砸中了腰部,现下,现下是…动不了啦” 听声音是个小姑娘,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阮年便看到了落在一旁的石块,棱角突兀,上面还沾着点点赤红。 “你出血了”阮年心中有些慌,“这石块上都是血” 小姑娘虚弱地侧身看了一眼,“是啊,我觉得浑身难受得紧,特别是腰部,感觉就像是要被折了去” 阮念看着这番场景,也不敢贸然的扶起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良久,小姑娘问道,“你为何不把我扶起来,我,我真的好疼哇” “看你大抵是受了很重的伤,我,我也不知道该做些甚么,现下里要是扶了你…恐以后也会让你落下病根”阮年皱着眉头,又开口问道,“你在这躺了多久了?” 小姑娘想了一会儿,再是慢慢说道,“约莫半个时辰罢。” “我叫镇上的白大夫来,你且躺在这里,莫要再乱动弹。”阮年咬牙,刚要转身跑去。 身后便传来了小姑娘细细的嗓音。 “你叫什么名字?” “阮年” 小姑娘闷声,再是嘀咕了一句,“真是个怪名字。” 阮年顿时哭笑不得,“我好心帮你,你却还念叨我名字怪。” 这便是杨君雅与阮年的第一次相见。 听到阮年所说的话。 杨君雅的脸颊一红,显得颇为的扭捏和不自在“我才不是来给你道谢的。你,你别想多了” 阮年瞧着她这神色,内心觉得好笑,“那你来找我是做甚么?难道就是为了用石头砸我家窗户?” 还没等到杨君雅回答,门外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虽说步履并不急促,但马上便要到门前了。 阮年见杨君雅想开口,忙把手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就伸出手把木窗关上。 背过身子拿起放在一旁的书,目光虽凝在书上。注意力却都放在了门边。 随着轻微的咯吱声,门就被人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手中拿着木盆,里面装着一些脏了的衣物。但大多都是弟弟的小衣裳。 母亲瞥见了阮年手中的小书,语气很是冷漠,“女孩子看这些杂书有甚么用,又不可以上京做大官。我见最好的出路就是等你大些,给你找个婆家嫁了” 阮年抓着手中的书,对这话并不作答。 母亲一向很厌恶自己读书识字,更对自己识结一些她不晓得的人更为的反感。 若是被她发现自己在与杨君雅说话,还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吃上些冷饭。 “你去把这些衣服搓了,我要上街给你弟弟添些玩具和吃食”母亲一把扯过阮年手中的书,随意的扔在地上。再是把木盆塞入阮年的手中。 阮年的眼神很是平静,只是在那本小书被母亲踏过的时候,起了一些波澜。 然后又是一言不发的把木盆放在地上,挽起袖口再端了起来。 望了一眼木窗,阮年轻轻地说了句好。便带着木盆到了院子。 家里人的偏心阮年是知道的,也在很早之前便接受了。只是在母亲望着自己那鄙夷的眼神下,心中却还是有些痛楚。 在绕过院子的时候,阮年特意看了看自己的木窗下。杨君雅已经不见了。 阮年收回了目光。 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事。 到了井边,阮年放下木盆。想提些水来冲洗衣服,却突然发现这个井居然枯了,里头干涸得很。 阮年没得办法,只好又端起木盆去远处的小河边洗衣。 河边距离阮年家的旧宅有些距离。好在盆中的衣物也不是很多。加上木盆的重量也很是合适,阮年带着木盆到河边时,也只是手指被木块硌得有些发疼。 阮年揉了揉手掌,看着那一小搓红有些愣神,旋即却又转开了目光。 河水并没有很干净。 阮年用手微微一搅和,河里的泥沙也便是混着水流开始浮沉。 阮年开始专心地把一件一件的衣服放入水中沾湿,再仔细的揉搓起来。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 河水荡漾,面上泛着淡淡的光芒,像是揉进了天空之中的那抹皓阳。 阮年先是随意地往河面上瞥了一眼。 却又在下一刻猛然地转过头去,紧紧地盯着河面。 那里… 有一个人的影子。 因为河面的荡漾,隐隐约约的看不怎么真切,却知道那人应该是一名女子,穿着白衫。 很安静。 没有任何的声息。 细碎的剪影晃晃悠悠。那人就如此站着,阮年也就僵硬着脖子盯着那个倒影。 不知为何,她不敢抬起头来看看那个人。 “终于是到了” 阮年突然听见一道很淡漠的嗓音。 不同于任何一人,这声音很轻,很柔和,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和冷漠。 阮年慢慢地抬起头,也便看见了那人的脸。 却只是这一眼,却自此让阮年万劫不复。 第二章 惊见 河边的女子白衣翩然,身姿高挑却仍旧曼妙。黑发并未挽起,只是在侧边处用白绳绕起了一缕发丝。 眉眼如画,清冷似仙。 阮年只在故事里听过这样的女子,美好得就像一株虚幻的,盛开的花朵。 远远的,也便是只能看着,却又不能接近。更是不能触摸。 怕是一触便会破碎。 女子静静地站着,眼神里却像是交杂着一片碎冰。幽深却又不带感情般深沉。 阮年也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手中的衣裳随着“啪”的一声,便跌落在水中。 阮年猛然惊醒。 那人的目光却向这边扫来。再是凝聚于阮年的身上。 “我的衣裳!”阮年先是有些呆愣地望着衣裳随着水流而行,再是急切地大叫了一声。 丢的那件衣裳正好是母亲前段时间才为弟弟添的衣裳,如果被母亲知道是被自己弄丢了。 琢磨着有一段时间不能吃饭了罢。 阮年咬咬牙,看了一眼那人。 见着那人的目光还是一瞬不眨的瞧自己望来。阮年心中焦急,却又有一种羞涩掺着不自在。 正当阮年想跳入河中之时,便见着了一抹白影轻盈的踩着水面,朝远处的衣服踏足而去。 脚尖踏水,黑发垂于肩后,白衫中露出了一截晶莹的玉腕,上面缠着一根细细的红绳。 红白分明,漂亮极了。 这也便是几个呼吸间的事。 那名女子便提着湿漉漉的衣服到了阮年面上。手上勾着衣服,伸向了阮年。 那指尖白皙透亮,水滴流淌在指尖,映照出阮年有些红扑扑却又呆滞的脸颊。 “谢谢”阮年嗓音有些颤抖地接过了女子手中的衣服。 女子没有开口,双足就这么立在水面之上。一双黑眸仍旧是平古无波,只是那视线却一直落在阮年的脸上。 “你生得可真好看。”阮年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就说出了念叨在心地的这句话,“我们村里,可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人儿了。” 话罢。 阮年便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初次见面,自己怎么就说出这么轻浮的话语来。 “带我前去见你父母罢”女子终于是开口,眼神淡淡。 阮年显然是被这句话给惊着了,磕磕巴巴地问,“我父母?” 女子很是淡漠地点头,她手上的水珠像是掉进了阮年的心里,荡开一片细微的波澜。 阮年终于准备还是领着女子前往自己家。 在阮年端起那木盆时,女子的眼却是压了下来。袖袍一挥,那盛满了水和衣物的木盆便掉落在草地之上,那水渍蔓延到阮年的脚底,湿润了她薄薄的布鞋。 “你这是做甚么!”阮年看着地上那已经被弄脏的衣物,心中染上了薄怒,只是对这美好得像画一般的女子,她却是怎么也发不出火来。 于是阮年便想蹲下身将衣物捡起再重新在河中清洗一遍。 “不适合”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又听得阮年愣神,一时间也忘了捡衣服,只是呆傻地看着她。 “你,不适合做这些”女子声线还是这般的清雅,只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她歪了歪头。 眼中是一片阮年看不懂的晦涩。 她轻轻开口,“带我走。” 这如此简便的三个字,却像是一片轻柔的毛羽,轻轻的抚过了阮年的心。 “好” 阮年只是这般应着,瞥了一眼地上的衣物。犹豫片刻就从其上跨了过去。 女子走路也和她的气质一般,翩然而至。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却每一步都踏得十分的安稳。 这也是阮年第一次见着有武功的人。心中有些好奇,总是忍不住瞧瞧的用眸光注意着她的脚。 回到小屋之中已经是傍晚时分,母亲正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打盹,而阮年的弟弟却是坐在母亲旁边,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 那红灿灿的果子包裹着晶莹的糖衣。 阮年便想起母亲从未给自己买这些零嘴儿。 弟弟看见自己便笑起来,两口咬掉那个剩余的糖葫芦串儿,“姐姐姐姐,你回来啦” 阮年应了一声。 那声音像是惊醒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懒懒地睁开了眼睛,一时间便对上了阮年的眼。 阮年刚想开口向母亲介绍身后的来人,可见着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阮年心中像是被塞入一只兔子,扑通扑通的跳着。 于是她回头去看时,却发现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女人失去了踪迹。 就像她来时一般,消失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声息。 阮年突然想起那倒在河畔的木盆和衣物,低下头也不知道该说些甚么。 母亲死死的盯着自己,眼中的怒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将身上的衣料点燃起来。 那可怖的眼神让阮年打了个寒战。 “衣服呢?”母亲的声音阴沉沉的。 “在…”阮年刚刚想把自己遇到的那些事说出来,却又觉得不妥。 那个好看到极致的女人,为甚么会说些那么诡异的话,让自己带着她来见父母却又不见她的踪影?也许是走了罢?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 想到这里,阮年的胸腔就像压上了一块大石。透不过气。 那种感觉不是对即将到来的惩罚的恐慌。而好似一种对于那女人抛下自己而去的烦闷以及…委屈。 为何要委屈?为何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如此。 耳边总是回想起她那清冽的声音。 带我走。 她是这般对自己说的。 那她,是不是出了甚么事。 阮年想到这里,心下里更加的不痛快起来。 母亲见她脸色变幻,脸上更为的阴沉起来,“衣服呢?装甚么哑巴,难道需要我拿针线将你嘴缝起来,让你真真正正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河边”阮年心中恍惚,也就漫不经心地答了起来。 “洗净了吗?”母亲瞧见阮年点头,又问道,“那为何不带回来?” 阮年神色变得平淡起来,“不为何,倒了,弄脏了。我便也不想洗了” 听到阮年的话,母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发着抖。怒气冲冲,却又一反常态的笑了起来,“做的好,阮年,养了你十二年,翅膀也硬了罢?心中对我一直使唤你做这做那,也是有怨气罢?” 阮年看着这个穿着粗布衣的女人,看着她的脸庞。心中发凉,又有些悲哀。她竟然觉得这生她养她的人的面目变得分外陌生起来。 明明…没有。 以前是有怨气的,可是后来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 所以也便是接受了。 “那你滚罢”母亲的神色冷淡,看着阮年的目光根本就不像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所有,“养你那么久,也够了” 阮年发了一阵痴。然后就见着母亲带着弟弟转身进了屋子。 似是领口中被硬生生地掺进几块碎冰。那冰冷的棱角被体温融化,再渐渐地渗进身体里。 阮年不住的发起抖来,一双眸子竟被染得一片通红。 “娘”望着那片马上就快要消失不见的衣角,阮年终于是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鼻头是酸的,全身都在软绵绵的泛着疼意。 阮年不明白,为甚么自己的母亲会因为自己丢了一盆衣服而抛弃了自己。 她怎么忍心。 阮年哭着哭着便觉的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 冰凉冰凉的。 随后那些冰冷的液体又接连不断的落在身上,脖子上,手上。 甚至有一些混合着泪水流进了嘴中。 有些咸,但是更多的是苦涩的凉意。 竟然下起了雨。 阮年睁开眼,眼中却是一片模糊,四周的景象也乱糟糟的看不见真切。 “莫哭”突然响起的声音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温和,只是声线却还是那么冷漠。 阮年的视线中多了一袭纯白的身影。手中撑着一把白玉般澄透的竹骨伞。玉腕上的红绳分外醒目。 只是她的脸庞,阮年却怎么也看不清。 唯一落入眼帘的,还是她那如同墨玉般沉静的眼眸。 她的周身似乎笼罩着薄薄的雾气,大雨之中,衣裙却没有沾上半分的泥泞。 静静地立着,却与这片世界格格不入。 阮年见着她,酸涩感却更浓了。 她凝神望着阮年,往前行了一步。将手中的伞分了一半给阮年。 阮年甚至闻见了她身上的香味,和她一样。宁静而又冷清。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只是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她却要弃我于不顾。我明明…我明明很听她的话啦,她让我挑水,我就挑水。她让我洗衣做饭,我也乖乖听她的话”阮年哽咽了嗓子,“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可是,要真的是我做得不对,她为何不和我说,只要她说了,我便会改啊…我只是想任性一下子而已” “你并未有甚么不对”女子眼神未变,仍旧是染上一片沉沉的暮色,眼中阮年的影子变得愈发的清晰,“只是她想丢下你而已” 阮年的嗓子沙哑,张了张嘴,“可是我…” “世间上很多人便是如此。就算你做得并未有半分差错。小心翼翼也好,尽心尽力也罢。只要她们想抛弃你,便会挑个甚至不算是理由的理由来赶你走”女子冷声道,“只要她们不想要你在身边,就算你做甚么对的,在她们眼中也都是错的” 阮年竟然忘记了言语,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女子。她的神色眼色脸色,并没有因为这段话发生变化。也没有避开阮年的眼。 只是沉默着与阮年对望。 “先前我要你带我走”女子顿了顿,“现下里,你可愿和我走” 女子伸出了手,那双手纤长而柔美。 阮年呆愣愣的握住了这只手。 “我名为念安” 女子轻声道,眼角在一瞬间弯起,唇角的笑容精致清雅 第三章 坟鬼 念安的手很凉。 阮年沾满了冰冷雨水的手在触摸到念安的肌肤时,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那股冷意似乎渗进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阮年缩了缩脖子,鼻头通红,眼中还有未掉下的泪珠。 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粘糊在身上。 更是因为手上的冷意刺激。让她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念安的眼睛落在了她的手上,唇微不可闻的抿了抿,便要抽离开手掌, “不要”阮年使劲摇了摇头,“我不怕冷” 只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阮年的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那如同玉石一般的手,确实像一些剔透的死物,冷冷清清,没有任何温度。 念安只是清淡地瞥开了眼,手腕稍微用了点力,便挣来了阮年的手。 随着念安抽回了手,阮年身上的冷意居然渐渐散去。那苍白的脸颊居然渐渐多了一份血色。 “虚寒入体,伤身易染寒”语罢,便转过了身子,“走罢” 阮年揉了揉蹲得麻木的膝盖。慢慢地走到了念安的伞下。 “我…我可否牵住你的裙角”阮年磕磕巴巴地开口,“这伞可真小,我想离你近些。那便不会被雨淋着了” 沉寂了许久。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 “不可”语调生硬,好似结冰。 阮年有些尴尬,只觉得脸上有些火热。 念安生得很是高挑。阮年走在她的身侧,竟然只到她的胸部那般高。 阮年又偷偷瞄了一眼念安,再是有些怅然地回头张望了一眼。 神色上竟然有些不舍。 “莫看了,途惹神伤罢了”念安不曾转眸,却也知道阮年在做些什么,“此番我带你离开,也就不会有再相见的机缘” 阮年眼神黯了黯。 “有些不属于你的,不适合你的。是该断了”念安每一句话都好似一次柄重锤,砸得她满心的涩然,眼中就要落下眼泪来。 “那我适合甚么?” 阮年喃喃道,“我怎么觉得,我好似不属于这个世间” 听到阮年的这般话语,念安忽地停下了脚步。 而阮年像是失了魂,怔怔地往前走着。直到感受到那豆大的雨滴落在身上的微痛感。 于是阮年便回了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有着划不开的茫色。 大雨,竹伞,白衣。 念安雾霭沉沉的眸子好似盛着整个雨天。 湿漉漉的。 “没有甚么人适合一件事,也没有甚么人,真正的属于这个世间”念安停足不前,“可是你,却是有适合的” “那是甚么?” “分别” 阮年瞪大了眼睛。茫然地望着不远处那个眉眼中都充斥着冷漠的女人。 两人的脚程并不快。待阮年发现两人走到镇上时,天色竟已经全黑了。 雨却还是与原来一般的大小。 淅沥沥地落在伞上和屋瓦上。青石上水雾蒙蒙,远处几家灯火时暗时弱,活活的添了几分诡异之来。 对于这个镇子,阮年已经来往了很多次,但她却从未在晚上踏入过这个地方, 可真是诡异。 明明白日里是那般的热闹,在夜晚却阴沉沉得像一块死地,只是充斥着薄凉的寒意。 阮年悄悄地往念安的方向靠近了一小步。 “你在怕甚么”念安的嗓音几乎要融化在这一片雨夜之中。 “这里,为甚么更冷”阮年的牙齿咯吱咯吱的,“你瞧见远处的灯火没有,我总是感觉它在不断的闪烁。就如同鬼火一般” “莫怕”念安精致的眉眼掩在夜色之下,唇边竟染上几分笑意,只是却是似笑非笑般的慎人,“闭上眼,我不许你睁眼,你便不许睁开” “闭眼?”阮年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声,再瞧见念安的眼神之下,又乖乖地闭上了眼。 随后阮年,便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捉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只手像是上好的丝绸,柔软,清凉。 尽然褪去了先前阮年捉住她手时的冰冷。 阮年感觉到她在牵着自己向前行,每往前一步。阮年就能听见从不远处传来的清脆铃铛声,晃晃悠悠。 那股声音说不上多么好听,却清脆得如同在耳边响起。 阮年身子一抖,那股声音越来越大,从清脆也慢慢的变得急促和尖锐。 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阮年觉得头部好像被针扎着了一般,变得疼痛异常。闭着的一双眼睛,也变得灼热起来。 就在阮年几乎要被吵得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只一直牵着她的手,却骤然松开。 阮年的心中一慌,眼睛是热的,身上却冷得发颤。阮年又惊又惧,还是没有敢把眼睛睁开,一双小手四下摸索,却总是摸不到那人的一片衣角 阮年差点掉下眼泪来。 “莫睁眼”突然,阮年便听见了念安的声音。她却是再重复了先前对她说的话,“你再忍耐一段,还需片刻” 那铃铛的晃动声又变得轻悠悠的。 只是那眼睛的炙痛越来越变得忍耐不住。 不可以睁。 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是阮年却愿意信她。 她说不可以。那便是不可以。 阮年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脚骨却已经酸麻起来,但是未听见念安的声音。阮年也只能忍着那种酸痛不适站在原地。 只是眼睛从先前炙热发疼的不堪忍受,到现在慢慢缓解了下来。 “睁眼罢” 念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阮年便感觉到面上被甚么东西抚过。 阮年揉了揉眼皮,慢慢的睁开。 只是在睁开看清周围景象时又被吓了一大跳。 这哪里是当时的镇子。 “这是发生了甚么,为何,为何我们会在坟墓边上”阮年望着周围的坟包,有些哆嗦,“我们不是到了镇上吗…我还见着灯火了” 阮年蹙起眉头,细细地想了一番。 “那刻雨下得可大了,我因着害怕,还往你身边缩了缩。再睁开眼,怎么就到了坟墓边。这也太怪异了” 阮年对于方才发生的每一个片段都能记起。 大雨,镇子,青石板上的薄水雾,泥土味。 远处的灯火,灯火隐约下,念安的精致的眉眼。 正在阮年疑惑不解时。 念安眸色灼灼,开口道,“我们从未到过镇上” 阮年听到这话,身体更是发抖得厉害。 “那,那我看到的是甚么?” “那刻是在下雨不错。你跟着我,一路上倒也不曾言语。可是刚刚踏入这片坟地,你便驻足不前,眼睛”念安说道此处,语气顿了顿,“眼睛着实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空洞洞地望着周围的坟墓。” 阮年惊讶地长大了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望着周围的坟包,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那个雨雾茫茫的镇上,她只见着几盏飘忽的灯亮。 “随后我便听见你在说些甚么。弯下腰,你就失神地在我耳边念叨。瞧,那有几盏灯,可漂亮了。” 念安的声音幽然,在说到瞧字时,语气更为的轻飘飘起来。 “你可否,别说了”阮年觉得自个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可即便如此,念安的话还是一个不落的蹦到阮年的耳朵里。 “更加令我诧异的是后边”念安抬起了玉腕,面无表情,“随后你就发疯似地要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 往坟墓边跑,我将你拉住。你却还往我的手上咬了一口” 阮年这才注意到了念安手上的牙印,有些泛青。 阮年白了一张小脸,盯着那处牙印,呐呐地不知如何言语。 “山中的鬼怪着实是多”念安仍旧是面无表情,“只是我觉得你被妖怪迷了眼时,比鬼怪还更为的可怕” “哪里可怕了”阮年羞红了一张脸,“我才这般大小,伤不到你。可是那些鬼怪,一个不留神便会把你吃掉” “但他们不曾咬我手背” 阮年望着站着不远处的白衣女子,眼睛里全是瞪红的血丝。 “这便是坟鬼,以后你莫要忘记”念安转过眼睛,望着远处那几座坟包,“形若夜叉,来去如风,掌若尖刀。喜*,食人血肉” “人死后怨气不散,又巧遇今日大雨。雨性又属阴。加上你体弱,阳气不足,便将勾了他们出来。”念安语气冷冷,每个字都如同清冽的泉水,激得自己一个激灵。 “遇坟鬼,莫睁眼,莫喧闹。静而离之” 阮年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先前闭眼时,眼睛处的灼痛。便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为何我闭上眼睛时它那么疼。” 念安静静地转过了脸,背对着阮年。 那黑发勾勒出的身姿近乎完美,墓中阴风阵阵。那发丝随着风在空中缠绕着。 哪怕是立于污秽的坟墓之上,她却仍干净得不似真人。 “疼吗?”念安问道。 “疼” “以后会更疼,你可要忍住” 阮年颇为惊吓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手指接触到眼皮时,还有微微的刺痛之感,“为何?难道这些鬼怪还会自动的找上我们吗?” “不是我们”念安纤长的手指轻轻搁在了一处简陋的坟碑上,那碑底绕上了白白的雾气。随后便听见那碑下,也就是埋着死人的土中,传来了痛苦的低吟声。 念安的侧脸隐在这黑夜之下,只见得她墨色的眼珠中勾起了迷雾般的惆怅,“是你” 阮年实在是很不能理解念安所说的言语,沉默了良久,低低地开口问道,“为何?” “为何?”念安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阮年甚至瞧见了她脸上那浅浅的酒窝,“许是你长得更为勾魂罢” 风中,隐约传来了铃铛清脆的碰撞之音。 叮。 第四章 老朽 阮年只觉得身下的脚不再是自己的。 现下里,她也只能木着脸,一瘸一拐地跟在念安的身边走着。 赶了这么久的路,却从未见念安停下来休憩片刻。瞧她那般清冷的模样,还是和初见时一般,不见大声地喘气,也不见行得露出半分艰难。甚至连一滴汗水也见不着。 她就静静地走在自己的身侧,脚步更是不急不慢。 黑发如墨,神色似雪。 阮年瞧了瞧她的袖口,再瞧了瞧这个天气。 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你的伞藏在哪里去了?” 未听见回答。 阮年也知道她这是不想回答自己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无趣地撇了撇嘴。 “只需再往前走半个时辰,便到商丘” “哦”阮年应了一声,倒也不再开口。 即便她开口问了,念安也不一定会回答。 就算她会回答,也是淡漠得像冰山上的雪,冻得人分外难受。 “拿去擦擦罢” 晃悠在阮年面前的是一很普通的瓷瓶。 那只漂亮的手轻轻握住瓶端。 阮年甚至都闻到了一股清凉的香味,她呆呆地看了念安一会儿,便僵硬着手接过了念安手中的瓷瓶。 轻轻嗅了嗅瓶口,钻入鼻中的却是一股清淡的药香。 阮年琥珀色的眼神明恍恍的,落在念安身上的眸光更为的柔软了几分。 她心善,待她好。 这些她都知道。 阮年小心翼翼地蜷在了一旁的树下。小心的将破烂的裤腿卷起。 那膝盖和腿骨之处都肿得不成样。 但余下的肌肤还是极为白净的。 拔开瓶塞,将那药水倒了一些放在手中。再将那盛满药水的手掌附上了膝盖之处。 清凉的药水顺着阮年的揉搓。渐渐的流出了指缝。 伤口又疼又热,还带着针刺的痛感。 “嘶”阮年终于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好在是没有残了一双腿” 念安给的药膏极为管用,在这样一番推拿之下,那充血的淤青已经散了很多。双腿也渐渐的恢复了知觉。只不过在恢复知觉之后,阮年便是时不时感受到从膝盖处传来的痛意。 阮年抬起头来,刚想说出自己已经将药膏涂抹好了。却在触及眼前这一幕时,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吞回了肚中。 阮年和念安相处的时间不长,一天一夜罢了。 这在人生中是不值得一提的。 只是阮年却很在意这个女人。 念安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上,脚尖踏着的是一根极为细弱的树枝。 那白色的衣袍随着风晃晃悠悠。 黑发也被吹起荡在了空中。 在那一瞬,阮年看见了念安颈部的一枚刺青。 那是很怪的刺青。 似乎是一只兽。 生着青色的皮,脸庞却是漆黑。六个头一个身子。青那赤红的眼睛不知道是用什么勾勒出来的,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只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那刺青却又被黑发盖住。再也看不见了。 念安也在此时回过了头,眼神幽幽。 甚至有些刺人的微冷。 阮年怔怔,拿起手中的瓷瓶道,“我擦好了” 念安瞥了一眼她的膝盖,点点头,“将裤脚放下罢” “疼,我…我不想放下了,硌着膝盖也实在难受”阮年见念安在瞬息间便到了自己的面前,有些紧张的把手中的药还给了念安。 念安面无表情。 眼神也没有什么变化。 半响,她的嘴唇却动了动,“随你。只是现下还没有天亮,山里的鬼魅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 随时会跑出来。” 阮年有些疑惑,她所说的这些和自己卷裤腿露出膝盖有甚么关联? “它们最爱吃细皮嫩肉卷着裤脚的小孩” 念安的声音听上去冷飕飕的。 阮年打了一个寒噤,三下两下的便将两只脚的裤腿放了下来。 跟着念安到商丘之时。 天才蒙蒙亮,太阳也才显露出一角。 这是阮年首次离家到达这么大的地方。心中居然有些怯意。瑟缩的往后退了几步 “鬼怪都着了到。怎的还会怕人?” 听见念安这般话,阮年低下了眸子,颇为的软糯“我前些年都是生活在人少的村子里,平日里也只是和周围的人有所交集,现在到了这么大的地方…相比人也会很多罢,但我不善于言辞,也没有一个相识的朋友。孤零零地也只识得你一个人” 那段时日,不管父母对自己再不好,但总归心里也是有个惦记,至少让自己知道还有个地方可以去。 到了现在,却无依无靠的像一根飘浮的游萍。 假若连念安也不要自己。 想到了这里,阮年的眼睛红了一片。 可怜巴巴地看着念安,哽咽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方才想到如果你也不要我了。我就难过得想掉眼泪” 念安眼色沉沉。 “你,你不会不要我罢?”阮年伸出手抹了抹眼睛,“现在我还不大懂事。也不能为你做些甚么东西。只是想到过些年,当我长大些了。我便可以和你做伴,为你洗衣做饭。一直照顾你到老,到死,好不好?” 念安一直未曾答话。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阮年身边,眸子深邃。 而她身后的景色一片朦胧,却又被初升的太阳染上了一层暖色。 她立于这片灿烂之中,白衣灼灼。竟然生生地把这片美景给比了下去。 迷住了阮年的眼。 良久。 阮年听见了念安的一声轻叹。 “好” 阮年咧开了嘴笑了,眼中红红还带着晶莹的泪花。 因为是清晨时分的缘故,街上并未有过多的人。来往于街道之上的,也都是赶早集的妇人。 手中垮着菜篮,或神情不耐的打着哈欠,或是精神奕奕的与一旁同去的人讲着话。 有几个早点铺子已经开张,屋顶上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阮年便觉得肚子饿了。 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干透,缺皱得十分厉害。缝缝补补的地方甚至有些开裂,露出白嫩的肌肤。 “我们先下去吃早饭,待铺子开门了便带你去买衣裳”念安伸手便拉住了阮年的手,“你可有想吃的?” 阮年四下张望,有些垂涎欲滴的模样,张口便道,“肉包子” 因为家中十分的穷苦,平日里有肉也是给自个的弟弟吃完了。甚至连肉汤都被他分食得干干净净,阮年也只能捡些肉渣吃。 所以当念安问她时,她想也没想便要了平日里吃不到的肉包子。 卖包子的是个白发的老朽,脸上沟壑纵横。坐在一张残椅之上,见着两人走来,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姑娘,你们要点什么?” “两个肉馅,一个素馅”念安轻声道。 阮年望见这个老朽咳嗽了两声,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单薄得有些吓人。 背弓得厉害。好似背上的骨头就要钻破肌肤露在空中一般。 “我来帮你罢”阮年心中实为的不忍,便要向前往老朽走去。 只是周边上的念安,轻轻地拉了一下阮年的手臂。 阮年步子僵住,望了望念安的脸色,再看了看这可怜的老朽。 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谢谢小姑娘啦,老婆子这点事还是能做的,就不劳你动手了”老朽像是什么也没看见,昏沉的眼中是满满的慈祥,她望着阮年,伸手挑了三个包子。再用油纸包了起来。颤颤地向阮年伸去。 阮年接过包子。 “给你”阮年挑了一个肉包子出来,再把剩余的两个包子放在了念安手中,“我瞧你也很久没有吃饭了,肯定很饿了罢” 念安的脸色还是很平静,瞧了瞧这两个包子,半响,“我只需吃那个素馅的便可” 阮年手中的包子滚烫,听见念安这般说,便摇头,“你得吃两个” 念安淡漠地问道,“为何?” “你比我大,所以吃得要更多” 念安没有再开口。 白发老朽一直都是笑眯眯地望着两人。 随后阮年便见着念安捻了捻手,手中赫然多了一小块碎银。 “姑娘,你我相遇便是有缘。这包子,就当是送给小姑娘的见面礼”老朽一直在咳着,冲念安摆了摆手,“这银子,我不要罢” 老朽即便这么说了,念安也并没有将手给收回去。 纤手停滞在空中,掌中的银子棱角分明。 眼神清幽。 “收下罢” 良久。 “那..老朽,也就收下了”老朽的手有些微微发抖,接过了念安手中的银子。 老朽笑了起来。 下一刻,阮年便觉得老朽的眼神凝在了自己身上,那种炙热,让阮年下意识的往念安身边缩了缩。 “也罢”老朽摇头,“谢谢姑娘的银子。前方路程还远,切望注意安全啊” 阮年听着这话有些奇怪,望了望前方。却只见不远处便有一家客栈。 更是觉得这话云里雾里。 “走”念安转身,“时日还长,咱们便先去休息片刻” 阮年应了一声,冲老朽摆了摆手,便跟了上去。 还没走出几步,阮年便觉得身上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冰水,浑身一个激灵。冷得刺骨。 这股寒意让阮年忍不住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 阮年却觉得身上更冷了。 那老朽还是站在原地,周围却像是蒙上一层雾气。东西也愈来愈模糊起来。 那双眼睛红得似血。 直勾勾地盯住了自己的后背。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 见阮年回头,那脸上咧开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森然刺骨。 然后眼前便是一阵恍惚。 再定睛看去时,哪里有甚么包子铺和红眼老朽。 那里只有一面光秃秃的墙壁。 阮年吓得脚都要软了,“这…这是甚么东西。怎么突然就不见踪迹了” 再看了看手中捏着的大白包子,惨叫一声便把它扔了出去。 “这便是红眼妇”念安清冷地声音飘来,脚步还是那般的沉稳,“若是当时我们没有给她银财,她便会将我们的命给收了去,她所赠与我们的包子。也便成了买命之物。” “…”阮年看着远处那个包子,哆哆嗦嗦,竟然是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前会虽然也遇见了念安口中的坟鬼,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 可是这亲眼所见,却也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那对于鬼怪的一丝好奇心,也随着这红眼妇的出现被掐灭。 “白发赤目,形如厉鬼。背佝偻,手捧夺命物。遇之,以钱换物,莫贪心”念安声音幽幽,“贪心即索命” “原来你早明了那不是人,可是你为何不和我说”阮年闷闷地低头问道。 “如若对你说了,你还接包子吗?”念安神色淡淡,“你若是不接包子,你便会死了” 阮年一阵语塞,想辩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念安所说的,也全都是事实。 “我最讨厌包子了”阮年低声道,眼睛里都是水雾。 “那以后便不吃了”念安答得倒是极快。  阮年揉了揉眼睛,显然是对这个答案有些不甘心,犹豫了片刻,又呐呐地开口,“我想吃饺子了” “饺子?”念安眉间微蹙,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有一种鬼怪,名为饺嫂,最喜化为饺形,混于..” “别说了!”阮年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慌忙地捂住了耳朵。眼中闪烁,“我最讨厌饺子了,我,我不吃了行罢” 第五章 追寻 待到两人定好客房。居然已是晌午时分。 外头的阳光刺眼,到处都是一片金灿灿的灼温。客栈内并未坐下多少人。 但坐在厅中的,大部分却都是男子。 喝着酒吃着肉,吧唧吧唧作响,又勾起了阮年体内强制压下的馋虫。 “那坏心眼的红眼妇”阮年嘀咕一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我到方才才理解了她对我们说过的话是甚么意思” 那条看上去短短无比的道路。竟活生生的让两人在上面奔波了两个时辰。 明明客栈近在眼前,却怎么也到达不了门前。 这般怪异的路,让阮年受到惊吓的心又提了起来。问念安,她却也不答。 只是那双水晕弥漫的眸子中,阮年却瞧见了若有所思的味道。 随后,念安便缓缓地往前走去。 阮年看了看自己的小细腿,虽然疼痛难忍,却也只得咬牙跟了上去。 后来就走出了这条路。 不过很奇怪的便是,在上一秒还无比沉长的路,却在下一秒中,念安身影诡异一动的情况下便消散不见。 周围人生鼎沸。 阮年觉得恍若隔世。 念安不紧不慢地穿过人群,神色并没有因为周围人*裸的目光和惊叹声有半分变化。 阮年望着她的背影,神色默默。 突然,她像是感应到了甚么,居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向着阮年的方向望去。 她的眸光很长。表情却还是那般的淡漠。 她就这般望着阮年。 仅仅是这么一眼,却让阮年有种几乎要溺毙在她那眸中的错觉。 “来”她又是如同那次一般,慢慢地向阮年伸出了手。 她的五指纤细,微凉。 像极了那春日的雨丝。 阮年见着她的睫毛颤了颤,她是想说什么。 却又甚么也没有说。 也好在她什么也没有说。 念安嘱咐小二要往客房里送些吃食,便领着阮年上了楼。 “待会吃完,便上街给你挑些衣裳”念安坐在圆桌旁,手指刚触到了一只翠绿色的茶盏。却又在下一刻如同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 阮年疑惑地抬起眸。 只见念安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块绣着金色丝边的方巾,将手细细地擦拭了几遍之后,才又把手掌裹进了方巾之中。 随后她的手伸向了刚刚放下的茶盏。 她抓着茶盏,一遍一遍的擦拭,每一块地方都未曾放过。 只是阮年觉得,她面无表情地做着这些分外别扭之事的时候。 别有一番韵味。 她喜净,从她的衣裙之上。阮年便瞧得出。 倒是难为她了。 阮年眯了眯眼睛,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念安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有甚么好笑?” 阮年默不作声。心里有些发虚。 自个笑她的的原因要是被知晓,还不知道她该怎么惩罚自己。 “客官,您要的酒菜”门口传来了一道细细的嗓音,混着那声音的便是很有节奏地敲门声。 哒,哒,哒。 阮年正饿极,刚要跑到门边开门。便突然想起了早晨所见的红眼妇。 僵硬着脖子。 阮年站在门前,嗓音沙哑起来,她低低地问道,“这个,不会也是甚么吓人的鬼物罢?” 等了半响,阮年却发现念安还是很沉静地擦拭着手中的茶盏。 随后,念安慢慢地放下了茶盏。转过脸,眉间微微蹙起。 一双墨色氤氲如烟云的眼。 她的神色居然渐渐的凝重起来。 这份神情在以前都不曾见过。 不管是面对于那坟鬼,还是红眼妇。她都是淡然处之。 好似面对的不是勾魂索命的鬼怪,而是随时便能遗忘的路人, 而如今。 阮年只觉得心脏跳的厉害,几乎便要从身体内窜出来。 仅仅隔着一扇门。 阮年甚至都能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 感觉到那东西滚烫而又贪婪的吐息。 房内寂静。 敲门声却不止,在这片场景下显得更为的慎人。 在阮年又急又惧之际。便听见了念安说话的声音。 “那自不是鬼怪,你开门罢,莫让人家等急了” 阮年一瞬间便张大了嘴,傻愣愣地转过头去。 她侧身坐着,窗外透出的光线竟全都落进了她的眼中。 只是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随后见她慢慢地将方巾叠起放入了袖口之中。手指轻轻一勾,那翠绿的茶盏就又落入了她的手中 她的眸子带着晕开的阳光,自阮年脸上划过,淡淡道,“还不开门?” 阮年僵硬着身子,很费力地往门边挪动了几步。将手搁在门上,稍稍一用力。便将门拉开了。 小二身着青衣立在门口。手上端着一块方木,方木上的菜肴色泽通透。 他见着阮年打开了门,面上不由得一喜,继而笑容满面地道,“这是客官方才点的饭菜,厨子们将盐味都添得淡些了” 阮年刚想侧身让小二把饭菜端上桌。 又在一瞬间想到了念安的洁癖。 于是只好伸手接下了小二手中的菜肴,一盘一盘的摆在桌上。 “姑娘们请慢用,我便不打扰了”小二哥说罢便要退下。 阮年一咬牙,问道,“方才的敲门,你为何将它敲得如此…如此轻缓?” 阮年本是想说慎人的。 可又不太好开口。 小二没有料到阮年会问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是掌柜嘱咐的。他说见两位小姐的模样应当是不喜欢被打扰,便叫我轻柔些,小心着,更加要有耐心些” 阮年又望向那个把玩着茶盏的女人。 神色寡淡,唇边却有一抹笑意。 见罢,阮年浑身无力地道别了小二哥。 难道这人竟是从小喝墨水长大的? 或许是因为阮年实在是饿极了。 那饭菜可口得她想把舌头都吞进去。 可是念安对待这桌子饭菜,都未曾伸过几次筷子。 “这饭菜…不好吃吗?”阮年嘴中含着饭,有些含糊不清地开口问道,“都未瞧见你吃上几口” “很好吃” “那你为什么不吃” “见你吃了,我便不想再吃” 阮年有些尴尬地看着满桌狼藉,摸摸肚子,眼波澄明,带着淡淡的歉意,“我实在是太饿…” “无妨,我不饿”念安薄唇清启,寡淡的眸光瞟过了阮年的肚子,“吃完了罢,那便上街吧” 阮年听到这话有些兴奋起来,应了一声便将手中的筷子搁在碗上,先一步的打开门跑了出去, 念安随后而起。 秀手微动,从白色袖袍中便露出一截短香。 念安将它插在镜上,也未见她取出火石。只是用手指往香头上一捻。 火光闪耀。 印在眸中的光芒依旧。 片刻,房内青烟缭绕,如梦如幻。空气中都散着浓烈的异香。 “这样便好” 念安喃喃自语。 脚步轻移,身形却是极快。转瞬间便跨出了门。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晃晃悠悠。 “喜欢甚么颜色,自个挑罢” 阮年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布匹,不免有些眼花缭乱。 “我想要你身上这种”阮年也不喜欢太鲜艳灼目的颜色,想了半天便开口要了念安身上的颜色。 “这…”老板倒是为难了,“这位女客官身上的布料,我们这没有。但是还是有些颜色相近的布匹。” 念安淡淡道,“可否按照她的身形裁衣?” “自然是可以的,但需要明日衣服才能制出来”老板往阮年身上瞧了瞧。 “黄昏之前便要” “这…恐怕有些难。”老板又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客官可是赶时间?” 念安取出了一锭银两。 眼波流转间却尽是冷漠,“我黄昏前便要,可好?” 老板眼睛亮了亮。接过她的银子便笑起来,“好好好。一切好说。姑娘您住在哪个客栈?黄昏前定给您送过来” 念安淡漠地点头,开口报了住址,眸光轻扫,忽然就望着角落里一匹奶色的布匹开口。 “老板,那布匹..” 老板嘿嘿笑了两下,上下打量了念安一番,便缓缓开口称赞道,“姑娘年龄不大,眼光倒是奇好,这匹布子便是前些时候,从江南苏氏布庄收购而来的,如果姑娘要的话,我便给姑娘算得便宜些。” 念安面无表情,眼里看不清情绪,“那苏氏布匹,通通不要” 阮年随着念安出了铺子,想起刚刚那老板如同食进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就忍不住地发笑。 不过心下却还是有些疑惑,眨了眨眼睛问道,“为甚么不要那苏氏的布匹?” “只怕我说了你又会在心中怨我吓你”念安倒是毫不在意的模样,面若冰霜,眼中却含着淡淡的笑意,“你还想听?” 阮年望着她的眼。 一时间看楞了。 念安眼中的笑意褪去。 眼中雾蒙蒙的,宛如沉寂的墨色冰石。 她就那般睁着眸子望着阮年,长长地睫毛轻轻颤着。 脸颊上映着光,面如白玉,看上去分外的动人。 “自是要听的”阮年颇为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睛,却又在一刻忍不住地移回目光凝在了面前这个女人身上,“只要你别讲得那般吓人便可” “我从未讲得吓人”她嘴角一勾,弧度却未曾有过半分暖意,“只是你胆子太小” “我胆子才不小”阮年听得出她在嘲笑自己,小脸通红,开口便为自己辩解起来。只是那软糯如同小孩般的嗓音,让这番话语显得更没有底气起来。 “苏氏,是江南一代数一数二的富甲之家。专门经营些布料生意,在世间的名誉极好” 阮年见她开口,便揉了揉通红小脸,认真地开始听她说话。 哪怕是在喧闹的街市中心,她说话的声音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 却还是清晰得似耳边响起。 那种清冷并没有因为周围的喧闹而改变半分。 她明明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却又只觉得她如镜花水月,一触及散。 只因她太美好。 “前些时候。也就是未曾遇见你之时,我下江南。倒与这苏家,有过几分纠葛” “去那里做些甚么?” “寻一样很宝贵的,我曾经丢失了的东西” “那时你寻到了吗?” “未曾” “那现在呢?” 念安在听到阮年的问题时,眼角居然微微弯了起来。那双墨色的眼睛带着一种似醒似醉的水波。 她望着阮年。 却又像是透过阮年望着甚么人。 那眼神分外的迷人。 “寻到了” 她轻声回答。 第六章 蛊虫 原本阮年是想问问,那令她露出如此神情的东西究竟是甚么。 只是望见她又恢复成清冷如同冰雪般的容颜,阮年便还是将即将出口的话语全都咽进喉间。 不知为何,阮年便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便是,就算她真的将这问出口了,念安也不会给她一个回答。还可能会因为这个问题,引发一些事端。 至于事端是甚么… 阮年打了一个寒噤。 自然是那些如影随形的魑魅魍魉。 “我向来都是孤身一人”念安似在回忆,眼中压了些冰雪,“我也只是从别人嘴中得知,我所寻找的东西便在苏家” “如若是别般东西,我定会细细思考这份消息是否属实。但只是这样东西,对我而言,实在是太为重要。” “你寻了它很久?”阮年靠近了她。 因为两人在行人路上实在是太为的醒目,周围的议论声络绎不绝起来。 那些或奇怪或惊讶,又或者垂涎的目光让阮年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念安点头。 “寻了太久太久。久到我都不再对它抱甚么希望了。” 这话更是怪异至极。 因为阮年见她。应当也才二十出头的模样。 只是这语气,便说得她像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一般。 只是阮年并未打断她的话,而是跟着念安往附近的茶馆走去。 “可是当我踏入江南,便觉得不对劲起来” 念安招呼了茶馆老板,要了两壶清茶,便坐了下来。 白皙的手掌拂过桌面,带起一阵清风。 “那日下了很大的雨。我便撑着伞走在街上。当时的江南一反常态,显得极为的萧条,路上撒满了钱纸。甚至有些人家的门口还摆着一些贡魂的香炉。雾气绕着雨气,还有纸钱交杂的阴气。着实有些让人难受。我行了半天,都未曾瞧见一个人影。” “随后我便绕了一个弯,正想往苏氏的府邸行去。却在转身之际,远远地望见巷尾处站了一个黑影” “那人没有撑伞,只是那般站着。瞧身形是个男子,只是瘦弱得很。我便屏了气息往他那方向靠近。我慢慢地走着,一点一点的靠近了他” 阮年听得心都要提了起来。 念安精致的唇微抿,神色实在是极为的冷淡,眼神更是幽幽。 那冰凉的话语从她嘴中吐出。 就像是在说鬼故事一般。 念安有些发毛。 就在这时,小二端着两壶茶上了楼。肩上搭着白巾,五官平平,脸色极为苍白。身子瘦得和一条柴般惨不忍睹,走路都有些晃悠。 除去病弱这一点外,他身上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阮年却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腐味。 他在为两人倒茶之时,紧紧遮住的袖口露出了一片肌肤。 那上面赫然全是细细碎碎的黑点。 密密麻麻,大都是芝麻粒的大小。 似乎还在微微的蠕动。 只是这轻飘飘的一眼。顿时让阮年脑中轰鸣一声,一瞬间便头皮发麻起来。 那小二退下的时候。 阮年觉得自个的腿抖得厉害。 拿起桌上的水想压惊,却又想起那水是那小二倒出的。 手指赫然一松,那茶盏便被打翻在桌上。 水流得满桌都是。 “那是甚么,太可怕了”阮年惊恐地望着念安,“他手上,那,那…” 念安眉间淡淡,显然是见着了那东西。只是她却连眉头都没蹙起半分,“莫怕” “怎么可能不怕”阮年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这种情况甚至于比先前那红眼妇还来得更为惊悚些。 想到那密密麻麻蠕动的斑点。 阮年近乎要吐。 这还只是那小二手臂上的一部分,那那些剩余的,被布料遮住的地方又会是怎样? “那便是蛊”念安神色幽然,吐出的话语更为的冰冷,“我从前,便见过这蛊” “蛊?” “没错”念安点头,凉凉地眼神自那忙活着的小二身上划过,“他活不过今日了,那蛊很快便要发作了” “不能救救他吗?他那个样子,太可怜了罢”阮年只觉得牙齿抖得磕碰到了下唇,生疼生疼。 “与我们何干?”念安还是那般的冷漠,冰雪般的眸子看不清半点情绪,“人各有命罢了。何况他的蛊毒已深,若是我们再主动去招惹。难保不会被沾染上” 阮年神色怔怔。 “那蛊便是烟芸寨中流传出来的罢”念安说道,“蛊虫为米粒大小,头有一角,无色无味。沾之及染。唤为碎蛊。” 阮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若是在中蛊后的三个时辰内寻来蛊解,倒也不是非常棘手。我瞧见他这般模样,时日已不短,现下,估计浑身上下都钻满了蛊虫罢。” “他…他最后会怎样”阮年只觉得心中一涩,说不清缘由。 “若是你浑身被遮蔽地方下的每一处毛孔都钻满了虫子。日日吸你的血,啃你的肉。折磨着你,你说你最后会怎样” “…” “你瞧见他的肚子没有?”念安抬眸道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 。 肚子?阮年木呐地转过头去,盯着那个可怜的小二。 那小二骨瘦如柴,身上的衣裳也是松垮垮的。 就像被吸干了身体的精气一般。 瘪瘪的。 只是那肚子却显得颇为怪异。 那便是极为的大和圆润。即便是夸大的袍子也掩不住那凸出的一部分。 像是女子十月怀胎一般。 里面孕育着甚么东西。 “那是…”阮年木呐地看着,再是木呐地开口问道。 “便是蛊母”念安并未在意阮年的空洞,“那些分散于他身体内的蛊,都是子蛊。而真正的蛊母,便在他的肚子里。那些子蛊汲取鲜血和血肉,也正是为了供养他体内的蛊母” 阮年未曾开口。 一双琥珀色的眼瞳静静地凝在念安身上。 阮年看不懂面前这个女人。 她似善,似心软。 在阮年失魂落魄时向她伸出了手。 但又恶极,不为所动,也不会被甚么事物,人物挑动情绪。 面对于他人生命,她也是漠然的。 “你为何…” “看多了,也杀多了”念安眼神寂然,“我这双手染着的血,勾着的魂,你便是数,也数不清” “我以为,你是好人…”阮年喃喃道,一时间像是失了魂魄。 “好人?那是甚么?”念安眼神中藏着甚么东西,看不真切。隐隐约约中,又带着薄凉的冷意,“我从未对你说过,我是好人” 她的语气是冷的。 心也是冷的。 阮年没有在开口,有些浑浑噩噩的。 念安望了下天色,说道:“走罢,不早了” 阮年站起身,跟在念安的身边, 说不清是什么怪异的感觉,只觉得心都别扭得在抽疼。 却还是要压抑着情绪,不让脸上露出分毫。 会不会这人也是有所苦衷呢? 阮年怔怔地想着。 在经过那个小二哥时。 阮年的身子还是轻微地颤了一下,随后她便觉得念安的视线自她身上一扫而过。 只不过却没有开口。 “客官,慢走”小二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那是一种细长的音调,带着一种有气无力的虚弱感。 这人,马上便要死了。 阮年紧紧咬住了下唇。 她不怕分别。 她害怕死亡。 最后,阮年回头望了一眼。 那小二哥斜斜的倚在一张桌前,脸色苍白,眉头皱得很紧,额间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似乎是感觉到阮年回望的视线。 小二哥有些迟缓地与阮年对上了目光。 随后,小二哥的唇角扯了一下,却是一个比哭还更为难看的笑容。 阮年不敢再看,急忙地又撇过头去。 一只手覆上了阮念的手掌。 细腻而又柔软,带着冰凉的触感,指尖微动。便勾住了阮年的小手指。 念安并未侧目,只是这般“怪异”的牵着阮年,出了茶馆。 阮年清澈的大眼睛却是瞬也不瞬地望着念安牵于自己的手指。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离别”念安的声音自耳旁传来,“以及,求不得” “要说最苦,那便是最后一种。求不得”念安娓娓道来,“得不到并不苦,人生在世,有多少东西是不曾得。而得到了却失去,亦可望而不可及,” 阮年听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这番话和此前的一幕有些甚么联系。 “你可知,那蛊,还有什么别名?” “不知”阮年有些迷茫地望着念安,脚步有些趔趄。 “那蛊也被称为贪蛊欢” “贪蛊欢?” 念安幽深的眸子望了望阮年,点点头,轻声道,“世上无人能逃离得了这七苦,这是从出生就被注定之事。但若是心中有了贪念,有了想要得到却始终无法得到的东西,心心念念着无法放下。并由此心生邪念。那便会激起一种欲。若是不能将那欲化散,便会成为这种蛊虫最好的食物,身体也会变为蛊虫的寄生之主” 阮年竟然是将这番话听了个透彻,问道:“那你的意思便是说,他是因为有了想,却得不到的东西,并由此心生邪念,才会变成这番模样?” 念安不曾答话。 也未对阮年的这番问话有半点回应。 “我倒是听懂了你的意思。你便是想说,他此番变成这般模样,是他奢由自取。”阮年喃喃道。“那你心中,也有求不得的东西吗?” “以前不曾有,现在却是有了” “那是甚么?” “求不得,不可说。说出,便成了贪妄” 念安眸子内烟雨弥漫,她牵紧了阮年的手,“明日一早我们便赶路前往苏氏,等会到了客栈,你好好沐浴,我便会前往市集买马” “我不会骑马”阮年心下好受多了,有些怯怯地开口道,“我也不曾见过马匹” “只需一匹,无需担心” 念安的眼中漾着水波,那精致如同冰雪雕刻的侧脸也被余阳染上一抹柔和。 睫毛极长,轻轻垂着。眼帘下拉出一片阴影。 那黑长的头发随着风拂过阮年的脸颊,有些痒痒的。那雪白的颈部也随着她的走动若隐若现。 只是那日所见的刺青。 却怎么也见不着了。 第七章 同眠 “我想听你继续讲那江南之事,方才被打断好久。”阮年扯着念安的袖子。 “待晚上罢,我先前去买完马匹。”念安颇为不自然,眉眼压得极低,袖袍一抽,便将阮年的手给甩开,“送来的衣裳便搁在床头,你自个取罢。沐浴水我也让老板替你烧好了。” 阮年垂头,倒也没缠着念安。便跑到床头拿起了衣服。 那衣服素白。袖口便用金丝穿起。衣料薄却分外的柔软。阮年将衣服摊开,便看见腰间上刺上了一朵精美的荷花。 那朵荷花极为逼真,几欲盛开。像是下一秒便要从衣服中肆意的生长开来。 阮年有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2 些爱不释手的捧着这件衣服。 嗅了嗅,衣服上居然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余下的几件衣服倒是没有这么精美,只是用银线在袖口绣上了几朵祥云。 “这衣服可真漂亮。”就在阮年笑眯眯地拿着衣服转过头,正想与念安夸赞这件衣服时,发现房内却已经空无一人 先前还站在门前的念安早已不见踪影。 想必就是去买明日赶路用的马匹了。 只是想到她先前那段对江南诡异的叙述,阮年心中不免得有些紧张起来。 那个背对着她的男子究竟是甚么人? 当时的她…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在那里受到甚么委屈? 只是这般想起来,阮年便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肠子几乎都要打结起来。 当下也却也只能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杂念放入心中。换好靴子捧着那白衫下了楼。 此时客栈里的氛围却有些奇怪。 快到晚饭时刻,厅里居然没有坐上几个人。为数不多的几个食客也是小声地喝酒吃肉。连交谈间都分外的轻声。 围坐在角落里的一桌食客,眉眼间尽是阴霾。 四男一女,那女人身着翠黄色丝衣,煞是清秀可人。 只是那鹅蛋脸上也布满了阴沉之色。 期间有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端起了一大坛酒,冲余下四人晃了晃。便再提起了酒坛灌进肚中 阮年这番角度,只能瞧见他的侧脸。 但恰恰好,那酒坛子居然半遮住了他的五官,阮年望不见个清晰。 那晶莹的酒水沾湿了他的络腮胡,顺着嘴角流进了衣裳中,让那黝黑的肌肤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酒渍。 随后他便砰的一声,放下了酒坛。 抹了抹胡子,便开口说了些甚么。 一桌子的气氛有些缓和,那个黄衣女子甚至捂着嘴唇笑了起来。 阮年只觉得这人非常的奇怪。 只是奇怪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那张侧脸,明明未曾见过。阮年却有种违和的别扭之感。 那男子突然转过了头颅,剑眉飞挺,鼻梁高挺。眼神也分外深邃,除却那络腮胡子,也是个英俊豪爽的江湖侠客。 只是正正地望见那张脸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更为的强烈了。 这张脸确实是长在男子的脸上。但阮年怎么瞧,怎么觉得不适合。 阮年见那男子冲自己笑了笑。也扯着嘴淡笑回礼,随后就低头转身朝着沐浴房走去。 心中默默的将这男子的相貌记在了心中。 究竟,是哪儿奇怪呢? 阮年推门而入,与外头相比,房间内的光线倒是暗了些许。东面靠墙处摆了一张低矮的木角桌子,上面燃着一支红蜡。红蜡旁却是一座青铜色的小鼎,插着烟熏香,却没有燃起来。 房中两侧挂着屏风,上面便是一副鸳鸯戏水图,屏风内掩着一雕刻着旋木花纹的木桶。滚烫的清水翻腾着雾气,只是隐隐约约露出了个角,看不怎么真切。 阮年走进后,便褪去了身上的衣裳。 十二岁的身体还极为的青涩,细细的胳膊和小腿支着。 将衣裳挂好后。 阮年把指尖伸进了水中。 水的温度倒是极为合适。 阮年缩在水中,让那水流浸过自己的发梢,润湿自己的每一片肌肤。 在水中呆着,阮年觉得无比的心安。就好像自己原本就是与水一体,如今只是回归了本初罢了。 若是那人抱着自己,也会不会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只是她那般冷冰冰的性子,想要她抱自己一下,肯定是难为登天。 阮年沉沉地坐于桶底,那些水流细细的拂过自己的眉眼。 清水里浸着那跳跃的烛火,水中荡开一片细纹来。 晃晃荡荡的像极那人的眸子。 里面全是细细碎碎的剪影,又好似是眸内带着一抹晨光,那温暖的色泽化成了绕指的迷雾。 缠上了阮年的周身。 阮年有些恍恍惚惚。眸光温软,在水中半睁半眯着眼。 不知道这般样子多久。 只觉得呼吸有些不通畅起来,胸口渐渐的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 阮年开始挣扎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手臂和小腿,软绵绵的提不起任何的力气。 好难受… 阮年的神智渐渐迷糊起来。 却又在一刻,她感觉在头盖骨之处,被扎上了一根针。 清凉,却疼痛难忍。 阮年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 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幅鸳鸯戏水图。自己的手臂搁在木桶之上,手臂与脚酸麻一片。 光线暗淡,阮年发现墙角处的红蜡早已熄尽,那青铜色的小鼎就像一只幽幽的巨口。 先前有光亮时还未怎么觉得这青铜鼎有甚么诡异。 现下这么看着,便觉得可怕极了。 阮年匆匆擦尽了身上的水珠,勾过荡在屏风之上的新衣,三下两下便套在了身上便推开了门。 廊内倒是挑燃了烛火,幽幽的散着光芒。 见着光亮,阮年便松了一口气。 也隐隐约约地听见外头有客人在说话,阮年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昏昏沉沉一片黑暗。 那么,她回来了罢。可是若是她回来了,为何不来寻自己? 阮年不免有些着急,感觉到自己的脚底有些冰凉的。低头看去,发现是因为自个匆忙,连靴子都忘了穿上。 那黑沉沉的木门张着,阮年往里头望。却只能瞧见一个事物的轮廓。 雪白的靴子还滚落在木桶旁。 阮年闭着眼冲了进去,直到觉得远近差不多了,便停住脚步蹲下身子。 眼睛只张开了一条缝。 她伸出手。慢慢的,用手摸索着地面。 直到触到了软绵绵的面料。阮年心中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快速的将靴子套在脚上便步履匆匆地往外头赶。 眼角划过长廊出口时,身子不免的有些僵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3 。 那里站着一个身影,手中掌着一盏烛火,却并未照到那人的脸颊。 只是在火光跃动间,望见了那人身着青色的布裳。 那人身影动了动,手中的烛火也略微地往上移了半分。 映出了一张苍白无神的脸颊。 他正幽幽地望着自己。眼中并未有半分神采。 “姑娘。”毫无血色地嘴唇张合,“你终于来了。” 阮年吓得就要尖叫起来。 “我在外头等很久都不见姑娘从沐浴房中出来,心下非常担心”那人嘴唇仍旧不断张合,吐出的话语是冷冰冰的,“于门外敲了半个时辰的门,姑娘也未有答声。碍于男女有别,我也不敢推入姑娘的沐浴房。” 听到这番话,阮年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手心里渗出的汗珠黏腻。 “现下是甚么时辰了?”阮年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一双漂亮的眸子也变得有些涣散,明显是刚刚那一下,将她吓得不清。 “亥时”男子淡淡道,“姑娘已在此沐浴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阮年却更为的觉得匪夷所思起来,“竟然已过了这般时辰了.” 她只记得自己脱了衣裳沐浴,随后便迷迷糊糊的做了梦。 醒过来便已经这般时候了。 “莫让白衣姑娘等你等得急了”男子微微蹙着眉毛,神色琢磨不定。 一听此言,阮年先是在心底舒了一口气,随后便又提心吊胆起来。 瞧男子语气阮年便推测到,她已经等自己一段时辰了。 阮年晃了晃神,便三步并作两步,向那个男子身边走去。 男子便也只是站在门前。等着阮年的到来。 随后轻轻推开了门。 阮年在一瞬间便瞧见了坐于中央的那人。 她身子立着,眉眼压得很低,薄唇微抿。眸中似乎积着厚厚的冰雪,神色晦暗不明。 黑发散着,也未用白丝挽起。 颈部肌肤白皙透亮。 那桌上摆着的白烛散着温暖的光,勾勒出她下巴精美的弧线。 像是听见了门的响声。 她回过头来,漂亮的眸子便定定地落在了阮年脸上。 周围人的目光大部分都是落在念安身上。 小部分人也随着门响便往阮年这处看了过来。 念安的眸子略略一瞟,滑过了阮年身边的青衣男子。 她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虽然极其的冷淡,但阮年却瞧出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念安转身上楼,阮年便快步跟了上去。 临走前却扫了一眼厅中的暗角。 那里坐着一名身材高大,却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 阴在黑暗中的他微微地冲阮年笑了一下。 如同下午那般。 两人刚踏入房门,念安便将门关上。 “我..”阮年刚想开口解释。 念安却将食指尖轻轻抵上了阮年的唇瓣。 摇了摇头。 阮年乖乖地闭上了嘴,望着自己唇上那根纤细而又白净的手指。 满脸通红。随后便有些窘迫地移开了目光。 念安清浅的眸子中泛着幽幽地光。 她移开了手指。 只是阮年却望见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阮年知晓念安定了两间上房。 此刻望着念安即将要踏出房门的背影。 便觉得有些舍不得。 何况,自个也有些话要同她说。 “别”阮年轻轻叫住了念安,“我想同你一起睡” 念安略略回头,便望见了阮年的眸子。 那双眸子泛着柔和的琥珀色,长睫毛掩掩下却显得更为的澄净。 表情怯怯的,却又十分乖巧讨人喜欢。 她就那般望着。 鬼使神差的,念安点了下头。 第八章 夜话 阮年将身上的衣服褪了下来,叠得方方正正摆在了床前的檀木方桌之上。 转过眼时,却发现那方桌之上竟有一座青铜色的小鼎,里头香灰簇起。 而旁边更是横着几根淡红色的香烛。 阮年有些好奇,上前捞起了那小鼎。只是手指略滑,在握住小鼎时未曾掌控好力度。 那香灰竟簌簌的从鼎孔中落了下来。 阮念瞅着那些香灰在空中飘舞,心下有些发虚。侧身偷偷望了望念安。 却发现她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一双黑玉沉沉的眼瞳中看不出甚么情绪。 阮年不敢再乱动,将另一只手也搭上了青铜鼎。小心地将它摆正。 这青铜鼎非常之沉,颜色驳杂,有些地方竟然泛着灰色的划痕,一道一道。 纵横遍布,就好似有一只调皮的兽。 将它的爪子搁在这鼎上,一下一下的,毫无章法的抓玩着这个鼎。 说到兽。阮年便将目光重新放在了青铜鼎的正面。刀法有些粗糙不平,但大致也能看出这个鼎所雕刻之兽是什么模样。 一鼎一兽。 鼎的本身便是至阴。传说每逢鬼节之夜,阴司之门大开之际。于鼎内撒上逝者的骨灰,再用亲者的心头血浇灌之,便能唤回逝者之魂。只是这般做法,被取心头血那人竟会被折三十年的阳寿。 古人曾云:“鼎之,邪也。兽镇之” 于是便有了往后的未刻兽的邪鼎,及兽鼎。 这鼎上雕刻的动物怪模怪样。 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尖抓俯地。只是那兽的眼神却刻得极为粗糙,空洞洞的。 “这是狰” 念安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原来她竟是俯下了身子凑了近来,右手微动。便把那鼎夺了去。 她身上的冷香却卷着温软的气息轻轻扫过于阮年的耳根。 有些刺痒,阮年脸色羞窘,想躲得远些。 “这便是蛮荒之期的神兽。”念安倒是无意捉弄于她,夺了鼎便站于一旁,“鼎之至阴,乃不详,狰生之日月,却同是属阴。只是相貌狰狞,有着镇压之意。也便只有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4 这兽,才能克住此鼎” 阮年就想到了今日在沐浴之时望见的鼎。 沉吟了半刻,语气微微凝重起来,“今日我沐浴之时,便见着了一个和这差不多的鼎。只是还未等我多瞧,我便睡了过去。醒来时一片漆黑,我心里竟有些怕。因为我竟觉得那鼎似要将我吞入它肚中” “那便是了”念安垂着眸子好似在思忖着甚么,静默了片刻,便又抬眸淡然道,“那置于角落中的鼎定是笙邪” “笙邪?”这名字听起来非常怪异,却又透着一股森然地寒意。 念安的唇边倒是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神情又是似笑非笑地,“你倒是命大,遇见它,竟只被勾了一丝残魂” “...”阮年眼前一黑,忽的就忆起那股冰凉的刺痛。 “笙邪便是未刻神兽之鼎,也便是邪鼎。凶名赫赫”念安淡淡地觑着它,“只需在鼎内燃上香烛,便有吸魂勾魄之效。” 念安还想说些甚么,却又只是张了张嘴。 阮年心中兀自疑惑,“你怎知那鼎是笙邪?” 她转了身,面向桌上之鼎,语气淡然,“勾魂之鼎,便只有它了罢” 念安将桌上的红香挑燃。 并插在鼎中央,随后便将它放置于先前那个位置。 很香。 却又不同于以前闻到的任何一种香。 是极其好闻,却又显得有些诡异。 “你点香做甚么?” “你可知,你今日便接触到你最不想碰见的东西?我现在所说的,并非是那鼎”念安一开口便让阮年有些承受不住,她的眸子寡淡寡淡,静静地瞥了一眼置于床头的白衣,“身上带着一股子鬼物的臭味,我自是要给你熏上一熏,否则念我今晚也睡不着了罢” 阮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白是因为她的话,红却也是因为她所说的话。 “且你身上,有四种鬼物的气息。”念安这句话直接让阮年的脸色由白转青,她却好似毫不在意似的,轻悠悠地继续道:“先是那件衣裳…” “衣裳!”阮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件白衣,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白衣金线,腰间绣着荷花”念安轻轻道,“那件衣服的本身,是没有问题。可是,那朵荷花便是问题的根源” “莫非…那是鬼物,化形于我腰间?” 念安摇了摇头,将那件捎来,并缓缓地摊开放于桌上。 那朵荷花还是那般美丽。 只是阮年却注意到,那荷花比先前更为的绚烂了一些。周围簇着的花骨朵儿都绽开了小小的花苞。 “要开了。”阮年揉了揉眼睛,奇道。 念安伸出手指。慢悠悠地在荷花上晃了晃。 便见得那荷花的根茎都颤了颤。 “荷花,也乃至阴之物”念安眼睛仍旧凝在那件衣服上,淡淡道,“出淤泥不染,不妖的缘故便是因为它本身便是妖邪到了极致的阴壳。” 阮年有些哑然。 “夏日炙炎之下,万般生物皆为萎靡。就连些平日凶悍无比的鬼物都要暂退三舍”念安眼神分外平静,右手晃了一个圈后,点在了荷花的根茎之处,“可便只有这出水芙蓉,娇艳欲滴,立之不倒。所以,这荷花,也便是一些阴物最好的宿身” 念安指尖下的荷花开始拼命抖动起来,一缕黑烟自白衣上袅袅升起,甚至带着一些尖锐的尖叫之声,非常惨烈。 “今日你穿着鬼物绣上的出水芙蓉,当真是讨他们欢喜”念安笑容极淡,清丽脱俗的脸湊近了些望着阮年,“你且要记住,越是美丽的东西,那便是越毒” “那你也是如此?” 阮年望着那张脸颊,不自觉便吐露出了心中的疑惑。 瞧见她愣了一下。 那双眼睛真是好看,晕着光影,还带着一丝雾气蒙蒙。 只是怎么看,却也瞧不透她心中所想的。 念安不言。阮年便也不语。 她若是不想回答,那自己也不会逼问于她。 这些问题,应当是用心来感受答案。 念安收回了眸光,语气淡然,“那自然,我可是老毒妇” 那莲花慢慢的淡去。空中的黑烟却越积越多,缭缭绕绕的在空中荡漾着。 便在阮年担心之际。却发现燃在鼎上的那几缕青烟飘了过了来。绕上了那团黑雾。 顷刻间,那团黑雾便被蚕食殆尽,半分痕迹也未留下。 “好了”念安将那件衣服扯起,往阮年身上抛去,“以后便不怕鬼怪再偷偷给你锈上什么图案了” 阮年接过衣服。瞟了一眼洁白的腰间。便好好将它叠了起来放在凳子之上。 “该入睡了”念安说完这话。便也褪去了外衣。 里衣贴身,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细长的腿弧度精致。 那黑发散于肩后。 紧紧是这么一个背影,却也透着无限的美意引人遐想。 阮年见她斜斜地靠坐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便也爬上了床里边。 “还有剩下三个妖物,你还未和我说呢”阮年心心惦记着那三个妖物,嘟囔道。 “明日你自然便知”念安侧过身,挑了烛火。 房内一片漆黑。 身旁人的冷香绕着鼻梁,愈来愈浓郁起来。 阮年心如擂鼓,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便将身子悄悄地转了过去,面向于念安。 “我睡不着,你给我继续讲你那日在江南发生的事儿罢” 昏暗的房中,阮年只能瞧见她朦胧的侧脸。她像是合上了眸子,那脸颊的弧度却是充满了惊人的美感。 半晌,阮年便发觉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那一双好看的眸子便睁了开来。 眸中揉着碎冰。 她也转过了头,默默地与阮年对视。 阮年甚至于能闻见她浅浅呼吸时,流连于她唇齿之间的清香,与她身上那清冽的冷香交杂,扑面而来。 阮年眼中有些朦胧。 “也罢,明日就要上路。便该与你说清楚”念安似叹非叹,“那一会,你可莫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5 要恼我” 就在阮年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时,念安清冷地声音便缓缓落入耳中。 静静地飘在这篇充满熏香的空中。 “绕是我这么多年清冷的心性,那刻也产生了些好奇之心。走得近了些,我便发现于那男子的不同之处。”念安顿了顿,又淡淡开口,“我原以为那衣裳是黑色,走进了才发现,他的身上,竟全是鲜血,只不过时辰久了,血的颜色,都变黑了。大雨滂沱下,他身上的衣物都被沾湿。我便瞧见他的脚下,已经积攒了一大片黑褐色的血液” “我素来不喜沾上鲜血,厌恶此人身上之污。我便只站定于他的几步之外。便轻声唤了唤他。他听见我的声音,竟真的回过了头。只不过那个动作实在是迟缓。” “只是更为令我惊扰的事便是他的身子未动。头却缓缓的面向于我”念安语气之间略有古怪,“我也未再开口。他的眼中,便突然的落出血泪来。只不过,他却又同时咧开了嘴笑了起来” “那笑声着实是凄切,嗓音也破碎得不成样子。身子也如同筛糠般抖了起来,我瞧着他奇怪,刚想开口问他这是发生了甚么。我却…” “却甚么?”阮年叫她顿了下来,心中虽是毛骨悚然。但也却急不可耐地追问。 念安眼中幽幽。语气更为幽幽。 “我却瞧见,他的脸,碎了。” 第九章 启程 这句话入耳,阮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 梗着脖子僵着身体。 房内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念安的这句话实在诡异。但诡异得也着实是太过真实。 而且那淡漠的语气,竟让阮年生出一种那男人脸不碎才奇怪的错觉。 “碎了?” 阮年沙哑着嗓子低低问道。 在黑暗中,阮年实在看不清念安的神情,却只是望见眼眸半垂,像是在思考着甚么。 “确实是碎了”念安压了一分嗓音,“那张脸上的血肉骨骼,连着肌肤,碎成了一块一块,落在地上” “他便死绝了。躺在我的脚边,一动不动。只是更让我诧异的便是,那碎在地上的血肉并未流出一丝血液。我凝神望去,细细翻看。竟发现那些血液都凝块,粘附在骨骼之上” “雨下得更大了,我撑着伞,未移动脚步。约莫过了半盏茶,那尸体诡异地动了动。便在顷刻便融成了一滩血水,被雨水抹去了痕迹” 阮年心中竟有些同情于那个男子。 死去以后连尸骨都不曾留下,就这样泯灭在一片雨水之中。 像是从未出现于这个世间一般。 “待尸体融了之后,我心中才通透起来。” “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世间蛊虫千千万,却大多有能寻到相同之处”念安身子动了动,“那便是中蛊之人死状凄惨,并在死后,会散出一种特有的蛊味。” “蛊味?”阮年想起了今日在茶馆遇见的那名小二,那刻她便闻到了一股怪怪的腐肉之味。 “嗯”念安轻声道,“蛊虫为无色无味,少数具有形体。也便只有待宿主已无生命气息后,才能察觉到那蛊虫的蛊味” 蛊虫也为腹中虫。 除非极其厉害的虫蛊,剩余的便都需将蛊虫从口至入人的腹内。 阮年嘴唇张了张。刚想把那日闻到小二身上气味之事告与念安,便被念安接下来的话语给堵在了喉间。 “后来我便在江南待了一阵子,发觉城内萧条的缘由也正是因为此蛊” “难道那些平白的老百姓也知晓了蛊物的存在?”阮年惊道。 蛊,至于民间,只是一种诡谲的传说。被人们视为一种极其恶劣的不详之物。 谈蛊色变。并非没有缘由。 用蛊之人若是心非良善,确实会为害一方,造成生灵涂炭人间炼狱的惨景。 念安答道:“不。只是因为江南一带不断有人失去踪迹。导致人心惶惶,市间便流传出有妖物吞人一说” “后来我便知晓,那苏氏之中。有养蛊人的存在”念安有些莫名的惆怅,“这浑水我并不愿意前去搅和。我只是为了寻到它而来” “那究竟是甚么?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它?明明晓得追寻的后果便可能遇险。难道这东西竟比你自身的安危更为重要?”阮年终于忍不住问道,她的心中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 只是质问之间,她隐隐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 脸颊下的白枕有些冰凉的湿意。 等了许久,也未再等到念安答话。 房内死寂,阮年便知。她是不想回答。 那个“它”。究竟,是物还是人? 阮年情愿它就是它,而不是她或者他。 “睡罢,莫再想了”念安的声音很轻,卷着一抹倦怠。 随后阮年便感觉眼前一黑,那细腻而又冰凉的触感,伴着一股深沉的倦意向她袭来。 真是困了啊。 阮年很想看看念安此时的样子。 可是这只手却一直轻柔地盖在眼上。 阮年便感觉到,她轻轻地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湿润。 “傻姑娘” 隐隐约约间,她听见了念安的声音。像在梦中般朦胧好听。 “没有它,我便会死。” “它于我而言,便是命” 后面还说了甚么,却实在是听不清了。阮年便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 阮年醒来时,身旁的床榻已空。 只是被褥却仍带着一股淡淡的冷香。 阮年有些神志迷糊,周围也朦胧地望不清楚,便将那被褥捞了过来捧得紧了些,随后便不自觉地往那软绵绵的絮上蹭了蹭。 “起来罢,快到午膳之时了” 这响起的声音凉凉的,语调丝毫未闻起伏。端得是清冷如烟。 阮年顷刻间便侧头睁开了眼。 周围景象并未如方才那般模糊,阮年看见那小小的妆台前。有一抹清丽的白色背影灼灼生辉。 黑发勾着异香。哪怕隔着老远,阮年也闻见了那股淡雅的味道。 她的手指正搁在一支白玉簪上,轻轻地将它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6 插入了墨色的长发之中。 那双手竟然比那白玉簪更为美丽几分。 铜镜中她的脸有些朦胧不清,只是那双如墨玉般的眸子仍旧。 她回过头,眸中的水晕笼着淡淡冷意,那清丽的面颊却如同冰雪般慑人心魄。 良久,她冲阮年招了招手,那金色的柔光从半开的窗外渗出散落在她的脸上。却又随着她煽动的手掌投下了半分阴影。 她的表情便隐在这片阴影之下。 眯着眼的阮年,便只见听见她对自己说。 “下来罢,我为你梳头” 她的手指轻巧地穿梭于发间,那抹清凉偶尔会碰与头皮,却带上了一抹异样的酥麻。 心中有些痒,也有些软。 时光便流梭于她的指尖。 “你瞧我为你挽得,可好?”念安声音自上方传来,她的手,轻轻地盖在了阮年的肩上。 念安只是将她发尾的几缕长发松散的用白绳系住,并于它上方的头发挽了一个发髻。 镜中的少女五官虽未完全长开,眉目却也生得十分精致。清秀的脸颊上有两抹淡淡的红晕。眼睛睁得略大,那琥珀色的眸光却带着一股欣喜的味道,阮年点了点头。 念安的手轻微地一抖,见她沉吟片刻。便拿出了一串银白色的铃铛。 阮年刚想回头仔细望望那个铃铛,却又被念安轻轻地拍了下头,“莫动” 发丝微动。那铃铛便被念安挂在了阮年系着的白绳之上。 晃动间,便发出清脆的铃响。 念安让小二端了些吃食上楼,随后便将窗子大开。阮年坐在桌前,虽然是饿极,却也是斯斯文文地夹菜,并不复昨日那般地粗鲁。 两人所处的楼层颇高,开窗以后,也只能隐约听见楼下市集的喧闹之声。 一份鱼羹和一份辣鸭,旁边的小碟里的是晶莹剔透的藕粉。还沾上了些许酸醋。 “你不是说,你那样要寻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可为何还要赶往苏氏?”阮年将些许藕粉夹到自己的碗里,剩余的便推向了静静吃着白米的念安,“吃点吧,可好吃了。冰凉的,还有点酸” “那日在布铺之中,我望见那苏氏的布匹,上面沾了蛊。”念安并未动筷子,面上冷淡,“你自个吃便好,我不爱吃醋” 听到前半句,阮年愣了下。随后又被念安后面那句话勾起了笑意。 只是心中又隐隐有些担心。 “那些是极为隐蔽的蛊虫卵,沾在丝绸之上并不会被人发现。”念安起身,边说边从柜中翻出了个包袱,“只是贴近人的体温,便会孵化。再于晚上人入睡无知觉后,在那人肚脐上咬出个细细的洞,再钻入人体内。被咬破肚脐的人只会觉得像是被蚊虫叮过般的轻微一痛,并不会发觉自身已经被沾染上了蛊虫” “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蛊虫”阮年目光中染上了些许担忧,“苏氏…究竟是要做些甚么?” 念安眸色深沉,将包袱内的东西装好,淡淡道:“他们做甚么我并不在意,也不是现在的你我该在意的。此番前去。只是因为那下蛊之人从前与我颇有交集,我有些话,要找她问个明白罢了。” 说此话之时,她的眼中薄凉的冷意更甚。 阮年倒也没有再说些甚么,匆匆扒了几口饭,目光便转向了大开的窗户。 皆是一片繁华。从阮年这般位置,倒是将坐落于不远处的桥屿及各种大宅看得一清二楚。 更远的便被葱葱的树木遮住了。 只是… 阮年将目光投向了那桥旁的木栏。 围着很多人。像是在议论着甚么。 阮年便站直了身体,到窗口便往外探了探。却还是看不清,阮年的性子也非喜热闹之人。只是那些人围在一团讨论的事物,让阮年有些莫名的感觉。 阮年继续眯着眼,凝神向外看去。想透过那人群之中的缝隙见着那事端起因。 “莫看了”念安将包袱掂在手中,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脸上云淡风轻,声音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半分温度,“你所张望的地方。便是等会出城要经过的地方,如今倒不如省点心莫胡乱猜测,有甚么事,一会儿便知。” 两人结账退房之时。老板的神色怔怔,居然有些凄苦之意。 若不是阮念唤了他两声,他就还愣在原地发痴。 “姑娘们,路上千万小心呐”老板哀叹了一声,“近日里,城内都不太平。更别提上路了” 念安未曾答话,轻微地点头后接过老板手中退还的细碎银两,领着阮年出了客栈门。 两人的马匹便栓在客栈里的马厩之中。 念安牵了马,将包袱绑在马匹之上。倒也不见急色,只是慢悠悠地往城门口 城门口行去。 “等会你可要瞧仔细了”念安这般说道。 阮年便不解地往她瞧去,神色莫名地问道:“瞧甚么?” “昨日晚上,你问我的那三个鬼物”念安幽然说道,“一会便明了” 听了念安的这番话,阮年地眉间便突突的跳了起来,额上竟都渗出了点点的汗渍。 愈接近那地方,心中的慌乱感便愈盛。 阮年瞅着念安那如同墨玉般的眸子,小声地道:“我…我后悔了,我们还是直接出城罢?想必也没有甚么好看的。” 念安眼中却好似一幽暗的梦境,漆黑望不见底。 没有往常的冷漠拒人,也没有反常的噙着笑意。她只是那般静静地,专注地,望着阮年。 那白衣灼目,像是要点燃念安望着她的目光。 念安的唇动了动。 只是还未听清她说甚么,便被一声凄厉地尖叫声打断了。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于惨戾,又好似那叫声中含着无尽的怨气和怒气。 惊煞到了周围的路人。 阮年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往那围着的人群看去。 一个黑色的人影疯疯癫癫地推开人群。嘴中还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叫声。 阮年呆呆地望着那个人影。这一幕发生得实在是太过于突然,阮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便觉得自己被一个冷冰冰的手掌推了一把,整个人便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7 往前一个踉跄。 竟生生地跌入那个哭叫着的人的怀里。 第十章 执妄修 这发生得实在是太过于突兀。    待阮年回过神来之际,自己已经在那个硬邦邦地怀抱之中了。 一股酸臭味刺鼻异常。 习惯了念安身上冷香的阮念,被这突然起来的味道冲得头晕眼花,耳边竟是一片嗡鸣之声。 周围人的惊呼。 随后便是各种窃窃地交谈之声,嘈杂至极。 阮年不敢抬头望去,便僵硬着身体,使劲用双手推了推面前这人,却发现他身体犹如铁柱。不管阮年如何用力,那人还是纹丝不动。 抬眼望去,入眼的是脏兮兮地脸颊,身材高大,穿着一袭破衣。一双眼睛混沌无神,空落落地望着阮年,嘴还无意识地张着,流着一些涎液。 “你放开我”阮年又是推了两下,还是不动,便有些气极地叫道。 余光向念安那扫去。 便见着她直直地站在一旁,背挺得笔直,脸低着,望不见表情。 但阮年莫名地打了一个寒噤。 也不知为何,她竟感觉到念安非常的不愉悦。 阮年想挣脱,却又无能为力,眼里红红的都要落下泪来。 “你放开!”阮年又挣了两下,那手臂却越发的紧了,劳劳地将阮年禁锢在了他的怀中。 “找到了找到了,哈哈哈”那男子突然就笑嘻嘻地说起话来,“不放不放,哈哈哈” 阮年见他神志不清,却仍旧劳劳地攥着她的胳膊,一副死也不放手的模样。 “娘死了,但是我找到了。哈哈哈,把你杀了献祭给娘,娘一定会很开心” 男子还是笑着,眼睛里满是兴奋,吐出来地话却阴测测地让人不寒而栗。 那声音很低很低,好似就是在阮年耳边所说。 就在此时。 阮年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禁锢着的力道便松了去。随后听见了一阵凄惨地哭叫声。 肩膀被硌得生疼。 那骤然减小的力道让阮年脚下有些踉跄,眼见马上便要因重心不稳而摔倒在地上。 只是一只漂亮的手揽住了她的肩,随后手中稍微用力,将她按在了怀中。 面前这人的怀抱清凉,身体柔软,带着一股阮年所熟悉的冷冽淡香。 阮年抬头,便见着了念安那清冷脱俗的脸颊,只是她的眸子深幽,眉眼压得极低,似乎凝上了一层冰雪。 而那薄唇也轻轻地抿了起来。 那是阮年第一次感受到念安有情绪波动。 “杀人了杀人了啊!!”四面沉寂了半晌,随后便是慌乱的尖叫声,脚步声。那聚集着的人群轰然散开。 阮年有些愣愣,杀人? 眸子投向了另一边。 刚刚那名男子已经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不已。双眼处只留下两个血洞,五官都别扭得不成形。 更为可怖的便是,那双手竟被扭成了麻花状。森森的白骨突兀自手内探出。 而他的肩胛骨处,也被甚么东西穿透,只留下一个森然的大洞。 他的身下满是鲜血,那眼珠还滚落于身旁。 只是这么短短一瞬。 那男人便半死不活地晕死过去。 念安的手扣在她的背部,瞧不见那漂亮的手中是不是沾上了那男人的污血。 烟雨沉沉的眸,望不清楚。 那扑面而来的刺鼻血味,让阮念几许作呕。 四周的群众早已尽数散去。 阮年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这一幕实在是太过于恐怖。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人,在下一刻便倒在身旁。在痛苦地声音刺着耳膜,那男人每一声的喘息,都像是透支他的生命。 为什么。 阮年的视线已经没有了聚焦点。心中反反复复地在心底问着这句话,那疑问烫在心间,卡在喉间。 阮年好想哭。 她再也不敢看那地上死状凄惨的男人。也不敢再抬头望着阮年的眼神。 那种极为淡漠的色彩,深深的刺进了阮年的灵魂。浇灭了心中的炙热。 “为什么?”阮年听见自己终于颤抖着声音问出口,“你杀了他。” “恩,我杀了他。”念安还是紧紧地搂着阮年,语气平静地在她耳边叙述。 “你怎么可以杀了他呢…”阮年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眼中通红通红,心中被刺得非常难受,“我真的以为,你是个好人。” “我从前便和你说了,我从来都不是甚么好人。”念安语调冷漠,神色平静地望着那个男人脸上的血窟窿,“若是他不死,你便会死。” “为什么?”阮年的声音沙哑。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为什么。”念安的语气卷着冰霜,“他已经死透了,再也活不过来了。若你真的需要一个理由,那么我便告诉你。” 阮年终于抬起了眼。面前这双墨色的眼中那薄凉的冷意像是渗进了心肺之中。 “他该死。”念安说这句话的时候,竟微勾了一下唇角,竟是淡雅到了极致。那墨色长眸中晕着的,是自己苍白的脸颊,以及失焦的眼神。 阮年想,也许自己一生都忘不掉这一天罢,也忘不掉她这般冷情的眼神。还有来自内心深处的,对于念安的,那种刺骨的恐惧,还有第一次望见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时,那种被掏空的虚无感,以及不真实感。 这才是真正的念安,阮年竟感觉到自己的嘴中有些苦涩。 伸手摸了摸脸颊,竟是满手的泪。 阮年轻轻地挣开了念安的怀抱。 念安表情如常,站起身,她注视着阮年,眼神清幽道:“你不是想看那贴了些甚么吗,去罢。” 阮年神色有些僵硬,点了点头。 从前阮年的生活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洗衣打扫,偶尔为母亲上街买些生活用品。忙里偷闲时便躲在屋里看看书。 至于鬼怪,那也只是在野史之中见过。 而自从遇到念安,生活轨迹至原本的轨迹愈来愈远。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8 阮年不喜欢血,不喜欢死人,更加不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当那个残忍无情的侩子手。 特别是当知道,人死之后,还会有灵魂之时。念安更加的觉得剥夺别人的生命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她不愿再深想刚才念安所说的话,而是将注意力一点一点集中在那贴着的几张白纸之上。 只是距离太远,字体有些模糊。望不清。 于是阮年朝着那贴着的几张白纸走去。 五张白纸,其中四张上画着不同的人的面像。而剩下的那一张,则是布告。 阮年朝着那些人的头像望去,竟然硬生生地白了一张俏脸。 最后再瞥到那张布告上的黑字之时,脸色由白转黑,嘴唇哆哆嗦嗦的喏着。 阮年指了指那张布告,再把指尖移至画上最后一个人。惊恐地望着念安,却半句话都没有吐出来。 那最后两张画像,赫然便是昨日在客栈见过的人。那青衣的小二,和那个长着络腮胡对自己笑的男人。 而旁边的布告栏上,却写着这些人皆死于七日前。 死状极为可怖。尤其是那络腮胡男人,一张脸皮都被生生地扒下。 昨日自己从沐浴房中出来之际,望见的那个男人。竟真的是鬼怪? 那张白得可怖的脸颊,晃晃悠悠的烛火。 还有… 还有甚么? 自己究竟遗漏了甚么? 阮年想不起。那一幕幕虽是发生于昨日,可那些记忆竟有些模糊起来。 “我,我于昨日见过这个小厮。还有这大络腮胡”阮年愣愣地说道,“我记得我见过的。只是…只是我怎么想不起更为详细的呢…明明,我记得的” 城下的花瓣打着旋落下。沾在了阮年的肩头,那琥珀色的眸中尽是茫然。 孤零零地站着,望着。身影单薄得像是被风一刮,便要摇摇欲坠一般。 念安烟色眸子缀着冰雪,忽而开口。 “想不起,那便忘了罢” 阮年像是重复念安的话,“忘了?” “恩”念安神色淡淡,侧脸的轮廓浸于薄光之中,细致而又清晰,“忘了” “可是…记忆不是非常宝贵的吗。若是忘了,待以后老了。该靠着甚么生活?” 阮年忍不住道,向着念安靠近了几步。 “能被忘记的,那真的重要吗?”念安轻声道,一双眸子波光粼粼,“你问问自己罢,那些你忘记的,是真的你想记住的吗?” “你说的,总归是有道理的”阮年嘟囔几句,便快步走到念安跟前,拉了拉她的袖袍,“那你的记忆呢,是些很宝贵的东西罢?” “我的记忆?”念安将阮年扶上了马,随后便翻身轻巧地坐于阮年的身后。听见她这么问,倒是有些莫名。 “恩…我瞧你,像是个有很多故事,有很多宝贵记忆的人”念安在她的怀里眯了眯眼睛,那股冷香交杂着风中的花香一起钻入鼻中,让人心安。 “我并未有甚么故事,也非有些甚么宝贵记忆” “你骗人”阮年不信,撇嘴道。 “我从未骗人。” “你就是骗人。” 念安良久都未曾答话,马儿背上颠簸,她的长发有几缕绕在脖颈间,刺得有些痒痒的。 “从前是有的”念安低低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像是笼上了一层薄凉的夜色,朦朦胧胧的,“只是时间太久了,我便忘了。” “那么它呢?为何你没忘?”阮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么大胆,还未考虑清楚,这话便从口中蹦出。待等到发觉自己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这收口却已不可能了。 于是阮年只好僵了半截身子,再是有些紧张地低下了头。 “因为”念安那清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贴着耳际划过周围柔嫩的肌肤,再是钻进了念安的脑中,“我不曾忘,却也不敢忘。” 阮年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能听清她语中的不容置疑。 这种坚定,让阮年都不敢开口询问。是甚么东西,能让她如此在乎。 马蹄声伴着蛙声叠在风中,吹得脸庞竟有些发凉。阮年神情有些恍惚,伸出小手摸上了脸颊,触手微凉。 竟是眼泪。 “我会忘了”阮年眼中带着泪,却又展开了清浅的笑颜,“方才你杀人时的冷漠薄情,我也会忘了,你的心肠硬得像一块石头。 “我只会记得你的好,记得你在我被家人抛弃时对我伸出那只手的温度,也会记得你为我展开的,属于我的第一个笑容。因为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有你了。若是连你我也怕,我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你说我忘了那些糟糕的,那么以后我们是不是也会永远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 念安并未接话。 很安静。 身后的人呼吸有些絮乱,那紧紧握着马鞍的骨节有些发白。 阮年回过头去,便撞进了一双黑玉般雾气缭绕的眸子之中。 她的表情寡淡,眸光也淡到极致。 只是那不远处缓缓燃起的火光与她的眼融在了一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阮年很固执地望着她的眼。 念安的神色始终寡淡,轻声道:“你哭了。” 阮年讪讪地抹去眼底残留下的泪水,嘴硬道:“我没哭,只是风大了,刮得眼睛有些疼。” “恩,风确实很大。” 念安云淡风轻的回道。 “你!”阮年气鼓鼓地别过眸,像只生气的小笼包子,“我不想理你了” 念安将唇凑近了阮年的脸颊,话语中却又似是卷着一抹倦怠。 她轻轻道:“傻姑娘。” 第十一章 借路 也不知在马背上颠簸了多少个时辰。现下的阮年只觉得,自己的背脊和屁股都几乎要被颠烂了,每每马背晃动一下,那两处便如针刺般的作痛。 身后的人气息仍旧轻缓,浅浅地呼吸间,冷香环绕。 这个怀抱固然让人眷恋,只不过若是再如现在这般下去,以后可能便再也不能同她骑马了。 只是,阮年想要歇息片刻的话到了嘴边,又饶了绕,最后便再度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9 被她压了下去。 若是连这点痛都忍受不了,那往后该拿甚么陪伴于她?阮年想到这,便咬咬唇,随着那股缠绵的痛意袭来,却只是皱了皱眉间。 马蹄飞扬,卷着尘土。 林子幽静,除了马匹奔波间急促的喘息声,就未听见任何的声音。哪怕是白日里那浅浅的蛙鸣,都再听不见分毫。 而身下那土地,不知在何时也变得软黏起来。每次落蹄,都会陷进一片泥泞之中。 周边上的树木太为繁茂。稀疏着的树影竟遮住了天空,只有几缕暗淡的月光透过缝隙无力的洒了进来,却又在半空之中被那些稠密的黑暗给吞噬。 阮年转了转头,除了能勉强辨清几米开外的树木,剩余的便怎么也看不清了。 那前方幽幽延伸着的,是一片未知的黑暗世界。 看不到终点,也望不见半点光亮。 阮年往念安的怀里缩了缩。 那脊骨之处传来的痛感愈来愈强烈,伴着一种灼热感,侵袭着整个身体。 头部也有些昏昏沉沉地烧了起来。 阮年微微翕上眸子,不动声色地轻轻喘着。 突然,一阵清凉抚上了阮年的额头。 那是念安的手。 头部的晕厥在这股清凉舒适的温度下也缓了很多,只是随着头脑的清醒,那背脊的剧痛却愈来愈浓烈。 阮年忍不住闷哼出声。 “很难受罢?”念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似雪,“你且再忍忍,过了这段路便好了。” “我无事,你不用管我,只需好好赶路便可。”阮年很努力地扯起了嘴角,额角渗出了细腻的汗珠,那薄薄的衣裳,也被汗水沾湿,贴在背脊。 念安轻声道:“给我说说你开心时候的事罢,想些别的,便不会难受了。” 阮年头部被烫得实在是迷迷糊糊,半睁着眼,道:“开心的事?我最开心的时候啊,是许久之前,在爹和娘没有生下弟弟之时。对我不算好,但也不坏。那时候,他们还是会冲我笑的。继而,我最为开心的,便是遇到了你。” 那种盲目的信任感,虽让念安有些恐惧,但更多的,还是顺从。 她顺从自己的心。 念安顿了半晌,轻飘飘地开口:“你不是最讨厌鬼怪之物。与我一起,就代表你日后将会与他们常做伴,甚至还可能因此丧命,你还会开心吗?” 阮年傻兮兮地笑了笑,撑着泛疼的头部接着说道:“开心。只要你在我身旁,那我便不可能丧命。” 念安像是凝了凝身子,转而又哼了一声,冷然道:“想得倒是甚美,若是往后,我打不过那些鬼物。便把你扔去塞它们牙缝。” 或许真是烧迷糊了,阮年便又笑眯眯地嘟囔着开口:“你才不会打不过它们。” 念安声线提不起温度,“我是人。并非不死不灭的怪物。我会输,也会怕。” “你冷冰冰的,没有甚么表情,比那些妖怪还可怕多啦。它们见着你,也只有害怕得逃跑的下场。”阮年撑着额角,那细碎的汗珠从头上滚落下来,声音中有些止不住的痛苦。 还未听见答话,便支撑不住的合了眼睛。依在念安身上睡了去。 那股冷淡的香味越发的近了。 再次睁开眼时,阮年身后的剧痛已经消散了很多,头部还有些混沌。却不似方才那般不可忍受了。 说到方才。 方才?阮年一愣,继而倒吸了一口凉气。 痛的迷迷糊糊地自己都口不择言的说了些甚么。现在自己躺在了一片草地之上。 头下枕着的便是两人出发前收拾的包袱,里面装着衣物。倒是柔软极了。 只是未听见念安的声音,也没有在身边望见她的脸。 阮念舒展了一下身体,脚上还有些酥麻。踏在草地之上也有些踉踉跄跄。 转头望了望四周,虽然还是以前树林。 却也不像方才那树林般黑暗得极为压抑和不舒服。 而那树木间,却透着一阵若隐若现的光亮。 阮年揉了揉眼睛,便向着那些光亮慢慢挪开了脚步。 转过几棵树,阮年便望见了一条河,并不是很宽,却极为的清澈。 更让阮年惊讶地张大了嘴的,便是那河上,竟还飘浮着许多白色的灯。远远望去,一片灯影闪烁。与岸边的萤火相映,浮浮沉沉。 目光再望远了些,便是那一抹纤丽的白影。 迎风立于河畔,那比夜色白灯更具有反差美的,便是她的背影。 黑发白衣,与周身旁的百灯相融。却又清清冷冷 的像是飘荡于空气之中的孤烟。缥缈而单薄,像是被风一吹便要散在这里。 阮年见她微微弯下了腰,纤手微动,便从那河中捞出了一只白灯。 那白灯落在她的手上,却闪着更为灼目的耀光。 纹理清晰,像是用琉璃刻出般的通透闪亮,灯壁之上,隐隐的刻着一行小字。 看不清。 阮年便走得近了些。想要瞧见那些小字。 “这是阴间的长明灯”念安地声音突兀地响起,清冷地,又带着些莫名的意味,“灯壁无坚不摧,透若琉璃。灯内闪烁的,便是人的魂魄。它们至于这灯内,因有无数年了罢” 阮年知道念安已经发现了她,倒大大方方朝着念安走去。 念安手中捧着灯笼,轻轻地回过头。 那张让人神魂颠倒的面容是一片冰霜,连唇齿都透着一股冷漠的味道。 黑如墨玉的眸子幽深幽深,那长明灯像是藏在了她的眼中,静静地散着灼目的光辉。 “阴间?这就是书上所记载的阴河?”念安望了望脚下的草地,又嘟囔了一句,“难道我们死了,到了阴间?” 念安用手指轻轻摩着那行并不显眼的字,“并非如此。我们只是在借路罢了。” “借路?那是甚么?”念安倒是头一次听见这般说法。心中颇为的好奇。 “方才我们踏过的那段黑暗的路程,便是找鬼借的阴路。”念安的语气风轻云淡,眼神甚是漠然,“而我们现在所踏的土地,便是交于阴阳两界的一方的净地。”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0 阮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有些奇怪地问道:“我们借路是要做甚么?” “从商丘赶往苏氏,脚程快,便是一个月”念安勾着长明灯,像念安靠近了几步,“而若是借路,便只需要三日。” 那长明灯闪烁,里面笼着的一层白雾,随着与阮年身体的拉近,变得愈发地浓郁起来。 念安望了望手中的长明灯,轻声道:“它们很喜欢你。” 阮年好奇地伸出了手指,触在长明灯的灯壁之上。 冰寒刺骨,浑身的骨头都冻得要结满了冰渣。 “好冷”阮年一下子便松开了手,“喜欢我,便要冻我。” 阮年的眼睛转了转,笑容中有一抹狡黠,“你这般说的话,你对我冷冰冰的,也就是说明你也喜欢我?” 念安眼神很淡,听见阮年这般说,唇角便又带上了往前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至于灯影下,眼神显得异常的意味深长,“自然,喜欢极了。” 阮年听见这话,耳根子竟攀上了几许红,变得滚烫不已。 念安竟又是拿她寻开心。 念安手指微松,捧着那盏灯,对于那上面刺骨的冰寒,倒是一副没有甚么影响的模样。 “人死后,魂魄不是投胎转世去了么,为何还会漂流于河中晃荡,被囚于这片不见天日的地方,受着永生永世的痛苦呢?” 满河尽是长明灯,随着清澈的河流飘荡着,活生生的添了几许凄凉。 “因为他们不愿忘”念安声音低沉得更像是喃喃自语,“不愿意忘记从前的一切,从前深爱着的人,便甘愿化为一盏永久不会熄灭的长明灯,守着那些记忆,放逐魂魄。”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恒罢。 只是这种永恒,却又太过于偏执和孤苦。 念安将手中的长明灯放入水中,指尖上微微绕着些白光。她的眸子深深,望于那个长明灯。 竟点了点头。 那方才还停滞不前的长明灯便突然随着水波流远了,混杂在那一片灯火之中。 再也望不见了。 “你怎么了?”阮年有些紧张地凑近了念安。看了看她漂亮的手指,嘀咕道:“奇怪,好像方才还望见那灯在你手上化了东西,怎么就没有呢” 念安漆黑如墨的眸光晃了晃,平淡道:“它只不过,给我留了一段话罢了。” 阮年一愣,问道:“甚么?” 念安神色如常,那股冷香清幽,她静静地望着阮年的眸子,继而唇角便溢出了轻叹。 “情深意浓,彼此牵系,宁死有耳,不怀异心,可失莫忘。” 第十二章 残缺 阮年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便那么丢人的掉下泪来。她的脑里还清晰地记着先前在马背上,念安说若是自己再哭,便会把自己扔了的话。 只是现在,阮年却还是乖乖地依在了念安的怀中,心中惆怅。 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定是因最近被鬼怪惊吓多次才导致了目前的记忆恍惚和神志错乱。 毕竟十二年间的每一天,每一幕,她都很清楚的记得。 那或许,是因为自己看多了野史,才会觉得这句话异常的耳熟罢。 阮年也不愿意再想。 “我们这是从那阴路中出来了罢”望见了空中的太阳,阮年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那条路后面并没有和现在的路相差多少,但是每每想到我们在与鬼前行,便不太舒服。” 念安淡淡道:“恩,方才只不过出了一些岔子。” 阮年听到这话,便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四周,颇为凝重地问道:“岔子?莫非是那些鬼物跟着我们出来了?” 念安拉了一下缰绳。身下的马嘶叫一声便停下了脚步在原地喘着粗气打转。 这突如其来的停顿让阮年的吓了一跳,转而平静下来,问道:“发生甚么了?” 念安的眉头微微皱起,眸子扫了扫四周,轻声道:“先前我干扰了阴河中那长明灯的流向,且我们二人在那滞留太久。导致我们未达到商丘便从阴路中被赶出。” 听到并非是鬼物追随,阮年心中莫名的轻松起来,语气轻快道:“那我们再借路一次便好。” “不可。”念安仍旧是皱着眉间,摇头道:“阴路不可再借,否则定会折了阳寿,亏了寿体。” 这奇奇怪怪的说法阮年竟是理解了。 想了想,便说道:“你既然这么说,那不就只有正常赶路了?” 念安点点头,随后那目光便落在了阮年脸上,常年平古无波的眸子中竟带着几分复杂。 这眼神看得阮年有些不自在,疑惑地问道:“我脸上,是不是沾了些甚么?” 念安垂眸,睫毛轻颤,再抬眼时,神色已是一片清冷。随后收回了望着阮年的目光,声音再无温度:“没甚么,走罢。” 还未等阮年有开口答话的机会,念安便又扯了缰绳。身体却随着马匹的奔驰往前晃了晃,又是一阵隐隐地刺痛。 阮年心中有些不踏实,看得出,念安是想对她说些甚么,却又顾及到甚么没有把那话说出口。 想到这,阮年便觉得自己喉咙间像哽上了一根刺,吐不出,咽不下。 照着念安那性子,如果是她不想说,就算拿绳子绑着她,用刀架着她的脖子她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而且,自己真的有可能拿刀驾着她脖子逼问吗? 阮年静默了很久,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缓缓问道:“先前,你是不是有甚么话想对我说?” 念安呼吸沉稳,听见这话竟是很快地答道:“确实。” 这般直白回答倒是让阮年愣了愣。 只是,随着那个确实之后。便再无声息,阮年等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想对我说些甚么?” “我忘了。”念安语气冷淡。 阮年有些胸闷,被堵了良久,甚么话也再说不出来。 这匹马确实是一匹好马,赶路这么久,也不见它力乏。蹄下生风,稳健有力。 阮年好奇地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鬃毛,有些干燥。却意外的柔顺。 只是在触到马脖子上的另一个地方的时,阮年瞬时便觉得不对劲起来。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1 它的脖子上像是空了一块,深深的凹了进去。阮年探了探,却触到一个硬硬的凸起物。 在戳到那地方时,身下的马痛苦地嘶叫了一声,那步伐竟变得杂乱无章起来,眼看便要摇摇欲坠的倒下。 阮年被这一幕吓得有些失神。 随后阮年便感觉到,念安把她的那只手攥进了手掌之中,微微用力,便把自己的手从那个空洞中扯了出来。 身下的马,因为阮年指尖的抽离,马背紧绷的肌肉也慢慢放松起来。它在原地转了转,脚步便恢复了正常。 只是那鼻间,却还是痛苦的喷气之声。 念安身上的冷香更加近了,那温热温热地气息喷洒到阮年的耳旁,她身体一僵。 “莫乱动” 看不见念安的神情,阮年有些羞窘地喃喃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奇,那个洞是怎麽回事。” 好奇心真可怕。刚刚的那个举动,差点便让两人坠马。 阮年转过身去,便见着念安目光淡漠地望着身后的林子。 念安望了一阵,又转回了眸光凝在了阮年的脸上,轻声道:“待会我说甚么,你就做甚么。” 阮年点点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那干脆就什么也不问,安安静静地闭上了嘴。 两人驾马,行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视线却突然变得开阔起来。 阮年顿时也觉得有些古怪,那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此刻便突然尽数消失。 就像是被巨兽一口贪婪的咬断,生生的将一地分成两截。 两人身后还是一片密林,只是身前,便是突兀的露出了一处荒芜得寸草不生的平地。土壤微微泛红,竟一根杂草都未曾看见。 这片平地倒也是不大,往前行了一段距离。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山林。 风中飘着一丝淡香,嗅了嗅鼻,便惊讶地发现这股淡香竟是女儿家的胭脂。 只是,这里空无一人。 又是从哪里飘来的胭脂香呢? 阮年有些不舒服,这次却并非是如同上次那般。痛得只想昏死过去。而是那股香味越浓,阮年的头部便越昏沉。 眼皮也不断的耷拉着,明明内心是不想睡的,却又觉得身心疲惫。 好困。 “睁眼,别睡。”念安的声音遥远得就像自天际传来,朦朦胧胧的。 阮年很努力地睁了睁眼,眼中带着深深的困意,白衣女子的面容在迷蒙中若隐若现。 “就睡一会…”阮年含糊不清地说道,每从嘴中蹦出一个字,身上的力气便被抽去半分。 再也没有听见念安的声音。 阮年看见了一个黑衣女人,背影高挑而又纤细。 手中的剑非常宽大,厚重。她却轻松地用单手握着,不紧不慢地朝着远方走去。 那握着剑的手腕之上,刺着一种非常奇怪的怪物。 六头一身,脸庞漆黑,双目赤红如血。 阮年觉得这个图案非常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女人便转过了身。 她戴着墨色的兽面,遮了上半张脸。精致的下巴勾勒出美好的弧度。那薄薄的唇微微勾起,眼中的笑容愈盛。 那是个非常嘲讽的笑容。 “你输了。”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有那双薄唇在不断的张合。阮年却在第一时间理解了她所说的话。 阮年张了张嘴,刚想问问这个陌生女人,她是谁,她所说的输,又是甚么。 却突然听见了一串清脆的铃铛声。 那晃动着的铃铛声声音越来越急促,尖锐得几乎就要扯破耳膜。 面前那个女人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破碎。 阮年跪倒在地上,紧紧地捂住耳朵,身子不住的颤抖。 “啊!”阮年尖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却是身旁一盏晃晃悠悠的灯火。 阮年急促地喘息着,背部湿透了粘在肌肤上。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坐起来看了看四周。 这里应是一处破旧的老庙,香火缭绕间,念安便看见了一座不大不小的佛像。 身下的草席已经被冷汗浸湿。 那铃铛声? 阮年摸了摸脑后的铃铛,心中有些奇怪。 四周都没有看见念安的身影,阮年便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再屏息仔细地听是否有回应。 香火静静,没有回应。 难道是自己还在梦中?阮年用力地掐了掐脸颊。那清晰的痛感自脸颊传到脑中,竟然是让阮年安定了下来。 想起念安先前说的话。 莫动,莫出声。便是让自己等她回来吧? 阮年神色怔怔,靠在冰凉的墙上,无神地望着庙外。只是这般看去,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起来。 先前自己睡过去之时,天色还是大亮。而自己醒过来的时候,门外便是一片漆黑,也看不见半分光线。 除了这盏幽幽跳动的烛火,再无任何地方有所光亮。 尽是一片黑沉沉。 那些黑暗聚集在门边,想要拥进来,却又只能在屋内的火烛照耀下被迫滞留在门外的世界。 阮年瑟缩了一下。视线再次落在那烛火之上。 红烛燃了近乎一半。 也分不清自己是昏睡了几时,亦或者,几天。 阮年咬了咬唇,撑起身子便要站起来。 只是膝骨发软,站得也有些不稳,差点便磕在了那盛着烂水果的供桌之上。 衣服有些紧,勒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阮年抬起双手,便发现那衣袖竟缩了一截。 难道这衣服竟然还会越变越小? 阮年被衣服勒得实在难受,但又不能将衣服脱下。只好手上微微用力,将袖口和身内的里衣撕破了一些。 阮年现在最想知晓的事便是这庙究竟是处于什么方位,还有念安究竟去了甚么地方。 这般待下去也不是办法,甚么也不会知道。阮年抓起了那盏烛火,咬咬牙便要往庙外走去。 只是在这时,从远处便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不大不小,却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2 清晰可闻。 阮年顿了脚步,凝神仔细地听着那些细碎的声音。 待等到那些声音更近了些,阮年才听出,那竟是些混乱的马蹄声。只是刚才距离远,而那马蹄声又多,才会听成别的声响。 那一片蹄声急促紧凑,那些赶马之人竟是用尽了全身之力在往这所老庙赶来。 阮年端着烛火,静静地立在门口,眯眼向那片蹄声之处望去。 有光亮闪烁,随着距离的拉近。阮年便看清了。那是几个燃着的火把。 那火把下的面容隐隐绰绰,待等到再靠近了些。阮年便看清了一些人的脸。 只是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脸上时,阮年的眉间微蹙,随后便有些奇怪地喃喃道。 怎么是她。 第十三章 踪迹 那一行人便是那日阮年在酒楼里遇见的人。 也就是那群和那个络腮胡子同行的人。 方才火把隐现之时,阮年便看见了那日那名黄衫女子,只是那时候她的唇角带笑,整个人看上去都像只香甜的雪梨。而如今,脸颊苍白,双目无神,还带着些残留的恐惧之色。 他们是先前遭遇到甚么了?又或者,是现在遭遇到甚么了? 阮年急忙往一群人的身后看去。 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那一群人马在庙的不远处拉了缰绳,马儿嘶叫一声便在门前停下了。 这般近了,阮年才看见领头人的样子。 是个非常年轻的男人,皮肤白净,鼻梁挺拔,眼角略微的上挑,竟生了一对明恍恍桃花眼。穿着一袭黑衣,腰间别着一枚琉璃色的玉佩。 他坐在马上,看着阮年微微笑了一下,语气温和道:“姑娘,我们是过路的旅人,可否让我们在此处暂时借宿一晚?” 阮年心中通透,方才那般急切得如同躲避甚么妖邪一般赶马而来,怎么可能只是一般的旅人。 那黄衫女瞟了一眼黑衣男子,随后眼睛便往阮年身上射来,隐约露着几分莫名的意味, 阮年被那黄衫女看得有些不自在,压下心中的怀疑,继而点头,道:“无需客气。我也只是暂时呆在这里。这地方,便是大家的。” 黑衣男身后跟着几名大汉,虎背熊腰。听到此话便下了马,各自解开了悬在马背上的包袱后,便站在了男子的马侧。 黑衣男笑容还是那般的温和有礼,闻言道了谢。翻身下马后,又开口笑道:“在下名为斐衣。打扰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阮年心中有些奇怪,在别人眼中自己还只是个小小的姑娘,连身段都没有发育完全。 难道我竟是长了一张成熟的脸?否则这人为何会对自己这般客气? 摸不透此人的心思,阮年也不想再猜,扯了下嘴角便道:“无妨。” 说罢便侧了身,好让一行人进入庙中。 斐衣也取下了挂在马后的包袱,但他只是用左手摸出了一个酒壶后,便又把包袱挂在了马后。 低声叮嘱了旁边的大汉一番,便把缰绳交给了他。 黄衫女子还是坐在马上,面上苍白得没有血色,薄唇轻咬,眼圈竟是红了一圈。她却是很固执地盯着斐衣。 斐衣见她没有下马,柔声道:“梨儿,我知道你是怨我,可是方才那般情况下。若是不那样做,我们一行人都活不下来,你身子虚,下来吃点东西行不行?” 那叫梨儿的女子闻言仍旧沉默。 斐衣表情未变,笑容依旧如同春风般的柔和。只是伸出了一右手,轻轻抓住了那梨儿的手腕。 看到他的手,阮年的心颤了颤。 那竟是和他左手肌肤完全不同的深黑色。甚至指甲,都是漆黑如墨。 只是那轻轻地一抓,那梨儿便被他从马上牵到了地上。继而松开了手,将手隐进了袖子中。 “这是舍妹,斐梨儿。”斐衣向阮年简略的介绍后,左手勾着酒壶,慢慢进了庙中。 看见他动了,那些大汉才拿着包袱一个个的进了庙中。 斐梨儿是最后进来的,她低着头,脚步都有些虚。 阮年竟发现,她的腰侧,有一抹淡淡的血晕。 还有些奇怪的,便是为甚么这姑娘这般矮小,自己都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几个人围着坐着,竟无人开口说话。 阮年将那盏灯火放置在先前的位置之上,便寻了个舒服点的地方坐下。 想到念安,阮年便有些坐不住地开口问道:“我可否向你们打听一件事?” “姑娘旦说无妨。若是在下知晓之事,定会细细道来。”斐衣将酒壶塞拔了出来,呷了一口回答道。 “你们可曾在这附近,遇见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阮年皱着眉,“约莫二十岁的模样,生得很是好看。左腕上还系着一根红绳。” 话一出口,这围坐着的人神色竟都生出了几分古怪,其中一名汉子正接着斐衣倒来的酒,听得此话,竟将那酒杯都抖在了地上。 洒了一地。 “白衣女子。”斐衣神色怔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一直挂着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格老子的,这姑娘不会是问先前那个…那个女人吧?”一个汉子低着头嘀咕道,神色颇为的不自在。 另一个男人皱着眉,从包袱里掏出干粮,塞进了那个汉子嘴中,低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斐衣想了半晌,有些犹豫道:“我们…先前在赶路之时,确实遇见了一名白衣女子,只不过不是在这附近。” “是啊是啊。估计也是几百里开外,我们从墓,唔,呸,你在干甚么,塞我嘴做什么。” 阮年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有些疑惑地望了望这一圈人。 斐衣笑了笑,道:“姑娘莫在意,他嘴笨,怕说出些不好的来。我们从暮色微沉之时便从附近的城镇出发,到这里也用了五天。前日晚时,我们一行人驾马赶路,穿过一个树林之时。便听见了我兄弟的叫喊声。” 说到这,坐在角落里穿着灰色衣裳的汉子沉沉地开口,他轻声道:“是我叫的。” 斐衣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我们问他发生了甚么,他说他望见了一个白衣女人坐在树上。只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3 不过在一瞬息间又不见了。” “我真的看见了。”灰衣男子嘀咕道,“让你们不相信我。后来你们不也看见了吗?” 斐衣神色如常,温声又道:“当时我们还以为是老五眼花了,也没有当做一回事。直到后来我们扎地露宿时,都看见了那名白衣女子。” 除了斐衣,身旁的人一齐沉默了。像是回忆到了甚么恐怖之事,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就靠在我们一行人头顶的树上。生得确实极为好看。”斐衣眼中带着一种淡淡的灼热,“不,应当说从来此生从未曾见过这般清冷脱俗的美丽女子。” “只是…”斐衣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恍惚道:“她未免太过于心狠手辣。” 苏梨儿听到此,居然抬起了头,银牙微咬。一副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 “我们呆呆地望了一阵,便望见她手中提着一个人…那人还活着,但看样子也活不久了,嘴里都冒出一股奇怪的黑沫。” 阮年听到这里,皱了皱眉。 斐衣闷头喝了一口酒,桃花眼中敛着一抹水波,他调整了下微变的呼吸,继续道:“她…她将那个人提了起来,一只手,便穿透了他的脖子。” 听到这里,阮年便知道这人肯定是念安无疑。 当下也顾不得再问后文,而是急声问道:“从这里赶过去的话,需要往哪个方向?” 斐衣桃花眸微晃,轻声问道:“姑娘莫非是要去寻她?” “是。我与她本来便是同伴,只是我在一处荒土处闻见了一阵胭脂香,便晕了过去。今日醒过来之时,她已不在我身边。”阮年地声音低了下去,难免有些苦涩,“在世界上,还需要我的便只有她一个人了。莫非她也是嫌我拖她后退,就把我丢下了么。” “姑娘勿需这般想。”斐衣连忙道,“后来我们便遇见了一些麻烦,差点就没了性命。都是那白衣姑娘出手才将我们救下…” “哪里是救下。先前还淡淡地瞥着,不顾我们生死。到最后,还不是老大你求她还许诺一定会为她办成一事,她才出手的。”那个灰衣男子愤愤不平,语气有些激昂。 “老五。”面前的斐衣脸色微沉,难得没有带上温和的笑容,“她与我们素不相识,没有在我们性命垂危之时下暗手便需要好好感谢她了。何况她提出的要求并不过份,那种话,别再说了!” 灰衣人沉默了一阵,低声应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一旁一直沉默地斐梨儿眼圈又是红了红。 阮年还是有些木呐地问道:“她…提出了甚么要求?” “她说让我们前往这所庙内,转告其中的小孩,说红烛燃尽时,便是她归来之时。”斐衣讲到这里,便笑着摸了摸鼻子,道:“我只是没有想到她所说的小孩,便是姑娘你。” 阮年一愣,再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为甚么?” 斐衣哈哈笑了起来,那桃花眼勾人得很,“姑娘你长得可一点也不像小孩。” “…”阮年听见斐衣所言,也懒得再答话。 他这般话语,岂不是说自己长得老成么。 那红烛明恍恍的,阮年竟觉得它燃得实在是太慢。此时她恨不得上前多点添上几把火,让那红烛烧得更快些。 “姑娘,在下还未知晓你的名字。”斐衣抱着酒壶坐在阮年的不远处,见阮年看来,便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那些大汉都已经低声聊开了,神色已不复方才那般严肃。 “阮年。”阮年回答后便皱着眉看着自己身上小了一圈的衣服,虽然将袖口这些地方撕破了一些,但其余的地方还是紧得像是在裹粽子。 “先前那名白衣女子是你的姐姐吗?”斐衣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温言道:“姑娘不必误会,只是我见你们都长得如此秀丽,便做了此番猜测。” “恩。”阮年冷淡地应了一声。 想起念安,心里便有些恍惚失神。以后定要她教自己习武,虽不用学得精通,但至少也得学会轻功用来自保。 斐衣桃花眸子微闪,又是开口道:“阮姑娘,在下可否在问你一个问题。” 阮年点点头。 “先前你说话间,提到了一片荒土之地,能否和在下描述一番?” 此话一出,那些低声地交谈便停了下来,就连靠在墙边的斐梨儿都罕见的抬起眸子望着了阮年的脸颊。 这几个人的反应颇为可疑。 斐衣笑意不减,尽是毫不在意阮年那有些警惕地目光,只是重复了一句,道:“能否和在下描述一番?” 阮年点点头,轻声道:“那地方我也记不清是哪里。那时候我和念…姐姐骑马赶路,突然便发现四面的树木竟是断了。像是被隔绝两个世界一般。身后的树木旺盛,遍地都是杂草,而我们身前。竟没有半点草木的痕迹。” “那先前,阮姑娘还说闻到了一种香?能否描述下那股香味?”斐衣若有所思,语气轻柔。却又有一种急不可耐的压迫之感。 阮年微微皱了下眉,忍下心中的不适。便开口道:“恩,四面都飘着一种很奇怪的胭脂味。闻到那胭脂,我便觉得头很沉,很困。随后就昏了过去。” 斐衣垂下了眸子,唇边的笑意却愈来愈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的消息一般。 随后他又抬起了眼,那上挑的桃花眼中,溢满了喜悦,先是拱手道了谢。便再用一种很奇怪地眼神望着那斐梨儿。 那斐梨儿怔怔的出神,俏脸煞白。 第十四章 易容 阮年不喜欢斐衣。 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眉目温和,谈吐儒雅。但实质肯定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斐衣带着奇怪地笑意看着斐梨儿,声线温和地问道:“梨儿,你累吗?脸色怎么这般不好看?” 斐梨儿的脸色仍旧煞白,听见这话身体抖了抖,她咬着下唇,视线自阮年脸上滑过,答道:“无碍,只是方才,被吓得厉害,还未缓过神来。” “无碍便好,现在虽是天黑。但时辰还早,待会儿便同他们商量一下明日的行程。若是累了,你便先睡罢。”斐衣将瓶中最后一滴酒水倒入了嘴中,便将瓶子扔在一旁。他像是想到了甚么,目光又朝阮年望来,开口问道:“阮姑娘,我们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4 这里还有些干粮,你需要吃点吗?” 阮年摇头,淡淡地拒绝道:“谢谢斐公子的好意。我不饿。” 阮年确实是不饿,但就算是饿,她也不会接斐衣的干粮。 那几个大汉,听见方才阮年的话,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欣喜若狂的神色。 此时他们正团团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甚么。 “这地方也忒邪门了。”那个排行老五的灰衣男左手捧着一堆干草,再俯身用右手掌将地面的灰尘扒拉在一旁,随即便放下了手中的干草。嚷嚷大叫道:“你们谁还带着火折子,这里只有一盏烛火,光线太暗。” “啧,老五,方才那般情况。包裹都被融了好几个。估计剩下来的火折子,也不能用了。”老五身旁的布衣大汉皱眉道,虽是这般说,但他又往包袱内伸进一只手,摸索了一阵。便掏出了一个火折子扔给了老五,口中又笑道:“算你小子运气好,这里还有一个。” 老五嘿嘿笑了两声,刚想点火,却又想到了些什么。便起身转头看着斐衣道:“老大,我去外头捡几根树枝来。若是只点干草的话,这一屋子的还不够我们烧一会。” 斐衣笑着说道:“老五你得小心点,别让刚才那东西给叼了去。” 老五摸了摸头,眼睛一瞪,倒是毫不在乎地吹道:“方才是它突然袭击,若是等会还碰见它。我定杀了它,给…给…” 那大汉话便顿在了这里,嘴唇张合了几下,便紧紧地闭上了。 阮年向他看去,竟发现他的眼圈都在隐隐泛着红色。 一直靠在墙角的斐梨儿头低得更下了。 围着坐着的汉子嘴中,都溢出了一抹沉重的叹息。 无人开口。 “好了,老五,你去罢。”斐衣唇边的笑容微微敛,目光投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老五僵硬地点点头,便用力将那些干草拧成绳,借了桌上的烛火将它燃了起来。 转身便融入了门外那片黑暗之中,那火光隐隐约约,跳动在那夜色之中。 阮年皱了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想起几日前在城中看到的那贴着白纸的画像,再缓缓地扫过了这庙中的人。 一共剩下五个,加上刚刚那个出去的大汉,就是六个人。 那日在酒楼所见的,却是五人。但是让阮年有印象的便是坐在这里的斐梨儿,还有那被扒走脸皮的络腮胡子。 而这斐衣,那日没有见到。 阮年整理了一下思绪,便轻声开口道:“我在商丘见过你们其中的几人。” 这话出口,那一双双的眼光便都落在了阮年的脸上。那目光中都带着半分警惕。 阮年被瞧得有些尴尬。 斐衣的眼神倒是颇为有趣,懒懒道:“阮姑娘,若是你有甚么话便说罢。如果不是甚么涉及到底线的问题,在下都会如实回答你的。” 阮年皱了皱眉,开口问道:“那日在商丘的客栈,我瞧见你们之中有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我看着他,他还对我笑了笑。后来我和我…姐姐出城的时候,便发现城旁上贴了他的画像,说他,在我看见他的七日前便死了。那么,那日在客栈,我看见的人,是谁?” 周围人的脸色在阮年这句话出口时,变得苍白无比。甚至于那斐衣,脸色也变得惨淡起来,以至于他的黑眸,也染上了几分阴霾。 没有人回答,目光却还是那般的直勾勾, 阮年更加尴尬了,带着些歉意开口:“如果不便回答。那就当我未开口过罢。” “其实也没有甚么不方便的。”斐衣抿了抿唇,神色颇为复杂,“他是我们心中真正的大哥。我们一直都很尊敬他。” “他是江南苏氏人,虽然是富甲之家…性格却是十分的豪爽大气…我们同他,也是生死之交。” 后来阮年便从他的一番话中得知。 那络腮胡子名为苏博艺。便是阮年及念安要赶往的苏氏之家的二公子。只是他为人豪爽不羁,不理世俗偏爱闯荡江湖。将家中的琐事全部抛给了大哥。与斐衣一行人聚在一起,几番出生入死,这般下来也便结成了好兄弟。 也正是因为苏博艺突然便收到家中的一封密信,他大哥近乎是哀求的请求苏博艺替他前往商丘打听一样东西的下落。 “甚么东西?”阮年有些疑惑地问道。 斐衣垂眸,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些为难,“阮姑娘,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说。” “那便算了罢,你继续说下去。”阮年也不强人所难,既然是秘信,也不该告诉自己这个外人。 斐衣点了点头。 烛火晃荡,众人的眸中都带着点点碎光。 斐衣陷入了回忆之中,“一路上倒也是相安无事。苏哥仍旧是那般样子。我们到了商丘,寻了那东西三个月。却是一场空…那里,根本就没有苏家所寻的东西。” “苏哥给家中人回了信件。说明了情况,于是我们一行人便准备离开商丘。前往下一个地方寻找那东西的下落。”斐衣声音低沉,“离开城的最后一日,我和老五前往杂居并未在客栈之中停留。” “等等,那时候苏公子便…?”阮年有些毛骨悚然地问道,“你们,竟没有发现苏公子被调包了?” 斐衣点了点头,眼中沉沉,他低声道:“未发现,也从未怀疑。” “谁能想到呢,那七日之间,他的言谈举止,声线语气都和苏哥是一模一样。”一个粗犷地男声响起,话语中竟然带着一些哽咽,“直到我们出城之时,却突然发现苏哥竟然不见了。然后…然后我们便看见了那张白纸上,写着苏哥在七日之前便被人活活扒了面皮凄惨的死去。” “我还和假扮苏哥那人喝了酒。格老子的,现在想到我便浑身发毛,我原本以为我的见识够广了,甚么稀奇古怪的…的事没有见过。只是这次之事,才最为诡怪。” 阮年明白那时的感觉究竟是甚么了。 她也终于知道为甚么盯着那人的脸为甚么会觉得那么不协调。那闪过的一抹疑叹,居然是事实。 那张脸,竟真的不是他的。 “世上竟有这般精通易容之人。”斐衣有些感叹,旋即又低低道:“我们最后,连苏哥的尸首都未见到。”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5 阮年这倒是有些诧异了,皱眉问道:“既然是官府发现的尸首,那么也定是留在官府中罢?为何说是未见到?” 斐衣摇了摇头,接着道:“官府之人说早在七日之前,也就是尸首刚被发现的当天下午,便被苏家人领了回去。” “此事非常怪异。”斐梨儿终于开口了,那哽咽着的嗓子吐出的语句更像是呢喃之声,眼圈通红一片,”可是,我哥不让我们再过多的深入探察此事。“ 那双充斥着薄雾的眸子藏着的是怨愤和不甘之意。 斐梨儿是真正为苏博艺的死而心痛。 斐衣沉默了半晌,桃花眸定定地望着斐梨儿苍白的脸颊,柔声地说道:“梨儿,此事太过于诡异。若是我们再掺和在其中,可能也会受到牵连。若是连我们这行人都死了,那便再也无人去思念苏哥了。” 斐梨儿只是倔强地咬着唇,偏过了头。 那苏氏,果然并不如表面上看着那般简单。按照念安所说,那此事很有可能便和她此行的目的有关。 只是这行人,所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为甚么会在方才自己说到那荒芜之地时露出那般欣喜若狂的神色。 阮年神色怔怔,终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你们所寻的,究竟是甚么?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你们这般明知危险却还是不顾性命的寻找?” 只是还未待到斐衣答话,庙内便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方才还燃得好好的红烛,竟诡异的熄灭了。 阮年心头急跳。 这片黑暗实在是太过于黏稠,划过阮年的发梢,一寸一寸地浸满了她的肌肤。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牙齿互相磕碰的声。 救命。 阮年张嘴想叫喊,却只能无力地张了张嘴,喉咙间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在此时,那红烛竟又亮了起来。 那股淡紫色的烛火晃荡。庙内又充斥着薄薄的亮光。 四面的人还是好好的坐在那里,神色如常。斐梨儿还是那般倔强地偏着头,而斐衣,却在望着自己。 “刚刚..烛火怎么黑了?”阮年的手指还有些发颤,连带着声音都抖了三分。 “恩?甚么?”斐衣脸上笑容依旧,只是眼神有些迷惑,随即又温声道:“烛火没有黑。一直都亮着,倒是阮姑娘你方才发了一阵痴。” 他的语气极为真诚,与阮年对视的眼神中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撒谎的迹象。 阮年来不及深思方才那怪异的状况,便听见他的话自身边响起。 斐衣摸了摸鼻子,微笑道:“阮姑娘,你可相信,世间所说的长生之法?” “长生?”阮年听到斐衣的话,心中生出几分好奇,疑惑地偏了偏头,问道:“是长生不老吗?” “正是。”斐衣眼中的笑意愈来愈盛,看向阮年的目光竟渐渐变得不可捉摸起来,“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人的容貌不变。而生命,也永永远远的停滞在历史之中。” 阮年摇了摇头。 这长生之言,未免太过于荒唐。 上天给予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生命也必定会随着历史而渐渐凋零。 没有人可以逃得过这种轮回。 只要是人。 斐衣笑容未变,竟不再言语。 烛火随着从庙外溢进的风晃动了一下。 阮年往庙门一瞥,却见着一抹白色的衣角。 门口的人身材高挑纤细,那股冷香随着她的步伐渐渐溢满了阮年的鼻息。 念安的脸隐在烛火之下,望不见真切。 她就停在离阮年的三步之外,周身笼着一股冷漠淡薄的雾气。 而她的右手,提着一个人。 借着烛火望去,那被提着的人表情呆滞而僵硬,双目兀起,唇边溢着刺目的血丝,面上铁青早已了无生机。 那竟是方才出去寻树枝生火的老五。 只是,他出去前,是活着的。 而现在,他已经死了。 第十五章 必死 阮年听见了几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旁边之人望看见念安时,闪过的表情可谓千奇百怪。有惊艳,也有隐藏不住的恐惧。 斐衣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旋即便垂下了头。 因光线太弱,念安带来的恐惧感又太过于强烈,那几人竟没有发现念安手中提着的尸体。 念安神色淡淡,墨色的眸子静静地凝在了阮年的脸上。 阮年也望着念安。 不知道为何,仅仅是这么一段时间未曾见到这个女人。却好似过了很久一般。 她那精致的眉眼,那漂亮如墨的眸子,还有那骨子里淡漠。却都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只不过这陌生之中又掺杂着熟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错,让阮年有些恍惚。 念安望着阮年良久,眼眸深邃,开口问道:“你这般眼神,竟是忘记我了么?” 阮年摇了摇头,怔怔地望着她那袭白衣,声音便低了下来:“我醒过来之时,发现你不在身边。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念安没有立刻接话,那眼眸中晕着的雾气越来越浓,直到浓到裹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才道:“我遇上些麻烦。若是把你安置在一旁等我,还指不定被哪只鬼怪给叼了去。” 阮年听见此话,脸上有些发热,呐呐道:“甚么麻烦?你..你没受伤罢?” “无碍,现下已经解决了。”念安云淡风轻道,眸光轻轻扫过了屏息低头地众人。 昏暗之中,她的表情也望不清分明,很快,她便又淡淡开口道:“很好,你们替我带了话。” 斐衣闻言抬起了头,脸上挂着笑,语气间竟有些颤抖道:“姑娘吩咐,怎敢不听。若是没有姑娘,我们几人早就葬身于兽口,更无现下与姑娘说话的机会了。” 他的目光惨淡,笑容抖了几下,差点就没挂住。 阮年此时才想起念安手中还提着一个人的尸体,眼光轻轻往下,便凝在了那具尸体之上。心中有些难受。 这种难受来得非常突然。 那个人,明明方才还在这里同大家说着话,还会动,还会红了眼圈。而现在,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6 却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阮年身体微微颤抖。 她真的很怕,怕生命的消逝,更怕身边人突然便会离自己远去。怎么也找不着了。 那斐衣似乎是察觉到了甚么,目光也顺着阮年的视线,落在了念安的手上。 随后阮年便见他的神色一怔,再是睁大了眼睛。 他的眼光实在是太过于复杂,只是这种复杂在下一刻,便尽数化为了泪水。 “老五。”斐衣的嘴唇惨白,嚅嗫着,他伸出了手揉了揉眼睛,那泪水便顺着他的手滴落在了地上,他便又揉了揉。 力气更大了些。 周围的人像是听见了斐衣开口,有些疑惑地悄悄抬起头望念安的方向望去。 “你杀了他?”斐衣的眼中带着血丝,紧紧咬着下唇,声音中像是塞着一些棉花,闷闷地,却又非常干涩。 念安神色淡淡,那双漂亮的眸中未见半点波澜。突然便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他与我甚么干系也没有,我作甚要杀他?” 阮年却也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正是因为甚么干系也没有,她才不屑于动手。 “那为甚么他的尸体会在你的手中?“斐衣不信,眼中通红通红,好似在下一刻便要失去理智。 念安垂眸。 那烛火静燃,竟将她那冰雪般清丽的脸颊染上了一抹光晕。 只是片刻,她又抬头,那神情极为的冷漠。右手微动,那尸体便从她手中飞出,落在了众人面前。 阮年眼前一花,再扫过那地上之人的尸体时,心中不免感到凉飕飕的。 阮年强忍着胃中的不适移开了目光,那老五的尸体的惨状却仍在脑中挥之不去。 阮年也终于知晓,为甚么念安是提着他的尸体走进来的。 也终于明白,为甚么那尸体会看上去如此的不协调。 因为,那排行老五的男人。 剩下的尸体只有半截。 自他的腰部开始,下半部分便不翼而飞。 那断处零零碎碎地扯着些血肉,裹着骨头碎渣。随着念安这般随意的拋掷,竟粘得满地都是。 只是更为诡异的是,那男人体内并未有流出的内脏。那尸体也未曾沾染上半点的血腥味。 就像有一只巨大的怪物,将他放在嘴中,狠狠地咬断。再吸干他的血液,食完他的内脏。 他的五指紧紧地攥着,指甲翻起,一片血肉模糊。很是痛苦的模样。哑然无声。 那斐衣的目光极为呆滞,身体不住的颤抖。眼眶之中的血色却更为浓郁了几分。 四周人更是看傻了。 阮年捂着嘴干呕了起来,肠胃之中泛着酸水,难受得眼泪花都要冒了出来。 太可怕了。 这具尸体的诡异程度已经超过了阮年所能承受的底线。脑中嗡嗡作响,胃部挛缩,只是她呕出来的,竟全是些清水。 念安的眸光落在阮年身上。 脚步轻移,一只晶莹的手掌便不动声色地按在了阮年的肩上。 阮年回过头,想冲念安笑笑。却又被她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别笑。”念安轻声道,“你现在,不应该笑。” “我没有事,我很好。”阮年腿脚发颤,声音压得极为低沉,病态般的重复了一声,“我没有事。我很好。” 念安眸色冷清,望着阮年的眼。 “我可以笑吗?”阮年带着些颤抖地开口问道。 念安轻轻摇了摇头。 阮年扬起了唇角,却又泪流满面。她哽咽道:“我讨厌你!” 那置于肩头的手透着凉意,阮年却莫明的感到心安起来。 眼中酸涩,鼻头通红,呼吸间还带着些不自然的抽噎。 庙内一片寂然。 那些人眼神都极为的呆滞和迟缓。 而那斐梨儿,竟已经抱着腿哭了起来。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看上去更添了几分脆弱。 “姑娘,先前质疑你,在下向你道歉了。只是,为何五弟,五弟他会死的如此凄惨?”斐衣自刚才看见尸体之后,脸上便是一阵红一阵白。只是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地像念安开口询问了起来。 念安似笑非笑地望着斐衣,并不答话。 只是从袖中摸出了一方白巾,仔细的擦拭着她的手掌。 斐衣忍不住又开口道:“姑娘…” 念安头也未抬,只是缓声问道:“我为何要告之于你?” 阮年竟破天荒的在她话语中听出了一份戏虐之意。 “方才实在是极为的悲愤才口不择言的质疑姑娘。姑娘请勿与在下一般见识。”斐衣咬咬牙,低下头道,“五弟与我们一行人感情深厚,我这般急切,只因想为他报报仇雪恨。姑娘…五弟究竟是怎麽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的?” 听到此番言语,念安语气冷淡道:“你将他右手掰开。” 老五的手指至死都紧紧的握着,就算是血肉模糊都不曾松开手。 那里面,究竟是甚么? 阮年心里也不免好奇,只是那眼睛,却怎么也不敢往尸体上瞟。 好不容易才压下胃中那翻涌的酸水,若是再看,估计又得吐出来。 念安神色极为冷漠,好看的眸子又一次地凝在了阮年的脸上,随后便见得她手掌微微一动。 一股充斥着她身上冷香味的风刮过脸颊。地上的干草便被这阵风卷了起来,尽数的堆在了老五的腰部。 她竟将那凄惨的死状遮了起来。 “望着罢。”念安眸色深深地望着她,轻声开口道。 阮年便将目光一点点的又凝在了那具尸体之上。 老五那脸上居然无半分狰狞之意。甚至连挣扎之色都未曾见到。 那怪物咬断得有够干净利落。 只是一瞬,便丢了性命。 也好在只是一瞬,若是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生命自身体内流逝,又没有办法挽救,这才是最痛苦的。 斐衣的脸上平静,没有带上往常那种温和有礼的笑容。 他走到尸体旁,微微弯下了腰。 随后便掰开了尸体紧握的手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7 掌。 那掌心微微泛着紫色,一片模糊,竟好像是临死前用力地用指甲抠进了肉中。 一块沾着血污的玉佩和一枚果子便自他掌心落在了地上。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斐衣先是将那果子捡起放在了手中,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眉宇间尽是不解。 那果子呈现一种暗红之色,也不知是那老五的血染成的颜色,还是这果子本来便是这种颜色。 果子长得怪模怪样,仔细望去,那果面上好似长了一张人的面容,五官都清晰可辨。 “这是?”阮年心中隐隐有些泛寒,这个果子也太为诡异了,状如人面,朱红似凝血。应该不是甚么好惹的。 “人面果?!”一个大汉突然惊叫起来,那目光之中带了些火热。他有些贪婪的舔了舔嘴角,啧了一声道:“果上生脸,定是人面果。这看上去还有些年份了。可是好东西啊!” ” “人面果是甚么?”阮年开口问道。 一旁的斐梨儿目光呆滞,好似在无神地望着地面,却又好似是在望着落在尸体旁那块玉佩。 “我也是从别人嘴中听来的,据说这种果子就生在幽不见底的泥潭之地。年份越久,那人脸便愈来愈清晰,吃下去,保准延年益寿好几年。” 斐衣闻言一愣,目光颇为古怪,掂了掂,旋即有些迟疑地问道:“真的能增加寿命好几年?” 那大汉讪讪地挠了挠头,神色莫名地答道:“具体,我也不知。也只是这般听说过。” 斐衣将手中的果子握得紧了些,喃喃道:“莫非老五就是为了这个而死?” 念安离阮年极近。 此时便听得念安嗤笑一声,淡淡道:“你若是不怕死,便吃了罢。” 斐衣的手指抖了抖,面上有些挂不住,笑道:“姑娘哪里话,这是老五舍了性命才留下的果子,我怎么会把它吃掉。” 念安眸色深沉,眼中晕着的光芒幽静,她将目光投向了斐衣紧紧抓着果子的手,慢慢开口道:“这果,并非人面果。” 那大汉听得此话,一愣,不禁道:“这分明是人面果的样子,瞧你年纪不大。怎么会识得此物?” 念安眼中似乎揉着一层碎冰,轻轻地瞥了一眼大汉。 那大汉的脚步便有些趔趄,有些紧张地低下头。 “此乃阴阳果。”念安静默半晌,薄唇轻启,“天地万物皆有灵性,有些果实在一番巧合之下,便会生出一番功效来。这阴阳果果在成熟之际,分裂为两个。一为阴,二为阳。两两本体互相排斥,却又互相融合。你手中的,便是阴果。” 阮年听得一阵迷糊。 念安的眸光极淡,看着阮年一脸迷糊的样子,冷声道:“你的衣服破了,也不知遮一遮么?” 阮年颇为郁闷地摇头,道:“说到这我便觉得奇怪,我醒来之时便发觉这衣服竟变小了,裹得我可难受了。” “姑娘…方才那番话,在下有些不理解。”斐衣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急切,“若是我吃下它,会如何?” 念安冰冷道:“若是你吃下它,必定会穿肠肚烂而死。” 阮年的目光中不免带了一分复杂,这个男人方才还说不想吃这个果子。 现下又问出这番话来。 念安的声音又自一旁幽幽响起:“自古讲究阴阳协调,若是两个一同吃下去,那定会对身体有益。” 斐衣神色怔怔,痴痴望了手中的阴阳果一阵后,竟用力将它扔出了庙外。 而众人的目光,便尽数落在了地上的那枚玉佩上。 阮年望着那枚玉佩,竟隐隐的觉得有些眼熟起来。 第十六章 灾祸 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让阮年心中有些发怵。一具尸体至死也不放手的玉佩。 怎么可能和自己有所关联? 而且往前的人生,阮年是从未佩戴过甚么玉佩。 斐衣刚想弯腰捡起那块玉佩。 呆坐在一旁的斐梨儿猛地便扑了上去,捞起那块玉,将它紧紧地摁在怀中。 斐衣见到这一幕,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低低地喝道:“梨儿,把它给我。” 斐梨儿神色凄然,摇头,再是抽噎道:“不,哥。。你放弃罢。” “给我!”斐衣那双桃花眼中满是沉凝,带着一股不容置疑地味道,“梨儿,你竟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 斐梨儿低下了头,身子在不住的颤抖,显然是怕到不行。 但哪怕是这样,斐梨儿却也不肯松开手,也不愿抬起头与斐衣对视。 斐衣的脸色更为阴沉了,那视线可怕得几欲要将斐梨儿吞入腹中。 就在斐衣想上前强夺之时。 阮年忍不住开口道:“她不想给,也定是有缘由。你若是强夺了去,你就不怕她怨你?” 相比于斐衣,阮年还是更喜欢斐梨儿。 闻得此言,那斐衣的脸色又变了变,眸中的暗光闪烁。随后便见他压下了满身的阴沉及暴戾冲着阮年温和地笑了笑,道:“阮姑娘说得极是。若是这般抢了去,她定会怨我。是在下失礼了,梨儿,你也不要怪我,好不好?” 见他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时,斐梨儿的身子却抖得得更为厉害。 念安的视线落在了斐衣的袖袍上。 阮年顺着那视线望去。发现她视线聚焦的地方,正是那只黑手隐藏之地。 见阮年的视线望了过来,念安眸色淡淡,不动神色的收回了目光,对上了阮年的眼。 那眼眸异常深邃,带着几抹说不清的意味。 阮年觉得,自念安回来之后,她望向自己的目光总是有些复杂,只是那双眼睛之中雾霭太沉,朦朦胧胧的将她的心思尽数的遮掩住了。 那所剩不多的复杂,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斐衣目光温润。 斐梨儿不肯抬头,斐衣也不再逼迫,只是从包袱中翻出淡水,递给了她,口中说道:“梨儿,是哥错了。喝点水罢,我也不会再逼你了。” 那斐梨儿的手指抖得厉害,面上更是煞白一片,她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接过了斐衣手中的水,轻轻抿了一口。 斐衣脸上的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8 笑容愈盛,伸手摸了摸斐梨儿的头。 “姑娘,现在只知老五手中的果子是甚么,可不曾知道他是被甚么东西弄得如此凄惨。可否将姑娘见着老五时的情形说一遍?”斐衣的目光清明,嘴中恭敬道。 念安在阮年身边坐下,斜倚于墙,声线冰冷地说道:“我所到此处,也只是片刻,至于他是因何物而死。你不应该问我,不是吗?” 斐衣脸上笑容仍旧温润得如同春风十里,他轻声道:“姑娘若是不知,在下更是无从得知了。” 念安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却也未再开口说些甚么奇怪的话。只是略微沉吟片刻,道:“你们五弟之死,我并不知具体情形。只是待我到这里之时,便闻见了一阵微弱的血腥。我顺着血腥味,便找到了他的尸体。只是那周围的泥土,都散着一种怪香。我也隐约知晓,究竟是何为为之的了。” “我五弟,的下半身呢?”斐衣犹豫了半晌,却没有问那究竟是何物为之。 念安的眼中淡淡,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地弧度望着斐衣,语气中有些莫名,她问道:“你不是该更关心究竟是何物么?” “姑娘说笑了,五弟乃是我们至亲。现下他的尸首如此凄惨,我,我自然是想将他的下半部分尸体寻回来。再考虑究竟是甚么东西做的。”斐衣笑容不变,语气诚恳,“请姑娘莫要再打趣在下。” 阮年垂下了眼,静静地望着那血肉模糊的手掌。 那些碎肉都泛着淡淡的红紫之色。 红紫? 阮年眉头不免的蹙了起来。 念安转头望了望阮年,突然便开口说道:“你五弟的下半身,便是被那东西吞进了肚子。” 周围人的脸色又是发白起来。 那个声音沙哑地大汉开口问道:“姑娘,那东西。究竟是甚么?为甚么,五弟的尸首内不见内脏?” 一口咬断腰部,吞食完所有的血液和内脏。只留下一具掏空了的上半身。 甚么东西,竟然会如此凶残。 “老五应是在没有防备之时被甚么巨大的怪物咬中了腰侧,然后…”这大汉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用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眼睛。 “巨大?”念安的唇微抿,又摇了摇头,“那东西确实是鬼怪,体积却不大。若是与你们先前遇见的那只相比,此物甚小。” “若不是甚么巨大的怪物,为甚么老五在死之时,都未见半分痛苦与挣扎之色?”那个大汉明显便是不相信,语气中满是疑惑。 念安表情淡淡,那话语中都透着一股凉薄地味道,“若是一个人在死前都丧失了五感,你说,他还会感到痛吗?亦或者,还能表达出疼痛之感吗?” 阮年听到这番话,身体便颤了颤。 那望着那尸体那平静的表情,便觉得身上发寒。 若是一个人,能感觉到疼痛。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在被一点点的吞噬。但却连最基本的表达疼痛的方式都丧失了。那该有多么的痛苦。 周围的一圈人也不是傻子。 只是天竟慢慢的亮了起来。 那股噬人心魂的混沌终于随着这个漫长的夜褪了去。那从外头渗进来的阳光落在身上,竟生不出半分温暖的感觉。 那风卷着一抹怪味,落入了鼻中。 阮年神色未变,静静道:“起风了。” 念安轻轻地抓住了阮年的手。 阮年便又转了头,对上念安的眼。 那墨色的眸子盛着的阳光竟慢慢的融成了自己的影子落在了她的眼眸深处。 随着她专注的目光浮浮沉沉。 念安那好看的眼角竟微微弯了下,她轻声道:“恩,起风了。” “姑娘,阮姑娘。我们等会便要启程了。此番恩情,没齿难忘。”斐衣拱手温声道,想了一会儿又说道:“还未请教这位姑娘的姓名。” 念安神情冷漠,眼中幽暗,压着微光。她闻言抬起了头,静静地望着斐衣。 却不曾言语。 斐衣没有等到回答,倒也不尴尬,又是笑着道:“既然姑娘不愿意告知姓名,在下也不强人所难了。毕竟未来可能还有与两位姑娘相遇的机会。” 再相遇的机会?阮年心中好笑。 这斐衣应当是极其不希望再遇到自己和念安两人罢。 心里分明不愿意,但嘴上还是说得这么好听。 阮年也不知道为甚么自己竟这么通透的了解了斐衣的性格。 只是她从斐衣那一言一行中,便看出了这人,定是虚伪之人。 如此之人,不见也罢。 阮年只是冲斐衣笑了笑,再是看了看跟在斐衣身后的斐梨儿。 轻轻地冲她摆了摆手。 那斐梨儿显然是有些惊到了,将手中的玉佩攥得更紧了些,露出一个略带别扭的笑容。 “后会有期。”阮年又是笑了笑,对斐梨儿轻声开口道。 斐梨儿怔怔地望着阮年发痴了一阵,眼中已悄然变得通红,随后便绽开了一个带着泪水的笑颜,她也对着阮年道:“后会有期。” 那一字一句都咬得特别清晰。 清晰到以至于他们一行人走了后,那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那个带着泪水的复杂眼神让阮年心中有些不好受。 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傻愣愣地保持着笑容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走了。” “恩…”阮年听见念安的声音,却还是有些恍惚。低下了头小声应道。 “她走了,你很难过?” 念安的声音平古无波,只是那嗓音却悄显得低沉了些。 “是啊。”阮年闷声答道。挠了挠头,又颇为苦恼地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感到难过。只是无端的觉得,她是一个好人。若是我有一个姐姐,也定是像她这般。心眼好,真性情……方才她对我说后会有期之时,我竟有种再也见不到她的错觉。” 说完这番话之后,阮年又紧紧地蹙起了眉。 心中的酸涩感却是越来越浓。 沉默了半晌,阮念哑声说道:“我心里好难受。我若是哭了,你可不能笑我。” 念安眼神清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29 亮,望着阮年的眼神幽静而又深邃。那冰雪般冷淡的容颜竟显得有些柔和起来。 她淡淡开口道:“我甚么也望不见。” 阮年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只是那液体却越揉越多。冰凉又炙热的液体浸湿了手心,也沾湿了阮年的衣襟。 第十七章 烛梦 也不知掉了多久的眼泪,只是当阮年停止抽噎时,眼睛已经干涩得略略眨动,便会有针刺般的痛感传来。 虽说眼睛难受,但心中却轻松了不少。 阮年摸了摸垂得有些僵硬地脖子,慢慢地抬起头转向了身边的念安。 念安神色仍旧清冷,那如烟般淡漠疏离的眸子此时却带着些许沉凝之色。 她在想些甚么? 阮年心中有些好奇,但也乖乖地没有打断念安的沉思。她只是这般坐在地上撑着腮帮望着念安。 就这么呆呆地望了一阵后,阮年便觉得念安的眉头不露痕迹地微微一蹙,随后她便转了头望着阮年。 顷刻间,念安那好看的眉毛又皱了起来,眼神中也带着几许说不清摸不透的意味。 阮年被她这怪异地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为甚么你总是看着我?” 念安脸上半分笑意也无,声音颇为清凉:“你生着这张脸,不就是用来看吗?” 阮年听见此话,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又疑惑道:“怎么未见你往常时,用这种目光望着我?” 这也是阮年最奇怪之处,她现在怎么瞅着自己怎么觉得不正常。 身上的衣服变得这般大小已经够让她难受。 现在念安还用这般眼神看着她。 阮年不免有些发凉,莫不是那胭脂熏得自己变丑了罢? 想到这里,阮年便恨不得立刻找来一面铜镜来望一望自己的面容。 念安乌黑地眸中沉淀着几许凉凉的笑意,她认真的端详了阮年一番,再是漫不经心的悠悠开口道:“勿需担心,你现在的面容同以往并无多大差别。” 阮年刚想笑,便听见念安又是凉凉地开口。 “只是变得更为招鬼物疼爱了。” 阮年便再也笑不出了,那凝在还脸上未成型的笑容也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 阮年的脸色似僵非僵,嘴角抽搐了一阵,再嘀咕地开口:“你还是这般坏心眼。” 念安眼角微微弯起,眼神却仍旧乌凉淡漠。 那似愉悦的模样,却未到达眼底,亦或者心底。 那老五的尸体也早被斐衣那一行人用干净的衣裳裹着抬了出去。 捉摸着应该也是为他寻一个好坟墓去了。 丧命之时虽是如此的凄惨,死后却也必须要有个体面的容身之地。 “那一行人真是奇怪。”阮年瞧了瞧外头,一片晴空,连地面都被阳光晒得卷了一层金辉。 念安嘴唇动了动,慢慢地问道:“哪里奇怪?” 阮年揉了揉小腿还有仍旧僵硬地脖子,许是前会睡得太久了,一晚上未眠,却也没有半点倦意。只是身子有些僵。 阮年便站起了身,仔细想了想道:“那斐衣最为奇怪,先前他来的时候,去拉他妹妹的手是黑的…不对,不仅仅是手,是连指甲都是黑色的。” 念安那清晰的眼眸中像是落着安静湖水。 阮年又皱了皱眉毛,许久后便整理了思绪,又说:“他瞧上去是温润君子的做派。可是我却觉得那只不过是他故作出来的姿态,他妹妹对于他的态度非常奇怪。似是怨恨,却又不敢言语。先前他同伴说那个果子是人面果,我便隐隐觉得,他起了贪意。” 念安抿唇,眼神深深,不语。 “这些虽是我片面的感官,但我坚信我感知的并无差错。”阮年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颇为自得,眉毛也扬了起来,“我闻见他们一行人身上,都有一股很奇怪的泥土味,还混着一种非常刺鼻的腐味。其他人身上的很淡,唯独他,身上却异常的浓郁。要不是忍得住,我早被熏晕了过去。” 那种味道非常奇怪,不似蛊毒那般腥臭,也不像一些鬼物身上散发的诡异以及冰冷。 而是一种特别的,久凝不散的味道。 念安很是淡漠地起了身,身上的冷香清冽而又缠绵的绕上了阮年的呼吸。 将空中飘着的那股怪味驱散得干干净净。 念安的手,轻轻地放在了阮年的头部,再是稍稍地往下压了压。 阮年有些愣,呆呆地抬头望着念安。 念安眸光掺着几许凉,表情仍是是冷淡似雪的。 只是许久,念安却是叹了一声道:“你长高了。” 阮年又是一愣,再是看了看那只绑着红线的晶莹玉腕。 好像,自己是长高了。 遇见之时,自己是于她胸部那般高度,现在却已到了颈下。 她若是没说,阮年还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现在她一说。 阮年便瞬间惊诧自己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长高了这么多。 阮年眨了眨眼,又仔细对比了一下两人的高度,发现确实是长高了,而不是眼花了。 便皱着一张脸道:“怎么我突然就长高了那么多,莫非是那胭脂味的缘故?” 念安摇头,打量了阮年一阵,便又淡声开口回答道:“若真是那胭脂味,世上定会有很多人为之疯狂。怎么还会留到现在还未被人发觉。” 念安说得非常有道理,若是那胭脂有这般功效,怎么还会等到阮年和念安两人的到来。 何况也只是阮年一人突然间拔高了很多。 那为何,又只是自己被那胭脂味给迷昏了,念安却甚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呢? 那时候她让自己不要睡,又是甚么缘由? 阮年不禁有些迷糊了,这般复杂之事,想起来也没有一个缘因。 念安顿了顿,又说道:“那胭脂,你可知是甚么吗?” 阮年神色迷茫地摇了摇头。 “那是一处风水格局被破的墓。”念安低声道,“墓主是名女子,那胭脂便是其中一种入葬品,日积月累下便随水渗进了泥土中。” 阮年听得迷迷糊糊,甚么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0 格局?甚么风水? 还有,甚么墓? 那胭脂既然是混了水渗进土里,为何又会在风中闻到那股胭脂味? 可惜那时候朦朦胧胧的没有看清那里的土地。不然阮年实在是很想挖起一把泥来嗅一嗅。 念安见阮年不解,只是很简略地向阮年概括了一番:“自古都是入土为安。尸首若是不入土,便会死无安宁且后祸无穷。一般权贵便会寻找一些风水位置极佳的地方修建自己的墓穴。死后便会埋入生前建造好的墓穴。” “风水…便是地势吗?也就是说那些权贵都是寻一些山好地好的地方修建一座巨大的陵墓来作为最终的栖身之所?可我见你说那修了陵墓的地方,也没有多好啊。那地都荒芜了。甚么草都没有。”阮年细细地思索了一番,便好奇地问念安。 “以前是极好的墓穴。”念安眼神未有甚么变化,语气平静,“那墓的风水极佳,只不过穴气忌水,而那些倒斗之人破坏了陵墓规格之后。地中之水便将陵墓冲坏。生生的破了墓中生气,本该是造福于后人的陵墓,现在反倒是变成了一处尸气极重,滋养鬼物的阴穴。在这般阴气的渲染之下,自然是寸草未生。” 听了半晌,阮年又问道:“那倒斗之人,是甚么?” 念安将眼神投向了庙外,唇边竟勾起了一个弧度,淡声道:“倒斗,便是一伙人挖入死人的陵墓中,盗走墓主的随葬品再带入阳世间进行银两交易。” “阳世?”阮年不解地问道,“阳世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世界?” 念安点点头,眼中一片晦涩的深沉,她轻声说:“倒斗之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半人半鬼。整日里与尸体打交道,难免会沾染上尸气与阴气。” 阮年这才恍然大悟,随后便有些纳闷地喃喃道:“那些又与强盗有甚么区别。只不过是一个抢活人的东西,一个抢死人的东西罢了。” 念安未答,眼神越过了阮年的肩,那神色虽是冷淡的,却又有着说不出的落寞。 “你这般说…”念安轻叹了一声,墨色的眸子静静,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转了话题,“烛灭了,也该上路了。” “啊?甚么烛灭了?”阮年怔怔地望着念安,疑惑地问道。 念安未答,却往门外走去了。 那步伐不急不慢,极为轻盈。只不过是转瞬间,阮年便发觉她竟已走出了这座小庙。 阮年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发愣,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残破的佛像。 那缺了半只耳朵的佛像在此时却显得异常的憨态可掬。 只是昨晚,好像并未发觉这佛像有所破损。 随即阮年视线往下却又落在了桌上。 那红烛竟不知在何时已经燃完,只留下一座光秃秃的烛盏。 更为奇怪地,便是那烛盏之上干干净净,连半分蜡泪都未曾留下。 就像那个在雨天化成一滩污水,最终泯灭于天地之间的蛊人一般。 半分痕迹都未曾留下。 就好似未曾发生过,也从未曾出现过一般。 这一夜,竟就如同梦幻一般。 第十八章 惨状 阮年此时有很多话想问念安。可那些话在心间涌动,滚在喉间。几欲便要破唇而出,却又在即将出口的那一瞬跌落回心里。 带着滚烫的炙热,灼着咽喉,烫着心底。却又吐不出,咽不下。 这般折磨之下,阮年只是望了望念安的侧脸。 哪怕是在温暖的阳光之下,她的周身却仍旧散着一种淡漠刺骨的疏离。 白色袖袍迎着风,簌簌地响着。 风中的湿润混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扑面而来。 阮年伸出了手,往前握了握。那股缠绵的风绕着她的手心转了转,却又从指缝之间溜走。 阮年捏紧了拳头。 “马死了。”念安语调轻缓却又清冷,她顿了顿,又说,“在跨入阴鬼道之时,便已经死了。” “甚么?”阮年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念安,眸光中是充斥着不可思议,“可是后来它不是还在跑吗?” 虽然那匹马的体力以及脚程确实来得有些奇怪,可是阮年却也从未往这种诡异的方面想。 若是一个失去生命的东西,为甚么还会喘气,还会痛? “还在动,就一定代表它还活着吗?”念安淡淡道,“借路本身便是违背常伦之举,是需折阳寿的。可我们阳寿不可取,也不可散。便只能将马的寿命赠与阴鬼。” “…”阮年低下眉,咬住了唇。 这一番话听上去非常的怪异,若是换了一个人说,阮年断然便不会相信。 世间之上,失了生命之物。怎么可能还会动,还会感觉? 只是说这话的人是念安。 念安说的,她信。 为甚么?阮年想到这里,便在心里问自己,为甚么会如此的相信她? 阮年还找不到答案。 “念安,这尘世间上真的有长生之人吗?”阮年恍惚间便想起了斐衣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便将它翻了出来问起了念安。 只是阮年在心中却是不信的,她可以信别的一切,唯独不相信长生一说。 念安顿住了脚步。 阮年无意识的往前行了几步,却发现身边之人被她落在了后头。 阮年转过头,便见着念安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她那墨色的眸子中笼着一层浓郁的白雾,淡淡的。却又透着一股冷然的味道。 只是表情更为的寡淡起来。 白衣黑发,那浑身之上唯一的点缀红得更为灼目。 念安伸手抚了一下被风吹得扬起的发丝,眼角微扬,语气虽是未变,但阮年却硬生生的从她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一抹莫名的意味,“长生,是有罢。” 阮年眸子微垂,却又摇了摇头道:“我不信长生一说。” 念安眼神淡淡,嘴角弯起细微弧度,轻声说道:“自古以来,长生便是流连于尘世之人的痴妄。权贵为炼长生丹而染上丹毒而死的,不计其数。只是,若是真无长生秘法,世人为何会为此癫狂?” “虽是这般说法。可我却是认为,长生不过是存在于人的想象之中。就算真是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1 有长生之人,也便只是根据人的妄想加以改造出来而记录于书面之间。只因为没有一个人能长生不老,这一些术道反而变得更为的令人痴缠。”阮年语气坚定,想了想又说:“我曾经看过一本野史,上面记载了一些人对于长生之术…” “长生,你为何会提及?”念安打断了阮年的话,声音极低。 阮年张了张嘴,把那堆反驳之话吞进了肚中,随后便回答:“是斐衣,先前在庙中,我因为好奇便问他们是做甚么的。他便稀里糊涂的问我信不信长生一说。我断然是不信的,只是我见他神色有异,一直忘不掉。也便想来问问你。” 念安眸色如墨,那晶莹的脸颊上露出了几分苍白之色,她好像说了些甚么。 只是话语太轻,阮年只瞧见她的嘴唇张合了几下,那声音便消散在了空中。 阮年望着念安,疑惑地问道:“方才你说了甚么?” 念安侧了下头,未接话。 那青丝如墨,被风勾着饶了几个弯,露出了颈部白皙的肌肤。 颈。 是颈。 阮年便突然想起那个梦中黑衣女人手臂之上的那个六头一身的赤目怪,好像和她那日在念安颈部看见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往旁边挪了几步,想看清念安发丝后隐藏的那个刺青。 只是那片肌肤,却依旧牢牢的被青丝遮着。 阮年怎么也瞧不见。 “如若是你,你可愿长生?” 说完这话之后,她微微上前,很是自然的抓住了阮年的手。 微凉的触感贴着阮年的肌肤,渗进心中。 而那股微凉之中,又带着一抹异样的灼热。 冷热交替,竟渐渐相融合起来。 念安牵着阮年的手慢步往前走。 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头,薄唇微微抿了起来。 那股淡漠的样子看似不甚么在意,却又好似是在静静等着阮年的回答。 阮年被她的手牵引着,也慢慢地稳住了步伐。 “长生苦,长生也最可怜。那东西,我才不需要”阮年琥珀色的眸光柔软却又坚定,眼底深处凝着一抹白影也随着这句话,轻微的晃了晃。 “可怜?”念安又像是喃喃自语,“为甚么可怜?” 阮年将目光落在在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上,语气间带上了几许怜悯:“长生之人,便要看着身边人一个一个老去,再慢慢消失于世间。而自个还是一副年轻的模样。只能流离于人世,不敢恨,不敢爱,难道这般,竟不可怜吗?” 念安未语。 阮年又开口道:“我们的人生虽只有短短数十载,却能肆意的去爱,肆意的享受,若是愿意也可以肆意的挥霍与糟蹋。虽然短,却也胜过孤独的度过百年千年。心有牵挂,才能活得尽兴。世间之人都艳羡于那长生之法,可又有多少人懂得。长生也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世孤苦?” 就好似那阴河之中的长明灯一般。 只能永远的被困于灯内,永远的徘徊于那条不见底的河中。 守着为数不多的记忆,再也没有尽头。 说完这段话,阮年便止住了声音。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这么多感叹,但方才些话话,却真真正正的是来自于心底的声音。 寂然无声,四面安静得只能听见暖风卷着阳光吹动于树枝发出的咯吱声。 念安未开口,阮年也便不开口。 良久。 阮年似乎听见了念安的叹声。 “长生,着实可怜。” 念安的声音有些缥缈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被风吹得有些单薄。 落在阮年耳中不断絮绕的,也只剩下那抹叹息。 阮年没有抬头看念安此时此刻的表情。 没有缘由。 可能只是不想,又或许是不敢。 两人未曾再开口,念安还是执着阮年的手。 阮年在跟着念安走了一段之后,便发现四周的地形太过于奇怪。 这么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竟会坐落着一方破庙。现下里瞅着怎么都觉得十分诡异。 回头望去时,那破庙早已隐在身后的树林之中。连个隐约的角都再也望不见。 周边上的树木生得十分相似,粗壮。少枝,却多叶。 只是那阳光却未被遮挡住,透过那细碎的叶缝打在草地之上。 没有马蹄印,也没有行人踩踏出来的道路。 而正是一处好似迷宫的树林,念安却走得仍旧淡漠悠闲,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往旁边瞥过。 她一直在往前行。 步伐连半分的停顿都未曾有。 阮年也就是跟着。她往哪,自己也便往哪。 两人虽是不言语,但心下却也不枯燥乏味。 念安本身便是冷漠话少之人,阮年虽然闹腾,却也知分该闹之时和不该闹之时。 两人再是往前行了一段路程。 阮年却隐隐地看见面前有一滩暗红色的东西。只是距离有些远,怎么也看不清。 沾在草地上,更为的显目起来。阮年有些犹豫,张了张嘴,刚想问念安要不要过去看看那究竟是甚么东西之时。 念安便轻轻地停下了脚步。 神色冷然,乌黑的眸子静静地凝在了面前的那一片密林之中。 随后眉头微蹙,目光又扫过了那滩暗红色之物。 阮年闻见了一股臭味。 那种臭味卷着令人作呕的咸湿血腥味袭来。 阮年的被这股味道刺得脸上微微一白,旋即用右手死死捂住了唇鼻。 这是一种太让人恶心的味道。 “闻到了甚么?”念安的眼神聚焦在那片暗红之上,语气寂然。 “一股臭味。还有一种血腥味。”阮念眉头死死的皱着,又捏紧了鼻子,“越是往前,那股血腥味就越浓。” 念安沉默了半晌,口中道:“有人死了。” 阮年听见这话一愣。 “不止一个。”念安的视线中掇着清冷的寒霜,对上了阮年的眸子,她续声问道:“你要去吗?” 阮年脸色发白地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2 点了点头。 继点头之后,阮年便觉得自己身体一轻,随后便是腾空而起。 阮年被捞进了念安的怀中抱了起来。 她的身体清凉而又柔软。 从这个角度向上望去。便只能望到她那细长雪白的脖颈,还有她那抿地紧紧的薄唇。 青丝如墨,随风散在肩头。 滑落下来的发丝刺在阮年的脸上。 香味很淡,却将空气中那股腥臭的血味驱散了不少。 阮年闭上眼,悄悄地,却又带着些许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 念安的轻功卓越,只是足尖点地之时,人便在瞬间踏出老远。 树木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往后退着,那滩暗红色的液体也便消失在了眼界间。 越是往前,那股腥臭就越来越浓。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之后,阮年几乎就要被那股浓烈的味道给呛晕过去。 念安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棵树上,随后就将阮年从怀抱中放了下来。 阮年刚刚踏足于树,脚下一个不稳便要磕下树。好在念安眼疾手快,在阮年即将一头栽倒于地上之时,将她捞回了树上。 那漂亮的手指轻轻地搁在了阮年的肩头。 只是略微使了一点力,便将阮年扶稳了。 阮年揉了揉了发胀的太阳穴,刚想开口说话。便发现念安的眼神静静地聚焦于树下的某一点, 阮年也便顺着念安那黑沉的眸子往下望去。 一个通红的人影蜷缩在树下。 是通红…的人。 浑身都是通红通红的。 四周散着破碎的沾血布条。 她那裸露着的肌肤之上,竟全是刺目的鲜血。风中卷着那股甜腻得发臭的血味,顺着鼻子钻进了阮年的脑中。 那刺目的鲜血和熏鼻的气味,似乎都化为了实体盘聚于大脑之内,随着轰然一声,便将自己的意识炸成了粉碎。 阮年的膝盖有些发软,脑中也是一片喧杂。 只是自己的目光,还死死地落在那女子身上。 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待到阮年真正看清了那名女子之时,胃中便开始翻滚不已。 因为那通红通红的,根本不是甚么渗血的肌肤。 而是血肉。 还在因为疼痛刺激得不断抽搐流血的血肉。 那名女子身上的皮,竟被活生生的被人扒了去。 她长长的黑发混着血水,上面还沾着一些细碎的小肉沫。 突然,那蜷着的人动了动。 一张脸颊便从黑发中微微探出。 虽然只是这一个小动作,却好似耗尽了她浑身所有的气力。 她那张秀美的脸颊,还是完好的。 只是那黑眸之中,却是满满盛满了空洞的绝望和痛楚。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望着阮年。 忽的,便落下泪来。 那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了满地的血污之中。 第十九章 托赠 阮年像是被人扔进了冰寒刺骨的深潭之中,在打了一个冷噤后,身子便犹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唇瓣无力地张合了几下。望着那个女子,想开口说些甚么,却又发觉自己喉间干涩得竟发不出任何音节。 不过这样也好罢。 在这般情形之下,不管说些甚么,都会显得十分多余。 阮年的眸子中浮着淡色的雾气。 那张脸在一滩血水之中也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阮年认得的人不多,脑中能记下的面孔也是寥寥无几。 可是偏偏,阮年认得她。 因为就在前不久,她还对自己哭着笑着说后会有期。 可是让阮年没有想到的是,两人再次见面居然会来的如此迅速。更没有想到的,便是这次见面的方式竟来得如此诡异以及血腥。 那奄奄一息躺在树下的人。 正是与二人分别不久的斐梨儿。 念安的眼中凝着一层薄霜,面色却十分的冷漠平静。 阮年浑浑噩噩地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道:“带我下去。” 念安轻轻点头,却没有将阮年抱起,而是伸手揽住了阮年的腰。足尖下微微用力,便将阮年带到了树下。 脚下的草地湿漉漉。 那血液还未干涸,靴子踏在那层浸满了血液的草地,竟微微的陷进了那一片稠腻之中。 阮年的鼻中全是那股咸湿的血味。 面上发冷,胃中剧烈的翻滚,一股酸味便冲到了喉中。 阮年捂住唇,生生地忍住了那作呕的*。 只是她不敢看。 她不敢看着斐梨儿那血肉模糊的身躯,还有那带着眼泪却又包含绝望的双眼。 阮年只是垂着头,左手紧紧地攥住了念安的手指。指尖发颤,脚步也跟着在颤。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念安顿了一下,那好看的眸子在阮年脸上停了片刻,随后便轻声道:“闭眼。” 阮年闻言闭上了眼。 念安挣开了阮年的手。 手上空落落的。 并没有太久,念安清清冷冷地声音便又从侧旁传来,她说:“可以睁了。” 于是阮年便又听话的睁开了眼。 只是眼眸仍旧还是下垂的,余光也只是落在自己那沾满了腥血的靴子之上。 “看罢,无妨。”念安淡淡道。 阮年硬着头皮将目光往前,落在了斐梨儿身上。 只是又是略略的愣了下。 因为那斐梨儿身上盖上了衣裳,将那*着的血肉尽数遮去。 只不过那衣裳,却也渐渐的被红色染透。 那斐梨儿目光涣散,脸上煞白,薄唇紧咬,偶尔能听见从她嘴中传来的痛苦呻吟声。 阮年心中有些涩然。 向前走了几步,便在斐梨儿的身边跪坐了下来。 斐梨儿的眸中还带着泪光,见阮年坐在身边,眼中的焦点凝聚片刻,便又无力的散了开来。 “斐,衣。”斐梨儿的嘴唇张合,几个轻飘飘的字便有气无力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3 地从她唇中飘出,“你…别,别信。” 阮年侧着脸,将耳朵贴在她的耳边,勉强听清了她所说的话。 阮年心中的酸涩感更浓了,轻声道:“我不信。我不会信的…可是,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的同伴呢?” 斐梨儿无力地喘息了两声,一股血沫便从嘴边溢出,语调含糊:“死,都死了。” 都死了?阮年略略地环顾了下四周,却并未发现其他人的尸体。“你哥在哪?为甚么…只见着你一人。”阮年声音有些抖,眼中泪光闪烁。 “他…不是,不是。”斐梨儿眼中的光芒虽是暗淡,却又带着一股无法泯灭的恨意,语气略略激动起来。“不是。” 只是随着她的情绪不稳,斐梨儿又是猛烈的咳嗽起来。嘴中溢出的血沫竟渐渐发黑。 不是甚么? 阮年心中十分不解,却又只能顺着她的话安抚道:“好,不是。不是。” “阮姑娘,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斐梨儿暗淡的目光竟变得有神起来,那苍白的脸颊上浮出了两抹血晕,“我知道,我不行啦。只是我不甘心。我不能让那东西,毁了他。” 阮年也知道这就是书上所记载的回光返照。 心中的那股酸涩感涌上了眸底,那微笑着的脸又随着眼中的那股泪光开始晃荡起来。“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斐梨儿仍旧是在微笑,“虽然我们仅仅是一面之缘,我却总感觉你就像我妹妹一般。我信我自己的直觉,把这东西交给你,一定没有错。” 阮年抹了一下眼中的泪水,哽咽地问:“是甚么东西?” 斐梨儿隐在衣裳下的手动了动,似乎在很努力地挖着草地中的甚么东西。 只是随着那动作,斐梨儿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表情十分的痛苦。 片刻之后,一只手自衣裳中探出。 少了皮的手臂看上去十分可怖,也只能从形状上才能辨认出那曾经是一只手臂了。 斐梨儿手掌的皮,也被扒得干干净净。 手掌的肉少,透着森然白骨。 那指尖上,沾着些许泥土,血肉一片模糊。 她的手心,托着一枚红色的东西。 阮年颤着手从她的手心中,拿过了那红色的东西。 粘糊糊的温热,仅仅是握在手中。便被染了一手的热乎乎的鲜血。 这东西,好像是一枚玉佩。 只是被血液和泥土混着,已经看不到真正的形状了。 阮年便突然想起昨夜那死去的老五手中,便攥着一枚玉佩。只是还未等他们看清,斐梨儿便把玉佩抢进了怀中。 那现在这通红的东西,是否便是昨日她所拿的那枚玉佩? “阮姑娘,我知道我很快就要死了。”斐梨儿见阮年接过了她的所要托付的东西,脸上的笑容浅浅,眸底的光芒深邃却又带着一股不甘心的释然,“可是我,我真的不甘心……这枚玉佩。便是昨日老五至死都要抓着的东西,现下里,我将它转交于你。你答不答应?” 阮念心中涩然,怔怔地盯着斐梨儿一阵。继而便攥紧了手中的玉佩,哑声道:“我应你。” 斐梨儿喘息了两声,眸中浮出一抹满足的笑意,她望了望阮年手中的玉佩,郑重道:“若是你对这枚玉佩的来历有所好奇,那便带着它到江南的苏氏去找当家的大公子,就算我死了,他应当也会,会卖我几份薄面。会与你细细道来这枚玉佩的底细。而若是不想牵涉太多,那便只需将它小心佩于身上,不要轻易示人。阮姑娘心地良善,它定会护你平安。” 说完这般话后,斐梨儿嘴边的血沫又涌了出来。 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的暗淡。 她望着阮年,却又像在透过阮年的脸,望着甚么人。 目光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哥…”斐梨儿的嘴唇虚弱的张合,吐出了一个破碎不堪的音节。只是却又被风吹得轻飘飘的散于空中。 她抓着阮年衣角的手,也无力的垂落于白裙之上。 那手中的血液将阮年的白裙染的血迹斑驳。 那血液是冰凉的,刺骨的。 贴着裙摆,渗进肌肤,刺进肉中,让每一截血管都被冻得生疼生疼。 只是手中那枚玉佩,却又是滚烫而炙热的。 阮年痴痴呆呆地看了一阵斐梨儿已经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沉默着将手中的玉佩捏得更紧了些。 随即她倾下身,贴在那冰凉的耳际,眉眼温柔至极。眸中却带着滚烫的泪水,她轻声道:“谢谢你相信我,梨儿姐。” 阮年伸出手,将那沾满鲜血的衣裳扯上了一些,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脸上。 随后便有些滞缓地站起了身。 脚下发麻。 阮年却在下一刻发现不对劲起来。 自己的衣裙和手掌之上,竟黏满了黑色的血块。方才斐梨儿留在自己身上的鲜血,散出一种奇怪的恶臭。 这股恶臭,就和阮年先前在远处闻见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这是甚么?”阮年虽然为斐梨儿的死难过得有些恍神,但此时却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惊着了,有些慌乱的便要去扯念安的衣角。 “莫碰我。”念安眼中含冰,脸上更是压着一层冰雪。眸光微微扫过念安那只充斥着血污的手,身形微动,便远远地躲开了。 阮年抓了个空,抬头便见念安已隔得老远。 心下委屈,便可怜兮兮地垂下了眸子,眸光软软的低声道:“你竟嫌弃我?” 念安面无表情回道:“我嫌弃你。” “...” 阮年望见她的眉眼冷漠,便有些讪讪地背过手抹了抹。 “我晓得,你喜净。你不必离我这么远…我,我不会碰你的。”阮年咬了咬唇,小声道:“其实我也很讨厌血。更讨厌那些血沾在我身上。方才斐姐姐抓着我的衣角,我心里被这血刺激得可难受了。。虽然心中不愿沾染血污,但也只能生生的受着,咬着牙齿挺着。” 念安淡淡道:“方才我见你一口一个斐姐姐叫得亲热。为她掉眼泪也掉得十分欢畅,并未见你有过半分不愿之色和挣扎之色。” 阮年被念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4 安这些话刺得有些羞窘,耳根也微微热了起来。犹豫了半晌,又是小声的嘟囔道:“她就要死了,却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唯一能做的只能扯着我的衣角,求一份寄托和认同。若是那时候我还挣开她的手,让她至死之时心中都不欢畅。那对她未免也太过残忍…只要是有心肝之人,都会觉得她那副惨状十分可怜,也会多给予一分关怀而不会冷言冷语罢。” 念安似笑非笑,眼神中晕着光,问道:“那你此番言语,便是在说我没有心肝?” “…” 阮年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第二第十章 死玉 “怎么都没有见着其他人的尸体?你先前不是对我说,死的人不止一个吗?”两人向前走了一些时辰,阮年终于是受不了这种诡异的静谧,低声问道,一双手不自然的在白裙上磨擦。 可是那黑色的血垢怎么也擦不掉,反而随着这种剧烈的动作变得更为牢固起来, 阮年有些头疼地蹙眉。 周围也没有甚么可以清洗的地方,就算可以清洗,那也没有干净的衣物。 从身上散出的恶臭让阮年支撑不住的头昏眼花起来。 “为甚么她流出来的血竟会这么快的就凝固了?我怎么擦,都擦不掉。”阮年被熏得迷迷糊糊,想用手捏住鼻子,可是抬起手才发现,那手上的血块比衣裙上的更多,恶臭味也愈浓。 念安面上神色淡淡,一双眸子扫了扫阮年乌黑的手,说道:“擦不掉才是应当的。” “啊?”阮年有些迷糊的问了句,“为甚么?” 念安没有回答阮年的问题,而是在沉默一阵之后开口问道:“那块玉佩,你将它放在哪里?” “玉佩?恩…玉佩在我衣服内侧的口袋之中。”阮年嘴上说着,一只手便从怀中摸索出了那块玉佩,“上面好像刻着甚么字…只是上面血污太多。我望不清。” 阮年一边说着,视线就落在了手中的玉佩之上。 手中的玉佩通透。 竟是干净得连半点黑血残留都看不见。 阮年心中吃惊,将那块玉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再是拉开自己裂开的袖子望了望。 里面却半分血迹也无。 那这块玉首先沾染的血迹都到哪里去了? “这,这。。”阮年有些磕巴,手中的玉佩毫无杂质,在手中的温度也十分适宜。不温不凉,触感却细腻得像是一块凝脂。 念安却没有半分惊讶,只是那望着阮年脸颊的墨色眸子却带着些深沉的意味。 随后她便伸出了手。 阮年呆呆地将手心的玉佩放进了念安手中。 念安指尖微触,手上晶莹的色泽竟是比那白玉佩更为的夺目。 阮年忍不住地一直盯着她的手。 骨节分明却又纤细,那指甲的光泽也是温润极了。 念安的手翻动,阮年的目光也就随着她的翻动而翻动。 念安顿了顿手。 神色淡淡,下一刻,那黑眸便落在了阮年身上。 “好看吗?” 阮年正处于恍惚失神的状态,听见问她,便想也没想地答道:“好看。” 待阮年回过神,便见着念安把玩着那块玉佩,眼神中颇带玩味之色。 脸顿时烧了个通红,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看着你的手?” 明明视线落点都差不错啊。 阮年在心中嘀咕。 问完这句话,便见到念安的眉间揉上了一抹笑意,就连唇边都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只听念安开口道:“我是问这块玉,好不好看。” 阮年大窘,脸热得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伸手擦了擦汗,声音微弱:“好,好看。” 好看极了! 见阮年这副模样,念安也不继续打趣阮年,而是将手中的玉递给了阮年,继而淡声道:“你收好罢。” “你不要吗?”阮年有些奇怪,接着说道:“它和苏氏颇为渊源。这快玉给你也是最合适的。” 念安摇头,扫过那块玉时,眼中却是意味深长,道:“这块玉本来便是你的。你往后也不会同我分开,在你身上和在我身上并无多大差别。” 这话听得阮年嘻嘻笑了起来,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道:“你说得可对了。咱们不会分开。” 念安表情未变,一脸淡然。 阮年接过那块玉,便忍不住地开始细细打量那块玉佩。 在庙中瞥见时,便觉得这枚玉佩分外眼熟。现在这么看着,那种诡异的熟悉感也愈来愈浓郁。 玉佩十分的小巧,泛着柔柔的浅碧色,将它拿到空中借着光线打量之时,发现它玉中竟有许多红线,就像有人将血液浸在了玉中。 正面刻着一个古怪的字,摸上去有些硌手。 那字扭扭曲曲,似勾画,似涂抹。 横不像横,竖也不像竖。 可是为甚么知道是个字,而不是刻画的图案呢?阮年心中慌乱。 这字十分的眼熟。 不管阮年怎么努力回想,都还是找不到有关于这个字的一点回忆。 于是阮年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投在了念安的脸上。她细声细气地说道:“我不识得这个字。” “引。”念安淡淡道。 “引?你怎知道?”阮年没有想到,念安真的认识这个字,目光停在玉佩上的字,“怪模怪样,我不知出自甚么地方,甚么朝代。” “是文字是一人教于我的。所以我识得。”念安说这句话时,神色竟是破天荒的柔和,如墨的眸子都被这神色染上了几分暖意,“这并非是属于世面上通用的文字。你不晓得,也是应当的。” 阮年望着念安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甚么好。只能心存不甘的念叨道:“谁说我不识得,我瞧这字非常的眼熟。指不定我多看会,便会想起来了。” 念安摇头冷声道:“你若是能想起,还需等到现在?不识得便是不识得,莫找借口。” “那个教你识字的人。是谁啊?”阮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能让念安换个表情说话的人,实在是了不得。 念安一怔,神色更为冷淡,她道:“不该问的,莫问。”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5 见念安神色冰冷地往前走去,阮年又赶忙的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心中不悦,我便不问那些了。你只要告诉我这块玉,是甚么玉?” “死玉。”念安脚步未停,淡淡道。 “死玉?这是甚么怪名字。”阮年跟着念安,嘴中嘀咕,手中也不断的捏着那块玉佩。 “…”念安顿了片刻,便又开口道:“死玉便是出自那些陈年老墓的玉。在外行人看来,这些玉中含有红色杂质,卖相极差。但若是落在倒斗一行人手中,那便是了不得的宝贝。” 阮年的神色一僵,看着手中的玉佩发痴道:“莫非是那些死尸身中的玉?” “并非如此。”念安眼神清幽,盯着那块玉说道,“玉在见光之前,便不知埋在墓穴之中多少年。在时光沉淀之下,把墓中的尸气和阴气都吸进了玉内。再沾上人血之后,玉内便会生成类似于血丝一般的痕迹。” 阮年又瞅了瞅那些红丝,疑惑道:“那这块玉佩,就是沾过了人血的?” 念安点头,解释道:“沾过人血的死玉,便能拿来克制墓中喜材中五鬼和大粽子的尸气。是所有倒斗之人都垂涎不已的重宝。” “粽子?墓中也会出现粽子吗?”阮年诧异不已,口中便道,“今日我才知,粽子埋久了,竟也会产生尸气。不知这埋了这么多日子的粽子,吃起来是甚么滋味。” 只不过,难道粽子也是活物? 阮年百思不得其解。 念安听到阮年的话,表情略有些古怪,望了阮年半晌,终于是开口:“我说的粽子,是墓中埋着的尸体。” 阮年差点咬到舌头。 “这是倒斗之人的暗语,大粽子是指那些失去了生命迹象却仍旧能伤人的凶尸。更加通俗一些,便是僵尸。”念安乌黑的眸中带着凉凉的笑意,“若是往后有机会,我定满足你的心愿,叫你尝尝大粽子的滋味。” 阮年低下头,沉默半晌,再是有些感叹的说:“你懂得可真多。” 念安眼神淡漠道:“若是你到了我这般年纪,很多事,就算是不想懂。也得懂了。” 阮年听这话便觉得有些奇怪,偏头笑着说:“我瞧你也不过是二十岁余岁的模样,但听你语气,却总感觉你很老很老了似的。” 念安回过头,眸子通透明澈。冰雪般的容颜被光线晕上一层薄晕。 白衣,黑发。 黑色,白色。 这两种最简单的颜色,却勾勒出了最纯粹的她。 她站着,就像一幅冷冷清清的画。 念安转回了眸。 良久,阮年听见一声叹息。 空中的血腥味又变得浓郁起来。 阮年下意识的顿了脚步,望着前方的密林有些犹豫不定起来。 那股味道和斐梨儿血的味道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但这究竟是什么血味,阮年也说不清楚。 “前面..”阮年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艰难地开口。 先前阮年心中还抱着些希望,那些人并没有出事。可事到如今,阮年的心沉了下去。 念安点头,再是摇头。 阮年竟然在瞬间明白了念安的意思。 点头便是说明她知晓了,摇头也就是,让自己不要开口说话。 阮年颤抖着手,向念安的裙角抓去。 念安眸光闪了闪,身子微微僵硬。 只是却没有躲开阮年伸过来的黑爪子。 阮年的手触到了念安的白裙,冰凉的触感渗进了手掌之中。 心中竟安定了下来。 念安轻声道:“别怕。” 阮年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幽幽的树林,牙齿开始打起哆嗦:“血味..好浓。” 第二十一章 失魂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也不是第一次预感到有人要死在面前。 可她还是怕。 害怕得发抖。 怕死亡带来的那种令人质窒息的恐惧。 更怕触及那些空洞散了魂魄的目光。 死亡是有味道的。 那是一种冰冷的,充斥着不甘和怨恨的味道。 不管每个人在死前表现得多么豁达,亦是无所谓。但是在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仍旧会对生命恋恋不舍从而产生扭曲的怨恨。 阮年停住了脚,手中扯着念安的衣角,固执地不肯再往前一步。 低着头,看着沾满了血污的手。愣了愣,旋即便松开了手。 那裙角雪白的裙角染上了阮年乌黑的指印。 “对不起…”阮年眼神懊恼,低声道歉:“我…我弄脏了你的裙子。” 念安神色淡淡,眸光从那脏兮兮的手印上滑过。 唇瓣微抿,却并未开口。 “我实在是很不想去。待会儿我可否遮着眼睛不去看?”阮年软声问道,浅色的眸光中溢满了水雾,看上去可怜兮兮。 念安神情清冷,沉吟片刻说道:“你若是遮住眼,那该如何行路?” 阮年目光更为的柔软,睫毛轻颤后,轻声道:“你可否抱…” “不可。”念安皱眉,冷声打断了阮年的话。 阮念还未说完的话卡在嗓子里,憋得脸颊通红。 “我都还未说完话…你怎就这般果断的拒绝我?”阮年心存不甘地问道。 念安淡然地开口道:“你未说完,但我也知你想让我做些甚么。且,就算我猜错了,我也不会应你。” 阮年闷闷地问道:“为何?” “能让你摆出这副表情的,必然不会是甚么好事。”念安面无表情地开口,“既然不是好事,那我为甚么要应你?” “...”阮年被噎得没有话说,垂下眸子看了看脏兮兮的衣服。 自己这副样子,她那般喜净。让她在此时触碰这些脏污,定是不愿的。 阮年开口前便想到了。 这黑心肝的冷面女人,若是她应了,才是真正的奇怪。 只是事到如今,阮年却还是有些闷。 原来自己内心深处的害怕以及恐惧,在她的心中连一件衣服也比不上。 想到这里,阮年发起愣来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6 。 一股冰凉覆上了手背。 触感细腻而又柔软,带着从骨子里透出的凉意。 念安轻轻地裹住了阮年的手。 阮年错愕中抬起的视线,却在下一刻生生地跌入了念安的眸中。 她的眼中弥漫着墨色的夜。 耀着浅浅的暖光。 阮年心中酸涩,看着神情冷淡的念安更是百感交集起来。 念安很淡漠地无视了阮年手上的污血。将阮年紧握着的小手扯开,再勾住了阮年的手。 做完这些后,便静静地拉着阮年往前方走去。 阮年咬着嘴唇,看了看那树林,再看了看身前的念安,迈开步子又跟上了念安的步伐。 握着阮年手的手掌并不温暖,但阮年的内心却变得无比炙热。 连带着手心都发烫起来。 念安神色冷清,语调更为的清冷道:“心若是中害怕某样东西。就不要逃避。更不要想着依靠别人。而是要勇敢的面对它,直到自己能打败它为止。所有的恐惧,都是来自内心。” 阮年点点头。 念安黑眸微闪,回头望了望阮年,轻声道:“你不可以怕。” 阮年确实是将念安的这番话听进了心中。 只是听进了心中和能不能做到还是两回事。 任何一件事都需要适应的过程的。 至于念安说的不可以怕,阮年也只能苦笑着希望往后的日子中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吓得脚打哆嗦就好。 阮年抓紧了念安的手。 跟着念安踏在这条并不显眼的道上,每一步都走得有些心惊胆颤。 目光匆匆落在周围的树木上,又匆匆地收了回来。 那高大的树木散着一股清香,混着不知道从甚么地方飘来的血味,缓缓的絮绕着,随着两人的呼吸,进了胸腔之中。 没有鸟鸣没有兽叫。 林子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脚踏在地上硌着小石头时发出的细微咯吱声。 阮年的手心渗出了汗珠。 因为那空中的血腥味又浓郁了几分。 阳光落在了阮年的肩头,但未曾感到半分温暖。 那光线中也掺着碎冰,细细碎碎的顺着脖子的弧线滑进了衣裳之中。 那是是冰凉的。也是刺骨的。 阮年的肩微微颤了颤。 阮年看见了一只鞋子。 那鞋子孤零零的滚落在不远处。 只是没有血迹。 那只鞋子侧着贴在地面上,空荡荡的露出纯白的鞋壁。 念安停了下来,淡淡道:“就在这里了。” 阮年听到念安的话,有些紧张的扯了一下她的手。 阮年指着侧旁的树林,磕巴地说道:“有,血味。在那边。” 念安微微点头道:“和先前你所闻到的,有甚么不同?” 不同? 阮年想了想说道:“先前我在梨儿姐…的尸体旁,闻到了一股很恶心的臭味。但是这里没有,倒是血味浓了一倍不止。” 念安的视线凉凉的从阮年身上滑过。 那冰冷的目光让阮年脱口而出的梨儿姐都叫得十分滞缓。 “那便对了。”念安牵着阮年,便往那处走去,“你不用捂眼。” 阮年眨巴了下眼睛,颇为疑惑地问道:“为甚么?” 念安不答,只是拉着阮年绕过了那边的几棵树木后,便停住了脚步。 眸子漆黑,静静地凝在前方的树上。 树上。。 阮年僵硬着脸抬头。 看见了几条在空中荡着的腿。 晃晃悠悠的。 那是几个人,脖子却被绳子挂在高树之上。面庞青紫得发黑,眼眶通红,却是翻着白眼。舌头自口中吐出。 一片血肉模糊。 那舌头也是乌黑的,正往下滴落黑红色的血液。 其中一人的脚上没有穿鞋,一只落在身下的染血的草地之上。而另一只,便就是滚落在两人过路的道上。 几个人的脚随着风晃悠着,飘荡着,似几张破碎不堪的纸片。 若不是有绳子勾着,在下一刻便要被卷走了。 他们就是斐梨儿和斐衣的同伴。 那五个身形各自的大汉。 为了死去的兄弟红了眼眶的真性情男人。 现在他们一个一个的被挂在树上,再也没了声息。 念安眼神冰凉,目光落在了那个穿着灰衣的人身上, 灰衣人身体晃动,念安的目光也晃动。 阮年深深呼吸,压制住心中那种憋闷感。 也随着念安的目光望去。 这一下,阮年心中咯噔,脚下不自然的往后退了退。 阮年的视线穿过了那个灰衣人的肚子落在了他身后的树上。 他的肚子破了一个洞。 只是他紧挨着树,身后的树木遮住了他的伤口。若不是念安,阮年也不会发现这个人的肚子被破开了。 只是没有内脏。 和在庙中死去的那个老五一模一样。 他周边的血肉泛着白丝,切口却十分光滑。光这种光滑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吃空了他的内脏,再从身体里钻了出来。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阮年不寒而栗。 那灰衣人的胸前好像挂着甚么东西。 在阮年眯着眼想看清那是甚么时。 一枚石子却化成了黑影从自身边破空而去。阮年眼前一花,随着一阵绳锦破裂声和沉闷的穿破之声。那挂在树上的尸体便尽数落了下来。 而那枚石子却接连穿透了几棵粗壮的树木,最后才落在远处的草丛之中,没了踪迹。 念安神情冰冷,一双手掩在了长袍之下。 让阮年最不可思议的却是念安竟会出手将那几人的尸体从树上放下来。 “看罢。”念安牵着阮年,走近了那灰衣人的尸体,眸子淡漠得很,“发甚么痴?” “你为甚么…”阮年呆呆地被扯着走了几步,指了指树上再指了指落在地上的尸体,“你不是最讨厌做这种事的吗?”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7 “确实。”念安淡淡答道,“但是相比,我更厌恶有人的脚置于我的头上。” 阮年瞬时就懂了念安的意思。冷傲如她,怎么能容忍几具尸体在头上晃悠。 这和踩头又有甚么区别? 念安眸光晦涩不明,望着地上的凉透了的尸体,抿了抿唇。 灰衣男胸前挂着的是一模样古怪的玉。 念安俯身,轻轻地将那玉扯了下来递给阮年。 玉佩是冰凉的。个头十分大,阮年的手也只能勉强的将那玉包着。 手缝中露出的一角锋茫,闪着青玉的冷光。 “这不会又是死玉罢?”阮年忍不住问道。 念安摇头道:“死玉乃是真正可遇不可求,聚集了墓中阴气的玉必定色泽温润而小巧。并不会像这般泛着冷光。” “自古有言,玉为温润而非冷锐。可是这块玉我瞧着却不见半分润泽之感。”阮年摸了摸那棱角道。 “ 因为这玉并非是君子配玉。”念安勾唇,轻声道:“这是苗疆的葬骨玉环。玉的锋锐便是用死人骨头不断打磨而出。有极重的凶戾之气,八字极硬的人才能受得住这种凶煞从而化凶为吉。否则在墓中起不到任何的克制的功效,反而会唤起那些粽子的凶性。” 阮年听得一愣一愣地,呆呆地像是重复地问道:“墓中?” “这行人便是倒斗之人。”念安面无表情地看了阮年一眼,“你那个梨儿姐,亦是。” 阮年:“…” 十分纠结。 阮年心道,为甚么要特别将斐梨儿拉出来说? 念安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长长的尖哨,静静地放在了唇边。 旋即,一道清脆而又绵长的声音从哨中传来,响彻了整个树林。 她白皙的手指搁在尖哨末端,泛着如玉般清冷的光泽。 阳光斜斜的晕着薄光落在她的肩头。 白衣灼灼,长发微扬。 念安的眉目凝着冰霜,是极美的。却又冷到了极致。 她黑玉般的眸子沉着雾霭,藏着深邃的漩涡。 阮年不知道念安要做些甚么。 却又不忍出声破坏这美丽融洽的一幕。 很快,远处就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和嘶鸣声。 就像在呼应这清脆的哨声。 笔直的远道上出现了狂奔而来的黑影。 那是一匹野马。 没有马鞍,没有缰绳,曲线却优美健壮,脚步稳稳当当。 阮年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匹马到跟前,再木然地抬头瞥了一眼念安,口中问道:“你既然有马,为何在先前不将它唤来?” 念安冷冷清清的,略微垂眸,语气更是冷淡得噎人:“我本是想的。可是望见你哭得太丑,我不敢唤,怕吓坏了它。” 阮年:“...” 早知道就不问了。 这小心眼又是一肚子墨水的黑心肝女人是永远也说不出甚么好听的话的。 只能气到自己罢了。 第二十二章 异状 只是很奇怪的便是没有发现斐衣的尸体。 阮年站在马前。 皱着眉头望着树下那堆冰冷的尸体,有些疑惑不解。 若是说这斐衣死了,但是没有见着尸体之前也不能这般断然的肯定。 可要是说他没有死,阮年又觉得不大可能。 因为一行人都死透了。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斐衣都不可能逃得过。 只是这些人的死相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和可怖。斐梨儿被扒了皮,痛苦挣扎着死去。剩余五人未见打斗和流血便被吊死在高空。 究竟是甚么人? 又或者是甚么东西才能做出这般惨无人道的事? 阮年回想到斐梨儿咽气时的情形。 她好像并未对自身死亡有过多的惊诧,语句间也未曾提到过有关于做出这一切的凶手。 而她有的,便是对即将逝去的生命浓烈的不甘。 以及对于斐衣的执念。 耳旁风刮得厉害。 马背上没有马鞍,臀骨直直的撞击马背,疼得阮年呲牙咧嘴。 不管坐了多少次的马,阮年都无法习惯这般折磨人的路程,以至于到了后来,留在阮年脑海深处关于初次骑马的回忆也只剩下疼痛和煎熬。 坐在阮年身后的念安,目光淡淡,并未露出半分不适之色。 她的手穿过腰部,轻轻的环住了阮年的身体。 那股冷冽的香味绕过脸侧。 钻进了阮年的唇齿间。 阮年慢慢的呼吸着。 就像是把她独有的香味一口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旋即,阮年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大腿根部,问道:“先前你只说去江南,可并未说是江南的哪块地方,现在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其实阮年这番话是有私心的。只有引出了具体的位置之后,她才可以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起两人究竟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 若是再像现在这般颠簸几个时辰,这双腿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 同时也只有问得含蓄了,念安才可能不捉弄于自己。 “姑苏。”念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混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似乎还带着些奇怪的笑意,“腿不会废了。” 阮年默默低头问道:“那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到达姑苏?” “一个时辰。很快的,莫要担心了。”念安声音竟罕见的带上了些许柔和,“待会儿到了姑苏城中,便先寻个客栈让你吃点东西填腹。你昏迷的日子也不短,长时间未进食。是否觉得饿?” 不短?长时间? 阮年捕捉到这几个词汇后,便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念安,问道:“我究竟昏迷了多少天?” 阮年醒过来之时并未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留给阮年的红烛,也仅仅燃了一半。 后来随着那行人的到来,红烛也在夜间不知不觉的熄灭了。 阮年想到这些便迷糊起来。 这种种迹象让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昏睡过去一天而已。 但若是照着念安此时这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8 般说法来看。 难道…是几年? 想到这里,阮年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因为这完全可以解释为甚么自己的身体突然就拔高了这么多。 许是阮年眼中含着的惊恐太过于扭曲。 念安低头看着阮年,眼角竟微微弯了起来。 那墨色的眸子中噙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清淡道:“也并非你所想的几年。只是三日罢了。” 阮年被噎了下,有些恨恨的别过脸,咬牙道:“三日被你说得像是过了三年般长久…你这…你这人心眼忒坏,只会吓唬我。” 念安收敛了眸中的笑意,目光中带着些意味深长,轻声道:“原来昏迷个三日,在你心中竟也算不得久?” 念安的眼神深深,那其中尽是令人琢磨不透的淡光。 阮年愣了会,嗫嚅了下唇,答道:“相比于三年,那确实是做不得甚么数。” 念安不再言语。 阮年却感到念安将环住她腰部的手微微收拢了半分。 有些紧。 阮年觉得念安是想说些甚么的。 只是又不知为何,她最终也没有开口。 不知在甚么时候天上的云变得乌沉沉的。聚集在头顶,随着风浪不停的翻滚。 那黑压压的云将天空染得一片漆黑。周边的空气压抑着呼吸,吐息将都好像混着空气中的泥沙。 空中带着滚烫的湿气,随着马蹄生风。打在脸上就像刀子在割着脸颊。 阮年看了看天色,有些难受的缩了下脖子,奇道:“真是怪了,刚刚还是一派好天气的景象。怎的转眼就要下起雨来。” “姑苏要到了。”念安在身后低低地答了一句,“所以下雨并不是甚么奇怪的事。” 阮年听了这话反倒是更为的惊奇了,嘟囔着说道:“听你这话说得倒像是姑苏不下雨才很奇怪似的。” 念安未语,只是微俯下了身。 脸颊贴近了阮年的脖颈。 那清浅的呼吸洒在肌肤上,有些刺痒。 阮年忍不住的侧了侧身子,想避开这种颇为奇怪的折磨。轻声问道:“你在做甚么?” 那股呼吸还是静静地绕在脖颈。 过了许久,念安道:“我坐于你身后,被你身上的酸臭味熏得有些受不了。刚刚风刮得大了些,那味道被风卷的实在是太过刺鼻。我只好低头来缓一缓。” 阮年被这话说得满脸通红,羞恼道:“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酸臭味。” 念安好像是在笑,语气轻柔得就像是夜中刮过的一阵清风,她道:“你若是你不信,可以回过头来闻闻。” 阮年耳根攀上一抹红,不禁也有些怀疑起来。 她这般笃定的语气,难道竟真是因为几日都没有收拾自己而产生了酸臭味? 心中虽是疑虑,口中却不甘示弱道:“闻就闻。我可不信!” 阮年说完这句话后就猛地回头。 念安的下巴就轻轻的磕在阮年的肩膀处。 这般回头后。 阮年的视线便兀自的撞进了她那裹着夜色的眸子之中。 念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支起一片淡淡阴影。 那隐在睫毛下的眼睛生得极为好看,眼角上扬却又不显得轻佻。眸子漆黑如墨,眸底含着淡淡的笑。 那冰雪般晶莹的容颜,就这么近距离的暴露在阮念的眼中。 阮年的呼吸一窒。 念安抬起了眸,那神情是极为专注。 她好看的眼睛深处揉着的影子细腻而又浓稠。 明恍恍的。 随着这炙热的风荡出一抹温暖的柔光来。 阮年的身子蓦地一紧,心中竟像是被甚么东西刺了一下。 阮年转回了头,有些不自然地扯了下自己的衣襟。 身后的人声线仍旧清冷,却又带着奇怪的笑意开口问道:“怎就回过头了?莫非也被臭味熏到了?” 阮年愣了愣。 有些咬牙切齿。 这人!着实太让人生厌了! 阮年心中带着恼怒的尴尬。 面上也不知怎么就烧火燎的滚烫起来。 阮年哼了一声,不说话。 念安似是非常愉悦,听到阮年的哼声,竟轻声的笑了下。 雨落下来之时,阮年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巨大城门。 那城壁被附近的树林延伸出的树枝遮住了一角,枝叶茂密。正随着雨风哗哗的摇曳着,投在地面上的的阴影也随之剧烈的晃动起来。 露出的城墙整体泛着灰白之色,在雨水冲洗之下蒙上了一层静谧的雨雾。青石砖错综复杂的盘地而起。脉络清晰中透着一股古朴的味道。远远的望去,就好像一个精铁铸成的盔甲巨人。 这就是姑苏。 打在脸上的雨水豆子般的大小。 有些轻微的疼痛。 阮年的头发和衣裳早已湿透,就连身下的马毛也是湿漉漉的。 马蹄踏着地面的积雨,溅起一片泥花。 沉稳的马蹄声哒哒得十分有规律。阮年的眼神就聚焦在了它甩起来的那着雨水之上。 没有觉得半分的不适。 这场雨一扫先前空气中带来的所有烦闷之感,空气清新得让阮年舒心。 那些雨水落在身上之时,更是让阮年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恍惚感。 这让阮年竟荒谬的觉得,她本该就是属于这片雨,属于这片天。 阮年的目光,又落在了环着自己的手上。 念安的骨节泛白,仔细望去时。发现那双纤手竟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只不过因为她的手是交叉着悬空于腰部上。那种不自然的颤抖竟没有让阮年感应到。 阮年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揪了一下。 那种慌乱随着心脏的跳动,混着血液往周身每一处毛孔开始蔓延。 阮年僵硬着手,慢慢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一片冰凉。 那些雨水顺着手指滴落在自己身上,再是滚落在念安的手上。 念安的手指又轻微地颤了颤。 “你怎么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39 了?手…为什么会抖?”阮年颤声问道。 话才出口,又被自己那干涩的嗓音给惊到了。 身后的人呼吸仍旧均匀,停顿了半晌。 “我没甚么事。”念安的声音仍旧淡漠,语调平稳,连半分颤抖都没有。 阮年却是不信的,固执的回头想望一望念安。 念安那环在腰间的手动了动,随后便压在了阮年的头上。 “莫要乱动。” 那掌心湿漉漉的,那冰凉刺骨温度自头顶传来。 阮年打了个哆嗦。 念安的脸从身后探来。 阮年只是微微侧脸,便将她此时的模样瞧了个彻底。 念安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的眸子中盛着这片雨,也是湿漉漉的。 “这雨,可真惹人厌烦。” 念安轻声道。 第二十三章 姑苏 说完这句话后,念安又似疲倦的靠近了些。 她的气息混着雨水味的味道,贴得如此之近。 念安的话语平稳又裹着湿暖,但她的身子却冰凉似雪。 念安轻轻依在了阮年的背部。 好冷。 阮年有些瑟瑟发抖起来。 这股冷意交杂着那股热气,阮年有些受不住。 稳了稳心神,话语间添了几分颤抖道:“你这是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吗?现在身子那么凉,难道是被淋病了吗?” 念安顿了一阵,声音才从侧旁传来:“傻姑娘,我怎么会生病呢。” “那,那你这是怎么了?不是生病,你的手为甚么会抖?脸色为甚么会发白?还有你的身子…会凉成这样?”阮年心中着急,说话的语速也非常之快。 这么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后,不免更为焦急了。想转过头去再看看念安。 只是念安的手紧紧的锢住了她。现在别说转头,就连侧个头都非常之难。 这般情况下,阮年根本看不到念安的情形。 “莫担心我。只是有点累罢了。”念安语调淡淡,手上微微用力,止住了阮年在她怀中乱扭动的身体。 阮年身子动弹不得,心下更是委屈地开口道:“你最爱说的便是让我不要担心。可是你…你这般情况怎么能让我不担心?” 说到这里,阮年眼睛一热,旋即又极力的克制住了话语中的哽咽。 雨下得越发的大了。 视线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有身下的马还是一如既往,步伐坚定地冲着那座灰色的城池而去。 这雨,确实惹人厌烦。 “果真还是个爱哭的小孩,动不动就掉眼泪。”念安淡淡的语声带上了几许柔和。 她虽然是一副甚么事都没有的模样,但阮年心里知道。 她很难受,非常的难受。 或许是难受得就要死了。 又或许是难受得犹如钝刀子在割心头肉。 可她性子淡漠隐忍又高傲坚韧。 不管内心多么痛苦,她的面上也永远是波澜不惊的冷漠。 阮年涩声道:“你都没有看到我的脸,怎么知道我哭了?你又不是神仙,甚么都知道。你个没有心肝的怪女人,我才不会为你掉眼泪呢。” 如果是神仙就好。 那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的难受了。 念安环着她腰部的手微微放松。 阮年愣了下。 随后便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抚过了脸颊。 指尖冰凉,缠着一股淡香。 阮年回过头,便见着念安将那抚过自己脸的指尖压在了她苍白的唇上。 眼睛漆黑如墨,雨丝落在她的眼里,荡出了光影。 她淡声道:“好苦。” 阮年呆呆地看了看她的手指。 随即又僵硬地转过了头,伸手用力抹去了脸上残留着的泪水和雨水。 念安呼出来的气带着水晕。 阮年在那股绵长温软的淡香中捕捉到了一股稍纵即逝的苦味。 阮年虽然对自己那灵敏得诡异的嗅觉感到奇怪。但也因为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没来得及多想。 好像在曾经。 自己并不是这样的。 从来没有见过鬼怪,也从来也没有问到过一些奇怪的气味, 村子里有人杀了一只鸡,或者宰了一只牛残留下的血腥味也只有走近了才能闻到。 而如今呢?为甚么能够闻到苦的味道? 苦。 不应该是尝出来的吗?阮年愈来愈觉得奇怪,方才那味道绝对没有捕捉错。 确实是一种刺得鼻间酸酸的苦味。 念安怎么了? 阮年又不安分动了动身子地想回头看看念安的表情。 只是才刚刚想过头,又被念安的声音生生地止住了微偏的脖颈。 “莫回头。”念安的声音带着些沙哑的钻进了阮年耳朵内,“莫出声。” 阮年乖紧紧地闭上了嘴。 姑苏城愈来愈近,近得只要阮年伸出手便可以用手掌把它拿下来。 前些时候,阮年还觉得这马脚蹄生风,可现在她又觉得这马慢得挠心。 念安不让她说话,也不让她回头。阮年也就只能睁大了眼顶着满天的大雨望着前方。 姑苏城门外守着四名士兵,没有穿着蓑衣也没有撑着雨伞避雨,他们只是身着铜色的轻甲,踏着鹿皮短靴。 腰间绑着一个奇怪的褐色葫芦状的东西。 水浸湿了他们的帽沿,湿嗒嗒的从头顶落下来。 手中执着长矛,神情肃穆得让人胆寒。 听到了马蹄声,他们的目光同时转到了两人身上。 阮年很清楚地感觉到这四人的目光在扫过自己身后的时候,都有一瞬的失神,随后那眼中的一闪而过的光彩竟生出了几抹火热之意。 两人身下的马也像通了灵性一般,见即将接近城门,便嘶鸣了一声渐渐的停下了脚步,随后就低着头不断的在原地喘着粗气踏蹄。 念安的手颤得更为厉害。 那从空中落在她身上的雨。好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0 像都在此时化为了钢针,正在一根一根的刺进她的身体之中。 顿了半晌,念安松开了阮年的腰翻身下马。 薄薄的白衣沾了水,紧紧地贴在了念安的身上。勾勒出了她高挑曼妙的身姿以及身上若隐若现的弧度。 黑发有些散乱的凝于身后,露出了她晶莹似玉的耳朵。玉腕上的那根红绳因为浸了水,反而显得红得更为的灼目起来。 她的身子微微一晃,脚步似是没有踏稳,险些便要摔倒在地上。 站在最前头的是一名身形高大而面部黝黑的青年男子,见念安站也站不稳。便伸出了手往念安的方向搀扶而去。 “拿开。”念安身子颤抖,脸上苍白却连半分表情都没有。眼中凝着厚厚的冰霜,冷漠地盯着那只向她伸过来的手。 那青年男子尴尬地将手凝在了半空中,一张黑脸臊得都透出了几分红色。 缩回去不是,伸过去也不是,见他沉默了一会,有些犹豫地开口为自己辩解道:“姑娘,我是见你站不稳想扶你一把。你莫要把我当坏人。” 阮年望了望马背与地面的距离,闭着眼便要从马背上跳下去。 身体压悬空时却感到有一只修长的手臂,将自己从空中捞了过去。 念安的身体仍旧冰凉刺骨。 阮年贴着她的身子,身体又抖了抖。 念安的唇抿得很紧,眸光深沉的盯了一阵着那个满脸通红的青年士兵。 旋即她便移开了目光,语气淡淡:“我明白。可是你莫要碰我。” 青年男子面上一愣,转而讪讪地缩回了手,带着些歉意道:“是在下唐突了姑娘。姑娘莫要放在心里。” 念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往马耳旁低声说了些甚么。 只见那马非常眷恋的蹭了蹭念安的手臂,随即便转身甩开了蹄子往先前两人过来的方向跑去。 蹄尖踏着水,很快便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念安神情淡淡,眸子含冰,牵着阮年便要绕过那四人往城中走去。 “姑娘…请止步。”那站于黑皮肤旁边的一名士兵开口了,身子微动,便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念安的身前。 念安停住了脚步,眉头微一皱,冷声问道:“这姑苏甚么时候下了禁城令?” “这禁城令嘛…倒是没有。只不过最近城中发生了一些事,大公子吩咐了我们。若是外乡人想要进城,必须在城外待满四个时辰,且要接受盘查。”那士兵嘿嘿笑道,,“看姑娘们这番模样,也不像是姑苏人士,莫要让在下难做。” 四个时辰?盘查? 阮年愕然,这姑苏是发生了些甚么? 如此刁难的条件摆明了就是让外地人士不满,间接阻止人进城。 那黑脸青年脸上有些不自然,扯了下那个说话的士兵,眉头紧紧地皱着,随后便摇了摇头。 说话的士兵侧过头,小声地在黑脸青年耳边说了些甚么,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念安脸色依旧冷漠地将两人打量了一番,像是听见了甚么,唇边溢出一抹冷笑。 那黑脸青年咳嗽了一声,略有些尴尬地开口:“望姑娘在此处歇息片刻,待我们上报下大公子。” 歇息片刻?阮年心中有些愤愤。 这雨看上去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此处除了着挡不住雨的大树,也没有甚么遮挡物。 这番话说来,不就是要让两人在城门前站上四个时辰么? 也许四个时辰也只是和幌子,过了这四个时辰,还指不定有多少个四个时辰。 这些人贼眉鼠眼的,看上去也不是甚么好东西。 若只是自己还无妨,咬牙受着便是。可是现在身边却有念安。 念安现下的身体,怎么可能受的住这么多个时辰的雨水侵蚀? 要是,要是淋久了。念安的本来就不好的状况恶化了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阮年心中又急又酸。眼中雾气闪烁,扯着念安想说些甚么。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念安望着阮年,神色淡淡地开口:“无妨,四个小时罢了,我还是受得住的。” 阮年脸上一白。 呐呐地望着念安,嘴唇动了动,几个干瘪的重复的词句便从嘴唇中吐出:“不行的。你,你不可以淋那么久的雨。” 说完这句话后,便紧紧的拉住了念安的袖子。 念安略略一愣,望着阮年的目光变得更为的深邃起来,抬手摸了摸阮年的头后。眸光便往城内的暗处一瞥,冷声道:“热闹看够了便出来罢。” 第二十四章 迷瘴小修 念安话音落下。 一抹身影便从暗处浮出。 “许久未见,念姑娘还是这般的好眼力。”嗓音清亮,还带着几许淡淡的笑意。 这声线低沉又柔和,也显得更为的雌雄难辨。 走出来的人身着一袭青色的丝绸长衫,墨色的长发及腰,随着步伐轻微的荡着。手中撑着一把青色的竹伞,握着竹伞的手白皙且骨节分明。 走在这片烟雨朦胧之中,竟显得分外的融洽。 腰间别着一个怪模怪样的葫芦,整体呈现出一种淡金之色。 阮年愣了愣。 这人的眸子如烟般泛着青色,含着一汪清水,色泽温润却又带着股风流的味道。 这是是一个男人。 但他的眉眼却生比女儿家更为的精致漂亮。 他撑着伞站在雨中,笑意吟吟。 念安的神色仍旧淡如冰,并未因为他的出现翻起半分的波动。 那守城的四人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身子一个哆嗦便低下头恭敬道:“大公子。” “你们还知我是大公子?”男人仍旧是笑意吟吟的望着低头的四人,唇边的弧度扬得更为的大了些,“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忘了我。” 四个人的身体统一的颤抖了起来,其中一人抬起头。面如死灰道:“大公子,我们…” 男人语气玩味道:“你们方才说的,也就是我所下达的命令,为甚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阮年心中这才通透起来。 原来这些人从方才开始便是满嘴胡话的百般刁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1 难。甚么四个时辰,只是看两人不顺眼的托辞罢了! 想到这里,阮年就觉得有人在她的心间点上了一把火。 怪不得先前那黑脸男子燥得满脸通红。 “大公子,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们吧。”那四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便扑通扑通的跪倒在了雨中,涩声道,“我们也只是…脑袋发热干了糊涂事啊。” 男子望着跪倒在面前的人,挑了挑眉后向念安看来,口中问道:“念姑娘,这些人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与我何干?”念安嘴唇掀动,牵着阮年目光淡漠地从男子身旁走过,“这些都是你的人。” 男子笑了一声道:“你是我的朋友,他们冒犯了你,你便可以处置他们。” 阮年侧过头想看念安的表情。 … 阮年放弃了看念安表情的念头,抛开某些时候。念安的表情永远就是淡漠得没有表情。 这般下来,阮年又能看得出甚么。 “我和你不是朋友。”念安语调平稳,“只是见过罢了。” 念安没有用上我们。 而是非常生硬的我和你。 也就是说明在她心中。压根就没有把那个男人划分为她所熟识的人之中。 不过也确实如此,念安身边除了自己。 也没有其他人了。 至于亲口听见她说的所相识的。也就只有她此番要来寻找的人。 那个会巫蛊的人。 “念姑娘,你这番话说得可真让在下心寒。”男子虽是这般说着,话语间还是带着笑,“我的名字你总知晓吧?知晓了名字的也就不是不相干之人了。” “名字?”念安平静地转过了头,眼中的冷淡几乎都要化成了冰,“我不知。你也不需告于我。” 阮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黑心肝的女人,不冻得别人肝肠寸断是不会罢休的。 念安目光冰凉,从阮年身上滑过。 阮年突然就笑不出了。 每次念安用这样的目光望着她之时,往后总没有好事情发生。 男子也没有声音传来,显然也是被念安的话给噎着了。 阮年悄悄回头望去。 却见着那个男人站在一片雨霭沉沉之中,脸上仍旧带着初见时的微笑。 阮年的心头微凉。 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人蓄无害。 “雨这么大。姑娘们不需一把伞吗?”男子温润的嗓音自身后传来,“请停驻片刻,我立即让人将伞带来。” “勿需那般麻烦,将你手中那把给我们罢。”念安冰冷道,“我瞧着挺合适。” 男子停顿片刻后笑着道:“姑娘,莫要让在下难做。” “我从未让你难做。”念安眉间蹙起,回眸望着那伞道,“拿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心中竟不会难受吗?” 男子眼中含笑道:“这把伞本身便是我的珍爱之物。从前是我的,往后也是我的。姑娘的话在下实在不知是甚么意思。” 念安沉默了半晌后轻声道:“既然你不愿,那我和你便没有甚么好说。” “姑苏还会下很久的雨。”男子丝毫都不在意念安的冷漠,转了转手中的伞后温声道。 温凉的雨丝顺着他的伞滴落在地上。 溅起大片的涟漪。 念安似乎不再想答话,转身便又牵着阮年的手朝着城中走去。 “念姑娘,你想了解的事,在下猜到了一二。”男子的声音穿透了雨幕,“我也知晓你是为了确认它而来。” 念安的脚步一顿,眼中的淡光冷得刺人。 阮年又是忍不住回头。 距离有些远,男子的面庞被水遮得有些模模糊糊。 只是阮年却清楚的感觉到,他充斥着笑意的眸子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一种火热中又怪异的视线。 男子看着阮年,眼角弯弯,随后伸出舌头带着些兴奋地轻轻舔了舔了唇角。 阮年心中一寒。 男子此时看上去比那些鬼物都更加可怕,那复杂而又垂涎的眼神就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也许事实就是如此,因为阮年在他朦胧的眼神之中感觉到了那股贪婪和血腥的味道。 这个男人,确实是想把自己吃掉。 一口一口的,连着血肉和筋骨的将自己吞进肚子之中。 “那般宝贝,莫说是姑娘了。在下这等凡夫俗子也想将它据为己有啊。”男子哈哈笑了起来,“可惜可惜。就算是在下得到了,恐怕也没有命来消受了。” 阮年瑟缩了下身子,往念安的方向挪了挪,颤着声音小声问道:“他为甚么总看着我…那眼神好可怕。” 念安的握着阮年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这细微的颤抖让阮年有些迷茫,抬起了头望着面前念安。 念安轻声道:“有我在。莫要害怕。” 男子似是听见了念安所说的话,就像是听到了甚么好笑的笑话,笑得更为放肆。 待他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之时,便低下身子揉了揉肚子,带着些怜悯的看着阮年摇了摇头,嗓音温润道:“真是最大的笑话。小姑娘,你真可怜。” 可怜?阮年先是一愣。看着他那充斥着怜悯的眸子,怒气便往心头涌了上来。 阮年憎恶这种目光。 这种怜悯非常熟悉,熟悉得就好像在过去的人生中有无数人都用这种复杂的目光望着她。 充斥着怜悯,讥笑,贪婪的目光。 阮年脸色煞白,脑子也变得浑浑噩噩的。 空气里沾着冰凉的雨丝,落在发梢上,又渐渐消融于她头部的肌肤之中。 那刺骨的寒意好似挖空了她所有的思想。 不要这样看着我。 不要。 阮年神志有些不清,雨声落在耳中,也变得遥远混沌起来。她浑身僵硬地站着,脑中回荡着的便是他那不断重复,也愈来愈清晰的声音。 小姑娘,你好可怜。 好可怜。 为甚么?为甚么可怜?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阮年尖叫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2 一声捂住了耳朵蹲了下来,泪眼迷蒙的望着脚下不断溅起的雨花。 思维变得异常的迟钝,就好像有人在头脑中塞了一把棉花,滞涩得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为甚么会对这句话和这样眼神产生这种反应? 阮年心中焦急得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 在用它们那密密麻麻的小腿在心上攀爬。 为甚么? 阮年脑中闪过一阵纷杂的景象,可是当阮年想去看清,去摸清时。那景象又泯灭在了脑海之中。不管阮年怎么努力回想,却也记不起那一闪而过的画面究竟是甚么。 这种感觉让阮年更加的焦躁起来。 就好像有人将重要回忆从自己脑海中剥离。明明知道忘了,却怎么也想不起。 只能痛苦的在反复的折磨之中沉沦。 “…莫要担心了。醒来罢。”恍惚之中,阮年听见有人在耳畔轻声的说话,那声音低柔中又夹着三分冰冷,似风一般在耳旁环绕着。 听到这个声音后,阮年方才还焦躁不安的心慢慢的沉静下来。 她在抱着自己。怀抱柔软而又清凉,没有感受到湿嗒嗒的雨意,也没有感受到她身子的颤抖。 这是在甚么地方? 她身上那股冷冽的香味轻柔抚过了自己的面颊。 阮年很努力地撑开了眼,眼前一片模糊。却比方才那混沌的黑暗要好得多。 四周有些昏暗,隐隐约约之间只能看清面前这人纤细而又高挑的身姿。 她靠侧过身靠在床榻之上,一只手轻柔地环过了阮年的背部,将阮年整个人都搂进了她的怀中。 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而身上也盖着一层薄薄的绒毯。 这是客栈? 阮年的记忆有一瞬的断层…她只记得听到那个男子说话之后,便头晕眼花的失控。 然后再恢复神志之后就发现自己到了客栈? 那个男人说了些甚么? 阮年迷迷糊糊的记不太清楚。 可是虽然如此,阮年在此刻也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念安。 比如那男人是甚么人? 再比如念安究竟是在找寻甚么东西?又是为了确认甚么而不惜千里的来到姑苏? 太多太多的谜点,阮年都不知道该从甚么地方开始下口询问。 她对于念安,实在是太不了解。 不知晓她从何而来,又是为了甚么颠沛流离的孤零零一个人。 更加不明白,她那般清冷的性子为甚么会在那时候向自己伸出她的手。 阮年想到这里,满心的苦涩。 “你…咳咳。”话才刚刚出口,便发觉喉咙中的刺痛火烧火燎的灼着咽喉,这样突兀的疼痛让阮年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嗓音也变得异常沙哑。 昏暗的光线之下。 阮年向念安望去。 她墨色的眸中无悲无喜,神情也是冰冷如常,一头青丝慵懒的散落在被褥之上。 只是她的脸色却还是苍白的,挂着往常从未有的倦意。 阮年恍惚之中觉得,她方才听见的念安那温柔安定的声音,只是她的幻觉。 她伸出了另一只手,从桌上拿了个甚么东西。 随后便又轻轻地将阮年的身子往上推了推,将那东西搁在了她的唇边。 一股冰凉的液体从嘴中灌入。 甜甜的,带着一股温醇的淡香。喉咙那股火辣之感顿时被冲淡不少,肺腑间的炙热也被这股冰凉所覆盖。 阮年有些贪婪的将其中的液体全部吞入了腹中。 随后,阮年便轻轻地推开了那杯盏,欲言又止的望着念安。 念安面无表情地将它搁在了床头,眸光扫来,声音寡淡道:“我知晓你有很多事想问,开口罢。” 第二十五章 害怕 阮年沉默地垂下了眸,目光凝在身上盖着的绒毯之上。 喉咙里哽得厉害。 张了张唇,甚么话也说不出来。 沉寂了半晌,阮年的眸光轻轻扫过念安,见她安安静静地倚在身侧,唇边溢着一抹极淡极淡的笑,却又在这片昏暗之中显得有些飘渺苦涩起来。 她在想些甚么? 她从来都是喜怒哀乐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能使她露出这番表情的,断然不是甚么平常之事,亦或者是甚么好事。这般想来,让阮年心中非常的不好受。 阮年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念安。 她唇边的笑容并未因为阮年的目光而敛起。 阮年瞧得越久,她唇边的那抹苦涩便愈浓烈。 许是阮年的目光实在是太为的灼人,念安的眉间微蹙,旋即也转过头对上了阮年的视线。 屋内分外静。 念安的因为内息深厚,所以呼吸清浅而绵长。而阮年却因为脑中乱糟糟的思想,吐息变得分外的絮乱。 阮年沉默着。 念安也便沉默着。 也许是这般对视使得念安颇为的不耐。 念安抿唇道:“你盯着我的脸也瞧不出答案来。” 阮年听到这话后有些不自然地转了下眸子,转而又凝神望了望念安有些单薄地身体,心中一窒,叹着问道:“你的身子是怎么回事?” 念安不语,目光淡淡:“莫非你最想了解得透彻之事便是我的身子?” 阮年微窘,眼中光芒闪烁,又道:”我想知晓的事很多,但最为关心的还是你的身子。也只有你身子好了,才能同我多说些。” 念安道:“我身子无碍。你问些别的罢。” 阮年想到先前念安在雨中颤抖的虚弱模样,便感觉心中闷闷的不顺畅起来,急道:“你骗我” 念安眼中压着暗光,淡淡道:“若是我身子有异。我定不会瞒着你。你如此委屈的说我骗你,那你便说说,我几时骗过你?“ 阮年偏头仔细想了想,皱眉道:“你说话含糊其辞,难道就不算是骗人么!” 念安眉角微扬,却是不以为然:”我何时说话含糊其辞?” “你还说你没有含糊其辞。”阮年心中含着一把火,语气颇为忿怒,“你明明知晓我是在问你身子不舒服的原因。你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3 却说你现下无事。这不是含糊其辞是甚么。” 念安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你很关心我。” 阮年被这回答说得愣了楞,旋即回道:“我自然关心你。” “你既然关心我,那我便不能告诉你。”念安似笑非笑道,“我若是告诉你,你更会担心我。若是让你担心,我会过意不去。对你这般好,你竟还说我是骗子。” 阮年:“…” 念安眼神清透,语间带笑:“果真是个坏心眼的姑娘。” 阮年萎了,呐呐地望着念安,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良久,念安轻声叹息道:“我只是不喜淋雨罢了。” 不喜淋雨? 阮年瞧念安说得云淡风轻,眉头又拧了起来。 想了良久,阮年眸光略略黯淡了下去。却还是轻声笑着道:“你是不愿,我虽不逼你,可心中还是非常不舒坦。方才你说的,是否还作得数?” 念安的目光凉凉的落在了阮年脸上,点头道:“自然。” “那我便问你此番来姑苏。究竟是为了甚么?”阮年与念安对视,凝声问道。 “为了确认一些事,余下便是为了它。”念安未曾犹豫,轻声回道。 “它是甚么?你想要的究竟…是甚么?” 阮年吐出这句话后,眼睛瞬也不瞬地紧紧望着念安。 “它?它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念安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阮年只见着她的嘴不断的张合,竟听不清她在说些甚么。 阮年支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却还是甚么也听不清,怔怔地望了念安半晌,开口问道:“你能否说大些,我听不清。” 念安垂下眸,唇边地笑容竟又染上了凉薄的苦涩。 阮年看着她那抹笑容,心中像是被扎了针般难受起来。 念安脸颊的曲线因为这抹笑显得有些柔和,却又活生生地添上了几许落寞。 “它…”念安忽然扬起了脸,声音轻轻的,凝着淡淡的苦意,“便是长生。” “长生?” 阮年眨了一下眼,有些愣愣地重复了一句。 念安眸中压着光。转而轻轻点头。 “你所说的长生?”阮年略有些迟疑地问道,“便是我们于庙外所论的长生不死?” 念安的头微微后仰,面容掩在一片昏暗之中。 阮年的眼中的影子轻微的晃了晃。 看不清她的神情。 阮年将收藏在被褥之中,狠狠地掐住了虎口之处。那清晰的痛意自手上传来,稍稍地驱散了脑中的一片混沌。 阮年心中梗着一根刺,却还是不信。 念安不答,阮年心绪更为烦乱。顿了片刻,低沉着嗓子道:“我不信,这说法实在荒谬。世间哪有甚么长生之法,亦或者长生之人。你若是不想说便罢了,不必骗我。” 念安眸子中含着水晕的眸子直直地盯了阮年很久,又是轻轻叹了声,并不说话。 阮年心乱如麻,望着她这般样子。 心略微地下沉,却也正不断的扑通扑通狂跳着。 阮年厌恶长生。 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 “我从未骗过你甚么。”念安神色淡淡,睫毛安静地垂下,掩着了她那双眸子。语气似有些喃喃,声线低得更像是对自己所说,“从前未曾,现下也未曾。可你终是不信的。” “我从未不信你。只是你这说法我...我也不知为何,心中异常厌恶有关于永生的一切。每每想起或是提起,都会似火烧般的焦躁。”阮年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我不是不信于你。我只是不信这说法。” 念安沉默了一阵,低低道:“你若是不信这般说法,便是不信我罢。” 阮年听这话,眉头拧成了麻花,急道:“你莫要这样认为。我,我,你明明知晓,我在这世上只剩你一人可信了罢。你现下这般说,我心中难受得紧了。” 念安瞥了一眼阮年有些惶恐不安的神色,略略摇了摇头。 阮年的心中像蹿了一只兔子。 也说不清为甚么,阮年竟觉得念安有些失望。 这种失望的感觉犹如刀子,直直地插进了阮年的心中,疼得她眼睛红了一圈。 她不愿念安失望。 只是阮年又委屈又心疼,她确实是信念安的。可是念安怎么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这个坏心眼的女人,只许自己信她,却不愿信自己。 阮年缩在被褥里的手动了动,想偷偷抓着念安的手。只是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在她手旁停了下来。 阮年颤着唇,直直地着念安好看的眸子,认真道:“我信你。” 她的眸中清晰地印着阮年的影子。 阮年的神情是专注的,目光如阳光般的透彻,那清澈的视线竟将房内的昏暗点亮。 念安似是愣了一阵,那黑眸竟有几瞬的失焦,随后望着阮年,神色颇为复杂。 所有的话语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阮年的手在发颤。 良久,念安微俯下身,揽住了阮年的肩。 念安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她的黑发如绸缎般细滑,渲着凉意,滑落在了阮年的肩头。 念安身上的淡香是冰凉的,带着湿气。   阮年有些恍惚。 这股味道似曾相识。 “长生,并非只是记载于书面的单薄痴妄。”念安眸光寂寂,“长生之法确实存于世。只是不为人所知罢了。而长生之人,也确实是有的。” “…长生之人。”阮年轻轻叹息,有些痴痴地望着念安冰凉好看的眉眼,“你追寻它,竟也是为了长生么?” 念安却是摇头道:“人若长生,痛苦便会不尽而来。没有甚么幸福和快乐可以延续百年千年。当褪去这层之后,便只剩下永无止境的痛苦和酸楚。就如你那日所言。长生也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孤苦。我。。” 念安的声音渐渐低沉,最后竟不再往下言语。 阮年急忙瞧了瞧她的脸色,却见得她还是那般清冷,眸子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只是唇微微抿起,竟是生出半分苦恼的模样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4 。 “你说你寻到了它…那岂不是?” 岂不是已是长生之人?后面这段话,阮年问不出口。 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而手心发凉,已经渗出了冷汗。 若是她长生,自己又该怎么办? 虽然现在自己年龄不大,假若一直在她身边,陪她个十几二十几年。对她而言又算得上甚么?待到自己青春不再老死亦或者病死,她还是如初遇的那番模样。 在她漫长的岁月之中,自己陪伴于她的时间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罢了。 阮年的眸子暗淡,待自己死了,她也很快便会忘记自己。 可是自己呢?至死之时还是忘不掉的罢。记她一生,记她一辈子。 念安面无表情的将阮年的古怪的神情瞧了一个透彻,听得她这般言语,也理解了她想知晓的。顿了顿声道:“我不畏死,是因为我从前活在混沌的黑暗中。而又流离于人世之间,生命于我而言,只是一种累赘。那些时日,我就一直想,若是我死了也便是解脱了。可是每每准备了结于生命之时,我又是畏死的。” 混沌的黑暗之中? 阮年怔怔地望着念安。 阮年问:“为甚么?” 为甚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念安身上,究竟发生了些甚么? “我寻它,并非是为了长生。我原以为只要寻到了它我便能彻底解脱。可是我没有想到,这种解脱,却也是另一种绝望。是比长生,比死亡,更深的绝望。”说完这段话后的念安,有些疲惫地将头靠在了阮年的头上,话语中充斥着无奈。 阮年听这话更是觉得云里雾里,念安的话半遮半掩,好似懂了。但深深思索片刻,却又发现半句都未听懂。 她所说的绝望… “我怎么舍得。”念安声音寂寥得慎人,眼中竟有些迷蒙起来。 寂然无声。 “长生究竟是甚么?你说你寻到了它,可我为甚么从未见过?”阮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轻声道。 念安的目光微凉,淡淡开口道:“它是一味药。也就是所谓的长生引。” 药?长生引? 阮年怔了片刻,刚想开口再问念安那药长甚么样,又是被念安放在了甚么地方。 清脆的铃铛声从窗外传来。 那叮叮当当的铃铛越来越近,飘飘荡荡的混着一抹刺骨的冷意环绕在这屋中。 清脆缥缈却又带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那铃铛晃动的频率非常奇怪,似慢似急,又好像是轻重不分。 却清晰得刺耳。阮年的心脏,竟随着这铃铛晃动的规律跳动起来。 一下又一下。 阮年有些慌乱地向念安望去。 却发现念安的脸色变得更为的煞白,黑眸也涣散地落在窗口处,单薄的身子颤抖得厉害。 阮年握住了念安的手。 那发抖着的手带着刺骨的冷意,冻碎了阮年的每一寸肌肤。 第二十六章 诡影 相比于打探诡异铃铛声的来源,更让阮年在意以及心慌意乱的便是念安的此时的模样。 阮年强压下心中的不适之感,便用力地握紧了念安的手。 念安却毫无反应。 黑眸中仍是涣散的。 念安褪去了那身骨子中的清冷,单薄的身体倚着,却是摇摇欲坠般的晃了起来。 此时的她,好似奄奄一息的病人,浑身透着一股无力的脆弱。 她的嘴唇发白,紧紧的抿着。时间久了,那处便溢出了一抹刺目的红。 那抹红宛如白雪上的一株红梅,红得灼眼。 她唇齿上的血腥味卷着铃铛声响,刺激着阮年的听觉和视觉,内心更为的烦躁不安起来。 除了这恼人的焦躁不安之外,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感。 阮年轻轻地唤了两声念安的名字,得不到回应后。犹豫了半晌,还是松开了念安的手。 掀开被褥,阮年这才发现自己此时已经不知在何时被换上了干净的里衣。 昏暗之中也看不清那里衣是甚么模样。 不过现下要紧之事应是推窗将那铃铛声探个究竟。 念安这般模样,让阮年心中酸涩不堪。 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平日里的念安太过于强大和冰冷,竟渐渐让阮年忘了她也是一个人。 会疼痛,会受伤,也会害怕。 恍惚之间,阮年便忆起那日念安所说的话。 她说她就算是再强大,也终是会受伤,流血多了,伤口深了,不经医治也同样样会死亡。 可是阮年在她那般言语下只是笑嘻嘻地打趣她,并未真正的把那番话放在心头。 直至今天,阮年才醒悟。 她怎么能忘了这般重要之事。 念安恐惧的东西,那便让自己来面对罢。 若总是畏畏缩缩的躲在她的身后,甚么事情都要依靠于她,想必她也会失望的罢。 若是她也对自己失望了,那还有甚么意思呢。 阮年转了头,定定地望了念安一眼后,便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翻了下去。 里衣十分的宽大,下摆长得有些骇人。赤足踏在地面,也顾不得再去摸索短靴。 那铃铛声愈来愈近。 恍若一个人在晃着铃铛慢慢地行着,一点一点的朝着阮年靠近。 只是随着阮年的步伐,那铃铛声竟渐渐地淡弱了下去。 阮年屏住呼吸立在窗口,目光紧张地盯着那薄薄的纸窗。 那铃铛声靠得极近,也晃得极轻。 阮年手心渗出了冷汗,咽了一口唾沫。将手抬起贴在了窗口处。 只需要一个动作,便可以知晓窗外究竟是发生了甚么。 心中哆嗦,连带着手指也一根根地颤了起来。 就在阮年犹豫要不要推开之时。窗外传来了一声冰冷的叹息。 “呵。” 这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尤为的突兀。透过窗缝,那诡异的叹息声就好似洒在了阮年的脖颈处。 霎时,阮年的脑子里便嗡地懵了一下。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5 头脑空白,却也不知怎么回事,僵着手往前推了下窗户。 随着吱呀一声。 阮年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脚步絮乱中又不知踩到了甚么,砰地一下便摔在地上。 后脑磕在地面上,疼得阮年倒吸一口凉气。 阮年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只能在晕厥中更为无力的垂下头。 阮年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在刺痛之间沾了一手咸湿。 房内一片漆黑,甚么也望不清。阮年心中叫苦,果断地便将手搁在了自己鼻子上。 那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滴下,带着刺鼻的血味。 阮年有些失神,旋即又颇为无奈地苦笑起来。真是丢人啊,竟然被一声轻叹吓得磕破了头。 好在头部只是被摔出了一道细细的缝,流出的血液并不多。 只是那痛感强烈得让阮年几欲痛呼。 阮年抬起眸,想要看清窗外究竟是甚么,却无奈天色太黑,而距离又太远。望了很久竟甚么也没有望见。 但那铃铛声确确实实就是从窗外传来。 阮年心有不甘,压着呼吸低低地喘息了几口。便要拼命地站起。 却听见念安靠着床铺发出了轻微地响动。 阮年眯着眼往那边转头。 却只望见了在一片黑暗中朦朦胧胧地白影。 念安就站在面前,那股淡香冷冽。 阮年知道,她在望着自己。 昏暗中她的表情瞧不分明,但阮年偏生感受到了她视线的温度。 阮年不能夜视,只能睁大眼睛盯着面前的黑暗。 “你怎如此之傻。”望不清面容,阮年只能听见她颤声道,“开个窗还能把头磕破。” 话音刚落,那窗外的铃铛声竟又变得急促起来。念安随着这声音身体不断发颤,口中闷哼了一句,含含糊糊的,就像哽着鲜血在喉间。 阮年的心中咯噔,下意识就要张嘴询问。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自头顶传来,阮年便闻见了自空中飘然而至腥味。 这种腥味不同于阮年后脑流出的血味。 而是一种浓郁的甜腥。 阮年的脑子一空,便拼命地撑着要起来望清她此时的模样。 她…她竟咳血了? 是哪儿受伤了吗?阮年的心脏被那股浓郁得要化为实质的血味攥在手中,念安每低低地咳嗽一声,阮年的心脏便被那只手用力的握紧。 “莫要乱动。”念安地声音低柔,却是有着掩不住的疲倦。随后她低了身子,便将阮年捞进怀中站了起来:“你若是再动,血便要流光了。” 她穿着的外衫冰冰冷冷的,薄薄的一层。阮年贴着她的胸口,就好似触到了她的肌肤。 脑后的血也不知还在不在流,一开始是疼的,可是疼久了,也变得麻木起来。 只是,越来越冷了啊。 念安抱着她到了窗前,借着外头人家中透出的微弱灯火。阮年便见着念安的神色肃穆,眸中压着暗光。视线落在了窗外不远处的一点。 顺着她的视线,阮年有些僵硬地转了头望向她视线聚焦的那一点。 只是那飘浮着的光仍是暗淡的。 阮年除了一片昏暗之外,甚么也没有望见。 那铃声听得阮年的头脑有些恍惚,此时站在窗前,竟分不清铃声是从甚么地方传来。 好似在很远处,又好似贴在耳际。 念安的表情终是恢复了以往的淡然。静静地抱着阮年,一动也不动。 她那唇色以及脸色,仍旧是苍白得骇人。 阮年和她靠得那么近,甚至能听见她偶尔的絮乱喘息声中感受到的撕裂的破碎音。 宛如有人在不断的撕扯她的内脏。 念安的眸光寂寂,并未因为身体的痛楚而涌出半分痛楚之色。 这么望了半晌,念安忽然便垂下了眼帘,隐在阴影之中的表情极淡。 “寻到了。”念安的语气如以往般淡,却难免染上了几许怅然:“终是避不开。” 念安的这番话讲得没头没脑,十分怪异。落在阮年的耳中,更是添了些许不解。 “避…”阮年的话才刚脱口,便被窗外突然燃起的幽幽火光灼了下眼。诧异之下,话哽在了嘴中,一时间也忘了开口。 黑暗中跃动的火光耀眼得很。 那诡异的铃铛声随着这火光的升腾,湮灭在那炙温之中。 再也听不见。 有人。 阮年屏住了呼吸,这个想法出现在脑中时。便觉得心中翻涌着刺骨的冰寒之意。 那是谁? 那火光不远不近。却恰好就停在一个两人都望得见的地方。 念安的身子也是冰冷的。侧着头瞧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到她抱着自己腰间的手,用力地收紧。 那突如其来的力道让阮年吃痛地哼了一声,却也不挣扎。只是将手轻轻地覆在了念安的手背上。 念安的身体一僵,倏地便放松了力道,口中带着些莫名地情绪低低道:“我弄疼你了。” 阮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对劲,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打紧,目光还是瞬也不瞬的望着那团火光。 那晃晃荡荡的火光下,那隐着的面容也愈来愈清晰。 阮年的瞳孔一缩,在望清那张脸的瞬间,心脏便剧烈的跳动起来。 扑通扑通。 脑中,耳中都随着这股剧烈的心跳声嗡嗡作响。 那里站着个女人,火光跳跃之下,她的脸颊也若隐若现。 她戴着墨色的兽面,遮住了上半张脸。而余下露出半张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之下,显得更为的精致起来。 薄唇上扬勾着笑,生生的为她添上了几许冰冷的愉悦之意。 她的眸子是淡淡的灰色。 也不知是不是阮年的错觉,她望见那女人水光盈盈的眸子之中,却是残忍的凶戾。 静静地对视了半晌,女人抬起了手,抚了一下落在脖颈的黑发。 她的手臂上纹着一个怪模怪样的赤目兽。六头一声,红眼滴血。 就和念安脖后的一模一样。 女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6 人的身姿高挑纤细,穿着一袭黑衣。整个人都融在了黑夜之中。 阮年识得她,也忘不了她。 因为这个女人出现她的梦中,带着高傲和戏虐地告诉自己。 输了。 阮年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心中更是泛着毛骨悚然的惧意? 为甚么?梦中的女人竟活生生的存在于世间? 而且…还会在面前出现? 她是谁? 第二十七章 巫柒 念安清丽的眉眼凝上一层阴霾,眸光中压着刺骨的冰霜。自从这个女人突兀的出现后,念安的眼神再也未从她身上转开,虽是盛满了冰冷的怒意,却也是极为专注。 而那立于窗外的女人,眼中笑凝冷,还透着几分凉凉的戏虐。唇边的弧度却扬得极为灼眼。 阮年被她身上隐着的冷戾刺得有些心闷。 她们似是对望。 火光愈亮。 窗外有风刮过,方才还停住的铃铛声又叮叮作响起来。 阮年抖着身体,脑中虽是浑浑噩噩的。可那思索的本能却存活着,望着神色各异的两人,便忍不住在心中猜测起来。 世间上的关系千万,但大多都能将划分为两种。 一种是无害亦或是友人。而另一种便是有害或是敌人。介于两者之间便是无交集而不相干之人。 瞧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凝到诡异的程度,断然不会是前者。 可若是后者。阮年便有些不解。 虽说两人并未相识相伴个几年,但经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阮年却也将念安的性子摸了个透彻。她为人清冷孤傲,又颇为心狠手辣。冷言少语,也不爱与人交往。若是说因此得罪人,可能性也不大。 两人如此竟像识得很久,且又似追寻长久一般。那定是很久之前便结怨了罢? 想到这,阮年心下愈发的肯定起来。只是更让阮年疑惑的便是,既然这是念安的旧识,为甚么自己会识得她,还,还会梦见她?这诡异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当初梦见这女人时,阮年便想将这事同念安说一说。却又因后来发生之事,阮年便将这事抛于脑后,直至现在才想起。 “我识得她。”阮年眉间蹙起,轻声说道:“那日我做了个梦,在梦中我便见着了她。” 阮念的声音实在不大,只是话音刚落。先前还对望的两人竟都移了目光,继而将视线落在了阮年的身上。 黑袍女人耳力极佳,听阮年的话后。脸上的笑容愈盛,却也愈来愈玩味。 片刻后,她低下了眸,饶有趣味地扬起手,将手指探入了那片火光之中。 阮年看得胆战心惊。那噬着的火焰吞吐,看着都觉得指尖泛疼。 女人却像没有感觉似的。 那火光耀得更为厉害,投在她冰冷的兽面上,露出了那复杂而又精美的纹路。 “你方才说你在梦中见过她,为何你从未向我提起。”念安的眸光泛寒,语气更为冷淡,“你竟瞒着我?” 阮年听到她这般冰冷的语气便觉得委屈起来,思绪翻涌。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方才还只是微微刺痛的头部竟在此刻剧烈的抽痛的起来。 伴随这钻心的疼痛而来的,便是从头部不断涌出的热。那股热极为的湿润,竟沾湿了阮年松散的发丝,那散出的血腥味和念安身上的腥甜交融。 阮年嗅着这股味道便昏昏沉沉起来。 念安的脸颊有些模糊,声音缥缈,遥远得就好像是从天际传来。 随后阮年便感觉身体陷进了一片柔软之中,冰凉的触感覆于额头。 念安好像还在说些甚么,那声音愈来愈远,待远到听不清之时,便突然又大了起来。 她在说些甚么? 在听清了她吐出的每个字时,阮年竟又不能理解她在说些甚么。平日里那般清晰易懂的话也变得晦涩难明起来。 思绪浑浑沌沌,待阮年想要凝神倾听之时,那声音又散在了空中,怎么也听不个真切。 阮年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在半梦半醒中挣扎。眼皮太沉太沉,费劲了所有气力也未睁开一角。 身子发热,心中也焦躁万分。 可就在所有思绪都要陷入一片黑暗之时,阮年便突然听清了念安话语中吐出的两个字。 那是一个人的名字。 巫柒。 这个名字清晰的印在了阮年脑海之中。 是她罢?一定是她罢。 阮年觉得这名字好生熟悉,也好让人生厌。她的名字如她人一般带着股冰冷的死亡味。 巫柒两字本身便含有凶煞之意,谐音且含义都是如此,隐隐透着世事艰难,人心孤苦之意。 真是讨厌的女人,居然让念安难受。让念安咳血,让念安受伤!还让念安用那般语气同自己说话。 阮年无意识地嘟囔道。 真是讨厌啊。 朦朦胧胧之间。 阮年见着了一株桃树,满树粉红在阳下灼灼生辉。粉嫩的花瓣带着水珠,嘀嗒嘀嗒地不断落在身下踏着的厚草之中。 周围却仍是一片雾气茫茫。那雾色极浓,被风吹着不断翻滚,遮住了周围的一派景色。只露出这株绽得艳绝的桃花。 桃花?阮年轻轻地往前动了动,却发现脚下被甚么绑住了,每往前行一步,那脚踝处就发出金属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喀嚓声。 冷冰冰的触感渗进了肌肤之中,那铁链间隙竟镶着细小的尖刺,随着方才的举动,狠狠地扎进了身体之中。 疼得阮年脸都生出扭曲之意。 这是甚么鬼东西?阮年惊恐地抬起头便要往脚镣延伸方望去。却又在抬眼间见这片土地猛然地晃动起来,头脑微眩。在下一瞬面前的画面便裂成了碎片,后又泯灭成烟灰散在了眼前。 那片灼然的桃花再也寻不到了。 随后阮年便感到太阳穴传来一阵阵的冰凉刺痛,卷着一丝水汽,凉飕飕的。 那阵痛让阮年在顷刻间便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但阮年却又在模糊之间见到一道熟悉的影子立于床前。 除去念安身上淡淡的香,此时此刻缠在她身上的,却还有浓浓的疲倦。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7 阮年哆嗦着手,向现在还有些酸胀太阳穴伸出了手。 而另一只手却比阮年要快得多。 在念安冰凉的五根手指紧紧地攥住了阮年的手腕之时,这股大力让阮年产生了一种骨头在下一瞬便要被她捏碎的错觉。 “昏迷着不老实,醒了怎么也不老实。”念安话语淡淡,紧紧捏着她手腕的手怎么也不松开,“莫要碰那处。” 昏迷?经念安一瞬,阮年这才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磕破了头,随后便很没骨气的晕了过去。阮年心中有些窘迫,脸上也发烧起来。刚想转过头,却又被念安淡淡的话止住了动作。 “莫动。”念安清冷道,“你头上扎着三根银针,若是此刻转头,它们便会刺进你的头部之中。” “银针?”阮年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我不只是磕破了头么。怎需扎起银针…” 念安颇为倦怠地松开了阮年的手腕,墨玉般的眸子中晕着沉沉的雾霭,她望了阮年半晌,低声道:“此事是我疏忽了。若是我能小心些,你便不会受伤了。” 阮年听见她这般话语,心中一酸,继而有些苦涩。沉默了片刻后,阮年轻声道:“你所言并不正确,我是因自个胆小才会被吓得跌破脑袋。你莫要责怪自己。” 念安的神色并未因为阮年这番话有所缓和下来,向来清冷的面容竟凝了丝落寞。她微微摇了摇头,有些迟疑道:“你此番并非是被摔得磕破了头。” 阮年这倒是觉得奇怪了,当时天太黑,摔倒在地上头脑发昏也容不得多想。现在经念安一提,阮年倒是想起当时自己好像是听见了一阵清脆的破裂声。于是先入为主的以为是脑袋被磕破。 但若是不是,那从头部渗出的血液又是怎么回事? 虽是很想将这些事问清楚。可是阮年却知晓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确认。心中的话翻涌了片刻,忽就开口道:“昏迷之前我们所见着的那黑衣女子,我曾在梦中见过,这事我并未骗你。当时不将此事告之与你,也是我将她忘在了脑后。直至先前望见她的时候才想起。你莫要误会…我甚么事都会告诉你的,不会骗你。” 说完此话,阮年便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有些紧张地望着念安的表情。 念安的睫毛颤了颤,神色有些缥缈起来。视线落在阮年的身上,又像是透着她望着甚么。沉默了半晌,竟破天荒地低低笑出了声,而念安的的目光也愈来愈复杂。 这样过了良久,她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一抹柔光,语气喃喃,似是与自己低语:“说得没错,你怎会骗我,怎会瞒我。是我太过分了,我竟忘了这最重要的。” 阮年听她语气有异,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仔细听了听她说的话,心里有些奇怪,可是又不知道奇怪在甚么地方。只好将手伸出,轻轻地捉住了念安的手。 念安身子轻轻一颤,随即便垂下了目光。她再抬眼之时,又恢复了先前那如烟般的清冷。 阮年感觉到她挣开了自己的手,便空落落的在空中晃了晃,再不动声色将它缩回了被衾中。 念安神色淡淡,向阮年伸出的手指轻动,那扎在头顶和太阳穴的银针便在一瞬间回到了念安的手中。 阮年头部的酸胀感也随着它们的抽离消散在了空中。 念安转身走到房内的桌前,将放置在上的瓷瓶打开,轻轻地将三根银针浸入其中。 阮年侧了头。 她的背影是寂寥的,像一抹飘荡的青烟。冷冷清清,却又显得格外的夺目。念安太过于美好,美好得就好像不似这世间之人。 虽然此刻还是触得到,也能同她说上话。 但阮年望着她的背影,竟生出一种她马上便要随风而去再也望不到和触不到的感觉。 念安是没有根的。 “她叫巫柒,对吗?”阮年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有很多事想要问念安,可是却又不能将问题全部都问出口。 阮年想要了解她,了解她的过去。 念安还是背着身,但却凝住了不断摩擦着瓷瓶的手:“你怎知晓?” 阮年轻声道:“我晕过去的那段时候,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能听得清你说话…” 念安一僵,随后又转过了身子。眸中揉着的光芒深邃,又好似笼上了雾气,随后她轻声问道:“你听清了?” 阮年看着她这模样,愣了半晌,垂眸摇头懊恼道:“虽是听清了,可那时候却不知你们在说些甚么。到现在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唯一记得的,也便是她的名字。” 也许也是因为这名字太过于熟悉,才会记得。 念安眸光微漾,转而低声道:“她确实名为巫柒。” 阮年点点头,努力地将身子坐起问道:“那…我能否问你。她同你,是甚么关系?” 念安声音低得好似叹息:“关系…吗?” 阮年点了点头,被中的手忍不住的捏紧了衣角。 沉寂良久。 “她是…”念安的声音清浅得犹如梦语轻呓,凝着恍惚和苦涩:“我的姐姐。” 第二十八章 讨喜 姐姐? 阮年紧揪着衣角的手略略松了松。两人相望时那冷凝诡异的气场让阮年实在无法将姐姐这两个字眼与她们联系起来。 这般别扭怪异的两人,怎会是姐妹? “姐…姐姐?”阮年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语气更是含糊不清:“你们如此不像…怎会是姐妹?” “世间上所有姐妹,竟都要相像?”念安望着阮年的眼睛,淡道:“她长我八岁。自我年幼便伴我长大,确确实实是世间除了父母外最亲近之人。” 念安的语气平稳,将手中的瓷瓶收入了衣袖之中,竟丝毫不见先前提起巫柒的失态。 而她愈是这般,阮年便愈觉得奇怪。只是被念安的前半句微噎,顿了半晌,阮年才又不解地问道:“八岁?虽然她带着面具…可…” “我知晓。”念安轻描淡写地回道:“她不像年长我如此岁数之人。可她确实长我八岁,一天未多,也一天未少。” 八岁…阮年回想起巫柒露出的半张脸颊。哪怕不曾掀开面具,阮年也能猜到那定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与念安的清冷脱尘不同,那女人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8 从骨子里便散着一股极端傲慢的气息。且具有强烈的冰冷攻击性。 只是两人却又有些相同之处。 那便是无法接近。 阮年沉默的垂下了头,心中有些诡异的不适之感。 “那你…是甚么年纪啦?”这是阮年最好奇之事,前段时日问起,她也只是含糊说活了很多岁数。现下心中疑惑大起,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念:“你这次可不许含含糊糊不回答,年龄又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你这般年轻漂亮肯定也不会是甚么老妖怪。再说,再大也不过是几十岁大小,难道竟能活个成百上千年么?你虽是在追寻长生之法,可你也说你并不是为了长生才执着于它。你莫要骗我,我可不是那般好糊弄之人。” 阮年这段话讲得虽快,却又是条理清晰。说完此话后,琥珀色的眸子微弯,瞬也不瞬地望着面前的念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念安淡淡地瞥了一眼阮年,轻声道:“你既然说我这般年轻漂亮,那便只需望着我这张年轻漂亮的脸便就足够。其余的,知晓那么多有甚么好?” 阮年一听这话,心中满是不忿地嘟囔道:“再漂亮的女人到了最后也便是化为枯骨。且不论那般长远,待几十年后我们不都会变成满头白发面容枯槁的老太婆吗?难道到了那时还要我猜测着你的年龄数着时间过日子?” 念安眸色沉沉,盯着阮年的视线灼着光:“老太婆?” 阮年顿了顿,小心地观察了一番她的表情,才说:“你不是答应了我往后要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吗?那日我还询问了你愿意不愿意,你还答应我了。你…你难道是后悔了想将我扔掉?” 阮年神色怔怔地垂下了头,心底略微的黯然。可等了很久也听不见念安地回话,阮年便有些心慌意乱地开口道:“你不想回答,往后我不问了…你别将我扔掉好不好…若是连你也将我丢下,我不知该去甚么地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阮年在心里一直害怕着。 害怕着念安有一天也会像她的父母一样,因为做错了一件事亦或是说错了一句话便将自己抛下。 所以她对于念安还是十分小心翼翼,甚么都是唯唯诺诺的不敢多看不敢多言。 而且念安的性子又太过于冷清和不近人情。像极了那些书中长的好看却薄情寡义的负心人。 阮年神色紧张地望着一脸淡漠的念安。 良久。 念安唇角一勾,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阮年:“你在害怕?” 阮年被说中心思,面上先是一白,接着又是微微羞红了脸,有些窘迫地低声道:“…我,我是有些怕。” 念安目光深沉,若有所思地轻声道:“我今日所言你且记在心中。” 阮年问道:“甚么?” “我未曾动过将你抛下的念头。”念安面无表情地冷声道,“你也莫要怕我。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可随意地骂我骗子。毕竟像我这般年纪的老妖怪,面皮薄,最怕别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阮年:“…” 念安的面皮着实是薄,薄到能面无表情地说出此番话语。 看着念安这般正经的表情,阮年愣了片刻,忍不住笑道:“好,若是你将我抛下,我定每天在背后骂上你两个时辰。” 念安眸光深邃,从怀中又掏出一包古怪的东西走向了阮年,嘴中轻声道:“骂上整整两个时辰,你竟也不嫌嘴酸?” 阮年的视线移到那包古怪的东西上,表情有些奇怪道:“若是能解心头之恨,两个时辰可算不上多…这…你手上的是甚么?” 念安并未答话,轻轻靠前便打开了手中的布包。 那是三颗黑丸,表面虽是凹凸不平,却也能勉强看出这是个圆。在这块白布之上显得尤为的显眼。 念安将三颗黑乎乎的丸子悬在了阮年面前,轻声说:“一粒。” 阮年看了看念安的眼睛,再看了看那三颗药丸。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她拿着药丸的表情仍旧冷漠,但那墨色的眸中却太过于沉凝,有些犹豫地伸出了手,捞起其中一颗问道:“这是甚么东西?” “药。”念安嘴唇动了动,又是淡然地将那剩下两颗的药丸包了起来放回了袖口中,眸光微抬:“吃下去。” “这是甚么药?”阮年将那颗药放在了鼻尖,轻轻嗅了嗅,却被那股浓烈得作呕地臭味刺得凝起了眉:“好臭。” “吃下去。”念安眉眼压得极低,“我不喜将话说上第三遍。” 阮年看了看手中的药,有些迟疑地软声道:“好。可是没有水,我怎么才能将它咽下去。” 念安轻声道:“不需水。你也能将它生吞。” 阮年:“...” 念安说得确实没有差池,这颗黑乎乎的药丸在入口时便化成了恶臭的暖流滑进了腹中。 只是这样却让阮年更加的难受了,捂着嘴便从床上跳了下来,几步便推开窗开始作呕起来。 胃中不断翻涌,却又是甚么都没有吐出。 半晌过后,阮年奄奄一息地趴在窗面前,眼角凝着泪水道:“这哪里是甚么药,简直就是催命丸。” “你也可这般想。”念安瞥了阮年一眼,低声道。 阮年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呆呆地问道:“你此言当真?” “我何时说谎?”念安神色淡淡,眸光凝在了阮年的头部之上,身子却是动也不动。 “你明明…说…这是药。”阮年颤抖道,小腹聚着的那些暖流渐渐往上蔓延,身子愈来愈热,头部也被这热浪灼得生疼,阮年死死地握着身下的横木,眼泪烫得眼眶通红,却怎么也不肯叫出声来。 念安勾了下唇角,淡道:“毒药也是药。” 那怪丸子也不知是甚么制成,药效极大。痛得阮年身体上的每一块肉都在抽搐。恨不得就此晕过去不再受这种被剜肉的痛苦。 只是那一阵阵的疼痛又格外的清晰,身体疼,脑子却还是清醒得不行。伴着那疼痛的还有一种异样的灼烧之感。 也不知这样又疼又热了多久,随着一阵清脆的爆裂声。那股疼痛便突兀散在了空中。 阮年神色一松,瘫倒在地上。 视线被汗水和泪水浸湿,有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49 些模糊。阮年伸手擦了擦眼睛,大口地喘息着。 念安站得不远,却也不近。阮年看不清她的神情。 念安语气冷淡道:“这般痛苦的滋味你竟也能忍受下来。” “我知晓你是为我好。不会逼我吃毒药。”阮年咧嘴笑了笑,“但如若你要真打算要毒死我,我也会乖乖地装作甚么也不知。” 阮年身体难受,可心里却未担心念安会加害于她。她做事,向来都是为了自己好,且是有所缘由。 阮年发现自从醒来之时,念安大部分的目光都凝于自己头部。有时她虽是淡淡一瞥,阮年却也能探到她眸底的深意。 再联想到念安说的那有些云里雾里的话。阮年便在心中知晓是自己出了甚么状况,那也就活生生的忍住了那些疼痛。 “你又忘了。”念安并未因这番话而掀起半分波澜,凉凉道:“我不打算骗你。更不打算瞒着你。因为我让你吃下去的,确实是毒药。” 阮年笑眯眯道:“就算是也无甚么关系。你断然也不会害我。” 念安绕有趣味地抬起眸,眼中晕着碎光,轻声道:“太过于聪慧的孩子都不讨大人的喜欢。” 阮年略略沉默了一阵,转而便开心道:“你总算夸我十分聪慧了。” 那视线模糊之中,念安脸部轮廓却也是精致而又透彻的。 她微弯了下腰,下一瞬,手指便不留痕迹地擦过了唇角。 转而,阮年听见她声音寡淡地自上方传来。 “你向来十分讨我喜欢。” 第二十九章 苏氏 阮年仍是软软地倒在地上,她本就不笨,念安话语中的深意也被阮年在瞬时摸了个通透。虽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神色讪讪地不再做声。 若是同念安再说下去肯定讨不到甚么好处。她轻描淡写地几番言语便能将人噎个半死,阮年深知自己究竟有几分斤两。也不愿吃亏,便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向先前被绕走的疑惑之上。 “她虽是你姐姐,可我却觉得你并不..不大喜欢她。”阮年本是想说并不想见着她,却又在说出口之前将这句带着果断意味地言论咽进了肚中,半晌后犹豫道:“而且她手臂之上那纹身好生怪异。我..以前好像也在你脖颈后瞧见过。” 话音刚落,阮年便感觉到她那含着冰雪的眸子直直地刺在了脸上,目光如刀,似是要从她的面上刮下几片肉来。 虽是被汗水蒙住了眼,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四周那骤然降下的温度和她那冰冷的目光,让阮年只能背脊僵硬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阮年伸出手,开始使劲地揉着眼睛,甚么话也不敢再说。 良久,念安的目光挪开。 阮年松了一口气地放松了身体。 随着糊住眼睛的汗水被抹去,阮年的视线开始清晰起来。只见念安沉默地站在离房门的不远处,微侧着脸,清冷的面容被流泻而下的墨发挡着,朦朦胧胧的只露出那精致的侧脸弧度与抿得苍白的唇瓣。 身子微颤,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屈起,好似也在发抖一般。 阮年瞧着她这副模样,吓得是连气都没敢出。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地掐了一下大腿,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念安,却又不知她是为何如此,那更不好开口说些好听的话。甚么问句都只是在喉咙深处打了一个转,便又被阮年掐死在了喉中。 心中满是悔意。 念安这般脆弱的模样让阮年的脑子都空了。只能愣愣地望着,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阮年的身子紧紧地贴着身后冰凉的墙壁,那冷冰冰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里衫渗进了肌肤之中。而肌肤下流过的血液又是滚烫的,这样的冷热交替,竟叫阮年的脸渐渐发白起来。 念安忽然便转过了头,那双墨色勾着些许冰冷的杀意。可又是转瞬即逝的,随后那触目惊醒的杀意便又被一片空洞的冷漠替代。 阮年被那目光骇到,头皮发麻地垂下头盯着地面,不敢再看着念安的眸子。 地上有一滩褐色的液体。 那液体颜色暗沉,在地面上并不显眼。若不是阮年仔细地盯着那块地方,也断然不能发现那里凝了一滩奇怪的水液。那是甚么?阮年地身子仍有些僵,却又下意识地探头想靠近那块液体。 只是还未等阮年细细看清之时,她的视线便被一袭素色的身影挡住。 阮年缩回了头,心中被那东西勾起的好奇心虽没有被磨灭。可就算对那东西再为好奇地想要了解,也比不上面前这个女人一根头发丝重要。 念安的眸中敛着淡淡地光晕,眉间微蹙,揉着倦怠,望着阮年的目光也是深沉的。 阮年见她神色没有先前那般可怕,心中倒是轻松了不少,转而又愧疚道:“是我错了。我不该问这些乱七八糟的甚么东西。你可莫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 念安一言不发,一幅冷冰冰的模样。 那眸瞬也不瞬,盯得阮年有些发毛。 “这刺青便是她在我刚及二十岁那日刺在我颈后的。”念安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与先前的模样截然不同。此时的她不像是在回忆,而更像是在冷淡地叙述着与她无关的事,“在此之前,我同她的关系非常要好。我自心里敬她,仰慕她,那些时日我都是愉悦的,只因我有一个她那般的姐姐。可是后来,她捉了我绑在祭坛之上,将烧的滚烫的铁针混着我的泪水和血水刺进我的脖颈。那一日,她将我最为痛恨的赋予了我。也将我最爱的和最在乎的毫不留情夺走,生生地践踏于她脚下。” 念安的眸光平静,却又随着话语微晃。语调清冷无波得更像是强敛着骨子里的怨。 那刺青,究竟是赋予了她甚么? 又夺走了她甚么? 阮年也知晓,这缘由和过程决计无念安讲得这般简单。她含含糊糊间便略去了几个非常重要的地方。例如,她最爱的和最在乎的是..谁?又是如何被践踏.. 但是阮年知道,这也许便是她最不愿触碰的回忆以及过去。 阮年很识趣地没有再详细地问下去。 因为念安有很大可能不会回答..若只是不回答还是小事,若是让念安变得不稳定亦是像刚刚那般奇怪..阮年会埋怨自己,她不愿看到念安的这般表情。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0 “那你便是..不喜欢她罢..”阮年偏过头望了眼窗外,天空虽仍是阴沉沉,却已比昨日那般大雨好上了许多。只是街上却仍旧是一片空荡荡,望不见一个路人。 念安的手指微扬,穿过了她那墨色的长发,按在了颈后那处刺青之上。 窗外有风戚戚地吹过,卷起了她的末端的发丝。那冰凉如绸缎般的发丝轻扬,竟触到了阮年脸上的肌肤。 阮年便瞧见了那平日里藏在发丝中的刺青。 六头一身的赤目巨兽。只是阮年在这一瞥之中,却感觉有些怪异。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阮年竟觉得这巨兽的红眸,相比于上次望到之时变得更为诡异妖娆起来。那灼灼的璀璨之色,竟炙上了阮年的心头。 念安的声音很低,声音飘渺得犹如喃喃:“我恨她。” 这段沉闷得有些诡异的话题就随着念安那轻飘飘的三个字结束了。阮年的身体也恢复了些许气力,撑着身旁的窗沿便站了起来。 念安望着阮年摇摇晃晃地身子,淡声道:“你的衣裳便置于枕衾之下,出门左转便是洗浴池。现下我先让老板备些饭食,待会儿你便来厅上寻我。今日我们便要赶往苏氏。” 阮年点头之后。念安便往前推开了紧闭着的木门。背着阮年的身子顿了顿,却又很快地抬步往厅上走去。 阮年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沉默地垂眼后便将那一套干净的衣袍从枕衾后翻了出来抱在怀中,准备走出房门。只是在跨过门槛之时,又想起了甚么似的往念安先前站立地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小滩褐液已经不见踪迹。 空荡荡的,甚么痕迹都未曾留下。 阮年摸了摸后脑,没有那隐隐作痛的刺痛之感。 甚么感觉都没有。 阮念脸颊红扑扑的,唇角溢着笑,发丝上还沾着些沐浴后的水露。 哪怕周围的光线并不昏沉,桌上却还是点着一根红烛。阮年弯了弯眼角,眉梢上也残留着些小小的水珠,就脸那眉眼也被烛光映得晶莹剔透起来。 那日念安为她绑上的铃铛却被她找老板讨了根红绳系在了手腕之上,随着她的手腕的晃动发出清脆的铃响。 老板是个中年的富态男子,眯着眼睛靠在柜台上打盹,偶尔睁开眼睛之时,目光也是忍不住地往念安身上瞟来。 念安面无表情,连个余光也未往老板那边投去。 客店里投宿的客人倒是都已起来,聚坐在一起吃着早点。也不知是甚么缘故,念安身旁的桌椅却还是空落落的并未坐人。阮年低头喝粥,眼睛瞥向四周离得很远的那些人。 食客们专心地吃着早点,嘴中不断的发出咀嚼之声,却是没有任何人在开口说话。这般寂静地厅堂只能听见这单调的声音,格外的寂寥。 阮年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到了偷偷望着念安的老板身上。 那老板望着念安出神的目光虽是讨厌,却也是这一圈人之中最为正常的一个。阮年微蹙了眉头,又将目光转向了周围之人。 这般怪异的氛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连街上也是,阮年将手中的粥放在桌上。忍不住地探头望了望客栈的门外。 此处并非是处于姑苏车水马龙的闹市,却也寂静得太过于诡异。路边虽是干干净净,商铺却零零散散,有些卷着门帘挂上了铁锁,并不待客。而些许开着的店铺中也只见着几个店小二目光呆滞地坐在店中。 店内并没有客人。 街上偶尔有人过路,也是脸色灰暗行色匆匆并不逗留,就像在躲避着甚么瘟神一般。 随着轻微的声响,阮年的视线便被面前的念安吸引住了。 念安神色颇为凝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目光便转向了那个老板。 阮年仔细望去之时,却发现念安望着的也并非是那个老板,而是老板倚着的柜台之上放置的一鼎香火。 那香火燃了近乎一大半,空中漫着一股香味。 正巧这时店小二搭着白巾上前,拿着茶水便要给两人添上。 阮年却发现这小二的神色萎靡,眼皮耷拉着,好似一幅没有睡醒的模样。阮年心中一紧,便望向了那个小儿的手腕。 并无异状。阮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就在店小儿添了茶水便要退下去之时,念安神色淡淡地唤住了小二:“你们老板摆在那上面的香火是甚么?” 小二耷拉着的眼皮微抬,似是转了下眼珠看了看那鼎香火。面上终于带上了点人气,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姑娘有所不知。近段时间姑苏城内出了些大事,闹得人心惶惶。” “大事?”阮年蹙眉,问道:“甚么大事?” 小二听见阮年的问话,脸色有些煞白,凝重道:“姑娘,至于这些大事你们还是找胆子大的人去打听。现下小的睡眠有些问题,若是说了,那这几日便睡不着了。” 阮年的眉头都要打结,忽的便想起那几个守门的士兵所言。 他们也是说,这城内不太平。只是又不知发生了甚么事,阮念心痒痒。又要开口询问,便被念安冷淡的一瞥打断了即将要说出的问话。 念安神色寂然,轻声道:“我们不问那事。你现在能否告诉我那香火是从何而来?” 小二点头道:“这是向苏氏大公子求来的祈福香,城中之人都传闻,日日夜夜点燃它便能避开当下城中的怪污邪秽。我本是不信的,可前段日子不断的做着噩梦。心中惶恐,也便将信将疑地去求了几支。效果倒是神了,自那日之后我也便再也未做过甚么噩梦了。”说道这里,小儿颇为赞许道:“那苏氏大公子可是好人,为我们这些老百姓可做了不少善事。” 那苏氏大公子,是甚么人? 阮年有些迟疑地将目光转向了念安。 只见她轻轻地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唇角溢出了一抹冷笑。 第三十章 公子 念安唇角浮出的那抹冷笑稍纵即逝,那抹弧度被茶杯挡着,小二也瞧不见。 说完这些话后,小二便又耷拉着眼皮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脸色发白,神情更为地倦怠起来。抬起手指摩擦了下腕骨,嘴中赔笑道:“两位姑娘,别的客人也需要我前去添茶,余下的便不能与两位多说了。姑苏当下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1 之事并未传到外头,所以外乡人也不知这事。姑娘们既然到了姑苏,我是担心两位的安全且冒昧地提个醒。在城中的这些日子可万万不要前往姑苏城中的旧巷,尤其是贴近苏氏大府的老巷子。” 阮年听他这话说得半遮半掩,疑惑地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又咽回了肚中。若有所有地点头道了个谢。 小二望着两人咧嘴笑了笑。便又搭着白巾转身前往别的桌前忙活了。 阮年闷头喝了一口粥,问道:“不知他嘴中所说的大公子究竟是甚么人物。刚刚那小二对他分外敬仰,难道竟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 “菩萨?”念安眼神微垂,目光凝在手中的那杯淡茶之上,像是想起了甚么似的微微蹙起了眉,半晌后淡淡道:“你对那日在姑城苏门口的男人是否还留有印象?” 阮年点点头,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头道:“记得,忘不掉。” 虽是记不清那个男人说了些甚么,但是那在姑苏城外的雨天她却怎么也忘不了。不仅仅是因为那奇怪的男人,更多的还是因为念安在雨中颤栗着的身体。那随着雨丝湿漉漉的眸子便刻在了阮念头中,不仅如此,还总是随着记忆恍惚地浮在脑海之中。这般不受控制的想起,又让阮年如何淡忘。 念安眸光凉凉地开口问道:“那你觉得他如何?” 阮年口中含着一口粥,听见念安这问题。便有些含糊地答道:“我不喜欢他。疯疯癫癫地像是个偏执的疯子。笑得也可讨厌了,渗人得慌。还厚脸皮地缠着你装作和你很熟的模样。而且他..好像还同我说了甚么奇怪的话,总之我想到他我就觉得够诡异的。” 念安手中还是环着那茶杯,眸也没抬,面无表情道:“他便是你嘴中的那救苦救难的菩萨。” 阮年被这话一呛,口中的粥差点就要喷到桌上。死命忍着嘴中的那股热流,却又被噎得不住的咳嗽起来。手中的瓷碗一抖便落在了桌上,碗中的白粥倾倒,洒得满桌都是。而那瓷碗撞在桌面之上,又随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 周围的食客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视线,神情各异地望了两人一阵,却又很快地回过头去。只是有些小声地窃窃私语起来。 念安在那碗粥落在地上之时,她便轻飘飘地站起了身。那溅落起的白粥竟一点都未沾染上她的衣裙。阮年咳得脸都红了,窘迫地望了望碎成片的瓷碗,又呐呐地望着念安,想道歉又不知怎么说起。 念安站着,轻轻瞥了眼一片狼藉的地面和桌面,神色有些幽冷。 闻声赶来的老板面上有些不悦,盯着打碎地瓷碗,刚想开口说些甚么。便被念安打断了语声:“你近些日子是不是夜夜无梦,且醒来之时全身酸软无力。要待到半个时辰才能缓上许多,但平日里又异常嗜睡且疲倦,似是靠在甚么地方都能睡着?” 老板的面色一僵,看着念安的眼神极为复杂。转而嘴唇又哆嗦了起来,连连道:“姑娘真是奇人,第一眼便望出了我身上的异状.我前些日子便出现了这般状况,也去医堂问了些大夫。他们却说我只是因劳焦虑过盛,让我平日里注意休息便可。只是…这状况愈来愈严重。有些时候走几步都好似浑身失力要摔倒。虽是无梦,却也累到了极致,还说甚么休息呢。” 念安表情寡淡至极,墨玉沉沉地眸子晕了一层雾霭,直直的目光盯得那老板面色通红,额角冒汗起来。 老板见念安不答话,顿时又急又惧。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姑娘可是知晓我这副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有没有办法可以医治?” 念安摇头轻叹:“我瞧你脚步虚浮,面色发青发白,人中泛黑,眼仁之中也隐隐地透着股虚气。若是翻开你的眼睑,应也能瞧见那其中有一条黑色竖线。我虽是知晓你这般的原因,却也无办法为你治疗。我并不是甚么大夫。” 老板的脸色愈来愈白,神色中隐隐带了几分哀求之意,祈求道:“姑娘看上去便是神仙般的人物。手段应当是极其厉害,我今年也有五十岁的年纪,家中还有妻儿。若是我出了甚么问题,留下那些孤儿寡母该怎么办。姑娘你行行好,我知道我这样定是坚持不了多久。求你救救我。” 阮年闷闷地咳了几声,拿着手捶了捶胸膛。这老板的这番话,若是一般人可能会被打动。只是此时他面对的,可是心冷得像块石头的念安。 不出阮念所料,念安神情淡漠地从袖袍之中拿出了几块碎银两,塞进了老板的手中,轻声道:“这些银钱便是方才打碎瓷碗的赔偿。也望老板莫要再介怀此事。我与她在此刻便退了房。” 老板身体一抖,木讷地望着手中的银钱,面如死灰地站在原地。 坐在厅上的客人们都小心地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停下了嘴中的动作。但大多都是神情冷漠,颇带嘲讽意味地望着老板。 阮年瞧得有些心凉。 姑苏并未像表面上看来的那般平和。也不知是城中的风气影响,这些客人似乎是对于周遭的一切都麻木不仁起来。 阮年跟着念安的步伐,又是忍不住地回头看了看那个老板。再悄悄地望了望念安冰冷的面容,颇为迟疑地扯了扯念安的裙角。 念安脚步一顿,那冰凉的眸子便对上了阮年怯怯地眼神。 乌云黑压压地落在了她的好看的眸中,将那份清澈通透的墨玉之色都染上了几许阴霾之意。她低低地问道:“你想让我救他?” 阮年摇摇头,又点点头,神色复杂道:“我只是觉得现在他很难过,别人都用这种眼神望着他。我..我心中有几分不忍。我不喜欢那些人的眼神。” 不喜,极端厌恶。 那种讽刺的,充斥着薄凉味道的眼神。 念安顿了顿,伸手摸了摸阮念的发丝,便转了头望着那仍是傻愣愣待在原地的老板。嗓音清雅道:“将桃木置于滚水中熬出桃木汁喝下去便可。” 老板大喜,连连道谢。 念安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那摆在柜上的香道:“将那毁了。否则你就算是喝上一百碗的桃木水也还是无用。” 老板神色一怔,顺着念安手指的方向望去,神色有些灰白起来:“姑娘..这是好不容易在大公子那求来的祈福香..前段时间我虽未如现在这般无梦,却也是诡异地天天做些稀奇古怪的梦境。可点上了这香之后,才好上了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2 许多。。如今若是毁了..我还是做那些梦,更让人受不住的。” 阮年觉得这番话有些耳熟,眼睛便往此时正在角落里打着盹的小二望去。 方才那小二好似也是这般说的。 阮年这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起来。难道那小二所言的不太平之事竟是失眠和噩梦么? 可是若仅仅是这样,怎么其余人便发觉不到? 阮年心头微动,便不动声色地将这些话隐在心中慢慢琢磨起来。 “你说是从你们那大公子处求来的祈福香,那你又知他的祈福香是从何而来么?”念安神色冷淡,伸手便牵起了阮年的手,寡淡道:“方法我是教于你了。至于做还是不做便是你的事。与我并无甚么干系。” 阮年被牵着走出了客栈,倒也不再回头。心头对于那老板的反应有些不快。 “日后莫要再向我提出这些麻烦的请求。”念安不紧不慢地走着,语声冷漠,“这种人满心污秽,言语间也尽是虚情假意。若是往后见了,便要躲远些。” 阮年应了一声。 满心污秽?甚么时候满心污秽了? “你方才说那苏氏大公子的祈福香...难道你知道那些祈福香究竟是制于何人之手?”阮年挠了挠头,奇道:“而且他们都只叫他大公子..也不见别人提起他的姓名。既然你见过他,应该也知晓他的名字吧?我衣袖之中的那块引玉,梨儿姐也让我是去询问他呢..” “我说过,我从未骗你分毫。”念安前半句话说得云里雾里,阮年也未反应过来,顿了良久,便又望见念安轻轻开口道:“那日我便说了,我并不知晓他的名姓,也不愿知晓。他是无关紧要之人,记着了。也着实令人生厌。” 阮年这才回想起那男人所说的话,那时她以为念安只是为了噎住他的托词,而未想到这竟然是真的。便有些讪讪地点点头。 “而你所问的第一个问题。”念安的睫毛颤了颤,眉眼疏淡,目光却又在下一瞬微沉:“我自是知晓,因为她便是我此番赶往姑苏所寻之人。” 第三十一章 辟邪 念安薄唇轻抿,侧脸的弧度精致清冽,眉眼间染上了薄雾般的寂寥。 阮年自这个角度抬眸望去,便将她那眉宇间的冰冷情绪数收入眼底。这种寂寥的神情让阮年忆起了第一次相遇。 那时阮年从她身上感受到的除去出尘的惊艳之外,便是她周身散着的冰冷孤寂。 这种冰冷仿佛被长久的时光沉淀于骨子之中。 念安想起了甚? 阮年垂眸,也不知是不是该继续向念安询问下去。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话语的重量,还是默不作声地将那些疑问的话哽在喉中,静静地握紧了她的手。 有些时候,保持沉默的举动远比不识气氛的呱噪追问来得好。 阮年相信到了后来,她定会将这一切与自己细细说明。 现下还早,时光还长,甚么事情都不能急。 阮年抿唇,将心中翻腾的焦躁尽数按压了下去。 两人所处的位置虽是偏僻,却也不是甚么破旧的老巷。周围的店铺虽大部分闭了门不做生意,却还是有些人家散散地置于这些店铺之间。因已是午膳时刻,便能见着屋顶冒出些浓墨似的炊烟,为这乌云沉霭之下的姑苏添了些许人气。 混着灰泥的石板自脚下蔓延开来,长长地铺在前头,也望不见出口。地面蒙着一层薄薄的黑灰,落得分外的沉,被风卷过之时,却也不见顺着风向胡乱腾飞。 阮年无意瞥见之时,还以为这石板本就是深沉的黑灰。但是后来又见那些黑灰之色被风刮过有些许的挪动,露出了那之下的浅灰色石砖。这才不由得有些惊奇地问道:“这是些甚么?” 纯白的短靴沾染了些许黑灰,阮年不得不停下了不断蹭着死灰的脚,有些懊恼地用空着的右手摸了摸头。再是努力地晃了晃脚尖,却发现那黑灰还是死死地扒拉在阮年的靴子之上,怎么也不肯落下去,反而是随着这动作沾得愈发的紧了。 弄脏了。 “你若是晃得愈用力,它便会沾得愈紧。”念安冷声道,“死灰便是些指的这种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燃灰,落地及沾,遇物及附。若是将它们集起点燃,便会发出如同老人迟暮沙哑地喝叱之声。如死物般污邪可怖,故名死灰。” 阮年听见这话便闷闷地停住了挪动的脚尖,心中万分后悔先前的举动。雪白的靴子上那团墨色的污渍让阮年瞧着心烦,便索性不再去看,跟着念安往前走,嘴中不解:“那甚么祈福香如此推崇,难道也是甚么邪物?若是如此,难道全城人都是傻子而没有发现甚么异状么?” “并非如此。”念安神色冷清,脚下步伐顿住。一时间也未开口,目光凝在前方。 阮年心中嘀咕,也随着念安停住了脚步,抬头往前方望了望。不知甚么时候开始,前方尽头竟笼上了一层薄雾。 而那抹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离两人愈来愈近。 天空还黑沉沉的,那飘荡着的晃来的雾气分外的惹眼。 念安的眼神清幽,眉眼灼灼。隐在雾中忽近忽远的眸光朦胧深邃,也望不清念安究竟是在看些甚么。 这聚散而来的雾气很快地便又散在了空中,阮年挠了挠头,又奇怪地揉揉眼。若不是念安的眼神还是清幽冷淡地望着前路,阮年甚至以为方才自己见到的是自己的错觉。 “要落雨了。”念安的唇角溢出了一抹轻叹,转而又脚步不顿地牵着阮年继续往前,“若是这些死灰遇雨..她也该头疼了罢。” 她?阮年大脑有些迷糊,这才想起念安先前所说的要寻之人。 不是巫柒,又会是甚么人。 若是询问,她定也不会说。 小心眼又黑心肝的女人只会让人胡思乱想,猜得肠子都饶了好几个结也不肯将事情讲清楚。若不是时间上没有前生今世这回事,阮念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欠了她许多,才让她这辈子如此的欺负于自己。 “那些燃着的香并未有甚么不对,香内虽含有鬼烧,却又被另几种药性给压制住。着实是无害的。若不是如此,这城中之人也定会发现甚么诡怪之处。她本就是残忍凶辣之人,生性狡猾多变,聪慧且心眼多。自是没有傻到做这般鲁莽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3 愚蠢之事。”说到这里,念安的眼神微沉,“只是虽是如此,她在姑苏之事还是做得过分了。” 鬼烧?阮年脑中似有甚么一闪而过。 这名字分外的耳熟,皱着眉细细思索了一阵。突然便想起了这鬼烧究竟是甚么东西。 鬼烧也便是传闻中的一种毒草,状若垂烛,根茎为浅紫泛黑,全株有毒。若是生吞入肚,死状凄厉如厉鬼。但若是将鬼烧点燃,便又会散出一种奇异的香。闻之便会沉之欲睡。 只是,这种东西也只是传闻。从未听人说过得到此种可怖的东西。 阮年垂头看了看靴子上沾着的黑灰,顿时头皮发麻。 “那人是你的好友?”阮年咬牙切齿道,“这般诡毒的东西被她用来做些甚么。那苏氏的大公子竟心甘情愿的被她当做棋子来使..” 念安轻轻摇头,面容上是冷淡的波澜不惊。 她沉默着。 良久,一抹轻叹散在了空中:“只是相识之人罢了。” 两人步伐匆匆,一路无言。 走了未多久便到了姑苏城中的市集之处。 相对于方才那小巷的中的静谧以及压抑,阮年还是更加喜爱于这种人来人往之处。虽是来往的路人匆匆,面上黑沉且双目无神。却也比先前那荒无人烟的憋闷好了许多。至少还是能望见活人的。 空中的乌云翻涌,沉得可怕。 周围的商铺及黑宅的瓦顶都盛上了这天地间的一片阴郁。有些商铺前挂着些大红色的灯笼,红漆漆的纸面上隐隐约约印着一个黑字,却并未挑燃,在风中晃晃荡荡,碰到房檐时便发出清脆的叩声。 阮年被念安牵着,在路过那些商铺时,便好奇地回首去望那些灯笼。 不出所料的,那商铺所挂着的灯笼上印着的字。 都是苏。 这挂着灯笼的店铺,应都是苏氏名下的店铺。 那些店铺之中都隐隐地燃着几许火光。弥漫着的香味浓郁,混着周围的风钻进了阮年的鼻中。 阮年皱了皱眉。下意识便要去掩住口鼻。 “不必。”念安语调冷漠,“相较于捂住口鼻,你更要注意你靴上的死灰。” “啊?”阮年抬头看着念安,嘴角微微抽搐:“难道这东西还另有蹊跷?” 念安眸光微扫,便牵着阮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嘴中淡道:“待会儿便要落雨了。你且注意些,休要让雨水沾上你的靴。” 就在阮年愣了片刻就要开口问为甚么之时,却发现念安停在了一个摊子前,各色的雨伞挂在身后的竹架之上,撑开悬着的伞多数是绣着精美的刺绣。而余下的就摆在摊子上,颜色朴素,多是长柄的白竹伞。 守着摊子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神色匆匆地将伞扒拉到一起塞进了身后的大布袋之中。那摊旁还摆着一瓶怪模怪样的葫芦。 也许是他太过于慌乱,右手竟在无意间狠狠撞到了那葫芦,随着清脆的咣当声,那葫芦便倒在了摊位之上。 葫内闷声一片,仿佛是盛满了水。 老人家脸色发白,小心地将葫芦从地上拾起,将腰间的线穿到了葫芦的顶部,再将它轻手轻脚地挂在了腰间。 这时候,老人家才抬起头。望见念安以及阮年后,神色一愣,再是低头望了望身下的伞,神色为难道:“姑娘,天色已晚。我需赶着到家,恐是不能做你们的生意了。” 念安的视线从老人家的神色移开,摇头轻声道:“我不需挑,老人家,我便要了你身前的那两把素色的伞罢。” 那老人家点点头,便将身前的两把伞交给了伸出手的阮年。从念安手中接过银钱,擦了擦额角地汗,又神色匆忙地转身去取挂在架上的伞。 念安拿了伞倒也不走。 拂了拂衣袍,目光深邃。 阮年手中挂着两把伞,见念安神色淡漠地一直望着那老人家。便觉得有些奇怪,抬头望了望天色,有些奇怪地开口道:“既然马上便要落雨了,我们不该寻一处地方躲雨吗?” 念安摇摇头,只是淡声道:“无需躲雨,待会儿我们有需去的地方。” 阮年应了声,便不作声的默默打量着手中的雨伞。 初见时,念安便是撑着一把素雅的竹骨伞,静静地站在雨幕之下对自己伸出了手。 只是后来,阮年便没有见着念安的那把伞了。 想到这,阮年就觉得有些惋惜。念安袖中的口袋看似巨大,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装得下一把伞。那么,只可能是丢失了罢? 老人家收拾完伞之后,将袋子放置在木车之上,转身之时,又是一愣。 似是在惊讶为何念安还是站在原地不走。 半晌,那老人家有些迟疑道:“姑娘莫非是需要问我甚么?” 念安点头,好看的眉眼低垂,目光凝在了他身上的那葫芦之上,淡声开口问道:“老人家,你腰间的那个葫芦,是从何而来?” 老人家略微地后退一步,神色有些紧张:“姑娘..莫非你..” “这葫芦很像我故人身上之物,我此番见着也有些感叹。你可否将这葫芦的来历告知于我?”念安轻叹一声,墨玉般眸子却一直凝在那葫芦之上,“我也并非甚么歹人,你可信我。” 老人家神情略松,伸手摸了摸那葫芦,有些缅怀道:“其实也不会甚么秘密。我在前几个月无意间救下了一名姑娘,临走时她将这个赠于我。说是里面盛满了辟邪沙,也不是甚么精贵之物,只是那姑娘说这葫芦定不能让外人夺取,否则便会消了那辟邪之意,而且还会大祸临头。” 那老人家顿了顿,又道:“说来也奇怪得很,近来姑苏城中发生这些邪门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周圈的人或多或少的也染上了些怪异之处。可自那姑娘将葫芦赠与我后,我身体之上的暗病也渐渐的好转起来。那姑娘,可是大大的善人啊。” 念安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子。 第三十二章 叩首 老人家说到此处,脸上便露出些许感激之色来,抬起手揩了揩眼角:“若是当初没有救那姑娘,也许我今日也便没有可能站在这里。只会留下我老伴孤零零一人在世上了罢。” 阮年见老人家眼眶通红,心下有些不忍,温声道:“老人家,好人终究会有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4 好报。既然现在能好好活着,便不要想往前那些不开心的事罢。人活一辈子要肆意开心,若是总是念着过去的伤痛,那又该怎么快活呢。” 老人家被阮年这番话说得愣了愣,片刻后便又笑道:“小姑娘说得对。我这把年纪反倒是愈活愈回去了。” 念安的眸子静谧,眼底的神色轻晃,那犹如冰雪雕琢般的容颜难得的染上了几许柔和。 她的手带着冷冽的清香,滑过阮年的鼻侧,落在了阮年的发丝上。指尖微凉,透过了缠绕着的发际,直直地触着薄薄的头皮,带起一阵酥麻。 阮年的眼前只剩下她那截晶莹的玉腕,还有那张隐在朦胧之下皎白精致的脸颊,她的眸光深邃,清冷之余还勾着以往从未见过的柔情。缠缠绕绕,竟像漩涡一般把阮年吸进她了眼中。 阮年几欲窒息。 “两位姑娘,见你们这模样,想来应也是外乡人,本有些话可以同你们讲解一二。只是现下便要落雨了,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与你们细说…不过你们万万要记住,此地绝对不能久留。若是遇见那些破旧的巷口,莫要接近!不可在前逗留。”老人家望了望天色后,将拉扯的绳子绑在了自己身上,一边急匆匆地往城门赶,一边语速急促道:“城中之事若是能不了解,那便不要了解。置身事外比深陷其中要好上许多…唉,姑娘们,保重呐。” 阮年听这话一怔,下意识便想问问那个老人家。却感觉到放在头部的手微微往下压了压,随后便见念安冲自己摇了摇头。 阮年乖乖地闭上嘴,余光落在那个老人家的背影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这才又收了回来。他腰间的葫芦,是不是在甚么地方见过? 阮年蹙眉。 腰间的葫芦... 隐隐地回想起姑苏城外的那四个守门的士兵,还有苏氏大公子的腰侧,似乎都挂着类似于如此的怪模怪样的葫芦。 而方才那个老人家说救助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为甚么会持这个葫芦?难道姑苏城中人心惶惶闹出的怪事都与之有关?这么想的话,确实是有许多疑点。 若真是与这名女子有关,那么... 阮年想到此处,瞳孔微微一缩。莫非这名女子,便是念安要寻之人? 故人之物。 她所说的故人。究竟与她是甚么关系? 且不论这般复杂之事,那老人家与小儿说的话几乎如出一辙。姑苏城究竟是发生了甚么? 愈是隐秘之事,阮年便愈想了解。只是念安好似对这姑苏城中发生的事也没有任何想要了解的想法,就好像她对这些发生的事了如指掌般淡然。 阮年心中疑惑之时,便感觉头顶骤然一空,那只轻轻抚着自己头部的手缩回了袖袍之中。 阮年呆呆地抬起头,却见念安目光清凉飘远地落在了不远处的街角。 也不知在甚么时候,街上的小摊都已不见踪迹。周围的铺子倒是还开着,只不过大多都在门前挂上了一个禁字木牌,示意着并不待客。而些许未挂上木牌的店铺,门前也都是挂着苏氏的灯笼。 这些挂着苏氏灯笼的店铺被阮年所厌恶着。 店中的香味浓郁,缓缓地荡在燥热的空中稠黏得仿若小时候吃过的糖人,腻人得很。 “你在望些甚么?”阮年将手中的伞撑开,递给了念安,“方才你就盯着那里,眼睛都未眨过几下。” 念安表情淡漠地接过了伞,便牵着阮年往她相望的反方向走去,嘴唇微动:“没甚么。” 阮年撇嘴,倒也不再问那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口中说道:“这姑苏城中人可真奇怪,甚么事都遮遮掩掩的不说清楚。难道他们竟不知这般劝告反而会更加引起别人的注意。现下我就十分好奇,为甚么不能接近于那些小巷。” 念安淡淡答道:“或许是不想让人望见些不想望见的罢。” “不想望见的?那是甚么?”阮年的好奇心被勾起,迫不及待地问道:“难道你竟知晓那巷口中有些甚么?” 念安低下眉,眸光微闪,面上却无甚么表情,只是冷声道:“你日夜都在我身边,你都不知晓,我怎会知晓?” 阮年闷闷地哦了一声,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难道你真不知晓。” 念安眸子寡淡,轻声道:“不知。” 阮年嘀咕道:“可我心里不踏实,老觉得你是知晓点甚么。” “只是你觉得罢了。”念安语调冷漠,“莫要再问,否则今日罚你不许吃饭。” 阮年听见这话,嘴角略略抽搐,顿了半晌后又闷声说道:“小心眼。” 念安面无表情回道:“我岁数大了,心眼自然就小了。” 阮年:“…” 姑苏这场雨来得非常突然。 阮年只感觉露在伞外的肩头微润,眼前便是烟雨朦胧起来。缩着肩膀便往念安的方向紧靠了靠。 念安眸光淡然地瞥了一眼阮年手中的素伞,眸中揉着烟雨,抿了抿唇,却甚么也没有说。脚步稍移,便将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淅淅沥沥地雨丝飘下连成线,头顶上的云雾不断翻滚。随着天际而来的轰隆一声。 阮年的眼前一片惨白,脑中被这雷声震得有些发懵,耳中不断嗡鸣。脚步一软,眼见就要磕在地上之时,一只手臂牢牢地扣住了自己的腰。 那股力道极大,阮年只觉得自己在这只手中好似轻飘飘的毛羽。眼前微眩,转瞬间便落入了一个冰凉而又柔软的怀抱中。 伏在她怀中的阮年头脑空白。 念安的呼吸清浅,洒在脖颈之上犹如微凉的雨丝,渗透了肌肤穿透了骨肉落在心里,荡出一片一片的涟漪。 她的手掌冰凉地地覆于腰间,指尖却又好似含着滚烫的炙热,点燃了阮年脸颊。 脸上愈来愈热,这股热意顺着沸腾的血液蔓延至耳际,脖颈。 念安的眸子漆黑,清清冷冷的碎光凝在眸底,好似流淌着月华。她的目光虽是极为专注,神情却仍是淡然无波。 阮年只觉得耳根烫得发疼。口中呼出的热气滚烫得可怕,察觉到自己这一明显的变化。内心窘迫,便在下一刻转了脸躲开她那双幽深的眸子。 雨丝斜斜地顺着伞底,飘落至阮年的背部。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5 那仍旧滚烫的肌肤被这微凉一刺,浑身都轻微颤抖了起来。 好凉。 念安的手轻微一抖,随后便仿佛有些痛苦般屈了一下手指。 随着念安的低咳声,阮年背脊僵硬,呼吸也絮乱不堪起来。视线垂落于她身后溅起的雨花之上,却不忍转头去望她此时的脸色。顿了良久,声音涩然:“你的身体…” 她身上的香味冷冽,缠着清凉雨味,交杂着裹上了阮年的身体。 念安将身子压得更低了些,话语间有几分低低地颤抖:“无碍。” “你的身子…”阮年未得到真切的回答,心中顿时焦躁起来:“为甚么…为甚么你不肯同我说?” 静默了良久。 腰间那紧扣着的手骤然松开。 阮年的心也随着她的手掌的抽离而猛然下沉。僵硬着转了脖子,望着念安的神情有些迷茫。 念安的眸子深邃,眼底仍是一片薄凉的迷雾。眉宇间凝着陌生的冷意,毫无温度可言。 那份冷意又将阮年浑身的血液一寸一寸地冻结。 先前是炙热,如今却是止不住的寒意。两种感觉交替,让阮年止不住地颤抖。 她站在原地。 墨色的发丝被风拂起,露出了她白皙细腻的后颈。两种最极端的颜色相互交融,却勾勒出她那纯粹而又精致的眉眼。 她美好得如同镜花水月的虚幻,好似轻轻一触便要散在这一片天地之间。 她不属于任何人。 她只属于这片天。 “呵。”淡淡地嗤笑从雨中传来,突兀地落在了两人耳中,“两位姑娘,若是你们再如此对望下去,恐怕天都会黑了。” 阮年的思绪被这个声音扰乱,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又生起些许不悦。飞快地背过身子往后轻退了一步,挡在了念安的身前。 男子眸色如烟,敛着凉凉的笑意。身着一袭青衫,袖口却挽起了半分。墨色的发丝晃荡的散落于脑后,更为的雌雄莫辨。 他的手上撑着一柄青色的伞,而那撑着伞的手背之上,竟也绕上了几串黑玉制成的手环。 腰间别着的葫芦随着他的步伐晃晃悠悠。 在望见他的第一眼,阮年便从心中升腾出了一股厌恶。瞧见他的步伐愈来愈近,阮年的眉头也愈皱愈深,下意识地便要后退。 一只清凉的手轻轻地压在了阮年的肩上。 这是那日在城外遇见的苏氏大公子。 “念姑娘,阮姑娘。”男人停在了与两人五步外的地方,声音温和道:“那日让阮姑娘受惊晕倒,在下实属过意不去。今日算准了时间来寻两位姑娘到我府上一聚,让在下好好的赔礼道歉,可好?” 自然是不好。阮年刚想拒绝,便又被念安轻轻地一压止住了声。 身后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虚假之言不必多说,是她让你来的罢?” 男人乌黑的眸子晃过一抹亮光,轻轻点头:“念姑娘果然是明理人。两位跟着在下来罢。” 言尽,男人含笑着转身。 脚尖微点下,身体如同一只翩然的青燕般飞跃出去,轻飘飘地落在了乌黑的瓦片之上,随后脚下微微生力,一个呼吸间便又跃到了远处。 虽然这男人有些虚伪,可这身轻功却也着实漂亮。 正当阮年看得入神之际,觉得腰间骤然一紧。身体随之腾空而起, 耳边风雨簌簌,念安揽着阮年的腰,足尖踏地之时未听见半点声音。身形轻盈,速度极快。转瞬便追上了前方的男人。 男人倒不觉有异,笑眯眯地赞道:“念姑娘的武功在下实为惊叹,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达到姑娘的十之一二。” 念安眸色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不出阮年所料,苏氏府邸果然坐落在最繁华的市集不远处。只是让阮年略不解地,就是这苏氏府邸旁的小巷,错杂相交,从出口望进去,皆是幽幽暗色看不见尽头。 念安带着阮年,偶尔落地之时便会贴近这些小巷。阮年在落地那瞬总是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虽被雨水冲洗得模糊了许多,也还是久凝不散。 每当阮年想凝神望去之时,却又被念安带离了此处。几经反复,再经过一些小巷之时便闻不到那种味道了。 来不及细想,阮年耳边便传来了喧闹锣鼓之声,锵锵的由远至近,偶尔还夹杂着一些清脆的磕闷之声。 阮年咦了一声。视线便落在了不远的巷口处。那里人影绰约,隐隐见着一片大红之色。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些红色的身影便愈发的惹眼。 直到在那不远处的屋瓦上落下之时,阮年这才看清那些究竟是甚么。 那是长长的一列人,穿着大红色的衣袍,大红色的长靴。站于侧边的敲着锣鼓,而至于里边之人,竟在实行长跪之礼。 一步一跪,头部和身体紧紧贴着地面,每次头部与地面相碰,便发出清脆的叩首之声。混着喧杂的锣鼓声,一声一声的撞击在阮年的心尖之上。 更让阮年毛骨悚然的,便是那些人的面上,竟都涂画着甚么。只不过在这般大雨之下,被淋得花花绿绿而面目全非起来。 那些人的动作相同,每每从地上抬起头之际。阮年都会见着一片似人非人的诡脸。 第三十三章 煮酒 眼神空洞,花花绿绿的厚粉顺着雨滴淌下,面目狰狞且模糊难辨。在抬起头的瞬间,脚下便用力地将身子顶起,继而又随着锵锵交合之时迈前一步,膝盖僵硬地弯下,同头部一起直直地撞击地面。 举着锣鼓的人脚下像生了根,不管是那被脏兮兮的污水迷了眼,还是被不断被卷过的风熏了鼻子,也不见他们受到影响而微微晃动身体。 大红色的衣袍浸在雨水中,贴着单薄的曲线起起伏伏。 他们匍匐于地面,让单调的咚咚声自身下蔓延至幽深的巷中,身体僵硬得犹如扯线木偶。 阮年在念安轻飘飘地落地之际,飞快地转头望了一眼那巷口,虽是漆黑得甚么也瞧不见,可是阮年敏锐地在那些雨之中捕捉到了一股微弱的腐臭味。 那里有甚么? 阮年的神情有些恍惚。 念安淡淡地瞥了一眼阮年,便轻飘飘的环着她落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6 在了远处,而再次点足而起之时。脚程竟比先前快了几倍不止,几乎是转瞬之间。那锵锵之声便被雨水冲散消失在了耳际。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念安手执的伞背之上。从伞下倾泻而下的雨幕将世界隔开,从其中往外望去,只能见着远处连成一片的灰蒙蒙的房影。 阮年的眼睛湿漉漉的淌着雨。 有些呆滞地抬头望着面前的念安。 她的眸色专注,氤氢着一片烟雨浮沉。墨玉般的眸子好似笼着眼底弥漫开来的雾霭,层层叠叠她所有情绪尽数掩了去。 她的眸子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那其中的光芒又清冷皎洁得如同明月。阮年望着她的眼,继而在那好看的眼睛中找到了那属于自己苍白的脸颊。 念安望了阮年半晌后,声音淡漠的开口道:“方才那一幕你否觉得诡异?” 阮年闻言,眼底的神色略略一晃,继而有些恍惚地点头道:“确实诡异。那些跪着的人抬头之时,我看着那一片片的花脸只觉得头皮发麻,胸闷得想哭。还有那些锣鼓声,最后竟和我身体内的咚咚声融在了一起。若不是你将我带走,我…我想我应会软倒在那个地方起不来。” 说到此处,阮年心中有些尴尬,顿了一阵又嘟囔道:“我也不是怕,只是身体不受控制的发软罢了。。” 念安往阮年的方向靠了一步,在略略垂头之后,又突兀地伸手抚上了阮年的脸颊。 指尖温润,含着一缕香气,缠绕着攀上了阮年的鼻尖。 念安的脸靠得分外的近。 这近距离的观望之下,那似雪的容颜都显得柔和了许多,只是精致如画的眉眼却仍旧美好得灼目。 阮年忍不住地垂下眸避开了她的目光。 墨色的发丝顺着她细腻的脖颈滑下,带着几分雨丝的冰凉,散在了自己的肩膀和肌肤之上。带着麻酥酥的刺痒漫到了阮年心底。 落在自己脸上的手润着水汽,指尖却又晕着耀眼的光泽,像荡开的水一般,一点一点的浸湿了阮年的心。 阮年脑袋混沌,随着眼底滑过一抹清凉,那手掌便离开了自己的脸。 阮年又呆呆地抬起头。 眼前的念安摩挲指尖,面上淡淡,唇边却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若是不怕,怎的落泪了呢?” 阮年面上烧得通红通红,盯着她手指上残留的水渍羞窘道:“才不是泪!方才你抱着我时雨水都落在我眼旁了。” 念安眼中的笑意很淡:“除了你方才说的感觉,你还能感受到甚么?” 见念安换了话题,阮年心中一松。只是这次她说的话却又有些奇怪。 她未说这句话之前,除了受了些惊吓和身体发软之外确实甚么也感觉不到。 但现下听她这么问,阮年便觉得不对劲起来,阮年蹙着眉头仔细回想了片刻,转而有些迟疑道:“从前我不信魂魄之说,可自遇见你后,甚么稀奇古怪的鬼物都出现于我身边,颠覆常理。于是我也不得不信了。” 念安面无表情的望着阮年,似是在等她继续开口。 阮年垂眸顿了顿,犹豫道:“在我大脑发昏之际,我竟觉得那些锵锵声要将我的魂魄从身体中扯出去。”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若是不是此番经念安询问而细细的回想,那感觉定会被阮年忽略而去。 可当阮年忆起那种魂魄不稳被勾晃的滋味时,顿时便如坠冰窟。 念安眼神幽深,略一沉吟后方才道:“这是唤回死人之魂的祭祀之法。” “唤回魂魄?”阮年听得有些震惊,呐呐道:“难道人死竟真的可以复生?” 念安摇头道:“这祭祀非常古老和奇特。可自古得失俱是相依相存。人死了,灵魂也便会离了肉身荡在外头,最终消散于天地。这般逆天改命之法本身便是禁忌,实施的条件苛刻且代价不是常人可想象…纵然侥幸唤回了魂魄,也不一定是想唤回之人。” “不是想要唤回之人?”阮年不寒而栗,“明明是最熟悉最爱之人,却在朝夕之间换了一个魂魄成为了另一个人,这简直是比死了还让人难受。” 念安轻叹道:“方才你所见到的祭祀,是残缺而不完整的。那长跪祭魂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些人就算是支撑着到了最后一步,最终魂魄也会被夺了去。这般秘法并不是他们所能染指的。” “全部被夺了去。那也就是说他们都会死,对罢…”阮年心头泛酸,“难道就没有甚么法子可以阻止吗?” “咎由自取,求不得人。”念安语气冰冷,顿了半晌又道:“真是愚蠢的人,早察觉到姑苏怪事的不寻常之处,可终究还是傻傻的被她逼进了圈套。” “甚么人愚蠢?”阮年听念安的语气好像是与这所实施祭奠之人相识,不免多了几分好奇:“你说她便是你此番所寻之人?” 念安淡漠的点头后,不望阮年,也不再答话。 漆黑如墨的眸子凝着烟雨,似是在出神的想着甚么。 阮年瞧见她这表情,便也知晓自己再问这个问题也是问不出甚么,眸子转了转,便又轻声开口道:“先前我瞧你说这祭祀之法,好像非常了解,甚至于它的施行过程都得清清楚楚?你究竟是从甚么地方懂得如此多事的?” 说到这里,阮年晃了晃神。 在某些时候,她甚至真的会产生一种可怕的错觉。那便是眼前这个好看到了极致的女人真的是踏着历史踩着时光而来。 活了成百上千年。 不老,也不会不死。 她强大到甚么也不怕。 而这种念头每次都只是在心中一晃而过,便又被阮年刻意地忘在了脑后。 她不愿深思。 念安瞥了阮年一眼,淡淡道:“你莫要乱猜。这祭祀之法本就是从我族流落而出。我自然便知晓得清清楚楚。” 族中? 阮年神色微滞,却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转而又疑惑道:“你身处的族莫非便是那些传闻中的隐居避世之族?” “恩。”念安淡淡地应了声,随即又道:“虽是避世,却无任何消息流露可以被人探听而流传,更不可能被世人所知。你所言,并不完全正确。” 阮年这下更为的好奇。 对于念安的一切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7 ,她都很想一点一点的了解。 只是当她还想继续问念安之时,便听她冷淡道:“我族中事太过于复杂,也不是现下你应该了解的。” 阮年心有不甘,刚想反驳。便听见一道含着笑意地嗓音自远处随风荡来。 “在下让两位久等了。” 踏雨而来的正是被念安抛在后头的苏氏大公子。只是此番他已不复方才翩翩君子的模样,身上沾着混着泥泞的污水,青衫满是皱褶。 脸上虽是含笑,神情却疲惫得很。 念安冷淡的点点头,眼神自男人身上滑过,含着几分若有所思。 男人被阮年有些诧异的眼神注视着,也不见丝毫的局促,倒是落落大方地笑了笑,温声道:“念姑娘的轻功实为卓越,在下在追逐之际竟踩到瓦上的泥泞跌进了屋前的污水中。望两位别介怀我此番邋遢而失了礼数,待到了苏府,在下定整理好着衣袍再来接待两位姑娘。” 念安眸光扫向阮年,继而淡声道:“带路罢。” 男人身形一动,便犹如一只青燕般落在了远处。 “抱紧我。莫要掉了下去。”念安面无表情地将阮年捞进了怀中,语调冰冷。 阮年下意识的抱紧了念安的脖子。 那绸缎般温凉的发丝穿透了指缝,继而,阮年便触到了念安脖颈后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 那抹冰凉融化在了自己的指尖。 念安的身体微微一颤,墨色的眸子晕开了复杂的光芒,却又是转瞬即逝。 念安望着阮年,眉眼压得极低。 阮年眼前被雨水浸得一片模糊,而念安隐在烟雨朦胧之下的表情也望不太分明。 良久,阮年只听见她发出的幽幽叹息。 阮年微怔。 到了苏府之时,阮年神情还是有些恍惚。 被人拉着往苏府内走,脑子里还是回荡着那幽幽的叹息之声。 她那时候,在想些甚么? 那握着阮年的力气也愈来愈用力。 气力大得阮年都听见了自己骨头在那力道揉搓之下发出的咯吱声。 只是没有痛意。 阮年僵硬着脸被那只手扯着往前走去。 眼前反反复复不断浮现着的是念安那清冷的眉眼,耳边荡着的也是那足够让阮年胡思乱想的幽叹。 头部被甚么东西触了触,有些微凉,但阮年莫名的感到了一阵心安。 这阵心安让阮年有些迷茫,怔怔地抬起头。面前的人穿着一袭白衣,却是被雨水浸湿了一般,薄薄的衣服贴在她的肌肤之上,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线。 她好似在颤抖。 那张脸模模糊糊地怎么也看不清。 阮年蹙眉,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 “你呆着这里,莫要乱走动。”这抹嗓音混着一股熟悉的冷冽淡香,那淡漠的话语似乎是压着耳际传到了脑中。 阮年呆呆地点头。 那只手将阮年轻柔地按在了一冰冷的石凳之上,继而便又轻轻地收回了手。 阮年脑子有些乱糟糟的,下意识的伸手捉住了那只垂在身侧的手。 面前的人影又是狠狠地颤了颤。 “安心等我,切记不要乱跑。”阮年听到这个声音,又是浑浑噩噩地点点头,这下好似是理解了她话语中的意思,乖乖地让那只手抽了回去。 随着那白影翩然的远处。四周一片寂然,阮年缓缓地伸出了手敲了敲头,似乎是有些焦躁。 自从进了这里,便觉得有甚么不对。 念安说的话还绕在耳边,她让自己不要乱跑不要乱走动。可是内心焦躁得好似有甚么东西在牵引着思绪。 是甚么?阮年的脑子还是乱糟糟的。想凝神想些甚么,却又感觉被塞了一把稻草,晦涩得甚么也想不起来。 难受地站起身想挪动步子。 却又被念安留下的话困得动弹不得。 自己是怎么了? 阮年心中烦闷地吸了吸鼻子。 空中荡着醉人的酒香。酒味浓醇,顺着不断翻涌着的风钻进了阮年的鼻子。 这股味道像是最勾人的欲。阮年脸上闪过些许挣扎,却忍不住地顺着那股酒香迈动了步伐。 愈是往前,那股酒香就愈浓烈。阮年有些贪婪地闻着这股酒香,脚步迈得愈发的快了。 就快要到了。 随着脚下一软,阮年的眼前便像针扎了一样疼起来。而伴着这阵疼痛的便是眼前愈来愈清晰的视线,以及渐渐清醒的思绪。 在阮年望清眼前的情景之时,神色一怔。 沾着雨水的草地之上竟摆满了酒坛。那着酒坛子都被打开,酒香四溢。 再顺着酒坛往上看,这里竟是满是开了花的梨树园,纯白的小花随着雨丝和微风轻轻摇曳,清香同那股酒香混在一起,竟分外的好闻。 阮年神色恍惚地望着树中的一抹红影。 女子慵懒地倚在树干之上,笑意盈盈地冲阮年晃了晃手中的酒坛。 她眼中漫着的笑意缓缓晕开,竟比这满园的酒香更为醉人。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每章的章节名和正文都没有什么关系的。 最近好勤奋..这章应该上了4000+ 前文的疑点后文都会来解释~ 第三十四章 抉择 女人眼波流转间含着似嗔非嗔的笑意。唇若朱红,唇角微翘时的慵懒风情绚烂得犹如曼珠沙华,耀眼得让阮年移不开目光。 大红的轻裳略略松散,露出了她半个晶莹如玉的香肩。青丝流泻下,有几缕发丝斜斜懒懒地落在了肩头,被雨水挑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轻飘飘的一抹红落在满园的梨花中,竟生生的将这片美景比了下去。 她的眸光对上阮年有些发愣的目光后,唇边的笑容绽得更为夺目起来,纤长的手指扣在酒坛之上,顿了半晌,旋即懒懒地开口问道:“小家伙,你要不要喝上一点?” 阮年听见她的声音,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往后连连退了几步,随即有些紧张地低下头摇了摇,磕磕巴巴道:“我,我不喝酒。” 瞧不见那张脸,阮年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8 。 也不知为甚么,女人那张妩媚动人的脸颊总让阮年生出一种带着恐惧的别扭感。 在这别扭之中阮年竟又觉得面前这个女人似曾相识。 这从骨子之中透出的诡异熟悉感也让阮年百思不得其解起来。 “也对,我竟忘了你现下还是只是个小家伙,不喜喝酒。”女子格格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飘荡在这片雨中:“你为甚么不抬头望着我说话?” 阮年僵硬地立在原地,嘴角略略抽搐。却终是忍着没有答话。 毕竟不能对她说,是因为她这妩媚勾人的模样让自己产生了不想要的熟悉之感罢? 而且现下并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相比于与这女人闲聊浪费时间,更让阮年想要用心思考的便是先前自己为甚么会不听念安的话,而像中了魔障一般来到这个地方。 回想起那时候,阮念便有些不寒而栗。当时的自己处于一片朦胧之中,甚么也望不清,思维都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浑浑噩噩的不能思考不能对事物做出任何正常的反应。 若不是念安牵着自己... 阮年脑中嗡的一下便懵了。当时她牵着自己,是不是在颤抖? 面上发冷,心口在微微的抽疼。 她是怎么了呢?阮年只觉得头部又变得混混沌沌起来,只能忆起通念安到了苏氏那朱红色的大门前,而关于那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被剔除得干干净净。无论阮年怎么想,都再也记不起分毫。 念安淡漠地嗓音还飘浮在耳际。 她告诉自己,莫要乱跑。可是...阮年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咯噔。 这是在甚么地方? 若是待会念安回来寻不到自己,又会发生甚么事? 想到这里,阮年心口发堵。脸上也不免染上了几抹焦急。环绕着的梨树层层叠叠,阮年只是抬眸匆匆扫了一圈便觉得头部晕眩起来。 这梨树种得竟好似复杂的迷宫。 那倚在树干上的女子仍是唇角含笑,眸子中的耀光潋滟,垂眸望着紧紧皱着眉的阮年,深邃地目光中勾着几分若有所思。 阮年被她这直勾勾的目光望得头皮发麻,匆匆地扫了她一眼后又垂下了眸,硬着头皮说道:“我..我走了..” 说完此话后,阮年也不待到她回答,转身便往与之所在的相反之处跑去。 脚步比神色更为的匆忙,阮年此时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这个妩媚勾魂到了骨子里的女人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况且自己同她不熟,也不知善恶敌我。 阮年担心若是自己在此地再待上片刻,她会连着骨头将自己的血肉吞进肚中。 只是还未等阮年跑上几步,一只柔软的手便从正前方缓缓伸来,轻柔地覆在了自己的肩上。 肩膀上覆着的手莹白剔透,骨节纤细却又分明,指尖饱满夹着一缕炽热。看上去漂亮得好似没有半分气力,可那手下隐着的力道却轻而易举的将阮年按在原地不能动弹。 眼前的红影翩然,唇角勾起的笑容竟生出了几分慵懒迷离的味道。 阮年第一次见过可以把红色穿得如此美丽的女子,就好似这抹亮红就是为她存在。 如同念安身着白衣,淡漠出尘,寡淡得犹如月神。 这两人的气质迥然不同,但阮年竟觉得她们却十分的相像。 她出现于自己的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呼吸间的事。 阮年心头微怔,思绪翻转下更是骇然起来。这女人的武功应当和念安不分上下,自己面对她,就如同面对念安。 被捉住根本生不出半分的反抗之心。 太强了。 强到只能无力地被她攥在手心。 女人的气息愈来愈近,那与水汽缓缓交融的浓香勾着脸颊阮年的脸颊。 阮年被这股味道一窒,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莫非是我生得太丑,先前你竟连望都不愿望我一眼。”女人的桃花眸中含着水,话语间生出一股缠绵悱恻的旖旎之意,“现在你还要抛下我走掉,坏家伙,可真是伤了我的心。” 那张一颦一笑都勾人摄魄的脸颊湊得那般近。她的眸底是幽幽的碧色,深邃得望不见底,却又隐约掩着些幽怨之意。 她攥着自己肩膀的力道微松。 女人身上的酒香混着树木的清浅梨香竟让阮年生出了些许紧张,下意识的便倒退了几步,磕磕巴巴道:“你生得不丑。。可..你莫要离我这般近。” 身后便是梨树,因阮年退了几步,身子便抵在了树上。那些凸起的皱褶刺得背部微微发疼。 阮年表情僵硬。 女人见阮年的反应,唇边的笑容绽得愈来愈妩媚,狭长的凤眸微眯,眸底耀出了一抹柔光。 身子略往前移了几步,便伸手捉住了阮年的下巴,将脸凑得更为的近了些:“既然我生得不丑,那你还这般怕我作甚。我又不会将你吃了。” 阮年心中一紧,瞳孔骤缩。 那捉住自己的指尖触感细腻,就像是块上好的美玉。 阮年望着她的眼睛,神色迷茫。 满园的梨花灼灼,倒在地面上的酒坛溢出了温醇的酒香,飘飘荡荡,渲着几分薄薄的醉意。面前的女人眉眼精致,含着的风情晃得阮年一阵恍惚。 这一幕像是一柄重锤落在了阮年的心底。 脑中闪过一些嘈杂的声音,还有模模糊糊的画面。待阮年想要去捕捉那些片段之时,它们又飞快的顺着指尖溜走。 不留痕迹。 不该是这样的。 阮年的眼睛一酸,泪水便从眼眶中滚落,滴在了女人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上。 一滴一滴。 面前的女人神色一怔,随即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便泛起了点点波澜,像是水波一般,一圈一圈自眸底荡漾开来。 那捏着阮年下巴的手却毫不放松。 女人只是微微抿了抿唇,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擦过了阮年的眼底。 不同于念安的手,她的指尖虽凉,却也透着一股别样的炙热之感。 动作轻柔得像一片毛羽。 女人望着阮年,怔怔出神。 眸光中的笑意敛去,却又隐隐地透出了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59 几分痛苦之意。 这样的表情看得阮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呆了片刻,眼睛眨了眨,这动作将阮年眼底中那些未落下的泪珠抖落于她的指尖之上。 女人的手指微颤。 那泪珠逗留了片刻又碎成了水渍滚滚地沾染了她的手背。 “你怎的哭了呢。”女人眉眼低垂,唇角却勾起了一抹苍白无力地笑容,声音也低得微不可闻:“你不是说过,流泪的人是懦弱的,也是你最为瞧不起的么。” 她所说的话,阮年一句也听不懂。 身子不自然地挣了挣,却怎么也挣不开她的手。 被捏着下巴实在是太过于难受。 女子的眸光黯淡,神色似乎是有些凄凄然。这般神伤的模样实在是非常不适合面前这个女人。阮年看了,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她是想起了甚么才会像现在这般吗? “你叫甚么名字?”阮年将眼底最后的泪水揩去时,便听见女人沙哑着嗓音开口问道。 名字,告诉应当也没有甚么关系。 阮年轻声回道:“阮年。” 身前的女人在听见这个回答后,神色复杂至极,呢喃似地重复了阮年的名字:“阮年..吗?” 阮年刚想说话,便听见身后了传来的轻微啪嗒声。 这是树枝断裂之声?阮年怔了一下,想回头却又不能回头。 就在这晃神的一瞬间,面前的女人便换上了初见时的模样,眸光含着柔柔地水波凝在了阮年的身后。 阮年知道,身后有人。 很熟悉之人。 这种感觉让阮年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 会不会是她? “许久未见。”身后的嗓音淡淡的,轻得好似夜空中刮过的一抹风。 阮年听见这声音,身子随着心尖一抖,便用一种祈求的目光望着身前的女人。 “许久未见,你还是这般惹人厌。”女人笑眯眯地望了一眼阮年,便松开了捏着阮年下巴的手,轻松道:“念安,你若是再用那种目光望着我。我怕我会拧断她的脖颈。” 语气慵懒,妩媚得叫人骨头都要酥软了半截。只是吐出的话语却又格外的叫阮年毛骨悚然。 阮年相信面前这个女人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主。 神色一僵,飞快地转过了身。 “你不会。”念安站在不远处,墨色的眸子沉沉,仿佛染上了以往夜中那些薄凉的夜色。梨花飘落,落在了她轻轻颤抖地睫毛之上,再顺着扇动的弧度落下,坠进了念安的眼中,眸底微微荡漾。她轻轻地向阮年伸出了手,眸光平静道:“来。” 那白色的倩影灼灼生辉。 这一幕与往昔重叠。 她再一次向自己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t.t看得人和以前差不多,怎么就没有评论呢。【打滚】 沈姑娘终于出来了。 希望在三章之内!我就把阮年写着长大了! 至于武功的高低大家以后就知道了╮(╯▽╰)╭念安是个腹黑的家伙,隐藏了多少又有谁知道呢。 毕竟打架什么的还没写出来。哈哈 第三十五章 遥远 阮年望着她的手,恍惚间竟觉得时光倒转,回到了两人初遇时的那刻。 那日的她也同现下相同,白衣灼灼的立在一片烟雨之中,眸光淡然却又好似盛着星光般耀眼,向自己伸出的手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而唯一不同的,也便是阮年的心境。 在很多夜里,阮年都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若是有重来的机会,自己还愿不愿意回握住她的手,不问所有,不顾一切的和她走。 会不会后悔同她过上如此波澜且不安定的生活? 那日她给予自己的,不仅仅是一份温暖。那只手对于自己,也是生命的希望。 若是没有她,自己的生活会比现在还更为的不安定和坎坷罢。 阮年轻轻地握住了念安的手。 其实她的心早就为她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阮年愿意。 阮年也不后悔。 不管重来多少次,阮年都会做出与第一次相同的选择。握住她的手,和她走。 在握住念安手的那一瞬,阮年瞧见她的唇角边滑过一抹笑。这抹笑意稍纵即逝,落在她清淡如水的眸子中,竟添上了几许往常从未见过的的温柔之意。 两人的距离极近。 好像只要阮年一伸手,便能触到念安掩在眼底那层层荡漾开来的柔情。 阮年满心愉悦,待到还想细细看清之时。 念安却早已敛了唇边的笑。墨玉般的眸子平静地望着阮年,面上的表情寡淡得犹冬日的冰雪。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眼神和神情让阮年恍惚的认为,方才在念安眼底所瞧见的温柔只是自己看花眼的错觉。 也对,念安怎么可能会有那般柔和的眼神。 阮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念安眸子微微扫了一眼阮年身后,旋即凉声说道:“我不该相信你答应我之事。” 阮年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她的表情,小声辩解:“那时候我脑子里糊涂得很,身体也不受控制。要是不往这边走浑身就像点了火一样难受。你的话我还记得,但是心里又被这感觉弄得焦躁得很…最后…我,我错啦,你以后不要不信我。” “难受?”念安眉头微蹙,终是转过了眸子看着阮年的眼睛:“怎么个难受法?” 阮年被这问题问得一愣,想了想便指着心口道:“就是这里被甚么东西烫着一样,不动便滚烫得仿若开水沸腾,难受的紧。一动的话却更为焦躁。心里脑里总想着要去甚么地方,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甚么地方。” 阮年这番话说得有些含糊,顿了片刻后又补充说道:“我总是记得你说的。让我莫要乱跑,心里忍了一会。最后难受得忍无可忍才顺着感觉寻到这里来的。” 念安的眼神清亮,听了这番话后移开了眸子,将视线落在了仍旧站在两人身后的女人身上。 阮年也便随着她的视线转过了身子。 那女人不知道在甚么时候又捞起了地面上的酒坛,眼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0 中蒙着一层朦胧的醉意,眸光潋滟,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两圈薄薄的酒晕。唇边含着笑随着两人的视线肆意绽开,慵懒却又勾着几抹别样的风情。 念安神色淡然地望了她一阵,将阮年的手攥得紧了些,声音冰冷地唤道:“沈烟离。” 阮年听见这名姓后,便有些诧异起来。 不管怎么想,阮年都觉得这个如烟般缥缈的名姓并不适合她。 沈烟离听见念安唤她,嘻嘻一笑,便晃着酒坛上前道:“虽说我的名字十分好听,可从你嘴中叫出却变得分外不讨喜起来。”她于两人三步前定住身体,含着水波的眼睛转了转,随后落在了阮年身上:“要不小家伙,你叫声我的名字来听一听?叫得好听了,姐姐就告诉你一些你现在想知道。但是念安又不告诉你的。” 阮年一愣。 旋即有些疑惑的偏头望了望念安,她说甚么? 念安眼中压着的冰雪翻涌,浓得几欲化成实质。随后,念安目光凉凉的自阮年身上滑过。 阮年被这视线冻得浑身一冷。 分不清究竟是沈烟离的哪一句话惹得念安不快起来。若是说前半句,照她那冷淡地性子是不会理会这种冷嘲热讽,可若是说后半句… 阮年更为想不通。 那段话好似是沈烟离随意地说出。 但就算是她有意的,应当也不会让念安生出这么大的反应。 毕竟念安未曾告诉自己的,阮年也不想知道,因为她不说,便是不想自己知晓。 而且这个女人究竟是甚么人,自己又为甚么会被蛊惑似的走到她所存在的这片梨园之中? “我从未想过你会将这种阴毒的法子用在她的身上。”念安淡淡道:“以你的性子,不该如此。” 沈烟离肩膀微微一哆嗦,眸光深邃地望了念安一阵,旋即又娇笑起来:“你还是莫要再说些这样令人误会的言语。我是怎么样的人,怎么样的性子,你又怎会知晓。你此番前来寻我应也是不准备将她带来见我,若我不使这些小手段,又怎么能如我愿。” 念安眉眼压得极低,闻言沉默了一阵道:“我并非一定不将她带来见你。你不该再执着…” “我不该?”沈烟离低头呢喃道,再抬起头之时,阮年发现她的眼中竟蒙上了一层薄薄水雾,身子颤抖得好似被风一吹便要倒了,“真是可笑。念安,你应当明白,你是这个世上唯一没有资格劝我不再执着之人。而究竟是谁不该再执着,你心中也比我更为透彻。” 两人的话好似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的甚么也听不个真切。话语间所围绕的重点也是含含糊糊,不过阮年唯一明白的,便是两人都在同时追寻同一种东西。 那东西是甚么呢? 难道是念安所持有的长生引? 阮年乖乖地站在一侧,并没有插口两人的谈话。虽然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听着总归不是甚么坏事罢。 现在阮年好奇的事还是非常之多。 能让念安这般心性还苦苦追寻的东西,不是长生引。那究竟是甚么?当一个人能抵挡得住长生带来的诱惑之时,那还有甚么东西能够能够让她如此魂牵梦萦。 念安的牵住阮年的手突然忽冷忽热的轻微颤抖起来。 这股颤抖让阮年迅速地抬起头望向了念安的脸。可是不管阮年怎么偏移视线,却只能看见她那线条优美而又透着脆弱的一截脖颈。 墨色的发丝笼上了一层水雾,垂于身侧,紧紧地贴在脖颈之上。更衬得肌肤犹如薄纸般透明。 阮年又瞧见了脖颈上那只六头一身的赤目兽。 只是这一眼却让阮年受到惊吓般的叫了起来:“为甚么这只眼睛愈来愈红了?” 确实是愈来愈红了,这次阮年肯定这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先前在念安脖颈后望见的赤目兽,虽是眼睛通红得可怕,却也不是像现在这般。红得犹如浸满了暗红色的血液。好似只要阮年用手指轻轻一触,那里便会裂开一个缝隙,从刺青的眼中滴出血来。 念安单薄得好似垂在枝头的梨花,在一瞬便要被这些雨水折落了去。 她的身子颤得厉害。 好似她的身体只要一沾染上雨水,便会难受成这样。那么为甚么? 究竟是甚么原因? 阮年怔怔地望着念安,颤声道:“你甚么也不告诉我。你身子出了问题也不让我知晓…” 自己究竟要埋怨她些甚么,怪她不将这些事同自己说? 说了又有甚么用。 甚么都不能为她做,只能生生的看着她痛苦罢了。 阮年心里蓦地一酸,眼圈红得厉害,想了一阵又抖着嗓子道:“我也不知你是不是因为这些雨水的缘故,但,但我们走罢。离开姑苏去个不会落雨的地方。” 阮年的话刚刚出口,站在一旁的沈烟离便笑了起来,这笑声落在这片空寂的梨花园中,晃晃荡荡地生出了些许嘲讽之意。 阮年用力地揉了揉眼角,哑声问道:“你笑甚么?” 沈烟离灌了一口酒坛中的清酒,似笑非笑道:“听你那么说,我心里觉得好笑,于是我就笑出来了。难不成你还不准我笑?” 见她说话间带着一股嬉笑的味道,阮年心里颇为无奈,也不再理她。继而侧过身去想望清念安此时的模样。 只是身子刚刚一动,念安那只微颤的手,便紧紧地将她扣在原地。 阮年挣了挣,却是怎么也动弹不得。 沈离烟眸中含笑,见阮年一副委屈的模样,若有所思地开口:“念安,我倒是低估了你的耐心。本以为你寻了这么长久的时光,会将你的性子磨得像巫柒一般疯狂偏执。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真能忍住,半点都未曾透露于她。” “我不是你。”念安声线缥缈冷漠,“我也不是她。” “你此番寻我的缘由我也知晓了。”沈烟离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目光玩味地在念安身上扫了扫,“我确实有法子可以助你。” “沈…”阮年心头猛然一动,瞪大了眼睛问道:“助她?你是说你有法子可以治好她身上病症?” 沈烟离笑眯眯地点道:“小家伙真是聪慧。在这世上有法子可以治疗你念姐姐的,也便只有我了。她从前来寻我,也是为了解决她身上之疾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1 。只是那时候治疗所需要的东西还未寻到,我即便有心,却也无力。” 所需的东西,便是那长生引吗? 阮年在这一刻猛然醒悟。也知晓了从前念安所言究竟是甚么意思。 她所寻的东西,对她而言便是一切。 所以她不敢忘记,也不能忘记。 阮年心里欣喜,面上不免浮出了几分笑意,望着念安的目光分外柔和。 只要能治好,她便再也不需受这苦了罢? “我并非是为了那法子前来寻你。”念安淡漠地转头道:“它于我而言已不再重要。” 她的脸颊苍白得可怕,眼眶因为方才隐忍痛楚而有些微微的泛红,那双墨玉般深邃的眸子中含着大病初愈时的浅浅倦怠。 半晌,她微微垂头。 墨色的发丝顺着她的耳际滑落,遮住了她半张脸颊,那张清丽绝伦的脸颊便掩在了这片浓稠的墨色之中。 她松开了阮年的手,轻轻地上前几步。 那雨丝不断的自空中飘落,落在她单薄的身上。 她站在阮年的身前。 背影高挑纤细,好似一缕淡漠的孤烟,随着这烟雨朦胧的梨园浮浮沉沉。 那薄薄的白色长衫上沾满了雨雾。周身絮绕着的冷香混着沉沉的雾霭。将她修长的身形勾勒得若隐若现,如雾般不测捉摸。 阮年甚至产生了一种在下一瞬她便要消融在这一片水天之间的错觉。心里酸涩,伸出手,却怎么也触不到她那抹白色的衣角。 念安俯身在沈烟离耳际说了些甚么。 阮年只听见那还未来得及消散于空中的几个字。 念安的声音清冷,卷着几分倦怠,却又轻柔的似风一般,她道:“我只要她活着。” 她转过身。 被烟雨缭绕着的眸子盛着潋滟晃荡的柔光。 她望着阮年,声音好似呢喃。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词语不能用。。如果我这清水文都被锁。那就真的该洗洗睡了。 长大倒计时。 我基友们都不更新了。。t_t只剩下我孤军奋战。 *首页关了…于是我的榜单也消失了 第三十六章 倾覆 沈烟离面色有异,蹙眉望着念安,好像是在想些甚么,之后才道:“你真要这般决定?” 念安神情淡漠地点头道:“恩。” 听见念安肯定的回答,沈烟离的眉头蹙得更紧,眼中光茫愈渐复杂,抿唇道:“你会后悔。” 念安墨色的眸子略略暗淡,顿了半晌,她伸手将垂落于身侧的发丝撩到了耳后,继而道:“至少我现在不后悔。你即将得到你最想要的,怎的还一副怏怏的表情。” 听着她俩的对话,阮年更是一头雾水。两人说话都是一种性质,藏头不露尾,听得人头晕眼花不明所以。 沈烟离哼了声,口中道:“谁一副怏怏的表情。我心里期盼这一日到来都记不清有多久时光了。现在你突然便同我说这些话,我心里欣喜得还没反应过来罢了。” 阮年听沈烟离说这话的时候不自然地顿了顿,心里有些奇怪。便转了身子偷偷地望了望她,瞧见沈烟离侧着脸,眼圈悄悄的红了一大半,将唇咬紧紧的。 这般复杂的表情配上她那妖娆精致得过分的脸颊,让阮年心里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两人究竟在说些甚么。 为甚么念安轻飘飘在她耳畔说下的几句话会让沈烟离几乎要落下泪来。 沈烟离没有察觉到阮年的目光,闭上眼低低呢喃道:“我真是太开心了。” 阮年感觉到沈烟离说这句话时哽咽了嗓子。 她一点也不开心。 念安眸光深深地望了沈烟离一阵,唇边含着淡笑,轻轻点头道:“若是你真能开心,我也便放心了。” 阮年知晓,念安怎会看不出沈烟离此番的心绪。 只是看得出是一回事,会不会点破又是另外一回事。念安这般说,捉摸着也是掐准了沈烟离高傲的性子,她怎么也不会在两人面前落下面子来。 果不其然。 沈烟离啐了一口便转了头,一双桃花眸中尽是含情脉脉的水波,漾着笑意道:“莫要对我说这些矫情的话。甚么叫做我真能开心,我每日每夜都开心快活得很。就算你不同我说,我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 沈烟离笑意盈盈,丝毫不见方才失态的模样。若不是她眼圈还有些泛红,阮年还真以为只是自己看花了眼。 念安淡淡点头后,眸光便向阮年转来。 那目光看得阮年心头一跳。 从未见过念安像今天这般。眉眼精致柔和,就连那墨玉般冷凝的眸中都似绕上了春风,低低柔柔的含着一抹温柔之意。长长的睫毛微颤,继而微垂下眼,隐隐遮住了她眼中流淌的星光。 长长的墨发又顺着她的耳畔滑落。 她抬头,继而几步上前捉住了阮年的手。 阮年身子一僵,神色怔怔间,便发觉自己已被揽入了一个清凉柔软的怀抱之中。 她抱了自己。 鼻尖压着念安的脖颈。 她身上那股馥郁的冷香絮绕在鼻尖,让阮年的心尖止不住的颤抖。 念安的墨发如绸缎般冰凉细滑,与阮年的发丝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在她的怀中靠着,阮年一阵恍惚。 阮年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继而慢慢的,颤抖着,覆上了念安的背。 这是两人第一个正式上的拥抱。 她能感受到念安的平稳有力的心跳,能感受到念安每次呼吸之时,落在颈部那轻柔的气息。还能感受到她肌肤下血液流淌时带来的暖意。 她就在自己面前,离得这般近。 阮年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味道。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几乎让阮年丧失了思考的本能。 阮年也甚么都不愿意去想。 阮年心中是欢喜的。 平日里念安清冷完美得犹如天边遥远的神邸,不曾沾染尘世间的喜怒哀乐。 哪怕她在说话,她在蹙眉,亦或者喜悦难受。但仍旧是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2 她像神。 好似同她说话,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太过于美好的事物,都犹如镜花水月。想去触碰,却又不敢触碰。只能远远的望着,直到最后消散于天地。 而现在,阮年能触碰到她,感受到她。 阮年的指尖,悄悄地穿透了她的发丝。 那从指尖滑过的微凉好似毛羽,轻飘飘地抚过阮年的心。 “阿年。”忽然从阮年耳旁响起的声音语调轻柔,虽仍旧含着几分清冷,却染上了几许让人醺醉的暖意。她呼出的气息细细碎碎地洒在颈上,那微微的刺痒让阮年的手心渗出了汗。 念安的声音犹如鼓点,重重击中了阮年的心。 阿年? 明明是念安第一次这样叫她,却好像穿透了长久沉淀的时光落入了阮年的耳中,飘落在她的心中。 是不是甚么时候,念安也像现在这样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唤过一句阿年? “恩。”阮年晃神,嘴中应了声。 “你想去甚么地方。”念安的声音还是低柔的,贴着耳际轻声问道。 阮年头脑昏沉,目光凝在她颈后那刺青之上。 那红色似滴血。 “想去的地方?”阮年有些迷茫地开口说道:“有很多罢。但是最想去的也便是昆仑山,以往在书上看见描写山上奇景。心生向往也便想去那里瞧上一瞧。但是…” 但是,阮年最为想去,最想呆的地方,便是有她在的地方。 念安的胸口顺着她清浅的呼吸低低地起伏着。她的头微微侧了侧,轻轻地将下巴靠在了阮年的肩窝上。 “遇见你之后我便想着。待你将所有之事办完后,我们可以在一处好好的安定下来,然后,你可以教我读书识字,教我做人的道理。我也可以为你洗衣做饭,一直陪伴着你,到我们都死去的那天。”阮年语若梦呓,揽着念安的背部的手略略地紧了紧,“你答应过我可以一直陪伴于你,此时还作得数吗?” 念安的呼吸一窒。抬起头,眼里晃荡着的晕霭缓缓的漾开,含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浮浮沉沉就要从眼中溢出。 她将额头轻轻抵住了阮年的额头。 又闭上了眼。 念安睫毛微颤,从她身体内传来的声音好似叹息:“作数。” 她的语声清淡,恍恍惚惚得好像在说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啪。”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响指声让阮年身体一僵,接着便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见着站在一旁的沈烟离神情慵懒,手指合握成一个拳在半空中晃悠。 她面上是笑嘻嘻的如方才没有甚么区别。只是阮年在对上她眼睛的时候,却捕捉到了她隐在眼底的一丝凄楚。 沈烟离在望着她。 看清了她眼底的含义之后,阮年便觉得浑身有些发毛。那种凄凄地眼神,好似在望一个狠心抛弃于她的负心人。 负心人? 阮年一愣,自己同她都是女子,何来负心人一说? 随着这个想法一闪而过,阮年心中朦朦胧胧的生出了些甚么,却又苦恼于不清楚那究竟是甚么。 念安轻轻松开了环着阮年的手。 沈烟离慵懒地笑道:“你们随我来罢,这梨园美景只是一道障眼法。若是不根据我的步伐前行,将会永远的迷失在此地。” “迷失?”阮年疑惑地问道,“这里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梨园,往前走应当能走出去罢?” 念安眸光淡漠,扫过这梨园之时,若有所思的摇头道:“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姑苏多雨,此处梨园阴虚遍布,且用卦阵布下了*之法。若是闯入未寻到破解之法,将会生生的被困死于此地。不过,阵法一般是无法乱入的,所以也不必担心会有无辜之人死于此处。” 沈离烟走在前头,红衣似火般灼目。黑发及腰,随着她的步伐微晃,偶尔露出的肌肤莹白似雪,听见念安的解释,她轻笑着侧头道:“若是我布下的阵法能被你随意轻易闯破,那我还不如寻根绳子直接吊死罢了。” 难怪先前扫过那片梨树之时竟会有头晕眼花之感。只是,她所说的… 阮年奇怪地问道:“既然无法乱入,那么我是怎么进到此地的?” “她在你头内种了蛊。”念安目光冰冷,一字一句道:“你到苏氏之际便被她摧动了头内之蛊,因此才会受到蛊惑来到此处。” 这一番话说得阮年头皮发麻,摸了摸头部,惊恐道:“她甚么时候给我下的蛊?我怎么甚么感觉也没有?” 沈烟离捂唇娇笑道:“小家伙,莫要着急。我为你下的蛊对你身体完全无害。我只不过,是想将你请来我这里做客罢了。何况…”沈烟离拉长了音调,将尾音拖得意味深长:“你如此甜美可人,生得也分外水灵,我怎忍心伤你。” 阮年头皮又是一麻,继而强笑着咽下了对她的恐惧,将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了念安。 沈烟离不是甚么好惹的角色,能将蛊物说得这般轻巧的,也便只有她了罢。 莫非念安从前所见的那种碎脸之蛊,便是面前这个女人所下? 姑苏…之事,究竟是不是与蛊虫有关? “你倒也不是没有察觉。”念安淡淡地瞥了一眼阮年的脸色,伸出手轻轻抚了下阮年的头,“那晚你磕在地上之时,蛊虫便顺着你脑后的伤疤钻进了你的头部之中。好在这种蛊虫也促进了伤口的愈合,否则你弄得满头血污。我也不好处理你的伤口。” 阮年便记起了那令人发怵的破裂之声。 原来那不仅仅是头骨破碎之声,还是蛊虫破壳之声。那白日自己所看清的那一小滩液体,便是蛊虫遗留下来的罢? “那我头中的蛊虫?” “无事了。”念安冷声回道:“我让你吃下的那颗毒药,便是为了以毒攻毒,它已经融了你脑中大部分蛊虫。而残余的受到了她的影响,将你引到了这边。若是那蛊虫未消融,你绝对不像现在这般清醒…何况这蛊解便在此处。” “这是我用百虫酒练出的蛊,蛊解便是这满园梨酒味。在你踏入此地看见酒坛的那一瞬,你的蛊便解了。”沈烟离轻轻眯眼,回头看了看阮年,又笑嘻嘻道:“而且这蛊是我早日便藏在了某处,最近一直被你随身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3 携带。到了姑苏受到雨水之潮才将它孵化出来。” 阮年:“...”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是还有两章~第一部分就要结束了 长大后的阮年是什么样子呢~哈哈 有虫的话就麻烦大家捉一捉了。手机码字看着都眼花。 第三十七章 烟雨 阮年僵着脸,步伐迈得有些生硬。 沈烟离的话听上去是漫不经心,但阮年细细思索片刻后,便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沈烟离说她很久之前便将蛊虫放在了身边,而阮年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异状。从她放蛊,摧蛊,至今天的用蛊,一切都显得那般的自然。 她的心机和处事的手段,都是让阮年害怕的最主要原因。 假若她放在自己身上的不是无害的蛊虫,而是先前听念安所言的,十分诡怪阴毒的蛊虫呢? 沈烟离见阮年的面色沉得可怕,便忍不住地格格笑了起来,口中问道:“你此时是不是很想知晓我将蛊虫放在了甚么地方?” 阮年见念安神色冷淡,并未有想开口的迹象之时才呐呐地点头道:“我记得我一路之上并未接触甚么奇怪的东西,你说的蛊虫…我实在不知是甚么时候沾染上的。” 沈烟离眼角微弯,唇边的笑容愈来愈盛。乌黑的眸子转了转,语带蛊惑道:“你若是唤我一声烟离姐姐,我便甚么都告诉你。” 阮年嘴角略略抽搐,轻声道:“我才不会唤你姐姐。” 沈烟离对自己会不会唤她姐姐一事异常的执着,好似有意,又好似无意地被她提起。 阮年总能在她的话语间听出微弱的期待。 这份隐隐中含着的期待感,让阮年无所适从。 为甚么? 她会对自己心生期待? 先不提其他,若是自己如了她愿唤了她姐姐,还不知往后会发生些甚么。 “玉。”念安墨色的眸子中压着冰雪自沈烟离脸上滑过,顿了半晌,声音寡淡道:“那块你从斐梨儿手中得到的玉便被她下了蛊。”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喝酒的缘故,此时沈烟离眼角眉梢都压着几分似醉非醉的薄醺,眸中熠熠生辉,妖娆而又迷人。她拉长了音调慵懒道:“念安,你还是同以往那般坏心眼。难道让我吊着她的心思你就如此不舍得?” 念安眸光冰冷道:“你往后莫要再如此不识轻重。否则我定让你这一生都无法再施蛊。” 斐梨儿? 阮年念安的话,心中一凉。难道那斐梨儿竟是有意接近于自己?那么当时她那副惨状究竟是怎么回事? 苦肉计?阮年若有所思。若是苦肉计并不需要做到如此地步。 浑身的皮都被扒去的痛楚,奄奄一息时眼中落下的泪,还有咽气之时对生的眷恋以及对斐衣的执念…从脑中浮现的一幕一幕都像鞭子在抽打着阮年的心。 若是这一切都是虚假之象。 正当阮年浑浑噩噩想着之时,便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捉住了自己因为结郁而不断捏紧的拳头。 那只手冰冰凉凉,像初冬时落在枝头的一层薄雪。冰冷的触感顺着两人交握的地方,渐渐渗进了阮年的血液之中,带着她掌心冰凉的灼温,迅速融进了阮年因心烦气燥而跳得分外不安定的心脏。 阮年顺着她握着自己的手,将视线一点一点挪进了她的眼中。 念安的眸子深邃乌亮,眼底晕着细碎的光影,好似那被雨云遮住的光芒尽数落在了她的眼中。眸中蕴含的水光正随着她平稳地步伐颤抖着,继而又如晨霭中的水雾般,一圈一圈的荡开了涟漪。 念安的眉眼沉静如画,目光虽是冰冷,阮年却仍在她眼中捕捉到了那被冰雪覆盖,被层层叠叠遮掩住的一抹温柔之意。 阮年焦躁不安的心在她的安静的目光下,竟渐渐的平缓起来。 只是随着阮年内心翻涌着的情绪慢慢平复后。 却又觉得自己被念安紧握着的手,正随着她步伐间的轻颤,被不断摩擦而过的柔软触感而渐渐变得滚烫起来。念安细腻柔软的手好似夹杂着炙热的火焰。顺着两人紧贴的肌肤,一点一点地传到了自己的心间,再攀着心间,沿着骨节,一寸一寸的往全身扩散,继而将阮年浑身的肌肤点燃。 阮年的脸颊被这股炙热烧得通红。 猛地,阮年便挣开了念安的手。 大脑混沌下,阮年浑身僵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甚么地方摆。 低垂着头,连念安此时是甚么表情都不敢去瞧。指尖还残留着念安手心的温软细腻。 阮年将两只手交叉,轻轻地覆在了一起。 一颗心在胸腔间剧烈鼓动,愈来愈清晰可闻。阮年有些慌乱地深呼吸,想把这种异常的心跳声给掩了去。 念安神色淡淡地望了一眼被挣开的手,继而面无表情地抬眸将阮年此时的神情和动作全部收纳至眼底。 轻轻抿唇,又将视线转到了身前的沈烟离身上。 沈烟离不动声色地冲念安挑眉,继而装作没有望见念安眸底的冷光,移开眼把视线落在了头低得都要钻进地中的阮年身上,笑容妖娆得耀眼:“这天可真热。小家伙你往后切记要少穿点衣裳,省得被这温度灼地满脸通红浑身冒汗。” 这话落入耳中之时,阮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迷糊地开口道:“姑苏一点也不热啊。” 说完此话后,阮年突然便理解了沈烟离话中的深意。耳根子烧得愈来愈红,脸上的炙热臊得阮年将头又低垂了些。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甚么会产生这种不自然的紧张和别扭感? 接下来的一路,念安同沈烟离都未再开口。阮年也挺满足于这种安静的气氛,脸上的灼热也渐渐褪去,探手摸了摸,已经没有像方才那样烫得可怕了。 再抬起头之际,面前的沈烟离已停住了脚步。偏头对两人笑道:“便是这里了。” 这里? 阮年扫了扫周围的环境,发现同方才经过的地方并未有甚么不同之处。而往前方望去,却发现面前仍旧是延绵不断的梨树,幽幽地漫进了远方朦胧的雾气之中。 沈烟离说得一点不错,若是没有破解之法,又一直闷头往前走,终将会悄然无息的错过此地,最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4 终倒在这片梨园之中。 直到尸体化为尸骨。 尸骨化为尘土。 也不知沈烟离做了甚么,阮年在听见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后,眼前的世界便随着这阵铃响开始微微颤动,继而花白一片。 阮年在一片朦胧之中伸出了手,轻轻地触了触挂在自己发丝结绳上的那两颗小铃铛。 铃铛。 阮年有些恍惚。 “系上它。我定会护你一辈子周全。” 这忽然便荡开在脑海中的声音清冷如烟,却又带着如春风般柔和的淡淡笑意。 阮年心中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心中尽数崩断。那轻柔的一句话如同泥潭,将阮年所有的思绪都拉入其中,继而便带着阮年沉进了冰冷的深渊之中。 说这句话的人是谁? “小家伙,你若是还不醒,我便要用针扎你了。”大脑混沌间便听见一道妩媚的嗓音落入了耳中,明明知道她说的是甚么,身体却沉得很,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一条缝。 阮年有些急了,刚想奋力地睁开眼。便觉得头部和指尖同时传来一阵刺痛,除痛意之外,阮年还能感觉到那被扎的两处传来了一阵麻酥酥的清凉。 阮年心似血滴,这话音才刚刚落下怎么就扎下针了。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留下。 待阮年睁开眼之时,视界还有些模糊不清。只是隐隐约约便见着自己指尖上扎着银针。 明晃晃的。 想要不看清也难。 面前的女子靠得极近,绯衣黑发,狭长的黑眸中凝着细碎的笑意,在还有些望不真切的烟雨间显得异常的灼目。 阮年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又要往后猛退。脚下刚刚一动,沈烟离便一把扯住了阮年的手,又是笑眯眯地说道:“你跑甚么。针还未取下,若是不小心磕着扎进头中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被这股力道止住的阮年神色颇为不忿,但也是乖乖地站住了脚不再乱动。 眼前变得愈来愈清晰起来。 这里是一处方亭,此时的阮年正站在这亭中的石桌旁,而沈烟离正坐在木凳上,笑得一脸灿烂地抓住阮年的手腕。 方亭小巧,却筑得非常精美。亭内皆为白玉石制成,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显得更为莹白似雪。上头雕刻着惟妙惟肖的美人图,好似活了过来般动人。 亭中的石桌上摆着几盘糕点,食物的香味随着飘摇的水汽,钻进了阮年的鼻中。 只是… 阮年环顾了周围一圈,却有没有看见念安的影子。望了望沈烟离紧紧扯着自己手腕的手,颇为无奈地问道:“她呢?” “她啊。”沈烟离眸中濯着光,偏头想了想道:“她抛下你了,一个人走了。” “你骗我。”阮年自然不信,嘀咕道:“方才还在,怎么可能就走了。” “方才还在怎么就不能走了呢?”沈烟离嗤笑一声,慢悠悠道:“你可莫要忘了,她一向都是如此没有心肝,抛下你非常正常。” 阮年先是蹙眉,继而学着念安那般,面无表情地缓缓道:“我觉得同她比,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心肝。” 沈烟离眉梢夹着几抹风情,听见此话唇边绽开的笑容更为勾人起来,伸出空闲的那只手,飞快地将念安头部与指尖扎着的针取了起来。只是手上未松,饶有趣味地开口问道:“为甚么?你说说我如何没有心肝了?” 阮年盯着她面上的笑容一阵,继而淡淡地瞥开眸说道:“你心里并不想笑,不是么?” 她愈是这般笑,心中应该愈是空落落。正因为心里没有表情,便要将面上填满。 她看上去多情勾人得很,心里却是真正的淡漠无情,不把任何人看进眼里,装进心里。 沈烟离从不把真正的心思摆在面上。 也不知为甚么,阮年笃定。 沈烟离慢慢地敛起了面上的笑意,望着阮年的黑眸似乎是有些晃神。 她松开了锢着自己的那只手。 坐在一片风雨之中,绯衣凄凄,像是一株盛开到了极致马上便要凋零的曼珠沙华。 沈烟离望着她的眼神冰冷,眉梢上却压上了几许落寞。竟生出了几许被戳破后的狼狈之意。 虽然狼狈,却也十分高傲。 阮年被她此时的气势压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生不出躲避她眼神的心思。 就这样对望了半晌,沈烟离竟又慵懒地笑了起来。 她本来就生着一张精致妖娆得勾魂的脸,笑起来之时连眼睛里都生出了那种慵懒地妩媚之感,一颦一笑间都像足了书中惑人吃人的妖精。 她天生就是适合笑的。 “是不是和念安待久了,方才你说话的神态都和那死家伙有些相像呢。”沈烟离轻飘飘地将手搭上了阮年的肩膀,继而手下用力,便勾上了阮年的脖子,红唇微微张合:“而至于我心中是不是想笑,是不是如表面这般热情似火,我自己应当比你更为清楚。” 她柔软的身子便紧紧地贴在阮年身上,她口中的香味混着一股仍未淡去的酒味。 阮年身子一僵,随即这股僵硬便传遍了浑身,带着脸都僵硬了起来。 极为的不习惯,也极其不喜欢有念安之外的人靠得自己如此之近。 为了不再让面前的沈烟离再做出甚么惊人的动作,阮年又僵硬着笑道:“是我错了,你心底快活得很,一直都想笑。” 沈烟离眯了眯眼,似乎是对这答案非常不满意。嗔怒地瞪了阮年一眼后,便松开了环着阮年的手。 只是这般动作之后,她却再未坐下。摸了摸下巴,沈烟离道:“念安确实未走,只不过方才从里头出来之时,你像只呆头鹅一般,怎么喊也不应。念安浑身都是雨水,于是我便让念安先去沐浴了。” 听到这些话,阮年悬着的心便又落了回来。继而伸手拿起桌上的点心,送入嘴中。 这些糕点都做得非常好吃,入口极化,混着桂花的香甜。只是随着这块糕点入肚,身体内的馋虫被唤醒,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肚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沈烟离笑戳了戳阮年的肩膀,摇头道:“你不是一直怕我吗?怎的还敢吃我的东西。”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5 “若是不吃,我怕我便要饿死了。而且你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在这里毒气我罢?”阮年又捏起几块糕点送入了嘴中。 沈烟离懒懒地一拍手。一个人影便从亭外走了进来,星眸中雨雾缭绕,面上的笑容温润。 正是那将两人请到府中的苏氏大公子。此时他手中拿着那把白玉伞,微微低头道:“沈大人好,阮姑娘好。” 听见他对沈烟离的称呼,阮年差点被嘴中的糕点噎住,一个劲地咳嗽起来。 “一砚,我去同故人叙旧,你让人上些菜肴。在我回来之前,便一直呆在在这陪着阮姑娘罢。”沈烟离接过苏一砚手中的伞,往前走了几步便将它撑开钻进了一片烟雨朦胧中,继而又顿住了脚,回头看着阮年,笑道:“虽然我不是甚么好人,却也能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能利用一切,却掌控不了人心。而至于我为什么能将那蛊虫放置于玉佩之上…” 她立在一片烟雨之中,轻声道:“因为它以前便是保管在我手中。只是它终究不是我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它最终都会回到你的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的章节名都不知道取什么好~ 谢谢给我投雷的妹子们。 还有给我抓虫的。老是有些迷糊,把烟离写成离烟 第三十八章 灯影 直到沈烟离的背影彻底消融在那片水天间后,阮年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继而将视线落在了手中捏着的桂花糕上,阮年心中突突的跳着,方才沈烟离的那番话打消了她的某些疑虑,却也因此陷入了更为复杂的沼泽之中。若不是她,那么斐梨儿和那一行人的惨状,又是怎么回事? 沈烟离还说那斐梨儿交给自己的那块玉,本来便是属于自己的。可是十几年来,阮年除了镇上和村中,甚么地方也没有去过。家里人每过几年才给她添一次新衣,平日里连一些小零嘴甚么也不会买给她。那更别提甚么名贵的玉佩了。 虽然确实对那块玉佩感到眼熟,可是只单单凭借眼熟这一点便说这块玉是本就是属于自己的。 若如此言论传了出去,会让人贻笑大方。 苏一砚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含笑望着阮年陷入沉思的脸颊,眸光微晃,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轻轻地抬起手,在空中做了一个颇为奇怪的手势后,便又慢慢地将手缩回了袖子之中。 阮年回过神,便看见了苏一砚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望着她的脸颊出神。他现在穿着的青衣上绣着一只没有脚的怪鸟,衣袍甚是宽大,松松地将他的身子遮了起来。 他好似是换了衣裳。 阮年轻轻蹙眉,望着他衣袍上的怪鸟,一时间也望了回避他此时的目光。凝了半响便开口问道:“你的衣裳和先前并不相同。” 苏一砚点头道:“阮姑娘应当也看见了,先前那青衣沾满了泥污。并不适合待客,于是便换套干净的衣裳前来见姑娘了。” 不对,阮年听了他的解释,心中的怪异之感却未消弱半分。 虽然确实是望见了他满身泥泞的模样。换一套干净的衣裳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为甚么现在看见他穿着的青衣会有一种怪异之感? 阮年细细的思忖片刻,望着他因为宽大而显得空落落的衣袍。突然便明白究竟是甚么地方不对劲了。他此时穿着的衣袍实在是太过于宽大,将他的身子骨遮掩瘦弱不堪,好似被风一吹便要散在空中。 阮年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知晓你换了一套衣裳。可是你身上这件,同先前那一件相比,为甚么如此不合身?” 苏一砚轻轻笑了笑,温和问道:“姑娘可知这衣袍上绣着的鸟是甚么鸟?” 这般怪异至极的鸟,从未看过,那更别提知晓这是甚么鸟了。 阮年好奇地回道:“不知,也从未听过。这鸟儿生的可奇怪了。翅膀如此之长,却没有脚。那么它在空中飞累了又该如何落地?” “这鸟在古籍上记载为极乐。但还有一种不为世人所知的名字,便是知更。”苏一砚垂着眼眸,忽又笑道:“你没有听过这种鸟也极为正常。我从前也不知这是甚么,直至后来,沈大人派人将这件绣上了极乐鸟的衣裳交给我们三兄弟。” 三兄弟,阮年一怔。 苏一砚的二弟,也就是苏博艺。那个被换脸而死的络腮胡汉子。 而他的三弟,又会是谁? 极乐,知更。是否是具有甚么含义? 沈烟离将这三件衣裳交给他们,又有甚么意义? 苏一砚显然是瞧出了阮年的不解,顿了顿声,又继续说道:“极乐,是一种极为任性的鸟。肆意妄为,不受任何的拘束。因为没有脚,不能停歇,只有最后归于死亡之时,才会落地。” 阮年听得十分入神。 这鸟名为极乐,表面上是肆无忌惮,但却隐含着无尽的苦楚。 漂泊不定只能往前飞翔,无法在一处停靠,最终也只能带着这种无穷无尽的疲劳归于本初。 “那沈烟离将这三件绣着极乐的衣裳交给你们,又是甚么意思?”阮年听这极乐鸟的诠释,便想到了念安。心底略略不安,轻声问道。 苏一砚神色微凝,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极乐,也便是代表死亡。我二弟的尸体运回之时,便是穿着沈大人所赠的这件衣裳。” 阮年面色一僵,瞳孔微缩,旋即又僵笑道:“也许是这件衣袍好看,他在那几日便穿在身上了罢。” 苏一砚眉目温和,笑道:“姑娘你也看见了,这衣服都是极为的不合体。穿在身上也十分怪异。我二弟虽是性子豪爽不拘小节,却也仍旧在意衣冠体貌。若是让他穿着如此衣物出行,我想就算是拿着刀驾着他的脖子,他也不愿。” 阮年皱眉问道:“你究竟是甚么意思?” 苏一砚淡笑不答。 阮年讨厌面前这男人的原因,归根结底也就是苏一砚太过于捉摸不透。说话说了一半便又甚么也不肯说了。 他心中应当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又不愿告诉自己。 真是使人心生郁结的一个男人。 阮年也不想同他说话。 呆坐在亭中片刻,便见着几个穿着粗布青衫的下人撑着伞端着热气腾腾地菜肴自远处走来。冲苏一砚躬了躬身子后,小心翼翼地将饭菜摆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6 在了石桌之上。 “姑苏这场雨,可是下了很久了。”苏一砚眼中雾气缭绕,望着阮年夹起的糖醋鱼,温言道:“姑苏的天气与姑娘先前停留的城镇并不相同,多雨少晴,也不知姑娘能否习惯于姑苏这般潮湿的地方。” 习惯?阮年手中的筷子一顿,轻轻地蹙眉。 “我同念安也不过是驻足几日便会离开。没有甚么习惯与不习惯之说。”阮年摇头道,“你应当问我能否忍受得住。” 苏一砚黑亮的眸子中染上了奇怪地笑意,嘴唇微动,继而缓声道:“是在下失言用错了词。那姑娘是否能受住这般阴湿的天气呢?” 阮年见他神色有异,偏头想了想便淡道:“我受的住。只不过念安不喜。她不喜,我也便不喜。” 苏一砚还想同阮年说话,只是这时便从外匆匆跑来一个黑衣男子,神色紧张,步履匆忙。苏一砚望见他,便收了脸上的那抹笑。 阮年歪了歪头,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那黑衣男子低声在苏一砚耳边说了些什么,苏一砚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苏一砚愣了片刻,便挥手让那黑衣男子退了下去。 继而苏一砚站起了身,眉宇间压着阴沉道:“阮姑娘,在下的府中发生一些事。此时也便不能与你作陪。我在此留下两名丫鬟,待姑娘吃完后,便随着她们前往房间等念姑娘回来罢。” 阮年点点头。 苏一砚未再逗留,从站在亭外候着的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了伞,便急匆匆地撑开便往一片朦胧中赶去。 阮年望着他的背影,突然便对那黑衣男子所说的话好奇起来。 看来真是发生了甚么了不起的大事,否则根据苏一砚这般虚伪的性子,是怎么也不会留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何况还是违背了沈烟离的吩咐。 也好在他走了。 阮年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笑面狐狸似的男人,若是往后自己也能像今日这般避开他就好。 若是没有苏一砚留下的两名女子带路,阮年觉得自己肯定会在这苏府之中迷失了方向。不同于那无穷无尽的梨园,苏氏虽是大,风景确实是极美。 阮年身侧的女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大小,眉目清秀,手中撑着伞,左手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灯笼。而另一名撑着油伞的女子神情肃穆地走在前头,手中也是拿着一大串的灯笼,步履匆忙地往领着两人绕了许多路。 偶尔的停顿,也好似是在辨别路线。 阮年微微瞥眼去瞧,问道:“你们这些灯笼是用来做甚么的?” “这些是祭祀所需的灯笼。”身侧的女子声音很甜,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她看了看阮年迷惑的眼神,便又甜甜笑道:“也就是祈求平安的祭奠,这些灯笼需要挂在回廊之中。而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我们不走得快些,就会赶不上时辰了。” 阮年听了她的解释,倒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乖乖地点点头,便继续跟着两人往前走去。 沈烟离给阮年安排的房间便在回廊边上。 两人将阮年送到了房门之外,那笑的很甜的姑娘便微微欠身道:“我们先行退下了,若是在房内待得无趣,晚些时间便也可以绕过回廊,来看举行的祭祀。” 此话一出,那看上去颇为肃穆的女子便皱起了眉,轻轻瞪了她一眼。 阮年眨了眨眼睛,却也不询问。继而又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那个被瞪的姑娘脸颊通红,张了张嘴在还想说些什么。却便被旁边那女子扯着手臂,僵硬地退了下去。 阮年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继而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虽然床侧旁的桌面上,摆着许多蓝皮小书。但阮年把它们拿下来翻了翻后,却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索然无味并不是指这些书的内容不好看。相反,这些书都是一些趣闻怪谈,非常的合阮年的胃口。只是阮年望着小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叹了一口气,阮年将手中的书放回了原位。 探身挑熄了蜡烛后,房内便陷入了一片昏暗。 念安为什么还不回来? 阮年呆呆地坐在凳子上,旋即又转过了头,望着紧闭着的窗。 祭奠应当是开始了。 阮年又是静静地坐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地起身推门往外面走去。 既然她未回来,那自己去寻她。她应当也不会怪自己没有乖乖地等她罢? 回廊里的灯笼都被点上,从远处望去,一片灯影闪烁。 阮年扶住门,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怎么也无法再往前行一步。 那道高挑纤细的身影便立在这片灯影之下,朦朦胧胧被染上了灼目的薄辉。有些昏暗的亮光轻柔地盛在她的眸子中,潋滟晃荡。 这沉淀着柔软水雾的目光好似藤蔓,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阮年的心跳和呼吸缠住。 只是她的表情淡淡,犹如山中冷雾般飘渺。 “如此缩头缩脑,是要做贼去么?” 念安的声音低缓,清冷得宛若冬日的冰下流淌而过水流。 作者有话要说:念安从某种方面来说,就是极乐的化身吧。 谢谢今天给我投雷的妹子~ 习惯和忍受是两种概念,习惯是长久才能养成的,而忍受却只要片刻。 写这章状态不好。花了六个小时,大家勉强看看..下一章非常重要,我会好好写的。 第三十九章 背离 阮年被她这句话说得有些羞窘,红了耳根呐呐了半晌才道:“我若去做贼,也便是偷你。” 阮年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去寻她,但自己在她的调笑下说出口话就是变了味。 什么贼,什么偷。 念安墨色的眸中雾气晕霭,望着阮年红透了的脸颊,意味深长地轻笑道:“哦?” 阮年只觉得脸颊愈来愈烫了,急急忙忙开口道:“我见你这么久都未回来,心里担心便想去寻你。明明是一腔好意,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那么不堪。” 念安眼神淡漠,唇角却仍旧勾着那丝笑,转身轻轻抬起了手,将挂在回廊上的一个灯笼给取了下来。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7 那晶莹的柔光顺着灯照荡漾开来,落在她那比周围夜色还深邃的眸中,好似被那抹光华擦亮一般。侧脸的弧线在光线之下显得格外的清雅迷人。 阮年竟忘了移开眼。 念安手中提着灯笼,淡道:“我可从未说甚么不好听的来闹你,反倒是你说了方才那些话后,心虚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阮年略略咳嗽一声,将面前的门推开便往念安的方向走去,垂眸看了看她手中的灯笼,转移话题道:“你这是要去甚么地方?” 阮年的脸颊还是热得发烫,若是再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还不知最后能不能见人。 念安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阮年,又微微探手摘下了挂在另一侧的淡色灯笼,睨了阮年一眼后便往回廊深处走去:“如此热闹的夜晚,若是过错,便可惜了。” “可惜了?”阮年跟着念安的脚步,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不是向来都喜静厌闹吗?” “恩。”念安脚步微顿后,淡淡点头答道:“并非是我觉得可惜,而是沈烟离。” 阮年心中奇怪,沈烟离会觉得可惜?难道仅仅是因为出于这个原因,念安便要带着自己去凑个热闹,讨讨喜庆? 越是往深处走,挂在头顶的灯火便愈稀疏。到了后来,阮年便只能偶尔望见几个灯笼在暗夜中散着若隐若现的光辉,那自灯笼内弥漫而出的火光流淌在木制的回廊之上。 念安沿着地面的光晕,不急不慢地往前行着。长发如墨,白影翩然,周身被灯影渲染上一层淡淡的清冷光辉。 她的脚步很轻,落在地面上时听不见任何的响动。反倒是阮年,尽管每一步都刻意收了大部分的力道,身下踏过的地方却总是在咿呀作响。 这样的声响让阮年有些心惊胆战,生怕只要再用力一些,这些看上去脆弱不堪的地板便会尽数崩坏。 绕过这长长的回廊,念安在一处侧推木门前停了下来,那只手上绕着红绳的纤手压在门上,她却只是眼神淡漠的望着,久久没有动静。 阮年上前,贴近了那扇木门。旋即便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嘈杂吵闹之声。好似有很多人聚在了那祭祀所在地。 念安虽然不喜热闹,却也不惧怕行走于混乱的尘世。 她同外面的人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只是她此时的犹豫,又是因为甚么? 阮年绞紧了手指,心头微跳,有些不安的问道:“怎么了?” 念安收回了凝在木门上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才道:“待会儿跟紧我,莫要走丢了。” 这话让阮年的心变得更为的不踏实起来。正当阮年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询问之际,念安却已经推开了紧紧闭着的木门。 下一瞬,阮年便被面前的一幕震住。呐呐地张开了嘴,却是甚么话也说不出来。 门里,门外。 虽然只是一门之隔,却更像是两个世界。 方才站在门后只能听见那喧杂的声音自很远的地方传来,微弱的,若隐若现的。 可是当念安打开了那扇门,四周传来的嬉笑声,打闹声,还有窃窃私语声都好似扩大了千倍万倍传到耳中。耳膜嗡嗡作响之际,阮年又被不远处祭坛上的景象惊得不知道该做甚么反应。 头晕目眩。 一片灯火通明。 四面环绕着树木,中间却好似被生生的挖空,露出了光秃秃的地面。而又有人在地面上架了许多黑木桌椅,桌面上摆着几叠小菜,几坛清酒。 坐满了人。 祭坛并不大,从远处望去就好似一面方镜。模样古朴,隐隐能看见在镜面上密密麻麻的暗红脉络,聚在一起仿佛构成了一道繁琐的牢笼。 像是要困住甚么。 而让阮年更为心惊的,是现在站立于祭坛之上,身着黑袍的八个人。 他们静静地并排立着,上脸颊被一只黑色的兽面遮住,而仅露出的下巴锋利如刀。 这些人脸上的面具…竟然和巫柒脸上的一模一样。 不,不一样。 巫柒面具之上的纹路更为精美复杂,而且应该是用上好的黑玉雕琢而成。而面前这八个人的面具,显然都是用普通的精铁铸成。 只是形似罢了。 念安看了一眼阮年,神情淡漠地往祭台的方向走去,轻声道:“跟上。” 阮年应了声便急匆匆地跟上了念安的步伐,眼睛望着祭坛上的人影,忍不住问道:“他们面上的面具…” 念安轻叹着答道:“确实同巫柒面上的模样相同。” “那这些面具是?”阮年皱眉道:“巫柒脸上的面具是不是有甚么含义?为甚么苏氏的祭祀上会出现如此相像的…” “我先前同你说过,巫柒和我来自同一部落。而我忘了告诉你。”念安语声淡淡,“沈烟离伴我一起长大。这祭祀之法,她也最为熟悉不过,毕竟…” “毕竟?”阮年见念安不再往下说,有些急切地出声问道,“毕竟甚么?” 念安面色冰冷地停住了脚步,继而转身望着祭坛,唇瓣紧抿,甚么话也不肯再说。 阮年下意识地也停下了脚步,愣愣地转头往祭坛处望去。 这个位置与方才直面祭坛不同。从现在的方向望去,那黑漆漆的衣袍之中,隐隐露出了一张脸。 阮年的瞳孔一缩。 那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 女人瑟缩在那片黑影下,眼神空洞,面上甚么表情也没有。她呆滞地望着前方的黑暗,好似被勾了魂魄般,一动也不动。 “这…”阮年瞪大了眼睛,指着那个女人哆哆嗦嗦道:“这是?” 没有回应。 念安眼中愈来愈复杂,继而,她转头看了看阮年,苦涩道:“祭祀要开始了。” 念安的话音刚落,阮年便听见了一声震天的鼓响。随即那台上的八个人影迅速地分开,露出了那先前藏在袍下的女人。 阮年在看清女人的全貌时,头部骤然一空,旋即便像针扎一般的抽痛起来。 这是… 那女人呆呆地坐在祭坛上,白嫩的脚踝上扣着巨大的脚镣,粗大的铁链顺着她的脚踝蔓延至祭坛底下,那被锁住的脚踝处,竟漫着点点的红猩。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8 阮年撑着头,额上渗出的冷汗滑落。 阮年知道,她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因为那些脚镣的缝隙中都镶上了细细的刺钉,只要脚步轻微的一动,它们便会扎进肉中,继而顺着力道磨着骨头。 除了刺入灵魂的疼痛之外,甚么也感觉不到。 只能像具尸体一样被锁在那里。 当做自己已经死了。 这是怎么了?阮年垂下眸颤抖着身体,怎么也不敢再望向祭坛那处。内心深处弥漫着的恐惧让阮年无所适从。 祭坛上断断续续的鼓声混着台低下人的叫好声传入耳中。神智渐渐的便有些模糊起来。 突然,一抹清凉覆上了阮年的额头。 继而那清凉又攀着阮年的额上的肌肤微动,最后落在了阮年的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这祭祀,你可知寓意为何?”念安声音淡淡,混着太阳穴传来的清凉,竟说不出的悦耳,“往后遇见这种事,莫要低头忍着。按住太阳穴便会好上许多。” 阮年点点头后,便轻声问道:“这祭祀是有些甚么含义吗?” 那八道黑影正围着那名女子张牙舞爪的跳舞,口中念念有词。阮年目光呆滞的盯了一会,又飞快的转过了头。 那些黑影口中念着的东西让阮年极为的不舒服。 “这是锁神祭。”念安手中的动作愈来愈轻柔,声音中却有着几分落寞,“神被喻为不死不灭而神的本身,便是一种祥瑞,被人敬仰的同时,也被人垂涎。台上这名女子,便是此时被人供奉的神之化身。” “既然是化身,那么她的脚上的枷锁又是怎么回事?”阮年低低地问道,“脚镣里有刺,她该多么痛苦。” “给她带上脚镣便是为了锁住她。锁住她,才能将福留住。”念安声音清幽,“而这女子只不过是自由的牺牲品罢了,世间上确实是有长生之人不假,可哪有甚么神。” 阮年听了这番话,只是闭上眼沉默着,不愿再开口说甚么,也不愿再开口问些甚么。 有些事情不知道答案反倒比知道答案更为轻松。 也不知这般浑浑噩噩的过了多久。 直到祭祀结束那名女子被带走,阮年都未再睁开眼睛。 念安的手收了回去,只是她也未曾开口打破现在这种诡异的静谧。 “姐姐。”突然在身旁响起的稚嫩声音让阮年身体一僵,继而便睁开了眼睛向声音来源望去。 五六岁大小的小姑娘站在阮年身后,穿着素色烫金的小衣,笑得眼睛微微眯起,露出的黑色瞳仁清澈如水。 一只手正扯着阮年的衣角,而她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垂在身侧。 阮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轻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转了转大眼睛,也不说话,将那攥着的手心塞进了阮年的手中,继而小女孩的手微微一松。阮年便觉得有甚么东西落在了手上。 阮年低头望去,便看见了两颗浑圆的糖球。 “姐姐,这个甜甜的,吃了就不会难过了。”小女孩笑眯眯地指了指阮年手中的糖,“刚刚你难过的时候,你旁边漂亮的白姐姐也很不开心呢。” 阮年呆呆地望着手中的糖,将话重复了一遍:“不开心?” “是啊,我在那边看得很清楚。”小女孩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下,“看着你们难过的样子,我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阮年心中突突地一跳,抬了眸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此时的念安。 念安静静立在一旁,眼神淡漠,面无表情地对上了阮年的眼睛。 一定是这小女孩看花了眼,念安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难过而感到不开心。 只不过阮年被这小女孩的举动暖了心窝。 阮年微微笑了下,继而将手中的一颗糖球送入了嘴中。 小女孩笑眯眯地向两人告别之后。阮年的心情便舒畅了许多,瞧见念安神色淡漠地望着自己手中的糖球,便脑子发烧的做出了一个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举动。 阮年用捻剩余的那颗糖球递到了念安的嘴边,嬉笑道:“你也吃一个罢,可甜了。” 念安面无表情地盯着阮年指尖上的那颗糖,目光冰冷得让阮年发热的头脑骤然地冷却下来。 念安的气息便缠绕在手指间,她那清丽绝伦的脸颊靠得那般近,只要手心微微一动,便能触到她弧度精致的唇,还有她细腻柔软的肌肤。 但就算借给阮年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伸手摸上念安的脸颊。 阮年僵着手,望着她那双如皎月般清冷的眸子,窘迫得想要缩回自己的手。 紧接着,阮年的指尖触到了一抹柔软。 清凉,温润,带着冷冽的淡香。 阮年看着面无表情含着糖球的念安,只是呐呐地张着嘴,甚么话也说不出。 那属于念安的温度还停留在指尖,明明是微凉,却又滚烫得像一把烈焰自全身蔓延,灼得阮年浑身都颤抖起来。 念安望着阮年的脸,似笑非笑道:“果然很甜。” 阮年也不知怎么随着念安穿过人群回到长廊的。只是等头脑没有那么混沌之时,便发觉自己已经踏在了长廊之上,脚下的木板仍旧是在踩踏下脆弱得咿呀作响。 刚刚发生的一切… 阮年回头看了看那愈来愈远的木门,继而又伸出手捏了捏脸。 “不是梦啊。”阮年边捏着脸颊一边嘟囔道,“方才你的举动让我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过去的梦境中。” “过去?”念安看了阮年一眼,眼中光芒闪烁,继而意味深长道:“原来你往日的梦境,竟都与我相干。” 阮年面色一红,忙不迭摇头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同往日梦境那般没有真实感。” 说完这段话后,阮年又颇为迟疑的开口:“你先前说,若是我们错过了祭祀,沈烟离会觉得可惜。为甚么?” 念安淡淡地瞥过阮年的脸,轻声道:“看到方才那祭祀,有甚么感觉?” “非常的不舒服。”阮年脚步微顿后,又赶紧跟了上去,“后来看见那女子被锁在祭坛之上时,头疼欲裂。” “除此之外呢?”念安突然便拉住了阮年的手腕,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69 停住脚步皱眉望着阮年的眼睛,声音凝重道:“还有没有甚么感觉?” 阮年点头道:“似曾相识。就同我拿到我身上玉佩时一般。” 阮年便记起了自己在姑苏昏迷过去之时,做的那个梦,恍恍惚惚地便觉得自己的脚踝处也抽疼起来。 念安神色淡淡地望着阮年,忽道:“若是我们错过了便受不到祈福,如此还不够可惜?” 阮年显然是不信的,若真是这样那么她为甚么会在看到那场祭祀之时露出那般的表情。 阮年还想说些甚么的时候,便见念安轻轻地,将手指放在了她手上的那根红绳之上。接着她的指尖,勾起了那红绳。 红绳绕着她的晶莹的指尖,分外的美丽。 阮年还弄不清念安想做些甚么的时候,就见着念安将手腕上的红绳轻轻挑了下来。 阮年看得瞪大了眼,盯着躺在她手上的红绳,磕磕巴巴道:“你怎么把它取下来了?” 视线里瞥见面前的女子下颚弧度精致,唇瓣抿得很紧,一张脸也是淡漠得什么表情也没有。虽是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之下,她的肌肤也是洁白如玉,隐隐的透着几分温润的光泽。 念安伸出手,静静地将手中的红绳绑在了阮年的左手手腕上。 阮年呆呆地看着手腕上的红绳,继而颤着嗓子问道:“为甚么要给我?” 这应当是陪伴念安最久的物件了罢?念安不喜饰物,浑身上下唯一的点缀也便是这一根红绳。而现在,她将她的红绳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念安望着阮年的手,眼底涌上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唇角微勾,却又很快的被她掩了去。 阮年望着念安的眼睛,竟觉得像喝了薄酒一般醉人,昏昏沉沉的就要站不住脚。 “你若是将它弄丢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念安面色如常,淡道。 阮年摸着手腕上的红绳,咧开了嘴笑着道:“我便是丢了命,也不可能丢了它。” 阮年笑着笑着,便觉得鼻子酸涩不已。伸手揉了揉鼻子后,眼泪从眼中滚滚落下。 念安神色平静地摸了摸阮年的头,轻声道:“也该走了。” 两人穿过长廊回到房中。 阮年揉了揉因为掉泪而一片通红的眼睛,继而脱掉外衫和短靴爬到了床上,眨着有些迷蒙地眼睛道:“我们该睡了。” 念安坐在床侧,听了此话便起身道:“你好好睡罢。我先…” “你别走。”阮年望着念安,扯住她的衣角,继而有些落寞的垂下眸,“我怕。” 念安神色冷淡地坐回床侧:“你怕甚么?” “我怕你走。”阮年小声道。 念安望了阮年一阵,淡淡道:“不会。” “我知道。” “那你还怕。” “我就是怕。” 念安轻叹着摇头:“怕便怕,还硬要拉着我。现在夜深,你该睡了。” “你都说夜深,怎的你还不睡。” “我还有事未做,自然不能同你一样。” “什么事?” 念安未答。 “你不想答我便不问这个。”阮年睡眼惺忪,语气含糊:“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待最后一件事情做完便走。” “神神秘秘的,问你也不说。”阮年只觉得困意袭来,神智也有些不清晰起来:“到底是甚么时候离开?我不喜欢姑苏。” “很快。” 阮年听见念安的声音清冷缥缈,同往常无什么差别。再听见她的回答,终于沉沉地睡去。 念安神情略略恍惚。 也不知这么坐了多久,念安终于起身。 满屋的烛火落在她的眸中,晕出细碎清冷的光圈。 她立在这半昏暗半明亮的室内,如冰雪雕刻的清冷面容也被这光线灼得柔和了许多。 满头青丝顺着她俯身的弧度微滑至枕侧,继而又落了几缕发丝缠上了阮年白皙的脖颈。黑白分明,却又交缠相融,生出了几许旖旎缠绵之意。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阮年的脸颊,低声在阮年的耳畔喃喃:“我未做完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同你告别。” 阮年呼吸清浅,好似梦到了甚么开心之事,唇边绽开的笑容像是被雨水洗濯般的干净灿烂。 念安的睫毛轻颤,望着阮年的表情却仍旧寡淡。 她微微掀动嘴唇,嘴中的话刚刚落在空中,便又细细碎碎的散成了柔风,飘飘荡荡,怎么也听不真切。 下雨了吗? 阮年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上了脸颊,指尖触到一抹微凉的湿润。 房内很暗。 阮年在一片昏沉中抚着手上的红绳,觉得心中好似被挖去了甚么。 空落得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想分成两章来发的。可是考虑到不可分割性,就把两章合成一章了。 阮年终于要长大了。 今天这章写得太累了,我要休息一下。 下一章很重要,我必须调整好状态来写。 第四十章 成长 窗外淅淅沥沥地又下起雨来。 现在的姑苏正巧是多雨的时节。在这里生活久了。白日天晴,夜晚落雨的事经历多了,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我仍旧厌烦姑苏这落不尽的雨。 无比厌烦。 我坐在冰冷的桌前,桌上摆着沈烟离要我三日内背熟的百草经。继而我伸手将烛火往书的方向挪了挪,让那火光能将书面上的字照得更为清晰些。 夜已经很深了。 我有些发愁。到了明日便是沈烟离规定背熟百草经的最后一天,可是我到现在,却也才堪堪的背完一半。 我怕沈烟离。 她可以带着慵懒妩媚的笑容让我将周礼记抄上一千遍,她也可以不动声色的封住我的脉络,再让我脱得只剩一件里衣跪在雪里,不能用內息御寒,只能在冰寒刺骨中冻上一整夜。 这些惩罚都是因为我没有完成她对我立下的规定。沈烟离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迫我成长,不断成长。 沈烟离告诉我,只有我强大起来,才能追寻我真正想要的。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0 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揉了揉太阳穴,疲倦地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也许是今日读了太久的书,眼前有些模糊,现在我只觉得书面的字好似再不断扭动着。我努力将它们捕捉到我的脑中,却又只能无力地看着它们从我脑中滑过,一个字也留不住。 就像她一样。 都只是短暂的停留,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雨声混着火烛静静燃烧时的滋声落入耳中。我有些恍惚地望着那不断跳跃的火花。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让视线陷入昏沉的黑暗之中。 犹记得那天的苏府也是像今天这般,下了这么大的雨。 四面都是雨雾茫茫。 我赤着脚,发了疯似的跑遍了苏府的每一个角落想要寻找她那抹白色的衣角。 哪怕脚掌被石砾扎得一片血肉模糊,浑身被雨水浸湿,狼狈不堪地红着眼眶不停的掉眼泪。我却也没有停下我的脚步。 因为那时候的我不信她会走。 后来呢? 这很久之前的一切,都像梦境一般开始渐渐模糊起来。我记不清后来。 唯独那张脸,清晰得好似从未消失过。 我伸出了手想要触摸面前的这张随着记忆不断浮浮沉沉的脸,却又摸了空。 指尖能触到的,只有一片虚无。 我睁开眼睛看着我停滞在空中的手,随即无声地轻笑起来。 也对,只能触空。 我醒过来的时候,便觉得手臂酸麻不已。昨夜想了太久的往事,神智模糊得连什么时候伏在桌上睡去了都记不清。 桌上的烛火早已燃尽,留下的蜡泪在烛台中凝结成块。 被我压在手臂之下的百草经也不知道在何时被人抽走摆在了桌角上。我看着那本有些皱褶的书,紧紧地皱起了眉。 “怨我吗?”沈烟离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我摇了摇头,却也没有生出转头去看她的心思,只是轻轻地将摆在桌角的书拿了回来,翻开摊在桌上。 “如此最好。”沈烟离的声线还是如初遇般慵懒迷人,“待会便陪我一同吃早点罢。” 我不答。 也不想答。 不能明着拒绝的时候,我便如此沉默着婉拒。 “你确实不怨我,你厌我。”沈烟离轻笑,声音愈来愈近,“你厌我明明知晓她的一切,却不告诉你。你也厌我明明知道她要离开,却也不告诉你。” 我翻书的手微微一顿,轻声道:“我不怨你,更不厌你。” 我没有撒谎,因为对于沈烟离,我不能厌也不能怨。 “你真自私。”沈烟离靠得很近,语气愉悦,“你能否定我面前所说的一切,却不能否认我方才说的那句。” 很不习惯她靠我靠得如此之近。 我的手抚在书页之上,目光虽然落在那些黑字之上,却甚么也看不进去。 她说的对。我很自私。 因为我不能恨念安,我便只能恨沈烟离,我将我所有的负面情绪融合在一起,混杂成一股恨意,砸向她的肩头。 她明白,不曾说破,只是很好的承受了我这股对她而言有些莫名其妙的恨意。 我恨沈烟离,却也敬重她。 我也懂她话中的深意。 “你也该恨我。”她突然便退了几步,轻声说道:“我不后悔。” “恩。”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书放下,静静地回头望着离我几步远的沈烟离,“在午时之前,我会将它背出。” 这么多年,沈烟离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好似时光在她身上停滞。 沈烟离如从前一般妖娆似火,美得夺目。 那么她呢? “我以为你不会再等她。”沈烟离懒洋洋地舒展了身体,转而又笑眯眯地冲我道:“现在看来你还是怀着她会回来的希望。”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说过我不再等她,你不信。我也不想再说。” 我思绪缥缈地转回了头,不想再说些什么。 我能感觉到沈烟离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背上。 良久,我听见了她离开的脚步声,还有她离开之际,最后飘落在我耳中的最后一句话。 “你在等,一直在等。阮年,骗自己根本没有甚么意义。” 我攥紧了手。 直到最后那紧握在手中的那页纸化为了碎片。 她说得对,我一只在骗自己。用那苍白无力的谎言来掩盖深深的伤口,麻痹自己,欺骗自己。 不要再相信,也不要再等待。 我垂眸,望着手腕处那根红绳,勾起唇角,旋即却又只能无力地垂下。 我带了书去寻沈烟离。看到她的时候,她正靠在园中的树下,眼中晕着醉酒的朦胧之意,她的身边倒着许多酒坛。 我对此见怪不怪,绕过这零散倒在地面的酒坛。轻轻地走到了她的面上。 她抬起眼,格格地笑了起来,继而用一种复杂地眼神望着我,边笑边痴痴唤道:“阿年。” 对于她喝酒失态之事我已经见多了。和醉酒之人讲理是没有用的。 “我不是阿年。”我皱眉望着此时她充斥着红晕的脸颊,“怎的喝这么多酒?” “我想喝,便喝了。”沈烟离格格地笑声未停,精致的眉眼都挑染上了几分醉意,“你就是阿年。我的阿年。” 见过她似醉非醉,也见过她装醉,但我从未见过她真醉的模样。 只是这次她是真醉了。 否则她定不会唤我阿年。 我对于这个称呼还是非常疑惑,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来问沈烟离。因为从前念安也叫过我阿年,我便从此对这个称呼格外的敏感。 只是不同的,便是念安抱着我唤我阿年时,她确实是对我唤的。 而沈烟离,却好似透过我,在唤沉睡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我抚上了心口。 “你醉了。”我蹲□体,怀中夹着书,看着她的眼睛道:“和我回去罢。” 若是不将喝醉的她带回去,也不知会闹出甚么乱子。 “我没有醉。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1 ”沈烟离缓缓地眨眼,眸中水雾朦胧,“只是我想醉,我便是真的醉了。” 醉人的不是酒,而是心吗? 我沉默着望着她身下的酒坛,那从中溢出的。并不是酒,而是清水。 水不醉人,但她甘愿为水而醉。 所以她便醉了。 我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书,摇了摇头便站起了身:“既然不愿,那我便先走了。” 我也没有去等她的回答,转了身就要往原来的屋子走去。 “对不起。”沈烟离轻声道。 这声对不起包含的实在是太多。 我不想懂。 我还是住在念安曾经停留过的那间客房。房内的摆设和以往没有任何变化。而唯有书柜中的书愈积愈多。 我甚么书都爱看。 从前是因为同念安在一起而不曾有时间看书。而现在我有了时间,便重新捡回了这丢失的习惯。 它们能让我安静下来。 每当思绪发烫,想念沸腾之际,我便会用它们来压制住情绪和心情,将自身投入这篇用斑驳文字填满的世界。 那样便不会有时间回想过去,也便不会难受了。 我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木桌上,继而蹲身从柜中拿出一支白烛,犹豫了片刻,我却又将它放回了柜中。 我今夜并不想挑烛夜读。 我想她了。 今日被沈烟离提到,这种思念来势汹汹。我却并不想压制。我想见她, 只是这不可能,我便打算好好的睡觉。 因为只有在梦中,她才不会走,她才愿意停留在我身边,她才肯让我触碰她那抹白色的衣角。 我已经刻意淡忘了那份她离开时的伤痛。 她走了多久呢?我像那日一般,脱了短靴将自己裹进了薄薄的被薄褥之中,捏着被子恍惚地问着自己。 五年?还是六年?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 她不来,我不走。 我怕我走了她便再也找不到我,我也再也见不到她。我守着这个留有她身影还有回忆的地方,寸步不离。 沈烟离对我说过,若是我不愿待在姑苏,她便会带我到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我没有回答,她也知道我心里的答案。 不管我再怎么去欺骗,也只能骗到自己这个傻子。 而能骗到所有人的,是念安。 她骗我说她不会离开。 她骗我说我可以陪伴她,直到她死去。 她骗我说她只要我每日在背后骂她一遍,她就会听得见。 我竟然相信了她的话。 可是不管我做了什么,她都再也没有再出现在我的身边。 真是个大骗子。 明明她陪伴于我的时间远远不及沈烟离。 但我觉得她好似曾经陪伴我百年千年一般。 不管是她行走于尘世之间周身笼罩的那愁雾般的寂寞,还是她白衣翩然散落在烟雨中,缠绵却又似孤烟的背影。 亦或者她那清冷夺目,宛若神明的面容。 她很寂寞。 我怎么也忘不了。 也有很多时候,我强颜欢笑地告诉自己,她不过是我生命中来了去的一个过客。她确实也只是个过客,她走了,却又用另一种方式永远的留下了。 我就这么躺着,睁大了眼睛望着前方。突然便恍惚的记起往昔念安同我说的七苦。 她说人生最苦便是求而不得。 曾经我不懂,可是现在我懂了。我想同她永远在一起,是求不得。 这种苦刺得心头发酸发涩,折磨至深,却又只能混着血泪和痛楚将它们抑在心头。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的语调在我心中从未淡去。 以前很多个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望着她亲手系在我手腕上的红绳轻笑。 笑着笑着便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反反复复,就像个疯子般。 苏一砚说,你真可怜。 确实,我真可怜。 我闭上了眼睛,让思绪慢慢的沉浸于那片朦胧的漆黑之中。 最后我看见了她。 身着白衣,缥缈如初。清清冷冷的面容如皎月般寂寥。 她望着我,轻声唤道:“阿年。” 第四十一章 客人 沈烟离悠闲地闭着眼躺在沉香木制成的木椅之上,手中拿着的檀香扇正随着木椅摇晃时的咿呀声缓缓上下扇动着。 房内并未有过多的摆设,除去沈烟离身下躺着的那张木椅之外,便只剩下桌上置着一盏淡茶的檀色木桌。而搁在那盏淡茶旁边的是一个模样精美的木盒,雕上了细致的精美花纹。 沈烟离嘴中哼着古怪地小调,不时地伸出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木。 挂在门上的银色铃铛忽然便响了几下,清脆地叮叮声。 有人进来了。 沈烟离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扬唇笑道:“来了?“ “恩。“阮年站在门前答了一句,继而放轻了脚步跨进屋中,”今日怎未见你喝酒?“ “突然便觉得每日喝酒无趣得很。 “沈烟离依旧是轻笑着道,”但好像不喝酒,便觉得日子更长更无趣了。” 阮年摇头绕过沈烟离走到了那檀色木桌旁,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盏微微一笑道:“给我的?” “自然是。怎的你小小年纪便和那些老头子,爱喝苦茶。”沈烟离轻佻地啧了一声,半睁着眸说道:“念安爱喝我也不觉得有甚么奇怪,只是你又..” 沈烟离说到这,便忽然地蹙眉止住了要继续往下说下去的话题。 不断摇晃发出的咿呀声也随着她的蹙眉微顿。 “我又怎么?”阮年眸色平静,呷了一口淡茶,轻声道:“怎的不往下说了?” 沈烟离轻眯着眼捊了捊落在脖颈的发丝,略略诧异地楞一阵后,又嘻嘻笑道:“没意思。” “念安能喝,我不能喝?”阮年盯着手中的茶,突然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手指微顿,继而轻轻地将它放在了原来的位置上,“她并未比我大上多少。现在我也长大了,怎的你还是把我当成孩子?”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2 沈烟离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将目光落在了站在窗边的阮年之上。 阮年这时正伸手把窗户推开,随着吱呀一声,外头满园的光线便尽数落在了阮年的身上。 现下已是七月,哪怕是姑苏这种地方。此时也渐渐热了起来。 阮年今日穿了一件素色薄衫,袖口上绣着细细碎碎的金边花线,她伸手去触那木窗之际,柔软的发丝便顺着那弧度落在了她的肩上,暖风从窗外溢进,卷过她细长白皙的脖颈之际,好似也将她身上那股静谧淡雅的茶香带到了空中四散开来。 随着沈烟离的呼吸,那股淡香也静静地顺着咽鼻滑落沉淀于心底。 察觉到了沈烟离的目光,阮年回过了头。 她逆光站着,乌黑的发丝上也落满了细碎的阳光,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随着阮年唇边绽开的清浅笑意而耀出微光来。 淡淡的眸色柔和,宛若精雕细琢的千年美玉,浅浅的笑意自她的眼底荡开,又好似盛着冷冽的清泉。冷热交融,却让人不自觉的沉沦于那双眸中。 她静静立着,身形纤长柔美,素衫盈盈地勾勒出她精致的腰身曲线。 五年,她在一点点的成长。 只是还是不够. 沈烟离定定地望着阮年,直到阮年唇边的那抹弧度透着些许不解之时,才慢慢转过头说道:“从前在你面前提到念安你就抹眼泪闹情绪,现在怎就能不动声色的说起她?” 阮年的眼神柔和,轻笑道:“五年,我也长大了。”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算不上短。只是这五年,却让阮年的心态变化了许多。 有些痛,有些思念。 放在心底,一个人在夜中慢慢体会便足够。 说出来也只会让人嘲笑胆怯和懦弱罢。 阮年有些恍惚,慢慢地垂下眸。 沈烟离若有所思地点头,满意道:“这回答我满意,便奖励你明日也同我一起吃午食罢。” “你这到底是在罚我,还是在奖励我。”阮年瞧见了摆在桌上的精美木盒,有些疑惑地伸手道,“这是甚么?怎么往日从未见过?” 就在阮年的指尖要触到木盒的前一瞬,一只漂亮的手便轻轻的捉住了阮年的手掌。随即阮年便觉得自己的脖颈微凉,在身体略微僵硬之下,沈烟离的另一只手臂便环上了阮年的脖颈。 “刚刚还觉得你长大了。”沈烟离声音慵懒道:“现在便又要做个坏孩子随便乱碰东西不成?” 太快了。 虽然这五年来一直随着沈烟离学习那些晦涩的轻功身法,内息招数,虽不敢说顶尖,但对于自身的内力,阮年还是十分有信心。 只是方才沈烟离的动作,便让阮年震惊不已。 在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之下,沈烟离就贴近了周身,还在顷刻间便抓住了自己的手及脖颈。 平日里沈烟离的指点都是懒洋洋的,也从未见过她因为甚么事情生气,也从未见过她出手过。 她永远是这慵懒妩媚的模样。 没有变过。 阮年被捉住手掌后,也没有再执意要去触碰那木盒,只是挣开了沈烟离的手道:“往日你这里便只有一盏淡茶,今日多了一个木盒我自然会好奇。” “那是要送给别人的见面礼。”沈烟离松开了阮年的脖颈,站在阮年的身侧,望着那木盒笑道:“总之里面装着的东西可不是你喜欢的看见的。” 阮年略一垂眸,沉吟片刻后忽然理解了沈烟离话中的东西究竟是甚么。 面色微变之下便往后退了几步,继而吸了一口冷气道:“蛊?” “当然.”沈烟离掩唇轻笑,语带戏谑:“不是。” 阮年瞥了沈烟离一眼,当下也失去了再追问这是甚么的*。顿了半晌,阮年道:“其实我今日来寻你是因为我遇见了些奇怪的事,想问问你。” 沈烟离的桃花眼中漾着水光,眼波流转间带着一股勾人的风情,她伸手将木盒挑到了手中细细把玩道:“甚么事?” 阮年说道:“我昨日在府中见着了一个女人。” 沈烟离唇角含笑道:“府中若是没有见着女人才是奇怪。” 阮年却丝毫没有同沈烟离打趣的心情,有些迟疑道:“她浑身裹着黑布,除了一双眼睛,我甚么也看不到。若不是她就停在我的不远处,我还无法发现她。” 沈烟离的手指一顿。 房内寂然无声。 阮年抬头看去时,便发现沈烟离面无表情地望着手中的木盒。 那神情..很久都未曾见过了。 阮年心中有些困惑,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那个人是谁?” 沈烟离将手中的木盒放回了桌上,顿了片刻道:“你是在甚么地方见着她的?” “石亭。”阮年蹙眉答道,“大概也是这个时辰。” 阮年总是忘不掉那个女人的眼睛。 昨日阮年因为读酸了脖子,抬头揉捏之际,余光微扫间便见着了她。 那时她离阮年的距离不近不远,恰好看得清,却又不能接近。女人站在亭外的不远处的石墙边,身形高挑修长。 只是她浑身被黑布层层缠绕着,没有一寸可以看见的肌肤,亦看不见她的五官。 阮年怔怔地瞧着。 那个女人脚下微动,轻飘飘地便向阮年靠来,轻得好似没有任何重量。 她的身后背着一把同样被黑布缠绕着的大剑,随着她脚下的步伐发出了细微的金属摩擦之声。靠近也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时。 女人停在了亭外。 阮年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眼。 那是一双浅灰色的眸子,睫毛浓密,眼形狭长,单看确实是极为好看。只是生在这打扮的女人脸上,阮年却觉得有些诡异的不协调起来。 女人眼神复杂。 空洞却有神。 阮年也说不清这女人的眼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时阮年望着那双眼睛,便觉得大脑浑浑噩噩的。好似身体内的魂魄正在被这浅灰色的眸子摄取,并被一点点的吸出体内。 阮年在那一瞬间,竟恍恍惚惚地记起了几乎要被遗忘在角落之中的祭祀。 五年前,念安带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3 她来府中路过苏府旁的小巷,便看到了那些正在叩首实施长跪祭魂的人。 就是那种感觉。 这个女人在望着自己的时候,便如那日一般产生了一种灵魂都要被扯出的可怕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阮年想要避开她的目光,却怎么都避不开。 女人的眼神好似镰刀,紧紧地勾住了阮年的视线和魂魄。阮年眉心突突,跳得十分厉害,虽是被这目光刺得有些慌乱,却不足以让阮年因为如此目光而吓得心神失守。 后来呢? 阮年思绪微沉,后来那女人便冲自己微微笑了一下。虽然那张脸掩在黑布朦胧之中,阮年却也能感觉到女人在笑。 看到她眸底的笑意,阮年的神情恍惚,思绪又飘回了大雨中的祭祀。阮年问了沈烟离很多次关于这个祭祀的缘由,只是每当阮年问起,沈烟离也是含笑不语,亦或者含含糊糊的略过。 后来,阮年也随着时光的推移,慢慢的将它望在了心里。 忘了也就不会再提及。 直到这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这女人不是念安~这是和前文有关联的。 第四十二章 难喻 “她…”沈烟离低下眉,声音也压低了许多,“我这见面礼,便是为她而准备的。” 阮年听出了沈烟离语调中的奇怪之意,心中迟疑了一下,这才笑道:“既然你盼着的人都来了,你怎还是这一幅阴沉沉不开心的表情。” “我宁愿她不来。”沈烟离声似喃喃,抬眸瞧见阮年诧异地目光,蓦地又笑嘻嘻道:“哪家主人喜欢不打招呼便上门的客人?鬼鬼祟祟像个贼人一样,也好在她功夫了得,不然定会被侍卫们抓住打一顿扔出府中。她也真是不懂得甚么叫做礼节,到了这么久也不见她来寻我,阮年你可别像她那般没有心肝不懂得分清事情的轻重。” 她这番话说得真假莫辨,阮年疑惑地盯了一阵,又见得沈烟离将那木盒捞在了怀中,嘴边还不停嘀咕:“若是将这东西直接放在这她肯定会来偷,还是搁在身旁比较放心。” 阮年这才对盒子里的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是还未待阮年有开口的机会,沈烟离忽然便挑眉对阮年道:“你莫要问我这是甚么,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阮年没好气地抿了抿唇:“不问便不问,在我心中你也同她差不多,神神秘秘的藏着掖着,不肯将真面目示人。” “你这话说得可让我不高兴了。”沈烟离哎哟一声,将脸往阮年的身边凑了凑,嘴里道:“你可以摸摸我这如花似玉的脸蛋,肤白貌美,毫无易容的痕迹。怎的在你嘴中就变成我不将真面目来示人了?” 又装傻。 沈烟离望着阮年的桃花眼仿佛要晃荡出水来。 阮年瞧着沈烟离这张分外无辜的脸颊,嘴唇张了张,想说甚么却又说不出。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将身子往后退:“我败了。你确实生得好看。” “真没意思。”沈烟离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再将脸凑来,只是没好气地敲了敲怀中的木盒道:“明明是句实话,却总能让你说出言不由衷的感觉。” “你不去寻她?”阮年见沈烟离又躺在了木椅之上,有些诧异地问道。 “为甚么要去寻。”沈烟离懒洋洋地扣着木盒,“需要这见面礼的是她,又不是我。待她真正的想好考虑好了,自然便会前来求我。我现在要做的,无非就是等上那么几日罢了。” 有求于人? 阮年想到那个女子,怎么也无法将这四个字同那个女人联系起来。不管怎么想,那个女人应当也是个高傲的性子。这木盒里究竟是甚么? 见沈烟离有恃无恐的模样,阮年心念一晃。不由问道:“你很了解那人?” 沈烟离抬起眸来,摇头道:“见过一次罢了。” 一次? 阮年这才有些奇怪,听沈烟离的话语中的熟悉程度,好像不仅仅是见过一面那么简单。只是瞧她又闭上眼打起盹来,阮年也不再询问。 沈烟离是不想回答的。 阮年叹了一口气,轻轻绕过了沈烟离便往外走去。 反正总归会见到那人的,那么到时候也便明白两人究竟是发生了甚么事罢?在府中呆久了,虽说习惯了这清净的日子,但发生点甚么事也好,好让这一成不变的生活有点变化。 阮年竟有些无言的期待。 站在门廊处,阮年回头望了望。 那抹耀眼的红色随着木椅流淌而下,静静地灼在了阮年的眸子深处。 现下已经过了午时,日头渐渐的烈了起来。四面的树木绕着光,空中却又带着一股挥散不去的水汽。阮年静静地沿着青石道一路往前,那些湿润的水泽便混着灼热扑面而来。 阮年在一条岔路上微顿,继而眯着眼睛往前望去。 林子僻静,不远处顺着大片的树木连在一起的是一座精致阁楼。掩在这一片绿色之中,枝叶随着风扑簌簌地撞到阁楼的木角之上,清脆的飒飒声不住的传入耳中。 阮年推开了阁楼的木门,入眼的便是屋子右边摆着着的一席竹榻,上面钩挂着一层白色的纱帐。从门外吹来的一阵风,略略的卷起了纱帐,露出了摆在竹榻旁镂空的木栏。 室内极大,四面都根据阮年的喜好雕上了青色的繁纹,而那左边的墙壁旁则摆上了沉香色的书架。木板上摆着的书多得数不胜数,阮年叹了一口气便伸出手取出那放在最左边的一本花草图鉴。 也许是性子的缘故,阮年对于各类的花草非常的感兴趣。虽说不是识得天下所有要药草,但大部分还是认得。而现在阮年手上这本,也是上次翻看了一半就未看完的。 阮年将纱帐拉开,轻轻坐在了榻上。 翻了几页,阮年便皱起了眉。手上的书页,阮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这本书的页面泛黄,摸上去的质地十分柔软,显然是用动物的皮制成。花草皆用墨水细细勾勒,特性以及功效也用朱砂笔描绘于花草之下。 确实是花草鉴的模样。 阮年用手掂了掂,却觉得这本书与往日所拿的书相比,要重了不少。 阮年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指尖轻轻捻过书页。心里便透彻起来。继而手下微微使力,那书页便轻轻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4 破裂开来,露出了掩在那层兽皮之下的薄纸。 那薄纸整体呈暗灰色,上面用金粉缀出一株形状怪异的果子图。 这果子生得十分眼熟。 金粉烫边,却是用暗红色的朱砂填满了果色,朱红犹如滴血。果子上用黑色的墨隐隐勾勒出了一张人面。五官印在果上,分外清晰。 阮年看着这果子,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心里惊惧不已。 这分明便是五年前在庙中,那个男人死前还紧紧握住的果子。阴阳果。 阮年呼吸有些不顺畅,伸手将那书面撕裂处挣更大了些。 阴阳果。 阴阳果在成熟之际,将会分裂为两个。一为阴,二为阳。两两本体互相排斥,却又互相融合。若食必要将阴实与阳实同时吞入腹中,否则定会身亡魂灭。 食之,起死人,肉白骨。 这确实同念安与自己讲的相差无几。 难道这本书竟是奇珍异果的记载录?若只是这样,为甚么要将它藏在这种地方不被人发现?阮年的手指轻颤,犹豫了片刻,便又将另一页皮页撕开。 这页纸同上一张又不相同,整体莹白,摸上去冰凉冰凉,十分舒适。而墨笔则是淡蓝色,勾勒出了一株巨大却又狰狞的树。 树?阮年将那页纸从中取了出来,这才发现了它下面的注解。 镇邪兽,平日体型似树,暴怒时可化为狗头双翼。血液皆为阴油,暗红色,取出可做长明灯,可保千年不熄。炖食之,可治疗筋骨断裂。 阮年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上面记载的竟然前所未闻的奇珍怪物。 功效了得,却也并不是常人能够寻到和斩杀的。 阮年轻轻翻了一页,心中却莫名其妙的开始烦躁起来。这页里,又是记载了甚么? 阮年虽然很想知晓,可是手却像被甚么东西禁锢住了一般,怎么也无法像先前那般毫无顾忌地扯破。 喉咙里哽得厉害。 阮年犹豫了很久,终于是将那书页轻轻地撕开了一个小口。 只露出了一截。 长生引。 那三个大字用火漆描了边,旁边还用甚么东西印上了一个奇怪的字体。阮年看着那三个字,觉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颤着手就要将那书页继续往下撕去。 终于可以知晓,这东西究竟是甚么了么? 阮年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愈来愈粗重,手指也抖得愈来愈厉害,用力了好几次,竟都只撕破了几个裂缝。 就在这时,外面挂着的风铃竟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好似有一阵一阵的风,正拼命的卷着那风铃不停的晃动。 阮年下意识地便抬头去看门外。 一抹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这是?阮年的瞳孔猛然一缩,震惊之余将手中的书扔下,短靴也来不及穿,赤着脚便追着那道人影便向门外掠去。 回廊空荡荡。 甚么人也没有。 外头的空气十分清新,伴着那仍旧在不断作响的风铃声,眼前成片的绿色景致显得分外的通透分明。 刚刚看见那抹白色的衣角,便让阮年想起了念安。 阮年握紧了手,沉默着望着那晃动的风铃。 脑子里昏昏沉沉。 阮年脚步虚浮,转身走进了阁楼内,拿起桌上的茶水便喝了一大口。只是心头的焦躁却并未因这冰冷的茶而有半分缓解。 那是谁? 阮年失魂落魄地靠在桌旁,想了很久,又只能苦笑着自嘲。当真是入了魔障,不管自己在做什么,又或者是看见甚么,都会下意识的想起那个已经离开了五年的女人。 那不可能是她。 她怎么会回来呢? 阮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茶放在了桌上。 目光略上移,便又落在了那竹席之上。只是这一眼却又让阮年觉得不对劲起来。 方才自己追出去的时候,好像是将那本书放在了床上。 只是现在,那竹席上空荡荡的。 甚么也没有。 第四十三章 锦囊 阮年的视线凝在了那空荡荡的竹席之上。继而若有所思地走到了竹榻旁,抬眸间便将那层纱帐扯下,露出了那镂空木栏下的池塘。只不过是为了确认身份而暂离。但那人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悄然无息地进入屋内带走那本书。 阁楼是依水而建,构造虽算不上错综复杂,却也不能轻易攀爬向上,何况楼阁下便是池塘,寻常人是绝对无法点水而过,继而登木而上。但要是那人的轻功卓越,想上这阁楼也并不是甚么难事。 只是想要像现在这样悄然无息却绝对不可能。 难道是因为失落落魄而导致没有听见屋里传来的动静?阮年皱眉,这绝对不可能。虽说是因为失神而疏忽了许多,但体内的警觉性还是在的。 这人的轻功和功夫定比自己高出许多,否则不可能毫未察觉。 那么方才那道白影是故意来扰乱自己心思的?还是说这白影正是拿走那本书的人? 阮年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发怵起来。 心中思绪万千,刚想瞥过凝着池岸的眸子望向别处之时,却见着一个人自池旁的树木下钻出。 阮年轻咦了一声,便将身子往木栏处靠了靠。 那人站在池岸边,身材极为消瘦,穿着一袭青色的衣袍,立在树荫底下几欲被这片沉绿融了去。若不是阮年眼尖的话,就算他此番悄悄钻了出来,也定会将他无意间忽略了去。 看到那袭青衣,阮年觉得有些眼熟。在往昔的记忆里,好像也只有那苏一砚最爱穿这种颜色的衣物。 自从念安走后,除了每逢过年的时刻在厅上匆匆一瞥之外,阮年就没见过几次那个让她心中不舒服的苏一砚了。到了后几年,他也便自府中销声匿迹,府内的人也再未谈起过他,就连姑苏城内,对于大公子的称赞声也渐渐地消失了。 仿佛从未有过他这个人一般。 起初之际,阮年还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特地的前去询问,毕竟对阮年而言,这个男人消失了总比不消失来得更让人舒畅。 五年来,阮年忘记了许多人和事。但对于苏一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5 砚的模糊印象却一直停留在厌恶之上。 因为阮年总是忘不了他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你真可怜。 虽然后来阮年在思念念安时承认了这句话确实说得不假,却还是止不住的厌恶挑破这个事实的男人。 看那身形确实是个男人。 阮年想看清他的脸,却又因为他低着头望着脚尖而看不清。 真是个奇怪的人。 阮年暗暗嘀咕一声,刚想出声唤那个男人。却又在下一瞬间看到男人正缓缓地将脸一点一点抬起。 阮年屏住呼吸。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 从未见过,陌生的脸颊。只是阮年瞅着那张脸,却总是觉得有些眼熟。 不是外貌上的熟悉,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伴随着这种熟悉感涌来的,却是心中消失许久的恶心与厌烦之感。 男人冲着阮年咧开了嘴。配着那张死气沉沉地脸颊,这个笑容也显得格外的勉强和诡异。 阮年皱眉。 “阮姑娘。”男人将手僵硬地抬起抱拳,继而微微地佝□,“当真是好久未见。” 阮年只瞧得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细微的声音便从耳旁传来。 竟然是逼线成音。 阮年眯了眯眸子,也不开口答话。 他认得自己? 他是谁 “在下是苏一砚。”男子脸上的笑容仍旧僵硬,语带恭敬道,“姑娘应当还记得我罢?” 苏一砚?阮年嘴角略略抽搐,虽然对苏一砚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但大致的长相还是记得的。从前的苏一砚,抛开成见来说,不得不说,他的皮相确实是极好的。一派温文儒雅的公子模样。 而面前这个人,无论身形还是面庞都与往昔的截然不同。除了言谈举止还有些相似之外,阮年实在瞧不出这人便是从前那个苏一砚。 阮年心中疑惑之余,却又不经意间想到了一个模糊可能。顿了半晌,阮年叹了一口气,运了內息低声道:“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苏一砚僵硬地挪动了几步,有些苦涩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我此番能保下性命已是大幸,这残破身子,往后便是我真正的模样了。” “哦?”阮年听到苏一砚的话,心里便通透起来,“你说你咎由自取,是甚么缘故?” “是我从前的所作所为使我如今遭到报应罢了。”苏一砚摇头道,沉默了片刻,便从怀中摸出了甚么东西,“阮姑娘,我来是为了将东西交给你的。” “东西?”阮年有些好奇地凝神望去,“是谁让你交给我的?” 虽然距离甚远,但阮年却也辨出了他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绣着银丝的黑色锦囊,顶端的白色丝线被轻微的拉开。里面放了什么,阮年却怎么也看不到。 “沈大人让我将这锦囊交给你。”苏一砚小心翼翼地将锦囊的白色丝线扯紧,继而手上用力,便将这黑色的锦囊往阮年的位置抛开,“阮姑娘身上有一块玉,将它妥放于锦囊内,诚心祈福,定能实现心中所盼望之事。” 黑色的锦囊应该是轻盈无比,本应该随着力道渐渐消失在半空落下,可这只锦囊却稳稳当当的落入了阮年探出的手中。 不沉,却又很沉。 盼望? 阮年望着它哑然失笑。 她心中之事,并非盼望。 而是奢望。 沈烟离既然清楚,那么她闹这一出又是为什么? “你怎知晓我身上有玉?”阮年轻轻握着那个锦囊,声音微冷。 除了念安和沈烟离之外,应当也不会有人知晓了。可是为甚么?这个在阮年眼中无关紧要的男人却也了解得如此清楚? “阮姑娘莫要误会在下。”苏一砚沉默了片刻道,“我自小便跟着沈大人长大,许多事情也是我替她办成。沈大人待我不薄,我对她也是绝无二心。这玉佩本就是我交给二弟,几经波折才将事情办妥,最终将它还回你手中。所以姑娘随身佩戴,我也能猜到。” 原来.. “你既然说是交给了你的二弟,可是为什么玉佩会在他同伴的尸体手中发现?”阮年神色莫名,眸中压着怒火,冷声道:“难道那些人的死,都是你一手制成?” “姑娘高看在下了。”苏一砚显然是不想被阮年误会,忙道:“死状皆为凶兽为之,并非人力,虽然确实是有人触发了禁置,却也并不是我能操控的,那日所为另有其人。阮姑娘聪慧过人,我想应当也能理解在下而不会为难于我。” 苏一砚脸部僵硬,从嘴中蹦出的话又快有急。阮年却细心地发现了一些奇怪之处,那便是苏一砚在一些话语转折时,会很不自然的僵持片刻。就好似有甚么连接的东西被毁坏,他的吐词跟不上他的思维。 而且他先前说的一句话,让阮年觉得有些奇怪。 自小便跟着沈烟离长大? 阮年眼神古怪地问道:“你…多大了?” 苏一砚明显是不曾料到阮年会把话题转到这件事之上。愣了片刻才道:“二十有五。” “那沈烟离…”阮年皱眉打量了苏一砚一眼,“从前我见你们的时候,还觉得你要比沈烟离长上几岁。” 为甚么他要说是沈烟离伴着他长大? 苏一砚没有甚么表情,听到阮年疑惑的问话时,也只是含笑道:“沈大人的事,恕我不能多嘴。若是阮姑娘真的想要了解,那便亲自问她。” 阮年怨怪地瞥了苏一砚一眼,继而转眸叹息道:“若是她愿意告诉我。我还会问你吗?” 沈烟离这个女人,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不管是明着去询问,还是拐弯抹角地打探,她永远都能笑眯眯地将阮年忽悠得晕头转向。很多时候,阮年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愚蠢。 “我先退下了。”苏一砚稳声道,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僵硬着挪动着脚想要重新钻进那片树林之中。 “这张脸不是你的。”阮年突然便笑了起来,“身子是,脸不是。” “姑娘何出此言?”苏一砚在原地停下了脚步,却也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略略颤抖着身子,涩然道。 阮年淡淡道:“今日见你第一面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6 我便心存疑惑。这易容精巧无比,勉强可以称为天衣无缝,若是换了沈烟离来,我定然不会有所察觉,可是今日却因为你的怪异言谈而出现了细微的瑕疵。五年前我也遇见了与这相同的诡异之事,现在将它们结合起来,我也突然明白了许多从前不了解的事情。” “阮姑娘从前不了解之事,是甚么?”苏一砚的声音恢复成常态,轻笑着问道。 “你便是我以前见过的大胡子罢?在很久以前的客栈中,喝着酒对着我笑的那个男人。”阮年说到这里,语气更为冰冷起来:“只不过那时候你易容…不,也不是易容,你将你二弟的脸皮剥下做成了最好的脸模。而那些人没有发现异状,也是因为你无比熟悉你的二弟,自然也知道他平日处事的小细节。” 苏一砚沉默地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虽然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也与自己没有甚么重要的关联,更没有必要当着他的面挑破。 只是想到斐梨儿的惨死,内心便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这一切的一切也不会发生了罢。 也许没有他,自己便不会从斐梨儿手中接过那枚玉佩。也许没有他,阮年也不会间接的中了沈烟离的,那么自己同沈烟离见面便要延后罢? 若是延后了… 念安也便没有这么快离开自己罢? 虽然阮年知道,这所设想的也许,只是也许。也是为自己的不愿面对找的一个借口和一个不成理由的理由。 阮年好后悔。 后悔那日因为疲倦和困意便闭上了眼。 更加后悔当初为甚么没有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为甚么没有在手指触到脸上那抹冰凉湿润的之际便惊醒。 其实念安也是舍不得的罢。 作者有话要说:阮年的心情应该能够理解。她没有办法去恨念安,便只能不断的给念安找理由和借口。如果心中埋下一颗怨恨种子的话,一不留神就会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 好在阮年本来就不是什么乖宝宝~ 谢谢风过无痕的火箭炮~还有谢谢她每章评论啊,哈哈~ 写这几章是为了把前文的一些事情交代清楚。好想写念安了,手痒痒。不过这一天也不远了~ ╮(╯▽╰)╭沈烟离这个傲娇。 第四十四章 寻死 苏一砚掩在袍子中的身体颤了颤,仿佛是强忍住了什么,半晌才沙哑着嗓子道:“他是自小同我一起长大的亲人,也是我唯一的二弟。若是有别的选择,我怎么忍心那么对他。可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让他走得痛快些。” “痛快?”阮年喃喃地重复念着这两个字,随即又失笑道:“真可笑。” “阮姑娘,你不懂。”苏一砚并没有如阮年想象中的那样,开始情绪失控起来,相反的,他此时的语气淡漠得慎人,“对我们而言,有时候活着只比会死了还更让人痛苦。我所做的也是他心里希望的,他想死,那我就亲手送他一程。至少,死在我的手中,总比死在…手中要好得多。” 那含含糊糊略过的词句阮年怎么也听不清。 苏一砚是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 在这个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的自控力?阮年望着苏一砚不知是因为压抑愤怒还是克制悲伤而不住发抖的身子,阮年有些疲惫地叹道:“方才是我错了,对不起。现在无事了,你走罢。” 苏一砚这才回过头,脸上的神情虽仍是僵硬无比,眸子里却淀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他望了阮年一阵,弯了弯腰便又转过身往远处走去。瞧他那般姿态,阮年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但那种不踏实感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远处的树林间,再也望不见了。阮年略一沉吟,从竹榻上下来,伸手拿过先前扯下来的纱帐,将它又挂在了原位。 现在也不该是想关于苏一砚话中深意的时候。更让阮年头疼的是那不知被何人拿走的书鉴。 看见苏一砚的时候阮年还怀疑过他,只不过发现他行走时的僵硬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苏一砚的內息和五年前并没有多少变化,可是他那腿应该是废了,手臂还能调用内力,但腿部经脉不畅,也是无法运用轻功的。 虽然心中不愿,但发生这样的事,也只能去找沈烟离商量了。 阮年没有心情再呆在这个地方,匆匆地望了一眼天色便走出阁楼。 现在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按照沈烟离的性子,此刻她不是在喝酒,便是在喝酒。阮年也不知道酒究竟有甚么好喝,前几年因为贪恋酒香偷偷抿了几口,最后被那股辛辣呛得连眼泪花都冒了出来。除此之外还被沈烟离抓了和现形,从此这件事便被沈烟离拿来做饭后闲谈不断的笑话刺激阮年。 沈烟离为甚么喝酒? 阮年问过她,沈烟离说她心眼小,许多事情藏在心里忘不掉,也放不下,喝醉了便能忘掉所有烦恼和忧愁。 或许还有仇恨。 因为阮年总是记得沈烟离说这番话时的复杂表情,还有比那表情更为复杂的眼神。 阮年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锦囊,努力地深呼吸想将涌上心头的酸涩压下去。 喝醉的沈烟离,总让阮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恍惚感。这种感觉非常的难受,明明觉得在甚么地方见过,但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想起。 阮年讨厌这种感觉。 绕了许多小道,才看见那座搭在满园梨花间的小屋。阮年还未走到门口,便闻见了从屋内渗出的酒香。 这是一种奇怪的酒,香味似花蜜般甜腻粘稠,入口却犹如刀子割喉,又辣又涩。阮年只是皱眉抿过一小口,便被这酒给醉倒。最后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能勉强睁开眼睛。 阮年推开了门。 桌上尽是是东倒西歪的酒坛和酒杯。沈烟离白皙的面颊上染上两抹醉酒的坨红,醉眼迷蒙地倚在桌旁,口中在不停地喃喃着甚么,裹在红衣中的娇躯正轻微的颤抖着。哪怕是这神志不清的状态,她也没忘了将那个宝贝盒子搁在身侧。 屋内还有一个女人。 对阮年来说,这个女人并不陌生,因为曾有过一面之缘。 她背着那被黑层层叠叠的黑布遮掩住锋芒的巨剑,正稳稳当当地坐在远处的竹凳之上。安静得犹如空气,没有半分的存在感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7 。 阮年推门的声音使她脖颈微动,继而便对上了阮年疑惑的目光。 相较于那日的空洞失魂,女人漂亮的眸子中多了些甚么。望着阮年的眼睛清明通透,虽然她的眼底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却也不会让人产生刺骨的心慌之感。 女人的削瘦高挑,背脊挺得笔直。 就如同她的剑一般。 两人默默地对望半晌。 女人眼神淡漠道:“我名为乌狄。” 阮年点点头,走到沈烟离的面前想将她软倒的身体扶起,没想到才刚刚触到沈烟离的肩头,她便捉住了阮年伸出的手。 力道极大,捏得阮年的骨节轻微的作响。 沈烟离醉的有些糊涂,桃花眼中含着汪汪水波,眼眶因酒意而微微泛红,透着几分说不出的风情。她捏着阮年的手,唇边的笑容愈绽愈大,妖娆得慎人。 阮年望着那个笑容,不自然地皱了皱眉,继而又神情淡漠地看了看被沈烟离捏得快要变形的手骨,淡淡道:“真醉了?” 沈烟离没有回答阮年的问题,只是在听到她说话的时候,便松开了抓住阮年的手。 正当阮年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沈烟离又探出了另一只手,捉住了阮年的下巴。 这次的力道虽然没有上次那般重,却也轻不到甚么地方去。阮年闷哼一声,身子便被迫往沈烟离那方靠了靠。 沈烟离这无赖地动作让阮年有些恼怒,当下也不再顾及沈烟离,眼神略略一寒,便抓住了她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轻声道:“沈烟离,若是你还不松开,明日你就不要怨我下手不知道轻重。” 沈烟离就这样定定地望着阮年,手中也不再动作,望着阮年的目光渐渐迷离起来。 阮年被这种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想退不能退,想进不能进。 “阿年。”沈烟离神色怔怔,蓦然就流下两行清泪来,“你为甚么不肯认我。” 阮年被这诡异的话问得有些呆滞。一时间也忘了反驳她嘴中的称呼,看着她脸上的泪水,惊愕地张了张唇。 “不…不是。”沈烟离又愣愣地怔了半晌,眼中的光芒愈来愈昏沉,“你不是她。” 沈烟离说完这话的时候,猛然就松开了阮年的下巴,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身来,可能是醉意上来了,沈烟离再也支持不住,头一偏,就栽倒在了桌上。 若不是阮年眼疾手快,沈烟离此番可能便要倒在地上睡去。 沈烟离靠在阮年的怀中,嘴中一直在小声的嘟囔着甚么。阮年凑近听了听,只听见她似乎是又哭又笑,时而又嘻笑怒骂,含含糊糊地念着甚么,阮年努力想听清的时候,沈烟离却又念叨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沈烟离竟然真的喝醉了。 阮年将沈烟离小心翼翼地放在屋内的木床之上,沈烟离抓着枕头骂了两声,就歪头睡死过去。 阮年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转过头对那个自称乌狄的女人道歉:“她…平日里都喝不醉,也不知今日是怎么回事。失礼了。” 乌狄摇头道:“我本来便不是客人,你也无需对我注意礼数。” 不是客人? 阮年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你此番前来?” “有求于她。”乌狄的眸光扫过木盒,轻声答道。 阮年想拿起木盒,却又想到了沈烟离所说的话,犹豫一阵还是没有擅自动沈烟离的东西。只是道:“沈烟离说,这是为你准备的见面礼。” 乌狄看着阮年,淡道:“见面礼,说得倒是挺好听。” 阮年咳了一声,笑道:“其实她心地不坏,并不会真的让你如何求她。” 乌狄沉默了一阵,道:“她只是在你面前这样罢了。她本质便是一个黑心肝的女人。”言罢,乌狄顿了片刻,又道:“有得必有失,也不能怨她是黑心肝。” 阮年又笑了两声,扭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烟离,便对乌狄道:“我平日里未出过府,也不知外面人是如何评价她。只是这几年相处下来,觉得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也不曾了解和贴近过她。” 就像方才她半醉半醒的时候说的话,阮年也不知是甚么意思。 也不知是醉后胡话,还是醉后真言。 想到这里,阮年便觉得有些好笑,应当是醉后吐真言罢,毕竟她平日里清醒的时候,才是真的忽悠得人晕头转向。 相比之下,还是她喝醉了更让人开心些。 “外头并不知有她这个人。”乌狄又是淡声道,“知晓她的寥寥无几,但都分外敬畏她,尊称她为罗刹。” “罗刹?”阮年看着乌狄的眸子,皱眉问道:“为甚么是这么凶煞的名字?” 罗刹是指食人血肉的恶鬼,男子极丑,女子极美。也是暴戾可畏之鬼,让人谈之色变。 “你心中知晓答案,不必问我。”乌狄的眼中淡漠疏离,轻声道:“我很尊敬她,求她我也是愿意的。” 阮年并不讨厌面前的这个女人。 相反的,还有些欣赏和喜欢。因为乌狄安静,淡泊似雪,从感觉上来说,和念安有些类似。但是又不完全相同。 念安给人的感觉太过于遥远,早已脱离了尘世,是立于雪山之巅的神。而乌狄更像一柄冷剑,锋利,淡漠。 阮年将桌上的酒坛扶起,酒杯叠好,望着乌狄的眼睛道:“我去吩咐下人为她煮碗醒酒汤,你要等她醒来吗?” 乌狄摇头,起身便往外走去,轻飘飘道:“待她醒了我再来罢。” 阮年望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就开口问道:“你是来求甚么?” 乌狄的背影一滞。 阮年站在原地,眼睛瞬也不瞬望着。 “呵。”乌狄好像是轻笑了一声,语调仍旧淡漠薄凉,“求死。” 乌狄的背影消融在日光之中。 阮年只觉得浑身发冷。 作者有话要说:乌狄的事儿我要加油写~ 其实挺喜欢这个女配的。 第四十五章 醒酒 沈烟离嘴中咕哝着,将身子转了个方向。听到因此发出的轻微咯吱声时,阮年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此时的沈烟离背着身子。许是方才转动的弧度太大,此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8 时她的红衫竟略略地散开,露出了半边晶莹肩头。乌黑的发丝顺着她纤细的背脊滑落,些许细腻的发丝缠绕在她白皙的肌肤之上。混着她呼吸间溢出的淡淡的酒香,一圈一圈地自空中荡漾开来。 阮年目光平静地望了一阵,神情略松,轻手轻脚地往走了几步便将屋内的侧门打开。 侧室内没有窗户,虽然借着外头散落进的光线勉强看清了室内的布置,但是更为细致的地方却仍旧是一片昏暗。 阮年取了放在梳妆台旁的火烛,再往下摸到了火折子。将火烛点燃后,取了几根红绳,将烛台底部串起挂在了门前的悬着的竹篮上。 烛火晕霭。 在这火光中照着。阮年也终于看清了这个平日里不让她进的侧室究竟是甚么模样。 摆在外面的东西没有很多,除了侧手的梳妆台外,便只能看见一个偌大的书架。远远望去只觉得那书格里的书大小不一,好似只是随意放置,参差不齐地分外刺目。 而角落中搁着一个檀色的木箱,箱面上贴着一张皱巴巴的枯纸,泛黄的纸页上勾勒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应该是兽罢。 那暗沉的笔墨也不知被什么浸透,墨汁挤在一起,模糊得究竟是什么也看不清。 阮年迟疑了半晌,将目光又往右移。看到放置上桌上的薄褥和外衫之时,阮年这才放下心来,上前将两样东西抱进怀中。 沈烟离不喜欢让外人进她喝酒的屋内,所以阮年也不敢吩咐人将被褥和衣裳带进这间屋中。而阮年知道这里有这些东西的原因,也是因为沈烟离曾经无意间提起。 不能帮沈烟离脱衣衫,那么把衣衫放在她枕侧便好。 阮年将被褥盖在沈烟离身上。 沈烟离睡得很沉。 阮年垂下眸,继而看了看仍旧开着的侧室。略一咬牙,便又走了进去。有件事还未确认,就这么离开的话,阮年不甘心。 这里放着的,应该都是沈烟离的藏书。阮年取了几本随意翻了翻,大都是一些药方和蛊方,却也没有记载有什么作用。只是偶尔瞄见药方中药草的名字,阮年就觉得有些发冷。 阮年沉吟一阵,将手中的几本书都放回了原位。继而往旁边挪了几步,又抽出几本白皮小书来。这次拿在手中的是一些奇闻杂记,书面粗糙,质地更为粗糙。而有几本里面所用的文字,阮年都看不懂。 而很多书,里面的内容着实精彩,只是翻过来瞧了瞧名字,却又发现以往从未曾听过。应该是有些年份的古书了。阮年摩挲着书面,也发现沈烟离将很多书内的东西都勾上了红圈,还有些是划了些线,下面用一种古怪的文字写着些什么。 这种字体更为奇特,但阮年瞧着却并不陌生。 只是阮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文字。 阮年有些紧张地回头望了望沈烟离的方向。 她睡得还是很沉。阮年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沈烟离醉得厉害并不会突然醒来,但是首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心中还是有做贼的心虚之感。 何况,沈烟离的侧室并未上锁,这应当是对自己信任的证明罢? 阮年有些犹豫。 还是算了罢?若是沈烟离醒了察觉到自己翻阅了她平日里不愿拿出来的东西,还不知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阮年顿时没了兴致。皱起眉想要将手中的书放回去,就在此时,却瞥见了旁边书的间隙之中,露出了皮质页面的一角。 阮年心中一动,继而将那匆忙折在间隙中的书给取了出来。 如果阮年没有看错的话,这便是自己那本不翼而飞的书鉴。 阮年的指尖颤抖,目光也随着翻动的书页微微沉了下去。 能让自己毫无发觉,并悄然无息地进入屋内,继而拿走了这本书的,应当就是沈烟离了。 阮年的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是听到苏一砚的话之后,才开始怀疑沈烟离。因为若是沈烟离没有跟来的话,是不会如此清楚自己的行踪的。 什么锦囊,应当只是一个借口罢。 阮年的手指便停在了记载镇邪兽的书面之上。只需要再翻动一下,便能看到那隐藏得极深的长生引,究竟是甚么东西了。 但是这样做,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阮年摩挲着那微凉的页面,只觉得那抹冷意愈来愈浓烈,刺得阮年浑身冷汗直冒。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怎么也停不住。 阮年的不通畅起来。 阮年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可是在即将知晓的时候,却又止不住的开始恐惧。伴着恐惧而来的,也是铺天盖地的质疑。 沈烟离藏着,肯定是不想让阮年瞧见。那她这般做,也应该是有缘由。否则她那般的人物,怎么会耗尽心思地去做些徒惹人发笑的事来。 假若翻开了,看到了,又会怎么样。 会改变什么吗? 还是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反而会失去些什么? 阮年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 不能再看了。 阮年咬着牙,将心中蠢蠢欲动的邪念压了下去,将书本沿着方才的折线恢复了原状,再小心翼翼地将这本书放回了那个间隔之中。 心中那发现了秘密的兴奋已经渐渐淡去,余下的便是数不尽的内疚。真是像中了邪一般,竟做些这么令人不齿的事情出来。若是让念安知晓了,定又会戏弄自己了罢。 当真是像个做贼的。 阮年最后瞥了一眼墙角的箱子,悄悄地退出了侧室,并将门轻轻地掩上。 够了。 都够了。 阮年站在沈烟离的床侧,垂下眼眸,顿了半晌喃喃道:“我想信你。” 信她,不会害自己。 阮年将手中的锦囊捏得更紧了些,就这么站了许久,收拾好心神便径直往外走了去。当务之急应是寻人给她熬醒酒汤,余下的,待日后再说罢。 阮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开着的窗外树影婆娑,房内寂静得只能听见从外传来的暖风卷叶而发出的扑簌声。 分外寂寥。 沈烟离神色复杂地睁开眸子,眼底通透明亮。 半晌。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79 她支着手臂微微坐起,久久地凝望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小道。 从外头跌入的光线尽数落在她美丽的脸颊之上,耀着浅浅淡淡的薄光。 沈烟离静静地垂下眸,脸颊苍白得宛若薄纸。 府中的厨房从外看去,倒也不失一番雅致。从厨房内的窗户望去,也正好能瞧见阮年门前那条长长的回廊。 一切都同五年前没有甚么区别。 每到夜晚间,便会有人逐个的将灯笼点燃。阮年偶尔也会出房门,倚在回廊起始处,望着那条长得好似没有边界的混沌黑暗,随后再望着它,从远至近,一点点的亮堂起来。 每到那个时候,阮年便又会回到房中,将门窗都关得紧紧的。 阮年也不知晓心中究竟是在逃避什么。 关上门窗,便能想着念安还静默地,站在那条回廊之上吗? 阮年晃了晃头,便推开了厨房的门。 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穿着青衣,手中抓着一条鱼,正垂着眼安静地给鱼剃着鱼鳞,手法非常娴熟,几下便将那条鱼扒得干干净净。 随后她将鱼又放在了砧板上,拿起侧边挂着的菜刀便切了起来。 而厨房的另一头,一名女子正挽着袖子,手中同样的拿着一把明晃晃地菜刀,专心致志将葱切成段,继而剁成细细碎碎的葱花。 她旁边还置着一个雕花的青石桌,上面摆着一些碗筷,还有蒸熟的一大碗白米饭。 似乎是听见了阮年推门的声音,那名正在切鱼的女子像是受到了惊吓,手上一慌,随即便听见她哎哟一声,便捂着手指皱起了眉。 听到这名女子的痛呼之时,那正在切葱花的女子这才转了头。神情紧张地想要上前,却又因为瞥见阮年的脸之后,又止住了上前的步伐。 阮年看到那名女子因为自己的缘故切到了手,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歉道:“对不起,我有些欠妥当了。你的手..” “没事,阮姑娘无需这么客气。”眉清目秀的姑娘看上去和阮年差不多大小,听到阮年的道歉后,磕磕巴巴道:“是我自己胆子太小,怨不得你。” 这时停在后面的女子才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嗔怪道:“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也不知道改一改,待闲下来,我再帮你擦点药酒。” 阮年望着那女子受伤的手指,想嘱咐她们煮点醒酒汤的念头也消了下去。也就在这时,那看上去颇为严肃的女子恭敬地开口道:“不知阮姑娘到这里是有甚么事情吩咐?” 阮年有些为难,刚想说无事的时候,便又听见那受伤的女子开口道:“阮姑娘尽管说,这点小伤口不能影响甚么。” “其实,也就是因为沈烟离喝醉了。我才来这里想寻人给她煮一碗醒酒汤。”阮年沉默了片刻,接着道:“还是我自己来罢。只需要..咦?” 阮年瞧见两人神色怪异,不免有些诧异,颇为犹豫道:“有甚么不妥吗?” “醒酒汤..”严肃的女子嘴角略抽,旋即扯了下止不住笑的受伤女子的袖口,咳了一声,摇头道:“没有甚么不妥,她平日里便是这个样子。醒酒汤我来熬罢,就不麻烦你动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可怜的小阮年,就这么被骗了。 第四十六章 回忆 阮年犹豫了一阵,还是点头应了。 见阮年没再开口,两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洗尽手开始专心的为阮年开始熬制醒酒汤。 严肃的女子刚拿出苦参,却在原地顿了半晌,继而又将手中的苦参放了回去。伸手将木柜的门合上,也不再碰木柜之中的药材,反而拿起了置在桌头的白糖。 受伤的女子将指尖的血迹擦干,取了些沸水盛在碗中后,便接过了严肃女子手中的白糖,将白糖融进滚水中,做完这一切后才笑着对阮年道:“苦参虽能解酒,熬出的汤汁却不能着糖。沈大人喜甜厌苦,若是用苦参熬汤,沈大人是不会喝的。” 喜甜? 阮年只知沈烟离爱喝酒,除此之外阮年也不知晓她的喜恶了。何况阮年也不在意这些小细节,见两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有些好笑。沈烟离醉倒在床,应当也不会对灌进嘴中的苦汁有甚么抵触。 “你们入府有多少年头了?”阮年生出了几分兴致,疑惑地问道,“你们好似对沈烟离十分熟悉。” “有十来个年头了罢。”受伤女子轻声答道,将醒酒汤放在了阮年的身侧,又回身准备处理那被搁置在一旁的鱼。 只是这时候,严肃的女子眼神淡漠地制止她的举动,将她推在一旁后,便开始将鱼切成块。 “十来个年头…”阮年沉吟了片刻,“那确实有些年头了。” “我们算不得久。”受伤女子笑意盈盈道,“以往的苏大人才是最久,最得沈大人看中。只是这些年好似被沈大人交付了甚么,一直都在外头。也不怎么能见到了。” 阮年也知道她嘴中所说的苏大人是苏一砚。想到苏一砚此时的身体状况,阮年倒也有了些头绪。看中着实没错,否则沈烟离那种性子,是不会将他放在府中保护起来。 阮年点头道:“这个我也知晓,苏一砚确实同我说过他自小就在沈烟离身旁。只是我有一事还不知。” 女子疑惑地抬眸问道:“何事?” 阮年道:“沈烟离究竟多大了?” 女子摇头,颇为迟疑:“沈大人究竟是甚么年龄,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清楚。因为沈大人自那时到现在,也没有甚么明显的变化。她又不会同我们说这些无关紧要之事,所以…沈大人的年龄,料想也只有沈大人自己才最清楚罢。” “没有甚么明显的变化…”阮年若有所思地点头,继而问道:“难道你们来府中的十年,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当…啊!”受伤的女子张了张唇,刚想回答甚么,便被一直沉默着的严肃女子狠狠掐住了手臂,吃疼地叫了起来。 “怎么会一直是这般模样。”严肃女子五官普通,眸子却黑亮有神,她望着阮年认真道:“沈大人那时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十多年过来了,她也便长成了现在这番模样。若一定要算,沈大人的年龄应当是二十有八或是二十有九罢。” 阮年望着她揪着另一名女子的手,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犹豫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0 道:“我本也不是喜欢在别人身后打探之人。只是我同她一起生活五年,她却一直都是这副模样,连一丝皱纹都未曾添过。若不是我确确实实的已经长大,我甚至都会怀疑是不是时光被禁锢住,再也未曾往前过。” “沈大人本就不是甚么平凡之人。”女子淡淡答道,“沈大人修炼的本就是上乘的心法,衰老也分外迟缓。一身蛊术也是达到了常人无法想象之镜,如此奇妙的蛊,你怎会知晓有没有一种两种具有驻颜之效。” 阮年心中的疑惑随着她这番话倒是淡了许多,细细思酌了片刻,便笑着道:“是我太过于敏感了。此番言语倒是将我点醒了。”阮年说完后,取了一条毛巾将那滚烫的白糖水裹住端在了手中,续道:“我也必须将这带给沈烟离了,也谢谢你们两位了。” “阮姑娘客气了。”严肃女子看了阮年半晌,道:“也望阮姑娘也不要将方才我们所谈告诉沈大人。” 怎么会告诉她。 阮年点点头,轻声道:“还望放心,我并不是喜欢说些这些话题之人。” 严肃女子微微一笑,倒也不再说些甚么,而是继续手中未完的动作。而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子一脸紧张,望着严肃女子的手,抿着唇也不言语。 阮年突然便想起了五年前在祭奠之日的下午。也是见着了同这两人差不多的一对女子。 只是自从那日之后,也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两人的脸颊早已经模糊,只是朦胧之间还记得,那两个女子之间的气氛,同现在见着的两个没有甚么差别。 想到这里,阮年摇了摇头,也不再看她们俩。只是小心翼翼地端着手中的白糖水转身出了厨房门。 阮年略低着头,望着脚下的木板。 不管脚步的轻重,只要踏过,就会传来好似要断裂的咯吱声。走过五年,阮年倒也不再害怕过这条长长的回廊,反倒是有些享受。 因为只要低着头不去看身侧和前方,就总能产生一种念安还在静静地走在自己身边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阮年有些贪婪的沉醉。 也不知这么低头走了多久。 阮年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能感觉到,有人站在不远处。 阮年心中顿时通透,也知晓是谁。嘴中唔了一声,慢慢地抬起了头。 站在前方的女子侧着身子,背后背着巨剑,手指正微微抬起,一下一下的触着悬在回廊顶部的白色灯笼。 只是此时还未到深夜,灯笼没有点亮。 乌狄的手背的黑布略松,露出了其中晶莹的肌肤。温润的指尖搁在那白色的灯笼之上,竟比那灯笼还要晶莹剔透几分。 她就这么望着随着指尖动作不断荡着的灯笼,眼神专注,也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待阮年轻轻走到她身边的时候。 乌狄静静地开口道:“她很喜欢灯笼。” “她?”阮年一愣,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乌狄所说的,应该是一个女人。 “每次我都会在房檐上的灯笼中放上各种颜色的火烛,趁她不在的时候,便会把它们点燃。”乌狄仍旧在不断地荡着手上的灯笼,喃喃道:“每次她找到我的时候,都会看到燃起灯笼,然后她就会对我笑。” 阮年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乌狄。阮年知道,她的心中有许多事,也许她现在所说的,也便是在向自己解释今日同自己说的求死,究竟是甚么意思。 “她只要笑,我这里就会很暖。”乌狄眼神缥缈地指了指心口,“我曾以为我的心已经干涩到甚么感觉都没有了,可是我错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也以为,她的笑是因为她真的很高兴。直到后来一个冬日晚上,我睡得不踏实便想去她房中寻她。只是刚踏出门,便看见她蜷缩着身体坐在我屋门外一片灯影里,头上凝满了雪花…她望着我,突然便无声的哭了起来。” “在那时,我才知道她并不开心。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能够开心。”乌狄眼神仍旧缥缈,那掩在黑布之中的脸,怎么都忘不见,“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希望在五年前我就已经死了。而不是像现在,拖着一个残破的身子,扯着一个残新 鲜 熊 猫 没 眼 圈 。破的灵魂苟延残喘。” 阮年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五年前便已经死了? “那时候我吓坏了,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听她在我的耳边,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乌狄,乌狄。她的身体可冷了,比落着的雪都还要冷。她在哭,我在发抖。”乌狄好似没有看见阮年的反应,只是缓缓地讲道:“可我觉得我的名字在她的嘴中说出来,却太陌生了。她那么喊着我,我却觉得她在叫另一个人。她只是在叫这具身体,而不是这个身体里的我。” 这段话的诡异程度以及超乎了阮年的想象,缓了一下心绪,阮年忍不住地问道:“你确实是叫乌狄罢…怎会生出如此的感觉。” 乌狄指尖一顿,那灯笼便晃悠悠地擦过乌狄的手,往旁边的空气中荡去了。 “我真的是乌狄吗?”乌狄眼神迷茫,“自五年前我醒过来之后,便失去了以往的所有记忆。第一眼望见的便是她。她告诉我,我叫乌狄,于是从此以后,我就是乌狄。她告诉我的一切,虽然很陌生根空洞,可我却也在一点一点的适应,汲取。我不想看见她难过的表情。我心里知晓她是想让我回想起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可是我不管怎么努力,脑中却仍是空荡荡的。留有的只有她告诉我,再根据我的想象而留有的虚枉的回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把剑,一把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剑。”乌狄在笑,阮年能感觉得到。她的语气渐渐地轻缓下来,“在刚开始的日子里,我都觉得自己早已经死了。脸上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的表情。不能哭,不能笑,也不会说话。唯一能做的,也便是像背后的这把剑一般。保护她,为她杀人。” “直到她在我怀中流下冰冷的泪水,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心还活着。”乌狄惨淡地微笑道,“它会为了她跳动,也会为了她哭泣的而难受。” “既然如此,你为甚么还要到这里来求一死呢?”阮年垂下眸,淡淡道:“她会为你哭,你便不应该离开她。” “为了她,我才必须要死。”乌狄的浅灰的眸子里沉淀着几分暗光,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1 “我早已不是她要的那个乌狄了。” 第四十七章 乌狄 乌狄的话意味深长。 阮年听得愣了半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旋即压低声音道:“我不明白。” 乌狄眼神淡漠,轻声道:“你明白。” “我不是你,怎会明白。”阮年用力地捏紧了手中的瓷碗,哑声回道,“你没有顾虑她的感受。” “你同我是一样的。”乌狄侧了侧头,语气柔和道:“我从望见你的第一眼,我便知晓。你能理解我所说的,及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乌狄顿了顿,接着道:“我并非没有顾虑她的感受,而是因为太过于顾虑她的感受,才不得不离开她。” 阮年听得有些头疼,摇了摇头也不想再同乌狄说下去。若是再继续这个话题,阮年觉得自己会被乌狄的话绕晕。 阮年非但不能理解乌狄,且在心中是有些怨怪她的。因为她此番的所作所为都让阮年会想起了五年前不辞而别的念安。乌狄和念安不同,却又相同。 至少在此刻是相同的。 乌狄将手覆在了晃荡着的灯笼之上,眼角微弯道:“你再用力,碗便要碎了。” 阮年下意识地便低头去望手中的瓷碗。 乌狄说得确实不错,阮年在失神之间,手上的力道便不受控制地用得大了些,此时瓷碗之上,竟布满了细细碎碎的裂痕,若是力道停得晚些,那么这些汤便会尽数地洒落在阮年的衣衫上。 碗中的糖水晃荡,印出了阮年苍白的脸颊。 阮年眼神沉静地望了片刻,突然便扬起手将碗中的白糖水泼在了回廊外的树林之中。 随着清脆地瓷碗破碎声,阮年神色淡淡地将手中碎裂的瓷碗掷了出去。 “你很聪明。”乌狄语中含笑,“但你却也笨在太聪明。” “有甚么话直说便好。遮遮掩掩的我也不大喜欢。”阮年淡漠地瞥了一眼乌狄,“你究竟想让我帮你做些甚么。” “我需要木盒中的东西。”乌狄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白灯笼,“她不愿给,我便只能寻你帮忙。” “你将我在沈烟离心中的位置看得太高。”阮年摇头,语气颇为古怪,“且不论其他,我并没有帮助你的理由。” “若是你助我得到了,我便告诉你,你心中想要知道的东西。”乌狄手指微顿,继而将手轻轻收了回来,眼中带笑道:“我并没我也高估你的位置。我在沈烟离眼中,只是一个消遣时光的玩具。也许更像猫捉鼠,捉到了,戏弄一阵,最后便吞进腹中毁了。” 阮年知道,乌狄恨沈烟离。 虽然她望着沈烟离的眼神是淡漠的,但阮年也能察觉到她藏在心底间的恨意和无法磨灭的痛楚。沈烟离毁了她甚么,阮年并不清楚。 只是乌狄在恨沈烟离的同时。确实也是尊崇她的,这种掺着恨意与敬意的复杂感情,实在是让阮年好奇。 阮年没有说话。 “你心中知晓沈烟离没有醉,不是吗?”乌狄站在阮年的身侧,望着不远处的瓷碗,轻声道:“虽然我并不知道在我走后你做了些甚么,但是你应该得到了你心中想要的答案。你还真是个狡猾的女人,方才在厨房内问那两人的话,应当也是故意的罢。” 言罢,乌狄转了眸,望着阮年的侧脸。 阮年的眸色很浅,唇角勾着淡笑,连眼底的光芒都被这抹笑融化而显得分外柔和起来。侧脸的轮廓清丽,鼻梁精致挺直。继而阮年微微抬手,将发丝轻轻撩在了耳后,露出了掩在墨发下那晶莹修长的脖颈。 阮年的温润的指尖顺着墨发滑下,将五指轻轻收拢。 在乌狄对上阮年眼睛的那一刻,乌狄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阮年的笑意恬淡,从外表上来看,阮年确实是清丽柔和,浅浅淡淡地好似春风,没有任何的脾气。 只是此时,阮年望着乌狄的眼神冰冷得慎人。 沉默了半晌,阮年突然便勾唇道:“偷听人谈话可并不讨人喜欢。” “我无需讨你喜欢。”乌狄沉吟道,“只是刚好听见你说的那几句话罢了。” “既然沈烟离希望我以为她醉了,那我便当她醉了。许多事情心中清楚得很,却并不需要点破。”阮年轻笑着道,“我和她相处五年,其余的事情我知晓得不多,唯独她的酒量,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那厨房中的两名女子,同以往我见过的人都不相同,应当也不是时常做饭之人。再听见那的话之后,我便非常确定是沈烟离让她们留在厨房等我过去。” 沈烟离永远不会醉。 她说过,可是她忘了。 也许不是忘了,而是故意想让自己忘了罢。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阮年问道:“那其中究竟有甚么?” 乌狄对于阮年问出这个问题并不奇怪,只是淡淡地开口道:“先前我对你所说的,并未掺假。我如她五年前所说的那样,前来寻死罢了。” “五年前所愿?”阮年喃喃道,“五年前?” “就在我醒过来不久之际,沈烟离突然寻到我。”乌狄语气冷淡道,“她说,有朝一日我会后悔存活于世间。那时她便笑着对我说,只要我开口,她便会如我所愿的让我死。”乌狄顿了顿,继而眼神暗淡:“那时候我觉得荒谬极了,认为她是个疯子外,还狠狠地骂了她。虽然我忘了一切,但我还是害怕死亡。后来她说她叫沈烟离,也很是奇怪地告诉我,我终有一日会前来求她,求她杀了我。” “你为何不自己动手,而是前来想让沈烟离杀了你?” 这也是阮年觉得最为奇怪之处。 乌狄确实没有甚么想要活下去的*。 “我不能死在自己的剑下。”乌狄轻轻地将手覆在了满是黑布的脸颊之上,说完这句话后,便突然解开了脸上紧紧缠绕着的黑布,“那是我同她说好的。” 许是很久不见日光的缘故,乌狄的脸颊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薄唇紧紧抿着,虽是虚弱的模样,五官却仍旧给人一种冷剑的锋锐之感。她的背脊挺得很直,却又好似被甚么抽空了内外,让阮年产生了一种在下一刻她便要摔倒在地的错觉。 乌狄侧了侧头,眼中的光芒暗淡:“方才我那么说…” “不能理解。”阮年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2 轻声打断她的话,“你此番前来寻死,可考虑过她的感受?明明昨日还在身旁之人,醒过来…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不管怎么祈求,怎么流泪,怎么懊悔,都再也寻不回来。虽然人按照自己的意志来选择生死确实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可是这种事前提是不要伤害任何一个在乎你的人。” 乌狄对那人,也就像念安对阮年那般,毫无顾忌的伤害。 乌狄的脸色没有甚么变化,面无表情地望了阮年一阵后,竟微微地笑了起来:“我的脸上并无伤痕,生得也是不美不丑。但你可知我为甚么蒙着黑布?” “不知。”阮年瞧着乌狄的笑脸,却觉得有些别扭,皱了皱眉又道:“也猜不到。” “还没想便说猜不到。”乌狄笑容淡淡,却又颇为无奈,“这可真不是一句甚么动听的话。” “你会问我不就是因为笃定我猜不到吗?”阮年丝毫未为乌狄的话所动,轻声叹道:“也只有我猜不到,你才好继续。” 日头微沉,薄凉的微光落在了乌狄的肩头。她唇边的笑容勾着这抹淡光,生生地冲淡了些许冷锐,显得柔软起来。 “我见不得光。”乌狄想要触碰自己的面颊,指尖却在离面颊一寸远的时候,轻轻地顿住了指尖。见阮年眼神疑惑,又轻笑着道:“也许在五年前我真的死了罢,醒过来的半年之后我便发现我的身子情况竟渐渐恶化起来,从先前见光难受到最后受不得光,只要被日头一晒,我的每一寸肌肤都会犹如火燎般烧起来。若是此时再用手指去触碰,皮肉都会产生被针扎的刺痛之感。除此之外,我的身体也正自内往外的慢慢腐化,身子瘦了许多,也会常常随着呕血而抽疼。” 仿佛是怕阮年不信似的,乌狄在话音刚落之时,指尖便轻轻触上了苍白的脸颊。 阮年瞳孔微缩。 乌狄指尖轻轻按着的肌肤愈来愈红,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从中滚落出的鲜血带着一股甜腻得令人作呕的味道。 时隔五年,阮年再次闻到了令她最为厌恶的血味。 乌狄的血顺着手指的弧度下滑,自掌心滴落,消融于黑衣之间。 “你觉得我这么活着,她会开心吗?”乌狄惨淡地微笑道,“我活着,她便生不如死,与其相比。还不如我死了,留个念想让她在时光渐渐中解脱。” 阮年喉咙干涩,甚么话也说不出。 “我马上便要死了。但我唯独不想让她看见我死去的模样。”乌狄的眸子在阳光下熠熠犹如闪光,灿烂夺目得恍若太阳,几欲将阮年的眼睛灼燃,“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在她熟睡之际偷偷离开。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所有的痛苦,我背便好。” 阮年只觉得心里酸涩难耐。乌狄的这番话让阮年觉得有甚么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格外的难受起来。 阮年的耳边嘈杂,心中溢出的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乌狄所说最后的一句话。 所有的痛苦与怨恨,我背便好。 这句话顺着心间渐渐攀爬,绕进了阮年一片空白的脑中。地面冰凉,阮年脑部也像被冰针刺穿。这股寒意随着刺骨的疼痛渐渐蔓延到了全身,压的阮年透不过气,更动弹不得。 面前的景物随着眼中的液体浮浮沉沉,逐渐变得花白起来。 阮年颤着手,慢慢地揉着眼睛抬起眸。 却还是甚么也看不清。 第四十八章 黑暗 “阮…?”乌狄的嗓音有些颤抖,吐出来的词句也显得分外的模糊遥远。阮年一时间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叫阮姑娘,还是在喊阮年。努力地撑起身子,阮年将背部轻轻倚在了回廊侧边的木栏之上。 头昏脑胀间,阮年看不清乌狄的面上的表情。在阮年努力睁大眼睛喘息之间,隐隐约约看见乌狄伸出了手,轻轻地捉住了她的胳膊。 乌狄的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寒冷。 反而与之恰恰相反。 她的手心的温度透过阮年薄薄的白衫,裹上了肌肤,炙热得分外骇人。 乌狄病得很严重。 在这一刻,阮年也终于相信了乌狄先前所说的一切。 但现在让阮年最为在意的并不是乌狄话语间的真假,而是她最后说的那段话。因为这段话让阮年瞬间便记起了念安五年前的不辞而别。若乌狄所言若真是念安离开的原因。 那么… 这个可怕的可能让阮年的身体颤得更厉害了,缩了一下肩膀,继而哆嗦着抬起手摸摸额头,这才才发觉额上的发丝早已被冷汗浸透。 乌狄的炙热的手顺着手肘往下,猛地便握住了阮年的手脉。 阮年的神志早已被突如其来的恐惧和心慌折腾得浑浑沌沌,双目失神地望着乌狄扣在脉搏上的手,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脑中乱糟糟的一片,乌狄的脸在眼前不断的裂开,再不断的粘合在一起。一时间辨不清哪张才是乌狄真正的脸。 这时候的阮年,终于回想起了念安在离去之前不对劲的一幕一幕。 念安淋雨之后苍白的脸颊和颤抖的身子。不经意抹唇之后,空气中散着的浓郁血腥味,脖颈后刺青的眼睛愈来愈红,还有…还有沈烟离和她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 阮年的嘴角噙着一抹怪异的微笑,透明得仿佛在下一瞬便要消散在空气中,旋即,她低低的,含糊不清地哑着嗓子道:“我讨厌骗子。” 乌狄的眸色清冷地望着阮年,将指尖微微往下压,半晌过后猛然地顿住,随后便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缩回了手。 阮年轻咳了一声,喉咙里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将她的嗓音堵得好似哽咽:“可她骗我。” 乌狄没有甚么反应,只是望着阮年的眸子却随着她接下来的话浮现出了浓浓的凄色。 “我想讨厌她。”阮年的眼圈红得吓人,在眨眼间落下了两行清泪,她望着乌狄,面上又哭又笑:“但我又舍不得。” 舍不得。 真的舍不得。 阮年垂下头咬紧了牙,想抑制住喉咙深处不断溢出的抽噎声。思绪混乱,撑着身子的手臂骤然一酸,阮年痛苦地低吟了一声,便凝住了身子一动不动。 关于念安的回忆蜂拥而至,阮年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神志不清地抱着头部,反复地呢喃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3 着甚么。 记忆中那个白衣清绝的女子,会不会在夜露深重之时,攥着苍白的指尖,皱着无法抚平的眉梢,咬着唇角蜷缩着身子痛苦地低吟。 阮年只要想到这般情景,便觉得每一寸肌肤下的血肉都插上了冰冷钢刀,混着冷意的疼痛蔓延,落下无穷无尽的绝望。 第一次,阮年恨自己无用,恨自己自私。 五年的日子,阮年只想着一切都是念安的错。可是却忘了去深究,去探索念安离去的原因。因为怕受到伤害,便捂上耳朵闭上眼睛自欺欺人的安慰。像一个懦弱胆小鬼那般,只会逃避,只会怨怪。 她是为了不让自己见到她死时候的模样吗? 念安,她要死了吗? 乌狄眸中压着些担忧,抬眸望了望阮年身后空无一人的回廊,犹豫了片刻又伸手将阮年从地上捞起扶着倚在木栏之上。手压在阮年的肩头,却迟迟没有动作。 阮年的脸色苍白地闭着眼睛,咬着薄唇身子在不住的颤抖着,略略敞开的薄衫俱被冷汗湿透。 乌狄的掌心一片湿腻。 乌狄垂眸,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阮年攥得紧紧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舒展开。 阮年的手腕上系着一截宛若鲜血般红绳,松松的勾在她晶莹的腕上。 红白分明,妖娆得刺目。 乌狄想伸手触一触那红绳,犹豫了片刻又只是将手指下移扣在了阮年的手脉之上。 那根红绳,应当是她的禁忌罢。 晚风吹来,摇动得枝叶沙沙作响。夕阳微斜,暗淡的日光洒在闭目的乌狄脸上。 良久,乌狄的手颤抖着缩了回去,猛然起身,脚步一个踉跄便往后退去。望向阮年的眼中也带上了几分晦暗不明的震惊。 “怎么…”乌狄倒吸一口凉气,揪着木栏的手掌因为惊惧而无法克制力道,內息外涌,手下的木栏便层层的破碎开来,“怎么会…你是,是…” “再吵便将你扔出去。” 突然从身后传来声音让乌狄心中一紧,回过头便见着沈烟离懒洋洋的立在身后的不远处。 沈烟离仍旧是一袭红衣,身段窈窕动人,桃花眼中盈盈,自眸底深处扩散的笑意宛若晃动的水波。 “沈烟离,偷听人说话就不觉无耻吗?”乌狄压低了声音低声怒叱道。 “我向来便是厚脸皮的无耻之人。你是第一次见着我吗?”沈烟离丝毫不见不悦,勾了勾唇角,绕有趣味地对着乌狄道:“你还是识趣的。” 乌狄表情淡然地瞥开了眸。 “若是你方才将她揽入怀中,那你往后便再也不能握剑了。”沈烟离眼波流转,看着因为痛苦而陷入沉睡中的阮年,唇角地笑容愈扩愈大:“好在你也不是这么愚蠢之人。” “我只是奇怪你为甚么会对她如此特别。除此之外,也没有甚么想法。”乌狄脸色微沉,皱着眉,一脸古怪地望着沈烟离:“此时心中疑惑已解,你将它给我,往后我死了,也不会再来纠缠。” 沈烟离的笑容妖娆,睨着乌狄,脚下不动,面上更是不动。 乌狄静静地等了半晌,见沈烟离的这番模样,终于是颇为无奈地开口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本来我是打算你前来求我,我便将这东西给你。谁叫我生来便是一副好心肠之人。”沈烟离摩挲着下巴,拉长了音调慢慢道:“但是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让她想起了一些我不想让她知晓的东西。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乌狄表情一僵,望着沈烟离的眼神冰冷。 沈烟离不为所动,仍旧悠哉悠哉地站着,好似在等着乌狄开口。 乌狄僵冷道:“你想怎么罚便怎么罚。闹够了,便将它给我。” 沈烟离嘻嘻笑道:“瞧见你这紧张的模样,心里舒坦了不少。既然你害得她变得这番样子,那甚么事都待她醒了再说罢。” “我…”乌狄听得有些耳朵疼,刚想拒绝,便见着沈烟离掩着呵欠,脚下微动,身形快得不可思议。转瞬间便已经穿过乌狄蹲□将阮年架在了身上。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沈烟离背着身子,声音渐渐地低冷下去:“没有下一次。你方才知晓的都将它给烂在腹中,就算有人剖开你的肚子逼问你,你也不可将它说出去。” 乌狄沉默一阵,轻声回道:“我本便是多嘴多舌之人。何况我很快便会变成死人,这些事我明白,你也无需担心…只是你明明知晓我在探她手脉,可你为何不前来阻止我?” 沈烟离的背影一滞,忽然便转眸笑道:“有许多事,还需你知晓才能办成。” 乌狄浑身一凉。 “虽然恼你勾起了她对于往事的回忆。”沈烟离的声音更是慵懒得让人骨头酥麻,“但是仔细想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让她明白缘由,也非常不错。” 乌狄望着沈烟离离去的背影,沉默地伸出手敲了敲因为起风而开始晃晃荡荡地灯笼。 天上星子散淡。 乌狄轻轻昂首,眼角微弯,口中呢喃道:“起风了。” 阮年看见了念安。 她的身影穿透了周围朦胧的白雾,直直地坠入了阮年的眼中。 她坐在不远的桃树下。 素衣黑发,乌黑若冷玉的眸子带着星星点点的清冷,面带沉凝之色,正专注地望着她面前摆着的玲珑棋盘。 她的手腕上一抹炙红,烫燃了阮年的眼。 那是手绳。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两枚色泽温润的棋子。 一手执黑,一手执白, 她在独弈。 念安的身影在缠绵的桃花漫天飞舞之下,显得却格外冷冷清清,这抹寂寥的清冷却生生压下了满园桃花的艳绝。 她抬眸,眼如墨玉,带着细碎的冰冷,纯净得宛若神明般缥缈动人。 棋盘之上战况惨烈,黑子占据半壁江山,犹如过江之龙,正疯狂地扫荡着气息奄奄的白子。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阮年想向念安行去。在挪动脚步之际。一股刺痛便扎进了脚踝骨缝之间。 喀嚓。 脚踝传来的疼痛让阮年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咬住唇没有让那吃痛的呻吟破唇而出,脸颊却抽搐得有些狰狞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4 。 这是脚镣。 像从前的那个梦境一样。 阮年垂下头,脚镣的链子晶莹剔透,延绵至远方的一片雾气之中。 阮年赤着脚,脚踝处血肉模糊,除此之外,□出的肌肤却仍旧是白皙晶莹。腥红的血液顺着脚链洒落,淌在草地之上,延绵至远处。 “白子输了。”阮年望着念安,沙哑道。 念安落白子的手指微微一顿,继而手锋一转,便将白子置在了另一处。 仅仅是这一子,却让整个棋盘上的局势完全改变。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黑子好似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完全被白子压得毫无反抗之力。 阮年瞧得目瞪口呆。 念安微微垂头,滑落下一缕柔软的发丝遮住她清冷的眉眼,纤长的手指滑过棋盘。 转而,念安又是抬眸,眸中黑亮宛若皎白的月光,只听得她道:“阿年,你又输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接着,她又低低地呢喃道:“你不记得,当真是对我不公平得很呢。” 言罢,念安抚袍。 棋盘上的黑子白子被这股冷冽淡风交杂着吹落在地上。滚在一起,黑白缠绕。 分明得很。 “别走。”阮年望着念安转身离去的白色衣角,焦急地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却又握了个空。 念安的背影渐渐地开始消融。 甚么也没有了。 没有念安,没有桃花,也没有雾气,剩下一片混沌的,深沉的黑暗。 这种无力得让人心生绝望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步入正轨了,快了。修改了前面一章的语序不通顺~ 求抓虫 第四十九章 缘由 阮年的眼眶滚烫,蜷缩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抱着腿,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只能瞪着一双烧红的眼睛,无声地哽咽起来。阮年并不知道自己所想的究竟对不对,但是只要想到有这么一丝的可能,便觉得心里阵阵绞痛。 这种痛楚不同于以往感受到的。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痛楚。 阮年捂着心口,喉咙里似堵着一块巨石,随着略略急促的呼吸,那滞涩感顺着喉部下滑,落在心尖上,几乎要涩得阮年喘不过气来。 正当阮年的目光渐渐失焦的时候,就觉得胸腔被一股大力狠狠压下,随着身体不自然地往前一佝偻。阮年陡然地睁开了眸子。 虽然的阮年神智开始渐渐清晰起来,但是周围的景致还是有些模糊,阮年愣愣地望着前方,却只能隐隐约约地辨出面前站着的人是沈烟离。 沈烟离的左掌心狠狠地压着阮年的胸部,五指摊开,每一根压着的阮年手指都使出了巨力。 阮年被这股力道压得呼吸还是有些不通顺,摆了摆手示意让沈烟离松开手。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沈烟离见阮年清醒了,手下的力道倒是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是轻笑着高高扬起了右手,狠狠地往阮年的胸上拍去。 虽然最后的力道还是卸了不少,但余下的那股力道还是让阮年的胸腔产生了一种浑身被撕裂的痛楚感。若不是自己也有内息保身,这一下便能让胸骨寸寸折断。 阮年仍旧是佝偻着身子,捂着唇重重地咳嗽起来,嗓子发痒间,一股猩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深处涌出,再溢过阮年的指缝,低落在干净的被褥之上。 雪白的被褥沾上点点血渍。 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这是阮年第一次闻见属于自己的血液的味道。 甜腻得有些过分。 阮年头疼欲裂,望着被褥上的血渍沙哑问道:“你是想要我的性命吗?” 沈烟离收回了手。 “我若是想要你的性命,何必等到现在。”沈烟离的声音不轻不重,连往常话间所带着的笑意都在此刻尽数消失不见,“望着我。” 阮年藏在被褥里的手紧了紧,目光有些呆滞地抬头望着站在床前的沈烟离。 沈烟离换上了阮年为她取来的红衣,灼灼似火,妖娆精致的脸上却甚么表情都没有,漂亮的桃花眸子中也是一片冰冷。 她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侧了侧头。 这是阮年第二次见着如此模样的沈烟离。心里也说不清是甚么奇怪的感觉。曾经以为沈烟离露出这种样子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但经过五年相处阮年甚至都忘记了这明明是真实的她,却最不像她的一面。 屋子里漫着的不仅仅是血腥味,还有一种怪异的药味。 阮年僵硬地转了转眸,目光扫向了远处桌面上的一碗只剩下药渣的汤药。药方也是阮年从未见过的,仔细辨认后,阮年的目光微微一缩,转而不可思议地将视线又转向了沈烟离,咬唇道:“药内有八仙花。你怎可以拿它来制药。” “为甚么不可以?”沈烟离目光冰冷地勾了勾唇,桃花眼略略挑起,“若不是我用它来制药,现在你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我应该没有昏迷很久罢。”阮年的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摸了摸干裂的唇角后,咽了一口唾沫干涩道:“为什么..严重要需要你制药的状况,我只是..” “只是甚么?”沈烟离眯了眯眸子,继而垂下眼眸道:“你昏迷了三日。在期间你一直喊着念安那黑心肝的名字。那个让你如此魂牵梦萦之人。醒了,却记不得了?” 三日? 阮年按了按发疼的额角,皱着眉头垂下了眸。这才恍恍惚惚地记起了方才梦境之中的事情。而伴着那似梦非梦的回忆而来的,是从心底汹涌而至的惊慌。阮年脑子一片空白,心里难受得脸上都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起来。 想问,却怕问出口了,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是若是不问,那么便永远无法知晓,念安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以及她那时离开自己真正的原因。只是问了,沈烟离便会告诉吗?阮年怔怔地伸出手擦眼睛。 那冰凉的液体不停的往下坠。不管阮年怎么努力,却都阻止不了不停地往外溢的泪水。 真是丢人。 阮年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胀得厉害。不管过了多少年,心智和身体如何的变化,只有一点永远也不会因为时光而有所改变。 那就是为她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5 掉眼泪。 五年前是如此,五年后也是如此。 “别哭了。”沈烟离望着阮年的眸子里掺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顿了顿,目光蓦然地柔软起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我不能告诉你,也无法告诉你。这些事情,在往后的时光里,你自然而然的会清楚,会明白。” “自然而然?”阮年紧紧地攥着衣角,惨淡地笑了起来,“我还有多少生命能同时间耗下去,我不明白,你和她为什么都是如此,甚么也不愿意和我说。就算说了,告诉我的也是藏头露尾,你们这样只会让我愈来愈迷茫,愈来愈手足无措。” “若是我同你说了,往后你知晓了,你也会怨怪我。”沈烟离低低地呢喃道,眼角捎着几分苦涩,摇了摇头后,便轻声问道:“现在你觉得身子如何?” 阮年望着沈烟离,听见她这般问之后,不免一愣,继而抬手摸了摸胸部,有些吃惊道:“竟然不疼了。” “自然会不疼了。”沈烟离唇角的弧度终于扬得更为大了些,颇为得意道:“难道你认为方才我的举动只是为了揍你出气不成?” 阮年干干地笑了笑,嘴上倒是承认道:“确实如此,那时你的脸色可怕极了。我还以为我又做错了甚么事情。” 沈烟离听到这话,笑容骤然凝固了。片刻之后,沈烟离有些僵硬地转了转头,将眼中不自然尽数的掩了去,转而哈哈笑道:“你每日都做错事惹我生气,我也早习惯了。若是我要拿你出气,可不是仅仅挨上一掌那般简单。” 阮年瞧见她眼底的不自然,倒也没有说些甚么,心念微动,继而轻声问道:“难道因为我昏迷几日的原因,竟是胸腔内积了淤血?” 沈烟离的笑容灿烂,指尖勾起了肩上的一缕发丝道:“确实相差无几。” 听到沈烟离肯定的回答,阮年这才不解起来:“会积下淤血是证明体内有暗伤,可我从不曾受伤,又怎么因为积郁淤血而昏迷。”说到这里,阮年顿了顿,续道:“仔细想想,好似只有你对我施蛊那次让我头破血流。这应当也算是受伤罢?” “莫要赖在我身上。”沈烟离纤眉微皱,语气颇为不满:“若真是我的缘故,此番我要为你疏通的并不是胸腔内的淤血,而是头部内的。你..也并不算受伤.” “那又是怎么回事?”阮年喃喃道,“难道是我思念成疾,再经过乌狄所说的话刺激,将身体内的淤血逼了出来。” 沈烟离脸色倒也没有甚么变化,只是嘻嘻笑道:“你若是觉得是如此原因,那便当做这个原因罢。总之你现下也没有甚么大碍,只需再躺上这么一天,就可以和往常那般活蹦乱跳的了。” 阮年听沈烟离说话总是有些头疼。沉默了片刻,又道:“既然你那般说,我也不问了罢。只是除了那件事之外,我还有两件事想要问你。” 沈烟离眉眼弯弯,在床脚搬了一张凳子坐着,咳了一声道:“既然你想问,便问罢。” “你让苏一砚捎给我的锦囊,究竟是做甚么用的?”阮年想将那锦囊从怀中掏出来,低下头望去之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裳早不知在甚么时候被人褪下,仅仅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阮年有些尴尬,抬眸望着沈烟离。沈烟离格格地笑了起来,伸手将那锦囊和死玉都递给了阮年。笑了一阵后,沈烟离这才回答道:“我可不骗你,这个锦囊可是常人求不来的宝贝,确实是有实现心内最为渴望之事的愿望,你将那块死玉置进锦囊内,再在午时或是子时一刻,怀着虔诚的心前往府内祠堂之处拜一拜,说不定便能实现你心中所想之事了。” 沈烟离说到此处,眉眼径自地弯了弯,勾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阮年。 阮年被这眼神看得看得头皮发麻,心中却是不信,看着她这番模样,总觉得她是话中有话。沉了沉心思,阮年这才低低地又开口:“还有便是我想知晓乌狄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虽然同我说了,可是我也并不知晓具体的缘由,如果你能告诉我,我便很开心。” “哦?”沈烟离托着下巴,垂着眼,似有思索地拉长了音调。 阮年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忐忑,吸了吸鼻子,又硬着头皮问道:“难道是有甚么是我不能知晓的吗?” 沈烟离懒洋洋地站起了身,撩了一下耳际的发丝,即刻又勾着妖娆到了骨子里的笑,朝阮年望来:“自然没有。” 阮年张了张嘴,刚要问沈烟离。便见着她将手轻轻叩在了床面之上,慢腾腾地敲了三下。 清脆的木响。 阮年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也不知道将视线往哪里搁。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阮年便见着门外立着一道瘦高的黑影。乌发微垂,脸色虽是极为的难看。但在望见阮年的眼睛之际,却还是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同三日之前相比,乌狄憔悴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快了! 第五十章 唤魂 沈烟离瞧见阮年有些惊诧的眸子,唇角弯起一丝浅弧,倒也没说话,舒展了身子便起了身。 乌狄站在门前,淡淡地瞥了沈烟离一眼,继而脸色木然地走到阮年床边坐下,垂着眸抿着唇,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阮年沉默地望了乌狄一阵,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干涩道:“我以为你早便离开了。” “我本也是这么以为。”乌狄面无表情道,“等待你醒来的每分每秒,对我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阮年听得愣了愣,旋即便转眸看向了站在一旁,脸上笑得好似开了花的沈烟离。 沈烟离倒也没有隐瞒阮年的心思,只是轻笑着转身从柜中取出了两人几日前见着的那个木盒,放在手上掂了掂,向着乌狄道:“我说话向来算话,只要你将她想知道的都告诉她,我便如你所愿的将这东西交给你。”旋即,沈烟离又笑意盈盈解释道:“我并未强迫她,这只是交易罢了。从前她将我骂得犹如狗血淋头,现下怎么说也得讨回一些颜面。” 阮年也猜到了乌狄会如此憔悴的原因,将心头的思绪转了转,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 乌狄叹息道:“既然答应了沈烟离,我便不会再心存芥蒂。阮姑娘尽管问罢,只要我知晓的便会告诉你。” 阮年歪过身,取了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温凉的茶水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6 。即将问出的话语却犹如火烧的烙铁,横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这么沉寂了许久,阮年轻轻地咳了一声,望着乌狄的眸子,哑声问道:“你先前和我说的那名女子,你同她是甚么关系?” 乌狄好似已经猜到了阮年会问这个问题。挺得笔直的背脊一动不动,目光淡淡地取过了阮年喝完的茶盏,放在了桌上。 阮年有些忐忑。 “我便知晓你会问我这个问题。”乌狄眸色薄凉,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沉香色的床沿之上,顿了半晌,乌狄抬眸对上了阮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她是我的爱人。” 乌狄说这话的时候,语声虽然清淡。眼中被这柔情蜜意的话点上了亮光,眼波流转间好似有水波自她的眼底晃荡开来。层层叠叠的,顺着那晶莹的瞳仁飘散在了空中。 这还是阮年第一次见着乌狄这副模样。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不像一个丢失了魂魄的木偶,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只是。 若是阮年没有感知错,乌狄口中的那个人应当也是一名女子。 难道这个世间,女子也能同女子相爱吗? 阮年的心间颤了颤,也不知为何,明明能理解这种感情,却还是浑浑噩噩地开口问道:“可是你们都是女子,又怎么能够相爱呢?” 乌狄微不可察地偏头望了望仍旧笑意盈盈的沈烟离,继而唇角浮出一抹苍白笑,她望着阮年轻声道:“为甚么女子和女子不能相爱呢?虽然我同她都是女子,但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会输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我失去记忆之前,我爱她,在失去记忆之后,我还是爱她。若是有一个人能让我愿意同她相伴一生,那也便只有她了。” 乌狄的语气轻柔,却又十分坚定。阮年怔怔地望着乌狄,心头微热,张了张唇,却又失了言语。 乌狄眼神温润,轻轻摩挲着手指:“你可知甚么是爱人?” “爱人?”阮年茫然地眨了眨眼,继而摇头,“我不知。” “爱人便是想要与之相伴一生,且心念情系之人”乌狄略略挑起眼角,“我这么说你是否能理解?” 想要与之相伴一生,且心心念着的人? 也不知为何,阮年在一瞬间便想起了念安的脸。随着心头翻涌的情绪愈来愈浓,就连先前微凉的面颊也止不住的发烫起来。 阮年摸了摸耳根,从那上面传来的温度灼得手心麻酥酥的。 “我同她只是相爱罢了,并未做甚么伤天害理之事。常人怎么看,与我们并没有多大的干系。”乌狄说到这里,微微地垂下了眸,转而又是苦笑道:“我能忍受得了别的一切,唯独受不了她伤心落泪。若不是知晓我的存在会拖累于她,我是万万不会离开的。” “究竟是为甚么?”阮年皱眉问道:“这次你便告诉我罢,我仔细听着,若是不对也好说上你几句。” 乌狄也没有怎么犹豫,只是淡笑着摇头道:“事情可能有些复杂,我便挑了几个重点,你应当能听得懂。” 阮年瞥了一眼正在掩唇轻笑的沈烟离,道:“你尽管讲便是,我不笨,也不小,你说的我都能理解。” 乌狄颔首道,低下眸子略一沉思道:“我死了,但我又活过来了。活过来的时候,我便丢了记忆,记不得自己是谁,更记不得过去的种种。” “死了?”阮年打断乌狄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地扬声问道,“怎么可能?” “这世间没有甚么事是不可能的。”乌狄苦笑着摇头,语气颇为无奈:“我原本也不信,可是后来的迹象却让我不得不信…不知阮姑娘知不知晓一种唤魂的祭祀。” “唤魂的祭祀?”阮年喃喃道,脑中像被一道惊雷雷劈过,一直混沌的思绪在这一刻都变得明朗起来,虽是如此,但口中却因为着急而变得有些不利索,噎了半晌才磕磕巴巴道:“我知晓你说的那个祭祀,五年前我便在小巷中见过一次。” “五年前见过?”乌狄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起来,皱着眉好似在回忆着什么,过了半晌,乌狄才接着道:“我也只是听她含糊提起过。虽然她不同我说,但我心里却也明白这个祭祀究竟有多么危险。往后的日子里,我也查了许多文书秘书,却也没有找到记载这个祭祀秘法的书籍。直到后来的某夜,我在她房外听见她同人说话,谈话间隐隐约约的提起这个祭祀是来自一个十分古怪的族落。” 十分古怪的族落。 阮年忽的又忆起了念安那日同自己所说的,她来自的部落,避世,不为人所知,掌握着常人想象不到的祭祀之法。 一切都同这一切所吻合,还有那日她所说的女子愚钝,以及圈套…莫非这一切都是? 阮年想到这里,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眸子望向了一旁站着的沈烟离。 沈烟离狭长的眸子中沉淀着几抹微凉的笑意,望着乌狄而绽开的浅笑竟带着无法言喻的戏虐。似乎是察觉到了阮年的视线,沈烟离掩了唇,继而懒懒地伸了懒腰,闭上眸子也不再望着乌狄。 念安,沈烟离,巫柒。 她们三个人应当都是来自一个族落。 互相熟识?不,也不是熟识。巫柒追逐于念安,念安在躲避巫柒。而沈烟离又是在三人中属于甚么地位和身份? “最让我在意的,便是她后来所说的。”乌柒咬咬牙,有些痛苦的接着道:“这祭祀是为了唤回死人的魂魄而施行,只是唤回来的,不一定是死亡之人真正的魂魄。祭祀最大的诟病便是忘记过去,失去回忆。所以我并不知道我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巫柒。如若不是,我就只是个占据别人身体的强盗。每次我这么想,便觉得得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些。”乌狄的眼圈熏红,哑声说:“每每看着她的笑脸,我愧疚。看着她难受,我还是愧疚。她也并不清楚这个身体里的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每个夜里她都在哭。她所喜爱的并不是我,而是属于过去的那份,我再也触及不到的回忆。” 这一番话说得阮年心头发涩,望着乌狄通红的眼眶,安慰的话语滚在喉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而后来,我发觉我的身子在渐渐的*。”乌狄抬手擦了一下眼底,放松了身子,将语气放得轻缓了些,“虽然身体每日每夜都在疼,我也不想让她知道。何况这对我而言也并非甚么不好的事情。”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7 就在这时,沈烟离慵懒地睁开眸子,笑嘻嘻道:“她所实施的本来就不是完整的祭祀,只是用几个人的生气及魂魄将你扯了回来。魂魄活了,身子还是死的。虽然能动能思考,却还是和墓中的粽子没有甚么两样。见了光自然便会*,直到最后化为一堆烟灰。祭祀只不过延长了你的**罢了。你若不寻死…大概还能存活三年罢。”说罢,沈烟离又挑了挑眼角,意味深长道:“她倒是个有意思的女人。明明知晓我并不是甚么好人,却还是顶着风雪跪在我的屋前三日,最后磕得满头鲜血,只为求你这短暂的几年。而你…” 沈烟离啧了一声,似是有些轻蔑地淡声道:“却白白浪费了她一番苦心。只不过五年的时光,便真的抛下她来寻我求死。说你辜负她,也不为过罢。” “你…你是…”乌狄的唇哆嗦着,手指剧烈的颤抖,抬起手指着沈烟离,从唇中吐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异常艰难,“你便是…” 沈烟离墨色的眸子仿若流淌的清水,眼角微微弯起,连精致漂亮的眉眼间都渲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她望着乌狄,唇瓣轻启:“我便是告诉她这祭祀之法的人,也是那日在屋中同她说话之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言罢,沈烟离又轻轻道了句没意思,便将手中置着的木盒抛在了乌狄的手中:“这便是你想要的,想清了便拿着它去做你想做的罢。” 乌狄抱着木盒蹲下了身体,颤抖着手,轻轻将那早被融了锁眼的木盒打开。 她长长的墨发遮掩住了她苍白的脸颊,也遮挡住了阮年的视线。阮年只能看见她单薄的肩,剧烈的颤抖起来。 就这么过了半晌。 乌狄抱着身体,一动也不动。 任凭那细细碎碎的哽咽声飘荡在空中。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念安就要回来了~ 第五十一章 祈愿 阮年也不愿再去打扰此时情绪近乎崩溃的乌狄,视线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凝了一阵,便又转开眸子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烟离。 沈烟离被阮年这一眼瞪得有些不自在,掩唇咳了声后伸手去捊了捊落在肩头的柔软发丝,继而敛起唇边的笑意对乌狄道:“哭完了便带着它走罢,活在梦中这么多年,真的够了,你也应当学会清醒了。” 乌狄颤抖着的身子一滞,仿若一个被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只能僵硬着身体滞留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阮年放在被褥中的手略略揪紧,目光复杂地望着乌狄,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又放缓了呼吸。 乌狄的苍白的脸颊被她浑身的黑色一衬,更是透明得好似下一瞬便要被吹散在风中。 “我知晓。”乌狄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声音极轻,眉梢上凝着几分苦,眸光虽然柔软,却带着些许释然的空洞,“对不起。我往些日子还在怨怪你。如今我才明白,你那些时日对我说的话究竟是甚么意思。” 沈烟离似乎是有些微愣,过了一会,好看的眉眼间便染上了一层笑意:“我也并不是为了你才点醒你。同我一起便是有得有失,换种说法就是互相利用。你可莫要认为我是心善之人。若是传了出去可就败坏我的名声了。” 乌狄的脸色并无甚么血色,心绪应当也是纷杂缭乱,勉强笑了笑后,又颤颤地起了身,对着沈烟离躬了躬背脊,轻声承诺道:“不管是甚么事我都不会同别人说。也过不得多久我就会化为一堆尘土,总归会让这些事情随风散去。”言罢,乌狄又忽然对阮年道:“你可莫要怨她。” 阮年听得愣了愣,下意识开口问道:“她?” 乌狄垂了垂眸,将手中的木盒轻轻合上,眸中神色有些复杂,轻轻地点头后抬眸望着阮年,面上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阮年瞧得奇怪,心中嘀咕嘴上却仍旧笑着道:“若是有甚么事你便说罢。我不会生气也不会同你闹。” “你…”乌狄刚刚开了个口,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将接下来的话都化为了一声叹息,顿了半晌,乌狄才接着道:“若是你真心祈愿,心中所想的定能够实现。” “你怎也同沈烟离一样。”阮年听见这话便止不住的笑,瞥了沈烟离一眼,旋即又是淡笑道:“你又怎会知晓我心中所想?” 乌狄摇头,面色愈来愈苍白:“阮姑娘,我知晓的也并不多。可是你心中的想法我隐隐约约地也猜到了几分,至于念姑娘,我,我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她的相貌实在出众,我想忘却也忘不掉,前些日子…” “你怎如此多废话。”沈烟离抱着手臂,面上虽是带笑,眸光却十分暗沉,“你若是再不走,等会也就别走了,同我们一起住下来罢。” 乌狄应是有些尴尬,苍白的面颊染上了一抹红润,摇头歉声道:“我这便走。”说罢,将木盒小心翼翼裹起来,再用力将身后的剑缠得紧了些,继而沉声道:“不管你的目的究竟是为何,但到了最后你还是助了我,感激之言我也不再多说。若是有生之年有缘还能够再见,我必倾力相报。” 阮年对乌狄所言非常好奇,只是望见沈烟离的脸色,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甚么。见两人还在说话,便拿起了方才随意放在枕边的锦囊。 难道这锦囊真有什么奇效? 阮年略一沉吟,探手白绳拉开,随后将死玉轻轻地放进了锦囊之中。 自乌狄的到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早已超乎了阮年的想象。从那本记载着只有在神话中出现过的异兽奇珍的书鉴被沈烟离拿走,以及她拐弯抹角的将锦囊借苏一砚之手交给自己,到后来言语间 莫名的暗示,这一切都让阮年摸不着头脑。 何况乌狄出现的时间也太让人心生疑惑。还有方才她的言语,分明便是说从前见过念安。 她的话非常奇怪。奇怪到阮年都不知该如何去理解她所说的话。 小的时候便见过。 乌狄是个十分年轻的女人,虽然未曾问过她的年龄。但从声音听来,定未超过二十五。 若是小时候便见过念安,那念安那时应当也是个孩童模样。可乌狄却又说,念安的容貌怎么也忘不掉。那么此言的意思是说念安从小便是这副模样而没有半分改变? 这个想法虽然是一闪而过,但也惊得阮年出了一身冷汗。抬手擦去额角的一层冷汗,阮年有些紧张地颤着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8 手按了按胸口。 真是荒谬。 阮年努力地平缓了呼吸。 只是,乌狄后面所说的是甚么意思?小时候见过,然后呢?忘不掉的容颜…么? 想到这里,阮年有些头疼地皱起了眉。怔怔地抬眸时,正好瞥见乌狄眸子深深地望着自己,眼中的神情复杂。对视了半晌,乌狄唇瓣微动,好似在说些甚么,阮年支起耳朵,却又甚么也听不清。 就在阮年张嘴欲问之时,便见得乌狄身形微动,脚下轻盈点步,转瞬间就跨出了房门,模糊的背影闪烁,最终隐匿在了远处的树林中。 阮年表情木然地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声道:“她真可怜。” “原来你也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沈烟离将屋内的烛火挑燃,笑嘻嘻道:“也不尽然,在她心中,这些年的日子应当比什么时候都来得快活。” 火烛闪烁。 沈烟离侧着身子站着,右手捏着火烛,任凭那滚烫的蜡泪滑过白皙的手背,却一动不动。 淡淡的光亮落在沈烟离晶莹的面颊上。唇边勾着的那抹弧度在这跳动的火光中,竟显得有些落寞。 阮年忍不住问道:“那盒中究竟有什么?” “有什么?”沈烟离垂下眸,墨色的发丝顺着脖颈滑落至肩头,“并非是你想象的头骨手骨。那里面所放置的,只是她的一小搓骨灰,以及一截绑着白条的黑发。” “既然如此,你怎的还不让我看?”阮年掀开被子,整理好有些褶皱的里衣,边穿外衫边嘟囔道:“你还说是我绝对不愿看见的东西。” “我也从未打开过那个木盒。”沈烟离摩挲下巴,皱眉道:“我只是代为保管,自然不能让好奇的去碰。” “你既然没有看过,那是怎么知晓里面装着什么?”阮年撇嘴,将短靴穿好,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被你这么几句话便忽悠。” “我怎么不能知晓?”沈烟离瞥了阮年一眼,似笑非笑道:“这木盒便是她交给我,并亲口对我说的。” “怎么…”阮年刚想反驳,便突然理解了沈烟离的话中的深意,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起来:“难道…?” 沈烟离还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念安同阮年说过招魂的祭祀要付出的代价。 阮年这么多年却也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代价,便是施行祭祀之人的性命。这也就是说,那个女人在唤回乌狄灵魂之际,就已经丢了自己的性命。 既然如此,在这五年间陪伴乌狄的,究竟是什么? 昏迷三日,也便是代表三日都未沐浴。 明明身上没有什么味道,但是阮年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加上方才一惊一乍的也出了不少冷汗。阮年也没有心思和沈烟离聊天,只是匆匆道了个别,便快步往沐浴室赶去。 待阮年将浑身上下都清洗干净之时,外头早已漆黑得甚么也辨不清。 这里和点满灯笼的回廊并不相同。 远远望去,只能看见几点暗淡的火光在黑暗中不停的闪烁。 好在路也记得熟了,看不见也没有甚么干系。阮年神色淡淡地将挂在沐浴房门口的一盏花灯取了下来。 正堂外的屋檐上挂着的都是些素色的灯笼,一个月也会偶尔挂上几个红灿灿的红灯笼,但每当这个时候,沈烟离便不会再夜中出来,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内喝着闷酒。 同沈烟离性格不符,她不爱这种鲜艳色的灯笼。 好在这些白光并不是惨白,否则整个府中定是阴气沉沉。 而类似沐浴屋之类的,有水的地方,沈烟离都会一反常态的挂上几个花灯。虽然对于这件事感到奇怪,阮年却没有想要询问的*。 毕竟以沈烟离的性格,她做的也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事。何况阮年以前提起一些怪异的装饰之时,沈烟离那似笑非笑的妩媚模样都让阮年骨头发寒。 阮年停下了脚步,有些踌躇地扬起花灯,照了照面前的岔道。 一条是回房,而另一条,便是祠堂。 阮年犹豫着望了望远处的那片黑暗。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顺着蜿蜒的青石台阶一路往上,阮年的心跳得有些厉害。除了几年前远远地瞧过祠堂一次之外,就再也看过这长长的台阶。同其他院落的构造不同,这祠堂处地非常怪异。,但体的怪异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温度虽说同别的地方差不多,但处在这个地域之上,阮年还是有些不舒服。 祠堂外并没有悬挂灯笼,而是摆上了四鼎青铜模样的古兽,每只古兽的嘴中都含着昏黄的白烛。 以前并未看见这四只模样各异的烛盏。 借着有些昏暗的烛光,阮年推开了门。 地上铺着暗色的青纹砖,正前方摆着一张深黑古铜色的方桌,桌上没有供品,却燃着熏香。 阮年皱眉,从怀中掏出锦囊,轻轻地沿着这条青色的道路往前走去。 桌上也和外头一样,摆着昏暗的烛火。 阮年抿了抿唇,将身子伏下。 或许见到她。 便能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 阮年的头挨着冰冷刺骨的青砖,恭恭敬敬地往下,叩了三个响头。 只要虔诚,便能如愿。 明明不信,却还是怀着连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微弱希望来到了这里。 阮年微微睁开眸子,望着桌上摇曳着的烛火。 痴痴地望着,好似透过那跃动的火光,便望见了念安那清冷似仙的眉眼,还有那冷冷烟烟的,宛若神明般翩白的背影。 想她,念她。 不愿意忘记她。 不管过了多少时日,穿过多少时光。 她的眉眼仍旧刻在心间,不被淡忘,清晰依旧。 忘不了她在雨中向自己伸出的那只手,忘不了她身上冷冽的淡香,也忘不了她冰冷而又柔软的怀抱。 她曾在自己耳边,轻轻地唤着自己阿年。 她离开时落下冰冷而又炙热的泪滴,落在了阮年的心间,烫出了仍旧泛着疼痛的疤。 明明她也舍不得。 却还是狠心抛下自己离开。 五年了。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89 每夜翻来覆去的疼痛,都化为了无穷无尽的想念。 “求你,让我再见她一面。”阮年眼角红润,哽咽着嗓子沙哑道,“让我可以站在她的面前,认真的告诉她,我想她。” 烛火晃荡。 一只冰冷而又细腻的手,轻轻地覆上了阮年的眼。 阮年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般年纪了,怎还和从前一样爱掉眼泪?” 贴着阮年耳畔响起的嗓音清清冷冷,却又极为低柔,好似掺着夏日微醺的暖风,直直地烫到人心底。 阮年听见这清冷淡漠的嗓音,浑身竟不受控制开始颤抖起来。 缠绕在她手心的冷冽清香顺着阮年脸颊的肌肤滑进了渐渐急促的呼吸声中。 从眼中不断溢出的泪水沾湿了那的冰冷手掌。也沾湿了阮年的脸颊。 阮年脑中空白,耳边嗡嗡作响,颤抖着手想抹去眼角那滚烫而又冰凉的泪珠。 阮年抬起手,微微张合。 却又无力地悬在空中。 舍不得。 舍不得触碰。 好怕这只是一个梦。 一触便散了。 散了便再也抓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写到念安我就满血复活! 乌狄的事不知道大家看懂没有。唤回她的女人已经死了,乌狄却说五年都和那个女人生活在一起。 那么这个女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没有念安就没有主心骨t.t好感动终于把她写回来了。 第五十二章 重聚 阮年的心思好似被那忽远忽近的冷冽清香打了一个结,缠缠绕绕般的絮乱。 不管是覆在眼上温凉细腻的触感,还是缓缓洒落在耳边的清浅呼吸,都混着渗入心扉的苦涩,让阮年的心尖止不住的颤抖。 这是一种痛苦却又甜蜜的感觉。 原来不是梦。 阮年终于又伸出手,捉住了她覆在自己眼上的手。 冰冰凉凉的。 下一瞬,阮年便移开手,用力地将身子背了过去,抿着嘴唇对上了她的眼。 她的眸色深沉,望着阮年的眸子深邃得宛若黑夜。桌上不断跳动的昏黄烛火尽数落进了她的眸中,晃荡出晶莹柔光。看上去竟比那午后的阳光还要耀眼几分,缓缓地照进了阮年的内心深处。 白衣灼目。 那高挑而又纤细的身影离阮年只不过是一步之遥。 柔软的的黑丝顺着她白皙的额角下滑,落下了几缕,轻轻掩掩地遮住了她宛若神明般清冷出尘的眉眼。 她的容颜定格在了过去的某个时刻。 五年的日日夜夜,对于她而言,恍若弹指一瞬。 没有甚么区别。 不,是连半点改变也没有。 好似时光从未流逝,她也未曾离开。 阮年的喉咙像堵着甚么。 念安的修长的指尖微微扬起,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靠近了阮年的脸。她的神情专注,漆黑的眸子中漾着的淡淡水汽让阮年身体只能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念安的冰凉的指尖落在脸颊上之时,阮年的身子重重一颤。下意识地便垂下眸子避开了念安的眼神。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于突兀,以至于阮年脑中浑浑噩噩得完全不知道应该用甚么态度,甚么表情去面对这以往只能在梦境出现的情景。 “阮年。”念安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语调却是罕见柔和,“望着我。” 望着她? 阮年神色怔怔地盯着脚尖。过了半晌后,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迅速地抬起脚往后退了一步。 随着身子的后退,面颊上已经感受不到念安手指的温度。 可她身上的清冽冷香却一直絮绕在阮年的鼻息间,哪怕阮年没有抬眼,却也能用心头血在脑中一遍一遍勾勒出念安熟悉的轮廓,再顺着那精致的轮廓勾勒出念安清丽脱俗的容颜。 她近在咫尺。 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是最熟悉,最最陌生。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愈来愈急促心跳声。 阮年有些恍惚地捏紧了手。 手中渗出的汗珠冰凉,黏腻得让阮年有些不自然地微微瞥起了眸子。 念安正安静地站着,白皙漂亮的手掌滞在空中。脸上的神色却未因为阮年的推开而有半分变化,只是静默着的凝了半晌,便淡然地将手收回了身侧。继而眸子微压,薄凉的视线捕捉到了阮年有些躲闪的目光。 被念安的眸子盯着,阮年的心中紧紧一缩。 念安乌黑的发丝犹如流水般散下,洒落在她的白衣之上,那摇曳的昏黄烛光自肩头晕开,让她素洁白皙的面颊染上了浅浅淡淡的光影。她的眸子如墨玉般沉静,继而她长长的睫毛微颤,略略掩住了她眼中情绪。 遮遮掩掩的。 怎么也望不真切。 就这么静默了很久。 念安的身子微动,往前移了几步,便又捉住了阮年此时攥得紧紧的手掌。 她掌心的肌肤细腻得宛若冰凉的绸缎,手骨纤细而又修长。皓白的手腕上松松地绕着一根红绳,同阮年此时戴在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阮年望着那根红绳,目光中的神情愈来愈复杂。 “好看吗?”念安将阮年的手攥在手心,轻轻摩挲之间,便轻松地分开了阮年先前还攥得紧紧地手掌,声音低低地问道。 “你不是将你那根送给我了吗?”阮年抿了抿唇,目光滑过念安的手,面上竟热了起来,“怎的你这还有一根?” 念安的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将脸凑得近了些,墨玉般的眸子里满是阮年的倒影。就这么静静地盯着阮年一阵后,念安这才静静地开口道:“我送与你的那根,自幼我便戴着它,伴我走过了无尽的风雨。而我现在腕上这根,是很久以前我自我友人身上讨来的。” 阮年只觉得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红绳渐渐的滚烫起来,脸上的神色随着心里的怪异浓郁,而颇为不自在起来。 五年,阮年早不是哪个只到她胸部那般高度的小姑娘。 虽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0 说比起念安,还是要略略矮上一些。 但却也能直直地对上她的眸子。 而无需仰望。 这是从前的自己,多么期望的一天。 念安微微扬起眸子,瞥了阮年一眼,继而稍稍倾过身子,将另一只冰凉的手掌轻轻地覆在了阮年的头上。 阮年有些恍惚的想起了五年前。 在那个怪异的空地之上,念安便是像现在这般,将收轻柔地盖在自己头上。 “长高了。”念安的脸色清冷,幽深的眸子望了望阮年的面颊,轻声道:“也长大了许多。” 冰冷的液体濡湿了阮年的睫毛。 阮年怔怔地抬起手,擦过了眼底。 指尖润着一抹晶莹。 明明心中还在怨她,气她。 可是为甚么又会因为她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而忍不住的落泪。 或许是因为期盼太久罢? “我长大不长大,又与你有甚么干系?”阮年垂下眸,唇角弯起一抹惨淡的弧度:“我并不想见你。” “你手中的是甚么?”念安墨玉般透亮的眸子中光泽流转,眉眼虽然压得极低,声音却仍旧寡淡:“原来方才我听见的话,竟都是我的错觉。” 阮年听见这话,身子微微一颤,有些慌乱地将手从念安手中抽出,想将手中的那锦囊塞回怀中。却因为动作太过于匆促,那锦囊竟生生地蹭过衣衫的一角,继而落在了地上。 玉佩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阮年的呼吸随着那响声停顿了片刻,旋即耳边嗡嗡作响起来。 玉佩,碎了? 阮年脚步虚浮地晃了晃身子。 从外头刮来的一阵风,吹过阮年的脸颊,冷冰冰的带上了些许水汽。 随着这抹水汽而来的,是从渐渐变大的雨声。 明明是最不该落雨的时候。 姑苏却落雨了。 为甚么是夏日,身子却会被这阵风吹得这么冷。 好似心脏都要被冻结成冰。 阮年颤颤巍巍地蹲□子,肩膀和手指都在随着心脏抽疼而不断的哆嗦。眼前的景物晃荡,随着眼中的水雾而一片模糊。落在地上的锦囊敞开,露出了死玉冰凉的一角。 阮年不知道是为了甚么而哭。 碎掉的玉佩,还是因为念安突然出现? 亦或者两者都有。 手指在触在冰冷的棱角上之时,阮年终于是忍不住的抬起手,将手覆上眼睛,拼命的揉了起来。而那不断溢出的泪水却沾湿了手指,沾湿了手掌,再沾湿了因为念安突兀出现而重新撕开伤疤而变得血淋淋的内心。 为什么要在抛弃了自己之后再回来? 不给一个解释,不给一个原因。莫名的消失,又莫名的出现,装作甚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难道自己在她的心中竟是如此不值一提吗? 念及此处,阮年的心脏又开始抽疼起来。 泪眼婆娑地捡起地上碎裂成两块的死玉,哆嗦着唇瓣将两瓣玉拼命的合在一起,却又只能在下一瞬无力看着它重新碎裂成两块。 “修不好了罢。”阮年眸光惨淡,咧开的笑容虚弱得宛若透明,“就算请世间最好的巧匠修好了,也还是会存有一道裂缝,而回不到过去罢?” 人与人之间,便像一枚玉。伤一次,便会出现一丝裂缝。裂缝多了,也就碎了。日后若是再将它拼凑起来,那之间的裂缝却永远存在。 只有形,没有魂。 自己同她,便如这碎了的玉佩。 仅仅是这样了罢。 念安的眉眼低垂,一半的表情都隐在了昏暗的烛火之下。她没有开口,只是很沉默的站在阮年的面前,一动不动。 瞧不清她的神情。 只能望见她的睫毛,在这光芒之下,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扇动着。 风似乎刮得更大了。 阮年有些恍惚地垂下眸。 也就在这时,阮年感觉手臂上一紧。随后整个人便被这股力道扯了上去,手臂被拉扯得生疼,脚下也站得不稳。就在踉踉跄跄的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阮年便发觉自己已撞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之中。 那攥着阮年手臂的手掌微松,继而又紧紧地,环住了阮年的背,用力地将阮年整个人锢在了这个带着冷冽清香的怀中。 她的发丝微凉,带着同她气息相符的清香。 那冷香馥郁,弥漫在阮年的鼻息之间。继而探入身体,巧妙地攥住了阮年的灵魂,让阮年几乎要沉溺在这个怀抱之中而无法呼吸。 念安的声音低柔,却又夹杂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沙哑哽咽,她轻轻地在阮年的耳旁呢喃着:“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好难写。原谅我今天才更文。 第五十三章 偷吻 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也不知晓她心中究竟在想些甚么,她永远是这清清冷冷,好似甚么也不愿去了解的模样。但又总是能在瞬时间看透所有的一切,再在无经意地击中阮年的软肋。 阮年讨厌这三个字。 更讨厌念安说这三个字。 只有在做了甚么无法挽回的事的时候,只有在绝望得近乎崩溃的时候,才有资格说出这三个字眼。 这虚伪而又无力的字眼。 阮年在她的怀中颤抖着身子,闭了闭眼,复而又睁开,压着嗓子涩然道:“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些。” 许是方才哭得太累了些,阮年面前的景象竟变得有些模糊。耳边嗡嗡地响着。手中紧紧攥着的玉佩棱角因为破碎而变得锋利,随着阮年手中力道的加大,一点一点地刺进了掌心中。 没有痛意。 心脏痛得麻木了,余下的痛楚都钝缓得微乎其微起来。 念安没有答话。 “我只想听一个理由。”阮年轻声道,“一个你离开的理由。” 阮年的手愈攥愈紧,空中那股腥甜得稠腻的血味也愈来愈浓烈。 就像很久很久之前因为贪嘴而吃过的糖人。 缠缠腻腻,讨厌得很。 念安的睫毛颤了颤,眼角凝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双幽深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1 的墨色眸子勾着明晃晃的柔光,正定定地望着阮年的脸。 甚么也没有说。 她不愿。 阮年抬起手,将念安推得更远了些,哽咽着嗓子道:“你说点甚么罢。” 甚么也好。 骗人的也好。 只要她说,自己便会信。 阮年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再去相信她,一个可以让自己再像从前那般无条件的去从内心毫无芥蒂地喜欢着她,敬仰着她,愿意再陪伴着她的理由。 甚么也好。 甚么逼不得已,或者是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不管真假,只要她说了,便是还是在乎自己。也只有因为在乎才可以编造不去伤害的理由。 “傻姑娘。”念安的声音清宛若清浅的水波,清冽却也不失柔和,话语间的淡淡寂寥随着她深邃的眸光,层层叠叠的自阮年的心地荡漾开来,“我不舍得骗你。” “那你就不要对我说谎。”阮年的心头一颤,急急地开口道:“我早不是那个甚么都无法为你担负的小女孩。你也说,我长大了。既然长大了,为甚么还不愿同我说?难道你此番的目的,只是为了看我的丑态吗?” 念安的脸色淡然地望着阮年,冰雪般的眸中压着暗光,隐隐闪过几分犹豫。转而,念安往阮年的身旁一瞥,像是发现了甚么似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继而微微蹙起了眉。 正当阮年有些奇怪地想要回头之际。便觉得有一只柔嫩的手轻轻地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阮年身体一僵。 那只手掌微动,松松地勾上了阮年的脖子。 露出的手皎白如玉,覆在阮年脖颈的肌肤柔滑,指尖含着一抹怪异的炙热。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只是看到她就神魂颠倒。要是我不来,你肯定会晕乎乎的被她拐了去。”沈烟离的语声带笑,落在阮年脖颈的鼻息也是滚烫得吓人,吐出的语句含着一股淡淡的清酒香,“为甚么要来?” 这句话明显是对念安说的。 阮年身体僵硬得可怕,挣了挣身子,却又被沈烟离手中的那股力道禁锢,脖子扭得硌硌作响,却也没有让她的手松动半分。 这是甚么情况?阮年心中又惊又怒,脑中一下子便变得清明起来,伸手扯住了沈烟离搭在自己脖颈上的手。 冰冷的血液沾湿了沈烟离白皙的手臂。 手心泛疼。 怎么也扯不开。 沈烟离一身功力比阮年强了不知道多少。五年前可以毫不费力的捏死阮年,现在也是一样。 连挣扎的机会都不曾给予。 阮年有些窘迫地抬眸望了望念安。 念安墨黑的眸子紧紧地锁住了沈烟离的胳膊,面无表情地望了一阵后,眼底泛起一层冰霜:“放开。” “若是不呢?”沈烟离懒洋洋地轻笑着,继而另一只手轻轻摸索着,摸上了阮年的脸颊。 阮年的面上僵冷。 沈烟离的指尖细腻,不同与念安本身体温的低冷,上面含着的热度让阮年非常怪异。 不知道为什么,阮年不喜欢沈烟离的触碰。 不管是触碰甚么地方。 没有与念安相拥的安心,有的只是一种怪异的,自内心的抗拒。 “不?”念安的神色愈渐冰冷,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然弧度,“那我帮你罢。” 阮年的眼前一花,念安那翩然的白影便落在了自己面前。 念安的眉眼压得极低,似乎是有几分不快。睫毛轻颤间遮住了眼中流露的神情。乌黑的发丝随着身形微扬,在一瞬间便露出那脖颈后的刺青。 阮年的心头微震。 念安脖颈刺青上的红眸虽不像五年前那般,红得近乎要滴出血来。 但却比五年前要诡异得多,眸中泛黑,宛若是在浓稠的血液中滴上了墨汁。 阮年恍惚之间记起,自己好似是在那本古鉴之上看到了一个同这个很像的异兽。 六头一身,赤目青皮。 性恶,隐于雾林。 夜喜哭,如啼血。 阮年却记不清这个兽的名字。 因为当时太过于匆忙,导致阮年只是扫了一眼前面的片言片语。 或许念安离开,同这个刺青的异状有关? 还未待阮年深想下去,就见念安眸色寂寂地扣住了沈烟离的手腕,随后又迅捷地抬起了另一只手,指尖轻轻地按住了沈烟离手肘往下一寸的骨节处。 被按住手腕的沈烟离的身子一颤,随后便听见耳边传来了她吃疼的闷哼声。 沈烟离手臂的力道愈来愈弱。 阮年望着沈烟离欣因为无力而微微垂下的手腕,待看清楚她手腕内侧的刺青之际,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前的沈烟离将手臂藏得严严实实,偶尔露出之际也只能看见她手背上晶莹的肌肤。而现在因为念安将沈烟离的手臂反勾在上,红衣的袖口便顺着扭曲的弧度滑落至了肘部。 不同于念安脖颈后的刺青,沈烟离的刺青几乎占据了她的整个手臂。 沈烟离似乎是察觉到了阮年的视线,在下一瞬便受惊般的用內息顶开了念安的手,呼吸絮乱地袖扯下袖口,脚步踉跄地退了几步,将手背在了身后。 念安面无表情地望了沈烟离一阵后,伸出手抹了下唇角,淡道:“我最为后悔的便是听信你说的那些话。” 沈烟离捂着手臂,脸色苍白:“我从未强迫你,也不曾骗你,最后的选择也都是你心甘情愿罢了。”她顿了顿,又嗤笑道:“我原以为你不会失信于我。” “我从未答应你甚么。”念安语气淡漠,“我只是不想再后悔。” 沈烟离眯了眯眼睛,忽然便笑了起来:“你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后悔。” “后悔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再多一件又有甚么干系。”念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让沈烟离哑了声。 半晌。 “后悔的事情太多。”沈烟离狭长的眸中染上了一层笑意,“也不过是五年时光,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些变化?以往的日子里,可见不到你如此坦率的模样。” “你若是也被巫柒日夜追逐个五年,也会像我这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2 般。”念安说完此话之后,便将眸子转到了站在在一旁有些局促的阮年身上,淡淡道:“同我走罢。” “走?”阮年一愣,下意识地便望了望沈烟离的表情,沈烟离虽是撇了撇嘴,却也没有说甚么阻拦的话。阮年有些怔怔地重复问道:“同你走?” 念安薄唇微抿,有些冷淡地嗯了一声。 “去甚么地方?”阮年有些心乱如麻地开口问道,虽然嘴上很想拒绝,但心中燃起的希望却让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之言怎么吐不出来,顿了半晌,阮年又干巴巴道:“我,我不想同你走。” “哦?”念安唇角上扬,略略地勾出了一抹淡笑,继而微微往前走了一步,慢慢地探出手捉住了阮年的下巴,意味深长道:“当真?” 怎么可能。 面上烧红,滚烫的温度让阮年的耳根都有些发疼。 念安的面颊湊得极近。 近得都能感受到她呼吸时带动胸腔的微微振动。 念安的乌黑的发丝随着她低头的弧度渐渐滑落,掩了她小半个脸颊,却更衬得她的面容犹如冰雪雕刻般清丽动人。 这张魂牵梦萦的面容就在眼前。 只有一个指腹距离。 阮年的心跳声愈来愈烈,每一次的猛跳,都带动了一直隐藏着的感情。 说不清那是甚么感觉。 那种感觉从灵魂深处腾出,消融在阮年的骨血之间,随着血液的流淌穿过心脏,再到达脑中,继而扩散到全身。 身体内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血脉,都充斥着饱满得几乎要膨胀而出的情感。 这种情感在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经存在了罢? 阮年有些恍惚地想到。 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刻,还是相处的时刻,还是她时刻?阮年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这种膨胀的情感究竟是甚么。 念安那好看的睫毛轻轻颤动,墨玉般深邃的眸子染上了几抹清淡的笑意,精致挺直的鼻梁若有若无地蹭到了阮年的鼻尖。 呼吸交织,烛火晃荡间的淡淡阴影洒上了她晶莹的脸颊,遮住了她眸中流动的月华。 良久,念安轻轻捉住了阮年的手,继而握紧。 粉色薄唇往上,荡开了几许涟漪,她轻笑着唤道:“阿年。” 阮年只觉得自己脑中猛然炸开,身体宛若陷进了粘稠的沼泽之中,一阵轻一阵重。 甚么也想不知道,甚么也不愿再去想。 只要她在身边便足够了。 这么想着,阮年心中的一根弦终于被甚么东西干脆利落的切断了。 双目发热得有些胀痛。 身体异常的滚烫,滚烫得让阮年浑浑噩噩得有些焦躁。 阮年将身子稍稍向前,吻住了面前这个美好得有些过份的女人的唇。 那股冷冽清香渐渐化在了阮年的唇中。 愈来愈浓。 作者有话要说:姑且算是初吻,加快剧情和进度. 最近更新会慢一点。【捂脸】 第五十四章 想念 阮年不知晓这个吻具体的含义,只是在浑浑噩噩贴上念安清凉唇瓣的那一刻,便贪恋上了这种柔软得有些过分的触感。 念安的唇冰冰凉凉的,含着的清香宛若从枝头跌入嘴中的白雪,冷冽而又甘甜。 透过眯缝的眼,念安的眉眼清冷依旧。只是在那晶莹的面颊上,露出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红润。 这种清冷又带着几许旖旎的风情,好似盛开在雪里的一点红梅,灼眼夺目得让阮年的滚烫的心尖剧烈地颤抖起来。 阮年昏昏沉沉地伸出手,将念安的纤细的腰身搂住,有些贪婪地将她压在怀中。 她的墨发如绸缎般温凉柔滑,这种触感融在阮年的脖颈和肩头,不管是她发间的清香,还是她唇齿间的那股馥郁的冷香,都勾得阮年快要窒息。 念安并没有推开阮年。 她的睫毛轻颤,黑玉般的眸子中弥漫着浓浓的雾色,眨眼间那层白雾就宛若流水,静静地流淌,将阮年缠绕在其中。 该如何是好。 明明就在怀中,阮年却仍旧觉得不满足。内心那股滚烫的热流就像烈火,燃尽了所有纷杂的思绪。 甚么都不愿想,甚么不愿再去考虑。 只要她融在怀间便好。 这个吻很长,却又很短。 松开了念安腰身的阮年只觉得面上发烫,揉了揉红着脸颊,呐呐地垂下眸,竟不好意思再去望念安那双好看的眸子。 似乎是想明白了甚么,又似乎是甚么也没有想明白。心头除了浓郁得几乎要化开的柔情之外,还有一种正在萌芽的躁动。 既欢喜,又苦涩。 只要想到她,便觉得各种情绪汹涌而至。 阮年喜欢这种为她牵动喜怒哀乐的感觉,只是在喜欢之中,还含着隐隐地惧怕。 怕甚么呢? 怕她再一次抛下自己离开吗? 不,不仅如此。 阮年觉得自己抓住了甚么,只是在那心思缠绕而过之时,又顺着指缝溜走。心中的感情阮年不清楚,也不明白。 只是想要同她在一起。 永远的在一起,不管是谁,不论是甚么事,都不可以将自己与她分开。 虽说她是前来再次将自己带走,可是她像那样美好的女子… 阮年有些紧张地抬头望着念安。 念安侧着头,素衣勾勒出的窈窕身姿,晕着烛光。 白皙的指尖轻轻滑进乌黑的发丝间,随着她的手中的动作轻巧地抚到了耳际。 那下巴的弧度精致柔美,露出的一截脖颈犹如枝头被雨水润湿的梨花,只要轻轻一触便会从枝头落下。 念安的神色寡淡,望着阮年的眸子深邃若夜。 就这么对望了一阵。 念安的唇角微勾,蕴了丝笑。 “瞧你们亲得那么起劲,我倒也不好打扰你们。只是现下你们也亲够了,若是还有甚么想说的话,便留到明日再说罢。”沈烟离像是瞧不过去了,狭长的眸子漾些几分怪异之色,继而眼角轻扬,阴阳怪气的接着道:“我可是等得连腿都酸麻了。” 阮年被她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3 这番话羞得脸颊通红,硬着头皮刚要反驳,便又被沈烟离的话打断了。 “我可只有一把伞。就不捎着你们回去了。”沈烟离懒洋洋地掩了个呵欠,走了几步,打开了墙壁之上的一个暗格,从中抽出了一把伞往外走去。 “她…”阮年看得近乎傻了眼,神色怔怔地望了望漆黑的夜,又将视线落在那个妩媚窈窕的红影之上,咳了一声,神色紧张地开口。 “住你房间罢。”沈烟离的嗓音轻飘飘的,混着雨水从远处传来,带着几丝薄凉的冷意,“她走的那日便是在你房,如今回来了,便继续呆着罢。何况其余的房,我也不愿让她住。” 阮年:“...” 阮年心中又羞又窘。虽说以往也同床共枕过,可那毕竟是小时候,对于她也只是纯粹的依赖。可如今呢? 如今? 阮年内心一滞。 阮年有些迷茫地捏紧了拳。 如今又是甚么感觉呢? 面上的神色千变万化。 半晌。 念安眸光寡淡地问道:“你不愿?” “不,不。我只是,担心你不愿罢了。”阮年听见念安的声音,有些慌了手脚,咬着唇磕磕巴巴道:“因为从前你便不爱同人一起睡。” “我确实不爱。”念安点头,继而似笑非笑地倾身道:“只是我今日想同你睡,你心中可愿?” 阮年被她唇边的那抹笑容慎得有些发寒,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声说出了心里的答案:“自然是愿意。” 是愿意,还是求之不得? 阮年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再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念安,将脸上不断浮出地笑容给揉了去。 她在身边便开心得想笑,实在是太傻了。 外面冷飕飕的。 明明便是夏日,落下的雨却一反常态地冰冷无比。阮年将沾了血的碎玉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锦囊之中,手心的伤口被念安缠上了一截衣角,虽然未再流血,可此时触及了水,却也正火辣辣的泛疼。 身子是冰冷,手心却是滚烫。 念安脸上的表情隐在一片黑暗中,阮年侧头望去的时候,只能看见她精致的下巴,以及抿得紧紧的薄唇。 她的身体没有颤抖,脚步轻盈,除了偶尔不经意地顿足之外,已经完全看不见她五年前对雨水的痛苦反应。 “真是奇怪。”阮年转了转眸,专心地走着脚下的道路,嘴中嘀咕道:“只是夏日落个雨罢了,怎么和初春融雪似的冷。” 念安并未答话。 浑身被雨水浸透之后,寒气反而比方才淡了许多。 没有听到念安的回答,阮年也没有在意,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爱来这个地方。几年前只是望着,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若不是沈烟同我说的那些话,我这辈子也不会踏进这里。” “往后你便是想进,也是进不去的。”念安嗓音清冷,缓缓道:“虽然在武功和內息上我强她太多,但在幻阵及蛊毒上,我不及她。” “幻阵?”阮年将眼前的雨水擦尽,轻声道:“便是以往误入的梨园阵那样?” 念安轻轻地恩了一声,继而轻叹着问道:“你可看清了供着的神明之像?” 神明之像?阮年蹙眉。 脑中的记忆混杂,且又有些断断续续,甚至在一些微小的细节之上一片空白,就像落在纸面的一点灰尘,被人不留痕迹地轻易抹了去。阮年只清晰地记得关于念安的一切,而至于拜的是甚么神明,实在是记不清也回想不起了。 只是朦朦胧胧感觉,那个神明不同与书面上记载的任何一种。 想到这里,阮年内心微窘,呐呐道:“看清了,但记不得了。” “也好。”念安的语声清淡,倒也没有听出别的情绪:“记不得,便忘了罢。” 阮年有些恍惚。 四面的景象在飞速地退去,一片安静。 黑暗中,阮年听见有人在唤她。 阿年。 阿年。 那个声音清冷得如同冰泉,压着尾音的颤抖,低低地,呢喃似地在阮年的耳边响起。 她很难过。 阮年心中一阵刺痛,下意识地便探手想要捉住甚么。 ——阿年,我为你取的名字,好不好听。 ——嗯。 紧接着那清冷嗓音响起的,是有些耳熟的声音。女人的声线柔和,似乎是很开心,应得飞快。 阮年浑身发冷。 恍恍惚惚的,眼前映出了一副景象。 身着白衣的高挑女人,一手撑着桃树,一手紧紧压着腹部,流泄而下的黑丝缠绕,落满了肩头。隐在发丝间的容貌犹如冰雪雕琢,精致的眉眼凝着丝苦。 痛苦地低低喘息。 女人将放在腹部的手按在了唇上。 刺目的殷红顺着她纤长的指尖滑落。 ——阿年,莫要忘了我。 ——好。 阮年听见自己轻声开口回答。 女人苍白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微笑。 “不要。”阮年浑浑噩噩地抬眸,向着那一片黑暗伸出了手,想要留住些甚么似的大叫道:“别走。” 手被温凉柔软覆盖。 面前的黑暗骤然退却。 屋内燃着火烛,落在眼中,火光闪烁,亮得有些刺眼。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很近,又好像很远。 阮年闭上了眼睛,继而又睁开。 摆设皆是很熟悉的模样。 这是在自己的房内?阮年的头有些泛疼,眼圈火辣辣得酸胀,只是轻轻地一眨眼,眼中便滚落下了甚么。 一只手执着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擦去了阮年脸颊上的泪痕。 阮年神色怔怔,望着已经换下了湿衣的念安,喃喃道:“方才,我好像看见你了。” 念安的眼睛似黑夜,眸边在光晕照耀之下,泛着晶莹的水泽。 “我好像还听见你唤了我的名字。”阮年握紧了念安的手,摇了摇头,低低地痛苦道:“我看到你一副很痛苦的模样,你…你怎么了呢?我又是怎么了呢?心里空荡荡的好难受。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我,我真的是阮年吗?我…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4 ” 阮年浑身无力得像浸在水中,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在说些甚么。 “你是阮年。”念安神色淡淡,伸出指尖压住了阮年的唇,轻声道:“也是阿年。” “我…”阮年望着念安那晶莹的手掌,有些恍惚道:“你究竟是谁?” “念安。”念安墨色的眸子中雾气晕霭,唇角勾着一抹笑:“也只是念安。” “也对。”阮年晃了晃晕乎乎地脑袋,自嘲地笑道:“你除了是念安,还能是谁。” 念安淡笑不语,起身将毛巾拧干挂好,继而将阮年环在怀中,捧了茶便要喂阮年喝下。 阮年抬了抬手,却发现自己连半分力气都使不上来,无奈之下也只好作罢,红了耳根倚在念安的怀中,小小地抿了几口润了润嗓子道:“我怎么会在此处?” “唤了你,你却不应,只能将你带了回来。”念安冷声道,“此时你头晕目眩,也是因为染上了些许风寒。往后若是发呆,也不要站在雨中。” “风寒?”阮年的思维有些混沌,缓缓地眨了眨眼,有些迷茫道:“那我的衣裳?” “湿了,我便换了。”念安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放在远处木盆之中的白衣,墨黑的眸子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当真不再是个小姑娘了。” 这话蕴含着的深意让阮年脑中一白。 继而是轰然一声。 阮年的面颊以诡异的速度开始发起烫来。 “你…你。”阮年张大了嘴瞪着眼睛望着面无表情地念安,只觉得羞涩得每一寸肌肤都在卷曲,若是能挖洞,阮年真恨不得将自己埋了进去:“你怎可以脱我衣裳。” “若是不脱,你的风寒便会愈来愈严重。”念安神色清冷,语气更为淡漠,“那我今夜同你睡,岂不是我也会被染上风寒?” 坏心眼。 阮年供着脸呆呆地望着面前仍旧淡然的女人,在反应过来之际,便飞速地从她怀中弹起,将自己裹进了薄褥之中。 心脏犹如擂鼓。 跳得厉害。 阮年呼吸急促地按了按胸膛,将脸朝内,也不好意思再去看念安。 太羞人了。 房内一片寂静。 也不知这么过了多久。阮年便感觉到身侧的被褥微动,继而一阵冷冽的清香刮过,屋内的烛火便已被熄灭。 念安躺进了被窝。 阮年能闻到她身上那股馥郁的冷香。 “你今日说若是见着我,便要亲口对我说想我。”从侧边传来的声音冷冷淡淡,好听得宛若清泉,“原来你竟是骗子,说话不算话。” 阮年将自己埋在被褥中,闷闷道:“就算我是骗子,也比你好得多。你这个坏心眼的女人,骗我说要永远同我在一起,还说不会丢下我。我才不会同你说我想你,也让你试试被骗的滋味。” 沉寂了片刻。 阮年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的话说得太过分。正当阮年想要开口之际。 便感觉到有一只柔滑的手像游鱼那般,轻轻地穿过了阮年的腰身,将阮年整个人轻柔地抱在了怀中。 她的下巴便搁在阮年肩上。 发丝交融。 念安的呼吸细细碎碎地洒在阮年的脖颈之上,带起一阵麻酥酥的刺痒。 “我不想再骗你。”念安将阮年抱得紧了些,声音低柔得像一阵暖风:“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要进小黑屋了。t.t 第五十五章 味道 念安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轻柔,轻柔得让阮年只能僵着身子红着耳根,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也许不做任何反应才是最为正确的罢,因为不管是答话也好,反手回抱念安也罢,都会破坏此时满心的欢喜。 欢喜得都要落下泪来。 有时候,甚么也不做,甚么也不说。 才是最好的。 就这么沉寂了良久。 念安枕着柔软的枕头,面颊却是向着阮年的方向。 她的手仍旧轻轻柔柔地环着阮年的腰,而另一只手覆在了阮年的紧紧揪着的手背之上。 阮年能感觉到她的呼吸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的平缓起来,偶尔洒落在脖颈处的呼吸宛若鸿羽,轻柔的拨动着阮年不再平静的内心。 被子滑下一角。 阮年小心翼翼的用手心勾起念安的手,慢腾腾地将身子转向了念安。 念安的睫毛微微一颤,眉心轻蹙,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梦呓。 好在是没有醒。 阮年松了一口气后,手中又悄悄动作,将念安的手又放在了自己的腰侧。 虽然是在昏沉的黑暗之中,但是因为距离的缘故,念安精致的眉眼落在眼中,也是宛若白日般清晰。 又或许是因为五年日日夜夜的思念将这张脸深深地刻在了脑中,才会觉得并没有甚么差别罢? 她乌黑长发犹如锦缎,穿过阮年指缝间的时候,带起一阵微凉的舒适感。 阮年揉搓了一下右手,望着念安的目光沉静。内心一番挣扎之后,终于又抬起了发颤的右手,将其贴在了念安白皙的脸颊上。 念安的面颊冰冰凉凉的,轻轻滑动时,能感觉到她肌肤如丝般的柔滑。也不知道心中是受了什么东西的蛊惑,阮年心中竟觉得有些不满足起来,鬼使神差的,又将指尖覆上了念安微蹙的眉间。 阮年的手指抖了抖,半带痴迷地仔细将念安的眉间的皱褶给抚平。 念安的气色同以前相比,要好了不少。这五年里和沈烟离学了不少,往往看书和抓药之际,便会回忆起念安以往苍白的脸色,以及她身体内的隐疾。虽然从表面来看是看不出甚么奇怪的病状,但是她的内里应当是受损了不少,一直只是在强行压制着。 在这五年间,她究竟发生了些甚么。 想到这里,阮年便觉得心脏被甚么东西微微刺了一下,酸得发疼。 阮年望着念安素白清冷地面容,叹着道:“虽然你什么也不同说,但是我一直信你,信你这么做都是有原因。” 念安的睫毛轻颤。 阮年将被子提上了一角,将手缩回了其中,继而轻轻地抱住了念安玲珑紧致的腰身,将自己额头轻轻地抵在了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5 念安的额头上。 呼吸交织。 阮年喃喃道:“本来下定决心不再理你。可是我真的很想你,所以当你出现的那一刻,我便原谅了你五年前的欺骗,以及不辞而别。就算你是个骗子,我也甘心一直被你欺骗下去。”说到这里,阮年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让你难受,我舍不得。既然舍不得,那我便自己背着罢。你不说,我不问。像乌狄那样,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罪,只要我承受着便好。” 谁让自己,舍不得呢? 阮年的笑容愈来愈苦涩。 所有的话语都在喉间化为了一抹轻柔地叹息。 阮年贴近了念安的耳际,眉眼弯弯,轻声道:“我也很想你。” 阮年再睁开眼之际。 天早已经亮了个通透。 晕着一层刺眼的光辉,窗外的白光落入眼中,泛着淡淡的刺疼。虽然离立秋之日也算不太远,但是毕竟还未到凉快的日子,阳光灼热也不足为奇。 阮年侧旁空着。 被褥里还含着念安身上冷冽的淡香。 阮年伸手摸了摸,余温犹在。 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睛后,阮年才半睁着眼朝房内看去。 念安早已穿好了衣衫,此时正坐在一面铜镜面前,将身后的发丝挽起。铜镜印出的清丽面容宛若蒙着一层水雾,随着阳光照耀而晃晃荡荡。 念安乌黑的眸子中掩着几许冰凉,自铜镜中瞥了一眼靠坐在床头的阮年。 阮年抿了抿唇,视线落在枕边上之时,不免得愣了一下。 “咦,这衣衫,是你给我准备的?”阮年手中抓着干净的素白衣衫,比划了一下后,有些惊奇道:“你怎么知晓我体型?” “沈烟离昨日便备好了这些。“念安嗓音清冷,手指轻巧地将白色丝带束起了一簇黑发,眸光往毛巾上扫过,”就连我的衣衫,她倒也准备好了。” “你的?“阮年又是楞了楞,眼中光芒复杂,撇了撇嘴道:“她为你选的衣服倒也是服帖,样式和你心意,大小也刚好合适。 ” 念安起身,目光淡淡地将阮年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轻声道:“我们在一起的时日太过于长久,若是连这些也不晓得才奇怪。”言罢,念安又道:“穿上便来前堂罢,沈烟离在等我们。” “你怎么知晓?“阮年沉默了一阵,也没有询问她言下之意。 “早上敲了几次房门。”念安眉毛微蹙,眸中微冷,“真是太吵。” 敲了几次房门? 阮年有些心虚地晃了晃脑袋,昨夜睡得太晚,早上还有些迷迷糊糊,竟都没有听见沈烟离的声音。 阮年一面穿衣服,一面问念安:“她还有没有说些甚么?” 念安面无表情地回道:“不曾。” “那..” 阮年看了一眼念安的神色,还想要开口问些甚么,便见着念安嘴唇掀动,嗓音冷冷淡淡:“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罢。” 见念安好似是有些烦了,阮年便也不想再惹她不快,将衣衫穿好之后便低□摸索到自己的短靴穿上。 短靴还没有干透。 有些湿漉漉的感觉。 阮年下意识地便皱起了眉。 念安神情淡漠地瞥过阮年的表情,继而打开了往常阮年都不会打开的柜子,取出了压在底部的一双烫边银靴。 这种自然到诡异的动作,让阮年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为甚么感觉,念安对这里也分外的熟悉? 换上干净的短靴之后,阮年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当下也不再迟疑,跟着念安便出了房门往前堂走去。 昨夜下过一场大雨,道路旁的树叶上还沾着些未干的雨露。几个院落零零散散的立着,沉黑的瓦片上也是湿漉漉的,斜斜的露着一角澄澈透明的天空。 屋檐上偶尔也会落下几滴晶莹冰凉的雨水。 虽然阳光很盛,但走在这一片树林和院落交杂的地方,心中也不觉得燥热烦闷。 被雨水浸湿的景致,瞧上去格外静谧。 偶尔有几个家仆打扮的人路过,都会忍不住地用眼角偷偷地瞥过念安和阮年两人。在阮年静静望去之时,又会受到惊吓般收回眸光,继而扯着旁边的人快速走过。 阮年饶有趣味地摩挲了下巴一阵,偏头望着走在身边的念安。 阳光顺着枝叶散落。 念安的侧脸溢着柔光,精致的弧度却仍旧冷冽。眸子墨黑,宛若掩着一层厚厚的冰雪。墨发随着她的步伐微颤,落在细瓷般白皙的颈部。 美好得就像一道风景。 只是这么瞧着,阮年便觉得十分满足。 念安的眸子微微下垂,继而眸光轻转,定定地望着阮年的眸子。 那双眼睛深邃黑亮,透着的神情却又是寂静如雪。 念安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涟漪。 阮年脸颊诡异地烫了起来。 也不知这么磨蹭了多久,到达前厅之际,阮年便听见屋内传来含含糊糊地嘀咕声。 听声音是沈烟离没错。 仔细听去,便听得沈烟离正一个劲地骂着阮年。话语间大多都是没良心之类的词语,语气婉转,又含着哀怨,听得阮年头脑有些晕眩。 念安神情微冷,一声不吭地便推开了轻掩着的木门。 沈烟离正坐在一张木桌之前,双手托腮,一双剪水秋眸正漾着水波,柔柔地望着进来的两人。 桌上摆着些样式精致的糕点。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沈烟离的声音含着些委屈,又装作伤心似地抹了抹眼角,“我一早便在这里等,还生怕你们来了会见不到我。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就这么对我。” 阮年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紧紧地闭着嘴不愿开口,只是取了一张凳子坐下。 念安更是冷淡,抱着手臂瞧着沈烟离,身子一动不动。 “阿年,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糕点。”沈烟离不以为然,笑眯眯地指了指桌上的糕点道:“肚子肯定饿了罢,快吃点。” 屋内有着极淡的熏香味。 阮年瞥了一眼沈烟离的表情,嘴角略略抽搐地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芙蓉糕。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6 肚子确实是饿了没错。 芙蓉糕松软香甜,化在嘴里的味道清清淡淡,确实是很好吃。 “你也别这么望着我了。也来吃罢。”沈烟离也挑起了一块糕点,笑容妩媚道:“你定是很久都未吃东西了罢。” 念安墨玉般的眸子微冷,只是伸手支开了关着的窗,望了望窗外的景致后,又回眸望着沈烟离,声音寡淡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 第五十六章 同行 “味道?”阮年闻言一怔,放下手中的筷子嗅了嗅空中,有些奇怪地嘀咕道:“除了糕点香,我倒是没有闻到甚么奇怪的味道。” 言罢,阮年又转头望了望沈烟离此时的脸色,见她还是笑嘻嘻得好似甚么也没有听到那般,心里略略一沉,旋即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安静地等待两人究竟会说些甚么。 “我也没有闻到我身上有甚么奇怪的味道。”沈烟离笑眯眯地夹起糕点,口中含糊道:“像我这般美丽的姑娘,身上的香味倒是很浓,若是不信,你大可以闻上一闻。” 念安盯了沈烟离一阵,眼底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这倒是不必,是我闻错了罢。”说完后倒也随意,抬了个板凳便也在阮年身旁坐下,神色寡淡的拿起碗上的筷子,夹了一块绿豆糕放进了碗中。 她神情淡漠,口中这番话也说得似真似假。阮年辨不真切,抬眼瞧了瞧正常得有些过分的两人,轻声道:“听你们说话便像猜哑迷一般,藏头不露尾,试探来试探去,就是不给一个痛快。” 沈烟离笑弯了眼睛,抬手拎起了挂在墙壁上的酒壶,慵懒道:“我可不像念安那个死家伙这般,你有什么事尽管来问我,只要我知晓,怎么会不给你解答。”言罢,沈烟离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清酒,问道:“此番你前来便是为了带走她?” 这话听得阮年的心略略一紧,下意识便支起了耳朵想听清念安的回答。 “自然。”念安淡淡道,“这五年倒是让她受了些委屈。” 一听这话,沈烟离便不快地叫开了:“甚么叫在我这便受了委屈。五年来叫她吃好的穿好的,学我的用我的。把她供得像个宝贝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顿了顿,沈烟离又沉着脸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恨恨道:“何况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颊,也不比你差上半分,瞧着还是便宜她了。” 阮年听得想笑,但嘴中糕点还未吃完,若是真的笑了出来那便太过于失态。为了不将口中的糕点喷出,阮年努力憋住笑意,身子却一抽一抽的颤抖起来。正当阮年被噎得有些难受之际,念安便倒了一杯清水让阮年喝下。 念安的眸子深邃,一瞬不瞬地望着阮年。 阮年被这目光看得有些脸颊发热,用手顺了顺气后,才忍不住笑道:“你如此说法,倒让我想到了娘亲。比起我那将我抛弃的娘,你确实温柔美丽得多。” 沈烟离怔了片刻,才抬起眸看着阮年,语气颇为奇怪:“娘亲?” 阮年点头道:“生活了十几年的娘亲。因为一点小事,便将我赶出了家门。好在念安将我带走,不然此时我也不知我会在甚么地方流浪。” “哦?那可真是巧。”沈烟离笑嘻嘻地瞥了念安一眼,转而又飞快地稳住了神情,轻咳一声道:“原来你如此喜欢念安,竟是因为这般原因。” 念安墨色的眸中压着冰雪,声音冷淡道:“若是换你这般不正经的人带她走,她也不会如此喜欢你。” 沈烟离显然是被念安噎住了,过了很久才低声呢喃道:“你说得没错,你说得一点没错。只要是人不对,那我做甚么都没有用。” 虽然她的声音很低,但阮年却也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意味难明的苦涩。 不知道为甚么,阮年竟觉得沈烟离的话中有所指代。明明知道她在说些甚么,却又不能完全理解她此话的所代表的深沉含义。只不过经沈烟离一提及,阮年便也想了许多。 假若当初遇见的并不是念安,而是沈烟离,那一切又会是甚么样子? 是不是从此便会少受些苦,也不必受那五年分离的日夜折磨?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过得比现在更加的满足? 阮年怔怔地望着手上的筷子,垂下眸,又摇了摇头。 不会。 因为她是念安,所以才自己才会如此喜欢。这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给予自己的感觉。 无论是她清清冷冷的性子,还是她那张宛若神明般淡漠清丽的脸颊,都足以让自己魂牵梦萦。 只因为她是她。 阮年勾起唇角,望着念安的眸光柔软。 何况,人生没有假若。 遇见了便是遇见了。 那便再也不会变了。 待阮年反应过来之时,屋内已是寂然无声。 沈烟离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红衣似火般燃烧,却又是灿烂得宛若即将凋零。 阮年望了望沈烟离,又欲言又止地望向念安。 念安眸光淡然地拿起素白的茶盏呷了一口,继而面无表情地冲阮年摇了摇头。 阮年一愣,又转眸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沈烟离,却还是听话的将担心的话语吞回了腹中。 好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尴尬并未持续多久。 “怎的我也会说这些酸掉人牙齿的话。”沈烟离嚷嚷地叫道,“都怪你,对我说些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我要她喜欢做甚,且我若是喜欢这么一个小孩,那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府中的南墙上。” 阮年听得嘴角抽搐,捏紧了手中的筷子,却什么话都懒得再同沈烟离说。若是二十多岁的女子还算小的话,那些十二为人妇,十三便生子的女子又该算甚么。 二十岁却还未出嫁,应当也是个老姑娘了。 念安神色仍旧淡漠,眼皮都未抬起,显然也是并不打算搭理沈烟离。 见二人都不说话,沈烟离倒也不觉得尴尬,嘻嘻笑了两声又问道:“此番你打算带她到甚么地方去?” 念安精致的眉眼隐在浮沉的光影里,微微歪头,雾霭晃荡的墨色眸子中蕴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有话便说罢。” 沈烟离揉了揉眉心,竟出奇的有些局促道:“这次可否让我与你们同行?” 念安面上没有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7 什么表情,瞧上去冷漠得很,眼中的笑意却也未曾褪去,直直地望着沈烟离,却不言语。 沈烟离被念安这种眼神盯得毛骨悚然起来,搓了搓手臂哆嗦道:“不同意便说话罢,你要是再这么望着我,怕是要折寿的。” 念安意味深长的唔了一声,望着沈烟离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你若是舍得这个地方,便同我们走罢。” “有甚么舍得不舍得的,以往也是换了许多地方。虽说此地住的格外久了些,但也并非留恋。”沈烟离好不在意地啧了一声,接着又笑道:“你同意了。那往后可莫要怪我打扰你们二人。” 阮年听得沈烟离话中有打趣的意味,不免有些羞窘起来,清了清嗓子便问道:“我们究竟要去甚么地方?” “你盼望着的地方。”念安眼中的神情复杂,淡淡道:“要带你回去。” 回去? 阮年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去哪儿? “青阳镇。”念安轻声解释道,“也便是去见你…你娘亲。” 念安的语调有些迟缓,念出娘亲二字之时,也像是花费了极大的气力。 阮年只觉得面上的血肉一寸一寸地僵硬了,虽说并不是震惊到甚么反应也做不出,却也是受了不少的惊吓。当初念安说往后也没有机会再见面,那怎么现在又改变了想法呢? 何况…… 阮年沉默地垂下了眸。 对于娘亲。阮年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抱着怎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抛弃了自己确实是事实,她的冷漠对自己来说也像是一把利刃,无时无刻的都在割着阮年的心。 以往也想过,若是以后还能见面,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询问,询问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冷漠,如此的不上心。仅仅是打翻一盆衣物,便把自己赶出了家门。 可是这些念头,都在这五年间被时间一点一点的消磨干净。此时的娘亲,对于阮年来说,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虽然如此,但… 很多事情还是必须要知道的,不是吗?阮年觉得不管是怎么样的理由,自己也能淡然面对。 因为以往被伤了心。 那么往后再也无心可伤。 阮年静静地点头,心中想法虽然复杂,面上却十分平静:“甚么时候动身?” “我让人准备好包袱与马匹便动身罢,毕竟愈早,便愈好。”沈烟离说完后,便飘然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道:“你们至门口等我罢,并不需太久。” 沈烟离向来便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性子,此时她的行动倒也没有让阮年感到奇怪。 只是望着满桌的糕点之时,阮年终于忍不住叹息道:“她也太过于浪费,每次都是摆上一桌,却从未吃完。” 念安神情冰冷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抬起眼眸看了看桌面上的糕点,眉眼压得极低,顿了半晌,冷声道:“走罢。” 阮年愣愣地跟着念安起身出了房门。 也不知道为什么,阮年觉得念安此时竟有些不快。 难道是方才的糕点不合她口味? 阮年满头雾水地走在念安的背后,小心翼翼地揣摩些念安此时的心情。 说奇怪,也不奇怪,毕竟她以往便是如此冷冷淡淡,看不清情绪的模样。但是瞧见她那宛若清烟般的背影,阮年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想问她,却又觉得答案会不尽人意。抿了抿唇,阮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前堂与府门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在穿过几道小路之后,便远远地看见了那暗红色的大门。很久都未曾来到此地,景致也变了许多,周围种满了纯白色的花朵,被晕着的阳光一照,竟分外的清幽雅致。 这里的温度低了许多,但也并不像昨日夜雨般冰凉刺骨,反倒是十分的清爽舒适。 走得近了些,便见着那大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白纸,上面画着倒着的神色怪异的鬼头。 倒着? 阮年咦了一声,刚想伸手将它取下之时,一只冰冷细腻的手便抓住了阮年的手腕。 念安墨色的眸中水泽流转,晃荡着细碎的水影,瞥了一眼阮年,继而嗓音低低道:“莫要乱碰。” “可它是倒着的。”阮年的五指在空中微微张合,颇为不甘道:“我只是想把它拿下来贴正。” “这本来便是倒着的。”念安眸子晶莹,轻声道:“你且记住,颠倒放置的东西莫要随意移动。” “为甚么?”阮年奇道,这说法还是头一次听。 “颠倒放置的鬼头,有着镇灾之用。”念安嗓音冷冷清清,“若是将本来便是颠倒的它正了过来,就会招来灾祸。同镇灾,正是相反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君的手榴弹t.t凄凉的内心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第五十七章 离去 “镇灾?”阮年直直地盯着大门上的鬼头,颇为不解地问道:“难道这府中竟会有甚么灾祸么?” 念安道:“世间没有绝对太平之地,只要条件足够,任何地方都可能会滋生出鬼物从而招来灾祸。”念安目光平静,顿了一会又接道:“苏府所处之地特殊。何况沈烟离本来便是不堪寂寞之人,现在她闹腾出甚么,不足以为奇。” 阮年抿了抿唇,轻声问道:“这东西,是不是同她身上的怪味有关?” 念安神色寡淡地瞥了阮年一眼,继而略略垂下了眼,声音冷淡道:“大抵便是如此。” 阮年信念安。所以阮年自然也信念安方才对沈烟离说的话并不是玩笑。只有念安真的闻到了,或者感受到了。她才会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说出来。抛去某些方面来说,念安还是个很正经的人。 那沈烟离身上的味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阮年神色怪异,眼神也有些飘忽起来。 她摆那么多糕点,难道只是为了掩饰身上的味道? 毕竟往些日子,沈烟离还正常的很。靠近了些,也只能闻见她身上的清冽酒香。 “那她要与我们一同赶往青阳镇,莫非也是如此?”阮年喃喃道,“照她的性子来说,她是绝对割舍不下此地的。而如今她却能毫不犹豫的要同我们一起前去,我想了许久,也只能寻到这个原因。” 念安松开了阮年的手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8 腕,墨玉色的黑眸中漾着几许化开的暖意,她侧了侧头,似是思考了片刻。继而脚步微移,将身子向阮年靠近了些。 不,不是近了些。 是靠得非常近。 念安身上的淡淡冷香,缓缓消融在阮年鼻息之间。那张如冰雪般晶莹的面颊凑得很近,近得恍惚在下一瞬,就要压在阮年的鼻尖上。 她的眸子太过于深邃。 深邃得宛若黑夜的漩涡,将阮年的魂魄一点一点的扯出身体,陷落入她那漂亮的眼睛之中。 良久。 阮年在头脑晕眩之中,看见她的薄唇微微掀动。 “你当真以为她同我们一起,只是因为如此缘由?” 她的声音低低的,冰冰凉凉的,落入阮年的耳中,就好似含了细细碎碎的冰渣,再顺着耳道滚进心间。 话语间的隐隐透露出的深意让阮年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噤。 阮年的心砰砰地跳的厉害。 “你这句话,是甚么意思?”阮年凝眉,心中的不解宛若雪球,随着念安有些奇怪的话语愈滚愈大起来,“难道她随我们一同上路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 念安的呼吸间带着馥郁清冷的淡香。 “自然。”她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望向阮年的目光低柔得宛若融了日光,在深黑的眸底漾出了一圈一圈的涟漪。继而,念安伸手,摩挲着阮年的脸颊轻声道,“是骗你的。” 阮年:“…” 果然是坏心眼的大骗子。 沈烟离身后跟着面色苍白,脚步略微踉跄的苏一砚。他穿着淡青色的袍子,从袖口中露出了一双布满褶子的大手,手中牵扯着三匹喘着粗气的黑马。 缰绳在抖,他的手也在止不住地发抖。 而沈烟离手中则提着一个包袱,乌发红衣,面上红润,唇角含着的笑容娇媚得好似春风荡漾。看见站在门处的二人后,唇边的笑容也绽更为灿烂起来。 “衣物到时候再买便好,我们去的地方也并不是甚么人迹罕至之地。东西带多了,反倒是累赘。”沈烟离笑眯眯地抚了抚落在耳际的黑发后,手法轻快地将皮革制成的包袱绑在了一匹黑马的鞍上,“我瞧了瞧,发现还是黑马比较讨喜。” 阮年从苏一砚的手中接过了另外一匹黑马的缰绳,摸了摸鬃毛后,笑着道:“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带上许多胭脂和首饰上路呢。” 沈烟离对阮年的说法呲之以鼻,慵懒地挑了挑眼角,瞪了阮年一眼轻声叱道:“小祖宗,你甚么时候见我喜欢涂抹胭脂和穿戴首饰了。何况我这么好看的脸蛋,就算不涂抹这些俗物,也照样美艳动人。” 沈烟离言语间尽是妩媚入骨的笑意,狭长的眸子泛着晶莹水波,看上去勾人得很。 阮年抚摸着鬃毛的手微微一顿,扯了扯嘴角失笑道:“一眼望去确实是美艳动人。” 听到这个回答的沈烟离显然是不满了,拉着阮年的衣袖就还要说些甚么。只是在这时候,却听得一道清冷的嗓音自身旁响起:“你有甚么话要说?” 这声音是念安的。 阮年愣了愣,望了望念安表情寡淡的脸,又转了眸子去望站在沈烟离身旁默不作声的苏一砚。 苏一砚低着眉眼,两只手都缩在袖袍之中。听见念安的话后,他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抖了抖,继而缓缓地抬起了头。 沈烟离收了笑,蹙着眉望着眼圈通红的苏一砚,低了嗓音骂道:“一个大男人,怎的还像个小姑娘似的红了眼睛。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苏一砚的眼圈更红了。 “你也莫要说这么重的话,他应当是舍不得你的罢。”见状,阮年有些不忍地扯了扯沈烟离的衣袖,低声地劝道,“你就听一听他究竟有甚么想说的,你不满意再骂不迟。” 沈烟离却好似听不进去,望着苏一砚的眉头愈蹙愈紧,连眼神也渐渐地冷了下来。 就这么沉默了一阵子,沈烟离终于是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道:“你回去罢,事情也向你交代清楚了。我也说过,莫要让我后悔当初看错了人。” “沈大人。”苏一砚颤着嗓子沙哑道,“我..” “你究竟要说甚么。”沈烟离更是不快了,翻身上马后,眼神冷漠地问道,“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话,那便待以后罢。” 阮年有些疑惑地瞥了一眼此时有些怪异的沈烟离。 沈烟离的性子很随和,冷漠和高傲藏得比较深。平日里爱开一些惹人发笑的玩笑,也不太爱在人面前摆上甚么架子。可是今日的沈烟离却让阮年的下巴几乎都要跌在地上。 沈烟离是想要逃避甚么吗? 正当阮年这么想着,便见着沈烟离给自己和念安使了一个眼色。 阮年轻轻地咳了一声后,也不拆沈烟离的台,扯着缰绳轻松地上了马。念安更是淡漠,目光凉凉地往阮年身上瞥了一眼,打着马就出了府门。 白衣黑马。 背影飘渺而又清冷,融在阳光之中,很快便看不见了。 阮年心念一动,就想抛下沈烟离跟着念安先行去,只是就在这个心思刚刚冒出之时,便听见了哒哒的马蹄声。 愣神间,就见着一袭红衣似火般灼目,飞速地从眼前往前掠去了。 哭笑不得的阮年摇了摇头,颇带歉意地回头对苏一砚道:“她向来便是这样,你也莫要怨怪,有什么事往后等她回来再说便好。” “我自然是不会怪大人。”苏一砚低低地叹了声,声音更为苦涩,“阮姑娘,你替我同告诉沈大人,苏一砚永远都会在此地等她。这苏府,也永远是她的容身之所。” “你方才要说的便是这个吗?”阮年点点头后,若有所思地问道,“若是这个的话,她怎么会...” 苏一砚低着头,轻轻地晃了晃脑袋,呐呐道:“我想说甚么并不重要了,只愿大人安好。” “恩,那我便走了,你方才说的我都会转告于她。”阮年也不再打探,郑重地道了声,“后会有期。” 四周的景物飞速地退去。 仿若时光流逝。 五年来的日日夜夜浮现在眼前。 阮年有些恍惚地扯着缰绳。 终究都过去了。即将踏上未知的路程,等待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99 着自己的,究竟是甚么?是不是回到那里,便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阮年并不知道。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阮年也终于追上了面前的二人。 放缓了马的脚程,阮年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轻声地将苏一砚的话转给了沈烟离。 沈烟离恢复了往常的神态,眼角带笑的点了点头。 “往后回来,你便听听他想对你说甚么罢。”阮年有些迟疑道,“我瞧他,是有些重要的话想要同你说的。” “是么?”沈烟离慵懒地舒展了□子,掩着唇娇笑道,“他在没有开口的时候,我便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所以我才不想听。” 望见阮年楞了楞后,沈烟离又轻声道:“何况,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此地了。” 阮年蹙眉。 “你莫要再追问她了。”念安精致的眉眼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声音寡淡道,“此时我们要专心赶路,想些有的没的,会从马上跌下来的。” 有的没的? 阮年无奈地望了念安一眼,轻声答了声好,便乖乖地闭上了嘴。 只是内心还是有些不甘。 自己明明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甚么都不懂,甚么都不会的小孩子,只是骑马而已,怎么可能会从马上跌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第五十八章 停歇 “你可还记得五年前我们途经的一方荒地?”念安再次开口的时候,暮色早已微垂,她骑马行在二人前头,能望见的,便是只有她清冷窈窕的背影。 虽然不知道念安问话的缘由,阮年却也是听话的作答道:“自然是记得的。这五年间也寻找过当日将我熏晕的胭脂…” “原来那些时日你缠着我要胭脂,竟是因为曾经被胭脂熏晕过?”沈烟离一下子便乐开了,笑嘻嘻地转过头冲着阮年道,“早知你如此体娇多病,我便不罚你跪雪地好了。” 念安扯了缰绳,让马同两人并上,眸色清冷的瞥过嬉笑的沈烟离,面无表情的重复道:“跪雪地。” 阮年身子一颤。 沈烟离被念安的眼神望得心里发虚,咳了两声,讪笑道:“也只是跪过几次罢了,用热水擦洗身子,再裹进棉被一个晚上,便甚么事也没有了。” 念安面无表情地垂眸望了望手中的马鞭,继而又抬起眸,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道:“几次?” 沈烟离面色苍白地看着念安手上的马鞭,缩了缩脖子,却还是讪笑道:“真的只是几次罢了。” 念安唇角的笑容愈深:“几次?” “三,不,四次…”沈烟离顿时不再敢搪塞,叹着气说道,“好在当时并不是将阮年交给你。否则你定不忍责罚于她。她头脑虽然聪慧,心智比一些小孩要成熟许多,但毕竟还未…所以我只能靠罚,从而促进她的成长。如今她学的东西,你知晓了应该也会惊讶。所以你除了不该怪我之外,还应该感谢我。” 马蹄声不停,从耳旁刮过的风不断。何况沈烟离这番话说得有些含糊。语气愈来愈轻,其中的的几个字她也是将将掠过。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阮年却也知晓,能从沈烟离嘴中蹦出的,肯定不是甚么好的词语。 只是念安离沈烟离的距离更为远,那么方才沈烟离所说的,念安听得是否清晰? 念安乌黑若玉的眸子压着几分暗光,就这么直直地望着沈烟离许久,念安才终于将唇角边的那抹弧度给敛了下去。 瞧这个模样,确实是听清并理解了沈烟离所说的话。 “你方才提到那处荒地,是想同我说些甚么?”阮年也不想再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见两人的神色都已经恢复正常,稳了稳心神后便开口询问起念安来,“难道那地方竟有甚么秘密?” 或者是那胭脂,有甚么特别之处? 不解的地方实在是太多。 那日所闻到的胭脂,究竟是什么胭脂?而且为甚么在闻到那股胭脂香的同时便会晕厥?还有便是醒来的时候诡异的发现长高了许多。 “没有甚么秘密。”念安冷淡道,“那日我同你说了,只是一处被毁坏的墓穴,墓周那寸草不生的荒芜,也只是因为墓中风水被破罢了。” “那我是怎么晕过去的?”阮年撇了撇嘴说道,“难道真是因为我体质虚弱受不了胭脂味?” “那并非普通的胭脂,你受不了才是正常的。”沈烟离望了望天色,又不满道:“天色不早了,在往前半个时辰便可以到城镇,咱们先寻个客栈歇脚罢。在马上颠簸了一天,我的屁股都要裂成几块了。” 阮年愣了愣。 这里是一条小道,周围的树木虽说不是特别浓密,数量却十分惊人。想越过这些树木看到面前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烟离瞥了一眼阮年奇怪的表情,挑着一双含着水雾桃花眼,笑意盈盈道:“我去过多少地方,熟识多少城镇。你便是想破了脑袋,也绝对猜不到。” … 沈烟离说这话的时候,阮年便觉得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来得奇怪,却也来得十分恰时。 在某些时候,阮年几乎都要相信了。 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而不是为了打趣来骗她的。 阮年张了张嘴,眸光微微扫过身旁那个冰冷得宛若冰雪的清丽女子,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疑惑,叹息着摇了摇头。 沈烟离有很多秘密,但是阮年不想探寻,也不想去弄懂。 她不想深入除了念安外的任何一个人。 “那些胭脂混进泥土中,历经沉淀最终染上了墓中的尸气。懂些门道的人称这种胭脂为阴脂。体质阴虚或是只有残魂的人,闻见阴脂的香味,便会晕厥。若是晕厥后不将人搬入庙内用烛火镇压的话…”沈烟离懒懒地掩了一个呵欠道:“就会丢掉性命。” 残魂? “残魂是甚么?”阮年不解地问道,“虽然我知晓人的身体内有三魂七魄,但是从来不知晓有人丢了魂和魄还能在这个世间活下去。” 自古便有记载。 其魂有三,魄为七,丢之生不如死。 莫说是将所有的魂魄都丢了,只要是丢了一缕残魂,或者是被小鬼勾走一丝魄。都会将人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0 活生生的变成一个甚么也不知道的傻子。有些富贵人家为了锁魂,会将古墓里早逝之人的葬玉祈福后再用红绳穿起挂在脚上,以阴克凶煞,这样才可稳稳的牵系住魂魄。 可若是命格虚弱,那也受不得如此。 “那也只是其中一种说法罢了。对于一些不懂甚么的常人确实如此,但是若是会甚么禁忌之术,取走人的三魂七魄再留下一丝残魂也不足为奇。只是被取走魂魄之人,身子虚弱,运气也不好,且还会丢掉从前时候的记忆而甚么也不知道甚么也不记得。这种做法也非常的狠毒,看上去同常人没有甚么两样。内里却早已经被掏空,活不了几年就会死。除非…”说到这里,沈烟离哎哟一声,伸出纤细的手指揉了揉腰,嘴中哼道:“你要知道我大多都同你说了,还要问的话便等我们坐下来休息的时候罢。否则照我们如此脚程,我怕我屁股颠烂了都到不了客栈。” 沈烟离说得极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三人此时只是扯着缰绳在道上慢行,天色越来越暗,若再不寻到地方歇脚,恐怕夜间真的要在林间度过了。 念安神色冷淡地睨了阮年一眼,唇瓣微抿后,打了马便跟上了疾驰而去的沈烟离。 望着两人已经缩成黑点的背影,阮年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心中也不再迟疑,摒了所有的情绪只是专心的赶路。 出了姑苏之后,念安和沈烟离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先不提反常的沈烟离,单是念安便足以让阮年觉得心里不安。 她带自己回去的原因,应该不是询问缘由那么简单。若仅仅是如此,念安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回来寻自己。 何况念安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个迷。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为何存在。她说是为了寻求长生引而穿梭在尘世,可从前她说她寻到了。 寻到了吗? … 阮年沉默地捏紧了手中的缰绳,望着念安清清冷冷的背影,只觉得心头愈来愈不安。 长生不老,多么令人疯狂。那么她,当真不会使用那个长生引吗? 虽然她曾经说过,长生没有甚么好。 阮年也是这么觉得,但是,但是还是很怕。怕得让阮年浑身颤抖。 若她真是长生之人,又该何去何从?随着岁月流逝,自己的容貌也会渐渐的老去。当自己青春不在,容貌腐朽的时候,她却还是那副清清冷冷完美得宛若神明般动人的模样。 阮年无法想象她厌弃自己的模样。 只要想到,就会害怕。 有很多事情,阮年想要问她,却又在恐惧问她。若是真的得到了一个确切的回答,又能怎样?阮年压住了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努力将心头的不安压在深处。 不要想,不要面对。 就让自己贪婪的,无休止的沉溺于这场荒唐的梦境之中罢。 只要她在便好。 阮年缓缓的伸出了左手,轻柔覆在了念安的背影之上。 轻轻地张合。 却甚么也抓不到。 她好似镜花水月。 也好似一场空。 寻到客栈之后,沈烟离嚷着累要去沐浴。阮年本想拦住沈烟离让先商量了日程再离开,结果却被念安捉住手腕抑制了行动。 阮年这才注意到沈烟离的眉宇间染着的一抹愁绪,虽然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在打趣阮年是不是舍不得她。却又好似在忍耐着甚么痛苦似的轻微颤抖着手指。 直到这时,阮年才闻到了沈烟离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怪味。这种怪味并不刺鼻,反倒有些像檀香,只是在这种淡香中,又掺着一股酸味。 阮年轻轻地瞥了一眼念安的神色后,不动声色的轻笑着让了位置。 沈烟离也没有心思再逗留,苍白着脸颊抓起了包袱便向店小二指的地方走去。 阮年眼神复杂地盯着沈烟离的背影一阵后,才随着念安在桌前坐下。 念安面色冷淡的拿起桌上的清水,微微抿了一口。 阮年没有开口。 念安墨玉般眸子深邃若夜,晶莹的面颊上宛若冰雪覆盖,周围的温度被她周身的寒气压得低了许多。 念安抬眸,直直地对上了阮年探究的眸子:“你想问甚么。” 她的声音同往常没有甚么区别。 应当说,自识得她开始,她便是用如此好听而冷漠的语调同自己说话。好似不会为甚么惧怕,也不会因为谁而让冰冷的声线产生半点变化。 就像她在自己的耳边呢喃着想你的时候。语气虽是轻柔,但声音却还是冷冷淡淡的好似山中的薄雾,是一种遮着掩着的清冷。 阮年总觉得,少了些甚么。 不,不是少了些甚么,而是自己丢了些甚么。 丢了甚么呢? “我有很多事想要问你。”阮年捏紧了拳头,有些紧张地开口,“你如今都会回答我了吗?” 念安眸子中敛着几许落寞,微微侧过头。侧脸的弧度精致,在昏暗的烛火中,晶莹得犹如剔透的夜珠。 白皙的手指微扬,绕起了一丝墨黑的发。黑发分明,漂亮极了。 而她唇边扬起的细微弧度却有些落寞。 念安转过头,黑玉般的眸中宛若雾气弥漫,那寂寞的光芒缠绕着,好似藤蔓,渐渐的绕上了阮年的心头。 念安望着阮年的眼睛,轻叹道:“你问罢。” 第五十九章 明了 念安的眉眼极淡,目光滑过阮年面颊的时候,竟然勾起了几分笑意。 她瞧上去心情不错。 既然念安都说了会回答了,阮年也不再想将问题憋在心中,先是沉默着整理了一下心中紊乱的思绪,再斟酌地问道:“她身上的怪味,究竟是怎么回事?” 念安的眼角勾着的笑意清浅,乌黑的眸子中晕着光,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白色瓷盏道:“因为她的身子到了极限。” “极限?”阮年咬着唇,有些担心地回头望了望沈烟离离去的方向,“极限又是甚么意思?难道竟是同乌狄那般?” “乌狄。”念安听见这个名字,神色微凝,眉头蹙得有些紧,语气也颇为奇怪。 “我忘了你未见过她。乌狄是前几日来到府中的一个女人。后来她便同我说了她的状况。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1 ”阮年解释道:“她说她的身子在渐渐腐败,我…” “我知晓。”念安冰凉的眸子滑过了阮年的脸颊,旋即又伸手撩了撩落在耳际的乌发,“我也识得她。” 识得? 怎么识得? 阮年没有反应过来,瞪着一双柔和的琥珀色眸子,望着念安傻愣愣的张了张嘴。 “只不过她未见过我。”念安眉眼愈渐柔和,轻笑道:“怎得这般表情?我见过她,很久很久之前便见过了。只不过那时她还只是个爱笑小姑娘罢了。” 乌狄说过她见过念安。 阮年望着念安清丽的面颊,目光复杂,也不知道该不该对念安说这句话。只是… 为甚么?为甚么两人的话语间都有令人琢磨不透的地方? 是什么地方呢? 阮年抿着唇,怔怔地回想着。 “沈烟离和她不同。”念安黑亮的眸子深邃,眼角晕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她已下了决心要前去寻她讨个药方,那便无碍。沈烟离爱面子,肯定不愿让你知晓她的身体状况,你就当甚么也不知道即可,莫要为她担心。” “寻她?”念安准确的捕捉到了念安话语间的字眼,“沈烟离的医术高超,难道就连她自己也治不好自己吗?” “医者不自医。”念安抬手又唤了小二满了一盏热茶,继而声音清雅的续道:“她无名,亦无姓,她便是她。” “我们此番前行,也并不是如我心中所想的,去找我娘亲求个答案是吗?”阮年沉默一阵,也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继而有些闷闷地开口问道。 “虽然并不是找你娘亲,却也是为寻答案而去。”念安精致的眉眼在清茶热腾的白雾间若隐若现,染着烛光的面容柔和,唇角的笑容几乎都要化在了光影中,“从前我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一切摊开来让你知晓。而如今我却不想再等。” 不想再等。 等什么? 阮年只觉得心中长了几个小勾子,正一下又一下地挠着随着念安的话开始躁动不安的心。 有什么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可是她却不再继续往下说。 阮年看着念安的眼睛,指尖轻轻的颤抖着。 念安乌黑的眸子宛若最美的墨玉,含着的笑意清淡,却又像藏匿了一块薄冰。在静静燃烧的光点之下,晃荡着忽冷忽热的清芒。 不能说。 她不能说。 阮年头中的思绪乱糟糟的发嗡,就好似被一只大手扯住绕了一个结。 事情扑朔迷离。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说,她会告诉自己。可是她不能。 阮年呼吸紊乱,颤抖着喝了一大口热茶。 滚烫的茶水烫得咽喉发疼。 “我…”阮年闭眼,复而睁开,颇为狼狈地捏紧了手中的杯盏转了话题,“你…提到那处荒地,是为什么?” “因为玉。”念安若有所思地敛起了唇角的笑意,声音寡淡,“我将你一人放在庙中,也是因为如此缘故。” “玉?”阮年伸手,掏出了那个装着碎玉的锦囊,在念安面前晃了晃,不解地问道:“那个墓同这玉有什么关联吗?” 念安回道:“它是我们族中之物。” “族中之物?可你和沈烟离又同我说,它从前是我的…”阮年艰难地开口,“东西,虽然我并没有对于此物的记忆,但是我得到它时确确实实是非常喜悦的,在它被摔碎之际,我的心中也好似空了甚么。我原以为我是最了解,最明白自己的人,结果到了现在,我才知晓我理解的都是错的。”阮年伸手揉了揉发涩的眼角,压住心头涌动的酸涩继续道:“我丢了些什么..我忘记了些什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丢了些什么? 这是阮年最为苦恼的事。 念安不语,只是目光冰冷地将阮年手中的锦囊抓了过来。 阮年见念安的神色有异,倒也不再继续言语,只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念安手上的动作。 只见念安指尖微动,在下一瞬便将那锦囊挑了开来,露出了精囊内里的泛着冰冷棱角的死玉。 “舍不得?”念安神色淡淡地问道。 “甚么?”阮年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地望着念安的面颊,又傻愣愣地问了一句。 念安面无表情地抬眸望了阮年一眼,继而又面无表情地将玉佩倒入掌心,漂亮的五指微微合拢后,那死玉便化成了点点晶莹的粉末从她的指缝中溢出。 阮年眨了眨眼,低头盯着桌上的粉末,好似吓傻了般一声不吭。 念安神情冷漠,语声更为冰冷:“这五年的知识你都学到甚么地方去了?难道最基本的玉碎必弃都忘了吗?” 阮年心头有些发怵,讪讪地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这块玉伴我的时光很长,它碎了,我也舍不得丢。你莫要生气,我往后定是不敢了。” 阮年是知道的。 玉本身便有辟邪之效,死玉更甚。但于普通的玉佩不同,死玉是在墓中埋了不知多少年的美玉,内里被积压了许多尸气与阴气。碎了,那些气息便不会再被玉给镇压,反而会随着裂出溢出缠绕于玉佩之上。若是再将玉佩的碎片贴身而放置,那缠绕于碎片之上的阴气便会渗入肺腑,从而导致身体阴虚,严重点更会重病不起。 念安眉眼疏冷,晶莹的面容也好似结上了一层冰,抬手间便将手中攥着的碎末扬飞。 阮年心尖一颤,转了转眸就要扯开话题。 “莫要再问。”念安眸中压着冰雪,却又是似笑非笑道:“我不想再答。” 她的面容晕着雾霭的光。 阮年的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怎么了呢? 阮年努力地颤了颤指尖,身子上的无力才稍微的退缓了些,待手指能动了,阮年这才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眼睛。 念安的清丽的面颊又变得清晰起来。 她身上携着的淡淡冷香愈来愈浓,缠着从窗缝里漏进的风,轻轻柔柔的钻进了阮年的鼻息之中。眼睛有些热。虽然隔着眼皮,却也能感觉到眼睛那炙热的温度,滚烫的,黏腻地粘在手上,顺着肌肤一寸一寸的往周身扩散。 面前的念安又有些模糊起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2 来。 恍惚间,阮年感觉到了念安单薄的衣料滑过自己滚烫的脸颊。 冰冰凉凉的。 随后,周围一片噪杂的喧哗。 听到了很多的声音。 但是又听不清是什么声音。念安好像在自己的耳边说了甚么,声音低低的。 除此之外,还能感觉到她冰凉的指尖,正在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额头以及面颊。 沈烟离的声音接着念安的声音响起,却也一反常态的冰冷。 她们在说些什么? 身体滚烫,思绪也是滚烫的。浑身沉重得就像落入了一片稠密的泥塘之中,混混沌沌得甚么都不能思索,甚么都不能理解。 直到感觉到肌肤下紧贴的被褥柔软的触感。 阮年这才知晓自己已经不知在甚么时候被念安抱进了房内并放进了被褥之中。 “怎么样了呢?”这是沈烟离的声音,虽然压得有些沙哑,却还是能听出那话语间天然的妩慵懒,“只不过是去沐浴一回,你和她就这么让人不省心。” 虽然落在耳中还是有些模糊,却终于能听清她们说话了。 良久。 念安的声音飘渺的,轻得好似叹息。 “快了。” 什么快了? 阮年想要问她,身体和面颊却僵硬着,一动也不能动。眼皮也好似压上了千斤的巨石,连最简单的睁开眼也做不到。 “恩。”沈烟离轻轻地应了一声,继而轻叹着摸了摸阮年的面颊,“真可怜呢。” 可怜? 阮年对这两个字太过于敏感。 自己似乎是忘了很多。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可是究竟是忘了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不应该。 实在是太不应该。 房内一片寂静。 恍惚中,阮年甚至产生了一种两人都已经离开的错觉。 直到念安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那细腻的手掌冰凉。 覆在手上,也覆在了阮年燥热的心上。 眼皮又渐渐沉重起来,在不知不觉中,阮年随着这股疲倦,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究竟忘了些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是六月拖延症,谁来救救我。 其实我恨不得日码1w字。 此文用我的生命保证,绝对不会坑! ps:为什么阮年会这样呢?╮(╯▽╰)╭因为玉碎了。那个玉到底是什么呢,不要着急,以后还会提到~暂且耐心的忍耐下,这文在完结之前,一切都会交代清楚的。 相信逗比作者! 第六十章 回想 直到耳边出现了断断续续的水声,阮年的意识才渐渐清晰起来。头脑虽是一片混沌,却也不再似昏睡之前那般疼痛得难以忍受。 身子不能动弹。 就连手指也好似被甚么东西缠住,就连稍微弯曲一下的力量都没有。 阮年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那块玉佩被念安捏碎并消散在空中的时候,也带走了存在自己身体里的某样东西。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说不出,却能感觉到。 身子虽是疲软,心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轻轻擦拭着自己脸颊的毛巾沾着温热的湿气,念安冰凉的指尖偶尔会贴着脸颊滑过。 那肌肤触感细腻,指尖蕴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冷香。 念安的动作很是温柔。 冷热交替。 那若有若无的接触好似一根细细的毛羽贴着阮年的心尖而过,正轻轻地呵着阮年的痒。 念安是什么表情呢? 正当阮年准备努力撑开眼睛的时候,就听见吱呀一声,门被什么人打开了。脚步很轻,却也不是听不到。 “她还未醒?” 和昏睡之前听到的并不相同,此时沈烟离的语气在担心之余还多了一抹莫名的焦躁之感。 “恩。”念安回答的声音清冷。 “这都三日了。莫不是出了甚么差错罢?”沈烟离的嗓音有些沙哑,语气也分外犹豫,“你也知道…” “恩。”念安冷淡地打断了沈烟离,“我知晓分寸。” 她们在说什么? 鼻尖那股冷香渐渐淡去。 阮年用力地睁开眼睛,面前的景色一闪而过,却是模模糊糊的只看得清一个轮廓。继而眼前慢慢灰白,就连轮廓的棱角也被这抹灰白磨圆。 眼前有光,却又很快的暗了下去。暗了片刻,又忽然亮起。这么反反复复五六次之后,眼界又陷入了一片灰白的朦胧之中。 看不清。 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却烙印在了脑海之中。 一白一红。 念安坐在床侧,而沈烟离却是轻轻依靠在放置铜盆的木桌旁。 似乎是天亮了。 也对,毕竟是三个日夜。 “咦?她刚刚好像睁了眼。”沈烟离的声音愈来愈近,似乎是想看清楚从而探个究竟,“你方才也看见了罢?” “未曾。” 沈烟离的气息很近。 阮年能感觉到她迟疑的目光。 “难道是我看错了?”沈烟离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没好气的在阮年耳边哼哼道:“每天夜里不是发烧就是哭叫,我这把老骨头都被你折腾得散了架。三日也够长久了,你也别赖在梦中不愿醒了。” 不愿醒? 阮年若是醒着,定要好生翻个白眼给沈烟离。 怎么会不愿醒,而是醒了过来却睁不开眼。 “你心心念着的念安也在此处陪你。”沈烟离突然便低了嗓音,“失了这么久才能重新同她在一起,你怎忍心沉溺于梦境中的过去。” 重新同她在一起? 阮年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好似被这句话毫不留情地扯断了。 对于这句话,除了不解,更多的是来自心底未知的恐惧与迷茫。这种恐慌感几乎让阮年喘不过气来。 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 发不出声音。 也看不到两人的表情。 “沈烟离。”念安声音中含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3 着刺骨的冰雪,周身的气压也随着她话语间的冷漠低了许多。 “她在昏迷,我说了甚么她应当也听不见罢。”沈烟离懒洋洋地掩了一个哈欠,又笑嘻嘻道:“既然你心中也下了决定,那么这一切早晚她都会知晓,就算她现在听到了又如何,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念安没有回答。 屋内一片寂然。 就这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阮年几乎以为两人都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念安的语气喃喃,宛若梦呓。 她的声音自空中响起,那清冷的话语钻进了阮年耳中。语气中那股脆弱的疲倦深深地刺痛了阮年的心。 “我怕她会怨我。” 沈烟离的声音低沉,语气缥缈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不会。” 不会。 不会怨。 心尖滚烫,随着念安话语而翻涌的,是深埋于心底的情感。 从未见过念安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也从未听她说过她怕甚么。她太过于清冷和强大。 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强大,让念安并没有甚么真实的存在感。 短暂的相拥,短暂的交心,也只能让阮年暂时放下心中的惶恐以及不安。 阮年很怕。 她怕的都同念安有关。 怕触不到她的衣角,怕她再也不愿见自己。怕她难过,怕她流泪,怕看到她脆弱的模样。 更怕她有一天会莫名其妙的消散于这个世间。 阮年觉得自己是中了毒,念安的毒,一种缓慢的,却足以令人发疯的毒。 如此的自己,又有甚么资格来怨怪?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想了许久,逐渐清晰的大脑竟又一次的混沌起来。一时醒,一时睡,如此反反复复的折腾,虽然身子还是疲倦不堪,但却比上次清醒时要轻松得多。 也安心得多。 因为她一直在。 念安身上那股馥郁而又缠绵的冷香,晕着淡淡水雾扑入了鼻翼,抑制住了阮年心内因为不能动弹的焦心以及不安。 手掌终于回复了些许气力。 阮年颤着指尖,轻轻地回握住了念安的手。 “哟,躺了四日的人终于下得床了?”沈烟离气定神闲地坐在客栈客堂的木桌旁,手中拿着一双木筷,眼皮抬也不抬,只是勾着那水汪汪的桃花眼望着桌上的摆着的饭菜。 阮年站在二楼的木阶之上,神色疲惫地揉了揉眉:“念安呢?” “你个没有良心的小东西。”沈烟离哼了的一声便摔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望着阮年的眸子也蒙上了淡淡的水雾,“醒了便只知道念安长,念安短。还不如一直躺在床上,让你甚么话也说不了。” “你若是想一直耽搁,我便马上回去躺着。”阮年淡淡地瞥了沈烟离一眼,撑着还有些发软的身子往楼下行去。 “身子还没有彻底恢复之前你还是躺着罢。否则你摔着了,念安肯定也不让我好过。”沈烟离乌黑的眸中沉淀着几许凉凉的笑意,虽然嘴上是如此说法,但又赶忙上前扶住了阮年的手臂,“无需担心,她只是有些事必须要办罢了,大概两个时辰便会回来。” “事?”阮年被沈烟离搀扶到桌旁,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甚么事?” “我也不知。”沈烟离笑嘻嘻地按着阮年的肩膀坐在,接着拿起筷子塞在阮年的手中道:“你快吃罢,四日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来了自然要好好的滋补。” 话音刚落,沈烟离便抬手将小二唤来添上了一碗醋鱼,继而又为阮年添上了一盏淡茶。 沈烟离很是奇怪。 按照她那性子… 阮年眸色灼灼地望了沈烟离一阵,继而 伸手将那盏淡茶捧在手中,唇角微扬道:“真是稀奇,你竟然会为我倒茶。” “见你醒来,我心中十分愉悦。”沈烟离笑意盈盈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为你倒茶添菜,应当也不会使你困惑罢?” 阮年眼角微挑:“自然是困惑得很。倒茶添菜我不需要,我只是想听你说实话罢了。” “实话?”沈烟离微微阖了阖眼,长长的睫毛掩起了眸中昏沉的亮光,她低低道:“实话便是如此。” “我信。”阮年看着沈烟离的眼睛,轻笑道,“可是你不想告诉我,她去见甚么人。” 沈烟离睫毛微颤,乌黑的眸中带着一抹蚀骨的妩媚风情,因为喝了许多酒,就连她晶莹的面颊上也染上了浅浅的红。 乌发流泻在她的肩头。 红衣若火。 她的眸中含笑,唇边也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白皙的指尖温柔地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继而指尖微抬,又缓缓落下。 随着她手中的动作,酒杯发出清脆的敲打声。 一下一下。 宛若鼓点,重重的敲打在阮年的心上。 阮年紧张地屏息。 “巫柒。”沈烟离嘴唇轻启,吐出的两个字却好似冰锥,穿透了阮年的心脏。 心还在胸腔间跳得厉害。 但浑身的血液却仿佛被一寸一寸的冻结。 阮年大脑一片空白,望着沈烟离的目光也有些呆滞。 良久。 阮年缓缓地垂下眸,艰难道:“巫柒?” 吐出来的字句干瘪而又苦涩。 好似被突然抽干了气力,阮年的身子摇摇欲坠起来。 沈烟离敛起了眸中的笑意,转而有些迟疑地握住了阮年的手,轻声叹息道:“你应当是记起了甚么罢。” 沈烟离掌心温暖。 “我…”阮年垂下眸,呆呆地望着沈烟离握住自己的手,“我不明白。” 沈烟离微微蹙眉。 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谁,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来自甚么地方。 如果自己真的忘记了甚么,那又是怎么忘记,又为什么会忘记?明明在自己的记忆中,以前的人生都是那么的完整。父亲,母亲,弟弟。 以及一个家。 虽然家人对自己都不好,可那确确实实是一个家。 难道过去的十几年的记忆只是自己做的荒唐梦境吗?像这几日梦见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4 的零零散散的画面一样。 真实而又虚假。 阮年分不清,分不清甚么是真实,甚么是虚妄。 很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累。 明明自己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在经过这短短的四日之后,却好似活过了几千年的岁月,活生生的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老妖怪。 很疲倦。 脑子中充斥着的回忆皆是不完整的。 过去,现在,梦境。 三种画面不断交织。 恍若隔世。 不时有过往遇见的人影景象随着心绪不断穿梭,就好似越过了岁月和时光,直直的刻在脑海之中。 不管是熟悉的对话,还是从未听过的对话,都好似钻破了一直束缚着的枷锁,来势汹汹的占据了阮年回忆,再随着翻滚的思绪不断的纠缠。 只是不管是甚么破碎的画面,阮年都能在其中寻到一抹清冷的白色衣角。 那是数不尽的时光。 她却一直都在。 好似从未曾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手机用的日子是烦躁的,码字都能只能靠每天中午吃饭的时间。 好捉急t.t ps:因为丢失了大纲,所以原来的有些不记得了,正在努力补齐. 第六十一章 女子 “不明白甚么?”沈烟离仍是笑意盈盈地叩了叩手中的酒杯,语气轻柔道:“你在想甚么,不解甚么,都说出来罢,只要你说出来,我便会细细的为你解答,直到你明白为止。” “我…我也不知晓我到底在困惑甚么。”阮年心中焦躁,加上脑中的回忆纷杂难喻,言谈间也变得有些混乱,“这四日中我竟是半梦半醒,睡梦之中梦到了许多事情,也梦到了许多可怕但又让我眷恋的场景,待我醒来之际却又觉得这些梦境无比的荒唐…不,应当说,是熟悉得让我觉得荒唐。”阮年只觉得嗓子有些干涩,顿了顿,才接着道:“因为太过于熟悉,恍惚间让我觉得那些就是我的过去。可是…我真的从未经历过那些。所以我又觉得很怕,很怕。怕得不得了,我无法知晓,究竟哪边是真,哪边才是幻。” 沈烟离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乌黑的眸中凝上一层淡淡的水雾,只不过在瞬息后,那水雾却又散在了她的轻笑之间。 “你梦见了谁?亦或者,你梦见了和谁的甚么事?”沈烟离的声音低柔,“你告诉我,莫要害怕。” 阮年的眼前弥漫着茶水翻滚的白雾,鼻息间的茶叶略略苦涩,却又带着一股令人心神安定的冷香,良久,阮年缓缓地抬起了眸,轻声道:“念安。” “我梦到的,只有她。”阮年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道:“自从很久之前,第一次梦见她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无关于她的梦境了。但是和以往不同,以往虽然记得梦见了她,醒来之际却会忘了具体梦到甚么,只能模模糊糊的记得一个片段。但是此次的昏迷,梦到的东西太多,清醒之际也没有丢掉半点。”阮年勾起唇角,又低低的笑了:“你说是不是很奇怪,我以前明明从未见过她,却好似在一起了百年千年一般。” 脑中全是她。 除了她之外,竟甚么也装不下了。 沈烟离神色一怔,唇瓣的弧度抿得竟有些苍白,顿了半晌后,她轻轻地垂头,伸手将落在肩头的发丝捎在了晶莹的耳后,语气喃喃道:“是啊…我怎么能忘了,你的心里向来只能容得下她。” “你说甚么?”阮年蹙眉,方才沈烟离的话语太轻,加上头脑还是有些晕厥,导致甚么也没有听清。 “那你怎么知晓巫柒?”沈烟离抬起眸,眸中染着薄凉的笑意,正随着她的话语翻滚,“你方才可是说你的梦中除了念安,就没有别人了,难道巫柒同念安,在你心中竟是一个人?” 虽然觉得沈烟离有些奇怪,阮年却也没有多想,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之后,阮年沉声道:“我见过她。很久很久之前便见过。” “五年前?”沈烟离挑了挑眼角,放下酒杯夹了一小块鱼肉,轻佻道:“那可算不得很久。” “不是五年前。”阮年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绪,似乎是回想起了甚么,失神道:“比那要,久的多。” “唔,那是甚么时候?”沈烟离咬着鱼肉,含糊地开口道:“你可别告诉我,是你还未出生之前。” 出生之前? “也不是没有可能。”阮年蹙眉,语气是出奇的认真,“指不定我出生之前便见过她,所以才会对她的映像深刻…且不论如此…在梦境之中,我也听见了她的名字。” 沈烟离又是含糊的唔了一声,吞下了鱼肉之后,才笑嘻嘻地开口道:“那可是真是孽缘,出生之前就不放过你,指不定她是长生不老之人,追着你入轮回很久了呢。” 还未等阮年深思,沈烟离又笑着开口询问道:“你说梦境之中也听见了她的名字?可否同我说说,是在甚么事上,听见了她的名字?” “是因为念安。”阮年有些烦躁地扯了扯手指,“她叫我逃走。” “逃走?”沈烟离眸色微沉。 “恩…”阮年回答之后,神色更为的焦躁起来,“而且很奇怪的是…她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正躺在念安的手中…很奇怪,是罢?” 确实是躺在念安的手心。 能感觉到念安的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她手心的细腻冰凉…以及那令人魂牵梦萦的冷香。 还能看到,那张放大了的清冷若神的皎洁容颜。 以及她在自己唇上轻柔的一吻。 她唇瓣的冰凉。 轻吻时那颤抖的睫毛。 以及那被遮住的墨玉般深邃的眸中流淌的点点星辰。 她唇角勾起的弧度轻柔,轻柔得好似一阵风,带着薄凉的悲哀,以及复杂而又深刻的眷恋,吹进了阮年的心里。 自己…怎么会躺在她的掌心之间? 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得让阮年只能觉得这是自己胡思乱想之间做的一场梦。 “手心?”沈烟离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伸出纤长的手指弹了弹阮年的额头,无奈地摇头道:“你还真是甚么都想得出来…若是躺在她的掌心,那么你不就是变成了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5 一颗种子吗?” 说到此处,沈烟离神色又是一怔,眸中的光芒闪烁,只不过还不等阮年询问,沈烟离又像变脸似的笑眯眯地扯住了阮年的脸颊道:“果然还是以前的小家伙,这么多年都未让你长大。” 阮年有些不满地拍来了沈烟离放在头上的手,瞪眼道:“我要说的说完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念安去寻巫柒做甚么了罢?” 沈烟离散漫地勾起了一个微笑,摇摇头道:“我可不知晓她去寻那女人做些甚么。虽然我们从前认识,我却不喜欢那个女人。从前我的武功不如她,所以只能一次一次的被她打伤…甚至差点死在山林之间。她的心思我不懂,念安的心思我也不懂,但是我很确定,巫柒不会伤害她,所以你安心待她回来便好。” 这里有两点让阮年非常在意。 第一是巫柒的武功。 第二便是沈烟离说的,巫柒不会对念安动手。 为甚么呢? “不会对念安动手?”阮年眼神复杂道。 “哟。”沈烟离不满的哼哼道,“还真是没有良心,我还以为你首先会问我的为甚么会巫柒打伤,有没有甚么事呢。” “若是有事,你也不会在此对我说什么话了。”阮年的神色淡淡,视线从沈烟离面上滑过。 “那可不一定。”沈烟离嘟嘟囔囔,很是不满道,“你现在可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有多么心狠手辣,若不是我掩了最后一口气逃得飞快,估计心肝都会被她挖出来。” 莫非沈烟离身上的怪味,是因为巫柒的缘故? 许是阮年的眼神中的情绪太过于明显,沈烟离又撇了撇嘴道:“我之所以会急着前往…咳,也差不多是心中想得那般,是因为巫柒!却不是被她打伤。”沈烟离不甘地敲了敲桌子,续道:“不过比受伤,还是麻烦许多。” 阮年:“…” 阮年再问,沈烟离却不想再回答。也不知沈烟离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生气,吃完桌上的鱼肉之后,沈烟离便扔下了阮年上楼。 阮年坐在桌前,望着戴着青色小帽的小二正手脚轻快地收拾着桌面上剩下的碗筷。 “小二哥。”阮年有些犹豫地唤住了正要离去的小二。 “姑娘?”小二转过身,奇怪地开口问道。 “你先前在这里,有没有见到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出去?” “白衣?”小二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随即又是笑着点头,“见着了见着了,姑娘所说的女子可是个神仙般美丽的女子,我瞧着印象可深了。” “那她是甚么时刻出去的呢?”阮年缓了缓心绪,笑着问道。 “大约两个时辰前罢。”小二答的飞快,“那时我还问了那姑娘有没有甚么需要帮忙之事。”小二又是想了想,才道:“她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小,长相清秀,挎着一个木篮,声音温温柔柔的。” 女子?和自己一般大小? “那女子应当是有甚么心事罢。脸色苍白得很,眼底下也有两个很大的黑眼圈。”小二倒也没有隐瞒,“进客栈的时候眼睛红通通得好似快要哭出来了。” 那是甚么人? 为何念安会同她走? 沈烟离也告诉自己,念安是因为巫柒才会暂时离开。 “那名女子进客栈之际是在祈求老板甚么,只是当时我正在隔间忙活,所以也未听清。待我出来之际,老板已经将那白衣姑娘唤了下来。”小二咧开嘴笑了笑,然后又低声对阮年说道:“那女子手上有一条红线,看上去怪可怕了。” “红线?”阮年将手腕抬起,指着自己腕上那根漂亮的红绳问道,“是这种吗?” “不不不。”小二紧张地望了望四周,好似有些局促道:“若是只是一根红绳那倒没什么可怕。那姑娘手上长了一根长长的线条,深红色的,箍了手腕一圈,藏在袖口之中。若不是她伸手去撩木篮上的青布,我还望不见。” “红色的线条…”阮年沉默了半晌,正努力地回想着从前有没有见过之类的东西。 “而且那线条像会动一般,太吓人了。”小二身子轻微的颤抖着,语调也在哆嗦,“说是线条,但在我瞧来更像是虫。” 虫?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女子,大家肯定都有印象的。 最近更新比较缓慢~见谅 现在在考虑..把几人的过去写成番外,还是直接放在正文里。。 第六十二章 长生引 阮年神色怔怔,继而无力地抿起了苍白的唇。掩在衣间的指尖颤抖,正随着心中涌现的恐惧慢慢攥紧。 念安与巫柒。 突然出现寻找念安的女子。 以及女子腕上的虫。 似乎都能在这一瞬间,寻到一个非常可怕的答案。 巫柒是为了念安而来。 而以念安无比厌恶巫柒的态度上来看,她定是不愿见巫柒。 那么…前来寻念安的女子手腕上的的虫,也应该是巫柒所下的虫蛊。 若真是如此,那么一切都变得十分的合理起来。念安莫名其妙的消失以及突兀的出现,难道竟都是因为巫柒的缘故? 阮年不知晓自己究竟想了些甚么。也不知道在惧怕在担心些甚么。可若是让自己只能待在客栈里,用躁动不安的情绪等待着念安。 做不到。 每当想到过去的一幕场景,阮年便心生不安。 巫柒是偏执而又疯狂的。 不管是在记忆中,还是在仅仅一次的见面之中,巫柒给阮年感觉残留在心中,怎么也消散不去。 她代表着冰冷的死亡。 也给阮年毁灭的感觉。 “若是待会有个绯衣姑娘寻我的踪迹,你便同她说我上街去了罢。”阮年揉了揉发疼的眉间,起身淡道,“麻烦小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尽管去便好。”小二咧了咧嘴,也不再同阮年说些甚么,转身便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阮年抬眸,望了望楼上紧闭的房门,继而轻轻地叹息。 若是能在天黑之前回来便好。若是回不来,也不知沈烟离会跳脚得成甚么模样。只是让自己甚么也不想,只会依靠念安,那阮年却也是坐不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6 住的。 沈烟离必然是知道些甚么,但她却也甚么也不说。 既然如此,便只能靠自己去寻找一个答案。 一个真实的答案。 阮年并没有牵马,如此天色还早,街上的行人太多,若是骑马上街反倒会耽搁许多时辰。 但让阮年更为头疼的,便是不知晓念安究竟是在甚么地方。 亦或者,不知晓巫柒在甚么地方。 虽然时辰确实还早,但如今的天气却十分不好。 头顶压着几块厚厚的积云,混着翻滚的黑芒,生生的挡住了浑圆太阳,只从乌云的一角漏出了一些耀光,映得四周的环境恍若暮色微垂。 空气有些混浊。 带着一股淡淡腥味。 站在这片嘈杂的尘世之间,阮年竟生出了一些不适的忐忑之感。 明明只是五年没有和世间接触,却好似过了很久很久一般,久远到甚至都忘了这种繁华的喧闹。 阮年顺着这股淡淡的腥气往前走去。 虽然不知道这奇怪的味道究竟来自甚么地方,但瞧见周围人的脸色如常,并没有被这闻久了就有些头晕脑胀的腥味所影响之时,阮年便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甚么。 莫非只有自己闻得到这股味道? 阮年眉间微蹙,转而轻缓了呼吸,尽量将这股腥味冲得淡了些。 随着这味道走了许久,此时已经来到了镇上另外一处街道,虽然人烟少了些,却也并不是没有。 妇人牵着孩童匆匆而过,亦或者是脸色有些苍白的大汉晃着身体从阮年身边跌跌撞撞的走过。 此时就算是努力的屏住呼吸,那股腥味却也好似从漏出的鼻息之中钻了进去,粘在心头怎么也化不开。 周围的人应当是不知不觉被这股味道所影响。 阮年停下了脚步。 腥味太过于浓郁,从四面八方而来,而现在的岔道有几条,阮年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晓究竟该往什么地方而去。 直到一抹翩白的衣袂在视线的边缘一闪而过 这是? 阮年先是一愣,转而便移动了脚步随着那浮现的一角白衣追去。 心跳得很快。 面上也有些诡异的开始发热起来。 那猩味随着阮年急促的脚步声慢慢便淡,继而溢满鼻间的,是一股清幽的檀香。 也不知随着那抹衣角进了多少小巷,也不知走了多少路。 直至天色完全黑沉之际,阮年终于停下了追随的步伐。 虽然夜能视物,却还是有诸多不便。 就在阮年迟疑着是否要离开之时,不远的前方突然便亮起了一盏灯。 灯盏中那细小的青色火焰随着晚风晃荡。 阮年看到了一个背影。 长发如墨,松散的绕在肩头,在灯火的照耀之下,露出一截晶莹剔透的脖颈。 清清冷冷的背影,却如同被风吹散了一般,如此直直的站立着,好似马上就要混着风尘消散于这个世间。 背影确实是极像。 但她不是念安。 她没有念安身上那股馥郁的冷香。 也没有念安那冷漠得恍若镜花水月的感觉。 “你是谁?”阮年神色颇为焦躁,琥珀色的眸子却分外冷凝,望着面前的背对着的女子道:“念安呢?” 女子笑声清脆。 继而不急不慢地伸手,用一根红绳将松散的发丝挽在了身后。 她的手指很漂亮。 修长白皙。 阮年却在她抬手间,借着有些昏暗的灯火,发现她挑着红绳的手腕上,竟有着一条深红扭曲的印记。 瞧上去就好似戴了一根红绳。 那印记在阮年的注视下,竟轻轻地开始扭动。 就好似活在皮肤内的虫子一般。 阮年头皮有些发麻。 女子叹了一口气后,轻轻地转过了头。 模样很是清秀。 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 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不知道为什么,阮年竟觉得这个女子有些眼熟。 明明没有印象,却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 女子眼神复杂地望着阮年,唇瓣微微张合,却甚么都没有说。 欲言又止。 阮年又是皱眉。 “呵。” 就在两人对视了一阵子之后,从女子背后的黑暗处,传来了冰冷的笑声。 “许久未见,阮年。” 女人的声音很年轻,冰冷得仿若冰锥,落入耳中出奇的刺耳。 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影子便悄然无息地落在了执灯女子的旁边。 灯光忽明忽暗。 阮年看清了黑衣女子脸上戴着的鬼面,在光芒的印照之下,棱角分明得恍若冰雪。 黑衣女子微微挽起手腕,露出了一只模样古怪的赤目兽。 六头一身。 红眸似滴血。 巫柒的薄唇微抿,正把玩着放在手中的一块流苏。 “念安呢?” “她不在我这里。”巫柒的唇角扬起,勾出一抹诡异的弧度,“我只是在等你罢了。” “等我?” 念安应当是不在。 没有她的气息,也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 松了一口气之外,阮年却又有些紧张起来。既然不在巫柒这里,那她又去甚么地方了? “自然。”巫柒脸上的笑容不变,手中动作微滞,继而抬手将面上的鬼面轻轻取了下来,“记得我的这张脸吗?” 不同于念安出尘的冷漠。 巫柒的眉目精致,每一处的五官都漂亮得恰到好处,却又给人十分高傲的感觉。 脸上虽然带着笑意,深灰色的眸子中却仍旧是冰冷一片。 望着阮年的眼神分外玩味。 “不记得。”阮年在记忆中搜寻了许久,继而冰冷地回道,“我也不想记得你。” “呵。”巫柒又是冷淡地笑了起来,敲了敲手中的半截鬼面后,又将它戴回了脸上,“待会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7 你便会记起的。” “记起?”阮年眸子微垂,“我不需要,因为我从未忘记过甚么。” 巫柒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大:“若是不想起,你心中想知道的事情,也便永远不会知道了,念安不会同你说,沈烟离…更是不会。” “我不知晓你究竟在说些甚么。”阮年心中咯噔了一下,却还是咬牙坚持道,“念安究竟去甚么地方了?” “你问我她去甚么地方了?”巫柒轻蔑地笑了笑,继而嗤之以鼻道:“她明明是我的妹妹,却避我如蛇蝎。她在哪,我怎么会知道。” “你骗我。”阮年淡淡地瞥了白衣女子一眼,“她来寻了你。” 巫柒顺着阮年的目光望了望白衣女子,继而又笑了起来:“唔…她是来寻了我。只不过我只是同她叙叙旧,聊聊过往罢了,谈完了,自然便让她回去了。 ” “她前来寻你,究竟是为甚么?”阮年心中最后一抹担忧也随着这句话渐渐消散,望着巫柒的眸色也愈来愈平静。 “因为你。” “我?”阮年有些错愕地张了张嘴。 “是你。”巫柒的眼角染上了一抹诡异的红,语气却平静得让阮年毛骨悚然,“每次,每次,都是因为你。” “甚么?”阮年望见巫柒的表情,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疑惑地喃喃道:“你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巫柒的唇角微扬,绽开的弧度却分外的嘲讽,“她开心为你,难过为你,受伤为你,就连如今濒死,也是为你。” “濒死?因为…我?” 阮年只觉得脑中的嗡鸣声愈来愈烈。 不明白,不能够明白。 巫柒究竟是在说些甚么? “你在害怕甚么?” 巫柒唇角的笑容愈来愈灿烂,掩在鬼面下那张冰冷美丽的面容随着她的步伐若隐若现。 “我不知道。”阮年努力地睁大眸子,继而用双手捂住了耳朵,“我不想听。” “害怕面对吗?” 她的唇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耳际。 阮年恍惚中,竟觉得她的声音穿透了耳膜,直直地撞进了心中。 她的气息很近。 很害怕。 “害怕便好。”巫柒指尖轻扬,冰凉的触感消融在阮年的眉间,她的声音低柔得恍若春风,“若你不害怕,便没有甚么意思了呢。” 念安… 阮年轻轻地闭上眼。 哪怕一次一次地告诉自己不需要害怕面对,不需要害怕得知过去。 但还是很怕。 害怕得骨头都在打颤,害怕得连呼吸都仿佛被人扼住。 每一次肌肤都在泛疼。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甚么五年前念安要离开你?”巫柒的声音更加轻柔起来,那冰凉的指尖顺着眉心渐渐往下,正贪婪地摩挲着阮年柔软的脸颊,“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念安为甚么要寻找那所谓的长生引?” 阮年浑身僵硬。 眼前的世界渐渐的朦胧起来。 这是阮年最想知道的事,那个让阮年无比恐惧的长生引。 长生。 为甚么念安要寻她? 虽然她说寻她并不是为了长生,那又为甚么,又要那么执着的寻找? 阮年总是记得那个午后,唇角带着微微笑容的念安,用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一种美丽得让人忘记呼吸的表情告诉自己。 寻到了。 她寻到了她失去的。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甚么你的娘亲要毫不留情的,就像甩掉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一般,将你扔下?”巫柒轻笑着,又是叹息着,慢慢地在阮年的耳边轻声道,“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 阮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坠入了深沉了泥沼,连手脚也恍若被铁链锁住,完全动弹不得。 吸进身体内的空气愈来愈少,每一次呼吸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面前巫柒的身影愈来愈模糊。 阮年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身子很冷,却又很热。 热得骨头都在融化,冷得血液都要冻成冰碴。 无法思考,更无法理解。 阮年听见自己用沙哑地声音问道:“为甚么?” “因为你。”巫柒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愉悦,那冰凉的手指滑过脖颈,带起了一阵令人厌恶的鸡皮疙瘩,“都是因为你呢,阮年。” “我不理解。” 为甚么是因为自己? “为甚么你的母亲会将你抛下?”巫柒“唔”了一声,转而又含糊地笑道,“恩…因为她不是你的母亲呢。不不不,应该说你本来便没有父母。” “你骗我。”阮年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我,我怎么可能没有父母,我是人,肯定会有父母将我生下。” “人?”巫柒又轻轻地勾起了唇角,“你是人吗?” “你在胡说些甚么?” 阮年喘息着用手掌心压在了胸上,努力地平复着心中强烈的不安。 只是不知道为甚么。 无法平静。 巫柒轻蔑的一句话,竟让阮年感受到了从灵魂深处升腾而起的恐慌。 害怕再听到甚么。 明明是这么荒唐的事。 为甚么巫柒说得好像是真的一般。 巫柒轻轻地松开了放在阮年面颊上的手,继而后退两步,深灰色的眸子仿佛凝结了一层薄冰:“念安她要寻找的是你。” 甚么? 寻找的,是自己? 巫柒笑声淡淡,落入阮年耳中却显得无比嘲讽起来。 “你便是长生引啊。” 作者有话要说:把几章的浓缩在一起了。下一章开始写番外,番外完了再上正文。 因为大家都说看不懂。那么就简单的交代下了。 包括一切稀里糊涂的事都会在番外里解决的。 大家莫要吐槽,这是本来设定的。现在翻到前面,其实隐隐约约就埋有预兆了╮(╯▽╰)╭至于念安和阮年的故事也马上就要动笔了。 文章正式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8 进入后半部分,快要完结了。 明天我们期末考,这几天考虑了很多关于文章的事。 尽快完结也是我所希望的~感谢一路陪我到这里的读者们啊~ 第64章 番外(一) 我不喜热闹。 好在我所在的地方,也没有甚么事情可以值得人欢喜,值得人热闹。 外头的繁华,亦或者喜悦,都同我没有甚么关系。 我不了解,也无需了解。 从我记事起,就在这个地方存在着。到如今大约也有二十个年头了。虽然没有书中所记载的日夜浮沉,我却也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时光的流逝。 伴着这种感觉,我的身高,我的容颜,皆在流逝之中慢慢成长。 但也只有在望着铜镜之中模糊的容颜时,我才能确确切切地感觉到我还活着。 还活在这个连日升月落都没有的地方。 我是念安。 旁人告诉我,这个名字是父亲为我取的。 明明是父亲,可我从未见过他,也不知晓他叫甚么名字。 同样消失在我生活之中的,还有我的母亲。她在我的记忆里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在我体内蛊毒发作而疼痛得不能入眠之时,她便会在我的心间和脑海中浮现。也偶尔在神志不清晰之际,我会听见她用一种残破不堪的声音,轻轻地唤我念安。 除了念安这两个清晰可闻的字之外,我什么都辨不出。 听不清她的声音,也听不清她究竟在我耳边低低地呢喃了甚么。 曾经一段时日,我故意将体内的蛊毒催发,让疼痛侵袭我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血肉。 用疼痛来记得她。 再用疼痛来告别她。 我不能沉溺于这种虚妄的温柔执念之中。 因为我是念安。 我有一个长我八岁的姐姐,唤为巫柒。 她向来是不爱笑的。 记得那时候,我因背书背得无趣,总是在偷偷地避开授课的夫子后跑进她的院子寻她说话。 那时我虽不像此处小孩那般贪玩,却仍旧是个孩童心性。 巫柒待我更好,我也便想待她好。 从来没有想过她为什么待我好,也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陪伴我的不是父母,而是她。 巫柒是我幼年之际在这片混沌的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亮。 直到我长大时,都还记得她那轻轻勾起的漂亮唇角,也还记得她手掌温热的触感。 也还记得。 她眼角微弯,被长长的睫毛微遮住的深灰色的眸子中印着我小小身影。 她一字一句地告诉我:“你名为念安。” 小时候的我,也是喜欢她的。 因为我没有父母,只有她。 我生活之地,可以称为虚无。 位处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在这个世间,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却有无穷无尽的光。 不知道光是从何而来。 但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中,被照亮一切的只有表面。 而余下的都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处在这片空间之中,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无比的缓慢。甚至在某些时候,连呼吸都会变得粘稠。 到了后来,我甚至恍惚觉得我每过的一天都恍若一年那般长久。 我从来没有走到过尽头,除去大大小小的各色殿堂之外,剩下的便是四处环绕的沼泽以及树林。 站在台阶之上,远远望去,便只能看见那深沉的暗绿在明亮的光线中慢慢翻滚。 注意到那处地方,也正是在那个时候。 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这里,也有不允许别人踏入的禁地。 那是一处圆台。 连接着身后一片白雾茫茫的未知地域。 就连那些光芒,都不能穿透分毫。 四面的树木相较于沼泽地的树林更为的高大和茂盛,就仿若朦胧白雾中含着勃勃生机,给树木供予无穷无尽的养分。 那里有些什么? 我不知道。 却第一次有了想要前往的*。 于是那日我去寻了巫柒。 她是大祭司,身份同我不一样。在受人尊敬的同时,她也知道我很多不知道的东西。 她见我来是有些开心的。 但应该是因为许久没有见面而生疏了的缘故,我同她之间的气氛,尴尬到了一种诡异的地步。 她的模样没有半分改变。 在我进来之际,便瞧见了巫柒身着绣着金纹的暗色衣裳坐在软塌之上,满头的青丝却没有扎起,只是让它们柔滑的散落至纤细的腰间。 眉眼精致,面容却秀美得宛若冰刀裁刻。深灰色的眸子微垂,眼中的光芒随着右手指尖移动渐渐变得昏暗起来。 她正在翻看着手中暗黄色的木册,上面的字体清秀隽逸,却是用小刀刻出。 密密麻麻的充斥整个木册。 这东西应当有些年头了。 巫柒左手的衣袖卷上了一截,十分自然搁在她的腿上,露出了晶莹的肌肤,以及她肌肤上的什么东西。 黑乎乎的。 在我想要看清的时候,巫柒却已经将手中的木册连同她手上的衣袖一起放下。 在的我询问之后,巫柒神色明显地复杂起来。欲言又止后,却只是轻声告诫我,莫要接近那处地方。 至于缘由。 … 没有缘由。 巫柒从来便是如此。 最终我也明白,没有缘由的事,也只是她不愿说罢了。 如此也好。 在最终的考虑之下,我放弃了想要去禁地的想法。 我憎恶未知的一切。 没有缘由。 直到我刻意淡忘了禁地之事的一年后,我才又记起了这一处地方。 原因是我相识的友人沈烟离突然变得神神秘秘起来。 沈烟离是我同巫柒生疏之后识得的朋友。 和我一般年岁。 虽然性子的差别大,但还是在时间的推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09 移中慢慢熟识了。她的怪异之处,我一眼便已经看穿。 后来她扭扭捏捏的告诉我,她去了禁地之时,我也没有感到多少吃惊。 禁地本来就不是遮遮掩掩的地域。在这里生活的人只是因为恐惧而不去接近罢了。毕竟若是偷去禁地的这事情被发现,受到的处罚绝不是仅仅受点皮肉之苦。 炼成蛊人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虽然沈烟离告诉了我她的行踪,却不愿意告诉我那禁地里究竟有什么。 她不说,我也不问。 这种状态持续到一个午后。 沈烟离咬着嘴唇红着眼睛回来,将她自己关在房中三日不吃不喝,后来终于从房内出来之际,却也是病恹恹地没有什么精神。 她还是什么也不说。 只是沉默着,继而轻轻地叹息。 从那一刻起我又好奇起来。 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让这么绚烂如火…亦或者是没心没肺的姑娘红了眼圈。 我不知道我在这一刻下的决定,究竟正确不正确。 很冷。 周身缠绕着的朦胧雾气带着刺骨的冰凉,化为水珠慢慢地沾湿了我的衣裳。 脚下的土地松软,充斥着的泥土香味混着远处飘来的桃花香钻进了鼻息之中。 看不清远方。 没有路的地方。 我也只能往前。 看见了桃花在空中缓缓飘扬,继而轻轻悠悠地落在脚下的草地上。 前方仍旧是一片雾气。 不知道这些雾气究竟是怎么生成,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因为甚么原因而久凝不散。 恍惚之中,我听见了一阵悦耳的小调。 也不知道唱的是哪里的语言,晦涩得连辨认都十分困难。 声音缥缈得恍若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清脆而又利落地穿破了周围的令人窒息的雾气。 她的声音好听。 只是在清雅中却透着无力的空洞感,传进耳中,又落到了心中。 是谁? 那声音随着我的步伐的加快愈来愈接近。 随后我听见了铁链晃动之声。 十分刺耳。 在这一阵令人令人牙酸地晃动声后,女子的地歌声猛然一滞,继而传来的是吃疼的闷哼声。 我看见了一株巨大的桃树。 那些花瓣便是从这桃树上被微风吹落,再缓缓地随着风的轨迹飘扬至各处。 歌声是从桃树的另一侧传来。 我下意识地放缓了步子。 如同一点一点的接近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一名白衣女子正蜷缩在桃树底。 乌黑的长发宛若锦缎,流水般的散落在晶莹的肩头。 她的眸子是浅浅的琥珀,明明是柔和的眸色,却好似漾着周围冰冷的雾气,在眼底漫开,层层叠叠地将她眼中的情绪尽数地遮掩起来。 她的唇角却含着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 清丽脱俗的面容微微扬起,粉色的桃瓣飘飞,在穿透了薄雾的光芒之下,将这一切勾勒得如梦如幻。 □出的小腿白皙修长,却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脚踝上巨大的枷锁泛着晶莹的光,长长的链条一直往白雾茫茫中延伸。 好似没有终点。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脚步声,女子缓缓地垂眸,继而对上了我的眼睛。 我望着她,道:“你是谁?” 未听见答话,却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响。 她微微侧了侧头,如墨般的流丝上束着的两只铃铛便随着她的动作轻柔晃荡起来。 黑丝,红绳,铃铛。 女子略略地直起了腰,那墨色的发丝便又斜斜懒懒地散落了部分在肩头。 “叮。” 又是清脆的铃铛声。 她抬起白皙的右手,轻轻地托住了腮,唇角的笑意清浅依旧。 我仍旧望着她的眸。 良久。 她微微笑了一下:“我是阮年。” 她的眸子晶莹,缭绕着朦胧的雾气。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原谅我两个月前的手指抽筋!!!当时的收益实在是太过于惨淡,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就去报名了,随后这段时间慢慢好转就把这事忘记了t.t作者君已经无比的后悔了!!! 不过收藏到了2000还是有些激动的t.t 最后!!! 请大家原谅我!!!作者抱着真诚的心在这里道歉了。 然后..为了补偿大家就发红包吧。t.t 虽然作者君没有多少钱,但是在这一章留言的前十位都可以得到红包。 嘤嘤嘤,请大家不要大意的冒泡吧。【要是我这么说了留言的人还没有到10个就让我羞愧的裸奔吧】 ps:番外不知道多少章. 大家这样应该能看得懂了吧?看不懂的话也告诉我一下噢,我好改正。 至于念安所在的地方,大家可以看做一种封闭空间的地方。 避世的部落,也就是真正避世的部落。 ╮(╯▽╰)╭以前的阮年很有爱哟。 第65章 番外(二) 从未听过。 我也应当从未听过。平日里族内发生之事我都不上心,甚至除了几个必要人物外,其余的面孔都认不大全。何况是以前未曾接触过的禁地里的女子。 听她的名姓之后,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也不想报上我的名姓。 虽然对这个名为阮年的女人产生了些许的好奇心。但是出于本性的压制,我却还是不想与之太过于接触。 此番不顾巫柒与族内所立下的规定来到此处,也只是因为想要知晓友人沈烟离究竟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如此看来,沈烟离变得奇怪的原因,除了面前这个女人之外就别无其他了。 这个自唤为阮年的女子,究竟是谁? 又为什么会被锁在禁地之中? 我略略蹙眉。 也许是我的沉默反倒让她生出了些许兴趣。 撞进她深邃的眼底,我竟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0 有种恍恍惚惚不知身处何处的感觉。 总觉得心滋生出了什么。 那异样的复杂感自心底扩散,但还未待我细细感受,这种诡异的感觉便迅速地淡去。 光线穿透白雾,折过飘荡的花瓣,静静地融化在她浓密纤长的睫毛上。微微颤抖时又宛若翩飞的鸿羽,悠悠荡荡地抚过我的心口。 明明她凝望着我的浅色眸子染着薄薄的暖光,但目光却又是冰冷而空洞的。 她的表情渐渐淡了下去。 继而,我听见她语声淡漠地问我。 “你愿长生吗?” 长生? 我能感觉到我的呼吸微微一窒。 “长生不老?”明明心脏跳得如此剧烈,从我嘴中吐出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明明没有半分起伏,喉咙却好似被抽干了水分。 火辣辣的刺痛。 “容颜不老,长生不死。”阮年眸光寂然地点点头,唇瓣抿出一道苍白虚弱的弧度,“若是你愿,我可让你长生。” “为什么是我?” “因为。”阮年偏头,仿佛在努力寻找一个理由,“我喜欢你。” 我问她:“缘由?”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需要一个缘由了? 话刚出口,我便觉得无比的荒唐。 她说的喜欢同我理解的喜欢,定不相同。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喜欢。”阮年的笑容有些飘渺起来,居然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苦涩,指尖轻扬,阮年将绑着墨色发丝的红绳勾了下来,继而紧紧地将它收拢在掌心:“你的眼睛,你的灵魂都在告诉我,你很干净。我喜欢干净的人。” 干净? 我难得往上勾了勾唇角。 “我不需要。”我瞥了一眼她的脸颊,摇头。 她微怔。 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我从未想过长生一事。因为人生的乐趣便胜在短暂。 而活在没有日升月落的封闭之处,时光都仿佛被拉长了一般。短短的二十年载,却已经让我筋疲力竭。 若是这般枯燥的人生还会无穷无尽的延长。 这种空虚发给我的恐惧,根本无法想象。 “当真不需要吗?”阮年又是轻笑,将手掌摊开露出掌心上的红铃,“旁人发了疯想要从我身上夺走,却又夺不走的,我都可以赠予你。” “戴上它,便代表你接受。”她唇角的笑意很淡,眸光轻飘飘的往下,落在了她的掌心上。 我只是摇头。 旁人想要,又与我何干。比起这个我更想知晓的… 却是另外一回事。 “也好。”念安微微仰脸,细腻柔软的发丝随着白雾中流淌的风静静飘扬,在薄薄的光线之下,她轻声道:“活得太久了,累了,也便忘了世间上的人也不尽是醉心于长生,奢望于逆天改命。” 我在心底叹息,望着她清丽的脸颊,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人?”阮年神色一怔,继而眸光柔软的望着我,“傻姑娘,我不是人。” “不是人?” 我咀嚼着她所说出的这三个字,却在不知不觉中信了一大半。 若是常人,怎么可以轻易说出赠予我长生一言。 我问:“那你是妖魔,还是仙?” 阮年笑声清脆:“我不是妖,也不是魔。若我是仙,又怎么会被你们捉住。” 她说得轻描淡写。 没有憎恨,没有怨怪,也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 她又道:“我便是长生。” … 她瞧出了我心底的不解,腰身坐得直了些,脸上的梨窝漩随着她唇角的笑意漾了出来:“我便是长生引,一味灵药。只不过活得久了些,成了精罢了。”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禁地。 她所言极为荒唐,但更为荒唐的便是我却全都信了。 没有质疑。 她没有说谎,她便是很多古籍内记载的长生引。 曾经我在沈烟离收藏的一本小鉴内见到过对于长生引的描述。只是那时对于长生提不起半点兴趣,所以对于那页也只是匆匆地扫过,如今年头久了,那书是怎么记载的,自然也被我忘在了脑后。 而此时我正走在前往沈烟离居处的路上。 我想要知晓,长生引究竟是什么。 沈烟离虽然惊讶,却还是将那本小鉴从书柜中翻了出来给我。 见她好奇的表情,我便知晓沈烟离定不清楚阮年究竟是甚么。 我神色微凝,将手中的小鉴翻到了长生引的那一页。 页面光洁。 暗黄色的书册上用烫金的大字勾勒出三个工整的大字。 长生引。 描写的笔触不多。 自诞出后下落不明。 具有神智,能口吐人言。 因为是世间最为特殊的灵药,也可化为人形。 食之,可得长生。 相较于其他书页记载的古珍异兽,长生引简便得不能再简便。没有本体的图画,也无诞生之处。 唯独长生二字,夺人眼球。 沈烟离站在我的侧旁,见我盯住长生引不放,倒笑嘻嘻地打趣我什么时候对长生有了兴趣。 一袭红衣灼然,衬得她的面容更为的妖娆。 我将手中的书鉴合上,轻轻叹息。 如我所料,沈烟离在三个月后才知晓了当时我翻书鉴的初衷。 我坐在她房内饮茶,她神色阴郁地将那本书鉴翻来覆去的查找。 最后神色迷茫地取了许多酒摆在我的面前,带着苦笑,一杯一杯的将那些美酒吞下肚。 我不知道阮年同她说了些什么。 但应该是她不愿意听到的话罢。 沈烟离也许便是在那时贪恋上了清酒的滋味。 她挑着一双晃着水光的眸子,笑意盈盈地举着酒杯望着我,眼角眉梢处都勾着醉酒后动人的风情。 她对我道:“我敬你。” 我只是举杯,继而摇头。 她又是笑:“喝酒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1 好,酒能忘愁。” 沈烟离醉了。 醉得不清。 她道:“念安,为甚么她不愿理我,却愿意见你,同你说话?” 我抿唇,道:“因她不喜。” 沈烟离眸子微微殇起,唇角的笑意单薄:“那她喜欢你罢。” 大抵如此。 我沉默着放下手中的酒杯,不想再出声刺激她。 “明明是我先见到她。”沈烟离嘟哝着晃了晃她手中的酒杯,神色黯淡道:“她却同你做了朋友,我吃味。” 我静静地望着她的脸,半晌才道:“她未将我当做朋友。” “你这死鬼,当真还要来刺激我。”沈烟离好似误解了我的言语,竟哇哇大叫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想要凑过来抓住我的衣袖。只是她喝得太多导致酒劲上头,还未站稳,身子便剧烈一晃,随即便又坐了下去。 这一坐,便等不到她再起身。 沈烟离懒洋洋地软倒在桌上睡了去。 阮年确实是喜欢我。 却不是沈烟离所想到的那种喜欢。 她望着我的眼神充斥着淡淡的薄光,那是感兴趣的光芒。 但我知晓,我对她而言只是消遣无穷无尽的时光的一个小小玩具。 我的生命只有短短数十载。 待我死了后,她定会将我忘了个干净。不会记得我曾经出现过,同她交谈过。甚至不会记得,她对我所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宛若尘埃,一瞬便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也如同她自己说的那般,她无法理解常人的情绪。 凡人的喜怒哀乐,亦或者□和情爱。 都同她没有什么关系。 她并不是因为喜悦而笑,她只是为了笑,而勾起唇角的弧度。 我将沈烟离扶进了她的屋内。 这个醉酒的姑娘呵着酒气绕着手臂在我怀中不安分地扭动,偶尔从唇中溢出的名字不是阮年,便是含含糊糊的阿年。 阿年? 倒是个简洁的称呼。 费了些许气力后,终于将她塞进了被褥之中。 沈烟离也终于安静下来。 我坐在她的床榻上。 “阿年。” 明明是在睡梦中,沈烟离眉间却紧紧地蹙了起来,纤长浓密的睫毛轻微的颤抖,话语间脆弱让我有些怔忡。 阮年对她而言,究竟算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脸。 在她翻身间,我瞧见她的面上有一道水渍。 我屏住呼吸。 沈烟离的睫毛湿润,眼角残留着半点晶莹。 我探过身子,旋即轻轻地伸手,抚过她的眼角,继而将沾着湿润的指尖放进了唇中。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泪水的味道。 苦涩的。 带着她心底炙热的感情化在了我的唇齿间。 作者有话要说:ps: 那本图鉴,就是失去记忆后的阮年在沈烟离那里找到的图鉴。 念安突然回来并不是没有预兆的,看到的那个白影╮(╯▽╰)╭应该也知道是谁了吧。 沈烟离喜欢阮年,所以叫她阿年。 但是阮年并不喜欢沈烟离,所以不喜欢沈烟离叫她阿年。 阮年在这章说的话我也省略了,大概的意思就是说自己感受不到喜欢,或者愤怒。活了太久太久,把应该有的情绪都给忘记了。 如果还有不理解的可以留言,我都会一一解答。 番外的章数不确定,应该是在5章8章之间。 第66章 番外(三) 待我将房内的酒收拾好之际,沈烟离已睡得很沉,方才从口中不断念叨出的名姓也随着她呼吸的平缓而渐渐消散在了空中。 阮年不喜欢沈烟离。 我是知晓的。 她的脾气并不如沈烟离口中所说的那么古怪。 我也是知晓的。 沈烟离怕见到她是因为她的态度。所以沈烟离也总是羡慕我能无比淡然的与她对弈,与她言谈。 但我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过。 我也怕。 这是我第一次从自己的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情绪波动。 原来我也会怕。 我怕见到她。 更怕我的存在会带给她灾难。 沈烟离随我一同去见了阮年。 而她只是远远的站着,不曾靠近。我唤她,她也只是固执的摇头。 就这么过了一阵,沈烟离轻飘飘地转身,往出口处走去。 我望着沈烟离的背影,片刻才道:“你不喜欢她?” 阮年并未抬眸,只是望着棋盘淡淡道:“不喜。” “恩。” 听见我的回答,阮年眼角微挑,瞧上去竟带着几分罕见的愉悦。 柔和的光照耀着她清丽皎洁的面容,自白雾中飘摇落下的粉色桃瓣也好似染上了一层晶莹的光。 她将落□下的一片花瓣捻起,细细地看了看后,才将它轻轻地放回原处:“我以为你会寻我问个缘由。” 我只是道:“缘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并不喜欢她。若是不喜欢一个人,任何事都能当做缘由。” “我喜欢聪明的小姑娘。”阮年唇角略略勾起,“可你若是想知道,我还是能给你一个具体的理由。毕竟她是你的友人…她的感受于你而言,应当也不是没有干系罢?” 我微微抿唇。 “她不像你这般干净。”阮年的声调轻缓,落在这片白雾中也显得格外缥缈,“也并不简单。她所期盼的,并不是她应该得到的。” 阮年的眸子中漾着浅浅的柔光,声音却轻了许多:“我不喜欢她。” 她还是笑着。 淡淡的笑容宛若初见。 阮年有时也不愿见我。 她不愿见我之时,我便寻不到她。 若我前往禁地,能瞧见她静静地靠坐在桃树下的身影,那就是愿意。但在桃树下见不到她的时候,她便是不愿。 我也曾细细观摩过她脚踝处的枷锁。 漂亮的,带着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2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2 锋锐冷刺的枷锁。 她从雾的那端,来到这端。 她所每一步,都宛若细细的小刀,切开肌肤刺进骨缝。 这是她告诉我的。 她说,疼痛便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感觉。 我倚在她平日里靠坐着的桃树下。 向一片白雾轻轻地伸出手。 五指张开,继而握紧。 浅淡的光线斜斜地落在我的掌心,又被我轻轻地捏碎。 阮年便是这样,在这棵桃树下,孤独的度过了数不尽的时光。 第一次意识到心脏的疼痛,是因为看到了从她脚踝处,缓缓流淌在到面上的,零零散散的血液。 她血液的味道同我和沈烟离的并不相同。 香甜。 就好似树上刚刚结出的新果般香脆清新,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原来她同我真的是不一样的。 我寻到了她,在她不愿意见我之际,在这片白雾茫茫的未知世界里。 她站立着。 草地上残留着的血液随着靠近的步伐,将我的衣角染红。 她的眼眸澄澈,望着我的眼神柔和,却没有半点诧异。 原来她转过了头。 “疼吗?” “疼。”她又是偏头,笑意淡淡。 白衣黑发。 除却脚踝处的刺目血迹外,她浑身上下任何一处完美得都格外动人。 为什么? 我也会疼? 她蹙眉,上前轻轻地扯住了我的手。 继而,她将我抱在了怀中。 她的发丝柔软,刺得我的脸颊有些痒痒的:“不要哭。” 我听见她在我的耳边柔声说道。 我傻愣愣地抬起手,擦过眼角。 只感觉到满手的湿润。 她无声无息地贴近我的心。这对我而言是拯救,也是毁灭。 我猛然将手中的书放下,继而有些烦躁地站起身抿起了唇。 坐在我身旁打着哈欠的沈烟离似乎是被我放书时发出声响惊到了,乌黑的眸子中满是诧异。 同她在一起的时日久了,就算她不言语,我也能读懂她此时在想什么。 “怎么了?”沈烟离见我不说话,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地问我。 我摇头:“无端的便觉得这里烦。” “这里?”沈烟离眨了眨眼,托着腮帮,语气有些兴奋:“你终于觉得这个地方无趣了?” 我面无表情地指着心口:“我是说这里烦。” 沈烟离啧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我还以为什么呢。”话音刚落,沈烟离又夸张地叫了起来,“等等,方才你…你竟然说你心烦?” 我点头。 “那可稀奇。”沈烟离笑嘻嘻地靠了过来,“莫不是因为…” 我挑眉:“因为?” “唔…你这几日都没有前去见她?”沈烟离睫毛微微颤了颤,眼底滑过一抹黯淡,但是很快又被别的情绪给盖了过去。 “恩。”听见沈烟离的询问,却觉得心中更为的不痛快起来。 为什么不去见她? “为什么?” 听见的,果然是这一句。 沈烟离收起了笑容,神色认真地皱着眉头。 不知道。 我张了张唇。 光线很暖,柔软而又细致地自空气中流淌开来。 面前沈烟离的面容愈来愈模糊。 在这恍惚的一瞬间,我想起了这几日刻意被我埋在心底的清丽容颜。 “沈祭祀。巫大人请你前去。” 冰冷的声音冲淡了思绪,我凝眸向发声处望去。 站在门口处的身影高大,戴着半截玉质的诡异面罩。 整个人仿若融在了空气中,连存在都微不可闻。 沈烟离眯了眯眸子,转过头低声对我道:“我等会便回来,到时候你再同我说你究竟是什么感想。” 言罢,沈烟离从房内取了一件乌黑的外裳披上,步履匆匆地跨出了门。 黑衣男人慢吞吞地冲我微微鞠躬,跟在了沈烟离的背后。 我望着她的背影。 沈烟离脚步微顿,忽然便回头冲我笑了笑:“莫要担心。” 巫柒的性子向来多疑。 如果她前来寻我,我也不觉得如何意外。但她却一反常态的前来寻了沈烟离,这让我觉得十分诡异。 我在她的住处等了许久,却终究没有等到她回来。 半夜时我想要前去寻沈烟离,到了巫柒那,却被她殿前的黑衣护卫给拦了下来。 请回。 我得到的,是这冰冷的二字。 也许我该随她一起去的罢。 若是随她一起去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我无法从任何一处得到准确的答案。 再一次见到沈烟离,是半年之后。 明日要举行的祭祀,是比往常更为隆重和繁琐的祭祀。 她没有什么变化。 亦或者是从外貌上没有什么变化。 她还是身着灿烂似火的红衣,笑意盈盈地站在我的面前。 乌发秀眸。 虽然妖娆得宛若的彼岸之花那样美丽。 我却只从她身上看到了凋零。 沈烟离在这半年的时日里,竟学会了做饭。 此时我同她在正在厨房之中。 沈烟离白皙的手指在白米之中翻滚,随着她手中的动作,水里淡淡的白雾扩散。 而我正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将菜叶一根一根的洗净。 “便是明日了。”沈烟离突然道。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明日?” “恩。”沈烟离唇边的笑容不变,“付出的终会有结果了。” 我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望着她精致的侧脸,平静地问:“什么结果?” “你猜到了不是吗?”沈烟离眨了眨眼睛,乌黑的眸中没有半点笑意。 “你不说,我不会信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3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3 。”我把手中的菜叶放下。 听着耳边哗哗的洗米声。 忽然便觉得有些悲哀。 沈烟离甩了甩湿漉漉的手,继而拿起了放在厨台上的白布,将手指慢慢擦净:“长生。” 我的呼吸一窒。 过了半晌。 我眯了眯眼:“你疯了。” “你可以当我疯了。”沈烟离的眼圈渐渐泛红,突然便直起身子捏住了我的肩膀,“因为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疯了。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半年来我每天每夜所想的,便是该如何得到我想要的。这些*每日伴着我入眠,不停地在我耳边叫嚣着。” “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我直了直身子,继而抬眼瞧了瞧外头。 投在门口的光晕往里挪了挪。 我叹了一口气,上前将门合上。 长生,乃是常人之忌讳。虽然在这些时日我也隐隐的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但因为她能克制,我便也不明说。 只是这种克制,随着巫柒见她的那一日开始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半年间,她也从未去见阮年。 我不知道究竟巫柒同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变得如此疯狂。 但一切的开端,便是因为这不该有的贪婪。 我不能怪她。 也不能怪巫柒。 就犹如阮年所说,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若是在待在这个地方,我真的会死。半年来我想了许多许多,终究也考虑清楚了。”沈烟离红着眼,“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任何可以感知时间流逝的物件所存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年岁。只能重复的过着枯燥无味的每一天。念安,我和你不同,我不想耗费自己的生命去当笼中鸟。” …是我错了。 “我不甘心。”沈烟离抬起手,大力地揉着通红眼睛,“哪怕没有办法逃出去,我也想拥有无尽的生命,那样便能永远永远陪伴在她身边,让她无法忘却。” 沈烟离的眉目盈盈,唇角的弧度出奇地动人:“你不想吗?念安。” 作者有话要说:沈烟离想要长生的理由并不纯粹,也许阮年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巫柒也没怎做啥,就是给沈烟离下了一个蛊,这个蛊会使人心中的*和贪婪无限的放大。【因为后文不会解释所以就在这里说了】 这半年来她都在克制和逃避,不去见,不去想,却还是输给了自己。 →_→沈烟离多精明的一个人,就被巫柒给黑了。 因为字数内容限制,这里解释下长生和逃跑的关系。 前面提到了这个是一个封闭的地方,逃离这个地方的方法除了巫柒谁也不知道。想要努力逃出去,时间却不够用。所以不长生的话,两个人的结局注定是死在这个地方。 沈烟离不如念安淡然。她只是一个想要自由的姑娘。 这里囚禁了她。 喜欢阮年,却不能喜欢。面对念安无比痛苦,不想放弃却不能放弃。 求而不得。 番外的进度很快,主要是为了交代前因。 ps: 阮年的玉佩,上面刻上的字就是这个族落的字。 为什么玉佩被念安捏碎,阮年身体就出现了异常导致晕倒。随后就是处于记忆饱和处,被巫柒微微一戳,就记起了一切。 原因大家应该也猜到了吧。 第67章 番外(四) 我终究还是个凡人。 虽然平日里的性子着实是无趣且淡得紧,但沈烟离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有几句戳中了我一直刻意逃避着的心绪。 那便是我同阮年之间,那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的差距。她长我多少,我不知,也无意去得知。因为对于那种差距,她肯定是说忘记了罢。 她总是如此。 只是对于长生,我着实是不喜。对于身处何地,我也不如何在意。 这方隔绝之地,对我而言还能算是个好的归宿。 如果没有遇见阮年,我应当会看得比如今还更为淡然罢。 所以沈烟离这番话在我心中涌起的小小波澜,被我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 我道:“不想。” 许是我说出的话太过于果断和直接,沈烟离的表情微凝。 我又道:“她也是不想的。我又何必自找苦吃惹她不快。” 沈烟离眼眶中的红渐渐褪去,轻轻地耸肩后,道:“也对,最了解她的人终究是你。” 我不了解她。 她也不该被任何一个人了解。 沈烟离的心情瞧上去好了许多,也不再和我说些什么。只是在我周围笑眯眯地饶了几圈后,又开始忙活着手上的事情。 “待你老了,我还年轻。”沈烟离突然道,“真想看看你老了而我容颜未改的模样。” 我将碗筷摆好,问道:“是巫柒说要让你长生吗?” “恩。”沈烟离答得毫不含糊,盛了菜摆在桌上,“明日祭奠之后。” “那你知晓是什么方法吗?” 我总是觉得不踏实。 心口处传来的空荡之感,让我无从适应。 “我怎么可能会知晓,巫柒做的事,神神秘秘的,哪能叫人猜到。”沈烟离撇嘴,盯了念安半晌,突然语调一转,“莫要多想了,你若是真的担心,待吃完饭再去问上一问罢。你从前同巫柒的关系那么要好,虽然长大了有些生疏,但终究是姐妹,是骨血之亲,她应当也不会有所隐瞒罢。” 那你真当是不了解巫柒。 我在心中微叹。 我未去寻巫柒,反倒是拐进了禁地去找了阮年。 近日里的阮年总是有些奇怪。 就如同现在,分明还未到休息的时刻,她却已经靠在桃树下沉沉地睡了去。 她还是穿着白衣,明明从未换洗,除去裙摆处沾着的些许血液,其余之处却仍旧是纤尘不染。 她侧着脸,长长的睫毛掩着,晶莹剔透的面颊上凝着几分疲倦之意。 她的呼吸十分浅淡,若不是瞧见了她胸口微弱的起伏,我甚至以为…以为她就这样,随着周围浓郁的白雾飘散了去。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4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4 产生这种想法的那一瞬,我感觉到的慌张以及恐惧,应当也不是错觉。 我在她的身边坐下,放松地将头靠在身后粗糙的桃树上。从我脖颈处滑落的发丝与她松松散落在肩膀处的黑发相互交融。 望着她清雅的侧脸,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疲累。闻着她发间醉人的清香,我竟慢慢的睡了过去。 醒来之际,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眼前像被周围的白雾裹住,朦胧得什么也看不清。 待这阵朦胧感褪去之后,我便望见了阮年那张清雅到了极致的脸。 她在我跟前。 望着她柔软的眸子,我的心宛若被针尖刺了一下,有些疼。 阮年苍白的唇角微微上翘:“发生何事了?面色竟如此不好。” 听到她的话,我的心中更为的不舒服,无意识地便低了嗓音将近日发生之事与明日的祭祀都同阮年细细道来。也许是我语气不大好的缘故,阮年在我说话间,竟微微地皱起了眉,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这倒是我第一次见着她如此古怪的表情。 这种古怪的神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说到明日之事,她的面色一变,眼中的神情复杂,只不过在下一瞬时,却又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甚至在我谈到一些细节之处时,她也只是稍稍地挑起了眼角,着实是无比的淡漠与无谓。 她这种态度让我捉摸不透。 但是也无法让我放下心来,明日的长生一事,究竟是不是同她的存在有什么关系。 良久。 阮年眯了眯眼,望着我的眼睛轻笑道:“很久了呢。” “恩?” “久到我都忘了当初她们捉我的缘由。” “什么?” 我望着她的苍白秀美的脸颊,心跳得十分厉害。 “若你只是期望平平安安的过一生,那便莫要再问我为甚么。”她的声音极为淡漠,眸中的光芒也愈来愈暗沉。 “忘了我。” 她低声对我说。 眸中雾气缭绕。 我瞧着她一阵恍惚,忍不住问道:“是错的吗?” 本来就不应该遇见,相知。 也不该喜欢同我一样孤寂的她。 在她身上我仿若看到了过去的,现在的,以及未来的自己,对这些感到恐惧迷茫。 我在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己。 这一切真的都是错的吗? 她垂了垂眸,唇角含笑,漂亮的眼睛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苦:“是错的。” “若是往后受不了,便逃罢。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逃出这个囚笼。” 我望着她清亮的眸子,问道:“你既然知道方法,为何不愿逃。” “逃到什么地方呢?” “哪里都好。” 阮年笑:“如此说来,这里就不好吗?” 我无言以对。 她交给我的方法十分简单,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又沉重得让我无力抗拒。 她身上那股馥郁的香味卷着周围冰冷的雾气,渐渐地融进了我的鼻息之中。 恍恍惚惚间,我想起了同她一起度过的这些年月。 我都知道,从遇见她那日开始,我便知晓终有一天她会不留痕迹地消失在我的生命。 可是… “阿年。” 我轻声唤着她。 如我所料的,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或许我也再听不到她的回应。 我缓缓地起身,轻轻地将手覆在了她时常靠着的这棵桃树上,忆起了她肌肤的细腻柔滑,仿若从掌心散开的水,一点一点地从指缝中滑落。 眼前一片朦胧。 心神恍惚间,我似乎听见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歌声,那歌声清脆而缥缈,穿透了这片寒冷彻骨的雾气,慢慢的顺着心口缠绕而上。 就好像我们两人之间,未曾说出口的道别。 我是舍不得的。 可我又必须舍得。 本来从不信命运的我,却在今日信了。如果未发生明日我最所恐惧之事,那么这就是我同她之间最好的结局。 让一切回到从未发生过…便好。 从禁地回房后没过多久,巫柒便派人将我唤了过去。虽然当下我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她,但我也不可能不去。 再入门时看见她唇角边冷冽弧度的那一瞬,我就知晓我同阮年之间的事情早已经暴露在了她的眼底。 但是她不问,所以我也不说。 虽然对于阮年一事很想问个清楚,但根据目前的状况所言,若是我问出了口,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巫柒穿着平日里那件烫金的黑衫,手中拿着修罗鬼的面具,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搁在面具之上,望着我的眸光意味深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巫柒的手指慢慢扬起,继而落下。落在面具上的指尖,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她烟灰色的眸子深邃,仿佛融了数不尽的光点,顺着她眼中晃荡的淡光弥漫开来,衬得她精致如冷玉的面容更为的锋冽起来。 我终于看清了她手臂上的黑乎乎的东西。 准确的来说,那并不是东西,而是一个分外诡异的黑色刺青。 六头一身,每一张面目都刺得栩栩如生,狰狞可怖得恍若在下一瞬便会挣扎着穿破肌肤。 赤红的双目也不知是用什么朱砂渲染。在光线照耀之下,竟让我产生了一种鲜血在它眸子中流淌的错觉。 她在何时纹上的刺青?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有些复杂地目光,巫柒唇角的弧度诡异地渐渐扩大。 她道:“这是赤目兽。” 我有些不解的蹙眉。 巫柒解释道:“我们的镇族神兽。这刺青便是代表了神的庇护之意。” 神之庇护? 我眯眼。 真是可笑。 在踏出她殿宇拐弯的瞬间,我同一名戴着鬼面的高大男子擦肩而过。 他的打扮和半年前在沈烟离住处见到的男子并没有什么差别,唯独不同的是,此时这名男子手中托沉甸甸的,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5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5 被黑布遮盖住的乌木盘。 男子脚步沉稳。 从鬼面中透出的目光也是分外地凝重。 淡淡的香甜味钻入鼻中。 这股味道? 我脚步微顿,有些恍惚地回头望去,那名男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明日的祭奠,导致整个族落都变得奇怪起来,也不大记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巫柒手下的黑衣护卫的数量比起前些来年多了竟一倍不止。 明明是每年都有的祭祀,在今年却给我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触犯什么禁忌。 待思绪安稳下来,我盯着那已经闭合的门扇,久久挪不开脚步。 那股熟悉的味道。 熟悉得宛若要滴入心尖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还有一章就结束了。 正文大概也就23章=3= 本来设定为45w字左右的文章,结果被我生生的砍了一半多。【风中凌乱的大纲君】 羞愧捂脸。 ps:╮(╯▽╰)╭念安还没有意识到心中的感情究竟有多么沉重。 不用怀疑,那端进去的就是小软年的血。 至于那个刺青,眼睛当然会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笑】,因为本来就是阮年的血嘛。 不过长生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单单靠阮年的血就能做到的。 这是一种不完整的,要受天谴的长生。 若是念安和阮年没有相遇的话,也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啦。 现在的念安和巫柒相比,可是很弱很弱很弱的 因为..巫柒真的就只是年长念安八岁吗,啊哈哈哈 第68章 番外(五) 自小的印象中,祭祀都是极为繁重与诡异的。 我虽然颇为享受此地平淡如水的生活,却从不喜欢这部落被称为祈福的祭祀。当我知晓祭祀的残忍之处时,对于这种需要用人命来交换的福更为的鄙弃起来。所以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间,每当举行祭祀时,我都会将门窗掩得严严实实,堵住浓郁的光线与震天的鼓声,挑上一支白烛在房内待到祭祀结束。 小的时候,对于这些我是有些怕的。 但是随着时光推移,我的身体也一日日地拔高,连带着性子也变得冷清起来。 所以那份热闹,我是不愿去凑的。 也许是昨日同沈烟离喝了些许陈年白酒的缘故,今早撑开眼皮之时,竟觉得身子酥软得连动弹都十分吃力。 虽说昨夜在醉意侵袭下很快便睡去,但这一夜的梦境却让我觉得不安,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都是昨日在禁地之中,她望着我淡淡微笑的模样。 梦见她眸光柔和的握着我的手,语声清淡地对我说了些什么。 听不清,也回想不起。 我掀开薄被,穿好今日必须穿上的素衫,脚步发软地前去梳洗。 祭祀时在午时举行,说是午时,其实也只是随意挑了个听上去吉利的时间,于光线最盛之际举行罢了。毕竟在此地并没有时光流逝的概念,所以任何时间段对我们而言,都不是如何特殊的。 对于沈烟离昨夜所说的长生,我也模模糊糊地猜了一个大概。 只是后来在她喝了许多酒之际,我问她长生所需的条件,她总是红着脸颊揉着眉心,低声冲我说着对不起。 她不愿多说。 只是最后,她却还是告诉我明日祈福之后,便是她所期盼许久的长生祭。 赐予长生。 宛若神明般。 由巫柒赋予长生。 多么可笑且荒唐的事实。 我捏紧了酒杯,遍体生寒。 每个人的寿命都是有限的,既然被赋予了有限的生命,那一定是有甚么缘由。枯燥无味的,无休止的生命,为什么会被如此多人渴求?得到,必定会失去。 若是得到长生,便会失去最为宝贵的东西。 我不愿长生,更恐惧于长生。 巫柒今日的模样与以往都不同,平日里都是一身黑衫的她在此时换上了一套素净的祭祀长袍,神色肃穆地站在祭坛上。 祭坛所占的地域并不算大,远远的望去就好似一面扣在地上的铜镜。方正的形状,四面的角却被磨圆,暗红色脉络顺着地面攀爬而上,密密麻麻的聚拢在镜面之上。 我垂下了眸,避开了这看上去极为不舒服的纹路。 巫柒的眼风往我所在之处扫了扫,唇边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捏着修罗面具,将它戴在了脸上,轻轻拍手后,侧头从身旁的黑袍男人手中取过了泥色的壶。 很久未曾见过如此多的人了,也只有每当这个时候,群落里的人才会聚集在一处,带着虔诚的心去向神明所祈福。 可是神明,终究也只是一种虚妄的寄托。 我还未习惯这种热闹,推开人流,朝着唯一能够喘过气的空地走去。 沈烟离穿着白衣,懒洋洋地把玩着垂落的黑发,唇角蕴了薄薄的笑,而为了衬托气氛的黑灯挂在阁楼之上,暗色的光漾在她微垂的眼底,倒是显得几分落寞。 走了这么一段路后,我站在她的身边,轻微地咳了咳。 沈烟离微楞,挑着眼角向我望了过来,可能是太过于吃惊,她的神情竟在顷刻间僵硬,直到我皱眉后,她才不自然地恢复了原状。 我望着她。 她也望着我。 神情寂寥得很。 她的眼神愈来愈复杂,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察觉到她乌黑的眸中掠过了一抹淡淡的歉意。 沈烟离轻轻张口。 但随着鼓声响起,沈烟离的声音淹没在了这震天的鼓点之中。哪怕听力极佳,却怎么也听不清她的话。只能从她不断张合中的嘴唇中捕捉到了几个模糊的字眼。 对不起。 勉强辨认出的字眼,是昨夜她在醉酒之际对我的道歉。 而在一片嘈杂声中,巫柒冰凉的嗓音却穿透了这片空间,落在了我的耳中,我下意识地便偏开了眸,朝着祭坛的方向望去。 十五个戴着鬼面的护卫从祭坛下翻身而上,动作好似游鱼般轻捷,眸光交错间便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6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6 自巫柒身后一排站开。 巫柒口中致辞不停,同时面色冰冷地挽着裙角,将手中壶内的液体洒向了面前的空地。 缓缓洒出的液体泛着淡淡的红。 虽然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我却也知晓那壶中的究竟是甚么东西。 郁草香和血。 以香气浓郁的草药为辅,鲜血为主,将碾碎的润玉灌入其中捣成粉末。 祭神酒后,从远处便又传来了空灵的丝竹声,混着密集的鼓点,巫柒将手中的泥壶轻轻抛出,落在了人群之中。 这是第一份福。 巫柒缓缓地移眸,往我所在的方向望来,那张被半截面具覆盖的脸颊瞧上去比平日更为的僵硬冷漠,而她的目光更加的不可捉摸。 我被她这般望着,心里有些不舒服。 环顾了四周一阵,也并未发现阮年的身影,心里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巫柒转过了神,开始表演祭舞。 虽然这种祭舞在族典内并未特别注明需要主上亲自主持,但是巫柒却从未将这祭舞交给别人。祭坛两旁悬起的两面兽皮鼓,也随着巫柒的身姿而撞击得愈来愈激烈。每次撞在鼓面上之时,我的心便随之猛烈的一颤,仿若相互呼应。 巫柒的神色极为认真,身体轻柔地随着丝竹声舞动,偶尔的跃动之际,身上所着的白衫会随之缓缓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或者露出若隐若现的腿部弧度。虽是如此,巫柒的浑身却萦绕着一种冷冽不可侵犯的庄严之感。 更让我在意的也是巫柒的舞步,踏步轻盈若鸿羽,落地时的劲气也是刚中带柔。 她的功力,比起前段时间又进步了许多。 我望着她的身姿,有些失神。 我的武功都是巫柒教给我的。 那时的我和她的关系还并未像如此这般诡异,在闲暇无事之时,她便督促我练功。至于缘由,却怎么都不同我说。我不喜争斗,也不喜身上沾上旁人的血迹,本是不愿习武,最终被她的话所打动。 她说往后一定有我需要用武功所保护的珍贵之人。 虽然不懂什么是珍贵之人,但觉得莫名的触动,于是当了她的挂名弟子,整日同她学习。 后来.. 后来发生的事,我怎么也想不起了。 沈烟离在我身旁,也是看得入了迷,我唤了几声得不到回应,也只得无奈作罢。 对于巫柒的祭舞,我没多大兴趣。 待鼓声渐渐停歇,周围仍是一片寂静。巫柒的呼吸并未因此而急促起来,瞧上去反倒是非常舒心的模样,她望了祭坛下的人群一阵,继而又抬眸,越过了人群,静静地对上了我的眸子。 掩在面具下的黑眸压着一丝冷光,宛若泛着森森寒气的冰刀。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继而挑了挑眼角。 巫柒弯起指尖,贴在嘴唇上。 随即我便听见了一阵悠扬的哨声。 巫柒缓缓地弯腰,向人群施了一个满含歉意的礼。 我微楞。 祭祀并未完成,她却在驱散围绕而来的人。这般诡异,我从来未见过。 不出我所料,自巫柒抬起脸之后,祭坛下的群众都带着一脸不解,压低了嗓音在议论着什么。只是很快,这些不解的人群便排着队,随着几个护卫的带领下缓缓散去。 沈烟离一动未动。 我扯了扯她的袖口,她只是冲我缓缓摇头,继而低下眸子轻声道:“你莫要走,走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我的心随着她这句话,慢慢地裂开了一条缝,空洞洞的感觉让我脚步慌乱地后退了一步。 不可能。 我僵硬着脖子又把目光移到了祭坛之上。 巫柒站在原地,伸手将面上的面罩给取了下来,交给一旁的护卫后。 她微微闭上了眸:“长生祭,赐长生,与时光同寿,长生之人,乃至高存在。” 沈烟离随着她口中话,缓步向巫柒走去。 “沈烟离。”我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你莫要再发疯了。” 沈烟离却望都不望我,神情格外肃穆,脚下未曾动摇。 我捏紧了手,咬牙也跟了上去。 巫柒睁开眸,眉眼略略弯了弯后,朝着周围的护卫瞥了一眼。 其中一个护卫心神领会,低声地朝着另外几个护卫说了些什么,便步履匆匆地朝着祭坛下走去。 我的心跳得愈来愈快。 并未等上多久,我听见了清脆的锁链碰撞之声。 刚刚下去的几个护卫夹着拖着一个人影,快步地又翻身上了祭坛。 那一直模糊不清的人影也随之露出了脸颊。 在看清那张脸时,我的头脑骤然一空,随后便觉得太阳穴传来了针扎般的痛感和晕眩感。 不可能。 我垂下眸,死死地攥着手心,颤抖着唇停下了脚步。 心如死灰应当是这种感觉。 即将到来的绝望压在我的心口,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跪坐在祭坛上的女人是我极为熟悉之人。 也是我最为珍贵之人。 她仍旧穿着白衫,黑发被勾着铃铛红绳的轻巧的挽起,松松的散落在她的背后。而在她晶莹白皙的一截脖颈上,却带着一道结了痂的红痕。手上的衣料也因为身子的晃动,而往上翻了一截,露出的手背之上,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痕。 她的眸色淡漠得近乎诡异,望着巫柒的目光带着浅浅的嘲讽。 而那张清丽到了极致的面颊苍白得近乎透明,光线洒落,揉碎了的光影落在她漂亮的琥珀色眸中,竟泛着晶莹的白光。 白嫩脚踝上带着粘稠的血液,扣着巨大的脚镣,身旁护卫推搡之际,便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而那巨大的脚镣缠着粗大的铁链,顺着祭坛的深处蔓延。 阮年。 我最为担心的事,终究成为了现实。 我呆呆地望着她,脚下却仿佛拖上了千斤的铁锭,连往前迈上一步都困难。 巫柒低□,贴着阮年的耳际冲她说了些什么,神情冷漠地阮年竟有些紧张起来,继而她转了转头,轻飘飘的往我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却又很快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7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7 的回过了头,并未对上我的眸。 我要去救她。 脑中一片噪杂,眼前的光线有些模糊起来,额头溢出的汗珠顺着面颊滑落,眼睛有些刺痛。 我咬紧了牙,强忍着心中的恐慌朝着阮年加快了脚步。 巫柒眯着眼望了我一眼,淡淡地勾起了唇,大声地笑了起来,继而从侧旁接过了一柄形状格外怪异的长剑,缓缓地将它抵在了阮年的胸口。 我只觉得心脏在这一瞬便停止了,在体内飘荡的魂魄也随着巫柒的动作一下子便跌入了深渊,摔成了粉末。 手脚发软。 我踉跄了一下,继而疯狂地提起内息,再也不管周围黑衣护卫惊诧地眼神,朝着祭坛飞身掠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脚步声,阮年轻轻地回过了头,眼中含着一抹柔软的水光,冲我勾起了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 “傻。” 她轻声道。 巫柒侧着脸,绽开的弧度愈发的诡异,缓缓地将手中的剑,捅入了阮年的胸口。 “不!” 我几乎要疯掉了,对着阮年大喊起来。 这不是真的。 一定是我在做梦。 我苍白着脸颊跃到了祭坛之上,颤颤巍巍的伸出去扶起了倒在祭坛之上的,阮年的身躯。 她的头虚弱无力地靠在我的臂弯之中,乌黑的发丝顺着我的指尖散落开来。 胸口的剑锋仍旧泛着清冷的光芒,溢出的血液染红了她纯白的衣裳。 她望着我,轻轻地微笑。 “对不起。” 她稍稍地抬起手,声音轻得几乎要消融在这片空中。 随着这动作,她猛烈地咳嗽起来,从唇中不断的溢出猩红的血沫。 我吓了一跳,慌忙地抹去了她的唇边的血,又随之握住了她的手,颤抖着将它放在了我的脸上。 “为什么要道歉?”我沙哑着嗓子,眼睛通红,“你不是长生引吗?你不是活了几千年吗?为什么连这么点灾难都躲不过,当真是气死我了。” 巫柒的冷笑声自头顶传来,此时我却无暇再顾及于她。 阮年低低地笑了起来:“傻姑娘。” 我的眼眶更热了。 “你是骗子。”我低声对她说道。 她又是笑了笑,望着我的眼神缥缈起来:“是啊,我是骗子。我也觉得我错了,所以下一次便让你来骗我好了。” 阮年的目光穿透了我的面颊,似乎在望着我身后那混沌的光线。 我心里猛地一缩,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我不骗你,只要你也不骗我就好。” 她不答我。 眼泪在此刻终于抑制不住的流出。 我将她的身子扶正,让她的面颊贴着我的面颊,喃喃道:“骗子。” 这种绝望的死寂。 让我怎么承受得住。 我脑中仍是一片浑浑噩噩,面前一团花白,连巫柒同别人说了些什么,我也听不大清。 望着阮年苍白的脸颊,我又失声地大笑起来。 嘶哑着嗓子,带着破碎的哽咽声。 我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子放在了祭坛之上,挑起了落在一旁的剑。 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巫柒。 心中一片空洞。 半点恨意也没有,因为她不值得我去恨。 我闭了闭眼睛,将心中环绕着的,阮年的声音一点点的压了下去,冷漠地将闪着冷芒的剑尖指向了巫柒的脸。 我要杀了她。 杀了巫柒,杀了这个曾经我尊敬过的女人。 我的姐姐。 巫柒唇边的弧度愈来愈诡异,望着我握着剑的手,眉眼弯弯地朝我走近了一步。 “我赐你永生,便是为了让你在往后的时光只能,一直一直地陪着我。” 巫柒这么说道。 “所以我杀了她,也是为了控制你,控制你的目光,你的心,让它们只能落在我的身上。” 巫柒轻笑着,又往我持着的剑走近了一步。 我的手在不住的颤抖。 她的眉眼弯弯,将脖颈抵在了泛着冷芒的剑锋之下。 烟灰色的眸子盛着我苍白的面颊,揉碎了的光影随着眸底的水光轻轻晃荡:“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24号写了5000多字在手机上,准备更新。但是因为我的脑残,把手机格式化了。 于是没有办法,昨天和今天码了4000多补上。 ....想到就想哭,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种绝望的感觉啊啊啊啊啊,让我去死。 【作者已经哭晕在厕所,求急救】 细节改了很多,上个版本写到了后来发生的事,但是这一章没有写完,于是想想算了,有些事说得含糊点还是有美感的。 t.t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上个版本写了阮年和巫柒打架,但是这章没有。因为突然不会写打戏了..等完结后有时间的话,我在修改时试着补上。 ps:记得很久以前写的那个锁神祭吗,其实就是长生祭的缩小版。 ╮(╯▽╰)╭念安以后会那么腹黑,就是因为阮年的原因啊。 阮年说对不起是很多含义,很多很多的含义。 接下来的情节便是念安接受了长生祭,【用阮年的血刺的刺青】获得了她最为厌恶的长生,换来了阮年的重生。 番外到此结束,接下来的事情只能放在正文里面说了。 第六十三章 忘记 随着巫柒冰冷的语声,最近一直朦朦胧胧宛若被浸在水中般的回忆,在晃荡之间,掺了数不尽的杂质,一瞬间变得明朗而清晰起来。 两种回忆交杂,被遗忘的过往带着已褪的褐黄,犹如剪影,在阮年脑子里匆匆而过。数不尽的时光里,遇见的人,发生的事都清晰极了,熟悉得就好像在昨日。嘈杂的声音绕在耳边,随着阮年摇摇晃晃的脚步放大了无数倍,带着数不尽的痛楚狠狠得刺进了阮年的脚踝骨缝之中。 好痛。 那里曾经戴着巨大的枷锁,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8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8 枷锁的缝隙中尽是密密麻麻的铁刺,每走动一步,都会刺进血肉之中,穿透骨缝,压迫神经。 鲜血淋漓。 只有念安问过自己,痛不痛。 用那乌黑的眸子将自己望着。 明明是那么厌恶血液,明明是那么喜净的女子。 却只是轻柔地用手抚上溢出了自己那溢出了血液的脚踝。 为什么会忘了她? 再见到自己的时候,她究竟是用的什么心情来面对不是阮年的..阮年? 阮年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念安那些听上去云里雾里的话究竟是怎么回事。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有些时候,在看见触及自己过去的东西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 也终于明白,还有那时在雨中听见的清脆的铃铛声的含义。 以及她带着那种清雅,却又寂寞的微笑冲自己伸出手时候,自己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同她离开。 数不清的回忆,终究化成了她的身影。 阮年闭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阮年看见了她那抹缥缈的白衫。 她赤着足,缓缓地行走在一片暗色的水流之中,乌黑的长发仿若冰凉的绸缎,轻轻地随着水波晃荡开来。一缕缕比周围水波颜色更为深沉的液体,正从她的身体内溢出,继而往四周飘散。 那是她的血。 阮年跟着念安的背影,脚步蹒跚。 怎么也追不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自己愈来愈远。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要消失在世界边缘的时候,念安轻轻地回过了头。 墨黑的眸子中含着一抹深沉的悲凉,冰雪雕琢般的容颜清冷依旧,宛若神明那般如烟似雾,缥缈得连伸手都是奢望。 “阿年。” 她开口。 阮年再也忍受不住,发疯似地朝着她狂奔而去。 伸出手,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瞬,她的身躯却化作了周围的水,柔软的融化在了我的指尖。 化作了虚无。 阮年将手停在了心肺一寸之处,提起所剩不多的内息,狠狠地拍去。 身体像被一股涌起的漩涡打中那般,喉咙处涌上一抹猩甜,五脏六腑都要被碾碎。 阮年睁开了眼睛,咳嗽一声,吐出了哽咽在嘴中的一口鲜血。 巫柒的影子朦朦胧胧。 看不清楚。 阮年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 身体酸软得半分力气都提不起。 “巫柒。”阮年沙哑着嗓子,冷冷地叫着面前这个女人的名字,“你真是个卑鄙的人。当初我会信你,也是我瞎了眼。” “自然是你瞎了眼。”巫柒笑着走进阮年,低□子捏住了阮年的下巴,“明明比我多活了那么几千年,心智却还是像个孩童,与你的承诺,你真觉得我会作数?” 阮年咬紧了牙,盯着巫柒烟灰色的眸子,“念安呢。?” “念安?”巫柒眼角微挑,唇边的笑容依旧,“她就在这里呢。” “你将她藏到哪里去了!”阮年抬起酸软的手臂,用尽了浑身地力气,将巫柒的手从下巴上扯开,“若是你将她如何了,我不会像上次那般任你摆布。” 话才出口,阮年便感觉脖颈处和胸口处一紧。 巫柒箍住了阮年的脖颈。 同时将一根银针,狠狠地扎进了阮年的心口。 心脏刺痛。 手脚...动不了。 巫柒的手骤然一松,阮年的身子一歪,栽在了地面之上。 阮年喘息着,想到不知所踪的念安,便觉得要浑身血肉被尽数撕碎,几乎都要疯了,阮年红着眼睛:“你,究竟将她怎么了。” “你莫要心急。”巫柒表情冷淡地将针抽了出来,“何况我也不想骗你,她就在这里。” 阮年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信我,不信我,对我而言都无甚么干系。”巫柒冷笑道,“我只是同她立下了一个条件,待时候到了,你自然便能见她了。” 条件? 阮年无力地抬了抬手指。 这究竟是甚么毒。 明明自己的身体并不怕任何的毒药,这根银针上蕴含着的毒却能让自己的身体麻痹从而无法动弹。 这一千多年,巫柒究竟研制出了些甚么。 “我小看了念安,也小看了你在她心中的地位。”巫柒叹息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块模样熟悉的玉佩,“你可知,这是甚么?” 阮年望着巫柒手中的玉佩,猛地哆嗦了一下:“你,你竟然想..” 如此..狠毒。 不.. 不可以。 不能。 “为了你,她竟然连最为厌恶的长生都接受了。”巫柒弯着眼角,修长的手指顺着玉佩的棱角抚摸而过“你说,她可笑不可笑。” 阮年浑身僵硬地楞在原地,良久,才颤抖着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记得很清晰。 在自己意识模糊前的那一刻,念安那张失魂落魄的脸颊。 还有落在脸颊上的她的眼神,淡淡的,明明柔软至极,却又带着凄凉的雾气。 脑子里嗡嗡作响,连巫柒接下来的话语都带上了翁鸣的叠音。 “明明你也是为了她,才不愿抵抗,心甘情愿地用生命换她一世平稳无忧。”巫柒用指尖,轻轻地插进了阮年的发丝中,“也可怜我为了你们两人耗费了千年的光阴。” “这块玉,你应当是很熟悉的罢。”巫柒轻柔地拨动着阮年的发丝,“能封锁你的记忆的就是它啊。一千年前,我抽了你的三魂六魄,留下一魄将你化为长生引的原形,送你入世,将你交给人间的一对夫妇,告诉他们好生的照料着你。也只有照料着你,才能获得福运。” “你要感谢我的妹妹。”巫柒冷冷地睨着阮年,“用她的长生来换你重生。明明我说得很清楚了,重生后失去记忆的你,并不是阮年,而是一个陌生人。她却仍旧跪着求我,毫不动摇。” “只是我未想到,在短短的一百年内,她便将封锁着你记忆的玉佩给偷了出去。并藏在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地方。”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9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19 巫柒又笑了起来,“沈烟离也不是个什么忠心之人。两人合力,竟从我的眼皮下逃了出去。追寻她俩如此之久,我也很累了呢。” 阮年仰着面躺着,身体无法动弹。 巫柒的话却像利刃,在心上割出一道又一道的血淋淋的口子。 “我恨你。”巫柒缓缓地起身,笑容讥讽,将靴底踩在了阮年的手上,“恨你夺走了她,恨你取代了我的位置,恨你如此轻易,便能让她为你付出一切。” 手指的爆裂声传来。 却没有任何的痛感。 麻木的脑子,麻木的心脏。 巫柒的面容愈来愈模糊。 “只是这一次,我便好心放你们一条路罢。”巫柒仍旧冷笑着踩碎了我另一只手掌,继而垂下眸,“你也应该感谢念安,因为你无法想象,她是用什么方法换来这一条路的。” 阮年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飘散着巫柒破碎的话语。 眼前一片朦胧。 每次都是她呢。 如今自己还活着,也是因为她。 为什么,自己只能拖累她,只能这么可怜可悲的靠着她活下去。 凭什么? 凭自己喜欢她? 还是凭她喜欢自己? 如此美好的一名女子,应当需要一名可以为她获得世界上最为美好的东西的人陪在她的身边,同她幸福的,安宁的活下去。 而不是像自己这般,什么都无法为她做到,什么也无法为她得到。 宁愿,当初不同她相见。也宁愿不为她在桃花树下淡淡的一眼而心动。 那么便不会像如今这般,需要承受这无尽的,原本不属于她的苦痛罢? 阮年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好似魂魄都尽数被什么东西给牵引了去,好好似被紧紧贴在身躯之上的,那股炙热所融化。 面前的身影摇摇晃晃。 有什么东西贴在了自己的眉心。 还有滚烫的东西,不断的滴落在自己的面颊之上。 阮年的眼睛,支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那股馥郁的冷香满溢在鼻息间。 阮年能感受到她。 念安跪坐在了阮年身边。 向来一尘不染白衣却染上了斑驳的血迹。 念安如墨的眸子通红,清冷如画的眉宇间如往常那般,充斥着薄凉的冷意。 她的唇抿很紧,脸上压着白霜,身子微微颤抖,单薄得几乎在下一刻,便要被风吹散。 摇摇欲坠。 从她眼中滴落的泪水是滚烫的。 生疼。 突然,念安的脸颊涌上了一阵不正常的潮红之色。随后她佝偻下背,用右手紧紧地捂住了唇,压抑而又痛苦地咳喘了两声。 那刺目的红,便从她的指缝中溢出。 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衣裙之上。 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溢进了阮年的眼中。 那鲜血将阮年的眸子染的通红。 阮年张了张唇,却什么也喊不出。心中堆积的话语与心疼化作了满满的疼痛,阮年只能挣扎着,拼命眨动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睛。 不要.. 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这样的她。 更不要再一次让她面对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用陌生来刺伤她。 杀了我便好。 不要再让她落泪。 念安冰凉的唇瓣,轻轻贴上了阮年的唇。 那滚烫苦涩的泪水,顺着齿缝缓缓滚落入心间。 她的唇是柔软的,但更像利剑般,刺穿了阮年的心脏。 “忘了,也不用受如此多苦了。”念安的语声轻柔,眸光更是柔软,望着阮年的目光中掺杂着泪光,“从今往后,只需要我记得便好。。” 这话语犹如一把钝刀搁在心头,反反复复地用力割着阮年的血肉。那迟缓而又清晰的痛意让阮年的泪在下一刻便落了下来。 “我不要,不要。”阮年只觉得身子在不住的颤抖,却固执地,直直地望着念安的眼睛,含着猩甜的血液,一字一顿道:“我不要忘记。” 念安的面容更为的模糊起来。 那股香味很近。 又很远。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远去,念安的香味终于自鼻息之中抽离,渐渐地淡了去。 “莫要担心,不管如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念安的语声清淡。 宛若很久很久之前,在那片朦胧的雾气之中,听见的最后一声,无言地道别。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就完结了,有什么话还是等到下一章再说... ps:人有三魂七魄。而留下一魄便连人形都无法维持。 念安追随阮年而去,一直在人世间徘徊,一直在寻找阮年。 玉佩被捏碎,阮年剩下的魂魄就被释放了,记忆就回来了。但是那记忆的负荷太大,所以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阮年就被巫柒虐成了渣。 ╮(╯▽╰)╭不过不要担心,不是悲剧的。 记得引子吗,引子可不是随便写的。 第69章 终章 春日来临,白雪融化,树上的枝头也终于吐露了新芽。 我同念安,来到了这个小镇。 来来回回的颠簸,居住了数不清的地方,也遇见了各色各样的人,但他们终究和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只是遇见,却未深交。 我也十分满足,只因有她。 时光伴着马车的轮轨一同溜走,周围的人都在变,从黑发至白发,从美貌动人至满脸霜华。唯独我和她,却仿若停驻在这个时空般,未曾改变。 意识到我与他人的不同,还是在很久之前。 那时我指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转着眼睛问着念安,我要过多久才会变成那样。 念安只是眼神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摇头不答。纵然我如何不解,她却也不肯回答,被我缠着烦了,也只是蹙着眉头轻轻地敲了敲我的脑门。 理解她摇头的意思,也是这不久之后。 也许对我和她,是不久。但是对于旁人,应当是过了许久许久罢。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20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20 再回到这个地方,也是念安有意为之。 那个原本瞧见的老妇人,竟早已化为了漫天的烟灰。而她的孙女,竟也成长为了满脸愁容的妇人。 她已认不出我们。 我愣着站在原地,傻乎乎地用手摸了摸脸。 内心的复杂不言而喻。 原来,我和她,竟永远不会白头。 我喜,却也愁。 喜的是,我和念安是相同的,我能陪伴她的时日,是旁人所无法想象的。可我也愁,若是有一日连念安将我丢下,那我就变成孤零零的一人,只能在世间浮沉,而永远无法停驻,更无法融入。 因为我的弹指一瞬,对于别人,便是一生。 而失去念安,更是我想都不敢想的生命之惧。 我没有生我养我的父母,也没有友人。 我记不得我究竟是谁,更记不起我的过去。 除了念安,我一无所有。 门开着,外头的雨下得极大。雨水飞溅间,将廊道的内外侧都淋了个通透,偶尔有风刮过,竟染上了些许刺骨的凉意。 房内东西并不多,敲上去应当是在一家偏僻的客栈之内,事物都被雨水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晶莹。而置放在床头的一盏清茶,早已凉了个透,不见白气蒸腾。 唯独淡淡的冷香,却久凝不散。 这股令我无比心安的,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 她握着我的手,身子伏在我的床榻上,细腻若玉的手背上,有几道浅浅的红。 我竟有些心疼。 她似乎是睡得很沉,呼吸十分的平缓。 乌黑的发丝随着她呼吸间微弱的起伏渐渐地散开。 我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凑过了身子,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一缕乌发。 她的发丝细腻温凉,带着淡淡的清香。也许是我的动作太大,她在我触碰到她脖颈处的肌肤的那一瞬,就醒了过来。 她的脖颈后方,刺着模样诡异的刺青。 六头一身,一双赤目。 明明是已经夹杂着寒气的深秋,她却只穿着一袭薄薄的白衫,在她抬头之际,领口处微微滑开,露出了两片精致的蝴蝶状锁骨,以及她晶莹的肌肤。 我的目光微微向上,在望着她脸的那一瞬,瞬间便失去了呼吸。 心头的感觉很是复杂。 明明是空白一片的脑海,却涌上了许多的陌生的情愫。 墨色的眸子仿若含着外头那些冰冷的雨丝,湿漉漉地将我望着。内里带着些许晕霭的雾气,漾着水波,神色却是带着些许寂寞和复杂的。 她的视线牢牢地锁住我的脸,确实是我的脸。 我却总觉得她在透过我的脸,认真地注视着我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 这种感觉让我无所适从。 她微微地笑了笑。 她明明在笑,那张清丽完美的面颊却仍旧宛若冰雕雕刻,透着寂寥地冷意。随后,她侧过了头,眸光微垂,长长的睫毛颤抖,在她的眼底落下一层阴影。 下巴的弧度清透,精致得仿佛一触便碎。 我将手上绕着的那缕发丝放开,轻轻地,抚摸上了她的脸颊。 她的肌肤滑腻,就像上好的羊脂玉,透着冰凉,传达到了我的心底。 心口微微刺痛。 随后,我将她的脸摆正。 我问道:“我是谁?” 她的眸光略略暗淡。 对不起。 我在心中道。 继而,我又道:“你是谁?” 她并未答话。 那双幽邃地眸子,带着层层叠叠絮绕开来的雾气,显得更为的清冷起来。 良久。 她将我捞进了她的怀中。 她的身子比她的眼中的冷雾更为的冰凉,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混着苦涩的水汽,缓缓地飘了过来。 湿漉漉的。 我贴着她身子,望着外头的雨,竟落下了不知道为什么要落下的泪。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她不和我说。 我也不知道她以前和我是什么关系。 因为她也不和我提起过去。 而且我也很怕,很怕触及到我和她的过去,因为我忘了她。 这是多么过分的一件事。 我和她就这样,带着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过着平静而又让我心安的生活。 这个小镇和其他小镇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若是一定要说,那便是这个小镇种着的大片大片的桃林了罢。 正直春日,桃花开得也格外的灿烂。 粉红色的波浪随着缓缓而过的春风,在枝头上连绵起伏,扑簌簌的落下一片片娇嫩的花瓣。 念安正在同一处僻静宅院的老板说话,而我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株桃花树下。 桃花。 我喃喃着,轻轻地将手覆上了粗糙的树干之上。 我喜欢它。 喜欢桃花。 看了许久,我听到了念安唤我的声音。 我回过头。 念安正静静地站在院落的门口,眸子深邃。 乌黑的发丝被红绳挽起,随着微风卷过,晃荡出细碎的铃铛声。 眉眼如画,清冷若仙。 唇边的笑容清雅。 我同她走进了往后便要住下的院落。 虽然院落有些破旧和荒凉,四周的杂草也长了许多,但是里面有一株极为茂盛的桃树。 念安眸色寂寂,站在我的身侧,望着桃树怔然出神。 我眨了眨眼睛,问她道:“为什么挑这一处院落?” 这院子虽然僻静,却并不是荒无人烟。 按照念安以往的习惯,她是不会挑这种地方的。 念安微笑,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我喜欢它。” 我知道,它是桃树。 于是我和她,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打理好了院落之后,她便同我上街买了许多生活必备物,虽然在上街时发生了不少令人心烦之事,但幸好还是平安无事的回到了住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21 长生引 作者:李三木 分卷阅读121 处。 我喜欢这个镇子。 因为在住处的不远处便有一家不大不小的书店,样式古朴,内里的书也合我胃口。 而店家则是一名眉目精致的年轻女子,常常穿着一袭模样朴素的粉色衣裳,顺着阳光眯着眼看书。 她这习惯,同念安倒是极为相似。 整日闲着无事,便和她谈了许多关于书籍的闲文趣事。 虽然她的年龄不大,懂得却也不少,性子温和,也能让我打发打发这过于沉长的时间。 念安也随我来过一次,在望见店家的那一瞬,我总觉得念安有些奇怪。 明明还是那般冷静淡然的模样,目光却夹杂了些许意味深长。 那次之后,念安就未再来过了。 念安不许我看些稀奇古怪的小书,可也许是性子使然,我老是爱偷偷摸摸地跑去店里翻这些奇闻怪谈。 她是知道的,从前还冷然地说了我几句,但过了一段时日之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我出去看这些小书了。 一日。 我从书店出来,远远地便望见了一团红色的影子。 走近了些,我才发现原来是在树荫下倚坐了一个女人。 青丝流泻之下,红衣似火般灼目。 在我离她只有几步之遥之际,她笑意盈盈地冲我晃了晃手。 随着手中的动作,她眼中的慵懒地笑意便缓缓地晕开。 唇若朱红,狭长的眸子中勾着的光芒潋滟,笑容妩媚动人得宛若曼珠沙华般绚烂夺目。 “阿年,好久不见。” 她的嗓音更为的慵懒,却极为的好听。 我微微一愣。 阿年? 她似乎是才想到那般,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模样古怪的玉佩,继而冲我招手道:“把这个交给她罢。” “她?”我望着这个古怪的女人,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莫要这么紧张。”女人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还她一份人情罢了。若是你不收下,往后定会后悔的。” 我有些迟疑。 女人却不等我再犹豫,眉间蹙了蹙,便站起身将玉佩塞进了我的手中:“你好生拿着,交给她之后什么也不要问,这也不应该再由你来做决定。机会仅有一次,从今往后,我也同她再不相欠。” 手中的玉佩冰凉,沉甸甸的。 女人弯了弯眼角,笑眯眯地靠在了树下,冲我摆了摆手:“走罢,走罢。” 我往住处走了几步,有些不甘地回头,咬了咬唇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女人微楞,继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声对我说道:“这是我和你最后一次见面了,名字也没有必要再告诉于你。” “最后一次?”我眯了眯眼睛。 女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笑容缥缈起来:“缘分尽了,自然便是最后一次。” 我垂了垂眼眸,心里莫名的有些郁烦。 心中还有很多不解。 “再见,阿年。”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消散在了树下。 我抬眸,她的身影已经融在空气之中,宛若她出现那般,悄然无息。 我攥紧了手中的玉佩。 在跨入门槛的那一瞬,我轻轻地停下了脚步。 阳光很盛,却并不刺目。 念安对上了我的目光。 她在等我回来。 她的眸光沉静,宛若墨玉般的眸子中揉着些许阳光投下的细碎碎影,眼中我的身影却愈发的清晰起来。 心神恍惚之间。 我听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她的面容在我的眼前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你是谁?” 淡漠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这声音很轻,也很柔和。带着些许疑惑,但更多的,却是冷漠和疏离。 “叮。” 我略略直起了身子。 发丝上的铃铛便轻微的晃动起来。 清脆的铃铛声响落在这片白雾茫茫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的寂寥。 她站在我的面前。 眸光寂然。 我望着她,微微笑了笑:“我是阮年。”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