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现代军文]》 第1章 引子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1章 引子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予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岂曰无衣,亲爱精诚,王于兴师,修我弓弩,与子同志。 引子鬼魂中尉 2002年11月3日凌晨3点17分,东海,阴。 海面的上空覆着厚厚的云层,朗月稀星全被遮住,海水黑得像墨汁般,海军陆战队t营三连二排上尉排长陆臻潜伏在冲锋舟里,耳边只有战友们细细的呼吸声。 “排长,啥时候开始登陆啊?”个黑影子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陆臻低头看表,淡蓝色的灯光在黑暗中闪而逝,在他的眸中映出抹异彩。 “还有差不四十分钟,大家继续休息,保持体力,不要太紧张,放松点。”陆臻的声音沉静而和缓,没有人听到他的心底在打鼓,甚至连旁边的几个老兵也都忘记了,他们年轻的排长,其实只是个正式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 这是他生平的第场演习! 希望这开局不会太差,陆臻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让神经放松。 四时整,飘浮在这片海面上的几艘冲锋舟都不约而同地动起来,淡淡的黑影迅疾地在海面上滑行,桨起桨落间看不到丝水花。 抢滩,他们是保留到最后的支奇兵,自古以来所有的偷袭都只得条天理,悄无声息,马蹄裹布,口中衔枚。 差不个小时以后,陆臻看到陆地隐隐的在远方显出轮廓,声口令,士兵们从船上滑入水中,开始全速武装泅渡。四下里很安静,只听到海潮在起伏的声音,单调的,沉寂的。最后下用力的划水,陆臻像段被海水冲上岸的浮木那样趴在海滩上,冰冷的海水在身上来来回回,身体已经被浸得冰透了,反而没有什么感觉,这样也好,就算是对方有红外的探测设备也不会马上暴露。 老兵们迅速地观察着岸上的情况,挑选最适宜的天然掩体,海军陆战队的主要工作就是做个好跳板,只要能在战线上插入个钉子,把工事建起来,顶到陆军登陆,便是胜利。 几分钟后,所有的人员都已经上了岸,冰冷湿硬的作战服裹在身上像生铁样,但是长期训练过的士兵们仿佛对此完全没有感觉似的继续前进,行动仍然敏捷矫健。不必太的交流,切像之前训练的那样流畅而有序地进行着,没有敌人,似乎,也没有发现岗哨。 陆臻心里松了口气,他们的运气不错,撞上了块空白地带,不知道连里其他排的兄弟是否也有如此好命,不过这次的偷袭计划是突然下达的,主力部队正在几十公里之外打强攻,蓝军的装备虽然精锐,但毕竟人数上太吃亏,尤其在经历了连日来的硬仗之后是折损严重,恐怕已经没有能力分防这么长的条海岸线了。 陆臻正乐观地估计着形势,那夜的第声枪响,便那样骤然而突兀地出现了。在火光闪中,陆臻看到身旁的个士兵猛地倒了下去,身上腾起了白色的浓烟。 有狙击手!? 陆臻蓦然睁大了眼睛,迅速地卧倒,往礁石群里滚去,然而那枪声像机械样的均匀而稳定,枪连着枪,枪个。整片海岸都被浓烟所笼罩了,在这凌晨最黑暗的时分,陆臻的视线完全被阻挡,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忽然间心口疼,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退后了步,跤坐倒在地。 原来被空包弹击中心脏的感觉是这样的,如此的疼痛而且深刻! 还没有找到合适掩体的士兵们像待宰的羔羊样被轻易地击倒,而那些动作快了步扑进礁石群的士兵们竟也无所遁形,子弹从各种诡异刁钻的角度飞来,只要有线空隙,枪毙命。 不过分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个世纪,又短得眨眼而过,几乎完全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也无法下命令,大家凭借自己的本能努力求生,有经验的老兵们向着子弹袭来的方向零星地开着枪,可是枪声响过之后,都不再有机会能开第二枪。 最后,那枪声像骤然而起时那样,也骤然而止,转瞬间,整个海岸又都变得安静下来,耳边只余涛声阵阵,如果不是眼前呛人的白烟还没有消散,陆臻几乎会怀疑刚刚的那场屠杀是不是幻觉。 屠杀,是的,那根本就是场屠杀。 冷血而暴力,让人感觉像是置身于真实的战场,铁血杀伐,胆战心寒,当切都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已经魂归离恨天。 在那个瞬间,所有人都被惊住了,好像真的已经死去,麻木而僵硬地互望着。 终于,有人开始低声咒骂:“他妈的,活的喘口气! 没人应声,没有了,全死光了。 陆臻像是下子脱了力,仰面躺倒在冰冷的海滩上,这是他的第次演习,好烂的开局。 天色亮起来,远处,海天交际那线,显出抹苍白,士兵们首先缓了过来,班长班副开始清点人数,集结人员,组织生火烤衣服。 陆臻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在空气中留下虚幻的影,似乎没人打算停下来对他说上句什么,他是个新兵,他是个排长,如此尴尬的身份,反而让人不知该如何对待。陆臻心想,他死得很冤,偷袭是团长定的,登陆点是连长划的,就连如何登陆都是那些老班长定的,他这次共带出来不到十个人,全是老兵全是士官,他自认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指导他们。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被踢出了演习之外。 这就是战争吗?如此残酷而轻易的就会失败?轻易到有点莫名其妙! 无线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陆臻的精神凛,可是耳机里连长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话:“怎么回事?” 陆臻心痛到无奈:“撞上了个狙击手,全死光了。” “他妈的,就个狙击手把你们全灭了?”连长暴怒。 “他埋伏得好,时机很准,我们刚上岸没有掩护。”这不能算是在找借口,因为这是客观的事实,但是陆臻还是觉得脸上发烧,莫名的羞愧。 “算了,回来再说吧,演习结束,天亮了有船接你们回去。” “结束了?怎么会?这么快?”陆臻大吃惊。 “妈的,所有派出去的全被灭了!哪里找来的这么些妖怪,个个枪法都那么好……”连长愤怒难平,怒骂着断了线。 结束了?陆臻怅然若失,茫茫然心里空了块。 演习失败是共同的耻辱,但士兵毕竟不比军官,心理上的负担没那么大。既然已经结束了,几个老兵油子已经开始对着当时放枪的礁石叫骂,另群“死鬼”则索性直扑过去,打算把那个没露过面的杀神拎出来瞧瞧是什么模样。然而圈搜索下来,居然连个子弹壳都没找到,若不是礁石上还残留着空包弹划过的痕迹,他们简直要怀疑刚才的那场杀戮是否真的发生过。 “靠!见鬼了啊,这是!”有人骂骂咧咧的。 个老班长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搞不好,真的撞上鬼了。” 陆臻有点诧异,却没兴趣听下去,某种沉闷低落的气氛让他觉得别扭,虽然身上湿冷的作战服在晨风中生涩得像要扯坏皮肤,他还是离开了火堆个人沿着海岸线往外走。 天际的灰白已经隐隐地透出血色,无论人们的心情如何,那轮新生的太阳还是会如期而至。 新的天,以后的每天。 只是次失败而已! 陆臻小声地对自己说,低着头踢沙滩上的贝壳:别那么低落,未来还很长。 “嗨,兄弟,有烟吗?”个声音,懒洋洋地从背后响起来。 陆臻蓦然惊,转身回去看时,第眼竟没找到人。 “我在这儿呢!”个黑乎乎完全和礁石分不出边际的人影冲着他挥了挥手,陆臻惊愕地看着此人的完美伪装,从上到下,没有点破绽,唯可以分辨的部分就只有脚,因为这家伙把作战靴脱了扔在旁边,露出脚上军绿色的袜子。 陆臻摸了摸兜里用防水袋包好的红中华,这是原本准备等演习胜利了以后分给兄弟们庆祝用的。 “别那么小气,有就分我支。”那人坐在块礁石上,条腿屈起,抱在胸前,另条腿就这么晃晃荡荡地垂着。手里的打火机抛上抛下,笑嘻嘻地冲陆臻眨了眨眼睛,那是双像黑色矅石般闪亮而幽深的眼睛,对视时甚至会令人觉得迷眩。 “哦!”陆臻把烟掏出来,抽出支弹过去。 礁石人伸手接了,啧啧称赞:“小兄弟,你们那边待遇很不错嘛。” “你是敌人?”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敌人了,陆臻努力辨认他的肩章,似乎是个上尉。 “现在不是了,演习不是结束了吗!”灰蓝色的烟雾缓缓上升,笼住那张辨不清神色的脸,他只是很随意似的坐着,却有种奇异的气氛,那烟雾是道墙,把人与世隔绝。 “你自己不来根?”那上尉冲着陆臻扬扬手。 “我不抽烟。”陆臻摇了摇头,在他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最远处,天与海相交的地方,有红色的火焰在燃烧,沉郁的金红色从苍蓝的海面上升起来,将天地都染透。 “你,到底是谁?”陆臻心里隐隐地有种奇异的预感,如同宿命的召唤。 “我吗?”那人偏了偏头,侧脸被霞光镂成道剪影,然后嘴角微弯,凑到陆臻耳边轻声笑道:“我是鬼!” 呃?陆臻不屑,小声嘀咕:“装神弄鬼。” 被叫做鬼魂的上尉大笑,不以为意。 太阳已经挣脱了海平面的束缚,越来越炽烈的光芒让人不得不错开了眼睛,陆臻偏过头去看那个自称是鬼魂的家伙,满脸的黑色油彩看不出五官的轮廓,只有双眼睛闪闪发光,里面含了阳光的烈度,像某种宝石。 “好,明白,完毕!”鬼魂上尉忽然低了头,对着耳麦沉声答话,伸长手臂把地上的鞋捞起来套上,从礁石上跳下来。 “先走步了,小兄弟!”上尉拍拍陆臻的臂膀,将指间里还剩下半截的烟抬起来晃下咬在嘴里,笑道:“谢谢你的烟。” 陆臻转头看他离开,忽然间视线被定住,他看到了那人背上的那支枪! qbu88! 昨夜……刚才……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是他? 陆臻不自觉地抬手摸自己的胸口,被子弹击中的感觉还在,疼痛而深刻! 天地间,那道黑色的背影与那把修长的枪起,被晒成蓝影,镂在他的心板上。 几年后,陆臻知道了这缕孤魂的名字,他叫夏明朗!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其实在他俩相遇的第个照面,他已经被他,枪穿心! “嗨,兄弟,有烟吗?” “别那么小气,有就分我支。”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作者有话要说: 第1章 引子 欲望文 第2章 第一章 麒麟麒麟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2章 第一章 麒麟麒麟 第章麒麟麒麟 1. 2006年4月3日下午3点17分,舰队基地,晴。 基地的大会议室外面坐了不少人,有些没有捞到位子坐的则直挺挺地着,有的紧张,有的放松,可是不约而同的,脸上都有些困惑。 陆臻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兴致勃勃地捧着他的pda就着明媚的春光看小说,在他身边的宫海星紧张地敲着他胳膊:“副营长,你说这到底是啥事儿啊?” 陆臻挺恋恋不舍地移开眼:“啊?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您这么笃定?”宫海星不信。 “小宫同志,”陆臻拍着他后颈,“既来之则安之,啊!不过呢,内部机密啊!”陆臻眼珠子转,闪出点星亮的笑意,勾了勾手指,宫海星俯耳过去,听到陆臻压低了嗓子凑在他耳边说道:“听说,是军委直属下来选人的,简单来说,就是钦差。” 宫海星道:“选了去干吗?” 陆臻用手刀在小宫脖子上比了下,笑道:“宰来吃。” 宫海星眨巴了下眼睛,沉默了。 会议室厚重的实木大门被无声地推开,个军官探头出来:“陆臻?” “到!”陆臻双腿合,啪的下笔直立。 “进来,到你了。” “是!”陆臻不落痕迹地把手里的东西顺到裤袋,迈正步走进去,动作流畅,如流水行云。 诺大的会议室里只在边角上坐了圈人,神色淡漠和气,是经风历雨后的淡漠,是从容不迫的和气。 陆臻敬完礼被众人肩膀上那水儿的星星晃得眼花,凝眸个个看过去,颗金星,个四星,三个三星,还有个坐在最边上的,肩头上扛的倒不那么吓人,两星!只是年岁上看起来有点特别,陆臻估摸着,这人撑死也就是个三十出头。 春日,午后,阳光明润,漫漫散散地从大窗里落进来,给背光的影子都染上了层毛边。陆臻莫名其妙地看了他眼,那人侧脸的轮廓,从额头到下巴的那条线,似曾相识。 “坐。”中间坐主位的那位少将笑容明煦如春风。 “是!”陆臻直挺挺地坐下去,背脊上像是插了钢条,铸死了,不会弯折。 少将又笑了下:“放松点儿,这是计划外的任务,组织上想和你聊聊,有个事情呢,想要征求下你的意见。当然,你们慢慢聊,我只是陪客。” 陆臻配合地笑出副标准照,心里咬着牙细细嘀咕,这衔,这气场,能视而不见的大概都是瞎子。 “陆臻,”严正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几岁了?” “二十四!”陆臻个咯噔都没打就蹦出了自己的年纪,可是视线却落在严正手里的东西上。 严正低头,了然而笑,把文件夹竖起来:“这是你的档案,很漂亮。” “首长过奖了。”陆臻不自觉挺了挺胸。 “我看过你的本科论文,学的是电子对抗。”严正说话的声音变得缓慢,带着审慎的味道。 “对。” “可是你的毕业论文是,怎么说呢,种战略。” “是的!确切地说是种战略构想。”陆臻的目光炽热起来,细小的火星在黑亮的眸底闪耀:“然后我设计了整个系统,还有仪器的雏形,所以,我仍然从我的专业上毕业了。” 严正问道:“为什么你会想到写这个?” 陆臻抬手:“dis里全有。” 严正道:“我是指,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要写出这样宏观结构上充满了军事学意味的论文?” 陆臻眸光闪,有些困惑。 严正继续,声音不徐不急:“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并不满足于你现在的工作,电子营的副营长,陆臻!” 陆臻仍然困惑,却扬起了嘴角在笑:“首长好,我相信没有人会完全满足于自己的现状,筑梦踏实,我们的理想永远在前方,而同时,做好脚下的事。” 陆臻注意到直坐在最右边偏头看着窗外的那位中校,忽然转头看了他眼,很简单的眼,纯粹的审视的目光,陆臻却蓦然感到心口发凉,有如身为猎物被子弹穿过的错觉。犀利的目光有很种,比如正在提问的上校,严苛的目光像手术刀样的锋利,层层剥皮去骨,像是要从外向里扫描他的灵魂。可是那个中校却不样,他的目光是直奔着要害而去的,胸前,第三颗纽扣的左边,额头,两眉之间。 这是种穿心夺命的犀利! 似曾相识,熟悉的感感,埋在心底像藏了沾水的豆芽,悄悄地破土。 严正与身边几个同僚商量了下,正式发出邀请:“陆臻少校,愿意来麒麟基地吗?这是个可以让你快实现梦想的地方。” “呃?”陆臻有点走神,可是大脑随即高速地运转。 麒麟,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可是细究起来,片空白。这是个在军报上找不到,军务室里也看不到的名字,只在新老士兵中口耳相传,像是传说中的圣地,人们知道它的存在,知道它的荣光,可是光芒太盛掩去了真实的质感。 传说中的基地,传说中的部队,鬼魂般的…… 陆臻眼前蓦然亮,视线不自觉地偏了偏,落到窗边那位中校的脸上,侧脸,从额头到下巴的那条折线,完全重合。 “我能拒绝吗?”陆臻问道。 “当然可以。”严正微笑,神色间有淡淡惊讶。 陆臻继续问:“好,那么我今后的工作重心是什么?” 严正笑起来:“你来了就知道。” 陆臻抬手指向边:“这位中校,是狙击手吗?” 夏明朗终于第次彻底地把注意力转过来与严正对视了眼,严正道:“是的。” 陆臻道:“首长,容我猜测下,你们是希望我去做技术支持。” 严正点头。 “我想进行动队。”陆臻顿了顿,又加了句:“唯的要求!” “理由?”夏明朗挑了挑眉毛,笑。 “我的所有军事技能都是优秀。” 夏明朗随手翻了翻,笑容很诚恳:“在我看来,相当般。” 陆臻清了清嗓子:“可是现阶段研究工作与实战相脱节,理论架空无法贴近真实的战场需要,也无法经历实战的检验,这是研究部门最大的障碍。” 中间坐主位的少将转头过去,对着严正说了几句什么,严正没说话,只是冲着夏明朗摊开手简简单单地做了个手势。 夏明朗无奈:“好吧,那你就来试试,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不合格被踢回来,你别嫌丢人。” “是。”陆臻干脆利落地起立敬礼,笑容明亮:“不合格当然要被踢回来,这有什么可丢人的?!” 少将呵呵地笑了声:“不错不错,还是你们年青人有干劲啊!去吧。” 陆臻脚跟相扣,以标准姿势转身,正步走出门外。 严正转头看夏明朗:“不喜欢?” “还行吧。”夏明朗眯起眼:“就是体质差了,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长桌另头个穿海军常服的上校走过来拍严正的肩膀:“嗨嗨,你们这帮子缺德挖墙角的,美死了吧!” “老祁,别这么小心眼,大家都是为工作,再说又不是你家的,你心疼什么?” 老祁明显不卖账:“什么不是我家的?就他,旅长的心肝宝贝,本来说送到舰队基地来锻炼几年,回去要挑大梁的。” 严正笑容满面:“好好,兄弟我心里有数。” “行了行了,下个了!老祁回你位子上去。”大校笑呵呵地把人拉回去,示意传令官继续叫号,明媚的春光中英姿勃发的军官们进了又出…… 2. 麒麟基地,中队的二楼小会议室里,夏明朗押着几个助理教官们帮他看档案,叠叠的档案袋堆了两尺高,方进进门就被吓到:“队长,这回来少人?” “初训有百个吧。”夏明朗两条腿架在桌子上,挥了挥手:“慢慢看,总结好优缺点报给我。” “那队长您干吗?”方进明知故问。 夏明朗耷拉的眼皮抬了下,特真诚地说道:“我先睡会儿。” 陈默就坐在方进对面,抬眸看了看他,把笔记本打开调出表格准备打字输入,郑楷、方进等人围着他各自找地方坐了,窸窸窣窣地拆开档案袋来小声讨论。 夏明朗说他要睡觉,居然,也真的就这么睡过去了,仰着脸睡得很香甜的样子,方进忙了会儿觉得这活着实无聊,骨头缝里直痒痒,伸个懒腰,摸到夏明朗面前去。陈默移开视线扫了他眼,平直的嘴角柔和了些,方小爷天生副招猫逗狗的性子,那是死少回都不会改的。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忙活着正事,眼角的余光却各各飞起,准备要看好戏,方进的渗透工作进行到离夏明朗还有尺远为止,夏明朗蓦然间睁开眼睛,黑眼睛里精光璨亮,没有半点睡意。 “有事?”夏明朗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哦哦……”方进手腕翻去摸夏明朗的口袋:“队长有烟没?” 夏明朗脚把他踹开:“得了吧!陈默还在呢,你抽什么烟?都弄完了?” 陈默抬起头,说道:“队长,有熟人。” 郑楷伸手推,档案袋从桌面上滑过去,夏明朗看着照片嘀咕:“徐知着?” 郑楷道:“还记不记得上回你差点让人给逮了回去?” 夏明朗敲敲头,眼风如刀给了方进记,方小侯讪笑往后退:“说起来那次还是小默回去救的您。” “是啊,长短接合,当初是谁跟我搭来着?”夏明朗困惑,好似想不起来。 “是小的。”方进做狗腿状。 “不会吧,我那会儿怎么没见你呢?”夏明朗疑惑状。 方进哭丧着脸:“我不是让他给狙了嘛,那不是演习都快结束了嘛,我去给黑子报仇,他组俩儿都让那小子给狙了,我手拉j□j的兵,我心疼嘛,我哪知道刚好就撞人家营部上去了呢?你要说这打仗啊,那就是邪乎,咱从演习头上找到尾就愣是没找着,不想找了吧,那就撞上了,还把您给围了……” 夏明朗抡起桌上的档案袋就砸了过去,风声赫赫,破旧的牛皮纸袋在半空中四散解体,雪白的纸页飞旋如刀片。 方进猫身躲了过去,瞠目:“队长,您内力又见长了啊!” “捡起来。”夏明朗哼了声。 方进埋头狂捡,嘴里却不闲着:“要说啊,那还是咱们家默默厉害,长枪划,八百米无人区啊……” “陈默,我记得那次你们两个打赌,死的给活的洗个月臭袜子,他洗了吗?”夏明朗忽然问陈默。 陈默抿着嘴点了下头。 方进手脚利索,说话间已经把页码理好,哈着腰放到了夏明朗面前,夏明朗拍拍他脑门:“下次我也要跟你赌!” 方进愣,沮丧地退下了。 夏明朗活动完筋骨正凑过去看陈默总结的东西,方进忽然又惊叫:“噫,咱们这儿来了个天才儿童。” 夏明朗没抬眼,倒是郑楷接了声:“谁?” “两本硕,带兵两年,少校副营长,关键是……24岁!”方进怪叫。 “怎么可能?”郑楷明显不信,这学历倒没什么可吓人的,信息、后勤、总队中队里堆堆的硕士,都跟不要钱似的,关键是年龄太小。 “他合训的,对吧,出来就是双本科,然后保送军事学硕士,人这主要是念书念得早,”方进掰手指算,“我靠,他这得跳少级啊!”方进兴致勃勃地翻回去看标准照:“不是吧,这小娘们似的长相进行动队?队座,你是不是拿错简历了?” “人家自己想来,你有意见吗?”夏明朗淡淡扫过去眼,方进自觉地咬住舌头,噤声。 忙乎了个下午,百份档案总算是理清了,各教官的职责范围也了然于心,夏明朗为主,方进负责突击格斗,陈默负责狙击,赶上大型训练任务郑楷再过来照应下,分工如往昔。收工完事后,夏明朗拉着郑楷顶了校官的头衔大剌剌地先行步吃饭去,只留下方进和陈默俩中尉沉默地进行着扫尾工作。 方小侯抱着那大叠的文件在前面走,嘀咕:“要我说咱队座现在是越来越懒了,往年的档案他都自己看来着,现在手挥就踢给咱们了。” 陈默提着笔记本跟在后面,说道:“我觉得队长还会再看遍的。” “才怪了,他要肯自己看,折腾咱们下午好玩啊?”方进不信。 “可能他觉得我们也需要看遍。” 陈默拿了钥匙开门,把手里的东西全码好放在桌子上,转眼的工夫,方进就已经在夏明朗桌上顺了两支烟,陈默静静地瞧着他,方进嘿嘿笑,把烟藏进兜里:“我出去抽。” 夏明朗吃过晚饭去严正办公室里串门,顺便上交训练计划,推开门才看到政委谢嵩阳也坐在里面,脚踏进去不好收回,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哟,稀客。”谢政委故作惊讶地左右望了望,又笑了:“不对,这是在他这屋,你不稀。” “最近工作太忙,太忙……”夏明朗赔着笑。 严头微微挑眉,笑出脸复杂莫测的得意,从抽屉里摸出包硬壳中华甩出去,夏明朗眉开眼笑地接了,立马就拆了支叼上。 “新人档案都看了?”严正顺手帮夏明朗点上烟。 “过了遍。” “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 “那个叫陆臻的,无论如何想办法留下来!”谢嵩阳提醒。 “不是吧政委!不就是硕士嘛,还军事学的,您老要这么稀罕,赶明儿我让陈默给您考个去。”夏明朗不满地嚷嚷。 “就硕士,军事学!”严正抓起宗卷拍夏明朗的胸口:“你知道他什么出身吗?你知道他导师是谁吗?你知道他导师的师弟是谁吗?夏明朗同志,看问题要全面!” “什么出身啊,您别吓我,不对啊,他姓陆又不姓胡。”夏明朗脸严肃的震惊。 严正被他这气倒笑了,挥挥手,示意谢嵩阳你跟这小子磨牙去吧。 夏明朗看这两人神情倒真有些慌了:“不会吧,真是太子党?哪个军的公子啊,好日子不过跑我们这儿来?太添乱了。” “太子党倒不至于,也算是自己本事赚出来的。”谢嵩阳说话和缓字正腔圆,永远带着几分党委报告的范儿,夏明朗听就开始头疼。 “关键是他那个导师厉害,老教授了,国防科大的系主任,桃李满天下。陆臻那小子不简单,王教授当年手下大把的博士生,出差却带着他个本科生到处跑。而且像他这种出身这种成绩,不考博不留校,铁了心往线调,而且现在还直奔着你们行动队,所以说这孩子……” 夏明朗挑了挑眉毛:“有野心!” 谢嵩阳与严正相视笑,严正低喝:“怕啦?” “怕什么呀?我就怕人没野心,有野心才好玩儿呐!”夏明朗嘻笑,瞳色墨黑,有兴趣盎然的神彩。这是在漠北戈壁荒滩上长大的男人,此刻眼中映着落日时分火焰般的金光,混合出种无可形容的饱满的色彩。 “好!好!!”严正舒心地大笑。 入夜,月朗星稀,熄灯号过后,整个基地内部片寂静。夏明朗在窗边抽完根烟,看着对面的寝室楼下子暗下去,回到桌边开始对应着看档案。这次来了很人,各部门都大充血,尤其是他们行动队。因为选拔的范围扩大了。 前几年国际形势剑拔弩张,上面终于拍板,确定我们需要个可以在任何时刻都最可靠的存在。麒麟凭着这些年彪炳的战功从无数强队中抢到这个机会,这标志着这支部队终于走上了成为共和国最锐利武器的道路。夏明朗记得文件下达那天,除了几个值班的,大家都喝了很酒,大队长,政委,所有的中队长、支队长个个都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严正按着他的头顶感慨万千:你赶上了好时候! 好时候! 夏明朗又叼上支烟,拿起选训人员的简历慢慢翻看。这是第次真正意义上的跨军区、跨军种的全方位选拔,这几个月来严正带着他们东挖西撬,几乎把半个中国的精华尽收室,每个人的履历都堪称华丽,这些人意味着麒麟的未来,这片土地今后的荣光!夏明朗个个看过去,不紧不慢,翻到陆臻的时候略顿了会儿,回想起面试时的画面。 那是个有理想的孩子,双眼睛生机勃勃,挟着份漂亮得惊人的简历,顾盼之间神彩飞扬,夏明朗毫不怀疑他对理想的渴望与对希望的执着,只是…… 陆臻。 陆,为地;臻,达到完备。 人,从来不是有了理想就能成就未来,做到才是重要的,脚踏实地,达到完美。 夏明朗微笑,你老爹很会起名字啊! 档案里的标准照中陆臻穿着海军的正装常服,目光平寂,小小张方寸之照,也可以看出风发的意气。 峻傲、干净、清瘦、修长…… 15岁考大学,20岁毕业,电子对抗工程的双学士优秀毕业生,学士论文比普通硕士论文扎实,却不留校,去线,年后保送读研,再毕业就到了舰队基地。不太常规的分配经历代表着不太常规的背景与能力,是个有意思的军人,怀着显而易见的不甘于平庸的心,却步步都走得稳扎稳打。 夏明朗回想起陆臻当时在会议室说的那句话:筑梦踏实! 他轻轻微笑,却眯起眼睛在这具身体上打了个叉。 可是,心中不期然又生出点矛盾的感慨,慢慢地捏成了句话:陆臻,你他妈可千万给我撑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章 第一章 麒麟麒麟 欲望文 第3章 3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3章 3 3. 麒麟基地藏在山里,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的,特别不好走,严正为显诚意,郑重表示届时会派出架直升机到军分区接。没想到海军那边的老参谋长闻讯眼睛瞪:“欺负咱们没有空中力量吗?” 于是马上有样学样地调了架运输机把人直接送达,陆臻临上飞机前看着参谋长当时的神情就想笑,那叫个心不甘情不愿,又要搭架子摆姿态,活脱脱的嫁女心态,最后还要在嫁妆上下功夫,力求个风光大嫁。 由于小宫不幸落选,陆臻孤零零地落了单,同行的干人里就个是认识的,他当年国防科大的同学魏凡,机械狂人,陆臻比他小两届,只看到了点盛况的尾巴,听说此牛人向老婆求婚的时候出动了三只机械狗,全是自己手工制作,是学校机器人大赛的主力干将,这次调去军委直属的某军工保密机构。 严正没食言,凶悍的武直10直接在军用机场上候着,陆臻只来得及向魏凡挥手说声拜拜,就飞奔着投入武直10的怀抱。 拜拜喽,我旧的切,转过身,迎接我的新生活,陆臻心潮澎湃! 麒麟,传说中的圣地,武直的机师相当贴心,在低空带着他拉了个大圈。陆臻极目眺望这片土地,在心中想象每个建筑的功能,传说这是唯可以跨军区跨军种挑人的部队,传说中这里每人每年射出的子弹相当于个排,传说这个大队只有两个中队200个战斗人员,却有400人的全面战术后勤支撑,这里有共和国最精的兵,是整个中华陆军的单兵顶峰。 陆臻深吸口气,感觉心旷神怡! 中午的麒麟基地有种特别的葱郁气息,远处的操场上有奔跑的人群,建筑物闪着氤氲的光,陆臻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快了些,微微兴奋,大脑中的巴胺浓度正在上升,这样很好,陆臻不打算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很享受这种感受新鲜的兴奋感。 来接人是个少尉,目视身高接近两米,肤色棠黑,膀阔腰圆,像黑塔般在车边,可怕的身高与体积把军用吉普比得像个玩具。因为他没有首先敬礼,于是陆臻也无从回礼,不得已只能抬头仰视他,努力拉出笑容伸出手,说:“你好!” 少尉干脆利落地抛下两个字:“上车!” 陆臻尴尬地收回手,微微错愕。 黑面少尉的车技很好,在陆臻困惑的同时路飞车开到了基地边缘个菜地旁边的破旧大屋里。房子很大,长方形空荡荡的平瓦房,地上铺了稻草,上面扔了个个行军铺盖卷儿。个看起来非常精干的中尉指了个铺位给他:“初试的科目在被子里,外面那个操场你可以用,俩礼拜后初试,goodluck!祝你好运!顺便说下,爷叫方进,是你们的教官之。” 这人有双豹子似的精光闪亮的圆眼睛,眉毛浓黑,个子不高却强健,四、五月的天气里穿着夏天的短袖迷彩,结实的肌肉把袖口绷得紧紧的,口嚣张精脆的京片子像是大刀片子似的硬生生刮得陆臻耳朵疼。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家伙转身离去,转身看看四下,好几十号人大都在自己的铺位前面发呆,个个雾水满头的模样,显然也正搞不清状况。陆臻颇觉无奈地蹲下身去拆铺盖卷,被子里面有整套的生活用品,页a4纸压在牙杯下面。等他从头看到尾,已经顾不上去想其它了。 这是份考核科目单:包括了25公里的山地越野和10公里武装泅渡,四种枪械的射击,直升机空降入水,还有不计其数的障碍跑,要命的是这张科目单是个整体,单子上详细标明了整个路线,试训人员必须气呵成地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全部科目,而那个规定时间短得简直就像是个虚幻的数字。 最近这个月来,陆臻除了忙着交接班,大部分时间都跟着舰队基地的特种侦察部队练体能,可是凭着他那点鲜明的印象,似乎就算是那里的越野尖子也不敢夸海口说定能完成这份考核科目。陆臻捏着那页纸,个个地回忆自己的训练成绩,加加减减怎么都算不出个合格。 耳边的吵杂声越来越响,的人被踢进来,的人发现了这张单子,的人在惊愕地抱怨。当最后几个试训人员被方进领进门之后,沸腾的声浪达到了顶峰,有人开始要求找个说得上话的主事来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进抱着肩在门口,凶狠的目光缓缓扫过,火狼似的杀气和压抑,忽然暴吼了声:“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点!” 杀气猛悍,这屋子里呆的都是优秀军人,条件反射式的警觉与紧张,时倒让他镇住安静了下来。 “我劝你们有那个力气啰嗦不如早点睡觉,小爷我好心提醒,这恐怕是你们最后个囫囵觉了。”方进说完,背着手扬长而去。 满屋子的人都愣了,陆臻听到大门落锁,心里窝火: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方进说,那是陆臻他们最后个囫囵觉,其实那话是错的,因为就连那个晚上,他们也没睡好,9点半熄灯,12点睡得最香的时候声尖利的哨声把所有人催醒,方进扯着嗓子在外面吼:紧急集合。 陆臻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迷糊了两秒钟之后抓起衣服往自己身上套,虽然事起突然,不过能来到这里的学员都是老部队的尖子,集合的速度并不慢。起初列队时因为身高的问题耽误了下,不等方进下口令,他们马上就以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进行内部调整,不过几分钟,十列横队从高到矮整整齐齐地排在了门口的空地上。 方进冷冰冰地扫了他们眼,转身用种能让所有的学员掉落地鸡皮疙瘩的殷勤嗓音冲着旁边的辆陆战吉普呼唤道:“队座,队伍整好了,您下来吧。” 陆臻忍不住喃喃低语:“小人,佞臣,媚上欺下。” 在他左边的学员转头看他眼,那双眼睛相当的漂亮,睫毛浓长乍看几乎不像男人所有,而目光却淬利,在清晨苍冥色的天幕下灼灼生辉,陆臻看军装分辨出这人是陆军,少尉衔。 五湖四海皆兄弟哎!何况这年头只有教官学员两个阶级,哪还有什么军衔的限制,陆臻想也没想就主动冲他乐,笑出满眼明亮的善意。少尉似乎愣了愣,勾起嘴角,脸颊上显出个浅浅的梨涡,冲淡了他所有的精明锐利。 “那个,解释下哦。主要是,老子明天要出去开会,走就得好几天。就想啊,索性先带你们跑趟,熟悉个流程,没什么问题吧?”夏明朗半靠在车身上,手里提着杯子,声音懒洋洋的,没有点军人的样子。 没问题?问题大了,怎么可以用如此轻慢的态度对待场严肃的选拔?陆臻惊愕不已,眼角的余光中看到身边的少尉也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 夏明朗抱着杯子犯着困:“那个什么,那小测验还看得懂吧?等会儿把衣服换下,这俩礼拜没人有空管你们,自个练练。你们这回人太了,我只要半人,剩下的给我滚回去。哎,有点要提醒你们,被踢回去了别说是被咱们这里淘汰的,你们还不是正式的学员,还配不上淘汰那俩字。” 夏明朗把话说完,摆摆手把车门关上。 陆臻去领作训服时经过车前,看到某人正躺在后座上睡得无比香甜,怀里居然还搂了个硕大的毛线抱枕,灰扑扑的大团毛线真不知道他打哪儿找来的。登时,股子无名怒火就从丹田处直窜上来,生平第次,陆臻有了想要扁人的冲动。他本来还在思考带他们跑圈是怎么个跑法,等到方进跳进驾驶位发动汽车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带着他们跑圈,就是指由方进开车拉上已经睡着的夏明朗,带他们跑圈! 这这,真,真是……陆臻憋着口气在胸腔里不知道怎么发泄,作为位新时代的四有好青年,他平常唯会骂的脏话就是:妈的!可是眼下这局面怎么也得骂上句:操他奶奶的祖宗吧…… 陆臻为此犹豫了会儿,但是很快他就停止了思考,因为……开跑了。 方进的车技再好车子驶入山区之后也免不了颠簸,夏明朗慢吞吞从后座上爬起来,问道:“跑久了?” “五六公里了吧。” “嗯。”夏明朗把头探出去,用电子喇叭吼道:“哎,现在开始了啊。” 学员们反应了阵才反应过来:二十五公里越野,因为之前跑的都不是山路,所以,不算。 可是等他们刚刚缓过劲,夏明朗又握着秒表把手伸出去:“不好意思啊,刚刚忘记计时了。” 这出又出的,是个人都受不了,顿时,所有人都出离愤怒,还不等他把手收回去,全国各民族各地区各军种的标骂异彩纷呈地飚了出来,陆臻第次发现听人骂娘是这么痛快的件事,那叫个同仇敌忾。 夏明朗把车窗关,种种或高亢或激昂的叫骂都统统成了蚊子叫。 方进见他又想缩回去继续睡,忍不住问道:“队座,您几夜没睡了?” “也没久,两晚上,赶报告,明儿就得用,伤神啊!”夏明朗把发财请到自己身后去垫着,给自己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式,两条腿架到副驾驶的靠背上。准备演习是件很激情的事,进行演习是个很带劲儿的事,可是写演习评估报告,则是件比较郁闷的事。夏明朗是个很有热情的厨子,他喜欢买菜切配,煎炒蒸炸煮,然后看着人们满足地拍着肚子,但是他不喜欢洗碗。 要是能有个人专门给他写演习报告就好了啊,夏明朗仰望车顶,忽然想起事:“对了,你小子的评估报告什么时候给我?” “我不是交了吗?”方进脖子缩。 “那不算,那是陈默替你写的。你们俩兵种不同,视角不样,当我傻的啊?”夏明朗脚上横,踢向方进的脑袋。 方进缩头避了过去,都快哭了:“那我交上半节的时候您怎么不说?” “我觉得写得不错啊!从狙击手的角度在渗透人员的立场上看问题,思路很独特。我喜欢!” “队长,你这是故意的。” 夏明朗摸摸耳朵,语重心长地:“方进同志啊,你这可是欺骗领导啊。” “领导,我演习回来就光顾着给您安排训练的事儿了。”方进转头做狗腿样。 夏明朗语重心长:“为恶劣的是,你居然还将位党的好同志硬拉下水,所以,我必须要对你,对陈默同志……” 夏明朗慢吞吞个字个字慢慢说,方进终于屈服,蔫了吧唧的:“队长,我写,你别罚默默。” “很好。”夏明朗心满意足地合上眼,“三天后交两份报告给我。” “为什么是两份?”方进惊叫。 “份是你自己的,份是你代陈默的。我现在发现这个思路特别有意思,假设你是狙击手,那你看到的战局,你对对方的评估是什么样子的……很有意思。”夏明朗兴致勃勃的:“我打算将来要向全中队推广这种思路,让大家有的余地去思考……” “队,队,队座……”方进迟疑而惶恐。 夏明朗笑容可掬:“你放心,我不会占用你的创意,我会告诉大家,这是你方进发明的。” “队长!”方进声惨叫,差点把车开到山沟里去。 陆臻在陆战队跟训的时候也跑过50公里的标准负重越野,不过那时候的速度比现在差远了,现在这批学员都是优中选优的尖子,而且初到这鬼地方人人心里都憋着股劲,个个冲得像豹子似的。陆臻跟刚才在队列里认识的那个少尉跑在最末,陆臻是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敢跑快,而那个少尉则显然是留了力。 跑步不像是队列,规矩没那么,两个人边跑边聊了几句。少尉本名徐知着,38军的,先当兵在部队考上的军校,南京国关特侦毕业,军事技能十分过硬。十公里之后大家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他自己气喘吁吁那是不用说了,徐知着却只有点劳累的迹象,基本和刚刚迈步时个样。 徐知着见陆臻的眼睛直往自己身上瞟,笑着拍拍自己胸口:“出来的时候练过,全军越野第三。”他说这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帅得要命。 陆臻顿时就惊讶了,全军越野第三?他都给自己整了群什么样的队友啊,可偏偏这么优秀的人,那个叫夏明朗的居然还这种态度?陆臻无比愤怒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吉普车,车子里的夏明朗刚好把头探出来,吊儿郎当地拎着喇叭嚷嚷:“哎,老少爷们赏点脸,赶紧的,跑完我好回屋睡去!” 真他娘的! 夏明朗话音还没落,陆臻就听到了数声国骂,对象包括夏明朗和夏明朗祖宗十八代各父系母系直系旁系亲属,不过骂归骂,速度倒是又快了起来,大家都又开始像不要命似的往前冲。 陆臻是带过兵的人,训练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出现训练事故,现在跑这么疯,搞不好心脏猝停都有可能,陆臻咬了咬牙冲上去敲夏明朗的车窗。夏明朗慢腾腾把窗子摇下来,笑眯眯听完他的陈述,在激烈的奔跑中说话,体力消耗非常大,陆臻尽可能简洁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可是长跑的气息全乱了套,喉咙口阵火辣辣的痛。 方进开着车,跟陆臻保持均速,夏明朗把手伸出去擦了擦他额角的汗,语声亲切:“累了吧。” 陆臻时莫名,转头看到夏明朗手肘撑在车窗上半侧着头,视线从下往上挑起来,墨色沉沉的眼底闪着明朗的笑。 有点恍惚,好像少年前的那个海滩,也是这样乌沉沉压在眼底的笑,他问:“嗨,兄弟,有烟吗?” “我不累。”陆臻道。 “哦,你不累!”夏明朗伸出手指轻佻地划过陆臻的下巴:“你不累,你他妈罗嗦什么?” “妈的!”陆臻紧跑了几步揪住夏明朗的衣领,怒极吼道:“你是他们的教官,你要控制好,你不能让他们这样疯跑,出了事怎么办?你这样是不符合规则的。” “哪里的规则?”夏明朗把自己的衣服拽回来:“你们家那边小娘们定的规则吧。” 夏明朗笑得恶劣,方进会意,及时地脚油门踩下,陆臻挥舞着拳头冲上去,车没砸到只呛了口烟尘,顿时重心不稳,踉踉跄跄地几乎要跌倒。徐知着紧赶着跑了几步把他架住,陆臻挥拳,情绪激动,倒把徐知着吓了跳。跑到中途,原本冲在前面的兄弟们都渐渐慢了下来,陆臻和徐知着他们并没有加速,路还是超了不少人。夏明朗的车停在路边,陆臻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经过时心怀警惕地向车门里张望。陡然看到夏明朗的抱枕“汪”的声从车里蹿出来,陆臻这记被吓得不轻,啊的声惨叫,撒丫狂奔出去好几步,夏明朗撑着车头狂笑不止。 陆臻回头看真是气得连肺都快炸了,这哪里是抱枕,分明是只匈牙利牧羊狗,满头满脑的毛线穗子堆在车座上,可不就是个抱枕样。陆臻本来是不怕狗的,冷不防被吓得这么失态,自觉颜面大失,可是这哪儿能怨他啊,谁听说过特种部队养毛线狗的?这真是衰人养衰狗,人不地道,狗也混账。 好不容易撑到最后五公里,陆臻他们几乎就要接近第集团军了。徐知着原本直跑在陆臻身前半步帮他领跑,忽然退了步回去非常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下:“兄弟,我要冲刺了。” 陆臻顿时恍悟,大声喊道:“跑啊,跑去!别管我,你快点冲。” 徐知着大约是觉得不够意思,又跑了几步才甩开他:“你撑住啊。” “放心吧,哥们撑得住。”陆臻冲他挥手:“跑快点儿啊,拿个第回来。” 集团军越野第三的实力毕竟不是说假的,徐知着全力开动,最后五公里跑得几乎比别人第个五公里还快,冲进第阵营里达了线。夏明朗坐在车里个个记成绩,他手上有排成绩表,每个人的五公里成绩、十公里、二十公里,历历在目,跑步是种很能看出个性的运动。 陆臻跑到最后关头实在体力不支,虽然不是老末,也算是归在最后那拨里面的,他这会算是知道那条衰狗跟着来是干吗用的了。那狗是真邪行,专逮着最后几名咬屁股,陆臻让它咬了口,全身的血管都爆了圈,小宇宙爆发榨出最后点体力狂奔过了终点,刚碰线人就跌了出去,趴在路边吐得昏天黑地。他们早上出来得早,每人啃了食堂前天夜里留下的只冷馒头就算是早饭。陆臻还没吐过劲胃里就空了,连着黄胆吐得精光,趴在地上阵阵地干呕,胃里像是有个粗糙的铲子在用力搅动,引起胃黏膜剧烈的抽痛。 夏明朗领着他的大狗在东倒西歪的人群中穿来穿去,很是轻松地幸灾乐祸着:“嘿嘿,你看你们,还没只狗能跑!” 尖兵就是尖兵,即使是累到极限了也有股子硬气撑着,个个都抬起了头,眼中倔强与愤怒样灼热。 夏明朗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极诚恳的神色中几乎带着些柔情的味道,他指着脚边那只毛线抱枕狗说:“介绍下,这是发财,你们别怪他,他是只特别好的牧羊犬,嗯牧羊犬,他只是怕你们会掉队。” 战士们显然都气傻了,因为太茫然反而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夏明朗慢条斯理地敲敲手表,转身指向身后的湖泊:“同志们啊,时间还在走。” 徐知着第个反应了过来,他把背包解下来扔到水里开始武装泅渡,呼啦下子,所有人都冲了过去,水面沸腾得像是在煮饺子。 到了水里,刚刚的情形全掉了个个。游泳是陆臻的强项,他在高中念书的时候就是体育特长生,自由泳国家二级,蛙泳级,即使是精疲力竭地划着水也能快过般人。 倒是徐知着苦头吃足,他是进了部队才学会的游泳,还是在平原野战军,年都游不上几次,后来上军校时又因为射击成绩太过出色,白遮了百丑。人总是这样的,好扬长避短越是不擅长越想绕开,结果现在成了木桶效应的那块短板,幸亏体力惊人,拼起来居然还能勉强跟陆臻游到起去。 这种速度的游泳对于陆臻来说就像是休息样,游完了第个五公里连胃都舒服了不少,他也懒得去追先头部队,索性浮上浮下地指点起徐知着的泳姿。徐知着特别地过意不去,直不停地催促陆臻快点游上去,陆臻猜度着早分钟上岸,就得早分钟看到夏明朗恶劣的脸,他眼下胃里太干净,实在没东西让他吐,可干呕的滋味也太难过了点,索性就磨磨蹭蹭地只是保持着不是末流就算了。 不过登岸之后他倒是没看到夏明朗,迎面只有个大型的靶场,陆臻看第眼就觉得别扭,徐知着拿手指比了比,诧异道:“127米?” 陆臻倒是明白了为什么那张考核单上没有写具体的米数,而且他强烈地预感到当下次他们再到这个靶场,靶子的距离也不会再是127米。 很有意思,陆臻现在觉得这个鬼地方越来越有意思,每个细节上都透着诡异。 跳进射击位,很自然的,枪械全分解,拎起枪就打的这种好事在这里是遇不到的,陆臻飞快地拿起零件开始拼装枪械,可是才拼了两块就察觉出不对,他面前的这堆破烂里起码藏着四种枪的零件,但是恐怕只有支是可以拼全的。 陆臻只能先把手上的活停下,分门别类地理出零件,不过,他还算是醒悟得早的,有人拼到半才发现自己手上的这支枪缺东西根本拼不全。枪械拼装完成,瞄具这种细节陆臻是根本连想也不想了,直接开始调试,果然,偏得那叫个十万八千里。 夏明朗啊,夏明朗……陆臻在心里感慨,区区次打靶都能埋下这么陷阱,心机这么重,人活着累不累? 不过,你的枪法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吗? 陆臻眯起眼,十发子弹激射出去,正中靶心。 子弹打完,陆臻跟着前面的指示牌从侧门跑回了基地,大操场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土堆和陷阱,陆臻到这份上根本也没什么知觉了,不过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见沟就跳,见墙就爬。陆臻眼睁睁看着跑在他前面那个人从四米高的吊索上脱手,重重地砸到地面的泥水里,半天爬不起来,根本没人来管他,医务兵在离开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自顾自地聊着天。 “怎么会这样?”陆臻自语喃喃,这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样子。 徐知着从前面折回来拉他:“跑啊,无论如何,先到终点再说。” 到了终点会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世界的尽头是冷酷仙境。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3 欲望文 第4章 4.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4章 4. 4. 陆臻原本以为夏明朗会在终点等着,继续发挥他漫不经心的毒舌功力,把他们从里到外地损遍,但是没有,终点处只有个看着就已经很不耐烦的方进和几个陌生的基地人员,以及大群好像烂菜叶子样被揉碎了所有脊梁骨的学员们。陆臻挪到他们中间倒下,每分肌肉都在叫嚣着它们的痛楚。 又等了近半个小时,终于把所有的人员都收拢集合,方进连训话都懒得,简单挥挥手,让那几个士兵领着他们去洗澡吃饭。陆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还是问了句:“教官呢?他干什么去了?” 方进转头看他眼:“他等得不耐烦,回去睡觉了。” 方进这腔调说得十分挑衅,但陆臻没接他的话茬,沉默无言地走开了。 原来不达到定水准,是连被他冷嘲热讽的资格都没有的。陆臻,现在看清楚了吧,原来不走到定的高度,人家都不屑骂你。 经过个上午的剧烈折腾,学员们拖泥带水地跟着黑子去公共浴室里洗澡,肥皂和毛巾都是公用的,堆在长条凳子上人拿条,陆臻脱光了衣服往里面走,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脸色凶狠的黑子在门口吼着:“洗澡十分钟,时间到了就断水,自己小心点。” 陆臻看到徐知着走在他身前笑容诡异,便凑过去问,徐知着抬手指:“你觉得这个像什么?” 陆臻往前看,全是些光着膀子的大男人,肤色各异,陆臻疑惑:“像什么?” “养猪场。”徐知着道。 陆臻口气笑岔,咳了半分钟,不过,倒真还挺像的。 等出来的时候陆臻才发现刚才穿脏的作训服都不见了,凳子上堆着大堆干净衣服,自己挑合适的尺码去穿。 “噫,这地方还帮咱们洗衣服啊?”陆臻身边的个学员满脸的莫名其妙居然还有点惊喜。 “机械化管理,”陆臻冷笑,“还蛮现代的。” 那人显然不明白陆臻在气什么,平白无故撞枪眼当了炮灰,脸上便有点不好看,可是考虑到陆臻的军衔傲人,想要反驳又有点畏缩的意思。陆臻吃不消那种眼神,无奈地摇摇头说:“我真羡慕你的单纯。” 徐知着转过身也是张郁闷的苦瓜脸,看了他几秒钟,道:“我也很羡慕你的单纯。” 食堂的伙食很不错,高蛋白高热量,当然人饿疯的时候连根草都是美味,不过套餐只有两种,而且要求全部吃完,只能添不能剩下,陆臻亲眼看着黑子像喂猪似的逼迫个学员吃茄子,忽然庆幸自己从小就是不挑食的好孩子,这是么的明智。 饭吃到半,夏明朗没精打采地走进来,方进已经帮他要了桌的菜,三瓶啤酒开在桌上,泛着诱人的泡沫。那边辛苦吃茄子的学员还在跟自己几十年来的习惯做斗争,夏明朗走过小声说了句什么,便看到那个学员拍桌子跳了起来。 夏明朗声音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还没让你吃猪食呢,吵什么吵。” 那个学员咬牙切齿:“你这是故意针对我们。” “我就是,怎么了?不想呆就别呆,打电话回去给你们老领导。”夏明朗戳着他胸口:“就说是因为这里有人让你吃茄子,妨碍了你伟大的自由。” 这场小变故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消息很快地传开,据说是夏明朗得知此人厌恶茄子之后,下令以后每顿饭都给他煮份茄子,而且要清水白煮,原汁原味。 徐知着吐出口气,庆幸:“还好我不吃的东西他们不知道。” “你不吃什么?” “俺们家乡那边的特产,折耳根。” 陆臻忽然笑容诡异,指着他的身后:“你小声点。” 徐知着吓了跳,连忙回头去看,还好,背后空无人,陆臻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大笑。笑到半的却猛地透心凉,他下意识就去找夏明朗,夏明朗坐在屋角的小桌边偏着头看他,审慎的目光,枪见血的锐利度。陆臻慢慢止住笑,努力平静地与他对视。 “哎,哎。”徐知着在桌子下面拉他。 陆臻低下头。 “你别惹他,这人不好对付。”徐知着压着嗓子低声道。 “你怕他?” 徐知着沉默了会,把饭全扒到自己嘴里,慢慢咽下去,才点头:“他们很强!” 陆臻有点恍然:“你之前也碰到过他?” “对,他们是职业友军,打仗说外语,地图全是北约格式,这帮人可以模仿美俄的作战风格,如果真让他们豁开来打……”徐知着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当年他们个中队,加半个炮团和个飞行支队,灭了我们整个混编师,我就是让他给狙掉的,所以我才来这里。不是跟你吹,我在我们军也算是出挑的,可是现在你看,这里我连什么都不算。” 陆臻百味交集:“不瞒你说,兄弟我第次演习也是折在他手里的。” 徐知着吃惊地看着他,枪毙命,秒钟之前只听到风过林梢,秒钟之后死神已经挟着风穿过胸膛,那种无可抵挡的杀伤力原来不只是他人体验过。 陆臻摇头,往事不堪回首。 可是,陆臻皱起眉头:“这里,不应该是这样啊。” “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 “反正就不应该是这样……”陆臻话说到半,集合的哨音已经吹响了。 这地方应该是什么样,他不知道,反正就不应该是这样的,可以制造最大的磨难,然而,不能无视战士的尊严。 吃完饭回去,陆臻在精神和**的双重压力之下倒在了自己的铺盖上,当然似乎没人说现在可以休息了,可是自然的,也没人说现在不能休息。 他们是群被放养的猪。 个穿着基地作训服的中尉捧着叠小册子无声无息地走进来,走过每个人身边的时候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本,陆臻在半空中捞住它,翻开页,草草扫,呼的下坐了起来。事实上所有人拿到这份东西之后都是与陆臻样的反应,随意翻开,然后,惊讶。 这是份他们今天上午训练的成绩表,excel排序打出,条理分明,那上面包括了每个人从25公里越野跑开始各时间段的平均速度,还有打靶的耗时、环数,以及障碍跑时各种突发情况的备注。 陆臻抬起头向四下看,所有人脸上都有点惊讶慌乱的神色,原来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刻,有双眼睛,记录着他们的言行。 这太可怕了。 像这样的暗中观察,有如芒刺在背,寒气从背脊窜上去,冷冰冰的撩拨着心口。 陈默留了台军用笔记本在门口,页面打开,调出他想要的部分在最前面便悄无声息地离开,像来的时候样毫无痕迹。马上就有好奇的学员凑过去看,屏幕上显出的窗口是张表格,各种训练项目被细化分割,每个人只需要在自己的名字后面打勾就可以确定自己的训练计划。 这份表格通常在熄灯前被收走,第二天早上整队的时候,学员们被分成四组:障碍,泅渡,越野,射击。 他们必须全力以赴,在规定时间内达到大纲所要求的体能指标,夏明朗懒洋洋地坐在猎豹的前脸上对他们说:体能不过关,什么都白搭! 从此,陆臻的生活被彻底地体制化,洗澡时间十分钟,定时定点,套餐永远只有两种,a和b的选择,连犯人都不如,正是像徐知着说的,像猪,群生活在生产线上的猪。 可是切的训练计划都得由自己决定,你想出工出力还是出工不出力都随你,甚至只要你有种,大可以什么都不要勾就在猪圈里睡大觉,绝对没有任何人来管你。 他们来自于部队,服从是天性,个命令个动作,上传下达,这就是军人。 他们习惯于承受压力,目的明确,方向可靠,于是往无前。 他们很少有机会完全控制自己,而且,只对自己负责。 没有压力,没有命令,无人指点,片茫然。 夏明朗说,这两个礼拜没人有空来管你们,自个练练,他只要半人! 陆臻在暗夜里看着天花板,夏明朗漫不经心的淡漠态度彻底激怒了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两个星期,十四天,他得用到尽。他不能就这样被踢回去,如果连最基本的参与都没有,如果他都没资格加入这里,那么,他甚至都没有权利对夏明朗做任何评判! 这样的话,他的愤怒将永远无法开解。 陆臻感觉到他的心里压着团火,这是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激烈的火,他向都是平和的,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什么让他失去平静的东西,这是第次。 夏明朗,我跟你杠上了。 深夜,夏明朗被烟雾所笼罩,眼前的办公桌上有大叠的文件纸,是这些日子以来学员们的训练计划与完成情况。经过了最初的几天迷茫之后,反应快,自制力强的些人已经开始慎重而有计划地训练自己的能力,个个小组自发地形成,不过大都是以原来老部队的编制为基础,于是陆臻与徐知着他们的组合看起来便显得有点特别。 个海军,加几个野战侦察员,非常能互补的团队,至少就最近的报告看来,徐知着他们的游泳速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陆臻本人的体能极限并没有明显的突破。当然这也很好理解,徐知着他们是技术问题,从30分到60分的进步总是很快的;而陆臻这方面就纯粹是外人帮不上忙的个人死磕,徐知着的体力再好,也没有能力教会陆臻怎么才能跑得快点,因为需要长年累月漫长的积累。 于是,这就成了个边倒的组合模式。 夏明朗清晰地记得,他说,他只要半人,所有人都互为对手,他们在竞争。他把烟头衔在嘴里,回忆陆臻的脸,年青的,偶尔会很冲动可是马上又会恢复平静与爽朗的脸。他看过他的档案,完美无缺,路顺遂,这种人从来没受过什么挫折,本应该是最容易崩溃的那群,可是陆臻仍然活得很有精神。 夏明朗有点想不通他的打算,究竟是天生的豁达还是另有所图,毕竟,他们相交还不深。 他只记得那个白皙瘦削的小子慢条斯理地在队列里说话,他的声音不高,但是挑衅;即使在情绪激动的暴怒中仍然有明确的条理,他双手揪着他的衣领怒吼,他说:你是教官,你要控制好。 有意思,夏明朗听过无数种怒骂和抱怨,可陆臻是特别的,他在从根本上质疑他的目的和手段,他在质疑他的训练能力,他堂而皇之地在他的角度去思考,从开始。 陆臻,他从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他的兵。 有时候夏明朗觉得,似乎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对陆臻开始有了某种难言的隐约期待。 他,从开始,就不必是他的兵。 夏明朗有些微的兴奋感,他的人生被分为两段,26岁之前他的人生只为自己,步步攀上单兵最强的高峰,26岁之后他生活的重点被严正硬性地转移,他开始试着训练别人,看着他们高快强,甚至有天超越自己。 自然,最初时他也有过异样的遗憾,可是慢慢地他开始体会到严正所谓的乐趣,如果个任务完成得很漂亮,他已经不再会介意那是不是自己完成的。至于陆臻,金鳞并非池中之物,总有天会遇到风云幻化为龙,夏明朗很乐意在他漫长人生的旅途中为他加把劲,就像是曾经在他的人生中无数帮助过他的人样。 陆臻! 夏明朗默念那两个字:请不要让我失望。 当然陆臻直都没有让他失望过,那个青年固执的眼神中有种与凶暴无关的狠劲,理性的执着全部蕴含在他看似温和的语调里,在声音平缓起伏中,他听出了种风骨。文人的风骨是这世界上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之,极为软弱却坚韧。 夏明朗回想起那双眼睛,清亮透明的瞳孔里燃烧着无尽的怒火,猛烈得几乎可以烧毁辆装甲车。 夏明朗微笑,如果怒火能把你的血全点燃让你熬过这关,这似乎,也很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4. 欲望文 第5章 5.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5章 5. 5. 两周的时间晃而过,最后的测试里,学员们被分为了十组,陆臻被夏明朗扔到实力最强的那组,拼死拼活耗尽了全力冲到最后,只得个倒数第二。陆臻在终点线上情绪激荡,想鸣枪撕破整个天幕的平静。即使有所准备,这仍然是他生平未遇的挫败,就这样出局,他连对手的边都没碰到。 有人在休息,有人慢走放松,陆臻就这样直愣愣地着,陈默皱起眉朝他走过去:这样很容易抽筋。 “你……” “报告教官!” “你先说。”陈默习惯于先听对方开口。 “请问下次的选拔时间是什么时候?”陆臻问道。 陈默想了想:“你不定会被淘汰,结果还没有出来。” 陆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事实上他对这个沉默寡言的教官颇有好感,陈默算是这鬼地方里唯还算正常的人。 结果并没有很快地出来,像往常样他们被人领去洗澡吃饭,路上有列队成行的基地正式官兵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陆臻有些消沉并且愤怒,这里的每个人都当他们是透明,而他居然也就真的如此仿佛透明了样,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要离开,这是他不可忍受的失败。 洗澡的时候徐知着专门抢了与陆臻相邻的格间,大家都是当兵的人有些失落是共通的,可正是因为太了解,安慰的话便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无论说什么都让人觉得假。 陆臻见他不停地往自己身上瞄,终于忍不住慢吞吞地说道:“小徐同志啊,哥们我知道自己身材好,你也不能老盯着看啊。” 徐知着瞠目,被他闹了个大红脸。 “行了,”陆臻伸手过去拍他肩膀,“兄弟,好好干,明年,等着我。” “你……”徐知着反应过来:“你还要考?” “哪里跌倒的,就在哪里爬起来。” “哎,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徐知着急了:“我觉得你其实就没必要来这块儿,你说,你到这儿来,你图什么?你留在海军那边,将来进机关升得准比这儿快,怎么说那边人器重你。你就不应该再为这事浪费时间。” 陆臻指指花洒:“时间快到了。” 徐知着无奈,缩回去冲头上的泡沫。 吃完饭回去,方进已经守在了门边,声哨响:打点行装,紧急集合。 陆臻抽紧背包绳打上最后个结,心里居然还有点酸楚,不过半个月,这段日子已经在他生命里留下了痕迹,就像是夏明朗,不过两三个照面,那张脸已经深深地刻进他的脑海里。 刚才吃饭时徐知着还不停地劝他别犯傻,每个人的路都不样,他进入基地那是华山条道的选择,这里有他想要的,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切。可是陆臻不样,他还有别的道路可以走,那些路样的风光耀眼,没必要在条路上死磕。 “我说兄弟,是个人都知道要扬长避短,你干吗取长补短!”徐知着到最后简直有点痛心疾首的味道。 陆臻却微笑,说:“我知道自己要什么的!” 徐知着是聪明人,聪明而有规划,目的明确,富于行动力,陆臻毫不怀疑这样的人会成功,然而也很难向他述说自己的理想。对于现实主义者来说,理想是奢侈而浪费的东西。 陆臻摇了摇头,把那些片断摇出去,他还年青,如果真的是浪费他也浪费得起。离开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失败,在未赴全力之前就承认失败,退缩并不再回头,这会成为他人生的污点,很可能,是生的悔恨。 陆臻主意打定,十分平静,他甚至已经考虑好了回去怎么劝政委同意让他调去陆战队里跟训。 队列整齐划,夏明朗好似很不情愿地被拉出来亮相,嘴里衔着烟,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陈默把成绩单交给排首,雪白的纸页像浪花样纷翻铺开。 陆臻顺着查找自己的成绩,他排在第76位,这是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可是名字旁边有个红勾,这又代表了什么?? “勾红的留下,拿到黄牌的走人。”陈默字字清晰,队列顿时里片哗然。 “报告!”马上有人提出质疑:“请问共有少人可以留下?” “57个。” “那我明明是第43名,可为什么得到的是黄牌?” “43是你体能测试的成绩,但你的面试分数不高。”陈默说道。 “你们什么时候有过面试?”那人终于忍不住大吼。 陈默抿起嘴,比巧言令色他说不过夏明朗,比声色俱厉他吼不过方进,吵架实在是他所有技能里最薄弱的环。他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夏明朗,那眼神的大意是,轮到你了。 “直在面试,只是你不知道。”夏明朗衔着烟,说话的声音便有点含糊不清:“打勾的右边,黄牌在左边,重新整队!” 他们是军队,令行禁止是化入骨血的服从,即使心中充满了困惑。 徐知着目瞪口呆地看着陆臻走到自己身边,陆臻苦笑着冲他勾下嘴角,莫名其妙地认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与其糊里糊涂地活,不如着死,陆臻朗声叫了下报告。 夏明朗转过眼来看他,意思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陆臻清了清嗓子有点艰难:“我的体能测试是76位,但是……” 夏明朗打断他:“因为我高兴!” 陆臻预感到他会接收到个四六不着的回答,但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四六不着,徐知着下死劲攒着他的手臂,但其实不必这么担心,因为他已经被夏明朗给震惊了。于极限之处最冷静,这是陆臻最大的优点,当件事用常理不能说明的时候,他会退回来重新思考。 “您的意思是,这个地方的规则是由您的喜好来决定吗?”陆臻言语平静,徐知着有些意外,松开了手。 “是。”夏明朗毫不避讳。 “那么,公平呢?” “公平?”夏明朗笑起来:“你几岁了啊,这世界有什么是公平?当粒子弹穿透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去问问它,为什么选了你,不是别人?” “我认为这不是理由!我今年二十四岁,另外,我直相信这世界是公平的,至少我不会像您这样自甘堕落。”陆臻把军姿拔到最直,昂首挺胸地立,像杆修竹。 夏明朗背着手踱过去,若有所思,戳着陆臻的胸口:“不想留下可以滚,不过,我忽然很好奇,想看看你能怎么给我个公平。” 陆臻咬牙,腮边的咬肌绷起。 夏明朗笑了笑,慢慢走开,上车前回头扫了眼:“别以为留下来就万事大吉了,这才刚刚开始。” 方进领着群人向左,陈默领着群人往右,就此分道扬镳。陆臻没敢回头,他总觉得背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在看自己,可是刚刚与夏明朗对视的那瞬间,他下定了决心要坚持,因为那轻易可见的不屑顾,让他急不可待地想让夏明朗看看什么叫军人的尊严。 夏明朗爬上车,郑楷趴在方向盘上闷笑,夏明朗时郁闷:“笑什么笑?” “得,别对我凶,想想怎么哄严队吧!” “听这声气,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啊!”夏明朗转过头。 “哪能啊!” 夏明朗呲牙:“明早上跟我起出操。” 郑楷马上苦了脸:“不是有方进了吗?这种事别老拉着我行不行啊,我求你了我这人心软看不得那堆粉嫩小团子拧巴,祁队在的时候就折腾我,我把老骨头了,我又不是你,心狠手辣的……” 夏明朗瞪了他会儿,眉毛耷拉下来:“太伤自尊了。” 郑楷不理他,径直把车开到行政大楼:“头儿还等着你去交报告呢。” 夏明朗闷闷地下车,郑楷趴在车窗上招呼他:“队长,晚上有空去我屋里喝酒啊,老家捎了点花生来。” 夏明朗在大门口的台阶上转过身指着郑楷,笑容有些无奈。 严正严大人正在窗边喝茶,听到夏明朗溜边进来交报告,转身冲他勾了勾手指,夏明朗不敢怠慢,马上走到他跟前去,严正把按着夏明朗的脖子把他揿到窗玻璃上:“你小子下给我赶走这么人!!” 夏明朗原本棱角分明的脸被挤得扁平,闷声道:“他们不太合适。” 严正松开手,怒气冲冲:“行了,都赶走吧,赶走吧,老子再也不给你去找人了!” 夏明朗哭笑不得:“头儿,您至于吗?” “人烧的!你呀……我就是对你太好了!你看人老王,就不像你这么浪费!”严正狠狠地瞪他眼。 夏明朗连忙把搁窗台上的茶杯递过去给他:“头儿,我这儿和他们又不是个性质。那什么,明天就月底了,您先消消气,要不然回家去,嫂子看着又得担心了。” “你就不怕被人记恨!” “至于吗?我怎么着他们啦?你看真要这么不懂事的,那就不能要了!您说是不?” “你给我说句实话,这批人里,有少能留下来?”严正根本不接他这茬。 夏明朗笑嘻嘻的:“咱又不是打群架的,精兵难求啊!” 严正无奈地瞪他眼,拿起桌上的报告页页翻看。 “这个,体能测得不错啊,为什么不要?差在哪里?”严正指着行目录问到。 夏明朗凑过去看:“独,记录显示,他所有的训练都自己进行,不跟任何人组,而且,他对自己的安排也不好,纯粹吃老本。” 严正路看下去,连续又问了几个,夏明朗作答,条理分明。翻到陆臻的时候严正倒是愣了下,笑道:“法外开恩?” “也不算吧!枪法好,意识和灵活度都是流的,体能上也还有潜力,我觉得可以再给他个机会。” 严正把文件合上拍在夏明朗胸口:“无论如何,把人留下。” 夏明朗不肯接,沉默地对峙。 严正盯着他看了会儿,叹气:“如果实在留不下来,踢给我,咱留下他给老王的信息中队,反正别便宜了外人。” 夏明朗笑起来:“您还真拿他当个宝。” 严正敲了敲桌子郑重其事地问道:“对于陆臻这个人,你怎么看?” “还不错。” “他的毕业论文你看了吗?” “看了。” “什么感觉?” “硬伤很,太过幻想,基本没有实际运用的前景。”就算是知道自家老大对这东西有好感,夏明朗批评的时候也从不客气,而且他也不相信,那些眼就可洞穿的缺漏严正会看不出来。 “明朗,”严正的声音变缓,语重心长,“知道你的缺点在哪里吗?” 夏明朗默然不语。 “你太缺乏想象力。” “打仗不需要想像力。”夏明朗沉声道。 “打仗、死人,这么现实的事情不需要想像力,你说得没错。陆臻很幼稚,新人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不懂,所以他敢想,可能百条错了九十九条,但是中了条,就是个进步。而你与我,知道得太,顾虑太,太禁锢。尤其是你,明朗,你走得太快了,你还不到三十,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没你想得这么。” 夏明朗笑道:“头儿,您担心我?没必要吧。” “我就是觉得没什么可以担心的,所以特别担心你。”严正抬眼看看他,在文件上签完名:“归档吧。” 夏明朗本来是真没打算去看什么,可是出了大楼,居然看到郑楷还在车里等着,他三步并两步跳上车,阵疑惑:“你今天很闲嘛。” “走吧!”郑楷发动车子。 夏明朗咕哝了声,没有反对。 “舍不得?”郑楷把车子停在大门口,没有过初试的学员们正在这里等待上车。 夏明朗摸出支烟叨进嘴里,低头笑了笑有点无奈:“其实,都挺好的。” ……惋惜、遗憾,可能都有那么点,偶尔他也会听到自己心里小声地呼喊:再坚强点,留下来,让我带你们去战场,让我们共同见证麒麟的未来。可是,这声音不能被放纵出来,任何人的生命都只有次,如果是他的兵,如果已经成了他的兵,他个都不想失去。 所以他只要最好的,或者说,能活下去的。因为除了他,再没有谁能在死神面前拦住那些年轻的生命! “哎,你不下去说点儿什么?”郑楷拿胳膊肘捅他。 “说什么呀!”夏明朗斜他眼,“说再也就是个客气话。” 郑楷笑了:“咱把人折腾这么久又不要了,就算是客气下也应该的嘛!” “下次下次……”夏明朗不耐烦地指挥郑楷开车。 郑楷无奈,发动汽车离开。 车开到办公楼时,夏明朗忽然拍巴掌说:“得,反正初试数据都有也别浪费了,咱再花时间总结总结给他们寄过去吧,也让他们明白自己差在哪儿了,这对以后的成长进步也有帮助,就算是没白来折腾这么回。” “你呀……”郑楷忍不住大笑。 “哥,”夏明朗讨好地凑过去,“这事儿就交给您了,您也知道,小弟最近很忙的!” 郑楷顿时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5. 欲望文 第6章 第二章 狭路相逢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6章 第二章 狭路相逢 第二章狭路相逢 1. 生活总在继续,没有任何的改变,对于陆臻来说,最也就是从地铺搬到了高低床,可是无所有仍然是无所有。方进把他们扔在楼下就没有再管过,于是行人自己分了寝室,陆臻还残留着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徐知着拉上他同自己个寝室。 大家都很疲惫,身与心都是,还有对于未来茫然无知的忐忑。 新的环节有了新的规则,夏明朗恭喜大家有幸参与这次美妙的考核。 试训的主要内容分为三大块:体能、对抗技能、作战理论。这三个领域之内再细分各种具体的项目,考核制度分为两类,积分与减分分两条线同时进行,完成每项细科考核都得到相应的积分,而减分制度的用于惩罚。 阶段性考核,单领域积分不合格滚,总数不合格还是滚,如果违规,也就是减分超限,那无论你的成绩单交得再完美最后还是滚…… 防不胜防啊陆臻想,职业篮球百年发展规则也就这样了,他在想象夏明朗手上那张减分单,心想我可千万不能五满毕业。他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太累了,累到思维都停住了,累到脑子已经不想动。眼睛里,只看到张脸,那张讨厌的,永远带着三分不耐七分不屑的脸,于是整个人也只有了种心思,那就是,不能让他得逞,坚决不能! 不能让夏明朗有机会露出他得意的可恶嘴脸,像看只苍蝇似的看着他说:怎么样?我猜得没错吧?你就是这么点出息。 不,绝不可以。 所以总要先承受这切,然后才能有机会告诉夏明朗:你错了! 这些折磨,是我与你的第局,我会熬过这局,为自己赚个平等对话的机会,然后在第二局,输的人,就是你! 陆臻恶狠狠地发誓。 自然,夏明朗没有给他少时间去思考,不同于初试时放养式的训练模式,正式培训期间他们的训练强度大得让人喘不过气。早晚“5个500”:500个俯卧撑,500个仰卧起坐,500个蹲下起立,500个马步冲拳,500个前后踢腿;每周“3个3次”:3次3000米全障碍跑,3次25公里全负重越野,3次10公里武装泅渡。 偶尔夏明朗会眉花眼笑跑出来说我们支持奥运,搞个五环套餐,整个套餐包括绕着基地跑五圈,上旁边的山头跑五圈,军事障碍跑五圈,武装泅渡抢摊来五圈,最后1500米行进间移动靶射击走五圈,基本上个套餐下来,地上伏着的就全是半死的人了。 而这切,也都只是不能算在正式的训练科目中的常规的背景,那些正式的科目则是让人眼花缭乱匪夷所思。 陆臻发现自从他到了这个基地开始就没再打过次正常的靶,枪械永远是散的,四零八落,靶位永远是诡异的。他们会在五公里全力越野跑之后直接被拉上靶场,在心跳220的震颤中喘着气瞄准。 烈日的午后,抗暴晒训练,光着膀子在大太阳底下四小时,连血液都被烤干,化为空气。他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夏明朗坐在越野车的阴影里,双手抱着保温杯喝冰镇绿豆汤,烈日晴空下可以清晰地看到瓶口那丝丝的白气。 在整天的高强度体能训练之后,衣不解带,全员被拉去教室上课,98型主战坦克的技术优势和射击死角,sg550狙击步枪的各项参数与使用缺陷……他们要学习的东西太,北约制式的作战手势与地图描绘,全世界主要枪种的拼装保养和使用,各军事强国最近的单兵作战体系…… 烈日炎炎,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闷热的教室里,电扇只有台,是对着教官吹的,汗水在作训服下面流淌,手湿得几乎握不住笔。 不敢睡着,陆臻在困到最厉害的时候会用笔尖扎自己的手指,所有的成绩都会折成标准分汇入总分里,阶段性考核,不及格的随时都会走人,身边的队友越来越少,常常在下周,原本跑在自己身边的熟悉面孔已经消失再也看不见。 如果说现在的生活与原来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夏明朗这张令人讨厌的脸开始频繁出现,招摇过市做众人仇恨的靶点。 50公里武装越野,陆臻早过了极限,脑海中片空白,刚刚摸到标志着终点的那辆车就在路边趴下了,夏明朗看了看,挺亲切地凑过去问:“又要吐啦?” 陆臻胃里翻上来的东西已经到嘴边了,被他这么问,牙咬,脖子梗,竟硬生生又给咽下去了,胃液在食道里来滚两趟,烧得喉咙口火辣辣地疼。 “慢慢吃,别噎着了!” 你…… 陆臻暴怒,趁着胃里又是阵翻江倒海的势头,索性用尽全力冲着夏明朗口全喷了出来。夏明朗身形闪,退开步去,连个星儿都没沾着。 “哟……都用上生化武器了。”夏明朗摇着头,慢条斯理地掸掸自己身上的灰,弯下腰去对着某人的耳朵根轻声道:“违规了啊。”说着,脚尖勾,战靴准确地踹到陆臻的胃上,给那正抽了筋似的在疼着的器官上又加了鞭子,陆臻触电般地往前扑,越发吐得摧心挠肝似的。 “吐完把地扫下啊!别让老乡们说咱们这帮当兵的不讲卫生。”夏明朗丢下句话,从陆臻头上跨了过去。 陆臻面吐,面狠狠地揪光了地上的草! “队长,你那脚给得,狠了点儿吧!”背着人的地方郑楷那好人的个性总是忍不住地要发挥下。 夏明朗用眼角瞄到陆臻还在地上趴着爬不起来:“都这么久了,还吐,就是心理问题了,索性让他吐个狠的,这辈子都不想再吐。” “队长,我相信他下次再胃抽筋的时候,定特想吃您的肉。”方进笑嘻嘻插话。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觉得特怀念啊?”夏明朗斜着眼看他:“实招了吧,你当年看中我哪块肉来着?” “肱二头肌和前臂伸肌肌群。” 夏明朗也就是随口问,没想到方进竟然直接蹦了两个专业名词给他,顿时诧异起来,目光凛,直直地刺了过去。 “别,别……队座,实话跟您招了吧,在俺们那届,您老身上这639块肌肉,全都有主了,就等声分尸令下,哄抢,各归各位……就那骨头架子还不带扔的,还能熬碗热汤喝……”方进看着夏明朗那脸的阴笑,边说边退,等退出了夏明朗的拳脚范围,转身撒丫子就跑:“队座,我替您去菜地里看看哈……” “这帮小兔崽子,回去收拾你们……”夏明朗笑骂,看着方进蹿得如云豹般迅捷的背影。 就是那次,陆臻吐到最后几乎脱水,车门近在咫尺,他点点挪过去,却没有力气往上爬,最后还是徐知着把他抱上了车。可是在模糊的视野中,那双精亮的眼睛仍然清晰可辨,审慎的目光,令陆臻不自觉地警惕。 不能输,所以要赢,不能哭,于是只能笑。 夏明朗看到陆臻疲惫地弯起嘴角,露出硬生生扯出来的笑容,眼神有点散,但是仍然挑衅。夏明朗转过身,在陆臻看不到的角度微笑,不错,这小孩,他喜欢。 陆臻直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即使环境险恶,他也不能丢掉自己做人的原则,要不然,那才是最可耻的失败,可是很快的,他的眼睛已经不会去看别的东西了,除了靶纸,目标,还有夏明朗!他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非得盯着夏明朗看,但是他必须从那个人身上得到点什么——愤怒、不平……所有带着硝烟味点就着的东西,他需要燃烧。 那年陆臻24岁,在他24年的生命中,他直都是在队伍最前排的人,天之骄子,目下无尘。 当然,他不算高傲,他斯文优雅,平易近人;只不过能用“平易近人”这个词来形容的人本身就有种特别的优越感。在他二十几年来有恃无恐的人生中,他直都受到宠爱,所有人都对他说:你已经很好!从来没有人像夏明朗那样漠然地看着他,摇头:你真不怎么样! 陆臻当然是平和的,但是那种属于陆臻式的平和从来都不是与世无争,他骨子里有桀骜的进取心,他的平和,的源自于他的宽容,他可以对上无畏惧对下不藐视,那并不代表他能够忍受被轻忽。 然而,这个地方这个人,像个黑洞那样让人看不透,他们挟着种博大精深的高傲冷漠地掠过他,这让陆臻有种挑战未知的兴奋感。 是的,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 后来,事隔年之后,陆臻觉得自己有点丢人,当时也不过就是被狠削了场,居然就这么记忆深刻了。这人哪,有时候就是犯贱的,捧着你的从来记不住,偏要刀j□j你胸口的那个,才记得深,因为痛。 似乎没有人知道夏明朗在想什么,他的行为不合常理,然而自得其乐。还有那些副官们,个个身怀绝技,却也是水儿的恶人,陆臻开始觉得陈默是好同志,可是后来才发现不说话的狗最会咬人,陈默有种隐忍的狠劲,说不二。 半夜三的,陆臻趁着昏睡前最后的丝清醒和徐知着起诋毁教官,夏明朗是暴君,郑楷是凶相,方进是佞臣,陈默就是酷吏,整不带水的宫杀恶剧,足可以全班人马穿越到遥远的古代去颠覆个王朝。 陆臻狠狠然说得唾沫横飞,徐知着被他的想象力震到,笑得捶床,引得临床高声提醒:明天又是体能测验日! 徐知着和陆臻两个齐声哀号,翻个身迅速地睡过去。 2. 第二天果然有个好日子,天高云淡。 在停机坪上,直升机机翼带出的旋风刮得作训服哗哗作响,陆臻只记得今天有越野跑,不明白好好的要出动直升机做什么。 夏明朗笑容可掬地在队列前面招了招手:“今天啊,别说咱们大队不照顾你们,25公里武装越野,看到没,直升机带着你们过去,这级别够高了吧!” 级别? 陆臻用余光瞄了下左右,很好,大家都在用种看人间祸害的眼神在看着夏明朗,没有人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欺骗。 夏明朗有点受伤,领着行人登机。 武装直升机拔起后斜飞,很快地,就飞到了方碧波之上。 “来来,大家起立了啊!”夏明朗在武直的机舱门口,舱内群蔫了吧唧的圆白菜帮子警惕地挤作堆。 夏明朗拍拍手:“有没有在海军陆战队呆过的,来个。” 陆臻向两边看,没人出列,只好上前几步走到夏明朗身边,夏明朗亲亲热热地手揽了他的肩,指着脚下的水面说道:“兄弟,帮忙瞧瞧,现在离水面大概高了?” “不到二十米。”陆臻仔细目测了下。 “师傅,才不到二十米!”夏明朗声音高:“手上有活别尽藏着,也亮出来让这帮烂菜叶子长长眼。” 直升机架驶员没吭声,猛地拉了个大角度仰角再俯冲,眼看着要撞到水面去了才拉平,滑开没远,又是个急停。陆臻险象环生地在机舱门口,脚下却像生了钉子似的,倒是点没动。 “来,再帮这师傅估计下,现在高了。” 陆臻探头出去:“十米左右。” “不错,不错!”夏明朗把人翻了个面正对着自己,赞许似的拍了拍陆臻的肩,然后横肘击,直接往他胸口打过去。陆臻背后半步就是舱门,根本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只能弯腰往后倒,以躲开攻击,上半身仰得几乎与地面平行。 “柔韧性挺好啊!”夏明朗笑了笑,不等陆臻重心回复,抬腿就在陆臻膝盖上踹了脚,陆臻便挥舞着双手从舱门口倒了下去。 夏明朗跟着探出头去,看到陆臻在半空中翻过360度,把身体绷成了条直线似的垂直入了水。 嗯,基本功不错。夏明朗满意了,转回头,只看到张张烂菜叶子都紧贴着机舱壁,眼中警惕的寒光愈盛,便诧异道:“还愣着干什么,自己跳啊,还等着我个个来踹吗?” 这…… 众菜鸟们谨慎地互视了眼,顿时弹起身来,争先恐后地蹿出了机舱门。 陆臻先下去了,可怜徐知着天生有点畏水,晚了步没跟上大流,跟个同为陆军也畏水的哥们僵在了门口,脚有点软。 “二位?”夏明朗诧异,还真有敬酒不吃要吃罚酒的? “报告!”徐知着忽然大叫。 “别报告了!”夏明朗笑得诡谲,他亲切的拍拍徐知着的脸颊说:“我认识你,国关的高材生啊!怎么?我懂了,这么点高度不够看是吧?” 徐知着倒抽口冷气,不敢反驳。 夏明朗手揽了人的肩膀:“师傅,再给我加三米。” 直升机机头昂,斜斜地飞了个角度,螺旋桨带出的气流把水面搅得像沸腾了般,水花四溅。夏明朗感慨似的叹了口气:“美好的景色啊……便宜你们了。”说着,脚个,把这两人笔直地踢出了机舱。 “你小子,就不怕那俩小子呛死了,把你告上军法处。”直沉默不语的驾驶员同志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有我在……还能淹死他们两个?”夏明朗活动了下脖子,拉下筋,纵身跃,用种教科书般的标准姿势入了水。 陆臻入水时还是有些被砸到了,脑子里晕乎乎的路狂飚,沿着直线游上了岸,清空耳朵里的水,了会才发现不对劲,徐知着是刚刚学会的游泳,像这样从十几米的高处跳下去,角度稍有差池,入水时直接就会被拍晕。 陆臻伸长了脖子在岸上左右看,后面陆续有学员游上岸来,可就是怎么着都找不到徐知着,陆臻越想越怕,索性卸了装备脱掉作训服个猛子又扎回了水里。全器械武装在身陆臻当然也能游,可是到了救人的时候自然越快越好。 此时此刻,夏明朗正拎了两团人形在水里挣扎。 作茧自缚了,夏明朗苦笑,这两人,个还能有点神志自己划划水,徐知着直接被拍晕,夏明朗是潜下去才把他捞起来的。看来拔苗助长的心理真是要不得啊,夏明朗手架住个,只能用脚划着水,缓慢前进。 陆臻全速向前,翻滚的白浪在他身后留下条线,夏明朗看着他远远地过来,手臂有力地划着水,激起浪花四溅,脑子里不由然地就印出了四个字:浪里白条。像鱼儿般灵活,陆臻在夏明朗面前转身,自然而然地把徐知着接过去抱到胸前。陆臻救人的泳姿非常标准,仰泳,手臂从徐知着的腋下穿过去,手掌垫到他下颚上,保证不会呛水。 夏明朗看着陆臻的两条长腿在水下有力地划动,平静的水流被剪切开,产生前进的动力,终于,第次地,他对这具身体有了点信心。 全速地游往,又带了个人游回,陆臻筋疲力尽地趴在岸上喘气,其实游到半的时候徐知着已经醒过来了,但是胸口闷痛,使不上劲,现在看到陆臻累得瘫成团,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夏明朗把人拎上岸,甩了甩头上的水到陆臻跟前:“擅自脱掉器械,扣三分。” 徐知着惊得目瞪口呆,跳起来吼:“你怎么能这样?” 夏明朗上前步逼住他:“我怎么了?” 徐知着喉头滚了滚,嘶声道:“他,他这是为了救我。” “哦。”夏明朗挑眉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你需要他救吗?” 徐知着时哽住,愣愣地看进夏明朗的眼底,平静无波的纯黑色眸子,像口深潭那样,没有点光彩,于是看不出点情绪。 陆臻趴在地上拉徐知着的裤腿:“算了,没意义。” 徐知着低头看过去,陆臻刚好仰起了脸,笑容淡淡暖暖。 夏明朗冷眼旁观,他在等待徐知着的选择,这是最省心的个学员,从不做无谓的反抗,全力以赴,成绩卓著。可能就是像严正所说的,正是因为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反而担心,他太圆了,光溜溜的像个蛋,好像不需要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需要。 徐知着咽了口唾沫,慢慢抬起头:“我需要,教官,没他我就死了,所以您扣我分吧。” “好,技术动作完成不过关,扣五分。”夏明朗敲敲脑袋:“我记下了。” “那他呢?”徐知着追问。 “你扣分,不是他不扣分的理由。”夏明朗笑道。 “你……”徐知着涨红了脸。 陆臻从地上爬起来,挡在徐知着与夏明朗之间:“行了,兄弟我心领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计较。” “他这也……是我连累你了。”徐知着沮丧之极。 “什么连累不连累,不就是那几分嘛,被扣分我就不救你了?咱们做咱们应该做的事,管他娘的。”陆臻正对着徐知着说话,声音却特别大。 夏明朗转身往路边走,方进已经开了车追到,正停在路边等着,他知道陆臻最后那句话定咬牙切齿,说完之后绝对会再抛半个眼风过来瞪他。所以夏明朗撑死了就是不回头,任凭那道灼热的目光把自己的后背烧穿个洞。 “炸毛了!”方进看到夏明朗嘴角抽搐,笑得十分欢实。 夏明朗横肘撞开他,坐上驾驶位。 方进绕过去坐上车,笑嘻嘻地追问:“队长你到底干吗了?把那小野猫激得嗷嗷叫。” 夏明朗哭笑不得:“小野猫?” “你看他那脸!生起气来全是鼓的,那眼睛瞪得溜儿圆,像个猫啊!”方进放肆无忌地乱指。 夏明朗伸手去掐方进那圆鼓鼓的包子脸:“我怎么觉得你比他像呢……” 方进哀号:“队长,我怎么着也是白虎吧……” 夏明朗心满意足地收了手,从后视镜里看到陆臻已经穿戴完毕,到大部队里在车子后面集合。离得远,那张愤怒的脸看起来小小的,不过指甲盖大,五官模糊,却能明明白白地看到双眼睛,清润而锐利,火光闪闪地逼视而来。 好像真的炸毛了,夏明朗笑得很有兴致,你会怎么办呢? 这是场战争,陆臻心想,他的胸口已经被战斗的豪情所填满,以至根本看不到徐知着的无奈与忧虑。 正义是在他这边的不是吗? 陆臻的心里很坦然,并且坚定,他深信他与夏明朗之前总要爆发出场决战,只是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那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第二章 狭路相逢 欲望文 第7章 3.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7章 3. 3.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阳光灿烂得几乎可以把地面照出白光来,当然同样灿烂的还有夏明朗脸上的笑容,而与之相对应的,便是菜帮子们紧张而阴郁的表情。 “昨天,让大家好好休息了下,没有紧急集合,也没有50公里越野,为什么呢?就是为了让大家养点体力,来好好陪我玩个游戏。”夏明朗在架重型机枪的后面,大声地向他面前的菜鸟训话:“游戏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个400米越障,路爬过那些个铁丝网(电网),墙墩子(4米),泥巴沟(深2米),七七八八的树桩什么的,顺带炸掉四个火力点,两排流动靶,最后,把那个小土房子给我轰了你们就过关啦!” “简单吧!”夏明朗笑得十分诚恳:“次过关的人,今天就可以休息了,轻轻松松把今天要赚的分数赚着,就能去食堂领份好菜,算我请。” 郑楷的眉头动了动,心想没听说今天食堂有准备什么啊,他诧异地看了夏明朗眼,见看不出什么苗头来,便只能去看方进,方进冲他狡猾地眨了眨眼睛。 只可惜如此诱人的条件,众人没有个面露喜色,夏明朗挺无奈地叹口气:“好吧,现在来说说不过关的惩罚。” 听到惩罚二字,所有破烂蔬菜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夏明朗拍拍手里的机枪:“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敌人,是你们完成任务的阻拦者,我这把枪会随时追着你们,中枪的部位则丧失运动能力。郑楷会帮你们判断什么时候你就算是个死人了,所有被打死的,扣两分,500个俯卧撑300个仰卧起坐,然后参加下轮。直到你跑完全程,或者,直到你彻底被扣成负分。” “报告!”陆臻出列。 “说!”夏明朗满脸的不耐烦:“就你话最。” “您所在的机枪位算不算可以炸毁的火力点之?” 夏明朗愣了愣,有些愕然:“哈,挺有想法啊,回答是,不算!” “报告!为什么?这不符合实际情况。”陆臻不依不饶。 “不为什么,因为我高兴!”夏明朗笑眯眯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个特权,来打我,如果你有这本事。” “是!”陆臻后退步,回到队列。 “你应该明白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如果完不成,我要扣你十分。” “是!”陆臻咬牙,额头上暴出青筋。 夏明朗藏在墨镜背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事实上,当游戏开始后的情况是:当别人跑的时候,夏明朗的子弹就像鞭子样跟在他们身后扫荡,空包弹打在地面上,激得尘土飞扬,只要稍稍慢了步,便会被枪打在腿上,夏明朗再顺手送他们枪,送上西天去。 可是等陆臻开始跑的时候,第次,夏明朗直接在起跑点上送他上了西天。 陆臻悲愤震怒的眼睛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夏明朗远远地向他挥下手,迷彩遮阳帽被他折得像个礼帽那样拿在手上,在空中划出华丽的弧线,他鞠躬致谢,动作优雅,像个十足的无赖。 第二次,陆臻直接从起跑点上蹿了出去,刻不停地在奔跑中变幻身形,同时举枪回击。 靠把突击步枪对抗名机枪手,这样的较量并不是个不可能的任务。然而,此刻的局面却有些太不公平了,陆臻从平地上起跑,没有隐蔽没有屏障,夏明朗躲藏在工事中,角度绝佳。 当然重要的问题是:此刻拿着机枪的人,是夏明朗,而端着步枪的那个,是陆臻。 他完全没有胜算。 夏明朗没有太欺负人,几下点射,送他再入轮回。 第三次,当陆臻手足发麻地回到起跑点上,夏明朗忽然开始发威,密集地扫射,连续不断的子弹在陆臻面前竖起道墙,道不可穿越的墙,陆臻试了几次,不能寸进。 “放弃吧!你杀不了我的。”夏明朗的声音随着枪声起送过来。 “我不!”陆臻怒吼。 “那么,跑啊!” “这样跑,那是送死!” “那就别浪费我的子弹!”夏明朗枪口横,排子弹擦着陆臻的脚尖砸在地面上,溅起的碎石子几乎划到了陆臻的脸上。 “你怕死是吗?啊?”夏明朗忽然从机枪位跳下来,随手拔出身上的手枪,枪抵在陆臻眉心:“你很怕死吗?” 时间,像是忽然停止了般,整个训练场上,三个教官,二十名学员,在瞬间凝固了自己的动作,脸上露出惊愕莫名的神色。 “队长……队长……你冷静点……”方进忽然大呼小叫起来,搞得郑楷的眉毛也下下地抽。 “郑楷!灭了这小子,吵死人。”夏明朗沉声道。 不等郑楷动手,方进自己捂牢了嘴,猫到边。 “你是不是很怕死?”夏明朗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起来,凑到陆臻耳边,个字个字地吹进他耳朵里。 “报告!” 居然到了这种时刻还记得叫报告,夏明朗挑了挑眉毛:“说!” “是人都会怕死!”无论如何,陆臻的声音都还算得上镇定。 “可你是军人,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当冲锋号响起,是生是死都要往前冲!” “报告!即使是军人,也应该要避免无谓的牺牲。” “什么叫无谓的牺牲?告诉我什么叫无谓的牺牲!你这个怕死的孬兵。”夏明朗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你根本不配做个军人,跪下来求我,求我放过你,我会考虑不开这枪。” 夏明朗看到陆臻的眼底有白刃似的光闪了闪,嘴角有丝笑,是冷笑,带着嘲讽的意味。 于是他又笑了:“你以为我不敢开枪?” 陆臻没说话,只是笑意又深了点。 “没错,这枪里装的不是实弹,不过,这个距离,子弹会从你的头皮里咬进去,嵌到你的头骨里。不会死,会很疼,你有没有感觉过弹片摩擦头骨的滋味?我能让你提前体验。呵呵,你好像不太相信这枪里真的有子弹。”夏明朗枪口偏,颗空包弹打在泥土上,砸出个小坑,而只是眨眼的工夫,枪口已经转了回来,继续抵在陆臻的脑门上。 这下子连郑楷都变了脸色,急道:“队长……” “方进!”夏明朗沉声斥,方进从背后摸上去,把郑楷按倒在地。 这下子,整个试训人员片哗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陆臻的额头上起了层虚汗,只是咬牙在挺,声不吭动不动。 “真的不跪?哦?”夏明朗维持着瞄准的位置,退开步,又退开步,只是他每退步,陆臻的脸色就白了分。 “贺喜你!你不用死了!”夏明朗笑得十分恶劣:“这个距离刚刚好,我要你只眼睛,作为你藐视我的下场,在这么远的距离,很像是流弹哦!” “你敢!”陆臻忽然吼道。 夏明朗没有说话,笑容渐渐地收敛。 他会开枪! 陆臻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认定了,他会开枪,这个疯狂的家伙,反复无常的小人、暴君!他贯以践踏别人的理想与希望为乐,宣扬着他的强权,他的快感,他的暴力…… 然而,没有等他这瞬间的恐惧滑过脑海,陆臻看到夏明朗的食指微动,扣动了扳机。 陆臻拼命往后仰倒,但是,来不及了,从他看到开枪到运动神经做出反应,那瞬间的时间差足够枚子弹穿过空气射进他的身体里。 来不及了,陆臻在心中绝望地悲鸣! 可是当他重重倒地,眼睛下意识地闭牢,脑中却忽然闪过丝诧异:没有枪声? “可惜,没子弹了!”夏明朗懊恼地看了眼弹夹,很遗憾似的叹了句:“运气不错啊,小子,放过你了。” 陆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忽然像发炮弹似的从地上弹起来,记重拳挥向夏明朗。 夏明朗侧身避过,手抓住陆臻的手腕拧,便把人按倒在地:“就你这么点三脚小猫的功夫也敢拿出来显?省省吧。” 陆臻整张脸埋到尘土里,呛得咳嗽不止。 夏明朗把陆臻的两只手绞在背上,从地上拎了起来,另只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知道你今天错在哪儿了吗?”夏明朗的声音低沉,陆臻只觉得边耳朵嗡嗡地响,却还是固执地坚持:“我没错。” “你没错!好,现在,向大家复述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今天的任务是……”陆臻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字不落地复述完了整个障碍越野的内容。 “你完成任务了吗?” “没有!”陆臻几乎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吼。 “为什么?” “因为……”陆臻忽然顿,哑了下来。 “因为你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别的地方,比如说,挑衅我!”夏明朗把人放开,随手往前推。 陆臻踉跄着退了两步,愤怒地抬起了眼睛,却没有反驳,因为,这是事实,陆臻无法去反驳个事实。 “你做了个愚蠢的判断,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局面下挑衅我,完全没有胜算的决定,而最重要的是,这跟你今天的任务没有半点关系,解释下你这样做的理由。” “报告,因为在实际的战斗中敌人的子弹不会只跟在身后。” “在实际的战斗中,你不会个人去冲这条路,机枪手的位置会由你的战友去压制。当你的任务是突击,你就应该专注于这个任务,在实际的战斗中,很可能那几十秒钟的机会需要你的同伴用生命去争取,而你却在想着你对某个敌人的个人情绪,把注意力放在与你的任务无关的目标上。” 陆臻觉得有什么东西穿过那副黑色的镜片射到他眼睛里,令他忍不住想要转过头,然而另种骄傲在支撑着他,属于军人的骄傲,令他宁愿直面也不肯认输。 “是我的错!”陆臻忽然道,声音平静,字字清晰。 “你没喊报告。”夏明朗的声音里有点懒洋洋的不耐烦。 “报告,我要求放弃击杀您的任务。” “哦,认输了?” “是。” “十分,郑楷,帮他划掉。” “另外,你之前失败了三次,还有六分……” “报告,我第三次没有起跑,不能算失败。” “哈!”夏明朗笑了:“不错,反应挺快啊,对,四分,郑楷啊,划吧。” 陆臻收拾好自己的枪,准备重新回到起跑点。 “别跑这么快啊!我话还没训完呢。”夏明朗伸手拦住了人:“这只是你今天最重要的错误,现在来谈点次要的,我刚才让你跪下的时候,为什么不跪?” 陆臻愕然地抬头,眼中有无法掩饰的震惊。 “捡起来。”夏明朗把手枪扔到他面前,然后指指自己的眉心示意他瞄准。 陆臻头雾水,却还是机械地举起了枪,眼神却在瞬间平添了几分淬利,手中有枪的感觉毕竟是不样的,尤其是当这把枪的枪口正对着此刻你心里最痛恨的人,即使明知道这枪里已经没有子弹。 “架势挺足嘛。”夏明朗上前步,贴近枪口,正色道:“记住,管好你的枪,你要杀我。” 然而话音未落,夏明朗的身影忽地矮,陆臻下意识地开了第枪,但枪口前已经没有目标。他没有捞到机会开第二枪,夏明朗手抄住了他握枪的手,手指卡到了扳机扣里,另只手横肘撞上陆臻的胸口。 这只是眼睛花的功夫,如果有人在这时候眨了下眼,那定会诧异,为什么上秒钟枪还在陆臻手里,下秒形势完全倒转:夏明朗贴在陆臻背后,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另手持枪,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这招,格斗课上应该已经教过,如果你刚刚选择跪下来而不是愚蠢地硬撑,至少还可以拿这个对付我。”夏明朗掰过陆臻的脖子,贴在他耳边沉声道,枪口从额角滑下来,贴到耳侧,炽热的气息和铁器冰冷的感觉交错在起,长久地留下了痕迹,包括夏明朗当时所说的每个字:“我不知道这世上有少傻瓜拿枪顶着你的脑袋,会不枪崩了你,而只是想让你跪下来给他磕个头。不过万要是走狗屎运碰上了这种傻子,我求你千万去给他磕这个头,然后,把枪抢过来。” 夏明朗猛地在陆臻的腿弯里踹了脚,陆臻膝头酸,支撑不住地跪倒。 “把你的腿弯下去,但是…这里……”夏明朗用力戳下陆臻胸口:“不要屈服!” “必死者,可杀;必生者,可虏。不怕死是好的,可我不喜欢找死的蠢货,收起你的聪明劲和无谓的骄傲,我不需要这些。” “起来。”夏明朗把人放开,随便踢了脚,陆臻只是机械而木然地立正。 夏明朗挑眉看了看他,头偏:“回去完成你的任务。” “是!”陆臻的声音干脆的生硬,砸在地面上简直会有回音。 夏明朗走回机枪点抬头扫了方进眼,方进心领神会地蹿过来:“队座,您先去休息,我替您会。”夏明朗随手解了武装带,轻轻鞭抽在方进的头盔上,绕到工事背后去。 刚刚的场变故敲山震虎,把所有的菜鸟们都给震了,秩序好得不像话,个个不要命似的狂奔猛冲,陆臻次性完成了任务,当然方进的枪法不如夏明朗那是方面,而另方面重要的是,属于陆臻那账面上也没几分了。 这十分扣得,我都为你冤啊!方进撇着嘴,边把子弹扫得急了些。 夏明朗比较喜欢猫着,后背贴在堵确定可以承重并抵挡子弹的墙上,身体介于种似乎是在休息又随时可以弹起的状态。 当最后名学员以种相当惨烈的姿态完成了任务,倒在边继续完成他们积攒下来的那成百上千个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时,郑楷也得闲溜到夏明朗旁边去同猫。 夏明朗已经把墨镜拿了下来,眯起眼睛看天空刺目的太阳,阳光从他挡在眼前的手掌的指缝里漏下来,凝成片薄薄的光刃,把他的瞳孔切割成两半,半是亮的,另半是纯黑。 “明朗,你今天下手够黑的啊!”郑楷陪着夏明朗式样地猫着,随手划拉地上的土。 “心疼啦?”夏明朗嘻笑。 “那小子不错,我挺喜欢的,念那么书还这么经操的我第次见。” “是不错,我也挺喜欢的,大队长钦点的:这茬兵,就算是只能留个,也得把他给我留下喽!”夏明朗活灵活现地学着严大队的腔调,忽而口气转:“可留下了,他的命就在我手上了,总不能看着他去送死吧。还有他那股子清高劲,不煞煞他,随便乱使,过刚易折,早晚要吃亏。”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看他点不清高,少校混在兵堆里,他都亲近得挺好。” “废话!他要真酸成那样,我还能看上他吗?他就是太聪明了……”夏明朗有点无奈:“聪明人喜欢相信自己,想太,脑子容易乱,分不清主次,生死线,有时候单纯点反而好,” “你小子,你这话算不算感同身受啊?不对……应该怎么形容来着……”郑楷努力思索:“切肤之痛……还是心有戚戚然啊……” “哟,老楷啊,文化人啦,埋汰人都开始用成语啦。”夏明朗笑着肘挥出去,郑楷同他对了招,顺势个侧翻,跳起来扑扑身上的土,笑道:“我回去看菜地了啊。” “滚吧滚吧!”夏明朗故意恶狠狠地嚷道。 等所有的烂菜叶子都腌得透了,所有的惩罚都做完了,基本上也快到饭点了,夏明朗手拎着记分册,大摇大摆地从他的藏身之所走出来。 “不错,今天大家的分都扣了不少,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几天,我就可以休息了!列队,目标食堂,给自己整点食吃,今天晚上好好睡!”夏明朗到最后暧昧地眨了眨眼,那双黑眼睛里射出来的光,绝对是不怀好意的,然而拼死拼活了这天下来,所有人的脸都已成了副菜色。食堂这两个字代表了他们此刻的最高梦想和最美幻境,以至于任何别的辱骂恐吓都被无视了个干净。 夏明朗看到陆臻直紧绷的脸上也有了丝的松动,忽然笑了,高声道:“陆臻!” “到!”陆臻条件反射似的出列。 “你今天打了我拳,当然啊……没打着,本来想就这么算了,可是这样来,我这教官的脸就有点挂不住……”夏明朗挺诚恳地看着他,像是真的在与他商量着什么:“不如这样吧,扣五分,给我个面子。” 陆臻没出声,只是嘴角的咬肌绷起了条线。 “不想扣分啊……”夏明朗的神色越发的温柔可亲:“也行,谁让我这人心软呢,那么分十圈,五十圈!给你个机会,把这五分给赚回来,你选哪个?” “五十圈!”陆臻毫不犹豫的。 “那好,现在就去吧!”夏明朗头偏。 陆臻身体僵,但马上起步出发,奔着操场而去。 “别那么急,在跑道边上先等着我!反正跑再快也赶不上吃饭了。”夏明朗在他背后大吼了声,陆臻没停,反而跑得快了些。 夏明朗又交待了两句,便由郑楷带队,把这帮蔫菜叶子给拎走,只是方进押后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伸手在脖子上作势划拉了几刀,轻声笑道:“好歹给人留口气,别整死了!” 夏明朗作势欲踢,方进自然蹿得像豹子样快,溜烟地往前面去了。 等夏明朗溜达到操场的时候,陆臻正在跑道上拉筋做准备活动。 “跑吧,还等什么呢,跑完,我好去吃饭。”夏明朗在主席台的边上坐下,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开始抽。 陆臻马上拔腿开跑,只听见背后有人在嚷着:“哎,我说,别停啊,什么时候停了什么时候算数,就算是爬也给我爬下去。”这话忒狠,像鞭子似的抽,陆臻又跑得快了些。 金乌落沉,暮色四合,整个基地变安静了下来,远处的人们都列着队往食堂去,操场上只有个灰黄色的身影在奔跑,枯燥地奔跑着。 夏明朗坐在主席台的边沿,条腿屈膝抱在胸前,另条腿便这么晃晃荡荡地垂着,陆战靴早就被拔了下来,扔在边。挟烟的手搁在膝盖上,偶尔抽口,袅袅的蓝烟模糊在暮色里。 这小子倒算是很能跑,二十圈了,速度不快,但是很稳定。从开始的50公里越野吐得晕天黑地,到现在,他的体能上升得很快,是个具有坚韧品格的孩子,夏明朗在心里打着分。 虽然个性略有浮躁,好在内心博大,即使争强好胜却也可以在盛怒中控制自己的情绪,勇于发现并改正错误。是个难得的具有怀疑精神却不偏执自我的人。 我想对你负责点,看着那道身影在艰难却坚定地前进,夏明朗脸上有丝隐约的笑意。 太聪明的人,容易轻率,因为切成绩都得到得太容易,可惜真实的战场残酷而平等,子弹不会因为个人的学历就绕开路走,用轻率的态度面对生死,越是无畏越会送命。 必死者,可杀;必生者,可虏。 我可以靠我的技术杀掉狂言生死的人,用我的勇气俘虏贪生怕死之辈,只有珍爱生命并郑重对待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勇士。 这是只才刚刚起飞的鹰,夏明朗很高兴可以在他人生路上帮他加把劲。 那会是个值得的孩子。 虽然在那个时刻,夏明朗还不知道,他会有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3. 欲望文 第8章 4.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8章 4. 4. 夏明朗自顾自地走了会神,再抬头却惊讶地发现操场上没人了。 “不会吧!”夏明朗心里嘀咕着,边穿了鞋跳下主席台,绕着操场走了半圈才看到个脏兮兮的泥猴子正在地上爬。发财跟在他身慢慢踱着步子,好奇而困惑地凑过去嗅嗅他,扭头向夏明朗“汪、汪……”叫了两声。夏明朗顿时笑了起来,跑了两步跑到他们身边去。 “报告教官,我没停!”陆臻听到背后有脚步声,马上分辩道。 “挺会抓语病啊!没事,爬吧!”夏明朗笑嘻嘻地跟在旁边走,像溜狗似的,发财显然误会了眼前的局势,心花怒放地蹭着夏明朗的小腿撒娇,又跳过去扯着陆臻的作训服试图让他爬快点好跟上自己的脚步。 陆臻大概是真的累得狠了,饶是如此折腾都没能让他爬起来跑,又过了会,夏明朗倒有些不耐烦了,问道:“还有几圈了?” “四圈半。” “哦,”夏明朗伸手看看表,“我说,再快点成吗?厨师快下班了,别害我吃不上饭呀!” 陆臻咬了咬牙,双手用力撑地爬起,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前。 “跑快点!”夏明朗跟在他背后,时不时地用语言刺激下,或者找空在屁股上踹脚,最后那四圈半居然跑得比中间那段还快了些。 陆臻摸线人就瘫了,大字型倒在地上,夏明朗怕他抽筋,不停地在他腿上踢来踢去,骂道:“起来,才跑那么点路,至于吗?” 才跑那么点路?陆臻已经累得没心思同这恶魔争论了。 是的,50圈是不算什么,可是再算上今天这整天的运动量呢? 夏明朗见他呼吸已经平复得差不了,便脚把人踢翻了个身,揪着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拖着走:“走吧,陪我去吃饭。” 陆臻无力反抗,只好拼命硬撑,用已经软得像豆腐似的两条腿来跟上夏明朗的步伐。发财以狗的直觉眼看出他们这是要去食堂,心怀大悦,乐颠颠地跟在夏明朗身边。 发财不是军犬,没受过什么专业的军事训练,直放在操场上散养,是麒麟基地群宠级的生物,所以为狗狡猾个性嚣张,吃饭必然上桌子,夏天准蹭空调。夏明朗还没落座,它已经轻轻跃而上,在餐桌上转了个圈坐下,尾巴摇得哗哗的。 于是从上往下,桌上蹲着发财,凳上坐着夏明朗,地上歪着陆臻,没办法,太累了,凳子坐不住,还是歪地上舒服点。 基地的伙食贯很有水准,校官的小灶就不必说了,夏明朗号称他累了,汤汤菜菜的点了好几个,啤酒送过来时他随手握,高声笑道:“陈师傅,不够冰啊,这温吞吞的连发财都不要喝啊!对不,发财!” 发财汪汪叫了两声。 陈师傅笑骂:“过来换!” 发财歪头叼起啤酒跳下桌,不会换了冰的屁颠屁颠地蹿回来。夏明朗接过酒瓶用拇指推轻松撬开瓶盖,往发财嘴里灌了几口。 菜很香,馒头也很香,啤酒的气味是把干渴这种比饥饿难熬的折磨也勾了出来。陆臻慢慢蜷曲起身体,闭上眼睛忍耐胃部的抽痛,喃喃自语:这猪狗不如的人生! 夏明朗用个空碗给发财装骨头,还时不时地讨价还价之:红烧肉咸了,你不能吃……嗯,排骨好,排骨炖得酥,乖狗来块…… 陆臻闭上眼睛却关不了耳朵,心中咬牙切齿:稳住啊,稳住!我还有包压缩饼干在呢,徐知着这人够机灵应该会记得给我藏个包子啥的,忍过去,忍过去,别让这混蛋看笑话,回去吃点东西,睡觉,老子明天继续同你磕,我就不信你真能逼死我…… “陆臻,私藏食物,好像不太合规矩,不过念在你初犯,我就不扣你分了。”夏明朗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悠闲地喝了口酒,声音也是脉悠闲的残忍。 陆臻蓦然瞪大了眼睛。 “陆臻,只要在合理的规则之内,我其实挺欣赏你这种不惜与我斗智斗勇的劲头。我知道你们那屋喜欢在丰年顺俩包子回去备着,不过你放心,今天有郑楷在,你们屋那位,长八只手也没办法给你带回去粒米。” 合理规则之内?! 我靠!陆臻简直想骂娘,去他妈的合理的规则! “另外,看在你今天这么辛苦的份上,给你透个风,明天15公里武装泅渡,我打算在终点处烤只兔子,先到先得。对了,你们屋那位游泳技术好点了没?能达到整体水平吧?你别这么瞪着我,你没事,我还不知道吗?这茬兵就数你最能游了。”夏明朗拎了杯啤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容和蔼可亲到欠扁的地步。 最能游?陆臻都快哭了,以他现在这种身体状态,明天不在半道上淹死,就已经命很大了。 “小鬼,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在虐待你。”夏明朗很无辜似的叹口气,转回头去继续吃饭,还拿着雪白的大馒头逼迫发财啃下,发财身为只狗,自然有狗的坚持,迫于夏明朗的淫威啃了只之后就开始耍滑头,摇头摆尾地终于把另只淡而无味的非肉类食品踢到了桌子底下。 我靠!陆臻的眼睛深深被那片雪白所刺透,恶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夏明朗脸严肃地与发财湿润而无辜的圆眼睛对视良久,最后叹气说:“你看,现在怎么办?本来我还可以帮你吃了它,但是现在你想不吃都不行了!” 发财伏下身子呜呜叫了两声,忽然从桌子上蹿下去,叼起大馒头递到陆臻跟前,是的……在这样的危难时刻,发财非常有同类爱地想到刚刚与它起被遛的另外只“狗”,反正“它”看起来好像很饿很想吃不是么? 陆臻时没反应过来,不知如何拒绝这份来自非人类生物的友情馈赠,只能目瞪口呆地僵硬着把馒头接过去。 夏明朗哈哈大笑:“哎……宝贝儿你真是!不过,陆臻你饿不饿?承蒙它这么看得起你,你要觉得饿,就吃了吧。” 你……这刺激大概真的太大了点,陆臻居然下子就坐了起来,用双清亮逼人的眼睛直愣愣地盯住夏明朗,夏明朗被那束目光刺得略缩了下,心道:嗨,小子,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内疚的。可是想归想,说出来的话却只有加的欠扁:“怎么?不饿吗?” 陆臻咽了口唾沫:“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浪费不太好。”夏明朗笑嘻嘻的:“你又忘记说报告了,另外,和教官说话要用尊敬的口气。” 陆臻像是被人打了闷棍,只是瞪着,字不发。 “真不吃?”夏明朗低下头去看陆臻,眼神有种危险探究的意味,慢慢地靠到他耳边去说道:“明天,15公里武装泅渡,你不吃,确定可以游过去吗?” 个馒头,约合50克碳水化合物干重,约合蛋白质…… 陆臻努力想把眼前这个灰扑扑的东西看成某种单纯的营养组分。 夏明朗仰脖,把杯子里的酒喝尽,叹口气,起身便走。 “你错了!!”陆臻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夏明朗诧异地转过身。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知道你想达到什么目的,但是方法错了,不应该是这样。我能吃下去……”陆臻抓起馒头塞到嘴里撕咬,声音便有些含糊起来:“比这恶心的东西我都可以吃下去,只要那真的有必要,只要是为了正确的事情,为了希望和理想。” 陆臻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夏明朗:“我本以为你首先应该是个教官,而不是我们的敌人,你本应该代表那些美好的东西,而你却以剥夺它们为乐,你让我失望。” 夏明朗沉默下来,幽黑的眼睛里,有束细小的光芒略闪了闪。 他说他失望了! 夏明朗愣,在他的人生中曾经听过无数严重的指控,可是此刻这句简单的失望却让他忽然感觉到不安,他有些冲动地走到陆臻身边去,弯腰,在他手上那只脏兮兮的馒头上咬了大口。咀嚼。细碎的砂尘硌到了牙,咔咔作响,夏明朗用力下咽,把那口混着尘土的馒头全吞进肚子里。 陆臻被惊到了,困惑地问:“您这算是在证明自己吗?” “你觉得我在逼着你们放弃?那些你所谓的美好的东西。那是什么?尊严?理想?跟我说这些不觉得酸吗?你写小说呐?不,小鬼,如果那些真是你的希望与理想,记住,你的!那就是你生命的意义,赖以为生的根本!那么重要的东西,你现在说为了我就放弃?你会吗?你的理想就他妈这么浅薄?” 陆臻想说不会,可是…… “我只是在剥开些东西,让你能看清根本。”夏明朗在陆臻身边坐下来:“你怕死吗?” “当然怕。” “那么,在今天之前,你有想象过什么叫死亡的恐惧吗?” 陆臻的眸光闪,没有说话,倒是低头又咬了口馒头。 “你今天经历的根本连最低档次的危机都算不上,可是你选择了什么?你的判断正确吗?”夏明朗微微侧过脸去看他,只是道掠过面前的斜斜视线,陆臻已经感觉心虚,辩解道:“我不是不懂得变通,我只是觉得……” “觉得这种事不应该由我来做!对吗?那么该谁来做呢?有谁会让你觉得恐惧,却放你条生路?”夏明朗微笑:“在你心里,教官应该是个美好的形象对吗?代表光明的希望和理想,这军队的荣光和温暖。不,不是这样的,那只是你厢情愿的想象。我是你的教官,不是你的连长,指导员,不是个班长。我不会哄着你,宠着你,拉着你往前跑,因为如果选择了跟我走,这条路的终点不是全军大比武,而是真实的战场,到那时,你是真的会死。” 夏明朗转过头,直视陆臻的双眼:“相信我,我不要的人,都是为了他们好。连这么点挫折都不能承受,却跟我妄谈理想。” 陆臻有些愣愣地看着这双在瞬间变得光彩焕然的眼睛,夏明朗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那双黑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小子,你还太幼稚!陆臻看着他起身,笔直地往前走,不知怎么的就选择马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 夏明朗路把人领回了菜园子,临走到门口的时候,陆臻又叫了当天最后次报告。 夏明朗喝了声:“说!” 眼神却是凶狠地威胁:你小子敢再啰嗦试试。 可是陆臻郑重而又倔强地迎上了夏明朗的目光,用回了他贯的,不卑不亢,清晰却并不响亮的音调:“我仔细想过了,我相信您刚才说的是实话,我也相信您的本意是好的,但我坚持认为您用错了方法,因为我能理解您,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理解。然而个让学员失望的教官是没有价值的,靠愤怒建立起来的队伍也是没有战斗力的。” 夏明朗双手背负,跨立,下巴微微地挑起来,似笑非笑的神情,是个骄傲的姿态。 陆臻感觉到背后有寒气,切肤彻骨,不过他骨子里的骄傲足以支撑他把话说完:“可能现在的我在您眼中看来没有与您平等对话的资格,但是你要明白,你我的等级与身份都只是种标签,标签下面藏着思想,你不应该轻视它,因为它超越切。” 夏明朗不以为然地掏掏耳朵:“我感觉想法儿这玩意儿谁都有个,你的我的,不是你给它贴个标签那就无敌了。事实上,就我的想法儿,我还挺不能理解你有什么该愤怒的。” 陆臻失笑,笑容柔和,完全的下风,却有从容的态度。夏明朗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观察他。 陆臻说:“的确,我目前的视野有局限,而您也真的很会说话,并且在定程度上说服了我,我会重新审视您,还有……您的想法。但是您强大的说服力同时也在蒙蔽自己的双眼,我想说服我赢过我对于您来说应该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怎样让事情好。您太自信了,或者应该说,太强硬,这样不好。” 夏明朗挑了挑眉毛,神色自若:“说完了?” “目前为止,是的。”陆臻不自觉戒备警惕。 “哦!”夏明朗转身扬长而去。 陆臻有种拳挥空的挫败感,空荡荡的失重,他本以为夏明朗会有反击,可是直到那抹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想通,夏明朗不必对他反击,因为他无足轻重。 陆臻在夜色中咬紧了牙。 夏明朗大摇大摆地往回走,可是此刻如果有人在他身边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便会发现他额角在隐隐暴着青筋。 靠! 夏明朗强忍住脚狠踹把这小混蛋从楼踹上五楼的冲动,把步子走得潇洒流畅。 阴沟里翻船了! 夏明朗痛心疾首,千年的老狐狸了,朝竟被这么个小毛孩子破了功?事实上直到转身那秒,夏明朗才陡然在今天这倾斜的事态中找回到自己的位置。是的输赢不重要,即使现在他仍然压得那小子不得翻身那也不重要。当陆臻到他的对面发出声音,当他们开始认真较量与比较,陆臻就已经赢了。 我怎么会给他这种机会?明明还不到那个时候!夏明朗百思不解。 可偏偏不知怎么的,当时看到陆臻冷静逼视而来的清朗目光,他居然就是忍不住有种冲动要为自己辩白,想要解释,面对那双清亮逼人的眼睛,心中有种复杂的渴望在催促:说服他,让他懂! 想要证明,证明自己,证明他从不苛刻,证明他从来没有到他们的对立面去,没有,从没有…… 直以来他的愿望都是如此,想要和他们在起,出生入死,同生共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可是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是从来不在乎被误解的,尤其是,被新兵!他直相信只有真实的枪林弹雨,真实的尸体与鲜血才能教会他们生存的本质,抹去所有虚伪的矫情,而在那之前,他需要锤炼出最坚强的身体去面对。 夏明朗路思索,忽然身形停,沉声喝了句:“出来吧!都跟了路了。” 路边的树丛里闪出两个人影,方进马上笑嘻嘻地凑过去:“队座……” 夏明朗看严队那辆越野车正停在路边,手上撑坐到前脸上:“方进,过来!……立正!” 方进听着口令过去,成根木桩。 “说吧,跟着我干吗呢?”夏明朗手猛掐方进那张小包子脸,掐得他吱嗷乱叫:“队座,队座……这事不怪我啊……我们这不是快吃完了,就看着您遛着狗进来了么……这不是楷哥他不放心么。” 夏明郎无奈了:“我说,你们俩还真怕我把人给整死了?” 这下子,两名干将齐齐笑得僵直,眼神中流露的讯息是:对!很怕! “队长,那小野豹子挺可爱的,能留下吗?我挺待见他的。”方进又缠上去。 夏明朗有点心不在焉:“放心吧,那小子留定了,只是留下来进总部支队还是进行动队的分别。” “我觉得他能撑住。”郑楷忽然很笃定地说道。 夏明朗笑了笑,心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那徐知着呢?那小子神了!上回陈默把他的靶纸带回去给老肖他们看,丫挺的那帮子熊人都说默默学术造假。后来狙击训练过来溜了几天边,现在个个都在家里玩儿命地练,说是怎么也不能让新丁给灭了。” “徐知着……的确,很好的狙击手,很可能会比我还好!”夏明朗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我对他没把握。” “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人太冷,对自己太狠,想法倒,我怕他将来会觉得不值。个人,要是没点把柄在我手里捏着,我对他不放心。”夏明朗转头,看到方进越来越迷糊的脸,忍不住笑。 “那……那,队长,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方进好奇起来。 夏明朗从车上滑下来,理了理军姿,沉声喝道:“方进同志!” “到!” 夏明朗凑过去看他的眼睛:“你想知道。” “是!”方进昂首挺胸。 夏明朗笑起来,嘴角往上勾,笑容越来越大,方进心中忐忑不安,眉心点点皱起来,然后,稳稳地听到他家队长本正经的声音:“我不告诉你。” 啊……队长!方进无奈地挠头:你又来了! 徐知着见陆臻久久不归正在屋里担心,听到门响就从铺上跳下来,打照面看到胳膊腿齐全,暂时放下心,冷不丁却听到陆臻迷迷糊糊地问了句:“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教官可能也是个好人。” 徐知着这记吓得不清,抬头摸陆臻的额头:这娃儿莫不是被打傻了。 “哎,哎……”陆臻把他的手拉下来,“我是说真的,其实,他应该也是为咱们好。” 你,这…… 徐知着退后步,皱眉想了会儿:“那,那个……你是不是得了那什么斯,斯什么的……”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陆臻擦汗。 “啊,对对,还是你有文化。”徐知着有点惭愧。 陆臻长吁口气,摆摆手,算了,睡觉吧,明天保准又会是个好日子。 “哎,你饿不?”徐知着在下铺踢他的床。 陆臻翻身用被子顶住自己的胃:“还好,有吃的没?” “没有了。”徐知着很沮丧。 “没关系……”陆臻睁大眼睛看窗外已经漆黑如墨的夜,徐知着在下铺翻身,被窝里传出几声机杼的轻响,陆臻诧异地唔了声。徐知着解释说今天晚饭后陈默要求他们都带枪回来睡觉。 陆臻眼前亮忽然拍床铺说:“对啊!” “啥?”徐知着困顿地搭腔。 “没什么!”陆臻咧嘴笑得很开心,明亮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完了完了,我果然是傻了!陆臻把脸埋进被子里,这么些年的连长哄指导员捧,旅长钟意政委给脸,我党我军那革命浪漫主义温情小调调真是把你宠傻了啊!陆臻! 还真逮着谁都说理想说人生说光明说希望,你以为这是在写小说么?这些东西都是用话说的么? 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西点军校的全套训练教材都在你的电脑搁着,你明明都看过了,怎么能到现在才回神呢? 现在不过就是从中式训练转成了美式训练模式,把努力崇高的引领改成了拼命残酷的驱赶。 这样你就受不了吗? 陆臻?? 就这,你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吗? 夏明朗!! 山里的星光总是特别闪耀,陆臻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星空,心中再次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第局我都不曾输,原来战斗还未分成败,我当努力奋进!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4. 欲望文 第9章 第三章 双城对峙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9章 第三章 双城对峙 第三章双城对峙 1. 切才刚刚开始,这句话在最初时夏明朗就说过,可是到现在仍然适用,而且陆臻强烈地感觉到会继续地适用下去。他万分庆幸自己此时已经换了心境,否则要是还像刚开始那样分出大把精力来与夏明朗对抗,那定就完蛋了。 因为那根本就是个地狱,而且十八层之后还会有十八层,永远不会到底的地狱。 每天入睡时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可是第二天的经历又会让人觉得原来那都不算什么。第个月是打基础,疯狂地拉体能,倾泻式地灌输知识。陆臻觉得自己像是只被人捏住了脖颈的填鸭,拼命张大了嘴,生吞活塞,即使咽得眼睛翻白也不敢放松。而个月之后,这群被塞撑的填鸭被扔到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环境里去体验生活。 纸上得来终觉浅,不是吗? 所以,把人扔到深山里,自然就能学会怎么看地图辨方向,饿上三天,自然能学会怎么挖野菜吃田鼠,人的承受能力有时候似乎是没有极限的。偶尔的,陆臻会回忆起当初让他畏之如虎的初试体能考核,便困惑于就那么点小阵仗怎么就让他吃不好睡不香,那根本,就像是玩儿似的嘛。 现在的陆臻每天早上起来要跑个15公里全负重越野,跑回基地后马不停蹄地就是各式器械与基本功的练习,遍走完,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他们会有5分钟短暂的美妙时光来吃早饭,而早饭之后就是全新的,让人无法去想象的神奇的天。 去掉了愤怒小青年的有色眼镜,陆臻开始有心情好奇那么离奇的训练方式夏明朗是怎么想出来的,想出来之后又是怎么才能做出如此天才不着调的诡异组合。于是他就怀疑起那些训练计划其实并不是人类的大脑所制定下的,它们来源于些外力,比如说,操场上跟夏明朗玩得很好的那只名为发财的拖把大狗。 都过去了,曾经的美丽人生,陆臻常常会跟着徐知着起痛彻心扉地回味起最初试训时的好日子。 是的,点没错,好日子。 至少那时候吃饭是管饱的,澡是每天会洗的,睡觉是有六小时充分保证的,嘴巴还是有空去骂骂娘的。 而此时此刻…… 在食堂门口沉声读秒的士兵简直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卒,拿着筷子好好吃顿饱饭的幸福人生早已去不复返,不再有人去纠结茄子或者折耳根之类的傻问题,他们冲进食堂的时候都饿得像狼,吃饭的姿态凶猛得好像三天水米未打牙,每个人都以种拼死之姿挑最高热量最高蛋白的食物塞进腹中,因为谁也不知道吃完了这顿什么时候吃下顿。陆臻开始习惯用手吃饭,并开始相信身体才是最坚硬的武器。 然而夏明朗常常会忘记带他们去吃饭,或者好好的就送上把匕首根绳,100公里范围的山区撒开去,在编号abcd或者5432的某块大石头下面抄几句好诗回来。 徐知着抄到过“此地无淫三百两”,陆臻抄到过“蓝田玉暖日生烟”,从此认定夏明朗此人的属性为文盲加流氓。 可就是那样苦,陆臻反倒不如最初时觉得难受,或者就是这样,念天堂念地狱,人毕竟还是意识的生物,荒烟万里与大漠生烟说得是同种景色,可是个萧瑟个壮怀激荡,那是人的心境。在那天与夏明朗在食堂正面交锋之后,陆臻醍醐灌顶,他开始变得冷静,仿佛观察者的姿态,方进偶尔被他探究式的审视目光扫到,骨子里阵恶寒。 不过这显然也不能怪方小爷没种,某人明明已经被他整得死去活来三分像人七分似鬼,可偏偏不恼不怒,随随便便扫过眼,三分好奇两分困惑,三分的不以为然还带着点看待实验品的同情怜悯。 娘唷,这么诡异的事是个人都受不了。 就好像这小子的灵肉是脱拆的,他的**正在经受折磨而他的眼中脉从容,昭示着灵魂的闲庭信步。 邪行,太他妈的邪行了!!这算是精神分裂的种么? “队长……那个叫陆臻的是不是疯了……”方进吓得肝颤,“我觉得他可怜我,大爷的,丫居然可怜我??” 夏明朗青筋狂暴,心道可怜你算个球,那小子眼角瞥扫过来,那气派那威风……老子还差点错觉以为是中央首长在视察工作。他妈的训了好几年了就没遇上过这号主,最要命的是陆臻的目光洗礼主要针对他,他夏氏的脑门那才是正面主战场,方进那纯属侧翼误伤。 “队长,咱要不要想个法子震震他。”方进揪着夏明朗不放。 “你自己想!”夏明朗冷哼声。 夏明朗顶不住,方进就加傻眼,他原本就是油炸豆腐,金属色的外壳下面就是颗雪白柔软的芯。教官组里唯撑得住的就只剩下陈默,究其原因倒也很简单,因为陈默不是人,他百邪不侵。 说到陈默绝对是个奇才,用夏明朗的话讲,老天爷造陈默这种人出来就是为了给我辈枪手提供榜样来膜拜用的。 他的训练方式跟他做人样,平白坦率无花式,然而冷静悍绝有惊人的稳定与理智,仿佛不知人情。每次开训都是抱着枪出来声不吭地打通,然后简明扼要地说完要求就在旁边看着,能打中他八成的就能休息,不行的就跑圈,绕着靶场跑圈,跑完再打,不成再跑。 陆臻最惨的次在靶场跑完了个轻装30公里。 当然,他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那位老兄在实弹训练的时候怕子弹,弹道离身三米就想溜,技术动作全变形,陈默扣了他两次分觉得这么扣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就想了个办法,技惊四座的办法,虽然他自己觉得再正常也不过。 他把那人绑在圆盘靶上,200米开外,枪枪地勾着边打出了个人形。那位仁兄被解救下来时泪涕横流,全身肌肉震颤括约肌全面罢工。不过奇迹般的,等他缓过来他就真的不躲了。也是,实弹近身10厘米呼啸着擦过耳畔的滋味都品尝过,还有什么东西能惊着他。 陆臻气疯了骂他草菅人命,让陈默有种把自己绑上去,也让他打这么回。可是陈默很坦然地告诉陆臻,他不去,因为你陆臻没那个枪法。 那徐知着呢?陆臻记得他当时这么问过。 徐知着的枪法足可以信任。 然而徐知着也不行,陈默看着他的眼睛平平静静地说:他的枪法很好,但是我还没有相信他。 这是徐知着第次听到教官组对他的评语,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甚至在那天的训练日记里他都没有记上过这笔,因为那时觉得不重要。徐知着的训练日记里只有决心和成绩,因为夏明朗说过他们的训练日记是只写给自己的,徐知着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接受失败与阴影,只有超越,只有卓越! 徐知着直都不太能理解陆臻最初的愤怒,在他看来那简直就像是个拥有了太的小孩子遇上点点不合心意的现实就在乱发情绪,太幼稚,谁告诉你现实定会如你的想象?你应该迅速地妥协并调整自己。 当然,陆臻有权利愤怒,因为陆臻有权不在乎麒麟,所以他的坚持与强韧才显得难能可贵。但是徐知着不能,他在乎,他向往,所以他顾不上愤怒,这里有他所有梦想中的切,最强的军人,最精的武器,几乎目之可及的卓越巅峰像朝圣者眼前金黄色的雪峰之顶那样宝相庄严诱人前进,于是脚下的万丈冰雪身前的千里苦寒,都不再可怕。 熬过去闯过去,切攀登的代价,为了达到顶锋所本应该要付出的。 这情怀很神圣,所以有力。 所以他比谁都快,然而那样的速度让他忘记去思考攀到山顶要干什么?也忘记了锋线之后就是另面的下坡,没有人直住在山顶……忘记了人生其实是条河,或者有起伏,却永远也不会有传说中绝对的顶点。 苦难的日子很漫长,训练的日子又很短暂,陆臻想,就算没有爱因斯坦,他现在也能发现相对论。 他们奔跑,从跑道到公路,从山地到沙石场。 他们跳跃,从三米的高墙到三层的高楼,从离水面十五米的直升机到离地面1500米的运输机,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撕扯身体,带来眩晕。 他们射击,从手枪到微冲,从95到sg550,轻机枪、重机枪、榴弹炮、迫击炮,子弹横飞火星四溅,每天训练的弹壳都论麻袋装,每个人手上都打出了成吨的弹药。 枪法是练出来的,人也是。 杆枪永远都不可能足够准,人也是。 没有止尽的训练,没有止尽的练习,陆臻没有时间回头看,稍停步,就被巨浪挟着走,要么跟上,要么被抛弃。 不过,这样的训练虽然艰苦,却也肆意张扬,每天都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到最后,彻底地豁出去了,反而生出快感来。精神把**放开,去疲惫,去痛苦,去承受。 陆臻在高压水枪下与人厮杀,脚下是泥泞的沼泽,眼前只有白茫茫的水幕,猛然间拳飞过来,身体猝然痛,不等大脑做出反应,回手的拳已经挥出去,就是这么简单。极限的疲惫让身体轻得像羽毛,胸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想要长啸,想要大笑。他看到夏明朗在高墙上,手中四溅的水花像是华丽布景,在太阳下闪着炽烈的光芒,那瞬间的画面,像场暴雨,在心里砸出印迹。 这是趟旅程,因为苦难而壮阔,陆臻有时觉得他应该庆幸自己参与其中。而路上的人走人留则成为了最恸人的景色,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流血时没流泪,离开时却痛哭失声。陆臻最受不了这场面,虽然相处不久,可是高压的环境让他们亲密无间,每个寂寞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都让他心头滴血的痛,皮肤被撕开,像骨肉分离。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会很怨恨,可是夏明朗的眼睛藏在墨镜背后,谁也看不到。 你是否也会觉得悲伤? 隔着黑色的镜片,夏明朗看到陆臻在询问,他没有任何表情,同时感谢刺目的日光。没有人知道有时他会在自己办公室的窗边目送辆车的离开,心中怀着伤感。那里面坐着个真正的军人,即使他还不够好,但同样值得尊敬。 算上初训,整体训练期照理说应该为四个月,可现在完全没有结束的迹象,陆臻认为自己全身上下已经被打回娘胎里又重组了遍,脱胎换骨彻彻底底,唯坚持不变的只有信念,坚守的姿态,永不放弃的理想与希望。 夏明朗很头疼,训过那么人,陆臻是最挑衅的个,他挑衅的方式不是大吼大叫,也不是咬牙切齿,他的问题太复杂,就连认同或者不认同用在他身上都像隔了层,他太超脱。像方进说的,这小子精神分裂,他的**在自己精心设计的训练中被锤打得坚硬强悍,可他的灵魂还安然地呆在自己的硬壳里,通过那双清亮的双目,从容地审视着这切。 有时候夏明朗宁愿这小子像别人那样叫出来吼出来骂出来,痛哭着绝望或者希望。可是陆臻不会,他的表现令人惊叹。对旁人而言这是剥皮彻骨的身心磨难,对他却好像是某种科学工作者的亲身体验,又或者……道成肉身的殉难? 妈的,他以为自己是耶稣么? 夏明朗眼前再次浮现出陆臻带着探究意味的清亮眉目,忍不住拳捶过去,力气大了点,制式预算下的板材桌面完全没有能力承受这种冲击,像厚厚的曲奇饼干那样裂出个大洞。 方进和陈默抱着资料前后脚进门,方小爷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愣在门口:“队,队座您这是?” “他妈的,你小子还真没说错,咱这桌子就是豆腐渣,手指头戳个洞!”夏明朗有点哭笑不得。 “我就说吧,队长。”方进顿时乐了,“您还老是怪我。” 夏明朗郁闷地看着自己不经事的桌子,抬腿去拔靴套里的军刀,陈默已经抽刀走过去帮他切掉裂口尖锐的边缘毛刺,把夏明朗的手掌拽了出来。还好,没伤到什么,只是在手背上扎进去根木刺,夏明朗用手拔没留心断在里面,从袖子里抖出小飞镖在灯下挑得专心致志。 方进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放在桌上,夏明朗抬头略扫了眼标题:“出杀招了?” “啊!”方进斗志满满的。 “行,尽快!”夏明朗吮掉手背上那点血珠子,从抽屉里摸出两百块钱拿去后勤上填单换桌子,这是严正为防公物损坏过于频繁出的狠招,报修要亲自前往而且手续复杂。后勤支队的老何收到风声专门过来看他笑话:哎呀呀,难得你老兄也有今天。 夏明朗抱怨说咱们已经穷成这样了吗,纸糊的桌子也比这牢靠。老何摇摇手说非也非也,给你们换全实木要毁也是样的毁,还不如现在这样给你们省点钱。 夏明朗垂头丧气地扛着大包板材回去自己修桌子,铁钉衔在牙间,戴上战术手套随便找了片铁皮垫着,拳拳把钉子砸进木板里。脚边放着方进刚刚送来的报告,风吹过几页,露出黑体字标题:疼痛耐受力训练。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第三章 双城对峙 欲望文 第10章 2.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10章 2. 2. 早年麒麟基地的疼痛耐受力训练主要是电击,小伤害大痛苦,10ma的电流足以让人生不如死,剥皮沥骨般的剧痛焚身,而且相比较别的常规刑训来说后遗症也小得。不过最近两年因为方进的意外加入,让基地医院有了新灵感,与医院里其它搭花样子的科室不同,麒麟基地医院融合外科与骨伤科的综合性战场伤害科是绝对的人才济济,无论是变态程度还是医术,那都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 方进自幼习古武出身,民间武术向与中医尤其是中医骨科针灸密不可分,针灸这玩意可以镇痛当然也能致痛。方进入队后与骨科的罗则成狼狈为奸共同进步,开发出套全新的刑训方案,毕竟电击如果控制不好也会造成神经系统障碍与体内的电解质紊乱。 疼痛训练并没有事先说明,当陆臻他们被领进医院大门时还以为要体检,可是坐下之后才发现不对头,独门独户的隔音间,焊接在水泥里的铁椅,还有专业的绳衣,夏明朗与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坐在他两米之外,各色仪器与电线归总到他们面前的电脑终端。 陆臻困惑地略皱眉又舒展开,好奇地问:“怎么是这样的?” “你以为应该是怎样的?”夏明朗挑眉,“红岩还是渣滓洞?” “那是个地方。”陆臻失笑。 “不会让你失望的。”罗则成端着白瓷盘从门外进来,盘子里零零落落地放着几个密封的1ml离心管,方进把陆臻的军裤卷上去,在小腿上下针,感觉麻麻的,却不太疼。 “这是在干吗?”陆臻脱掉上衣,配合罗则成把那件繁琐的绳衣穿上。 “降低你的痛阈。” “哦?” “痛阈,人对伤害性感受的反应是有定阈值的,只有高于定值的刺激才会被……”罗则成边解释,边有条不紊地把各种感应器的圆胶片贴到陆臻裸/露的皮肤上。 “你可以直接说为了提高我的敏感度。”陆臻嘀咕。 “呃……理解能力很好。”罗则成挑了个试管为陆臻做注射,针尖扎入**的刺痛让陆臻忍不住打颤,罗则成顿,看着陆臻的眼睛说:“感受度也很好。” “这又是什么?”陆臻开始发慌,因为他发现之前他专门为此做出的心理建设很可能是无用的。 “辣椒素!”罗则成手法老道地推针,陆臻只来得及骂出声我,连靠字起堵了在喉咙口,整个人都僵了,烈焰焚身,来自身体内部的痛,好像熔岩流过血管。 夏明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面无表情地慢慢抱住自己的肩膀。 “精神重复体验性自发痛,看来上次他们给你的心理阴影很重!”坐在夏明朗身边的唐起老兄目不斜视地扔出定论。 夏明朗转了转脖子说你他妈闭嘴。 陆臻呼呼地喘着粗气缓了过来,失散的瞳孔重新找到焦点,罗则成拍着他的脸颊问他感觉怎么样,陆臻嘶声怒骂说感觉好极了。罗则成宽容的笑了笑说:“ok,那我们现在开始。”方进打开针包寻找适合的长度。 “啊??”陆臻的眼睛都直了。 罗则成捏开陆臻的下巴把牙套放进去:“忘记告诉你,刚刚那针也是用来降低痛阈的,或者说,提高痛敏……” 说话间针尖已经刺破了皮肤,柔韧的细银丝在方进巧妙的腕力之下流畅地刺入穴位里,初时只是点微凉的麻,在全身上下火烧火燎的热痛中细不可辨,进入到某个深度之后陆臻的身体忽然像只煮熟的虾那样绷紧弓了起来。 陆臻拼命挣扎万分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右腿,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可是他有筋骨碎裂的错觉,剧痛像惊雷样劈开脑神经,耳中嗡嗡爆响,视野的边缘开始扭曲变形。特别加制的绳衣利用无数条宽阔的带子把他牢牢地捆在铁椅上,陆臻剧烈的挣扎让椅脚开始摇晃,如果不是整张椅子都焊在铁板上被浇死在水泥里,夏明朗真担心他会连人带椅地跳起来。 坐在监视位的唐起向方进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夏明朗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角,有针刺痛像电流样从太阳穴里窜过去,勾起他很不美好的回忆。 妈的,这群变态太狠了,比老子还狠! 方进和罗则成商量了几句,抽出根长针开始消毒,陆臻赤红了双眼瞪住他,带着牙套的嘴里恶狠狠地骂着含混不清的脏话,从中文骂到英文,从英文骂到法文再骂回来。方进有些惊讶地看着罗则成说没想到这小子顶着大姑娘似的小身板儿这么能撑!罗则成严肃地纠正他:各种数据都证明女性对痛苦的耐受力要好过男性。 再针下去,陆臻所有的脏话都卡死在喉咙口堵住了,肌肉奇异的痉挛让五脏六腑都产生撕裂的痛感,胃像是已经被揉碎了,融化的胃液像强酸样直冲进脑仁里跟那连串的字片胶结在起堵在喉头。罗则成非常及时地把椅子摇起个斜角,咬碎的牙套和胃里残留的食物起喷射出来,落进早就准备好的胶袋里。要是在平时,陆臻定会竖起中指挑衅说真他妈的有备无患,只是此刻他真的顾不上了,所有的思维能力都已经被生理上的剧痛敲得粉碎。 不过几分钟而已,陆臻全身上下已经像个落汤鸡那样湿了个透,汗水滴滴的从他的额头上落下去,眼前开始飘浮出不规则的色块。在迅速吐光了所有的黄胆之后,罗则成又把他正了过来,没了牙套阻碍,陆臻虚脱地小声抽气,嘴唇喃喃地蠕动。罗则成翻开他的眼皮看瞳孔扩散程度,听到几声支离破碎的:“我j□j妈!” “a+!”罗则成与唐起对视眼,脱口而出。 方进擦着额角的冷汗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再眨眨眼,闪着星光的大眼睛里已经开始流出钦佩。夏明朗终于忍不住走到前面去,罗则成挡住他说你有话等会再问,他现在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陆臻混糊嘶哑的惨叫声忽然停止,几秒钟后发出两个模糊的音节,虽然过度紧张的声带把这两个字打造得四面漏风,夏明朗还是听清了。 姓陆! 罗则成惊讶地张大了嘴。 “自我催眠,”唐起说,“类似我没事我没事,或者这不是我,不是我的身体。是人都这么干,但有效程度取决于个人的精神控制力,他很强。a+级控制力。” 夏明朗慢慢弯下腰去看陆臻的眼睛,涣散的瞳孔因为映入了他的脸而又凝出精光,陆臻在凝聚精力看着他,有如直以来的那样,冷静克制从容不迫,仿佛超脱的审视。夏明朗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劈开他的大脑看看里面到底住着什么。 “要继续吗?”这句话冲口而出连夏明朗自己都吓了跳。 陆臻喉头滚过两下,骂出三个字:“谁怕谁!” 罗则成来不及阻拦,方进捏住针尾略拧了下,陆臻的身体猛地弹起来像石雕样凝固在空气里,这下子不用唐起报警是个人都知道……极限了! 方进连忙起针,夏明朗刀划断了所有的绳结把人抱到旁边的急救台上,罗则成开始做心肺按摩,连唐起都冲了过去手持电击器准备。夏明朗几乎狼狈地瞪着唐起:“你们不是说这不会对人有实质性伤害吗?” “是不会对肢体有实质性伤害,人对痛苦的感觉来自大脑对伤害性感受的反映,外界刺激触发感受器,由神经传导通过脊髓传给中枢。他们只是直接刺激传感器,蒙骗大脑制造出像截肢病人的那种假肢痛,所以除了第环,痛觉通路上的后继反应个不会少,痛觉中枢会指挥人体做抗伤害性反应,肌肉收缩、休克、或者……心脏猝停。” 说话间陆臻已经急促呼吸着醒过来,罗则成捏着准备好的肾上腺素犹豫了下,又扔回去,满头大汗地瞪着唐起骂道:“你他妈拎着这玩意儿在这里干吗?” 唐起有些无辜:“我就只会用这玩意儿。” 唐起主攻心理科,会用心脏起搏器已经算是好学的好青年。罗则成拽着他的衣领把人甩到旁边去:“镇静剂!”巴比托酸盐之类的镇静剂可以舒缓高度紧张的大脑,同时阻断神经递质的传导,让大脑尽快地从疼痛状态中解脱出来。 唐起测算陆臻的生命指数正在估计镇静剂的用量,陆臻的呼吸却陡然尖锐了起来。“呵……呼呼……”沉闷的呼吸声好像在拉破风箱,胸口剧烈地起伏,脸色迅速地憋红。 “把档案袋扔给我!”夏明朗赶在所有人醒悟之前迅速地做出了应对,个箭步冲过去用手捂住了陆臻的口鼻:“深呼吸!深呼吸,吸气!” 方进扑到桌边连着文件起把整个牛皮纸袋甩了过去,夏明朗在半空中接住,顾不上里面的重要文件撒了地,把撑开的纸袋罩到陆臻脸上,同时在他耳边大吼:“呼吸,保持呼吸!不要停!” 陆臻在模糊的意识中只觉得全身僵直,肺部坚硬得像浇透了水泥样喘不上气,越是贪婪地吸进甘美的空气就越是感觉窒息,眼前憋得发黑,可是耳边直有个声音敲打着他的鼓膜:呼吸! 然后,鼻子和嘴都被罩住,随着自己呼出的浊重气体被再次吸入,因为过度呼吸所造成的二氧化碳缺乏症状才慢慢缓解,坚硬的胸腔破开角,慢慢柔软,把点活的气息送进心脏。 过了好阵陆臻才停止哮喘,转动着眼珠努力视物,慢慢把自己撑起来。 “好了好了,小伙子,很快就没事了!”唐起拿着镇静剂走过来试图充当救世主,陆臻呆滞的视线凝固在针尖上,夏明朗直觉想说不好,陆臻已经迎面脚跺向唐起的小腹。夏明朗双臂箍住陆臻的胸口奋力往后仰,两个人起滚下急救床,唐起还没及反应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遭,但是被陆臻的脚尖扫中肩膀还是疼得他整张脸皱成了苦瓜。 “镇静剂!”夏明朗急得大喊,这小子扑腾得太厉害会拉伤自己。 罗则成和唐起到底是医生,都被这火爆的场面唬住了不敢动,还是方进拿出战斗人员的基本素质把针药剂送进了陆臻的静脉。夏明朗慢慢感觉到身下剧烈的挣扎变得微弱,陆臻开始收缩起四脚像个婴儿那样蜷缩起来,他终于松了口气把陆臻又抱回到急救床上,这才发现身上的作训服已经湿了个透。 唐起脱了半上衣呲牙咧嘴地让罗则成检查伤势,肩膀上红了好大片,很严重的软组织挫伤,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夏明朗幸灾乐祸的看着唐起:“你现在这叫什么痛?” 唐起从牙缝里哼出来:“机械性伤害痛……”他顿,又瞥了眼光速肿起的皮肉说:“很快会有炎症痛。” 镇静剂开始慢慢展示它的安抚效果,陆臻像只小猫那样哼哼着蜷缩成团,唐起抽冷气让罗则成给自己贴膏药,边说:“你现在可以问他点什么了,应该会说的,温柔点。” 夏明朗转了转眼珠从背后抱住陆臻,伏在他耳边轻声问:“饿吗?” 陆臻愣了会,抽着鼻子点了点头。 “想吃点什么?” “番茄炒蛋……嗯,烤麸,糖醋小排。” “好的没问题,我帮你叫。哦,对了,叫餐留谁的名字,你叫什么?” “陆臻。” 夏明朗与唐起对视了眼,低头看到页常规盘问目录,反正他也没什么目的性,就顺着路东拉西扯地把问题个个问下去,可是问了几个之后夏明朗慢慢又发现不对了,因为陆臻开始说谎。姓名年龄是真的,家庭地址是假的,父母的职业是假的,可是籍贯又是真的,半真半假非常巧妙的说谎方式,而假的职业与工作地点还能配套。 唐起感慨说:“看来我们的小朋友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 夏明朗有些动容,强痛加镇静剂安抚,效果绝对比得上专业的吐真剂,在这种状态下人的主意识模糊进入潜意识接管,潜意识很容易对外界刺激做出如实反应,陆臻没有受过麻醉品耐受性训练,居然就可以对自己的潜意识保持控制力,这点相当了不起。 唐起研究兴趣大起,顾不上自己重伤的肩膀想过来亲自诱供,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刚进入陆臻的视距范围,陆臻就拼命往夏明朗怀里扎,哆嗦着大声叫起了救命,唐起就索性借用威慑力逼供。可是还没问两句,夏明朗脚抵到他的腰上把他推离床边,同时用手掰开了陆臻紧握的拳头,还好,手里没藏着什么东西,不过这小子显然已经收缩肌肉准备攻击了。 唐起吓出身冷汗,不死心地揉着肩膀说:“我这里有吐真剂,要不要用?” 方进看到这里也反应过来了,心里刚刚升起的那些,类似,啊,原来这小子也不过如此的念头又灭了下去。的确,受审时只要能守住秘密,你就算是哭得跪下来磕头也是你牛。 夏明朗放眼刀杀向唐起:“违规了!” 唐起被杀得当即闭嘴,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尴尬的隐秘,刑审训练对问题目录和主测者都有严格的控制,报批手续也复杂,像现在这样顺手牵羊的试探已经是擦边球了,上吐真剂那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找死。 当然,陆臻此刻意识单薄完全领不透形势,倒是身体被制立即引起了他的强烈反抗,可是被镇静剂麻木着的神经与酸疼松驰的肌肉根本无法对抗夏明朗绝对强悍的禁锢力量,躯体不受控制的恐惧再次席卷了他,陆臻忽然放弃挣扎开始小声哭泣。与般的哭喊不同,他哭得毫无声息,只有大颗的眼泪不停地滚下去,失焦的瞳孔被泪水洗得晶莹剔透,好像无意识的娃娃,脆弱而美丽。 夏明朗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在这个屋里哭得再惨再难看的都见过,泪涕横流嘶声惨叫哀号告饶的了去了,都是正常反应。在如此可怕的折磨面前,没有谁能足够坚强到可以鄙视旁人。可是哭成这样的……夏明朗低头看着自己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子那样伤心委屈的陆臻,心中陡然升起丝久违的罪恶感。 方进啧啧说,嘿,队长你现在看起来简直像采花大盗在欺凌幼女……啊不是,幼童! 夏明朗扬手道白链飞出去,对方进不用客气,小飞镖而已还伤不到他。 “哄哄他,你哄哄他!”唐起与罗则成面面相觑也有些狼狈,这两个剽悍人物虽然冷血,可到底还有点残留的良心受不了去欺凌弱小,好吧,当然,陆臻不弱小。夏明朗满头黑线地把那两只白衣魔鬼挥开,手罩到陆臻脸上挡住他所有的视线,小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睡吧…… “嗨,这小子潜意识里居然很相信你!”唐起大奇。 夏明朗冷冷地瞪着他,心想老子再狠也算是个人,他不信我难道信你们这些鬼? 当所有的外界刺激消失之后,陆臻很快地昏睡了过去,夏明朗按着他的颈动脉试了又试,终于长长地呼出口气。唐起在天之内被陆臻生命威胁两次,虎睡尤有余威,拒绝再度接近陆臻,罗则成帮陆臻检查完身体之后,开了药剂叫人把他送到隔壁去输液。 四个人把台风过境的房间收拾好,罗则成深呼吸了两次才开门出去叫下位,不得不说,像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天只安排五位是明智的。 等夏明朗跟完当天所有的特训走进休息室,陆臻已经醒了,睁大眼睛出神地看着自己的输液管,基地医院专门给他们人开了间病房休息,除去后来搏斗时磕伤的几块淤痕,陆臻现在看起来就跟普通感冒了场没什么分别,没有人能猜到他刚刚经历了场地狱之旅。夏明朗心想罗则成那混蛋水平还有的,同时心中感慨这年头还真是科学进步技术发展,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脸书生靠着两根针点药就能让最坚强的战士生不如死,好在……即便如此,真正坚定的勇士仍然可以守住自己的内心。 夏明朗在床边了会,见陆臻目不斜视,挑了挑眉毛转身要走,陆臻出声叫住他:“我觉得你们违规了。” 夏明朗这听倒踌躇了,心里犹豫着他是应该横眉立目地说老子违就违了你咬我,还是嘻皮笑脸地说哪有啊,我这人胆小你别吓我。 “我觉得你们涉嫌探取个人**,请告诉我类似我初恋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很漂亮,现在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这样的问题价值何在?” 夏明朗顿时乐了,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吐出口烟雾才笑着说:“为了拉家常,聊聊姑娘说说旧事,搞得像老朋友。对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警觉的?你刚开始明明很配合。” “是啊,很配合,莫名其妙的前分钟还被人整得水深火热的,后分钟就有人抱着我,问我想吃什么,我还觉得这人特好。不过……”陆臻的眼睛微眯笑得有点诡异:“知道为什么吗?我最烦有人问我女朋友是谁。因为我从来没有过女朋友!” “靠!”夏明朗扶额,“真的?!” 陆臻没回答,过了会儿却问:“后来我哭了?” “还好,不是哭得最惨的。” “但是我哭了!”陆臻终于忍不住看向夏明朗。 夏明朗笑道:“你不会哭么?” “不,事实上我常常哭,但是……” “不用但是,”夏明朗忽然沉下声线,“私人告诉你个坚持的秘决。专注,放弃所有不必要的,只守住根本,你要把自己缩得很小才不容易被击中。”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定要这样,为了看我屈服吗?” “不,为了向你证明你能承受。” 陆臻愣,愤怒渐渐从他的眼中淡去,他的嘴角微翘慢慢露出个清浅的笑容:“很好,说服力先生,你又次说服了我。这个理由我能接受,我没有问题了,你可以走了。” 夏明朗当然是要走的,可是被陆臻这么说又僵上了。他顿时就有点怒,心想这到底是什么闹鬼的毛病,为什么他跟这小子就是扯不清这上下级的关系,不小心又被他当小弟给发落了。夏明朗很是郁闷,可是为了这么点鸡毛小事发作又实在不符合他的个性。夏明朗当机立断地抬脚就走,最后踏进徐知着门里时还带着丝怒气,以至于徐知着看到他明显地瑟缩了下。夏明朗心怀大慰,心想对嘛,这才像个正常人的反应,就算是生理性反射,也应该对自己这个刚刚给他吃过苦头的家伙表达点敬畏嘛。 徐知着也是a+,而且他比陆臻乖得,他不挑衅,也就没有闹到要急救的地步,而正因为前期没有闹很僵,所以擦边球当然不会有进展。夏明朗拍拍徐知着的脑袋说,嗯,小伙子还行。夏明朗极少对徐知着表示什么肯定,徐知着顿时眼睛就亮了,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诸如我刚刚的表现如何,大家的表现如何……等等等。 人总是如此,付出越则期待越重,也就越想得到结果,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可是夏明朗心底却惊,陡然发现今天的徐知着似乎有些反常,因为平时他从来不提问。 相比起陆臻无处不在的挑衅,他的同寝室友徐知着简直配合得好像上辈子就在麒麟基地里呆过,没有问题,从无疑议,甚至连些故意留出的刁难他都泰然接受,他几乎是不引人注意的,除了计算成绩的时候。 成绩出色! 可是,夏明朗敏锐地抓住了自己心中那丝莫名的情绪陷入了沉思:为什么,这么出色的学员,我却不太喜欢他? 在教官的立场,夏明朗从来都克制自己对学员的私人情绪,就连陆臻那么刺儿头的兵,他也仍可问心无愧说决无成见,可是徐知着……这种奇怪的警觉戒心算是怎么回事? 徐知着问完才发觉冲动了,夏明朗已经笑起来,眼神暧昧言词模糊:“很好啊,很好!”徐知着配合地笑了笑,却也觉得这就应该是夏明朗的回答。 夏明朗探望完所有的受训人员回办公室,还没出医院大楼就看到政委谢嵩阳的车在外面停着,脚下转条件反射地就开始绕圈。谢嵩阳摇下车窗招呼了声,见夏明朗目不斜视地越走越溜边,哭笑不得地从兜里摸出包烟砸了过去。夏明朗不得已半空中抄住了,恭恭敬敬地给谢嵩阳送了过去,老谢叹息声说你收着吧,这年头,这地界,太邪了,别家那里都是小辈儿给领导敬烟,哪像咱这儿啊,混太惨了,我要跟你说会话都得先孝敬你。 夏明朗嘿嘿笑着说哪能啊,那是您心疼我。 谢嵩阳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说上来,夏明朗垂头钻了进去,边钻还边嚷嚷说我这月的党费可交了啊!谢嵩阳也不动气,指着医院大楼说情况怎么样? 疼痛忍耐毕竟是个大课目,又涉嫌点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性质,谢嵩阳作为政委对此表示关心也是正常的。而且这也是初训结业之前最后个大课目,就像是批原钻如今磨到了最后面角,老谢再庄重的性子也按捺不住想提前看看火头。 “还行吧!”夏明朗抽出支烟来在烟盒上敲了敲。 “怎么又是还行?我刚刚问过了,两个a+剩下的全是a,这么好的战士你怎么就点不兴奋?而且放全面了看,那个陆臻是刺儿头了点,可徐知着真是杆好枪啊!前几年你从黄老二手里抢到陈默的时候那开心的,差点请全基地人吃晚饭。” “成熟了么!”夏明朗嘻笑。 “是啊,是成熟了!”谢嵩阳感慨:“前些年我和老严两副辔头就怕拉不住你这匹野马,现在我们两个抡鞭子,你要不想动连步都不挪。你说你什么时候能跟领导保持点致性啊,夏明朗同志。” “我要能总跟领导保持致,那我不就成领导了么。”夏明朗笑得眼角微弯,漆黑的瞳仁闪闪发亮。 谢嵩阳叹气,伸手撸着夏明朗的刺硬的头发,没法子,最得意的兵,最长脸的下属,闹什么别扭都是可爱的,就跟自己儿子样。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谢嵩阳沉声。 夏明朗诧异地转过头。 “你就想趁你跟他们还不熟,趁你还没上心,能折腾赶着折腾了,能打发的都打发了……别将来有个什么万万的,再让你伤心。” “我不是……” “你这样不好,明朗。对,我不是你们战斗部门出来的,我也不能说我都懂,可是你这样先在主观上给他们判上死刑,全让他们自己爬出来,这样不利于激发战士的潜力……” “我没。” “我知道朝辉就这么走了,你心理上受不了,可那真不是你的责任……” “我没有!政委,真不是这样。您看那边儿……”夏明朗指着窗外中队宿舍那个方向,“就我自己那块,百八十号人在我心里住着,我这心就算再大,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就那么丁点儿了。说句不好听的,就当我能活百岁吧,走了个我分个两年惦念着也到顶了。可我这么点小伤心算什么呀。你看啊,我们就说陆臻吧,独子,那书念的,好啊,爹妈能不宝贝吗?就搁您生这么儿子,您能不当个宝似的?我是怕交待不过去呀!” 谢嵩阳沉默了会,又从衬衫口袋里摸出包烟来塞到夏明朗手里,夏明朗触手接到是软的,再看,鲜红的中华壳子便笑了:“哟,您最近上档次啊。” “少给我贫,你嫂子给我寄的。”谢嵩阳发动车子开去办公楼。 “嫂子真好。”夏明朗老实不客气地把烟放进自己兜里。 “妒嫉啊?嫉妒自己找个,到年底就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你说你,越长越不出息了,刚来那会儿那声势,各色小姑娘的信像雪片儿似的,搞得我和老严直嘀咕,心想这小伙子好是好,可别在这作风上出问题……现在?难得有封信还是你妹写的。” “成熟了成熟了!”夏明朗抱着烟笑得脸无赖。谢嵩阳拿他没办法,在办公区把人给推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2. 欲望文 第11章 3.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11章 3. 3. 九月,按说是算秋天了,可天还热着,秋老虎热得凶悍,陆臻还在埋头凝神对抗那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训练,夏明朗忽然冒出来呵呵笑着说句:行了,结束了,剩下的人就算过关了。 如此轻飘飘的句话让陆臻完全没有真实感觉,他转头茫然与徐知着对视从后者眼中也看到了浓浓的疑惑。初训时有100号人,开场就刷掉半,之后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到最后走出试训期的,只有区区21个,夏明朗搞了个小小的仪式恭喜大家划时代的壮举,因为这是第次过关人数突破20大关。 过训的21个学员有12人进入麒麟行动二队,另外9个划归夏明朗名下,陆臻就是那九人之,虽然相隔只是道院墙,可是离情别意还是让大家抱头痛哭了阵,好在徐知着与他个队,也算是聊以安慰。 最后分离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磨蹭,陆臻本以为方进在旁边看着会不耐烦,没想到方小爷凶巴巴地走过来人记重拳:“丫挺的,过去了给我骨头收紧点,别砸了我方进的招牌。” 这话说得糙,可是方小爷圆溜溜的眼睛里亮得有锐光,像是覆了层水膜,唬得谁都不敢反抗。 宿舍换了大间的,比原来大了倍有余,才两个人住,空间宽敞,书桌衣柜俱全,还有独立的卫生间,连陆臻都啧舌于基地的硬件待遇。分配宿舍的肖准指靠墙的那张空床对他们说:“赶上了,这是咱们中队目前唯二的两张有纪念意义的床之,谁要?” 有纪念意义的意思是,曾经有过某个应该会被竖纪念碑的人曾经睡在过这上面。 “那另外张呢?”陆臻问。 肖准说:“队长睡着。” “我睡!”陆臻斩钉截铁。 早先被搜走的东西又都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手机,pda,笔记本,psp个都不少,空放了这么久,电池全耗光了。陆臻把宿舍里所有的接线板都插上了充电。充好电再开机陆臻才发现他名下所有的电子产品从内存硬盘到历史记录全让人给翻了个遍,下手的那位虽然行事干净利落,可无奈陆臻是这行的祖宗,自编小程序巧妙地记录了这切。 陆臻叹气,心想还好小生精明强干,事先把整个电脑硬盘打包刻盘寄回家里备份,带过来的本子干净纯洁真是比阳春白雪还阳春白雪。可叹的是他几个月前捣腾这事儿时还心中颇有小愧,只觉得自己小人长戚戚,信不过兄弟战友君子坦荡荡……可现在? 陆臻撇撇嘴,你不得不说人品这玩意儿是没有下限的。 搬完了行李领装备,陆臻与徐知着行人人成行地跟着陈默走。陆臻对于领装备这么点小事居然要惊动陈默这尊冷面杀神颇为不解,可是进了仓库之后再走几步就悟了,陈默领着他们直奔了地下室。陆臻路往下走,数着台阶轻扣墙上的水泥。陈默头也不回地说出陆臻心中的怀疑:战略级防护,可以抵挡中型氢弹。 陆臻愣,后背窜起道凉气。 台阶下到底是战防级的甬道,陆臻看着墙上冷冷的荧光陡然有了种血液燃爆的错觉,他与徐知着对视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燃烧的兴奋,好像脚踏出,终于进入了全新的领域。 装备库的主管是个中尉,名字叫欧阳斌,陆臻看着他胸前的铭牌意识到这是他在麒麟看到的第个具有真实身份的人,除了那四个雷打不动的教官,之前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知身份。而事实上他们的活动范围直被巧妙地控制在某个区域,即使已经在这里训练了四个月,他们对这块土地仍然无所知。 陆臻暗暗叹气。 要领的装备很,七零八碎像小山似的大堆。 光是pla作战服就有四套,沙漠、从林、城市、雪地以及配套的靴子,还有常服,作训服,夏季的冬季的。 小零碎就了,指南针、功能手表、睡袋、各种各样长长短短的绳子、药品、盒子、口哨,空罐子,林林总总,不而足。个士官把分配好的小山推到他们面前,逐讲解,有些东西是非制式的,平平无奇的外表之下有着巧妙的功能。 常规作战服之外,陆臻还看到套美军陆战队的丛林迷彩,拿过来翻才发现居然是仿的,陆臻顿时困惑不解。按理说美军的单兵常规装备市面流通,要搞套不费吹灰之力,陆臻老家的柜子里就放着全套美军军服,当年个老朋友回国带给他的生日礼物。 欧阳斌看陆臻翻来覆去看个不停,笑道:“偶尔会用得着,这玩意儿全球通行,跟ak47个属性。” “可是,仿的?”陆臻翻给欧阳斌看标识。 “是啊,毕竟正品还挺贵的不够大路货,这是专门从南边黑市上收来的。”欧阳斌笑得意味深长,“有时候假的得比真货真。” “切为了实战。”陆臻小声说,他是聪明人,点即透。 切为了实战! 这句话在他的老部队流传了很年,从军长到普通兵都将此话奉为珍宝供上神坛,可是供上去了,就好像再也拿不下来似的,高高在上。生平第次,陆臻清晰地感觉到这句话的存在,想不到竟是在件如此普通的衣服上。 “是的,”欧阳斌笑得很温和,“不过,在我们这里,我们习惯的说法是:这就是实战。” 陆臻顿时动容。 领完装备,行人背着比自己人还大的背包去领枪械,徐知着指着个穿士官服的中年人对陆臻说:“你看那边?!” 陆臻定睛看过去,视线凝聚在那人的肩章上,大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六级士官??据说六级士官的待遇约等于团级,然而这年头团长常有而六级士官不常有,反正陆臻从军这几年个都没见过。 陈默领着他们走过去给老士官递了包槟榔,恭恭敬敬地叫了声段叔。 全场震惊。 后来陆臻才知道此人姓段名泽宜,跟着56枪族起出生,参与过八杠的定型,就连严大头看到他都要客客气气地叫声老哥。 段泽宜乐呵呵笑得慈眉善目地拍拍陈默的肩膀,嗔怪:“哎呀,你看你这孩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老送我东西,知道我不抽烟……还,啧啧。” 孩……孩子?? 坚忍如徐知着,嘴角也抽搐了几下。 领枪是个个来的,问完习惯喜好再看形捏骨,段泽宜握到陆臻的左手时咦了声:“左撇子啊?” 这也能摸出来? 陆臻匪夷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我用右手开枪。” “唔,别浪费了,等着。”段泽宜从后面库房里给陆臻拿出来支黑星92,“这枪我改过,适合双手双能。95步要改双手动静太大了,我怕改不好。” 段泽宜手中握着乌黑的凶器笑眯眯有如弥勒,那双手并不太粗糙,指节细长手掌宽厚,掌纹中浸洇了深色的机油。陆臻忙不迭地点头道谢。不会儿,徐知着领了他的装备向陆臻献宝,兴奋的狂喜:“手工枪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头宝,对于雪茄客来说cohiba的限量是他们的梦想,有人用几百万装音响,有人花几千万买飞机,而对于个枪手来说,手工定型的重型精确枪管是至高的梦想。陆臻很能理解徐知着的幸福感。 段泽宜发完枪心情愉快,小朋友们乖巧懂事,口声段叔叫得他心花怒放,乐呵呵地对着陈默说:“小默,回去把你的家伙什放开来让他们开开眼!” 陈默略皱眉,回去还是领着他们去中队的枪房开了自己的柜子,哗的声,陆臻听到身边响起激烈的心跳声。 虽然所有的军人都免不了拿枪的时刻,却不是每个军人都够格做枪手,不过显然陈默是。道冷光扫过虹膜,轻轻的咔嗒声,柜门洞开,像阿里巴巴的宝藏。那枪柜里放着所有陈默名下的武器:反器械重狙,js7.62mm中远程狙击步枪,qbu88小口径常规狙击枪,ssg69,巴雷特m82a2,ssg04,…… 陈默指着最后两杆枪说不是我的,然后垂手到了边,虽然陈默没做任何明显的禁止,可是到底没人敢伸手,双双眼睛胶死在枪上,隔着空气抚摸乌黑的金属。那杆qbu88和刚刚徐知着那杆样改过,虽然外形看来没什么变化,但是枪管换了材料加重冷锻成型,两脚架按在护木上不影响枪管。ssg69陆臻早就见特警队有人用过,巴雷特也直听说有引进,真正让他惊诧的是ssg04,这枪是ssg69换代,04年刚刚定型出厂,上市还没两年,陆臻从来没有见过实枪。 胸口有些极其猛烈的东西在跳动,陆臻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是啊,值了……虽然夏明朗的态度恶劣,陈默的眼神很冷,但是这个地方,这群人,他们有权利苛刻地挑选队友。 陆臻看到徐知着的视线凝聚有如子弹般死死地盯着陈默旁边那只枪柜,那个柜子上还没有名字,陆臻知道他是想要在这里拥有个名字。 当天晚上整个中队占了食堂的场子灌酒欢迎新队员,夏明朗淡淡扫就看出来这些新兵蛋子的眼神中已经起了变化,亮家底果然还是有用的。气氛很欢腾,老队员在郑楷老大的带领之下也颇为热情洋溢致了辞,可是临了转眼就能看出生疏,新老队员各自扎着堆聊天喝酒,泾渭分明。 “得了,瞎忙。”夏明朗拉着郑楷到身边坐边,夏明朗不喝酒,玻璃杯里雪白晶莹的,那是水。 “还是要让他们快点融入环境。”郑楷乐呵呵的。 “怎么可能,把你扔姨姥姥家还得适应几天呢!”夏明朗拿筷子吃菜,不自觉在人群里找了下陆臻,陆臻正在与徐知着扎块儿聊天,可是警觉性非常高,夏明朗视线刚到,他已经回头用目光追了过来。 夏明朗微微有点窘,把杯子拿起来示意,陆臻不好意思不回礼,可是杯子里只剩下薄薄的层底儿,只能临时抬手让人再给续点,偏偏撞上常滨那小子不开眼,酒要满,茶要浅,等徐知着反应过来要拦,他已经满满洒洒地给陆臻倒了玻璃杯。夏明朗看得心里直乐,仰头干尽杯中水,还特意把杯底亮了亮,表示他涓滴不剩。 时之间整个场子里都静了下来,双双眼睛盯紧了陆臻,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无可奈何,有人心急如焚。 “哦,那个……当然啊,我现在也不是你的教官了,”夏明朗缓缓开口,“如果陆大才子……” “哪儿的话!”陆臻平平举杯,口气闷了下去。 “好,爽快!”方小爷跳到桌子上鼓掌,不小心把桌子下面的酒瓶踢倒,咣当声脆响把全部试训的九名新丁全惊得跳了起来,瞬间操好了武器,排出二二三三的战斗队形。 夏明朗愣了会儿,看着各人手上的碟子椅子筷子,徐知着的双手按桌面上,恐怕只要再有点风吹草动他能把整张桌子都掀起来砸到自己头上。 “哎,至于嘛,我说过了,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夏明朗的颗玻璃心被击碎,极为委屈,眸光缠绵间竟有几分如泣如诉的脉脉含情,缓缓地扫过那些伤了他的心的士兵们,只可惜如此动人的眼神,连个响都没砸出来。 其实那也没办法,谁让他就从来没说过真事儿呢? 方进终于忍不住,拍桌子笑倒,众位老队员个个捧着肚子笑翻在地上打滚,气氛下子松懈下来,陆臻他们也终于确定这回真的是他们自己反应过激了。 “可是,您知道的,教官!我是不会因此向您道歉的。”陆臻刚要坐回去,冷不丁看到夏明朗离席走过来,放松的身体又在瞬间绷紧,徐知着看到苗头不对,连忙又把筷子放下了,到陆臻身后。 “呵,没事,没关系!对了,怎么还叫我教官呢?生疏啊,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队长了。”夏明朗的笑容极为动人,眼睛极黑,璨然生辉。 陆臻心想如果他是第次见到这人,定会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诸如善良、真诚、纯正……等等美好的词汇。只可惜现实总会把美好的幻象全击破,陆臻叫了声队长,然后万分警惕地看着他。 场尴尬很快过去,气氛又热烈了起来,队员们拍桌子喝酒划拳斗嘴,喧嚣片。 夏明朗怕陆臻听不清,又凑近了点,几乎贴在他耳朵根上问:“刚刚喝了这么酒,没事儿吧!” “没问题。”陆臻感觉到带着淡淡烟味的呼吸从自己面前扫过去,微微皱了眉。 “嗬!”夏明朗做惊叹状:“想不到你的酒量这么好!” 陆臻口气闷下去差不半斤高梁,脸上白得吓人,点血色都不见,只有眼眶里丝红印。 “还好,般。”陆臻笑得并不生硬,忽然压低了嗓子问道:“你刚刚喝的那杯,是23度的吧?” 夏明朗疑惑地眨了下眼,转而恍悟,可是却脸皮很厚地点了点头:“是啊,今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的。” 徐知着听得头雾水,困顿地左右扫过两眼,看到夏明朗和陆臻都在笑,也就只能陪着嘿嘿笑了满脸。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3. 欲望文 第12章 4.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12章 4. 4. 夏明朗说,你们现在是自己人了,于是自己人就意味着……从今往后要用“我们”的标准来要求你们,于是训练难度不降反升。 身为名菜鸟,尤其是只骄傲的菜鸟,当你自己都能目之可及地看到自己与别人的巨大差距时,加班加点就成了不二的选择。从根子上讲,军营是个极为单纯极为势利的地方,这里崇尚强者,只凭实力说话,而麒麟基地是这种风气的绝对拥护者,所以除了徐知着,其他新丁在合训的时候根本得不到老队员的记正眼,即使陆臻肩上扛着两杠星也完全无济于事。 陆臻本来以为过了初训夏明朗对他们的态度会好点,可是后来发现完全如故,而很快的他们在合训中找到了平衡,因为夏明朗的恶劣有如基本属性,决不会因为你是新欢还是旧爱而有半点改变。在某次分组对抗,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格斗天才方进因为隐蔽不力,被夏明朗挑出来枪爆头之后又补上九枪“鞭尸”……之后,陆臻与徐知着脸如土色地相信—— 他们的队长不是人! 陆臻直觉得自己身体强健,但是进了麒麟之后成了瘦子娘们小身板儿,方进脱掉作训服展示自己有如黑豹般流畅紧凑的肌肉,然后轻轻松松把比自己高半头的陆臻掀倒在地。陆臻陡然发现自己之前那四个月的地狱生涯有如狗屁,或者真像夏明朗说的,不过是给你们上上发条拉拉体能,有什么好得意有什么好抱怨的? 夏明朗在训练的间隙欢乐的欣赏陆臻次次倒地然后次次爬起,身为高新技术人员陆臻不必有很强的攻击与火力压制能力,但是所有的仪器都不会轻,而且技术兵是战场上的头号清除对象,所以他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芦柴棒,不经打!”方进瞥眼倒在地上挣扎的陆臻:“长那么高有什么用?所以我瞧不起细高个。” 陆臻怒火攻心,跳起来指着不远处的陈默说:“他比我还高还瘦!!” 陈默听到点名扭头看过来,陆臻后背凉,完了。 方进大乐,唯恐天下不乱地招手:“来来,默默,跟这小子比划比划!” 陆臻全身绷紧,起手势准备,陈默脸无表情地走过来,陆臻紧张地盯住他,脚下慢慢往后退,陈默忽然抬腿,脚侧踢已经大力踹过来。这招其实没什么特别,就是快,猝起发难,毫无征兆。陆臻侧身让过抬手挡了下,噌噌震开三步。还没稳,陈默拧身又是脚踢过来。 鞭踢,加了腰部回旋力,气势惊人,陆臻没有重心做动作避无可避,不得已只能并起双肘封挡,整个人飞出去三米开外,全身的骨头架子咔啦啦节节响过。 “还打吗?”这是陈默的声音。 陆臻趴在地上激烈地犹豫他是应该cos精武英雄跳起来说老子跟你不死不休呢?还是就此装休克,不要face好歹还有body。 “现在打死就白养这么大了!”夏明朗懒洋洋地j□j来。 陆臻咬了咬牙,把自己像煎烧饼似的翻了个身,睁大眼睛只看到夏明朗笑眯眯的黑眼睛与陈默远去的背影,然而那双眼睛竟慢慢沉了下来,越来越近,漆黑的瞳孔中有流动的笑意与促狭的玩味,陆臻后背上所有的寒毛都乍了起来,最后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威胁:“你想干吗!” 夏明朗愣,指着他笑得夸张:“搞什么呀,这表情,就跟我要强了你样。” 陆臻的脸色唰的下就变了,拍地面就想跳起来,夏明朗连忙按住他:“得得,好说好说,私人告诉你个秘密,陈默刚来那阵比你现在还不如。” 陆臻迟疑不定地盯着夏明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他。 “全靠他,”夏明朗指向方进,“所以我劝你,方小侯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稳赚不赔的。” 而方进的决定是——扎马步! 陆臻本想说我靠,真的假的?这里是少林寺吗?方进瞪了他眼说你重心太高,下盘虚浮,力量不足,腰肾虚空。 前面那些个词还好,最后那个四字短语直接打击得陆臻双眼瞪圆小脸飚红,无奈,每天小时高桩马步冲拳先练着,组组又组,累不说,占用了别的科目的时间不说,最刻骨的是那种无聊,这些日子恨不能把秒掰成分钟来花,陡然开始无所事事的干这种枯燥的机械劳动,这感觉真是压抑得让人发疯。万般无奈之下陆臻只能带着psp去扎马步,听歌听外语,好歹给自己整点事干。结果越听越是心浮气躁,后来让方进发现了,巴掌呼了他跟头。 方小侯瞪着眼睛吼道:“桩功懂不??什么叫桩功?内炼精气神,外练筋骨皮,你要专心!!!” psp就此被收缴,陆臻从此只能照着方进说的呼吸法则干练。 有次夏明朗路过参观他,背着枪抱着冰凉的绿豆汤,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扎着呐!” 陆臻只能面无表情地干笑说:“起么?” 不得不承认此妖在这地界上人脉过硬,上食堂吃饭再晚都有肉,而且时时有消夜送,要不是食堂的师傅实在是长相厚道老实,而且风闻小孩都上小学了,陆臻都怀疑这两人有j□j。 夏明朗摇头说:“不好不好。” 陆臻嘴角抽,说:“那聊天儿么?” 夏明朗继续摇头:“不好不好。” 陆臻狂躁了:“能滚吗?” 夏明朗微笑,盘腿在他面前坐下,就着丝丝冰爽的白雾喝得幸福而满足,陆臻开始还怒气冲天地瞪着他,瞪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特没意思,再过会儿,终于,也笑了,他挑了挑下巴问:“分点儿?!” 夏明朗眉头跳,仰脖子把杯子里最后点汤汁喝光,亮给他看:“没了!” 完全意料之中,陆臻眉弯眼笑点不动气,夏明朗起来拍拍屁股走人,陆臻呼口气,给自己竖起大拇指。是的,跟这种人生气最犯不着了!陆小臻得意洋洋,完全没意识他的那些桀骜的锐骨、文士派的气节就在这来来往往无厘头的拉锯中被磨得粉碎。 各科目的新队员们已经分开跟训了,突击手、狙击手、爆破手……各找各妈,陆臻虽然学历过硬占据理论前沿,然而战时特种操作毕竟是全新的体验,任凭他再聪明的脑子再灵活的手指上手也艰难,套句时下流行的网络用语,那就是—— 砍掉重练!! 至于徐知着那边儿就别提了,光光个运动影像就练了礼拜。 知道什么叫运动影像吗?徐知着红着眼睛向陆臻解释,因为人的本能,视线会去跟随运动的物体,但是对于狙击手来说,只有目标是唯的注意点,所以要练习如何专注在运动物体的突然干扰中专注于静止的目标。这种事违背本能,听起来容易练起来难,陆臻看着徐知着毅然决然的模样也觉得自己那点事儿,真他妈的不叫事儿。 但是练得太狠了总是会出事的,终于有天队里个狙击手严炎跑过来通知他去医院,徐知着晕迷了。 陆臻大惊,路上拦了辆车直奔基地医院,刚冲进急救中心就看到夏明朗在走廊上训陈默:“你怎么能让他呆这么久??那地方连我都撑不到两天,你以为他是你吗??” 陆臻来不及收脚,夏明朗已经看到了他,视线交错,漆黑的双目凛然生威,陆臻没见他真的发过火,时间竟被定在那里,夏明朗眨下眼睛,再睁开时情绪已经和缓了,挥手拍了拍陈默说:“先回去,写份报告给我。” 陈默声不吭地立正敬礼,180度转身,陆臻下意识地往旁边让开,给陈默留出条空旷的通道。 “怎么回事?”陆臻走过去问。 “静寂态太久了,神经受不了,小唐已经给他用过药了。”夏明朗皱眉。 “我能做什么?”陆臻知道优秀的狙击手为了培养对抗寂静的潜伏能力,会把自己关在没有光线和声音的房间里训练,但是这种环境不能呆久,否则很容易会出现精神错乱与幻觉。 “陪着他,醒了跟他聊天,这几天他食欲不会好,同时关心下他的情绪。” “好的。”陆臻在夏明朗身边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的徐知着,原本偏深的肤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才几天不见忽然就瘦了。徐知着那张脸上向有肉,之前练得再累时也没减掉过,圆脸,有点包,冲淡了那双漂亮眼睛给人带来的凛利与艳色,显得厚道单纯。陆臻曾经开玩笑说徐知着应该去减个肥,然后就是他老妈眼中的标准电眼美男,可以去参加当前如火如荼的加油好男儿,毙得他们满地找牙。为这话徐知着追着他满寝室打,说他老妈也说了,脸上有肉说明咱人地道,男人又不靠脸吃饭…… 怎么忽然就瘦成这样了!陆臻觉得有点心酸自责,平时都他抓着徐知着blabla,成堆的抱怨想法看法,徐知着从来不抱怨什么。 “他太拼命了。”陆臻小声说。 “他太想得到成功。”夏明朗目色深沉,陆臻却恍然有种错觉,这个在他面前从来都不可世的男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想成功不好吗?”陆臻反驳。 “为此焦虑就不好。” “可是有谁会不焦虑?你吗?你能吗?” 夏明朗看了他会儿,忽然笑了:“本来想,对领导这么不尊敬,你应该现在去操场上跑十圈,可是呢,你要是跑了,这小子就没别人看了,我琢磨着这小子也没有别的相好儿,你这账,我就先记下了。” 陆臻被他呕得喉头口鲜血,只能面无表情地深呼吸说:“谢谢啊!” 人都是练出来的,比如说人渣见了,总是会产生耐受性的。 唐起忙完了出来向夏明朗点点头说应该没大碍,夏明朗放下心把陆臻甩下跟唐起先走了,陆臻看着那两道背影,视线里只剩下四个大字:狼狈为奸。 基地医院条件不错,有水果有热水,陆臻守到徐知着醒了,边拉开话匣子数落边给他削苹果。徐知着听了阵终于毛了,怒气冲冲地叫起来:“行了够了,有好日子不过我自虐么?” 陆臻愣。 “陆臻,不是谁都像你这样不愁的,反正你在这儿过得不高兴,换个地方照样挺好。我没有,我没选择你懂吗?”徐知着眉梢拧,血液里那种千锤百炼而得的狙击手的杀气凝在瞳孔里。 陆臻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徐知着已经先软了,垂下头说:“我操,心情不好,别当真。” “没没……没关系,是我不好,我没能理解你。”陆臻结结巴巴地说。 徐知着倒笑了:“你干吗要理解我?” “不会啊,我们是好兄弟嘛,好战友好兄弟,当然要彼此理解,彼此挺的。要不然,还要个兄弟有什么用?”陆臻加快几刀,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徐知着没吭声,只是啃起苹果来的样子很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4. 欲望文 第13章 第四章 做我兄弟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13章 第四章 做我兄弟 第四章做我兄弟 1. 春秋两季是主要的常规演习时节,大部分都是军区考核的性质,以师团为单位,考核小范围野战的能力。而蓝方这边的基本战术也已经非常成熟,以特种尖刀分组渗透,指引空中力量和炮团定点打击,玩的就是个快准狠的功夫,很有点仗着先进武器瞧不起人的意思。 可是没办法,谁让咱们国家的实力相对弱呢? 麒麟干的就是友军的活,高、精、尖,和a国佬般无二的可恶和招人不待见。 陆臻他们的运气好,加入队里还不到个月就迎来次演习任务,响当当的国庆献礼活动,规模搞得不算小可到底还是常规赛。这种演习老队员们都已经打麻木了,可新人到底不样,陆臻还好点,徐知着兴奋得差点夜没睡着,大清早的在停机坪上新兵蛋子们都有点激动过头的黑眼圈,反观老兵,个个抱着枪轻松地聊着天,不屑的、好笑的、旁观的神气从举手投足之间透出来,真是想藏都藏不住。 于是,新队员们都感觉到了那种轻飘飘的视线,闷声不吭地低头攥紧了枪,陆臻看到徐知着冲他挤眉弄眼地招手。 “哎,知道不?听说等会儿演习的时候是旧带新。”徐知着看陆臻走近。 “嗯!”陆臻没打听过,不过想想,应该也就是这么回事。 徐知着按着陆臻的脖子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所以,知道不,兄弟我刚刚去求了郑楷大哥,他答应等会带着我。” “唔,那不错啊!”陆臻道。郑楷凶归凶,黑脸归黑脸,人品是没得说,水平加没得说。 “所以啊,你也赶紧的找个老队员套近乎,怎么说也得挑个牛点的,学点东西不说,演习的时候就不容易挂啊,对吧,赶紧的,动作起来……” 陆臻想想也有理,直了身体四处看,新旧配长短接合,陆臻的目光流连在陈默身上,冷面杀神虽然很冷面很杀神,但也同样的,技术上没话说。陆臻还在犹豫不决,夏明朗已经过来整队了,简单交待了下注意事项,便开始分组。 般来说,做生不如做熟,所以除开特别需要,大家都会有固定的分组,不过这次的任务有新人,夏明朗重新打散了人让大家自己结对子,陆臻正打算抬脚,被夏明朗从背后兜上来揽住了肩膀:“你就跟着我吧。” “呃?”陆臻不自觉警惕,连背都绷上了。 夏明朗顿感受伤:“怎么着,我配不上你?” “队长!”陆臻无比真诚地说道,“我怕拖了您的后腿。” “没关系,我腿粗。” 夏明朗拍拍他肩膀,留下陆臻目瞪口呆地傻愣在背后。 声哨响,全员登机。 郑楷按惯例坐在夏明朗旁边,看到对面的陆臻明显不安,忍不住打听:“你又把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神经过敏。”夏明朗道。 郑楷默了会儿,感慨:“也不能怪他啊!” 夏明朗极为无辜地看了郑楷眼:“老郑,连你都这么看我?” 郑楷嘿嘿笑。 夏明朗下子笑出来:“行行,你够狠。”说完闭了眼,靠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养神。 陆臻直等到夏明朗闭上眼睛才觉得安心,无聊地左右看了看,有种难以言明的滋味在心头化开,些期待,些忐忑,些惶恐,像是初恋的少年要去约会梦中的情人。 飞机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演习区外围,低空绳降,陆臻目送组组的队友跳出舱门,轮到他自己的时候深吸了口气,手套摩擦在尼龙绳上,嚓嚓作响。 陆臻先下,夏明朗落地的时候看到陆臻趴在地上,忍不住上去踹了脚:“战术阵形,别以为演习还没开始。” 陆臻应了声,握着脚踝了起来。 低空绳降,地面上杂草横生,他的运气不好,落地时踩到块碎石,脚踝扭转,剧痛钻心。 夏明朗垂眸看了下地面,干脆利落地说了个字:“走!” 直升机的轰鸣在头顶远去,陆臻咬了咬牙,追上去。 脚没断,陆臻在快速的奔跑中感受来自脚踝的痛,没有脱位。 拉伤?扭伤? 跑起来之后倒也没那么痛了。 进入演习区,夏明朗和陆臻开始交叉掩护着前进,虽然这样的边缘地带按理说不会有什么红军侦察潜伏,但有些技术动作在训练日久之后已经化为了身体的本能,而且在长距离行军中,跑跑停停是最能保持体力和身体兴奋度的选择。 两个小时之后所有的卡位进入预定区域,陆臻听到耳机里声声报告,夏明朗从脚袋里掏出作战地图,描点划线,张阴森的网悄然无声地张开。 “过来看着,注意警戒。”夏明朗道。 他同时下了两个命令,但是并不矛盾,个合格的特种兵,就应该能心二用。 陆臻边留意四周的环境,边默记整个地图上的圈点勾画,作战方案在出发之前已经沙盘推演过次,但是理论与现实总有偏差,正式进入卡位之后,些点离开了既定的位置。 “嗯!”陆臻冲夏明朗点头。 “全记住了?”夏明朗问道。 “记住了。” “很好!”夏明朗把地图折起来拍到陆臻胸口:“接下来你带路。” “是!” 陆臻拔腿就要走,却被夏明朗把拉下:“急什么?演习还有个小时才正式开始,别说我们占便宜,休息下。” “哦!”陆臻端着枪坐下来,竖起耳朵分辨风声里每点细微的声音。 “脚什么样了?”夏明朗问道。 “哦……还好,没事。” “我看看!”夏明朗伸手。 陆臻时错愕,夏明朗已经把他的脚踝抓到手里,解开军靴的鞋带。 “还可以!”夏明朗在红肿的地方按捏几下,从腿袋里抽出支长条形的医用塑料瓶,他抬头平静地看了陆臻眼:“疼也别叫出声来。” “明白。”陆臻咬牙,脸的毅然决然。 夏明朗轻笑了声,在虎口抹上药搓热,按到陆臻脚踝。 出乎意料的,不疼!至少,绝不是会让陆臻忍不住叫出声的疼痛,陆臻睁大眼睛诧异地看过去,又像是忽然想通了似的,自嘲地笑下。 “没感觉?”夏明朗看他神色。 “还好。”陆臻如实地回答。 “那就好,”夏明朗松了口气,“没伤筋动骨。” 陆臻眨了眨眼:“队长,你刚刚让我别叫出声……。” “嗯,我怕你伤到肌腱,那就疼了。”夏明朗把手上的药揉进陆臻的皮肤里,撕了大张胶布包住腿踝:“行了,以后有伤要及时处理。” 陆臻默默地收回脚去自己穿鞋。 人有时候还真是犯贱啊,陆臻心想,被这混蛋耍习惯了,难得的次真诚以对,居然能感动成这样子? 晚上六点,演习正式开始。 陆臻按预定路线领队搜索,在整个演习区,无数个像他这样的黑色小点,在丝不苟地按照事先画好的轨迹运行着。 “队长,不打吗?” 陆臻目送第二队红军的移动哨离开视野,不可否认,他有蠢蠢欲动的渴望。 这样近的距离不用开耳机,夏明朗摸着枪口:“我挑食。”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等天再黑点,摸到他们营部去。”夏明朗伏低在草从里,不说不动的时候就算是他亲妈在他面前,也别想认出自己的亲儿子。 陆臻把所有压在喉咙口的话都咽下腹中,乖乖地等待。 旷野寂静,天空中有明亮的星辰,耳边有清风怡然,看起来似乎是很美好,呆久了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其实在自己家的美好被窝里动不动趴上两个小时,也是种折磨,何况还有可恶的蚊虫,那嗡嗡的叫声让陆臻倍感烦躁,心想索性让你咬几口也就算了。 天色黑透,夏明朗伏在山脊上用望远镜往下看,灌木丛有不正常的晃动,又队巡逻的士兵走过去。演习已经开始,耳机里有分组在报告,些地方已经动上手了。夏明朗把手掌往下压,两条人影无声无息地从灌木丛中滑行而过。 分辨树枝不正常折断的痕迹,毫无声息地搜索与潜行,这些科目在试训已经练过无数次,可是陆臻仍然觉得惊叹,因为没想过原来有人可以做到如此行云般的流畅。夏明朗领着陆臻接近到定的范围,暗卡明哨增,无法再向前,不过凭借地面上的履带车痕也足够判断出红方的军事规模以及营部的大概位置,夏明朗把经纬坐标系传给蓝方的炮团,半个小时之后火炮从天而降,标记战损的白石灰溅得天地。 “这简直就是屠杀。”陆臻轻声道,他与夏明朗枪未发,已经重创个重装营。 “你觉得不公平?”夏明朗道。 “难道公平?”陆臻反问。 “哦,那要不要向演习指挥部投诉?”夏明朗转过头,墨绿的油彩涂了满脸,只剩下双眼睛幽幽然发着光。 “不用。” “哦?”夏明朗诧异,“那说说为什么?” “不对等战争,要的就是不对等。”陆臻有点心酸。 黑暗中只有张模糊的脸,可是陆臻莫名其妙地感觉夏明朗在笑,但是夏明朗马上给了他个短促的指令:“转移了,跟上去。” “队长,你认为他们会去哪里?”陆臻在奔跑中压低了声音用电台交流。 “你说呢?”夏明朗在个隐蔽点停下,警戒前方。 “夫子果真循循然善诱人。”陆臻越过他,进入下个物色好的隐蔽点。 “那就满足我啊!” “初步估计战损三比,目前两个选择,留下来继续牵制,或者向附近营团转移,不过我无法确定判断。” “你觉得哪个选择对我们有利?” “我方要求,速战速决,集中打击其指挥枢纽,所以转移对我们有利。” 陆臻没听到回音,等了会儿,有点迟疑:“队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很好,完毕。”夏明朗道。 红方显然并不打算让人如意,依托地利,重新建立阵地,死守方要害。 “继续炸?” 摸清了经纬坐标,陆臻却看到夏明朗在犹豫。 “你看地形,火炮打不进去,刚才那么打,我们的阵地也都暴露了,暂时发动不了第二次进攻。” 夏明朗开了通话器向蓝方总指挥报告情况,陆臻摊开地图坐在地上,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夏明朗敲陆臻的头盔。 “我在想,红方要怎么样才能赢。” 天色微明,陆臻这次倒是真真正正看到了夏明朗嘴角微弯,在笑。 “说来听听。”夏明朗在他身边坐下,边拿着望远镜观察地形,边拿出压缩饼干来吃。 “你很闲?” “指挥部决定先守着,压了半个营的人在里面,有点危险。” 陆臻放心了些,也拿出饼干来啃,猛咬了几口混水吞下去,顿饭吃得比眨眼还快,夏明朗笑,拖长了声调说道:“慢慢吃,别噎着。” 陆臻脸上白,哼了声:“习惯了。” “说吧,如果你是红方,这仗怎么打?” “输定了!”陆臻咬牙,字字含血。 “哦?”夏明朗挑眉。 “蓝方连指挥所都不在演习区域内,主要利用远距离打击,我是真的想不到红军还怎么赢。”陆臻气愤。 “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红军卧底。”夏明朗笑道。 “小生的胸口永远跳动着颗红心。” “还是觉得不公平?”夏明朗看着大山对面,每次演习结束,严队的参谋接电话都会接得手断,各路大神过来骂街的纷纷不绝,气不过,因为实在太不公平。 可是……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陆臻道。 夏明朗忽然也觉得有点心酸。 “不过我能理解!”陆臻说。 “你能理解?”夏明朗看着他,意味深长,“不,你还不能理解!” 我们是在枪林弹雨中学会的敏捷,我们是在生死之际学会的舍得,我们是看着战友的尸体、流着血、走过真实的战场……才完成的成长,你还没有经历过那些,你还不懂。 “我能,能理解啊!”陆臻很是错愕,忽然警惕这是否又是次夏明朗居高临下的挑衅,他想到了那只还沾着发财口水的馒头,神情变得加的严肃了起来,“你看,我国目前在百年之内,对外用兵都会非常谨慎。” 陆臻注意看了下夏明朗的神色,隔着厚厚的油彩,夏明朗面无表情,于是略有失望。他于是继续说下去:“所以目前军备的重点是战略防御,而不是进攻,而唯有可能袭入到本土的作战模式,就是如此,这是完全实战化的演习,要的就是这种不公平的效果。” “不错!”夏明朗微微笑,说得很对,但,不仅仅是如此。 这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之前有点刺儿头,但从他过训后没有闹去上级军委告他们违规乱纪,而是乖乖留下发展,也就能看出他之前的离奇表现说穿了也就是种别扭。不过是年轻气盛时种固执的骄傲,即使服气也不肯服输,唯的办法就是证明自己比你要求的强悍。 夏明朗以前没遇上过陆臻这号文人,时间让他搞得有些狼狈。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类似的事儿自己当年也不是没干过,看不上哪个教官就跟他对着来,让跑50公里非得跑60,只是陆臻的行为比别人彻底。 这算是知识分子的劣根性么? 夏明朗有些感慨,他们文化人万事都喜欢划出个道道来,理论先行。你合不上他的理,他就要硬生生搞出整套来跟你对着干,好像天下的道理能由他说出口,他就真的懂了。 其实,还早着呢!你懂的只是道理,那些道理,脑子里知道应该不应该,但你并没有真正感受过,所以你不会明白,这世上没那么对与错的道理,没有那么分明的应不应该,很时候,我们有的只是不得不为与……牺牲。 好在这小子虽然热爱空谈但从不误国。 夏明朗看着陆臻笑的很宽容,他伸手拍了拍陆臻的头盔……小子,很希望能有机会带着你真正去理解。 陆臻不明白夏明朗在笑什么,他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他看着山谷深处惊恐地防御着远方不明方向敌人的红方部队,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悲哀,越是赢得轻松却觉得急躁和心疼,那绝不是种会令人愉悦的感受。 即使是胜利。 “我们要怎样才能赢?”陆臻看着夏明朗,很认真地问。 夏明朗听到他在说我们,但同时他明白陆臻不是在指蓝军。 “你说呢?”夏明朗回答,却仍然是个问句。 “最根本的永远是国力,足够强大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过现在还差很远。那么当前最好的防御是利用海空的力量御敌于国门之外,可惜就连这个也做不到,所以只能依靠纵深来拖住敌人。但是像这样被动挨打,永远都不会赢,伊拉克是最好的例子。”陆臻的目光很锐,初升的朝阳映在他的眼睛里,瞳孔被染成了金色。 “我们不会赢,但是,也不会输。”夏明朗的声音低沉:“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空军和海军如此发达的今天,陆军仍然是最重要的军种?” 陆臻迅速地陷入思考。 “因为只有陆军才能真正控制块土地。”夏明朗指着山谷的方向:“他们不会赢,但也不会输。战争到最后,还是人的较量,飞机和导弹可以把切都毁灭,但是毁灭本身没有意义,控制,重建,才是有意义的占领。蓝军也有自己的致命缺陷,他们人员不足,而且越是高科技的东西越是脆弱,成本和消耗也越大。最好的防御,永远都不是战争,而是威慑。” “另外,别把红军想这么弱,”夏明朗拿过地图指给他看,“昨天那次炮火覆盖之后,他们的回击打散了我们不少火炮阵地,反应速度非常快,老红军也在进步,要给自己点信心。” 夏明朗微笑着靠近,最后几个字,挟着呼吸的热力直接钻到陆臻耳朵里,陆臻有些别扭地偏开头,正看到夏明朗挑眉而笑。 陆臻瞬间觉得无措,路到此,他用骄傲支撑自己,刻意地将自己与夏明朗划出界限,以维持彼此之间的平等地位,可是现在夏明朗拉着他到自己身边回头看,不过是换了个立场,角度与视野完全不同,心境与结论也彻底地起了变化。 陆臻有些无奈地发现他越来越能够理解夏明朗,他想起父亲说过的,切的恐惧与失误都源于无知,去理解、去感受……然后再判断。 陆臻有些犹豫:我错了吗? 所以,应该要原谅他吗?原谅他的无礼与傲慢? 或者,我有资格说原谅什么,或者不原谅什么吗? 夏明朗忽然偏过头,神色凝重,陆臻知道是指挥部又有新动作,半晌,他看到夏明朗笑得挑衅而诱惑,那双眼睛在晨曦中闪闪发亮,像是怀着神秘宝藏的探险者。 “想跟我去打架吗?”他在问。 “哦!当然。” 陆臻握紧了手中的枪,满怀期待。 方进组发现了个油料补充点,不过有将近半个连的火力在守环形阵地,他估摸着自己吃不下去,所以呼叫支援。 “那他们怎么办?”陆臻指着山凹里的红军问夏明朗。 “没问题,要是你守在这儿,时半会你也舍不得动弹。”夏明朗又次把地图扔给陆臻,“带路吧。” 油料点的位置离得较远,已经进入平原草场,直线距离接近40公里,而且直线上还有个比较大的山谷,陆臻还在犹豫路线,夏明朗在地图上划了下:“这边,走公路。” “为什么?”陆臻不解。 走公路容易被发现,而且路也绕得远。 夏明朗眨下眼:“为了搭顺风车。” 运气好的时候,就是挡也挡不住,原本只是想要截辆后勤上的车来跑跑腿,没想到骑红尘过来的居然是辆军用吉普,陆臻从望远镜里看到有杠有星,夏明朗卸下装备:“隐蔽,帮我警戒。” 陆臻又从地上割了把新草下来插在头上,免得让人认出来,昨晚上用的草已经打蔫儿了。 陆臻在高处火力封锁,夏明朗伏在路边灌木丛里等着,车子开到身前时他凌空跃了出去,横肘打翻了旁边的副驾驶,卡住驾驶员的脖子沉声道:“停车。” 被他制住的是个少尉,绷着脸挣了几下,猛然横打方向盘,夏明朗无奈,只能伸脚出去猛踩刹车,少尉得到空子抓起夏明朗的手臂刚想甩人,陆臻枪将他头上打出了红烟。 啪的下,像是气球充气到了最高点的爆裂,少尉被九五的子弹封住了嘴,怒火冲天地瞪着夏明朗,连手带脚起僵住。 “哎哎,你看着点车!”夏明朗帮他稳住方向盘。 “我死了!”少尉字顿地蹦出这三个字。 “他娘的!”夏明朗开了车门做势欲踢,少尉居然也不怕,梗着脖子瞪回去,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夏明朗倒也拿他没办法。 旁边的副驾驶哼了声,夏明朗眼明手快地先步翻了他的白牌,那位仁兄睁眼看到自己头上冒红烟,暴跳:“我操他奶奶的祖宗,哪个死不要脸缺德带冒烟的趁老子睡觉的时候暗算我?” 夏明朗把车停到路边,十分冷静地回答:“是我。” “你他妈的!”副驾驶撸袖子就要单挑。 “你已经死了!”夏明朗指着他头上的烟。 副驾驶愣了愣,吼:“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鉴于此鬼实在过于生猛,夏明朗最后只能扯了根背包带暂时将他捆牢,陆臻从山上滑下来,诧异:“你连死人都不放过?” 夏明朗做委屈状:“是死人都不肯放过我。” 他把这两人扛到路边的草丛里安顿好,通话器扔到少尉手里:“枪号和编号我都报上去了,个小时之后导演组会过来接你们走,人死了就安份点。” 少尉不屑地哼了声。 副驾驶侧耳过去听了下,吼道:“你这么骂他听不见,老子帮你,他妈的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东西,净会暗算人!” 夏明朗走了两步只好折回去,蹲下去解他的胶鞋。 “你要干吗?”副驾驶警惕。 夏明朗脱了两只袜子揉成团塞到他嘴里,擦擦汗:“清静了。” 可怜的副驾驶被自己的臭袜子熏得两眼翻白,夏明朗按住少尉的肩膀:“你是个有原则的人吧?” “你什么意思?”少尉激动。 “那就好,你已经死了,别忘了!”夏明朗郑重其事地拍他,挥刀割了几把草盖在他们身上。 陆臻依稀仿佛看到少尉同志转过头看着同伴脸的犹豫不决,不过那神情闪而过,因为他们已经抢了车离开。 赶到目的地,方进已经在等着了,陈默带着黑子马上就到,陆臻看着徐知着阵惊讶,不自觉低声说了句:“徐子不是跟着楷哥混的嘛。” 通话器没关,夏明朗道:“他倒是想呢,小侯爷钦点,他敢不从?” 陆臻苦笑:“说得跟强抢民女似的。” 结果被强抢的民女看到陆臻脸的惊喜,美滋滋地凑到他身边撸袖子,露出手腕上粘着的小条白胶布:“我狙了六个嘞,你几个?” 陆臻探头看到那上面正横,挺没底气:“我个。” “吓,怎么会?你不是跟着队长了么。”徐知着不信。 陆臻转头看夏明朗,压低了嗓子小声道:“人挑食,般般的小兵不屑打。” 夏明朗在他耳机里窜出声:“陆臻,你是真的不知道双流通讯器只有我这边可以关通道吗?” 陆臻傲然的:“队长,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方进看到夏明朗眼皮跳,有些莫名其妙。 天色苍冥时分,陈默带着黑子也杀到了,夏明朗当即决定马上抢攻,第是时间也等不及,其次如果等天全黑了,对方有重武器,坦克上的红外夜视开起来,单兵装备再先进也不能比。 然而对方显然也是行家里手,小型的环形阵地建得滴水不漏,四角都有重机枪手钳制,方圆五百米之内只有个勉强适合狙击的制高点。陈默转过头看向徐知着,徐知着估摸不出陈默是想自己守,还是想让他守,时踌躇,两个人竟相对无言。倒是方小侯办事爽快,把推着陈默:“默默,靠你了。” 徐知着马上附和,陈默收了枪先潜走。 夏明朗从望远镜里仔细观察,掐着哨兵换岗的时分声令下,五个人呈楔型的尖刀阵形蹿过战壕。 小心潜伏,迅速地前进,隐蔽,夏明朗给手枪装上消声器,个哨兵刚探头就被他枪摞倒。 个“啊”字才开了半口,方小候把捂住他,凶气腾腾地威胁。 死人无奈地闭上嘴。 五人小组潜入中心地带,陈默忽然在耳机里报告,10点、1点、4点钟方向有敌方火力封锁点,他们已经被发现,说话间,陈默手起枪落,已经打红了个轻机枪手。 交火,战斗触即发。 夏明朗与方进相视眼,趁着对方的装甲车还来不及反应,两组人拆开分两翼包抄。陆臻与徐知着则跟着夏明朗,陆臻在中间,夏明朗打尖刀,徐知着断后保护。 陆臻忽然发现那些练了千万遍的战术动作完全是有道理的,那些训练驯服了他的身体,让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跳跃与前进。而夏明朗的存在,则让他惊叹。 陆臻向知道夏明朗很快很准,可徐知着也很快,陈默准,但仍然不样。 他早就见识过夏明朗的枪法,如鬼如神,不过现在是第次,他与他并肩战斗。那是与在靶场完全不样的感觉,不光光是快和准,而是流畅,如臂引指。枪械在夏明朗的手上没有任何机械感,他们是体的,他的瞄准没有任何停顿,他的射击没有任何先兆。 陆臻几乎有种错觉,在夏明朗的视线中始终有条射击的瞄准线,无论他是否有枪械在手,那条线永恒存在,有如实质,测风纠偏仰角,这些东西不需要思考,是他的本能反应。 于是在战场上,他唯要做的仅仅是,当目标被他的瞄准线贯穿的瞬间,开枪! 他不需要瞄准,因为他时刻都在瞄准。 夏明朗牵制,方进给他的88通用机上了链弹盒强火力压制,黑子在枪火的间隙中强力穿插,不远处淡淡的火光闪,夏明朗随即送出去枚烟雾枪榴弹,然后短促地下了命令:撤! 得手了。 演习用的高能炸药当量十分可观,虽然这个油料场地面隐蔽周密,不能利用大口径高爆弹做远距离狙击引爆,但是只要能潜入找到在地下管道的走向,引爆高能炸药,马上就可以毁掉整个油料场。红方军队身上的激光发射器顿时像出了故障般频频红闪,团团或红或黄的烟幕四下弥散,硝烟味呛得陆臻几乎想要咳嗽。 红方的指挥官显然也是个玩儿命的,反正阵地已经不在了,索性冲出来刺刀见红,拼着全灭要拿麒麟血祭旗。双拳难敌四手,基地的鬼魂们再厉害,看到96型主战坦克正面冲过来也只能四散逃命。 坦克手知道贪嚼不烂,他先咬住的是黑子,高能机枪暴风雨似的扫过去,上天无路下地亦无门,黑子被空包弹打得爬都爬不起来,方进暴怒,还没转身就被夏明朗声断喝给惊住,扭头狂奔。 陆臻本来打算按照守则里写的要求用之字型折回撤退,夏明朗巴掌拍在他背上:“跑直线,快,迅速脱离。” 声犹在耳,陆臻已经看到夏明朗像箭样地疾驰而去,他与徐知着略犹豫,也马上学着夏明朗样地直线狂奔,往突袭前就看中的隐藏点冲过去。 96的机枪手非常的冷静,而且估计是看准了方进和黑子是下手的人,所以目标明确干掉了黑子就咬着方进去,方进两条腿再快也跑不过履带,机枪子弹呼啸着从他身边擦过,距离越来越近。 可是就在这暴雨似的枪声中,枪枪均匀而密集的狙击枪声突兀地响起,枪换个地方,第枪天线,第二枪潜望镜,第三枪油箱,坦克手时分辨不出狙击手的方向只能马上调转车头,用火力压制陈默。 电光火石之间,陆臻看到夏明朗定转身,以卧姿射击,夏明朗带出来支,陆臻还感慨过这么背着也不嫌重,可是瞬间的停顿,夏明朗已经换了枪,12.7mm的反器材狙击子弹在600米外呼啸而去,只枪,96坦克就冒了烟。 方进死里逃生,迅速地跑出了机枪的射距范围。 夏明朗带着陆臻和徐知着跳进之前看好的隐蔽点,打掉几个冲在最前面的红方士兵之后马上倒头又逃,几次回击,顺利地逃回了丛林地区,消失在敌方的视距范围内。 这次奇袭,他们打掉了红军在东路最重要的个油料点,经导演组判定整个红军东南沿线的重装营团都被迫停滞机动天半。蓝军抓到机会长途奔袭,接连吃掉好几块红色阵地。陆臻有点难受,那个油料点数人头应该是准连级的防护,可是打到最后也只看到出动了三辆坦克。装备太差了,陆臻总觉得对于重装师来说,个排就得拥有三辆坦克。 蓝军兵精人少,易攻难守,主要的战略方针是在局部地区以攻少,力求全歼,而红军则主要是仗着人车足死守阵地战,虽然战损比出来不太好看,可是该咬死的高地和阵点丢得并不。 激战几日,战区犬牙交错,战况言难尽。 到后来红军的电子干扰连终于适应了战争状态,开始显著地发挥作用,大功率的干扰车开出来,把蓝方的通讯网割得支离破碎,陆臻拼尽全力扩大调频宽度可还是时时被阻断。而红军的追踪技术下大涨,大批的侦察兵都追着无线电的发射点过去,麒麟的小组被抄了不少,剩下的人也都小心躲藏,不再像前两天那么从容。 仗打得不顺,陆臻反而开心了些,还在估计着红方用的是什么型号的干扰车,寻思着回去要报批什么样的装备,好好和他们干架。演习到了末期,各个军团的作战单位都已经暴露得差不了,麒麟中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找指挥部。陆臻利用无线通讯频道摸索大概的方向,终于在无数次j□j扰引得团团转之后摸到了师指挥所的边上。 这里是红军的核心地带,指挥所的位置选得非常好,蓝方的火炮阵地因为角度和距离的问题,炮火覆盖有定的死角,而如果空中呼叫导弹攻击,虽然导弹的机动性能高,但是火力覆盖面不强。毕竟不能把导弹当成是火炮那样用,几百个起扔下去,把方圆公里炸成焦土,这样的败家子,就连大财主家的军队也养活不起。 碍于强大的电磁侦察和干扰,陆臻用密码飞快地报出了坐标点之后马上进入电磁静默,和夏明朗起潜伏在山梁上个视线比较好的隐蔽地带,等待各路小组的汇合。 等待,又是等待…… 陆臻发现其实整个演习就是80%的等待和20%的激战,没有中间状态,这是个全或无的模式,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夏明朗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生活,他怡然自得地伏在丛浅草中,动不动几个小时。陆臻渐渐觉得背后有芒针在扎,他很不舒服,但是不敢动。 夏明朗像是有所感应,转过头来向他笑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足够让陆臻看清那张浓墨重彩的脸上嘴角弯起的弧度,陆臻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书上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必要条件有: 1、人质必须有真正感到绑匪(加害者)威胁到自己的存活。 2、在遭挟持过程中,人质必须体认出绑匪(加害者)略施小惠的举动。 3、除了绑匪的单看法之外,人质必须与所有其他观点隔离(通常得不到外界的讯息)。 4、人质必须相信,要脱逃是不可能的。 陆臻自己盘算了下,觉得他还是蛮符合的。 风声沙沙过耳,战火还未波及,这片山谷很宁静,只有枝叶相碰撞的轻响。 陆臻的视线圈圈由近到远地巡视着身前的环境,忽然团黑黄相间的斑斓长物破开了他的视野,陆臻顿时全身僵硬。 “别动,别动……”夏明朗显然也发现了。 来敌有个硕大的黑色的头,鲜艳的黄棕色菱形斑覆盖全身,它显然也对陆臻的存在很吃惊,骄傲地昂着头,吻端微微往上翘起,尾尖上长着枚尖长的鳞片。 陆臻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喉咙口发干,心跳超速。 “你怕蛇?”夏明朗发现了他的紧张。 “有点。”陆臻轻声道,条成年的尖吻蝮近在咫尺,是个人都会觉得紧张。 “哦。”夏明朗忽然扬手,道暗色的流光激射出去,陆臻定睛再看时,枚小小的菱形锐刀把蛇头牢牢地钉在了地上。尖吻蝮剧烈地扭动着身子,陆臻往侧边让,躲开它粗壮的尾巴,看着它圈圈把自己盘起来,盘绞,最终脱力地散开。 夏明朗抽动手心里的鱼线,飞刀串着蛇头被缓缓收了回去。 “哦,这是国家二级濒危保护动物。”陆臻舔了舔干涩的唇。 “呃?”夏明朗手上顿,苦笑道:“那怎么办?你不会举报我吧?” “我考虑下。”陆臻说得很认真。 “唉,蛇死不能复生,别浪费。”夏明朗把蛇头斩断顺势剥皮。 陆臻用余光看他动作,忍不住提醒:“你得把它扔远点,蛇是低等爬行类,神经中枢分布全身,你砍了它的头,它也照样能咬你。” 夏明朗用匕首尖挑着蛇皮把断首拨远,笑道:“谢谢啊。” 陆臻终于松了口气,看着那团花斑黄的东西咕哝:“这蛇和眼镜王蛇家的,也是神经毒性,被它咬上口我们就得交待了。” “我们般叫它白花蛇,不太常见,你算是运气好。” “运气好……”陆臻望天,“这是蕲蛇,也算是很名贵的东西,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写的就是它,黑质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所御者。” “你对这东西倒是很了解。”夏明朗道。 陆臻愣了下:“我有个朋友在国外研究神经毒素,跟着他学了点。” “专门研究蛇?”夏明朗好奇。 “不是,是各种神经毒素,他主要的研究对象是芋螺,就是那种很漂亮的小海螺。”陆臻转过头去看夏明朗,换了个话题:“这蛇你打算怎么办?” 说话间,夏明朗已经把那条蛇剥皮去腹。 “吃了它。”夏明朗呲牙,脸涂得黑,看起来牙特别的白。 “呃……”陆臻眨了眨眼。 夏明朗在蛇肉上抹了盐,撕下条来递给陆臻:“尝尝看。”他的眼神很是挑逗。 陆臻接过来看也没看就塞到嘴里,牙齿试着磨了磨,有淡淡的咸味,弹性十足。蛇肉的含水量大,纤维细腻,所以比起般的肉类都要嫩得,陆臻发现真的吃起来其实没少腥味,软软弹弹的,几乎不像肉食。 “味道怎么样?”夏明朗笑道。 “还不错。比沙鼠好吃。”陆臻如实评论。 夏明朗轻笑,把剩下的蛇肉分了半给他。 那条蛇并不大,两个人分食不会儿就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夏明朗挖了个浅坑,把沾了血的草叶和皮骨都埋了进去。陆臻忍不住刺他:“毁尸灭迹啊,队长。” “陆臻同志,你不能这么说,你也吃了半的肉,你现在是同案犯。”夏明朗无比真诚。 陆臻登时无语。 那夜凌晨,麒麟集大半个中队的力量荡平了红方的师指挥所,同时蓝方重装团全面反攻,令演习提前结束。 用特种兵去打阵地战硬攻,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战损落千丈,可前方通讯不畅,交战双方强大的电磁干扰令得两败俱伤,硬攻是夏明朗唯可以扭转战局的机会,错过就不再回来,所以拼死也只能拿下。 赢得虽然不算爽,但庆功还是要庆,导演组专款买了十几只羊,篝火边肉香四溢,而其中最诱人的莫过于夏明朗掌火的那摊,香飘十里不绝。 个二毛拎着餐盒从红军那边转悠过来,在火边观望。 “噫,我说,你们这帮子见不得人的东西,肉倒是烤得不错啊,我说……”二毛斜着眼看夏明朗。 “承蒙夸奖。”夏明朗忙得头也不抬。 “嗯嗯,不错不错,”二毛摸了摸鼻子,“那什么,啥时候在你们那儿混不下去了,来我营里当司务长哈。” 夏明朗手上的刷子停,把自己的肩章亮出来。 “真的,考虑下。”二毛转过身,摇着自己的餐盒扬长而去,老远地飘过来句话:“闻着真香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第四章 做我兄弟 欲望文 第14章 2.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14章 2. 2. 原本演习结束按例是要大放三天的,可是临时有变,严队个电话打过去,中队干人等在次日凌晨被拉上了直升机。 天色苍冥,徐知着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迟迟不得脱身,拉着陆臻滔滔不绝地说着演习时遇上的惊险片断,陆臻在睡意晕沉中含糊地应了他几句,忽然发现他对这场演习的印象模糊,所有的鲜明的场景都是静止的停格,夏明朗涂满药膏的手,夏明朗伏地卧射时绷起的弧度,那枚飞刀划过草叶的流光,那种软软的弹弹的非食物的怪异口感。 陆臻舔了舔嘴唇,舌间还有昨天夜里羊肉的鲜香。 昨夜大家围着火坐成圈,老队员们用野餐饭盒装着高梁四处灌酒,夏明朗逃得比兔子还快,被人追着跑了程又程,终于消失无踪影。当时郑楷看到他不以为然地撇嘴,笑着问他是不是很讨厌队长。徐知着抢着帮他回答了,怎么会,尊敬还来不及呢。 陆臻于是沉默不语。 郑楷揽着他的肩膀声音平和,染了火光的暖意漫延,陆臻第次发现原来楷哥是这样温柔敦厚的人,然后便听着他说是不是讨厌他都无所谓,只是既然当了中队的人,就得习惯他的存在,要不然,你会很难过。 陆臻是聪明人,他即时反应过来,并且诚恳地点头。 是的,夏明朗不是个他可以选择去讨厌或者不讨厌的对象,他是强悍的存在,你的喜好与他无关,他会自在地存在下去,对于这个人,只有适应。 陆臻睁开眼睛,视线斜移,夏明朗坐在驾驶室的门外,合目而眠,即使是这样的姿态仍然充满侵略性,好像他随时会睁开眼,随时会弹起,随时会攻击。 陆臻不敢看太久,他知道夏明朗做任何动作之前都没有征兆,他亲眼见过的。陆臻直对他很好奇,不知道那种强大的杀伤力从何而来,而现在他加好奇了些。这个人再讨厌,再恶劣,也必须承认他是优秀的战士,在战场,你会痛哭流涕地庆幸他是你的战友而不是敌人,或者仅仅是这点,他值得他的尊重。 个战士对另个战士的尊重。 陆臻叹了口气,把眼睛闭上,继续休息。 直升机停在西南边境,情况在飞机上夏明朗已经介绍过,边防军警最近侦察到个大型军毒走私团伙,对方火力很猛,缉毒队的何确大队长没有十足的把握,向军区首长打了申请要求增援。严正考虑到中队正好离得近,还在演习状态,又刚打了胜仗,精神正好气势如虹,索性就先把人犯都给料理了再回去好好休息。 这些年金三角的毒品市场已经日渐没落,白粉的质量拼不过人,龙头老大的地位已经让给金新月好年。可毕竟瘦死的骆驼大过马,有少人祖祖辈辈都靠着这条线吃饭,于是原本只是贩贩白粉的也开始搭着走军火,这种经营搞上马,缉毒队的压力顿时增加。不是说硬碰硬真的拼不过那些乌合之众,可是上面人要的是零伤亡,所以时不时也会向军区借特种部队来干点拔牙的事。 何确与严正是旧相识,都是越战的老兵,在个连的阵地上守过战壕,夏明朗在他面前丝毫不敢怠慢,腰背拔得笔直地走过去与他握手寒暄,陆臻瞧着新鲜,忍不住看了两眼,夏明朗像是背后有感应,拉着何确走得远了些。 徐知着好打听事,而且他的性格好嘴巴甜会说话,轻轻松松就和边防警打成了片,只是听着听着,脸色也有点发白,回头拉着陆臻道:“这回是真章啊。” 临来的时候每人发了两个弹夹,换下了原来手上的空包弹,徐知着拆开看标识,是实弹。 “怕啦?”陆臻嘻笑。 徐知着顿时炸毛,比着小指头嚷嚷:“怕啥,谁怕谁是这个,不就等这天了吗!” “那不就行了?”陆臻不自觉握着枪,说实话他心里也哆嗦,只是他还能控制。 实战,真的子弹打出去,真的血流出来,真的有人会死掉。 陆臻这么想着,觉得心口发毛。 午饭是直接在驻地大院里随便解决的,何确很不好意思地出来打招呼,说临时没好菜,等回来庆功的时候带着大家去找个正宗的苗家馆子吃野味。夏明朗与他打哈哈,漂亮话说得又麻利又顺溜。中队的老人们看夏明朗变脸也看习惯了,倒是几个新丁被唬得愣愣。 陆臻心说我对他的描述还真是字不差:小人,佞臣,媚上欺下。 可是想了下又觉得不对,回忆良久,终于想起来这句话原本是送给方进的,于是感慨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就是活脱脱的典型啊。不过他也没捞上腹诽几句,行人就被拉上车直奔着边界上的原始森林过去。 据说那个贩毒的窝点与境内个小村寨有点联系,最近就是有批大货囤在那里,要趁着他们还没转移,打他个瓮中捉鳖。 从公路到土路,车子渐渐颠簸,陆臻倒不是坐不住,只是被车身这么颠颠的心里发慌。 实战,闭上眼睛就看到团血开在自己眼前。 陆臻拍拍脸,妈的,少这么自己吓自己。 夏明朗看着他直乐,说别操心,带你们过来开个眼,丫挺的新兵蛋子还没断奶,怎么舍得让你们上啊。陆臻白了他眼,见身边圈的人都没反应,心想,我们真是被他练出来了。 到地方果然轮不到他们上,陈默主狙击手+严炎观察手构成第狙击位,夏明朗+肖准构成第二狙击位,突击抢攻由郑楷和方进分两组负责。也就徐知着有幸跟着陈默那组过去混了个备份观察手蹭个近距离临场感,估计连摸枪的机会也捞不上。别的新队员全部外围旁观,通讯频道里只能听不能说,陆臻资历太浅,上真章了,通讯控制这种关键活就轮不着他,只能蹲在旁边干看着。 陆臻看到陈默从刚刚送到的装备箱里拿出他那把ssg69,心中暗暗赞叹。 警用狙击与军用战术狙击的要求不样,警用要求的是命中,枪命,没有调校没有补枪。qbu88毕竟只是把战场精确步枪,口径小弹道受外界因素影响的几率高,容易发生无规律的偏离。 陆臻早就猜到陈默得换枪,还担心临时借用特警的狙击枪弹道参数不熟会不会有影响,却没想到的他自己的枪会送达得这么快,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战斗最后的关键总是补给线,虽然只是这样不起眼的小事,可是能准确及时地投送把枪,就能这样投送个人,这背后代表着极度流畅的信息传递与运输投送能力。 村寨里的闲杂人等已经被疏散,几个顽抗分子守着栋小楼几个人质与武器炸药在做垂死挣扎。陆臻见人来人往,个个面色严峻,蓦然有了种强烈的失落感——罪恶就在你眼前,而你却没有能力参与制止。 那种雾里看花的窘迫与急切让他有些烦躁。 切都有条不紊,何确坐在不远处的控制车里,神色严肃却并不紧张。陆臻听到耳机里各路纷繁的通话,他闭上眼睛,努力去倾听,去感受。 阵寂静过后,在罪犯疯狂的叫嚣声中,陈默首先开了枪。 “4号,携有炸药,视野100%。”陈默说。 “开火。”夏明朗说。 几乎没有听到枪声,当然没有惨呼,在陈默声平静的“清除!”之后各式枪击声像炸豆子那样炸起来,陆臻拿掉边耳机增加临场感,试图从弹道啸响的细微差异中分别子弹的归属。然后他听到严炎提声说:“2号试图引爆,楼的快退,组无视野。” 夏明朗说:“我来吧。” 如果徐知着能参与通话,陆臻会听到徐知着咦了声,当然,他没能听到。陆臻只听到声清脆的爆响,好像什么炸裂了似的,再然后纷乱的脚步声、散弹枪与手雷用来扫屋的杂乱火器声淹没了切,最后,片寂静。 方进他们是最先出来的,身上有血迹,衣服很脏,可是人看起来却精神,仿佛刚刚饮过血的凶器的眼神让人不想去对视。郑楷带着几个队员协同武警缉毒队的战友们起清扫战场,尸体装在大胶袋里抬出来。穿着防爆衣的防爆兵神色严肃地抬着防爆罐上车迅速地开走,何确从指挥车里下来,开了盒好烟开始分发。 夏明朗他们是最后出来的,徐知着走在最后面,脸色惨白,陆臻诧异地走过去给他拳,徐知着挥了挥手示意他别闹,显然是强忍呕吐的模样。 “怎么了??”陆臻困惑。 “我看到,那个,队长用了12.7的那个狙。”徐知着白着脸,深呼吸。 陆臻起初还愣了下,等他反应过来,脸色刷的下也白了,他倒是没见过用重狙杀人,但是他见过动物试射时打爆的山羊,彻底的四分五裂肉块飞散出去三米方圆。生平第次,陆臻开始痛恨自己那超强的想象力。 偏偏这时候夏明朗叼着烟扛着那把大枪走近,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玩味似的笑,眼神意味深长:“怎么了?两位?怀上啦?” 徐知着条件反射似的绷直了敬礼:“队长好。” 陆臻不自觉也跟着凛。 夏明朗笑起来:“行行,没事儿,想吐就吐吧,都这么过来的。” “不用了!”徐知着大声说:“没关系我扛得住。” 夏明朗歪着头,笑意从瞳孔中退去,只留在脸上:“真的啊?” “是的!”徐知着绷紧脸。 夏明朗垂眸片刻,又笑了:“不错,还蛮能撑的。” “得了吧,就硬张嘴。”陆臻等夏明朗转身走了忙不迭拆徐知着的台:“有种回去吃红烧蹄膀!” 徐知着苦着脸求饶不已。 气氛渐渐和缓下来,队员们三三两两地扎着堆聊天,夏明朗忽然烟头摔从何确的指挥车上跳下来,开群通电台叫集合。原来,刚刚进去清完场才发现,不知是哪个环节走了消息,那批货已经被犯罪分子紧急转移,留在这里的这群人其实是个调虎离山计。现在何队安排在外围的侦察员发现了敌人的踪迹,无奈火力不足,不敢拦着也不敢跟得太近,只能模糊地给出了个方向。 夏明朗当机立断,把整个中队的队员分成了几个组散开来去追踪。 陆臻、徐知着、常滨、黑子、沈鑫与夏明朗归在组。 个指挥、个狙击手、两个尖刀兵、名机枪火力手、个通讯员,刚好个最小单位的战斗单位。 夏明朗给大家在地图上做了临时的沙盘推演,分明责任区域,人员四散开,消失在丛林里。 陆臻看着这片青翠空阔的山峦谷地握紧了自己的枪,空气十分的潮湿,苍茫雨雾弥漫在鲜绿欲滴的大片草叶上,擦身而过的时候滴落了串的水珠,沾湿他的作训服。 追了不久,地上就发现了人迹,细长的树枝被驮畜折断,草丛里有刺刀割过的痕迹,他们路追过去,路线却忽然有了分岔。陆臻不无紧张地看着夏明朗,夏明朗略思索,让沈鑫与黑子临时组成队探路,他留下带着新丁继续追原来的那条线。陆臻忽然松了口气,虽然他不肯承认那是为什么。 越往深处去雨林里的光线越是昏暗,夏明朗的神情严肃,徐知着试探着问他这次的任务会不会很危险,他漆黑双目中有凛然的光,说,任何时候,只要枪筒里放的是实弹,那都是在生死线上徘徊。 陆臻听得心惊。 也不知道走了久,路上的痕迹彻底地失了踪影,夏明朗不甘心,团团转了几圈之后下令大家分散搜索,四个方向,人面。陆臻几乎想要提醒他,他们都是新人,第次参加实弹的任务这样分散会不会太冒险?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是军人,是战士,有融在骨髓中的血性。 因为长久的雨水浸淫,不见天日,那些树木散发出腐坏的味道。每根树枝上都裹满了绒毛般青黄色的地衣苔藓。那也许是寿命比人类还要长久的植物。幽暗的森林带来压抑的气场,令人觉得受到逼迫。 这是彼此对峙的时刻,陆臻紧张得手心冒汗,任何点风吹草动,都会挑动他敏感的神经。 所以当风里扬起第丝异样气味的时候他就已经屏住了呼吸,但绝望的是他发现装备里没有防毒面具,来不及去思考怎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黄绿色的烟幕已经迷蒙了他的眼睛,身前背后都有撕裂的风声,他躲开了第个没有躲开第二个,他开枪,枪声清脆地划破寂林,可是没看到意料之中的四溅血花,是因为有防弹衣,还是他眼花了? 后颈上遭到沉重的撞击,陆臻只来得及在昏迷前捏碎了通讯器,随即扑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2. 欲望文 第15章 3.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15章 3. 3. 陆臻是被水泼醒的,脖子僵硬,头疼欲裂。 他试着动了下,却发现全身都被捆牢,绳索束得极紧,沿着关节的绑法,十分专业,让他动弹不得。 “说,你是什么人?” 个声音在耳边爆响。 下巴被钳住,陆臻被迫抬起头,起初视线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到后来慢慢显出个个人影,都生得黝黑瘦小,有非常典型的南亚特征。陆臻心里蓦然发凉,合上眼皮装晕,默不作声。 在陆臻身前的两个男人对视眼,其中个向另个挑了挑眉,后者飞起脚准确地踹过去,踢在他肋下。陆臻猛然感觉到腹腔里像是着了把火似的灼热的剧痛,他忍不住把自己蜷缩起来,呻吟着在地上翻滚。 “说,到底什么人?”个人拉着他的头发让他露出脸,凶神恶煞似的质问到。 陆臻痛苦地咳嗽了两声,有些不耐烦的困惑:“你看不出来吗?”这群人疯了还是傻了,他全套装备在身,瞎子也知道他是军人。 那两个相视了眼,继续吼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臻疑惑地眯起眼,那人见他不说话,马上做势欲踢,陆臻连忙叫道:“蓝田,我叫蓝田。” 踢人的那个家伙于是慢慢蹲下来与陆臻平视,句句很有条理地问道:“你们来了少人?走的什么路线?都到哪里去了?” 陆臻咽了口唾沫,哑声道:“你问了那么,我得想想再回答。” 着的那人听完冷笑了声,从旁边拿了个水壶过来:“慢慢想,别耍花样。” “十……你等我算算。”陆臻努力坐直,偷偷地观察整个室内的环境,这是间不大的房间,窗子上糊了报纸,看不到外面的环境,这是个安排得极好的审讯室,房间里没有任何余的东西,他连点武器都找不到。 “快说。”那人似乎发现了他的意图,手上倾,水流浇到陆臻的脸上。 陆臻不小心被呛到,痛苦地咳嗽,鼻腔里全是水:“你,等等,等我算下……12个,两个小组,我们来了两个小组。” “那路线呢?”那人紧追不舍。 “我不是队长我不知道。”陆臻马上惊叫。 “不说?” “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个新兵,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这新兵衔够大的啊!” 话音还没落,陆臻就发现自己失去了平衡,拳头和脚跟像暴雨样地落下来,他无从躲避只能尽量地蜷起身体护住要害,方进已经教过他点硬气功,打人还用不上,挨打倒是正好。 “停!” 似乎已经过了很久,陆臻在朦胧中看到门开,个脸色阴沉看不出情绪的男人在他面前,陆臻顿时精神振,是的,来问我吧,看老子怎么带你们逛花园! 大概是眼中乍然闪过的精光太过耀眼,男人弯下腰审视地看着他,当陆臻意识到应该回避他的视线时,已经被人抓着衣领提了起来:“抓了个大的。”那人的视线略略滑,落到陆臻的肩章上。 “我是个文职。”陆臻马上说。 “文职。”男人点了点头反手劈,手枪坚硬的手把砸在后颈上,陆臻疼得眼前黑,慢慢清晰的视野中闪着金星,蓦然间眼前又黑,乌黑的枪口已经顶在他脑门上,陆臻顿时忘了呼吸,眼睛直勾勾的瞪回去。 “文职,哈,文职!”那人笑得极疯狂。 枪口冰凉而坚硬,重重地顿在额头上,陆臻发现自己居然也不觉得疼,只是拼命费劲地看着他的手枪保险。 “我**的祖宗,堆文职灭了我那么兄弟??”开保险,拉枪套,上膛……路动作流过,那种眼神与手势的顺畅感是由少条人命铸成的,无可作伪,陆臻开始激烈地挣扎起来,即使明知无用,可是那个瞬间他控制不住那种惊恐。 马上有人冲过来按住他,下巴被抬起,下颚捏开,枪口卡进两排钢牙之间,从这个角度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扳机扣发的状态,比额头可怕的位置。 恐惧,最真实的恐惧,心肌战栗,身体被肾上腺素所控制,心跳加速,血流过快,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疯狂地涌出汗水,陆臻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咔咔作响。这是从来不曾面对过的危机,这生从没有人直接威胁过他的生命。不久之前,夏明朗曾经也这样用枪指过他的头,可那时候他没有恐惧,那时的陆臻是冷静的,傲然的,有持无恐的……当时他或者有那么千分之秒感受过那种身体不在掌控,可能会死的恐惧,但那只是瞬,仅仅只是瞬。 而现在的时间是漫长的,度秒如年! 你的生命不再是你自己的,在你敌人的手指间……极致的惊恐! 曾经生命中所有的美好与留恋像瀑布样流过脑海,那些人那些事,所有曾经爱过的现在还爱的……陆臻乱七八糟地想到他还欠了他老爸三本书没还,他直忘记给妈妈准备生日礼物,他还没有跟蓝田说声对不起…… “抓了几个?”那人在问。 “三个!” 陆臻忽然心中凛,洪水奔流的思潮被硬生生煞住,三个??他努力凝神思考,哪三个??不会有夏明朗,他坚信!那么,坚持,坚持活下去,夏明朗定会来救他们。 个战士是不会放弃自己队友的! 只麒麟不会放弃自己的兄弟! 他坚信! “当官的最鬼了!”那人自言自语,手指慢慢曲下去。 “可是……我知……知道!”陆臻拼命含糊地嘶叫。 唔?那人顿时笑了,枪口抽出来在陆臻迷彩服上蹭了蹭:“说什么?” “我我,我我说我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们,另外,另外你们抓得那几个没我官大,你也看到了,问他们没意思……”陆臻太过紧张舌头不受控制,连串的话像炒豆子样蹦出来。 “嗬嗬!我怎么说来着,当官的最靠不住了!”那人抬脚跺在陆臻胸口把他踢翻在地,临出门前抛下句:“好好伺候着。” 危机暂时解除,陆臻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气,种种因为后怕而产生的反应汹涌而来,强烈的呕吐欲望把整个内脏都纠结到起,那是比生理上的伤害严重的心理痛苦。 门外,持枪的男人走出门之后,把手枪在指间转了个枪花插回枪套,在走道尽头陆臻看不到的隐蔽的房间里,行军桌上字排开了好几个军用笔记本,屏幕上画面切割,活动着不同的主角。 夏明朗抱拳在门口:“维宁兄演技出神入化,小弟甘败下风。” 陈维宁顿时配合地退后步,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夏队长,夏队长,别寒碜我。”陈维宁两个月前刚刚结束境外卧底任务,没有谁会比他像个毒贩。 “哎,其实夏队长,刚刚那小子也算不错,新人嘛……”陈维宁定下神,觉得有必要帮陆臻说两句好话。 “你觉得他不行了?”夏明朗失笑。 陈维宁愣。 “早呢,满口胡言乱语,先混个活命!” “我靠,操行!这年头的小孩怎么出来就鬼精鬼精的啊!”陈维宁大笑。 夏明朗笑了笑,心里有些感慨,陈维宁说来年纪也不大,几年前看到他还是很单纯的热血青年的模样,看着他们手上的枪很羡慕很向往,偶尔也会抱怨说自己队里的训练装备跟不上,只是出境两年,再见面完全变了个人,眼神苍老而锋利。 “情况怎么样?”夏明朗走回桌前问道。 “目前都还可以,脉搏、体温和血压都还正常。”唐起穿着正儿八经的迷彩服,手臂上有个红十字的白环,显示出他军医的身份。 方进坐在边的地上擦枪:“我说队座,咱严队那些参谋也忒没想象力了,小爷我进队的时候就是打毒贩,黑子那届也是打毒贩,今年还打,这叫什么事儿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中队净赶着贩毒的死磕了,你说说,这神六都上天了,北京都全力备战奥运会了,咱们训练还是这么老套,这也太不与时俱进了。” 夏明朗指着何确吹捧:“怎么不与时俱进了?你瞧瞧这次,全真模拟,顺水推舟,由何大队长亲派精英心腹主持审讯,熟悉业务不说,连口音都是全真模拟……你们当年没这么高级别吧!” “别,别这么说,”何确马上撇清,“这打人的业务咱们可不熟悉。” “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在意,别在意。” 何确弯下腰去看屏幕,迟疑了会儿,问道:“夏队长,我看这就差不了吧,都打成这样了,不招的应该也不会招了。” “怎么样?”夏明朗没回答,转而去问唐起。 “早呢!”唐起核对完所有的身体参数,笑道。 “那就再等等吧。” 何确苦笑:“再等等我担心我的人受不了。” “那要不然先把陆臻放了吧!反正再打下去也是白搭。”唐起拿过助手速记下来的对话给夏明朗看,“半真半假,细节完美,极品口供,犯罪心理学的行家,给老子再培训他三个月也就这样了。而且再这么下去,为打而打,他就得起疑了。” 夏明朗翻看手上的那叠纸页,想了会,说道:“那直接进入下环节吧。” “还有下环节?”何确惊讶。 唐起皱起眉头问:“你确定会有用?” “试试吧……”夏明朗转头看着屏幕,“我记得他怕蛇。” “呃……” 不期然,这房间里所有人的后背上都窜上了股寒劲。 暴打,泼水,问话,然后下个轮回。 陆臻简直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变态,无论怎么答都是打,可他那么有水平的谎话分明说得比真话还真!?陆臻佯装昏迷观察他们的神色,总觉得有哪里别扭,可是脑子里嗡嗡的团乱麻,直也理不出头绪。 蓦然的,房门开了,陆臻被人脚踢翻过去,只来得及瞄到门框上沿那角灰蓝的天空,随后黑布袋子兜头罩下来,陆臻感觉到身体凌空,他已经被两个人抱头抱脚地扛了起来。 这是要去哪儿? 陆臻开始还打算记忆路线,可是转过两个弯之后就开始往下走,这让他很快地判断出了他的目的地:地窖。 皮肤暴寒,心跳也开始加速。怎么回事?不问了吗?还是打算要把他处理掉了?心底有种奇异的超脱的悲凉,整个人像是空的,心脏震颤。陆臻尚在胡思乱想,眼前微亮,黑布袋子被拿了下来,地窖里黑洞洞的团,只有门口点油灯照出小块粗糙的石板。 “大,大哥,你们要干什么?”陆臻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嘿嘿的冷笑从头顶上传过来:“你有弟兄招了,嘿嘿,用不着你了。” 说完,陆臻就像个破布袋那样被人抛下了台阶。 没有缓冲,肩膀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重的闷响,陆臻在头晕眼花中追着光源看过去,个脏兮兮的布袋被扔在了门口,似乎有人向他挥了手,脚将布袋踢翻,铁门关合发出吱嘎刺耳的声响,最后的点光也被隔绝。 这是怎么回事? 陆臻努力深呼吸,下下默数自己的心跳让情绪平静。 寂静空旷的地下潮湿阴冷令人透骨生寒,平静的空气中似乎有不正常的波动,些细微的声音嗞然作响,可正当他竖起耳朵想要仔细分辨的时候,那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像是潮水,从什么地方倾泻了出来。 陆臻蓦然心惊,感觉到某个冰凉的东西从自己的脸颊边缓缓滑过。 是,蛇! 时间,呼吸,心跳,思维,通通停止。 “注意观察!”夏明朗紧紧地盯住了屏幕。 唐起苦笑:“心跳和血压这个点上肯定全都超了,不过呢……” 哦?夏明朗突然转过头,锐利逼视的目光不及收起,唐起被他刺得顿:“呃,不过,考虑到这小子的记录,我觉得可以再等等。” “小心点。”夏明朗轻声道。 “你看他……”唐起显然是很兴奋,指点着屏幕:“果然……没失控!” “搞不好是吓傻了!”方进直接爆了句大实话。 “妈的,给我看仔细点!失控的概念是激烈地表达恐惧的情绪……现在他的心跳在往下降,他还能自己调整,而且,你们观察他的动作,他很懂蛇的习性。”唐起诧异,“你确定他真的怕蛇?” “应该是吧!”夏明朗目不斜视,随口应了声。 红外线摄影仪的成像有些模糊,陆臻动不动地俯卧着,面孔朝下,眼睛和嘴都闭得很紧,如果不是每下心脏的跳动都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夏明朗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吓死了。 蛇是有趋热性的生物,贸然出现在陌生的环境里会主动纠缠在起,聚集到,有热源的地方。从画面上看到有蛇从陆臻的衣领里钻进去,缓缓滑入,方进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寒毛阵阵地乍起来,小心翼翼地捅了捅夏明朗:“哎,队座,你觉得他现在什么感觉?” 夏明朗直接脚踹过去:“我怎么知道。” 撞上火药筒了,方进精确地躲开,蔫蔫不乐。 这是次非常规的测试。对陆臻,夏明朗直想剥开他所有的伪装与精神控制,看看他最真实的恐惧与反应,这个人心理稳健固执坚定,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尽量不受伤地看到他的极限,其实夏明朗自己心里也很没底。 在演习中陆臻与白花蛇对峙时的僵硬给了他灵感,可是会不会,真的做过头了? 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生死未卜之际,在以为战友兄弟都已经背离自己的时刻,完全的绝望与无望,让冰冷的鳞片爬过脖子、脸……与温热的皮肤。 夏明朗开始担心。 “不行了……赶快把他拉出来,出问题了!”唐起忽然惊叫起来。 “怎么了?”夏明朗大惊。 陆臻的心跳骤然加快,并且开始小幅度的挣扎,受到惊吓的蛇开始纠结缠绕,随时都有把他窒息绞杀的危险,夏明朗连忙冲出去:“快,快点,把人救出来。” “队长,你的帽子。”方进大叫。 安全了吗? 还是仍然不安全? 有光落在眼皮上,灰蒙蒙的昏沉的感觉渐渐消退下去,陆臻睁开眼,视线渐渐清晰。 夏明朗不敢靠得太近,背光远远地着,整张脸都隐在棒球帽沿下面的阴影里,什么都看不清,肩膀和身形被灯光剪出金色的毛茸茸的轮廓。 个缉毒警在跟前给他看条粗长的大蛇:“钻到裤子里面去了,难怪挣得这么厉害,我操,好险啊!差点断子绝孙呐!” “哦!”夏明朗伸出手,准确地捏住七寸的位置,折断了它的颈骨。 “给兄弟们加个菜。”夏明朗道。 缉毒警害怕最后垂死挣扎那下,不敢接,笑道:“你等它死透了再给我。” 似乎谁都没有发现陆臻已经醒了,其实他从来都没彻底昏迷过,蛇呼吸的时候会有微凉的腥气,撩动着他最敏感的神经,让他直保持着变态的清醒。 “队长。”陆臻看着夏明朗,声音微弱而清晰。 夏明朗顿时惊,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倒是那个缉毒警反应很快,马上走过去把陆臻踢翻了身,喝道:“谁是你队长,你小子少给我耍花招。” 陆臻顺势蜷起了身体,他看着他笑,疲惫而虚弱。 “无聊!”陆臻小声说,眼中有愤怒与不解,可是浓重的是悲哀。 缉毒警目瞪口呆,夏明朗向他招了招手,两个人无声无息地退出来。 真认出来了?夏明朗摸着自己的脸,妆化成这样连他亲妈都不定能认出来,那小子现在三魂走了七魄,居然眼就能看出来他是谁?? “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夏明朗自言自语,时想不出头绪就果断放弃了,转头问向缉毒警:“另外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快了吧,快逃走了,绳子都磨得差不了。” “嗯,”夏明朗想了想,“到时候让你的人撤远点。” “为什么?”缉毒警不解。 “我的人下手太重,伤了兄弟不太好。”夏明朗低头看了看,伸手递过去:“死透了。” 警察先生满头黑线地把条软绵绵的死蛇托到手里,溜烟地走开。 夏明朗说这次是升级,的确如此,环节加了不少,精密,往常都是打完算数,主要目的是为了让队员可以在拟真的环境中感觉次死亡的威胁,而这次加了逃脱及团队救助的环节。因为陆臻之前的反应已经不正常,夏明朗直接把他藏了起来。不过正面对敌作假的可能性几乎就是没有,尤其是像徐知着这种级别的狙击手,子弹成千发地打过,开枪的瞬间就能感觉到自己手里是什么弹。 夏明朗怕误伤友军,最后只敢让他们捡把手枪做防身用,反正退开200米,再神的枪手也不能用手枪与步枪对抗。 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新队员们个个地突出去,即使慌乱,也都战术严谨,何确远远地用望远镜看着,眼神贪婪,看到好苗子,总是嫉妒的。 轮到徐知着的时候,夏明朗加了个环节。徐知着在半道上遇到被迷药麻倒的沈鑫,起初徐知着试图带着沈鑫起跑,但是很快就发现力不从心,沈鑫身高185,体重接近90公斤。徐知着即使体力过人,也没有办法背着他起做动作,敌众我寡追得太紧,徐知着最终还是把沈鑫暂时藏起来,独自逃亡。 夏明朗听着郑楷用电台向他通报结果,何确若有所思地看向夏明朗,夏明朗感觉到那种审视的目光慢慢转头。 “你想要个怎样的结果?”何确问。 夏明朗想了想,却笑了:“我也不知道。” 其实问题的关键不是结果,而是,你会如何判断各种结果,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是非好即坏。有时候也会犹豫,这样费尽心机的剖开个人,是不是必要?把别人砍得如此血淋淋,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 夏明朗苦笑,牙齿磕在下唇上磨了磨,有点疼。 是的,无论是否必要,他也只能这样做下去。 除了极限的恐惧与痛苦,还有什么足以祭奠极限的忠诚与信任? 出乎意料之外的,虽然人人都在暴怒,追打狂骂,但是唯那个客客气气地向着何队手下的兄弟们握手道谢的牛人,震惊了全场。方进这回真的是连骨头缝里都在冒冷气,跑去向夏明朗报告的时候连腿都是软的。 那疯子,这回,真的玩大发了。 陆臻独自呆在原来的那个房间里,别的地方都在鸡飞狗跳,只有他的跟前没有人,没人敢往他面前,怕瘆得慌。 夏明朗此刻其实也很怕在他面前出现,只不过,他是队长,他躲不开。 陆臻靠墙着,摇摇欲坠,他身心皆疲,到现在还能笑,不过是赌着口气。 “我想我应该走,不是么?您对我的计划失败了。”他不知道说出这句话心里是什么滋味,说不出来,愤怒?遗憾?留恋?期待……真的,谁知道!? 夏明朗直背对着他在门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慢慢地转过身,陆臻捕捉到了他侧脸的那条轮廓线,嘴角刚硬,抿得很平。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夏明朗的声音温软,陆臻第次听到夏明朗用这种声音对他说话,不觉苦笑,这家伙,光是把嗓子就可以成妖,想变成什么样子,就能变成什么样子。 “很早,”陆臻定定地看着他,“从开始!” “哦?”夏明朗这回真的惊讶了。 “追人的时候你故意把我们分散,这不像你会犯的错误。为什么几个毒贩子格斗功夫会这么好?另外,我明明就打中了,怎么不见血,5.8mm是最具侵染力的弹头,没有什么防弹衣可以在十米之内防住95的子弹。”陆臻冷笑,“当然,最重要的点,你太自信了,居然在我面前出现,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队长!” 最后的两个字,陆臻说得很轻,像气息样,满脸的戏谑。 “看来我的化妆技术还不过关。” “你化成什么样子都没有用,”陆臻眯起眼,“我认得你。” “你这样专门为了找我的茬,其实没什么意义。”夏明朗道。 “是啊,没意义。”陆臻挑起眉,怒吼道:“把我们像只老鼠那么耍来耍去,你觉得很有意义?” 夏明朗时无言。 “你在我身上放了窃听器吧?是不是还有追踪器?哪个?哪个!” 陆臻愤怒地撕扯着身上的装备,从指南针到手表,从护肘到丛林迷彩,件件扯下来甩到地上,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最深的愤怒源自何方——是的,背叛!被欺骗! 这个混蛋奸狞狡猾反复无常,行,没问题,他都能理解可以容忍。可是为什么,在他挺过所有的非难与苛责,在他满心欢喜与期待的相信从此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之后,却告诉他原来那切都是假的! 你仍然是个外人,不相干的,需要被防备被考验!陆臻感觉到种极深切的侮辱与悲哀! 为什么?! “陆臻!”夏明朗忽然声断喝。 陆臻愣,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得直了些,然后,他看到夏明朗快速地向他走过来,同时把身上的武器扔向他。陆臻时茫然下意识地接住夏明朗扔过来的步枪、微冲、手雷……插在胸前、腰上、靴套里的各种军刀匕首,所有藏在袖子里的飞镖,藏在手表和皮带扣里的钢丝锯、鱼线、小块c4高能炸药与等等无数乱七八糟几乎不知道这玩意儿应该怎么使用的武器…… 最后,卸下全装的夏明朗干干净净地在陆臻面前。 “您……这样没有意义。”陆臻笑了笑,有讥讽的味道:“您又想证明什么?谁都知道,您的身体才是最强的武器。” 夏明朗拿出最后的自卫手枪开保险子弹上膛放进陆臻的掌心。 “知道我将给你怎样的信任吗?”夏明朗握住枪管抵到自己的心脏的位置:“你可以像这样,用枪指住我的胸口,就算枪响,我也会相信那是走火。” 迎面逼视的眼神,像子弹样,陆臻再次感觉到那种穿心而过的凉意,张口欲言,却找不到呼吸。他下意识地想去退子弹,夏明朗握住了枪身套筒不让他动。陆臻把中指垫进扳机后面生怕误击,拇指顶开保险,用只手把枪拆成堆零件叮当落地。 夏明朗猛然捏住他的肩膀往回带,手臂已经用力箍了上去,陆臻仍然有些发懵,没防备头撞进那个坚硬的有力的怀抱,全身都被牢牢地勒紧。 “做我兄弟!” 他得那么直,坚硬如铁,他的脸贴在他的脸侧,说话的声音就在他耳根边,左手贴在他的背上。 心脏的位置。 掌心火热得好像可以烧穿皮肉融下去,把他的心脏捏在手里。 陆臻忽然发不出声音,脸色变了几变,终于点点地把头搁到夏明朗肩膀上。 做我兄弟! 海呼山啸般的声音,是奔腾的洪水,狂野的猛兽,从心头踏过,摧枯拉朽般,于是陆臻知道他不能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3. 欲望文 第16章 第五章 那些花儿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16章 第五章 那些花儿 第五章那些花儿 1. 晚饭吃的是全蛇宴,毕竟买那么蛇别浪费了。老队员和边防警都吃得很high,但是刚过了最后关的新丁们个个蔫巴着脑袋,这使得那些把他们狠虐了顿的始作俑者即使吃得再high也不敢high到脸上,三分眼色还要照顾着点新人。 陆臻直在喝水,没下筷子,上道菜脸上白层,再上道再白层,等菜上齐了,整张脸白成张纸。 夏明朗面同何确寒暄,面不放心地偷偷瞄陆臻,陆臻因为体力精力全透支,反应就不如平常警觉,被他瞄了眼又眼,还浑然不觉,夏明朗时松懈,盯得久了些,被陆臻猛然回头的视线正面相撞。 夏明朗难得地老脸红。 陆臻原本就惨白到底的脸忽然开始泛青,劈手抓过个椒盐蛇段就开始啃,牙齿咬得咔咔响,连骨头并咬碎成渣强咽下去,身边人被他这种疯狂的势头给吓到,居然也没人敢拦他,夏明朗放下筷子,皱起了眉。陆臻咽下第口的时候脸上已经发红,不要命地再咬第二口,胃里搜肠索肺似的绞上来,脸涨得通红,捂着嘴冲了出去。徐知着扔了筷子想追,半道上被夏明朗截了下来。 夏明朗道:“我去!” 徐知着僵着不肯退,夏明朗想了想拍着徐知着的肩膀,放轻了声音:“你放心。” 徐知着当然拗不过他,郁闷地坐了回去,伸长了脖子勾着看。 食堂外面的院角里,陆臻正趴在那儿摧心挠肝似的吐,夏明朗拿了杯水蹲下来帮他拍背顺气,陆臻胃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吐了半天胆汁都吐出来了,身体缩成团直喘气。夏明朗把水递过去,陆臻喝了几口剩下的全浇在脸上,这才回过神看清是夏明朗。陆臻把脸上的水迹抹干净,极为专注地看着他,说道:“我能吃,不过你得让我缓下。” 夏明朗顿时愣。 陆臻顿了秒,忽然撑着墙起来:“那我现在就去吃。” “哎哎。”夏明朗连忙拦住他,脑壳又开始抽痛,真是见过愣的,没见过这么愣的,狠角色,狠到家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陆臻就那么着,双眼睛平平静静的,烧得夏明朗头上冒青烟。 “行了行了,别吃了,跟我去厨房,我去给你弄点别的。”夏明朗揽着陆臻的脖子要走,陆臻却硬生生梗住直了:“这样不太好吧!” “好不好,这地方由我说了算。”夏明朗黔驴技穷之际不觉就有点恼羞成怒,偏偏陆臻斜着眼不以为然地挑视他,夏明朗抬手拧,陆臻反抗不及就已经被他扛木头似的扛了起来。按说陆臻也不至于这么差劲,只是今天被折腾得狠了,时不察被人偷袭得手。 陆臻气结,声不吭地去勒夏明朗的脖子,夏明朗不理他:“拧什么拧呐,合着就你有嘴,就你会说理?你有理你理大过天了,行了吗?” 陆臻总不好把他给勒死,秀才遇上兵,果然有理也说不清。 夏明朗在厨房里找了两个蛋,随便切了点青葱菜叶子什么的,给陆臻炒了碟子饭,陆臻拿勺子挖了口,居然味道还不坏,于是慢腾腾地嚼着。夏明朗在旁边坐下趴着看他,陆臻被他看了会儿,慢吞吞地说道:“队长,你要想吃就说声,我给你留点儿。” 夏明朗顿时失笑:“其实我就是想把你喂饱了再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出的破绽。” 陆臻挖了勺饭嚼得慢条斯理,夏明朗也不催他,等饭咽下去,陆臻慢慢吐出个字:“蛇。” “哦?” “本地人从小就见惯了蛇,不会把它当成是个特别可怕的东西,自己都不怕的东西就不会想要拿来吓人,苗人就算是用蛇来逼供,也会用毒蛇,点点试着咬,威胁性命的吓法,而不是像你这种整上几百条没毒的来扔在我身上,这种是心理恐惧,我就知道是你,”陆臻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夏明朗眼:“你知道我怕它。” “所以,就因为这个?”夏明朗不信。 “这是突破口,当我确定要怀疑之后,最初和之后的些破绽都联系到了起,当然,你马上又出现了,于是我就彻底确定了。” “那样都认得出来,你小子辨伪能力真强。”夏明朗感慨。 “人们分辨个人的方式主要是脸,但其实毛发气味体貌身形都可以,样子!”陆臻忽然凝眸,眨不眨地盯着他:“我记得你的样子,夏明朗!” 夏明朗愣了下:“我应该要觉得荣幸吗?陆臻少校。” “随便。”陆臻撇撇嘴,继续埋头苦干。 “你很生气,为什么?因为我利用了你的信任?” “队长,说句不好听的,我生不生气,对您来说重要吗?”陆臻戏谑地挑着眉毛,声调冷冰冰的。 夏明朗道:“当然重要,以前就很重要,将来会重要。” 陆臻嗤笑声:“也对,激怒我们是您的兴趣爱好。” “以前是,将来不会了。”夏明朗的手掌按在陆臻的肩膀上:“陆臻,人与人的信任从来都不是无条件的,我要相信你到足以把我的命交给你,必须要给你些考验。从现在开始习惯做我的兄弟,而我也会努力的,不再让你生气,不让你失望。” 陆臻时无言,硬生生把嘴里没咬尽的饭粒吞下去,擦得喉咙口有点辣。陆臻忽然觉得他还是会相信他,这双眼睛这个人,好像骗了他百次,他还是会相信他第百零次。 “当时真的害怕吗?”夏明朗问道。 陆臻挑起眉毛看他。 “你以为我只是在折磨你?用你最深的恐惧……逼你屈服?或者说,考验你们忠诚的底线?” 陆臻没有说话,双眼睛清明透亮,火光闪闪地表明了他的看法。 “不,对抗不是我的目的,守口如瓶也不是我的目的,将来的系统训练会让你们学会怎么做口供,以保证你们即使在精神崩溃的时候也能保守秘密,所以,设计这些只是为了让你们经历,知道自己怕什么,然后才能克服。”夏明朗语气平缓。 陆臻眨了眨眼,忽然问道:“那队长最怕什么?” “如果说心理恐惧的话,”夏明朗勾了勾手指,陆臻无奈地俯耳过去。 “溺水。”夏明朗声音压低,做个噤声的手势:“不要告诉别人。”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无数次看到这人在水里拼命,潜水时间高达3分15秒。陆臻撇撇嘴:“我不相信。” “为什么,因为我刚刚骗了你?”夏明朗失笑。 “我无法信任个像你这样的人。” 哦?夏明朗挑了挑眉,眼睛慢慢地眯起来,陆臻不自觉全身僵硬,级战备。 正常人都会有个接触安全区,于是在日常的交往中,很少有人会突破这个范围过分地靠近他人,因为这是种冒犯。但夏明朗喜欢,他喜欢这种慢慢接近的侵略感,然后挟着这股尖锐的气势停在别人耳朵旁边说话。 “没关系,我已经相信你了,等到了战场上,我会把我的命交给你,帮我守好它。”声音很轻,但是清晰,字顿。 陆臻已经不自觉保持了僵直的姿势,全身的寒毛都乍了起来,目光平视前方。 威胁?承诺! 为什么个人在说承诺的时候都会有这样大的胁迫感?陆臻听着那个个的字被吹进自己耳朵里,个个都像是有实体,四角方方的,刮得耳膜生疼。 “对不起。”夏明朗在陆臻肩上轻轻拍。 “哦?啊?”陆臻正忍得牙齿酸痛,却不得不把视线调了回来,在十厘米的距离与夏明朗对视:“你对不起我什么?对不起骗了我?” 夏明朗皱眉。 “要不然,难道竟是因为对不起没骗倒我?” “对不起,”夏明朗点点头,“这是我的失误。” 陆臻时气结。 “很快你就会明白的,记得我已经道过歉了,”夏明朗挑眉笑,“相信自己是没错,但在这里,我希望你还能相信我。当然你可以坚持不信任我,没有关系,将来如果你再失望的话,可以不信任我,但是,我确定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陆臻本欲反驳,但是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能开口。 “好了,就这样吧,好好享受你加入麒麟的第餐。”夏明朗微笑,明亮的黑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之下泛出柔和的辉光,像是个怀了宝藏的探险者,诱人深进,他直起身揽过陆臻的脑袋轻轻拍,低声笑道:“慢慢吃,别噎着了。” 呃……? 最后的考验,又有个人离开了,麒麟方面在劝退,而对方自己也开始对未来的困境存有疑虑,双向选择的年代,就像夏明朗说的,他只要最适合的人。有些人绝对忠诚值得信赖,然而他们不拥有承担责任的能力;还有些人足够强悍,却无法与他人合作彼此信任,这都是不适合的。 系列的最后评估陆续出炉,陆臻与徐知着每天都能拿到些资料,有射击、体能、战略战术等等军事技能方面的,也有全方位的行为、性格评估与各位教官的综合评语。唐起与他的团队负责评估队员的性格结构,唐起是心理学博士,主攻伤害心理学,重点研究人对各种生理及心理伤害的感知与反应,并从中找到对抗痛苦的方式。 唐起给陆臻的报告指出他有轻微的神经官能症隐患,陆臻对此大为不满,拎着报告去找唐起理论,两个人坐而论道从心理学的基本原理路辩到荣格、弗洛伊德……唐起本来觉得小朋友热爱学习是好的,知识面广泛也是好的,雄辩滔滔也是好的,只是他妈的你能不能别这么不依不饶的,这简直是狂轰滥炸了么。他忍不住指着陆臻说:“你现在这就是强烈需要对方接受自己观点的强迫症!!” 陆臻听了愣,慢慢抬手抚额说:“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我这是跟你聊得兴起,这样的来来往往让我觉得我们在交流,我其实没什么强烈的要说服你的欲望,只是你的观点让我有了思考却没能彻底说服我,我就想要把这种思考说出来,事实上,如果你的观点漏洞百出不值提,我可能早就失去与你讨论的兴趣了。而且你看,在我强迫症的同时你也强迫症了啊……要不然我们两个怎么持续的?” 唐起失笑,抱拳说:“承蒙您看得起,我应该给你的症状总结个新名词。” 陆臻笑了,不再反驳,其实他也知道是个人少都有点心理问题,神经官能症或者人格失调,他也知道过分的执着对错与责任分割是他的老毛病。而且人们永远不会相信,他执着的只是“对”与“错”,而不是“你的”与“我的”,他甚至直渴望被说服。长久以来这个老毛病也让他碰过些壁,可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总相信道理可以越辩越分明,又或者有人能够给他醍醐灌顶式的痛击……就像夏明朗那样说服他! 只用句话,就说服他! 融合期还在继续,老队员们对他们的态度开始变好,当然无形的隔膜仍然存在,但至少双方面都表达出了想要融合的欲望。 而徐知着的整体评估姗姗来迟,唐起给的性格评估倒是很不错:无明显缺陷。 很人都有些小缺陷,而陈默是成天被唐起叫嚣有心理自闭与环境漠视症,可是最后这位没有明显缺陷的队员得到了份不乐观的教官评价,夏明朗明确表示:我对你有疑虑,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 徐知着大惊,有如晴天霹雳,陆臻是困惑到了极点。徐知着直都很强,军事技能强,心理素质也强,精明果敢杀伐决断。可是世事总是如此,个人性格的优点往往与他的缺点相辅相成。在战场上,生死之间,没有那么分明的界线,有时候勇敢与冒进只有线相隔,果断与残忍也只有线相隔。 其实对于徐知着的评价,整个教官组内部都很不统。 方进是个崇拜强者的家伙,他对徐知着的评价只有个字:“好!”如果还需要他再说个字,他会说:“很好!”而陈默从来都不擅长给别人下评论,在夏明朗的强烈要求下,他想了几天最后也只给出份情况描述。 大秋天打麦子,层层地筛,层层地淘,到最后就留下这几粒种,夏明朗对每个都视若珍宝,恨不得能把人剥皮去骨揉烂了,好看清楚那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然而人的性格常常都是很矛盾的,越是熟识越是难形容,不到半年的训练根本不能逼出性格上全部的弱点,尤其是像现在这种高压式的训练,夏明朗知道他所得到的结果,很可能是扭曲的。 所以针对徐知着的特点,夏明朗特别为他设计了个环节。可是徐知着的表现无论是当时对时机的选择与取舍,还是后期在报告中给出的思路分析与战场评估都相当完美。夏明朗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即使当时在场的是他自己,他也只能做出这种选择,如此完成次逃亡。 可是为什么?仍然会觉得别扭,难道是就因为太成熟了吗? 训练时那么配合,太讨好,从不反抗从不抱怨,即使面对过分的苛责都泰然接受,为什么……好像你要什么他都能给,而其中看不见属于自己的坚持。面对实战则过分的冷静,个新兵需要次的真实的血泪才能懂得有时候不得不舍弃战友,可是他从开始就能做到,而且分析到位,没有后悔与后怕。 当然,像陆臻那样的期待是幼稚的,相信只凭信念就能让所有人都安全也是幼稚的,可是那样的幼稚才真实。起初我们都以为这世界充满爱,然后我们发现这世界其实不美好,最后我们相信这个世界即使不美好仍然有爱……所谓信仰,不就是这么些东西吗?信仰从不是鲜花似海中的某朵花,信仰应该是无尽黑暗中闪耀在远方的那盏明灯。 身为军人,为了荣誉而战斗,为了保卫祖国与人民,为了保护战友与兄弟! 军人其实是最不公平的职业,因为付出的是生命所以没有任何回报能足够抵偿,所以从古至今,军人都需要荣耀与信仰,夏明朗敲着脑袋,他想知道徐知着以什么为荣耀把什么当信仰,他对部队本身是怎么看待的?对未来,他对自己的人生,他的归宿,都是怎么看的? 他来到这里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夏明朗就忍不住想仰天长叹。 他知道自己没必要去问,因为徐知着会给他大段聪明的回答,而很可能,他自己也真心地那么相信着,人们在焦虑的时候从来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 可是他才24岁,个24岁的优秀军人应该是单纯而热血沸腾的,应该有简单的信仰与快乐。方进犀利勇猛,渴望做英雄;陈默喜欢牢不可破的人际关系并且对枪迷恋;陆臻不用说,张朝气蓬勃的小脸上写的全是斗志。徐知着眼中也有斗志,可是他的眼光太局限了,他跳过了所有的过程只看到结果,所以他才能忍受切过程中的痛苦。 夏明朗受此启发,跑去翻看徐知着的训练日志,发现果然如此,徐知着的整本日志上全是结果,好的结果,为什么是好的,坏的结果,为什么变坏的,他冷静地分析,单纯刻板,却从来不写感想。就算是再老实的人都会在日志上发泄两句,说今天教官很凶,说陈默做事真过分……等等。 夏明朗无奈地发现,除了陆臻他队里其实还有个刺头,当他尽量地抽空人性的情感,把这些学员当成是某种物质去理性地分析训练打造的时候,徐知着,也在抽空对他们的情感。他经历了所有的考验,参与了所有训练,可是他从没有全身心地加入进来,他投入了所有时间与精力,但是,他没有投入——信赖! 在起,打也好骂也好,也算是相处了不少日子,夏明朗自信他会给每个从他手底下脱层皮的军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徐知着,他不确定,那小子可能并不在乎他的教官是夏明朗,就像他不在乎路走过的种种。 这应该是种非常有效率的生活态度,然而,这很不好! 至少在麒麟,这不是个好的生活态度。 郑楷忙了天回去发现夏明朗居然还在想,整个屋子里烟雾弥漫,他边开了窗子通风,边看着夏明朗猛按脖子。 “怎么了?颈椎出问题了?”郑楷走过去想随手帮他按几下,夏明朗偏了偏脖子:“没事。” 郑楷的手掌停在半空中顿,用力按上夏明朗的肩膀:“哎!久的事儿了?” “久也不会忘。”夏明朗笑了笑,“我有点怕。” “唔?”郑楷拉凳子坐下来。 “你知道的,我们不怕人走,就怕人留,留下的每个都是兄弟。”夏明朗目色深沉。 “我不想要徐知着,”夏明朗掰着手指:“我们拥有的并不:作为军人的自尊,荣誉感,爱国心,对强的渴望……我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失望。麒麟是个危险的地方,即使在这里只呆年,两年,它也需要真正能安心的人,否则会害人害己。” 郑楷若有所思,两个人相对无言就这么看着,夏明朗在等待郑楷的看法,他贯地信赖并且尊重这个队副,他的大哥。 过了会儿郑楷问道:“你为什么呆在这儿?” 夏明朗笑起来:“因为我喜欢这儿,我确信这是最适合我的地方,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够最大限度地证明自己。” “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吗?”郑楷忽然大笑,“其实那小子不错,好歹态度不错,哪像你,横得像什么样。” “他其实很焦虑,虽然他不像我,但是样的焦虑。”夏明朗说。 “你当年不焦虑?”郑楷反问。 夏明朗摊摊手,无奈承认:“我也很焦虑。” “所以啊……” “所以我喜欢不焦虑的人,你知道焦虑是什么样子吗?每天拼了命地跑,看不到终点,永远不觉得满足。”夏明朗又给自己点了支烟,冥蓝的烟雾腾散开,消失在空气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第五章 那些花儿 欲望文 第17章 2.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17章 2. 2. 徐知着最近直玩命练枪,自从夏明朗建议他再考虑自己的方向之后,他直泡在训练场上,因为除此之外找不到别的事可以干,他想过留下来的可能性,又或者万离开要去哪里,可是没有头绪,他不甘心,不服! 平心而论陈默真是个好人,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对他也视同仁,而徐知着本以为这位教官会像他的队长那样排斥他。陆臻则直努力逗他开心,甚至在合训时冒大风险耍宝,他借口要教徐知着学法语,然后神气活现地用法语大骂夏明朗,小夏队长脸无奈而感慨,走过去诚恳地看着他说请不要以为你说法语我就不知道你在骂我,操场十圈! 陆臻笑嘻嘻立正敬礼跑远,留下尴尬的徐知着和满头青筋的夏明朗。 第二天陆臻聪明地换用了德语,结果还是十圈。于是从第三天开始就磕上了,陆臻连用了葡萄牙语、芬兰语和意大利语,夏明朗当场翻译完,手指操场:他妈的!给我去跑! 最后陆臻技穷,甘拜下风。很久很久之后陆臻才知道,夏明朗不是什么语言天才,只是出国训练时帮子陌生男人实在没啥话题,唯的爱好就是讨论怎样干架和如何泡妞。所以夏明朗会用近十国的语言骂街及泡妞,当然,仅止于骂街与泡妞,这是后话,不表。 后来他们的同期常滨训练失误要蒙夏老大征召,愁得脸褶子。陆臻笑眯眯地拉着徐知着跑过去说他有办法,然后指着常滨的鼻子开始训话,从语调到神态到那种阴损的坏样儿,都学夏明朗学得十成十。陆臻说演习懂吗?这叫演习,我先给你演习下,实战就不怕了。常滨哭笑不得。 结果真到了实战干人等全都憋笑憋得满头青烟,夏明朗刚训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头,又找不出破绽,只能全体上操场跑上十圈了事。陆臻的演习就此成名,时不时有过来讨骂的,时间群众基础好得不得了,名声闹大了夏明朗自然知道,气得他无语对苍天。 陆臻直都热衷于跟夏明朗死磕,各种方式与场合,这让麒麟上下的人员都很诧异,通常就算是比较活泼的兵,也要在过训半年之后才能跟夏明朗亲昵起来,相信他其实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从来没怕过夏明朗的人只有两个,个是陈默,个就是现在的陆臻。但是陈默至少不找死,可陆臻偶尔会,所以他在群众中的形象越发高大。 有时候看着人群中笑容满面朝气十足永远无所畏惧的陆臻,徐知着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嫉妒他,当然他也很努力,他是真的很能干,可是为什么他拥有这么?徐知着心想,如果我是陆臻,如果我是陆臻我也能像他那样潇洒地活着,我也能不甩夏明朗,逼急了我也能拍桌子把他骂顿,说老子不干了! 可惜他不是,他不是陆臻,他没那么的选择,也就没有那么的放肆。 徐知着看到陆臻乐呵呵地跑过来,顺手搭上他的肩,挂在他身上笑得前俯后仰。 其实训练并没有比原来轻松少,可大家已经开始习惯并且努力给自己找乐子,潜伏时某人走背运撞上蚂蚁窝,对抗中某人被绿彩弹染透了整个帽子……这都能成为笑料让大家乐很久。徐知着忍不住微笑,转头看陆臻阳光明媚的脸,忽然觉得:啊……不会!我嫉妒所有人都不会嫉妒他,因为他是我兄弟!我们说好了要彼此理解相互鼓励,否则,还要兄弟干吗? 本来大家都以为夏明朗会故意做点什么针对徐知着,可事实上他没有,就那么不死不活地吊着,让人心中不安。然而有些事对于某些人,那可能就是天生的。徐知着就是个天生的枪手,即使不被看好,他仍然是新队员中最强的。 转正后的第次演习徐知着风头出尽,方进忍不住拍着他肩膀大声说好样的,可是他在庆功会上观察夏明朗的神色,却连正眼也没得到个,顿时心中黯然。第次,徐知着开始认真考虑是否应该继续留下来,毕竟个不被队长看好的特种军人是很难有前途的。 他是个军人,职业特种军人,狙击手……这不是个越老越吃香的行当,他的职业生涯即使不像个女模特那么分秒必争,也约等于名足球运动员。他的巅峰就那么几年,夏明朗错了,不过是欠上上下下个解释,然而,那却是他的生世。 徐知着想起前几天陆臻问他的:如果你是巴蒂斯图塔你会怎么办?你会选择对个城市的忠诚还是冠军杯? 他忽然明白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背后所隐含的,所以如果他是巴蒂斯图塔,他想趁自己还没有必要对个城市忠诚的时候就离开它,因为他不想老了老了还要转会去罗马,就为了个意甲冠军。 徐知着挑了个很轻松的时刻与陆臻聊起他的想法,然后不出意外地看到陆臻瞬间沉下脸来摔门而去,他说:我得去跟队长谈谈。 徐知着坐在宿舍里等待,心情忐忑而期待。很久很久以后,他回想起当时不由感慨:他果然是了解陆臻的,而陆臻也果然是了解他的,至于夏明朗……居然是了解他们两个的。 当陆臻硬邦邦地敲门进去的时候,夏明朗已经明智地开始关闭程序,因为那张本正经的小脸上就写了四个大字:我有话说! 夏明朗掏了掏耳朵,有点同情它:兄弟,你要受苦了。 “坐!”夏明朗抬了抬下巴。 “为什么劝徐知着走?”陆臻直挺挺地坐进桌边的椅子里。 “他不适合这里,他想要的太,麒麟给不起,他不会快乐。”夏明朗悠闲地往后仰,靠到椅背上。 “他想要的就是你的认可,所以他才不快乐!”陆臻怒目而视,夏明朗漫不经心的腔调激怒了他。 “我的认可??”夏明朗忽然严肃起来:“我的认可算个什么东西?你们为谁打仗为谁拼命?” 陆臻被他问得愣,怒气郁在眼底。 “陆臻,你的忠诚是对着谁的?”夏明朗起来问道:“我?还是你这身军装?” “当然是国家。” “很好,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是拿着武器的人,我们要有自觉,我们的忠诚不是对某个人,某个长官,我们守护的是国家。我不需要你们忠诚于我,我希望你们忠诚于我的信仰,陆臻,我想要的士兵是会在我叛变之后,踏着我的尸体继续前进的人。” 夏明朗慢慢压低,撑到椅背,陆臻不自觉往后倒,身体僵硬,背脊摩擦着铁枝,硌得有些心慌,然而夏明朗气势磅礴的逼视令他无从躲藏。 “那当然!”陆臻的眼睛忽然变亮了。 是的,这家伙奸猾似鬼,狡诈如蛇,虽然他们两个之间矛盾重重,观念相左,然而,最终,他们有共同的信仰与使命。 就像是镜里镜外的两个人,切都是相反的,可是,映出的却是同张脸。 “你在这里烦我,还不如去劝他,人生若只追求个结果,只在乎赢过所有人,只在乎别人眼里的成功,只在乎‘我’的认可,那没意义,反正到最后谁都会死。你摸着良心问自己,如果明天徐知着重伤退役,你觉得他会怎么样……”夏明朗退回去,坐到桌子上。 “可是你不应该这样怀疑他!”陆臻严肃的。 “我怀疑他什么了?”夏明朗又笑了:“建国门惨案?得了,你别乱联想,我还没这个意思。陆臻,我们这群人说得不要脸自夸点,那叫为国尽忠死而后已,这种自豪感很重要,那是你承受切的根本。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不是黑社会,我们不靠义气、人情过日子,我们不像外面那样计算利益得失。我们的生死与共,从来都不是只靠你我哥俩好来实现的。想过什么叫战友吗?穿着同样的军装,戴着同样的标志,那就是战友了吗?不,那不够!我们是战友,因为我们有同样的信仰,我们誓死保卫同个国家同群人!我们干的是项共同的事业,在这里只有把自己的人生价值融合到这项事业中,你才能真正平静,而徐知着,他还做不到。”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做到?”陆臻盯住他,目色清明而炽热。 “不凭什么,其实我也没觉得你定能做到,如果哪天让我发现你不合格,我样会让你走。”夏明朗镇定地回望他。 陆臻握了握拳,又松开:“你不应该这样怀疑我们,徐子虽然有很缺点,他有点急功近利,但他是好人,他不会背叛国家和队友。” “不,我从没有怀疑这点,我相信他很善良,可正因为这样,他会痛苦!”夏明朗难得郑重,“陆臻,当你的手,沾过战友的血,你才会明白……瞬间的私念,生的悔恨。请你告诉我,在你眼中的徐知着是否能有那个底气,让人为他去死?” 夏明朗的眼中闪过道星芒:“我们最害怕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辜负。” 陆臻沉默无言,那个瞬间他甚至有些无措,是的,要怎样的平静与自信,才能坦然地放弃个队友? 夏明朗按住陆臻的肩膀:“回去告诉徐知着想清楚,他的条件并不差,那么年轻,科班毕业,他在别处也能得到很好的发展,我不想看到他被悔恨压辈子。” 陆臻看着夏明朗的眼睛,他说得很慢:“乔丹第二次复出的时候,他说无论如何没有人能拿走我曾经的荣耀。但那是美国。我也希望就像你说的那样,徐知着回去之后仍然会有很好的发展,可这里是中国,中**队。你比我明白,即使他原来是出色的,这半年来他变得出色,可是离开这里,他就是失败者,被淘汰者,他的军事前途会大打折扣。您还是那么骄傲,认为自己有评价别人价值的能力。” 夏明朗静静的看着他,半晌,他说道:“我是个队长,我尊重你身为朋友的立场,也请你同样尊重我身为个队长的立场。” “是!”陆臻咬牙,起来敬礼。 “回去吧!” 陆臻深呼吸,空气充盈在肺里,像是要爆炸样,然后缓缓地吐出,他出去的时候小心地带上了门。 咔的声轻响,夏明朗转过头,视线像是能够穿过实木的门板。 陆臻,我希望你能快点明白,只有无私的人,才真正无畏。 我希望,我们是群拥有共同目标的人,因为某个共同的价值观念而融合在起,为着这项事业努力,获得肯定,证明自己,得到满足;只有这样,在枪林弹雨生死线之际你们才不会觉得恐惧,才会有真正的忠诚。 陆臻路都走得心事重重犹豫不决,他直都知道徐知着是怎样的人。 可是那有什么?谁能没点缺点,有谁是十全十美的? 没有,从没有。 他甚至觉得徐知着是个太强太棒的人,所以他拥有切强人的缺点,骄傲,尖锐,急于求成……徐知着绝不是他看到过的最不上道的人。 因为他善良! 所以陆臻也直知道为什么在那么人中徐知着最亲近自己。少校的军衔,他的身份他的资历,即使是这些日子里他们寝食同步不分彼此,而事实上,优势永远存在。但陆臻觉得这没什么,个自恃甚高的人总会自觉不自觉地筛选同伴,人们喜欢能帮得上忙的人,就像人们总会对漂亮的人宽容。然而相处日久,陆臻相信现在的徐知着对他的情分是真的,就像恋人们见钟情是因为美貌,可是长久的相爱却不会只因为美貌。 思维旦发散开,就再也难收回,陆臻回忆起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因为早熟而比常人早地陷入迷茫,因为天才而被孤立,因为自信而自卑,也曾经历过试图分析身边每个人都在想什么,思考他们为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自己的时期,直到慢慢成熟。 最后,因为身体上思想上的些变化,而不得不……学会对所有人宽容。 念军校,坚持去线部队,发现不适合自己的优势发挥又迅速地回头考硕,这些年他看似兜兜转转,但其实骨子里初衷不改!他喜欢军队,喜欢这种生活,目标明确、踏实刻苦、激情澎湃;因为这个,放弃了为舒适的环境,与父母分离,与亲密的恋人……分隔。 可人生就是如此,有所得,必然会有所失,所以当陆臻开始学会宽容别人的时候,他也开始宽容命运。 而最终他踏进了麒麟,现在他是真心喜欢这里,这个高、强、单纯,目标明确的地方。这里有他期待中的制度,高效、合理而实用,这里有群他梦想中的队友,他们是强悍的勇敢的……忠诚的! 麒麟,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部队,这里没有让他失望,包括夏明朗。 所以徐知着,我要把你留下来,我相信你也样不会失望! 陆臻进门,徐知着看着他的脸色自嘲地苦笑声:“没结果?是吗?”他笑得很淡漠,然而眼神出卖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流露出渴望与无助,让人心悸。 徐子,陆臻有点心慌,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是在帮你。 陆臻伸手扶住徐知着,努力与他对视:“队长说,如果你坚持留下来,他是不会重用你的。” 徐知着的眼帘垂下来,笑了笑。 “你想放弃?”陆臻看着他缩回到自己床上,捂住脸。 “小的时候,我跟别的男孩子样,觉得自己将来会是个人物,大人物。”徐知着忽然道,声音哽咽:“念书……还行吧,我们那儿的教育水平也就那样,结果走背运高考砸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复读,可是后来参军、考军校、提干……哪样我不是玩儿命地干?我有今天我容易吗??沙漠场55度的地表,老子趴到中暑,我容易吗?”徐知着发了怒,用力捶着床板,敲得咚咚响。 “不是的,徐子,现在我们不谈这个。”陆臻用力把他的脸扳起来,“你告诉我,你喜欢这儿吗?” “我喜欢这里还有什么用?你不懂的,陆臻你不会懂,这是我唯的机会,唯的机会你明白吗?你不明白的,你总是有那么的机会。可我只有个。就差那么点点,我就能呆在中国最好的特种部队里成为中国最好的狙击手。”徐知着眨了眨眼睛,眼泪流下来,难得的无助与脆弱,他拉着陆臻的作训服遮住脸埋头大哭。陆臻时无措,相识这么久,从没见他哭过,曾经那么难都没掉过点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呢?”徐知着喃喃自语,“你们都不喜欢我,凭什么?我只是不想错过任何机会,我有什么错?” “我们没有都不喜欢你,重点是就算有人不喜欢你又怎么了?”陆臻看到徐知着眼中露出迷惘:“有时候我们做些事不是为了让谁去喜欢的,重点是,你觉得值得。我们不可能拥有切,所以从现在开始学会放掉些东西!徐子,你有没有试过做件事,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只因为你知道那是对的,你需要!不是为了他妈的什么发展,也不是为了别人眼中的成功,而是,只要你做了,就会觉得满足。” “你呢,你有吗?”徐知着声音急切。 “我有!”陆臻忽然放开他,眼神变得茫远:“我曾经作过个决定,很可能我大半的朋友都不会认可,我的父母会不再认我,但我却知道那是我真正喜欢的,我的宿命,只有那样我才能够得到满足,即使我会为此放弃很很。” “那现在呢?”徐知着牢牢握住陆臻的手。 “现在,我觉得值得。”陆臻反手将他握紧,“留下,徐子,别管他妈的什么夏明朗,假如你真的喜欢这里,喜欢你的枪,喜欢跟兄弟我并肩作战,觉得保卫祖国是件特自豪的事儿,那么留下来!这个地方,有最好的枪,最好的队友,最先进的训练,只有在这里你才有可能变成个……” “像夏明朗那样的人!”徐知着轻声道,子弹击中胸口的瞬间,最深刻的疼痛,从不曾消散过。 陆臻张了张嘴,终究没开口,只是张开双臂把徐知着抱紧。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2. 欲望文 第18章 3.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18章 3. 3. 命运有时候很煞风景,它才不管你现在是心潮起伏还是踌躇满志,它总是会在忽然间发生些事,把所有人的思路都打断,当天下午,麒麟基地忽然警报大作,级战备! 各小组马上在操场上集合,陆臻在领枪械的时候专门拆了颗子弹,实弹,货真价实的实弹,陆臻顿时心口发凉。 严大队长的机要参谋赶过来匆匆交待了情况,原来是南边某私矿在公安人员解救非法拘禁劳工的过程中又发现了大量的武器,于是现在歹徒仗着重武器和人质与警方对峙,省公安厅与军区联络,要派支小分队去支援。 直升机已经准备就绪,夏明朗在个个点兵,点到的队员向前三步,在夏明朗身后整队。当陆臻听到第个新丁名字的时候心中凛,他忽然意识到…… 来了! 传说中的投名状。 在与老队员的闲聊中他听说过这个事,通常在些不是特别危险的实弹任务中,夏明朗会特意挟带些新人出去,目的简单而明确:杀人。 他们本来就是武器,无论说得么高尚伟大,风花雪月,还是沾着满手鲜血的武器,就像所有的宝剑开锋时那样。 只有人血,方可以祭奠曾经的纯真,承载将来的责任。 所以即使不情愿,即使残酷,却也只能如此。 队员们的名字被个个叫出来,当他听到“陆臻”这两个字的时候,全身的汗毛都乍了开来,错肩而过的瞬间,他看到夏明朗坚毅平静的表情,心中大定。 徐知着看着夏明朗走过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几乎可以感觉到气流被他的身体卷起,撞到自己身上,徐知着不由自主地想往前走,夏明朗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神色淡然:“不,你不去。” 陆臻在转身的瞬间听到了这句话,于是满腔的热血在瞬间化作了冰凉,他看到徐知着涨红的脸上迅速地褪干净血色,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湿润,绝望得几乎茫然,秒钟之后,这双眼睛用力地闭上了。 陆臻听到他很轻地说了句。 “是,队长。” 他听到自己的心在跳,十分疼痛的感觉,如果视线可以杀人,夏明朗背上会被他打成个筛子。 整队,登机,起飞,切都进行得如此迅速而简洁。 陆臻在机舱门口往下看,徐知着仰起的脸已经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苍白的,个闪着光的亮斑。而股危险的,充满了胁迫感的气息从背后袭来,让陆臻不自觉直了身体。 “你要不要跳下去陪他?”声音直接从耳边响起来。 “不用。”陆臻咬着牙忍耐,“小花他受得了。” “你叫他小花?”夏明朗失笑,“希望你不会真的把他宠成朵花。” 他伸手从陆臻的肩膀上越过去,把机舱门合拢。铁门关闭的瞬间,他看到徐知着背着枪蹲在地上。 陆臻不知道是不是别人也像他这样,事实上他对他人生的第次血战印象很模糊,他仍然和夏明朗组,负责整个行动队的通讯联络,这工作其实根本没啥可做,因为这里没干扰,所以陆臻直端着枪守在夏明朗身边。然后不知道是他暴露了还是对方运气实在好,歹徒绝望突围的时候个土制的炸弹刚好扔到他们的窗台上,夏明朗眼明手快地把他压到身下,自己手臂上嵌进去块深长的玻璃。于是夏明朗愤怒地把手臂伸到他面前,吼道:“包下。” 大概人在激烈的情绪波动中就容易走神,他还记得在边用牙把玻璃j□j的时候,还边分析了下,夏明朗的愤怒在针对谁,是他的笨手笨脚还是对方的狗屎运,后来又觉得他只是在生气自己受伤,大概是觉得丢人。 夏明朗是这次战斗中唯的伤员,于是受到了方小侯的深情慰问,歹徒们只来得及扔出了个土炸弹就被全部击毙,陆臻开了两枪,同个人,枪打在胸口,还有枪应该是脖子附近,于是他看到地上蜿蜒出连绵的血。 夏明朗开了很枪,落点大都是眉心,不得不说,他比较人道。 最倒霉的孩子要数常滨,他试图把个轻伤的歹徒打晕绑起,没想到差点儿被人枪指在脑门上,陈默在瞬间开了枪,穿出的子弹把头骨崩开个大洞,脑浆迸裂溅了常滨脸,陆臻在忍不住想吐的瞬间想到:完了,本来他回去之后只需要安慰徐小花,现在了个常小滨。 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很沉默,常滨似乎是吓傻了,什么声音都没有,陆臻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 事实证明徐小花真是位靠谱的青年,当陆臻晕乎乎地回到寝室的时候,他已经神色平静地在屋里等着了,而当陆臻狂洗了十八遍澡,把自己搓得几乎要滴血似的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自己先睡了。 那天夜里陆臻从床上滚下去三次,第三次之后徐知着钻到他被子里,抱住了他,陆臻终于睡熟。 郑楷很明智地调整了训练计划,上了大堆不需要动脑子的体能训练,每年到了这个当口都是如此,第次见血的冲击会延续很久,而只有熬过去了,才能成为真正的合格的队员。 每个人发泄自己郁闷的方式都不样,有人疯狂跑步,有人疯狂格斗,陆臻疯狂抄机,徐知着虽然没见上血,可是因为他也有郁闷,所以他疯狂打靶。黑色的情绪弥漫了整个中队,偏偏老天都不合作,秋老虎下山极为燥热,晒得人皮肤爆裂心情烦闷,整个基地的气压都飚升,举手投足之间像擦了火,磕磕碰碰地就会有人甩下两句话:操场见! 不过这样也好,打架流身汗,冲完澡揉着身上的乌青块,大家又成了兄弟,于是这就叫雄性的发泄,简而言之:找打! 然后那些烦躁与血腥的粘腻仿佛就在这次次的摩擦中慢慢消散,夏明朗知道那只是他的队员们把那些负面的恐惧的情绪压到了心里,这样的局面他虽然心疼,却也是很欣慰的,毕竟,他不想看到群嗜血的兵。 因为是外事任务,所以夏明朗还得给谢嵩阳那头写报告,虽然这种安定团结和乐融融的样板文章他最不乐意写,没想到老谢政委收了文件看也不看地往边上抛,夏明朗哎了声心痛不已,这真是比被人骗了跑50公里都亏得慌。 谢嵩阳抬起眼皮看他:“怎么了?” 夏明朗嘿嘿陪笑,步步往后蹭,谢嵩阳敲了敲桌子,示意回来,夏明朗只能愁眉苦脸地又蹭了进去。 谢嵩阳翻着参与人员问道:“徐知着呢?怎么了?熬鹰吗?” 这是正事儿,而且是关键性的正事儿,夏明朗马上敛去了嘻笑的样子,凝着眉,摇头又点头:“不全是。” “说吧,怎么回事!” “我对他不太放心。个性太狠,太有决断,心比天高,我怕他将来万发展不如意……。” “哦!”谢嵩阳听就紧张起来,“你觉得有危险?” “倒也不是!”夏明朗也急了。 “夏明朗同志!这个问题很重要,这是政治问题!我们要确保万无失,你们每个人都要国家花上百万去培养,就两条,杀人与逃生。你们这群人身上有少能量,你自己最清楚,就算是断了你手脚,你也能让北京城天死五百个人!”谢嵩阳横眉立目异常的严肃。 “不至于,真的,这个不至于!”夏明朗马上道。 谢嵩阳松了口气:“那就好,坐吧,说说具体什么情况?” 夏明朗坐下来熟门熟路地拿了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上,酝酿了下思路才道:“这小子其实很上进,就是太上进了,城府又深,摸不透他的心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这儿呆着开不开心。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就想赢,可是您想啊,干我们这行的,哪有什么赢不赢的,打仗啊,没有最好的战士,只有最后活下来的!” “那发现赢不了会怎么样?”谢嵩阳索性也给自己点上烟,两个人云蒸雾罩的对话。 “可能就想通了,也可能就颓了,也可能来不及想通就犯上错误了。政委,哪种感觉都不好受!” “哦,”谢嵩阳点点头,“那如果直都发展得不错呢?” “发展得再好又怎么样?您是知道的,我们这地方建制就这样,有玻璃天花板顶着,越往上人越少,中间就得哗哗地走人,祁队前两天还打电话给我,说现在这日子过得,天都听不到声枪响,嘴里淡出个鸟来!其实我们都知道他不想走,可是年岁到了干不了线的活了,他不能挡着我的路,又顶不上严头的班,他就只能走。徐知着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如果能发展好,他也很快能看清这个格局。”夏明朗有点黯然。 “陆臻也是有野心的人。”谢嵩阳说。 “但是陆臻的野心不在我们这儿,他将来就算是撞玻璃顶,也得到别地儿撞去。” 谢嵩阳慢慢哦了声,沉默良久,转头看向夏明朗时却带了点慈爱的眼神:“明朗,担心过自己的前途吧!” 夏明朗愣,不过困惑的神色闪而散,尴尬地笑道:“总会想想的。” “你还年轻!”谢嵩阳倾身过去按住他的肩膀。 “我知道!”夏明朗点头。 年轻,是的,年轻是他最大的优势,他比严正小十五岁,但是徐知着只比他小五岁,徐知着没有这个优势。 “你还年轻,小伙子。只要是武器,都是把双刃剑,磨得越是锋利,割伤自己的可能性也就越高。所以你们是国家的武器,但你们也需要国家。有些事既然你能承受,就代表有人能承受,要相信你的队员。当然,我不是线指挥员,我跟他没什么直接接触,所以对于这个人,我不发表意见,我相信你!” “我知道!”夏明朗仰头看着谢嵩阳的眼睛,那是很温和平静的眼神,从不带什么凛利的杀气,可是仍然是有力的。 4. 天很热,十月底反常的闷热,虽然天气预报显示才36度,却难熬。大概是人人都期待着秋高气爽,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下山老虎,那种失望让天气热。 陆臻在几天后终于彻底回神,忽然觉得他应该要向夏明朗道声谢,毕竟他胳臂上的伤也是为了救他才受的。最近的训练非常累,陆臻在七死八活地把自己整回了寝室又洗好澡之后,继续七死八活地把自己挪到了夏明朗的宿舍。 心里有些紧张,陆臻在门口又出了身的汗,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很干净地说了声:“进来!” 推开门,很意外地没有烟味,陆臻四下里扫之后忽然有些愣。夏明朗赤着膊坐在窗边抽烟,若有所思的样子,受伤的手臂没有包扎,露出纠结的古铜色肌肉和黑色的缝线。 “有事儿?”夏明朗看到他似乎很意外,从椅子上跳下来,赤脚踩在地上:“热吗,要不然我开空调?” 宿舍里都有空调,虽然,不常开。 “不,不用。”陆臻马上摆手。 “什么事?如果是徐知着的话……”夏明朗拎起椅背上的军绿t恤往身上套,抬手的时候眉头皱了下,被陆臻敏锐地捕捉到。 “不,不是。”陆臻只好再摆手,“是,谢谢你救我。” “哦?”夏明朗愣,忽然间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非常热情:“我也算是救你命呢!” “是啊,”陆臻被他这瞬间变脸搞得错愕不已,“救命之恩可惜小生无以为报……” “那就以身相许吧!”夏明朗几乎笑弯的眼睛里蜿蜒出几分诡谲的味道。 陆臻瞪大了眼睛:“呃??” 以身相许的代价就是坐下来为夏明朗打报告,就是那种总结型的介绍与评估,交给严头归档用,夏明朗介绍完大纲思路,还很伤感地说了声:可惜了,早知道把要给政委的那份拖后面写了。把陆臻听得阵恶寒。 毕竟不是什么熟练工,陆臻干巴巴地写了三小时,这期间,夏明朗直坐在窗边发呆、看书,偶尔也抽支烟。陆臻看到汗水把他的t恤沾成深色,于是在他第n次拉衣服扇风的时候开口说道:“你要是热就脱了吧。” 夏明朗迅速拉着下摆把衣服扯下来扔到地上,笑道:“那不是怕硕士少校嫌咱兵痞习气重嘛!” 陆臻无言地笑了笑。 夏明朗转头看:“噫,果然是文化人啊,作训服都拉到顶了,有风纪。” 陆臻恨得牙痒,他里面都湿透了,反倒是不太好脱,只能淡定地哼了声:“就当是抗酷暑训练了。” 虽然之前说过不为了徐知着,可是陆臻打完报告走人时还是问了句:“徐知着什么时候才能被承认?” 夏明朗没抬头:“我也不知道。” 陆臻手指绞在门把上,倒是没说什么,开门而去。 每个少年都会长大,徐知着比原来沉静了很很。偶尔,陆臻看到那张漂亮的面孔上流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忧郁神情,就会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是他厢情愿地要求他留下来,而现在,却不能让他快乐。然而狙击手就是那么种孤独的工作,长久地等待,枪毙命。似乎反而适合现在的徐知着,他本来就很好,现在强,陈默不是个会矫饰自己语言的人,他开始很平实地称赞他,因为陈默的赏识,方进对他的态度也突飞猛进,除了夏明朗。 几周之后又有次小规模的实战任务,夏明朗带了几个人走,仍然没有徐知着。 徐知着这次平静了很,个人坐在草地上发呆,陆臻从背后抱住他,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我觉得你很好。” “真的?” 声音有点哽咽,陆臻相信此刻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应该有些水汽在弥漫。徐知着不是个爱哭的人,狙击黑屋训练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僵直茫然的,几乎神经错乱,可是那样苦,他仍然不会哭。现在他觉得难过,是因为委屈。 陆臻在瞬间后悔自己的决定,却只能把他抱得紧:“很好,非常好,大家都这么说,连陈默都这么说。” “可是……”徐知着没有说下去。 可是,那不够。 陆臻明白那种心理,就像是小时候在父母面前抬不起头的孩子,即使将来在外面怎样的飞黄腾达,在内心的深处仍然会觉得不自信,仍然需要份肯定。但是夏明朗,陆臻回想起夏明朗头也不抬甩出的那句:不知道。 他在想,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没人性的妖怪身上。 天已经不那么热了,但初秋的阳光总有种近乎于惨烈的锐利,好像可以穿透太阳底下任何点阴影,像这样的时刻,不适合谈心事,陆臻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远方,试图向他剖开心灵分享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收获与感悟。 “小花,有时候我们做些事,有很很的可是,我们必须学会忍受残缺的命运,为了自己最终的渴望。可能队长他辈子都转不过那个弯,但是徐知着,你很强,我会为你骄傲,这是个现实,他抹不掉,所以留在这里,你觉得后悔吗?” 假如只有我们在支持你,假如没有的荣誉,的光环,陆臻心情忐忑,等待回答。 过了好会儿,徐知着忽然挣了下,笑道:“我有点热。” 陆臻这才发现抱得太紧,居然都有点出汗了。 徐知着反过身去揽着陆臻的肩膀说道:“其实,我也觉得,人这辈子可以踏踏实实地干件自己喜欢的漂亮事儿,有几个兄弟在叫着好,也够了。” 陆臻看到徐知着抿着嘴在笑,脸上绽开漂亮的酒窝,干干净净的大眼睛闪着玻璃似的光,纯净而透明,时间只觉得心怀激荡,胸口扑通扑通地跳,被涨满了的感觉,异常自豪,傻乎乎地笑。 徐知着笑嘻嘻地指着自己的脸:“咋了,没见过这么帅的人吗?” 我靠!陆臻拳捶下去。 夏明朗,夏明朗!! 陆臻简直想对着天空吼叫,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看到他有好?你凭什么就可以无视他的转变他的辛苦付出!陆臻忽然发现他边在劝说着徐知着接受现实,同时却比他还要不能接受这个可恶的现实,或者就是如此,即使是再宽容的人,也会渴望着圆满。 那个夏天,是陆臻记忆中最漫长的,空前而且绝后,那段时间所有人都晒黑了许,也成熟了许,当秋寒急转直下,场秋雨让气温陡降了二十度之后,麒麟基地的天空像洗过样蓝得晶莹剔透。 陆臻在夜间分组对抗时死得早,百无聊赖地在集合点等待,远处的黑暗中传来零星的枪声。 秋夜,天极高远,冥蓝色的天幕上有线猫爪似的残月。 陆臻的寒毛没来由地竖起来,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而这是正常的,没有特别经过伪装的脚步声。他不自觉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想:为什么个军人走路会这么轻呢? 士气,士气,但凡军人都是有种气势的。 在遇到夏明朗之前,陆臻认为军人的气势应该像猛兽,气吞万里如虎。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来麒麟的理由之,他直都觉得自己儒雅有余,气劲不足。但是,在遇到夏明朗之后,他惊讶地发现了另种气势的存在,像针样尖,像冰样冷,十步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任何时候,当你在我身后,我就能感觉到。 陆臻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样句话,忽然又觉得这话有些太过歧义的文艺腔,然而仔细想他发现这话何止是文艺,这根本就是穷摇,他于是非常郁闷地摇了摇头,喊道:“队长!” “干吗?”冷调的声音响起来,就在耳根处。 “徐知着!”陆臻咬牙没回头,也没绕圈子,对于夏明朗单刀直入是最明智的。 “嗯。”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承认他?他现在已经很好了。” “还不够。”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陆臻忽然转过了身,清亮的眼睛里映着那线猫爪似的月光,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夏明朗得很近,陆臻转身的时候生怕不够气势又往前探了下,两双眼睛只有六个厘米的距离,陆臻悚然惊:他不能退。 自然,夏明朗不会退。 于是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陆臻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卡到了,格格艰难地运转,而运转的结果是他猛然发现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还真他妈的,够穷摇!没救了,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着他了。”夏明朗笑得懒洋洋的。 “你对他不公平,你想看到什么?他还不够证明自己吗?他还需要怎么做?难道个人说他爱吃鸡,你就非得让他把活鸡都连毛带血地吃下去吗?”陆臻听到自己声音里的波动,他知道自己又愤怒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有毛病,为什么任何事只要牵涉到夏明朗他就会很激动,只要看到这个人,挂着这样的笑容,他就会忍不住想要跳起来,做些事,各种各样的事。他的目光完全被吸引,为什么? 无论是好是坏,这个人已经在他心里扎根,无法忽视的影响力。 “我对他有成见。”夏明朗很坦然。 “你根本不给机会让他证明。” “够了,陆臻,够了!”夏明朗退开步,好让他看清楚自己的眼睛:“要说服我很难,不过,既然你已经选择要这么干,就别揪着我不放。” “小花,为什么这么叫他?让我想想,我记得他叫你果子。”夏明朗微笑,“那么,你把他当成是你的谁?宠物?你的曾经年少?还是你用来反对我的试验品?” “他是我的朋友。”陆臻斩钉截铁。 “很好,那么,别把自己当成是温室,也别把他真的当成朵花,他不是你的花,别老惦着给他浇水,同时指责农民伯伯为什么不能给你的小花点爱。”夏明朗拍拍陆臻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要相信你的朋友。” 这声音很软,毛茸茸的,与他平时说话的声调不是个样子,陆臻不自觉偏过头摸了摸耳朵。 夏明朗转过身,摸出支烟,陆臻面无表情地瞪着夏明朗,牙很痒,因为那种愤怒和不甘非常难言,于是牙痒,真想扑上去咬口,牙齿咬破表皮,穿过真皮层,切断微血管,插到肌肉里…… 从哪里下嘴呢?陆臻用种看肉猪的眼神打量夏明朗所有祼露的皮肤,胳臂?脖子?脸? 夏明朗似乎有所感应,回头笑道:“你今天是不是死在b3那块的?” 陆臻点头,他今天被人用冷枪放倒,正在排查人头。 “我干的。”夏明朗扬了扬手里的烟,衔到嘴里,笑容嚣张得近乎无耻。 陆臻顿时觉得恍惚,这画面似曾相识,而夏明朗转身之后,他看清了他背上的那杆枪,胸口有些疼,被空包弹击中的感觉,深刻而疼痛,次又次。 徐知着对他而言算什么?因为夏明朗的提问,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但其实,都有。 因为那是他的朋友,所以要帮助他。 因为所有的少年都这样迷惑过,所以怜惜他。 因为想要向夏明朗证明他的错误,想证明苛责与非难不能成就人,只有爱与鼓励可以! 陆臻眯起眼,看着那人的背影隐在楼角的阴影里,烟雾把整个人都笼罩起来,不知怎么的就有种冲动,很想凑到前面去看清楚,看清那张总是带着点懒散的却又危险到可怕的脸,还有那双眼睛,如此恶劣的眼神,却洞悉切,让人恨不起来。 不过偷偷在背后接近夏明朗永远都是件艰难而危险的工作,这次陆臻成功地走到了三步之内,然后看到眼前那个身影迅疾地转身……他有反抗过,陆臻坚信就算是条件反射他应该也是有反抗过的,但是事情的结局却没有任何的颠覆性。 陆臻脖子紧,被夏明朗横肘顶到了墙上。看来练三年和练十年到底还是有着质的不同。陆臻心中感慨,同时露出快要被掐死的无辜表情。 “我还当是谁,”夏明朗看清楚了来人,手上松了点:“原来是冤鬼索命。” “可惜了,不是个艳鬼。”陆臻故意笑得气定神闲。 夏明朗愣,却也笑了起来,匀出只手来挑起陆臻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了两眼,道:“不错,还挺艳的。” 陆臻神色不改,飞起脚取夏明朗下三路,没想到腿才刚抬起,就被人缠住了,夏明朗用力,陆臻整个人都被他压在墙上贴成张薄纸。 夏明朗笑得加淡然自得,凑到陆臻耳边吹了口气:“怎么,死得还不服?” “服了!”陆臻目视前方,直视天边那抹破晓的鱼肚白。 “你服什么了你?僵得跟铁板似的,还想打?嗯?不过,你今天已经被我干掉了……”夏明朗伸手戳戳陆臻心口,“要报仇,等明天吧。啊?” 陆臻不知道终究是他心跳得太猛还是夏明朗下手太重,好像那每下戳下去,都像是直接顶到了心口上,下下的痛。那种牙根发痒的感觉又回来了,陆臻垂目看着面前那张涂满了油彩的脸,唇色极浅,完全没有血色,忽然就有了种冲动想要口咬下去,尝尝究竟是什么味道,尝下夏明朗的血,到底是什么味道。 这个妖怪! “不打了?”夏明朗疑惑地看陆臻的神情慢慢凝滞起来。 “嗯!”陆臻点点头:“放开吧。” 夏明朗松了手,后退几步,陆臻竟没有再废话什么,转身就走了,倒令他有了几分失落。 远处传来声枪响,狙击子弹击中目标的声音,陆臻定脚步。 小花,我们遇上了个很不般的对手,我想,他应该值得我们为他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3. 欲望文 第19章 5.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19章 5. 5. 按照惯例,秋演与冬训之间会有段比较轻闲的日子,想要回家的兄弟们排排假回家探个亲,别全扎堆扎在过年,陆臻与徐知着两个新兵没敢去挤那名额,乖乖地留在驻地,每天上完白天的保持性训练就窝着给自己找点乐子磨时间。 般陆臻守着电脑看看文件打打游戏,徐知着则坐在地上擦枪玩儿,如果个人擦枪都可以擦出某种类似于婵娟的表情来,那么似乎也可以理解子弹为啥会那么听他的话,这有感情的东西到底不样。 陆臻在百无聊赖的单机游戏的折磨中终于恶向胆边生,偷偷摸摸地上了因特网。军区的局域网和因特网有防火墙屏蔽,当然这种屏蔽对于陆臻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不过登上之后陆臻才发现有追踪记录,他试着想绕开或者摆脱,但是强行摆脱会触发报警,而如果想要绕开,那种运算量根本不是他现在手头这么个小本儿的cpu可以承受的。 陆臻略权衡,心想算了,老子光明磊落又不搞泄密,你爱记就记吧。其实真的连上了也没什么好玩儿的,网上冲浪的那点娱乐比起军网来,也差得不,外面能下的片子,ftp里都有,时事新闻也不会出条。陆臻边开着天涯刷刷页面,边溜去同学录看看留言,玩了会忽然想起来,在地址栏输入个博客地址。 个老朋友而已,没什么。陆臻心想。 他看到蓝田的博客换了新标签: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陆臻心里悚然惊,好像忽然间才惊醒过来,是啊,原来那句诗的下面是这样的,原来蓝田的暖玉生烟之后是这样的。 蓝田的博客像他人那么整齐有序,些视角相当特别的私人摄影,各地游记与些学术上的问答分门别类地放置着,有条不紊!陆臻页页往下翻,这是个喜欢记录生活的人,因为他总是对自己充满从容的自豪。 陆臻很耐心,些遥远的回忆翻涌起来,让人变得柔软,然后鼠标忽然停,凝在个熟悉的名词上——我的男孩。 看日期,已经是个月前发出的。陆臻没来由觉得紧张,深呼吸,偷偷地回头看了眼徐知着,后者正在用种缠绵悱恻的眼神欣赏他爱枪的三围。陆臻把拦在肺里的空气慢慢吐了出来,指尖颤,点开了页面。 画面缓缓打开,是张照片,海天相接的线,海鸥背云而飞,晨辉如雾。 我的男孩: 我在纽约,长岛,冷泉港,我到了。 我与你相差12个小时,你的黑夜是我的白天,我的黎明是你的黄昏。 你我总是如此。 此刻,我在这镜头的背后,所以我们看到的是相同的景色。 你的眼睛在追逐着怎样的风景? 是否还会告诉我? 爱,或者有起点,不爱,却不是终点,正如这所谓的天涯海角。 真庆幸我们的故事不会再有反复,时光会永远停在那刻,所有的回忆都甘甜得几近圆满。 光阴流转,尘埃落定。 终于我也能像你样。 可以重新笑得坦然。 祝你快乐! 蓝田 陆臻愣了半天,想哭又想笑,好半天之后才用僵硬的手指在键盘上打下行字,忽然又想到什么,又删去,最后什么也没留下,默默地把页面关掉。 头顶的天花板很白,很白很白,白得像面镜子,那些回忆中的画面次第浮现,仍然清晰而鲜活。 祝你快乐! 蓝田只会说祝你快乐。他说,像我们这样的人,生命中有太无端的敌视和艰难,能够快乐地生活,有些小小的满足,就已经是美妙的人生,幸福是可望不可及的彼岸,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陆臻觉得感慨,有太话积在胸口的感觉,让他想要倾诉,这些年太事……他忽然觉得有点委屈,他想,你总是不相信我可以,可是我在临死的时候真的有想到你。 陆臻望天发了会呆,把电脑关了坐到徐知着身边去,本正经地看着他:“聊天吗?” “怎么了?兵变了?”徐知着很是警惕:“看就像,别哭啊!我最受不了人哭,你要不得劲儿,我去给你整两瓶酒,灌下去就好了,当年我们屋遭兵变的全是这么治好的。” 陆臻巴掌拍在徐知着的后脑勺上:“瞧不起我怎么的?” 徐知着嘻笑:“哟,你行你最行!哪家丫头这么不开眼,连你都舍得甩。” 陆臻若有所思,苦笑:“说起来,这也不能怨他。当年硕士毕业的时候,他让我去军区,他说只要我呆在城市里他就回国,天南海北广州南京北京都可以。可是我不想呆在军区,你知道吧,人事纷繁,我参军想要的不是这个。” “然后她就生气了?不要你了?”徐知着啧啧然:“要我说人家姑娘也没大错,女孩子辈子就那么几年,她能等你久啊,再说了,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吧,年休假不到半个月,她连你人都摸不着,她还跟着你干吗,再说你那位,还是个能出国的主,那肯定心高气傲,咱做人也不能这么自私不是?” “是啊,”陆臻四肢张开摊在地上,“其实他还是给过我机会的,后来还是分了,是我自己没抓住。” “这就没法抓住,你们两个就不是路的。”徐知着不以为然。 陆臻愣了会,却伤感:“小花,还是你心明眼亮啊。” “那现在是怎么着,正式分了?”徐知着盘算着以陆臻那恐怖的酒量,他今天晚上是不是得冒险去买四瓶高粱。 “不,他刚刚告诉我,他原谅我了。” “什么?”徐知着下子跳起来,“她她……要和好?那你小子这么副文艺青年的调调给谁看呢?挤兑兄弟我没人要是吧?” 陆臻哭笑不得:“我是说他原谅我了,就是不介意这事了,不是要复合明白吗?” 徐知着愣了会儿反应过来:“噢,这样,”大眼睛转了转,“那姑娘人不错啊。” “是啊,”陆臻苦笑,“他人非常好,是我配不上他。” “哎,说说呗,怎么好上的?漂亮不?”徐知着抱着枪靠近。没办法,八卦么,那是天性, 陆臻仰头遥望记忆的长河:“我觉得挺好看的,我喜欢他嘛!是我老爸的学生,常带到家里玩就认识了。非常厉害的个人,超级牛,好像没有他学不好的东西,他原来在我老爸手底下是学微电子的,后来忽然对神经传导有兴趣,硕博就直接转专业。” “比你还牛?”徐知着的下巴落下来。 “跟我不好比,我在他面前就跟小孩儿样。”陆臻抬手帮他把下巴托上去。 徐知着眨巴了下眼睛反应过来:“兄弟,合着你这是姐弟恋啊?” 陆臻脸上红:“他大我四岁。” “我靠,都没看出来,原来你好这口?”徐知着傻眼。 “怎么?你觉得别扭?”陆臻微微笑了下,心道,我好哪口,说出来,只怕真的吓死你。 徐知着满不在乎:“我别扭什么啊?你自己喜欢就成了呗?别说大你四岁,大你四十岁,只要你敢要,兄弟我照挺!” 陆臻脚踹过去:“大我四十都快七十了!!” “那不是什么: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性别不是障碍,《金刚》看过没?这年头连种族都不是什么不可跨越的鸿沟了,你还怕什么?”徐知着摇摇枪,眨眼诡谲笑:“搞不好过两年,我跟她登记结婚去。” 陆臻顿时愣住,神色乍惊乍喜,却又茫然,嘴唇颤动了会儿,只是很轻地叫了声:“小花……” “咋了?不用这么感动的,兄弟嘛!”徐知着笑眯眯的。 陆臻慢慢点头,笑着说:“是啊,兄弟!” 12月份的冬训刚开始就是个大演习,不同于平常的师以下单位的小合练,这次是年度大戏,集合了好几个师,相当于军区年前总结的级别。中队作为蓝方的主要尖刀力量,责任重大。而同时,由于红方电子对抗能力越来越强,陆臻报批的抗干扰仪器终于弄到了手,可惜仪器体积笨重,靠人力很难搬运。 结果夏明朗就郁闷了,计划来计划去都觉得不好安排,陆臻也很无奈,那是常规电子营接近个排的任务量和仪器数,总不能由他个人背着跑,果然设备开发的思路滞后,不考虑特战的实战情况。而且除开仪器运输,操作上也大有难题,能打的不会玩这东西,而信息中队的牛人们跑完五十公里可能会虚脱。陆臻只有个,只有个陆臻,夏明朗到了这种时候终于悲哀地承认了这个现实,这小子,虽然平时看看没啥用,可是某些关键时刻还就只有他。 对于这种情况严正倒是非常地乐见其成,与所有高层指挥官样,严正偏爱切的高新科技,此君像是在夜之间忽然发现了陆臻与众不同的价值,踌躇满志地打算演习之后要抽调整个基地的技术力量来全力打造陆臻。对此,夏明朗颇有危机意识地刺探了句:这么整他,好像少校也快不够了吧。 严大人听出话中的醋味,稳重地笑:“明朗,革命只有分工不同嘛。” 夏明朗啊夏明朗,独孤求败是很寂寞的,群雄逐鹿好玩儿啊! 等到了正式演习开始的时候,夏明朗万般无奈地还是给陆臻配了车,陆臻人搞不定那么仪器,定要有助手,而他的助手没能力随着他三天两百公里的转战。由于战车的攻击目标要比单兵小组大得,夏明朗抽出方进带了个四人小组专门负责保护,而且还配了两个暗卡的狙击手,平时完全不露面,只在暗中跟随保护。徐知着就是这暗卡之,让陆臻的私心很不满,其实比起这种躲在暗处保护人的工作,他希望徐知着能有个光彩闪耀的任务,反正无论是基于什么心理,他都希望能让夏明朗看到他的好,看到徐知着是么的出色优秀又有本事。 不过徐知着本人对此倒没什么异议,反倒是笑眯眯地安慰他:“别拿演习不当任务哎,俺就剩下这块主战场了,还不得做到最好?” 演习的战况比想象中激烈,就像是年的积怨总爆发,老红军打得非常顽强几乎是寸土必争,而陆臻负责的干扰与反干扰小组是众矢之的,他们差不要刻不停地变换着位置,才能保证不会被蓦然而至的火炮所击中,而三天后,战况进入了犬牙交错的状态,再没有什么前方,也无所谓后方。 红军拉了几乎半个步战连去抄陆臻的底,在坦克车的炮声轰轰中,小侯爷拼命抵挡,陆臻也只保住了半的仪器逃走。车子已经被标战损,助手挂了个,当阵地对攻开始,信息中队的那些书生型的技术人员们只有被人按在地面上不要抬头的份。夏明朗接到消息赶过来支援,虽然全歼了来敌,可是战损比塌糊涂。 仪器折损过重,此消彼长,对方的电磁干扰和电磁侦察的能力马上有了长足进步,红方拿出了本土作战上的地形和人力优势血战到底,甚至不惜整瘫所有的电磁通讯与蓝方打遭遇战。灵活机动本来就是蓝军赖以为生的法宝,陆臻拼命跳频,可通讯仍然断得厉害,时时被阻截,时时被追踪,双方陷入胶着的苦战状态。 夏明朗与陆臻相对无言,像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说实话,还真是蓝军的克星,他们死不起。 夏明朗离开不久,陆臻再次被包围。这次红方打得非常聪明,首先利用陆臻他们与狙击手的通讯联络锁定了狙击手位置,定点清除,陆臻就听到肖准惊叫了声,便再无声息,而徐知着最后给了他句:电磁静默! 像这样的队伍失掉了狙击手就好像螃蟹丢了他的两个螯,方小侯就算是杀天的人物这回也不敢想着反攻了,门心思只是突围,护着陆臻且战且退,陆臻来的时候带了三个助手,个阵亡,个在撤退中掉了队,只剩下个圆脸圆眼睛的名叫冯启泰的家伙居然跟到了最后。 此人在第枚火炮落下的时候吓得眼泪长流,把小侯爷气得差点没自清门户,陆臻原来看他那块头还觉得这小子体能应该不错,又是积极主动要求进步的模样,万万没想竟会如此丢人,还想着回去之后定都不拿正眼瞧他,没想就他这哭天抹泪的,居然背着几十公斤的仪器随他夺命狂奔,而且在干活的时候也没出过大错。陆臻痛心疾首地追讨自己,眼皮子忒浅了,太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了,太没有发现人才的眼光了,这真人,他就是不露相的啊。 “阿泰啊!”陆臻在隐蔽的间隙里摸他的头,“只要你能撑到底,我就让队长批你进行动队。” “真的啊!!”冯启泰脸上泪痕未尽,双眼睛瞪得滚圆。 方进在背后听着了,摇了摇头,又撇撇嘴。 陆臻本以为徐知着已经阵亡了,可是没想到,在进入下个隐蔽点之前,他们又得到了狙击保护,方进顿时心中大定,可是等到陆臻试图联络徐知着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关机了,也不知道是通讯器出了问题,还是仍然在电磁静默中。 干扰,反干扰,追踪,反追踪…… 被伏击,遭遇战,隐蔽,退走…… 接下来的战争进入白热化,由于大功率的仪器全部战损,陆臻行人在整个战区里绕圈子,在追踪对方的指挥枢纽,在跳频的间隙中迅速的传递出短促的命令。然而每次遭遇险情,冷静而犀利的狙击子弹都会提前从不可思议的地方射出来,枪命,令敌方胆颤,令己方心安。 这就是方进所谓的长枪划,800米无人区,个狙击手的霸气。 于是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陆臻发现自己有奇迹般的镇定,反正任何时刻他们身后还有徐知着,还有他的枪,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他忽然想到那个夏夜里夏明朗说的话:别把他当成你的朵花,要相信你的朋友。 小花,陆臻有些泛酸又无尽喜悦地想,你现在已经开得这么好了。 因为战况艰苦,胜利便来得如此的甘美,当标志演习结束的信号弹划破天幕的时候,陆臻时之间几乎不能动弹,冯启泰欢呼着冲出去,抱头大哭。方小侯很瞧不上似的踱过,来来回回转两圈,终于,弯腰摸摸他的头。 开心,欢呼,大叫,彼此拥抱,胸口撞在起。 夏明朗从他的战车上跳下,看到陆臻像颗炮弹似的向他撞过来,习惯性地张开手臂打算给他热情的下属个胜利的拥抱,没想到陆臻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过去,爬上车把电子喇叭拉出来,在车上大吼:“徐知着?我们赢了,出来吧!我们赢了!!” 几分钟之后,没有人注意到的树丛里钻出来个脏兮兮狼狈不堪的人,黑漆漆的脸上只能看到双眼睛在闪着光,里面血丝密布,徐知着背着枪叽哩咕噜地抱怨:“吵死了,我本来还想先睡觉再说的。” 陆臻当然不管他,下山猛虎似的冲过去把他扑倒在地,徐知着哎哟了声与陆臻抱在起。 像这样的好事,方小侯当然不可能会不插脚,于是大家都觉得应该要插脚,于是当冯启泰也打算去加把力的时候,徐知着终于悲愤了,怒吼:“他妈的,老子快要被压死了!” 因为肖准的提前阵亡,没人换班,徐知着有三天两夜没睡过分钟,神经高度紧张,体力和精力全部透支,刚上飞机就撑不住了,头扎在陆臻怀里昏睡,大有天塌下来也不会醒的气概。 夏明朗闲坐在机舱角,莫名感觉到这次好像少了些东西,他漫无目的地扫过整个机舱之后,视线落到了徐知着身上。似乎是第次,第次在演习之后他没有收到徐知着试探的眼神,那个士兵倒在他战友的怀里呼呼大睡,那种满足与安宁的模样让人动容。 夏明朗忍不住微笑,眼神柔软而温和,是的,就这样,这样很好。 在我们身边有很这样的人,他们目标明确力求上进,他们可以干不算满意的工作跟不太爱的人结婚,他们没时间陪老婆说话,他们错过儿女的成长,他们不惜切只为别人眼中的成功……可是,万哪天醒过来忽然发现不值得,怎么办? 夏明朗看过很这样的人,错过整个青春,错过所有生活的过程,只为个结果,到头来妻离子散,却发现连事业都不合心意……他知道外面有很这样的人,年轻时拼命刻苦,中年空虚放纵,老来后悔黯然,但是那些人与他无关。他只关心自己的队员! 麒麟是份事业,它需要志同道合的人,这个名字本身就是种信仰,为之奋斗的每天都是成功,切的满足在于过程,不是结果! 徐知着,希望你总有天会明白。 陆臻用保护人似的姿态手圈着徐知着,挑衅地挑起下巴看向夏明朗,夏明朗却微笑,眼神柔软而温和,让陆臻错愕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5. 欲望文 第20章 第六章 缅甸缅甸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20章 第六章 缅甸缅甸 第六章缅甸缅甸 1. 缅北,幽深的雨林里满是暗色的树木,潮湿的空气闷热而浑浊,脚下饱含着水分的败叶与腐土沤烂成泥浆似的东西,滑腻异常。 陆臻感觉到脸上坠着什么东西,抬手摸,指尖触到种滑溜的肉感,好像新生的息肉,陆臻反手抽了自己记耳光。因为肌肉瞬间绷紧产生的震动,旱蚂蟥从他脸上脱落,砸在片宽大的树叶上,蜿蜒盘绕,赤黑的身体扭曲成令人作呕的模样。陆臻恶狠狠的脚踩上去,加装了高强度陶瓷的军靴将蚂蟥踩爆,溅开好大摊血……惨绿殷红,透过迷雾般的阳光看过去,十分刺目。 陆臻觉得很心疼,因为那是他的血! 这里是缅甸,传说中的金三角地带,虽然替代种植政策推行后当地的罂粟种植大幅下降,但这里仍然是整个东南亚最混乱的地方,各种武装力量的势力交错,永远的——冒险者的乐园。 十天前,夏明朗集合全队开会,宣布有境外任务,烈度七级。队员们的心情像坐了过山车样,呼啦下直升上顶又哗的降下去。七级烈度只相当于普通平民轻武器持械,并没有很高的危险性。 因为不是什么绝密的军事任务,夏明朗简单介绍了情况:自2005年年初云南政府开始“禁赌专项行动”,使得边境赌场的生意落千丈,开赌场的大老板们穷疯了就开始玩绑架。赌场利用各种方式从中国内地把人骗到缅甸克钦邦境内,然后并扣留要求赎金,因为孩子比大人好骗,而且男孩子容易从家长那里得到赎金,所以绑匪的主要目标大都是14到17岁的少年。 案情本来不复杂,但是犯罪在境外让营救变得非常困难。缅甸军政府表示克钦邦由克钦人控制,国际刑警没有缅甸政府帮助,无法深入调查。目前在中国外交部的压力之下克钦邦地方军阀查封了些涉案赌场,也释放了些人,但是仍然有批人质被绑匪卷裹着退进了丛林。很明显克钦邦的军阀武装不会为了中国进山搜人,所以麒麟的任务就是偷偷潜入把那些孩子们解救出来。 夏明朗按照出境外任务的惯例给每个人发了问询单,队员们可以勾选同意参与或者不参与,然后签名折叠上交,夏明朗会当场看完当场销毁所有的单子,这样就只有队长夏明朗知道有谁选择了放弃,作为他排选名单的参考。境外任务毕竟情况特殊,所以没有强制性。 然而当天下午,徐知着硬生生地挺在夏明朗面前说:“让我参加!” 夏明朗跷着脚搁在桌子上,看着眼前这个紧张的家伙。 “你要考虑清楚,这是境外任务,万出了什么事儿,你很可能就这么交待了,什么都捞不着。”夏明朗把档案袋拿在手里下下地拍。 徐知着忽然双手撑到桌子上:“我决定了。” “你想证明什么给我看吗?我很难说服的。”夏明朗慢慢了起来,靠近,呼吸可及的距离,观察那张脸上细微的变化,他看到他的下唇微微发抖,因为紧张,脸上的肌肉有不自觉的抽动。 徐知着往后退开了些,用力吞了口唾沫:“不证明什么,我觉得我能行。” “可以。”夏明朗把档案扔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万伤了残了,别怨我!” 徐知着脸上涨得通红,他直到走出办公大楼才喘过气,却迎面看到陆臻在地金黄色的银杏落叶中对他张开手臂。那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管,他得和这个人先拥抱下。 陆臻用力箍着他的背,问道:“行了?” “行了。”徐知着也用力勒紧他。 “好样的!”陆臻大力拍了两下。 夏明朗在窗口往下看,初冬的阳光温情脉脉地流淌着,那两个年轻人拥抱在起,很美好的画面,仿佛有所感应,陆臻忽然抬起了头,双眼睛里顿时吸尽了所有暖阳的光,逼视他,即使相隔长远,仍然可以感觉到那种力度。 夏明朗微笑,并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抵在眉梢上,向他行了半个军礼,陆臻顿时睁大了眼睛,再要细看的时候,窗边已经没有人影。 这是个小插曲,虽然事后陆臻很后悔,他甚至相信夏明朗早就打算好这次要带上徐知着,因为他不是个可以被逼迫的人。可是在当时,这个决定让徐知着充满了勇气,那种向夏明朗正面叫板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 夏明朗最后圈定了九个人,其中三名狙击手,虽然从实力对比上来看这样的配备有些浪费,但是境外任务情况变,夏明朗想力保万无失。小分队名单确定之后是为期周的配合训练。换枪换装从头换到脚,连同内裤,所有能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正规部队的标志被去除。枪械换成了ak74与m9,因为ak74几乎就是八杠,而m9与黑星92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分别,所以,换械这部分几乎没什么难度,倒是当地复杂的地形与民族环境成了大问题,陆臻与徐知着第次去缅甸,面对着如同小山般的资料,背得天昏地暗。 两天前,他们从云南西部的盈江、陇川带出境,夏明朗仿佛当地土著人,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们穿过大片甘蔗田,然后指着脚下的土地说:“兄弟们,欢迎来到缅甸!” 老兵们很淡定,新兵片哗然:什么?这么容易!? 是的,就是这么容易,云南省有绵延上千公里的边境线,在这里只要你认识路,出境就像散个步那么简单。 夏明朗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杂牌军服在前面带路,那不是美式丛林装,要破点。行九人身上的服装大迥异,像方进和肖准索性只穿了普通的t恤加灰黄色军裤,陆臻骤然失去头盔的保护觉得很不适应,后脖颈凉嗖嗖的。从穿越国境的那刻起,他们就成了东南亚如牛毛的各种雇佣军中的小支,受家长们的联合委托,由香港方面的黑线牵头,去克钦邦的密林深处营救群被诱拐的孩子。 离开之前政委谢嵩阳郑重表示,由于缅甸内部局势复杂变,如非万不得已不能与缅甸政府军与克钦邦地方军阀作正面对抗,万被俘,坚持雇佣军身份,会有人负责营救。当然,如果遇上小股的毒贩武装与赌场打手,只管放心大胆地打死没关系。 夏明朗在离开边境不远的小镇上弄到两辆快要报废的小面包车,陆臻满怀惊讶地指着原车主问:“自己人?”夏明朗瞥了他眼,搓动手指做了个大江南北都明了的钱的手势,陆臻很是惭愧。 克钦邦位于缅甸东北部,是缅甸的自治特区。克钦人与中国的景颇、傈僳源属同族,自古到今与中国内地交往频繁,听说有些地方的固定电话甚至使用云南区号,风土人情与云南极为相似。 夏明朗开着车,绕过迈扎央路奔赴缅甸西北,绑匪躲进山区之后,因为缺钱像发了疯似的催要赎金,云南警方的线人已与他们接上头,并且估计出了匪徒的大概方位,夏明朗从中圈定了四个最有可能的村寨。 夏明朗与沈鑫都会说缅语,但是夏明朗还会说克钦土话,他甚至还可以学着本地男人的腔调走路,看起来就像个在缅北呆了十年的中国商人,全身都散发出那种剽悍而油滑的野兽气息。陆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离开了基地的夏明朗仿佛鹰归苍天,在这片危机四伏野蛮得几乎纯粹的土地上如鱼得水。 按照原定计划由夏明朗伪装成本地中国商人由线人带着去见绑匪赎人,被指名道姓赎买回来的少年遍体鳞伤神情呆滞,夏明朗微微眯了眯眼,把人护进身后。绑匪的要求是现金,人民币,箱子的锁芯里有追踪器,夏明朗趁着与人握手勾肩搭背时,在对方身上又安了个。 根据少年零乱的记忆,绑匪们躲藏在个传统的村寨子里。缅北的老村寨大有固定的模式,黑竹制的吊脚楼围绕着村子中心的水井广场呈放射状分散铺开,村外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夏明朗抵近侦察发现他们在连接村寨之间的山路出入口有两个哨位,而人员都集中在村子的南面。听少年说,人质都被关在水牢与牲畜栏里。 切顺利,方位锁定之后,只欠东风。 麒麟习惯夜战,悄无声息地偷袭,夏明朗最后次明确任务分配,狙击手先行出发寻找狙击点,剩下的队员们开始整理装备,分散进食,等待天黑。陆臻脸上被旱蚂蟥叮咬的地方还在流血,因为与眼角接近,那线半涸的暗红色看起来有如血泪,触目惊心,他却并不知晓。 夏明朗盯着他看了半天,陆臻下意识地想要抹脸,被夏明朗把抓住了腕子。 “别动哦,要不然你定会后悔的!”夏明朗压低声息在他耳边说,温热的气流擦过耳垂,让陆臻微微皱起眉。 夏明朗起身猫着腰滑进了从林里,陆臻头雾水地看着他的背影,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僵持着,最后到底还是放下了。不会儿夏明朗从灌木丛里钻了回来,嘴里撕撕拉拉地咀嚼着什么。他从水壶里沾了点水,把陆臻脏兮兮的猫脸擦了擦,露出微红的伤口,已经有点肿了,被旱蚂蟥咬到的伤口必须要作及时的处理,要不然很容易引起感染。这路过来都是密林,空气被郁结在浓密的树荫与腐植层之间发酵,浑浊湿腻,终年不得流通,再加上汗水的浸渍,感染的程度比平时严重。 夏明朗把嘴里的叶浆吐在片树叶上,就着昏暗的天光,消毒了两个手指拈着药浆点点地往陆臻脸上敷。陆臻被迫仰起脸,眨巴着眼睛与夏明朗近在寸许的纯黑眼眸对视,不知怎么的,居然觉得有点紧张。 夏明朗见陆臻眼睛眨个不停,像只受惊乱扑腾的小小鸟雀,忍不住笑道:“咬别的地方我也就懒得管了,这小脸上细皮嫩肉的起个包,回头再落大坑,挺寒碜的,这小伙子还没成家呢,别破了相。” 陆臻咬着牙挤出两个字:“谢了!” “不谢,你看你也就靠这张脸值点钱讨老婆了,可不能残了!”夏明朗嘿嘿笑。 陆臻慢慢翻出个白眼给他,夏明朗也不介意,笑得很是欢乐。 陆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药汁里带着种浓郁的青竹的气息,那种气息里还裹着淡淡的烟味与点点唾液的凉,有种缭绕的突兀又和谐的感觉。 夏明朗敷完药,剪了块墨绿色的创口贴帮他粘上,陆臻打开油彩盒子给自己重新上伪装。 凌晨时分,夜行的动物开始细细簌簌地准备回窝,猫头鹰呱呱地号叫着,蓦然的,夜空中扑下大团黑色的阴影,那是它们在扑猎食物。陆臻跟在夏明朗身后,无声无息地穿过灌木丛,所有的脚步声都隐没在午夜的虫鸣与树枝的风动中,显示出良好的训练成果。 从夜视镜里看到的世界片幽绿,单调而具体,陆臻在经过村口时发现了两具尸体,被折断的颈骨弯曲成诡异的角度,现场没有半滴血,只有还未散去的体温在夜视镜里留下最后点生命的痕迹,这是守路的哨兵,方进干掉的。 现在是凌晨两点,人类睡眠最深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南边个吊脚楼里还亮着灯,那是守夜人,但是从夜视镜里看过去,他已经抱着枪靠在墙边睡着了。 夏明朗在林子的尽头停下来,压低身形向陆臻做了个手势,然后整个人像压缩到尽头的弹簧那样弹了出去,在草丛中轻盈地飞掠而过。 看他做动作简直是种享受,在这样战斗触即发的关头,陆臻还是拿出备份的大脑感慨了声。 那边的夏明朗已经攀上了守夜人的竹楼,军刀镀了黑铬与夜色融为体,夏明朗顺着黑竹墙的纹理刺入,锋利的刀刃像切开黄油那样滑了进去,屋子里传出声短促的闷哼。夏明朗的手腕沉,刀尖切开了整个右心房与右心室,大团的血瞬间充满胸腔,连呼痛都呼不出来,守夜人已经死去。 夏明朗在喉震式送话器上轻轻弹,陆臻给m9拧上消声器,学着夏明朗的样子,把步枪背到背上轻盈地掠过草丛。在他身边,条条淡色的黑影从树木的阴影中闪出来,滑行在夜色里。清除的工作很顺利,几乎没有遇上什么像样的抵抗,很人在睡梦中被击毙。 陆臻翻进间竹楼,加了消声器的m9射击时只有撞针敲击在底火上的轻响,“扑”的声,就像手指戳破张纸。他在开枪清除靠近窗口的名匪徒之后正想调转枪口指向下个,眼前忽然亮起道光华,好像满天星斗在眼前炸开,尖锐之极的劲风扑面而来。陆臻下意识地抬枪去挡,“叮”的声,几点火星闪过,m9的枪身居然被切成了两半。 陆臻连震惊都来不及,果断地弃枪砸过去,刀手操着缅式长背刀,刀身璀璨,刀光如洗。陆臻只退到了半步,刀手挑过个刀花又卷了过来,陆臻扯住ak74的背带用力往前甩,步枪被甩到身前,匆忙中来不及持枪,只能握住枪管砸过去,枪身撞上刀光凝成的墙,ak74木制的枪托与玻璃钢制的弹匣被绞成碎片。 这是极锐利刚猛的凶器,无坚不摧! 克钦人自幼习刀,刀是男人力量与光耀的象征! 刀光被步枪略阻了阻,又卷过来,陆臻已经从腰上拔出了95式军刀。不敢硬碰,陆臻反手握刀挡了下,冷兵器交击的清脆声响回响在暗夜里,火星四溅,军刀的刃口豁开个小口。不会断已经很好了,陆臻精神振。 星光太盛,夜视仪反而局限了视野,陆臻把扯掉夜视仪。刀手根本不给他半分喘息的时间,个弓步踏近,刀刃披着星光砍过来,陆臻仍然只能挡,军刀与背刀的刃口相击拖磨而过,拉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陆臻在极近的距离看到刀手的眼睛,瞳孔缩紧,双目赤红。 背刀刃长,刀身在根部与陆臻的军刀相抵,刀尖仍然划开了陆臻的肩膀。陆臻只觉得肩上痛,那些灼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陆臻拼尽全力把背刀往上抬,就地翻滚,从刀手脚边滚了过去,刀手就势蹲步,连削带刺地追过来。 陆臻在翻滚中看到颠倒的天地,就着这样极别扭的姿势开了枪,刀手的攻势忽然顿住,胸口炸开团血花。陆臻扑上去踢开他的长刀,在他脖子上又补了刀,用力太猛,刀刃几乎切断了颈椎。 枪声还回响在耳际,在寂静黑夜中如此突兀,陆臻喘着粗气把自己从尸体上撑起来,他在想:我闯祸了。 猝然心惊,陆臻几乎是下意识地提起缅刀就想往楼下扑,转身却看到幢黑影双手持枪在窗边,陆臻双手握刀抡出道灿烂的弧光。 “是我!”夏明朗说。 陆臻马上收力,惯性带着他往前冲,脚下踉跄被窗口的尸体绊到,夏明朗伸手扶住他。 “我开枪了队长!备用枪没有消声器!”陆臻的声音又轻又急。 “没关系,战斗已经结束了。”夏明朗拿开夜视镜。 “哦……可是村民?!”陆臻刚刚松下半口气又提起来。 “他们是客居人,付钱住在寨子里,本地村民是不会为他们拼命的,所以他也没呼救。”夏明朗伸手拍了拍陆臻的头顶,把他拉近轻轻抱了下。 战场上最常见的安抚方式——拥抱! 代表,你还活着,我也活着,我是你的战友,我会保护你。 陆臻终于放松下来,呼呼地喘气,汗水好像慢了半拍才知道冒出来,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额头的汗渗进眼睛里,酸涩不已。恐惧这种东西,有时候要过后才会涌上来,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的症状呈现,肌肉僵硬、心跳过速、口干舌燥…… 方才,每秒都是千钧发,没有丝迟疑,没有点偶然。死神在天平的中央伫立,个厘米的偏移,天平的端就会无可挽回地沉下去,只到地狱。 陆臻慢慢转头看向夏明朗,明亮的眼睛在星空下连连闪动,终于迟疑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到的?” 夏明朗叹气,到底还是记得问了。 “刚刚!”夏明朗说。 “刚刚是什么时候!” “你跟他对刀的时候。” 陆臻眨了眨眼睛,沉默了。 夏明朗有点犹豫,他在想,他是应该等会儿,等这个小豹子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怒吼:“你他妈为什么不救我!”还是当机立断地扭头就走,反正现在是战时,他离开的理由充分。 时间好像凝滞了样,在寂静中被无限地拉长。 夏明朗忽然转身,心想,得嘞,虽然刚刚死里逃生是很可歌可泣,只是老子还有事儿要干,陪你耽搁不起。 “队……队长……”陆臻小声说。 “嗯?呃?!” “你……哦,是不是,每次我……我拼命的时候,你都会在旁边看着我,嗯……保护我?” “也,也不是!赶上了!”这态度与想象中截然相反,以至于厚脸皮如夏明朗,还是尴尬着不好意思了下。 “谢谢!”陆臻很认真地看着他,莹润的瞳仁中映出满天星辉。 “谢什么呀!瞎客气!”夏明朗禁不住老脸红,转身走在了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第六章 缅甸缅甸 欲望文 第21章 2.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21章 2. 2.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应该偷偷潜入,救了人之后马上离开,但是人质们被囚禁时备受虐待,心理十分脆弱,三半夜陡然看到陌生人个个吓得尖声惨叫,抖得像摊泥样,拖都拖不走。而警方的情报出了大漏洞,这里不是十几个人质,而是三十几个! 夏明朗无奈之余只能挑了个屋子亮灯,把人带到光明处先安抚下来。 我们是好人,救你们的……夏明朗试图解释,少年们抱在起瑟瑟发抖,眼中惊疑不定。 真的真的,我是你们家长找来的……陆臻从背包里掏出大把零碎物件,张三家的照片、李四爸爸的烟盒……这是临出发前从警方那里移交来的。不知是陆臻那张脸比夏明朗有安抚力,又或者是那堆信物起了大作用,少年们渐渐放松下来,有些比较活泼精神的开始露出笑意,而的则忙于埋头大哭。 徐知着抵近回防,方进暗哨,陆臻处理完自己的伤口之后与沈鑫、常滨他们则忙着给受伤的孩子们包扎。有些孩子的伤势非常惨烈,背上数道流星样的伤痕,据说是用筷子扎进肉里划出来的,还有个孩子脚底上被人用烧红的铁钉钉出个m形。不过听他们说现在能活着的都已经是好的,有些人甚至被剁掉了半个手掌,很快就支撑不住死掉了。 陆臻生性最受不了这种场面,眼睛里亮闪闪的,已经有点水光。 村里有老者惴惴地摸过来看情况,在门口被凶神恶煞的夏明朗给唬了回去。不会儿,个四十岁身形结实的中年人提着油灯过来,夏明朗把他堵在门口叽哩咕噜说了半天。忽然中年人手上的油灯啪的碎裂,淋淋漓漓地洒到草丛里,燃起小片火。夏明朗与中年人隔火相望,桔色的火光在暗夜里勾出他的轮廓,沉寂的侧脸坚硬而凝重,像不可逾越的山。 中年人僵持了阵,转身离开,夏明朗用脚把火踩灭后回来,满脸沉重的杀气,唬得满屋子的少年鸦雀无声。 “怎么了?”陆臻问。 “村里的山官过来跟我谈条件,他说我们不能这么走,那些人回来会找他们麻烦,我说你不让老子走,老子现在就是个麻烦。”夏明朗在频道里把徐知着调出来怒骂:“徐知着,显摆你能呢,亚音速子弹150米外你打个灯,妈的,点着我裤子怎么办?” 陆臻小声说:“你的裤子是防火的。” 夏明朗回头瞪了他眼,打开群通下命令:“各单位,回收所有的弹壳与相关痕迹,天亮之前我们要从这里消失,把所有的尸体都带走。” 夏明朗下完命令过来帮忙,半道上忽然想起来,问陆臻:“你那两把破枪都收齐了吗?” 陆臻脸上发红,慢慢点了点头,自觉非常非常地丢人,脑袋埋进了胸口,夏明朗就看到两只通红的小耳朵并段红脖颈。 虽然地处亚热带,可到底是初冬,天亮得晚给了他们的准备时间。 凌晨5点左右,夏明朗行人带上所有被营救的人质像来时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村外。夏明朗领路,方进押队,三名狙击手轮流中程掩护,其他人则分散在队伍里,陆臻给所有的孩子都分了组,同个省市相熟的人归在起,挑身体好的看顾身体弱的,以免掉队。长期的折磨让这些孩子们身体孱弱,行进速度非常慢。 不时黑子与沈鑫就从后面赶上来,他们是最后哨,同时负责处理尸体。目前没发现有赌场别的同伙追杀过来,夏明朗对情况的估计没有错,在这块战乱纷迭的土地上,即使是普通山民也懂得明哲保身、欺软怕硬,对身边的生死有近乎坦然的冷漠。 夏明朗向总部通报了具体情况,三十几名少年加上麒麟差不有50人,米17都得飞两次,当然那也是不可能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派飞机越境,所以最后的方案仍然是:你们想办法自己回来! 飞机在云南境内候着,随时接应。 路其实不难走,但是对于那些身心疲惫的小朋友来说,就太过为难了。两个小时的行军路程,从清晨直走到下午都没走完,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这,也还是夏明朗直用“你们再不快点跑,他们就要追上来了”等等……吓唬着才走到的,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夏明朗回头看看那些惊恐愁苦的小脸也觉得心疼,何况,这些孩子已经饿了好些日子吃不饱饭,现在有了吃的,又要走道,天就吃光了他们所有的口粮。 夏明朗找了个宿营点宣布今天先休息,睡觉明天再走,小男孩们个个露出欢欣鼓舞的表情,比较强壮还有体力的那些则帮着战士们开始整理宿营地。帐篷带得不够,只能优先保证最体弱生病的孩子,大部分人只能露天对付晚上,好在不是雨季。不过也没人抱怨。艰险的境遇让这些原本桀骜的少年们变得乖巧顺服,并且轻易就能满足。 夏明朗靠着棵柚木思考路线,明天再走个半天就能回到公路上,到时候弄辆车,速度就能大大加快,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去弄点吃的! 真是麻烦啊!夏明朗唉声叹气的,所以老子不爱做保镖! 夏明朗单敲了陈默,后者正在宿营地周围寻找适合的狙击保护位,夏明朗懒洋洋地说兄弟,断粮了,给弄点荤。陈默说没问题,看到就有。不过,光有荤还不够啊,夏明朗眯起眼睛扫了圈,冲着陆臻勾勾手,去,把小脸洗洗干净,咱们去弄点吃的。 去哪里弄?陆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夏明朗把他脸上那块胶布撕了下来,迎着光瞧了瞧,不错不错,没破相,正好用得着。夏明朗狡猾地眨了眨眼睛说:“往南边去,再走个小时,有村子,那村里的姑娘,哗……可热情了!刚好把你卖了换粮吃。” 呃?!! 都说傣女情,似虎如狼……但,但也不至于要这样吧? 陆臻在被夏明朗路拽走的同时还运用八成的理性思考了下卖身的可行性,脑中陡然闪现出大量异族妇女将自己团团围住调戏取乐的情景,顿时浑身上下的汗毛起乍了起来。此情此景对于个土匪(夏明朗)来说大约是赏心乐事,可是对于名纯gay来说……进而他联想到为什么夏明朗如此关心他脸上的伤情,这完全不是因为关心他陆臻本人,而是,对于他这张脸的价值存在的保护。 证据之就是:他昨晚上肩膀拉了那么大口子,夏明朗连句都没有提过。 “队……队长……”陆臻急了,结结巴巴地说。 “别吵,再走半小时就到了,磨磨蹭蹭的!” “不是,队长,这事儿你找小花行啊,他长得可比我好看,真的……队长,你那是男人的眼光,你们男人都觉得小花长得腻味了,可你不知道现在就他那样的,在小姑娘堆里可红啦,花样美男呐,真的真的……”陆臻这次是真急了,全然没顾上自己已经语无伦次。 夏明朗停了脚步:“哦?” 陆臻自以为是转机:“真的真的,而且你看他也喜欢姑娘不是!” “合着你就不喜欢姑娘,是不是?”夏明朗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陆臻愣,正色道:“我只喜欢我喜欢的人!”那模样,脖子梗,就差说老子卖艺不卖身了。 夏明朗噗的声笑得腰都直不起,满脸戏谑地调戏他:“不想卖身,是吧!” 陆臻梗着脖子。 夏明朗把揽上去,压着他的脑袋瓜子贴近:“那卖笑行不?” 陆臻冷不防被他压到肩膀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惨叫:“笑也不卖!” 其实夏明朗找上陆臻的唯原因是因为这小子天生了张好人脸,最适合带出去做买卖,冲谁都是那么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们这些人训练久了,枪摸久了,无论乐不乐意身上都会生出些剽悍锋利的气质来,只有陆臻,自始至终,双清透的大眼睛温润不改,随时笑都像春风,干净快乐,让人舒服。 缅北山区小村的土屋里,陆臻手忙脚乱地帮着烧火,心想老子将来再信你个标点符号,我就跟你姓!他的鼻尖上已经蹭黑了块,烧烟薰得眼底发红泛出水光的亮泽,很是可怜兮兮的模样。旁边的矮竹桌上,夏明朗正亲亲热热地和个埋头拌饭的克钦族老阿妈聊着天,同时手指灵巧地用芭蕉叶与草绳把拌好的糯米饭包成个个三角包。 空气里弥漫着糯米饭的味道,陆臻用力抽了抽鼻子,这让他的狼狈看来有些可爱。夏明朗用眼角瞥到他,挑了挑眉毛,笑道:“来,卖个笑!” 陆臻冲他呲了呲牙,夏明朗与老阿妈起哈哈大笑。 夏明朗买了背篓的糯米饭,还有背篓干粮,最后给老阿妈留下差不300百块钱人民币让村民自己分。在这个人均月收入不到500人民币的地方已经不算是个小数。 在回去的路上已是黄昏,当金桔色的阳光融化了所有的色彩,任何坚硬的冰冷的犀利的切都会变得柔美。陆臻跟在夏明朗身后走,眼前的男人背着竹制的大背篓穿行在异国的密林中,姿态悠然。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村子?”陆臻问 夏明朗笑了:“你说呢?” “你以前来过这里。” “你说呢?” “你还去过哪里?” 夏明朗忽然转身,笑嘻嘻地看着他:“想知道?”夕阳下,幽深的双目中跳跃着瑰丽的火光,像所罗门宝藏的大门,危险而诱人。 陆臻重重地点头。 夏明朗用随手砍的登山棒在地上划拉:“从这里,从密支那到萨地亚,我在这里呆过半年,每条公路,每条山路。” “为什么?” “为什么……陆臻,除了人员与装备,决定场战争胜负的关键是什么?” “路线与补给。” 夏明朗很欣慰地笑了:“所以为什么?我不会是第个在这块土地上游荡的中**人,也不会是最后个;这里也不会是唯块被游荡的土地;而在我们身后,我们的祖国从东南到西北,军事区非军事区,有各种各样的人怀着不同的目的在游荡着。2002年美国大量招募参加过第次海湾战争的老兵(注1),为什么?即使有了卫星图像与遥感照片,我们仍然需要人的双眼与双腿去丈量土地。” “这样!”陆臻又重重地点了下头:“小时候,高中的时候,很愤青,也聒噪。那时候和班上的男生起讨论62年中印战争,学着起叫嚷、争论。我爸是个军事爱好者,他听完我的长篇大论,那个暑假他带我去了墨脱(注2)。” “然后你就不叫了!?还别说,咱爹可真是个军事家啊!”在这样的原始森林中行走聊天,会有某种特别的亲切感觉,这让夏明朗觉得很不错。 陆臻笑了笑:“然后我明白,我们不能对任何事轻易地下结论。事物是复杂的会发展的,我们不能在了解之初就匆匆忙忙地给结论,然后把这个结论定义为自己的,像捍卫私有人格似的去捍卫它,不容挑战不容改变。我们应该有种开放的人生态度,随时调整自己对些东西的看法,并且明白这种调整并不是可耻的,而是非常可贵的……品质!” “你想说什么?”夏明朗眯起眼。 “我是想说,我曾经对你有很不好的看法,我觉得你无知又粗暴,恃强凌弱并且凶残成性。因为我非常厌恶不平等,我觉得人有各种各样的属性,有力的、病弱的,聪明的、笨的,男的女的各种性别各种性向……但人格是平等的,我厌恶所有的歧视与压迫。不过我并没有固执的坚持对你的这种负面结论,相反,在后来的相处中,我不断地修正着对你的看法,我发现那些恶劣的印象有很大部分应该当归结为我厢情愿的心里落差,或者说某种矫情。我最初错误的认定你应该如我想象的那样,而当然的,你不必。所以,即使现在我仍旧在某些方面不赞同你的观点,但是,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你很强,很出色,你可以做我的队长!” 夏明朗慢慢地转过头,非常狐疑地看着他。 “哎……”陆臻有点紧张 “完啦?”夏明朗挑挑眉毛,“那个,怎么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感谢陆少校对我的……”夏明朗脑子里飞转,只觉得称赞也算不上,骂就算不上,这他妈的学问人就是学问人,张口就给你整这大长篇,都理不出个黑白好坏。 夏明朗想了又想,终于定性说:“嗯……公正!” “不,不用,这是我应该的。”陆臻放松下来,“只是,徐知着……” 夏明朗终于顺回口气,得,兜那么大圈子,原来堵在这儿了。 陆臻说:“我知道你对他已经有了结论,但是,我希望你仍然会有开放的胸怀,可以随时修正自己的结论。的确,徐知着是争强好胜了点,但欲望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没有人什么都不争不求,还能很努力在完善自己自强不息,那不可能。” “他的问题不是争强,是急于求成。” “但是他现在已经缓下来了。”陆臻急道。 “为什么你要抓着他不放?” 夏明朗审视的目光让陆臻有种被穿透的错觉,他愣了下,好像放弃似的古脑地说道:“因为我觉得他像我,我们都有过这种时期不是吗?不够自信,还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我觉得他是可以好起来的。难道你不觉得吗?否则你为什么要给他机会?我是担心你会因为些愚蠢的坚持而放弃对人的公正,承认自己原来的观点是错,那可能很难但是……” “你到底想怎么样?”夏明朗打断他,目光沉静下来,变成不见底的幽深。 “我希望你改变看法。” “如果我不改变呢?”夏明朗的声音冰冷。 而陆臻的目光却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如果您坚持不改变的话,那么损失的是您。如果徐知着真心想要留下来,他不必在乎你的喜好,他只要符合这里的规则。还记得吗?是您自己说的,我们需要为之努力的,是我们共同的信仰而不是你。” 夏明朗看着陆臻加快了几步越过他,独自走进密林深处,这条路他已经走过次,他记得回去的方向。 很有意思,很少有人这样评论他的心思,也很少有人这干脆地指责他的判断。 夏明朗眯着眼睛看陆臻的背影。 陆臻? 平心而论这不是个好兵,甚至不是个好军人,像他这样的军人肯定不会把服从上级的命令作为第天职,他总会有自己的主意,他总要作自己的判断。 个部队如果全是他这样的人,那定就完蛋了,可是整个麒麟应该会需要这样个人。 夏明朗心想,我的身边,也应该能容得下这么个人。 当所有人都往右走的时候,他也能独自人往左,即使他的方向是错的,他却可以把大家往正确拉近步。 他的存在会让人无法懈怠,他让你保持警惕,让你明白,这世上并不只有种声音。 他会像面镜子那样映出你的样子。 陆臻,知道吗?你居然让我开始期待,期待你能成为我的镜子,让我能看到自己的位置。 以人为镜,才可以明得失。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2. 欲望文 第22章 3.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22章 3. 3. 回去时,营地已经升上了火,火堆上烤着些野味,没有的调料,只是抹了几把粗盐,味道原始却鲜美。夏明朗的到来引起了欢呼,糯米饭堆叠在起,路背过来还是热的。孩子们扑上来抢食,直接用手抓着吃,双颊被塞得鼓鼓的像只只小沙鼠。久违的笑容在他们脸上荡漾,快乐的少年总是最美的风景。 夏明朗走得热了,上衣被脱下来扔在草地上,皮肤的颜色融化在夕阳最后的余辉中,带着原始的生命的劲力,自然之子的感觉。 陆臻找了个靠火的地方给自己割了块肉撕啃,无意中看到军刀上的小豁口,记忆如洪水般涌上来,他忽然想起这把刀在不久之前刚刚切断了个人的脖子。陆臻木然地咀嚼了几下,发现嘴巴里的东西变得难以下咽。这到底不是什么烧烤晚会,临时打的野味,你不能指望别人给你洗得干净,切开筋肉还渗着丝丝的血,陆臻瞪着自己刀尖上那块肉,在吃与不吃的博弈中强烈地犹豫。 夏明朗忽然走过来拍他的肩膀,把陆臻吓了跳。夏明朗诧异地看着这小子惊乍地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脸错愕与尴尬的小模样,不由自主的,笑了……这小子,真好玩儿啊! “看什么看呐!我又不抢你肉吃!”夏明朗逗他。 陆臻这下子没了退路,把手上那块肉想象成夏明朗,埋头猛啃。 夏明朗伸手把陆臻的军刀拿过来,用拇指试了试刃口:“崩了!” “嗯。” “那把缅刀呢?” “小侯爷说拿去看看。” “我靠!那么个宝贝你给方进?”夏明朗拍大腿,怒其不争的模样。 陆臻愣了,嘴里咬着肉,含糊不清地说:“我,我留着也没用啊。” “笨了吧,啊笨了吧!你拿回去孝敬楷哥啊!别怪老子没提醒你,那刀可是个宝贝,你拿回去勾着老郑自己来求你,他那屋里什么都没,就剩刀,让他给你弄把好的。偷袭时,再好的消声器也比不上把刀。”夏明朗贴近耳语,眼睛眨,全是狡猾诡谲的流光。 呃……陆臻看着他,就这么,噎住了。 个是年战友老大哥,个是左膀右臂得力干将,你就这么撺掇我去搞阴谋诡计,什么人呐!! “队长!”方进心急火燎地从帐篷里出来,夏明朗拍拍屁股跑过去,临走时还不忘指陆臻,记得啊,那刀。陆臻无奈了,看我们窝里斗您就这么开心么? 不过夏明朗的开心没能持续久,因为方进带来的是坏消息,有几个孩子身体状况本来就差,担惊受怕地走了天忽然就不行了,高烧抽搐,方进已经给用了药,也下了针,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明天要再走,那也是绝对不可能了。 夏明朗略权衡当机立断表示,路还是要赶,走不动的背着走,等是等不及的。 徐知着刚刚下了狙击哨,马上表示他明天不轮哨,可以背两个走。陆臻拍拍他,示意兄弟啊,实际点,都是半大孩子说重不重的也有百十斤呢! 福无双至,但祸总不单行,夏明朗听到陆臻说总部呼叫就知道定没好事儿。果然,总部送来了最新资料,昨天晚上,在他们偷袭之前,克钦邦军阀派兵强行查抄个冰毒工厂,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火。而仰光的军政府借口协助治理,把政府军开进了克钦邦,目前军阀与政府军正在对峙,小毒贩们已经闹起来了,各地冲突不断,抢地盘的砸地盘的趁火打劫的团乱,很城市都已经空了。 陆臻毕竟不如夏明朗那样对缅甸的局势敏锐,打起来了他只觉得头疼,可是夏明朗整个脸色都变了。 “糟了!”夏明朗说。 不至于吧,陆臻心想,难道打疯了还会打到我们头上不成?队人要钱没有要命堆,没利益的事谁会干啊!他还在整理思路,夏明朗已经给出了下步指示:双环形防御,确保孩子们的安全,定要让他们好好睡觉,将来的路只会难走。营地指挥权暂时移交给陈默,他先去前面探路。 陆臻抱着大包红外探测器去外围布线,林子里黑漆漆的,却并不安静,夜行的动物穿行时的沙沙声与虫鸣错杂在起,陆臻凝神听了会儿,却没听出什么所以然来,这是异乡的虫子。 审时度势大约是个指挥官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素质吧,陆臻心想。他有些羡慕夏明朗,那个人好像天生就拥有这种素质。 情况比夏明朗想象得糟,这不是两个小毒贩抢地盘,烧几个村子炸两个店就完了,这次是政府军与地方军干上了,双方还未发枪,小老百姓就已经望风而逃。 记忆中的小镇逃得街上空无人,有人说政府军已经进来了,有人说还没,有人说已经打上了,有人说就在20公里外对着……各种消息像雪片样乱飞,任他夏明朗再精明也打听不到个准数。有车的早走了,有门路的去中国,没门路的往乡下逃。没了车,公路的优势荡然无存,反而要绕远路,夏明朗开始考虑另条路线。 回去的时候他弄到辆破旧自行车,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装骑着自行车行进在缅北崎岖的山路上,这让夏明朗有种时光倒流七十年的感慨,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个国家怎么好像都没变过。 回到营地已经是半夜,夏明朗想玩阴的偷偷潜入,刚刚摸到外圈就被人发现了。 “队长!” 他听到耳机里陆臻在叫他,而且不是问句。夏明朗很不爽,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也不能怪他,这件破军装没什么防红外的能力,在陆臻的红外探测器面前,他就像举着火炬在奔跑。 冬季的缅甸气候非常好,凌晨大约20度,天高云淡,天里最热的时候也不过33度。所有人都起得很早,把前天吃剩下的糯米包就火烤了烤当早饭,天还蒙蒙亮就已经上了路。夏明朗换了路线,往东直插,尽可能地接近边境,同时远离政府军与克钦人的交火带。 听说缅甸内战了,男孩子们个个吓白了脸,他们已经不再是年少气盛血性方刚,玩个游戏都会嫌血没能染透屏幕的少年,他们现在只想回家。因为身体最弱的那几个让人背了走,剩下的反而走得快了些。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穿出密林走上了条乡间的末流公路,逃难的人流下子涌到他们面前,无数背包携子的难民把条小路挤得满满当当的。 夏明朗仰天长叹:我操!这下子有车也开不成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叹息,辆出租车熄火停在路中间,司机下车试图检查车况,几个小混混用扳手砸碎了车窗玻璃明目张胆地抢夺财物。车上的乘客哭喊着与强盗撕扯,人潮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流淌而过,无人援手。在这样战乱纷飞的时刻,没有英雄,没有正义,当然也没有见义勇为……有的只是群求生的人。 陆臻觉得心酸,虽然那不是他的同胞。 七、八个大汉加三十几个少年,像他们这样走在路上其实非常打眼,人潮自发自觉地与他们分开了臂的距离,没人过来问什么,甚至连好奇的眼神都不见。在这样的逃亡中,和平时的切规则都会被改写,现在是强者为王的时刻。 那辆出租车又嘀嘀嘀……响着喇叭开了上来,这次开得很猛,甚至撞伤了人,人流受到惊吓暂时分开了些,出租车终于有机会踩到脚油门,呼的越过了他们。 陆臻很不爽,他全身的正义因子在大暴动,叫嚣着,拦住他们,揍他们,奶奶的,在老子面前逞什么能! 夏明朗看着出租车的车屁股出了秒钟的神,忽然笑,妖孽横生,把个陆臻看得不寒而栗。他正想往旁边退,夏明朗的视线已经扫过来了,当那双黑眼睛转向别处时,陆臻由衷地松了口气,然而半分钟之后,那双眼睛又转了回来,这下子,停住不动了。 不会吧!陆臻哀号着走了过去。 “啥事儿啊,队长!”陆臻唉声叹气的。 “咱们去把那辆车弄过来吧!”夏明朗挟着陆臻的脖子离开队伍,后面的沈鑫与黑子自觉地跟上几步顶住他们的位置。 “为什么啊,在这儿又开不起来!”陆臻不解。 “把伤员放进去啊,背着麻烦啊!” “可为什么又是我!” 夏明朗笑了:“那不是就你没背人么!” 陆臻哑口,身为通讯电子兵,他有堆的仪器要背,负重本来就大,除了在哨上的夏明朗、方进和陈默,也真的就剩下他了。 “可怎么弄啊!人家会给你嘛!”这乱七八糟的世道,难道还能打表?陆臻狐疑。 夏明朗嘿嘿笑出口白牙:“坑蒙拐骗!” 毕竟只是辆出租车而已,又不是什么大型重卡,并不可能真的在人潮中碾开条血路,追了不远,陆臻就看到那车被夹在人流中龟行。而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那车里坐的并不是原来的乘客也不是打碎玻璃的小混混,而是两个欧美人带三个东南亚人。开车的是个女人,头发削得极短,穿着北约制式的迷彩,枪就放在手边,摆明副我不好惹的模样,乱世中相当有效的行头。副驾驶坐了个男人,金发蓝眼,线条刚硬。 夏明朗与陆臻看了他们几眼,那个女人已经有所察觉,上下扫了他们几眼,却笑了,主动探出头打了声招呼:“嗨,你好!” 陆臻敏锐地听出她蹩脚的英文中带着法语口音,便直接用法语回了句你好,那女人的眼睛瞬间亮了。 夏明朗很郁闷,因为当陆臻与那个女人的叽哩咕噜离开“嗨,帅哥”、“啊,美女”、“今天天气真好”、“这鬼路真是操蛋的难走”……路往实质性奔去之后,他就悲哀地听不懂了。听不懂的夏明朗大人脸严肃地跟在他们身边,眼神犀利,嘴角紧抿,心中怒骂:他妈的,学门外语是么的重要啊! 不会儿,女人笑呵呵地下了车。 夏明朗诧异:“怎么搞的?” “哦,苏菲说,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法国烂大街的名字!苏菲说既然我们需要,她把车让给我们。”陆臻得意儿地笑。 “这么好说话?”夏明朗诧异。 “因为我告诉她,我们有五个兄弟背小孩背得快要发飙了!”陆臻又得意儿地笑。 夏明朗笑了,伸手呼撸着陆臻硬刺刺的短发:“小子,没白疼你!” 重伤号共有六个(黑子人背了俩),车里死活硬塞进去五个,最后个掀了后车盖放进去平躺,常滨开着车,匀速保持在队伍中间。下子卸了百斤的负重,等于是重装到轻装,麒麟的队员们都轻松了许。 苏菲和她的同伴们与陆臻走得若即若离,有搭没搭地聊着天,这才发现刚好同路,大家都要去绿水城。陆臻起初很紧张,后来看看夏明朗神色如常心里又稳下去,他素来就是能侃的人,不时已经打成片。不过想来也是,时逢乱世,谁都不想惹麻烦,强强联手路上搭个伴,这样的阵容走出去就是个气势,至少不会撞上飞来横祸。否则在这种地方生事,万没开眼碰上比自己强的,被杀了被砍了就地埋,这辈子都别想找出凶手。 苏菲聊了会儿忽然指着夏明朗问,这位是?陆臻连忙恭恭敬敬地介绍说这是我们队长。哦哦,苏菲马上聪明地说起了她并不熟练的英语。陆臻心中感慨,太有眼色了。 与队长级的人聊天,内容当然有不同,苏菲先自报了家门,说我们是丛林火。陆臻心中片茫然,回头看到夏明朗冲他摇头,又安心了,琢磨着这不是他无知,而是对方不红。也是,法国的小佣军如牛毛,随便凑几个亡命徒起个名字就叫佣兵了,当红强人谁会到东南亚这种小地方混。 “于是,你们是?”苏菲问。 有来不往非礼也,夏明朗气沉丹田正想开口,陆臻抢先答了,他说:“我们叫神兽。”夏明朗口气没顺过来,差点喷了。 “什么神兽?”苏菲茫然。 陆臻本正经地说:“就叫神兽。” “哦,哦……”苏菲悟了,“这名字不错,酷!” 夏明朗憋得脸色发青。 报完了家门说任务,苏菲半假半真地说了些,夏明朗倒是不用瞒,大大方方地指着那群男孩子说那都是被赌场绑票的中国人,救回去交给他们爹妈拿酬金。克钦邦的赌场骗赌绑票全缅甸都知道,苏菲顿时了然,回头看看那群面黄肌瘦的少年,眼神很复杂。很显然,相对于钻石、黄金、白粉,人口绝对不是种好货物,再说了,中国人能付出少钱呢?户人家凑上两万美金就得倾家荡产了!本来就没有少油水的活儿,和平时期还勉强能干票,可现在是战时,还得干掉眼前这七、八名壮汉才能劫得下…… 苏菲撇撇嘴,疯子也不干这买卖。 完全没有利益可争,走在路上就能成为好朋友,苏菲还颇为真诚地同情了下夏明朗:“这里居然打起来了,我操!” “是啊,我操,也不知道那群操蛋的白痴会不会加他妈的点钱。”夏明朗顺水推舟地感慨,陪着老外**来**去的,陆臻惊讶地发现夏明朗骂脏话绝对是把好手,居然还带着布鲁克林区的黑人口音。 这时直跟在苏菲身后沉默寡言的北欧壮汉忽然回头四下扫视,压低声音说:“有人在看我们。” 夏明朗笑了笑,打开送话器说:“枪手,打个招呼。” 麒麟的队员们般都有外号,有自己起的,被人起的,唯没外号的只有陈默,除了方进不怕死地叫他默默之外,万不得已定要叫外号的时候大家都称他为枪手,虽然这个名词的歧义不怎么好,但的确是最适合他的。 发子弹几乎无声地砸在壮汉脚边,溅起蓬尘土,壮汉显然吓了大跳,脸上白得发青,虽然他在夏明朗发话后就聪明地停下来以防误击,可是打得如此之近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苏菲马上笑了,连连称赞:枪法真好,哪位兄弟?介绍见见。 夏明朗淡淡笑,说他不喜欢见活的陌生人。 苏菲还是笑,只是话少了很。 苏菲他们要去绿水城与同伴碰头,而夏明朗则需要从绿水找到的交通工具,同时他记得绿水还有家中国人开的大药房,备药很齐,重症的孩子们需要合理的医疗。可是进城才发现情况不妙,整个绿水街都空了,店铺全部关门,难得有几家大门洞开的,里面片狼藉,看就知道刚刚被打劫过。大药房跑得人去楼空,所有的药品被洗劫得精光,夏明朗无奈。 政府军与地方军已经打起来了,这次消息确凿,最后批观望的老百姓也开始打包袱跑路,连市政府都空了。 方进去车行买油,唯二还开张的两家,开价升80块钱人民币,方进气得吐血,索性跟人打了架,“买”回来50升汽油。 混乱的城市,电力系统已经完全瘫痪,没有水,没有手机信号,陆臻觉得这里简直比山里还不安全。夏明朗找到家小医院,还在留守的几个医生被方进吓唬着给孩子们看病,最后方进终于受不了他们那种笨手笨脚,自己亲为了。 医院外面是大片空地,右边有个很神奇的还在营业的小旅店,只是不知道老板还是不是原来那个。苏菲在二楼窗口很高兴地冲陆臻吹了声口哨,这是个小城,果然低头不见抬头见。 陆臻之前偷偷问夏明朗,你觉得那伙人是干吗的?夏明朗转了转眼珠:杀人放火,走私白粉、柚木、翡翠、玉石,你觉得呢?陆臻想也是,在金三角,总是这么些生意。 夏明朗索性就占据了这家小医院,正在安插人手布防,丛林有丛林的危险,城市有城市的。转头看陆臻还闲着,脚踢出去布红外警戒。毕竟是城市,人而杂乱,陆臻不敢布雷只能加红外眼,没成想刚刚放置了几个苏菲已经向他走了过来。这摆了明路的跟着,陆臻时倒又不好甩开她,本着非常时节和谐为上的原则笑嘻嘻地套着近乎。 苏菲朝门内看了看,仿佛不经意地问:“你们看起来很像军人!” 陆臻心里惊,脸色不改:“我是退伍军人。” “哦,中国人?” “加拿大籍华裔。” “那你们队长呢?” “他是越南人。”陆臻微微笑,转而又对越南人民产生了负罪感。 方进好不容易把孩子们暂时安顿了,长舒口气到门口吹风,冷不丁就看到陆臻跟那个法国假娘们儿扎堆聊天,他等了会儿见俩人还不散,心里就急了,手扯住夏明朗指过去:“队长,你看!” 夏明朗探头看,笑了:“怎么,看到女人心动了?要不然下次招人的时候给你招几个姑娘回来?” “不行!这怎么能行!”方进大急。 看他这么大反应,夏明朗顿时乐了:“怎么不行啊,两栖侦察那边还有海上霸王花呢。”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什么叫女人呀,女人就是得眼睛大大的,皮肤嫩嫩的,搁我们这儿这不全糟践了嘛!”方进横眉立目。 “那你看什么看啊?”夏明朗心想那法国妞儿完全不水嫩,头发削得比我还短,鼻子跟鹰勾似的,除了是个娘们,笑起来还没陆臻好看。 “我是怕他们俩聊这么久有问题,小陆子是新手,他不会说漏什么吧!” 夏明朗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转头张望了眼,犹豫…… 那边厢苏菲已经把话题推进到了个人问题:“你看起来很年轻。” “是啊,我刚退伍没久。”陆臻轻松自如地编着谎话,心中小小得意,老子编瞎话的水平是职业的。他见苏菲的视线直瞄向自己手里的红外探头,主动补充了句:“我原来是雷达兵。” “哦,那很好,很酷……对了,你们那些,小孩子,他们给少钱?”苏菲往门里挑了挑下巴。 陆臻顿时警觉,佣金这种行情他实在不了解,只是依稀记得警方说绑匪要求赎金20万人民币,陆臻估摸着救人的钱总不能贵过赎金,而且说高了也不好,别来抢生意,于是颇有些迟疑地报了个数字:“个人,万美金吧!” “哦,什么?”苏菲马上做出大惊小怪的样子:“也就是说,你们这么人跑这票还赚不到50万美金?” “大概吧!你要知道中国人都不是很富。”陆臻很开心,嫌少就安全了。 “哦,上帝呀!要吃要住,还有武器损耗,所以你干这活,最后很可能连万美金都赚不到!” 呃……陆臻愣了,心想,您可真是个热心肠。 “嗨,所以,小伙子,我看你加入他们应该也不会太久,所以,你有没有兴趣来科西嘉,很自由的地方,嗯,会有很姑娘,赚钱的工作,嗯,恕我冒昧,你们的队长接活的渠道有问题。你知道,干我们这行渠道很重要,否则累死也赚不到几个钱。前几年俄罗斯打仗的时候,你知道车臣招人才给少钱?说出来你都不信,个月千欧!也有人去,因为他们不知道外面的行情,没得选择!所以,别把自己的视野局限了!你们加拿大太平静,东南亚也是个小地方,你应该来欧洲!”苏菲笑盈盈地发出邀请。 哦……这个,陆臻囧了,原来佣兵也是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随便挖角的么,难道不是破门出教还得三刀六眼的么??我靠,电影里好像不是这么演的啊!陆臻正茫然无计,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夏明朗往这边过来,顿时笑了,弯眉笑眼,好似春光五月。 苏菲以为陆臻心动了,正开心着,就听到陆臻笑呵呵地说:“但是我不喜欢美女,我喜欢男人!” 啊……夏明朗堪堪走近,前情没捞着,就听见最后这句,而且这话与泡妞相关,所以他听懂了,所以他懵了:“什么?” 苏菲愣,马上反应过来,笑容越发的暧昧起来:“ok,没问题,完全没问题,科西嘉也有很很英俊的男人,哦对了,最近流行东方男孩,你这么漂亮,定会很受欢迎……” 啊,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夏明朗莫名其妙!他尚在头雾水中,却看到陆臻微微侧过脸冲他灿然笑,贴到他耳边极为露骨地吹了口气。 “但是我也不喜欢很很英俊的男人,我只喜欢他!”陆臻强压住落荒而逃的冲动与怦怦乱跳的心脏,异常镇定而淡定地微笑着对苏菲说。 “呃……”苏菲的笑容顿时僵住,狐疑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终于化为不可置信,“原,原来是……这样。” “啊!”夏明朗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陆臻像被电打到似的弹开三步,在苏菲惊诧的目光中歉意地笑笑:“他,很害羞!” “lu~~~!!”夏明朗大怒,咬牙忍下涌到嘴边的大串中文脏话,杀气爆表。 陆臻拔腿就跑,边跑还不忘记嚷嚷:“完了,他生气了,他不喜欢我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别人!” “哦,啊……”苏菲惊讶地张大了嘴,愣愣地盯着夏明朗。 夏明朗气得吐血,自问长这么大还没让人玩儿这么惨过,三寸厚的脸皮也飙上了血,居然没胆回头再看那个法国娘们儿眼,杀气腾腾地追了上去。 陆臻!老子宰了你! 陆臻路狂奔,却忍不住笑,那叫个心花怒放志得意满,赢了赢了,路输得这么惨,成天让他耍,这回歪打正着赢上把天地和!翻盘了!陆臻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个笑得上蹿下跳地躲,个杀气腾腾地追,着实引人注目,群众们个个被吸引了注意力。 常滨忧虑地拉着徐知着:“小果子又把队长怎么了?” 徐知着摇摇头,眉头紧锁。 方进扯着陈默大惊小怪:“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默默,你看到了不,他们怎么回事?” 陈默说:“我没看。” 跑步时最重要的就是气息,陆臻笑得自己肚子都疼,脚下虚浮,很快让夏明朗扑倒。 “臭小子,连老子都敢玩儿!你他妈找死!”夏明朗把扯住陆臻的衣领,提起拳头就要揍上去,冷不防对上双乌浓的笑眼,那个欢乐无限,那个欢喜无度。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明知道给他提供笑料的人就是自己,可这拳头硬生生刹在脸上,还就是捶不下去。夏明朗强压怒气在他腿上踹了脚,骂道:“说,怎么回事?!” 陆臻知道得意不能忘形,拼命忍住笑本正经地说:“那个苏菲鄙视你接活接贱了,说跟着你没前途,问我要不要去科西嘉,说跟着他们干,美女大大的,票子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夏明朗怒目。 “那你让我怎么拒绝好嘛!”陆臻装委屈,“我总不能说我是共/产/党员,我得跟着党走吧!” “那你也不用扯上我吧!” “你刚好过来了嘛!你看,效果挺好的!”陆臻往苏菲那边挑挑下巴。 “我j□j妈!”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夏明朗急怒攻心,抡起拳头又要砸上去。 “哎哎哎……”陆臻急退,“别打了真的,你再打下去,她就得当我们在**了!” “你!”夏明朗横眉立目,口血就堵在嗓子眼。 “真的,队长……消消气消消气……你看你追得我上蹿下跳的像什么样子。”陆臻凑近步,极奸诈地留给苏菲个仿佛拥抱的背影。 夏明朗知道自己这下是栽了,妈的,江山代有人才出,够狠! 夏明朗恶狠狠地指着陆臻说:“你等着!” 陆臻无辜地眨着大眼睛:“队长,我对你忠贞不渝啊,什么帅哥美女美元欧元为了你我都不要啦,你不能这样对我!” 夏明朗深呼吸,冷静冷静,小子,够狠!调戏到祖爷爷头上来了。那么完美的计划,如此灵活的机变,那么淡定从容的反应……操他妈的祖宗,这事儿明明就应该让他来干才对头嘛!明明就应该是他把陆臻那小腰揽,逗得他气急败坏,那这个事!它才对头嘛! 栽了栽了,夏明朗余怒未消又不好发作,狠狠脚踹到陆臻的屁股上,把他踢得立扑。陆臻疼得直呲牙,艰难地把自己这块大烧饼给翻过面儿,就看到夏明朗气急败坏地在自己身边转圈,带着玫瑰色与金色光晕的晚霞剪出他的轮廓,侧脸的那条线,瞬间有怦然心跳的感觉。 “队长!”陆臻忽然不笑了,小声呼唤。 “嗯!”夏明朗低下头,却有点愣。 “您很讨厌同性恋吗?”陆臻轻声问,声音很淡,与脸上的笑容样淡。 “我不讨厌同性恋,不过别来搞我!”夏明朗气呼呼地撂下话走人。 陆臻在地上躺了会,慢慢爬起来继续去布他的红外探头,活还没干完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3. 欲望文 第23章 4.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23章 4. 4. 虽然夏明朗脸杀气,方进还是不怕死地跑去想打听事儿,结果夏队长上来就是脚飞踢。方进虽然闪得快躲过去了,可还是委屈了,回去向陈默诉苦,陈默默默地摸了摸他的头。 陆臻布完线打开无线电试图从公共广播里能听到点什么,徐知着要晚班,收枪靠在他背上休息,迷迷糊糊地听到陆臻在念叨英语,问道:“在听什么?” “bbc,妈的什么消息都没有,法国台没货,就知道吃喝玩乐从来不关心国际大事。”陆臻小声抱怨。 “你外语水平真好。”徐知着很是羡慕。 “嘿嘿,”陆臻笑了,“所以说找对象有时候就得找个烧包的,刺激着你不断追求进步呀。我当年念大学的时候,我那位在欧洲游学转实验室,会儿去法国了会儿又到德国,那小……他这人很有语言天分,再加上语言环境好上手就快,混上几个月就能写点,在法国就给我写法文信,我看不行啊,这男人什么都能丢不能丢脸啊,就跟着他折腾。再后来学上了就舍不得丢下了,总觉得将来会有点用,其实也还行吧,凑着说说。” “但你的英语完全不是还行啊!”与大部分中国学生样,徐知着对英语有怨念。 “这个啊!”陆臻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个我作弊的,你不好跟我比,我两岁的时候就跟我爸去美国,七岁才回来念小学,回来的时候中文都说不溜,语文差点不及格。” “你七岁才开始念小学?”徐知着诧异了。 “海外回国可以考插班生,我直接考到四年级,后来初又跳了级,再后来课程就难了,念不来了,顺大流了,哈哈!” “真聪明!”徐知着感慨。 “又是聪明!”陆臻有些抱怨的,“都这么说,好像看我成天乐呵呵的,就觉得干啥都不花力气,其实我念书很认真的,《龙门考典》见过吗?老子高三的时候整本数学做完,全班就我个,宇内神话呀那是!但是我喜欢,喜欢就不觉得辛苦,我喜欢看书,学各种东西。我爸常说我们这代人是很幸福的,因为我们可以这么简单地就学到前人花费毕生心血才能研究出来的知识。小花,你还记得你高二第学期的期中考试考到少分吗?” 徐知着愣:“这,这哪儿记得!?” “我也不记得,不过我记得我高二有次物理考特差,我当时很郁闷觉得没面子。后来我爹说,再过十年你绝不会记得这次考试,但你却会记得牛顿定律与力学分析。” 徐知着微微地笑了:“哎……知道啦!” “知道啦!”陆臻笑得很得意,头往后仰枕到徐知着的肩膀上:“我们这辈子会考很试,被标上很分数,可是最后那些分数都会被忘记……” “知道啦!啰嗦!开口榛子,你爹真没给你起错名儿,别吵我,我睡觉!”徐知着有些不耐烦却笑得很柔软,他用力把陆臻的脑袋撑起来,侧了侧身寻找舒服点的睡觉位置。谁知合眼还没久,忽然听到陆臻大叫声:“我靠!” 徐知着皱着眉头问:“又怎么了?” 陆臻扭头严肃地问徐知着:“觉得他们打仗规模大不大?” 徐知着不屑地切了声:“个营打两个连,还是摩托化的,还不是机械化的。” 虽然没有亲见,但是听传闻里百来个人干几百个人的架,也就是这么点规模。 “是啊!”陆臻愣愣地点头,“可是你信么,就这么个村长级的斗殴事件,这地儿还这么穷,我听到广播里说直接经济损失已经超过100亿人民币了!” “什么?”徐知着被吓醒了。 “至于么?”陆臻困惑。 “不知道啊!”钱这种东西旦过了千万级,徐知着就没有准确的概念了。 “哎你说要是上海打起来了,那得怎么着啊?”陆臻感慨。 “往陆家嘴扔个航弹就是百亿。”徐知着提醒说。 金贸沉没,坦克车开上南京东路……陆臻被自己的想象吓坏了。种几乎彻骨的寒凉从皮肤表层直钻到他骨头里,举目四望,天边最后的落日还留下抹金属色的残红,街道空旷破败,空气里飘浮着烧焦轮胎的气味。 陆臻忽然发现他的镇定自若从容淡定仅仅是因为——这里不是他的家乡。 人在异国,切都如水中花镜中月,不切肤不知痛。 夜风混进某种刺耳的尖啸声,没等陆臻抬头,不远处道火光冲天而起,烈火与残阳相映,把夜空染成惨烈的红。 炮袭!! 夏明朗从屋子里冲出来,大怒:我操,怎么炸到这里来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政府军将克钦邦的6名谈判人员扣为人质,消息传出后克钦邦政府高层分裂为两派,批人寻找佤邦的协助,另外群人东进,想暂时进入中国境内避祸。政府军追击而至,双方顶在绿水河两岸对峙,天快黑了不好打,缅军就调来重炮清地。然而这切的背景战况都是后来得知的,那个夜晚,他们茫无头绪地被堵在个破败的城市里,听着炮火忽远忽近地轰轰而来。 零零散散的第轮炮袭之后,有的孩子已经开始小声哭泣。夏明朗的脸色变了变,下令把人从屋子里撤出来。为防黑暗里忙中出错,被人趁火打劫,三十几个孩子被分成了九组,同组人用登山绳连在起,他甚至还给那些比较强壮的男孩子发了匕首做武器。万缅军真的打进来,切都不好说,军纪这种东西不是在战时用的,而且就算缅军能守纪律,这个城市里剩下的也全是强盗与亡命徒。 这种时候像苏菲他们那种有点实力的佣兵反而不是威胁,因为他们很有未来,他们爱惜身体,他们只为利益拼命,战乱时最可怕的是无知的狂暴的亡命青年。 夏明朗持枪在手,级战备。 榴弹炮这玩意儿不值钱,第轮试点标记过后,第二轮炮弹像蝗虫样飞了过来,弹壳在空气中摩擦出刺耳的尖啸声,爆炸彼起此伏。 陆臻看着夜空中连天的烽火,无奈地承认其实村长级的干架也是有点搞头的。毕竟再怎么寒碜,五十个炮弹起掉下来,也是可以炸掉大片的。 不过,这还不能叫炮袭,远远算不上,真正的炮团齐射那是什么概念呢? 那是每分钟上千发的炮弹,寸寸地犁开地面,让尘土扬上高空,把山峦削去几米,所过之处,切都是焦土。 那才叫炮袭,那才叫炮火覆盖! 可是为什么,现在就这么点小阵仗,村长们群殴,你的心情却这么沉重? 陆臻用力皱起眉,他不是没见过世面,军演时个89式的122火箭炮营可以在6分钟内向23千米内的目标倾泻1920枚122毫米火箭弹。那时,他看着那些地动山摇的场面,只觉得心情激荡,壮哉军魂! 可是现在…… 身后有几个胆小的男孩子在哭泣,旁边的同伴在怒斥他们,别哭,哭什么哭!! 可是现在他清晰地知道这不是演习,当炮弹落下爆开,那燃烧的火柱中可能正挟裹着生命,虽然……那不是他的同胞。 “闪开,8点方向,往后退!” 夏明朗忽然大吼,陆臻马上跳起来随手拎起两个半大小子压着队伍往旁边躲,两发跑偏了的炮弹前后地穿过对面的小旅馆,那个并不结实的三层小楼哗啦啦倒下了半,尘土飞扬,眼前全是乱石飞砂。 陆臻心里惊,不知道苏菲他们有没有及时退出来。 “猪啊!!怎么打的炮!我j□j大爷!校炮的都他妈给爷去死!”方进吐出嘴里呛进的砂,气得怒骂。 “这里不能呆了,换地方!”夏明朗打开强光手电照出个方向。 陆臻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火光透过层层尘土涂抹出断壁残垣形状,有哭声与哀号混在砖块水泥崩塌的响声中传过来……不知是谁。陆臻弯腰把那两个男孩子扛起来,追上夏明朗。 第三轮的炮火跑偏得严重,让人怀疑他们就是想炸毁这座城市。陆臻惊讶地发现这座空城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人,大家涌上街头绝望地乱窜。炮弹毫无规律地落到建筑物之间,破碎的肢体夹在砖块水泥中砸到街道上。个男孩被绊了跤,摸满手是血,这才看到踩着半只手掌,吓得他当场呆立嚎哭,动也不能动。 陆臻气得直骂娘,把原来怀里那个放下,折回去把这位吓傻了的挟在腋下提走。 凭良心讲这炮火不算密,说实话演习时比这厉害了,可要命的是陆臻现在不是个人,他背上背个,胳膊底下挟个,身边还跟着两个起逃命的。这让陆臻陡然觉得自己的体积大了十倍不止,好像四肢都离开了身体,遥远得根本不能调动,他有十个身体,全是活靶子。 陆臻拉着他们逃命,在金色与桔色炽热的炮火中,夏明朗手上那线莹白的冷光有如清泉利剑。 他们路退出城外七、八里地,轰轰的炮火终于被甩在了身后,夏明朗下令就地休整清点人数。人倒是没有少,个不落全带出来了,但是方进管着的那个重伤员早就身体透支撑不住了,再这么折腾,马上进气出气少。 内脏衰竭,这简直是束手无策救不来的病,方进急得直跳脚,跟夏明朗耳语几句,又跑回医院里找东西。小医院里的那两个医生也跟着他们起逃了过来,垂着手,眼神木然地摇了摇头。 “没救了!” 那孩子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细瘦,在模糊的神志中听到这样句宣判,顿时泪流满面。 夏明朗跪下去把他抱进怀里:“你放心,是死是活我都带你走,我不会扔下你,我带你回家!” 陆臻只觉得眼眶热,眼泪已经滚下去,他连忙回头把脸擦干净。 孩子们个个相互搂抱着依偎在起,有些倦极,已经迷糊地睡了过去。方进到底是方进,炮火纷飞中把车开了出来,就这么个小破车,那路的坑坑洼洼居然没陷在里面也是个奇迹,重伤员被放进了后车座里,到底舒服些。 走夜路对于麒麟来说没什么,可是惊吓过度的少年们早已没有那个体力。夏明朗安抚他们先休息,所有的麒麟队员持枪警戒。直到午夜时分炮火和枪声才稀落了下来,大概这个城市已经被占领了。 第二天,路上的难民出了倍,而且仓皇奔逃,不再是前天的麻木从容模样。好在距离国境只剩下了天的路程,夏明朗下定决心就算是个个背着走,也要在明天天亮之前踩上中国的国土。 离开绿水城没远,战火又从另个方向波及过来,不断有炮弹落在道路两旁,飞散的弹片和石头碎块砸进车里,那种浸透了血腥的火药味又开始弥散。军队里的防炮袭训练这时候派上了大用场,夏明朗指挥大家收藏起武器,绕过根据弹坑推测出的炮弹落点,竭尽全力地奔向中国边境。 交战就在身边发生着,只消转头就能看到河对岸零零落落的地方同盟军士兵正在被政府军追杀。逃的人逃得不像个样子,追的也不像,好像双方都没受过什么正式的训练似的把战争打成场围猎。许士兵拼命地逃过河想要混到公路上来,但是大都被后面的政府军架起机枪打死在没有遮拦的河水中,炮弹落到绿水河中间,飞溅而起的河水在阳光下泛出淡淡的粉色。 终于有些士兵在混乱中逃过了河,河对岸的机枪拉高了弹道,弹雨呈扇形泼向公路上逃难的平民,有些人躲避不及当场被击中,扑地哀号。 陆臻震惊得呆住,牙咬得嘎嘎响,眼中冒出火星。 “你想干什么!”夏明朗敏感地拉住他。 “他们……”陆臻哑声道。 “不关你的事!你不是救世主!”夏明朗狠狠地瞪了他眼。 “我只想完成目之所及的正义。”陆臻愤怒地瞪回去。 “你想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是谁!”夏明朗按住陆臻的胸口往队伍中间推,徐知着看这两人起了冲突连忙靠过来。夏明朗捏住陆臻的肩膀拉近,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你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听清楚了吗?中国,人民,军队!你不是自由的!明天你退伍了自由了,你冲过去就算为他们死了,我赞你声英雄,可你现在不是!” “但是,我看不下去。”陆臻深吸了口气,徐知着揽住他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好跟上队伍前进的速度。 “看不下去也得看,这很残酷,对吗?破坏了你天下大同的人道主义世界观?可是陆臻你给我记住,你是中**人,你是麒麟,你手里的枪,受的所有训练都是国家在支撑你,是人民在养活你。你的力量不是你自己的,你存在是为了捍卫你的国家与你的同胞,当我们在哪里,我们就是流动的国防,我们的枪只能为国家而战!你没有权利自己选择你的敌人!看看你身边,这是你的任务,你的国家你的人民交给你的任务,你想破坏它吗?”夏明朗愤怒地逼视他,漆黑的眼眸闪着锐不可当的光芒。 陆臻终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对不起,队长。但是我很难过。” 夏明朗咬住下唇沉默,半晌,他做出了个反常的动作,手圈住陆臻把他的脑袋按到了自己肩膀上。 河对岸的政府军有些已经追杀过来,陆臻惊讶地发现他们看起来都很小,好像只有十五、六岁似的,东南亚人种普遍不高,那些年幼的士兵看起来几乎就像群孩子,可是他们却能熟练地开枪,并用刺刀挑破个人的胸膛。 夏明朗领着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受伤的难民与士兵,有个政府军的小头目注意到他们走过来盘问。夏明朗给他看了几张中华人民共和国签发的身份证,又塞给他些钱。告诉他,我们是中国人,来缅甸做工的,现在打仗了,要回去。 小头目挥挥手放行了。 陆臻忍不住频频回头,那些尸体放在地上无人收殓,睁大了空洞的双眼看向蓝天。 “知道我们为什么叫麒麟吗?”夏明朗问。 “因为麒麟是仁兽,头上有角,然角上有肉,设武备而不为害。”陆臻小声喃喃。 “不,因为麒麟是守护神!我们守护和平。我们是麒麟明白吗?我们守卫个国家块土地,保护群人,他们可能与你毫无关系也可能就是你的亲人,他们……”夏明朗指着路上惶恐不安的难民,“你看他们,这里是缅甸,他们是克钦人、掸人、佤人……他们是最剽悍的民族,民风悍武,从小就见识过战争,他们是男人都要带刀的景颇人。可是你看,在战争面前,他们毫无办法。” “队长……” “这就是平民,他们是软弱无力的,他们没见过血,十里之外声枪响就能让他们望风而逃,所以我们要保护他们。没有军队保护的平民是可悲的,让平民变成难民甚至拿起枪自卫的军队是可耻的。你们能想象这样的战争发生在中国会是什么样吗?中国,这个境内已经六十年没打过仗的中国!能想象吗?你们的父母早上被硝烟呛醒,推开窗,看到楼下停着坦克。你们的女朋友晚上回家,看到房子被炸掉了半……所以,我要你们永远都记住,我们是麒麟,我们不能让世界都和平,但是我们至少要保卫这个国家,我们的职责是永远都不让任何个中国平民,在自己家里,看到真实的战争!” 夏明朗的神态平和,声音低沉,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用有些夸张的华丽磁性的声线妆点这些句子,陆臻出神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对不起,队长!”陆臻说。 “队长!!”徐知着紧紧地抿起嘴角,眼神凛利得慑人。 “明白自己是谁了吗!你在为谁拿着枪!”夏明朗用双手抱住徐知着的脖子,在极近的距离看着他。 徐知着重重地点了下头。 “走吧!”夏明朗放开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在越来越拥挤的难民潮中,夏明朗行人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南陇。 这个原本不大的过境被成千上万的难民堵得水泄不通,由于口岸执勤人员规定每个难民只能随身携带部分钱财,大批的难民们来往于中缅边境两侧搬运财物,全部拥堵在边境口,中国边防武警在界河边架了几挺机枪,以防止难民出现骚乱向境内的南陇城扩散。 夏明朗看这样子就知道按照正常手续通关得到半夜,便领着人偷偷转向了另外条路,如果坑蒙拐骗不算什么,那么剪段铁丝网回国那就不算什么罪名了。陆臻心态平和地跟着夏明朗“非法”越境。 “嘿,欢迎回家!”夏明朗极煽情地扬起手臂。 孩子们用尽他们最后的力气齐声欢呼,中国与缅甸,不过步之隔,就像两个天地,只因为这里是家! “喂!什么人!”林子里忽然传出声大喝,陆臻看到个深绿色的身影闪出来,非常紧张地盯着他们。 夏明朗马上把手放到头上:“我们没有武器!” “闭嘴,不许动,在那儿着!再走步我就开枪了!”士兵严肃地板着脸,八杠擦得锃亮的握在手上,已经刺刀上架。这是个年轻的小战士,看就知道是新兵,十j□j岁的模样青涩而稚嫩,个子不高,米六五的样子,头发削得极短露出青青的头皮,很典型的两广百越人士的长相,黑瘦却精神。 陆臻从来没觉得武警的制服能帅成这样,眼前的黑脸小战士是如此可爱,他心花怒放地冲着小战士招手说:“嗨,士兵,去通告你的领导!” “废话,要你提醒?我们排长马上就带人过来了!”小士兵凶狠地瞪着他。 大大的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陆臻却还是笑,他仔细打量那个单薄瘦小的身影,没来由地竟生出种安心可靠的感觉,当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种诡异的安全感时,非常不好意思地笑了,甚至做贼心虚地四下张望了番。 小新兵的排长果然马上就到了,十几个武警战士字排开,夏明朗笑眯眯地说:“别拿枪指着我们,别吓着孩子。” 排长脸狐疑地走近查问,夏明朗报给他个名字,排长警惕地开始了层层上报。方进却急了,嚷嚷着:“救人如救火,我这里人都快死了,先让我们去医院!这都是中国人!” 排长同志凑近观察了番,挥手,上来几个人想把那几名情况危急的少年先带走,方进不放心跟着过去,却被拦住要搜身,无奈之余他只能卸了全身的装备扔给夏明朗,脱得就剩下条长裤双鞋。陆臻微笑,心想,你们谁都不知道方进最可怕的武器其实是他的手。 中国人办事总是如此,从下往上报上去麻烦,从上往下给命令快。当夏明朗与总参情报口的某位搭上话,马上情况急转,排长同志热情而好奇地过来握手,最后看中陆小臻同志张亲切可人的好人脸,迟疑地搭话:“你们是干吗的?” 陆臻看着他高深莫测地微微笑,排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这让陆臻陡然囧了起来,差点儿想问问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在南陇城的公安局里,带回来的少年们正式被移交给云南警方,虽然只有短短两、三天相处,可是生死之际建立起来的感情非同寻常。男孩子们哭成堆,个少年拉住陆臻问你们是谁,你们是警察还是解放军,我要回家考大学,我要做跟你样的人。 陆臻笑着拥抱他,告诉他,我们是保护你们的人。 南陇距离麒麟基地并不远,交接完毕,他们行人坐车前往附近的军用机场,直升机直接把他们接回了家。 任务结束,所有人欢欣鼓舞,叫嚣着放假放假! 徐知着与陆臻靠在起疲惫地打着哈欠,嘀咕着回去要好好睡觉,妈的,睡两天都不起来,谁叫都不起来,累死了,身心疲惫!可是临下飞机前夏明朗忽然叫住了他,让他回去赶紧洗澡,小时之后大操场等。 徐知着马上睁大了眼睛,睡意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4. 欲望文 第24章 第七章 我的队长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24章 第七章 我的队长 第七章我的队长 1. 徐知着很紧张,而事实上陆臻比他还要紧张,他其实很想冲到夏明朗面前去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想怎么样?有完没完了,有完没完了,你他妈还想他怎么样??” 当然,这事儿他不能干,又不是拍穷摇剧,他也不是咆哮马,虽然他是么的想咆哮啊!!胸闷,何止是胸闷,陆臻觉得他简直就是胸口碎大石,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夏明朗拖出去凌迟处死再鞭尸百遍,然后把那个妖怪的脑子扒开来看看是什么做的,个人怎么就能恶劣成这个样子?? 徐知着冲完澡把自己搓干净换了身干净的作训服之后,时间才过了二十分钟。 然后,怎么办? 两个局促的家伙坐在寝室里大眼对大眼,陆臻忽然跳起来说:“妈的,要不然我也去洗下吧!”就这么坐着太难受了,他想了想又指住了徐知着:“你别先跑,等会我陪你去。” 可问题是陆臻洗澡比他还快,十五分钟之后又滴着水坐到了徐知着对面,继续四目相对,大眼对大眼。 “你说,他要干吗?”徐知着很忧虑,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他已经开始享受这样的生活,他不想离开这里。 “天晓得!!”陆臻翻白眼,天都不晓得那个妖怪要干吗,真是的无论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事要干,先让人睡觉成吗? 到点了,徐知着不敢迟到,先在操场上等着,陆臻不好跟他等在块儿,偷偷摸摸地窝在不远处猫着。 夜很静,草丛里还有最后的夏虫在高唱,天边只剩下点点暗红色未尽的光。初升的月亮是金黄色的,鲜润明亮,像个大柚子。 夏明朗慢悠悠地走过来,从四合的暮色中慢慢变清晰,身上背着两支枪,徐知着很紧张,保持着立正的姿势身体拔得笔直。夏明朗甩出支枪给他,用种懒洋洋的调子说道:“陪我玩玩?” 枪械冰凉的触感奇迹般地抚平了徐知着紧绷的神经,他像是忽然缓过口气似的轻松说道:“怎么玩?” “打流动靶去吧!”夏明朗走在前面领路,转头眨眼,那神情倒还真像是邀人搭麻将台子的老赌鬼。 徐知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路走过去的时候,那支95已经被他拆装了遍,校具重新调整。 “我给你挑了把好的。”夏明朗道。 “嗯!”徐知着短促地回答了他。 陆臻小心地跟在后面,尽可能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他只觉得奇怪,夏明朗的声音如此变,白天阳光下的时候他可以吼得很激昂,而现在,清润如水的月光之下,他的声音也可以静水流深,和缓中带着点偏凉的温度。 夏明朗和看守靶场的士官打了声招呼,电门开启,在1000米纵深的长靶场上,个个流动的靶位时隐时现。 “能先试下枪吗?”徐知着问道。 夏明朗抬抬手,示意他自便。 徐知着瞄准300米外的个靶子,记拉长的点射划破夜空的寂静,靶子应声而倒,徐知着走过去看了下落弹点,估计枪械的精度,夏明朗果然给他挑了把好的。 徐知着走回去看着靶场,有些疑惑:“您打算怎么玩?” 夏明朗眯眼笑:“随便。” 徐知着挑了挑枪口:“那就您先吧。” 夏明朗勾起了嘴角,笑容闪而逝,整个人已经像豹子那样滑了出去,抬手,枪声骤然而起,已经击中了个靶子;徐知着随着他暴起,电光火石之际,已经把另颗子弹送在同个靶子上。 夏明朗微笑,迅捷的身形在夜空中起伏翻转,子弹像风暴那样从他手中倾泻出去,枪个,把沿途所有的流动靶位全部击倒,而徐知着直紧随着他身后步的距离,在倒靶的瞬间,击中同个靶子。 枪声起伏,在这夜晚寂静的靶场上,明明只有两杆枪的较量,却像是千军万马。 夏明朗冲到底,再回头,扫完所有的靶位,到出发时的位置上,徐知着紧随着他步冲过线,声不吭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却抬头,眼睛看着夏明朗。 夏明朗走了几步放松肌肉,抱着枪坐到靶场边的草地上,金红色的火苗在他的指间闪而逝,苍蓝色烟雾升腾起来,消散在夜空里。 “抽吗?”夏明朗把烟盒递出去。 徐知着沉默地从中抽出支,夏明朗替他划着了火柴,徐知着弯腰下去引火,带着半截狙击手套的手指碰到起,干燥而温暖,呼吸在很近的距离,闻得到熟悉的烟味,徐知着有些疑惑地直起了腰。 “每枪都打在我的靶子上,徐知着,你是不是特别想赢我?”夏明朗道。 徐知着抿着嘴:“因为你是这里最好的。” “我不是这里枪法最好的,陈默才是,所以你赢了我又怎么样呢?去挑战陈默?再打倒?可是然后呢?好是没有尽头的。”夏明朗抬起头看他,眼神柔和而平静:“你为什么不回头去看看自己呢?你已经很棒了。非常棒,不用再去超过任何人来证明自己。” “队长?”徐知着手指挟着烟,停在嘴边。 “你是不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在想着,你今天要怎么样,要超过什么人,那些人,可能你并不认识,或者还当你是朋友,可你却厢情愿地与他们为敌,整天想着要超过他们,就好像你恨全世界的人,你在与这个世界对抗!而你永远都不会觉得满意,因为成功没有尽头,所以你永远在追求得不到的,得到了的就钱不值,你永远都觉得自己不够好,你于是永远无所有,因为你的眼睛只看着前面,你直在放弃。”夏明朗双手撑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眼神变得茫远。 徐知着没有出声,燃尽的烟烧到他的手指上,也不觉得疼。 “我以前没有跟你说这些,因为这样的追逐会让你跑得很快,非常快。但是现在够了,停下来吧,回头看看你身边。你有陆臻,这很好,是你的运气,如果你现在离开麒麟,闭上眼睛想想,这个地方给你留下了什么?这些就是你得到的,从现在开始,回头去享受你已经得到的切。”夏明朗转过脸来看他,声音柔软,像水样的,清凉和缓。 “也包括您的肯定吗?”徐知着睁大眼睛,眼泪流下,悄无声息。 夏明朗点头:“是的,你会是我见过的,很好的狙击手,至少比我好。” 不要哭,这不用哭,徐知着的心里在喊,可事实上,没有用,他哭得塌糊涂。 夏明朗看着他的神枪手捂着脸蹲下来,头埋在手臂里,肩膀抽动,像个受够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踩到了可以安心的彼岸。他伸手拉了他把,把这个孩子揽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远处的草丛里传出几声压抑的抽泣声,夏明朗忍不住笑:“出来吧,滚过来起哭,都跟了路了。” 陆臻相信他现在定很难看,他想不通为什么。其实那些话也没有动听,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他在想他的眼睛定是肿了,鼻子定是红了,这么丢人现眼的张脸最好别让任何人看到。他恶狠狠把头埋在夏明朗的胸口,把眼泪鼻涕全都糊到他的衣襟上。 夏明朗笑得很无奈:“别人的衣服就不是衣服了,是吧?” 陆臻抽抽鼻子:“我明天给你洗。” 那天夜里,徐知着哭了很久,哭到好像再也听不见他哭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夏明朗看着同样眼泪汪汪的陆臻,这只难得不张牙舞爪地磨着他的尖牙利齿与他针锋相对的小家伙,此刻红通通着眼睛像只纯良的兔子。 “我们两个,谁把他扛回去?” 被泪水粘糊的眼睛困得睁不开,陆臻皱皱鼻子,晕乎乎地说道:“队长,我实在不想动,不如你就把我俩就扔这儿吧。” 夏明朗忽然觉得皱着鼻子的陆臻很好玩,看起来不像只兔子而像只猫,只是不知道猫哭起来是不是也会这样红眼睛。他于是很爽快地笑了声,让守靶场的士官打了个电话给郑楷,回来按着陆臻的脑袋平躺下去:“那就这样吧,我陪你们起。” 那个夜晚,天空是纯净的冥蓝色,月朗星稀。 如果有必要,他们可以在零下的低温中在野外睡着,而像现在这样,幕天席地身边还有战友安静的呼吸,这是美好的享受,陆臻睡得很安稳,他把自己蜷起来靠着温暖的地方,整个夜里做了无数的梦,全是快乐的画面。当清晨的第缕阳光把陆臻从睡梦中唤醒的时候,他睁开眼睛仍然觉得身在梦中。 晨辉初现,太阳的光雾从夏明朗的身后漫出来,勾勒他侧脸的轮廓。 陆臻眯着眼睛看过去,从额头到下巴的那条折线,与记忆相重合,分不差。心里悄然地起了些变化,好像输入密码,三遍之后绿光闪烁,心门悄然打开。仿佛着了魔似的,陆臻慢慢把自己撑起来,于是夏明朗的脸渐渐由单薄变立体,他看到饱满的额头和浓丽的眉,睫毛不长,然而浓密,勾出黑色的曲线像是微微睁了眼在看着谁。视线往下走,掠过挺直的鼻梁,唇线分明而利落,颜色偏深,暗红色。 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咬下去,尝尝他的血,是什么味道,想知道夏明朗的味道。 这个念头曾经无数次在陆臻的心里响起,而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可抑制,陆臻慢慢俯下身,嘴唇相碰的瞬间,他悚然惊醒,手上脱了力,跌在夏明朗的胸口。 那个瞬间他像是在个高湖的堤坝下,堤防骤然崩溃,他看到像山样的洪水奔腾而来,将他的灵魂击碎,灰飞烟灭。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他听到那些碎片发出细碎的声响,是这样啊,果然,是这样。 稳定,强大,深不可测,充满了神秘感,温柔而幽默。 就是这样,他从来都喜欢这种人,从来都是,那些人总是可以轻易地吸引他的视线,让他将灵魂和身体并奉上,只希望他会喜欢。 原来如此! 他感觉到夏明朗在他身下动了下,陆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僵硬。 夏明朗把手掌放到他背上,小心地翻身将他放平,然后轻轻拍他的脸:“嗨,小家伙做噩梦了么?” 陆臻猝然张开眼,眼中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可惜兵不成行,马不成列,只余派马乱兵荒的烟尘。 “怎么了?”夏明朗把手掌按在他额头上。 陆臻缓慢地眨着眼睛,让自己缓过来,半晌,扯动嘴角笑道:“我梦到你了。” 夏明朗哈的声笑出来:“果然,好惨的梦,我把你怎么了?” “你把我撕碎吃掉了。”陆臻道。 夏明朗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番:“煮熟了我可能会有点兴趣。” 陆臻配合地笑起来。 徐知着还在熟睡,夏明朗压低了声音在陆臻耳边道:“既然醒了就陪我去走走吧。”陆臻被他拉着起来,心情复杂地跟在他身后。 晨风吹在脸上,带着些微凉意,清冽而舒爽,陆臻张开手臂往前走,渐渐觉得心情轻松起来。夏明朗在坡顶上转过身,陆臻看到朝阳悬在他的脚边,刚刚离开地平线。 夏明朗伸出手:“谢谢!” 他微笑,笑容模糊在晨光中,皮肤被染成金黄,与太阳的颜色融合在起,分不出边际。 “为什么?”陆臻小心地把手指放进他掌心。 “因为徐知着!”夏明朗用力握紧,手腕上加了些力,陆臻不由自主地靠近,被他拉到怀里,夏明朗拍拍他的脊背,郑重地又说了遍:“谢谢。” 陆臻的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清晨干净的空气将他们包围,他忽然注意到属于夏明朗的味道,带着淡淡的烟味,有些微苦的清爽的气息。 “人们分辨个人的方式主要是脸,但其实毛发气味体貌身形都可以!” 陆臻模糊地在想,是否当我已经记住了他的样子,我又要开始记忆他的味道?听说嗅觉是比视觉长久而深刻的记忆。 于是直到夏明朗放开他,陆臻才转过神。他非常惊讶地问道:“你是指,有关徐知着,你是故意的?” 不会吧! 陆臻几乎有些绝望,这么可怕,他的心机费尽,他的苦苦挣扎,与他的尽在掌握。 “不是。”夏明朗道,“我只是非常高兴地看着你在努力,通过你,看到他真实的状态。最初的时候我是真的希望他走,而我相信以他的个性如果不是你在坚持,他定会走。” 陆臻松了口气,有些闷闷的:“但事情证明小花会改变的,他适合留在这里。” “我知道,假如他能看清自己的需要,他会比任何人都适合这里,但是在这之前,他是个不安全的因素,可我必须要为全队负责。而且我没有办法去引导他教会他这些事,你明白吗?他把我当成个讨好的对象,他成功路上的障碍,他会把我要的切都给我,哪怕他没有。到最后我反而担心的是,他会因为我去死,在战场上,分不清贪生与怕死的界线是很可怕的。可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我希望我的士兵都有属于自己的理想与希望,对这样战斗的生活,充满了自豪与满足,因为,只有这样的生活本身,才是我唯能给你们的。说到底,枚勋章,个烈士的称号足够买你们的命吗?我觉得不能,我们为之骄傲的,是我们的热血,我们的使命。” 陆臻看着朝阳贴着他的身侧往上爬,越过膝盖,越过衣角,而夏明朗的眼睛在这晨辉中如此闪耀,像另个太阳,他于是无法言语。 “陆臻,我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我其实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是我的兵?”夏明朗安静地看着他。 “哦?”陆臻莫明其妙,有些尴尬地笑道:“中校先生您这话说得让我很伤心啊。” “你有时会觉得我很冷血,对吗?只凭个人的喜好去判断,合适的不合适的。但其实我也没有办法,我在这里,就要代表最高的利益,任务的成败,还有所有人的生命,我只有这个角度,我看不到其它。所以,陆臻,你不是我的兵,士兵应当完全地服从他的长官,可你没有这样的天分,你也不必如此,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在自己的位置,给我提供个另外的参照。我能够看见你们所有人,但如果所有人都在跟着我走,我就会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需要你,让我看到自己。” 夏明朗深邃的眼中藏着期待,那是种无人可以拒绝的期待。 陆臻很想说完了,这次真的完了,别再看他,但是不行,他挣脱不开。 这个人,先是抢走了他的注意力,后来又骗走了他的信任,然后是他的感情,现在……陆臻觉得早晚有天自己会把整个人生都交到他手上,连同所有的理想与希望,切。 “队长……”陆臻低下头,他觉得自己现在定像个傻瓜。 “考虑下。”夏明朗的声音很温和,连同笑容,样的温和。 “哦,当然!当然可以!”陆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其实他太不习惯这样没有交锋感的对话,不习惯个不再咄咄逼人的夏明朗。可是他觉得感动,他们不再争吵,不再攻伐,他是他的镜子,他们是镜中对峙的两面,在不同的角度,看同个问题。从此以后辩论不是为了反驳,而是求同,这是种真正意义上的信任。 他居然,给了他这样的邀请,这种信任让他豪情万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第七章 我的队长 欲望文 第25章 2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25章 2 2. 徐知着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之后惊讶地发现人都不在,起身找了圈看到夏明朗和陆臻正在不远处,瞬间心满意足。 这样的生活,有梦想,有追求,有兄弟,还有个好队长,简直春暖花开。 陆臻他们赶早杀到食堂吃了顿早饭,回去翻身又睡,直睡到下午。徐知着满足地睡醒之后的第句话是:“臻子啊,队长他,果然是好人哎!” 陆臻坐在床上愣了会,回味半天,忽然操起枕头杀了过去:“你个死没良心的小白眼狼,老子养了你这么久,他根骨头就把你招走了……” 徐知着被他压在身底下海扁,笑得缩成团,最后哎哟喂地狂求饶:“哪有……哪有,我对你直忠贞不二!” 陆臻很帅地停手,吹吹额发,摆出很man的pose说:“亲爱的,我最喜欢你了!” 冷锋过境,兄弟俩忽然齐生生地打了个寒噤,觉得这天啊,可真冷。 陆臻看着已经有点憋不住想要干呕的徐知着,脸上有淡淡的宽容洒脱的微笑,他在想,是的,我是喜欢你的,其实我天然地喜欢所有人,除非他真的让我太失望。 当然喜欢从来不是爱。 真可惜,喜欢常常不是爱 小花,我想,我这次是真的爱上了个人,个像你这样的男人,个……如果听见我说爱他,会像你现在这样全身起鸡皮疙瘩的那种男人。因为想到了爱,想到这种纠结的情绪,想到了陆臻同学那难以启齿的少男情怀,他忽然发现虽然只是半天未见,他已经开始想念某个人了。 于是在那个下午,他去别的寝室串了门,聊了天,坐下来斗了两把地主,然后跟着徐知着去食堂吃了晚饭,某种可以称之为无聊的情愫开始像荒烟蔓草那样在他的心头滋长。陆臻在没事之际开始找事儿干,比如说,把身边的布类用品都洗洗,好久没有收拾过了。然后,在阳台上晾衣服的同时,陆臻看到夏明朗提着电脑拖着懒洋洋的步子走回了寝室楼。陆臻沉默地把剩下的衣服都夹好,沉默地擦干了手,沉默地决定:那又怎么样呢?想他就去看看呗! 他像往常样地敲门,听到自己的呼吸并没有比原来快了拍,门内许久未应,于是平静的心湖里像是投下了颗石子,荡出连绵的波纹。陆臻数着自己的呼吸又敲了几下,然后转头打算走,门里面干干净净地传出来声:“进来。” 风乍起,吹皱湖春水。 陆臻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夏明朗洗完澡出来,发梢上滴着水,落到肩膀打碎,闪着细微的光,赤着脚,迷彩裤的角被踩在脚底下。 “哎呀!”夏明朗看到他就做出懊恼的表情,“我把衣服给洗了。” 陆臻无奈:“那我给你洗明天的。” 夏明朗拿着毛巾擦头发,边擦边甩,水滴四溅,沿着肌肉的纹理往下滑,陆臻忽然觉得这回真是倒霉催的,居然连身材都好得这般正中红心。 “什么事这么开心呐,说出来听听?”夏明朗抬眼看他。 陆臻摸摸脸,嘴角果然翘得厉害:“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什么人养什么狗,上次给发财洗澡好像也甩得到处都是。” 夏明朗挺诚恳地叹了口气:“没办法,随我。” 陆臻只能笑喷。 “说吧,什么事找我?”夏明朗把毛巾绞干晾上,陆臻看到他抬手,牵动背上的肌肉划出漂亮的弧线。 “哦,”陆臻咳了下,三分心虚,“因为徐知着,谢谢你。”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他自己倒没声儿,你都跑我这地儿跑好几回了。” 陆臻想了想:“我觉得小花应该不会为了这事儿感谢你的,他大概觉得这不是个应该能说声谢谢的事……就像……” “我知道,”夏明朗打断他,“我知道!” 他于是抓抓头发眼神狡黠:“不过怎么说你要谢我,我不能不承你这个情对吧?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陆臻少校?” 陆臻笑起来,看着桌上的笔记本:“要以身相许吗?” “太上道儿了!小子,我就喜欢你这种的,太上道了。”夏明朗心花怒放,推着陆臻坐到桌边,开机,输入密码,调出文档,介绍格式和要求。陆臻抢先握住了鼠标,夏明朗并不以为意,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移动光标,点击确定。 刚刚冲完澡的皮肤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带着清爽的薄荷味的肥皂味道,陆臻沉醉在这种气息里,心情变得很好。 “行了!”夏明朗手按住陆臻的肩膀,“就这么写吧,有问题问我。” “写砸了可别怪我。” “不会砸的,上次那份报告严头儿夸了我很久,说我小学语文终于毕业了,所以不用谦虚,陆臻秀才。” 陆臻嘴角抽动:“队长,你让我想到了句老话。” 夏明朗俯下身去眨眨眼。 “秀才人情纸半张。” 夏明朗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那我得想法让你欠我点情才对,你家那朵小花的事,怎么着谢我次不够吧?” 陆臻心中无言泪双垂。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陆臻敲击键盘的咔咔声,偶尔,会有纸页沙沙翻过。 夏明朗坐在窗边看书,手臂支在膝盖上,条腿散漫地搁在地上,长裤没有军靴的收束,散开来盖住脚背。他喜欢学习新东西,不喜欢回顾过去。即使那是值得总结并回味的,他也习惯于只用两句话来告诉自己那意味着什么,而不是长篇大论格式严明地写上好几千字,当然,就别说那种充满了套话的政治性总结报告。 陆臻在写报告的同时分心往窗边看,窗外是黄昏暗到最后的颜色,暗金色的霞光落到夏明朗赤裸的肩背上,染出古铜的色泽,明灭勾勒肌肉的纹理,有如雕塑。 烟卷挟在他的指间,他在抽烟,烟雾升腾让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其实天气真的不热了,虽然地处亚热带,可毕竟已是初冬。但是某人不在乎,想耍个帅,却没想过这帅耍得另个某人心痒难耐。 陆臻有些出神地停下手,夏明朗转过头看着他笑,问道:“怎么了?” 那眼睛像窗外的星星样明亮。 陆臻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如此安静而绵长,有如沉醉。 “哦,这个……我在想,你为什么不穿衣服?”陆臻笑眯眯地问道。 “呃……”夏明朗愕然,低头看了下自己:“有问题?” “当然,不,只是好奇,天挺凉了。” 夏明朗笑道:“吹着风比较爽,你要是介意我可以去套件,但其实我建议你也脱掉吹吹风会比较好,打架的时候很有用。” “啊?”陆臻莫名其妙,可是看着夏明朗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风吹过皮肤的压力,可以锻炼你的灵敏度。”夏队长本正经。 “真的假的?”陆臻习惯性地怀疑切。 “要不要试试?”夏明朗忽然来了兴致,起来舒展筋骨。 “好啊,反正我也僵了。” 夏明朗走到里间里找了根长布条蒙到自己眼睛上,然后勾勾手指:“来吧。” “队长,这太瞧不起人了,伤自尊了。”陆臻说得很哀怨,挥舞着拳头凛利击出。 夏明朗往后闪了下,抓他手腕,同时脚下已经追到,踢向陆臻的膝盖;陆臻偏身躲过去,拍了拍拳头:“果然厉害啊。” 特种兵的格斗大都遵循着个方针:快,准,狠。 利用身体最硬的关节,击打对方最薄弱的部位,要求击必杀,伤敌必死。陆臻继续抢攻了几次,发现在高速出拳时带出的气流总是会让夏明朗提前警觉,而旦两个人的较量陷入到贴身缠斗,那么看得见与看不见,其实也没有少分别。陆臻跳跃着移动自己的脚步,忽然屏住呼吸,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嗯?”夏明朗偏着头在听,“怎么了?” 陆臻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手掌前伸,点点接近。 “你小子……”夏明朗笑起来。 还有点点,快要达到了,陆臻决定在还离开三厘米的时候扼上去,掐住夏明朗的喉咙,这么干虽然有点赖,不过,在合理的规则之内,不赢真的是白不赢啊。陆臻屏着气,看着自己的指尖微颤,向上移动,夏明朗突然抬手,像闪电样,捏住陆臻的手腕,连肘托臂并拧过去,压上身体的重量,把陆臻压倒在地。 “这怎么可能,你出千!!”陆臻用另只手拍地板。 “今天天凉,你手心很热,靠近了就能感觉到。”夏明朗把布带拉下来。 陆臻沉默了会儿,拍得响:“你个妖怪!!” 夏明朗得意洋洋地松开手,陆臻抓到机会反击,双腿交叉绞住夏明朗的条腿,把他拉倒在地,同时翻身压上去,膝盖顶住关节,用手臂绞住夏明朗的上半身。 夏明朗眨了眨眼,赞许:“嗯,这招玩儿得不错,方进最近没偷懒。” 陆臻的体重轻,力量不足,灵活但相对瘦弱,小侯爷为了教导他没少花心思。反正如果连摸哨突击这种事都要用上陆臻,那么他们也离溃败不远了,陆臻的学习重点在于如何在强大的对手面前保住自己的小命,所以对他的格斗训练除了常规的散打和军事格斗,还加入了些格雷西柔术的招数。实践表明,大部分真正的打斗在双方缠抱扭斗后,都会倒向地面,格雷西作为种扭斗的地面技术非常地适合陆臻。 夏明朗本以为打成这样,就可以收手了,于是他放松等着陆臻放开他,没想到陆臻第次把夏明朗打倒在地,心中充满了荡漾的激情,既然现在他在优势位置,他就忍不住想要继续干下去,收紧用力,利用关节技巧绞杀,夏明朗阵血气上涌,想要翻身已经没了余地。 陆臻带着居高临下的角度强势的压下去,生生逼近,直到呼吸相错,睫宇相交。 “服不服?”他哑声问。 夏明朗失笑,嘴角勾起点点。 陆臻瞬间心跳如鼓,他看到泛红的皮肤与湿润的嘴唇,几乎有些控制不住力道。 “哎!”夏明朗终于被绞杀得受不了,拍着地面:“投降。” 陆臻蓦地起来,夏明朗郁闷地活动四肢让酸痛的关节恢复行血,陆臻侧身擦过他的胸口,贴到他耳根吹口气,很是轻薄的样子:“怎么样,服不服啊?” 夏明朗失笑,指着陆臻的鼻子道:“算了,既然小兔子这么开心,就让你再乐会儿。” 陆臻摊手,走回到桌前去继续打他的报告。 手指的动作有点乱,陆臻看到屏幕上出现连续的错别字,按退格倒回去,个个改过。 果然,他不是。 陆臻脑子里很有条理地在思考着,虽然长期的军校与军队生活让他对于混在男人堆里过日子很习惯,平常搂搂抱抱勾肩搭背完全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某些类似于**的动作,还是会有反应。 不是说喜欢,也不是有感觉,只是种反应,当然,也可能是别扭的。就像普通异性恋的男人无论看过少美女,贸然有个女孩子贴上去抛媚眼,他总会有点反应样,即使他知道那个女孩子应该是无意的。那种微妙的反应可能是微微皱眉,可能是不露痕迹退开步,也可能是不自觉肌肉僵硬,但是夏明朗完全没反应,大概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反正他自己也向喜欢开这种玩笑。 果然啊,陆臻心里想着,他果然不是。 可是很奇怪地,陆臻发现自己并未觉得失望,至少算不上难过,他的心情类似于小时候喜欢什么明星,而忽然有天看到他与妻子十指交扣出现在他面前。 那种微妙的,有些释然有些遗憾有些解脱的心情,于是归到心底涌上心头的,也不过是淡淡的那么句:果然,就是这样。 因为没有过期待,所以,也不能说是绝望,切很平常。 陆臻心想。 切正常。 陆臻打完半报告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夏明朗千恩万谢地把他送出门,并且提醒他不要忘了明天继续前来卖身。徐知着在隔壁斗地主未归,陆臻人无聊之际开了电脑,意外地看到万年潜水员宫海星同学的头像在闪闪发亮。 小宫直向往大海,门心思就是要上舰,终于也让他如愿以偿,只是上了舰之后作息时间无规律,再加上陆臻这边也是忙,所以这哥俩常常是你在三天前留下句话,我看到回了,三天后,你再回我句,正所谓的拿qq当邮箱用。 陆臻点开对话框,噼啪打字: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动物兄你也睡不着啊? 宫海星叮咚回复:干果儿,你兄弟我陷入无望的爱河鸟! 陆臻心里靠了声,不会吧!这么巧。 暖玉生烟:哪家姑娘倒了这般血霉? 海星海星:我们基地的个大夫,长得那叫个清纯啊,说话也温柔……[qq小人细面条泪] 暖玉生烟:那就上吧!动物兄你也是表人才,气宇不凡,派英雄气概![qq小人捂嘴偷笑] 海星海星:我倒是想呢,刚刚打听了,人是我们基地副参谋长的女儿![qq小人对手指][qq小人细面条泪] 暖玉生烟:[qq小人惊恐流汗][qq小人黑衰眨眼] 海星海星:干果儿……你就别刺激我了。 暖玉生烟:如果你成功了,你就会成为cctv年度军旅励志言情偶像大戏的男主角,所以,兄弟加油上吧,在这个时刻,你不是个人在战斗!![qq小人红晕笑] 海星海星:…………………………我抽死你。 暖玉生烟:[qq小人墨镜亮牙] 海星海星:干果儿,跟你说正经的,我就算是想上也没地儿下手啊,我现在又不是喜欢上了隔壁二大爷家的闺女,送个花卖个好什么的,约个晚饭看场电影,我现在那是看上了张曼玉林青霞啊,你说让我怎么办吧? 陆臻鬼使神差地手抖,打出行字:你可以成为他的副官。 海星海星:[qq小人单纯流汗]我倒是想呢,现在去考护校还有人收不?啊,不是,护校收男人不? 陆臻大笑:你tmd不能去考军医大啊,你这什么出息?? 海星海星:我这不是逗个乐子么。 陆臻笑了会儿,镇定心情打道:兄弟,要不然你就先上,反正浑身解数使尽,她不领情是她没福气,咱就当是没个遗憾。 宫海星沉默了阵,蹦出几个字:哥们你说得在理。 陆臻笑了满脸,看着小宫的头像暗下去,随手关了电脑,倒在床上,房间里灯光明亮,天花板很白,白得像面镜子,可以映出他的脸。 在陆臻的家乡,上博的陶瓷馆里有只粉彩的蝠桃盘子,在陆臻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小孩子的时候,某个下午,他对这只盘子见钟情。 他称她为:我的盘子。 他向她倾吐心事,对她含情脉脉。 虽然他知道,很可能终其生他都无法触摸无力占有,他们之间隔着水晶玻璃做的墙,相望相识不相得,然而这切都完全不影响他对她的喜爱他的拥有,他在任何可能的时候去看她,守在她的身边发呆,在管理员怪异的眼神中,趴在透明的牢笼之上喃喃低语。即使他在她的千年岁月中,只是段小小的插曲,只是她亿万游客中悄无声息的某位,可是,陆臻仍然坚持着这么叫:我的盘子。 因为,至少在她陪着他起的那些时光中,她是他的,是他为她付出的那些感情,让她看来与众不同。 14岁的时候,他把蓝田介绍给他的盘子,似乎从那个时候起,蓝田会开玩笑,说:嗨,我的小男孩。 这个称呼现在听起来有些恶心,但其实在当年,在18岁成熟稳重的大三学生蓝田与14岁聪明机灵的陆臻之间,年龄的差异其实远远不止四年那么简单,蓝田这么叫他,他并未觉得突兀。回头看去,不难发现这个在当时听来过分文艺而且欧化的称呼里,包含了少隐秘的期待渴望与自我解嘲式的放弃,好在后来奇妙的机缘让这切的期待与无奈开花结果,甜蜜得不可救药。 15岁的时候陆臻第次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于是整个16岁都在迷茫与焦虑中度过,到了17岁他终于认命,而焦虑与愤怒仍然在胸中翻滚。蓝田给了他很帮助,让他自信,重新认识自己,学会从容地生活。当然,不可否认在他的帮助中少混杂了诱惑的成分,然而这也无可厚非,他喜欢他,自然会希望和他在起,想尽切办法,抓住切机会。 我们都希望与自己喜欢的人在起,而陆臻却知道像这样的期待于他,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奢侈。 在这个世界上,可能百个人里面只有个与他是同类。 千个人里可能只有个愿意承认这种身份。 十万个人里面只有个会让他喜欢。 百万个人里只有个也会喜欢他。 他的爱情,是百万分之的机率,他曾经遇到过,却在现实中无奈凋零,而现在,他已经习惯不作任何期待。 祝你快乐! 蓝田说我们的人生只要能开心就好,有些小小的满足,快乐到老,而幸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彼岸,不要去期待她,得失由命。 陆臻合上眼,心想,这果然是真理。 那个夜晚,陆臻梦到家乡的博物馆,空旷的展厅里光线幽暗寂静无声,他走过厚厚的地毯,看到他的盘子安静地躺在明亮的展台上,穿过千年的岁月照亮他的脸。 陆臻把手掌按在水晶透明的玻璃上轻轻摩挲,悬空抚摸她的脸,他微笑,说:你好。 第二天早上,他随队出操,跑过夏明朗身边的时候开心地向他招手,微笑,说:你好! 你好,我的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2 欲望文 第26章 3.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26章 3. 3. 生活很平常地继续,当然,有什么可能,它会变得不平常? 在境外任务之后的那几天还算轻闲的日子里,陆臻成功地执行了夏明朗的计划,用那把锋利的缅刀从郑楷老大那里换回柄改装过的56军刺,那军刺是郑楷从仓库里千挑万选出来的好钢火,重新打磨,重做涂层,是百里挑的凶器。郑老大含泪交给陆臻,那表情跟嫁女儿没两样,最后生怕陆臻养不好他的美人,还手揽下了养护的活。 陆臻利器在手,陡然觉得自己帅了十倍不止,闲没事儿就去操场上要找人对两招,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可是转眼正式开工,陆臻的命运就开始走向凄惨。 直接原因是因为在最近的演习中,整个基地从大队到中队都看出了陆臻作为复合型交插人才的那种不可替代的突出价值。严正之前就盘算好的全面打造计划正式启动,信息中队的队长王朝阳亲自出马当着夏明朗的面把陆臻带回了自己的老窝,夏队长恨得牙痒,却又在严正的句话中幡然醒悟。 严头儿说:老王破自家的口粮给你养儿子,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夏明朗讨好的笑,极动情的说:我这不是怕养着养着就成别人家的儿子了嘛。 严正同样动情地回望他:你放心! 放了心的小夏队长把牙笑到了脑门上。 其实陆臻对信息中队那两栋小灰楼觊觎已久,只是之前没资格进,只能远远看着所谓佳人在水方,如今由中队长王朝阳亲自领着刷卡进门,那叫个踌躇满志志得意满,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人才了,被重视了。 信息中队与行动队是两重天地,放眼望去那种肌肉勃发的血性脉动变成了斯斯文文几乎有点冷的静水深流,王朝阳把冯启泰叫过来帮助陆臻熟悉环境,阿泰同志还惦记着进行动队的事儿,言行间对陆臻很是巴结。 因为基础学历高,信息这边的人军衔普遍都比行动队高级,相比之下小冯的少尉衔就有点儿稀奇。后来混熟了才知道,冯启泰原来是坦克学院学火控的,本行学得般,却是个天生的黑客。王朝阳有次带人去帮c师下属的某坦克营升级数据链系统,那小子居然当场发现了个bug,王朝阳就此惊了。回去上报严大头,纸调令横空直下。c师放人的时候都有点儿惶惑,心说这小子水平不高啊……而且你们那儿怎么开始玩坦克了? 陆臻听得张口结舌,心想老子本来以为自己还算特招,可是跟你小子比起来,我算个毛啊? 冯启泰看着陆臻的神情颇为遗憾地表示,他当初是盘算着应该先去考个与计算机相关的研究生什么的,这样再过来学历比较过关,专业也对口,但是王朝阳没让。王朝阳在旁边微微笑,说他儿子高考的时候忽然想念建筑系,但是念建筑得有美术专业成绩,可当时来不及了怎么办呢?结果他儿子去考了清华。因为清华不用美术成绩,因为他们相信只要你有本事能考进来,他们也有本事让你学会那点子素描与色彩! 陆臻马上把嘴给闭上了,同时明白,虽然林子大了必然会有很鸟,但是吃同种食的鸟总不会相差太,所以麒麟既然有夏明朗这样的人,他的同伙,也必然得是王朝阳这号的,而他陆臻,也必然得把自己锤炼得扎实。 除了体力劳动少点,信息中队其实与行动队样的忙碌,样的事务繁。麒麟的信息中队除了要保证整个大队的数字化通信系统,还承担科研任务。而且他们目前使用的信息系统是全军最高端的,整个战场侦察网络包括了整套的微机自动化指挥系统、由20辆越野车与3架直升飞机组成的移动指挥部、三台大型野战战场监视雷达(监视半径85千米)和套战区无人侦察机系统,并且还能随时联网各种单兵手持型的红外监视器与小型雷达所收集的数据。全局通信使用高速数据链,前线实时战况信息能直接发回到总指挥、全局通信加密、数字化的战场管理可以让数据链最基层终端直接到人。 换句话说,只要严头有需要,他就能看到千里之外的方进在干嘛。这种精确控制型的野战系统陆臻在之前的演习中就使用过,只不过当时他是网络最终端的那个点,而现在他拥有个新的角度——网络管理者。 这种身份的转换与亲身参与感让陆臻心情激动,虽然要学要用的东西了好几倍,可陆臻仍然亢奋不已热血沸腾。但是夏明朗很不爽,因为陆臻自从在老王手下讨百家饭,想法开始变得特别。其实他那个小脑袋瓜子本来就够能想的了,如今简直没治了。今天缠着他说这个,明天缠着他说那个;会儿说我觉得应该这样blabla,会儿说我觉得那样其实blabla…… 夏明朗烦不胜烦仰天长叹,他觉得就差那么点点,就差那么点点他就得让这小子给烦死了!操蛋了,为啥这娃谁都不折腾就赶着折腾他呢?夏明朗百思不解,基础训练明明是由郑楷管的,偏偏那小子声楷哥叫得那叫个亲切可人温柔乖顺;可轮到自己头上就拉着个小脸本正经地装中央首长,那高屋建瓴式的“队长,我认为……”每每听得他后背寒,鸡皮疙瘩身。 夏明朗心想我容易么我?我不光要保家卫国,刻苦训练,我还得为了不掐死未来的军事学家压抑天性! 到最后夏明朗实在是受不了,揣上两包好烟去找领导。他哭丧着脸拽着严正的常服说:头儿啊,这事儿您管不管,这事儿您不管我就得出手啦!我知道打压科学工作者的积极性是我不对,可是他要是再不收敛点儿,我真怕我啥时候个失手把您的心肝宝贝给掐死喽! 严正略沉思,淡然说道:“那我们在中队的分支下成立个信息行动支队吧!” 夏明朗愣,心想这他妈的风马牛及不及啊?再说了,信息行动支队从哪里抽人进去啊,总不见得让陆臻个人……夏明朗眼角瞥看到严正笑得高深莫测。 严头修长的手指间挟着烟,随手掸了掸夏明朗皱巴巴的作训服,俯耳过去低语:“他不是有想法嘛,给他点儿空间,给他个位置,让他自己去折腾折腾,他自己就知道差在哪儿了。而且,反正这小子衔够,水平也有,等明年攒点军功把他提个副队,哎,这么来,他大小也是个领导了,那他现在批判你的很问题,就成了自我批判了,你让他先解决自己去。” 夏明朗恍然大悟,心道,真他妈的,这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千年的道行成精了都!严正缓缓直起腰,剑眉扬,笑出几分清峻几分峥嵘并脉尽在掌握的从容。夏明朗脑子里电光石火的闪,忽然迟疑问道:“那个……我当年,您提拔我当副队长……那时候!” 严正看着夏明朗但笑不语,示意:可以滚了! 夏明朗灰溜溜地退走,路心情抑郁,本以为世有伯乐识他这匹千里马,没想到是观世音的紧箍咒专套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孙猴子……夏队长强悍的自尊心受到了变态的打击。 不久由陆臻领衔的电子行动支队正式挂牌,虽然目前名下的正式队员只有陆臻名。这招不光唬了陆臻还唬了另位积极要求进步的好孩子——冯启泰!这小孩儿自从陆臻夸下海口答应让他进队就上了心,而且陆臻喜欢他,当然狂支招,反正中心思想就是趁现在还没有开始选拔先练巴起来,怎么着也能赢在起跑线上,所以阿泰有机会也会去行动队跟训。结果五十公里越野跑到四十公里就开始哭,哭得昏天黑地,哭到小侯爷只想踹死他,可到底还是让他跑成了最后名过及格线。 方进在终点线上仰望苍天,迎风流泪,心想这是怎样的个囧囧有神的世界。然而此刻的方进不会想到,这才是他与泰星宝宝那厮打不休的互掐人生的刚刚开始,当然,这是后话,先压下不表。 可怜的陆臻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夏明朗伙同严正的个阴谋,与当年的夏明朗样陷入了千里马陷阱中,就差叉着腰在麒麟山峰顶高喊句:这地界,比我聪明的没我能打,比我能打的没我聪明。 可惜……可惜的是,比他聪明的想让他聪明,比他能打的想让他能打。 通常鹬蚌相争,总有人会得利,但陆臻比较惨,他不是渔翁,他是鱼。 但是再牛掰的黄豆也有被榨干油的时候,大强度的脑力劳动必然带来体力上的退步。以至于某天在训练中,陆臻黯然地看到了自己与徐知着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之后不无哀怨地抱怨了声:“再这么下去,以后上战场该要你们来保护我了。” “放心,我会用生命来保护你。”夏明朗在旁边搭话,笑容意味深长。 陆臻脸上肃:“公子言重了,小生身无长物,救命之恩何以为报。” 广大队员对这两位校官大人胳臂上跑得马,嘴巴里放得船的剽悍姿态早就习惯成了自然,方进帮着答了句:“没事,榛子你以身相许就行了。” 陆臻目不斜视地往身后踹出脚,被方进以个超级格斗手的利落身姿毫无悬念地躲开,到安全地带并嘲笑道:“你这手艺,唉,出去别说是我教的啊,小爷我丢不起这个人。” 被他这么说陆臻倒又坦然了:“术业有专攻嘛,侯爷,有种你陪我玩点别的?” 夏明朗闻言皱眉,脸的惨痛:“我强烈地预感到,早晚有天我会让你拖死。” 陆臻故作诧异:“夏明朗同志,您不是腿粗吗?” 夏明朗囧然。 陆臻郑重地拍了拍夏明朗的肩膀,脸的崇高:“当然,腿不够粗也没关系,我保证为了国家的荣誉,你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我会帮你把抚恤金领回来。” 夏明朗恨恨然,随即全面插手切入他的整个训练日程,理由自然非常的充分:你的命比我重要。 这句话简直就像个咒语,每当陆臻心头升起那么星半点儿偷懒的意思,脑海里就会自然而然地啪啪乱闪,浮现出夏明朗被他连累中枪倒地的血腥画面。 于是……omg,陆臻在心中问候了下上帝。 通常人在被逼疯的时候总是会有点离奇的念头,以至于陆臻现在看到夏明朗,眼睛里都会放绿光逐行扫描,吃饭时边扫描边恶狠狠地啃着鸡腿,夏明朗为人再凶悍也挡不住这样邪行的眼神,后颈莫名其妙地阵发凉,终于忍不住讨饶:“怎么了,你这是?” “想咬你!”陆臻本正经的。 “你就这么恨我?”夏明朗露出无辜而哀怨的神情。 “你怕疼啊,那算了。”陆臻杀气不减。 “好!随你。”夏明朗忽然豪迈起来,挽袖子送到陆臻嘴边:“要不要先洗洗再褪个毛?” “不用了。”陆臻严肃地摇了下头,居然真的舔了下嘴唇。 “哎,你不会是真的……”夏明朗忽然有点儿发毛了。 同桌的众人显然发现了这场好戏,对于这群蠢蠢欲动的热血青年们而言,任何点儿风波都是美妙的,任何次欺负队长的行为都是令人振奋的,于是欢呼雷动。 “陆臻,别客气,队长都说了随你了。” “就是!陆臻狠点,连我的仇也报了。” “要见血,要见血!” “见血小意思啊,索性咬他块下来……” …… 夏明朗由此沉痛地发现:他的人缘还真是不怎么样。 “快点啊,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还要抄个地图,标上火力点再下嘴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实在是太坏,夏明朗开始后悔了。 他话音刚落,陆臻便口咬下去了,他其实是真想咬来着,可不知怎么的,在牙齿落到结实紧绷的皮肤上之前嘴唇先碰到了,濡湿的柔软的唇贴到干燥的皮肤上几乎是惊战的感觉,牙齿顿时打滑几乎磕到舌尖上,而夏明朗猛然收手,笑得有些尴尬:“你还真咬啊。” “君子无悔!”陆臻绷着脸。 “是无悔啊,落子无悔。”夏明朗笑嘻嘻地把袖子放下来。 切……众队员齐齐失望。 “怎么了?牙都痒了是吧,不如下午起来加个餐?”夏明朗用无比纯洁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去,各种吱哇乱叫瞬间归于沉寂。 个妖怪! 陆臻抱肩看着,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表情已经变得很柔软,为什么会喜欢他呢?这个耍奸作诈的家伙……如果是他的就好了! 陆臻眨巴着眼,真想拥有他,想把他吞掉,牢牢抱紧,真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他于是想象了下把夏明朗剥了皮趴着睡的情境,顿时又笑了,觉得这日子还是蛮爽的,简直心旷神怡! 行了,就这么着吧,想他陆臻年方二十四,青春年少风华正茂,道德高尚思想端正,吃苦耐劳军事过硬,不过就是私底下暗恋个队长,那又怎么了? 所以就这样吃吃豆腐,看看真人秀,没事吵吵架,咬咬人,也是快乐的人生。 ——第章与子同袍·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3. 欲望文 第27章 后记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27章 后记 后记: 直以来,我都想尝试这样没有争议的感情,强烈,非你不可,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除了你。 “慧极必伤,强极必辱,情深不寿”这句话就像个咒语束缚着我,我相信它,又想打破它! 是的,我直在期待这样的感情,配得上这种感情的故事,能够承受这种感情的人物,于是我直在等待,我不相信见钟情,我不相信人只靠热情如火就可以维系这样的爱,我不相信说千遍的我爱你,霸道与蛮横的占有可以构成这种爱。 我不相信的事有太,我看过很人,我总是在想,啊,这个,他们不可以。 我要感谢《士兵突击》,那部我深爱的电视剧,感谢段奕宏的袁朗和李晨的吴哲给了我最初的灵感。可能没有他们,《麒麟》的故事没准将来也会出现,或者,夏明朗是个保险推销员,而陆臻是个医生,然而麒麟也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可当时,正是他们让我忽然感觉到:对,就是这个!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觉,我喜欢的男人。 感谢那么的朋友陪着我路走来,熟悉这个故事的朋友们都知道,无论是夏明朗、陆臻与整个麒麟,他们都不是忽然间出现的,他们慢慢的长大,慢慢变化,最后成熟,有如生命般成长。 最后的最后,我终于遇到了我心目中的夏明朗和陆臻,他们让我心中安定。 他们有足够的强大,成熟,理智,有能力养大他们爱情的小婴儿,给他磨砺让他成长,他会成为像夏明朗和陆臻那样伟岸的男子,于是,终于有天,他开始保护他们。 只有强大的人,才可以尝试深爱。 而只有彼此深爱的两个人,才足够强大。 这会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他们的路也会走很久,我希望这是段人生段旅程。这不仅仅是个爱情故事,他们不会见钟情,再见倾心,滚滚床单,吵吵小架,分分合合,这,当然也很美好,但不是我想写的麒麟。 这是两个人的交错在起的生。 爱情,当然,么美妙的东西,它会存在,非常重要,但,它也不会是这个故事唯的重点。 我坚持要把它写出来,因为,这是个会让我觉得幸福而有力量的故事。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少信仰,我想给自己找点寄托些永恒不变的信任。 我希望当我痛苦而绝望的时候,我相信还有那样个地方,那样群人,他们意志坚定,品格纯正,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而不是那种软弱的所谓的善良人。 他们与我们,面对着同样残缺而不完美的世界,甚至加的危险有阻碍,可是他们会携手前行,他们骄傲而谦卑,他们渴望幸福却能宽容苦痛,他们彼此信任不离不弃,他们给我力量。 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太信仰,于是我为什么不能相信队长? 至少,相信他,我不会后悔。 麒麟,是我深爱的两个男人之间的故事,我会努力生动地记录他们的经历,我试图想要回归同性之恋最初的隐秘、禁忌与感动,以及爱情本身的激情与满足。 谢谢,希望你们会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后记 欲望文 第28章 第一章 他的爱情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28章 第一章 他的爱情 第章他的爱情 1. 陆臻的光棍支队成立没久就迎来次考验,基于之前演习时暴露出来的种种问题,尤其是如何在复杂的电磁形势下进行干扰与反干扰、通讯与反通讯的作战研究,由军区授意全军都重点开展了关于这个问题的针对性训练,而这事着落到麒麟,责无旁贷地落到了信息中队王队长和陆臻的身上。 结果夏明朗就不爽了,自家儿子为别人卖命不说,最倒霉的是连老子都得陪着。自然,夏大人是不喜欢给别人打工的,可是自然的,当严头三分淡笑清凌凌地瞄了他眼之后,他也只能乖乖就范,去给人家当陪练的靶子,喂猫的耗子。按严正的意思,要玩就得玩得像个样子,他和军里研究策划了好几次,调了个王牌电子营过来配合工作。 出发那天等陆臻收拾好冲到集合点夏明朗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王朝阳开车,旁边是冯启泰,后面还有两个行动队的老通讯兵。老王看到他就热情洋溢地揽着脖子拖上车,陆臻扒着门边儿问道:“我们队长呢?” 王朝阳抬手崩了夏明朗枪:“他现在与我们的敌人沆瀣气。” 夏明朗配合地按住胸口,眼神哀怨,不时他手下的人也齐了。陆臻看,全是王牌的突击手,心里顿时喜滋滋的:夏明朗虽然嘴上不情不愿,可是真要干起事儿来,还是精英尽出,配合工作。 就这么着两车路开往军部,电子营的兄弟们也靠谱,陆臻他们在大门口没等久就看到三辆电子干扰车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车停后个高大挺拔的少校军官从车上跳下,走路虎虎生风,陆臻才看了眼就在感慨:这他妈才像个军人!气质!气质!! 少校同志老远就开始自我介绍:“我,周源,过来配合你的任务的。”说完又指着身边跟着的个中尉说道:“这位叫肖立文,我的副手。” 陆臻看这人就觉得眼熟,再问,巧了,校友啊这是!比陆臻小几届,也是国防科大电子对抗专业出来的。陆臻立马就乐了,肖立文就别提了,握着陆臻的手不肯撒,转眼两人就混块儿去了。 周源瞅眼,颇瞧不上的声气:“搞什么搞,上车啦,是爷们儿的爽快点儿~~~”周源最后个儿化音忽然拖长,嘴巴张成个o型固定在某个方向。 陆臻诧异起来,顺着看过去,心里靠了声:太有范儿了,太有味儿了,太帅了,太酷了——他们的大队长。 那天刚好是周末,其实对于麒麟大部分的队员来说周不周末的都没太分别,只是偶尔他们的大队长周末会回次在军部的家。严大队长正在家被老婆指使着干活,心中无聊透顶,忽然想到今天孩儿们出门办事,老子不如去壮个行。于是理直气壮地大手挥,也不顾夫人卓琳的怒视,左牵黄,右擎苍,派头十足地出门去也。 只见严正大队长手牵只黑背大狗,肩上停了只鹰,行云流水似的踱来,周源啪的个立正靠步,给严正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军礼。严正于是笑笑,抬手回礼,动作刚柔相济,既不绷着又不失庄重,肩上那只鹰受到震动,跳起来飞了半个弧,又重新落回去。陆臻虽然不是第次看到自家大队长的风姿,照样还是被迷得七荤八素,至于周源,那就是别说了,眼睛都直了,只有夏明朗见不怪,摊开手掌哄破军坐下去。 周源结结巴巴地指着黑背问道:“这狗,这狗,叫啥名?” “破军。”严正微笑道,顺便指着那只鹰说道,“他叫七杀。” 陆臻顺势瞧向夏明朗,用口型道:这个是贪狼。 没想到居然让夏明朗错眼瞄着了,夏队长读口型是经过专业培训的,马上笑眯眯地甩了他句:那你就是廉贞! 陆臻开始没看清,等反应过来,耳朵尖儿上透出点红。 严正对周源鼓励几句,夏明朗恭维说小破又帅了嫂子的饭就是养人,严正感慨说你嫂子明天又要出差了,夏明朗怔。严正与夏明朗又寒暄几句,方带着七杀破军施施然离开,周源瞧着那清矍的背影,眼神景仰。陆臻叹气:“还是咱们大队长镇得住啊。要说啊,那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破军可真帅呐……” 夏明朗正盯着严正消失的方向,忽然特凄惨地蹦出俩字儿:“发财!”他马上冲回车里用车载电台与基地联络:“快点,帮我带个话给小侯爷,就说破军明天去基地,让发财躲远点。” 陆臻望天,忽然想起上回严夫人出门开会,破军无奈莅临麒麟基地纵横操场所向无敌时,可怜的发财那风中零乱的样子,顿时心中掬了把同情泪。 周源把对严正大队长的仰慕之情恩泽了点到夏明朗身上,瞬间态度大好。行车队开出基地,就直奔演习场而去。严正在军区通报了个纵深好几百公里的山地平原区,打算在这里好好地玩下猫鼠游戏,检测复杂地形和复杂干扰情况下的探测问题。 于是劳心碌苦,整整八天。 八天后,当陆臻灰头土脸地回到基地看了日历才发现他犯了个毁灭性的错误,忽略了个要人命的大问题,连忙把手机插好虔诚充电,心中只盼着自家的女王大人可以饶过他这无心之过。房间里的地主正在斗得欢,陆臻脑子里累得嗡嗡的,揣着手机去楼下花坛里吹风兼组织赔罪语言。 8天,摩托化加强行军跑了接近三千公里,另外还得动脑子,另外还得啃树皮,另外还得……哦,算了,陆臻躺在草地上仰望了下浩瀚星空,忽然觉得在这么美好的夜晚还是不要去回想那么不美好的事比较好。总而言之他现在的感觉是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打散过,酸、软,所以能坐着绝不着,能躺着绝不靠着。 这个秋天最后朵玫瑰已经快开败了,依稀记得他走的时候那还是位含羞带怯的二八娇娘,现如今……唉,怎么说呢,朵花最美丽开放的岁月,懂得欣赏她的人却不在她身边,这是么让人唏嘘的件事啊。陆臻摘了几瓣花塞到嘴里嚼,玫瑰的味道酸辛而涩,却有浓郁的香气,是很特别的体验,像某种难以言明的心事。 心悦君兮,君不知。 当夏明朗把最后个参数算出来存盘备份之后,忍不住在电脑桌前跳了几下。他娘的,这些日子他捧着个电脑终端在各种密闭空间里窝了好几天,全身的骨头缝都长合到了起,动的时候能听到咔咔的响。显示屏上画出条光碟拷录的进度带,夏明朗抽出烟盒里最后根烟到窗边去抽。 对面的花坛里躺了个人,手里头抱着个明晃晃的东西在发短消息,映得张脸鬼气森森的。夏明朗不用细看也知道那是陆臻,整个基地里从头往下数,只有个半文艺人,严队算半个,陆臻是个整的。不过严队的人文情结偏豪放派,讲究的是大江东去浪淘尽,不像陆臻,没事爱整个醉卧花荫夜黄昏什么的。 夏明朗看了会儿,嘴角浮出丝诡笑,无聊啊无聊……这狗屁演习真是整得他筋酸骨软,大脑过度兴奋,嘴里淡出个鸟来,看来有空得去问问严队,年340天坐在办公室里是什么滋味?估计那滋味也不好受,要不然怎么听说有大兵团演习眼睛里就能放光呢?夏明朗把拷好的光碟用密封条封好锁进档案柜里,心里思忖着他可千万不能老,老了就没得玩儿了! 陆臻按完条短消息,抬头看到对面办公楼里那盏灯已经熄了,随手把手机扔在身旁的草地上,合上了眼。 夏明朗绕了个圈,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他身后去,夏大人摸哨的功夫整个基地里能拔头筹,连个苍蝇都惊不起,别说现在已经累得像滩泥似的陆小臻。夏明朗正在思考着他应该是直接扑上去,还是佯装咳嗽声,还是……总之要怎样才能好地消遣这个在自己全身骨头最痒,脑子最神经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撞到他门上来的倒霉蛋,却猛然看到寂静的黑夜里白光闪,陆臻的手机又亮了。 天地良心,向党和人民保证,夏明朗没有故意偷看队员的私人信件,实在是挡不住他视力好,眼风扫之下,整句话都印到了心里—— “亲爱的,我回来了,你在干嘛呢?你老公睡了没?” 哐当下子,夏明朗看到整盆狗血砸到他头上,全身浇透,冰凉粘腻。妈的,夏大人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哼了声。 陆臻闭着眼睛摸摸索索地把手机摸到手里,退出去看新消息:“干嘛,现在想到我了?这些天死哪里去了?你个死没良心的臭小子。” 陆臻嘴角勾在笑,劈劈啪啪地按键盘:“我出任务了啊,你也知道嘛,我出任务就得跟你咫尺天涯相隔了。” 这次的回复很快:“又有新任务?怎么样,没伤着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我是谁啊,双枪在手百步穿杨,千里之外取敌首级,十步人杀气纵横……哈哈哈。” 夏明朗在背后看得脸上发青,口鲜血郁在喉间,恨不得上去掐死这小子。 “你就吹吧,明天发张照片给我看看没缺胳膊没少腿,我才信你。” “没问题,小事桩。对了,亲爱的,你现在不生气了吧,你看我任务结束冲回寝室第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手机充好电马上就给你发消息,所以,看在我认罪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你能不能就原谅我呢?” “我考虑下看看。” “亲爱的,生日礼物翻倍儿给,保证比你老公送得好送得大,这样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行了,受不了你,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什么也不缺,你照顾好自己是真的。” “那你就是不生气了?太好了,你早点儿睡,别老是上网玩到三半夜的,我听说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就得开始保养了,当然,您还年轻,没关系。” “死小子,你皮又痒了是不是?不跟你啰嗦了,我去睡觉了。” “好好,晚安!” 陆臻心满意足地发出最后条,磨磨蹭蹭地把自己支撑着爬起来,头转,看到面前的黑影,背着月光的脸看不太分明,只看到双幽黑的眼睛,似乎闪着火光。 “啊……”陆臻心跳停,手机笔直地落下来,夏明朗从半空中伸手抄,捞进了手里,拇指从光滑的显示屏上擦过,看着屏幕慢慢暗下去。 “解释下!”夏明朗挑了挑眉毛,手掌摊开,把东西托在手心里。 “哦……”陆臻的脸色变了几变,忽然轻轻巧巧地笑出来,“队长,现在是休假期间,我用手机,不算违规。” “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发给谁?” “队长,这么私人的问题我能拒绝回答吗?” 陆臻伸出手,把手机从夏明朗手心里拿了回来,理直气壮地塞进了裤袋里。 鉴于此君贯的不知好歹和标新立异,夏明朗强行把肚子的火星都暂时压了下去,不动声色地挑了挑下巴:“坐。” 陆臻倒也不反抗,顺从地坐下来。 夏明朗换了个亲切的姿态,从背后揽着陆臻的脖子,副推心置腹的架式:“陆臻哪,按理说你的私事不归我管,你也不是新兵了,不过我到底大你几岁,论起来我也算你哥。” “明朗哥!”陆臻笑眯眯乖巧地应了声。 夏明朗手背上的青筋爆,忍下想要把这小子捏死的冲动,淡定地继续诚恳:“你看啊,你还这么年青,前途无量,将来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你至于跟个有夫之妇这样纠缠下去吗?军队毕竟是个传统的地方,生活作风这个问题,如果,如果闹出来的话,还是很要命的。” “可是我爱她啊!您会去告发我吗?”陆臻转过脸去微笑地看着他,眼睛很圆很亮,含了星光,闪闪的。 夏明朗的瞳孔急剧地收缩起来,疑惑:“你爱她?” “是啊,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了。”陆臻把诚恳装了满眼。 夏明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番,疑惑地,探究地,陆臻预感到危险逼近,全身的汗毛自动炸了起来,然后重黑影猛地扑了过来,气流刮在脸上,像是夜风忽然变了性子。陆臻“哎哟”声仰面躺倒,象征性地挣扎了下,鉴于实力差异太过巨大,索性,就不动了。 “到底什么回事?”夏明朗把陆臻的四肢全部固定住,居高临下地逼视过去,眼神很危险,赤裸裸的威胁。 “队长,能怎么回事呢?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啊!”陆臻笑嘻嘻的,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抵抗,四肢放松,躺得软绵绵的。这年头,谁给他百万也别想让他出分力,他是真的累惨了。 夏明朗的眸光闪了闪,手伸到陆臻的裤袋里去摸手机,手指从贴身的衣裤里滑进去,只隔了层薄薄的布料,擦过他腿侧的皮肤。陆臻的瞳孔暗,略微偏过头。夏明朗捏着手机迅速地往上翻,对方的记录名是林同学,光从个名字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可是条条翻上去,终于,夏明朗手指停:“儿子啊,你家林同学最近火气很大啊,为父的日子不好过啊,记得回去之后马上发个消息过来安抚下,你要体谅个年期的女人,还有她无辜的老公。” 夏明朗咬了咬牙,慢慢地转过脸去,扬起手机:“啊?” “哦……”陆臻无辜地看着夏明朗,笑意蔓延。 “臭小子,你他妈敢耍我!!”夏明朗抛了手机扑上去掐他脖子,陆臻扭动挣扎,哀号不已:“小生,小生冤枉啊……明明是大人你行为不轨在先!!” “啊,冤枉?你妈是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夏明朗揪着陆臻的衣服把这根面条给拎起来抖直。 “队长,这你可不能怪我,这是我的真心话。” “那你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是谁?你爹?” “不是。”陆臻忽然直了,摇头,本正经的。 “那还有谁?”夏明朗失笑。 “你啊!” “哦,好好……”夏明朗淡淡然微笑点头,忽然脚发力踹过去,“小混蛋,又消遣到老子头上了。” 陆臻迅速地闪了下,不过到底脚软,还是被扫到点,就势贴地滚,捞回自己的手机便逃了出去。 夏明朗在他背后插腰:“哎,我什么时候说你能走了?” “队长,现在是休假期间……恕末将盔甲已卸不领君命……”陆臻边跑,边远远地把话递回来。 当天晚上,陆臻同志终于犯了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做春梦。 梦中的夏明朗狂野而强势,紧紧地压在他身上令他反抗不能,也欲罢不能。 陆臻三半夜捧着被子万般羞愧地囧了,太没志气了,忒堕落了! 作为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经历过改革开放浪潮洗礼的新时代有为gay青年,就算是本着公平合理双赢的原则,在与伴侣友好沟通的基础上,放弃纯1的无礼要求,退守0.5,那也是他陆小臻同志热爱公平的天性所决定的,怎么能够心甘情愿自甘堕落得连做个梦都直奔着纯0而去呢?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陆臻! 嗯! 做人要有志气有追求!陆臻同志! 嗯! 陆臻用力地点了两下头,而后反手掌把自己拍倒在床上。yy真好啊,做梦真好,反正春梦时的性幻想对象又不会提着刀来杀他,还可以这样从容不迫地羞愧着关于0还是1还是等等的问题…… 但其实,那个人,连个吻都不会给他。 什么叫无能为力?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你想趴下,那个人都不乐意j□j! 陆臻郁闷地卷铺盖跳下床,徐知着迷迷糊糊地问:“干吗去啊?” 陆臻说:“洗被子!” 徐知着瞠目,三半夜洗被子?天还没亮呐!!尿床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第一章 他的爱情 欲望文 第29章 2.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29章 2. 2. 有句老话,叫做偷得浮生半日闲,可是这话用在郑楷老大身上,就变成了抽空回家结个婚。 据说个男人的价值是由他背后的女人来标价的,于是整个中队的人都觉得,郑楷这回真是卖得太贵了,因为楷嫂相当的漂亮,不仅漂亮而且热情,不仅热情而且相当的会心疼人。由此,郑楷在广大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地位像火箭样拔地而起,击碎了众少年心。很明显,严刑拷打是少不了的,帮子光棍们正嗷嗷待哺地等待着泡妞技巧的大放送大分享。可是据郑楷老大真诚的回答,说是楷嫂对他见钟情,而且楷哥由于人生第次的艳福就福成了这样,还对现实产生了些不信任感,对楷嫂的态度度相当的冷淡,哦,应该也不能说是冷淡,而是茫然无措。 他妈的! 于是广大人民群众只能拍着大腿在心里骂上句,怎么这等好事就撞不到我头上呢?其实楷哥很委屈,他怎么说也是个响当当的军官,身高腿长,五官端正,凭什么就不能让美女见钟情了呢?后来倒是陆臻向他解释了其中的奥妙:因为这个地界上,公的不值钱,母的才稀罕,你看,就连操场上那条狗,它都是男狗。 于是定情半年之后的最近,郑楷非常豪迈地给夏明朗送了两条中华。正赶上陆臻跟夏明朗加班搞小组体系下协同作战的指挥模型,贸然看到红通通的两条长方体,连有钱人也忍不住惊叹了下:“楷哥,你发财啦?” 郑楷嘿嘿笑了声,瞧着夏明朗不说话。 夏明朗手指搭在烟上敲了两下,心情复杂地抬起眼:“做兄弟这么久了,你就直接点儿吧。” “那啥,老家催我回去结婚了,争取年前把事儿给办了!”楷哥同志尽量克制地笑得十分阳光灿烂。 “啊……那恭喜了!赶明儿红包定给包个大的。”夏明朗拱了拱手,“来,现在咱们讨论下这个烟钱的问题。” “我没假了!”楷哥真不愧是好兄弟,非常直接,点不玩虚的。 他上次回家是半年前,就此邂逅郑家娘子,瞬间陷入热恋,十天假变成十五天,十五天撑到了二十天,彻底地把存货休完,十八相送地回了基地,那阵还在训新兵的尾声,夏明朗代他班代得心头滴血。现在时隔不到年,从火星上也没办法给他凑出几天假来回去领证办事摆酒,好从根本上让楷嫂落袋平安。 虽说这年头纸婚约也绑不住什么人了,可破坏军婚的罪名还是很大滴。 “郑楷啊郑楷,我早就说过了,做人要留点余地。”夏明朗知道他算盘是怎么打的,整张脸哭丧着,哀哀怨怨的,“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郑楷灿烂的阳光黯淡下去:“其实,其实吧,我媳妇也说大不了再拖半年,也没事儿,主要是我妈她急着要抱孙子……” 陆臻听得不忍心:“楷哥,我这里倒是有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 “去去去,你边儿去啊,别添乱,你跟他都不是个路子的,你的假能给他用吗?”夏明朗郁闷地挥挥手。 “那怎么办啊?这万要是迟则生变了,那可是关系到我们家楷哥辈子幸福的事啊。”陆臻睁大了双圆眼睛盯住了夏明朗,只差没做小白兔双手合十状。 夏明朗左看看,右看看,摊开手:“怎么个意思?逼宫是吧?” 郑楷和陆臻面面相觑,赔笑:“不敢,不敢,这怎么敢呢?” 夏明朗抓抓头发:“本来嘛,我手上还有点假都给了你也没关系。” 郑楷直了不出声,等着他的但是。 “不过我妈最近直在催我年底回去下,说是手上攒了十七八个姑娘,让我无论如何都得见面。我原本就想着那十几天假还够不够,你看现在还要分给你的话……”夏明朗做为难状。 “明朗,我以后定还你。”郑楷做哀求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夏明朗抬起眼在郑楷脸上滚过圈,继续做为难状:“倒不是还不还的问题,主要是我妈那边催得紧,成天跟催命似的,要让她知道我今年又不回去,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所以……” “队长……”陆臻是为民请命,到底脸皮比较厚,“您要向老太太阐述下,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她不能为了还存在于遥远将来的点可能性而阻挠了既成事实的发展……哦,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可以,”夏明朗无奈地点头,“不过我担心我妈会听不懂。” 郑楷心中阵绝望。 “那,要不然这样吧,你们两个打电话向我妈解释下,如果她老人家能答应,我就把假都送给你算了,好歹结次婚,也别太寒碜。”夏明朗看着那双绝望的眼睛,最后终于犹豫地,为难地,心痛地松了口。 陆臻和郑楷对视眼,卷了卷袖子开始舌灿莲花地蒙骗老年人的工作。 事实证明姜不定就是老的辣,而语言,永远是复杂的会让人着迷的存在,总之夏家老妈屈服了,因为郑楷正直的好名声,还有陆臻即兴编出来的那段心酸催泪的爱情故事。夏明朗坐在桌前竖起耳朵听,无声地笑到抽搐,陆臻看着他抽动的嘴角,边继续地鼓动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边无可奈何地滑过丝心虚。 这两人挂了电话,回头看到夏明朗脸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不由然齐齐心虚地矮下三寸。 “明朗……”郑楷动容,欲言又止。 “行了行了……啊!”夏明朗巴掌拍在他背上,推着他往门外走,“你少给我猫哭耗子假慈悲。走吧,利索点,再让你耽误会儿,我今晚上就得通宵了。” 郑楷走到门口还捏着夏明朗的胳膊:“明朗,你放心……” 你放心,兄弟我亏待不了你!! “得了,我放心得很!你日子定了通知我声,我好调假。还有啊……”夏明朗忽然压低了嗓子神色暧昧,“你给我办事效率高点,我可是让了你十几天假啊,你要是十几发都不能中靶,回来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我夏明朗丢不起这个人。” 郑楷疑惑地眨巴了下眼,忽然点血色从他脸上爆开来,整张脸红成了猪肝,逃命样地窜了出去。夏明朗撑在门口大笑,笑声十分嚣张猥琐。陆臻头疼地坐在自己电脑前面按太阳穴,心道自己这算是什么眼光,少美人如玉从自己眼前过,到头来栽到这么个流氓手里? 夏明朗笑完了又坐回去继续干活,脸上的哀怨点痕迹都没了,眉飞色动喜气洋洋的。陆臻心想他是由楷哥带着出道的,情份到底不般,再怎么心疼自己的休假没了,也是兄弟大喜,他也陪着高兴。陆臻这么想就没了边际,眼睛盯着显示屏上的串串代码,脑子里就开始跑马,过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叫了声:“队长?” “啊?”夏明朗还以为他遇上了什么问题,脚下蹬就滑了过去,手扶到他肩膀上,探过身去看屏幕,陆臻被他衣服的领子擦到耳朵,顿时就觉得痒,偏过头揉了会儿,失神了几秒。 “怎么了?”夏明朗草草扫了下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哦,那个,我是想说,我的假你能不能用?” “哟……”夏明朗转过头去看他,“今天什么日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陆臻哪,你的纪录太差,无事献殷勤……” 陆臻的视线略微偏了偏,又马上弹开了去,牢牢盯着屏上的数字,太近了,相隔不到三寸的距离,所有温热的呼吸都拂到他脸上,脸颊上的每个毛孔都像疯了似的在兴奋着。陆臻在桌子上踢了脚,座椅带他转了半圈,变成个面对面的格局。 呼,安全了! 夏明朗看他清清亮亮的圆眼睛里没什么怒气只余几分生涩尴尬,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说人也是好心不是,却被他这么埋汰了把,想想也真冤枉,马上又笑道:“行了,我心领了,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再难也不至于跟你们小孩子抢假休啊!” “我怎么了?”陆臻忽然认真起来,“我也不小了,我都二十四了,晚婚年龄都过了,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孩呢?” “这……”夏明朗实在忍不住笑,把那小子又按回到椅子上去,“我知道,我知道,陆臻同志,我不是这意思,你知道吧……不过,晚婚年龄都够了……”夏明朗双手扶着他的肩,慢慢弯下腰去贴到他耳根悄声慢语,“陆臻,你这是在暗示什么啊?我们的小陆少校红鸾星动了吧……说说吧,什么时候能管我这儿请假啊?” 夏明朗故意要逗他,声音黯得不像话,暧昧难当。 陆臻顺着这个角度看过去,夏明朗军装t恤的领口有点斜,露出从脖子到肩膀的小块深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并不是很光滑,却莫名地让人觉得柔软,像亚麻,旧的,沙沙的麻,柔软而贴服,可以融化皮肤的质感,陆臻于是心跳。如果现在靠过去,十分之秒之后,他的唇就可以落到他的皮肤上,然后夏明朗应该会有两秒钟的愣神,这段时间应该足够他把舌尖滑到锁骨的位置,再然后夏明朗应该就会把他推开了。 他应该会很诧异,神情古怪地追问:你想干什么? 要怎么回答呢? 说我喜欢你与说我时冲动,那听起来都很无厘头。 这是件比较低级的事,无论有少爱做掩护,都没有办法把这种强人所难的事装饰得有高尚。不过,相信以夏明朗的为人,他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甚至,陆臻深信就算是他做得再过分点,夏明朗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最是找个合适的借口,把他踢出基地了事,说不定还会在他的履历上漂漂亮亮地写上几笔,看起来倒像是他在忍痛割爱样。然而,那不是他想要的关系,那也不是他想拥有的夏明朗。 所以,陆臻迅速地在自己的下嘴唇上咬了口,有点疼,会让人警醒。可他实在控制不住整只耳朵都充血发烧起来,红到半透明。 当兵当久了半脸皮都有城墙厚,男人堆里窝着,唯的刺激就是过过嘴瘾,每个人少少的都有几个看家的黄段子,彼此眼风扫,心照不宣,偶尔猥琐把也算是男人的劣根性。少年了,夏明朗已经很久没在基地里遇上过这种句话就血喷心的主,偏过头看着那只通红的小圆耳朵发了会儿愣,心想,也没怎么着他啊?内容挺健康挺阳光的,点儿也不黄色下流,何至于此啊?何况他陆臻也不是这么经不起说的人啊? “哎……”夏明朗抬手戳他。 陆臻手捂着耳朵,血色点点地蔓延开,整张脸都红透,连眼眶里都烧出了红影,眼睛亮得像是能滴下水来。 “哎,我说你至于吗?”夏明朗有点汗,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欺负了小白兔的大灰狼,可问题是……他真的没怎么着他啊,冤枉呐。 陆臻没说话,悲愤地转头看了他眼,又马上别过去。 “哎,你这……好好,是我不对,我……底层兵痞习气重!硕士少校,你就别跟我这么粗人般见识了成吗?”夏明朗郁闷,心想,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儿?手下干将个两个地都让女人勾了魂,他老人家不光得成全,现在还要负责开导纯情少年不成?? 陆臻好不容易定下心,抽抽鼻子,用力揉耳朵:“我没事,从小就这样,我耳朵经不起事,跟你没关系……队长,你以后别这样了行不行?说话就好好说,干嘛老是贴得人这么近?” “好好。”夏明朗笑得挺无力,造反了造反了,这年头的小兔崽子都爬到头上来耀武扬威了,不过实在是挡不住这场面太喜感,他笑得脸上发抽,道歉的诚意被冲掉了大半。 “可是,队长,那你为什么不结婚呢?”反正脸红也红了,陆臻横下心,索性就问下去。 “哦……”夏明朗本来是习惯性地要唬弄,可是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么盯牢了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觉得有点理亏,好像不得不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他沉吟了下:“想结婚也要人肯嫁给我啊!” “老佛爷不是把秀女都选好了吗?就等着您回去翻牌子呢。” “小兔崽子,”夏明朗踹过去脚,笑骂,“主要是觉得没什么意思,结个婚,年见不到十几天,你说有什么意思,将来有了孩子都不认识我是他爹。” 有些话题旦说开了,不自觉就会沉下去,想轻浮都飘不起来。 “你可以让嫂子随军啊?” “随军……你看这穷山恶水的,你让个女人随过来干什么,嫁给我又不是卖给我,人家也有自己的人生的,凭什么跟我耗着?”夏明朗的神色有点黯,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嚣张肆意的夏明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愁,每个人都样。 陆臻想了想:“其实也不定,说不定她喜欢你,觉得有你就够了。” “那不好!”夏明朗很干脆地摇头,“你也知道我们这工作性质,说不定哪天人就没了,你让个女人怎么过?” 越说越僵,说到后来倒像个死局似的,这下子连陆臻都不安了起来:“那郑楷?” “郑楷……这么说吧,陆臻,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样。可能对于我来说,就算是随军,娶个老婆,个月回家睡几晚,自己做了什么干了什么都不敢跟她讲,刚刚杀过人的手,不敢去抱老婆孩子,怕有血,怕吓到她。这种感情,怎么说呢,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太单薄了,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分别。我这辈子做过最得意最骄傲的事,她都不知道。”夏明朗笑了下,自嘲似的,“还不如个人简单点好,娶了老婆就得为别人活着了,我这人怕麻烦。” “可是队长,你如果这么想,可能就……” “也不定啊,”夏明朗倒是满不在乎,“很可能再过上几年,我退到二线想法就会变……行了,干活吧别废话了。” 他扶着椅背把陆臻推到电脑前面,顺手敲敲他的头:“给我专心点儿。” 陆臻深呼吸定了定神,劈劈啪啪地开始按起键盘,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不知道久,陆臻忽然伸了个懒腰,脑子里灵光闪,模模糊糊地抓到些灵感。 “队长……”他蹬脚滑到夏明朗身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应该也不是很想回家相亲去啊?” 夏明朗敲了敲鼠标,慢慢地转过头去,似笑非笑的神色很暧昧,轻轻挑了挑下巴:“哦……?” “喔……”陆臻恍然,“队长……” 夏明朗竖起食指在自己面前晃了两晃,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陆臻感慨,果然如此,从夏明朗嘴里说出来的话,连个错别字都不能信!!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队长,不如这样吧,你要还想再诈点什么好处就跟我说,我去帮你在楷哥面前吹风。”陆臻坚定不移地要做共犯,眼睛闪闪亮。 夏明朗望了眼天,忽然发现他这队里的风水可能真是不怎么地,甭管他白的兔子,进来了之后人品都是直线下降。 说不通宵说不通宵,那天还是忙到了旭日初升,夏明朗伸懒腰看着天幕慢慢变红,忽然声音变得低沉,异样的柔软与醇厚,他问道:“陆臻,你为什么呆在麒麟?” 陆臻愣了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清凉的,像水流样滑过他心头,半晌才反应过来,笑道:“队长,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夏明朗撑到窗台上看天色的变化,东边半个天幕像是着了火似的烧起来,陆臻走过去到他身后很近的地方,晨风送给他夏明朗的味道,带着淡淡烟味的,微苦的清爽气息。 “你看旭阳初升,会比较想聊点有豪情的事。”夏明朗转过头来看着他。 陆臻笑道:“是啊,个人早上六点钟的时候,都会比较兴奋,觉得切刚刚开始,自己无所不能。” “为什么来麒麟,为什么呆在这里,这个问题每个人我都问过,我没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自己知道理由。”夏明朗双手交叉撑着自己,“不过,现在,能说说吗?”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建设中国的国防事业,你会不会觉得特虚伪?” “不会,”夏明朗回答得很干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保家卫国。” 陆臻失笑,露出漂亮的牙齿,他将视线投向窗外,遥远的远方。 “我应该算没受过什么苦,”陆臻说,“父母的教育也并不把金钱当成很重要的事,所以我从小就明白我将来只能从两个领域得到满足,个是学术,个是慈善。” 夏明朗闷笑:“但是你现在既不学术也不慈善。” “高中的时候我体育成绩很好,我爸说做人要扬长避短,我就想我定要找到个行业既可以发挥我聪明的头脑,又能充分运用我强壮的身体……队长,您想笑不用忍着。”说到最后陆臻自己也忍不住憋了丝笑。 被挑明了夏明朗反倒不好意思太乐,偷偷转头张大嘴无声地哈哈大笑。 “然后我考了军校,毕业之后不顾切地要去线,结果……当了年排长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如果只是带兵的话我并不比别人强些。于是我又回去继续念书,做自己擅长的事,我直在寻找自己的定位,我希望可以做得,我有个模糊的梦想,我希望我能让这个国家好。”陆臻慢慢转过头看向夏明朗,有些羞涩,有如初恋时的少年,向梦中的情人吐露人生梦想。 “会的!”夏明朗看着他郑重点头。 陆臻顿觉心中大定。 夏明朗抬起手揽着他的脖子低声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陆臻身体僵,愣道:“队长?” “你不是会在这里呆辈子的人,你总是要走的。”夏明朗道。 “但不是现在。”陆臻很冷静。 “对,不是现在,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心急,好好感受这个地方,那么即使你离开了,这片土地,也会持续地给你力量。”夏明朗的声音很低沉,起伏间有奇妙的折转,让陆臻觉得好像有流金的沙,缓缓地就这么在他的指缝间流过。 基地的建筑在晨光中逐渐清晰起来。 陆臻感觉到种奇异的脉动,让人热血沸腾想要与之起共振频率。 那是他们脚下的土地,无数人用热血和激情浇铸而成的土地,那样深沉厚实,是他们力量的源泉,他们共同的信仰。 陆臻沉默很久很久,最后他问道:“我看起来很心急吗?” “没有,你很好,非常。”与最初的尖刻不同,如今的夏明朗已经不再吝啬他的称赞。 陆臻笑得非常开心。 “有没有想过,将来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老婆?”夏明朗眨了眨眼,眼神戏谑。 陆臻笑道:“给自己找个伴。” “呃?” “生命是漫长的旅程,而我,不希望个人走。”陆臻微笑地看着夏明朗,只看了眼,然后,别过。 此时此刻,他眼中可能会流露太情感,而这些,不适合让夏明朗看到,他的爱情,应该像静静开放的玫瑰,暗夜流香,不腻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2. 欲望文 第30章 3.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30章 3. 3. 冬日里南方的清晨,带着某种湿乎乎的凉寒,沁人肺腑。水杉的叶子在寒风中染成铁绣红色簌簌地落下来,如此萧杀,看在陆臻眼里仍是绮丽的美景。 陆臻夜未眠但精神抖擞,他觉得自己快成仙了。广东人有句话,叫:有情饮水饱。陆臻现在觉得太他妈有道理了,他建议所有的懒人都应该爱上他们的上司或者搭挡,这样定会干劲十足,拼命到底。所以说古底比斯的神圣军团那绝对是有道理的,对于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保护爱人,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力量与智慧重要的?? 清晨六点,麒麟基地已经开始了运转,最早批起早操的部队已经开始晨练。陆臻走在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往信息中心那边去,昨天忙乎了个晚上的指挥模型要拿过去做检测。陆臻输完密码刷卡进入,信息中心里开着暖气,有些房间还亮着灯,有通宵工作的战友还在伏案,陆臻开了台公共服务器跑测算。冯启泰准时八点出现,眼神单纯而迷蒙。此人从小就赖床,早上昏沉如绵羊,晚上两眼似铜铃,在部队改造了这么年也没有彻底扭转。 陆臻见人大喜,忙不迭地把模型扔给阿泰捉bug,自己趴到边补眠,你不得不承认天分这个东西它就是存在的,就像冯启泰干别的也不见得出彩,纠错找漏写病毒……没谁比他玩得溜。 陆臻在公共场合睡觉当然不敢睡得太死,半梦半醒的脑子里还在跑着程序,忽然听到防空警报响,吓得他个激灵就跳了起来:“怎么回事!” “演习!”冯启泰已经手忙脚乱地开始退程序打包备份。 “防空演习?怎么没通知?”陆臻大惊。 “演习怎么会有通知,那不成演戏啦!”冯启泰本正经地瞪他,同时把叠稿纸扔到陆臻怀里:“门口,帮我拿去粉碎。” 陆臻顿时羞愧。 门口的走廊上有台大型文件粉碎机,吞进雪片似的纸页,吐出雪沫子,陆臻看见走道里来来往往的全是人,统统是溜的小跑,穿梭来去忙而不乱。王朝阳大步流星地从他面前走过,忽然停住:“你怎么在这儿?” “过来算东西!”陆臻连忙说。 “哦,行,那你跟着阿泰吧,常规演习。”王朝阳匆匆摞下句话拔腿就走。 保存程序、整理备份、拆硬盘、粉碎所有不带走的稿纸文件……广播电台里个机械的女声在报警:“预计第轮导弹袭击还有8分钟!” 陆臻这才回过味来,这是次信息中队的内部演习,不需要各部门配合也没什么真枪真刀的,难怪事先没有点通知。冯启泰终于把他吃饭的家伙收好,叫上陆臻直奔地下室。王朝阳就在楼的转角处督战,手里按着秒表,神色焦急。电梯门合上,报警的女声在电梯里仍然刻板地循环:“预计第轮导弹袭击还有5分钟!” 高速电梯下降剧烈,陆臻落地时居然感觉到丝晕眩,电梯门哗的打开,陆臻随着人流涌出来往通道尽头狂奔,战斗人员的优秀素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陆臻帮冯启泰扛着电脑跑得马当先。 第轮导弹袭击进入读秒倒计时,起爆时广播里放了个地动山摇的音效,陆臻时不察被震得两耳嗡鸣。 “各单位注意,地面设施自毁还有10分钟!” 冯启泰在狂奔中庆幸地泪流满面:“我就知道他们得来这手!nnd,还好老子的家当都带齐了!” “真会自毁?”陆臻不信。 “他们会把你的数据都抹平!你放心,他们绝对干得出来!” 地下没有参照物标记,但陆臻觉得自己这通乱跑怎么也跑了有两公里,身边的人流逐次分散,最后他跟着冯启泰拐进个地下隔间里。陆臻进门就震惊了,这个地下房间的布置与地上几乎模样,只是格局紧凑,也就是说这里的备份是彻底的,地上有个位置,你在地面以下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哦耶!”冯启泰兴奋地握拳,熟门熟路地挤进自己那亩三分地,连接终端输入密码,进入并网调试,抬头见陆臻还傻着,连忙拉他蹲下,“行了,没咱们什么事儿了,我们是等征招的,不出事儿就没咱可忙的。” 广播里在报告演习进度:“本地备份启动成功!通信链无断裂!” 陆臻反正无事,实在忍不住偷偷地问:“你们有几个系统备份?” “不算本地,共有九个,分布在全国各地,理论上说就算整个中国在瞬间陷落,我们都能启动。而且除了光缆连接,我们还有卫星频道,当然这样速度会慢很。” 陆臻舒口气,喃喃自语:“果然不错。” 接下来的工作主要是等待,各个备份逐启动,并网调试……冯启泰甚至打开电脑继续给陆臻干小工。地下工事里的味道阴冷,陆臻仔细回忆了自己的奔跑路线,终于确定自己正在麒麟的东南方,也就是武备库下面,就是那个陈默说过的核防级的工事。就是嘛,当时领装备就觉得了,这么个牛掰的工事怎么也不能只为了放几杆枪啊……果然有大用场。 演习持续了大半天,直到下午三点人员才分批撤出工事,陆臻回去试开了下电脑,果然,所有的数据被洗得雪雪白。冯启泰隔壁桌那位小哥备份时出现程序错误,个礼拜的工作成果化为东流水,悲痛得难以自抑。 傍晚,严大头子在信息中心的大门口负手严立,脸的杀气,身的煞气,唬得方圆十里鸟兽妖邪无颜色。 冯启泰心惊胆战地扯了扯陆臻的袖子与他并肩在起,陆臻困惑,怎么了?演习失误了? 头号领导守在门口,信息中心马上哗啦啦倾巢而出在门口的大路上齐刷刷起几排。严正冷冰冰的视线从左往右在大家脸上掠过,半晌微微笑,陆臻顿感心口凉。 “看到大家都还活着,我真高兴呀!当然按理你们都该死了!”严正说完脸色寒,转身走人。 冯启泰使劲地扯陆臻的袖子,吓得眼眶都红了。 王朝阳目送严大队长远去,怒气冲天,哑着嗓子吼:“50分钟,警报发出去50分钟备份系统才彻底动起来!50分钟可以干什么?啊?自己想想!地面自毁了还有人没下来,想干什么?啊?留着陪葬吗?” 陆臻发现自己身边的国家精英们已经被训得悄没声儿地蔫了,他羞愧地扪心自问:为毛我这么淡定?这才发现他早就让夏明朗给骂成个二皮脸了,这就么点小人参(人身),小公鸡(攻击),炖成菜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最后环由谢嵩阳政委总结陈词,那叫个有理有据不偏不倚,首先肯定了工作,其次提出了建议,最后展望美好未来。陆臻忽然想拍大腿,心道:绝了!这才叫全场的戏啊!有白脸有红脸,有开场的有转门的,还有最后亮相的!相比之下夏明朗当年个人独唱的那折妖物凶猛显得么没有过渡。 原本陆臻看着王朝阳今天这么横眉立目的就有点怵,转眼想溜没溜成,被王朝阳叫下问话:干什么来了,今天? 陆臻只好交出了他的半成品模型,没想到王朝阳看兴趣就起了,临时招了几个人过来说要研究研究。陆臻心想软件又不是老婆,借你玩玩又不会少块肉,就大大方方地出借了。他前晚上夜没睡,白天又跟着信息中心这群人折腾了天,是真困了,晚饭后没久就幸福地爬床上平躺,完全没料到夜梦醒摆在他面前的现实居然会变成这样子…… 陆臻出完早操抓着手香甜的花卷儿,看夏明朗与王朝阳两人各自横眉怒目。 “呃……”陆臻从夏明朗手上把自己的作训服拽出来,“咋啦?” 夏明朗抬了抬下巴:“你问他!” 朝阳同志的耐性比夏队长要略好些,拉着陆臻细说从头。 事情是这样的,王朝阳看完模型觉得思路很好,很有前途,就谋画着要把此模型直接整合到目前通用的战术测算软件里面去。因为心情激动嘛,也不管三半夜他个电话就把夏明朗叫了过去,两个人便开始合计,结果合计了没几步又干上了。 夏明朗说为什么你不能这样,你干嘛非得那样,你那样老子用起来麻烦死!王朝阳拍案说你他妈不懂不要乱说,我给你整成那样我得费劲儿死!夏明朗顿时不服,说我不懂你最懂!整成那样有什么费劲儿了?我看没什么分别! 王朝阳怒了,说我为什么要向个种番薯的解释苹果机的原理? 夏明朗怒,说老子现在想弄个洗番薯的,你硬要塞台洗衣机给我,还说这是最新型号? 两位中队长都干上了,下面的小弟个个噤声,夏明朗和王朝阳连吵带合计折腾了半宿,但是因为双方的知识结构作战经历相差太远,越吵越吵不到块儿去。夏明朗心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看天都亮了,直奔食堂把陆臻从抢花卷儿的人堆里拔了出来。 陆臻边撕花卷儿边听两位队长介绍自己的思路,最后拍拍手上的面渣说:“这样啊!行,交给我,我来搞定!” 夏明朗顿时眼睛就亮了,把陆臻拽到怀里好阵揉搓。王朝阳微微叹了口气,心想果然不错,要得就是这种“我来搞定”的豪迈霸气!难怪严头看重他,难怪夏明朗那狼崽子不肯放人。 陆臻是个有行动力的人,当天上午就组织几个研究人员开了会,分配明确任务,到点。为了方便随时与夏明朗交流意见,他个人借了自己队里的服务器在中队的办公区干活,反正整个麒麟内部网络都是光缆连接,数据传送完全没有障碍。 陆臻转转脖子伸伸腿说兄弟们随我大干场! 能呆在麒麟基地那就不是只有把刷子的人,大家顿时哄然笑,说好! 结果,这干,就是三天三夜。 信息那边人还能轮下,而陆臻来是没替换,二来他是真的自己飚上了。这小子没有别的毛病,就是兴致来的时候很话痨。 程序也是种语言不是? 陆臻编着编着状态就来了,回头向郑楷请了假,不眠不休的疯狂作业,以人之力对拼网络另头的整个小组,把机房里那台服务器操得咔咔乱响。除了中途基地宿舍的锅炉坏了,他被夏明朗借口修锅炉骗出去小散了会步,就直连机房大门都没出过。夏明朗直觉得自己算狠人,心狠手辣辣手摧花,可是遇上如此善于自虐的主,他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心疼了。 第天晚上夏明朗刚好加班,半夜回屋路过机房的时候,看到陆臻在蹂躏键盘,桌上包饼干开着封,块都没动。 “饿不饿?”夏明朗拎了块塞嘴里嚼。 陆臻转头很茫然地看了他眼,夏明朗总觉得那双晶亮的大眼睛里此刻正在跑着码,行行淡绿色的代码,飞快地滚动着,跟黑客帝国似的,然后黑客陆臻很干脆地把头转过了去,好像压根儿就不认识夏明朗。 夏明朗有点伤自尊,于是又拎了块在陆臻面前晃悠:“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陆臻对着饼干凝视了半秒钟,倒是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口咬上去,咬下了半,夏明朗看着自己手上的半块饼干很是无语,索性在旁边把那小包饼干都喂他吃光了,自然,这期间陆臻没有转头看过他眼,眼睛里跑着黑白分明的代码,行行的。 天快亮的时候陆臻实在是脑子里疼得厉害,起来给自己去倒了杯水,喝水的时候咂到自己嘴里有咸酥味,忽然就想起了他那包美味酥的归宿,脸上腾的下就红透了。 到第二天晚上,夏明朗已经有了经验,收工的时候给陆臻泡了碗方便面带过去。陆臻在看到他的第眼仍然很茫然,于是夏明朗在心里喊着,不是吧!这个也要我来喂你? 好在那小子很快又回过味来,把抢过了面碗,稀里哗啦吃得飞快,夏明朗看到他桌上的杯子空了,顺手就给他倒满了水。 第三天晚上夏明朗是在军部睡的,下午有个小规模的研讨会,十几个线的营团级指挥员凑到起分析演习的数据,规格不高,但是很能学到点东西。 特种侦察与野战军团之间的配合向都是个很吸引人的课题,夏明朗是与会唯的特种军官,比陆航团的还抢手,话题绕到他身上就扯不开,直到会开完了还有人不肯放他走,拉到军区招待所去开了个房间,几个大老爷们儿凑在起聊了夜。半夜的时候有人出去叫宵夜,夏明朗忽然想起陆臻这会儿个人呆在机房里不知道在吃什么,他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没给郑楷打电话,因为,怎么说呢,他实在觉得这么干挺说不出口的。 我怎么向老郑解释呢?我又不是陆臻他妈,也不是他老婆……夏明朗郁闷的想。 为了赶早上的训练,夏明朗大清早的开了车回基地,吉普车开过办公楼的时候看到机房的灯还亮着,暗暗的盏,不算太亮。他先回宿舍换了作训服,看看时间还早,便踱到机房去转了圈。 陆臻正在最后攻坚时刻,程序补丁什么的都写完了,正盯着屏幕在调试找bug。黑亮亮的大眼睛,青郁郁的黑眼圈,张脸极为憔悴,眼睛却发亮,神色间的执着甚至有点偏执的味道。 夏明朗虽然是暴君转世,可到底还是有点人心的,他僵在门边了会儿,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陆臻同志,辛苦了。” 这回陆臻为了辨认他花了的工夫,本来夏明朗以为他会豪迈地回上句“为人民服务”什么的,以符合陆臻少校随时随地的恶搞作风,可没想到陆臻竟然很认真地想了分钟,然后继续很认真地对他说:“不辛苦,喜欢就不会觉得苦。” 夏明朗僵在门口,陡然有种周星星看串了跳到央视套的违和感,时间不知道往下这台词该怎么接,幸好起床号及时挽救了他,他摆了摆手往楼下跑,陆臻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了句:“队长,再帮我向楷哥请天假,我今天下午就能搞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3. 欲望文 第31章 4.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31章 4. 4. 落日西沉的时候,陆臻终于完成了他的定稿,打包备份,又给夏明朗再拷了份塞到他办公室的门缝里,终于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时候知觉回来了洁癖也回来了,他闻到自己身上酸津津的汗味,顿时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连饭也顾不上吃,直奔宿舍去洗澡…… 三分钟后,陆臻悲愤地装了塑料袋的洗浴用品又次跑下楼,真倒霉,他忘记营区宿舍的锅炉坏了!要说这基地电工的工作效率也太差了,都这么天了,还没搞定集成电线他祖宗! 在经历了差不80个小时的高速运转之后,陆臻的大脑现在跟车祸现场没什么本质的分别,看到白色自然会想到屏幕底色,看到黑色则自然想到代码字符。他边脱衣服眼前边在滚动着最后几组程序语言,脑子里像是安了个播放器,在不断地进行着单曲循环。好不容易等他扒光了衣服转身,蓦然间看到自己身边了个人,半弯着腰在脱最后件军装t恤,从身形到侧影,怎么看怎么像是夏明朗。陆臻愣了会,心想,大爷的,至于吗?居然都出现幻觉了! 可是等幻觉同志把脑袋从自己的衣服里j□j,却转过脸冲他笑了笑:“这么巧?” 陆臻又狠狠地愣了下,抓起自己刚刚脱下的衣服往头上套。 “你搞什么?”夏明朗伸手拦住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行为怪异的家伙。 陆臻的视线茫然而空远,飘飘荡荡地落在夏明朗背后的某个不知名的点上,他继续呆滞地思考了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又想起来还有个bug要修掉……” “行了,你明天再去改,今晚上先睡觉,不差你这两天的。”夏明朗副“我算是服了你”的无奈表情,有力的手臂横过陆臻的胸口,架着他要往里拖。 “队长……”陆臻挣扎,全身的鸡皮疙瘩下子冒出来。 夏明朗抢过他的t恤扔进柜子里,半句废话也没有,直接用力。 陆臻毕竟拼不过他,顿时被拖动,跌跌撞撞地跟到夏明朗身后,他现在的脑力不够用,全都烧得焦糊冒烟。太热了,真的,口干舌燥的,所有相贴合相摩擦的皮肤都像是在被热油煎滚着样,从里到外地烫起来。这实在是太残忍,陆臻心想,居然在他如此神志模糊意志薄弱的时刻,让他与夏明朗做如此超距离的接触,这样的人生太荒谬了,他妈的什么人编的剧本,他想杀人。拖拖拉拉地走到门口,陆臻终于从夏明朗胳膊下面钻了出来,边咕哝着我自己会走,边给自己找了个格间。 听说疲劳会产生特殊的神经递质从而对人类的性格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鉴于这个理由,夏明朗很宽容地原谅了陆臻的坏脾气。陆臻懵懵懂懂地撞开了龙头,呼啦啦的冷水下子浇下去把他冻了个寒战,顿时,人又清醒了过来,他抹了把脸,把眼角的水迹擦掉点,手撑在墙上,调起了水温。 夏明朗就在他旁边的格子里,基地的公共浴室格局很大众,喷头安在墙上,半人高的木板围出个个的格子间,木板下面是空的,离地半尺,靠墙的地方挖了个浅浅的引水槽。 陆臻开始洗得很晕,在喷头下面模模糊糊地冲着水,冷不丁眼前亮,隔着道水晶帘看到个熟悉的影子,顿时全身的血又热了起来。 我靠,陆臻转头四面看看,心头火起。明明就空得很,面墙边十几个格子才了五个人,哪儿不好呆,偏偏要跟他抢这个风水宝地? 夏明朗正在洗头,顶了满头的白色泡泡莫名其妙地看过来,“找什么呢?” 呃? 陆臻梗了下,从喉咙口直干到心底。 他从来没见过这景象,夏明朗的眼睛里溅了水,亮得不可思议,身上的肌肉随着扭转的动作拉出微妙的曲线,细小而光亮的水流沿着起伏的纹理滑下去……陆臻的视线不自觉跟着往下走,被木板墙隔断。 要死了,要死了…… 陆臻百爪挠心似的痒,悲愤地感觉到经过自己下身的水流温度惊人。 “干嘛呢?”夏明朗顶了头的泡泡靠过来趴在木板上:“杀气腾腾的,行了,明天放你假,爱睡久睡久……” 陆臻冷冷地瞪了他眼,又把自己扎到水流中间。 要死了,要死了,要控制不住了,观音如来,满天神佛,谁来救救他。 夏明朗的好心好意碰了鼻子灰,十分没趣地退了回去冲头发,忽然阵冰凉的水汽从旁边扑过来,夏明朗顿时诧异,转头看到陆臻握着拳在喷头下面,嘴里念念有词。 搞什么搞?夏明朗伸长手捞了下,水流打到他手心里,还真是凉的。 “哎,哎……我说,陆臻……你搞什么?”夏明朗趴到木板上伸手拍陆臻肩膀,触手湿滑冷腻,片冰凉。 “明显啊队长,我在洗冷水澡。”陆臻在他手下触电似的退了步,隔着水帘的脸模糊不清,声音倒是含着笑的,尾音里有微妙的颤动。 “我还当你编程编傻了,没听说过你有这习惯啊。”夏明朗心下松,感觉到额角上的水滴滑进了眼睛里,便用力甩了甩头,时间水花四溅。 “队长……” 夏明朗正埋头揉眼睛,耳朵里忽然窜进去这么声,又沙又哑的,简直就不像是陆臻的嗓子,顿时有点无奈:“你小子别逞强,当心伤风,我听你声音都不对了。” 夏明朗等了会没听到陆臻回应他,抬头看过去却发现水温已经调回来了,白色的水汽氤氲了整个空间,陆臻修长的身体被温柔地包裹着,线条流畅而生动。夏明朗趴着看了会儿,忽然发现这小子身材其实还真挺不错的,骨架生得好,肩宽腰细腿长,整个人标直了昂扬向上,像杆枪。五大三粗肌肉扎实的大老爷们看了,偶尔看到陆臻这路劲瘦挺拔的也挺养眼。 夏明朗心里咕哝着,难怪基地里那几个被宠得像熊猫似的未婚女护士眼睛都围着他转呢,人家也是有本钱的啊。 陆臻尽量不去想夏明朗到底在看什么,可是挡不住心底的血寸寸地热起来,热流滚滚往下涌,某些不该有的欲望便蠢蠢欲动地想要抬头。 真……他娘的! 陆臻欲哭无泪地在心里骂了声,抬手啪的巴掌下去,又把热水闸给关上了。 唔,好冷,不过……真刺激! “陆臻?你这习惯还……”夏明朗又次被这冰冷的水汽给冻着。 “队长,你没有听说冷热水交替淋浴,可尽快地消除疲劳吗?”关键时刻,陆臻百科全书般的大脑又次救了他的命。 “真的假的?”夏明朗疑惑,这年头大家的人品都不怎么样。 “真的。”陆臻本正经地点头,“英超的球员都是这么干的,这样做可以收缩毛细血管,加速血液循环,提高神经末梢的敏锐性……” 大爷的!陆臻差点口咬在自己舌头上。 哦?夏明朗很有兴致地尝试起来,冰冷的水流瞬间激得他全身肌肉急剧收缩。 “哇,靠……”夏明朗兴奋地磨搓着皮肤,玩得兴起,笑道:“果然很爽!” 陆臻的嘴角抽搐。是很爽,他快爽得冻死了,总算是下身的血也冷了,又哆哆嗦嗦地打开了热水闸。好暖,陆臻晕乎乎地抱着胳膊,整个人像是在热水里化了似的,舒服得他不想睁开眼。不过太舒服的直接后果就是昏头,暖洋洋的水温,耳边是最喜欢的那个人在兴奋地哼着声,手掌磨过湿滑皮肤的水响…… 陆臻猛然间瞪圆了眼睛,边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念有词,边开始准备收工走人,他认栽了,不呆在这鬼地方自虐,回去求助万能的右手,yy无罪…… 夏明朗刚刚冲完轮冰水,整个人神清气爽,听着陆臻嘴巴叨叨唠唠的鸟语,好奇心又次大炽:“你这又是唱哪出?” “林肯,解放黑人奴隶宣言。”陆臻面无表情地转过脸,被夏明朗胸口大片红通通的皮肤刺得瞳孔阵收缩。 夏明朗哭笑不得:“你开什么玩笑。” “不开玩笑……”陆臻提高了声音背给他听。 夏明朗无奈地摸摸头:“陆臻同志,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恨我。” “哪能啊……我这是在练口语呢,队长您能听懂吗?”陆臻笑得挺诚恳,诚恳得咬牙切齿:妈的,没事长这么性感干吗?还脱光给我看!老子真想咬死你!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是吧!?”夏明朗笑骂,抡起湿毛巾就砸了过去,“过来帮我擦背。” 陆臻下被砸得懵住,愣了三秒钟才挣扎着反抗:“队长,您这是假公济私啊。” 夏明朗危险地眯起眼睛,笑眯眯的:“嗯?” 妈的!陆臻知道逃不过去,心里阵凉阵热惊得乱跳,只是过去之前捡起地上的大毛巾往自己腰上围了下,没什么理由,很微妙的心动,而事实证明这么做是很必要的。 夏明朗见陆臻乖乖从命,便笑笑的撑到了木板上,弯着腰,整个人绷出条诱人的弧线。 陆臻手里握着毛巾百感交集地到了夏明朗身后,没见过这样的夏明朗,说实话他也不想见到,陆臻不自虐,他也没什么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占有欲。喜欢就喜欢,得不到就得不到,他有他的道德标准和行为准则,他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去争取去抢夺。老实讲,像那种爱谁就要占有谁的疯狂心理在他看来其实挺幼稚的。 夏明朗等半天不见有动静,诧异地回过头,却看到陆臻凝着眼,直愣愣地盯着他,心里疑惑地动,轻声问道:“怎么了?” “哈……没事。”陆臻如梦初醒似的璨然笑,单纯而诚恳。 他抬手把毛巾叠了叠,按到夏明朗背上。 夏明朗头雾水,只能莫名其妙地回头去。 陆臻的施力很轻柔,缓缓地擦过去,先擦干净了夏明朗背上的浮水,夏明朗被他弄得直犯痒,笑着扭了下。 “哎,我说,你用点劲,别跟个娘们似的。” 夏明朗本以为这么句话砸过去,陆臻无论如何也得给自己来下狠的,还绷紧了肌肉等着承受,没想到陆臻只是小声地哼着鼻音嗯了声,手上缓缓地用力。 粗糙的毛巾摩擦着光滑的脊背,皮肤泛出深红的血色,污垢点点浮起来。 陆臻用力擦过遍,掬了水泼上去擦干净,他有些发怔地看着夏明朗,手足无措地愣了秒,不知道要如何继续,夏明朗正偏头枕在手臂上,眼睛微闭,好像睡着了般。陆臻在恍惚中有种美妙的错觉,好像已经跟这个人很亲密了似的,他把毛巾搓了搓拧干,重新又按了上去。 夏明朗背上的皮肤没经那么的风雨,跟手臂上是两种质地,是光滑而紧绷的健康的皮肤,红通通的看起来柔软得过分。 陆臻隔着层薄薄的毛巾料去抚摸肌肉起伏的纹理,偶尔他的手指也会滑出去,彼此相触的瞬间有通电般的兴奋快感,烧得他眼前发白。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回响,喧嚣个不停,于是脑子里异样的安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每下心跳。慢慢地,整个世界都与他相隔绝,洁白的水汽为他划出了个虚幻的空间。 他,和他想要的人。 陆臻的手上用力,缓缓地摩擦,施力均匀,恰到好处,热气和摩擦让夏明朗的皮肤泛出兴奋的红,映到陆臻的眼底,片血色。 心脏慌得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唇上发干,舔过少遍都没有用,饥渴的滋味,从舌尖蠢蠢欲动。 他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喧嚣冲撞,全身的血都涌到手上,每个手指都涨得通红,而当他惊醒的时候,嘴唇离开夏明朗的脖子只有两寸远。 陆臻蓦然睁大了眼睛。 进,还是退? 欲望与理智在他的大脑中拉扯,在那瞬间他甚至思考过在这种局面下近身格斗,他从夏明朗手里能讨到少便宜,当然即使最后是夏明朗制服了他,那画面看起来仍然美好得喷血。 陆臻灼热的呼吸徘徊在夏明朗的脖颈处,让他过度敏感的神经末梢触即发,麻麻的,有点痒。 夏明朗懒洋洋地睁开眼:“好了吗?” “没!”陆臻恶狠狠地按下爪子,“你脏得要死!” “不至于吧……”夏明朗嘀咕声,无辜地抽了抽鼻子,又乖乖闭上眼。 陆臻仰面往后倒,强劲的水流直接拍到他脸上,顿时呼吸停滞,恍惚中神志似乎又有了变化,可能是清醒了,也可能是糟。陆臻微微笑了下,有点嘲弄的味道,是给自己的。这样很不好,他措手不及,发现他强大的自控能力还是有漏洞。 爱欲纠结,原来欲比爱难耐,因为爱情可以个人静静品味,而欲望必须要发泄到另个人的身上才可得解脱。 j□j,空即是色,不是吗? 陆臻挺气馁地想着,原来他也只是个俗人。 夏明朗起初倒是被他擦得挺舒服,全身的筋骨放松,倦懒得有点犯困,可是忽然间落到他背上的力道就没轻没重了起来,夏明朗阵无奈,嘴角勾出个柔和的弧线:这小子,终于想起来有仇报仇了。 “陆臻……哎……”夏明朗拧着腰躲闪。 陆臻不理他,凶狠地用力。 “陆臻。”夏明朗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转身抓住陆臻的手腕,“我说,你这仇报得太明显了哦!” 陆臻惊惶地看了他眼,湿热的手腕在夏明朗的手心转,瞬间滑开了去。 这只是瞬间的事,夏明朗被那束目光打到眼底,时之间几乎有点错愕,辨不明其中的滋味,可是等他再定睛去看,陆臻的神色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淡淡然的笑,活泼跳跃而明亮。 他眨了眨眼,笑道:“队长,不是你嫌弃我太娘们儿了吗,都快把你整睡着了。” 夏明朗有点困惑,终于确定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那双眼睛里闪着太复杂的东西,贪婪而迷恋,焦虑而热切,然而这些词都与陆臻无关。 陆臻是明朗的,而且从容不迫。 “行行,不娘们儿,哈……”夏明朗眼珠子转了转,笑开来,巴掌拍在陆臻背上把他翻了个个压到墙上,凑上去笑道:“那什么,让我投桃报李?” 比起夏明朗贯的劣行来,他这次靠得不算近,可是炽热的呼吸拂过裸/露的皮肤,瞬间点燃了陆臻刚刚强压下去的心火。 “队长……队长!”陆臻忽然恼怒,拼了命挣扎,从夏明朗手肘底下逃了出去。 “唉,怎么了?”夏明朗无奈,“开个玩笑嘛,好了好了,不弄你了。来,趴过去我帮你按几下,我可不是吹的,改天你去问郑楷,技术流。” 夏明朗压了压十指,伸手就要去拉陆臻,陆臻闪身躲了过去,脸上绷得硬邦邦的,挺不屑似的挑了夏明朗眼:“不用了,小爷我手够长,自己能按!” 操!狗咬吕洞宾么?!夏明朗在心里骂了句,暗忖这年头的兔崽子们也太个性了。 本来这事到这里就算完了,陆臻就算日后回想起来也就是个小插曲,算逃过劫,可偏偏此刻陆臻混乱的大脑里只剩下三分神志,他绷着脸往外走顾上就顾不得下,脚踩到个滑溜溜的东西,顿时重心不稳,仰头就往后倒。这格子间里本来就狭小,两个人到起都难免碰到,陆臻这么跌下去,直接就砸到夏明朗身上。 夏明朗反应灵敏,张开手准准地捞住了陆臻,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太喜感了,刚刚还神气活现地得瑟呢,转身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陆臻只觉身上热,夏明朗的胸膛便贴上了自已光裸的脊背,大面积皮肤贴合的感觉扯断了他脑子里的最后根弦,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了,漫无边际的火烧得他眼前片迷蒙。什么都远了,天和地,只剩下夏明朗近在咫尺的脸,笑得明亮而纯粹,水滴从他的脸颊上滑下来,落到自己的肩上,烧穿了皮肤直接化入了骨。 “哎,我说,你至于吗?”夏明朗不小心笑过了,眼睛溅进了水,涩涩的什么都看不清,轮廓线上蒙着层晶光,他忍不住伸手去摸陆臻的脑袋,毛茸茸的湿发乱乱地揉过去,湿发之下的额头温度高得惊人。 “发烧了?”夏明朗心里疑惑,把陆臻转了个向扶起来,手掌把他湿漉漉额发往上推,贴上他的额头。 热,火烧火燎的,掌心里片湿热。 夏明朗轻轻拍了拍陆臻的脸颊,那永远轻松微笑的脸此刻神情僵硬,困顿地皱着眉,眼神迷蒙。 “喂?还好吧,真生病了?”夏明朗试探着帮他按起了太阳穴。 太近了,陆臻微微低下头,看到夏明朗的脸就在自己眉睫之梢,好像每眨下眼,睫毛就会从他的脸上拂过去样,彼此的呼吸纠缠在起,凝固着,就像乱乱的毛线纠结成了团,你呼出来的让我吸进去,我呼出去的,你又收走。 陆臻忽然觉得愤怒,他痛恨夏明朗眼中那分单纯的关切,这个人是关心自己的,他可以为了他去死,如果这有必要。然而那不够,因为夏明朗的关切是没有差别的,他随时会为了另外那好几十个人去死,只要,那是应该的。 不,不是这样! 陆臻心想,我不是在嫉妒,我只是……渴望! 渴望亲吻和拥抱,皮肤贴合在起融化,渴望坦白而明亮的笑容,渴望夏明朗贴在他耳边向他述说心事,渴望夏明朗看向自己时,目光与众不同的瞬间。 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疯狂而急切:让我说出来,让我说出来吧……给个机会,让我说…… 说我喜欢你,可否与我在起。 说我崇拜你,我想与你在起。 夏明朗。 你可以是所有人的队长,可不可以,偶尔,也是我个人的夏明朗?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4. 欲望文 第32章 5.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32章 5. 5. 陆臻点点往后退,后背贴到冰凉的瓷砖上,点点清明升到脑子里,僵硬的表情渐渐柔和。 “好点了?”夏明朗收了手。 “嗯!”陆臻点头。 “我看你是太累了,电脑看太久,颈椎出问题了。”夏明朗的食指划了个圈,“转过去,我帮你按下,回去再睡觉就好了。” 陆臻直垂着眼,仿佛很疲倦的样子,于是,夏明朗也就没有机会看清他的眸色,如此漆黑深沉如夜。他乖乖转过身,额头抵在瓷砖上汲取那点冰凉的温度。 夏明朗的手法很好,是专业的那种,手指准确地按在穴位上,尖锐的酸疼过后是酥麻麻的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丝丝入扣。 陆臻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夏明朗粗糙的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自己背上游走,摩擦按捏,每点按下去都带着火星,偶尔曲起指节滑过他的脊柱中线,路揉按着往下,终止在尾椎上,于是爆炸样的快感就这样升腾起来,激烈的电流噼里啪啦地沿着脊髓传导,直接插入神经中枢。呼吸不可遏止地粗重了起来,他张大了嘴喘气,以满足自己对氧气的需求,身前的瓷砖已经被他暖成了个温度,下身热得发烫,血管突突地跳动着,陆臻紧紧地咬住唇,却还是忍不住哼出了声。 “疼?”水声喧杂,夏明朗不太听得清楚那些细微的j□j,他凑上前去问,呼吸尽数喷洒到陆臻灼热的耳根。 失陷在情欲煎熬中的身体分外的敏感,陆臻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额头抵在墙上摇了摇。 “忍着点,快好了,马上就不疼了!”夏明朗揉了揉他的脖子,却换了种手法,手掌贴着他的脊背从下往上地摩擦,拇指擦着脊柱往上推,掌心里粗糙的茧下下地划过,可怕的节奏感,会让人联想到某种律动的频率。 (囗囗……应网方要求,此处删除629字) 夏明朗没料到好好的个人怎么会忽然肌肉僵硬,然后很快地就开始震颤痉挛,转瞬间就陷入了昏迷,陆臻软在他怀里像滩泥似的抱也抱不起来,夏明朗只好顺势坐到地上,让他靠到自己肩膀上,只手绕过去按到了他耳根下,颈动脉在自己的食指之下飞快地跳动着,几乎连在了起分不出间隔来。 见鬼!夏明朗在心里骂了句,伸长了手臂够到了水龙头把水温调低。 陆臻其实已经慢慢清醒过来,可是挡不住这事实在太尴尬,他根本没有勇气睁开眼睛去面对,索性就味地装死企图蒙混过关。他悄悄地睁开条缝瞄了眼自己的下半身,还好还好,所有的污迹都射在了毛巾里,表面上看起来切正常,陆臻不动声色地扭动了下身体,把双腿并起,让自己藏得好点。 夏明朗沾了满手的凉水拍到陆臻脸上,浴室里昏黄的灯光下水汽氤氲,年轻的面孔泛着异样的血色微红。陆臻从来都晒不黑,晒来晒去都是那样,微黄的小麦色,于是血色就特别地显,隐隐地在薄薄的皮肤之下流动,像是几欲喷薄而出的淡淡霞光。夏明朗时之间有点迷惑,很微妙的感觉,手掌之下光滑的皮肤像是有点烧手,又似乎是粘腻的。于是莫名其妙地觉得烦躁,大脑在对情绪的番过滤之后抓住了那丝草率的怒气。 夏明朗对准了陆臻的人中用力掐了下,陆臻吃痛,闷哼了声,皱着眉,微微睁开了眼。 眼波流丽。 陆臻心里叫嚣着,别看了别看了,再看就什么都藏不住了,可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眼,这个姿势这个角度,裸身相对,肌肤相合,真的很容易让他有种梦幻般的错觉。从下往上,视线掠过夏明朗侧脸的轮廓线,然后眼帘缓缓地闭合,把切都封在眼底。 “喂,哎……”夏明朗用了点力气去拍他的脸,陆臻皱了皱眉很不舒服似的哼了声,身体往下滑,额头在夏明朗肩膀上蹭来蹭去。 “哎,哎……行了……”夏明朗掰过他的脸按在太阳穴上,“头疼?” 陆臻完全不知道下面的戏要怎么唱,只能听出哼出,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想不想吐?嗯?” “唔!” 想吐?为什么?陆臻莫名其妙。 “你呀!”夏明朗哼了声,声音里有淡淡的怒气。 陆臻在头雾水之中急速地运转着大脑,然后身体空就被人捞着腰抱了起来,很别扭的姿势,像是在……扛麻袋,陆臻想到这点的时候忍不住有点想笑,只能狠狠地闭上嘴。 夏明朗扛着麻袋出去的时候还撞上了熟人,二中队长黄原平颇为惊讶地瞪过来:“哟,老夏啊,你这是唱哪出?” “问他吧!”夏明朗气不打处来,“洗个澡都能晕过去。” 黄原平啧啧地扳过陆臻的脸来看了看,叹息:“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你们家陆臻吗?怎么搞的?你把人操成这样?” 夏明朗哭笑不得:“凭什么说是我操的?” “得了吧,老夏,你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吗?骨头渣都能榨出髓来的主。这小子呆机房里几天了?我看他三天没动过窝!他那动脑子的事算起来比咱们出任务还伤呢。我说你也真是,别逮着经操的就没日没夜地折腾,改天把人j□j了,有得你哭去。”黄二队长出身福建,平常的时候满口操来操去大家也听习惯了,不会往引申义上去想,偏偏在这当口上陆臻的心情太过微妙,听完他那句话只差没血喷心。 黄队长看着陆臻的小脸点点又飚上血,顿时觉得有趣,拍着他脖子笑道:“行了行了啊,别不好意思,你这也算是因公殉职,没什么丢人的!哎对了,我说陆臻啊,现在认清了你们家队长的真面目了吧,赶明儿给大队打个报告来跟我吧!你黄哥我可比他会心疼人。” “我靠,老黄你当我是死人啊!”夏明朗挑眉笑骂,抱着个人尚可以脚飞踢出去,黄队长眼明腿快,闪身就避了过去,呵呵笑着往里间走。 夏明朗抱着陆臻走了两步,忽然又觉得别扭,试着放下来问了句:“醒了没,能走了吗?” 陆臻含含糊糊地答应着,铁了心装脚软,步还没跨出去就自己绊了个踉跄,夏明朗倒是手快,转眼又把他捞了回来,继续扛麻包似的把人扛了出去。 浴室的外间有几排木质的长椅,夏明朗随便挑了个把陆臻放上去,扯下陆臻腰上缠的毛巾正要绞。陆臻蓦然间感觉到身下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匆匆忙忙地挥了挥手,很任性似的把毛巾抢了回去。 夏明朗看着他失笑,弯下腰对上陆臻迷迷瞪瞪的眼睛:“醒了?把身上擦擦干。” 陆臻满头虚汗地握着毛巾,心虚麻麻地凑到面前偷偷闻了闻,真是上天保佑,刚刚瘫在地上的时候被水冲了阵,基本上已经毁尸灭迹。旦确定了是没事,陆臻装死的心理又腾了起来,装腔作势地绞了几下,擦着擦着又想继续晕过去,可是抬眼,眼前空无人。 夏明朗洗澡怕麻烦,条毛巾卷上块肥皂就是全部装备了,赤着脚来去,没有点声音。 陆臻坐在原地愣了会,嘴角慢慢浮上了丝苦笑,垂着头,有搭没搭地擦身上的水。装得太过,人戏不分,还真以为戏假情真了。陆臻在心里笑了两下,眼中清意点点漫出来,忽然手上空,他怔怔地抬起头,看到夏明朗已经把衣服穿好,在他身前把毛巾又绞了绞,蒙头蒙脑地包了上来帮他擦头发。 陆臻蓦然间就觉得眼眶开始发热,可是到底不想哭出来,眼泪都含在眼底,毛巾拖过的时候也就都吸干了。夏明朗坐到他身边路擦下去,陆臻这次是真的累了,四肢都没有点力气,任由人摆布。 夏明朗把陆臻草草抹干,转过头却正对上他的眼睛,空空洞洞的,染着刻骨的疲惫,刹时间心里凉,有点麻麻的疼从心尖上化开,像是被什么东西叮了口,疼过之后便发软。 “很累?”他声音放软,那点沙哑磁得惊心。 陆臻想了想,点点头。 夏明朗坐过去些让他靠到自己身上,被沾湿的t恤上带着水腥气,传递出皮肤的炽热,会让人舒服而安心的温度,陆臻知道自己很贪婪,也就懒得去控制他的贪念,他已经什么都不强求了,随遇而安就好。 “昨天晚上消夜吃的什么?” 陆臻有点莫名其妙,想了想,还是老实地摇了头。 “那今天呢?午饭吃了什么?”夏明朗的声气有点怒,陆臻很敏锐地听出来了,但是他此刻的脑细胞不足,时判断不出缘由。 “没吃?徐知着没给你送饭吗?”夏明朗的声音提高了点,偏过头去看他,陆臻从那眼怒视中忽然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他以为自己搞成这样是饿出来的! 陆臻心里哭笑不得,不过,心慌,心悸,震颤,虚脱……算起来还真的跟低血糖的症状挺相合,既然夏明朗已经为他找到了借口,他倒真是点也不介意沿着剧本唱下去。 “问你话呢,今天午饭吃的什么?” 陆臻想了会儿,慢吞吞地说道:“小花,今天,外场打靶。” 夏明朗阵懊恼,还真是昏了头了,今天去外场打山地的移动靶,明明是自己带的队,午饭是干粮,可是这么想,火气又大了起来:“那这么说晚饭你也没吃?” 陆臻不说话,又轻轻点了点头,他今天这天的口粮是两包美味酥,要算起来也是真的没吃饭。 夏明朗这时候已经气得只会笑了,眼珠转又想到个可能性:“那你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中午那顿不必问,他看着徐知着抱着饭盒去找陆臻。陆臻吞了口唾沫,昨天晚上他给自己泡了碗面,包装盒此刻应该已经在垃圾场集中处理,完全毁尸灭迹,于是某只狡猾的小狐狸铁了心要装白兔,软绵绵的脖子摇了两下。 夏明朗心头火起,双手掐在陆臻脖子摇晃:“你个不要命的小混蛋,你玩绝食也挑挑时候。” 个人的心理暗示是很微妙的,如果直叫嚣着不抛弃不放弃,真到了精力衰竭的时候也能再撑阵,可如果心头藏了个小恶魔,直撺掇着大叫晕吧晕吧……那么也就真的可以随时晕过去。何况陆臻本来就体力透支精神不济,刚刚才熬过场惊魂,连心脏都在不堪重负地j□j不绝。他就着夏明朗的力道摇晃,抱着脖子咳了几声,软软地又倒了下去。夏明朗吓了跳,伸手去摸陆臻的脉,手指下脉动均匀和缓,这才放了心,索性把他放平,脑袋枕到自己大腿上,好睡得舒服点。 血糖偏低时不宜做太大动作,否则体内能量供应不足,搞不好会真的晕过去,过了会,陆臻听到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个人,夏明朗低声说了句谢谢,窸窸索索地开始拆包装袋,然后块软滑甜腻的东西顶到了嘴里,陆臻沾唇就知道是什么。 巧克力,陆臻在恍然间明白了夏明朗抱着他呆在这里等什么。 有点失望,些感动,很复杂的心情,不而足。 “慢慢吃,别太急,会就好了!”夏明朗把巧克力块块掰开递到他嘴边。 浴室里的环境高湿高热,巧克力不可避免地融开了些沾到手指,浓腻腻的深褐色糖浆闪着诱人的光泽,陆臻垂着眸子往下看,夏明朗的手形并不粗大,不过食指上有很厚重的茧,是长期摸枪的结果,他正犹豫着要用怎样的方式舔干净这点糖浆才不算突兀,夏明朗已经把最后块塞到他嘴里,自然而然把手指收回去含到嘴里吮吸。 唔…… 陆臻睁大了眼睛往上看,有些失望。 夏明朗低下头,询问的姿态:“好点了吗?” 陆臻璨然莹亮的眸子点点地黯下去,转而,又是另种平静。 “嗯!”他点了点头,撑着自己爬起来,凡事不能演过,其势太尽,过犹不及。 夏明朗总觉得迷惑,他有点看不透陆臻,这小子时冷时热,时软时硬,怪里怪气,又说不上为什么。有时看着娇气,可拼起命来比谁都狠,嘴巴很坏,尖酸刻薄挑衅到死,出手却不狠,偶尔会看着他发愣,眼神专注而热情,却怪异无比。 夏明朗有种从心底里发毛的慌乱,很奇怪,徐知着看他的眼神也很专注,但那是种谋求枪毙命的专注,所有的注意力都盯在他的弱点上;方进的圆眼睛里永远热情洋溢,是种随时会扑到自己身上去的热情。 然而陆臻的眼神是怪异的,好像藏了很,却又摸不着边际,如果不是对这小子的人品有信心,夏明朗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背地里在被他算计着,当然有可能现在也是在算计着,陆臻式的小计谋,没什么恶意的算计,却让他不自觉心生警惕。 唉,夏明朗心中感慨:如今手下的兵越来越厉害越来越有个性,但,也是真的,越来越难管了。 陆臻慢吞吞地把自己撑起来,慢吞吞地走出去穿衣服,夏明朗到里间帮他收拾东西,零零碎碎地装了个塑料袋子。陆臻看他低着头翻捡,脸上憋着笑好像挺辛苦似的,于是很诚恳地叹了口气:“队长,您要笑就笑吧,憋坏了身子可不好。” 夏明朗笑着摇了摇头,帮他把袋子拎好。 “队长,其实用肥皂洗头挺不好的,改天我送你瓶洗发水吧,就当是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真的啊!”出乎陆臻所料,夏明朗居然笑嘻嘻扬起脸,伸手就从陆臻的袋子里捞了支出来:“别改天了,就这个吧,我拿走了。” 陆臻的嘴角抽了抽:“队长,您好像很信不过我。” “是啊,没办法,自己教出来的兵,随我。”夏明朗副云淡风清的模样,把毛巾绞得精干,东西卷塞进了迷彩裤的兜里。 晚上夏明朗给陆臻打饭时忽然想这事儿又小怒了回,数落他这种杀鸡取卵式的粗暴工作作风,陆臻埋着头听了阵,最后收完了碗筷送去餐车的时候才小声分辩了句:“队长,那不是什么,再过几天就要开演了嘛,参数改了挺的,我怕你来不及上手。” 夏明朗呆在他背后愣了阵,抬手就想要揉揉陆臻的头发,陆臻像条鱼儿似的闪,从他手底下滑了出去,笑眯眯冲着他乐:“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摊上个您这样的文盲队长……” 夏明朗的手掌悬在半空,虚空里抓合了几下,最后还是握成拳挥了过去。 那天后来,陆臻回到寝室蒙头就睡,睡到半夜忽然惊醒,看到窗外的月亮已经爬得很高,圆圆的,还有点点黄澄澄的底子,像个大柚子似的圆泽的大月亮。 和那天的很像。 陆臻摸索着按上自己的脖子,过了会,忽然笑了。 看来将来得躲着点他了,有些托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5. 欲望文 第33章 第二章 你的味道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33章 第二章 你的味道 第二章你的味道 1. 文盲队长虽然文盲,不过在不文盲的陆臻少校的指导下,还是顺利的上手掌握了新软件,赶上了这年里最后场演习,配合单位是老相识,就是周源在的那个重装野战师。只是这场演习从开始就怪怪的,导演部的指令比起往常来得为诡异,而严正的作战目的也是语焉不详,夏明朗只觉得莫名其妙。 下午三时左右,整个t402地区炮声隆隆,周源躲在防红外的野营帐篷里,趴在桌子上看地图,高防的军用地图已经被磨损了不少,上面积了层灰土,周源边看,边把浮尘抹开,个军用的笔记本半合着摆在桌边的地上。 “报告!合作方的指挥官到了。”传令兵撩开帐门把头探进来。 “唷,这么快。”周源揉揉眼睛,把腰直起来。 “周营长。”夏明朗提着头盔从帐门外走进,冷不丁看到周源得笔直地在拔军姿,嘴角弯笑道,“这,很隆重嘛。” 靠,周源心里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可惜身体被体制化了太久,军姿拔了起来就松不下来,熟极而流地行了个军礼。 “好好,好说!”夏明朗笑嘻嘻地回了他半个礼,热情洋溢地握着周源的手摇了两摇,“希望合作愉快。” 周源颇觉丢人地把手抽了出来,闷声道:“你们大队长呢?” 夏明朗手住上指,转了两圈。 “又在天上飞啊?我前个电话接到通知还说是你们严队要过来。”周源毫不给面子地把失望写在脸上。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夏明朗挺无辜地摊手,“我也是刚刚被踢过来的。” “妈的,耍我啊!”周源拳砸在行军桌上,震得灰土扑扑地往下掉。 “得,枉我好心带人过来支援你!”夏明朗不耐烦地挥挥手,趴过去看周源的攻防布图。 “下面这战这怎么打?”周源拿手肘撞他。 “你问我啊,我问谁去啊?”夏明朗从下往上挑了他眼:“我也在等消息。” “你不知道?”周源顿时激动得跳起来,手指着地图上某个红j□j域,“我们大半个师都陷进去了!!” “谁不是啊,就伤了你家啊?我半个中队也都在里面呢!有点全局观好不好?周源同志。”夏明朗的手指跟周源敲在同处。 他妈的,妈的!周源气得团团转,本来以为严正过来就能有个明确的作战思路,好打开这个胶着的战局,没想到脚给他踢来个同样雾水满头的夏明朗,这俩没头苍蝇凑起能干点什么?周源肚子里有气,凶霸霸地拿眼睛瞅着夏明朗,夏明朗正埋头专心看地图,右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了支烟出来。 “哎!你!”周源吓了跳连忙扑过去抢,“全程防红外!你知不知道?” 夏明朗手腕翻就把烟卷藏到了袖子里,警惕地架住周源:“你干吗?” “全程防红外,不能抽烟!”周源愤愤然看着夏明朗空空如也的手,居然没抢到? “哎哟,周营长,你当我是新来的啊?”夏明朗摇摇头,把香烟从袖子里抖出来,两个手指头捏着在周源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你看清楚了,它就是根烟,我全身上下连个火都没有。” “那你拿烟干吗?”周源莫名其妙。 “我不能抽我还不能闻闻吗?”夏明朗把烟卷贴到自己的鼻子底下,慢慢地嗅着,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个点到个点,连线成网,眉峰越皱越紧。 周源看他那样子,心里勾勾地开始痒了起来,烟瘾上来了,周源挺悲愤地看了夏明朗眼,从口袋里掏了颗糖出来大口大口地嚼,夏明朗听到声响,有些好笑地扫了他眼,转头回去继续对着地图若有所思。 糖毕竟就只是糖,那甜的和得劲儿的,那就不是个东西。周源嚼完了两颗糖,到底心痒难耐,凑过去碰碰夏明朗手肘:“哎,还有烟没?给我支。” “没了。”夏明朗头也不抬。 “故意消遣我是不是?” “真没了。”夏明朗无奈地转身张开手臂,“要不然你来搜,搜到了全归你。” 周源横他眼:“跟我耍横是吧,我还真不信了我。” 周源从头拍到脚,别说烟了,连个香烟的硬盒子都没有,夏明朗看着他蹲在地上发愣,十分配合地又转了个身,挑挑下巴,意思是你要不要从脚到头再搜遍。得了,烟这个东西,如果身前没有,那身后就不会有了,周源万般遗憾地从地上起来,抱怨:“你们那儿不是待遇不错嘛,怎么穷得连烟都只剩下支了?” “是啊,是不错,也就是比你们了这支烟的好处。”夏明朗手指翻,像变魔术似的,手上的烟卷又次消失无踪影。 周源气结,眼睛瞪圆,夏明朗完全视而不见,从背包里拿了小型的军用笔记本电脑出来,打开电子地图做模拟测算,周源贴在他背后看了眼,奇怪道:“你这是什么软件??” “实验产品,还没有开始推广。”夏明朗回头拔拉,“边儿去啊,别挡光。” 周源不屑地踱开:“得瑟,好像你编的样。” 夏明朗慢条斯理地点头:“我队里人编的,就是我编的。” 周源大声哼了下,以表明他的不屑。 夏明朗用新软件测算了遍,又用旧的再算了遍,另存参数保留下来。无论如何,新编出来的东西都会有无数的bug,而这些都要在实践中才能测得出来。 夏明朗正在对比新旧两款之间的差异,通讯器忽然响起,严正亲自向他报告了自己的死讯。 夏明朗简直哭笑不得,捏着耳机问到:“你怎么死的?” 严老大的声音听来悠远而意味深长:“导演部通知我,我刚刚被人打了枚前卫1号。” “节哀顺变。”夏明朗无奈。 “对了,你应该在周源那儿吧。顺便告诉他,他们师长就坐我旁边,你等下,我去问问他是怎么死的……” 夏明朗听到阵沙沙声,儿严头的声音又回来了:“是被火炮炸死的。” “嗯,严头,还是您死得值。”夏明朗严肃地说。 周源听到这句忽然反应过来到底是谁挂了,马上瞪大眼睛要冲过来,夏明朗抬脚抵住他,做了个手势让他安静。 “所以,你现在明白那帮小子搞什么鬼了?”严正道。 “嗯,”夏明朗问道:“红方的高层也被斩首了?” “他们死得值,死在‘战斧’之下。” 夏明朗差点笑喷:“导演部真有幽默感,所以现在是混战?” “混而不乱。”严正甩给他几个字。 周源在另边等得都快冒烟了,夏明朗冲他露齿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家严队在导演部喝茶。” 周源虽然刚才是听到了,可是现在确定,还是惊得张口结舌:“那什么,我们师长呢?” 夏明朗笑笑:“在陪他喝茶。” 周源眨眨眼,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掌拍在行军桌上:“靠,玩这手。” 夏明朗趴过去陪他看地图。 当自上而下的指挥忽然变成了各平行部门之间的协调联络,周源的电子营身负电子侦察对抗与信息传递的全部重任,在领导暂时失语的情况下,简直成了个指挥中心。 在战场上,掌握讯息的人,就能掌握全局,于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级指挥部被定点清除,而第二套班底还没有流畅运转的时候,夏明朗的眼睛与周源的声音是所有兄弟部队行动的标杆。 “练上!”夏明朗眼角弯,笑得像个偷鸡的贼。 周源大笑,拍着夏明朗的肩膀:“不说啥,等赢了这场,来军部,我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夏明朗转转眼珠:“能带点人么?” 周源道:“家属能带!” 夏明朗笑容暧昧:“下属能带么?” “下属……”周源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瞧你面子,要带就带吧。” 夏明朗失笑,收拾东西出门,临到门口的时候,定了下,手掌翻亮出那只烟,折了半弹过去给周源,周源大喜,半空中接住了:“得,兄弟,就冲着你这半支烟,无论家属下属,要带少我让你带少。” 那两位校官大人还在讨论着战后的吃喝,另边的陆臻却觉得他都快疯了,就差步,他就可能进入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了。 调频!跳频!调频! 因为自家手提的设备功率不足,他搭上夏明朗的顺风车来找肖立文,借用电子营的大型干扰车。小肖这边看到他跟看到亲爹似的,可是这亲爹到了这当口也只能当后爹用,陆臻不停地手动调频,可是对方追踪太快了,陆臻简直怀疑对方有个连在跟他对着干。 尝到甜头了!尝到甜头了!!自从上次电子战把蓝军逼入惨胜之后,红方显然已经把这当成了杀手锏,拼命地发挥这部分的优势。 夏明朗跳上车,只看到陆臻窝在狭小的空间里,睁大眼睛不停地念念有词,夏明朗莫名其妙地想到那个黑人奴隶宣言,便觉得这小子怎么能这么可爱,夏明朗他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 “还是会断,得不停地看着,他妈的就仗着人!”陆臻咬牙切齿。 夏明朗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血丝密布,便坐到他身后捅了捅他:“先休息下,暂时不动手。” 陆臻喃喃:“睡不着。” 夏明朗把手伸到陆臻领子里,找到肩井穴附近按下去,股尖锐的酸痛沿着颈椎直窜上去,陆臻时不防,惨叫出声。 “你放松。”夏明朗上了两只手,从正中棘突的位置开始往下按。 陆臻疼得直抽气:“你轻点儿。” 夏明朗无辜地拖长了音调:“我都没用力。” 撑过最初的刺痛,麻溜溜儿的酸开始袭上来,陆臻不自觉放松,含含混混地反驳道:“让你用上力,我还有命么?” 夏明朗失笑,劈掌在陆臻脖子上轻轻拍,成功让他闭嘴。 整个颈背的穴位都按了遍,放松肌肉,陆臻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茫然中好像感觉夏明朗已经停手了,挣扎着就想爬起来。夏明朗按着他靠到自己肩膀上,抬手蒙上他眼睛,说道:“睡会儿,现在兴奋过头,就撑不到底了。” 陆臻嘀咕了声,夏明朗模糊地听到,大概是:十分钟之后叫我。 夏明朗笑了笑,转头看到肖立文睁大了眼睛倍儿羡慕似的瞧着他,便笑道:“怎么了,小兄弟。” 肖立文眯起眼睛来笑:“夏队长,您人可真好。” 夏明朗于是笑得加温和可亲:“是吗?所以,小兄弟,打算到我这儿来吗?” 肖立文听了愣,呐呐地:“那我得跟咱们营长商量下。” “这还商量什么呀,是爷们儿的爽快点儿。” 肖立文嘿嘿笑,不说话。 夏明朗等了会儿,听着陆臻的呼吸知道他睡着了,随便找了个柜子把他靠上去,指着表压低了声音对肖立文道:“个小时之后叫醒他。” 肖立文郑重地点头,只差没行个军礼。 夏明朗跳下车之后回头看了眼,陆臻歪着脑袋睡得正香,脏兮兮的脸上有未尽的油彩,黑片绿块的像只花猫,忽然莫名其妙地觉得心情不错。 混而不乱! 严队的最高四字方针,可惜要做到实在太难。好像开玩笑似的,原来的师级指挥官全阵亡了,自上而下的指挥线被切断,各团各营开始自主作战,原来就被刻意引导得犬牙交错的战区变得加混乱。包围与反包围,制衡与反制衡,如何最快速而准确地在小范围内集结部队,形成在定区域内的优势力量;如何与友军相沟通,甚至于在自己行动之前,提前估计自己人的动向。 打仗,原本就是个默契活,而现在这种默契变得至关重要。 当然同样的,在各个师团之间起润滑和引导作用的侦察部门,他们的担子就重大,毕竟准确的信息是做出正确决策的前提。 侦察,定点打击,爆破,对各种不同的讯息进行处理,传递到合适的地方。 夏明朗从来没有觉得场演习会这么累,以前的他常常只需要面对个小型的战斗单元,那么,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当他需要协调整体的时候,他的头上还有严正,可是现在严正不在了。夏明朗心想,这大概就是目的,强迫他们这代的中层力量成长起来;强迫他们地独立思考,去除依赖的心理,开阔眼界;习惯在出击之前就先考虑到友军的动向,而这些,远比攻占个壁垒,或者,打击个要塞来得难。 于是当演习结束,就连身经百战的夏明朗也开始觉得疲惫刻骨,劳累不堪的战士们在欢呼雀跃。夏明朗悄无声息地从他们中间穿过,走到人群之后的山坡上,反正在这样的场合没有人注意到他。 陆臻无声无息地跟过去,在离开他两步的地方被叫破,陆少校无奈地撇撇嘴:“你这人背上有眼睛是吧?” “摸哨技术不过关,回去找小侯爷领罚。”夏明朗道。 陆臻索性扑过去勒他:“妈的,你他妈脖子上定有眼睛。” 夏明朗懒得反驳,闭上眼睛让他勒着,陆臻时无奈,只能放手。 “累?”陆臻试探的。 夏明朗道:“还好。” 陆臻呼出口气:“总算听到句人话了,回回演习我累得像狗似的,你老人家龙精虎猛,我都要觉得你不是人了。” 夏明朗指了指头:“这回脑子有点累。” 陆臻兴致顿起,舒展起十指:“不如让我来投桃报李吧!”说着,手掀了夏明朗的帽子,手指按上他头顶。 夏明朗开始还随他乱动,几下之后实在吃不消了,转身勾着陆臻的脖子,贴到他耳根威胁抱怨:“你小子拿我的脑袋当球玩呢?” 陆臻眨了眨眼,脸茫然。 夏明朗顿时发觉不对,问道:“耳朵怎么了?” 陆臻满不在乎的笑笑:“手动引导的时候离近了,过两天就好了,你换边说。” 陆臻是不在乎,夏明朗气结,掐着他的脖子骂道:“你小子怎么横起来比方进还不要命啊!那导弹炸得死人知不知道?” “队长,您婆妈了。”陆臻笑嘻嘻。 “我他妈……”夏明朗亮爪子就想开扁,可是看着红通通的双眼睛,小兔子似的可怜巴巴地瞧着自个儿,到底还是没下得了手,只能把这小子给揪起来指着鼻子训,“你这个样子就算是挂了,老子也不会给你报烈士!” 陆臻叽里咕噜翻了下白眼。 夏明朗抬脚踹过去:“回去到医院看看。” “是!”陆臻机灵地跳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第二章 你的味道 欲望文 第34章 2.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34章 2. 2. 陆臻虽然答应得好,可到底还是拖了下去,倒不是他这人讳疾忌医,主要是他从小耳朵就不经事,想到冷冰冰的医疗机械要往他耳朵眼里戳马上就头皮发炸,就这样天拖天地拖了下去。 夏明朗回到基地之后把自己关屋里关了两天,回忆思考,第次用心急切地在写总结报告,就连送上门来要卖身的都不要,只不过倒是扣下了没让走,通的海侃,点滴回忆,细细分析。等他说爽了,陆臻掏掏如今唯还好着的那只耳朵,眼看着飞快的句话就这么过去了…… 陆臻眨了眨眼睛:“啊?” 夏明朗危险地眯起眼。 陆臻顿感危机四起,马上陪着笑要开溜,被夏明朗把抓了过来,压低了嗓子贴在他耳根小声说了句什么。陆臻只觉得阵温热的气息拂过,可是声音太轻,嗡嗡的,总是隔开了层,点没听清,只能苦了脸,默声不语。夏明朗磨了磨牙,揪着他的领子就往外拖,陆臻路别扭,好话说尽,到底还是被他拎到了基地医院。 作为个大队级的建制,麒麟基地的人数其实偏少,满打满算不过个团的人,所以基地医院里人员也不,主要都集中在骨科和运动伤害上,平时再给大家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反正如果有大病,都得往军区跑。 陆臻让夏明朗按着脖子押进门诊室,搜出军官证换了个人的病历卡,然后路押上了耳鼻喉科。 陆臻扒着楼梯扶拦不撒手,苦苦哀求:“队长,我自己去就行了,你都送我到这儿了,真的,我……” 夏明朗冷笑声,手指卡住陆臻的手腕拧,陆臻惨叫了声松开手,无可奈何地被提走,心中叫苦连天,只盼着等会儿别太丢人。 五官科值班的是个40岁长相文雅的阿姨,抬眼看到夏明朗拎猫的架式,下就笑弯了眼睛:“你们这些当兵的啊,真是……看个病像是要你命样。” 夏明朗把陆臻按到椅子上,冲着美女医师阳光笑:“这小子耳鸣,帮忙给看看。” 陆臻连忙分辩:“不耳鸣了,就是听不大清。” 医生偏过头去想看,手指刚刚碰到陆臻耳廓上,他条件反射地就想往旁边让,医生愣了下,微笑:“这位同志,你这样我怎么给你看病啊?” 陆臻眨巴着眼,从耳朵尖上开始飚血。 夏明朗随手拖了张凳子坐到陆臻旁边,双手环抱扳着陆臻的脖子就把人锁到了怀里,冷哼着:“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好好瞧病,还想哄我走。” 陆臻紧张得塌糊涂,因为脖子被锁死了不能动,只能用余光瞄,眼看着医生手里拿着小手电,头上戴了反光镜,步步走过来,那感觉真像是上刑场似的。 夏明朗感觉到陆臻全身僵硬,索性把他眼睛并挡住,温声道:“放松点。” 陆臻深吸了口气,牢牢把眼睛闭上,心里默念:死就死吧! 医生毕竟是专业的,发现病人的情绪有抵触,便放弃了用手,直接拿小镊子拨拉,钝头的镊子夹着耳朵有点疼,可毕竟要比手指好忍耐了,陆臻听着夏明朗稳定的心跳声,身体慢慢放松。 半晌,医生检查完神色淡定:“嗯,是耳道里有异物,之前受过伤吧!” 陆臻听到夏明朗在问:“没什么问题吧?”声音低低地流淌在耳边,陆臻又想起了他的那个似水流金的细质沙砾的比喻。 “没事,拿出来就好了。” 陆臻分神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在靠近他,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滴冰凉粘腻的液体已经流进了他耳道里。 陆臻“啊”的声叫出来,整个人都被劈开了。 冷,腻,固执的,陆臻清晰地感觉到那滴液体漫过他耳中的每点细纹,缓慢地往深处流,好像要流到脑子里,连汗毛弯曲的角度都清晰可感。 轰然如锣鼓喧天的噪响瞬间侵蚀了他全部的神志,整个人像是通了电样,疯狂的电流在体内乱窜直冲大脑,眼泪不可抑制地流出来,眼前模糊片,金光乱闪,半边身体全是麻的,从身体内部窜出来的痒,连动都动不了。等他终于听清自己发出的是什么声音,马上以种恨不得头撞死的心情恶狠狠地咬住嘴唇。 夏明朗目瞪口呆地瞧着他,抬头看看医生,后者也是脸尴尬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夏明朗愣了半天,不自觉把怀里抖得像什么似的可怜家伙抱抱紧,好让他别滑下去,眨巴眨巴眼睛压低了嗓音用口形问道:“怎么会这样?” 医生尴尬而无奈:“有些人是比较敏感的,不过……”言下之意,这位,也着实太敏感了些。 陆臻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发抖,猛然用力推开夏明朗就想走人,夏明朗连忙拉住他,哄道:“没事,没事,医生都说了,这是正常反应。” 陆臻怒目,红润润的眼睛里全是泪光:他妈的,正常反应你至于笑成这个样子吗!!! “行行,我不笑,我没笑啊!”夏明朗拍着脸,强装淡定面瘫,生怕他要跑,随手揽到陆臻腰上,陆臻实在是苦于没有半点力气,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滑下去,脑子里唯还算清醒的神志也只剩下了:天呐,你快点把我收走吧! 自然,天是不会来收他的,所以,这个要命的病还得看下去。 可怜的医师小声咳了下:“嗯,可以取异物了。” 陆臻无助地干瞪眼,眼神悲切,夏明朗又想狂笑,又觉得不厚道,整张脸扭曲得都快变形了,只能闷头狂笑,双手从陆臻腋下穿过去,把他架到屋角的台仪器旁边。医师拿出根空心的长针,按下电键,嗡嗡的抽气声就传了出来。 事到如今,陆臻沸粥似的脑子里唯的想法只剩下:死就死吧,死透拉倒,早死早超生!于是两眼闭,把头埋到夏明朗肩膀上。 夏明朗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背:“撑下,撑下,快好了。”这话说得诚恳,可惜隐藏不去声底的笑意,层层地发着颤。 陆臻恨得牙都痒,恨不能口咬断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的脖子。 遇上这么紧张的病人连医生都紧张,她试探着把长针探进去,动作犹豫不决,陆臻又开始阵阵地发抖。夏明朗要固定他的头,以保证这小子不会发起疯来戳聋自己的耳朵,只能拉着陆臻的手环到自己腰上,放柔了声音哄他:“你抱紧我。” 陆臻颤了下,双手摸索着扣到了起,死死地捏住了夏明朗的衣角。 长针探到底,戳到那个凝血的结块上,医生拈着针尾轻轻搅,陆臻顿时像触电似的弹动,终于没忍住,半记j□j就这么泄出来,又戛然锁在牙间。 即使恶劣如夏明朗,如今也有点不忍心了。 “哎我说,”夏明朗尽量说得温柔诚恳,以表明自己真的真的不是想看笑话,“你想叫就叫出来,没事儿的,你瞧啊大家都是男人,我又不会笑话你,呃……”夏明朗顿,转头去看医生,“大夫,您不介意吧?” 医生正头冷汗地专心工作,头也不抬地回他句:“我儿子都跟他样大了!” “对吧!没事儿的。”夏明朗低头去看陆臻,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好人啊。 可惜被善解的人意不领情,死死地闭着眼睛,声不吭的把嘴唇咬到发白,可是急促的呼吸声里腻着点鼻音,听起来反而加意味深远。 夏明朗苦笑,别看这小子平常软趴趴,到他倔的时候真是要人命的倔。 要是在平常时候,夏明朗自然不会去观察别人脸上的细节,这会儿无意中看到,只觉得这小孩的睫毛还真是长,不卷不翘只是长,所以睁开眼睛时不觉得,闭上才看得出像黑森林似的,此刻沾了水光,越发显得森黑纤长,根根分明。 这小孩长得其实也挺好看的啊! 夏明朗忽然想到。 陆臻牙咬得死,嘴唇白到极点,骤然红,颗血珠就这么蹦了出来。 夏明朗匀不出手去掐他下巴,只能嚷:“喂喂,别自虐啊。” 陆臻不理他,反而越咬越紧,线血痕就此绵延开。 夏明朗有种悚然心惊的感觉,却觉得奇怪,平常时候也没少见他们流血流汗的,怎么这时候就特别的受不了,心里被叮了口,刺刺的痛,好像全是自己把他逼成这样似的,莫名其妙的内疚。 好在,不等他脑子里越搅越乱,大夫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好了。” 到这当口,别说陆臻要虚脱,连夏明朗都觉得自己像刚刚打过架。 医生直起腰伸手指向病床:“你扶他过去躺下吧,我看他时半会也没法走。” 夏明朗心想有理,他见陆臻没反应过来,随手就把他给扛了起来,对于夏队长来说,百十来斤的人还是不像小猫似的拎就起,医生是基地的老人,见怪不惊,连表情都没送夏明朗个,自顾自坐回桌边去休息。 大概是轮番的打击抽空了神志,陆臻只是睁大眼睛动不动地躺着,眼泪从眼角滑下去,颗颗连绵不绝。这是个纯粹生理的反应,就像此刻他身上各种生理反应样,让人尴尬而无奈可又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的某种,甚至,这还不是最让他难堪的那种。 我没有哭,不过是在流泪;就像,我对他其实没有感觉,不过是有反应。 陆臻心想。 夏明朗讨了药棉过来帮他止血,指尖碰到嘴唇上,陆臻躲了下,想把头偏过去,被夏明朗捏住了下巴。 “我怎么以前没觉得你有这么倔呢?”夏明朗翻看陆臻嘴唇上的破口,尖牙把细嫩的皮肉切开,留下深刻的印迹。 陆臻睁大眼睛看他,眼眶里含了泪,像湖水样起着波光,夏明朗觉得疑惑,这湖光波动中让他有种心如潮汐的起伏,手指不自觉贴到他眼角,滴眼泪就这么滑上去,温度惊人。 陆臻转过脸,面向墙的那边蜷起。 “哎,怎么了?大的事儿呢?没什么好难过的。”夏明朗无奈地坐到床边,随手顺着陆臻的头发,“这么大小伙子了,这算什么,对吧!都这么折腾了,你要还没点反应,我还得当你有问题呢,对吧!这有什么。” 你不懂。 陆臻咬住自己的手指,你不会懂,你不会明白这对我来说有重要,也不会懂得这于我来讲有丢人,你永远不会懂。你不会明白,我宁愿死在你面前,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发出那种声音,在你怀中发抖,好似求欢,而你毫无知觉。 夏明朗听到细微的声响,潮湿的,含着水汽似的,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想哭啊?” 陆臻胡乱地点头,是的,所以,别管我了。 “那你也不能在这儿哭啊。”夏明朗犯愁。 陆臻翻身下去,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夏明朗连忙跟上去扶住他,临到门口的时候被大夫叫住,塞了盒子药给他,说是外用,夏明朗看也没看就把塞到口袋里。 陆臻直低着头走,眼前是飞速往后倒过的地砖拼缝,视线时模糊时清晰,他是真的想哭,前所未有的欲望冲动,想把所有的委屈、隐忍、不安、焦躁,切被他压抑调整化解掉的负面情绪全都倾泄出来。 夏明朗拉着他绕到楼后的花坛里,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安抚似的揉揉陆臻的头发:“行了,哭吧。” “队长,我……”陆臻抬头看他,泪眼模糊。 “行了,别解释,想哭还用什么理由呢?想哭就哭吧!”夏明朗草草把他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拉着他靠到自己肩膀上。陆臻初时还有犹豫,到后来情绪汹涌最终不可抑制,贴墙根坐到草地上,双手抱着膝,埋头,缩到自己的世界里尽情地流眼泪。 陪哭是个技术活,不需要说太,也不应该做太,却要让他知道还有人在,还有人陪,还有人关心。 夏明朗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手指温柔地穿行在陆臻的发间,沙沙地划过。 这是秋色最深的时节,眼前挡着株红枫,在阳光下凝成红艳艳的半透明似的血润色彩。 夏明朗转过头去看陆臻,阳光漏下几点到他身上,今天没有训练,作训服干干净净的,在午后纯净的光线里微扬着飞尘,干燥而柔软。刚刚饱受蹂躏的那只耳朵还充着血,红艳艳的半透明似的血润色泽,是比红叶鲜润的那种红,富有生机的,柔软的,透着光,几乎能看到细幼的血管。夏明朗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只是手指不自觉地缠上去,从耳廓上划过。 陆臻疑惑地抬头看他。 “哭完了?”夏明朗问道,声音很低,磁得不可救药。 陆臻愣,摇摇头。 “那继续哭,”夏明朗微笑,手臂揽过陆臻的肩膀,“我陪你。” 陆臻犹豫地,把头埋进自己手臂里,秋天的空气很平静,没有太的风,于是呼吸要很久才能传到,气味也是,带着烟味的,微苦的清爽的气息。陆臻被夏明朗的味道所包围,在自己的黑暗中流泪痛哭,眼前滑过无数画面,从最初时艰难的选训到第次杀人时蜿蜒的血痕,从所有求而不得的苦,到切生活给他的欢乐。 人们在伤心时流泪,欢乐亦是,痛痛快快哭场,其实也不是坏事。 像是高峡的平湖猛然泄了水,陆臻在倾泄完全身余的水分后也蓦然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夏明朗听到他终于安静下来,抬手拍拍他的脑袋:“哭完了?” 陆臻不好意思抬头,只是小声地嗯了下。 “没事儿了?”夏明朗声音里压着笑。 陆臻特别不好意思地把脸抬起来,眼眶里还泛着层鲜红的底色,抽了抽鼻子,点头 夏明朗只觉得太好玩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说哭就狂哭,哭完就没事了,哭成这样,连眼睛都没肿,真是奇才。陆臻看着夏明朗的嘴角点点弯起来。夏明朗注意到他的视线终点,马上把自己的脸僵住,拍拍屁股严肃地走在前面:“嗯,没事儿就回去吧!” 回去给我个地方让我笑!!哈哈哈! 陆臻闷声跟在夏明朗背后,走了几步发现前面那个人连肩膀都在抖,于是闷声闷气地说道:“队长,你似乎很想笑。” “哈?!没有,我保证,我保证我点儿也不想笑。” “想笑,就笑吧,其实,也没什么……”陆臻低着头。 夏明朗停住愣了下,退回去揽住陆臻的肩膀:“其实我是蛮想笑的,不过要声明啊,我真不是在笑话你,我就是觉得你怎么……唉。” 陆臻哼了声,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哎!你别激动,我真不是要笑话你,我其实觉得你这个性蛮好的……哈哈哈……”夏明朗揽着陆臻的肩膀大步走,笑声明朗。 陆臻随着他走,过了会儿,忽然道:“谢谢。” “谢什么,谢谢我陪你哭啊?”夏明朗笑道。 陆臻脸上红。 “嗯,别白谢谢啊?”夏明朗趁胜追击。 果然,陆臻失笑:“那么,要以身相许吗?” 夏明朗笑眯眯地转头去看他,吹气似的压低了声音:“就这么想嫁给我啊?” 陆臻怒目,飞起脚踹过去。 夏明朗按住他肩膀翻身跳过,笑道:“以身相许就算了,以身相代行不行?侦察营的老周请我吃饭,我怎么想那小子都不会放过我,我那酒量……你小子千杯不醉啊……哎,意思下可以了啊?你这都踢第几下了?喂??你再这么着我还手了啊?算了,让你踢下吧……” 就这样吧,陆臻眯起眼睛想,阳光下尘土飞扬,光线明亮。 即使是爱人,真正的爱人,又有少能像现在这样,不问原因地陪你哭,哭过之后随你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2. 欲望文 第35章 3.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35章 3. 3. 临到周末,夏明朗开车出去赴周源的饭局,当然,押着陆臻作陪。 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 周源是板上钉钉的斤量,到后来灌下去斤半,高了,声吼得震天,包厢外面的服务员小姐隔上十分钟就进来次,生怕这几个当兵的拆了房子。而有看头的是夏明朗和陆臻。 个脸越喝越红,个脸越喝越白。 夏明朗酒量差,但酒品不差,酒到杯干,三两白酒转眼就下去,然后整个人就挂了,趴着,向精明得吓人的眼睛迷瞪起来,水光闪闪的,倒也让人不忍心再折腾他。陆臻是个书生,但李白斗酒诗百篇啊,所以永远不要对个书生掉以轻心。夏明朗的实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陆臻与周源正面对攻,硬碰硬凭真功夫把周源加肖立文并放倒。 陆臻喝酒不上脸,但自己知道已经喝高了,于是放过肖立文让他去寻退路,小肖只交出只手机就溜下了桌子,陆臻挑出号码拔过去,半晌,飞车赶到辆陆虎。陆臻沉着冷静地指挥着那帮弟兄们搬运自家老大,顺便让他们把夏明朗扛军区招待所去,开玩笑,装着两斤高粱在身,总不能这样开回基地去吧? 临别时挥手,电子营的伙计们看着月光下张惨白的脸,清瘦锐利,激灵灵从心底里打出个寒战。 要以酒品而论,夏明朗的酒品算得是上佳,喝时爽快,醉时清静,不像周源醉话吼得隔堵墙都能听见,陆臻万幸那炸弹现在已经被娘家人领去,不劳他费心。 陆臻看夏明朗在床上趴得挺乖也没什么好照料的,便自己先钻浴室里去洗澡。这军用招待所虽然装修不佳,但东西都很实在,连沐浴露什么的用的都是名牌产品的小包装,陆臻冷热水交替着冲过,索性把头也洗了。 他今天虽然没过量,但毕竟也喝了不少,眼下热气蒸,脑子里就有点晕乎乎的,个失手把迷彩t恤给打湿了,陆臻挺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只能光着膀子出来找了个衣架先给晾着。 夏明朗还是那样趴着,倒像是真睡着了,这房里没开灯,窗外的月亮明晃晃的,把他整张脸都照得分明。沉睡中的夏明朗有种十分安宁的气息,醒时强大的侵略感都散去了,这才看到他真实的面孔,并不算太出众的五官,甚至是有些平淡的。 眼睛,陆臻心想,这人有双妖孽的眼睛,只要他睁开眼,切都不样。 在陆臻身上直有种很罕见的平和心态,他不骄傲也不谦虚,不偏执也不盲从,不畏权威,敢于怀疑,好的,坏的,对的,错的,他都视同仁,给出恰如其分的判断,这就是他直以来所追求的。对于人生世情,他有种科学家的眼光,公平、公正、客观,这是他向追求的境界。 他直都试图以种公正平和的心态看人,除了夏明朗! 在这个人身上似乎有着太强大的引力,任何的空间都会为他扭曲,他的存在感,让陆臻的视线转移。 陆臻在他床边了会,见夏明朗睡得安然,倒也不忍心弄醒他,索性就想把毯子从他身底下拖出来盖上,就这么让他睡下去算了。可是当他的手触到夏明朗的身体,啪的下,手腕就被扣住了。 受过长期训练的人,身体总会有点自然反应,这种反应常常要比大脑快半拍,而武侠小说里常常说到脉门,脉门的,虽然有定的夸张水分,但是手腕倒也真是个很重要关节。所以陆臻的手腕上紧,右手马上顺势扭,而左手也切向了夏明朗的手肘处,只是这动作做到半,他精密的cpu又运转起来了,马上意识到夏明朗还在睡觉,切下去的手掌就慢了拍。 其实使用这样子半成品的动作对付般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不该用在夏明朗身上,无论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夏明朗,都不行。陆臻只甩开半,夏明朗的手臂已经像毒蛇样地缠了上来,牢牢地扣住了陆臻的脉门,用力拧带,陆臻个立不稳,人就被他拉了下去闷头撞在了床上。右手被拧到了背后,腰和腿都被人固定住,夏明朗的左臂则压在他颈椎上。 真是大意失荆州!陆臻懊恼不已,挣扎着叫嚷:“哎……队长,我好心给你盖被子,你这样对我?” 陆臻这声嚷得不算轻,可是等了阵,却没听到背后有动静。 不会吧? 陆臻小心地转过脸去看,夏明朗枕在陆臻肩上,双目微闭,呼吸均匀而绵长。 不会吧? 真的假的?小陆少校在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混蛋定又是在耍我。 陆臻在心底狂叫百遍,把视线凝聚出探照灯的强度,层层扫描下去,捕捉任何点可疑的迹象。 但是,没有。 种种迹象表明,夏明朗他现在睡得很沉。 不可能! 陆臻还是不死心,轻轻凑过去,对着夏明朗的眼睛小心吹气,夏明朗的睫毛颤了颤,有些不舒服似的把头移开了个角度,睡得依旧深沉。 这……这……怎么可能? 陆臻绝望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个醉鬼在梦游的时候给制住了,丢人也不是这么丢的,面子里子全没了不说,这要是让方进知道了,小侯爷能生吃了他。到这份上陆臻又不敢太过挣扎了,万要是把这家伙惊醒了,那真是用脚趾头都可以想象他会露出怎样副可恶的嘴脸。 陆臻的全身上下都被钳制得非常好,标准的技术动作,动不能动,陆臻试着转了下手腕,想不到那妖物就算是在梦里手劲也大得离谱,略动就捏得紧,他不敢硬来,只能悲鸣着放弃了。陆臻本想先等等,可是旦放弃挣扎,倦意却层层席卷而来。夏明朗平静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拂过,陆臻的脸上便有些火辣辣的发烫,他本来就喝了不少,再被这酒气熏,越发的上头上脸,脑子里渐渐困成了锅粥,竟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还想到了件事。 他早年的人生愿望之:将夏明朗这厮食肉寝皮! 如今肉虽然没吃着,但好歹尝过了,皮虽没躺过,也好歹盖着了。 这么想,陆臻又觉得自己很幸福了,他甚至在梦中幸福的蹭蹭蹭,微凉的鼻尖划过夏明朗厚实火热的唇,这种时候还不吃点豆腐……真是连神都不会原谅他! 陆臻心安理得的睡熟了! 长夜如水,四下里只有低低的呼吸声,而夏明朗的眼睛在这片寂静之中豁然开启。 极黑极深的眼眸,似月下静湖,寂静而幽深。 那双眼睛定定凝眸片刻,竟又缓缓闭拢,只眨,睫宇相交那瞬,夏明朗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动作轻盈而流畅,似夜风般无痕,陆臻完全没有被惊动到,依旧沉睡未醒。 夏明朗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月光下陆臻裸/露的脊背泛出的微光,忽然觉得不知所措。 他设了个局,个跟平常没什么分别的恶劣游戏,源于他骨子贯的恶质基因,可是却弄出了个他收不了场的局面。夏明朗的酒量不高,于是就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不醉,其实当陆臻在他床边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后来便感觉到陆臻来拉毯子,只不过是瞬间的冲动,他反手扣,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就把人制服,然后马上闭了眼睛装睡。这是个非常符合夏明朗精神的恶作剧,他几乎可以想象,待会等陆臻真的相信自己已经睡着了,在小心翼翼的挣扎中看到自己醒过来,脸惊讶地冲他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不能碰!那时,那小子的脸色应该有么的精彩。 可是,夏明朗算错了两件事,第,他没料到陆臻没穿上衣;第二,他没料到陆臻会用那种方式来试探自己有没有睡着。 闭上眼睛,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其它感官都变得异常灵敏。 脸颊贴到光裸皮肤上的感觉很陌生,刚刚洗过澡的皮肤有股清新的味道,年青的健康的充满了活力的味道,混合了沐浴露与洗发水的清香,属于陆臻的味道。 这并不是夏明朗第次与陆臻做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但是之前的接触大都在训练场上,那时的陆臻,满身都是汗味,带着尘土与草屑的腥气,那种味道没有任何的特别,如所有正在训练中的人,与现在萦绕在夏明朗鼻端的气味完全不同。这是独无二的味道,像晨曦中支初生之竹,清冽而明朗。 夏明朗闭着眼睛,却好像是能清晰的看到陆臻那淡定的笑容:我明白,我了解,但是,那又如何? 喝过酒的人体温都会偏高,陆臻的背上出了层细汗,将彼此贴合的皮肤融到了起,夏明朗莫名生出种错觉,他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的边际在哪里了,那种细腻融合的感觉,令他觉得迷茫。这是从未有过的错觉! 夏明朗是那种随身带正压的人,他的气势向外,充满侵略感,会犀利地突破别人的保护圈,却从没有人可以侵染进他的私人领域。可是这刻,他觉得自己被陆臻的味道给淹没了,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里都浸透了不属于自己的气味,他甚至没有办法去分辨去驱逐这些侵略者。就在这灭顶似的沉溺中,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清淡的酒气,还有清爽的薄荷味道。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夏明朗没有办法睁开眼,只能安静地呼吸…… 吸入。 当你吸入口烟雾,烟焦油会留在你的肺泡里。 那么,当你吸入个人的味道,会留下什么? 夏明朗给自己点了支烟,烟雾腾上来,却没能驱散那些纠缠在指间和发际的气味,反而将这些味道给渲染了,令它们变得越发柔和,越发的熟悉,越发令他不自觉地接受。 这是种混杂的满足,烟,以及,陆臻。 直到很久之后,夏明朗都会回想起那个夜晚,在陆臻身边燃尽的那支烟,每口烟雾都在肺里反复来去,在胸口留下永久的痕迹。也是自那之后,夏明朗的烟瘾忽然淡了许,据说吸过毒的人就不抽烟,因为滋味不够。 夏明朗想,这实在是不好,他闭上眼睛,忽然想起陆臻惊颤的睫毛,那振翅欲飞的蝶,翩然离枝,在他心头扑动。 陆臻是被烟味呛醒的,作为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在从小到大他所接受到的讯息里,抽烟这种行为是与混混和大叔这类与他八杆子打不着的形象紧密联系的。甚至于后来进了军营,看到几乎身边所有的人都抽烟,他还是不抽,他有种刚烈的韧性,错的就是错的,不会因为做的人了就变成了正确。抽烟有害健康,他珍爱生命相信科学,他是陆臻,在骨子里,他有让人不可想象的固执。 陆臻翻身活动了下手腕,把咫尺间的烟雾拨散,皱了眉:“小生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为何公子今日行凶不成,又想下毒害我?” “没伤着你吧,我做梦的时候出手都比较重。”夏明朗的脸朝着窗外,笼在团烟雾中。 陆臻肚子里咬牙切齿番,碍于面子,把这口闷气吞下。 “别抽了,又酒又烟的,金华火腿都可以熏得出厂了。”陆臻仍然犯着困,睡眼朦胧,口齿含糊。 夏明朗哑然失笑,抽尽了最后口,把烟头按灭。 陆臻见污染源被消灭,便顺手把毯子拉了个角盖着,又翻身沉沉睡去。 开始夏明朗非常诧异陆臻为什么没有换个床头,而是在自己床上就这么睡着了,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在幻想些什么的时候,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过了会,浴室里传来水声,陆臻在迷糊中略有清醒,心想,这妖人终于可以安生去睡觉了,于是愤愤然卷了卷毯子,准备在梦里把本捞回来。 第二天清晨,陆臻从梦中朦胧醒来,却目瞪口呆地发现夏明朗居然坐在窗边睡着了,窗子半开着,地的烟头。 这……陆臻忽然决定回去要查下,香烟里到底有何种成份,居然能让夏明朗如此痴迷,宁愿有床不睡,吹着小风也要抽,抽到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打火机,查到了不如给自己全身涂遍,看他能不能从此对他也上瘾。 秋深空净,清晨的光线很好,夏明朗垂着头靠在窗台上,沉睡中的夏明朗是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存在,陆臻趴在枕头上,看得很是放心。怎么看都是个老实人啊,陆臻暗叹,只要他别把眼睛睁开,但是夏明朗的眉头皱了皱,缓缓地,睁开了眼。 夏明朗的动作很慢,有些迷蒙的,陆臻便有点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像蒙了层雾,正面向自己罩过来,只能尴尬地笑道:“队长早上好。” “早上好。”夏明朗揉了揉眉心。 “队长看起来似乎精神不佳啊。”陆臻难得逮到虚弱的夏明朗,实在忍不住要调戏下。 “你还好意思说,占了我的床,害得我没地方睡。”夏明朗眼睛都不带眨下地控诉。 “……”陆臻语塞,“那么大张床在旁边,队长您没看到吗?” “我喜欢靠窗的,里面我睡不着。”夏明朗顶着两个明显缺乏睡眠的黑眼圈,说得困顿又无奈。 陆臻错愕,心道:兄弟,你也太能扯了吧!! 把酒当歌,浮生白,不过欢乐过后,陆臻又迅速地忙碌起来。由他领衔编的那个战斗单元体系下的战术指挥软件,在演习后的详细数据对比中发现对于预测敌友战斗单元的动向、组织战斗单元共同战斗等方面有比较明显的优势。严队心头大喜,马上把软件上报了总装备部,总装那边也是赞赏有佳,整了个工作组出来给这个软件做后期的完善和修正,陆臻做为原始创意人,当然义不容辞地要帮忙。 同时小陆少校的光杆行动通信支队也终于开始了第场盛事,严头打算请几个专业人士来给麒麟队二队原本的通讯兵们做培训。严头儿是什么人,那是铁公鸡身上也能拔毛的主,陆臻那导师是业界大牛,严头怎么可能放过,当下意味深长地笑,陆臻心领神会地回去抱住自家老导师的大腿撒娇,导师发话,自有重量级的师兄乖乖赶到。 于是陆臻的工作又了不少,好在适应了近年,基础已经打好,训练强度已经渐渐跟上大众,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花出大量时间补差距。 不过,陆臻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虽然他和夏明朗两个在工作上越发地合作无间,可平时日常的交流却变少了,因为最近夏明朗似乎已经不去接他的话茬子了。陆臻虽有钢牙但挡不住人的脸皮厚,常常是口口的闷气闷在肚子里,闷到后来,简直肚子的莫名其妙,郁闷非常,只想拍桌子大吼,原来那个招猫逗狗,天调戏他三百遍的夏明朗到哪里去了? 真是他妈的,想他陆臻少校年方二十四,青春年少风华正茂,道德高尚思想端正,吃苦耐劳军事过硬,不过就是私底下暗恋个队长,那又怎么了? 为什么就连他吃吃豆腐,看看真人秀,没事打打架,咬咬人,这样的快乐人生,都要剥夺呢? 于是,在这样忙碌的初冬时节,少校很失落,中校很忧虑。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3. 欲望文 第36章 4.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36章 4. 4. 夏明朗最近直加班,在办公室里呆的时间比平常,活干完了无聊的时候甚至会去严头那里蹭书看,以至于严头偶尔都会用看破军时的温柔欣慰的眼神来看他,言下之意,小子哎,你总算知道上进了。 当然这个想法有点儿囧,想他夏明朗队长,28岁的时候授中校衔,11年从列兵到中校每个衔都占满,这资历搁哪儿都是个传奇,可是那什么,小孩长再大在爹妈眼里也还是个小孩,于是在严头那概念中,夏明朗也就永远都是那个不知疲倦,不懂停留,绝不示弱,夺路狂奔的刀锋少年模样,嗯,陆臻好歹打照面就是个青年,夏队长大概就得是永恒的少年了。 话说,第印象这东西真是害死人啊。 好吧,言归正传,严头的感慨权且让他感慨去,最近这段时间中队的重点是队长的郁闷。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似有若无的比平常略低半度的低气压,让大家都有点闹心,彼此都在私底下询问最近又是谁惹上队长了,自己招认自己去领罪,可别连累兄弟啊!查出来定绑往队长办公室! 不过,当然的,没有人,夏明朗他就是在和自己较劲儿,针对他莫名而生的古怪的渴望。他在夜静深之时深入地剖析自己,却总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陆臻起心思,可想不通归想不通,他想了遍又遍,连带着也就是把陆臻在他脑子里放映了遍又遍。 从最开始自信明亮的海军少校,到选训时永不低头的普通兵;从冰冷挑视他的不屑,到热切望向他的真诚;从牙尖嘴利的辩论,到不计日夜的辛劳苦干;从脏兮兮沾着油彩的花猫,到脸色飚红,颤抖着在他怀中甜腻j□j的…… 停,打住! 夏明朗头疼地按着脑袋,事实证明思考并不会让他想通为什么,倒是常常将他引入歧途,让他想要做什么,而他想做的事,非常非常的可怕。 夏明朗无语问苍天,明明都十年了,这样的日子,忙碌而充实的日子,从来没让他觉得憋得慌,为什么现在忽然变成这样?他妈的难道真的是和尚堆里呆了太久,以至于现在看到个平头整脸的男人也能有想法了? 那他也得去找徐知着啊!那个是真漂亮,这个……当然这个也挺好看的…… 操,这不是重点啊!没天理了!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就算是想当年,还交着女朋友谈着那些远距离恋爱的时候,依稀记得也没有这么浮想联翩过吧!当然,陆臻与她们是不样的,陆臻他天天都能看见,可是,这是理由吗? 夏明朗支着脑袋想,越想头越痛。于是发现诸事不顺,烟抽完,书看完,茶喝完,没完没了…… 夏明朗拍了拍桌子,心里靠完老天爷,心想,算了,老子回去睡觉吧! 回去的时候夏明朗习惯性地路过陆臻的寝室,门开着,于是习惯性地往里看,人声鼎沸!徐枪王人长得漂亮嘴巴甜会说话,陆少校帅哥名性格温文随和,中队花草,有名的明星寝室,无论是打牌还是唠嗑大家都喜欢往这里扎堆。 这当口正赶上小陆少校刚赢了局,春风得意笑得满面桃花朵朵开,夏明朗看得愣,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陆臻在兴头上,抬头看到夏明朗在门口,顺势招手:“打牌么?” 话出口,大家都回过头,夏明朗看这架势,不下场岂不是显得他很不合群? 于是,袖子卷,打! 这么来,人就了个,陆臻眼珠子转,便提议大家不如回归原始,打最朴素的牌种:争上游。 好久没玩的游戏了,大家都觉得新鲜,全无异议。只是争上游如果不赌点彩头,那争起来就实在没有意思,于是陆臻又提议,最赢的那个可以向最输的那个提点小要求,当然别过份,自己有度。在这个屋子里混的,说到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众人哄然诡笑。 如是,开打。 无论是棋、牌、游戏,但凡这种动脑子的玩意儿,就没有陆臻不精通的,所以他虽然不是回回能赢,可是垫底的次没做过。当然,夏明朗也是人精名,基本都能至少保证个倒数第二。于是这两个人就像看戏似的看着另外几个掐来掐去,折腾与反折腾地狂折腾。 打牌嘛,就是图个乐子,现在大家都很乐和,陆臻觉得很满意,唯让他不满意的只有夏明朗,明明就坐在自己身边,可是他跟别人已经闹得翻天了,却连余光都没给自己下,他妈的活生生就拿他当透明啊。 这年头,是人都希望能有张vip,以表明我在你心中地位不凡与众不同。 好吧,现在陆臻对vip是不指望了,可是好歹得够格坐个经济舱吧,怎么现在搞成这样,他辛辛苦苦三十年,觉回到解放前。空中小姐用甜美的嗓音告诉他:亲爱的旅客,请您下飞机步行前往目的地。 陆臻很郁闷,他郁闷地发现他不光不大众,他根本就是路人。 人在郁闷的时候都会有爆发,正所谓情场失意,赌场就得得意,陆臻开始不计后果地截杀夏明朗。事实再次雄辩地证明了夏队长在自个队里的人望之差,当大家发现陆臻开始截杀夏明朗之后,群众纷纷对少校给予了实质上的支持。夏明朗逃过了第刀,躲过了第二刀,终于,事不过三,血淋淋地倒在了第三轮攻势之下。 陆臻少校笑眯眯地把牌放下。 夏明朗觉得后背有点冷,摸摸鼻子:“嗯,你想怎么样?” 陆臻继续笑,笑得春风得意,人面桃花相映红,夏明朗往后退了退,后背贴上椅背再无空间,他眨巴了下眼睛,尽可能地传递出“我很可怜,我很弱小,请不要欺负我!”诸如此类单纯而美好的讯息。 陆臻手指挑起夏明朗的下巴,邪魅笑:“小妞,给大爷我笑个!” 噗的声,已经有人笑喷。 夏明朗僵着脸,眨眨眼,继续眨眨眼。 陆臻已经打算好,数到三你再没什么动作,就让大爷我给你笑个吧! 可这时候夏明朗的脸上已经起了变化,慢慢融化的笑容,目光幽远而明亮,好像月下的湖面,波纹轻扬,细碎闪烁。 “陆臻……”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着微沙的质感,缓缓流淌。 陆臻舔了舔嘴唇,心神被摄走,屏息看他靠近。 夏明朗嘴角扬起妖孽得不可思议的笑容,贴到陆臻耳边轻轻吹气:“大爷觉得还满意吗?” 电光石火之际,陆臻恍然间觉得应该是碰到了,他的唇角与自己的耳垂,顿时就像是被刀劈中似的弹出去米远,脸上涨红,目光闪烁不定。 夏明朗哈哈大笑,笑意从眼底闪烁出来,明明白白地写着:小子,这才叫调戏,你还差得远。 陆臻揉揉耳朵,袖子卷起,杀气腾腾地坐了回去。 截杀,死也要截杀你!!陆臻战火正浓,基于大众的同情心理,基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陆少校与永远的混蛋夏队长之间的人气比拼,在大家的联手截杀之下,夏明朗毫无悬念地连败,可怜巴巴地握了手的牌:“哎,你们,至于吗?” 他拿起常滨的杯子喝了口水,转头哀怨地看着陆臻,脸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小模样。 陆臻这回倒是不笑了,他双手扶在夏明朗肩膀上,大家齐屏住气,看两大高手的巅峰对决。 夏明朗很警惕,而正因为警惕,他看陆臻看得很专心,可是陆臻的表情加专注,专注得几乎,有那么点点,好像可以形容为深情的影子。 夏明朗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陆臻叫了他声:“队长。” 万般深情的叫法,柔软的,潮湿的,饱含着新鲜的欲望与跃动的激情。 嗯??!! 夏明朗瞪大眼睛,全身的汗毛都乍了起来。 他僵硬地看着陆臻,眼睁睁看着那漂亮的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合,字字地吐出:“我爱你!!” 温柔而绵长。 陆臻的表情长久地停留在个安静平和的笑容上面,眼睛很亮,黑白分明,而嘴角微微翘起,是那个看习惯了的、自信而干净的笑容,可是眼底却凝了深黑的底色,明润哀伤。 寒风过境,夏明朗只觉得心口层层地凉下去,心脏冻结,呼吸停止。 万籁俱寂中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连心跳声都听不到,瞬间的错觉,好像心头裂了道缝,碎了,散了,化灰而去。 那样的目光。 他长久地看着陆臻的眼睛,如此专注而热情,却总是闪而逝得让人捉不到痕迹的目光,如今直白坦露地投向他,太,太浓烈,几乎不可承受的压力。 陆臻忽然轻松地笑起来,竖起两根手指:“我赢了!队长!” 肖准在拍桌子,常滨连口哨都吹了起来:牛,太牛了!小臻子是影帝的级别啊!只有徐知着微微皱起眉头,笑得有些言不由衷。 夏明朗开口想说话,忽然呛到,趴下狂咳不止。他本来含了口水在嘴里,打算着无论陆臻要对他说什么,他都要笑喷溅他满脸的水,可是现在陆臻句话将他轰至成渣,夏明朗根本忘了自己的小计谋,呛得昏天黑地。 “队长,你不至于吧!”陆臻笑得仰倒,手拍着夏明朗的背给他顺气。 夏明朗气息不稳地指着他:“此妖,修行果然不凡,贫道修为不够,先遁了……” 陆臻看着夏明朗的背影逃也似的消失在门口,张了张嘴:“队长,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肖准了然笑:“那是队长觉得丢人丢大发了,他才不呆这儿了,哈哈!” 陆臻眼珠子转,又得意起来,吹了吹额发。 只不过经此胜,陆臻的赌运耗尽,频频垫底,徐知着眼看着他输得家都找不着了,当机立断地推牌,不早了,睡觉去。 这军旅的夜啊,静悄悄,夜风它轻轻地吹,夜……总之是静静地摇,连同某人的床。 夏明朗摸出手表来看时间,平均半小时次,他瞪大眼睛看窗外,心想他妈的鬼天,你为什么还不亮?可惜闭上眼,脑子里就自动回放,全是陆臻凝眉定目地看着他的脸。 我爱你 我爱你 …… 千万遍的“我爱你”,哀伤而绝望,绝望却深情。 夏明朗好不容易强定心神睡着,梦里还把命来催。明明是朗月晴空,陆臻笑眯眯地在他跟前转过头,样的笑容样的眼,样的安静平和,样的明润忧伤。 他慢慢开口,缓缓出声,说:我…… 口型停留在第二个字,团血在他胸j□j开。 夏明朗吓得魂飞魄散,直接从床上跳起来,还好基地的层高够,否则真的头撞上天花板。他气喘吁吁地坐回床头,开了灯,给自己点上支烟,他妈的,大不了老子不睡了,谁怕谁啊! 他睁大眼睛想着,时间分秒地流过,那个笑眯眯干脆明亮的呆在他身边的少年,摇摇晃晃地从黑暗中走出来,温柔的,柔软的,情而,浓烈…… 夏明朗按住头,为自己这些诡异而不着边的幻想犯愁,那么表情,那么面目,那些他根本没看到过的陆臻他怎么就能想象得出来?唉,人的想象力毕竟是惊人的。黑暗中的少年缠到他身上,轻声说话,吐出来的,还是那三个字。 千万遍的“我爱你”! 夏明朗心慌气短,夏明朗心浮气躁,夏明朗惊慌失措,他几乎想跳起来:妈的,你真的爱我吗?你真爱我的话,我就…… 卡!打住! 像个涨到最顶点的气球下子被戳爆了气,啪的声,夏明朗又跌回去,所有的心慌神动,心驰神摇都归入了静水深流中。 你如果真的爱我,我就怎么样呢? 让你爱吗? 也爱你吗? 夏明朗仰天长叹,他在渴望些什么? 视线斜移,落到床上放着的瓶药剂上面,是陆臻的,据说是消炎用的,当时医生给了他,他随手放也就丢在了脑后,后来洗衣服的时候摸了出来,却已经有点不大好意思单独去找他了,于是就这么拖了下来。夏明朗把药瓶握在手里,长久地沉默,终于做出了个决定。 第二天中午,陆臻刚刚下了训练就被夏明朗从食堂拎走,陆臻心中路忐忑,不会吧,这么小气,昨天就这么玩下,记上仇了?夏明朗开了门放他进去,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药瓶,笑容温和又厚道:“刚刚收拾东西收出来的,居然都忘记了。” 陆臻接过来看,就看到个耳字,额头上青筋都爆起来了,马上说道:“我已经好了。” “真的吗?让我看下。”夏明朗走过去扳他的头。 陆臻往后退,可到底退不开,夏明朗装模作样地看了下:“我觉得还有点问题。” “可是我已经没感觉了!”陆臻梗着脖子。 “那要不然,我们再去医院检查下。”夏明朗抬脚就要走。 陆臻想到那台仪器头皮都炸光了,连忙下死劲拖住了他:“那个,你把药给我,我回去自己上。” “你自己怎么上?”夏明朗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不如还是让我来帮你吧,反正你在我面前已经丢过人了,省得再扩大影响,对吧。” 陆臻咬着嘴角气鼓鼓地瞪着他,夏明朗只觉得这小子怎么能这么可爱,连生气的样子都可爱,脸颊鼓鼓的让人简直想咬口,于是眸光闪,把视线偏了过去。 “队长,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这是故意的吧?”陆臻道。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夏明朗哀怨了。 “得,来就来吧!”陆臻把脖子梗,十足的慷慨就义的表情。 夏明朗笑容满面地挑了个窗边向阳的地方好,陆臻万般无奈地靠了过去。 光线很好,太好了些,几乎可以穿透皮肤,陆臻以种大无畏的精神闭着眼,那只惊飞的蝶又翩然而起,夏明朗不自觉压低了呼吸,细数他的每根睫毛,好像生怕吹乱了它。 “队长,给个痛快吧,您还要抄图描点吗?”陆臻哼道。 夏明朗咬住嘴唇,屏息,看着他的嘴角又翘起来,无可奈何似的笑,虽然还没有被碰到,耳朵上已经充了血,鲜润的,在阳光里半透明地微微颤动着,像是渗了血的玉。 是啊,给个痛快吧! 夏明朗也不敢太刺激他,清亮的药液只滴了两滴进去,马上抬手抱住他。 陆臻几乎没有动,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在表明他是如何地咬牙在忍,脸上的肌肉细微地起伏,皮肤干净而健康,逆着光几乎可以看到细小的茸毛。他忽然吐出口气问:“行了?” “呃?”夏明朗有点恍惚 陆臻睁开眼睛,眼中揉杂了泪光,看什么都不真切,于是冷冰冰地笑了下:“还要来吗?不过得让我先缓会儿。” “不,不,”夏明朗马上摇手,“够了。” “那我先去洗脸。”陆臻急匆匆丢给他个背影,进了浴室。 是的,够了,夏明朗觉得无力,走到桌边坐下。 这是场考验,用考验陆臻的方式来考验自己,而结果是陆臻比他预料的坚强得,而他比自己设想的脆弱得。其实他早应该想到,用这种方式怎么可能再重复次当时?陆臻是那么坚韧倔强的人,他的随和他的宽容,从来不是他软弱的理由,即使逼他到绝路上,他也能笑笑,从容地死给你看。 不过,够了,真的够了,至少他想要验证的东西已经有了结果。 他想看着他笑,明亮而热情,他已经不能接受他冰冷的挑衅,想拥抱他,亲吻他的耳朵、眼睛和嘴唇。假如心灵的感觉暧昧难明,至少身体的反应诚实中肯,他对他有欲望,是真的有,想象那些耳鬓厮磨的画面会让他心跳过速,全身充血。 可怕的欲望! 陆臻洗完脸出来看到夏明朗坐在桌边抽烟,烟雾隔离出孤绝的姿态,好像有无尽的疲惫与悲哀,陆臻心头跳,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没事。”夏明朗没有抬头,手指轻弹了下,“你可以走了。” “啊?”陆臻愣。 “把药带走吧!反正我也报完仇了。” 切,果然,陆臻望天翻过记白眼,再次质疑自己的品味。 陆臻回到寝室正赶上徐知着在团团转,看到他像看到自己迷途的小羊羔回了栏似的惊喜,随手反锁了大门,拉着他问道:“队长找你去干吗?” 陆臻气愤难平:“还能怎么着,打击报复呗!” “他没说什么?” 陆臻看徐知着眼神暧昧,不觉有点疑惑的:“他应该说什么?” 徐知着低头深呼吸,忽然双手扶着陆臻的肩膀说道:“来,像昨天晚上那样,对我说那句‘我爱你’!” “为什么啊?”陆臻目瞪口呆。 “不为什么,好玩儿。”徐知着死缠着不放。 “好玩个头啊,这有什么好玩的,不说!恶心死了。”陆臻笑骂。 “所以,对着我你说不出来?所以,你只有对着他,才说得出来?”徐知着偏着头,眼神锐利。 陆臻瞪大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微微张了嘴,可是声音卡住,发不出来。 “哎……”徐知着倒有点担心起来。 “小花!我需要跟你说件事。”陆臻忽然往后退,后背贴在墙上,低着头,声音沉闷。 “嗯,说!”徐知着抱着肩。 “对于我等会要说的事,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你当你没听过,我以后也不会再提起;二,你当你不认识我,我会申请换寝室。” 徐知着眉头皱紧:“说吧!我听着呢!” 陆臻低头看着地面:“是的,我爱他!” “啊!?你……你……他是男的啊!”徐知着下子跳起来,他虽然有猜测,可是这猜测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与天方夜谭,他是来诈陆臻的,可是他本以为陆臻会嘻皮笑脸地嘲笑他句:小花,是不是吃醋了……放心,我最爱的还是你!这类的虽然无厘头,却符合陆氏风格的对白,而不是现在…… 陆臻微笑起来,无奈而苦涩的:“我知道,不过,我本来就喜欢男人。” 徐知着张大嘴,时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陆臻有些难过。 “对不起你个头,我又不是你爹,你找男找女关我啥事?”徐知着怒目。 “小花?”陆臻抬起头。 “停,等会,你让我适应下。”徐知着冲到窗边把窗子拉到底,大口呼吸。 陆臻在他身边缩着,小心翼翼地瞧着他,徐知着感觉到那种充满了迫切的期待的目光,抬起手指着陆臻,有气无力的:“你别逼我……”话还没说完,那双纯净明眸里已经没了火光,徐知着顿时急,“哎,我说你别逼我嘛,这么大个事儿,你也让我适应下吧!” “那你要适应久。”陆臻很认真地看着他。 “怎么着也得有个两三天吧。”徐知着叹气。 陆臻眨了眨眼睛,笑了:“两三天就行了吗?” “要不,十年?”徐知着忽然笑了起来。 “我劈死你!”陆臻威胁。 “这世界太没人权了。”徐知着摇头叹息。 陆臻忽然镇定了神色,本正经地说道:“说真的,小花,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而我已经不会再去质疑别人心里想什么了,所以如果你觉得不习惯,请坦白告诉我,我会回避。” “陆臻!!”徐知着忽然勒住陆臻的脖子,“如果我觉得不习惯,那也是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明白不?那是我要去习惯这个事,不是你搞回避!他妈的,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不就是……啊,那啥嘛!又没杀人没放火的,你怕什么?我都不怕!” 陆臻抿着嘴笑:“好兄弟!” “讲义气!”徐知着有点无力,“反正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兄弟总是挺你的,啊……对了!”徐知着忽然放开他,“我这么弄你没问题吧?” 陆臻笑得很无力:“你放心,我对你没感觉,你以前怎么样,将来还是怎么样,点问题都没有,我也不会是个男人都有感觉的。” 徐知着哼了声,有点不大爽:“你就对他有感觉?” 陆臻头黑线,哭笑不得地瞧着他。 “算了,”徐知着摇摇头,“还好你对我没感觉,要不然我就真的没法挺你了。” 陆臻止不住地笑,嘴角往上扬,快乐满满地从心底升起来。 过了会,徐知着凑过去问:“那个,那你去浴室洗澡没什么问题吗?” “没有!”陆臻回想当年的惨况,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又不是谁都喜欢。” “可不对啊,我就算是看到不喜欢的姑娘洗澡我也会喷血的啊!” 陆臻望天:“那大概是你还没看习惯。” “哦……”徐知着低头数手指。 又过了会,徐知着又凑过去问:“干果儿,你是不是被女孩子伤透了心,所以……” “不是,”陆臻冷静地打断他,“我天生的。” “哦……”徐知着继续低头数手指。 再过了会,徐知着再凑过去问:“干果儿,那你以前那个是男朋友啊……” “嗯!对的!” “哦……”徐知着再次低头数手指。 陆臻心想,我这是在开同性恋咨询讲座吗? 然而冬日的午后,两两相坐,年青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如此朝气十足,坦诚相见的感觉是那样的好。陆臻的视线从窗口里飞出去,俯看整个基地。 这是他期待的战场,也是他梦想启航的地方,是他的家。 在这里,有梦,有朋友,有爱…… 这块土地会持续地给他力量,即使有天,他真的离开。 不! 陆臻心想,他是永远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麒麟。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个地方,而是种精神,是他永远也不会离弃的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4. 欲望文 第37章 第三章 我想拥抱你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37章 第三章 我想拥抱你 第三章我想拥抱你 1. 发生在明星寝室的问题虽然有如惊涛,可是波及范围很小,巨大的潮汐拍面而过,只打碎了徐知着个人,于是现实又次雄辩地证明了,徐小花真的是位靠谱的青年。 而同时,中队内部开始流传出个十分惊人的八卦小道消息。 据说他们的队长,那位曾于百花丛中过,微微笑不沾叶的某剽悍浪子,居然红着脸委托严正严大队长给他介绍女朋友。据说严队长接到这委托的时候,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只差没抱了他的脑袋失声痛哭:我的儿啊,你总算是长大了啊。 当然,据说,据说而已,只是大家忽然恍悟了这些日子以来低气压的源头,原来,他们的队长,思春了!! 本来嘛,这个事情的真相,是应该会永远地湮没在历史的迷雾中的,偏偏严正千年难得地假公济私了次。 应儿子严峻的强烈要求,严头把方进带回家过了个周末,好教他的宝贝儿子明白啥叫中华武术。当然,假如仅仅如此真相也还是会湮没的,可偏偏严夫人很热情,偏偏方进很好奇。那么的偏偏加到起,方进很不幸地得到了内部最有可能接近事实的第手消息。 英俊潇洒前途无量的夏明朗队长要找媳妇的事,在当时的家属联盟里面也还是件比较热门的话题,据说开始顶着特种兵中队长的神秘闪亮光环,女孩子们还是很趋之若鹜的,可是十个女生里有七个见光死,拒绝的理由惊人的致:闷! 队长会闷?他们妖孽的队长?当方进在实况转述的时候,周围圈儿脑袋瓜子里冒出齐刷刷的问号。 方进无奈地撇下嘴,继续。 好吧,于是故事的重点就落到剩下的那三个可以透过表面看本质的姑娘身上。但是其中两位在第二次见面时,又把夏大队长给秒了,血腥暴力! 这主要是因为夏明朗在第轮的惨败过后被媒人教育了,决定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尽可能地找点话题,只可惜能让夏明朗兴奋的话题,往往很不受女孩子待见。 好吧,假如说你是个女孩子,你会不会喜欢听你的男朋友与你谈论九五式与八式的区别,以及穿甲弹、燃烧弹、钢尖弹、碎甲弹、平头弹、穿甲燃烧弹,等等弹头穿过人体的感觉? 所以,方进,在片摇头菜瓜中,又次无奈了。 那,不是还剩下个吗?有人掰了下手指提醒道。 那个,就不说了吧,那个比较惨烈。 怎么个惨烈法?大家的眼睛又放光了。 方进在第三次无奈(?)中阐述了最后那位女孩的悲剧命运。 其实,那位姑娘是最有英雄情结,最具军嫂天份的个,因为她迷军械,你看这是么不容易的事啊,方进听到的时候简直想哭啊。但是这位强悍的女生,还有另个强悍的爱好,她练空手道,还是个黑带,所以她很是自豪地挑战了夏明朗…… 众人开始默哀。 练过的小姑娘般都出手都比较重,架式也比较足,但是有个问题就是,她练的是套路,她这辈子就跟练样套路的人打过,连流氓都没打过,所以夏明朗完全没能正确地估计她的实力,看着她虎虎生威的拳过来,个失手,挡狠了,秒杀。小姑娘手指骨折,进了医院,那姑娘倒是好姑娘,也没说什么,但是人姑娘的家长怕了,这随便挡下骨头就断了,要万哪天家庭暴力起来,岂不是三拳就打掉条人命?当然,这种观点是非常错误的,因为如果真的要打,只要拳就可以了。如果要三拳才能结果条命,夏队长他还丢不起那个人。 就此,夏队长的相亲之路,十分哀怨地划上了句点。 由于夏大人平素生活滴水不漏,众人逮到这样的好机会自然都是笑得天翻地覆,尤其是陆臻,几乎没有笑到桌子底下去。以至于乐极生悲,谁也没有看到背后双阴恻恻的眼睛正在扫描来去。 “唉,看来我们要想再个嫂子,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看方进的神色倒像是真的在为夏明朗忧虑。 众人再次附议,是啊,是啊,可惜了兄弟们也都不是这方面的人材啊,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啊,这种问题来问我好了。”陆臻笑嘻嘻地起来。 你?无数道目光穿刺而来,陆臻十分镇定道:“小生向妻妾成群,男女通杀……”他骄傲地回转身360度亮相,个不小心跌进双乌沉沉幽亮的眸子里。 话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夏某人迅速地让大家看到了什么叫上帝的威严。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 顺便说下,夏明朗这个上帝,信的是旧约,不是新约。 所以那天下午,几乎所有人都被训得极为惨烈,虽然大伙都可以体谅夏大人情场失意的痛苦,但是当自己**的痛苦超过这种同情的极限时,心中还是小小愤懑不平滴,只不过当广大人民群众看到了自封万人迷陆臻同志的遭遇之后又自觉自愿地闭上了嘴。 最近这段时间陆臻的自由搏击都是由夏明朗亲自j□j的,正所谓明师才有高徒,跟着夏明朗混虽然被秒的机率要大得,不过进步的速度也要快得。但是今天这两个人的较量让外人看起来却有那么点不得味了。 虽然平时夏明朗j□j人的时候狠起来也真狠,可当大家第八次看到陆臻跤跌倒,再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的时候,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会觉得,这,好像有那么点过了。场地很好,防护也做得不错,但陆臻还是觉得他的骨头架子快散了。 今天这事有点不对头,陆臻在仰面朝天的间隙里思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夏明朗是个极为小气的人,他记性很好而且睚眦必报,整人的手段是层出不穷,然而,正因为他有这等本事,所以他从来都不会,甚至是极力避免去做些公报私仇的事,好吧,就算是上次得罪了他,那不也是私下解决了吗?所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什么事得罪他了,什么事令夏明朗的心理都无法平衡,陆臻的脑子里急速运转。 人,只有个脑子,陆臻的大脑容量或者要比常人大些,突触连接也紧密些,但他毕竟也只是个脑子。平常的时候走走神,那不算什么,聪明人常常可以心两用。然而,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夏明朗面前走神,而且还是在对打中。仅仅是电光石火的错神,陆臻就觉得喉头紧,股火辣辣的痛爆发出来,眼前的景物在刹那间恍惚起来。 陆臻不是方进,夏明朗跟他打不能尽全力,每击出去都要计算力道,但是陆臻的灵活性很好,反应灵敏,身体柔韧。在速度上夏明朗般都是尽量打快,好最大限度地训练陆臻的长处,以扬长避短。所以夏明朗的每下出手都迅疾如闪电。 快、准、狠,特种兵的擒拿术就是这三字方针。花架子是练武术的人修身健体用的,他们练的是杀人技,击必杀。在这样过分迅疾的速度中,即使是夏明朗也会对些变故措手不及,当手指触到喉头柔软的皮肤时再收力已经完全来不及。等夏明朗大惊的松开手,只来得及看到陆臻从他的手指间软倒下去。那瞬间时间像是被拉长,华丽丽地定格,帧帧翻过,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夏明朗被吓到,愣在旁,居然忘记去扶他。 “陆臻!”马上就有人冲过去,夏明朗被吼得脑子里声爆响,不自觉竟退开步。 “小臻子……” “干果儿。” “贞子……” …… 关切之声纷至沓来,充分证明了小陆少校平时是么的招人待见。 “我……”陆臻尽力吐出个字,但是喉咙口的剧痛让他马上失了声。 “陆臻……啊,你要说什么?”常滨十分激动地贴上去吼。 陆臻痛苦地把满脸的唾沫星子抹,把他的脸往后推。 “他说,他没事。”夏明朗沉声道。 话声刚落,面前的士兵们齐刷刷回头,五十地送出了怀疑的眼神。 夏明朗无奈地望天,哀悼于自己在群众中的信誉居然已经这么差。好在陆臻及时拍了拍草地,冲夏明朗竖起拇指,示意他的唇语解读完全正确,将夏队长濒临破产的声誉给挽救了回来。 陆臻这次伤得比较狠,需要及时送医,而夏明朗因为是罪魁祸首的缘故,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了护送之职。 医者父母心,尤其是小陆少校生就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脸,驻地的医生阿姨看那惨烈的伤痕,顿时就心疼开了:“哟,我说,这是哪个缺德冒失鬼干的啊?这是要人命呢,还是?都自己人,下这么狠手干啥呢,有仇也不带这么报的啊!真弄出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啊?你看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清清秀秀的,那什么人啊,手这么毒……哟……还是个少校啊!(瞄到了病历卡)这么年轻啊!(再看眼,好像有点不太能相信)真是不容易,才大的孩子啊,吃这么大的苦头。(转头,看到夏明朗在旁边)您这位,是他领导吧?(夏明朗严肃地点头)这事您可得管管啊,训练归训练,这没轻没重的可不成。(又转过头,看看陆臻清澈水亮的眼睛,叹口气)你啊,哎,这么年轻就少校,总有人看不过眼啊……” 夏明朗深呼吸,三寸厚的脸皮总算也透出了点黑气,陆臻伤了喉咙不好笑出声,忍笑忍到差点肠痉挛,憋了满眼的泪光,医生阿姨只当他是疼的,越发地可怜见。检查完毕又逼着去照了个x光,确定没伤着骨头,这才开出堆内服外用的药来,又开了几瓶点滴当场先挂了好消炎。 小陆少校的福利好,医生护士们个偏宠,挂点滴也给他找了个没人的单间呆着。夏明朗见陆臻这么话唠让自己整成了哑巴,也实在不好意思在挂点滴如此无聊的时刻弃他而去,只能无奈地放下队长架子,做了高级陪护。 就这会功夫,陆臻的脖子已经肿起来,说话时下巴的开合都会牵扯到伤处,他伤得不轻,但心态依旧好,孜孜不倦讨了纸笔来:“几成力?” 夏明朗本想竖起四根手指,可是见陆臻眼巴巴地看着他,略犹豫,把整只手都亮了出来:五成。 陆臻望下天……花板,双手十字交叉比了下,又摸自己的脖子,翻个白眼。 夏明朗失笑:“这种部位让我用上全力,别说是你,李小龙也没命。” 陆臻想想,又笑了。 夏明朗见气氛好,马上趁火打劫,态度十分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失手了。” 陆臻摆摆手,写下:没事,是我学艺不精,谢大人给小生留了条命,小生已感激不尽。 夏明朗看他前半段还写得挺情真意切,后半段又开始犯贫,实在有点哭笑不得。 陆臻最近这段日子忙得有点过,而这药水里有止痛剂的成份,少少总有点催眠的作用,再加上张嘴出不了声,闷了阵,实在有点犯困。考虑到自己的伤员身份,便老实不客气地冲夏明朗笑下,合上眼睛理直气壮地睡了过去。 夏明朗要看着输液瓶,实在百无聊赖只能去偷渡了包烟进来,坐到窗边把窗子半开着,凑到外面抽。 最近夏明朗总是很忙碌,无论精神与**,都忙忙碌碌刻不得闲,他不敢让自己闲下去,也不想让自己空下来。现在,忽然间凭空了整个下午的时光要看着窗外的青天白云而过,简直有点不知所措。他本想:是不是可以研究下,下阶段的训练计划?可是只想了个开头,又走神了。 陆臻就跟他隔了张床躺着,睡得很安静。以个特种兵的身形而论,他有点过分瘦削,好在修长挺拔,筋骨硬朗,整个人像杆笔直的枪。 夏明朗觉得自己的手臂有点痒,很轻微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绵延开记忆的河,他回溯源头。 最初的时候,有久了? 当时陆臻口咬下去,他只觉个湿硬的东西滑了下,种温软的触觉便落到皮肤上,那只是瞬间的触感,当时不觉得,淡淡地过去就算了。但是那种感觉留下了,温温软软的,神经末梢酥麻麻的感觉。现在回忆起来,却有如重击,像是心脏在搏起的最高点被人拳打下去。 再后来,就是那些惊飞的蝶,很美,很动人,如今只只都在自己的心头扑动,夜深人静之时,难耐的心悸。 最后的最后是那个夜晚,当他翻身而起时,原本相贴合的皮肤有种撕裂的痛感,火辣辣的,像是每个毛孔都在渴望着什么,于是心中角在瞬间崩塌,他忽然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夏明朗都是个非常强悍的人,不过再强悍的人也会有不可接受的事,比如说在某个月光明丽的夜晚,忽然发现自己对年轻战友的身体,产生渴望!那是种可怕的求索,想要拥抱厮磨,摄取他的呼吸和生命,又因其不可得,而显强烈。夏明朗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像血液会从皮肤里渗出来,带着欲望和渴念,滴落到陆臻的皮肤上。 十年,恐惧这个词可能已经有十年没在夏明朗脑海里出现过,但是这刻,他觉得很可怕。他在想,要是让陆臻发现了自己这龌龊念头,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直接呼叫空中支持,手动引导,用枚导弹灰飞烟灭了自己? 这是个很好玩的笑话,但是点也不好笑。 这些年来,夏明朗在各方面都久经考验,唯有块薄弱地带,那就是感情。 他高中毕业就进了军营,当兵、留队、转士官、考军校、提干、进麒麟……在个纯粹男性的环境里长大,从个锐利张扬的少年,蜕变为此刻成熟而犀利的中队长,这路走来风雨兼程,错过很风景很情趣。 也不是没人为他惋惜,但他真的不在乎,那些娇滴滴柔软的生物是他生命中缺失的部分。他能够获得青睐,那对于他来说不难,这个笑起来坏坏的全身上下都闪着傲人光芒的家伙从来都是女孩子目光的焦点,可他却永远留不住她们,那些柔软的美丽的女孩子到最后总是黯淡地离开他,而他不知所措。 从少年到青年到成年,他渐渐放弃了对她们的好奇向往与欲望,毕竟那个时候他有好奇向往渴望的事情可做。 夏明朗抽着烟,烟头伸在窗外,看着青烟缕缕袅然升上去,却忽地笑了,颇为自嘲的笑容:自己最近还真是疯得利害。 居然会想结婚? 不过也是顺理成章的念头啊,找个女孩子,如果能喜欢,结婚生子,也是人生必不可少的成分,所有的问题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但问题是,怎么如今看来女人就像是另个星球的生物。那些女孩子个比个娇滴滴,她们穿着漂亮而又外星的衣服,说着夏明朗完全不想去搭理的外星话题,然后抛过来的鄙视目光令夏明朗觉得:他妈的,老子活了快三十年,原来就是白痴,还是纯血的。 可是隐隐地,夏明朗也意识到了,他在犯错,他想要的结果绝不是用这样的行为就能达到的。 女人当然不可怕,温柔也不是猛兽,他夏明朗不是白痴,当年也曾风云过,全伊宁城没有他泡不到的妞。他知道问题全在自己身上,他心不在此,看着眼前的人完全提不起兴致。他好像在等待见钟情直入内心的感动,或者是让这些出身优越、年貌芳华的女孩子看着他淡漠的神气就爱上他,主动向他献殷勤。不,仅仅如此还是不够,他不自觉地在把每个人都拿来与陆臻相比较,甚至腰不够细,腿不够长,肌肉不够精实……这些都成了缺点。 夏明朗想起了陆臻当年那个关于吃鸡的比喻,他指责自己为了证明徐知着爱吃鸡就非得逼着他连皮带血地啃,忽然觉得此刻他就像个笑话,把只血淋淋拖毛带血的鸡连皮带骨地在啃,连连反胃的同时还试图以此证明他是真的真的很爱吃。 自欺欺人吗? 这是个问题,绝对是个问题! 夏明朗看着瓶药液流完,按铃叫来护士,陆臻在睡梦中被人弄醒,露出温和的笑意,把小女生搞得满面飞霞。 陆臻是个很难得的人,非常难得。 这种难得不在于他的学识,能力,才华还有智商,而在于他的平和,他有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不卑不亢不谦不傲的平和心态。最初夏明朗发现他这特质的时候几乎是惊讶的。 个人的优点总是与缺点并存,平和稳定可靠的人,通常不会太聪明锐利,比如说郑楷;而个目光敏锐思路自我的人,般都很难平和,比如徐知着或者他自己。他们总爱相信自己,坚持自己,证明自己,不到穷途末路绝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与别人的成功。 正所谓恃才傲物,心高气傲,手上有本钱,有谁愿意不用? 而且陆臻的平和不是茫然无知的混沌。有些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强大,所以他甘于平淡,但陆臻向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明白自己的才能与地位,可是该争的争该放的放,他目光敏锐却从不偏执。好像在他的心里有方明镜台,在那上面,纤尘不染。就如他自己说的,开放的人生态度。 最初夏明朗惊讶于陆臻堂堂少校却能与所有的下级军官甚至普通兵都打成片,他从这里看出来陆臻的随和,而后来,夏明朗惊讶于他能让徐知着这样的人当他是朋友,他从这里看出了陆臻的真诚。 徐知着是根电线杆子,只有拿出心来给他看,他才敢把你挂到身上去。 夏明朗很少会被人折服,而陆臻是个,因为他的执着与淡定,身怀利器却不逾矩,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个人知道自己是谁,也颇自引为傲,却从不以势凌人,这样的品质,实在难能可贵。 似竹有节,他是真正的君子。 直以来,自从夏明朗成为了麒麟基地最强的那个,当所有的新人被剥成了老将,看他的目光虽然五色纷呈,眼底却永远都不失份信服之时;自从严正发现自己除了把任务交给他,然后检查任务完成的质量以外,在具体的操作上已经提不出什么参考意见之后,夏明朗心里的天平便有点摇摇晃晃的了。 个人爬到定的位置,眼前会忽然空无物,再没有什么可以给自己做定位,他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跨出去踏下,才知道这脚是跌倒还是稳。 陆臻曾经指责他太固执,手握别人的命运,却不肯审视自己。 那时夏明朗很想说,不是的,我找不到镜子,我看不到自己。我能看到上司看到下属,看得到同行找得着榜样,但是我看不清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在我的生命中还没有镜子,没有人能把我真实的样子反映给我看,不带私心,不带偏见,目光敏锐,能直入本质,却还要能让我信任,要找个这样的人太难,可遇而不可求。 可居然,真的遇上了。 有时候夏明朗也想,是不是太过惊喜了,交心交得太快,个不小心,就把整颗心都交过去了。 陆臻觉睡醒已经是黄昏时分,窗外有霞光满天,这是麒麟最清闲美妙的时刻,结束了天的训练,吃了饭,洗过澡,晚上的课程还没有开始,整个基地都笼罩着种金黄的暖意。 陆臻转过头看着夏明朗在窗边抽烟,苍蓝的烟雾,慢慢消散,与霞光混合在起,阳光斜斜地透过玻璃窗落下来,靠在窗边的夏明朗顿时处在这片辉煌的火海的中心。天中只有这个时候,有瞬的超脱美丽,光与影勾出的轮廓,让夏明朗的侧脸有如雕塑的剪影,种不真实的美。 陆臻向不喜欢别人抽烟,只有夏明朗,他不讨厌,是真的不讨厌。每次看到他抽烟,他只想坐下来陪在旁安安静静地看。 为什么会爱上他,即使回过头去想这个问题,答案仍然不尽明朗,可是这刻,他如此清晰地明白自己的迷恋,纠缠入骨。 这个人,是他最爱的男人,他可以就这样长久地看着他,却不会厌烦。 喜欢他睥睨张扬的神情;喜欢捕捉他锐利眼神背后的那丝慈悲与脆弱;喜欢他干脆务实的风格,那跋扈之下包裹的善良;喜欢看着他发狠的样子,点出他内心的柔软。喜欢他无尽幽深的眼眸,偶尔的凝眸注视,令人沉溺;喜欢他贴在自己耳边说话,呼吸将耳廓灼伤,留下火热的感觉;喜欢看他脏兮兮的脸,似乎永远都没有血色的嘴唇,厚厚的,吻起来应该会很柔软。 最后陆臻无奈地笑了,看来喜欢他真是点也不奇怪,看,他有这么理由。 夕阳正好,夏明朗仿佛有所感应,转过头正对上陆臻安静凝望的眼,四目相对而无言,你有千言,我有万语,因为说不得,于是只能笑。夏明朗只觉得这画面实在太过美好,太美好的东西总不会长久,感受得了将来会想念,于是他决定要煞个风景:“陆臻,你今年大了?” 陆臻露出怀疑的表情,心道:我从出生那天起的档案都在你抽屉里放着,你还不知道我几岁? “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夏明朗的笑容诚恳得非常假。 陆臻顿,用审视的目光把夏明朗扫描番,用口型问道:“队长,有事吗?” “没事。”夏明朗绝倒,这小子都级战备了。 “呼……”陆臻吹了口气,笑眯眯的,拿起桌上的纸笔写道:我还以为你要把颗被你摧残过的芳心转送给小生呢! 夏明朗接过去看,顿时语塞。 陆臻已经将头甩,把纸抽回来继续写道:谢了,不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为了国家大业,小生早就决定了要抛弃儿女私情。 夏明朗无奈:“看来硕士的觉悟就是不能跟我们这种粗人比,夏某自惭形秽。” 陆臻很是居高临下地笑笑。 “那么,不如帮我想想,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人过辈子。”夏明朗转头直视过去,双眼睛幽黑璨亮。 陆臻愣了愣,睁大眼睛。 夏明朗忽然怕被他顶句:你问我,我问谁。 但是陆臻笑容平静下来,眸光闪烁,低下头,字字认认真真地在写。 夏明朗接过来看完,神色有点复杂,眸光闪烁间,问道:“这是你的忠告吗?” 陆臻把四个手指并起,举手贴到耳边,笑容很讨好,他发誓,他保证! “那为什么可供我选择的对象,全是男的?”夏明朗看着他。 陆臻脸色僵了僵,苦笑着,用口形说道:“打个比方罢了,我们两个有共同认识的女人吗?” 夏明朗不自觉回忆了下:果然,没有! “有道理。”夏明朗点头,“我会记下来。”然后转过身继续去看窗外的风景。 他想干吗?陆臻有些疑惑。 夏明朗是个基本上不会说废话的人,虽然有时候他说的些话听起来很废,但也常常是草蛇灰线,伏千里。那么今天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陆臻把每个字都掰开了细想。 难道,他发现什么了?可能吗?陆臻回忆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很正常啊,至少在表面看来很正常。他在试探什么,他要表达什么,他想警告什么?陆臻第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我觉得你就只能找两种人,要么就是像黑子阿泰他们那样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你崇拜到死,无论你怎么骗他训他欺负他,他都不在乎;要么就找我这样的,反正不管你怎么骗人使诈我都能看懂,知道你要干吗,也不会介意。就是不能找个半吊子,看透了半又看不穿,想爱你又不甘心。” 夏明朗把纸页捏在手里,忍不住想笑,用力吸进口烟雾,居然被呛到了,他捂着嘴,强忍住不咳出声,手中的烟头明明灭灭的,阵阵的青烟笼上来,把整个人都笼罩住。 要真能这么简单就太好了,夏明朗想,要真能就这么了结了,忽然天早上醒过来,发现陆臻还是原来那个陆臻,夏明朗还是原来那个夏明朗,什么都没有变,他还是他的镜子,最亲密的战友,那真是太好了。 可惜啊,都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第三章 我想拥抱你 欲望文 第38章 2.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38章 2. 2. 陆臻声带受损,做了近个礼拜哑巴,后来能说话了,但是声音飘忽性感,三步之外就捉不住。据说严老大闻此噩耗,把夏队长骂了个头臭,陆臻心中非常愉悦。后来,据大队长办公室的秘书说,严头当时高呼:那小子就张嘴值钱,你把这给废了,得耽误少事啊!! 陆臻又发现原来这基地的人品是随着军衔级级往下降的。 闲事休提,生活如常,只是陆臻同学的格斗技巧现在转由郑楷老大亲授,毕竟此人虽然长得硬,但是手软,不像某人面黑心黑。 人到了无路可退的时候,也就懒得再为自己的行为找什么借口,喜欢么,就是喜欢上了,认清了,变不了也甩不开了,心里也就平静了。 夏明朗不是个会逃避的人,他喜欢把切问题都摊开来,反复研究,论证,寻找最佳的解决方案,如他的作战报告。而他对于此事的处理方法包括,控制自己如常地对待陆臻,不要打扰他,不要令人困扰,别让自己讨人嫌。 不过这切的限制并不包括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观察自己喜欢的人,在任何可能的情况下照顾他,帮助他,让他开心,人生尽欢就好,像陆臻说的,人生是个旅途,总不可能拉上个同路的就要当老婆。反正只要他可以在人前控制自己,维持队中的安定团结就已经够了,没必要关起门来还要自己骗自己,自欺欺人这行当太复杂了,太复杂不好,没意义。 呆在麒麟最大的好处就是你可以忘记自我,任何的烦恼、忧虑、苦闷,在这个永远都能过得紧张而充实的地方可以轻易地被回避。在这里,有按部就班的生活常态,却又永远不缺乏意外的火花,这是个会让人沉醉的地方。 当那个冬天的第场雪开始下起来的时候,陆臻在出早操时意外地发现队伍里面少了些人:夏明朗,陈默,方进……全是精英,精英中的精英,中队的镇队之宝。陆臻用种询问的目光问郑楷,而郑楷老大只是温和地对他笑了笑,于是陆臻知道这是个绝密任务,绝密的意思是,除了执行者,谁都不必知道这是什么。 陆臻觉得有点焦虑,等待永远是件难耐的事,那两天晚上得闲徐知着就直拉着他出去串门打牌,直到熄灯。陆臻对此其实兴致不高,但他看得出来徐小花是好意,而他永远不会去折拂朋友的好意。 三天之后,陆臻在收操整队的时候,看到夏明朗领着行人疲惫不堪地从停机坪走过来。 天地玄黄,只在这瞬间,这个世界于他而言都已经远去。 他看到夏明朗低着头沉默疾行,丛林迷彩残留着战斗的痕迹,含混在起变成最完美的伪装,头盔挟在腋下,枪拎在手中,极度疲惫的样子,好像曾经飞过沧海。 他的视线追着他走,不能放开,而夏明朗在经过他们身前的时候忽然转过了头,深深地望向他。陆臻心想,他应该不是在看自己,他在看他的队员,然而,那有什么分别呢?他本来就是他的队员! 他于是努力微笑,隔着遥远的距离对他说欢迎平安回来,他总觉得还能看清夏明朗眼底的光芒,当然,那应该是错觉。 郑楷知道人心浮动,没过久就吹哨让大家解散。 陆臻着急地冲在前面,甚至顾不上吃晚饭也顾不及先回自己寝室,直接敲上了夏明朗的门。门内没有应声,陆臻试了试门把,没锁,他于是鼓起勇气开门进去。 夏明朗背对着他,在窗边抽烟。 浓重的烟雾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孤绝的姿态,与人世分割。 陆臻觉得心疼。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人,他看着他抽烟,无数次。他用各种各样的心情看着这幕,仰慕的,迷恋的,称赞的,他本以为这会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风景,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心疼。 那个孤独的人个人在那里,他只想走过去把他抱紧。 无论将来他会在谁的怀里释放自己,安放自己,然而,至少这刻,让他来给出点安慰。 陆臻在夏明朗身后步之遥,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于是明白了他如此疲惫苍凉的理由。 “队长!”他小声呼唤。 夏明朗转过身,有些意外似的。 陆臻张开手臂:“可以抱下吗?” 夏明朗看住他,背着光的脸上还有未尽的油彩,只有双眼睛是明亮的。 陆臻努力微笑,满怀期待。 “我手上还有血。”夏明朗握住手掌。 陆臻上前步抱住他:“没关系,我的手上也沾过血!” 夏明朗愣住,然而转瞬间,熟悉的气味已经将他包裹,汗水的味道,干净的泥土的味道,来自这方土地的气息,陆臻的味道,如此清新悠远,令人沉醉。他慢慢闭上眼睛,把头放到陆臻肩膀上。 原来如此。 这些年,次,又次,他身浴血,疲惫而归,在操场的大路边回头望,眼前是美好的生活与鲜活的生命,而他,污泞的血渍已经渗入他每个毛孔,浓重的气息,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离。 偶尔,他也会渴望个拥抱,被人抱紧,奋力地,从泥泞中j□j。 可是所有的渴望都会断在那个瞬间:我的手上还有血。当我的手上流淌着鲜血,我还能够抱住谁? 没有答案,直到今日。 那刻,他看到陆臻平和而了然的笑容,他说:没关系!是真的没关系,因为我的手上也沾过血! 他们是同类的人,他们是同类。 只有在同样的尸山血海中走过,才能安慰疲惫的心灵,只有同样沾过血的手,才能毫无间隙地握紧,只有同样坚定强韧而又热爱生活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拥抱。 夏明朗终于放肆地把手掌放上去,在陆臻背上擦出暗色的血痕。 瞬间,天地玄黄。 下秒,宇宙洪荒。 而当我与你拥抱在起,时间就可以停止。 夏明朗洗完澡出来时给陆臻拿了套干净的作训服,陆臻有些不解,笑道:“我不用你帮我洗衣服。” 夏明朗把作训服按到他手上,声音低沉柔软:“换上。” 陆臻觉得自己被蛊惑,转过身去换衣服。 虽然是冬天,可是作训服下面也只不过是件长袖的棉质t恤。夏明朗看着陆臻修长的腿,很长,也很直,小腿的线条非常漂亮,脚踝精致。很奇怪,那些曾经困扰着他的可怕欲念此刻像云烟般飞散,夏明朗发现他其实也可以很平静地欣赏着陆臻的身体,就像是欣赏他的头脑,他的个性,他整个的人。那是种为安静的情怀,像水样,悠然而绵长,无孔不入。 夏明朗叹息,他知道,假如那是条不归路,他已经走了太远。 陆臻把衣服换好在夏明朗面前,他虽然要高点,但是偏瘦,所以他们穿同码的作训服,没有问题,可是然后呢。 夏明朗弯腰把他的衣服捡起来,连同自己换下来的那套起拎在手里,在前面带路。陆臻脸懵懂,安静地跟在他身后,无论何时,只要夏明朗愿意,他都有种不用开口就能让人服从的力量。 冬夜里静悄悄的,夏明朗带着他穿过基地的后门,爬上山,拐过几个曲折的路口之后转到了小片坡地上。陆臻发现已经有很人等在了这里,而无例外的,他们都是参加了这次行动的人。 陈默从地上起来,似乎有些意外,说道:“队长?” 夏明朗指了指身后:“不小心把他也沾上了。” 陈默于是点了点头:“那开始吧!” 夏明朗把手上的两套衣服扔到人群中间,陆臻就着模糊的天光看清了,那些全是他们这次出去穿的作战服。方进砸了瓶高梁泼上去,划亮火柴,浅蓝色的火苗温柔地铺延开,越烧越旺。 没有点声音,寂静的夜空下只有平静的呼吸,陆臻看到方进退回去趴到陈默背上,永远神采飞扬的脸上混杂着哀伤的疲惫,陈默安静地让他抱着,手背贴到方进脸颊上。 陆臻往旁边移过半步,肩膀与夏明朗碰到起,手指擦过他的手背,温柔地相贴,干燥而温暖。夏明朗低头看了会,忽然手掌反转,紧紧地握住他。陆臻顿时惊讶,转过头去看夏明朗,却发现斯人面容平寂,眼睛里只有跳动的火光,他不自觉咬住嘴唇,手指用力,与他牢牢握紧。 这是陆臻第次参加这个仪式,虽然他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是看着火光点点暗下去,在他的心中也开始升腾出某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些染透了鲜血的征衣在火光中消逝,化做墨色的蝶,在夜风中飞舞,最终消失不见。后来,当他真正参与这样的仪式,却终于意识到当时的自己是那样的轻率,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唯有如此,才可埋葬那些沉重的杀戮。 当最后点火光被黑暗吞没的时候,夏明朗放开了他的手,陆臻用力张合了下,发现指节已经有些酸痛了。大家开始三三两两地往回走,小侯爷的骄傲又回到了脸上,陆臻看到他围着陈默在转,陈默定,抬手敲他的头。 陆臻想了想,挂到夏明朗的肩膀上,说道:“你要不要谢谢我?” 夏明朗失笑:“要我以身相许吗?” “好啊好啊,先记着,等我想到让你做什么。”陆臻笑眯眯。 “不做什么!”夏明朗干脆利落的,“老子身无长物,啥都不会,要钱没有,要命条。” 陆臻眨了眨眼睛:“队长,你这是在耍赖啊!” “我没耍赖。” “不带这样的啊,你总得给我点什么吧?” “留下点回忆行不行啊?”夏明朗忽然转过头,声音很近,就在耳边流转,陆臻在黑暗中只看到他的眼睛,明亮闪烁,收尽满天星光。 陆臻登时囧,咬牙:“不行,要留就留你的人。” 夏明朗笑起来,说道:“好啊!怎么留?”他抬手贴上陆臻的脸侧,拇指温柔地抚过唇角的轮廓,偏过头,深深地看向他。 这简直就像个接吻的姿势! 陆臻顿时就傻了,耳朵里喧嚣片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肌肉僵硬到膝盖打颤,自以为在拼命呼吸,却窒息。 夏明朗忽然哈哈大笑,他抬手揉揉陆臻的头发,扬长而去。 陆臻当场石化,愣了半晌,眼看着夏明朗的背影渐行渐远,悲愤得破石而出,心脏还在怦怦乱跳。 夏明朗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在暗夜里笑得很响很嚣张,眼神却越来越悲哀。他有些唾弃自己:你想证明什么?你在期待什么?陆臻给你怎样的反应你才会满意? 不,你永远都不会觉得满意! 他直知道陆臻对他很好,虽然那个刺儿头成天针对他,好像横挑鼻子竖挑眼,其实他对他很好。那种好是需要用心去感觉的,恰到好处的出现,恰到好处的关怀,不动声色却温暖人心。 可是你想怎么样呢?夏明朗? 你想就此捕获他?反正那是个温和善良的孩子,他或者不能拒绝你,或者拒绝也不会让你难堪,所以你有恃无恐是吗?夏明朗? 果然无耻! 已经不是十六岁了,也不是十八岁,爱情不再是漂亮的女朋友,花前月下,带出去见人时的风光得意。 爱情是个人对另个人的承诺与责任!你负得起吗? 夏明朗摸遍全身找到烟,匆匆忙忙点上,烟雾消散在夜色中。他深深吸口,肺泡里充满了带着清竹气息的烟味。 夏明朗苦笑:我真的中毒了! 夏明朗环起双臂抱住自己回味刚刚那个拥抱,那就是他想要的温暖,恰到好处,温柔却有力! 他是那么好……让他无法后悔爱上他! 可是陆臻,那小子,其实还没有长大呢,清俊少年,永远都乐观,永远都坚定真挚,充满了热诚,从不放弃理想与希望。他的未来还很广阔,麒麟不过是他起飞的地方,他只想在他背上加点沉重的东西,令他变得为强壮而有力。 怎可折了他的翼? 夏明朗微笑,这烟雾竟是前所未有的辣,让他眼眶湿润。 那道清峻挺拔的身影,干净清爽,充满着激情与生命力,似新生之竹。这是他最珍视的东西,宁死也不能伤到分毫的东西,他想看到他成长,以蓬勃的力量摧枯拉朽,用那分新绿染透整个军队。怎么可以呢?夏明朗在想,无论如何,像这样清新透明的人都应该有个完美的幸福生活,至少,有份坦然无畏的生活。 有些事,即使陆臻不在乎也不行,他在乎! 他是夏明朗,夏明朗永远头脑冷静,权衡利弊,目标明确,他从不做傻事。夏明朗每走步都要算十步,挑个队员都要试半年,面面俱到,精致细巧,他的张扬与无忌,从来都是计算精准的放纵。 进退之间,那是永远的选择! 你将如何抉择? 夏明朗看着自己的手指,掌心里还残留着陆臻皮肤的温度,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流出来,那是可怕的欲望,夏明朗慢慢握拳,把它捏碎在自己手里。 在并不遥远的地方,在夏明朗冷静自制的同时,另位小同志却狂躁了。那些渺茫的影子在心头飘动,让陆臻心驰神摇十分郁闷,无奈之余拉着徐小花盘算,用科学的严谨的具有建设性的方式探讨世纪难题,比如说:夏明朗有没有可能也对他有点意思? 徐小花用种看鬼似的表情瞧着他:“那你就去试试呗。” 陆臻断然摇头。 徐知着笑道:“他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是不会把我怎么样,搞不好他还会对我特别客气,说个话离开三公尺,十米外看到我就绕着走,过上几年找个机会把我脚踢出去,档案上估计还会给我华丽丽地写上堆漂亮话,说他有么不舍么可惜,云云。” 徐知着似笑非笑:“哥们儿,门儿清啊!看来你都知道啊!” 陆臻哀声叹气:“我也就是这么说,yy懂吗?也就是图个自我满足。” 徐知着表情诚恳地搭上他的肩:“兄弟,大不了老子陪你豁出去了。将来,等你啥时候要走了,我去帮你把队长给药了,蒙头绑脚扔你床上,随你……啊……那啥……为所欲为。”徐知着咬牙做猥琐状。 陆臻做感激涕零状:“兄弟哎!” “没,没啥啊!”徐知着抓了抓头发,“我寻思着吧,这做人呐,不求流芳百世,但求遗臭万年。你这么搞,我保证队长这辈子记住你,而且就算他要打击报复那又怎么样呢?也不过就是把你给……啊,那啥回来,那不也正合兄弟你意么?” 陆臻瞪大眼睛瞧着他,终于装不下去开始嘴角抽搐,沉默地飞起脚踹过去,徐知着哈哈大笑:“我这不也就是这么说,yy懂吗?也就是让你图个自我满足!” 陆臻磨了磨牙,操起枕头准备干架,徐知着连忙闪到边去起手式准备,忽然眼珠子转,万般好奇地问道:“对了,话说回来,你和队长都是男的,要怎么……” 陆臻眨巴着眼睛,从耳朵尖上开始飚血,风中零乱,过了会儿,深呼吸数次,忽而甜蜜微笑:“小花。” 徐知着警惕。 “你真的会帮我吗?” “呃?啊!!”徐知着激动了,“你,你你,你不会……” “本来没有……现在想了。”陆臻单纯无辜。 徐知着涨红脸:“兄弟,我诚恳地建议你,过两天就冬训了,听说有得折腾,你给我留点命成不?我心血少,经不起你这么吓唬。” 提训练,陆臻自己也回过劲来了,摸着鼻子苦笑了下:“你就当我脑子烧坏了,没事的。” 徐知着心下不忍,把陆臻拉过来顺顺毛:“听说越是英雄越难过美人关,我当年念书那阵,同寝东北大汉,那身板比楷哥还大号,大二那年遭兵变,哭了个礼拜,所以没什么……” 陆臻沉默着点头,灰溜溜地爬回自己床上睡,不会,全队熄灯,片黑寂。 陆臻在被子里握住自己的手,关节上还是有点酸,残留着夏明朗给他的触觉,心情慢慢好起来,这是么美好的感觉,你喜欢的人,刚好对你很不错。 应该知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2. 欲望文 第39章 3.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39章 3. 3. 几天后,全年的最后件大事,冬训,正式展开,熬过之后就能吹吹打打等着过年,所以整个队里的气氛微妙而紧张。年只有夏冬两训是由夏明朗和郑楷共同制订训练计划,内容丰富而庞杂,紧张和激烈的程度绝对超过场大型军事演习,而且夏天主要针对的是抗酷暑,而冬天,自然地,抗严寒训练就占了重头戏,每项都是对人类耐力和体力的极限考验。 而这年因为夏明朗特别狂热专注的缘故,训练的科目也就显得特别的不人道。冬训才开始没久,徐知着就已经开始嘀咕,本以为可以安眠,没想到觉又回到解放前,陆臻指着自己的嘴,摇了摇头,意思是:我现在没劲儿浪费去说话。 连话痨的嘴都堵上了,夏明朗却还是觉得他不够疲劳。 水温10度,距离10公里,负重15公斤。 众人曰:不是人! 夏明朗首先踩进水里,神色淡然地甩下句:“淹死之前上救护船,抓最后三名。” 陆臻当机立断地第个冲进了水里。 哇靠,果然冰得透骨! 夏明朗扬眉笑,跟到陆臻身后。 陆臻差不只有个科目能和夏明朗正面硬碰硬而且赢面基本占优,那就是游泳。很事从小练过来会好得,陆臻五岁就开始练这玩意儿,再要是拼不过,他都不好意思回去见江东父老。 夏明朗看着眼前的水波翻滚,忽然想到很早以前刚刚开始选训那阵,碧波下修长有力的腿,剪切出推进的力量,把人带走。那件事其实根本与陆臻无关,是他计划有误过分托大,但是陆臻似乎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他就是那样自然地全力冲过来,自然地把人接走,带着他游上岸,即使筋疲力尽也全无抱怨,甚至即使被非难也从不后悔。在那之后也是,看到绝境中的人伸出手,似乎是他本能的反应。他本能地帮助所有人,而从来不会去考虑是否值得。 水温太低,血液都要冻凝在起,肌肉僵硬,陆臻控制着节奏全速前进,现在只有运动时带出的热量可以维持生命的需要,不让他动,反而会受不了。夏明朗直保持着距离尽力跟随,他没有回头看,不知道他们两个已经把大部队甩开了远,第集团的排头兵看着两个疯子全速离开视野,心中感慨万端。 努力,前进,划水的动作到后来已经成为本能反应,陆臻体表的温度下降,变得与水温相差无几,于是反而觉得舒服了很。前方隐隐现出水岸那条线,陆臻心头大喜,变幻泳姿加快速度。可是水浪翻腾,夏明朗从他身边超了过去。 不会吧?真的假的?! 陆臻心头火起,榨出最后点体力全速追上。 拼了拼了! 天寒地冻,陆臻又游了太久,**的虚脱必然会带来精神的恍惚,总觉得模糊中看到夏明朗转头对他挑衅笑,顿时气得满头的热血全冲上了顶。 全力冲过,又被反超,几下拉锯,水岸越来越近。 陆臻心下大怒,转身扑过去,抱住夏明朗的腰。 夏明朗马上反击,在水中搏斗,动作施展不开手脚,再快速的出拳也会被水流的阻力所滞缓,陆臻不依不饶地用关节技把他锁死,四肢纠缠在起,往水下沉去。 冰冷的湖水呛入肺里带来瞬间的慌乱,夏明朗抬起头看着自己吐出的气泡缓缓上升,光穿过粼粼的水波透下来,所有的风景都被扭曲,明亮而姿,那是人间。陆臻仰起脸在看他,下巴顶在他的胸口,嘴角微翘,自信而挑衅的微笑。 很安静,这个冰冷的被水包裹着的世界,极度的静谧,与世隔绝。 刹那间所有的人、事、物,好像都已经远去,他仿佛落入异度空间,黑暗,极静,缓慢的坠落。 与他在起!! 夏明朗眯起眼,湖水的浸渍让他的眼睛酸痛,光与影,在陆臻脸上投下流荡的波光,瞬间的美,不切合实际的脆弱。 想吻他,衔进嘴里,细细抚摸,那是种强大的几乎让血管爆裂的欲望,让人无从抵挡。 夏明朗偏过头,慢慢贴近。 陆臻蓦然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张开嘴,大团的泡沫从他眼前冲过去,模糊了所有景物,忽然间身上轻,夏明朗已经推开他往上游去。 陆臻茫然睁着眼,在这寂静深水中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穿过激荡的水波眼前是个晶莹剔透的世界,绚烂而又迷乱,切都那么美,却又模糊不清。窒息的滋味渐渐蔓延,身体却不能动,眼睁睁看着连绵的银色的气泡缓缓上升,夏明朗的身影在这片细碎的光墙背后明灭未定。 夏明朗忽然折转,抓住陆臻的肩带把他拉起来。感觉到水滴从脸颊滑落,穿破水面时瞬间的刺激让陆臻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再张开……就像是重新回到了人间。 夏明朗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拉着他冲上岸。 当冰冷的空气惊战了皮肤,呛水的痛苦像爆炸样在体内爆发出来,肺里浸透了水,陆臻趴在沙地上咳嗽。 疯了疯了,陆臻模糊地想,我居然会觉得他想要亲我! 夏明朗看着陆臻弓起背跪在地上狂咳,水滴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漫出来,身体痛苦地缩在起,夏明朗握紧了拳头却不敢去碰他。 疯了疯了,夏明朗崩溃地想,我居然会想要去亲他?! 陆臻终于让自己缓了过来,脱力地倒在沙地上喘息,肺里还有水声,声音嘶哑。他慢慢转过身,本想说:队长,你要淹死…… 可是那目光凝定了,落进夏明朗的眼底,如此熟悉的目光,样的兵荒,样的马乱,样的隐忍含吞,样的炽烈绝望,漆黑灼热,将他穿透。 没错,没有错! 陆臻心里发了疯似的在狂叫:他是真的想亲我!可是喉咙被梗住,他张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队长?”陆臻的声音极轻,好像气流拂过,他伸出手贴在夏明朗脸侧,拇指摩挲他的唇线。 夏明朗忽然挥开他的手,动作粗暴而冷硬,陆臻吓了跳,起来跟到他身后。 “队长?” 完了?完了! 陆臻开始思考怎么解释。 “你总是这样吗?”夏明朗忽然转过身来质问他,“徐知着掉到谷底需要个依靠你就让他拽着,谁出了事拿不定主意你就让他们赖着,是不是别人要什么你都给,只要你有?” 疲惫与寒冷让人的意志恍惚,陆臻睁大眼睛看着,瞬间不能分辨他听到的是什么。 “队长?”陆臻听到自己的牙齿咔咔地响,不知道是因为寒风过境还是心中的恐惧与期待,然而只是条件反射的,他想说:不是,只有你问我要什么我都会给,只有你! 可是他说不出口,那长段的句子因为巨大的惊慌堵在喉咙口,他输不起! 他想说我爱你,我可以为你做切,可是……我怕你不喜欢。 就连我很爱你,都怕你会不喜欢。 夏明朗脸上渐渐露出茫然而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忽然转过头,岸边传来击水声,游在第集团的人已经开始冲岸。 虽然已经很努力,徐知着仍然只是裹在了大部队里冲上岸,可是上岸他就发现情况不对,夏明朗和陆臻居然分开两堆烤火。夏明朗是什么心思他不知道,但是凭陆臻的性子,但凡有点可能他都不会放过这种名正言顺凑到起吃豆腐的好事。 “哎,兄弟?怎么了?”徐知着悄悄溜到陆臻身边,陆臻正在很有技巧地烤着裤子,他身上已经基本上干透了。 “没什么!”陆臻抿着嘴,火光把他的脸映成红色。 说没什么,就真的有什么了。徐知着转过眼去看夏明朗,后者已经把身上烤干的衣物整理好,发觉徐知着的视线后只轻描淡写地在他脸上掠了眼,又闪过。 似乎,切正常? 夏明朗看着表:“十分钟之后整队出发,进行下个科目。” 众人阵哀号抱怨。 夏明朗笑眯眯的:“再烦,再烦全程防红外。” 四下里顿时片寂静。 果然,切正常! 陆臻不自觉抬头去看他,夏明朗的表情淡然而慵懒,像只刚刚睡醒的雄狮,正悠闲地在他的领地上散步,舒活筋骨准备扑食。 真的,切正常。 那么刚才那幕是什么,那个时候,在水中,与世隔绝的瞬间,他看到夏明朗半闭着眼睛靠近他,脸上镀着层银色的水膜,那个瞬间的画面,美得不真实。 所以,果然,不是真实的吧?个幻觉,他濒死时的幻觉! 可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要什么?你还想从我手里要什么? 我的理想与希望跟你重合在起! 我的生命与热血随时可以为你牺牲! 我的整个情感与欲望因你而沸腾不止! 夏明朗,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还有什么是你想要,而我不能给你的! 在前进到达下个科目之前,夏明朗主动走到了陆臻身边,陆臻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尽量让自己笑得正常舒展些。夏明朗很直接,甚至没去找任何不相关的理由直接说道:“我对溺水直有点恐惧,但是那并不代表我需要安慰,事实上,我不喜欢这样。” 陆臻愣了下,他意料中的解释不是这样,或者说,他期待中的解释不是如此,可是他到底在期待着怎样的解释呢? 陆臻有瞬间的茫然。 欲盖弥彰! 是的,他潜意识里期待着个欲盖弥彰的解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个看起来那么真实的,好像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理由。 陆臻沉默地点了点头。 夏明朗想了下,告诉他:“我有过被人缠住差点淹死的经历,”他顿了顿,“不止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别的都比较好克服,淹水里还是比较难受。” “人对溺水有本能的恐惧,窒息、被抛入异度空间的虚无感,所以会游泳的人想投水自杀半会不成功。”陆臻说道,“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夏明朗的表情复杂,陆臻在心中感慨着要是这个世界上真有读心术就好了,那我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猜测着给答案。 而夏明朗却说道:“陆臻,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对你说起过,你太柔软了,我不是你的花,你不必来安慰我,明白吗?这是我的误区,你应该就这样看着我,而我必须自己挺过去,而不是听着你给我找借口,接受你的安慰。” 陆臻忽然定,黑色的眼睛因为失望而变得黯淡:“那我可以为您做点什么呢?” “做好你自己,我们毕竟还是荒原里的战士。”夏明朗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在战场上,让我因为你是我的队友而感到庆幸与自豪。” 陆臻笑起来:“就像头狼旁边的另外头狼吗?” “我还以为我会比较像獒,知道他们差在哪里吗?獒是忠诚的。” “狼也有忠诚!”陆臻道。 “那不样,狼的忠诚只为了自己,而獒是为了别人的,我希望你做后者。” “我会的,定会!” 夏明朗用力按下,走到他前面去,不想看着那道背影,他已经影响了自己太。在那刻,当他推开他,看着他往下沉,苍白的脸被细碎的气泡包裹着,那瞬间的表情惊心动魄,让他不能深思。背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深色的迷彩让他融在湖底的黑暗中,分不出边界,好似要就此跌到另个世界去。 如果,因为他的原因,让他坠落,夏明朗心想,那将会是他生世都不能原谅的错误。不能再沉溺下去,那样的柔软会让人变得软弱。 他们毕竟还是战士,带血的武器,国家的死神,他们不是孩子,不是女人,不必成天搂抱在起,细心安慰体贴。 他们是猛兽在密林中潜伏狩猎,他们是洪水翻滚浪峰吞噬切,他们是天上的万钧雷霆,是冬天的狂风暴雪,他们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炼出钢筋铁骨。 夏明朗心想,应该是如此,本来就应该是如此,如果有些事情出了偏差,那么,就应该要纠正过来。 现在纠正还不晚,夏明朗坚定地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3. 欲望文 第40章 4.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40章 4. 4. 连日的越野与奔袭,晚上仅有件单衣御寒,在零下十度以下的野外单独过夜,后半夜,天上淋漓地下起了冻雨,透骨生寒。于是当第二天早上这支疲惫的队伍出现在基地后门口的时候,后勤支队的士兵们已经熬上了大锅姜汤,备好了军用大衣,陆臻顾不及挑大小先抓过件把自己包裹好,可惜冻到麻木的身体却完全不会因为这样就暖和起来,这样裹着棉袄发抖的经历让他感觉自己像只冰棍,包得越紧,身上冻得越狠。 全队就地解散,24小时休息期。 夏明朗倒了姜汤过来灌他,汤太热,人太冰,喝下去烧心穿肝似的疼。陆臻不敢喝得太快,双手捧着慢慢啜,夏明朗看到他的指尖已经泛出乌紫色。这是个来自东边沿海城市的少年,家乡的最低温度不过零下五度,当兵的时候在最南边,冬天有个十度已经是很了不得。陆臻这辈子没挨过冻,他对如何避免冻伤不在行。 夏明朗捏着他的手指搓揉,声音焦急:“疼不疼?” 陆臻摇头,是真的不疼,冻得没感觉了。 不疼就糟了!夏明朗心下凉,把他的食指含到嘴里,含含糊糊地问:“有没有好点?” 陆臻愣着,不会儿冻到麻木的手指弹跳了下,万针攒刺似的疼,剧痛中的手指变得分外敏感,指尖感觉到夏明朗口腔内火热的温度还有舌面上微沙滑腻的触感,像触电样,陆臻把手缩了回来。 “疼?”夏明朗问道。 陆臻拼命点头,他生怕夏明朗再来弄他,连忙把手指塞到自己嘴里,其实疼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那个……不是疼。 “会疼就好,到我屋里去我给你上药。”夏明朗转头招呼了下郑楷,拎着陆臻离开。 很事都是缓过来了才知道痛,进了宿舍大楼被热气蒸,陆臻的脚趾马上像要断了似的疼得发疯,十指连心,现在他二十个指头都跟针扎似的,那实在不是般人可以忍受得了的痛苦。 “疼就叫出来,说实话我的脚也疼得厉害。”夏明朗看着他步履蹒跚。 陆臻用力扯下嘴角:“叫出来又不是就不痛了,妈的,与其哭我还不如笑。” 夏明朗哈哈大笑,抬手在陆臻肩上拍,陆臻顿时不稳差点扑出去。 进了门倒出热水,却不能着急往热水里浸,非得把指尖那些淤血都揉散了才行,要不然热水激,马上就会开始溃烂。夏明朗从柜子里找出瓶酒来倒出点给陆臻,陆臻这会看到酒就跟看到亲爹似的,仰脖就倒了下去,初时没感觉,几秒钟之后,种像烧着了的刀锋似的烈热从喉咙口里窜出来。 陆臻舒服地j□j了声,拍案:“这酒好!” “那是!”夏明朗得意地笑,把陆臻的靴子拔下来,热毛巾绞干捂上去,陆臻声惨叫,和杀猪也没太大分别。 “不是说笑比哭好吗?” 陆臻闭着眼睛直抽气,过了会缓过来,喘着气强笑:“给我点心理准备行吗?你这也太突然了。” 说话间毛巾已经凉了,夏明朗把药酒倒在手上搓热,帮陆臻按摩活血。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好像无数根冰针都刺在肉里,现在这么搓揉全碎了,血肉搅成团。陆臻实在疼得无计可施,捞过床边那瓶酒仰头就往嘴里倒。这酒太烈,两三口之后舌头就麻了,失去感觉,烈酒进到胃里,暖洋洋的火随着血液行遍全身,那刮骨的痛像是也隔了层,肢端从麻木到有知觉,痒得发慌。 陆臻不自觉地就想要挠,被夏明朗掌拍了回来:“不能挠,挠就全烂了。” 陆臻不依不饶,异常固执地干扰夏明朗的救治工作,夏明朗被他烦得心头火起,索性把把他的脚按进了热水里,没听到意料之中的那声杀猪叫,夏明朗诧异地抬头,惊讶地发现陆臻在转眼间已经把他的收藏喝了个底朝天。??!! 夏明朗脸上变色:“你知道这是什么啊?” 陆臻竖起大拇指:“好酒!” “好酒你个头!”夏明朗欲哭无泪,“这是酒原,有80度!!” 见鬼了,这么喝会不会出人命?夏明朗暗自嘀咕,说着竖起两个手指在他眼前晃,陆臻把他的手掌捉住看,很笃定地说道:“二!” 夏明朗失笑,看来是真的醉了,这小子醒着的时候绝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 酒劲儿太足直冲头,陆臻这次醉得非常彻底,满脸都是傻乎乎的笑,眼睛里因为含着水膜,星光璀璨,睁大了眼睛眨不眨地只是盯着夏明朗。 夏明朗摸了摸自己那张脸,心道:有什么问题吗?转而又唾弃自己,发那么誓有什么用?难道全中队就这么个傻瓜冻伤了自己吗?怎么不个个拎回来伺候?不是说了要躲开他吗?明明知道是毒药怎么还是不肯放呢?这小子是烟吗?这么难戒? 夏明朗忽然苦笑,其实烟都没他难戒! 罢了罢了!夏明朗唉声叹气地给自己整了盆热水,舒舒服服泡起了脚。 “队长!”陆臻小声地叫他。 嗯? 夏明朗转过头,眼前花,双温热柔软的唇封了上来,夏明朗惊骇地睁大了眼睛,直往后倒……这,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夏明朗气极败坏,他堂堂麒麟基地特种行动队中队队长,居然被自己的队员酒后强吻,这事说出去,他这十里八乡就别做人了。可是偏偏悲哀的是,当他被压下去的时候,自己的手清楚明白地扣在陆臻的腰上。 居然还生怕他滚下床! 夏明朗痛心疾首,心道我还真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陆臻在他嘴唇上贴了会儿,慢慢把自己撑起来,四目相对,他的灼热惊慌与他的迷离茫然,夏明朗看着那双眼睛,心头滚过丝难言的悸动,似甜,又酸,实痛。 “队长!”陆臻把手拢在他脸侧,小心翼翼地,连呼吸都很微弱。 夏明朗心头狂跳。 迷蒙的青年又次压下去,这次再不是少年时唇贴唇的温情小游戏,而是直奔主题的吻法,最激荡的青春烈情,火热的舌头有力地撬开嘴唇和牙关,深深探入口腔内部逡巡。 夏明朗那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不支持的反抗微弱得连自己都不好意思提起。 天知道他有么么渴望这个吻,真的只有天才会知道,于是这种事居然发生了,天竟不负他! 陆臻的唇齿间带着烈酒的味道,炽热而辛辣,凛冽如刀,连唾液都沾上了跳跃的酒精的分子,是刺激而令人兴奋的。夏明朗觉得自己快要醉倒了,醉在他家乡的烈酒中,醉倒在这个他日夜渴慕的人如火的热情中。 浓腻的吻从嘴角边绵延开,夏明朗听到含糊的呢喃声,很轻的细细碎碎、固执的轻声的呼唤。 队长,队长…… 万般浓情的叫法,柔软的,潮湿的,饱含着新鲜的欲望与跃动的激情。 夏明朗抚摸着他的头发,手指穿行在发间,沙沙地响。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的心像是被蜂蜜浸透又被刀子划开,有甜蜜就有疼痛。于是原本很想得通想不通的画面都连在了起,像是最后的道弧合上,画成个圆。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了,陆臻看他的眼神有古怪,他不应该忽略的,那是么熟悉的目光,他曾经在镜中看到的自己。 火热的唇舌往下移,慢慢接近衣物的界限,夏明朗忽然觉得紧张,抬手搂住陆臻的肩膀,轻声道:“陆臻?” 陆臻慢慢停下了动作,脸孔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灼热,烫伤大片的皮肤。 夏明朗不敢动,等陆臻渐渐睡沉才抽身从他身底下滑出来。要说陆臻的酒品还真是不错,醉了想干啥就干啥,干完直接睡着。被酒精烧红的脸上血气很足,很健康的样子,就像个漂亮的苹果,长长的睫毛这次很安静,那只墨蝶像是倦了,收了翼栖得很安定,濡湿的嘴唇有鲜红的血色,微微有些肿。 夏明朗咬住自己的手指,这点刺痛会让他清醒点。 他现在需要思考,当然,不是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有种奇异的气息在撩动他的神经,让渴望变得渴望,让饥渴饥渴,他现在像个沙漠苦行的旅人,刚刚尝到了滴清水的甘美,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夏明朗觉得他以前是个乞丐,坐在朱门之外看酒肉臭,因为没有指望,反而盼着自己早点冻死。可现在他忽然觉醒来,发现自己坐在皇家金库的大金砖上。 偷!?还是不偷?! 这真是个问题,旷古谜团,千个人,就会有千个答案。 夏明朗用手背蹭了蹭陆臻的脸颊,帮他把被子盖好,转身出了门。 方进睡眼迷蒙地打开门,阵错愕:“队长?” “我的床让陆臻给占了,你让我挤挤。”夏明朗推着他进门。 方进哀声叹气:“你轻点儿,小默睡了。过来干嘛呢,你们俩挤挤不就行了?” “那小子喝光了我整瓶伊力特酒原,我担心他半道上发酒疯。”夏明朗脱了外套钻到方进床上。 方进瞪大双迷蒙的睡眼:“你那酒?真的假的?” “你说呢?!” 方进钻进被筒子里,嘀嘀咕咕:“他会不会醉死?” 夏明朗笑容奇异,摸了摸嘴唇:“应该不会。” 张行军床不过三尺宽,两个大男人挤张床,不可避免地总会抱在起,夏明朗模模糊糊地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他的手掌直放在方进光裸的手臂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方进含糊地问了句:“又咋了?” 夏明朗摇头:“没。” 心道:他是怎么想的,要是自己对方进都有感觉,还不如直接投豆腐缸里淹死。 然而,夏明朗在被子里握起拳,是啊,为什么?同样是男人,青春健美的身体,为什么他可以坦然和方进贴在起入梦,却受不了陆臻离他太近?他忽然想起那个夜晚,裸/露的皮肤贴合在起的悸动,原来,原来根本不是像他想的那样,他不是因为被诱惑才觉得吸引,他是先被吸引,才觉得诱惑! 只因为陆臻! 陆臻觉睡到下午才醒,睡醒之后在夏明朗屋里团团转,夏明朗听到里面的响动进去看,发现陆臻正弯腰叠被子,当真是切削豆腐般的齐。麒麟不像野战连队,对内务的问题抓得不那么死,只要整齐干净就成,至少夏明朗就从来没在陆臻本人的床上看到这种级别的被子,这充分说明了某人不是不能,他只是不愿。 “队长!”陆臻看到他就叫得特别动情。 夏明朗头皮炸,脸上声色不动。 “我刚才没怎么吧?”陆臻脸上很僵。 “嗯,你应该会怎么?”夏明朗本来就打算好了敌进我退、观定而后动的游击战术。 “没有,队长,我这个人喝醉了容易头脑发热,我要是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陆臻已经急得脸都红了。 “怎么你不记得了?”夏明朗怀疑地。 “我要记得就好了。”陆臻仰天悲叹。 “你都不记得了,怎么知道自己会干傻事?”夏明朗说到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有点迟钝,潜意识里,至少是潜意识,他不觉得那是傻事,那是再美妙也不过的事。 陆臻副死就死了的样子:“我上次喝醉是研究生毕业聚会,那次我打了我们组个工作人员的屁股,因为他成天不干活催着我要数据……” “你没打我屁股,你只是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陆臻松了口气:“就这样?” “嗯,就这样。忽然间压过来,占了我的床,就这么睡着了。”夏明朗严肃地点头,“搞得我现在满床的酒气。” “我给你洗!”陆臻马上讨好地笑。 夏明朗绷了会,到底没绷住,笑开了:“没关系,就当是让我练练酒量了。” “那么,那酒?”陆臻小心翼翼。 “酒没了,得下次回去偷渡回来了,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喝。”夏明朗笑道,“你先回去吧,收拾下装备,好好休息,明天,会有个难忘的旅程。” “是!”陆臻跳起来敬了个军礼,不等夏明朗还礼,人就已经蹿了出去。 夏明朗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咬住了嘴唇。 为什么要说谎? 好像真的不为什么,好像条件反射地就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办法,粉饰太平也好,大雪压山也好,这是唯的出路。 何况这有什么不对呢? 说开了彼此都会尴尬。 陆臻出门就开始狂奔,他记得,他当然记得,他记得每个细节每点变化,好像做梦样,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切历历在目,他甚至还记得从夏明朗惊骇的眼睛里映出的自己的脸。 很明显夏明朗打算忽略这件事,可陆臻却发现他并不难过,可能是这样,夏明朗其实也是喜欢他的这项认知的狂喜已经盖过了所有的遗憾。他是喜欢他的,即使他自己都不肯承认,但是,他真的是喜欢他的,即使将来会变,被自我压抑,被时间磨平,可至少在这刻,他是喜欢他的。 这个事实本身,已经超过了他所有想象中的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4. 欲望文 第41章 5.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41章 5. 作者有话要说:    5. 冬训的最后个项目是野外生存,为期5天,300公里直线距离,全部装备只有把匕首、50克盐,还有张粗陋而错误百出的地图。飞机带他们转场去亚热带原始森林,夏明朗抱着肩膀,靠在机舱壁上休息,即使是闭着眼睛,他也可以感受到陆臻的目光,像羽毛样的轻盈,明快而热烈,而当你看向他,又马上装模作样地飘开。 全不记得了!我操!信他就有鬼了,夏明朗不以为然地撇着嘴。 只是他难以想通的是,为什么,陆臻可以如此快乐而坦然地接受这件事。这场爱情对他而言是劫数,而两情相悦是让危险升级,好像灾难。可是此刻陆臻的样子仿佛只要他随时点个头,他们就能起肩并着肩走上阳光大道。 嗨,小子!? 夏明朗忍不住想要质问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他看到陆臻转过头去和徐知着说话,声音很轻笑容明亮,眼睛里全是星光,快乐得让人羡慕,近个月来的艰苦折磨居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方进莫名其妙地揪着夏明朗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俯耳过去:“那小子又抽风了。” “唔!”夏明朗不置可否,他当然知道方进指的是谁。 “真他妈见鬼了啊!昨天早上见他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睡天就能精神成这样?”方进啧舌。 夏明朗感慨:“可能是你老了。” 方进转转眼珠,顿时激动了:“队长,你搞什么搞?我还没他年纪大呢?小爷我今年才23!!” 夏明朗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心老!” 方进摸胸口,扑通扑通不知道跳得欢,顿时不悦地哼道:“是你老了才对!” 夏明朗沉默地转过脸去,方进只觉寒光扑面,马上低头噤声,陈默向他勾勾手指,他默默地溜了过去。 陆臻他们听到这边有动静,好奇地瞅过来,夏明朗再次被目光洗礼,终于觉得累了,起身走到角落里。 郑楷看他黑漆漆压了脑门的官司,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困。”夏明朗贴在他身边坐下,找了个还不错的位置靠上闭目养神,这里是个死角,在这里,陆臻看不到他,他也看不见陆臻,大家都清净。 两个小时之后,飞机进入指定区域,夏明朗起来训话,内容很简单: 前进,直到无法前进;坚持,直到无可坚持。 自己折腾死在训练中,不是什么英雄,不占烈士名额。 方进帮他补了句:被三只以下的野猪和两只以下的熊干掉的同志,去见阎王的时候不许提他方进的名,方小爷丢不起那个人。 众人听完阵哄笑,刚刚还紧绷得生火的气氛顿时松懈下来。 飞机沿着指定区域划了个圆,队员们陆续跳了下去,而郑楷和夏明朗则伞降在圆心的位置,天之后会有直升机支队的人过来帮忙救援临时遇险的退出者。至于这天之内退出的队员们,用夏明朗的原话来说就是:那你就等死吧! 低纬度地区的冬天也不觉寒冷,郑楷和夏明朗两个落地后收好伞,开始了百无聊赖的等待。 夏明朗随便给自己找了个背光的地方,从包里拿出个黑盒子来按个不停,郑楷抬眼看过去:“什么东西?” “psp,从陆臻那儿抢的。”夏明朗随口答道,忽然愣,手上警报大响,他又over了,夏明朗觉得无味,把东西收了起来,开始和郑楷打赌猜测今年到底谁能第个从这密林深处走出来,到达这集合点。 郑楷在这批新人里最看好常滨,体力好,几乎不知疲倦。可是夏明朗却不同意,丛林深处的前进不像山地越野,比的不光是体能还有计谋,其实他看好徐知着,徐知着的越野能力也非常强悍。 他们聊啊聊,话题慢慢从新到老,又开始猜测这次到底有谁能超过老队员先撞线,又有谁会可怜地被新兵甩开条街。于是说着说着,两人相视而笑,因为大家都想到了方进。方小侯威武不凡,可耐力是他永远的痛,如果没有意外,他总是最后个,唯次反超,还是他刚进队那次,就赢了个陈默,因为陈默在最后两天里扭到了脚,扭得不轻不重,别别扭扭地走到了终点。 郑楷感慨:“今年就看侯爷和陆臻这两人谁比较次了。” 因为又次听到了陆臻这两个字,夏明朗脸上僵,双手垫在脖子下面,躺倒在树下较绵软的草地上闭目养神。 日影西斜,郑楷砍了半颗枯树生出把火,夏明朗看着那跳跃的火光愣了愣,拍拍屁股起来,说:我去准备晚饭。 半个小时之后,夏明朗带着只兔子两条蛇出现,刚刚剥了皮的新鲜**还带着余温,夏明朗用盐腌了,挑了几根看起来比较直的树枝开始刮树皮。反正是无聊,夏明朗做这些事的时候非常缓慢,于是思维像是被风吹起的纸片那样在脑子里转啊转。他低头看到被砍断的蛇头咔的声用力合上,死死地咬住了根枯枝。 “你得把它扔远点,蛇是低等爬行类,神经中枢分布全身,你砍了它的头,它也照样能咬你。” 夏明朗微微笑了下,那小子,真是啰嗦,还以为这世界上就光他懂道理呢,他夏明朗吃的蛇比他见过的还,这还用他教吗?夏明朗发现他最近总是会想起之前,从最初选训的时候开始想起,试图捕捉些蛛丝马迹,解释这场没来由的爱恋。但事实上,他总是想不出,切发生得太没有痕迹了,或者说,太自然了! 手艺当然是贯的好,脂香肉滑,夏明朗忽然想到了他这几天等在这里能干点啥,于是打电话让支队的飞行员们明天过来之前去食堂要几包调料。郑楷虽然望天觉得这事实在有点无聊,可是等待显然无聊,也就随他去了。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大黑了,夏明朗抽了根木柴点上烟,吞吐着烟雾问郑楷是不是也要来根。 郑楷瞧了他半天,忽然说道:“你最近有点不太正常。” 夏明朗笑起来:“怎么了?连你都看出来了啊?” 郑楷笑道:“也就我能看出来吧,你比较不瞒我。” 夏明朗仰起脸瞧了他会,声音弱了几度:“楷哥。” “说说吧!”郑楷转过脸去看火,黝黑的脸映出金红色的火光。 夏明朗沉默了半天,忽然闷声闷气地说道:“我,好像喜欢上人。” 郑楷张大嘴转过头去,夏明朗特别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 半晌,郑楷忽然问道:“是队员吗?” 夏明朗下子跳了起来,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半张脸被火光照亮,有种肃杀的凛利气息。 “是?”郑楷镇定地逼问了句。 “为什么这么说?”夏明朗硬邦邦地问道。 “你最近没休假没外出,前阵乱七八糟相的那些姑娘也全没联络,你说你还能看上谁?”郑楷顿了下:“是陆臻?还是……”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夏明朗打断郑楷。 “猜的,老的那些个你要有想法早就有了对吧,新人里,要么,徐知着?别的都长成那样五大三粗的,跟你也不亲近,陆臻特别亲近你。” “他对谁都亲近。”夏明朗森然道。 郑楷低头:“其实你也别激动,这种事儿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还记得刘永亮和杨宁吗?他俩当时住个屋,好得像什么样,同出同进的,干啥都在起。 “我没听说过这件事。” 郑楷道:“你那时刚好出国了,也不知道祁队当时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祁队这人你也知道,他要是想查点什么,什么法子都下得了手,总之就是让他拿着证据了。” “后来呢?”夏明朗压低了嗓子问道。 “祁队想把他们调走,刘永亮差不到岁数了,要退也可以退了,杨宁嘛,反正他们两个走个,这事儿就算了。不过当时,唉……杨宁犟的个人呐,哭得像什么似的,在祁队屋里跪了天,我怎么拉都拉不起来。最后还是严头出面平的事儿,严头说:‘咱们管天管地还管他们晚上抱着谁睡觉吗?’” 夏明朗沉默无言,忽然想起来:“可是我回国的时候刘永亮已经不在了。” “是啊,演习事故,不算重,大腿骨骨折,能好,不过就是肌腱也受了伤,不能像以前那样发力了,所以还是调走了,过了两年杨宁也走了。”郑楷抬起头看到夏明朗脸色阴沉,抓了抓头发继续说道:“其实我总觉得祁队也不是真心就烦这事儿,后来那两人都去武警那边了,在个地方呆着,祁队亲自写的推荐信。他主要是怕坏了队里的风气,虽说咱管不着别人晚上抱着谁睡觉吧,可是大队的全是年青小伙子,血气方刚的晚上都抱块睡去了,那还怎么得了。再说了,他们好的时候还没什么,那万要是掰了呢?心里还能没点嫉恨?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事到临头的时候不能有半点疑虑。” “我知道,祁队有他的道理。”夏明朗点了点头,心中发苦,何止是有道理,换了他,他也是样的干法。 “其实祁队后来也挺后悔的,他总觉得是他没压住火,反而把事情搞大了,这年头谁都不是傻的,有点风言风语的猜猜都能猜出来,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都有议论,虽然不会真有什么,可是杨宁最后那两年,日子其实真的不好过。” 郑楷转而问道:“陆臻他是怎么个想法?” “不,这事跟他没关系。”夏明朗断然道,“是我个人的问题,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与他无关。” “那就好。”郑楷按住夏明朗的肩。 点压力沉下去,好像直接按在胸口上似的,夏明朗支接支地抽烟,郑楷终于忍不住问:“你带了少烟出来?” “就这么包,就这还违规了呢,所以,算了,抽光算数。” 夏明朗勉强笑,眼睛眯起来,黑漆漆的瞳仁被火光映出异彩。 第二天,夏明朗直在专心逮兔子,逮着了就用背包绳绑在树上扔草窝子里养着,武直的兄弟们赶到的时候惊叹不已。午饭是用老鼠肉和蛇肉熬的汤,还有烤兔肉和食堂里顺来的馒头,吃得那两位飞行员心满意足地直哼哼,放言以后出来跑还得跟着夏队长混,跟着队长有肉吃。 夏明朗手脚太利落,折腾了整天,方圆几里之内的兔子算是彻底绝了后,到晚上他守着篝火心有不甘,早知道去弄点硝盐来他就能把那些皮子都给硝了,出山还能去集巿上卖卖皮草。 于是到了第三天,无聊的夏队长只能割草喂兔子玩儿,忽然想到陆臻此时不知道在哪个丛林沼泽里挣命,而他现在清闲舒适得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这场面要是让他看到了,非得气个半死不可。想到生气,便想到那双火光闪闪的充满生机的黑眼睛,还有圆鼓鼓的脸颊,夏明朗只觉得无聊了。 当天晚上出了第桩意外,那名队员因为赶夜路误中了当地猎人的陷阱,本来已经躲开了,没想到那些铁齿上还抹了毒,无奈之下只能赶在昏迷之前宣布退出拉了信号弹。夏明朗刚听到耳机里的沙沙声就已经跃而起,武直的两位兄弟也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大半夜的要从漆黑团的丛林里找道黄烟还真是不容易,好在他们在出发之前就在地图上分过区,查找的范围小了很,当夏明朗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直升机直接转场,飞去事先就定好的军区医院紧急抢救。路上就看着气息越来越弱,夏明朗的手指直按在他的颈动脉上,摸到后来手指头都僵了,差点把自己给吓死,好在本地人常用的毒药就那么几种,进了医院就开始打血清试了两次之后就找到了对症的,夏明朗赶着回去,只能关照护士等病人醒就马上通知他。 心惊肉跳,不过这种心惊每次训练都能遇上几回,像这样的训练与演习都有死亡名额的,5天300公里的极限野外生存是2%,夏明朗盘算着他这次带出来87个人,也就是说可以死1.74个人,当然这是个极限状态,只不过保证在这个死亡率之下,带队的负责人不必受到行政处分,至于自己心里怎么想的,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夏明朗回去之后就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会出事。 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总会有点奇怪的感应,就像狼天生能够感知危险,当然,这样的直觉也不定能作准。郑楷看到他回来就找了棵树靠着坐下,仿佛闭目养神的样子,就知道他心情紧张,走过去三步之外夏明朗就睁开眼睛,漆黑璨亮,看着他:“有事?” “没。”郑楷摇了摇头,在他身边坐下。 夏明朗把烟盒捏在手里闻着,郑楷笑道:“早知道就留根嘛。” 夏明朗笑着摇了摇头:“早点抽完拉倒,反正都是不够的。” 郑楷有些感慨,安慰他:“你太紧张了,放松点。” “明天才是事故的高发期。”夏明朗看着漆黑的密林。 “往年都这样,今年你特别紧张,别这样,真出了事,也和你没关系!至少和你那事儿没关系吧!” 夏明朗笑下,不置可否。 当天晚上没有出事,第四天白天风平浪静,到黄昏的时候有人要求退出,夏明朗听到那声音沉静如水,心里松,搭话问道:“陈默你没事吧!” “嗯,没事!”陈默冷静地说道。 夏明朗头雾水,好好的没事你退出什么劲儿,到了那边才知道是伤到了跟腱。 “不能发力。”陈默指给他看,“而且我担心走到底,跟腱会断裂。” 跟腱断裂的意思就是,这只脚,这辈子都不能再发力。夏明朗点了点头,忽然庆幸伤的是陈默,要是换了方进大概会直走到脚断掉为止。然后他盘算了下他队里有少人会直走到脚断,头疼地发现还真不少。 陈默的伤不算重,不肯浪费燃油往医院跑,索性就被并拉回了集合点。 夜未眠,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后个夜晚,都守着,偏偏通话器里点声音都没有,看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夏明朗松了口气,心想应该没事儿了。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陆续有人到达集合点,夏队长开始快乐地杀兔子烤肉,只是可怜了筋疲力尽肚子饿得咕咕叫的队员们,饿成这样子吃得太猛容易闹肚子,可是不吃猛了又馋得慌。出乎夏明朗意料的,第个到达的新人就是常滨,不过这种事也作不得准,可能刚好他的路线比较好走也不定。紧跟着的是徐知着,方进还是没到,已经被好几个新人甩下,估计这次小侯爷回府得有得郁闷郁闷。 第41章 5. 欲望文 第42章 6.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42章 6. 6. 日头过了最高的那个点,慢慢开始偏西,夏明朗动作流畅地剥完只兔子扔给别人去洗,耳朵里忽然跳,沙沙的电流声响起,伴着嘶哑的沉重的喉音:“n2,请求退出。” 夏明朗心脏顿下拍,哑着嗓子问道:“陆臻?” 沉默良久,声音竟然又弱下去了些,游丝似的微弱:“队长,我是陆臻,救我!” 夏明朗茫然地起来,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辨方向,郑楷匆忙走过来拉他,夏明朗着急地问他:“我没听错吧,是陆臻?” “没错,是他!” 郑楷拉着他往直升机跑,驾驶员已经到位,正在发动飞机。 陆臻是个对问题设想很周到的人,他甚至对于退出这件事都做了很周到的控制。他给自己找了个河边的空旷地带,虽然后来夏明朗知道他去河边不光是为了让他们好找些,还有重要的理由。不过像这样,信号烟幕弹插在河边的乱石里的确方便了他们在第时间锁定他的位置。 夏明朗在机舱门口往下看,陆臻靠在块石头上,清亮的河水从他手边流过,带走片血痕。 空间太小不方便降落,武直的师傅找了个适合的角度在空中悬停,夏明朗拉着绳子跳了出去,粗糙的绳索在掌心滑动,好像着了火似的疼,他这才意识到他没有戴手套。 夏明朗先落地,跑了两步忽然停住,郑楷从他身边冲过去,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他眼,蹲到陆臻面前检查他的状况。 “还,还活着吗?”夏明朗结结巴巴地问。 “废话!”郑楷把人抱过来,心想有见过死人还能吐血的吗? 夏明朗深吸了口气,手指按上他的颈动脉,陆臻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夏明朗心口凉,像是被发子弹击中胸口,灵魂飘走,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上去!”郑楷推了他把。 夏明朗反应过来,说道:“我先上,拉你上去。” 直升机上已经扔了软梯下来,夏明朗用背包绳把陆臻绑到郑楷背上,自己先爬上去,再把另外两个拉进舱门,直升机马上调头飞去医院。 “队长……”陆臻的声音极轻,几乎是气流,夏明朗靠过去握住他的手,掌心片湿腻,全是血。 陆臻努力睁开眼睛,喉节滑动个不停,像是努力在吞咽着什么,他的声音低哑:“我的胃很痛,应该是消化道出血……”说话间,嘴里又有血漫出来,陆臻被呛到,低声咳嗽。 “够了,行了,别说话!”夏明朗急忙按住他。 “不行!”陆臻声音提,眼神炽热而急切,“我应该是食物中毒,口袋里,口袋里有收集的样品,不过可能不全……我怕撑不到医院,你记得告诉医生。定要救我,我不想死……” 陆臻固执地低语,粘稠的血沫从唇齿间漫溢出来:“我不能这样死……” “好好,我知道,你不会死,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夏明朗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简直语无伦次,可是陆臻居然就这样被说服了,嘴角微微翘了下,慢慢合上眼睛。 只是胃出血而已,上消化道出血。夏明朗不停地安慰自己:看着很可怕,其实也不过是胃出血而已,不会有事的,不会死人,只是看着可怕。 “明朗?我来抱吧?”郑楷看到他的手指全绞在起,骨节发白,好像随时能拗断掉。 夏明朗忽然抬起头看他,瞬间的目光,黑到至深的幽明,杀气腾腾,郑楷吃了惊:“明朗!?” 夏明朗用力闭下眼,低声道:“我来就可以了。” 医院离得不算近,上次夏明朗就觉得慢,这次是慢得不可思议,慢到他几乎想把飞机上的螺旋桨拆下来顶在头上自己飞着走,甩开这么大个铁盒子应该会快得吧!可是,连时间都变慢了要怎么办呢?他从两分钟看次表,飞快地变成了半分钟看次表,腕表大概是坏掉了,数字居然动不动。 陆臻很安静,肌肉在轻微地抽搐,表达着它们的痛苦与不满,鲜血不停地从嘴里溢出来,混杂着消化液和胆汁变得粘稠而含混,夏明朗不停地帮他把嘴边的血迹抹掉,不能放平,不能呛血,如果血液流进肺里,后果加不堪设想。 夏明朗忍了再忍,只觉得连指尖都开始抽痛,他微微抬眼看着郑楷,终于偏过头把嘴唇印上陆臻的额角,触感咸涩,全是汗。 郑楷悄无声息地转过头,连余光都不往那边飘。 夏明朗低头去看陆臻的脸,苍白的,漆黑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而颤动,像墨做的蝶,飞越沧海,振翅前行,漫延的鲜血把胸前的迷彩服染透,印迹斑驳。夏明朗听到自己的心跳缓慢而沉重,随着陆臻的呼吸起伏,心痛的滋味,与别的队员受伤时完全不同的那种痛,血肉成泥的纠结。这个名叫陆臻的家伙是他的心病,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已经病得那么重。 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担架床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夏明朗路随着狂奔,边把情况告诉医生,最后轰的声,那个人被推进手术室,红灯亮起,生死再不由他掌握。 “你留在这里陪他?”郑楷和他商量。 夏明朗权衡了下,干脆利落地下达命令:“好,我留在这里,你回去整队,尽快把陈默也送过来,他的脚不能拖。” 郑楷点点头,大步离开。 夏明朗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转角,忽然觉得身上空,坐到墙边的椅子上,开始沉默地等待。 他不喜欢等待,非常地不喜欢,他可以潜伏,但其实,那不是等待,那是随时随地的观察,随时随地的进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漫长的,完全不由他控制的,结果未知的等待。他不会去设想,如果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是具尸体他会怎么样,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不接受。 他这生,与阎王抢命,与死神**,第次,发现还有无法去面对的现实。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他想把陆臻踢走,什么理由都好,去哪里都好,不要留下来,他可以死千次,但陆臻不可以,就这么简单。 夏明朗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那双清明透亮的眼睛,专注到几乎固执的:我不能这样死!! 是的,是的,夏明朗苦笑。 你不能这样死,我知道,所以,你也不会这样走,我知道! 陆臻,这真的是我最大的妥协了,我会给你,你想要的切,除了那些不必要的伤害! 红灯闪灭,夏明朗看到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神色平和,顿时如释重负。 “没事吧?”夏明朗问道。 “还好,他很机灵,马上给自己洗了胃,所以中毒不算很深,休养段时间就没事了。”医生把口罩摘下来,“不过他的胃受到很大的损伤,具体的我们会在出院之前做个确诊,看是不是必须长期吃药来做调理。” “好的。”夏明朗伸手与他相握,“谢谢。” “话说,夏队长,还是第次看到你等在这儿呢,每次都是把人扔就走了。”大概是病人脱危自己心里也开心,医生开起了玩笑。 夏明朗笑道:“因为这次是尾声了。” “哦……”医生像是有些失望似的,“我还以为那是个特别重要的兵呢,这么年青的少校。” “不,”夏明朗非常认真地看着他,“我的每个队员对我都很重要。” 所以他不光是我特别重要的兵,他还是我特别重要的人。 唔,医生有些尴尬,说道:“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 “随时都可以,等他转好病房。”医生笑了笑,转身离开。 病房里很安静,陆臻还失陷在半昏迷中没有醒过来,脸色苍白,像张纸,随时都会飘散。 黄昏日落,夏明朗看到窗外像失了火样的红,晚饭时刻,外面有吵闹的人声,他坐在陆臻床边,那个人很近,却又远得不可思议,于是心里空了块,像是被烟头烧灼的纸页,焦枯着,带着疼痛的空洞扩散开来。 夏明朗起身到窗边看了会风景,然后把窗子和窗帘全合好,走到门边,开门看到走廊里空荡无人,于是把房门锁牢。 好了,现在这样比较好,个密闭的空间,他与他两个人。 夏明朗在床边了会,缓慢地,无声无息地把自己移到床上,隔着被子拥抱,鼻子贴在陆臻的脸侧,深深呼吸。然而当他睁开眼睛,却发现陆臻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他,动不动。 因为发烧的缘故陆臻的眼球上蒙着层水膜,漆黑的瞳孔明亮光滑,像面镜子清晰地映出夏明朗的脸,而眼神却是恍惚的。 “不要动,也别说话!”夏明朗低声道,声音缓缓流转,陆臻合上眼睛,看到金色的细砂砾在指间流过。 徐知着收队后跟着陈默起去了医院,问到陆臻的病房却发现开不了门,用力拍了两下正想找护士,房门却从里面哗的下打开了,夏明朗迎着光在他面前,房间里片昏暗。 “你来了?” 徐知着点头,咽了口唾液,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话。 “也好,那我先回去了,好好照顾他。”夏明朗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啊!”徐知着张口,愣愣地看着他就这么消失。 “臻儿?小臻子……”徐知着忽然扑到陆臻床边,陆臻皱着眉头挺无奈似的瞧着他。 “哎,你说,咱们队长有没有可能也对你有点儿意思?” 陆臻看着天花板,轻声说道:“别乱猜。” 冬夜,肃杀而萧寒,单层迷彩贴在身上,有点冷。 这间医院年代久远,楼梯道里光线斑驳,冬天的爬山虎掉尽了叶子,枯茎贴在大幅的玻璃窗上,像黑色的裂纹,把外面路灯的光线割得支离破碎,夏明朗沿着这些破碎的阴影级级走下去。 走出大门的时候股清寒的空气扑面而来,大脑顿时清醒。 他忍不住抬头往上看,找到那个窗子,徐知着已经把窗帘拉开了,窗子里透出明亮的光。 可怕的冬训之后,就要过年了,基地的气氛非常欢腾,张弛,文武之道,严头最热爱的驭人之术。不过今年的新年特别的欢腾,因为美丽的郑家娘子来军区探班,虽然麒麟基地不让进,不过挡不住那帮小伙子们去军区看美人,郑家娘子是哈尔滨人,身上有八分之俄罗斯血统,精华俱现,生得高挑貌美,皮肤白净。 小伙子们看完之后个个神魂颠倒,成天在家里狼嚎不止,见天的请郑楷去军区吃饭,只盼着搭上嫂子起,饱饱眼福,并且连人家大姑家表哥那读高中的孙女儿,也都订下了主,常滨说:他完全不介意等待小美人慢慢长大,完全不介意! 临近年节,整个军区的气氛都比较轻松活跃,美女军嫂的大名传开来,让严头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那可不,自己手底下的男人个顶个的能干,自己队里的媳妇,艳压四方!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不过想到这儿,他又开始怨恨上了夏明朗,你说这小子平常精得像鬼样,什么人哄不下来,怎么就是不能给自己哄个媳妇?郑楷就张刀削脸,三句话都能说红脸的主,偏偏娶着个这么称头的媳妇? 这人生呐,这人参哪! 于是严头赶着夏明朗交年终总结的时候半真半假地拿话敲打他:你那家乡可是美女如云的地方啊,怎么也得给你队里那帮小子整个拿得出手的嫂子吧!! 夏明朗脸上红,表情诚恳得塌糊涂:严头,我跟女人不对盘。 难得三寸厚的脸皮还能刮出血,严正愣,让这小子溜出了门,事后才仰天长叹,出师了出师了,都会卖弄纯情了。 陆臻出院的时候是徐知着接的他,事实上这半个月的住院时光,夏明朗没有再出现过,前两天集体请完了郑家娘子,全员携美人去看望伤员,陆臻眼尖在门口看到他半张脸,之后,就真的成了浮光。 夏明朗知道陆臻出院了,还知道他在医院里都混得像自己家似的,会有小护士分出自己带的午饭给他加餐,主治医生免费请了自己爷爷来给他瞧病,几乎让他背了麻袋中药丸子回来。 干净,帅气,温文而爽朗,这是个明媚如五月春风的青年,自然谁都会喜欢他,所有的男人和女人。 夏明朗本以为陆臻回到基地就会来找他,他们之间有太暧昧不明的东西需要解释说清,可是陆臻开心自在地与他的朋友们打成片,他在享受假期。 或者,他不希望有解释,他也想把这页揭过,让切的暧昧就回到暧昧中去。 夏明朗叹气,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轻松?期待?遗憾?失落? 或者,什么都有。 于是,当陆臻如常地敲开他的房门,如常地在他面前,夏明朗几乎有些惊慌地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有,有事吗?”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了。 陆臻笑眯眯地看着他,像只快乐的兔子,他红着脸点头,夏明朗发现他已经把房门反锁。 “我,我忽然发现我耳朵好像又出了点问题。”陆臻偏过头,视线游移。 夏明朗失笑,很不错的开场白,他于是说道:“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吗?” “啊,不,不用,你能治的,只有你能治。”飘移的视线又游回来,像浮光掠影,羞涩地闪而过。 夏明朗看到他的眼神热切而明亮,就这样看过来,有摧毁切阻拦的勇气,么勇敢的少年,然而,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夏明朗走到窗边去,指引陆臻往外看:“你看到什么?” 窗外是后山的层峦谷地,陆臻看着它,口气干脆:“麒麟。” “告诉我你的渴望!”夏明朗转过头去看他,“最重要的那种,为了它可以放弃切的那种。” “快乐的人生。”陆臻道。 夏明朗挑起了眉。 “我们的人生注定有无数阻碍和困苦,所以只要能快乐地生活,有些小小的满足,享受这生活,直到老去。” “那么,理想呢?”夏明朗问道,“我还记得你在陆战的时候,面试时说的那些话,没变过吧?” “当然。”陆臻有些诧异。 “陆臻,有些事我能帮你,有些我帮不了你,有些东西我能给你,有些我不能,你还太年轻,这个世界上,不是有勇气,就可以尝试切的。” 陆臻变色。 “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未来,你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才是你应该走的路。你才二十四岁,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冲动而且焦虑,未来这几年是你人生最关键的时刻。时间,时间会告诉你,什么才是属于你的快乐人生,所以别在这时候,给你的人生做不可挽回的决定。”夏明朗平静地看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眸似静水,平寂无波。 “你不信任我。”陆臻的声音黯淡下来。 “陆臻,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在战场上我可以放心地把我的后背交给你,在工作中我相信每个由你提出的建议都经过了谨慎的思考……” “不,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有能力控制自己的人生,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为我的未来做决定,你不相信我可以。”陆臻几乎有些凶狠地盯住夏明朗,坚定而固执,“所以,我还要再经过场选训对吗?这次是什么?时间?年,两年够了吗?三年呢,还是五年?” “陆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根本不想要考验你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负责……”夏明朗急了。 “我对自己很负责,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但问题是,你不相信我。当然你说得对,人和人之间的信任从来都不是无条件的,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定会!不过在这之前我……请答应我……” 陆臻终于忍不住上前步,紧紧地抱住夏明朗。 不行,他定要快,陆臻在心里说:他得赶在夏明朗开口说拒绝之前说出他的决心和勇气,不能等夏明朗做决定,没有人可以改他的决定。 “我想请您答应我,你会看着我……就像选训时那样,无论前路有难,在我拼命的时候请让我明白你会直在我身后,你在关注我,你对我有期待……只要这样,只要这样……我就可以,定,坚持下去。” 陆臻的声音哽咽,呼吸沉重,他的脸贴在他的脸侧,胸口贴着胸口起剧烈地跳动。 夏明朗抬起手,手指j□j陆臻发根里,他想把他拉起来告诉他些事,可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的脑子很乱,前所未有的乱,这不是自己期待的结果,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陆臻偏过头亲吻他的耳侧,轻声说道:“祝你快乐,我的队长!” 夏明朗愣,寒风过境,他的怀里已经空了,而房门渐渐合起,空气里却还残留着让他迷恋的味道。似乎,平生第次,场他精心设计的谈话败涂地,他完全跟着对方的思路走,不由自主。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6. 欲望文 第43章 第四章 生死与共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43章 第四章 生死与共 第四章生死与共 1. 夏明朗有时候心想,如果他这个就算是邪行人的话,那么陆臻的大脑频率绝对是跟正常人不样的,比如说,考验! 夏明朗把自己从头到脚检查了遍,没掂出自己哪根骨头看起来特别重,居然还能撑起来给那个谁那个谁点什么所谓的考验? 真是作孽啊! 事实上他觉得像他这么个谈恋爱永远从轰轰烈烈谈到破破烂烂的男人,居然有人肯这样上赶着追着捡也是件蛮神奇的事,可是当陆臻转天在他面前,本正经地告诉他,我们现在开始的时候,他很想头撞死在哪里,开始什么?其实他是真的想说:停,不用再说什么考验了,真的不是你不够好,是我对自己没信心,是我不够好!可以吗? 当然,他不能,只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这么说的话,陆臻就真的要失望了。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他就必须要做到最好,在不可能立的地方立,屹立不倒。因为好像曾经答应过,绝不再让他生气,也不会令他失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事。 可是小鬼,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才二十四岁,你的人生如此漫长而广阔,繁花似锦,阳光明媚,而你却想与我绑在起,起躲进黑暗中,这不值得。然而,值不值得这件事,从来不由个人说了算,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小兔子快乐地吹着口哨靠近他,若无其事地有恃无恐地待在他身边,眼神与语言,偶尔会很挑逗。于是夏明朗不无悲哀地想,翻天了,翻天了,千年道行,阴沟里翻了船。 陆臻会修改他的屏保程序,拿着他的电脑放歌,打击他打游戏的水准,鄙视他居然把年纪还在听小虎队,嘲笑他果然祖国西部地区和东南沿海有地域上的代沟,然后在吃饭的路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倒退着走,笑嘻嘻地对他唱星星的约会,平地起跳,做后空翻,像霹雳虎那样落地,帅得塌糊涂。 他还是那么快乐,阳光灿烂,足以照亮所有的黑暗与阴影,任何人心的角落。 年底的新春晚会上,陆臻被方进拿刀逼着扔到台上去出节目,那小子眼珠子转说送大家首老歌。前奏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喝倒彩,可是他开口,整个食堂都笑翻了天。 他用民歌唱法中式英语高唱《说句心里话》,尾调上带着陕北人民的悠长折转,本正经,气定神闲,笑得严正口茶水全喷出来,至于旁人,那就别提了。 夏明朗看着他笑,于人群之中看台上,名正言顺理直气壮,陆臻冲他眨着眼,含着星光的大眼睛,极灿烂。 下台走过夏明朗身边的时候陆臻压低了嗓子轻声道:sayawordi,iloveyousomuch! 夏明朗脸上僵,被口清水呛到,咳嗽不已,陆臻大笑,得意洋洋地逃开。 某些人恃宠而骄,某些人甘心纵容。而事实上,他喜欢这些,即使是再矫情的时刻,夏明朗也不能欺骗自己说他不迷恋这些单纯快乐的美好,心中,些曾经被禁锢的区域蠢蠢欲动。 于是,就这样过下去吧! 再过些年,那个孩子长大了,离开这里,离开他,飞到高的地方,于是夏明朗这个人会与麒麟封在起成为他的回忆,相信,也是美好的。 真希望,生活中,只有单纯和美好。可惜,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麒麟基地的任务分两类,类是可以预计的,类是不可预计的。 凌晨四点,紧急集合,夏明朗收到的密令是:中等烈度,排级火力。 个中等烈度的野战排的火力密度是如何? 在正常的演习中,同等条件下的对攻,战损比在比十左右,已经是胜利,也就是说,可以死掉3个左右。而那是不可能的事,这是实战,不是演习,他们不计算战损,任何个死去的,都是独无二不会再回来的生命,是用少敌人的鲜血都弥补不了的残缺。 夏明朗看到后面的背景介绍有些想笑,冰毒制售窝点?南边的毒贩子都有这种水准,何确就别想活了。他与郑楷相视眼,彼此心照不宣。 整队,夏明朗共挑了二十四人,从被窝里拉出来,半小时准备,分发装备,在空军的运输机上,夏明朗拿着刚刚收到的密电,向大家解释这项任务:这是个规模庞大的制j□j的窝点,正藏在中缅边境的片原始森林里,但是边防武警去侦查时去不回,个小队十八人,已经失联24小时以上。 这次任务的难点主要有两个: 1.对方的武器十分精良,而且背景十分复杂,作战风格疑似职业军人而且有特种兵参与其中,似乎有恐怖分子参与其中,所以定要注意,尽量确保小范围的以打少,不要贪功,不要冒进。 2.当地的地形十分复杂,原始森林危机四伏,而且待搜索的目标区域广大。 所以第阶段的任务主要是搜索敌情,全队人员分组分散搜索,旦发现敌人的踪迹尽量不要打草惊蛇,等待同伴支援。 虽然情况紧急,但是夏明朗仍然将整个计划安排得井井有条,郑楷和陈默几个把任务安排仔细地看了好几遍,并在细节上小做完善,然后便是分组。 整个目标区域被分成四大块,每队六人,是个完整的作战分队,进入指定区域后两两分散搜索。 第队的核心小组是夏明朗陆臻 第二队,郑楷徐知着 第三队,陈默方进 …… 各组按编号确定指挥顺序,如果上级小组失联,就由下组担任总指挥的任务。 时间紧迫,飞机飞到指定区域后,各小组直接跳伞进入自己的搜索地带。 这是次艰难的任务,即使大部分队员对敌人的来路懵懂未明,可是从指挥官反复强调的谨慎里,他们明白,这次遇上的,是群可以绞杀他们的对手。 微凉的血液从心头滚过,属于战士,属于勇士的豪情升腾起来。 第天的搜索完全没有成果,陆臻在频道里清点了遍人数,大家暂时休整,轮流睡觉。到了第二天,搜索工作终于有了进展,有个小组发现了战斗的痕迹,刚好在夏明朗的责任区内。夏明朗收到坐标赶过去,发现尸体都已经被处理过,现场只有武警战士制服的残片。他俩沿着枝叶折倒的痕迹检查过去,在处断崖的下面发现了扭曲的尸体,夏明朗抽出匕首挑开伤口,把子弹取出来,陆臻凑过去看。 “5.56mm铜制弹头,北约制式,毒弹!”陆臻把子弹上的血迹抹干净,表情凝重。 夏明朗打开通话器向各队通报对方的武器情况,并且特别强调对方使用的是具侵彻力的小口径子弹,躲避时要寻找射击死角,不要躲在植被后面,直径在米以内的树木不能阻挡这样的武器。 “队长,我们遇上毒王了吧!”陆臻道。 “所有的黑色势力都是家,贩毒也可能是他们资金链的环,不过这些与我们无关,我们的任务是找到他们,然后格杀。”夏明朗眼神专注:“现在相信了吧,这是次非常危险的任务。” “你同意把我带出来……”陆臻神色躲闪。 “你想太了,陆臻少校,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夏明朗压低的声音里有独特的威严。 陆臻不自觉肃颜立正:“对不起!” “我带你出来,第、因为你水平到了,第二、大范围的通讯是你的专长,第三、你需要经历这样的战斗,理由充分了吗?”夏明朗眯起眼睛用陆臻听不到的声音在心底说:我永远都不会把你隔绝在危险和杀戮之外,因为你与我是同样的战士,然而我会保护你,因为,我爱你。 陆臻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对不起,队长!” 夏明朗看了他会,终于还是忍不住巴掌拍在陆臻的后脑勺上,骂道:“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那个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臻被他拍得个踉跄,索性就冲了出去,不好意思回头。 夏明朗根据已经扫过的目标区,重新调整了各组的搜索范围,两两分散,继续搜索,然而前方是无穷无尽的密林。 陆臻直在搜索的间隙里努力操作仪器,试图在空气中捕捉对方的踪迹,可结果仍然渺茫,这里的空气真是纯净得连点电子讯号都没有。 “妈的。”陆臻难得骂了句脏话。 夏明朗失笑。 “干吗?”陆臻心情不太好,任何人在这么大的压力下,在这种又湿又闷的地方全副装备地待了近四十个小时之后,心情半好不到哪里去。何况,作为个新人,他有他的表现欲,尤其是在夏明朗面前。 夏明朗笑着摇了摇头,难得的两个人,难得地远离人世间在这密密层层的丛林里,陆臻从他眼睛里捕捉到丝宠溺的温柔,心里嘭地跳,低下头去深呼吸两次,把刚才的画面暂时收进记忆的收藏夹。 继续,陆臻与夏明朗略对视,分散开,向两边搜索,然后再汇合,又分散再汇合。像这样的丛林杂草与灌木丛生,能见度非常低,几乎很地方都要走到面前才能看清,这种搜索非常耗费体力,可是偏又没有好的办法。 陆臻每隔半小时与各小组确定次方位,并由夏明朗随时调整各组的搜索范围。 “最还有两天,就可以荡平了。”夏明朗在电子地图上划了个圈,顺手拍下陆臻肩膀,“小心点。” 陆臻点头,拿了块高蛋白压缩饼干出来啃,咬得面容扭曲:“像狗食样。”陆臻抱怨。 “你吃过啊!”夏明朗持枪在手,只要在野外,他便会随时警戒,就像是呼吸样地自然,陆臻白了他眼,等夏明朗也吃完东西,又开始下轮搜索。 “会不会已经转移了。”等到第三天下午,陆臻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 “就算是人出了境,也会有痕迹留下来,必要的话会出境追击,当然最好不要。”夏明朗的表情很严肃。 陆臻点点头,出境追击代表着你的行为你的牺牲会全部被官方抹去,不存在。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居然并不紧张,是因为夏明朗吗?只要在他的身边,就可以没有恐惧。 他们略作休息。继续下程。 这里已经是密林的深处,阳光从树梢的缝隙里透下来,落到身上时已经十分的微弱。陆臻常常会冲动地转头去找夏明朗,有时夏明朗也会刚好回头。 于是,陆臻会在片颜色暧昧的混沌中看到双黑亮的眸,幽深,璨然,所有的浮躁都会化为坚定。 夏明朗曾说过:我会把命交给你,帮我守着他。 陆臻想:现在,我也把我的命交给你了,帮我守着他。 风。 有风从面前拂过。 血腥气。 极淡的血腥气,在风中似有若无。 夏明朗举起了右手,陆臻会意地伏低了身体,向前潜行。 在这密林深处闻到血腥味并不奇怪,上次他们找到了半只被啃得零零落落的野兔。 但是夏明朗莫名感觉到丝寒意,是血,但似乎还有些别的味道,比如说,铁! 夏明朗忽然睁大了眼睛,拉着陆臻往前扑! 二! 对二十,被伏击! 这是什么概念? 夏明朗的直觉灵得出奇,但也只来得及在枪声响起的刹那拉着陆臻趴进个浅草窝里,子弹擦着背就过去了,陆臻听到背包里几声脆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击中了,不过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没谁有心思去想这种问题,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原本像这样的场伏击应该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如果对方的指挥者是夏明朗。 1.夏陆二人应该在进入伏击圈的瞬间被狙击手击毙。 2.如果没有狙击手,应该分组做全方位的射击封锁,不留死角。 3.如果万让人躲入了射击死角,应该马上停止射击,转移阵地继续潜伏。 4.如果不打算潜伏要速战速决,则应始终保持压制性火力不让他们冒头,层层推进,步步为营。 夏明朗在瞬间为他的敌人想出了四种格杀方案,不过幸运的是,对方的指挥官,不是夏明朗。 这实在非常的幸运。 当夏明朗听到枪声停下的同时居然伴随着靠近的脚步声时,几乎喜形于色,陆臻狐疑地与他对视眼,不过霎时间他们也都明白了:轻敌! 这群人虽然有专业军队的素质,但毕竟并不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而且之前大败武警的经历令他们太过自信,以为对方已无还手之力。这是万分之的机会,然而生死之际,差的,不过是这万分之的机会。正所谓线生机。 夏明朗没有做手势,只以眼神示意,陆臻心领神会地眨眼睛,两人同时从浅草窝中翻起,在翻滚中,枪声骤响。 敌人的机枪在扫射,陆臻打的是连发,夏明朗仍然单发。 这只是个照面的瞬间,枪声骤起骤落,可是生命在这瞬间显得如此脆弱,死神的镰刀又收割走了群人。 夏明朗和陆臻滚进事先看好的另个死角,干净利落地为自己换上弹夹。 “几个?”陆臻在射击中无暇他顾,但他相信夏明朗定可以。 “五个。”死!或者伤,重伤,暂时不再有行动能力。 这是他们第步反击,对方灭了五个,轻伤不计。 己方,夏明朗擦伤不计,陆臻的左手被流弹划过,但尚有活动能力。 假如这是场演习,这样的数字已经是胜利,但,现在,很可惜,不是! 在这种时刻,没有成败,只有生死。 对方还有十五个或者,但惨的是,他们已经不再轻敌,而对于夏明朗和陆臻来说,唯的改善只是现在的位置稍好了些,尚有反击的空间。 “坏消息,我们的通讯断了!”陆臻在第时间开启联络,却悲哀地发现通讯全无,流弹损坏了仪器。 “不管它,我警戒,你疗伤。”夏明朗当机立断,眼睛如鹰隼般锐利。 陆臻迅速地拿出急救包为自己清理伤口,止血裹伤,这种时刻快点动手才是正理,那些推来推去说着我来你去你生我死的蠢材,只会出现在央视的军旅情感电视剧里。陆臻用最快的速度包扎好伤口,抬枪,护住夏明朗的背面。 暂时松了口气,他们背靠着背,这是个暂时稳定而安全的姿态,有力量从背后传来,那就是支撑,对生命的支撑,用生命来支撑。 “等?”陆臻调整呼吸,让心脏恢复正常。 “不行。”夏明朗斩钉截铁。 他们是困兽,没有支援,没有前方没有后方,拖得越久越不利,夏明朗忽然想起那些绝望地死在他枪下的亡魂们,不知在当时他们是怎样的心情,希望?破灭?绝望? 或者就是如此吧,杀人者,恒被杀之。 “我想到了我第次杀的那个人。”这句话放在这种时刻说,已经有点太长了,陆臻在紧张时总会有点话痨。 “他们是错的,我们,是对的!”夏明朗字字,有金戈之音。 陆臻的眼睛瞬间染上了层铁色。 夏明朗手指微动,指出下个潜伏方位,然后,手掌挥,出击。 现身,诱敌开枪,还击。 这次死伤不明。 陆臻开始怀念演习,因为那时候人死了会冒烟,现在只听到惨叫声,但不知生死。 陆臻身上又了道伤,还好,不重。 夏明朗也挂彩了,大腿,很幸运,也不重。 血,与火,很容易就会让人生出豪情,忘生忘死。 寂静无声! 两次反击,足以让对方所有的轻敌念头全部打散,他们潜伏下来,等待机会,优势仍然完完全全地倒向那边。 没有下次了,敌人已经准备好,再来次就是做活靶子。 不过这两次反击已经令敌人不自觉地缩小了包围圈,似乎对方也没人意识到,在场以对寡的伏击中,他们本可以再退后点,以保证自身的安全,也降低对方突围的可能性。当然,可能即使意识到了,也没人愿意在这种时候退后,近半个排的兵力,伏击两人,居然被灭了三分之,这样的意外足以激起个军人所有的血气与杀性。会在这种时刻选择后退重设伏击圈的,恐怕除了夏明朗这种冷血怪物,不作第二人想。 夏明朗又次庆幸,他遇上的不是夏明朗。 “警戒!”夏明朗道。 陆臻马上扩大了自己的警戒范围。 夏明朗把自己背上的大包卸下来,将最重要的物品转移到陆臻的包里。 “突围,我冲击,你跟进。”这命令下得短促而清晰。 陆臻眼前骤然红,片血色,却不假思索地表示了服从:“是!” 是的,冲击要比跟进危险得。但是陆臻不能去抢这个任务,因为如果由夏明朗冲击,很可能两个人都能活,如果由他来冲击,半只有夏明朗能逃脱。 陆臻眼睁睁看着夏明朗滑行在草丛里,迅疾而优雅,似头豹。 上帝保佑! 这里是丛林,不是沙漠,不是草原,不过若是沙漠与草原,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中伏。 陆臻决定不再做个无神论者,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美军都信教,因为生死关头,我们总是需要点信仰。 相信上帝?他忽然笑了,不,他相信夏明朗。 枪声又次骤然响起,脱去束缚的夏明朗如夜风般轻灵鬼魅。 风,唯有风,穿过荆棘,穿过枪林弹雨,穿过死神的镰刀。 夏明朗纵身跃起,子弹划开他的皮肤,而同时,挟着他扑之力的记重拳,狠狠地砸到对方的眼睛上,那人顿时晕眩。夏明朗抱着人就势滚,在翻滚中扭断了他的脖子。因为害怕误杀同伴,近处的敌人迟疑了下,不过是千分之秒的迟疑,已经被夏明朗用藏在左手的手枪击穿了脑袋。 陆臻迅速地跟进,并同时帮夏明朗清理他背后的敌人。 包围圈,被突破了个口子。 在这种时候,伏击者本应该要分部分人绕到他们前方去重设伏击线,但是同伴的血令他们愤怒而失去理智,所有人,拥而上。 夏明朗的瞳孔收缩,这是最后的希望,或者说,绝望。 陆臻迅速与夏明朗靠近,到了搏命的时候了。 仍然是二! 对十余! 实力仍然悬殊。 唯的扭转,所有的敌人都已经出现,而且在贴身的缠斗中,对方的步枪无法开枪。 没有秒钟的迟疑,也没有秒钟的空闲,近身缠斗,匕首、刺刀、拳声、腿影由各个方向重重袭来,躲避致命的攻击,扛下可以忍受的痛苦。 剑无血的优雅,是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的幻想。 于千军万马中来去取敌首级的武功,是玄幻式的夸张。 真实的战场与搏杀,残酷而血腥,生死线。 夏明朗把怀里的尸体甩向最近的那个敌人,同时就势滚,纵身而起时,手中的匕首已经在对方的大腿上划下深长的伤痕,然后沉肩横肘,反手刀没入对方的喉间。 风声,挟着巨大的压力而来,夏明朗本想用匕首去挡,想不到刚刚那个死者跌势太沉,刃口卡到颈骨里拔不出来,仓促间只来得及侧身偏过头,泛着乌光的枪身沉重地砸到左肩上,夏明朗疼得面容扭曲,险些握不住手枪。但夏明朗毕竟是夏明朗,左臂几乎不动,只是手腕换了个方向,枪击碎了来人的膝盖,夏明朗弃刀,飞起脚将那人暂时踢出战局。 面前稍空,后背已经有劲风袭来,这种时刻,思维早已不再重要,主宰切的是生物的本能。夏明朗向前翻,从骨头里把匕首撬出,根本等不及看清方向,凭直觉向人影划去,刀尖划入**时会有丝阻滞,却同时感觉到后背尖锐的痛,他就势沉下身,为左手空出角度,枪自下而上,没入对方的小腹。 夏明朗听到声嚎叫,那是垂死时猛兽的挣扎,避开已经失去准头的重拳,转身肘,打碎了那人的喉骨,而同时,枪声响起。 当听到枪声再躲避那明显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夏明朗几乎刻不停地在做大幅度的移动,或者利用敌人的身体掩护自己,当他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时,已经没有躲避的角度,只能沉肩甩,把刚刚击毙的尸体挡在自己面前。 子弹,穿透敌人的身体,带着蓬血没入夏明朗的肋下,夏明朗声闷哼,将手中的人体踢到对方身体上。 又是两下枪声响起,那人被撞得枪口偏,子弹擦着夏明朗的眉角飞过去,却在同时被枪打碎了头。夏明朗只觉得额头上激痛,血流披面,眼前片血红,下意识地抬手去擦,背后忽地紧,整个上半身已经被人锁住。 太过酷烈的战斗令人丧失理智,夏明朗的手臂被束住,抬腿往后猛踢了好几下,对方居然纹丝不动,只是不停地吼叫着,声声嘶裂沙哑。而在此时,眼角余光中扫到人拖着残腿伏在草丛里,对他举起了枪…… 不会吧!夏明朗脑中有刹那间的空白,却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陆臻。 陆臻被地上的具死尸抱住了左腿,自背后攻击他的敌人正被他掌切在颈部往后踉跄着,而迎面那人手中的尖刀却已近在咫尺。 生死发。 但陆臻的眼睛,他的左手,手中的凶器,却定在另个方位。 那瞬,千分之秒的瞬间,时间像是定格了,夏明朗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看到陆臻眼底的光彩与坚定。 不,不要! 夏明朗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伴着声怒吼,用力挣脱扭转,几乎将左臂生生扭脱,而右手,飞刀甩出…… 枪声响,夏明朗没觉得疼,却是那黑色的枪身猛地颤,无力地垂落。 白光闪过,陆臻的肩头传来尖锐的激痛,下切的冰冷刀锋却猛地停住,陆臻看到那人的胸口只余刀柄,完全不假思索,拔刀,回身,挥手。 当手中的刃口割破颈动脉时,血液从伤口里激射而出的声音,像长风呼啸。 而在他背后,刚刚拔刀时激起的血幕,将他半边身体染透。 最后声嘶吼。 夏明朗向后空翻跃起,双腿夹住那名疯狂巨汉的脖子,然后拧身,利用双腿的剪切力,将那人的颈椎绞断。 刹时间,万籁俱寂! 风,唯有风,吹过林梢,嘶叫,极静寂而激烈。 陆臻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天,碧空如洗,血洗? 刺目的日光令他感到阵眩晕,终于,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倒;鲜血浸透黑色的手套,滴滴,从指尖处凝聚出来,无声落下。 夏明朗喘了口气,拔刀在手把四下躺倒的尸体检查遍,给还在喘气的统统补上刀。 这算不算杀俘? 陆臻脑袋里钝钝的,却又笑了,他们有什么资格抓俘? 如果回到过去,坐在中队的会议室里,他可能会说上万个字,从人性人权人类尊严等等各种角度来做反复的比较与论证,可是这刻,他只想吼声,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在我们的土地上,杀我? 杀人者,恒被杀之。 “没事吧?” 只手,戴着妥贴的黑线手套,挟着浓浓的血腥气,落到陆臻的头发上。 陆臻缓缓地摇头,却看清了夏明朗眉骨上狞猊的伤痕,血液与尘土混合,凝为深褐色。眼角,被血液刺激出的泪水混合了鲜血的红蜿蜒而下。陆臻抬手,擦去他脸上的血红色液滴。 夏明朗忽然闭目,在这生死莫测之际,放纵自己做这秒的沉溺,把脸埋在陆臻的手掌里,在他的手套上擦去所有硌在眼睛里的苦涩异样。 这刻,时间与空间都停止,陆臻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心脏被某种东西充满了,而那,并不是血液。 这刻,他们在死劫中余生,彼此相对,他的手放在他的发上,他的脸埋到他的掌心,只是秒钟的温柔相对,却足以铭记终生。 这生,你曾与谁,真正生死与共? 陆臻忽然相信,他们会在起,无论以何种方式,永远,直到时间的尽头,宇宙洪荒!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第四章 生死与共 欲望文 第44章 2.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44章 2. 2. “走!” 夏明朗再睁开眼时,只说了个字,斩钉截铁,金戈铮铮。 陆臻看了他眼,眼中的精光又次爆起,用力掰开那两只几乎掐到他肉里去的手,跌跌撞撞地跟到夏明朗身后。 狂奔出500米,夏明朗找了个地方隐蔽下来,轮流警戒,简单地止血,处理伤口,把身上所有的血迹都擦干,然后悄然地,没入丛林中,背后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就这样再潜行出两公里,夏明朗终于找到了个可以暂时休整的地方,个小小的石凹。 “我警戒,你先包扎。”夏明朗的声音缓下来,不再金戈十足,透出浓浓的疲惫。 陆臻跤坐倒,再也动弹不得,夏明朗吓跳,连忙去扶他。 “10分钟,让我喘口气。”陆臻虚弱地抬下眼,脸上是尘土与血液混合而成的泥浆。 夏明朗伏身趴到地面上仔细听,确定附近没有活物接近,心里略松了口气。想来那毕竟只是小股雇佣来的退役军人,局部对抗时虽然惨烈,毕竟不可能像大兵团对抗演习那般的天罗地网,他的确也有点太过谨慎了。这么想,夏明朗将装备卸下来,武器放在最称手的位置,开始帮陆臻清理伤口。 “我没事,自己可以。”陆臻略挣扎了下,但是旦坐倒,竟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动分。 夏明朗把水瓶塞到陆臻手里:“先歇下。” 陆臻喝了口水,翻出急救包里的止痛胶片犹豫了阵,还是放下了。 “怎么了,怕我守不住你吗?” “算了,我撑得住。”陆臻笑起来,在这穷途末路之地,那笑容却如拂过五月的霁日清风。 “吃点没事的,麻醉性不强,我守得住。”夏明朗垂下头,解开陆臻的作战服。 “我信你。”陆臻笑了,撕了半片,咀嚼咽下,同时把团纱布咬到嘴里。 左臂上的伤口当时已经包扎过了,但是在后来的打斗中完全崩裂,重新消了毒,止血,剪去破碎的伤口组织,用特种胶条粘合伤口。四肢的小伤痕另外还有四、五道,不算深,也不算长,只简单地消毒上药,包扎。而左肋下有大块的淤血,应该是被人膝击造成的,不过在夏明朗的压按之下,陆臻并没有感觉到太过剧烈的疼痛,也没有恶心吐血的迹象,那么证明内脏并没有受到损伤。 比较严重的伤口只有两处,处在左肩,深,而长,血流不止,止血的药膏抹上去几乎压不住,而另处,则在小腿上,陆臻之所以会被人绊住挣不开脚,就是因为那人垂死的最后击,刀j□j了陆臻的小腿里,那伤口不大,却极深,万幸没有伤到血管和肌腱。 夏明朗看着那红白翻转的皮肉,缝针时声音竟有点抖:“你就这样跟着我跑了这么久?” “嗯!”陆臻眯着眼睛,有些困顿的,“跑起来就不疼了。” “你啊!”夏明朗无奈,“你那个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我是被逼无奈好不好?后面有枪在追,我难道抱着你哭啊?若是在和平时代,有美人当前,小生定j□j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陆臻笑得勉强,却不僵硬。 夏明朗知道他这是在活跃气氛,这个看起来斯文柔软的家伙,即使身在绝境,仍然积极与乐观,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强悍。 止痛片的药性过了些,火热的疼痛又令他的神智清醒了起来。陆臻面持枪警戒,同时开始清点起背包里的仪器。而夏明朗则开始自行清理伤口。 陆臻乍看到枪伤时,也着实吓了跳,不过那颗子弹到他身上时已经没少冲击力,入肉不深。夏明朗在伤处划了个十字,用钝头镊子把子弹夹出来,压了堆胶性的药物敷料上去堵住血口。 陆臻视线微抬:“你当心感染。” 夏明朗露齿笑:“感染好,证明还活着。” 七七八八的擦划口子不论,夏明朗的伤主要是两处,左肩上被枪托砸的地方已经肿得像馒头,不过总算是他反应灵敏,没有伤到骨头;比较重的伤口在后背,夏明朗自己搞不定,只能让陆臻帮忙。 番清理过后,两人的精力都恢复了些,陆臻开始报告坏消息。 所有的精细电子仪器通迅设备和gps定位系统,臂上电脑,基本全被损坏,夜视仪台彻底报废,另外台已经勉强修好。情况危急,高科技为他们插上翅膀,可是过分地依赖高科技,当翅膀折断的时候,他们似困兽。 当然,夏明朗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没关系,我们失联之后,郑楷会自动承担总指挥组的任务。”夏明朗苦笑了下,“就没什么好消息吗?” “有个针对你个人的好消息。”陆臻笑起来,“那就是我的护身符都丢了,小生这条命终于不比你值钱了。” 夏明朗无奈:“就这个?” “还有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陆臻眨下眼睛,笑容盛,“我们两个居然都还活着,而且没缺胳膊没少腿。” 夏明朗凝眸看了他阵,温声道:“别笑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陆臻的笑容下子僵住了,缓了阵,还是笑了起来,却是很清淡很疲惫的笑容:“我累了。” “睡吧,休息下。”夏明朗把剩下半条止痛胶硬塞进了陆臻嘴里,陆臻顺从地闭上眼睛,迅速地陷入了近似昏迷般的深眠里。 半个小时之后,陆臻自动惊醒,甚至在惊醒的同时,完成了从持枪、换弹夹到跪立待射的全过程。 夏明朗看得愣,笑道:“醒了还是梦游?” 陆臻脖子像是被卡到了,极缓极缓地转过头,有些怔怔的:“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真醒了?帮忙撑会,我歇口气。”夏明朗略微活动了下身体,靠在石壁上休息。 陆臻看着那双精光内敛的眸子缓缓地合上,忽然觉得心头大恸,刚刚在深眠的梦里,也是这样,看到夏明朗缓缓闭合的眼睛,像是永远都不会再醒来,这样的惊恐令他在极限的疲惫中醒过来。 你可不能死啊,陆臻苦笑,我可以平静地接受切,接受无数人在我面前死去,无数血染透我的衣服,只有你,不能死! 陆臻深吸了口气,静气凝神,守护这小方天地。 长期严格的训练已经让夏明朗的神经变得异常强悍,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再吃了些东西,精神状态就已经恢复得差不了。分批藏匿好损坏的物品,两人开始讨论下步的任务。 是的,自然是任务,还没有到要放弃的时候。 虽然电子地图没有了,但是恰好夏明朗和陆臻两个都是爱记地图的人,他们都还记得遇伏时的地点,而夏明朗即使是在夺路狂奔时,仍然记得方位和路线,所以暂时并没有迷路的危险。 同时,即使先前得到的情报有误,也不可能会有大批的武装分子潜入国境,刚刚那场反伏击战,他们已经消灭了18个敌人,那么剩下在基地的人,绝不可能太,而且夏明朗以在他们身上发现的联络设备来看,他们基地应该就在不远处。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摸在门边上了。 夏明朗在前,陆臻押后,他们小心地潜行在从林里,当然考虑到陆臻的腿伤,速度放慢了很。 那块修罗场果然已经被清理过了,些人被埋了,些人被带走。在这样的丛林里,两个人的痕迹好掩藏,但是十几个人的运尸队总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夏明朗他们生怕中了埋伏,追踪得十分小心,不过还好,再次皇天庇护,他们的首脑人物,不是夏明朗。 老实说,当追到基地时,夏明朗的眼睛也亮了下,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完美的火力布置,当初选择并设计这个基地的人绝对是业内行家。这是个天然生成的大岩洞,就在半山腰上,洞前是道断崖,几乎没有进攻的空间,洞口的两边都设有机枪火力点,来来回回巡逻的人手里都拿着诸如ak47之类的小口径步枪。 天色已经完完全全地暗了下来,这两人潜伏在草丛里,陆臻用夜视仪仔细观察过,绘出了阵地地图,估计整个基地里的人数在二十到三十人左右。 陆臻咬着牙,恨道:“真想呼叫空中支持,手动引导,下子炸平了他们。” “冷静点。”夏明朗随手拍了拍他,只是手掌刚触及,陆臻的身体闪,脸色已经大变。 “怎么了?”夏明朗终于发现问题不对。 解开衣服看,刚刚肩膀上那道口子居然还没有止血,而且整个伤口涨成紫色,肿得老高。 “妈的,那刀不干净。”夏明朗黑了脸,“疼吗?” “嗯!”陆臻迟疑地点了下头。 “还好,”夏明朗略微放心了点,“疼比麻好点,应该不是故意淬的毒,估计是那小子原来不知道砍过什么东西,让你撞上了。” “没办法,人品太好。”陆臻笑得洒脱。 定好点,标出方位,接下来就该想办法找人汇合去了,毕竟像这样个基地,并不是两个人就能拿下的。陆臻按记忆里的地图对方位再做最后次的确定,而夏明朗,开始观察进攻时的路线。 “不对!”夏明朗皱起眉头,“他们好像要转移。” 陆臻闻言惊,用夜视仪往内部仔细观察:“真的!那怎么办?” 两人顿时心中紧。 “我留下来拖着,你先回去找人。” “不行!”陆臻断然拒绝。 “你有好的方案吗?”夏明朗的声音里点火气也没有。 陆臻怔了怔,却还是咬牙道:“不要。” 个人,没有任何联络工具,独自面对近三十名持枪匪徒,在这危机四伏的亚热带丛林中,陆臻觉得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夏明朗的声音柔和起来,眼中甚至有些怜悯。 陆臻狠狠地盯着夏明朗的眼睛看了半晌,猛地别过头去,眼眶已经发红:“没有为什么,你不会懂。” “我懂。”那声音很柔软,平和而柔软。 有什么不懂,怎么会不懂,正是因为懂得,才会慈悲,于是越加温柔。 陆臻极缓极缓地转回头,几乎是愤怒地,用种你他妈想找死的表情瞪着他:“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夏明朗不言,眼中有破碎的温柔,闪闪而现。 “你现在告诉我,你懂?” 你懂? 你他妈懂个大头鬼! 你知道我现在有遗憾那些浪费的时间? 我为什么要傻乎乎地随着你去拖那个莫名其妙的现世安稳? 曾经,曾经我以为我们的未来是天长地久!! 我以为我还消磨得起!! 你不会懂!! “我怕现在不说,将来就没机会了。”夏明朗道。 陆臻牙关紧咬。 “再不说,我怕你会觉得遗憾,现在……”夏明朗有少见的慌乱。 “现在这有什么分别?”陆臻质问。 “我也不知道。”难得的,夏明朗露出这种完全不自信的神情。 陆臻闭上眼睛,却又笑了:“好,你成功了,我都听你的。”他闭着眼睛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其实我根本没得选择,对吗?” 我甚至连留下来陪你起去面对死亡都不行,无论我愿不愿意。 “妈的!”陆臻忽然将夏明朗把推倒,翻身压上去,伸手去解夏明朗的扣子。 “你要干嘛?”夏明朗时错愕。 “我想咬你,总不能咬你脸上吧。”陆臻冷冷地瞪了他眼,张口咬在夏明朗脖子上。 所有的渴望,都在里面,有少爱,就有少恨。 汗味,血腥气,青草味,泥土和油彩的味道错综复杂。然后,陆臻的舌尖触到丝咸甜,新鲜的温热的血的味道,夏明朗的味道。渴望了那么久,第次尝到,夏明朗闷哼了声,眉头皱紧,动不动。 “怎么样?”夏明朗看到陆臻抬起头,鲜血将他的嘴唇染得片殷红。 “味道不错。”陆臻舔舔唇,眼睛亮得像狼。 “让我尝尝。”夏明朗微笑,眼中闪过丝流光,抬手勒住陆臻的脖子吻了上去。 陆臻被吻得怔,可是当夏明朗的舌尖撬开齿关闯进来之后,顿时也反应过来。 纠缠,吮吸,抵死缠绵,好像要把所有想做未做的事,在这刻倾尽…… 陆臻小心地喘息,唇上有点痛,大约是磨破皮了。 “我走,重武器全留给你。”陆臻低着头,不肯看人。 “小心点,记得你的任务,别放弃,要……活下去。” “是啊,别抛弃,别放弃,如果你死了,我他妈的还得活下去,还得好好活。”陆臻笑得惨烈,很少会有人露出这样的神情,眼中有满满的沉痛,嘴角却在笑。 “我不会死。” “你最好记着你说的话!”陆臻的眼神锋利如刀。 “我会,所以你也不能死。”夏明朗深深地看着他,“陆臻,只有活着,未来,才会有未来!” 陆臻狠狠地瞪了夏明朗眼,转身没入夜色中。 他没说:保重。 没说:小心点,别让人发现。 这里就在边界附近,如果要困住他们,争取时间,除了主动出击没有别的办法。 可夏明朗只有个人,他会怎么做?陆臻点也想不出,但那是夏明朗,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有希望,陆臻忽然发现,他真的像相信上帝那样地相信他。 陆臻能做的,只是快点,再快点,找到帮手,分力量,点时间,夏明朗活下来的机率就越大。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2. 欲望文 第45章 3.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45章 3. 3. 长夜,漆黑如水,陆臻穿行在危险的丛林中,在显眼的位置留下队里内部约定的标记,只是左腿上的伤口早已崩裂,每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而左肩的伤却越发地灼痛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其实夏明朗的判断有错,或者说他的判断没有错,但是他又说谎了,陆臻肩上的刀伤处的确是中了毒,这是种很粗陋的土制蝎毒,但伤重时,仍然致命。陆臻看到重又重的黑影迎面袭来,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当常滨和肖准发现陆臻时,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手中的枪还在待射状态,身边有团火,他分明就是豁出去了,要么让队友找到,要么让敌人找到。 队a组失联了大半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夏明朗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与大家失去联系,于是全中队的人马都在向这个区域靠近着。可就算是身经百战,当他们看清陆臻时还吃了惊。 所谓血染缁衣本以为是文学上的夸张,原来不是的。隔老远就能闻到股浓重的血腥味,整件作战服都被鲜血浸透,完全变了颜色。肖准马上扑上去试了下脉搏,还好还好,还活着。 陆臻直强撑着口气,略翻动,人就醒了过来,看到眼前模糊的人影,也分辨不出谁是谁,只是虚弱地吐了几个字:“水,地图……” 那两人阵疑惑,但马上掏出了陆臻要的东西。 陆臻把壶水全浇在头上,抹了把脸,手指按到自己腿上的伤口里用力搅,缝线崩脱,阵尖锐的疼痛顿时袭上来,将神智从混沌中拔出了些。 “臻儿?你干吗?”常滨吓了跳。 “听着,我撑不了久。”陆臻手操作电子地图,边力求以最简单最准确的语言说明夏明朗的方位和面临的困境。 “靠你们了……”他用最后的点神智看到他的队友郑重地点头,然后眼前黑,陷入无际黑暗中。 情况已经发出去了,肖准赶去支援夏明朗,并在行进中聚合人手,常滨则负责把陆臻背出去,呼叫直升机,马上送医。 陆臻中毒颇深,从临时医务路转送到了四军大。本来以陆臻的身体素质,这种粗蝎毒在这个剂量上应该不是致命的,但是陆臻其它的伤势太重,失血过,引起了并发性的感染与生命力的衰竭,从送入医院起就直在昏迷,却不能深眠,眉间深皱,挣扎不休,像是在做着什么最可怕的梦。 病危通知书单单地下,常滨吓得守在门口,刻也不敢离开,揪着医生不肯放。 心力衰竭,到了这种时刻,所有的医疗手段都只有辅助作用,关键还是要看病人自身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 在黑暗中挣扎,极深的疲惫层层席卷上来,前方像是有个黑而甜的诱人所在在招手。 而他累了! 极限的疲惫,血已经流尽了,每缕肌肉都酸痛难当,骨头好像已经碎成了粉末,陆臻犹豫而踌躇,放弃吗?放弃了就不再痛,要不要放弃,能不能放弃?可是,他看到夏明朗在背后向他招手,子弹缓慢地从夏明朗身体里穿过,帧帧地定格,血溅出,在黑暗的底色上开出艳怖的花,每瞬的神情都看得分明。 他看到那双眼睛,原本凝然深重暗藏玄机的眼睛,此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满了温柔,慈悲的温柔,我懂,我都懂。 但是缓缓地合上去,不可挽回地合上去,无情的幕布,掩去所有的焕然光彩。 所有令他心动,神摇,至死都不能放弃,不能抛弃的切。 不! 陆臻在黑暗中怒吼,猛然睁开眼睛,天地间片炫目的白。 “你醒了?”常滨兴奋地凑上来。 “他死了吗?”陆臻目光凝定,笔直而锐利。 “没!”常滨斩钉截铁。 呵……陆臻放松地笑,整张脸的线条都柔和下来,闭上眼沉沉地睡去,这次,他非常彻底地昏睡了三天,期间断断续续地醒过来,都迷糊得厉害,不过是喝点水又倒下了。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主治医师听到常滨报讯说陆臻已经醒过次,马上冲过来检查,不由得啧啧称赞,“你们这些人啊,身体素质真好,换别人十个也死没了。” “那是。”常滨笑得颇有得色,只是眼底总染着层忧虑。 等陆臻再次彻底清醒时,他已经在军区医院里了。徐知着看到他睁开眼,马上欢喜得像是捡到宝样,满脸眉飞色动:“你醒了,没事了?” “人呢,都?怎么就你个来慰问英雄?”陆臻假装不满,可是眼睛眨不眨地盯住了徐知着。 徐知着沉默了会儿,陆臻看到他把病房的门关上,马上问道:“他呢?” 徐知着道:“你要答应我冷静点。” “死了?”陆臻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徐知着连忙按住他:“没,没有,失踪,我们的人还没撤回来,边防上也在帮着找,会找到的。” 陆臻脱力地坐下去:“我睡了久了?” “五天了。” “没有点消息吗?” 徐知着用力高声叫道:“队长是不会死的!!” 陆臻被他震得愣,半晌,缓缓点头,对啊,队长是不会死的,没有人可以杀死他,有谁能杀死上帝? 陆臻想了会,问道:“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当然!完成了!”徐知着声音硬,脸上派铁血的恨意。 陆臻疲惫地浅笑:“不错啊,气势挺足嘛。” “扫平了,个没留。”徐知着的脸色缓和了点:“看你那身的血,兄弟们全暴了。” “还有没有人受伤?” “小肖伤比较重,他第个到的,中了两枪,还好都是穿透性的,后来大家都到了,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徐知着闭上眼睛把脸埋到双手里,这是他第次参与如此惨烈的战斗,硝烟与战火充斥了整个天地间,极艳的血做的花蓬蓬地开出来,散落,染透征衣,侵染铁血的战魂。陆臻默默无言,手掌按在他的脊背上。 陆臻这种属于毒伤,来势猛,好得也快,不到周就恢复得差不了,如果不是腿上还有伤,早就可以下床了。只是边防上直没有消息,何确派了大批人马出去,可是找不到。 失踪! 陆臻失笑,这叫什么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夏明朗啊夏明朗,你真狠。 中队的那些兵都是血性汉子,发了疯似的把那块原始森林搜了个星期,每寸土都铲过了,连片衣服都没摸着。 那片林子危机四伏,夏明朗还没找到,特警那边已经伤了好几个。十天了,能找着也该找着了,大队宣布暂时停止搜索。群闲没事把50公里负重当散步的铁汉们个个抱头痛哭,都知道没希望了。个人,还受着伤,十来天了,那林子里什么没有,毒虫蛇蝎,豺狼虎豹。 陆臻是书生,虽然没人敢拿他当书生看,可是大家心里还是很关照的。何况这次的任务他们俩是组,他回来了,夏明朗死了,那是什么滋味,他们不敢想。然而总是这样,当所有人都觉得陆臻定会哭的时候,他总是笑的,无论如何笑比哭好,又不是哭过了就不会痛! “真狠呐,真狠。”他笑着摇头。这妖人,到死也不放过他。既然打算好了要去死,那就别说什么废话,现在也是,死都死了,也不肯给个准信,不让人死心。 不过,陆臻扪心自问,那句话,那句夏明朗说他其实都懂的话,他想不想听? 当然是想听的! 无论这句话说完了,他们两个是阴阳相隔也好,生死与共也好,他还是想听,想要至少有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他也是被爱着的,他不是厢情愿。那不是前辈对后辈的纵容,不是兄长对弟弟的宠溺,那是爱! 那么死亡呢?点希望也没有的死亡,和头发丝那样线侥幸的失踪,哪个好? 陆臻笑意深:你是想拖我辈子啊。 “果子,你别笑了好不好?你笑得我头皮都炸了!”徐知着眼眶红了。 “他这不是还没死嘛,我哭什么呢?就算他真死了,我也不能哭啊,我还得好好活着呢!对吧?”陆臻忽然觉得身上点力气也没有了。 魂散了,游离四方去了,不知半路上,可还能与你遇见否?夏明朗? 陆臻恢复得很快,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快,他接受了夏明朗的消失,就像当初接受他击毙人生中第条人命时那样的坦然,并且无畏。 夏明朗失踪,中队群龙无首,虽然日常的训练如旧,却失掉了神韵。 “人选不好找啊!”严头伤心碎骨地冲着陆臻报怨,夏明朗啊夏明朗,都叫你不要再做独孤求败了。 陆臻体谅地点了点头,可惜他无能为力,他不是夏明朗,夏明朗也不是他,夏明朗有的他没有,他有的夏明朗也没有,所以注定他无法取代他,到那个位置上去。他与他,是镜子的两面,最相似却也是最相反的人。 是的,人选太不好找,虽然夏明朗可能打不过方进,没有陈默的枪法好,不像郑楷军械全能,在电子技术上与陆臻不能比,但他是夏明朗,他可以服众。就算是再去找个人,他会比徐知着准,比郑楷还要武器大全,同时还拥有陆臻这般精细的科学家大脑,他也不是夏明朗,他很难服众。他手上的兵,全是他个个从地里收来的,只只削切成型,都有他精巧的设计与计算。 不过队长的人选问题毕竟不由陆臻关心,严头爱才心切怕他触景伤情,急匆匆地赶末班车把他送去军区参加个电子侦察训练营,也不是真为了要提高什么,只是希望陆臻能出去散下心。 像陆臻那种精密的脑袋瓜,单单心理干预是没有效的,他会把心理医师干预掉,唐起花心思想进行心理安抚,连药物都用上了,连门都没摸着。 陆臻走的时候很平静,徐知着握着他的手问他会不会就此离开,陆臻摇了摇头,坚定地告诉他:不会。 徐知着觉得他可能辈子都会记得那个午后,陆臻就那样看着他,说:“对不起,我把你的队长弄丢了。”徐知着摇头,其实他很想说没关系,可是他说不出来。怎么可能没关系,但逝者长已,他看不得活人受苦。 “小花,如果队长真的回不来了,那还有我。” “陆臻,这事儿不怨你,我们都没怨你。”徐知着实在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 陆臻根根地拔地上的草,小心翼翼地抽出最中间那针细细的芯,眼泪砸下去,无声无息,挂在草叶上,倒像是露水。 “陆臻?臻儿?” “可是,呵……他不在了。”陆臻本想笑,可是笑到半,眼角就被悲伤压垮。 你不在了,夏明朗,如果你真的已经不在了,让我成为你。 抱头痛哭这种事徐知着做不出手,左顾右盼地,眼睛里已经糊得什么都看不见。百般无计,他张开手臂抱着陆臻,压抑了声音地哭泣,整张脸**的,泪水滴到泥土里,被悄无声息地吸干。 天高云阔! 陆臻离开基地不再对着老熟人,精神顿时垮下来许,似乎倒真可以算得上是在放松。后来开会的时候遇到肖立文,打点起精神跟他寒暄了几句,过了两天,他便看到那个高大强壮的满足他对军人最初想象的家伙虎踞在门口。 “周营长。”陆臻主动上去打招呼,他与他,曾经共谋醉,老战友相见,总有难言的亲切感。 周源盯着他看了会,忽然皱起眉头:“真有那么大的事吗?我看你现在简直就像死了,眼睛里都没活气了!” 陆臻愣,有点错愕,勉强笑了笑:“不至于吧。” 周源脸的无奈:“别笑了,老子最烦你们这种人,虚伪!是爷们想哭就哭,要笑就笑,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我说,你是不是想跟着他去啊!至于吗?你那事我从头到底托人问过了,又不是你害死的,你干吗啊?” 陆臻沉默无言,可到底还是红了眼眶,曲曲折折碎了的泪光全含在眼睛里。 周源这下是真的被唬住了,他受肖立文之托来开解他师兄,想不到竟开解出这么个结果来。 是啊,战友死了,伤心啊,撞上这种事谁不伤心?他与夏明朗不过是数面之交,凭的是英雄惜英雄的豪气,不能跟他们这种寝食同步事事不离的交情比,可是乍听到夏明朗的噩耗也伤心郁闷了好阵子。 不过伤心归伤心,可也没伤成他那样的吧,整个人都灰了,风吹劈里啪啦就得碎掉。周源猝手不防,不知道要怎么骂下去了。 “周营长,让我先静下吧。” “你……你你,你自己小心点儿,想想你们那队长,夏明朗那死脾气,你当他会乐意看你这样儿?”周源强瞪着的眼睛倒也渐渐地湿了,胡乱挥手,肚子火气不知道冲谁发似的,到后来,还是拍脑袋,灰头土脸地走了。 状态很坏吗?陆臻回到招待所对着镜子看,还不赖啊,笑得跟当年个样嘛。 不过,好像,是真的变了,刻骨的沧桑,夜之间就渗入了眼底,原来那笑容似竹,干净清爽;现在笑得像松,浓重而沉郁。 他毕竟还是不像夏明朗,夏明朗像梅,钢筋铁骨,却华丽魅惑,是妖异而诱人的存在,骨子里又有脉硬气。 他不像他,他不是他,他也做不了他,于是他无可取代。 无论他想用什么方式来留下他,他终究还是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3. 欲望文 第46章 4.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46章 4. 3. 陆臻有时候心想,可能周源说得对,魂没了,人还在,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得好好活着吧,都答应了的事,是答应了夏明朗的事。 无论是分组讨论还是学习培训,陆臻的表现都非常亮眼,那样精密的头脑,好像由电子程序运作,于是种种赞许不而足。严头派他出去本意是散心,意外地长了脸,他也觉得很无奈。夏明朗有时候压抑过深,他看似妖孽随性的作派之下有种外人难以想象的谨慎,可是现在似乎有个比他压抑深的人出现了,当然,或者也有可能,那是顶级的豁达与理性。 后夏明朗的时代,每个人都在努力适应,磕磕碰碰,别扭难安,于是,当何确兴奋地打电话过来通知他人找到了的时候,严正唯的想法是:你他妈可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谢天谢地,那居然真的不是玩笑。 严正看着他最骄傲的战士从车上走下来,瘦了,坚硬,整个人剽悍而锋辣,像柄饮血的剑。 “辛苦了!”严正走过去拥抱他。 夏明朗低声笑道:“严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为人民服务啊?” 严正满腔的热血让这小子败坏得干二净,差点就想拳捶上去,夏明朗低眉笑得深:“您不会想殴打伤员吧?” 严正微微挑眉,右手挥,整个中队全冲了上去,将他们的队长吞没。 陆臻收到消息立即往回赶,周源借了辆车给他,但是如果没有,他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弄到车。即使这天所有的汽油都化成了水,他也能跑回去,200公里,根本不是个问题。 徐知着在基地大门口等他,两个人抱在起,胸口相碰,差点都飞出去,在这样的日子里连哨兵的心情都好,随便他们闹,没人管。 于是个兴奋地流泪:“太好了,他没死!” 个高兴地吼:“我就说,他不会死!” 徐知着拉着陆臻在基地的大路上狂奔,迎面而来的军人们都笑眯眯地跳开给他们让道,陆臻路上听着徐知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讲述着夏明朗的丰功伟绩,可是到门口的时候人却下子懵了。 我进去说什么? 陆臻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徐知着,徐知着诡笑,伸手越过他敲响了门,然后溜烟地逃走。 “进来!”仍然是干干净净的,清爽的声音。 陆臻推门进去,看到夏明朗坐在桌边写报告,听到响动抬起头,笑容如往昔。 “队长!”陆臻忽然忘了什么叫紧张,只觉得满腔的喜悦已经把他充满,心里像塞了棉花样,柔软的,温暖的。 “嗨,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夏明朗跷着脚,吊儿郎当的样子。 陆臻走过去把他拉起来,夏明朗眉头皱,陆臻顿时惶恐:“碰到了?” 夏明朗点头:“伤还没好透。”他往后退了步,从陆臻手里滑出去。 陆臻有些意外,手指停在半空中:“队长?”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空气里有些异样的情绪,这与他想象中的重逢不样,陆臻迅速地捕捉到问题的关键,急着说道:“队长,你答应过我……” “我答应你活着回来,我做到了。”夏明朗截断他的话。 陆臻张口结舌,是的,活着回来,那么艰难。 他在路上听全了那段传奇,个人给二十几个人设伏,打乱他们撤退的计划,中弹,重伤滚落山崖,被水流带出境外,在好几股武装势力之间被颠来倒去,然后逃走。据说中弹的部位在胰腺附近,消化液侵蚀腹腔,那不是般人可以忍受的疼痛。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如果要讲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是夏明朗就这样三言两语地打发了他们,可能在他看来,那真的没什么。 穿越密林,游走在枪口和刀尖,那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 可是…… “队长,你答应我的,真的不止这些,是我理解错误吗?还是,你当时只是想要哄我坚持下去?”陆臻觉得黯然,狂喜被失望所吞没,这让他生出几分罪恶感。 其实夏明朗能活着不是就已经很好了吗? 他不是向都只要能看着他就已经觉得很好了吗? 他的队长,他的盘子,他为之努力,却从不期待占有。可是现在,为什么,竟会如此难过? “你想要什么?”夏明朗看着他,静水流深的黑眸中泛起波光。 “我要我们在起!”陆臻的眼神坦白而热切,“是真的在起,你和我都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可能没什么人知道,我们不能结婚,不能宣告天下,但是我们要在起,现在,马上。我不想再做什么等待,我已经不能。” “你让我想下。”夏明朗坐回去,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下来,寂静无声。 夏明朗倒在他的座椅上,闭着眼,其实他没有思考,这切都不需要思考,他已经做了决定,在这之前。 此刻,他只需要执行,他人生中最艰险的任务。 幸好,快完成了。 他听到细微的呼吸声在靠近,因为不想睁开眼,于是平静地呼吸,仿佛熟睡。 陆臻在夏明朗的面前定,这个角度,这个位置,这样看,时光的长河里卷起了浪,将他吞没。 夏明朗仍然把眼睛闭着,他的睫毛不长,却密,闭目时有道黑色的弧线,像是偷偷地在看着谁。陆臻凝视他苍白的脸色,发现自己的欲望已经无可抑制。 想要吻他,嘴唇和眼睛,每寸的皮肤。 想要抚摸,要拥抱,耳鬓厮磨,唇齿相依。 想要…… 陆臻的双手撑住椅背,弯下腰,压到夏明朗的嘴唇上,唇与唇轻柔地相触,他没有动,等待着夏明朗把他推开。 可是,夏明朗也没有动。 这几乎是种鼓励。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遍遍地描摹夏明朗的唇形,然后固执地用力,滑进去,撬开齿关,进入到深。带着烟味的吻,火热而迷人,陆臻忽然间忘记了切,迷失在他梦寐以求的气息中。 唇与唇相摩挲,舌头勾缠在处,在这之前陆臻从不知道接吻可以这样有力,足以吸走他的灵魂。 呼吸,在彼此的口中流转,如此炽热,烧灼饥渴。 陆臻不满足地吮吻,将牙齿也用上,从夏明朗的唇角边延伸,绕过下巴和脖颈,路留下湿漉漉的印迹。 他模模糊糊地呓语,绝望而激烈,急不可待地摸上夏明朗作训服的拉链。 “够了,陆臻,够了。”夏明朗宽厚的手掌按到陆臻的脖子上。 陆臻顿时停滞了所有动作,仿佛虚脱般的无力。 夏明朗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掌心干燥,没有汗,生涩地抚过陆臻的脊背。 “队长,你答应过我的。”陆臻抬起头。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们都能活着,我们就会有开始。 夏明朗发现他根本无法维持这种姿势,陆臻仰起的眼中含着泪,让他有种在犯罪的错觉。 “你还年轻,你的未来还很长,别这么快就给自己的人生做决定。”夏明朗说道。 “我的未来还很长,所以我要找个伴,陪我走今后的路。”陆臻固执地坚持。 “我不是你的好选择。”夏明朗听到自己的声音撕裂,他向浑厚而妖惑的嗓音此刻干涩得好像随时会被扯碎,唾沫咽过喉咙的感觉刺痛难当。 “你不是我!”陆臻冲动地握住夏明朗的手臂:“你答应过的。” “有时候我们会在些特定的时候说些特别的话,可能当时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切都有了变化,我们生活在这个现实里,我们必须遵从这个社会的规则……即使,那是不公平的。”夏明朗相信自己的表情定足够真诚,可是他从陆臻的眼睛里只看到张扭曲的脸,于是他只能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你的未来会很辉煌,别给自己背上不必要的包袱。” “你不会是我的包袱……” “我是,”夏明朗冷静地重复,“你也是。” “给我个机会,夏明朗,让我有机会去证明,那些,你不相信的,如果将来你后悔,我不会再拉着你……”陆臻忽然闭上眼睛,眼泪流下来,滑过瘦削的脸颊。他在哀求,于是声音颤抖,因为太害怕被拒绝,所以不敢睁开眼。 夏明朗把手掌放到他肩膀上,掌心里像是握着个刺猬,不能用力,锐针会刺穿他的手掌;不敢不用力,疼痛会让他心安。 “陆臻,”他说,“有些事,不是试试还能回头的。你还年轻,未来有很选择,你不应该找个像我这样随时会死的人,你是这么快乐的人,那么喜欢交朋友,你应该,应该有很好的家庭,很坦然的生活,这才是你的快乐人生。” 陆臻沉默不言,眼泪将睫毛濡湿,变得浓密而黑长,像潮湿的雨林,他的手掌握成拳,指甲刺在掌心的茧上,把指甲的根部压出了血印。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对吗?” 夏明朗看着陆臻慢慢起来,腰脊笔直,像支新生的竹,在暴雨中生长,刺破天幕。 “这就是你的决定,对吗?” 这声音已经变平稳,而且清晰。 夏明朗听到自己心脏被撕开的声音,比想象来得疼痛。他眯起眼睛往上看,那双清亮的眼睛蒙在层薄薄的水膜里,明亮得令人无法逼视,于是他缓缓垂下眸。沉默也是种态度,约等于赞同。 “我明白了!”陆臻往后退开了几步。 他与他的距离,终于回到了寻常,不再无间。 “好的,我明白了。”陆臻深吸了口气,“我会向严队申请调离。” “你说什么?”夏明朗惊得跳起来,不可置信,“陆臻你这是……” 夏明朗说到半的时候自己咽下了后半句话。 威胁? 陆臻不会玩这种手段。 “对不起,队长,我不是你。”陆臻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几乎不自觉地把双手背到身后,跨立的姿势,这是非常郑重的,个军人的交待,“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也得给自己个新的生活,我没办法边看着你边放弃你,我做不到!” “你这简直是……”夏明朗无比懊恼地看着自己怒火勃发,这太不应该,可是他控制不住。 这小子在说什么?他说要走? 逃走吗? 就为了这个? 他的梦想呢?事业呢? 时间无数条质问像荒草样在他的脑中翻卷,纷纷乱乱,心乱,如麻。 “你以为在这里呆了不到两年,就把该学的东西都学到了吗?你开始是怎么说的?你来这里为什么?”夏明朗狂怒,气势逼人。 可是陆臻平静的脸没有的表情,他自然没有被吓到,他甚至没有的悲伤,他只是认认真真字字清晰的在说。 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把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当成不存在。 说很抱歉,我没有能控制好。 他逻辑分明:像这样的情绪注定会影响到我的行动。 他理由充分:所以我现在这个样子,留在这里不适合。 于是最后,他如此真诚地看着夏明朗的眼睛:“队长,您会帮我去说服严队吧!” 夏明朗面无表情,事情忽然跳离了他的想象,他不能接受,亦无从反对。 陆臻等待了会,没有听到回答,便再次将沉默当成是赞同,于是流畅地立正,微微点下头,然后离开。 夏明朗忽然惊醒,在门边按住他,灼热的目光笔直地射入陆臻的眼底,他咬牙,字字近乎威胁:“你就这样放弃,啊?” 陆臻看着他,缓缓笑开,笑容温柔得几乎甜蜜。 “你都不知道。”他贴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是那么爱你。” 夏明朗目瞪口呆,心脏里被灌足了火药,于是轰的声粉碎,渣滓不剩。 “我走了。”陆臻说,他的目光从夏明朗脸上拂过,如此痴迷,缱绻留恋,然后转身,干脆利落地把自己关在门外。 扇门,4.5个厘米,寸半厚,夏明朗拳就可以把它打穿。 不过,他放上去的是手掌,并不粗糙的漆面,将他的指尖刮痛。 1、2…… 他在心里读着秒,要做什么,连自己都没想好,是数到三的时候就开门追出去,还是等到五? 可是陆臻不会停留,房门扣牢的那声轻响过后,走廊里传出均匀而清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木板上仍然有残留的温度。 秒钟之前他在微笑,说:我是那么爱你。 秒钟之后他离开,没有点停留。 这就是陆臻。 夏明朗忽然转身冲向窗户,他速度太快,胯骨撞在窗台上,微微生痛。 陆臻的背影在阳光下清晰分明,午后的空气扬起微尘,像金融融的暖雾,曾经无数个背影在这刻重合,他看到他转过身,狡猾地眨着边眼睛微笑,他看到他倒退着走,眉目带笑,嘴里说个不停。 夏明朗在等待,于是乍然而生的幻象又乍然消失,陆臻离开的背影在阳光下清晰得几乎尖锐,与所有的景物都分开。 十分钟之前他几乎跪在地上哀求,泪流满脸,说:可否给我个机会。 十分钟之后他只留下个背影,离开的脚步流畅得像行云,不再回头。 这才是陆臻。 从无抱怨,也从不妥协,取与舍都样的洒脱。 这就是陆臻式的豪迈,与他全部的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4. 欲望文 第47章 5.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47章 5. 5. 瞬间天荒,瞬间地老。 这是怎样的感觉? 夏明朗忽然发现他的心脏已经不存在,没有跳动的声音,他本来以为会有心痛,但其实没有,胸口破了大块,空寂无边无际,但是不疼。 可怕的空洞。 夏明朗不怕痛,忍耐各种各样的痛苦、绝望与狂躁,这是他的专长,任何事都可以忍耐下来,只要他愿意,夏明朗对此有绝对的信心。 可是,期限呢? 电脑还开着,屏保的光闪闪的,五色纷呈,个个小熊像喷泉样地冒出来,陆臻很喜欢些新奇闪亮好玩的东西,他在这个办公室里留下无数的痕迹,当然要清除它们并不困难。 可是,然后呢? 夏明朗忽然发现他的未来是如此的枯燥。 训练、演习、任务…… 选训、报告、评估…… 这些事,曾经他做了少年,直充满了乐趣,兴致勃勃,这刻统统变了样。 当然,它们还存在,夏明朗并不怀疑自己的能力,过去能做好的事,现在他也全都能做好。 只是它们都失去了色彩。 是他的人生失去了色彩。 像幅画泛黄褪了色,像杯茶冲久失了味,像盘菜寡淡没有盐。 陆臻是他生命中的盐,没有他样能生存,有了他……才像是生活。 “我是那么爱你。” 到最后,他居然会这样说,无畏而坦荡,即使马上就要放弃年来的理想和追求。他看着他微笑,无所畏惧地炫耀他全部的深情,像瞬间的烟火,划过天幕无痕,却灼伤了他的眼。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可他们什么都不是,他们只是人。 夏明朗心想,可能,他是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可陆臻还是觉得至少要试下才放手,否则那实在不像他的风格,现在也好,所有的希望都清空,将来就不会有遗憾。陆臻在寻思着他要怎么样向徐知着解释,他要走了,而且是非常没种地逃跑,因为留在这里的痛苦已经超过了快乐。徐知着大概会生气,为什么加上他,算上整个大队的人绑在起,居然也比不上个夏明朗!原本是好好的快乐的天,他不应该挑这个时候发作,好歹应该让小花乐和阵。 陆臻觉得这事真是丢人,可爱情原本就是这么疯狂和压倒切的东西,他忍耐了太久,也曾有过自得其乐的好日子,可是现在心中滴血,已经没有办法维持。 他不想在时光中消磨他的爱情,不想看到有哪天相爱成怨怼。 爱,或者有起点,不爱,却不是终点。 或者他们的故事不会再有反复,可时光会永远停在那刻,所有的回忆曾经的美好都是他的。 光阴流转,尘埃落定。 他定也能像以前那样,笑得坦然。 这是蓝田教给他的,也是他直以来期望的。虽然上次的分离与这次不可比较,可是那些最本质的东西不会变,就像他这个人,路行走而来,也从来没变过。 陆臻在宿舍门前拍拍脸颊,努力给所有人个微笑。 他走得太急,于是也忘记了,其实笑得这么假对大家也是个折磨,尤其是那么敏感的徐知着。 “哦……唔……”徐知着看陆臻的脸色就知道完蛋,当然他早觉得这种行为就是求死,只是没想到陆臻居然这时候下手,也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压抑太重,不爆发根本不可能。不过也好,所谓的早死早超生,于是现在唯的懊恼也就是为什么当年没有早点撺掇着陆臻去自杀,夏明朗这家伙向心狠手辣杀人不见血,他信不过陆臻的决断,也要信得过夏明朗的人品。 “唔?哦?”陆臻坐在床上,挑了挑眉毛。 “那什么……”徐知着走过来,“你要哭就哭吧,哭下会舒服点,别憋着,咱俩谁跟谁啊。” “哭什么?”陆臻瞪眼睛,“你当我什么人?” “哭吧,没事儿的,要哭就哭个,憋着难受啊。”徐知着挺犯愁地在陆臻旁边坐下。 陆臻若有所思地看着徐知着,想了想,忽然笑开:“你这话说的,真像队长。” “啊?”徐知着根本就是错愕了。 陆臻自顾自回忆下去:“上次陪他去下面看兵源,个劲儿地撺掇人家小兵哭。” “哭个吧哭个吧……干脆点儿,想哭就哭……”陆臻活灵活现地学着夏明朗的腔调,说到半又安静下来,徐知着扶着他的肩膀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只看到陆臻安静地眨眼,双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眸里没有焦点。 “我其实还是有点想哭的。”陆臻笑起来,“真丢人。” “这有啥丢人的,我当年,啊,军校都快毕业了女朋友闹分手,哭得我……到现在眼睛都还肿着的……”徐知着扒着眼皮给他看。 陆臻实在忍不住,爪子拍下去:“你那是眼袋。” “对啊,”徐知着本正经的,“哭出来的。” 陆臻马上哈哈大笑,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笑到后来几乎断气,抱着肚子直叫唤。徐知着束手无措,虽说他就是为了逗他笑的,可是这孩子太配合了,配合得都有点瘆得慌。 “小花,小花啊……”陆臻笑出了满眼的泪光,伸手去拽徐知着衣服的下摆,“我要走了。” “哦?”徐知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愣,神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真的假的?” “真的,我明天就去给严队打报告,等这阶段训练和培训完成了,应该就知道去哪儿了。” “你……你用什么借口??” “我怕死。”陆臻仰面躺着,嘴角笑得弯弯的。 徐知着觉得头疼:“你就扯吧,你这理由能唬得住严队倒有鬼了。” “可是,我这说的是实话,我再不走,就不是我了。”陆臻咬了咬牙,终究觉得绷着脸太难看,还是留下点笑。 “哎,”徐知着伸手推他,“没别的路走了?” 陆臻点点头。 “你哎!”徐知着叹气。 陆臻堆在眼角眉梢的淬利终于软下来些:“小花,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切,我生气你就不走啦?”徐知着不屑,“你管我生不生气来,你管你自己吧。” “小花,你是好人。”陆臻拉下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声音沉闷。 “你才知道啊?你打算去哪儿?” “不知道,听天由命!” “你他妈……”徐知着气急败坏地隔着军被掐陆臻的脖子,“你给我上点心好不好!老大!算我求你了,把你的那些老领导,老同学都用起来。你什么脑子?这么路子空在那儿不知道走。” “好好好。”陆臻的手臂从被子下面圈上来,安抚似的拍着徐知着的背,“都用起来,这就都用起来。” 徐知着瞬间红了眼眶:“以后别这么傻乎乎的了,老子不在了,谁罩你?” “什么在不在的。”陆臻轻笑,“说得像什么样,这年头天涯海角也就线,我陆臻永远都是你徐知着的兄弟,我们俩的交情,不会变的。” 徐知着沉默了会儿,坐直身子:“想哭你就哭吧,我这就走,我看不见。” “不……”陆臻翻身把被子抱在怀里,“我现在还不想哭。” 那天到了最后,徐知着还是没能把陆臻说哭,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每个人的方式都不样,徐知着心想,如果哪天陆臻愿意抱着他特夸张地号啕大哭,那大概,就真的没事了。 可是在这之前,他只有等待,反正无论如何,自己的兄弟自己心疼,再怎么拿不出手,他也不能嫌弃他。 第二天,夏明朗借口要写报告,很没有骨气地回避了整天,第三天到训练场的时候没有看到陆臻,据说是临时有事请了假。夏明朗心中的空洞又变得大了些,心房里养了只毛毛虫,口口地啃,蚕食。还不能碰,轻轻碰毒刺就扎进了嫩肉里,痛不可挡的滋味。 真是自虐啊,夏明朗心想,居然都有点受不了。 方进于是意外地发现他家队座这天的格斗训练下手特别狠,无论是摔人摔己都杀气腾腾,他妈的这像个枪伤未愈的主儿吗? 等到自虐虐人都虐爽了之后的夏大人回到办公室,办公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两叠文件。 黑体字标题,小四号字正文,标准的基地文书格式,陆臻用了三千字,详细地向他阐述了离开的理由,严格的论证体,有论点有论据有结论。 他用纯粹的官方语言评论这两年,说他学到很,收获很,现在虽然因为些私人的理由想要离开,深感遗憾,但是也请夏队长不要太过失望,毕竟曾经经历过的,在这块土地上学习到的切对他的将来都是极大的帮助,云云…… 夏明朗只看了遍所有的字就都飞了起来,脱离了白色的纸页在他眼前盘旋,脑子里被搅得团乱。他本想好好再看遍,可是每个字都抓不住,它们带着翅膀,自己会飞。 文件中夹了张单薄的纸页,是用手写的,即使念过那么书,陆臻的字迹仍然稚嫩如幼童,他喜欢把“口”写得特别大,于是每个字都像是个笑得合不拢嘴的小孩子。 夏明朗按住那张薄纸,个字个字地往下念。 夏明朗: 请允许我这样叫你,可能是第次,也是最后次。 我想,真的是我要得太了,我本来没有想要那么,可是你纵容了我,让我以为可以得到全部,很抱歉我没能满足于此刻的拥有却变得贪婪。 我想你说得对,不是说我爱你,于是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我想你应该有个美丽而温柔的妻子,个家庭,有孩子,得到来自父母的祝福,让你的兄弟们会觉得羡慕的女人,而这切,我都不能给你。 不用为我担心,到了新的地方,我仍然可以实现我的梦想,虽然与预计的路线不同,可能将来会打点折扣,也有些遗憾,可是,这就是人生,我想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要学会忍受残缺的生命。 所以请相信我不是在赌气,这是个慎重的决定,我认真地考虑过,然后决定执行。 我想我是真的不如你,我不像你那么坚定,继续生活在你的身边却忘记这些事我做不到。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可能会仍然抱有期待,我会在进退之间患得患失,我会担心会后悔,我会无法再坦然面对你,可能有天,我会心怀怨恨。 可是,当我不再是名合格的战士我还剩下些什么?我会辜负你所有的期待!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没能继续坚持下去却在这样的时刻选择离开,我想你应该会为此而难过,可我真的已经无能为力,非常抱歉,为所有我给你带来的伤害。 请原谅我必须首先回头找到自己的位置。 所以,也请你相信我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规划轨道。 在麒麟这年,让我学到很,这不是套话,是真的,我相信这片土地会持续地给我力量。还有你,我的队长,我会记得你教会我的每件事,你永远都是我的队长,我因为曾经与你并肩战斗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感谢你,所有的帮助和鼓励……总之,感谢你给我的切。 你放心,我不会永远爱你,在下个适合的人出现之前,我会努力尽快地放开这件事。 我的未来请你不必忧虑,我的理想,还有快乐人生的渴望,我不会放弃。 最后,祝你快乐,我的队长! 陆臻 很惶恐,强烈的不安。 闭上眼睛就看到陆臻微笑的脸,他在说:我是那么爱你。 遍又遍。 看到他坐在屏幕前打字,手指起伏,敲击键盘的声音有如暴雨,他咬着笔杆,用他最不喜欢最不擅长的东西,为他写下这样长长的段话,夏明朗无法想象,陆臻是以种怎样的心情去写,是怎样回头去看,修改错别字,调整逻辑,打印,出页,装订成册,字字描摹。 他永远都低估了他。 夏明朗仰天,长叹,为他的自以为是,为他的坦白纯粹。 直以来,因为知道自己是么可怕的个人,知道自己的手能做么可怕的事,于是在夏明朗的心中有个问题变得非常重要。那就是理由。出击的理由,动手的理由,师出必须要有名。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什么,他必须确保自己的每个决定都有正义的借口,即使那仅仅是借口。 这是头天生的狼,却固执地只想做好藏獒。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平静自己,才能有足够的勇气带着他最亲密的战友出生入死,才能在血与火的边缘选择谁抛弃谁,才能放任自己的尖锐与狠毒,血淋淋地割开别人的伤口,让他们直面自己灵魂最阴暗的部分。这是种习惯道枷锁,他必须要保证自己的绝对正确,他才有足够的自信往无前。 曾经,当他第次执掌中队,第次指挥绝密任务,第次看到战友的鲜血,严正看着他眼底的惊恐告诉他,无论何时何地,要相信你的正确。 为了相信,所以要克制,身为武器的自觉,他有识心诡术,他有屠龙之技,然而那是他不能滥用的权力。 只有那些能够克制并恰如其分地使用自己权利的人,才配拥有它。 可是在陆臻身上,直以来他都没有找到那个理由,那个让他可以动手的理由。 属于陆臻的冷静,他的坚韧他的执着,还有他的勇气与决断,永远都在他的想象之外。那个叫陆臻的家伙,虽然看起来还很幼稚,似乎冲动,好像轻浮,其实比谁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夏明朗自嘲地苦笑,他自以为是某人灵魂的导师,要引导他走向光明的坦途,却忘记了那个人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指导,他早就不是个孩子,那是位成熟的军人,固执而坚定,充满了理想,并且乐观向上,甚至,比他还成熟,他不应该轻视他。 他想了太,太依赖自己的脑袋,却信不过别人的嘴。 这是他的误区,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的犹豫、迟疑与拒绝在陆臻看来是怎样的黯然无奈,他没有想过坠落永远是两个人的事,他自以为是的忧虑,在另外那个人看来,不过是回避的借口,他没有想过个永远在自信微笑的人,心中有怎样的卑微与惶恐。 与他模样的惶恐! 这次,是他想错做错,手伤到两个人。 夏明朗把纸页撕碎,两份文件统统扔进了碎纸机,纷飞如蝶的铅字回归到纸页,这回真正碎落了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5. 欲望文 第48章 6.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48章 6. 6. 那天晚上,夏明朗走进陆臻他们寝室的时候,那哥俩正在费劲地用法语唠嗑,徐知着抱着字典本正经地坐在桌边,陆臻抱着枕头靠在床上,手里还拎了本电子对抗相关的专业中文教材,有搭没搭地看着,顺便回答那位结结巴巴的法文问句。 夏明朗就这样推开门进来,徐知着不由自主地闭上嘴,甚至不由自主地没有打招呼,夏明朗开门的第眼,把他划到了死人的范畴,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陆臻下子就坐直了,看到夏明朗的靴尖停在自己床前。 “有,有事儿吗?”陆臻仰着头问。 “你跟我过来。”夏明朗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陆臻头雾水地看着徐知着,愣了几秒钟,路蹦跳着把靴帮拔上,追出门去。 夏明朗在门口等,看到他出现,马上转身走在前面。 陆臻跟得心里七上八下,看这样子夏明朗应该是看到他的报告了,然后现在是打算要干吗呢?把他打顿?扁通?还是关到狙击训练的小黑屋里关个三天不让他出来? 他路胡思乱想,到后来看着夏明朗沉默的背影忽而又觉得安定,怕什么,最坏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夏明朗在自己的寝室门口,深吸了口气,到口袋里掏钥匙,他连头都没敢回,听着脚步声知道陆臻直跟在他身后没有走。钥匙在门锁之外徘徊了两下,终于得门而入。 “进来。”夏明朗推开门。 陆臻觉得莫名其妙,缓了步没跟上去:“队长,到底有什么事……” 陆臻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明朗扔到了门上,肩胛骨撞击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哎……” 陆臻睁大眼,嘴唇被封死,让他在瞬间僵硬如雕塑。 夏明朗的吻,旦落下便迅猛如风暴,摧枯拉朽似的攻城掠地而去,狂暴的气息像团火那样倾泻而下。 最初的三秒钟,陆臻的脑子里片空白,于是身体在神志回归之前先步做出了反应,吮吸、纠缠,追逐令他心动的气息。从来没有这样贴近过,夏明朗将他作训服的拉链拉到底,手掌探进去,抚摸光裸的皮肤,牙齿在锁骨处流连,引起层层的战栗。 “队,队长?”陆臻终于开始挣扎,把夏明朗推开,眼神困惑无比。 “要不要?” 夏明朗忽然抬起头,向静水流深的眼中此刻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可惜兵不成行,马不成列,派马乱兵荒的烟尘。 “要!”陆臻脱口而出,手指哆嗦着按上夏明朗作训服的领口。 衣服在纠缠中被剥去,漂亮的结实的麦色的胸膛裸/露出来,急不可耐地亲吻、抚摸,留下湿漉漉的印迹,陆臻看到自己的神志凌空飞去,身体在燃烧,噼啪作响,他被火焰吞没。 裤子绕在脚踝上挣脱不开,夏明朗抱着他跌上床,把床板撞得咔咔作响,陆臻模糊地忧虑着,这床会不会断掉,然而很快的,他的切思考全部都消失。 这是真的吗?还是幻觉? 陆臻仰面倒在床上,低头看到夏明朗漆黑刺硬的头发。(囗囗……删除289字) “知道怎么做吗?” 陆臻靠在夏明朗的肩膀上喘气,心跳快得飞起。 “嗯!”夏明朗迟疑了下,点头。 “那就好。” 陆臻贪婪地看过去,漆黑的眉目,挺直的鼻梁,分明的唇线,他最爱的男人! 终于,他心满意足地笑开,趴到床边去拉床头柜的抽屉,心太急手上失了分寸,整只抽屉都被拉脱了出来,里面的东西哗啦啦落了地。 夏明朗咬着他肩膀模模糊糊地说:“别管它,没关系。” 陆臻伸长了手臂着急翻找,终于从堆杂物里找到小瓶橄榄油,那是冬天夏明朗的姐姐寄给他擦手用的,打开时溢出淡淡的香味。 “帮我。”陆臻把橄榄油塞到夏明朗手上,目光漆黑灼热。 夏明朗愣了好会才反应过来,手指颤抖倒得满床都是。 (囗囗……删除521字) 陆臻很想就这样睡着,耳边有灼热的气息,后背上感应着他的心跳。而汗水,像是种粘合剂,把彼此的皮肤融合在起,陆臻几乎有些心酸地想,分开的时候应该会很痛吧? 陆臻小心地转过身去,与夏明朗相对而卧,夏明朗顿时被惊醒,可是睫毛飞快地颤动着,却没有睁开眼睛。陆臻觉得自己看了很久,仿佛天地已经荒芜,时间像是停滞了,指针停摆,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然后,他听到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够了,陆臻,够了。 陆臻坐起来穿衣服,速度很快,几乎有点匆忙,夏明朗起身按住他的肩膀,充满了意外地问:“陆臻?” 刚刚经历过j□j的声音低迷沙哑,磁得过份,这男人单凭着把嗓子就可诱人犯罪,陆臻听得心跳停住拍,没有回头,手掌按在夏明朗的手背上。这是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宽厚而温暖,掌心里有厚茧,只是握着,就让人感觉到安全和满足。 可是…… “谢谢。” 陆臻低下头,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眼泪滴下去,沾在作训服上,染出个深色的小小圆斑。 谢谢你与我相遇。 谢谢你与我分离。 谢谢你让我爱你。 谢谢你真的爱我。 感谢你让我迷恋而不至于寂寞。 感谢你这样清醒,逼我离开,不再沉醉。 感谢你总是心软,给我回忆。 感谢你,赐我欢喜无限。 陆臻握紧的手忽然松开。 “我走了,队长!” “陆臻……陆臻,不是,你等下。” 如果要比格斗,陆臻永远都不是夏明朗的对手,何况个其实不太想走,个着急要把人留下。夏明朗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臻的脸,那张年轻的面孔上有满眼的困惑,却不问为什么。 “是,是这样的,我现在……你,别走了,你不用离开这里,也别离开我。” 夏明朗结结巴巴地说出这句话,自他成年以来,第次将个句子说得如此支离破碎,忽然明白原来等待别人宣判的感觉是这样的,这样惊恐,这样惶惑,每秒钟都是折磨,即使有十把枪抵着他的头,他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他想起那天陆臻眼底的泪光,他也曾这样忐忑,满怀期待,而最终心碎。夏明朗不无恶毒地想,陆臻应该马上挣脱他,转身就走,连背影都别给他留下,好让他知道什么叫悔恨,什么叫错过,他生次的奇迹,被他亲手推开而不再回来。 的确如此,他犹豫那么久,活该这样的下场。 陆臻的脸色点点白下去,眼中似乎有期待,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夏明朗向觉得自己能看穿别人的心,可是这刻他自己心乱如麻,什么都看不透。 陆臻嗫动着嘴唇,声音很轻:“队长,这没有意义。” 夏明朗顿时从心底凉下去,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出什么问题了? 才两天啊,才两天切就会改变吗? 陆臻清了清嗓子,整理思路,声音渐渐清晰:“队长,我知道你希望我留下来,可是这不现实,不是说你肯妥协,你愿意跟我上床,我就会留下来。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想要全部,你明白吗?我要所有。” “你还想要什么?”夏明朗莫名其妙。 陆臻看着他,慢慢微笑,笑容却有些冷,那是最深刻的绝望,异常愤怒:“对不起,我们说的不是同件事。” 他固执地从夏明朗的钳制之下挣脱出来,裸/露的皮肤相摩擦时仍然有心醉的感觉。陆臻很无奈,男人的身体还真是没什么节操的东西,他的皮肤已经认熟了人,会记得好阵。 夏明朗目瞪口呆地沉默,手上失了力道让陆臻轻易地逃脱。他没有想过会被拒绝,陆臻不是这种人,他不玩心机也不玩花样。他可能会觉得被耍了,被欺负了,会生气,会愤怒,会回头讨回他的公道,可是只要他想要,他还是会要。 那刻,当他抱紧他,他没有推开,他以为那就是结果,怎么可能还会有反复? “陆臻!”夏明朗忽然低吼,锁手锁喉锁住他每个关节。 “夏明朗!”陆臻大怒。 “我不能反悔吗?我现在后悔不行了吗?”夏明朗几乎气急败坏,“我不能犯错吗?你就这么狠?” “我,我……”陆臻下子就哑了,喉咙口干得塌糊涂,心脏狂跳。 “你确定,你在说什么……”他小心地试探,“我,我要我们在起,我是说,要在起,你要承认我,我们两个……” “对,就这样,我们会在起,我跟你在起。”夏明朗迅速地捕捉到问题的关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或者就会可信。 “可是,你当时不是……” “我后悔了。”夏明朗打断他,漆黑如墨的眼眨不眨牢牢盯住陆臻的,“如果说,我觉得那是个错误,你愿意跟我起纠正它吗?” “我愿意!” 陆臻脱口而出,他回答得太快,以至于夏明朗几乎不能相信,迟疑地又问了遍:“真的?” “我愿意啊,我,我愿意的。”陆臻好像生怕夏明朗没听清,说完遍马上又重复,他忽然笑起来,眼睛闪闪发亮,“你要我说几遍?我可以继续说下去,真的。” 夏明朗的手指抚过陆臻明亮的带笑的眼,有些恍惚。 没有想过,像我这么个破破烂烂的家伙居然能让你这么开心,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就算将来你会后悔,就算相对会成怨,至少,你现在很快乐…… 我现在也很快乐! “以后,就不能反悔了。” 陆臻笑眯了眼睛:“如果我反悔,你会杀了我吗?” “当然,不会!”夏明朗看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是我,你选了我,为什么?” “你的头脑吸引我的头脑,你的身体吸引我的身体。如果这都不算爱,那是什么?生命是个漫长的旅程,两个人起走,才会快乐。”陆臻眨着眼,纤长的睫毛像飞羽,乌浓的笑眼。 “但我永远不能给你个家。”夏明朗眼中有伤痛。 “那又怎么样?我也不能娶你当老婆啊?我们谁都不欠谁的。” 陆臻固执地翘起嘴角,像平常时分那样,自信而清爽的笑容:“知道吗?当时我躺在医院里,天下了四次病危通知,那时候我也觉得要撑不下去了,可是又想,万你还活着,我倒死了,那怎么办?你该伤心,我舍不得!后来,都以为你死了,我也以为你死了,那时是真后悔啊,后悔没早点跟你说,要不然回忆也不会只有十分钟这么少。这种滋味次就够了,我不能再错过任何事。那种遗憾和后悔的味道我不想再尝第二遍。所以,我没有办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些话你从来没有说过,然后,我们就各自分散,像以前那样活着,然后,再等到下个生离死别的时刻,痛哭着后悔,后悔为什么应该要说的话,不肯早点说,本该要做的事没有早点做!我不能!!在生死面前,切都是浮尘。” “是我的错。”夏明朗道。 “没有,还好,真的,还可以!”陆臻着急安慰,但情急中找不到词。 “你太纵容我了。” “我能理解。”陆臻非常肯定地说,斩钉截铁。 “你能理解?”夏明朗讶然 “要改变活了半辈子的观念是很难的,有很人都转不过来,我真的能理解,我不怪你的,没有怪过,但是现在……”陆臻把手臂圈到夏明朗背上,用力抱紧,“现在我真高兴你也能理解我。” 夏明朗弯起嘴角笑了笑,放松让陆臻就这么抱着,手指穿行在陆臻的头发里,沙沙的痒。 陆臻偏了偏头,问:“队长,为什么会改主意。” 他的声音很轻,像气息样。 “因为……” 夏明朗撑起上半身看着陆臻的眼睛:“因为,我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我怕世界那么大,未来那么长,我再也找不到我爱的人。 我怕你会难过,会伤心,因为些并不重要的事,放弃你最想要的。 “夏、明、朗。”陆臻弯着双眼,字顿地叫。 “嗯。” “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夏明朗把脸埋到陆臻的脖窝里,沉闷地应了声,牙齿咬上陆臻的耳垂。 谁和你谈恋爱,我跟你过日子。 “没有是不是?”陆臻轻声笑,兴致勃勃,“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跟我起谈恋爱吧。” “我当然有!”夏明朗反抗。 “啊?好不好?”陆臻固执追问。 “好!” 夏明朗的声音很软,无可奈何的柔软。 “我们会很长很久地谈下去。” “嗯。” “会辈子。” “嗯,辈子。” 三十岁就把未来确定会不会太早?那么才二十五岁就定下的终生会不会早? 所以,只要你不反悔,我就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6. 欲望文 第49章 第五章 我觉得值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49章 第五章 我觉得值 第五章我觉得值 1. 世人总是如此,新相知的时候最是情热,可是羞涩与**混杂在起,反而会躲避,所以那阵夏明朗老是爱加班,陆臻训练特别勤快,没事的时候从来不回屋里,没有办法,只要和夏明朗单独密封在个空间里,心脏就会跳得特别快,视线胶着,像是粘了丝,慢慢地就缠到了起。 这是种失控的状态和感觉,好像飘浮在空气中,脚不着地的似的,陆臻管这叫做恋爱初期的狂欢症,成天介地希望这个阶段快点过去,好马上过渡到老夫老妻。 好在生活也还是那样顺水流过,他的飘浮,并没有给他的工作带来太的负面影响,事实上,唯的转变大概就是,队员们发现陆臻好像从个笑眯眯的孩子,忽然变成了个笑得合不拢嘴的孩子。可是大家都能理解,死里逃生地回来了,原本以为回不来的队长,后来也回来了,狂喜的感觉会延续很久。 其实那时候整个中队都有点狂欢症,他看起来就不那么明显了。 唯没有狂欢症的人是夏明朗,他状态直稳定,方进认定那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失去的痛苦,他自己当然知道自己没死。陆臻很赞同这个解释,只是稍微有点儿失望。可能夏明朗到底还是夏明朗,他,与他的爱情,不知道在那个强大的生命里意味着什么。 夏明朗顺利地通过了为期个月的半封闭式政审,开始进入正式的工作状态。今年不是选训年,目前各中队的人员都还算满标,夏明朗的工作负担轻了很,然而另场特别的选训在经过了长久的准备之后终于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那就是严正大队长直以来的期待,由光杆司令陆臻领衔的通信支队开始正式招收队员了。 队员的组成主要集中在两个部分:电子侦察与干扰,网络攻击与屏蔽。 要求,在实战及演习中可以有效地保护自己经历最高烈度战争的考验。而同时,他们的专业技术也必须达到专能的强大攻击力。特种部队与普通野战部队最大的不同就是用最少的人办最难的事,所以需要技术人员可以个人完成包括电磁干扰与抗干扰,捕捉信号,传递信息,发现目标并实施引导等等系列的技术问题。并且在熟练运用各种仪器的同时,他们还得是硬件上的专家,在战斗时任何损伤都有可能发生,越是高科技的东西就越容易坏,可是在战火硝烟弥漫的地方,是不会有个专业技师随时供人差遣的。 陆臻有时候开玩笑,他们这是在招个人的兵工厂,这话虽然过了点,可是也不无道理。 当年夏明朗花了两年的时间学习去适应个教官的角色,学习怎样调整心态,全心全意地只为了j□j别人超过自己,学会享受学员们的成就,而不去放纵他那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争强好胜。然而与夏明朗不同的是,陆臻似乎是天然地适合这样的工作,他是如此欣喜地期待着别人的进步,期待着他的团队有人可以超越他,似乎即使是在队伍的末尾也不会让他觉得沮丧,只要他相信自己已经尽力。 有时候夏明朗会觉得在陆臻身上有种气质,很好地解释了他的切行为与准则,那是种真正地充满了贵族意味的气质,令他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保证了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丧失自信。 相识越久,夏明朗便越来越深刻地感觉到陆臻毫无疑问是骄傲的,他像个魏晋时代的高门士子那样天然地骄傲着,他的骄傲甚至不需要用任何高人头的姿态去表达。 毫无疑问的,夏明朗是欣赏这种气质的,那是种从容不迫的微笑,令人着迷。而现在,这种欣赏地转化为了种隐秘的自豪,那个人是他的,他在人群中看着他闪闪发光,众人都喜爱着他的某面,而只有他拥有全部。 拥有与被拥有的关系会产生安定感,好像两个人合而为,彼此的缺点都被抹平,而优点被无限放大,这是最美妙的时刻,仿佛梦幻。所谓爱情,它那异彩纷呈的魔幻般的力量在他的心底涌动,波浪翻滚,然而却没有人看得见。 在夏明朗的坚持和解释之下,严正将陆臻任命为这次选训的主训官,陆臻接到命令的时候差点没跟头栽下去,他气急败坏地去找夏明朗,告诉他这种事绝对绝对不能拿来开玩笑。夏明朗脸严肃地向他开诚布公,告诉他,在陆臻之前,他可以胜任并基本上代替中队里任何个人的职能工作,而这保证了他可以在训练中准确地把握他们的优缺点,控制训练强度。 可是现在,很明显的,陆臻比他加了解这批学员的综合素质,每个人缺在哪里优在何处,怎样划分技术培训与军事训练的比例。在次训练任务中,制定规则与大纲者为主,执行者为辅,这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 所以陆臻是主训官,他是助理教官。 夏明朗非常严肃地看着他的小兔子紧张地眨巴着眼睛,他焦虑了,惶恐了,懵了,傻了,慌了,他茫然地睁大眼睛急切地看着他,似乎期待着从自己手里得到点依靠与支持。夏明朗于是语重心长得几乎有些忧伤地回望,声音落寞而萧索:“时代在进步,未来是你的天下。” 陆臻顿时傻了眼。 夏明朗兴奋而快乐地窃喜着,心中暴爽不已,下流无耻的优越感满心荡漾,同时油然地感觉到这个贯骄傲从容的小家伙不知所措的紧张小脸真tmd可爱到爆。 陆臻捏着衣角鼓足勇气,鼓了又鼓,夏明朗期待地看着他,终于,陆臻仿佛放弃似的拍桌子:“我什么时候给你看计划?” 夏明朗愣了下,迅速地说道:“三天之后。” “好!”陆臻把帽子抓下来捏在手里,心事重重地出了门。 夏明朗憋屈地看着办公室的大门缓缓合拢,最后咔的声轻响,关牢。 真tmd,小子哎,你当真没看出来我脸上写着大排的字:快来求我啊,求我啊,求我啊! 夏明朗非常懊恼,这小子怎么就能这么犟? 陆臻在鸡飞狗跳,当陆臻鸡飞狗跳的时候徐知着当然也不好过,于是当小陆少校第百零次要求徐小花回忆训练细节的时候,某枪王终于发怒了:“你去问他啊!人是专业的!!” 陆臻咬着嘴唇,脸憋闷的小样儿。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尤其是恋爱中的男人,丢人可以上天入地,可就是不能在自己的情人面前丢人示弱,夏明朗把活儿交给了他,他就得独立把这事给干好了。 否则……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否则得怎么样,这是种非常单纯的雄性的心理,我们通常称之为逞强。 陆臻逞强了三天之后拿出了初稿,夏明朗只翻看了眼就要往碎纸机里扔,陆臻大怒,于是夏明朗又把东西砸了回来让他亲自拿去给严头。严正贯温文而狠辣,陆臻到严正大队长面前的时候才知道害怕,他的那些别扭的小伎俩在夏明朗跟前使使还可以,反正怎样都有点恃宠而骄的味道,夏明朗总是不会拿他怎么样。可是大队长清凌凌的似笑非笑的眼神袭过来,那是种手术刀般锋利的洗礼,陆臻感觉到自己从头到脚地让他给剖了次。 严正敲着封面,笑眯眯地看着他:“跟你们队长闹矛盾了?” 陆臻背后的汗毛全炸了起来。 “他也是为了你好,想给你加点压力,把责任都承担起来,自己主动地去思考而不是想着自己上边还有人能罩着,你应该好好跟他合作。”严正手腕运劲横甩,文件夹子呼啸着横飞出去,陆臻下意识地缩头,硬皮壳擦着他的头皮划了过去,严正微微惊讶。 陆臻赔着笑把东西捡起来,落荒而逃。陆臻刚刚被严正骂过,不肯马上溜回夏明朗的办公室,夏明朗等啊等,等到太阳下山了也不见动静,心里怒,回屋里去了。几分钟之后陆臻垂头丧气地敲门进去。夏明朗快乐而无耻地瞧着他那张郁闷的小脸,陆臻嗫嗫道:“你能把你以前的训练计划让我看看吗?” 夏明朗张大嘴,做出惊讶的模样。 陆臻义愤填膺,正想说不给就算了,可是转回头想到严正清明的冷眼,心中又是阵激灵,于是憋闷着,进退不得的模样,夏明朗终于叹了口气,招招手,说:过来吧! 陆臻迅速地蹦了过去。 夏明朗把文件调出来让他看,这是份最新的训练计划,就是陆臻那届的事,格式规整而明确,计划目标,训练内容,完成情况分明而具体,陆臻回想着他闭门造车而成的那份计划书,脸上烧红,非常地想把那东西扔到碎纸机里碎掉。 “你得学会怎样做个老大,”夏明朗看到陆臻脸红,知道时机已到,“知道什么叫老大吗?你得承担责任,分配任务,调动切可以调动的资源,完成你的工作。” 陆臻红着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 夏明朗笑道:“有点,你很宽容,这很好,不过你还不够不要脸。”夏明朗握住他的手,“现在只是我在你手下帮点忙,你就已经抹不开脸了,今后呢?你会遇到比我不好合作的人……” “不会的。”陆臻道。 夏明朗愣:“什么不会?”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人比较,像你这种妖怪千年难遇。”陆臻笑眯眯的。 夏明朗摸了摸下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夸我吗?” 陆臻笑而不答,转过头去看屏幕,嘴角越扬越高。 周之后,陆臻交出了份不必扔碎纸机的计划书,他是极其聪明的人,聪明人点就透,夏明朗看得心旷神怡,顺带的,他的那种隐秘的自豪感又升腾起来:瞧瞧,这小子,上道儿,聪明,我老婆。 陆臻看夏明朗的表情就知道这次基本过关,神采飞扬之际就有点蹬鼻子上脸,夏明朗斜眼瞥瞥那笑弯的眼角,手指着报告中的某条说道:“这里,有点问题。” 唔?哪里?陆臻马上凑过去看。 “行进间迅速有效的掩护跑动,”夏明朗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你告诉我怎样地跑动是迅速而有效的?” 陆臻梗了下。 “你把这条拿给方进看,他能呼死你,跑成什么样子才算过关,我这样,你这样还是他那样儿的?” 陆臻若有所思,问道:“那怎么办?” “你写计划的时候要记着几个原则,可以量化,具有操作性,明确的目标,至于目标嘛……”夏明朗诡笑,“你明天去操场上把各项技能测遍,就以你为参照。”夏明朗挑着眉毛看他,陆臻瞪着圆圆的眼睛很不服气的样子,夏明朗凑过去贴着他耳根处轻声道:“达到你的90%就算过关。” 90%? 陆臻有点没滋没味的,原来自己在夏明朗心里还是挺差劲,其实他的失落有些太激进,个成熟的特种兵通常需要三年以上的训练和实战磨练期,三年之后才能进入成熟的服役期,可以独立地完成各种高危任务。陆臻知道这些数据这些标准,然而他向的从容与平和却偶尔会在夏明朗面前失去功效。 他有种强烈的愿望,在爱上夏明朗之前这愿望就很强烈而现在则变得急切。 想要变得强大的愿望,想尽可能地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直到有天,他可以转过身去抱住他。这愿望是颗小小的种子在他的心头发芽,他没有对夏明朗说起过,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人会是怎样的态度,他会不会乐意被他超越被他保护,这切的答案陆臻不知道,所以他隐秘地喂养着他的心愿,静悄悄地守着它,期待着它的开花它的结果,可又害怕这结果会损伤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段来之不易的,让他狂喜并由衷快乐的关系。 陆臻有时候心想,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人们总是这样,无所有的时候总是勇敢的,坚定而无畏,因为已经不会失去,而当我们手里已经实实在在地握着什么,就会变得怯懦。 “哎?”夏明朗发现陆臻眼神飘移。 陆臻醒过神,就着这个角度他看到夏明朗军装t恤的领口有点斜,露出从脖子到肩膀的小块深麦色的皮肤。 这场景似曾相识,而当时的他身陷在某种隐秘的臆想之中,切的渴望都只是渴望,不像现在。陆臻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于是,为什么不呢?我们应该充分地享受已经获得的权利。 靠过去,十分之秒之后,他的唇落到他的皮肤上,那并不是很光滑的皮肤,然而却莫名的柔软,像亚麻,旧的,沙沙的麻,柔软而贴服,可以融化皮肤的质感,他把舌尖滑到锁骨的位置,小心地啃咬,手臂圈上去抱住夏明朗的脖子。 有种惊心动魄的兴奋感,过去与现在,回忆与现实交织在起,梦幻般的禁忌味道。 “唷唷,小家伙,”夏明朗捏着他的下巴,“你在干吗?” 陆臻舔了舔下唇,像只还没有吃饱的猫,他睁大眼睛看着他,单纯的直白,坦露着渴望与欲念。陆臻是极其聪明的人,点就透,他可以在实践中迅速地积累经验,于是他当然知道夏明朗最吃哪套。 夏明朗喜欢他直接点,夏明朗喜欢被需要,他喜欢。 于是,他粗鲁地把手指j□j他的发根里,固定着头部角度的火热激吻,吞咽彼此的呼吸与唾液,当他们分开的时候彼此的嘴唇都揉得发红,皮肤滚烫而敏感。 陆臻低低地喘息,被唾液濡湿的嘴唇明润光亮。 夏明朗看了下时间,晚上10点,离熄灯还有个半小时,他看了眼里间,那里有床,他们在寝室,天时地利人和似乎都在,好吧,如果为革命工作到深夜,似乎也很应该要娱乐下以奖励自己,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让它们愉悦,会有利于进步。 难道不是吗? 他捏住陆臻的下巴状似凶狠地说道:“你敢煽风点火,就得承担责任。” 陆臻笑起来,只是小声地提醒了句:“我明天的训练要下水。” 明白!夏明朗起身非常野蛮地把陆臻扛到肩上,陆臻瞬间天旋地转,马上奋力挣扎:“你,你,你干吗?” 唔? 夏明朗换了个方式横抱,笑容恶劣:“这样是不是文明点。” 陆臻眨巴下眼睛,脸上涨得血红,翻身从夏明朗怀里跳出来,气急败坏的:“你他妈少耍我!!” 夏明朗看着陆臻半个空翻落地,细韧的腰灵活有力,两条长腿在半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真是诱人。(囗囗……删除2516字) 夏明朗想,他是真的喜欢陆臻,每种面目,无论是睁大眼睛看着他直白坦露地说我想要;还是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逃窜。有些事,当他做得好,他觉得自豪,他做得不好,他也觉得很可爱。 那孩子是他的心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手脚地在他心里生长,每个动作都牵动他的神经,好在,他是真的值得。 陆臻很快地把自己收拾干净走了出来,衣服穿得很齐整,干净的皮肤上带着清爽的气息,毛巾按在头发上用力地擦,夏明朗顺手把毛巾接了过来绞干,蒙头蒙脑地包上去帮他擦头发,陆臻用力推他:“快去洗澡。” “急什么?”夏明朗拖长的声调里有种懒洋洋的绵软的味道。 陆臻迅速地把毛巾抽走,他的眼眶里还溅着水,于是笑得星光灿烂:“你别招我!小爷我正当年轻,血气旺盛……” 夏明朗慢吞吞地起来,贴到陆臻耳边非常露骨地吹了口气,满意地看着那个小家伙全身僵,像被雷劈了似的跳起来。他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踢起来接住,拖拖拉拉地走进了浴室里。 夏明朗不需要把自己收拾得那么干净,所以他洗得快,当他滴着水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陆臻正在窗边吹头发,他削薄的短发已经半干。 陆臻在这些细节上十分的小心,每次都会等自己的头发干透了以后再回去,然而他没有办法抹去的是种气味,刚刚洗过澡的饱含着水汽的清爽的干净的气味,夏明朗到他身后,闭上眼睛呼吸属于陆臻的味道。 基于这个隐秘的理由,夏明朗十分确定徐知着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然而他并不知道陆臻是怎样摆平了他的朋友,徐知着对他的态度自然得从无变化,陆臻也从没向他提及此事,陆臻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把自己身边的切处理好,只留给他个安定从容的微笑,仿佛切静好,现世安稳。 陆臻不像那些小女孩,她们喜欢指使着自己的男友说这个不许那个不能,如果你要是敢犯,我就要和你分手云云,但其实即使同样的错误被他们犯上十次,她也不会同他分手。可陆臻完全不这样,陆臻只会在最后的底线上低下头说对不起,然后切无可挽回,他是没有黄灯的人,绿灯之后就是红灯,他非常宽容也同样的苛刻。 夏明朗很欣赏陆臻这种干脆的个性,而同时他也隐隐地不安,他很担心自己有天会无意中踩过陆臻的底线,听他说出句对不起,从此无可挽回。不是任何事踩过了线都有机会反悔,像那样的幸运不会永远存在。 “我回去了。”陆臻摸了摸头发,转过身。 夏明朗点点头。 陆臻偏过头去吻上他的嘴唇,只是安静地贴合着,呼吸与心跳都很平静,像蜻蜓点水那样,触而收,夏明朗的这间宿舍在走廊的顶端,窗外是起伏的群山,这是唯可以放纵的窗口。 而里间的窗帘则常常是拉起的,害怕情不自禁时的意外,陆臻于是开玩笑说他们真有偷情的潜质。 陆臻边拎着东西出门边拨着头发,忽然囧囧有神地想到,这是么地道的奸夫动作,于是他没来由地在门口转过头,冲着夏明朗眨了眨眼睛用口形笑道:拜拜了,淫妇! 再高深的口形训练也没有办法让人分辨出“妇”与“夫”的不同,所以夏明朗理所当然地认为陆臻说的是淫夫,由此很是感慨地想到这小孩真是有自觉。 于是,现实再次雄辩地证明了,所谓的心灵相通是只存在于小说中的可遇而不可求的神迹。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第五章 我觉得值 欲望文 第50章 2.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50章 2. 2. 在麒麟有个不成文的节日就是新丁们入队后的第次生日,通常最倒霉的寿星就在于此,被人欺负得鬼哭狼嚎的还得负责买单。陆臻最近除了训练就是忙于研究选训的事,这是正式归在他名下的任务,他必须得尽心尽力,忙起来天昏地暗,自然忘了自己的生日。 方进开始不太明白为什么夏明朗会放权让陆臻当这个头。可是后来看到陆臻焦头烂额地拉着他们开会,遍又遍,而他们可恶的队长大人总是三分怠慢地陪坐在旁,副戳戳动动,你不戳他就不动的死猪模样,方进忽然激凌凌从背上滚过道冷汗,心想着:他家队座可真是心疼他,这都好几年了居然也没起过心思让他去坐这头把交椅…… 他边胡思乱想着,边眼珠子乱转,夏明朗好似有所感应,转过头冲他诡谲笑。吓得方进头皮麻,差点钻到陈默怀里去瑟瑟发抖:队长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嘲笑你削人的手段单技术粗暴了。 有些事陆臻忘了,但是广大人民群众不会忘,而某位同志不会忘,事实上,作为确定关系之后的第个生日,夏队长还是颇为尽心地准备了番的,有位泡妞的祖师级人物曾经说过,你可以在年362天都忽略她,但是你得在那三天里让她印象深刻,那就是情人节,圣诞节,还有她的生日。 陆臻虽然不是妞儿,可是人性总是互通的,夏明朗非常笃定地这样想着。 陆臻在晚饭前遇上黑子来传话,他气喘吁吁地告诉他队长有急事在后山等他,陆臻心里嘀咕着这老妖又在耍什么新花样,边不敢怠慢地狂奔而去。 夏明朗在峰顶某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五月春暮,繁花似锦而开,陆臻看着那人转身,非常神经抽搐地联想到类似花间笑百媚横生这类天雷劫度般的词语,而由此痛心疾首地意识到他的审美真的相当有问题。 于是,当夏明朗看到人的时候,陆臻正以五公里急行军的狂猛姿态满头大汗地冲向他,脸上却布满了诡异的笑容。 夏明朗懊恼地拦下他:“干吗跑这么急?” “黑子,说你有急事。”陆臻扶着腰仰头大口喘气,夏明朗看着他的汗水从额角滚下来,路滑行,没在衣领里,此时此刻他的立场微妙,不由得心动神摇口干舌燥,然而回想起“黑子”这两个字,夏明朗在心里靠了声,心道我明明是叫徐知着去传话的,怎么那小子竟敢?真有种! “对了,什么事啊?”陆臻缓过气来。 “其实,没什么事。”夏明朗扭捏。 陆臻对于这种忽然召见又不说为什么的戏码已经久违,贸贸然再相见几乎有种穿越的味道,时之间没有郁闷只有兴奋,就好像是看到某位李鬼装李逵,忽然手里的板斧抖,果然不是铁打是木造,陆臻正想拍拍手说:你怎么还玩这出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真是…… 夏明朗忽然非常尴尬地瞧着他,目光闪烁,说道:“我给你准备了个生日礼物。” 陆臻愣,嘴巴张成个o。 作为位从列兵起步走向中校岗位的草根英雄,作为位生在大西北长在野战军的粗犷男子,夏队长毫无疑问地保留了部分底层兵匪气质中比较粗砺的习气,而这些通常被小陆少校鄙夷地称之为不懂浪漫。 虽然夏明朗坚定不移地认为那根本就是扯淡,他怎么不浪漫了,老子跟你枪林弹雨里来去,浴血惊魂的简直浪漫死了,可现实是,如果你找了个小资的老婆,哦不,就当是老公好了,那么在某些关键的时刻你也就只能顺着他哄,所以这次夏队长豁出本儿去,为了验明个浪漫的正身,他学习了样乐器—— 口琴! 陆臻张口结舌惊愕地看着他,先是说:啊啊啊,我要过生日了吗?哦哦,不对啊,今天是我生日啊!! 然后加激动地拉着夏明朗:什么礼物什么礼物,长什么样的,什么样的…… 陆臻私心希望那是个可以长久留存下来的礼物,就算是个子弹壳也好,让他可以时常拿出来看看。 “你,咳,反正就这样吧,你就当是心意。”夏明朗咳了声转过身去,陆臻惊奇地发现那三寸厚的脸皮居然都透出了点血色。 夏明朗从袖子里把装备抽出来,用种慷慨就义般的神情吹起了《祝你生日快乐》。 不要嘲笑,请严肃,不要嘲笑,对于个连简谱都不识的人,我们不应该要求。夏队长的本意其实并不是《生日快乐歌》这么简单,可无奈的是他没有办法用死记123、321的方法背下大段的谱子。所以,心意,就像是队长说的,大家都当是心意到了就好。比如说陆小臻同志,现在基本上已经感动得泪眼婆娑。 夏明朗曲尽,用种我知道我自己死透了的表情豪迈地转过头,不期然对上陆臻眼泪汪汪的大眼睛。 “你哭什么?”夏明朗吓跳,心道也没这么难听吧? 陆臻专心抹眼泪,眼眶儿揉得红红地冲着他笑:“我开心不行吗?” 夏明朗放心了,拿口琴敲他脑袋:“行啊,怎么不行。”他的声音很宠溺,他的心中却在感慨,这把总算是押对了。 “新买的?”陆臻心怀激荡地把口琴从夏明朗手里抽出来,看到上面贴着崭新的胶布,黑色墨水笔齐整地标着:1234567,那些字迹还很鲜润,不过写了三四天的样子。 “哦。”夏明朗抓抓头发,“第次碰这种玩意儿,走调了你担待。” “没关系,”陆臻低头笑,声音温柔如水,“你把音全吹错了也没关系。” “也不至于会全错吧!”夏明朗嘀咕。 “事实上,”陆臻忍不住大笑,“你还真的就是全错了。”他指着那层胶布递给夏明朗看,“你贴偏了格,全部高了个音。” 夏明朗顿时傻眼。 “没事。”陆臻美滋滋地蹭着夏明朗的肩膀,“我很喜欢。” 夏明朗沮丧地叹气:“你喜欢就好。” 他遥望金乌西去,感觉自己倍儿苍凉。 “这口琴送我了哦?反正看这样子你也不会再碰它了。”陆臻把胶布撕下来,想了想,又按原样错格贴了回去。 夏明朗很不爽地“哦”了声,虽然效果显著,他还是觉得今天真是丢人现眼。 陆臻随手把琴甩了甩,贴到唇上吹了段,夏明朗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会吹这个?” “好久没玩了,生疏了。”陆臻笑道。 夏队长的不爽又加深了层:“没听你说过。” “你没问嘛,我还会弹钢琴呢。”陆臻眨眨眼,夏明朗郁闷到了极处,于是释然。 “想听什么?允许你点歌。” 夏明朗想不到要点什么,或者说,他并不介意陆臻吹什么,反正什么都好。 陆臻想了想,忧伤而和缓的调子在他的唇边流淌出来,伴着西沉的落日红光,将暮春染出了几分秋初的苍凉萧索,夏明朗熟悉这调子,转过头看他。是《白桦林》,风琴的音质听起来与口琴有几分相仿,很适合改编做口琴曲,陆臻似乎早年练过,自己重新编了曲,副歌的和弦里垫了音节进去,听起来加寂寞哀凉。 “怎么想起来吹这个?”夏明朗问道。 “大学时候很喜欢这种歌,你也要允许我有……”陆臻飞快地抬头看了他眼,明亮的眸子里有过分闪烁的光。 “怎么了?”夏明朗温声道。 “前阵,就是你不在那会儿,我老是会想到这歌,就觉得……我连,我连刻着你名字的那棵树都没有,就算是你只是迷失在远方,我都不知道去哪里等你……”陆臻越说越低,渐渐不再出声,他不敢再动,生怕太的面部表情会让眼泪流下来。 “以后不会了。”夏明朗仔细分辨了下风里的声音,确定四野无人之后终于大着胆子从背后抱住了他。 “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我死了也会回来,回到你这里。” 风过林梢,唯有风,穿透荆棘,无可阻挡。 陆臻听到沙沙的枝叶相碰声,他想起曾经喜欢的本书,那里面说最美丽的爱情到最后,是两个老人老到再也动不了于是起躺在床上,手握着手,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死了。(注1) 在那刻他忽然想对夏明朗说,让我们发誓相爱用尽这生吧。 可是故事的最后那两个人都没有活到老迈,个消失在大海,个自尽在人海。 承诺是可怕的东西,人们总喜欢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其实那是最悲凉的心愿,大家都忘了上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生死离散,这是最无奈的现实,要如何握你的手,直到白发苍苍? 陆臻抬手把夏明朗的手指握在掌心里,远处的夕阳已经与地面接在线,再近些,是基地浅白色的楼房,这是他们的土地,生活与战斗的地方。 所以,陆臻心想,暂且先忘了未来吧,我只要现在。 “想听我唱歌吗,我唱歌可不好听。”陆臻忽然说道。 “嗯!”夏明朗毫不迟疑。 其实何止是被迫听点歌,就算是陆臻现在想割他块肉,夏明朗大概也会说好。 陆臻的歌声并没有他形容的那么不好听,那是干净清爽的很年轻的声音,温和而柔软却不单薄,像厚实的白棉布,安静地包裹,温暖的光滑的质感。低低的吟唱,青涩的,好像试探般的歌声,从《召唤》到《旅途》、《那些花儿》,夏明朗听到陆臻的心情慢慢好起来,扣在他胸口的手臂加了些力道,笑道:“你有很花儿吗?” 陆臻无声笑得很灿烂:“那是,很很。” 夏明朗把他的脸扳过来,问道:“那我是什么品种?” “你是我的树,而我,是你身边的另棵树。”陆臻专注地看着他,那是个安静而平和的微笑,眼睛很亮,黑白分明,而嘴角微微翘起,仍然是那个看习惯了的,永远自信干净的模样,可是眼底却凝了深黑的底色,明润而哀伤的。 他说:“所以,我希望,我们不会被风带走,散落在天涯。” 语言的魔力在于它可以描绘心灵的悸动,构建魔幻般的气氛,而有些时刻,当心灵自己就可以相互碰撞,当眼神代替了文字的交流,而心情再也无法找到适合的词语来形容,无声的沉默中所有的情感奔流交错在起,那样的激烈,火热。 无声地激吻,舌尖在彼此的口腔中辗转,坚定地几乎是执拗地试图用这样赤/裸裸的厮磨来表达情绪。 快乐与惶恐,坚定与不安,我的忐忑你在给我安慰,你的疑虑我试图为你抚平,种种微妙的难言的矛盾的情绪全部融化在个吻中。 想要进入,用自己身体的部分进入到另个身体里面去,而同时,也期待着那个人同样地进入自己,这仿佛是人类来自亘古的习性,或者说,最原始的兽性。 想要交换些东西。 情绪,悲伤的,快乐的。 信任,我的,你的。 唾液甚至,血液! 如此沉醉,忘乎所以,直到彼此的肺部再也不能供给足够的氧气,他们在分开时急促地呼吸,带着窒息似的轻飘飘地眩晕。 夏明朗留恋地轻轻碰触着陆臻的嘴唇,单纯地,满怀喜悦地。陆臻睁开眼睛,看到地平线吞灭了最后道日光,暗金色的余辉勾勒出夏明朗的轮廓,如此熟悉,分不差。 在那瞬间,他忽然渴望天长地久,于是偷偷咬紧了牙。 “天黑了。”陆臻低声道,声音软腻。 夏明朗转了转眼珠,忽然眼前亮,失声道:“完了,个食堂的人都在堵你。” 陆臻迅速地醒过神:“那怎么办?这回要玩什么?” “灌酒,灌到醉为止,”夏明朗拉着他转身就跑,“完了完了,他们找不到人,等会能拆了你。” 陆臻惨叫:“我不能喝醉啊!你定得帮我想办法。” “难得醉次,没什么大不了。”夏明朗安慰道,他也不敢犯众怒。 “我喝醉了非礼你怎么办?”陆臻快哭了。 夏明朗听得脚下软,差点跌个跟头,他想了想:“装醉,到时候我掩护你。” 夜风轻盈地从发间穿过去,好像飞翔。 陆臻看着夏明朗在黑暗中背影模糊的轮廓,动作流畅得像是在滑行,豹子般的姿态。他的手直握在他的手腕上,忘记放开,就这样拉着他穿过树丛,飞快地奔跑,带起飞扬的尘土。放肆的奔跑让人心胸开阔,陆臻忽然觉得他可以直这样跑下去,他的体力没有止尽,快乐也是。 然而,在他们身后,遥远的灌木丛中慢慢起来个人,月光下面目模糊的脸上只看到双明亮的眼睛,闪着幽亮的光。 夏明朗以种“看,我帮你们把逃犯给捉回来了”的英雄姿态把陆臻扔进了人群里,陆臻的咬牙切齿还没有来得及磨出声响,愤怒的人群已经把他吞得个渣都不剩。 迟到的先罚酒,少啰嗦,白的红的黄的起,三杯又三杯,陆臻稍反抗,什么擒拿格斗都上了,捏着下巴往下灌,陆臻呛得七晕八素。眼看着夏明朗在外围,再看看徐知着也在外围,副袖手旁观你自求福的样子。 陆臻醉到三分,豪气就上来了,他桌子拍,挥斥方遒,吼道:他妈的有种个个上,老子今天放倒少是少! 众人顿时哄然,推杯换盏,拗劲儿上来,每杯酒都用尺子量好,你杯我杯,陆臻拉着没酒量的先磕,转眼就放倒了几个,有些人瞧着厚实没想到比夏明朗还不如,二两酒口就闷倒。陆臻想到夏明朗就是心头火起,拎着酒瓶,手里捏了把花生去找夏明朗死磕,夏队长手里握着两杯酒,笑眯眯地塞给他:“我敬你。” 陆臻也不推辞,酒到杯干,入口才发现不对,酒味寡淡,不知道里面加了少水,夏明朗狡猾地冲他眨下眼睛。陆臻是聪明人,聪明人只有不为,没有不会,所以要说这喝酒的猫腻儿他知道的也不少,转头看今天整个中队都土high土high地闹得翻天,心知今天拼真本事是过不了关了,私底下悄没声地把小半瓶白酒塞给夏明朗,夏明朗会意,半晌,换给他瓶满的。 陆臻尝了口,太上道儿了,这酒水比配得刚刚好,又有酒气,又没味儿,陆臻大喜,利器在手,江湖我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2. 欲望文 第51章 3.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51章 3. 3. 不过这以敌八十的战况就算是有夏明朗在边拆墙打诨,陆臻还是毫无悬念地醉了下去,虽然他的战损比已经创造了中队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有人喝醉了喜欢哭,有人喝醉了喜欢笑,据说方进喝醉了甚至会去操场上踢正步,不过那天方进酒喝得极少,直蔫巴巴地呆在陈默旁边,让陈默也觉得莫名其妙得很。 可是陆臻发酒疯的方式另类得让人想哭,他醉了不折腾自己,光折腾别人,把酒倒在别人脖子里啦,划着火柴往人身上扔啦,他像个幼稚的小孩那样恶劣顽皮又兴致勃勃乐此不疲,谁都拿他没办法,个不小心,块蛋糕已经呼在你脑门上,还要磨两下。夏明朗大乐,坐得远远地看着陆臻借酒装疯,报仇雪恨。 这俗话说跟什么人学什么样,这狐狸家养着的兔子你能指望他纯良到哪里去?夏明朗三分得意,心道,这小子果然随我。 到后来徐小花终于瞧不下去,蹿过去拽他,陆臻睁着双星光大眼睛冲他眨巴眨巴地傻笑,忽然“吧唧”口啃在他脸上,大呼:小花,我最喜欢你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徐知着当场石化,僵硬着寸寸地移过脸,看到夏明朗正绿幽幽地瞧着他。夏队长终于意识到,那小子,他是真的醉了,随即,夏队长极具危机感地意识到,得尽快把这小子弄回屋里去,丢人得丢在家里。 夏明朗以领导的姿态插手乱局,大家毕竟也算尽兴了,现在有人收拾祸害他们也是巴不得,夏明朗架着陆臻往外走,徐知着马上跟过来帮忙,他压低了嗓子问:“你要把他弄回哪儿?” 夏明朗愣,要说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似乎下意识地就想把陆臻往自己屋里带。 徐知着飞快地抬头扫了他眼,说道:“交给我吧,你放心。” 夏明朗闷声应了句。 徐知着忽然觉得有点感伤。 你放心,这三个字在最初最初的时候夏明朗曾经对他说过,那时候如果他想绕过自己去接近陆臻,两方对峙的时候他还得向他说句你放心。那时候他与陆臻是好兄弟,而夏明朗是个外人中的外人,接近于敌人。 而现在,当他想把陆臻从夏明朗面前带走,却变成了他得给夏明朗个交待,徐知着觉得有点憋屈的心酸,因为陆臻的缘故提前感受到了类似于儿大不由娘,女大不中留的感伤心态。 由于徐知着的沉默,夏明朗尴尬得无以复加,随着徐知着起把陆臻抬上床之后,他甚至没敢再去看下徐知着的表情就落荒而逃。 陆臻喝醉了酒只有个好处是实实在在的,那就是如果他睡着了,那就是真的睡着了,不会再有反复,觉到天亮,所以徐小花那晚倒是没遭什么罪。 第二天夜里,食堂给陆臻送了张账单来,差不5000块,看着要是没问题,那就直接报给大队从陆臻的工资卡上划走。虽说这人均50的标准放在外面不算过分,可是基地食堂毕竟是自产自销,糖醋小排才10块钱盆,那得吃成什么样才能吃掉他5000块钱? 陆臻揪着菜单细细地看,看到最末儿口血郁在喉咙口差点儿就喷了出来,灰黑色小字儿整整齐齐地排着:五粮液,52度醇三瓶。陆臻义愤填膺地冲出去找人算账。不,重点不是那帮臭小子居然胆敢敲了他三瓶五粮液,重点是,他们开了三瓶五粮液他居然口都没捞着。 这,这个实在是太过分了!! 大家正窝在楷哥寝室里抱团儿聊天,颇有点仗着人架子大的味道,眼看着陆臻气势汹汹地杀进来,个个笑得三分得意七分推脱,七嘴八舌地调侃:哎呀,酒仙来了。嗨,小臻子有水平啊!你昨儿共放倒了几个…… 陆臻不听他们打岔,揪着追问五粮液谁给点的,谁给开的,他要找人算账! 太过分了,用他的钱在他眼皮子底下开了好酒,滴都没让他沾上,这还有没有人性了啊! 陆臻悲愤怒吼,大家哄然而笑,个个狡猾狡猾的当然没人告诉他是谁下的手,陆臻气不过去缠郑楷,原本就是打打闹闹的时段,郑楷年纪最大性格最稳,永远都是老大哥安稳可靠的样子。陆臻眼下觉得委屈,拉着郑楷说话的时候就带上了三分拖音,含混着些撒娇耍赖的味道嚷道:“楷哥,你管管他们,这太欺负人了……” “烦死了,不就是三瓶酒嘛,爷我赔给你丫的!”角落里忽然炸出声爆响,方进分开人群到陆臻面前,双大眼瞪圆了火星直冒,烦躁地甩出句话:“妈的,给爷等着。”当场摔门而出。 陆臻顿时愣住,四下里寂静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陆臻茫然回顾,找了圈发现陈默不在,只能求救似的看着郑楷,郑楷也是头雾水,安慰地拍拍他肩膀,说道:“别管他,那小子抽风,从昨儿晚上开始就这样,昨天让他去找你,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都到了,他还没回来,小孩子脾气,别跟他计较。” 陆臻勉强笑了笑,心里有种空茫茫的疼痛,没着没落的,很坏的预感。他心事重重地往回走,看到方进阴沉着脸等在他宿舍门边,陆臻顿时心里紧张,推门看到徐知着不在,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努力轻松地笑道:“侯爷,你搞什么?” 方进声不吭地跟着他进门,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把砸在陆臻床上:“酒是我点的,还你,千五,有空点点。” 陆臻终于变了脸色,怒道:“你怎么回事?有话明说。” 方进抬头愤怒地瞪了他眼,转身就走。 陆臻是固执到底的个性,马上伸手去拽他,方进像是被电打到似的下弹开,嚷道:“你别碰我!” 陆臻飞起脚抢先把门踢上,翻手落锁,神色冷冽:“不说清楚就别想走。”他盯着方进的眼睛,“侯爷你也是爽快人,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给个明话,要杀要剐我随便你,但是你得让我死个明白。” 方进气得脸都白了,拳头握紧,骨节咔咔直响,陆臻梗着脖子与他对视,不偏不让。 “好,好……”方进指着他的鼻子,“你和队长那点脏事儿,我都看到了。” 陆臻顿时僵住,身的锋芒全折在半空中,眼神落空而茫然,方进大力把他从门口推开,自己开门出去,摔门时声爆响,震得整个走廊里都嗡嗡直响。 方进很郁闷,非常郁闷,事实上他活这么大就没有这么郁闷过,郁闷到让他觉得全身都有压不住的火在烧他,就算是打烂百个沙包都泄不了愤。 昨天他找到山上去的时候远远地听到陆臻在唱歌,很轻的飘飘荡荡的声音,但是很好听,他觉得很得意,总算是抓到这小子的把柄了,明明就是会好好唱歌的嘛,唱这么好听就给队长个人听,太他妈不厚道。方进想抓现行,所以走得特别轻,当方小侯铁了心不想让人发现的时候整个麒麟只有两个人能发现他,个是陈默,此刻正在遥远的食堂,另个就是夏明朗,而前提是他得全心戒备。 然而当方进的视野中出现了全部的人影,那种奇异的暧昧的气氛顿时让他感到迷惑,源于个特种兵融化在骨血中的谨慎,他在茫然不解中迅速地选择了隐蔽,静观其变。 于是他看到了让他血液逆流的画面。 他知道那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作为个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他十八岁特招入伍,二十岁来到麒麟,对于外面的世界他可能了解得有些单,可是所有与军队有关的事,他知道的并不少。 他知道部队里有这种人,他仍然记得当年他的父辈们是用怎样的轻蔑口吻谈论着他们,他们管这种人叫屁精,那是群垃圾似的软弱无能的家伙,他们是胆小鬼娘娘腔,他们什么都做不好,只会躲藏在没有人的地方互相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然而,夏明朗? 当他把这个名字与那两个字联系到起的时候,瞬间天塌地陷。 四年,他在麒麟已经呆了四年。 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经听说过这个名字,爱尔纳的鬼魂,如雷贯耳,他因为可以与他呆在个队里并肩战斗而激动不已。这四年中,无数次,他们在枪林弹雨中来去,演习,实战,他看着他游走生死,纵横无敌。 那是他的队长,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有时候方进甚至认定,即使是当他在悬崖边,只要夏明朗让他往下跳,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没有理由也不必解释,这是种信赖,超越生死。 可是现在? 极度的惊恐让方进时之间茫然不知所措,他坐在山顶上直到夜风把他吹透了才回过神,回到基地的时候他看到食堂里灯火通明,忽然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原本应该去干什么。 陈默看着他的眼神安静中有询问,但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是桩丑闻,像笑柄般的只会在私底下被人嘲讽,而在些正式的场合人们甚至不屑提及的丑闻。 方进很难过,他不是那种藏得住话的孩子,他需要倾述可是他不能说,这种矛盾的局面让他觉得委屈难安。他声不吭地喝着酒,躲避陈默的目光,个人生着闷气,郁闷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发酵。 陆臻已经被灌醉了,像风样满场跑,欺负了这个再去招惹另个。方进看到他笑得阳光明亮,快乐得好像在飞行,到处都是兴奋的人,把啤酒摇得起泡像香槟那样泼出去,溅了别人和自己头身,可是仍然开心得要死。 所有的人都大笑,而陆臻是笑得最闪亮的,于是那笑容在方进看来是如此的刺目,简直伤得他眼睛疼。 他看着他四处耍赖,看着他调戏徐知着,看着他放肆地乱吼乱叫,毫无顾忌,这切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举动落到他的眼底统统变了味道。 人的眼睛是有底色的,用什么样的颜色看人,就会染上什么色彩,我们的眼睛能看到的,永远带着自己想象的样子。 这是个错误! 方进心想,可怕的灾难,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而,如果夏明朗定不会犯错的话,那么问题显然是在陆臻那里。他忽然发现他根本抑制不住对陆臻的厌恶,他想忍耐,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然而他毕竟不是个具有心机城府的人。 他忽然间失去了两个亲密的战友,其中个甚至是他的队长,所以总得有人为此承担责任。人们总是如此,到关键时刻,亲疏立现,总是认为对我们来说重要的那个人无辜,即使明知道真相不尽如此,却厢情愿地这样认定。 陆臻其实有点预感,可是当方进忽然翻脸说破的时候他仍然僵住了,那瞬间他像是回到了从前,最初的曾经,当他还不是那么坚强不是那么坚定而自信的时候,看着凛冽的现实扑面而来,浑身僵硬,额角生汗,内心彷徨无助。 方进推他的力气下得很大,他跌出去三步后撞到了墙,那声闷响被关门声吞灭,当陆臻回头时就只看到门框上的灰扑扑地往下掉。 分钟之后,陆臻追了出去。 方进听到背后有脚步声的时候几乎不能相信陆臻敢追他,但是基于某种莫名的理由让他完全不想面对这个人,所以他开始狂奔,然而当陆臻下定了决心要干点什么的时候,他是永远不会放弃的。走廊里的人被这两个家伙前后地撞到,晕头转向之际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这两人到底在闹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三瓶酒吧?有聪明点反应灵敏的想到去找陈默,可是反应灵敏的悲哀地告诉他,陈默和队长起陪着大队出门撬墙角去了。 陆臻路追进巷战演习区,眼前黑影闪而逝,他大怒,在高处大吼:方进,你给我滚出来说清楚!! 半晌,条人影闪出来把他拉到个角落,方进怒气冲冲地低吼:“你他妈还要不要脸啊?” “我当然要脸。”陆臻从他的手里挣开,神色冷冽,“我现在过来就是要告诉你,我跟队长,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两个在起,是……反正就不是脏事!!” 陆臻竭力控制,可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体仍然止不住地发抖。 方进时之间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陆臻在幽暗的光线之下只看到双像镜面那样光亮的大眼睛,清清楚楚地印出自己的脸,陆臻暗自咬紧了牙,千百遍地对自己也对方进说:“我没错。” “你还敢说你没错?你你……和队长……你们,干那种事……”方进的牙齿嗑在舌头上,嘴唇直哆嗦。 “我没错。”陆臻斩钉截铁,整个人凝立着像是柄剑,锋利而坚韧:“我喜欢他,我们在起,这有什么错?这跟你爸喜欢你妈所以就呆在起没什么两样,你将来说不定也会喜欢什么人,可能是姑娘,搞不好也是男的。” “你他妈少胡扯!”方进忽然拳挥出去,陆臻下意识的偏开,拳风扫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我没胡扯,事实就是如此,我没犯法没害人,我只不过是喜欢男人,我有什么错?你可以受不了你可以看不惯,你觉得恶心你想吐那是你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明白吗?我会躲开你,我不会再让你看到那只是因为我当你是朋友,我尊重你的喜好,而不代表我会认为这是错的。”陆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砸出这句话,眼中跳动着脉脉的火光。 “你没错,行啊,你没错……”方进怒极大笑,“你没错你敢不敢到楼顶上去告诉大家伙你喜欢队长,你俩抱在块儿亲嘴,没准还干过那脏事。” “那不是脏事。”陆臻的声音很轻,然而固执清晰。 “行啊,你有种,你不是不怕么?光明正大?啊?你有种就跟我回去,咱们说给大家听听……”方进伸手去拽他,触手之下片湿冷,才发现陆臻出了身的冷汗,直不停地在发抖。毕竟不是敌人,没仇没恨的天前还抱在起打闹,称兄道弟,两胁插刀。方进顿时就心软了,再也使不出力气。 “方进,我以为我们是兄弟。”陆臻发着颤说出这句话,眼泪含在眶里,用力地眨回去。 “我也没想不把你当兄弟啊!”方进委屈之极,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可是你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们俩这么聪明的人……臻儿,你清醒点成不成?这种事趁早说清楚,你们总不能直这么错下去吧?” 陆臻心烦意乱,他努力镇定情绪想对方进细说从头,想要告诉他同性恋不是病,他没有错,他无从清醒也没有误会可以澄清,他想说我是真的喜欢他,只要他肯,我想辈子都跟他在起。可是他绝望地看着方进眼睛越瞪越大,越来越愤怒,终于暴跳起来吼道:“辈子?你还想缠着他辈子啊?他不结婚啦,不生小孩啦,他爹妈就他个儿子你不让人家抱孙子啦?你他妈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你就知道你喜欢,你喜欢就有理了?” 陆臻终于说不出话来,他悲哀地发现他与他已经完全不是在讲路的道理了,于是也就顺理成章地出现了当他曾经血性正浓时冲动地披马甲上阵与那些恐同分子舌战辩论时样的结果,永远无解的结果。 再有理,再坚持,可是挡不住别人讨厌你,没有理由的就是讨厌你,就像是有人天生不吃香菜,有人看到羊肉就想吐,可是香菜和羊肉犯了什么罪? 没有!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却不是没罪就不会被人讨厌的,方进是第个,相信绝不会是最后个,这个中队里有少人会看他不惯?夏明朗的父母家人会有么讨厌他的存在? 陆臻绝望地闭上眼睛。 你没错,没有犯罪没有伤人,可是你挑战了他们年以来的观念,你在个回教徒面前大吃猪肉,还要逼他承认猪肉是可以吃的,所以他讨厌你,就这么简单,我们永远也不能靠言论来改变观念,激烈辩论的后果总是各执词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以前的陆臻可以这么干,关机下网,反正彼此都只是网络上的陌生人。 可是现在呢? 这是他兄弟,他的战友,他要怎样去面对他的厌恶? 方进看到陆臻的神色悲凉,他还想说什么,可又发现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 陆臻走回到宿舍时徐知着已经等得很着急,看到他就马上走过去,关上门,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进,他知道了。”陆臻觉得疲惫。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徐知着吃惊。 陆臻抬头看着他,苦笑:“是啊,真是不小心,没藏好……” 徐知着连忙揽着陆臻肩膀安慰他:“没事,没什么大不了……他不会给你捅出去吧?” “不会!”陆臻对于这点倒是很笃定。 “那现在怎么办呢?”徐知着在犯愁,“方进那人,可是,他这是……” 陆臻失笑:“我在想,侯爷现在大概觉得我是个狐狸精,勾引了他的队长还死不认错,干了丑事还觉得自己特有理,真他妈的不要脸,他不冲我发火才怪呢!” 徐知着马上生气了,陆臻连忙按住他,郑重道:“这是我的事,你别插手。” 徐知着想了想:“你跟队长商量下,方进敢冲着你,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陆臻坚定地摇头:“什么事都让他帮我解决,我变成什么人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徐知着非常不以为然。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骂我什么我就是什么了吗?他讨厌我,我就不活了?反正原来怎么样,我就怎么样。”陆臻拿定主意,冲着徐知着灿然笑。 徐知着笑得颇为敷衍,陆臻有时候有种乐观过头的理想主义的坏毛病,好像只要他在向着阳光奔跑,切就会春暖花开,月明日朗。当大家都对他好的时候这毛病是优点,当有人看他不惯的时候,那就成了自命清高我行我素。 第二天早上出完早操,陆臻把钱理了理拿给方进,食堂里众目睽睽之下方进不好发作,何况陆臻笑得诚恳,伸手还不打笑面人,方进不肯收钱,陆臻只能把钱按在他桌上,发动四邻威胁道:“还是不是兄弟啊?这么玩不起?” “兄弟”词,在麒麟有至关重要的地位,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方进还真不敢说他和陆臻不是兄弟,何况他从来没想过要和陆臻反目成仇。陆臻不是坏人他知道,可偏偏就是他兄弟干了这样的事让他难忍。方进声不吭地把钱收起来,陆臻坐到他身边去小声说道:“侯爷,我知道你现在讨厌我,可是,有些事真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只希望你将来会明白,不过,我还是会直把你当兄弟。” 方进百味杂陈,还没想好要说什么,陆臻已经走开了。方进瞧着那背影心里想着,我定得跟他再谈谈,这回不发火,定得好好谈谈,陆臻明明是这么好的人。方小侯想得很美好,他是真的想好好谈,可是他选错了场合。 下午的格斗训练,常滨陪着陆臻在练腿功,陆臻表面上再平和那也是自己绷出来的,他觉得自己就是应该要平静,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把心静下去,陆臻只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可是那些负面的情绪仍然存在,暗藏在心底里隐隐发威,陆臻运腿如风踢得虎虎生威,常滨举着皮靶东歪西晃,惊喜不已。 方进在旁边看了半天,忽然拦住常滨对陆臻说道:“咱们来玩玩。” 有时候人们会不自觉地放弃语言而运用另外些媒介来交流,而那些通常都是他们所擅长的。 酒徒喜欢与人拼酒,赌鬼相信别人的赌品过于人品,方进最擅长的就是格斗,这种招即可分生死的打斗让他玩起来像某种残酷的艺术,有时像是赌博。 陆臻煞气正浓,什么都没说,与方进碰了碰拳。常滨开始不放心,可是比划过几下之后看这两人都挺正常,想想今天早上的气氛也挺好,便自然而然地以为心结已解。本来嘛,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解不开? 常滨这么想,就放心地找别人练去了。 拳来脚往,陆臻身上的功夫有七成就是方进教的,出拳的方式运腿的习惯他半心里有数,几个回合下来,陆臻极为憋闷,他本来就是求发泄的,现在不光不让他发泄还让他郁着。 陆臻咬牙切齿,越打越急,稳扎稳打还能输得慢点,心急火烧只能死得快,方进下抱摔把他压到地上,有点不高兴:“第二次了,你刚刚就是这个破绽。” “再来。”陆臻怒了。 方进瞧了他会儿,特没滋没味地把人放开,讪讪的:“算了,你先歇会儿。” 陆臻无奈:“又怎么了?” 方进鼓作气,压着嗓子说道:“算我求你了,你和队长真的不能这么下去了,你看你啊,就跟这打架样的,你明知道你踢到那边我得摔你,你干吗还非得这么踢呢?” “这是两码事好不好,侯爷,说真的你对这事有点误会,我们的观点在根本上有分歧……” “你怎么就不听人劝呢?” 陆臻忍无可忍:“我白米饭吃得好好的,你硬要我吃馒头,何必呢?” “你那是白米饭啊,你那是在吸毒。”方进终于怒了。 靠!又来了。 陆臻无语问苍天,气愤之下扭头就走,方进连忙去拉他,陆臻想躲,自然而然地擒拿的动作就用了出来,方进手上用了阴劲,陆臻猝不及防又让他掀翻在地。 陆臻大怒,马上扑过去骂道:“方进,你现在什么意思?你这根本就是歧视,有种说理啊?你就剩下打人的本事了吗?” 方进当然不甘示弱,立刻迎上去,战在处。 “我打你怎么了?我是打醒你。” “妈的,你就算是打死我,他还是喜欢我。” “他妈的,你还要不要脸啊?” “你有种打死我……” 这两个人拳脚来往,下下都带着火星,而刻意压低的恨声怒语隐在拳脚声中就像是聚变的核子,以几何级数爆炸开,终于……方进忽然咬牙,闪亮的大眼睛中流过道豹子似的阴利嗜血的光,陆臻知道不妙,可到底还是没躲开,下腹部炸开团灼热的痛,喉口甜就跪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3. 欲望文 第52章 4.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52章 4. 4. 方进大惊失色,下子弹开三步远,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好像完全不能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冰凉的手蓦然从背后出现扼上了他的喉咙,方进没躲开也不想躲,只是顺从地随着那股力道转过头去,陈默抿着嘴愤怒地盯着他:“怎么回事?” 方进动了动嘴唇仿佛有满腹的话要说,可是最终还是咬紧了牙,眼睛眨了眨,大颗的眼泪滚出来,像个受够了委屈的孩子,伤心之极。陈默时失措,被他弄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刚才回到队里就听说方进这两天跟陆臻不对盘,原本走的时候就觉得方进有问题,可平常芝麻大的小事那小子都能在自己面前啰嗦半天,现在既然没出声,想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有点放心不下,顺便就去操场上转转,没想到刚好就让他撞上了这幕。 那个瞬间,他清清楚楚看到方进的眼神,阴利冰冷,刀锋般的杀气,陈默长这么大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可是刚才他被切切实实地吓到了,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时间动弹不得。 出什么事了? 方进居然要杀陆臻?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方进抱头哭,大颗的眼泪砸到黄土上,惊起尘埃。陈默莫名其妙,可是又觉得不能继续骂下去,只能转头去看陆臻。 陆臻已经缓过最初的激痛,拉着徐知着起来,勉强笑着对陈默说道:“那,那个,不关侯爷的事,我自己不小心,疏忽了……” 陈默眉头微皱。 方进却忽然激动起来,指着陆臻骂道:“老子不用你做好人,老子……” 这暴怒的声音戛然而止,徐知着目瞪口呆地看着方进扑嗵下栽倒,陈默收回手,眼中的怒意猝然乍现,又迅速平复。 “我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抽什么风,等我问清楚再给你交待。”陈默匆匆对陆臻说了句,把人扛走。 陆臻疼得厉害,现在方进挂了,他也撑不住了,刚刚强咽下去的半口血又咳了出来,转头安慰似的看着满操场懵懂的人群,摆摆手:“没事儿,小问题。”顿顿,看大家还是副回不过神来的模样,陆臻只得无奈道:“找担架送我去医院啊,我疼死了!” 软组织挫伤,肝脾损伤,不过最严重的问题是腹腔肠系膜有出血点,基地医院看就知道治不来,打了止痛针马上往军区送。夏明朗从严正办公室里出来就撞上这种突发事件,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应,直接跳上了救护车。陆臻倒还是很清醒,镇痛药用过了整个人都有点迟钝,木木的什么感觉都隔了层,也不太疼,反而是他乐呵呵地还在和大伙开玩笑,感慨方进神拳无敌,以后再也不跟他对打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现实太残酷了云云。 夏明朗虽然字没问,可是猜也能猜个j□j不离十,眼看着陆臻叽哩咕噜地越说越乱,抬手按在他额头上温声道:“别说了,睡会儿。” 陆臻仰起脸看了他会儿,眨巴下眼睛,安静地闭上了。 同车的还有徐知着和基地的个值班医生,夏明朗与徐知着对视眼,彼此都是意味深长的眼神,夏明朗苦笑了下,觉得这事简直丢人到家。徐知着瞧着他那意思,明显三分不悦,方进是他这边的人,他不光没摆平,他还让他把人给打了,无能得塌糊涂。 电话早就打过去了,腹腔镜早已准备好,人到马上就送进了手术室,夏明朗听着那声熟悉的撞击,那个人又次被手术室吞没,而现在比当时唯好点的大概只是,这回他确定知道陆臻没大碍。 然而腹腔镜是非常冗长的手术,夏明朗摸到口袋里有半包烟,拿出来分给徐知着,火柴划起,夏明朗拢着火递到两个人之间,徐知着看了他眼,垂下眼帘偏过头去引燃了烟头。 “出什么事了?”夏明朗吐出口烟雾,看着它们在天花板上变幻身姿。 “方进他,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仿佛是种默契,徐知着随着他起看天花板,两个人的问答在旁人看来像是种自言自语。 “故意的?”夏明朗的声音仍然很平静,没什么波动的样子。 徐知着想了会儿,说道:“大概不是,话赶话赶上了,陆臻他,脾气也不太好,高兴的时候怎么都行,火气上来就难说了。” 夏明朗没再说话,沉默良久,徐知着把支烟抽完捏灭,等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事你会管吧?” “那当然,我会解决的。”夏明朗道。 徐知着看向手术室,迟迟疑疑地说道:“他这人吧,平常傻乎乎的好像全不在乎,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你得对他好点儿。” “我会的,定。”夏明朗马上道。 “他以前总是喜欢跟我说:我们要学会忍受残缺的生命。这话虽然挺在理,可我直都当他是专门想出来劝我的,明摆着,他这种人能有什么残缺的生命,可是后来我明白了。”徐知着从夏明朗手里又接过支烟,于是口烟雾漫出来,缓缓地上升,跟他的声音样的轻。 夏明朗给自己也把烟点上,安静地听着。 “你别看他成天阳光灿烂的,好像特自信对什么事都特别有把握的样子,可是,我就想吧,个人如果老是想着他活着就得去忍受那什么残缺的生命,那总是有点问题的。他就是喜欢给自己竖个杆子,好像他金身不倒的样子,他就真的金刚不坏了……”徐知着说到这里终于说不下去了,闷了半天还是固执地重复,“反正你得对他好点儿。” “我知道,我会的。”夏明朗于是只能跟着他重复。 “你都不知道,你刚刚答应跟他好那阵,他有开心,成天乐得像什么样,连我都觉得找个……哦,也是件挺不错的事。其实我本来也觉得吧,你们这种人怪怪的,刚下连队那会,我特烦这个,你知道吧。可是臻子……陆臻他是好人,他对谁都那么好,我就觉得如果像他那样的人都,都是……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徐知着想了想,又添了句,“当然队长你也是好人。” “你放心。”夏明朗低着头玩自己的烟,灼热鲜红的那个点,下下地用手指去碰它,速度控制好了就不会烫伤,只是有点疼,夏明朗玩了会,把烟头捏灭,转过头去看着徐知着的眼睛,字字缓慢地说道,“我不会让他后悔的。” 腹腔镜的手术切口很小,不必全麻,只是手术过程极为漫长而无聊,陆臻撑不住,向护士讨了片安眠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结果到手术结束之后精神比医生还好,看到夏明朗他们进病房,陆臻就十分惊奇地冲着他们嚷道:“哎,你们知不知道,给我做手术的是个机器人,叫echo,非常强大。” 夏明朗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陆臻舌头磕,脸上红了起来,尴尬地瞄了徐知着眼,徐小花么知趣的人,随便找了个借口,顺手帮他们把窗帘拉上,大门反锁,先走了步。 陆臻脸上红红的,继续活灵活现地讲述他那个会做手术的机器人,怎么怎么的有七个关节转向啦,怎么灵敏怎么稳定,拿着摄像头点都不会抖,据说还是国内自产的。陆臻眨巴着眼睛副我军有望,我国有望的样子。 夏明朗等他把整个机器人的说明书都背了圈下来,手上紧了紧,说道:“关于方进的事。” “是我的错!”陆臻马上打断他。 夏明朗愣。 “是我的问题,我没处理好。我明知道小侯爷什么脾气还拿话刺激他,我这是找打。”陆臻苦笑。 夏明朗拨着他额角的碎发,手掌贴在陆臻额头上:“你能原谅他,那最好。” 叹息似的声音,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陆臻皱着眉,眉目凝定,过了会儿忽然笑道:“我能理解他,没事的。他也是我兄弟哎,你放心,我会好好跟他谈的,我们不会再打起来。” 最熟悉的笑容,坚定而自信的,往无前的,然而总有点乌云的灰,赫然存在着,却从来染不透天空的底色。 夏明朗安静地看着他,手背蹭着他的脸,最初看到的就是这样张脸,极度的热情而又极度的冷静,夏明朗直能看出陆臻的笑容里有阴影,他的思路,他行为的方式,他的那种随时随地都能从纷争中跳脱出来,用种旁观者的立场去看问题的角度。最初的时候,他以为那是个极为理性的工科生的逻辑惯性。当然的确有这样的原因存在,可是还有些别的因素混合在起造就了现在的他。 那些阴影,也不是他当年想的那样,个少年的为赋新词强说愁。 夏明朗低头亲吻陆臻的手指,含糊地说道:“这事交给我,我能摆平他的。” “不行!”陆臻忽然提声,“这事你别管。” 夏明朗阵惊讶,陆臻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是冲着我来的,什么事都让你给我摆平,我成什么人了?” 夏明朗顿时无奈:“你别这么犟,这也不是你个人的事,那小子我了解,我比较……” “你了解他所以你去?那将来再出现什么人什么事拦着我,你都替我扫吗?你把我当什么?”陆臻气鼓鼓地,眼睛都瞪圆了。 夏明朗其实挺想说:当我老婆。可是心想这时候再开这种玩笑,陆臻大概能劈死他,只好暂时闭嘴。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陆臻垂头丧气愤愤不平,“你就拿我当你老婆看,是吧?你拿我当丫头!” 夏明朗心中无奈,心想,我虽然拿你当老婆看,我也从来没觉得你是个丫头啊!不过这话前半段都犯禁,后半段也索性咽了吧。 陆臻见夏明朗直不吭声,也不好意思不依不饶的,只能握牢他的手换了个方式软着求,反正来来去去就是个意思,这事他得自己处理了,他不能什么事都让别人为他出头。 夏明朗看他说着说着又急起来,额头上沁出层细汗,抬手擦了擦:“伤口不疼了?” 陆臻“啊”了声,好像这才想到这层,皱起眉毛嘀咕:“有点,疼得不过分。” 夏明朗看门窗都锁得挺好,拉开被子躺到他身边去,陆臻有些警惕,刚想开口就被夏明朗堵了回去,字字句句含在舌尖上又被咽了下去。 “还疼吗?”夏明朗低头看着他,灼热的呼吸留连在唇齿间。 陆臻痛心疾首地红着脸,郁闷地说道:“好点了。” 于是…… 陆臻终于气愤地把人推开,怒了:“别亲了,我快不行了。” 夏明朗夸张地挑起眉毛看他,陆臻郁卒,心想,真他妈天生妖孽,专门就是来克我的,老子上辈子造什么孽了,死在这种人手里? 陆臻低头生闷气,声不吭,夏明朗看了会儿,笑容慢慢收敛,低声道:“陆臻,会后悔吗?” 陆臻猛地翻身坐起来揪住夏明朗的衣领,怒骂:“你最好别告诉我,你要打算为了我好,想跟我分手,这么荒唐的理由我不接受!” 夏明朗按住他的手背,笑道:“这么荒唐的理由我也不接受。” 陆臻难得凶狠,瞪了好会儿才慢慢软下来躺回到床上。半晌,叹息似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是说你不能跟我说分手,你要是喜欢上别人,烦我啦怎么的,那是正当理由,我能接受。但是你不能不相信我,我用不着你这么对我好,你干涉了我的选择权……” “我侵犯人权。”夏明朗失笑。 “是啊,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法规定本国公民有保护人生选择不被侵犯的权利,夏明朗中校你违宪了!” “好大的罪名。” “嗯,所以啊,别再犯了,这次我放过你,就不去高院检举你了。”陆臻骄傲地挑起眉。 夏明朗微笑,抬手蒙住陆臻的眼睛,温声道:“睡吧。” 不知道是输入血管中的药液起了作用,还是这温柔低缓的音调具有某种魔力,陆臻在黑暗中缓缓地闭上眼,睫毛刷过手心,安静地停下了不再动。 夏明朗最后等值班医生查完房才走,陆臻的伤不重,救治及时没有引发腹腔内的大出血,所以基本上再观察天情况稳定了就能出院,休息两个星期就差不了。这样的训练事故并不鲜见,从医院到大队都很平静,严头只是打了个电话过来问问情况,听到陆臻没什么事,也就不提了,怎么处理当然是夏明朗全权。 方进!夏明朗把这个名字念了几遍,瞬间百感交集。 夏明朗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窗外的爬山虎,春末,新生的绿叶密密层层地覆盖着,夜风吹过的时候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就好像陆臻的笑容,水波般的,温和而明亮,向着阳光而去。 永远的乐观,坚定,固执地追求着希望与理想的光芒,那是种几乎执拗的冲劲。光明的方向对于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他的心里可以有阴影,然而他的眼中不会有阴暗。他是那样的坚定而且无畏,对正确的坚持,光明,理想,宽容,这世间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对他有种天然的吸引力,他如此热切地追逐着它们。 瞬间,记忆中的陆臻冲破时间的界限搅散在起,无数的画面像漩涡飞旋,又张张落下。 我能理解,无数次,用不同面目他这样说,无论当时他的理解有单薄,可理解毕竟是懂得的第步,他总是那么勇敢地跨出去,放开自己,理解对方,那是他的诚意。 最初的时候他理解了他的训练方式,蓝军与红军的不对等演习。 后来他理解了他在感情上的退缩。 现在他理解方进对他的伤害。 起初夏明朗以为这只是妥协,后来才知道不是,那不是妥协也不是赞同不是屈服,他仅仅只是理解,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观点,但那也不妨碍他能理解,这是陆臻式的宽容,他很宽容,但其实他并没有原谅谁或者接受谁。 要取得他的认同他的原谅,是非常困难的事,那比理解难得。虽然他会在愤怒的同时,强迫自己去理解,理解对方的立场,行为与理由,寻找空间,求同存异,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哪怕是秒钟,放弃过自己的坚持。 夏明朗跳下最后级台阶,下意识地抬头看,发现病房的窗帘忘记拉开,灰蒙蒙的,光线从窗帘的边缘透出来。 我需要帮你把窗帘拉开,让你看到这黑夜吗? 夏明朗有些悲哀地想着。 让你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光明并不是条笔直的大道,要追逐它,我们常常要付出被黑暗浸染的代价。 你会不会因此而失望? 你会不会绝望? 离开这片土地,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4. 欲望文 第53章 5.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53章 5. 5. 夏明朗回到基地之后直接就去了方进寝室,无论如何这小子是当务之急,得马上料理了。夏明朗敲门之后听到里面传出来陈默的声音,平平的冷调:“门没锁。” 他心里奇怪,推开门进去差点没笑出来。陈默黑着脸坐在桌边,锋利的眼神笔直地盯住方进,方进独自缩在墙角,偌大个人都快缩没了。陈默看到是夏明朗马上了起来:“陆臻没事吧?” “没事。”夏明朗用余光看到方进松了口气。 “这就好。”陈默的眼神锐辣逼人,淡淡地横过去,方进又像挨刀似的缩了起来。 “我先把他带走了,出这事故总得处理下。”夏明朗说道。 陈默想了想,点头同意,声音里难得地沾了点火气:“拎走吧,反正我也问不出结果。” 方进小心地看了他眼,见陈默不理他,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夏明朗出门。 夏明朗肚子火气都快笑没了,要是方进当真在屋里让陈默用目光狙击了大半天,连他都有点同情这小子了,毕竟陈默的眼神也不是般人受得了的。 方进跟在夏明朗身后走着,心里又慢慢躁动了起来,他估摸着夏明朗准得揍他,就算陆臻不是他相好,他也得揍他,太过分了,训练的时候打伤打残的事了,可他这性质不样。方进也觉得自己该揍,可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受不了让夏明朗揍他,换了陈默啊楷哥什么的,把他揍死都无所谓,但就是夏明朗不行,他不服。 可为什么不服,他没细想过,然而还没等他想清楚,夏明朗已经把他领到格斗房了。快熄灯了,空旷的大房间里黑灯瞎火的空无人,方进看这架势,脖子就梗起来了。 夏明朗开了角的灯,把上半身的衣服都给脱了,从器械上随手拿了根棍子走过来。 方进顿时连眼都直了,居然……居然要,难不成他还想打死他? 可是“扑通”声,木棍砸在他跟前,方进吃惊地抬起头,看到夏明朗在他面前,沉声道:“打我!” 方进头雾水。 夏明朗冷笑:“你连他都打了,我不挨你几下这说不过去啊!打吧,你不是心里有火吗?打到你够出气为止。” “队长,我……”方进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什么我?老子不怕告诉你,是我先缠上他的,他拿我没办法,就这么着,你看不惯心里有火冲我来,你打他算什么本事?”夏明朗抬手推,方进踉跄着直往后退,夏明朗索性逼上几步把他压到墙上,怒火冲天地瞪着他:“你三岁开始练格斗,他二十三岁才在你手下混,你把他打趴下你很威是不是?你还真有种?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东西,欺软怕硬的混蛋。” 方进马上急了:“队长我那是时失手!” “失手好啊,来吧,也对着我失手几下,好歹我还能扛你几拳,让你打得爽点儿。”夏明朗脚把棍子踢过去,“方大爷要是嫌手酸,我武器都给你备上了。” 方进又急又气,肚子火被堵得没处说,眼眶红了层,吼道:“我不想打人。” “哦,不想打人了,是啊,打人有什么意思,疼下过去就完了,要玩咱得玩点狠的呀!我教你,你现在就去把这事往军区捅,赶明儿看着我跟他起卷铺盖走人,你觉得这么玩够不够爽?够不够你出气了啊?方进!” 夏明朗原本还是三分带演的,演着演着终于成功地把自己也给演进去了,这声方进叫得眼眶热,小侯爷那边就别提了,哭得塌糊涂,边哭边嚎着叫队长。 夏明朗看着他哭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叹了口气,声音沙得不行,喑哑苦涩:“方进,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老子跟你兄弟场这么年,咱们什么风浪没见过,水里火里都趟过,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太好了,原来只要我喜欢个男的,你就不拿我当兄弟了,真谢谢你!” “队长,你别说了,队长,我错了……”方进终于受不了了。 “你错了?”夏明朗冷笑,“你错什么了?” “我不该动手打人,不过……但是队长,我真的没想过出卖兄弟,这事儿我跟谁都没说过,小默了逼我了下午我字没跟他提。” “这么说你还挺有功,是吧?” 方进被堵得字不能吭。 “算了。”夏明朗心灰片。 方进急得要死:“队长,我其实就是特别担心你们!” “你担心我们?”夏明朗挑眉。 “你们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说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大家得怎么看你?还有你爹妈那儿,能饶得了你吗……”说到这个,方进的口齿马上顺溜起来。 这是就个话匣子,方进这几天就光想这事了,拉开就是无限的深。没想到夏明朗反倒是笑了,淡淡地:“何止啊!到时候我还在不在这里,他还在不在这里都是个问题,搞不好,就得脱了这层皮回家了。” “就是啊!”方进急得差点跳起来。 “所以,你打算出卖我吗?”夏明朗挑眼看着他。 方进目瞪口呆,半晌,挤出来句话:“那你都知道,你干吗还?” “我觉得值!”夏明朗淡然道。 方进被惊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要说能不能,这世上不能做的事了去了,就说咱们这儿吧,你说这个月万把块钱,窝在这荒山野外,枪里来火里去的,没准还得送命,咱不说那丢在境外找不回来的,就算是死了国家能给你个烈士,值吗?有人觉得不值,可我觉得值。就这么简单的事。”夏明朗转头看着方进,抬起手安抚似的揉揉他的头发。 方进垂下头,哭是不哭了,可是垂头丧气的,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夏明朗东翻西找地从衣服里摸出烟来,弹了支出去给方进,两人蹲在墙角,默默无言了老半天。到最后还是方进忍不住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挤牙膏似的挤出句话:“队长,你真想清楚了觉得值?” 夏明朗似笑非笑地瞧着方进,说道:“你问我值不值还真没什么意思,你倒不如去问他,学历那么高,年纪轻轻的就是个少校,最近立功不少,过两年准得升。大城巿里出来的,还念过那么书,长得又好,脾气也好,放哪儿不是让人宝贝的,人陆战的旅长到现在都惦记着呢!别的不说,就你不知道这个事的时候,你会不待见他?” 方进尴尬地低着头。 “你看啊,人家好好的在军区安安稳稳地升官发财不做,他来我们这儿,好,这个先不提了。就说吧,你看他如果再过个三五年往军区调,总参、总装备那边保准抢着要。我赌他三十出头就能升上校,到时候什么样的漂亮姑娘不贴着他,像他这样的,找个军区参谋长的女儿也能配吧……可现在呢?偏偏瞎眼跟了我,成天提心吊胆偷偷摸摸的也就算了,还被自己兄弟上赶着追着打,那是个什么滋味你自己想。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呢,你说他图什么?就为了被你这种人当面骂句下贱?他要不是真心喜欢我,他能干这傻事儿?我都替他不值当了。” 方进嘴唇都快咬破了,臊得差点又要哭出来。 夏明朗瞥了他眼,火上加油,淡淡地说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他刚才跟我说了,这事是他的错,明知道你脾气不好,还不顺着你,也是他找打。” “队长,我这就给他赔罪去!”方进下子蹿起来,面红过耳,滴血似的。 夏明朗连忙拽住他:“这三半夜的你怎么过去?好几百里地呢,你跑过去医院也不开门啊!” “那怎么办?”方进急了。 “等着吧,搞不好明天就出院了,你去跟他道个歉。”夏明朗想了想,马上添句:“记得说是你自己想通的,明白吗?” “为啥?”方进显然不明白。 “主动自首和被动逮捕哪个罪大?”夏明朗心道这小子怎么能这么笨呢? 方进到底还不够笨,马上反应过来,道谢不迭的。 “还有陈默再问起来,你就说你最近心情不好烦得很,陆臻又老烦你,你也就是时失手了。”夏明朗继续交待。 方进声不吭地点头,夏明朗把边边角角都交待了遍,想了想,实在是没什么漏下了,这才放他回去。 方进路垂头,不过这事既然已经有结论了,就不用他再去纠结,这么想,心情倒反而畅快了不少。 两天之后陆臻顺利出院,在这两天之内,方进受够了陈默的冷眼、楷哥的黑面和队友们的埋怨,然而在这样的痛苦折磨中方进仍然不屈不挠地团结在广大人民群众的周围以便于吃到的冷眼黑面和埋怨。 对于这种上赶着找骂的心态我们通常称之为内疚,这种挨了骂不但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倍儿爽的行为我们称之为犯贱。 好吧,事实就是方进狠狠地犯贱了两天,这期间在他的主动引导下,在夏明朗的推波助澜下,事情的假相演变成了这个样子:方进同志本着某种阴暗的仇富心理敲了陆臻三瓶五粮液,然而基于某种莫名的理由方小爷当天心情不佳,当他回头找酒的时候发现滴都没剩下,那是当然的,三瓶酒才三斤,80号人呢,人口就没了,谁还给他留点儿不成,谁让他迟到来这么晚啊?找个人都找不着! 结果方进追根究底觉得是陆臻的迟到间接地导致了自己的迟到,是自己的迟到直接地造成了自己错过五粮液,然后再遇上陆臻回头找人算账,于是他就很二百五地抽抽了。好吧,群众这个时候也出来说公道话了,要说那陆臻啊,是不依不饶了点,小侯爷都要还钱了,那摆明就是在犯抽了,怎么还惹他呢?要惹也得等老大们回来,家里有人坐镇了再说嘛! 于是此事件正式被定性为三瓶五粮液造成的血案。 方进抽了抽鼻子,实心实意地说道:是我不好! 两天后血案的受害人正式归队,方进马上将他这种犯贱的行为推到了顶峰,陆臻下车就看到方进扑过来冲着他抱头痛哭诚恳道歉,时之间乍悲乍喜百感交集,陪着道哭天抹泪。 “好了好了,”夏明朗抱着两人的脑袋,声音低柔,令人沉醉,“把话说开就好了,谁也别记仇,谁也别生怨,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抹不过去的。” 两只青涩的脑袋瓜子频频地点,方进那油炸豆腐心都快成豆腐花了,又酸又辣又甜哪,心想,队长真是好人! 两个小时之后陆臻回过味来,揪着夏明朗的领子问,你是不是玩什么花样了。 夏明朗脸诚恳而严肃地指着陆臻的鼻子骂:你小子也太瞧不起人了,你都上医院躺着去了,他心里还能没点触动?在你眼里方进就这觉悟? 陆臻摸着鼻子,讪讪不语。 夏明朗道:我也就是指点了他下,帮他想想怎么善后,主要问题的关键还是靠他自己想通的,我说你小子也过分啊,这么不相信兄弟是不行的,所以说这事你真的有责任。 陆臻脸红了,腆着脸赔笑。 夏明朗大度地挥了挥手,看着那红苹果似的脸,冲动了再冲动,看着这青天朗日的也没了想法,虽然他八只耳朵竖起来也没有听到方圆里之内有个人声。 算了! 夏明朗看着金乌西沉,觉得这人世啊,有所得必有所失,得失之间,不过是个值字。 值了就好! ——第二部·生死与共·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5. 欲望文 第54章 番外—在一起-走下去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54章 番外—在一起走下去 在起·走下去 1. 夏明朗最近加班加过了头,到最后彻底没了任何事情可干,听到操场上收操的声音,心中悸动。 回去的时候,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忽然想起陆臻说这几天他们寝室的水管坏了,鬼使神差地,他锁上了门。 天热,浴室的门当然没有锁,夏明朗靠在门框上往里看,陆臻在水流下面,身体镀着层晶莹的膜,细腻的白色泡沫从发梢上流下来,沿着脊柱的凹陷往下走,路蜿蜒。 陆臻的皮肤仍然是麦色的,身上就浅,天生白的人再晒也晒不成夏明朗那种古铜色,棕与黑,好像都是在皮肤表面上浅浅地抹层,搓就能搓掉,内里泛出明亮的光。 夏明朗放纵自己的眼睛从上往下地看,火热的视线掠过修长的脖子和漂亮的宽肩,线条跌宕收束汇成肌肉劲瘦的腰。训练日久,即使身体的机能已经足以承担高烈度的战争,陆臻仍然不是很壮,劲实的长条形的肌肉紧紧地包裹着修长的骨架,穿上衣服的时候甚至偏瘦,然而这是最灵巧的肌肉类型,爆发力强,灵敏,快速,充满了流动感。陆臻的腿型很好看,修长,笔直,脚踝精致,没有丝余的肌肉,夏明朗不由自主地想起每次当他进入时,陆臻绞在他身上的长腿,心口蓦然涌过阵热血。 陆臻冲完头发,回头捞肥皂,眼角的余光扫到夏明朗顿时吓得退了步:“你那儿干吗?” 陆臻满脸是水,眼中星光灿烂。 “看你啊!”夏明朗句话说出来自己也吓跳,怎么哑成这个样子? 陆臻被那三个字撞在耳朵里呆了半拍,忽然被水呛到,转过身去咳,连着耳朵根都红透。 夏明朗忍不住想笑,不敢出声,整张脸像花似的。 陆臻咳顺了回头,气短:“你怎么还在啊?” “我为什么不能在?”夏明朗理直气壮。 “你这么看着我怎么洗?”陆臻怒目而视。 “这话说的,你公共浴室不是样洗,那么人看着你都不怕,你还怕我个人啊?”夏明朗抱着肩膀跷着脚靠在门框上,完全是赖定了的姿态。 陆臻欲言又止,憋得胸闷,恶狠狠地指着夏明朗,并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脖子上划了下。夏明朗仰天笑,脚下还是不动。陆臻无奈之余只能淡定,心里默念着金刚经,肥皂打满全身只想着速战速决。(囗囗……删除2708字) 陆臻稍微动了下,半跪到夏明朗面前,捧起他的脸,四目相对时,眼神单纯而平静。 “舒服吗?”夏明朗笑着问。 陆臻没说话,凑过去舔他嘴角的伤口,下下的,像只温柔的猫。身体又开始发烫,从皮肤相触的地方传开,指尖烫得生疼。 “你都湿了。”陆臻终于放开他,结结巴巴地红着脸,是最可口的苹果,由毒蛇藏起来的那种。 “我马上洗下。”夏明朗安静地看着他,温柔的纯黑的眼眸,像是沉了夜的星光那样闪烁着。 “哦哦。”陆臻匆匆忙忙把自己冲干净,像逃命样地冲了出去。 夏明朗看着陆臻仓惶逃窜的背影,摸了摸嘴角,不可思议的满足。 2. 夏明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陆臻仍然扑在被子里,脸朝下,直挺挺的,穿着标配的军绿色短裤,背脊上的皮肤健康而光滑。夏明朗走近手指沿着他的脊柱划过,陆臻马上像触到电似的转过身。夏明朗刚洗过澡的身体带着水汽,让人的眼神柔软,发梢上滴着水,砸在肩膀上闪出细碎的光,路往下,肌肉分明的深色皮肤上泛着淋漓水光,像某种动物,强壮的,动感的,豹子或者奔腾的马。 夏明朗坐在他床边擦头发,边擦边甩,水滴飞溅出来,有很晶莹的色彩,陆臻眨不眨地看着他,夏明朗双眼睛在毛巾下面闪着光,笑:“你现在看着我干吗?” “呃……我们做吧?”陆臻道。 做有很种方式,可是如果像这样郑重其事地说出来表达种邀请,那通常是指的是最后种。至于这最后种,做得并不,虽然快感来临的时候比任何种方式都加劈头盖脸,可是每次陆臻做完了都要睡很久,蔫蔫的,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做/爱这种事不过是寻求快乐,如果成本过高,不必太强求。 “你明天还有训练。”夏明朗提醒他。 陆臻拍头倒下,非常懊恼的样子。 “要不然这样吧,”夏明朗看着他的眼睛,“我让你上啊!” 陆臻下子弹了起来,瞪大眼睛。 夏明朗被他瞪得愣了下,他听说过有种人叫纯零,于是他忽然不能确定陆臻是否想要进入他,而如果他不愿意……夏明朗承认,他觉得有点失落。 不过他的失落只维持了三秒钟,三秒钟之后陆臻以种前所未有的热情扑倒了他。(囗囗……应网方要求,此处删除3176字) 夏明朗低下头去抚陆臻的脸:“我以前,是不是把你弄得很疼。” 难怪每次都要睡足整天。 陆臻脸上又红起来:“还好,现在好了。” “疼要说!”夏明朗捏着他的下巴。 “开始都这样的,后来就好了,我开始做的时候把人整得还要惨,没事的,怕疼就不做了。”陆臻握着夏明朗的手,眼神单纯而清澈。 夏明朗愣了愣,莫名其妙地心头麻,像是被蚊子叮了口,他揉乱陆臻的头发,起身去洗澡。 是啊,当他遇上他的时候都已经24岁,24岁的漂亮男孩,他那么好,那么讨人喜欢,怎么可能是张白纸。 夏明朗把冷水闸开到最大,劈头盖脸地冲下来,这他妈的粘粘呼呼的心理是不是就叫嫉妒呢? 他不无自嘲地在想! 可是很快的,他发现,他妒嫉的不是某个特定的人,他嫉妒段岁月,陆臻从稚童到少年的时代他没有见过,从少年到男人的阶段他完全错过,他妒嫉所有令陆臻变成现在的陆臻的切。想到那些飘散在流光中的画面,那稚嫩柔软的身体慢慢变得结实强韧,夏明朗就觉得莫名失落。 夏明朗忽然发现他简直希望可以出生就认识他,把他带在身边,看着他从小到大,不错过分钟。 可怕的占有欲! 夏明朗想了会,失声笑出来。 冰凉的水流冲过高/潮过后躁热的身体,夏明朗闭上眼睛回味方才的感觉,疯狂的行为,身体被打开,被另个男人进入,被挑逗被拨弄,让他在自己身上得到快感。 可是,那又怎么样?不过是相爱的人做的快乐的事,有什么好羞耻的,无所谓侮辱。 夏明朗把自己身上擦干走出来,发现陆臻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表达着他睡得有沉,看来这小子是真的没留力,已经精疲力竭。夏明朗贴在陆臻背后睡下,把他汗津津的身体抱在怀里。 小家伙,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 你未来的路,我会陪你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番外—在一起走下去 欲望文 第55章 番外—男朋友与女朋友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55章 番外—男朋友与女朋友 男朋友与女朋友 夏队长的电脑硬盘崩溃,这是件震动整个中队的大事。虽然最重要的那些文件都有备份,然而对于个电子工作者来说,崩了电脑其损失基本上约等于烧了房子,或者说,撬了老婆。 好在,还有陆臻! 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小陆少校! 于是陆臻同志拎着咱家文盲队长的本子,去了信息中队,打算群策群力,尽可能地挽回损失。不过基于夏队长还有个报告打到半,好在不是什么绝密档案,陆臻只好贡献自己的私人本子让他先把差使给办了。 流年不利,夏明朗气鼓鼓地把报告打好,保存的时候居然又出千年难遇的保存事故,夏队长愤怒地对着空气打出拳,调出隐藏文档去追word里自己的保存文档,还好还好,损失不大,把最后几行重新打过之后,夏明朗顺利地完成了余下的工作。 于是乎,就有点无聊了。 人无聊的时候都喜欢玩,眼下的手头就有个电脑,鬼使神差地,夏队长瞄了下紧闭的门,竖起耳朵听了听走廊里的脚步声,然后带着犯罪的快感,开始偷翻陆臻的文件夹。 陆臻的电脑分布的非常有条理,个盘是学习的,个盘是娱乐,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音乐、电影、资料、报告、工作计划,全都分好文件夹,当然这些夏明朗全无兴趣。 夏明朗东看看西看看,路找到图片收藏,里面有毕业照,家庭照,陆战的海岸,麒麟的黄昏……夏明朗看得兴致勃勃欣喜不已。他看到了脸颊圆鼓鼓包子样扛着红牌的陆臻,他看到了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白白净净眉目灵活的陆臻,他看到了曾经稚嫩青涩的少年,花瓣样的嘴唇和湿润的眼神。 夏明朗看得心痒难耐,当然,他完全百分之百地赞同现在的陆臻身材最好样貌最佳,但是这完全不冲突他对曾经已经消失在岁月流光中的那些陆臻的喜爱和渴望,最好,从他出生的第秒就认识他,分钟都不错过,他很乐意陪着陆臻路成长到此。夏明朗张张翻着照片,心里盘算着怎么找个适合的借口让陆臻开放他的收藏,让他拷份藏在自己手上慢慢看,这孩子小的时候可真招人疼啊! 文件拉到最后,基底那条线上,显出个半透明的隐藏视频文件,夏明朗顺手点上去,双击,风暴打开,跳出抖动而清晰的画面…… 修长青涩的少年陆臻正靠在床头看书,听到声响抬头,满脸惊喜无限:“呀,你真的买了啊?” 画外人声音质清亮:“是啊,想带点东西走,把带不走的东西拍下来都带走。” 陆臻笑得满眼亮晶晶:“也包括我吗?” “只有你。” 语声缠绵,画面切近,夏明朗看到陆臻伸出手,镜头忽地转,跌到了床上,然而仍在尽职尽责地运转着,些潮湿粘腻的声响被记录下来,夏明朗死死盯着画面,听到自己的血管里嗞嗞作响。 半晌,镜头又被拉起来,陆臻贴近细看自己的嘴唇,声音软糯地抱怨:“又肿了,你让我等会怎么回家?” “你等会可以不回家的。” 小小少年陆臻咬着嘴唇犹豫不决。 我靠!那家伙什么意思!夏明朗只觉满头青烟缭绕,血管根根爆开,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别答应他,那混蛋不怀好意,踢死他,踹死他!!!! “那我妈会问的!”小小少年的眼神软化了。 夏明朗心中记j□j,不要啊! “我都要走了,”画外音压得低低的,与陆臻相似的柔软口音,“后天,后天的机票,下次再看到你,就得是圣诞节了,你就不想我,后天……后天哦?” 陆臻咬着嘴唇眨巴着眼睛,湿漉漉的明亮而有些忧伤的眼神,忽然画面黑,视频已经放到终点。 夏明朗气得拳砸在桌子上,茶杯文件夹子震得纷纷跳起,跌落了地。他翻天覆地找,愣是没找到下集,心中口邪火郁在胸口,上下不得。 夏明朗牙咬得咔咔响,犹豫再犹豫,咬牙再咬牙,到底还是把文件留了下来,然后,取消隐藏文件,刷的下,半透明变成了全透明,曾经的秘密,又次消失无踪影。 夏明朗把烟拿出来开始抽,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冷静冷静冷静! 夏明朗头疼地按着太阳穴,谁能没点过去呢?对吧?瞧那样儿,还是陆臻早不知道当年的事儿呢?翻旧账?这太丢人了!对!丢人,丢死人了! 可是,可是这知道和看到永远都是两码事啊!!永远的两码事!! 夏明朗只知道自己目前七窍生烟! 那混蛋,这辈子最好别撞他手心里,要不然,千刀万剐了他!! 那么小小孩子都下得了手,那是民族幼苗啊! 懂不懂? 不是人! (可怜的蓝教授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打了个寒噤!) 陆臻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夏明朗的硬盘救回了80%,找不回来的都是些大文件,电影游戏什么的,丢了就丢了,大不了再给他下点,如是想,陆臻自觉居功甚伟,得得瑟瑟地回去表功。 可是开门进去,满屋子烟雾弥漫简直跟失了火没两样,陆臻不反对夏明朗抽烟,可也别这么抽吧,好像跟自己的肺有仇似的,于是心情不爽地把笔记本扔,先越过人去开窗。 “把门锁上!过来!!”夏明朗低声说了句,声音弥哑。 “怎么了?电脑没事了。”陆臻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听话地把大门反锁。 “干吗?不舒服?”陆臻转过身发现夏明朗已经抬起了头,眼睛里渗着点血丝,脸色阴沉,顿时有点担心。 陆臻走过去,还没来得及靠近,整个人已经被夏明朗抓住领子拽了下去,牙齿磕在起,几乎把嘴唇磕破,陆臻吃痛,下意识要挣扎,脖子,腰,所有能折转的关节都已经被锁死。 唔? 陆臻睁大眼睛,夏明朗已经长驱直入地闯进去,凶狠猛烈,吮吸纠缠。 今天……嗯,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臻的呼吸随之急促起来,慢慢合上眼,专心回吻,争夺控制权。 夏明朗直吻到陆臻再没有点挣扎地软倒在他身上,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心满意足地看到陆臻漂亮的淡色薄唇已经被他揉肿变成了鲜红色。 “你……”陆臻回过神来,只觉得舌头都要让他给咬断了,下意识地摸摸下唇,大怒,“我靠,你让我等会怎么出去见人?” 这话,不说还好,说…… 夏明朗眼睛眯,眸光含血! 陆臻警惕:“你不会想在这里做吧?这是办公室!!你,你今天怎么了?” 夏明朗用力闭下眼睛,叹气,把陆臻拉到怀里抱住,威胁似的:“别乱动!” 陆臻头雾水,只能让他这么抱着。 抱了会儿,又抱了会儿,直抱得陆臻晕乎乎的差点要睡着,夏明朗终于确定自己奔腾的血液已经安于束缚,方才慢悠悠温吞吞地问道:“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嗯?”陆臻反应不及。 “不想说啊!”夏明朗拉长音调。 “哦,没有,只是觉得你怎么忽然问这个。”陆臻觉得莫名其妙。 “忽然想到,不想说也没关系。”夏明朗语气泛酸。 陆臻鸡皮疙瘩起了胳臂,只好坦白:“嗯,以前有过个男朋友。” “就个?”夏明朗喜忧参半,百味杂陈,喜的是就个说明挨千刀的混蛋还不,忧的是就个说明此人地位不凡影响深远。 “就个,连你在内是第二个。”陆臻不会主动提旧事,但是陆臻最大的优点与最大的缺点都是不说谎。 “你挺喜欢他的吧?” “嗯,当时是的。”陆臻老老实实。 夏明朗看到“biu”支小箭j□j他胸口,心想,老子真他妈自虐。 不过,自虐是恋爱中的男人永恒不变的追求,夏队长抱着不达目的誓不休的精神,在自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于是他又次鼓起勇气问道:“那当时为什么分手?” 陆臻陷入沉默,半晌感慨句:“我也不想的啊!” “biu”声,又支小箭j□j夏队长胸口,夏明朗欲哭无泪,心想,老子果然自虐。 “嗯,那怎么?”夏明朗含糊应道。 “主要是工作上的事,他想让我回城在军区里工作,可是我想留线。其实,怎么说呢,也不是没有余地挽回的,协调下,总是可以找到办法,不过当时年纪还小,不太知道怎么为别人着想,只知道我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你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然后,他大概就灰心了吧,你也知道,我不是会去挽留的人。” 夏明朗在心中感慨,他明白陆臻的规则,陆臻是最干脆的人,要就要,不要就是不要,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威胁也没有妥协。他像个正直的商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他从不狮子大开口,也不跟任何人讨价还价。他路退让,亮出来的直接就是底线,如果有人习惯性以为他的底线还能再商量,就会得到教训。 在陆臻这个十字路口,只有红绿灯,没有黄灯。 “听起来,你好像很遗憾。” “是啊,当时是我没处理好,要不然……”陆臻忽然意识到他现在正对着谁玩真心话大冒险,马上掐灭了下半句,小心翼翼地瞧着夏明朗。 夏明朗沉默半晌,豪迈地把最后刀插入胸口:“那如果,他不跟你分手,你是不是就不会看上我了?” 陆臻哭丧着脸,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说实话我保证不生气。”夏明朗诚恳发誓,虽然他是么地期待着这个诚实宝宝为他开口戒。 “应该,就不会了吧!”陆臻可怜兮兮地,声音细若蚊吟。 夏明朗叹了口气,沉默地把陆臻抱得紧。 陆臻着急:“哎!” “我没生气,”夏明朗偏过头去咬他耳垂,“我只是在庆幸他那时候不够执着。” 所以,不需要再去问了,我和他,你喜欢哪个? 过去的他当然是过去的最爱,现在与未来是自己的,拥有广阔前景的人应该要大度些,夏明朗非常成熟地安慰自己,虽然伤心小箭还插在心头未去。 自己的老底都让人揭翻了,陆臻心有不平,迟疑了下,下定决心尽可能理直气壮地问道:“你以前有过几个男朋友?” 夏明朗大惊失色地几乎跳起来:“我为什么会有男朋友?” 陆臻被他吓了跳,愣愣的:“呃,那女朋友?” 夏明朗平过气来,点了点头:“嗯,女朋友有。” “几个?”陆臻兴致勃勃。 “小时候也算?”夏明朗为难。 “小?” “高中!” “当然算!初中也算!”陆臻斩钉截铁。 夏明朗掰着手指冥思苦想。 夏明朗念念有词两眼望天。 半晌,中校颓然道:“不记得了。” 少校大为不满:“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不记得的意思就是,很!”夏明朗坦白从宽。 陆臻眨巴下眼:“很?五个?” 夏明朗摇头。 “不会有五十个吧?”陆臻大惊。 “那到没有,”中校明显不忿,“是你要把初中高中都算上我怎么可能还会记得清?要是光算念军校那阵的大概还有数,主要就是念书的时候闲得慌,后来到这儿成天忙得像怎么似的,两百公里之内没几个母的,老子想找也找不着啊!” 陆臻愤怒了:“什么嘛,我还当你是……你当初对着我可真够能装的,我都那样了!!你,你还……” “那不样啊!”夏明朗连忙分辩,“之前那是找女朋友的标准,看着有点好,那就凑合下;对你那就是挑老婆的标准,有点不对劲,就别麻烦结这个婚了。” 陆臻瞠目,结结巴巴地说道:“谁,谁,谁是你老婆?” 夏明朗无奈:“我是你老婆行了吧?” 陆臻张大嘴,瞧着目前看起来既不英明也不神武的夏中队长,忽然意识到这种互揭老底的行径是么地无聊啊无聊。于是他迅速地咳嗽了下,异常镇定地指着夏明朗的笔记本说道:“哦,那个,你的电脑修好了。” 尴尬的夏队长英明神武地反应过来,本正经地点头:“嗯,不错,晚上请你吃饭。” “哦……食堂的饭本来就不要钱……” “呃,消夜!” 陆臻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他本来想说食堂的夜宵好像也不要钱。 寒风过境……夏明朗沉痛地决定,就让那些曾经的男朋友和女朋友都永远地停留在岁月流光之中吧!拥有现在和未来的人,要大度,嗯,都要大度!!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番外—男朋友与女朋友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