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记录司》 分卷阅读1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 书名: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文案 阿夏是重生记录司的实习生 她旁观着重生者的悲欢与抉择 卓文君、陈阿娇、班婕妤、唐婉…… 重生之后,她们会怎么做?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无限流 快穿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夏 ┃ 配角:卓文君,陈阿娇,班婕妤,唐婉,霍小玉 ┃ 其它: ================== ☆、重生记录司 公元3017年,星际学院,地球分院,历史系。 德高望重的顾安教授的办公室里播放着悠扬欢快的乐曲,只是,教授的心情就不像乐曲那么愉快了。 因为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不服气地望着他。 她大约十五六岁,有一双灵动慧黠的眼睛,身着一身洛丽塔风格的裙装,因为椅子太高,双腿没有着地,随音乐有节奏地一摇一摇。 半晌,教授先开了口:“少年班的学生要毕业都是要经过实习的,这是规定。阿夏同学,你提的要求我实在不能满足。” 阿夏瞪大了眼,带着些不满的神色,认真道:“教授不要糊弄我,我师兄洛成不也没经过那劳什子的实习,直接进了重生记录司吗?” 教授嘴角一抽,他实在没想到,阿夏还知道重生记录司,耐心解释道:“他也是经过实习的,只是他直接就在记录司实习了,和你们不一样。” 阿夏眨了眨眼:“那我能不能像师兄这样?”她实在不想和大家一起做实习项目,天知道这个实习项目有多么变态,去整理图书库历代纸质图书,还要总结出个所以然来,累死个人了。 教授有些无奈:“记录司提供给我们的名额只有一个,你师兄是在毕业考试中是第一名才能拿到这个名额……至于你嘛……”他犹豫地看了阿夏一眼,他也听说过阿夏是学生及格万岁的那一档,并不认为她能拿到名额。 “这样啊。”出乎教授意料,阿夏并没有很表现出气馁的样子,只一脸若有所思。 “阿夏同学,你看我十分钟后还有个会议……”教授不由发言打断她的思索。 “好的,打扰教授了。”阿夏跳下椅子,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等她走远了,顾安教授才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这孩子总是不省心,奈何她是已故好友的独女,只有多照顾着一点了。 重生记录司算是一个历史研究机构,也算是社会研究机构,里面的大部分工作人员的任务,就是记录重生的人们的言行和经历,将资料送回来,供记录司里少数的历史学家或心理学家研究。 说到底,有点闲得慌的嫌疑。 这个设想是一百余年前的一个史学家提起的,他的设想建立在时光机的发明和意识体的提取和融合上,居然真的得以实现了。后世的人们都说,他是个当之无愧的疯子 时光机虽然发明,但回溯了时间的人们似乎在另一个次元一样,只能旁观他人的生活,不能插手,别人看不见他们,也听不见他们说话。他们就像一个记录员一般,记录着历史。 意识体的提取和融合在当时也只是个理论,没人敢在现世实施,那将受到严厉的惩处。 而那个史学家应当是厌倦了研究,或是想做点什么不一样的,提出了重生记录司的设想,而这个设想,在得到了一众闲得发慌的投资家们的支持后,居然得以实现了。 于是有了重生记录司的诞生。 那个史学家姓宁名德,算是宁夏的曾曾祖父。 三月后,阿夏拖着行李,在周围同学艳羡的目光中上了去记录司的电车。 天知道她这三个月经历了什么,专心泡书本的滋味可不那么好受。 不过总算是达到目的了,想到这里,阿夏松了口气,连窗外有些刺眼的阳光都变得可爱起来。 没过多久,她就到了目的地,在一种建筑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重生记录司的华夏分部。 倒不是她对记录司有多么熟悉,只是在一众现代建筑中,青砖红漆白瓦的造型未免太显眼了些,听说这是模仿几千年前的建筑建造的。 阿夏拖着行李径直进入了记录司,也不知道是为了和建筑风格适应还是什么的,里面的人们都身着汉服,一举一动都如行云流水,飘逸好看。 阿夏不由得瞪大了眼。 这时,一女子正好从一个内间出来,见阿夏这样子,不由心内一笑,主动走过来,问:“你可是星际学院这一届来记录司的实习生,宁夏?” “是。”阿夏呆呆地点了点头,这女子身着天青色襦裙,外罩着件雪色褙子,腰间悬着一块双鱼佩,面目温柔可亲。她如闲庭信步般款款走来,让阿夏想起了小时候在父亲书房看到的仕女图。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女子微微一笑,道:“重生记录司的人大多在古代待过一段时间,虽然没有和古人有实际接触,但日久难免沾染了些习惯,阿夏不必太惊讶。对了,我叫何岚,在实习的一段时间里算是你的上司。” “岚姐姐好。”反应过来的阿夏不由在心里唾弃了自己的没见识一番,忙甜甜道。 “嗯,阿夏跟我来罢。”说着何岚便率先走进了里间。阿夏连忙跟上她的步伐。 里间有两张椅子和一张大的书桌,书桌旁边的一面墙都是书柜。 应当是黄花梨木,阿夏想着,这个年头因为植物组织培养技术的兴盛,这种木料并不少见,难得的是雕工,看样子居然还是手工的,且应当是有些年头了。 阿夏还在研究着椅子上的花纹是来自哪朝哪代的时候,何岚已经从满满当当的书柜里找到了一个文件夹。 她把文件夹打开摊在书桌上,示意阿夏过来看:“这就是你的实习内容了。”语罢一笑,“因为你在实习期间,所以挑的任务都比较简单。” 所谓的比较简单,指的是记录要求。只需要来到关键的记录时间点,把发生过的事件、人物的大致反映记录下来,而不必像对帝王将相一般,片刻都不能放松。 “嗯。”阿夏凑过来看了看,“卓文君、陈皇后、班婕妤、唐婉、霍小玉……”都是史书上出名的美人。 “怎么不是美男子呢。”她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以前有实习生爱上过观察对象,还篡改了资料,所以……咳咳。” 何岚有些尴尬,实习生往往年纪有些小,初次执行任务心还不够硬,难免会有些心动。自那以后,他们给实习生安排任务的时候就格外注意这一点,根据实习生们的性向来选择观察对象。 阿夏也只是遗憾了一会,也没想着要和古时候的美男子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 来一场幽灵般的单恋,很快便道:“那岚姐姐我什么时候开始执行任务?” “三天后,这三天你会接触一些资料,调整一下心情。”何岚理了理袖子,柔和道。 三天后,阿夏坐在了记录司的时光机中。不知道设计记录司华夏分部的设计师怎么想的,把这机器设计成了一个马车的形状,搞得阿夏有点郁闷。 为了切合记录司的风格,她换下了一向喜欢的洛丽塔风格的装束,将头发用枣红色发带高高束起,身着一身改良版同色鱼鳞交领襦裙,手里拿着一支记录司装逼专用的玉箫,看上去颇有侠女风范。 “重生间隔设定为多久?”身着蓝色衣袍的小哥神色淡然,问道。 “四年。”阿夏说出了早已想好的答案。 重生间隔指的是人死后意识体在天地间飘荡离重生的时间。一般来说,重生间隔不同,重生后的抉择也会不一样。据研究,重生间隔长一些,重生者也会更冷静些。 “好。”那小哥熟练地按下了按钮。 “重生时间?” “关键事件时间。” 关键事件时间,指的是对人物命运有决定性命运的时间,比如卓文君的重生时间就是在从门缝里偷听司马相如琴声的时候。 阿夏一向有些恶趣味。 “好,准备出发。” 阿夏连忙调整了一下姿势,从懒懒散散变成了正襟危坐,还有些紧张地将左手捏住右手手腕上的环表。通过这个,她可以自由调节时间进程。 她的第一个任务对象,是西汉才女卓文君。 白光一闪,她的意识体已经来到了西汉临邛。 “诶,重生间隔好像弄错了,成了四百年。”蓝衣小哥歪着头想了想,得出结论,“大约又要写报告了。” ☆、愿得一心人(一) 卓文后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 可她的灵魂还飘荡在天地之间,没有归处。 竟是成了孤魂野鬼么…… 一年年过去,她眼见着自己的亲人故友一个个离世,却等不到他们的灵魂来到她身边,与她相聚。 至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 不得不说,卓文后是有些失落的。 再后来,她就看着这朝代更替,风云变幻,看着渐渐地,有人开始传颂她的故事。 他们叫她,卓文君。 一开始,她还庆幸着自己没有被鬼差抓走,灵魂也没有限制。 她不用待在方寸之地,可以去看以前没有看过的风景,听以前听不到的声音,牧童短笛的悠扬,清风拂过树梢的美妙,宫廷中后妃琴筝的幽怨,文人墨客高歌的洒脱…… 甚至,她还听到了嵇康弹奏的广陵散。 可慢慢地,她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不管多自由,触不到物,说不了话的生活实在令人烦闷。倒也不是不能说话,只是说了也只有自己听得到。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她倒情愿有鬼差来抓她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卓文后蹲在一个地洞边,思索着自己跳下去能不能“死”成的时候,一道力量忽地涌入她的灵魂,好像要将她撕碎一般。 再然后,她睁眼,就在自家厅堂的门前了。 确实是自家厅堂,卓老爹大宴宾客的地方,连门框的一角都被黄铜细细密密地裹着,是卓老爹的风格。成为“鬼”的那些年,她多次回这里来,绝不会认错。 卓文后精神有些恍惚,她就这么回来了?她这些年的经历是真是幻? 只是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脚下就是一软,身体不由向前倾倒,将已经开了个缝隙的门推开了。 幸好,侍女眉绿在她身旁扶住了她,使她不至于摔倒在地。 厅内正办着筵席,共有百余人,都是男客,卓文后“破门而入”的一瞬间,厅内有刹那的安静。 卓老爹有些傻眼,不过文君并没有看向他。 她的目光黏在正弹奏着琴曲的那个男子身上。 那人有着清俊的眉眼,正襟危坐弹琴的样子,和她记忆里一般无二。 见卓文后看过来,那人骨节分明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顿,又接着弹奏起来,琴声铮铮琮琮,悦耳动听。 可这声音,在如今的卓文后听来,却如惊雷一般。 “文儿?”是她爹卓王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责怪,又有些担心。 她强迫自己稳住身形,压着有些发颤的声线,对她爹爹说:“女儿失礼了。”而后敛衽行了一礼,飞快告退了,后裳的衣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着卓文后走远,司马长卿的琴声也渐渐低沉下去,不久,一曲终了。 “哈哈哈,郎君的琴声当是极妙,我这女儿恰有些痴性,许是听到郎君琴声,不由自主过来了。”卓王孙有些尴尬地圆了圆场,这种时候,就算他听不懂琴也不能表现出来。 “谬赞了。”他微微一笑,并不多说话,只是心内并不认为那女子有被他琴声打动,她望过来的眼神,很有几分怪异,却不像有什么欣赏和情意在。 本来按照计划,接下来就该给她侍女重金以表心意了,只是如今看来,这行不通。 莫非传言有误,她并不喜欢音律? 不,不能急。司马长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一旁的阿夏冷眼旁观着各人的反应,不时在拿出怀里的电子本记下些什么。不久,她见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就离开厅堂,去观察卓文君了。 毕竟,其他人的反应只需要提上一笔就好,最重要的,还是卓文君。 门已经被重新掩上了,意识体是可以穿墙而出的,不过阿夏到底习惯了当一个“人”。 所以,她选择跳窗出去。 一般来说,普通的历史人物重生的前三个月,是重点观察期,等出了这段时间,就可以把时间跳个几年再来看了。 当然,时间安排并非定死,可以由记录员们根据情况自己调整。 卓文君重生的时候,重生记录司便在她意识体上安装了定位计,所以阿夏很容易就在偌大的卓府中找到了她。 不得不说,卓府是真豪富,除了宴客时的手笔,这府中的人手也不少,史载“奴仆六百人”看来不是在吹牛。 阿夏来到文后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打发走了婢女,一个人坐在榻上,呆呆地,不知想着什么。 卓文后还笼罩在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之中,自己,回来了?这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太离奇了。 或许,司马长卿,可以验证她的猜想。 在她遥远到有些模糊的记忆之中,约莫着过一会儿,司马长卿就会给她的婢女重金以传信,表达倾慕之意,而当时…… 自己也是倾慕于他的罢。 毕竟他长得合她心意,琴音更合她心意。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3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3 只是很久之后,她百无聊赖蹲守私塾听人讲史书的时候,才知道,那是场蓄谋已久的初遇。 许是一见钟情,许是寂寞太久,她什么都没想,就义无反顾跟他走了。 再后来,他们就一起到了成都,倒不是嫌弃他家贫,只是自己一贯娇贵,受不了一枚铜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便和他一起回了临邛,开始寒碜自己老爹。 只没想到的是,文君当垆、相如涤器竟然在后世传为了美谈。 想到这里,文后怔了怔,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己竟然打心底觉得那些经历是真实的。 这样离奇的事,到底有没有可能发生呢? 坐在卓文后对面的阿夏就看着她的神情变来变去,却没什么具体行动,不由有些无奈。说实在的,哪怕文君拿着个茶盏砸碎了她也有可以写的东西啊。 不过,还是别砸了好。阿夏扫了一眼精美的茶壶,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啊。 不过很快,阿夏就有东西可写了。 当天夜里,卓文后便发起了高热,有些迷惑不清,嘴里还不知嘟囔着什么。 很快,卓王孙便得知了消息,连忙请了医工来看。他一子两女,儿子已经成家开始接手他的生意了,小女儿也出嫁了,唯独大女儿,一直守寡在家。 说到底,他对文后是有几分愧疚的。也正是如此,他对女儿的一举一动格外在意。 医工是个须发尽白的老头,他慢吞吞地给卓文后把了脉后,摸着胡子,缓缓道:“娘子应当是惊着了,多休息休息平心静气就没事了。” 说罢,留下一副太平方,告辞了。 对于医工的说辞,卓王孙是不太信的,这好好的女儿,怎么会惊吓着呢。再说了,文后也不是胆小的性子。 对了,今天宴会上女儿就不对劲儿了。 卓王孙心里咯噔一声,今天那司马姓的小子生得委实不错,自己女儿莫不是对那小子一见钟情,害了相思吧。 再一看,女儿满面憔悴,和往日的光彩照人完全不同,倒切合了他的猜想。 当天夜里,卓王孙在榻上辗转了一夜,没有睡着。 卓文后并不清楚自家老爹的想法,没几天,她病就好了…… 只是……终究没有等来那司马长卿给婢女带话。 卓文后也无所谓究竟是当初自己闯进了厅堂,改变了司马长卿的想法,还是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了。一场病,她也想通了一些事,纠缠于微末小节不是她的性格。 她本就是个放达的人。 只是,没几天,不远处的小厅内,又响起了铮铮琮琮的琴声。 是司马长卿的琴音。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其中,不少曲目都是她和那人一起弹奏过的。 到这个时候,她已经对自己带着记忆回到旧日的事实深信不疑了。 司马长卿的弹得一手好琴。 只是一连几天都听到他的琴音,就有些奇怪了。 卓文后去找了卓老爹。 卓老爹面上带着些尴尬的笑意,他搓了搓手,道:“我这不是看那司马长卿挺有才华的,可以交好,便把他请到了咋们府里住下了。”语罢,还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卓文后失笑,这和她“前世”情况不相同啊。 又转念一想,若自己没有头脑发热和司马长卿私奔,自家老爹对他的态度可能差不多吧。 她了解司马长卿的才气和他后来的仕途。 自家老爹有这个眼光也不奇怪。 卓文后努力甩掉心里的怪异感,笑道:“那敢情好,我还能天天听到悦耳琴音。” “文儿不是一向爱音乐嘛,和那司马长卿交流一番也是无妨的,毕竟自家院子。”卓王孙试探着说。 卓文后有些傻眼,她自然听出了自家老爹的弦外之音,是有招司马长卿为婿的想法。 在她守寡的十来年里,卓老爹并没有拦着她改嫁的意思,甚至暗中找了不少青年才俊。可她嫌弃这个不够英俊那个没有才华,久而久之,卓老爹也就放弃了。 卓文后定了定神,缓缓道:“阿翁莫非是想——” “也不是不可以,那小子有才又有貌,绝对符合女儿你的要求,且我这几日使人去成都打听了,他家很穷,让他倒插门也不是不行。”卓老爹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且看他这几日表现,也是有这个意思的。” 卓文后这才明白了卓老爹的想法,说到底,她的想法被之前的经历限制了,以为父亲绝对不会赞同。 可是要是冷静分析的话,就算是“前世”,父亲大概也不会反对,前提是自己不和司马长卿私奔。 可自己那时候已经被突然来临的爱情冲昏了头脑,那人说要带她走,她就跟着他一起。又哪里有心思去分析这些呢? “阿翁。”想清楚之后,卓文后哭笑不得,“有才之人大多心高气傲,他大约是不甘心做上门女婿的。”不然“前世”也不会带她私奔了。 卓文后默默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汉朝的风气还是很开放啦~ 改嫁什么的完全没什么问题的~ ☆、愿得一心人(二) “嗨,老爹的手段文儿还不放心吗?”卓王孙摆了摆手,浑不在意。 “阿翁。”卓文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她知道司马长卿所怀的凌云壮志,以及他后来的广阔仕途,并不想让卓老爹得罪他。 “看来文儿是真的看上他了。”卓王孙眯了眯眼,摸了摸有些发福的肚皮,道,“文儿不必担心,说是有才,谁又看到了,都是那县令附和的。我打听了,他们原来关系就好得很,不过在我们这些人面前做戏罢了。再说,就算他真有才,怀才不遇的人,可多得很哪。” 文后有些发怔,原来卓老爹看得比她通透得多,怪不得前世知道她私奔之事后那么生气。 后来,也是碍于她才捏着鼻子认了司马长卿这个女婿的罢。 想到这里,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不过很快,卓文后反应过来,重来一次,自己本就没打算嫁他,做什么要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呢。 她忙道:“阿翁只管打消了这个念头罢,女儿并不想嫁他。只是看那人气宇非凡,前程不可限量,能帮就帮,不要开罪。” 不是吧?卓王孙的第一反应是文后太喜欢这个小子了,不嫁也不想让那人低头。 “阿翁,女儿是认真的。”卓文后神色难得的严肃正经。 “哦,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罢了。”卓王孙有些迷糊,不过此时他也看出来文后对那人是真的没心思了,打消了心里的想法,只是,“你莫非一直不嫁人了?” 文后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一笑,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4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4 道:“怎么,莫不是女儿在家烦着阿翁了?” “怎么会?”卓王孙苦笑,“只是怕你难免老来孤单罢了。” “那阿翁这么些年不也没有续娶吗?”这话刚一说完,卓文后就后悔了,她不该揭父亲伤疤的。 “这怎么能一样?我和你阿母……和你和刘家公子不同。”卓王孙有些发福的脸上难得露出些怅然的神色来。 是啊,不同,阿翁和阿母夫妻情深,志趣相投,之间从来没有旁人……她和那刘公子相处不过几个月,且他一直病怏怏的,他们没几个月,他就过世了。 也正是看惯了阿翁阿母的相处,前世的她才对爱情抱着强烈的期望罢。卓文后嘴角泛着一丝苦意。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后人的诗,写得极好。 可惜了,她遇到的男子,和她期望的,不一样。 他有才气,有抱负,她以为他和其他人不同。 可惜了,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呵,等到她下了决心,寄去和离书,他却又怂了,说是不纳妾了。 后人说,他是觉悟了,回头了。 其实……不过俩人是将就着过下去罢了,同床异梦,貌合神离。 他舍不得她带来的优渥生活,她不想自己难堪。他暗中仍然和那个女子有联系,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着相信他的回头,原谅他,也装出幸福洒脱的样子。 等到她过世,化为“鬼魂”的她,就静静看着那人守了百日妻孝后,就迫不及待将人娶了回来。心里那簇微小的火苗,彻底化为死灰。 凤求凰,白头吟,到头来,不过是场笑谈。 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 从卓王孙那里出来,卓文后心情不是很好,她抬眼望了望日头,阳光有些刺眼。 贴身女婢眉绿连忙撑开绢布伞,替卓文后挡了挡日头。 “眉绿,你跟了我多少年?”卓文后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眉绿低下头,和顺道:“八年了。” “八年了啊。”卓文后感慨了一句,“那为何还要给那司马长卿传消息,卓府给你的不够?” 眉绿脸有些僵:“婢子、婢子是收了司马郎君的钱财,但万万不敢泄露主子消息。” “哦?那你拿钱不办事?”卓文后眉头微动。 眉绿忐忑不安:“不是,司马郎君只是要我为他说些好话。” “这样啊,以后不许了。”卓文君责怪了一句,倒是想起来前世所以在门缝那里听琴,便是这丫头撺掇的,心情一下子更不好了。 眉绿心里七上八下,正揣测着娘子到底对司马郎君有没有意思的时候,就听到轻飘飘的一句: “这个月不用你画眉了,自己去针线房做一个月活计反省反省。” 眉绿欲哭无泪,本想交好未来姑爷顺便赚点钱财,却先失了主子欢心,这买卖亏了。 以前的娘子可是最喜欢她画的眉毛了,看来是真的是气的狠了。 卓府春望亭。 司马相如此时的心情不算太美妙。 他面前摆着一张琴,通体黑色泛着一点幽绿,品相极好,只是他没有弹奏,只是静静地盯着它看。 到了这个时候,那卓家小姐仍然没有半点反应,让他不由心生疑惑,莫非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可按理,她贴身婢女的消息不会出错,且卓家小姐极爱琴,师从琴艺大师,这件事,临邛人都是知道的。 他对自己的琴曲和琴艺也是极有信心的。 只可惜,卓文后对这些琴曲都烂熟于心。至于琴艺,听多了也就那样,并没有多么惊艳。 而且每听一次,就让文后想起前世,心生烦闷。 所以,司马相如这些举动,纯属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 司马相如思索了半日,觉得不能这样下去。 被动等撩不成,那就主动出击好了。 于是乎,当天卓文君就等到了眉绿捧来的一纸书信。 卓文后接过,却并不打开,只静静地盯着她,不说话。 眉绿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半晌,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娘子,司马郎君……我拒不过。” “嗯。再加两个月好了。”卓文君笑了笑,她明白司马相如对女性的吸引力,他真的求人的时候,少有人能拒绝,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有气无力道,“你下去吧,且叫那家伙死了这条心。” “是。”眉绿这次送信也是赌一把,想着万一娘子高兴了就能将她调回她身边。 却没想到,赌错了。 只是想起司马相如一脸憔悴地拜托她的样子,眉绿觉得若是再来一次,她大约还是不会拒绝。 娘子为何不喜司马郎君呢? 眉绿觉得,司马郎君相貌风姿无一不出众,又有才,女子少有不想嫁给他的。 且她待在娘子身边这么多年,知道她并非决意不嫁人,只是没什么看得上眼的男子。 若以司马郎君这样的人材都不入娘子的眼,什么样的男子才可以呢? 眉绿想不通。 眉绿走后,卓文后挥退了其余婢女,自己一个人拿着那纸书信,静静坐着。 不,应该说还有一个人在,只是别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正是重生记录司的实习生阿夏。 阿夏好奇地望着卓文后,从她和卓王孙的谈话中,阿夏已经确定了她不会再嫁司马相如了,心里难免有一阵快意。 只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纸书信上有又写了什么? 阿夏有些急,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担心。 奈何卓文后一直不打开书信,只是静静坐着,眼神沉静而悲伤。 半晌,她缓缓拆开信,阿夏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凑上去看书信内容。 信上一纸字飘逸中带着风雅,所书着的,是一首诗: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正是后世之人所传的司马相如在卓家宴会上弹奏的《凤求凰》。 其实并非如此,那种场合,谁会将自己的意图暴露得这么明显? 这首诗,她前世也收到过,只是时间却是在宴会之后。 现在想来,诗句也是早就写好的罢。 只是经历过一世。她到底,和以前不同了。 卓文后看着诗句,恍惚了一瞬,就将信纸伸到灯下。 顷刻,信纸便化为了灰烬。 就如她曾经那些感情一般。 几日过去,那司马长卿见卓文后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5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5 没什么回应,托人去找了眉绿,得了她的回应,当即便是一愣。 卓家女儿有姿色有才情,更重要的是妆奁丰厚。 对热衷于仕途的他来说,钱财是不可缺少的。故而,对如今的他来说,卓家女儿是最好的选择,他也不觉得引她动心是困难的事。 事实上,司马长卿颇有女人缘。就算有着口吃这种缺陷,单凭他的相貌才气,仍然很得女儿家欢心,无论在长安还是梁孝王封地,都常有女子向他表白心意。 只是那些都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他看不上。久而久之,他便觉得,只要他稍稍用些心思,没有女儿家会看不上他。没想到,这次却在卓文后这里碰了壁,还这么狠。 司马长卿寻思着,或许他也是时候从卓府告辞了。 只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让他等一等,再等一等,万一卓家女儿改变主意了呢?或者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到底,他心内还存着些侥幸的想法。 ☆、愿得一心人(三) 文后完全不知道司马长卿的内心感受。不过,就算她知道了,大约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自从那日烧毁了那首《凤求凰》后,她就好似看开了似的,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每天调调香,找闺中密友下下棋,聊聊天,闲得时候还抚抚琴,赏赏景,不复之前的迷茫与颓然。 当然,这只是阿夏的看法。对于卓老爹来说,就是自家女儿因病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总算回复了之前的生活状态。 “文姊姊,我弹得如何?”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女问道,眼神亮晶晶的饱含期待。 卓文后温柔一笑,道:“意境出来了,指法还不够娴熟,多练练就好了。” 这少女是隔壁程家的女儿,名唤程思,因着未婚夫过世,几个月内不好议亲,便在家闲居着。最近不知怎的,又对琴起了兴趣,总是来找卓文后请教。 程家也算是临邛的豪富之家,虽比不上卓家,奴仆也有三四百人。且程卓两家比邻而居,平日里关系极为亲近,程思上门来,卓文后总不好推拒。 不过卓文后也是极喜欢这个小妹妹的,她将习琴的要点一一细致地给程思讲来,唯恐遗漏。 程思也听得认真。 只是,卓文后望着程思天真娇媚的面庞,心底却很有些焦虑与担忧。毕竟,在她上一世的记忆中,程思,遇人不淑。 程思这几个月,说是在家守着,不过是碍于那家公子刚去世的说法。事实上,程家阿翁已经暗地里给程思看好了人家,只等过几个月,那家公子百日后,便定下亲事。 如今程家阿翁暗地看好的亲事,正是文后当初嫁的刘家郎君的侄儿。只是那人表面看来再老实不过,其实极为贪花好色,等到了中年,甚至还有了酗酒打人的毛病。他打的,自然是程思。 上一世,卓文后死后回到临邛时,见到的就是,变得麻木软弱,再不复闺阁时期的天真明媚的小妹妹。 那个时候的卓文后心疼极了,可再如何,她只是一抹游荡的“鬼魂”,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什么都做不了。 说起来,程思的经历和卓文后还有几分相似,只是程思比她要凄惨的多。 到底,卓文后舍得下情,狠得了心。 而程思呢,有了委屈,只会傻傻忍着,到忍无可忍要爆发的时候,经男人一张嘴,便又被哄了回去。 卓文后不忍心看着悲剧重演,可也不可能将自己的经历讲出来。 所以,她决定去一趟刘家。只要去一趟,就有借口提一提那刘家郎君的人品了。 不过,还是让卓老爹去和程家阿翁去说更合适些。 “文姊姊,你怎么又发起呆来了?”程思伸出削葱般的手指在文后眼前晃了晃,取笑道。 “哦,是我一时愣神了。”文后反应过来,掩饰性地笑了一笑,又道,“思思可还有什么疑问?” 程思俏皮道:“话都给姊姊说完了,哪里有什么问题了。”目光一转,又道,“听闻姊姊前段时间病了,近些日子没怎么出过门,听闻城外草长莺飞,春光明媚,不如明日一起去踏青如何?” “好主意。”文后知道她近几日被拘在家中,也是闷的狠了,此番也是借着她出去游玩一番,不过……她笑了笑,道,“只是明天不行。” “哦?为何?”程思面上露出些好奇的神色来。 “我明日去刘家一趟,看看老夫人。” 程思自然知道刘家的老夫人是谁,只是文后自十来年前就不太和刘家走动了,不过是逢年过节互相打发人赠赠节礼的关系,怎么此番又要去看望了?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问了。 卓文后心内一叹,程思这天真烂漫毫不设防的性子,也怪不得会被那刘公子辖制得死死的。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程思,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过了一会儿,程思也反应了过来,开始害羞了,脸颊到脖颈慢慢染上一层粉色。虽如此,她也没忘了正事:“那姊姊可帮我看着点,那人是不是像我阿翁所说的那般俊美。” 卓文后呆了一瞬,随后意味深长道:“看男人可不能光看俊不俊美,更重要的是人品和才华。” “可是那样的话,我就嫁不出去了。”程思眨了眨眼,道,“而且只要人长得好看,生出来的孩子大抵好看,我看着也心情舒畅。且我阿翁说了,相由心生,人品和才华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不如相貌来得直接。” 她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还是相貌好更重要。” 卓文后哑口无言,她突然想到,若前世司马长卿生得丑些,就算他琴声再好,也顶多让她心生敬意,不会让她兴起和他私奔的念头。 说到底,前世的自己,和如今的程思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令文后庆幸的是,那刘家郎君的相貌不过寻常,只是经媒人一张嘴,便被说成了子都宋玉之貌。 这么一来,配上那刘家郎君的人品,说服程思父女的几率便大了许多。 “诶呀,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程思看了看窗外,轻声对文后道。 文后含笑:“我去找我爹,顺便送送你。” 话说到这份上,程思也不好拒绝,笑着应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同行,到春望亭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那人静静站在亭中,面朝潭水,白衣墨发,背影沉静中带着几分萧瑟。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见到二人,微微颔首致意,随后知礼地垂下双目。 自那日卓文后让眉绿带话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司马长卿时不时的琴声。她以为,他已经告辞。毕竟,在卓文后的记忆之中,他一直是个知情知趣的人。 不想,他仍旧出现在了春望亭,只是没有抚琴。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6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6 卓文后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才拒绝了人家的求爱。且在这一世,她和司马长卿甚至没有说过话。 就在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候,程思开口了,她好奇道:“郎君可是县令家的贵客,司马长卿?” “是。”他微微点了点头。 “向来听闻郎君高才,如今能得一见,是小女的荣幸了。” 司马长卿低声谦道:“不敢当。”随即忍不住看了一眼文后,却见到她面无表情的脸庞,心底有些微微的失望。 他也不知道他在期待着什么。 “怎么会?”程思笑道,“郎君不用过谦。” 司马长卿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如此一来,他在程思心中,更显神秘莫测了。 卓文后对这样的对话有些不喜,强忍着不耐,对程思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又转头对司马长卿说,“郎君好自赏景,我们先告辞了。” “好。”司马长卿微微颔首。 程思脸上带着些不舍的神色,不过也知道不太早了,就行了一礼,同卓文后一同告辞了。 站在角落里的阿夏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摸了摸下巴,感觉事情好像朝着另一个方向进行了。 卓文后送完程思,便原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卓老爹今日在外赴宴,并不在主院。卓文后说是去找卓老爹,不过是为送了送送程思的托词罢了。 却不想,在回院子的路上,她碰到了司马长卿。 “卓娘子……”他唤了唤文后,脸上带着些犹豫。 “郎君有何事?”文后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司马长卿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她身边的婢女,不肯开口。 文后便让婢女过到十米之外站着。 “现在郎君可以说了吗?”卓文后目光坦荡,眼神中没有半分爱意或者羞意,仿佛根本没有看过那封信一般。 这样一来,司马长卿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沉默了一会儿,他试探道:“我托、托人送给娘子的那封信,可、可还在?” 卓文后的回答十分干脆:“不在,我嫌光太暗,烧掉了。” 司马长卿默然,半晌,道:“不、不知长卿可、可有得罪娘子之处?” “没有。”像是实在忍受不了他这么说话了,卓文后索性一下子说个明白,“郎君高才,只是如今不得志罢了,文后配不得郎君,况且古来得意不相负的人又有多少,文后不敢自视甚高。”她语气中带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讽刺意味。 但是司马长卿察觉到了,他偏了偏头,正想说些什么,文后笑着补上了一刀:“况且司马郎君在家为独子,文后不能生育,恐辜负郎君美意了。” 司马长卿神情一滞,话被堵在了喉咙处。 文后也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讽刺地笑了笑,转身离去,背影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是了,前一世,他要纳妾,用的也是这个借口,如今,她便用这个堵回去。 果然,十分有效。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相如是有口吃的,写这一段的时候,作者也很绝望啊 不过就历史上来说他长得也是真帅 不过文后真的不会和她在一起…… 长的帅也没用,哼 ☆、愿得一心人(四) 第二日下午,文后让人备了礼来到刘府,由于事先递了帖子,刘家老夫人就坐在厅中等着文后。 这位刘老夫人年轻时颇有几分泼辣爽利的劲儿,算是远近闻名的厉害人物,将整个家管得井井有条,且刘家老爷子性子也软,半点不敢出去鬼混。 只是,自从她小儿子,也就是文后过世的夫君去世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慈和了许多,且老是喜欢拉着人说那刘家郎君。这也是文后不喜欢和刘府往来的缘故。 文后一踏进厅堂,就听到她热情的招呼,“文后来了啊,快过来坐。” 文后笑了笑,依言坐下,问:“老夫人近来身体可还康健?” “好着呢。”她笑道,“她们年轻人都出门赴宴去了,只留老身在这陪你说说话,文后不会嫌弃吧?” “怎么会,我来本就是为了看老夫人的。”文后笑道。 她虽然不喜欢老夫人总拉着她说她那早逝的夫君,但不得不承认,老夫人待她是极好的。 两人寒暄了一番,又从天气聊到茶叶,从茶叶聊到园艺,难得的,她们没有提文后那早逝的夫君。不知不觉中, 天色就有些晚了。 老夫人似乎心情极好,还要拉着文后用饭,文后笑着回绝了,道是家中老父还等着她回府。 老夫人也没有强留,只是在文后告辞的时候有些犹豫,像是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文后自然看了出来,在这位老夫人面前,她也没什么不好问的,且她也有些好奇,便直接开口了:“老夫人可还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 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听说贵府上来了一位客人暂住?” “是。”文后有些莫名其妙,“老夫人可有什么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缓缓道:“文后你守了这么些年,早就该改嫁了,实在不用为此过意不去。” 卓文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夫人以为她上门来是为了说这事,嘴角挂着的笑不由得有些僵硬。 “老夫人多想了,司马郎君是县令的贵客,也是家父的贵客,与文后又有什么相干呢?” 刘家老夫人仔细的观察了文后的神色,见她神色坦荡,确定了她说的是真心话,便又是一叹,语重心长道:“文后我看了你这么些年,对我家孩儿着实情深意重,但你也该为自己做些打算了,你现在的年纪,嫁人生个孩儿还来得及,不要等到晚年凄凉时再后悔。” 卓文后万万没想到,自己多年不肯改嫁在刘家老夫人眼中成了对她家儿子情深义重的证明,她也不好反驳,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至于孩子,她前世花了重金也并未求得一个,这一世她也没抱什么期望。 刘家老夫人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文后起身告辞,刘家老夫人令婢女送她出去。她走的时候,刘家老夫人如叹息般昵喃了一句:“孩子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文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老夫人又摆摆手,不再说话了。 想要什么呢?在回卓府的路上,文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前世,她就像后人假托她名义写的诗句一样,一心期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将自己的心愿托在别人身上,多虚幻啊。 而如今,多了这么些年的记忆,她又想要干什么呢?卓文后觉得自己心里隐隐有个念头,仿佛就要破土而出,总隔着一层什么,让人捉摸不清。 想了一路,在她还没有到想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7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7 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就回到了卓府。 到了府中,文后先去找了卓老爹,将那刘家郎君的事儿就她前世看到的那些编造了一些讲给他听。 卓王孙听了这些,爽快地答应了文后,决定第二天就去告诉程家老爷子。 只是,没等到第二天卓王孙上门,文后的这番布置就作废了。 程思,私奔了。 和司马相如。 这件事,除了他们本人和知晓这件事的仆役外,最先知情的人还有一个,便是阿夏。 昨日文后睡下之后,阿夏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直接调整时间进度条,而是开始在附近逛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心血来潮随便逛逛,收获的是一出富家千金与穷小子私奔的大戏。 说是大戏,其实内容老套,不过这次最先表达思慕之意的是程思罢了。 而让阿夏震惊的是,文君重生,除了换了个人,情节曲折了点,夜奔的故事竟然没有什么改变。 只是换了个人。 无非是,换了个人。 程思私奔的消息是瞒不久的,作为邻居,卓府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文后呆了一瞬,她想过司马长卿会换一个目标,譬如像她一样的富家女子。 只是,没想到是程思。 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 听说程家阿翁气得病倒了。 听说程家娘子对司马长卿一见钟情,义无反顾地私奔了。 在临邛,各式各样的小消息像发酵般快速散播开来。 只是,程家阿翁并没有向前世的卓王孙那样,说出“绝不给一分钱”的气话来,他很快认了命,只想要女儿回来。 卓王孙也在一旁宽慰他,毕竟司马长卿是他请到府中的,他心底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还有一些还好自家女儿没有对那小子动心的庆幸。 程思私奔已经有几天了,眉绿也被提前调回了文后身边。她这几天说话动作很有些小心翼翼,因为她发现自家娘子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自从程家娘子和司马郎君私奔后,她家娘子就不太对了。 眉绿倒没有再一厢情愿认为自家娘子心悦司马郎君了,且她也看得出来,自家娘子也不像有半点伤心的样子,只是周身的气息越来越虚无缥缈了。 这天夜里,文后沐浴之后,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歪在榻上看书,而是让眉绿取出了自己平时舍不得用的桐木琴。 该琴造型质朴中透着一股可爱劲,颇有几分古拙之意。文后试着拨弄了几下,琴声铮铮琮琮,清脆悦耳,如玉石相撞。 文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弹奏。 她也没有刻意去弹什么曲子,随心拨弄着琴弦。 琴声开始颇为平淡,如细水长流,后来却陡然一转,变得越来越激越,如山石崩裂,海上潮生,让人心生激昂之意。 眉绿这些年跟在文后身边,耳濡目染也懂些琴艺,也听得懂一些琴音。不多,但是足以让她听懂这琴音里蕴含的一些意思。 她家娘子如今……变化颇大。 应该,是好的变化罢。眉绿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她家娘子这些年,实在太寂寞了。 一曲终了,文后额头上出来一层薄汗,她本就衣衫单薄,眉绿便取来一层外衣给她披上,笑着道贺:“恭喜娘子新得一曲,不知娘子这首曲子叫什么?” 文后开怀一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慢而认真道:“就叫《文君行》罢。” 眉绿疑惑不解,文后也没有特意去解释。 这些天,她想通了一些东西。 关于,她想要的是什么。 第二日,文后和卓王孙详谈了一天一夜。 一月后,文后带着一百家奴和若干出发了,去她灵魂去过的那些地方。 这一次,她要用脚步去丈量万水千山。 依旧是一百家奴和这些财物,上一世,她带着这些和司马相如一起去成都过了富贵日子。 这一世,却截然不同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得阿夏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人重生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莫非这是文后上一世便潜在的想法? 可怜见的,她还不知道自己给重生记录司的那个蓝衣小哥给坑了一把。 这一个月之中,司马相如带着程思回来了,程家老爹分给了他们财物和奴仆,他们便到成都过起了富贵人家的日子。 一切好像没什么不同。 只是没了当垆涤器的传说。 阿夏拨动了进度条。 五年后,司马相如经汉武帝身边内侍杨得意的举荐,一首《子虚赋》入了武帝的眼,将他征召到长安,程思留在成都看家。 而后,他又替天子作《上林赋》,得武帝青眼。一时之间,司马长卿炙手可热。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也不过如此。 另一边,文后带人穿行于山林之间,记录着常人不得见的美景和风俗。 她身边,也多了一个笑意温柔的白衣男子。 “慢点,小心山石。” “嗯。” 不去强求的时候,反而得到了。 世间事,大抵如此。 阿夏又将时间往前拨了五年。 文后身上好像没什么变化,甚至周身气质更加写意风流了些。 白衣男子仍旧陪在她身旁。 他们没有孩子,但仍然过得很好。 阿夏便又将时间往前拨了三十年。 这一世,文后的寿命延长了许多,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卧床了。 那男子也老了,他在文后榻前,握着她的双手,不肯松开。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终究还是做到了。 恍惚中,她看见一个身着枣红色鱼鳞交领襦裙的少女,在房间的角落静静望着她,眼神悲悯。 文后用力朝着她笑了笑,就彻底没了声息。 只留下哀声恸哭的男子。 文君走后,她丈夫身子还算硬朗,只是也再也没有出游了。 她走之后,这山水都失色了。 他一人结庐而居,静静地整理她留下的手稿,怀念着那个记忆中的人,以度残年。 这些手稿汇成了一本游记,后人叫它《文君游记》。 卓文君,最终还是在历史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 不是某个男子的陪衬,也不是只依靠着一些艳闻。 那个夜晚弹琴时立下的志愿,她终究是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司马相如番外~之后就是阿娇的故事了~ ☆、司马相如番外 司马长卿觉得那个叫卓文后的女子很奇怪,居然将他的示好都视若无物。 要知道,他生得好,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8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8 气质佳,又有才华,少有女子不对他动心的。 他承认,他是带着目的接近卓家,接近她,可他并不认为他有哪里不对。 他有才华,卓家有钱,他们联合起来会过得更好,这一点,想来那卓王孙也是明白的,才默许他接近卓文后。 而卓文后有才有貌,那就更好了。 当然,他也没打算做卓家的上门女婿,如果能带着她私奔那是最好的,人财两不误。 可惜的是,她不愿意,对他冷冰冰的也就罢了,还讽刺了他一通,说他得意必定相负。 他觉得很委屈,他可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得志,顶多纳个妾罢了,不可能休妻或者和离。 况且她还不能生育,这怎么行,他可是独子。 她既然不理他,那就罢了,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而且那程家娘子更年轻,妆奁和卓文后也差不离。 说实话,程思崇拜的眼神,让司马相如觉得很受用,抚平了卓文后带来的挫败感。 后来,他果真飞黄腾达了,在春风得意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茂陵女子。 那女子年轻有才华,甘愿做他的妾室,他很心动。 只是,他时常会想起卓文后讽刺他的话。 纳妾怎么就算负了人呢?且程思留在成都看家,他们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了,纳个妾也是应当的。 这么安慰着自己,司马相如内心还是有些发堵。 她想到家中的小儿期盼的眼神,想到妻子温柔的目光,想到卓文后讽刺的眼光。 最终,他还是没有纳妾。 后来,他官做得渐渐不得劲了,索性辞官回乡。 某日,他装作无意向妻子问起卓文后。 妻子笑了笑,目光中带着丝丝丝艳羡:“她呀,这些年一直和夫君一起出游,高山名川,大漠孤烟都看了个遍,实在洒脱。” “哦,她、她夫君是个怎样的人?” “他们路过的时候还来看过我,那人,温柔细致,且除了卓姊姊在无旁人的,再老实不过。”妻子望向他的目光调侃。 司马相如一怔,道:“那便好。” 这么些年,他没有纳妾,但眠花宿柳之事并不少,他不是不懂妻子的渴盼,只是平心而论,他做不到。 只是,他做不到,有人能。 原来,那女子所谓的不相负,是这般吗? 想什么呢,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司马长卿笑了笑,便把事情丢在了脑后。 听说,人将死的时候,会看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而司马相如,看到了前世的记忆。 他和卓文后的记忆。 原来如此。 他给不了的,有人做到了。 终究,是他对不住她。 ☆、长门一步地(一) “气煞我也,那栗姬当真是不识好歹。”一个中年美妇气冲冲地将茶盏放下,转头看向一旁精神有些恍惚的少女,语气却是舒缓了许多:“娇娇放心,母亲定不会让你嫁得差了。” 上一刻的阿娇还是那个阿娇,这一刻,却已然不是了。 她心中泛起滔天巨浪,自己这是,回来了? 这些年,自己无数次若重来一次,结局会是如何,如今,竟然真的回来了? 一旁的馆陶公主见女儿脸色发白,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眼里似有泪光闪过,心里一突,担忧地问道:“阿娇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阿娇心底翻了个白眼,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府内一阵兵荒马乱。 而阿夏默默蹲在房间旁人不常经过的角落里,目睹了这场闹剧的全程。 她摸了摸下巴,眼里颇有些兴味。 这次,陈阿娇会怎么选呢? 或者说,她有得选吗? 并没有等到医工前来,阿娇就悠悠醒转了,醒来之后,她要求下人都退开,她要和母亲单独说些事儿。 阿娇神色有些紧张,也有些严肃,和往日的一派天真骄纵全然不同,这让馆陶心里有些疑窦,不过,她还是依言让奴婢们退下了。 “娇娇这是怎么了?”不知怎的,馆陶觉得内心有些不安。 阿娇缓缓吸了一口气,神色认真地问道:“母亲是否有将我许给王美人之子的打算?” 馆陶目光闪了闪,笑道:“是呀,王美人梦日而有妊,你舅舅对阿彘极为看重。恐不久之后,他就是太子了,将阿娇许配给他,阿娇日后就是皇后了,难道不好吗?” 阿娇眉心微蹙,道:“母亲,他才四岁。我们差了八岁。” “这有什么,那可是皇后。”馆陶眼角带了些许笑纹,“王美人可不像栗姬那样没眼色,定不会反对,至于你舅舅——” 她低头看了看指甲,漫不经心道:“我磨一磨,他总会答应的。” 阿娇知道后来事情的走向,知道事实果真是如此,问题是,她母亲只想着要她成皇后。 却没有考虑到,皇后,也是会被废的。 阿娇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事,理了理思绪,假装着用犹豫的语气道:“母亲,我刚刚做了个梦,恐是上天警示。” “哦?”对于鬼怪上苍什么的,馆陶还是有些相信的,也不觉得女儿会骗她,“不妨说来听听。” 但阿娇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飘荡的几百年里,也没见到什么神仙灵鬼。况且若真有神灵,定是他送她回来的,想来也不会计较她这点冒犯。 于是,她毫不心虚地将自己的前世被废经历加工了一番告诉了母亲,说得就像她刚刚真做了一个梦一般。 刚刚回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不能嫁刘彻,一时情急,便想出了这个馊主意。 的确是馊主意。 馆陶静静地听着阿娇复述这所谓的梦境,也不是太着急,时不时还纠正她因为说得太快而语无伦次的地方。 “阿娘。”阿娇低声地唤了一声,“我是万万不能嫁给刘彻的。” 馆陶微微眯起了眼,拍了拍阿娇的后背,道:“娇娇先别急。按你的梦境,阿彘最后果真登基为天子了。” “对呀。”阿娇做出天真无邪的样子,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就算我成了皇后,最后生不出孩子,不也被废了吗?” “不,娇娇,按照你的梦境,你不是因为无子被废,而是因为巫蛊。”馆陶一笑,语气轻松,“所以娇娇只需避开这一点就好了,另外别那么骄妒,贤惠一些,你也算他表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废的。” “且上天既然有警示,就证明了我们娇娇注定不凡,生来便是要成为人上人的。”馆陶望向阿娇的眼神十分慈和。 而这种眼神,经过几百年“鬼生”的阿娇很熟悉,就像……看一块有价值踏脚石。 阿娇突然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背部升起,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颤来。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9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9 那一瞬,她觉得,她母亲更关心的,是荣华富贵在新的天子那能不能延续下去。 至于女儿,在她看来,既得了皇后之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薄皇后也是舅舅表姐。”阿娇沉默了一会,颤声道:“不久之后,她会被废。” “这怎么一样?只要娇娇不犯蠢去搞什么巫蛊,我是他姑妈,又将于他立储之事上有功,他不会废后。阿娇太担心了。”馆陶眼中精光一闪,抚着阿娇的肩膀,温声道。 阿娇不得不承认,自己想的馊主意也许更坚定了自己母亲将自己许配给刘彻的念头。 可这一世,她不想嫁刘彻,不想进宫。 “做鬼”的这些年里,她也努力分析过自己的一生,简单来说,可以用十二个字概括:少年骄纵,中年魔障,晚年凄凉。 她统共活了五十多岁,前二十余年骄纵无匹,快意是真快意了。 后来,失意也是真失意了。 等到三十多岁,她被废而居长门宫,而后一年父亲去世,四十多岁时,她母亲去世,而后两个兄长丧期争夺财产,禽兽行,自杀。 父母亲人一一离世,在人生的最后那几年里,她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活得了无生趣。 她也想过,是不是不进宫,不成为皇后,她的母亲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当着整个长安城亲近董偃?她父亲就不会抑郁而终? 大约,还是不会。 就算她母亲不是皇后生母,她还是馆陶公主,当今天子亲姐,未来天子姑妈。 她仍然对刘彻有功。 可是,大抵,会收敛一些罢。 阿娇沉默了半晌,问:“母亲为什么非要我成为皇后呢?” 馆陶反问:“皇后是当今天下地位最高的女子,不好吗?” “不,皇后不是,太后才是。”阿娇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无子无宠、靠山又没了的皇后,譬如薄皇后,又有哪个搭理她了? 而她的外祖母,窦太后,才是令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角色。 所以,她前世和刘彻不和而无子之时才会行巫蛊之事。 她当时,是真真切切盼着他归西,自己好做太后的。 现在想来,还是太蠢了,想法蠢,手段更蠢。 馆陶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又很快松开,问道:“阿娇怎么说起这个了?” “难道不是?” “你做了皇后,那王美人就算成了太后也难越过你的。” “那是得外祖母在世的时候吧,一旦过了那个时候……”阿娇没有说下去。 因为馆陶的脸已经有点黑了。 过了一会儿,馆陶缓缓道:“就算如此,你也比其他女子地位高很多,我可不忍心我们娇娇向其他人行礼。” 阿娇定了定神,决定转开话题,装作疑惑道:“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胶东王会被立为储君,只需要拉他一把就好了,又何必非要联姻?且母亲如今是公主,将来是长公主,又何愁没有权势地位?” 馆陶挑了挑眉,解释道:“娇娇这话差了,婚姻之盟,自古以来就是最坚固的,况且凭借别人的一点感恩之心行事,怎么可能过得自在?” “你要知道,你外祖母不可能一直在,那点情分又能维系多久?” 像是觉得自己对阿娇说得太多了,她又道:“行了,阿娇小小年纪,做了个梦,想得倒多。快别胡思乱想,母亲总不会害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馆陶的眼神有些沉郁。 “我……” 阿娇还有很多想说的,可是对于母亲的说辞,她无从反驳。 从权势的角度上讲,她嫁给刘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某种程度上,她的出嫁,也起到了拉近了刘彻和长公主府距离的作用。 君不见,就算她前世被废,那董偃也同样能被刘彻称作“主人翁”。 她母亲,为了一个男宠,什么都不顾了。 其间事,连她这个身居长门的废后,都有所耳闻。 “行了,早些睡,你忘了明日还要进宫?”语罢,不等阿娇说话,馆陶就径直离开了。 馆陶的耐心,并不算好。况且在她看来,十二岁的天真懵懂的女儿,就算做了场神异的梦,也不会突然开窍。 她信那个梦,但她不会认真对待阿娇的想法。 她觉得阿娇当皇后好,那她就得当皇后。 她承认她有私心,可她,同样为女儿打算了。 阿娇……很无奈,看来说服母亲这条路,走不通。 得想其他办法了。 另外,除开刘彻的问题,她还想和母亲好好聊一聊她两个哥哥的教育。 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这堂邑候府,夫不夫,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 对了,明日还得进宫。 阿娇想起如今才四岁的刘彻,有些头疼。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前世的丈夫,后来反目成仇再不相见的那个人。 她前世这个时候,对他的态度如何呢?阿娇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记忆太久远,她记不清了。 想着想着,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真的在尽量还原历史了…… 不过还是用了阿娇这个名字,因为……总不能自己取一个吧,史书又没有记载…… ☆、长门一步地(二) 一夜无梦。 在时辰还尚早的时候,阿娇就缓缓睁开了眼,看了看从纱窗里透出的一点天光,舒了一口气。 昨日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感受重生的喜悦,就陷入了紧张的境地。 到如今,摸着这榻上温暖的被褥,才总算有了些真实感。 她,陈阿娇,回来了。 不管面对怎样的困境,活着的滋味总比当鬼好得多。 虽然会困、会疼,但,总是真实的。 这些年里,她到处游荡,看着一群人斗来斗去,成功了,又换另一群人,着实无聊透了。 一定不能落到前世那种境地里去,阿娇默默地捏了捏拳头,下定了决心。 没等阿娇想多久,她的贴身婢女芙蓉就进来了。 这婢女来时颇有些小心翼翼,毕竟,这位起身时的脾气可不算小,可今日是必须进宫的,谁也不敢误了时辰吃公主的瓜落,又都不想来叫这祖宗,于是,这任务便落在了好脾气的芙蓉身上。 可令她吃惊的是,她家主子并没有如往日一般赖在床上,而是披散着长发坐在榻上,怔怔地,不知在想着什么,见她进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楞了一瞬,很快道:“打水进来。” 水是早就准备好的,芙蓉打开门,便有婢女端了盆子和帕子进来。 挥挥手拒绝了婢女服侍,阿娇自己下了榻来到窗前,将帕子打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0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0 湿拭了拭脸,转头就看见一屋子婢女惊掉下巴的样子。 阿娇觉得有些尴尬。 事实上,上一世废居长门的那些年里,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动手做这些事情。 倒不是刘彻在这些事上亏待她,只是才被打入长门宫的时候,自己开始惊惶至极,根本不愿意让人近身。到后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阿娇没有去解释什么,她也不需要向婢女解释这些。 她随便点了一个婢女,道:“桂子,过来帮我梳头。” 那婢女依言上前。 事实上,阿娇自己也会梳,只是刚刚还可以用一时心血来潮来解释,要是现在她自己梳,一众人非怀疑她被那个孤魂野鬼上了身不可。 桂子给阿娇梳了个望仙双环髻,又招呼着一众人给她换上了衣裳。 一身大红织金曲裾深衣,几缕乌发贴着脸颊垂下,望着铜镜里面目娇妍的少女,阿娇觉得很熟悉,又有些陌生。 自己十二岁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 眼看着主子在铜镜面前站了半刻钟,婢女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低声提醒:“娘子,公主还等着呢。” “好。”阿娇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想起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稍微理了理衣襟,前往她母亲的院子,“走吧。” 阿娇到的时候,馆陶已经在厅里等了一会儿了,不过她倒并没有半点不耐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亢奋。 “娇娇昨日睡得可好?”一见到女儿,馆陶就笑道。 阿娇垂下眼,恭声道:“女儿睡得很好。” 馆陶奇道:“娇娇怎么突然这样了,都不和阿娘撒娇了。” 阿娇笑了笑:“女儿大了,自然不能同以前一般。” 这是阿娇昨日想出来的态度,要得到重视,就必须先展露自己的价值和智慧,而不是被当成可以随便糊弄的小女孩。所以,她不能像以前那样撒娇卖痴,做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更何况,她也做不到像前世的十二三岁的那样。 至于,会不会被人怀疑……不是有那个梦在吗,她的好母亲,会帮她遮掩的。 阿娇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丝丝冰冷。 她们今日先要去的,是窦太后所居的长乐宫。 这宫殿,阿娇前世来过很多次,活着的时候,死了的时候,如今再来看,却又种有不同的感觉。 “母亲,馆陶带着阿娇来看你啦。”刚入长信殿大门,馆陶公主就笑着带阿娇行了一礼,顿时,这长信殿里的气氛都鲜活了。 不得不说,馆陶很懂如何讨窦太后欢心。就算窦太后最疼小儿子,这些年也分了不少宠爱给她。 她如今眼睛已经不太好了,缓缓转动头颅,转向馆陶和阿娇的方向,扯出一抹笑来,温声道:“你呀,儿女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冒失。” 话虽这般说,窦太后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馆陶便笑道:“母亲这是嫌弃馆陶了?” “对,可嫌弃你了,我就稀罕咋们阿娇。”语罢,她朝阿娇的方向招了招手,道,“阿娇快过来。” 阿娇依言上前。 “娇娇最近乖不乖?”窦太后抚了抚阿娇的头发,笑着问。 阿娇笑了笑,只是不等她回答,馆陶就抢先道:“你还不知道她么。成日里淘得跟什么似的。” 一室和乐。 几人没有寒暄多久,馆陶便找了个借口让人带着阿娇去了园子里玩。她要和母亲说些私房话。 阿娇虽不是很情愿,也不能反对,乖乖去了。 园子也没什么好玩的,何况阿娇算心理年龄也有五十多岁了,对扑蝴蝶荡秋千什么的半点兴趣也没有,只是闲着逛一逛,望着花圃里的鲜花想着能做成什么吃的。 上一世待在长门宫的那些年,她也只能琢磨这些了。 花圃所在的那条路,是往长信殿的必经之路,所以,半个时辰后,阿娇就毫无意外地碰上了听闻阿姊进宫前来长乐宫的舅舅。 “陛下。”阿娇恭敬地行了一礼。 景帝虽有些奇怪这外甥女多日不见怎么沉静了许多,但也没有深究,只是和善道:“阿娇怎么在外面?你母亲呢?” “母亲在和外祖母说话。” 景帝眉毛挑了挑:“哦?那咋们进去吧。” 阿娇便跟在她皇帝舅舅身后进了长信殿。 窦太后和馆陶显然是听到了宫人的奏报,好整以暇地等着景帝的到来。 “母亲,阿姊。”景帝笑道。 “皇帝怎么有空过来了?”窦太后语气有点酸,有几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样子。 自从景帝立了太子,她就一直是这种态度。 无他,景帝在酒醉只是曾应过窦太后百年之后传位于梁王,后来却反悔立了刘荣为太子。 而刚刚和馆陶的一番谈话,让她又想起这件事,更有些气。 “瞧母亲这话说的,弟弟再忙,也是有空来看母亲的。”馆陶忙打了个圆场。 窦太后冷哼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 对于姐姐打的圆场,景帝还是感激的,况且他这次来多半是为了给姊姊表些歉意:“阿姊果然懂我。栗姬那妇人不懂事,不如我做主给太子与阿娇定下婚事如何?” 阿娇骇然,前世可是没有这么一出的,或者,只是被母亲拒了? 是了,前世进宫,这个时候她是不在厅中的。这么说,还真有这事,只是母亲还是拒了。 难道,这个时候母亲和王美人已经有了默契? 阿娇分析得基本没错。只是,还有一点,馆陶已经看出了景帝对刘彻的偏爱,有超过太子的苗头。 更何况,栗姬是那个姓子。馆陶的傲气不予许她再提阿娇与刘荣的亲事。 馆陶似笑非笑,道:“阿弟不用如此,既然栗姬看不上阿娇,我也没必要硬凑上去,况且母亲不愿意,硬要做亲,岂不是得人埋汰?” 景帝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没什么见识,难道阿姊就因为一个妇人不和弟弟我做亲家了?” 阿娇腹诽:这话说得倒是妙,分明是栗姬给母亲没脸,他这么说来,倒是母亲不给他面子了。 要是没有昨日阿娇说的那些话,馆陶也就埋怨景帝一番,不会同意他的提议,但也不会再说什么。可是如今,她心里一动,柔声道:“做亲家倒是可以,栗姬不情愿,那换一个孩子,阿弟愿不愿意?” 景帝一怔,心道除开栗姬所出的一二三子,中间的皇子皆不成器,这……莫非说的是阿彘? 很快,馆陶的话就证实了景帝的猜想: ——“我看阿彘那孩子不错,我将阿娇许配给他怎么样?” 景帝面露难色:“这……他们年纪差也大了点吧。” 而旁边的阿娇,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吓呆了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1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1 。 在她记忆里,这许配的步骤怎么都要等到一个多月以后,她微微蹙起眉头,难不成自己的到来反而加速了这个过程?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否决这场婚事。 “舅舅说得对,我才不想嫁阿彘呢,他那么小。”阿娇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屋内有些凝滞的气氛。 “齐大非偶。”她神色认真。 景帝紧绷的脸色缓了缓,同时忍不住道:“娇娇,齐大非偶是指齐国比郑国强盛,所以郑国公子不愿意娶齐女为妻。不是用在年纪上的。” 阿娇自然知道这个成语的意思,只是用在这里缓一缓气氛,也表明自己的观点罢了。 她点点头,道:“是,阿娇知道了,只是年纪差太多,确实不好做亲的。” 旁边,馆陶的神色僵住了,心里有些懊悔,暗道自己不该在阿娇心态还没掰过来的时候带她进宫,这不,这熊孩子就拆台来了。 她这都是为了谁啊?儿女都是债! 只是还没等馆陶说什么,一直在旁边没有发生的窦太后发话了。 她悠悠道:“老身瞧着不然,阿彘是老身孙子,阿娇是我外孙女,门当户对,不存在齐大非偶的问题,正好可以做亲。” 阿娇又惊了一跳,心道:这又不对了,前世她外祖母可没有插手她的婚事,没有反对,也没有显出多赞同来,如今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昨天那场梦。 不会是刚刚母亲已经把她瞎掰的东西告诉外祖母了吧? 阿娇欲哭无泪。 这个时候,景帝也犹豫了,若只是阿姐,他倒可以反对到底。可是母亲也这么说,他就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了。 若是结这门亲事可以缓和与母亲的关系,倒也不是不可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咳咳。 这么想着,他看了看阿娇,暗道,也不算很亏了阿彘这孩子。 ☆、长门一步地(三) “其实八岁,相差也不是很大。”想明白之后,景帝果断下了决定,道,“那就这么定下好了。” “不、不是……”阿娇看着刚刚还和在自己同一战线的舅舅,目瞪口呆。 “阿娇放心,阿彘也算你表弟,不敢亏待你的。”他还反过来安慰阿娇了。 阿娇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听馆陶公主欢喜道:“那敢情好,就这么定下吧。”说完,她还狠狠瞪了一眼阿娇,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在这种场合,阿娇的意见没有一席之地。 这是大人们的权利场。 她这个“孩子”没有话语权。 阿娇指甲却嵌进手心的肉里,心头泛起阵阵冷意。 当皇后有什么不好的呢,至少这辈子她注意一些,温、良、恭、俭、让就不会被废。 更何况,她拒得了这一遭,以后呢? 母亲的性子,是不肯把她嫁给寻常列侯的,对她来说,权势脸面,太重了。 到头来,她的下场,不一定会比嫁给刘彻好。 而外祖母又在打什么主意? 阿娇眯了眯眼,窦家,似乎没有适龄的女子呢。不然,她知道了刘彻将登基,不会毫无作为的罢。 母亲想要延续地位与荣华,舅舅想要缓和母子关系,外祖母要为将来考虑。 一场联姻,他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没人在意阿娇的下场。 就算再过十几二十年,她陈阿娇公然又是一个薄皇后也好,因为巫蛊被废也好,又有什么所谓? 阿娇觉得,她从来没有这般清醒过。 分明是天朗气清,她却觉得有一阵飕飕的冷风自她的头顶灌入,一直吹到了骨髓。 这种感觉,和前世她在长门宫的时候一模一样。 入骨的,是深深的屈辱与无力。 上一世,她居住在母亲男宠建言献上的长门园,一点一点清醒,而后,又看着自己的家人和自己以前一般作死,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荒唐,一步一步灭亡。 可笑的是,她还不敢一死了之。 他们家,父母子女,女儿被废,男不孝被杀,国除,父亲病亡,母亲和情夫葬在一起。 她回来的时候,还天真到以为凭借自己就能改变这一切。 以为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归处。 看了这么多年的世情,她还是堪不破。 原来,她一直,是恨着母亲的。 “阿娇?”窦太后皱了皱眉,想起了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外孙女,“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阿娇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迅速收好了有些凄惨的神色,抬头道:“许是想着要做舅舅的儿媳,高兴傻了。” 这话很好地逗乐了窦太后,“你这孩子,以后多来陪陪老身。” “是。” 室内的气氛又重新和乐起来,只是大家暗地里打什么算盘,只有自己知道了。 景帝还有一堆政务要处理,并没有在长乐宫待多久就离开了。 他走后,窦太后命宫人退下,问阿娇:“你那个梦,可还有其他内容?” “有一些。”阿娇皱了皱眉。 “梁王,后来如何?”她脸上是鲜有的犹豫。 “好像,是病逝。”阿娇垂下眼,补充道,“过身在外祖母之前。” 窦太后身子一震,脸上露出些悲伤的神色来,一旁的馆陶公主也有些震惊。 “梦也当不得真的,说不定……是阿娇记错了呢。”阿娇慢条斯理地说。 “哦哦哦,对。”窦太后脸上悲伤的神色一收,责怪道,“阿娇不要乱说话,定是你记错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道:“娇娇放心,既然上天已经示警,你定不会落到后来的田地。” “阿娇也希望如此。” 问过了梁王的事,窦太后也没有再问其他的,或许是没心情,或许,是不忍心再问。 窦太后没问的,馆陶在回府的路上,却问了出来。 “阿娇,在你的梦里,后来的堂邑候府如何了?”她其实是想问自己的前程的,只是不好直接问出来,于是换了个说法。 “父亲后来得了病,去得早了些。母亲你……求仁得仁,得偿所愿。”讲到这里,阿娇眼中透出些讽刺的光来。 “至于哥哥们,大哥继承堂邑候府,二哥尚主封侯。” “这样呀,很好啊。” 很好,她母亲好像忘了被废长门的她了呢。 阿娇继续道:“母亲过世后,兄弟争财,禽兽行,当死,他们自杀,国除。” “母亲,这样很好吗?”讲到这里,她不再掩饰眼中的恶意,“母亲的儿女,下场好像都不怎么好呢。” 馆陶瞪大了眼,望着这个往日虽然骄纵但对她还算恭敬的女儿,好像从来没有认识她一样。 半晌,她涩然道:“这只是个梦,阿娇,你魔障了。” “也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2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2 许吧。”阿娇笑得温软。 虽然这么说,但到底,阿娇的话在馆陶心中留下了一些痕迹。 之后的那几天,阿娇发现,她母亲对两个哥哥的管教明显严了很多,不仅开始限制他们的交友和出游,还张罗着要为他们选一个好些的夫子。 倒不是说之前的不好,只是谁又敢管公主的儿子读不读书呢。他们天生就有饭吃,也不用拼命去上进做官。 所以,之前的夫子多半是闲置着的,领着束脩,却清闲至极。 陈须和陈蟜都叫苦不迭,同时也对母亲的转变一头雾水。尤其是,这新来的父子满口仁义道德,成天教导他们兄弟要友爱,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能□□,还要孝顺。 偷偷一打听,他们才知道,好嘛,这些内容都是母亲要求了夫子要特别讲的。 这、这……他们兄弟虽然偶尔拌嘴,但也没什么特别龃龉啊。 钱财……他们还没到需要计较这个的年纪, □□嘛,他们早就开窍的年纪了好吧,世情如此,也不算乱来吧。 还有,他们又怎么不孝顺了。 堂邑候家的难兄难弟遍寻答案也不得解。不过,就此一遭,他们的关系倒好了许多。 好吧,这个时候的他们虽然已经有些长歪的苗头了,但也还不算特别歪,被稍稍一掰,就正了许多。 不得不提一句,陈须和陈蟜与阿娇的关系,实在算不得好,就算在前世,也是针尖对麦芒的。 想也知道,他们与阿娇的脾气都算不得好,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故而,阿娇虽然有掰正他们的心思,也不想多花什么心力,用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陈须和陈蟜早年也还好,臭味相投,等后来的时候,才反目。 陈须是长子,继承了堂邑候府的一千八百余户的封地,而陈蟜尚主封侯得到的封地却比陈须多得多。陈须自然心有不甘。 等后来母亲去世,留下一笔家财,两人争得你死我活,后来,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每次想到这里,阿娇就觉得自家兄弟的死法丢人得很,现在能把他们掰正了,阿娇也是高兴的。 好歹,她的重生,还是改变了一些事的。 值得注意的是,没过几日,窦太后就派了一群医士前往梁王的封地。 听到个消息的时候,阿娇正在练字,她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人啊,总是有执念的。那她的呢? 近来,馆陶发现自己的女儿很不对劲,怎么说呢,活得一点都不想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整日就看看书,喝喝茶,写写字,没有一点往常的小姑娘的活泼劲。 当然,馆陶也没往鬼怪神异上想,只觉得是那个梦的缘故,内心越发担忧了。 而且,她内心越来越有种,阿娇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发生过的感觉。 馆陶决定找女儿谈一谈。 “阿娇怎么又在练字。” 馆陶凑上前去说话,往帖子上一瞧,却愣住了,这字,绝不像出自十二岁的少女之手,反而有种经过岁月沉淀的味道。 “阿娇?你这手字怎么忽然长进了这么多。”馆陶的神色很有些微妙。 阿娇神色淡淡:“在那个梦里,被废长门的那些年,我每天的练几篇字。等女儿而醒来的时候,就好像真的经过了那些年一般。字迹也变成这样了。” 馆陶心下一惊,猛然想到,如果那个梦境真的影响这么大,那她执意定下阿娇的婚事对她的伤害……她甚至有些不敢去想。 更何况,“长门,是……”馆陶的话语有些艰难。 “是母亲献上的园子,现在叫长门园,过个十几年,就叫长门宫了。”阿娇看向母亲,眼中神色不明,“这次,母亲修整那个园子的时候,记得将它修得好一些。” “阿娇!别说了。”馆陶有些崩溃,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单纯将阿娇的那个梦看做一个梦了。 或许,真的是上天示警。 一股强烈的揪心感从她心底升起。 ☆、长门一步地(四) “好,阿母,我不说了。”阿娇笑了笑,语气颇有些无所谓。 馆陶沉默。 一时间,室内气氛紧张难言。 蹲在角落的阿夏正无聊地画着圈圈,她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对母女,然后无趣地撇了撇嘴。 半晌,馆陶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道:“阿娇且放宽心,母亲断然不会让你陷入那个境地里去。” “我信母亲。”阿娇笑了笑。话虽然这么说着,她脸上却没有半点信服的神色。 馆陶苦笑了一下,轻声道:“阿娇,你要知道,亲事既然定下,就断然不可更改。其他的,你想要怎样,母亲都答应你。” 她声音里带着些苦涩,难得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后悔的情绪。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其实,阿娇原本就不是会把伤疤揭给人看的人,此番作态,等的就是她母亲这么一句话。 “母亲此言当真?” 阿娇心底有几分欣喜,但面色没有半分变化,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冷凝。 馆陶神色认真:“自然当真。” “那……”阿娇低头瞟一眼鞋子上镶嵌的珍珠,道:“有一家卖珠人家的儿子,叫董偃。” “怎么了?”馆陶心内浮起种种不好的猜想,难道女儿喜欢这小子? “我要母亲,离他远一点。”阿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打断了馆陶的胡思乱想,“母亲能做到吗?” “这有什么做不到的。”馆陶莫名其妙,“这又与阿娇那个梦有关?” 阿娇点点头,道:“那人,生得极好。”又补充一句,“他比我年纪还小些。” 馆陶公主当即就明白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过,她还是答道:“好,母亲答应你,日后,定不会让卖珠的人家进府。” 阿娇微微一笑,缓缓道:“就这样,母亲,我没有别的请求了。” 不得不说,就算上一世馆陶与董偃感情再如何深厚,如今他们没见过面,更别提有什么感情在。 所以长公主答应得十分爽快。 虽然还是要嫁给刘彻,可如今的结果,阿娇已经十分满意了。 毕竟,上一世,她劝母亲的时候,她可没有听自己的。 而父亲的病故,大半是由于心病。这心病,一半是由于母亲的乱来,一半,是因着她的被废。 对家人,她能做的,都会去做。 剩下的,且看天意罢。 自然定下了婚事,馆陶自然要和王夫人那便走动着,况且,她们之前就有一些默契在。 就在馆陶不留余力地帮着自己未来女婿争着太子之位的同时,阿娇也完成了和这一世刘彻的第一次会面。 阿娇无语地望着眼前奶声奶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3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3 气的小男孩,之前想好的种种反应都作了废。 阿娇的表情有些微妙。 “阿娇表姐,听说我们定亲了。” 刘彻好奇地望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表姐,眼睛一眨一眨的。他虽然早慧,却也不能完全懂得定亲的意味,只当是多了个表姐陪自己玩。 “嗯,对。”阿娇见过他少年时的幼稚和焦躁,也见过他后来的沉着与冷酷,却是不记得他儿时的样子的。 她还恨他吗?大约,不了。 那些爱和恨,在那几百年的飘荡中,都渐渐化为烟云,随风逝去了。 重来一次,她不是为了报复谁。 她所求的,只是弥补好那些缺憾,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更何况,就算是按照前世来算,刘彻对她这个表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咋们一同去玩?”刘彻犹豫道,母亲让他和表姐好好相处来着。就算这个表姐看起来冷了些,他也得好好招待她。 “玩什么?”阿娇挑眉,据她所知,这个年纪的皇子,似乎没什么能玩的,骑马拉弓什么的都还没到年纪。 果然,他皱了皱小眉头,然后道:“咋们一起背书好了。” 阿娇无语了。 之后,她果真拿了本启蒙的书,开始考较刘彻的学业。 自那以后,她每次进宫,和刘彻的相处都是这种考背书的模式。 王夫人以为他们相处和睦,十分高兴。 馆陶公主却是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担心自家女儿见到刘彻之后有什么过分的反应。 自从自家女儿做了个梦以后,她就看不透她了。 好在,阿娇和刘彻的相处十分自然,就好像是在教自家小弟习字一样。 之后的日子,就过得有些无聊了。 有这种感觉的自然不是阿娇,自重生后,她觉得每一天都很珍贵。 她每天都在尝试不同的东西,礼、乐、射、御、书、数。这里面有些是她前世完全不感兴趣的,如今做来,却觉得非常有趣味。 不过,这可苦了在一旁观察的阿夏了。 开始几天她还看得津津有味,过了一个月,就枯燥至极了。毕竟,她只是个旁观者。 她终于忍不住拨动了手上的时间进度环。 两年之后。 景帝废薄皇后,改立王夫人为皇后,同时废了刘荣的太子之位,改立胶东王为太子。 其中,馆陶出了大力。 阿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从射箭场上下来。 她舒展了一下身子,并未惊讶。该来的,总归要来。 她的样子,比两年前更成熟了一些,眼中很有几分沉静。不是死水一般的那种沉静,而像是春天的树,安静中蕴含着勃勃生机。 阿夏又将时间往后拨了五年。 这年,阿娇十九岁,刘彻十一岁。 他们在未央宫举行了婚礼。 阿娇正式成了太子妃。虽然,这个时候太子殿下连圆房都不行。 阿娇的年纪却是不能再拖了。 她并没有喜悦,也没什么怨怼,只是有些茫然。 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婚后的陈阿娇的生活多了打理太子宫这一项。 除此之外,竟没有太大区别。 这一项,她前世是做熟了的。虽然现在有些生疏,现在再捡起来,用不了多少时间也就上了手。 刘彻现在很忙,除了上学,还要学着听政。他们俩也算不上真正的新婚,也没有多少相处时间。 阿娇也乐得如此。 阿夏看着这一切,叹了口气,又将时间往后拨了五年。 这年,景帝驾崩,刘彻登基,阿娇为皇后。 阿娇的工作由打理太子宫变成了后宫。 她二十五岁,刘彻十六岁。 他们已经圆房两年,并没有孩子。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并不急。 不过,刘彻是觉得自己年轻不用急,阿娇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也不急。 阿夏想了想,将时间往后拨了两年。 这年上巳,刘彻祭祖,途经平阳公主府,平阳设宴,待待弟弟。 只是与上一世不同,这次,阿娇也在。 阿娇似笑非笑:“皇姐府上的人儿都是一等一的标致。” “哪里哪里。”平阳难免有些心虚,她没想到,皇后也会来。 这些美人,本就是为她弟弟准备的,只是没想到陈阿娇会直接点破。 这两年,汉宫可没什么人,而皇后却还没有怀孕,难免让很多人的心思都开始浮动起来。 “哦?”阿娇笑了笑,“那不知皇姐可愿意割爱?” 平阳心怦怦跳起来,语气不太确定:“皇后的意思是?” “宫里没什么后妃。”阿娇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 “咳咳,阿娇。”刘彻有点恼,这两年阿娇也没少提过让他纳人,只是,一来,他才登基,不想得个沉溺女色的名声。二来,窦太皇太后隐隐透出的意思是,要让阿娇生下长子。 可要说他不急吧,也是不太可能的,他都十八岁了,还一个儿女都没有。 这两年,他也私下里寻过医士,得到的,是帝后身体都没问题的回答。 “皇帝是该纳些后妃了。”阿娇的语气非常平常,就像天气凉了该加衣服一样,“皇姐这里的人就很好。” 刘彻心里一堵,没再说什么,只是内心难免对平阳有了些疑虑。 阿娇冷眼瞧着他的反应,内心没什么触动。 这几年,她和刘彻的相处,与其说的夫妻,不如说是姐弟。 两世的了解,她知道刘彻在想些什么。 最后,帝后从平阳这里带走了一众美人。 其中有一个讴者,叫卫子夫,原本并不在一众美人之列,不知怎么的,入了皇后的眼,也给一并给带上了。 奇的是,不久,那讴者就有了身孕,破除了长安城上下有关刘彻无子的传言。 同时,皇后向皇帝进言,道皇嗣的外家不可太单薄,于是,卫子夫弟弟卫青进了军营。 阿夏想不通,照理,阿娇不提前将卫子夫灭了就算好的,怎么还会帮着她得宠? 哪里出了问题? 阿夏以为阿娇的意识体只飘荡了四年,却不知道,那小哥一个手误,四年,已经变成了四百年。 阿娇前世是真恨过卫子夫的,可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看开了,甚至对她有着几分同情。 毕竟,她的结局也不算好。 话说回来,孩子随便哪个女人都能生,重点,在卫青。阿娇这些年也懂了些兵事,知道名将之可遇不可求,也不想明珠蒙尘。 她的格局,已不再着眼于后宫。 她既然知道卫青能替大汉立下功劳,为什么不利用? 现如今的情形是,阿娇对他们姐弟有提携之功,他们就算在阿娇的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4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4 阵营里,就算想对她不利,也要受到限制。 这,是阳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 要准备考试~ 另外,喜欢的话请收藏一下哦~ ☆、长门一步地(五) 看到这里的时候,阿夏的表情已经麻木了,她默默将时间又往后调了十年。 这些年里,后宫总有幼儿降生,也不知怎的,清一色都是公主。因此,在这一年里卫子夫生下的刘据理所应当地成了皇长子。 皇后阿娇,依然无所出。 阿娇也不急,她想到自己前世曾经靡费九千万钱求子也无果,便知道她许该是命里无子的。 而刘彻开始还抱着期盼,只是后来,这点期盼也渐渐化为泡影了。 毕竟,阿娇年纪也渐渐大了起来,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已经几乎不可能有孩子了。 “阿娇。我将据儿抱在你膝下抚养可好?”刘彻脸上的神情欣喜中带着些小心,生怕触动了她的心事。 阿娇笑了笑,答应下来:“好。” 阿娇知道刘彻是真心为她打算。她,是需要一个孩子的,而如今隐隐属于她这个阵营的卫子夫所诞之子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刘据是被期盼了多年的皇长子,也是如今刘彻唯一的儿子。 她没有理由拒绝。 这些年里,要说阿娇和刘彻之间的感情,敬重占了绝大部分,甚至远远大于了喜爱。 而对阿娇来说,敬重,足矣。 且,就算是上辈子,她对刘彻,也说不上有多少情爱之意,何况如今? 说到底,让上辈子的她失态的,是一贯的心高气傲遭遇地位不稳的惶恐。 阿娇双目微阖。 不出意外,这辈子,她会在皇后之位或是太后之位上老死。 这,就够了。 阿夏一叹,又将时间向后拨动了三十年。 这时,刘彻已经五十多岁了,多年操劳,他的发上已经染上了霜白。 阿娇比他还大了八岁,如今看来,却是仍如四十许人一般,大约,也与她多年来的修身养性有关。 宽敞的寝殿里,宫人们都被屏退了,只剩下阿娇和刘彻,整个室内显得有些空旷。 刘彻狠狠咳嗽了两声,缓了很一会儿,哑声道:“表姐,我此番,怕是熬不过去了。” 他没有叫她阿娇,而是用了儿时的称呼。 “说什么胡话呢。”阿娇眉头微微皱起,语气里带着责备,她知道刘彻的寿数,还有十来年。 她替刘彻掖了掖被角:“皇帝且放宽心,病中之人啊,就是爱胡思乱想。” 刘彻却是摆摆手,没有听她的安慰之辞,道:“吾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吾已立下遗诏。”不顾阿娇惊讶的神色,他道,“待吾百年之后,表姐就是太后,卫氏子夫随齐王就番,为齐王太后。太子抚在表姐膝下多年,不会不孝顺。” 语罢,他狠狠地咳嗽了起来。 “你……这又是何必?”阿娇心情有些复杂。 刘彻脸色苍白地笑了笑。 齐王,是王夫人之子刘闳,王夫人过世后,就养在了卫子夫膝下。 在本来的历史上,他早早就被送去了封地,而后很快过世。只是如今,经过阿娇的干预,他的命运打了个转。 阿娇不得不承认,刘彻的考虑,算是很周到了。 当然,她也清楚,刘彻是有防外戚干政的考量在。她不算新帝生母,就算新帝敬重她,她也不能毫无顾忌。 而新帝的生母,随齐王去了封地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饶是如此,刘彻这份心,阿娇也不得不动容。 就算没什么男女之情,他们也终究相伴多年,相互扶持。 她尽心替刘彻打理后宫,时不时凭借自己前世的经验和记忆隐晦地给他提一些东西。 而刘彻,给予她应有的待遇和尊荣。 很久很久以后,阿娇从自个儿的思绪中醒来,猛然意识到,他已经好一阵子没说话了。 定睛望去,那人已经阖上了双目。 半晌,阿娇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往前探了探。 刘彻,已经没了鼻息。 人……就这么没了? 阿娇呆愣在榻前。 明明……他还应该有十多年的寿命啊。 一旁的阿夏却是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因为阿娇的重生,刘彻的执政生涯顺利了许多,并不如前世那般坎坷。 许是如此,他才没了那么强的斗志,以至于过世得早了些。 丧钟的声音在皇城内外响起。 山陵崩。 三日之后,太子登基为新帝,遵先帝遗旨奉养母为太后,其生母卫夫人为齐王太后,随齐王就藩。 阿夏又拨动了时间手环。 这一次,她到了十年后。 阿娇已经快到知天命之年了,生命也即将走向尽头。 “母亲。”已经到了中年的帝王眼中带着泪光。 “皇帝不必难过,我活到这个年纪,是喜丧。”阿娇的目光有些飘忽,“等我过世,就把你齐王太后接回来罢。这是我的遗命。” “吾……” “好了,皇帝下去罢,我累了。”阿娇神色倦怠。 刘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退下了。 宫人们也都被阿娇打发出去了。 她就静静倚在榻边的床柱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如今正值三月,杏花开得绚烂。 可总是要谢的。 生命的最后一刻,无数画面在她眼前闪过。父母、兄弟、丈夫、养子…… 父亲并未如前世般早逝,母亲虽然还是荒唐,却也有些顾忌,没闹出什么“主人翁”的艳闻来。 至于两个兄长,虽然还是不学无术,但平庸一生,也并未惹出杀身之祸来。 至于自己,活到如今这个地步,也很满足了。 她好像没什么缺憾了。 最后,定格在她眼前的,是一个身着枣红色鱼鳞交领襦裙的少女,她静静站在窗前,半边身子沐在阳光里,微微地笑着,望向自己。 分明从来没有见过这人,阿娇却觉得分外熟悉,这是带她回来的那个人吗? 她缓慢而用力地朝阿夏眨了眨眼睛,脸上浮起一个轻松而恣意的笑容,一如她前世少女时代。 然后,就彻底,没了声息。 史载孝武皇后,堂邑候与馆陶公主之女,孝庆皇帝养母,有贤名,得两任帝王敬重。 短短几行字,概述了阿娇这一生。 多年后,也是这样一个春日,杏花开得正好。一个穷书生静静坐在禅房的窗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史书,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半晌,他提笔,写下了一个关于金屋的故事。 “若得阿娇为妇,当以金屋贮之。”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5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5 只是这一次,故事的结局,不是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捉个虫~ ☆、刘彻番外 刘彻觉得自己的妻子有些奇怪。 倒不是她的行为有什么出格之处,而是,太不出格了。 为人温柔贤淑,凡事循规蹈矩,再合乎礼仪不过。 忘了说一句,他的妻子也就是他的表姐,他姑妈的独生女,听说,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他们之间,相差了八岁。 定亲那年,他才四岁,而阿娇已经十二岁了。 这是场政治联姻。 那个时候,母亲摸着自己的头,微微叹了口气,让他要好好对表姐,凡事多让着她一些。 他那时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定亲的含义,只乖乖点了头。 现在想起来,母亲多半是担忧他们会不和罢。 不过,他表姐并不像母亲想的那样。 相反,她极其耐心和气,再好不过。 除了,他们相处的时候,表姐有时会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复杂中带着一点哭笑不得,还有些无奈。 年幼的刘彻看不懂。 后来,她成了他的妻子,凡事都帮着他,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提点他。 再后来,他登基了。 他们一直没有孩子。 不知怎么的,刘彻觉得,自己皇后对孩子并没有什么期盼,她就不怕日后如薄皇后一样地位不稳吗? 当然,他也不会这种人就是了。 不知怎么的,想到这里,他觉得心底有点酸涩。 再后来,阿娇终于做了一件不那么循规蹈矩的事。 在他姐姐平阳的府中带走一众美人的同时,捎上了卫子夫。 卫子夫凡事恭谦柔顺,事事合他心意。这让刘彻不免起了些疑心。 这人,莫不是皇后特意找来的? 他还暗地里使人去查了一番,却始终没有查出什么来,只得将疑虑压在心底。 再后来,卫子夫有妊,打破了他一直无子的传言。阿娇笑着朝他道喜。 他试探地问过他的皇后要不要将卫子夫的孩子记到她名下。 她笑着拒绝了。 不知怎么的,当时的刘彻心底舒了一口气,他想,他的皇后大约还是想要亲生子的罢。 可是,从卫子夫生下长女到她生下刘彻的长子,这十年间,阿娇的肚子仍然没有动静。 他费了不少心思,找了不少名医,都没有找出什么问题来。 偏偏,就是没孩子。 而阿娇对此似乎不怎么上心,从未对任何医士或者疗法露出期盼惊喜的神色。 折腾来折腾去,几年过后,刘彻也放弃了。他酸溜溜地想,或许,阿娇对他也并没那么上心。 或许,她更上心的,是江山社稷? 卫青当世名将,是她举荐的,虽然用了卫子夫作由头。 哦,卫子夫也算是她提拔上来的。 他暴怒想要治那个史官司马迁的罪时,是她劝解的。 她还给他提过董仲舒,后来,这人的想法果真极合他的心意。 …… 刘彻依稀有种感觉,阿娇的心思并不在后宫上,作为皇后,她再称职不 过。可,也只是称职了。 可要说她有架空自己、玩弄权术的心思,还真不像。 她对权势并不算太上心,闲来无事侍弄一下花草、下下棋、射射箭。就算插手朝堂,做的事情也都在刘彻作为一个帝王的容忍范围之内。 刘彻看不懂阿娇。 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阿娇做的事对他都是有着好处的。 所以,他不能对不住她。 过继长子、留下遗诏,这些,是他给她留下的保障。 他相信,阿娇不会让他失望。 ☆、卫子夫番外 卫子夫是平阳公主府的讴者。 听说,平阳公主在为当今陛下挑选美人。 不过,想来这其中并没有她什么事。毕竟,那些美人一个赛一个艳丽,而她颜色清淡。 她也没对此抱什么期望。 可最后,她偏偏随着一众美人进了宫,偏偏,这些美人之中,最得宠的是她。 当今天子,似乎并不很喜欢艳丽女子。 不过,上巳那天,天子并没有带美人进宫的打算。尽管,这些美人都是替他准备的,只需他一声令下,便前仆后继。 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皇后,当朝国母。 那女子短短几句话,就将一众美人给送进了自家夫君的宫殿。 卫子夫是知道有贤良的皇后的,可是,贤良的皇后,是这样的吗? 卫子夫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那女子笑着对平阳公主说了一句什么。 之后,她就和那些美人一起入了宫。 卫子夫是有些蒙的,之后天子的宠爱让她更蒙了,只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后来,她替天子生下了长女、次女。 再后来,她的弟弟卫青一次次立下战功,她也被封为夫人。 这个时候,她生下了长子,刘据。 自此,卫子夫更小心了。 她自认对人心的探查能力一流,可也看不透那端坐在椒房殿上那女子的喜恶,更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观感如何。 要说皇后讨厌她,可对方替她给自己家人寻了前程,且从未阻拦过自己和刘据见面;要说不讨厌,她从未对自己假以辞色,甚至隐隐透露出不愿意见她的意思。 是因为自己得了天子喜爱还是因为自己鄙陋的出身? 要是因为宠爱,她看着,天子和皇后的相处比起夫妻,更像是姐弟。皇后,实在不像会吃醋的样子。 要是因为出身,当初又缘何在筵席上看中了她呢? 想来想去想不通,卫子夫索性也不去想了,安安分分地当着自己的夫人。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太子,早晚会登基为天子。不过,也没想过她会成为太后。 一来,嫡母尚在,二来,她和儿子虽然也有些情分,但多年教导,都是皇后在做。 卫子夫没那个脸要如何如何。况且,她也不忍心让儿子为难。 可她也没想到天子会做得这么绝。 一纸遗诏,就将她遣去了梁王封地,做了梁王太后。 罢了,去就去罢。 当年她在平阳公主府上唱歌的时候,原也没想过有今日。 “报,太后,薨了。” 卫子夫一愕,半晌回神,然后挥挥手让宫人退下了。 她静静倚靠在床柱旁,不久,就没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明天开始更班婕妤的故事 ☆、秋风悲画扇(一) “阿恬,你三岁识千字,五岁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6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6 诵诗书,阿翁阿母对你期盼深重,多年来用心教养。如今,你也十五了。” 讲到这里,那身着广袖深衣蓄着一把美胡须的中年男子顿了顿,继续道:“道理阿恬都是明白的,只是阿翁还是要嘱咐一句,进宫侍奉天子,切记不骄不妒,引导君王向善。” 班恬有点蒙,呆呆地看着眼前自进宫后就鲜有见过面的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成了鬼魂在天地间飘荡了几百年吗? 莫不是皇家陵园香火福泽庇佑,让她重来了这一遭? 刹那之间,万千种想法猜测在她心底拂过。 班恬自然是呆愣住了,没顾得上回应父亲对自己的殷切嘱咐。 “阿恬?你怎么了?”班父微微皱起眉,有些诧异。他这女儿平时在自己和妻子的教导下对长辈极为恭谨,断断不会在长辈训话时有走神迹象。 可转念一想,他这女儿从未离开父母亲人。现在被选入后宫,孤身入宫侍奉天子,心里惶惑无依,一时走神也没什么好怪罪的。 他望着自家女儿单薄的身影,不免心生几分怜惜。 到这个时候,班恬才将将反应过来,她将心底的惊骇压了下去,垂下眼睫,恭声道:“女儿无碍,只是一时恍惚了。一定谨记父母教诲,尽心侍奉君王,不让班家门楣蒙羞。” 意料之中的回答。 班父点点头,捋了捋胡须,露出赞许的神色,温声道:“好,阿恬且下去,好好休息一遭。明日,就入宫了。” 就要入宫了? 班恬有些恍惚,这才想起,阿翁的这番话,确实是在自己入宫前夕说的。 自己在那以后,也的确时时刻刻将此番话铭记于心,付之以行,可惜…… 想到记忆里酒色侵骨、消瘦得礼服撑不起那个帝王,班恬心里一痛。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如此。 忍着心底那一丝酸涩,班恬开始思考自己重生的原因。 前世的班恬,不信鬼神,可自打自己也当了几百年的“鬼”后,就将信将疑了。 作为“鬼”,她什么也做不到,也没什么能力,还看不到其他的“鬼”。 或许是她年岁尚浅的缘故,保不齐就有能力大的“鬼”呢? 那他或她一定飘了很久了。 班恬有些敬畏地想道。 可这鬼神送她回来干什么? 俗话说,有因必有果。她这回来一遭的因果又在何方? 班恬皱起秀丽的眉毛,对这不知是神是鬼的人物有些几分埋怨,居然也不肯给自己托个梦。 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老鬼腹诽了,阿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班恬。 不得不说,能得皇帝的宠爱,班恬生得很不差,芙蓉脸柳叶眉,虽因着年岁尚小身量未足,也依稀看得出以后长开后的风韵来。 想想就能明白,就算是普通人,谁乐意一举一动都被人谏言呢? 班恬可是切切实实受宠过几年的。 这当然是因为说教的是个美人了。 皇帝刘骜当然也不能免俗。 更何况,他还是个好色的皇帝。 想到这里,阿夏心内好奇,这汉朝的皇帝,每个的后宫都不同寻常,也不知道这史书上有名的贤德女子重生后,这后宫,又是个什么光景了。 这一夜,班恬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中,她梦见有一个老人拉着她的手,说什么刘家天下什么的。 醒来,她惊魂未定,后背的衣衫也被冷汗湿透了。 班恬是极想腾出精神仔细想想这个梦境的,奈何今日思虑过多,累得狠了,眼皮沉了沉,又睡了过去。 等她第二日醒来,却死活都想不起来自己梦见了什么,心下的那份懊恼就不用提了。 一大早的,就有宫里的马车来接她进宫了。班恬拜别父母兄弟,含泪上了车。 纵然重来一遭,她与亲人们的相处也少得可怜。 好在,她知道,他们都过得很好。 这就够了。 班恬低下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泪弄花了妆容。 对此番场景,来接班恬入宫的宫人们也并不感到奇怪,那家女儿入宫不是如此呢?这高高的宫墙一隔,以后再见父母兄弟就难了。若是得宠还好,不得宠也就是熬日子罢了。 那打头的太监和气一笑,道:“班少使且莫伤心,入宫侍奉天子是常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怎么能哭丧着脸呢。奴婢看少使有贵人之相,又何必为这离别而过于伤感呢?” 这番话,班恬上一世进宫时便听过,大约也是这个太监。 她用帕子摁了摁有些湿润的眼角,挤出一丝笑来,道:“是福分呢。”至于后面的贵人之相什么的,被她选择性的忽略了。没猜错的话,这太监接十个宫妃,起码对八个说过这番话。 那太监讪讪一笑,不说话了。 婕妤以下的宫妃,居掖庭。 现今的班恬初进宫,还只是个少使,自然只能住在掖庭了。 她前世在掖庭住了三年,后来受到刘骜宠信,才晋封了婕妤,住进了增成舍。 只是,这一世,自己还要不要博取天子宠信? 就这么旁观着天子堕落?还是……自己得到宠信后谏言。 可谏言若真的有用,就不会有后来他与那赵氏姐妹的荒唐了。 甚至后来,他都不相信自己,质问她有没有行巫蛊之术。 可若是冷眼旁观,又怎么做得到呢? 他不仅是她恋慕过的男子,还是这大汉的帝王,她受到的教养不允许她置身事外。 更何况,就算她对朝政懂得不多,也知道,王莽篡汉的祸根,便是从刘骜这儿埋下的。 甚至可以说一句,西汉,因他而亡。 班恬辗转难眠。 第二日醒来,她的眼下便起了两个黑圈。 宫婢李安见状吓了一跳,旋即便开始发愁:“今日可是要面见皇后太后的,少使这般可如何是好。” 班恬抿了抿唇,道:“不碍事的。用脂粉遮一遮就好了。” 梳妆打扮之后,班恬起身前往太后居所,长乐宫的长信殿。 和她一同的,还有这次一同诏选入宫的几位宫妃,年纪品级都和她相仿。 班恬一行人到的时候,太后端坐在首位,而许皇后坐在她身旁,两人低声说笑着。 一下子见到了前世侍奉多年的太后和相处甚多的许皇后,班恬心里有些复杂。 太后还很年轻,半点没有班恬记忆里白发人送黑发人时候的那般老态。 也没有王莽篡汉之时砸玉玺的那种愤然与无力。 她满面慈和,而不失威严。 许皇后脸上带着春风般的微笑,半点不担心新进的妃子会威胁到她的地位。班恬无法将记忆里那个憔悴消瘦甚至有些疯魔了的妇人联系在一起。 如今的后宫,许皇后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7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7 圣眷正隆。 毕竟,如今刘骜初初即位,皇后姿容尚好又有才艺,他虽然好色,宫中美人也多,但还是更喜欢去结发妻子那里。 行过礼后,班恬便在一旁坐下了,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其余妃子也是如此。 没多久,太后便停止了和皇后的谈天,开始训话了。 内容也无非就是那些,好好侍奉君王、引导君王向善什么的。 这一套,班恬听得耳朵都开始起茧子了。 可这真的有用吗? 其他皇帝,班恬不知道,但对刘骜,是没用的。 或许开始她谏言的时候,他并没有不耐烦,甚至还有些新鲜感,可后来听多了,就有些受不住了罢。 班恬自嘲一笑。 加之,自己容貌不比从前,又有了讨他欢心的赵氏姐妹。 便是,恩情中道绝了。 这么多年,她也想明白了几分,刘骜这性子,就不是个明君。 他好色,好酒,好享受,对于朝政,也只是初登基时玩一手制衡,后来就溺于内宠了。且没有子嗣也不见着急,以至于,后来只能过继异母弟弟的儿子。 不过,就算刘骜真有子嗣,后来他的子嗣下场约莫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毕竟他的制衡之术玩得实在不好,拉一门外戚来抗衡另一派的外戚。弄到最后,太后王氏家族一门七候,在大臣王商死后,一门独大。 到那个时候,他却觉得高枕无忧了,开始全身心纵于声色。 某种程度上,刘骜也算将江山拱手让与了他的母家人。 不过,就算是当今太后,也在高兴着自己娘家人权高,没想过最后她的侄子最后会篡了她夫家的位,令她忧愤而死罢。 耳边太后的训导声还在响着,班恬却没有半点心思去听。 她心里堵得慌。 如果说之前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置身事外,那么,现在,她无法说服自己了。 就算她与刘骜曾恩断义绝,但,太后和许皇后对她都是好的。 她不忍心让她们落得后来那个下场。 许皇后那边倒是不难办,只要施一些计谋,不让刘骜见到赵飞燕,就算失宠,想必许皇后也不会失态到习巫蛊之术。 可天子和太后那边就麻烦得紧了。 班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一个小小宫妃,真的能做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秋风悲画扇(二) 在一旁坐着的阿夏并不知道班恬内心的变化,她听着太后一板一眼的教导,觉得好像回到了高中校长讲话的时光,都是一样的无趣。 再看看班恬,低眉顺眼异常恭敬。 重活了一世,她不会还像前世那样吧? 阿夏有些不确定。 接下来的日子,阿夏更无趣了。 她就每天看着班恬准时准点去服侍太后,其余时间要么看书,要么沉沉地思考着什么。 甚至入宫这么久,班恬连面见刘骜的次数都不多,且每次都只是见个面,好像半点不着急的样子。 刘骜对还没怎么长开的班恬也没什么兴趣。 可她是不急,阿夏着急了。 早知道就应该把重生间隔设得长一些的,四年还是太短了些,阿夏有些懊恼地想道,全然没从前两次的经历中意识到这其中有哪些不对。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在阿夏都觉得自己能把后宫女子的生活消遣写成一本书的时候,班恬依旧故我。 莫不是她上辈子受到打击太大,重来一次对生活也没有丝毫期盼,想着提前过上辈子失宠后的那种日子? 阿夏觉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 可得出的这个结论,又让她觉得有点气闷。想想前两次任务,一个文君一个阿娇,都是积极改变自己和他人命运的,这突然来一个因循守旧的“贤德”女子。 阿夏不太喜欢这样的班恬。 于是,心怀郁结的阿夏一下子将时间进度条拉到了五十年之后。 她呆呆地望着那个一身太后服饰的端坐在长信殿的女子,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面容苍老了许多,但眉目依稀可见当年风采,她的眼神沉静,带着吸引人的智慧。 阿夏想了想,连忙将进度条拉到了四十七年前。 这一年,班恬已经获得了刘骜宠信,受封婕妤,居增成舍。 增成舍。 刘骜一进门,班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人的表情僵硬不说,行止之间还带着隐隐的怒气。 班恬知道的事情很多,可这么久过去,她也不能将事件和它发生的时间一一对应起来了。 给宫人们使了个眼色,她缓步走到刘骜跟前,试探道:“陛下怎么了?” 这一问似乎释放出了刘骜掩藏在心底的抑郁,他阴沉沉地说:“谷永那个混账!” 他这么一句话,班恬就反应过来了。 无他,谷永这人绝对是成帝朝所有后妃的阴影。每有日食发生,他总要归罪在后妃身上。 最近各地日食地震频发。 缓了一会儿,许是以为班恬不知道这事,刘骜压抑着怒气道:“那谷永口口声声说,这日食地震都是后宫皇后贵妾专宠所致。附和他的臣子还不少。” 这个时候,班恬虽然得些宠爱,但远远还未到后来同辇而行的盛宠地步,现今这“专宠”说的,只能是许皇后。 班恬眸光一闪,捻了捻手指,问:“那容妾猜一猜,之前的说法想必与之不同罢。” “是。”没想到班恬会这么说,刘骜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之前那些臣下都说是吾舅舅王凤擅权所致。” 班恬了然,这谷永和太后王氏向来是一党,此番不过是为了转移视线罢了。 班恬笑意温柔:“那陛下以为如何呢?” “吾都这么生气了,婕妤以为如何?”刘骜觉得今日的班恬不如往日那般温顺了,老戳着他的痛处问。 他自然知道这谷永是他舅家的党羽,可……那是他的舅家,甫一登基,他便扶值的舅家。 也是靠着他们,自己才铲除了石显一党的势力。他最能信任的,也是他们。 刘骜不可能对他们下手。 “妾以为,陛下是要委屈皇后了?”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可不知怎么的,刘骜愣是从中听出了一些讽刺意味。 刘骜有些羞恼:“那是吾舅家。吾也不会委屈皇后。” 是啊,现在不会,可是多年以后,谷永再上书,仍旧归罪于许皇后的时候,他不也削减了椒房殿的用度么。 可笑的是,当时的许皇后,已经失宠了。 班恬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半晌,扑通一声直直跪下,那声音听得刘骜有些牙疼。 他诧异道:“你这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8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8 是要作甚?” “妾有一言,不吐不快,请陛下恕妾无状。” 刘骜摆了摆手,无奈道:“你说就是,我还能将你怎么办不成?” 班恬抬头直直地望向他,神色严肃:“陛下,恕妾直言,任由朝中外戚独大,且一家独大,不是明君的做法。陛下是孝子,对舅家加以隆宠无可厚非。可宠信太过,就会招来灾祸。普天之下,谁不是陛下的臣子呢?陛下统御群臣,难道要靠舅家吗?且——” “你……”刘骜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烦躁地甩甩手,道,“你继续说。” “且观各代外戚,不过煊赫一时,若陛下为之计长远,为新帝计长远,重用外戚就当慎之又慎。陛下登基后,不也打压了先帝朝外戚吗?陛下当深思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 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班恬仍然跪在地上不起来,直直望向刘骜,眼中泪珠将落未落,不说话了。 听完这一段,刘骜也有点木,一时之间,一个跪着一个站着,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开始进来的时候,刘骜心底还有股无名之火,经过班恬这一遭,这火气倒是消了,只是另有一种滋味从心底冒了出来。 “你……先起来。”刘骜的声音有些发涩。 班恬从善如流,跪了半天,她的膝盖也受不住了。 “你说的这些……吾知道了。”刘骜眼中意味不明,他转而说起别的话题来,“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据他所知,班恬十五岁入宫,居在宫中已经三年了,并未和家里人通过消息,她最常去的,便是太后宫。 可这种看法总不可能是从他母亲那里得来的吧。 他知道他这个婕妤一向聪慧,可也不可能凭空想出来这番话。 班恬垂下眼睫,哑声道:“妾近日读武帝朝历史,由史及今,不免心惊。这些话,句句发自肺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陛下慎思。” 刘骜若有所思。 班恬也不说话。 “唔,吾去看看皇后,你好好休息。”生硬地转移话题之后,刘骜看了看班恬的膝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番折腾下来,刘骜也心平气和了一些,开始思考刚刚他的婕妤说的一番话。 不得不说,很有几分道理,甚至切中了他心底隐秘的念头。 可不用外戚,他又该怎么制衡臣子,治理天下? 母亲那边又怎么办? 刘骜眯了眯眼,决定去翻一翻史书。 哎,本来是心里烦闷,来这个一向让他觉得放松的妃子这里寻求慰藉的,却又添了心事。 他决定去安慰安慰他那受到惊吓的皇后。 “李安,替我拿些药油来。”班恬掀起衣裙,果然看到浮起的两处青紫,她龇了龇牙。 “是。” 宫婢有些心惊。刚刚在班恬使眼色的时候她们就退下了,是以除了刘骜和班恬没人知道室内的情况。可……这天子这么快就离开,婕妤的膝盖也肿了,怎么看都是要失宠的迹象啊。 不过……她偷偷觑了一眼她主子,脸上不仅没有慌张,还隐隐透着满足? 她也是看不懂。 班恬确实是满意的,她敢说那番话,自然是有些把握的。在她看来,刘骜表面上信任王家人,可也不是没有自己掌权的渴望,上一世,他后来的放浪,也未尝不与王氏羽翼已成,难以撼动有关。 且归根结底,他以为王氏只是擅权,后来索性放弃了争□□力,纵情声色。 班恬知道后来的发展,可刚才谏言时也避开了王氏篡位这个假想,只拿明君之计和长远说话。 要是提到这一点,失宠且不提,还可能有杀身之祸,连累家人。 以她对刘骜两世的了解,她的话,刘骜也是听了几分的。 不急不急,只要埋下一个引子就好,王家人的过分之处,还多着呢,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刘骜能想起现今这番话,那她今天的这一番举动就是有意义的。 “嘶——好疼,你轻些。” “是,只是婢子得把这淤青揉开,好得快些。婕妤且忍一忍。” “嗯。” 班恬闷闷地想,她这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之后的一个月,刘骜再未踏足增成舍,好似忘记了他后宫中还有这么一号人一般。 当然,这个月里,他后宫也入得少了。 班恬也没有别的途径了解刘骜的事情,只好日日去长信殿侍奉太后,十分尽心。至于收买宫人之类的,那是在作死。 听说,天子驳斥了谷永,贬斥了他的官职。 听说,天子近日将读过的史书又翻了出来,仔细研读时常询问左右大臣其中深意。 还听说,长安城内外,掀起了一股读史的风气。本就学问渊博的士子们不提,连成日里不学无术的王公贵族也开始言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秋风悲画扇(三) 长信殿。 太后写完一幅字,将笔递给身旁的宫人,对班恬道:“班婕妤,你说,皇帝最近是怎么回事?” 班恬将太后写完的字放在架子上晾干,微微笑了笑,道:“妾如何能揣测陛下心事。” 事实上,她也不能猜透刘骜的想法。要是猜透了,就更不能说了。 这皇帝啊,就是比一般人麻烦。 听到这个回答,太后眯了眯眼,纳闷道:“哦?我听说,谷永上书当天,皇帝在你宫里待了一会儿就走了,班婕妤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儿吗?” 班恬心里一跳,面不改色道:“陛下当日……似乎很有些怒气,除了脸色不好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嗯。” 太后并不认为班恬会骗她,且刘骜除了贬斥谷永外也没有对王家人如何,但她心里就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是一种……儿子脱离了掌控的感觉,以前她不猜都知道儿子是怎么想的,现在她用心去猜,却不太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她也问过儿子对舅家的看法,只是被他用些场面话给搪塞了过去。 皇帝,是不是对舅家生了嫌隙? 太后心底这些想法,除了娘家人进宫之时,也没人可倾诉,班婕妤虽然聪明贤惠,终究是皇帝的妃子。她们之间,始终隔了一层。 她心底一叹,无端升起一丝寂寞之意来,指了指桌上的牡丹,恹恹道:“班婕妤,你看这花要怎么剪才好看。” 班恬前前后后仔细地端详了这盆花,指着一处道:“这里的枝条有点旁逸了,修一下就好,其余的地儿不动就很好了。” 许是不能背后说人,当天夜里,刘骜就来了增成舍。 应当是这一个月少碰了些酒色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9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19 的缘故,他的精神头比初登基时好了许多。 此时,他目光温和地望向班恬:“婕妤近来如何?” “妾身很好。”班恬疑惑地回望过去,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刘骜口吻中带着揶揄:“那婕妤的膝盖可还好?” 班恬:…… “很好。” 一时之间,两人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班恬自然不能等刘骜找话题,她问:“陛下史书读得如何了?” 刘骜眉毛一挑:“还好还好,裨益良多。” 班恬温柔地笑了笑:“那就好。” 刘骜挥挥手让宫婢们都退下,之后,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手书,递给班恬。 班恬忙接了过来,打开扫了一遍,却是一愣。 无他,这手书从天到人,从君到臣,从周到汉,从吕氏道王氏,洋洋洒洒地勾画出了王氏若再继续擅权会有的乱世光景。 比班婕妤那番话有力多了。 班恬稳了稳气息,抬眼便道:“陛下莫不是怀疑妾勾结臣子?” 刘骜一晒,道:“怎么会?只是慨叹吾的妃子有见识罢了。这封手书,是吾以先朝之史问大臣刘向所得,婕妤且宽心罢。” 顿了顿,他又道:“婕妤一向温顺可人,怎么这两次气性这么大?” 虽这么说着,他眼中却带着笑意。 “是妾鲁莽了,陛下恕罪。” 班恬识相地低了头,不过,她才不信刘骜没有试探之意呢。 这刘向……在前世的几年之后没少为此时上过书。 那个时候,王氏羽翼已丰,不可撼动,刘骜只回了一句“君且归矣,吾将思之。” 这思之思之,就没有然后了。 正当班恬感慨着自己的重生带来的变化的时候,却不知怎么的从胃里生出一丝恶心来,惹得她干呕了一声。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吾找人去请侍医来。” 班恬摆摆手:“无碍的,大概是白天吹了风。” “吹风受凉可不是小事。”正对刚刚自己误会妃子感到有些愧疚,刘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卖好的好时机。 拗不过他,班恬还是着人去请了侍医。 “恭喜陛下,恭喜婕妤。”那侍医拱了拱手,贺喜道。 班恬和刘骜对视一眼,眼中神色却是不同。 刘骜自然是高兴的,到如今,他只与许皇后有过一子一女,还都夭折了,现在妃子怀了子嗣,怎么说都是好事。 更何况,班婕妤聪慧,生出的子嗣也应当是聪慧的罢。 班恬却是震惊中带着担忧。 这孩子,明明是明年的时候才会来的。而且,他……因为体弱早夭了。 却听一旁的刘骜问那侍医:“这孩子多久了。” “快到两个月了。” 这么算起来,一个月前进言的班婕妤应当并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并没有为自己儿子打算的意思。 刘骜刚生起的怀疑被打消了。 不清楚自己又被怀疑了一遍,班婕妤眉间的担忧已经掩饰不住了。 这回,她的孩子会平安吗? 撇开了怀疑的情绪,刘骜也注意到他的婕妤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让侍医离开,又使人去长乐宫、椒房殿报喜后,因为刚刚又险些冤枉了自己婕妤而抱着愧疚之心的刘骜决定宽慰一下班恬。 “婕妤孕中不要思虑太多,每天吃好睡好就好了。至于朝政,也不是你要担心的,吾在这里说一句,绝不令大权旁落,婕妤且安心。” 这些也不全是宽慰之语,大部分还是他的真实想法。 年轻的帝王,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将权柄让与他人呢? 扯下了孝道的顾虑,他已经决定要有一番作为了。 听到前半截话,班恬嘴一抽,刘骜又何时懂孕中保养之法了,就算他有过俩孩子,那两个不都夭折了吗? 只是,听到后半截的时候,班恬不免眼眶发酸,有些感动。 不管今后如何,起码现在这人肯努力了,而不是让她一人发愁。 这一感动,她又有些想吐了。 一时之间,什么想法都飞掉了。 刘骜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后背。 第二日,班恬还是按照往日的时间来到了长信殿。 “哎呀,你如今可有了身孕,可别累着了。还是乘车来罢,别天天走路了。” 太后昨日便接到了消息,此时一脸慈爱地看着班恬。 班恬一笑:“哪里就有这么娇贵了,且走一走,也是有好处的。” 她飘了几百年,也知道孕妇一昧静养对胎儿没什么好处。 她前世孩儿的体弱,会否与她一直待在床上养胎有关呢? “也好。”太后点点头,旋即补充了一句,“千万别累着了啊。” 班恬无奈称是。 接下来,便是无聊的养胎日子。 不过,这一次阿夏并没有因为不耐烦而拨动进度条。 因为……这汉成帝居然也开始励精图治了。 阿夏便将主要观察时间用到了他身上。 这几个月里,虽然笼罩在孩子有可能夭折的阴影之下,但是班恬的心情依旧很好。 她看着刘骜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朝堂上,甚至没有时间流连后宫。 偶尔他来增成舍看班恬,脸上的神色虽然疲倦,却也带着满足。 那是前世他流连酒色是所没有的神情。 当然,与之相对的,是太后一日比一日发愁的目光。 她已经开始向班婕妤抱怨了。 “这皇帝,也不肯给老身留些面子,将他舅舅捋下来,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可妾听闻国舅爷仍在高位,人人称羡。” 太后眉头皱了皱:“这有什么用,摆着好看罢了,没半点实权。” 班婕妤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太后可愿听妾一言。” 太后有些诧异,道:“你且说来听听。” “既然国舅爷仍在高位上,就不算让太后没面子,相反,正是太后的面子,他才能居高位。”讲到这里,班恬顿了顿。 “有点意思,不必顾忌,继续说罢。” “妾斗胆一言,太后的尊贵,来源于您的儿子而非您的兄长,如今陛下想做些实事,就不能受外戚掣肘,您是他的母亲,又有什么道理不站在陛下一边反而帮着国舅爷呢?这样岂不是令陛下伤心?” 听了这一席话,太后眉头依旧紧锁:“他想做实事,我又何曾拦着他了,只是当初扫除石显那一党人的时候用的是我王家,现在岂不是过河拆桥?” 班恬知道,不下点猛药是不行了,低声道:“许氏一族,先帝朝如何,今朝如何?冯氏一族,先帝朝如何,今朝又如何?王氏一族,陛下母族也。若无悖逆之意,陛下是在保全他们,若有悖逆之意,陛下做的难道不该?” “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0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0 太后慎思。” 班恬直接跪下了,不过,这次她吸取了教训,没有扑通一下子就跪下,也挑了有地毯的地方。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太后有些恍惚,这些话,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她也没想过。 她以为,王氏越强,自己的的面子也就越大。却不曾想过,权力也就那些,她是在拿自己儿子手中的东西分给娘家人。 “你且起来。” ☆、秋风悲画扇(四) 班恬从善如流地起身。 “这番话……是皇帝和你说的?”太后神色有些犹疑。 班恬低下头,轻声道:“是妾自己琢磨的。” 若是班恬爽快承认是刘骜说的,太后说不得还会怀疑一下是不是她自己的想法。 可班恬这样子,反而让太后觉得是皇帝的嘱托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皇帝也是,你还在孕中,岂可多思。” 班恬不说话了。 她以前也不知道,太后还有这样自说自话的功力。 太后叹了口气,温声道:“你且好好休息,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先不用管。” “……是。” “你先回去罢。” “妾告退。” 班恬离开的时候,余光瞥见太后揉着额头有些伤神的样子。 她有些愧疚。 只是,这愧疚,和她知道的后果比起来,不值一提。 几月后,班恬生下了一个皇子,母子均安。 刘骜大喜,给他起名为“进”。 增成舍。 许皇后同班恬坐在小皇子的摇篮旁说着话。 许皇后有些诧异:“宫中有的是奶娘,你又何必亲自喂养皇子呢?” 班恬摸了摸她儿子的小鼻子,笑着说:“这孩子嘴刁得很,吃过我的一回就不肯吃奶娘的奶了,且由他去吧。” 而且,就算刘进的身子比前世健壮了许多,班恬心里还是有隐隐的担忧。 且珍惜这母子相处的时光罢。 紧张兮兮地度过了几个月,刘进的身体却是一天比一天好。 班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一世,终究是不同的。 只是,太后和天子的关系已经紧张了几个月了。 之前班恬只顾得上孩子,也没什么心思在两人中间掺和。 如今,她也松快了一些,便起了些管闲事的心思。 班恬没有在太后那边说什么。在她看来,只要儿子强硬起来,母亲没有不心软的。 实际上,太后的态度已经没那么硬气了,只是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平而已。 某日,刘骜来增成舍,两人一起逗着皇子。 班恬见气氛还好,便长叹一口气,感慨道:“妾身一看着孩子,就觉得整颗心都软了,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捧给他。这才懂了什么叫天下父母心。” 刘骜脸色变了变,笑意有些勉强,道:“是吗?” 班恬偷眼觑了觑他的脸色,语气肯定:“怎么不是呢?依妾看,太后对陛下的心也是一样的。虽在陛下问安时不理不睬,却时时都关注着陛下的情况。听说陛下在朝堂上遇到了难事也是担忧得愁眉不展的。” 刘骜的神色有些不确定:“是这样?” “当然了。”班恬脸上带着让人信服的神色,“依妾看,陛下还是莫要和太后置气了,陛下只要多磨一磨,太后哪有不服软的呢?” 刘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刘骜从长信殿出来的时候,满面春风。 太后和天子,在几个月的冷战后,终于言归于好。 宫人们也纷纷松了口气。 之后的日子,朝堂之事也步上了正轨。 相对应的,刘骜也越来越忙,高门、外戚的关系需要他去平衡,各地的天灾人祸需要他去处理。 当一个有实权的皇帝并不容易,特别是在有人虎视眈眈的时候。 刘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连出游都没什么空,更不用说沉溺酒色了。 那“同辇而行”的轶事,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发生。“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的夸赞也没有被说出口。 不过太后却比前世这个时候更亲近信任班恬了。 班恬很满意。 阿夏将默默将时间拨到了十二年之后。 历史上,这一年,汉成帝出游过阳阿公主府,带回了赵飞燕。 只是,这一世,那赵氏姐妹注定见不到天子的面了。 早在多年之前,班恬便使人将她们买了下来,送到了南边。 说句实话,就算这一世,天子并不昏聩,班恬还是担心见了赵氏姐妹刘骜会不会故态复萌。 那赵氏姐妹就像有毒一样。 班恬不敢赌。 阿夏再次拨动了时间控制环。 这一次,是十年后。 这一年,许皇后在缠绵病榻几个月后过世了。 同年,班婕妤被立为皇后,她的儿子,也就是刘骜的长子刘进被立为太子。 岁月在班恬的眼角留下了些许痕迹,却并不让她显得苍老,反而替她增添了一丝成熟的韵味。 “陛下。”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些忧虑。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刘骜中风不能动弹,一个月后过世了。 这与他酒色过度不无关系。 可这一世,他身体十分康健,却忽然得了场急病,卧床不起了。 同样的时间,又同样有荧惑守心的天象,班恬不得不忧心。 荧惑守心,侵犯帝王,大凶之兆也。 这个时候的刘骜,已经病得神志不清了。 他眼睛眯成一道狭缝,伸出苍白而颤抖的手,握住了班恬的手,喃喃道:“婕妤。” “妾、妾在。”班恬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哭腔。 听到班恬的回答,他满意地笑了笑,笑容里依稀有着少年时的温润与意气。 然后,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殿里响起低低的哭声。 二十多年的陪伴,不是假的。就算班恬对那天子的心已经不像上一世那么纯粹,就算她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他会不会恢复到上一世那样,就算……她想过他早逝自己会不会轻松一点,这一刻,也忍不住低低抽泣了起来。 三日后,新帝即位,封生母为皇太后,奉祖母为太皇太后,改元康平。 阿夏把时间往后拨了二十五年。 一个四五岁小男孩手里拿着只刚捉到的蚂蚱,踢踢踏踏地跑进长信殿,兴高采烈对班恬道:“这是孙儿孝顺祖母的。” 这个时候,他的乳母才赶忙从殿外跟了过来,她的额头已经沁了些汗珠子:“太后恕罪,是婢子没看管好小皇子。” “无碍。”班恬慈和地笑了笑,转头对那小男孩说,“祖母很喜欢,阿明很厉害。” 那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行了个礼,又跑远了。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1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1 真有活力啊。 她却老了。 两世加起来,她也活了近一百二十年,怎么都够了。 这么想着,她缓慢地起身,在宫婢的搀扶下,回了寝殿。 最近总是嗜睡。 班恬是在睡梦中离开人世的,带着安详的笑容。 这一世,已经足够了。 史载孝成帝第二任皇后,班恬,有贤名,善劝谏,为孝安帝生母。 《团扇歌》之哀思,终不复见。 阿夏叹了口气,拨动了手环。 她的下一个任务对象,是南宋陆游的第一任妻子,唐婉。 曾是惊鸿照影来的那位女主人公。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应该没有番外吧…… 明天……应该是没有更新的 黑色星期一…… ☆、惊鸿照影(一) 越州山阴,沈园。 一个青衫青年立于树荫之下,树荫之下摆着一只案几和两张玫瑰椅,案几上摆有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那青年静静地等待着,长身玉立不骄不躁,让人心生好感,只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鼻子上微微沁出的汗珠。 他有些紧张。 不远处,一个黄衫少女款款而来,长眉杏目,神情中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和沉静。 只是,待她行到离青年不远处的时候,脚步忽地一滞,神色也发生了变化。 多年后的唐婉,回来了。 她先是环顾了一周,轻易地发现了眼前的男子,还有不远处的自家母亲还有前夫的母亲,以及……媒人。 也看到了她前婆婆皱起的、不易察觉的眉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唐婉心下骇然。 她刚刚还飘在大漠的山间,看冉冉升起的炊烟,转眼,就回到了这里。 莫不是真的有时光流转这种事?还是只是自己身处梦中? 她强作镇定,朝她那还处在青年时代的前夫走去。 她的前夫,名陆游,字务观。 在唐婉久远记忆的一角里,和这人见完面后,她那前婆婆便会上前来,将那凤钗插入她的鬓发之间。 当下议婚分为三步,一草帖问卜,二回定帖,三相亲。 唐陆两家已经走到了第三步了。 时下相亲也是有讲究的。若是对相亲结果满意,男方便会将金钗插入女方发间,这叫“插钗”;若是不满意,便送上彩缎二匹,意为“压惊”。 很明显,这“相亲”的主动权,掌握在男方手里。 这亲事是双方家庭都心知肚明的。 只是,若两人实在看不对眼,也不会强求。 唐婉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做才能既不出格又能让对方厌弃自己。 她不愿意再嫁给他。 不管这是不是黄粱一梦。 “唐家娘子好。”那人垂下眼睑,想要看向唐婉却不怎么好意思,脸上飘起一抹薄红来。 “陆郎君好。”唐婉的声音温柔细软。 她低下头,做羞涩状,却是心如电转。 听了这一声,陆游更紧张了,从脖子到耳根红了一片。 唐婉见到这样的前夫,心底不免浮起一些怅然来,不多的记忆浮上心底。 少年夫妻,诗词唱和,恩爱缱绻,两不相疑。 然而,三年后,婆婆将无子和仕途这两项压下来,要他休妻。 自古孝字大于天,对于陆务观来说来说,更是如此。 他们便这般分开了。他另娶,她另嫁,互不相干。 他是个好人,却不会是她的良人。 将这些念头甩开,唐婉开始应对眼下的场景,她问:“陆郎君可要坐下用些酒水?” “要、要的。”他舌头险些咬到牙齿,心底痛恨自己的不争气,赶忙道,“我们都坐下罢。” 两人入座。 按照当下风俗,男方饮酒四杯,女方饮酒两杯,以示男强女弱。 唐婉伸出素白的手,将两个酒杯注满。 她朝陆务观一笑,柔声道:“郎君请。”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下。 唐婉也拿起酒杯,慢慢饮下。 如是再三。 等陆务观反应过来时,唐婉也跟随他一起,饮下了四杯酒。 “小娘子?”他声音里带着些疑惑。 唐婉便也用疑惑的目光回望:“郎君怎么了?” 陆务观的话卡在了喉咙处。 而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唐婉母亲心下一跳,而陆务观的母亲脸已经黑了。 “这……”唐母看着陆母的脸色,心下一叹,埋怨着这不知道怎么了的女儿。莫不是看这少年郎俊俏昏了头? “是我陆家门楣浅,高攀不上唐氏。”虽然这么说,陆母语气里没有半点这般意思,而是带着些讽刺。 确实是讽刺,陆家与唐家门第相当,怎么也说不上这番话来。 唐母眉目微微皱起,眼带歉意,诚恳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想来是之前说得不清楚,我这糊涂女儿没弄清这相亲的步骤罢。” “哼,也罢了。”陆母眉头一拧,“我这凤钗今日是送不出去了,只得送两匹彩缎压压惊了,您见谅。” 这话说完,陆母心里一松。 她一见唐婉就不喜欢,早先也不知道那唐家女儿是这般好相貌。 女子还是贞静贤淑的好,相貌太好只是负累。 看自家小子的反应,若是成婚,说不准自己儿子心思都不在仕途上了。 这怎么行。 只是之前没有根据,无缘无故拒了亲事未免使两家交恶。 如今这唐家女儿失礼,那她拒了这门婚事便有理有据了。 至于自家儿子是不是看上了这家姑娘,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听完这句话,唐母强压着不忿之意,微微一笑,道:“是我两家无缘了。” 她也不好发火,这件事可大可小,对方非要用它来拒了婚事,她也没什么办法。 语罢,她再往她家女儿和陆家郎君的方向看了看。 这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可惜了。 不过……这陆家母亲看起来颇为不好相处,这亲事黄了也就黄了罢。 她家女儿,还怕找不到好夫婿不成? “陆郎君,我们过去罢。” 唐婉看向陆务观,微微颔首。这“过去”,自然指的是他们母亲那边。 “嗯。”陆务观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 门当户对的娘子,又有一副好相貌,听说也是在诗词浸润中长成的,他心底对这么亲事满意极了。 虽然……这娘子刚刚有些失礼之处,但想来也不是有意的。 不过小事,不足挂齿。 他们一前一后起身,往他们母亲的方向走去。 唐婉对着陆母行了个礼,便站到了自家母亲身边,低下头作羞涩状。 “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2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2 今日小女失礼,是我两家无缘了。”唐母叹息一声,先开了口。 “母亲?”陆务观面露惊色,刚刚发红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煞白,他有些焦急地看向陆母。 陆母用警告的目光瞥了瞥自家的傻儿子,并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旁边的婢子送上了两匹彩缎。 唐家的婢子上前,将彩缎接过。 唐婉心道,果然如此。 在所谓的前世中,陆母和她一见面就不太对盘,只要给她一个借口,她是绝对不要唐婉做儿媳妇的。 虽然这样想着,唐婉却得做出大受打击的样子。 她轻轻颤抖着肩膀,颤声道:“是小女失态,忘了规矩,冲撞了贵府。” 陆母见状,也没有为难她,舒缓了声音,道:“不怪娘子,也是两家无缘。” 唐母也赶紧附和。毕竟,两家无缘这个说法总比她女儿失礼好些了。 这个时候,在一旁憋了半天话的陆务观终于开口了,他看了看唐婉,有些犹豫道:“母亲,这不过是小事。” “闭嘴。”陆母轻轻责怪了一句,笑着说,“这孩子不懂事,姻缘可是不能强求的。”心底却又将唐婉给埋怨上了。 两家就此道别。 回府的车里,唐母轻轻抚了抚唐婉的肩膀,安慰道:“阿婉也别太难过,我一定让你父亲给你找个更好的夫婿。这陆家小郎是出色,可也不是找不到比他好的。” 即使今日之事确实是唐婉失礼,唐母也舍不得责怪她半分。 “只是下次可得注意饮酒的礼节了。” “是,母亲。” 唐婉眼底有些泪光闪烁,这个时候,她才有精力好好看一看她的母亲。 她又想起自己去世时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伤痛了。 那个时候,她飘在母亲身边,想要安慰她,却做不到。 自己……真的是重活了一世吗? 唐婉扑进了她母亲的怀里。 唐母只当她是心里自责难受,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边母女间一片祥和,另一边的车上可就不是如此了。 阿夏也没办法同时观察两边,但又实在好奇,好在,她有时间控制的手环在。 这边看完了,将时间往前调一调,去另一边。 “今日之事可大可小,母亲为何要纠住不放,我们都要走到定亲这一步了。”陆务观神色沮丧,纠结了半晌,还是问出了口。 陆母神色一冷,厉色道:“务观这是怨上母亲了?” “哪里……儿子就只是问问。”陆务观偷眼觑了觑自己母亲的神色,语气非常之软。 见儿子这般,陆母心里一软,温声道:“那唐家娘子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且今日这般失礼,我是万万不敢让她做我儿媳妇的。” “这……”哪里不好相与了? 陆务观非常想问这句,可看了看自己母亲,又开不了口。 陆母见状,柔声道:“吾儿且放心,母亲一定给你找'温柔贤淑的妻子。” “唔。”陆务观闷闷地点了点头。 可他就想要唐婉这样的妻子啊。 可惜他母亲不喜欢唐婉。 他是个孝子,他得孝顺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故事里,唐婉是陆游表妹 但'这种说法好像不是太可信 作者就没有用这种版本的说法 具体的分析过两天在随笔里说~ ☆、惊鸿照影(二) 唐府,正院。 一个满头霜色老妇人抚了抚怀中抱着的猫儿,眯起眼睛。 “你说,阿婉这回是不小心失礼了?” 唐母低下头,有些不安,低声道:“阿婉她也是无意,且她这个年纪,犯些错也是难免。” “哦?”那老妇人不置可否,“晚饭过后,你让她来见见我。” “是。” 这老妇人便是唐婉的祖母,在家族中一向有些威严,也不是很好亲近。因此,这么些年过去了,唐婉母亲还是有些怕她。 “祖母。” 唐婉行了一礼后,便在一旁垂目站定。 唐家祖母定定地看着唐婉,久久没说话。 半晌后,祖母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把猫身旁交给婢女,并低声吩咐婢子们都下去。 见这架势,就算唐婉知道她祖母怎么也不会害她,也有些不安了。 她和祖母接触得不算多,记忆里上一次说话,还是再上一世再嫁的时候。 唐婉的思绪飘回了几百年前。 那个时候,她对姻缘失望,无心再嫁,是祖母,替她选了后来的夫婿,赵士程。 她满心不情愿,祖母却是叹了一口气,说:“孩儿,我怎么都不会害你。” 她还是嫁了。 不得不说,后来的唐婉是感激她祖母的,她永远记得,她祖母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和睿智而深沉的目光。 再后来,她再嫁不久,祖母就去世了,她甚至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祖母的话打断了唐婉的思绪。 “阿婉,这里只有我们祖孙二人,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何要故意错了礼节?” 她抬眼,对上那老人独有的睿智目光。 这样的目光下,唐婉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祖母并不是在诈她。一时之间,唐婉心内只有这个想法。 可这又该怎么说?鬼神之事,向来都是忌讳。她总不能如实相告,说那呆子以后会听他母亲的话休弃她吧。 见她一脸犹豫,唐婉祖母便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阿婉知道那郎君有什么不妥?还是……有了心上人?” 对这个年纪的小娘子来说,这两种猜想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可打算结亲之前,他们便把那陆家郎君查了个遍,那陆家郎君身家清白又聪敏好学,没什么不妥。 况且,要真有什么不妥,唐婉养在深闺,也不可能先于他们知道。 恐怕,她祖母心底,后一种可能性要大一些了。将两种说法一起说出来,只是顾及她的面子罢了。 唐婉心内苦笑。 见她还是低头不答,她祖母也无奈了,道:“说吧,是哪家公子,只要不出格,祖母会帮你。” 唐婉心内浮现起一个人的身影。 赵士程。 那个深情款款的,在她去世后,再不续娶的君子。 不过,赵士程四年前就去外地游学去了,难道告诉祖母自己十岁的时候便看上了人家,非他不嫁? 况且,他们也只是幼时在席面上见过,若说亲近,还比不上舅家的几个表哥。 唐婉有些苦恼。 还有,自己心里还憋着一些话,只是不坦露自己的遭遇,就没办法说出来。不知道祖母她这一把年纪了,还承受得住不? “阿婉?”唐家祖母见她还是一脸神游天外,皱起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3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3 了眉头。 在她印象之中,这孙女的规矩一直学得很好,连请安的动作都像是量出来似的,从没出过错。今天这是怎么了? 莫非今日之事,还真是不小心?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这个时候,唐婉却是定了定神,打定了主意。 “祖母……阿婉这话说出来,可能有些骇人听闻。” 唐家祖母心内瞬间浮现出种种不好的猜想,道:“说罢,你祖母我还承受得住。” 唐婉便将自己身上的种种神异之事一一道来。 唐家祖母的眼睛也一点一点瞪大。 “你说,你过世后,在人世间飘了几百年?”唐家祖母的声音里带着些飘忽。 “是。”唐婉犹豫了一会儿,便将南宋的灭亡、元朝的建立与消亡、明朝的建立都一一道来。 事实上,这才是她真正想提的,那段日子,她旁观着自己的亲人被奴役,虽是隔了很多代,仍旧是痛心。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是庆幸自己没有子嗣的。 唐婉将这些说出来,也不是想扭转大势,她没那个本事,也不觉得自己做得到。 事实上,朝中未尝没有高瞻远瞩之人,只是,他们都被压着不能出头。 她这点见识,也不算什么。 唐婉不过是想让家人给后人留下口信,让他们去别的地方避难,能够不过得那么的……悲惨。 唐婉至今不敢去触碰记忆里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只是旁观,也足够痛楚。 “你说的这些,祖母记住了,之后就去找人查证。”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 “祖母。”唐婉疑心自己刺激到了她,安慰道,“说不定真的只是阿婉发癫了,待过一段时间,看发生的事情是否吻合再说。” “你说得有理。” 话虽这么说,唐家祖母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一个人,就算突然变得灵光,她的见解也不可能带出她的经历所没有接触的东西。 唐家祖母是了解自己孙女的,她自幼就聪敏好学,知礼懂进退。但学的,是诗词歌赋;知的,是为人处世之礼。 是断断不可能凭空推出朝代更替、盛衰兴亡的。 至于鬼上身这个说法,她也不信。 唐婉是她的孙女,她与之接触虽然不多,但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是知道的。 “你也放宽心,再怎么,还有那么多年,我们这一辈、下一辈、下下辈都是看不见的。”唐家祖母也开始宽慰唐婉了。 至于今天相亲失礼的事,早已被两人丢去了旮旯角。 但这两人忽视了这件事,不代表其他人会如此。 这两天,唐家娘子相亲宴失礼的事早已传到了越州山阴所有高门大户的耳中。 一时间,原本门槛快被媒人踩平的唐家变得冷冷清清。 唐母气得手绢都撕烂了几条。 这件事倒不是陆家传出去的,陆母虽不喜唐婉,却也不想和唐家交恶。 只是,这唐家和陆家都是越州山阴数得上的人家,他们要结亲,自然是引人注目的。如今亲事半途做了废,还是在相亲这一环,难免让人怀疑这唐家娘子有什么不妥之处,争相打探。 不过,唐婉倒是一点都不急。 自从她祖父仙逝后,在她家最有话语权的便是她祖母了,如今祖母已经知道了她的事情,自然不会逼她嫁人。 转眼便过了几个月。 这几个月里,唐婉一直待在祖母的院子,在她祖母拄着拐杖进来的时候,她正逗着祖母屋里养的大黄猫。 “大黄啊大黄,你为什么不抓老鼠?” 唐婉一边给它顺着毛,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 几月以来,唐婉这副小儿女情态着实难得一见,见此,唐家祖母心里不免浮上一丝丝欣慰之意。 唐婉见到祖母来了,连忙将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 唐家祖母脸上便露出了一点笑意,只是很快,这点笑意又被忧愁取代。 “今年七月里,岳将军郾城大捷,如今,这消息已经传到了各地。” “嗯,是喜事。”话虽这么说,唐婉面目却笼上一层哀色,她祖母也不见欢颜。 因为,早在几个月前,唐婉便告诉了她祖母了这件事。 这件事的发生,验证了唐婉所说之事的可靠性。 而且,之后,便是宋高宗颁下十二道金牌令岳飞班师回朝。 再过两年,他便会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杀害。 他的长子岳云和部下张宪也会一同赴死。 一代英雄,却落到了这般田地。 瞬间,这屋里的刚刚还轻松的气氛就变得沉重起来。 半晌,唐家祖母喃喃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唐家一家读书人,对这件事真没办法插手。 再者,若是插上手了,唐氏一族,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唐婉也清楚,且她告诉祖母这件事,也不是为了找个人陪她一起感伤的。 她轻声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如现在想一想为家族计长远,该怎么做。南宋覆灭,还有百余年。” 唐家祖母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你是说?” “战乱之中,难免会……”唐婉之前也没和祖母说过百余年后唐家的事情。 只是,这个结,是避不开的。 其实,更凄惨的日子,不是在战乱之时,而是战乱之后。 唐婉看了看祖母的神色,不忍心说。 唐家祖母长叹一声,用有些颤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缓缓道:“我早该明白的,只是一直、一直让自己不去想……” “祖母。”唐婉赶忙上前,轻声道,“家族盛衰是常事,不过咋们既然知道了,就要想法子规避这些灾祸。” “如何规避?” 唐家祖母抬眼,直直地望向她。 ☆、惊鸿照影(三) 唐婉正色,道:“在飘荡的四百年里,我到过一个地方,气候宜人,易守难——”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唐家祖母打断了:“阿婉是要我们举家搬迁?这……恐怕办不到。” 时人安土重迁,唐家祖母也要考虑族人的看法。 况且,她一把年纪了,不愿意离开故土。 唐婉苦笑一声,道:“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可以给后人留下一点消息,好歹百余年后,也有个避难的地方。” 她又如何舍得啊,这是她的故土。 “嗯——”唐家祖母沉吟了很久,道:“咋们且做两手准备。” “现在就安排一些奴仆和远房族人去你说的地方,先行安置,另外——” 她重重地杵了一下拐杖,瞪眼道,“既然知道了这事,咋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宋覆亡,且尽心竭力,看这百余年中是否有转机罢。”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4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4 唐家祖母心中带着几分苍凉。 这后一种安排说起来简单,可前路却不知道有多艰难。 那岳将军,不是也有一番爱国情怀,身兼无敌神勇吗? 最后的下场却是那般惨淡。 这样的人都做不到的事,她们就算知道即将发生的事,也只能勉力一试了。 “那……咋们要怎么做?” 原先,唐婉想的是给唐家后人留下遗训,遗训里面说清要发生的事情,并附上地图。 可祖母既然下了决定,要为大宋尽些心力,这件事,便不能这般处理了。 唐家祖母双目微阖,缓缓道:“过几日,咋们把部分族人召集起来,说一说这事。阿婉,你将记忆里的事情都默下来,到时候,就说这些事情是老身被仙人托梦所知的罢。” 唐婉瞪大了眼睛:“祖母?” 她祖母只是摆摆手,目光温和,道:“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比你身上好。” 唐婉默然,她知道祖母说的是对的。 想想,若真的有托梦之事,唐家老祖宗也不会将此事托付给一个未及笄的少女。 且她祖母德高望重,更能取信于人。 三日后,唐氏一族有些话语权的人物都被召集了起来。 唐家祖母将托梦之事缓缓道来。 族人面面相觑,都不怎么相信。这老太太莫不是病了? 唐家祖母神色悲凉,将不久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缓缓道了出来。 “如无意外,不久之后皇帝便会下十二道金牌令岳将军退兵,之后,他被秦桧等人诬陷,被捕入狱……” 还没说完,一个小辈“噌”地站了起来。 他字仲先,书读得极好,被长辈寄以厚望,故而虽然辈分小,也参与了这次家族大会。 仲先最是崇拜岳将军,此时脸色涨红,眦目道:“这怎么可能?” “可这是真要发生的。”唐家祖母叹了口气,“我原也不信,可郾城大捷之事也确实发生了。” “我、我要去告诉岳将军!” 唐家祖母神色冷了下来:“可你又如何取信于他?祖母在梦里知道的事情也不算多,只有一些大事。你空口告诉他他将要陷入那般境地,他如何会信?” 一个年长些的族人也接茬道:“是啊,而且仲先你又如何能见到岳将军?且……这件事真假还未证实。” 归根结底,族人们也害怕这小子一时意气,拖累了整个家族。 坐在屏风后的唐婉叹了一口气。 在唐婉身旁站定的阿夏也叹了一口气,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说好的简单任务呢? 怎么又扯到国仇家恨上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那记录司的蓝衣小哥的锅,经历了四百余年,知道得越多,牵绊就越多。 若是像阿夏最开始那样设定四年的话,人物更可能困于前世恩怨。 时间设置的长短,各有利弊。 此时,大厅也陷入了安静只是之中。 那仲先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其余族人,还在消化着这件事。 这时候,族中一个颇有见识的中年人起身了,他捋着胡须,道:“老太太梦中之事,按照现在的事态,极有可能发生。” 他平时也和一些朋友谈论时事,对那岳将军的情形,并不乐观。 朝廷大多数人主张议和,皇帝也摇摆不定,且那秦桧一向得到皇帝信任…… 只是宋朝最后亡于蒙古人手上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但仔细想想,又不是没有可能。 那中年人说的那句话好似给一锅热油里面加入了一滴水一般,让着厅里瞬间炸开了锅。 “是真的吗?” “那可怎么办?” “咋们难道要让后人被那蒙古人奴役?” “可还有什么办法?” 这个时候,那中年人轻咳了两声,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伙都直直地望向他。 那人却是转向了唐家祖母,问:“老太太可有什么法子?祖宗还说了什么没有?” “有。”唐家祖母面不改色,将自己想出的主意都安在了那未曾谋面的祖宗头上,“有两个法子,可以同时进行。一来,老祖宗告诉了我一个地方,气候宜人,土地肥沃,易守难攻,我们可以先派一些远房族人和奴仆去那里,再给后人们留下口信。好歹给家族留下传承。” “二来,便是就咋们知道的这些事情,搏一搏,看能否扭转乾坤。” 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半晌,还是那个中年人开了口,道:“可。” 这个时候,之前安静了一阵子的仲先也开了口,面带期盼:“既然如此,我们能不能想些法子救救岳将军?” “这……恐怕办不到。” 唐家祖母苦笑,这些日子里,她也想过这个问题。 可时间太短,唐家地位太低,这,是个死结。 这次的家族会议就这般结束了,大家的日子还是照常过,只是暗地里的准备已经开始了。 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紧锣密鼓。 一方面,唐家派出了一部分奴仆和族人,去了唐婉说的那个地方。 另一方面,他们对子弟的教导也不仅限于诗词歌赋。兵法、武术、马术都开始教,且并不是为了好看充数的的那种教法。 山阴本地的高门大户知道了这件事后,都啧啧称奇。 他们之中有的人家认为这其中定有猫腻,便也开始学着唐家这般教导子弟;有的人家则对此不屑一顾,认为唐氏一族是自甘堕落。 不过,唐氏族内倒是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 那个叫仲先的小子,趁着家人不注意,偷偷地跑了出去。 至于去了哪里,唐家人都心知肚明,也只得瞒着,一边找人一边对外宣称他出门游学去了。 不过,这一切好像和唐婉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依旧是那个待嫁的少女,身处闺阁,每日绣花读书,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唐母依旧操心着唐婉的婚事,只是唐家祖母发了话,这婚事交给她来定,唐母便也暂且放下了心。 别的不提,唐家祖母找的婚事绝对比她自己给女儿寻摸的靠谱。 近日里,唐婉心里有些不安。 无他,她前世丈夫赵士程游学期满,快要回来了。 唐家祖母已经开始和赵家接触了。 双方都有这个意愿,心照不宣。 只是……前世里自己便是一场风寒送了命,惹得他伤心且终生不复娶,竟然连个子嗣也没留下。 今生若再如此…… 是的,她才没有和过什么钗头凤,也不是因为那陆务观伤心而死的。 那墙上之词,是后世的好事之人加上的。 文人啊,总是这样,非要将一些不那么浪漫的事想象成风花雪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5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5 月。好像这样才能显出他们的才情一般。 唐婉将自己对于早逝的顾虑告诉了祖母,不想,却惹来一顿好骂,只得抱着大黄灰溜溜地回了房。 罢了,她也不愿意嫁给其他人。 若是……再如此,一定要留下遗言让他续娶才是。 唐婉咬了咬牙。 在唐婉的婚事还没有什么眉目的时候,陆家已经传出了喜事。 不过,新妇并不是陆务观前世续娶的妻子王氏,而是另一家高门的女儿。 唐婉也见过她,是个温柔秀气的姑娘,很有些才气。 想想也就明白,那最符合陆母心意的王氏姑娘,现在还未到议婚的年纪呢。 唐婉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感触。 早在前世陆务观另娶不久,她对他就绝了心思。在沈园相遇,命人送去酒菜也只是礼节。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吃了她命人送去的酒菜,会在墙上提上那么一首词,惹得后人浮想联翩,编出多个版本的故事来。 若是早知道这事,她一定不会那么多事。 还有那两首悼亡诗…… 诗才好了不起啊。 她才不想那陆务观怀念她呢,想起对方儿女绕膝、子孙满堂之时,还要念两首诗感怀一下前妻,她就觉得郁闷。 唐婉一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留名青史。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尽量蝴蝶一下 ☆、惊鸿照影(四) 抛开那陆务观的事不提,不久之后,唐婉就见到了她前世的夫婿,赵士程。 那天风清日朗,万里无云。 唐婉陪她母亲去寺庙上香,在寺庙门口,见到了同样陪母亲上香的赵士程。 两家关系素来不错,既然碰上了,总要打个招呼说说话。 唐婉母亲和赵士程说话的同时,两人就在一旁站着。 猛地见到这么多年没见的丈夫,唐婉觉得自己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冒出些汗珠来。 他还处在意气风发的青年时代,不是后来和她成亲时那个温柔包容的样子,也不是在她死后颓然消瘦的样子。 他们都还在最好的时光。 那赵士程却是面不斜视,不肯多看唐婉一眼,只是微红的耳根泄露了他的心思。 他知道赵氏和唐氏在议亲,如无意外,将要嫁给自己的便是唐婉。 他本不愿这么早成亲的,不过……他又用余光偷偷瞧了瞧唐婉,如果是她,应当是不错的。 他小时候也是见过唐婉的,只是不想,那个白白净净、进退有礼的小姑娘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这么想着,他的耳根又红了一层。 阿夏在一旁看着,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空气有些发热。 毕竟是在寺庙口,唐母和赵母也不好多说话。 临别时,赵母特意夸了夸唐婉。 她是个很和气的人,上一世,她们也相处得很好。 唐婉笑着道了谢。 双方就此道别,各自上了马车。 一回到车上,唐母就迫不及待地发问:“那赵家儿郎如何?” 饶是两世过去,遇到这种问题,唐婉还是有些害羞,她低下头,声如蚊呐,道:“他很好。” 唐婉心里已经明白,这次来庙里,怕不是为了求神佛,而是为了她和赵士程的婚事。 唐母这才放下了心。 她相信唐家祖母的眼光,可做母亲的,难免有各种担心。 那赵士程各方面都很好,那唐母剩下的一层担忧,便是女儿会不喜欢。 和上次一样,阿夏在听完唐婉和她母亲的对话后,拨动时间手环,来到了赵家母子的马车上。 赵家母亲正在调侃她儿子。 “我看那唐家娘子着实不错,可惜你立志读书,不到二十岁不娶妻,着实可惜。” 此时的赵士程,就算知道母亲在调侃自己,也全然没了之前说不娶妻的豪迈劲儿。他故作镇定,道:“现在儿子想了想,觉得还是先成家,后立业比较好。” “哈哈哈哈。你呀,就放心吧,媳妇儿是跑不了的。”赵母用手指了指她儿子,乐不可支。 赵士程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的欢喜之意表露得太过明显。 阿夏在一旁站着,心里也起了几分欣慰之意。 不久,唐家和赵家的亲事便定了下来。 这次,“相亲”的时候,赵母将金钗稳稳地插在了唐婉头上。 两家将婚期定在了三月之后。 两个月后,有人在城外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晕倒在路旁的青年男子。 好心路人将他救起之后,才知道他是越州名门唐氏的子孙,将他给送了回来。 那青年男子便是唐家对外宣称出门游学的唐仲先了。 长辈们也不忍心责怪他,只是将他拘在了族中,不再让他轻易出门。 不过,他倒没什么颓然之色,反而越加地勤勉上进,屋里的光过了半夜都还亮着。 谁也不知道他出门在外都经历了些什么。 半个月后,唐婉及笄,取字蕙仙。 再过半个月,她在家人的一片祝福中,含泪上了婚轿。 阿夏默默将时间调到了两年后。 这个时候,局势已经和历史上不同了。 两年多之前岳将军在皇帝的十二道金牌之下被迫撤军回了临安。 之后,秦桧诬陷岳将军叛国,但岳将军似乎早就有了些准备,在朝廷派人将他下狱之前,再次带着族人和兵士去了边境。 朝廷、岳家军和金人间陷入了僵局。 朝廷有意议和,金人顾忌岳家军也不信任朝廷,岳家军有腹背受敌之险,但也挺了过来。 再说陆务观,他和妻子感情很不错,但他母亲对他的妻子不甚满意,说她耽误了自己儿子的前程,逼着陆务观休了妻。 之后,他母亲便给他续娶了一任妻子,也就是前世他的第二任妻子,王氏。 这个消息,还是赵士程告诉唐婉的。 他和陆务观关系还不错,只是这次,赵士程对他的行为很不赞同。 “我只听说过夫妻感情不好而和离的,这感情太好了还和离……却是从未听说过,至于荒废学业,更是无稽之谈,务观一昧听从母亲,实在太过糊涂。” 赵士程边摇头边叹息。 唐婉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有的母亲啊,恨不得将自己儿子掌控在自己手里,就见不得儿子和儿媳太亲密,汉乐府《古诗题为焦仲卿妻作》不就是这个理?” 赵士程一呆,半晌道:“蕙仙看得通透。”又庆幸,“还好我母亲不是那种人。” “你这话,要母亲听了,又要骂你了。”唐婉俏皮道,忽笑了笑,突发奇想,“若母亲也要你休了我,你会同意吗?你看,我们成亲这么久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6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6 连子嗣也没有。”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沉了下来。 赵士程失笑,拥她入怀,道:“别想太多,我兄弟多着呢,他们的儿子也多,若咋们真与子嗣绝缘,找个顺眼的过继过来就是。” “嗯。” 心底已经隐隐知道了答案,但听到这句承诺,唐婉还是很开怀。 唐婉很满足。 见到这一幕,阿夏也很开怀,拨动了时间手环。 这次,是十年后。 这次,在特别注意之下,唐婉没有丧生于那场风寒,并在四年之前,生下了一子一女。 儿子名赵安,女儿名赵玫。 儿女都到了开蒙的年纪,唐婉每天都会给他们讲故事。 “今天要讲的,是我朝岳将军的故事。” 两双明亮的眼睛都瞪大了,齐刷刷地望着唐婉。 需得一提,自五年之前皇帝提前禅位于皇太子后,新皇便派人表达了对岳将军的理解和支持。 同年,秦桧下狱,不久染病而亡。 如今,在岳将军的威名之下,金人已经不敢再南侵。 宋朝也停止了岁币的纳贡。 只是收复失地,还任重而道远。 那却是另一个故事了。 阿夏再次拨动了时间控制手环,这次,是四十年后。 这年,赵士程已经先唐婉而去,唐婉也卧床很久了。 她的儿子,已经成了大将军的赵安含着泪,在她床前侍奉。 她的女儿,儿女都大了,却是像儿时被兄长抢了玩具那样眼泪汪汪地望着母亲。 “你们别、别难过,你们母亲我、我这是喜丧。”她努力伸出枯槁的手,想要摸摸儿女的头发。 却还没有伸到他们跟前,就垂下了手。 她断气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重生一场,改变了那么多事,已经足够了。 她很感谢回溯时间的神灵。 恍惚之间,唐婉看见了儿女身后身着枣红色鱼鳞交领襦裙、面带悲色的少女。 那就是送她回来的神灵吗? 史载唐婉,越州山阴人,太宗六世孙赵士程之妻,将军赵安之母,性聪敏,好诗书。 三百余年之后,南宋的统治还是走到了尽头。 只是这次,王朝的结束伴随的不是蒙古人的侵略。 新的王朝,君主姓朱,国号为明。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唐家三百多年前为战乱准备的地方,还是派上了用场。 他们衷心感谢那托梦的老祖宗。 没人知道这和他们家一个出嫁女有关。 不过,谁能说这不是最好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想写那唐家跑出去的小子的番外(●—●) 还有陆游和赵士程的番外 有人看嘛 没人说不看我就写了啊~ 对了,预告一下,下一个是霍小玉的故事 史书上查无此人,她是唐代一部小说《霍小玉传》里面的主角 这部小说应该是党争之下的产物~ 所以……作者在这一节里要放飞自我,完全不考据【正经脸】 ☆、唐仲先番外 五更天。 此时正值半夜,整个山阴都处在睡梦之中,只有那卖早点的小贩已经起身,若有人在城楼上放眼望去,便能看到那一两点星火。 只是在山阴的名门唐氏聚居之处,却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拎着包袱,准备出门了。 在月光的反射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身旁的小厮颇有些害怕,低声劝:“郎、郎君,要不还是算了吧,这要被阿郎和娘子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那少年同样压低了声音:“放心等他们知道的时候,我就不在府里了。我又没准备带你出去,你就跟我父亲母亲说不知情就是了,他们不会为难你。” “郎君诶,这、这怎么行?” “得了,有什么不行的,我走了。” 语罢,那少年就消失在了月色之中,那小厮目送着他走远,想要留一留,却始终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劝他。 郎君告诉他,他是要去干大事的。 做奴仆的,也不好阻拦罢。 那少年便是唐仲先了,自他昨日从家族会议中回来,便有了心事,一宿没睡着。 翻来覆去了半个晚上,他终于在四更天时下定了决心,决定拼一把,决不能让自己自小崇拜的大英雄落到那般境地。 说干就干,他当即弄醒了自己那睡在外间的小厮,命他给自己收拾出依稀金银细软还有两套衣物来。 之后,便拎着包袱出门了。 得说一句,这唐家小郎君完全是凭着一腔热血上了头才出走。等到了城外,天光大亮之时,才觉得现实没有想象那么美好。 他出走的时候为了不惊动家人,没有骑马,要是靠步行,不过要是等他走到郾城,黄花菜都凉了。 山阴距郾城,就算只算直线也有一千七百余里,更何况,他初次出远门,并不识路。 得买匹马,至于地图嘛,他摸了摸自己的怀里的卷轴,还好之前问父亲借的地图还没有还回去。 唐仲先叹了一口气,走向马市。 选了一匹膘肥体壮的马,又买了一些干粮,唐仲先就往南而去了。 不过他骑马骑得不熟,又时常迷路,所以足足用了十天才赶到郾城。 有时候遇到客栈,就住客栈,没遇到,就在撑着不睡。 好在,这些天里没有遇到大雨。 等他到了郾城的时候,已全然不是那个贵公子的样子了,他面目消瘦,头发有些打击,脸也脏兮兮的,不过他眉目间倒是多了一股精气神。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岳将军。 不过,岳飞此时已经去了颖昌,唐仲先可见不到他。 再者,一个脏兮兮的小子,也想见岳将军? 守城的小将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岳将军何人?若有理有据,我可以在岳将军到郾城后给你通报一声。” “我不是他什么人,但找他有十万火急的事儿。” “哦?”那小将闲闲地看了他一眼,“这就奇了,你找我们将军能有什么事?” 此时的唐仲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道:“关乎生死存亡,算不算大事?” 饶是那小将见过许多世面,也不知道还有这般信口开河之人,张口就论朝廷大将的生死存亡。 “你倒是猖狂。” 唐仲先不高兴地皱了皱眉,道:“猖狂什么呀,你倒是告诉我岳将军在何方啊?” 那小将气笑了:“打仗去了,你以为他闲着等你来找啊。” “哦,那我在城里等他。” 唐仲先转身离去了。 别说,那转身离去的潇洒风姿还真有几分高士的风骨。 如果忽略传来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7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7 的腹鸣声的话。 那小将呆了呆,追了上去,道:“诶,你住哪啊?这郾城才收复,可没什么客栈。” “这样啊,兄台可有吃饭住宿的地方?”唐仲先转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很懂打蛇随棍上的道理的。 那小将呆了呆,道:“你可以和我一起吃住。” 唐仲先一笑,从兜里摸出了两片金叶子,道:“那感情好,兄台且放心,小生也不会让兄台吃亏的。” “放心放心。” 就这样,唐仲先在郾城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他一边忧心着岳将军的事,一边害怕家人担忧,还时不时和那小将斗斗嘴。 那小将也摸清楚了唐仲先的性子,知道他虽有时候不靠谱但生死存亡这种大事不会拿来夸口,便也答应了向岳将军引荐他。 在半月后,他也如愿见到了岳将军。 对方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带着一股悍勇的气息,一开口,却是带着春风般的和煦。 “不知小友说的是什么事?”其实岳飞并不认为会有什么大事,只是见那小将求得恳切,便来见见他。 如今故土收复在即,还有什么事呢? 而在一见到岳飞的时候,唐仲先就涨红了脸,说不出什么话来。这时得他问一句,顿时就红了眼眶,更说不出话来了。 见他如此,岳飞兀自猜道:“小友可是有什么冤屈?” “不、不是。”唐仲先理了理自己的思绪,道:“如今朝廷一派主和占了大半,官家已经有了和谈的意愿,恐怕不久后就要召将军会临安了。” “哦?朝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小友是怎么知道的?” 岳飞皱起了眉头。 “梦到的。” 岳飞:…… “不、不是我梦到的。是我家老人梦到的。”唐仲先见他脸色不对,连忙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又把将要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个遍。 岳飞的面色在青白黑红之间转变。 “我、我说的是真的,岳将军不久后就应当会接到金牌了。”唐仲先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将军你可千万不能回去啊。” 岳飞久久未言,之后轻轻一叹,开口了。 “若是真如小友说的那般,岳某估摸着还真会撤军回临安。” 唐仲先瞪大了眼,欲言又止。 “小友稍安勿躁。”岳飞按了按手,接着道,“只是若到了被捕下狱之时,岳某定不会束手就擒。” 岳飞朝着唐仲先笑了笑,又道:“多谢小友千里前来告知岳某,不论真假,岳某铭记于心。” “我观小友有报国之志,假以时日,必能一偿夙愿,到时候,还有相见之日。” 最后这句话,唐仲先记到了心里。 他带着些许担忧告辞了。 临行的时候,为他送行的,是那守城小将。 不过,回去的路途好像更不顺利。 不仅在路上遇到了山贼被抢光了财物和马匹,还在林子里迷了三天路。 等他费劲千辛万苦来到越州山阴的郊野时,已经撑不住晕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唐仲感觉有一个农户将自己扶起,不由松了一口气,彻底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他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看他这么惨,父亲母亲定是舍不得骂他的。 史载唐仲先,南宋名臣也,少时好读书,有才名,曾游学三月而归,越发发愤图强,主战,为孝宗肱骨之臣。 作者有话要说:  唐家小子完全是作者虚构的,就是为了蝴蝶 还有,蠢作者发现有bug了 古代男子是二十岁才加冠取字的~ 大家就当他父母对他寄予厚望提前取了字吧~ ☆、陆游番外 务外游不知务内观,外游者求备于物,内游者取足于身。 陆游的父亲陆宰早在给他取名时想好了字,他对这个孩子期望颇为深重。 取名为游,取字为务观。他希望他的孩子内外兼修。 陆游也明白这种期盼。 他自幼便聪慧过人,十二岁就能将诗文做得很好了。 他是他父母心中的骄傲。 等到二十岁,他加冠,得了那个早已想好的字。不久,便娶到了合心意的妻子。 虽然其中有些波折,他没有娶到最初想娶的那位女子。 不过新妇也是温柔貌美,很有才气的,他们感情很好。 他并没有意难平。 可惜,好时光往往不长久。 他的母亲觉得两人感情太好影响了陆游的学业,渐渐开始挑妻子的毛病,后来,竟到了要他休妻再娶的地步。 他不愿意休妻,也不想违背母亲的意愿,左右为难。 后来,他的妻子,那个一向温柔的娘子,见他如此,竟然显出了深藏的烈性,直接签下和离书,回了娘家。 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羞辱。 陆务观没有追。 他苦笑着再和离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别两宽哪,各生欢喜。 之后,他便在母亲的安排下取了新的妻子。 这回,他学聪明了,开始沉迷于学业,对妻子也是淡淡的。 母亲埋怨他对人家不好,眼中却带着满意的光。 这才是她想要的。 之后,他进京参加索厅试,夺得了第一。 不想,因为越过了秦桧的孙子,得到了他的嫉恨。 次年,他参加礼部考试,不过。 不过庆幸的是,不久秦桧就倒台进而病逝了。 他也就重登仕途,虽算不上春风得意,却也稳扎稳打。 很久以后,他回乡探亲,来到了沈园。 却见到了自己的前妻和她的现任丈夫。 她气色红润,过得很好。 昔日夫妻忽然相见,很有些尴尬。 只是相对行了一礼,就各自走开了。 陆游心里一酸,想起往昔的深情缱绻与海誓山盟。 她也曾这样走在他的身旁。 陆游提笔,在粉墙上写就了一首《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而后,头也不转地离去。 “娘子,这墙上的字?”婢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刮花了去。” 那女子皱了皱眉,眼里透着些讽刺。 ☆、赵士程番外 赵士程很小的时候便见过唐婉。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没到男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8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8 女七岁不同席的年纪。 不过,就算这样,他们的接触也不算多。 因为唐婉是个安静守礼的小姑娘,不像他的弟弟妹妹一般总是哭闹,惹得赵士程去哄他们。 她总是静静地坐着,就算好奇,也不过分探究,只从如点漆的眼中透出些光来。 赵士程也因此记住了她。 当然,要说有什么心思,还是太早了些。 后来,他游学回家,本不想议亲,但听到对象是唐家娘子,心里忽地一动。 他想看看那姑娘现在怎么样了,便没有很推拒长辈的安排。 再后来,寺庙前那一见。 赵士程觉得,自己大概是动心了。 而后,他便将她娶了回来。 不过,赵士程觉得他妻子是有秘密在的。 她对时事具有超乎寻常的兴趣,且偶尔会露出心事重重的模样;偶尔,明明没什么事发生,却心情极好。 赵士程很好奇。 赵士程很想问。 赵士程最终没有开口。 他想,他应该尊重妻子,妻子不想说,他就不问。 而后来,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的,他也就不想问了。 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并没有什么秘密。 再后来,他们孩子满三岁的时候,他的妻子却告诉了他一个惊天大秘密。 赵士程恨自己没有早点问出口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赵士程有些心疼地拥妻子入怀。 妻子却是一笑,道:“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不是告诉你了。以后,我们一起承担。” 是非荣辱,秘密沉浮,一起承担。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君一个比一个短小 霍小玉篇见~ ☆、疑是故人来(一) 风轻轻地吹起帘子,带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声,这声音和室内人咀嚼食物的声音混杂起来,竟显出一种奇异的宁静。 室内的案几上摆了几十盘酒菜,酒菜旁是几壶美酒,人们相互靠拢坐着,静静地喝着美酒,享用着美食。 席间有一个青衣男子,名李益,他身旁,坐着一个难得的美人。她体态纤弱,眉间笼着一层恹恹之色,一副久病之容,却丝毫不掩其天姿国色。 佳肴美酒,美人当前,按理是春风得意之时,李益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心虚与愧疚。 那女子侧过脸,双目含着恨意,凝视了他许久,而后,拿起酒杯,轻轻将酒水洒落在地上。 酒水微微溅起,将两人的衣襟下摆打湿了些许。 李益惴惴不安地望向那女子,很快又避开了她眼神。 那眼神扎人得紧。 那女子不以为意,仍旧恨恨地看着他,双唇一张一合,念出那首让他午夜梦回都每每心惊胆颤的诗来: 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 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 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徵痛黄泉,皆君所致。 李君李君,今当永诀! 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念完,她将酒杯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垂下头,哀声恸哭起来。 半是为了这负心男儿,半是为了自己的这眼看得到的命运。 满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去劝。 那女子却是恸哭了几声后,就软倒在地了,没有反应了。 李益忙去扶。 可一探,她已是气绝身亡。 李益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冷汗从头上一滴滴地落下。 又梦到霍小玉了。 这么久了,她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身旁的女子被他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道:“夫君,怎么了?” “没事。”他微微喘了喘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望向自己睡得安稳的妻子,卢氏。 小玉说过要让自己妻妾不得安宁,可如今,卢氏再安宁不过了,日日被愧疚与害怕折磨得不能自已的,是自己。 李益微微叹了口气,心道鬼神皆虚妄,蒙头睡了过去。 可惜他看不见,此时的霍小玉正坐在房梁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然,非得吓破了胆。 话说,自霍小玉成为“鬼魂”后,便四处飘荡。去得最多的,就是她母亲的居处和这负心郎李益的居所了。 而自她母亲因为她的早逝而伤心过度过世之后,她惯常待的地方,就是这李府了。 不过,她什么都做不了。 起先,她也以为自己是怨鬼,毕竟,自己死前的怨气着实深重。 可有怨鬼是什么都做不到,还不怕驱鬼法器、道士法师的吗? 霍小玉迷茫地看了看自己摊开的双手。 片刻,又低头最后看了看那熟睡着的李君和他的新婚妻子,“跳”下房梁,转身离去了。 看着所恨之人除了心情有些郁郁之外没有报应,这感觉,还真不怎么好。 她不想看到这人了。 而等霍小玉在外飘荡若干年后回来,那负心人已经成了一个躁郁不安、多疑嫉妒的中年男子。 他前后换了三个妻子,都因为怀疑她们与别人有染而和离了,对于妾室,也是非打即骂,手段骇人。 真是不值。 这是听到消息的时候霍小玉心内涌上的第一个想法。 这不值,却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那李君的妻妾们了。 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言犹在耳,自己的想法却已经改变得翻天覆地。 为什么男子的错误却要女子来承担? 这世道,何其不公。 就这么飘荡着,她又过了很多年,久到她想着自己黑狗血里浸一浸会不会回到地府的时候,白光闪过,她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春日。 “小玉,小玉?”郑净持轻声唤道。 “母、母亲。”霍小玉望向自己母亲的目光带了些压抑着的不可置信。 郑净持却没有注意到霍小玉的神色,转头对一旁的男子说话去了:“你看我们家小玉,她早就读过郎君的诗,今日一时见到郎君的品貌,都有些呆了。” 李益笑了笑,目光忍不住往霍小玉的方向飘去,心道这鲍十一娘果然没有骗他,眼前的女子眼若秋水、面如芙蓉,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他向来风流自赏,遍寻名妓而不得,总算在今日,遇到了符合他心意的美人。 郑净持见李益这般,心下暗笑,又转头打趣霍小玉:“小玉,你不是经常吟咏‘开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吗?这诗正是李十郎所作,今日你总算是见到了他本人,怎生偏地这般害羞?” 霍小玉的脸有些僵。 这短短几句话,又是在这个场景下,她的心里已经浮现出了一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9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29 个大胆的想法。 她、回、来、了,回到了刚见到李益的那一天。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那一天。 她抬眼,却撞上了李益含笑的目光。 温润文雅的才子,家世清贵,才华横溢,丽辞嘉句,时谓无双。 叫人怎么不爱呢?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可真是爱极了他啊。 不过现在,如果自家养的那只鹦哥能咬死人,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将那笼子打开。 霍小玉心内冷笑。 不过就算心里这么想着,她也不能这么做。 她不能显得太反常,惹人猜疑。 于是,霍小玉勉强地笑了笑,用手扶了扶额头,对郑净持道:“母亲,我这身子突然有些不舒服,先回房去了。” 郑净持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自家女儿身上,见她脸色苍白,神色勉强,便想同意她回房去歇一歇。 不过,这良人错过了可如何是好? 她有些为难地看向李益。 “无妨。”李益笑得温文尔雅,“娘子身体不适,小生合该体谅,今日且告辞,只盼再得一见了。” 这美人嘛,总有些傲气。不管她是不是真不适,他也不能逼着不让人家休息。 他可不想显得太急色。 这话十分得体,也引来郑净持对女儿埋怨的一瞥。 霍小玉心下很有些郁闷,可这郁闷却是无处发泄。 待那李益走后,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郑净持和霍小玉。 “小玉,你……”郑净持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女儿含泪望着她的样子,不忍心埋怨她了,“你既然身子不适,就先去歇一歇罢。” 霍小玉垂下了头。她胸中有千言万语想对母亲说,可话到了嘴边,却化作一声不高不低的“嗯”。 只是,不等霍小玉回房,鲍十一娘就来了。 这人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媒婆,但做的可不只是保媒的事儿。 此时的鲍十一娘脸上带着些急色,有些跳脚道:“你们怎么就叫他走了?这李十郎可是难得的好郎君,家世学问都好,还不趁机将他留住了。” 郑净持大约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不能埋怨女儿,便道:“那郎君说了改日再来的。” 鲍十一娘快人快语:“得亏了是改日,要是他气着了不来了,那可就亏大了。若遇上旁人,且还吊他一吊,这李十郎可吊不得啊。小玉你可千万抓紧咯。” 她的神色中带着些老辈人指点江山的快活和得意。 霍小玉突然就觉得很不舒服。 飘荡的这么多年,她也看惯了和她有着相同命运的女子的下场。 要么,是在风尘场中游荡,等年老色衰之后,成为教习,教导新的倌人们。要么,在色衰之前嫁予他人,穷的为妻,富的为妾。 只是,她们之中的后者很难有好下场。 为妻的,在穷的发达之后难免被嫌弃出身。若是那男人不得发达,待浓情蜜意一阵过后,又不可避免地嫌弃女子拖累了他们的前程,不如那些高门之女,可以给予助力,在官场上助他们一程。 而为妾的,或为大妇所嫉,或不知好歹想挑衅大妇威严,置身于后宅倾轧,往往不得善终。 重情重义,始终如一的男子不是没有。只是,太少。 那李家十郎,不在其中。 况且,将一身荣辱寄托在一个男子身上,未免太傻。 而那鲍十一娘见霍小玉垂目不语,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金玉良言,满意地总结了一句:“总之,下次李家郎君来,你可得抓住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将右手抬起,在半空中将手掌张开又合上,做了个“抓”的姿势。 霍小玉听她将这话说得义正言辞,竟像那些争辩的读书人说着圣人言一般,只觉得荒诞可笑,却只是垂目听着,不欲与她理论。 真要和她争辩,也辩不出个头来。 对已经笃信了那一套的人来说,任何争辩都是没有用处的。 说不得,还会引来不必要的疑心。 毕竟,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是好骗得很呢。 霍小玉眸光一转,却又看到了身旁一脸赞同的母亲,有些头疼。 这可怎么办哪。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回来啦~谢谢没放弃我的小可爱们~ ☆、疑是故人来(二) 鲍十一娘并没有久留,她既说完了想说的话,就拧着帕子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郑净持看了看霍小玉,轻轻叹了口气,道:“小玉,你去歇着罢。” “是。”霍小玉抬眼小心地觑了觑自己的母亲,低声道,“只是小玉不想再见那李家十郎了。” 郑净持眉心微微一皱,轻声斥责道:“这是什么话,你之前不是很喜欢那李郎君的诗吗?且他生得也不差,家世更是清贵,小玉你这是犯了什么浑?” 说完这话,她朝霍小玉望去。这一望,却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霍小玉双目中水光漾然,更有两行水珠贴着双颊,悄无声息地落下。 “这、这是怎么了。”郑净持也顾不得之前的斥责,忙上前用帕子给霍小玉擦了擦脸,心疼道,“你要有什么委屈,就告诉阿母,阿母绝不逼你,你这又不说话,光是流泪,顶什么用呢?” “阿母——”听了这话,霍小玉终于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得更凶了。 她扑进母亲的怀抱,竟是像个孩童一般。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霍小玉还有演一演打动母亲的想法,那现在委屈、担忧、害怕和久别重逢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她完全不用演,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落了下来。 “孩儿,你怎、怎么了?”郑净持有些慌了,自从她这女儿过了十岁,就再没有这么哭过。她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很是担忧。 过了一会儿,霍小玉哭声渐渐小了,情绪也渐渐过去,才找回了一些理智,开始为自己这一场反常找理由。 她并没有从母亲的怀抱里起身,仍旧趴着,闷闷道:“母亲可知道隔壁街的王娘子。” “她怎么了?” “我今早出门的时候,望见了她的尸首。听说是那负心人要娶高门之女,将她休弃了。她内心郁郁,精神恍惚,竟是在路旁被惊马撞死了!” 霍小玉这话半真半假,这件事是真的发生过,不过她今早并没有见过王娘子的尸首。她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发生在和她路过的不远处的地方的。 王娘子和霍小玉的情况很是相似,或者说,在烟花之地,女子的下场大多相似。 起初,她也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清倌人,得人介绍,和一名才子相识,与之结为了夫妻。 再后来,就是老套的,才子中了进士,得到高官的眷顾,想要将女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30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30 儿许配的故事。 可王娘子还在那儿杵着呢。 那才子自然是想要休妻另娶的。 听说,还有将王娘子作为外室养在外边的打算。 红颜未老恩先断。 王娘子不愿意。 后来的故事,自不消说了。 “这……”听霍小玉这么一说,郑净持就知道女儿恐怕是受了惊吓,失态也情有可原,“小玉别怕,这样的人……毕竟不多。” “这样的人才多呢。”霍小玉从母亲的怀里坐起,擦了擦眼角的残存的泪,紧紧抓住了母亲的手,道,“那李家十郎有才气有家世,可他日后难道不会娶高门之女吗?那个时候,我又算得了什么,保不齐和王娘子——” “别说了。”郑净持轻轻捂住了霍小玉的嘴,祈求地看着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霍小玉听话地住了嘴,只拿着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母亲。 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一对母女互相瞪着眼。 半晌,郑净持轻轻叹了一口气,黯然开口道:“若是霍王府没有散,凭你的身份做那李益正妻还算他高攀了。也怪母亲,身份太低,让你的兄弟们都不肯认你。” 霍小玉苦笑了一下,道:“母亲,莫说这些了。女儿从未怨过母亲,那些富贵,本就和小玉没什么关系。” 两人又不说话了。 “可你难道打算一直不嫁人吗?”过了一会儿,郑净持犹犹豫豫地接道,“这女人若是没个依靠,以后可怎么办。” “可是母亲,难道嫁人就算有依靠了?”霍小玉嘴角的苦涩掩不住,“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清楚?这往来烟花之地的男子,哪里有靠得住的?” 郑净持默然。 她自然是有几分清楚的,可还是抱着侥幸。 她一直觉得,她的女儿柔顺、美貌又有才情,未尝不能借着年轻寻一个良人。 可若寻到的不是良人,是负心汉呢? 看来这人选还得好好斟酌。 郑净持还是觉得,女儿家应当嫁人。 霍小玉的一番话,也只是让她开始考虑人选是否可靠罢了。 “小玉且放心,你既然不喜欢那李益,咋们就另外找人,定能寻到重情重义、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儿。”郑净持摸了摸女儿顺滑的发丝,怜惜道。 霍小玉柔顺地点了点头。 现在能拖一拖,她已经很满意了。 若再争论,未免显得太过。 母亲的想法,一时半会也拧不过来,她愿意纵着自己,霍小玉已经很感激了。 第二日,郑净持便去回了鲍十一娘,得了好一阵数落和劝告。好在郑净持虽然没什么主见,容易被人带偏,答应了女儿的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她咬定了不让那李益再上门,鲍十一娘也没办法,叹了叹气让她回去了,心里暗骂这妇人不识好歹。 却说那李益收到消息后,大受打击。 自从那日见到霍小玉,他就有些失了魂魄,本以为凭自己的才貌家世,怎么也能得美人垂青的,不想却是被拒了…… 他也不好去问一问原因,本来被拒就够丢人的了,若是再被赶出来,那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他只得和一群好友约出来,借酒浇愁。 这酒一喝,他就把事情给吐露了出来。 这群好友都大为不解,这一个清倌人,见了李益不巴结着就算了,还拒绝了,这心得有多高啊? 再看李益,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恐怕那霍小玉美貌非凡哪。 这群好友里也不都是和李益一条心的,李益这话一吐露出来,不久就传遍了小半个长安城。 鲍十一娘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一问,乖乖地,全是为了霍小玉而来。 鲍十一娘有些咋舌地再去了一趟霍小玉母女的居所。 “我说,这一招可真是绝了!”鲍十一娘扬起大拇指,神色颇有些夸张,“这下子,好多公子哥都来打听小玉了,只随便选一位,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归宿。” 话说完,她拿出了一叠帖子。 “我不是——”霍小玉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话说到一半,便对上了自家母亲期盼的目光,不由得截住了话头。 “管它是不是呢,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行了。”鲍十一娘摆摆手,满不在乎,“小玉是从这些帖子里挑一些见,还是都见?” “我……”都不见,不过看到母亲有些焦急的样子,小玉脸僵了僵,硬生生转了话头,道,“十一娘将帖子留下罢,我看一看。” “好勒。”鲍十一娘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王家公子家里已经有了十一房小妾,赵家公子好男色,孙家公子长得实在难看,李家公子……” 霍小玉挑挑拣拣一番后,这些帖子里面公子哥,竟然没有一个是入得了眼的。 “小玉你怎么知道这些?”郑净持颇有些疑惑。 霍小玉笑了笑,道:“多和这长安城里的倌人们聊聊就知道了,母亲你尽管去打听,要是不对我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只怕庵堂不收你。”郑净持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鼻尖,信了,心里也有了计较。 这送上门的,怕多半不是什么好归宿。只得先拒了,再给女儿做打算。 过了一日,郑净持再次登了鲍十一娘家的门,将这些邀约全都回绝了。 鲍十一娘面皮抽了抽,没再多说什么话。 再过了几日,这一众公子哥被拒的消息都被传了出去。这下子,大半个长安城都知道有一个叫霍小玉的清倌人,眼界那叫一个高,一众公子哥都入不了她的眼。 话越传越离谱,没几日,这一众公子哥就被传成了长安城的全部公子哥。 这下子,没人敢登门了讨个没趣了。 霍小玉也不再跟随母亲去侍宴,免得面对一众诡异的目光。 这长安城里的闲话,很快就传到了延光公主的府里。 “昔日霍王家的小女?可是误传?”延光公主皱了皱眉,“霍王爷的儿女们虽然过得不济,也没到这个地步吧。” “据说这霍小玉母亲曾经在教坊待过,她的兄弟们嫌弃她母亲身份,不肯认她。她流落民间不提,也跟随母亲做了清倌人。” 延光公主一声叹息:“这世时变化,也太快了些。当年霍王小女满月,我也是去过的。” 过了很久,她对那仆人道:“你将那孩子带来给我瞧瞧吧。” “是。” ☆、疑是故人来(三)(完结章) 这日午间,霍小玉和以往一样在榻上休息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并不想动。 不一会儿,那敲门声就消失了,屋外传来低低的絮语声。 很快,那声音也消失了,小院重归了宁静。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31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31 恍恍惚惚间,霍小玉觉得有人在轻轻摇晃她的胳膊,将她的仅剩的一点睡意给弄没了。 她睁开眼,见到的,却是自家母亲喜笑颜开的脸庞。 霍小玉便坐起身来,笑着问道:“怎么了?母亲可是有什么喜事?” “是喜事,刚刚延光公主府的婢女来了,道是公主要见你,请你明日去一趟呢。”郑净持话语中有着掩不住的喜气,“昔日在你的满月宴上这位公主还抱过你。” “这样啊。”霍小玉微微眯起了眼,想起了她前世与这位公主的渊源。 那个时候,自己为寻找李益花费了很多钱财,变卖了很多昔日之物。 紫玉钗,就是其中之一。 不想,婢女浣纱在拿着紫玉钗时,见到了昔日作此钗的皇家老玉工。他认出了这只钗,又和婢女打听到了霍小玉的消息,十分伤感,便带着那婢女去了延光公主的府第。 公主听闻此事,悲叹了很久,给了那婢女十二万钱,命她送给霍小玉。 今世,自己尚未到那山穷水尽的地步,这公主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莫不是自己声名远播的缘故? 管他呢。 这公主和自己的如今的身份千差万别,也不会将自己怎么样。最多,是见了她之后感慨一下盛衰之变,赐下些东西罢了。 霍小玉渐渐收回了思绪。 第二日,霍小玉便登上了公主府来接人的马车。 这天的天空有些阴,天上飘着淅淅沥沥的雨。 小心扶了扶自己头上特意插上的紫玉钗,又拿了一个引枕靠在身后,霍小玉就听着车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喧哗声和雨点打在青石板地上的水声,渐渐阖上双目。 “小娘子?公主府第到了。”婢女轻声提醒。 听到声音的霍小玉猛然醒转,就着婢女的双手踏上了小木凳,下了车。 那婢女替霍小玉撑着伞,又有人在她之前引着路。 很快,她就见到了延光公主。 公主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眼角有着细细的纹路,但仍然风韵不减,此时端坐在上首,颇有些皇家公主的气度。 “你就是昔日霍王府的小女,叫霍小玉的?”延光公主虽然早就清楚,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是。”霍小玉抬头回话。 这一抬头,就把公主惊到了。她身在皇家,见过的美人不可胜数,但这霍小玉的容貌竟像琼枝玉树一般,将屋子照得更加明亮了。 “你……将你的经历细细说来。” 公主吩咐,怎能不从。霍小玉便将自己随母亲一起流落教坊,做了清倌人,后来又见了李益的经历一一道来,也委婉地解释了自己声名远播的缘故。 这些,延光公主都是打听过的,自然清楚,她的兴趣,也不再这些上面。 她玩味道:“你为何要拒绝那李家十郎?” 霍小玉来之前早就想好了说辞:“门第之别犹在,他定是要娶高门之女的,与其等日后被负,不如早早作好打算,不然就算落得个凄凉地步也是自找的。” 公主也不去追究她为何临时改了主意,叹了口气,道:“你倒是明白,日后有什么打算呢?” 乍听到这个问法,霍小玉也呆了呆,很快便反应过来,垂目道:“我这种身份,无非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你这种身份?”延光公主又是一叹,“你当初也是……”话说到一半,她又止住了话头。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公主望了望霍小玉娇美的脸庞,慢慢道:“我给你一些钱财,你……莫要再做倌人了,你……始终是霍王爷的后代,我是不忍故友之女落到这个地步。” 霍小玉忍不住抬头望向延光公主,但见她眸中颇有些伤感之色,也没再说什么话。 公主着人将霍小玉并二十万钱送到了霍小玉母女的居处。 不过回程并不那么顺利。 大概是雨天马蹄打滑的缘故,一条街道上一位骑马的公子哥被摔了下来,一时间人群都围了过去,这路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了。 霍小玉此时也没有半分睡意,忍不住掀起了帘子看了看。 这一瞧,就看到了熟人。 随那公子哥一起出行的正是李益,他此时颇有几分焦急,但也不知道怎么办。 见到李益,霍小玉的心情就不太好。 摔着的人怎么不是他呢。霍小玉默默想道。 “这怎么回事?”临近的一架车里传出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大约是小厮之类的人答道:“估摸着是雨天马蹄打滑,有人从马上摔下来了,现在把路给堵着了。” “嗯,那随我去看看,别耽搁了救治。” 这青年男子着实热心,很快,便令仆人将那受伤男子给抬去救治了,惹得李益在一旁连连感谢。 路也恢复了通畅。 离开的时候,霍小玉掀起帘子看了看那男子,却见到了一身有些熟悉的黄杉,还有黄杉身旁梳着小辫的随从。 又是熟人。 霍小玉有些呆,这位黄杉男子,便是了世自己遍寻李益不到时将他绑来时的侠义之士了。 果然是古道热肠。 她忽地想起前世她过身后,长安城有惋惜她早逝的人传出的一首诗: 一代名花付落茵,枉自痴心恋诗人。 何如嫁与黄杉客,白马芳郊共踏春。 霍小玉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观那黄杉客言行,不算望族子弟也出身富贵,她又如何能有这种想法。 若是早早知道有这一世,她怎么也要在长安城多待一阵,多了解一些事情的。 不知道那黄杉男子后来过得好不好。 想到这里,霍小玉又是一笑,自己得以重来一世,避过早逝的结局已是万幸,如何还能有更多的奢求呢? 人心啊,总是不足的。 就在或小于此还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马车已经慢慢地驶向了她的家门。 “小玉!”郑净持早早便守在了府门之前,就等着她回来了,此时更是撑着伞迎了上去,谢过公主府的仆人后,便领着她进了屋。 她迫不及待问道:“公主和你说什么了?” 霍小玉轻声道:“她问了我的经历,以后的打算,还给了我二十万钱,让我别再做倌人了。” 郑净持一愣。 “这样啊……也好。我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钱,加上公主所赐,够我们母女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只是……你的婚事……公主可有提到?” 霍小玉无奈了:“自然是没有,公主不过是不愿让霍王府传出一个卖艺的小女儿的名头,才召我前去,说了这番话,能有钱财赏赐,已经是难得的恩情了,如何会考虑到这些?” “那小玉你的打算呢?”不知不觉中,郑净持已经不再为小玉安排一切了,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32 重生记录司 作者:清水驴 分卷阅读32 这些天的一些事,让她觉得女儿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那我实话告诉母亲罢。我是不想嫁人的。”霍小玉望着母亲瞪大的双眼,祈求道,“以后我就陪着母亲,咋们一起过,好不好?” 郑净持的眉头微微皱起,责备道:“你这傻孩子。这种话怎么能轻易开口。等以后你就知道今日之语的幼稚可笑之处了。” “那就等以后再看,好不好?”霍小玉扯着母亲的袖子,难得地撒起娇来。 “好罢。” 郑净持思忖了一会儿,答应了她的请求。 儿女也大了啊。 阿夏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将时间调到了十年后。 这十年里,霍小玉依旧没有嫁人。她在十年前开始学习一些粗浅的医术,帮一些内宅妇人做一些简单的诊治,渐渐的,也在长安城有了些名气。她的母亲,则帮着她打打下手。 几百年的无聊时光,让她对一些东西记得很熟悉,做起这个来,也事半功倍。 虽然医女在这个时候地位仍旧不算高,但怎么也比倌人得人尊敬,这样,也让自己和母亲有些事情做。 更何况,这样,自己也是满足的。 郑净持替霍小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这些年里,也有不少人家向霍小玉提亲,霍小玉通通给拒了,她对爱情的期待和力气,早就用光了。 阿夏又调整了时间进度环,这次,是五十年后。 霍小玉终身未婚。 此时,她在自己收的小徒弟怀里闭上了眼睛。 临终时,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仙人。 只是,那仙人的年纪,好像并不大呢。 她努力冲着阿夏笑了笑。 阿夏也回了她一个笑。 白光一闪,阿夏的下一个任务对象,是传说中于高僧淫.乱的高阳公主。 不过,她再次睁眼,见到的,却是重生记录司里的蓝衣小哥。 阿夏心里一跳。 不会……是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吧。 事实证明,是她多想了。 待蓝衣小哥给她说完这一切的源头,阿夏放下担心之余,十分想给他一锭子。 她说这些人物的反应怎么和她想得不一样呢。 “那……我还要继续吗?” 老实说,这几场旅行,让阿夏颇有些憔悴。 “不用了,这次是我的责任,剩下的任务,我帮你完成。” 蓝衣小哥对这个结果,也很有些无奈。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