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骑士传》 分卷阅读1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 ================= 书名:深空骑士传(前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文案 一个体弱多病的豪门公子,为了逃避家族争斗,选择通过“人体冬眠技术”休眠百年,希望醒来时可以面对一个更好的世界。 复苏之后,他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太空时代。 而且,是一个动荡的太空战国时代…… ============ ★非机甲,非爽文 ★双男主(都是攻),双视角并行 cp: 盛锐×祁寒【强强,病弱乐天攻×高冷忠犬受】 薛垣×祁涟【强强,傲娇女王攻×呆萌忠犬受】 内容标签:强强 科幻 未来架空 星际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第 1 章 〖卷一〗六合星聚 我在等待着我的未来,等待着我真正生活的开始。 ——《野草在歌唱》 【楔子】 都市的雨夜,幻彩流光。 灯影雨幕之中,盛家宅邸前车马盈喧。仪容整肃的侍者撑着伞,在停车坪与门廊之间迎宾。 笙歌鼎沸的大厅里,盛家的长公子盛锐站在一侧。身形羸弱,笑容谦和,但那样由气质而生的光芒是谁也掩盖不住的,仅仅是姿态闲雅地站着,便已成人群中最显眼的风景。 大厅另一侧,异母所生的二公子黏在父亲身旁,满面春风地大说大笑,仿佛他才是今天晚宴的主角。 客人们不失礼数地在两边轮流周旋,然而投向盛锐的目光无不意味深长,像在看一个被父皇放逐的废太子。 盛家的内斗之残酷,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不过事到如今,局势已然明朗:大公子盛锐出局了。 并且,是以一种近乎极端的方式,从这个家族中永久出局。 感受到众的人逢迎,二公子愈发心花怒放。借了几分酒劲,高声问父亲:“爸,哥哥留下来的那些资产到底怎么处理,趁着今天律师在场,您给一句准话吧。” 他对盛锐名下的资产垂涎已久。从今往后,他是盛家唯一的继承人了,从前曾被盛锐占有的一切,他都要一口气夺过来。 不料他的得意洋洋换来了父亲一声暴喝:“住口!不许没规矩!” 二公子吓得一个哆嗦,酒劲全消。 “你哥哥名下的资产,我已经以他的名义全部捐赠了。”盛父缓和了语气,捏着酒杯的手微颤,“这些是他该得的,虽然他不带走,也决不会给这个家里第二个人。你,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了。”口吻不容置疑,丝毫没有回旋馀地。 平地一声雷,震得二公子呆立在原地,脸上走马灯一样青红交替,尴尬得不知如何收场。 一众客人们急忙出来打圆场,心里却都暗暗犯起了嘀咕——这场夺嫡大战,真的是大公子输了吗? 豪门恩怨,外人真是看不清楚啊。 与这厢的闹剧对比鲜明,大厅另一侧异常安静。 盛锐一言不发,眼底的笑意捉摸不定。此刻没人与他说话,他便自顾自倚窗看雨,似乎眼前的一切与他全然无关。 也的确是无关了。 这是他留在家里的最后一天,这场告别晚会就是为他而开的。 明天此时,他便会躺在一个低温冬眠舱里,在零下二百度的液氮中持续一场漫长的梦寐。 无论多年后的他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遥不可及的过去。 盛锐闭上眼睛。 没什么可难过的,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他只不过满足了父亲的愿望而已——此生此世,永不相见。 *** 深空,地球引力场之外的深邃宇宙空间。 接近绝对零度的极寒,远离人间烟火的孤寂黑暗。 与尘世相比,这里太冷清。 驾驶系统的倒计时剩下10秒。薛垣用手指盘绕着肩头的发梢,压抑心头的烦躁。 好好的出来巡个逻,居然碰到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还真是倒霉啊。 心里这样发着牢骚,视线移向舷窗之外。 遥远的星光间,数百个形如胶囊的密封舱正飘向太空深处,像深海中细密的鱼卵。 “喂!你们几个。”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一排乘客,“谁能跟我说说,这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 当然不会有。 那十几个人安静而整齐地站着,被固定在一枚枚透明“胶囊”里。赤祼的身体上凝结着薄薄的霜色,泛起青白的冷光。 他们是来自地球时代的“冬眠者”,通过人体冷冻技术被封存至今,等待合适的时机被复苏。 薛垣叹一口气,心头掠过一丝微微的悲悯。 这里是深空舰队最外沿的哨站,前方的茫茫宇宙中再无人类。 外面那几百个飘远了的冬眠者,已经永远也没有机会再获救了。他们将在无尽的黑暗中一直漂流,直到死亡。 ——想当初,他们怀着太空梦登上深空舰队之时,是否曾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结局? 不容他多想,倒计时的数字已经跳到了零。 驾驶系统的电子语音响了起来: 「自动悬停状态解除,返航程序启动。」 几乎在同一瞬,飞船的舱门无声开启。一台捕获型机器人迅速滑入,机械爪里紧紧抓着一枚“胶囊”。 薛垣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嘴上却刻薄:“靠,你要不要这么拼啊?多救一个人也不会让你多活十年。” 机器人没理会,小心翼翼把手里的“胶囊”摆放妥当。 里面的人是个五官俊俏的年轻男子,身体旁边的铭牌上刻着简单的信息: 【编号】×××××× 【姓名】盛锐 【封舱日期】2×××0430 【冬眠时的年龄】22岁 在这枚小小的密闭冷冻舱内,这个人已经休眠了整整一个世纪。 做完了这件事,机器人稳稳当当回到底座上。后盖打开,一个身穿太空服的人影从里面出来,径自到驾驶台前检查飞船运行参数。 薛垣愉悦地眯起一对狐狸眼。跟这个叫祁寒的家伙待在一起总是让人安心,因为他会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妥帖,你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一个小时后,“凤凰”一号太空主城出现在飞船正前方的视野中。它的表面是高反射率材料制成的隔热涂层,形如巨型轮辐,绕着中轴旋转。在它四周,弥漫着整个宇宙的黑暗与沉寂。 飞船开始进入重力场。身体渐渐被一种下沉的力量充盈,空间里有了上下方位感。 电子语音又响:「加速过载保护装置已启动。准备进入『再入走廊』,请手动变轨。」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 薛垣悠闲地吹一声口哨,交叠起修长的双腿,跷到驾驶台上。 祁寒点开操作面板,切换为手动驾驶,指尖的动作令人眼花缭乱。 轨道对接是返航过程中最危险的环节,不过薛垣一点都不担心。他太熟悉旁边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家伙了。搭档这么些年,不论碰到多复杂的局面,这家伙从来就没失误过。 飞船围绕着太空城做圆周运动,逐步降低轨道高度。 着陆之前,薛垣又看了一眼最后那个“胶囊”。里面的年轻男人安稳地阖目沉睡,像一只静待破茧的蝶蛹。 毫无来由地,薛垣心中骤然升起一种奇妙的预感—— 这个时代,从此以后似乎将有所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收藏~~求留言~~么么哒(*y▽y*) 本文主攻,双男主(都是攻),两对cp都是1v1,强强~~ 另外说明一下,本文与《烽火龙行》和《玫瑰之名》是互为同人的关系,人物设定相同,但故事线没有联系。没看过《烽火》和《玫瑰》的亲请放心入坑,没有影响哒(^^) 对那两篇文感兴趣的亲可戳下面的按钮直达↓\(//▽//)\ 烽火龙行 玫瑰之名 ☆、第 2 章 总督办公室里温度太高,薛垣热得想脱外衣。 一斜眼,看见旁边的祁寒站得像棵树,风纪扣严严密密扣到最上端。 薛垣准备解扣子的手停了下来,腰杆不由挺得更直一些。 只要和祁寒在一起,这种无聊的好胜心就会时时作祟,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办公桌后面,总督揉着额角,一脸疲惫:“冬眠舱泄露的事件,调查鉴证科认为是太空海盗做的。这件事暂时不对外公开,你们两个人也要注意保密。” ——太空海盗? 可是那样的手法…… 薛垣心头疑窦丛生,却也不好说什么。 “不要想得太多。”总督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拿起杯盖,缓缓刮去茶水表面的细沫,“你只要做好分内的工作就可以了,其它的事不要操心。” “是。”薛垣急忙收敛眼睛里的光芒,微微低头。 总督看他一眼,忽然转跳了话题:“对了,前些天你父亲遇见我,问起你的工作状况。你在技术部上班三年了,想没想过晋升?” “这……”薛垣怔了怔,心里微微不快,没有接话。 总督喝一口茶,语气依旧不疾不徐:“上个月我的秘书辞职了,需要再招一个人。按理你是我的世侄,我举荐你不大合适。但我想,你的能力和资历都足够,举贤不避亲嘛。你的意思是怎么样?” “多谢伯伯提拔。”薛垣立正站好,含糊其辞,“我一定好好考虑。” 出了总督办公室,已是下班时间。 电梯直接到达了底楼的更衣室。一边换衣服,薛垣一边心情很好地对祁寒说:“饿死了饿死了,今天晚上吃什么好呢?我每天都为这个问题烦恼,不过这也是件好事。有了食欲才有追求,有了追求才有快乐。我的人生愿望不多,做个快乐的人就足够了。你说对不对?” 祁寒静静听着他像唱歌一样絮叨完毕,总结:“你没话可说就闭嘴。” “你很过分!我是很认真地在抒发感想!”薛垣捂住心口,“我受伤了,你要请我喝酒作为补偿。” “下次吧。”祁寒跨上一辆摩托,后座放着一个灰色金属箱,“我要去送件东西。” 灰箱子是舰队寄存处的统一用品,用来存放冬眠者的个人财物。在冬眠者复苏后,由专职人员负责退还给本人。 “啊?”薛垣纳闷,“这种破事,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吧。寄存处的管理员都干什么去了?” 祁寒还没说话,就听到主管在对讲机里喊:“薛垣!你现在是不是在a区?安防监控室有台主机收不到信号,你去看看!” “靠!又在下班的时候……”薛垣对着空气翻个白眼,按下通话钮:“收到。我这就过去。” 目送祁寒的摩托绝尘而去,薛垣沿着一条长长的金属连廊向监控室走去。 四下无人,一片阒寂,只有自己的脚步一声一声回响。 演戏一般浮夸的笑容一分一分从脸上淡去。薛垣在舷窗前站住,静静伫望。 宇宙浩瀚静谧。远方光芒刺目的恒星不是太阳,是半人马座α的比邻星。 这是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舰队用了四十多年时间,以百分之十光速航行到此,希望在这里找到新的归宿之地。 恒星的光穿过太空,在薛垣的金发上跳跃。军服上的领徽也随之熠熠闪烁,两柄交叉的利剑,簇着一朵金玫瑰。 听老人们说,地球时代的军队跟现在完全不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做程序,而是拿着武器在战场上作战。 ——“作战”,对太空一族来说,这是一个古老而陌生的名词。 大半个世纪的太空孤旅,没有外援,也没有外敌。舰队中的人类已经渐渐忘记了战争为何物,也不知国家为何物。不同人种混居在一起,说着糅合了各类语言的通用语,过着不受任何人侵扰的平静生活。 媒体说:太空时代,是人类空前团结的黄金时代。深空舰队,是地球上从未出现过的乌托邦。 然而…… “……我听说,太空港开始戒严了?” 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从监控室半开的大门里传出来。 “我的天呐,难道真的要……”又一个声音说。 “嘘!别乱说话,当心……” 薛垣放慢了脚步,靴底在金属地板上重重敲击。 说话声立即消失了。 薛垣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迅速浮起一脸轻佻的笑,径直走进去:“美女们,想我了没有?” 指尖一动,一朵嫣红的魔术玫瑰扑地绽放,递到了门口的女孩面前。 女孩接过花,嗤笑:“这次来得倒快。平时我们的电脑坏了叫你来一趟,你老是说‘先等等、先等等’,从来也不见人影。” “不好意思,职业习惯,职业习惯。”薛垣扬唇,“你看,我们技术官处理工作的标准流程是这样的:有人叫我去修电脑,我说‘先等等’,然后不理他。如果第二天他还找我,我说‘马上过去’,然后拖到快下班的时候去看一眼。如果还能用,就说‘电脑这东西用久了就是这样的,修也没多大效果,将就着吧。’如果确实用不了,就告诉他‘这个问题非常严重,不如你申请报废,换台新电脑吧。’” “死开啦!”女孩乐不可支,“你这种水平的技术官,是个人都做得来嘛!” “诶呀,你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薛垣笑眯眯送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 她一个飞吻,走过去查看监控系统。其中一台主机一直返回“无信号”的提示,对所有的操作都没有反应。 “啧,还真是大|麻烦。”薛垣不耐烦地挑眉,“这样子多久了?” 女孩想了想,“今天早上开始的。起初信号偶尔会断,我没太在意,结果这会儿就完全不通了。” 薛垣在腕部的仪器上点了几下,调出一张事故报告单。“这台主机是管哪个区的?” “呃,我查查……是第十三街区。” 薛垣蹙眉。这个区是冬眠者复苏中心所在地,周边的治安一直不怎么好。有些抢劫团伙专盯刚刚复苏的冬眠者,因为这些人习惯随身携带现金和贵重物品。 居然偏是这里的系统出了问题。薛垣不敢疏忽大意,调动周边的其它电子眼,把死角缩到最小。 一面屏幕上,一个穿白衬衣的年轻男人正在街头漫步,像一只扬着尾巴巡视领地的暹罗猫,优雅地东瞧西看。一对桃花目有着优美的弧度,眼角微扬,不笑自媚。 薛垣觉得这人的眉眼挺熟悉,点了一下对方的脸。面部识别系统马上反馈了结果: 「姓名:盛锐 身份:冬眠者 复苏日期:7天前 个人信息被激活时间:今天 没有更多可以显示的资料」 是了。 薛垣想起来了。这个优哉游哉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星期之前,祁寒救回来的最后一位幸运儿。 ——这家伙适应得也太快了吧! 薛垣不由感叹。 才这么几天工夫,居然就能满大街晃悠了。 他以前也见过不少来自不同时代的冬眠者,复苏之后都要经历一段很长的调整期,才能如此从容地踏入公共场所。 屏幕上,白衬衣男人看了看时间,似乎与什么人有约。接着走向一条甬道,进入了监控画面看不到的黑域。 薛垣忽觉不妥。脑子里有个声音提醒他: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 3 章 一个星期之前,盛锐在一间病房里醒来。 身旁的医生告诉他,这里是冬眠者复苏中心。 而且,这里是太空。 地球已经在半个多世纪以前变成了一颗死星。仅有七支舰队从那场浩劫中逃脱,驶入深空,成为现今仅存的人类世界。 “七十年前——也就是你冬眠三十年之后,你的父亲委托冬眠基金会,送你加入了‘深空探测计划’。很可能那个时候,他已经预见到了后来的大灾难。”医生说。 盛锐错愕,继而默然。 医生同情地看着他,“我理解你的心情。每个冬眠者听到地球没了的时候,都很难受。可是,既然你现在还好好地活着,我想还是忘记过去的一切,投入新生活比较好。” 他拍拍盛锐的肩,“很多时候,人必须抛弃多馀的感情,才可以生存下去。你很快就会在太空里领会到这一点。” 盛锐点头。 “哦,还有一件事应该让你知道。”医生指着账户上的那个零,“你没有存款。不过你不必担心,舰队每个月会发给你一笔福利金。不多,但足够维持基本开销,直到你找到工作。” 盛锐又点头。 父亲没有给他一分钱。他丝毫也不觉得意外,反而一阵轻松。 从一开始,他和父亲就是这样约定的——虽然那个约定,其实更像是赌气。 他依然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那个场景。那是在父亲的书房,在他决定去“冬眠”的那一夜。 那晚的每一个细节,都不可思议地印在他的脑中。因为,那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与父亲对话。 他靠在桌子边上,双手插在裤袋里,轻轻松松地笑:“这些钱是属于妈妈的,我不会要,但也不想让它们落到别人手里。所以,把它们捐了吧,这是最好的办法。” 父亲翕动着唇,指间的烟蒂蓄了长长的一段灰,轻轻一颤就散了。许久开口:“好。你‘冬眠’的费用也从这笔钱里出,算是你妈妈给你的。我和你两清了,以后,我再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也再没有我这个爸爸。” “是。”他笑得更轻松,“谢谢爸爸。” …… 他摇一摇头,把父亲的脸从脑中隐去。 盛锐恢复得很快。 就像许多体弱的人反而不会出现高原反应一样,他这副羸弱的身躯,居然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接受了新生,连他自己也倍感惊讶。 七天里,他了解到了这个时代的基本信息。 深空舰队共有七支,是七个相互独立的政治经济实体,不分国界,人种混合。通用语是一种以中英文为基础的混合语言,只要通晓中文,学习起来就不会很吃力。 这座太空城附属于第五舰队“凤凰”,他拥有“凤凰”的荣誉公民身份,以及居留权。 对于那场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太空舱泄露事故,他一无所知。 这个星期结束时他就要出院,得在那之前找好宿处。 于是他今天一大早就出来,在城中的大街小巷里转悠,打听租房信息。 太空城环境优美,建筑风格融会了中西方特点。 抬头看一看天,盛锐像猫一样惬意地眯起眼睛,心里有一条小尾巴晃了晃。 头顶是人造的蓝天白云,令他回想起澳门威尼斯人赌场的天空屋顶。不过,眼前这个天花板高达30万米。核聚变小太阳每一天按照程序走过固定的轨迹,永远风和日丽,没有严寒酷暑。 路过一爿小吃摊的时候,盛锐停下来,要了几样食物。 小吃摊靠着墙,墙面上有一片一人高的长方形区域,光亮如镜。旁边的铭牌上錾着字:太空瞭望口。 盛锐好奇地瞟了两眼,那似乎就是一面普通的穿衣镜,不透明,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老板见盛锐对那个瞭望口很有兴趣,便善意地提醒:“你要往外面看的话,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一般人都受不了的。” “为什么?” “因为宇宙太大了啊。”老板耸肩,“你不信的话,就去体验一下好了。” 他在墙壁上摸了摸,那面镜子的透光度慢慢改变,向外侧拉伸凸起,变成了一个完全透明的立方体,像个小型观光轿厢。 一站进去,绵延900亿光年的黑暗与星光霎时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这一粒悬浮的微尘,提醒着他:他和宇宙之间,仅仅隔着一道脆弱的薄壁。 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急速在胸口膨胀,盛锐急忙退了出来。 “看看,我就说吧。人类太小啦,承受不起大尺度的东西。”老板爽朗地笑着,将那个凸起的轿厢重新恢复成一块平滑的镜面。“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们这些出生在太空里的人,都不敢经常向外面看,搞不好怕自己疯掉。” “你怎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 么知道我不是出生在太空里的?”盛锐反问。 “哈哈!这还用问?只有从地球来的人,才会对太空抱有好奇。”老板一边用力擦洗柜台,一边摇头,“我们啊,早就麻木啦。不去想自己漂浮在太空里,也不去想能不能再找到像地球一样的行星。人哪,别想得太远,眼前的生活才是实实在在的。否则的话,就别想安稳过日子喽。”老板使劲用抹布拍了一下柜台,好像要增强自己这番话的可信度。 盛锐默不做声,思索着老板的话。 目光落到墙壁底部,忽然发现角落里写着一句残缺的话: “我们□□□鸽子□□□狼,人类的□□□取决于□□□□□答案。” 一多半的字迹都模糊得认不出来,颜色也很陈旧了,显然不是新近写上的。 老板顺着盛锐的视线看过去,喉咙里立刻轻蔑地咕哝了一声:“哼,傻×。” 怕盛锐误会,又赶忙补充:“我是说,相信那句话的人是傻×。不知道谁乱涂在那里的,擦也擦不掉。你不用理会它。” 盛锐没再多问。他似乎在无意之间触碰到了一个令人不快的话题,以后再弄明白也不迟。 填饱了肚子,看看时间不早,盛锐准备返回医院。他约了人见面。昨天有一个姓祁的军官联络了他,说好登门拜访,送还他的寄存箱。 通往医院的路是一段长长的甬道,照明微弱,不见人迹。 盛锐慢悠悠走着,一边想着心事。 后脊突然没来由地一凛,像有某种湿冷的东西黏在了背上。 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对于危险的气息,他一向有着猫一般敏锐的直觉。以最小的幅度转眸回望,身后是看不见尽头的狭长黑暗,像深不见底的恶意。 ***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摩托车正在街道上疾驶。 祁寒抬手一碰头盔侧部的触屏,接听。 “你现在在哪儿?”薛垣的声音一改平时的懒散,“第十三区的网络系统出问题了,主机地址ping不通。” “你想说什么?”祁寒停下车。他了解薛垣的个性,如果只是技术问题,薛垣是不会专门通知他的。 “那个叫盛锐的家伙,可能有危险。”薛垣沉吟着,“具体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最好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安全。” 祁寒眼神一凝,迅速按住头盔侧部。目镜屏幕上闪现出命令行窗口,第十三街区的程序果然无法响应。 他立即将目镜转为红外模式,开始扫描十公里半径之内的路人,通过行为特征进行模糊搜索。 很快,盛锐当前的位置被锁定了。 摩托车如离弦之箭,朝那个方向疾追而去。 ☆、第 4 章 甬道尽头,依稀出现了一点黯淡的金属光泽。 不等盛锐看清楚,那个物体已经迅速扩大,在极短的时间内占据了他整个视野。 是一辆车。 或者说,是一台外形近似于车的交通工具。它没有轮毂,依靠磁力悬浮在半空。这样快的速度,却听不到引擎声,仿佛一个带着死亡气息的幻影,幽灵鬼魅一般呼啸而来。 盛锐本能地想躲,然而马上就发现,自己陷入了绝境。 甬道仅有一个车身宽,两侧无处可避。磁浮车的底盘很低,即使卧倒也无济于事。 除了被碾压,根本没有其它的结果。 意识到这一点,他脑中一片空白。 “哧嚓——” 一声刺耳的尖鸣,像高速运转的物体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随即,一辆摩托陡然从磁浮车后面跃升出来,前轮高抬,紧贴着车顶一掠而过。一身黑衣的骑手伸出胳臂,一把揽住了盛锐。 盛锐只觉得身体腾空而起。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坐在了飞驰的摩托上。头顶的路灯连成了一条蜿蜒的线,电光一样流动。风声尖唳,压得耳膜生疼。 黑衣骑手坐在他前面,身材修长,戴着全盔。从背后看去,一时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盛锐不敢乱动,双臂环住骑手的身体。透过薄薄的衣服,指尖触到了对方胸腹部结实隆起的肌肉。 这是一个男人。 眼见马上要得手的猎物飞走了,磁浮车立即飙升了速度。子弹型的车身呼啸着,急速刺穿前方的空气。 转眼之间,双方刚刚拉开的距离被磁浮车一口吞吃掉了,车头横杠撞上了摩托的后轮。 摩托被撞得一震,盛锐不由脱口低呼一声。 忽听风里飘来一道话音:“抓紧我。” 顾不得多想什么,盛锐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了骑手的腰。 摩托的后轮开始漂移,车身倏地倾侧,整辆车以不可思议的流畅划出一道接近九十度的弧线,打横冲入了岔道。 这简直就是在挑战物理定律的极限。 盛锐死死把脸贴在骑手后背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和内脏都要从口中喷涌出去,胃里七上八下地翻腾。 磁浮车做不到这般高难度的动作,只好减速、刹车、调头,然后再次追了上来。 四周的光线骤然大亮,摩托驰出了甬道。两侧没有了遮挡物,空间霎时开阔。 盛锐略舒一口气,强打精神回头看去,身后的磁浮车依然咬得紧紧的,双方的距离在急速缩短。 不过,在这样空旷的地段,庞大的磁浮车比不上摩托灵活机动,或许能甩得掉。 正在这么想着,摩托车忽然一个急刹,稳稳停在了道路中间。 黑衣骑手却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把一只手按在头盔侧部。黑漆漆的面罩闪着荧光,飞速跳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命令行。 然而伴随着每一行命令,令人瞠目的变化出现了。 原本平坦的路面像鳞片一样张开,一排路障与减速带拔地而起。磁浮车突然失去了动力,变成了一块沉重的铁板,从半空中一头坠下,带着火花在地面擦行了一段,然后迎头撞上了一堵凭空出现的缓冲墙。 冲击的力道是骇人的。缓冲墙如同被一只巨拳狠狠砸中,朝盛锐的方向高高凸起,隐约看得出车头的形状。 一瞬间,盛锐几乎以为它会冲破墙壁飞过来,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把脸埋在骑手背上。 鼻端倏然浮起一缕暗香,来自骑手的身体。清清淡淡的,是水仙花的味道。 这样闭目等了许久,想象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 周围安静了片刻,渐渐响起人声,还有呜呜的警笛。 盛锐睁开眼睛,看见一辆闪着红蓝车灯的道路管理车停在旁边。穿制服的交通官一边用对讲机喊话,一边紧张地跑过来问他:“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叫救护车?” 盛锐摇了摇头,他倒是毫发无损,只是吓得够呛,直翻胃,耳朵还嗡嗡响。 黑衣骑手回过头来看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 看他,迈下了摩托。 盛锐也想下去,这才发现两条腿又沉又软,居然使不上力气。 骑手转过身,向他伸出一条手臂,示意他扶着。 盛锐把半边身子的重量压上去的时候,对方的手臂居然纹丝未动,就仿佛盛锐是个轻飘飘的充气人。那简直不是人的手臂,而是一段铜打铁铸的护栏。 盛锐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的自嘲。 同样是男人,对方好比一块钢板,自己则是一张风一吹就烂了一地的破报纸。 唉。 盛锐裹了安慰毯在路边坐下,看着黑衣骑手与交通官对话。不一会儿,来了一台外形酷似ch53直升机的飞行器,用钢索把磁浮车吊走。 交通官处理完了事故现场,过来做笔录。 盛锐问:“那辆车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里面没有人,是ai自动驾驶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失控。”交通官看上去似乎比盛锐还惊恐,“老天,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幸好及时拦下来了,前面就是商业区,要是它冲到那儿去,后果真不堪设想。” 想象着那种惨景,交通官的脸又白了一分。 “那些路障什么的,是你弄出来的吗?”尽管身体不适,盛锐对新鲜事物还是有着猫一样的好奇心,忍不住想多问一句。 交通官连连摇头:“不不不,怎么可能呢,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权限。”他回身指着黑衣骑手,“刚才是他启动了城市安保系统,强行制动了那辆车。” “他?”盛锐有些惊讶,“为什么他有权限?” “怎么,你不知道?”交通官也惊讶,用腕部的仪器扫描了一下盛锐的脸。“哦,你是刚复苏的冬眠者,难怪了。那个人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技术官,这个城市的自动化系统一直是他在维护。” “技术官?”盛锐的眼睛亮了亮。 这个词,他这几天里没少听到。人们谈论起技术官的时候,语气里总是充满了崇拜和敬重。还有一句俗语说,舰队里可以一天没有总督,但不能一分钟没有技术官。 似乎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啊。 “那……既然他能强行制动,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这么做呢?”回想起刚才那一番可怕的追车经历,盛锐不由得心有馀悸。 交通官拖出一个窗口查看了一下,“你是在第十三街区被袭击的吧?那个区的网络今天早上出故障了,启动不了安保系统,所以他只好先把你从那儿带出来。” 听了这番话,一个令人非常不快的想法从盛锐心里冒了出来。 ——难道是有人针对他? 否则为什么会这么巧?自己今天早上才出来逛街,这些事就在今天发生了,简直像被人精心设计过一样。 但这个想法只在他心里冒了个头,就被他否定了。 倘若时光倒退回去一百年,想害他命的人倒是有的。可现在他只是个无财无势的普通人,值得谁动用这么大的手笔对付他呢? 一定只是巧合而已。 看来今天出门之前真应该翻翻黄历,看看是否写有“不宜出行”。 黑衣骑手把道路恢复了原状,仍旧折了回来,半跪在盛锐面前,抬头看他。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盛锐一时想不出能说些什么。 骑手抬手按了一下腕部,盛锐面前浮现出一张身份证件。 照片上的人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那张脸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兼具了青年的英俊与少年的柔美。 盛锐见过这张照片。昨天那个叫祁寒的军官打电话联系他时,显示的头像就是这张脸。 “……你是祁寒?” 骑手点点头,掀起头盔面罩。 盛锐看见一双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眼睛。瞳仁是罕见而纯净的碧绿色,比照片上更加动人。清莹透彻,像水光流转的湖。 这双眼睛的主人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他,如同一只冷峻而沉默的狼犬。 那沉默里隐隐有种温柔的意味。那样的眼神,仿佛在对他说——你是我找了很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花卷卷】的火箭炮!感谢【途径此世】【头头】【德拉波切】的地雷!抱起来转圈圈~~~~ 那个,再说明一遍哈,祁寒是受是受是受~~我的文里一般武力值强的那个是受,因为我喜欢压倒强受的赶脚(*/ω\*) ☆、第 5 章 甬道里那一场追逐平息下来的时候,薛垣仍然留在办公室里,处理完了报告单的事宜。 冬眠舱泄露,发生在盛锐的冬眠期限到来前夕。 城市安保系统故障,发生在盛锐身份信息被激活的当天。 两件事连在一起,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在意。 假设这些都是针对那个叫盛锐的人而来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盛锐来自于一个世纪之前。再怎样强烈的杀意,也不至于跨越百年的时光。 那么问题大概不出在盛锐本身,而是他身上附加的某些东西。 那会是些什么? 结束了工作正准备走,两个值晚班的同事用餐回来,站在外面的走廊里抽烟聊天。 薛垣对偷听别人说话没兴趣,然而猝不及防的,自己的名字跳进了耳朵里。 一个人说:“你看见邮件了吗?薛垣居然被列到总督秘书候选人里了。” 另一个不屑:“切,还不是靠他爸和总督的私交。凭他自己,有那个能力么?” 薛垣站住了。 耳朵太灵真是没什么好处,总会听到许多不想听到的东西。 那两个人平时就跟他龃龉,现在出去,未免大家都没意思。不如到旁边的茶水间回避一下,找个时机偷偷溜走好了。 这么思量着,外面的话音又挟着一阵烟气飘了进来。 “他要是真被选上去,不就跟祁寒一样了吗?” “怎么,你觉得那样好?”另一个人冷哼,“祁寒本来做技术官,明明前途无量,偏偏要去当总督的狗。” “呵呵。” “再说了,我倒巴不得薛垣被选上去。”语气变得阴恻恻的,带了几分冷意,“他那种人,也就在底层混一混还行。要是进了高层……哼哼。” “不过,有他爸给他当后台呢。” “切,他爸?”不屑的意味更加重了几分,“他爸只不过是挂了个闲职罢了,要不是跟总督关系好,谁会理他。” “就是,他爸连儿子都管不好。你看他们家兄弟两个,一个是表演欲过剩的二×,一个是三脚踹不出屁的窝囊废。” “再加上他们那个没用的老爸,一家三父子,全都是loser.” “哈哈哈哈哈!” 薛垣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6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6 昏暗之中,冰蓝色的眸子慢慢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外面的两个人靠在走廊的墙上,正说得高兴,忽然见一道白衣人影慢慢悠悠晃了出来。耀目的金发,让整个空间为之一亮。 薛垣身上永远不会缺乏色彩。像正午阳光下一幅印象派的画,光与色张扬地鲜明,刺得人眼睛发痛。 “这……你……”大吃一惊的两个人僵立在那里,手足无措。 “继续说啊。”似笑非笑的狐狸眼,蓄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晶光,“我听你们聊天聊得热闹,怎么我一来,你们就不说了?” 无视那两人的慌张尴尬,薛垣不疾不徐拢起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条干练的马尾。 空调吹出的风里,凝滞着暴风雨来临前的躁动不安。 “别……别乱来!”那两个人踉跄着倒退到室内,抄起了两把椅子:“这、这里是办公区,不是你打架的地方!” 关于薛垣,有两件事是最出名的。 第一,是他出众的容貌。 第二,是他打架的功夫。 据说他还是学生的时候,有一次在街上,被一帮混混打劫。 后来,那条街的治安变得特别好,远近的混混都不敢再来了。 “北极狐”的外号就是那个时候流传开的,因为他喜欢穿白色,又喜欢一出手端一窝。 而他开打之前有一个标志性的动作,就是束起头发。因为他有一句口头禅:发型不能乱。 *** 总督皱着眉,看着眼前劫后馀生一样的办公室。 薛垣倒背双手站得规规矩矩,不说话,也不抬头。 打架事件惊动了附近的巡逻小队,连总督也闻讯而至。 薛垣明白,这是总督在保护他。 人事总监叶白藏一向与薛父不睦。如果叶白藏先接手此事,处分结果可能会糟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然而…… 薛垣满心懊悔。 想必在此刻总督的心里,他已经上了“烂泥扶不上墙”的黑名单。 能不能晋升,他不在乎。可他害怕看到总督流露出的失望。这位待他比父亲更像父亲的长辈,或许是如今唯一仍对他抱有期待的人了。 “你啊你啊,叫我说什么好。”总督发出一声叹息,“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你怎么总也改不掉这个暴脾气?在办公室殴打同事,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是殴打,是打架。”薛垣小声嗫嚅,“他们也动手了。” “我不管他们有没有动手!”总督的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他们两个被揍成那样,你连根头发也没掉,你说说,这不叫殴打叫什么?!” “……”薛垣低了头,不语。 “空有这么好的条件,全被这么冲动的性子给毁了。”总督狠狠戳一下他的脑门,“所以我才经常提醒你,要多学一学祁寒的沉稳!” 听见祁寒的名字,薛垣眼神一黯,咬着下唇。 他和祁寒同届,是朋友也是竞争对手。在那所有着“太空西点”之称的严苛军校里,他们两人是十年之内仅见的满分毕业生。不单是技术高手,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也都是一流。 如今离开学校多年,祁寒担任了总督的私人助理,薛垣却始终不思进取,甘愿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底层技术官。 其中的原因,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幼稚浅薄。可那个原因偏偏就是有着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一次一次把他推离原本的轨道。到了最后,连他自己也深信不疑:自己生而如此,注定只能过放纵天性的生活。 只有在夜深人静之际,从日复一日的平凡与嬉笑中偶然抽离,他才会回忆起少年时代的自己。 也曾有过凌云的初心,也曾有过对于未来的种种想望。 ——现在的他,真的得到了自己所希冀的自由吗? 注意到他渐渐有些失神的表情,总督终于和缓了脸色,知道这一番话已在对方心里激起了涟漪。 “这一次受处分是跑不了的,你给我好好记住教训。” 总督来回踱了几步,“谁都有过心高气盛的时候。你以为我没有年轻过吗?如果你自己足够强大,那些试图羞辱你的人只会自取其辱,根本不需要你出手还击。 你记住:等你修炼到可以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手的时候,才算是迈出了变强的第一步。” 入夜的太空城,有灯红酒绿的喧闹,也有阒无人声的冷清。 怀着满心躁郁,薛垣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医疗所的门前。 透过玻璃幕,一袭白大褂的女郎坐在灯下,读着一本书。 安娜。 每当心绪难安,他就会来到这里。只要看一看她,就仿佛得到了来自母亲的抚慰。 推开门,他倚在墙边。 “安娜,现在有空么?陪我说说话吧。” 女郎抬眸一笑,“那我去煮两杯咖啡。” “不用。”他走过去,躺在诊疗床上,对她诉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 安娜的手掌柔柔地抚摩着他的金发,“怎么会。你只是做了你这个年纪会做的事。” 安,女在宀中。 篆体的安字,“宀”侧面的两笔一通到底,筑成一间小屋;里面的“女”字,形如一个坐着的人。 薛垣总是说,这是世上最美的字。一个女人坐在屋中,便是宇宙间最神圣的安宁。 安娜是舰队的医务官,也兼任心理医师。那一年的薛垣还是个见习技术官,因为有轻微的躁郁症倾向,来她这里开药。 那时的他依然带有几分少年的青涩,她依稀看到了往日时光中一个男性版的洛丽塔。这个少年有着过于鲜活的生命力,于是成了别人眼中的一团欲念之火,一朵罪孽之花。 后来,他便经常来她这里。 午睡、喝茶、看书,或是安安静静看一部老电影。 在她这里,他寻求的是母爱,而不是爱情。 他们这样接近,却终究是彼此无关的人。 时光回到眼前,他的金发柔顺地缠绕在她的指上,宛如婴儿的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指尖。 我的洛丽塔少年。 你会因谁而爱,谁又会为你而死? 作者有话要说:  薛垣的小受在第6章出个暗场,不过正式出场要到这一卷末尾(25章左右)~~~^^ ☆、第 6 章 盛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能跟军队扯上关系。 不过,这里的军队与他想象中的样子截然不同。 玻璃幕外的走廊上人来人往,手持文件夹和各色办公用品,与大型企业的职员毫无二致。 盛锐无聊地用指节轻敲桌面,等候面试官到来。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7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7 他会坐在这里,是因为祁寒的缘故。 那一天救下他之后,祁寒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找一处安全的地方。” 结果,祁寒所说的“安全的地方”,居然就是军队。 盛锐吓了一跳。祁寒解释道,太空时代的军队跟企业几乎没有区别。整个舰队就像一家大型公司,实行企业化管理,负责太空城的运营维护。加入军队不但有稳定的收入,也可以保障安全。 盛锐想一想,自己也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的。难得遇到这么好心的人,不可错失机会。 于是祁寒很快为他办下了一张特别资格证,准予他直接参加面试。 拿到那张资格证时,盛锐看见“理由”一栏里写着:有特殊贡献。 “这是什么?”盛锐疑惑。 祁寒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冬眠之前捐过一笔钱。——你不记得了么?” “哦,那个啊。”盛锐兴味索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是我父亲去办的,我没印象了。” 那一刻,祁寒的眼神里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 门禁开启的声音唤醒了出神的人。盛锐转过视线,看见身穿制服的祁寒出现在门口。 制服依旧沿袭着二战以来的传统版型,没有什么太空元素。垫肩收腰,棱角分明,完美得无可挑剔。前襟佩着海蓝色月桂绞纹勋略,斜缀金黄饰绪。只是那领徽和肩章的式样是盛锐从未见过的,金光熠熠的双剑与恒星,不知是什么衔级。 在盛锐微讶的目光中,祁寒低头,在面试表格上签了字。 “面试通过。”祁寒把复印件递还他,“从现在起,你就以候补士官的身份加入深空舰队了。” “你都不提个问题什么的吗?”盛锐有点哭笑不得。这面试过程,也未免太放水了吧。 “不需要。你的资料都在数据库里,我都看过了。”祁寒停了一停,似乎微微一笑:“事实上,我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你。” 他神态闲雅,袖口逸出一缕清幽的香气。 这个时代的男人使用香水,已然成了一种习俗。就像那些用气味划定自己势力范围的雄性动物,如果闻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的香氛,就意味着你已经进入了他的“领地”,不要再继续靠近。 然而祁寒身上的味道却很淡,若有若无的,一靠近就散了,毫无攻击性。 盛锐一刹那很想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但他按捺下了种种疑惑,什么也没有说。 或许是祁寒身上独特的气质使然。冷,却不漠。既让人不敢多言,又让人愿意信赖。 而且,他对祁寒很有好感,看见对方就会觉得愉悦。他欣赏他的美丽,就像看见一件精致的瓷器、一朵好看的花。 既然没有可以信赖的对象,那么,就从这个好看又神秘的男人开始,也未尝不可。 已经到了中午,盛锐早上没吃饭,空空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咕噜声。 “哎呀,真不好意思。”盛锐摸摸肚子,笑眯眯弯起了眼睛:“你养过猫吗?猫发出咕噜的声音,是表示很满意呢。” 祁寒似乎无法理解这个冷笑话,一言不发。 换了别人,可能会觉得气氛略尴尬。但盛锐毫不在意,继续对他发出邀约:“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在过来的路上发现这附近有一家新开的餐馆,听说评价很不错。” 静了片刻,祁寒淡淡回绝:“谢谢。我还有事。” 他按下腕部的通讯器,叫来一个年轻人,“这是罗德,你以后的室友。——罗德,你带他熟悉一下。” “是!长官!”名叫罗德的年轻人拔起胸脯,啪地行了一个太空军礼。 一等祁寒走远,罗德脸上的严肃立即飞到了天外,鬼马兮兮凑到盛锐耳边:“哎哎,那个人面试是不是很苛刻?他的外号叫‘一块铁’,哎哟卧槽,那叫一个严啊!” 盛锐没回答,转而问道:“我们以后会归他管吗?” “no no no,不会不会不会。”罗德大力甩头,“他的职位可特殊啦,不会来带我们这些新人。——你看见他腰上那东西没?”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枪的手势,“一般人是不允许佩枪的,他是总督私人助理兼贴身警|卫,所以才能带。怎么说呢,有点像古代的御前带刀侍卫,或者达达尼昂那样的国王火|枪|队长。是不是超级酷?是不是?” 罗德连比带划手舞足蹈,仿佛担任这个职务的人是他自己。 “嗯,是啊。”盛锐笑,对这个大喇喇的家伙很有好感。 “走,餐厅吃饭去,我请你。”罗德拍拍盛锐的肩,“下午我带你办手续,还有参观宿舍区。” *** 与盛锐分别后,祁寒径直去了生物技术实验室。 他每天都会在那里待一会儿,看培养皿里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两年前,生物技术官们申请了一个“人造亚当”计划,从基因库中甄选出一批最优秀的样本,给它们的主人发送了征询函,问他们是否愿意贡献出自己的基因样本制作复制人。 结果在情理之中,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自己有个复制品,最终只有寥寥几人签署了同意书。 祁寒是其中之一。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同意。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无比渴望着,这个世界上能有那么一个人,与他血缘相连,息息相关。 就像一位父亲关心着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他一直十分关心这个复制人的成长。每有空闲,他就到实验室里,隔着玻璃打量那团蜷缩的胚胎。 如今这个复制人已经基本成形,生物技术官安娜说,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走出培养皿,正式降生于世了。 祁寒直视着玻璃里的人形。那深海般的培养液里,却渐渐呈现出了别的东西——那是从他记忆深处浮起的影像。 “孩子,你要记住。” 弥留的祖父拉着他的手,被疾病蚕食得羸弱不堪的躯体,在那一刻仿佛充盈着强大的力量。 “有些善意,可能现世都没结果。但是,如果你找到了那个人,好好报答他。” “我找到他了。”祁寒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虚空中的某个人。 就在刚才,盛锐提出一起吃饭的邀约之时,有那么一霎,他发现自己竟然很想答应。 他的生活是一潭黯淡无波的静水,偶尔有一朵花被风吹落水面,漾起微微的清涟,投下艳丽的颜色。 但那并不是他能拥有的颜色。 抬手一点,墙面上出现一张资料卡。抬头处的“姓名”栏里仍是空的。他一直没想好给这个复制人取什么名字,直到这一刻。 水面的花瓣不属于他,但至少那漾起的清涟是属于他的。 指尖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8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8 缓移,在屏幕上写下“祁涟”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太累,懒了一下下没把新章放存稿箱,结果今天遭遇大停电(っ╥╯﹏╰╥c)嘤嘤嘤嘤嘤什么都不想说了…… 感谢【花卷卷】的手榴弹!感谢【头头】的地雷!(づ ̄ 3 ̄)づ ☆、第 7 章 “到~家~喽~!” 打开宿舍的门,罗德扯起大喉咙,对着一屋子空气吆喝。 明亮宽敞的双人间,陈设简洁明丽,很有宜家的风格。 “喏,这些是你的制服。”罗德推出几个活动衣架,“每个人有四套制服:两套常服,也是礼服,上课和出席活动的时候穿。一套作训服,体能训练的时候穿。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太空服,出舱作业的时候穿,不过一般用不上。衣服脏了或者坏了,送到布草管理库。” 盛锐摸摸那些制服,一下子变得很开心。他是个军服收藏爱好者,还曾经入手过两套品相一流的二战军服:一套美军第84师欧洲战场常服,一套德军“原野灰”m42野战服。遗憾的是,这两件收藏品最后都转送给了别人,令他至今心有不舍。 罗德没有在意他的出神,继续介绍: “太空军队是企业化管理,跟在公司上班是一样的。如果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辞职。不过战时除外,一旦发生了战争,所有现役人员都不许辞职。但是用不着担心,那种事不会出现的。” “你就这么确定?”盛锐放下制服,“就不怕哪天真的打起仗来吗?”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呀!”罗德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在太空里,跟谁打仗去呀,外星人吗?” “地球时代打的仗难道还少吗?” “no no no,不一样的不一样的。”罗德又大甩其头,“地球人多多呀,可是现在呢?人类一共就剩下了这么一丢丢,再自己打自己,就要灭绝啦。”他比了个“一丢丢”的手势。 “地球……”盛锐迟疑了一下,“到底是怎么没有的?” “核|武啊。一不小心玩大了,嘭!!!清净了。”罗德耸耸肩,“影音库有卫星录像,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来看。不过,我建议不要。我看了以后,一连几天犯恶心。” 他捂了嘴,似乎想起了某些令人极度不适的画面。 罗德也是冬眠者,差不多是盛锐的同时代人。但说起地球的时候,就像在谈论一个与己无关的地方。 盛锐有点能够理解。 距离可以拉长人们对时间的感受。相距4光年之遥,一个世纪前的地球仿佛已经隔了几辈子。 想想看,即便地球文明仍然存在,可以与舰队进行视频通话,电讯号以光速一来一回,便是8年的时间差。 什么样的感情都敌不过时间。而在太空里,距离就意味着时间。人类要在太空生存,就必须做薄情一族。 “别说这些糟心的事儿啦,现在的我们要好好享受太空时代的新生活。——你先坐,我去给你泡杯茶啊。” 罗德乐呵呵跑进厨房,少顷端出一套精致的茶具。 看着茶叶在杯里沉沉浮浮,盛锐的心境渐渐舒缓下来。他喜欢那些好看而富有生活气息的东西,它们令他安心。 无论时代如何,在绘着花卉的白瓷杯子上,在擦得锃亮的黄铜水壶上,日子总会继续。 把属于自己的床铺收拾得干净舒适,盛锐看看空无一物的床头柜,拿过那只灰色的舰队寄存箱,打开。 里面其实没有任何贵重财物,仅有一件做工简陋的小工艺品。 一只玻璃小葫芦,里面用内画工艺画了一朵牡丹花,周围写着十二个字。 盛锐把它挑在指尖上甩了甩。说起这件小玩意儿的来历,倒也有些意思。 冬眠之前那段日子,他经常独自在城市里游荡。毫无目的地,只是想多看一眼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 有一天转到一座天桥下面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测字算命的小摊。 摊主是个看不出具体年纪的黑瘦中年男人,铺着一块布席地而坐。旁边立着一个竹架子,悬着一幅“测字算命”的纸幌,还挂了两排内画玻璃小工艺品。 “这位小哥,来算个命吧。”男人叫住他。 盛锐掏出钱夹,抽出里面一叠百元钞。想了想,干脆连整个钱夹都放到了小摊上。 “这些都给你。不要你算命,你送我几句吉利的话就行了。” 说出来或许无人相信,在他22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句真正的祝福。 甚至连一句“祝你生日快乐”都不曾有过。 小时候每当他过生日,母亲为他点起蜡烛,却总是愁眉不展,有时还会低低啜泣。就好像每多点一根蜡烛,他的命就会少一年。 他想让母亲高兴,就拼命说笑话给她听。但不知为什么,他的笑话说得越多,母亲哭得越伤心。 后来他渐渐长大,明白了母亲为什么总是哭,还有他自己为什么总是生病。 他躲在门缝后面,偷听那位老医生对父亲絮絮地说:“这个孩子的体质弱,是胎里带来的。保养得好的话,大概可以活到三十岁。不过,恐怕很难更长了。” 老医生走的时候没有收取出诊费,也没有任何开药方,只写了一张“吉人自有天相”的纸条。 父亲捏着那张纸条,脸色青白地瘫在椅子里,久久不动。 那以后,“少爷的生日”慢慢变成了家里的一句禁忌之语。“生日快乐”、“长命百岁”之类的话,统统都没人敢对他讲,因为那像是一种恶毒的嘲讽。 但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们的小少爷想听到一句祝福,祝他快乐长命,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测字的黑瘦男人看了看钱夹,没有去拿,反而把纸笔推到盛锐面前。 “我从不白收人钱财。”男人说,“既然来了,就测上一测吧。如果说得不准,我分文不取。” “哦?”盛锐好笑地扬起眉梢,“容易的生意你不肯做,那我就为难为难你好了。” 他提起笔,写下一个“鋭”字,“我知道测字的规矩是一字问一事,但我今天偏要破了规矩。我写一个字,你要告诉我三件事。你说一说,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以后又会做什么,又会怎么死。” 男人低头瞧了一瞧,不慌不忙开了口: “鋭字是‘金’和‘兑’。金为钱财,兑为交换。这位小哥,你以前从事跟钱财交换有关的工作,该是金融业。” 盛锐笑而不语。虽然说得对,但这样的拆字法也过于取巧了一些。 男人继续说:“金也是兵器,金革为战争。兑在八卦中为泽卦,外柔内刚,对应的身体部位是口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9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9 。你以后会处在一个动乱的环境里,凭借口才发挥作用。不过,兑卦也代表破损。在做这些事的过程中,你会逐渐损毁自己的身体。” 盛锐开始觉得有些无聊,道了谢,转身想走。 “请等一等。”男人在背后说,“你问了我三件事,我只说了两件。——你不想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死吗?” 盛锐脚步一滞,回头。 男人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金在五行里属西,兑也是西方之卦。西为白,为秋,序属归藏,也通‘归葬’。如果你今后遇到与‘秋’有关的人,要小心避开,否则死期将至。” “兑卦也代表喜悦和交换。你损毁自己,是为了换取一些东西,那会令你喜悦。所以,即使你死了,内心也仍然是快乐的。” 男人伸出一只干巴巴的手,从身旁的竹架子上摘下一只小玻璃葫芦:“这上面的字,经常念一念,会对你有好处。” 盛锐收下了那个小玻璃葫芦。 一百年后的现在,它成了唯一被他保留下来的旧物。 在指尖上转一圈,里面的十二个字清晰依然: 禁淫|欲 戒积虑 去执念 避深情 罗德见他闷闷的,以为他睹物思地球,跳过来拍着他的背大力抚慰:“这儿的人都很好相处的,你不要担心以后的生活。再说,咱俩也算是老乡,我会好好罩着你的。——对了,只有一个人,你千万要小心。” 罗德脸上少见地露出几分畏惧,“舰队的人事总监叫叶白藏。你对他可得小心一点儿,他的外号叫水雷场,巨可恶无比的一个人,谁碰上谁死。” 听见“叶白藏”这个名字,盛锐心里咯噔一下,突地一沉。 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 叶白藏,这是一个与“秋”有关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说废话啦~\(///▽///)\(呃,姑且算是“作者解说音轨”吧233333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这一章没什么意思,但这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章节之一(///υ///)盛锐的命运和结局,在这章里面已经剧透掉了~~~ 我曾经读过这样一种故事:虽然通篇充满了预言,但读起来非常流畅,故事也很吸引人。等到知晓了人物全部的命运和结局之后,从头再读,会获得与第一遍完全不同的感受。 这种阅读体验实在是太让我震撼,以至于我不顾自己的愚笨,拼了老命想要学起来(*/ω\*)我肯定写得不好,但我会一直努力改进(^^) 然后然后,有句非常矫情的话,我一直很想说但不好意思说。今天突然有了一点点勇气,请大家允许我表个白—— 我写不出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故事,可能也写不出能让多一些的人喜欢的故事。但我会让每一个读完了这故事的人,不后悔读过它。\(///▽///)\ 【捂脸遁】 =====爬回来补充===== 看见亲们的留言才想起忘了说明了,这文不是be不是be不是be~~~~ 我的文里,主角的死通常都不是最终结局,这篇文也一样,大家请放心看(^^) 另外每个星期四是存稿日,暂停一天,么么哒~~~ ☆、第 8 章 培训部里,盛锐的出现引起了一番不大不小的轰动。 一听说来了个病弱贵公子似的帅哥,同期的新学员们纷纷跑来围观。 罗德主动担当起护花使者,不住地撵人:“好了好了,看过了就走吧走吧,不要看杀卫玠。” 大部分人很快就散去了。因为他们发现,这个叫盛锐的人虽然很好看,但却没有什么个性:总是一团和气的样子,不愠不火,话也不多,与他们幻想中“虽然病弱但气场强大”的形象相去甚远。 在这个时代,没有个性,就意味着被迅速忽略和遗忘。 只有少数女孩子仍然留在附近,欣喜地窃窃低语: “今年的‘阿波罗’一定是他。” “要是到时候能抽到他的签就好了。” “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去年不是还一心想抽到薛垣的吗?” “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啦!” 女孩们像鸟雀一样,嘁嘁喳喳地散了。 在她们聚集过的地方,一头金发的年轻教官姿态慵倦,神色恹恹地走过来。 罗德伸过脑袋,悄悄为盛锐做解说:“这个金毛叫薛垣,本来是技术官,因为前几天打架受了处分,才被发配到这里来带我们。吊二郎当的,不过人不坏。” “你消息真灵通。” “嘿嘿嘿!”罗德一脸得色,“请叫我‘包打听’,不谢!” “集合。”金发教官拍了拍手,没多大兴致似地发号施令,“培训材料发给你们,自己去看。有什么问题就问我,不过我理不理你们是另外一回事。” 受了他懒散的传染,一群人也懒洋洋的,站得东倒西歪。 突然,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电流在人群中游弋,新学员们全都僵直了身体,迅速排列整齐。就连金发教官也瞬间变换了神色,肃穆地立正站好。 不远处,一个人影正在快速行来。 “小心。”罗德从嘴角漏出几个字音,“叶白藏来了。” 只来得及提醒这么一句,那个人影已经来到了眼前。 灰白色的头发,灰蓝色的瞳,高大的身躯在地面投下斜长的暗影。 那双冷酷的眼睛居高临下,以审视的目光逐一扫过每一张脸。少顷,对着身后的副官微微一抬下颔。 同样长了一对三白眼的副官迈上前,打开一张名单。 盛锐听见,周围响起一片暗抽凉气的声音。 “戴维,出列!” 被点到名字的年轻人面无血色,机械地向前一步。 “这是你放在床头柜上的东西。”三白眼一扬手,几个小瓶子被抛到了地上。“按规定,床头柜上不允许摆放私人物品。你为什么要违纪?!” “……这……这些是我的药……”戴维喃喃,“放在床头柜上是为了方……” 叶白藏的眼睛向他望了过来,迫得他生生吞下了后面的字。 “去外面跑5公里。”冰冷的声音毫无怜悯,“哦,我忘了你有医生开的证明。那就减轻处罚,你趴在这里,对所有人大声说十遍你是废物。这个总做得到吧。” 懦弱的戴维呆了一呆,开始无声地啜泣。叶白藏却已经转了视线,不再多看他一眼。 三白眼继续宣读名单:“薛域,出列!” 随着声音,又一个面无血色的年轻人跨出了队列。 “啪!”一个精致的花盆被摔在了他的面前,登时四分五裂。 “谁允许你在宿舍里养花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0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0 ?”三白眼厉声喝问,“你以为躲过了每周的卫生检查,就安全了吗?告诉你,突袭检查任何时候都会发生!”长靴拨开地上溅落的泥土,植株脆弱的根部暴露出来。 “……”名叫薛域的年轻人嘴唇苍白,全身微微颤栗,惊恐的眼神飞快地掠向另一个人——他的哥哥,薛垣。 然而那个金发教官一声未出,静静站着,注视着那盆花在一次一次的践踏中化为一滩烂泥。 不需要叶白藏指示,薛域低垂了头,默默走向跑道。 三白眼继续翻动名单,念出下一个名字: “盛锐,出列!”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看过来。然而每个人都在心里默哀——这个病弱的贵公子,大难临头了。 这时候,天空中亮起一点刺眼的闪光。 这闪光来自宇宙,强烈的亮度穿透了太空城的“天空屋顶”,抵达人们的肉眼。 后来人们才知道,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突然出现的光芒,如同一颗火红的灾星,成为未来不祥的序幕。 但现在没有人过多地注意它,因为眼前的叶白藏比什么都更可怕。 队列里有人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惊恐地低下头去,生怕自己的举动被叶白藏注意到。 太阳下的跑道反射着令人恶心的白光,薛域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对于叶白藏的处罚,他已经麻木了。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一直是所有人眼里的窝囊废,谁都可以踏上一只脚。 可是刚才有一霎,他多么希望,哥哥会站出来替他解围。 ——你不是很强大吗? 你漂亮,张扬,又高傲。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是目光聚集的焦点。你被人捧惯了,也被人宠惯了。 是的。自己的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用来反衬哥哥的优越。 仿佛冥冥之中,他们兄弟二人可以得到的荣耀是定量的。如果一个人聚焦了众人的艳羡,那么另一个人就必须饱受众人的折辱。所以,哥哥越是光彩照人,他就越是灰头土脸。 手腕上乍然响起铃声。薛域一惊,看清楚是父亲的来电。 爸爸? 他的心头一阵狂喜。父亲绝少打电话给他,每一次都令他受宠若惊。 “爸爸,我……”满心的委屈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迫不及待想要倾诉。 “你哥哥呢?”父亲打断了他,“我顺路过来看他,结果他不在办公室,电话也关着。你见过他没有?” 当头一盆冰水泼下,薛域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从小到大,父亲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哥哥呢?你哥哥呢?你哥哥呢? 好像他在父亲心里的全部意义,就是多一双替父亲注视哥哥的眼睛。 他曾经以为,父亲是更喜欢他的。每次兄弟俩做了同样的错事,父亲一定会把哥哥抓去痛揍,而他不会受到任何责罚。 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因为父亲把全部的期待都寄托在了哥哥身上,连一点敷衍的关注都吝于留给他。 定了定神,他故作惊讶地反问:“哥哥没告诉你么?他被调到培训部去了啊。” “什么?”不出所料,那头的父亲音量陡增,“他怎么会去那儿?” 技术部是舰队最核心的部门、精英云集,前程似锦,是人人都想削尖脑袋挤进去的风水宝地。 薛垣当初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技术官,令父亲颇为欣喜了一阵子——不过这份欣喜只落在了薛域眼睛里,哥哥并不知道。因为在哥哥面前,父亲从来都板着脸,仿佛永远不满意。 “我……我不知道。”薛域的声音带上几分瑟缩,仿佛在为不小心说错了话而惶恐。 父亲没再跟他说什么,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怔了片刻,薛域唇角边的一丝笑纹慢慢扩散开来。 啊。报复哥哥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他早就体验过。 小时候有一次,趁着哥哥睡觉时,他偷偷剪掉了他一束头发。 他深知哥哥惜发如命,连梳头时弄掉了几根,都会心疼得要死。 所以他想剪掉它们。 果然,薛垣发现了受损的头发之后,立刻惨叫起来,慌得母亲赶忙跑过来问长问短。 呵,好个受宠溺的小少爷。 他拿着剪刀坐在旁边,心里冷笑着,脸上却是纯善无害的表情,手里还捏着那束刚刚剪下的金发。 母亲责骂他顽皮,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谁会想象到,一个不满十岁孩子的内心,会充斥着这样强烈的嫉恨呢? 大人们只会认为,他在玩罢了。 是的,从那时起他便懂得。扮演纯善无害,是弱小者唯一的武器。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每天发文时间改到晚上8点喔~(^^) ☆、第 9 章 核聚变小太阳渐渐接近了穹顶,光芒炽烈如火。 盛锐迈出队列,与叶白藏对面而立。 “哦,新人。”叶白藏亲自走了过去,上下打量几眼。“你的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有。我的规定是,不允许摆放私人物品,但不是什么都不放。——你的制式用品呢?为什么不拿出来?” “报告总监!”罗德担心盛锐不知如何应对,大着胆子抢先回答,“他是昨天才来的,除了制服之外,还没有领到其它制式用品!” 叶白藏的目光从盛锐身上收回,射向这个敢于大胆抢话的小子。 罗德的脸色刹那间一直白到了脚面上。叶白藏却并不急着处置罗德,而是转回头去,兴趣盎然地玩味着盛锐的神态。 盛锐低低垂着头,像一只夹着尾巴表示屈服的猫。 一旁,薛垣微微眯起眼睛,飞快地思忖着眼前的局面。 自己是该说话,还是该缄默? 每每来了新人,叶白藏都会以之扬刀立威,用残酷的方式打压对方的自尊,像驯服动物一样驯服对方的心灵。 对方越是反抗、越是个性强烈,这个游戏就会持续得越久。叶白藏称之为“熬鹰”——刚刚捉来的鹰性情凶猛,要用疲乏与饥饿慢慢消耗掉它的野性,使它最终听命于主人。 不过,盛锐个性平庸,不是叶白藏所喜欢的游戏对象。只要表现得足够顺从,当不至于被过分刁难,只是少不得要受些折辱。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继续静观。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督尚且让着叶白藏三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下级军官,还背着处分,哪里有资本去叫板。就连刚才自己的亲弟弟受到那样的对待,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耐。 “你也有医生开的证明呢。今年招的新人里面可真多老弱病残。”叶白藏冷笑着,一指伏在地上的戴维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1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1 ,“你也去跟他一起趴着如何?” “是。”盛锐低眉顺眼走了过去。 叶白藏却始终紧盯着他,仿佛要从他眼中读出什么内容来。 薛垣也不动声色地看过去,立刻明白了吸引叶白藏的是什么——是眼神。 盛锐的姿态始终谦卑恭顺,但他的眼神里有些特别的东西。那是一种隐忍的凌厉。尽管被藏得极深,却还是会在某些瞬间电光石火般闪现。 一个人尽可以因着环境而改变自己外在的习性,然而天性中最为本质的那部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磨灭,也无法完全被隐藏的。 眼神,是一个人身上最诚实的部分。这个叫盛锐的男人,内心并不如外表那般柔顺软弱。 ——糟了。 薛垣心里一惊。 他注意到了,那么叶白藏必然也会注意到。 果然。擦身而过的瞬间,叶白藏突然出声:“等一等。我又改变主意了。”声音里掩藏不住猎手发现猎物的兴奋,“你和他,不能有相同的惩罚。让我想一想……” ——不能再缄默了。叶白藏从不改口,一旦他说出了什么恐怖的游戏规则,就很难挽回了。 薛垣疾趋一步,俯首:“叶总监,他体检的时候医务官说了,他的身体很差,不能承受高强度的训练。以后我会好好管教,这次就放过他吧。” “啊,那可怎么办呢?”叶白藏十分为难似地侧头思索了一下,“有办法了。只要不让你运动,我们这位可爱的教官先生就不会再有意见了,对不对?” 叶白藏唇线微弯,灰蓝色的眼睛里殊无笑意,瞪视着薛垣,强大的压迫力令后者不由自主想要后退。 “那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这里就行了。不过么,要站到什么时候为止,要由我来决定。”叶白藏扫视着全场,“——怎么样?现在每个人都觉得合情合理了吧?” 薛垣暗地里咬了咬牙。只要被叶白藏罚站,那就必定要站到晕过去才算完。假装晕倒也不行,他会叫医生来查验。总之,一旦被叶白藏盯上,想不脱层皮就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效用,薛垣还是再次努力尝试:“报告总监,这个人很麻烦,有低血糖症。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怕担不起责任。” “哦?”叶白藏声音里的调侃意味尽收,似乎耐心已然告罄,“那好办,你陪着他一起站在这里。他晕倒的时候你可以第一时间叫医生,免得他死掉。” 薛垣还想再拦,倏地分了一下神,因为耳中的对讲机里涌进几个急吼吼的声音—— “老大,跟你说件事!你老爸刚才到这边来打听你受处分的事,现在过去找你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薛垣仿佛被一个霹雳劈到了头上。 ——怎么会?! 打架受处分的事,他一直瞒着父亲。父亲平时很少与他联系,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叶白藏的视线还停在薛垣身上。趁着这个短暂的空隙,盛锐飞快地回眸,给身后的罗德递了一个眼色。一只手背在身后,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什、什么意思? 罗德愕然地盯着那个手势,拼命思索。 ……八……八……哦对了!! 罗德眼睛一亮,一下子回想起一段对话: “你看见他腰上那东西没?一般人是不允许佩枪的,他是总督私人助理兼贴身警|卫,所以才能带。” 那个手势是“枪”。盛锐是在暗示他通知祁寒! 除了总督,祁寒是整个舰队里唯一不怕叶白藏的人,因为叶白藏管不到他。如果祁寒找个借口把盛锐叫走,这一次就躲得过了。 罗德在心里一拍大腿,但转念又冷汗涔涔。 现在的状况下,他没法随便动作。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发出这个救命的信号呢? 忽然间听得急促的脚步,一个人风风火火闯了过来,目不斜视直奔薛垣,一把拖住了他的手腕:“你给我过来!” “……爸……爸!”薛垣脸上顿时一丝血色也无。 “哟,薛总监。”叶白藏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暗藏戏谑,“这是干什么呢?” “叶总监。”薛父漠然以应,“我有点家事要处理,打扰了。” ——好机会! 在那两人说话的当口,罗德迅速按动腕部的通讯器,给祁寒发了一条短消息:“盛锐sos!” 薛垣脚步踉跄,被父亲一路拖行。 刚一转过拐角,左脸便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混蛋东西!”父亲气得浑身打着颤,“你出息了?打架都打到办公室里了?” 薛垣木然。唇角的血腥味渗入嘴里,疼痛变成了火辣,很快又被麻痹感取代。 鼓膜的耳鸣声压不住父亲飙高的怒吼:“……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有个晋升的机会,我给总督说了多少好话?你以为自己是谁?!你这个废物!” “呵。”薛垣气极冷笑,“我确实是个废物,可我至少不会像你一样,自怨自艾一辈子。” “你……你……!!”父亲的脸涨成了可怕的颜色,“好好好。今天我就打死你,免得你将来和我一样!” 薛垣一动不动,任凭父亲的怒火排山倒海而来。 此刻的总督办公室里,酝酿着另一场暴风骤雨。 “报告总督阁下,朱雀发来了紧急求救信号。”通讯官面如白纸,“朱雀全境告急,请求立即支援!” 深空舰队共有七支,如同七颗卫星,环绕着同一个中心周而复始地旋转。 其轨道组成一组同心圆,由外到内,依次是第七舰队“鸑鷟”、第六舰队“朱雀”、第五舰队“凤凰”,直到第一舰队“鹓雏”。 一直以来,七大舰队之间维持着微妙的纳什均衡。然而表面的和平掩盖不住汹涌的暗潮——整个人类社会都在坐吃山空,资源越来越少。当某一个临界点到来的时候,争夺就成了必然的趋势。 每个舰队高层都清楚这一点。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临界点竟然到来得如此迅猛、如此猝不及防——七大舰队中最为强大的“鸑鷟”率先打破了均衡,向邻近的“朱雀”发难。 “鸑鷟”并没有出动一兵一卒,而只是向“朱雀”发射了一颗小小的反物质子弹,击中了太空城外围的尘埃云隔离带。 正反物质发生湮灭反应,在一刹那间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太空港里的“朱雀”舰队刚刚探测到伽马射线暴闪,便被爆炸产生的高温尽数熔化。 卫星传回的画面令人悚然:巨大的核火焰与熔炽状态的金属液,在太空的失重环境里呈现出一个正球形。亮度之强烈,如一颗火红的灾星,就连300万千米外的“凤凰”也能凭借肉眼看到。 “朱雀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2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2 ”的主城尚存,但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防御力量,不得不向其馀五大舰队寻求紧急援救。 “凤凰”是距离“朱雀”最近的一支舰队。现在出兵援助的话,至少可以拯救一部分难民和军人,延缓“朱雀”沦亡的时间。可是那样一来,无疑会惹恼“鸑鷟”,引火烧身。 一边是强大的鸑鷟,一边是弱小的朱雀。 出兵,还是不出兵? 会议室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作战部长双眼通红,狠狠把烟蒂拍进烟灰缸里: “现在的状况,跟秦始皇灭六国有什么两样?我们如果不出兵援助,朱雀一灭,马上就会轮到我们!” 防御部长摇了摇头:“可是你也看到了,鸑鷟居然拥有反物质武器。在我们没有摸清他们究竟有多少家底之前,贸然出兵是愚蠢之举。” 死一样的沉默再次降临。 ……反物质武器! 每个人的心都被这个词震颤得惊悸不已。 地球时代,人类曾经通过大型粒子对撞机制造出反物质。 太空时代,科技虽然在表面上是进步了,但由于基础学科停滞不前,加之缺乏地球时代的丰富设备与资源,许多事情反而力不能及。 比如大规模制造反物质,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之内,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可是,鸑鷟究竟为什么会持有反物质武器?! 假若他们已经掌握了那样的设备和技术…… 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全部深空舰队! 这个念头,足以让最冷静的人也晕眩。 谁都知道,“鸑鷟”的总督夏长嬴什么都好,只除了一点——是个疯子。如果拥有力量和机遇,他决不会介意以大多数人的性命为代价,去完成他疯狂的野心。 祁寒垂着双手,站在总督身后。在这片沧海横流的不安之中,他是唯一一个风浪不起的静屿。 腕部忽然传来一阵微微的震动。祁寒低头扫一眼屏幕——盛锐sos。 未及多想,通讯官忽又报告一条令人吃惊的消息:“总督阁下,‘鸑鷟’总督夏长嬴请求与您通话!” ☆、第 10 章 占尽先机的夏长嬴,居然主动要求与“凤凰”对话? 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微微的骚动,又迅速归于平静。 光屏上出现了一个英俊的男人。 暗红的发色,如将夜时分的残霞。然而看得久了,竟比火焰更显灼目。 “鸑鷟”总督,夏长嬴。 在深空舰队的七位总督当中,他占据了三个最: 第一,他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总督,如今仅有30岁。 第二,他是最英俊的总督。这并非是占了年龄的优势。其他总督即使是在年轻时,也远远比不上他的容貌。 第三,他是最有为的总督。在他的铁腕统治下,“鸑鷟”成为了七雄之中的最强者。 年轻,英俊,有为。 光是这么三条,就足够令他荣登“最受欢迎男人榜”之首。 ——是的,夏长嬴什么都好,只除了是个野心无限膨胀的疯子。 “裴总督。”夏长嬴目光如炬,“我们对朱雀开战的事,想必您已经知道了。” 总督神色自若,“夏总督有什么话要说,我们不妨直来直去。” “好。我就喜欢跟爽快的人打交道。”夏长嬴大悦,“那我就直话直说了:请不要阻碍我们对朱雀用兵。” “哦?”总督扬眉。 “没错。我本不想挑起战端,可是朱雀按捺不住,准备偷袭我们,我迫不得已先下手为强。如果你们作壁上观,我们保证秋毫无犯。” “如果我不呢?”总督不动声色。 “啊……”夏长嬴叹惋地摊了摊手,“那么一来的话,不但我无法保证不进攻你们,就连处在你们另一侧的‘青鸟’会做些什么,也很难说了。”他的眼里闪动着深不可测的光,一字一顿:“双线作战历来是兵家大忌,裴总督,您可要三思。” 不容分说,通讯啪地中断。 总督靠在椅中,微露颓然之色。 夏长嬴点中的是“凤凰”的死穴。位于凤凰轨道内侧的第四舰队“青鸟”同样不是个省油的灯,多年来一直蠢蠢欲动。 倘若出兵援助“朱雀”,“凤凰”的主城势必空虚。一旦“青鸟”趁火打劫,协助“鸑鷟”内外夹击,则“凤凰”必蹈“朱雀”覆辙无疑。 到了那时,孤掌难鸣,回天乏术矣。 有人迟疑着提出:“……夏长嬴的个性反复无常,我觉得……不可轻信。” 他的发言马上被众人的眼神逼得退缩了。 不作为,可能毁灭。 作为,可能毁灭得更快。 这种情形下,多数人都情愿选择前者。 “不作死就不会死”虽是一句戏谑,可在很多时候,这是心怀侥幸的人们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公关部长愣了愣,问道:“那……今年的旅游节还办么?” 总督沉思片刻,“办。办得和往年一样,以免引起公众不必要的猜测。今天的会议暂时到这里,祁寒,你去把几位总监们找来。” 在座的人们脸上依旧疑虑重重,心底却大都暗暗松了一口不大不小的气——只要不立即开仗,就有经营小算盘的时间。 与会者开始散去。祁寒俯身,对总督急急低语。 “什么?”总督吃了一惊,“那你快去看一看。——另外,那件事,也该向他说明了。” *** 盛锐不知道自己已经站了多久。 核聚变小太阳本身并没有盛暑骄阳的淫威,但叶白藏让他站的地方是一处聚热的金属板——这是罚站者的专属位置,人称“铁板烧”。 地面反上来的高温灼炙着身体,视野中心有一个黑色的漩涡,让眼前的一切发黑变形。耳鸣和偏头疼像一把锉刀,打磨着大脑发胀的神经。 难受到极致时会产生一些诡异的临界体验。他渐渐感到,整个身体好像只剩下头颅在漂浮着,冷眼旁观肉|体正在承受的煎熬。 叶白藏没有发话,其他的人也没有散去。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边是父子大战,一边是烧烤活人。 可谁也没有看戏的心情,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就是自己。只盼望这个姓叶的阎王赶快走,走得远远的,再也别来祸害人间。 “叶总监。” 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无声无息之间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仿佛一块冰被投入了热水中,冰虽消弭于无形,温度却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队伍中的气氛悄然松弛下来,人人心照不宣:这一次,总算是活过来了。 “哦,是你。”叶白藏似笑非笑,望着对他行礼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3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3 的祁寒,眼中有根针闪了一闪。 他不喜欢祁寒,或说很讨厌。因为这个人,没有缺点。 不是说祁寒完美得像神,而是没有能被叶白藏拿捏的缺点。 叶白藏自信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这个舰队里,绝大多数人都分为两种:他管得到的,以及有求于他的。 但也有极少数的第三类人,既不归他管,也对他无所求。对这样的人,叶白藏束手无策。 祁寒不卑不亢颔首,“总督请您过去,有重要的事情商议。这里由我接手。” 叶白藏正欲说话,神色倏地一凝——对讲耳机的绿灯闪烁着,显示正在接收信息。 另一边,正在暴打儿子的薛父也在同一刻停了手,聆听频道里传来的消息。因狂怒而涨红的脸色慢慢变白,又逐渐转为青色。 一众新学员们面面相觑。就算听不到,也能从叶白藏紧绷的表情里猜测到几分——出大事了,非常非常大的事。 “走。”叶白藏一招手,带了三白眼副官匆匆而去。 “呼——”见他走远,每个人都从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歪三倒四瘫坐在地。 “当心!”罗德却发出了一声惊呼,“他——” 他话音未落,祁寒早已掠了出去,迅如闪电,稳稳接住了那个倒下去的人。 *** 盛锐睁开眼睛,金属光泽的天花板慢慢在视野中清晰。 一张大脸冷不防凑了过来,聒噪着不断靠近:“哎哟喂啊!我的老天爷,你可算是醒了喂!” “……罗德?”眼看大脸有压下来的趋势,盛锐吓得顿生一脚蹬过去的冲动,“这是哪儿?” “宿舍呀。” 大脸从他的视野里缩了回去,他得以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室内光线已然半昧,日影斜长。 “他把你送去医务所,然后又送回来这里。”罗德又是一脸鬼马兮兮地凑过来,比划着“八”的手势,“公主抱哟!公主抱!” “他已经走了?”盛锐四下环顾,房间里空荡荡的。 “嗯,好像还有事。他说晚一点再来,要我先照看着你。”罗德发现自己着重强调的关键词被对方无视了,继续不死心地重复:“公主抱哟!公主——” “对了,”盛锐继续无视他,看一眼光秃秃的床头柜,“宿舍还有些什么规定,你都告诉我,省得再撞到枪|口上。”类似的经历,他一点儿也不想重复了。 “龟儿子个腚咧!”大脑cpu有限的罗德立刻忘记了公主抱的事情,愤然破口大骂,“那都是姓叶的他自己立的规矩,多得像牛毛,还特么朝令夕改。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折腾别人,把别人都整怕。就算你是个神仙,他也要找出错来修理你。” 盛锐默默往被子里缩了缩。 被角上留有祁寒的味道。他用的香氛极清淡,留香时间却很长,沾在被子上经久不销。但那香气始终是淡淡的,只在不经意间轻轻袭来一缕。想要细嗅,却又飘然散了。 心头不觉微温,继而又沉了一沉。 ——这一次,又麻烦他了。 想一想,从复苏之后,自己就一直在依赖他。 依赖这样一个人的感觉太美好,以至于他必须狠狠提醒自己,要立刻戒掉。 决不能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欠下的人情债,他都记在心里的小账本上,容以后慢慢地还。 “喂喂!” 刚出神了片刻,罗德的大脸又不甘寂寞地出来抢镜,“你可不要因为今天的事就对以后的生活丧失信心,总的来说,这个时代还是好事多的。如果跟往年一样的话,下周就该集体旅游了哟~” “旅游?”盛锐果然被勾动了兴致,“星际旅行吗?” “也不算吧,其实也就是到另一座太空城去看花展。不过到底是在太空,体验很不同的。” 罗德说着,突然有些感慨,“说起来,我上一次看花展还是在地球上。那年代有个叫‘盛氏集团’的跨国公司,财大气粗,每年四月在整个城市里办牡丹花展。乖乖我的老天爷哟,那叫一个排场!” “哦……我知道。”盛锐的眼神闪了闪。 罗德比盛锐晚几年离开地球,对盛氏集团印象很深:“那家企业做得大啊!可惜在我冬眠之前,就已经破产了。” “破产?”盛锐的眸子一霎被惊愕占满,不由一把抓住了罗德的肩,惊得罗德嘎嘎大叫:“干什么!别激动别激动!” ……怎么会呢? 他离开之时,盛氏如日中天,父亲又极具经商头脑,怎么也不至于在短短数年内破产。 虽然早已不关他的事,可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罗德开了门,忽地叫了起来:“总督!” ☆、第 11 章 总督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祁寒。 “抱歉啊,请你先出去一下。”总督对罗德一扬下颔,语气温和,“有些关于他的事情,我想单独和他谈一谈。” “是……是!”罗德愕然地蹭出门去,才发现外面居然还一左一右站了两名警卫。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罗德差点把舌头咬断在嘴里。 想问又不敢问,只好独自一人溜溜达达转悠到宿舍区外面,对着斜阳影里的几株草发呆。 脑袋上突然被人敲了一下:“这几株破草有啥看头啦,攒着力气去四季园看花展多好!” 一抬头,看见舍管员笑嘻嘻的脸:“没看邮件么?公关部刚发了旅游通知,今年比以往提前了几天呢。” “哟!”罗德急忙跳将起来,点开自己的邮件系统,顿时兴奋得原地一蹦三尺。 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事,比地球时代过春节逛庙会还要喜庆,叫他这个爱热闹的人如何不欣喜若狂。 “那,我去买路上吃的零食!”罗德拍拍脑袋,一路高唱着跑了。 *** 入夜的生物实验室灯火通明。安娜捏着药棉,为薛垣处理全身的伤口。 皮开肉绽的伤口被药水一杀,疼得如同火燎。薛垣一声不吭,乖乖躺在长椅上,任安娜为他上药包扎。 “这次打得特别狠哪。”安娜叹息,“白天挨了打,怎么不早点去找我,捱到天黑才跑来?” “……”薛垣别着脸不说话。他一向最爱面子,今天发生的事已经把这辈子的人都丢尽了,他哪里还肯在大白天带着乌眼肿腮上街示众。 “总是这个倔脾气。”安娜看着他想叫痛又强忍的模样,不禁好笑,“你要是服个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何苦跟自己的爹过不去呢。” “那个暴君!”薛垣咬牙切齿,“从小他就看我不顺眼,每次我和我弟弟一起干坏事,我永远是挨揍的那一个!” “因为你弟弟老实呀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4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4 。”安娜笑道,“老实人偶尔犯个错,也是容易被原谅的。哪像你,所有的坏心思都露在外头,谁看了都想揍。” “现在再改变自己的性格,已经太勉强了。”薛垣哼唧一声,直直盯着天花板的灯,“我啊,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如果有机会,从头再来吧。” “说什么这辈子下辈子呢?你才十九岁,说得好像已经九十岁了似的。”安娜的指头轻轻点上他的额角,“你知道的,有些事,问题不在于你能不能改变,而在于你愿不愿意改变。” “讨厌。”薛垣扭了个身咕哝,“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像总督。” 视线正对着巨大的玻璃培养皿,里面浸泡着一个成年人大小的胚胎,已经隐约可以看出是个男性。 安娜说,“他”出生的时候,将会拥有最完美的人类形态。 “祁——涟,”薛垣念出信息板上的名字,“他现在多大了?” “你是说胚胎的年龄吗?”安娜也走过来,凝视着那个人形,“培育了两年,但如果按照自然胚胎的发育阶段来考虑,它现在正处于‘第6周’。” 薛垣心算一下,“不会吧?!培育两年才相当于6周,那等他出生不是还要十几年?” “不,它很快就要出生了。人工培育的进程跟自然发育不一样。它现在除了没有性别,其它器官已经大致发育完全了。” “没有性别?”薛垣凑近了一些细看,的确如此。虽然体格接近成年男子,但它没有第一性征。如同达芬奇的画中那刻意模糊了性别的酒神巴克斯,有着莫可名状的神秘。 “人类胚胎的性别,通常在第6周的时候开始分化。所以我才说,它现在正处于‘第6周’。”安娜审视它的目光,既有科学家的审慎,又有母亲的温柔,“现在称它为男性的‘他’,还需要带个引号。不过你下次再来,就会看到他发育出了【河蟹】器,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嚯,好神奇!”薛垣小心地触了触玻璃,仿佛试图唤醒那个犹自沉睡的“胎人”。在面对孕育中的生命之时,人类总会充满无限的好奇与敬畏。 “哎,给你科普一下好了。”安娜抱起手臂微笑,“关于胚胎的性别,有件很有意思的事。” 最初的胚胎是没有性别的,拥有两|性的全部基本设备,但都发育不完全。 从第6周开始,如果基因是xx,那么胚胎的发育模式不会发生重大变化。 但如果基因是xy,那么胚胎将会分泌雄性荷尔蒙,刺激睾|丸生长。 即是说,人类的自然模板是偏女性的。 每个男人在生命之初,都曾经是一个不完全的女人。 “母女是一种自然关系,女人不必学习如何做女儿和母亲。但父子却是一种社会关系,需要后天习得。”安娜望向薛垣的眼睛,“所以,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不好,这不是谁的错,只是你们都还在学习。” “……”薛垣不置一词。少顷,对着培养皿中的“胎人”送出一个飞吻:“宝贝儿,加油长大,我下次来看你的○○。” *** 总督离开的时候,暮色已然四合。 人造的薄暮,同样有着略带感伤的氛围。 窗外照进来的路灯半明半暗,房间内的一切像是退到了现实的边缘,退进幻梦一样不可捉摸的光影里。 比这光影更像幻梦的,是总督刚刚告诉他的那些事情。 那些话令他后脊阵阵发凉—— “我并不是有意隐瞒你。事实上,这些事我也是刚刚才调查清楚的。” “在你的个人信息被激活的时候,本该有人立即告知你这件事。但是,夏长嬴已经提前让他们永远闭嘴了。” “幸好祁寒早早发觉了蹊跷,把你弄到军队里保护起来。要是你留在外面,现在一定也已经和那些人一样了。” 半个多世纪前,将那些倾尽家财的可怕东西存入盛锐名下的时候,父亲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已经永远无从得知了。也许,他是以一个商人的精明和一个父亲的苦心,最大限度地为盛锐的未来建立了一道保障。 反物质。 持有它们胜过持有黄金,甚至可谓掌握了人类未来之门的钥匙。 盛锐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成了这把钥匙的持有者。只有通过他的指纹、声纹、虹膜、dna序列乃至气味,才能解开密码锁,取得那批珍贵又可怕的东西。 知晓盛锐真正身价的人寥寥无几。夏长嬴不知如何打探到的,继而便采用了简单直接的方式——在盛锐发现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之前,把他和相关的知情人全部干掉。 “鸑鷟”一定也曾有一个与盛锐命运相似的人,如今很可能已经死于夏长嬴之手。“鸑鷟”现有的反物质武器,大约便是这么来的。 总督给了他两个选择:放弃所有权,把它们交给舰队,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身危险,一生衣食无忧;也可以不放弃,以此为资本,成为舰队管理层的一员。 “从今晚开始,就由祁寒专门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如何选择,请你自己考虑。”总督起身告辞,“但请不要考虑过久,因为……”他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留给我们每个人的时间,可能都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 那是什么意思呢? 盛锐叹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活人。 祁寒坐在床角,像一只温顺而机警的工作犬。你不言,他便不语。 “噢,我都忘了你还在这里了。”盛锐不禁轻笑一声,“你太安静了。” 祁寒沉默半晌,开口:“对不起。跟我在一起很沉闷。” “没关系的呀。”被角上方那双猫眼眯得弯弯的,“你不爱说话,我是个话唠,这样多好。——跟你说说我的事好么?” 祁寒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会冬眠吗?有一天我跟父亲吵架,他叫我死得越远越好。后来,我就在这里了。” 祁寒闪闪眼睛,不明白这是否又是另一个冷笑话。 盛锐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神色,“这是真的。你不鄙视我吗?” “为什么?” “鄙视我为了这么蠢的理由离家出走,还走得这么远。” 祁寒沉吟一下,摇头:“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不过,既然你这么做了,一定有你的理由。” “啊,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盛锐又笑眯眯的,拍一拍祁寒放在枕边的手,“你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自以为是的家伙。” 掌心传来一片清凉,如同盛夏天气沁入一泓清泉。 这是一个像水一样的男人。 “哎嘿!我能进来了吗?我看见他们都走啦!”罗德的大嗓门突然在走廊里响起,“快开门快开门,我这好多吃的,快抱不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5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5 住啦喂!” 祁寒的手立即像一尾受惊的鱼,从盛锐手底下滑走了。盛锐探指捉了一下,却没有捉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重写啦~ ☆、第 12 章 心心念念的旅游终于成行了。 但罗德想死。 想死的原因是,他居然被弄到了军官们的包厢里。 长途客运穿梭机的构造很像火车软卧,是一个封闭式的小包厢,上下共有四个铺位。 除了盛锐之外,他还要跟薛垣祁寒同宿。 薛垣也就算了,这家伙除了极度自恋之外,倒也不难相处。 可是那个祁寒!光是看到那张没表情的脸,就让人由衷地产生一种深刻的冻感啊! 从“凤凰一号”太空城飞到“凤凰四号”,可是要12个小时啊! 说起祁寒,罗德苦不堪言。 话说那一天他买完了零食,兴冲冲地回到宿舍。一关上门,首件事自然是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 “总督亲自莅临啊!”他一个拳头捣上盛锐的肩,“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来来,不要隐瞒,罗爷会替你保密的!” 盛锐无比肃穆:“详细的情节我不便透露,但我从此以后是有身份的人了。——来,我特许你第一个抱我的大腿,错过今天就要排队了。”说着从被子底下伸出一条妖娆的腿。 罗德虽然大喇喇,但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见盛锐这样说,便知道他有隐衷。这个时代有秘密的人很多,大家互不窥探,彼此相安。 于是他顺势岔开话题:“哦哦哦!我就知道我的眼力劲不差,早看出你不是一般人!坚|挺的大腿君,我来了!” 刚刚作势要扑出去,后脖领子忽然一紧,有一股力道将他拉住。那力道并不重,却硬是令他动弹不得,几乎是以脚不沾地的状态凭空平移了一米远。 正在诧异莫非盛锐有特异功能,听见身后有一道冷清清的声音:“抱歉,他还需要休养,请暂时不要对他做出过于激烈的举动。” 声音很熟悉,回头一看,罗德的脸咣当一下垮到了地板上。 他居然完全没有发觉,这房间里竟一直都有第三个人。 一个存在感极薄弱,但你却不敢当他不存在的人。 “为、为为为什么他还在这儿?!”罗德的话都快说不顺溜了,“总督不是走了吗?” 祁寒彬彬有礼:“总督嘱咐了,从今天起,由我贴身保护他的安全。” 这天晚上,罗德度过了有生以来为数不多的一个失眠之夜。 失眠的原因倒不是祁寒本人。祁寒的存在感的确太薄弱了,像一道贴在墙角的影子,很容易就会被忘记。 但有个东西却是没法轻易忘记的—— “你的、你的那个,”罗德结结巴巴在自己腰部比划着,“真、真的不能拆、拆卸掉吗?万、万一走火的话……”他可不想睡到半夜脑门上突然被开个窟窿。 “请放心,保险是闭锁的。”祁寒还是彬彬有礼,“枪不能离身,这是我的工作要求,请见谅。” 罗德还敢说啥? 只好一夜忐忑不安地一动不动,生怕弄出一点动静,便会被祁寒当作可疑目标“砰砰”掉。一边在内心哀叹:抱大腿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啊~~~ 他也不是没动过换宿舍的念头,可一来舍不得刚跟盛锐建立起来的友谊,二来他也不傻,知道当前这个情势之下,恐怕不会轻易批准他调动。 没法子,忍着吧。 原想着旅游期间说不定可以轻松一把,结果…… 罗德抹一把辛酸泪,咬了一口扭扭糖。 穿梭机无声地航行,盛锐躺在铺位上,静静出神。 出发去旅游的前一天,他同意了放弃那批反物质的所有权,也做好了所有的交接手续。 舰队方面给了他丰厚的补偿,他可以富足地度过一生,再也不必为人身安全担忧。 这次的旅行,于他其实是一场道别。回去之后,他便辞职。短暂几天的经历足够令他明白,即使是太空时代企业化的军队,也并非适合他安身立命的场所。 可是…… 很舍不得啊。 罗德,薛垣,祁寒。 每一个都相处未久,每一个也都非比寻常。落难之中的情谊,只怕此生难再。 薛垣躺在盛锐对面,半祼着身体,翻看悬浮在头顶的屏幕。一把金灿灿的长发绕过肌肉紧致的膀臂,从床沿垂下去,在空调的风里轻轻晃动。 罗德坐在薛垣下铺,套着一个大裤衩,一只脚踏在床沿上,以嚼黄瓜的姿势无比豪放地吃一根扭扭糖。他总是能从不知是哪里的地方变出各种零食来。 祁寒睡在盛锐正下方,盛锐看不见他。只有清淡的水仙花香偶尔一丝一缕沁过来,像一支细小的触角,勾着人想张望。 他会在下面做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呢? 从今往后,自己的人生,是否还会与他有所交缠? …… 这样想着,盛锐慢慢睡了过去。 “四季博览园”建在凤凰四号太空城中,是整个舰队里最著名的人造景区。 四季更迭,对地球人来说是最寻常不过的自然现象。可对太空一族而言,却是不可思议的神迹。虽然难以复制精妙的季节变换,但可以造出四时之景供人怀旧,于是便有了这个博览园。 这里不仅可以赏花观景,也是休闲游乐的好去处。园中到处小吃琳琅,中西俱全,“木莲冻”的字板挨着“gelato”的招牌,粉鱼儿的小摊挨着奶酪火锅店。 街头艺人妆扮各色,走过一群宫裙繁复、面涂粉彩的贵族小丑,又来一群猩红斗篷、晶亮盾牌的古罗马角斗士,后面跟着一群环珮丁当、轻衫广袖的古装仕女。 春之园风景最美,游人也最多。繁花似锦,水色岚光。 盛锐跟着大伙儿走走停停,祁寒亦步亦趋随在旁边。两个人偶尔隔花相看,彼此不言。 风里忽然飘来一个女孩子清甜娇憨的声音: “我喜欢牡丹和水仙。《瓶史月表》里说,牡丹是三月花盟主。《瓶花谱》里面,把牡丹、水仙、兰、梅都列为一品九命呢。” 盛锐循着方向望去,见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子正在对一群同伴大发议论。 “花要和男人放在一起观赏,才是绝配。你们看,‘英’这个字的本意就是花,成语有‘落英缤纷’,花木名里有兰英、白英、紫云英,芍药里有个品种叫‘迭香英’。‘雄’呢,就是男人。合在一起,‘英雄’就是花一样的男人。” “钱钟书他老人家不是就说过吗,动物里都是雄的弄得很美丽来引诱雌的。我觉得人类也该是这样,男人要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6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6 既很强壮又很美丽才对。” 她说得高兴,却不知道不远处就站着一个很美丽但很病弱的男人。 薛垣怕盛锐尴尬,笑嘻嘻过去打岔转换气氛:“哎呀,采蘩你又在当众夸我了。不过我对引诱别人没兴趣,只想对着镜子引诱我自己。” 迟采蘩是薛垣的发小。两人的父亲同属舰队高层,两家住得很近,从小就认识。 回头看见是他,迟采蘩一个眼刀丢过去:“自恋呢也要有个限度,这大庭广众之下,你——”话未说完,眼角蓦地捕捉到一道颀长身影,一颗心登时漏跳了一拍。 她的记忆里,祁寒从不参加集体活动的,怎么这次也来了? 此刻他站在一棵桃花树下,瞳内映着桃花。烟似的水红落在莹润的碧色里,像落照深潭的霞。 春天的确是令人欣喜的季节,就连他那双一向波澜不起的眼睛里,都萌生了一抹喜悦的神采。 只是,明明临着开得那样热闹的桃花,他所在之处却依然清清凉凉。唯有条风细细,暗自递来一缕疏疏淡淡的香。 “傻瓜!”她兀自发怔,女伴一巴掌拍过来,急切地挤眉弄眼:“还不赶快想办法,引他看过来啊!” 迟采蘩恍然回神,听见女伴们低声窃笑:“一看见他,整个人都痴了!” ——死女人们!等下再跟你们算账! 心里又羞又恼地骂着,迟采蘩略微定一定神,歌声悠然而起,是一支绵软的吴语山歌: “隔河看见野花开,寄声情哥郎听我采朵来。姐道郎呀,你采子花来,小阿奴奴原捉花谢子你,决弗教郎白采来。” 珠喉清越,转音如丝。 一曲歌毕,周围已然聚拢了一群年轻男孩子,捧着一束一束的鲜花对她献殷勤:“花给你采来了,你要怎么谢我们?” 迟采蘩顾不得他们,目光急急穿过眼前的熙攘投向那棵树,心却一下子失落——桃花下面那道身影不见了。 *** 同行的人都去听迟采蘩唱歌的时候,盛锐悄悄脱离了队伍,来到相邻的冬之园。 这里与其它几个园子气氛迥异,游人很少,静谧清冷。皑皑白雪中罗列着几幢红顶小砖楼,窗子里一蓬灯火,照亮茸茸的雪光。 盛锐本不喜欢冬季,但此时此刻,却只有这里的清净最契合他的心情。 冬天的被窝总比夏天的诱人。寒冷中的暖,才真正令人眷恋。 他想,他对祁寒是有所眷恋的。 病弱的身体畏寒,没过多久,盛锐便忍不住低头咳嗽起来。 祁寒燃起房间里的壁炉,又找来一条毯子把他包住。 “谢了。”盛锐裹紧毯子,在窗边坐下。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祁寒第一次主动发问,语气平静。 “我啊,要找一个舒服的地方住下来。”盛锐还是笑眯眯的,“每天吃吃睡睡,晒晒太阳,就这样打发一辈子。” 他不确定总督说的“时间不多了”到底是有什么含义,但上天留给他的时间,可能真的所剩无几。 祁寒看着阳台上的落雪,许久说道:“我觉得,你好像并没有认真为自己考虑过。” “啊,这是我的问题。”盛锐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对当下的人生毫无兴趣。”他摇一摇头,轻哂。“其实不如说,我一直在模拟生活,从没有真的投入进去。对我来说,未来比当下更现实。” “那,你对这个未来满意吗。”祁寒依旧不看他,说出毫无起伏的问句。 “不怎么满意啊。”盛锐叹气,“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不过,也许我可以开始学着接受现实。我做了很久的梦,现在大概是时候醒过来,好好活一活了。” 静默再次笼罩下来。壁炉的火哔哔剥剥,在黄铜栏杆上跳跃。 “哎,”盛锐忽然开口,“说出来你别笑话,我总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也在什么地方经历过。” “啊?” “嗯。”盛锐笑了笑,“就是现在这样,我和你坐在一起,看着雪。” 祁寒不说话,想象着地球上的雪,想象着那个在他出生之前就已不复存在的世界。 祖父说,如果是命里注定会相逢的人,哪怕隔着时空,哪怕曾经彼此错过,也终究会被牵连在一起。 他信这话,并且很欢喜。 碍于羞涩孤僻的性格,有些心意他无法说出口。比如一句迟到了一个世纪的感谢,比如一句“我找了你很久”。 于是,唯有以沉默的守护来表达。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未老。 光与影重重叠叠,不知是哪里的时空,在某处微妙地交错。 窗边坐久了有些冷,盛锐低头轻轻咳嗽。 祁寒替他拢一拢毯子,“到里面去吧。” 盛锐轻轻攥住他的指尖。祁寒手上的温度总是恰到好处,炎热中触上去一片清凉,寒冷中又是一片温然。 祁寒稍稍挣了一挣,便任由他握着,又说一遍:“到里面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 微型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说明一下哈,今天的章节本来应该是两个微型番外,分别从盛锐和祁寒的视角,交代一些主角的前史,以及一些不太适合放在正文中的内心活动。但是手残的作者只来得及码出盛锐的部分,祁寒的部分以后再补_(:3」∠)_ 写成这种类似于散文的形式是一种尝试,并不见得好,请大家多提意见,帮助我不断改进么么哒~~(づ ̄ 3 ̄)づ 我坐在一个可以看见落雪的房间里,壁炉的火哔哔剥剥,在黄铜栏杆上跳跃。 那个骑士一般的男人在我旁边,静静的。 我是一个离死亡很近的人。 或者说,我的每一天,都活在“明天我不会死”这个假设里。 也许普通人会认为,这样的生活令人难以忍受。但事实并非如此。 少不期病,壮不期死。然而,老人和病人却往往并不忌讳谈论死亡。 记得自己终有一死,会让当下很多艰难的处境变得容易忍受。 学生时代,我享有随时退堂的特权。 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在任何一节课进行到任何一分钟的时候,拎起书包走出教室。 无论有随堂测验也好,有校长听课也好,我来去自由,谁也不会阻拦。 ——想退出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 怀着这样念头,我保持了一整个学期的全勤记录,一次也没有早退过。 是的。 想退出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 既然如此,何妨再坚持一下,看看自己究竟能承受到怎样的极限。 这便是我维持生活至今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7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7 的秘诀。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与真正的生活有了一层难以捉摸的隔阂。 一个随时准备退出游戏的人,便难以体验到游戏中至酣至畅的快乐,只能做一个懦弱的旁观者。 我和别人一样,走入学校,走入家庭。 我和别人一样,走入暗夜的霓虹与灯影,走入白昼的晨曦与暮光。 我做他们会做的大多数事情,但我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在生活,而我,只是在模仿。 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与我很相似的人。 这个人身上,有一种死气。 并不是说他会带来死亡。而是,这个人看上去总是无悲无喜的样子。看到他的时候,我的心里很轻,也很静。 这种感觉,我以前只有在看到卧佛的时候有过。 卧佛是佛寂灭时的造像,以世俗的说法,即是死亡之相。可人们不会在这样的死相面前感到害怕,只会感到无悲无喜的宁静。 不怕死,也不恋生。 无所苦,亦无所欢。 我承认,我对他很好奇。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并不是如我一样的病弱者。他很强大,强大到让我嫉妒。 我眷恋着他的强大,又憎恨着这种眷恋。这是弱者对于强者近乎本能的依赖,是我终此一生要戒除的东西。 可我……又是痴迷的。 对我而言,他像一个朝圣之路上的骑士。 中世纪的三大骑士团,成立之初的理念,是保护照料前来朝圣的弱者和伤患。 骑士如僧侣,遵循着守贞守贫的清规戒律,仗剑送迎朝圣之路上来来往往的神之子民。 在我的想象之中,所谓的骑士是这样一种人:他们像摆渡者,把形形色|色的朝圣者护送上各自的旅程,然后转身离去,不过问天意与人事。 我坐在一个可以看见落雪的房间里,壁炉的火哔哔剥剥,在黄铜栏杆上跳跃。 那个骑士一般的男人在我旁边,静静的。 这一刻,世界突然与我无关。冥冥中我看见一条朝圣的大路,通向一个我并不知晓的远方。 我想问他,如果我走上这条路,走到那个我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你,会护送我吗? 在那条路的尽头,你会去往何方,而我又会归于何处? ☆、第 14 章 “凤凰四号”的歌舞升平,并不能使“凤凰一号”的舰队高管稍解愁怀。 在那一天夏长嬴进行了通牒之后,“鸑鷟”果然向“朱雀”发动了总攻。 朱雀的规模较之凤凰要小得多,仅有一座太空城。 卫星传回的图像显示,鸑鷟启动了六枚天基动能武器“上帝之杖”,直插朱雀的控制中枢,使得城体自动防卫系统全部瘫痪。紧接着,大批装甲步兵突击群从天而降,猛扑朱雀的地面行政中心。几乎未遭到任何抵抗,便一举攻占了太空城。 从发动天基武器到攻城结束,整个过程耗时59分钟。 城中的景象,见之者无不惨怛。 战国时,秦始皇灭韩,用了一年。 二战时,德国侵占波兰,用了一个月。 现在,鸑鷟灭朱雀,用了一个小时,凭借的仅仅是最原始的能量——动能。 严酷的事实摆在了每一个人眼前:太空战争,是地球时代的任何一场战争都无法比拟的。 然而还来不及为朱雀的受难者悲哀,“凤凰”便惊恐地发现,“鸑鷟”毫无就此罢手之意。 技术官迅速计算出,又一批运载着“上帝之杖”的在轨卫星正在悄悄变轨。被它们锁定的目标,赫然正是“凤凰”的四座太空城! “夏长嬴!”总督的双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我们已经宣布中立了,我们甚至把舰队调离了太空港!你现在这么做,是要毁约吗?!” “毁约?”光屏上的夏长嬴语调微颤,似乎在强忍着即将冲口而出的大笑,“裴总督,你在说笑话吗?遵守合约是要建立在双方对等的基础上的,凤凰拿什么来跟我对等?”他的眸光乍然转冷,“弱者,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你……”总督面如死灰,“我们还可以谈谈……” “裴总督,你该感谢我。”夏长嬴忽然正色,“你们比朱雀幸运多了,不必蒙受舰队全灭的损失。你放心,我会收编全部的凤凰舰队为我所用。你们的战舰,可比朱雀的垃圾装备强得多了。哈哈哈哈!” “你——!” 纵声大笑中,夏长嬴的脸骤然消失。如上次一样,根本不给对方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随即,技术部陷入一片空前混乱。 “通讯干扰!通讯干扰!” “呼叫凤凰二号!呼叫凤凰二号!” “凤凰三号!凤凰四号!请回答!!” “你们被锁定了!你们被锁定了!马上改变轨道!!马上改变轨道!!!” 然而这样的呼喊,已然无法传递给远在彼方的人们。 *** 白昼间,春之园独领风情。入夜之后,便轮到夏之园占尽旖旎。烟花漫天,水面的游轮五彩流光。 每年的游园会上都有一个传统活动:由公众投票选出两个“全民男神”,一个扮成日神阿波罗,另一个扮成酒神狄俄尼索斯。如果投票者有幸抽中了相应的名签,就能与其中一位男神约会一天。 迟采蘩对投票不感兴趣,独自闷闷地趴在船尾。 “今年的阿波罗是个新人呢,叫盛锐。”女伴一手拿着章鱼串,一手翻看着屏幕,“酒神还是薛垣,他都快成酒神专业户了。——哎,我就纳闷,怎么祁寒从来都没被选上过啊?” 迟采蘩懒懒无应。其实个中缘由她最清楚:因为害怕祁寒被别人抽中,她每年都想方设法偷偷把他的名签扣下来。 女伴不知她所思,继续感叹:“不过想想也是,他太冷了。就算长得好看,谁愿意一整天对着一块冰疙瘩?——呜,想想就降温。” “不能这么说啊。”尽管心头怅然,她还是记得要回护他,“我看古人的诗里写,‘祁寒不可怨,天道自平分。’自然界的冷热交替是一定的,人也是一样。他有冷的时候,就一定有热的时候,只不过不容易见到罢了。” “说得就好像你见过一样。”女伴不怀好意地哂笑,“那你说说看,他什么时候是热的,什么地方是热的,有多热?” “……你这个污人!!” “你自己想得污,还有脸说别人!” 游轮上忽然爆出一阵尖叫欢呼。不用看就知道,必定是薛垣如往年一样登上了水榭舞台。 迟采蘩不得不承认,薛垣身上自带一种明星气质。他所在之处,总会成为目光聚集的焦点。有人喜欢他,有人讨厌他。可无论如何,都难以忽视他。 祁寒却总是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8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8 与这热闹无缘的。每当他独自一人,眼睛里便会蒙上几分飘忽的神色。 看着他时,她常有一种感觉:如果没有人来拉住他,他就会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到天边去。他和这个世界似乎缺乏一种深层而稳固的联系,仿佛一个随时准备抽身离去的异乡来客。 薛垣在钢琴前坐定,却没有如往年一样炫技,只是轻轻巧巧地弹出一串琶音。眼波流转之间,周遭的玫瑰倏地化为万千粉瓣,光影变幻中纷飞如蝶。 这一霎的他恍若天神,然而迟采蘩知道,为了这短暂几秒钟的视觉效果,他不辞劳苦地耗费了几个小时调整灯光、投影与风向。 因为不久前的那一顿暴打,他的手腕受伤未愈,无法弹琴,便用了另一种炫目的方式自我表现。 这个男人天生怀着对表演的嗜癖,并且毫不掩饰这一点。他像舞台上的魔术师,在美不胜收的幻景中向观众宣告:一切都是假象,但你不必深究表象之下是什么。 她不知该称此为狡黠的坦诚,还是坦诚的狡黠。 一转头,看到安娜站在人群后面,手中一支女士烟明明灭灭,目光凝聚在舞台中央的那个人身上。 “安娜姐姐!”迟采蘩挤到她身旁,“你每次都会来看他呢。” 安娜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兴趣而已。你爱‘英雄’,我爱男神,道理是一样的。” 迟采蘩不禁扑哧一笑,“原来安娜姐姐也这么好|色!” “那当然,好|色是件很愉快的事。”安娜红唇微扬,“不过,我刚才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男神。” “……真正的神?” “有些人身上是有神性的。对我来说,他们是人类中的神族。仔细观察的话,你就会在身边发现他们。” “就像……他弹琴的时候吗?”迟采蘩回眸望向舞台,“嗯,他刚才确实帅得像神一样,连我都有一点点心动的感觉了。” “不,不是那个。”安娜侧头思索着,“事实上,我所说的神性是一种毫不显眼的东西,很难通过描述来表达。不过,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你就会立刻明白。” “啊……你说得我更好奇了。”迟采蘩鼓一鼓腮,“嗯,将来我一定要捉一只有神性的男人,好好研究研究。” 安娜的神色却很认真,“很多时候,即使你能把握住那个男人,也把握不住他身上神性的那一部分。”她轻抚一下迟采蘩的背,“你最好还是不要明白。一旦你明白了,或许会因此而痛苦。因为,那个瞬间你会意识到,他是一个你永远也握不住的男人。” 人群突然在此时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 “太空城在逆行!” 一种不祥的声音破空而来,在耳边持续回荡。 迟采蘩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分辨。 凄厉,绵长。 绝不会错,那是空袭警报! 只有在演习时才会听到的这个声音,怎么会在今天的游园盛会时响起? 周围一片此起彼伏的嘈杂人声,断断续续彼此干扰。她费了很大劲才听明白,每个人都在重复同样的内容:“上帝之杖!” 上帝之杖。 由卫星发射出的金属棒,本身不携弹药,依靠动能造成强大的破坏。 在太空里,这是一种简易而高效的打击手段。 “鸑鷟”仍然沿用了奇袭朱雀时的手段——六枚“上帝之杖”,从六个不同的方位,同时射向“凤凰四号”的控制中枢! 遥远的“鸑鷟”主舰上,夏长嬴坐在红莲池畔。 朵朵妖异硕大的红莲,却植于机械化的金属池中,靠着核聚变发动机的热源终年盛放,如火亦如血。 “鸑鷟”上下,无论是谁,只要看到那些鬼魅的红莲,便会立刻明白自己置身于何处——这里是夏长嬴的府邸,朱明馆。 七大舰队里,夏长嬴是唯一一位居住在主舰上、而不是居住在太空城中的总督。 更为古怪的是,他的府邸居然紧邻发动机散热板而建,不单危险,而且苦热难当。 普通人只消在他的府邸中稍留片刻,便会汗流浃背。可他却仿佛不知寒暑,那一袭暗紫色的军服大氅从不离身。 夏长嬴仰面靠在座椅里。以他为中心,七大舰队分布图飞速旋转,像七颗围绕恒星运转的行星。 “装甲步兵团,都准备好了吗?”他的眼神疯狂,语调却是出奇的冷静。 “报告总督,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空降!” “很好。”夏长嬴徐徐抬手一挥,“去吧,我的猪猡们。”他很少称人类为“人类”,而是以“猪猡”相谓。他喜欢丘吉尔说的一句话:狗仰视人类,猫藐视人类,只有猪与人类平等相待。 传令官火速离去。夏长嬴走到池边,俯身折下一朵红莲。英俊的脸上,得意之色愈显狰狞。 来吧,奢望平等的猪猡们,向我祈求自由吧! 只有我是凌驾于你们之上的,唯一的神明!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对于“鸑鷟”的突然翻脸,“凤凰”并非毫无准备。 总督将舰队调离了太空港,表面上是表示不抵抗,实际是为了疏散编队,防止夏长嬴再次使用反物质武器。四大太空城也都做了相应的准备,防御太空突袭。 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夏长嬴翻脸的速度。 一步之差,他未能及时向凤凰四号发出预警。等到凤凰四号的主ai发觉危险逼近、自主启动了防御系统时,已经为时过晚。 紧急逆行的凤凰四号躲过了两枚“上帝之杖”,然而其馀的四枚还是插|入了它的控制中枢。 为避免高温引发核爆,太空城的核反应堆迅即关闭,电力瞬时中断。凤凰四号如一艘触礁的大船,骤然掉进了整个宇宙的夜海里,只有漫天星光漠然观望着它的沉沦。 绝大多数平民都在第一轮袭击中安然无恙。 空袭警报刚刚响起的时候,太空城各处的军官们便紧急出动,将仓皇失措的人群赶入了地下避难所。 封闭的金属空间内,空气燠热污浊,糅合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像打开了一只年久变质的铁皮罐头。地面警示牌发出幽绿的荧光,在无数脚踵之间忽隐忽现,如磷火鬼魅闪烁。 过了许久,大地的颤栗渐渐平息。侧耳倾听,地面上再也没有传来一丁点的动静。恍惚间人们有种错觉,似乎灾难已经过去,可以重新走上街头自由呼吸了。 然而这只是开始。 “他们要来了吗?” 黑暗中有人颤声发问。无人应答,四下里安静得像坟墓。 头顶忽然有重物坠地的声音。隔着十几米厚的合金板,那声音显得异常沉闷,震得人心脏乍缩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9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19 。 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愈来愈多的重物落下——地面上正在降下一场钢铁暴雨,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汇聚成洪流。 “装甲步兵团——唔!”有人尖叫出来,但那声音迅速瘪了下去,似乎被别人捂住了嘴。 “上帝之杖”的作用,仅是摧毁太空城控制系统中枢。而随后空降下来的动力装甲步兵,才是真正的死亡之师。 他们全身被合金外骨骼包裹,携带重型突击武器。每一个单兵,就是一台人形装甲车。 不敢想象,他们突破了避难所的入口之后,会对手无寸铁的人们做出什么。 现在这些钢铁死神就在头顶徘徊,如嗜血的兽在暗夜中巡伺。 某一处避难所中,盛锐坐在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 把他和其他人送到这里之后,包括祁寒和薛垣在内的那些军官们就都不见了。在那样的大混乱之中,他根本来不及跟祁寒说一句话。 他的周围,聚集着瑟缩的同伴们——那些他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认全的同期新学员。黑暗中看不清脸庞,只有呼吸声交换着彼此的恐惧。 有个很细的声音在不远处呜呜咽咽地哭。盛锐分辨出,那是戴维。不久之前,被叶白藏当众折辱的时候,懦弱的他也曾这样无助地悲泣。 在这封闭的空间里,这样的哭声更加激起了众人心头的不安与绝望。慢慢地,绝望发酵成了愤怒,开始有骚动出现。 “我日他××!那些军官是不是自己跑了,不管我们了?” “肯定是啊!难道你还指望他们会保护我们?屁咧!” 盛锐的肩膀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乎有个人擦着他的身体扑倒在了地上。 “这小子还在这儿呢。”打火机的焰光咔地亮起,照着地上一个姿势狼狈的人,“他哥哥不是那个有名的北极狐吗?平时跩得要上天,现在连他弟弟都扔下不管了?” 那个被推倒的人摔得仰面朝天,努力挣扎着想爬起,却被一只脚狠狠踏住。 “喂!你有办法联系到你哥哥吧?”拿着打火机的手凑近了,火苗灼烧着地上那人的脸,“叫你哥哥他们来,送我们回凤凰一号!” “对!”又有几个人附和着围了过来,“要是那些军官不回来,我们就先弄死你,听到了没有?” “……”地上的人抱着头蜷缩起身子,一声不吭。 “关掉打火机。”忽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我们的通讯器都没信号,你这样逼他也没用的。” 拿着打火机的人循声照过去,看见角落里坐着的盛锐。 “我日你××!要你管闲事?” 盛锐神色不惊:“这地方是密封的,现在没有电力,通风系统不运作,氧气有限。你这样浪费氧气,会让所有人都死得更快。” “哦?”打火机向他走来,“那你为大家做点贡献,让我弄死你,少浪费点氧气怎么样?” “那也不是个好主意。”盛锐抹一把颈上成股的汗水,“这地方温度高又不通风,如果我死了,尸体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就高度腐烂。你确定你想待在那样的环境里?” “……” “而且现在的情形下,大家都很紧张,一旦发生了暴动,就很难再平息下去了。这里关着这么多人,局面如果失控,你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保持情绪稳定,是眼下对每个人都最好的方法。——来,老兄消消气。我们再安静等一等,说不定很快就有转机了。” 盛锐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微妙的震慑力,稍稍化解了空间内紧绷的戾气。打火机的焰光迟疑了一下,啪地熄灭了。 重新笼罩下来的黑暗,让四周又安静了片刻。 突然传来一阵啪兹啪兹的电火花响声,头顶的灯管乍亮,雪白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与此同时,一种轻微的隆隆声也在合金墙壁内流转开来,四处的通气口开始徐徐送出凉风。 电力恢复了! 墙面上一道小门嗡嗡开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待看清楚那是一个身穿凤凰舰队制服的军官时,不少人抑制不住发出惊喜的低呼 终于有人过来了! 是不是来通知他们,可以撤离回家了? 军官脸上却殊无喜色,沉重的皮靴一步踏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小队列兵,每人拖着一口大箱子。 军官环顾一下四周,缓缓道:“我宣布:凤凰四号进入战时紧急状态。所有现役军官、士官、候补士官、军队服务人员,即刻起一律不许辞职,等待重新编制。凡是未经允许擅自离队者,送交法庭审判!” 威严的声音,在金属墙壁之间瓮瓮回响。 一名列兵放下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黑漆漆的东西。 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那赫然是一支pp19! “现在,每个候补士官都上前来,领取一支枪和一个弹夹。”军官平伸双掌,向自己身体的方向勾了一勾,“从现在起,你们进入待命状态,如果接到了命令,你们……也要投入战斗。当然,只有最坏的情况下,才会命令你们作战。” 静寂。 静寂。 静寂。 许久,突然有人哭喊了出来:“可我们根本没有接受过作战训练!我们不能上战场!” “我们跟你们这些职业军人是不同的,只不过是些普通人,普通人!!” “安静!”军官突然暴喝一声。 人群陡然噤声。军官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啪一个转身,对着另一侧的人群,再次深深鞠躬。 如是,对着四面的人群鞠了四次躬。他所面对的方向,人群沉默着后退。 他直起腰,再次环顾四周,叹了一口气:“如我刚才所说的,只有在最坏的情况下,才会命令你们作战。现在我们的防御部队已经出动了,尽量在地面上对鸑鷟的装甲步兵团进行拦截。我们的驱逐舰队正在全速赶来,只要坚持12个小时,我保证,你们都可以平安回家。所以,这最艰难的12个小时,就拜托大家了。” 说完这番话,他按下腕部的仪器。一大半的人手臂上亮起了双剑形状的激光标记——那是现役军队服务人员的印记,以芯片植入皮肤内。 列兵小队走到每一个有标记的人面前,分发武器。 盛锐沉默地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支pp19。他接受训练的时间很短,射击课程更是一次也没参加过。但现在说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他可以想象出,地面上的防御部队此刻的处境该有多么艰难——假如不是万不得已,怎么也不至于让他们这些连制服都还没穿熨帖的候补士官临时上阵。 祁寒……他又怎么样了呢? 趁那个列兵还没走开,盛锐飞快地低声问了句:“劳驾打听一下,你知道祁寒现在的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0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0 状况吗?” 问归问,他没抱希望对方真的知道。地面上现在必然已经乱成了一锅沸油,谁又顾得上注意谁呢。 哪知那个列兵看了他一眼,居然点了点头:“我下来之前,他们那支敢死队刚出发。——你是他的朋友?” “是的。” “啊……唉。”列兵面带惋惜,欲言又止,安慰地拍了拍他,走开了。 ☆、第 16 章 凤凰四号的防御部队,分散在城市各处的掩体内。 这是一场力量不对等的战斗。 天空没有太阳,也看不见繁星。只有庞大的行星际战舰高悬于所有人视野的顶端,发动机明炽的光芒难以用肉眼直视。 战舰底部,绘着两只振翅欲飞的暗紫色巨鸟。那是神话中的鸑鷟,一种形似凤凰、习性似鸳鸯的神兽。传说它们总是成双成对,如果失去了伴侣,另一只也会因悲伤而死去。 然而这双鸑鷟的眼中既无爱意,也无悲悯。无数闪光的金属蛋从它们之间的罅隙中源源而出,陨石雨一般砸向地面。 每一个蛋都是一枚空降舱,里面藏着一个全金属武装的冷血战士。 凤凰四号却并没有这样的装甲步兵。能依靠的只有为数不多的穿甲武器,以及由一些作战精英所组成的敢死队。 薛垣匍匐在地上,舔了舔燥热的唇。 与他并排的位置,祁寒也以同样的姿势俯卧着。护目镜后面,一双绿瞳闪着幽幽的光,如同暗夜中观察猎物的狼。 带队的穆迪中尉指着地图,低声作最后的叮咛: “我再重复最后一遍,全都给我记好了:冲出掩体以后,分别沿着各自的路线,全速冲向城中心的备用控制室。记住,我们的任务是重新启动城市防御系统,而不是消灭敌人。我们必须要保证,最后至少能有一个人活着冲进控制室,否则这一次的行动就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那……我们有战术吗?”一个年轻的下士问道。 “随机应变,保护好自己。除非情况危急,否则不要跟那些装甲步兵交战,我们损耗不起。”穆迪中尉的目光缓缓从每一张脸上移过,“各位,希望我们都能活着到达那一边。一路平安,待会儿见。” 他一纵身,第一个跃出了掩体。 紧随在他身后,祁寒与薛垣也立刻悄无声息地双双掠出,似两道黑色的箭。 整个敢死队呈v字形冲上了街道,按照事先分派的不同路线,以最快的速度星散开来。 祁寒和薛垣依然并排疾奔,中间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按理他们不该一起行动。整个敢死队里,他们是技术水平和身手都最强的两个人。如果他们都死了,那么这次行动的成功概率至少要降低一半。 但穆迪中尉没有阻拦他们。因为从军校时代起,大家就都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战斗力,是单独行动时的百倍。 所以,他们两人相互照应、彼此掩护,比各自行动要更安全。 奔出百米之后,薛垣的红外护目镜屏幕上,一行猩红色的“警告”字样开始闪动。 无需它提醒,薛垣凭着肉眼也能清晰地看到前方那些合金装甲——两米多高的躯壳,在幽暗中愈显庞然。 脚下的磁浮动力装置不稍停,瞬息之间,这支小小的敢死队便被钢铁洪流所吞没。 仿佛一头撞进了诡谲的丛林,仅仅一眨眼,前后同伴们的身影就都看不见了。 视线唯一能捕捉到的,只有几步开外的祁寒。 薛垣的心突然变得很踏实。最后一丝惧意也倏地消弭了,血液中狂野的因子却开始躁动。 似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大概有好几秒钟,这些近在咫尺的装甲步兵们没有发起任何攻击。 他们一定是被震惊了——竟然会有人企图以血肉之躯,挑战钢筋铁骨! 在他们回神举枪之前,祁寒的手已经按在了护目镜的侧面。 与他的摩托头盔一样,那里有一个脑机接口开关,可以用意念控制程序。在他驾驶摩托救盛锐的那一天,便是用这样的方式启动了城市防御系统,强行制动了失控的磁浮车。 迎着装甲兵的自动步|枪,祁寒不躲不闪,直线飞冲过去。双方仅有不足百米的距离,这简直是自杀一样的行为。 然而,对方点射的子弹竟然偏了。 利用这个空当,祁寒和薛垣双双从那个装甲步兵旁边一掠而过,几个纵跃,便将他远远抛离在了身后。 薛垣偷瞥一眼祁寒,这家伙还是面无表情。 ——居然还真让他成功了。这个混蛋的技术水平,的确在我之上啊。 薛垣不甘心地想着。 这个作战计划是祁寒提出的,但由于难度太高,仅有他一个人可以实现,所以没有被推广开来。 这个计划的核心是利用“科氏力”,以及一点技术手段。 为了保持离心力,太空城一直在不停旋转。直线运动的物体会因此产生偏移,即是所谓的“科氏力”。 在太空城里停留久了,便会适应科氏力。但刚刚到达这里的人则会受其影响,难以精确射击目标。 为了减小误差,合金装甲的自动校准仪通过卫星联网,即时计算本地的角速度,抵消弹道偏移量。 这是合金装甲身上唯一联网的部分,也是唯一可以被祁寒利用的部分。 这短暂的几秒钟之内,在保持高速运动的同时,祁寒已经绕过检验机制,侵入了卫星校准系统。 随着祁寒的挺进,周围的那些装甲步兵们发现,他们的自动校准仪失灵了——由它计算出的弹道偏移量,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子弹总是飞到奇怪的地方,连目标的边也挨不上。 不少士兵索性关闭了校准仪,改用肉眼进行瞄准。但由于尚未适应本地的科氏力,点|射的误差极大。 失去了远程打击能力,装甲步兵的笨拙便显露无遗。 一时之间,薛垣与祁寒如入无人之境,如一对敏捷的燕子,在树木间穿梭斜飞,长驱直入。 地图上,目的地的标记越来越近,那一串表示距离的数字飞快地退减。 仅剩下五千米了。 如果能照这个速度奔袭下去的话…… 突兀出现的黑影让薛垣陡然警觉,倏地拔升了高度,蜷身一个凌空后翻,保持着低重心的姿势落在地面。 在他前方,一台合金装甲赫然挡在进入城中心的必由之路上。 薛垣向它后面看去,眸光不由一凛。 并不只是一台。 看样子,城中心已然濒临失陷。目力所及,每一处重要出入口,都把守着一个班的装甲步兵。 事到如今,不硬来也是不行了。 薛垣反手取下背后的轻型火箭筒,与不远处的祁寒交换了一下眼神。 两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1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1 道身影在同一刹那掠起,一左一右,以同样迅疾到看不清身法的速度,同时袭向装甲胁部。 胁部的散热器,是合金装甲最薄弱的部位。 尽管薄弱,却也必须在近身的距离才能射透它,而普通人根本难以在五十米半径范围内接近一个装甲步兵。 但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不普通的人。 装甲内的士兵还未及捕捉到那两人的动作,爆|燃|弹头已经穿透了薄薄的钢板。 薛垣在起爆前一霎飞身跳开,几个连续侧翻,急速隐蔽在掩体里。 另一侧,祁寒与他做了完全相同的动作,宛如镜像一般同步。 从军校训练营的时候开始,薛垣与祁寒就是这样一对黄金搭档。无论多么复杂的合作,几乎从来无需言语交流,只要交换一个眼神,便彼此心领神会。 爆|燃|弹在装甲内部起爆,燃烧。 装甲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短促惨嚎,有蛋白质碳化的气味冲鼻而出。 远远目睹了这一场兔起鹘落的战斗,穆迪中尉有片刻的呆怔。 ——太强大了。 那两个人……实在是难以置信的强大! 在看到城中心的状况时,他一度陷入了绝望,此时却突然有了一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是的,有那两个人在,这疯狂的敢死行动,或许真的可以成功! “所有还活着的混蛋们!都给我上!”他回过头去,声嘶力竭地呼吼,“不惜一切代价,掩护那两个人!!” ☆、第 17 章 地下避难所,一缕烟雾朝着天花板升腾而起。 人多的空间内,这气味尤为刺鼻,更何况这里还存放着大量弹药。 立即有人转过头,厌恶地寻找烟雾的来源。 “草,看你××的看!”抽烟的壮汉狠狠一口啐过去,手里的打火机盖子大力合上,又咔地弹开,发出拉动枪|栓一样的声音。 被骂的人缩了缩脖子,不言语了。 壮汉脸上的肉抽了一抽,咧出一个极尽轻蔑的冷笑。打火机盖子开开合合,弄出令人心烦的声响。不久之前,他也曾用这只zippo打火机燎了薛域的脸。 但他拿着烟的那只手却在微微地颤抖,甚至几次都没能准确地把烟戳进嘴里。 某个角落里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人群惊呼着向四面逃开,像要躲避一个即将失控的煤气罐。 在他们自动空出来的那块地面上,两个人扭在一起,一个死死按住另一个。 被按住的人是戴维,pp19的枪|管还含在他的嘴里。 按住他的人是薛域。他和戴维关系很好,因为两个人同样弱小,经常一起被欺负,慢慢结下了同命相连的友谊。 “帮帮我!”薛域掰着戴维的手,向四周求救。 “快把他的枪拿走!拿走!快点!”四周一片大呼小叫,却没有一个人敢凑近一步。 “混蛋!”薛域突然暴怒起来,紫涨了脸色:“你们平时不是都很diao吗?现在怎么都怂了?你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废物!蠢货!你们怎么不都去死?” 更多不堪入耳的词,像激射的子弹,狂怒地扫向每一个人。一个人的委屈究竟要压抑多久,才会在宣泄时如此疯狂? 地上的戴维停止挣扎,张大空洞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有着麻木的平静。但他依然紧紧抱着枪|管,仿佛在等待钳制他的力量消失,好让他从容扣下扳机,结束自己的一切。 盛锐分开人群走过去,俯身在戴维耳畔,低语了几句。 没有人听见他说了什么,但戴维的眼里忽然有光亮一闪,一霎炽如妖鬼,又迅速隐去。 盛锐轻轻握住那支pp19,把它缓缓抽离,退后几步,枪|口朝天立在墙角。 人群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忽然有一道阴阳怪气的话音远远地传来:“×的,死了才好呢。” 夹着烟的壮汉站在人群后面,一只手里还玩弄着打火机,脸上尽是讥诮。 盛锐瞥向他,冷声:“你就这么想死吗?” “你他×的说什么?!”打火机眼中凶光暴起,粗壮的手一把扭住盛锐的前襟。 “你干什么!”罗德挺身阻拦,“别乱来!” “滚!”打火机瞪起眼睛吼住罗德,用枪|口抵住盛锐的太阳穴,“信不信我打爆你的脑袋,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信。”盛锐不动声色地端详着对方,仿佛在探究什么,“你的确做得出那样的事,因为你很害怕。” “你tmd说啥呢?老子害怕?老子会害怕?”打火机拔高了声调,却也因此发出了一个不受控制的颤音。 “你很害怕,所以你要对我做这样的事。”盛锐向周围扫了一眼,“这么一群害怕的人,又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呢?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犯众怒。” 打火机愣了一愣,这才注意到四周人群的异样眼光。 那些眼光单独投射向他时,从来不曾让他产生过一丝一毫的顾忌。然而此刻它们聚拢在一起,却忽地令他如芒在背,仿佛身上有一个聚焦了光线的高温点。 他扭住盛锐的手不由一软。 盛锐像猫似地无声掠开,慢慢整理好衣襟: “也许你平时跋扈惯了,很少有人反抗你。可你不要忘了,现在不是‘平时’。每个人都在危险之中,情绪都像火|药一样,而且都有枪。如果你坚持要给每个人带来不安全感……”他隐隐微笑了一下,眼神凌厉异常,“我向你保证,你会很惨。” “……”打火机嘴唇翕动,一时竟有些怯意,不知该如何收场。 盛锐的语气却忽地缓和了下来:“我想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如何取舍。现在,能不能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可以暂时放下。你想修理我,等离开这里以后也不迟,对不对?” “呸!你个××给我记住,老子迟早弄死你!”打火机又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向人群后面走去。 “等一等。”盛锐冷冷叫住,“把你的弹夹交出来。” “什么?”打火机难以置信地回头,“你别太过分!” 盛锐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而对四周的人群说:“各位,既然我现在已经站出来了,干脆多说几句话。” “大家一定都还记得,之前来过的那位军官说,如果撑过12个小时,我们就都能平安回家。但我知道,你们心里也和我一样顾虑重重——假如过了12个小时,情况还是现在这样,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他的话戳中了每个人心底最不安的部分。不少人面面相觑,开始有嗡嗡的议论声。 “你说这话是想干什么?”有人高声抗议,“嫌我们还不够紧张吗?” “不。”盛锐看向那个方向,“我也一样紧张,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2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2 所以我希望做一些我们可以做到的事。” “靠,说得好听,你当自己是谁啊。”又一个声音从角落里冒出,“那你倒是上去打仗啊,英雄!打退了那些装甲兵,我们就都安全了。” 盛锐和颜悦色:“你和我都很清楚,那是我们不可能做到的。但我现在想说的,是我们可以做到的事。” 每说一次“我们”这个词,盛锐的目光便不着痕迹地在每一张脸上稍作停留,使每一个人都有被关注着的感觉,下意识地把自己纳入了他所说的“我们”之中。 “我们可能面临的情况有三种。最坏的是城市沦陷,那我们都无能为力,只好自求多福了。最好的是舰队赶到了,那么我们都能得救,什么也不用做。但是,假如未来的情况介于这两者之间——我们暂时不会死,但也暂时不会得救,无限期被困在这里。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需要提前做些打算。” “……乌鸦嘴。”这回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不太有底气的样子。 “不是我不想说吉利话,但我们应该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最大限度地保证我们未来的安全。比起口头的安慰,我觉得实际的保障能让我们更有安全感。至少可以让我们等待被救的这段时间没那么难熬。” 事实上,盛锐内心的估计要糟糕得多。鸑鷟发起的这种长途奇袭,如果没能一战而决,接下去便很可能转为一场胶着状态的消耗战。 他还不清楚一场太空战争的规模能有多大。也许会持续几天,也许还要更久。 现在这里还没有出现大的骚动,是因为人们心里都还怀着期待,让自己相信一切会很快结束。 如果超过了心理预期时间,情况仍未好转,绝望和恐慌便会如瘟疫一般在群体中蔓延。到了那个时候,局面就不会再这么容易控制了。 所以,这12个小时很重要。 他们这一群偶然被聚集在一起的陌生人,究竟能不能依靠彼此的扶持,撑过随后可能出现的危机,就取决于这段时间之内形成的默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昨天的~ 感谢【芙蓉球球】亲的地雷!么么哒(づ ̄ 3 ̄)づ ☆、第 18 章 卷着火星的风,变得更加猛烈。 转眼之间,地上已经倒伏着三台损坏的装甲。其中一台的燃料箱被引爆了,从内部被炸成了一堆铁片。 一个装甲班,竟然在两个单兵突击手面前不堪一击。 薛垣和祁寒每次都是一起出动,同时进攻,像两把合而为一的利剑。 这么做保证了突击的成功率:即使其中一个人失了手,也不会给敌人可乘之机。否则,在这样近身的距离,失手就意味着必死。 但弊端也显而易见:每次消耗的弹|药都是双倍。 敢死队原本就是轻装上阵,携弹量有限。几次快攻之后,薛垣的弹|药箱就快要见底了,装甲兵却还剩下两个。 最后的敌人总是最棘手的。 两个装甲兵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摸透对方的战术,知道只要不让对方近身,就可以保持自己的强大优势。 他们把重机|枪扳到了连发档,背靠墙壁不断扫射,形成一道交叉火力网,同时用无线电呼叫支援。 薛垣隐在掩体后面,略一犹豫,给旁边的祁寒递了个眼色——继续上。 虽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但时间紧急。一旦别处的装甲兵赶了过来,那就前功尽弃了。他和祁寒的弹|药与体力,都已不足以再发动一场突击。 “你们别动,让我们来。”无线电耳机里蓦地传来穆迪中尉的声音,“你们两个看准机会,想办法冲过去。” 薛垣停住了。 十几名敢死队员排列成突击纵队,鱼贯与他错身而过。穆迪中尉走在最后,隔空抛来几枚穿甲弹:“我们这儿剩的也不多了,你们全都拿上。” 薛垣咬了咬唇,默默接住。 用普通机|枪去打装甲……虽然也有可能成功,但可以想见,结果必然是玉石俱焚式的。 这十几位同伴,从此以后是再也见不到的了。 一越过薛垣和祁寒,突击纵队立即呈v字形散开,从两翼分头扑向两个装甲兵。扛着重机|枪的火力手在v字的顶点上,为前方的同伴提供掩护。 周围的地面上布满坑洞,这是“鸑鷟”的空降舱落地时砸出来的,此刻刚好可以当作现成的散兵坑。 “走!” 薛垣猫着腰从掩体后面一跃而出。以肩膀为着力点,一个侧翻滚,跳入其中一个坑内。 祁寒紧接着跳了进来,迅速矮下|身子隐蔽,把目镜屏幕调节成不透明,观察地面上的情况。他们两人在一起时,通常都由祁寒担任侦察。 薛垣稍微喘息一下,摸了摸肩膀,只觉钻心的痛。 虽然突击时用的是轻型火箭筒,后坐力也是惊人的。连续的重击之下,一侧肩臂已经难以抬起。 但身体上的痛苦还不算什么。虽然低着头,听觉与嗅觉却代替了眼睛,告诉他地面上正在发生的事情——燠热的风沾染着腥味,送来骨骼和血肉碎裂的声音。 火力手在怒吼。高频射速的子弹划裂空气,尖锐的呼啸连成了一种奇异的“嘶——嘶——”长鸣。 薛垣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祁寒的脸。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在目睹同伴们的惨死之时,这个人是否还可以面无表情。 祁寒的脸被目镜遮住了大半,但他的唇依然如往日一样,紧抿成一条直线,直得像死人的心电图。 薛垣的心思忽有一瞬间的游离,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不相干的话——没有表情的人,心也会逐渐失去感觉。 祁寒的心,大概也是没有感觉的吧。 这时,祁寒弯起了手臂,握拳。 薛垣会意,立即调整好了战斗姿势。祁寒的拳向下一落,两人同时跃出散兵坑,开始全速向前飞冲。 眼前一片飞扬的尘土,目镜自动转为红外模式。 这样很好。这样他就不必看清那满地的血肉,在目镜里,它们只是障碍物而已。 军校里带过他的教官曾对他说:你要记住,无论是人还是别的动物,只要死了,就只是物体。活着的人不需要对物体发生感情。 薛垣没有回头,把那片血肉横飞的战场远远甩进身后的黑暗里。 ——突破了! “鸑鷟”的钢铁战线,竟然就这样被一支突击小队硬生生地突破了! 这实在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越过战线之后,他们竟然没有遭到阻击。 继续前进了一段,薛垣隐隐不安起来。 明明已经进入了城市的核心区域,却反而看不见“鸑鷟”部队的影子。似乎那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3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3 些装甲步兵只在外围布了一圈防线,却没有继续向城中心推进。 城中心的建筑完好无损,连街头花园的一草一木都保持着原样,只是没有人。 薛垣知道人都到哪里去了——他们全都躲在地下避难所里。地面上现在除了双方的作战部队,几乎是一座空城。 ——难道“鸑鷟”想保护太空城的设施,不愿过度破坏?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薛垣否定了。 夏长嬴是个疯子。 疯子的意思是,他发动战争,并不是单纯以占有资源为目的,更是为了满足他那近乎变|态的欲望。对他而言,一朵饱受蹂|躏的残损之花,远比它完整的样子更为动人。 眼前这一派安宁的景象,比外面残损不堪的街道更加诡谲。万物惊惶不定,仿佛在等待着一些悬而未决的什么。 突然,沉默许久的耳机里蹿起一声嘶哑的呼喊—— “隐蔽!快隐蔽!” 穆迪中尉显然已经奄奄一息,拼了命给他们发出最后的警告:“你们快找地方隐——” 最后一个字被爆炸声吞没,无线电随即变成了杂音。 头顶有引擎声由远及近破空而来,地面投下大片不祥的阴影。 薛垣抬起头,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一刹那凝固。 ——轰炸机梯队!! 难怪那些装甲步兵没有追赶过来,他们一定是接到了“原地不动,等待空袭结束”的命令!! 不约而同地,薛垣和祁寒掉头冲向两个方向——密集轰炸中,待在一起是绝不明智的。 他们两人必须至少活下来一个,冲进那个该死的备用控制室,启动那个该死的系统。 ——不是“应该”或“可能”,而是必须。 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第一轮轰炸开始,弹雨铺天而来。 薛垣急速跳跃着,之字形迂回前进,像一只北极狐在茫茫雪原上发足狂奔。 才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城中心上千平方米的区域,便已化为了一片火海。 目力所及,到处烈焰冲天。 爆炸声,机|枪声,房屋倒塌声。 人世间所有的惨象,仿佛都在这一刻集中于此,展示着炼狱的万劫。 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夜色中,隐约可见城中心的教堂。那对标志性的哥特式陡峭尖顶,如同墓碑上肃穆的十字架。 那个该死的备用控制室,就隐藏于教堂地下三十米的防御工事里。然而薛垣实在很怀疑,自己是否还有机会活着到达那个地方。 ☆、第 19 章 盛锐提出的两个建议很简单。 一是自由结成小团体,轮流休息和放哨。 二是将现有的全部资源集中在一处,由所有人共同看守,每隔一段时间按照计划分发,不许擅自动用。 第一件事实行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第二件事遭到了一部分人的坚决反对: “这些吃的是我好不容易才带出来的,凭什么要白白给你们!” “就是!现在这种时候就得各顾各,谁管得着谁呀!” 说话的人神色挑衅看向盛锐。 盛锐看着他们,闪了闪眼睛,不应。 “我觉得,你们还是跟大家一样做比较好。”少顷,人群里果然出现了预料之中的声音,“有秩序可循,对大家都好。要是哄抢起来,最后可能什么也得不到。你们总不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吧?” “是啊。如果大家很快就能获救,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也就无所谓了。如果大家真的都被困在这里了,光靠你们自己也很难活下去吧。” 有人带头一说话,附和的声音就渐渐多了。 一个女孩抱紧怀里鼓囊囊的手提袋,犹豫着退后了半步,又默默走上前,把手提袋翻转过来。 面包、巧克力、薯片、小零食,骨碌碌滚落一地。她慢慢用手把它们归拢在一起,扫进墙角的食品堆里。 “谢谢。”她听见那个有一双猫眼的男人对她说。 “你……”她在那个男人面前站住,对上那双精明的猫眼,“你要承诺,带我们都回去。” “我做不了那样的承诺。”盛锐声音温和,“但我会尽力保证,让我们坚持到救援到来的时候。” 很快,墙角里堆满了瓶装水和各类食品,按照保鲜期限顺序搁置,保鲜期短的放在最上面。此外还有一些可能派得上用场的装备:刀具,野营用品,蓄电池,诸如此类。 另一侧墙角里,放着收集上来的弹夹。一个一个黑色的长圆筒,叠摞成了不太整齐的圆锥状。每个弹夹里的64发子弹都是满的,没有人私藏——“打火机”偷偷藏了两颗,但被发现了,只好顶着压力交了出来,一边心虚地解释:“我是为了预防不测,又……” 感受到众人不善至极的目光,他吞了吞口水,识趣地把后半截“又不是想杀人”咽回肚子里。 就算是他也终于明白了:众人对他的容忍度已近极限,目前还是不要坚持作死为妙。 空膛的冲|锋|枪仍旧保留在每人自己手中。以小团体为单位,人群疏密有致地分散开,或坐或躺,守望着流动的时间。窃窃私语的声音汇聚在一处,像夏夜草丛里的虫鸣。 盛锐把枪斜放在身体旁边,用几个空的旅行包做了个枕头,地上铺一层塑胶布,弄成一个看起来很舒服的简易床位。 他很欣赏猫的生活态度:猫这种生物很少表现出焦虑,不管身处多么恶劣的环境,都要尽可能把自己弄得舒适,随时随地调节好心情。 只要自己不为难自己,就不会落入真正的困境。 罗德抱着枪在他对面坐下,四下环顾一周:“原来你是个当领导的料,之前真没看出来啊。” “大家都没主意的时候,看起来最有主意的那个人就能带头。”盛锐严肃得一本正经,“所以,想当领导者,做两件事就够了。先把水搅浑,再找几个人捧场。” “…………”罗德十分配合地浮起一脸敬畏,抬起屁股向旁别挪了挪,对盛锐一抱拳:“小弟佩服,佩服。兄台一定是在公司高层混过的人。——哎,你以前该不会就是那种酷霸狂跩diao的总裁文男主角吧?” “我倒真希望自己在一篇总裁文里,至少不会碰上这种事。”盛锐仰天长叹,“万一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岂不是辜负了我半生花枝招展邪魅狂狷?” 罗德哼哼两声,想再说两句俏皮话,但最终还是难以强作欢颜。 “不知道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啊……”罗德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可别叫我们太失望才好。” 盛锐的眸色黯了一黯。 敢死队…… 祁寒他在敢死队里。 而自己眼下这一刻所能做的,就只剩下祈祷了。 远离人群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4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4 的角落,薛域和戴维相依而坐。刚才的风波平息后,便没有人再给予他们过多的关注,让他们重新退回到被遗忘的暗影里。 薛域看一眼盛锐的方向,凑到戴维耳边悄问:“刚才,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戴维顿了一下,眼里有奇异的光一闪,“他说:‘想死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人,现在的处境和你一样了。你何必急着去死,难道不想看一看他们狼狈的样子?’” 所谓的弱者与所谓的强者,在这一刻都站在完全相同的地位上,面对着共同的死亡。 薛域怔怔地听着。 是的,从小他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弱者可以好好生存的世界。 或许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创造出真正的平等…… 那个唯一的,绝对的方法。 周围的嘈杂忽然让他烦躁,打开通讯仪的屏幕,点入自己的日志。 没有网络,他只能浏览自己的离线主页。头像是一只小熊,怀里抱着一捧蔷薇花。黑色的背景下,浮动着一首白色的诗歌—— 【怀抱花朵的孩子走向新年 为黑暗纹身的指挥啊 在倾听那最短促的停顿 ……】 拥挤的空间突然震颤起来——某种力量在震撼着大地,持续而强烈。 避难所里的人们惊恐地抬头,极目仰面张望,似乎试图穿透头顶的掩体,觅到那声音的来源。 “轰……轰炸!”一个参加过演习的候补士官面色惨怛,“这是地面轰炸!”他抱住头发出一声惨嚎,“完蛋了,我们的防御部队完蛋了,地下掩体搞不好也会被毁掉!我们全都会死的,全都会死的!” 地面上的轰炸愈来愈密集。 听到头顶传来的破空声,祁寒身形一纵,避在一堵断墙后面,横起手臂挡在脸前,背对爆|炸处。 爆|炸的闪光会让他在几秒内看不清东西,在现在的状况下,那无疑是致命的。 朝向爆|炸处的那一侧手臂感受了到灼热的温度。等声音平息,他曾经站立的位置已变成了一个纵深数米弹坑。 透过火光,城中心的教堂显出黑黝黝的影子,如同一座没有了灯光的灯塔。 目镜显示:地标距离750米。 以他现在的速度,不考虑地面障碍物,直线冲过去大约需要五十秒。 然而这段时间里,他将完全暴露在“鸑鷟”的空中火力之下。 有一句话说:散兵坑里没有无神论者。生与死的随机,不会再有什么地方比战场体现得更明晰。在被从天而降的弹头炸得粉碎、或被劈面飞来的弹片剖成两半之前,你只能相信自己拥有神一样的幸运,除此之外找不到其它可以凭恃的勇气。 祁寒抬起头,借着火光确认空中的情况。 上一队轰炸机结束了任务,开始返航。后续机群尚未抵达,仅有几架侦察机还在低空盘旋着,用机|枪向地面的可疑物体扫射。 就是现在! 略一弓身,祁寒朝着两点钟方向,全速奔了下去。 极限状态下,知觉仿佛会被不可思议地无限延展。 因神经紧绷而完全放空的大脑中,有另一些东西在另外的时间轴上缓缓展开——那些他以为已经被自己遗忘了的、久远的什么。它们巨细无遗地扑来,却又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第 20 章 颜色昏黄的记忆如年代久远的照片,一帧一帧从时光的罅隙里奇妙地延展。它们是来自过往的幽灵,带着空洞的眼睛,在没有时间的地方注视着他。 一双女人的手在整理一个行囊,把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物品一件一件放进去,细细地排列整齐。那双手不时抬起,掩住女人低垂的面庞,指缝间有溢出的水渍,在灯光下蜿蜒滴落。 他知道,那是母亲在为他整理行囊。他始终看不见她的脸,那张脸不是被双手遮挡着,就是覆盖在阴影下。但他记得她的味道。淡淡的,水仙花的香味,若有若无的,一接近就散了。 画面突然变换,一双男人的手把他拖出门,拖到一片肮脏的空地。 他被脚下的东西一绊,跌倒在地上,眼前的泥土渗着新鲜的血。 猩红的土地。 水仙花的香气。 所有的画面与感官在一刹那层层叠叠,又在一刹那烟消云散。 「目标距离:15米。」 前方瓦砾堆积,浓烟卷着烈焰。祁寒单膝跪地,把火箭筒扛在肩上,调整瞄准镜中心的十字。 以掩体受损的程度判断,依靠密码打开大门是不可行的了。 地下掩体的钢板并非厚度均匀,有一处较为单薄,以便在必要时可以强行由外部突入。他们这些受过特训的人都知道那个特殊的位置,只要通过特定角度、用穿甲弹多次射击,就可以洞开一个入口,而又不会损坏掩体内部结构。 他现在所在的射击位有些远,但已经无法更接近了。 “砰!” 肩头感受到巨大后坐力的同时,第一枚穿甲弹头拖着一道尾迹射了出去。 祁寒略略调整了一下因震动而上扬的炮口,紧接着射出了第二弹。 再有一发,就可以打开大门了。 祁寒突然压低了重心,向旁边一个侧翻滚。 一发燃|烧|弹在他刚才的位置上起爆,弹头内的可燃液体迎着灼热的风铺洒一地,被火舌一燎,瞬息便扯起了一道卷天席地的火墙。一排子弹透过火墙穿出,激射入地面。 第二梯队的机群出现在火墙上空,配合着机|枪进行第二轮地毯式轰炸。 看这样的势头,夏长嬴是要把凤凰四号的中心区域夷为平地。 不,不仅是夷为平地,还要连地下设施也全部毁坏,让对手彻底瘫痪,再也不可能有一点点反攻的力量。 祁寒就地一滚,迅速转移到另一个射击位置,准备再发射一炮。 忽听“哧”的一声,一枚榴弹从后方射来,隔着20多米的距离,无比精准地命中了前两次轰击留下的痕迹。 一声巨响乍起。若不是戴着防护耳罩,鼓膜将在这样强大的声波中被震破。 硝烟后面,现出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森然洞口。 祁寒没有回头去看那枚榴弹的来源——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射的。屈起的双腿猛一发力,身形迅如流矢,隐没在洞口里。 在他身后,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倒了下去,湍烈的风卷起飞扬的金发。 薛垣仰面躺在自己的血里。从这样的视角看去,天空高得出奇,开阔清明。 他试图用手按住自己的腹部。这样开膛破肚地躺着太难看,但他实在没有力气翻身。 他的运气比祁寒差了一点点,脚踝被一颗射入地面又反弹的流弹击中,动作稍稍一滞,身体便被迎面飞来的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5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5 一块碎弹片切开了。 不过,好歹在最后发挥了一点作用,也算没有白白豁出这条命。 “你怎么样?”耳机里祁寒在问,声音颠簸,大概在急速奔跑中。 “快死了。”薛垣咳了两声,尽力侧过头去,避免嘴里的血倒灌进气管,“你出来的时候麻烦踢我一脚,让我翻过去。这样露着肚皮给人看,不是我的风格。” 耳机里沉默了。 隔了几秒,祁寒的声音再次传来:“防卫系统启动了。你坚持住,我马上出来救你。” “用不着了。你就待在安全的地方吧。”薛垣轻轻咳嗽,又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赵云吗,还能七……” 话未说完突然想到,以“七进七出”这样富有内涵的词语作为遗言似乎欠妥,于是住了口。 “跟我说话!”那边的祁寒提高了音量,“不要停下来,我马上就到。” “啊……”薛垣对着天空睁大眼睛,想让愈来愈暗的视野变得清晰一些,“对了,你的那个小复制人,应该就快出生了吧。我原本还说,要再去看他……”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最感到遗憾的居然是这件事。他很想看到那个复制人出生——那样未经污染的眼睛,一定比最澄澈的天空还明净。 视野变成了一片全黑。 . 凤凰四号的防卫系统启动了。 地对空导弹全面出动,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轰炸机群来不及拉升高度,就已在空中爆成一团团火球。 太空城的外围屏障展开,将更多仍在空降的装甲步兵阻隔在太空中。 地下机场、飞船发射场解除了封锁,空天战斗部队逐一起飞,为陷于苦战的地面防御部队提供空中支援。 转眼间,战局似乎开始有了扭转的趋势。 地下避难所里,忐忑的人群通过广播听到了来自地面的消息。 “成功了!我们得救了!”喜极的人群沸腾着相互拥抱,“回家了,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那扇通往逃生隧道的小门又一次嗡嗡开启。 喧腾戛然而止,人们急切地注视那名走进来的军官——这一次,总是来宣布好消息的吧? 看见满满的人群,军官神色微愕,迅即恢复如常:“请挪出一些地方,等一下会有伤员被送过来。” “什么?怎么还要送人下来?”立刻有人尖叫,“不是该接我们走吗?” “我们的舰队还没有到。”军官平静地解释,“现在只是抑制住了鸑鷟的进攻,但还暂时无法组织大规模的撤离。” “靠,搞什么啊?”打火机粗声大气地嚷嚷,“组织不了大规模的撤离,小规模的也可以啊!刚才的广播里不是说了,飞船发射场可以用了,那就先送我们这些平民离开!” 他的话马上得到了大量附议:“对!先送我们离开!” 谁心里都清楚,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说不定稍一耽搁,就又走不了了。 喧喧沸沸之中,又有一些人陆续从小门进来。 这些是从地面撤下来的伤员,伤势较轻的抬着担架,运送伤势重的。医护人员推着手术车,用淡蓝色的无菌布迅速围出一小块隔离区。 血腥气登时在整个空间里弥漫开来,杂糅着蛋白质被灼烧的焦糊味。几个站得靠前的人看清了担架上的情形,忍不住蹲到墙边干呕起来。其馀的人也连连退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搡着。 盛锐在那些面目全非的伤员之间探视,却全然无从分辨——那些人已经很难再被称为人了,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肉|体。 “后面,还有没有伤员?”胸前挂着“安娜”名牌的女医务官声音嘶哑,对着小门外高喊。 外面黑漆漆的,没有应答。 “关门,准备消毒。”安娜简短地吩咐。 小门合拢前一瞬,忽然有一道敏捷的人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了进来,像一条黑色的狼犬,落地时轻盈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这个人的背上还背着另一个人,满身血污,脸庞被掩在金色长发之下。 ☆、第 21 章 医护人员立即跑上前,七手八脚接过那个被背着的人,放在担架上。 金发被撩开,人群里霎时又涌动起一阵心态各异的低呼。 “小玫瑰!” “怎么弄成这样了……” “天呐!不会有事吧?!” “呵呵,让他继续浪啊~” 薛垣双目紧闭,对周围的议论毫无知觉。破碎的衣服下面,豁裂的腹部像一张狰狞的嘴,向着人群张开。 祁寒扯过一条无菌布,覆在薛垣身上。 薛垣一向最爱面子,要是知道自己这副形象任人围观,非自杀不可。 “哥……”人群里的薛域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脚尖动了动,向前挪了一寸,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不知为什么,身体里有另一个他在抗拒,不让他走上前去。 ——你为什么不过去?他是你的哥哥! ——哥哥又怎么样,你何必关心他呢?如果没有他…… 薛域被自己心里这个声音惊得悚然一颤。 一个满面倦容的护士掀开布帘,探头向外喊:“有没有学医或者懂护理的,来帮一把手!” 立刻有几个人响应,急匆匆从薛域身旁挤过去,把他搡到了一边。 薛域顺势让自己重新隐匿在人群里。 ——这就对了嘛。 心里的那个声音又在说,带着幸灾乐祸的腔调。 一名军官拿着一个小巧的黑色仪器,逐一扫描每个人的姓名和身份号码。 扫描到薛域时,军官的脸色变了变,又回头看一眼那边的薛垣,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薛域看出他神态不对劲。 “事实上……”军官面露难色,“有件事情,我不确定是不是应该现在让你知道。” “你说吧。”薛域木然,“还会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糟吗?” 军官表情晦涩地点了一下头,一只手轻轻按住薛域的肩,仿佛怕他突然跳起。 “是这样的,我们刚刚和凤凰一号恢复了通讯,那边发生了一些状况。你的父亲……出了意外。” “你难道是说……”薛域的眼睛惊恐地瞪大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么严重。”军官急忙说,“凤凰一号虽然也受到了攻击,但没有人员伤亡。” “那……那还能有什么事?”薛域困惑不解。 鸑鷟来袭时,凤凰一号及时采取了防御措施,并未造成太大损失。 然而这次的事件,却在高层引发了一场“地震”。 总督发表宣言,引咎辞职。最后在公众投票之下,总督暂时保住了位置,但属于总督的一派遭到了重大打击。 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便是与总督私交甚密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6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6 的薛父。 叶白藏一派指责说,正是由于薛父这个技术总监玩忽职守,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凤凰二号被毁,凤凰三号失守,凤凰四号陷于苦战。对此,技术总监难逃其咎,必须必须严加惩办,以儆效尤。 突然之间面对千夫所指,薛父一时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崩溃了。 “很抱歉告诉你这些……请务必打起精神。等你哥哥醒了以后,你去通知他吧,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军官走开了。 薛域呆站半晌,后退两步,脚底一踉跄跌坐在地上。 盛锐和众人一起帮忙料理伤员,过了一会儿,看看没什么可做的了,便回头去找祁寒。 祁寒独自坐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脚边放着医疗箱,用一把血迹斑斑的手术剪刀划开身上的战斗服,娴熟地为自己处理伤口。 “要我帮你吗?”盛锐在他身旁蹲下,查看他的伤势。他身上也有多处弹片擦刮的伤口,深可见骨,但所幸只是切开了肌肉群,并没有伤及动脉和内脏组织。 祁寒牙齿间咬着绷带,摇了摇头。他的脸上沾着粗粝的泥沙,一道半凝固的血迹从额际爬向腮边。 盛锐抽出一张消毒湿巾,小心翼翼替他擦去血渍。额角露出一痕细细的伤,破损处的皮肤像皱褶的纸。 这样程度的小伤,盛锐还是处理得来的。用棉棒沾了碘酒,轻柔地涂抹。 棉棒触碰到皮肤的时候,祁寒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似乎想要转头避开。但这个动作马上被止住了。他不再躲闪,也没有抬眼看。 几个士兵拖着箱子,走到人群里回收之前发下去的冲|锋|枪。两名军官站在离盛锐不远的地方看着,一面低低交谈。从神色来看,他们谈论的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对了,这个给你。”祁寒把腰带上那支从不离身的手|枪取了下来,连同一只弹夹,悄悄塞给盛锐,“你会用吗?” 盛锐拿在手里看了看。与21世纪相比,这个年代的单兵武器变化不大。 “我以前在靶场用过几次9毫米伯莱塔,跟那个一样吗?” “差不多。”祁寒扳着他的手教他,“这边是保险,枪里带弹的时候千万记得锁住。弹匣容弹量十二发,从这里装弹,这样上膛。拨开保险以后,直接扣扳机射击。” 盛锐一一记住,关好保险,把手|枪藏在身上。 “为什么给我这个?”他压低声音,“你觉得情况不好吗?” “以防万一。”祁寒言简意赅。 见他不想再多说,盛锐便不问。然而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到了不远处那两个军官的窃语—— “……跟那边比起来,这里的秩序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 “刚下来的时候,我真是吃了一惊。还以为会再看到一次那种场面……” 盛锐不动声色,把他们零零碎碎的谈话收入耳中,拼凑出了他们所说的事实。 地面轰炸开始的时候,在其它的避难所里,发生了不同程度的骚动。 其中一处最为严重。最初可能是一两个惊恐的人以为避难所会坍塌,慌不择路地试图打开门,冲进逃生隧道。拥挤中有人开了枪,也或许是走了火。人群更加惶乱,误以为敌人已经攻了进来,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没有目标的大混战。惨烈的程度不亚于地面上的战斗,然而却是毫无意义的自相残杀。 “都是我们的失误。”一个军官说,“一开始就不该把枪发给他们。” “那种情况下,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 “唉……那些不见了的枪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等到大撤退的时候,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内部外部都不太平,这叫什么事……” 枪|支回收完毕,两名军官停止了忧心忡忡的谈话,用一辆拖车把箱子运走。 盛锐的心沉了一沉。 无论任何时候,哪怕面对共同的危机,人们也永远不会是铁板一块。 一只半温的手伸过来,压在他的手背上。 盛锐转头。祁寒依旧低垂着眼睫不看他,只有手上的温度一丝丝传递过来。 “你害怕了吗。”祁寒盯着地板问。 “还好。”盛锐翻转掌心,悄悄捏一捏那只手,“但我很担心你。” 祁寒犹豫一下,把手抽了回去。“我听说了你刚才在这里做的事。辛苦了。” “你在夸我,我懂的。”盛锐眯弯眼睛,“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如果能回去,我……” 话到这里便停住了。祁寒却心有灵犀地转过头,迎上他的视线。 ☆、第 22 章 视线相交仅有一霎,祁寒又垂下眼睫。碧绿的瞳又被遮挡起来,如同匣中的宝石,惊鸿一现,便又寂寂然闭锁了光芒。 短暂的瞬息,盛锐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一个小东西。 他想,祁寒的灵魂里一定住着一个很容易被吓坏的小东西。它躲在这副强大的躯壳里,胆怯又期待地向外张望。想要出来,又害怕着什么。 有那么一会儿,盛锐觉得自己捏住了它的尾巴。但它滑溜溜的,只那么一挣,就又脱手不见了。 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把这只小东西捉到手中? “你看上去很累了。”盛锐温柔地提议,“要不要稍微睡一下?我看着你。” 祁寒想了想,顺从地依言躺下。一条毯子随即把他盖了起来,四周细心地掖好。 盛锐的手按上了他的头顶。这只手和他的不同,柔软得像猫脚心的肉垫。没有长年握枪磨出的厚茧,也没有长年格斗练出的坚硬骨节。 他感觉那只手在他的头发间摩挲,羽毛似地轻拂,却渐渐掌控了他的心跳和呼吸。 很动人的一种感觉,以前也曾经有过。 当他还是一个军校学生的时候,有一次薛垣拖着他,去礼堂看了一场电影。 那天放映的是全息重制版的《泰坦尼克号》,一部地球时代的古老电影。 那差不多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两个互不相识的人被共同的旅程牵引,穿过黑暗的甲板,相逢在一艘注定将会沉没的大船上。 那一刻他感到一阵微妙的心神荡漾。某种不可言说的神秘之物攫住了他,让他有一刹那颤栗的欢喜。他不懂如何形容,只觉得那种感觉很动人。 返回宿舍的路上,薛垣说:“如果我在那艘船上,我要当一个英俊多金的男主角,最后拯救所有人。” 祁寒默默地想:如果我在那艘船上,我想当一个船员,把那艘船好好地开到目的地。 不经意间的想法,却成了他不知不觉为自己描画出的人生图景。 后来,日复一日,他穿着制服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走过。 他做的事百种千样,但都有着一个共同的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7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7 名称:工作。 那些被他帮助的人满怀感激地说,你是个无私的好人。 但他知道,这并非出于无私和伟大。只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使自己感觉,自己并不是毫无价值的。 在世界这艘大船上,他找不到属于自己个人的位置,于是把职务当成了唯一的角色。他的眼里没有“人”,只有工作项目与工作对象。他就这样把自己的生活变成了一张任务清单,用一个一个的“done”标记过去的每一天。 但现在坐在他身旁的这个人却是不同的。既不是他的工作对象,也并不仅仅是他要代替祖父去报答的人。在“盛锐”这个名字后面,没有那个可以让他填写“done”、画上一个小勾的空格。 那么,这个人对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思索着这个问题,祁寒让自己的意识沉入深海。 人群后面的空地上,薛域背靠墙壁打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隔离区的布帘忽然被掀起,薛垣躺在手术床上,被几个淡蓝色的人推了出来。 “都让一让,小心不要碰到他!”淡蓝色的人喊着,“他的脾脏破了,一碰就会大出血!” 透过布帘撩开的一角,薛域看见地上放着一盆鲜红的血水。那是从薛垣腹腔内引流出来的。 薛域踟蹰片刻,走过去问医生:“请问……他还需要输血吗?我是他的弟弟,血型一样。” 医生看了他一眼,“暂时还不用,血库现在还是满的。如果需要,我们会随时通知你。你留意他的情况。” 薛域点点头,坐到床边。 薛垣脸部罩着呼吸机面罩,左臂被固定在一台仪器上,连接着不同颜色的管线。右手放在床沿,无力地垂下。 薛域握起那只右手,指尖代替蜡笔,在薛垣的掌心画起一只一只圆圆的小狐狸。 薛域喜欢画小动物。即使在长大之后,他也依旧着迷于那些圆圆胖胖的萌物。它们多么柔软啊,不像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多坚硬的棱角。 哥哥因此经常说,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画得最多的是小狐狸:一大一小两个椭圆,是狐狸大大的脑袋和小小的身子。两只三角形的大耳朵,一条蓬蓬松松的尾巴,一副尖尖的嘴。最后,还要加上两只月牙形的眼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心情不好,他就会下意识地在手边画起这只小狐狸。原本无意义的举动,重复得多了,仿佛成为一种图腾般的仪式——仿佛只要这样做,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因为,哥哥会把一切都处理好。 哥哥会欺负他,也会保护他。 他对哥哥是抗拒的,也是依赖的。 薛垣这么会打架,除了本身好斗的天性之外,也是为了保护他这个软弱的弟弟。 从小,附近那些打过他的熊孩子们,转过天来一定会鼻青脸肿。 但薛垣从来都不承认这么做是为了替弟弟出气。他总是一边摸着挂彩的脸,一边不耐烦地甩下一句:“你总是被别人欺负,我也会很没面子的。” 有一阵子,哥哥迷上了父亲的藏书室,屡次趁父亲不在家时翻窗撬锁潜入进去偷书出来看。 某一次,薛域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拿了一本,陈旧的大部头,纸张泛黄,密密麻麻的双栏缩印小字,封皮都掉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开篇好几页历史书似的编年记事看得他兴味索然,正打算放弃,一段描写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位翩翩美少年,金色的头发衬着白皙的鹅蛋脸,端正俊秀的鼻梁和双唇宛若古代雕刻名匠手下的艺术精品,一双冰蓝色的眼眸锐利有神,绽放出寒剑般的光芒。」 他像发现了重大秘密似地跑去向薛垣献宝:“哥哥,这个叫莱因哈特的人跟你很像啊。我们下次玩演戏的时候就用这本书吧,你当莱因哈特。” 不料哥哥翻了个白眼:“不要。” “可是他好像很厉害呀!” “你懂什么!他只活了二十五岁就死了。”薛垣甩了甩耀目的金发,“我这么漂亮,我才不能死呢!” 回忆着哥哥当时的神情,薛域不自禁笑出了声。 声音立刻引来了几道诧异的目光——守着伤员发笑,怎么看都像是疯了。 薛域急忙收起笑容,继续在哥哥手掌上画那一只一只柔软的小狐狸。 心也一点一点柔软下来。 是的,这个人是他的哥哥啊。血脉之中的联系,永远不会断绝。 我们要一起回家,回家,像小时候一样,好好地生活。 就像那年过生日,爸爸拿出大蛋糕,妈妈端来红菜汤,烛光里的每张脸都很快乐。 我们在一起,好好地生活。 漫长的一夜过去,太空城再次被核聚变小太阳照亮的时候,凤凰的驱逐战舰赶到了。 但随后而来的局势,并不如人们先前设想的那般乐观。 凤凰四号的地表设施已经完全毁坏,战舰无法靠近,救援飞船也无法登陆。 除了少量防御部队坚守在各个要塞,地面上的军人全部撤退到了地下防御工事里,开始组织全民大撤离——凤凰四号现有的军用、民用飞船一律被无条件征用,冒着鸑鷟军团仍在持续的空中火力,分期分批撤往战舰。 浩瀚的太空里,上演了一场星际战争版的敦刻尔克大撤退。 ☆、第 23 章 地面和空中的战局陷入胶着的时候,地下交通系统变得异常繁忙。地铁隧道里每天都有大量军队进进出出,搬运一批一批集装箱,还有排队等候的难民。 为了提高运载量,地铁车厢里所有的座椅和扶杆都被拆掉了,腾出最大的空间。人们像牲口一样挤在密不透风的车厢中,忐忑地驰往飞船发射场。 盛锐所在的难民营被安排在了撤离计划的后半段。要等到城中大半的技术人员、备用物资等都撤完之后,才会轮到他们。 起初人们颇有怨言,每天都有几个投机者试图混进前面几批撤离的队伍里。后来渐渐发现,这么做毫无用处,只好垂头丧气地死了心,耐着性子等待。 所幸,有赖于盛锐之前所做的努力,秩序大体上保持得很好。越是简单的、能保障大多数人利益的规则,就越是容易被人们自发地接受和遵守。 唯一令人不安的是那个日益缩小的食物堆——城中的补给品都优先发放给了作战部队,照顾不到所有的难民。 祁寒几乎不吃什么东西。他没再直接参加作战,但却投入到了一场同样激烈的无形战斗之中——他要带着一支技术团队,保证整个战术数据链的通畅。太空战争不仅仅是真枪实弹的战争,也是信息战和电子战。 盛锐心疼地看着他不吃不睡的样子,有点没辙。他明白祁寒为什么不吃东西:大量伤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8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8 员的流入,已经引起了一部分难民的不满情绪。 “军队明明有军用补给,来跟我们抢什么!” “虽然是因为战斗受的伤,可保护我们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吧。不然我们纳|税是为了什么啊?” 也不能怪他们太自私。会把自己的食物毫无怨言地让出去的,要么是圣人,要么是没在饿肚子的人。 盛锐每天把自己分到的食物拿出一多半,放在祁寒身旁。可是一转眼,它们又原封不动回到了他手边。 “给我吃掉!”盛锐终于忍无可忍,趁着祁寒休息时,把一个夹心面包狠狠拍进他手里,“你总这样不行,身体会垮的。” 不料祁寒比他还倔,手腕一翻就又塞回给了盛锐:“我不吃东西也比你撑得久。” 盛锐气得要死。就算是事实,这样直截了当的鄙视也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就不能委婉一点说“我觉得我们在身体素质方面可能存在一点点可以忽视的差距”吗? 安娜检查完伤员,转过身来对盛锐进行二次打击:“你别跟他争了。我当医生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比他的耐受力更强的人,你比不了的。” “…………”盛锐欲哭无泪。 安娜意犹未尽:“你还是好好照顾你自己吧,万一低血糖症又犯了,他可是要被吓死的。你不知道,上次抱你去诊室的时候,他急得什么样。” 罗德一听见这个,一张发光的大脸立刻不远万里探了过来:“公主抱哟!公主——” “滚。” 太空时代,性|取|向从来不是禁忌话题,每个人的档案里都有这么一项指数,就跟婚姻状况一样,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祁寒对盛锐非同寻常的照顾,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只是平时碍于祁寒的严肃,大家不敢随便开他玩笑罢了。现在可算逮到个机会,不狠狠发泄一把成何体统。 周围风生水起,祁寒本人却面不改色,一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姿态,既不承认什么,也根本无意辩解和澄清什么,就好像其他人正在说的是与他毫无关系的另一件事。 盛锐恨得牙痒痒的。 在盛锐的时代,有一个词形容这样的性格:蔫拱火。 这种性子的人,哪怕别人跳脚骂街,他也还是不紧不慢,不声不响。活生生地把别人的火给撩了起来,他依旧没事人一样。而且,除非他自己愿意开口,否则你休想从他嘴里挖出一丁点他真正的心思。 祁寒关掉bci脑机接口开关,摘下目镜。 庞大复杂的程序模块,全凭脑力控制,精神上的消耗是惊人的。纵然他体质过人,这么长时间坚持下来,也禁不住有些头痛目眩,胃部像坠着铅块一样壅滞。 他也快到极限了,但不想表现出来,以免平添盛锐的担忧。 “我去躺一下。”祁寒说着,走向墙边一排蓝色的简易房。那是给重伤员和技术官休息用的,虽然只是由几块泡沫板临时搭建而成,也毕竟比外面安静许多,也更舒适一些。 盛锐见祁寒又要默不作声地走开,莫名地有点不爽。祁寒那张万年无表情的冰山脸,他本来是不觉得有什么的,可现在却很想挑逗一下。 这几天里,他跟祁寒聊了不少,关系也更近了一些。 当然,所谓的“聊了不少”只是相对于祁寒平时的沉默而言,实际上也只不过是寥寥数语。 通过祁寒简单得不能更简单的叙述,他知道了一段并不复杂的前因。 祁寒的祖父曾是盛锐同时代的人,在身患重病的时候,意外地收到了一笔匿名捐款。这笔钱不但让他治好了病,还供他读完了学位。 后来,他就用了大半生的时间,寻找那个捐赠者,最后也加入了深空舰队,通过冬眠前往太空。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祁寒以这样的句子作为结束语。 盛锐觉得这样的解说太敷衍不负责任。 ——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在你心里,我们之间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他想这么问。可是祁寒既然没有说,那么就算他追问,也一定得不到回答。 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心态,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盛锐突然一伸手,一把扯住了祁寒的胳膊。 祁寒被扯得回过头,听见盛锐说:“我告诉过你的,其实我捐那笔钱不是想帮谁,只是在跟我父亲赌气。” “那也没关系。”祁寒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不管你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你的确帮到了别人。善意就是善意,没有区别。” 盛锐俯唇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可是有个问题你想过吗?假如我并不是个好人,只是碰巧做了件好事,那会怎么样?如果我利用你想报答我的心情,没完没了地要挟你,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祁寒一怔,没回味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锐已经放开了手,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狡黠,语气恢复了兄长般的温和:“去休息吧,替我看看薛垣怎么样了。” ☆、第 24 章 薛垣的状况很稳定。 所谓的稳定是指,他一直没有醒过来。 为了保护他的身体机能,医生给他用了含有巴比妥的镇静剂,强制他深度休眠。 这让守着他的薛域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薛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个懦弱到极致的人。 他害怕亲口告诉哥哥那个消息——他们的父亲发疯了,他们的家也被愤怒的人群砸毁了。 在“鸑鷟”情报官们的煽动下,凤凰一号现在充斥着游|行抗议的人群,要求“凤凰”的高层们给个说法,究竟是战是降。 夏长嬴发表了公开演讲,让民众观看了“朱雀”现在祥和平静的光景。 ——事实上,那些看上去其乐融融的平民,是“鸑鷟”的军队装扮的。 “朱雀”原本的居民,除了少部分可以被利用的人才之外,都已作为“冗馀物”被屠戮殆尽。 夏长嬴厌憎大多数人类。他说,精英政治不需要乌合之众。他要建造的天国里,有唯一的神明和众多的猪猡,但没有蝼蚁们的位置。 然而“凤凰”的普通民众并不知道这些。 他们眼中所见到的,只是凤凰四号的惨状。从卫星图像上看,它已经成了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烈火炼狱。 夏长嬴告诉他们,这就是抵抗的后果。 于是,在高层的主战派与主和派打得不可开交的同时,街头的民众也发生了冲突,要求“凤凰”放弃抵抗,与“鸑鷟”和平谈判。 一些暴|徒趁火打劫,以游|行示威为名,行打砸抢之实。 薛家的宅邸便在这波不安的浪潮中遭到了冲击。 父亲被关在精神病院,家里的佣人全跑光了。暴徒们砸坏大门,冲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9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29 进无人照管的房子,为所欲为。 被焚毁的书。 被摔碎的水晶吊灯。 被践踏的玫瑰和蔷薇。 一片狼藉。 薛域战战兢兢关掉新闻网页,痛苦地抱住头,额角一次次撞着床沿。 哥哥,我该怎么办?我们以后该怎么办?你快点好起来,别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薛垣静静躺着,身体赤祼,一道可怖的缝合疤从前胸一直延伸到下腹。 他还如往昔一般漂亮。对于男人来说过于精致的五官,在他脸上却恰到好处,丝毫不显阴柔。 但他没有了往昔的神采飞扬。整个人像是一个被恶意地剪破了的布娃娃,软塌塌地躺在垃圾箱里。 薛域突然发现,其实哥哥并不像他曾经以为的那样强大,也会无助又无力地躺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 还有父亲。 还有总督。 那些他曾经认为是强者的人,那些替他遮过风挡过雨的父辈与兄长,现在都如同被敌人攻破的堡垒一般倒塌崩颓。 在命运诡谲迷离的光影里,每个人的身影都如此弱小而蒙昧。 *** 惶惶不安的等待中,难民营撤离的日子如期到来。 第一批走的是重伤员。 薛垣也在其中。安娜用束缚带把他和简式体外循环机固定在一副担架上,两个医疗兵一前一后,抬往最近的地铁调度站。 前往调度站的这一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作战人员全副武装,执行护送任务。 祁寒换了一身崭新的作战服,戴上护目镜和耳机。背后挎了一把中远程冲|锋|枪,腰上挂着满满一排手|雷。大腿的绑带里,斜插着一柄mdk“疯狗”突击刀。 盛锐靠在墙边,安安静静地望着。这个样子的祁寒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英姿飒爽”都远远不够形容。 他忍不住又想去捉对方的手——原来一个简单的小动作重复几次,就会上瘾的。 祁寒的手跟他的迥异。他自己的手,一看就属于典型的富家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保养得细皮嫩肉。 而祁寒的手是冷硬的。如果只看那双手,谁都会把它们的主人想象成一个铁血的汉子,面容如刀削斧凿般硬朗。 可是祁寒的长相很美。 他的俊美不同于薛垣那种火焰似的耀目明亮,而是像水一样。不张扬不灼人,慢慢把你包拢起来,让你沉溺下去,除了他再也看不见其它的一切。 祁寒整理好了身上的战术鞓带,发现盛锐一直在盯着自己,于是转眸回视:“我会尽快回来,你自己小心。” “好。你也小心。”盛锐笑笑,神色有点懒,和平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祁寒的眼睛闪了闪,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盛锐的气息却靠近了,丝丝缕缕拂在他的颈侧:“等我们回去以后,这把‘疯狗’送给我可以吗?我想收藏。” “……”祁寒的身子挺得僵直,点了点头。 盛锐的手从背后环了过来,缓缓覆在他的绑腿上:“那我就先预定了。你可要记得这回事,别随随便便把自己交代掉。” 这话说得暧昧,祁寒一时有种错觉,就好像盛锐向他索要的不是“疯狗”,而是他本人。 颈侧的气息又倏然远离了。敏捷,悄无声息。 仿佛一只猫忽地接近,又忽地跳开。来去无踪,捉摸不定。 祁寒半侧过头,馀光瞥见那双微微含笑的桃花眼,立刻又把头转了回去。 他连装甲车一样的敌手都不怕,可是盛锐靠近的时候,他居然感觉到了压力。 那一天,说出那番意义不明的话之后,盛锐就似乎开始变得不太一样了。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祁寒说不出来。 之前的盛锐给他的感觉,像是裹在一层半透明的包装膜里,模模糊糊,温温吞吞的,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人铭记的特质。 要不是盛锐的身份对他来说太特殊,他必定早已忘了他,一如那些他曾经帮助过的芸芸大众。 可现在那层包装膜好像撕开了一道口子,半隐半露,显出了里面真正的东西。 ——“如果我利用你……你要怎么办呢?” 回想起这句话的时候,祁寒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 他突然意识到,对于这个人,自己其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如果对方是个很好的人,那么自己很幸运。 如果不好…… 似乎也只能陪着他“不好”下去。 这个时候的祁寒还不懂得,这种状态就叫做“被吃得死死的”。 即便是懂得,他也决不会承认。 医疗小队和护送小队离开了,也带走了全部的重伤员。 避难所里一下子空了许多。 有军人在的时候,气氛虽然有点压抑,可也有安全感。 尤其是祁寒的存在。 周围的人们不管是真的觉得安心也罢,还是被他的气场镇住不敢暴躁也罢,总之都会表现得平静。 现在他走了,某些情绪便又翻腾了起来,某些不安定因素也又蠢蠢欲动起来。 许久都没再引起事端的“打火机”第一个跳了出来,寻找存在感。 “我就说这小子怎么底气挺足的呢,原来是上头有人罩着啊。”打火机叼着一支没点燃的烟,从头到脚乜斜着盛锐,嘴里不清不楚,“不错嘛,一个候补士官能勾搭到一个上尉。怎么做到的,说来听听,给我们解解闷呗?” 盛锐这还是第一次听人提到祁寒的衔级。 由于太空军实行的是企业化管理,军衔的概念便被弱化了。其作用就像职称,并不是经常会被拿出来说的东西。平日里,人们更习惯于以职务彼此相称,主管、总监之类的。 原来祁寒是上尉。 盛锐现在连二等兵都还不是,搬着手指头数一数,中间差了七级。 这个新的小发现,居然让盛锐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心。直接无视了“打火机”的冒犯,连瞟都懒得瞟对方一眼,自顾自换了个地方待着。 有些人,你越理睬,他越蹦跶。拿他当空气,他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打火机”见盛锐反应淡漠,好像是在忍让,又好像是懒得搭理他,顿时觉得自找了个没趣。 想要怎样,又不好怎样。最后只得骂了句粗口,再度咔嗒咔嗒摆弄起那只金光闪闪的zippo。 这声音听久了,实在是招人烦得很。但好在马上就要撤离,大家心情都不错,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对这种小事能忍则忍了。 快了。快了。 只要等那些军人们一回来,大家就能坐上返家的飞船。 苦苦熬了这么多天,担惊受怕、忍饥挨饿,现在可算是要熬出头了。 不成想,祁寒他们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到这里来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0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0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太舒】亲的地雷!么么哒!(づ ̄ 3 ̄)づ ☆、第 25 章 薛垣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凤凰一号。 尽管回来了,却已物是人非。短短几十天,沧海桑田。 家被毁了。 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家,保留着他关于母亲的记忆的家,变成了一堆破败的废墟。 父亲疯了。 薛垣想去探望,被医师婉言制止,怕他的身体状况承受不住那样的刺激。从医师欲言又止的神色里,薛垣知道父亲的情况不妙。 弟弟状况不明。 薛垣尝试了很多次,薛域的通讯终端始终关闭着。 祁寒丢了。 把薛垣这批伤员送上飞船之后,他又原路折返回去接其他人,中途突然失去了联系。整个小队都就此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唯一勉强称得上好事的是,他获得了一枚铁玫瑰骑士勋章,用以表彰在战斗中有英勇事迹的人。 随后是蜂拥而至的采访者。他们冲进病房,从各种刁钻古怪的地方冒出来,把各种话筒和“大炮”往薛垣脸上杵,直到薛垣忍无可忍抄起输液支架砸翻了其中一个。 好容易恢复了清净,薛垣用被子蒙住头。 缩进壳里的确是个好办法,至少可以暂时解脱。 不看,不听,不想。 假装一切都没发生,假装一切都不存在。 如果不是听到了一条电视新闻,他就已经按下了镇痛泵的按钮,让自己再度睡过去。 【继航空实验室之后,8号生物实验室也遭到了袭击……现场状况混乱……没有足够的警|力维持秩序……】 薛垣的拇指在按钮上停住了,揭开被子,看向悬浮屏。 那是他曾经去过的,祁涟所在的实验室。 实验室大门洞开,警卫和工作人员都不见了。 镜头扫过之处,设备仪器横倒竖卧,试管和培养皿尽碎。 狼藉的程度,与薛家宅邸不相上下。 新闻随即切换到了别的内容。薛垣还盯着屏幕,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家的东西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被糟蹋成了什么样,他是清楚的。 万一祁涟还被留在那间实验室…… 薛垣打了个寒颤,掀去身上的被子,检查腹部的伤。 在细胞再生促剂的作用下,伤口已经大致愈合,只是还不能剧烈运动。 在病号服外面随便套了件大衣,薛垣绕开监控,悄悄溜了出去。 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但不去亲眼确认一下祁涟的安危,就无法说服自己放心。 街头乱纷纷的。举着牌子的人群踩着狼藉的地面游街示威,道路两旁的店铺关门闭户。许多区域拉起了明黄色的警戒带,站着一排手持防|暴盾的特勤。 薛垣顾不得多看,匆匆赶往安娜工作的8号生物实验室。 安娜是这里的负责人,但她的人还在凤凰四号,尚未撤回。 楼宇内显然已被洗劫过,布满碎玻璃。沿着空荡荡的走廊,薛垣寻到了那个标注着“cybioasi lab(人工超智能赛博生物实验室)”的房间。 金属门被粗暴地切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上面用喷漆画了一个猩红色的骷髅。 薛垣心一紧,急忙迈了进去。 幽暗的光线中,看得见翻倒的培养皿。一具泛白的人体横陈在满地微腥的人造羊水里,一动不动。 “……祁涟?” 薛垣忐忑地蹲下,摸了摸祁涟的脸,是微微温热的。暴徒们大概是把他当成了防腐标本,没有毁坏他。 门外忽然有一束光照了进来:“谁在里面?出来,登记名字!” 这声音有点耳熟。 “哎哟嗳呦,看看这是谁?”一高一矮两个人出现在光线里,“这不是小玫瑰嘛?” 薛垣后退了一步,望着那两个逐渐逼近的人影。 冤家路窄。 这两个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他打过架——或者说被他单方面殴打过的那两个倒霉蛋。 “你跑来这里干什么?”高个子狐疑地用手电晃了晃薛垣的脸,“这儿有你要的东西?” “这可真是上天的惊喜啊。”矮个子活动着手指关节,“趁着这个好机会,我们来算算账怎么样?” 薛垣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他过来的时候,看见宪兵队正在流动巡逻。算算时间,应该快要到这里了。 “现在打他不好吧?”高个子犹豫着,“毕竟是特殊时期,别顶风作案啊。” 如今“凤凰”全境都已进入战时紧急状态。这个节骨眼上,如果闹出了情节恶劣的打架事件,搞不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怕什么,这地方是监控死角。”矮个子毫不在乎,“只要做得巧妙点,别让人看出来就行了。” 说着掏出一条手帕,把右手的指关节层层包好,紧贴住薛垣小腹上的伤口,猛力一捣。 这一招可谓恶毒至极:既能让薛垣痛苦不堪,又不会在他身上留下施|虐的痕迹。 剧痛沿着脊髓,电流般蹿入大脑。薛垣全身的肌肉都起了痉挛,连呼吸也窒住了。 矮个子一松手,他就顺着墙瘫倒在地上,痛苦地紧缩成一团。缓了许久,才大口喘出气来。 高个子掏出一双防尘鞋套,递给矮个子:“用拳头多不过瘾,踩他!不过小心一点,可别弄死了。” 矮个子接过去,套在军靴外面:“放心,包准叫他生不如死,这我最在行。” 厚重的靴子抬起,对着薛垣的腹部重重踏下。 被踩中的一瞬,薛垣忽地侧身一闪,躲开了。 矮个子一脚踏空,几乎收势不住,踉跄了几下才重新站稳,不由破口怒骂:“你他……” 却见薛垣一抬手,撕坏了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又扯乱了绷带。 “你要干什么?”矮个子直觉不对,警惕起来。 薛垣慢慢地说:“刚才我不还手,是因为我打过你们,算是向你们道歉了。但你们要是得寸进尺,就别怪我不客气。” “吓唬谁呢你?”高个子冷笑,“凭你现在这个样子,打得过我们两个?别做梦了!好好跟我们求饶的话,我们心情一好,兴许会放过你。” “求饶吗……”薛垣眼中光芒隐动,灵敏无比的听觉已经捕捉到,走廊尽头响起了宪兵独特的靴子声。 “求饶的人,是因为有所顾忌。可我现在没有。” “我父亲疯了,我家被毁了,我弟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最好的朋友失踪了。我自己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回来,光着身子给人看。” “现在的我,一不要脸,二不要命。你们说,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随着这些话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1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1 ,薛垣一肘捣向自己的肚子,又反手向自己脸上砸了一拳。 “卧槽?”高个子惊异莫名,“这小子疯啦?” 不等他们两人反应过来,薛垣满地打滚,大喊大叫起来: “啊啊啊——住手啊——” 声音之凄厉,仿佛有十个水泥墩正从他身上碾过去。 “谁在那里?!” 走廊里那些杂乱的靴子声快速接近了。 宪兵队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似曾相识又大不相同的一幕—— 薛垣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躺在地上,衣服凌乱,满脸满身是血。 旁边两个人表情扭曲,气急败坏。 “你们两个!”宪兵队长举起电|击|枪,“抱着头蹲到墙边去!” “不、不是我们干的!”矮个子语无伦次,“是他、是他自己下的手!是他自己!” 宪兵队长看一眼地上的薛垣,又看一眼矮个子:“他这个样子,你以为我会信吗?” “真的不关我们的事!”高个子也叫嚷起来,一边拼命比划着,“他、他刚才先这样打了自己的肚子,又打了自己的脸!他是想嫁祸给我们!” 宪兵队长冷嗤了一声,转头问部下:“这个人说,‘小玫瑰’打坏了他自己的脸,你们信吗?” 宪兵们齐齐摇头。 整个舰队里谁不知道,“小玫瑰”视自己的美貌重过性命,就连死都要死得漂亮。 两个人一时百口莫辩,只好继续抵赖:“又没有监控录像,凭什么说我们打了他?” “现场不是明摆着的吗?”宪兵队长的目光冷得像冰锥,“我可以还原刚才的状况:你们先打了他的脸,把他打倒在地上以后,就开始踢他的肚子。而且,你们是在明知道他腹部带伤的情况下这么做的,对于可能产生的后果非常清楚。我们都是目击证人。——拍照,存证。” 宪兵队长用步话机呼叫了紧急事态代码,弯下腰看看薛垣:“最近的医疗组5分钟后到。——你还好吗?” 薛垣虚弱地点头 “需要召开军事法庭吗?” 薛垣又点头。 “好,那我替你起诉他们。战时谋杀军官未遂,谋杀对象是一个刚得了铁玫瑰勋章的战斗英雄。”宪兵队长激活了起诉程序,鄙夷地看向两人,“你们应该也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吧。” 两个人吓得面如土色:“不是!不是这样的!是他诬陷我们——” 宪兵队长一挥手,叫部下把他们带走,又俯身问薛垣:“今天的突发事件很多,我还得赶去别的地方。你一个人待在这里等医生来可以吗?” “没关系,你去吧。谢谢你。” 宪兵队长顿了顿,忽然微笑一下:“老实说,我以前不怎么喜欢你。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很敬佩你。不论这场战争我们是胜是败,感谢你所做的。” 他抬手敬了一个礼,带着宪兵队离开了。 躺了一会儿,看看暂时没有人,薛垣翻身爬起,挪到祁涟旁边,小心翼翼查看他的身体。 祁涟没有受伤,而且已经发育完全。 现在的他是一个完整的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 安娜说得不错,祁涟出生时,将会拥有最完美的人类姿态。 这样一副毫无瑕疵的身躯,恐怕连祁寒本人见了都要心生嫉妒。比例完美,肌肉紧实,婴儿似的皮肤上水珠宛然,像一朵带露的花。 忽然,祁涟的身体动了一下,眼睫微颤。 薛垣一怔,就看见长睫下面的那双眼睛睁开了。 与祁寒一样深绿色的晶瞳,翡翠似的莹透,漂亮得摄人心魄。 起初眼神是涣散的,慢慢聚拢了光,灵动地转了一转,然后好奇地盯住了薛垣,小动物般的懵懂。 ——哎吔? 薛垣回视着那双眼睛,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是好。 ——这家伙听得懂话吗? ——是应该像对待成年人一样跟他打招呼,还是应该像对待婴儿一样抱抱他? 这样四目相对了一会儿,祁涟张开双唇,生涩地吐出两个音节:“啪啪?” ☆、第 26 章 薛垣和祁涟被送进了治疗室。 薛垣的伤无大碍,下手的时候自有分寸。 重新包扎上药折腾了一番之后,薛垣跑去隔壁看祁涟。 祁涟乖乖躺在床上,看着医务官把长长的针头刺入他的皮下采集血样,有点好奇又有点害怕。 然而一看见薛垣,他的表情立刻放松了:“啪啪!” “……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叫??”薛垣黑着脸。 “负责开发他语言功能的那家伙是意大利裔,就给他灌输了papa这个词。”医务官也黑着脸,“真是想当爸爸想疯了。这属于违规操作,工作人员不能和实验对象建立过于亲密的关系,语言暗示也包括在内。” “实验对象”这个词让薛垣心里很不舒服,没有接话。 抽完了血,医务官教祁涟用棉球按住针眼:“呐,轻轻拿住这个,这样按着。” 祁涟没有立刻去接那支棉棒,询问似地回眸看看薛垣。 “拿住。”薛垣示意。 祁涟于是放心地伸手接住。 咔嚓一声,棉棒断了。 祁涟不知所措。医生懊恼地拍拍脑门,“忘了告诉你,轻轻地拿住就好。” 过了一会儿,血样分析报告单从仪器里吐出。 “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医务官翻阅了一遍,“现在的问题是,这段时间你得照管他,直到负责他的项目小组撤回来。” “啊?” “啊什么啊!谁让他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你!现在印随行为已经形成了,要不是这样,我才不会交给你!” 祁涟一动不动,听着他们说话。只要薛垣在他可以看见的范围内,他似乎就很开心。 “他能听懂我们说话吗?” 医务官点头,“应该大致听得懂。他脑子里存储了足够的词汇量和基础语法结构,可以应对日常对话。但他现在还不大会说,就像一部有隐藏功能的机器,需要逐步激活各项程序。” “啪啪!”祁涟突然又叫了一声,满怀期待地望着薛垣。 “不啪,我们不啪。”薛垣严肃地摆手。 祁涟听懂了拒绝的意味,眼中露出困惑。 “……你!!”医务官气得想把一个爆栗敲在薛垣头上,又忍住了,“你不要胡乱对他说话,他会被你带坏的!” “就一句玩笑而已,你至于这么紧张吗?”薛垣侧身护住头,“别打我,我这些天挨的打够多了。” 医务官欲言又止,“我们到外面去。” 祁涟见他们两人要离开,急忙想跟来。 薛垣按住他的脑袋抚摩两下,“你待在这儿别动。我不走远,就到那扇门外面,马上回来。”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2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2 祁涟止住脚步,一瞬不瞬盯着薛垣走出去。 直到薛垣在门外他能看见的地方停下了,他才又愉快起来。 医务官转过身,背对着祁涟,敲了敲身后的玻璃幕墙:“这玻璃是隔音的,他听不见我们说话。不过还是要小心,他能读唇语。” “这家伙是天生的特工吗?” “你以为花那么多钱造个复制人出来,是为了什么?为了玩吗?”医务官向室内努了努嘴,“他可是作为人形兵器出生的,全身的肌肉细胞都经过优化,说是超人也不过分。” “这么夸张?” “你以为呢!刚才那根棉棒,其实他并没有用力,只不过稍微一捏就断了。要是他想,这层钢化玻璃就跟塑料纸一样,一拳就碎。” “这……也太……”薛垣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层足有半米厚的玻璃幕墙,想象着祁涟一拳把它砸个稀烂的情景。 “这还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他的大脑。祁寒还需要通过bci脑机接口开关操控程序,他直接就可以做到。现在是还没联网,等将来一联入,他就是一台可以进行云计算的终端处理器。那学习能力,乖乖的要亲命哟!” “……!”作为技术官,薛垣惊恐地觳觫了。 “所以我才跟你说,不要胡乱对他说些有的没的。万一他上网一扫,学了一些不该学的东西,抓住你实践,你骨断筋折都是轻的。到了那个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薛垣做了个深呼吸,“这么重要的事,下次早点说。” 医务官叹了口气,“他的大脑之所以保留了印随行为的模式,是因为按照原计划,他一出生就该由特种部队接手,让他模仿最好的教官,快速学会战斗技巧。现在一打仗,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计划全乱了。——总之,这段时间他是你的了。在安娜他们回来之前,你要对他全权负责。” 医务官的表情仿佛在移交一颗原|子|弹,附带着“你自己扛起来的包袱自己背下去”的幸灾乐祸。 于是,薛垣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养父。 事实证明,带小孩子不容易,非常不容易。 哪怕是一个超智能的巨婴。 光是哄祁涟吃下一块全营养面包,就费了十二万分的耐心。 “来,把这个吃掉。”薛垣按捺着性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 祁涟看看面包,又看看薛垣手臂上吊着的输液导管,不高兴:“你不吃。” “我平时也吃的,但是今天不行。”薛垣撩起衣服让他瞧,“你看,我的肚子破掉啦,吃下去的东西会跑出来。所以我现在要插着这根管子,等我的肚子长好了,我就陪你一起吃。” 一边说这些话,薛垣的小灵魂一边泪流满面。 ……麻蛋,这是我小玫瑰说出来的话?? 祁涟接受了这番解释,接过了面包。 牙齿轻轻咬上去,又迟疑着松开了:“它怕疼。” “疼?不会的。” 祁涟碰一碰面包边缘,又碰一碰薛垣的手:“软。” 薛垣猜测,他的意思可能是说,面包和薛垣的皮肤一样是柔软的,所以它也会怕疼。 “面包和我不一样,它没有感觉的。你看,我掐它,它也不叫。如果你掐我,我会叫的。”薛垣一本正经地解释着,“但是啊,它们有自尊心。这块面包今天的任务,就是被你吃掉。如果它就这样回去,会被其它的面包嘲笑,说它连任务都做不好,笨死了。” 祁涟一听,马上把面包塞进了嘴里。 “这就对啦。这样它就会很高兴了。”薛垣又抚摩了一下他的脑袋,突然想到,万一祁涟有样学样,自己的头被他一抚摩可能会掉下来,赶紧住了手,“你自己玩一会儿,我要休息一下。” 躺在床上,薛垣凝望着虚空,出神。 在今天回到医院之前,他抽了个空,去探望了一下父亲。 但只是通过监控屏看了一眼,没有走进去。 打开监控屏之前,护理员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现在可以承受得住吗?”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之后,屏幕亮了起来。 画面是一间狭小的单人病房,墙面和陈设弥漫着压抑的灰白色。 一个穿病号服的男人蜷身坐在床角,脸埋在双手里,紧紧靠着墙。 薛垣胸腔里突地腾起透心的寒凉,一阵说不清的百味杂陈。 来这里之前,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设,预备见到一个疯癫的父亲。 可是没想到,父亲完全不吵不闹,只是缩着身子,低低地痛哭。 从那一声一声压得极低的抽噎里,他听懂了一个男人压抑了一生的失意与愤懑,无奈与不甘。 从小,每一次父亲喝多了酒以后,在家里大声嚷嚷着怨天尤人,他都只感到羞耻和厌烦。 他甚至曾经恶意地期盼过,要是有一天看到父亲彻底绝望的样子就好了——至少那样一来,就不必再听那些没完没了的抱怨。 现在他看到了,却只觉得悲凉。 最后,他没有鼓起勇气走进去,而是落荒而逃。 脑海中的父亲在与他对话: ——你为什么总是活得这么自私? ——我不是自私。我只是在筑我自己的墙。 ——世界向你走近一步,你的墙就向后退一步。可你最终要退到什么地方去呢? 他看着脑海中的父亲,无言以对。 父亲一定也曾有过宏大的愿望,但最后他的愿望只剩下了一个:安稳体面地退休。 就连这个愿望也破灭了。这才是压倒父亲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生都在无奈地退让、退让,直到退无可退,在世界的边缘崩塌成废墟。 那间小小的病房,是父亲最终退守的地方。 ——我也会和你一样吗? 父亲没有回答。 薛垣盯着虚空中父亲的影像,直到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沿着眼角滑落。 “啪啪?” 祁涟颠倒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深绿的瞳中闪动着关切。 他或许还没有“哭泣=悲伤”这样的概念,但却可以感知到,薛垣正在经历某种痛苦的体验。 “没事,我没事。”薛垣扯过枕巾一角,胡乱擦拭脸上的泪痕。 祁涟没有移开身体,而是慢慢地俯了下来。依照着本能,像婴儿和幼小的动物一样,用嘴的轻触表达感情。 柔软的唇带着暖暖的呼吸,蜻蜓点水一般,在薛垣腮边游弋,最后飞快地碰上了他的唇。 ☆、第 27 章 薛垣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 唇上的触感温暖湿润。大脑告诉他应该躲开,然而身体却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 因为,这个吻毫无情|欲的意味,纯洁得就像婴儿的眼神。又仿佛一只温柔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3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3 的幼犬,笨拙地试图安慰它受伤的主人。 这样一份毫无杂质的温暖,叫人怎么舍得推开。 祁涟见他没有抗拒,小心翼翼地又碰了一次他的唇。这一次的力道加重了少许,薛垣感受到了彼此唇瓣间的挤压。 他突然回过神来,尽量徐缓地侧开了脸,托起祁涟的头轻轻推离。 四目相对。祁涟的眼神和之前一样清澈见底,还隐隐多了一分探询,似乎在问:我有没有让你好受一点? “乖,有些事你以后要慢慢明白。”薛垣努力斟酌着语气和词句,“你……不能对我做出这种举动。” “……不能?”祁涟对否定词非常敏感,眼中立刻又流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对,不能。”直视着祁涟的眼睛说出拒绝的话是件很困难的事,薛垣移开了视线。 祁涟久久没有回应。 薛垣忍不住又把目光转回去,只见祁涟呆呆的,就和之前不小心折断棉棒的时候一样,不知所措。 现在的他是一只初生的动物,努力摸索眼前这个世界的边界,试图弄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有时候,世界会给他温柔的反馈。 但更多的时候,他收获的是迷茫。 看他这副模样,薛垣突然心疼起来,坐起身,轻轻拍着祁涟的后脑:“你没做错任何事,别难过。” “你不喜欢我?”祁涟怯怯的。 “怎么可能。” “我不能亲你?” “不是的。”薛垣思考了一下,是否要趁这个机会,教导祁涟一些正常人际交往的规矩。 他应该这么做。这才是一个大人对一个孩子应负的职责。 “你应该……” 这三个字刚一出口,薛垣就从心底涌起一阵厌恶。 你应该这样。 你必须那样。 这不正是他最讨厌从父辈们口中听到的话吗? 于是他改了口:“你要知道,有时候你被拒绝,并不一定是你不好。” 这句话的含义,对现在的祁涟而言还过于晦涩。 他茫然地想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那个简洁的问题:“我不能亲你?” “能,不过有条件。”薛垣干脆直截了当地跟他约法三章,“如果有别的人在,你不能当着他们的面亲我,不然会有麻烦。只有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才可以玩亲亲,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记住了吗?” “好。”祁涟一下子又开心起来,重复着几个单词,“我们,两个人,秘密。” “真乖。” 祁涟忽然直起身,谨慎地向四周看了看:“我们,两个人。” 说完,一脸嘚瑟又一脸期待地看着薛垣。 薛垣怔了一下,恍然:祁涟的意思是,现在就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 他这是在向他…… “要亲亲”? 这举一反三的能力,果然很快。 既然话都这么说了,薛垣也就不再矫情,揽住祁涟的头拉向自己,在他的唇角边印下一个吻,又移到他额头上再亲一下。 祁涟的皮肤清清凉凉,水一样润泽光嫩。时间还没来得及在这具身体上留下任何痕迹,它是崭新的,鲜活的。 “高兴了吧?” “高兴。”祁涟的表情像是吃到了糖。 薛垣看看床头的电子钟,这一天差不多快结束了。“那就去洗澡,刷牙,准备睡觉。” 入夜的住院区很安静。 已经过了探视时间,走廊里没了人迹,偶尔有值班的护士走过。 这样的静谧里,门禁的提示语音就显得格外刺耳。 ——「a097号病房薛垣:您有1位来访者。」 正在教祁涟使用牙刷的薛垣诧异地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晚了,医院理应不允许探视者入内才对。 病房门向两侧无声滑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灰白色的发,灰蓝色的眼睛。 一看到这个人,就好像在阴雨天气坐在晦暗的水泥坯房里,目力所及都是黯淡的色彩。 叶白藏。 “呵。”这位不请自来的访客打量着室内的情景,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看样子,你们相处得停愉快。” ——就是这个人,把父亲逼到了如今的境地。 “叶总监,找我有事吗?”薛垣的语调平静得不起微澜,令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叶白藏扫一眼薛垣,轻蔑之色一闪而过,转而一指祁涟:“我找的是他。” “……”祁涟下意识地往薛垣身后躲了躲。他不认识叶白藏,可这个人身上的气压令他极不舒服。 叶白藏并不走近,站在几步开外的距离,冷冰冰的视线由顶至踵审视着祁涟。 薛垣说不清那种眼神里究竟包含着什么成分——兴奋,鄙夷,还隐约有几分畏惧。 叶白藏的右手始终插在大衣口袋里,那只口袋微微隆起,似乎手中攥着什么东西。 “你听好。”半晌,叶白藏对着薛垣,一字一顿开了口,“他现在暂时由你看管,但他的所有权属于我。” 他的左手抬起,点出一面屏幕,“这是委任书。自他诞生起,就由我担任他的监护官,全权负责他的一切。” 薛垣不想跟这个人多废话,“你想干什么,请直说。” “呵,我想干什么?”叶白藏收起委任书,向前迈出一小步,“你应该问,我要求你干什么。他,是我的狗。你,是我的训狗官。” 他抛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冷笑,“当然,要是让我自己来任命,你是全世界最后一个人选。可是既然情况已经是这样,与其为打翻的牛奶发愁,不如最大限度利用现状。我虽然对你的为人很鄙夷,但你以前在军校的表现还算不错,勉为其难可以当他的教官,至少比你那个窝囊废父亲稍强一点。” “……”薛垣的拳头在背后攥起,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脑中有个声音在反复叮咛:冷静。冷静。冷静。 忽然,一道身影从他背后蹿了出去,直袭向叶白藏。 是祁涟。 他感受到了薛垣此刻的情绪,明白眼前这个人正在伤害薛垣。 他的速度快如闪电,几乎在一瞬间便掠到了叶白藏跟前。 叶白藏却似乎对此早有防备,急速后撤的同时,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动了一下。 祁涟的身形陡然顿住,像个突然失去了支撑的人偶,直直跌倒在地上。 “祁涟?!”薛垣骇然,一步抢上去抱起地上的人,“你怎么了?” 祁涟紧闭双眼,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别担心,他只是睡过去了。”叶白藏走了过来,刚才的小心谨慎一扫而空,蹲下来捏住祁涟的下颔,扳过他的脸:“哼,还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4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4 真是跟我预想的一样危险。” “你对他做了什么?!”薛垣又惊又气。 叶白藏的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掌中攥着一个小巧的控制器。上面有两个按钮,一蓝一红。 “他的脊柱里埋着一个微型麻醉装置,这是遥控器。”叶白藏的声音里掩饰不住得意,“给药时间0.03秒,必要的时候,一瞬间就能放倒他。蓝色的按钮是‘非致死剂量’,可以重复使用20次。红色的嘛……你明白的,只要一次就够了。” 叶白藏的指头示威似地在红色按钮上悬空按了一下。 “住手!”明知他只是在比划,薛垣还是被他这个动作吓得脸色惨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还用问吗?他有多大破坏力,医务官应该跟你说得很清楚吧。”叶白藏捏着祁涟下颔的手用了些力气,“这么可怕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加防范就放出来。委任书上说得很清楚,如果我认为他危险性过大,难以控制,有权将他就地销毁。——怎么样?现在你愿意替我好好管教他了吗?” ☆、第 28 章 薛垣满心气恼。 更令他气恼的是,他发现自己对当下的境况无能为力,根本无从选择。 薛垣的脑中有千百种念头闪过,包括一些恶狠狠的诅咒。 但最后他实际做出的事情是,在叶白藏面前单膝跪下,以骑士起誓的姿态,低低垂下头:“我保证,我会好好管教他。刚才那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以薛垣往日的性格,甘心承认自己被对方折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哦。”叶白藏玩味着他的态度,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色,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屑。 有几秒钟,薛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暴露出自己对祁涟超乎寻常的关心,激起叶白藏折磨祁涟的兴趣。 在许多方面,叶白藏和夏长嬴很相似。他们都要求绝对的权威,要求他人无条件的尊重与服从。为了折服那些生性桀骜的人,他们决不在意使用严酷的加害手段。 但叶白藏也有不同于夏长嬴之处——当他确信自己完全掌控了对手的要害时,通常不会继续穷追猛打。并非他心存善念,而是他不屑于花费不必要的精力。 夏长嬴则不然,他的举动根本无从预料。他可能会用最复杂的手段虐杀一个毫无威胁的对象,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假如真的有个原因的话。 从这个意义上讲,叶白藏比夏长嬴好对付一点,至少他不是个恐怖的疯子。 果然。叶白藏没有进一步对祁涟做什么,站了起来,从胸前的口袋掏出纸帕,仔细擦了擦摸过祁涟的那只手。 “还有件事,一并通知你。”他的眼睛抬也不抬,像在对空气发话,“你已经不是技术官了。我重组了技术部,筛除掉了一些害群之马。” 他故意在这里停顿住,让薛垣有充分的时间理解,所谓的害群之马指的是谁。 薛垣保持着低头半跪的姿势没有动,叶白藏看不见他的脸。 “我问过医生,你这点伤,一周以后就可以出院。”叶白藏的声音居高临下,传递着冷冰冰的威慑,“下周你到后勤部报到,那里现在正缺人手。” 他踢了一脚祁涟的身体,“你白天训练他,晚上到后勤部当差。具体的工作安排,到时候我会叫人告诉你。” “是。”薛垣一句也不争辩。 他过于一反常态,反而使叶白藏有些疑心:“如果你在想,当面对我顺从,背后去总督那里告状,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个心。总督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上你,你去找他只会自讨没趣。” “你多虑了。”薛垣抬起头,眼中平静无波,像在陈述天气,“如果我到现在还看不清大势所趋,那我也太蠢了。我承认,我还不是一个很好的下属,但我不蠢。” 这句话微妙地逢迎了叶白藏,暗示他当选下一任总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也暗示薛垣愿意依附于他。 叶白藏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愉悦。薛垣知道,他接受了他的谄媚。 没有一句结束语,叶白藏转身就走。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只做正事,冗馀琐碎的程序一概不需要。 病房门重新关闭。 薛垣慌忙抱起祁涟,手伸到他背后,沿着尾椎向上轻轻触摸。 其实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举动,祁涟脊柱里的麻醉装置当然不是徒手就摸得到的。 而且,即便能摸到,也无济于事。这个装置一定是从胚胎细胞分化时期就植入了的,很可能再也无法取出。 这是一个终身的枷锁,禁锢着祁涟一生的命运。 可他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 为什么他才刚刚出生,就已经与死亡捆绑在了一起? “死亡”这个词,忽地把他带回到了凤凰四号那硝烟弥漫的战场。 装甲步兵,轰炸梯队,星际战舰。 穆迪中尉,敢死队,地面防御部队。 战友们的血肉,在冲天而起的火光中化为灰烬,有些人甚至都没留下名字。 他们究竟是为了保护谁而战? 突然间,薛垣恶向胆边生,压制不住心头猛蹿的邪火——为什么,为什么当时叶白藏没有去凤凰四号?! 还有那些趁火打劫的恶棍暴徒,还有那些落井下石的宵小之辈。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 战争真是一个罪恶的筛选机器。忠诚的、勇敢的人们,都在战斗中死去了,留下的是一群卑鄙的投机者。 薛垣听见一种奇异的“咯咯咯”,好一会儿才觉察,那是自己的牙齿发出的声音。 比起这个,更让他吓了一跳的,是脑中突然升起的一个念头—— 我要当总督。 他发现,自己对权力的渴望,从未像这一刻这般炽盛。 是的。 如果我有权力…… 如果我有权力—— 我决不会让你们这些小人永远得意下去!!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祁涟伸展着肢体,睁开眼睛。 一看到那双碧绿的眸子,薛垣只觉得一阵清凉,心头那股无名邪火瞬间烟消云散。不禁放柔了声音轻唤:“祁涟?” 祁涟的似乎意识仍在混沌之中,没有回答。迷蒙了片刻,目光倏地凝聚如电,一个打挺从薛垣臂弯里坐了起来,机警地四处环视。 “没事了,他已经走了。”薛垣安抚他,“你感觉怎么样?” 祁涟不答,转而摸了摸薛垣的身体:“弄疼了吗?” “你是问我有没有受伤吗?”薛垣握住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拍了一下,“我不疼,我好好的。” 祁涟的神色闷闷的,怎么逗也不说话。也许是觉得,自己没能好好保护薛垣。 薛垣想了想。他没有带过小孩子,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5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5 但养过小动物。要让小动物开心,一是陪它玩,二是给它好吃的。 对祁涟是不是也管用? 薛垣拿起医务官给祁涟开列的食谱看了看,用打汁机给祁涟打了一杯蔬果汁。 递给祁涟之前,他还特意喝了一小口,想让祁涟更高兴一点。 祁涟却飞快地用双手拢住了薛垣的肚子,眼神紧张:“破了。” 薛垣说过肚子破掉了,他记得牢牢的。 他紧张的样子太稚趣,薛垣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别怕别怕,我只喝了一点点,不会破的。来,剩下的都给你。” 祁涟听话地接过杯子,咕嘟嘟一饮而尽。 “好喝吧?” 祁涟点头,转眼便忘掉了刚才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又高兴起来:“啪啪!” 听上去,他大概把这个词当成了一个语气词,用来表达快乐的感叹。 薛垣哭笑不得,“别动不动就乱叫,我可不是你爸爸。——话说回来,你和你‘爸爸’长得这么像,怎么性格一点儿都不接近啊?” 从见到祁涟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薛垣。为什么一只狼犬,会复制出一只二哈? 难道说,其实祁涟这个样子,才是祁寒真正的性格? “爸爸?”祁涟不解,“是谁?” “他现在……不在这里。”想起祁寒的失踪,薛垣刚刚变得轻松的心情一下子黯淡了几分。 但他不想让祁涟看出自己的担忧,“不过不用担心,他一定会回来,一定。” ☆、第 29 章 几天之后,薛垣开始感到焦虑。 凤凰四号的大撤退已接近尾声,大批军队和难民聚集到了凤凰一号的卫星城。 然而祁寒和薛域不在其中,阵亡名单里也没有他们。最终,军方把他们列入了mia(战斗中失踪人员)。 这实在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无论是生是死,一旦尘埃落定,就免去了挂念。 可现在薛垣只好每天一遍一遍刷新各类名单,满怀希冀又提心吊胆地寻找那两个人的名字。 愁云惨雾笼罩着“凤凰”,只有祁涟的笑容依旧毫无阴霾。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又将会发生什么。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薛垣,就有了全世界。 被人如此依赖着的感觉不坏。 “照顾祁涟”的意愿,撑起了薛垣的整个生活。 如同一个措手不及有了孩子的年轻父亲,烦恼着、迷茫着,又暗自喜悦着。强迫自己摆脱漫长的少年时代,开始像个真正的成年人一样,承担起世界赋予的职责。 出院的前一天,薛垣给祁涟洗了个澡。 腹部的伤口还不能沾水,薛垣穿了一件放水罩衣,这更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育婴房的护工。 祁涟还不懂得害羞,毫不介意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赤祼身体。他站在花洒下面,好奇地看着自己皮肤上带着花瓣的沐浴液,又看着它们在薛垣的掌心下被揉搓成白花花的泡沫。 沐浴液散发着玫瑰花的香气,和薛垣身上的味道一样。 祁涟用指尖沾了一点,想送进嘴巴里。 薛垣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他的指头,放到水流下面冲干净:“这个不能吃。” 祁涟乖乖地不动了。 可是等到薛垣绕到他后面给他搓背时,他又偷偷去做刚才的事。 “说了这个不能吃呀!”薛垣有点失去耐心,在他头上抽了一巴掌,“这么不听话!” “……”祁涟一脸委屈,“这个味道,像你。” “啊?” “我想把你的味道,存在嘴里。”祁涟认真地解释,“看不见你的时候,也不会忘。” 薛垣愣住。 洗澡之前他告诉祁涟,明天他们就要离开这间病房,到别的地方去。 “——白天我会和你在一起,但是晚上我得去别的地方。你自己一个人乖乖的不许惹祸,知道了吗?”那时他这样叮咛祁涟。 祁涟当时没说话,薛垣以为他没听懂——或许,他还不明白“分别”是什么。 没有想到,祁涟竟然是懂得的。 薛垣关了花洒,脱掉身上的放水罩衣。 “那不是我的味道。”他把祁涟的头抱在怀里,“这才是。记住了?” 他感觉到祁涟软软的舌头从自己颈侧的皮肤上扫过,轻柔地、仔仔细细地,像一个孩子得到了人生中第一块蛋糕,无比珍惜地品尝上面的奶油。 这温柔的触碰,让薛垣回忆起幼年豢养过的狗狗。那是一只西伯利亚雪橇犬,注视着你的眼神纯净得不可思议。 他爱你,不是因为你对他有价值,而是因为他真的爱你。 他突然很想对祁涟说:我相信我们的相逢是有缘分的。 如果我们在另外的境况中相遇,那或许将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我是傲慢又无知的我,你是单纯又懵懂的你。也许我们会有另一种关系,另一番经历,另一种结局。 然而,现在的你和我,相遇在我生命中最凄凉的时刻。 这个荒芜的世界里,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这样的我们,最终究竟会走到哪里? 这些话,祁涟是不会理解的。 所以什么都不必说,只要记住彼此的味道。就算有一天我们看不到对方了,也不会忘记。 薛垣低下头,寻到祁涟的唇,把自己的唇用力压上去。祁涟的味道混合着沐浴液的香气,一瞬间蔓延了舌尖。 这个意义不明的奇异之吻,湿润而又绵长。 一直到睡觉的时候,依然唇齿留香。 这一夜祁涟睡得很踏实,像是得到了某种令他安心的承诺。 薛垣却失眠了。 手臂从背后环住祁涟的身体,胸口感觉得到祁涟的呼吸和体温。 祁涟不解情|爱,也根本不会顾及他人的眼光,薛垣却不能全然不顾及。 这样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先不说别人会怎么看,单是想想祁寒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薛垣就不由头皮一紧。 正在胡思乱想,通讯器忽然在床畔震动。一面悬浮屏在半空展开,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from hr:明天早上六点带祁涟到训练营集合。晚上八点到炊事营报到。」 薛垣顿时像吞了苍蝇一样浑身难受起来。 叶白藏要求他昼夜轮班,这他可以忍耐。 然而他难以忍耐的是,祁涟晚上要跟叶白藏在一起。 不用说,叶白藏又要玩他“熬鹰”的那一套手腕了。 一想到祁涟可能会遭受的对待,薛垣的心脏就在油锅里打了几个滚,抱着祁涟的手臂也不觉收紧了。 该死的。要怎么办才好? 如果祁寒面对这样的状况,他会怎么办? 薛垣心烦得无法成眠,悄悄起了床,躲到外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6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6 间打开实时新闻,又把各个名单刷新了一遍。 依然没有祁寒和薛域的任何消息。 卫星图像上,凤凰四号与星际战舰之间,浮动着一条触须般的白色飘带,那是飞船组成的队伍。它们逃离了几近空城的凤凰四号,如同救生艇逃离一艘半沉的轮船。 这条带子比上次看到的时候又细了一些,也更加稀疏。这意味着,撤离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大撤退不会一直持续下去,也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到了最后,一定会有一批落后者被撇下。 就算祁寒他们现在还活着,如果不快一点,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可恼的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束手无策地在这里苦苦等待。 *** 凤凰四号,炮火的轰击震撼着地面。 地下避难所里死气沉沉,弥漫着昏昏然的空气。自伤员撤走之后,已经不知是第几天了。军官们一去不返,人们又不敢擅自行动。食物眼看就要告罄,怎一个煎熬了得。 隧道门打开,外出侦查的士官们进来,向众人报告所见所闻: “离我们最近的那个地铁调度站被废弃了,要沿着铁路隧道走一个小时,才能到下一个站点。” “我们周边的几个难民营都空了,不知道是撤走了,还是他们等不及自己跑出去了。总之,现在我们是唯一还留在这一带的人。” 他们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安的骚动。 “我们是不是被落下了啊?” “该不会现在只有我们还留在这里吧?” “我们的食物还有多少?”盛锐问负责看守食物的执勤者。 “节省一点的话,还够所有的人维持两到三天。很难更久了。” 盛锐想了想,“外面的情况恐怕出现了变化。我们不再等了,自己出去寻找出路。” 他掏出纸质地图,在一处标识上面画了一个红圈:“如果侦查无误的话,这是附近最后一个仍在运作的地铁站。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赶到那里去。沿这条隧道可以直达,但中途有一段被占领了,我们必须绕开他们,从地面走过去。” “如果地面走不通呢?” “那我们就只好硬闯过去。没有别的路了。”盛锐斩钉截铁。 “你是说……我们……跟他们打仗?”说话的人连声音都颤抖了,“可我们连武器都没有,也没有战斗力!” “是的,我们需要试着收集一些武器。”盛锐思索着。他的怀里藏着祁寒送给他的那支手|枪,但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盛锐站了起来,“有句话,我必须说在前面。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必须听从统一的指挥,不能自行其是。指挥的工作暂时由我担当,除非有谁比我更有能力。” 没有谁提出异议。有几个人似乎想说什么,看看别人都不做声,就缩了回去。 “谢谢。”盛锐对着人群浅浅一躬,“我并不是为了自我表现才来抢夺领导权。等我们平安离开之后,大家可以当作从来不认识我。如果我不小心冒犯了谁,也请等到那时候再说。但是在这段时间里,请暂时忍耐我发号施令。” 这种时刻,绝对的权威是必须的,否则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团队根本没有凝聚力和战斗力。 “你们两个人,把食物分发下去。”盛锐下令,“每个人拿好自己的一份。只打包必要的装备,我们需要快速行军,不能负重。” 准备工作就绪,两列纵队整装待发,站在了隧道门前。 “我最后再问一次。”盛锐指着敞开的门,“如果有人想单独行动,请自行离开。你们有三十秒钟的考虑时间。——罗德,开始计时。” 罗德点出一面屏幕。 数字从30开始倒序跳动,一直跳到了0。 “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德拉波切】【路臻泽】亲的地雷!么么哒!(づ ̄ 3 ̄)づ 最近三次元的事务有点多,每天都累得想报社(+皿+╬) ☆、第 30 章 风沿着铁路穿行,在隧道里低吼。 走出避难所,一个劫后馀生的世界呈现在面前,俨然是末日的光景。 排头的尖兵拿着刀子,艰难地在残垣断圮之间开路,一行人走走停停,慢慢接近地图上最后一处地铁调度站。 脚下忽然有水花扑啦一响,罗德低头,看见满地没过脚面的积水。 “怎么回事?这地方漏水了吗?” 抬头看去,天花板低陷,轻钢龙骨都断开了。有小股的水流顺着边缘淌下。吊顶的灯箱广告牌仿佛被什么力道重重撞击过,已经变了形。广告上的女人古怪地扭曲着红唇,笑容诡谲。 盛锐拿着地图,对比了一下方位。 地面上这个位置,正是四季博览园的夏之园。那里有一大片人工湖。他们现在正在湖底。 从承重墙的受损程度来看,这地方恐怕很快会塌方。万一湖水泄入隧道里来,就糟糕了。 盛锐收起地图,告诉排头兵:“走快点,一直穿过这里。” 绕过一段隔断墙,一列地铁陡然出现在视野里,车厢里亮着灯光,但空荡荡的。 这地方居然还有能运行的地铁? 其实那只能称为半列地铁——车头后面只挂着三节车厢,最后一节的尾部缺失了。 “有谁会开地铁吗?”盛锐回头问。 一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响应。 半晌,罗德犹犹豫豫举了举手:“我……开过模拟的……不知道能不能凑合……” “你去试试。”这种时候,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又走近一些,突地有人尖叫:“——天哪!!那些是什么啊?!” 尸体,遍地枕藉的尸体,铺满了月台。 看样子,这地方发生过一场屠杀。 一个士官忍住恶心,翻动其中一具尸体查看:“这些人应该是在近距离被射杀的,弹孔周围的皮肤有灼伤。像是9毫米的子弹……”话音未落,空气里突然一声爆响,他应声倒地。 “都别动,双手抱头!”四个身穿士官制服、手持pp19的人影从断壁后面慢慢走出来。他们的制服上沾满血迹,有些凝固已久,颜色已经暗沉,有些还是新鲜的。 走在最前面的秃头,脑袋光得像海象,抬起枪|口对着人群比划:“敢反抗就毙了你们,跟那些人一样!” 靴子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 “他们是你们杀的?”盛锐走上前去客气地问,“为什么?你们不也是‘凤凰’的候补士官吗?” “不想死就少特么废话!”秃头看看他,“你是这帮人里带头的?那好,叫他们把食物都交出来,别费我们的事。” 枪|管在盛锐胸口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7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7 用力一顶。盛锐赶紧退后一步,举了举双手:“好的好的,我这就叫他们照办。”一面回过头去喊:“你们都听到了?” 一只脏兮兮的口袋在人群里缓缓传递着。 秃头举着枪,咬了咬牙齿间的烟卷,“你们这帮人里面有会开地铁的吗?” “有啊,我和他都会一点。”盛锐指一指罗德,“不过我们都是生手,必须搭班才行。” 秃头眼里放出一线光,啐掉烟卷,对身后的同伴一甩下巴:“你,带他们俩到驾驶室去。给我看好了,别让这俩小子耍猫腻。” 隔着衣服,盛锐悄悄拨开了手|枪的保险。枪柄的角度调整到了最容易拔出的位置,一瞬间就可以握在手里。这些天他没事就偷偷练习这个动作,早已熟稔得不得了。 从祁寒把它交给他的那一天起,膛里就一直带着弹。 *** 万里之外的凤凰一号,薛垣重新站在军校的广场上,有一阵穿越时空般的恍惚。 这里是他度过整个少年时代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熟悉:高达20米的铅灰色探照灯,围着铅灰色铁丝网的粗粝沙地,包豪斯风格的铅灰色建筑群落,铅灰色墙面上刷着白色巨幅标语“mens sana in bsp;sano.(强健的心寓于强健的身体中。)” 没有多馀的色彩,没有柔和的线条。 光是环顾四周,就能让薛垣的躁郁症发作。他忍受不了单调的世界,那就像是把自己砌在一堵墙中,眼睁睁地看着逐渐干透的水泥把自己窒息。 每一年,这所军校的特种战术部队合格率是5%。如果不合格,就要继续留在这里接受训练,直到年纪过大不适宜服役,或者被学校开除。 当年他的表现突出优异,就是为了尽早毕业,离开这个梦魇之地,再也不踏足半步。 “只要拼命挣扎就能摆脱禁锢”,是当时的他每天自睁开眼睛到睡觉唯一的念头。 那时候教官给他的评语是,他身上有一种困兽似的狠戾。顺境之中他会放任自流,但如果被逼入绝境,就会展露出无以伦比的力量。 时至今日,薛垣拿不准这评语是否正确。 他现在可谓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内心深处仍想退守到什么地方去——似乎只要不触到背后的墙,就总觉得还有路可退。 祁涟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他对要去哪里不关心,只要看得见薛垣就好。 沙地旁边站着一群教官,薛垣逐一看去,竟然全都是以前带过他的人。 叶白藏也在场。灰发灰瞳与这片建筑群落浑然一色,一如他那张单调乏味的脸。 真是望而生厌。 薛垣强捺着反感,恭恭敬敬向叶白藏行礼。 叶白藏冷冷看他一眼,抬腿勾起一件物品,脚面一扬,挑到薛垣跟前。 薛垣的眼睛被那东西刺得一痛——那是一条黑铁锁链,落地时发出沉重的咔啦咔啦声,一看就知道极具分量。 锁链一头是个圆环状的把手,另一头是铁丝缠成的项圈,粗糙的钩刺枝枝丫丫,像荆棘编成的冠。 “给他套上。”叶白藏向祁涟一抬下颔。 薛垣诧愕,“不是要他学习战术动作吗?”戴着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进行正常的训练? “先驯化,再训练。”叶白藏说。 薛垣瞬间就明白了。 叶白藏的“熬鹰”,从这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而且,他的对象不仅仅是祁涟,还包括薛垣。 叶白藏的确会对现状进行最大程度的利用。借助薛垣与祁涟之间的牵绊,一次“熬”两个,省时又省力。 弯腰捡起铁链,薛垣走向祁涟。 白皙的脖颈被铁丝禁锢的时候,祁涟一点也不反抗,依然眼神清澈地望着薛垣,丝毫不怒不怨,似乎薛垣在做的是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项圈很短,扣得极紧才能勉强合拢。铁丝钩刺深深剜入肌肉。 另一端的圆环把手被交到了叶白藏手里。 叶白藏晃动着圆环,掂了掂铁链的分量,突然用力一拽。 祁涟脖颈上的铁链咔啦一声扯紧,令人担心他的颈椎会不会折断。项圈下的皮肤渗出了血,但他就是倔强地绷直身体,一动不动。 “祁涟!”薛垣语调严厉,“不许反抗!” “……”祁涟委顿了。 叶白藏又是一拉,报复似地比上次用了更大的力道。祁涟匍匐着跪在地上,膝盖和手掌抵着粗粝的石块。 “爬过来。”叶白藏冷冷的。 祁涟一声不吭,以屈辱的姿态一步一步爬向叶白藏。 两人相距三米时候,叶白藏发了话:“停下。” 他始终记得,即使套上了锁链,也要和这头猛兽保持安全距离。 “抬头,看着我。——你很在乎他?”叶白藏指向薛垣。 祁涟点点头。 “那你就必须服从我。他的前途,甚至他的命,都在我的指头尖上。我只要轻轻一捻,就能让他粉身碎骨。”叶白藏的手指虚握,似在捻碎空气中的什么东西。 祁涟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似乎想要挣脱铁链扑出去,又生生克制住了自己。他的眼睛紧紧盯住叶白藏的指尖,碧绿的瞳里露出极度的惊恐,仿佛薛垣的一条命真的就在那上面悬着。 薛垣极力保持着冷静,飞快地在脑中自问自答。 ——如果我是叶白藏,我现在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支听从我调遣的军队。 ——怎么做到这一点? ——掌控军校,培养一批绝对效忠于我的军官。 ——我最害怕什么? ——我最害怕别人认为,我和夏长嬴一样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因为那样他们就不敢轻易追随我了。 所以,不论叶白藏自己是否愿意,他现在都必须做一个奖惩分明的人,而不能滥施淫威。 所有想法一瞬间在脑中转过一遍。 众目睽睽之下,当着现场那些教官们的面,薛垣猛地半跪下来,右手横亘在胸前,向叶白藏行以舰队最高规格的骑士礼。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好好管教过他了。他今天的表现,是否能让您稍稍满意一些?” 教官们微露讶异。薛垣从小到大都是个出了名的“叛乱分子”,在军校时就让教官们格外头疼,经常开玩笑说,薛垣是个试金石,能弄得住他,才能当个合格的管理者。 就是这个混不吝的薛垣,现在居然对叶白藏俯首帖耳了? 叶白藏也愣了一愣,继而露出一抹高深叵测的神色。 “你做得还不错。”他扔掉了圆环,又掏出一张纸帕擦起手来,“就照这样子训练他。干得好了,我有奖励。” 嘴上这么说着,叶白藏心里有一丝气恼。 薛垣分明已经向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8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8 别人暗示:他和祁涟如今都是叶白藏的人了。这么一来,再打压薛垣就显得非常不合时宜,叶白藏可不想在别人心目中树立一个黑白不分的疯子形象。 眼下的情势固然对叶白藏有利,可是多少也让他有种被反过来摆了一道的感觉。 “晚上送他到我那里。” 丢下这句话,叶白藏留下一个副官在这里盯着,自己扬长而去。 薛垣恭恭敬敬候他走远,转过身去小心地解开祁涟颈上的铁链。 祁涟脖子上的皮肤早破了一大片,但比薛垣预想的要轻得多。祁涟的肌体有着远超常人的自愈能力,也远比常人更能抵抗伤害。 薛垣打开随身携带的急救包,拿出纱布给祁涟包扎。 一边包扎,他一边把自己的脸藏到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度,附耳对祁涟悄声低语: “有句话,你现在可能还不懂,但你要记在心里。有时候,我们会做一些很屈辱的事,但那只是暂时运气不好而已。你永远不会被任何人奴役。记住了吗?” 祁涟定定地望着他,温柔地眨了一下眼睛。 ☆、第 31 章 地铁驾驶室里,仪表盘上静止的数字发出蓝荧荧的光。 罗德皱脸吸气,一边大力挠头,一边绞尽脑汁在那些仪表盘上鼓捣,设定自动驾驶程序。 看守他俩的是个大胡子。他显然认为这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子毫无威胁,特别是盛锐,一看就柔弱得手无缚鸡之力,一巴掌就能呼死,武力值根本不足虑。他斜抱着枪杆靠在敞开的车门上,听外面的同伴说话。 秃头正在骂骂咧咧地抱怨:“要不是这一耽搁,老子现在早就在飞船发射场了!” “谁让你把他们全杀了!”坐在他旁边剔牙的马尾辫啐道,“你开枪过瘾之前就不能先过过脑子,把会开车的那个技术官留下?你的脑子肯定是长在屁|眼里,拉屎拉掉了!” “怪我咯?”秃头一甩脑袋,“我们找到的地铁,凭什么那几个傻×军官要让难民先上?难鸡|八民,老子也是难民!” “别吵啦。”另一个有些年纪的人低声说,“你特么把子弹都浪费得差不多了,这帮人怎么办?他们看见那些尸体了,可不能留活口。” 秃头面露凶相,压低了声音:“怕什么。剩的子弹够解决他们一半人,剩下的一半用刀就行了。再说,等那俩小子把车开起来了,咱们就跑,他们留在这里也肯定是死。”他回过头冲着大胡子嚷嚷:“嗨!他们俩弄得怎么样啦?是不是在驴我们?” 大胡子瞥了罗德一眼,“好像真的懂。要是敢驴我,我拧断他俩的脖子。” “劳驾帮个忙。”盛锐忽然转过身招手喊他,“操纵杆卡住了。” 大胡子把枪交到单手,狐疑地走过去:“什么?” “拉下这个操纵杆,车就可以发动了。但是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我们两个拉不动。” “操,真是废物!”大胡子骂着,把右手放在了操纵杆上。 突然间他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硬硬地抵在了他的左胸。 “砰!” 枪|声惊得车厢外的三个人跳了起来,“你干吗呢,怎么开枪了?” 马尾辫离得最近,端着枪过去查看。透过敞开的车门,他看见盛锐面朝下倒在地板上,身体一动不动。 “操!”马尾辫一边走一边骂,“你的脑子也长在屁|眼里了?这俩小子要是死了,我们可再找不到能开车的了!” 随着距离一步步接近,车厢内原本被车门遮挡的区域渐渐显露出来。马尾辫一眼看到,一双粗腿倒在旁边的地上,不由一怔,意识到情况不对。 不等他反应过来,盛锐猛然翻身而起,双肘抵着腹部作为支撑,扣动扳机。 一颗子弹准确地射入马尾辫的眉心。马尾辫连一声也没发出,就仰面向后倒下。 *** 核聚变小太阳又在穹顶走了一个周期,白昼将尽,暮色渐起。 薛垣不得不承认,祁涟的确是为了战斗而生的。他对战术动作的模仿和领悟能力是惊人的,每一套动作从来不需要看第二遍,就能精准无伦地掌握。 而且他完全不知疲惫。教官们轮班休息,他全程连水也没沾过一滴,丝毫不露倦怠之色。 每完成一个项目,他就会搜寻薛垣的身影。只要薛垣向他点一点头,他就像得到了最高的褒奖,开心得不得了。 看着微暗的天光,那个长了一对三白眼的副官捡起锁链递给薛垣,“把他扣上。今天就到这里,他交给我,你去炊事营报到。” 祁涟知道要和薛垣分开了,惶惶不安。 薛垣无奈,尽量轻柔地把项圈重新扣在祁涟的颈部。 “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乖乖听话别反抗,知道吗?” 当着三白眼的面,不便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他只能用眼神安慰祁涟:别怕,没事的。 祁涟被牵着,一步三回头,消失在暮色里。 叶白藏只给了薛垣三十分钟休息时间,紧接着便要到炊事营帮厨。 食堂刚刚开伙,后厨烟熏油呛。力工们把成筐的蔬菜倒进自流槽,由机器清洗。 “离切菜机远一点!”锅炉的噪声中,厨师长指着一台有旋转刀片的机器大声对薛垣喊,“它会把你整个人都卷进去,切成拼盘!” “……”薛垣赶紧跳开。 “也别离那几口大锅太近!”厨师长又喊,“会变成卤煮!” “…………” 肩膀突然被人重重撞了一下。薛垣回头,一个炊事官扛着菜筐,面带讥刺:“嗳哟,在这地方看见你可真稀奇。怎么,小玫瑰变成小炉灰啦?” 附和着他的话,周围响起一阵恶意的笑声。 薛垣以前家世好,为人傲慢,像个飞扬跋扈的公子哥,很多人私下里看他不顺眼。现在薛家失势,也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不踩白不踩。 “别这样。”另一个炊事官看不过去,出言阻拦,“他在凤凰四号出了那么大的力。” 扛着菜筐的那人嗤之以鼻:“你又没在那里,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因为战斗才受伤的。没准儿他只是吓傻了跑不动,眼睁睁让自己被切开了呢!” 他旁边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年轻帮工翻起白眼做鬼脸,双手扯开厨师袍的前襟,学着薛垣被开膛破肚的样子,又引来一阵哄笑。 薛垣不气不恼,对着菜筐伸出手:“这个要送到哪里?我去吧。” 扛着菜筐的人愣了愣,递到了他手里:“拿好了,这些是刚洗过第一遍的,送到2号自流槽洗第二遍。” 薛垣把菜筐移到肩上,往2号自流槽走去。 一群人见他这个反应,索然无趣,各自散开继续干活。 晚饭时间结束,清洗完餐具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9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39 ,已经过了夜里10点。薛垣可以睡五个小时,直到凌晨3点送菜的运输车抵达,再去帮忙卸货和搬运。 离开厨房之际,薛垣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了一包洗好的苹果。 这对他来说是小把戏。在军校的时候,用餐时间规定得很严格,不许将食物带离食堂。但薛垣每天都能夹带着各种零食功成身退,一次也没被教官抓到过。 叶白藏的家与薛宅同在一个区,舰队管理层大多聚居于此。 由于现在是非常时期,夜间实行宵禁,街上空无一人。薛垣熟门熟路避开电子眼和警卫岗哨,摸到了叶宅的三层小楼前。 院子四面围着泥金雕花的黑铁护栏,地坪的彩灯映照着花草与假山。 祁涟被锁在假山下面的草坪上,像一条看门狗。他的颈部和手脚都被半长的锁链固定在地面上,只能低着头,用四肢趴伏。 但他对这种姿态并不在意,借着地坪的灯光,入神地盯着面前的电子阅读器。 夜深人静,不能出声唤他。薛垣用自己的个人终端当热点,打开网络,接入那台阅读器。 「别出声,往十点钟方向看,我在这里。」 这行字刚在屏幕上浮现出来,祁涟立刻抬头转眸。 薛垣隐蔽在铁栏间花木的阴影里,只有一双晶瞳偶尔闪动光芒,如潜伏在暗夜中的兽。 普通人根本无法通过肉眼发现薛垣的身影,但祁涟除外——他有着猫科动物一般敏锐的夜视能力。 一看清薛垣的脸,他眼中瞬间显出无限欢喜,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啪啪! 薛垣竖起食指挡在唇部,又打过去一行字: 「他虐待你了吗?」 祁涟摇摇头,想了一下,轻轻拍了拍肚子,表情委屈。 薛垣马上就会意了:「他不给你东西吃?」 祁涟点头。 薛垣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掏出一团纱布。 直接把苹果扔进院子里是不行的,万一掉到祁涟够不到的地方,被叶白藏发现就糟了。 用纱布条一圈圈缠好苹果,薛垣像投掷锁链锤一样把它甩动起来。一撒手,苹果翻着跟斗,无声无息落进院子,连蹦带跳滚到祁涟附近。 祁涟飞快地爬过去捡起来,解开上面的纱布条,薛垣再把它扯回去。 不一会儿,五六个苹果整整齐齐蹲坐在祁涟身旁,整个过程静悄悄的,无人觉察。 扔最后一个的时候,薛垣把苹果凑到嘴边,咬了一小口。 祁涟远远注视着,眼睛亮亮的。一拿到这只苹果,他就忙忙地找到那个缺口,把自己的唇贴上去,一脸孩子似的兴奋,仿佛他和薛垣心有灵犀地完成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薛垣笑笑,打字:「这是今天的晚安之吻。明天我还来。」 祁涟使劲点头。 「记得把苹果核埋进土里,别被人发现。还有,明天要假装成没吃过东西的样子。」 街道尽头,依稀听见了夜间巡逻队的动静。 薛垣迅速清理了现场,用口型对祁涟说:我走啦。 祁涟的眼神一下子落寞起来,呆呆地点头。只一眨眼,薛垣的身影便倏地消失了,刚才站立的地方仅有几茎玫瑰花枝微微摇曳,就像拂过一缕来去无影的夜风。 盯着那个方向凝视许久,祁涟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继续看阅读器的屏幕:故事里,小王子刚刚遇到了他生命中第一朵玫瑰。他完完全全被迷住了——这是一朵怎样的花啊。高傲得似乎不可一世,可又单纯得那么动人。 薛垣不费吹灰之力避开了巡逻队。夜色掩盖下的身形几个起落,便远离了叶宅所在的街区。 他还有一整夜的活要干。然而他的脑子里,却萦绕着一些与此毫不相干的事。 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少女每天悄悄溜到集中营的高墙下,给里面的恋人送一只苹果。 这情形,与他们眼下的处境大为相似。 只不过…… 他和祁涟算是恋人吗? “恋人”这个词让他自己微微惊愕,又夹杂着一种新奇的喜欢。 抬起头,透过人造大气层,星光从遥远的宇宙落进他的眼中。 世界,正在改变。 即使是这样片刻的安宁,以后也不会再常有了。 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 ☆、第 32 章 车厢里的异常动静,让秃头意识到事情不对。端起冲|锋|枪,他直接向驾驶室扫了一梭子弹。但车厢壁的材质是防弹防爆钢板,普通枪弹打不穿,只在表面留下浅浅的凹坑。 早在他举枪之前,盛锐就躲到了隐蔽位置。盛锐的体力不行,但不是什么都不行。他天生反应迅速,短时间内的敏捷度和爆发力都比普通人强,只是不能持久。 秃头只顾着对付车厢,却忘记了身后还有一大群活人。到了紧要关头,他们也不是只会当人肉背景板。 一众候补士官一拥而上,从背后把秃头和另一个人按在了地上。 一直躲在众人背后的“打火机”看见局面被控制住了,立刻跳到了最前面,抬脚猛踹秃头:“×的,揍死这杂种!”他刚才被秃头吓得差点尿了,丑态都落在众人眼里,只好抓住这个机会泄愤找回面子。 盛锐走过来制止了打火机,“你们还有同伙吗?” “没,没了!”秃头那颗油亮亮的脑袋被枪管顶着,先前的嚣张跑得无影无踪,声音都带了哭腔,“那后面还藏着一批枪,还有吃的!” 盛锐朝他指的地方看了看,“起来,你走在前面。” 秃头双臂反剪,被捆帐篷的绳索捆了个结实,垂头丧气,带着他们来到一面隔断墙后面。 那里放着两个口袋,一个里面露出满满的枪|管,另一个里面码着罐头似的小盒。 盛锐拿出一只小盒,上面印着三个醒目的大写字母“r.t.e”。 一个候补士官认出了这种东西:“这是即食餐包,我在后勤部见过,那三个字母是ready to&的意思。——这东西只发放给正式军队,你们怎么会有?” “这……”秃头支支吾吾,眼神闪烁。直到后背挨了一脚,才吃痛不过叫了出来:“嗳哟!别打别打!我说!这是……是……我们偷袭了几个军官……从他们身上……” 人群沸然了。 “不去打仗也就算了,还做得出这种事?!” “怎么会有你们这种货色!” “这些人在哪儿都是祸害,杀了他们!” 盛锐的脸色突然一变,挥手示意人群安静。侧耳倾听,一种涨潮般沉闷的隆隆声由远处传来。 “上车,马上走。”盛锐命令,“这地方要塌方了!” 罗德拉下操纵杆,机车牵引起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0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0 步,开始缓慢加速。 人群小跑着跟上列车的速度,从最后一节车厢敞开的尾端鱼贯跃进车内。盛锐也跳上了去,指挥身强力壮的人拉着扶杆站在两侧,接应后面的人。跑得慢的人干脆被其他人拎起来,像扔行李一样扔上去。 很快,三节车厢里都挤得满满当当。 由远及近的隆隆声愈来愈响。 “水!”站在车厢靠后位置的人一眼看到,“有水过来了!” 盛锐探出头,向车行后方看去。隧道尽头仿佛开闸放水的堤坝,洪流从上方倾泻而下。那正是他们刚才过来的方向,一定是那里的天花板承重不住而坍塌了。 盛锐指指一个担当传令兵的年轻人,“你去车头,告诉罗德加速!” 年轻人撒腿跑向驾驶室。与此同时,车厢外的最后几个人也被七手八脚拽了上来。 “我们的人都上来了吗?”盛锐向车厢前面喊,“向前面传话,每个人都往自己旁边看一看,如果发现有谁不见了,就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马汀!”有个声音从第二节车厢传来。 “我在这儿!”一只手高高举起来挥舞了一下。 又有几个名字被喊了出来,都有人作出了回应。 “没问题,我们的人都上来了。装食物和枪支的袋子也都在这儿。” 盛锐点点头,又看向车厢外。 月台上只剩下秃头还在跑,他的那个上了年纪的同伴早已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秃头的手臂被绑住,没法拉住车厢扶手。他的脸因惊恐而扭曲着:“救我!救我!!” 盛锐无动于衷。 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的人,总有一天也会被别人视为草芥。 “救我!救我啊啊——” 他的声音和他的身形,都被席卷而至的洪流吞没了。 地铁已经全速疾驰起来。在他们身后,铁轨开始像弓弦般震颤,整个隧道都被轰然撼动。 虽然暂时不会被水流追上,但假如人工湖的水全部倒灌进来的话,前景还是非常不妙。 就在这时,忽有一道壁障从车后方拔地而起,向天花板抬升。水流气势汹汹奔腾至此,仿佛一头撞上了一道拦河大坝,雪浪四溅,震吼如雷。 一部分水流从壁障与天花板之间的缝隙涌出,然而已经气势顿减。 缝隙越来越狭窄,最后一柱水流也终于萎缩下去。一声闷响,壁障顶端与天花板严严密密闭合在了一起,把洪流挡住。 盛锐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第一次与祁寒相遇的时候,他也曾亲眼目睹一面墙从地下升起。 他的脑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祁寒在这附近? 地铁呼啸着驰掣,疾风把他们身后的一切都卷入黑暗里。 *** 凌晨三点,运输车轰隆隆的引擎声传来,车头的远光灯穿透了黑森森的夜色。 薛垣独自一人靠在库房大门边打盹。听见车声,强忍着睡眠不足带来的偏头痛,打起精神迎过去。 搬运集装箱是个苦差事,本应两个人合作:一个人站在卸货平台上,用斜板把箱子推下去;另一个在人在下面码放箱子,并清点数量。 然而后厨那些年轻的帮工们欺生,故意给薛垣排了一个人的班。薛垣对此也没有办法:在别人的地盘上,规矩就由别人来定,不服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运输车停下,从卸货平台上跳下一个身穿工作服的男人,朝薛垣走来:“这是今天的运货清单,你盘点一下——” 对方的话音忽地顿住了,继而惊讶万分:“薛?怎么是你?” 薛垣抬眼看去,那竟是父亲从前的一位朋友。 “伯父……?”他连对方姓什么都忘了,只好含糊招呼,心里隐隐生起复杂的情绪。 这位被他称为伯父的中年男人,很多年前一度是他家的常客。但父亲不怎么欢迎对方,私下里时常抱怨说,这个人总想托他的关系换工作,真是麻烦的家伙。 那时的薛垣还很年少,听了父亲的话,便很不待见这个人。每逢对方来家里,就故意耍起少爷脾气,给客人扮难堪。 如是几次之后,这个人再也没去过他家。 现在,看见当年的小少爷落入这般落魄的境地,对方或许会觉得,这是上天报应不爽吧。 “我……”薛垣迟疑着咬咬下唇,“我在炊事营帮工。” 中年男人“哦”了一声,什么也没有再说。 两个人爬上平台,把一箱箱牛奶、蛋、肉和蔬菜顺着斜坡滑下,在库房门口堆放整齐。 推箱子的时候,金属棱角压迫着腹部的肌肉,薛垣感觉到伤口又在作痛。 他一声不吭,也不露出忍痛的表情。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不想被看扁,不想被当作只能享福不能吃苦的纨绔子弟。 干活的过程中,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气氛始终略显古怪地沉默着。 一直到卸完了货、对照着清单一一确认完了数量,中年男人才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薛垣的肩:“孩子,我不会安慰人,但有些事不必放在心上。谁都有摔倒时候,这很正常。只要自己不趴下,就一定站得起来。” 有一瞬间薛垣疑心,这番话另有所指,对当年薛家待人的态度暗含讽意。 但他随即借着灯光看到了对方的眼神。没有揶揄,没有恶意,只有一个长辈对后辈的关怀。 薛垣心头一震,喉头微哽。 男人踏上运输车时,薛垣忽然叫住了他:“伯父!” “嗯?”中年男人回过头。 “等我把家里收拾好了,请你过去吃饭可以吗?我们家很久没来过客人了,很冷清。” “好啊!”对方爽朗地笑笑,“那就这么说定啦,我等着你,随叫随到。” 运输车轰隆隆离去。 晨光熹微,又是一天即将开始。 拂晓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抹渐亮的光,像一支燃烧的蜡烛。 薛垣情不自禁向着那抹微光伸出手。它在他掌心跳动,等待着某一个大放异彩的时刻到来,照亮整个世界。 他忽然回忆起,从前在学校的话剧节上,他曾经演过一出自编的话剧。 那时的他也像现在这般,独自伫立在黑暗中,面对着舞台下无数面目未知的观众,手里高擎着一点微弱烛光。 剧中的一句拉丁文台词,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印在他的脑中—— “surgam& ibo(我将站起,我会回来。)” ☆、第 33 章 ——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被别人排斥? ——真的仅仅是因为我落魄了吗?还是因为我以前做人太失败了? 有很长的时间,这个问题反复萦绕着薛垣。 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一呼百应,现在才明白,原来除了祁寒,自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1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1 己根本就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想了很久,他认为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他被排斥,是因为他没有归属。 每个人都会不自觉地将自己身边的一切划分为两个阵营,“我们”和“他们”。属于“我们”的被接受,属于“他们”的被排斥。 厨房里的帮工们之所以为难薛垣,不是因为多么恨他,而只是因为他对他们来说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那就制造一场事件,快速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转过天来的午后,厨房的食品仓库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 火势被警报系统发现,天花板的消防器喷洒水雾,及时把火苗浇灭。 火虽被控制住了,但仓库里囤放的大量食品箱因此被浸泡在了水中。整个厨房全员出动,连续奋战几个小时,将仓库清理干净。 起火的原因最终也没有调查清楚。毕竟,在厨房这种地方,可能引发火灾的隐患实在太多了。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仅在厨房的工作日志中留下了一笔不起眼的记录。 多年以后,在盛锐的协助之下,薛垣终于登顶权力之巅,取代夏长嬴成为最年轻的总督。 一些人沿着他的历程回溯,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厨房起火事件,并得出一个结论:这把火很可能就是薛垣点的——就是以这次小小的事件为转折点,他的人生轨迹开始由低谷向上攀爬,经过几起几落,终而一飞冲天。 但在当时,没有任何人怀疑到薛垣头上,因为他实在没有做这种事的动机。人们看到的是,他和所有人一起抢救库房里的物资和设备,累到脸色发白。 那群年轻的帮工们见状,有点过意不去。他们之前排挤薛垣的原因只是欺生,并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然而薛垣从不计较他们的刁难,关键时刻还这么出力,跟传闻中那个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小玫瑰大相径庭。 等到一切都安顿妥当、大家坐在一起休息时,薛垣敏锐地察觉,其他人对待他的态度已经有所不同了。这种转变非常微妙。不是通过具体的言语,而是通过某种氛围。 曾经取笑过薛垣的那个“青春痘”在人群里让烟,也递了一支给薛垣。薛垣很自然地接过去,就着对方手里的火点燃——这就仿佛某种加入兄弟会的仪式。他们不再抗拒他的存在,而是把他纳入其中,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薛垣知道,从今往后,至少是在厨房这个小圈子里,自己的日子不会太难过了。 抽着烟,一群人东拉西扯,说起了厨房的经费问题。管理层为了节省开支扩充军备,削减了炊事部的预算,让炊事官们很是不满。 “薛,你跟高层打过交道,能不能去跟上面说句话?”厨师长皱着眉头,“这一打仗,菜价涨得这么离谱,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就这一点点预算,我们根本没法办哪。打仗也得要人去打,饿着肚子怎么打得赢,你说是不是?” 在他眼里,薛垣是个落毛的凤凰,虽然现在掉下来了,但好歹也在天上飞过,总还认识几只别的凤凰。 薛垣心里微泛苦涩。越是高处,越是人情凉薄。以往跟薛家走得近的那些人,现在都对他避之不及,生怕他来拉关系。 别人不说,他回来这么久了,以往对他关照有加的总督连一次面都没露过。即使他明白总督自己也处境艰难,还是不免略感失落。 说来讽刺,现在薛垣唯一还能接触到的高层,居然是叶白藏,而这还是托了祁涟的福。 想了一想,薛垣点点头:“我试试看,不过不一定有用。” 这一天晚上,薛垣没有在后厨做事,而是出现在了久违的军官餐厅里。 这地方还如往昔一样热闹熙攘。战局和时势,似乎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看重。 除了战术部队之外,这些普通的太空军官也只不过是养尊处优的办公室白领。比起迫在眉睫的战争,他们更关心的是眼前的福利。 “拉面的碗怎么变得这么小?这不是变相涨价吗?” “没办法,听说拨给炊事部的补助削减了一半。” “是啊。再说凤凰二号没了,粮食少了,以后的餐饮标准肯定要下降。” “听说要实行定量配给了。” “我靠,这么难吃的饭还定量配给?到底让不让人活了?” 诸如此类的话题,在一张张餐桌间传递。 叶白藏出现的时候,餐厅里的气氛略微一冷,就连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仿佛一片积雨云投下了它庞大的阴影。 叶白藏目不斜视穿过一排排桌椅,身后跟着一个人。 餐厅里所有人都暗自吃了一惊。 ——薛垣? 他怎么会跟叶白藏在一起?? 人们惊异地发现,许久不见的小玫瑰居然换装了。 不再是技术官高洁如雪的白色军服,而是特种战术部队专属的冷酷黑色。原本总是优雅披垂的金色长发剪短了许多,在脑后束成一条干练的马尾。 变化的还不止是外表。薛垣一改往日的高傲,神色谦卑跟在叶白藏身后,似乎在向叶白藏汇报什么。 叶白藏不回头,也没有任何表示。一直到取餐的桌子前,两人才分散开来,各自取食物。 端了餐盘,叶白藏仍旧在平时的位置就座。 餐厅里的人看似松散,其实都不是随便坐的,早已形成了一个个固定的小圈子。 以前在技术部时,薛垣是领头羊,是被众星捧着的那个月亮。 可现在…… 怀着看戏的心情,餐厅里的人们暗自屏息以待,看薛垣将会往哪里坐。 众目睽睽之下,薛垣泰然自若,径直在一张空桌前面坐下。 周围的空气微妙地凝滞了几秒,又开始继续流动,把这个小插曲冲刷过去。 然而,树欲静风不止。薛垣不声不响,却偏偏有人要让他成为焦点。 “哟,怎么今天落单啦?” 一根手指伸到薛垣鼻尖下面,敲了敲桌子。 薛垣不动声色地抬眼,是一个外号叫“老鬼”的技术官,跟薛垣结过梁子。 薛垣垂下眼睫,一言不发。这种时候不论说什么,都会被对方听出火|药味。 老鬼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奚落薛垣的好机会。 “别不说话呀。”手指继续敲击着桌面,“跟我说说你的英勇事迹嘛。” 餐厅正中悬着多面屏幕,播报凤凰四号即将结束的战局。 鸑鷟的闪电战固然失败了,没能一举攻占凤凰四号,还给了对方全民大撤退的机会。 可凤凰也同样没有赢得胜利——鸑鷟的战舰仅有一艘,却在一众凤凰舰队中间耀武扬威。拉锯战打了几十天,占尽天时地利的凤凰,竟无法撼动长途奔袭的孤兵。 作战双方的实力对比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2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2 ,已经不言而喻。 “呵呵!”老鬼看着屏幕,扭动着嘴角,“不是特种战术部队吗?不是年合格率5%的精英吗?你那么跩,怎么没守住凤凰四号呢?怎么刚一开打,你就屁滚尿流地死回来了呢?” 又是这番论调。 类似的话,自薛垣回来之后,不知从形形色|色的人口中听到了多少遍。 但这一次,他不再沉默以对。 说时迟那时快,老鬼话音未落,薛垣身形暴起,如狩猎的北极狐,一个擒拿动作,转眼就把老鬼结结实实扭翻在桌面上。 ——小玫瑰又打架啦! 餐厅里顿时沸腾起来。孰是孰非不是人们所关心的,大家只想看场热闹而已。有人高声起哄,有人学着拳击台上的裁判,给老鬼数起秒来。 “哎哟哟哟!”老鬼动弹不得,痛得呲牙咧嘴。 其实薛垣只不过用上了三分力道,但老鬼是纯粹的技术人员出身,不像薛垣那样兼修技术和战术,哪里受得了。 若是以前,薛垣一旦出手,就一定要让对方吃够苦头才会收手。但这一次却是点到即止,压在老鬼后背上的力道很快消失了。 然而薛垣的压迫感丝毫未减,居高临下直视老鬼的脸,用周围的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歉。” 老鬼的脸涨得通红,像只落败却仍不甘心的凶狠斗鸡:“哈,道歉?跟你?凭什么要求我跟你道歉?” 薛垣一抬手,干脆利落地解开了制服扣子,扯开衬衫前襟,祼露出胸膛。 餐厅里顿时响起一片幸灾乐祸的口哨声。都知道小玫瑰打架之前会束头发,现在改脱衣服了,想必打起来的场面更劲爆。 叶白藏就坐在不远处,对这边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人事官们坐不住了,想出面维持纪律。然而偷眼一看,却见叶白藏捻着切牛排的餐刀,冷冷斜睨这一场闹剧。 那神色仿佛是…… 也在等着看戏?? 人事官们着实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只好暂时观望。 事实上,叶白藏也拿不准,薛垣是不是打算当众打架闹事。 但他在心里跟自己打了个赌,薛垣不会这么蠢。 因为,就在来到餐厅之前,他和薛垣之间刚刚发生了这样一场对话—— “炊事部对削减预算有很大的意见。”薛垣转述了厨师长的那番话,“如果这样下去,他们会很难办……” “我对厨房的意见没有丝毫兴趣。”叶白藏打断他,“倒是你,你居然会觉得,你有资格直接向我汇报这些事?” 叶白藏眼里闪着冷笑,“你最好弄清楚,你现在的工作只是帮我‘训狗’。要是你以为,这样就让你有越级汇报的权力了,那你最好还是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做人最重要的是记住自己的身份。” 这是相当刻薄的讥嘲,足以让普通人羞赧得面红耳赤、自尊心被挫进尘土里。 然而,薛垣已经可以对这样的羞辱坦然相应。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应该把我听到的声音如实传达,至于渠道是什么,都无所谓。” 这话表面是在说,薛垣替厨房传话是公事公办,但实际上却在表示,他以叶白藏的耳目自居。 这种弦外之音,叶白藏不会听不出。但他不接这个茬,慢条斯理做着其它的事,半晌才答:“你觉得,以你的人缘,能听到多少句真话?” “我的人缘确实一直都不好。这是我的缺点,但也是我的优点。我不会假装,总是直话直说,所以才会得罪那么多人。我也不知道我听到的话里有多少句是真的,我只能如实传递那些不同的意见。” 叶白藏不置一词。又过了半晌,说:“我要去餐厅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都在路上说完。” ——是的。每个人都会不自觉地将自己身边的一切划分为两个阵营,“我们”和“他们”。属于“我们”的被接受,属于“他们”的被排斥。 党同,伐异。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无论是年轻的厨房帮工“青春痘”,还是老到的总督候选人叶白藏,概莫能外。 要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 这个敌人,究竟是来自鸑鷟的侵略者,还是来自凤凰内部的异己,甚至是无形的事件,都无关紧要。真正重要的只有一点:他们是“他们”。 餐厅里,口哨声不断,薛垣和老鬼剑拔弩张。 那些正在围观的人们并不知道,人群要从这一刻开始分化了:一部分成为“我们”,另一部分成为“他们”。 叶白藏端起咖啡杯,缓缓啜饮一口,眼角的馀光锁在薛垣身上—— 你究竟想要演什么,我拭目以待。 ☆、第 34 章 地铁车头的灯光,照亮隧道前方的铁路。它无休无止地延伸,仿佛没有终点。 盛锐坐在拥挤的车厢里。又冷又饿,却不想吃东西。嘴里发苦,胃里发凉,就像冬天早起时身体那种湿黏的不适感。 一个印着r.t.e字样的小盒子蓦地伸到了他眼前,“听说你身体不好,吃点东西吧。” 盛锐抬头,看见一个金发的男孩,鼻侧有几点雀斑,两颗微突的门牙像某种食草小动物。 他认得,这个男孩是薛垣的弟弟。但兄弟两个的容貌几乎找不到相似之处。 “谢谢。”盛锐接过那只小盒子,打开。里面分成几个小格,最大的格子装着一块午餐肉一样方方正正的东西,旁边的小格里像是黄桃和巧克力。 没有餐具,盛锐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指,挖了一块午餐肉。一吃才知道,这不仅仅是肉,而像是谷物与肉类混合在一起制成的面包。味道说不上多好,但能快速充饥。 薛域也在他旁边坐下,吃着同样的东西,掏出没有讯号的通讯器看了看。 “跟你哥哥联系上了吗?他一定很担心你。”盛锐想起那个年轻俊美的金发青年。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对方那种无拘无束的性格,令盛锐很有些欣赏。 “我哥哥不会在意我的。”薛域木然地摇头,“他从小就嫌弃我。” “怎么会。兄弟总是兄弟,这种感情别人是替代不了的。” 随口说出这句话,盛锐忽然忆起某张来自遥远往昔的脸——他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在他短暂的“前世”,跟弟弟的关系从来都不好。他厌弃那个弟弟,就像厌恶他的继母。 薛域没留意到他有一瞬走神,蜷起膝盖顶着胸口,喃喃:“哥哥有理由不喜欢我。我太没用了,一点都不像他。你知道吗,小时候别的小孩在我哥哥那里受了气,就会跑来打我,因为这会让我哥哥没脸。” 盛锐沉默了半晌,轻轻把手里的空盒捏扁,“你要知道,如果别人可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3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3 以通过伤害你来报复你哥哥,那说明他其实很爱你。 “我告诉你什么叫‘嫌弃’。我也有过一个弟弟,是我父亲跟别的女人的私生子,后来那个女人成了我继母。我一点儿都不介意这个所谓的弟弟被人欺负,他越倒霉我越开心。当然,他对我也是一样。这才是嫌弃,彻头彻尾的嫌弃。你哥哥对你,只不过是口头上说不喜欢而已。” 薛域怔了怔。盛锐竟在不经意间说破了他心底一个近乎秘密的情结——内心深处的他非常清楚,哥哥是在意他的。每当他受苦时,外表越是扮得可怜,内里越是有着一种隐秘而扭曲的快感,因为知道这会让哥哥心里不好过。 思绪有一瞬的混乱,薛域脱口问出:“你……有没有利用过感情,伤害爱你的人?”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这话多少有些交浅言深,或许会冒犯对方。 然而盛锐很快地回答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我父亲很爱我。” 是的,父亲很爱他,他一直都知道。 他在一本书里读过这样一段:卡夫卡在他的小说里写了一个情节,父亲和儿子吵架,父亲说,你去死。儿子说,好,我去死。然后跑出去,从桥上一跃而下。 卡夫卡说,这个情节让他有射|精般的快感。 盛锐理解这样的感受。他永远都会记得,最后一次与父亲在书房对话的那个夜晚。 父亲意识到他是真的心意已决时候,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强行被压抑痛苦。 那一刻,他心里充盈着报复的快意。 为了那一刻射|精般的快感,他离家出走了一个世纪,出走了4.22光年。 值得吗? 车厢忽然剧烈晃动,盛锐感到自己的身体向前一滑,列车减速了。 地板上互相依靠着打盹的人们被惊醒,紧张地翻身坐起:“有情况?” 头顶的广播系统发出一阵兹兹杂音,传来了人声:“我是值班的侦察瞭望员。前面有封锁线!” 盛锐打开地图查看。没有错,前方就是被标记过的占领区域,有鸑鷟的部队把守,兵力不多。 “拿上你们的枪,按照之前的战术部署,开始行动。” 盛锐最初的计划是,这一段区域经由地面通过。但现在有了地铁这个有利工具,计划也进行了相应调整。 按照盛锐制定的作战方案,全员兵分几路: 第一组,正面突击队,以地铁为掩护,冲开突破口; 第二组,牵制队,从敌人侧翼进行牵制性攻击; 第三组,机动队,由五十个轻步兵组成,经由地面快速绕到敌人后方,出其不意双线夹击。 这是二战时期“大纵深”理论的缩略版。 盛锐虽然多病,却自幼对军事抱有极大的兴趣,喜欢研读作战理论。这或许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平衡,就跟文弱书生偏爱读武侠小说是同样的道理。 盛锐拿起一支冲|锋|枪,推入弹夹,站在车厢最前部,向人群发表行动前最后一次总动员: “各位知道,我没有实战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但现在情况如此,不得不放手一搏。请允许我引用杨威利的一段名言: “战争就要开始,虽不是愉快的战斗,但不胜则毫无意义。国家兴亡,在此一战。但比起个人的权力和自由来,这些倒算不得什么,各位请尽力而为就行了。” 第二组和第三组离开了。 盛锐带领第一组,把枪挎在背上,沿着一挂扶梯爬上了列车顶端。 为了保证士气,身先士卒是必需的,没有人愿意听一个缩在安全角落里的指挥官发号施令。 盛锐压低重心,溜着边在车顶行走。 车顶有一道弧度,必须很谨慎地保持平衡。 但这难不住盛锐,他的身体柔软轻盈,猫一样敏捷灵活,爬高上低从来都是拿手好戏。 盛锐在车头处找到了射击位。在他身后,奇数队员在左侧,偶数队员在右侧,架好冲|锋|枪。 地铁开始以慢速前进,两侧隧道的墙壁带着风声向后掠去。 “即将进入攻击半径。”罗德的声音从对讲耳机里传出,“车顶上的各位,你们都站稳当了没有?我要开始加速了!” *** 薛垣解开衬衫的举动,让餐厅里的人群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地闹腾。 然而当薛垣转身朝向他们的时候,起哄声忽然变小了。 人们都看到了那道疤痕。从胸膛斜斜向下蜿蜒,虽已愈合,也还看得出当时的狰狞。 “这个伤疤是我除了命之外唯一带回来的东西。亲眼看见它的感觉怎么样?比你们想象中的恐怖多了,是不是?”薛垣环视四周,眼中没有喜怒,只是带着某种深沉的痛苦。 他回身,指向餐厅正中的屏幕: “你们在这里看凤凰四号,看到的是别人的地狱,是别人的死。你们以为只要谈判就会休战,你们幸运又安全。 “可我告诉你们,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我看到的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未来。死亡从来都不是遥不可及的事,就像这道疤痕一样,总有一天会真真切切出现在你们面前!” 餐厅里安静了。 薛垣的馀光看到,叶白藏的身影动了动。但薛垣料定,他不会插手制止。 薛垣已经被默认是叶白藏的人,如果薛垣被贴上“正义”的标签,对叶白藏当然也是有利的。特别是在眼下的局势中,这是赢得下一任总督的重大筹码。 果然,听了薛垣的话,叶白藏只是微微蹙眉,却并没有说话。 薛垣继续说下去: “我曾经希望自己死在凤凰四号,因为这里很多人真让我恶心。可我不用再恶心太久了。你们想象中的休战,永远都不会到来。你们也就只剩下眼前这一点点的时间,可以幻想今后的人生了,珍惜吧。” 他从旁边的餐桌上端起一盏红酒,把它高高举起,仿佛要举杯祝酒。手指却在半空中松开,轻轻一弹。红酒杯泼洒出一道倾颓的弧线,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仿佛被放慢了速率,缓缓坠落。 “啪!” 碎裂的声音大得惊人,四溅的酒液像炫目的血珠。 而薛垣已经转身走了。 这一出即兴的独幕剧很短暂。薛垣并未事先安排什么,只是故意坐在老鬼对面。 以他对老鬼的了解,对方后来的举动几乎是预料之中的必然。 他和叶白藏一动一静,但都暗中做了一件完全相同的事——观察。 餐厅里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被尽收眼底。有人被他的话感染,有人漠然依旧。 薛垣心中就像有一张excel表格,把每个人都分类录入,按照“是否可以争取”的程度排列。 由始至终,叶白藏没有对薛垣的这番演说做出任何评价。 但是这一天晚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4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4 一些的时候,祁涟被三白眼副官送了过来,带了叶白藏的话:已经确认祁涟没有任何危险的倾向,可以继续由薛垣负责。 这是一种变相的奖励,给薛垣,也是给祁涟。 三白眼传完话就离开了,没有当电灯泡。 祁涟等他走了,急急地蹭过来。他今天一天没见到薛垣,想坏了。 “今天听话吗?干了什么?”薛垣揉揉他的头发。祁涟的头发稍有些长了,散散碎碎垂在脸侧,愈发衬得面容白皙清丽,像个女孩子。 “听话。他们叫我拿了很多东西蹲在水池里,在水里拼起来。” 薛垣点头,有些心疼。水下装备复原,是特种战术部队的魔鬼训练之一。受训者必须全程闭气潜在水底,把复杂的装备拆卸再拼装,憋到窒息也不能出一点差错。 “是不是很难受?呛水了没有?” “不难受啊,没有什么感觉。为什么你也这么问?”祁涟疑惑,“我拼好了以后又检查了一遍,然后教官跳下来,把我拉到岸上去,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我做得不对吗?” “……因为你闭气的时间太长,他以为你溺水了。”薛垣默默同情教官,不是每个人都能习惯超人的。 “我们今天晚上还回那个白的房间吗?”祁涟开心得眼睛闪闪发亮。 “那是医院的病房。”薛垣刮一下他精巧的鼻梁,“我们今天晚上回家。” 薛垣请了人,把薛宅简单地收拾了一遍。 砸烂的家具被清走了,室内显得很空旷。路灯光从扯坏的窗帘中间穿过,投在积了一层薄灰的地板上,像舞台上的追光灯。 “那是什么?”祁涟好奇地盯着房间正中一架白色的巨大物体。 “这是三角大钢琴,grand piano。”薛垣拖出琴凳,拉着祁涟在那台斯坦威前面坐下,把祁涟环在双臂之间。 祁涟敬畏的目光在88个黑白键上左右逡巡,“好多按钮。” “这不是按钮,是琴键,每个都能发出不同的音。”薛垣随手弹了几个音,“你有什么喜欢的曲子吗?我弹给你听。” 祁涟更好奇了:“这么多琴键,你怎么记得住哪个发什么音呢?” 薛垣按下一个白键,“这个键叫中央c,它就像个坐标,找到它就能找到其它的音。熟练以后就记住了。” 祁涟想了想,“我懂了。你就是中央c,我只要找到你,就能找到其它的东西。” 他对这个比喻满意得不得了,却让薛垣按在琴键上的手指一滞。 “真是受不了你啊,一言不合就表白。”薛垣把下颔放在祁涟肩头,微笑,“让我这样待一会儿好吗?” “好。”祁涟赶忙挺直身子,一动不动。 薛垣的双手从钢琴上收拢,抱住祁涟温暖的身体。 他想告诉对方:我可能永远也做不了一个真正善良的人,但我希望我永远有善良的一面。 而这一面,我会永远留给你。 ☆、第 35 章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更晚了。房间里没有开灯,愈发显得幽暗静谧。 薛垣想,差不多是时候去弄晚饭了,或者随便做些什么都好。 可明明有那么多应该去做的事,他却只想这样静静坐着,舍不得放开怀抱里的人。 他一直都像一团不安分的火焰,灼伤过别人,也损耗着自己。 然而此刻他只觉得心如止水。 纯净,真正的纯净,像圣灵一样充盈着他。 多么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种感觉,只有一个人可以给予他,全世界唯一的一个人。 双手回到琴键上,停了一停,弹起了德彪西《儿童乐园》里的一支曲子。 轻盈的音符如飘落的羽毛,月光般在钢琴周围絮絮地堆积起来。 祁涟的身体绷得笔直,痴迷地看着那双手,眼中盛满难以言喻的欢喜。 他坐在薛垣身前,看不见薛垣的脸,也不敢乱动,害怕打断了演奏。但他相信,如果现在回头,看到的必定是一个与往日不同的薛垣。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祁涟站在教堂的玫瑰窗下,仰面观望那斑驳陆离的光。那时他突然明白了,从前的那个夜晚,他从薛垣身上感受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或许,那可以被称为神性。 它时常会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像酒神狄俄尼索斯在人世间的表演:有时是一支曲子,有时是一个眼神,有时是沉默的悲悯,有时是性|爱的迷醉和欢愉。 但所有的这些背后,都有着同一个源头。 最后一个音符落定时,像魔法结束,堆积的月光消失了。 “这支曲子叫《雪之舞》。喜欢吗?”薛垣问。 祁涟怔了一会儿,突地转过身,牢牢抱住薛垣,像捧着一个从天而降的宝贝。他那么欢喜,可又不懂得很多修辞,只好用动作来表达。 祁涟搂住他的脖子,眼中又露出期待:“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亲亲。” “不能在这里,被别人看到会笑话的。”薛垣回头看看半开的窗帘,院中的灯光如水,流泻满地。“我们先吃晚饭,睡觉的时候再亲亲,好不好?” “好。” 薛垣笑,又揉揉他的头,“那你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弄晚饭。” 跟炊事营的人搞好了关系,最直接的好处就是能弄到一些额外的食物。 薛垣每天都把厨房剩下的新鲜食材拿回家,用处理军粮的方法,将它们制成可以长期保存的储备食品。这项技艺也是在特种战术部队学到的。在极限环境中生存,是特种战斗人员不可或缺的能力。 这一点点优势,眼下来看不算什么。但是薛垣看得很清楚,过不了太久,食物就会变得贵比黄金,甚至有价无市。那些现在还充满了闲情逸致的人们,很快就要因为吃不饱肚子而痛苦不堪。 处理好了今天的储备粮,薛垣特意留出两人份的新鲜食材,做了一顿简单但可口的晚餐。 祁涟乖乖坐在一旁的小圆凳上,注目薛垣的一举一动,就像刚才看薛垣弹琴时一样着迷。他像个心无旁骛的观者,终日不知疲倦地面对舞台,视线的焦点却永远只是那一个人。 纵然是从小被人看惯了的薛垣,也被这样纯粹而专注的目光弄到有些吃不消,却又有一种奇特的餍足感。 人都是自我中心的,谁都想成为别人眼中唯一而绝对的存在。可谁又能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专注力全部奉献给另一个人,专注到忘我而虔诚的地步? 除了精神病人,就只有心地最单纯的孩子。 祁涟真是上天送给他的最好礼物。从前和以后,都是最好的礼物。 锅里的奶油玉米浓汤滚过一遍,薛垣掀开锅盖,舀起一匙试味。自己喝下半匙,回头招呼祁涟:“过来,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5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5 尝尝这个味道。” 祁涟马上喜孜孜地拖着小圆凳挪过来,小心地含住那只汤匙。 祁涟是坐着的,比薛垣矮了许多。小动物般单纯的举动,在薛垣眼中带上了几分特别的意味,也在他心里勾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心脏怦然一跳,薛垣抽回手。汤匙带着一条细细的半透明的线,离开了祁涟的唇。 祁涟吧吧嘴,认真品味汤的味道。一抬头,看见薛垣还举着汤匙,神色呆呆的。 “你怎么了?”祁涟没见过薛垣这副神态,不由有些紧张,伸手探了探对方的前额:“不舒服吗?” “我……”薛垣张了张口,心头涌上一阵茫然的冲动。 那好像是…… 他没敢继续往下想。 对祁涟的感觉,已经无法再用简单的“照顾”自欺欺人掩盖下去了。 虽然这段关系中某种挥之不去的错位感还存在着,但他需要祁涟的爱——无条件的、绝对忠诚的、深挚的爱,一生只给一个人。 他渴求着这样的爱,像溺水的人渴求一条可以攀附的藤蔓。但他也知道,那是一种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爱。不可遇,更不可求。 但他却遇到了。就在这一刻,这个人。 薛垣丢开了汤匙,一把捧起祁涟的脸,想也不想就低头压上他的唇。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和耐心,缓慢而猛烈,攫取祁涟唇舌间的每一寸空间。 这个吻与以往每一次的都不同。祁涟起初似乎迟疑了一瞬,但很快就接受了下来,迎合着对方的动作,给出轻柔而细碎的回应。 直到肺里的空气被挤压到了极限,薛垣才放开了对方的脸。 然后注意到,祁涟的唇角被他的牙齿啮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抱歉……”薛垣努力平稳气息,用指腹轻抚那道伤口,“弄疼你了吧?” “不疼。”祁涟连大气也不喘,只是闪着眼睛努力寻找词汇,顿了一顿又说:“喜欢。” 每当想表达浓烈的感情时,他就会词穷,变回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薛垣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把他的头抱进怀里。 “你刚才,有点不一样。”祁涟的头埋在薛垣起伏的胸膛上,语气不太确定地说道。 “抱歉,我……想了一些奇怪的事。”薛垣揉着他柔软的发,忽然为自己刚才那一刹那的绮念心生愧疚。 “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不会这样了。”薛垣的声音有着不自然微颤,像在安慰祁涟,又像在告诫自己,“以后……不会了。” “……”祁涟在他怀里闷闷地沉默半晌,又小声嗫嚅了一句:“喜欢。” 刚才的薛垣是与平时不同,但他也喜欢啊。 唇角被薛垣的牙齿用力抵住的时候,有些痛,可是也很快乐——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玫瑰色的棉花糖包裹起来了,让他像泡泡一样飞起,一直飞到了天上。 如果有天堂,那天堂一定开满了玫瑰。空气也是玫瑰味的,张开嘴,舌尖上就跳动着玫瑰色的阳光。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薛垣的神色好像做了错事一样惴惴。 难道对于刚才的事,他们两个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么? 他疑惑着,却又不敢细问。 心猿意马地吃过了晚餐,两个人一起洗完澡,祁涟披了一件白衬衣,坐在卧室的床上。 “好软啊!”祁涟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睡这么宽大又这么舒适的床,还是薛垣睡过的,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身上还散发出浴室温热的水汽,眼角边带着一抹微微的胭脂红。 黑色的发,深绿的瞳,本是黯淡的色彩。然而被这抹微红一衬,竟是不可思议的艳丽。 薛垣看着他,只觉得自己今天这是要中邪。 更要命的是,居然还有一个词不分青红皂白跑进了脑子里——小别胜新婚。 ……啊呸!! 薛垣收束心神,上床坐到祁涟身旁。 灯光下近看,祁涟的颈部还留有一圈淡淡的勒痕。 薛垣在心里狠狠问候了叶白藏三遍,用指腹小心地摩挲着那道印迹:“这几天晚上,你都是怎么过的?” “就在院子里待一夜。他们好像都很怕我,没人跟我说话,也不走近。” “他有没有再对你用那个?”薛垣伸过手去,隔着衬衣轻按祁涟的后脊,“就是,那个会让你睡过去的东西?” “没有。我每天照你教给我的样子做。”祁涟咕咚一声侧身躺倒,蜷起手脚,虚散了眼神,“就是这样。” 这么多天里,叶白藏一直没给祁涟吃过东西。薛垣偷偷教祁涟装出虚弱的样子,以免被怀疑。祁涟很有表演天分,一学就会了。 “我装得像吗?”绿色的瞳又聚焦了目光,顽皮地闪动起来。 “像。”薛垣忍不住笑。这么好的材料,不去当演员还真是可惜了。 “你一整夜都自己一个人呆着,不会害怕吗?” “不怕。我一直想着,天亮就可以见到你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就看书。他们让我看的,说我应该学习。我看了好多书。”祁涟的话突然变得多了起来,“我最喜欢《小王子》。你是玫瑰。你也是狐狸。小王子爱玫瑰。也爱狐狸。” “……说了不要一言不合就表白!!” 薛垣简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居然可以这样毫无心机地撩人。 “是书里写的呀。”祁涟辩解着,继续说出书中的句子,“嗯……我最喜欢的一段是这个:以前的狐狸,和成千上万别的狐狸没有两样。可是他被驯养了,他在世上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他的瞳孔在灯光下透出一点淡淡的金色,薛垣望进去,看到自己小小的影子映在那金色里,像一个被圣光环绕着的幻象。 “我知道。我也看过那个故事。狐狸的那句台词,我还记得。” 薛垣慢慢说着,压低了身子紧紧抱住祁涟,把唇贴在他的耳畔:“请你……驯养我吧。” 目光忽然扫过床边的镜子。透过浴袍敞开的前襟,薛垣看到了自己身上那道疤痕。灯光下它难看得刺眼,像一张扭曲着嘲笑的嘴。 薛垣心里刚刚酝酿起的那一丝情绪,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自我厌恶。 这道疤痕仿佛是一个带着诅咒的恶灵,时刻跳出来提醒:他的世界已经与过去脱轨了,以后还将在未知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镜子里的他像是另一个人。与祁涟瞳孔中那个小小的金色影子全然不同的,另一个自己。 他对着那个自己问道:你以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呢? 去抢夺。 去牟取。 去欺骗。 去暗算。 他没能在一个更简单的时代、一个更纯粹的年纪遇到祁涟。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6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6 ? 薛垣倏地起身,束好浴袍的带子,也把所有暧昧的氛围一扫而尽。 “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祁涟对他突然的变化感到些许迷茫,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顺从地转过身。 ☆、第 36 章 突击刀插|入障碍物的罅隙,腕部发力,撬开一条狭缝。失去了支撑的瓦砾开始向两侧滑动,慢慢露出一个可以让身体通过的出口。 祁寒把突击刀插回大腿的绑带里,匍匐爬出废墟堆。 乍然而至的光亮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蜷身敏捷地一滚,在一处隐蔽点后面半蹲下来,迅速调整为战斗姿态,以最快的速度侦察周围的状况。 地面上现在是白昼。从渐斜的日影来看,时间接近午后。 护送队在返程的中途遇到了洪流。从人工湖倾泻下来的水流突如其来地泄入隧道,把整支队伍冲到了地下更深处。 装备全丢了,联系不上任何人。他九死一生孤身回到了地面上,不知道现在距离当时出发过去了多久。 大腿侧的肌腱间扎入了一片尖削的碎片,祁寒随手把它拔出,却在无意间又触到了绑腿里的刀。 ……“等我们回去以后,这把‘疯狗’送给我可以吗?我想收藏。” 一双猫眼蓦地在脑海中浮现,祁寒心里遽然一紧。 他……现在还好吗? 会不会,已经等得焦急了? 祁寒一向是个极度沉稳的人。 曾经在一次出舱作业时,他的太空服连接阀故障,不但氧气大量外泄,还差点在真空里解体。 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下,他也没有惊慌失措,瞬间判断出最佳路径,依靠外泄氧气的助推力在最短时间内到达了最近的空间站。 后来,教官在他的心理评估报告里不无困惑地写道: “关于他,有一件让我难以理解的事——他好像没有‘自我’这个概念。他可以以事不关己的态度面对自己的处境,哪怕他非常清楚这种处境可能会导致死亡。 “与其说是心理素质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不如说是先天cfr缺失,从生理上就根本不会感觉到焦虑和恐慌。” 然而不知为什么,一旦遇到与那个长了一双猫眼的男人相关的事,他的胸腔里就像凭空探出了一只爪子。轻则搔个痒痒,重则抓心挠肺。 祁寒摇摇头,暂时把那双猫眼压到意识深处,从掩体后面站起身。 这地方是原本的商业街。电影院仅存的一面墙上,新映影片的巨幅海报还端正地悬挂着,是一部爱情片:两个男人站在夜色中的街头深深拥吻,手中各自拿着一把枪。 祁寒的视线平缓地从海报画面上扫过,又迅速移了回去——不是看那海报,而是看电影院门前的地铁出口。 一支轻步兵小队刚刚从那个地方冒了出来,穿着凤凰候补士官的制服,正在急速行进。 祁寒视力绝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一眼认出其中有几个是与盛锐同期的新人,也在同一个避难所。 他们这样形色匆匆,是要去哪里? 逐一看去,不见盛锐的身影。祁寒脑中转瞬闪过几十种不好的念头,心不由突地一沉。身形一纵,踏上半截矮墙,闪电般掠到了那支队伍附近。 “amor& fides!(爱与忠诚)”祁寒低声说出凤凰的口令。 带队的年轻士官朱诺一惊,脱口回应:“gloriosus& liber!(荣耀与自由)” 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朱诺立刻喜出望外:“祁寒上尉!” 祁寒的样子很憔悴,甚至有些狼狈。战斗服褴褛,风尘仆仆的脸上倦意浓重,一看就是赶了很远的路。但他的眼睛依然明亮澄碧,像一团妖魅的磷火。 朱诺原本狂跳的心顿时安稳了许多。不仅是他,他身后的小队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祁寒是这样一种人:你平时想不起他的存在,但在危险之中,他会是你最想跟着的那一个人。 朱诺简短地把作战计划解释给祁寒听:“……总之,我们现在要尽快赶到下一个地铁站入口,从背后偷袭鸑鷟的部队。” 祁寒点点头,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带头走在队伍最前面尖兵的位置上。 远处的巷道内爆出几声枪响,接着又沉寂下来。 凤凰与鸑鷟之间的战斗,现在上升到了“战舰vs战舰”的级别,地面上只有局部区域还有零星的巷战。 随着时间拖延,鸑鷟的动力装甲大部分都已耗尽能源,成为一堆不能动弹的废铜烂铁。装甲步兵们只好弃掉装甲,以轻步兵的形态战斗。 这种情况下,凤凰本应大规模反攻,一举扳回局面才对。然而自从进入战争状态直到现在,整个凤凰四号的守军事实上始终处于半瘫痪状态。 尽管技术官们拼尽全力保障了战术数据链协同,全局却依然指挥无当,调度混乱。 最强的战斗力分散在各处,依靠单独的力量对抗鸑鷟的集团军群,根本未曾得到有效的组织。 ——说得直白一点,凤凰的大部分军官只不过是学过格斗、可以合法携带武器的平民而已,与地球时代真正意义上的“军人”相差甚远。 出现这样的局面,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祁寒在军校念书时,一到军事理论课,班上就有一半人翘课,另一半也只是为了找个地方睡觉。 太空中怎么可能会发生战争呢?敌人在哪里,遥远的比邻星系吗? 在一个不可能会有战争的世界里,军事只不过是屠龙之技,学了又有什么用? 然而当战争真的到来时,人们才猛然醒悟:人类最大的敌人,永远是人类自身。 生物学家洛伦茨有一句名言:我们是学习鸽子还是学狼,人类的命运就取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默念着士官手册扉页的这箴言,薛域听见自己手里的冲|锋|枪在狂怒地连发。 枪口吞吐着火光,喷出淡淡的硝烟。 这里是一个已经废弃的调度站,钢轨像蛛网般八面延展。道路中间堆放着大量车厢和钢材,那是鸑鷟布下的路障。 “哐当!” 地铁呼啸着撞了上去,把后者冲击成一堆纸片般叠皱的铁皮。 薛域感到自己脚下的车厢向上猛地一跳,身体随即有一瞬间的失重。 那一霎他以为列车就要脱轨倾覆了,条件反射地想要抓住些什么来固定身体,结果枪差一点因此脱手飞出去。 但车身又稳住了。车头尖吻状的凸起被撞得深陷下去,顶着越来越多的障碍物前进,铁皮刮擦钢轨的尖鸣穿透耳膜和骨髓。 薛域定了定神,这才看清楚钢轨两侧黑压压的鸑鷟士兵。 他们没有装甲外骨骼,却依然给人以钢铁般强悍的威压,仿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7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7 佛他们本身就是钢铁。高速运动下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们的眼神是空洞的。 薛域打了个寒颤,想起电影中看过的那些“鬼兵”:没有自我意识、没有感觉、没有生死,唯一会做的事就是不断杀戮、杀戮、杀戮。 他们真的是人吗? 我……到底在和一些什么样的东西作战? 有什么东西“扑”地一响,身旁陡然一空。 薛域转过头,惊觉趴在自己左侧的那名机|枪手不见了。 跟着又是“扑”一声,另一个人也从车顶栽了下去。薛域惊恐地向车下望去,只看见一只手在钢轨间恍惚一闪,紧接着车身再次猛烈地颠簸了一下。 他这才意识到,那个听起来有点奇怪的“扑扑”声,是子弹钻入血肉的声音。 ……他们死了。 ……他们死了!! 由心底渗出的恐惧,化为不可名状的愤怒。薛域只觉得,冲|锋|枪的扳机已经深深陷进了手指的骨节里。 像一颗子弹在泥土里穿行,地铁的速度越来越慢。前方的路障似乎永无止境,鸑鷟的士兵似乎也永无穷尽。 薛域渐渐出现了幻觉:他漂浮在海啸前的海面上,周围搅动着紫黑色的巨浪,从海底缓慢地翻涌、抬升。天与地都看不见了,紫黑色的巨浪即将吞噬一切。 耳机里忽然传出了声音:“第二纵队就位,等候指令!” “变换攻击梯队。”盛锐的声音同时在耳机和身旁响起。一边下令,他一边滑出弹匣,填充子弹。 薛域猛地从幻觉中清醒。手里的枪|口已经哑火了,他赶忙掏出另一枚弹夹,手忙脚乱地更换。 “你还好吗?”盛锐问道,眼睛并不看他,而是盯着某一个方向。 “……还……还好……”薛域声音干涩,嘴里又酸又苦。 现在地铁的速度已经很慢了,仿佛将要到站时的减速滑行。 据说,在极度危险的时刻,人类的大脑会在瞬息之间感知到无限的细节。 薛域看清了钢轨两旁那些面无表情的士兵。他们的脸和动作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从他眼前缓缓拉过。就连他们枪|口中射出的子弹,也似乎以肉眼可以捕捉的速度旋转着飞来。 薛域突然感觉到强烈的不祥。直觉告诉他,这组诡谲的慢镜头之中隐藏着某个致命的细节。他的眼睛搜索着,最终落到了一个方向——盛锐一直盯着的那个方向。 那里露出了一尊黑乎乎的物体。 那赫然……是一门迫|击|炮! 两个炮手蹲在两侧,正在填弹。 薛域的瞳孔一瞬间张大,又猛地缩紧。他仿佛看到了接下去马上要发生的一幕:迫|击|炮|弹击中了地铁,列车冲上半空,爆炸,散落。 这个时候,身旁一声枪响,然后是第二声。 两个炮手的身体被子弹强大的制止力向后推去,乍现的血色湮灭在随后而起的火光中。 事后薛垣回忆的时候才注意到:当时听到的枪声是明显错开的。 盛锐当时,竟然是点射的。 冲|锋|枪有连发和单发两档,单发时可以当做狙|击|枪,连发时枪|口会飘,精准度很低。 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些人对于某些技艺,有着无法解释的天赋。 盛锐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射击训练,在此之前只摸过手|枪。但在那个千钧一发的关头,他竟然完全依靠着本能,冷酷而决绝地一举狙|击了对方两名炮手。 后来,当盛锐成为凤凰舰队提督的时候,人们给了他一个绰号:病猫。 猫是一种看上去如此柔软无害的动物,以至于人们常常会忘记一个事实: 猫,其实是天生的杀手。 ☆、第 37 章 地铁两旁的景物倒退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完全停下了。 “不行了。”罗德在耳机里说,“车头的障碍物太多,开不动了。你们是不是要撤到车厢里面去?我要打开门吗?” “不,现在还不到时候。”盛锐又把冲|锋|枪扳回了连发档,“所有人都守在你们的射击位上,打光全部子弹。” 车厢顶上的人现在只剩下了一半,弹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有一个虽未说出但却显而易见的残酷事实:车厢顶上的这些人,包括盛锐自己在内,都是可消耗的。 仅靠这么一点人正面进攻,原本就是毫无胜算的赴死。他们的作用只是拖延时间,牵制住敌人的注意力,让真正的突击主力——第二纵队有时间迂回进攻敌翼。 普通人第一次担当统帅时,常常会有一个下意识的愿望:让自己的部下全都在战斗中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这个愿望很善良,但只是愿望而已。 盛锐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从制定作战计划的那一刻起,牺牲者就已经产生了。就像下象棋,有时候不得不送吃。不放弃一些棋子,就不可能胜利。 钢轨两侧都是全副武装的鸑鷟士兵,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了列车的高速作为掩护,车顶上的人都成了固定的靶子,被弹雨压得抬不起头。 薛域拼命把头低埋在一道金属凸脊后面,子弹在他身下的车门上当当作响。他感到自己的眼睛里涨满了液体,像要涨破眼眶,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射击!别停下来!”有人在身旁嘶哑地吼叫,听不出是谁的声音。薛域一动不动,拿枪的手汗津津滑溜溜,凝聚不起半分力道。冲|锋|枪挂在车厢边缘晃荡,就快要掉到下面去了。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脑子里只剩下这唯一的念头反反复复盘旋。 哥哥会在阵亡名单看到我的名字吗?他会难过吗? 灵魂仿佛离开躯体、径自去了未来,他看到薛垣站在他的墓碑前,对着他的照片哭泣。 一瞬间,他竟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能让哥哥为我哭泣的话,死了也不错。 但这个念头仅仅持续了一秒,便一闪而逝。薛域猛然看到了钢轨上露出的一截残肢,是不知名者的尸体。 他陡然被一盆冰水当头泼醒。 所谓死者,就是跌到钢轨上去的人。而生者们的列车永不会停留,把他们越来越远地抛离。 就算哥哥会为他哭泣又怎么样呢?他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而哥哥很快就会忘记他,随着生者们的列车去向更远的地方。 小臂的尺骨与桡骨之间忽然传来微微发麻的刺痛。他中了一枪。 我不要死。我不要跌到下面去。 ——我不要死!!! 薛域一把抓紧马上就要滑脱的枪,往对面子弹飞来的方向疯狂开火。 他的枪声马上融入到了周围此起彼落的枪声中。这一刻,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疯狂。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8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8 鸑鷟军的后方突然乱了。第二突击纵队像两把尖刀,出其不意插|进了他们的两肋。 鸑鷟军一时摸不清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担心自己被包围,匆忙分散兵力掩护自己的侧翼,阵型大乱。 突然,紧闭的地铁车厢门在同一时刻全数开启,枪|管林立,藏在车厢里的后备战队开始一齐射击。 趁着鸑鷟军的火力被压制,盛锐发布了撤退命令,车顶的人员全部撤入车厢内。 这时,负责从背后捅刀子的第三纵队冒了出来。 第三纵队的人数最少,但却是候补士官中最有经验、最精锐的力量。他们一进入攻击半径,就直扑鸑鷟军的重型武器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之拿下。 “第三纵队队长朱诺报告指挥官!”朱诺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我们占领了重型武器库,是否立刻进攻鸑鷟指挥部,请求指示!” “收到。开始进攻。第二纵队提供牵制。不用再请求指令,你们自己判断。”盛锐靠在车厢壁上,侧耳聆听外面如潮的人声。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交给运气去决定。 运气站在了他这一边。 从地铁冲入鸑鷟军的阵线到战斗宣告结束,时间只过去了不到5分钟。 这是一场速决战,但在每一个人的感官之中,这5分钟被无限拉伸,漫长得像一场世纪之战;同时又被无限压缩,短暂得如同闪电。 盛锐觉得自己只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朱诺的脸悬在视野上方:“我们赢了。鸑鷟的一个步兵连被我们全歼了!” “……他们只有一个连??”薛域难以置信地插言。在他的感觉中,对方的兵力足有一个整编师,不,一个集团军群那么多。 “当然啊。”朱诺诧愕地看他,“你难道没听到之前的侦察报告?要是他们人数太多,我们哪敢轻易动手。” 薛域木然地张了张口,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那么惨烈的战斗,死了那么多同伴,原来敌人只有一个连,只是5分钟。 “清理路障,我们继续前进。”盛锐的声音里透着脱力和虚弱。 他的大腿上中了一枪,用一根布条紧紧勒住。血出得不多,应该没有伤及大动脉。子弹穿出去了,如果伤口不感染,不至于危及性命。 作战时间虽短,然而精神一直高度集中,后果是偏头疼发作。盛锐眼前冒出大大小小旋转的光点,光点之外的视野一个劲地变暗。 恍惚中有个人在他身旁坐下来,解开他腿上的布条检查伤口。 盛锐忍住头疼睁开眼睛,看见一把雪亮的“疯狗”突击刀正在划开他的衣服。握刀的那只手有着修长的手指,骨节坚硬突出。 那是…… 盛锐的心突地一跳,加速得让他想吐。他不由分说一把抓住那只手,稳了稳心神,才顺着对方的手臂,慢慢向上看去。 然后对上了一双深碧色的眼睛。 盛锐一阵晕眩。 所有被压住的情绪一股脑涌上,他趴在祁寒的肩头干呕起来。 “……呕!!” 祁寒扶着他的背,居然难得地开了句玩笑:“我有这么恶心吗。” 盛锐又呕几下,缓了一口气:“有啊。我不过是想要你一把刀,你就这样吓我。真可怕,以后再也不敢随便向你要东西了。” 祁寒没有回答,让盛锐靠在自己肩头上。他原本就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况且他和盛锐之间一直有一种奇妙的默契:只要看见了对方,许多话便不必再问再说。 地铁又徐徐开动了。 其他的人移到了别处,给他们两人留出一小片独处的空间。 盛锐温顺地看着祁寒为他处理伤口。他的忍痛能力惊人,一声也不出。 祁寒俯身,用牙齿咬断纱布,长长的眼睫轻蹭在盛锐的皮肤上,很恬静的一种感觉。 灯光昏暗,混合着汗水和血水味道的空气弥漫在车厢里,还有枪|口散发的硝烟。 刚才发生过的一切仍历历在目。鲜血,火光,以及死亡。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适合表白的好时机。 但盛锐不想在意那么多。没有谁比他更明白:不是每个“以后”都会到来。 “你过来一点。”盛锐扯一扯祁寒的衣袖,“跟你说句话。” 祁寒附耳到他的唇边,听见他说:“我……” 隧道里的风声掩盖了后面的字音。 但也许,那些字音并不是被风声所掩盖的,而是被另外的一些什么给封住了。 在这昏暗的车厢一隅,没有第三个人看见,究竟是谁先吻了谁。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这一刻的这两个人,究竟各自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那是一个很轻快的吻,像羽毛从唇上拂过,那模模糊糊的触感,甚至还不如彼此呼出的气息鲜明。 但那的确是一个真正的吻——如同电影海报上的那对情侣一样的吻。 最先先转过头去的人是祁寒。但不巧列车刚好在这时提速,祁寒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冲,嘴巴磕上了盛锐的牙。 接吻时磕到牙是件很煞风景的事,更何况是双方的初吻。祁寒一时很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臂撑着车厢壁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啊靠!”盛锐捂着嘴呼痛,“这次不算,下次重来。” “…………” 盛锐的手顺势灵巧地往祁寒大腿上一摸,抽回来时,指间夹着那柄“疯狗”突击刀,另一只手递上祁寒先前给他的那把手|枪。 猫眼里满是阴谋得逞的笑意:“手|枪还你,刀我收下啦,不客气。” 不等祁寒有反应,他小心翼翼将那把刀用布裹了,贴身收好。 祁寒隐约觉得,他低低说了四个字。 好像是…… ……信物。 ☆、第 38 章 凤凰四号的腹地,还剩下最后一处仍在运作的飞船发射场。 地铁停在了无法更加接近的地方,一群人下车,搀扶着伤员和弱者,沿着早已停滞的扶梯走上地面。 盛锐从地铁车厢里拆下一根扶杆,拄了当拐杖。 祁寒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步态,说:“其实我可以背你的。” “唔……那样不太好。”盛锐伸过空闲的那条手臂,“你扶着我就可以了。” 朱诺带着两个人,站在通道出口两侧。每走过一个人,他就在那人后背上拍一下,同时报出一个数字。 “97,98,99……” 盛锐仰起头,微眯着眼睛看向扶梯上蠕动的队伍。 “你说,还会有位置容纳我们这么多人吗?” “我不知道。”祁寒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就我之前看到的情况,不太乐观。” “是吗……”盛锐眼中转过一抹无奈。 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9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49 把这些人带到最接近希望的地方。至于最终能不能成行,那不是个人的力量可以决定的。 他拍了拍祁寒的手,“你是技术官,应该有优先权。万一我走不了,你不要管我。” 不料这句话当即被对方顶了回来:“那是我的事。” 过于生硬的语气让盛锐有些错愕,不禁转头看向对方。祁寒目视前方,嘴唇抿得笔直。睫毛把深重的阴影投在碧绿的瞳里,像池塘里纠缠暗藏的水草。 “你在生气?”盛锐观察着他的眼神,“为什么?” 祁寒默然不语。盛锐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他不想回应的问题,没人能从他嘴里掏出答案来。 朱诺数完了人,在扶梯上方打手势。盛锐点点头,被祁寒搀扶着拾阶而上。 有一刻,扶梯前后都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人彼此扶持。 “你为什么不怕死?”祁寒突然问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惊慌失措的样子。” “啊?”盛锐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想了一想,“大概是因为,我每天都在怕,所以习惯了吧。你知道,一种情绪重复得多了,你就麻木了。” “也许是吧。”祁寒的声音淡淡的,“但我知道,有一种情绪不会麻木,就是后悔。我不想后悔,所以不要赶我走。” 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祁寒又陷入沉默。 很多年前,母亲跟他道别。 当时他并不知道,那会是永久的离别。然而不管过了多久,他始终记得一个细节:她黑色的长发别在一侧耳后,露出一枚黄水仙的形状的金耳钉。那是母亲最喜爱的一对耳钉,只有在重大的日子才会佩戴。 后来祖父对他说:“你的母亲一定曾经承受着某种我们无法了解的痛苦,她确信这是唯一摆脱的方式。这不是谁的错,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一个不得不如此的理由。我们或许永远也不能理解那个理由,但那一定是可以理解的。” 这是祖父对于这件事唯一的评论。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提起过关于祁寒母亲的只言片语。 但祁寒有一个心结。而且,随着他逐渐理解了一些人事,这个心结变得越来越难以忽视。 那一天,母亲跟他道别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短暂的瞬间,他隐约感觉到,母亲似乎很希望他挽留她。那类似于一种求救信号,对他说:请别放弃我。 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回想那个瞬间。他不知道那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还是由后来的结果倒推所带来的虚假的记忆。但他始终无法摆脱这样一个念头:如果,如果当时他做了点什么,抱抱她,甚至仅仅是一句道别,是不是结局会有所不同? 和许多已经决定自我放弃的人一样,母亲也在那个短暂的瞬间不自觉地发出了微弱的求救。他敏锐地觉察了,然而自闭和怯懦的天性阻止了他作出回应。 成年之后,他明白了一件事:人的一生可以勇敢许多次,但只能怯懦一次。 这一次怯懦带来的悔恨,将会伴随你的一生,让你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怯懦的理由。 教官和同伴叫他the fearless,无畏者。 然而在这个世上,真正无畏的人或许是不存在的。 只有神灵生而无畏,剩下的都只是曾经因为怯懦而失去了一些什么,从此再也没有理由怯懦的芸芸众生。 *** 学校的钟声令人心烦意乱。 薛垣勉强睁开眼睛,模模糊糊思考着今天的课程表,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祁寒的脸庞朦朦胧胧地出现了,俯身在薛垣的身体上方。透过树叶的斑驳阳光从他背后打过来,他的面目很不真实。 薛垣的睡意浓重而饧涩,喃喃地嘟囔:“我今天也不想去上课了,你帮我对付点名吧。” “……点名?”对方的语气很疑惑。 见鬼了。薛垣在心里咒骂一声。下一节到底是什么课?他想不起来,只觉得满心焦虑。 祁寒不说话了,担忧地探了探他的前额。 半凉的温度让薛垣恍惚回过了神。 眼前的人不是祁寒,是祁涟。 自己也不在学校,而在总督办公室旁边的茶歇间。 薛垣揉着头发坐起来,看一眼会议厅紧闭的黑漆雕花木门,舰队高层们还在里面开会。 之前叶白藏嘱咐他,带着祁涟在这里等候。结果等的时间太长,他不知不觉躺在沙发里睡着了。 “我睡了多久?” “一千一百三十七秒!”祁涟很快地回答。 “正常人会说‘差不多二十分钟’。”薛垣头疼地回忆起,他睡着之前在跟祁涟玩一个穷极无聊的游戏:他随口报出一个数字,让祁涟计算它的阶乘结果是几位数,里面共有多少个零。 “你最后一次说的数字是99999。”祁涟对这个游戏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我算出来了,阶乘结果是456569位数,里面有68615个0。——我算得对吗?”他像孩子一样急于得到肯定。 “……”薛垣懒得再用计算机检验,胡乱答应着,“嗯嗯嗯算得很对。” 祁涟开心地拿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纸,打开,在上面郑重其事地画了一笔:“五个‘正’字啦。今天晚上你要亲我25下。” 薛垣丢个白眼:“我只说,你算对一次亲一下,可没说今天晚上兑现。” “哦。”祁涟一点也没意识到对方在耍赖,“什么时候都可以呀。你再说一个数吧,我还想算。”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怕你死机。我可没修过人形电脑。”薛垣换了个坐姿,心事重重盯着那两扇黑漆木门。 他的级别不够进去旁听,但他通过小道消息打听到,鸑鷟那边有了新动向:夏长嬴主动提出谈判。 而且不仅仅是跟凤凰一家,而是同时与其馀的所有舰队共同谈判。 夏长嬴的要求很苛刻:各大舰队的总督必须齐聚一堂,都到鸑鷟的主舰会晤。若有哪一方不到场,鸑鷟将联合其它舰队一起对其进行打击。 这个时候,夏长嬴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出?目的究竟何在? 而薛垣更关心的是,叶白藏叫祁涟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精致的三层托盘,五颜六色的马卡龙圆圆胖胖。 薛垣拿起一只翻转过来,果然在小圆饼的裙边里找到了一个花写字母。 不会认错。这个标记,出自薛家以前特聘的糕点师之手。 总督偶然吃了一次,似乎很有兴趣,每每提及总是赞不绝口。于是父亲隔三差五就会请那个糕点师做一盒上好的点心,自家舍不得吃,打发薛垣送到总督的府邸上。弟弟最爱马卡龙,曾经想偷吃一块,结果被父亲骂到头臭。 时过境迁,想不到如今又见到了它们。数一数,刚好是一盒的总量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0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0 ,正是薛垣上一次拜访总督的府邸时送去的。总督根本连动没有动过,随便摆在这间无关紧要的小茶歇室里待客。 更久以前送去的那些糕点,想必最后的去处也是如此。 薛垣把那只马卡龙丢回托盘里,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时候,所谓的“感情投资”,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不过,也无所谓。 需要投资才能维系的感情,本来也不会长久。 喀嗒一声,那两扇紧闭的木门突然开了。 总督新任命的助理走了出来。这是个衣着光鲜,趾高气扬的青年,短短的时间内便取代了祁寒的职位。 “你,你,进来。”年轻的助理挑着眉梢,遥遥对着薛垣和祁涟勾了勾下巴。胸前的工作牌上,“林镜-总督特别助理”这行黑体字,隔着老远就闯进观者的眼睛。 有一瞬,薛垣很有一种抄起托盘拍在对方脸上的冲动。 你很跩啊小子!祁寒在这个位置上待了那么久,也从来没像你这么目中无人。 但一转念,薛垣的心又是一翻——他自己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跟随林镜走进会议厅,薛垣明显感觉到了氛围的古怪。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争论,空气里还留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总督坐在长桌的尽头,双手交握抵住下颔。这么久不见,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头发呈现出斑驳的花白,颧骨高耸眼窝身陷。 听见脚步声,总督抬眸,视线飞快地在薛垣身上一扫。短暂的目光交接,薛垣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询问,还有……微微的赧然。 与憔悴的总督相比,一旁的叶白藏气定神闲,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夏长嬴要求,每个舰队的总督都到鸑鷟的主舰,订立休战同盟,昭告宇内。”叶白藏不紧不慢,“不过,这很有可能是个圈套,想把各大舰队的首脑一并控制住。又或者,趁着各大舰队的管理层空虚,发动突然袭击。” 叶白藏停顿了。 总督接着说下去:“所以,我和叶总监谁去鸑鷟,谁留守在家,需要三思而行,以免给夏长嬴可乘之机。” 薛垣静默地等候着下文。这些事情是高层要决策的,不必说与他知道。 除非…… 总督继续说:“按理说,我是现任总督,这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叶总监认为,这次出行太过危险,应该由他代表我前去赴会。” 薛垣心里隐隐猜着了几分。 果然,总督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祁涟将会成为叶总监的专属护卫官,训练祁涟的工作一直是你承担。你认为,以祁涟现在的能力,足以保障叶总监的人身安全吗?” 会议厅内,十几双眼睛齐齐向薛垣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薛垣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当前的处境。 总督和叶白藏,在争夺这次出使鸑鷟的机会。 此行固然会危险重重,但他们更看重的是隐藏在危险背后的巨大利益。 总督的支持率下降,但仍有连任的希望。他亟需通过这样英雄般的壮举,挽回自己在公众心目中的失分。 叶白藏更不必说。如果他去了鸑鷟,本身就是在肯定,他的身份等同于总督。 可以这样说:谁去了鸑鷟并全身而退,那个人必会成为下一任总督。 高层之间表决的结果,必定是平分秋色。 薛垣只不过是一枚小小的砝码,却因为站在一架微妙地平衡着的天平上,而戏剧般地成了决定性的力量。 叶白藏和总督从两个方向紧紧盯住他,像钳子的铰接的刀口,把薛垣的神经牢牢钳在中间。只要其中的一片刀口稍一用力,他的神经就会像一根脆弱的铁丝,被剪成两段。 ☆、第 39 章 飞船发射场,四面都被环形的壁障严密封锁着,像一个没有盖子的广口瓶,只对着浩渺的穹宇张开唯一的出口。 瓶子底部如同沸腾的汤锅。无数的人在奔走,在呼号,在哭喊,在怒骂,在挣扎,如同被沸水冲散了巢穴的蚁群。 “我们还要一起行动吗?”罗德犹疑地询问。 “不用。”盛锐摇头,“聚在一起也不会有更好的运气,就在这里分散吧。好运。” “你也好运。我们回头再见。”罗德给了盛锐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群人四下散开,转眼便融入了汹涌的人潮之中。 飞船发射台下聚拢了越来越多的人,后来的推搡着前面的,海浪般一波波猛力冲击隔离带,宪兵们朝天鸣枪也无济于事。 “别靠得太近!”一个宪兵奋力维持秩序,把拥挤的人群向后驱赶,“飞船引擎的尾焰会把你们全部碳化!” 但他的声音被更多的呼喊和咒骂淹没了: “让我们登船!” “太空城要爆炸了!要爆炸了!” “×的!都滚开!都滚开!” …… 一条手臂紧紧拉住盛锐,把他从人群里解救出来。 “你不要管我了,真的。”盛锐看着祁寒,有点无可奈何,“这样子我们谁也走不了。” 祁寒不理会,把他安置在一个安全的角落,叮嘱:“你不要动,在这里等我。我去想想办法。” 通过技术官的特殊权限,祁寒直接来到了调度塔台。 塔台也同样一片混乱。祁寒不废话,径自找到负责总指挥的调度官:“给我安排位置。” “谢天谢地哟!幸好你回来了!”调度官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一抹满脸的汗,“再找不到技术官,我就得自己搬着手指头计算轨道了!” 一边说一边打开屏幕,录入权限指令,“你就走下一班吧,直接从塔台进驾驶舱。我这就叫驾驶员就位。” “不光我一个人,”祁寒加了一句,“我要带一个人走。” “这……”调度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露难色,“你是知道的,军官不能私自带人,就算你是技术官也……” 祁寒摆摆手示意他噤声,凑近他耳畔低语几句。 “……真的?”调度官瞠目结舌,“那个人……反物质武器?!可是……” “如果你能联系到总督,马上就可以确认。”祁寒的眼神平静依然,“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来这里的。” “不需要确认了。信号有延迟,耽误时间。”调度官当即做出了决策,发布了一条特别通行令。以祁寒的性格和职务,会离开总督来到凤凰四号,本来就是件很奇怪的事。除非,他是在执行某项特殊的任务,保护某个特殊的人。 “7号发射台,你赶紧带他走。再迟一点的话……”调度官目光微闪。两人都明白,那没说出的话是什么。 祁寒不再多言,掉头回去找到盛锐。 盛锐的腿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1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1 疼得撑不住,刚刚溜着墙边坐下,没想到祁寒回来得这么快。 “怎么——”盛锐讶然欲问,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祁寒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喜色,看来是行不通。 虽然原本也没有抱太大希望,盛锐的心还是不由得一沉,强打精神微笑:“我就说,不要管我……” “别说话。”祁寒轻声把他的话堵了回去,弯下腰。 盛锐感到自己的身体忽然悬空离地,竟是被打横抱了起来。 祁寒毫不耽搁,身形迅捷,转眼便闪入一条隐秘的盘旋坡道。一道道水泥色的屏蔽门闪着读取信号的绿光,在祁寒靠近之前纷纷开启,又在他们通过之后无声关闭。 祁寒的速度快得惊人,托着盛锐身体的双臂平平稳稳,虽在疾奔,却连一颤也不颤。 这样被横抱的姿态符合人体力学,很是舒服。盛锐闭了闭眼睛,恍恍惚惚有种错觉,仿佛趴在一条狼犬的背上,听着风声,穿过夜色苍茫的荒原。 一道道不断向后掠去的屏蔽门,让这条坡道看上去仿若时光隧洞。有一刻,盛锐甚至一点也不关心这条路究竟通向哪里,只觉得这样下去就很好。 祁寒的眼里透出难以掩盖的疲惫。他明明也已经很累了,但还是尽力让怀里抱着的人躺得舒服。 幽暗的坡道蓦然一转,光线渐亮,上升的坡度变得平缓,最后变成了一段水平的金属廊桥。 这是飞船的接驳廊桥,直通驾驶舱。 舱门外已经有人等候,把两个人接了进去。 盛锐被安顿在乘务人员休息室。 白衣的医务官拿了一支针剂走过来,“这是镇静剂,能让你好好睡一觉。” “我觉得……我并不需要睡觉。”盛锐迟疑着。他想清醒地和祁寒待在一起,那会让他有安全感。 医务官解释:“我们这艘飞船动力有限,不能旋转提供离心力,全程都会处在失重状态。能睡觉可是vip待遇,其他人只能拿着一个呕吐袋撑一路。” 盛锐看了一眼祁寒。他知道医务官是对的,然而一想到要在未知的环境中失去意识,总不免有些不放心。 祁寒看出他的心思,握住他的手安慰:“没事的。加速过载很难受,你不习惯失重,睡着了会好很多。” 听了祁寒的话,盛锐便不再有任何顾虑,伸出胳膊接受注射。 祁寒仔细地把他固定在睡袋里。药效发挥得很快,几秒钟后,盛锐的神智就模糊了。 昏沉过去之前,他感觉到有什么半温的东西轻轻在他的嘴唇上一碰,还有一句轻柔的低语声。他想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然而意识的大门已经沉沉关闭了。 托了这一针镇静剂的福,盛锐一路上少受了许多罪。 返回凤凰一号的旅途中,他始终睡得很安稳。没有看到后面的客舱里飘满呕吐物的场面,也没有看到千疮百孔的凤凰四号最终停止旋转、核反应堆被高温引爆的景象。 所有没来得及撤出的人,都随着凤凰四号的毁灭而失去了生命。 它仿佛一个灿烂而惨烈的休止符,鸑鷟战舰与凤凰舰队同时停止了这一场疲乏的交战,开始在太空中静默地对峙。 更远的地方,其馀四大舰队也都静默着。 第四舰队青鸟,第三舰队金乌,第二舰队鸿雁,第一舰队鹓雏。 他们也都收到了来自鸑鷟的邀约,暗自观望着、思量着,以各异的心情,揣测未来风云变幻的格局。 后来的人们这样归结这段历史:一猫既出,五兵不动。 而那个将在不久之后主导这格局的“病猫”,此刻只是沉睡在单纯的梦境里。 那个梦里,有澄碧的深湖和大片水仙花。隔过黑暗的天际,伫立着一只眼神温柔的狼犬,低着头,用湿润的唇吻触碰他的脸颊。 梦里的他摩挲着狼犬的颈项,又欢喜又难过。他隐隐知道,这只狼犬,就是从此以后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爱人。可是天就要黑了,他怕自己会找不到他。 *** 会议厅里的温度明明很怡人,薛垣却觉得后脊和掌心都在隐隐冒出冷汗。 他承受着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而那些注视着他的人,每一个都是可以凭借一两句话就决定他职业生涯、乃至人生轨迹的高管。 人人噤若寒蝉。 薛垣用指甲掐进掌心,迅速稳下心神,打了一个太极:“我可以担保,祁涟是凤凰最出色的护卫官。但是其它舰队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不敢随便断言。” “这话说的也是。”叶白藏放在桌面上的手动了动,“所以,我们有比较的标准。” 会议桌前的墙面上投影出一幅全息照片。 “这个人,你是认识的,也打过交道。”叶白藏交叉双手靠在椅背上,小幅度地左右旋转着座椅,“只要你祁涟的能力在他之上,就可以认为,祁涟有能力担任我的护卫官,保证我此行的安全。” 薛垣看去,心下微微一惊。 他确实认识那个人。不但是他,凤凰的许多人都认识。 照片中的人是个削肩瘦腰、细眉长目的美青年,希腊式的高鼻,单薄的唇紧抿成僵硬的直线。皮肤白得毫无血色,唯有右眼角下一颗朱砂色的泪痣,仿佛一瓣红花透过冰雪跳脱出来。 他的瞳眸是清浅的绿,微微掺杂着金褐。头发染成了奇异的月白,像照入林泉的月光,仅有额前的一绺是深色。 多年来,这个人的名字一直在凤凰的档案库里封存着,却没有人敢于公开提起。他曾经也是凤凰的军官,并且是凤凰第一代基因改造人,担任过薛垣那一期军校生的战术教官。 只是,仅仅带了薛垣他们短短一年,这个人就随着另一个人的死亡而销声匿迹了。 “……铀云烟?” 薛垣失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 万里之外的浩瀚星海中,鸑鷟的主舰“天王星号”在宇宙间矫首昂视。 夏长嬴站在舰桥上,头也不回向身后的人发问:“云烟,那句关于鸑鷟的话,是怎么说的?” 身后的青年即刻回答:“蛟龙虽困,不资凡鱼。鸑鷟虽孤,不匹鹜雏。” “说得好,说得好!”夏长嬴抚掌大悦,“鸑鷟虽孤,不匹鹜雏。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 身后的青年莞尔一笑。削肩瘦腰、细眉长目,右眼角下一颗朱砂色的泪痣。 整个鸑鷟舰队之中,如果说有谁可以在总督夏长嬴面前不卑不亢,那就只有提督铀云烟。 铀云烟与夏长嬴的关系,既似主奴,又似朋友。以夏长嬴喜怒无常的个性,能与之相交到这个程度,已然称得上是奇迹。 铀云烟的确是个奇迹般的存在。无论是名字、出身、容貌、能力、经历,无一不是流传寰宇的传说。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2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2 “铀”这个字,在太空时代是一个独特的新兴姓氏,专属于第一代基因改造人。 可怕的放射性物质,与“云烟”这样缥缈若仙的字眼组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违和感。 他的古怪之处还远不止这些。他染了一头纯净如月光的白发,据说是为了每天对镜自省:人生苦短、容易白头。 另一种说法是,他自五年前立下了一个志愿,每完成其中的一步,就将一绺头发染成白色。 现在,他的头发仅剩额前的一绺还保留着深色,似乎在向世人宣告:他的志愿还剩下最后一步尚未完成。 至于那个志愿究竟是什么,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人说,他想当鸑鷟的总督。 也有人说,他想统一七大舰队,成为权倾宇内的霸主。 还有人说…… 他想为死去的恋人报仇,让“凤凰”沦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陪同夏长嬴巡视完毕,铀云烟回到自己的居所。 这是一栋高阔的大理石宅邸,雕楹玉磶,绣栭云楣。 庭院中的苦楝花远远近近开了一树树,满园里紫霞似锦。几片花瓣随风飘至襟前,铀云烟把它们捻起,托在手心。 往昔的一幕场景如云烟遮眼,把他带回到遥远的时光中—— 六年前,凤凰舰队。 铀云烟慵懒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迟楝祼着上身,坐在乳白色的晨曦里接听电话。 铀云烟盯着那好看的脊背,忍不住轻轻把指尖抚摩上去。迟楝触痒不禁地急急转身,笑着捉住他的指尖,用口型对他说,别闹。 铀云烟抱住一个枕头,蹭着恋人的身体躺下。那时他的头发还全都是深色的,在清晨的阳光下如琥珀色的酒。 迟楝收了线,就开始穿衣服。 “你又要去加班了?”铀云烟不满,“不是说今天可以休假吗?” 迟楝三两下套上衬衫,“嗯,说是卫星中继器出了故障,信号过不来。” “怎么每次出故障都找你?凤凰的技术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不能这么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职责。”迟楝披上制服外套,匆匆挽起领带的温莎结。 “不想放你走怎么办。”铀云烟从背后抱住他,鼻端轻嗅他颈项间的香气,“辞职吧,我养你。” 迟楝回头一笑,笑得粲然:“你这么穷,连房子都买不起,要怎么养我呢?” 铀云烟也笑,笑得宠溺:“买一间二手小破屋的钱,我还拿得出来。衡门之下,可以栖迟。” …… 沉溺在回忆中的铀云烟,唇边露出一抹凝神的微笑。 楝树的紫花灿若流云,掩映着宅邸上方三个高悬的金字:衡门馆。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铀云烟对着天空低语喃喃,温柔而哀戚,“你看,我为你造了这么大的房子,可是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 铀云烟的眼神依旧温柔,然而温柔之中一点一点泛出了几分寒意。 “再过几天,就会有几个我们都认识的人来到这里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凛冽的肃杀,“你希望我做什么?杀了他们吗?还是……让他们像我当年一样,亲眼看到自己最珍爱的东西被毁掉?”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亲爱的们中秋节快乐!(≧︶≦) 之前有亲在留言里问过,原先预告的第三对cp去哪儿了 他们在这一章出场啦~~(* ̄︶ ̄*) cp是迟楝×铀云烟,不过受君变成了反派【捂脸 虽然是反派,但我还是喜欢他_(:з」∠)_ 虽然喜欢他,但他还是个反派_(┐「ε:)_ ☆、第 40 章 黄昏时分的薛宅,斜阳投下满地斑驳的花影,蔷薇篱架下馥香浮动。 薛垣心事重重,打开院子的铁门。 祁涟犹自好奇地问个不停:“那个人是谁呀?” “不是告诉你好几遍了吗?”薛垣不耐烦地敲了一下祁涟的头,“那是我以前的教官。” 虽是教官,铀云烟实际只比薛垣大三岁,当年也只不过是个16岁的少年而已。 薛垣略一分神,祁涟的脸又凑至近前,带着几分微微的不满:“他很重要吗?你一直在为他不高兴。”手伸过来,抚平薛垣紧蹙的眉头,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瓷器。 薛垣愣了一愣,随即啼笑皆非。这家伙……难道是在吃醋? “我没有不高兴啦。只是……”薛垣拂开篱架上的花枝,透过蔷薇色的暮光,远远眺望一幢造型别致的八角小白楼。 那是迟家的小楼。 迟家有兄妹两个,哥哥迟楝温柔明朗,妹妹迟采蘩娇憨活泼,都是薛垣少年时代的玩伴。 迟采蘩从小暗恋着祁寒,却从来都不敢说出口。相比之下,哥哥迟楝要大胆得多,以闪电般的速度和当时的教官铀云烟相爱了。 男人与男人交往,在这个时代是寻常事。 然而军校学生和教官发生恋情,却是不被允许的。 更何况,恋爱双方的身份都极为特殊:一个是舰队高管的公子,未来注定要进入权力的中心;一个是被寄予厚望的初代基因改造人,未来将会被军方委以重任。 他们的人生之路,从出生伊始,就已经被精心规划好了,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偏差。 而一旦出现了偏差…… 薛垣轻轻叹了口气。 那样一段奇恋,最终以那样的方式收场。纵然他身为局外人,也不禁为之神伤。 “你又不高兴了!”祁涟的手再次抚上薛垣的前额。他最见不得薛垣蹙眉,就像见不得一匹上好的绸缎被揉起了褶裥。 “你知道吗,”薛垣捉住他的手,放在掌心握住,“那个叫铀云烟的人,和你一样是经过基因改造的。我今天在会议厅里跟他们说,你和他实力相当,但那是假话。他当年的战斗力,现在的你还比不上。” “哦——”祁涟把脸扭到别处,故意拉出长长的语调,像一只因为主人褒奖别家的宠物而生气的狗狗。 “他那时候有一个恋人,就像我和你的关系,而且还要更近一些。没有人祝福他们,都要强迫他们分开。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祁涟还是看着别处,摇头。 “他杀了他的恋人,背叛凤凰,逃到了鸑鷟。” 祁涟惊得倏然回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诧愕。 “其实我不相信真相是这样。”薛垣垂眸,捻着一片蔷薇花瓣,“我想,应该是他的恋人要求他那么做的。他只是满足了对方的愿望,仅仅这样而已。” 祁涟嘴唇翕动,许久才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有理由的。”薛垣定定注视祁涟的双眸,“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3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3 假如有一天,我要求你杀了我,你会照办吗?” “不会!”祁涟连犹豫也没有犹豫一下,“这样的事,我死也不会做!”他略显惶乱地收回手,抱住薛垣的身体,好像害怕薛垣下一秒就会提出那样可怕的要求来。 薛垣也收回手,轻抚祁涟的脸颊和嘴唇。婴儿肌肤一样光滑的触感,带着未经磨砺的纯洁。祁涟是极度强大的,却又是极度柔软的。 虽然都是基因改造人,但祁涟与铀云烟的出生方式截然不同。 铀云烟并非复制体,而是在自然胚胎形成之后,才通过人类基因组工程进行优化,仍以婴儿的形态出生。 换言之,铀云烟经历过完整的婴儿期、童年和少年时代。而祁涟则被剥夺了这一切,一出生就是成人形态。还未成长,就已成人。明明还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却已经要被推出去扮演一个超级英雄。 按部就班地成长起来的我们,尚且对这个世界手足无措。 有着这样错位人生的祁涟,他的未来,又会怎么样? 祁涟全然不知道薛垣在想什么,只是侧过头,耸起肩膀,把薛垣的手掌夹在自己的脸颊和肩头之间,很安心的样子。澄碧的瞳眸像雪山环绕的翠湖,里面有玫瑰的倒影,溶化了夕阳。 薛垣觉得自己也要溶化在这样的眼神里了,克制不住地倾身向前,向前,想要含住对方的目光。如果目光可以品尝,那么祁涟的目光一定是清凉的,像山泉一样微甜。 远处的迟家小楼上,垂幔纱帘忽然动了动,窗后现出一位少女窈窕的身姿。 迟采蘩斜倚在窗棂上。隔着这样远的距离,薛垣也看得清楚她委屈紧绷的嘴角,以及腮边挂着的泪珠。 听说,她是被迟父硬骗回来的。迟父伪造了一份已撤离人员的名单传给她,她见祁寒的名字也在其中,这才放心地登上了飞船。 结果,回到凤凰一号的她发觉上了当,祁寒根本就没回来。 迟采蘩大哭大闹,要父亲想办法救祁寒出来。迟父关了她的禁闭,不许她踏出房间,也不许她与外界联系。 薛垣从蔷薇花的缝隙之间望着她,心里生出些许暖意。 迟采蘩从小就是个被娇惯得不行的千金大小姐,犯起公主病的时候,很让薛垣吃不消。 可她也是个全无心机的女孩,像她的哥哥一样,是非曲直分明。 若不是被父亲禁足,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安慰薛垣,绝不会因薛家如今的尴尬处境而对他避之不及。 此刻的她,一定在挂念着祁寒。 薛垣想摇动花枝引起她的注意,然而转念一想,两个人都愁头怪脑,相见也没意思。 通讯器忽然在这时震动一下,跳出一条新的信息。 薛垣漫不经心低头扫一眼,一下子蹿起来,把旁边的祁涟吓了一跳。 “快走,我们去卫星城的中转站。”薛垣一把抓住祁涟的手腕,“你‘爸爸’回来了!” *** 盛锐回到了凤凰一号。 苏醒过来的时候,从舷窗向外望出去,他误以为自己还没走——外面的景象与凤凰四号如此相似,到处是流离的人群,拥挤着,呼喊着,哭泣着。 但与凤凰四号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没有疯狂的躁动,只有焦急中的希冀和绝望。 他们是来寻觅亲人的。 盛锐默默看了片刻,合上了遮光板。 平安撤回来的难民们暂时还不能离开,住在中转站的隔离生活区,接受为期一周的心理干预。 盛锐的心理评估结果无碍,便被扔在房间里无人过问了,只好百无聊赖地找东西玩。 这地方像快捷酒店,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盛锐点出一面通讯屏幕,输入祁寒的id号码。想了一想,又按下了取消键。 祁寒如果有空,一定会来找他的,他不应该主动给对方添麻烦。 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新闻,肚子咕咕叫起来。盛锐关掉电视,去一楼餐厅吃饭。 他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祁寒就在同一栋楼里。 返回凤凰一号之后,刚一下舷梯,祁寒就被各种各样的事务淹没了。总督通过加密信道,急匆匆召开了几次视频会议。 祁寒连续提交了几份报告,处理完了公事,正要去找盛锐,薛垣带着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赶来了。 看着那个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祁寒有一刹那的恍惚。那个培养皿中的胚胎,转眼之间竟已经长成了? 对方也对他充满了好奇,一双同样深绿色的眼瞳滴滴溜溜,在他身上转来转去,最后目不转睛盯住他的脸。 “去,认一认。”薛垣把祁涟从身后拖出来,“这才是你的‘啪啪’,以后不要再对着我乱叫了。” 祁涟却怕生似地缩了回去,不肯往前挪步。 “哎哎?你怎么回事?”薛垣又不耐烦地把他拖出来,“这可是全世界唯一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 “……”祁涟唧咕了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冷。” “这么不听话!”薛垣板起脸训斥,“来的路上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没关系。”祁寒毫无怒意,反而隐隐微笑了一下,向后退了半步,“他不愿意接近我,不用强迫他。” 感觉到祁寒的气场后退了,祁涟又从薛垣背后探出脑袋,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祁寒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抗拒。那近似于儿子对父亲本能的叛逆,或者说,是对自己未来可能成为的样子的恐惧。 祁寒是已经冻结的冰,祁涟是仍然自由欢快的水。冰是水的未来,水却抗拒着这样寒冷的未来。 “他对你好吗?”祁寒向薛垣抬了抬下巴,询问祁涟。 “好。”祁涟用力点头,“给我做饭,给我洗衣服,还陪我玩游戏。” “哦?什么游戏?” “抱在一起亲亲的游戏!”祁涟快乐起来,“不过,只有晚上躺在床上才可以玩,白天不可以!” “………………”祁寒的手不知不觉握住了腰里的枪柄。 “不、不是啊!你冷静一点!”薛垣吓得面无人色,抓住祁涟挡在身前,“你儿子的语言表达能力很惊悚,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问时】亲的地雷!么么哒(づ ̄ 3 ̄)づ ☆、第 41 章 祁涟被吓坏了。 他以为祁寒是真的要拔枪,不知所措,只好挺身挡在薛垣和祁寒之间,满脸惊恐:“爸爸!啪啪是好人!不要打啪啪!” 祁寒看着祁涟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恍惚——与他一模一样碧绿澄澈的瞳眸,却有着未经世事的纯然。 祁寒的心蓦然微微一震,若有所感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4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4 。 虽然他早已记不清自己的幼年,但必定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时期,他也曾以这样毫无瑕疵的赤诚目光打量这世界,内心被纯净的情感充盈。 或许,祁涟是他原本应该成为的样子。然而不知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使他变成了如此不同的另一个人。 祁寒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就让那个孩子顺从天性生活吧。他可以拥有和你不一样的生活,那不也是你的愿望吗? “你们的事,我不干涉。”半晌,祁寒开了口,低头按一下腕部的通讯器,转开了话题:“你弟弟在最后一班飞船上,就快要到了。” “哦哦,我看到名单了。”薛垣大大松了口气,转而又有几分忧虑,“他一直没回我的消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祁寒不语。他从不会安慰谁,永远以沉默应对忧戚。 薛垣早就对他这样子习以为常,挥手赶他:“好啦,你去做你的事吧,我这就回去了。” 祁寒按下电梯,薛垣又喊他:“喂喂,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猫眼男?” “嗯。”祁寒淡淡回应,看不出情绪。 “替我谢谢他啦。我们三个人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可要留神。” 祁寒的目光微微一闪,点了点头。 轿厢带着隆隆的风声上行离去,走廊里愈发显得阒寂。 祁寒一走,祁涟就像是脱离了束缚的小兽,又变得活泼欢快。 “居然害怕自己的‘爸爸’……”薛垣无奈至极,“不过这样也好。你‘爸爸’那张闷脸我看了这么多年,要是你也跟他一样,我可受不了。” “爸爸……”祁涟困惑了一下,“好像不喜欢我们的游戏。” “你还说!”薛垣恨得直想给他两巴掌,“一句话没嘱咐到,你就差点给我惹祸。以后不许在你‘爸爸’面前提我们的事,记住了?” “爸爸也是‘别人’?”祁涟讶然。 “虽然不是别人……”薛垣想来想去,找不出合适的解释,“这个问题很复杂,你以后就懂了。” “哦。”祁涟认真地点头,抱住薛垣的脖子,脸凑了过来:“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亲亲。” “笨蛋!”薛垣侧身躲开,敲对方的脑门,“走廊有监控!!” “我关掉啦。”祁涟很得意,“我能‘看’到这里的网络。你看,我能让那部电梯在每层楼都停一次!” 他指着一部电梯的楼层显示屏,数字果然在每一层都停留几秒。 薛垣头疼无比:“你居然入侵了楼宇自动化系统?!” “我没有入侵呀。”祁涟不喜欢这样具有暴力色彩的词汇,皱眉,“它们都在我的脑子里,我一下就看见了。” “你绕过了身份检验机制,直接更改了操作指令,这就是入侵。” “哦——”祁涟又拖了个长音。他现在有个习惯,凡是听到难以理解或不感兴趣的话题,就会以这种方式表达不满。 不管不顾的,他又把脸凑近了薛垣,从额头到下巴都写满三个字“要亲亲”。 “就没见过你这样死乞白赖还一脸天真的家伙。”薛垣叹息,“呐,就亲一下,然后乖乖回家。” 结束了一个吻,祁涟意犹未尽地流连了片刻,忽地迟疑着指了指走廊尽头:“刚才,那里有个人在看我们。” “是吗?”薛垣回头看看,“什么样的人?” 祁涟摇头,“不知道,他很快就走了,我没看清楚。” “那边是楼梯间,大概是个过路的人,不用管他。”薛垣揉一揉祁涟的头发,“走吧,我们回家。” “今天也有奶油玉米汤吗?”祁涟孩子般雀跃着,挽着薛垣的手臂蹦蹦跳跳。 “有。” “晚上还可以抱抱吗?” “可以。” “呃——我还要听弹琴!” “好。今天给你弹李斯特。不过,弹琴的时候不能抱抱,不可以像昨天那样。钢琴不是床,会被压坏的。” 通讯器突然又响。薛垣看了一看,神色骤然一凛,急切地接听。 “哥哥,我……”那端的薛域声音微颤。 薛垣顾不得许多,不由分说打断了他:“你们到了吗?” “……”薛域似乎迟疑了一下,嗫嚅:“到了。我在13号中转站。” 薛垣悬了多日的一颗心终于放进肚子里,语调也平缓下来,“那就好。那边离得太远,我今天就不去看你了。” “哥,”薛域忽地带上了几分哭腔,“戴维死了。” “谁?”薛垣费了很大的劲,才从记忆边缘搜索到一张模模糊糊的脸。 那好像是个内向而羸弱的男孩,身体很不好,一直在吃药。他没有什么朋友,总是黏在薛域身边,像一道可有可无的影子。 “我上飞船之前,他就在我眼前死了。”薛域的哭腔更加明显,几乎已经在啜泣,“因为当时……有一个人……” “不要再想这些事了。”薛垣又一次打断了对方的话。尽管语调温和,态度却是斩钉截铁。“那不是你的错,你用不着自责。你现在的反应是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会有专业的工作人员帮你做心理辅导,在那之前你不要胡思乱想。” “……”薛域一声不响。少顷,通讯器彼端传来通话结束的提示音。 *** 直到一路跑进了地下停车场,盛锐才发现,竟然错过了要去的楼层。 刚才在走廊上的匆匆一瞥,竟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他并不是有意偷看。等电梯等得不耐烦,决定走楼梯。哪知刚转过拐角,不远处走廊上的两个身影便突兀地闯进了视线。 薛垣侧身对着他,那一头披垂的金发极是耀眼。在这样单调的环境中,倏然跳脱出这样明艳的色彩,想不注意也难。馥郁的玫瑰香氛随即远远袭来,仿佛雄性动物宣告领地的气味,警戒外来者的侵入。 盛锐急忙回避,无意间瞥见了薛垣对面的那个人,不由愣了一霎。 修长的身材,黑色的制服,还有灯影下白玉似的一张脸庞。 祁寒?? 仿佛感觉到了有人在附近,祁寒忽然微微睁开了眼睛。 碧绿的瞳在那一瞬间透出不甚清醒的神色,像半睡半醒的梦游者。目光迷离而涣散,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看到他。 盛锐想也没想,无比敏捷地闪进了楼梯间。脚下的台阶绵延不断,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停车场。 面前的停车场空旷安谧,是个适合整理情绪的地方。 对着那些空荡荡的泊车位,盛锐出了一回神。 祁寒和薛垣…… 是恋人? 说起来,的确曾经听人提到过,他们两个一直是很好的搭档。 祁寒的那个神态,是盛锐从来没有见过的。平时的祁寒总是带着三分疏离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5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5 ,即使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眉目间也有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淡。 可刚才的他,浑然变了一个人。 盛锐不自禁地抬起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唇。 跟祁寒刚才的样子相比,地铁上他们之间那个轻如羽毛般的吻,根本只能算是一个安慰之吻。 也许…… 那本来就只是安慰而已,是自己会错了意。 正在思前想后,忽地嘀声一响,祁寒的通讯信号接了进来:“你不在房间里。去哪了?” “我……去吃饭。”盛锐顺口回答道,突然发现自己没了胃口。 “那我们在餐厅见。”屏幕一闪,祁寒的影像消失了,毫不拖泥带水。 盛锐定了定神,转身沿着楼梯折返上去。每走一步,就把心里的情绪隐藏起一分。 从小他就长于此道,无论心底如何风云暗涌,也总是可以笑面迎人。 走进餐厅,刚才的情绪已经隐藏得滴水不漏。 祁寒站在一排长桌前等待着他。依旧是平时的样子,碧绿色的瞳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异常。 “好啊。”盛锐微笑着弯起眼睛打招呼,不露痕迹地试探,“你一个人来的吗?” 有那么一刻,他很希望祁寒亲口对他说点什么,或者仅仅是一个默认的眼神。 但祁寒没有流露出任何特别的表示,就仿佛对刚才的事毫无记忆:“嗯,我一个人。” 盛锐等了一等,确定对方没有下文了,一时郁结。对方的态度,就像两扇紧紧关闭的门,提醒着他:门内虽有好风景,但外人请止步。 不知道说什么好,盛锐讪讪地拿起一只托盘,装出选择菜品的样子,胡乱取了些食物。 祁寒只接了一杯咖啡,倚在一旁耐心地等着。黑色的咖啡杯,衬得手指苍白,却也格外优雅。待盛锐取完了菜,祁寒平静地扬一扬下巴:“我们去那个角落的座位,有事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降温了,大家注意身体,我已经中招(▔□▔"||) ☆、卷一完结篇 深夜,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驶入总督府邸。 天亮之前,这辆轿车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盛锐靠在后座上,回想着刚才和总督之间那一场冗长又简单的谈话—— 透过一面监控屏幕,他看到了一个被力场束缚在真空中的悬浮球体。它看上去像一颗微型的星球,安静而无害地旋转。 然而,如果它和周围的物质相接触,将会在一瞬间发生湮灭,释放出数千万吨tnt当量的能量。 据说,二战中消耗的炸药总和是五百万吨tnt当量。 这个小小的反物质球体,拥有足以发动数次二战的能量。 总督站在他旁边,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这是曾经属于你的东西。虽然现在已经移交给舰队了,但你仍然拥有名义上的所有权。 “按照之前的协议,舰队方面将如约支付给你补偿金。你可以带着这笔钱离开‘凤凰’,到任何地方去过自由的生活。 “但是,假如你愿意,也可以有另一种选择……” 轿车驶过一段安静的路程,微微一震,停了下来。 盛锐从沉思中睁开眼睛,看见一座花木葱茏环绕的别墅。 祁寒替他打开车门,伸过手臂来扶:“我们到了。” 盛锐伸出手,犹豫一下,又侧身避开:“不用扶我。” 祁寒站着没动,沉静地探究着他的神色,“你好像不高兴。为什么?” “不高兴?没有。”盛锐的眼睛弯起来,语气如往常一样轻松愉悦,“我只是有一点点压力。” 总督说,太空时代的人们几乎没有“国家”这个观念。每个太空城就像古希腊的城邦,只在名义上归属同一个舰队。 要赢得战争,就需要一个有强大凝聚力的影响者,号令群雄,使人们不再各自为政。 “其实这和打造一个明星没有什么区别。大多数人愿意相信主流媒介呈现给他们的内容,不会追究那是不是绝对真实。 “你有背景,有能力,有形象,最重要的是有故事。只需要再加上适当的表演和造势,就可以成为公众心目中的英雄。 “这条路不能回头。但你考虑一下,你真的想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孤独终老吗?你知道,那不是你想要的。” …… 晨光熹微,深色实木地板泛起镜面般的蜡光。样式复古的木质家具,吐纳着清淡的檀香。 这座别墅以前属于某富豪,由于一些原因被空置下来。总督把它“出借”给了盛锐。说是借,其实没有期限,想住多久都可以。 巧的是,原主人和盛锐一样喜欢牡丹。房间内的雕饰都是牡丹图案。 打开窗帘眺望后园,盛锐有一霎那恍惚,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家:花木掩映的露天泳池,附楼楼顶的停机坪,还有光彩旖旎的牡丹花海。牡丹是盛锐母亲最爱的花,继母到来之后,它们就被全部清除,换成了她喜欢的香水文心兰。 空旷的门廊里脚步轻响,祁寒把盛锐的行李箱提了进来。见盛锐面露疲倦靠在窗台上,便说:“你想休息的话,我去铺床。”他现在是盛锐正式的事务官。盛锐不知道这是总督指派的,还是他自己申请的。 “不要管我,不然我会很不自在。”盛锐慢慢合上窗帘,对祁寒笑了笑,“有事的时候,我会叫你。” 祁寒蹙起眉,有点困惑的样子,但没有再说什么。他一向不多话,从不刨根问底。有些时候盛锐会觉得,这样的沉默,既是一种体贴,也是一种冷漠:他不问,是因为他并不在乎。 有没有人会让他在乎呢? 一个场景突兀地浮现出来:走廊里的两个身影。那个吻。那个眼神…… 盛锐转身进了卧室。 这是一楼毗邻大厅的一间主卧,一推开窗就能看见满园的花。室内装饰得富丽堂皇,正对铜床的墙面上挂着一幅油画,jerlois所绘的《恩底弥恩》。 盛锐到盥洗间洗了一把脸。 出来的时候,床头多了一个托盘,盛着一盏白牡丹茶。房门虚掩着,祁寒不知何时进来过。他就像是古堡里的影子管家,细心周到,却让人几乎觉察不到他的存在。 尝一口茶汤,温度刚刚好。 盛锐记得,自己曾在无意间说过一句“喜欢白茶”。其实只是随口说的,他对茶的品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 托着茶盏,盛锐默然半晌。假如没有那天看到的那一幕,他现在一定会觉得很贴心。 也许,不该这么在意的。 不是不知道,在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系很薄弱,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6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6 就连亲情都可以非常淡漠。 盛锐很早就有一种领悟:人类要在太空生存,就必须做薄情一族。这是太空时代的物竞天择法则。 就像总督在盛锐生死不明的时候不闻不问,盛锐不会为此介怀。别人并没有义务关照他。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苛求祁寒呢? 尽管有些陈年的瓜葛,然而说到底,祁寒也只是一个“别人”而已。 喀一声把杯子按进托盘,盛锐抬手握住了门柄。 没什么可犹豫的。祁寒就在外面,只要走过去,问清楚,一切就云开雾散,以后还可以好好相处。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 轻轻拉开门。 客厅被透过窗帘的晨光照亮了一半。祁寒安静地躺在正对卧室的沙发上,似乎睡着了,开门的声音没有惊动他。黑色军服一如既往棱角分明,衬衫风纪扣严严密密扣到最上端。 盛锐脚步一滞,站在门边远远地看他,又回头看看卧室墙上的油画。 画面里,美男子恩底弥恩正在月光下沉睡。一个顽皮的小天使悄悄掀开了他身上的薄衾,向月亮女神展露他青春的祼体。 祁寒和恩底弥恩其实很相像。美而不自知,沉睡的诱惑者。 只是,画中人一览无馀的身体,却不如眼前人衣装严整的模样更魅惑。那就仿佛是一个从梦境里掉落出来的幻想:一个所有人都曾经梦见,但从不敢拿到尘世中示人的幻想。 盛锐突然就体会到了传说中“心旌摇荡”的感觉。 假如……现在出去问,会不会得到一个难以承受的回答? 这一刻的自己,又究竟期待着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沙发上的祁寒忽然睁开了眼睛,依旧躺着没动,目光淡然看了过来。 “谢谢你帮我泡的白茶。”盛锐迅速说。 祁寒等了一等,“没事了?” “没了。” 不知是否错觉,祁寒的神色似乎一冷,又闭上了眼睛。 盛锐慢慢走过去,在沙发旁边俯下了身。这个高度离祁寒的脸很近,他看到自己呼出的气息拂动了祁寒脸侧的头发。祁寒并不睁眼,也不说话,就好像感觉不到他的靠近。 “你告诉过我,你为我做的事,是为了回报我捐过的那些钱,对不对?”盛锐字斟句酌地开口,“我想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帮过你,你也救过我,我们两清。如果你继续这样照顾我,我会觉得欠你人情。” “两清?”祁寒终于又看了过来,眼中有不可名状的光一闪,语调却是漠然的。 “你喜欢把事情都算清楚,是吗。那么我也和你说清楚。你欠不欠人情,是你的事。我做什么,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说完这些话,他转过身背对着盛锐,再也不发一言。 盛锐被冷冻了半晌,最后只得悻悻走开。 *** 不久之后,“凤凰”的民众忽然发现,所有媒体都被同一个人占据了。 演说,采访,专题报道。 街头,车站,商场。 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看到那个人的影像。身材纤长、病容恹恹的美青年,看上去弱不胜衣,令人担心他会被那一身繁复的军礼服压垮。 然而那一双标志性的猫眼,和略带沙哑的声线,时时刻刻在向外界传递着这样的信息:这是一个不会被击垮的人。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头衔纷至沓来:“超级能量持有者”,“金玫瑰骑士勋章获得者”,“最传奇的战略主导者”…… 从他如何因为反物质武器而遭到夏长嬴的追杀,到他如何指挥了一场以弱胜强的歼灭战,各种真的假的夸大其词的事迹混杂在一起,不遗馀力打造一个光芒万丈的英雄。 时势造英雄,因为人们需要英雄。 薛家宅邸,薛域坐在餐桌旁,收看正在直播的演讲。电视屏幕上,盛锐的声音比他曾经听过的更富磁性,也更具魄力。 薛域心里百味杂陈。 他应该感激这个人。没有盛锐,他也许已经死在凤凰四号闷热潮湿的地下避难所里了。 然而微妙的嫉妒啃噬着他的心。那种感觉,就好像在流浪时遇到一位互相取暖的同伴,原以为彼此同命相怜,哪知对方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个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还有,盛锐被授予金玫瑰骑士勋章,薛垣只得到了铁的。可盛锐只不过受了一点轻伤,薛垣却是从死里挣扎出来的。盛锐救了整个避难所里的人,但薛垣难道不是救了一城的人吗? 不仅如此,两人受到的待遇更是判若云泥:盛锐被媒体强势追捧到了天上,转眼间从默默无闻变得声名大噪;薛垣只在刚回来时被报道了一阵,之后就再也无人问津,甚至还被取笑。 要是薛垣也受到了这样的追捧,薛家现在的境况又何至于如此窘迫。“命运”二字,实在没有公道可言。 “吃饭。”一份土豆泥和煎牛排空降到薛域面前。 薛垣穿一件居家t恤,袖子高高挽到肩膀,头发高高束起,拉开椅子在薛域对面坐下。 薛域把滋滋冒油的牛排切成小块,有点奇怪,“哥,怎么现在还能买到这么大块的牛肉?肉类不是已经开始定量配给了吗?” 薛垣沉默了一下,含糊应道:“换的。” “换?”薛域更奇怪了,“跟谁换?” 薛垣没回答,神色又不耐烦起来。 薛域突然脸色一白,丢开叉子惊问:“哥,你是不是又去黑市了?!被抓到的话——” “嘘!”薛垣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能不能再大点声?笨蛋!” 薛域赶紧闭嘴,脸色变得灰暗。 薛垣从小就常常在黑市倒腾东西赚取零花钱,熟门熟路。可现在是战争时期,薛垣的身份又是军官,私自倒卖物资是违法的。 薛垣用力按了按弟弟的头顶,“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哥……你去看过爸爸了吗?”半晌,薛域耷拉着脑袋嗫嚅。 “我每个月给疗养院打钱。”薛垣耸耸肩,恢复了事不关己的语调。 “家里的存款……是不是不多了?” “这些事情我来操心。”薛垣一如既往不容分说,“以后的日子再紧张,也不会让你挨饿。懂了吗?” 身旁的卧室门忽然打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一只眼睛在后面闪烁了一下。 “饿了?”薛垣转头看向那里,微微一笑,“等一等,我给你拿饭过去。” 那只眼睛不见了。 薛域心头陡然涌起不悦。刚回家就发现一位不速之客已经够烦了,更可恼的是,这位不速之客还不欢迎他这位真正的主人,一看到他就躲进房间不出来,就好像他才是一个入侵者。 “哥,你要这样养着他到什么时候?”薛域提高音量,故意让门后的人听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7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7 到,“他跟你又没有关系!干吗不把他送到祁寒那儿去?” “别嚷嚷!”薛垣猛地一敲盘子,“是我自愿要求当他监护人的。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别管那么多。” “我别管?我为什么不能管!”薛域只觉得胸口发闷,“我们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凭什么还要白白养着一个外人?” “不许胡说八道!”薛垣重重把叉子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门缝后面的眼睛又出现了,多了几分惶恐,像一只被惊吓的小兽。 薛域扭头冲着门缝大吼:“看什么看?!听清楚,这里不是你家!” 吼完一把扯掉餐巾,头也不回冲进自己的房间。 一连串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居然连哥哥也不是独属于他自己的了,要跟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造人分享。 哥哥有充足的理由喜欢那个人造人。那家伙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完美,天神看见都会嫉妒。 不像我这么不起眼。 不像我这么卑微!! 薛域倒在床上,抓过枕头盖住脸。 餐厅里的电视仍然开着,把令人心烦的声音送进他混乱的脑袋里: 「……那么,盛锐先生,你会代表‘凤凰’,去参加‘鸑鷟’的六方和谈吗?」 薛域一骨碌爬起,大力甩上房门。 他不想听见“鸑鷟”这个名词,那会让他想起凤凰四号发生的一切。 戴维死了。 跟那个“打火机”一起,摔死在飞船发射台下。 在凤凰四号的每一天里,薛域都在暗自祈愿:要是“打火机”被谁干掉就好了。 他曾经偷偷期待“打火机”惹恼祁寒,或是其他像祁寒一样强大的人。他们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像解决一只虫子似地解决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 然而最终做出这件事的却是戴维,这个一直被欺侮、被遗忘的小人物。 那一刻,当“打火机”发现飞船将要满载,发疯一样想把排在前面的人从登机通道挤出去的时候,戴维突然跟他扭在了一起。两个人的身影在薛域眼前一晃,双双跌落到了几十米高的平台下面。 薛域鼓足勇气,探出头向下望了一眼。戴维瘦小的躯体凝固在坚硬的地面上,像击败了巨人歌利亚的大卫,又像一只被拍扁在墙上的苍蝇。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理做出这样的举动,永远也无从知道了。 从此以后,除了薛域,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存在过。 小人物。无名者。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薛域掐住枕头,像要掐死一个假想的敌人。 假如他生活的世界是一篇小说,那么他和戴维这样的人物,一定渺小得连配角都算不上。不管怎么拼命挣扎、努力呐喊,人们在提到他的时候也只会说:“哦,那个神经病一样的龙套。这样的角色到底为什么要存在呢?” 薛域猛地掀开被子,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 他在一个非常隐秘的服务器上建立过一个社交网站,很难被追踪。当初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好要用这个网站来做些什么,做好之后就一直丢在那里。 现在他突然有了一个强烈的想法:他要为像他和戴维一样的小人物们建造一个理想之国。 哪怕只是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所有像他一样失意又愤懑的小人物们,可以拥有一个自由的聚集地。 在这里,所有人都将平等相待;每个人都被重视,每个人都被关心。谁也不再渺小,谁也不再无足轻重。 薛域注册了第一个id。 在昵称一栏里填上“怀抱花朵的孩子”,想了想又删去,改成了另一个名字: 蔷薇骑士。 *** 演播大厅现场的灯光强烈,照得盛锐有点头疼。 时间已到尾声,但记者们的提问还在继续: “……那么,盛锐先生,你将会代表‘凤凰’,去参加‘鸑鷟’的六方和谈吗?” “如果总督先生许可,我义不容辞。”盛锐四两拨千斤。 “你的意思是,你支持总督去‘鸑鷟’,不是叶白藏总监?” “是你这么说的,不是我。” “你参与过凤凰四号的战斗,你认为在这么悬殊的力量对比之下,五大舰队有可能反攻鸑鷟吗?” “六国合纵,可以让秦国十五年不出函谷关,但最后还是败了。战略本身不是决定胜败的终极因素,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同心,合众弱以攻一强。” 又一名记者从不知什么地方插了进来:“您知道,夏长嬴曾经是个囚犯,所以他很早就摆脱了道德感的束缚。他认为,人类应当摒弃感情,用制度代替情感和道德。请问您认同这种理念吗?” 全场安静下来。人们各怀心态,等候盛锐的回答。 会场一隅,叶白藏以不可觉察的幅度略一抬头,帽檐下灰蓝色的双眼微微一眯。 这个问题是一个陷阱。不论回答“认同”还是“不认同”,都会给人可乘之机。 那个记者是他带进来的。总督和盛锐联手打了一张“正义代言人”的牌,叶白藏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舆论是险恶的东西,能捧人也能杀人。只要盛锐一句话说错,马上就会被推到风尖浪口。 夏长嬴穷兵黩武,大多数“鸑鷟”以外的人都无法接受。但夏长嬴的另一个理念,却在各个舰队都有一定数量的拥护者。 他说,人类的情感是地球文明的残留物,由情感衍生的道德和法律都是脆弱而冗馀的,就像猿类的尾巴,已不再适合太空时代的新人类。太空人类应当摒除情感的干扰,一切纳入系统,让所有的事物都像最精确的程序一样运作。只有这样,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才会变得强大。 如果此刻盛锐回答说“认同夏长嬴”,那么他正义的形象将大打折扣。 如果回答“不认同”,那么他将被视为地球文明的守旧派,与太空时代的新人类产生隔阂。 总之,不论盛锐选择哪一边,都必将失去另一部分人的支持,而且会落人口实。 盛锐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前襟摘下了一枚勋章:一朵被双剑簇拥的黄金玫瑰。 “这个勋章的名称是什么,有谁能告诉我吗?” 记者们自然是认得的,“金玫瑰骑士勋章!” “是的,这是一枚骑士勋章。”盛锐把勋章略微举高了一些,“即使在我的时代,‘骑士’也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称谓。骑士制度早就消失了,但这个词却一直沿用到今天。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偶然。这个词被保留,是因为有些东西是我们一直都会需要的,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事实上,关于情感的问题,我也一直都在思考。人类的情感是很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8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8 复杂的东西,我也经常因为它感到困惑。但是,每当我怀疑它的时候,就会想起一段关于骑士的话。现在我也清楚地记得每一个单词: sinbsp;life&here has been a quality to it&ropism. (生命自出现之初,便有天然的趋向。) this is&endenbsp;of&o seek light and ;and to avoid darkness, bsp;and pain. (寻求光明与温暖,躲避黑暗、寒冷与痛苦。) bsp;is the glorious expression of these life affirming prinbsp;i of man. (骑士精神,便是这种生命法则在人类灵魂中绽放的光芒。) “生命的本能是一脉相承的,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太空。只要我们的情感还能带领我们寻求光明与温暖,躲避黑暗、寒冷与痛苦,它就不会被抛弃。” “外面很冷,家还很远。我不知道未来的人类会走到哪里。但我相信,我们不会是这片宇宙深空里,最后的骑士。” 听众席上响起了呼声。起初是零星的,接着越来越多。人们在呼喊“凤凰”的口号: “amor& fides!(爱与忠诚!)” “amor& fides!” 叶白藏的嘴角微微一抽。 盛锐很聪明。他避开了那个陷阱,并且将对方的问题偷换成了他自己的话题。这说明他深谙话语之道:如果对手给了你两个选项,选择第三个;不管对手问什么,只说你想说的。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叶白藏不得不说,这个叫盛锐的人有一种能力:哪怕只是煽情的表演,哪怕仅有短短一瞬,他能在人们心中引起一种回响,使人们在那一瞬间相信:人可以超越自身的局限,与某种更阔大的命运相连。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影响者。 通讯器发出震动,进来一条信息:「总督快要到了,你赶紧走。林镜」 收起通讯器,叶白藏悄然起身,隐入大厅外往来不息的人潮。 *** 私人休息室的门一关,世界顿时清静。 盛锐长出一口气,把沉甸甸的军帽扔到桌上,卸去腰带上亮闪闪的佩剑。这支剑是军礼服的佩饰之一,细细长长,分量却很吓人。剑柄是一只纯金的凤凰,敛翼昂首,光芒四射。 “凤凰”舰队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上,只有位高权重者才有资格佩剑。以“名誉少校”这种挂名的头衔而佩剑的,盛锐还是第一个。 他还不太习惯这一身行头,但据说反响极好——许多人最先不是被演说和舆论吸引,而是被盛锐的个人形象抓住了眼球。 弱质纤纤的美公子和肃穆威仪的军服,本来就是绝好的反差。再搭配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足以引来无尽的兴趣。 总督说的不错。一个有影响力的人,必须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故事的真实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否令人追随。 盛锐在吧台前转悠一圈,用伏特加和鲜奶油给自己调了一杯利口酒,用一个舒适的姿势靠进沙发里。“今天的行程差不多了吧,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祁寒看看日程表,“接下去是冷餐会。要是你不想参加,我们跟总督打个招呼,就可以走了。” “好。”盛锐晃晃杯子,吞下一大口酒,“我们去卫星城接个人。罗德今天就回来了,我约了他跟我一起住。” “明白了。”祁寒在记事屏上添了这一条,“我把你送回去以后,就去接他。” “不,我跟你一起去接他。我要给他讲个恐怖故事。我跟一个活人住在同一座房子里,但是几乎见不到那个人。我每天都只能跟墙聊天。怎么样,是不是很可怕?” “……”祁寒从记事屏上抬眸,“是你自己跟我说,不要管你。” “我是说了‘不要管我’,不是‘不要理我’。你这样跟我较真,有意思吗?”盛锐恨恨地一饮而尽。 “少喝一点,伏特加的后劲很大。”祁寒抽走了他手里的酒杯,点出一面屏幕,“总督的电话。” 盛锐刚整理好衣冠正襟危坐,总督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上: 「刚才的演讲很不错。你的身体还受得了吗?」 盛锐弯了弯眼睛,抬手一碰帽檐,“还能动,死不了。不过要是继续参加冷餐会,可能就会死了。” 「那你就回去吧,今天已经足够了。要不要再给你增加一些警卫?」 “我想,暂时还没那个必要。只要我保持曝光率,就有安全保障。” 现在的盛锐还只是一个活跃于媒体的公众人物,但如果他死了,就会真的成为公众心目中为了正义而牺牲的英雄,影响力比活着的时候大得多。不论是夏长嬴还是凤凰内部的反对派,都不会希望这种局面出现。 「这样也好。」总督停顿了一下,「我再问一次,你真的不考虑进入舰队管理层吗?我很需要一个对我有利的继任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我的任期之内尽快把你提携上来。」 “多谢您的赏识。”盛锐躬一躬身,“但是就像我说过的,财富对我的吸引力比权力大得多。恕我说句冒犯的话:比起当总督,我对当总裁的兴趣更浓厚一点。” 屏幕上的总督沉默少顷,点了点头。 「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样很好。年轻人往往只会想到,自己能做什么。在你这个年纪就想得到不做什么,是很难得的。」 “因为我是一个病人,总督阁下。”盛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轻轻叹一口气,“如果一个病人还不懂得自己不能做什么,那就真的没治了。” . 几分钟之后,盛锐的车子驶上了通往卫星城的高速路。 盛锐躺在后座上,用双手搓脸,“不好,我头晕了。要是我发起酒疯来,你觉得你能搞定我吗?” 祁寒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我想应该不成问题。” “那可不一定,我也有很彪悍的时候。不要怪我没有警告过你。”盛锐透过车顶天窗看着两旁飞速后掠的树梢,突然说:“能不能开慢一点?” 车速很快降了下来,祁寒有几分紧张:“你不舒服?” “不是。我想多在外面跟你待一会儿。一回到那个房子里,你就又隐形了。”盛锐哀叹,“你都不知道,每天晚上我自己一个人看着墙,有多难熬。” 过了很长时间,才听到祁寒的声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9 深空骑士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分卷阅读59 音:“如果我早知道,你喝了酒会变成这样——” “你会做什么?” 祁寒回头微微一笑,“我会告诉你,我们住的地方有一个酒窖。” 从来没有听过祁寒以这样调侃的语气说话。 盛锐看着他,忍不住想,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种表情,是自己还没看到过的? “到这儿来。”盛锐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座位,“我想离近一点看看你。” “我要开车。” “别骗我了,我知道车子是自动驾驶的。过来,就一会儿。” 祁寒无奈,从前排两个座位之间跨了过来,半跪在盛锐旁边。这个场面很像那一天在别墅客厅里发生过的,只是双方互换了位置。 头顶一暖,祁寒的气息轻拂在盛锐的皮肤上。温热的,带着淡淡的水仙花香气。 那一对好看的唇近在咫尺,但盛锐只是握住了祁寒放在枕畔的手。 祁寒的掌心也是温热的。盛锐心里有一根尾巴尖摇了摇,像有一只猫在用额头轻蹭自己喜欢的人,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 他的身上留有他的味道。 这样就很好。 . 万里之外的鸑鷟,夏长嬴的“朱明馆”中,红莲依然如血般秾艳。 铀云烟站在池畔。月白的发色和浅绿的瞳,是万红之间唯一的冷色。 夏长嬴折下一支红莲,握在掌间把玩,一边问:“五个舰队的回函都发来了吗?” 铀云烟应声答道:“其它四个舰队的回函都已经到了,只有‘凤凰’还没有决定最终的与会人选。不过,那个叫盛锐的人很有可能会来。” “是吗。是我太小看他了。”夏长嬴一片一片扯下莲瓣,在指间揉碎后抛入池里。“如果你是他,你会想在这里干些什么?” 铀云烟驰目远望,从莲花池上吹来的风撩起他额前最后一绺深色的发。 他的话音沉静如水:“我会游说其它四大舰队的总督,让他们联合起来对抗‘鸑鷟’。” “那么,如果你是他,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剩下的那一半,只能见机而行。” “有‘青鸟’的总督在,他就成功不了。但是,假如确实有必要……”夏长嬴盯着自己指尖上莲花的残片,若有所思,“就算代价高昂,也必须想一个办法,在这里除掉他。” 深空,六大舰队如六颗行星,环绕各自的轨道,在宇宙中周旋圜转。 第七舰队鸑鷟。 第五舰队凤凰。 第四舰队青鸟。 第三舰队金乌。 第二舰队鸿雁。 第一舰队鹓雏。 每座太空城里,有人奔走疾呼,有人踌躇观望,有人蠢蠢欲动,有人披甲枕戈。所有的人都惶惶不安,在等待着一些什么。 ——今秦王欲吞天下,称帝而治。 此布衣驰鹜之时,而游说者之秋也。 〖卷一·六合星聚·完〗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一完结啦~(*/ ̄︶ ̄)/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