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 分卷阅读1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 《仲夏》楓一 文案: 如果我没说错,你的人生路上遇上过那么一个他(她),与他(她)的分别让你每次想起他(她)都会笑中带泪,浮华万千,来来往往,执念难消,终难忘。 关于你们曾经的故事,只能用都有与独有形容。 都有放不下的青春与忘不了的过去,都有怦然心动的那一刻与洒泪挥别的过往,都有一个他(她)陪你走过最难忘的年华,都有一段美妙的诗藏在心中但诵不出口,都有的也是你我的独有,如同雨后七彩长虹,绚丽多彩,无论身处何方,孤帆远航,那些史诗般的岁月终老不泯。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一枫欧亚铃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一卷 成长 第一章 夏、启 第一章 夏、启 青春是一次成长。欧亚铃上高中之前算是一直居无定所,由于父母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她很小的时候也没了爷爷奶奶,所以她只能跟着父母四处漂泊,在中国她一连就读过十多所学校,每所学校也都理所当然的待不上一年,每所学校的同学往往连名字都没记全就转走了,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初二的时候父母去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做生意她便也去了哪里, 在哪里上了两年私人初中,初中学业完成,中国式的九年义务教育对她来说算是圆满结束,由于她的户籍还在中国,想要念高中参加高考便只能回中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父母为她联系了老家在湘西的一个舅舅,想让她回中国让她舅舅照顾她完成高中学业,至于那个舅舅欧亚玲从来都没见过, 只听父母说她舅舅是在湘西一座小城里开米粉店的,年有天命(五十多岁),一个女儿也早已成家,算是个空巢老人,欧亚玲小时候去过的地方很多,见过的陌生人也很多,但从此要她住在一个陌生人家里她还是有些莫名的抵触,自小一直跟父母形影不离的她自然不愿离开,她为此跟父母闹过、哭过、 赌气不吃饭、撒娇不想再念书,可纵然她使出百般功夫还是无用,她父母乘她睡着之时把她带到了机场,当她醒来一切都晚了,她像是个犯人一样被父亲叫来的几个保安拖着奔向了飞机,那上飞机于她来说她仿佛是去刑场。 “爸!你个老不死的!暗算我!你给老娘等着!”, 那年她虚岁十五,在机场被保安一道拖上飞机,泪也流了一道,她憎恨父亲的抛弃,不顾形象礼仪的对父亲也骂了一道。那一次看似惨烈的回国,后来她对人谈起脸上总有抹不去的微笑,似乎里面有种不为人知的幸福。 欧亚玲被逼无奈回到原籍,飞机落地是在下午,机场并未见来接她的舅舅,她只得打电话询问,电话一通,前几秒是那边传来的杂七杂八的像是搓洗麻将的声音,接着便是被舅舅告知他临时有点事叫她在机场稍等,听到这个回复,她似乎是安了心,知道自己来这个偏僻的城市并非无处可投, 于是她托着行李出了机场,坐在售票厅外的石阶上,远处是很大一片秋黄的稻田延至远山,她呆呆的望着,被午后阳光映红的瓜子脸上显而易见的露着迷茫,一种身处他乡的迷茫。她就那样坐在石阶上,直到远山的夕阳沉得看不见,机场人流稀疏,她才看见一辆三轮摩托奔来了机场, 骑三轮摩托的是个皮肤黝黑的人,额头皱纹满布,看上去年纪至少上了五十岁,他叼着一根烟,停了车,直径走向欧亚玲。 “你是玲玲?”,那人扔了烟头,一脚踩灭,眼光疑惑的看着欧亚玲, “老舅好!我是!”,她大方的站起,带着微笑,这是她很多年都没见过的亲戚,心里那一刻也许有那么点高兴, “你这丫头!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高中开学都一个星期了!你可真不怕耽误自己学业!”,她老舅的言语里带着丝不满,面对初次见面的外甥女没有半分和蔼, “哦!”,欧亚玲那刻有些委屈,舅舅到了晚上才来接她,她没有责怪,倒是舅舅一来就倒打一耙,为此她只得含恨的低了睑,不去多看那人, “上车!明天我送你去学校!”,话不多说,舅舅把她的行李搬上了车,两人开始向市内进发。秋季的小城,夜晚虫鸣悠悠,一江河水映着满天繁星静静流淌,微风拂过河岸,河岸边的稻田沙沙轻语,像是对那坐在三轮兜里四处观景的姑娘的一种问候。 小城不得不说是个悠闲的城市,街道边各家都店门敞开着,大晚上人们拿着蒲扇坐在树下有说有笑,街道的房屋黑瓦为顶,砖石为基,大木为柱,典型的南派建筑,这群山包围的小城中,城西的一家老福米粉馆便是欧亚玲舅舅家的,三轮摩托一道噗噗咚咚的来到她舅舅家已经是□□点钟,车一停,店内便跑出一少年。 “福叔!今天的米粉钱记账啊!等我爸妈明天回来给我钱了我再给你!”,那少年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瘦而清朗,一头短发像个刺猬包,哪少年一出来便主动卸下了车上欧亚玲的行李,欧亚玲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搬进了屋,行为自然的像是在为自己搬东西。 “行行行!又不是第一次记账了!”,她舅舅不胜其烦的回了一句,锁上了车子, “弟弟!你吃完没?该回去睡觉了!”,进屋的少年说了一句,“没吃完!”,童稚的声音回道,“来!让哥看看还剩多少!”,欧亚玲探着脑袋向屋内望了望,屋内的少年端起碗猛地一碗全灌进自己嘴里, “好咯!吃完睡觉咯!”,少年放下碗,抹一把嘴,转身就跑,“哥!你又全给喝了!别走!”,他弟弟追出,兄弟二人差点撞到了门口观望的欧亚玲,兄弟二人跑向街道对面的房子,她看着那两只向疯狗一样的背影笑了笑。那晚欧亚玲的舅母早就给她在楼上准备好了一间屋子,待她上去,一路劳顿的她没多久便睡去了。 第二天舅舅把欧亚玲送到学校,给她办理完所有的入学手续,临走回头说了句‘加油!’便撤走了,欧亚玲抱着一堆高一教材走在教学楼的回廊里,她的脸上是沉闷之色,这本非她所愿,必然的心理有些不快,她被分到一零六班,教室在三楼,她走在楼梯的转角,把怀里的书搁在窗台,望着远处教学楼后的天门山,呆伫着, 她似乎是不想去到教室,叛逆的不愿服从宿命。 “欧亚玲!”,身后有人叫她,她回头一看正是方才教务处认识的新班主任王志勇, “快去教室吧!准备准备!我待会儿想让你给同学们做一下自我介绍!”,班主任说道, “好的!老师!”,她微笑应付一声,抱起书本,终于是面对了高中生涯。那天她穿着一件紫白相间的格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2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2 子衬衫,灰布牛仔裤,带着皮表,相比那些都穿着校服的同学,她看上去格外抢眼,一到教室门口,班里的三十多双眼睛便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她这个陌生人,十多岁的姑娘面对那么多双眼睛怎能不紧张,她顿时埋头快步走了进去, 在第一排的最后一个空位坐了下去,出于学生的习惯领到新书第一件事便是给新书写上自己的名字,她坐在座位上打开英雄牌的墨水便开始忙活起来,以此便也可以逃避那些看向她的陌生眼光,写完一本便丢在一边拿来另一本,也许是桌子太小,她一不小心摆开的书把桌角未盒盖的墨水推翻了,墨水倒出把前面在睡觉的男生校服染了一大片, “sorry!”,她一脸惊慌,“i didn't&o!”,在美国生活了两年,一紧张她流利的英语脱口而出,那前面的睡觉的少年像是感觉到了,睁开了眼,一摸自己的后背,一手的墨水,那男孩瘦而外观清朗,她是见过的,但那男孩是否还认识她却不好说,就在昨晚,那个米粉馆里的少年可是未曾正眼看过她, “同学!我帮你擦擦!”,她慌忙的拿出纸巾,料想初入高中就摊上这种事,真够倒霉,还不知今后这同学之间还怎么相处, “不用!不用!快把你墨水借我用用!”,那少年没有生气,脱下外套,平铺在课桌上,掏出一根毛笔,顺着泼洒的墨迹开始描了起来, “同学!要不等两天我的新校服发给我了!我赔你吧!”,她很有道歉的诚意,只不过那刻那少年却没理会她,一本认真的勾画着某种图案,不多会那校服上便出现了一条盘旋的中国龙,她目盛惊讶,没想到那小子如此会解题发挥, “美女!来!画龙点睛!墨是你泼的你给在这点个眼睛吧!”,少年把笔递在她面前,她一时惊措,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那人没怪她,从他的表情里倒似还有些感激她,于是那天她只能听任摆布的帮少年点上了一笔, “谢谢!我有龙袍加身!不怕数理化英!”,那少年用嘴吹干了墨,洋洋自得地穿了上去, 待到上课铃响起,班主任果然叫欧亚玲上台做自我介绍,她上了讲台,班主任带着一副深褐色大眼镜向后走去,她先是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再而回头鞠躬问好,而就在这时走在教室后面的班主任突然一把提起了那个身着自己龙袍的少年,欧亚玲的自我介绍还未完全开始便全班都把目光齐聚后方, “陈一枫!你这校服怎么回事?”,班主任喝道, “这才开学几天!之前我说过要保持校服的整洁!你看你这像什么!”,班主任怒火燃气,像是要杀鸡儆猴似的把那少年拧到了讲台上,“我这班主任说的话!你小子是不是不当回事?”,班主任戳着少年的脑袋,那刻的欧亚玲全都蒙了,高中生涯这样的开局算是雪上加霜,没有半点生活的美好可言, “对不起老师!是我不小心把墨水倒在他身上!他不是故意的!”,欧亚玲招了,本来就不想念的高中,让她有了不惧任何犯错的勇气, “报告老师!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要画成这样的!”,少年也招了,他看了看站另一边的欧亚玲,脸上却是毫无紧张感,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行了!我也懒得说了!都下去吧!”,班主任对此似乎没有办法,只得认同了那件不类的校服,“校服是学校风气的象征!大家一定要保持干净!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若有再犯别怪老师没警告过你们!”,班主任最后洒出一句官方的话算是收了场,而走到座位的欧亚玲再一抬眼却发现她前面的那位少年正抬着一个作业本,作业本上写着 ‘同学!谢谢!老师说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看来朕的这件龙袍还是限量版!’,她看到那几行字,掩面而笑,这样辛灾乐祸的精神她还是第一次见。 南国的傍晚,晚霞把天空的云朵烧得红如鲜血,映在清澈的水里,就像水中烧着的烈火,放学路上的学生们个个披着霞光,满脸映红,放学于每个学生来说莫不是高兴的,他们追逐打闹在路边,只有欧亚玲由于不认识几个同学,形单影只的走着,这座城她是陌生的,舅舅当初问她要不要放学接她,她碍于倔强的个性回绝了, 现在当真是有些莫不着道, “喂!同学!你也走西溪路回么?”,就在欧亚玲心里想着回去的路怎么走时,那个为自己校服上画龙的少年出现了, “什么!西溪路?”,欧亚玲茫然, “这城里的几条街道你不知道吗?”,少年问道,欧亚玲摇头回应, “我看你是刚转学来这里的吧!你不会走错了吧!”,少年生疑, “你也是走这条路回家吗?”,欧亚玲问了句, “对啊!”,少年回道, “那我没走错!”,欧亚玲知道她的舅舅家就在那少年家的对面,其实在见到那少年的一刻起她便心里踏实了,因为只要跟着他便能去到舅舅家。入秋的湘西,路边的橘子树挂满了黄澄澄的橘子,那压得枝头变弯的橘子难免的成了学生们路过时的诱惑,那少年便是经不起那诱惑,顺手摘下一个,掰开,向自己嘴里塞了一瓣,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把一半橘子递在欧亚玲面前,有意的分享这顺手牵羊得来的果实, “我做了自我介绍的!你忘了吗?”,欧亚玲疑问,早先在课堂上的自我介绍看来那小子没用心听, “忘了!那会儿班主任正骂我!没能顾上!”,少年挠头,约有惭愧的样子,也不知所说是否属实, “欧亚玲!这回听清了吧!”,她接过橘子,笑了笑, “亚玲!哑铃!”,少年念叨着这两个字,那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她的名字,听来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那你叫什么?”,欧亚玲其实早已在班主任骂他时记住了那少年的名字,但许是出于礼尚往来,她还是要问,就当是种问候,她注视着他清明的眼睛,一副还很好奇的样子, “陈一枫!枫树的枫!未来中国外交部部长!”,少年边嚼着橘子边满目豪情的说出,他说出名字也说出梦想,全天下不羁的少年也许都拥有他那样的姿态, “一枫!三疯!”,她也照样念叨着,嘴角的微笑像那久未落的晚霞,难见的笑颜,只因相识了一人,抛下所有烦恼,她回国念书算是慢慢的适应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题材第一部 !忘诸君谏言! 第2章 第二章 夏、始 第二章 夏、始 入学一个月,全校进行了一次考试测验,欧亚玲的成绩多数平平,也就及格线的水平,但当英语老师宣布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3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3 英语成绩时,她的成绩却是惊艳四座的满分(120),她有在美国学习的经历,这英语成绩对她来说算是正常发挥,但班上同学看她上台领试卷的表情却都一副震惊样,坐前面的陈一枫嘴里叼着根笔,回头看着她的试卷无奈摇头, 取下嘴里的笔把她试卷上一百二后面的零划了一个叉, “好了!这下我心里平衡了!”,他自我安慰一下便转了过去,而欧亚玲看了眼陈一枫的试卷,上面则写着一个醒目的红色‘25’,于是她便拿起笔,起身给他试卷分数后填了一个零, “未来外交部部长!这样满意么?”,她心里窃笑,那少年看着卷子上填上的二百五,沉寂了。 随着入学的时间越来越长,欧亚玲慢慢的认识了更多的同学,回家的路上打招呼说再见的也就越来越多,而陈一枫也像是认识了更多的球友,往往放学后要打上一会儿篮球才往回家赶,于是欧亚玲本唯一同路的人渐渐的走不到了一起,她每次背上书包在教学楼上总爱望一望篮球场的方向,哪里显眼的一位背上一滩墨迹的少年便是那个初识的人, 她不会打篮球,所以没法去参加,也不想做成天跟男生混一起的女生,于是只得一人回家,庆幸的是她早已记得了回去的路,多上陈一枫也就是多个一路闲聊的人罢了。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路过街边的小卖部,有几个别班级的男生缠上了欧亚玲,他们拿着根冰棍走到她面前,以询问她为何英语那么厉害为由搭讪,还一脸坏笑的说着要她教教他们学英语, 对于那些带着三分痞气的男生她一向很厌烦,她没有理会的直接跑开了去,这件事被班上一个爱八卦的女生庄媛看见了,第二天在班上便传了开去, “那班上的那几个男孩!一看就一副痞子样!欧亚玲你最好看见他们躲远点!”,这是庄媛对欧亚玲的劝慰之言,欧亚玲听了也只是应付的点头相受。那天再到放学,当欧亚玲刚背上书包,从座位边一转身便发现陈一枫就挡在她身前, “部长!你要干嘛?”,她疑问,但见那小子书包也背在背上,整装待发的样子, “本部长今天家里有事!所以不打球了!我们一块回!”,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当真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目的,他说吧转身便走, “你家里什么事?”,她追上去问, “大事!”,干脆的一句,模糊不清的事实。那天两人并肩走着,路过小卖部,从小卖部里出来了三个拿着汽水的别班男生,他们挡在了二人面前,那三人的样子就身高肥瘦而论,便是站中间的最高,两边一个胖矮一个净瘦,欧亚玲是见过他们三人的,就在昨天放学还曾挡过她的去路, “亚玲同学!昨天给你说的给我们补习补习英语的事!想的怎么样了?”,站中间的同学板着脸,显着几分大哥的霸气, “她想的不怎么样!说透了就是不会给你们补习什么狗屁英语!”,欧亚玲还在为难之际,陈一枫把她挡在了身后,她是一个面像老实的女生,之前四处流浪上学时也有同学欺负过她,她一直都是不予理会或者直接跑开,再或者被欺负了默默流泪,而今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人,那刻她的心里感觉从未有过的踏实,那斜阳下的身影仿佛是她的救世主, 让她有彼岸可往, “喂!同学你谁啊?这有你什么事吗?”,小胖子推了一把陈一枫,陈一枫做为经常爱打球锻炼的人,身体必然结实,被推一手,纹丝不动, “同学!我劝你最好别管闲事!”,中间个高的拽起了陈一枫的衣领,就在那刻那少年经被人挑衅了两次看来是忍不住了,一把拿住拽他衣领的手,飞出一脚,便把那个高的打翻在地,连连叫苦,其余两个见状瘦个子的同学便是一拳打在了陈一枫脸上,小胖子个子矮,手还没触到陈一枫便被推到在地,那瘦个子的打了一拳,还欲再动手, 陈一枫闪电般的放开那小胖子回头就是一拳也给打倒了,这还未止,那少年像是被激怒的机器,冲上去按在地上还要打, “一枫!算了!别打了!”,欧亚玲见情况似乎一发不可收拾便上前劝架,她卯足了劲拉拽半天才才拉开了陈一枫, “我告诉你们!今后谁再敢欺负欧亚玲!我一定打得他妈都不认识!”,他满目怒火,指着躺地上的三人骂,那样子就像那三人有与他不共盖天的大仇似的,身边的欧亚玲一直拽着他不敢松手,生怕着一松手他又扑上去,直到给拉着走远她才放开。深秋叶焦黄,远山暗沉,一弯水静淌,田埂上的狗牙草一片片叶子想染了金似的,它们在微风东颤抖的律动, 似乎是在羡慕着从它们身边路过的青春, “今天谢谢你!”,走在回家的路上,欧亚玲言谢一句, “不用客气!我经常就这样保护我弟弟的!”,他手按着脸上被打的痛处,嘴角带笑, “很疼吗?”,她掰开他敷脸的手,轻触细看, “不疼!那小子!怎么可能打疼我!”,他轻狂一言,脸上明显的肿了些许,但倔气致使不愿承认, “哑铃!你知道吗!其实打架挺有意思的!”,他每次都有意把‘亚’念成‘哑’,就像她有意的每次叫‘部长’的称呼,一路上他说起打架来神采奕奕的,兴奋的像草原上爱征服一切的狮子, “噢!你喜欢打架?”,她随口一问, “哎!都怪你!我刚才还没打够!”,陈一枫叹一声,目光铮铮的看着她, “怨我了?难不成你还想在我身上过过瘾?”,她看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下意识的向前多走了两步,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部长就不客气了!”,他撸起衣袖,满口喊打喊杀的冲向欧亚玲,欧亚玲回头便跑,旷野里街道边有他们的欢闹的声音,那微风里追逐的身影后留下的莫不是纯情的让人嫉妒的岁月。 第二天午休,昨天被打的别班的三个男生召集了一大帮同学来到了欧亚玲教室门口,他们点名道姓要找陈一枫算账,他们本仗着人多可以站到便宜,可没想陈一枫也有一起玩的好的同学,班上的张志与付卿率先从座位上跳了出来,一帮人在教室门口面面相觑,那几个男生看着本有的优势一时没了最后便不了了之了,当同学们好奇陈一枫为何与他们结怨, 陈一枫便说是因为一瓶汽水,那座位上的姑娘听到,嘴里没好气的叨了句‘you're the soda!’。 时间悄然而过,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秋叶落尽,不知道什么时候枝头又填上新绿。一学期结束,班主任王志勇让大家在寒假期间思考下自己来年选读文科还是理科的事,作为学生来说这的确是个严肃的问题,文理的选择代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4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4 表着今后的路。那年冬天,陈一枫在欧亚玲所住临街的墙角堆起雪堆,然后他站在雪堆上,敲起了欧亚玲的窗子,屋里的人正练着字帖, 突如奇来的声音让她把一横划出了半米长, “一枫!你干嘛?”,她打开窗户,那少年就扶窗而立在那, “你!高二选文还是选理?”,他问道, “文科咯!我理科学不好!”,她走回桌子,继续练着字帖, “选理科好不好?”,窗边的人带着半分笑说道,昏暗的天空里飘下的雪已经落满他的肩头,头上也像是带上了一顶雪帽, “不好!高考我要考不好!今后就没办法回我爸妈那边了!”,她的愿望很真实,自从离开父母身边,她似乎便以回到父母身边为目标, “喔!”,少年脸上本有的笑沉了下去,就像那刻天空的颜色, “哑铃!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他蓦然叫了一声, “什么东西?”,她放下笔,走过去,那少年突不及防的向她后颈里灌了一把雪,完美的恶作剧告闭,他撒腿就跑, “你个二百五部长!你给我等着!”,看着那在雪地里连滚带爬逃去的身影,她脸上有笑有怒,晴雨交加。 是日晚,欧亚玲帮着舅母在楼下洗刷餐具,街道对面陈一枫的家里传出了吵骂声,“选文?我不同意!你选文将来有什么用!能找到工作吗!”,一个中年男人很具威慑的警骂声,欧亚玲探头望向对面,却只见陈一枫家空无一人的卖布店铺,想必此刻陈一枫正被老爸拉到内屋在教育,“我就要选文!要我选理科我就不上了!”,倔强的声音,有着年轻人的傲慢, “你还不上了!告你诉小子!你要选文你自己出钱去上!别管我要学费!”,父子二人都不示弱,跟他家小作坊织的布一样,结实的难以拉断,争论声持续了很久,“算了!老大有自己的想法!这件事今后再说吧!”,最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让一切都静了下去,如同落雪入地。 时间的向前从不停止,终于是到了高中分科的时候,陈一枫也许是处于孝顺,亦或是对父母的尊敬,本想与父亲拗一番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理科,宿命难改,这样的选择多少有违他的本心。学校的文科班与理科班南北而至,刚开学的一段时间欧亚玲望一眼对面的理科班,在哪窗前总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身影,好几次还见那少年被老师赶出了教室就站在回廊里, 偶尔的眼光交错,那小子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毫无被老师赶出教室的羞愧感。 “你不想考大学吗?看你天天上课睡觉!”,放学的路上欧亚玲问了句, “你呢?”,他反问,南方的绵绵秋雨一下便是好几天不见晴空,两人在农家荷塘里摘下荷叶当作雨伞搁在头顶漫步其行, “我当然要考!不然我回这里干嘛!”,她回答很肯定,虽然以前有些记恨父母的抛弃,但现在还是不想让他们失望, “我也当然要考了!我现在睡觉其实是为了养精蓄锐!”,他听完欧亚玲所言,当即也自信的来一句, “你还养精蓄锐!我看你是被老师骂上隐了!今天被老师连着赶出教室四五回!是不是很开心呢?同学!”,她带着几分嘲弄的冲他笑,少年的脸上血色渐无,看她的眼神也失了些温度, “你说谁呢?你敢再说一遍吗?”,陈一枫装出一副严肃样, “说你呢!还调皮了还!”,她不惧颜色,继续对持,猛地那小子一把拦腰搂住她,把她的身体倾斜一百八十度的放在了半空,她吓得脸色煞白, “小丫头!信不信我让你在雨里打个滚!”,他一脸坏笑,以他的作风当真有可能说到做到。春风拂过柳条,吹落雨滴打在人脸上,让人不禁颤栗,远山飘着久久不散的雾,虚虚实实的山岚仿如幻境,欧亚玲被他就那样搂着,眼中有些惊恐,一时竟呆滞无语, “怕了!怕了叫一声哥!我就饶了你!”,他戏语, “不叫!你叫我一声姐!我就不把你在学校上课睡觉的事告诉你爸妈!”,她反着威胁道,年少的人仿佛有着相同的桀骜,他们不相信宿命,不信仰未来,在青春里不改初心的走着。 那天陈一枫受到了欧亚玲的反威胁,顿时脸色一变,松开了手,欧亚玲的身体当即倒下,在她本以为自己定被那小子丢进雨地里时,隔地三尺的距离,她的背后又突的伸来一只手托住了她,她睁眼,还是那小子又接住了她,在他臂弯里,距离很近,近的能听见他的呼吸声,那清澈的眼睛她也第一次近得几乎零距离的望着了,第一次被人以那种姿势抱着,有种莫名的感觉, 像是被调戏,又像是被保护,年少的姑娘那刻脸上被西边云缝中投下的霞光映得有些泛红,最后她收回目光,反手推倒了陈一枫, “让你欺负我!”,她起身走上前,没去拉起一脸惊愕躺在雨地里的少年,也没回头看,清婉的小脸上有着几分自在的微笑,看不出她被那少年整了一番是否生气,但可见的是她的微笑有着鲜不为人见的甜美, “毒妇!”,背后慢慢爬起的人大声骂道,她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却更胜,似乎一路上以笑当作了此役胜利的战利品。 第3章 第三章 夏、子 第三章 夏、子 高二春季的校运动会,让学校很多女生都注意到了一个叫陈一枫的小伙,他百米如风,班级篮球比赛上更是帅气英勇,许多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们自以为找到了所爱,然而又似乎害羞,她们便把一向跟陈一枫走得很近的欧亚玲当作了媒婆,许多个午休的时间欧亚玲变成了快递员,来回好几趟的跑向陈一枫的班级,陈一枫班上的男生见她去递纸条,便以为是欧亚玲自己写给陈一枫的, 一众哄笑声中,那姑娘的脸每次都红的跟番茄似的逃出了陈一枫的班级,再到放学时,陈一枫出现在了欧亚玲教室外面,等到同学们都散去,他便走进了教室,掏出一打情书递在了欧亚玲的桌子上,他不知道那些给他写情书的女生都坐什么位置便要欧亚玲帮他塞进那些情书主人的课桌里, “刘萍的!罗梅的!.....!”,欧亚玲看着上面的名字一个个塞着,“哇!李攀的!这可是我们班的班花!我能看看你们都写的什么吗?”,她递到最后一封,好奇的手似乎管不住了,没等陈一枫同意便开始拆, “不许看!”,陈一枫拒绝,可那姑娘根本不理会,在那还没停手,他赶忙上去想要制止,欧亚玲见他上来便绕着讲台边跑边拆,可终归快不过他,被他一把摁在了三尺讲台上, “你怎么这么紧张?难不成你答应她了?”,欧亚玲把那信条紧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5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5 抱怀中,趴在讲台上,陈一枫一时毫无办法夺回, “我就看一眼!一眼!行么?”,她央求, “不行!再不给我打你丫的!”,少年一手摁着她,另一手扬起了拳头,可就在那刻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发福的身影,那正是欧亚玲的班主任王志勇,班主任常常带一副大的棕色眼镜,同学们私底下称其名曰‘王sir’,二人见王志勇站在那,一时都脸色煞白,就像耗子遇到猫一样不敢动弹,僵持了一会儿,奇怪的是那班主任却是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去,欧亚玲乘机逃出魔掌,跑到一边便欲再打开, 可她还是慢了点,迅速反应过来的陈一枫跳上前在她正要打开之际两手拿住了她的手, “这!你真不能看!”,他握着她的手眼神里有些慌张,声音没有之前的强硬,反而是带着苦诉感, “你!脸红什么!”,欧亚玲发现那小子不知何时脸红的到了耳根,看她的目光也有些慌张的回避着,他这样的状态是她第一见,好笑而又陌生,她完全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男生在这方面也会害羞,害羞的像快要哭出来一样, “好了不看就不看!”,看他一副紧张样最后她放弃了,包好信封塞进了李攀的课桌里,“一枫!你们要是成了!今后可得记得我的恩情!做媒钱就算了!喜酒可别少!”,她回过头,那少年的脸还红着,像天边的晚霞,又像熟透的柿子,最后陈一枫一句话没说便走了去。 自那之后,欧亚玲发现班上的很多女生都莫名其妙的不跟她来往了,问刘萍借一橡皮擦,明显的橡皮擦就在刘萍桌上,那丫头就是硬说没有不借,对此她怀疑过当初的那些情书里是不是陈一枫写了什么对她不好的话,让现在她在班上处在了一个孤独的位置,她也问过陈一枫,可那小子没个正形,嬉皮笑脸的若无其事,于是她有种被其暗算了的感觉, 她生气,放学的路上也不等陈一枫自己一个人走,一连两三天她都没理会那小子,不记得是那一天她半路终于还是被陈一枫逮到了,陈一枫跑到她面前问她为什么不等他,她只顾埋头走着,没去理会,蓦地那小子一手撑在前面的树干上拦住了她的去路,一个正宗的撩妹姿势让她进退两难, “你!是不是喜欢我?”,陈一枫问道, “谁喜欢.....!”,她猛的回头,没想到两人的距离本就很近,意外的两人的嘴在那一刹那碰到了一下,如遭雷击般的两人都惊呆了,满眸惊愕,他扶着树干,她靠着树干,像是与那道上的树融为了一体,晚风拂过,里面带着公路花坛里的羽衣甘蓝的香味,那味道也不知好坏与否,那两人就那样呆滞的站着,除了惊措再无其它表情, “把你的头发从我脸上拿开!”,风扬起她的几丝长发贴在了那小子脸上,他似乎有些不乐意,淡淡的警示了一句,她伸手轻拨下头发,转身一把推开拦路的手,快步遁走, “你要不喜欢我!你见我跟那些女同学写情书!干嘛还不理我!你是不是吃醋了?”,陈一枫见她远去大声说道,可那人依旧没理他,走的很任性,愕然间他看到那身影突得倒了下去,像是一个没小心摔着了,他正快步赶上去那姑娘已然自己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走着,他伸手想去扶着她走,欧亚玲却是不领情的推开,最后陈一枫把书包背在身前,强硬的在她身前蹲下把她拉上了自己的背, “你说!你要不喜欢我!你刚才亲我干吗?”,他戏谑一句,背上的人仍旧不去回应,本板着的脸上只是似乎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夕阳把那一双身影拉得很长,长的跃上了澧水河面,把他们身后的路照得朦胧,遗留下不回头的岁月。 那个傍晚两人刚回到家,欧亚玲的舅舅就拿着一手机迎了过来,说是她爸妈来了电话,她便从陈一枫背上下来,拿着手机坐在了舅舅家门口的餐桌边, “玲玲!在那过的还好吗?”,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许是许久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她一时眸子里有了些泪光, “妈!我挺好的!”,她揉揉眼眶,强作镇定, “玲玲`!你老爸给你在这边找了一所学校!手续也都能托人办下来!你考虑下要不要回这边来念书?”,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能让一家人团聚的机会,可那姑娘望着街道对面路灯下离去的少年却是沉默了,她脸上无喜无忧,平静的像那刻夜空里的半轮月亮, “玲玲!你在听吗?”,电话那头传来质疑的声音, “哦!妈!我在听!”,对面的背影消失在房内,她也似乎终于回过了神, “玲玲!那你回这边吗?”,母亲再问,她蹙眉思酌,街道对面又跑过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福叔!给我弟下碗米粉!记账!”,那正是陈一枫与他弟弟,陈一枫一来坐她旁边,递给了她拿来的一根麻花糖, “妈!我这里高中只剩一年就念完了!明年也就要考大学了!我怕再转学会影响我的成绩!这事还是等我考上大学了再说吧!”,她看着身边嚼着小吃的少年拒绝了母亲,理由似乎很充分,也很有责任感,回到父母身边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而今她却改变了初衷,让人不知所因,不明所意, “那好吧!这个节骨眼上转学也确实对你学业不利!其实吧!我跟你爸也就是想你了!想你能早点过来!那我们有时间回老家看看你跟舅舅!你在那边好好念书.........!”,母亲的话多是叨唠,寒暄一阵电话算是打完了, “去美国念书多好!许多人想去都没机会!你怎么不去呢?”,陈一枫问了句, “要你管!”,她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进去,她看到屋内餐桌上正抱碗奋斗的小孩,一时笑了,那小孩却是陈一枫的弟弟,一张肥嘟嘟的脸,嚼起食物来脸上的肉上下晃动,蹲在椅子上就像一团肉球,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她走过去,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脸, “陈一柏!”,那孩子没去看她,专注于那一碗食物, “让姐姐抱抱!好不好!”,小孩甚是可爱,她有意亲近,可手刚放在那小孩背上,那小孩却扔下碗筷,直身跑了出去,没能让她得逞, “哥!玲玲姐真流氓!我都跟她不怎么熟就摸我脸!”,两兄弟离去,半道那小孩嘟囔一嘴,“嗯!那人就是流氓!小弟你今后可得离她远点!”,两兄弟一唱一和,听得屋内的人啼笑皆非。 记得高二的时候,陈一枫所在班级的英语老师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来不了学校,欧亚玲由于英语成绩出众,便被班主任叫去到陈一枫班级代一节课,起初从步入教室开始直到开讲,讲台下面的同学们都还认真的听着,可谓较好开局,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6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6 “英语单词其实与我们汉字一样!我们也可以把它们理解为由每个字母组成起来从而表达出的特殊意义!”,她讲的很认真,从自己的切身体会出发,倾囊相受, “老师!”,突然后排的陈一枫举手站了起来, “怎么了?”,她像是本能的感知到了不妙,本温和的脸色紧张起来, “既然单词可以理解为每个字母组成起来所表达出的意义!那这个单词该怎么理解?”,那小子兴冲冲的上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个‘love’,显然是要与她难堪, “这个很好理解!”,她一本平静,“love!l可看成loyal也就是忠诚!o可理解为observant!用心!v可以意解为valiant!勇敢!e可分解为e!喜悦!”,她在黑板上写上所说的,每个字母等号相连, “love!爱!爱具有忠诚!用心!勇敢!喜悦!这四点特性!所以我们这样拆分它是比较容易理解与记住的!”,她的解释很合理,台下一片寂静,似乎大家都被她的这种理解方法所折服, “老师!我听说美国人念英语跟我们口音不一样!我们中国许多人即使知道某些单词如何发音!但说出来!美国人还是听不懂!你在美国待了好几年!你用美国式的口音念一念这句!让我听听美国人是怎么说的呗!”,他没完没了的继续施着套,在黑板写上‘i love you’,那刻台下的同学们见状,情绪都仿佛达到了□□,都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起来, “老师!念一个!念一个!”,同学们有节奏的拍桌子催促,她的脸红的像厚抹了一层胭脂, “i!i love you!”,迫于全班的压力,她还是结结巴巴的念了出来,她目光狠狠的盯了陈一枫一眼,似乎是在说‘小子!老娘这笔账日后再算!’。那年盛夏学校花坛里的兰花激扬的开着,那年的青春也如兰花般绚丽。 第4章 第四章 夏、丑 第四章 夏、丑 时间到了高三,那个时间段是学校气氛最紧张的时候,各班级的黑板报上都写着离高考还剩多少多少天,高考无形之中似乎比生命还重要,怀揣着对未来美好希望的学生们往往废寝忘食的啃着书本,自习时间在高三教室外的走廊上几乎看不到来回走动的学生,玩闹休息已然离他们走远,课桌上堆成山的书籍试卷便是他们的食粮,仿佛远离便会饿死无救,那个岁月里,他们孤注一掷, 都自信的认为命运已被自己抓牢,可世事无常,不谙世事的他们又怎能完全掌握未来, “几点回家?”,晚自习的时候陈一枫出现在了欧亚玲教室外的窗户边问了一句,她看看手表,时间指针正指着vi的位置,她合上语文课本,从书堆里拔出数学书又打开了,没去回应窗边的少年, “小爷!问你几点回家!你听见没?”,陈一枫恼怒的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在这跟我装认真!”,讽刺的言语,其实那个时间点班级上很多同学也都回了,余下不到十多个执着的, “爷!去把这四道方程的坐标图像画出来!画完了再来找我!”,她撕下一张白纸,写上了四道方程式,分别是,y=1/x,x+x=9,y=|2x|,x=3|sin y|,这四到题陈一枫拿到手中不自觉的轻蔑一笑,因为这对他来说很简单,只是需要点时间带入数值去算算吧了,说白了他一个理科生怎么会被一个文科生出的数学题难道,那刻他的眼中全是不屑一顾, “你丫到底几点回?”,他再问, “小伙!你是不是喜欢我?每次都要找我一起回家!”,两人见缝插针地本事算是旗鼓相当,且嘲弄起对方来都有种不要脸的感觉,欧亚玲说出那一句,窗边的人木讷了,他的眼神看不出是怒亦或是惊措,一时不语, “陈一枫!你在这干嘛呢?可不要打扰我班学生自习!”,突然间,王志勇走了过来,那本木讷的少年脸上生出了紧张,苦笑应对, “你小子是不是不喜欢学理科我看你总喜欢往我们班跑!”,班主任王志勇走近再填一句, “喜欢....还是不喜欢?”,她抿着笑,借着班主任的问话,小声的再扎一针,那晚阳下的人面露难色,眼光飘忽, “喜....喜欢!”,良久他唯唯诺诺的念出了两字,受于压力,迫于无奈的让她赢下一城, “喜欢!还不快滚蛋!快回去看你的书去!”,班主任一巴掌拍在陈一枫背上,那刻他就像个逃兵似的奔了回去,教室里的姑娘看着,两腮微红,浅笑无声,她第一次开这种玩笑,不知是否有少许的害羞,还是胜利后的血脉膨胀,总之她的脸色许久潮红未休, “对面没书!书在你面前!你看哪儿呢!”,班主任一语惊醒了望向对面的她,她像个贼一样慌忙收了目光,缩回了脖子。 那天陈一枫拿着欧亚玲给他的四道题一回到教室,便自言自语的嗔了句‘幼稚!’,转而他把那页纸随意的夹在了模拟教材里,自开始他也没想过要去解那样的题,要是解了,当真是有些屈辱。 高三一月一次的模拟考试,两人打了赌,赌约便是谁的总成绩低于对方,以后的一个月里就由那人回家时踏自行车载着对方,还得每天管对方一瓶饮料喝,起先的两月欧亚玲也许是除了英语其它的各科一时跟不上来,便只能愿赌服输的每次都蹬着车,任由那少年得意的在后面喝着饮料还飞扬跋扈羞辱她的学习不济,时而还嫌她骑的慢,可没出三四月,那道路上的画风突变,由于欧亚玲总是在英语上甩他一截, 其它各科的成绩也有所好转,于是陈一枫算是彻底的败了,路灯下的身影如风般飘去,咯咯而笑的声音自在随性。 “你准备报考哪儿的大学?”,她坐在自行车后问道, “以我这英语!名校是别想了!我小时候很想去上海看看!那可是东方明珠!听说特美!所以我想报考一所哪儿的学校算了!”,他蹬着车,说起话来神采奕奕的,全无此番考试失利的挫败感,身后的人听了,低了睑,抿一口饮料,莫名的沉默着, “你呢?打算考哪儿?”,陈一枫问了一句, “北京名校多!我想报考北京的几所!但是恐怕考不上!”,她的眸子里带着几份失落,挽开遮脸的发,露出的是低沉的面孔, “唷!你不会是想考清华北大吧!”,他惊语,“哎!你看见那边田里有头牛没?”,鲜明的讽意,身后的人瞬间觉悟,本失落的眼中生起不快,她直起身子,两手揪住了踏车人的耳朵, “向左!驾!驾!向右转!”,她肆意玩弄,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7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7 陈一枫一路叫苦, 昏黄的路灯延向远方,指引着他们归去的身影。 记得高考结束的那天,当考试告闭的铃声响起,许多学生犹如猛兽般冲出教室,他们撕碎模拟试卷,扯乱书籍抛向空中,纸屑漫天,像极了送葬祭奠时人们洒在风中的纸钱,而他们所祭奠的莫不是那逝去的三年青春,他们呐喊嘶叫,仿佛这样能让他们压抑已久的心情得到释放,有许多搞了几年地下恋情的少年少女们也终于在校园里敢公开的牵起了手,陈一枫与欧亚玲在考生的万军丛中撞见,两人探讨考得如何,欧亚玲说英语作文没写,一向爱跟她较真的陈一枫必然觉得是在跟他面前得瑟, 于是两人三言两语后也跟疯子似的一路追逐打闹着出了校园。高考结束便是一个对于学生们来说漫长的等待结果的过程,那年盛夏刚好陈一枫爸妈给他弟弟买了一台钢琴,由于欧亚玲会弹钢琴,便让她去教陈一柏,作为老师首先便得显示下实力,于是她弹奏了一曲激扬的“palladio”,兄弟两人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听得很迷醉,自此那小孩陈一柏主动的跟她亲近起来,时常不等她放下吃饭的碗就粘着她要听她演奏钢琴, 没过多久高考成绩下来了,两人的成绩都还优异,都上了一本线,余下的便是等待录取结果,关于报考的什么学校也都未相互说过,那两月里他们帮着欧亚玲舅舅去稻田里除草,跟着陈一枫父母去工厂里搬货,去钓鱼,与爬山,他们总爱谁都不让谁的吵闹,但又形影不离,像是命里注定的冤家。 一天霞光满天的傍晚,欧亚玲正教陈一柏弹琴,陈一枫的母亲拿着两封邮件走进了房间,一封是北京寄来给陈一枫的,一封却是上海寄来给欧亚玲的,拆开来两人一对着看,一个北京科技大学,一个上海复旦大学,那刻两人的脸上本有的笑瞬时落下,没有考上大学的喜悦,却无形之中带着失落, “骗子!”,欧亚玲私语一声,快步离开,他们起初一个说想去北京上大学,一个说想去上海上大学,如今的结果却莫名的颠倒过来,世事无常,这结果完全有违初心,也许正是他们高兴不起来的原因, 那晚欧亚玲很晚也没睡去,窗外的夜虫一直嘶嚷不断,像是让她不胜其烦,她翻来覆去的折腾着,最后索性坐起身打开了电视,月色如纱自窗而下,照得一方明朗,忽而那明朗的一方内显出一人影,是有人爬上了她家的窗户,她侧头看向窗边,没有惊愕,依旧一脸的平静,因为爬上来的人正是陈一枫那小子, “不好意思!本来想走正门!可太晚了!你舅舅早关门了!”,他跳进屋,一脸歉意地笑, “这么晚了!你还看电视呢!”,他走到床边坐在床角,一时里床头的人没理他,他似乎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于是两人就沉默在哪,只有电视里的声音响出,电视节目正播一档人文节目,说的是走婚,“走婚源自中国母系社会!在中国现今有些地区仍保留有这种传统!当男方与女方两情相悦!则男方可在夜里通过翻爬围墙窗户等形式维持婚姻关系.......!”,也许是节目内容很吸引,许久两人连半句话都未曾说, 两张看似平静的脸就那样在昏暗的夜里伫在哪, “你换个台!”,蓦然的陈一枫提出意见,那姑娘没去应允,反而却是把手里的遥控器扔在了身边的桌子上,一副誓不妥协的样子,陈一枫没办法,只得亲历亲为,他直接去按起了电视上的按钮,换了一个台,正播着人与自然,画面里大非洲草原上一对狮子正在□□,“狮子的□□时间往往很长,一天内它们要经过数次□□......!”,似乎那节目正合他胃口,他兴致勃勃地走回床角坐下,可还没看一分钟,欧亚玲拿起遥控器直接给电视关掉了,她人也躺下盖好被子合上了眼, 陈一枫无奈,起身临窗而立, “我查了一下!北京离上海也就一千多公里!火车小半天也就到了!很近!”,他撇下一句后,翻了出去,躺着的人睁开眼,看着空旷的窗户,嘴角毫无尊严的露出了笑。 踏上大学的旅途,两人终于要在机场分别,欧亚玲从陈一枫父母手里把他拉到了一边,似乎是有什么分别箴言,但到了一边,她却一直沉默着,她讨厌分别,当初离开父母身边时就百般针扎不从,如今从她紧蹙的娥眉不难看出一样的难过,她对那小子应该是不讨厌的,虽然他时常嘲讽她,时常威胁她,偶尔还流氓一样的爬她家窗户,但这些总能让她在背后偷偷的笑着,那天她看着将别的人, 不争气的眼睛流了泪,她似乎示弱了,暴露出了年少的姑娘脆弱的心, “你干什么呢?把我拉出来!让我给你擦眼泪啊?”,陈一枫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伸手抹着欧亚玲脸上的泪,自己的眼睛也像进了沙般红着, “那你哭什么?”,她带着三分怒气,打死也要辩回一份尊严, “谁哭了!爷自打断奶就再没哭过!”,他背过脸,伸手揉了揉眼, “你行不行啊!去上个大学还能哭一场!又不是去嫁人!男朋友你都没找到!是不是哭的早了点!”,陈一枫讽道, “你小子给老娘听着!去念大学就好好念!不许跟别人谈恋爱!”,她哽咽着,拿住的手往紧了握, “还有!不许不接我电话!不许跟女同学走太近!不许.....!”,她那刻低睑细说着种种,婆娘一样的交代一大堆,被泪水浸湿的长睫毛粘成一束一束的,显露凄然, “你是不是喜欢我?怕我去有了别人?”,待她说完,陈一枫笑语, “喜欢你个鬼!”,一如既往的不屈服,泪未止的眼里带着虚伪的傲慢, “去登你的机!赶紧滚蛋!”,她丢开拿着的手,转过身,不再去看那人, “好吧!那我走了!你记得待会儿你登机时别丢了什么行李!”,航班已至,终将分别,那样驴性的人也一时半会儿安慰不来,陈一枫看着那独自抹泪的身影慢慢的走进了安检口,待身影完全消失她又回了头,她总是错过,天性不屈的不甘示弱, 那一年许多年少的人们注定分别,那一天又有多少人以泪相望。 第5章 第五章 夏、寅 第五章 夏、寅 陈一枫去北京上学,父母带着弟弟,一家人像旅游一样陪同而去,欧亚玲则是一个人去的上海,下了飞机,辗转几路公交,她总算找到了学校,开学季,学校里杂七杂八的人很多,有些学长学姐也很热情,欧亚玲拉着行李一进校门便跑来一自称是她学长的男生,人长的瘦又高,殷勤的帮她拉行李,且问这问那,那人自我介绍说是叫孙文,也是与欧亚玲同一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8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8 个金融专业,并带着她找到了宿舍,送她到了宿舍,那人腼腆的向欧亚玲问了一个表露野心的问题, 那就是问欧亚玲有没有男朋友,欧亚玲回答的很了当,一句有了,让那学长本灿烂的脸变白了几份,看是没戏,孙文撒腿而去,貌似又要去迎接新的目标。大学开学里学长迎接学妹,学姐迎接学弟,他们各司其职,看似热情的背后,却有着人性最原始的动机,各种社团的趁机拉人,各部委的挖掘新人,都在那一天像海水般涌动着。陈一枫步入校园也如是,一群自称是美术社团的学姐挡在她的面前,一是问他联系放式,二是要他加入社团,他起先委婉拒绝, 可那几个学姐,就是拉住手不妨,无奈之中他填了表,“看他身材不错!长得也俊!把他拉进来了!今后我们几个可以找他画画裸体!”,陈一枫填表走后,那几个美术社的学姐窃窃私语,陈一枫是听到了的,他那刻一脸黑线,心念这大学当真是多姿多彩。陈奕枫有三个室友,那天一进宿舍,三室友皆问他是不是被那群美术社的学姐骚扰了,他看出哪三室友仿佛也都有此经历,便点头承认了, “理工科的女生!性子就是野!像那塞北的雪!”,这是室友周星感叹的话。 分隔两地的第一晚,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向对方打了十多次电话,必然的每次都会听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有时候默契也会成为尴尬,这打不通电话,欧亚玲很失望,宿舍里的几个室友都拿着电话聊的开心至极,而她像是受那样的气氛所排挤,一个人走出宿舍外望起了东方的夜空。直到深夜,室友都熟睡,猛然间她的电话一顿响起,“谁的手机!关一下!谢谢!”,几个室友显然被吵醒,梦语般的表露不悦,她拿起手机小声致歉一声, 快步跑出宿舍, “你干嘛?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电话里外都是熟悉的声音,却异口同声,两人诧异了两秒,“谁不接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好么!”,又是异口同声,明显的沟通上彼此出现了问题,两人都把嘴闭上了稍许,似乎是不知道改怎么交流, “你先说!”,又是里外一致的声音,“你能不能别学我说话?”,自拿起电话两人就没能正常交流,那晚的电话当真艰难, “好吧!我比你大几个月!让你点!你先说!”,欧亚玲趁对方沉默时终于还是冷静的说清楚了一句话, “我突然有那么丁点想你!小妞!你想我没?”,对方传来一个较坏的声音,一有机会就顺杆往上爬的陈一枫必然不会错过,听得欧亚玲不禁搓了搓手臂冒起的鸡皮疙瘩, “不想!”,回答果决,毫不犹豫, “噢!那我挂了!”,声音并无失落感,装出的伤感让欧亚玲听到反而露了点笑, “行!你挂吧!”,她不做挽留,神情笃定,坐在小公园的长凳上,拾起一片黄叶端详着,“小伙!你智商低的连挂电话都不会么?”,时间已经大约过了一分钟,电话里还有对方的环境声,显然是陈一枫还没挂电话,她便借机讽一句,以便挣回点方才被调戏去的面子,那时几个刷夜的校友路过,听到欧亚玲打电话的声音,便抢镜似的来了句,“快挂!快挂!挂了我好捡装备!”,这话传到对面耳朵里,莫不是给了翻盘的机会, “哟呵!开学第一天就去网吧玩!寒假回去我跟你舅舅又有谈资了!”,陈一枫威胁道, “我没有!”,她解释,眉头紧蹙,解释是苍白的,她深知她认识的那小子怎么可能听她的真话,问题变得没法可解, “要我不说也行!你说一句‘陈一枫我想你了!’,我就不跟你舅舅说!”,他提出条件,那姑娘霎时一脸茫然,像是被突如奇来的匪徒抢劫了一般,不知所措, “你说不说?”,对方催促,她张张嘴又忌讳似的合上了, “一枫!我!想你!”,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她望着夜风里飞翔的秋叶,望着夜空里的月亮,把那本来难以启口的话,一字字念了出来。 开学后不久的一次电话,让欧亚玲在电话那头听到了一个似乎让她不安的声音,“小枫枫!走吧!教你素描去!”,那声音是个女生的,听得出叫得很亲切,那次陈一枫一句有事要忙便即刻挂了电话,那段时间她室友张妮刚跟异地的男朋友分手,每天晚上哭得死去活来,跟她抱怨男人的不忠与见异思迁,她自听到那个声音,便莫名的每天都感到很紧张,仿佛无形之中自己丢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细想又不知是丢了什么,上课老师提问她也完全不知老师问的是什么, 往往答非所问引得同学哄堂大笑,那之后她也跟陈一枫打过几次电话,但聊的时间都越来越短,所聊也都是学习上的事,什么金融专业就业前景好不好,陈一枫学的计算机容易学与否,这样一本正经的交谈让她不习惯,让她感受不到当初的乐趣,更让她似乎臣服于宿命,他们仿佛之间有了隔阂,以前的无话不谈慢慢的都收敛了,难不成是彼此都接受了高等教育,素质都提高了,以前那些小不要脸的话再难启口。得到与失去之间总是等号相连, 若要一个人选择,那些美好的必然不愿失去它而换来得到的,因为得到是未知,而美好是真是存在的。 大学第一学期的寒假放假,陈一枫特意向欧亚玲问了坐那趟火车回家,欧亚玲不明其意,便了当的说了自己买的k1373那趟车,那天早晨火车行至长沙,欧亚玲迷迷糊糊的醒来,在卧铺车靠窗的座椅上她看到了一个身影,穿着一件棕色卫衣,坐在晨光里,端着画板对着她正描绘着什么,那人确是陈一枫,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蹿上的车,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坐在了哪里,她惊愕的看着,那晨光里的人仿佛依旧,清瘦的脸,清澈的眸,眼睛虽然似乎因熬夜带着血丝,但还是那么清明, 就像那早晨东方未落的星辰, “醒了!你别动!我马上画完!”,他发觉欧亚玲醒来,提示一句,然那姑娘才不会随愿,直接坐起了身子,他无奈,没有模特,只得凭借残存的映像几笔描完, “看!像不像你!”,他把画纸递给她,画上的正是她此番在火车上睡觉的样子,眉眼轮廓清明,连盖着的被子丝线也画得细腻可见,就像专业一般,不得不说陈一枫很有绘画天赋,这一点早在初识起她就发现了,也不知如今那件画着龙的校服是否还存在,是否还依旧这般清晰, “一点都不像!”,她风格依旧,对他从来不客气,虽然拿着那画目不转睛的赏了许久,但交谈起来似乎还是要保持原则, “送给你了!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不快乐!”,听到欧亚玲的否定,他失望的收起画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9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9 笔,没去计较太多, “你怎么上的这趟车?”,她把画纸小心翼翼的卷起,用扎头发的皮筋缠上,在他背过去收拾自己行李时,偷偷的塞进自己的背包, “很简单!算好火车行进的时间点!与你坐的车的路过站时间!我就买了萍乡的票!昨晚凌晨在萍乡上的你这趟车!”,他说话带着理工男的气质,仿佛念了半期大学有所长进, “速写!是你那学姐教你的?”,她好奇似的再问, “对啊!”,陈一枫喝着汽水,打着嗝,“你还别说我那学姐挺有才的!第一次见面就跟我说!学理科的应该掌握一点艺术!艺术就如同灵魂!一个人没有灵魂!活的会很累!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他说话句句打嗝,像是汽水喝的猛了点,“学姐也是个可怜人!跟我一样当初不想读理科!被家人逼着上的!”,他表以同情,说了一堆学姐的话,那姑娘脸上黯然渐生, “看来你跟你学姐同时天涯沦落人啊!真可以惺惺相惜!”,她喃喃道, “相惜谈不上!只是相互学习学习!她画龙就是我教的!社团里很多人画龙也都是我教的!”,他脱了外套,鞋带也解开了,走到了欧亚玲床边, “你起来!我昨晚一晚没睡!让我睡会儿!”,陈一枫提意,那姑娘瞅了瞅他,反而是又钻进了被窝,一副誓不让位的样子,且把被子还往自己身下卷了卷, “帅哥!我不睡了!要不你睡我这吧!”,床位对面一年轻姑娘有意让位,陈一枫盛情难却似的转了身,屁股还未坐下,欧亚玲猛然而起,把他拉进了自己被窝,还把被子给他盖的严严实实的, “宝宝!好好睡!”,她起身披上外套,回头对那姑娘说了句:“美女!谢谢啊!我刚逗他的!”,这话一出,对面那女孩确是一脸无奈, “你看你男朋友多不容易!为了给你过生日!一晚上没睡!累得要死要活的!你还好意思逗他!”,那姑娘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当真是贤良淑德,躺着的人闭眼感叹一句,“哎!跟人家没法比啊!我命好苦!”。 火车里的相遇,半年的相别,他们仿佛又什么都未曾改变,彼此还是爱斗,爱以让对方难堪为乐。 第6章 第六章 夏、卯 第六章 夏、卯 那年寒假过年,欧亚玲的父母从美国飞回了湘西,专门奔着一家人过一个团圆年而来,她的父母已五十多岁,虽鬓角斑斑,但西装革履的装扮不乏生意人的气度,给她舅舅带了一皮箱礼物,最没想到的是给陈一枫家也带了两台老美本土产的ipad平板给陈一枫与他弟弟作为礼物,作为回礼陈一枫的父母特邀她舅舅跟父母两家人在一起吃了年夜饭, “来!一枫!伯伯敬你一杯!感谢你当初在学校一直照顾我家玲玲!”,年夜饭刚开局,欧亚玲的父亲就起身要给陈一枫敬酒,陈一枫只得起身受之,他心里莫不是料想跟那丫头的种种事必然已经被她告知给了自己父母, “老陈!你这儿子!忠厚!有才气!不错不错!”,喝了杯酒又是一顿夸,坐他身边的欧亚玲低着脑袋,一直老老实实吃着,脸上总带着莫名的微笑,席间她母亲要她去跟众人倒酒,她起身给每人倒满,唯独陈一枫的杯子她跳过了,似乎有意的不愿去伺候那时常跟她找茬的小子,年夜饭结束,长辈们都喝的醉醺醺的,然欧亚玲的父亲还想要找人战几盘象棋,陈一枫的父亲早已喝的趴在了沙发上, 欧亚玲的舅舅也一摇一晃的回去睡下,那刻陈一枫主动跳了出来, “老伯!光下没意思!我们来点赌注!”,象棋摆好,陈一枫提议, “好!我也正有此意!听!玲玲说你会画中国龙!你输了给我画一幅十多个平方的大龙!我回美国好表在客厅!”,欧亚玲的父亲眼睛喝的一眨一眨的,满脸通红,说起话来时高时低, “那老伯你输了!压什么?”,陈一枫问道,他像是对自己的棋艺跟自信,且面对一个醉酒者似乎胜券在握, “压岁钱!压......!”,欧亚玲的父亲摸摸身上口袋,摸了许久也就掏出了一个手机,“唉!我身上没带钱!”,他四下张望,忽而一把抓住了帮陈一枫母亲打扫屋子的欧亚玲,“玲玲!你过来坐这儿!”,他醉声醉气的把欧亚玲拉在身边,“我赌!我闺女!伯伯我输了!把她押给你!”,他看来真的是醉了,为了一盘棋已经不择手段, “爸!是不是玩的有点大了!”,欧亚玲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这两家伙要下棋本来不干她事,现在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像个物品一样,被人押在了棋盘上, “不大!不大!过年嘛!开心就好!”,当真是个绝世老顽童,他没看女儿的脸色,伸手拿起了‘炮’,“炮二平五”,很直接的打攻手棋,陈一枫则‘马八进七’防守着,双方你来我往十多分钟未分胜负,欧亚玲父亲像是受酒精的影响,脑袋都垂到了棋盘上,每走一步的时间也越来越慢,看样子都有可能下一秒脑袋放在棋盘上睡去, “玲玲!老爸!老爸!不行了!你来!”,最后欧亚玲的父亲像是支撑不下去,他缓慢的起身,把欧亚玲按在了椅子上,“干掉这小子!给老爸挣一副国画!”,他说一句一步三蹒跚的走去,欧亚玲的母亲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他去了卧室, “哑铃!你爸的赌注有点大!你可要小心了!”,陈一枫警示一句,那姑娘不以为意,不屑一笑, “卒三进一!”,她冷静起步,态度端正,没有嬉笑,像是想认真的不要把自己输掉,下了不到十步,只见陈一枫伸手抓着自己脑袋,眉头紧皱,似乎局势对他来说不妙,拿在手里的‘马’久久没有放下, “一枫!你那美术社的学姐长的漂亮吗?”,她拿起‘炮’,对那注视着棋盘深思的人讲了一句题外话, “还行!”,回答很模糊, “还行是个什么样子?跟我相比呢?”,她的棋局很明朗,手中拿起的‘炮’,只需要打下去对面的象,陈一枫便输了,陈一枫那刻却毫无察觉,综上来看两人的棋力明显不在一个阶层,先前由醉鬼老爹下出的劣势,现在已经完全让欧亚玲扳了回来, “比你!比你还是差一点点!你眉毛好看!”,那小子喝了一两杯,也约带点醉意,眼皮一直塌着,那姑娘听到他的回答,手里拿起的致命‘炮’又放回了原位, “不过啊!不过她可比你温柔多了!”,他又不经意的补了一句,这话一出,那姑娘毫不犹豫的又拾起了‘炮’, “炮三进九!吃你象!将你军!”,她喝道,胜负已分,陈一枫莫不是一脸惊愕。 湘西小城的年味很浓,大街小巷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0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0 挂满了灯笼,竹炮声不绝入耳,还有人在澧水河边放烟花,烟花冲天,影子在河水里也开出了花,大年夜里欧亚玲死拉硬拽着陈一枫去逛街,拉着他就像牵着一头驴一样穿梭在街道的人群里,他喝了点酒很是疲乏,本意是不想出来走动的,如今也是无奈,一路上欧亚玲兴致盎然的叫他看这看那,他总是迷糊着,直到碰到了高中同学付卿与李攀, “你俩现在怎么样?”,李攀问道, “挺好的!”,陈一枫像酒劲过了般,一把搂住了欧亚玲的腰,露着嬉皮笑脸的浪荡样,那天的同学相遇没多聊几句也就分开了,欧亚玲有些不知所以,她不明白陈一枫为何突然来了精神,久想之下可能是陈一枫遇到老情人了吧, “谁跟你挺好的!快给老娘放开!”,同学走远,陈一枫搂着她的手还未松开, “不放!”,陈一枫搂得更紧,丝毫不退让,话不投机,于是在大街上摔起了跤,陈一枫一个没站稳,被按在了路边草地上,那小城的草坪上常有情侣在哪里接吻,那天也刚好有那么几对,两人趴在哪也都看到了,朦胧的路灯下接吻莫不是件浪漫的事,夜色悠悠,星空深沉,可是那天陈一枫却是趴了起来,他像是嫉妒那些情侣,跑过去,在他们身边猛地咳嗽几声,扰得那些情侣无法安静的享用那样的夜晚, “年轻人!注意点形象啊!这大街上的!”,他像个城管似的告诫,神情自若, “喂!你谁啊?找打是不是?”,那几对情侣终于识破了他的混蛋身份,直径冲他走了过来,欧亚玲看得是一脸惊恐,她完全没想到陈一枫会干出这种搅了别人好事的主动,大过年的被别人打一顿当等糗人, “跑!快跑啊!”,见势不妙,陈一枫拉着她就跑,那些人追了没几步也都放弃了,那一晚他俩像个精神病似的在街头狂奔,像河岸被农夫驱赶的鸭子一样乱窜着, “你干嘛要惹他们!”,逃跑中欧亚玲问道, “我就看不惯他们在单身人士面前秀恩爱!”,他像是有仇必报,快意果断。他们一路奔到观音桥上才停下,桥下两岸烟花四起,河水因此时红时暗,“痛快!让他们秀恩爱!”,欧亚玲说道,他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彼此看一眼都冲着河水像傻子一样的笑着。 “我今后要去世界上很多地方看看!什么美洲!澳洲!新西兰!总之我想走遍全世界!”,那天在观音桥上,他望着远去的澧水,似乎在抒发新年愿望,“以前跟你说我是未来外交部部长!其实我是觉得那职业就可以去世界很多地方!”,他的梦想原始如此,听上去有情怀,也又有些浪漫色彩, “哑铃你呢?要不要一起去?”,他向身边的姑娘问了句, “我不去!我不像某些人!英语都学不好还说要周游世界!”,她抿着笑,说出的话风格一成不变,总要讽刺一下对方,不过她这话也让她立刻付出了代价,陈一枫猛然把她扛上肩头,放在了桥中间的护栏上,她见身后百多米的高度,直想往下蹿,可陈一枫不论她作何挣扎都没有放过, “你去不去?”,陈一枫拽着她威胁到, “你推我下去算了!我就不去!”,她张开手,高傲的仰着脑袋,似乎宁死不屈,一刹那,陈一枫真的松开了手,她又吓得尖叫着抓住陈一枫不放, “好了!我去!我去还不行么!快放我下去!”,她妥协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妥协了,或是因为恐惧,亦或是那不改的初心。 第7章 第七章 夏、辰 第七章 夏、辰 初夏里是陈一枫的生日,为此陈一枫特意给欧亚玲打去电话,要她去北京给他过生日,电话过去,欧亚玲正在上课,她赶紧带好耳机偷偷摸摸的接通了电话, “我生日!你到底来不来?”,陈一枫在宿舍与三室友打着扑克,像是输的太多,脸上贴满了纸条, “最近功课忙!去不了!”,她窝在同学群中,低头小声拒绝, “唉!我说你个没良心的!去年你生日!我一路站着都去跟你送礼物!你倒好!”,他愤言, “我又没强迫你!”,她半个脑袋藏在粉色的格子衬衫里,窃笑着对方懊恼的语气, “你在上课是吧?我这能听见你们老师讲课的声音!”,陈一枫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顺口一问, “没有!你以为我有那么不好学吗!上课还跟你通电话!”,她一口否定,熟不知那刻教授就站在了她身边,正用狮子盯着猎物般的眼神看着她,她发现后整个人蓦然愣住了,那天教授掏出了她的手机,拔掉耳机,且打开了外音,似乎是要全班同学听一听有何言论, “你老师是秃头吗?”,电话里声音继续响起,陈一枫的猜测是对的,欧亚玲专业课的老师都是秃顶,他说出这句,全班学生莫不是都瞟了瞟教授的脑袋, “我跟你说啊!这秃头啊据我这些年的研究说明!秃顶的人他不一定就学识渊博跟聪明!秃顶的主要原因是体内的雄性激素分泌过于旺盛!皮脂腺主要受雄性激素的控制!如果雄性激素分泌过于旺盛!人的头顶部就会分泌出过多的油脂!当头顶的毛孔被油脂所堵塞!会使头发的营养供应发生障碍!最终导致逐渐脱发而最后造成秃顶!其实啊说到最后这应该是一种病!”,那天他自以为是,用专业的言词叫了一大堆, 却不知另一边的姑娘只想着地上能冒出一个坑自己能跳进去,陈一枫一说完,教室中忽而有个男生却是鼓其了掌,几秒后,全教室的百余名同学也都跟风似的鼓掌, “哟哟!你们教授看来讲得很精彩啊!还带掌声的!”,电话里声音依旧响起,欧亚玲脑袋垂得跟脖子上吊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都起什么哄?”,老教授喝道,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年轻人!秃顶还有其它因素造成吗?”,老教授对着电话平静的问一句,电话那头的陈一枫霎时如遭雷击, “我靠!”,他赶紧挂了电话,把牌扔在桌上,满眸惊恐, “男朋友?”,教授问道,欧亚玲根本不敢抬眼看教授的脸色,一味的摇着脑袋, “可惜了!学术研究如此好的小伙子!你应该主动去追求啊!别错过了!”,教授的话听来带着讽意,那姑娘咬着唇,拽着自己衣角,紧张无以言表, “我!我会的!”,她慌不择言,此话一出,整个教室哄笑一片,待她反应过来,整个脸红的到了耳根。那件事当真让欧亚玲在同学面前糗大了,每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总会惹的她脸红,对此,她也没办法挽救,只能每次自己碎碎念的在背后骂骂那小子的不识抬举,希望着同学们能早点忘掉那天课堂的电话事件。 陈一枫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1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1 生日,欧亚玲还是一如既往在他面前没有原则的去了,到的时间正是早晨,她直径去到了陈一枫的宿舍,进去,几个人还在熟睡着,像是宿舍又股子异味,她一进去就捂住了鼻子,四下找一遍,找到陈一枫所在的位置,卸下背包隔在他床边,便把宿舍里乱七杂八的衣服袜子都送去了洗衣间,再回去宿舍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宿舍太脏,她一脸嫌弃的拾起一些废品一件件扔着,像是飞尘太重,她便把陈一枫床头的毛巾撤下, 当纱巾一样裹在自己脸上,那小子床边桌子上,有些画纸,画纸上画有女子的头像,是她,她一脸便能看出来,不是因为下角有‘哑铃’二字的标注,而是因为与她生日时在火车上送给她的画上人物一样。 “当东方升起朝霞!我醒来!床边站着的伊人还未发觉!我就那样看着她!她也许不知道自己在霞光里的身影有多美!美得我许久都不敢打搅那份心动的存在!”,熟悉的声音响起,惊扰了她欣赏画纸的平静,她看向陈一枫的床头,那小子也正看着她, “美你个头啊!快起来!”,她佯怒,一打画纸丢在了陈一枫脸上,继续打扫起卫生,她扫了不一会儿,发现那小子依旧没动,甚至扔在他脸上的画纸都未曾自己拨下,似乎又在酣睡,于是她放下扫具冲了过去, “快起来!”,她掀了被子,两手握住陈一枫双肩,给那睡眼惺忪的小子拉了起来, “咦!你有肌肉唉!”,陈一枫是没穿上衣的,裸着膀子,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清陈一枫的上半身,莫不是有份好奇, “来!让姐摸摸!”,她捏捏陈一枫臂膀上的肌肉,带点小兴奋的前胸后背的都看一遍, “唉!你也有胸呢!来!让小爷也感受感受!”,陈一枫反击,反手把她摁在了床头, “流氓!”,她赶忙挣脱魔抓,拿起一件衣服,向陈一枫砸了过去。那刻其余的三名室友也像是醒了过来,他们询问陈一枫此女何人,是不是他对象,陈一枫则是保留悬念的来了句‘你猜’,室友们发现自己的脏衣服都被拿去洗了,来自四川的室友胡彤,用他那正宗的四川话来了句:“枫子!你对象!真滴是正点又贤惠!可以滴!”,听得欧亚玲是一脸黑线。 在北京一起的几天,他们去了故宫,长城,必然的这旅行的一路上两人都是打打闹闹,景区的东西贵,陈一枫总以自己是寿星的理由要求欧亚玲买给他吃,然那姑娘也总会爽快的答应,只不过她会快速的从陈一枫口袋里掏出他的钱包,然后兴冲冲的去买一大堆,惹得他一脸无奈,吃的东西买来,他们会抢着吃,谁都不让谁,在长城上,陈一枫问她还有没有薯条,那姑娘指了指自己嘴里叼着的一根,摆手示意最后一根薯条已被自己拿下, 出于爱较劲的风格,那天陈一枫直接凑进她的唇边,像是两手都拧着东西腾不开,于是用嘴与嘴的较量夺取了最后一根薯条,她站在长城上惊愕,她完全没想到陈一枫会那样做,咬着嘴里还剩的小节薯条,她脸红了许久。 回到学院,他们撞见了美术社的学姐,学姐叫李慧,身材婷丽,圆而不肥的脸样子甜美,欧亚玲在李慧自我介绍完之后,在自我介绍时,特意的说了句‘我是一枫女朋友!’,也不知是何意,他两虽然关系看上去胜过情侣,但两人一直未曾明确关系,彼此似乎都有不愿踏过的防线,事后陈一枫问她为何要那样说,那姑娘则一副嗔怒样的说‘我就是故意拆散你们!好让你们不能在一起!’。 欧亚玲临走的那天,他们顺道去□□广场看了升国旗,天色还未明朗,两人就盘膝而坐在广场上等待着,东方的云层渐白,道路上的汽笛声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一枫!”,她冷不丁的叫了声, “挨这么近!你叫什么叫!”,他玩闹似的用搭在她肩上的手拍了一下她脑袋, “别闹!我有正事跟你说!”,她一脸肃穆,像是被那鲜红而庄严的国旗所感染, “你说吧!”,陈一枫发觉她的神情不对,于是也止住了嬉皮笑脸, “我爸希望我申报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研究生!想我毕业后回美国!”,她望着渐起的国旗,脸就像暗沉的东方天空的云一样,仿佛是平静也带着阴霾, “那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他收回了搭在她肩上的手,轻声一问, “我不想去!”,她低睑,抚着陈一枫有些褶皱的衣角, “那你还真是爱国啊!”,往常一样的嘲弄,那姑娘听了一反常态的平静着, “但我又想去!”,她的家在美国,说那些时她的神情低沉着,每次谈起离去的问题总会如此, “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她抬眼看向了身边的少年,眸子里有着对答案期许的神情,对于那个问题,似乎太难回答,陈一枫目光也沉了,看着地面许久未说话, “你说!我要申报宾夕法尼亚大学研究生!能通过吗?”,蓦然的陈一枫来一句,那姑娘的眼睛一亮,恍如发觉了美好事物, “你说的是真的”,她的脸上泛起了久违的笑,不难看出内心有种莫名的喜悦感, “我的梦想就是走遍全世界!不如我就从美国开始!”,他望着朝阳,抒发豪情,那天他们定下了毕业之约,不相信世事无常的想要一同去跨过大洋。 陈一枫生日,欧亚玲送给他与她自己同款的飞亚达手表,直到临近上车时才拿出来给他戴上,说是要他寒假时赶火车为她过生日别错过点,火车就要开动,她又找了个理由,要做一个深情的拥抱,‘一枫!你看他们分别都要抱抱!我们也抱抱好不好!’,以站台上他人为鉴,理由很纯粹,相拥进怀里,那姑娘却又莫名的流了泪,记得那年阿杜的歌很是流行,车站的大屏上也播着阿杜的歌曲,《相容》,歌词里唱着“梦和风和我的事 你不见得明白!是你和他和爱的痛!才醒来!是悲和伤和泪的歌!人们才有感慨!是错和狂和乱的心!最难挨!放了你!天地都苍白!走了我以后!你再也没有爱!.....!”,那天直到乘务员过去提醒她就要关门了她才松开手, “一枫!好好补习英语!记得跟老娘说的话!加油!”,伴随着阿杜那沙哑的歌声,她走进了车门,脸上的泪还在继续流着,强作欢笑的她向陈一枫做了个握拳加油的动作。那些青春听来让人流泪,那些岁月看见让人妒忌。 第8章 第八章 夏、巳 第八章 夏、巳 大二那年,开学还不到两星期,陈一枫就出现在了欧亚玲自习室的门口,欧亚玲发现他时,他还在窗边四下张望着,似乎没找到欧亚玲的位置,于是那姑娘主动走了出去,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2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2 “hi!少年!是想我了么?”,她率先补刀,不留余力, “走!开房去!”,陈一枫抓住她的手,所言很直接,欧亚玲有些惊措的站稳脚跟不让他带走, “开!开房?”,她脸色潮红,眼神慌乱的不敢看那人,她完全没想到那小子一来就跟她说如此敏感的话题, “对啊!开房啊!”,陈一枫却是平静的,他回头看向欧亚玲,目光里看不出有何与往常的不同, “怎么!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这点忙不帮?”,陈一枫质问, “我!这!....!”,她凌乱了,言语结巴, “不帮拉倒!我找别人去!”,他松开手,转身走,态度高傲, “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么!”,她最后冲上去拉住了将去的人,脸上虽然露着对那小子的不满,但还是一步步走向校外, “你们男真是!”,半道她谩骂一句,不快的小眼神瞟着陈一枫, “你小子东西都准备好了么?”,她问道, “带了很多!”,陈一枫拍拍背后鼓鼓的书包,露着三分笑, “你行不行啊!还带那么多!不怕猝死!”,质疑的声音,她的脸上羞红难退,嘟着嘴,一副心有暗怒的样子, 那天他们走到校门口,撞见了欧亚玲的几位同学,同学问:“小玲子!干什么去?”,身边的陈一枫直接来了句‘开房去!’,至此那些同学都会心一笑,且介绍了附近几家不错的宾馆给陈一枫,那刻的欧亚玲正恨不得找块布遮住自己羞意剧增的脸, 那天他们在正肃路边找了一家宾馆,一进去,陈一枫便把书包放在床上,打开书包,里面全是带来的各种英语复习资料, “我准备考四级了!你来帮我看看我该从什么地方复习!”,他说出这句,门口的欧亚玲再一次一脸茫然,对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你找我来!就为给你补习?”,她鄙夷的看一眼那小子,一脸不快,把他带来的书籍拿一本丢开一本, “我四级都过不了!还怎么去留学!”,他说出担忧,那晚欧亚玲带着极度无奈的面孔,替他在书本上找了十多处复习点,对着那些复习点,陈一枫便开始苦读,晚上九点多,他回头却发现,欧亚玲窝在床上正看着杂志, “送你回去”宾馆房间内就一张床,陈一枫一看时间已晚,便有意送她回学校,不过他那话一出口,那姑娘却是扔开手中的杂志,脱了外套,索性钻进被窝, “你睡这!我睡哪儿?”,陈一枫质问, “爱睡那睡那!我就要霸占你的床!别打扰我!我明天还有课!”,她揉揉鼻子,一副无赖样的合上眼,陈一枫知道她的性子是谈不来的,便也不再多说,回头继续补习,躺着的人忽而又争了眼,一味的看着那灯下的背影, “小枫枫!这大晚上的!如此安静!补习英语!挺好的哈!”,她时而来这么一句,然陈一枫却不理她,让她寂寞的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 “哎呀!蚊子!”,也不知她是不是故作伎俩,她总是闹腾,没个消停,那晚陈一枫终于是难受其扰,把她连同铺盖卷成一个圆筒,搁在了床头。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清晨迷糊之中她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什么东西,歪歪脑袋,脸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着,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抱的就是陈一枫那小子,那小子也把她抱在怀里,她脸上被扎的就是他下巴上短浅的胡渣,她那刻本能的退出些距离,脸上先是惊愕,再而平静了下来,那小子睡的很安静,呼吸均和,晨光里的侧颜像染了初春的雨露,光滑的让她不禁伸手上去抚摸,她轻抚着他的胡渣,像是那触觉极佳,于是她一直露着笑, 那天早晨,她没去打搅他,悄悄地起床去学校上课,直到中午才去宾馆以给他送午餐的理由去看他, “我昨晚!没做什么要对你负责任的事吧!”,她去时,陈一枫还在床上放晕,一脸疲倦, “做了!你不记得了?”,她放下饭盒,说话时神情强作着几分镇定, “鬼才信!我昨晚把被子叠起半米高隔我们中间了!难不成我还能滚过去!”,陈一枫不屑的说到, “半米高啊!那我也挺能滚的!”,她私语,没去说明早晨两人抱作一团的事,毕竟那事看不出到底是谁主动的,没法说得明白, “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陈一枫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总要较真一番的个性,导致了此话必说, “做你个大头鬼!吃你饭!我走了!”,她把筷子放好,快步而去。他们之间总生尴尬,却又心照不宣的彼此不愿说透,不是给对方空间,而是仿佛想要心存那份美好。 近到大三时,陈一枫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欧亚玲父亲打给他的,他的父亲希望陈一枫看在父母思念女儿的份上让他劝劝欧亚玲能早一点申报出国留学,他答应了,只不过答应时约带迟疑,拿在手中的笔,转了好几十个来回才答应的,电话过后的一段时间,他都极少给欧亚玲打电话,那姑娘电话打给他,他也都是敷衍式的应付几句了事,少了份热度,他仿佛不知道该如何跟欧亚玲开口说出国的事,无形之中煎熬着。青春都是迷茫的, 谈不上一定美好,但至少难忘,就像陈一枫与欧亚玲,他们冤家路窄的相遇,注定不相互报复一番难以登临彼岸。 第9章 第九章 夏、午 第九章 夏、午 由于一段时间陈一枫的忽冷忽热,欧亚玲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她在大半夜,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一连拨去了十多个电话,终于,她一直边打电话边暗骂的那混蛋像是难再回避,还是接了她电话,电话一通,两人许久都没说话,只闻得周遭夏虫的名叫,手机搁在耳旁,嘴却像被缝上了似的,他们本有说不完的话,远至银河系,近至一丝一发,当初的他们不论任何话题都能争执一番,甚至打闹一番,而今却都爱沉默着,似乎是要把任何机会都 留给对方, “一枫!最近很忙?”,呆了半响,她先发言了,声音平静,一反常态的没有因对方的不接电话而动怒, “一枫!我要做错了什么!你原谅我好吗!从高中到现在我一直把你当我.....!当我最好的朋友!”,她声音哽咽着,夹杂着泪光的眸子无神的注视着地面,一人孤零的抱膝坐在那,伴生凄然, “我小时候四处转学!也没有什么朋友!直到遇见你!你虽然在下雪天爱往我脖子里灌雪!放学路上爱动不动欺负我!半夜里时不时爬窗户吓人!但这些我都没有生过你的气!相反我要感谢你在我迷茫的青春里出现过!没有你我想我的人生就像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3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3 一张白纸!”,她诉说着过往,流着泪,却又带着淡淡的笑,当一个人的脸上能同时出现多种表情,也许就是证明她成熟起来的标志, “唉!小妞!我跟你说个事!”,他的声音沙沙的,不难听出情绪低落着,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她抹去泪,嘴角勾起一丝笑,坐直了身子,似乎要用一个绝佳的状态接受对方的言论, “你先去!.....!你能...!”,声音里藏着犹豫,断断续续的似乎有什么又难以开口,“你能!别把我大半夜里爬你家窗户的事说给你爸妈吗?”,也不知这话是不是他那晚想要表达的,听者莞尔一笑,没有像往常一般作何争执, “我不会说的!一枫!十一放假我去北京找你!好不好?”,最后她带着期许的说了一句, “你别来了!我去上海吧!我上次去也没能好好逛逛!”,电话里回道, “那也行!那十一我去车站接你!”,现在她似乎变了,变得没有以往那般满是棱角,学会了圆滑与通融。 那年十一,他们几乎逛遍了大上海,“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从鲁迅故居出来,已是夜晚,欧亚玲背着双肩包,在昏黄的路灯下蹦蹦跳跳的走着,“友谊是两颗心的真诚相待!而不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敲打!”,她满脸笑意的郎着鲁迅先生名句,时不时的跑到陈一枫跟前像是嫌他走太慢的拽他向前跑两步,她不是那种人群中最具吸人眼球的靓丽女生,但只要她露出笑,那清婉的脸上带上笑容总能让人感受到她独特的美, 也许是处于这点,那年轻的小伙在那一晚,总爱走在她身后,默默的看着她的身影前进, “一枫!你都知道鲁迅先生还有那些名句么?”,她冷不丁的回头问道,那小伙子怔了一下, “我知道的可多了!当年我也是语文学霸好么!”,他自信扬眉, “那你说一句!可别重复我刚才说过的!”,她挽着陈一枫的手,侧着脑袋,期待的看着, “时间就像□□里的奶!挤一挤!总会有的!”,他抬手做着挤奶的动作,脸上露着浪荡的笑, “没个正经!”,她推开了陈一枫,撒气似的两步走到路边长椅坐下,陈一枫也走了过去,两人并肩坐着,一时里都没有说话,像是方才的玩笑开的不合胃口,两人都同时拧开了矿泉水瓶盖,要递给对方却发现对方也要递给自己,于是同样的矿泉水,也许是对方拧开盖子会带来不一样的味道,他们都接受了对方的赠与,马路上的车辆呼啸而过,驶向高架桥的另一段,远看就像消失在了夜空里,他们都安静的望着,与昏黄的灯光一样沉寂, “哑铃!你父母一直在美国!你应该经常想他们吧?”,他忽而一问,身边的人也许是专注于车水马龙之景,没去回应他, “要不这样!你比我英语好!你先把所有手续办下来!你先去!别等我了!我这英语还需要好好攻读一段时间!才有戏!”,他起身走到她身前蹲下,目光真诚的仰望着,可那姑娘依旧没去理会,自顾自的望着远方, “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不愿先去!本来还想你能先过去!帮我在那边学校办一些留学的事!”,他起身,一副作罢的神情, “你说对了!我就是舍不得你!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先去的!”,她平静的灌一口水,目光镇定,一本执念, “你爸也是烦人!打了好几个电话!非要我劝你!他自己养大的女儿!都不知道是什么脾气!”,他站在马路边,紧蹙眉头,表情严肃, “我爸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你不用听他的!”,她嗔语, “哑铃!你有的时候太固执了!这些年来你一直都这样!”,陈一枫责一句, “我固执?难不成你是真心希望我早点离开你么?”,她起身,目光盯着那小伙, “我记得!很早前你就跟我说想考大学!今后好回到父母身边去!”,微风拂过,他的目光如那树枝一样,像是受风所扰,摇摆不定的不敢多看身边的人,“而今!你有了机会!却退缩了!你以前说的梦想!都是谎话吗?”,质问的声音,两人的神情都变得像雨前的天空一样沉重, “你跟我谈梦想?你的外交部部长呢?英语总考不及格!四级还得拉别人去开房!你的梦想有说到做到过吗?”,那晚他们起了争执,都揭着彼此不谙世事时许下的诺言,那些轻狂的梦成了笑柄,那些回不去的过往仿佛带满伤痕, “行!既然都做不到!那我们都别去了!去他妈的梦想!”,他大骂,把水瓶一脚踢出十多米, “凭什么要放弃!凭什么不去!”,她泪光闪烁,恍然之中藏着不甘, “你不放弃!那你去啊!你有胆量一个人去吗?高中时自习到天黑!一个人都不敢回家!下雨打雷!一个人不敢出门!你要真行!你就去!明天就去办手续!”,他的讽言,东拉西扯,像是怒不择言, “好!我去!”,像是为了要证明自己的勇敢,她果决的回道, “好!你去!可别说话不算话!”,他忽然声音又平静了下来,正声的肯定了一下欧亚玲方才所答应的, “你.......!暗算我!”,她似乎明白了那小子为何与她争执,目的就是让她紧张起来说错话,现在她已然中了套,在那一秒她管不住双眼的流了泪, “哑铃!你听你爸的!先去吧!他们都挺想你的!”,他走近,伸手抹泪,那姑娘推开了他善意的手,转身快步走去,陈一枫追上去,想帮她背背包,她依旧推开他,似乎很厌恶那算计她的人,执拗的一边抹泪一边快走在马路边, “六年了!你知道六年前的第一天!你泼了我一身墨水!我为什么没责怪你吗?”,身后的人大喊,她依旧固执的走着,没去回头,只把一滴滴泪水抛在身后,“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此生永远不能跟你计较!你哭!你笑!你闹!我永远都会陪着你!不计较得失!不计较拥有!”,声音满怀悲怆,那固执的身影终于停下了,转过身,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你嚷嚷什么!是在跟老娘表白么?”,她伫在那,含泪质问, “随你怎么看!这条路太黑!你别一个人走!”,他走过去,那姑娘一下拥进他怀里,哭得像个丢了宠物猫的小孩。宿命里他们越走越远,从高一到分科念高二,再到异地上大学,而今就要天涯相隔,青春的路上他们似乎渐行渐远。 欧亚玲的留学手续,由于有父母在美国托人协助,所以不到半年就收到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通知书,她收到通知书,室友都替她高兴,然她自己却无笑颜,室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4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4 友张妮作为情场身经百战的过来人,似乎发觉了欧亚玲高兴不起来的原因,于是旁敲侧击的劝她早点明确一下跟陈一枫的关系,不要在出国前留下遗憾,室友的话也不知她是否听进去,她跟陈一枫一直以关系好朋友的身份自居,可外人谁又看不出来他们比情侣的关系还要密切,‘朋友’不过是安慰自己不够勇敢的说辞, 欧亚玲临出国时,陈一枫必然的去上海送她了,临走的前一天中午,两人去kfc吃午餐,要了些东西放在桌子上,两人面对面坐着,食物都没去碰,忽而的两人的右手同时抓住了对方放在桌子上的左手,不知何意,不到两秒内,两人都尴尬的放开了,像不经意的彼此触摸了一次燃烧的木炭,彼此的脸在那刻都红着,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欧亚玲问, “没有!没有!”,他否定,拿起吸管,吸着可乐,傻子也能看出来在掩饰着什么, “没有!那行!你等等我!”,她说完走出了店内,在店门口,拿出随身带的小镜子,整理整理妆容,做了几次深呼吸,复而走回去, “你没有要说的!那老娘可就开口了!”,她气定神闲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强作镇定, “你说!”,陈一枫一直抱着吸管,似乎那是他得以苟活的道具, “做我男朋友!”,她那天仿佛拼上了毕生勇气,多么无畏,人生的第一次告白,只为不留遗憾,那份勇气也极为至真可爱,那小子听了她一句,像是一口可乐吸的不太好,呛得鼻孔里都冒出了可乐, “你说完没?”,陈一枫拿纸巾擦着脸上的可乐,反而一问, “说完了!你说吧!”,她也拿起了吸管,一样的掩饰起来, “做我女朋友!”,那刻窗外有三个年轻人,他们是陈一枫的室友,三人里,两人展开一副一两米的素描画,一人拿着一捧玫瑰单膝对着画像跪着,画上是她的样子,她见了蓦地也是像一口可乐吸的太猛,呛了自己一脸, “我先说的!今后结了婚!家里头得听我的!”,她天真的认为这种事也该有个先来后到,于是以往的尖锐又露了出来, “那做你男朋友!有什么好处?”,他们还像初识时一样,总要较真一番, “今晚请你听张信哲的演唱会!”,她从包里掏出几张演唱会门票,那天他们像谈判一样确定了关系,终于捅破了封闭许久的那层窗户纸,终于是名正言顺。 听完张信哲的演唱会,他们一晚没睡的就跑去了机场,相别无言,两人手拉手的坐在候机厅里,一晚没睡,也似乎毫无困意,都红着眼眶的看着对方,他们在一起少有安静的时间,但那天有种入夜前的宁静,从不谙世事,到后知后觉,从放学路上的打闹,到长椅上的并肩静坐,兴许每个人在成长的路上都期许着回到以往,但终归青春没有归路,它在时,你毫无知觉,它走远,你才意识到它如同空气,让你每每想起都内心缺氧般的疼。 “这件衣服!送给你!”,陈一枫拿出了那件画有中国龙的校服,那校服是他们初识的见证,只有他们自己懂得那衣服的珍贵, “小伙!你讨好你女朋友的方式很特别啊!别人都送钻石!项链什么的!你这个真的太寒酸!”,她说着嫌弃的话,却把衣服叠好放进了旅行箱, “你不要!还给我!”,陈一枫说道, “已经装上了!我懒得取!”,她装作强硬的样子,性子使然,她到手的东西又怎可再送还。临近检票登机,乘客排了很长的队伍,她不急不慢等所有排队的都站好才过去,期间有乘客出现在她身后,她索性退位让贤的自觉又站到最后面,终归难逃宿命,所有排队的乘客都已进去,她才在陈一枫的推送下,像脚上钉钉般的挪了进去,她回望,那小伙还在,安检员要她脱了靴子,她一边望着身后的人,一边脱着,连同袜子都像是没清楚话的脱了下去,终于,她像按捺不住要飞向天空的燕子一样跑了回去, 两三个安检员拉都拉不住,她的眼眶湿润着,光着脚直奔着身后的人而去,扑过去,抱住他,吻住了他,要说彼此的第一吻是放学路上贪玩发生的意外,那么这次总该是情到深处,六年的共度,缘来命已注定,刹那便是永恒,他们都哭了,似乎是要以泪祭奠逝去的岁月。 “你!一定要来!”,离别只留哽咽的一语,终于是宿命难违的又分开了。 当她身影消失,陈一枫的室友凑过去,玩笑似的说,“疯子!你终于得解放了!今后不用老是跑来上海了!哥几个可以趁大四这一年好好玩玩没玩的了!”,“对!解放了!我真他妈高兴!”,他强露着笑,转了身,使劲搓着眼泪,欧亚玲上飞机没多久便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爱你!是忠于自己!忠于爱情的信仰!”,他看了,含着泪回到“我爱你!是来自灵魂!来自生命的力量!”,这是他们昨夜从张信哲演唱会上听来的歌词,意蕴深沉,饱含深情, 他们发给彼此,算是一场告白,一场为青春的谢幕。 第10章 第二卷 归路 第十章 夏、未 第二卷 归路 第十章 夏、未 青春没有归路,那些美好的让人难以忘记,人们总是回想当初,回想第一次心动,回想第一个吻,它们藏在你灵魂深处,时而让你觉得痛苦又幸福。 欧亚玲去到美国,进入宾夕法尼亚校园的第一天就拍了很多风景照片发给了陈一枫,以此希望他看见校园美丽的风景能激发他早些过去的决心,然陈一枫那段时间也确实很用功,课余时间报了托福与gre的培训班,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啃英语,半夜凌晨,欧亚玲打来电话,往往起先的几句,都会一本正经的问欧亚玲英语上的问题,那姑娘一股相思之情的想要暧昧的言语,他却一副正人君子,于是每次电话前几分钟,欧亚玲都是蹙眉而谈,直到陈一枫说没什么可问的了,他们仿佛才言归正卷。 分开后的第一个大年夜,陈一枫给欧亚玲打去了电话,那刻他在大草坪公园,公园里led大屏正播着新年倒计时,围观的人很多,就那么几秒皆屏声静气,电话一通,也正好是新年倒计时结束,‘happy ne;’群众齐喊的声音顿时传给了身在美国的那姑娘,还在被窝里睡懒觉的她顿时露了笑,新年倒计时结束,又是一阵鞭炮齐鸣,接着公园里的音响放起了那年阿杜很火的一首歌‘andy’,“你有多久没有看过那片海!你到现在对自己究竟多明白!总是不服输!永远要比别人快!在你前方是否有你要的未来!”, 曲中的琴音悠扬,加上公园里众人的欢声合唱,那姑娘像是被感染,她慢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5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5 慢的掀开了被子,下了床, “一枫!我知道这首歌!这是阿杜的andy!”,她睡意全无,披上外套,两脚随意的塞上一双靴子,出了卧室, “想到我们的过去!都让人感慨!希望所有好朋友都能站起来!还有你曾经!疯狂爱上的女孩!再过几年是不是依旧难以忘怀!”,那天她仿佛自己就身在故土,一路边跑边唱着出了家门,清婉的脸上不落的笑,诠释着她那天的欢乐,并西法尼亚的天空下着大雪,她却不管不顾的在自己门外像个小女孩一样与电话里的众人齐唱着,唱一句,她扑哧的笑一声,睫毛上生了冰,她才没空去擦拭,手舞足蹈的一定要把那首‘andy’演唱的满是情怀, “哑铃!你听!”,陈一枫跑到了观音桥上,河两岸烟花不间断的齐放,轰隆的声音传过去,那姑娘听到,仿佛也能看到,两眼里冒着喜悦, “小枫枫!快过来!姐想吃掉你!”,她在雪地里毫无矜持的大喊,哼唧着andy的调子,倒走着一步步在雪地里踏出一个心型的图标, “你今天是怎么了?是因为春天到了么”,桥上观烟火的小伙子嘲讽,语气一如往昔, “哼!什么春天到了!就要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她抱着手机呐喊,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女人,笑颜依旧,浮躁中的美就像那风中乱飞的白雪, “玲玲!你吃什么啊?快进来!”,欧亚玲的母亲站在门前一脸疑惑的喊道,她慌乱的藏起手机,脸颊羞红,假意的拍拍落身上的雪,慢慢的向屋里走, “我是真的不会表达我的爱!却很在乎每个人对我的期待!平凡的角色!站在小小的舞台!我有那么勇敢地说出来!”,趁母亲转过身,她又拿出手机,悄悄地放在耳边,手机那头的音乐在鞭炮声中还在响着,她躺在沙发上,乐此不疲地倾听起来,闭着眼,似乎执意的要把自己的心放在天涯的另一端。 黄天不负有心人,大四第二学期,陈一枫出国留学的手续,逐渐的一项项办了下来,每通过一项,他们都会兴奋的在电话两头尖叫,那姑娘更是,往往得知又通过一项,她便会不能自已的从学校一路带着笑脸奔回家,没出三月,陈一枫便收到了并西法尼亚大学的通知书,也就是在收到通知书的那一天,陈一枫刚与欧亚玲在电话里庆祝完,便接到了弟弟陈一柏带着痛苦呼喊的电话,“哥!你快回来吧!爸妈出车祸了!”,多么恶俗的剧情,那一刻他如受雷击,拿在手里的通知书不经意的掉在地上,满眸呆滞的站在宿舍门口望着远方, 许久,许久仿佛时间凝固一般,直到室友发现不对劲,上去拍了他脑袋一下,他的身体才有了反应,他匆忙的回到宿舍,眼眶湿润着备好行李,一句话未说的冲向了机场。 他赶回湘西小城,马不停蹄的去到医院,陈一柏一见到哥哥回来,顿时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他向医生询问父母情况,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医生,摘了眼镜,叹一声,低了头,满脸遗憾,“你父亲伤势过重!已经走了!你母亲!你母亲一条腿已经废了!需要截肢!你做好准备吧!”,医生安慰的拍拍他肩膀,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他两腿一软,若不是身后有长椅,整个人必然倒在地上,截肢需要很多钱,陈一枫家里由于他跟弟弟一直上学需要钱,所以也没多少存款,幸好欧亚玲的舅舅福叔是个好心人,见他们家有难,便伸出援手, 那次事故,可谓打击严重,陈一枫父亲去世,母亲成了残疾人,家里开的纺织厂也停业了,还欠了很多钱,家道中落,悲兮凄兮, “老大!你出国留学的事都办完了吗?”,这是陈一枫母亲躺在病床上醒来问他的第一句话, “妈!我考试没通过!我也不想去了!”,他说了谎,那个谎也许是他思考很久才决定的,现今的家境,他若出国,那母亲跟弟弟又谁来照顾,显然条件已不允许, “你爸爸走了!这个家今后可怎么办哪!”,母亲苍白的脸上淌着泪,满眸怅然, “妈!我已经毕业了!家里有我呢!你好好养伤就行!”,他红着眼眶,强忍住将要流出的泪水,固执的要彰显男儿本色,曾几何时爱成天打闹的少年,一朝却变成大丈夫,这改变需要经历,只是这经历太过残酷,他要放下很多,也要承担很多,人生无常,如同变幻的四季,欣赏过绚丽的夏花,就要目睹秋时的凋零,熬过刺骨的寒冬,才遇温暖的春光。天涯的一端,欧亚玲拿着手机得知陈一枫家里的事后,提壶倒水的手迟迟未收,以致水在杯中溢出,顺桌子流下烫到了自己的脚背,往昔里他们总是有说有笑, 那天她听着电话那头那一向桀骜的小伙子哭泣的声音,自己也落下了泪,泪水滴进身前水杯里,她还是拿起一饮而尽, “一枫!不要哭!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她自己哭着,却还安慰他人,善心不改, “一枫!你等我!我这就买机票回去!”,放下水杯,抹一把泪,仓促的向自己房间赶, “你别回来了!我没事!让我自己静一静吧!”,声音落,电话也挂断了,她的身体僵在房间门口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走进去,还是回头,窗外扫进一阵风,撩起她未扎的发,凌乱如心。 好长一段时间里,陈一枫与欧亚玲都极少通电话,一个似乎专注振兴危局的家庭,一个似乎专注与学术研究。陈一枫的弟弟在念初中,家里也是需要钱的时候,陈一枫便找亲朋好友借了点钱,把家里小小的纺织厂重新开了起来,资金不富裕,招不了几个工人,于是他自己老板兼工人的干了起来,母亲看他每天那么累,餐桌上不止一次劝他放弃过纺织厂,让他去找一份工作,那样也能承担起弟弟的学费,但他觉得父亲走了,父亲终其一身留下的厂子应该有人继承下去,不能让父亲一生心血白费, 为了扩大经营引来投资,大半年里他去过沿海很多地方,福建、浙江、广州几个省份都印上了他的足迹,在哪些地方,他找过很多服装制造商,想让那些老板来购买他所生产的布料,但由于缺乏知名度与信任,多数都是聊不上几句就被扫地出门,更有甚至连老板的面都见不到,在深圳,他去到一家服装制造公司的楼下,给保安递上名片,要求与他们老板面谈,可那家老板似乎根本不愿意接待他,保安电话与老板沟通后,却是说他们老板有事,似乎是为了打发掉他,保安便带他去工厂,让他在工厂内自己瞎转悠, 那家工厂很大,共有十多件厂房,他转了半个多少是还没走到尽头,他从没去过服装制造的工厂,也许是好奇,虽然里面机器声轰轰隆隆的,他还是像取经一样,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6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6 挨个看了个遍,在七号厂房里,他在窗边看到了一个姑娘,穿着吸人眼球的红色短袖,扎着短马尾,披着工人围裙,机器声嘈杂,那姑娘却坐在那,安静的描绘着桌子上的设计图纸,他走到身后,那姑娘正在认真的在稿纸上所设计的服装上描绘图案并未注意到他,她桌上的电脑正打开着一张图像,且是龙的图像,那姑娘画了一遍,似乎不满意又擦掉了, 再动笔,似乎还不满意,又擦掉了,来来回回好几遍,期间陈一枫一直看着,未去打搅, “美女!我可你帮你试试么?”,他像是闲来无事,又起了想画龙的瘾,走近些,提出建议,那姑娘回头,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他眼里,那刻他身上洒满窗户外照进的阳光,那姑娘看了她几秒,并未说话,直接起身,把画笔递给了他,他坐下开始动笔,不去看电脑上的图,因为画龙那样的图案,对他来说轻车熟路,他很认真,画龙对他来说有些故事,他与欧亚玲相识便是因为这,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美好的让人嫉妒,那一天他细心的画着,可他没去注意一旁的那位姑娘,那姑娘没去看他画的什么,而是莫名的看着他的侧脸, 要说陈一枫的相貌,也算是不遭人反感,想当初在高中,很多女生都按捺不住地给他写过情书,七分俊朗,三分朴实,可以说是对他整个人形象的诠释, “你叫什么名字?”,那姑娘站着问道,陈一枫没有说话,直接给了她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湘锦制造厂陈一枫’并附有联系方式, “你来这里做什么?”,也许是对那小伙子好奇,那姑娘再问, “找你们老板谈生意!”,陈一枫画笔不停,随口回答, “那你见到老板了吗?”,姑娘再问, “没有啊!湘西小厂!地方偏!很难有人愿意与我合作!”,他叹气了,多次的失败,让他曾不可一世的性格大打折扣, “我画完了!谢谢你的笔!”,不多会他起了身,放下笔,抹下了早先开始画图时卷起的袖口, “看来这趟我又白跑了!我还是回去吧!”,说罢他离开了,那姑娘看看他画的龙,再望望他的背影,不禁的露了笑, 那天陈一枫刚出了厂区,便被保安叫住,说是他们老板有了时间要跟他见一面,峰回路转,本来早已觉得无望,可现在莫不是有了机会。去到那家厂老板的办公室,那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穿着黑色的唐装,正玩着茶具闲憩着,这与之前保安说的老板很忙没空有着天地之差,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大忙人,慵懒的坐在卧椅上,把两个茶杯里的水倒过来匀过去,陈一枫走进去,那老板没说话,只是招手示意让他坐在他对面,把沏好的茶在陈一枫面前摆上一杯,陈一枫一天到晚在外奔波,也许早都渴了, 直接拿起一饮而尽,那老板见到,莫名的脸上闪过一抹笑, “年轻人!你还没结婚吧!这茶啊!就像女人!”,老板缓缓端起一杯茶,平和的说道, “品茶!应该先看!再闻闻!再抿一小口!切不可急躁!不然就感受不到它的美妙!”,那老板边说边做,茶水倒进嘴里,眯着眼,一副享受的神情, “老爹!你在干什么呢?”,那老板聚精会神品茶的时候,门外快步走进一姑娘,那人正是陈一枫在7号厂房里见过的,她一进来,就摘掉了身上的员工服,顺手把那老板桌子上沏的茶一连喝了三四杯,那老板看的是一脸惊措,似乎自己沏好的茶被她就那样狼吞虎咽的喝了去很不情愿, “不是叫你跟他谈谈生意吗?谈好了吗?”,那姑娘问道,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太性急!生意等我们品够了茶再谈不迟嘛!”,老板一脸无奈, “你好!我叫林芳!我跟我爹说了!你们厂产的布料!今后有多少我们都可以收!”,那姑娘大方的伸手,陈一枫便也起身与她握手,这场生意谈的太快,陈一枫根本没说什么,对方已然答应,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跟我说什么了?就这么谈托了?”,那老板无奈的神情剧增,疑惑的看着身边的女儿, “就在你说这话的前一秒!我跟你说了!”,林芳似乎很有发言权,雷厉风行,毫不顾忌父亲会有什么意见,那天没聊上几句,两方就签了合同,也许是运气好,让陈一枫那趟深圳之行算是没白跑,让他接手父亲工厂以来,第一次拉来了一笔生意,这也算是他事业的起步。 第11章 第十一章 夏、申 第十一章 夏、申 在从深圳回湘西的火车上,林芳那姑娘像阵风似的飘到了陈一枫的面前,她想要换座位到陈一枫对面,陈一枫对面坐的是位老大爷,起先是不情愿的,还说什么年轻人不懂事,没礼貌居然找老年人换坐的话,但是她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作为交换,于是大爷很高兴的接受了,拿着钱再无他言的消失在车厢的尽头,下午时分,偏西的阳光,透过火车道旁层层树木照进车窗,光影闪烁,就像电影里时空穿梭一样,她坐下,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像初见时一样一言不发,陈一枫一时里也似乎对她的突然出现 有些惊愕,也没发言,四眼相顾,静默如光,‘这个懒车!又要晚点哒!’,车上有人吐槽车的行进问题,操着一口湘西方言,他们听到都不由得露了笑,平静刹那间一扫而空, “你很有钱?一千块买这个座位值得吗?”,陈奕枫调味似的说了句, “钱的确很重要!但!我觉得它比起有些东西来一文不值!因为那东西买不到!”,她的话很有深意,那刻从她的眼中真真切切的可以看到一丝炽热, “你是指什么东西买不到?”,陈一枫眸子里装满疑惑,列车上售货员路过,他随手买了两瓶水,打开一瓶递给了林芳, “你别问了!我答应收购你的布料!是有条件的!在公司我忘了跟你说!”,她追上陈一枫的火车看来是有目的的,不过那样一个做事干净利索的姑娘会忘了说什么当真让陈一枫难测, “什么条件?”,陈一枫问, “我听说湘西有个天门山!还有凤凰古城!森林公园!等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要你陪我玩一圈!这就是我的条件!”,她带着微笑,兴致勃勃,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姑娘,说起玩来,依旧有着小女孩的高兴劲。 当去到湘西,陈一枫无条件的陪她玩了差不多一礼拜,去天门山坐索道,那姑娘恐高,像只耗子一样哆嗦着顿在角落,抱着陈一枫的一条腿,连眼都不敢睁开,山上的玻璃栈道,她则强求陈一枫被她过去,在陈一枫背上她还一直颤抖着,把脑袋埋在陈一枫背上不敢抬起,过程中虽然害怕的要死,但每走过后,她又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7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7 欢呼雀跃起来,像只野鹿蹦蹦跳跳的一直冲在陈一枫前面,去凤凰玩划船,那姑娘站在船头,张开双手,陈一枫担心她会掉下去,不止一次的跟她说小心不要站在船头,可刚一个没注意, 就只听得‘扑通’一声,陈一枫顿感不妙,霎时脱了短袖鞋子,扎进了水里,可在水里陈一枫睁眼一看,那林芳却是在自顾自的潜游着,景区里是禁止游泳的,她像是心血来潮一样,总要干一些叛逆的事才爽快,等到像是气憋不住了,她便游到陈一枫跟前,拿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浮出水面, “哎呀!谢谢你救我!差点淹死我了!”,她颠三倒四一句,划船的工作人员包括陈一枫皆是一头雾水,她一脸笑,没有任何被淹的恐惧,倒像是对自己掉下水里很有满足感,蓦地,她像是兴奋过头的在陈一枫脸上亲了一口,亲完,看到陈一枫惊愕的眼神,似乎才感觉到不适,“对不起啊!这是我报答救命恩人的一种方式!你不用多想!”,她的世界很奇特,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有点疯,但也有为了逃避在景区游泳罚款的机智,只不过总搭上了陈一枫一个无辜的人, 像疯子一样玩了几天,陈一枫为了感谢这个生意上的伙伴,便请林芳去家里吃饭,由于陈一枫的母亲已经不能行走,做饭便成了陈一枫的事,趁陈一枫做饭之际,林芳便推着坐轮椅上的陈一枫母亲出去散步,她像是跟陈一枫母亲自然熟,句句阿姨叫的亲切自然,陈一枫母亲也似乎很喜欢她的热情,散步的道上两人言笑未停, “阿姨!一枫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满怀好奇的问道, “老大小时候啊!很调皮!记得一次跟人打架了!怕回家我骂他!他就想出法子!躲去了他姥姥家!去到他姥姥家跟我打电话!说是想他姥姥了!那两天就不回家了!这件事不是后来他姥姥告诉我见到他脸上有伤!我还真以为这孩子是想他姥姥了!去看他姥姥呢!你看看!他小时候鬼主意可真多!”,陈一枫母亲带笑说着,背后的那姑娘也带笑听着,那样平淡无奇的故事不知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让她浅笑难收, 餐桌上,林芳热情依旧,帮陈一枫母亲盛饭、夹菜样样积极,吃完饭,天已黑,陈一枫要送她去之前住宿的酒店,她则拒绝,理由是没有待客是让去住酒店的,在陈一枫家如同在自己家一样,她那晚找了浴巾,直径冲进了洗澡室,陈一枫无力阻止,无奈的坐在后院的石凳上,不多时欧亚玲打来了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是平静的,先是问候,再者又是沉默,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都像个傻子一样愿意浪费着电话费而不挂掉, “我!我去不了美国了!”,梦想照进现实,是多么的无力与遗憾,在青春里的我们桀骜不顺,遇到现实却不堪一击, “没关系!等我毕业!我毕业了就回去!也就一年多了!很快的!”,都想回到过去,哪怕是穷极一生,拼了命的也要找回当初的美好,越是离它遥远越是不舍,这卑贱的人性说是有些可爱但也可以说是泯顽不灵, “你那边都还好吧?”,他望着夜空问道,洗澡室出来的姑娘在他身后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一直注视着他,像是看的太过着迷,顶在头顶的浴巾都没去拿下,像根木桩一样看着, “一枫!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别太逞强了!多注意身体!”,她似乎满是牵挂,体贴的话说了一大堆,往昔里宁愿说违心的恶言,也不会露出丝毫温柔, “我没事!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不能兑现承诺了!”,他哀声叹气的,岁月把他打磨的仿佛再无菱角,再无傲慢, “一枫!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能陪你渡过最艰难的时候!”,她自揽其罪,大度的有失本性,“一枫!别说这些了!我未来婆婆跟弟弟都还好吧!我来这边了还真挺想他们的!”,声音一改沉闷,不知是她在另一边强作欢娱,还是只是为了讨得欢心,不过说法的方式仿佛又变回了从前, “你光问婆婆跟弟弟好不好!不觉得忘了问最重要的人好不好了吗?”,他见缝插针,还属从前的风格, “陈一枫!树不要皮!树会死的你知道吗?”,还没三两句又掐上了,冤家路窄,从相遇便已注定,何况已相知, 那晚陈一枫与欧亚玲通完电话,他回过头,发现林芳站在那看着,他似乎有些疑惑那姑娘为何洗完澡不去休息,便上去问了句,一问,她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没给她安排睡那屋,所以只好站那等着,陈一枫被她的一套说辞给蒙住了,顿时愣了,接着她又询问起陈一枫睡那屋,陈一枫随手一直楼上的房间,那姑娘一副先入为主的气势,摘下顶头上的浴巾,一股烟的冲了上去,陈一枫追了几步,似乎要理论一番,她母亲及时出现,把他请到了客厅,示意让他睡沙发,出于无奈,陈一枫只得搬来被子铺在了沙发上, “老大!小芳!真的只是你的生意伙伴?”,陈一枫铺被子时母亲在一旁问道, “妈!她真就是我这次去深圳谈生意认识的!你是不是觉得她脾气也有些怪?有钱人大多都这样!”,他随性而谈,言辞里颇有对霸占了自己房间的那姑娘的一丝不满, “老大!这人啊!有时候你真搞不懂!例如你喜欢一个东西!即使不了解它!看到的第一眼!只要你心里认可了!你就会想得到!就跟你小时候看到小卖部里的篮球想买是一个道理!”,母亲的话具有深意,只是躺下的陈一枫似乎没想着去思考,已然闭上了眼睛, “妈!别说那个篮球了!你到最后也没给我买!快去睡吧!”,他声音已经带着入睡前的迷糊,显然是想要睡觉了,于是他母亲也没再多说,替他盖了盖脚边的被子,转着轮椅,离了去。 林芳临走去了趟陈一枫家的纺织厂,陈一枫父亲在世前,那纺织厂本就是糊口的小本买卖,规模不大,林芳见到,以要扩大合作为由,一个电话打给她老爹,直接要了一百万投资给陈一枫,有了一百万的融资,规模渐大,新填了十多台机床,也雇佣了更多的人,货物生产的多了,赚的也比以前翻了好几倍,不出半年,陈一枫就自己买了辆车,还给她母亲换了一台全自动轮椅,他本悲怆的情绪也大好,微博里皆是发表自己生意兴隆生活如意的文章,只不过那段时间他微博的每篇文章下面,都会出现一个叫林芳的评论者, 评论的内容也几乎都是感同身受的替他事业的进步感到高兴,在微博里,林芳称呼陈一枫为小老弟,一句句小老弟出现在评论里,多少显得两人的关系密切,这被天涯一方的欧亚玲看见了,多少有些嫉妒,她为此打电话查岗似的问过陈一枫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8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8 ,陈一枫一句他那根萝卜已经长在一个坑里了,别人不可能拔出去,让她又安心的笑了。 林芳自那次去了湘西,而后几乎每个月都会让人意想不到的出现在陈一枫跟前,问她来湘西做什么,她以一个投资人高傲的姿态回答是为了考察,然她又不去工厂,每次直奔陈一枫家,给他母亲洗衣做饭,甚至开车去接他弟弟放学,陈一柏为此很开心,因为就算是陈一枫也未曾去接过他放学,每当上了林芳的车,那小子都收不住嘴似的由感而发,说什么林芳比玲玲姐还好,比玲玲姐体贴温柔一大堆表扬的话, “玲玲姐跟你哥关系好吗?”,车行驶在归去的路上,林芳向陈一柏问了一句, “不好!玲玲姐在的时候!我哥跟她每次聊不上三两句两人就会打起来!我都不敢上去劝!”,那小子如实相告,说话神采飞扬的样子让林芳也不禁一直乐着, “那他俩每次打起来!谁会赢?”,林芳好奇似的再问, “五五开!有时候我哥气的砸板凳!有时候玲玲姐气的踢台阶!”,那些故事似乎很有趣,车里的两人都笑着, “林芳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啊?要是!我可以帮你!”,那小子似乎童言无忌,想到什么说什么, “没!没有啊!我跟你哥只是生意上的伙伴!”,她脸上的笑被陈一柏问了一句蓦地消散,没再去看那说话不过脑子的小孩,专注着开起车来。 一天下午,陈一枫带着林芳去吃路边的烧烤,湘西小城的烧烤颇具特色,以烤猪精肉为主,还有烤朝天椒,两三串精肉搭上一串朝天椒在炭火上烤着,空气里渐渐充满辣椒的烈味与精肉的浑香,烤出的精肉油渗进辣椒,辣椒的味道掺进精肉里,二者相得益彰,很符合湖南人吃饭怕不辣的口味,林芳一连吃了二十来串,辣得满头大汗,可是却还欲罢不能的一个劲叫老板再烤点,第一次品尝湘西烧烤的她莫不是有些兴奋,一手拿着汽水,一手不停的要去挑选烤好的食物,辣得坐立不安的张着嘴,哈着气, 相比之下陈一枫就平静多了,湘西长大的他,早习以为常,那种辣对他来说是免疫的,所谓的特色,对他这个当地人来说平常无奇,于是同一张餐桌上,出现了两个迥然不同的吃相。有卖玫瑰花的小姑娘路过,问陈一枫要不要送对面的林芳一只,陈一枫谦和地笑着说不用了,但当那小姑娘走到离林芳近些,本辣的死去活来的人,蓦然的像从辣死的节奏中镇定了下去,她拽住将去的小姑娘,掏出钱买了一只,一语不发的放在了陈一枫跟前, “你看人家小姑娘!多不容易!大晚上出来卖花!我们就买一只吧!这花也挺漂亮的!送你给你了!”,她继续对付着烤串,看似平静的目光扫了扫那年轻人的神情,并未多看, “小老弟!我想问你个事!”,吃喝了一阵,她忽而一问, “工厂的事?”,陈一枫说道,但林芳听了却摇头了, “我想问!我们有可能成为男女朋友吗?”,她放下了挚爱许久的烤串,端坐着,一本正经,目光真切的看着陈一枫,然陈一枫却低下了目光,怯弱的不敢去看她, “一直以来!难道你就没感觉到!其实我..我..!”,话至此处,她顿住了,往下要说的东西似乎难以启口, “你擦一下吧!我先回家了!”,她还未说完,他却不愿听下去了,递给林芳纸巾,转身就要逃,那姑娘望着背影,眸子里顿生失落,陈一枫没走几步,电话就响起了,是欧亚玲打来的,每天晚上也就是美国时间的早晨,欧亚玲一起床多多少少都会打电话问候,陈一枫自然而然的也会第一时间接通,放在耳边, “陈一枫!我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本以为它只是个梦!但它是真实存在的!我没法逃避!也没法骗自己!请原谅我太过诚实!”,背后餐桌上的林芳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她大喊出的话传至四周,那些吃着烧烤的人举杯为她鼓掌欢呼,天涯两端拿着手机的两人都震住了,那个电话接的多少有些尴尬,那天陈一枫给欧亚玲一顿解释直至深夜,最后那姑娘一句‘你那边已经很晚了!洗洗睡吧!’便挂了电话。早先欧亚玲心里便有猜忌,如今听到这么一出,更是心里难安,一段时间里,她在学校都情绪低落着, 上课无精打采,往往教授好几声‘ling!ling!’,才能唤醒她的意识。 第12章 第十二章 夏、酉 第十二章 夏、酉 欧亚玲在林芳的微博里看到陈一枫与林芳一起游玩拍的合照,更是忧心加剧,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她过的魂不守舍的,过马路,完全忘了看红绿灯,必得司机猛踩刹车,吃饭貌似已经食而无味,菜都不去夹,光顾着往嘴里塞一粒一粒的米饭,睡觉被子都忘了盖,以致感冒住进了医院,好多次她拿起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陈一枫,却没再多按一下,只是看着,一味的呆在那,她母亲在医院劝慰她好好休息,记得吃药,她却只是敷衍着打发走了母亲,关乎吃药的事,她似乎照样忘了,药的包装都未曾打开,成天躺在病床上, 无神的目光望着窗外,看着秋时里风刮下的一片片落叶,床边桌上的手机嗡嗡的响了好几遍她都似乎没意识到,直到护士进来发现她手机响着,告知了她,她才拿起了手机,来电显示是陈一枫,她立刻坐了起来,整理整理披散的的头发才按下接通, “哑铃!上次那事真的是个意外!我跟林芳真的什么都没有!你要相信我!”,陈一枫直接开始解释,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黯然神伤之感, “我相信你!我只是!我.......!”,她像是因为生病而变得说话无力,一句话都未能说得完整就哽咽住了, “一枫!我们仿佛越走越远!我现在不敢去想将来我们是不是还会真的在一起!”,沙哑的声音,满脸怅然,这一句说的似乎很有深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么久以来思考出的, “哑铃!你声音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陈一枫似乎发现了不对,便问一句, “没有!我没病!”,嘶哑的喉咙,加上有气无力的声音,这个谎说的多少太过牵强, “那你的声音怎么回事?是感冒了吗?严重吗?”,他有些急迫,直觉似乎告诉了他必然存在问题, “一枫!你难道不相信我吗?”,她以彼此的信任为刃,逼得陈一枫没能再问什么,“你那边已经很晚了!快去睡吧!”,几次通话往往都是这句结尾,沟通的越来越少,时间差仿佛是罪魁祸首。一次欧亚玲给陈一枫打电话,一连打去好几个都没人接,待到打通,陈一枫告知她方才在工厂太吵没听见,可陈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9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19 一枫解释的声音刚落,欧亚玲就从电话里听得‘小老弟!我又来了!开不开心?’这样一句喊叫,她听到顿时本有的几分笑退了下去,“一枫!你有事就先忙吧!我待会儿再打给你!”,她挂了,似乎听不得林芳与陈一枫在一起的声音, 也似乎是嫉妒与吃了醋,想要尽快的逃避,可纵然她每次电话挂的再快,从她郁郁的脸上也不难看出心里装着痛苦, “一枫!如果你遇到有比我更好的!我愿意放手!”,不记得是那一个深夜,她坐在学校图书馆,面前摆着一本莎士比亚的诗歌集,向陈一枫含着泪在电话里说出了类似莎士比亚那样高尚的话, “你愿意放手?”,他似有不解,工厂大楼上,陈一枫望着偏西的阳光,眼神里充满迷茫, “哑铃!我们!我们以前不是好好的么!你看我们以前放学一起回家!一起去看电影!一起上街玩!一起.....!”,他似乎说不下去,眼眶红着,眉头紧锁, “可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这个问题太难回答,有多少人希望时光能倒流,有多人放不下过去,那刻他们都沉默了,沉默许久,直到挂掉电话时说一声拜拜,此前再无言语。三年之痛,七年之痒似乎是每个爱情故事里逃不掉的,陈一枫与欧亚玲也许注定会走上这一步,宿命难改,他们也会冷战,拿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的对方,忌讳似的都不去拨打,当年表白时的勇气早已荡然无存,当年那些美好的愿景也被现实碾碎,至此他们开始猜忌未来,在莫名的伤痛中深思结果。 一次陈一枫纺织厂出了质量事故,跟他家一起合作多年的几个老板皆找到陈一枫索赔,陈一枫是丝毫没辩驳的承担了责任,但那些老板在办公室里对陈一枫一顿说道着实让他那天上了火,说什么陈一枫太年轻,比不上他父亲沉稳,做事不着调,要再发生质量问题就取消合作等话,等一席谈判结束陈一枫就奔去了酒吧,多日以来与欧亚玲感情上的不快与事业上的不顺似乎需要好好发泄一番,他喝了一杯接着一杯,沾酒就脸红的他喝得面红耳赤也未作罢,似乎以把酒吧当成了家要宿醉于此, 时至深夜,来了一位穿着格子衬衫的姑娘在吧台边与他并肩坐下,来者是林芳,她没去制止那个已经喝的酩酊大醉还要喝的人,而是要来酒,一杯一杯的与陈一枫互灌起来,到凌晨三点多两人才出了酒吧,陈一枫把林芳送至她下榻的酒店,转身正要回去,那姑娘却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别走!陪陪我!”,她像是喝醉了,脸贴在陈一枫背上胡言乱语,她此番来湘西也是有原因的,陈一枫家生产的货出了问题,也必然牵连到了林芳家的公司,她父亲在她面前因此不知一次责备过,责备林芳当初的轻率鲁莽,也责怪陈一枫的过失, 她的心里想当然的会有些难过,以致找到陈一枫就猛喝了一顿。那夜在酒店她抱住陈一枫,而陈一枫却是解开了她的手,“你们公司的损失我会补给你们!”,他说一句抬腿便走,那姑娘也许是不甘,她冲上前拦住了那年轻人,可能是酒后胆大,她抱住陈一枫脖子,对他亲吻起来,但陈一枫却是没有反应,就那样站着,对林芳的热情始终无动于衷, “你走吧!”,她放手了,背过身,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里含着血色的眼泪,待那年轻人一声不吭的走出房门,她无助的趴床上哭了起来,那人今晚冷淡的表现对她来说多少有些伤她热诚的心。 那晚陈一枫从酒店出来,便去路边买了一包烟一个打火机,他以前是从来不抽烟的,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一包烟的包装他拆来拆去许久也没能拆开,最后索性用大力撕了开,烟盒一撕开,香烟掉了一地,他捡起一根,叼在嘴里点燃了,吸一口呛得一脸难受,但却不舍丢弃,继续吸着,慢慢的也就平静了下来,继而他拿出手机,拨去了欧亚玲的电话, “喂!你最近还好吗?”,电话一通,两边都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问完又都沉默了,一个坐在长椅上,面朝东望着东边天空渐白的云彩,一个在学校大楼里,面朝西,呆呆的看着西边将落得晚霞, “哑铃!我好像有些累了!”,他伸手抹着疲倦的脸,每说两个字都要大呼的喘气,像是酒精还未消退, “你说对了!我们的确是越走越远!也都回不去了!老天就是要故意捉弄我们!可能我们的缘分真的尽了!”,他满眸没落,神色暗淡如那刻东边天空的光,萎靡不振,“分手吧!”,话音里带着沉重的叹息,像是不舍又像是无奈,多少年的相知,一朝要把她变成过客,那份决心与勇气悲怆而又无畏, “一枫!你是不是喝酒了?”,熟悉如她,她从他粗重的呼吸声里判断出可能是喝了酒,她问这个问题,自己的眼睛里不自觉的充盈着泪水, “就喝了一点!我没醉!”,陈一枫说道, “你先去休息吧!等你酒醒了再说好吗?我这边还有事!就先不聊了!”,她逃避了,以他酒醉为借口狼狈的挂掉了电话,不过她也真实的哭了,泪抹不完的自学校回到家淌了一道。在以往那些纯情的岁月里,他们不论如何嘲弄彼此,如何算计彼此,到最后总会以笑收场,而如今唯有眼泪可以慰藉。 那次在机场送林芳回深圳,林芳问陈一枫可否给她一个机会,那年轻人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坐在车里驾驶位,低着个脑袋默不作声,“欧亚玲!对你就那么重要吗?她对你有那么好吗?”,那率性的姑娘再问,可陈一枫依旧沉默着, “她要对你好!为什么在你艰难时不跟你分担?她要在乎你!为什么撇弃你自己跑去美国?”,林芳说着,陈一枫突然下车,走到林芳的车门边打开车门,一把给她拉了出去, “我告诉你!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忘掉她!那是我的青春!那是证明我青春真实存在过的东西!如同生命!”,他言语粗重,神情严肃,许久以来那是林芳第一次见陈一枫发火,她那天像是被吓到了,一句话也没再多说,直到看着陈一枫开着车消失而去,她才回过神似的拖着孤单的身影步入候机大厅。 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欧亚玲都没给陈一枫打过电话,她像是因为上一次的通话一直有余悸,所以没敢去主动,周末休息,她一人坐在公园里像是闲来无事,手机通讯录她上下翻来翻去,也不知是想给谁打去,就那样纠结在哪,那刻公园里有人求婚,围观的人很多,引起她的注意,她远望着,看着别人的幸福,听着别人念出的感人的求婚言词,她的脸上不由得也带上了几份笑,终于她像是来了勇气,给陈一枫打去了电话, “一枫!你上次说的分手!是真的吗?”,她轻言细语,小心翼翼的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20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20 问,带着少有的温柔,像是生怕会有不好的结果, “我.......!”,欲说又止,对方沉默了, “我知道你那天是喝醉了!对不对?”,她替陈一枫解释一句,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那天我没醉!”,陈一枫回道,她听到这句,望着不远处幸福的求婚场面的一双眼睛湿润了,眨着眨着,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你不会后悔吗?”,她问道,那晚陈一枫坐在车里像是为了点烟,没去顾得上回答,一本沉默,关乎会不会后悔,这个问题的答案总是无用的,后悔,天下间没有解药,不后悔,天下间总不缺人情冷暖, “陈一枫!你不是人!”,她似乎对陈一枫沉默的本意有了自己的理解,她擦着泪骂一句挂掉了通话,起身在公园里跑去,她把泪洒在身后,似乎是要把过往丢掉,她那天跑的很远,跑上了大街,上了天桥,似乎是要离那个伤心的公园越远越好,如同末日到来,她要找个地方避难一样的不停的跑着,多年的感情似乎就那样无疾而终,让她像丢了魂一样迷失了未来的方向,那天她跑回家就把当初陈一枫送她父亲的画从墙上扯下,一顿撕碎,她父亲见状上去劝阻,可她根本无法停下,像疯了一样,父亲询问她怎么回事,她却也不说, 撕掉了画,冲进卧室,‘砰’的一声甩上房门,躲进被窝继续抽噎着。 第13章 第十三章 夏、戌 第十三章 夏、戌 当大地失去阳光,会变成一片昏暗。欧亚玲的生活自失恋便是如此,她变得鲜有笑颜,变得爱独处,变得寡言,变得内敛,曾经那个活泼的姑娘恍如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在学校本交往甚好的同学因她的冷漠渐渐疏远,她像失了群的鹭,形单影只的在学校生存着,直到毕业。毕业那天父母在酒店点了一桌子菜,给她庆祝,席间母亲问她毕业后的打算,她夹菜的手蓦地止住了,想当初毕业后的愿望是回去故乡与一个叫陈一枫的聚首,而今似乎已经没有了回去的理由,世事无常,她已然迷了路,“还没想好!”,她毫无责任心的一句就那样交代给了母亲,让父母两人都面露诧异,她父亲想让她帮着做生意,她也拒绝了,最后她以想自己闯闯为由,提出先找份工作再做打算,父母没反驳她的人生规划,就那么一个女儿,从小便像捧在手心里的小花一样呵护着,她任何可行性的想法都会支持。 如她所愿,毕业不到一个月,她海投简历,最终被一家本地的投资公司聘用,她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与那些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仿佛一样,麻木不仁的存在着,什么年少时的梦想,什么信仰与承诺似乎都已忘却。有一天她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一男一女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走在她前面,那男同学见自己鞋带松了便要蹲下系鞋带,于是男同学把本拿在手里的校服外套直接搭在了女同学的肩上,女同学没有言语,拿起那件外套趁男同学蹲下系鞋带时抛出,让校服外套完美的挂在了一两米高的树枝上,恶作剧完毕,女同学开始逃跑,男同学发现后一脸气愤的只好爬上树取下自己的衣服,待他取下便去追上去似乎要找那调皮的同学算上一笔账, “you!stop!”,男孩叫着追着,女孩笑着跑着,这一幕欧亚玲看见了,她站在那也笑了,笑容有些岁月的疤痕,美而又苍凉,多少年前她与陈一枫亦是如此,都钟爱折磨对方,以对方难堪为乐,倘若能时空穿梭,不知她会不会选择第一次踏进湘西故乡,第一次步入高中班级给坐前面的男生再泼上一瓶墨水为穿越回去的时机契点。 那一年很多高中时代的同学都结婚了,李攀的婚礼给欧亚玲在微博里下去过请帖,然她是回不去的,婚礼上欧亚玲为表歉意,打电话给了李攀, “攀妹妹!姐回不去!抱歉啊!恭喜!”,她问候, “没关系!我知道你回不来!给你发请帖其实就是找你要礼金来着!”,电话里的人嬉笑着,“小玲子!你可真大方啊!我刚看礼金单上!你给了一千啊!是你叫疯子代交的吧!将来我可还不起这么多啊!”,李攀说出这些,欧亚玲有些蒙了,因为她压根就还没给过什么礼金,也没叫陈一枫代交过,一时间她有些哑语了, “小玲子!你知道我嫁给谁吗?”,李攀似乎很开心,说话兴致很盛, “谁!谁啊?是付卿吗?”,她猜了一个可能的人,付卿当初与李攀算是关系密切,走到一起也是极有可能, “不是!我告诉你!你可别生气啊!”,李攀总欢声笑语的,与她在情绪上迥然不同, “说吧!我生什么气!”,她大方的说道, “是疯子!”,对方说出这三个字,她削苹果皮的手眨眼而止,“是疯子当初放学路上为你撑腰打过的那个隔壁班的小胖子!你还记得吗?”,李攀像是在吃着什么东西,一句话分开了两节才说完,而这两节话让欧亚玲似乎感到很惊措,拿在手里的苹果掉在了地上, “你跟他啊!真的让我想不到!”,她拾起苹果,吹吹灰,咬下一口,似乎把之前的错愕一并吃进了肚子里, “嘿嘿!想不到吧!我自己也没想到!是不是感到世事无常?喔!疯子今天也来了!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电话里李攀问一句,还没等欧亚玲回答,便听见李攀大叫着‘疯子!疯子!过来接电话!’,‘哎!来了!’她听见那么熟悉的一个声音,蓦地放下手中的苹果,拿起手机挂掉了,她曾渴望过能时常听听那熟悉的声音,而今听到却又似害怕一般的躲避了,那天她挂了电话,凝视着手机许久,蹲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夜风袭来,像是有些冷,她孤独的抱起膝盖与夜空一样沉寂着,家猫喵叫着跳上桌子叼去了她费半天功夫削好的苹果,她却无动于衷。 时间不等人,那几年里很多同学都相继结婚,而没有结婚的都会被家里催着,这是社会常态,也是每个人到了一定年纪所要面对的。欧亚玲有一次被父母拉着去陪她老爸生意上的伙伴吃饭,去到餐厅见了面,欧亚玲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拉去相亲了,对方也带着自己的儿子,那小子是个白人男孩,见到欧亚玲很绅士的给她拉开椅子,且送给了她一朵花,那天欧亚玲像是很不习惯相亲这样一件事,在简单的交谈几句后便找了个公司找她的理由逃避了,她逃去酒吧给自己灌起了酒,在酒吧遇到读研的同学泰勒,泰勒看她借酒浇愁便问了问原因,她如实相告,泰勒听完似乎很羡慕,羡慕欧亚玲的父母很为她的人生大事考虑,泰勒一顿劝说欧亚玲要考虑考虑,不要错过而后悔,然欧亚玲抱着酒杯的回答却是不想再开始,她说爱情就像上学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21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21 时写一篇作文,你费尽心思的想题目,绞尽脑汁的写出一个惊艳的开头, 平稳的过度,再投注情感的写出一点起伏,整篇内容虽平凡但充实,最后你就要写结尾了,但老师突然出现说你跑题了,要你重写,试问谁还有精力去重新写过,而写上的那篇你永远只差一个结尾,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的结尾。 自那次相亲之后,那个白人男孩就时常会出现在欧亚玲面前,她下班,那男孩会去开车接她,周末时常会去她家串门,欧亚玲的母亲似乎很喜欢那小子,总在家里做上满桌子的中国菜招待,迫于母亲的淫威,欧亚玲只好在面子上于那白人男孩恭敬的相处着,母亲时常劝她热情点,多跟人说说话,她总是闻而不做,表现总是那么力不从心,每当母亲在她面前提起谁家的孩子结婚了,谁家的孩子都生孩子了,她就逃开,好些日子住在公司都没去回家,母亲见她总是逃避自己的婚烟大事,便打来电话对她说教了一通,说她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说她对父母的不孝顺,夜晚公司冷冷清清,她一个人坐在工作台前哭了起来,她哽咽着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陈一枫按了下去,可拨号不到三秒钟还没接通她又像没勇气的自己关掉了,往后的日子里她有试着跟那白人男孩交往过,可每次那男孩讲个什么笑话, 总会尴尬的只有那男孩自己一个人在那笑,他们之间明显的缺少默契,缺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观,缺少必要的相知,缺少这些她与那男孩相处总是无味的,有时候她会想没准真正的爱情就该如此,平淡如水,自己是不是该就这样认命,抛下年少时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凑合着过完余生。 那一年陈一枫的弟弟念到了高中,在家里陈一柏把哥哥高中的书籍翻了个遍,目的是要找一些有用的高中书籍为己所用,不经意的他翻出了一页纸,上面写着四道方程式,他问哥哥那是做什么用的方程式,陈一枫没有回答,拿着那页纸安静的在窗前坐下了,像是闲来无事,那当年本不屑去算的方程式,他那天拿起笔开始勾画了起来,y=1/x,x+x=9,y=|2x|,x=3|sin y|,四道方程式的坐标图画完,明显的在坐标轴上的图像像极了l、o、v、e这四个字母,他看了稍许,点根烟泛红的眼睛无神的望起了窗外。真是命途多舛,二十七岁那年陈一枫在工厂与工人一起忙着搬运货物,没想到堆了七八米高的货物突然倒塌,陈一枫眼疾手快地推开了身边几个工人,自己被埋进了里面,伤的很重,医生说脊椎受损,神经也伤到了,成了植物人,苏醒的可能性很小,陈家再一次遭遇浩劫,陈一枫母亲手足无措, 找来林芳,林芳寻遍了全国的医生终也无果,林芳是个善良的姑娘,不忍看陈家的破败,一直照料着陈一枫,也帮忙打理厂子的事物,陈一枫母亲在她面前哭着说感谢,她也流了泪, “你要是我儿媳妇就好了!”,陈一枫母亲坐在轮椅上看林芳给陈一枫喂药冷不丁的叹了声, “阿姨!您要不嫌弃!我现在就可以叫你一声妈!”,她说话跟她性子一样,直接而且大方, “可惜了!老大现在这样!让你受苦了!”,陈一枫母亲宅心仁厚,不想林芳在自家瘫痪的儿子身上耽误时间,好几次劝过林芳,可那姑娘就是患难不弃,任性的尽心尽力照顾着。 陈一枫的很多同学得知陈一枫出了事都去医院探访过,他们看到一直是林芳在照顾便都生出了一个疑问,他们潜意识里觉得那个时间最该出现在陈一枫跟前的应该是曾经那个与陈一枫形影不离的欧亚玲,林芳的出现仿佛让他们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为此李攀联系过欧亚玲,李攀在微博里怨怒似的说欧亚玲不讲情义,欧亚玲看到消息感到茫然便询问,她的不知情让李攀更是恼怒,以为欧亚玲是装的,那年秋天,欧亚玲在父母的催促下委曲求全似的将要跟那白人男孩订婚,父亲送她去往订婚宴的路上李攀打来了电话, “欧亚玲!没想到你能做到如此无义!疯子在医院昏迷不醒躺了大半年了!你还能装作不知道!”,电话一开始李攀便语气强硬,说的欧亚玲毫无插话的机会,“疯子当初对你有多好!你应该很清楚!他现在有难!你居然能像个陌生人一样置之不理!”,李攀说出这些,本坐车里的欧亚玲推开车门一脸惊措的走了出去, “我们!我们已经分手了!”,她站在桥上,面朝东方,神色黯然, “分手?怎么可能!疯子出事前我们一起吃饭!他还说你在美国经常给他打电话!你说分手!是你自己想逃避的理由吧!”,李攀咄咄逼人,硬要把她拉入坏人的名单, “欧亚玲!你知道高中时候!全校多少女生追过疯子?而他又是如何回复那些女生的吗?”,这是一件往事,似乎给李攀留下了深刻的回忆,她说起让那拿着手机的人在风中不禁有些颤栗起来, “他的回复让我那时很嫉妒你!甚至是恨你!他当初说不想跟放学的路上不同路的女生交往!他已经有一个同路的人了!而那个人就是你!他这辈子也只会喜欢你一个!你说跟他已经分手了!请问全校同学谁会相信?谁会相信你们的青春会走散?欧亚玲请你自重!”,说罢李攀挂了电话,那桥上的人秋风撩起她的发凌乱的舞着,她站在那流了泪,泪滴进桥下的水里,叮铃如心碎的声音, “玲玲!你怎么了?”,她父亲下车走到身后,轻拍下她的肩,看到她神色暗淡的样子,满眸疑问, “爸!我没事!”,她随口解释,可她不知道自己红着的眼眶早已出卖了自己, “你真的喜欢alan吗?”,alan是将要与欧亚玲订婚的那个白人男孩,她父亲这样问也不知何意,不过那一问却让她瞬间沉默了,低睑伫在那一本寂静, “这世上有些东西但求别拥有!如果你拥有过而后又失去它!你会发现如同自己失去生命一样!往后的人生只会像没有灵魂一般的活着!”,父亲的话意味深长,像是在警醒她某些东西, “知子莫若父!其实我早都看出来了!你不爱alan!可是你是个孝顺的女儿!不想我们为你再操心!玲玲啊!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情!你不能委屈自己!你就是一辈子不嫁!老爸我照样养你一辈子!”,父亲在她身旁沉重的叹息道,她的眼睛慢慢抬起里面再次湿润了,呼吸间她抱住了父亲, “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天下没有后悔药!那我们就别做后悔的事情!”,父亲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背,转身而走,没问她心里到底装着何事,也许真如他自己所说的知子莫若父,他也许真的什么都知道, “爸!”,她看着将要钻进车里的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22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22 背影,流泪喊道,年少时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她曾恨过父亲,可现在长大了,她似乎已然明白何为父爱如山, “去吧!你妈妈跟alan那边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父亲回头露着点温和的笑,继而他打开了车门,随着引擎声响起,父亲慢慢的消失在视野。 那天欧亚玲与父亲离别,她便火急火燎的回到家,备好行李直奔机场,途中她母亲打来电话要她赶紧去参加订婚宴,母女俩三两句没说明白,母亲就开始急了,一急就骂她不孝,她把电话放在耳边,含泪的眼睛望着航站楼,说了声‘妈!对不起!原谅我!’,说完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想到年她打死也不愿回故乡,而今就算背着不孝的骂名也要偷偷跑回去,到湘西,飞机落地是凌晨近一点钟,她直接去了医院,爬了四五层楼,搜了二三十间病房终于把那记忆中的人找到了,房内很安静,就那一张躺床上且熟悉的脸,她站在门口,眸子里不知装的是悲痛还是喜悦,看了许久终于是向内迈开了一步,走过去给他盖盖肩膀边的被子,不自禁流出的泪却不小心的落在了他脸上,她赶忙找来纸巾给他擦拭, “你怎么这样了啊!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好吗?”,她只顾给他擦着,没顾及自己泪痕斑驳的脸,也没顾卸下背着的背包,仿佛生怕自己掉在他脸上的泪会多增病害,门外走进一道身影,直到那人走到床头她才发现,来人是林芳,林芳端着一碗汤,在床边她与欧亚玲相互见到,目光里都有些惊措, “谢谢你替我照顾他!”,欧亚玲与林芳互看几秒都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关乎话里的‘替我’这个词,到底是谁替谁又怎么说的清,她们心里那刻也都猜出了对方是谁,没去叫对方的名字问好,似乎那名字在她们心中犯有忌讳, “这汤让我喂给他吧!”,欧亚玲挺自觉的拿过林芳手里的碗,起先林芳口中还支吾着拒绝的话,可欧亚玲的那双手来的太突然,完全没给她拒绝的太多机会,欧亚玲坐在床边开始给陈一枫灌着,林芳只好在一边看着,喂了四五勺后每喂一勺陈一枫嘴里都会溢出来,欧亚玲真是忙的一边喂一边擦, “应该先把他扶起来!他现在虽然可以喂一些汤食!但口腔还是不太敏感!医生说运气好再过个半年兴许他能恢复到吃一些米饭!”,显然对于照顾陈一枫这样的病人,欧亚玲是个外行,林芳也许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只好上手。欧亚玲的归去让陈一枫母亲很惊讶,一天早晨,陈一枫母亲自己推着轮椅去病房看望儿子,发现病床边趴着一姑娘,身影眼熟而又陌生,于是愣住了,宁静的晨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曾经相濡以沫的那双人身上,恍然间让人觉得时光是静止的,整个世界都沉静在哪一个画面上, “阿!阿姨!你来了!”,欧亚玲醒了,她发现门口陈一枫的母亲,紧张里有些错愕,她赶忙去接下陈一枫母亲手中所携带的东西, “你怎么会来了?”,陈一枫母亲问道, “喔!我回来看看我舅舅!”,她的理由很充分,恐怕那刻连她自己都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可是她忘了她所做的,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的人,说是回来看望舅舅,从行为上来说多少有些滑稽。回国的那段日子欧亚玲专注于照顾陈一枫,成天的待在医院,比林芳还要勤快,林芳时常被生意上的事所牵连,而她似乎是别无它事,所有精力都发在了医院里,陈一枫母亲是个明白人,她看得出来欧亚玲这次回来到底所为何事,她早先也看得出来自己儿子跟欧亚玲的关系,也许她是很不看好这层关系,她多次劝说欧亚玲早些回美国,欧亚玲托美国的朋友打听到美国纽约有一家治疗植物人很不错的医院告诉给了她,希望她能同意让陈一枫去美国治疗,然她直接拒绝了,似乎是不愿意接受欧亚玲的任何恩情。出于无奈,想要陈一枫的病情好转,那年冬天冒着大雪欧亚玲甚至去到了天门山的寺庙,在哪里烧香祈福, 在哪里她上一炷香,叩头长拜,也不知那人到底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她拜着拜着流了泪,“世人都说你能渡一切苦难!奈何我们的苦难接踵而至!那些美好的你是一定要让它消失!那些痛苦的你难道要让它永生相伴么?”,殿外飘着大雪,那天她像个虔诚的信徒跪在那对佛诉苦,曾经自信而开朗的那个姑娘似乎不复存在,如今的她脆弱的只会在神明面前掉泪, “阿弥陀佛!施主!有什么心中无法排解的苦闷吗?不妨说来让我听听!我好替你指点一二!”,寺庙里的老主持发现了她,有意普度,她抬头看了一眼老主持,连招呼也没打起身便朝外走, “一切苦厄!皆因执着!放下诸多!登临彼岸!”,老住持意味深长的自言自语一句,那走到殿门口的姑娘蓦然驻足, “放下?”,她带着一丝莫名的微笑回头,“敢问!诸般放下!生来何意?”,她言词强势,不留余力,“你们佛家人总教世人放下!可你们自己何曾放下过要普度众生的梦想!何曾放下过解救世间疾苦的执念!信仰不同!归路各异!”,她不愧是文科类的高才生,那天一番言论让老住持也只能闭目长叹。闲暇时间,欧亚玲就用轮椅推着陈一枫满城镇的逛,去的地方都是以前他们经常玩的地方,她希望那样能唤醒陈一枫的记忆,五六年了,她自己又何曾不想念那些青春里的日子,那些如烙印一般刻进灵魂的岁月,她推着陈一枫去了那条放学回家的路,看到不远处的学校,她会问陈一枫记不记得,看到到路边的橘子树,她也会兴致盎然的问陈一枫记不记得,看到惊悚一吻的树,她拍着树干示意那如木头一样的人看看,可陈一枫依然没什么反应,于是她啧了一句,‘你小子还真是占了便宜!就不负责任!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许多次欧亚玲推着陈一枫出去逛,不远处总会有一道身影,那身影就停在那,看着那对人幸福的样子,没去多做打扰,那人便是林芳,她像个路人一般远看着,每次都像是在欣赏着那二人的故事。 让陈一枫去美国治疗的事欧亚玲跟陈一枫的母亲谈过很多次,可陈一枫母亲每次都断然拒绝,转眼半年过去了陈一枫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这多少有些让人发愁,愁的欧亚玲经常睡不着觉,暗夜里她常常看着那半死不活的人独自叹气,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小年夜的当晚深夜,她趁医院看护人员稀少,备好行囊,把陈一枫扶上轮椅,悄悄地带出了医院,出到医院门口,正好撞见了开车而来的林芳,她有些惊慌,像耗子看见猫一般的不敢动弹,因为她不知道林芳会不会赞成她这样做,更不太了解林芳,毕竟两人甚少交谈,那晚驾驶位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23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23 上的林芳看着医院门口的欧亚玲没有多说什么,只吐出了两个字‘上车!’, “说实话!我很羡慕你!羡慕你跟他有那么美好的过去让彼此可以回忆!”,送欧亚玲与陈一枫去机场的路上,林芳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听起来很认真也很现实, “你一定要治好他!他曾跟我说过你们一起走过了青春!多美的缘分!你应该懂得珍惜!”,送至登机,林芳也就说了这一句,一路上两人都寡言,她们本该素未相识,却因一个人碰到了一起,而今也有了共同的心愿,关乎未来似乎两人都不太在乎。 第14章 第十四章 夏、亥 第十四章 夏、亥 去到美国纽约,欧亚玲第一件事便是用邮件写了一封辞职信给了原来就职的公司,辞职原因很简单的就写了一句,‘let life be&iful like summer flowers’让生如夏花之绚烂,她抛开所有,似乎是要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陈一枫的治疗上,治疗费用很昂贵,她毫不犹豫的掏出了工作几年所有的积蓄,医生要她配合治疗,说一些难忘的经历如果在病人面前再现可能有助于唤醒病人的意识,医生询问她可有什么难忘的经历没有,她却回答一句‘all&ime&her’,她说的是真话,谁人不念那些青葱的岁月,但医生却无奈的摇头了。在美国治疗了几个月,一天午后,她握着陈一枫的手随意的亲了一口,亲完她亲眼看到陈一枫的手指条件反射似的动弹了两下,为此她终于惊喜的露了笑,她打电话把陈一枫病情有所好转的消息告诉给了陈一枫母亲,在电话里她先是为自己私自带陈一枫去美国而道歉,然陈一枫母亲听到自己儿子 病情有所好转的消息并未责怪她,相反的还说了句谢谢,那天她很高兴,许久以来阴云密布的脸色终见晴朗。 他们曾经的愿望就是能游历世界各地,为此在美国治疗期间,欧亚玲时常用轮椅推着陈一枫出去溜达,纽约的自由女神像,华尔街,中央公园等大部分地方几乎游遍了,一天黄昏在唐人街上,欧亚玲看到一对情侣在吵架闹分手,声音很大,鲜明的一口台湾腔,有些戏剧性,她不由得笑了笑,走到陈一枫面前蹲下,也学着台湾腔说道:“哇嘎你杠啊!你当初是真心要跟我分手吗?”,她问一句,必然的陈一枫没任何反应,她也没有什么意见,一个人在哪像个演员一样又站起来,伸手指着陈一枫,佯怒似的说:“臊年郎!你要分手!有种现在站起来当面对我说!电话里说算个什么事!”,晚霞从她背后照来,铺满了整条空旷的大街,那画面充斥着几分宁静,恍然间她似乎看到陈一枫的腿抖动了一下,继而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他的眼睛变得不再如往日里一样无神,她惊愕了,伸着的手都忘了放下,只见陈一枫颤抖的身体慢慢的站了起来, “分分分分分.......!手!”,直到那佝偻着身体站在轮椅边上的人,用极其吃力的声音吐出这两个字,她霎时满眼泪水,泪水在霞光里,如热血般鲜艳, “你大爷!老娘不同意!”,她跑过去拥抱住了他,天可怜见,那天他们似乎一如往昔一般,时光在他们身上恍惚什么都未曾偷走。 陈一枫的身体完全康复医生说还需至少一年,但那好动的性子似乎很是不甘在待在医院,一天欧亚玲去外面卖吃的,他偷偷的不顾医生嘱咐自己穿好衣服跑了出去,医院楼下正好碰见回来的欧亚玲, “你不休息!跑出来浪什么?”,欧亚玲问他, “我等不及了!世界太大!我怕走不完!”,他拄着根拐杖,还嘻嘻哈哈的,看上去像个智障,医院的护士在门口发现了他,叫了他几声,他没敢回应,护士似乎是看出了端倪,一步步向他们靠近,就要原形毕露,他索性丢了拐杖,拉起欧亚玲的手就跑,一开跑护士更是急了,叫上一群人便追,他们跑了半条街,躲在一家咖啡馆算是避开了耳目。那年他们几乎游遍了美洲,伊瓜苏大瀑布边两人把相机放在岩石上拍照被猴子拿去相机,在哥斯达黎加的火山两人试图更接近火山口连鞋子都汤出了孔,在格陵兰岛海钓由于陈一枫身体还很虚弱欧亚玲就一眼没顾上他他就被鱼拉进了海里,在墨西哥城那个壁画之都由于在一公园的地面上不经同意的涂了一条中国龙结果被当地人逼迫着给他们各自家墙垣上都得涂上一条,涂了近百条龙,以至陈一枫在欧亚玲欺负他时都没力气还手。 “以前真好!在教室里!我的前面是你跟黑板上的知识!是这两样让我那个时候才有了面对生活的勇气!”,在亚马逊丛林里露营她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说到, “如今可回去不去教室了!那你现在岂不是没了活下去的勇气?”,陈一枫躺在了她身边,“多漂亮的小妞!就这样没了怪可惜的!要不今晚让小爷开导开导你?”,他调戏似的摸着她的脸,像个流氓对待小姑娘一样,欧亚玲转过脑袋看向他的眼睛里装着几份不爽,陈一枫霎时住手,似乎感到了不妙, “老娘还想开导开导你呢!你要不要啊?”,她猛地翻身把陈一枫压在了身下,“腰!腰!腰!我腰!”,陈一枫的身体毕竟还未完全康复,被压着只喊腰疼,“你要啊?真的要啊?”,欧亚玲自顾自的拔起了陈一枫的衣服,他们对待彼此一向如此,若要会改变,那么改变了的他们又如何会得来一段刻骨的青春。 他们本来还想去往很多地方,但有一天林芳打来电话,说陈一枫母亲受风寒住进了医院,他们兴致顿消,匆忙的赶了回去,回去一到医院,陈一枫母亲见到自己健健康康的儿子,高兴的抱着哭了,心情一好似乎病也好的快,当天便出了医院, “老大!小芳真是个好姑娘!你瘫痪在床的那段时间!家里家外都是她在照顾着!”,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晚上陈一枫扶母亲进卧室时母亲叨唠着,“老大!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你看你那些同学也都一个个的结婚生孩子了!你是时候想想结婚的事了!别再耽误了!”,那晚母亲说出对他的盼望,他却一言不发地沉默着,从母亲的言语里他能听明白,母亲的意思是林芳那姑娘很合她的心意,她希望儿子结婚的对象必然是林芳,但这有违他的初心,以致那晚他从母亲卧室出来,点上一根烟,矗在窗前呆了许久,抽完一根,他又掏出一根,伸手去拿放在窗台上的打火机,不料被背后伸来的一只手抢先了, “你看!我扔的准吧!”,那晚欧亚玲拿起陈一枫点烟的打火机,直径扔进了窗外五六米外的垃圾桶,陈一枫无奈,只得放下嘴里叼着的香烟,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24 仲夏 作者:枫一 分卷阅读24 “你妈!方才跟你说什么了?”,看陈一枫一直沉默着,欧亚玲像是要打破气氛便问了句, “没什么!”,他看一眼身边的人回道,复而又垂下了脑袋,“我妈说林芳挺好的!”,没沉默几秒他又补一句,叹一声,窗外稻田里青蛙欢呼雀跃的嚷着,与那窗边的一双人有着鲜明的反差, “是啊!她是挺好的!”,她也低了睑,情绪莫名的受扰,就像窗外稻田里月光下的稻穗,总仿佛是无神的垂着,半露怅然, “你在担心什么呢!我们!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她说这话时眼眶湿润着,带着微笑,那微笑就像秋天里枯死的黄叶一样,有种对命运的悲叹,蓦地陈一枫吻住了她,但她的泪还是掉了下去,一起走过青春的人,谈到分开,仿佛比死一次还难受。 有一天欧亚玲的母亲自美国赶了回来,那个女人似乎是到了更年期,一见到欧亚玲就给她狠骂了一顿,说她目无尊长,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跑了回来,舅舅怎么劝,欧亚玲的母亲就是很难停下来,骂得欧亚玲含着泪直接摔门躲进了自己的卧室,继而欧亚玲母亲又找到了陈一枫,把他约在一间咖啡馆里,态度和蔼的详谈起来, “这人啊!越老越是离不开自己的孩子!她去哪儿你都会牵肠挂肚的!念她过的好不好!会不会有什么人欺负她!”,欧亚玲母亲边品着咖啡,边叹道,期间陈一枫一直没说话,他也似乎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离开我女儿吧!你俩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会把她带回美国的!将来!我不希望她离我太远!你应该明白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咖啡喝完终于是切入正题,欧亚玲母亲直接在陈一枫面前桌上放下了一张一百万大字的支票,陈一枫看着那支票,莫名的笑了,笑的很难看,就像那咖啡的颜色,色泽棕黄,如同糟水, “伯母!你们几号走啊?我送你们去机场!”,他没顾那支票,直接起身,桀骜的样子还似当年的少年, “明天就走!”,欧亚玲母亲回道,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一把椅子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像个精神病似的狠狠的一脚踹开了去。 再到离别的机场,那个日子正至秋季,阳光与风谈不上温和,但在哪金黄的天地间总觉祥瑞, “我记得我来的时候它就这样!今天我要走!它还是这样!一枫!你看什么都没变!”,欧亚玲望着远山与稻田,遥想当年她也是那样看着当下的景色来到这里, “嗯!什么都没变!”,陈一枫应和一句, “有时间在!一切总会变的!”,欧亚玲母亲走过来,牵起欧亚玲的手,直径去登机了,他只得望着,她一次次的回眸,那两双眼渐满泪水。 那天陈一枫自机场开车回家,一路上他的视线像是因泪水而模糊着,拿火机点烟三两下没点着,他气急败坏的把火机砸了出去,车路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出现一辆大货车,他已闪躲不及,酿成了那天湘西小城唯一的一场交通事故,人生来惧怕遗憾,因为它的无力挽回,那个秋天,那次车祸,最终成了欧亚玲一生的噩梦,那天她是在北京转机时从机场大屏播出的新闻里看到的,那刻她本要迈进舱门的脚蓦地收了回去,转身往回跑,她的母亲见状出去喊她,可她如同没听见般置之不理,空旷的机场内,一个独影就那样无所顾忌的奔了出去,她连夜赶回,在医院病房门口,正好看见医生用被子盖住了那个熟悉的脸,她身体开始变得颤抖,眼睛如同大雨时的屋檐泪水蓦然而下,步履蹒跚的走进去,离床半米,身体瘫在了地上, “一枫!你醒醒!我回来了!我不走了!说什么我都不离开你了!......!”,那天她的精神仿佛失常了,一遍遍的喊着离去的人,最终医生无奈只得把她拖了出去,锁上了房门,于是她便坐在门外一直守着,满脸泪痕,头发散乱,神情憔悴,半似个乞丐一样的苦守着那道门,门内也许是有她认为最珍贵的东西吧。 记不得是那一天早晨,小城的观音桥上飘满了大雾,连同河岸十里都被雾笼罩着,远处的学校,学生们读着早课,一首当地的古词九歌,隐隐约约的在澧水上传着,“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夫人兮自有美子,荪何以兮愁苦!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也许是这楚辞学生们读的很好听,观音桥上一姑娘就站在护栏外呆呆的望着声音传去的远方,她清婉的脸上带着半分凄然地微笑,泪痕未干,样子悲悯,她固执的站在向前一步就是百仗河面的桥中央,那危险于她来说似乎完全领悟不到,渐渐的东方的天空朝霞穿透了白云,世界变得明媚清丽,可她却似乎无暇顾及那美景,纵任自己的脚向前迈出一步,身体顺势在霞光中堕落,“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学生们依旧读着他们祖先的文学,就像故事里当初的他们一样,多么鲜艳明媚而又纯情的让人嫉妒的青春,不必要计较得失,仿佛只要走过就值得铭记, 许多的时候你看那放学路上追逐嬉闹的身影,他们仿佛就是陈一枫与欧亚玲也仿佛就是曾经的我们自己,那些真挚的岁月已经一去不返,曾经的人也各自天涯,留下的只有美好的回忆,回忆当初的第一次见面,回忆当初第一次好奇的问对方的名字,回忆对方的第一次见你时的笑,以及他(她)第一次因你的幼稚而落下的泪,最后,让我们缅怀那些回不去的岁月,用那些美好的过往激励余下的人生。 欧亚玲是不幸的,那次她的自杀未能如愿,她被淳朴的渔夫打捞起来,送去了医院,待她醒来已是冬天,窗外飘着鹅毛大雪,然而她醒来看着窗外却说了一句话,她说:“怎么下雪了!我好像记得是夏天啊!”。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仲夏 作者:周江城 翼地跟在后面。赵明、老齐和朱红早就换好泳装扑到浅海里游泳去了,张慧也和吴丽一样提着裙摆跟着林子后面踩着海水玩。林子问她:“怎么不去游泳呢?” “不会。”张慧戴一副黑框眼镜,说话声音低低的。 “我记得你是湖州人吧?太湖边长大的孩子不会游泳?” “小时候爸妈管得严,怕我淹死了,不让我下水。我们那儿每年都淹死人。” “呵呵,和我一样。我是长江边长大的,也不会游泳,吴老师也一样。”说完,指了指吴丽,“我们都是小时候爸妈管得严,不让下水。” “其实很多父母都是这样的,但不见得他们的子女都不会游泳,只不过,怎么说呢?”吴丽扶了扶眼镜,想了想接着说,“说好听一点,我们算是听话、乖巧;说得不好听的,我们是有点胆小、懦弱。当然了,这要排除有些真的不喜欢在水里玩的,或者是天生怕水的人。” “你总是喜欢分析、总结,老师的职业病。”林子笑道,“准确地说,语文老师的职业病。” “你不是老师,还不也一样?而且处处好为人师,有一点知识就到处显摆。”吴丽反驳道。 张慧抬头看着他们,笑了:“林总,吴老师,你们俩在一起说话蛮有意思的。” “看!看!前面有个小岛,我们能不能过去呀?”乐乐突然喊道。 “怎么过去?游过去,还是飞过去?”吴丽说。 “没有船吗?” “你不是有奥特曼吗?让奥特曼背你飞过去。”张慧指了指他手中的玩具。 “他是假的。”乐乐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又不无遗憾地说,“要是真的奥特曼来了就好了。” 一阵海浪涌来,海水里的人们发出惊慌而又兴奋的叫声。吴丽的裙子太长了,裙摆提得不够高,还是给打湿了。她看着浩淼的大海一阵阵的浪涛涌来时,头有点发晕。脚下的沙子一会儿被退回的海浪掏空,只剩下脚掌下的一块,又慢慢塌陷,一会儿被再次涌来的海浪挟裹来的沙子填满,恢复了原样,脚底那种又酥又麻的感觉十分的奇妙。海水有点凉,虽然下午的阳光毒辣辣地照射着,但一点也不觉得热。乐乐一只手被爸爸抓着,感到很不自在,想挣脱也挣脱不掉,便拉着爸爸到处跑,身上的衣服早就全湿透了。 大家玩够了回到酒店洗了澡,换了衣服,便一起下楼找地方吃晚餐。林子在回来的路上就物色好了,带着大家来到一家海鲜大排档,找了一个室外的桌子坐下来。太阳已经落山了,地面上还是有一点余热散发,但凉爽的海风吹着倒也不觉得太热。林子和赵明一起去点菜,其他人坐在那儿聊天。 一会儿,菜上来了,满桌子的海鲜。有梭子蟹、对虾、蛏子、小黄鱼、生蠔等等,摆了一桌子。林子说:“今天到舟山来,让大家把海鲜吃个痛快,吃得不过瘾可以自己去点。” 吴丽问道:“这里海鲜便宜吧?” “一点都不便宜,就图个新鲜、质量好、品种多。”赵明说。 “别问价格贵不贵,我可不是小气的人啊。”林子说,“今天我们就都喝啤的吧,在这天然的环境里,没有空调,但有海风吹着,多惬意啊!” 大家一致同意。啤酒上来了,乐乐也要喝,赵明就给他倒了一杯。吴丽赶紧抢了过来,骂道:“作死啊?你才几岁啊?还真喝,别喝成了傻子呀。” 林子把酒杯接过来,又递给乐乐,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啤酒酒精含量极低,一小杯酒不会有任何影响。让他喝吧,他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会喝的了。” 吴丽想想也就罢了,叹道:“有你这个贪杯的爹,能教出他什么好来?” 林子呵呵笑道:“只要不酗酒,喝点没什么大碍。古人云:喝酒要从娃娃抓起。好了,我们开喝吧。齐师傅,今天没什么事,你要多喝点啊。” “我酒量不行,尽量吧。”老齐嘿嘿地笑着,举起酒杯对吴丽说,“吴老师,我先敬你吧。” “我不喝酒的,你们喝吧,我这茶水又不好意思敬你们的。”吴丽说着,但还是端起茶杯与老齐碰了一下。 林子本来是想大家先共同干一杯的,但看到老齐率先敬起酒来,只好作罢,于是大家便自找对象,捉对厮杀起来。张慧平时也是不喝酒的,但今天主动提出喝一瓶啤酒。大家喝了几个来回,就是没有人和乐乐喝,乐乐急了,嚷道:“怎么没人和我碰杯啊?” 赵明赶紧端起杯子和他碰一下,笑道:“哦对不起,把你这个大人物忘了,我们干一杯。” 乐乐喝了一小口,皱着眉说:“啊呀,太难喝了。” “男子汉,还喝吗?”林子故意激他说。 “喝!”乐乐一点都不含糊,坚定地回答,“再难喝我也把这杯喝下去,我是男子汉。” “好,那你就敬伯伯、叔叔、姐姐们吧。”林子不顾吴丽对他瞪眼,继续说,“一个一个地来,先从齐伯伯开始。” 乐乐很听话地从老齐开始,然后赵明、朱红、张慧依次敬了一遍,又敬了爸爸,最后还剩一点和妈妈一口干了。喝完了,抹抹嘴说:“啊,终于喝完了,太难喝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都头晕了。” 说着,故意装得摇摇晃晃的样子,众人大笑。吴丽担心地说:“这孩子不会真喝醉了吧?哪有你这样的浑蛋爸爸,还教这么小的孩子喝酒。” “没事的,嫂子,他是装的。”朱红笑着说,“我带他去拿瓶酸奶喝。” 酸奶拿来了,乐乐喝了一口,一脸陶醉地赞叹道:“嗯,还是这个好喝,你们这些大人啊,喝什么酒呢。啊哟,这酒太难喝了,再也不喝了。” “现在知道了吧?你爸在害你呢。”吴丽不失时机地挑拔着。 “对,你就是想害我。”乐乐指着林子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爸,我是捡的吧?” 大家笑成一团。赵明勾着腰直说笑得肚子痛,张慧和朱红笑得抱在了一起,吴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乐乐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家,然后跟着也咯咯地笑起来。 第 14 章 十四 小菲这几天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一方面她能理解林子的所作所为,但另一方面她也无法容忍林子对她的漠视。每次她想他了,就给他发短信,其实她是多么渴望他能抽空过来看她一眼,陪她坐一会儿,哪怕五分钟也好。可是她始终没能等到他的身影,而她也不忍直接向他提出这个要求,只是期待着他能奇迹般的出现,但总是一次次的失望。 周六的早上,也就是林子一行去舟山的时候,小菲躺在床上不想起来,丹青来了,一进门见到小菲的模样,就吃惊地叫道:“菲菲,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生病了还是失恋了?” “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小菲说完又爬到床上。 “林子呢?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仲夏 作者:周江城 不在?” “不在。”小菲坐在床上,双手的抱着膝盖,抬头望着天花板。 “不对劲,你们吵架了?”丹青疑惑地问。 “没有。”小菲不想说话,简短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不可能!你那点心事都挂在脸上呢。”丹青急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收拾他,欺负我们娘家没人还是怎么的?说呀,急死人了!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儿们呀?” 小菲爬过来抱着丹青哭道:“丹青,我该怎么办啊?我五天没见到他了。她来了,带着儿子一起来了。我不敢去找他,他也不敢来见我。” 丹青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说:“哭有什么用?我早就说了,你这是在玩火。我跟你说啊,趁这时候,放手吧,我的傻姑娘!” “你说的对,该放手了。我一想到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样子,我心里特别难受。也不是恨,他们都是无辜的。丹青,我也很无辜啊!”小菲放开她,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说。 丹青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的眼睛说:“其实那天听了你的话,我凌乱了,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事情到底是谁错了。不了解的人,肯定认为你们两人都错了。但我不这么认为,你们相爱也没有错。而且爱得那么纯粹,没有任何其他外部的条件来影响,也不受其他任何的外部力量来左右,我其实是很感动的。但话又说回来,这个时代这种事情毕竟是受法律和道德的双重约束,你这么脆弱,能挺得住吗?长痛不如短痛,趁现在陷得还不深,当断即断吧。” “嗯,我听你的!我们俩今生注定有缘无份,何必苦苦抓着不放呢?”小菲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下床来拉开窗帘,“外面的世界真好!放心吧,我会坚强的。” “好姑娘,这就对了。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到后来大家都受伤。”丹青走过从后面抱住小菲的肩膀说,“这几天我给你打电话,就觉得你不对劲,今天特意请了一天假来陪你。你不知道,我们节假日请假有多难,真是为了你拼了。你感动吧?我们逛街去,然后你再请我吃顿大餐,报答一下我好不好?” 小菲转过身来,搂住丹青的腰,笑道:“丹青,我真的好感动。身边有你这样的好姐妹,我什么都不怕。我们逛街去,请你吃大餐。” 小菲说着,赶紧去卫生间洗漱了,换了身衣裙,拉着丹青出门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就往杭州大厦方向去了。两人手挽着手,从一家商场逛到另一家商场,试了几十次衣服,看了几十次鞋帽包包,最后什么也没买。小菲其实是想买一两样的,但考虑到丹青的感受,也就忍住了。丹青的家庭条件不太好,母亲去世得早,父亲是个工人,靠微薄的工资一个人把她拉扯大,供她上完大学。所以丹青像无数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工作后就是靠自己养活自己,生活向来很是节俭。小菲虽然家庭条件要比她好得多,但毕竟也曾经艰苦过,后来也没有大手大脚地花钱的坏习惯,因此十分能体谅她们的心理感受。两个姑娘装着很有派地享受着不花钱带来的精神愉悦,嘻嘻哈哈地在各个商场、各个柜台间穿梭着。 中午的时候,两人累了,也饿了。找了一家面馆坐下来,小菲叫了两碗片儿川。丹青一边吃着,一边恨恨地说:“这就是你请的大餐?太抠了吧。” “这里面有山珍,有海味,还不是大餐吗?”小菲用筷子挑着碗里的笋片和对虾,嬉皮笑脸地说,“不满意吗?晚上再请你好吧?” “晚上还有啊?太好了!菲菲,姐姐没白疼你啊。”说着,丹青扬起一只手拂了一下小菲的脸,“小妞,给大爷笑一个。晚上把赵明和罗娟也叫来,我们喝两杯。” “酒鬼!”小菲骂道,“好了,吃完我们再逛一会儿,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喝两杯。ok?” “小菲,你们怎么在这呀?太巧了!”一个高个子女孩突然站在她们面前,把她们吓一跳。 小菲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李静姐,是你呀!还有谢老师也在,你好!太巧了,你们吃过了吗?” 她和丹青都站了起来,和李静、老谢握了一下手。老谢说:“我们刚才在里面的座位上吃过了,林总呢?没和你们一起吗?” “他有事情要忙,不带我们玩。”丹青抢着接过话来。 “那我带你们玩,谢老师,你先回吧。我们今天娘子军,不带你这个大老爷儿们了。”李静一边说,一边把老谢往外推。回过头来,挨着小菲坐下,“吃完了我们逛街去啊。” 老谢和她们招了解招手,不情愿地走了。小菲本意不太想和李静在一起,但看她这么热情主动,也就不好意思推辞了。丹青倒是挺喜欢李静爽快的性格,同时她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见多一人在一起玩,自然是满心欢喜的。两人赶紧吃完了面条,小菲准备买单,李静抢着把钱付了。三个姑娘一起走出来,继续兴高采烈地逛商场。李静一只胳膊挽一个,三个人并排走着,常把后面行人的路挡住了。后面的人便硬生生地从旁边挤过去,回过头来不满地看她们一眼,她们只是歉意地对人家笑笑,依然如故,像一堵移动的墙,又像一幅移动的画。 逛了一下午,起初还是三人不离左右,但到后来,李静几次都落后了。大家都逛累了,小菲和丹青还是什么都没买,倒是李静居然在她俩不知情的情况下,提了两个袋子出来。丹青好奇地看了一眼,都是衣服,她们三个人好像都试过,就是太贵了,舍不得买,心中便对李静有了一些羡慕。 晚上吃饭的时候,丹青又把罗娟叫了过来。打电话给赵明,说是在舟山吃海鲜,和林子一家在一些,还有几个其他同事。丹青没敢告诉小菲,只说赵明有事来不了。小菲是知道林子他们一家去了舟山的,昨天晚上林子发短信告诉她的,但不知道赵明也去了。 李静和罗娟初次认识,因为两人是东北老乡,虽说不是一个省的,但还是自然而然地有了不一样的亲近感。李静提议今天喝白的,小菲和丹青立刻表示强烈反对。最后四个人在激烈的讨论过后,艰难地达成了一致,还是喝啤的。李静手一挥,一出手就是两箱上来了,吓得小菲直啧嘴,连连说道:“你们怎么喝我不管,我只喝一瓶啊。” “咋了?怕喝多了林哥骂你呀?瞧你那点出息。”李静开了一瓶放在小菲跟前,瞪了她一眼,“没事的,妹妹,就许他们男人在外面喝得昏天黑地的,就不许我们女人放纵一回啊?” “对哦,林子怎么没来?”罗娟问道。 “林子是谁?”小菲倒了一杯酒,装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 “他有事出差了。”丹青赶紧帮小菲回答道。 “好,今天难得我们四大美女一同亮相,满座惊艳,活色生香!沉鱼,大家一起来!”李静举起了杯子,眉飞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仲夏 作者:周江城 色舞地对大家说。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干杯!”四个人一起喊着,四只杯子碰撞在了一起,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 “现在我来分配一下各人的代号,只是我们四个人之间使用,外人面前就不要提了,免得他们说我们自恋狂。”李静低头沉吟了一会,抬头说道,“丹青姓水,就叫沉鱼;我,老家离大草原近,就叫落雁;娟,可以联系到婵娟,就叫闭月吧;菲菲,名字有草头,花草不分家,就叫羞花。大家是不是觉得我太有才了?” 大家一致称好。接下来四个姑娘就开始你来我往地喝起来,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感觉。小菲一直在控制着,每次只抿一小口,有时被李静盯上了,不得已就多喝一点。罗娟和李静三瓶下去了,丹青也喝了两瓶,小菲才喝了小半瓶。李静十分不满,非要小菲一个人把剩下的大半瓶喝掉,否则就一直等。小菲没办法,只好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饮,三个人在一旁看着,直到她喝完。这时,小菲的手机响了一下,是林子发来的短信:“一别行万里,来时未有期。月中三十日,无夜不相思。小菲,我想你了!” 丹青在旁边瞄了一眼,没看清内容,但知道是林子发来的,便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继续和大家喝酒,坐等小菲的反应。小菲看到林子的短信,怔了一会儿,心里满是温暖和甜蜜,思念之情不由得又被勾了起来。但想到早上和丹青的谈话,只得狠狠心,把手机放在一边,不去理他。李静喝着喝着又出妖蛾子了,说这样干喝下去没意思,划拳吧。三人都说不会,于是改成老虎、杠子、虫子、鸡。李静坐庄,罗娟第一个上,一瓶酒喝完认输了。接着是丹青,也是喝了一瓶。小菲没玩过,稀里糊涂地仓促上阵,居然第一把就赢了。李静喝了一大杯,把小菲乐得手舞足蹈。接下来,不菲一把没赢,一瓶酒也喝完了。李静一点不含糊,说妹妹们给面子,她一口气把一瓶吹了。然后又开始玩“一只小蜜蜂”的游戏,小菲不会玩,看着她们三个人玩觉得挺有意思,感觉也不难,忍不住也参与进来。 那边林子一边谈笑风生地和大家喝着酒,一边偷空给小菲发了条短信。苦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小菲的回复,心中不免焦躁起来。忍了一会儿,不禁越发担心起来。于是借口上厕所,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小菲的电话。 小菲已经喝了三瓶了,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喂,谁啊?” “我,林子。小菲,你怎么了?喝酒了吗?” “哪个林子?我不认识!”小菲说着就要挂电话,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亲爱的,快来救我,我喝多了,她们欺负我。” 丹青赶忙把电话抢过来,对林子说:“林子,我是丹青,小水。菲菲喝多了点,没关系的,有我照顾她呢,你放心吧。” “小水,不能给她喝了,她酒量比不上你们,你是知道的。那就拜托你照顾好她啊,回来再谢你。你们几个人在一起喝的呀?” “我、罗娟,还有李静姐,我们四个大美女。你放心吧,我挂了啊。” “等等。”李静一把抢过电话,对林子说道:“林哥,我是李静。想你的小妞了?放心吧,我们今天要把她喝得抬回去。哈哈哈哈。” “李静?你今天怎么跟她们混到一块的?” “偶遇。巧了吧?您还别不信,这就是缘分。今天我们四大美女欢聚一堂,清一色的,没一个老爷儿们。两大箱啤酒,可劲儿造,都喝美了。”李静洋洋得意地说。 “小菲酒量小,您高抬贵手,饶了她吧。等我回来重重谢你,不行的话我们俩pk一下。” “好嘞,看您的面子,我放她一马,您可要记得这个人情哦。” 罗娟平时不太爱说话,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也兴奋起来,抢过电话也要说两句:“哥,我是罗娟。你放心吧,有我罩着菲菲,不会让李静姐的阴谋得逞的。” “好好好,有你们俩在我就放心了。看着点李静,她酒量没边,又是个酒疯子。你们喝完早点回去休息吧,把小菲送回家,拜托了。” “好的,挂了啊。”罗娟说完就挂了电话。小菲还想和林子说话,被丹青拦住了。 两箱酒喝完了,除了小菲之外,其他三人都很清醒。李静当仁不让地偷偷把单买了,丹青搀扶着小菲一起回家。临分手时,李静把下午的两个购物袋递给丹青说:“你们俩刚上班没几天,姐比你们早几年工作,这是姐的一点心意,就不要推辞了。这两套衣服都是你们下午试过的,我看着特满意,当时怕你们和我客气,拉拉扯扯的不好看,就悄悄地回头给你们买了。娟呢,今天没赶上,下回给你补上啊。” 丹青有些感动,倒不是因为她给她们买了衣服,而是因为李静太有心了。她抱了抱李静说:“姐,你这么说我们要是不收就太见外了,太不领情了,恭敬不如从命。姐,谢谢你!” 小菲已经神志不清了,嘴里嘟嚷着也不知道说了些啥,丹青费劲地架着她拦了辆出租车送她回家。一个女孩把另一个喝醉的女孩搀扶着从一楼爬到五楼,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丹青累得满头大汗把她扔到床上,自己也几乎虚脱了,躺在床上半天没动弹。两个人就这样躺着,澡也没洗就都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丹青起来洗了澡就直接上班去了,临走时还嘱咐小菲要记住昨天上午说的话,认真地考虑和林子的关系了。小菲答应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该何去何从。整整一天,她都是在彷徨、纠结、思念和怨恨的矛盾中度过的。 傍晚时分,小菲坐在床上,弯腰抱着膝,下巴撑在膝盖上。夕阳的余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她的身上,照在她垂下的发丝,形成一幅美丽的剪影。这时,林子开门来了。当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感到一瞬间的晕眩,但很快抑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坐在那里没动弹,冷冷地对他说:“你怎么来了?” 林子没说话,他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小菲了,内心的煎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从舟山回来后,他借口有一个应酬就出来了。原以为见到小菲时会出现的热烈场景,却在小菲冷淡的态度前化为乌有。他的情绪也像是被人兜头一瓢冷水浇过,热情的火焰瞬间熄灭。他惊异于她的冷淡,但又理解她的怨气。他坐到她的身边,拿过她的一只手握着,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满怀歉意和深情地说:“小菲,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小菲身体颤抖了一下,转过头去看着窗外,潸然泪下。她内心的防线在他的一句低沉的问候声中悄然垮塌了,她赶紧在心里重新组织力量,试图再次构筑新的防线。 “小菲,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呀!哪怕狠狠地骂我一通也好。你这样我好难过,好担心。这几天,我没来看你,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仲夏 作者:周江城 我的错,但我的心理真的有障碍啊,那道坎我没勇气跨过去。你是知道我的,我的心无时无刻都在你这儿,无时无刻都在想你。你说句话吧,亲爱的!”林子抓住小菲的双肩摇晃着,他的眼里也噙满了泪水。 “王八蛋!”小菲挣脱了他的手,抓起一只枕头砸了过去,紧接着又扑过去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呜呜地哭泣。林子抱着她,不停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直到她的哭得累了,抽出纸巾来给她擦拭眼泪。 “你今天怎么有勇气来了呢?心理障碍没有了?”小菲平静下来问道。 “情感战胜了理智。” 小菲低着头,用纸巾揉着眼睛,突然抬头说:“林子,我们分手吧。” 林子愣住了,半天没说话。他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感情终究是没有结果的,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以至于头脑一片空白,方寸大乱。他知道他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来挽留她,挽留这份感情,他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他不说话,小菲也不说话,两个人默默地相对坐着,彼此凝视着对方,眼睛里都充满着无可奈何的痛苦神情,悲伤的泪水布满了他们的脸颊。 他站起身来,最后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和饱含泪水的眼睛,最后深情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分明听到了小菲压抑着的悲戚的哭声。出了楼道往小区外面走的时候,他接到小菲的短信:“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对不起,林子,我永远爱你,下辈子我们做夫妻。” 两点泪珠滴落在手机屏幕上,绽开了。他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用以排遣胸中的沉重。阳光依旧强烈,照得人睁不开眼。 第 15 章 十五 林子身上忧郁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只要不是开怀大笑的时候,身边的人总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他的心事重重和淡淡的忧伤。和小菲分手后,他无论是在家里和吴丽在一起,还是上班时和同事们在一起,没人能觉察到他心里新添的伤痛,只是认为和以前一样的忧郁和安静。他每天照常上班下班,偶尔去下面市场走走看看,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只是在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静静地坐在那张硕大的办公桌前,总是抑制不住对小菲的思念,那种思念之情就像一坛封缸老酒,愈是日久,便愈加浓烈。他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回忆着他和小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一起的缠绵悱恻;又想像着她现在的状况,不知道她的生活过得好不好,心情好不好。有时候会有一阵阵的心痛袭来,有时候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欣慰。他不止一次地产生强烈的冲动,想不顾一切地去看看她,甚至于想与她重修旧好,重温过去的欢娱缱绻。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他没有资格去剥夺一个好姑娘的自由,所有的痛苦和煎熬都应该由他自己独自承受——他希望她过得平静。 吴丽在杭州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带着乐乐回老家了,她需要为下学期的工作做一些前期准备。林子又恢复了单身汉的生活。他有时去宋军的棋牌室里和宋凯他们打一场麻将,和他们在一起喝酒,喝得大醉。赵明邀请了他几次,都被他回绝了,因为他怕赵明问起和小菲的事。 每次回到金都公寓的宿舍里,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形影相吊,他总感到一阵的孤寂和空虚。他尽量控制着不去想小菲,但总也抵挡不住她在思想深处的招唤,耳畔不自觉地响起她的笑声,她的说话声。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失眠,在黑暗的世界里瞪着双眼盯着天花板,一盯就是一宿。他不得不依赖于酒精的麻醉来帮助入眠,每次都要喝得酩酊大醉才能沉沉睡去。 这个久旱的夏天终于迎来了一场暴雨。一道耀眼的闪电把黑暗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一样,紧随而来的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震得地动山揺,拉开了一场滂沱大雨的序幕。林子坐在地板上,斜靠着床沿,一瓶白酒已经喝了大半瓶。雷声过后,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瓢泼的大雨拍打着窗户,一道道的水流在玻璃上流淌着,他突然觉得像小菲满是泪痕的脸。在这个狂风骤雨的夜晚,她在做什么呢?她会感到害怕吗?他不由得担心起来。犹豫了很久,他还是借着酒劲拨通了小菲的电话。 “……”电话通了,但小菲迟迟没有说话。 “小菲,你在家里吗?”林子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轻声地呼唤着。 “在家。”电话里传来了小菲柔弱的声音,又是一阵沉默。 “小菲,你好吗?”过了一个月了,再次听到小菲的声音,林子忍不住泪如雨下。 “林子,我想你!”小菲突然在电话里嚎啕大哭起来,“快过来呀,我害怕!” “小菲,你等着我,我马上来,别怕啊。”林子听到小菲的哭声,心都碎了。匆忙地换好衣服和鞋子,提了把伞就出门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积水,来来往往的汽车灯光和路灯的光芒照射在飘忽不定的雨丝上,反射出纵横交错的光线,形成一幅光怪陆离的景象。林子接连拦了好几辆车后,终于打到一辆空的出租车,而这时他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淋湿一大半了。 小菲一直等在门口,听到林子熟悉的脚步声一把拉开了门。林子进了屋把门关上,小菲穿着睡衣靠着墙站着,小脸红红的,还咬着手指,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不说话,也不笑。林子放下伞,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也不说话。小菲瘦了,站在那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看了好心痛。两个人傻傻地站了一会儿,小菲伸手抱住林子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前,泪水湿透了他的衬衫。 “林子,我后悔了。”小菲哽咽着说,“那天你走后我就后悔了,我离不开你。” “我也离不开你,小菲。”林子热烈地拥抱着她,动情地说,“你知道吗?我每天都睡不着,天天都想着你。”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不再说话,彼此都在感觉着对方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小菲抬起头来,看他身上都淋湿了,对他说道:“先去洗澡吧,换身干衣服。” 说着,到卧室拿了一套叠好的睡衣递给他。林子洗完澡,换了干净的睡衣进了卧室,见小菲正靠在床头柜坐在地板上,便也挨着她坐了过去。床头柜上有一瓶红酒,已经喝了小半瓶,还有一包拆开的香烟。便问道:“你学会抽烟了?” “想学没学会,买了一包,回来抽了一支,抽两口就扔了,又呛又辣。”小菲说着,抓起来林子的一只胳膊放到自己肩膀上,身体歪斜着靠在他的怀里,“林子,没有你的这一个月,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林子抱着她的脑袋,抚摸着她的头发,又低头亲吻了一下,只说了一句:“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好香。” “我上班的时候就把你忘了。”小菲仰头对他笑了一下,又接着说,“回到家里,总觉得你就在身边。我喊着你的名字,没有人答应,好失落。我都神经病了,天天把你留下来的衣服拿出来,摆在床上,就当你在那儿躺着,然后坐在那里狠狠地骂你。” “宝贝,你真傻,现在我把自己送过来给你好好地骂一顿,让你出出气。”林子亲吻了一下她的唇,“你喝酒了?” “嗯,天天喝一点,不喝睡不着。”小菲伸手解开林子上衣的纽扣 ,然后嘴凑上去,在他的胸脯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留下一个深红的印记,“给你做个记号,你是我的了。” “你真孩子气。”林子怜爱地拧了一下她的鼻子说。 “林子,这一个月里我常常想,明知没有结果,为什么我还要死心塌地地跟你在一起呢?也许我的潜意识里还存有一丝幻想,尽管你从没给过我任何承诺,我也从没要求你给过我任何承诺。我用一个月的时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但是我通过这一个月的时间,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我想忘掉你,没做到,反而越来越想你。现在我想通了,不管将来怎么样,我就这样跟着你,和你厮守一天算一天。以后你不要我了,我也不会后悔,也没有遗憾。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也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我不求天长地久,只愿有一次轰轰烈烈。” “小菲,你越平静地说这些话,我就越难受,越觉得对不住你。真的,我的心好乱。”林子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这样的一位姑娘,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他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小菲去外面拿了一个烟灰缸来放在他身边。 “林子,你不用这样想,我是心甘情愿的。”小菲斜靠着他继续说,“我能看到我们的未来,但我不能去想。我一想心里就难过,就怕想到你终究离开我的那一天,我该怎么活?” 小菲说着,不觉又流下泪来,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接着说:“有时我也想,假如当初我不来你们公司上班,就遇不到你;或者假如你不来杭州,我们也遇不到。也许这就是命里该有的一劫,也许我们前世有什么因果,让我们今生有这样一段孽缘。是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要用眼泪来还。我不知道我们能在一起快乐地呆多久,但却知道这一生都要在想念你的泪水中度过。” 小菲越说越激动,中间几度哽咽,泣不成声。林子听着也早已泪流满面,他说不出话来,就拿烟头烫着左手腕。烟头撩着了手腕上的汗毛,烫得他下意识地缩手躲开。小菲接过烟头,慢慢地凑近他的手腕,他伸着手,不躲不闪,任由灼热的烟头在他的皮肤上烘烤。 “你怎么不躲了?” “不躲了!”林子咬咬牙。 “疼吗?” “不疼!” 他的皮肤在烟头灼烧下已经发红,继而慢慢地起了一个大大的水泡。他真的一点痛感也没有,只是想着刚才小菲说过的话,他的心里在滴血,在流泪。小菲扔了烟头,捧着他的手亲吻着:“亲爱的,你也好傻,真的不痛吗?但愿这里会留下疤痕。你要记住我,这是我留给你的一生的记号。它会代表我,陪你一辈子。不,还有下辈子,我们的接头暗号。” 林子紧紧地拥抱着她,泪如泉涌,直哭得浑身抽搐。他也无法想像那迟早会到来的那一天,他将狠心地抛弃他最心爱、最善良、最美丽的女人,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面对一切,这是一幅多么残忍的画面啊!想到这里他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小菲,小菲,小菲。” “别难过了,亲爱的。我们不去想将来的结局,只要快快乐乐地过好现在,不好吗?”小菲反过来安慰他道。 “嗯,小菲,不管将来怎么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地爱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林子擦擦眼泪,渐渐地平静下来。这一对苦命的鸳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就像是一个人正当大好年华时被判了死缓,在享受短暂而绚烂的生命同时,又时时地想着死刑到来的恐惧。在后来的时光里,林子也有几次萌发过和吴丽离婚的念头,但终于还是放弃了。在对待这件事情上,他已经丧失了判断是非的能力,他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错的。或者他知道怎么做都是错的,只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但孰轻孰重,纵然是费尽思量,也未必能够明断啊。 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洗过后,连日来被高温干旱的天气□□的世界又恢复了往日的勃勃生机。尽管天气还是炎热,但空气变得更加澄明,街道两旁的树木更得更加绿意盎然,还是让人有些许凉爽的舒适感。林子的脸上也一扫往日的阴霾,变得灿烂起来。他神采奕奕地走进公司,从公司的同事们身边走过,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还不时地主动和他们打招呼。这让同事们颇感惊奇,也欣喜万分。虽然他平时大多也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但偶尔也会放飞一下,与他们无拘无束地说说笑笑。这一段时间里,神情还是那种神情,但每次都是进了公司,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从不出来。公司里的气氛一度比较压抑、沉闷,今天他们看到以前的林总又回来了,自然是非常的高兴。张慧不失时机地跟着林子进了办公室,笑着对他说:“林总,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我爸妈想邀请你和几个同事去我们那边玩。” 林子放下包,端起张慧早已给他沏好的茶喝了一口,又翻了一下台历说:“这个周末就是后天,没有其他安排,那我们就去吃太湖鱼,正好顺便去看看湖州市场。代我谢谢你爸妈。” “好嘞,谢谢林总。”张慧说完就要出去。 “回来。”林子叫住了她,“问问市场部的人,谁有空可以一起去。其他人就不用问了。” 张慧答应了一声出去了。一会儿,她回来说:“赵经理要去,红姐家里有事去不了。市场部其他人都在宁波、温州等地出差,估计回不来。还有财务部的王经理也想去。” “行,就把他叫上吧。”林子算了一下说,“现在包括老齐,共五个人确定的,先这样吧。” 赵明钻了进来嬉皮笑脸地问:“林总,几个人去?还有座位吗?” “有啊,你想带谁一道?女朋友?”林子问道,“女朋友可以,其他人不行。” “当然是女朋友,男的谁带啊?那就谢谢了。”赵明欢天喜地地去了。 林子本来是打算带小菲一起去的,但现在财务部的王伟也要去,他又犹豫了。王伟是总公司委派下来的,人平时看着比较木讷,话不多,爱喝点酒。他怕把小菲带过去,王伟有可能把他们俩的事传到张超的耳里。但不带着小菲,让她周末一个人在家,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太委屈她了,因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仲夏 作者:周江城 此十分的矛盾。 晚上回到家里,林子还是纠结着说还是不说。晚饭的时候,小菲看着他问道:“心里想什么呢?吃饭也不好好吃。” “没有啊,工作上的一点小问题。”林子掩饰道。 “别想了,工作上的事明天到办公室里想。”小菲用筷子敲敲他的碗,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们周末去湖州玩啊?” “你怎么知道的?”林子诧异地问道。 “我有内线,你的一切都有人向我通风报信。”小菲得意地笑,“以后注意点啊,别让我逮着你什么把柄。” “太可怕了,你收买了我身边的大太监,还是宫女?”林子皱着眉一脸严肃地说,“你想干什么?zaofan吗?” “臣妾不敢。”小菲讨好地笑着,“带我去吗?” “不带,有宜妃随驾即可。” “不带拉倒,哼!有人邀请我了。”小菲放下筷子,正色道,“宜妃是谁?老实交代!” “开玩笑呢,虚拟人物,快吃饭吧。”林子说,“谁邀请你了?一定是赵明。这小子!” “答对了,还有丹青也去。”小菲抓起筷子继续吃饭。 “丹青?赵明说的女朋友不会就是她吧?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我一点都不知道。”林子惊讶地说。吴丽没来杭州之前他们一起吃过饭,但那时觉得他们关系很正常啊。 “他们确定关系也就一个月时间吧,我也是才知道。很神奇吧?” “正常,赵明也算是大龄男青年了。以前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跟他的一个很要好的哥们好上了,我们有时都笑话他交友不慎,引狼入室。”林子笑道。 “真的假的?赵明还有这一段故事啊?”小菲哈哈地笑着,“明天告诉丹青去,让她也勾搭一个他的哥们,到时看赵明哭成什么样的嘴脸。” “你傻啊?这事能跟丹青说吗?他们在一起挺好的,别给人搅黄了。”林子正告她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有小菲躺在身边,林子心里特别踏实,一会儿就入眠了。小菲突然想起了什么,拼命地把他揺醒:“林子,醒醒。林子,林子!” 林子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坐了起来:“什么事啊?好不容易睡着了。” “林子,我问你啊。你今天是不是本来不打算告诉我去湖州的事?根本就不想带我去?” “就这事啊?我打算跟你说来着,不是你抢先说了吗?”林子揉了揉眼。 “不对。你压根儿就没想说,是我傻乎乎地先说了。”小菲皱着眉头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咦,你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今天怎么这么心细呀?” “还说要带什么宜妃,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林子崩溃了,做出一副抓狂的模样,“我现在正式邀请你行吗?” “那我是什么妃?”小菲顽皮地仰脸问道。 “你是朕的皇后。”林子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膀。 “去!你有一个皇后在宫里了。你封我贵妃吧,就叫宜贵妃。”小菲认真地说。 林子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孩子,捧起她的脸吻了一下说:“好吧,宜贵妃。现在可以睡觉了吗?宜妃娘娘。” “不行,臣妾还没有承欢雨露呢。”说着便张开双臂拥抱他亲吻他。林子也投入地迎合着她,紧紧地抱着她,亲吻她。她突然一把推开他,表情严肃地叫他一声:“林总!”然后是一脸的坏笑,看着林子一脸的懵懂,又忍不住抱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林子无可奈何地叹息道:“这孩子,真是太皮了。” “让我看看你的手腕。”小菲抓起他的左手腕,轻轻地抚摸着那个又大又圆的水泡,心痛地说,“疼吗?亲爱的。” “不疼,过两天就好了。” 小菲又看看他的胸脯,上面红色的印记还在,只是颜色淡了一点点,嘴凑上去在另一边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满意地说:“双保险,对称美。” 第 16 章 十六 周六的早上,小菲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梳洗打扮好了,又在镜子面前摆弄了一番,这才把林子叫醒。林子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两人一起出门。先在小区门口的早点铺吃了一碗馄饨,就开着车往公司赶。快到公司的时候,林子突然改变了主意,往右转了个方向,把车停在了金都公寓的楼下。两人下了车,步行走到公司换乘老齐开的商务车。小菲今天一身清凉的打扮,上身穿一条黑色吊带衫,下身穿一条水洗布牛仔短裤。怕肩膀露在外面晒黑了,又在肩上披了一条白色的真丝纱巾。脚上蹬一双雪白的运动鞋,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头发也往后挽起来,扎了一条小马尾,戴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整个人显得十分的青春靓丽,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更显活力四射。 快到公司的楼下时,林子把小菲挽着他的手拿下,让她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免得让同事们看见感觉难为情。小菲听话地放开了他,远远地看见赵明和丹青,便飞快地跑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张慧和她没见过,彼此并不认识,赵明过来给她们作了介绍。张慧握着她的手,笑着说:“你就是叶子啊?早就听说过你,你好漂亮哦。” “谢谢,今天是去你们家吗?”小菲有些羞涩地说。 “嗯,是的,主要是去太湖边玩。”张慧说,“现在只差王经理还没到,其他人都到了。” 张慧的话音刚落,王伟也到了,于是一帮人开车出发。张慧坐在副驾上带路,小菲坐在林子旁边,王伟和赵明、丹青坐在后排。 “小水,你什么时候把我们家赵明俘虏了?赵明从来也不和我们说,今天我要罚他啊。”林子回过头对丹青打趣道。 “是他俘虏了我。”丹青笑道,“都怪你们家菲菲,她出卖了我。” 小菲听了,回过头来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谢谢我这个红娘。赵经理,回头要请我吃饭,否则我一定棒打鸳鸯。” 赵明咧着大嘴笑道:“一定一定,摆一桌谢媒酒。” 林子说:“那我申请作陪。” “我也要求参加!”张慧、老齐、王伟依次喊道。 “好,都去,都去啊。”赵明向大家都拱拱手说道。 车子沿着新建的杭宁高速公路向北开了约一个小时,下了高速再走了一段,进了湖州市区。在市中心的位置赵明和王伟先下了车,他们要去市内各终端网点看看。车子继续往前开,出了市区向东北方向前进,道路比较狭窄不太好走,又行了约莫四十多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里看起来好像是个村庄,一幢幢的小洋楼整齐地排列着,屋前屋后都种满了各种树木和花草。张慧的父母已经在路边的树阴下等着了,见大家下了车,忙迎了上来。张慧从林子开始,一一地为父母作了介绍。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大家在张慧父母的带领下来到一座三层的小洋楼前。楼前一个很大的院子,中间一条过道直通楼房的大门,两边各有一个花坛,上面种植各种不知名的花草。院墙边堆放着一些杂物,但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楼房的外面装饰得颇为讲究,咖啡色的瓷砖贴满了外墙,房顶上是颜色较深的琉璃瓦。屋子里面简洁明亮,朴素大方,显得十分的宽敞。 张慧的父母年纪不大,大概也就五十挂边的样子。他们热情地招呼大家就坐,张妈妈给大家端上茶水,张爸爸给老齐和林子敬烟。他们对林子格外的热情,一口一个领导地叫着,叫得林子很不自在,有些尴尬地笑着。小菲在旁边看着他,冲他挤眉弄眼地坏笑。 张妈妈去后面厨房忙活去了,张爸爸坐下来陪着大家喝茶聊天。他操着生硬的普通话对林子说:“小慧在你们单位还要领导多照顾哦,她还小,不懂事,从小到大在家里被她妈妈惯着,领导你该讲她的就讲她,该骂她的就骂她。” 林子费劲地听懂了他的话,忙说道:“叔叔你放心,张慧工作能力强,性格又好,我们都喜欢她。她在家里可能恃宠撒娇,在单位她就是大人了。我们公司都是年轻人,大多和她差不多大。就我和齐师傅年龄大一点,大家在一起就像兄弟姐妹一样。和别的公司不一样,我们没那么多规矩。是吧?齐师傅。” “是的,公司里就我年纪最大,林总比我要小五六岁吧。”老齐回答道。 “你们都是年轻有为呀。”张爸爸赞叹道。 林子突然发现这间客厅里没有空调,但也不觉得怎么热。便问道:“你们这里怎么不太热啊?是靠近太湖的缘故吗?” “我们这里不太热有几个原因的,一是我们屋前屋后都是大树能遮阳;二是水泥地少,土能吸热;三是太湖边,我们都是前后门开着通风,太湖上吹来的凉风正好穿堂过。这是我分析的,对不对我也不好说的。”张爸爸分析得头头是道,说起话来挺谦虚的。 “有道理。”林子点点头,又问道,“这里到太湖边有多远?” “就在旁边呀,走过去十分钟也不到的。”张爸爸抬头往后门方向指去,“叫小慧带你们去湖边看看,中午回来吃饭,吃家里的土菜,晚上再去湖边饭店吃鱼。好吧?” 张慧正和小菲、丹青在院子里花坛前摆着各种姿势照相,林子和老齐出来招呼她们一起去湖边。张慧在前面带路,小菲和丹青欢天喜地地紧跟在后面。林子看了看表,对老齐说:“一个小时后你再出发去接赵明和王伟,把握好时间,别忘了,我不一定记得提醒你。” 老齐答应着,一边用手擦着汗,说道:“在家里坐着不热,这出来走路还是挺热的。” 走了真的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了浩淼无边的太湖水.。站在湖边,一阵阵清凉的风吹过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湖水很平静,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阵阵波纹。远远看过去,尽头处一道弧线,仿佛就是天边。湖水在那里与天连接在一起,就感觉把整个世界都装在里面。小菲和丹青兴奋得大喊大叫,张开双臂像是要飞起来。张慧很平静,微笑着看着她们俩。 林子走过去主动提出给她们三人照张合影。于是三个姑娘在一起的、两个分别在一起的、各人独自的,再加上各种姿势的,一下子拍了几十张。小菲乐此不疲,还要缠着与林子一起照。丹青也不管林子愿不愿意,接过相机,对着他们两人一通狂拍。最后小菲跳到林子的背上,挥着手开心地笑着,笑得灿烂无比,与林子狼狈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幅生动、经典的画面出现在镜框里,丹青及时按下了快门。这张照片也是林秀山保留到最后才忍痛销毁的唯一影像,至今还让他后悔不已。 午饭的时候,老齐把赵明和王伟接了过来。赵明表情有些凝重地对林子说:“市面上发现了不少从江苏窜过来的货,批号不对,都是在小型超市和便利店里发现的,而且价格普遍低于我们指导零售价十到十五个百分点。据了解,这事发生至少应该有三、四个月了,而我们的代理商居然没有报告。” 林子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湖州没有代理商,一直都是嘉兴代理商兼做的。市场太大,他们顾不过来,工作有不到位的情况也很正常。你记一下,现在有几点工作要做,一是立即上报总公司,报告区域窜货情况,同时查清窜货的来源和渠道;二是马上与嘉兴代理商洽谈,准备出让湖州市场,商谈市场出让补偿事宜;三是开始在湖州物色本地代理商,同时详细考察本地市场,出台相应的扶持政策。下周一就要着手这些工作,让销售部、财务部予以配合。” “明白!”赵明在记事本里一条条都记好了,答应道。王伟坐在旁边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张妈妈已经把菜上齐了,等着他们就座。小菲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挽着林子的胳膊坐在他身边。林子横下一条心,干脆也不管不顾了,任由她摆布。桌子上的菜真不少,摆满了大圆桌的台面。张爸爸指着一盘鱼说:“这是太湖白鱼,很有名的。过去多,现在很难弄到了,尝尝看怎么样。” 林子笑道:“这个不用尝,味道鲜美,我吃过的。” 张慧拿来了两瓶白酒,林子连忙摆摆手说:“中午就不喝酒了吧。” 赵明笑道:“这么好的菜不喝点,对不起阿姨辛苦一上午啊。要不来点啤的?” 大家表示同意,张爸爸又端来一箱啤酒。除了司机老齐外,每个人都喝了一点。张妈妈也端着杯子上来敬酒,对林子说:“领导啊,小慧不懂事,你多担待点啊。” “哦,不。她好着呢,你放心。”林子赶紧站起来喝了,又问道,“你们两口子就张慧一个独生女吗?” “她还有一个哥哥,成家了,在上海工作,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张妈妈道。 “那你们两口子享福了,儿女都工作了。” “还有小慧没成家,就这一件大事了。我和她爸现在就操心她这件事。”张妈妈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领导也要多关心关心哟。” “用不着我关心,张慧这么优秀,人长得也漂亮,追她的人后面排着队呢。是吧?张慧。”林子对张慧笑笑。 “哪有啊?”张慧有点害羞起来,站起来对林子说,“林总,我敬你一杯吧。” 王伟站起来敬张爸爸,说道:“叔叔,你们这离太湖这么近,有没有承包水面搞点水产养殖什么的?” “搞什么养殖?太湖又不是我们的啰。别看我们就住在太湖边上,但是太湖整个的都是人家江苏的,我们只能捕捕野鱼。”张爸爸愤愤不平地说。 “这怎么会呢?”王伟很不解。 林子接过来说:“是这样的。解放初为了统一太湖的剿匪工作,当时中央协调,把整个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太湖划成一个县,叫震泽县,后来改名吴江县,整体划归苏州管辖。这样,太湖整个的就属于江苏了。作为补偿,当时把原属江苏的上海金山地区管辖的嵊泗列岛划给了浙江省。最近两年吧,江浙两省为了太湖还争得不可开交,后经农业部、水利部协调,湖州沿岸七十米水域划归浙江省。” “是的呀,这七十米还是刚刚落实的。”张爸爸点点头。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坐着喝茶,说笑了一会儿,便一起在张慧的带领下开车沿着滨湖大道向东驶去。透过车窗看太湖,不禁让人惊叹自然力量的伟大,造就出如此壮观美丽的景色。行了十几分钟,车向左拐下坡道停在湖边的停车场里。这一带应该是专门的旅游观光餐饮服务区,沿着湖边一条栈桥延伸到湖水里,距离岸边二十多米的宽阔平台上有七八家饭馆一字排开。张慧带着大家径直来到最东边的一家饭馆,饭馆的老板娘见到她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小慧回来了?这些都是你朋友吧?” 张慧笑道说:“小姨,这是我的同事们,来湖边玩,晚上就在这儿吃饭,安排好一点啊。” “那当然了,太湖三白呀,白鱼、银鱼、白虾都有。”小姨说着,忙招呼着他们在外面临湖的走廊上就座,小姨父也出来和大家打了招呼。走廊很宽,摆放着一张大圆桌和几张小桌。扶着栏杆看太湖,俨然乘舟泊于湖上,置身于湖水之中。上面有顶可以遮阳,视野开阔,通风凉爽。在这样的环境里,呼吸着新鲜空气,沐浴着清风,实在令人心旷神怡。林子心情舒畅,不禁诗兴大发,随口吟诵道:“太湖何茫茫,一望渺无极。但见青莲花,峨嵯水中立。” 小菲问道:“谁的诗?青莲花在哪里?” “明代书画家马愈写的太湖诗,后面还有四句不记得了,惭愧。”林子笑道,“我见太湖碧波万顷,浩渺无边,一时兴起想到这几句。” 赵明看了这太湖,有些不屑地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就是比西湖大一点,但远没有西湖内容丰富。就是一片大的水面,什么也没有,连个岛都看不见。” “这么大的湖怎么可能没有岛呢?太湖有著名的七十二峰,其中最高峰洞庭山知道吧?就是产碧螺春的地方。你看看,那远处的一座座小山丘就是湖中的岛屿,你不会以为是岸边吧?”林子指着东北方向说,“太湖浩瀚博大,连天接水的壮观,总是不禁让人肃然起敬。这里虽比不得西湖的精致奇巧,但给人的却是另一种感受。站立于天地之间,仰观宇宙之大,俯察自身之微,沐清风而神气爽,抒胸臆而天地宽。你竟不能体会吗?” 赵明面露赧色,自嘲道:“我是个粗人,需要引导。” “我们老家也是山青水秀的地方,但与这江南比起来,气质上却又截然不同。我们大西南的山巍峨敦厚,气势雄浑。而这里的山看起来也是高大险峻,但总透着一股灵秀之气。”王伟插话说,他是四川人,“我们那里的水也和这里的不一样,就像是性格泼辣的野姑娘,毫无规矩可言,不知道从哪里蹦达着就出来了,走着走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里的水总是那么安宁娴静,有的像小家碧玉,有的像大家闺秀。” 林子有些惊奇地看着他,没想到平时不爱说话的他居然如此用心,不由得赞叹道:“你说得太好了!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的地理环境确实造就了不同气质的人。” 小菲呆呆地看着天上的云出神,对丹青说:“你看那些云彩,有的堆得像山一样,有的像一只大鸟,有的像一条张牙舞爪的龙。还在不断地变化着,太美了!我真想飞上去,站在云端看着你们这些凡夫俗子。” “切!你想当仙女吗?我还想到这湖底去看看,看看水下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有龙宫。”丹青按下她的脑袋,让她看着湖水,“说不定还有龙王三太子呢。” “是啊,说不定看上你了,那就没赵经理什么事了。”张慧也会趁机打趣。 “哈哈,那赵明会哭死的。”小菲拍着手看着赵明笑。 “那我就去找哪吒帮忙抽了他的筋,看他还敢不敢跟我抢老婆。”赵明怒目横眉地说。 三个女孩笑成一团,喊道:“就找我的三太子,让某些人哭去吧!” 老齐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了两副扑克牌,招呼着三个男人要斗一把地主。小菲和丹青则由张慧领着到处看看,摆出各种姿势在不同的背景下拍照。就这样玩了一会儿,小菲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开始东张西望地到处找寻着什么,希望能有惊喜的发现。也许是天太热的缘故,尽管是周末,但湖边的游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也就三五拨人。小菲看到了有人坐着小船下湖里了,也急切地问张慧有没有船可以乘坐的。张慧指了指栈桥下拴着的一条小木船说:“这里现在还没有游船,就是各家饭馆自家用的小木船,这是我小姨家里的。不过我不会游泳,万一船翻了,我就真的去龙宫找三太子去了。你们俩会吗?” “我也不会。”小菲有些犹豫不决,“不过丹青会。” “我也只能自保,翻船的话,我可救不了你们。”丹青说,“要不我一人下去,你们俩就在上面看着我玩?” “那不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菲断然反对道,“张慧,你想想办法呗。” “有了,小姨家有救生衣,是镇里要求配的。”张慧灵光一现,“不过只有两件。” “够了,你们俩穿,我不用。”丹青说着,就准备去解拴船的绳子。 张慧飞快地去屋里把救生衣拿来了,和小菲两人穿好。小姨跟出来一再嘱咐要小心,三个人答应着,相互帮衬着上了船。小菲远远地对林子喊道:“林子,你们别只顾着打牌,看着点我们,要是船翻了,一定来救我们!” 林子回头看到她们已经上船了,站起来想阻拦她们,赵明把他拉着坐下来,又向她们挥挥手喊道:“你们放心吧,有我和老齐在,你们想淹死都不给机会!” 三个姑娘站在小船上根本站不稳,东倒西歪的,她们一边惊叫着一边大笑,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小菲和张慧坐在船中间,不敢动弹。丹青胆子大些,小心翼翼地走到船头划桨。小船一点都不听使唤,丹青奋勇地挥舞着单桨,打得水花四溅,船一直在原地打旋,四个打牌的男人看了笑得直不起腰来。小菲和张慧也急了,顾不得害怕,用手当桨使劲帮着划。船终于离栈桥越来越远了,可前进的方向没个准,并不是按她们意愿走的。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又向北,一会儿又向西。小菲苦笑道:“不能再划了,就在这里吧。照这样下去,等会儿我们恐怕是没办法回去了。” 三个人停了手,坐在船上说笑,用手招湖水玩耍。丹青掬起一捧水向两人洒去,立即招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仲夏 作者:周江城 两人的反击。船身在三个人的剧烈动作下,大幅度地摇晃起来,吓得三个姑娘花容失色,赶紧一动也不敢动了。太阳渐渐地西沉了,余辉映射在泛起微微波澜的湖面上,一闪一闪地跳动着金色的光点。坐在小船上看湖水,就像是贴在湖面上看,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小菲头枕着丹青的大腿半躺着,看着湛蓝的天空上形状各异、变幻多端的白云,思想就像风筝一样,越放越高,直到云端。小船轻轻地摇摆着,像幼时的摇篮,她不禁慢慢合上了双眼。丹青和张慧看着她,相对微笑了一下,也不说话,都静静地坐着,在浮光跃金的湖面上,惬意地享受着柔软凉爽的微风。 张慧的爸妈也过来了,站在栈桥边叫着她们该回来吃饭了。丹青操着桨往回划,与其说是往回划,还不如说是瞎划。小船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水里乱转,不但没靠近栈桥,反而是越来越远了。小菲和张慧也拼命地用手当桨划水,但终究无济于事。张爸爸从饭馆里拿来一根长竹杠,可怎么也够不着。四个打牌的男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游戏,围拢过来看热闹。大家嘻嘻哈哈地调笑,七嘴八舌地出主意。三个姑娘在水里面急得大呼小叫,后来干脆就不划了,任由小船在水里漂着。小姨父也出来了,见这情形不由分说,脱了长裤就跳下水里,游到小船边,踩着水把船拉到栈桥边。栈桥上的众人拍手称好:“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三个姑娘下了船,脸上没有一点惊魂未定的表情,嬉笑着,满是历经惊险刺激后的喜悦。小菲走到林子跟前,自然地搂着他的腰说:“刚才我是不是从容淡定,有大将风度啊?” “只是可惜我们刚才没有相机,否则把你们仨拍下来,让你看看你所说的大将风度是个什么样子的。”林子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 “你们让我体会了什么叫惊慌失措。”赵明嘲笑道。 “对,还有什么叫坐以待毙。”王伟也笑道。 三个女孩毫不在意他们的取笑,蹦蹦跳跳地进里面去了。林子提议晚餐就在外面的走廊里吃,说是空气好,又不热,把酒临风其喜洋洋多好,大家不谋而合,一致通过。 小菲依旧紧挨着林子坐下,丹青靠近小菲坐着,赵明腆着脸笑嘻嘻地硬是凑到她的身边。其他人都坐好了,啤酒也上来了。每个人一瓶冰的,一瓶常温的,相互掺着喝,这样算作一组。张爸爸酒量不行,中午喝了两瓶就睡了一下午,抱歉地对大家说:“我晚上只能喝一瓶了,由小慧和她妈妈陪你们多喝点啊。” 大家喝酒原本只是为了助兴,自然不会去勉强一位长辈喝多少。小菲和林子在一起后,喝酒的次数多了,酒量见长,现在啤酒喝上三四瓶也不在话下了。老齐因为晚上还要开车,只能看着他们喝。赵明兴致最高,喝着喝着竟喝到邻桌上去了。根本就不认识对方,端着杯子就向人敬酒。丹青跟在后面把他往回拉,他反而把她介绍给大家,引得一桌人都起来向她敬酒。林子看了看四周,天渐渐地黑下来,来吃饭的人断断续续地还来了不少。灯都陆续亮了起来,把这一带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一轮硕大的圆月挂在东方的天空,照在太湖的湖面上,溶溶的,有一种朦胧的意境。大家酒兴阑珊,只有赵明似乎意犹未尽,还在到处找人喝。林子谢绝了张慧爸妈的热情留宿,让丹青拉着赵明,大家一起连夜赶回杭州。 回杭州的路上,小菲接到一个电话,看样子应该是家里打来的,听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晓得了”便挂了。林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但看到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心里未免有点忐忑起来。 第 17 章 十七 临近天亮的时分,林秀山身心俱疲,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朦胧中,小菲竟然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床边,轻轻地吻他的眼睛。他像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忽然得到理解和同情,泪水便止不住地流,从眼角流出来,流到他的耳际,落到枕头上。小菲从被子里抓住他的左手,看着手腕上那个清晰可见的圆圆的疤痕,又把他的手腕抬起来,放到嘴唇边亲吻,泪水滴在他的手腕上,冰凉冰凉的。他想坐起来,他想好好看看她,他想热烈地拥抱她,可任凭他怎么努力,任凭他怎么拼命地挣扎,却始终无法动弹。小菲一句话也没说,最后吻了一下他的唇,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他拼命地喊着她的名字,拼命地挥舞着手臂,把床头柜上的茶杯、手机都打落在地上,把被子都蹬落到地上,可就是起不来。小菲也完全不听他的呼唤,带上门走了。他急得大哭,绝望地嚎叫,也无济于事。 当他终于从梦魇中醒来,睁开眼看看房间里,一切都还是那么平静。手机和茶杯在床头柜上纹丝没动,被子好好地盖在身上。除了他的眼角的泪痕,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但刚才的一幕却又是那么的真实,他的脑子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的清醒,根本就不像是梦中的场景。他不甘心,从床上跳下来,走过去拉开房门看看外面,走廊里静悄悄的。他又冲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看楼下,大街上已是人来人往,哪里有小菲的影子。 他颓然地瘫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钟了。他突然想去小菲的家乡看看。那座孕育了他最心爱的人的美丽小城,让他倍感亲切。他并没奢望在那里能偶遇小菲,或者是找到一丝关于她的线索,他只是想慰藉一下自己的心灵,让他感觉离她更近一点。 十年多的时间里,杭州的变化确实很大。车行在高架路上,林秀山由衷地赞叹现代科技的伟大,如果没有先进的卫星导航,他可能都无法走出杭州城。走了半个多小时,车子驶出了市区,上了一条往西的高速公路。这条高速公路在他离开杭州的时候还没有,那年和小菲去新安江,走的还是曲曲折折的普通公路,好像是走了四个小时左右才到。现在从市区出发算起,到达新安江的时候,总共只用了不到二小时。 这是一座小山城,一座美得像世外桃源的小山城。两边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山势也不太高,但尽显秀美之态。街道整洁而繁华,城市边缘的一幢幢的居民楼在两山之间一直延伸到深处。新安江蜿蜒而下,从城市的中心穿过,给这座城平添了无限的灵气。林秀山找了一家临江的酒店住下,十多年前他也曾在这里住过。酒店里里外外都重新装修过,既典雅又清新的风格。他要了一间靠近江边的单人客房,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美丽的江景。 这里是小菲的家乡,十多年后他竟然会特意来到这个地方,为的就是重温十多年前的旧梦,重拾过去的美好回忆。他的内心平静而温暖,感觉就在小菲的身边。就像当年一样,小菲独自回到家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仲夏 作者:周江城 而他一个人在酒店里等她。小菲没有走远,更没有在他的生命中消失。而所有的过往,都不过是一场梦境而已。 下午,他罕见地睡了一次好觉。连日来的忧思和疲惫让他的身体似乎到了极限,他终于扛不住了,午饭都没吃便倒在床上,一直睡到晚上六点多。 他感觉到了饥饿,准备出去吃点东西。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林秀山没带雨伞,无法走远,便冲到马路对面的一家小饭馆。 小饭馆里客人不多,林秀山在二楼靠窗户的一张桌子前坐下。本来他只想炒一个菜吃点饭就行了,可服务员小姐推荐了几道菜又让他改变了主意。最后他点了分水棍子鱼、遂安焐石笋、严州干菜鸭和菠菜圆子四道菜,外加一瓶五加皮酒。这几道菜当年他和小菲来新安江的时候吃过一次,但事隔多年,早已忘记了什么味道。今天听服务员说起来,不由得勾起了他的回忆,那往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才发生的。 外面还在下着细雨,昏黄的路灯下,街道湿漉漉的,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步履匆匆地走着。林秀山喝一口酒,望着窗外发呆,这绵绵的细雨又让他伤感起来。他出了一会神,得一五绝,轻声吟道:“簌簌寒风起,潇潇暮雨归。十年情未了,劳燕各分飞。” 吟罢,饮酒一大杯,更觉愁肠百结。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准备明天一早去小菲的家里看看。那年他开车送小菲回新安江,把她送到她家楼下。他知道她家的位置和楼层,虽然从没踏进去一步。除非这十多年的时间里,她们家搬家了,否则一定能找得到。 一瓶酒下肚以后,他又改变了主意,他不想等到明天早上了。看看时间还早,才八点不到,趁着酒劲壮着胆现在就去。便匆忙结了账,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 进了小区里面,他开始整理着思绪,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细节,最后确定了一幢楼。他记得她家就住二楼,可他上了二楼后就不知道是两家中的哪一家了。犹豫了一下,便随便敲开了右边的一家。开门的是一个老头,林秀山不认识,但还是问了一句:“请问你们家姓叶吗?” “不是,对门的姓叶。”老头说完便关上了门。 林秀山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几乎可以确定左边的这一家就是小菲家了,他该怎么办?刚才趁着酒劲找了过来,又趁着酒劲敲开了别人家的门,现在小菲的家就在眼前,他却突然丧失了勇气。小菲的妈妈曾经见过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她一定能认出他来。他没敢去敲门,又转身下了楼,站在楼下的绿化带边抽了一支烟,脑子飞快地思索着。他设想了各种可能,又思索着他此行的目的。其实他心里非常渴望见到小菲,但同时又很怕见到小菲。他想见到她,说到底是他自私的表现,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他怕见到她,一是自觉无颜面对她,二是不愿破坏她生活的平静。现在他想到的各种可能都不会有好的结果,而且他此行的目的又是如此的不明确,既然如此,还不如归去吧。 就在他决定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上楼了。站在那扇门前,他一刻也没敢犹豫,抬手就敲。在等待开门的几十秒的时间里,他居然又有了逃跑的念头。但门还是开了,开门的是小菲的妈妈。 “阿姨,对不起,打扰您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硬着头皮说道。 “你是谁啊?找哪个?”小菲的妈妈上下打量着他,疑惑地问。 “阿姨,您不记得我了?我想找小菲。” 小菲的妈妈仔细地看了看他,突然脸色沉了下来:“小林?你怎么来了?” “我出差路过这里,就想见见小菲。”林秀山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嗫嚅着。 “进来坐吧,正好我也想问问你。”说着,她从鞋柜拿出一双拖鞋扔到他跟前。 林秀山换了鞋子,跟着她进来,在沙发上坐下。她家客厅很大,装修得也很考究。林秀山拘谨地坐在那儿,等着她问话。可她坐在对面也在沉默着,似乎在想着该怎么开口。 “叔叔不在家吗?”林秀山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问道。 “他出差去广州了。家里就我和奶奶,奶奶已经睡了。”小菲的妈妈回答道,紧接着又问,“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找小菲?” 林秀山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对她说:“阿姨,我对不起小菲。十年多了,我忘不了她。其实我不是出差,我是专程来找她的。我也不想打扰她现在的生活,我只想看看她,那怕偷偷地看她一眼也好。” “你不会见到她的。再说了,你见到她又能怎么样?”小菲的妈妈说话声音很好听,但语气很坚定,“当初的事,我们也不怪你。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我们家那个傻丫头那么固执,也不会搞得大家都痛苦。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彼此忘了吧。” “可我真的忘不了。”林秀山低着头像是对自己说,“我想知道小菲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过得好不好跟你也是一毛钱关系也没有的。”她恨恨地说,“虽说我们理性上不怪你,但总归是你的出现害了她。你知道吗?你走了以后,她天天躺在宿舍里,一个月没去上班,工作也丢了。丹青去劝过她几次,一点用也没有,最后她没办法了,才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后来去把小菲接回家来,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半年都没开过笑脸。你知道我们有多心痛啊?” 她一边说,一边拿着纸巾擦着眼睛。林秀山听着,眼泪早已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着不断地重复着说:“阿姨,我对不起她,我是个罪人,想起来我也好心痛。” 小菲的妈妈默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道:“你也不要难过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你们都在不同的轨迹上生活,我也不想问你过得怎么样,你也不要打听小菲的情况了。她现在生活安宁,我不希望你再来影响她。” “对了,阿姨,刚才您不是说想问我什么问题吗?”林秀山平静了一会儿,问道。 “算了,不问了。”她摆摆手,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其实当年我和她爸爸都很恨你,我们认为你就是勾引我们的女儿,又始乱终弃。这么多年,我一直就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想知道当初你对我们的小菲是不是真心的,是不是想过为她作出牺牲。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出现就是答案,不需要问了。作为母亲,我心痛我的女儿。作为女人,我也理解小菲。看到你的样子,想到你们之前的那段感情,我为小菲感到值了。这种感情问题,我也说不上对错。” “阿姨,我真的不能见小菲一面吗?”林秀山还抱着一丝侥幸。 “不能!”她斩钉截铁地说,“小林,你回去吧。就当你从来没来过,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仲夏 作者:周江城 真的怕她受不了。” “那我走了。”林秀山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这是我的电话,如果小菲需要我做什么,请您联系我。”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对她说:“阿姨,今天见了您,我心里好受多了,谢谢您!” 雨小了很多,林秀山站在小区的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头又看了一眼小菲的家,钻进车里回到酒店。他没有回到房间,而是从酒店一楼的后门出来,走到江边。酒店靠近江边是一条木质的平台,平时是供客人观赏江景的。他站在平台边,手扶着栏杆。江水无声地在他脚下流淌着,在灯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的雨丝轻盈地在空中飞舞。雨丝落在他的头发上,他的脸上,他的身上,他全然不顾。他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今天见了小菲的妈妈,他有一种自然的亲近感,他觉得小菲离他越来越近了。 第二天上午,他接到赵明的电话,说是下午就能飞回杭州。他问他晚上吃饭要不要叫其他人,比如朱红、宋凯他们。他说不用了,如果丹青愿意,就叫上她。 林秀山出发回杭州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对着副驾的位子上叫了一声:“小菲,坐好了,我们回家。”尽管座位上空荡荡的,但这一声喊让他的心情舒畅了很多。 回到杭州,住的还是那家酒店的那间客房,那是他昨天退房时就预订好的。刚泡好一杯茶坐下来,就收到赵明发来的微信:“我刚下飞机,先回家一趟,晚餐地点迟点发给你。” 他翻看了一会儿赵明的朋友圈,想了解一下他这几年在干什么。一个月前的一组照片吸引了他,他点开看了看,是赵明一家三口郊游的照片。那位女主人不是丹青,看来他们最终还是没走到一起。他赶忙拨通了赵明的电话:“还是不要叫丹青了吧。” “为什么?我都和她说好了呀,她一口答应的,现在怎么好回她呢?”赵明惊讶地说。 “哦,那是我想多了。我刚看到你的朋友圈,知道你和丹青没成一家子,让你叫上她,怕你为难呢。”林秀山为自己的多虑感到惭愧。 “那没事,我们好聚好分,现在是好朋友,我老婆都知道的呀。”赵明大笑地说。 “这样也可以啊?”林秀山觉得自己的思想太落伍了。 傍晚的时候,林秀山打车赶到饭店,赵明和丹青已经先点好菜在包厢里等着了。一见面,林秀山忽然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十年多没见,赵明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黑了点儿,这家伙以前也不显年轻,现在也不显老,就是这么不温不火的。倒是丹青变化挺大的,从当年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的少妇,成熟了很多。相貌身材的变化倒还不是很明显,但行为举止和衣着打扮都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不由自主地想像着小菲现在的模样来。 三个人都互相握手问了好坐下来,丹青先上下打量了林秀山一下,笑道:“林哥变化不大哦,感觉稍微胖了点,有些憔悴。怎么来杭州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我们呀?” 丹青以前跟着小菲一直叫他林子的,现在改成林哥,让他感觉有些陌生,他笑笑说:“就是想杭州了,想老朋友们了,没事过来看看。” 丹青坏笑道:“想老朋友们了?你是想一个人吧?说吧,难道这么多年没来过杭州?” “从没踏进一步。”林秀山肯定地说。 “也难怪,这就是你的伤心城市呗。”丹青喝了一口茶,斜着眼看他。 赵明一直在旁边笑着听他们说话,这时插话道:“好了,等会儿边喝酒边说话,现在可以上菜了吧?林哥,喝点什么酒?” “白的吧。” “服务员,上菜!再来两瓶飞天茅台酒。”赵明挥手招呼着。 “怎么着?发财了?”林秀山有些诧异地说。 赵明咧开嘴笑道:“跟发不发财没关系,我们哥俩十年多没见了,不该喝点好的吗?” 丹青急了,说:“两瓶酒你们两人能喝完吗?我不喝白的,多少年都没喝过了。” “你要喝还不够呢,放心吧,没把你计划在内。你是喝啤的,还是红的?”赵明说。 “红的吧,啤酒涨肚子,老上厕所。”丹青笑道。 “好。”赵明又叫道,“服务员,再来两瓶好红酒,你们这里第二贵的,不要最贵的。” “为什么?你们喝最好的,凭什么给我喝第二的?我抗议!”丹青愤怒地嘟着嘴。 “抗议无效!”赵明坚持己见,转而又向她解释道,“你不懂,这饭店啊,最贵的红酒是用来宰客的,不一定是最好的。第二的才是性价比最高的,比最贵的一点都不差。”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林秀山笑道。 “这是真的。这酒店老板是我朋友,他亲口和我说的。他说有些土豪请客是为了面子,钱花得多就高兴,你给他实惠的价格他还说你这酒店档次低。这酒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反正法文西班牙文意大利文标签他们又不认识,只要价格高得离谱就是好的。白酒不一样,国产酒,价格透明得很,同等档次的酒店价格差不多。”赵明说。 酒菜都上齐了,赵明先端起酒杯笑着对两人说:“今天我特别高兴,十年了,林哥今天能来杭州看我们,我很激动,眼泪都要下来了。我们先共同干一杯,感谢林哥!” 林秀山一口干了,说:“赵明,今天我也很高兴。十年了,我没来过杭州,就像丹青刚才说的,伤心城市,我不敢来。我也不敢和你们联系,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和你们有交集了。但我还是来了,十年后的今天,我来了。十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我早就该来了。” 说着,倒上酒举起来,又说道:“赵明,丹青,我敬你们一杯。你们曾经是我的好朋友,还有这里别的朋友们,可我竟然和你们断了十年的联系。这在我的生命中从未有过的,我道歉,同时也谢谢你们还认我这个朋友。” 赵明一口喝干了。丹青喝了一小口,放下杯子说:“林哥,你和菲菲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放下了。”林秀山笑笑说,那笑容有些苦涩,“不放下怎么办?只是内疚,苦了小菲。” 赵明又斟满酒,对他说:“不说那些了,今天高兴,好好喝酒,来,今夜不醉不归。” “好,今夜不醉不归!”三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敲出悦耳的声音。 “对了,你们俩最后怎么也没走到一起呢?”连喝了几杯,林秀山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 赵明笑了笑,没说话。丹青回答道:“在一起老吵架,分分合合好几回,后来我觉得累了,就彻底地分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性格问题。恋人做不成就做朋友呗,做朋友就不吵了,看到的也都是对方的优点。是吧?赵明。”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仲夏 作者:周江城 赵明点点头,嘿嘿笑道:“做个红颜知己她还是挺称职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做女朋友不称职喽?”丹青怒道,端起酒杯对着他,“喝酒,今天喝不死你,让你爬着回家!” “姑奶奶,我错了。”赵明嬉皮笑脸地端起了杯子。 林秀山看着他们,觉得还是和过去一样的。脑子里又想到当年的情景,又想起了小菲,他端起酒杯,自己和自己喝了一杯。 不知不觉中,林秀山的一瓶茅台酒喝得差不多了,丹青的两瓶红酒也快完了。他摇了摇赵明的酒瓶,还剩小半瓶,但赵明的状态似乎比他们喝得还要多。 “你这酒怎么喝的?还剩这么多。看我和丹青,任务都快完成了。承包责任制就是好,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你的任务要抓紧了啊!”林秀山有些醉了,催促着赵明。 “我们三个人中我的酒量最小,你们都知道的呀。”赵明往林秀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说。 “当年你可不是这样的啊,酒量虽然小点,但从不服输,像个爷们。”林秀山端起杯子又喝了,讥讽他道,“十年里没有我带着,就成了小男人了?” “不会,我喝!林哥给我代五小杯,剩下的我自己能解决。”赵明豪气又上来了。 丹青有些多了,醉眼朦胧地看着林秀山说:“林子,你是一剂□□,你害苦了我的好姐妹。你不是要找她吗?我就不明白了,过了十年了,你还能想起来找她。” “丹青,你知道小菲在哪儿吗?”林秀山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我当然知道了,但我能告诉你吗?”丹青停顿了一下,抿了一小口酒,“问题是她愿不愿意见你。你求我,我可以考虑帮你带个话。” 林秀山站起来敬她酒道:“丹青,我敬你一杯酒。我求求你!我想见她一面,我保证不打扰她的生活。我太想她了,我想她十年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我会死的。丹青,求你了。哪怕她不愿意见我,你给我带句话也行,就说我没忘记承诺,我的心一辈子都在她那儿;还有我们的约定,我们下辈子做夫妻。” 他说着,不觉流下泪来,滴到酒杯里。他一仰脖子喝干了,说:“我先干为敬!” 丹青呆呆地看着他,看着这样一个大男人在她的面前流泪,她被感动了,说道:“话我可以带到,见不见你就看你的造化了。十年前你狠狠心就走了,她是什么样的状况你想过吗?一个多月不上班,天天躲在宿舍里哭。我去看她的时候,她也不和我说话,一个人自顾自地唱戏,官人好似天边月什么的,唱着唱着就又抱着枕头哭。我看不下去了,抱着她陪她一起哭,我骂她,我安慰她、劝她,好了个把小时,就又是那个样子。我担心死了,真怕她要疯掉。后来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打电话给她妈妈,让她爸妈把她接回家了。” 林秀山听着,早已是泣不成声了。赵明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们两个都是情种,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刚开始是难过,但时间一长不就好了吗?” “你懂个屁!”丹青骂道,又对林秀山说,“我后来也去她家看过她几次,我们是好姐妹,我自然会一直陪着她。过了大半年吧,她终于走出来了。说实话,我真的不愿意你来找她,但我又真的被你感动了。你想了她十年,小菲也没忘记过你,这我是能感觉到的,虽然她不愿意说出来。我也从来不敢提,怕刺痛她。” 林秀山感激地说:“小菲幸亏有你这样的好姐妹在身边,谢谢你一直陪伴着她。” 这一夜,林秀山喝得烂醉如泥,他把赵明剩下的小半瓶都抢来喝了,最后还是赵明把他送回酒店,扶进了房间。 第 18 章 十八 那天夜里从湖州回杭州的路上,小菲接到的电话是她爸爸打来的,告诉她明天要来杭州,想去她的宿舍看看。那间教工宿舍的房子已经退掉了,现在她爸爸要来看她,她还一时想不出对策来。车里好几个外人,她也不好对林子说,便一路思考着对应的办法。 回到长青公寓的家里,已经快半夜了。一时门,林子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路上的电话是家里打来的?出什么事了?看你神色有些紧张。” 小菲放下包,换下鞋子,神情严肃地对他说:“出大事了,我爸爸明天要来杭州见你这个准女婿。你紧张不?” “真的假的?他老人家知道我们的事了?别吓唬我,我天生胆小。”林子不太相信地说。 “切!你胆小?我看你是色胆包天,都把我这个无知的少女诱骗到手了,还说天生胆小?”小菲说着,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就要吻他,“快抱抱,一天当他们的面没好意思抱抱你。” 空调还没打开,虽然已经是半夜了,但屋子里还是很热。两个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亲吻着,顾不了汗水不停地流下来,又粘又滑在他们的皮肤上到处游走。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激情过后,两个人冷静下来。小菲推开林子,把空调打开说:“快去洗澡吧,要中暑了。” “一起洗吧,鸳鸯浴,节约用水。”林子笑着,“顺便帮我搓背。” “不干!我是女的,男女授受不亲。”小菲故意扭扭捏捏地,又用手指点点他,笑骂道,“流氓!发现你学坏了,现在的你,哪有一点平时的儒雅风度?” 林子笑道:“闺房乐嘛。真的如古人那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有意思吗?据说,古时一些腐儒在夫妻行房之前都要向对方施礼恳求,说:‘娘子,我乃读圣贤书之人,本不该有此龌龊之念。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乞望娘子成全,应我敦伦之请,上以事宗庙,下以承子嗣,不知可否?’需得对方同意方可。” “这么费劲还有意思吗?”小菲笑成一团,“敦伦什么意思?” “就是行房,不好意思说出口,就说行周公之礼,更高雅隐晦的说法就是敦伦。还有鲁迅的说法,叫洗脚。”林子解释道。 “你那是什么脑子?装了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鲁迅也被你糟蹋了。那女方一般怎么回答?”小菲饶有兴致地问。 “女方一般都会说:‘我自嫁入你家,即是你家之人,如此善孝之举,何来龌龊之说,相公请便吧。’”林子拿腔拿调地说。 “切,这样一来一去,兴致早没了。”小菲很不以为然地说。 “要是你肯定会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老娘早就等不及了!’”林子打趣道。 “哈!我就这形象啊?”小菲愤怒地捶打着他的胸脯。 两人打闹完了,又都洗好澡,坐在床上,林子问道:“你爸明天真的来杭州吗?” “是来杭州,但不是来见你的,别怕啊。”小菲拍拍他的背,又抓狂地说,“啊!怎么办怎么办啊?他要去我宿舍看看,我总不能带来他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仲夏 作者:周江城 这里吧?要是知道有你,还不活劈了你啊?” “没事,他还不一定打得我呢,我可是练过拳击的。”说着,他亮一亮拳头和不太发达的肌肉,“大学时在我们班可是冠军呢。” “真的假的?你们班几个练拳击的?” “两个。” “切!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小菲一脸嫌弃,转而又自豪地说,“我爸可是侦察兵出身,当过排长,上过越南战场打过仗的。就你?还不够他热身的,一招毙命。” “妈呀,摊上这样的老丈人,还不得成天提心吊胆地伺候你啊?算了,明天我就把你还给他吧。”林子故作严肃地说。 “想退货?no way!就砸你手上了,不要也得要。”小菲抱着林子就往他怀里拱。 第二天是星期日,林子睡到九点多了还没醒。小菲坐在床头捏他的鼻子,想把他弄醒。林子不能呼吸,就张着嘴继续睡。小菲又把他嘴捂住,骂道:“真是一头懒猪!快醒醒!” 林子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一翻身抱着她的大腿又睡,嘴里嘟囔着:“礼拜天又不用上班,多睡一会儿吧。” 小菲拍打着他的后背,骂道:“都火烧眉毛了,还睡。我爸来了怎么办啊?” 林子翻身坐了起来,揉了揉眼说:“别着急,山人自有妙计。” “先生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小菲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放下心来陪他玩。 “主公附耳过来。”林子见她很配合,索性玩下去。 “不用,此地只你我二人,上不至天,下不至地,出君之口,入菲之耳,但请赐教!” “主公可用一拖字诀,再行迂回战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围点打援,围魏救赵,这般这般,如此如此,定教那姓叶的乘兴而来,败兴而去。”林子摇头晃脑地乱说一气。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具体点!”小菲听得一头雾水,急了。 林子接下来详细地问了她一些问题,比如老叶开车来,还是坐车来,大概什么时候到,来杭州主要做什么,等等等等。然后又细致地和她说了每一个环节的应对办法,小菲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果神人也!看来平日惯行诡诈之事,若不早除,恐生后患。” 说着,一掀被子,骑在他身上作势掐他的脖子。林子一把抱住她,说道:“妇人之心,毒如蛇蝎,我今救你,你反来害我,是何道理?” 小菲突然又作温柔状,撒娇地说:“皇上,臣妾的父亲今日远来,您封他个官做呗。” 林子笑了,立即转换角色,慢条斯理地说:“宜妃的父亲即是朕的岳丈,岂能甘作一介布衣,朕的颜面何在?不知宜妃想给那小老头要个什么官职啊?” 小菲想了想说:“大司马怎么样?” 林子皱眉说:“大司马小了,朕封他为大司机如何?” “大司机?有这样的官吗?”小菲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了,怒道,“车夫啊?原来只给我爸封了个小小的弼马温,我看你这皇帝是不想当了。” “好了,别闹了,现在起床梳洗打扮吃点东西,开始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林子先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了。 临近中午,小菲的爸爸来电话了,小菲按林子的主意回答说,她在湖州和同学一起玩,下午回来再联系。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老叶又打电话来了,小菲只好硬着头皮说,已经在路上了,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市区。 “我在教工楼旁边的咖啡厅里等了两个小时了。”老叶在电话里抱怨说,“你还要到四点多才能到,我等不及了。晚上我和战友一起吃饭,你也来吧。” “对不起哦,爸。”小菲很是过意不去,冲着林子作了个凶狠的表情,“晚上在哪吃饭,你把位置发给我,我一定来哦。” 小菲挂了电话对林子说:“晚上我爸请你吃饭。” “又吓唬我!”林子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捧着一本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正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小菲的话,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傻子才信呢。” 小菲走过去,头枕着他的大腿躺下说:“是你害我第一次骗我爸的,我好有负罪感。我在家里一直是个乖乖女,从不说谎,现在一世清名,毁于一旦呀!” 林子把书放下,拍拍她的脸说:“事已至此,再自责也没用了。人生很多时候都是一步一步地被赶着走的,许多事的发生并不是出于我们的本意,结局也违背了我们的初衷,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一个抉择,一个机缘巧遇,都会改变事物的发展方向,都会改变事情的本来结局。但是,在更多的时候,你永远无法知道你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当你认为当初所作出的决定是错误的,从而懊恼不已的时候,你却没想到也许另一种选择可能会是更坏的结果呢。因为这世上不可能有一个完全相同的你,同时具备完全相同的外在客观因素,为你在另一个选择的道路上作参照物,来证明你的选择正确与否。” “那我们呢?我们在一起是正确与否也不能确定吗?” “至少我们两个当事人是不能确定的。每个人都有理性和感性的一面,当感性的一面完全占了上风,战胜理性的一面时,便有了不顾一切的说法。不顾一切是指什么?一切指的就是所有可预见的和不可预见的灾难和牺牲。那么不顾一切的时候,对和错还重要吗?”林子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们的事,外人作为旁观者更多的是理性地看待的。世俗容不下我们,我们得不到主流道德观的认同。身边的朋友会宽容我们,但仅仅是宽容而已,像对待一对犯错的孩子一样宽容我们,这也是基于感性的一面。我们的感情有了结果,我们会背上骂名;我们有始无终,也得不到丝毫的同情。这就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要面对的残酷现实,小菲,你后悔吗?” 小菲听着听着,眼泪都下来了,点点头说:“后悔。可要是我当初放弃的话,可能会更后悔,甚至可能后悔一辈子。” 林子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嘴唇说:“对不起,今天不该和你说这些的。晚上还要和你爸一起吃饭,情绪低落可不好。别想太多了,就让我们开心地过好每一天吧。” “嗯!”小菲吊着林子的脖子坐了起来,“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苦要折磨自己呢?本姑娘这就去梳洗打扮一番,准备去见父亲大人了。” 林子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去卫生间的背影,心里充满着怜爱之情,但不免也有些酸楚。 乔生记大酒店在杭州城算得上高档的一流酒店了。小菲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一位身材高挑的迎宾小姐迎了上来,把她领到三楼一个豪华的大包厢里。一进门就看见五六位中年男子坐在大沙发上聊天,见小菲进来,都一齐停止了说笑,看着眼前这个标致的女孩儿。老叶站起来向小菲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仲夏 作者:周江城 的身边,向大家介绍道:“这是我的闺女小菲,除了老张,其他人应该都见过吧?” 几位见过小菲的人都是老叶省内的战友,平时都是有来往的。但有两位见到小菲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都惊叹道:“啊哟,当年的小黄毛丫头今天出落成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老排长噶让人羡慕的。” 小菲向大家一一鞠躬打招呼,到了老张那里停住了,因为不认识。老叶说道:“这是张伯伯,西安来的,也是我的战友。今天的我们能聚到一起就是因为他来杭州了。” 小菲赶紧躬身微笑道:“张伯伯好!” 老张也连忙站起来,笑呵呵地说:“班长好福气呢,女娃儿长这么水灵。” 说着就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包来,拉开拉链抓出一叠钱来往小菲的手里塞,笑着说:“第一次见到大侄女,也没准备啥礼物,这个你拿着,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 小菲这才发现他这么热的天还穿着一件长袖衬衫,右手的袖管挽到了肘部,左边袖管里空荡荡的,而他的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一只手完成的。她连忙推辞道:“张伯伯,千万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都上班了,哪能要您的钱的呢?” 老张坚持着让她收下:“你这个女娃,再怎么大了,在我们长辈眼里也是个娃娃。第一次见面,一点儿心意就不要推了嘛。” 小菲还要推,老叶在旁边说话了:“小菲,就收下吧,这也是长辈的心意。” 小菲听了,只好收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张伯伯。” 老张爽朗地大笑道:“这就对了嘛!我和你爸是甚关系?还有这些老哥们,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过了命的交情。当年你爸是我们一班的班长,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老排长牺牲了,你爸当了排长。我也是在那次负伤了,丢了一只胳肘子,晕过去了,还是你爸把我背下来的。我回后方养伤,后来就复员回老家了。你爸当排长时,我就没在他手下当兵了,所以还一直习惯性地叫他班长。” 这时,从门外又进来一位中年男人,后面还跟着一位瘦高的小伙子。老叶见不认识,就看着今天的东道主老田问道:“这是谁?你请的?还是走错了?” 老田忙站起来给大家介绍道:“这是我表弟马建国马总,做园林绿化工程的。这是他儿子小马达,大家别笑,还真是叫马达。” 马总和大家一一握手,然后开始掏出香烟来发,但没有一个抽烟的。马总在他们中间就是一个外人,本来是想通过香烟拉近一下和大家的关系,但竟没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不免有些尴尬。自己也不好意思抽了,便悻悻地把香烟装回口袋。 小马达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的脸,显得很斯文。眼睛瞅了一下小菲,似乎有些害羞,再也不敢看第二眼了。小菲因为大部分人都很熟,坐在老叶旁边,很自然的,只是对新来的父子两人笑着点点头,便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说话聊天。 菜上齐了,大家上桌依次坐好。老田是东道主,自然坐主位,老叶和老张分别坐在他的两侧。马总坐在老田的对面,旁边坐着马达和小菲,其他人都在中间的空位上随意坐定。老叶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肴和两瓶五粮液酒,皱了皱眉,没说话。老张有点不自在起来,说道:“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老战友,老哥们,不用搞这么大排场,我担当不起咧。” 老田忙解释道:“这是我委托马总点的菜,原则是不铺张浪费,也要体现诚意,体现我们的地方特色,他做得很好呢。你看啊,这西湖醋鱼、东坡肉、叫化童鸡、龙井虾仁、宋嫂鱼羹都是杭州名菜,来杭州不能不吃啊。还有这些海鲜,你们西安地处内地,很难吃到这么新鲜的。这么多年没见了,你难得来一次,我也难得有机会表现一次,多花点钱不算什么。你们放心啊,我虽然是个小局长,拿点死工资,但这点钱我还是能花得起的,保证不开□□不报销。” 老张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讲原则的,但我就是怕浪费嘛。扯个闲谝,没说你花不起这钱,我知道你们这里的公务员收入是我们那里的好几倍呢,有钱得很。” 老叶从分酒器里给自己的小酒杯倒满,举起来说:“好好好,不要扯远了,我们把酒倒满。老田还要说什么吗?没有的话我们还是按老规矩来。” 于是,小菲又看到了那熟悉的一幕。大家端起酒站起来,神情肃穆地举过头顶,然后慢慢地放下来,把酒洒在地上。马氏父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和小菲一样跟着大家做完这个颇有仪式感的动作。当然,小菲和马达洒的是白开水。老田望着一头雾水的马总,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这是我们战友在一起聚会的老规矩,第一杯酒是要祭奠我们那些牺牲的战友。” 马总立即肃然起敬地双手合十道:“哦,很感动,很受教育。” 老田倒满第二杯酒举起来对大家说:“今天我要首先感谢老张,不远千里来到杭州,给了我们这几个老哥们,老战友相聚的机会。不容易啊!二十多年了,我们也从当年的小伙子变成了今天的小老头,但我们的情谊不变,我们都是经过血与火的洗礼、经过生死考验的好兄弟。去年我到西安见过老张一次,你们恐怕还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见面吧?好了,不说了。一切都在酒中,我们一起举杯,为了那曾经激情燃烧的岁月,更为了欢迎老张!” 于是大家都再次站起来,举杯向老张敬酒。老张一边呵呵地笑,一边不住地说着:“感谢,感谢,感谢老战友们。” 接下来,大家开始一对一地相互敬着酒,聊着当兵时的经历和退伍后的工作生活。马总在一旁陪着笑脸,不时地插上一句,表达一下羡慕和敬佩之情。小菲觉得有些无聊,便找身边的小马达说话。因为年龄相仿,马达也慢慢地不那么拘谨了,说到高兴处竟也眉飞色舞起来。两人同龄的,小菲比他还大半岁,于是小菲硬要他叫她姐,马达不愿意,但是经不住小菲的死缠烂打,最后还是很顺从地答应了。 第 19 章 十九 小菲回来的时候,林子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小菲走过来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坐在他的身边问道:“亲爱的,晚上一个人吃饭吃得好吗?想我了没有?” “你爸呢?”林子放下书,答非所问道。 “和他西安来的老战友一起住宾馆了。”小菲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我去洗澡了。” “乔生记那么高档的酒店,老叶同志今天破费不少吧?”林子笑问道。 “不是老叶请的,今天是田叔叔请的,田大局长可不在乎。”小菲回过头来,靠在房间的门上回答道,“不过也不是他买单的,我看见是他带来的那个马总买的,说是他表弟,好像是做绿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化工程的。一万多呢,看得我都心痛。” “切,什么表弟!哪有战友聚会把表弟带来买单的?典型的官商勾结。”林子不屑地说,“不过,这种事现在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倒觉得蛮别扭的,怪不得我爸从不让我找他帮忙之类的。”小菲说完转身去卫生间了。 林子继续看他的《呼啸山庄》,此时他正看到凯瑟琳要嫁给画眉山庄的少主人林登先生,希斯克利夫痛苦不堪。林子的情绪也被书中的情节所感染,低落到了谷底。小菲洗好澡进来的时候,他依然沉浸在巨大的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小菲看着他的表情,有些诧异,便靠近他的身边躺下,柔声问道:“怎么了?亲爱的。心情不好?” 林子把书合上,放到床头柜上,自嘲道:“没什么,看戏掉眼泪,替古人担忧。” “你真是一个敏感而脆弱的傻男人!”小菲拧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 “爱情是美好的,也是残忍的。”林子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就是美好的,怎么是残忍的了?”小菲不解地问。 林子沉默了一会儿,抚摸着她的头发,凝视着她的眼睛说:“你将来会理解的。” 小菲的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隐隐地有些刺痛,又隐隐地透出一丝悲凉,她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就是感觉心情在一点点地下沉。仿佛是一只本在天空翱翔的小鸟,正在欢乐的时分,突然间被一支利箭射中,身体失去了动力,心口淌着血,慢慢地向地上坠去,满是悲凉和绝望的感觉。她沉默了,背对着林子躺下去。林子察觉到她的异样,伸出胳膊抱着她的脑袋,却触碰到她满脸的泪水。 “小菲,对不起。”他心怀歉意地拥抱着她,“亲爱的,对不起,我又让你难受了。” 小菲转过身来,头埋在他的怀里,任凭泪水流个不停,半晌,她说道:“林子,我就想好好把握现在,以后怎么样我不想去想。不要再刺激我了,好吗?” “亲爱的,宝贝儿。”林子愧疚地喊着她,吻着她的头发,“我不该这样,对不起。” 小菲坐了起来,抹了抹眼泪,说道:“没事了。嘿嘿,我真没用。” 林子抬手理了理她的发丝,微笑道:“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小菲仰着小脸说:“我哭的样子很丑吗?” “梨花带雨,别有风情,让人怜惜。”林子讨好地说。 “真的假的?”小菲低下头去,靠在林子的胸口,“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这一刻柔情似水。”林子的心里像是一块蜜融化了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搂紧她。 小菲头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脏发出的沉稳有力的跳动声,静静地闭着眼不说话。一会儿,林子听到她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便把她轻轻地放下来躺好。一边嘴里嘟囔道:“什么人呐?一边才哭着,一边又睡这么快。” 这时小菲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是条短信。打开看看,是一个叫“小马达”的人发来的:“姐,回到家了吗?我把我爸送回家了,出来到酒吧喝一杯呗。” 林子疑惑地看了一眼睡熟的小菲,又不忍叫醒她,便代她回了过去:“不了,太困,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边很快就回过来了:“好吧,早点休息,改天再约吧。” 林子想了想,猜测这个小马达应该是今天才认识的,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那个马总的儿子。但不知道“小马达”是他的真名还是小菲给他起的外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叫小菲“姐姐”。他没继续想下去,又拿起床头的书看了起来。 第二天,小菲照例起得很早,梳洗完毕后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回头叫醒了林子。林子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着站在窗前的小菲。小菲对着他浅浅地笑,阳光在她的周边形成了一个明亮柔和的光晕,让她看起来像个快乐的小精灵。 林子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起来似的说:“昨晚你睡着了,一个叫小马达的人发短信叫你去酒吧喝酒,我帮你回了。” “我看看你怎么回的。”小菲走过去拿起手机,“嗯,不错,没露出丝毫马脚。” “昨天认识的?那个马总的公子?” “聪明!”小菲开始收拾小包,准备上班去。 “怎么叫你姐了?这么亲热的。”林子看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他比我小半岁,我逼他叫的。”小菲拎着包准备出门,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怎么了?吃醋了?不至于吧?” “才半岁而已。”林子起身下床,“小伙子挺帅吧?” “比你帅!”小菲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走到大门前换鞋,“想什么呢?小屁孩一个。” “我又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林子跟着她走到客厅,笑道:“再说了,我现在还真的巴不得有人收了你呢。” 小菲听了,愣了一下,突然沉下脸来,冷冷地说:“你说的是真心话?” 林子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本来是想说一句玩笑话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变味了。刚想说一句补救的话,可小菲已经气啉啉地摔门走了。他追到门口喊了一句:“我是开玩笑的!” 小菲头也不回地下楼了。他望着她的背影,暗自思量:这孩子,平时大大咧咧、敢爱敢恨的样子,也有敏感脆弱的一面啊。他懊恼不已,便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一个短信:“亲爱的,我错了!本来就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开过头了。原谅我,爱你!” 然后等了一天,林子始终没有等到小菲的回信。下班的时候,他特意买了一束鲜花带回来,但小菲还没有回家。因为小菲的单位离得比较近,所以她每次下班回家都比林子早。林子想想心里不得劲,便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稍晚一点儿回来,单位有点事耽误了。”电话里的声音很正常,欢快悦耳,就像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任何不快的事。林子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感到一阵轻松。他哼着小曲走进厨房,开始张罗晚餐。 小菲回来的很晚,林子的晚餐已经做好了,并开了一瓶红酒坐在桌边等着她。小菲一进门,就一边换鞋一边嚷嚷:“天呐,饿死我了,该死的资本家!下班了还让我整理一份资料。” 她把包扔在沙发上,看到沙发上的鲜花,还有桌上的菜和红酒,诧异地说:“咦,今天什么日子啊?还有鲜花和红酒,亲爱的,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林子歪着头看着她,品味着她的单纯美好,自己的心里也突然明亮起来,笑着说:“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就是为了讨好你,讨你的欢心而已。” 小菲捧起花凑近鼻子嗅了嗅,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子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从后面抱着她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仲夏 作者:周江城 腰说:“早上说错话了,惹得你不高兴,发短信给你道歉,你也不回我,让我惶恐了一整天。” “真的假的?你还这么胆小?这么在乎我?”小菲回过头来用额头顶了一下林子的额头,“其实我还记着呢,你就那么想摆脱我吗?想想真伤心!不过今天比较忙,忙得忘了伤心了。” “好好好,我们小菲最大度了,忘了就好。”林子赶紧顺杆爬,谄媚地说。 “想得美!现在想起来了,又生气了。”小菲恨恨地说,“不过呢,看你今天表现好,就饶过你一次。下不为例,我会把你对我的不好一点点地记下,以后跟你算总账。” 林子忙点头称是,拉着小菲坐到桌前,给她倒上一小杯酒说:“敬酒赔礼,你小人不计大人过,好女不和男斗。我一定引以为戒,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永不再犯。” “油嘴滑舌。”小菲端起酒杯,甜甜地笑着,“我在你的心里真的很重吗?” “很重,重如泰山。”林子点点头,肯定地说。 “那你以后不许负我。你若负我,我会骂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良心得不到安宁。”小菲抿了一小口红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子,盯得林子心里直发毛。 林子避开她的目光,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说道:“绝不负你,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他的心里泛起一丝酸楚,一丝疼痛。 小菲全然没有察觉到他心理的微妙变化,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又坐到他的腿上拥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胸口。林子放下杯子,也顺势抱紧她,刚想说点什么,小菲好像是感觉到了,立即制止道:“别说话,让我听听你的心声。”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拥抱着,谁也不说话。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发出“嘀达”的声音,和着两人心肝跳动的“嘭嘭”声。林子刚想动一下,小菲立即收紧一下胳膊,表示不许他动。过了好久,林子终于推开小菲,苦笑着说道:“起来吧,我的腿都麻了,再不放开我,我的腿都要坏死,要截肢了。” 小菲不情愿地站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大腿,笑道:“活动一下就好了。” 林子的腿本来就麻木了,被她这么一拍,就像是无数的蚂蚁咬噬着他,万箭穿心般地难受,“啊”地一声大叫,脸上一副痛苦和恐怖的表情,把小菲吓了一跳,忙伸手又要抚摸他的大腿。林子赶忙伸手制止她,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千万别碰我,再碰我就要死了。” 小菲哈哈地大笑着,直笑得花枝乱颤,指着他说:“看你这狼狈样儿,真是太好笑了。” 林子弯着腰,斜眼瞪着她,恨恨地说:“你你你,你还笑得出来?好狠毒的女人!” “活该,报应!”小菲依然快乐地笑着,幸灾乐祸地笑着。 过了一会儿,林子慢慢地缓过劲来,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扭动一下腰肢,如释重负地说:“好了,又活过来了,刚才好险死掉了。” “太夸张了吧?”小菲一脸的鄙夷,“看来对你上刑根本用不上老虎凳、辣椒水,直接用这手段,你就全招了。” “那可不一定,我的血管虽然是脆弱的,但我的骨头却是硬的。”林子大义凛然地说。 “真的假的?要不现在试试?”小菲摩拳擦掌,阴险地笑着。 “不用,你想知道什么,用不着这么麻烦,只需美人计即可,我就全招了。”林子忙举手投降,“快吃吧,菜都凉了。” “好吧。”小菲听话地坐回了位子,又若有所思地说,“看到电影电视里那些革命者忍受的酷刑,想想都疼。我要是生活在那个时代,和他们同样的经历会不会成为叛徒啊?” “那可不一定,也有许多女革命家表现得一点也不比男人差,她们本来肯定也和你一样,胆小、脆弱,可能连只鸡都不敢杀的。”林子喝了一小口酒,说道,“男人也一样,我想想也疼啊,这很正常。不过,人在特定的情况下,精神被激发出来后,对痛苦的忍耐力是你想像不到的,对痛苦的感知也是和平时不一样的。他们也是正常的人,也是血肉之躯。” “尽管如此,我还是蛮敬佩他们的。”小菲说着,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晶亮鲜红的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柔和的光。 第 20 章 二十 时令刚过九月,早晚的天气有些凉爽起来。林子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小菲还没有回来。下班的时候她发来过短信,说是晚上和朋友一起吃饭。正好林子这边也有应酬,台州的代理商来杭州办事,顺便来公司看看,林子自然是要留下客人招待一餐晚饭的。台州的客户一行来了三个人,都很豪饮,喝得他和赵明、朱红颇有些招架不住。饭后,他安排赵明把他们送到下榻的宾馆,自己便打了辆车回来了。看看时间这么晚了,还是忍不住给小菲打电话,但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一个坐了一会儿,倒了杯茶,想想心里有些不快,便又给丹青打电话,还是没人接。不由得焦躁起来,但也没有办法,他并不认识小菲其他的朋友,更不可能有其他朋友的电话,只好在不安中焦急地等待着。 他拿起那本《呼啸山庄》看了一会儿,心里却无法安定下来,又放下书在屋子里来回走着。觉得很热,便把空调打得很低。还是觉得热,于是去卫生间冲了凉,换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出来躺在沙发上继续看书。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电话,终于打通了,但却是丹青接的。 “喂!菲菲和我在一起,我们马上就回来了。”电话那头很吵,丹青扯着嗓子叫着。 电话打通了,林子的心里便顿时就安静下来,躺在沙发上看着书,渐渐地睡着了。 小菲是丹青搀扶着送回来的,一进门就冲进卫生间里,抱着马桶哇哇地吐。林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跟着跑到卫生间门口。丹青正蹲在小菲的后面,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 “怎么了?这是?”林子凑到旁边,弯着腰看了看小菲,又转头问丹青道:“怎么喝这么多酒啊?受什么刺激了?” “菲菲今天心情不好,一个劲地要酒喝,劝都劝不住。”丹青回答道。 “为什么心情不好?被老板骂了,还是被炒鱿鱼了?切,多大点儿事啊!”林子不解地问,像是问丹青,也像是问小菲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心情还好得很呢。” “这,你还是等她酒醒了问她自己吧。”丹青吞吞吐吐地说,站起来准备离开,“人呢,我给你安全送到家了,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也该回去了。” 林子侧身让开,蹲下来扶着小菲,回头对丹青说:“好的,谢谢你,出门的时候把门带上就行了。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短信啊。” 丹青答应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仲夏 作者:周江城 一声出门走了。小菲也吐完了,仍然扒在马桶上缓着劲。林子出去倒了杯水进来给她漱漱口,又拿毛巾给她擦擦,再把她搀起来,扶到床上躺下。小菲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林子知道她一定喝得太多,不像以前喝得稍微多一点是面色红润的样子。便去厨房冲了一杯蜂蜜水来,扶起她喝下去。过了一会儿,感觉好一点了。微微睁开眼看着林子,面无表情地问道:“丹青呢?” “把你送回来后刚刚回去了,你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林子有些急切地问道。 “没什么。”小菲又闭上眼,两颗泪珠从眼角滚落出来,转过身去拉上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再也不肯说话。 林子的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但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心追问下去。他出去倒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她的床头。又去卫生间拿了一个盆放在她的床边,防止她晚上还要吐。一切安排妥了,他才放心地躺在她的身边,手里捧着书看,却又不时地走神,心里抑制不住地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还是小菲不愿意和他说的事。 小菲安静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照例是洗漱完毕后拉开窗帘,再叫醒林子。林子昨晚被那个无法猜透的秘密折磨了大半夜,被叫醒的时候还睡意正浓。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站在面前和往常一样微笑的小菲问道:“没事了?头痛吗?” “没事了,头不痛,就是胃不舒服,有点恶心。”小菲不好意思地笑笑。 “干嘛喝那么多酒?等会儿去外面买碗稀饭吃,不要吃油腻不好消化的东西。”林子掀开被子下了床,“上午记得多喝点水,过了中午就好了。” “嗯呐,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酒精考验的忠诚战士。”小菲拧了一下林子的鼻子说,“久病成良医也是说你的吧?” 林子抓住她的手问道:“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喝那么酒?” 小菲垂下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抬头幽幽地说:“没什么,与你不相干,你就别多想了。” “我怎么能不多想?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回来后还哭了,你说我怎么能不多想?”林子急切地追问道。 小菲又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抱住林子,满怀深情地说:“林子,我爱你,你能体会到的,你也不应该有丝毫怀疑的,对不对?亲爱的!” “那当然!”林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你就相信我,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不要胡思乱想,好吗?”小菲撅起嘴亲了他一口,“有些事我现在不想说,是因为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你说,不是要隐瞒你,相信我,亲爱的!” 林子也紧搂着她,深情款款地说:“宝贝儿,我相信你。我不再追问你了,但你如果一个人扛不住了,请你一定告诉我,天大的事我们一起分担,好吗?” “嗯!我会和你说的。”小菲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小菲出门的背影,林子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心里还是有一种阴沉的感觉笼罩着,让他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惆怅。 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林子看到小菲正在厨房忙碌着,这一切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林子照例走进厨房,从后面拥抱了一下她,脸贴着她柔软的秀发,温柔地说:“年轻人就是恢复得快!宝贝儿,辛苦了!需要我帮忙吗?” 小菲也和往常一样回过头来,亲一下他的嘴唇,微笑着说:“不用了,就等着吃呗。” 饭后,他们一起出门,在月色溶溶的街道边漫步。林子除了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疑惑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他们相拥着,看天上的月亮,看河边的垂柳,看云卷云舒。走得累了,他们坐在河边的一条长椅上,小菲偎在林子的怀里,望着天上几颗闪烁的星星,轻声说道:“林子,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我知道你心里满是疑惑,我想让你释怀,又怕更添你的烦恼,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别说了,我可以让你心里保留秘密,存留一份隐私。只要我们心里相互拥有,又何必在乎那一点点固守的空间。”林子抱着她,突然真的不想去探究她那心中的秘密。更何况他其实早已感觉到是什么样的秘密,只是不想,更准确地说是不敢去证实。他愿意像一只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子里,不想面对,只想逃避。 “他回来了。”小菲突然说道,“我不是想隐瞒,只是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方式、合适的时间来告诉你。现在看来,还是简单直接一点的好。” 林子的心颤抖了一下,他的猜想成了现实。尽管是早已预料的事,但他从小菲的嘴里亲耳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痛。他觉得难受,可又没法说出来。他该嫉妒吗?他该指责吗?似乎都没有理由,都找不到对象。他的内心充满了沮丧,更感到刺痛,他想起了昨晚小菲的大醉,想到了小菲眼角滚落的泪珠,他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抱着小菲的双臂也突然间松弛下来。 小菲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挣扎和波动,她也是一阵心痛,但她却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无法解读自己的内心。一个鲜活的曾经的恋人,凭空消失了那么久,又突然站在她的跟前,她内心的崩溃是旁人无法理解的。她只知道她已经不可能重新拾起那份感情,但她一时又无法确认那份早已逝去的感情是否还有一丝残留。如果有,哪怕一丁点儿,那都是对林子的伤害。她不忍心伤害他,但也不能容忍自己有丝毫的隐瞒。 一阵可怕的沉默过后,小菲开口说话了:“林子,你很在意吗?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我又不愿刻意隐瞒你。我爱着你,但没有做到过去像一张白纸那样,我的爱是不是不够纯洁了?虽然我以前也告诉过你,但现在这种情况,你还能像以前一样爱我吗?” 林子长舒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小菲,我对我自己验证过多次,我确认我是真的爱你的,这就足够了。我的纸上早已涂满了色彩,已经是太委屈你了,我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你是一张白纸呢?小菲,我爱的是你的现在时和将来时,不是过去时。过去的事你可以当作故事或者当作笑话说给我听,我也就是一个听故事的人,一个和你分享故事的人。对于现在突然发生的事,我不能给你任何建议和帮助,我相信你的判断,相信你的认知,相信你能妥善处理好,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理解你,支持你。” “林子,知道吗?这事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就是觉得乱糟糟的,一下子理不出头绪来。”小菲慢慢地说着,“我和他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算是青梅竹马吧。我们彼此太熟悉,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他谈恋爱,可最后还是稀里糊涂地成了恋爱关系。就在我们确定关系还不到一个月,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仲夏 作者:周江城 他突然就消失了。头一天还跟我说,虽然他家里条件还可以,他在家也是独生子,但他还是想靠自己的努力给我一个好的生活。然后就杳无音讯了,电话也打不通。昨天他又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那他到底去了哪里了?为什么连电话都不联系呢?” “他自己说是被朋友骗到广东,加入了传销组织。他不干,可完全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又说一个多月前就逃出来了,但一直不敢跟我直接联系,后来又听丹青说我有了新的男朋友,就一直犹豫不决。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已经不重要了。” “你信吗?”林子自己确实不太相信,本来不想细究下去,但还是忍不住说了,“被骗到传销组织可以相信,被限制人身自由也可以相信,但电话不接就说不通了,因为传销组织的目的就是让他打电话帮他们继续骗人啊,怎么可能不让他打电话?” 小菲点点头说:“对啊,你说的有道理呀。但我不懂,也不想懂,反正真的假的也无所谓了,管他呢!我现在好了,一点没有生气的感觉,就是怕你心里不好受。” “他走后你就不想他?”林子有些酸溜溜地问道。 小菲想了一下说:“我不骗你,刚开始几天我真的想,毕竟我们就不是恋爱关系,也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说不想是假话。但后来就是生气,生气了一段时间后就无所谓了,就想把他从我的记忆中抹去。” 林子听了她的话,知道她说的还是有所保留的,是照顾到他的情绪的,他理性上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她的感受,但那种嫉妒的天性还是抑制不住地跳出来,让他心里泛出酸味,让他感到沉重。尽管如此,他还是故作轻松地说:“保留一份记忆在心中,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我是个纯爷们,哪有那么小肚鸡肠?放心吧!如果有一天你想回到他的身边,我尊重你的选择。不是爱你不够深,只是爱你才会希望你过得快乐。” “你说什么呢?就是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也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小菲有些愠怒道。 这时小菲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就直接挂了。林子知道是钱磊打来的,就轻轻地把她从身边推开,自己站了起来说:“还是接一下吧,我回避。” 小菲伸手拉住他,说:“我不接,你别走呀,陪着我。” 电话又响了,林子示意她接,她一手还是拉着林子不撒手,一手接通了电话:“干嘛?” “菲菲,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想单独见一面,想让你听我解释。”钱磊在电话里说。 “没必要,一年多了,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早就不在乎了。”小菲坚定地回答。 “就当普通朋友见一面也不行吗?”钱磊急切地说。 “不可以,你知道的,我有男朋友了,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以后有朋友们一起聚会的时候,我们可以正常见面,但单独见面就是不行。再见!”说着,小菲挂断了电话。 林子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但从小菲的回答中也能大致地判断出钱磊说的内容。虽然他相信小菲的坚定,但他还是感觉到心理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他隐隐地觉得以前平静的生活,他们之间安定的感情,从这时起将要面临着挑战,面临着波折。他不能确定他们之间会不会因为这事而产生隔阂,产生裂痕,但一道明显的擦痕总是无法避免了。小菲站起来搂着他,面带愧色默默地注视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子倒有些过意不去了,本来就不是小菲的错,她为什么要愧疚呢?他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小菲,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或者就是以平常心对待。钱磊作为你的发小,该交往还是正常交往,不要有心理负担。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没那么小心眼,也没那么脆弱。我认定我们是真心相爱就行了,什么事也不能动摇我的信念,所以不要让这事成为我们的负担。ok?” “嗯!我相信你的强大,你也相信我的真心,我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你,不希望这事影响我们的感情。”小菲紧紧地抱着他,深情地说。 林子突然想喝点酒,看了看表,说:“现在还早,打个电话骚扰一下赵明和丹青,叫他们出来喝两杯啤酒吧。” “同意!你打给赵明,我打给丹青。”小菲顺从地说。 “打一个就行了,他们肯定在一起啊。”林子笑道,“我再打给老谢和李静,咱也学学你那位田叔叔,找个人来买单。” “干嘛呀,请他们来我赞成,怎么能让他们买单呢?我鄙视你!”小菲的表情里满是鄙夷。 “开个玩笑呢,我是爱占小便宜的人吗?”林子不满地说,“你还不了解我?” “你就是爱占便宜的人,你占了我多少便宜呀!”小菲一边坏笑着,一边拨打丹青的电话。 大约四十多分钟后,丹青、赵明、老谢和李静相继来到,六个人围坐在街边大排档的圆桌边。丹青今天加班,还没吃晚饭,一来就嚷嚷着饿坏了。林子点的菜还没上来,赵明要了一盘现成的水煮花生和一盘水煮毛豆讨好地送到丹青的跟前,让她先垫一下。 老谢明显是喝过酒了,白净瘦削的脸上泛出红晕。他掏出烟盒给林子和赵明各递上一支,自己也点燃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对林子说:“今天怎么了?这么好兴致?你记得你好像不太吃消夜的呀。” “突然想喝酒了,骚扰一下兄弟们,没耽误你正事吧?”林子笑道。 “嗨!我们有什么正事?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白天工作,夜晚消遣取乐,天天这么过。”老谢呵呵地笑。 “也是,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每到夜来,精神还依旧。”林子打趣道。 “他是每到夜来,精神更亢奋。”李静接道,歪着头看着老谢笑。 “那我就不清楚了,你更了解他。”林子不失时机地揶揄着。 李静的脸上飞过一片红云,刚想说话,丹青似乎察觉到什么,忙打圆场道:“跟着精力旺盛的领导工作,虽然辛苦点,但心情舒畅,有奔头啊。” 菜上齐了,小菲招呼着又上了扎啤。赵明眼睛发亮,端起大杯对大家说了一句:“来来来,同志们,干一大口!爽歪歪啊!” 说完就“咕咚咕咚”地喝了半杯,嘴唇上还沾满了白色的泡沫,心满意足地放下杯子说:“哎!真爽呀!天气马上就要凉下来了,喝扎啤的季节就要过去了。” 丹青拿着餐巾纸给他嘴上擦了擦,嗔怪道:“就你最贪杯!看到酒就兴奋。” “嘿嘿,看到你更兴奋。”赵明涎皮赖脸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轮近乎圆满的月亮挂在天上,林子抬头望着天空说:“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是回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仲夏 作者:周江城 不去了,要等到国庆才能回去,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我们又不放假,只有谢老师能回家,干脆我们在一起过吧。”李静提议道。 “我本来也可以回家的,但今年我愿意陪你们一起。”赵明看了看丹青,又环视了一下大家。林子报以微笑表示赞同,大家便都鼓掌称好。 第 21 章 二十一 那一年的中秋节其实并没有给林秀山留下多少清晰的印象,只记得除了小菲、赵明、丹青、李静、罗娟外,还有王伟和公司的几个单身外地人。无非是下班后聚在一起海吃胡喝了一顿,然后结伴去西湖游园,看平湖秋月,上三潭映月,品茶吃月饼赏月而已。在这个文人不会作诗,武人不会耍拳的年代,在这个人心浮躁、物欲橫流的年代,像这样美好的传统节日无非是多给了人们一个聚众吃喝、逗闷耍乐的理由罢了。什么月圆月缺,什么十里荷香、三秋桂子,都是在人们麻木的心态中像时间一样毫无感情地从身边走过,不是偶尔回头,竟体会不出其中的美妙来,也感受不到因为自然事物带来的心情变化。 国庆有七天的长假,林子按原计划要回老家探亲。小菲也要回去,她本来是希望林子和她一道,去看看她的老家,那座离杭州不近但也不远的美丽山城,但看林子似乎有些急切地想回自己的老家,便不好再说什么。林子看出来她的心思,感觉到她的不太高兴,便提出一个折衷的方案。他开车送她回去,在新安江逗留一天后,第二天再开车直接回去。小菲高兴了,送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和一个火热的亲吻。 去新安江的方向还没有建成高速公路,车子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行驶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到。虽然路不太好走,但沿途的风光却是让他不时地想停车欣赏一番。汽车出了杭州城后,渐渐地山路越来越多,一会儿从富春江边走过,一会又驶上弯曲陡峭的山坡,满眼都是望不尽的繁花绿草争奇艳,翠娇红嫩惹人怜,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新安江是一座幽静的小山城,也是一座古老的小城。小城的周边都是绵延起伏的山峦,山上的植被非常茂盛,郁郁葱葱,满眼的翠绿。林子在小菲的指引下,先来到江边的一家宾馆,开了一间临江的单人客房,把自己的行李搬了进去。林子拉开窗帘,眼前的美景让他惊呆了。单看那清澈见底的江水静静地从脚下流过,这就已经足够了,其余的都显得可有可无。那人工修整的堤岸和种植的树木花草,还有岸边的凉亭、小径,在林子的眼里都被忽略了。这一刻,他只在意那可以让人超凡脱俗,可以让人净化灵魂的江水。那一定是从遥远的化外灵山流过来的圣洁之水,不然怎么会如此的优雅,如此的纯粹,又如此的与世无争呢? “美吧?”小菲倚在他的身边,颇为自豪地问。在这样的情境里,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 林子伸手挽过她的肩膀,看着窗外说:“我就说嘛,是什么样的山水孕育出我们小菲这样可心的人儿来?今日一见,方知天地造化,原来都是有理由的。” “夸我吗?”小菲娇羞地低下头,依偎在他的胸前,一如窗外温柔的江水。林子的心里有一层层波纹轻轻荡漾开来,荡漾到无边的边际。他稍稍紧了紧胳膊,似乎要把她融化在自己的身体里,又似乎要带着她一起飞出去,和那江水一起飞向那遥远的天际。 在街边的小饭馆里随便吃了一点午饭后,林子开车送小菲回家。小菲的家在一个新建成的小区里,在这座小城里应该是属于第一流的高档住宅了。林子把她送到楼下就走了,大概潜意识里还是害怕碰见她的家人或熟识的邻居,他离开的时候显得很匆忙。出了小区门的时候,他收到了小菲的短信,忙把车停在一边看看:“怎么这么慌张?像做贼似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笨蛋!” “你还没上楼吗?”林子回道。 “就在二楼,已经到门口了,先给你说一下再进去。嘿嘿!” “好吧,先进去吧,回头再联系。”林子发完短信便启动了车辆。 小菲回家之前并没有给家里人打电话,现在也是自己用钥匙开的门,想给家人一个惊喜。妈妈和奶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声音开得很低,奶奶因为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身体拼命地往前倾着。见到小菲突然站在面前,妈妈惊呼了一声。奶奶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笑出一脸的褶子,像秋天野外盛开的菊花。 “要死啊,臭丫头!回来也不说一声,前两天不是说你要出去玩两天才回来吗?”妈妈站起来,拽着小菲胳膊嗔怪道,“是你爸骗我们的,还是你骗我们的?” “是我骗我爸的,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小菲嬉皮笑脸地说,“怎么样?惊喜吧?” “惊喜个屁!有惊无喜!”妈妈抬手就在小菲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小菲扔了手中的行李箱坐到奶奶的身边:“奶奶,想不想我呀?电视声音怎么这么小?你能听见吗?” “还不是因为你弟弟嘛,他高中关键时期,今天放假在家,我们怕影响他学习啊,就受点罪喽。”妈妈代奶奶回答道。 奶奶摸着小菲的脸心疼地说:“我们的菲菲瘦了,外面的饭菜不好吃吧?奶奶今天下厨做好吃的给你补一补。你中饭还没吃吧?” 小菲刚要回答,一个漂亮的大男孩从里面的房间里走出来,亲热地喊道:“姐,你回来了?太好了!老爸说你要过两天才回来,气得我想打你电话,可妈不让我打。” “小康,快过来,让姐看看,哈!小伙子越来越帅气了。”小菲站起来拉着他的手,拧了一下他的鼻子说。 “你看看,你看看,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坐不住了,哪像一个高三的学生啊?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呀,一点都捺不住性子,这可怎么行哟。”妈妈嘴里骂着,脸上却挂着笑。 “妈,你也太不通人情了吧?姐都多长时间没回来了,你们声音那么大,总不能让我躲在房间里装没听见吧?”小康很是不满地回嘴道,“再这样,我就不为你们念书了。” “你们听听,这叫什么话?念书是为我们念的!我们将来老了不用你养,你考到好大学,以后快活还不是你自己快活啊?真是的。”妈妈生气地说。 “考个大学还不容易啊?我现在努力不就是想考好一点,你们以后就可以在外面吹了,我儿子本来是可以上北大、清华的,嫌太远了,浙大又太近了,所以才上的复旦。”小康一本正经地说着大话,“你看多有面子啊!我是无所谓呀,上哪所大学都一样。” “嘿!小子,口气不小啊,别到时把牛皮吹破了哟。”小菲取笑道。 奶奶这时从自己的房间里端来一盒点心递给小菲吃,小菲拿了一块饼干转手把点心盒放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在茶几上。妈妈倒了一杯水递过来,说道:“你别听他吹牛,一天到晚就跟话痨一样,那张嘴跟着他都活活累死,就这样子还复旦呢?别考个鸭蛋回来就好了呀。” 小菲端着茶杯不好意思地说:“奶奶,妈,你们把当客人一样,搞得我难为情的嘞。” “你还不是客人呀?三个月了吧?这么近的路两三个月都不回家,还不是客人呢?”妈妈有些抱怨地说,“将来嫁了人,还指不定几年回来一次呢?” “那我就不嫁了,一辈子做个老姑娘在家里,陪着你们。”小菲说。 “屁话!那还不把我们烦死?”妈妈骂道。 “我爸和爷爷呢?”小菲突然想起来,问道。 “你爷爷上公园看人下棋去了,你爸在家吃了中饭就出去搓麻将了。”妈妈说,“老叶家男人在家呆不住。” “我就能呆得住。”小康讨好地说,“妈,还是我乖吧?” “你不乖试试,也出去疯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妈妈抬头就在小康的脑袋上敲一下。 “姐救我,妈有暴力倾向,动不动就给我一下。”小康连忙往小菲的身后躲去。 小菲笑着把他往外推:“我可救不了你,出卖你是我的天性。妈,再给他来一下,看到他被打的样子,我老开心了。” “好了,不跟你们闹了。小康,陪你姐姐聊一会儿,不要时间长了啊,聊完就学习去。”妈妈起身换鞋子准备出门,“我出去买点螃蟹回来,菲菲,你打个电话给你爸,让他晚上回家吃饭。要不然的话,他肯定在外面和他的麻友吃完再回来的。” 小康看着妈妈出门去了,转过头拉着小菲进了他的房间,很神秘地对她说:“姐,你知道吗?钱磊哥回来了,他还坐牢了呢。” “什么?你听谁说的?”小菲惊讶地说。她和钱磊的事因为时间短暂,因此家里人并不知道。只是因为双方家庭以前都一直是相好的邻居,虽然去年小菲家搬到这里来了,但老叶和老钱还是偶然走动的朋友,所以小康是把这事作为熟人的新闻来告诉小菲的。 “是爸告诉妈的,我在旁边偷听到的。”小康说,“说钱磊在广东参与传销活动,被警察端了。他是个小头目,被关了好几个月放出来的。钱伯伯还花了好多钱,气得要死。” 小菲想起了那天林子提出的疑问,终于恍然大悟。事情的脉络应该是这样的:刚被骗去的时候,确实是被限制了自由,他也不想打电话和她说,所以就不接电话。后来他肯定参与进去了,也骗了一些亲友,但没有找她,还是顾忌他们之间的感情。再后来进看守所了,更联系不了了,或者更不敢联系了。今天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一年多的时间里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但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在她的心里,那个叫钱磊的大男孩,只能勉强算得上是她的前男友而已。 林子一个人回到宾馆里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下楼来到江边走一走,看看美丽的江景,倒也十分的惬意。他还穿着短袖衬衫,临近傍晚的江风吹在身上,透出丝丝凉意。他抱紧了双臂,站在阳光下看静静流淌着的江水。在很多接触过他的人眼里,他是一个有点奇怪的人。喜欢热闹,也喜欢独处。刚接触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喜欢三朋四友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尤爱杯中之物,豪爽至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有时他会安静地一个人躲在某个地方,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不言不笑,像个入定的禅师。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就是爱独处的人,至少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有一次长达数小时的静处,即使有人过来,只要不是有重要的事,都爱理不理的。小菲很懂他,在这个时候总是默默地走开,或者是默默地陪坐在一旁也不言不语。林子的这个习惯,准确地说不是习惯,而是性格,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独处有时是为了清扫一段时间积累的心理垃圾,对很多过去的事情和未来的事情进行思考;有时是因为一些莫名的烦恼,一些莫名的忧伤,他甚至于觉得他很享受这些忧伤和寂寞。 阳光照在清粼粼的水面上,跳动着金色的光点,像一串串无声的音符,从上游一路往下游弹奏着,林子的心里开出了圣洁的莲花,悠扬的乐曲在心头荡漾。这江水从奇妙的黄山之麓走来,上游便是新安江,进了桐庐境内又称着富春江,出了富阳始称钱塘江。富阳以上的江水娴静而清澈,过富阳则渐浑浊,江面方显雄浑壮阔。这正如一个人,豆蔻之年纯洁朴实,一尘不染,及至长成,则胸怀万物,泥沙不惧,大有吞吐天地之势。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林子转头向右望去,那血红的残阳已扶着远处的山峦慢慢地沉了下去。林子正要回去,小菲发来一条短信:“亲爱的,在干嘛呢?一个人在享受寂寞吧?” “嗯,且让我独自享受这孤独的凄清吧!你吃晚饭了吗?我还饿着呢。”林子回道。 “可怜的人!我们马上要吃了,在等老叶回来。今晚妈买了好多大闸蟹,要不要来吃?” “可惜我无福消受啊,怕叶排长弄死我。大闸蟹没吃到,还惹一身腥。我们这也算是咫尺天涯吧,相隔二三里,却恨不能相见。” “傻瓜,晚上我吃过饭就过来陪你。” “不用,你好久没回家了,今天就在家好好陪陪家人吧。我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出发,七号下午过来接你。宝贝儿,不用管我,我没关系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好吧,你自己晚上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明天开车开慢点,我就不送你了,到家给我短信报个平安。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着我哦。爱你的小菲!” 林子把手机贴在胸口,一股柔情蜜意涌上心头。 第 22 章 二十二 路上到处都是车,到处都堵车,经过近十个小时的走走停停,傍晚的时候,林子终于回到了义安。当他把车停在楼下的停车场时,他在心里暗暗地把自己换回到原来的角色——林秀山。现在他暂时不再是小菲的林子,而是吴丽的丈夫、乐乐的爸爸。他曾经在心里强烈地鄙视自己,谴责自己,打着爱情的幌子,欺骗了吴丽,又耽误了小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他不由自主地进行自我心理暗示,他的这种感觉越来越淡漠,甚至于越来越心安理得了。他依然像过去一样,每隔一到两个月左右就回义安一趟,每次住上两三天。在两个不同的环境里,他颇为自如地切换着两种不同的身份,扮演着两个不同的角色。而这两个角色,他似乎都能娴熟地把握,都能演绎得恰到好处,以至于大大咧咧的吴丽竟从未感到丝毫的怀疑。他在内心里也曾把两人作过对比,吴丽的优雅贤淑、聪慧知性,小菲的热情大胆、清纯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仲夏 作者:周江城 柔美,都让他无法割舍。他觉得是他性格里的优柔寡断害了他,害了小菲,也害了吴丽。当他想起吴丽母子的时候,真的想勇敢地做出决断,但当这一念头冒出来,他又想像着小菲的痛苦无助,便又心如刀割,不忍离弃了。他就是在这样的矛盾的心理斗争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而在这一天又一天中,他与小菲的感情日益加深,越发地难以分离了。他只能每天活在自欺欺人、自我安慰、自我开脱中,但那挥之不去的罪恶感还是隐隐地在心底深处,沉甸甸地压着。 林秀山回到家中,乐乐开心地跑过来堵在门口就抱住他的腿,嘴里不停地嚷着:“爸爸,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急死了!” 吴丽听到动静从书房里走出来,笑骂道:“乐乐,让你爸先进来呀!一点不会心疼人,你爸开了一天车,多累啊。等你爸先休息一会儿,喝口水,你们爷俩再好好地亲热吧。” 说着,她接过林秀山手中的行李箱拎进房间。外婆正在厨房里忙活,林秀山抱着乐乐走进去叫道:“妈,忙着呢?” 外婆正在专心致致地炒菜,耳朵也不太灵光,也没听到外面的动静,现在听到林秀山进来叫她,吓了一跳,回过头了笑道:“小林回来了?饿了吧?先到外面坐一会儿,饭马上就好了。老头子也不知道死哪去了,天都要黑了,也不晓得回家吃饭。” 林秀山答应一声,便抱着乐乐出来了。吴丽已经泡好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林秀山放下乐乐,坐到沙发上端起来就喝,烫得他直皱眉,嘴里对外吐着气,骂自己道:“呸呸呸!瞧我这急吼吼的,真是笨死了!” 吴丽摇摇头,笑着说:“才泡的,傻子。渴死了吧?要不先喝杯牛奶吧?” 林秀山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不想喝牛奶,只想喝茶。” 乐乐从自己的小房间里拿出一瓶可乐出来递给爸爸,说:“爸爸,喝这个吧,好好喝。” 林秀山眉毛皱了一下,不悦地说:“你怎么喝这个?小孩子不要喝碳酸饮料,影响身体发育,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吴丽抱怨道:“我就是说呀,是外公给他买的,我也没办法。小家伙坏得很,哄着外公出去玩,要什么外公都依着他。算了,我也说外公了,下次不买了。” “那好吧,我也帮你喝掉一瓶。”说着,林秀山打开了瓶子,喝了一大口。 三个人正说笑着,外公回来了。一进门看见林秀山就粗门大嗓地说:“我在楼下看到你的车子了,回来有一会了吧?” “刚到半个小时吧。”林秀山忙站了起来,“一路上都堵车,平时不到六小时,今天开了快十个小时了。要是昨天,恐怕时间还要更长。” “现在到家正好吃晚饭,不错啊。今天开车这么辛苦,晚上我陪你好好喝两杯,解解乏。”外公呵呵地笑着。 “爸,你那小酒量还是别喝了吧,别到时候趴桌上睡着了。”林秀山取笑着老爷子的酒量。其实外公年轻时还是能喝一点的,现在年纪大了,酒量自然也就衰退了。老爷子是参加过朝鲜战争的老兵,应该是最后一批入朝参战的,还没赶到前线,一枪没发,战争就结束了。那年他刚满十六岁,在朝鲜呆了两年后就随部队回国了。 “我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酒量呢?但是兴致高的时候也能喝一点儿。”外公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我闻到了螃蟹的味道,今天可以稍微多喝点了。” 晚餐的时候,林秀山和外公开了一瓶白酒,其他人都喝牛奶。外婆用一个小碟装了一碟鲜嫩的生姜端上来,对林秀山说:“小林,你不是很喜欢吃生姜吗?这是今年新腌制的。都说晚上吃生姜不太好,我看少吃点没关系的。” “没事儿,过去人晚上睡觉睡得早,所以才有这说法。现代人晚上不到十一、二点也不会睡觉的,就没这些讲究了。”林秀山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股新姜特有的香味溢满了口腔和鼻腔,嚼一嚼,有点淡淡的辣味,多汁无渣,便觉通体舒畅,胃口大开。这生姜是义安的特产,号称中华白姜,只有本地少数地区种植。一到生姜上市的季节,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腌制,有糖醋的、酱泡的等多种口味。这生姜有多种好处,但义安人喜欢的唯一理由就是好吃。土生土长的义安人在外地工作,无一例外最想念家乡的两样东西,那就是生姜和臭干子,而这两样东西在别的地方是没有的。在交通和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这样的现象真的太少见了,说出来颇让人不可思议。 外公看到生姜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拍大腿道:“坏了!我在路边买了一袋熟菱角,后来与人聊天就忘记带了,肯定被人捡去了。” 外婆听了,很淡然地说:“你这老头子,总是丢三落四的。算了,也不值钱,给人家捡回去吃了,也不算糟蹋东西。” 吴丽笑道:“爸爸年纪大了,难免的。” 外婆哼了一声说:“他呀,年轻时就这样,毛毛躁躁的,像是被人追着一样。当兵的时候把枪都弄丢了,要是遇到一个厉害的领导,不背个处分回来才怪呢。” “哈哈,还有这事啊?没听说过呀,爸,怎么回事啊?”林秀山好奇地问道。 “呵呵,这事我就跟你妈说过一次,你妈就念叨了一辈子。”外公笑道,“那是一次行军,白天怕美国人的飞机炸呀,就晚上走。中途休息的时候,我靠在一棵树上,把枪垫在屁股下坐着睡着了。动身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跟着他们就走,根本就不记得还有枪。” “那后来呢?被领导骂死了吧?”林秀山接着问。 “那当然了,好在后面有一个老兵被枪绊了一跤,才把它捡起来带在身上,也不知道是谁的,后来才知道是我丢了枪。”外公笑着,但笑得有点尴尬,“领导看我年纪小啊,其他战友也帮我讲好话,所以最后就只是批评了我,并没有给我处分。” 乐乐正在专心致志地吃螃蟹,耳朵也没闲着,听到这里插话道:“你把枪都弄丢了,哈哈,太好笑了。没关系,再买一把新的呗。” 外婆笑道:“你以为是你那玩具枪啊?那是真枪,能打死人的。” 大家都笑了。这时林秀山的手机亮了一下,他回家的时候总是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他把手机凑到眼前很近的距离,这样旁边的人就看不见了。是小菲发来的,问他是否已经到家。他感觉有些紧张,似乎汗都要出来了,但又不好马上离开座位,怕这样更显心虚。于是只好强作镇定,故作大方地快速回复过去:“早到了,忘了给你短信了,对不起。” 吴丽瞟了他一眼,也不在意,伸手把乐乐的半只螃蟹拿过来帮他剥,嘴里念叨着:“狗狗,好浪费啊,就连壳一起嚼一嚼就吐了,一点肉都没吃到,妈妈帮你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仲夏 作者:周江城 ” 外公没喝多少就已经眼睛迷离了,对林秀山说:“小林,你自己喝吧,我不能喝了,还是吃点饭舒服一些。” 林秀山独自喝了两杯,感觉有些疲倦,便放下杯子说:“我不想喝了,有点累,也不吃饭了,先去洗个澡。” 外婆赶紧给他盛了一小碗饭,强行递到他手里说:“不吃饭怎么行?少吃点吧。喝酒不吃饭最伤身体了,压一压酒对胃好。” 林秀山没办法,只好硬撑着把饭吃了。吴丽拿了一个小盆,放进一把茶叶,再倒进开水,泡开后又加了一半冷水放在一旁。林秀山吃完后,便用那茶水细细地洗手,洗完闻一闻,没有螃蟹的腥味了,又接过吴丽递来的干净衣服进了卫生间。在卫生间里,他站在那里抽了一支烟,想起远在新安江的小菲,忽然感觉有些陌生。然而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又强烈地感觉自己很无耻。他看看手机,有一条小菲十几分钟前发来的未读短信:“亲爱的,我想你了。” 他犹豫了一下,给她回了过去:“别胡思乱想,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见面了。”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环境里,那些以前脱口而出的绵绵情话现在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他感觉到迷茫、困惑,他恶狠狠地在心里给自己盖上一个印章: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吃好饭了。吴丽和外婆在厨房收拾着,乐乐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外公坐他旁边陪着,也看得津津有味。吴丽收拾好厨房,拎着一袋垃圾出来对林秀山说:“陪我下楼倒垃圾,顺便出去走走吧。” 林秀山答应着,在睡衣外加了一件外套,换了双鞋跟着吴丽出来。外面的天气有点凉意,晚风轻轻地吹着,空气是飘荡着阵阵的香味。吴丽挽着林秀山的胳膊,走在小区幽静的道路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陶醉地说:“啊!这桂花真香。” “你确定是桂花香,不是香樟树散发的香味?”林秀山对香味不太敏感。 “傻子,这个都分辨不出来啊?当然是桂花了。”吴丽讥笑道。 两个人双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吴丽不经意地问道:“你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感到寂寞?” 林秀山心里“嘎登”了一下,有些心虚,故作坦然地说:“还好啊,平时有朋友一起喝酒打牌的。而且你也知道我是耐得住寂寞的人,也喜欢一个人独处,看看书,看看电视,挺好。” “独自莫凭栏,凭栏需断肠。一个人看书、看电视经常哭得稀里哗啦吧?”吴丽突然开心地笑了,打趣道。因为她见过林秀山看书看得流泪,还见过他看电视剧时哭得泪流满面。 “胡说什么呢?那不是偶尔的嘛!把我说得像个女人似的。”林秀山不满地说。 “无情未必真豪杰,你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怎么能说像个女人呢?”吴丽说,“但话又说回来,其实像你这样的人也挺危险的,容易情感泛滥,到头来害人害己,你说呢?” 吴丽说着,歪着头看着他。他不敢躲避她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瞪大眼直视着她的眼睛说:“也许你说的对,毕竟你是了解我的。但也不一定,我的多愁善感更多是体现于沉浸在别人的故事里的。也许是源于思想层次上的追求,一种精神自虐的快感吧。” “那就更危险了,只是你现在可能没有遇到对的人吧。”吴丽有些忧心忡忡地说,“很多人会不自觉地在文学作品中找到自己代入的对象,从而随着这个人物的喜怒哀愁而喜怒哀乐,这是情绪代入。你不但是这样的人,你更是这些人中情绪最强烈的一类人。因为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所以我有点担心。” 林秀山走得累了,便拉头上吴丽在一条长凳上坐下来,他轻声地叹息道:“你别瞎想了,你说得我心里挺悲哀的。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自寻烦恼。” “秀山,你还是回来吧。工作虽然丢了,但回来又不是没一碗饭吃。你这样的人在本地找个工作不难,或者自己做个小生意也行啊。”吴丽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拍打着,“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何必背井离乡去外地呢。” 林秀山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认真地说:“我会考虑的,但现在不是时候,再等等吧。” 这时,路灯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了过来,是外公带着乐乐。林秀山站起来笑道:“爸,这么晚了,还出来遛狗呢?” 乐乐甩掉外公牵着的手跑过来,一把抱住林秀山的腿说:“你说谁是狗呢?” “乐乐见你们还没回去,就吵着拉我出来找你们。”外公说。 “好,回家。”林秀山说着,便抱起乐乐一只手拉着吴丽一起回家。 第 23 章 二十三 第二天,林秀山领着吴丽和乐乐去看望了爷爷奶奶。老爷子少不了一顿说教,林秀山只能唯唯诺诺,并不敢顶撞半句。晚上参加了发小陈东的宴请,一大帮同学喝得烂醉。接下来的两天,又是其他同学作东宴请,又喝得烂醉。五日那天,林秀山谢绝了所有的邀请,独自开车去了一个地方,这地方人迹罕至,只有一条狭窄的细石子路蜿蜒而上。路的两边都是大小不一的各种树木,偶尔伸出来的枝条剐在车身上“嘎吱”作响。到了半山腰,又穿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前面是一个很大的池塘,应该是个小型水库,塘水清澈幽深,寒气逼人。石子路也到了尽头,车子已经无法再往前开了。林秀山把车停在开阔的平地上,下车锁好了车门。他拎着一个大方便袋,沿着池塘的岸边走到一半,又向右折向一条小路,继续往山上爬去。又爬了大约半个小时,穿过山坡上种植的一大片茶叶,到了一块平地。 这块平地约有两亩大小,中间一排土墙夯就的平房,墙面粉刷的石灰已经剥落了好几块,露出暗黄的墙体。盖的也不是瓦,而是平整的茅草屋顶。平房的四周是一圈用竹枝编扎的篱笆院墙,院子的一角有一棵桔子树高高地立在那里,上面还挂着几只青绿的果实。林秀山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一条毛色纯黑发亮的中华田园犬扑了过来,吓了他一跳,对着那畜生骂道:“狗东西,不认识我了?” 那狗围着他转了一圈,鼻子嗅嗅他的脚,又用脑袋拱拱他的小腿表示友好。林秀山蹲下来,拍拍他的脑袋说:“你家老不死的呢?也不出来迎我一下。” 那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抬头看着外面,林秀山知道主人大概出门去了。他环视了一下院子里,里面众多的老树根和各色盆景里好像又新增了几样东西。拎着大方便袋子直接进了屋子,里面有点黑,便又轻车熟路地走到后面把后门也打开了,屋子里亮了起来。他把手中的袋子送到厨房里,又回到正屋。正堂屋里很宽敞,靠后墙边放着一张窄长的条桌,条桌的前面紧挨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仲夏 作者:周江城 着摆了一张老式的八仙桌,八仙桌是柏木的,发出黑红的光,两侧各放置了一张柏木椅子。林秀山拎了拎条桌上的热水瓶,空的,便径直进了东侧的房间。这是一间书房,一进门,便能感觉到主人浓厚的书卷气。房间比正堂屋略小,周围两面墙上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里还有两个古旧的木箱,箱口都是锁着的。一张老式的大书桌摆在中间,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摆放得整整齐齐。后墙窗户边放着一张滕制的躺椅,一张老树根做的茶几,茶几上是一套青花瓷茶具。在后墙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炭炉,接了一个烟囱到外面,距离茶几也是伸手可及的位置,上面坐在一个铜制水壶。 林秀山拎着这个铜水壶到厨房的水缸里灌满了水,又找出木炭来,费了挺大的劲生起了火。茶几上就放着茶叶罐,打开闻一闻,觉得很满意。等水烧开了,沏了一壶茶,又随手拿了一本《资治通鉴》,边喝茶边看书边等主人回来。 黑狗突然发出欢快的叫声,随着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家里来客人了?是林家小子吧?姓林的,还不出来迎接老夫!” 林秀山听了奔了出来笑骂道:“老不死的,还活着呢?” “臭小子,盼我死呢?又让你失望了,还有的活呢。”一个瘦瘦高高、脸色苍白的老头站在院子里爽朗地笑着。看得出来,对于林秀山的到来他是由衷地高兴。 林秀山上前接过他身上的一小袋米和一包杂物,送到厨房里,回头对老头说:“平叔,身体还行啊。这么多东西从山下背上来还不带喘气的,比我都强呢!” “哈哈,我现在是过原始人的生活,当然也得有原始人的生存能力了。老夫现在爬这座小山,虽说不是如履平地,但也是轻松的很啊。”平叔自豪地说。 两人回到书房里坐下喝茶,平叔问道:“秀山,有日子没来看我了吧?今天是不是来看我这个老家伙死没死啊?” “平叔,你别老把死挂在嘴边,听着心里总不自觉地透着一股悲凉。”林秀山嗔怪道,“是你让我叫你老不死的啊,别怪我没大没小的。” 平叔笑道:“人不以长幼论尊卑,你我忘年之交,说什么大小,倒落入俗套了。生死之事,我已经看得很透彻,在我这里百无禁忌。人年五十,不称夭寿,何况我已六十有五了,便是明日死了,何恨之有啊?秀山,我家祖上几辈子都没活过六十的,我父亲更是不到五十,当然那不算是正常死亡。我现在迈过了六十的关口,身体还算不错,你说说,这不是件很值得欣慰的事吗?” “那是过去,寿命六十左右很正常的。现在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都大为提高,与那时不可同日而语。”林秀山说着,举起手中的茶杯祝道,“我们以茶当酒,祝您老长命百岁。” 平叔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说道:“不求百岁,给我十年足矣。我就在这独居茅屋,了此残生。每日种茶种菜,读书写字,倒也怡然自乐。神仙的日子再过十年,我也就去做个真正的神仙了。” “放着城里舒适的生活不过,跑到这里来住土墙茅屋,没有电,没有自来水,这日子不苦吗?”林秀山不解地问道。 “苦和乐是相对的。我在城里的生活再舒适,也比不上豪门大富、达官贵人的生活。如果要追求这个意义上的舒适,我便是在城里也是苦的。到这里来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生活上的一点点不方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的心里是快乐的。”平叔说,脸上的表情平静祥和,“你不觉得人在喧嚣的环境里呆久了就有必要换一个环境净化一下吗?你不是如此吗?还记那年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吗?” 平叔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没等林秀山回答又继续说道:“我老了,在那个环境呆不动了,心累。我不会喝酒,不会抽烟,不会说他们爱听的话,一直我就是和那个环境格格不入的人。别人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别人,还不如躲着他们,自由自在地快活。黄仲则说: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这样的人也幸亏政府赏我一碗饭吃,要不然真得饿死。” “平叔,其实世人挺尊重你的,只是你自己好为青白眼,得罪太多人。”林秀山笑道,“小子何德何才,竟受你青眼相加,真是惶恐啊。” 平叔大笑道:“你无德无才,但老夫喜欢啊!” 林秀山不悦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怪不得没人喜欢你。我自己说无德无才尚可,是自谦之词,你怎么也如此说我?难道我真的很不堪吗?” 平叔诡谲地笑笑说:“不事国家,只重私利,可谓不忠;双亲在堂,远走千里,可谓不孝;抛妻别子,不近亲友,可谓不仁;挚友在野,三月不见,可谓不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何德之有?不工诗词,不善文章,何才之有?” 林秀山离座,躬身拜道:“先生所言极是,小生惭愧!” 平叔抚掌大笑:“好了,此乃戏谑之言,不必挂怀。秀山,平生难得一知己,得汝小友一枚足矣!老夫平素不事权贵,不媚世人,与你相遇,遂成知己,岂不幸乎?” “如此无德无才之人,不交也罢!”林秀山故意作色道。 平叔斜眼看着他,笑道:“器量狭小,难成大事。好了,不说笑了。秀山,我观你舒眉朗目,英气逼人,厚淳温敦,胸有丘壑,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不过,杀伐绝断尚欠火候。不是说你不够果断,而是说你果断得在不在时候,果断得对与不对。说到底,就是判断能力。” 林秀山又坐了下来,对平叔拱手道:“平叔说得对!平叔,但这准确的判断能力,实非易事,先生教我可否?” “这个没法教,需要靠你长期的思索和积累,一步步地提高才可。一日三省,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方可长进。”平叔正色道。 “平叔,我也是每日思索,但想得越多,就越觉得前一天的自己不是虚度年华,就是轻狂浮躁,便痛心疾首,顿足捶胸,懊恼不已。还有一点,我每日读书,学得越多,便觉得自己懂得越少。也就是说,我总是不断地在否定前面的自己,却又感觉不到自己的进步。平叔,我为此常常苦恼,常常困惑,这又如何处?”林秀山问道。 “这是好事,能反思自己的不足就是进步。读书人但求每日精进,不求多寡,日积跬步,终致千里,又何必耿耿于小节而自我苛责呢?读书学习,本应是快乐的事,过程比结果更重要,要学会享受过程。你又不是要去高考的学生,律己过严,徒增烦恼,倒显得有些矫情了。”平叔一边说,一边给林秀山的杯子里续上开水。 林秀山用手指关节叩了叩茶几,微微欠身表示谢意:“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讨论学问的,一是看望老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师,二是心里有结想与老师说说。先生可能为我解惑?” 平叔定定地看着他,笑道:“你已经多年没叫过我老师了,今天这么叫,显得有些庄重了。说吧,什么事说来听听。不过关于男女□□不在此列,恕我无能为力。” “先生学贯古今,没有你不知道的,学生如此,怎忍推托耶?”林秀山说。 平叔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个臭小子必定为情所困,又无处诉说,便来找我这个山野村夫说。我一个六旬老翁,能解你什么惑?我看你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也是,确实是病急乱投医了。”林秀山无奈地摆摆手说,“算了,不说也罢。” “好吧,你不说我说。”平叔想了想,有点不忍,还是想开导他两句,“我不问你,你也不用和我说具体的人,具体的事。但我想必是个秀外慧中的妙人儿,否则也入不了你的眼,乱不了你的心。这事要是放在古代,别说古代了,即便是民国时代,也可以作为一段风流佳话说说的。但是现在不行,你家有贤妻,这事在世人的眼里如何容得下?当然了,以你的个性完全可以置流言于不顾,但是一旦东窗事发,必致家中鸡飞狗跳,你如何收场?吴丽是个极聪明的人,时间久了她会没有察觉?” “这几天在家里与吴丽说话,她仿佛句句有针对,字字藏玄机,我也不由得心虚了。”林秀山坦诚地说,“她说得最多的就是想让我回来。” 平叔点点头,叹道:“你看看,暗藏危机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好自为之吧!” “我也想过,但总于心不忍,无法决断啊。”林秀山也长叹一声道。 “是不忍,还是不舍?”平叔追问道。 林秀山沉吟不决,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嘛,说心里话,两者兼而有之。” 平叔作色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又如此优柔寡断,如何做得了大事?” 林秀山惶恐不安,惴惴道:“先生教训的是,我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如何收场了。” 平叔面色稍缓,站起身来说:“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利害关系,早作决断。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厨房炒两个小菜,吃了饭你便回去吧。” 林秀山也站了起来想去帮忙,被平叔制止了。他只好一个人出去转转,看看外面的环境有没有什么变化。门前的山坡上一丛丛整齐的茶树,现在都是墨绿的老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油油的光。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义安城的一角,一排排高楼往东面延伸过去,被另外的山峰和树林遮住了。往西北处遥远的地方,还能隐约看到长江和江边有些模糊的垂柳。他舒展了一下身体,又转身回到院子里。这里虽然他来过很多次,但从未在这里住过。他想像不出来平叔每天这个没有电的环境里怎么度过漫漫长夜的,他也劝说过平叔多次,希望他回到城里的家里住,但都被拒绝了。这个古怪的老头,让他一想起来总叹息良久。 平叔全名叫丁冶平,并不是本地人。五年前春天的一个周末,林秀山独自一人爬山到这里,无意中发现这里还有住户,于是就认识了正在摘茶叶的平叔。两人一见如故,成为忘年之交。刚开始林秀山叫他平叔,后来又开始叫他老师、先生,再后来还是叫平叔。平叔有时高兴了,自称自己是老不死的,还硬逼着林秀山也这么叫他。在林秀山的心里,平叔既是老师,又是长辈,更是知心好友。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已经保持了整整五年。 平叔是个苦命人,家里本是郡内望族,祖父是个书呆子,不善经营,家道渐渐没落。到他父亲手中时,城里的商铺已无一间,但仍有老宅一所,良田百亩。父亲是家中独子,生养了五个女儿,夭折了三个,年近四十才有了平叔这个儿子。平叔出生不到两年,农村开始土改,家里被打成了地主。在他能记事的时候,就常看到父亲动不动就被戴上纸折的高帽子,拉到村头的场地上挨批。他的母亲整天在家以泪洗面,有时也被拉去同台陪斗。就在这样的境遇里,他的父亲仍然坚持每天夜里悄悄地点上油灯,拿出偷偷藏起来的书教他读书认字。父亲的身体在没完没了的□□中每况愈下,情绪也越来越低落。终于有一天,父亲的忍受到了极限,投河自尽了。那一年,他才十一岁。母亲也是出身世家,知书达理,在这时候坚强地接过父亲的担子,每天教授他读书。那时候的生活在他的印象里就是食不果腹,衣不敝体。虽然他是个地主的儿子,可他觉得从来就没过过一天人的日子。然而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三年饥馑,饿殍遍野,母亲把能省下来的食物都给了他,而她自己在一个寒冷的夜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几十年了,母亲最后躺在门板上骨瘦如柴的样子还清晰地留在他的记忆里,挥之不去。十三岁的他,两年间父母相继离去,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在母亲下葬后的那天傍晚,他绝望地跳进了父亲曾经在那里结束生命的那条河。 所幸他命不该绝,被正巧路过的村里人救了上来。两个姐姐发了疯似的哭喊着,逼迫着两个姐夫答应轮流收养他。那个年头,每家都不容易,添一口人吃饭那是天大的事。 虽说是两个姐姐轮流收养他,但他最后还是只住进了城里的二姐家。二姐夫是个工人,有些木讷,但很善良。三姐夫不过意,就时常往城里送点家里省下来的粮食和野菜之类的。平叔在城里上学,隐瞒了地主的出身考上了大学。四年大学其实只上了两年课,后面两年学校就被红卫兵搅了个天翻地覆,老师也被打倒了。他眼睁睁地看老师被□□,脑子里仿佛是当年父亲被□□的情景。好在他们最后还是分配了工作,自己能养活自己了。几经辗转,最后到了义安市的文化局。平叔一辈子没当过官,病退的时候还是个科员。 平叔一辈子没结过婚,年轻的时候谈过一个对象。女方的出身也不好,外祖父是个买办资本家。家里还有海外关系,两个舅舅都在美国,更要命的是她的大伯是个国民党的军官,四九年跟着老蒋去了台湾。平叔的档案上写的是出身于贫农,领导出于好心,就力劝他结束这段感情。平叔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自己揭发自己,说他隐瞒了出身,其实就是地主家庭,和女方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书记一听急眼了,这事情还得了,非要一路查下去不可。好在他们局长是个老好人,欣赏平叔的才学,又与书记私交不错,好说歹说楞是把这事摁了下来。最后婚还是没结成,女方在单位饱受歧视和打击,终于有一天瞒着平叔逃港了,也许是去台湾投靠大伯,也许是去了美国投靠舅舅。走之前女方其实是有多次暗示的,但平叔当时竟毫无察觉。女方这一走,平叔在单位的处境可想而知,他变得更加孤僻了。 调到义安来工作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仲夏 作者:周江城 没几年,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医院的诊断结果是肺癌。从接到诊断书时最初的惊愕,到后来的平静,他只用了短短半个小时。躺在义安最大的医院里接受治疗,隔三差五就能看到有人被送进太平间,他感到从心底里冒出来一丝丝的凉气。思前想后,他决定放弃治疗。几天后,他找到这个地方,又请人按照他的意思造了三间草房住了进来。 按照医生的说法,他应该是活不到一年的,他就想在这里等待死神的降临。可是一年过去了,他活得好好的。两年过去了,他活得好好的。第三个年头,他遇到了林秀山,还和他聊死亡的事,他们一起预测奇迹还能延续多久。五年过去了,他还是活得好好的,而且觉得身体比以前更好了。在林秀山的坚持下,去医院作了一次检查。检查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又让人欢欣鼓舞。原来的病灶居然没有了! 林秀山坚定地认为,当初的诊断就是一次误诊。可平叔不以为然,始终坚信是自己战胜了病魔,是这个原始的生活环境战胜了病魔。 第 24 章 二十四 午饭后又聊了一会儿,林秀山起身告辞,平叔送到门外。林秀山看着他关切地叮嘱道:“平叔,天气转凉了,注意添衣。下次回乡再来看你,保重。” 平叔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林秀山沿着山间的小路往下走,最后一个转弯时他回头朝山上看去,老人还站在那里目送着他,身边站着那条黑狗。他挥挥手示意平叔回去,平叔也挥了挥手。沿着来时的路穿过水库来到停车的地方,刚上车,小菲发来了信息:“林总,你什么时候回杭州?我有点事想麻烦你。” “死丫头,装腔作势!有啥事说吧。”林秀山立即回了过去。 “哈哈,没事,就是想你了。亲爱的,你不用去新安江接我了,我已经提前回杭州了。”小菲回复过来也飞快,林秀山仿佛看到了她那张顽皮的笑脸。 “那正好,我明天不用起那么早了。但回到杭州估计也不会太早,怕路上堵车啊。”林秀山回复后发动了汽车。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穿行,林秀山的心情出奇的好,竟哼唱起小调来。与平叔聊天本身就是一件很愉悦的事,况且看到老人的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林秀山自然是十分的欣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孤身一人住在这查无人烟的山上,还不用电话,林秀山一直在心里牵挂着,却又鞭长莫及,无能为力。他在心里默念着祝福老人,希望他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快进入市区的时候,林秀山突然想去江边走走,便往右拐上一条笔直的大路。沿着这条大道行驶了十几分钟,便到了江边。长江大堤上是一条宽阔的沿江公路,大堤下面是狭长的延绵三四公里的滨江公园。林秀山把车停在公路边的停车场,下车后站在停车场的平台上观赏美丽的江景。这里是长江的下游,虽然江水已经比两个月前落下许多,但江面还是非常的宽阔。上游的远处有一座雄伟的长江大桥,江水无声地往东北方向的下游流淌着。江面上几十艘大大小小的货船穿梭往返着,卷起的浪花一阵阵列地荡漾开来,从江中心荡到岸边,冲刷着岸边的乱石。江滨公园里繁花似锦,绿树成荫,道路干净整洁。今天天气特别好,又因为是国庆长假的缘故,江边的游人很多。林秀山本来还想下去在江边走走,但看这么多的人,也就没了兴致。站了一会儿,看到路边有个卖莲蓬的,他走过去买了几个便上车回家了。 一进门,林秀山就看见乐乐正在茶几上拆方便面,外公也坐在旁边陪着,茶几上堆了好几包已经拆过的。他奇怪地问道:“乐乐,你干嘛拆这么多方便面啊?中午没吃饭吗?” 乐乐举起手中的小卡片亮了亮,喜滋滋地说:“我是要里面的卡通画呢。” 林秀山哭笑话不得,望着外公说:“爸,是你给他买的吧?你就这么惯着他呀?” 外公笑道:“他要呢,吵得我头痛,没办法呀,就给他买呗。” 林秀山把手中的莲蓬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个递给外公,便坐到沙发上把乐乐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又拿出一个莲蓬剥了一粒塞进他的嘴里,问道:“妈妈和外婆呢?” “她们在逛商场呢,我和外公先回来的。外公说女人逛街不嫌累,让她们逛个够。”乐乐嘴里嚼着莲子,一点没耽误说话,吃着吃着,突然眉毛一皱,吐了出来,“啊!苦。” “你把芯抽掉再给他吃。”外公说。 “莲子芯是好东西,这点苦都受不了吗?”林秀山剥了一粒塞进自己的嘴里说,“爸爸吃给你看,莲子是甜的,芯是有点苦,在一起嚼是甜中带一点点苦。你再试试,男子汉,不怕苦。刚开始忍一忍,后来就越吃越好吃,吃这个拉屎都不臭。” 说着,又剥了一粒塞进他的嘴里。乐乐听话地皱着眉头嚼着,慢慢地眉头舒展开来,笑迷迷地说:“男子汉,不怕苦,越吃越好吃。我还要!” 林秀山把莲蓬扔给他说:“要吃自己剥吧。” 乐乐吃着莲子,林秀山和外公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吴丽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喜不自禁地说:“今天花了不少钱,买了一堆衣服,你们都有份啊。” 说着就进房间去了,一会儿换了一套新衣服出来,问林秀山道:“好看吗?” 林秀山看了看说:“好看。” “真的?不是敷衍我的?”吴丽追问道。 “真的,不是敷衍你的。”林秀山认真地回答。 一会儿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了,换了另外一套,问的是同样的问题,林秀山也同样地认真地回答着。然后又是新衣服搭配旧衣服,旧衣服搭配新衣服,又是丝巾的搭配,如此这般十几次。林秀山崩溃了,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道:“姑奶奶,饶了我吧,都好看行吧。你天生丽质,穿啥都好看,你就是衣架子,就是模特,好吧?” 外婆看着笑骂道:“就像个孩子似的,买件新衣服就高兴成那样!” 吴丽笑得花枝乱颤,都直不起腰来,半蹲着指着林秀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看你那狼狈样儿,可怜虫,哈哈哈哈!我且饶了你吧。” 乐乐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不明就里,傻乎乎地也跟着笑起来。 晚饭后,吴丽坐在床头给林秀山收拾衣服,林秀山在旁边陪着,吴丽说:“明天是长假最后一天,路上肯定堵得很,不能后天走吗?你是一方诸侯,迟一天上班表哥还会说你?” 林秀山的心里突然柔软起来,真的好想在家再赖一天,吴丽说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合情合理,无疑是帮自己找了一个完全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他伸手抓住吴丽正叠衣服的手,柔声说道:“听你的,在家多赖一天,错开堵车高峰。” 吴丽停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仲夏 作者:周江城 了手中的活,脑袋靠在林秀山的肩膀上,闭着眼轻轻地说:“秀山,真的不想我们一家人分开,这样多好。” 林秀山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事实上,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在某个环境,在某个时候,都是发自内心的,是真诚的。但他又常常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虚伪,那么的无耻。在吴丽的面前,在小菲的面前,他都无法真正做到心安理得。他也无数次为自己开脱,为自己找寻合适的理由,但每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在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牵强,那么无力。 “会的,我现在对挣钱没有那么大的渴望了,家才是最重要的。”他站起来,扶着吴丽的肩膀,轻声叹息道。在这句话里,他知道包含的内容很多。 第二天,他没有急于打电话告诉小菲,他想让她尽量知道得迟一点,这样她失望和等待的时间就能尽量短一点。一直到下午两点多,小菲打来了电话:“亲爱的,到哪了?” 林秀山正和吴丽、乐乐一起在公园里玩,便走到一边故意大声地回答道:“哦,老谢啊,我今天家里有点事耽误了,明天才能回杭州。明天路上正好也不会堵车,估计中午就能到。” “知道了。”小菲说着就挂掉了电话,林秀山明显地感觉到她的不悦。 一整天,林秀山都是陪着吴丽和乐乐。乐乐开心,吴丽显然比他更开心。林秀山本来也挺开心的,但自从接到小菲的电话后,情绪受到了影响。不过,他还是努力调整过来,至少没有表现在表面上。 小菲挂了电话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说不出来。她能感觉到林子是爱她的,但又觉得他一旦回到了那个家就明显地对她冷淡起来。也许在他的心目中,家庭的份量还是远远地重于她,哪怕她再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再如何看重他们之间的感情。林子和其他有着婚外情的男人不一样,他在她面前从来没说过吴丽的不是,也从来没说过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偶尔无法避免地提到她时,他总是淡化模糊地处理,像是在谈一个他们两人都熟悉的朋友。她一方面为此敬重他的品格,另一方面也感到十分的不安。虽然她没想过要拆散他的家庭,但在感情方面她还是自私的。她一心一意地付出了情感,就不想与别人分享他的爱情。 “我让你恋家,我让你恋家!”她拼命地摔打着枕头,恨恨地骂道。发泄了一阵子,她四体横陈地躺在床上,心里还是难受。想了一下,便拿起手机翻找通讯录。翻到小马达的时候停下来,犹豫了一会,还是拨了出去:“小马达,还记得姐姐吗?” “当然记得了,姐,有事吗?”小马达快乐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你在干嘛呢?” “哈哈,我在发廊里染发呢,你来吗?来看看我的新形象吧,晚上请你吃饭。” 小菲立即就答应了,正好她也想去做个头发。出门的时候她给丹青也打了电话,想邀她一起去。丹青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一通骂道:“臭丫头,哪有你快活呀?我们越是节假日就越忙,还在上着班呢!” 小菲讨了个没趣,还是腆着脸问:“几点下班,晚上请你吃饭可以吗?” “那可以,国庆节你们放假,我连续上了七天班,累坏了,今天可以早点下班。”丹青的口气缓和了许多,“晚上你要请我吃顿好的,安慰安慰我一下。” 小菲赶到发廊的时候,马达的头发已经染好了,正坐在椅子上臭美呢。小菲看着他顶着一头红色的头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好好的一个帅小伙子,弄得像一只鹦鹉似的,不怕你老爸打死你啊?” “没事儿,我爸开明得很,他才不管我什么样的造型呢。他要是真的看不下去,大不了我再染回来呗。”马达得意洋洋地说,“姐,要不你也染一个,给我姐夫一个惊喜。” 小菲本来就是想把头发洗一下,做个造型,但听马达说到“姐夫”的时候,不由得动了心,嘴里却骂道:“去!小屁孩,什么姐夫姐夫的?别瞎说,我就是吹一下头发而已。” “小姐,这位小哥说得有道理。你皮肤这么好,染个发显得洋气。”发廊里一个年轻帅气的发型师赶紧过来搭话道,“换个形象换种心情,精神气也足啊。” “姐,就染一个呗,一年到头顶着一成不变的又黑又直的头发,土得像个村姑,真对不起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小马达在旁边怂恿着。 “好吧,没染过发,今天就听你们的,染一次试试。”小菲说着,接过发型递来的图册,“那我染什么颜色好呢?酒红色吧,看起来不算招摇。” “酒红色老气了,我建议你染金huangse的吧,你皮肤白,一定好看的。”发型师说。 “那太夸张了吧。”小菲有点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听从了发型师的建议。 头发染好了,天也快黑了。小菲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自信地说:“这颜色也太浅了,我怎么觉得好不自然呀?” “好看得很,洗几次颜色还会变深的。”发型师肯定地说。 “哈哈,洋气多了。”小马达也跟着附和道。 丹青和赵明已经在酒店的包厢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了,见小菲和马达进来,先是一阵诧异,然后笑道:“这怎么来了个洋妞呢?丑死了!” “是吧?我都后悔死了。都是听他们忽悠的!”小菲指了指马达,“就是他!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叫马达,我弟弟。这是丹青,我姐们,这是她男朋友赵明。” 几个人握了一下手,坐了下来。马达说:“我还有两个哥们来,先点菜吧。” 菜上好的时候,马达的两个朋友也到了。马达给每个人发了一瓶红酒说:“今天我们一人一瓶,喝完了再来。结束后我们再去蹦几下,嗨皮嗨皮,ok?” 小菲吓得直吐舌头,对身边的丹青说:“我酒量小,最多喝半瓶,剩下的你给我代。” “不可以!你别吓我。”丹青一口回绝了,又轻声地问她道:“什么情况?林子呢?” “赖家里呢,明天回来。”小菲淡淡地说,语气里掩饰不住的不快。 “叶子,你尽量喝,实在不行的话哥哥我给你代劳。”赵明自告奋勇地说。 “好,还是你够哥们!”小菲高兴地说,“你老婆不够意思,绝交!” “哥哥姐姐弟弟们,我们开喝吧!”马达一声招呼,大家举起了酒杯,快乐地欢呼起来。 第 25 章 二十五 林子回到长青公寓时已是午饭过后了,他进门的一刹那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走进房间里,看到小菲居然还躺在被窝里蒙头大睡。他走过去掀起被子,小菲的形象把他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走错了门。小菲也醒了,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说:“几点了?你回来这么快?”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仲夏 作者:周江城 “你受什么刺激了?把自己弄得像白毛女似的。今天不上班吗?”林子又想气又想笑。 “不好看吗?”小菲歪着头问。 “好看个屁啊!我还以为走错门了,掀了别的姑娘的被子。”林子没好气地说。 “你一个斯文人怎么说话一点都不卫生啊?你是不是巴不得掀的是别人的被子呀?”小菲不高兴地说,“都是他们忽悠的,我明天再去染回来。” 林子坐下来一把搂过她说:“其实也不难看,就是与以前的形象反差太大,一时适应不了。今天真是破天荒啊,怎么不去上班,还睡到现在呢?” “昨天不没回来,我心里不高兴,就与丹青、赵明出去吃饭了。那个小马达还记得吧?他请的客。喝了大半瓶红酒,又去酒吧了,稀里糊涂地又喝了许多洋酒。喝多了,丹青送我回来的。那时我还觉得蛮清醒的,就和丹青聊天聊到不知道几点才睡的。今天早上醒来就觉得头都爆炸了,好痛,丹青就不让我起来,让我休息。我就给领导发了短信请假了,睡到现在好了。”小菲靠在林子的身上,柔软得像一团棉花。 “怪不得我一进来就闻到一股酒味,你昨晚吐了吗?”林子问道。 “没有啊。嘿嘿,我觉得我现在酒量大了,回来的时候还不觉得酒多了,就是今天早上头痛得厉害,我估计是后来喝的洋酒有问题。”小菲抬头看着林子说。 “丹青肯定比你喝得多,你们两个女酒鬼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酒味充满着整个房间。”林子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透气,再闻下去我也醉了。” “有那么夸张吗?我怎么一点都闻不到。”小菲撇撇嘴,不满地说,“啊,赶紧起床,今天天气好,快把被套、床单洗了,免得酒味熏了你这个真正的老酒鬼。” 林子走到床边说:“你还没吃饭呢,想吃什么我来做。” 小菲抱着他幽幽地说:“我不想吃,昨天为什么不回来?多在家赖一天也是好的,是吧?” 林子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是被乐乐缠住了,后来我想昨天肯定堵车,就干脆等一天吧。” “你都不想我,我好心痛。”小菲幽怨的话顿时融化了林子的心,他紧紧地拥抱着她,亲吻她。小菲的眼里沁出了泪花,她轻轻推开他,下床走进卫生间。 “嘴巴好苦,我先去刷牙。”她说,“你也没吃吧?下一碗面条我们一起吃点吧。” “好嘞。”林子答应一声去了厨房,回过头来又问道,“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呢?” “我们单位有事,领导打电话叫我回来一趟的。”小菲一边刷着牙,一边含糊不清说,“我姐开车送我回来的。” “不对呀,你家不就只有你和你弟弟两姐弟吗?怎么又冒出一个姐姐?”林子诧异地问道。 “是我亲姐啦,笨死了。”小菲说。 “你在家是老大,怎么会有亲姐呢?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林子更糊涂了。 “是我大伯的女儿,怎么了?不是亲姐吗?”小菲也纳闷了。 “嗨!那是堂姐。你自己家的姊妹才是亲姊妹,亲属关系都弄不明白。”林子摇头笑道。 “啊?那不是胞姊妹吗?我们家都是这么称呼的,同姓的叔伯家的孩子都是亲的,同父同母的是胞的,不同姓的亲戚家的孩子是表的。错了吗?”小菲不解地问。 “通常来说,姨舅姑表家的孩子是表兄弟、表姐妹,叔伯家的孩子是堂兄弟、堂姐妹,自己家的兄弟姐妹才是亲的。至于胞的,不是通常称谓,只是用于强调关系的,大多是指同母的。因为古代三妻四妾的很普遍,同父所生的孩子不一定是同母所生,但他们也是亲的,为了区分,所以同母的才称作是胞兄弟或胞姐妹。各地风俗习惯不一样,也许你们就是这样称呼的吧。”林子解释道,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笑道,“你把豌豆和蚕豆傻傻地分不清,那不是风俗习惯问题了吧?” “嘿嘿,那不是。”小菲不好意思地傻笑着。本来她在心里是满怀怨气的,现在看到林子回到自己的面前,那一团怨气也不知不觉地烟消云散了。 吃完面条,林子要去公司,小菲留在家里拆洗被子,打扫卫生。临出门时,林子像往常一样抱着小菲亲了一下,他又感觉回到了过去的状态,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后面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快乐,小菲受小马达的邀请出去吃过几次饭,玩过几次,惹得林子有点不高兴,双方发生了小小的争论和短暂的冷战后,小菲妥协了。钱磊也约过小菲两次,还想见面谈谈,但都被她拒绝了。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冬天到了。 一般来说,江南的气候有一个特点,夏天特别热,那么这个冬天也会特别冷。所以对于林子来说,今年冬天的寒冷是意料之中的事。十二月七日是小菲的生日,头一天的晚上,小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出来:“林子,明天是什么日子你记得吗?” 林子抬头看着她,有点懵,就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是十二月六日,星期六,明天是十二月七日,星期天啊。” “我问你是什么日子,又没问你什么日期,真是的!”小菲不高兴地说。 “我想想,十二月七日,是一九四五年小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日子。”林子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不到一秒就反应过来,“当然了,更重要的事情是二十二年前在中国杭州一个名叫新安江的美丽小城里诞生了一位美丽的公主,她的名字叫叶小菲。” “还算有点良心。”小菲莞尔一笑。 “那么,打算怎么度过这个美好的日子呢?”林子搂着她说,“还有,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就免了,我不缺什么。你能记住我就很开心了,说明你心里有我。”小菲甜蜜地笑着,“要不明天就在家里做饭,请丹青、赵明他们来。正好明天是星期天,我妈真会挑日子。” “听你的,明天我亲自下厨。”林子愉快地答应着。他其实一直都记着小菲的生日是十二月七日,但也许是最近公司的事比较多,突然间险些就没想起来。他曾经无数次告诫自己,这是他为小菲过的第一个生日,千万不能忘记。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尽管他很不情愿去承认,但也是无法回避的事实就是,这也很可能是他为小菲过的最后一个生日。这种念头掠过心头的时候,他立即就不自觉地选择逃避,但心口还是一阵悸痛。 第二天一早起来,林子对小菲说:“打个电话给你妈妈,道一声辛苦。” “为什么?”小菲不解地问,“每年我过生日时,都是她打电话给我,祝福我的。” “不懂事了吧,儿的生日,娘的难日。你妈吃那么大苦生下你来,不该感谢吗?” “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看不出来你也有心细的一面呢。”小菲呵呵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傻笑着。 林子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到了中午时才回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菜和一捧鲜花。小菲赶紧喜滋滋地过来接住,林子问道:“电话打了吗?” “打了,我妈激动死了,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小菲的心情很好,把林子买来的菜送到厨房,还回过头来朝林子挤了一下眼睛,“谢谢你的提醒,我妈说我长大了,懂事了。” “赵明的电话我也打了,要不要再给丹青打个电话?你还是打一个吧,显得尊重一点,不能指望赵明带话。”林子进了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说。 “好的,还要请谁来呢?不能就我们四个人吧?”小菲说。 林子沉吟了一下说:“别人也不方便,就加上朱红和罗娟吧。一共六个人,桌子就这么大,人多了耳朵都挤掉了。” 因为是星期天,赵明和丹青、朱红接到电话早早就相约着过来了。丹青送上一大捧鲜花,朱红提着一盒大蛋糕,一进门,三人齐声对小菲喊道:“生日快乐!” “谢谢!”小菲开心地接过东西,乐得合不拢嘴。茶已经泡好了,四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林子在厨房忙着,探出头来说:“你们这么早来,干坐着多无聊啊,不如打牌吧。” 小菲说:“可以啊,可家里没牌,我出去买吧。” 赵明从包里掏出两副扑克来,笑迷迷地说:“不用,我带来了。我想得周到吧?嘿嘿。” “切!”丹青拍了他一下说,“你说早点来不就是为了打牌吗?还想得周到呢!” 四个人各自坐好,开始玩起斗地主来。小菲问丹青道:“罗娟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正在逛街呢,说不来了。”丹青回答道。 林子在厨房里听到了,大声地叫道:“叫她带男朋友一起来呗,人又不多。小菲,你打电话给她,迟一点没关系,六点开饭,我们等她。” 小菲答应着,放下牌给罗娟打电话,丹青也在旁边抢过电话鼓动着,罗娟拗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 当罗娟挽着男朋友们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丹青和小菲,看得眼睛都直了。那小伙子长得像是画册里面走出来的,漂亮的脸蛋,高挑匀称的身材,一头俊逸飘洒的长发,这不是可以用一个“帅”字来形容的,最恰当的词汇还是“漂亮”,除此之外,似乎找不到任何一个贴切的词来准确全面地描述了。大家这种神态让罗娟有点不好意思了,赵明看着丹青和小菲笑骂道:“看你们这花痴的样子,下巴都掉下来了。嘿嘿,真是的,什么人嘛?” 罗娟给大家作了介绍,小伙子叫陈子文,福建人,在杭州做酒吧驻唱歌手。林子的菜也做好了,一盘一盘地往桌上端。小菲要帮忙,被林子拦住了,说:“你今天是寿星,不用干活,俺伺候你。” 丹青自告奋勇地帮林子摆碗筷和酒杯,朱红帮着开红酒。林子和赵明照例是白酒,其他人喝红酒,但罗娟也要喝白酒,林子笑道:“对,忘了你是东北人了。” 陈子文本来说不喝酒,但经大家一劝,就要了一杯红酒。喝了几圈下来,丹青发现小菲的杯子里没怎么动,不满地说:“菲菲,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今天我们一大帮人来为你庆生的,我们喝得昏天黑地的,你呢?几乎没动。” 赵明跟着起哄说:“这样不行啊,我们来猜拳,谁输了谁喝。” 小菲歪着头笑着,说:“我又不会猜拳,你和林子玩,他输了我喝可以吧?” 林子摇摇头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代酒呢?再说了,猜拳我也不会啊。这样吧,猜拳只能两个人玩,而且太吵,我们玩一个大家都能参与的节目,成语接龙怎么样?规则我们定得宽松一点,不是成语也没关系,但必须是我们经常说的俗语,最后一字接的时候可以同音代字。接不上的,我们数到五,再接不上就喝酒。酒分红白两种,输者喝白酒一小杯或者红酒三分之一杯,三分之一杯的红酒以现在丹青杯里的量为准。谁先来?” 大家鼓掌赞成,只有陈子文挠挠头说:“我酒量不行,成语也不行,就不参与了吧。” 赵明首先反对说:“没事的,实在输了就让罗娟代你喝,她酒量好着呢。” 大家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一致推举林子先来,林子说了一个:生日快乐。小菲很快接上:乐不思蜀。到丹青了,一个“蜀”字把她难住了,小菲赶紧提醒道:“可以同音代字啊。”丹青说:“数九寒冬。”赵明嗯啊着接不上,大家数到四的时候,他急了,脱口而出:冬瓜。 大家哄堂大笑,林子指指酒杯说:“别说了,喝吧,喝完可以从你开始重新起头。” 赵明只好一口干了,抹抹嘴说:“太紧张了,尤其是你们数数的时候。好,我现在重新开始,东张西望。”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丹青说:“你这酒喝得冤不冤啊?” 朱红接上:望穿秋水。罗娟接上:水到渠成。陈子文想了一下,脸有点红了,大家初次见面有点不好意思,就数得很慢,数到五的时候,他接了一个:陈年旧事。 林子刚想说,罗娟笑道:“什么呀?陈和成是一个音吗?” 林子解围道:“南方人嘛,前鼻音后鼻音分不清很正常,就算过了吧。” 罗娟很认真,端起酒杯就干了,说:“那不行,认赌服输。” 赵明鼓掌笑道:“好样的,我喜欢!” 然后又从陈子文开始,陈子文说了一个:光辉岁月。林子接道:月满西楼。小菲一下有点懵,接不来。大家开始起哄数数,急得小菲摇着头甩着头发叫:“啊啊啊,不要数了。” 说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罗娟不乐意了,指着丹青的杯子说:“不行,说好的标准呢。” 林子要代喝,小菲拦住了他,又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说:“好,从我起头啊,我行我素。” 丹青接上:素不相识。赵明这次很快接上:十全十美。朱红接上:美轮美奂。罗娟接不上,自觉地喝了一杯,又出了一个:一饱眼福。说完就提醒陈子文可以用同音字,陈子文皱着眉想了一下说:“胡言乱语。” 大家愣住了,罗娟奇怪地说:“你是说我胡言乱语吗?” “我是接你的呀。”陈子文也觉得奇怪,一脸委屈地说。 林子反应过来了,笑道:“我知道了,福建人福和胡不分的,难为他了。” 罗娟哭笑不得,只好又喝了一杯,说:“怎么平时说话我没注意到呢,虽然普通话说不好,但都能听得懂啊。还有,你唱歌的时候也没感觉到啊。” 朱红说:“唱歌当然听不出来了,你看香港人普通话说得听不懂,但唱国语歌你也听不出来呀。比如刘德华,比如张学友。” 又玩了几圈,除了林子之外,大家都喝了酒。罗娟自然是喝得最多,站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仲夏 作者:周江城 起来抗议道:“这样不行,我太吃亏了,林哥到现在一杯没喝呢。我们玩个新的花样,猜火柴棒。我们一共七个人,拿七根火柴棒,林哥先坐庄,你偷偷地在一只手里放几根,握紧拳头放在桌面上让大家猜,谁猜中了谁就喝,都猜不中自然就是庄家喝了。喝了酒的继续坐庄,被谁猜中谁就是下一个庄。这样最公平,大家的概率是一样的。” 林子首先赞成,他到现在只是看着别人喝,早就按捺不住了。这个游戏玩了几圈下来,大家喝的都差不多,场面却显得轻松愉快了许多。 酒喝完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桌子收拾了,小菲把大蛋糕捧了上来。然后就是千篇一律的仪式: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分蛋糕。丹青悄悄地捅了小菲一下,轻声问道:“刚才许了什么愿啊?” “不告诉你。”小菲笑着说。 赵明喝得正处于高度兴奋状态,率先向小菲发起了蛋糕大战。他抓起一块奶油突然涂到小菲的脸上喊道:“生日快乐!” 接着是小菲反击,再接着就是丹青加入,朱红加入,罗娟加入,连陈子文也加入进来。林子躲得远远地看着他们闹,场面混乱地一度失控,嘻笑声、尖叫声乱成一片。最后连林子也不能幸免,脸上率先被小菲涂了彩,接着是赵明,然后几个人都争先恐后地上来涂了一遍。 战争结束了,屋子里一片狼籍,每个人的脸上、身上、头发上都有程度不同的挂彩,然后又争相到卫生间清洗。闹够了,大家都起身告辞。林子和小菲送到门口,站在楼梯边等他们都下到一楼后才回屋。 小菲和林子都还没清洗,头发上和脸上都是白色和红色的奶油。小菲站在洗脸台的镜子前,林子在后面抱着她。两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笑了。林子从房间里拿来一个小盒子递给小菲,柔声说道:“亲爱的,生日快乐!一块手表,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早上出门买的,我们俩一人一块。” 小菲打开小盒,取出手表戴在手腕上,举起手对着镜子照了照,回过头亲吻了一下林子,温柔地说:“亲爱的,谢谢你。今天我感觉好开心,真的,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林子紧紧地拥抱着她,心里又是温馨甜蜜,又是一阵阵的酸楚和刺痛。 第 26 章 十六 转眼又到了公司年会的时间,林子没带任何人只身前往深圳。今年的年会气氛似乎有点与往年不同,林子嗅到了一股不一般的味道。原来的财务总监是个干练的中年女人,现在换成了一个小老头,这事林子是知道的,没见过面,电话里已经打过交道了。除此之外,公司的高层还添了几个新面孔。更让人费解的是,张超的夫人也就是老板娘一直没有出现。 正式会议之前,张超找林子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单独谈了一次话。林子坐在宽大的沙发里,看着张超一言不发地烫洗着茶具泡功夫茶,气氛凝重得有些让人窒息。 “来,上好的台湾冻顶乌龙,喝一杯尝尝。”张超递过一小杯茶,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哎。”林子答应着接过来凑到嘴边,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一股清香直往鼻子里钻。但他没有多少心事品茶,他心里更关心的是公司的变化和张超要和他说些什么。 张超又不说话了,掏出香烟来递给林子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又是一阵难熬的沉默,张超的烟已经烧了半截了。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开口了:“秀山,看出公司有什么不对吗?” “嗯,除了几个新面孔,其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林子故意装傻,“嫂子怎么没看到呢?” “装,你就装吧。”张超点了点林子,挤出一丝笑容,又叹了一口气说,“我和你嫂子离了。” “不可能吧?”林子吃惊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啊?” 张超吸完最后一口烟,狠命地把烟头捺灭在烟缸里,说:“两个月前的事,什么原因你就别问了。反正现在影响到公司了,而且影响很大。她分走公司的股份,包括她家哥哥和弟弟,一共占了百分之五十八。也就是说,现在董事会上我要听她的。” “原来这样啊!那公司以后的方向呢?会不会有大的变动?”林子担忧地问。 “变动肯定是难免的,但目前来看他们暂时还不敢有大的动作。”张超下意识地又点燃一支烟,“现在全国十三个省公司,只有广东和浙江两个保持着良好的势头,业绩比去年增长不少。其他的都有不同程度的下滑,尤其是上海、江苏和福建,下滑得比较利害。他们提出过想让你们强一点的负责人作一次调动,增援其他公司,被我否决了。我担心的是这样做风险很大,怕陪了夫人又折兵,弱的没扶持好,强的也垮了。但你前嫂子态度很坚决,可能不会就此作罢的。所以你也要做好思想准备,江苏和福建你可以考虑一下。上海不用想了,她想亲自去抓。呵呵,她是不愿意在总公司,不想和我朝夕相处啊。” 林子点点头说:“行,我可以提前考虑各方面的利害关系。” “还有,他们为了加强管理,春节后还打算向几个省公司下派一个副职。”张超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说是协助工作,其实就是监督。以前我们是一家人,无所谓的,现在不一样,利益关系不同了,我和她家是两个利益集团了。” “监督我倒可以接受,怕就怕会给工作带来干扰。”林子若有所思地说。 “这也是我担心的。古代将军在外带兵打仗,朝廷不放心,派个监军来,这仗十有八九要败。”张超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你那臭脾气也要改一改了。你上次在电话里把新来的财务总监杨总骂了一通,还把电话摔了吧?” “我后来又打电话给他道歉了。”林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半年申请的费用,早就批过了,到要使用的时候唐总离职了。我打电话找财务部打款,说是被新来的杨总压一下了。我又打电话找杨总,他却说还要重新评估,重新审批。我是提前做好计划的,现在需要支付,都火烧眉毛了,他给我来这一出,你说我能不急吗?其实我脾气还是很温和的,当时真是急眼了。我着急说他两句,他比我脾气还大,于是我就火了。” “好了,不说这事了。”张超笑笑,又叹了口气说,“公司现在这种情况,其实我也挺后悔的。家和万事兴,这句一点都不错。我也是作啊,作出事来了。这男人啊,但凡想干点事,后院千万不能起火,家庭很重要。秀山,你也要引以为诫啊。怎么样?小丽还好吧?还支持你吧?你多久回去一趟?” “她还好,我大概一个多月回去一次吧。”林子回答道,他听了张超的话,感觉似乎有所指,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如果公司事情不忙的话,回去就在家里多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待几天,多陪陪小丽,多陪陪乐乐。没关系的,只要不耽误工作就行。”张超说话低沉的声音让人感到很亲切,“男人嘛,在外面花花绿绿的诱惑多,尤其是像我们做企业的,跑市场的,这方面看的多,经历的多。特别是深圳这个地方,一个移民城市,各人的生活方式,思想意识千差万别,大家的包容性也强,这男男女女纠缠不清的事情就更多。大家都习以为常了,看着别人那样生活觉得很正常,自己这样生活也不会有人管闲事。但是大家都忘了一点,再怎么样,家庭还是第一位的。等到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晚了。” 林子听着他说,也不回答,只是默默地点头。张超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对了,我觉得要是真的调动的话,你还是重点考虑江苏吧。南京毕竟离家近,回去方便,福建太远了。” “我听你的。”林子说。 尽管公司内部出现了巨大的波动,但年会的流程还是和往年一样,市场情况介绍、业务交流、表彰大会,一直到各市场年度任务分配、费用预算等等,最后一天仍然是和各地代理商的联谊酒会。公司上上下下都努力保持着情绪高昂的状态和融洽和谐的气氛,张超的前夫人在最后一天也到场参会,并与大家亲切地握手交谈,合影留念。林子本来打算会后在深圳玩几天再回去,现在也没有了兴致,酒会没结束就乘当晚的航班回杭州了。 林子回到长青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小菲正躺在床上看书,见林子回来惊喜万分,从床上跳下来双手挂到他的脖子上,妩媚地笑着说:“亲爱的,怎么晚上回来了呢?想我了吧?来亲一个。” 林子抓住她的手臂往下摘,说:“等一会儿好不好?风尘仆仆的,也不嫌脏啊?啊呀,冻死了。深圳二十多度,杭州应该是零下了吧?从机场出来坐上出租车还好一点,不太冷,刚才下车往小区里走的时候,冻得我一路跑回来的。你先等会儿,我去洗个热水澡。” 林子洗好澡上了床,小菲像一只小猫似的往他怀里钻。他一把抱住她,粗重地喘着气,火热的嘴唇像雨点一样砸向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眼睛,她的唇,还有她的身体。小菲梦呓般地呢喃着,像蛇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身体。两个人电光石火般的激情,像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像山顶飞泄而下的瀑布,像干涸的大地上迎来的暴风骤雨。奔腾的河水冲刷着堤岸,激起阵阵浪花。狂风裹挟着砂石,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似乎要把整个世界摧毁…… 风雨过后,岁月静好。阳光温柔地照着大地,一朵朵鲜花次第开放,小鸟在林中歌唱,溪流在山间跳起轻快的舞蹈。微风轻轻拂过,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芬芳。 小菲依偎在林子的胸前,手指梳理着纷乱蓬松的黑发。她抬头望着林子,欲言又止。林子用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问:“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了?” “嗯,没什么。”小菲一定有什么事,大概又不想在这个时候说。 “好吧,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林子便不再追问。 “亲爱的,你饿了吗?”小菲问。 “还真有点饿了,晚上酒会也没吃什么东西,那个点的飞机上也没有吃的。”林子摸摸自己的肚子,“家里有什么零食随便吃点吧。” 小菲爬起来披了件羽绒服,说:“我去下碗面条给你吃。” 一会儿,她跑回来脱了羽绒服钻进被子里,夸张地瑟瑟发抖说:“啊,外面好冷啊,先烧水,等水开了我再去。” 林子抱着她,摸着她的背笑道:“这一会儿工夫身体就冻得像条鱼,还披着羽绒服呢。算了,等会儿我自己去吧。” “好的,你自己去吧。做个贤妻可真不容易,哆罗罗,哆罗罗,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我就是那个寒号鸟,哆罗罗,哆罗罗。”小菲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慢慢地安静下来。 林子笑得不行,拧着她的鼻子说:“瞧你那怂样!寒号鸟是我们小时候学过的课文,你们也学过?都隔一个年代了呀。” “不记得了,也许是小时候看的课外书里的吧。”小菲被捏着鼻子,说话嗡声嗡气的。 水开了,林子下床去下了一大碗面条端了进来,问小菲要不要也吃点。小菲皱着眉说:“我才不吃呢,怕长胖。你这大半夜的吃这么多,不怕消化不良啊?” “没事儿,现在年轻,消化能力强。再说了,刚才体力消耗太大了,补充一下。”林子一边吸拉着面条,一边朝小菲挤了挤眼,一脸的坏笑。 “滚!”小菲骂道,“姓林的,我发现你越来越变坏了。” 林子一本正经地说:“我最近发现自己瘦了,夜里多吃点,长点膘,马无夜草不肥嘛。” “好吧,好好养着,等哪天养成一个大肚腩的肥猪,我就毫不犹豫地把你送人。” “切,那你肯定舍不得。”林子顿了一下,又说,“你会把我卖了,你这个钱迷。对了,你知道我以前有多瘦吗?一米七八的个头,才一百一十斤。每天出门之前都要关注天气预报,有风的日子我就在兜里揣两个铁疙瘩。有时风太大,我就死死地抱着一根电线杆不放,生怕被风刮跑了。路过的人看了还以为两根电线杆绑一块了呢。” 小菲听着林子绘声绘色地说着,笑得抱着枕头死命地咬,半天才缓过劲来说:“真的假的?有那时的照片吗?给我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现在也不胖啊,我真的想像不出来你像电线杆的样子来。” “在家里,下次带给你看啊。”林子说完,立即感觉到失言了。 “嗯。”小菲淡淡地答应了一声,不再说话,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起来。 小菲想说的事在第二天晚饭后才说了出来。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盯着林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林子,出事了。” 林子心里一紧,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别急,有我呢。” “我怀孕了。” 林子怔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来。他不能够像大多数的丈夫一样,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表现得欣喜若狂,他甚至连一点高兴的样子都做不出来。他更不能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表现得有丝毫的不悦,否则小菲将会多么的伤心失望。 “真的吗?你确认过了吗?”他强作镇静地问。 “千真万确,我还上医院检查了。”小菲肯定地点点头。 “这来得真不是时候啊。”他故作轻松地笑道。 小菲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拉着他的手说:“你怎么这么镇定啊?亲爱的,我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跳起来,会抓狂的。怎么办啊?亲爱的。我知道这来得不是时候,可是已经来了,我们总要面对吧。” “对,当然要面对。”林子机械地重复着。一时之间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做,也不能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仲夏 作者:周江城 悲喜之间有所表现。 “我想把他生下来。”小菲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不需要你离婚娶我,你能陪我多久就陪多久。将来有一天你离开我了,还有这个小林子陪着我,我就知足了。” 小菲脸上挂着微笑淡定地说着,眼里却不知不觉地流下了泪水。林子心如刀绞,一把把她搂到怀里,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哽咽着说:“小菲,宝贝,亲爱的,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我真是该死!你不要急着作决定,你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好吗?宝贝儿。” 小菲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林子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刻,她心中积压已久的苦闷和委屈突然间释放出来,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尽情地宣泄着。她伏在林子的肩膀上,娇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嗓子发出嘶哑的、撕心裂肺的哭声。林子紧紧地拥抱着她,不停地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嘴里不住地说:“宝贝儿,对不起,对不起。” 小菲渐渐地平静下来,她拉着林子的手说:“林子,这不怪你,是我自愿的。我心甘情愿地爱着你,愿意为你牺牲,不求你给我名份,不需要你给我承诺。你不用自责,真的。” “小菲,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林子凝视着她说,“我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爱,我又如何能不毫无保留地给予我的爱呢!” 一连三天,两人都没有再提及这件事。林子没有逃避,也无法逃避。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着,权衡着,他决定必须和小菲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天很冷,小菲早早地上床了,靠在床上捧着一本英文书在看。林子端了一张凳子坐在她旁边,对她说:“小菲,我们谈谈吧。” 小菲放下书,抬头看看他,,嫣然一笑:“干嘛这么严肃?说吧。” “孩子的事,我们放弃吧。”林子说。他很慎重地用了“放弃”这个词,因为对于一个小生命来说,他不忍使用任何一个残忍的词汇。 小菲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瞪大双眼看着林子,坚定地说:“不!” “是这样的,小菲,你看啊,我们现在不能接受这个孩子。我们前途未卜,无论将来怎么样,我们现在都不能要这个孩子。你冷静地想一想好吗?” “不!我说了,生下来我自己养,不要你负责。”小菲态度还是很坚决。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林子语气稍稍重了一点,“小菲,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你想过吗?孩子的户口怎么办?上学的问题怎么办?你想让他成为一个没爹的孩子吗?养一个孩子不是养一个宠物,给他吃饱,给他穿暖就可以了。不是这样的,你明白吗?小菲,我现在无法给你任何保证,你是知道的,好好考虑一下行吗?求你了。” “考虑?”小菲冷笑道,“你是让我多为你考虑吧?考虑你的家庭,考虑你的前途,考虑你的声誉吧?你让我亲手杀掉我的孩子,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他毕竟还是个没有知觉,没有情感的胚胎呀!你想让他逐渐长大,等他有了思想,有了情感,再让他度过一个悲惨的童年吗?这样不是更残忍吗?”林子有些急了。 “你就是个自私的家伙!”小菲恨恨地说。她转过头去,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林子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是,我承认我有些自私。但是,小菲,我是真心真意地爱着你的,掏心掏肺地爱着你的,你不是不明白。可我心肠太软,我不忍心伤害吴丽,不忍心伤害乐乐,也不忍心伤害你。虽然我不忍心,但还是明着暗着一个一个地伤害了个遍。这是我的悲剧,也是你们的悲剧。我知道自己性格的软弱,就一直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身边经历的每一个人,经历的每一件事,不敢让自己有任何非份之想,直到遇见了你。我见过很多人,他们心安理得地花天酒地,心安理得地招摇撞骗。用金钱,用谎言去猎取一个个单纯的女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没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感,还到处吹嘘炫耀。虽然我认为我和他们不一样,但我却做了在他们眼中和他们一样的事。小菲,我遇到你,你遇到我,都是一个错误,一个悲剧。但我不后悔,我只是心痛你,心痛你和我一样背负着沉重的枷锁。虽然事实就摆在那里,但我还是不愿意说是我害了你,因为这是对我们真挚感情的亵渎。小菲,你是一个好姑娘,你不值得为我牺牲一辈子。今生我娶不了你,下辈子我们做夫妻,这是我们约好了的。轰轰烈烈地爱过一场,今生便无怨无悔。当我离开你的那一天,我的生命将不会再有爱情,我的心永远会跟随着你。小菲,宝贝儿。” 林子说着说着,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以至于哽咽起来。小菲缩进被窝里一言不发,瘦削的肩膀耸动着,抽泣的泪水洇湿了枕头。林子站起来俯过身去,亲吻着她的头发,在她身边躺下来,从身后紧紧地拥抱着她。 第 27 章 二十七 林秀山来杭州三天了,他还在拼命地寻找着小菲。他沿着他们当年的足迹,找遍了几乎所有他们曾经到过的地方。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物,都在这时候从记忆的深处跳出来,让他感到熟悉,感到亲切,感到温暖。就连路边的树木和花草,也似乎还是当年的模样。天阴沉沉的,大地灰蒙蒙的,看不到一点阳光。阳光去哪儿了呢?他并不关心,他只想知道小菲的踪迹。他逢人便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叫叶小菲的女孩。路人漠然地摇头,他筋疲力尽。 他坐在路边歇息,他绝望地垂下了头。一个中年女人走到他的身旁,他抬头看着她,他觉得她的身上有一圈光芒,但不是很明亮,若有若无的。 “你见过一个叫叶小菲的女孩吗?”他有气无力地问。 “你跟我来吧。”中年女人说完就走了。林秀山拼尽力气站了起来,努力地跟在她的后面。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走过一条街道,出了城,又继续走。走过了一段崎岖不平的小路,来到一块空旷的平地。这里只有一座四合院孤零零地立着,青色的瓦,白色的墙。那女人进了院门,指着四周的房间说:“都是,自己去找吧。” 他推开了第一扇门,里面站着一位穿旗袍的姑娘,化着很浓的妆,看不清脸长得什么样子。他懊丧地转身想走,但还是说了一句:“我找小菲。” “我就是小菲啊。”那女人笑着,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她的脸上也很白,白得耀眼,让人看不清五官。 “不,你不是。”林秀山肯定地说,转身去推第二扇门。里面站着一位姑娘,长长的头发披下来,遮住了半边脸,以至于另半边脸也显得模糊不清。 “我找小菲。”他嗫嚅着,不敢大声。 “我就是啊。”长发女人笑着,伸手过来拉他,吓得他赶紧逃跑。 他又推开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仲夏 作者:周江城 了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但可以肯定都不是他的小菲。他绝望地推开最后一间房,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累极了,便坐下来休息。 “林子,你找我吗?”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来,林秀山感到一股热血冲进脑子里,头晕目眩,觉得整个人突然僵硬了,不得动弹。他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门口站着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小菲。 “小菲,真的是你吗?”他站起来,有点站不稳,踉踉跄跄地向她走去。 “是我,林子,你想我了?”小菲说话还是那么温柔,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林秀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像个委屈的孩子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直哭得肝肠寸断声震云霄,把一个院子里的人都招来了,围在外面看。 “林子,你怎么了?不是应该高兴吗?”小菲抱着他,手轻轻地拍他的背。 林秀山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抱着她哭,仿佛要把十多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痛苦一古脑地倾泻出来。过了很久,他慢慢平静下来。双手捧着小菲的脸仔细端详着,她还那样美丽,那样惹人怜惜,一双大眼睛清澈纯净,他在她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的委屈和恨意。他更加难受了,抽泣着说:“小菲,我终于找到你了,十一年了,你知道我这十一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啊!我说过,我人离开你,但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小菲,我做到了。” “你还爱着我吗?”小菲用手帮他擦拭着泪水,自己也哭了,“我不知道你还爱着我,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记了呢。” “是的,我一直爱着你,从来没有变过。对不起,小菲,我错了,我让你受尽了委屈。我后悔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林秀山紧抓着她的手,急切地说。 “菲菲,该走了。”外面的女人一起进来,强行把小菲从他的手里夺走了。那里面,他分明看到了小菲的妈妈、丹青、罗娟,还有李静,她们面无表情,眼里却都对他充满了憎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们活该受一辈子相思之苦吧!” “林子,我走了,忘了我吧,好好生活。”小菲对他喊道。他想追上去,可双腿怎么也动不了。他越焦急,就越无法动弹,再怎么拼命挣扎都无济于事。最后,小菲和那帮女人都消失了,房子和院子也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旷野之中。他大吼一声醒来,却原来是南柯一梦。他的胸口还在抽搐着,脸上满是泪水,枕边是一大滩潮湿的印迹。 “怎么就醒来了呢?”他痛苦地抓着枕头,手指深深地陷进枕头里,嘴里喃喃自语道。他还想睡,那怕就这样睡死了呢,要是在梦中能与小菲再次相见,也就值了呀!他闭着眼睛,想着刚才的梦境,既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又有温情脉脉的甜蜜。他把手指放在嘴边亲吻,仿佛上面还留有小菲脸颊的余温。他努力地想睡着,不想起来,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个多钟头,却了无睡意。他沮丧地坐了起来,拿过手机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多了。从昨晚赵明送他回宾馆到现在,他居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我还是回去吧,不找了,找到又能怎么样?我还是别去打扰她的好,让她安安静静地过吧。”他自言自语道,“我想在睡梦中死去,我不期待明天的太阳。那光照在别人的身上,只留给我一片阴影。我诅咒阳光,我只想在阴影中死得安祥。陪伴我的还有鲜花和月亮,孤单的路上不再漫长。” 他语无伦次地一边说一边下了床走进卫生间。站在镜子前,他看到一个邋遢的男人,头发零乱蓬松,脸上长满了松针一样的胡须,眼泡肥肿,面容憔悴。“《红岩》里的许云峰就是这个形象吧?”他想。 “一天不刮脸我就面目全非,这样可不行,走在街上像是一个关押了几年的政治犯。我得收拾收拾,收拾得光鲜亮丽才能回去。”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刮脸。 刮好了脸,又梳理了一下头发。看着镜子里形象,他觉得很满意,心里忽然快乐起来。他哼唱着歌曲开始收拾行李,打算马上回家。他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多年的心结在这次的杭州之行也该解开了。他需要快乐起来,需要打起精神,不然小菲知道的话也会看不起他的。 “小菲?对!我现在该努力忘掉她才对。”他对自己说。 这时他听到手机响了一声,拿过来一看,是个微信好友添加请求。请求信息上赫然写着:“林子,是我,小菲。” 林秀山的脑袋“嗡”的一声,感觉这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他把手机贴在胸口,闭着眼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然后屏住呼吸颤抖着手通过了请求,并且很快地发送了一个信息过去:“小菲,真的是你吗?” “是我,你的微信号是丹青给我的。” 林秀山觉得像是在做梦,以为还是在刚才的梦境里。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明媚,而他刚刚还在诅咒阳光。据说梦里一般不会出现阳光,那么现在就是真实的。小菲找到了,她主动和他联系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他只是快乐地想飞。 “小菲,你过得还好吗?”他想和她视频通话,但又害怕,只好再发一条文字过去。 “我很好,你还担心我吗?” “我一直牵挂着你呀,小菲。我想见你,可以吗?”他试探性地问。 小菲似乎在思考,过了好久才回了过来:“还是别见了,这样挺好。” “小菲,我真的好想见你一面,我刚才还梦到你了。”他急切地回道。 又过了一会儿,小菲才回过来:“可我想梦也梦不见。林子,忘了我吧,你这样我好累。” “我忘不了你呀!小菲。十年了,天天想你。” “你别这样好吗?林子。今生我们不见了,记得我们的约定,来生再见。” “我一直都记得,手腕上的记号还在呢。”林秀山看到“约定”两个字,脑子里立即浮现出那一幅幅画面。他拼命地忍住泪,但那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滴下来,落在手机屏幕上。 “那是我给你的记号,林子。” “对,也是我们将来在奈何桥上的接头暗号。” “林子,听丹青说你来杭州找我,我昨晚一夜没睡。冤家!!!还不想放过我吗?” 林秀山从她的三个感叹号里感受到了她强烈的复杂情绪,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她也许对他有着浓浓的恨意,也许想恨却恨不起来。 “小菲,发张照片给我好吗?”他没有正面去回复她。 小菲似乎犹豫了一下,过了两分钟才回过来:“我以前的照片你早就没有了吧?” “一张都没有了,真对不起!你如果方便也给发几张来好吗?”林秀山很是羞愧,但还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仲夏 作者:周江城 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还是那样子的,一点不虚假。好吧,我找找看。” 过了一会儿,小菲陆陆续续地发来了十几张照片。第一张发的应该是她最近的照片,容貌看上去和过去区别不大,只是发型有些改变,显得成熟稳重了一些。后面发的都是以前的老照片,林秀山看了百感交集。这些照片都是他亲手给她拍的,见证了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他甚至能准确地回忆出当时的情景。照片中的小菲笑魇如花,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他不禁也被照片中的她感染了,脸上浮现出难得的舒心的微笑。最后一张就是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张,那是在太湖边丹青抢拍的,画面上他的狼狈和小菲开心灿烂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相映成趣。 林秀山决定留下来,他还是想见小菲一面。尽管小菲现在不愿意,但他还是想等,也许她会改变主意的。不管怎么说,小菲终于联系上了,他就感觉和她又走到了一起,他的心里暖暖的。尤其小菲说的那一句“听丹青说你来杭州找我,我昨晚一夜没睡”,他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没有忘记他。但他也因为这句话,再一次回忆起了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夜,还有他们分手的情景,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又让他泪如泉涌。多年来,他常常不自觉地去回忆当初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有欢乐,有忧伤,但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去想那最后一段时光,那是他脆弱的心灵所承受不了的。 他想看看小菲微信朋友圈里的内容,想了解一下她现在的生活,却发现她的朋友圈里空空如也,一无所有。他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望着马路对面的长青公寓。那个他和小菲在一起度过一年半欢乐时光的爱的小屋就隐藏在那栋楼的后面,他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曾经那么的熟悉,而现在早已物是人非,人去楼空了。他想像着小菲仍然住在那里,而他像是一个在外漂泊多年的浪子,现在一身风尘地回来了,轻轻地敲她的门。她微笑着开了门,倚在门边向他盈盈地笑,仿佛他只是出差归来。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给了她一个甜蜜的亲吻。他们手拉着手走进屋子里,面对面坐着,彼此的脸上都挂着恬静的微笑,相互诉说着过去的故事和离别后的思念之情。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没有悲伤,没有怨恨,窗外的阳光射进来,照在他们的身上,形成一圈柔和的光晕。 吴丽的电话打断了他的遐想,把他拉回了现实。春日的阳光依然明媚,但似乎有些刺眼。他关上窗户,隔开外面马路上的喧嚣。又拉上了窗帘,隔开他眺望长青公寓的视线。屋子里暗了下来,只有床头灯在昏昏欲睡地照着。 第 28 章 二十八 小菲最后还是去了医院,林子陪着去的。当她看着林子拿着手术告知书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坚定地签上名字的时候,她惊异于他的冷酷和无情。她一直以为林子有一颗柔软的心,没想到在这背后居然还有另一面是如此的坚硬。她不禁感叹人性的复杂和多变,而在她这个单纯透明得像个少女的人看来,却是很难接受的,尤其是发生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上。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在林子的搀扶下回到家里。屋子里格外的清冷,林子打开空调,把小菲扶到床上躺下。小菲一言不发,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蜷曲着身子躺在被窝里默默地流泪。她不想让林子为难,所以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决定,但她的心里一度充满了悲凉的感觉。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她只是为自己的命运悲叹。 林子心怀愧疚地坐在她的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沉默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小菲,要喝水吗?” 小菲没说话。 “小菲,你别这样好吗?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身体也受了苦,我也知道你在心里骂我狠心,可我能怎么办?我心里也很难受啊。小菲,别哭了啊。”他说着,伸手去抹小菲的眼泪,小菲推开他,把头蒙到被子里,还是不说话。 林子叹了口气站起来,出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的床头说:“小菲,热水放在床头了,想喝就起来喝一点,凉了就不要喝了。我出去买点菜,买只老母鸡回来炖,给你补一补。” 小菲还是没答腔。 这一次给小菲带来的伤害是很大的,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身体上。林子的心里充满了愧疚,他在后来的十多天里想尽办法百般讨好她,总希望她能心里好受些,身体恢复得快一些。而小菲在经过这件事之后,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和没心没肺的单纯。林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甚至感觉到小菲对他的失望,对他感情的逐渐冷淡。 那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早,阳历一月份刚过到一半便开始人心浮动准备过年了。留给林子讨好小菲、尽可能地弥补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春节放假之前,林子开车把小菲送回了新安江,两个人像普通的朋友一样分别。 除夕那天,他收到了小菲的短信,那是普通的拜年短信,一看就是群发的。他试着给她发了一条:“小菲,新年快乐!愿你新的一年里天天开心,天天笑容满面。” 但他没再收到她的回信。一直到第三天,小菲终于发来了短信:“林子,我想你!” 林子心里的那块冰瞬间融化了,心里的那块石头突然土崩瓦解了。他沐浴着冬日的暖阳,沉醉在早春的东风里,他热情洋溢地给她回了短信:“亲爱的,我也想你,过两天我们就能见面了。爱你,宝贝儿!” 这一次,在老家,在义安城里,在吴丽和乐乐的身边,他没有很好地、完全地回到“林秀山”这个角色,只是因为心里头那份放不下的牵挂,那个心里的结。 春节后回来上班的第一个周末,赵明邀请同事去家里玩。林子本来是不想去的,但看到小菲还没有完全从那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便决定带着她一起去,带她出去散散心。 赵明的家在杭州郊区的一个村子里。钱塘江在这里打了一个结,转弯抹角地让人弄不清方向。也就是说,他家所在的村子不知道是在钱塘江的东岸还是西岸,或者是北岸,但可以肯定的是不在南岸。村子里一幢幢小洋楼整齐划一地排列在道路的两侧,街道干净整洁,偶尔有一两条小狗一声不吭地从身边跑过,毛茸茸的身体擦过行人的小腿,把人吓一跳。 这次来的人和上次去湖州的人基本一致,林子、小菲、赵明、丹青、张慧、王伟,还有司机老齐,只是多了一个朱红。赵明领着他们走进一个宽敞的院子,院门的两边还张贴着鲜红的春联,门楼上挂着两只大红灯笼,宣示着过年的气氛在这里还没有完全褪去。 茶已经泡好摆放在大桌上,赵明的父亲咧着大嘴笑着给大家敬烟。林子微笑着和他握手,发现他们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仲夏 作者:周江城 父子二人长相惊人的相似。父亲就像是做了旧的赵明,而赵明则像是翻了新的父亲。赵明的母亲也从后院里走出来,端上果盘、瓜子和糖果糕点,招呼着大家坐下来喝茶。 “赵叔,你们家好大哦,有前院还有后院。”小菲羡慕地说。 “农村嘛,地皮不值钱,就图一个住得宽敞呀。”赵叔操着不太标准的杭州普通话自豪地说,“我们这里都这样的呀,家家都有小洋楼,都有前院后院的。” “今年家里收入不错吧?”林子随意问道。 “嗯,不错,这几年都不错的。村里有企业,每年有分红,还有土地征用的补偿费,另外我在村里当文书,也有一小笔收入,七七八八加起来该有十来万一年吧。在农村,这样的收入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了。”赵叔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赵明领着朱红他们在前面院子里晒着太阳聊着天,小菲一直偎在林子的旁边听他和赵叔说话,时不时地也插上一句。 “赵叔,你和赵明长得好像哦。”小菲突然冒出一句。 “那当然,不像就坏事了,父子嘛。”赵叔不以为意,爽朗地笑道。 林子回头瞪了小菲一眼,忍不住笑骂道:“胡说什么呢?什么叫赵叔长得像赵明?应该说赵明长得像赵叔。赵叔,别介意啊,小孩子不会说话。” 赵叔咧嘴笑着,慈爱地看着小菲。小菲不好意思了,在林子的背上打了一拳,顺势靠到他的肩膀上傻傻地笑。当着赵叔的面林子有点不自在,但心里还是甜蜜蜜的。他此刻真想把小菲一把搂住,两个人融化在一起。他突然想起来一阕管道升写给赵孟畹拇剩?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林子就这样一边心猿意马地胡思乱想,一边和赵叔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到了午饭的时间。赵明的妈妈开始往桌上端菜,丹青自告奋勇地帮忙。小菲站起来也要去,林子拉了她一下,对她使了个眼色,小菲立即明白了。朱红和张慧又跑到后院里,突然大呼小叫起来,引得大家都跑了过去。原来在后院的墙边摆放着一口大水缸,足足能装两百多斤水。赵明站在一旁得意地介绍说:“这是我们家自酿的米酒,满满的一大缸,大概将近三百斤吧。过年我们已经喝完了一小缸,估计一百多斤,现在还有一大缸。这酒好喝呀,今天我们就喝这个。我们这里家家户户每年都酿的,酒精度不高,但也会醉人的哦。” 林子凑到旁边闻了闻,不由得喜上眉稍,赞美道:“好香!这酒好,喝多了不伤人。” 赵妈妈端着菜正从旁边走过,笑着说:“是的呢,这酒就是喝醉了,困一觉就好了呀。头不痛,嘴不干的,打出来的酒嗝都是香的嘞。” “阿姨,你不怕这帮酒鬼今天把你这酒缸喝干了呀?”朱红笑道。 “不怕的,酿出来的酒就是给客人喝的呀。再说了,这么多你们也喝不干的。”赵妈妈笑眯眯地回答道,又招呼着赵明拿水壶打酒加热。 各种菜肴摆满了一桌,大家依次坐下。赵叔硬要拉着林子坐在主席位,林子坚决不同意,强行把赵叔自己按在了主席位子,又要拉赵妈妈来坐在他旁边次席。赵妈妈赶紧躲到后面厨房去了,赵明说:“算了,林总,我妈在家里来客人时从来不上桌子的,别为难她了。” 林子只好作罢,便挨着赵叔坐在了次席的位子。赵明拎着水壶开始给大家倒酒,不用酒杯,每人面前一只小碗。小菲和张慧见是米酒,都毫不推辞,接了满满一碗。老齐因为要开车,想喝又不敢喝,眼巴巴地望着林子。林子看了笑道:“没事,喝一碗。酒精度低,尝尝吧。下午我们走晚一点,等你酒劲消了我们再走。” 老齐喜滋滋地接过小碗,凑到鼻子前闻一闻,笑着点点头说:“好酒,香甜的味道。” “那就多喝点,没关系的,才十几度呀。”赵叔说。 “那可不行!齐师傅,你自己控制啊,别贪杯,开车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林子连忙说,“就一碗,多一点都不行。你要是觉得好喝,待会叫赵明用瓶子装点儿带回去喝。” 老齐连连点头称是,又端起小碗往王伟的碗里倒了一些酒,表示对林子的话足够的重视和认可。林子举起酒碗带领大家一起先向赵叔敬酒:“赵叔,虽然迟了点儿,但还没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就还是过年,我们今天就算是给您拜年了。敬您一碗酒,祝您和阿姨新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来,大家一起喝。” 赵叔一边笑着和大家碰碗,一边连声地说谢谢。大家喝过后放下酒碗,都争相称赞这酒好喝,尤其是三位女士。赵明看着林子笑道:“这酒味道是不错,又甜又香的,但林总肯定喝得不过瘾吧?还有王伟,你们四川人超能喝的,也不习惯吧?要不换白酒?” 林子手一摆说:“不换,这酒好。真正的入口绵甜,糯香扑鼻,而且用碗喝也蛮有感觉的,这才是享受喝酒的过程。不像白酒,因为我们还没到那么高的层次,品不出其中多么美的滋味,所以喝的只是一种状态,然后就是喝过以后的结果,太过直接了。” 因为这酒口感很好,大家喝着喝着,竟都忘了是在喝酒,互相不停地推杯换盏,像是生怕少喝了一样。满桌的菜似乎都没怎么动,急得赵妈妈站在一旁不住地劝说:“你们别光顾了喝酒呀,吃点菜呀。是不是不好吃呢?还是和你们老家的口味不一样,吃不习惯呀?” 林子站起来笑道:“阿姨,你做的菜很好吃,只是他们才在老家过年回来的,肚子里的油水太重了。你别介意,一是你菜做的色香味俱全,二是杭帮菜也适合大众口味,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坐下来,让我们敬你一杯吧。” 赵妈妈一边往后院跑,一边摆手笑着说:“不了,你们喝,你们喝,我又不会喝酒的。” 小菲趁着酒兴调侃丹青道:“丹青,赵明他们家规矩大,女人都不上桌的,你是不是也该下去了?去厨房帮帮婆婆大人吧。” 丹青羞红了脸,骂道:“我叫你再胡说八道,我今天灌不死你,不把你喝哭了我就不姓水!林子,你今天不许护着她啊。” “姑奶奶,饶了我吧,今天在你的地盘,我可不敢跟你较劲。”小菲连忙告饶道。 “不行,喝一碗满的,不喝就往你脖子里倒。”丹青不依不饶继续逼宫。 “喝就喝,今天这酒好喝,我还真不怕你了。”小菲早已是面如桃花,听了丹青的话也被激起了斗志,捧起酒碗一饮而尽。 “菲菲再来,我们连干三碗,敢不?”丹青喝完依然不肯罢休。 张慧坐在小菲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仲夏 作者:周江城 的右边,听丹青这么说,也不知道是傻傻的,还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立即就笑嘻嘻地给小菲的酒碗满上了。小菲端起来又要喝,被林子伸手拦住了:“别喝了,再好喝也是酒,后劲大着呢。十几度的酒精,和红酒差不多,你哪能喝得过她呀?” 丹青站着不肯坐下,不满地对林子说:“又护着她!她今天高兴,就让她喝个痛快呗。” 王伟忙站起来打圆场,捧着酒碗说:“丹青,我敬你一碗吧,你让叶子休息一下再喝。” 赵明也在旁边劝说,丹青只好先把小菲撇在一边,和王伟碰了一下碗喝了,然后坐下来对小菲得意地笑:“菲菲,看在林子的面子上今天且饶了你吧。” 小菲傻笑着不说话,看样子已经是昏昏欲睡的感觉了。赵叔一直在旁边笑眯眯看着她们闹,也不说话,只是偶尔端起碗来喝一口酒。赵明因为是主人,把桌上的人一个一个地喝了好几轮,也已经醉眼朦胧了。可怜的老齐把那一碗酒当成宝贝似的,几乎是一口口地舔完的。 下午,赵明、朱红、老齐和王伟四个人凑了一桌麻将,丹青、张慧在厨房帮着赵妈妈收拾残局。小菲因为喝了不少酒,感觉发困,老是想要睡觉,林子就拉着她去江边走走。 钱塘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巨大的弯,所以江边格外的宽阔。江面上或远或近地有十几艘大小不一的船,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江风不大,但吹在脸上还是有些许的寒意。小菲挽着林子的胳膊,依偎着他慢慢地走着。她穿着雪白的羽绒服,而林子穿的一件藏青色的长风衣,两人一黑一白走在江边,很是耀眼。 “冷吗?”林子关切地问道。 “喝了好多米酒,感觉还有点热呢,就是脸上冷。”说着,小菲把脸贴在林子的身上。 就这样走了一会儿,林子说:“小菲,你看我们像不像十八里相送啊?” “梁兄,哦,不对,林兄请!”小菲放下胳膊,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贤弟请。”林子立即配合道。 “书房门前一枝梅,树上鸟儿对打对,喜鹊满枝喳喳叫,向你林兄报喜来。”小菲唱道。 “弟兄二人出门来,门前喜鹊成双对,从来喜鹊报喜讯,恭喜贤弟一路平安把家归。”林子也轻声唱道。 小菲跳掉一段,又唱道:“青青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林兄啊,小菲若是女红妆,林兄你愿不愿配鸳鸯?” “配鸳鸯,配鸳鸯,可惜你小菲不是女红妆。” “我不是女红妆,难不成还是个男子汉不成么?”小菲娇嗔地说,“我累了,你背着我。” 小菲说着,一跃身便趴到林子的背上。林子背着她,慢慢地走。小菲在后面轻轻地咬他的耳朵,又把脸贴着他的脸,柔声说:“亲爱的,我好想就这样和你走一辈子。” “小菲,我就这样背着你一直走下去,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林子温情脉脉地说。他突然好感动,真想抛弃所有的所有,勇敢地背负着这个心爱的女孩,和她一起走过一生。什么世俗道德,什么事业金钱,什么别人的感受,这时的他真的想全然不顾,就是想和自己挚爱的女孩厮守一生,永不分离。 蓝天下,绿水边,沙鸥翔集。微风轻轻地吹过,拂起小菲的头发,撩起林子的衣摆。小菲抱着林子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地哼唱着那首动人心弦的歌曲: 我从春天走来,你在秋天说要分开。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会无恙?为何总是这样,在我心中深藏着你?想要问你想不想,陪我到地老天荒?如果爱情这样忧伤,为何不让我分享?日夜都问你也不回答,怎么你会变这样?想要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想要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想要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到底你会怎么想? 林子沉醉在这歌声里,沉醉在爱的包围中,沉醉在这广阔的天地间。他愿时光不再流逝,他愿一切就在这里凝滞,他想陪着小菲,在她的歌声里直到地老天荒…… “林总,我们该回去了!”张慧站在远处向他们招手,大声地呼喊。 “我还不想回去,我觉得这样好温暖,好幸福。”小菲意犹未尽,轻轻地说。 林子背着小菲一边往回走一边对张慧喊道:“怎么不玩了?他们不是在玩麻将吗?” “赵经理喝多了,牌都拿不住,丹青又不会打,所以就想回去了。”张慧又喊道。 林子走近了,张慧笑道:“叶子,你穿着白色的衣服好漂亮啊,尤其是在林总的深色衣服衬托下。啊呀,可惜了,没带相机,这么好的背景,你们两个人,啊呀呀,真的可惜了。” 小菲开心地说:“小妮子真会说话,哄你们领导高兴吧?” 林子把小菲放了下来,问张慧道:“齐师傅没问题吧?” “他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一碗米酒不到一小时就没感觉了。”张慧回答道,又回过头来对小菲说,“你还叫我小妮子,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比我还小一岁呢,下次该叫我姐了啊。” “想得美,你该叫我嫂子才对呢!”小菲咯咯地笑着,伸手挽着张慧的胳膊。两个姑娘蹦蹦跳跳地在前面一路小跑,把林子甩在了后面。 第 29 章 二十九 春节过后,深圳的总公司果然调来一位名叫黄正强的人协助林子的工作。在随后的日子里,林子一直努力地适应这一新的变化,努力地与这位新同事磨合关系。然而两个月过去了,公司里的气氛却显得有些怪异起来。林子开始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新来的黄总最难相处的应该是他自己本人,只要他和黄总的关系处理好了,就不会影响到公司的工作和氛围。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一些不协调的声音正是来自于公司的其他员工,甚至包括赵明和朱红。 黄正强身材瘦小,戴一副眼镜,眼光里总是透露出一种广东人特有的精明。在林子的眼中,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做对了和做错了事情的区别,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对黄正强持有敌意,甚至一点抵触的情绪也没有。而黄正强作为总部空降来的人,或许另外还有一个“钦差大臣”的身份,表现得却颇为低调,似乎也在努力地与林子搞好关系,与公司所有的同事搞好关系。但这只是林子眼里看到的表面现象,他并不清楚所有的变化只有公司的基层员工才能体会得更加深刻,更加确切。 临近“五一”的时候,黄正强渐渐地表现强势起来。最先与他发生冲突的是财务部经理王伟,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关着门吵了一场。王伟跑到林子的办公室里来诉苦,原来是“五一”的活动经费被总公司压住了,原因正是黄正强不同意原来的促销方案。 “这怎么行啊?计划都是年初就制订好了的,后来又经过几次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仲夏 作者:周江城 修正和补充,也是张总那边批准同意的。五一是个重要的节日,做不好会严重影响一年的销售数据,更深远一点是给了竞争对手可趁之机啊。”林子忧心忡忡地说,“时间太紧迫了,我来想办法。” 他先叫来黄正强谈话,希望他能放弃原来的主张,与总公司那边沟通协调一下。黄正强的语气很温和,但态度却很坚决,表示自己已经说明了自己的主张和立场,不能轻易改变。他又说,如果林总坚持自己的主张,可以自己去和总公司协调。 “你是什么时候向总公司报告你的想法的?为什么没有事先和我通个气呢?”林子有些生气了,沉下脸质问道。 黄正强愣了一下,解释道:“我是来不及啊,前两天晚上加班时才看到活动计划的。当时认为投入太大,恐怕得不偿失,所以一时冲动就发了邮件给总公司了。” 林子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他不需要这个牵强的解释。现在,他能切身感觉到事情并不是他原来想像得那么简单。为什么他带领着一帮老员工辛辛苦苦地凭借着他们对市场的熟悉和他们集体的智慧,经过多次的反复论证和修改,制订出的节日活动方案,竟然轻易地被一个才来三个月不到的新人一票否决了呢?他觉得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距离“五一”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林子每天反复地与总公司财务总监杨总电话沟通,又与张超直接电话汇报,但都没有结果。张超在电话中显得有些为难,但还一直说与他们协调。他知道,张超在公司的处境可能已经很是困难了。他感到骑虎难下,各个大型商场和代理商,还有各大媒体都已经谈妥,甚至都签好协议了,现在突然停下来,各方面的影响和损失是难以想像的。他思之再三,决定铤而走险赌一把。他把大家招集起来开会,在会上宣布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供我们犹豫和扯皮了,现在我的决定是这样的,出了问题由我负责。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现在不需要付款的可以先放着,一些需要马上付的款,从我们分公司的备用金里出,不够的我个人掏腰包。但这些钱是有限的,所以大家都要尽可能地压缩开支,尽可能地减少费用,一些可付可不付的款项尽量往后拖一拖。总之,今年不同往年,大家艰苦一点,穷家的日子也要过下去。这些遗留的问题现在来不及处理,等以后我再慢慢地和总公司协调。大家要坚信一点,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过不去的坎!” 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林子,惊异万分,只有黄正强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林总,你这样做风险太大了。这是公司的事,你个人不值得冒这个风险,你再考虑一下吧。”王伟充满担忧地说。 “刘总辛辛苦苦地把这个市场做得有声有色,交到我的手里。我在你们的帮助下,没有辜负他和张总的信任。现在遇到困难了,我不能像个懦夫一样退缩。我也慎重考虑了几天,我们不能在我们的客户面前、在我们的同行面前、在媒体面前做个缩头乌龟,让我们以后抬不起头来。更大的风险是,也许经过这次事件,我们以前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就这样决定了,我们最终用业绩说话,用业绩来说服总公司的高层,我不相信他们在事实面前会故意闭着眼装着看不见!”林子坚定地说。 此次人为的危机一度让他陷入困境。他为这次的活动垫付了自己所有的钱,还从小菲那里拿了一部分,但总公司那边不但迟迟不予解决,还指责他擅自作主挪用了分公司全部的备用金。作为惩戒,公司暂扣了他每月一半的工资,等待处理结果。这一半的工资全部上交给吴丽都不够,他和小菲的生活立即陷入了困顿。又正值长青公寓的房租到期,小菲只好倾其所有支付了半年的租金。幸好小菲还有老叶给的信用卡,他们的生活还能勉强支撑下去。 张超专门从深圳飞来杭州,没去办公室,与林子约在外面的咖啡厅见面。这时已经是七月中旬,正是一年最热的时节。 “这几个月你辛苦了,更是委屈了!”一见面,张超微笑着向林子表达了歉意。 “这些都不重要,我能扛得住。”林子看着张超,见他比上次见面更是憔悴了些,“只是公司倒底想怎么样,得尽早给我一个说法才好。” “事到如今我就跟你明说了吧。黄正强是你前嫂子的表弟,她安插黄正强到杭州来,目的很明确。她就是想逼你把浙江的位置让出来,去南京给她收拾烂摊子,再造出一个浙江市场来。他们早就让我和你说了,我一直拖着,他们就以为是你自己不愿意走。秀山,我其实很担心浙江市场会毁在那个姓黄的手上啊。”张超说。 “为什么不让刘昌中去南京或者回杭州呢?” “他刚刚去福建了,而且他似乎心里有怨气,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干得下去。”张超显得有些沮丧,担忧地说,“公司这种混乱的局面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都是大家的心血啊,我不想就这样毁在这帮王八蛋手里,我在等机会反击。” “我要是去南京了,那我的问题能解决吗?”林子问道。 “那是肯定的!这是他们的目的,目的达到了没有理由让你个人为公司垫钱啊。”张超说。 林子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行,那我去南京!” 张超拿出一个大信封放在桌上,对林子说:“这里有两万块钱,你先拿着。我知道你这两个月过得很苦,每个月一半的工资都不够上交给小丽的。男人在外面受多大的罪,多大的委屈都不愿意和老婆说,自己强撑着。” 林子也不客气,拿起来装进包里笑着说:“行,我先拿着,等我的问题解决了立即还你。你真还别说,确实苦死了,我都两个月没吃肉了。” “装可怜是吧?”张超笑道,“知道你无肉不欢,今天好好吃一顿。我马上还要去福州,给刘昌中这小子打打气,就不陪你吃肉了。” 说着拎起包站了起来,又说道:“还有,这钱不用还了,算是对你的补偿和在艰苦的条件下坚持斗争的奖励。我害你丢了铁饭碗,现在公司又这样,我挺内疚的。” 林子也站了起来,握住他的手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以后就别说了。本来以为晚上我们可以好好喝两杯,但我又不能拖你后腿,工作要紧,就不留你了。叫老齐来不方便,还是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吧。” 送走了张超,林子没再去公司,而是直接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肉菜回长青公寓了。小菲回来的时候看到桌上摆满了鱼虾蟹肉之类,诧异地问:“怎么了?发财了?” 林子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镇可乐递给她说:“看我像一个暴发户的嘴脸吗?” 小菲接过可乐,盯着他仔细地看了看说:“像,真像。告诉我,是不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去打劫了?” “唉,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呀!”林子捂着脸长叹一声。 “这么好的事怎么不叫上我呢?”小菲放下可乐,一边往卫生间去,一边说。 “下次一定叫上你。”林子把碗筷摆好了,又开了一瓶冰啤酒,叫道,“快点过来吃饭吧。” 两人坐在桌边,小菲用可乐陪着林子喝啤酒。林子说:“小菲,我可能要失业了。” “真的假的?为什么?是公司出变故了,还是你被炒鱿鱼了?”小菲问,“没事,你要是失业了,我养着你,保你饿不死。” “让我吃软饭?那还不如饿死算了。”林子口里这样说着,但心里还是很温暖。 “切,大男子主义!”小菲站起来,又坐到林子的腿上,笑嘻嘻地说,“我养我心爱的男人,我愿意。来,亲我一下。” 林子低头在她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说:“小菲,我有可能调到南京去了,你怎么办?” “我跟着你!”小菲毫不犹豫地说,“不管你到哪,除非你不要我了。” 林子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暂时不要做决定,我先去南京看一看。等我在南京稳定了你再从这里辞职过去,好不好?” “我都听你的。”小菲说。 林子推开她站起来,走到房间里拿出一叠钱来递给她说:“今天我打劫了两万,见者有份,这一万你先拿去把信用卡还了。剩下的我存到卡里了,要用的时候再取出来。” 小菲接过来随手扔到沙发上,说:“信用卡不用还,我爸肯定还过了,不然的话怎么老刷不完呢。这个你明天还是存卡里吧,我也不需要花钱的。” “这两个月真是亏了老丈人了。”林子感激地说。 “这钱到底是哪来的?你的问题解决了?”小菲问道。 “还没有,不过快了,以我离开浙江去南京为交换条件。今天张超来了,和我谈了工作上的事,这是他奖励我的。”林子回答道,“这钱明天存你卡里去,你用着也方便。这次把你的银子也掏空了,兜比脸还干净呢。” 两天后,林子去了一趟南京。 一周后林子回来了,忧心忡忡地对小菲说:“你暂时不要考虑跟我去南京的事了,我担心我在那边也干不长久。市场太混乱了,原来的负责人为了追求短期利益,随意给了代理商和终端客户许多不合理的承诺,现在都无法兑现。客户情绪很大,市场缺乏维护,员工都在混日子,我恐怕是没本事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那你怎么办?不去南京了?”小菲问。 “去还是要去的,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另外,我不去南京,我的问题就得不到解决。只要公司支持,我还是有可能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我担心的是,公司目前这个局面是否能给我这个机会。”林子说。 小菲看着他忧郁的表情,心里很是难受。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鼓足了勇气说:“林子,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看你这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你,但又实在不能不说。” “没关系,我能扛得住。该来的总会到来的,怕也没有用,说吧。”林子说,脸上一副坚毅的表情。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他的心里却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 “我妈知道我们的事了。”小菲缓慢地说道,像是怕惊吓了林子似的。 林子心里咯噔一下,他曾想像过无数的可能,但唯独没有想过小菲的父母在知道这事之后的结果。他没有说话,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钱磊找到丹青,死缠着她,要到我单位的地址。后来他就到我单位门口堵过我几次,我没理他。他又跟踪我,知道了你的存在,也知道了我们的住处。是他告诉了我妈,想让我妈劝我回头。”小菲继续说,“我妈昨天找来了,在小区门口等我下班。幸亏你不在,不然尴尬死了。你要有思想准备,这两天她可能还要来杭州,来找你谈话。” “你爸也知道了吗?”林子掐灭了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 “我妈没敢告诉他,否则事情更糟糕。”小菲说,脸上满是悲伤的表情,“我妈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今天早上走的,临走时就说过两天再来找你谈谈。” “祸不单行啊!最近事情太多不顺,一件接一件的。”林子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总得要勇敢地面对吧。小菲,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能怎么处理好?就知道说话宽我心。”小菲突然抱着他大哭起来,“林子,我怎么感觉我们的日子到头了呢?” “别瞎说。宝贝儿,不要多想了,啊!”林子拥抱着她违心地安慰道。其实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的感觉,他们看似坚不可摧的感情一旦曝光在家人面前就显得那么的脆弱。他知道事情总该有个了结,他必须有个取舍。而这个时刻的到来,正是在某一个特定的情况下,比如像今天。吴丽的存在,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乐乐的存在,像一座大山一样横亘在他和小菲之间,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他也曾多次动摇过,但经过反复权衡后,还是放弃了,只把那锥心的疼痛留在心里。他的心里滴着血,他只能独自默默地舔舐着伤口,得过且过地与小菲数着日子一天一天地厮守下去,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 “该到时候了。”他在心里痛苦地对自己说。 随后的几天里,他像一个守财奴守着他的金子一样守着小菲,格外地珍惜着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他没去公司上班,每天早上送走小菲便在家里等着她回来。他把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又一遍,把小菲的每一件衣物都看了一遍又一遍,把小区里他们每天路过的每一株花草都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想把这里的一切装进脑子里,装进心坎里,装进记忆的深处。他常常独自看着小菲的照片,看着小菲的衣物默默地流泪。想到他们即将来临的残忍时刻,他禁不住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他每天中午和傍晚都去小菲的公司门口等她下班,然后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走回来。小菲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和调皮,变得安静下来,还偶尔独自坐在那里发呆。她总是寸步不离地粘着林子,温柔地依偎在他怀里,强颜欢笑地给他唱歌。她也许心里还微弱地燃烧着一丝希望,一丝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林子把这一切都深深地刻在脑子里,他想哭泣,可又不想惹得小菲伤心,只好眼望着窗外,看那在盛夏烈日下的香樟树。 第 30 章 三十 林子独自来到距离长青公寓不远处的一个老旧的咖啡馆里,找了一个偏僻角落的位子坐下,然后给小菲的妈妈了了一个短信,告知她的位置和座位号。 这几天,他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的电话,现在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的到来。他不知道在即将到来的见面中该说点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仲夏 作者:周江城 ,也不知道小菲的妈妈会说些什么。也许她会把他一顿臭骂,但那也是应该的,他会毫无怨言地接受。然而最让他心里难受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一天终于来临时他心中的悲苦和绝望。或许昨天和小菲在一起的时光真的成了他们这场爱情戏里的最后一幕,他竟无法向她说出一句道别的话来,从此便天各一方,无缘相见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潸然泪下。 小菲的妈妈来了,确认了身份之后便放下包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这是一个优雅的中年女人,穿一身浅色的套裙,披肩的长发烫着微卷的波浪。脸上皮肤很白,几乎看不到一丝皱纹,神态中和小菲有几分相像。 “阿姨,要喝点什么?”林子小心地问道。 “不用了,我今天来就是和你说几句话就走,不是来和你喝咖啡聊天的。”她的声音很好听,但面对林子却有一种长辈的威严和直接。 林子不敢再勉强,便谦恭地说:“阿姨,您说吧。” 小菲的妈妈停了一下,大概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过了一会儿,盯着他说:“小林,你是真心爱菲菲吗?” “我是真心爱她的!”林子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那好,你要是真心爱菲菲就马上离开她,趁她爸爸还不知道这事。”小菲的妈妈声音很轻,但语气很坚定,“你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别说你没有离婚,就算离了婚,我和她爸也不可能接受你的。菲菲是我们的宝贝女儿,我们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离婚的男人。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可以理解我们的心情吧?” “阿姨,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是我害了小菲,我对不起她。”林子诚恳地说,“我可以离开她,但有一点请您相信,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您不要责怪小菲。” “我现在心疼她都来不及呢,还怎么去责怪她?”小菲妈妈说着,抽出一张纸巾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又说道,“刚知道这事的时候,把我气也气死了,真恨不得揪着她头发狠狠地打她一顿呢。可后来看到她的样子,心又一下子软了。” “阿姨,对不起。”林子拼命忍住泪,说不下去了。 小菲的妈妈歇了一会儿,脸色温和起来,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她说:“小林,听阿姨话。我也是过来人,能理解你们的感情。你们毕竟爱过一场,你就要多为她考虑考虑。你们是没有结果的,长痛不如短痛,趁早分了比拖下去好。我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人,是个重感情又知书达理的人,不然菲菲也不会喜欢你的。但阿姨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过去的事谁对谁错我也不说了,但你总不能害她一辈子吧,这样就太自私了呀。再说了,你家里有老婆孩子,你也不能对不起他们呀。你说我说对吧?” “我知道了,阿姨。”林子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好了,我就讲这么多。你看着办吧,相信你不会让阿姨失望的。”她站起来,拎着包要走,“我走了,这几天你就不要和菲菲联系了,我会在这里陪她一段时间。你也不用要死要活的,我不是个老古董,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了呀。” 小菲的妈妈走了,林子独自坐在那里,面前的咖啡早已经凉了。也许是空调温度太低的缘故,他忽然感到四肢冰凉,浑身都瑟瑟发抖。他哆嗦着从口袋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掐灭了烟,站起来走出咖啡馆的大门。 “先生,对不起,您还没买单。”服务员从后面追了上来叫道。他木讷地从包里抓了一叠钞票塞给那服务员,转身就走。 服务员惊愕地看着他的背影,叫道:“先生,要不了这么多呀。” “小费。”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外面的阳光毒辣辣地照着,照得头皮都发烫。林子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任凭脸上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流淌,流到眼睛里又流下来。知了声此起彼伏,他充耳不闻;路上的行人从身边匆匆走过,他视而不见。他只感到脸上流着汗,身体却不停地从里向外冒着寒气。 他就这样不停地走着,从中午走到傍晚,不知道疲乏,不知道饥饿。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西湖边,走到了断桥。这里是许仙和白娘子相遇的地方,也是他和小菲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他坐在他们曾经坐过的长椅上,感到一阵乏意袭来,再也不想动了。远处华灯初上,湖面上波光粼粼。湖的一角有一处荷塘,叶正绿,花正红。他斜靠在椅背上,不觉沉沉睡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周围空无一人,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他一边挠了挠身上被蚊子叮咬过的地方,一边思索着怎么到这里来的。他感到口干舌燥,浑身乏力,挣扎着爬起来,又感到一阵眩晕。他拖着两条绵软无力的腿走到路边,打了一辆车回到金都公寓的宿舍。一进门,他便一头扎在床上又睡着了。 第二天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想爬起来,可身体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便又躺了下去。他感觉浑身发烫,嘴唇发干,知道自己病了。抽屉里有药,可是他不想动。他只想就这么睡下去,没有知觉最好。闭着眼躺了一会儿,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下,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小菲打的。他的心抖了一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回拨过去。正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还是小菲打来的。 “小菲,你还好吗?”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 “林子,你在哪呢?”小菲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我在金都公寓的宿舍里。” “你怎么了?林子,你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你病了吗?”小菲很敏感地察觉到了。 “没有,小菲,别担心我,你照顾好自己,听话啊。”林子强打起精神说。 “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小菲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小菲来了。小菲有这里的钥匙,她自己开门进来的。林子靠在床上,眼里含着泪,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才一天多没见,他便恍如隔世。现在小菲又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心里又是温暖又是酸楚。小菲走到床边,拉着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掉下来。林子拼尽力气一把把她拉到怀里,两人不顾一切地抱头痛哭起来。 “林子,我心好痛!”小菲泣不成声地说。 “宝贝儿,别难过了。坚强起来,啊,听话。”林子一边哭着,一边安慰她。 “怎么会这样啊?”小菲悲伤的情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一泄千里,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林子紧紧地抱着她,不停地安慰着她。两个人哭累了,渐渐地平静下来。林子瘫软在床上,小菲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站起来说:“你烧得很厉害,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仲夏 作者:周江城 ,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什么大碍。你去烧点水,我一天一夜没喝水了。抽屉里有药,拿给我吃两粒,睡一觉就好了。”林子说。他看着小菲,眼里充满了怜爱之情。 林子在床上躺了三天,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三天里,小菲每天都抽时间过来照顾他,陪陪他,到了晚上就回到长青公寓里。第四天,林子早早地起来,收拾好行李,出门时给小菲发了一条短信:“小菲,我走了,你要保重,要坚强些!” 发完后,他便关机了。那一刻,他的心在滴血。 他没有去南京,而是直接乘车回到老家义安。 吴丽见到他突然回来,十分地诧异,问道:“你毫无征兆地怎么就回来了?又瘦又黑又憔悴的,发生什么事了?” “失业了,听你的话,回家。”他简单地回答道,并不想做更多的解释。这时他感觉到从此以后再也不用两种身份来回切换了,现在的他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林秀山。 回家的第二天,他便上山去看平叔。老头正坐在藤椅上悠闲地看书,见他进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骂道:“不速之客,又来作甚?” 林秀山一反常态,谦恭地躬身施礼道:“先生别来无恙?” 平叔大笑道:“臭小子,今天怎么如此反常啊?怎么不咒我老不死的了?” “咒了几年了,总不见效,徒劳无功,还是算了吧。”林秀山笑道。 平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意味深长地说:“小子,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一朝解脱,莫再纠缠。晚了点痛了点,上了岸收了心,可喜可贺。” “平叔又魔障了,尽说些疯癫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林秀山佯装没听懂。 “你不说我不问,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入座喝茶吧,小子。”平叔说着,自己先到茶几边坐定,吩咐他道,“去烧水来。” “好嘞!”林秀山答应着,先提着铜水壳去厨房水缸里打满了水进来,又费劲地给炭炉生火,弄了半天才弄着了。平叔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笑嘻嘻地着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就是不肯出手帮忙。 屋子里本来就有点热,现在火炉生起来就更热了。可以想像在这样的季节里,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房间里,再生个火炉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林秀山脸上的汗不停往下淌,可他看平叔竟气定神闲,一点热的样子也没有。 “平叔,你不热吗?”他问道。 “心静自然凉,你这么心浮气躁自然感觉热了。我这屋子,八十公分厚的土墙,顶上是厚厚的茅草,隔热效果极佳,再加上屋前屋后绿树成阴,真的是冬暖夏凉。”平叔说,言语间颇有些得意。 “开空调吧,真的很热。”林秀山央求道。 平叔笑笑,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一个嵌在墙里的盒子,在里面掏了一下,回头重新坐下来。平叔的这个屋子有一个精巧的设计,就是林秀山所说的“空调”。这个土空调是不用电的,而是在当初筑墙的时候预留了几十个喇叭型孔道。这几十个孔道有一半是大口朝外,小口朝内,称为“夏孔”;有一半是小口朝外,大口朝内,称为“冬孔”。每一个孔道平时都是由一个铁片关闭着的,两种孔道的封闭铁片通过墙里预埋的管道分别串联到一个控制机关盒里。根据冷热需要,可以打开冬孔或者夏孔,达到室内升温或降温的效果。 果然,屋子里慢慢地凉了下来。林秀山默默地喝着茶,一言不发。平叔喝口茶,看看他,喝口茶,再看看他,也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就这样两人对坐着喝茶,一个小时过去了,彼此没说一句话,只是偶尔相视一笑。林秀山站起来告辞,平叔也不挽留,像以前一样送到院门口,站着目送到看不见为止。 吴丽见林秀山回到家里一直闷闷不乐的,除了有时抱着乐乐看看动画片,或者是陪他一起看漫画书,就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她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让他情绪低落,便也不好去问他,只是偶尔安慰他两句。因为是暑假期间,吴丽每天都在家里,所以外公外婆也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林秀山晚上总是失眠,本想晚饭时喝两杯,可一个人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竟觉得难以下咽。 过了两天,他又去了平叔那里。还是和上次一样,只喝茶,几乎不说话,一个多小时后就告辞了。路上他打电话给陈东,告诉他回来了。陈东立即约了几个同学朋友,晚上一起喝酒。林秀山自然是喝得酩酊大醉,但情绪却突然激昂起来。 他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到自家小区附近,这里有一大片开阔的草坪。他走到草坪的中间,坐了下来。他现在不想急着回家,内心涌动的情绪让他不敢回去,他需要冷静一下。 “此地甚好。”他摸了摸草地喃喃自语道。绿油油的草坪冰凉冰凉的,他躺了下去,仰望夜空。深邃的天空中没有几颗星星,半个月亮挂在中天,显得十分的孤独。他定定地看着那半个月亮,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小菲茕茕孑立的身影。他伸出手来,似乎想去拉她,但却是那么遥不可及。他轻轻地哼唱着小菲常爱唱的那首歌: 我从春天走来,你在秋天说要分开。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会无恙?为何总是这样,在我心中深藏着你?想要问你想不想,陪我到地老天荒?如果爱情这样忧伤,为何不让我分享?日夜都问你也不回答,怎么你会变这样?想要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想要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我不敢,我是个懦夫。是的,我是个懦夫,一个不敢为爱痴狂的懦夫。”他自言自语道。他拿出手机来,很想给小菲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但他不敢。即便是酒精,也没有给他足够的勇气。他在想,也许小菲的妈妈正在她的身边,也许她自己已经平静。他不能在这时候再去打扰她,再去扰乱她的心绪。 “小菲,小菲。”他流着泪,轻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用力捶打着草地。可怜的小草,成了他发泄情绪的牺牲品。 他宣泄完了情绪,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便站起来准备回家。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她像是小菲的脸,正对他盈盈地笑。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怎么这么脆弱呢?叫她坚强些,你自己呢?做到了吗?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走出草地他才发现,草坪边一条长椅上躺着一个流浪汉,身上盖着报纸在睡觉。他头发蓬松脏乱,像老榕树的树根一样从椅子上垂下来。他的脸上都盖着报纸,大概是防蚊虫叮咬吧。林秀山蹒跚着走到他跟前,伸手掀开他脸上的报纸。他醒了,迷茫的眼神看着他。林秀山掏出一张一百元钞票递给他,给了他一个友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好的微笑转身离开。那流浪汉手里攥着钞票,莫名其妙地看着林秀山的背影骂了一句:“神经病!”,便倒头又睡了。 第 31 章 三十一 日子不知不觉地一天天过去,林秀山已经在家里浑浑噩噩地呆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参加各种饭局,每次都喝得烂醉回家。每隔三五天,他都去平叔那里安静地坐一会儿,喝点茶,随便聊两句就走。这期间张超打了一次电话给他,催他去南京。他告诉他说,他累了,不想在外地工作,想回家做点事。张超有些失望,一再叮嘱他先休息一段时间,再好好考虑一下。小菲也打了两次电话给他,那都是在前半个月打的,他狠狠心,没敢接。发了两次短信,他也没回。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他想到还有许多物品留在了杭州。在吴丽开学之前,他想去杭州取回来,从此再也不打算踏进杭州城一步了。 他向陈东借了一辆车,一大早出发踏上去杭州的旅途。这一次去杭州,他的心情异常的复杂。他不由自主地想着小菲,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他拼命地抑制自己不去想,可怎么也阻止不了思想的活动,尤其是离杭州越来越近的时候。到了后来,他竟然想方设法地为自己找借口,想见小菲最后一面。 他先去金都公寓的宿舍里把自己的东西搬进车里,然后再去了办公室。黄正强已经搬进了他的办公室,他的私人物品也整理好放在了一个角落。他突然有些伤感起来,但还是微笑着和公司的老同事们打招呼道别。赵明抢过他手中的纸箱,把他送到楼下。 “林哥,今天别走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呗。”林秀山准备上车,赵明一把拉住了他说。 “不了,我想连夜赶回去。谢谢你,心意我领了。” “这么远的路,一天开车跑个来回,多累啊。”赵明坚持着,“休息一夜,明天再走好吧?晚上就我们哥俩喝两杯,说说话,不叫别人。行吧?” 林秀山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就我们俩。我先去找个宾馆住下,等你下班。” 也许是下意识的行为,他特意选了离长青公寓不远的一家宾馆住下。这里的每一条道路,每一栋建筑物在他的眼里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略事休息了一会儿,他下楼来想到处走走。他走到小菲工作的公司大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来又放了回去。他绕着她的公司周围的马路转了一圈,又沿着他接小菲下班的路走到长青公寓。站在楼下,仰望着五楼,他没敢上去。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直到把口袋里的半包烟抽完了。他站起来弯腰把地上的烟头一颗一颗捡起来,送到垃圾桶里,拍拍手走出了长青公寓的大门。他回头望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一年半的地方,而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的回望。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找了一家临街的小饭馆,短信通知了赵明。赵明很就赶到了,两人坐在一间小小的包厢里。 “菜已经安排好了,要喝点什么?”林秀山问。 “随便,白的,红的,啤的,随便招呼。”赵明一如既往地咧着大嘴笑道。 “天太热,就喝啤的吧。纯生太淡,就喝最便宜的,西啤。”林秀山招呼服务员端上来一筐二十四瓶装的西湖啤酒,“一人一半,不醉不归。” “林哥,下一步是去南京吗?”赵明问道。 “不去了,回老家,做点小生意也饿不死的。”林秀山喝了一大口酒,回答道。 “小菲怎么办?真的分了?”赵明关切地问,“听丹青说她妈妈都知道了,还找过你的。” 林秀山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没说话,眼睛看着别处,半天才咕咚吞下去,开口说道:“分了,迟早的事,她妈妈找我只是促成了这事的快速解决。长痛不如短痛,我给不了她的未来,就不能老耽误她。” “真为你们感到难过,可惜了!”赵明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对他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没酒喝凉水。来,干一杯满的!” 酒至半醺,林秀山笑道:“人算什么?只不过是天地间一粒尘埃。杭州大不大?可在中国地图上只有一个点。中国大不大?可在地球仪只有那么一小片。地球大不大?可在太阳系中连个点都不算。再看看银河系,再看看宇宙,回头再来看看我们人类,连个尘埃都算不上。可就这么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物体,对,就是物体,人也是物体,就是这么一个渺小的物体,你看看,却不知天高地厚地,总想着掀起什么风浪来。到头来,为名所困,为利所困,为情所困。这是何苦呀?人就应该像所有的动植物一样,从生命开始的时候就等着死亡。这个过程中,所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维持生命而已。什么名啊、利啊、情啊,都是扯淡。” 赵明醉眼朦胧地看着他说:“哥,你受刺激了,这思想太悲观了。都像你这么想,生物界就没有进化了,人类社会就没有进步了。哥,不能这么想啊。我知道,你是心里有郁结,但这就是短时间的事,很快就会过去了。振作起来,好好生活,这样才对得起小菲,也能让她安心啊。你不会希望她也和你一样这么消沉吧?你放心,我和丹青都不会不管她的。” 一筐酒喝完了,林秀山把醉醺醺的赵明送上了出租车,自己往宾馆走去。走着走着,却到了长青公寓小菲的楼下。他抬头看看楼上,五楼竟然黑黢黢的,一星半点的灯光也没有。他看了看表,才九点多,这个时候按理说小菲是不会睡觉的。他疑惑地拨打她的电话,他知道她的妈妈也要工作,不可能陪她一个月时间的,所以现在也不可能还和她在一起。但电话足足响了一分钟,对方没有接。他接着再打,一连打了四次,小菲终于接了。 “小菲,你在哪儿?不在家里吗?”他急切地问,突然鼻子有些儿发酸。 沉默,还是沉默。林子急了,说话的声音都带有哭腔:“小菲,你怎么了?说话呀。” “你在哪?你还记得有小菲呀?”小菲终于说话了,哭喊道。 林子突然泪如雨下,他强忍着说:“小菲,你不在家吗?我就在楼下,为什么没亮灯呀?” “我搬走了,不在那里住了。”小菲说,声音平静了许多。 “为什么搬走啊?搬哪里去了?”林子问。 “还是原来的地方,我们学校的宿舍,还是那间房。”小菲有些犹豫地告诉了他。 林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立即飞奔出小区,打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小菲住处而去。一路上,他不断地给自己寻找各种借口,用来说服自己。“对,这是最后一面,我还没有跟她正式道别呢。也许这样算是给她一个交代,她心里或许好受一些。”他这样对自己说。 小菲开了门,穿着一套熟悉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仲夏 作者:周江城 粉色睡衣裤,站在门口面对着林子,没有说话,没有拥抱。林子也站在那里,看着她,想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小菲转过身,回到床边坐着。林子站在门口,犹豫着似乎不敢进来。 “进来呀,傻瓜。”小菲说,还笑了一下,露出好看的牙齿。 林子走了进来,随手把门关上。这只是一间小小的宿舍,没有厨房,没有客厅,只有一个卫生间。进门处一张方桌,两边两把椅子。中间摆着一张床,靠窗户还摆了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他走到床边,看到床头的废纸篓里堆满了用过的纸巾,他想一定是她哭泣的时候擦拭泪水的,不由得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她面前,不敢坐下来,不敢触碰她。他很想去牵她的手,去抚摸她的头发,但他觉得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这个权力。 “小菲。”他嗫嚅着,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怎么了?怎么又不说了?坐下吧。”小菲对他微笑,指了指床边。 “一个月没见,你瘦了。”林子坐下来说道。小菲真的瘦了,小脸瘦了一圈,他看了心痛。 小菲听了,头偏向一旁,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林子心如刀割,痛惜不已,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把小菲抱在怀里。 “小菲,对不起。”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说不出更多的言语。小菲紧紧地抱着他,不住地抽泣着,直哭得浑身颤抖,双肩耸动。这时的他们,心里便是有万语千言,在这一刻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都化着了泪水,宣泄着他们的委屈、思念,还有悲伤和绝望。 小菲哭累了,渐渐地平静下来。她抬头看着林子说:“林子,你知道吗?这一个月来我总不敢相信我们真的结束了,总觉得你还会来找我。虽然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但我还是梦想着你回来。我知道我们真的结束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我一直有这个心理准备,但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还是一下接受不了。相信我,给我时间,我会坚强起来的。林子,不要悲伤,不要难过,你也要坚强,要振作。” 林子早已是泪流满面,他想开口说话,小菲伸出食指贴在他的嘴唇上,不让他说。她继续平静地说:“林子,这个一个月里我想了很多。我们当初相爱,不为任何物质的东西,也不为将来的结局。我说过,我只为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我们认识了二十八个月,相处了二十个月,在一起生活了十八个月。有欢笑,有泪水,也有过小小的争吵。但你始终爱护着我,包容着我,对我特别的好。我的生命里曾经有过你,有过你真心的爱,我这辈子知足了。我们和别人不一样,我们分手不是因为我们不相爱了,不是因为忍受不了对方的什么缺点,不是因为我们的物质要求得不到满足了。都不是,所以我们才伤感,才依依不舍,才会难以自制地想念对方。我们分手了,还会彼此爱着对方,还会彼此想念着对方,这是一件多么幸福又多么残忍的事啊。林子,我不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像你一样爱我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像你一样我爱的人。但无论怎么样,我的心已经不完整了,我没办法全心全意地去爱另一个人了。林子,我的心搁一半在你的心里,你的心搁一半在我心里。我们都有一颗完整的心,你的心里有我,我的心里有你。我们的心永远都在一起,不管我们人在哪里,不管我们有多老。” 林子动情地拥抱着她,泣不成声地说:“小菲,我会永远爱着你的,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有多老,我的心全都在你这里。” “我只要一半就够了,傻瓜。”小菲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说,“对了,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听你的。”林子说。 “只要三天,可以吗?两天也行。”小菲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那就三天。”林子说出来后又觉得好残忍,也就是说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最多只有三天了。 小菲的眼里掠过一丝失落,没有说话。林子突然又想起来一个疑问,便问道:“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呀?那边条件好多了。” “我妈不让我在那里住,怕你找回来,怕我在那个环境里心情不好。” 小菲第二天没去上班,她不能让这三天有一丝一毫的缺憾,所以请假了。他们像一对被宣判的死刑犯,正在等待着执行日子的到来。他们尽情地享受着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形影不离。他们去西湖划船,去逛河坊街,逛胜利河。他们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手牵着手出入餐厅、电影院。晚上,他们相拥而睡,回忆着两年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们尽情地欢娱着,似乎完全忘记了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 最后一夜终于到来了,两人突然间都沉默下来。小菲默默地把林子的衣物装进一个纸箱里,放在门口,回头对林子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饱含着辛酸和苦涩。林子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立刻滴出血来。 黑暗的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两人彼此的心跳声。小菲翻过身去,背对林子。她突然感到悲从中来,泪水无声地从眼中流出来,湿透了枕头。她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抽搐着。林子感觉到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也无法安慰她,他的心里就如万箭穿心般疼痛。这个时候,面对这样的结局,他们只能各自承受着自己的痛苦,而无法分担。 他抽出纸巾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小菲,想哭就哭出来吧。” 小菲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他痛哭失声,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林子紧紧地抱着她,泪如泉涌,说不出一句话。在这样的时刻,再多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他们只能相拥而泣,把满腔的悲伤付之于那总也流不尽的泪水。 第二天一早,林子悄悄地起来,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小菲,不敢吵醒她。他轻轻地走到她身边,俯下身轻轻地吻她的双眼,两颗泪珠从小菲的眼角涌出来,滚落到枕头上。林子直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抱起纸箱开门出去了。小菲一直没动,她不敢面对这分离的场景,不敢看他离去的背影。而小菲眼角滚落的泪珠,像两滴情花的毒液,深深地渗入到林子的心脏里,沁入到他的骨髓里,溶入到他的血液里,让他在毒性发作的时候痛彻心扉。 他走到楼下,悲哀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他分明听到了楼上传来小菲的唱戏声: “啊官人啊,官人你好比天上月,为妻可比是月边星。那月若亮来星也明,月若暗来我星也昏。官人若有千斤担,为妻分挑五百斤。问君你有何疑难的事,……”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哽咽得唱不下去了。林子泪如雨下,他真想不顾一切地冲回去,紧紧地拥抱她,为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她吻干脸上的泪痕。他想冲破一切障碍,和小菲厮守一生,哪怕一无所有,哪怕浪迹天涯。但是他不能,他是一个怯懦的人,一个不敢为爱痴狂的人。他最终还是狠狠心,头也不回地坚定地走了出去。 盛夏的清晨,阳光明亮而炽热。但林子的心里没有阳光,他的心里下起了雨,忧伤的雨。他仿佛听到了小菲撕心裂肺的哭声,耳畔又传来了她那首熟悉的歌声: 我从春天走来,你在秋天说要分开。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会无恙?为何总是这样,在我心中深藏着你?想要问你想不想,陪我到地老天荒?如果爱情这样忧伤,为何不让我分享?日夜都问你也不回答,怎么你会变这样?想要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想要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想要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到底你会怎么想? 第 32 章 三十二 没有最后的拥抱,没有最后的道别,他们安静地分手了。事过多年,林秀山一直不能释怀,他总觉得在最后的那天清晨,他该做点什么,该和小菲说点什么。但他确实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他像一个逃兵一样仓皇逃离了战场,像一个懦夫一样低着头不敢面对。每当他想起那和小菲的最后一夜,那个伤心的早晨,小菲两颗滚落的泪珠,他都禁不住黯然神伤,潸然泪下,感到一阵剜心般的疼痛。 他在宾馆又住了两天。他不知道他的等待会不会有结果,也不知道真的和小菲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但他还是固执地等。他每天都给小菲发一个笑脸,问候一声。每天看着小菲的照片心驰神往,欢欣不已。终于在第三天,他的等待有了结果,小菲发来了一条微信。 “林子,还在杭州吗?” “在的,等你的接见呢。”林秀山急切地回道。 “看在你可怜兮兮的份上,就见你一次吧,你住在哪啊?” “就在长青公寓附近。” “那好,你在附近找一家咖啡馆等我,记得发位置给我哦。” “好嘞。”林秀山的心里乐开了花。 放下手机,他立即冲进卫生间里刮脸,精心地把自己收拾一遍。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突然感觉已经衰老了,两鬓有些斑白,面庞有些臃肿。才十一年的时间,竟至于此。他不禁感慨万端,叹息岁月无情。这十一年间不知道小菲是如何度过的,她真的还是像照片中那样容颜依旧吗?他浮想联翩,又忐忑不安。对于这次的久别重逢,他既是期待,又有些许恐惧。 小菲来了,竟然穿着十多年前那件鹅huangse的薄线衫,那是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穿的!她的容颜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略瘦了一点,成熟了一点,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头发还是那么长,只是染成了褐色,发稍处烫过,微微向外翻卷着。她站在他的面前向他盈盈地笑,眼里闪着泪花,嘴角抽动着,像是拼命地压制着内心的激动。林秀山站了起来,他想过去拥抱她,想牵她的手,想一古脑地把这十一年来的思念和痛苦向她倾诉。但他什么也没敢做,他只是定定地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她,流着泪向她傻傻地笑。 “你老了。”她坐下来的第一句话让林秀山既亲切又伤感。 林秀山感觉像做梦一样,他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失去联系这么多年,他们还能面对面地坐在一起。他的内心像翻江倒海一样,五味杂陈。镇定下来,他问道:“喝点什么?” “卡布其诺吧。”她不假思索地说。 还是当年的喜好,还是当年一样的口气。林秀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段属于他们的美好岁月。都说往事不堪回首,回首尽是伤心事,但此时,林秀山的脑子里却都是往日甜蜜温馨的画面,都是让人感动的记忆。 “为什么现在还来找我?还想着我吗?”小菲一边用汤匙轻轻地搅着面前的咖啡,一边问道。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却让林秀山感到了她心中的怨恨和委屈。 她把一小块奶油送进嘴里,红润的嘴唇含着小汤匙,歪着头看着林秀山,等他的回答。 “小菲,我还是放不下你。十一年了,你的样子总是在我的脑子里,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常常后悔,后悔我当年的懦弱。我不知道我会这样,我以为时间总能让我淡忘一切,可是不能。我要是早知道这样,我当初会果敢起来的。小菲,你恨我吧?”他有些激动地说。 “林子,我从来没恨过你,但我恨过我自己。你说你后悔,我也好后悔呀。我后悔我当初为什么那么通情达理,为什么那么善解人意。我要是能坚持,能给你施加压力,也许你就不会离我而去。这么多年来,我拼命想忘掉过去,想忘掉你,但我很失败。林子,有时我特别想忘掉你,可你却在不经意间闯进我的脑子里。有时我很想和你要梦中相见,但你从来没有来过。林子,十一年了,你从来没有在我的梦中出现过!那怕是那最初的半年里,你也没有。那时我觉得你好绝情啊!我甚至于一度怀疑你有没有真正爱过我。直到那天丹青和我说,你来找我了,问我愿不愿意见你,我才真正感觉到,这么多年我是值得的。”小菲说到动情处,一度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咖啡厅没有什么客人,音响里不停地播放着那首舒缓的老歌《yesterday once more》。小菲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继续说:“那一夜,我一宿没睡。我在想着我们以前的事,一点一滴的,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似的。我犹豫着要不要和你联系,要不要和你见面。想了两三天我想通了,也许见一面也好,这么多年的话说出来,这么多年的结解开来,对我们都是一种解脱。你说是吗?林子。” “嗯!”林秀山流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伸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林子,别哭了。我爱上了一个爱哭的男人,一个像女人一样情感细腻的男人。你看我都不哭了,久别重逢不是该高兴的吗?”小菲拉过他的手说,她摸着他手腕上的那个清晰可见的圆圆的疤痕笑了,“我的记号真的还在呢。” 小菲的那句“久别重逢不是该高兴的吗?”让林秀山听起来很耳熟,他忽然想起来原来是那次梦中小菲对他说过的话。他不禁诧异万分,难道现实和梦境竟能如此吻合吗? “小菲,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林秀山壮着胆问。 “不能。”小菲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我也有家庭有孩子了,难道都抛弃了不成?你当年不敢做的,我现在也不敢做。” 林秀山有些失落,问道:“那人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但应该知道。就是当年那个小马达,你还为他吃过飞醋的。”小菲说到这里笑了,“他知道了我们的事,后来追了我好几年。他对我不错,我倒觉得挺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对不起他的。” “哦。”林秀山感到更加失落,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他希望小菲过得幸福,但他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感觉,小菲是不快乐的。 “林子,我今天很开心,这十多年的郁结终于打开了。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你了,即使能见到,我也不能确定我还能不能面对你。今天来的路上,我还以为我们会哭得稀里哗啦呢。还好,就开始时有点控制不住,现在好了。我们以后还能做个普通的朋友吧?”小菲看起来似乎很释然了,轻松地说。 “那我们以前的约定呢?”林秀山问道。 “永远有效。只要你不负我,我决不负你!”小菲肯定地说。 “我会先你而去的。我将在奈何桥上等你十年,不,一直等下去,直到你来赴约。”林秀山满怀深情地说。 “我若先去,我也是,直到你来。”小菲轻声地一字一顿地说,眼里闪过让人怜惜的柔情。 小菲喝了口咖啡,若有所思地说:“林子,你说说,如果那时你真的娶了我,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还是现在这样让你念念不忘吗?” “为什么这么说?”林秀山不解地问。 “钱钟书在《围城》里不是说过吗?不管你跟谁结婚,结婚以后你总发现你娶的不是原来的人,换了另外一个。也许我们真的结婚了,你会发现我也是另外一个人呢。” “不会,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八个月,你会隐藏得那么深?”林秀山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但都被他否定了,“反正我在你面前,是没有隐藏的,也无法隐藏。” “你是没有隐藏,都敢于在我面前很响地放屁了,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小菲说着,忍不住掩口笑起来,“还恬不知耻地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想想都臭死了!“ 小菲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的样子,仿佛是现在就闻到了那股臭气。林秀山也忍不住笑了,反击道:“屁是人身之气,焉有不放之理。你倒是能忍住,殊不知偶有放纵,只是我装着没听见罢了,给你一个女孩留面子呢。“ “我哪有?”小菲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向他。 两个人从咖啡馆出来后又去了长青公寓,他们站在那幢他们曾经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半的楼下,默默地伫立了很久。然后两人相视一笑,手拉着手走出来。他们又沿着当年常常散步的马路,走了一趟又一趟。站在那座小桥边,望着两岸依依的杨柳,还有清澈的河水,他们回忆着往日的欢声笑语。 “小菲,还记得那年你生病吗?”林秀山问道。 “当然记得,我以为我要死了。那年sars吓死人了,我还以为是的呢。我那时就想着,我要是死了,你不知道要怎样难过呢。”小菲说,眼里充满了对往事的留恋。 “我当时也挺害怕的,不过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刚生病的时候,我背着你从这桥上走过时,你还唱歌,还说是回光返照吗?我都被你气疯了,真是个傻丫头。” “嘿嘿,我不是开玩笑嘛。”小菲傻笑道。 林秀山情不自禁地搂住她的肩膀,像当年一样温柔地看着她。这时小菲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看了一眼,便走到一边去接听。一会儿,她过来了,挽着他的胳膊说:“林子,我出来好久了,该回去了,我先送你回宾馆吧。” 小菲把他送到宾馆的大门,像当年一样帮他整了整外套,就像是那时他要从家里出门一样。他感到一阵温暖,张开双臂对她说:“小菲,能再次见到你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又要分别了,让我们拥抱一下吧。” 小菲顺从地抱着他的腰,头顶在他的胸脯前,温情脉脉地说:“林子,好好生活。你要是想我了,就发微信给我。我要是想你了,我就发微信给你。” 林秀山一阵心酸,忍不住又滴下泪来,他紧紧地抱着她说:“小菲,你也要好好地生活,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难事都要告诉我。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好吗?” “你不要来看我了,我们微信联系吧。”小菲似乎有说不出的苦衷,这让林秀山感到很是不安。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小菲是不幸福的,或者说她生活得很压抑。 “小菲,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跟我说呀。”他有些急切地说。 “我没什么难处,过得很好!”小菲突然喊道,甩开他跑了。 林秀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如刀绞。 第 33 章 三十三(尾声) 平叔走了,他是在睡梦中走的,走得很安祥,遗容上还有微微的笑意。 就在前两天的下午,林秀山去山上看了他,那是他从杭州回来的第三天。平叔和往常一样接待他,只是精神有些倦怠。他破天荒地硬留着林秀山吃晚饭,破天荒地拿出一瓶白酒来。 “秀山小友。”平叔很少用这种称呼叫他,在他的印象里好像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叫过的,后来一直没叫过。每次都是叫秀山,或者臭小子之类的。今天这么称呼他,他觉得有些奇怪。 “秀山小友。”老头说,“我在这山上已经住了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我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你。我们认识也有十六个年头了吧?我年轻的时候也喝过酒,但后来不喝了。大概有四十多年了吧,我从来滴酒不沾。今天破一回例,我们爷俩喝两杯,聊一聊。不过先说好了,我只喝三小杯,你呢,随意,最好能都喝完。” 林秀山满腹狐疑地看着他,隐隐地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平叔,你今天怎么了?你还是别喝了,看着我喝,不就一瓶酒嘛,我一个人就能搞定。”林秀山说着把酒瓶夺过来。 “我酒量虽小,但三杯尚可,你不用担心。”平叔还是坚持着倒了一杯。 “平叔,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啊?”林秀山还是忍不住问道。 平叔没说话,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放下杯子叹道:“久违了,四十多年未沾杯,味道都快忘了呢。秀山,你已过不惑之年,也不年轻了。这世间之事啊,有些是很难说得清的。所以,凡事以观察为主,看破不说破,也是修养。” 林秀山双手捧起酒杯举到额前说:“受教了,先生,我敬你一杯。” 平叔又抿了一小口,说:“你还是叫我平叔吧,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况且我从未对你以师尊自居。我已经七十有六了,风烛残年,朝不保夕。为防万一,有些事情我还是提前和你说说。你也不用难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林秀山心里一阵酸楚。 平叔看着他的样子,笑笑说:“算了,不说了。我是个老不死的,一时半会儿还死不掉,还要讨人嫌。我们今天就好好喝酒,聊点开心的事。” 那天晚上,他们喝完了那瓶酒,平叔只喝了三小杯,其余的都是林秀山喝完的。他们海阔天空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仲夏 作者:周江城 地谈了很多,只是绝口不提小菲的事,也不提关于死亡的话题。临走时,平叔特意交待了,让他明天早上再来。 他第二天早上如约去了,平叔却什么也没说,直接打发他回去了,让他明天再来。 第三天早上,他又去了,发现平叔已经走了,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站在床边,抓着平叔已经冰冷的手泪如雨下。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平叔早已预知了自己的死亡。他连忙打了几个电话,通知好友来帮忙,又通知了平叔的原单位。他准备给他换衣服,发现他已经自己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他的枕头边,林秀山发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是用毛笔写成的行书,文不加点,一气呵成。 秀山小友如晤: 余知大限将至,自恐时日无多矣。平生无亲友,独与君友善,故以后事相托,幸不见弃也。方与君相识于野,以为有缘之人,交谈甚欢,遂降年以交,引为知己,尔来一十有六年矣。余无子嗣,终老一生,得君为友,实乃幸事也。 余幼失怙恃,命途多舛。祖上本郡中大户,人丁兴盛。突遭长毛之乱,死者十九。高祖性烈,不肯附贼,赴汤蹈火,死于非命。数年之内,五子殒命。唯存余曾祖一脉,年未及冠而父兄皆亡。自此家业凋敝,人丁不兴。曾祖勉力支撑,略有起色。至三十方娶妻,愈四十始得子。祖父嗜读书,不喜经营;性柔善,不事奸倿。功名至县学,适科举废止,终无所进焉。曾祖仙去,而家道日衰。又逢兵燹,倭人侵入。家人皆避走,祖父以其年老,独留村中老宅不肯去。倭人至,欲举火焚之。祖父心念上传之产,终不敢毁于己手。乃忍辱含悲,曲身以求,哀哀号鸣,竟得幸免。倭人去,祖父羞愧忧愤,未竟旬日吐血而亡。死时怒目圆睁,以手指西曰:“王师归来时,家祭毋忘告!”。 及至先君承业,尚有薄田百余亩,乡间老宅一处。先母宽厚仁慈,善待乡邻。每至灾荒,必倾其所有,广为布施。然至土改,田地没入,老宅充公。更有乡间泼皮啸聚无良,不念乡邻友善之情,动辄缚先君以游街,□□无休,竟达数年之久。先君不堪其辱,愤而自沉。先母心念俱灰,忧郁成疾。适逢饥馑之年,竟至不起。嗟夫!未及两年,吾痛失双亲,每念至此,心不戚戚焉! 余一生漂泊无定,及至义安,方为定所也。不事权贵,不谄世人。未曾婚娶,膝下无儿。形影相吊,孑然一身。早年经历,致吾性情乖张,常人难以亲近。丁氏一脉,至吾绝祀矣!呜呼,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吾何面目见列祖于地下哉?所赖上天垂青,与君相交。吾视汝为友,亦视汝为子。平生所学,竟相授受。吾一生碌碌,自甘淡泊,老无所成,今悔之晚矣!君天资聪颖,性情淑均,勤学善问,敏感耽思。若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则必有大成也。 盖闻天地无常势,世事无常理。大丈夫行于天地间,当存浩然豁朗之气,不可拘泥于常理也。为情所困,为礼所困,或为利所困,皆误此生矣!夫太宗之诛兄灭弟者,非为不仁,情势使然也;□□夺侄之国者,非为不义,人心使然也;伊尹之放太甲者,非为不礼,使命使然也;阮籍醉哭途穷者,非为不智,处境使然也;子猷雪夜访戴逹兴尽而返者,非为不信,性情使然也;刘伶闻母故而执意竟棋者,非为不孝,悲极使然也。此数人者,若以常理视之,皆为不伦之人。然则何如?历千年而名不朽,是以小过不掩大美也。故曰:誳寸而伸尺,圣人为之;小枉而大直,君子行之。周公有杀弟之累,以义补缺;齐桓有争国之名,以功灭丑。是故拘小节而犹豫不前者,终为小节所误,难成大事也。 嗟夫!吾今已矣。观余一生,亦悲亦乐。然则前五十六年之乐,终不及后二十年之乐甚矣。余自离群索居,归隐山林,竟与世无争,怡然自乐也。吾今归去,所托者有三:一曰,后事劳君操办,以简为要,骨灰葬于门前茶园,深埋六尺,不碑不封。余生无所求,死亦一抔黄土足矣。二曰,余城中房屋一间,原为国家所有,余出资甚少,应复还国家。此屋中一木箱,内藏家传字画,亦悉数捐于国家。其余之物皆归汝处置,是留是卖,吾不问也。三曰,余尝编《民国史稿》三十余卷,未能竟,君为吾续之。若得流传于世,亦深慰吾心矣。其余手稿,或藏,或付之一炬,吾亦不问也。 余闻人年五十,不称夭寿。吾年已七十有六,可谓高寿。今日一别,幸勿悲切。 半山老人丁冶平绝书 他看了一下日期,该是一星期前写的,那时他还在杭州寻找小菲。他为自己能及时赶回来而感到庆幸,流着泪抓着平叔的手哭道:“平叔,老师,一路走好啊!” 送走了平叔,林秀山还是常常来到这个小茅屋里坐坐,有时还在这里住上一夜。这个可怜的老人,孤独一生,却心胸豁达,乐观开朗。他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在尘世中难以安宁,难以容身,在生命的最后二十年里跑到这里来过原始人的生活。他其实是明白的,他对平叔太了解了。只是他有时候是以自己的思维去思考这个问题,而他的思维方式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的思维方式而已。他常常坐在平叔的藤椅上,在手机里翻看着小菲的照片,炫耀地对并不存在的平叔说:“看看,我一生挚爱的女人,漂亮吧?” 这时,他的心里平静而满足。 (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