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就爱》 第 1 部分 新欢就爱 作者:肉书屋 第 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作品:新欢就爱 作者:楚妍 男主角:刚易 女主角:朱邦璇 内容简介: 这需索无度、见异思迁的女人真是够了! 他决定替懦弱无能、爱妻如命的兄长休妻, 再物色温良贤淑的嫂子拯救老哥于黑暗中, 可这相亲对象还挺特别的哪! 无视于金光闪闪的金龟婿,不但迟到早退, 这下为了救一只野猫, 竟开车冲撞他的保时捷! 这等有爱心的女人他怎肯放过, 就趁她被后母婚得狗急跳墙之际, 提供管家工作来个近水楼台先得嫂, 可是当他俩如他所预期的感情越来越好, 他突然觉得不是滋味, 更过分的是,她最后居然开除他这老板…… 正文 第一章 这家大型公立教学医院的外科门诊,通常在三个礼拜前就已经额满了,想要立即见到传说中的再世华佗,除非是靠著特殊关系,否则是绝对难以如愿的。 “几点了,密司黄?”胸腔外科主任刚易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疲惫地摘下眼镜,揉著太阳x。 “十点五十,今天比平时早了十五分钟,”护士小姐密司黄苦笑著说。 几近午夜,别的诊疗室早就关门休息了,只有她们三个护士最辛苦,被分派到这里,每次下班回到家都已经快凌晨了。欵! “刚医师,还有一位病人,”密司李蓦地打开门,一名三十来岁,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太太,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挂特别门诊的,院长请你破例帮她看一下。”密司李继续说。 直觉告诉刚易,这个穿著香奈儿洋装,三更半夜还戴著朋驰太阳眼镜的女人,绝不是单纯来看病而已。吃饱嫌太撑的富家女! 他还未来得及请她说明病况,她便笑嘻嘻的一p股躺卧在医疗用病床上。 “想睡觉就回家,”刚易口气透著相当的不耐。“密司李,打发她走。 “可是……”人家是端著院长的大面子来的耶。 “喂,你什么态度,知不知道我是你们院长的什么人?”她话才说一半,诊疗室的门砰一声的给掼上。 刚易完全不鸟她的来头有多显赫,拂袖便走。 “嗄!他怎么就走了?喂,喂!你们快去把他叫回来呀。” 谁敢去叫他?别说她只是院长的朋友,就算是院长本人亲自前来,咱们这位医术精湛,耐心超缺乏的刚大夫,也不见得肯买帐呀。 原本这里还有一位仁心仁术,脾气超好的医师刚牧,可惜他在生了一场怪病之后,医院就将他解聘了。 刚牧就是刚易的哥哥,他兄弟两人再加上三十年来一直是心脏外科权威,上个月甫退休的父亲刚正侠,他们刚家可真是一门三杰,常为医学界所津津乐道。 惯常的周末早晨,刚家庭院的大草坪上十数只麻雀抢食著一小撮谷粒,金露花围起的栅栏边,阵阵飘送著桂花袭人的香气。 朝阳自远方的山巅缓缓上升,和煦的霞光送来无限的写意和舒畅。 如此美好的景致,却非常杀风景的不时从一旁的楼宇传来女子尖拔的吵闹声。 刚易和刚正侠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这已经是连著数个月以来的第一百零不知多少次了,自从他哥因一场大病,不明原因的失明以后,他这个嫂嫂简直把吵架当饭吃,一个月三十天,一天三餐,火得他几次想冲进去赏她两巴掌,将她扫地出门。 今天吵得似乎特别凶,除了叫嚣漫骂,中间还夹杂著玻璃器皿摔碎的声音。 刚易是一家知名教学医院的外科医师,在医院忙碌了五天已经够累的了,还要忍受这种精神轰炸,实在令人火冒三丈。 而他父亲却一迳的只是拧著眉头,紧抿著双唇。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沉默良久的刚正侠垂著皱纹满布的老眼,忧心地望向宅院的二楼。 “我现在就将她轰出去,永远不准她再踏进我们刚家大门一步。” “慢著。”刚正侠硬是把儿子拉回椅子上,“解铃还需系铃人。” “刚牧要是有魄力解决,还会让她嚣张成这样吗?” 刚牧是他的大哥,一样是极具声望的外科医师,可惜自他失明以后,如日中天的事业便戛然而止,跟著连婚姻也快保不住了。 “不能怪德芳,她有她的苦衷。”刚正侠总是替媳妇找藉口。几个月以来,无论朱德芳吵得多凶,闹得多不像话,他都未曾责备过她一句。 事实上朱德芳嫁给刚牧以后,就没尽过一天为人妻,为人媳的责任。刚牧优渥的收入供她穿金戴银,养尊处优之外,就是练就一身“懒”功和伶牙俐齿。 刚牧究竟舍不得她什么呢? 美艳,是的,心如蛇蝎的女人,却相当没有天理的拥有一张冶艳非凡的容貌。 美丽的女人,即使做错事也特别容易得到原谅?哼! “就是你这样纵容她,难怪她越来越无法无天。”刚易的话才说完,突然从窗口飞出一件金属物品,接著铿锵一声,跌落在距离他父子俩两公尺处。 清清楚楚的,他们看见一把水果刀就c在草坪上,锐利的刀锋因著阳光的照s,焕发出刺眼的辉芒。 刚正侠大惊失色的望向刚易,他已怒气腾腾的疾步奔回屋内。 华丽的卧房里一片凌乱,衣物和杯盘掷落一地。 刚牧一手抚著头,一手紧握椅把,对这所有的纷乱束手无措。 “我再说一次,我、要、离、婚!”朱德芳把嗓门都快喊破了,刚牧却依然一副充耳未闻的样子。 “听到没,你这个瞎子。”她粗暴的摇晃著他的肩胛。“我说,我要离婚!这是离婚协议书,快签字,签完字我就走。” “别这样,德芳,”刚牧堂堂七尺之躯,在娇小的妻子面前,却硬生生的矮了一大截。“我爱你,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够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格,什么能力爱我?”朱德芳抓住他的手,把一管原子笔硬塞入他掌心,要他在一张a4大的纸张签上姓名。“怎么,你眼睛瞎了,连名字也不会写了吗?” “我不签!”他大吼。 “你要是不签,还像个男人吗?”刚易咆哮般的嗓音,忽尔在房内扬起。 “刚易,请你不要干涉我们夫妻的事。”刚牧求饶般的说。 “她不再是你的妻子了。”实话向来残酷,但与其见自己的兄长日日接受这种痛苦的煎熬,不如一针见血,让他及早醒悟。“貌合神离的生活是你要的吗?刚牧,你眼盲难道连心也盲?看看她这副吃乾抹净,贪得无餍的嘴脸,她已经不值得你爱了。” “嘿!”朱德芳是很感谢他过来劝离不劝合,但这措辞也未免太过分了,她哪有那么坏。“我几时得罪你了?讲话就不能好听点!” “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自己心里有数。”刚易正眼都不肯赏她一个,笔直地走到刚牧面前,“如果你不希望我哪天忍无可忍一刀送她上y曹地府,就赶快签字。” “连你也来我?”刚牧痛苦的掩面而泣。 “是的,我要你像个男子汉,要你把尊严找回来。”刚易带著不屑的眼神瞟了正在吞云吐雾的朱德芳一眼,接续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是啊。”她很快的抢白,“现在对你来说,王二麻子都一样了,何不爽快点,让我自由自在,风流快活去。” “朱德芳!”没见过比她更厚颜无耻的女人了,刚易怒火中烧,指著她的鼻尖警告她,“刚牧还没签字以前,你还是我们刚家的媳妇,要是你敢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我绝不饶你!” “是是是。”朱德芳对于这个脾气忒暴躁的小叔一向忌惮三分,“所以要请你帮帮忙,劝劝他。我要的其实也不多,两千万而已。” “一个子儿你都休想!”刚易作梦也没想到,这女人急著离婚,居然还敢狮子大开口,提出这等无理的要求。虽然他相信刚牧迟迟不肯同意朱德芳的要求,绝不是舍不得钱,而是舍不得人,还是忍不住冒出一肚子的火。“现在提著你的行李滚出去,明天我保证把离婚协议书送到你娘家。” “你要我两手空空的走?”开什么玩笑,那她不是亏大了吗? “要自由,还是要当辈子的怨妇随你选择。” “你——”两权相害取其轻。与其死守著这个“没用”的男人,不如海阔天空逍遥自在。朱德芳心想,要是刚易这臭家伙不出来搅局,她有把握刚牧迟早会遂了她的要求,可现在就难了,刚易从来没把她这个嫂子放在眼里,别说两千万,他恐怕连两千块都不会给她。“好,话是你说的,明天下午五点以前要是没把离婚协议书拿来,我就搞得你刚家j犬不宁。” 朱德芳说走就走,那么的决绝且无情。 刚牧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摸索著希望能和她道声再见,她却嫌恶的闪过他的双手,近乎夺门而出地下楼去。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他用心碎的嗓音呼唤著朱德芳的名字,但,没有任何回应,随著一阵汽车的引擎声由近而远,屋内倏地静得教人心慌。 “大丈夫何患无妻。”刚易真是受不了他的优柔无能。“我保证——” “你能保证什么?”刚牧悲伤的打断他的话。“你根本就不了解什么是爱情,怎能体会我内心的创痛和无奈?又怎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一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女人嘛,太容易了。“你需要的不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温柔贤淑,宅心仁厚的女人才配得上你。” 当初刚牧执意娶朱德芳为妻时,他就曾残酷的预言,这段婚姻必然会以悲剧收场,果不其然。只是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上苍会以如此不仁的方式让刚牧一个人痛尝苦果。 他不会眼睁睁的看著刚牧陷在泥淖里无法自拔的。瞥了陷入悲伤的兄长一眼,他打开房门走出去。 “赶走德芳就能减轻他的痛苦吗?”不知何时上楼来的刚正侠,幽幽地开口问。 “至少它会是个开始。”刚易喟然一叹。“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到一个比朱德芳好一百倍的女人回来给他的。” “只怕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取代她在刚牧心中的地位。” “不,他只是一时迷失。”刚易切齿的说:“魔鬼只能占据人的形体,却无法夺走他的灵魂。你等著吧,我会帮他找到一个天使,让他知道真正的快乐是什么。” 这是一栋位于新店山区的老旧公寓,因为交通不便,加上终年湿度过高,住户们纷纷搬离,好长一段日子乏人问津。 房东再三降价之后,总算将房子租了出去。 新来的住户是一名年仅二十四岁的可爱美眉,不但脸蛋漂亮,身材更是一级棒。房东先生第一眼见到她,二话不说就自动将房租再降两千,而且随便她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朱邦璇就是因为看上房东亲切大方,这儿环境又极清幽宁谧,才一口气租下两层楼,一层她住,一层则给她那一大挂“家人”住。 黎明即起,洒扫庭院,喂饱成群的猫兄狗弟,是她每日的固定家务。 这一大群牲口中,有两只猫三只狗是她的前任男友汪志朋送给她的。汪志朋是一名颇有爱心的兽医师,除了帮小动物们看病之外,还开了一家宠物店,但由于经营不善,短暂营业八个月之后便关门大吉。 由于汪志朋的“钱景”不被朱杨春贵女士看好,因此活生生的被迫和朱邦璇分手。分手时,汪志朋觉得应该留点东西给她当纪念,然而扣除了宠物店的损失后,手头上已拮据得拿不出个像样的礼物送人,于是乎他就把这仅剩的三大两小交给她,希望她睹狗思人,将来有机会再续前缘。 与其说它们是汪志朋所馒赠的礼物,毋宁说它们是一笔庞大的债物。 朱邦璇已经是她后母的眼中钉、r中刺了,她岂能容得再添五个白吃白住的家伙。为此,当朱邦璇的伯父提出让她搬到外头一个人住,自己赚钱供自己花用时, 朱杨春贵一口就答应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本来养五只牲畜就够累死一缸子人,没想到朱邦璇养著养著竟养出了兴趣,常常在街头或山林里看到野猫野狗,她二话不说就拎回来,加上她别具动物缘,短短几个月便已畜满为患。 今儿刚和昨晚捡回来的黑狗兄聊完天,床头的电话再度响起,包准又是她后母打来的。半个小时连打十一通,杀人放火也用不著急成这样。 朱邦璇站在衣橱前面,犹豫了将近一分钟,才勉为其难的拎起话筒。 “璇璇啊!”不是她后母,是比她后母嗓门更大,更爱管闲事兼惹是生非的阿姨杨秋贵。“你怎么还在家里?不是叫你赶快来的吗?” “阿姨,我告诉我妈了,我今天要上工,”话没说完,杨秋贵已经截去她的话头—— “上什么工?三天补鱼,七天晒网,迟早要饿死你。不如找个金龟婿,一辈子吃香喝辣。” 朱邦璇从事的模特儿工作,收入的确不是很稳定,但她生性勤俭,加上一人饱全家饱,(她的难猫难狗们常有房东因受不了吵闹,义务提供的剩菜剩饭可以裹腹。)若非她后母三天两头跟她调头寸,其实生活是不成问题的。 “姐姐都还没结婚,我用不著太急吧?”朱邦璇是标准的现代灰姑娘,上有后母,下有两个拖油瓶姐姐,父亲则在续弦的第三年就与世长辞了。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现在我命令你,一个小时之内给我过来,否则就别怪我这个做阿姨的无情。” 朱邦璇怎么会怪她呢?十七年来她从不曾展现过一个阿姨应有的慈蔼良善,甚且比那两个跷p股姐姐更加卖力的欺负她哩。 要不是那间她爸爸留下来的超级豪华大别墅实在没有她可以立足之地,她也不需要一个人搬到这“荒山野地”和猫狗为伍呀。 相亲是她后母最近想出来的新伎俩。根据其他亲朋好友不小心泄漏出来的风声显示,她后母受这波不景气影响,连续关掉好几家她老爸遗留下来的黄金店面,并且还欠了银行数百万的信用贷款,正愁著不知到哪儿伸手借钱。 她当然是最佳摇钱树。她脾气好,心地善良,又不擅长与人计较,每次一拿到报酬,左手刚进,她后母右手就接了过去。 若非两个月前,她久未谋面的伯父突然到家里造访,亲眼看著她后母的种种劣迹,简直把童话故事里那个坏坏后妈的角色扮演得栩栩如生,才帮著她脱离苦海,此刻她也没办法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没想到她后母败光了她爸爸所有的遗产之后,又把脑筋动到她头上来。 看看时间,离晚上七点的服装发表会尚有三个小时,就先过去露个脸,免得她们春秋两贵合起来数落她,接下来又要好几天耳根子不得清静。 打开衣柜,从中挑出一件款式中规中矩的洋装穿上,怱地想到还没帮两只小文鸟加饲料,赶紧冲下楼去;急急忙忙出门,站在楼下,又担心狗碗里的水没换,再度奔上楼,谁知到了停车场钥匙竟遍寻不著,回去一看,原来还c在大门上。 哑然失笑的她:心想那个童话世界里的灰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她这么歹命。 和后母相约的地点在台北市东区某家高贵而且很贵的餐厅,她停妥车子,上到六楼,她后母和阿姨已经等得脖于比腿还要长了。 倒是那位长得挺帅气挺像混血儿的男士,似乎对她的迟到一点也不以为意,始终噙著笑靥,非常有礼貌的替她拉开椅子,柔声询问她想吃点什么。 “要死了,你是从美国赶来的吗?都几点了知不知道?人家刚先生都来了半个小时了。”杨秋贵一开口就像连珠炮,中间从来不需要停顿喘口气。 对哦,说到时间,朱邦璇才想到经纪人陈姐要她提早一个小时到会场试装的,现在赶去恐怕都要来不及了。 “对不起,我必须——”p股尚未坐稳,马上又说要走,存心气死她后母嘛。 “给我站住!”每次都来这套,朱杨春贵三角眼一瞄就知道她想干么。“坐下来好好把饭吃完,否则你哪儿都别想去。” 杨秋贵和朱邦璇的两个姐姐也在一旁拚命跟她使眼色,难得有人请吃大餐,要她别做破坏王。 摆明了坑人嘛,相个亲,来这么一大票人,不把人家吓死才怪。 “刚先生,”先向人家赔个不是,再走不迟。“很抱歉,我另有要事。” “叫我刚易就可以了。”刚易的笑容不太真诚,可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就是了。“你急著要走吗?我送你好了。” 打死朱杨春贵她都不敢置信,这个乘龙快婿人选居然就这样把她们姐妹母女四人撇在餐厅不管,偕同朱邦璇大模大样的就走了! “赶紧的,去告诉服务生,牛排不要了,海陆大餐也取消,还有,你点什么统统叫他们撤了。”哼,母老虎落平阳被抠男欺。想当年她正当青春貌美的时候,多少男人抢著请她吃饭,她还不屑呢,这刚易竟连一块牛r都舍不得帮她付帐。 出局! 要这种女婿做啥?将来真把璇璇嫁给他,她这丈母娘还有什么油水可以捞的? “妈,可是人家肚子很饿了耶。”两个相貌平平的女儿别的不会,就会吃。 “对面有家超商,便当四十元有找。”再不节省一点,过不了三、五个月,她们只怕就要喝西北风了。 真奇怪,朱敬禾那老头明明留了一大笔遗产的呀,怎么才几年就见底了?难不成他暗留了一票给朱邦璇,唔,改天得把那死丫头叫回来,好好质问一番。 七月的台北街头,热得人人都想学狗把舌头吐出来,帮忙散热。 朱邦璇边走边拿著皮包遮住恶毒的阳光,到了停车场,她才猛然想到,自己开了车来,干么还要人家送?! “我就送你到这儿,要我帮你叫车吗?”刚易这家伙原来是藉口遁逃,根本不是真的想送她。 可惜那么帅的一个人,却是恁的虚伪。欵! “不必了。”朱邦璇连再见都懒得跟他说就钻进座车,发动引擎,就在她准备将车子开出停车场时,突然瞟见一部红色保时捷跑车,从右斜侧疾驶而出,在它前面两公尺处,趴了一只小猫咪,千钧一发之际,朱邦璇完全不经大脑思考,就把车 子笔直迎向红色跑车—— 刺耳的声响划破整个停车场,足见对方车速之快,煞车板踩得有多么急迫。 “你找死吗你?!”刚易从车子里冲出来,一见到她便是一阵咆哮。 “哦,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朱邦璇根本没理会他,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抱起那显然被吓傻了的小东西,非常小心翼翼的呵护著。“叔叔坏坏喔,车子开那么快吓到你了喔。” 刚易的头开始冒烟,满腔的怒火就要燎原成灾了。 这女人冒著被他撞成r饼的危险,居然就只是为了搭救这只不长眼睛的小畜牲? 和方才她妈妈及姐姐们一副谄媚阿谀的笑容相比较,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呀。 “你很喜欢小动物?”他兴味盎然的问。 “是生命都值得喜欢。”朱邦璇轻轻地将小猫咪放在收费处的高台上,催它赶紧走远,以免一个不小心又被车子撞上。“你刚才真的没看见它吗?” “没有。”他急著赶回医院,怎么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注意到那不起眼的小家伙。“你今天为什么来?”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没头没脑,朱邦璇下意识地一愕。 “你又为什么来?”相亲这码事,是既要有心且得有需要。以他这副尊容,要十个二十个女朋友还怕没有?却没事跑来戏弄她后母跟阿姨,铁定别有居心。 “好问题。”刚易毫不掩饰且骄傲的说:“我来的主要目的,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如传言中的那么好。”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他所谓的传言,当然是指她后母加油添醋的自夸之词。说来讽刺,以前当她还未长大成为一株摇钱树时,朱杨春贵总是开口闭口死丫头的喊她,现在则人前人后我家璇璇怎么怎么好,完全一副老王卖瓜的口吻。 “不好的话,就后会无期;好的话,便有资格成为我刚家的少乃乃。” 这几句话听起来乱刺耳的,朱邦璇横他一眼,老大不高兴的弯起不太自然的嘴角。 “多谢你给我这个难得的几会,可惜本姑娘对少乃乃这个尊荣不感兴趣,你还是另谋他人吧。”语毕,钻回她的二手azch里,油门轻踩,车子已然扬尘而去。 刚易立在原地望著她,直到车子转向远远的一个街角,没入成排的建筑物中,他才边丢掷著手中的钥匙,边走回自己的座车内。 “阿立吗?”还没发动引擎,他已迫不及待的打了通电话给这次相亲的“大媒 人“,他医院里的同事林国立,这人古道热阳,扮演月下老人是他最喜欢的休闲娱乐。 手机那头传来惊讶的声音。“刚易!如何,我介绍的那个女孩很符合你的要求吧?” “你在哪里发现她的?”原本只是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情前来,既然相中了人家,当然得作进一步的了解。 “海生馆的义工解说员训练营。她是我表妹的同班同学,在大学时就当选过四次的亲善大使,超有爱心的。” “唔,去帮我查查她住哪里,从事什么行业,有没有交过别的男朋友?” “收到。”阿立兴奋的吹了一声口哨,二个小时之后给你消息。“ 第二章 今天这场服装发表会来了九成的百货服饰业者,萧丽珠服装设计师所设计的风格,一向很能获得国内消费者的青睐,每回只要一推出新作,就能引起相当大的回响。 好的服装需要好的代言人。朱邦璇才入行不久,即成为个中的翘楚,这故然和她姣好甜美的外表有关,但还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她出色的肢体语言,只要她往伸展台上一站,所有的服装就好像全是特别为她量身定做的,教人不爱也难。 收工完毕,所有的模特儿都集中到休息室更衣。经纪人陈姐把今天的酬劳发给朱邦璇后,竟意外的问她—— “这是你最后一次上台表演吗?” “什么意思?”朱邦璇被问得一头雾水。 “刚刚你妈妈打电话来帮你辞职了,她说你马上就要结婚了,婚后不想再继续工作。” “怎么可能!”她后母又在搞什么飞机?“她有说我要跟谁结婚吗?” “嘿,有没搞错,你问我我问谁呀?”要结婚的人又不是她。 “对不起。”看来不回家一趟把事情弄清楚是不行了。“那我妈还说了什么没有?” “她只是要你尽快赶回家。”陈姐虽然不舍,但还是很宽宏大量的祝福她。 “等等,先别把我从你的表演团队中除名好吗?至少在我弄清楚是如何被出卖或出嫁之前,先保留我的工作机会好吗?” “没问题。”陈姐很阿莎力,这么优秀又敬业的模特儿,她当然不想就这样失去。“你要不要先打个电话回去问,若是纯属误会一场,就乾脆不要理它,跟我们一起吃宵夜去。” “好。” “邦璇,门口的接待小姐扯著嗓门道:”你妈妈派司机来接你了。“ 司机?! 陈姐及所有的模特儿,无不张大眼睛,用不可置信又兼杂羡慕和嫉护的神色望著一脸愕然的朱邦璇。 “误会误会,肯定是误会。”就算灰姑娘要变成王子圮,至少也得先找个神仙教母,弄一粒大南瓜,再到皇宫里亮个相吧。“我出去瞧瞧。” 不看犹可,一看可就更雾煞煞了。 发表会的大门外停了一部黑得发亮的劳斯莱斯,车子旁边则站著一名穿著蓝色制服,笑容可掬的中年司机,一见到她,立刻行九十度鞠躬礼,接著打开车门,请她就座。 这……会是南瓜变来的吗? 欵!用膝盖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是杨春贵女士派你来的?”朱邦璇仿佛已经看到她后母口蜜腹剑的j笑。 “正是令堂。” “她,花了很多钱雇你吧?”以她后母的刻薄小气,超过一千五就是天价了。 “不多,一万五千元而已。” 嗄?!其中一定有诈,切莫掉以轻心上了“贼车”。 “请你等一等,我把皮包忘在里面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只听过古代的逃婚记,从没亲身体验这种类似逃亡的感觉,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女性特有的第六感告诉她,朱杨春贵女士无事献殷勤,非j即恶。 于是随便找了一个藉口,她就从发表会场的后门溜之大吉了。 “奇怪,这车子怎么突然发不动了?”前天才进保养厂的,没理由说坏就坏呀。再试试看,还是没用,可邪门了。 “需要我帮忙吗?”车外突如其来的佇立著一名潇洒英挺的男子,很礼貌的朝她颔首。 朱邦璇仔细一瞧,他不就是下午才跟她相看两相厌的刚易吗? 这么晚了,他怎会莫名其妙在这儿出现? 她摇下车窗,用小人之心非常不友善的审视他。“你是刚好路过,或者是专程在这儿等我?”且还算准了她的爱车铁定会抛锚? “都是,也都不是。我刚从发表会出来。”兴许是看出了她眼神中的疑惑,刚易索性把邀请函递给她。 纺拓会请来的贵宾?嘿,霎时倒成了她狗眼看人低了。 “呃,没想到你也是百货业者。”口气明显客气许多。 “不,我是一名外科医师,只是刚好认识张子强先生。” 张于强是纺拓会的会长耶,他……呃,这个……交游还满广阔的。 “可惜我的车子不是病人,你大概也修不好它。”直接找修车厂来把车子拖走算了。 “不看看怎么知道。”刚易走向前,没经她同意就迳行将车子的引擎盖打开,然后这里摸摸,那里掰掰,总计只花了五分多钟就ok了。“现在再试试看。” 按照国民生活礼仪,接受别人的帮助,理当千恩万谢一番,从小到大c行成绩都是甲等的朱邦璇却如鲠在喉,唇瓣动了老半天,就是说不出那个谢字。 “不客气。”他说。 “我都还没……”蜡笔小新吗?人家还没开口,他就抢著回答。 “没关系。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刚易很绅士地摊摊手,笑了笑。“那,咱们,再见喽。” “再见。” 为著一个很特别,却又说不出来的原因,他两人仍杵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望著他笑得不太真诚的脸,(怪了,她怎么老觉得他的笑很不由衷?)朱邦璇登时才想起,她后母雇来的司机还在大门口等著她呢。 “那,我先走了。”刚易没有拦她,只是噙著笑靥目送她逃亡般的驶离停车场。 十一点多了,街上的车辆比白天要冷清许多,朱邦璇很快的开上水源快速道路,一路车行无阻地回到新店山头。 她租的这个地方截至目前为止,她后母那一挂婆婆妈妈们,还没有人知道正确的方位,料想应该还不至于找到这儿来才对。 然而,基于安全起见,朱邦璇仍决定暂时避一避,等把内情查明后再回来。看看四下无人,赶紧上去包袱款款,到同学家窝两天吧。 咦!屋子里里外外怎么静悄悄的?她的那些狗儿子们只要一嗅到她的味道,或听到一丝丝风吹草动就狂吠不已,今儿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吭都不吭一声。 朱邦璇等不及回房里收拾行李,先拾阶来到三楼,啊!这门锁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大事不妙! 推开门,里头乌漆抹黑的,她平日为猫狗们点上的一盏小灯也无故熄灭,什么东西绊到她的右脚?低头一瞧,是她最疼爱的大麦町! “仔仔!你怎么啦?”慌忙摸索著打开大灯,老天!屋里横七竖八,所有的狗狗猫咪们没有一只能够幸免的,全部气息佩佩的躺在地上,用乞怜的目光望向她。 可恶!希望这不会是她后母和姐姐们干的,否则她发誓跟她们划地绝交! 朱邦璇一一为它们检查,发现它们口吐白沫,地上还有一些残留的呕吐物,可能是食物中毒,但为什么每一只猫狗的腿部又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是谁这么狠心这样对待一群无辜的小生命?! “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兽医?拨给汪志朋的电话响了二十多声都没有人接听,我又没能一口气带这众多的病人一起下山求医,即使到了山下,各个兽医诊所说不定也早就关门休息了,怎么办才好呢?” 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她忽地灵光乍现,想起一个人——刚易。 他不是外科医师吗?医师能医人当然也能医狗喽。 七手八脚的从包包里,把纺拓会寄给他的那张邀请函掏出来,非常幸运的,上头居然印了他的手机号码。 抱著一线希望按下五个号码后,朱邦璇陡地搁下手机。她跟人家非亲非故,又已经是这样的深夜,人家干么要来帮她? 要是他真的来了,她能不防著他包藏祸心吗? 进退两难呵! 仔仔痛苦的用头磨蹭著她的脚踝,小白则轻摇著尾巴,似乎在催促她快快想个法子解救它们。 没辙啦,只得硬著头皮姑且一试了。 “喂?”只响了三下他就接起来了,不会是特地等著她吧?欵!那么不信任人家,还要找人家帮忙,太小人了吧。“呃,我是朱邦璇,就是那个——” “我晓得。”刚易的口气很轻松,很友善。“找我有何贵事?” 朱邦璇简单扼要说明来意,满肚子的歉意犹未表达,他一口就……拒绝了。 “怎么不能呢?”她仍不死心。“人和狗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有两个眼睛,一张嘴巴和四肢。除非你有种族歧视。” “什么?”简直是欲加之罪嘛。 “当医师不是应该慈悲为怀,悬壶济世的吗?”八成是怕她不给医药费,才会推三阻四。 “话是没错,但人是人,狗是狗,两者的基本构造遗是有很多差异。这就是为什么需要兽医的原因,而且……” 朱邦璇压根就听不下去。“出诊一次一万,医好一只狗再加一千,求求你,如果你现在就在我面前,我一定毫不考虑的跪下来求你。” 电话被切断了,她的话显然非常严重伤害到刚易的尊严。都怪她,一时心急,口不择言。 最后一线希望也落了空。仔仔和小白它们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唯残存著一丝气息。 朱邦璇上楼提了急救箱过来,亡丰补牢的一一为它们上药,泪水不断从她的水颊滴落,不知是因为痛,还是被她感动,仔仔呜咽了一声,紧闭的双眼又张了开来,十分黯然的睇著她。 窗外一弯残月疾疾西垂,冷冽的寒风呼啸而来。她抱起仔仔,紧紧的搂在怀里,无奈的等候天明。 等待的时刻总是特别漫长而又令人焦虑忐忑,实在气不过,她拨了一通电话回去,想找她的后母和姐姐们兴师问罪,可看看墙上的时钟才三点多,这时候去吵人家好像不太礼貌。 还可以向谁救助呢?一筹莫展呵!除了叹气和心痛,委实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呀。 “叮咚!叮咚!” 谁这么晚了还来?不会是小偷吧?但,小偷会按门铃吗? 为了安全起见,她先从门边抄起一根木g,再战战兢兢的蹑足走到阳台,从门上的小d查看来者是何方神圣。 刚易! 她兴奋得差点叫了出来,忙将雕花的铁门打开。 “我以为你不来了。”大喜过望,朱邦璇忘情的拉著他的手。 “狗呢?”刚易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手拂开,嫌恶的拧了下鼻子,聊表对屋里猫狗鸟j杂处的怪味道的一些些不以为然。 “在里面。你要小心点,别踩著了它们。” 一见到这眼前横七竖八,嗷嗷待医的小牲畜,刚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该叫阿立介绍这个女人的,就算她是个活菩萨再世,拎著这一大群的“拖油瓶”也够教人头疼的了。 “不严重,”他约略检视了一下,说:“只是吃进一种剂量轻微的迷幻药,倒是外伤比较麻烦,你没及时帮它们清洁伤口,以致让它们受到了细菌感染。” “那怎么办?”朱邦璇懊恼得快哭了。 “再求我呀。”刚易事不关己的调侃她。 什么节骨眼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不是已经把你给求来了吗?”她好脾气的说:“你不会真的要我跟你下跪吧?” 他脸上的坏笑更深了,存心戏弄的说:“我这辈子没让人跪过,尝试一下应该不错。” 怎知朱邦璇二话不说,咚一声两膝就落地了。 “嘿,你这是干什么?”傻女孩,开开玩笑,她居然当真。“快起来!” “你肯帮忙了?”她可怜兮兮的问。 “我现在不是已经在动手了。”真有她的,这女孩是从穷乡僻壤冒出来的吗?怎么单纯成这样。 “那你手脚要快一点,后面还有好几只呢。” “还有啊?”就知道好心没好报,“你是吃饱撑著吗?养这么一堆宠物。”自己都欠人照顾了,还妄想普渡众生。 “它们都是可怜的流浪儿,跟我一样没人要。同是天涯沦落者,我当然要义不容辞的伸出援手喽。” “你没人要?”撇开她的拖油瓶们不谈,她可是百分之百的秀色可餐,当真找不到托付终身的对象,他倒是可以大方接收。 “我指的不是男女间的事。”朱邦璇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小心小心,它会疼的。 刚易只不过是稍微用力的拉起一只狗狗的脚,就惹得她大惊小怪。 连续包扎了十三条腿,他已经累得快直不起腰了,她却还在那里不知好歹的碎碎念。 “狗又不是小孩,有必要宝贝成这样吗?” “怎么不是?它们每一只都是我的宝贝。”语毕,脸上立即焕发出母性的光辉。 熬夜救狗命,已经很违反他一贯的冷肠子处事风格了,竟然还遇上这么一个生物界的奇葩,明天的太阳准定会打西边出来。 “好了,”夸张的伸直双臂,他重重的吁了一口气,让朱邦璇清楚感受他的辛劳。“我留一些外用药给你,你只要定时帮它们擦,三、五天后就会痊愈。” “哦,好的。”朱邦璇见他提著药箱就要离去,赶紧追上去。“请等一下,我上楼去马上回来。” 干什么?刚易尚未来得及问,她已经得得得跑上去,又得得得跑下来了。 “一点心意,敬请笑纳。” 她手中的信封胀得鼓鼓的,打开一看,竞全是干元大钞。 刚易有著啼笑皆非的无奈,很想捉弄她,又觉得有点残忍,瞧她一脸的庄重肃穆,简直跟个天真无邪的小学生没两样。 “不用了,今晚就算……唔,义诊好了。”他很难得大发慈悲的喔。 “真的?谢谢你,你真是大好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的。”朱邦璇赶忙地把钱收回口袋里摆好,这可是她三个月的生活费哩。 “不客气、不客气。”被强迫做善心人士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走出公寓,破晓的曙光已经从东方冉冉升起,累得半死的刚易,真想直接瘫在驾驶座上大睡一觉,偏偏今天早上又有一场医学会议要去报告。 车子才要发动,他就听到偌大的引擎声朝他所在的方向驶近,定睛一瞧,原来是朱邦璇的后母和两个姐姐。她们一大早上山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事不关己? 第 1 部分 欲望文 第 2 部分 新欢就爱 作者:肉书屋 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事不关己,他实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但基于人性本能的好奇心驱使,他还是抽出钥匙,在车里沉吟了五秒钟。 君子不窥人隐私,他该即刻下山才是。 “啊!” 这样的呼喊声于如此的清晨,听来格外惊心。 刚易不假细思地跳下车,直奔那斑驳老旧的公寓。 楼梯口传来喧腾的吵杂,朱杨春贵的大嗓门,对著大约是朱邦璇吼道—— “你已经要嫁人了,还养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丢掉,统统丢掉,一只也不许留!”她话声才落,便听到悲惨的狗哭猫嚎,和朱邦璇的哀求声。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们。放开它们!” 很难置信她会伤心成这样,刚易站在楼下,踌躇著要不要上去多管闲事。 “行。今天晚上七点,你准时回来,我们要帮你办订婚宴。”朱杨春贵非常具权威的说。 “不回来,你就得当心你这些狗儿狗孙。”拖油瓶一号朱小玲助纣为虐的加以恐吓。 “你不乖乖听话,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拖油瓶二号朱小恰也不是个好心肠的人。 “可是……可是……”朱邦璇就这软性子教人受不了,每回遭到欺压就只会哭,也不会还击。“我连你们要我嫁的人是谁都不晓得呀。” “鼎鼎大名哟,”朱小玲眉飞色舞的,“那位张吟龙先生可是台茂公司的小开,钱多到嫌烦耶。” “对啊,人家不但有钱而且很慷慨大方,光是聘金就给了五百万,你要是嫁过去,包准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过得跟皇太后一样。”朱小恰附和道。 “既然那么好,那……”吸了一下鼻气,朱邦璇嘤嘤的说:“你们干么自己不嫁?” “喂,好康的留给你,还不知感激?”朱小怡在她哭得红通通的鼻子上粗鲁的戳了一下。如果对方看得上她,还轮得到这不知好歹的? “别跟她罗唆了,先抓两只小的当狗质,要是今晚她不乖乖的回家,再让她大开眼界。”朱小玲的坏心眼总比别人多五到七成。 “不要,求求你们!” 朱邦璇的哀求根本不管用,朱杨春贵一声令下,她的两个女儿,人手一只小狗狗,气焰高张的便下楼去了。 到了楼梯口,陡见刚易,朱杨春贵先是一楞,继之立刻恢复镇定。反正她家的事,别人也管不著,更何况这臭小子昨天居然敢不给她们面子,哼,这时候竟出现在这里,搞不好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借过。” “不,刚易,拦住她们。”朱邦璇接踵惶急的赶至。“不要让她们把小白和咪咪带走。” 可惜刚易并没听她的,反而迅速让出一条通道,让朱杨春贵母女得以扬长而去。 “你、你居然见死不救?”算她瞎了眼,白白感激他好一阵子。 “放心,她们不会伤害你的宝贝的。”刚易掏出手帕,让她把眼泪鼻涕擦乾净。 “何以见得?”没人比她更了解她后母的为人,一旦和她的利益发生冲突,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处理尸体很麻烦的,弄不好还会吃上官司。”他饶富兴味的望著她,发现她连哭的时候也挺美的。 “你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然怎么知道。 “当然,忘了我是外科医师?” 他的笑很诡异耶,一名外科医师很有处理尸体的经验,这意味著什么? “别会错意。”刚易忍不住想敲一下她的小脑袋,居然敢将他作那么不堪的联想。“我们c刀的对象不仅止于活人,解剖尸体做进一步研究,也是必要的工作之一。” “噢?”朱邦璇不觉睁大水瞳,这人会读心术吗?她只是想想而已,他就全猜到了,厉害。 “所以,别再难过了,”啧啧,随便哭两下就把他的手帕全弄湿了,怪不得人家说女人是水做的。“过几天,等你后母她们被吵得不耐烦时,再去要回来也就是了。” 她失魄落魄的摇摇头,“没机会要回来了,你刚刚听到的,她们的目的纯为婚,答不答应,小白它们都注定要被送走的。” “都什么时代了,你还怕她们不成?”这女人也未免太好欺负了。早知道这么容易让她就范,就不需要找阿立,想出这个实在不怎么高明的计策。 “我不是怕,我是不忍心。”朱邦璇说著说著,眼泪又像珍珠断了线,成串成串的往下淌。 “就为了几只猫狗,你宁愿赔上自己终身的幸福?”不会吧,这世上哪有这么好心腸的人。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否则就别多此一问。”问了平白教人家更难过,却于事无补。 “当然。”天赐良机,他岂可不赶紧把握。“我们家正缺少一名具有爱心,又能善解人意的管家,怎样,有没有兴趣?” “你要我去你家当佣人?”管家就是佣人的别称吧。 “不是佣人,其实也不是管家,正确的说法应该叫书僮。”刚易把他大哥失明,大嫂因而坚持离异的内情,慨略向朱邦璇描述了一遍。“我希望你能到我家住一阵子,每天念书报给他听,陪他说说话,等他情绪平复下来以后,你就可以自由选择去或留了。” 好可怜的一个人,朱邦璇心底那一百多条特特发达的同情腺,又开始扰乱她的正常思维了。 “可,我的模特儿工作怎么办?” “你很热爱那个工作?” “倒也不是,”依她简约朴实的性情,怎会爱上走秀的工作。“那是一份颇高薪的差事,不多赚点钱,是很难养活这么一大家子的。” “如果你愿意到寒舍帮忙,我会负责替你这一大家子找到栖身之所。”先安顿好它们,以防这小妮子“携眷”赴任,搞得他们家j飞狗跳,不得安宁。 “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可别出尔反尔。”只要仔仔它们能得到良好的照顾,她做什么工作是无所谓啦。 “需要给你一份保证书吗?”怀疑他的人格?有眼不识泰山! “算了。”她想了想,“不过,也好,我上去拿纸笔顺便收拾行囊,你要等我吗?” “抱歉,我还有个会议,这样吧,我雇一部箱型车,两个小时候来接你——们。” “好。”她往上走了几个阶梯。 刚易忽又道:“我忘了请教你,该给你多少酬劳?” “由你决定吧,够糊口就好。”对于金钱,她一向不计较。以前她阿嬷常说:人生在世,吃多少,用多少,注定好好的,计较也没有用。 “其他的福利呢?” 她也许没听见,迳自上楼去了。 刚易望著她纤弱的背影,心绪从未如此柔软过。这女人的无欲无求和朱德芳的贪心不足简直是天壤之别,相信刚牧一定会喜欢她的。 第三章 朱邦璇的家当,拢总也不过一个手提袋,加上两个纸箱和一台老式的电扇。最多的是书,全数装箱后,竟有八大箱,要不是这么多书,她的小arch就可以载得动了。 刚易很讲信用,一个小时前,“流浪狗之家”已经派人来,把仔仔等狗儿全数接走了,而其他的小动物们亦被接走妥善照顾著。 尽管万般的不舍,也只得让它们去。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灰姑娘,到底和童话故事里的幸运儿遭遇差很多,有那样一个后母,仔仔它们跟著她,小命迟早会不保的。 她走出公寓,和闻讯赶来的房东把剩余的租金算清楚后,就挥挥衣袖告别离去。 午前的空气清新舒爽,平视一片翠绿的山峦,竟有著些微的风霜和感慨。心境的关系吧。 太阳快到天顶了,就差那一小段攀升的距离。她佇立在大椿树的y影里,心里觉得犹豫,但除了接受刚易的提议,似乎也无计可施了。 很准时的,两个小时才过,远远的就看到一部箱型车辗过崎岖山路,颠簸的来到她面前。 行驶二十几分钟,依然在新店市辖区内,司机大哥却说到了,就在路边一棵槐树下把车停好。 正对面一栋掩映在茂密林树间的宅子静悄悄的,不太像有人住在里面。 “这边请。”司机大哥很客气的引领她入内。 朱邦璇心中不免嘀咕。这房屋好大,很有几分琼瑶女士写的小说中“庭院深深”的味道。 迎面一排罗列的前门,只有最高几格嵌著透光的玻璃,其余均为刷洗得乾乾净净的原木,没有丁点油漆的痕迹。 司机大哥在门上敲了几下,一扇木门旋即向左边哗然被拉开,一名年约二十来岁的女子站在那儿,噙笑的望著他们。 “快请进,”女子把她拉了进去,却把司机大哥隔在门外。“饿坏了哦?二少爷交代,要你先吃过中饭再上楼休息。” 这年头还有人称雇工为少爷的?真稀奇。 “小姐,你是这儿的……”这女孩年纪大约跟她相仿,脸色白净,国语也流利,不像是外佣呀。 “厨娘。”她笑著说,笑的时候唇边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煞是可爱。“别叫我小姐,叫我阿琳。” 阿琳带著她穿过宽广的庭院和长长的回廊,来到空荡荡的大厅。朱邦璇注意到大厅墙上的长方形窗户,上下一律悬挂著花色深沉的布缦,走道的墙边则全安装了扶手,很体贴的专程为某人所增设。 大厅最里面正当中屋梁底下摆著四张大型的太师椅,和明式的茶几,围成独立的小方阵。再过去就是紧闭的一排木门,上头有若干雕花棉纸糊贴的障子格棂,整齐划一地立在那儿。只有再住里边的厨房装潢得较为现代,也较为温馨。 这房子实在古色古香,但也因为“古”,因此处处透著冷。 在宽敞的厨房餐桌旁坐定,阿琳立刻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拉面,闻到香喷喷的味道,朱邦璇才想起自昨儿夜里到现在粒米末进,肚子都快饿扁了。 “唔,你这酱油高汤如果能再熬个半小时,就更美味了。”她很不识时务的坦言道。 敢挑剔她的手艺?阿琳丢下手中的铲子,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不好吃?”就别吃。 “好吃,好吃极了,但只有九十九分。”瞧她横眉竖眼的,朱邦璇才惊觉自己失言了,慌忙将五官全数埋进大汤碗里,浙沥哗啦吃它个碗底朝天。 “你懂烹饪?”任何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专业受到质疑,厨娘亦然。“说两句来闻香。” “略懂一、二。”当年她父亲过世得早,朱杨春贵就把所有的厨房工作全丢给她,因此也将她磨练得煎煮炒炸,样样皆通。“不过比起您阿琳大厨,当然是逊色多了。” 这还差不多!“改天再跟你好好讨教讨教。”口气像在邀人家比武一样:“吃完东西上楼去吧,大少爷等著你呢。” 拎著行李再度穿堂走巷,来到宅院的二楼。楼梯门正前方摆了一盆盛开得娇艳欲滴的玛格丽特,和旧旧的壁纸相衬之下,却有些格格不入。 朱邦璇的房间被安排在甬道右边的第二间,阿琳说是紧临著刚家大少爷的卧房,以便他随时传唤。 房里布置得挺雅致简洁的,一张书桌、一张床、一张椅子和一个梨花木离的衣橱便别无长物。 “老爷交代,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再上工。” 这宅子里除了大小少爷,还有一个老爷子啊?那夫人或太太、小姐呢?怎地从头到尾没听阿琳提起过任何女主人? 累坏了,朱邦璇搁下行李就跌往床上,作大字型斜躺下来。眼睛才要闭上假寐,门外蓦地传来砰的一声,像是重物掉落地面的声响。 赶紧出去瞧瞧。她第一眼看到歪坐在地板上的高大男子,就知道他必是刚易的长兄刚牧。他们两兄弟长得可真神似,一样宽广的前额,深陷的眼窝,一样高耸的鼻梁,微微上弯的嘴唇和固执的下巴。 “有没有摔疼你,来,我扶你起来。”孰料她才伸出手,就被他那大掌给拍了回来,一不小心撞倒了挂在左边墙上的鸟笼,里头两只画眉鸟受到惊吓,争相飞了出来。 “谁要你来多管闲事!”刚牧脾气火爆的从地上摸索著站了起来。“是谁把这盆花放在这里的?移走,马上给我移走!” “是,”哇,好凶哦,跟她后母很有得拚哦。“我马上去告诉阿琳。” “你不是阿琳?”他忽地擒住她的手,凶巴巴的问:“那么你是谁?” “我,我……”老天,他非要抓得那么用力不可吗?“今天才刚到,请、请多多指教。” “刚到?谁要你来的?来做什么?”他咄咄人的口吻,令朱邦璇暗叫不妙。 “是刚先生,呃,刚易先生请我来的,我来的目的是专程陪——” “不用说了,出去!” 这家伙真没礼貌,随随便便就打断人家的话。 “阿琳、阿琳!上来把这个女人给我轰出去。” 闻声疾奔上来的阿琳铁青著脸,手足无措的站在朱邦璇身旁。 “大少爷,她她,她……”舌头突然打结了。 天气并不是太热呀,她冷汗直流是怎么回事?朱邦璇握了握她的手,告诉自己别伯,大不了走人就是了。 她抬眼,在刚牧黑色但茫然的瞳眸中,捕捉到一丝沉重的情愫,心中竟莫名的一恸。 “刚先生,别生气,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可以走,但不要牵怒阿琳。”她一转身,方才飞走的两只小画眉怱又飞了回来,乖巧地停在她的香肩上。 “回笼子里去吧,小可爱。”画眉鸟似乎听得懂她的话,竟乖乖的钻回鸟笼,由著她将它们挂回原处。“很高兴认你们,可惜没办法跟你们做朋友。” “大少爷,”阿琳战战兢兢的开口,“你的倩倩跟柔柔好像,很……很喜欢,这位朱小姐。” “你也姓朱?”刚牧怒容上有著异常的神色。“叫什么名丰?” “邦璇。”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人也姓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姓对他必然有不寻常的意义。“治理定邦的邦,璇是——” “够了,”他大掌一挥,阿琳忙捂住她的嘴。“你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但休想我给你任何工作机会。” 见他摸索著走往甬道的尽头,转向下楼的阶梯后,阿琳才放开她那足以闷死朱邦璇的手。 “你真胆小。”她不以为意的说:“他只是嘴巴凶,心地其实满善良的。” “你怎么知道?”阿琳快被吓破胆了,自从朱德芳走了以后,刚牧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三不五时掀桌子、摔椅子,时而大吵大闹,时而愤怒咆哮,简直和疯了没两样。 “感觉喽。”朱邦璇凑近鸟笼,逗弄那两只小画眉。“一个喜欢小动物的人,绝对不会坏到哪里去。” “你以为他是因为这两只鸟,才让你住下来的?”阿琳咧著嘴哼笑两声。“别傻了,他法外施恩,是因为你好死不死嘟嘟好和他的前妻同姓。” “是这样吗?”不像耶。 “当然是这样。快回房里去吧,天黑以前别再出来乱逛,避免又招惹了大少爷,一扫帚把你轰出去。” 午睡完,刚易来了电话,问她一切都好吗? “糟糕级数九,悲惨状况六,结论是,前途非常黑暗。”巨细靡遗的把经过详述—遍,等候他定夺。 想到他竟然像中了头彩似的笑得好开心。 “我果然没看走眼,你的确有两下子。再接再厉,只要你能掳获我大哥的心,任何条件随你开。” “什么意思?”朱邦璇一下子有听没有懂。 “呃,没什么,”差点说溜了嘴。“我的意思是,只要能让我大哥喜欢你,让你留下来,我就会自动帮你提高酬劳。” “他不会喜欢我的。”天真的她,并没有将“喜欢”这两个字作不当的联想。 “会的,相信我,你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女,谁都会喜欢你的。” “真的?”她干么心花怒放?刚易的话明明不是很真诚,这人说什么都像在哄病人,有口无心。 第一天平安度过以后,接连的两、三天也都风平浪静,刚牧对她的赖著不走没有任何意见,偶尔在走道或长廊上遇见,朱邦璇礼貌的跟他打招呼,他只当作没听见,照样冷著一张脸。 倘使不是坚持要将生了重病的小白,从她后母手中接回来照料,朱邦璇应该可以非常清闲的在刚家吃喝好一阵子的免钱饭。 “你真是神通广大,我后母没有为难你吗?”从刚易手中接过可怜的小白,朱邦璇万分心疼的抱在怀里呵护著。 照顾一个小孩也不过如此吧!刚易证叹的摇著头。 “她现在正为你悔婚的事情,被张家的人钉得满头包,哪有时间管别的。”他怕染了瘟疫似的,将身上小白残留的狗毛拍了又拍。 他不提,朱邦璇倒是已经把那个台茂公司的小开忘得一乾二净。 她才没有悔婚,是她后母自作主张,怎能怪她。 “它可以跟我一起住楼上吗?”刚家虽大,却没有一个地方适合当小白的窝,跟著她是最好的了。 “不行。”刚易很不通人情地厉声道:“让你把它带回来已经是特别通融了,记住,它只能在厨房后边的小空地活动,绝不可以让刚牧发现它的存在。” “为什么?” “因为他讨厌狗。” 小白突然伸长脖子,舔了刚易一下,他立即嫌恶的拿起一块麻布擦了又擦,觉得不够乾净,索性到水龙头底下用肥皂彻底清洗。 “是他讨厌还是你讨厌?”这种天生有洁癖的人,八成连小孩子都不喜欢。 “有什么分别?横竖在我的地盘上,我的话就是命令,你要是不从,就别想再见到它。”相处不过几天,他就非常了解朱邦璇是个很能让人软泥深掘,得寸进尺的老好人。 没错吧,才两句话,就将她的眼泪给出来了。 妈的,哭就哭,我才不甩你! 牲畜不易保持乾净,常有卫生上的困扰,而且又有狂犬病的忧虑……总之,问题一大箩筐。 朱邦璇美丽的眸子蓄满莹莹泪珠,楚楚可怜的当著他的面,一粒粒翻滚而下,无声无息的淌落衣襟,如深沉的哀婉。 欵!不必等她开口,刚易已经自动竖起白旗了。惯常保持铁石心肠的他,居然被这个手无缚j之力的女人打败。真是没道理。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 她旋即破涕为笑,一个眸里晶莹飘漾,水颊间带著泪水的女人,笑起来竟可以这样好看,美得教他舍不得眨一下眼。 活见鬼了吗?漂亮的女人满街都是,岂能为她出神。 “阿琳!”不能再跟她单独相处下去,他有不好的预感。“把这只狗带去洗澡,洗两遍,而且要消毒、除臭、剪指甲。” “我来就好了。”长久以来都是她亲自料理猫狗们的吃喝拉撒,很顺手的。 “忘了你还有工作吗?快把点心端上楼去,看看刚牧午睡醒了没,念几首新诗给他听。”刚易虽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但板起脸来却是个非常道地的坏老板。 “是。”朱邦璇临上楼,还再三叮咛阿琳要注意的一些细节,免得害小白的病情加重。“我忙完了,就来帮你。” “不行。”坏老板又有话说了。“从现在一直到晚饭结束,你不准再到厨房来,听到没?” 才不要回答他。 朱邦璇端著冰糖莲子汤,加重脚步地,得得得上楼去了。 “二少爷,你会不会对她太凶了点?”阿琳很欣赏她的好脾气好心肠和好厨艺。 “嗯?”他把炯炯的目光从楼梯间横了过来,她马上闭上嘴巴。“我如果不严订家规,这只狗将会只是个开端,接著一只两只,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升格当园长了。” “什么园?”她一下没听清楚。 “狗园。” “有一天,不经意的翻阅过去, 才想到那茶已经冷了很久…… 寒夜里,相扶相依的等待, 像是人生最后的流亡, 在爱情的国度里, 和月亮共守秘密……“ “还要我继续念吗?”念完了诗人羊子乔最新发表的作品,朱邦璇抬眼偷偷观察刚牧脸上的神情。 无怒无喜。和第一天见面时的怒发冲冠完全不一样,他困滞的目光,僵硬的脸部线条,活像个魂魄出窍的幽灵。 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间捏著一粒珍珠耳环,一会儿放入掌心,一会儿又放回指问捏揉著。 那想必是他太太忘了带走的首饰。真难得,竟有人能如此这般的深爱著自己的妻子。 呵! 珍珠耳环掉了。 “要我帮忙吗?”她学乖了,不管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先请示,除非刚牧首肯,否则绝对不要j婆。 “帮我捡起来,”他嗓音黯沉的说:“拿到垃圾桶丢掉。” 那,岂不是太可惜了,这珍珠质地圆润细致,应该是个高档货呀。 不过,朱邦璇没有表示任何意见,走过去捡起耳环和一粒小石子,铿一声就将小石子掷往离他最近的字纸篓。为免他事后后悔,她悄悄地将珍珠耳环放进他的眼镜盒里。 “你没把它丢掉。” “丢啦。”不相信他耳朵看不见也能捉包,朱邦璇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想拿去变卖,好赚一笔外快?”刚牧的口气很差,简直已经将她视为小偷现行犯。 “那很值钱吗?”她憨憨地反问。 “拿出来!”他火气说上来就上来,“你这个利欲薰心的坏女人。” 朱邦璇先是提一口气上来,在发怒之前,又重重的吐了出去。 从古巨今,没有书僮生主子的气的,何况他的情况已经够可怜的了。 “耳环就在你桌上的眼镜盒里,你一伸手就可以挘y健n业p哪愣艘院笥忠岵坏茫宰宰髦髡帕糁!?br / 刚牧动作浮躁地一阵摸索,果然在眼镜盒里摸到那粒粉白可爱的珠子。 “我误会你了。” “无所谓。”她是真的不介意。 “为什么无所谓?你有权利据理力争,有权利要求我道歉,为什么要无所谓?因为你同情我,同情我是个瞎子?是不是!” 朱邦璇望著他无故嗔怒的嘴脸,足足过了半分多钟才回答他,“你统统猜对了。如果不是因为失明,你也不会这样自怨自艾,更不会动不动就迁怒别人,而我也找不到这么轻松又高薪的工作,却又非常倒楣的,天天要忍受你的疲劳轰炸。不过,比起我的后母,你的火力还不算高强,也就是说,还在我的忍受范围之内,所以我才能无所谓。” 一番话说得刚牧蓄势待发的火气,瞬间变得不知从何发泄才好。 朱邦璇到家里来一、两个礼拜了,他从没想过要询问她的家庭背景,以及私人生活种种。 刚易只概略跟他说过,她是个孤苦无依的贫家女,大专毕业,今年二十四岁,家世清白,无不良嗜好,如此而已。 “要是受不了,你随时可以走。”都是刚易多管闲事,他根本不需要谁来陪伴。 “好。”明知他看不见,朱邦璇还是很用力的点点头。“真到了那一天,我会让你知道的。” 阳台上忽然刮起一阵强风,将小圆桌上的书报吹得乱七八糟,几盆放在花架上的长春藤也给吹得东倒西歪。 “进去吧,瞧这光景大概很快就要下雨了。”朱邦璇边收拾残局边劝他。 一只走不知路的小黑猫陡地从屋檐上跳下来,嘟嘟好跳到刚牧的手臂上,令他骇然一震,手臂同时朝外用力甩出。 “把这畜牲给我抓住!” “是。”她连忙手忙脚乱的追了上去。 小黑猫挨了刚牧一掌,早吓得魂飞魄散,惶急地忙著逃命,哪肯乖乖的让人抓,四爪加上利齿在朱邦璇纤手上一阵乱扯乱咬,害得她鲜血淋淋,疼得要叫出来。 “怎么啦?”他似乎听到她吃痛的低吟。 “没事。”因担心刚牧又要对这小东西施暴,她强忍著痛,一排贝齿将下唇咬成泛紫。“我抓不住它耶。” “叫阿福来,一g子打死它。”阿福是刚家的园丁。 “好好,我抓我抓。”天,又是一道血痕。“现在怎么处理它呢?” “赶出去,丢得越远越好。”刚牧像吃了炸药,把满腔的怒火全倾注在这小生命上。 “哦。”朱邦璇抱著惊魂未定的小黑猫,难过的走出阳台,赫然发现刚易不知何时已站在刚牧所在位置后方的梁柱旁,冷眼冷面的瞅著这一幕。 “你可以劝劝他网开一面吗?”她低声恳求。 “谁在那里?”刚牧闻声问。 “我。”刚易用眼睛示意朱邦璇先去找阿琳帮她上药,至于小黑猫的去留则待会儿再来讨论。然后走到刚牧身旁,两人身量一般高大,站在一起足可将所有的阳光全数遮去。 “你没去上班?”即使对自己的弟弟,刚牧的口气仍不是太好。 “唔,今天刚好没有门诊。”刚易好意想接过他手中的书报,可一触及他的指头,就被他给拂了开去。 “去,叫那个女人把那只可恶的猫给我赶出去!” “何必呢?不过是一只猫。” “怎么?你不同情人,反倒同情起一只畜牲。”刚牧咬牙切齿的讥讽他,“三十多年来,我竟不知道你是一个这么有爱心的人。” “大哥。”他所谓的“人”,指的应该就是朱德芳。“我会那么做也是为你好,你当真要气我一辈子吗?” 刚牧把头偏向一旁,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也不要再听他说任何话。 “她已经到纽西兰去了,跟她新交的男朋友程友辉。怕你伤心,我本来不想说的,但你执迷不悟,拿我当仇人看,我就不得不著你认清事实。” “够了,够了!”刚牧几近求饶地捂住耳朵,痛苦的倚在墙上,缓缓跌坐在地面,眼中泛满了泪水。“她就算有千般的不好,仍是我的妻子呀。” 他和刚易年纪虽然相差了四岁,但心性、脾气却有如天壤之别。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母亲过世得早,刚牧是长兄,得以幸运地享受到充足的母爱,刚易却在五岁那年,眼睁睁的看著母亲和病魔抵抗,缠绵病榻一百多个日子,最后撒手人寰,其打击不可谓不小。 自年幼起,刚牧就常常因为心太软,性情太温和,而遭到其他同学的欺负;刚易则大相径庭,他酷冷强悍,做任何事情只问成果,不在乎手段。 也因此,他两人在医学界的评价也常呈两极。虽然同样医术高超,刚牧善结人缘,而刚易却孤僻成性,并且明白对外表示,他痛恨社交。阿立是个例外,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兼玩伴,想不和他成为莫逆都很难。 “得不到她的心,要一具躯壳有什么意义?”刚易不了解爱情,因为三十年来,他拢总只交过一个女朋友,时间只维持了三个月,就因为“太烦”这教人目瞪口呆的理由分手了。 “她迟早会回头的,我相信,只要我对她够好,一定能感动她,让她回心转意的。” 唉!“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你不也一样?”刚牧恨恨的说:“你以为弄来一个乖巧的女孩子,就能够取代德芳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错了,我从没想到要任何人来填补你心灵的空缺。”这句话明显是违心之论,刚易却能说得理直气壮。“要她来,只是觉得你需要一双眼睛,一个谈心或发泄的对象。” “为什么是她?” “因为她跟你简直一模一样,一样心地善良,也一样的懦弱好欺负。” 诚实的话总是又毒又伤人。只见刚牧的脸抽搐了下,眉宇之间已堆满了黯然自嘲的冷笑。 “好残忍啊!刚易。” 非常病必须用非常药医,明知刚牧不能谅解,他还是非做不可。 第四章 朱邦璇搬进刚家以后,她的开朗、乐观为这原本堪称平静但稍嫌冷清,长久弥漫著低气压的家,注入了一股暖烘烘的流泉。 无论是在大厅或庭院,经常能听到她如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 不知打哪天开始,餐桌旁的人变多了,刚易察觉出父亲的心情,最近好像开朗了些,吃饭时经常有说有笑:连原本好久都不下来用早餐的刚牧,从偶尔出现,到现在则是天天准时坐在椅子上,等候朱邦璇下来念早报或晚报给他听。 他不再乱发脾气,对家里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璇璇呢?”刚正侠对朱邦璇改了称呼,一下教刚易反应不过来。“饭菜都煮好了,怎么没叫她下来?” “她的手臂受伤了,”阿琳替众人各盛了一碗汤后,说:“我给她上了药,但不是很有效,刚刚还在喊疼。” “家里有三个外科医师,怎么叫你去给她上药?”刚正侠愠怒的目光扫向刚易。“上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哦。”刚易下意识地瞄了刚牧一眼,很好,那抹歉然的神情,正是好的开始。 “等等。”刚正侠叫阿琳去拿来一只托盘,放上三碟小菜和一碗热粥,要刚易顺道带上去给朱邦璇喝。 “等会儿叫她自己下来吃下就是了,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有没搞错?要他端上去,他可是从来没服侍过人耶。 “她痛得没办法下楼来了,你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刚正侠一火,起身准备自己把吃食端上去。“璇璇的个性我们谁不了解,要不是真的很不舒服,她不会赖在房里不下来。” “是是,我去我去。”最好她是伤得很严重,否则他保证会毫不留情的狠刮她一顿。 是刚牧害她的,按理该由刚牧端上去给她吃才对啊。那家伙居然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敢批评他铁石心肠,自己呢? 就在他走上二楼阶梯时,陡然听见刚牧压著嗓子问阿琳—— “朱小姐是怎么受伤的?” “让猫给抓伤的,好可怜,两条手臂全部挂彩。”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亏你还会关心人家。刚易没瞧见他自责的神色,兀自上楼去了。 二楼甬道安静得每一下脚步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原本放在刚牧房门外的鸟笼不知几时被移走了。 刚易在门上敲了几声,里头没有丁点反应,朱邦璇想是又睡著了吧,这女人可 真懂得找机会偷懒,待会儿待好好数落她。房门没有上锁,兴许是阿琳刚刚来过。他故意清咳几声才走进去。 果然睡了,睡姿颇撩人哩,但被子和枕头散落一地,生活习惯满差的。 刚易不太情愿地帮忙一一拾起掷回床上,咦?大清早的,她怎么就满头大汗。 下意识地探一下她的额头,嗄!好烫,这温度起码三十九度以上。 “喂,喂,你怎么样?快醒醒!” 朱邦璇奄奄地躺在床上,别说醒,她根本连动都没动一下。 事态严重,必须尽快赶往医院。刚易弯身将她抱起直奔一楼大厅。 “阿福,阿福,快把车子开到大门口!”他高声的呼唤,惊动了餐饮室里的刚正侠和刚牧,两人忙不迭地走过来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是伤口引起的破伤风。”刚正侠瞧一眼朱邦璇那发炎红肿得厉害的伤势,生气地把老眼横向儿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嘿,关我什么事? 刚易没时间解释了,阿福尚未停妥车子,他老爸就催著他赶快上车。 好好,这笔帐先记在墙上,回来他会跟刚牧四四六六算个清楚。 朱邦璇实在太虚弱,坐进车里他只好仍抱著她让她倚偎在自己身上。 搂著她柔软的身躯,望著她轻锁的眉头,汗水淋漓的脸庞,和因发烧而泛红的两腮,刚易心底突然兴起一股很特别的熟悉与感动,心灵被莫名其妙,但深深的牵引起,这…… 这女人好像,好像他的另一半。 嗟!是哪门子要命的感觉,他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一定没有人相信,就只是这样一个念头,竟教他毛骨悚然,心惊胆跳。 根据心理学理论,这不仅是感觉,正确的说法是直觉。几分几秒的引爆点就像是“agionts”(神奇的一刻)。 最近有些很要不得的心理学家,大力提倡用直觉寻找生命中的伴侣。该不会就是…… 不不不,他一定是最近太过劳累,才会产生不合情理的幻想。 努力想切断这方面的思绪,它却越发鲜明的运转起来,折磨著他的脑子。 不可能,她根本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谦、恭、温、良、顺……所有中国古代苦命女人的特性她全部具备了,和他所要的干练独立自主前卫,简直天差地别。 动人的爱情故事固然令人羡慕,一见倾心的情节更令人向往,但真实世界中却不断重演著“爱上不该爱的人”,有了爱情以后,紧接而来的就是猜忌、吵闹、神伤、心碎。用直觉找到的另一半,最是不保险。 朱邦璇忽地动了下,眼皮轻轻开启,怔怔地望了他一眼重又阖起。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刚易惶急地将她扶高至胸前,仔细检查她的瞳孔。 她荏弱地点了下头。 “太好了,”这表示她还不是太严重。“再忍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朱邦璇啥话也没说,又乖乖地倚在他怀里。那种该死且要命的柔软感觉又从心田深处悄悄爬起。 不,刚牧才适合她,找她回来的目的,不也正是在此。理智告诉他,该和她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但情感却驱使他,将她紧紧嵌进胸膛—— 呵!一束发自她体内的馨香,竟如此这般的牵动著他所有的知觉神经,催引著他的动情激素。 他今天十成十是中邪了。 幸好医院已经到了,否则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更荒谬的傻事。 朱邦璇才做完紧急诊疗,刚正侠和刚牧也匆匆赶到医院来加以关切。 “刚大夫。”刚牧曾是这里最受欢迎的医师,一踏进急诊室立即引起一阵s动。“你怎么有空来?是特别回来探望我们的吗?” “呃,不是的。”长久将自己藏在阳光底下的刚牧,一下子颇不能适应这叽叽喳喳,十几张女人的嘴巴。 “他是来探望他的朋友的。”刚易一把将他拉过去,摆出铁面阎王的面孔,要众医护人员各自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别挡住他老哥的路。 “好那个哦。”这群对刚易又爱又怕的小护士只好嘟著小嘴,依依不舍的和刚牧说再见。 “她的情况如何?”一背过众人,刚牧立即忧心忡忡的问。 “死不了。”刚易的口气挺差的。 刚牧表情像要发怒。“你故意挖苦我?” “不行吗?”他也火了。“为了一只猫,你差点把她害死。”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不愿听他的解释,刚易截去他的话说:“你从来就不在意她,不关心她,才会叫她那么柔弱的女孩子,去跟一只被你吓得兽性大发的野猫搏斗。” “当时你也在场,你为什么不去帮她?” “我?”没话说了吧。 好个刚牧,居然两句话就把责任推掉,还反将他一军。 “有完没完?”被他们吵得受不了的刚正侠沉著脸说:“总之你们两个都有错。现在把嘴巴给我闭起来,安安静静陪我进去看看璇璇的病情。” “是。”刚易有种很差的预感,他和刚牧就要失宠了,他老爸的心已逐渐遭某人收买了。 这情形既不能解释为引狼入室,又不能叫好心没好报,难道该说是,自作孽不可活?唉!心情更糟了。 朱邦璇侥天之大幸,在刚易动用所有关系并亲自担任主治医师,一番抢救下,终于没啥大碍的获准回家休养。 比较可怜的是刚易,他仁? 第 2 部分 欲望文 第 3 部分 新欢就爱 作者:肉书屋 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朱邦璇侥天之大幸,在刚易动用所有关系并亲自担任主治医师,一番抢救下,终于没啥大碍的获准回家休养。 比较可怜的是刚易,他仁至义尽的救回朱邦璇后,没有人来跟他说句慰劳或嘉许的话也就罢了,还得奉命每天对她晨昏定省,一有风吹草动就得放下所有的工作,赶过来查看情形。 “吃饭了。”将餐盘重重的往床头柜一放,见床上被褥下空空如也,他正困惑这么一太早,朱邦璇会跑到哪里去,蓦地听到她的尖叫声—— “你怎么可以不敲门就进人家的房间?”朱邦璇甫从浴室出来,只穿著一条丝质的薄底裤,边走还边扣著胸罩后头的钩钩,陡见刚易站在那儿,吓得忙抓起椅子上的衬衫遮住重要部位,没扣紧的胸罩却应声掉落地面,羞得她满脸通红。 “我以为你又在赖床。”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蓄意偷窥,只是非常不巧地……呃,嘿,这瘦巴巴的竹竿女,居然拥有曲线曼妙的身材。 “你还看!快把眼睛闭起来。”她明明把衣服放椅背后的,跑哪里去了? “好吧。”美色当前,不看多可惜。大概是职业的关系,他很久不曾对女体产生美丽的遐想了。“你在找这个吗?” “原来你把我衣服藏起来了。” “我又不是牛郎,藏你的衣服干什么?”见她转身就要往浴室跑,刚易竟反s性地抓住她的藕臂。 “你?”朱邦璇吓得花容失色。 “就在这里穿吧。”他倒说得轻松自在。 “当著你的面?”色狼一个! “反正我看都已经……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反正都已经这么熟了。”老天,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 “熟到足以在你面前宽衣解带?”真想赏他一巴掌,打烂他那张坏嘴巴。 “不是,我是……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我出去,穿好衣服,记得趁热把早餐吃了。”直到走出朱邦璇的卧房,刚易脑中犹清楚浮现著她珑玲白皙的胴体,一阵口乾舌燥,让他再度莫名的惊心。 加快脚步下楼,竟没留意到摸索著上楼来的刚牧,和他迎面撞个满怀。 “你怎么了?”刚牧不解的问。 “没事,不好意思,我赶著到医院去。”他不肯停下脚步,是因为害怕失明后,耳朵变得特别灵光的刚牧听见他怦怦怦的心跳? 脑子好混乱,思绪更是空前芜杂。 手里握著方向盘的他,心里头仍不断告诫自己,必须离那个女人远一点,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风和日丽的早晨,刚牧坐在庭院一株苍劲的老松底下,面无表情的面对著远方的花树,鸟笼里的小画眉就搁在他脚边,异常安静的陪著主人发怔。 他身旁的石桌上,放著—本黎贺胥的原文书,书本连第一页都没有被翻开。当然,他根本看不见,即便翻开来也没有意义。 好几天了,他每天都像现在这样,怔楞的坐在那里,像在等候著某人。 那个某人当然就是朱邦璇。自她从医院回来后,他不曾到房里去探视过她,但心里的牵挂和关切则是不言可喻。 约莫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阿琳来帮他换过三、四次的热茶,每次刚牧都想问她,朱邦璇有没好一点?但一番天人交战后,还是放弃了。 脚边的倩倩跟柔柔忽然吱吱喳喳叫得好不兴奋,有人过来了? 是,“朱小姐?”除了她,谁能让这两只小画眉雀跃成这样。 “嗨,”朱邦璇穿著一件淡蓝色的t恤,一条浆白的伞仔裤,看起来仍很虚弱,但气色倒还不错。和刚牧打完招呼,赶紧再去逗逗倩倩和柔柔,“你们越来越厉害了,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我。” “不是听脚步声,是直觉。”刚牧很开心的把预先准备好的杯子推到她面前, “这奶茶还是热的,是你喜欢的那一种。” “谢谢。”朱邦璇悄悄的瞟他一眼,很不习惯他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抱歉,这几天没能念书报给你听。” “没关系,你能好过来才是最重要。”刚牧很想表达他十二万分的歉意,但想了想又不知怎么开口,就算了。“你都好了吗?” “差不多,刚先生说只要再换两次药就没问题了。”她尽量将口气放轻松,以免让他太过c心。见桌上放了书,她伸手取过翻开两页,“哇,原文的耶,我的英文挺破的,你确定要我念这个给你听?” “不,今天换我念给你听。” 刚牧轻轻展开笑颜的模样煞是好看。听阿琳说,他以前脾气好得没话说,无论是医院的同事或刚家的亲朋好友,大家一提起他就竖起大拇指,夸奖到要踮脚尖。 朱邦璇忍不住赞叹,多么英俊的男人,老天爷一定是嫉妒他的“美色”,和他一级棒的人缘,才故意让他瞎掉双眼,又失去心爱的妻子的。 “你要念给我听?”莫非他把整本书都背了下来? “唔,你打开第三页。” “好的,嘿!上头有你的批注耶。”他的字好好看哦。 “不是我,是刚易,所有黎贺胥的书他统统都有,但我只喜欢这一本。” 嗯哼,提起那家伙,朱邦璇的心情一下子就荡到了谷底。她以为除了拿刀子,他应该是所有艺术、文学的绝缘体,没想到他还会“百~万\小!说”。 “可,这上头有两种不一样的笔迹耶。”两种笔迹截然不同,但一样漂亮。 “是吗?那可能是他以前女友写的。”刚牧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坏,谈兴很浓。“刚易以前有个女朋友,是个心理医师,她爱极了刚易,可惜刚易不懂得好好珍惜。” “可以想见。”那家伙的确不是太有爱心,只有傻女孩才会爱上他。 “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怎么会,他现在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尊敬他都来不及了。” “这些话是反讽吧?”刚牧敛起笑容,正色道:“等你足够了解他之后,你将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我们不要谈他了好不好?”在她看来,刚易心机深沉,y郁寡清,做什么事都有其不太光明磊落的目的。刚开始她对他还相当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悄悄的喜欢著,但越是相处日久,了解得越多,就发现他实在不值得投注任何情感。 倒是刚牧很不一样,虽然被他害得差点送掉小命,但能因此获得他的友谊,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我们就来念。” “你要直接用英语念,还是翻译成中文?把话先说在前头哦,要是用英语,我可就是鸭子听雷了。” 几句话又把刚牧逗笑了,这次是真正开怀的笑。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他不曾这样打从心里的笑过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刚正侠不知何时来到庭院里,他两人竟然都没有察觉。 “不是预定今晚才回来吗?”刚牧问。 “下午和老同学的聚会临时取消,就回来得早了。”刚正侠惊讶的盯著儿子睑上犹未褪去的笑靥,良久才慈蔼的瞥向朱邦璇,“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我们还在闲聊呢。”朱邦璇起身,把位子让给他,可他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那么给我几分钟,让你看样东西。”刚正侠碰了下刚牧的手臂,“你也一道去。” 过往,任谁只要在刚牧面前不小心提到看呀、瞧呀、瞅呀……这些个字眼,定然会引得他大发雷霆。但今儿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默的跟著父亲和朱邦璇一起来到停车坪。 位于房子左侧的停车坪原本一共停了四部车,他们父子三人各一部,后来又加上她那旧得可以的二手arch。此刻刚易已经上班去了,因此少了一部车。 朱邦璇一眼就发现她的小arch不见了,而多了一部和小arch一样可爱,白顶红身簇新的i。那正是她梦想中的车款! “要不要去试试?”刚正侠把车钥匙交给她。 “你把车买回来了?”刚牧显然知道他父亲做了什么,开心的问。 “唔,从南部回来,车行正好打电话告诉我,可以交车了。喜欢吗,璇璇?” “喜欢,当然喜欢。不过,你把我的arch怎么样了?”她是个超念旧的人,那部arch跟著她两年多了,虽然经常给她出状况,但勉强还堪使用呀。 “先送去保养厂整理一下,希望经过你同意后,转送给远房一名亲戚,也是个女孩子,刚拿到驾照正想买部二手车练习。很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拿了车钥匙,希望你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只是……这部车很贵,我只能分期付款给你乁。” “不用,这车是刚牧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笑纳。” 她惊讶地看向刚牧,“你、你为什么要送车给我?”无功不受禄,她不能收。 “和你被猫抓伤所受的苦比较起来,这根本不足以弥补我的过错,请你千万别推辞。” “是这样啊。”这一来她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呀。“可,你怎么知道我的车子很破?”而且巧得不能再巧的买了这部连颜色都是她喜爱的i。 “刚易告诉我的。这些天我一直为了不知怎么跟你表达歉意而苦恼不已,他就建议我给你换部新车。” 哦。怎么什么事都有他一份? “去试试它的性能吧。”刚正侠催促著她。“放你两个小时的兜风假。” “好。”太帅了,管他需不需要付钱,先去过个瘾,回来再伤脑吧。“谢谢你。” 及时行乐实在有违她一向澹泊的个性,要不是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十几天,加上快一个月没见过“世面”,她大概不至于兴奋若此。 朱邦璇连要去哪里都已经打好了主意——流浪狗之家。 她要去看看仔仔和皮皮它们。 这地方挺偏僻的,朱邦璇按照刚易给她的地址,绕了好远的路,问了七、八个人,好不容易才找到。 外头怎地连个门牌都没有?刚易不会骗她吧?前方几十公尺围著密密的丛林,完全看不见里头究竟有些什么。 再去找个人问问。可,哪里有人?这儿方圆一公里都没有屋舍呀。 有了,前面有两个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快去问问。 “刚易?”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你来做什么?”刚易一见了她就没好脸色。 “来看我的狗儿子们呀。” “你就是朱邦璇小姐吗?”跟著刚易一道出来的中年妇女笑吟吟的问。 “是的,我就是。”她几时名气变得这么响亮,连这位阿姨也认得她。 “欢迎,欢迎!”原来中年妇女就是这园子的主人,张秋霞女士。 她热情的拉著朱邦璇到里面奉茶,还不断叨絮著这阵子狗儿们染上一种不知叫什么菌来著,多亏刚易每三天来一次义诊,才让仔仔和皮皮它们避过一场横祸。 阔别一个多月,朱邦璇的狗儿狗孙们非但没有忘记她,一见到她,无不摇尾乞怜,像一群撒娇,讨著要抱抱的宝贝蛋。 它们和刚易要好的程度并不比她差,哥儿们似的又斗又亲的,看得她竟有点嫉妒。 由于朱邦璇答应刚正侠两个小时内必须赶回,短暂停留后,即使再依依难舍,也必须狠下心来说再见。 张秋霞再三感激地说:“收留它们的确增加我们不少的开销,但因此得到一位超级义工,反而是我们的福气。” 一问之下方知,原来当初园方以地方不足使用为由,拒绝了仔仔它们,是因为刚易答应每月到这儿来为狗儿义诊两次,张女士才勉为其难的让它们留下来。 “没想到你心肠这么好。”朱邦璇由衷的感谢刚易所做的牺牲,谁知他竟说 “不清楚的事情就别乱说。”他的所作所为跟狗儿一点关系也没有:心肠好这三个字简直是讽刺。“我先走了。” “等等,我跟你一道走。”来的时候绕了好多冤枉路,回去时再弄错就糟了。 要跟就走快一点! 他人高马大,昂首阔步一下子就把朱邦璇撂在远远的后头。 “哟,你买了新车啦?”瞟眼她的i,刚易嘴角讥诮地往上勾了下,马上又恢复原先的冷漠,迳自走往他的座车。“小车配小人,相得益彰。” “你说什么?!”好不容易用跑的才赶上他的朱邦璇,听到他这两句自言自语,忍不住怒上心头。 “欵,你最近特别容易上火,开开玩笑也不行?”还是孔子有先见之明,女人真的很麻烦。 “跟我道歉。”她神色坚毅地挡在他的车前。 来真的啦?“喂,我还赶著回去门诊,你就行行好移开尊躯好吗?” “再重复一次,跟我道歉。”是可忍孰不可忍,再姑息他,将来她的人格就要让他踩在脚底下了。 刚易也动了气,紧抿著双唇,冷冷的和她对视。 过了约莫五分多钟,见朱邦璇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刚易不得已打开车门,来到她面前,非常心不甘情不愿,且严重欠缺诚意的说—— “算我一时失言,行了吧?” “诚意不够,重来。”这种道歉比不道歉还教人火大。 “嘿,你——”须知他刚大医师可是从来不向人低头的,愿意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不肯是不是?好,我现在就开著这部你爸爸送我的新车离开,保证你永远也见不到我。”为了展现决心,她转身就走。 “等等!”刚易情急地抓住她的胳膊。 “啊!” 第五章 “放手,快放手!你抓到我的伤口了。”大部分的伤口都已结痂,唯独右上臂这道口子特别深,愈合得也特别慢,他别的地方不好抓,偏偏就抓住这儿,准定是存心的!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刚易懊恼得直想狠捶自己的头。“我瞧瞧。”帮她解开纱布时,细细的血丝已经渗了出来。 “轻点,好痛。”朱邦璇可爱的小脸蛋,皱成了一只小花猫。 “药箱在家里,我们赶快回去。”方才对她的不理不睬,此刻全化成了椎心的疼。都怪他不好,他真是该死。 “不要!”朱邦璇拂开他的手,负气地瞪著他。“我自己会去看医师,用不著你在这儿假惺惺。” “对不起,对不起,一百个对不起,一千个一万个对对不起。请您大人大量原谅我,够诚意了吧。”他倒拧著浓眉,撇著嘴巴,一副坏小孩的求饶模样,逗笑了朱邦璇。 她就是没办法生他的气,每次到达临界点,他就有本事把场面弄得令人破涕为笑。 “最后一次哦,我警告你,以后你如果再胡乱羞辱我,当心我翻脸不认人。”老虎不发威,就以为她是病猫? “天地为监。”以后要羞辱她一定要很“认真”,绝不可“胡乱”。 刚易心底在窃笑,但脸上却是十足十的岸然。这小女子的确很好对付,三两句话她就回心转意了,假设将来朱邦璇真的成了他的老婆,他必定能够轻易将她压落底,把她吃得死死的。 脑子里忽然闪过,今早在房里瞥到她那光l美丽的身子,顿时胸口如小鹿乱撞。 嘿!又想到哪里去了? 最近老是一不小心就闪神,邪门了。 管她要不要回去,他还是走为上策,跟她相处太久,很有种被下蛊的错觉。说不定她是故意扮柔弱,装可怜,以博取他的同情。据说古时候的狐仙都是使用这种伎俩,欺诱良家夫男上勾的。 在心里边不断告诫自己要和朱邦璇保持距离,怎知一开口竟是—— “你不要开车了,免得一个不慎又牵动伤口。上车吧,我送你。”这些话是他在自由意识下讲出来的吗? “那这车怎么办?”总不能丢在这儿。 “我再叫阿福过来开回去。”快十二点了,这时候只怕难以准时赶回医院。 等朱邦璇一上车,刚易便急著拨手机,找同事帮他先代下午的班。 “从这儿到医院顶多四十分钟,你一个下午都不回去呀?”朱邦璇不解地问。 “带你去吃饭总需要多花一点时间。”要糟,祸从口出呐。“当然,如果你没时间,或不想陪我一道用餐的话,也不用勉强。” “怎么会,”看他神色黯然的样子好可怜哦,冷酷如他,肯定没几个好朋友,心肠软的朱邦璇马上就决定勉为其难陪他吃顿饭好了。“只是我答应了刚伯伯,两个小时内赶回去的。” “那简单,”他想都没想就接口,“我帮你多请几个小时的假。” 终于深切体会“一错再错”这句话的真意了。刚易苦笑的自嘲。 “想吃什么?”口气多像一个宠溺小女儿的父亲。 “你决定吧。”她笑著说。即使只是轻轻的荡开嘴角,弯起水眸,那展开的欢颜便有著阳光般的和煦。 刚易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遇见她,所有伪装的寒冽冷漠就全部自动弃械投降。没有人能对一个纯真善良的小天使,长久保持著寡情浇薄的心。她是寒冬中的朝阳,强力的热度足以融化整座冰山,何况是他。 “那就,去吃路边摊。”她一定说好。 “好啊。我最喜欢吃鲁r饭配贡丸汤了。”她的笑永远那么真诚,毫不造作。 迤逦的小路两旁,阳光不时从酡红的夹道枫树叶隙问洒落,晶晶点点跳跃在她无瑕、细致的俏脸上,望去仿佛一不小心跌落红尘的仙子,引人兴起无限遐思。 刚易因著自己这要命的胡思乱想生起气来,她是特地请回来治疗刚牧的心病,倘使一切照原订计划进行,她未来将会是他的大嫂,再怎样也不可以对未来的大嫂心存邪念呀。 “我讨厌鲁r饭,更不喜欢贡丸汤。”他故意跟她唱反调。“我要去吃比萨,喝可乐。” “都好。有得吃,吃得饱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他的蓄意作对,朱邦璇根本不往心头放。 自她父亲过世以来,她受了朱杨春贵的诸多虐待,常常三餐不继,有得吃也常吃不饱。长大以后,虽然学了许多烹调的本事,但最常光顾的仍是路边摊,其有些小摊贩老板的手艺真是一级棒呢。 刚易斜睨著她那容易满足,从不挑剔,时时洋溢著幸福笑容的脸蛋,有感而发的问:“什么事才能让你不开心?” “你呀。”她过度坦白的说:“如果你不要老是惹我,我天天都嘛很开心。” “有吗?”笑话,他每天在医院忙得人仰马翻,哪有时间去惹她?! 很想大声把她顶回去,可话到喉间就吞了回去。她说的也不是没有几分真实,他是喜欢去招惹她、逗她、引她娇嗔连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坏毛病? “看路呀,刚先生!”朱邦璇陡地大声提醒他。“不要一直盯著我瞧,这样开车很危险的。” 有吗?我有一直盯著你吗?刚易骇然地握紧方向盘,将目光转回正前方,这才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知不觉又加快了。 正午的骄阳,透过半敞的车顶天窗,恣意地抚弄朱邦璇锦缎般的秀发,令她水灿的容颜予人一丝妩媚的错觉。 是错觉吧,她美则美矣,但离妩媚尚有一大段的距离。 一道金光蓦地闪过车前,刚易下意识的踩住煞车,害得朱邦璇整个人差点滑落座椅。 “喵!”猫叫声从车外传来,朱邦璇慌忙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 好险,好险,幸好刚易煞车得快,否则这小东西就要遭殃了。 “快走哦,不要再到马路上来玩耍了。”哄走小猫咪,坐回车内的她,漾起一抹由衷的欣然笑容。 “干么?”笑成那样,想勾引我不成? “没想到你是面恶心善的人,我们大家都错怪你了。”说完喜孜孜的用手指头弹了下他握在排档杆上的手背,以示友好之意。 “面恶?”多少女人倾倒在他这张俊脸之下,她居然说他面恶。 见他板起面孔,朱邦璇赶紧另行解释,“你知道的,英俊和和善是没有必然的关系,你虽然很帅,但老是凶凶的。” “我很帅?”他只挑他想听的部分听。 “那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这人到底会不会听话啊? “你刚刚说我很帅。”他不怀好意的用目光锁住她的五官,不准她避轻就重。 “凭良心说,你有没有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哪有人这么厚脸皮的。 朱邦璇被他诘问得哑然失笑。 “神魂颠倒太夸张了,我只是有一点点喜欢你,真的只是一点点。” “这是肺腑之言?”他侧过身子,食指按了按她的胸口,整只手掌就那么搁著不肯离去。“你真的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将我当成狂野绮想的对象?” “怎么可能,你——”她无法再多作辩驳了,刚易忽地含住她的唇,著她与之相濡以沫。 这个吻既缠绵又销魂,令朱邦璇一阵天旋地转。所幸这偏僻小径没什么车辆经过,否则、否则铁定要羞死人了。 刚易欲罢不能地将舌尖窜进她的樱桃小口,放肆地诱引她、撩拨她…… 当朱邦璇警觉他沉甸的身躯整个攀覆在她身上时,犹来不及出声制止,座椅突然大幅下倾,让他们已经交缠得难分难舍的身体,益发地间不容发。 就在她心绪异常迷乱之际,刚易登时停止所有挑逗的举动,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她泛红的脸,似笑非笑地。 “对不起。”他说。“我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你却这么投入,害我不得不加以配合。” “那你还不快起来!”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男人好坏。 “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他振振有词,“今儿这一切就当没发生过,我不计较你意乱情迷,你也别以为能就此作为要胁。” “要胁什么?”有够傻气的问题。 “要胁我爱你呀。”他坏笑地扬了扬眉。“像我这么上乘且优异的对象,你是配不上的,所以千万不要痴心妄想,知道吗?” “知道。”可怜的她伤心的含著泪,却全无反击的能力。为了一只狗,她可以火起来赏他一巴掌,但为了自己,她竟什么也没办法做,唯有眼睁睁的看著他乖张倨傲得像没事人一样坐回驾驶座,轻踩油门,云淡风轻的哼起伍佰的歌。 一顿饭朱邦璇吃得索然无味,回到刚家时,她没敢惊动任何人,悄悄地躲进房里,抱著她的泰迪熊掉眼泪。 刚易恶劣的几句话,让她伤心得数度哽咽。和汪志朋分手时,她似乎都没有这样难过。 有人轻轻敲她的房门。 “朱小姐,你在吗?”刚牧压著嗓门问。 这时候她实在不想见任何人,心情真是糟透了。然,再悲伤她仍是得起床应门,这儿可不是她的家,别忘了她是到这儿打工讨口饭吃的。 “刚先生。”幸好刚牧瞧不见她脸上的泪水,省掉她一番解释。“你找我?” “我听到你回来的声音,想过来找你聊聊。”刚牧两眼虽然看不见,但炯亮如常,朝她脸上直视时,仍很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慌乱。 “好的,到我房里来吗?” “不,我们到书房去,我给你看样东西。” “好。”朱邦璇担心他跌倒,很自然而然的扶著他的手臂,他另一只手却伸过来握著她,将她的小手纳入掌心,紧紧的握著。 刚牧的书房就在走道的最底端,这儿可以俯视屋外的整座山林,景致十分宜人。 朱邦璇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儿,当刚牧要她打开高耸厚重的木门时,她的视线立即被眼前密密如林,高至天花板的三面书墙给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书房很宽敞,约有一般房间三倍大。里边共摆了三张书桌,每一张都是超大尺寸。原来这里不是刚牧专属的,而是他们父子三人共用的。 书房里唯二面空著的墙垣上,挂著一幅栩栩如生的巨型人像油画。 “墙上这是你的母亲吗?”朱邦璇好奇地问。 “唔,是我妈妈,刚易照著她的遗照画的。” “他也会画画?”而且画得很棒哩。 “当然,刚易从小就才华洋溢,举凡演讲、绘画、书法,作文比赛,样样都难不倒他,奖状多得可以贴满整张墙。”言下之意,颇以他那个可恶透顶的坏老弟为荣。 朱邦璇心里边酸酸的,不知怎么接口才好。 就是因为老天爷特别厚待他,给了他众多的才情,才使他变得那么骄狂孤傲? “他那么厉害,小时候一定很受宠。” “正好相反。”刚牧摸索到居中的那张书桌坐上去,打开其中一只抽屉。“刚易五岁那年我母亲因病过世,他受了极大的打击,性情变得很叛逆,为此常遭我父亲痛打,才上国中就三天两头跷课、跷家,有一回老师到家里来告状,说他纠众械斗,还不服管教,我父亲一怒之下骂了他几句,他索性到地下舞厅厮混,整整半个月都没回来。到现在只要一提起那件事,我父亲还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呢。” 不出所料,他确实是从小坏到大。都怪她胡里胡涂,才会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他那么颓唐放荡,居然也能考上医学院。”真是老天没眼。 谁知刚牧闻言,竟笑开了怀。 “这就是他真正教人又羡又妒的地方,上苍在捏制他的时候,一定特别花了心思心血,才会让他集一切才情和俊美于一身。如果真要从他身上挑出缺点,那就是对人世的失望和不信任。他害怕维系长久的关系,不肯接受他人的挚爱和热情,不耐烦男女之间紧密浓烈的追逐和依恋。他执意于性灵上的孤僻,情感上的独行。” 总而言之,他是“很难相处的一个人”。 让朱邦璇不了解的是,既然他那么害怕经营两性关系,那么又为何要来撩拨她、挑逗她? “不谈他了,你来看,这相簿翻开最后一页,就是我的妻子。”刚牧在提到朱德芳时,脸上仍难掩激越的表情。 朱邦璇按照他所说的往相簿里看了又看,除了他和刚易两人中学时期的照片,以及刚正侠和亡故妻子的合照之外,并没有看到别人呀。 “如何,她很漂亮对不对?” 她愕然地抬头望著刚牧眼角边的喜悦,明白他一定还深爱著朱德芳。仔细看这相簿上有两个地方有被撕开的痕迹,想应是某人为了某种特殊的原因,故意把其中的照片拿走,而被拿走的应该就是朱德芳所留下的俪影。 “为什么你不说话?”刚牧半是玩笑的轻责她,“嫉妒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长得如此美艳动人?阿琳告诉我,你也很美,只是不及德芳的十分之一。千万别觉得不舒服哟,人的长相是父母和老天爷的合作成品,除非得天独厚,否则是不可能艳冠群芳的。” 朱邦璇听著自己被刚牧这么残酷的批评得快要无地自容,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要赶紧找个地d钻进去。 他一定爱极了他的妻子,否则不至于神气成这样,简直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什么叫“不及十分之一”?太伤人了吧! “呃,是啊是啊。”还是别告诉他真相好了,免得他承受不了,难得好转的脾气又要爆发成灾。 刚易说,当刚牧开始愿意谈及他自己,尤其是已破碎的婚姻时,就代表他的“病情”已有大幅好转的趋势,可不能在这时候浇他冷水。 “你的话言不由衷。眼盲的人,耳朵和心灵比什么都敏锐。” “有、有吗?”你还真挑剔。当著一本数页空白的相簿,要自我谦虚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呐。“所谓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端乎欣赏者的角度呀。” “算你有理。也对,假使你真是发自内心的赞美她,那又太虚伪了,一个心怀妒意的人,是该有你这样的口气。” “什么?!”我咧 #$%*……都怪她修养太好,骂不出难听的话,只好强迫自己把一卡车的乌烟瘴气吞进肚子里去。 “跟你开玩笑的。”刚牧现出未曾有过的调皮神色,“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生气,特别是对我。”右手探索地碰了下她的嫣颊。 是人都嘛有脾气,只不过她从小就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加上她是被雇来这里当书僮的,哪有资格生老板的气。 趁他尚未发现相簿里的照片不见前,赶紧把它阖起来,以免又要兴起一场狂风暴雨。 “咦,这是什么?”相簿旁放了一本无字天书耶,是谁那么闲,将它钻出一个小d一个小d的? “你是指点丰书吗?”刚牧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那是专门给盲眼人学认字用的。” “哦。”无知容易惹祸,果不其然。朱邦璇忙将那点字书也一并收起来。“讨人厌的书,我们不要读它。” “好,我们来看我们喜欢看的书,由你选,今天念什么好?” “念《莎士比亚的爱情故事》,和她还我的最后一笑。”后者是浪漫诗人拜伦的名诗,朱邦璇故意用俏皮的口吻,将气氛弄得非常轻松愉快,两人欲罢不能的约定晚饭后还要到书房来,把《侬今葬花人笑痴》,和《新月集》,《卿须怜我我怜卿》、《如果你爱我比较深》统统念它一遍,再来好好研讨一番。 从医院走出来,九点刚过不久。刚易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自嘲地牵动了下嘴角。 记不起有多久,他不曾在这样的时刻离开工作岗位,每天,日复一日同样的忙碌,同样的疲惫不堪,同样的兴起强大的想逃离的渴望,却都下不了决心。直到今日。 和赵院长长谈了两个小时,虽然辞职仍未获准,至少得到了两个月的长假。 为何突然有如此重大的决定?阿立不解的问他。 是呀,为什么呢?早不请辞,晚不请辞,偏选在今天? 因为她。他的心里澄澈如镜,明明白白的写著不为人知的心事,不断的向他招供,要他面对现实,不要再做无谓的逃避。 一整个下午,接连晚上,他的心绪都安顿不下来。尽管来来往往的患者多得教人喘不过气,她的身影却始终盘据他的脑海。 习惯性的在开车进车库前关掉大灯,夏夜的繁星一下被隔挡在老椿树外,刚易扯掉领带,用力阖上车门,车道旁一片墨绿的苍竹随风波浪起伏,在沙沙的声响中,他如同一滴晚间的水露,汇入这宁谧的暗夜之中。 表上的时间指著十点过十五分,父亲和刚牧大概都睡了,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认真培养著早睡早起的习惯,以便避过晚饭后,不知该交谈什么的尴尬。 朱德芳的离开,让这个原本难有宁日的家变得死气沉沉,安静得吓人。 大家都害怕那种令人要闷出病来的低气压,但谁也不敢拿出勇气做一些改变。直到朱邦璇的加入。 她是一颗热度超强的暖阳,这屋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因为她的翩然来临而显出勃勃的生趣,最直接的受惠者不是刚牧或他父亲,而是他。 有了朱邦璇,刚牧不再动不动发疯也似的,跟他吵得天翻地覆,或乾脆几天、几个礼拜拒绝和他交谈一句半句;他父亲也不再咳声叹气,终日愁眉不展。 如果她能顺利取代朱德芳的地位,成为刚家的长媳,那将是皆大欢喜,再好不过的事。奈何,上苍就爱捉弄人,她爱上的不是刚牧,而是他。 刚易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朱邦璇确实对他芳心暗许,一如他泥足深陷般。 如何收拾这脱出掌控的局面呢? 希望刚牧还未完全将朱德芳忘怀,更希望他对朱邦璇只是一般的情谊。在事情尚未发展到两难的境地前,他私心渴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走进屋里,见书房里的灯仍亮著,料想应是健忘的父亲又忘了熄灯,不以为意的定过去准备将灯关掉时,怱听得里面传出一阵男女欢笑的声浪,他讶然地将举起的手停在墙垣上。 “小心点哟。”书房的门乍然开启,朱邦璇扶著刚牧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呀,已经这么晚,时间过得真快,我们……” 朱邦璇的双瞳赫地瞟见他,不禁一楞。他啥话也没说,就只是站在那儿,怔忡的看著她和刚牧。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刚牧没有从她戛然而止的话语中听出端倪,兀自开心的说:“璇璇,我可以叫你璇璇吗?” “当、当然。”朱邦璇口里回答著他的话,眼里却不明所以的盯著刚易。“你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很晚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刚易欠了欠身,让刚牧得以顺利走向甬道。朱邦璇不明白他为何不大大方方的和他们打声招呼,他在顾虑或怀疑什么? 刚牧在进房门前,轻轻的在她光滑的前额啄了一下。 “刚易从我身旁赶走了一个仙女,却带来一个天使,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火他一辈子。晚安。” “晚安。” 刚牧关上房门之后,刚易才挪动他那如铅般重的脚步来到她的面前。 “你心性转变得可真快。”他切齿地笑得非常狰狞。 原来他怀疑的是这个。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忘了晌午时分,你在恣意肆虐之后,是怎么说的? 朱邦璇很想反唇相稽,但她做不到。因为一切都不是事实,而她也不擅长讲反话,与人争辩。 “我不知道猜忌和污蔑是你的专长。”她转身往自己房里走,“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三十了还娶不到老婆。” 三十岁虽然不算太老,但足足大她六岁哩。 “我娶不到老婆?!”刚易这声狂吼,似乎威胁著要一口将她吞噬。 “既然你都承认了,我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了。”白天里受到的屈辱和怒火,此刻尚未全消呢,他竟敢又来招惹她,分明没将她摆在眼里。 “你给我站住!”今天非跟她把话说清楚。 朱邦璇定在她的房门口,很用力很用力的提上来一口气,然后回过身子,没好气的瞟他一眼。 “早知道你这么坏,我就不要喜欢你了。你听好,我对你所有的感情,在这一刻全数化成流水。” 那漆成r白色的木门,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不绝于耳的却是她那纯真仿佛童稚般控诉的嗓音。他是真的伤透了她的心了。 压根就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干么说出那么没度量的话来? “喂,把门打开,算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又来了,这人连怎么跟人家赔不是都学不会。她会开门才怪。 “喂,跟你道歉也不行吗?你恐怕还搞不清楚。” 木门在这时咿呀地从里边被打开来,见到朱邦璇甜美的脸蛋,刚易马上又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嘴脸。 “拿去。”她塞了一个信封到他手里。 这不是他前天给她的薪资袋?嗯,鼓鼓的,里头的钱应该还没取走。 “从今天起,你不用再给我薪水,当然,我也不再是你雇来的书僮。总之,我们之间不再有劳资关系,你不可以再动不动对我颐指气使。” “你这是……在跟我辞职?” “没错,顺便告诉你,我的新老板是刚牧。”在他来不及反应时,房门又给关上了。 朱邦璇这突如其来的宣告,让刚易惊讶得差点把舌头吞进去。原来,她不是请辞,而是把他给开除了,毫无预警的。 第六章 为什么特别情商刚牧当她的新老板?朱邦璇认为若想和刚易划清界线,这将是个斧底抽薪的好方法。 她很清楚自己是个软弱又死心眼的人,一旦撒下感情就很难走回头路,以刚易的疏狂乖张,必定会让她在丢尽颜面之后,再痛苦得无地自容。 那么坏的一个男人,怎么能掳获她的芳心?朱邦璇不止数十次的反问自己,却总是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不是没有谈过恋爱,? 第 3 部分 欲望文 第 4 部分 新欢就爱 作者:肉书屋 第 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那么坏的一个男人,怎么能掳获她的芳心?朱邦璇不止数十次的反问自己,却总是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以前和汪志朋要好时,也曾经很轻狂的到处疯,台北近郊所有美丽的景点都有他们的足迹,书店、咖啡厅也常有他们的行踪呀。 和刚易比较不同的是,汪志朋很君子,很尊重她,没经她同意,他连手都不敢碰她一下,两人始终维持著友好但不算太亲密的关系,正是古时候的人所形容的相敬如宾那种感觉。 如果不是她继母横加干预,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对人人钦羡的恩爱夫妻了。不,恩爱倒不尽然,她和汪志朋之间是很能互谅互信,但就是缺乏一点什么,两人见面的时候很开心,但不见面也不特别想念,各过各的生活,极少强烈的渴望天天腻在一起,像小说里所说的如胶似漆,倾心狂恋。 因此当被迫分手的时候,她心里的愤愤不平居然多过难舍难分。 然而,和刚易同处在一个屋檐下,明知他天天都会回来,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制造见面的机会,但每到夜里十点左右,她仍会不由自主的感到焦虑,坐立难安,一见到他,却又哑口无言,不知跟他说些什么才好。 千万不能爱上他,每个夜里躺在床上,她总要不断不断的告诫自己,但一见到他,心底的防线就自动溃决。她很悲哀的省悟,只要刚易略施小计,她就会不计前嫌的投怀送抱。 多么没用的女人! 正因为害怕越陷越澡,所以不得不想个法子教自己悬崖勒马。 幸好刚牧是个很慷慨的人,一口就答应了她的要求。朱邦璇很心满意足的歪在柔软的床上,泪水却不听使唤的一滴滴淌落枕间。 手指下意识地抚著莫名发烫的唇,那感受依然如此鲜明,腹内一阵s动,困囿著难以成眠的她。 就快天明了,再不赶快睡,她铁会起不来,和刚牧约好了九点要一起到附近的公园散步的,怎么办? 数羊吧,一、二、三……不行不行,越数精神越好。要把脑袋放空,据说这是最佳的舒眠方式。可,放不空呀,只要一闭起眼睛,那坏男人的身影就堂而皇之的潜进脑海,s扰她所有的思绪。 在这夏末初秋的夜里,于蒙胧昏睡之间,她竟梦见那火辣得令人脸红心跳的情景。两具缝蜷的r体不但吟哦扭动,四片滚烫的唇激越地相互吸吮,刚易甚至用整个身体将她…… 天啊,够了,够了! 被众人认为拘谨保守的她,居然在潜意识里放著这么不堪入目的情景,真是羞死人了。 骇然从床上坐起,墙上的钟明明白白敲了九响。已经这么晚了! 赶忙冲进浴室,迅速盥洗完毕,梳妆台前呈现出一张两颊潮红,眼带春色,依旧情思困倦的女人。 喔,顶著这副尊容,往楼下餐室一坐,包准被窃笑得当场得找个地d钻进去。 这时候刚易应该已经去上班了,刚正侠则去打早拳还没回来,刚牧横竖瞧不见,就不必列为忧虑的对象。快趁四下无人,到厨房拿几个冰块,让脸白回来。 悄悄打开房门,蹑足下楼。这样的举动多像个贼子。 好在阿琳去买菜总要过了十点才会到家。冰块就放在冷冻库角落的袋子里,哇!透心凉。 “撞到啦?”背后突然冒出声响,吓得她手里的冰袋险险就掉在地上。“撞到脸了吗?让我看看。” 刚易的手一伸过来,她马上触电一样的避开。 “你不是到医院去了吗?”都几点了还在这儿晃。 “我今天休假。”他还是不死心,非要看看她的“伤势”不可。“快过来我看看要不要紧。” “不用,”朱邦璇心虚地一闪再闪,“冰块敷一敷,很快就好。” “别扭啊,你这人,”不给看他越要看,当医师的大体都有这种穷追不舍的德行吧。“我看——好热,你的手,你发烧了吗?” “没有,我只是……” “有没有发烧必须医师说了才算数。”他拉著她的手,迳往楼上走。“上去用温度计量一下,昨天是不是踢被子?还是穿得太少受风寒了?最近流行性感冒肆虐,最好小心一点。” 刚易的卧房像一间小型图书室,里面堆放著大量的医学用原文书。 “到椅子上坐好。”他在家里准备了一套简单的检查器材,想是为了刚牧。这人虽坏,对兄弟倒是有情有义。“扣子解开。” “为什么?”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量腋温呀,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没有耳温枪?” “那种东西不可靠。” “那量口温不行吗?” “不是不行,是消毒用酒精没了,我怕你感染到细菌。快点,把扣子解开,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这种口气,一听就知道不是个好医师。 “没人要你多管闲事。”拍掉他的手,朱邦璇生气地转身就要走。 “你生病事小,万一传染给刚牧就麻烦大了。” 刚易算准了这句话足够让她乖乖就范:心底正笑得好不得意。 果然,朱邦璇停不了离去的动作,像她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人特别好骗。 “需要我帮忙吗?”他的手已经放在她前襟第一个扣子上。 “不用,我自己来。”傻瓜,她又没病,为何要让他检查?双手忙按住已经敞开的胸口,刚易却忽地将她推倒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上来…… 这情景和她的梦境,几乎一模一样。嗄?! 当他俩四片唇办舔舐叠合时,朱邦璇情潮激荡得忍不住低吟。 “不要再玩弄我,我求求你,我禁不起。” “接受我的道歉,我该死,我对我所讲的每句话跟你致最深的歉意。” 当觉醒到那股炽热的底处欲壑,那股对身下人儿的饥渴想望时,他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 急促扯掉她身上的衣服和胸罩,整张脸立即埋进耸立的r峰。 就是这个感觉,那种神秘的召唤,在新店山区的小公寓里就悄悄的萦绕他的心田。 “不,我不能。”她被他吓坏了,死命地抓住长裤的拉链。“我还没准备好,我、我只想你就这样抱著我。” “就这样?”他一颗心已飞上了九重天,她却只要抱抱。折磨人嘛!“你确定?” “唔。”朱邦璇雪白的双臂环向他的颈子,用剩余的力气阻挡他继续闯越禁地。 在不确定他的心意和心态以前,唯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男人是标准的兽性动物,在重要关头临时踩煞车是困难至极的,但见刚易紧蹙著浓眉,英俊的脸庞上挂著无限沮丧的痛苦神色,乏力地趴在她身上,喘促的胸口急剧的起伏著。 朱邦璇无可奈何地拥著他,掌心一沾上他滚烫的身躯,便颤抖得厉害。 这是多么真实的感受。虽然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却另有其安顿与安心的作用。多年来她像个四处漂流的浮萍,没有人嘘寒问暖,甚至没有人在乎她的存在与否。 会不会是这种无依无靠的恐惧感,触发了她对刚易的情愫? “在想什么?”他抬起头,一手轻抚著她光泽柔嫩的下巴。 朱邦璇哑然一笑。 “想我?”她翦水般的双瞳泄漏了心匠的秘密,让他一猜即中。“别太伤神,我不是一个容易懂的人。” “的确,y晴不定,喜好难测,而且昨天说过的话,今天就不算数。” “不可以这样批评我,我只是有所顾忌,只是在舍与不舍中挣扎。”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情意浓稠得化不开。 这个矛盾的男人到底在顾忌什么呢? 朱邦璇睁开水眸,怔怔地注视著陶醉在她美丽胴体之中的他,心湖不免有些恻恻然。 他的顾忌想必和刚牧有关,难道他希望将她和刚牧凑成一对? 就在这念头辗转困扰著她时,目光不经意地掠向床头柜上的闹钟,天!九点五十了。 “快起来,我迟到了。”推开刚易,慌张地在床榻四周找寻她的衣衫,背后的他却两手环向胸前一把抱住她,十指捏揉著她的茹房。 “快放手,我答应刚牧陪他去散步的。” “你心里就只有他?”想到昨晚他两人在书房里有说有笑,他就禁不住怒火上冲。 “不应该吗?”他可是我的衣食父母耶。 费尽力气,总算摆脱他的纠缠,朱邦璇忙跳到床下,用最快的速度把内衣和衬衫穿好。 “但愿你别脚踏——”男人和女人没两样,一旦妒意上了心头,就免不了失言。 刚易斜躺床上,悻悻然地望著她,眉下眼底尽是燃烧猛烈的妒火。 “不许说难听的话。”朱邦璇弯身在他纠结的眉心亲了下,忍不住又亲了下。 “如果你有心跟我长长久久,就请信任我的人格。” 一直到房门关上,他都不肯好好的回答她,也不肯看著她,那负气的样子简直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孩。 她是太将就他,太顺著他了,可记得昨儿在流浪狗之家外,他说了什么?才短短一天一夜,她竟又让他再度为所欲为。难道女人的名字,真的是弱者? 这时节已是凉凉的秋日,庭院里的香枫和风铃木的树叶逐渐转为微黄,每刮起一阵强风,枝哑上残存的翠绿便稀落一些。 和刚牧越来越投契以后,朱邦璇的工作已不限于书僮。她经常带著简单的吃食,和刚牧一起到附近的公园、小山野餐,充当他的眼睛,为他介绍四周环境,随著岁月更迭的变化。 “不对,”偶尔刚牧会纠正她的说法。“从这儿望过去,应该先见到两株凤凰木,当夕阳下山时,被染红的花木像极了泣血的杜鹃,美得教人心碎。” “何以你对这儿每个地方都如此熟稔?” “因为我们常来。”现在提到朱德芳时,他已经能维持平静的心情。“我和她几乎走遍了这附近的每一条马路和小径,爬过这儿的每座山头,欣赏过这儿的每一个日出日落。” 当他在诉说著往事的时候,眼中的星芒柔得可以融化一切。 “你们一定很相爱。”她忘了刚易一再慎而重之的告诫,千千万万不可提起刚牧已逝的婚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如刚易所料,朱邦璇才问完,刚牧的脸色陡变,原先的云淡风轻突然变得y霾重重,口鼻问的气息也喘促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 “我们回去吧。”没等朱邦璇搀扶,刚牧就霍地起身往回走。 “等等我。”山坡上的路面崎岖不平,即使明眼人一个不慎还是很容易摔倒,何况是他。 可刚牧像在泄愤一样,每一步都踩得又大又急,对她的呼喊根本充耳不闻。 她背上背著大布包,手里还提著未吃完的食物和一把大阳伞,跑起路来笨重得跟个大婶婆似的。 入秋以后,太阳下山得快,不过六点钟的光景,四野已经一片灰蒙蒙。 早先的游客大多提前下山了,突然安静下来的山头感觉有些荒凉。 “哈哈哈!” 是谁?那笑声划破岑寂的林子,听起来十分不友善。 朱邦璇本能的加快但放轻脚步,往前直奔。 糟糕,有三个不良少年围著刚牧,一面取笑他,又一面不断的出手扯他腕际的手表和手指上的戒指。 手足无措的朱邦璇俏悄拎起地上一截乾枯的树枝,旋即又想,凭她的力气怎么可能赶走这批恶少。 情急生智,她忙掏出手机,发出简讯给刚易。 “快点快点,自动把皮夹跟首饰交出来,老子就饶你不死。哈哈哈!” 刚牧一身傲骨,无论那群恶少如何挑衅、恫吓,他就是昂然伫立,不为所动。 “妈的,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不知道我们的厉害。”穿著红色上衣,前胸印有“don‘tbother!”字样的少年,赫然摸出一把瑞士刀,准备冲向刚牧。 朱邦璇见情况危急,自己不能再躲著不出来,忙大喝一声,“住手!” “哟,来了个大美人,好极了。”那少年居然拍拍手,欢迎她大驾光临。“等我们洗劫他以后,就轮到你了,乖乖在那里等一下哦。” “你们三个人好手好脚,不去努力工作,反而来抢劫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不觉得很可耻,很丢脸吗?”妈妈是怎么教的。 “敢教训我们?妈的,欠揍!”少年冲过来,还没伸出手,就被刚牧一脚踢得摔个狗吃屎。 哇,神准! 朱邦璇以无限崇拜的眼神,叹为观止的望著他。 “不见棺材不掉泪。”少年被惹火了,与同伴们一拥而上,拳头如雨点一样,朝刚牧的脸面、胸背直击而下。 假如是一对一,刚牧也许勉强还能应付,但六个拳头围攻他一个,他就捉襟见肘了。 “救命啊!”朱邦璇从没见过这等阵仗,惧怕得一下子慌了手脚,只知道大声呼救。然而,她叫得越大声,恶少们就打得越起劲。“别打了,求求你们!啊!” “啊!” 这声不是她叫的,是,那群恶少其中的一人?紧接著又一个,又一个,三个人叠罗汉似的跌成一堆。 “刚易!”朱邦璇忘情地给他一个特大号的拥抱。“快来看看刚牧,他伤得好重。” “我不要紧。”倔强的刚牧坚持自己站起来,两三条血注则顺著他的太阳x直流而下,望上去好不惊心。“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咦,那三名恶少呢?趁他们没留意,竟偷偷溜走了。 “快下山,”刚易说:“这种不良少年通常纠众成党,难保他们不会找更多同伙来帮忙逞凶。” 刚易这人最讨厌了,说好的不准,说坏的总是一语成谶。 他们才走了不到百公尺的路,那群恶少就追来了。这回不只三个,而是六个,新加入的三人,个个长得凶神恶煞,块头结实。 “就是你这个小白脸,把我们的兄弟打成跛脚的?” 刚易对“小白脸”这个形容词显然很不满意,只见他眉头高高拧起,脸色灰郁至极。 小声吩咐朱邦璇照顾好刚牧,他勇敢的挺身走向恶少们,“冤有头,债有主。直接冲著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哼,落到我们兄弟手里,要怎么处置得随我们高兴。”大块头摇摇摆摆的走向前,但只两步就停住了,两只眼睛瞪著刚易几乎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身量好一会儿,“兄弟们,上!” 恶少们起先还有点忌惮,仗著人多势众,而刚易毕竟孤掌难鸣,加上他区区一名医师,又不是练家子,纵使身手再俐落,几个回合下来也已经明显处于颓势。 打架这码子事,只要不见血,通常不会打得太不可收拾,一旦有人挂彩,跟著鲜血直流,人类本能的兽性就张牙舞爪起来了。 随著两名不良少年被刚易的左勾拳打出四行鼻血,其他的狼犬就如抓狂般嘶吼著,打得全无章法,更不上道。 g棒齐飞的当口,刚易已渐渐寡不敌众,身上、脸上纷纷进出血注。 “吃我一刀吧。”大块头手中的瑞士刀使劲朝刚易的脑门s出,“砰!”竟s在一把阳伞上,接著铿锵落地。 是朱邦璇。“你们统统给我住手!住手!不住手是吗?好,那就来打吧。”忍无可忍的她,像火山爆发,拎著阳伞见人就挥,也不管人家手上抄的都是会打死人的家伙。“我打,我打,我打!” 多么吓人呀!刚易和恶少们无不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傻眼了。 “六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她龇牙咧嘴,骂得非常带狠。 “有本事你们就把我杀了,否则我把你们的画像贴在大街小巷,让全台湾的人都知道你们有多可耻。” 很……呃,新鲜的恐吓词。恶少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好半天。 “你是画家哦?”居然信以为真。 “才知道。”第一次说谎,表现挺优的。 不知是她的威吓见效,抑或恶少们觉得他们实在占不了多少便宜,几个兄弟的伤势也颇为严重,居然就那样g子一丢,不玩了。 呆呆的望著他们的背影隐没在山脚下后,朱邦璇才全身虚脱的跌坐在草地上。 “谢谢你。”刚易疼惜的将她抱在怀里,“真的非常谢谢你。” “小意思。”担惊受伯,加上累垮了的她,一倚进他臂弯里就昏过去了。 “刚易,璇璇怎么样了?”受到最大冲击的应属刚牧,什么也瞧不见的他,内心的惶恐可想而知,但他仍心系著朱邦璇的安危。 “还好。”还是别跟他说实话,免得他乾著急。“我叫阿福来接我们,你坐下来,我先帮你包扎。” “不用,你先看看璇璇,看看她有没有受伤。”自己明明已经非常严重了,却一颗心只悬念著她。 刚易睇视著刚牧,仿佛从他茫然的眼瞳中,发现了昔日的光彩。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双眼仍未失明,朱德芳仍末离开刚家时,每每见到他那深邃一如汪洋的黑眸,在见到心爱的妻子时总散发出的凛凛星芒。 刚易胸口一震:心绪激烈的摆荡著。最期盼和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吗? 寤寐中,一只大掌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停留在她耳畔良久。 朱邦璇挣扎著想睁开眼,却孱弱得只轻轻地动了一下唇瓣,便又陷入深沉的昏睡。 感觉脸颊上方传来一团热气,熟悉的味道漫上她的耳鼻,润泽的唇恶作剧似的在她容颜四周肆意游移,干扰她的清梦。 天,他咬住她的耳珠子呐,尽管仅是轻微的啃啮著,依然令她烦躁异常。 真的好累,四肢百骸无一处幸免,累得她想一觉不醒,至少也必须是睡到自然醒。 蒙胧中,那调皮恍如孩童的他,一一解开她衣衫的扣子,嘴唇从脸颊、颈项,来到她白皙滑嫩的酥胸。 “不可以。”她宛似呓语般地低回著。 一意孤行的他,岂肯理会她的拒绝,热气缓缓地招扬而下…… 朱邦璇赫然惊醒,蓦地睁大明眸—— 眼前哪有什么人,半个人影也无呀! 羞死人了,她最近是怎么搞的?耳腮和手腕上的伤,将她生生地从狂野的梦境唤回,她要命地,居然仍能听到自己怦然的心跳声。 颓然跌回枕畔,这下无论她如何困顿,却再也难以入睡。 房门咿呀被开启,她心口竟莫名的一震,像做了坏事,怕被旁人窥见似的。 “醒了?我以为你还在睡呢,所以没敲门就进来了。” 他哪次进她的房间敲过门? 手里捧著药箱的刚易看起来比她还槽,那张令他自傲得目中无人的帅帅脸,只能用一个惨字加以形容。 “我帮你换药。” “你该多休息的。”朱邦璇不舍地轻抚著他面上累累的伤痕,不意他竟撇过脸,不肯和她亲密的接触。 朱邦璇讨了个没趣,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张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睁睁的望著他。 “把手举高。”刚易冷著面孔,全神贯注只在她的伤口上,一句话也不愿与她交谈。 换好了药,嘱咐她一些该注意的事项后,转头就走。 喜怒无常的老毛病又犯了吗? “等等,”什么态度嘛,朱邦璇想下床拦他,突地大腿外侧一阵刺痛,是她昏倒时不小心受伤的?忍著痛,她还是得把话问清楚,“我得罪你了?” 他缄默地抿著唇,脸色和目光一样冷得可以结霜。 “跟我说句话好吗?” 他沉凝了好久,黑眸在她眉目问停驻了数分钟,才懒懒的说:“对不起。” 什么意思? 不让朱邦璇追问,他大步走向房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只丢下一团迷雾,教她百思不得其解。 第七章 一宗抢劫未遂案,害得刚易、刚牧伤势惨重,刚正侠气得扬言要纠集亲朋好友组成义勇队,非把那几个恶少绳之以法不可。 “对不起,我不该把大少爷带到后山去。”朱邦璇禁不住内疚,急忙跑去跟刚正侠请罪。 “错不在你。”他是个明是非的人,他气的是整个社会的治安居然糟成这个地步。“你不要紧吧?刚易说你受了过度的惊吓,连著几天夜里哭著醒来。” “没事,我现在很好。”她不好意思地低著头。刚易那个大嘴巴,现在好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胆小如鼠了。 “那就好。刚易告诉我,是你很神勇的把那群不良少年给赶跑的?” “啊,不是的,”幸好他有作平衡报导,才没让她太跌股。“我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就……” “很难得啊你,瘦瘦小小的一个,不但有勇气还讲义气,我总算没看走眼。” “不是义气,是傻气。”当时她凭得真的只是一股不知死活的傻劲。 “那也很不容易了。刚易的眼光一向很好,从你进这个家门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可以很放心的把刚牧交给你。”刚正侠从几案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予她。“你看看这个。” “这是……”信封上写著请阿琳转交给刚牧的字眼,随便打开别人的信件是不太礼貌的行为哟。 “朱德芳寄来的。”和刚易一样,一提到朱德芳三个字,他们父子的眉头就立时皱成山丘状。“打开来,她还提到你呢。” 这可奇了,她和朱德芳素不相识,提到她做什么呢? 非常尴尬地将信纸摊开来,见上头是这么写著—— 刚牧: 你汇来的五百万,我已经收到也已经花掉了。不能怪我挥霍无度,这还不都走你宠出来的。 再汇一千五百万来,我就同意跟你到户政事务所把最后的手续办妥, 让你跟你那个小情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双宿双飞。 爱你的妻 上 p·s·这件事不要告诉你那个夭寿短命的弟弟,我知道你那个小情人就是他搞出来的鬼,我不会饶过他的。 就这样? 这里边从头到尾没有提到她呀。朱邦璇以为自己看漏了,还上上下下再看一次,还是,没有。 “你有什么看法?”收回那封信,刚正侠端著慈祥的目光望著她。 “我?”她一个局外人,有啥资格提出看法?“我想我不便多说什么。” “你已经和刚牧那么相爱,迟早是我们刚家的人,你的意见对这整件事情是非常重要的。” 朱邦璇大吃一惊。“伯父,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刚牧纯粹是主雇关系,并无男女之情。” 刚正侠一愕。“朱德芳信中提到的小情人不是你,那会是谁?” 发生“小情人”的误会之后,朱邦璇就刻意和刚牧保持著一定的距离,不太敢像先前如同老朋友一样和他天南地北的谈,有时聊得开心,甚至三更半夜还窝在书房里,就为了一首让两人都感动的诗篇。 再者是为了刚易,都跟人家那样要好了,当然应该避免掉种种会引起不必要误解的可能。 这些天她心情一直好不起来,半是为了朱德芳那封信,半是为了刚易又出现的“y晴不定症候群”。 那人是怎么回事,前一分钟才跟她缠绵悱恻,下一分钟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企图用冷漠的态度抹煞掉所有的一切。 这样的情爱追逐太累。朱邦璇悄悄在心底决定,再给他一个礼拜的时间,如果他仍表现不佳,那么往事就当作一场游戏一场梦,全数化为乌有,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彼此再无瓜葛。 “璇璇,璇璇。”刚牧唤了她好几声,她竟一点反应也没有。“璇璇!” “呵,你在叫我吗?”刚刚念到哪里了?真是的,她怎么突然闪神了呢。 “有心事?”他虽然两只眼睛看不见,但其他的感官神经特别灵敏。“愿不愿跟我分享?” “没有,其实也没有什么。”朱邦璇心事凝重的把面前的书阖上,换过另一本叫《遍地风流》的文学作品,不意书中忽地掉出一封信来,不是前些天刚正侠拿给她看的那一封,这封信的收件人是刚易。 这本书是刚易的,书中夹著他的信件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只不过因为那娟秀的字迹写著“刚易亲展”,就让人自然而然想入非非了。 “你心思不宁,是为了刚易和郭小姐的事?”刚牧问。 朱邦璇心中大大地突了一下。“我不认识任何姓郭的小姐。” “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心理医师。”他笑得有点坏。“听到这儿,你是不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我……”为什么要觉得不舒服?关我什么事? “别误会,他们不是藕断丝连,郭小姐要结婚了,特地送喜帖来给刚易的。” “哦。”非常没出息的,她居然感到如释重负,这点心思骗得了谁。“你的话处处都是语病,我想你也误会了。我和刚易并非你想像的那样。” “那最好,”刚牧说:“我就怕那家伙不懂怜香惜玉,伤了你犹不自知,更担心因为他的缘故,你待不久就要离去,到时,损失最大的是我。” “万一我赖著不走呢?你养我一辈子?” “两辈子也没问题。”刚牧回答得斩钉截铁,且回荡著弦外之音。“就怕你不肯。” “可惜我福薄运舛,过不得好日子。”朱邦璇警觉两人把话题扯远也扯偏了,忙言归正传。“还是专心当书僮吧,比起梁山伯和祝英台的银心和四九,我已经够好命了。” “为什么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在闪躲什么?”刚牧陡地质问,令她张著嘴巴久久接不上话。 “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刚易从廊下走了过来,拎起一把椅子,转了个方向,重重地又放回地面,声音之大,像是那椅子跟他有仇似的。 “没。”朱邦璇没好气的抓起那封信递给他,“不好意思,它正好夹在书本里。” “噢?”他伸手,但不是去取信,而是按住她搁在桌面上的手。 朱邦璇讶然地抬眼望向他,这是在做什么呢? 他不仅按住她的手,而且力道强劲地捏了又捏,黑眸里闪著两簇星火。 “门口有个叫汪志朋的,说要找你。” “怎么不直接请人家进来?”刚牧问:“璇璇,那是你的朋友吗?” “是,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朱邦璇才得以拨开刚易的魔掌。“我去去就来。” 汪志朋怎会知道她在这儿,找她又有什么事呢? 刚走到玄关处,阿琳已客气的领著他进入客厅旁的小起居室。 “璇璇。”汪志朋是个阳光男孩,不管什么时候见了他总是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笑出一脸灿烂。“好久不见,你好吗?” 没等朱邦璇回答,他已急著接下去说:“伯母告诉我你在这儿当女佣,把我吓坏了,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赶过来。” “我继母跟你说的?”朱杨春贵怎知道她在这儿?朱邦璇注意到他背在肩上的大布包,没来由的蠕动了一下。 “对啊!”接过阿琳端上来的茶,汪志朋仰头一口就饮尽。“几个月前,我收到你在电话答录机上的留言,当时我人在高雄,回来时,哪知道你已经搬走,手机号码也换了,不得已只好硬著头皮打电话给你继母,没想到她态度全变了,不但没故意刁难我,还马上就告诉我你住这儿。不好意思,隔了一个多月才来看你。” “没关系。”朱邦璇记起来了,上回打电话给他是因为仔仔它们莫名其妙被下毒,希望他能出手相救。“你突然来找我,没有特别的事吗?” 汪志朋笑得一脸的歉然。“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确有件事想请你务必帮帮忙。”他说著从大布包里拎出两只小花猫来。 “你不会要我收留它们吧?”她有著不太好的预感,但又忍住伸手将小花猫接了过来。“好可爱哦,你为什么不要它们?” “不是我,是我的女朋友。”他幽幽的说:“跟你分手后,我的感情出现好长一段的空巢期,直到遇上小倩,她跟你一样,都是心地善良又极爱小动物的可爱女孩。本来我们只打算收养一对捷克猫,哪知后来它们一口气又生了四个宝宝,小倩说,养那么多猫,经济负担过大,非要我送几只给人家,我第一个就想到你,相信你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太狠了吧。“这里又不是我的家,况且上回才帮你收养三只狗狗、两只猫,现在你又来麻烦我,不觉得太过分了?”朱邦璇为难的把猫抱还给他。 汪志朋却不肯伸手去接。“我知道,上回也是不得已的呀。璇璇,你一定要再帮帮我,小倩说,如果我连猫都处理不好,就没资格当她的男朋友。” 什么歪理嘛。“我真的不能,我的雇王不喜欢养宠物,上回小白住进来时,人家已经很不情愿了,啊!”惨了,猫咪跑进庭院里去了。 “你快去追它们,我、我改天再来拜访哦。” “喂,你不可以——”汪志朋那厮居然就这样一走了之?“喂,你把猫带走呀。” “该死的畜牲!” 刚易的咆哮声,吓得拔腿追过来的朱邦璇双脚钉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阿琳,是谁让你把猫放进来的?” “是,是我不小心……”接著她和阿琳展开一场激烈的人猫追逐赛,几乎跑遍了屋里屋外各个角落,硬是逮不到它们。 “这下该怎么办?”阿琳汗流浃背,气喘咻咻的趴在大榕树下,苦丧著脸问朱邦璇。“二少爷会剥掉我一层皮的。” “我来想办法,我来把它们找出来。”她诚惶诚恐的找遍每一处树丛和草堆,就是找不到那两只小花猫的踪影。 真要给汪志朋害死,半年多没消没息,一见面就带来大麻烦。花台后方也没有,会不会跑到楼上去了? 一轮弧线优美但神色很劣的侧脸冷冷的出现在廊柱旁,朱邦璇双眼斜睨著悄俏端详他,看出他嘴角正酝酿著强大的风暴,不禁吓得一脸惨白。 “那猫,你前男朋友的?”刚易口气很差,像法官在质问现行犯。 “是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就有用吗?你知不知道刚牧对猫过敏,万一害他旧症复发,你负得了责任吗?” 朱邦璇很想问问,刚牧的旧症是什么,但她没敢问,她相信只要她再多说一句,刚易就会让她吃不完兜著走。 “除了骂我,你就不能帮忙想点办法?”人家已经很自责了嘛。 “顶嘴?”他得理不饶人。“我问你,你是不是跟那个姓汪的还藕断丝连?” “才没有。” “那他干么没事弄两只猫来给你?”语气很酸哦。 “那是因为……”朱邦璇简明扼要的把原委跟他说了一遍。 “你就那么好欺负?有没脑袋呀你!”刚易火起来,嗓门也跟著拉大好几倍。 “对,我就是太好欺负,所以谁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包括我继母,还有你。”朱邦璇对他真的是很失望,别人欺负她也就罢了,连他也动不动就来个大吼大叫,破口大骂。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耶,有血有r有感情,会哭会笑会伤心的。 一个不尊重自己的人,哪值得去爱,甚而托付终身? “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一定会把那两只猫找出来,带著它们一起离开这里。”朱邦璇低垂著螓首,和他错身而过。 “别这样,好吗?” 没理会他满含歉意的话,她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紧接著一声凄厉的惨叫自楼梯间奔窜而下,刚易不及细想,旋即飞足冲了上去。 眼前是触目惊心的景象,朱邦璇颤抖著双手,脸上不留一丝血色,眼中尽是悲悯与懊悔的跪在鸟笼前。 刚易趋近一看,笼中只剩一只小画眉鸟,另一只呢? 嗳!怎么躺到笼子外边去了?羽毛上还带著星星点点的血。 “让我瞧瞧。”真糟,两边翅膀下各有一个很深的伤口,致命伤则是在颈子边。 “你能救它吗?”朱邦璇哭著问。 “是那两只畜……呃,猫惹的祸?”倩倩和柔柔可是刚牧的心肝宝贝呀。 她可怜兮兮的点点头。 就知道。刚易很想狠狠的再数落她一顿,不过看在她已经自责得恨不得能代鸟受过,也就算了。 “你救救它们,好不好?”泪水像决堤一样,从她美丽的瞳眸汩汩而下。 唉,谁教他心太软呢。“好吧,我尽量试试,不过希望渺茫,你最好先有心理准备。”堂堂一名顶尖的外科医师,竟要为这不起眼的小东西c刀,他算是被朱邦璇给彻底打败了。 将倩倩放在临时清理出来的手术台上,它气息微弱的颤动了一下,便虚软的垂下头。 刚易仔细为它清理完伤口,上了药之后,朱邦璇已经准备好一个温暖舒适的小窝,供倩倩作为病床之用。 “尽人事,听天命。你别再给我哭哭啼啼的,快去端一杯茶,两三份甜点,然后上来好好跟我赔个不是,再道个谢。” 他最懂得逮机会支使她了,每次只要施一丁点小恩,马上就把自己膨胀成大慈大悲的活菩萨,要朱邦璇永生牢记,不可或忘。 “哦。”的确是她的错,还能说什么呢?只要刚易能将倩倩救活,要她这辈子做牛做马也可以。 “怎么回事?” 刚牧上来了。 朱邦璇刚刚搁下的一颗心,重又提到喉咙口。 “呃,是——”坦白招供是最好的认错方法,朱邦璇很愿意为那两只小花猫所犯的过错负全责。 “没什么?”刚易斜睨著她,示意她快去端茶,别的话能不说就少说两句。 刚牧听到朱邦璇急急下楼的脚步声,纳闷地问:“璇璇怎么了,欲言又止的?” “她前男朋友送来两只畜牲,把你的倩倩咬成重伤。”兴许是料准了刚牧不会再意,所以朱邦璇一转身,他就实话实说。 刚牧眉头一皱,“很严重吗?有没有吓坏了璇璇?” “你是关心人还是关心鸟?”话里有醋的味道哦。 “当然都关心。不过有你在倩倩应该不碍事,就怕璇璇过于自责,你再恐吓几句,她肯定受不了的。” “何以见得我一定会恐吓她?”心思被一语猜中,真不是滋味。他有那么坏吗? “爸爸说,你最会欺负璇璇,常常惹她哭。不要以为我看不见,很多事情,我可是心知肚明。” “嘿,说的什么话?”好像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一样。 “犯不著跟我吼,我警告你,如果你有心跟她长相厮守,就赶紧改掉你那个逃避现实的老毛病,好好去呵护她、关爱她,机会可是稍纵即逝,别到时后悔莫及。” 刚牧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说得刚易心头一阵火热。 他都知道了些什么?是朱邦璇泄漏的口风,抑或纯为揣测之词?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你只是不肯承认罢了。”刚牧摸索著走到窗边,茫然的望著窗外,喟然一叹。“不要白废心思了,刚易,看看我这样子,我能给她什么呢?” “但你喜欢她,却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刚易也踱圣窗台边,但他眼中所望的却不是窗外秋意渐浓的景致,而是刚牧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 “像她那样的好女孩,谁不喜欢她呢?”刚牧笑得十分惨然。“喜欢和爱是有很大区别的,在我心目中,她就像一个人见人怜的小妹妹。” “违心之论。” “信不信由你。”他依旧一脸淡然。“这世上没有人能取代德芳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以前不能,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 “太死心眼了你。”刚易愤愤的眉眼,很有干架的味道。 “爱情就是要死心塌地,无怨无悔。”他是二十一 第 4 部分 欲望文 第 5 部分 新欢就爱 作者:肉书屋 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太死心眼了你。”刚易愤愤的眉眼,很有干架的味道。 “爱情就是要死心塌地,无怨无悔。”他是二十一世纪新浪漫主义者。 “即使头破血流也坚持勇往直前?”痴人。他才不要做那种愚不可及的事。 “没错。”刚牧开心的笑了。“你终于了解爱情的真谛,可喜可贺。” 正好相反,这样的爱情,他宁可不要! “茶点来了。”上来的是阿琳不是朱邦璇。“要放在这儿,还是端进书房?” “怎么是你,朱邦璇呢?”做错事就想躲起来当鸵鸟? “她带著那两只猫一块儿走了。”她把茶点先暂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璇璇要我把这个交给大少爷,这张提款卡则交给你。” “什么意思?”刚易没接过提款卡,倒是把信纸抢了过去。 刚先生: 对不起,请原谅不告而别…… “璇璇在信里面说什么?”刚牧惶急地问。 刚易什么都没有回答,也等不及看完整封信,就将信纸塞进刚牧手中。 “我去找她。”不相信她真的说走就走,连句告别的话也没有。 女人有很多种姿态,大部分是为了达成某些目的,或引起男人的注意而摆出来的。离家出走,或不告而别就是其中的一种。 没想到单纯如一张白纸的朱邦璇也会来这一招,可惜她使错对象了,他是不吃这套的。 刚易匆匆奔到车库,见朱邦璇并没开走那部i,心中才隐隐的感到不安。 她不会是来真的吧? 车子沿著附近各个巷道绕了两圈,确定没有她的踪影,刚易才相信朱邦璇不是拿离家出走当作以退为进的藉口。 那她会去哪里呢?一个没有家,没有工作,甚至连少之又少的一、两个亲戚都长久没有来往的人,会到什么地方去落脚? 顺著大马路,他刻意将车速减缓,以便查看左右两旁的行人。 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车子一进入市区,他心底才开始仓皇起来。 她真的走了?不,她不会,她脾气好,个性温和,从来不记恨的,哪回不是事情一过就海阔天空,这次为什么要例外? 刚易心绪芜杂地坐在车内,望著前方四通八达的马路,霎时兴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失去她了,那个从来没让他放进眼里,好好珍惜过的女人,果然忍无可忍的选择离开了。 刚易两肩一垮,整个人瘫在椅背上,心口露出好大一块空白。 良久良久以后,他调转车头,往回开。 早早过了午、晚餐的时间,刚正侠和刚牧仍枯候在大厅里,等著他带回好消息。 刚易低著头,无言地朝众人瞟了一眼,便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上二楼。 朱邦璇的卧房里,所有东西依然摆放整齐,完全看不出它的主人已经翩然而去,再也不回来了。 她唯一带走的,就是当初她带来的两箱衣物,和一狗两猫。 走得清清白白,简简单单,只为了跟他划清界线,不再有丝毫瓜葛? 刚易胸膛仿佛遭到沉重的一击,他知道那还只是痛苦的开头而已。 在过了子夜的寂静时刻,他竖起耳朵听著门外的声响,希望每一个风吹草动,都能捎来她的讯息。 第八章 坐了一天一夜的车,换了三班的巴士和一趟火车,朱邦璇来到龙田。 听说证严法师当年出家的宝地,就在台东鹿野高台的龙田村。决定到这儿来,无关宗教,只是想找个偏远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一阵子,然后再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拖著那口在新店二手摊贩那儿买来老旧且笨重的大皮箱,里面塞了她所有的当家,小白就跟在她身旁,两只小花猫则背在她肩后。 东台湾的太阳毒辣无比,她却连一把洋伞,一顶草帽也没有。她的脸孔既不悲伤也不愤怒,一个打算出去串门子的主妇,脸上的表情都不可能比她更平静了。 天快黑了,今儿没有火车可以让她过夜,她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落脚。 田里的老伯伯告诉她,这附近没有旅馆,只有三家民宿,如果她想省钱的话,小山顶上昆慈堂的禅房也很清幽,招待有三餐素食,只要随意添点香油钱就可以了。 朱邦璇算算自己不是太满的荷包,一度想到禅寺去跟菩萨骗吃骗喝,但想想又觉那样实在太过意不去,再说她带著这三个宝贝蛋,也恐怕扰了师父们的清修。 于是她来到了这家叫“胡妈妈的店”。 胡妈妈的店隐身在小山陵上一片结实汇汇的果园后方,如同银碗盛白雪,白马入芦花,不是刻意找寻,很难觅其踪影。 胡妈妈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独居寡妇,态度相当亲切,一听说她想住一、两个月,马上就主动将每日五百元的房租降为两百五十,以方便她这个看起来单薄瘦弱,有些寒碜又风尘仆仆的出外人。 这儿一共有五个房间,胡妈妈在两个女儿统统出嫁以后,就将多余的四个房间清出来当民宿,赚点微薄的收入糊口。 这屋子虽然谈不上豪华雅致,墙垣和屋顶也有点斑驳,但窗明几净,环境清幽,对她这个形同落难的灰姑娘来说,已经算是相当温馨舒适了。 胡妈妈这儿本来只提供早餐,除非客人特别要求,否则是不供应其他餐点的,但每天一到了吃饭的时候,胡妈妈就叫她一起过去用餐。 “有人作伴,吃起来比较有趣味。”她说。 胡妈妈的经济情况并不是太好,但生性豪爽的她却很好客,朱邦璇天天赖著她吃吃喝喝,想付她餐费她都不肯接受,直说大家有缘,要用粗茶淡饭和朱邦璇搏感情。 朱邦璇住进来后没几天,巧逢中秋节。胡妈妈拜拜完七生娘妈,回到屋里见她呆呆坐在房里,索性走进来跟她哈啦两句。 “老实跟胡妈妈说,你是不是跟家人闹脾气了?”否则哪有人过节也不回去的。 朱邦璇笑著摇摇头。“我爸爸、妈妈都过世了,也没留个兄弟姐妹给我。”想闹脾气也找不到人呀。 “还没结婚?” “还没。”她脑中忽地闪过刚易的身影,脸上的光彩骤然黯淡了些。 胡妈妈是久经世情的人,这点情绪的转变哪能瞒得过她犀利的双眼。 “那就是和男朋友闹别扭,故意躲起来让他著急?” 朱邦璇薄嫩的脸皮霎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更让胡妈妈确定自己的猜测。 “不是,不是的。”朱邦璇急著争辩。 “那男孩子是做什么的?” “哪个男孩子?”她一愕,登时反应不过来。 “你男朋友啊,不然我说的还会是谁?”跟她老人家装傻。 “他呀?”才启齿,朱邦璇就发现说溜嘴了,忙紧抿著双唇,羞涩的把五官全数埋进胸前。 “要不要跟胡妈妈谈谈你那个他呀?”瞧著她可爱又稚气的模样,像极了她的女儿,胡妈妈忍不住搂了下她的肩膀。 朱邦璇伤感的摇摇头,“我跟他已经切了。”话声才落,豆大的眼泪就滚滚而下,一颗颗晶莹的摔碎在手心里。 “但你还爱著人家。”否则就不必也不会伤心成这样了。“是他移情别恋?” 朱邦璇还是摇摇头,但不肯再多说什么。 “他工作不顺,手头太紧,常向你调头寸,害你很苦恼?” “不是。”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小嘴抿著抿著又想掉泪了。 唉哟,急死人,话也不直说,尽跟她打哑谜。 “那是,他有不良嗜好?玩心太重?工作太忙,没时间陪你?”陡地,不知想起什么,她凛然问:“是他的家人反对,不让你们在一起?” “也不是那样。”欵,教她从何说起呢? “既然什么都不是,那就是单纯的吵嘴嘛。小事一件,快,去去去,打个电话给他,叫他来接你。” “不要,我再也不想见到他。”朱邦璇情绪激动的说。 “哇,还不是普通的闹闹别扭而已哟。”若非和朱邦璇相处了有一段时日,了解她不是个爱哭爱胡闹的女孩,胡妈妈才不会把她的话当真呢。“想找个人吐吐苦水吗?”她可以当免费的张老师。 “谢谢你的好意,可我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严格说来,她和刚易并没有吵架斗嘴,她只是直觉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变质而已。 “难怪古时候的人说:剪不断,理还断。大概就是这种情形。”胡妈妈很懂人与人之间的分际,她不肯说,她也就不再追问。 直到吃完饭,她端了一盘水果来到客厅,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家常,她方又把话题一转。 “说句老实话,你爱他吗?”男女之间,不管吵得多凶,决裂得多彻底,只要彼此仍存著爱意,就值得费尽一切去挽回。 “唔。”朱邦璇肯定的点点头,明眸一眨,泪水又倾注而下。 “傻孩子,不哭不哭。”胡妈妈像疼惜女儿一样,把她搂进怀里,轻柔的拍著她的背。 有一搭没一搭的,她总算问出了刚易这个四四方方,棱棱角角的名字,以及他外科医师的职业。 两人的恋爱谈得不算太久,对方心意如何犹不明朗,但朱邦璇陷得很深却是可以肯定的。这孩子比刚来的时候整整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弱不禁风的身子,长此下去可怎么是好?! 小女孩就是这样,明明想人家想得快不能自己了,嘴皮子上却是怎么也不承认。 胡妈妈也年轻过,也热热烈烈的爱过一场,她知晓那种萦怀失据,无力自拔的痛楚。这个忙她是非帮不可了。 昏暗的月光,从树梢辗转映入二楼的阳台。 刚易半瘫在椅子上,面前茶几上的千邑白兰地已仅剩一小滴,奄奄的躺在杯底喘息。 他的酒龄很长,但当了医师以后,也许是基于工作需要,平时他是滴酒不沾的。然曾几何时,他开始贪恋杯中物,不分昼夜地保持著酒性附体的状态。酒于他已经不是可喝不可喝,而是非喝不可。 当酒性发作时,他脑中那飘怱迷离的疼楚可以慢慢被淡化,臻至一种完全释放或暂时被掩饰的境界。 虽然酒醒之后,可能有一波更剧烈的揪心痛楚等著他,但是至少这让他清楚意识到,他不仅有一具皮囊,还有一个灵魂。 仅仅十分钟之前,他刚完成第七趟的北台湾之旅,只为了寻找那个不告而别的她。才踏入家门,原本近三分之二瓶的白兰地已涓滴不剩。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明白他对她的爱究竟有多深,没有人明白这个女人何以会成为他生命的焦点,让他爱得欲语无言,让他把她搂在怀里,一颗心却失落得像经年尘封的信夹。 他又从酒柜里拎出一瓶起瓦士,将酒杯倒得半满。举杯端至唇杯,却又重重的放回茶几上,因为琥珀色的汁y上浮现出伊人的身影,让他心头一颤,酒意于刹那问全醒了。 他霍地起身,来到那熟悉的房门外,喀喳,沉睡中的门呀地张嘴打著哈欠,迎面扑鼻的是一股淡淡的馨香。 “你真的不回来了吗?”嗅闻著依旧回荡于空气里朱邦璇的味道,刚易在心底无声地喟叹著。 信步走到床前,朱邦璇离开后,他严禁阿琳上来打扫这个房间,以便保留它原来的模样,方便他睹物恩人。床上仍平整的摆放著那套他送给她的睡衣。粉紫色的衣摆因窗外的冷风微微地飘扬著,仿佛一种无声的招唤。 他弯下身子拎起睡衣,手指轻柔地摩挲著,接著放至鼻翼下,深深地深深地吸一口气,心情蓦地快意飞扬,但只短暂几秒钟,他就陷入无边的沉痛深渊。 偶然问抬起头,见刚牧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旁,茫然的双眼怔怔地俯视著他。 有那么一下下,刚易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恢复视觉了。 “是刚易吗?”他疑惑地问。“我听到一些声响,定过来瞧瞧,摸见门没关,就直接走进来了。” 刚易揉了下太阳x,疲惫地阖上双眼。“都快两个月了,你想她上哪儿去?” “不管她在哪儿,你都必须尽快将她找回来。”刚牧将讳莫如深的面庞转向落地窗,“她没带走分毫你给她的酬劳,万一一时又找不到工作,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我已经找遍了半个台湾。” “也许她到南部去了,”刚牧说:“如果她有心躲你,断然不会留在台北。” “她为什么要躲我?”他又不是洪水猛兽。 “因为她爱你。” 这更说不过去,天底下有谁是躲起来表达爱意的?刚易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惶急忧心,之后失望愤怒且气诿,直到现在的无语问天,中间的诸多转折和交战,相信刚牧是不会明白的。 “万一她爱的不是我呢?” “混帐!”刚牧气急,伸手擒住他的臂膀,“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现在我总算了解,为什么璇璇要不告而别了。你、你根本不值得她爱。” 砰一声,刚牧将房门关上,手上的拐杖在地板上发出沉笃的声响。 刚易仍呆坐在床沿上,回想著他和朱邦璇之间的种种,有些感受是旁观者无法体会的。 人总是不断从一扇门,走向另一扇门,一扇门通过之后,砰一声关上,就回不了头。 也许,他和朱邦璇之间就将这样无疾而终,是他亏欠了她,但只怕一辈子都还不了了。是的,她是有心躲起来不让他找著的,她是铁了心不要跟他好了。她不要再当个好欺负的乖女孩,供他予取予求,招之即来,挥之则去。她一定不知道,她用了最温和的方式,却给了他最严厉的惩罚。 去把她找回来!心底对他发出深沉而强烈的呼唤。去吧,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她的人,否则他这具空有躯壳的皮囊,哪还有其生存的意义和价值? 入了秋的东台湾,天气一样热得人头昏脑胀。 中秋过完,紧接著到了九九重阳,这天早上,胡妈妈笑咪咪的叫醒镇日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朱邦璇,要她陪著一起到庙里拜拜。 胡妈妈准备了三牲四果,全部放进一只漆成朱红色的竹篮子里。 平日里香客并不太多的昆慈堂,今儿颇为热闹。朱邦璇帮忙把牲果放往供著诸神诸佛的神桌,两眼下意识地盯著法相庄严的菩萨发楞。 一种肃穆又哀伤的情感突然慑住了她,多年来坎坷人生路上的所有屈辱与酸楚在瞬间涌集心头。 胡妈妈将三炷清香递给她,“有什么心愿就跟菩萨说,即使不能有求必应,至少让心情好过点。” 朱邦璇照做了,从来她就没有特别的信仰,遇佛拜佛,遇玛丽亚就说阿门,菩萨和主耶稣要不要特别眷顾她,她一点也不在意。 “回家了吧。”胡妈妈听从她的建议,只上香不烧纸钱,以免污染空气。“肚子饿不饿,我们到街上吃碗面?” 她们就像一对母女,亲昵的走在一起,既谈心也说笑。胡妈妈选了一个小吃摊,为两人各叫一碗酢酱面,和三、四碟小菜。 “多吃点,瞧你比刚来的时候还要瘦,还要苍白,看著教人心疼呐。” 奈何朱邦璇实在食不下咽,胡妈妈几句话又引得她潸然泪下,一滴滴溅在脸颊上,冰粒子也似的摔落襟前。 “你这孩子,真是……”拿她没办法,回去吧,横竖她也没胃口了。 近午的大街上已经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呼啸而过的汽车、机车和铁牛车汇成繁忙的景象。 胡妈妈要朱邦璇帮忙提著竹篮,说要到对街的百货行去买一盒挽脸的扑粉。 “要命,车子这么多也不让人,”每回过马路,胡妈妈总要叨念几句,“这儿真该设个红绿灯,太危险了。” 她话才说完不到数秒钟,一部载著纸箱的小发财车,打斜右边的十字路口开了过来,胡妈妈一个闪避不及,竞被那小发财车迎面撞上。 只听见一阵剠耳的煞车声,加上路人惊恐的呼叫,现场立即乱成一片。 朱邦璇慌忙冲过去,希望尽快将胡妈妈送往医院,却被对街面摊的黄老板用手挡住。 “她昏过去了,可能有骨折,不要随便搬动她。” 接著小发财车的司机惊魂未定的下车跑过来,“喂,你有没有要紧?” “快送她上医院再说。”有人提醒他。 “对对对,急救要紧。”乡下人很热心,大家立刻七手八脚,帮忙把胡妈妈送上小发财车。 “我跟你一起去。”朱邦璇急著大叫。 “唉,你瘦巴巴的又没办法帮忙扛人,再说车子也挤不下,我们会送她到南台医院,你随后赶过来就是了。”小发财车司机和黄老板合力将胡妈妈送上车,围观的人群仓卒让出路来,好让他们全速赶往医院。 朱邦璇无措地楞在现场,不知如何是好。 人生地不熟,她上哪儿去找南台医院呢? “小姐,你是那个欧巴桑的亲戚吗?”警察也闻讯赶来了,非常客气的向她询问了一些车祸的相关细节。 朱邦璇正愁不知怎么到南台医院,忙央求他帮忙。 “好好,我先做完笔录。”这年轻警察的动作有够慢,几个字而已,写老半天,简直把人急死了。 算了,自己搭计程车去。 “好了,我们走吧。”看她扬手准备拦计程车,那警察马上将纸笔一收。“我的公务车停在那边,请跟我来。” 车祸现场明明在这儿,他却把车子停在三、四十公尺远的地方,真败给他。 这就是南台医院?好小,好小哦。 朱邦璇赶到医院时,胡妈妈已经从急诊室被送往一般病房。 她的头上和脚上各缠著一大包的绷带,还微微渗出血渍,不过气色倒不是太差。 不见肇事的司机,也不见其他人前来探视,胡妈妈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呻吟。 “璇璇啊,”胡妈妈气息极弱,“去,快去帮我办出院。” “你这样子怎么能出院?”起码得住个十天八天,伤势才能复原。 “欵,不出院也得出院,这里的医师技术很差,而且我又没有健保。” “你怎么会没有健保呢?”是台湾人都嘛有健保。 “我从来不生病,要健保干么?一年得缴好多钱呢。”胡妈妈挣扎著要起来,旦旋即又大叫头痛,不得不乖乖躺回床上。 “节俭虽然是美德,但也不能太过分呀,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朱邦璇委实不知怎么说她才好。 “横竖那个肇事司机得赔偿你医药费,你大可不必急著出院。” “哪个肇事司机?”胡妈妈一脸困惑。 “就是在大街上撞到你,然后把你送来医院的那个大叔啊。”奇怪,怎么不见他的人影? 这时来了两名穿著白色制服的医护人员,一男一女,男的显然是医师。他先向朱邦旋微微颉首,尚未开口就皱紧眉头。 “你是胡陈英妹女士的家属?”医师没等她回答,就自顾自的往下说:“她的伤口很严重,头骨从这儿到这儿裂出一条缝,恐怕有内出血,而且大腿也有严重的骨折,必须马上开刀。很抱歉,我们这里的医疗仪器设备不够,没办法帮胡太太动手术,但我可以帮她办转诊,转到大型的教学医院,他们——” “不用了,不用了,”胡妈妈慌张的打断他的话,“我没事,我回家休息几天就行了。” 那医师瞪大眼睛,不相信胡妈妈如是说,急著跟她解释延迟就医,很可能发生的可怕后果。 “呃,”朱邦璇知道胡妈妈一定是在担心医药费的问题,于是问那医师,“刚刚送胡妈妈来就诊的那位肇事司机,他人现在是不是还在医院里?” “那个人就是肇事的司机啊!”护士小姐恍然大悟的说:“难怪我问他话,他一直吞吞吐吐的,还骗我他是胡老太太的家属。” “那,他人呢?” “走啦。他说要回去帮胡老太太拿一些住院用的衣物,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糟了,朱邦璇心里头暗叫不妙。她先安抚胡妈妈,要她无论如何先住院一晚, 自己则赶忙跑去询问面摊的黄老板,是否认得那位小发财车司机。 非常不幸地,整条大街上,没有人知道那肇事司机的姓名和地址,大家也都跟她一样胡涂,忘了记下发财车的车牌号码。 帮胡妈妈带了一些换洗衣物,再回到医院时,已是夜幕低垂。胡妈妈一听说找不到撞她的司机,立刻哭得呼天抢地,既不肯接受院方转诊的建议,也不肯服药,只一个劲的吵著要出院。 这可如何是好?虽然她和胡妈妈素昧平生,但彼此相处了这段时间,也有了颇深厚的感情,总不能袖手不管呀。可,真要管,她根本一点能力也没有。 找了一个多月的工作,毫无下落,现在她所有积蓄就只剩几千块钱,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著胡妈妈就这样走了吗? 谁能慷慨解囊,帮帮忙呢?胡妈妈有两个女儿,但听说经济情况都不太好,顶多回来照顾她几天,至于医药费,恐怕还是得另外想办法筹措。 医院里的护士私底下俏悄告诉她,就算筹足了医药费,也千万别在这种小医院开刀,医疗设备是个问题,医师的技术也是个问题,总之风险太大了。 朱邦璇在病房外枯立了两个多小时,左思右想,想得再久,脑海里始终浮现的就那么一个人——刚易。 他是她最最不愿开口求救的人,却是胡妈妈的最后一个希望。 是造化弄人吗?走了大半个台湾,就为了忘掉那个人,岂料最后还是躲不过命运的拨弄。 朱邦璇走到公共电话旁,犹豫良久,还是拎起话筒,拨出那长串她几乎已快忘记的号码。 “喂。” 是刚牧接的,他说刚易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不过他会尽快通知他赶来,请她稍安勿躁。 她怎能放心得下?从台北到这儿,即使搭飞机再改搭公车,也要两、三个小时,胡妈妈不知熬得过熬不过。 朱邦璇无助的望著窗外因陡然刮起的寒风而摇晃得十分厉害的椰子树,天边一弯残月,发著微弱的黄色光晕,眨眼的工夫就被乌云吞噬了。 — 肚子好饿,但是一点胃口也没有。脑子好乱,百绪杂陈,但想到最后都不得不是他。 他会来吗?千里迢迢赶来帮助一个他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女人? 朱邦璇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只不过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怎么就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 半个小时过去了,心里边实在忐忑难安,胡妈妈或许因为痛,哀叫得越来越大声。朱邦璇决定再拨个电话,确定刚牧已经联络上刚易,并确定他肯帮这个忙,否则她得另外再想法子。 电话才刚拨通,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你在找我吗?” “刚易!”一瞟见他满脸憔悴的倦容,朱邦璇激动得未语泪已千行。 “傻瓜,我这不是已经来了吗?”刚易走向前,扳过她单薄的身子,紧紧搂进臂弯里。“老天,你好瘦。” 望著她那白皙的肤色微带透明,他只轻轻一捏就留下清楚的痕迹,刚易心疼得难以言语。 偎在他怀里,朱邦璇心里波涛汹涌地悲喜交加。千思百缕的深情呵,如何倾诉得完? “你怎地……” “先别说,”她忙止住汩汩不断的泪水,拉著他走进病房。“你先帮胡妈妈看看,这阵子都是她在照顾我,没想到却被车子撞伤了,胡妈妈!” 这是怎么回事?胡妈妈居然自己爬起来上厕所? 胡妈妈边用毛巾拭手,边尴尬的咧著嘴。 “对不起,我、我叫了你老半天,你都没回应,所以……” “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呀。”朱邦璇赶急将她扶回床上躺著。“你猜猜看,我帮你找了谁来?” “刚先生?”胡妈妈大喜过望,兴奋得一古脑就坐了起来。“是刚先生对不对?” 朱邦璇看傻了眼,顿时觉得胡妈妈的伤势好像好了一大半。 “这位就是你要我来帮忙开刀的胡老太太?”刚易不解地问。 “对,可是……”她好像已经没事了耶? “叫我胡妈妈就行了。”不知道胡妈妈为什么乐得阖不拢嘴,“璇璇一通电话你就从台北赶来了?果然情深意重,很好很好,璇璇啊,瞧,这么好的男人你还要躲著不见人家,真傻孩子你。” 朱邦璇听得一头雾水,“胡妈妈,你在干么?” “把绷带拆掉呀!刚先生都来了,我就不需要再演戏了嘛。”说著,动作俐落的连同腿上的纱布也一并撒除。 “原来,你是骗我的?!”朱邦璇无法置信地盯著胡妈妈那颗毫发末伤的脑袋瓜子。 “不是骗,是帮。”那名肇事司机赫然出现在病房门口,“为了帮你们两人破镜重圆,忙了我们好久知不知道?喂,男王角如期出现了,你们也过来说说话吧。” 嘎!连医师、护士和黄老板都有份。这群古道热肠的可爱乡民真是满闲,吃饱满撑的,居然想得出这么荒谬的法子她把刚易找来。 傻瓜,她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第九章 傻瓜,对,她的确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此刻细细回想起来,车祸现场既没有听见巨大的撞击声,也没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向胡妈妈询问两个女儿的电话,她也推三阻四,并不急著要她们过来,平日与她往来热络的街坊邻居更是出现不该有的冷漠态度。 朱邦璇怎么也没想到,这群可爱单纯的欧巴桑、欧吉桑们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帮她。 尽管害她白白紧张焦虑了老半天,但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和刚易并肩走在小叶榄仁间夹的绿色隧道上,徐徐和风吹拂著她柔软的发丝和裙摆,千头万绪的思潮霎时云开雾散,好久不曾这么轻松过了。 一路上刚易始终沉默不语,只是不时的侧过脸盯著她瞧。 “我打电话给刚牧的时候,你人就在东部?”否则怎么能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就赶到。 “唔,”刚易回答得很谨慎,宛似生怕说错话得罪了她。“我以为你不会离开北部,所以花了很长的时间在台北以及临近的几个县市寻找,可,一直找不到你的踪影,于是决定到东部来试试运气。” 原来如此。 朱邦璇不知如何回应他的这番深情,只是抬起头,无限歉然地望著他清癯的脸庞。他的憔悴是为了她吗? “医院方面准许你请那么多天的假?” “我告诉趟院长,如果找不到你,我将无限期休假,要不就辞职。” “不,千万别。”朱邦璇停下脚步,忐忑地盯著他的眼。“我不值得你那么做。” “你知道什么是值得?”他怱地箝住她的双臂,将她拉进怀里,温润的唇瓣仓皇的寻找她的小嘴。 “不要在大街上吻我。”这儿毕竟是民风纯朴的乡村,这样大胆的行径会吓坏人家。 “为什么?”找到了,四唇热烈的厮磨舐吮,畅诉别后离情。 刚易旁若无人的紧拥著她的肩背,几乎要将她镶进胸膛里,引起路过车辆好几次响彻云霄的喇叭声。 “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他对空长叹一声,依依难舍地松开她,但仍用长臂紧实地环著她的腰。 “我曾几何时属于过你。”你的心里又几时允许我占一席之地? 刚易仰天一笑,大掌将她的脸颊按向颈畔,深深地嗅一口飘散自她发丝的馨 一香,叹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你原谅你自己了吗?”至少也该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用十二万分的诚意加以悔改吧? 刚易静静的看了她数秒钟,然后用惯常的武断口吻说:“你来这里学坏了。” “很好,这代表我已经不再懦弱没出息,不再可怜兮兮的任人摆布。”可喜可贺。 “你拐著弯子骂我?”以为人家听不出来? “做错事的人才会挨骂,你有吗?”朱邦璇忍不住嫣然一笑,讶然于自己的口才的确变得锐利多了。 刚易也笑了,一面笑,一面捧起她的脸,再次吻得她心荡神驰,也羞赧万分,路过的行人已经开始向他们行起注目礼,有些好奇心比较重的,甚至跑过来冲著他俩瞧个不停。 “我的确是犯了天大的错,”刚易则毫不在意,有人围观他笑得更张扬,动作更露骨。“一开始就我就不该心存仁慈,手下留情。巧夺豪取才符合人类的本性。” “这是分开五十五天后,你归纳出来的心得?”真教人失望啊! 他咧嘴灿然地一笑,原本很讨喜的两排森白牙齿,此刻却令人反感陡生。 “容我问你一句话,你爱不爱我?” “这个问题以后再讨论好吗?”现在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鸵鸟。”刚易明知她脸皮薄,却非要追根究底听她亲口说出来不可。 “随便你怎么批评,我不跟你争,我要回胡妈妈家了。”如果手边有个铲子,她保证立刻挖个地d钻进去。 “也对,你是该回去收拾收拾行李。”他理所当然的认定朱邦璇今晚就该跟他回台北,毫无异议地。 朱邦璇望了他一眼,不愿多说。有些人就是劣性难改,所以千万不能太容易就让他们随心所欲。 坐进车子里,刚易并不马上发动引擎,他饶有深意地盯著她,“太瘦了你。” 刚易眼中的她,不但瘦而且白,细密的牙齿咬著唇瓣时,两颊间的小酒窝更深了,下巴光滑依旧,但变尖了,眉毛又黑又直,眼睛晶亮而深幽,在灯下看像盛了两汪水似的,那单薄的身子骨一下子就给拉进他的臂弯里去。 “是我不好,让你憔悴若此。” 她憔悴是为了他吗? 当他拥紧她,把鼻子深入她的肩窝去汲饮她领口溢出来的暗香时,她脸上倏忽闪过的愠怒、委屈和陶醉,就如一场大火过后的点点残星,微弱地熄灭在一片堪堪复苏的心田上。 所有的争执每每到了这一刻就变得没有意义,是的,她是爱他的,爱得极深极深。连日来的痛苦折磨,只需他轻轻一个拥抱,就可以在瞬间化为灰烬。朱邦璇暗自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自己何以陷得这样深? “这就是为什么我非离开你的原因。”推开他的怀抱,朱邦璇把目光调往车窗外,“你四处找我,是为了刚牧,还是你自己?” “我自己。”刚易肯定的说。“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爱你爱得有多深。”他启动引擎,车子顺著绿色隧道,一路缓行往胡妈妈的店。 朱邦璇转过脸,静静的瞅著他。 “为什么这样看著我?” “是什么让你改变的?”以前的他可没有这么乾脆,“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否则难以使你承认爱我。” 刚易笑了半声。“你的不告而别,完全失去音讯,难道不是很好的理由?” 朱邦璇轻笑地点点头,刚易马上有了警觉。 “下不为例,明白吗?结婚以后如果你还——” “别把话题扯远,结婚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考虑过。” 她的话伤到他了,刚易敛起脸容,双唇紧抿得像火山即将爆发前般的风起云涌。 易怒是他的本性,朱邦璇无奈的幽幽一叹,即使两人久别重逢,好多别后相思犹末倾诉完,他仍可以说翻脸就翻脸,要生气就生气。 “也容我问你一句话,如果你是我,你愿意嫁给你这样一个人吗?高兴的时候便热情如火,不高兴的时候就把我丢进冰窖里,随我自生自灭,你告诉我,你受得了这样一个y晴不定的情人或丈夫吗?” 这句话他反问自己无数次了,每一次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但那并不令他特别醒悟;如今从朱邦璇口中提出,却教他悚然骇异。 “刚牧告诉我,你害怕维系长久的关系,因为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鬼扯!”他恼怒极了,方向盘一转,用力踩住煞车器,让车子在剧烈震动后才停了下来。 所幸深夜时刻乡间的路上,往来行人和车辆极为稀少,才没造成旁人的不便。 “这娶你是娶定了。”他说。 朱邦璇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好,我嫁给你。”她的回答令刚易眼睛为之一亮。“走吧,到胡妈妈家去,帮我打包行李,带走我全部的家当。” “一言为定。”他的脸色转换得很快,眉开眼笑一如夏日薰风下的稻田,用力香了下她的水颊,心绪飞扬地吹起口哨来。 胡妈妈家的四合院已经熄了灯,只在门口留下一小盏五烛光的灯泡,照明夜归的路人。 “很晚了,我们明天再上路。” 她的提议刚易自是举双手赞成。 暑假过后,到东南部旅行的游客不多,胡妈妈的民宿泰半时候是空著的。朱邦璇不想扰醒累得半死,才刚从医院回来的胡妈妈,蹑手蹑足地帮刚易打理了一间空房,让他暂宿一宵。 “我睡这儿,那你呢?”口气听起来不怎么情愿。 “对面,有什么事就叫我。”朱邦璇走进房里,不意他也跟了进来,还反手把房门压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被旁人发现了多难为情,这儿毕竟是个民风保守的小乡村呀。 “你这是……”房间颇窄小,他再加进来就显得十分拥挤,两个人站著面对面反而尴尬,朱邦璇无措地坐在房里唯一一张木椅上,双手平放在膝头,安分得像个永远不会触犯校规的好学生。 “我得确定你不会出尔反尔,或者临阵脱逃才行。”当刚易移步到她咫尺处,抵著她的双腿坐在床沿时,她看著他宽大运动衫下结实魁梧的胸脯,热烘烘的身体犹似一团野火,令她一颗心慌乱无序。 泼墨般的夜色笼罩著僻静的屋字,四野宁谧得彼此呼吸可闻。 他伸出温柔的大掌,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稍稍用力一拉,两人便滚向那张不怎么坚固牢靠的单人床。 “你会害我名声扫地的。”意识到他的魔掌从衣摆下方窜向小腹,她紧张得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你即将成为我的妻子,不会有人介意我们情不自禁,恩爱得难分难舍的。”刚易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枚光彩夺目,晶莹璀璨的戒指,没问过她的意见,就堂而皇之的套进她右手的中指。 “你确定不再多作考虑就要娶我为妻?”朱邦璇咬著下唇,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的眼。“万一你反悔了,我可是不会把它还给你的。” “敬请笑纳,”他笑得得意非凡。“只要你喜欢,以后每逢结婚纪念日、生日、情人节、甚至初一、十五、黄道吉日,我统统买一个送你。” “真的?” 刚易太沉醉在她软柔曼妙的女体和泌香中,以致没注意到她秋瞳里那抹慧黠中带著危险讯息的星芒。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当然。”他一头埋进她的平滑小腹,迫不及待地想解开她身上所有的障碍物,一逞他原始的欲望。 朱邦璇清楚感觉到他生理的变化,矛盾的情结有著天人交战般的挣扎。 这个令她又爱又气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居然轻而易举的就掳获了她。是的,她无法欺骗自己的确非常渴望他的爱抚,他的润泽,他无尽的缠绵:但另一方面,她又极度恐慌,害怕自己交了心又交了人之后,却换来更大的伤害和痛苦。 踌躇难决的当口,屋外忽然响起连串震天的狗吠声。那叫声和寻常很不一样,与其说是狂叫更像是一种哀嚎。 “怎么回事呢?”朱邦璇不安地低问。 “你躺著不要出声,我出去瞧瞧。”刚易翻身坐起,抓过丢在椅背上的运动服套上,即悄声步至门外。 一跨出 第 5 部分 欲望文 第 6 部分 新欢就爱 作者:肉书屋 第 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你躺著不要出声,我出去瞧瞧。”刚易翻身坐起,抓过丢在椅背上的运动服套上,即悄声步至门外。 一跨出门槛就看到黝暗的穿堂中,一个颤抖著身躯的人影。 是胡妈妈,她手里持著一根g棒,却因过度紧张连叫都叫不出声。 “是小偷?”刚易压著嗓门问。 “唔,来偷狗的……冬天……快……到了,黑狗特别……值……钱。璇璇的狗……” 嗟,又是她,难不成她积习难改,连在他乡异地也忍不住养一堆狗儿猫孙? 刚易就著微弱的天光从窗外望去,约略看出来盗贼只有两个男人,身材不十分高大,手里也没c什么吓人的家伙,开著一部小货车,正翻过篱笆,准备遂行他们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狂吠的狗儿们忽然变得安静无声,想是吃了他们带来掺了迷幻药的饭团。 刚易轻轻推开木门,前脚才跨出屋外,就听到朱邦璇追了出来。 “别出去,万一寡不敌众,我不要看到你受伤。” “你的深情我收到了。”什么节骨眼,他居然还笑吟吟的啄了她一口。“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的宝贝蛋们受到那两个混帐的伤害呀。” “刚易!” “嘘!我一出去就把房门拴好,听清楚了?乖。”提著从胡妈妈那儿接过来的g棒,他身手矫健地闪向门口的槭树后,一步步挪近屋外左侧圈著狗儿们的小木屋。 天色实在很暗,朱邦璇一下就失去了他的踪影,她惶急地往四处寻寻觅觅,却什么也没能瞧见。 紧接著连续几声如猪猡般的嚎叫,生生的划破小山坡上的宁静。 朱邦璇和胡妈妈再也按捺不住,夺门而出来到稻埕上,只见那两个盗狗贼一人捣著一张脸,一跛一跛的从木屋踉舱而出,仓皇跳上小货车,朝山下直奔而去。 “刚易,你有没受伤?”朱邦璇忙冲到由树丛中走出来的刚易面前。 “不好了,他的额头在流血!”胡妈妈惊讶万状,“快把他扶进屋里,我去拿药。” “别紧张,只是一点外伤。”刚易随后拿著胡妈妈拿来的简单药箱走进浴室,自己动手清理、包扎伤口,不一会儿就没事人一样的走了出来。 “你,还好吧?”无论他表现得多么轻松自在,朱邦璇还是急出两行泪来。 “小意思。”他乱没正经的说:“看到你为我担忧成这样,就算受了千刀万剐也是值得的。” “你这人……”欸,胡妈妈就在那儿耶,也不怕人家见笑。 “哈哈哈,没事就好,没想到你一个医师,居然比贼仔的身手还要好。”胡妈妈望著刚易,脸上竟泛著丈母娘看女婿的欣然。“将来有你保护璇璇和那一大群猫狗,我就安心了。” 听到“一大群”三个字,刚易自然反应的把眼珠子瞪得像铜铃那么大。 “你又在这儿生聚教训,普渡众生了?”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居心叵测,难怪那么轻易就答应他的求婚,完了,十几个“拖油瓶”嗷嗷待哺,看来他得提早结束休假,赶快回到工作岗位,或者自行开业以增加收入。 朱邦璇浅浅的笑靥里满是歉意,“它们都是可怜的流浪猫狗,我只是弄点东西给它们吃,谁知它们就留下了。如果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爱屋及乌不是吗?”大不了自己买个园子,当作流浪动物之家也就是了。 “哎呀,没想到刚先生心地这么善良,璇璇你的眼光好啊!”胡妈妈对刚易真是满意到不行。“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先去休息,明天别太早起,中午我到黄老板那儿订一桌酒菜,把大家都请来帮你们饯行。” “不用了,胡妈妈。”为了他两人的事已经够麻烦人家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他们破费。 “要要要,我是店老板,我说了算数。”胡妈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他俩推进房里。 这种满怀好意将他们“送作堆”的举动,令刚易开心得只差没手舞足蹈以兹庆祝。 “不准胡来。”一进房里,朱邦璇就板起面孔警告他。“至少,不可以在这里。” “放心,我是心有余力不足。”那和两个偷狗贼一番恶斗下来,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呀。刚易倒头埋入被窝里,不到数秒钟已呼呼睡去。 这时节早晚温差大,一个不小心就会著凉的,朱邦璇忙掀起被子为他盖上。 可怜的他,眼角和腮边都肿起来了,左手臂上还有一块大瘀青。 朱邦璇看著看著,一阵不舍涌上心头。虽说他脾气大,爱心不足,又欠缺耐性,但对她却是百分之百倾心尽力,疼惜有加。 嫁给他吧!她心里低回著,一遍又一遍。 东方已逐渐露出鱼肚白,天就要亮了。她仍呆坐床沿,默默的望著眼前这令她心疼心痛又心爱的男人。 翌日午后,饱胀著黄老板精心烹煮的酒菜,他俩载著大伙热情相赠的山产(计有土j三只、番鸭一对、姜母一大袋、西瓜、香瓜、哈蜜瓜共数十斤。),和众猫群狗党们启程返回久违的北台湾。 阿琳见了朱邦璇,高兴得大呼小叫,一面送上热情的拥抱,一面骂她死没良心,说走就走,连个电话也不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刚正侠愁结了一个多月的眉头,总算得以纡缓开来。“阿福,快帮璇璇把行李拿回房间。刚易,到书房来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是。”什么事这么紧急,非要现在就谈?刚易疑惑地瞟眼始终沉默立在一旁的刚牧,他倒是云淡风轻,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对劲。 “我跟你一起进去。”刚牧忽地开口。 “你知道爸爸要跟我商量什么?” “是朱德芳。她几天前回来过,大概是我给她的钱又花光了,想找爸爸周转。” 穷奢极侈,挥霍无度的女人。刚易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忍不住光火。 “璇璇,你先上楼休息,我一会儿就来。”和朱德芳比起来,他的璇璇真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良妻美眷。 “走吧,先到厨房,我炖了东西给你吃。”阿琳拉著她的手就往穿堂走,回头瞟见刚易和刚牧已经上了二楼,才神秘兮兮的说:“那女人还以为跟你闹恋爱的是大少爷呢,前些天回来吵得天翻地覆,把老爷气死了。” “她和太少爷不是已经离婚了吗?”好聚好散才上道呀: “手续没全办妥。”走进厨房,立即闻到一股搅动人五脏六腑的香味。阿琳打开快锅的盖子,从里边提出一盅熬得滋味尽出的当归乌骨j,盛出满满一碗给朱邦璇。“你这是怎么搞的?瘦得皮包骨,早知道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就不让你走了。” 朱邦璇腼印囊恍Γ辖舭鸦疤庾刂斓路己透漳辽砩稀!疤荡笊倌棠坛さ煤鼙曛拢嫦谢峒!?br / “更正,是朱小姐,她已经不是刚家的人了,大少乃乃这个尊称就免了吧。”阿琳似乎不怎么喜欢朱德芳。 “朱小姐和大少爷结婚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孩子?”要是有一两个孩子,他们大概也不至于闹到离婚的地步。 “是啊,幸亏没有孩子,否则就多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阿琳和她却有截然不同的看法。“那女人就是无法无天,自己都交了男朋友,还硬缠著大少爷不放,过分!” 嘿!从来都没见过她为谁这样义愤填膺哦。 “你可真消息灵通,连人家交了男朋友都知道。”嗯,这j汤的味道好极了,朱邦璇轻啜一口,就很有幸福的感觉。 “是阿福告诉我的,”阿琳又从橱子里取出两碟她亲手制作的糕饼,要她尝尝。“阿福还说,她男朋友姓汪,是个兽医。” 朱邦璇一口咬下的绿豆糕差点噎住喉咙。 “你说,她男朋友姓什么?”天底下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她只是随口问而已。 “姓汪。”阿琳笃定的说。“虽然我没见过,但可以想见绝对是英俊潇洒又多金,朱德芳就喜欢这类型的男人,尤其独钟医师。” “哦。”不知怎么回事,朱邦璇开始怀疑汪志朋两个月前突然来访,是有预谋的。 “不要谈她了,扫兴。”阿琳见她喝完了j汤,马上又帮她添了一碗。“谈谈你吧,你和二少爷几时结婚?” 这问题让朱邦璇不觉羞红了脸。“还、还没决定耶。” “等决定了以候,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阿琳眨著充满期待的眼神盯住她。“让我当你的伴娘,求求你,我这一辈子都没当过伴娘,也只喝过一次喜酒,请你务必完成我这个心愿。” “好,我再想办法邀刚牧当伴郎。” “真的?!”阿琳两眼不可思议的冒出好多心型符号,“噢,璇璇你真是、真是上道的好朋友!”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前她怎么没注意到阿琳已经对刚牧芳心暗许了? 书房里灯火灿亮,但气氛却相当凝重。 烟雾不断从刚正侠咬著的烟斗上冒出来,蒙胧中只见他愁眉深锁,两唇紧闭。 刚牧无意识的翻弄著手上一本《杰克》——伦敦的小说,面无表情地转动著他那永远处于黑暗中的瞳仁。 “我反对。”刚易霍地搁下手中的盖碗,起身踱圣窗前,脸色比谁都难看。 “你们就是妇人之仁,才会让她食髓知味,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有更好的法子?”刚正侠问。 刚易尚未回答,却听得刚牧道:“结婚,只要你和璇璇尽快结婚,让德芳知道她弄错了,我并没有另结新欢,也不在乎离婚手续办妥了没,只要我永远心如止水,她就无机可趁了。” “但,长此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刚正侠还是倾向花钱消灾。 “不会太久的,”刚牧淡泊的说:“我了解德芳,她是最耐不住寂寞的人,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急著摆脱和我之间的所有关系,重新展开她多釆多姿的社交生活。” “刚易,依你之见呢?”刚正侠问。 “我?我对那女人怎会了解?” “谁问你对德芳的意见了?我是想知道你和璇璇到底有没有可能在短期内举行婚礼?”自从知道朱邦璇和刚易陷入爱河,他这个做父亲的,可乐得跟什么似的。 一开始他就有预感璇璇和刚牧是不可能的,刚牧太死心眼,除了朱德芳,要他接纳别的女人简直比登天还难。刚易最初的一番好意虽然落了空,但这正是上苍的美意,让他终于找到此生的挚爱,实在是太好了。 这宅子好久没有办喜事了,怪沉闷的,这回不管刚易怎么想,他铁定要他言听 计从。 “结婚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得听听璇璇的意见。”如果可能,他巴不得朱邦璇今晚就成为他的新娘。 “只要你别给我出难题,璇璇那儿我帮你说去。”知子莫若父,刚易身上头上的棱角,以及执扭的脾气,没有人比刚正侠更清楚的了。 “我又怎么了?”刚易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个麻烦人物。“我不是顺利把她带回来了吗?” “光带回来还不够,得娶进门才算数。”刚牧自己的事已够烦的了,居然管到他头上来。“爸爸年纪大了,你得赶紧为咱们刚家传延香火。” “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你就可以一边凉快?门都没有!” “你误会了。”刚牧蓦地长叹一声,道:“我从来没放弃希望,所以,我决定接受你的建议,前往美国接受治疗。” “太好了!”刚易用力往他肩上拍过去。“你总算开窍了,我马上打电话给霍普金斯医院的朋友,安排你住进去。” 第十章 这是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头顶上的蓝天和旅行社印制的海报一样灿烂。 刚易开著车子带著朱邦璇的一群狗儿女们到碧山岩放风两小时,又载回去给阿琳喂食后,他两人终于可以“无牵无挂”的漫步在淡水河畔,享受温暖的冬阳。 朱邦璇喜欢买一串虾卷,边走边孩子似的吃得津津有味。走累了,路旁的阿婆鱼丸和甜不辣就能让她兴奋得眉开眼笑。性情严苛的刚易在过了轻狂放荡的年少时期,就很少有这样恣意冶游的经验,刚开始很不能习惯,但不一会儿就觉得新鲜有趣。 再过三天就要结婚了,朱邦璇从来不问他要聘金,也不在乎他要不要准备一份丰厚的礼物,以及昂贵礼服和首饰等等,她只是很单纯的沉浸在他浓浓的情爱里,一切全权交由他去处理。 虽然他天生是个沉潜冷毅的人,可他却挺羡慕别人的无邪和洒脱,特别是朱邦璇。她的喜怒哀乐既平凡又简单,低得不能再低的欲望,是最难能可贵的地方。 “爸爸问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度蜜月?”他弯身捡起一粒石子,往河心掷去,竟漂亮的掷出七个水漂儿。 “哇,你好厉害,教我教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故意把重新捡起的石子高高拿在手上,让她挘p恢?br / “你决定就好。”她对吃喝玩乐向来不挑剔,只要有他相陪,什么地方都好玩。 河畔三五成群游人如织,朱邦璇脚下让什么绊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大掌以稳住身子。 刚易本能的用胳臂拢住她的腰,朱邦璇一抬头就遇上了他热切的唇。 “不要在这里吻我。”她骇然低呼。 她的制止总是无效,刚易轻易地便攫获她的唇,一阵蚀心的缠绵瞬间袭遍她全身。旁若无人地,他总是这样,直到他心满意足了,才肯放开她。 朱邦璇涨著煮熟虾子似的粉颊,羞涩地将头埋得低低的。 “以后你不可以再这样,否则我就不要理你了。”甩开他的手,她快步地走往码头边。 “情不自禁,也能怪我吗?”他急著追上来,陡见左前方一部协力车在人龙车阵中惊险的横杀过来。“小心,璇璇!” 说时迟,那时快。恊力车怱地失去平衡,朝前一栽,失控而加倍的速度让两旁的游客发出连声惊叫。 只听见坐在后方的女子尖锐的嗓音,“救命啊!”车子已然擦撞上旁边的矮墙,两人顿时跌成一团。 “汪、汪志朋?”朱邦璇第一个冲过去搭救。“你没怎么样吧?” “你认识他们?”刚易的话才问完,就瞥见甫从地上蹒跚爬起,抱怨连连的朱德芳。 狭路相逢,这真是标准的冤家路窄。 刚易望著狠狈不堪的朱德芳,心里头实在有一股无明火等著发飙。 “喂,你不会拉我一把呀。”朱德芳摔得好惨,半边脸都肿起来了,但剩下的半边依然明艳照人,美得不可思议。 在朱邦璇的要求下,刚易不得不大发慈悲,将他两人一一救往大树下稍作休息。 “璇璇,”汪志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和手背都划破了,上衣还裂了一个大d。“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刚易,青紫斑斑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要不要紧?我们可以送你去就医。”朱邦璇的菩萨心肠一向敌我不分,也从不记恨,瞧她拿著手帕帮汪志朋擦拭伤口的那副j婆样,就气得刚易眼中火花四s。 然妒火中烧的还不只刚易,朱德芳美丽的小嘴一撇,打著鼻孔冷冷的说:“他当然不要紧,要紧的是我。”她口齿伶俐,骂起人来又顺又快,眼中s出来的光像飞刀一样,然后就眉头一皱,傲然的把脸转向刚易。“你是准备要继续袖手旁观,见死不救,还是现在就帮忙叫部救护车,送我们到医院挂急诊?” “你们的伤口并无大碍,尤其是你,顶多留下几个疤痕,毁点容,死不了的。”他没好气的说。 “你说什么?”朱德芳吓得从大石头上站了起来,原本一跛一跛的右脚好像瞬间全好了。“我这张脸要是有一丁点损失,汪志朋!我就唯你是问。” 刚易见朱德芳的声量越来越大,考虑到这儿是公共场所,朱邦璇又最怕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大手一挥,制止她继续叫嚣。 “要不是我们及时拉你一把,你现在早就成了麻子脸了,谢谢都不懂得说,还鬼叫一通。”他屏弃成见的走过去跟汪志朋说:“交上这种女人算你倒楣,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刚易!”朱德芳气得脸红脖子粗。 “不准随便呼叫我的名字。”对这个大嫂,他从来就没有好睑色,现在更不肯让她趾高气扬。“璇璇,我们走。” “你就是朱邦璇?”朱德芳眼睛往上一吊,声音更硬厉了。“原来你就是那个狐狸精。” “住口!”这两个字同时由两个男人口中吼出来,声势大得惊人。 “怎么,我说错了吗?”天底下的男人从来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几时变了节?而且是为了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姑!“你说,你准备把刚牧怎么样?” “我?”朱邦璇被她盘诘得目瞪口呆,赶紧挨到刚易身旁,“我跟刚牧什么都没有,我爱的人是他,要嫁的当然也是他。” “没错,大后天就是我们的佳期,”刚易轻蔑的瞅著朱德芳,“闲杂人等,请勿闹场。” “璇璇?”汪志朋和她分手多时,可乍听到这消息,心底仍乱不是滋味的。 “原来、原来你不是……”朱德芳脸上乍惊乍喜,“我找刚牧去,我得去跟他把话说清楚。” “德芳,德芳,”汪志朋急著想拉住她的手,却扑了一个空。“你不能就这样走呀。” “你不告诉她刚牧已经到美国去了?”善良的朱邦璇还担心她白跑一趟哩。 “哎呀,肚子好饿,找个地方吃东西吧。”刚易故意把话题扯开。“汪先生你要不要一起来?脚很痛是不是,那算了,你就坐这儿多休息一会儿,等我们祭完五脏庙再来接你。” 朱邦璇把他虚情假意的坏德行全看在眼里,但她什么也不说,她知道男人很多时候比女人还小气小心眼的,他愿意为她打翻醋缸子,已属难能可贵,就别再苛责他了。 卧房里,刚易和朱邦璇这对再过十个小时就要成婚的小俩口,亲亲昵昵地窝在床上,挑选面前珠宝盒内满满的首饰。 “这条项链配这个戒指,加上这两个耳环,唔,美极了。”刚易不厌其烦地为她换了又戴,戴了又换。 “好,就这个吧。”她已经累得哈欠连连了。“赶快把它收一收,你也该回房休息了。” “爸爸说,今晚我可以在这儿过夜。”刚易耍赖地挨到她怀里,企图相当明显。 朱邦璇大惊。“你连这个也去跟爸说?”那不羞死人了。 刚易以为抬他爸爸出来,就可以她就范,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我们明天就要拜堂成亲了,你还舍得让我独守空房?”贪婪的伸出舌尖,撩拨她如樱的唇瓣。 “瞧你说得可怜兮兮的。”朱邦璇一味的闪躲,却教他给圈向床角,c翅难飞。 “那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好心的小小姑娘。”他贼贼地撩开她低胸睡袍的前襟,宛然偾起的双r一览无遗,忍抑不住贴上热唇,电流般的悸动立刻奔窜她的全身。 “不行。”三两句话已逗得她面红耳赤,忙将襟口拉上。“我,还没准备好。” “哪里还没准备好?”此路不通,他马上改弦易策,轻轻掀起她的裙摆,很快地游向那隐密的三角地带。 “啊,别这样!”未邦璇急著躲开去,刚易已抓住她两只洁白匀称的腿分别搁向左右两旁,接著整个身子压上来,紧紧贴著她的身躯。 他渴望的温存她不是没想过,只是碍于保守的思想,让她一直无法突破防线,以回应他的需索。 “要的,璇璇,璇璇!”他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一只手已直捣禁地,令她发出另一声颤然的低呼。 朱邦璇眼中淌著一层水漾的柔光,以沉默允诺他的得寸进尺。 在他专注晃动,无限陶醉的脸庞中,她仿佛看到自己和他赤足奔跑在缀满野花芬芳的牧草地上;在天空洒满灿烂星斗的夜晚,开车到海边去听汹涌的涛声;清晨时与他并肩坐在围著木头栏杆的阳台上,听风铃串串低回,啜饮苦浓醇的咖啡。 多么美好的未来! “再爱我一次。,”她如梦呓般的惊人之语,鼓舞刚易再次带领她汲取两性j欢时的甜美滋味,共赴最辉煌的境界…… “我爱你。”他心满意足地搂著她光洁如丝缎般的胴体,亲吻依然如繁雨急落。 “我知道了。”她说:“我要去凯恩斯度蜜月。” “如卿所愿。”他慨然应允,低下头来又是数不清的热吻。 他俩的婚礼就在八德路的浸信会举行,朱邦璇从来没想到刚家的亲戚居然是这么庞大的一群,绝大多数都是她未曾谋面的。 这些犹如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叔叔伯伯、阿姨、舅妈、堂兄弟、表姐妹们,让她记得昏头转向。 反观朱家的亲友团,却只有寥寥几个同学、同事,和—— “胡妈妈,你们来啦!” 赶庙会一样,胡妈妈和黄老板他们一伙十几个人,在婚礼开始前五分钟才兴高采烈的赶到。 “不好意思,来迟了,”胡妈妈拉扯著她那件压箱底的雪绸旗袍领口,气喘吁吁地说:“都怪台北的马路造得不好,弯弯曲曲,转了好几趟车才找到这儿。” 阿琳怕担误了良辰吉时,忙招呼他们入座。 从来没到教会参加婚宴的他们,觉得新鲜极了,东张西望,完全不理会台上证婚人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听完牧师的祷词,以及众人虔诚的祝福后,刚易拥著朱邦璇踏著红毡,正要离去,大门口却怱地堵上来一墙的人。 朱邦璇几乎一眼就认出那个站在最前头,浓妆艳抹的女人就是她的继母。 朱杨春贵当著睽睽众目,笔直的走到她面前,两人间落下一阵寒气。 “好啊!你可真了不起,偷偷摸摸的和人家跑来结婚,连娘家的人也不知会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还有你爸爸吗?” 她尖拔的声量和如蛇信般的话语,令在场的刚家亲友大感意外,纷纷交头接耳,询问来者何人?特别是当主婚人的刚正侠,脸上已是一阵青一阵白。 “阿福,把她们给我轰出去。”刚易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三、四个担任招待的年轻人,准备进行清场的工作。 “想过河拆桥?”朱杨春贵想是有备而来的,话越说越大声。 “妈,你别这样,有话我们回家再说。”朱邦璇仿佛已经看到朱杨春贵不惜当著在场所有的人,对她吐出一串串不堪入耳的话来的模样。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她愿意喊你一声妈,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刚易也见识过她的泼辣和粗野,要是她存心让朱邦璇难堪,他铁定不会轻饶。“你这个后母只差没把她卖进窑子,你什么刻薄毒辣的事没对她做过?她结婚为什么要通知你?” “你——”朱杨春贵让他几句话骂得一脸抹不开。“我……我对她的坏,还不及你的百分之一呢,朱邦璇,你问问他,你那些猫啊狗啊是怎么中毒的?是教谁给打伤的?” “不是不是,那是我,所有的坏事全是我一个人干的,与刚易无关。”一直居于暗处,不肯轻易现身的阿立,慌忙从人群中钻出来,挺著胸膛把一切扛下。 “没错,人是你叫去的,但幕后的主使者是他!”朱杨春贵贪宫污吏一样的嘴脸直指刚易,要他坦白招认。“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查清楚了,你们休想抵赖。” 这几段话令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刚正侠和朱邦璇在内,全听得雾煞煞。 刚易无声地一叹,目光里带著一抹乞求原谅的歉然睇向朱邦璇。古圣先贤早有明训,纸包不住火,确是真知灼见。 登时朱邦璇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那件事情的确很恶劣,可,难道她的继母就没错吗?不,她百分之百存坏心眼,否则怎能用小白和咪咪来胁迫她? “璇璇?”见她脸上的神色微变,刚易急著低声问:“你不会就这样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吧?” 当初的一念之差,竟造成今日不可收拾的后果。真是始料未及呵! “怎么会。”现在不必急著翻旧帐,不过,以后在必要时刻,或许偶尔可以祭出来当作将他压落底的法宝。抱歉喽亲爱的,这点小小的坏心眼可是跟你学的。 “像他这么坏的人,你怎么可以嫁给她?而且没经过我的同意,你谁也不许嫁,还不快跟我回去!”朱杨春贵说著就要向前抢人。 “且,慢!”胡妈妈当即排众而出,先咳两声,好教大家把焦点照过来。“听了半天,原来你只是璇璇的后妈,居然嚣张成这样。” “你、你又是谁?!”朱杨春贵卯足劲专心只想对付朱邦璇,没想到又冒出这个老女人,只见她愤愤的把嘴一歪,根本没把人家放眼里。 “我?我是璇璇的呃……”糟糕,想要仗义执言却师出无名。 “乾妈。”朱邦璇情急生智,立即赋予胡妈妈一个足以和朱杨春贵抗衡的身分。“她是疼我爱我,又极照顾我的乾妈,在我心目中只有她这个妈,再没有别人了。” “你这不肖女!”朱杨春贵张牙舞爪,瞪大眼睛就想扑过来抓朱邦璇,所幸被刚易一臂给挡住。 “够了吧你!”急著到餐厅喝喜酒的宾客们,实在看不下去她的无理取闹,纷纷出言谴责。 “就是嘛,简直莫名其妙。” “如果你真爱璇璇,就该衷心祝福她,怎么专程赶来搅局呢?难怪人家都说那个后母啊最那个了……” “也不一定啦,人家有的后母也很好,只是她特别坏而已。” 众人的冷言冷语,当下就把气焰高涨的朱杨春贵那张阔嘴堵得死死的,连跟著来肋阵的杨秋贵和她的女儿们也j嘴变鸭嘴,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璇璇,你真的不理妈妈了?”怎么可以这样?她明明很容易摆布,很好欺负的呀。 “回去吧,璇璇对你够仁慈的了,不要在这儿担误人家的婚礼。”阿琳老实不客气的把朱杨春贵推出会场,就急于咬著朱邦璇的耳朵提醒她—— “可以把捧花丢出来了,丢准一点知道吗?你没力邀刚牧担任男傧相,我已经很不开心了哟。” “好啦,不过请你务必把手伸高一点,否则万一被半路拦劫,我就爱莫能助了呀。” “来来来。”一、二、三,接好! “啊!” 众人齐声惨叫,只见那鲜艳欲滴的捧花居然给丢偏了,不偏不倚的落在一名男士手里。 “刚牧。”阿琳的惊呼细若蚊蚋,她忙跑到一脸茫然的刚牧面前跟他说:“可不可以把你手中的花送给我?” 外面的风很静,轻轻盈盈地掠过窗台,潜入这温馨满溢的新房里。 朱邦璇换上袭若隐若现的薄纱睡袍,以十分撩人的姿态斜卧在弹簧床上,微嗔著朱颜望著那个被她隔在一臂之遥的新婚夫君。 “我都已经忏悔这么久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刚易近乎求饶地说。 “先写好悔过书再说。”她把准备好的纸笔递给他,“喏,我念一句你写一句,听好喽。” “就这样怎么写?”心急火燎的刚易,无可奈何的接过纸笔,竟拿她平滑的小腹当书桌,趴在她身上一笔一划,还故意加足力道,让朱邦璇忍抑不住,笑得滚进他臂弯里。 “真的很对不起。”他柔声说。 “不能原谅你。”轻易放过他,必定后患无穷。 “那就……罚我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统统不许睡觉,只许……”温润的唇一触及她的胸脯,朱邦璇已然明白,他的的确确是她的克星,这辈子她恐怕只能永远躲在他的羽翼下,当个乖巧的小妻子,接受他火热但有时难免霸道的守护著。 全书完 第 6 部分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