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黑白》 分卷阅读1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 《不分黑白》妴黎 文案: 阳光太过炙热,所以我追随星辰。 思念太过浓烈,所以我选择忘却。 不该奢望的暗自奢望,终究只是痴人说梦。 不该靠近的相互靠近,终究难逃两败俱伤。 “我会染黑你这张白纸的……齐朝宗,我希望你能永远纯粹而无忧,不臣服献媚于任何人,包括我。” “我们本就同病相怜,同根而生,不分黑白。” “在这个荒谬的世界里,我们都不过是最为卑微的混沌。” 黑夜中的相遇迎不来黎明的曙光,夜去昼来,光影交织,不分黑白。 万物长生,你我同眠。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得韬,齐朝宗 ┃ 配角: ┃ 其它:短篇,be,贩毒攻,吸毒受,报社致郁向 第1章 食用说明 第2章 -001- 齐朝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个gay的时候,是在13岁的夏天。 漫长的梅雨时节终于过去,久日未见阳光的铅灰天空上,稀薄的云层正逐渐退却,清浅微光自云角罅隙滑落,给当地人民带来了一丝雨过初晴的欣喜。 连绵了大半个月的阴雨终于感到了些许倦意,携着本城特产的雾霾悄然谢场,唯余晦暗天空中留下的几抹暧昧的浅灰,以及空气中残存弥散着的微微腥潮气息,昭示着它曾光顾过这片江边都市。 久违的清新空气被齐朝宗吸入肺部又再次缓缓吐出,早已木然的神经再次缓缓苏醒,胀痛自背上道道殷红的伤痕传沿神经纤维急速传导,最终不断刺激着大脑中的疼痛中枢。 朦胧中,侧躺在肮脏被褥上的齐朝宗翻了个身,眉头因伤口拉扯的疼痛而拧在了一起,飘渺离散的感官正在疾速飞回,纷至沓来的繁冗信息也随之而至。 沉沦于梦境的人终究要回归现实。 哪怕它有多么的荒诞不经。 房内令人难受的腐朽霉味与韭菜味搅合在一起,共同充斥着这间狭窄幽暗的小小房间。 房间里一片狼藉,没有刷上任何涂料的水泥墙角处已经长出了细密密的菌类和毛茸茸的青苔。一块断木便足以钉死的朝南小窗中,隐约透着些窗外的黯淡光线,给这间晦暗无光的房内增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光芒。 房间的家具不多,仅有铺着床无法辨认出原本颜色的褪色床单,一张小巧却不怎么平整的圆形木桌,以及一把锈迹斑斑不知高龄的铁质板凳。 没有衣柜,少得可怜的几件各季衣衫便全都随意地搭在了桌椅上,整个房间显得异常凌乱,与这个看似井然有序的世界格格不入。 齐朝宗今天的午饭又是在楼下那家乌烟瘴气、老板娘喑哑的吆喝声就没断过的路边小摊上买的,也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韭菜煎饺,只因它最廉价而又颇为耐饿。 整整四年了, 自父亲猝死葬于荒冢,母亲昏迷被关入戒毒所后,齐朝宗已经有四年没吃过什么新鲜食物了。 第3章 -002- 齐朝宗的父亲因吸多了冰/毒而死。 那年齐朝宗才9岁, 本该是最爱闹腾、最爱撒野,最该如花般肆意盛开的年纪,却因此黯然凋零, 或者说从未结过花苞。 齐朝宗自打断奶后父母就没再怎么管教过他,整日只知疯疯癫癫手舞足蹈地吵着闹着要追求所谓的“永生”。 大鱼大肉哪怕在过年也从未沾过灶台,几个摔破了沿儿的小瓷碗里乘过的最好食物,莫过于那漂浮着几粒米饭的白粥和几根发了馊的咸菜。 但更多时候,却是一日连锅都揭不开一回。 与之相反,各式各样的粉末与药丸,红的、蓝的;大的、小的;袋装的、零散的……却从未缺过席于齐朝宗家的任何一个角落。 齐朝宗至今还记得父亲直挺挺地栽在餐桌上的模样。 前一秒还在因无法接受毒品马上就要告罄,但却并无钱财继续购买的事实而对母亲破口大骂,甚至要大打出手;后一秒他那已经举过头顶的手臂便猛然无力垂下,整个人瞬间似煮熟了的面条般瘫软下去,额头重重地砸在了尖利的桌角上。 猩红的鲜血如井喷般汩汩涌出,染红了碗内小半碗的浑浊汤水,母亲吓昏前留下的尖叫声惊动了小半片的贫民窟。 当鸣着尖锐笛声的救护车呼啸而至,一群医生护士艰难地穿过几条七拐八弯的仄仄小路,敲开贴满红红绿绿的各种传单的大门,手忙脚乱地把早已没有任何生命特征的父亲粗暴地搬上担架往楼下抬的时候, 冬日裹在棉袄里都会遮住大半个脑袋,如豆芽般干瘪瘦小的齐朝宗,不知从哪借来了这么大的力气,死死抱住了最晚跨出房门的医生的小腿,眼泪鼻涕瞬间就蹭脏了医生原本干净整洁的白色大褂。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救,救……” 幼年的齐朝宗上气不接下气地哀求着,眼泪鼻涕抹满了整张因哭泣而涨红的消瘦小脸,语句因慌张而断续成支离破碎的词语。 医生本把齐朝宗当作因惊吓而昏了头脑的小毛孩,皱了皱眉头就甩了甩腿,想把他给甩开。但齐朝宗却不依不饶地钳着医生的小腿不放,如核桃般肿胀的双眼里眼泪还在不住地汹涌着,染湿了医生一大截的裤腿。 医生烦了,一脚把齐朝宗撂出去老远,转身便打算再次离去时,齐朝宗胡乱抹了把眼泪,手忙脚乱地再次爬了过来,用已经哭哑了的沙哑声音再次开口: “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从那之后,齐朝宗的母亲被关进了戒毒所,和猝死的父亲一样, 了无了音讯。 第4章 ―003― 暮春的凉风携着前些日子残存的粘稠寒潮灌入屋内,楼下嘈杂喧闹的叫卖声和隔壁婴儿的哇哇啼哭纠缠着声鱼贯而入,环绕在齐朝宗的身旁,撞击着无辜的耳膜。 混沌的世界。 大脑还沉浸在虚幻如莲般的睡梦之中,原本占据在大脑皮层之中的残存困意正如墨水稀释般缓慢退却,最终消逝无迹。 悠悠转醒的瞬间,齐朝宗的目光缓缓聚焦于床头放置的那辆破,破烂烂却被擦得锃亮的玩具小车上。 在齐朝宗的童年里,他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一件像样的玩具,同龄男孩所拥有的玩具卡车、遥控飞机、旋转陀螺,他一样也没亲手摸过,而床头放着的那唯一一辆缺了个轮子的汽车模型,还是他6岁时,父母从垃圾堆中无意翻捡出的废物。 齐朝宗这一生都记得那个盛夏的傍晚。 那是一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平常午后,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和寻常的夏日晌午并无任何分别。 但不包括齐朝宗。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2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2 平日里神情终日恍惚的父母神思少见的清明,甚至让齐朝宗开始怀疑他的父母是不是被人调了包,换成了另外两个长相相同的“正常人”。 在墙角挂着的油腻腻的二手时钟的时针逼近五点时,俩人同时披着门外绚丽到有些刺眼的火红霞光推开了嘎吱作响的房门,手中握着的是一辆少了一个后轮的脏兮兮的玩具小车。 父亲手中握着的是一辆沾满了灰黄泥土与蔬菜汁液的玩具小车,腌臜而丑陋。 外皮的油漆早已脱落,无法分辨出它原本的颜色,右后方的车轮也已不见了踪影,这或许是造成它被它的上任主人所遗弃的原因。 对于这个被他人随手甩掉的垃圾,年幼的齐朝宗却对它爱不释手,连蹦带跳地跑到父母面前,掂起脚尖,从父亲那双原本宽厚温暖,却因“溜冰”而变得瘦骨嶙峋如枯树般的大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辆残破不堪的玩具小车,平平稳稳地把它放在了家中唯一的一张被油烟熏得黝黑发亮的木桌上。 整个过程显得那么的一丝不苟,甚至还带着几分战战兢兢的庄重与恭敬。 齐朝宗一边咿咿呀呀地哼着从路旁的卖唱人那里学来的小调,一边从房内翻出了一些父母拿来“溜冰”用的塑料瓶的瓶盖,挨个挨个进行了逐一地比对,他最终才从中挑选出了一个大小最适合的红色瓶盖,用小刀极为谨慎地在上面钻了一个小孔。 接着他又找来了一根前细后粗的牙签,对着从角落的小窗中透过来的几方微薄的橘红斜阳,有些吃力地将牙签一点点地穿过了瓶盖。 平常对除了如何能从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家中搜刮出那少得可怜的一点积蓄,继续去买更多的“白/粉”之外的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的父母,那日却破天荒地站在了齐朝宗的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瘦瘦小小的齐朝宗如何抿着小嘴,贸足了劲,想将牙签塞进了小车底盘的小孔中。 窗外的余辉不仅给世间万物都渡上了浅淡却又耀眼的金边,也给齐朝宗父母那两张青灰色的消瘦脸颊染上了些许暖意,沧桑而疲倦的眉眼中不断翻滚着的橘红夕阳倒影在其中,波光洌滟里参杂着久违而奢侈的笑意与温情。 温软微薄而又璀璨易逝。 见齐朝宗憋红着张清癯的小脸,努力尝试了多次却依旧无果,正当心灰意冷的他撇了撇嘴撅得都能挂酱油瓶的嘴巴,准备把手中的残破不全的小车掷于一隅不再理睬时,一直一言不发的父亲却眼疾手快地从齐朝宗的手中接下了那辆玩具小车: “别急,我来试试。” 齐父的声音因溜多了冰而有些干涩沙哑,语调确是很久不见的轻松淡然,甚至还透着些许几不可闻的愉悦。 齐父虽已消瘦到几乎只剩下了一具皮包骨头,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散架,但他终归还是个大人,力气怎么地还是比齐朝宗这个瘦瘦条条的小屁孩大上一些。 齐父的动作看起来并不比齐朝宗要轻松,略显突出的眉头紧紧织结在一起,只蒙着一张青黄色薄皮的干枯指尖因用力发白变青,对于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来说不用费吹灰之力的事情,齐父却用足足近三分钟才勉强完成。 父亲装好“车轮”后脸上带着的那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和母亲从这个破败不堪的家中找出一小块因久置而郁结晒裂的碎布,将小车上的附着物擦拭干净后舒展开来的阴郁眉眼,成了齐朝宗这一生中最遥远虚无的回忆。 那一天,齐朝宗展露出了他这一生里唯一一次真心的笑容。 第5章 ―004― 胡乱从床头抓起一件衣角早已磨破的劣质褐色外套,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齐朝宗定了定还有些游离的心神,披衣下了床。 齐朝宗略微舒展了下有些僵硬的肌肉,撕裂般的刺痛感便沿着背脊从背后和小腹传来,使他不由得皱了紧绷着的眉头。 呵,还真是下手不轻呀,都tm把吃奶的劲用出来了吧,齐朝宗扯了扯有些干裂嘴角,在心中暗自嘲讽道,好在今天是周六,不至于周一去不了学校。 关于这一切的起因,其实很简单,也很正常。 拉帮结派打群架、三五成群去擂肥,这些放到市中心里至少要被记个大过的不良行为,在这附近的几条街市上早已不足为奇。 老师领导对此通通撒手不管,因为他们自己整天除了在教室里随便讲两句话糊弄一下学生外,其余的时间自己拿去抽烟打牌搓麻将都忙不赢,更何谈有时间和精力来管教这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呢。 齐朝宗平时沉默寡言,来了学校并不像其他的学生一样和周边的同学嬉笑打闹谈情说爱,或是揣着个二手手机玩上整整一天,而是自顾自地坐在教室的角落,一言不发地翻动着被他人当作摆设的课本和各类从路边捡来的课外书籍直至日薄西山,才收拾书本踽踽独行回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乏善可陈,绝无例外。 老师一时脑热为了应付差事而信口瞎说的作业,齐朝宗也都会如期完成,而且向来会是最为优秀的那一个—— 因为压根就不会有第二个人去浪费这个笔墨把它写完。 这番孤傲不群而故作清高的态度,让很多同学看着暗生不爽,再加之见齐朝宗整天都神神秘秘地抱着他那辆玩小车模型,仿佛把它当作世上绝无仅有的无价之宝,这便激起了几个高中学生的好奇心理。 他们一放学时便将齐朝宗堵到了巷子深处里一顿劈头胖揍,齐朝宗本身发育的就晚,此时的他身量还不足一米六,因长期的营养不良和不爱运动,齐朝宗虽然生得眉目空灵,但整个人看起来瘦骨嶙峋,肤色同父母一般蜡黄黯淡,整体看起来并不怎么协调,一副阴郁病秧子的模样。 瘦小干瘪的齐朝宗哪能招架得住那群人高马大的高中生的拳打脚踢?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捂住脑袋,蜷缩成一团尽量减少暴露在外的面积罢了。 不一会,齐朝宗便被打得头破血流,期间那群高中生吵吵闹闹地叫嚷个不停。但齐朝宗却并未发出任何一丝声响,没有低声下气地跪地求饶,也没有扯着嗓子大声喊叫,只是将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护在身下,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一声不吭,任由沉闷的拳头如雨点般狠狠砸在自己身上。 那几个高中生像是发觉了齐朝宗想要护住书包的意图,于是便改变了策略,不再为了单纯为了发泄而胡乱踢踹,转而去拉扯齐朝宗的那个被当作书包的深蓝色布袋。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看似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齐朝宗,却是像发了疯的狂牛一般拼命拽住了身下压着的布袋,丝毫不畏惧那几个高中生的威胁与恐吓。 布袋里装着的是和一堆破铜烂铁毫无分别的小车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3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3 模型, 但它也是齐朝宗唯一拥有的一件像样的玩具。 正当那群高中生马上将把布袋合力扯入手中时,齐朝宗倏然发觉拉扯布袋的力道倏然削弱了下去,甚至连带着肆无忌惮的狠劲的拳头也逐渐减弱至殆尽。 远处破天荒地传来了“呜啦呜啦”的警笛轰鸣声,尖利刺耳的声音如收紧的网罩般不断朝着这里逼近。 遍体鳞伤齐朝宗有些晃神,正到兴头上的那几个高中生显然也有些发懵,要知道这片老街区从警察日日造访夜夜留宿,变为了后来的自动屏蔽置之不理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崭新雪白的警察上一次驶入这里泥泞污浊的土路还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突发奇想来玩这一出呢? 那几个高中生迟疑了一下,相互交换了下眼色,即便再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如鸟兽散状各自窜进了各自的家门。 毕竟倘若被警察逮个正着,怎么地也不好向家里交代,这里的父母对孩子说过的屈指可数的话语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就是: “犯事可以,但被抓进了局子别来求我,你自己负责去。” 拍了拍布袋和裤腿上沾染的细小尘土,齐朝宗缓缓站起了身来,却并不着急着离开。 他知道,刚刚那阵警笛声绝非真正的警车所发出来的声音,其中还模模糊糊参杂的细微杂音的网络音频,也只能骗骗刚刚那群逞强而又无脑的傻瓜罢了。 有人在故意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深沉脸),总之梨子我的剧情是不能用正常人的脑回路来看待的2333非常欢迎大家来猜猜看接下来回发生些什么哟 第6章 ―005― 没让齐朝宗等多久,巷口就出现了出现了一个逆光的身影。 对方背后携着的道道绚丽的余晖刺痛了齐朝宗的双眼,让他一时睁不开眼睛,齐朝宗眯缝着酸痛的眼睛,才看清了来者。 那是一个高挑而结实的少年,年龄与齐朝宗相仿,小麦色的健康肤色,薄唇剑眉,眼神坚毅而果敢,衣袂翩飞,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白净衬衫,被这傍晚时分似隐非隐的微弱斜阳染上了一层清浅微黄,交织的光影温柔而又细腻,与周遭扬起的灰黄细尘显得格格不入。 武侠小说中鲜衣怒马的白衣侠客放到现在或许便是这副模样吧,齐朝宗在心里如是想道。 对方的步子迈得很大,三五步便大步流星地跨到了齐朝宗的面前,他手中握着个看似价格不菲的白壳手机,在崭新的手机末端还拴着个篮球的手机挂扣,齐朝宗方才听见的警笛声应该就是由它播放的。 “同学,你没事吧?” 很客套却又不会有任何瑕疵的问话从少年的嘴里蹦出,但他的声音因变声期而有些沙哑沉闷,但却是意外的好听。 齐朝宗朝对方缓缓摇了摇头,但他小腿上触目惊心的深红伤痕和块块紫青,却无法让对方紧攒的眉头舒展开来。 齐朝宗摇头拒绝了少年想要搀扶自己的好意,跟在对方的身后一瘸一拐地沿着这条仄仄的偏僻巷道。 快到巷口时,对方侧了侧身子,冲齐朝宗开口道:“这条街巷太乱了,以后可要少来这。” 齐朝宗没有吱声,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对方估计是把自己当成路过这里而受到牵连的无辜行人,毕竟自己表面上一副安安稳稳文质彬彬的内敛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去随意招惹别人的无聊之人。 但事实却与此恰恰相反, 自己不光就住在这片排排低矮如同犬牙般参差交错的歪七扭八,一下雨屋内便会“滴滴答答”地奏起那恼人的交响乐的小平房内,而且和刚刚群肆无忌惮嚣张跋扈的不良少年;或者说和这整片街区里充斥着的,每一个为粗鄙低贱的夹缝偷生者,都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第7章 ―006― 白衣少年有着一个和他外表看起来一样干净纯粹的名字—— 池森, 池水的池,森林的森,别致而又上口。 “池森,池森……” 回家的路上,齐朝宗将这两个平凡无奇的普通汉字翻来覆去地轻声念叨了好几遍。 真是个奇怪而又有趣的名字,齐朝宗在心里暗自想道,仿佛一汪明净澄澈的池水中倒映着的模糊树影,苍翠的树枝盘桓交错着,树梢上洒落着初秋朝阳留下的几星浅黄,树枝于氤氲水雾中缓缓摇曳,牵动着小潭深处埋藏着的那抹袅袅倒影,隐隐约约而又绵延不绝。 齐朝宗很快便了解到,池森是本市十一中的体育特长生,和自己一样都在念初三,他来这的目的是为来这附近的一所贵族学校参加联谊篮球赛,顺道才经过了方才的小巷。 十一中是一个离这儿有着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的重点初中,在本市的综合排名虽然也算不上数一数二,但比起齐朝宗所在的那所七拼八凑才组成起来的混乱学校不知要好上几千万倍。 从池森光鲜整洁的名牌穿戴中,齐朝宗能猜测到他的家境究竟会有多么优沃;而从池森温文不凡的言谈举止中,他更是能轻而易举地推断出对方所拥有的会是多么超出常人的良好家教。 与齐朝宗对纨绔子弟的一贯认知相反,从池森的身上他看不出任何一点膏粱子弟所拥有的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生性反而比他所认识的很多人还要开朗大度得多,身上带着股能让人感到莫名心安名的独特气质。 因为池森每周六经常会跑到附近的那所贵族学校打比赛,齐朝宗时不时地便会在巷口有意无意地遇见他,对方也从未装作视而不见,反而会颇为大方地主动冲自己笑嘻嘻地点头问好,一来二去,俩人也就熟识了起来。 周六的下午,齐朝宗有时会走上二十来分钟的崎岖土路,专门跑到那所土豪云集的贵族学校,独自坐在球场一旁,去观望池森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专注模样。 池森的篮球打得很棒,那颗普普通通的橙红圆球,在他的双手间灵巧自如地上下运转着,好似一个活物,一个拥有着生命张力的轻盈活物。 凝神,迈步,转身,起跳…… 伴随着鬓角汗水地滴落,一个漂亮的空心球不偏不倚地砸入框内。 让人无可挑剔的完美的跑位,如鹰隼寻觅猎物般的锐利目光,以及每场比赛后露出的满口整齐的白牙和那璀璨夺目的纯净笑容,总能轻而易举地引来一群花痴女的高声喝彩。 池森能在球场上势不可挡所向披靡,而齐朝宗能做的不过是在比赛的末尾时,给他递上一瓶特意买好的矿泉水,再收下他的一句例行的“谢谢”。 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齐朝宗只是坐在球场的树荫一隅,花费大半个慵懒无趣的盛夏午后,默默看着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4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4 球场上交错纠缠着的众多人影,侧耳静听着耳畔萦绕的欢声笑语,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沉溺淹没于这片属于青春少年的欢愉狂潮之中。 夏天的天空高远而晴朗好,如猫眼般蔚蓝的纯净天空中时常会附着些许绵软的稀薄残云,色调素雅的天蓝与低调含蓄的米白交融在一起,显得明媚而又温软。篮球带起的细小尘埃在丁达尔效应下,凝聚为道道朦胧光线从头顶的细密叶缝中轻巧洒下,带着无名的希冀,缓缓落入齐朝宗微眯的双眼之中。 阳光灼眼而灿烂,尘埃反射的细小零碎却不容忽视的点点浮影,正如同那群活跃于球场之上的同龄少年们眼中洋溢着的憧憬光芒。 这种氛围让齐朝宗感到很享受,他喜欢这样舒适安定的感觉。 但这种享受却随着毕业季的到来而戛然而止。 池森的文化课在十一中这所群英荟萃的重点初中里算只能排到中下,但因艺考表现优秀,他被市中心的一所名牌高中所录取。 即便齐朝宗在本校的成绩一直名列第一,但只局限于课本而从不多去刷题的他,怎么可能会比得过市里那群在题海战术中久经历练的学霸们?再者,就市中心那吓死人不偿命的骇人房价而言,齐朝宗哪怕一辈子不吃不喝估计也买不起一间完整的套房。 终究不是一路人, 生于世界黑暗尽头这一端的匍匐者,与身处光明彼岸的幸运者之间的鸿沟会有多大,齐朝宗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总有一丝怅然若失。 从那时起,齐朝宗就知道自己可能和其余的正常男生不太一样,这点在他高中时与一群狐朋狗友窝在一起看a/片时得到了再一次的证实—— 当其余人一边死死紧盯着那台二手dvd的模糊屏幕,一边肆无忌惮地打着飞机,皆是一副醉仙欲死望眼欲穿的激动模样,偏偏唯有齐朝宗一人无动于衷。 无论正幽幽散发着惨白光线的黯淡屏幕上,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如何交缠变化。自始至终,齐朝宗一直都面不改色心不跳,任由那令人血脉偾张的画面从眼前不断闪动,简直比修行中的得道高僧还要定力持久。 比起片子中柔弱无骨身姿妖娆的妩媚女/优,齐朝宗发现自己反而会把更多的精力不由自主地放到身材健美的男/优身上,男人身上立体流畅的肌肉线条更会易如反掌地抓住自己的所有兴趣。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男人看a/片时该有的感觉。 但也不算太糟糕,齐朝宗在心里暗自嘲讽道, 大概没有什么会比12岁就染上毒/瘾更加糟糕了。 第8章 ―007― 自齐朝宗的父亲去世,母亲被关进戒/毒所后,谁来收养他就成了摆在他七大姑八大姨面前的一大难题。 没有人会想收养吸/毒鬼的孩子。 父亲生前虽然嗜毒如命,但哪怕日子过得再拮据,毒瘾来得再猛烈,他也未从亲戚手中借到过一分钱。 不是没有尝试过,而是没人会借。 父亲曾是一家大型个企的副经理,凭着多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夺得了众多上司的信任和下属的敬仰。那时他也不过才三十出头,正是富力强的大好时光,前程似锦,不可估量。 父亲本应和所有的白领一样,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中舒舒服服安安稳稳,没有波澜起伏也不会有任何意外不测地过完这朝五晚九的一辈子。 但天有不测风云,造化总爱玩弄庸人。 命运总喜欢在你飞黄腾达意气风发,刚准备洋洋得意仰天长啸之时,始料不及地反手甩你一个巴掌,折断你的光洁亮丽的雪白双翼,将不可一世你从虚无飘渺的高远云端,推入深不见底的无尽地狱。 齐父所在的个人企业因经营不当而破产清盘,公司八千多号职工瞬间丢了饭碗,其中自然包括齐父自己。 父亲在得到确切消息那漫长一夜间白了头,而齐朝宗一家也在冷冰冰的布告公之于众的那短暂一夜,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 父亲因此一蹶不振,每日只知没日没夜的借着烟酒来浇灭心中的万千愤懑愁绪;本是家庭主妇的母亲只得被迫去做钟点工,每日提着撮箕扫帚奔波于幢幢大楼之间,在那点微薄到压根就无法养家糊口的支撑下,这个家庭依旧无可避免地衰落了下去。 在父亲春风得意平步青云时,似蜜蜂啜饮花蜜般不断涌来的亲友,此时如同蛰伏沉睡的冬虫般了无了身影;节假日从未缺席过的高档果篮礼品,以及他们脸上堆积着的迎逢笑容,一次也没在齐朝宗面前出现过,全部都随着父亲的工作一起,付诸了虚无。 不出半年,家里的全部积蓄被用得一干二净, 不光是因为储蓄有限,更因父母双双染上了毒/瘾。 而那些所谓会救你于水火之中至亲之人,在知道齐朝宗的父母一死一离后,表面上对待齐朝宗依旧是一副惺惺作态的怜惜模样,但他们在背地里是如何评判自己的,齐朝宗心里却是宛若明镜。 “哎呀呀,吸/毒鬼的孩子你也敢要?谁知道体内流着和他父母一样肮脏龌蹉的血液的他是不是也是个小吸/毒鬼呢。” “就是呀,搞不好和他父亲一样有着暴力倾向,亲生骨肉弑父弑母的奇闻天下都有,谁知道他哪天心情一不好,会不会把我们弄到阎王爷面前去见他那自作自受的该死双亲。” ………… …… … 如箭矢般的恶毒言语携着秋日清晨独有的凌冽萧索,直挺挺地刺入了齐朝宗尚未成熟的懵懂心脏,但躲在墙角偷听的他没有放声大哭,更没有跳出墙角对着“亲戚们”恶语相向。 他只是继续蜷缩在寒凉光滑的地板上,用细瘦的胳膊环住了头顶,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安安静静地听完了全部的对话。 其实他们说的也不完全算错,我的身体里流淌的的却是和父母一样低贱的血液,若干年后再度回忆起当时的话语,齐朝宗觉得他们说得其实并不是全无道理,他的确俨然就是父母的再度翻版, 一样的卑不足道,一样的无可奈何。 翌日,当亲戚们推推搡搡地提出每个人轮流收养他一个月时,齐朝宗用与稚嫩音色不符的平静口气开口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一个人住就好,你们只用付生活费就行。” 第9章 008 因为甩掉了齐朝宗这个拖油瓶,亲戚们出手也算阔绰,每月收到的生活费虽没多到能让齐朝宗数钱数到手抽筋,但对于一般人来说混个温饱应该还会有所剩余。 只可惜齐朝宗并不算一般人,他是一个吸/毒者,一个需要砸钱去买“粉子”的瘾君子。 距高考还有三个多月的时候,齐朝宗因毒瘾再次发作,只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5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5 得称病回家静养。当其余的高三学子都在教室里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紧张忙碌的最后一轮复习时,齐朝宗却窝在家里吞云吐雾地吸着白/粉。 齐朝宗吸的毒/品类型很杂,在这短短的五年内,齐朝宗几乎摸过了市面上所流传的所有毒/品,从网传无毒的□□哈希到令人谈之色变的4号海/洛/因他都有所涉及。 中考结束后,齐朝宗虽然成绩达到了附近县一中的录取分数线还绰绰有余,但他压根就没打算继续念高中,他怕日益加重的毒瘾在学校发作,更怕付不起那笔并不算多的学费。 对于一个脑袋早已搁在死神手中的那把镰刀下的人来说,上学这种作为通向光明未来的阶梯的事情,对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面对校方三番五次地苦苦挽留,和不光学杂费全免每年还倒贴几千块钱的诱惑下,齐朝宗最终还是选择继续混个高中毕业,他提出的因身体不好,随时可能会请假回家休养的要求,也被校方一口答应。 总要给这无趣的生活找点慰藉, 这便是齐朝宗选择继续读高中的全部原因。 最后一口辛辣呛人的烟雾窜入肺部,齐朝宗喑哑的喉咙发出了两声沉闷的轻咳。当他下意识地再次伸手去够身旁四四方方的小包裹,却只摸到一张凹凸不平的低劣布料和几星残余的白色粉末。 失乐酒吧,本市最大的连锁酒吧,被誉为“黑夜里的罪恶之花”。 每当墨黑夜色如轻纱般缓缓笼罩了这座表面如齿轮般井然精准,内部却早已生锈蛀空的江边小镇时,那些白天里畏于光明而选择藏匿于阴影之中的夜行者们,此刻便都粉墨登场,成为了这里独一无二的专属主角。 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跨/性/恋……无论是怀着被大众奉为圭臬的情感,或是带着不为世俗所接受的恋情的人们,在这里都能得到无尽的释放。 他们如同苍蝇分食腐肉,飞蛾舞于烛火般打着转儿地蜂拥而至。他们欢呼着,雀跃着,放肆着,逐渐组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浑浊洪流,最终汇聚于此,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极乐世界。 这里是圣人的地狱,罪人的天堂。 跨入酒吧金碧辉煌的大门,两侧身着浅红色开叉纱裙,统一挽着高耸的丸子头发髻的迎宾小姐们便训练有素地拉开了酒吧雕有繁复花纹的双开金灰色大门,附身向齐朝宗问好。 虽然齐朝宗去过的酒吧并不算少,没有上百也有一半,但他却从未来过这么豪华奢侈的高级酒吧,见到如此架势,不经有些不大自在。 齐朝宗于是加快脚步穿过了来来往往的拥挤人潮,紧跟在带他过来的那名毒友身后。 踩着细腻舒适的暗红色地毯继续向前走去,眼前那星耀眼光芒透着隐约的奢靡与放/荡,不断向着齐朝宗缓缓逼近,两侧墙壁上挂着的复古欧风的煤油灯所散发的晦暗光线,逐渐为刺眼的led灯光所掩盖。 向左拐过这条狭窄曲折的通道的最后一个拐角,眼前便豁然开朗,呈现在齐朝宗眼前的却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荒诞不经而又安然栖息的别样世界。 大厅的中央是半个足球场大的巨大舞池,四周围着一圈黑白相间的长条吧台,上面正有几个调酒师在做翻瓶动作,手法娴熟而精准,令旁人看得眼花缭乱。吧台后对称地放着几张真皮沙发和几张茶几供客人休息,其间还穿插着几个小酒保正穿梭于人群之中,忙着给客人端茶倒水。 明晃晃的紫色摇头灯下,无数男男女女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他们尽情舞蹈着,叫喊着,缠绵着,放肆着……迷离灯光下闪烁着的是双双迷惘无措而又充满着深深欲/望的深陷双眼。 身影交叠耳鬓厮磨间,灯光倾泻着,汗水蒸腾着,情绪高涨着;满含喜悦的金黄香槟泼洒一地,裙摆掀落酒瓶摔为碎渣却无人会去理睬。 光明被无情颠倒,黑暗被世人歌颂。 “嘿嘿……今天咋带了个雏儿来,难不成帅哥靓男的吃腻了,想挑个小鲜肉来换换胃口?”正当齐朝宗为眼前的所见所谓而感到有些愣神时,不远处的沙发上传来了一声唐突的调侃。 “去去去,烧酒喝多了吧你,该喝点六个核桃去补补脑子了……”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青年人显然对对方说法略有不满,但嘴角的笑意却并未消减,他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膀,继续出言揶揄道, “我他娘的又没恋/童/癖,才不好这口呢……才不会像某人丧心病狂到对小姑娘伢儿下手,结果人没碰到,反而被对方大讹了一笔。” “你……”对方显然被戳了痛处,本想借机好好戏谑对方一回,哪晓得碰了一鼻子灰的反而会是自己呢,嘴唇翕动了两下,但最终还是悻悻然地乖乖闭上了嘴巴。 “行了,说正经事。他是来买‘粉’的,我这可是在尽心尽力地给我们酒吧拦业务诶。”走在齐朝宗前面的青年显然也懒得和对方多加纠缠,送对方一白眼了事。 婴儿肥青年和烫着头虬枝似的卷发的中年男子,这俩人一直是这里公认的一对欢喜冤家,哪天要是他俩不拌嘴不掐架了,那太阳还真得打西边出来了。 借着两人对话的间隙,齐朝宗趁机不着痕迹地仔细打量了下对面沙发上四仰八叉地坐着的几个年轻人,其余人皆可撇去不提,但唯有一人却令齐朝宗不经有些微微发怔—— 在众多暗色调的高档风衣与朋克皮衫中,对方身着的那件暗纹白色衬衫显得格外瞩目:衣领最上方的一颗纽扣被故意解开,露出细长的脖颈与小半片锁骨。本该是最为明净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色穿在对方身上,与周匝地喧嚣环境相比却丝毫不显突兀。 对方颇为随意地将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右耳上别着的银色耳钉在灯光的作用下熠熠生辉。深褐色的细密头发因有些略长,一部分附着于前额之上,另一部分被撩至耳后,虽略显凌乱,却别有一番随性迷离。 相同的颜色,却是截然不同的气息。 兴许是发觉了齐朝宗停怔的目光,对方抬头向齐朝宗看来,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齐朝宗看清了他那双摄人的狐狸眼里慵懒退却后所蕴藏的锋芒—— 那是独属于商人的精明与寡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终于出场啦,撒花!之后的废话应该会少上很多?希望能有小天使多来来暖暖贴什么的,梨子我一个人表示简直寂寞难耐orz (ps,本章有细节(或者是生活小常识?)暗示小攻也是gay,后文应该也会提到的,大家可以猜猜看是哪个细节?) 第10章 -009- 有那么一瞬间,齐朝宗有些恍惚,像是透过面前的白衣青年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曾心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6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6 念过的人,即便两人除了同穿白衣外并无任何相似。 奇妙的错觉。 迷蒙缭乱的昏暗灯光下,对方流光溢彩的眼眸深处隐约盘桓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别样神色,迷人而又危险。 这种目光就好似那肆意绽放的血红罂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折服于它那无与伦比的妖冶明艳;又好像那传说里的芳香四溢的日轮花,让人不由得在兜兜转转间迷失了心智,落入它那绝妙的陷阱,成为可怜可笑的瓮中之鳖。 齐朝宗不由得皱了皱眉毛,他讨厌这种猎人扳动扳机前的敏锐目光。 对方的情绪把控得恰到好处,许是察觉了齐朝宗的不快,正当齐朝宗想要深究时,那抹细微的神色随即便被更为浓烈的笑意所层层掩盖,成为了稍纵即逝的虚幻。 “小鬼,你今年多大了?”对方出声问道,语气轻佻而又散漫,眉眼间的不明笑意却依旧未曾淡去。 “17了,叔叔。”听闻对方对自己的称呼,齐朝宗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毫不留情地出声回击道。 听见齐朝宗的故意挖苦后,对方倒也不怒恼,神色依旧慵懒自若,笑容也未曾删减一分,反而是坐在一旁的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 “小刘……你这回带过来的这毛头小子还不一般呀,敢这么和温总讲话的人全市估计都寻不着几个……”之前揶揄婴儿肥青年的中年男子再度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明不白的硌碜。 “我就比你大了五岁,叫叔叔有些不太厚道吧。”对方丝毫未被齐朝宗的话语所惹怒,语调依旧是与先前并无二异的漫不经心。 “是我眼拙,抱歉。”齐朝宗面无地吐出一句毫无歉意的平静道歉。 对方依旧只是轻笑,眼中的笑意确实更加浓烈。 “我喜欢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巴,虽然会说在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对方从咖啡色的真皮沙发中起了身,眯了眯双上挑的狐狸眼,紧盯着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齐朝宗,眼中暗藏锋芒。 活像只狐狸,这是齐朝宗直视对方时脑内唯一的想法。 “但是‘粉’我可不能卖给你。不卖未成年人,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对方冲齐朝宗耸了耸肩膀,拒绝了他的要求。 虽然齐朝宗对于对方这么精明的商人,居然会放着触手可及的横财不赚而略感吃惊,但他也并未多加纠缠,他避开对方温热的视线,装作无意地将视线移向别处,淡淡道: “打扰了。”说罢便转身想要离去。 齐朝宗刚迈出两步,低沉喑哑的嗓音从背后追随而来,似毒蛇般滑腻温凉,带着神奇的蛊惑,钻入齐朝宗的耳内: “东西我虽然不能卖给你,但我今后可以让你免费来这里,如何? “……为什么?”齐朝宗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你喜欢这里,不是吗?”对方也不直接回答齐朝宗的问题,反而吐出了这么一句匪夷所思的话语。 齐朝宗没有出声,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后便继续向前走去。对方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转身重新坐回沙发,轻车熟路地启开了一瓶99年的拉菲。 浓郁的酒香带着奢靡醉人的气息萦绕鼻尖,顺着鼻腔渗入五脏六腑。 抬手将酒液缓缓注入面前晶莹的高脚杯内,凝滑暗红的酒液好似初秋时节半凋未谢的着露玫瑰,诱人而又凄婉。托着杯身轻轻摇晃下酒杯,流淌于红酒之上的光影便向四周散落开来,却终究难逃聚拢的囹圄。 望着齐朝宗离去的背影,对方的脸上带着胜利者般势在必得的微笑,他知道,齐朝宗喜欢这里。 对方猜得没错。 齐朝宗的确喜欢这里,他喜欢这里的杂乱而又有序,喜欢这里的不羁却又循规,喜欢黑暗下笼罩的一切。 他认为只有黑暗才是世间最为宽广博大的存在,只有它才能包容世间万物,无论善恶美丑。 第11章 010 齐朝宗并未言语,但下一周他却从本市另一个毒/贩/子手里,以略高的价格弄到了白/粉, 也正如对方所料的那般如约而至。 站在酒吧豪华奢靡的双开大门前,齐朝宗的脑内闪过一丝犹豫:残余的理智在告诫他一旦迈入其中,便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而体内蠢蠢欲动的无名火焰却又在炙热地燃烧着,火舌乱窜,亲吻眉梢,似要将他这具残破的躯体吞噬殆尽。 齐朝宗心里清楚,自己体内深处所埋藏着的,是与父母无二的疯狂因子。 内心深处张牙舞爪的欲/望终究还是战胜了残存的理智,一番犹豫过后,齐朝宗终究还是缓缓推开了酒吧的金灰色大门,沿着一小节向下延伸而去的狭窄楼梯,向着那充斥着罪恶与放/荡的“失乐园”中慢慢走去。 硬邦邦的橡胶鞋底敲击在柔软而整洁的真丝地毯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沉闷而又明晰。 齐朝宗的言语不多,却在短短几天内便摸清了这里的人际关系网。 那个生着双狐狸眼的年轻男人正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一手掌控着酒吧里所有的大小事物,甚至也包括着至关重要的毒/品来源。 齐朝宗不知道他的真名究竟叫什么,只知道这里的人都敬称他为“温总”。 对方来酒吧的时间不少,却也算不上多,但每次一来却总会待上整整一天,不见不散,不醉不归。 有时遇上齐朝宗,对方并不会显露出什么太多的异样,该喝酒就接着啜饮,该聊天就继续调侃,脸上带着的依旧是万年不变的伪善笑容。但偶尔,他也会在众人的对话中有意无意地将齐朝宗卷入其中,不着痕迹地调笑一番后便会眯着双深邃的狐狸眼,笑得一脸狡黠与满足。 平时看似沉静稳重的齐朝宗,在灯光、酒精和毒/品的鼓动下,会变得比谁都要大胆:灌起烈酒来不要命的疯子绝对是他,如同游鱼般穿梭于舞池中的轻快身影也是他,游弋于吧台之间且游刃有余的单薄背影也仍旧是他。 他没有东西可以失去。 无知者之所以敢去放浪,是因为他从不在乎失去;无心者之所以无可挽回,是因为他没有灵魂可以救赎。 第12章 011 又一大杯冰凉辛辣的清冽酒液顺着食道灌入腹部,绞痛感从肠胃深处翻江倒海般地席卷而来直逼心头,让齐朝宗感到一阵恶心。他赶忙冲众人简略地打了声招呼,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匆匆小跑至盥洗室。 这已经是他今天因划拳输掉而灌下去的第二十多杯啤酒。 愿赌服输,齐朝宗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只是厌恶这具每况愈下的羸弱皮囊。 自愿沉溺于黑夜,就别奢求黎明的曙光降临身旁。 胃部像要燃烧般地剧烈痉挛着,鼓胀的酒气似争先恐后地涌上气管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7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7 ,如鲠在喉,上也不行下也不得,气体的不断膨胀让齐朝宗感觉几近窒息,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扼住咽喉,轻而易举地便可将其扭曲错位,捏成两截。 齐朝宗俯身趴在洗手池上一阵呕吐,因大半天都粒米未进,早已空荡荡的胃部内没有任何可以掏空的食物残渣,吐出的仅仅只有无法遏制住的无尽酸水。 身后传来鞋底摩擦地毯的轻微细响,齐朝宗赶忙咳嗽了几声,希望以此抑制住胃内不断上涌的酸水。但却只是徒劳,胃部的胀痛感却反而愈发加剧,似有锯子在腹内来回拉锯着,胃部好似一个将要炸裂开来的硕大气球,刺痛而酸胀。 一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小块方巾映入齐朝宗的眼帘。 方巾是如初冬新雪和中秋皓月般纯净的纯白色,洁白明净到令人有些晃眼。 齐朝宗知道这是谁给的,却并不想接下。 剧烈的咳嗽牵动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已经所有的思绪仿佛都被分解离析,意识已被剥离揉碎成细细流沙,向四周漫无目的地扩散而去,唯余这具内部早已如失去了发条的八音盒般崩坏残缺的躯体苟延残喘着。 几小时前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对方所说的话语再次回响于耳畔。 在午后每日例行的真心话大冒险中,有人开创了选择真心话的先例—— 对方正是这里的老板,那个有着双狐狸眼的薄凉男人。 因为参与的次数并不算多,这还是对方第一次输了牌局,众人见他居然破天荒地选择了真心话,更是将人类独有的八卦心理发挥到了极致,如蚊蚋般嗡嗡地叫嚷个不停,抛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刁钻。 众人对他是gay的事实早已心知肚明,齐朝宗虽未曾听过确切言论,但在众人添油加醋的描述声中,齐朝宗中对此也略有耳闻,加之对方钉在右耳上那枚小巧的银色耳钉,齐朝宗对此便更加深信不疑。 “温总,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没?”一个长得就像个瘦猴似的小矮个用他那如动物啼鸣似的尖细嗓音笑嘻嘻地开口询问道。 “对呀,你之前的事情都藏着掖着的,都不说出来很兄弟我们分享分享,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就是就是,这事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又不像那谁,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坏事……哎哎,又不是说你,你激动个什么?” 听闻此言,还在因究竟该问什么问题而喋喋不休的众人立马统一了战线,齐声起哄附和小矮子的问题。 “我看温总对之前那个什么小晨就挺不错的,不会是喜欢他吧?”见对方并不答话,像是在思索如何回答这个并不算难回答的问题,平时嘴巴就没怎么闲过的胡须男的嘴巴再次翕动了起来,像机关枪似地响个不停。 “才怪呢,他总共才来了几回呀?温总的审美观可是很端正的,才不会像你一样专挑那些歪瓜劣枣的捡呢。”婴儿肥青年自然也不会放过和对方拌嘴的大好机会,再次施展了他那高超的损人大法。 “扯犊子,到底是谁眼光不好了……” “这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你上上次,哦不,是上上上次带来的那妞儿不就是最好的印证。脸比我的洗脸盆都要大,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大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不是你审美观有问题那是什么?” 还未等胡须男把反驳的话语全部说完,婴儿肥青年便打断了他那毫无底气的辩驳,一边说着,还一边搬着指头细数了下到底该是胡须男带来的第几个姑娘。 俩人那毫无悬念的日常争吵又引来了众人的一阵哄堂大笑,男人倒也不着急着催促大家安静,尽由得他们去胡乱瞎猜。 等到众人终于争论乏了,记起目前八卦的重点究竟该是什么的时候,嘈杂无章的议论声如海水退潮般逐渐平息后,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是一副翘首以待的急切模样,静待对方开口时,他才停顿了一下,缓缓道: “或许算有,” 明晃晃的各色灯光交织在一起,几近人手一只的香烟所散逸的轻薄烟雾聚拢成团,扭结成一股若即若离的浅白漩涡,最终却仍然被人们狂乱无序的零碎舞步所无情踏碎,只剩下了支离破碎的满地光影。 对方的视线扫视过众人,升腾而起的烟雾虽然有些迷蒙了齐朝宗的双眼,但他却分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不落痕迹地多加停留了一小会儿,含着些说不清道不尽的奇妙感觉。 但等齐朝宗去细加追究时,和往常并无二异的笑意又重新充盈满了对方的双眼,那种温热粘稠的眼神变成了自己在这令人眩晕的激光灯下的一种恍惚错觉。 听此回答,众人皆是心领神会,装出一副如梦初醒般的样子,提高声调“噢一一”了一长声。 但人的好奇心理哪那么容易满足,这个模棱两可的模糊答案立马又引得心直口快的人继续追问道: “那温总介意让我们知道是谁么?” “按规则来说,一盘只有提一个问题的权利,我可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见众人皆是一副上当受骗欲言又止的抓狂模样,他才弯了弯他那双璀璨生辉的狐狸眼心满意足地继续道, “他就像一只独特迷人而又彷徨无措的金丝雀,自缢孤傲而又孑然伶仃,我希望他能飞入我亲手为他编制的绝美牢笼,而又不希望他离我太近为我遍体的倒刺所伤……”说到这里,对方稍微停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远远冲齐朝宗这个方向瞟了一眼: “我无法引领他走向光明的怀抱,只能带他坠入无边的地狱深渊。” 对方的最后这番话语,听得脑内本就一片混乱的齐朝宗内心一阵心悸。 他不是情商为零的傻瓜,反应也并不迟钝,他不可能不清楚这段话中的言下之意。 但我早已一无所有了,那颗被世俗蛀蚀得千疮百孔的腐烂之心,大概是我所能抓住的最后一件物什了吧。 齐朝宗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 我不能再失去它了。 第13章 012 “咳咳……不用。”强忍住想要继续咳嗽的欲望,齐朝宗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紊乱的神思重归明朗。额前因长时间未去打理的略长刘海软趴趴地粘附在了额头之上,略显别扭。 咳嗽虽然被强行压制下下去,但经过刚刚那一番猛烈的咳嗽后,齐朝宗觉得腹腔内仿佛有一团炭火在肆无忌惮地燃烧着,灼烧的不适感不断蚕食着模糊的意识。所有的器官就像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着,歪七扭八地拼凑到了一坨,怎么捋也捋不通顺。 “还真是倔强……我可爱的小金丝雀,你觉得你能逃出我布下的天罗地网吗。”对方走上前来,俯身在齐朝宗耳边轻声低语。 “你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8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8 被逼至盥洗台边沿,齐朝用炉柴棒似的双臂支撑住有些摇摇欲坠的瘦削身体,缓缓转转过身来,一双淡然清灵却如死水般毫无光彩的眼睛顺着对方的目光,毫不避闪地直视着对方那双参杂着一贯笑意的狐狸眼。 “不,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我从未想过要染指你的生活。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想给你另一条别样的选择道路,顺便想看看你这只孤标傲世的小鸟究竟能在世俗的枷锁下翱翔多远……”对方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眯了眯那双俊朗迷人而熠熠生辉的眼睛,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但你这只桀骜的金丝雀倘若想飞入笼中的话,我也随时恭候。” 炽热的气息带着些令人意乱迷情的红酒气味,兜兜转转地蹿入耳蜗,这令齐朝宗的脖颈不由得感到有些僵硬。 “那你恐怕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齐朝宗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决绝。 闻言,对方也不多加言语,只是重新直起了身子,但脚步却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万事万物都不存在绝对的肯定或否定,至于将来,我拭目以待。” 说罢,对方将手中的那一小块方巾塞入齐朝宗紧握着的手中,手指相互接触的那一霎那,齐朝宗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温度—— 对方的指尖很凉,正如他的生性一般,薄凉寡情。 来不及躲闪,那块方巾便被硬生生地塞入了手内,柔和舒适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齐朝宗看着对方向着走廊另一端的斑斓灯火走去的背影,蓦然用力攒紧了手中绵软的雪白方巾,指尖泛白。 第14章 013 “哎哎……小齐,该你出牌了。”见齐朝宗握着扑克牌一副魂不守舍的发愣模样,坐在他身旁的婴儿肥青年出声提醒,但齐朝宗的目光依旧浮空于面前的缥缈一点,对方只得将手在齐朝宗面前好一阵乱晃,提高音量道: “想什么呢,轮到你了。” “嗯?”齐朝宗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却如同大梦初醒般迷惑不解。 “我说,该、轮、到、你、出、牌、了。”见齐朝宗依旧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青年用手指了自己手中胡乱捏着的几张扑克,一字一顿地向齐朝宗说明。 “……之前想一些问题去了,不好意思。” 经这么一提醒,齐朝宗很快便回过了神来,略加思索后便从手中的牌堆中抽出了一张梅花a甩在面前的茶几上。 “小齐,你今个怎么搞的?怎么反而还下不过那个二楞子呢。” 身旁的婴儿肥青年明显察觉了齐朝宗的心不在焉,语气中略带抱怨与担忧。平时总是盘盘必胜的他,今天居然出奇的和手气一直不怎么样的胡须男打成了好几盘的平局,甚至还失手输了两三盘,完全没有之前纵横于牌场之上的自如模样。 “最近有些没休息好罢了,无妨。” 齐朝宗冲对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情,垂眸将心思集中在了手中薄薄的扑克牌中,但没过多久原本收敛整齐的情绪却再次散乱开来,如同脱缰之马般撒开蹄子,向四周滚滚驶去。 他有多久没来了?五天?十天?还是大半个月了?在别人出牌的罅隙,齐朝宗的心神在不知不觉中再次被这个问题所牵引。 自上次在盥洗台最后一次见到对方,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齐朝宗都没有再见过那双目光总是紧紧跟随着自己的那双狐狸眼,它的主人也如同人间蒸发般了无了踪迹。 但随即,齐朝宗便对自己的这种莫名的好奇与担心感到无比惊异,对方与自己八杆子打不着交道,就算他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这和自己又有什么一星半点的关系呢? 待到日头偏西,对方才姗姗归来。 他的身后跟着三个齐朝宗并不认识的人,每个人都身着黑色西服,手中都提着个颜色各异的大布袋,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看着还有棱有角,不知到底装着什么玩意。 齐朝宗轻而易举地便能发觉对方眉目间有着显而易见的疲困与怠倦,深陷的眼窝上笼罩着一层淡黑色的眼圈,碎发也因未经打理而略显凌乱,但即便如此,他脸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又无懈可击的疏离笑容却依旧未曾隐去。 “辛苦了,带我问声好。” 从黑衣人手中接过那三个大布袋子,对方冲三人微微颌首致谢,示意他们可以先行离去,三个黑衣人见状便也不多加停留,确认箱子放置妥当后便匆匆迈出了“失乐园”的大门。 第15章 014 “温总,怎么,这趟又揽了笔大生意啦?”对方前脚跟刚一着地,一群人便立即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用着半开玩笑似的调侃地开口问道。 “还算过得去,但老家伙依旧难应付得打紧。”他揉了揉眉心后,将外层浅色的布袋缓缓剥去,露出了里边几个黑不溜秋的硬质皮箱,皮箱的表面纹路清晰细腻,按扣设计流畅而合理,光这箱子的价值估计都不会是笔小数目。 头顶,变幻莫测的深蓝与火红光线纠缠在一起它们,交织着,旋转着,起舞着,给这酒吧万物都撒上了一层妖异的薄光。金色的金属按扣上,自头顶倾泻而下的灯光正游走于其之上,似山涧清泉般反射着耀眼的光泽。 即使不拆开包装,里面装着的东西齐朝宗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多半该是些从外国偷渡而来的进口毒/品。 齐朝宗以为对方会立即将其规置到某个隐蔽难寻的角落里去以防后患,但对方却并未如此,而是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将它搁在瓜子壳都对成小山似了的玻璃茶几上,以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快速融入了众人的低俗话题。 话题还尚未聊热乎,酒吧大门口便有一群身着与常人无异的普通衣衫,行动却颇为麻利的男子粗暴地推门闯了进来,他们无视了舞池中上一秒还在劲爆的爵士乐曲中卿卿我我、下一秒却已手足无措面面相觑的男男女女,径直朝齐朝宗等人所在的休息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我们是本市c局的警/察,你们涉嫌非法走私毒品,请接受我们的检查。”为首的警/官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个黑色皮夹并将其打开,薄薄的□□从众人眼前一晃而过。 还没等众人做出反应,几个警/察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把整个酒吧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几个不知猴年马月胡乱堆放在吧台角落的空啤酒纸箱也都被逐一拆开,不能幸免,但饶是如此前去搜查的警/察却依旧一无所获。 最终,他们将视线齐齐锁定在了茶几上直挺挺地倒放着的那三个漆黑的大皮箱上。 “温先生,这个皮箱可以交给我们检查么。” 即使是在说话的时候,为首警/官的锐利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茶几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9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9 上摆放的那几个皮箱,像怕一不留神它便会凭空消失。虽有意遮掩,但他嘴角扬起的微小弧度,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因势在必得而产生的激动与兴奋。 “当然没有问题,请便。” 当警官提出要检查皮箱时,其余人皆噤若寒蝉,干燥的空气中焦灼不安的紧张情绪向四周弥散开来,齐朝宗甚至能听到其余人倒吸冷气的轻微声响。但对方却对此显得毫不介意,神情依旧自若慵懒,一如往常,没有任何的紧张与慌乱。 里面装着的会是什么,齐朝宗自然和众人一样心知肚明,那些从国外偷渡来的鸦/片/大/麻,绝不会是什么能正大光明地展露于世人眼前的好东西。 “小吴!” “在!”听到上级命令,一个约莫才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察立即昂首向前迈出一步,带着青年人特有的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音回答道。 “去,把桌上放着的那三个箱子拿过来。” “是!” 随着按扣被轻启开来的细碎声音,离众人最近的一只高档皮箱被得令那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警察毛利毛躁地快速打开,当箱盖沉闷的开启声响起时,甚至连一向对外界事物都漠不关心的齐朝宗也不由得为之捏了把冷汗。 然而当箱子里满满当当地塞着的各类物什暴/露于众时,开启皮箱的年轻警察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窘迫,两颊涨得好似天边挂着的两团酡红云霞。 ——箱子里装着的并不是意料之中的高危毒/品,而是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情/趣用品。 “这……”毕竟资质颇嫩,红着脸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打开箱子的警察才缓过神来,只憋出了几个不成声的无意义字节。 “怎么?让我看看。” 感到事态有变,为首的警官急忙快步迈上前去,伸手拨开挡在箱子正前方的菜鸟警察。当他看见箱子里装着的是各种奇形怪状、他闻所未闻的情趣用/品时,脸上胜利者般的自信微笑刹那间便凝固在了嘴角,先前盘桓在脑海中久久不愿离散的不详的预告再次如潮水般一股脑地涌回了大脑。 “靠……该死的。”见此情景,一向以练达老成而著称的徐警官也不由得爆了声粗口。 线人的情报肯定是准确无误的,但摆在面前的事实却完全出乎于他能想到的所有预料。但事实却正是如此一一各类杂七杂八应有具有的情/趣用品就这么赤果果的躺在面前,花花绿绿的安/全/套整整齐齐地摆放成一排,像是在对他进行着无声地嘲讽。 又一次被戏弄了。 “徐警官,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刚才看您忙于‘工作’,没好意思向您问好是我招待不周,近来工作可还顺利?” 见对面的徐警官已是双手握拳,青筋突起,一副怒火中烧的恚怒模样。而一直单手插着口袋,散漫地伫在一旁的对方,半眯着眼睛来回打量了番面前警官的一举一动后悠悠开口,嘴角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含锋芒的笑意足以让所有人不战而屈。 “温得韬,我可没时间和你套近乎,这是怎么回事!”徐警官双眉紧锁,咬牙切齿地念出的话语,仿佛将单个的字词咬碎后再吐出口中般残破不全。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闻对方名字的那一刹那,齐朝宗还是有些愣神。 温得韬,本市最大的毒枭,缉/毒/特/警的头号敌人,经他易手的毒品从来就没出过差错,光是提到这个名字就能让所有的缉毒警察感到头大。十五岁混迹于各大酒吧,到成年时人际关系网络便已几乎覆盖全省的绝大毒贩子,“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甚至还和金三角地区的著名毒枭有着业务往来。 换而言之,齐朝宗在本市买到所有毒品,都无一例外地间接经其易手。 传闻,负责被外界誉为“缉毒界铁手”的徐警官曾气势汹汹地带着线人给予的确凿证据三番五次地登门造访,想给他来个人赃俱获措手不及,但每次却都以碰了一鼻子灰后悻悻而去作为终结,两人在交锋了将近五年的今天却依旧未能分出个高低上下。 “您指这个么?”温得韬的目光顺着对方的言语望向皮箱,“偶尔买些用来增进一下和小男友之间的情/趣不算违法吧?”像是为了故意刺激对方,温得韬故意咬重了最后半句话语。 “你……那你所谓的小男友呢。”徐警官的目光似利剑般恶狠狠地来回扫视着温得韬身后的那群男人,一双鹰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星。 “不在这儿吗?”温得韬伸手搂过愣在一旁的齐朝宗,将他圈在自己的臂弯之内,“我们之间很配,对吧?” 说罢,不知是为向对方证明还是只为单纯的挑衅,温得韬轻轻撩起齐朝宗耷拉在额头前的绵软刘海,像对待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般的小孩那般,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 对方的动作小心而又轻柔,眼神似二月春风般迷人温软,甚至让齐朝宗都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虚妄臆想。 “好……温得韬,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会在不久的将来,亲手,亲手把你送进监狱!收队!” 狠狠甩下这么一句话,徐警官大手一挥,腕关节发出一声“啪嗒”的细响,示意其余的警察虽也心存不甘却也能只如丧家之犬般,垂头丧气地跟在徐警官的身后打道回府。 第16章 015 “怎么,吓傻了?还是被我刚刚迷住了?” 徐警官走后,温得韬并没有立马放开齐朝宗,可能是因还没缓过神来,齐朝宗出奇地没有反抗。 “你……你是温得韬?”显然还有些愣神,一向面无表情的齐朝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松动。 “是,怕么?” 齐朝宗摇了摇头,缓缓道: “我本就是吸/毒者,认识你是我的荣幸……“齐朝宗用眼角的余光瞟向茶几上如饿殍般大张着嘴巴的那三个皮箱,虽推测到对方多半可能并不会回答,但一番犹豫后他终究还是开口问道: “不过……这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见对方刚才那副应付裕如的自如模样,恐怕对警/察这回的突击造访对方恐怕是早有预料。对于对方是如何能提前得到风声,又是如何能在这种错综环境下成功混淆他们的视听来让毒/品成功得手,齐朝宗在心底总归还是有着些许人类对未知事物所独有的探求欲望。 齐朝宗不得不承认,即便知道追究这些只会把他带向更加危险的繁芜漩涡,但他仍对这个男人身上的种种谜团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尽的微妙好奇。 “怎么?这么好奇,你想试试?”温得韬冲齐朝宗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眼神迷离而轻佻,齐朝宗能感觉到他在故意回避这个问题。 “……不想。” “那就什么都别问。”温得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0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0 韬松了手臂的力道,将右手重新插回裤兜,他眯着眼睛,灼灼目光紧紧盯着齐朝宗同样直视着自己的清亮双眸,像是想把这一幕刻入心底,收敛为世间无二的独一珍藏。 透过齐朝宗仰视着他的墨黑眼眸中,温得韬能察觉出他那看似淡漠无求的倔强躯壳中,藏着只区别于豢养鸟雀的,最为放荡不羁、崇尚野性的凶猛困兽—— 他想要征服它。 如果有朝一日,这只孤芳自赏的不驯白燕会自甘安逸,心甘情愿地钻入自己布下的云罗天网,那又该是怎样一副千载难逢的动人画面? 想至此处,嘴角的笑意便愈发浓烈,温得韬上前一步,附在齐朝宗耳畔轻声耳语,嗓音似被砂纸打磨过一般低沉沙哑: “等哪天你心甘情愿地来找我时,我会把这件事,包括关于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第17章 016 6月8日的下午,最后一道铃声响起,一叠叠爬满密密麻麻的字母的英语试卷被收归妥当,齐朝宗缓缓起身,抹去额头上覆盖的一层细密汗珠,略微活动了下手腕有些发麻的筋骨后,跟着大部队离开了考场。 很幸运,齐朝宗在高考这两天毒瘾像是早有约定般,未曾骚扰过齐朝宗任何一下,考试状态虽因记忆减退而算不上多好,相较毒瘾来袭时的那种生不如死的钻心刺痛,却也不算太过糟糕。 但这些对齐朝宗而言却是毫无意义,无论考试成绩究竟如何,他都无法继续再继续读下去了。 不是不想,而是无法。 资金不足是一个方面,而身体状况则是另一个更为直接的原因。 他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齐朝宗心里比任何一个诊所名医都要清楚。这五年来,成百上千的各类毒/品早已把他这具瘦骨嶙峋的孱羸皮囊消磨得油尽灯枯,空虚黯然的内心也早已被毒瘾所蚕食镂空,唯余骨架。 身病易治,心病难医,哪怕华佗在世恐怕都难以让我起死回生,穿过校园里那条为迎接高考,而难得收拾得一尘不染的狭长走廊时,齐朝宗在心里暗自想到。 室外,嘈杂蝉声卷着溽热粘稠的暖风迎面袭来,校园大门两旁种植的两排郁郁葱葱的香樟树上,蛰伏了一个春冬的夏蝉像是想与考生们共享毕业的喜悦,在今日叫得格外欢腾,旷日嘹亮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快走出校门时,齐朝宗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自己待了整整三年却依旧毫无留恋的老旧校园,白墙红瓦,绿树成荫。 空中饱满而又极富层次感的乳白云朵交织着,翻滚着,碰撞着;油绿的层层樟树树叶似鱼鳞般反射着耀眼的粼粼余光,盛夏呼啸的风声在耳畔回响,定格成齐朝宗眼里对这所学校的最后印象。 之后,齐朝宗便头也不回地跨出了学校的低矮大门,别无留恋与羁绊。 那连绵为一片无边麦浪般的聒噪“知了——知了——” 声,像是对这个盛夏内将要发生的一切的提前预告,一语成谶,生生不息。 一个多月后,齐朝宗收到了本市一所二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所学校虽被一本大学甩去好几条街,但在本市的二本中也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不错大学,但齐朝宗却依旧放弃这个不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宝贵名额。 辍学在家后,齐朝宗骤然发觉自己除了躺在家里无所事事地等待死神光顾家门外,居然没有第二件事情能干,生活费也在上个月被亲戚们以“你已经成年了,我们不应该再供你吃喝”为理由而停掉。 齐朝宗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快结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之前碍于对父母残存的一丝愧疚和法院的判决,他们只得尽到身为自己亲戚而该尽的抚养义务,但现在他们也该来要债了。 不出齐朝宗所料,一周后亲戚们便找上了门来,不为要求更不是请求,而是来通知齐朝宗他目前所住的这间房子本就一直挂名到他们手中,先前是看在齐朝宗还未成年的份上可怜他,才准许他暂住其中,现在他也该让出房子,自己到外边工作了。 亲戚争着要这间可怜兮兮的破烂房间的理由齐朝宗自是心知肚明,不过是为了那笔数额不小的拆迁费。 齐朝宗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亲戚们甩在自己面前的那本早已改好了户主的房产证就这么躺在他的面前,上面盖着的暗红公章已经有些褪色,陈述着一个他不得不去接受的无奈事实。 从那片如同犬牙交错般杂乱无章的贫民区走出后,望着路旁已是锈迹斑斑的指示路标,踩着被太阳烘烤得滚烫利索的沥青路面,齐朝宗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究竟接下来他该去往何方。 齐朝宗身上背着的挎包里只装了几件贴身的衣物,和那辆已经散了架的玩具小车,从几角旮旯里搜刮出的现金合起来不超过五百,凭着这点少得可怜的现金,哪怕全市最为廉价的旅店他恐怕都很难住满一周。 踟蹰不前间,脑海内蓦然滑过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颀长人影,当那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浮现于脑海时,先前的迟疑彷徨便随之顷刻瓦解。 就让我任性这么一回吧,齐朝宗闭上眼睛,将视线从路标上收回,毒辣的阳光照射于微眯的眼皮之上,留下一片灼烧的轻微刺痛。 齐朝宗任由自己的双脚带着自己,再次踏上那条早已走过无数次的道路。 “美格,纯饮。” 轻车熟路地绕过舞池,在吧台的一把木质的高脚凳上坐下,齐朝宗一如既往地点了一杯威士忌。在等待的间隙,齐朝宗能感受到调酒师眼里轻微流露出的探究目光,齐朝宗假装对此毫无察觉,依旧漫无目的地打量着酒吧四周。 齐朝宗已经两三个月没再怎么来过这里了。 一来,高考临近,虽说成绩好坏对自己而言并无分别,但碍于校方的多次催促,齐朝宗最终还是跑去学校混了一两个月;二来,自警/察上次造访后,齐朝宗能明显感受到其他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极其微妙的转变,他们在言语间总是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牵扯到那个男人身上。 齐朝宗不喜欢这种语言及态度,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株只能依附于他人的藤蔓,没有自我,只知顺杆而爬。 一大杯琥珀色的液体不偏不倚地注入面前的玻璃杯内,麦芽发酵出的馥郁酒香扑面而来,能被世界上任何一位绘画大师所啧啧称奇的绝妙光影,似池水里活蹦乱跳的鲤鱼般轻快地游走于酒液之上,漾起层层清波。 但齐朝宗却毫无欣赏这番光景的兴致,他端起酒杯,仰起头,就这么硬生生地灌下了大半杯高浓度的威士忌。 冰凉的酒液滑过食道,引起喉咙的一阵抽搐,火辣辣的灼烧感从嗓子深处层层传来,如同百万只毒蚁般撕咬着喉咙中央。齐朝宗清了清嗓子,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1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1 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试图减轻这种自虐般的疼痛,却发现这不过只是徒劳。 像是为了发泄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无明业火,齐朝宗浑然不顾喉咙的极力抗议,继续大口大口地朝着胃里灌着杯中的威士忌。 不知道到底灌到了第几杯,齐朝宗只觉嗓子仿佛已成为一截老化了的水管般麻木不仁,意识脱离肉体,仿佛已化为灰烬时,手中的玻璃杯被人遽然抽走。 齐朝宗皱了皱眉头,原本握着酒杯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扭头刚要发作时,借着酒吧里迷离暧昧的紫色灯光,他才惊觉来者竟是那个自己朝思暮想,却又不愿遇见的人 ——温得韬。 “别这么喝,喝多了嗓子会烧穿的。”不知何时,温得韬已来到了齐朝宗的身边,他的右手里握着的正是方才夺来的酒杯。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齐朝宗淡淡开口,嗓音不知是因烈酒入喉,还是因内心的慌乱而干涩紧绷。 见到对方,神志本就有些恍惚的齐朝宗更加心慌意乱,他没心思和对方多加纠缠,伸手便想抢回酒杯。对方却不为所动地将手中的酒杯得更远,这迫使齐朝宗只得掂起脚去够他手中的酒杯,虽有意保持,但他离对方的距离几乎近在咫尺,从远处看,齐朝宗几乎已是趴在对方身上。 “要我还给你也没关系,但我现在更好奇你的回答。” 对方略微歪着脑袋,俯视着齐朝宗,一双灼眼夺目的狐狸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俱收眼底,仿佛在无声追问着齐朝宗先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不回答么……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露宿街头?还是跑回去低三下气地请求他们的收留?”像是捕捉到了齐朝宗脸上稍纵即逝的轻微诧异,齐朝宗眯了眯眼睛,笑得愈发灿烂。 “我在等你的回答呢……”像是为催促齐朝宗,温得韬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液体碰撞坚固杯壁而发出的“噼啪”细响刺激着齐朝宗的耳膜,搅得他心烦意乱。 仿佛过了很久,也仿佛只是须臾,齐朝宗避开对方像是能将自己内心一览无遗的灼烁目光,沉吟半晌后终是缓缓开口: “带我走。” 齐朝宗伸出右手,握紧了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的左手,手指交缠间,齐朝宗感受到了对方掌心传来的微凉温度。 第18章 017 从迈巴赫跑车的宽敞车厢跨出,夏末微凉的燠热晚风带着粘稠的气息钻入单薄的衣领,使齐朝宗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原本涌上头顶的烈酒后劲也因此散去大半,但它带来的不适却并未因此消退分毫。 齐朝宗挣脱开温得韬的有意搀扶,摇摇晃晃地跟在对方身后,迈入了面前的屋内。 齐朝宗推开面前富丽堂皇的圆顶拱门,因酒精作用而浮空不实的脚步点在光滑锃亮的黑色大理石上,发出略显沉闷的碰撞声,踩碎了满地流光。 这是一栋两层的欧式别墅。 大门两侧的罗马柱前摆放着的两盆塞内加尔海枣长得正旺盛,造型整齐而别致,显然经人精心打理。头顶的米黄色的吊顶四周用镀金的石膏线条作为装饰,显得雍容而华贵。 头顶中央的水晶吊灯正散发着皎皎光芒,使大厅中间放着的一套深褐色的真皮沙发,在咖啡色的地毯上投下了一层清浅阴影。目光顺着厅堂两侧的红木楼梯延伸而去,隐约能看见楼上还依次排着三四间房门紧闭的不小房间。 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房子里不会感到孤独吗? 齐朝宗在震惊于对方家底深厚自惭形秽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无边孤寂。如果仅仅是看着都会有这种窒息般的难言凄冷,那真正住在其中的人内心又会是什么感受?齐朝宗在心里暗自想道,却并未问出声。 “你先去洗个澡吧。”温得韬锁好房门后转过身来,看着齐朝宗衣服上脏兮兮的,甚至连脸上都沾着些许泥泞,一副非洲难民的邋遢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齐朝宗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自他跨入这个门起,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与周匝的奢华环境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正当他放下跨包想要从中翻找换洗的衣物时,温得韬甩给了他一件白色睡衣。 “你那些衣物先放着,穿这件。”像是看出了齐朝宗眼里的不解与警惕,温得韬笑了笑,继续开口道,“别一副贞洁烈女的小媳妇模样,我这又不是狼窝,至于丧心病狂到在衣服上做文章么。” “你这些衣服都当不了睡衣,浴室在二楼倒数第二个房间。” 温得韬扬了杨下巴,向齐朝宗示意浴室所在的位置,略微停顿后,齐朝宗终究还是抱着对方丢来的睡衣,沿着红木的旋转楼梯向二楼走去。 洗漱完毕后,齐朝宗身着温得韬先前给他的那套白色睡衣,披着浴巾出了浴室。 正如温得韬所言,那的确是一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棉质睡衣,甚至还散发着阳光照射后所带来的明朗气味,让人感到舒适而心安。 “这样有个人样嘛。” 见齐朝宗收拾利索后,不知是才上楼还是一直等在门外的温得韬的眼里多了几分赞赏,他抬手指了指浴室旁边的那间卧室:“房间早就让人收拾妥当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 齐朝宗神情复杂地看着温得韬,不知是否该问些什么,他不相信对方带他回来仅仅只出于善意。在齐朝宗眼里,商人都是唯利是图无利不欢的,对方又不是慈善家,怎么可能会选择做这笔亏本的买卖? “舍不得我?嗯?”见齐朝宗满脸犹豫,引得温得韬一脸痞笑地挑起他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过他的脸颊,附在他的耳边开口调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我们来日方长嘛……”说罢,他便俯身吻了吻齐朝宗的额头。 “晚安吻,祝你好梦。” “……晚安。” 第19章 -018- 温得韬的作息时间很不规律,有时甚至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会回家一趟,而且就算是回家,也经常是早出晚归,即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俩人能碰面的次数也可谓是少之又少。 虽不怎么碰面,齐朝宗却偶尔能收到对方特意留给自己的早餐,虽然入口时都已略显冰凉的,但那并不算新鲜的微凉薄饼送入口后,浅淡的鸡蛋醇香却总能刺激到齐朝宗那几近麻木的味觉。 即便今天睡下便不知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齐朝宗也无法忍受无所事事带来的那种无法遏制的无际空虚。 虽然没有任何一家实体店会收下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的齐朝宗,但他却很快找到了另一个商机。 当时网店并不如现在那般红火,属于新兴事物,但只要懂些宣传方法并且上点心,不说能赚得盆满钵盂,至少也都能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2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2 混个温饱。 脑袋瓜并不算愚笨的齐朝宗便看准了这个机遇,拉着之前认识的一些杂七杂八的狐朋狗友做起了网店生意。刚开始为小心起见,齐朝宗只敢进一些文具店里不怎么常见却精致而低廉的普通文具来卖,等生意有了起色之后,他才敢进一些较为昂贵的高端钢笔和流行书籍。 因为人脉关系本身就较为广泛,加之以在各大网站上无孔不入的滚动宣传,和在各大社交软件上刻意发出的一些讨女孩子喜欢的话语和制作精致而又辨识度的亮丽海报,不出一个月,齐朝宗所获的纯利润就还清了找温得韬借的一千多块钱。 齐朝宗明白,这一千多块钱对温得韬而言甚至连九牛一毛都谈不上,在借款时温得韬和一直说不用还钱,就当给他的“创业基金”,但齐朝宗却一直坚持要把帐务算清。 他觉得,如果不还清这微不足道的一千元的话,那有什么就会不太一样了。 “亲兄弟都还要明算账,更何况我们根本什么都不是。”这是齐朝宗坚持要还钱时所提出的理论。 “还挺有职业的操守呢。你还真是块经商的好料,我可得好好担心担心,免得你以后把我的风头给抢了。”见齐朝宗蛮牛似的执拗模样,温得韬笑着收下了他所递来的薄薄一沓的一千元现金。 夤夜,微凉的夏风携着窗外洒落的蝉鸣,撩起窗边的轻薄窗帘灌入屋内,稠腻的触感游走于四肢百骸。齐朝宗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四周是一片深夜应有的宁静安详,脑内除了因失眠而产生的轻微混沌外空空如也,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难以入眠。 这已经是他第三天没有合眼了。 齐朝宗清楚,这是吸/毒后所应有的后果。 齐朝宗翻了个身,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试图把自己沉没在这绵软柔和的被窝之中,希望以此消除失眠不依不饶的连续骚扰。 齐朝宗闭上了眼睛,将自己沉陷在黑暗之中,但他如旱地奢求甘霖般祈求的珍贵困意却依旧没有降临。 楼下传来钥匙插入孔内,大门被人粗暴打开的声音,金属相互碰撞,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哀鸣。随之而来的便是楼下传来的急促的咳嗽和呕吐声,那声嘶力竭的声音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都翻倒出来。 本就只是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齐朝宗从床头胡乱抓过一件外套,披着下了床。 齐朝宗沿着楼梯下到一楼时,温得韬正捂着衣领,站在盥洗台前不断咳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齐朝宗都能嗅到对方身上浓郁的烈酒气味,其中混杂的淡淡血腥味更加刺激到了他紧绷的神经。 齐朝宗赶忙上前去搀扶对方,并未收到意料之中的拒接抵抗,在看清来者后,温得韬竟顺从着齐朝宗的动作,把他扶到了二楼的卧室。 把温得韬放躺到床铺上后,齐朝宗七手八脚地胡乱扯下他的外套后,便看见衬衣的左衣袖上有一大片刺眼的猩红。当他撸起温得韬的袖子后,就看见对方的手臂上那道细长的伤痕,鲜血正沿着手臂向下蜿蜒流去,红色的血水浸湿了周围的布料。 齐朝宗知道,那是刀伤。 伤口虽长,却好在不深,齐朝宗用从储物间里拿来碘酒给伤口消了毒,上了些止血用的外敷药后,虽还有些许零星的血珠从中伤口里冒出,但却并不存在鲜血不断外迸的糟糕状况了。 正当齐朝宗用绷带将伤口包扎好后打算退出房间时,温得韬却伸手拉住了他。 “你别走。” 低哑疲倦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正当齐朝宗愣神的时候,对方一个用力便把他拽到了床上,俯身贴到齐朝宗的身上,迷情而紊乱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借着窗外的依稀月光,齐朝宗能看清对方眼里燃烧的炽热欲望。 “你……唔。” 齐朝宗刚要开口,还未脱出口的话语便被对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所吞没,唇齿交缠间,所有的言语全部融化在了这缠绵而又煽情的动作之中。齐朝宗微眯着眼睛,回搂住对方,想用这最直白的方式回应着对方霸道蛮横而的浓烈情绪。 齐朝宗不并是个清心寡欲的主儿,只是他的性/欲早已在大把大把的毒品的消磨下所剩无几。但在此时,语言却显得是那么的贫乏无力,唯有肢体的接触才是最为真实的存在。 他只想搂住对方,将自己与对方无二的心意借此传给对方,仅此而已。 在彼此疯狂褪去对方的衣衫时,温得韬用喑哑而难掩欲望的声音附在齐朝宗的耳边喃喃道:“记住,是你,是你让我坠入地狱。” “……那就让我陪你一起,坠入那无尽的深渊吧……” 灼热却轻柔的吻再度覆上眼角,齐朝宗闭上了微眯的眼睛,任由自己浸没在黑色海洋的温暖怀抱中,潮起潮落,无法自拔。 就像飞蛾扑火,鸣蝉别夏。 第20章 019 “早。” 见温得韬洗漱完毕后整装下楼,在一楼的露台外刚结束“吞云吐雾”从外边回来的齐朝宗冲他点了点头,以做问好。 “……毒品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还是戒了吧。”嗅见齐朝宗身上再度歇携着的,他最熟悉不过的呛人烟味,温得韬的眉头紧拧成了一团。 齐朝宗的毒瘾近日愈发严重,这已经是温得韬这周第四次撞见齐朝宗早晨便带着满身刺鼻的毒/品烟味,频繁出入于露台了。 听到这句话语,齐朝宗起初还有些发愣,但旋即便像是听见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般哑然笑出了声: “那贩毒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也别干了吧。” “……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便永无回头之路。”温得韬走到齐朝宗面前,低头俯视着他那双原本如黑曜石般澄澈纯净,而今却在毒瘾的不断侵蚀下覆盖上了一层蒙蒙阴翳的眼眸,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落拓笑意全部褪尽,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郑重: “我会染黑你这张白纸的……齐朝宗,我希望你能永远纯粹而无忧,不臣服献媚于任何人,包括我。” “我可以没有未来,但是你应该要有。” 齐朝宗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着转身走向客厅一角的厨房,从灶台上方的玫瑰灰橱柜中熟稔地取出了用来冲泡咖啡的磨豆机。 很凑巧,齐朝宗和温得韬一样钟情倾心于浓烈热酒,也同样沉醉于咖啡那苦涩却又暗含芬芳的独特醇香。每当那丝滑柔和的微烫稠液缓缓淌过舌尖,总能轻而易举地唤醒那除了毒品的呛人气味外,几乎分辨不出任何其他味道的麻木味蕾。 将折好的滤纸放入滤杯,并将称量好的咖啡豆倒入手摇磨豆机内后,齐朝宗不徐不疾地摇起了磨豆机的金属手柄。 约摸三四分钟后,动作逐渐由因大块咖啡豆而有些吃力迟缓变为平滑流畅,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3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3 依稀的粉末微甜萦绕鼻尖后,齐朝宗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头也不抬地继续开口道: “我与你本就同为黑暗的宠儿,你觉得离开了黑夜,会有光明能接纳我吗?” 瞥见温得韬的脸上闪过一丝微怔,齐朝宗将已经静置了十来分钟的热水倒入杯内后,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温得韬。浅白的蒸腾热气缭绕于眼前,视线一片模糊,电子温度计上显示着的“87.3”度正是冲泡咖啡的绝佳温度: “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你我都心知肚明,没必要去自欺欺人。” 用开水把滤纸完全浸润,抬手将磨好的咖啡粉均匀地倒入杯内。在完成温杯与焖蒸后,齐朝宗略微吃力地拎起放在一旁的一把金色铜壶,将滚烫的水流徐徐注入杯内,并用手臂控制水流,使其得以从中心开始向外绕圈,再从外圈缓缓绕回内圈后提壶收水。 起初,齐朝宗的手因并未适应而有些疲惫发软,但很快他便找到了正确的着力位置,自壶口划出的透亮流水愈发平稳安定,冲泡手法也随之渐入佳境。 黑咖啡的纯正浓香随着旋绕而起的湿润水汽扑鼻而来,整个厨房内都弥散着一股微微发涩的纯浓苦味。 齐朝宗将滤杯内的深褐色的咖啡趁热倒入左手边的两只骨瓷制杯中,富有颗粒感的研磨咖啡轻叩于细腻柔和的骨瓷之上,浓重的深黑与浅淡的奶白交缠在一起,给人以一种极强的视觉冲击。 在装杯结束后,齐朝宗突然没头没脑地再次悠悠开口,语调虽然平静稳定,但在这波澜不兴的如镜水面下,却透着些许难以掩饰的自嘲悲凉: “我们本就同病相怜,同根而生,不分黑白。在这个荒谬的世界里,我们都不过是最为卑微的混沌。” “不去奢求,不去期盼,对我而言或许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温得韬自始至终都再言语些什么,只是无言地伫立在厨房不远处,神情复杂地看着已经瘦成一根麻杆的齐朝宗灵活地摆弄着磨豆机,无言地沉默着。 事实正如齐朝宗所言的那般鲜血淋漓铁板钉钉,所有的宽慰与解释在它面前都不过是块窘迫不堪的遮羞布,无法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而齐朝宗没有没说出口的是,他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戒/毒,但那微弱的希冀火苗却总是一闪而逝,甚至连点残存的余热都不会留下,内心深处的绝望却在以几何速度加倍膨胀。 他的毒瘾早已烙在表皮,渗入骨髓,化成了肌体无法分割的一部分,成了他永远无法根治的永久痼疾,只要他还在世上多偷生一天,毒/瘾这个幽灵便一天不会放手。 深褐色的水面上,因水流的急促冲击而产生的细小泡沫慢慢浮动着,在刺激着嗅觉的同时也吸引着人们的视线。即便面前的瓷杯的价值是如何不菲轻盈剔透,咖啡散发的缕缕香味又如何浓厚醇香馥郁诱人,面前的两杯咖啡却依旧无人享用,终究难逃冷却结膜,化为残羹的无奈命运。 第21章 020 凌晨四点,安眠药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退,齐朝宗从惺忪朦胧的睡梦中缓缓转醒,他用右手抹了把略微凹陷的瘦削脸颊,借着窗外飘进的微弱灯光,习惯性地扭头看向床头的日历。 9月23日,距离温得韬上次离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一天。 此时已正值九月的末尾,虽已入秋,但秋老虎的威力却丝毫没有消减。哪怕是在清早,周围的空气虽然干燥而利落,却依旧夹携着些许盛夏的闷热。 服用安眠药后清醒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像被人推下深海后沉入水底,四周漆黑一片,缠绕在身旁的除了冰冷刺骨的海水外,别无他物,但正当你逐渐适应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环境后,却又会有一双大手将你倏然拽出海面,重新面对海滨的灼眼朝阳。 齐朝宗披上外套,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起身下了床。 十多天前的黄昏,当酡红的残阳攀上浅灰色的天空,能掩盖世间一切阴暗的夜幕逐渐降临时,原本已经落锁的别墅大门被温得韬重新打开,在他刚才接到一个下属打来的电话后,便火急火燎地收拾好了随身携带的一些物什,准备出门。 正当温得韬换好皮鞋,打算开门出去时,背后有人拽住了他的衣角。 “……别走。” 是齐朝宗。 他皱着眉头,有些犹豫却毫不退却地扯住了温得韬身着的衬衫衣角。虽然刚才的通话内容齐朝宗没有听清,但不详的预感却如用鬼魂般盘踞于他的脑内,纠缠着他的神经,脑内亮起的红色警示灯呜呜作响,让他无法心安。 齐朝宗还算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放手,他们之间多半是很难再次相遇了。 见状,温得韬转过了身来,原本紧绷着的神情重新归为柔和,他笑着捋了捋齐朝宗有些打结的发梢,笑容如同初春熏风般和煦明媚。 “有趟紧急生意要处理,三五天就会回来的。都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呢,还是快把你那颗小心脏收好吧。” 齐朝宗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固执地拽着对方的衣摆,不愿轻易放手。门外,垂暮的霞光照耀在温得韬身上,洒下一片金色的脉络,他身后的浅黑影子被斜阳拉得老长,在分秒的推移中一点点地向外延伸而去,使他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不真不切。 无言地对峙了一小会,即便不舍,齐朝宗拽住对方衣摆的手臂还是缓缓放下。他明白,自己无法去阻止些什么,命运的齿轮只会义无反顾地向前井然运转着,不会因自己的意念而发生丝毫偏差。 齐朝宗抬起头,仰视着温得韬的眼睛,傍晚金灿的余辉在他的眼睛里溅起一朵朵潋滟的水花。 “……你的承诺,别忘了。” “言出必行,”说罢,温得韬像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冲齐朝宗伸出了右手: “喏,拉钩吧,这样许下的誓言就都能成真了。” 看着向自己伸出的右手,齐朝宗有些发怔。他向来都不是个会相信这些民间习俗的人,但看着对方冲自己举起的右手,却令他有些恍神,见他没有反应,对方便冲他晃了晃手腕。 一番犹豫后,齐朝宗终究还是同样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将自己的小指与对方修长的小指紧紧纠缠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当两人大拇指相触的那一瞬间,齐朝宗突然相信这世上或许真地存在着神明,在自己望不到的苍穹之上,默默庇护着世间所有的真挚许诺,使它们得以生根发芽,美梦成真。 “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也要小心。”像是为了打消齐朝宗的顾虑,温得韬再次勾起嘴角,冲他略微一笑后才转身走出了大门,但齐朝宗能看出他眼底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4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4 埋藏的焦灼。 防盗门关闭的声音在空落落的房屋内不断内盘旋回响,对方留下的残存气息还停留在鼻尖。齐朝宗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良久没有离开。 这一别,便成了永别。 第22章 021 起床后,齐朝宗转身走向了隔壁的盥洗室,将水龙头掰到最大,“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响起。胡乱洗了把冷水脸后,齐朝宗直接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抬头看向镜中的倒影。 面前明亮清晰的镜子中,倒映出一张眉眼空灵但却毫无光彩的尖削脸颊,目若星朗,眉如墨画,肤色蜡黄,眼窝深陷,面容清癯却又憔悴黯淡。 抬手关掉面前不断淌水的水龙头,齐朝宗转身走向了客厅,随手打开了电视。 这些天来温得韬的日夜不归,使齐朝宗分出分毫心思放在管理网点上,他只能通过电视里滚动播放的杂乱信息来麻/痹自己的大脑,让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胡思乱想。 在温得韬离开时,齐朝宗虽已料到会是这样一番境况,内心深处却还是藏着些许自欺欺人的可笑希冀,暗暗希望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杞人忧天自寻烦扰。 说不定他只是因一些事情耽误了呢;说不准明日那个男人眯着双莫测的狐狸眼,一脸痞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多心,没准…… 可是在这个非黑即白的利落世界里,又哪里能有一片净土,去承载齐朝宗的这些小小的“不一定”呢 随着时间的一天天流逝,对外界事物向来无动于衷的齐朝宗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他害怕失去,害怕未来,害怕那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必然结局。内心的恐惧却如同荒草般日益疯长,排山倒海,洋洋洒洒,铺天盖地地填满了他内心的每一个角落,将他逼至困境,几近疯狂。 按开遥控器的红色开关,漫无目的地调换着频道,各类节目从齐朝宗眼前一一铺陈开来,早间新闻中主持人毫无波澜的沉闷声线、狗血肥皂剧中女人的尖细的哭喊声交织成一副经纬,腔灌入耳内。但齐朝宗对此却置若罔闻,依旧操纵着大拇指,极为规律地摁着手下的橡胶按钮。 当调换到本市新闻频道时,屏幕下方的黄色标题从他的眼前一闪而,齐朝宗即将再次摁下的手指却如同僵硬了一般,悬停在了半空。 ——《斗智斗勇:本市最大毒枭落网》。那明晃晃的粗体标题刺痛了齐朝宗酸胀的双眼,像是被亮黄字体的光芒所扎伤般,齐朝宗本能地想移开眼睛,但那简简单单的十二个汉字和一个标点,却如同中世纪时女巫下的魔咒,让他动弹不得。 一时之间,齐朝宗无法做出任何思考,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接连不断的画面和密密麻麻文字化为一个又一个毫无生命的符号,闪烁着,滚动着。耳内,尖锐的鸣叫声覆盖了一切,至于主持人究竟说明了些什么,介绍了些什么,他都完全听不见了。 比狐狸还要精明狡黠的对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钻入警方的圈套?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一定,一定。 乱了,一切都乱了。 清晰的视线开始扭曲,无序的意识扭成了麻花。等齐朝宗再有意识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马路的十字口处。夏日初升的旭日如同才从深海里捞出的明珠,水淋淋,湿漉漉,沾着来自远古的海洋咸腥,被烘烤得滚热利索的柏油马路两旁的扶疏花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令人眩晕的白茫。 这里是一座四衢八街的现代化大都市,而齐朝宗现在所站的地方又恰是本市中心,哪怕上班高峰期还未到来,四周却已是车水马龙华盖云集。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皆是一副行色匆匆的忙碌模样,没人会去在意他人的神色,也没人会去关心他人的世界究竟会是哪番模样。 这座城市实在太繁华太精密了,如同一架精巧的立式钟,苛刻严谨到没法容下任何一星无意,任何一丝奢望。他只能在这座庞杂的迷宫里,如同一个游离于背光角落的幽灵般,飘荡来又飘荡去,却终究难觅出路。 莫名的,齐朝宗很想喝酒,是喝到酩酊大醉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那种,或许也只有一醉才能解去百般忧愁。 大脑还未发出指令,身体却已先行运转,等到机械性的脚步缓缓停下时,“失乐园”那花纹繁琐的双开大门已经映入了眼帘。 大门口由霓虹灯制成的硕大招牌已被卸下,空荡荡的门面破败不堪。屋内咖啡色的真皮沙发也被人随意丢弃在了门外,短短的三四天内便积上了一层薄薄尘埃。 道内的消息,尤其是坏消息,永远都会不胫而走,传播的速度也自会比官方媒体要快上很多。这座酒吧占据着本市最为交通最为通达的中心地段,其中的商业价值以及位置的重要性自是不必多说。不少人怕是早已觊觎已久,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等待着树倒猢狲散的那天尽早到来。 真想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也许再次醒来就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场虚幻的噩梦。 这么想着,没有一丝犹豫,齐朝宗抬起双手,缓缓推开了面前沉重的大门。 第23章 022 屋内一片狼藉,装修留下的水泥砂浆洒落一地,雪片似的一次性饭盒和工人施工时留下的零落烟蒂随处可见,但温得韬掌管这家酒吧时使用的所有家具却全都了无踪影,怕是难逃被现任主人废弃的凄惨下场。 这里,是他们相遇的地方,但在此时却已面目全非。 齐朝宗踢开脚边滚落的几个易拉罐,给自己腾出落脚的地方后继续向室内走去,罐身碰撞,发出刺耳的悚然刺响。 正当齐朝宗闷头向前走去时,一个阴阳怪气的陌生声音从背后蓦然响起,齐朝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哟,这不是前几天被‘风风光光\'地给请进局子的温总的小男友吗,怎么?莫不是前宿主马上就要押上刑场了,想来另谋新主呀?” 为首的来者是个年龄稍长于温得韬的年轻人,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魁梧壮汉,多半是两个聘请来的保镖。 除却在报纸的通缉令上,齐朝宗并没有亲眼见过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即便如此,齐朝宗对这个与温得韬并称“毒界二霸”的本市另一大龙头毒枭却是早有耳闻。 毕竟一山难容二虎,对方与温得韬一直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两派都挖空心思想早日致对方于死地,好早独揽本市毒源。其实在先前的分庭抗礼中,一直都是对方略站上风,若不是他在两年前因涉嫌猥亵罪而被关进了监/狱,现在“一枝独秀”的垄断情形也断然不会出现。 对方在半年前刑满释放,入狱一事毕竟并未伤其根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苦心经营,虽然依旧无法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5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5 与温得韬长久以来积累的物力人脉平分秋色,但生意却也已恢复了个七七八八。风水轮流转,现今又轮到温得韬被警方以这么严重的罪名被“请”进局子,他不卷土重来闹个天翻地覆怕是不得安生。 似是发觉了齐朝宗眼里暗藏的警戒,对方向前逼近,那双狭长吊眼里的一轮细小眼瞳小幅度地来回摆动着,像是在思忖些什么: “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敢把你这匹蛮横的烈马就这么留在身边……要是我,必将先拔掉你的羽翼,剪去所有的倒刺后,再把你囚禁在身边,慢慢享受征服猛兽的快感……” 说着,对方便将右手抚上了齐朝宗的脸颊,粗暴而又黏滑的触感令他感到一阵恶心。 “……滚!”齐朝宗毫不留情地用力拍开对方附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掌,瞪向对方的眼神似狮子般阴鸷暴戾。 “……哼,还真是不识抬举,你以为你没了他还他妈的能算根什么葱?只知摇尾祈怜的可怜虫还故作什么清高。” 显然没有料到面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干瘪小子,会做出这么直截了当的反抗,对方微怔的神情中透露着些许惊诧骇怪,但很快却就被另一种参杂着傲慢、不满与鄙夷的轻蔑神情所取代。 借着身高优势,对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齐朝宗的倔强模样,用他那似毒蛇吐信般的狂妄眼神将齐朝宗从头到尾地来回打量了好几遍后不怒反笑。像是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扯着嘴角,仰起头,不止地放声大笑了起来,神情也随之而愈发狰狞扭曲。 片刻,笑声戛然而止,对方眯了眯细长的吊眼,眼睛里盈满了嗤之以鼻的嘲讽与傲睨自若的不屑:“呵,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你们就给我打,不用顾忌,打到他跪下来卑躬屈膝地祈求我的垂怜为止!” “呃,这……”虽说温得韬已身陷囹圄,但齐朝宗怎么地也是他外界公认的绯闻男友,两人不禁有些面露难色,迟迟不敢下手。 “你们两个还犹豫个什么,难不成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都害怕吗?现在这里早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再这里随便撒野,更何况一个马上就要去见天王老子的温得韬?” 见身后两人对自己的命令置若罔闻,这无疑令本就已青筋暴跳的对方更加火冒三丈,他目眦尽裂地扭头冲身后两人厉声喝道,一双狭长而又外凸的金鱼眼似要迸出眼眶。 对方的疾声呵斥如同平地惊雷,使身后两人瞬间恍然大悟,他们这才忆起温得韬早已被关进监/狱将近半个多月,就算他有三头六臂都没法再伤他们一根寒毛。 面面相觑后,俩人脸上举棋不定的为难神情逐渐褪去,用来恐吓他人的惯用狞笑染上了眉梢。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方身后站着的两人不再踯躅不前,而是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向齐朝宗慢慢逼近,各部位的关节被拉扯着,“嘎啦嘎啦”的扭结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齐朝宗只是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彪形大汉朝着自己不断逼近,他们魁岸强健的身影笼罩如同阴雾般齐朝宗面前,遮去了大半光线。在他们面前,形销骨立的齐朝宗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但齐朝宗的神色却坦然自若,没有任何的胆怯与慌乱。 泰然处之却并不代表着束手就擒。 当两人距齐朝宗只有一步之遥,那高扬的右拳携着的迅猛劲风扫过鼻尖时,齐朝宗将手伸向了外衫的夹层,手指微动,指尖便立即传来了坚硬而又光滑的舒适触感。 没有丝毫犹豫,齐朝宗将指尖触碰到的平滑物什从兜内掏出,将手中的乌亮的筒状物品直指着面前挥拳而来的二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而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的举棋不定拖泥带水。 ——那是一柄□□,一把货真价实不可多得的54式黑星,黑市里流通最广却也是最吃紧的常见型号。 在温得韬负伤后一天的夜晚,就寝前,温得韬突然出声叫住了正往房间走去的齐朝宗,把一把油亮崭新的“大黑星”塞入他的手中,看向他的眼神认真而郑重。 “收好,现在局面很不安稳,你留着以防万一……但它的后坐力也不小,一定要小心使用,千万别误伤了自己。” 齐朝宗惊讶地看着神情少见规矩的温得韬,对方的神色却仍旧平静如常,如炬火般的目光中却深藏着些欲言又止的难言话语。 齐朝宗惊异的既不由于手中这把沉甸甸的黑星枪支,也不是来自对方生出的这种防范意识,他自己其实也一直有着随身带刀的习惯,只不过那种低廉的水果刀的杀伤力完全不及他现在握着的这把“黑星”的千分之一,顶多就能在成为刀下鬼魂之前割破点皮顺便削个苹果当作祭品罢了,甚至连给自己个痛快都不太现实。 他的惊愕来源于不敢相信素来对任何事情都会存有三分疑虑的对方,竟然会敢把这么高危的东西交由自己保管,这与他从不轻信于人的一贯作风,实在是大相径庭。 像是看穿了齐朝宗心中暗藏的疑窦,温得韬继续开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齐朝宗止水般的平静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相信你。” 第24章 023 站在十五楼高的天台,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潮车海,齐朝宗的内心是许久未有过的澄澈明净,仿佛被被雪域山巅上的圣洁泉水洗濯过一般,干净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无悲无喜,无失无得。 身患绝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身未亡而心却早已死去。 天边的落日又大又圆,如同一位目空一切的将军,策马扬鞭,想以一己之力去对抗从西压来的重重暮色,锋如马蹄,光若箭镞。浅灰的天空、叆叇的暮云以及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全都染上了一层清浅的淡金,毛茸茸的,温柔而又悲怆。 远处,两只违时的鸿雁正向着天边黏附着的橘红残云颉颃而去,它们的身影不断缩小,最终淹没在了一片血红的暮色之中,了无踪影。 这世间真的会有天堂吗?俯瞰着楼下的蝼蚁般的攒动的人头,齐朝宗在心中暗暗想到,但转瞬就对自己的天马行空感到好笑。就算天堂真得存在,也不会是我这种浑身沾满罪恶的人能进得去的吧,齐朝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楼下,似有眼尖的行人发现了站在天台之上的齐朝宗,他惊恐地拉了拉通行者的衣袖,指向齐朝宗的手指仿佛一架指向标,不少行人纷纷顺着他高举的手臂看向楼顶,原本然井然有序的人群开始骚动不安。不少好事者如被磁铁吸引的铁钉般,向齐朝宗所站的楼房逐渐靠拢,甚至有人掏出手机打算报警。 齐朝宗仰着脑袋,张开双臂,像是想拥抱住什么。猎猎的长风从身旁呼啸而过,依稀的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6 不分黑白 作者:妴黎 分卷阅读16 叫喊从脚下传来,但他却没有低头。 黄昏的余辉暖洋洋的,在齐朝宗微眯的眼皮上轻盈地舞蹈着,倏然之间,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见温得韬的场景。 当时自己狼狈不堪,一心想着吸完这最后一次,便随着父亲的脚步而去,这样便可远离毒瘾与孤独的纷扰,去到世界彼端的极乐世界。或许是童心未泯的命运想来一场得而复失的戏剧游戏,好巧不巧的,自己遇见了他,那个工于心计且巧于算计的薄凉男人。 他想与自己来一场比拼定力的征服比赛,而自己却想再多看清他眼中蕴藏的复杂神情一分。就这么你追我赶互不相让着,自己终究还是累了倦了乏了,于是不再躲藏,举着白旗缴,械投了降。 自己输了,而且输得一塌糊涂无可救药。是他自己自投罗网自作自受,心甘情愿地落入了对方的温柔乡,而那去与家人相互的计划却是一推再推,逐渐落尘蒙灰,束之高阁。或许正是自己的优柔寡断,才酿成了今天的无奈局面。 世人皆说人在临死之前,一生的所有经过会在脑内走马观花地放映而过。可齐朝宗的脑海里,在他这不长也不短的十八年岁月长河中,除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杂乱往事外,全部的全部,居然都是那双深不可测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以及他的主人。 含笑的他,认真的他,脆弱的他,还有动情的他……无数的碎片纷至沓来,扭成漩涡,拼凑成往昔的种种回忆。 这世如斯纷繁的万千世界中,只有他的微笑才是齐朝宗今生唯一的救赎。 但当他历尽千难万险,抛弃仅有的一切,终于抓住了这微乎其微的一点温暖时,世界伪善的面具便开始肢解,露出他应有的残酷与冰冷。在这个崇尚光明无视黑暗的世界,纵然普天浩渺,须弥芥子,终究还是容纳不下夜行者的小小祈愿。 无论是死于毒瘾的折磨或是蜚语的侵扰,都并非齐朝宗所愿,相比于此他更愿意来个痛痛快快坦坦荡荡。 既然生无可选,至少也死得所愿。 再见了,那些高贵或卑贱,美丽或丑陋的人,那些曾经伤害过我或曾被我伤害过的人……还有那个我这辈子最让我难以忘怀的人,你是我的劫难,我的原罪,我的困顿和—— 我黑暗中的微光。 愿来世我们都不再是黑夜里的孤独行者,成为两株生长于曙光之下的相邻合欢,风起便听树叶摩挲百鸟鸣啭,风止便吟长恨相思共话桑麻,日出叶开,日落叶合。 如此便已足矣。 这么想着,齐朝宗闭上了眼睛,天边残存的火红余辉被搅和成了一滩稀泥,血红的颜色缓缓攀附上了他的眼睑,覆盖住模糊的视线。他向前一步,抬脚迈出了天台的边沿。 纤薄的身影从楼顶坠落,如同一只折翼的飞鸟重新归回大地的怀抱。躯壳沉重无比如同灌铅,灵魂却脱离肉体虚浮上升,顺理成章,落叶归根。 当楼下亟亟而至的尖锐警笛声,和人们事不关己的惊叫声全部呼啦啦地抽离淡去,长矛般的黑围栏穿透胸腔,浓密如墨的香樟哂笑着齐朝宗的天真时,模糊的意识终究还是淹没在了红色的海洋中,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远方,暮色升起,即将四合,最后一缕霞光也被黑暗吞没,所有的执念、所有的妄想全都随之烟消云散。蓦然间,华灯骤燃,天地璀璨,归雁悠远的悲鸣声中,埋葬了曾经的整个故事。 第25章 (20xx)x刑初字第xx号 (20xx)x刑初字第xx号 公诉机关x人民检/察/院 被告人温得韬,男,汉族,23岁,h省w市市民,于20xx年x月x日因涉/嫌/走/私/毒品罪被w市c局逮捕,后羁押于w市第一看/守/所。 辩护人周xx,h省高级人名法院指定律师。 y人民检察院于20xx年x月x日以被告人温得韬走/私/毒/品/罪向本院提起公诉。本院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六章 第七节、第三百四十七条、第三百五十五条及第第三百五十七条的规定做出一审判决,宣告被告人温得韬涉嫌走/私/毒/品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一审结束后并未提起上述,该判决已于20xx年x月x日执行完毕。 审判长:××× 审判员:××× 审判员:××× 20××年×月××日 本件与原件核对无异。 书记员:×× 第26章 附录 (附, 温得韬,取自李德裕《李文饶集》“不劳孙子法,自得太公韬”,即文韬武略之意。 齐朝宗,朝宗:古代诸侯春、夏朝见天子,泛称臣下朝见帝王,即臣服献媚之意,此处取其反义。)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