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招展》 分卷阅读1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 《花枝招展》誓不为人 文案: 洒脱版文案: 花临风喜欢抹胭脂,穿女装。但他不是个女子。 对此,花临风说:“这是个人爱好。” 江春委婉说:“是癖好。” 季棋补充说:“独树一帜的癖好。” …… 来个正经版文案: 十二年前的一场大火,烧没了一个少年的家园。 于是少年踏上了复仇之路。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临风;江春 ┃ 配角:季棋;杨志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大雪纷飞,天地肃静无颜色,唯牡丹县内的满春楼依旧热闹非凡。 寒萧踏进满春楼时,正好听见围坐在高台四周的看官们齐声叫好。又恰逢台上咿咿呀呀别有风味的戏腔再度响起,惹得素来不喜乐曲的他也不禁停下步伐,就地倚着支柱听了一会儿台上几个戏子唱的民曲。 “寒兄。” 然而闲暇的时光短暂到不足以听完一首曲子。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呼唤打断他难得的雅兴,寒萧抬头望去,果不其然在二楼栏杆旁望见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杨志站在那儿,一边搂过身边腰细如柳的美人儿,一边笑眯眯地摇摆手中的白扇跟楼下的好友打招呼。 …… 这么冷的天,难为他为了营造温润公子哥的形象还拿着扇。 寒萧回以一笑,虽没答应,却十分顺从地上了二楼,在好友定的雅间内入座。 “怎么换了一间房?”坐下的时候他随口问道。 杨志笑眯眯回道:“美人盛情难却。” 说着,他挽过身边人,偷香了一口。 见此,寒萧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显然不悦于好友的孟浪,但顾忌对面的身份,终究没说什么。 好在杨志懂得收敛,命美人斟好美酒后便到一旁奏乐助兴,自己与寒萧闲聊起来:“近期你越发少露面了,怎么,我爹已经提前让你接手盟主之位的事宜了?” 寒萧淡然回道:“杨前辈只是让我帮忙将帖子亲自投给一些武林泰斗而已,算不得什么要事。” 杨志挑眉,意味不明地说:“都让你去给前辈们投帖子了,不就是钦定了么?” “武林大会未过,谁是下任盟主还不一定,杨兄说法莫过于‘钦定’才是。”寒萧二两拨千斤,佯装从头到尾没听出对面的试探之意。 杨志笑了,道:“寒兄别紧张呀,大家可都巴不得你早点上任呢。” “承蒙诸位错爱,真是惶恐。”寒萧淡然一笑。 与之相比,某人面上的笑则显得有几分僵硬。 杨志低头喝了一杯酒,抬起头来时面上的笑又复初见时的真诚。 他弹了弹衣袖,道:“难得寒兄出来,我们就不谈公事了,让寒兄尽兴才是正事。” 说着,他端起手中的酒杯递给寒萧,笑道:“崔少侠,苟富贵,勿相忘。” 崔少侠? 听见这自从童年起便陪伴自己的亲密称谓,寒萧面上的表情总算柔和了几分。 他性子素来孤僻,许多年来一直是单进单出。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他的心里,童年给予他不少欢乐的好友总是特别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在武林大会前的紧要关头出来赴约。 抬头望见好友漆黑得能映出自己冷漠模样的双瞳,寒萧不免有些愧疚。 铜墙铁壁能保护的,从来只是肉身。 他这样想着,将喉中拒绝的话语吞回腹中,伸手接过酒,一言不发地引颈喝下了。 对此,杨志反倒有些惊讶了。 询问的话语未说出口,楼下戏台却已到了重新开唱的时间。咿咿呀呀别有风味的曲调入耳,倒是出奇的好听。 杨志见寒萧听得入神,便笑着调侃问道:“可需我叫人上来陪你?” 寒萧眉头一蹙,似对此事有些抗拒,却又没有出声拒绝。 杨志只道他是在故作矜持,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随即唤来伙计,附耳吩咐几句。伙计谄媚地笑着称是,不消一会儿便利落地将一个打扮了一番的戏子给请了上来。 杨志上下打量几眼,嘱咐道:“难得我崔大哥有兴致,你给我用心唱好了小曲。只好他满意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桌子上。 见此,寒萧为避免拂了他的面子,算是彻底打消了拒绝的念头。 而那个身着粉色霓裳的戏子见到银子,自是开心地扬起嘴角,倒也不说些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的话,张嘴便唱。 她的声音说来也有几分奇特,就像她的脸一样,不辨雌雄。若不是穿着一身霓裳,面上抹着胭脂,还真叫人说不好是男是女。 绵长的曲子从她口中唱出,如温暖的春风吹过耳际般惬意,叫人回味无穷,当真是绕梁三日绵延不绝。 然而唱了没多久,寒萧却皱起了眉。 他冷声问道:“你唱的可是□□花?” 戏子微微一笑,并没有否认。 杨志的思绪在脑中绕了几圈,待想明白后面色也变了。他正要训斥一番,却见一个满头大汗的伙计小跑着进来,直呼带错了人,随即连声道歉,忙不迭把这个喜欢惹事的祖宗给带走了。 有了这么一出,本就不喜到诸如此类烟花柳巷的地方的寒萧彻底没了玩乐的兴致。他见杨志还想要带自己去其他地方接着寻欢,便推辞说府中事务尚未解决,随即起身告辞。 见此,杨志心下直叹可惜。 他端起两杯酒站起身来,递到他面前说要与他喝最后一杯。 寒萧没细想那“最后一杯”的含义,直至他喝了酒,尚未走出房门便头脑一眩,胸口一闷,自喉中吐出一口鲜血,才明白过来那四个字的含义。 “寒兄?”耳边传来焦急的问候声,却不是寒萧想听见的那三个字。 口中的质问没有必要也没办法吐出,在他合上眼的前一秒,他只看到了杨志脸上无法遮掩的惋惜与痛快。 …… 到底还是轻信了。 没想到自己刚想要打开心扉相信他人一回,却是落得如此下场。 寒萧自嘲一笑,不管他愿不愿意,终究还是晕了过去。 而这时杨志也收敛好了面上的表情,徒留一片肃色。 他缓步走到寒萧身边,低声轻喃道:“莫要怪我,要怪就怪老天。世人都道你我好比诸葛周瑜,只是这次,周瑜终究赢了诸葛罢了……” 说完,他拍了拍已经昏迷过去的寒萧的脸,自嘴角扬起一个笑,也不知是苦涩还是欣然的成分居多。 天依旧下着大雪,丝毫不因夜晚的降临而有所收敛。 满春楼内依旧是那副热闹的景象,楼下的人嬉笑玩乐,丝毫不知二楼雅间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2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2 约莫半炷香后,分割牡丹县与永安县的长河边,几个裹着棉衣,肩扛重物的家仆打扮的人齐步走了过来。 他们一路东张西望,似乎十分害怕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在确定在这鬼天气的相助下不会有人突然出现后,他们动作迅速地将肩上扛着的厚厚被褥放到了地上,然后自里边揪出了一个不省人事的高大青年。 他们喊着口号,三瞬过后便齐力将青年推进河中。 河水奔涌,不过几息,青年的身影便消失在视线中。 若是老天爷相助,在今夜过后将河水冻住,寒萧的尸体兴许得到了明年新春才会被人发现。但到了那个时候,杨志已经当上了他的盟主,大概也就没有人会对这个“失足落河致死”的缘由起什么疑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呢。。我文案无能。其次呢。。看文案进来的你们说明被骗了……心疼。 第2章 第二章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却带不走一丝寒意。 坐在茶馆里的人都在讨论昨夜下的那场大雪,能一夜间将所有的大小湖泊都冻成冰,总叫人们对大自然的力量生出几分感叹与敬畏。 但花临风没闲工夫敬畏,要说感叹的话,也只有感叹那人的命大了。 若不是自己碰巧睨见那些家仆作恶的一幕,命人到下游拦截,恐怕青年此刻已经深沉河底,而不是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暖的床上了。 但命是救回来了,人该怎么处置呢? 没等花临风想出一个结果,床上突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打断他的思绪。 他转过头去,正好望见青年从床上支起身体,皱着眉,目光迷茫又痛苦地望着自己。 那青年面色苍白,好似临死之人。却又因此得添了几分病弱美,叫人怜爱。 当真是个俊俏的人,老天的宠儿,连生个病中个毒都叫人好生同情。 花临风暗叹老天的不公,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温声道:“公子总算醒了。” 然而回答他的是满室的沉默。 面色苍白的青年打量他半刻,目光在他身上穿着的那套霓裳转了几圈,又在他抹着胭脂雌雄不变的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才有些迟疑地道:“多谢……姑娘救我。” 语气说不出的懦弱,毫无威严可言。 花临风愣住,面上不可置信的神色显而易见。 “姑、姑娘?”青年又唤了一声,干涩的声音在花临风听来却只有刺耳。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张抹着许多胭脂的面孔,沉默一会儿后终究还是扬起笑,柔声问道:“公子可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青年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捂着头呻|吟叫疼。 但花临风却不走上前看望,只是唤人叫来季大夫。 作为满春楼的头牌,他发的话是没人敢耽误的。 不消一会儿大夫便被带到了,只是无论是从他的身高、样貌,还是年龄来看,都让人十分怀疑他的医术。 但能被花临风青睐的人显然不会被这些平凡的因素所拘束。 季棋很快便停止了问话,说完“残毒未清,武红尽失,乖乖吃药,乖乖静养”这十六个字后便坐到桌边开始动笔写药方。 花临风见他下笔有神,便凑过去问:“除了那两个问题,你还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黑溜溜的小脑袋头也不抬地回道:“在认识你之后所有的不对劲我都觉得挺对劲的。” “……” 花临风伸手捏了捏他稚嫩的脸,然后似笑非笑、一字一顿地问道:“季娃娃,他失忆了?” “是啊。”最讨厌别人喊自己“娃娃”的季棋拍掉他的手,气呼呼地说:“花临风,他在被你从河里捞起来之前头受过重击,失忆很正常的。” “这样。”花临风明明是笑着的,但眸底疯狂而汹涌的不悦却叫人心惊。 直至瞧见季棋面上起了担忧的神色,他才闭上眼,叹了口气淡然问道:“那你不打算医治?” “失忆的事,哪有那么好治?”季棋哼了一声,思索半刻后又支吾着道,“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 花临风睁开眼,眸底的疯狂不复存在,徒留一片清明。 他微扬起嘴角,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而季棋最怕瞧见他这张抹着乱七八糟的胭脂笑起来的模样,现下见病人没什么大恙,便不再呆在花临风这儿折磨自己的眼睛,留下药方收拾药箱走人了。 他走得飞快,花临风连句“好走”都没来得及开口,小孩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走得这么快作甚?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花临风摇摇头,语气中有十足的抱怨,但面上却毫无挽留的神色。 床上的青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侧脸,许久,他张了张口,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花临风回过头来,微笑道:“你方才不是听到我名字了?” 一张薄纸被戳得千疮百孔,不留情面,像是故意叫人尴尬一样。 青年红了脸,却还是厚着脸皮说:“没听清。” 花临风还是微笑着,直把青年笑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方才道:“你唤我花姑娘便是了。” 花姑娘? 青年轻声在嘴边念了两回这个名字,然后红着脸再次感谢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花临风笑着回道,又问,“那现如今你醒了,你有何打算?” 青年沉默了,暗忖了一会儿后,他摇了摇头。 他虽然没有了记忆,却也知道落得这番下场定是与人有所过节,拜那人所赐。 而他现在武功尽失,体弱又残毒未清,说是废人也不为过。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更别谈恢复记忆,找人复|仇了。打算?他还能有什么打算? 见床上那人神色悲哀,花临风自问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但此刻也不由动容。 他放柔了声音道:“在你伤好之前,你就先留在这里吧。” 至于伤好之后?到时再做打算吧。 于是青年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日后每当青年问他为何愿意留下自己这个“隐患”的时候,花临风总是笑着回答:“美色误人啊。” 至于真正的原因,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祝我家cp生日快乐w 第3章 第三章 日复一日,大雪化作冰水又在暖阳下消散于空中时,泛着嫩芽的花儿告知世人初春来了。 牡丹县一如既往地平静,大街上小贩们的哟喝声也跟以前一样刺耳又叫人亲切。 青年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残毒也在一次次皱着眉头硬是灌进喉咙的药水中冰消瓦解。 然而他的记忆依旧毫无起色,武功也只落得花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3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3 临风“三脚猫”的评价。 说起花临风,青年至今还有些忿忿不平。 “你既是男儿身,为何——” “为何身穿霓裳,又叫人唤自己花姑娘?”花临风接过话来,说罢抿了口茶,神色平淡。 青年见了他这副模样,恍惚间也产生了一种对方的癖好再正常不过的错觉。 花临风道:“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若连自己喜欢的事都做不得,处处受世人眼光束缚,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他又抿了口茶,而后不悦地皱了皱眉,道:“冷了些,给我重新沏杯茶来。” 顿了顿,却没听到青年的回应,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青年愣在原地,魂不守舍。 “江春。”花临风加重了语气,重新唤了声他的名字。 江春回过神来,见眼前那张抹着胭脂,不辨雌雄的面孔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茶已经没了热气,心下一凛,连忙上前接过他手上的茶,往外赶去。 “慢着。”但走了没几步,却又被那人给唤住了。 花临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鬓角,并不言语。 江春心里懵然,一脸疑惑地上前帮他擦了擦鬓角处沾到的些许胭脂粉。 “呵。”谁知花临风竟笑了,略微低沉的笑声与往常在客人面前听见的不同,偏男性的嗓音传进耳中竟叫人酥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身前人已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抚平了他自鬓角处翘起的两道皱褶,道,“莫叫人看出端倪来。” 语气竟意外地多了几分亲昵。 轰—— 江春莫名红了脸,伸手捂住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微微躬身应了声是便匆忙往外走。 花临风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面上似笑非笑,直至瞧不见他的背影,才百无聊赖地伸手抓了把焦糖炒过的瓜子,动作优雅地嗑了起来。 待江春端着重新沏过的茶回来的时候,碰巧看到掌柜的一脸无奈地从门内走出来。 他心下了然,但还是迎过去问了一句:“掌柜的,花姑娘又拒绝常公子了?” “可不是嘛。”掌柜的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无比幽怨地道,“再这样下去,恐怕我满春楼……唉!”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与一个小厮说这些难免有失身份,掌柜的猛地收了口,只是苦着一张脸,甩甩手袖走人了。 江春若有所思地走进门,把沏好的茶放到桌子上,但花临风却已没了喝茶的心思。 到了傍晚时分,花临风与人接了班,便带着青年回家了。 这条回家的路他们在这几个月里已经一同走过数千遍,熟稔到闭着眼睛也能安然回到家中。 不过今日不同,有人特意找了麻烦过来,不叫他们如愿平安回家。 黯淡的月光并不能望真切挡住去路的那群人的面孔,只是他们手上拿着的家伙总叫人心生恐惧。 花临风还是那副巍然不动的模样,他甚至在问清楚来者是冲着自己的之后,还能笑着摆手叫江春先行回去。 “我怎么能抛下你不管!”江春自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花临风睨了他一眼,道:“你能一个人打走他们么?” 言下之意便是他可不想自讨苦吃。 江春咬牙,总算不再说什么,转身跑了。 但等到他好不容易跑到衙门,击响了大鼓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那人熟悉的声音。 江春不敢置信地看着平安无恙的花临风走到自己面前,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花临风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不知怎的,江春却好似从中看出了一丝不满的神色。 他道:“回家。” 语气平淡得毫无波澜。 江春正想回话,但在这时,衙门的大门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是谁击的鼓?”几个带刀的捕快走上前问话,随即像看到了什么稀奇动物一样惊讶地打量着花临风。 “是我!”江春高声回话,随后一个箭步上去,有意无意地拦阻了他们打量身后人的目光。 他将方才遇到歹人一事说与他们听,又把“掳走”花临风的那些人的穿着打扮还有面孔都细细描述了一番,直至捕快们面上写满了不耐烦的神色,他才忿忿地与花临风回家了。 回到家中,吃完晚膳后,江春给花临风弄来热水泡脚。 他抬头望见后者神色放松,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这才松懈下来。思量过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花姑娘,你是如何脱身的?” 一片沉默。 许久,花临风睁开眼,淡然回道:“不过是求财罢了。” 顿了顿,又饱含深意地打量了他几眼,道,“以后别去报官。” “这是为何?”江春有些惊讶。 “我与官场上的人不和。”花临风冷声回道,面上的不满显而易见,但似也无意过多解释。 江春善解人意地闭上了嘴不再多问,但疑惑却在心底悄悄生了根。 约莫又泡了一炷香后,江春奉命把冷了的水拿去倒掉。 回来时,却看到花临风依旧定定地坐在椅子上,目光飘忽不定地望着前方,似乎并无睡意。 江春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自己要不要上前问话。 往常这个时候,花临风已经回房了。 “江春。”正思量着,某个该睡觉的人唤了他的名字。 他回过神来,便见花临风微抬下巴,正襟危坐,然后以平淡的面孔理直气壮地道:“过来抱我回房。” …… 一室沉默。 少顷,一声惊呼吓跑了几只准备偷吃鸡的黄鼠狼。 “叫这么大声作甚?抱我回房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成?!” 随着花临风的斥责声落地,江春红着脸,羞愧地闭上了嘴。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从花临风愤怒的面上看到两团疑似因恼羞成怒而起的红霞。 不过碍于对方面上那层厚厚的胭脂,他也只好收敛起探究的想法。 花临风抚了抚有些发疼的额头,皱着眉,像是解释一样说了一句:“轮椅还没修好。” 闻言,江春恍悟。 是了,轮椅今日不小心被满春楼里的人给摔折了,木匠又说轮椅的做工是他前所未见的精细,得修好些天才能修得完好如初。 而花临风的身子虚弱,季棋说过最忌风寒,故而每个寒夜他都需要轮椅代行,早早上床休息取暖。 如今没了轮椅,自己作为他的小厮,自是需要担起送他上床的职责。 江春摸摸鼻子,收起该有和不该有的心思,走上前,一个招呼也不打便径直抱起了他。 这一抱,他与花临风都吃了一惊。 他吃惊的是手上人怎得完全不似男子该有的重量。 花临风吃惊的是,他竟然……用抱女子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4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4 的方法抱自己! “放下!”花临风又是怒斥一声,与先前的不同的是,这声怒斥里边夹杂了说不出的威严,哪怕江春在满春楼里见过不少达官贵人,此刻也不由生畏。 他头皮一紧,下意识松手,却又想起这一放不就把人丢地上了么?故而在花临风掉地上吐血前又连忙把人给拢进了怀中。 花临风气得脑门直冒青筋,江春则望着他毫不加以掩饰的怒颜惶惶不安。 “走吧。”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花临风只是皱着眉说了一句,便再无其他言语。 江春不敢多加耽搁,三步并做一步,脚下生风般将人给抱到了房中床上。 “好了,你出去吧。”后背抵到熟悉的柔软被褥时,花临风也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模样。 江春得了便宜不敢再生事,应了一声后便要乖乖退出去,但在看到花临风褪下外袍时,他却停下了脚步,鬼迷心窍般地问了一句:“用不用我帮你?” “……”两人相视无言。 最后在花临风再次发怒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江春红着一张脸,跟火烧屁股般窜到门外。 第4章 第四章 又是一日清晨,外边的阳光正好,叫人止不住心痒,非得搬个藤椅到院子里,与那些小猫儿一样晒太阳取暖才好。 奈何恰逢今日是季棋回诊日,头号病患花临风与其小厮只能被囚于屋内,乖乖待在家中等神医前来诊脉开药方。 然而季棋来是来了,结果却不如花临风所愿。 “不是让你看病了么?怎么还不放我出去?”花临风难得有些烦躁。 季棋却不怕他,况且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见花临风这副模样也只是冷哼几声,往方子上添了几道味苦又难闻的药权当宽慰自己。 花临风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用大惊小怪的。”顿了顿,又道,“今日味鲜斋出了一道新菜,你不是最喜欢那里边的厨子了?我叫人买来给你可好?” 季棋冷冷一笑,提笔又要添药。 花临风见了只觉脑门疼得厉害,有些气急败坏地道:“照你这方子,不调理个十年八载的好不了。难不成你要关我十年八载不成?” “不关着你,你就连十年八载都活不到了!”季棋气笑了,把方子重重拍在桌子上,一张小脸眉毛紧蹙,牙关紧咬,好似白脸的关公,就欠手中拿着长|枪来喊哇呀呀了。 常人听见自己活不了那么长,一般都会惊慌亦或怅然,但花临风不一样。 神色淡定得仿佛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样。 他叹了口气,道:“自古红颜薄命啊。” 这下轮到季棋脑门疼了。 二人斗到最后,依旧是以季棋失败告终,唯一的进步便是得了花临风一定会乖乖吃药的保证。 见小孩离去,如释重负的花临风带着青年外出买胭脂。 但江春却不大认可地皱了皱眉,有所顾忌地说:“你的身子——” “怎么,你担心我?”花临风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 本是很正常的一句问候从他嘴中说出来却另有一番味道。 青年微红着脸,道:“于公于私,我担心你都是应该的。” “于公……于私?”后两个字被念得千回百转,花临风眼角的笑意昭然若揭。 青年总算发现,不管他说什么,都能被眼前人翻译成另外一个意思。与其跟他做嘴上之争,不如自己听从季棋的话从各方面上扼制病情的进一步恶化。 想到这里,江春不再接花临风的话,转而问道:“不是要去挑选胭脂?” “是呀,但被于公于私给拦住了。”花临风一脸委屈。 江春:“……” 只可惜他管住了自己不接,管不了某人不提啊。 胭脂铺内,人满为患。 好在花临风已经提前让掌柜的留好了自己要的胭脂,拿到货便带着江春掉头走人,前后不过几步路的时间,倒也避免了与人摩肩擦踵的无需有的体验。 不过当在回去的路上再次被一群来者不善的人团团围住后,江春倒宁愿在胭脂铺内多待一会儿了。 他打量着与先前那群人截然不同的面孔,不抱希望地问花临风道:“花姑娘,你说我们主动交出胭脂的话,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们?” 花临风挑眉道:“我希望答案是否定的。” 江春:“……” “这样我就不用把胭脂交出去了。”说着,花临风摸了摸手上的胭脂,那爱不释手的模样仿佛那两盒胭脂不是胭脂,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江春叹了口气,走上前把花临风拦在身后,对包围他们的一伙人道:“不知我们主仆二人如何得罪了诸位?” 话落须臾,有几个打扮华贵的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其为首者似笑非笑地回道: “手下们不懂事,惊吓到花姑娘,还请多多包涵。我们只是想请花姑娘到府上一聚而已,别的什么事都没有。” 闻言,得知来者是对花临风痴迷入狂的仰慕者的江春不但不松口气,反而愈加绷紧了身子,干巴巴地回绝道:“我家姑娘身子乏了,诸位公子不如明日到满春楼内找姑娘一会。” “你这下人真没规矩。我与你主子说话,是你能答应的吗?”为首者沉下脸,见花临风抬起头来,方换上先前那副和蔼可亲的面孔,笑道,“择日不如撞日,难道花姑娘连我们李家的面子都不给,要叫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脸色么?” 面上虽是笑着的,但如剑锋般锐利的眼神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于是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花临风身上,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他的回答。 花临风却只是微微一笑,道:“只怕这面子不好给。” “何解?” “我给了你面子,那我以后岂不是没脸见人了?” 话音刚落,李公子与江春齐齐变色。 李公子变色的原因是没想到花临风会拐着弯骂自己,去了李府以后就没脸见人,不就是把李府当成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了?那他李公子算什么? 江春变色的原因是因为他看到了李公子瞬间阴沉得能滴出墨水的脸色,脑中一闪而过“在劫难逃”四个大字。 “快走吧祖宗!”在李公子一声令下的前一秒,江春哀嚎了一声,没多做犹豫,便紧紧拉住了花临风的手,用自己的身子挤开了身后几名家仆后,飞也似的往人堆里逃。 但他们终究还是运气背了些,一个不慎竟跑进了死胡同。 花临风望着眼前厚实得跟城墙无异的一堵墙,静默一会儿后转过头来对江春道:“虽然你喊我祖宗,但我才弱冠之年,真的不用你亲手送我去阎王爷那儿报告。” 江春:“……” “不过至少我们黄泉路上有伴儿。”花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5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5 临风微微一笑,江春听到这话却差点哭了。 他还年轻,还没娶妻生子,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查明自己的身世。就这样死去,未免过于不明不白,连是落叶归根还是客死他乡都不清楚。 “花姑娘,您神通广大,机智过人,如果有什么‘免死金牌’千万别藏着掖着,赶紧拿出来吧。”江春满怀期颐道。 花临风想了想,说:“我还真没什么免死金牌。” 江春面如死灰。 “不过我没有,但别人有啊。”花临风笑道,话音刚落,原本堵在巷口正步步逼近的家仆们突然纷纷让出道来。 江春惊讶地望去,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踏着着急的步伐走来,身后还跟着那几个点头哈腰的公子哥。 “看,免死金牌来了。”花临风笑眯眯道,江春却开心不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来者正是对花临风痴迷成狂中的佼佼者,常府小公子常殷。 “花姑娘,你没事吧?”常公子大步上前,极为熟稔般从江春手中夺过花临风的手,然后一把捧在胸口。 江春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莫名有些不悦。 “无碍,幸好常公子及时赶到。”花临风微笑道。 江春瞧见他们亲密的模样与花临风面上的笑,心中的不悦越盛。 笑得这么开心,难道平时的婉拒只是欲迎还拒? “是我的错,下次铁定不让花姑娘你受委屈了。这几个不长眼的可有怎么对你?用不用我教训一下他们?”常公子又说,端的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语气更是说不出的温柔宠溺。 花临风微笑着收回手,佯装没瞧见面前人受伤的表情,柔声道:“不必了,我不过是个戏子,哪里值得常公子为我大动干戈?” “花姑娘怎么又这样作践自己?在我心中,你是不是只是一个戏子,你难道还不知道?”听见心上人说这种话,常公子自是痛心疾首。但见花临风突兀伸手扶额,顿时紧张万分,连忙道:“瞧你面色苍白的,许是受惊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说罢,便搀扶着花临风,似乎真有意要送他回家。 也不知他是怎么透过那层厚厚的胭脂粉,瞧见花临风苍白的面色的。 江春一边暗想,一边缓步跟在他们身后。 但走了没几步,却发现那些人都停在了原地等着自己。特别是那个常公子,一脸不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 “江春,你还不快些过来扶我?”花临风笑着对他说。 江春恍悟,小跑着上前扶住了。 而待到了家中,常公子有意无意般笑着对花临风说“你这新找的小厮头脑不够灵光,我看还是换个为好”这事则按下不提。 第5章 第五章 有了英雄救美这么一出,近日常殷出没于满春楼的次数更频繁了。 今日送来从京城里运来的精致点心,明日送来乌江鲜美的鱼肉。 又因他只在花临风面前风度翩翩,温和有礼,故而很快,整个牡丹县都传遍了“常府喜事将近”的谣言。 说是谣言,是因为当事人无一承认。 奈何谣言却莫名地越传越凶,常殷只好不再三天两头地往满春楼跑,与先前一般隔三差五地才去寻会花临风一次,谣言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推开门,第一映入眼帘的便是摆在桌上琳琅满目的大大小小的礼盒。 花临风正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对那些礼盒视而不见。端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走进门来的江春吞了吞口水,颤抖着手指指着那些东西问:“花姑娘,这,这都是常公子送你的?” 花临风不答,低头抿了口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花姑娘你可别被骗了。”江春义愤填膺地道,似乎对这种行为十分不屑。但两只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些东西上瞧,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羡慕”二字。 花临风笑了笑,总算开口道:“有些是李府送过来赔罪的。” “他们那日那样对姑娘,敢不赔罪么?” “但让他们不敢的是常府。”花临风道。 提到常府,江春总算停下了摸索礼物的手。 他转了转眼珠子,神色复杂地问道:“花姑娘,常公子对你这么好,你……可喜欢他?”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江春皱着眉,不知如何做答。 从花临风的神色来看,他断定他并不知“常府小公子痴迷满春楼戏子”此间的算计。 说来也是,若不是他偶然听见跑堂们的话,也不会想到常殷接近花临风是另有所图。 “若常公子是真心对你好,你们二人心意相通,倒也不错。”江春回道,着重说了“真心”二字。 花临风笑笑,并不回应,似乎没听出他的话中之意。 江春没摸清他对常殷的感情,只好讪讪地收了嘴,暂且把真相藏在心底,待自己寻路子弄清常殷是否对花临风当真并无一点真心,再做定夺。 但上天并不给他机会与时间。 江春前脚刚得了吩咐去东厨里拿清酒,后脚便见跑堂的领着某个斯文败类进来了。 常殷这次显然有备而来的,从发丝儿到靴尖,无一不悉心打扮。 江春瞪着他,见他绕过自己在掌柜的热情招呼下飘飘然进了房间,原先想的什么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谋而后动都抛到了脑后。 他只想在花临风面前撕开常殷假惺惺的嘴脸!让花临风知道他接近他不过是因为一个赌约,不过是为了利用他从王公子那儿得到紫色和田玉! 但这一切想法在看到花临风笑盈盈地迎向常殷的时候,都化为乌有。 花临风不知道这一切,所以他若欢喜常殷的到来……想来是喜欢常殷的。 一想到花临风心中有常殷,江春嘴里跟心里都不是滋味。 嘴巴涩涩的,好似吞了未成熟的李子。心里酸酸的,好似有人打翻了醋坛子。 为了不给自己的眼睛找不痛快,江春只是抿了抿唇,别有深意地与常殷对视一眼后便离开房间取酒去了。 而掌柜的做梦都想创造机会让他们二人单独相处,现下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 于是房内只剩下二人。 在深情注视花临风片刻后,常殷开口了。 “不知我托人送过来的兰花,花姑娘可喜欢?” 花临风笑笑:“喜欢得紧。”但实际上对这盆兰花多加照料的是江春。 不知其中实情的常殷也笑了,道:“那盆兰花清秀高雅,仪态雍容,倒也勉强配得上花姑娘。” “常公子过奖了。”花临风回答得处事不惊。 常殷拿捏不住他的情绪,便不再拐弯抹角的试探,而是单刀直入地问道: “花姑娘可知,今日我找你何事?”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6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6 “不知。” 常殷笑了,柔声道:“你呀,今日是我们相识三个月的重要日子,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闻言,花临风微惊,“三个月了?” “是呀,我们已经相识三个月了。” “难道不是跟王公子之约已经三个月了么?”花临风淡然问道。 此话一出,房内骤静。 常殷面上一闪而过惊讶的神色,但见花临风神色清冷,不由苦笑道:“没想到被你知道了……看你如今这个态度,恐怕我是要自食恶果了。” “哦?常公子该不会给我上演假戏真做的戏码吧?”花临风似笑非笑,嘴角边的嘲讽却显而易见。 常殷皱起眉,肃声道:“难道我会为了一块玉,而枉顾你的感情么?” 花临风不答。 “临风。”常殷喟叹一声,亲昵地唤了声他的名字然后道,“我知道隐瞒此事是我对你不住,但这些日子以来,你难道真的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半分情意?” “只怕你对我深情脉脉的时候,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花临风冷笑一声。 闻言,常殷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花临风知晓赌局一事不奇怪,毕竟赌约上并没有说不会用什么手段让花临风知道此事。 但花临风知道他的另外一件事却奇怪了。 难不成…… “他跟你说了什么?”常殷皱起了眉。 花临风却笑了,道:“只是有人希望你不要为了一块玉欺骗别人的感情。” 对比常殷只是轻蔑一笑,并不搭理。 他道:“那玉我势在必得,你要怎样才肯陪我演戏?你说吧。” 花临风喜欢他这种不拐弯抹角的态度,倒也不吝啬地回以一笑,道:“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麻烦,我只求常公子能应允我一个条件。” “我看你不是在未雨绸缪,而是在打点退路。”常殷毫不留情地戳穿花临风的真正想法。 花临风大笑,说:“那又如何?” “我不会为了解决一个麻烦,而给自己摊上更大的麻烦。”常殷一边嘲讽回道,一边甩袖往房门走去。 “等等。”但就在这场谈判即将崩裂的时候,花临风却突然开口唤住了他的脚步。 “常公子果然是半点亏都不愿吃的人。”花临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自己退让道,“那就日后帮我杀个人吧。” “……”常殷眯起了眼,眸中尽是威胁与警戒。 对此花临风不由苦笑一声,偏过头望着镜子道:“放心,那只是一个该死的人……人人恨而诛之。” 闻言,常殷望着镜子里花临风的倒影若有所思。 第6章 第六章 次日,常公子如愿以偿得到美玉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就在大家都唏嘘常公子美玉美人,鱼和熊掌兼得的时候,后者此后却嫌少寻会花临风。 流言四起,花临风听见了外面的闲言闲语,顿时气得食不下咽卧不能眠,更别谈唱戏了。掌柜的无奈,只好请来季神医为他治“相思病”。 “一贴分三日服用。”刚进了房,季棋便把厚厚的一摞药包扔到桌子上,也不理会躺在床上做林黛玉状的花临风,兀自朝江春吩咐道。 花临风见了,连忙坐起身伸手拂起床帷,皮笑肉不笑地朝他说:“你该不会告诉我,这是你给我开的,治‘相思病’的药吧?” 季棋点头。 “……季棋。”花临风温声唤了他的名字,但在江春听来,却隐约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可当事人季棋并没过多反应,一副关怀入切的面孔对江春吩咐道:“记得每次让他喝三碗,不喝三碗的话没作用的。” 花临风:“……三碗?” 江春郑重点头,花临风顿时觉得头疼欲裂。 那难受的模样江春见了既心疼又是解气,而季棋看了,除了解气还是解气。 “花姑娘还难受着呢?”这时,许久不见的掌柜的过来了。 他朝季棋打了招呼,客套了几句,便直言要与花临风秘谈一番。 花临风点了点头,于是季棋与江春退居门外。 门在眼前合上,门外人却都一动不动。 沉默片刻后,季棋说:“你怎么傻站着不动?” 江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回道:“我等花姑娘吩咐呀。” “……”季棋抽了抽嘴角,道,“你只是他的小厮,不是他的奴隶,你有人身自由。” 江春不以为然,道:“反正我也没其他事好做,而且万一花姑娘有急事要找我,我也不至于让他好等。” “等就等呗,他这人最不缺的就是等了。”季棋随口回道,但见江春面色不愉地看着自己,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只小声嘟囔了一句“蠢货”。 江春充耳不闻,如看守城池的官兵一丝不苟地守着门口。 季棋又等了等,没忍住,一脸好奇地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当花临风的小厮吧?” 江春一愣,呆呆地看着他:“是花姑娘……让你问我的?” “……你别什么事都想到他呀!”季棋有些头疼,一张小脸皱的跟包子上的褶似的,他道,“他虽救了你,但也不是好……但也没权利强留你在身边。” “但是——” “况且,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跟在花临风身边做小厮,你什么时候才能——” 话未说完,房内突然传来掌柜的焦急的呼喊。 闻言,季棋猛地停住了嘴,眼前一花,却是江春快如闪电地推开了房门。 江春跑进房内第一眼看到的,莫过于地上刺眼的鲜明的红。 而血的主人——花临风正面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手腕处有一道伤口还在流血,脚边落着一块被摔碎的茶杯。 “你这是做什么?!”江春又急又怒,脚下刚动,身边却有一道更快的身影已经奔至伤者身前。 是季棋。 不管是谁,都没见过这样的季神医。 他面色阴沉,望着花临风的眼神就像是望着一个杀父仇人。 但花临风却不畏惧,还挑衅般地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你说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季棋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么一句令人心惊胆战的话,但不等江春跟掌柜的反应过来,他却又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粉来,上前为花临风止血疗伤。 “小季。”花临风温声唤道,藏在眸底深处的是隐晦的愧疚。 “别怪我。”他低沉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哑声道。 季棋的睫毛颤了颤,手上的动作一滞,似乎有些迟疑。但望见花临风毫无血色的双唇,终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懒声应下。 花临风笑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不用再强迫自己,闭上眼缓缓昏迷了过去。 掌柜的见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7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7 直叹孽缘,又叹花临风的痴情,显然以为是他们谈到了常公子,花临风才有如此之举。 江春在旁听了,顿时怒火中烧。但其中的愤怒更多的却是来自花临风。 季棋处理好了伤口,支开掌柜的叫他去取来自己的药箱,然后唤江春上前嘱咐照顾的要点。末了,瞧了一眼昏迷的花临风,又望了一眼明显愤怒却又认真倾听的江春,叹了口气,意有所指般地说:“刚才在门外我说的话,都是糊涂话,人各有志,你身份又‘特殊’,当小厮没什么不好的,你别往心里去。” 说话的时候,他故意加重了“特殊”二字的音量,希望某人能听出什么话外之意来。 然而听者却只是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脸“我懂我都明白”的表情。 季棋:“……” 明白个头!就蠢死你吧! “你们好自为之!”季棋怒气冲冲地瞪了江春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后便离开了。 留下江春一脸疑惑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头顶上满是问号。 待花临风醒来,他第一个确认的便是江春还在不在。 但床边空荡荡的,并没有他想要看到的身影。 “江春。”他焦急唤道,随即是几声骇人的咳嗽。 刚咳出声,某人已经内心难耐地屏风后快步走了出来。 “怎么咳嗽起来了?用不用我把季大夫叫回来?”江春伸手摸了摸花临风的额头,神色紧张。 “下次记得把脚也藏起来。”花临风不答,一边躲过他的手一边说了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但江春却听明白了。 他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道:“我,我不是想躲着你的,花姑娘。” “只是对我有些失望是么?”花临风露出伤心的神色。 见此,江春竟狠不下心说出肯定的话来。 “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因为他而做什么事了。”花临风别过头,颤抖着声音道,“不过一个负心汉而已,我会马上忘记他的。” “花姑娘想得开就好。”江春叹了口气,上前贴心地给他撵了撵被角。 花临风背对着他点点头,似乎还是有些难过。 江春担心过犹不及,便留给他自己一个人独自思考的空间,退出去煮药去了。 而从头到尾,他自然都没发现卧病在床的花临风,面上并没有他想象中伤心的神色,从始至终,只有一片淡漠。 几日后,雨过天晴。 治好了“相思病”的花临风又复以前无忧无虑的模样,仿佛常公子一事只是周公一梦,散灭在了现实中。 唯一改变的是江春与他的关系,当听到花临风提出外出散心的建议时,江春真切感觉到了,花临风在逐渐亲近他。 …… 难不成是想换换胃口? 不得不说,江春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到了。 但又不得不说,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江春有点……小欣喜。 第7章 第七章 外出散心的提议很快得到了掌柜的大力支持。 他一直以为若不是自己失言,花临风也不会“自残”,故而内心十分愧疚。现在看花临风有了出去散散心的心情,自是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会反对呢? “花姑娘,你出去散心可要玩得尽兴,楼里的事不用担心。”他拍了拍花临风的手背,语重心长地道。 花临风一边回想自己什么时候担心过楼里的事,一边面上露出感激的笑,轻声应了下来。 于是当天下午江春收拾好行李,便当起了马夫,驾驶着马车往预定好的地方前往了。 无风山,位于牡丹县边境。它景色优美,天然资源丰富,堪称人间仙境,是旅游散心的最佳去处……这是不可能的。 现实中的无风山偏僻又地形陡峭,常年天气变幻多端,养不活植物,更住不了人。 然而花临风与江春二人要去的便是这个地方。 当听到无风山这个目的地的时候,江春就对这次“散心”的真实性深表怀疑。 这不是?路刚赶到一半,他们便遇到了麻烦。 “求贵人救救我们吧!”一个身穿褴褛、污头垢面的男子跪倒在马车前拦住去路,一边含泪乞求道,“我们村子,快要被王霸主给毁了,我们一家已经三天没吃上饭了!” 闻言,江春皱着眉从马车上下来,上前扶起他,道:“这位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说,我们能帮一定——” “天快黑了。”突然,马车内传来熟悉而冷漠的话语打断江春的承诺。 花临风拂开帷帐,探出头来打量了一下那个男子,然后淡漠地对江春道:“快些接着赶路吧。” “可是……” “我们包袱里的银子只留一点,其他的都给他便是。” “……” 见花临风说完后便坐回了身子,表明此事无商议的余地,江春不免皱起了眉。 一半是不悦,一半是疑惑。 但不赞同归不赞同,出于对花临风的信任,江春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做了。 那个男子拿了钱,一脸不舍,似乎还想纠缠不休。直至听见马车内传来一句“若你耽误了我急事,恐怕就走不了”的时候,才慌忙道过谢,怀里揣着钱跑了。 没了阻拦的人,马车接着上路。 路上,江春把心中的疑惑问出:“花姑娘,那人可是有什么可疑之处?” 若非如此,花临风不可能连过问都不过问一声,就用钱打发他走人吧? 但马车内的人并没有马上回应,静默了几瞬后,花临风方才缓缓回道:“这路上人迹嫌少,恐怕他的出现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回应的江春皱起了眉。 “况且我们二人又都手无缚鸡之力,必要时刻花些钱财,就当灭灾吧。” 闻言江春抽了抽嘴角,不知该赞他未雨绸缪好,还是说他草木皆兵好。 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掉头回去找那人了,他也只好压抑下心中的一切想法,攥紧了缰绳,重重喊了声“驾”,加快马程赶起路来。 到了无风山山脚的客栈的时候,天也全黑了。 江春把马牵去后院的马厩后,便背着行李,抱着花临风到房间里收拾去了。 “花姑娘,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刚重新铺好床铺,便看到得了吩咐的小二走出门外,江春再次皱起了眉。 说来也有些可笑,明明是出来散心的,结果这一天他皱眉的次数比起平日,却是只增无减。 “你的身子还没好,可别在外面的时候出了意外。”江春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床,将手炉放到花临风怀中,又拿了张外袍披到他身上,道:“可是你肚子饿了?命人去给你做些小点?” 花临风摇了摇头。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8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8 “那是作甚?” 花临风笑道:“瘾犯了。” “什么瘾?”江春追问,话音刚落,便见小二端着酒,领着一个戏子打扮的人进来了。 “客官,这是您的酒。”小二把酒放到桌子上,说完,让戏子好生伺候着便自己退下了。 江春上下打量了几眼那个戏子,走到花临风身边轻声问道:“你说你戏瘾犯就犯了,自己唱不就得了?还花钱叫人来干嘛?” 别忘了,他们包袱里剩余的经费可承担不起他的肆意妄为。 “有些戏自己是唱不来的。”花临风笑起来,见江春还想开口,便站起身来对那个戏子径直道,“我来陪你唱一出你拿手的。” 见此,江春也只好闭上了嘴,总不好在别人面前拂了花临风的面子。 那个戏子目光在花临风与江春二人中间流转了几回,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她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便也就柔声应下了花临风的话,说:“奴家最拿手的是那《霸王别姬》,不知客官可唱得?” 花临风点了点头,江春无奈,只好过去倒了杯茶备着,然后听着房间内一前一后回响起的,一清脆一沉稳的戏腔,时不时跟着轻声哼了两句。 曲毕,花临风喝了口茶,然后笑着夸赞道:“好极,妙极,这样的虞姬才配得上项羽。” 闻言,戏子羞涩地笑了,江春则不置可否地努了努嘴。 花临风坐回椅子上,一边把外袍重新披好,轻轻锤了锤双腿,一边睨了眼她腰间的翠笛,道:“不知姑娘可会奏乐?” “……略懂一二。”戏子迟声应着,想不通眼前人明明嘱咐过了让伙计找的会唱曲会奏乐的人,为何还要多此一问的缘故。 “那我们便洗耳恭听了。”花临风一副惊喜的模样。 “是。”戏子不好反驳,柔声应下了。但正要取下笛子,却听见有人出言反对。 “夜深了,花姑娘。”事情发展到这里,江春再也忍不住了。 他伸手在半空中做了个手势制止她的行为,然后转头对花临风抱怨道,“这大半夜的,你不好好歇息也就罢了,若是吵到别人作息,岂不图添麻烦?” 花临风不答,表情若有所思。 房间沉默了一会儿,末了,戏子终究是退下了。 “快些歇息吧。”江春道,却见花临风笛子是不吹了,但却走到桌边,倒起酒来。 江春:“……”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这次外出散心,散的是花临风的心,散的是他的心。 “出门在外,不喝口酒我睡不着。”花临风解释道。 碍于这是第一次与他外出,无从考证,江春只好接受了他这个解释。 “那你快喝,喝完睡觉。”他道。 谁知花临风露出难办的表情,道:“但是我自己一个人喝不下。” 江春:“……” “哎,我还是听听小曲儿——” “得了,我陪你喝。”江春抽了抽嘴角,打断他的话,大步一跨,坐到了他的对面。 花临风给他递了杯酒,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江春已经径直拿过,引颈一口喝了。 花临风:“……” 瞬间看他的眼神就微妙了。 “怎么?”江春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花临风皱眉,没说什么,只是用嘴唇碰了碰自己的酒杯,然后就上床歇息了。 江春:“……” 感情您老是这样喝酒的?! 江春又气又好笑,但最后也只是无奈地上前帮他盖好被子,说了句“好梦”便吹灭了灯,躺在了地铺上。 漫长的黑暗能沉寂一切,也能掩饰一切。 黑暗中,呼吸已经规律而绵长的江春并不知道床上的花临风,并没有像他所以为的已经安安分分地入睡。 他正睁着眼睛,手抚着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双腿,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到了三更时分,江春终究还是醒来了。 他惴惴不安地望向床的方向,等了等,果然又听见了花临风痛苦的呻|吟声。 灯没来得及被点亮,人却已经摸到了床前。 “你做什么?”听见衣料摩擦发出的悉索声,紧接着自己的腰部被温暖的手掌触摸,花临风头脑猛地炸开,快如闪电般伸手紧紧抓住对方的手,凶狠问道。 黑暗中那人静了静,然后用一副委屈巴巴的口吻道:“季神医说,按摩能缓解你的疼痛。” “……”花临风抿了抿唇,稍稍放松手的力道,道,“我能扛得住。” “我在的时候你不用扛。”说完,在花临风反应过来之前,江春已经挣脱开他的手,继续脱下他的褒裤,一下又一下地按摩起来。 “唔——”失神下的呻|吟刚一出口,花临风便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一边懊恼自己的松懈,一边庆幸有黑暗做掩饰,让他不至于在江春面前丢脸。 殊不知江春虽武功尽失,但却不像常人一样夜不能视。 站在床头的他,早已将床上的风景……一览无余。 只可惜花临风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对胭脂的喜欢深入肺腑,连睡觉的时候都不肯洗掉。 而不知情的花临风随着按摩的次数的增加,心跳也开始有些凌乱。 他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热度顺着肌肤碰触间传递到腿部,抽疼的大腿也逐渐摆脱僵硬,逐渐软化下来。 当大腿能够自由活动的时候,花临风立马揪过被褥遮住自己的大腿,别过脸努力平淡着语气道:“不必继续了。” 江春没有回应,只是盯了会儿遮住风景的被褥,不满地无声哼了哼,然后慢吞吞地往回走。 “……多谢。”谁知身后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 江春回过头,却只能在黑暗中模糊地看见一个身影躺了下去,背对着自己。 他微微扬起嘴角,感受着指尖还隐约存留着的细腻的触感,很是好心情地回道:“不必客气。” 第8章 第八章 次日清晨,江春喂完了马,又伺候完了祖宗,便在花临风的指示下驾车前往无风山山顶。 路上他的心情有些忐忑,原因之一,是因为不久前,无意间从老人口中听到的“无风山去不得”的缘故。 其二嘛…… 出发前。 “顶多就是起些雾,怎会去不得?”这是知晓这条消息的花临风的说法。 江春说:“花姑娘,听说近日山上莫名失踪了好些人,你看……不如改天再去?” “……”花临风没开口,只是皱起了眉。 江春又劝说:“而且山顶上有什么好瞧的?不如山脚热闹呢。” 若不是看出花临风对无风山“情深义重”,他都想要直接说无风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了。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9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9 “是呀。”花临风轻轻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 江春一喜,正想再加把劲,却见他抬头望着天,喃喃道:“他们就喜欢安静。” “……” 他们是谁?? 江春想问,却又不敢问。 他只知道,哪怕是“失恋”时候的花临风,他都没在他脸上瞧见这样忧伤的表情。 揣着这个疑惑,他驾着马车上了路。 但不出所料,他们又遇上了麻烦。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马车上不去了。 而这个时候山上也开始起了雾,远方的小道朦朦胧胧的,仿佛随时要消失在视线中。 好在花临风显然对这里很是熟悉,他下了马车,让江春守着马车,便要自己上去。 “这怎么行?”江春连连摆头,急声道,“若我不跟着你,要是发生了意外可怎么办?在山顶上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说完,他开始后悔没力劝花临风不要来此地。 “我没这么娇贵。”但花临风却笑了起来,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雾气打湿了他的头发,有几缕额发贴在脸上,再配上他那一脸红红绿绿的胭脂,倒有几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妖气了。 “倒是你,这儿你不必我熟,可别乱跑给我添麻烦。”花临风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替他择下不慎卡在发间的碎叶,道,“我去去就回。” 而早在对方朝自己伸出手来便莫名红了脸的江春哪里还顾及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不知所措地别过头露出两只绯红得可爱的耳朵,胡乱应承着。 见此花临风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了,柔声说了句“我走了”便转身准备离去。 谁知刚刚转过身,肩上却倏忽一重。 江春收回披好外袍的双手,红着脸嘱咐道:“快些回来。” “知道了。”花临风对他又是一笑,见江春快要把头低得埋到地缝里去,这才收起戏弄的心思,三步并作一步地往山上走。 雾下得又快又浓,很快,花临风清瘦的身影便被吞没在了雾中。 山顶。 几团草丛,几颗树叶稀疏的云松,再加上几块没有署名的墓碑,便是这山顶的一切,实在没什么值得别人留恋的地方。 但花临风却是这儿的常客了。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墓碑前,抹了抹脸上的雾气,又用袖子擦了擦不知怎么弄到尘土的墓碑,直至擦干净了,才笑着跪下磕了个头,朗声道:“孩儿,给爹娘请安。” …… 雾开始散了,天却开始下起了小雨。 寒风夹着雨点击打在身上,是深入骨髓的寒冷。 但花临风还没回来。 江春从马车里翻出了毯子披到自己身上,望了眼毫无人迹的小道,权衡了花临风的命令与他的身子的轻重后,终究是咬着牙往山顶跑去。 但他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这样的花临风。 “无风山上闹鬼呢!失踪了好几个人呢……” “我家隔壁的小虎子三天前去了那儿,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唉,我琢磨着不像鬼,倒像杀人的强盗。官府也不管管……” 到了如今,江春已经记不清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那几位老人的面孔,他记住的,只有其中一位老人口中提起的“杀人的强盗”。 当看到苍白着一张脸,被人绑起来拉着走的花临风时,江春差点怒喊出声,与强迫他的那几个大汉生死相搏。 但以一敌三显然并无胜算,故而江春只好强迫自己克制下来,非得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才肯行动。 若是身上带有多的钱财,倒是可以做一做调虎离山之计。奈何花临风先前太过“阔气”,恐怕那几个亡命之徒瞧不上这几两银子。 可他现在身上也就只有一张毯子跟银子,他还能有什么法子? 倒不如趁现在那几个人没发现自己,自己先行下山叫人来帮忙来的好。况且花临风不是说过,不打没胜算的仗么? 自己若是贸贸然跑去救他,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要被花临风叫骂是个蠢货。 …… 但他还就是个蠢货。 江春一边想着,一边孤身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对迎面而来的三个大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来得真慢。”他道,荡了荡湿漉漉的衣裳,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端着一副肆意洒脱的模样,似乎这寒风酷雨,这刺骨的寒意,都侵不了他身体半分。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已经昏迷过去的花临风身上时,他还是卸下了平淡的伪装,不加掩饰地皱起了眉。 “你们谁把他打晕了?”江春问道,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扑面而来的威严叫人生畏。 对面三个大汉面面相觑,竟没人敢承认。 雨越下越大,毫不怜悯地击打着花临风单薄的身躯。 彻底没了耐心的江春冷冷一笑,捏了捏袖中的银子,道:“把人给我,你们走吧。” 胡音刚落,对面一个脾气暴躁的大汉当下怒笑出声,道:“毛都没长齐呢就想当好汉救人?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呵。”江春轻蔑一笑,眸中的同情与鄙视明晃晃得叫人怒不可遏,“那你们就来试试我的斤两吧。” …… 花临风挣扎着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置身于矮小的山洞内,旁边生着一堆柴火。 脑海中迅速闪过自己原路返回时,突然有人冒出来袭击自己的情景,花临风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几乎脱口而出某人的名字。 说是几乎,是因为当他看到眼前正坐着那人的时候,他硬生生把那两个字给吞回肚子里了。 江春见他清醒,面上闪过惊喜与激动,眼含热泪地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花临风面色凛然地质问道:“你怎么在这?他们人呢?发生了什么?” “……”江春起身的动作滞在半空,他抿着唇坐回地上,一声不发地拨弄火堆。 “怎么不回答我?”花临风皱着眉问道。 江春抬起头,一脸委屈:“在想怎么长话短说地回答你的问题,免得又被你教训。” “……”花临风噎了一下,表情多了几分不自然,他道,“你说就是了,我不怪你。” 于是江春就从在马车旁边等他开始说起,花临风见他越扯越多,而且还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径直问道:“你是怎么救回我的?” “还能怎么救?”江春回道,然后停下话来拨了两下火堆,接着道:“打肿脸充胖子,用剩下的银子耍了把把戏,才把你给救回来的呗。” 说着,他露出得意的表情,“满春楼我也不是白呆的,好歹学到了唬人的本事。” “那些不入流的本事有什么好学的?”花临风皱着眉微喝道,见江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0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0 春面上露出受伤的表情,便顿了顿,转移话题问道:“马车可还在?” 江春摇了摇头。 花临风头疼了。 一开始只是精神上,但渐渐的竟发展到了身体上。 初始他还能忍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刺痛逐渐蔓延至全身,他疼得把嘴唇都咬出血来,才忍不住呻|吟出声。 “你呀,怎就这么喜欢逞强呢?”江春见了,有些无奈地上前扶住他。 “这里不能呆。”花临风说。山洞过于湿冷,尽管生起了火堆,也终究抵抗不住钻骨的寒意。 “外边还下着雨呢。”江春道,见花临风认命般地闭上眼,试图独自熬过这个难关,忍不住自嘲地轻笑出声,说,“我来帮你吧。” 花临风睁开眼,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的防备。 “不必了。”他回道。 然而回应他的是不容反抗的拥抱,他一惊,正想反抗,那人的身躯却又退开了去,只有一张温暖的毯子留在他的身上。 “……”许久的沉默过后,花临风轻声道了谢。 然而这次不管他等了多久,再没听到那人温声回他一句“不必客气”,他看到的,只是某人背对着自己的背影。 见此,花临风不禁笑了,无奈道:“生气便生气,背对着我作甚?” 发觉自己这个行为也颇为幼稚的江春僵了僵身子,哼了两声倒是转回身来了。 “夜里冷,你把毯子给我,你怎么办?”花临风又问。 江春梗着脖子回道:“你是主子我是小厮,有好东西当然得给你了。” 知道对方还在说气话的花临风又是一笑,倒也不反驳,反而顺着他的话道:“那主子说的话,你是不是要听?” 江春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花临风掀起毯子的一角,露出自己的一半身子:“过来。” “……”江春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绯红,在花临风催促的眼神下,他慢吞吞地挪过去,与那个他一直想靠近却又不敢靠太近的人贴着身子坐在了一起。 柔软的毯子搭在他的肩上,随之某个熟悉的身躯也靠在了他的身上。 江春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却又担心因此被对方听见自己嚣张无比的心跳声。 “暖不?”一道低沉的嗓音顺着他的脊梁骨传达他的大脑,酥麻得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身子。 “……暖。”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回道。 第9章 第九章 雨下了一夜,尽管有江春与毯子为自己取暖,花临风在半夜的时候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疼了起来。 次日天刚放晴,江春便背着花临风下了山,到客栈那儿雇了辆马车准备启程回府。 谁知赶了一天的路,好不容易回了家,花临风却发起了高烧。 初始花临风只是用湿巾降温,奈何病情来势汹汹,体温有增无减。 眼见着床上的人开始说起了胡话,江春只好把人放进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满春楼。 自从季棋治好花临风的“相思病”后,他便受掌柜的所邀在楼内暂住几日。 许是苦尽甘来,焦急的江春刚把人抱进满春楼,便恰好碰见季棋从二楼上慢悠悠下来。 “季棋!”江春见到他兴奋地大喊,却把季棋吓了一跳,差点脚下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 他站定身子,拍拍胸脯正想开口骂人,但见到江春怀中昏迷不醒的花临风时面色骤变,三步并作一步从楼梯上跑下来,抓起花临风的手腕便仔仔细细地把起脉来。 “把他送到房间去。”见周围开始聚集起来看戏的人,季棋忍着怒气朝江春吩咐道。 江春点点头,于是一路被颠簸个不停的花临风总算能舒舒服服地躺回床上。 季棋给他喂了药,见他脸没烧得先前那么厉害,呼吸也逐渐平缓下来,总算松了口气。 伺候了花临风这个祖宗,他转过身来,对着江春便是一通臭骂。 “不是跟你说过他不能受寒么?!你知不知道再来几次这样的高烧,他的命基本就没了?” 闻言江春一怔,显然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季棋还想再骂,却又想起好友对那人的种种隐瞒,只好不甘地收了嘴,背着手嘱咐道:“算了,不过这段日子你得看着他喝药,哪怕是灌也得让他喝下去。” 江春讪讪称是。 季棋顿了顿,又嘱咐道:“今晚他要出去的话你别拦着,但超过半个时辰还没回来的话,你就到老茶楼去找他。” 江春微讶,但见季棋不肯多说,也只好揣着疑惑应下了。 当晚,花临风醒后果然如季棋所言,硬是拖着病重的身子外出了。好在近些日子夜里不算寒冷,避免了坐轮椅的尴尬与麻烦。 半个时辰后,依旧没见到熟悉的身影归来的江春有些按捺不住了,一手拿着暖炉一手提着大氅就快步往外走。 走到临近老茶楼的街道时,迎面而来一老一少,当望清那青年人的面孔时,江春彻底愣在了原地。 他从未想过,他竟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不施粉黛的花临风。他也想不到,花临风拭去胭脂后的面貌……竟是这样的。 漆黑如夜的双瞳明亮动人,少去红红绿绿的胭脂遮挡的面庞光滑白皙,唯有自眼睑蔓延至脸颊的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让他在艳丽之余图添几分英气。 江春想,他定是偏心花临风偏心得厉害,如若不然怎么连疤痕也能诠释成英气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面上露出笑来,上前给花临风递过大氅,道:“见你许久没回来,有些担心便出来寻你了。” 说话的功夫,原本也愣怔住的花临风反应过来了。 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江春一眼,接过大氅后转而披到老者身上,似在介绍江春,又在介绍老者般地道:“王伯,这是江春江公子,是我的好友。” 语气温和有礼,毫无半点在满春楼里虚与委蛇的模样。 见此,江春瞬间了然老者在花临风心中的地位。当下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温和有礼地打了招呼。 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然后就像屠户见了长肥的猪一眼笑得眯起了眼,连连点头称赞不止。 江春对此是一头雾水,却又不能不理会老者,于是就有了下面这番对话。 “江公子好啊,是个情深义重的人!” “过奖,过奖。” “面相上来看起来也是个专一的人。” “应当的,应当的。” “身子骨看起来也硬朗,是个持家的主。” “哪里,哪里。” “谈吐温厚有礼,有大家风范。” “谬赞,谬赞。” “有你来照顾我家少爷,我老头子就放心了!” “自然,自……诶?”江春愣住了。 花临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1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1 风在旁笑眯眯地接过话:“自然如此,王伯你就放心吧。” 老者很是欢喜,江春很是慌张。 送别了放下心的老者,江春快步追上走在前边的花临风,瞪着眼睛问道:“照顾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主子,你是小厮,不就是你照顾我么?” “……”好像说得也是。 江春想了想,又皱起眉,道:“不对,那老人家唤你少爷,花姑娘你是哪家的少爷?我怎的不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连自己的都不知道呢。” “……”好像说得也是。 提及自己所不知晓的身世,江春难免心情低落,回去的路上变得一言不发起来。 花临风也没说话,于是二人在回去的路上倒也都保持了沉默。 直至临近府口,花临风才突然开口问道:“如果你这辈子都没办法恢复记忆的话,你待如何?” 没想到对方突然开口,还是问这么一个问题的江春一愣,暗忖一会儿后慢吞吞道:“那我就做我的江春。” 闻言,花临风克制不住地扬起嘴角,眸光似天上的月光一般温柔。 却没想到江春紧接着叹了口气,道:“然后抱憾终身。” 花临风:“……” 他的眸光沉了沉,深邃得叫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是季棋叫你来的?”他又开口问道,却不是先前的话题。 江春点了点头。 “他倒巴不得你早点知道我的事。”花临风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喜是怒。 江春想多问一句,却见他道了句“到了”便径直跨进门,徒留一个清瘦的背影让自己观望。 夜很清凉,花临风强撑外出的后果便是半夜的时候高烧反复。 等到江春停下忙碌的手脚时,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天亮了。”他喃喃道,不经意地偏头一看,却见原本熟睡的花临风正睁着漆黑的双瞳望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花姑娘,你醒了?” …… 是啊。醒了。 花临风无声地回着,沉默几瞬后用眼神示意他去倒杯水过来。 江春心领神会地做了,见他喝完水就要起身,连忙阻拦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早着呢。” 但手刚伸过去,花临风却似乎有所防备般地躲过了。江春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醒了。”许是知道自己的态度太过疏远,花临风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然后绕过面色阴沉的江春,自行穿上了靴,就要出门。 “你要去哪?”身后传来某道语气不善的问话。 “不用你跟着。”花临风脚步不停。 “我是问你要去哪?!”向来耐心一流的江春突然一反常态,几乎是怒吼着问话。 花临风的双脚终于停在了原地,他转过身来,却是嘲讽一笑,“与你何干。” 闻言,江春顿时像被惹火了的野兽,嗖的一下便冲过去了。 花临风早有防备,却没想到自己的反抗在他的蛮力下不堪一击。 直至自己被扛起来摔回床上,被拉高的被子盖到自己的脖子,花临风才呆呆地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江春!”他也怒了,一把扯掉被子,“这是你对待主子的态度吗?!” “我只知道病人就该好好休息!”江春死死地拽住他的手,再度将被子拉回去。 花临风怒极反笑,“这种病还要不了我花临风的命。” “但是会让我担心!” “……”花临风一愣,然后望见身前人眼底的一片乌青,沉默了。 见花临风不再反抗,江春的态度也软化下来,温声哄道:“你别走好不好?你的烧刚退,还需要休息。” 花临风不说话,只是闭上眼翻了个身,算是默认了。 见此江春终于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花临风果然是吃软不吃硬。 说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方才态度会如此坚决,只是隐约觉得若是让花临风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好像就要被切割了一样。 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叫他害怕,所以他那个时候只能顺从本心,用尽一切办法都要把花临风留下来。 好在他做到了。 第10章 第十章 次日,不慎睡去的江春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抬头望向床上。但床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他所希望看到的身影。 他当下提起心来,正要出门寻找,却见花临风踏着懒散的步伐进来了。 “醒了?那帮我把这东西交给季棋。”说完,花临风把怀中的一封信塞到他的怀中。 江春见他态度如旧,心底默默松了口气,收好信封后,望着花临风的脸不大欢喜地抱怨道:“花姑娘,你怎的又抹起了胭脂?” 他还留恋他不施粉黛时的风情。 花临风睨了他一眼,道:“我喜欢。” “……”江春语塞,又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道,“花姑娘,难不成你是喜欢抹胭脂,才当得戏子?” “反了。” 所以是喜欢当戏子,才抹得胭脂? 没想通这两者有什么必然关系的江春陷入了沉思,直到了季棋的府上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把信送到季棋手上后,便也把这个问题给问出口了。 季棋解释道:“他是喜欢唱戏才当的戏子,当了戏子,才抹的胭脂。” “但是戏子也不用一定抹胭脂呀?” “胭脂除了遮瑕,更重要的是掩人耳目啊。”季棋意味深长地道,但见江春还是一脸迷茫,便暗道了声“蠢货”,不再浪费自己口舌。 “对了季神医,花姑娘是哪家的少爷?”江春突然又问。 “你不知道?”季棋微讶。 “而且花姑娘也不太想跟我说的样子。” “……”难得你有聪明的时候。 “他好像羞于启齿。” “……”对不起,不该侮辱聪明二字。 “十二年前的盛府虽称不上人尽皆知,却也是颇负盛名。”季棋叹道,却见江春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便皱着眉问,“怎么?” “……只是奇怪季神医怎么知道十二年前的事。”毕竟他看起来可不像大于十二岁的人。 季棋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的模样只是暂时的。” “人嘛,都会长大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棋忍不住吼了出来,“我是中了奸人奸计,才落得现在下场!只要我研发出来解药,老子长得比你还高!” 这也是他最痛恨花临风喊他“季娃娃”的原因,他一个堂堂九尺男儿!现在变成半尺就算了,还要受好友的冷嘲热讽,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但江春好似还是没听明白他的话,幽幽来了句“拔苗助长可不行”。 季棋:“……”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2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2 啪嗒一声,某个苦口婆心的人被关在了门外。 江春扬着嘴角,悠闲自在地离开了季府,好似完全不在意并没有听完故事一样。 出了季府,江春却不急着回去满春楼,而是绕路去了味鲜斋。 此时的味鲜斋正人满为患,江春排了许长的队伍,才轮到他。 “客官要些什么?” “金翅大鹏。” “……不好意思客官,小店没有这道菜。”伙计一脸“你是来找茬的吧”的表情。 “那来份花生米吧。”江春叹了口气。 “……”不明白眼前人品味怎么突然跳跃如此之大的伙计风中凌乱地卖了他一盘花生米。 江春提着花生米回了满春楼,正准备屁颠屁颠地跑到花临风面前拿食物讨好自家主子,却见房内桌旁,坐着一个他最讨厌的人。 “你来做什么?”他语气不善地问道。 常殷还是那副温厚如玉的模样:“来会会我的老相好。” 江春:“……” 他磨了磨牙,咬牙切齿地问:“我家花姑娘呢?” 常殷笑得不怀好意:“正为我宽衣解带。” “……” 砰的一声,屋内的屏风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江春望去,恰好看到花临风捧着一个黑漆漆的盒子从屏风后走出。 他一脸惭愧地对常殷道:“不好意思常公子,不小心把东西摔了。” 常殷的面色变了变,但终究没发作,而是温声回道:“不碍事,花姑娘没摔着就好。” 闻言,江春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花临风则眯起了眼,与深情款款的常殷对望。 罢了。 最终还是花临风率先移开了目光,他兀自坐到主椅上,道:“东西给你,你走吧。” “怎么这么急着赶我走呢?我可连杯茶都没喝呢。”常殷面上露出伤心的神色,江春却懒得见他惺惺作态,当下抢在花临风开口前凶神恶煞地回道:“你还想赖着不走不成?” “是又如何?我与临风许久不见,想念得紧,多看看他,也不为过吧?” 听见对方亲密称呼花临风为“临风”,江春面色一变。 见此常殷面上露出得意的笑,花临风睨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喝了杯茶,然后缓声道:“一杯茶岂不是太怠慢常公子了?江春,你去提几壶茶水来,我有的是时间陪常公子慢、慢、喝。” 常殷:“……” 最后常殷还是没能喝到一口茶便主动提起了离开,屋内一人请君随意一人巴不得他快点儿走,自是没人挽留。 在他走后,江春一边将花生米放到花临风身侧的桌子,一边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花姑娘,他来做什么?” “喝茶。” “……” “顺便拿样东西。”说到这里,花临风面上难得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可惜没办法看到他瞧见里边东西时的表情。” 江春不喜见他因为常殷而或喜或怒,当下转移了话题汇报道:“花姑娘,你让我拿给季神医的东西我已经送到了。” 花临风点了点头,又嘱咐道:“最近县内涌现出了许多江湖人,你平日外出的时候切忌莫冲撞到他们。” 知道对方是在担心自己的不明身份会引来麻烦的江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道:“花姑娘,我想向您请个假。” 花临风顿了顿,问:“何事请假?” 江春不好意思地笑了,似乎羞于回答。 花临风皱了皱眉,但也不追问,点头应允了。 于是江春欢喜地退下了。 夜深,房内灯火摇曳,唯花临风一人。 数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在静谧的夜,空荡的房中静静思考。但这次却好似有什么不同了。 “临风。”门外突兀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唤,听见房内人应允,季棋推门而入。 “他不在?”季棋问道。 虽没明指,但花临风却知道他说的是谁,便点了点头。 “身子怎么样?”季棋虽心生疑惑江春怎会在夜中抛下花临风不管,但也知这样的改变并非全然坏事,便也不多问,兀自走到床边把脉。 “发疼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花临风淡然地说着糟糕的情况。 季棋皱起了眉,道:“你再不安分下来好好调理,怕是这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这又有何惧?”花临风微微一笑。 季棋语塞,眼前这人连死都不怕,自然也不会怕成为个废人。 “王伯知道了,定伤心欲绝。”季棋委婉地劝道。 花临风却是睨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有些事,你不说的话,没人会知道。” 季棋一愣,讪讪道:“你是在怪我自作主张,让他看到你的脸?” “不仅如此。”花临风断然道。 想起自己差点说了盛家一事的季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样对江春,他对你……委实好得紧。” 花临风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回道:“但他终究不是江春。” “若是他永远不会恢复记忆呢?” “你都没把握,得听天由命的事,你让我赌?” “你不像是个会怕输的人。” 花临风不语。 “而且,这场赌局,有他。” 花临风心头一动。 “夜深了,你是该找人陪了。” 花临风闻言忍不住笑了,“你说得我好似寂寞空虚冷的幽怨女子。” “还是个望君归的女子。”季棋调侃道,又说,“我看到你送来的信了,我明天就启程。” 花临风点点头,诚恳地祝福道:“祝你马到功成。” “当然。”季棋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第11章 第十一章 次日,归来的江春伺候花临风用膳,小心翼翼且无微不至的模样一如往常,低眉顺眼得越发像一个小厮。 用完膳后,花临风拭了嘴,问:“你今日可还有事?” 他不过问昨夜他去了何处,摆明不会干涉他的私事。 对此江春是感激的,他摇了摇头,说:“任凭花姑娘吩咐。” 花临风稍稍满意,道:“那你备两份薄礼,随我去老茶楼一趟。” 知道对方这是要去见王伯的江春慎重应下,正思索着该备什么薄礼好,却见一个伙计满头大汗地从门外跑进来,直呼“大事不好”。 江春眉头跳了跳,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何事慌张?”花临风皱起了眉。 “花姑娘,怡红楼的头牌舞姑娘点名要你去唱戏。” “……” 一室沉默。 江春的眸光沉了沉,花临风却笑了起来。 “看来茶楼是去不成了。”他说得云淡风轻,伙计只道花姑娘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喝茶,江春却知道王伯对花临风来说举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3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3 足轻重,经过此事,哪怕舞姑娘此次前来并无恶意,恐怕也难给花临风留下个好印象。 更何况,舞姑娘这次前来,本就是来者不善。 “舞姑娘想听什么戏?”雅间内,花临风坐在一女子对面,笑眯眯地问道。 那女子身着一袭浅黄袄裙,长长的乌发半簪半披,玉面浅妆,眉如细柳,唇似点朱,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个浅浅的梨涡,叫人恨不得醉倒在那笑容中。 而此刻,那女子便是笑着的。 她问:“不知道花公子擅长唱什么?又不擅长唱什么?” 花临风微笑着回道:“博而不精。” 言下之意便是他什么都唱得,但又都唱得不够出色。然而这话在他人听来,却多了几分自谦的味道。 女子还是笑,眸中却一闪而过幽怨的神色,道:“说来,花公子似乎不奇怪我为何不与旁人一样唤你花姑娘?” “不过一个称谓而已,舞姑娘想怎么唤就怎么唤。” “其实,我之所以不唤公子花姑娘,是因为我也姓花。”花舞柔柔一笑,嘴角的梨涡除了甜美还多了几分羞涩,“若是唤你花姑娘,总感觉在叫自己一般” 花临风也回以一笑:“既然这样,唤我公子理当如此。” 但花舞却叹了口气,道:“只是世人却都不能像公子这般明白事理,我认识一个人,他偏偏只肯唤你‘花姑娘’,对我却只有疏远的‘舞姑娘’。” 说完,她将目光幽幽地望向一直站在花临风身后沉默不语的江春身上。 江春则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而花临风对此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笑了笑,道:“能让舞姑娘在意一个称谓的,恐怕是姑娘心尖上的人。世上难得真情人,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姑娘心意的。” 花舞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现在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满室沉默。 须臾,花临风伸手拿起茶杯抿了口茶,然后叹道:“江春,就算你无意于舞姑娘,也不该让她陷入尴尬之境。” 闻言,江春只好上前朝花舞拱了拱手,然后无视花舞恳求的眼神,干巴巴地道:“在下配不上舞姑娘,还请舞姑娘另寻良人。” 花舞瞪圆了眼,“你——” “你又错了。”花临风摇了摇头,再次叹道,“当面被心上人回绝也就罢了,还被推向其他‘良人’,你这是想将舞姑娘置于何地?” 花舞咬着下唇,眸中氤氲起水雾。 江春皱起了眉,转头却见花临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漆黑的双瞳隐去他所有的想法,叫人捉摸不透他的用意。 与其说是怎样说才能既拒绝花舞,又不伤害到花舞,不如说是怎样说,才能让花临风满意。 明白这一点的江春想了想,然后一脸愧疚地朝花舞道:“我自知我一介小厮与舞姑娘并非良配,不敢耽误舞姑娘的青春。” 花临风抿了口茶,依旧面无表情。 “姑娘金枝玉叶,理应找个门当户对之人。”江春鞠了下躬,抬头却见花舞梨花带雨地跑了出去。 见此,花临风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他望着一脸茫然的江春,缓慢却意有所指地道:“绵里藏针。” 江春愣了愣,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我、我误伤舞姑娘了?” 花临风嘲讽一笑,并不回话。 江春对此似乎耿耿于怀,站在原地挠着脑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花临风冷眼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戏演得不错。” 江春一惊,“什么戏?” “猴戏。”说完,花临风转身走了,也不朝江春吩咐些什么,叫江春又忍不住揣摩起来他的话外之意。 夜深,花临风睡下后,江春蹑手蹑脚地出了房,似乎担心惊醒到他。 但等出了府口,他却又一反先前小心翼翼的模样,挺直的腰板似乎高傲的孤松,面上一片清冷,却又隐隐透出几分难以遮掩的威严。 “主子。”屋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道黑影闪过,那颗孤松便站在了面前。 黑衣人单膝着地,道:“花舞已经调回京城,等公子发候处理。” 黑影点了点头,问:“我叫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回主子,十二年前确实有一个盛家,家主盛邢,与贾氏生有一儿一女,长子盛凌,长女盛悦。” “他们现在如何?” “盛家十二年前被一场大火付诸一旦,盛家上下几十口人皆丧生火场,唯管家王章外出办事侥幸存活。” 黑影皱了皱眉,问:“盛凌也死了?” “回主子,属下着重查过了,盛凌确实丧生在那场大火中。”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的画像呢?” 黑衣人恭敬地将从怀中掏出的一张纸递了过去。 边缘微卷的纸张被黑影缓缓展开,月光照耀下,隐约可见画上少年已逐渐展露出来的俊朗与英气。 绝对与秀气和妩媚沾不上边。 “主子,”见黑影若有所思,黑衣人鼓起勇气打断他,提醒道,“杨志好像已经开始怀疑您的死了。” “这个我知道。”黑影不为所动。 “而且据可靠消息,杨志与杨雄已经到了永安县。” “所为何事?” “明天是杨雄的五十大寿。” 黑影沉默。 “主子,不知现下您有何打算?”黑衣人又问道。 “等。”黑影淡然道。 黑衣人不大认同,认为他现在所用的身份没有安全保障。 “放心,我现在是安全的。”说完,黑影摸了摸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脸。 黑衣人恍悟,又见黑影突然侧目望向府内,继而朝自己摆了摆手,便了然地颔首告退。 而黑影则是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方才自屋顶掠回地面。 第12章 第十二章 房内的灯再度被点燃,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花临风紧皱的眉头与满额的冷汗。 “花姑娘?”江春有些担忧地唤了两声,却听花临风除了从口中吐出两句呓语外,再无其他反应。 难道病情毫无预兆地突然恶化了? 就在江春伸手快要搭上床上人的手腕时,却听花临风突然高喊了一声“江春”,伸出去的手顿时滞在了半空。 “我在。”须臾,江春低低地柔声回道。 许是睡梦中的花临风听见了他的回应,神色变得柔和下来,呼吸再度恢复绵长。 江春无奈地伸过手给他将被子提高至脖颈处,顿了顿终究还是顺从心底的渴望,摸上了床上人抹着胭脂的脸。 触感既细腻又粗糙,复杂得好似他此刻的心情。 一夜无眠。 次日,花临风起了个大早。若不是江春听到声响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4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4 睁开眼来正好看到花临风要外出,兴许他醒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 “花姑娘,”兴许是被吵醒的缘故,江春的语气并不像以往那样柔和,“你这是要去哪?” 花临风摸了摸鼻子,结果只摸到一手的胭脂,他干咳两声,弱声回道:“只是出去散散心。” ……………… 拜无风山一行所赐,现在江春听到“散心”二字就感觉心力交瘁。 清晨风大,露水又重。 为了防止寒气引诱花临风病发,江春给他穿上了里三围外三圈的衣裳,系上了厚厚的外袍,最后还披上了一件大氅。 花临风看着镜子里臃肿的自己,沉默几瞬后叹气道:“还是算了。” 想他活了二十几年,连穿女装装女腔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把自己打扮成粽球游街示众的勇气……与脸皮。 江春对此感到十分满意,打了个哈欠,在花临风幽怨的目光中睡了个安稳的回笼觉。 但打消花临风意愿显然是得付出沉重的代价的。 东街的西湖龙井,西街的冰糖葫芦……江春头一次知道,东西两街这么长,这么远。也头一次知道,原来他可以跑得这么快。 “花姑娘,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推开门,江春气喘吁吁地道。 却见花临风笑容满面地与一个老者轻声细语,而那个老者正慈祥地看着自己,满意地连连点头。 “看到江公子对少爷你这么好,小的就放心了。”说着,老者抹了抹眼角浑浊的泪水。 江春瞬间明白过来花临风对自己的“报复”的真正目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同时也明白过来花临风一步一计,并不是好相与的人。 他沉默着,看着花临风伸手拍了拍老者的手背,温声说“王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没有言语。 老者连连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然后离去。 送别老者的花临风似乎这时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门口的江春,他上前手中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温声道:“辛苦了。” 江春没有言语,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受伤表情。 但花临风对此却置若罔闻,兀自从房内捧出一盆兰花,道:“还需要劳烦你跑一趟,把这盆花,亲手交还给常殷。” 闻言,江春终于变了脸色:“你还想着他?” “若我对他还有心,我就不会把他送我的东西还回去。” 但若不是你对他还有心,你又为何以其他方式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江春黑着脸猛地夺过兰花,那力道仿佛是要将花盆捏碎。 花临风对此视而不见,只是慎重地又重复了一遍:“一定得亲手交给他。”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与离去的背影。 而花临风则对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一刻钟后,江春冷着脸捧着兰花来到了常府门口。 护卫仿佛已经被知会过,见到江春也不阻拦,直接把人请进了客厅。 在坐了一炷香后,管家现身了。 说他家少爷现在很忙,现在没法来见你,你再耐心等等云云。 只是一个小厮的江春能说些什么?自是冷着脸应下了。 但在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常殷都没出现的时候,他开始怀疑常殷是否是故意让自己好等。 然而就在他打算起身离去的时候,常殷终于现身了。 他面上有显而易见的疲倦,眼下一片青黑,这倒打消了江春心中一半的疑虑。 “你来了。”常殷朝他摆摆手,示意他重新坐下,然后道,“不好意思,有些事急着处理。” 江春没理会,兀自把兰花放到桌上,就要功成身退。 “等等。”谁知常殷却拦住了他,“你这是要回去了?” “不敢叨扰常公子。”江春冷声回道。 常殷却叹了口气,道:“但是我还有话没对你说。” 闻言,江春原先的怀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 他不认为自己与常殷有什么话好聊,哪怕是聊花临风。那常殷作为常府小公子,为何要自降身份与自己这个小厮促膝长谈? 原因显而易见…… 他在拖延时间。 有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江春猛地起身,不再理会还试图再开口的常殷,径自往外走去。 常殷对此似乎早已有所预料,挥手让欲上前阻拦的两个下人退下。 反正,他与花临风之间的交易只提到了拖延时间,并没说人要走得加以阻拦这一项。 常殷这头这样想着,那头江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他走得很疾,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到了没人的地方,脚尖一点,便轻轻松松跃上了屋顶。 如果这个场景被季棋看到了,他铁定会先是一愣,然后开始担心花临风的安全。 但如果这个场景被花临风看到了,他却只会露出一个温柔而疏远的笑,然后说出自己救起他的目的。 是的,“江春”已经恢复了记忆。 而他并不相信诡计多端的花临风只是好心救了自己不求回报。 尽管他现在还没弄清楚花临风的目的。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继续做“江春”。只是为了又有朝一日,被花临风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说出目的时,自己不至于毫无准备。 江春可能会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但寒萧向来喜欢未雨绸缪。 可花临风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这让向来运筹帷幄的寒萧很是不悦。 …… 甚至愤怒。 没等寒萧想清楚自己愤怒的原因,熟悉的后门口已经逐渐进入视线。 他收起所有思绪,放慢速度飘飘然落地。 一路径直走进花临风的房内,只可惜如他所料,房内空无一人。 拦个人一问,告知花临风方才请假了两天出去散心。 …… 又是让人操碎心的散心。 寒萧怒极反笑,转头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在愤怒之余却突兀生出几分落寞。 没人啊。 他这样想着,感觉空得不止这个房间。 “如果你这辈子都没办法恢复记忆的话,你待如何?”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天夜里花临风的问话,月光黯淡,却掩饰不了那人问时眼中的期望与惶惶不安。 但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那我就做我的江春。” …… 然后抱憾终身。 想来,也是从那个时候,江春就被抛弃了吧。 不论是自己……还是花临风。 第13章 第十三章 就在寒萧对着房间沉默不语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身影溜进房内,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关上门,继而单膝着地唤了声“主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5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5 子”。 “我不是吩咐过你们,不要出现在这里么?”寒萧皱着眉。 身前人连忙低下头做出赎罪的姿势,然后道:“主子赎罪,属下来此是有要事禀告。您先前着重下令查的盛家,有新的情报了。” 寒萧目光微闪,嘴上却淡然道:“说。” 于是身前人便将自己所查到的娓娓道来。 原来,盛邢与贾氏确实育有一男一女且都丧生火场不错,但他们曾收养过的一个孤儿却在那场大火后不知所踪。 说来也颇叫人唏嘘,只因那个孤儿自小身体虚弱,与深闺中的女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盛家又都不曾向外张扬他们的善举,故而此事竟鲜为人知。 而一年接着一年过去,知晓此事的人也陆续化归尘土。若非是王章曾无意间与别人提起过此事,恐怕他们永远挖不掘出这陈年往事。 但哪怕终于弄清了花临风的真正身份,寒萧依旧捉摸不透花临风救起自己的用意。 想到这里,寒萧便问了句花临风的去向。 谁知身前人却回道:“他在主子走后,便雇了马车前往永安县。” 永安县?去那里作甚? 寒萧皱起眉,但很快露出惊讶又恍然大悟的表情。 说来永安县这个去向着实不一般。 毕竟,那里可有现任与前任盟主呢。 夜渐深,牡丹县边界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寂静。 月光照亮马上青年英气十足的面孔,他微皱着眉,眼中冷漠与焦急交加,又隐约有几分惴惴不安。 当次日朝阳的阳光一缕又接着一缕地透过云层射向永安县时,驾着骏马的青年终于停在了杨府旗下最大的一家酒楼门口。 正打算外出采购的伙计始一打开门,便见到一个人如煞神般立于门前,自是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客、客官……小店还没到开张的时候呢。” 煞神皱了皱好看的眉,道:“我来找人。” “那客官找的是谁?” “杨志。” “……”伙计张大了嘴,感觉自己可能遇上了疯子。 “你就与杨志说,我叫寒萧。” “……”伙计瞪大了眼,感觉自己可能变成了疯子。 得到通报的杨志很快便赶到了这家酒楼。 但当他推开二楼天字号雅间的门后,迎接他的却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 “他、他人呢?”跟在他身后的掌柜吓得两腿颤颤,几乎要以为自己不久前看到的其实是寒萧的鬼魂。 但杨志却是皱起了眉,快步走到桌前,然后望着桌子上的水渍沉默不语。 寿宴上见。 既是挑衅,亦是宣示。 杨志伸手虚空抹了把桌面,水渍瞬间消散于空中。 而掌柜的则看着他时而明媚时而阴暗的神色惴惴不安。 是夜,寿宴在酒楼中盛大召开。 因杨雄向来平易近人,故而此次前来的平民百姓也不在少数。 掌柜的得了吩咐,早早便守在门口挨个看着进门来的人。除去有头有脸的人被他认出来,能被伙计领到三楼以上的雅间,剩下的脸生的一概只能在一二楼内活动。 但饶是如此,杨志还是在所有掌门都到齐的雅间内,在杨雄的手边座位,瞧见了寒萧。 环视众人,他们面上表情并无激动神色,想来寒萧已经来了有些时候。 “志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见见寒萧?”坐在主位上的杨雄喜道,摆手示意他上前与寒萧打招呼。 而寒萧竟也露出一个笑来,说:“许久不见杨兄,不知近来可好?” 闻言,杨志心下了然对方不会在此宴会上揭发自己所做过的事,一时心情复杂,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感激的心情居多,只是身体一边自发地上前走近他,一边微笑道:“哪怕是有千万个不好,见到寒兄,也都冰消瓦解了。” 顿了顿,又问,“寒兄既安好无恙,那为何时至今日方才现身?” “我一直在山上修炼不问世事,不曾听过我已死的谣言,故而不曾现身。如若不然,定不会叫杨兄平白无故浪费许多香油钱与纸钱的。” 话音刚落,众人皆笑。就连杨志也不禁露出一个笑来,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苦涩。 而这时,掌柜的率领的伙计们也陆续进内上菜,于是众人便按下这个话题不提,挨个起身向杨雄敬酒祝寿。 酒过三巡,宴会的气氛也升到了最高点。 掌柜的安排的节目也开始上场。 一轮轮歌舞过后,一个身穿红袍脸带面具身材妙曼的戏子被领到了雅间。 寒萧瞧见那清瘦的身影,眼皮莫名一跳。 与此同时,柔美的女腔从那戏子口中吐出,曲调是如江南女子般的温婉。 众人听得神情放松,唯有坐在主位上的杨雄面上的微笑越发勉强,待曲毕,已然是强弩之末。 向来对他人察言观色的杨志自是注意到了,但事关自家父亲,他自然不会宣扬,只是借着打赏的由头追上了已经被带下去的戏子。 “姑娘唱得极好,在下特意送上薄礼聊表心意。”杨志微笑道,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很是动人。 戏子微微欠身,正要说话,却见旁边突兀伸出一只手来,手上赫然也放着几块碎银。 “呵,寒兄也对这姑娘有兴趣?”杨志调侃道。 寒萧不理,只是掌心向下将碎银扔到忙不迭接住的戏子手心中,道:“唱得不错,赏你的。” 闻言,没被理会的杨志抿了抿嘴,戏子则是再次欠身,柔柔道了声谢。 寒萧微微颔首,偏头面无表情地睨了杨志一眼,继而转身离去。干脆利落得好似真的只是过来打赏而已。 杨志的目光闪了闪,望了眼依旧温顺地低着头等候自己发话的戏子,又望了眼哪怕是离去也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昔日好友,终究还是摆手打发了戏子,抬腿跟上了寒萧。 “寒兄,有些话我还等着你来问我。”杨志在他身后道。言下之意便是你不问我就永远不说。 寒萧脚步一滞,顿了顿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杨志松了口气,扬起笑来与他并肩向前走,一边走一边道:“寒兄,诸位掌门可都等着我们呢,可别让他们等急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三更时刻,宴会散去,众人更衣入眠。 唯剩一间上房始终亮着灯火,而房内的主人正正襟危坐地坐于桌旁椅,面色视死如归得仿佛是在等待勾魂的无常降临。 “咚咚——”门被敲响了。 杨志一愣,紧接着面如死灰。 但待他上前打开门,却是笑脸迎人:“寒兄的武功又涨进了许多。” 寒萧不语,杨志也不觉尴尬,让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入内。 但寒萧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6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6 依旧没有反应。 见此杨志叹了口气,说道:“浪费了我亲手泡的好茶。” “其中的好意寒某无福消受。”寒萧终于吭声了,却是单刀直入的暗讽。 杨志又叹了口气:“怕得就是你有福啊。”此话竟是将自己的谋害之心处于昭然若揭之地。 寒萧眸光一冷,问 :“为什么?” “为了我现在的位置。”杨志笑答,又说:“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这个问题,毕竟你不像是会在意答案的人。” 寒萧也笑,却是赤|裸裸的自嘲:“你曾是我唯一信任的好友。” 闻言,杨志的心脏猛地收紧,渐渐的,面上的笑被他收了起来。 “你向来努力,奈何天资不如我,盟主之位确实本来是我来坐。”寒萧道。 杨志咬紧牙,面上尽是不甘。 “但你却从来没想过,如果我不欲坐盟主之位的话,盟主就是你。” 说完,寒萧伸手握上了腰间的剑。 剑光一闪,锋锐的兵器再度被插回了剑鞘。 杨志伸手握住自己受伤的另一只手臂,面上尽是惊讶。 一半是因为寒萧的话,一半是因为寒萧的举动。 “你不想当盟主?” “只会让我无法专心修炼。” “……你为何不杀我?” “因为你从始至终,都没让你屋内的隐卫出来联手伤我。” 说完,寒萧转身离去,但就在他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杨志却突然在他身后大喊道:“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却是要杀你的。” 寒萧头也不回地嘲讽回道:“那便看到那时是谁杀谁。” 见他态度如此轻视,杨志自是愤然,正要再说话,却听不远处突然响起短暂而急促的惨叫声,顿时面色骤变。 “出事了。”话音刚落,原本还站在不远处的身影却已不见踪影。 杨志心下一惊,随即再次庆幸自己方才没对寒萧起杀心,如若不然恐怕此刻躺在这里的便是自己与隐卫们的尸首。 但又说回来,寒萧习武的天赋未免太过可怕,难不成他是怪物不成? 杨志暗叹老天的不公,下一秒却见被自己腹诽的对象突然又再次现身自己面前。 他被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却见寒萧神色凛然地对自己说了四个字。 “你爹死了。” …… 杨志面上迷茫,似乎没听见他在说些什么。 但在听见在夜间响起,显得无比突兀的马蹄声时,眸中的迷茫顿时被狠决给替换。 “歹人受死!”他怒喝一声,跃楼而下,飞身追向马蹄声传出之处。 随即簌簌风声起,漆黑得如同要与夜色融合的五六道黑影紧跟其后。 寒萧等了等,在众人皆跟随前往不久后,果不其然在接近东厨的地方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古怪声。 他扬唇一笑,轻飘飘落到那黑影面前,伸手一抓,便将那见到自己便面色骤变转身欲逃的人抓回自己身前。 “呵,杀了前任盟主的人,胆子这么小?”他嘲讽道。 歹人怒,寒萧却皱起了眉,望着他愤怒得叫自己熟悉的模样发问:“我们见过?” “不曾见过!”那人想也不想地反驳。 寒萧面色却骤变,从他腰间抽出让那人哇哇直叫的随身佩戴的玉佩,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季棋?!” 那人梗着脖子没回应。 见此,寒萧面色愈发难看。 如果季棋出现在这里,还鬼鬼祟祟得不敢被人发现,那骑马逃跑的人…… 想到这里,寒萧把玉佩扔回季棋怀中,脚下一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也似的往杨志离去的方向追去。 月光黯淡,深夜中的永安县边境却突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沉静。 骑在马上的清瘦青年已是骑得满头大汗,豆大的汗水不断地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到地上,又很快被七八个人陆续踩过。 花临风眯着眼,望着前方的路心里七上八下。 分隔永安县与牡丹县的大河已经近在咫尺,却不知是他先驾马过河成功脱逃,还是身后穷追不舍的人先擒住自己? 当感受到自身后传来的汹涌的炙热内力时,他知道,自己的运气终究是差了些。 “吁——”黑色的骏马突兀引颈长啸,继而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而骑在马上的青年已在前一秒翻身落地,此刻正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断了的一条胳膊,面色苍白地仰头望着追杀自己的青年。 月光下,身着墨色长裳的杨志仿佛要与夜色融合。但他双目赤红,眸光狠决,如问世的恶魔,叫人生畏。 “我父亲与阁下有何冤仇?阁下为何在他大寿之日对他下毒手?!”青年一字一句地质问道,双手紧攥成拳,面上的悲愤难掩。 见他如此,花临风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里忍不住同情,但又思及这是仇人的儿子,同情过后是大仇得报的痛快。 他嘲讽一笑,缓声道:“官府不管的事,我只好自己动手。” 杨志面目骤变,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世上,也是靠常理之法规维持。口舌之争,蝼蚁之罪;偷窃之罪,亦可饶恕。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罪,你当如何?” 杨志怒:“这与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你父亲,背叛了对你母亲从始而终的誓言,此乃不忠。不曾对你祖母嘘寒问暖,此乃不孝。以莫须有的罪名霸占昔日好友的财产,此乃不仁……”说着,花临风惨然一笑,哑声接着道,“凌|辱好友尚未及笄的长女后杀人灭口……此乃不义!是个畜生!是个禽兽!” 说到最后,花临风双目赤红,几乎是吼着说完。 而杨志则面色刷白,险些站不稳身子。 “你恨我杀了你父亲,却不知我多痛快能报了灭门之仇!”说完,花临风仰天大笑,笑完后,他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道:“我大仇已报,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复|仇剧情走完了,可以安心折腾两主角谈恋爱了_(:з」∠)_ 第15章 第十五章 杀,还是不杀?这是个问题。 杨志望着眼前脸上画着戏子的妆,笑起来颇有几分吓人的青年沉默不语。 花临风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对他来说无非晴天里的落雷。 而这一雷,把一个当世第一大侠给劈没了,也把他的好父亲,给劈没了。 闻得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杨志知道自己必须在更多人知晓这个秘密前做出抉择。 要么杀人灭口,替父报仇;要么让父亲几十年来的形象毁于一旦。 杨志抿了抿唇,闭目选择了前者。 “是我们杨家有愧于你。”轻声说完,杨志举掌就要往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7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7 青年的天灵盖拍下。 但那个前不久还说着任杀任剐的青年却突然猛的扑身往一旁躲过,然后朝着他身后的来者大喊了一声:“寒萧!” 声音响亮而清脆,震得距离他们不过几步路远的寒萧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他抬头看去,恰好看到他印象中应当不会半点武功的青年突然一点脚尖朝自己飞来。 寒萧一怔,尚未惊讶,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去要将对方抱入怀中。 岂料指尖刚触碰到那人携带了一片清冷的衣裳,那人却朝自己一笑,张了张嘴说了两个无声的字,身体便毫无预兆地往后掠去。 “江春。”那人这样无声而温柔地唤了不属于他的名字,眼神柔和得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寒萧莫名有些心慌,努力伸长手去勾住那人的衣角,却听“扑通”一声,河面被打破平静,水花四溅。 …… “花临风!”顿时,天地间回荡起青年的怒吼。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杨志还没反应过来,却见眼前一晃,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跃进河中。 “寒萧!” 他面色变了变,却见河面再度恢复平静,哪里还有花临风与寒萧的影子? 河外河内自是不同风景。 当冰冷的河水漫过头顶,刺骨的寒意带给寒萧的却是无尽的担忧。 明明不能受寒的! 他怒不可遏又焦急万分,但水下黑漆漆的一片哪里能看得见多远的地方? 他不知道当初花临风是用了怎样的办法,才从这条河中救起了自己。 他只知道,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了某个时刻,他心中的凉意已经比河水的温度还要吓人的冰冷。 ……来不及了。 寒萧闭上了眼,整个人如降冰窖阵阵发抖,心口仿佛被人撕开一条血糊糊的缝,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叫他比在水中还要喘不过气来。 “哗啦——”河面突又水花四溅,杨志望去,便见不远处的河岸边多了一个“水鬼”。 “寒兄。”他唤道,本想问寒萧有没有事,又想问花临风的下落。但当他看到狼狈不堪的寒萧眸中的冰冷时,便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走吧。”寒萧主动开口道。也不知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 次日,杨雄的死在整个江湖上掀起了巨大的风波。与此同时,死而复生且替前武林盟主报仇的寒萧也以不平凡的方式重回众人视线,被众人津津乐道,一时炙手可热。 而成为众人眼中英雄的寒萧,此刻正孤身徒步前往牡丹县。 牡丹县还是那副热闹的模样。不管是以前他的“死”,还是现在花临风的死,这里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寒萧驻步在满春楼前许久,楼里的跑堂前后出来招呼了两次,见他始终不理会便留下一句“怪人”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但寒萧还是兀自站着,直至听见有人在吆喝着卖茶,他才突的想起一件事,挪动身子往老茶楼的方向去了。 茶香扑鼻,寒萧点了一壶茶,一边听他人说着近日的芝麻大的小事,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熟悉的健朗老人忙里忙外,怡然自得。 见他如此,寒萧一方面有些放心他还未知道花临风的事,一方面却担心总有一天老人家知道后,能不能承受得住? 毕竟那是他实实在在疼爱的少爷啊。 发觉自己又想到那人的寒萧眸光沉了沉,一时竟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滋味。 他抿了抿唇,扬声唤道:“结账。” “来啦。”老者笑着走了过来。 两人对望。须臾,最终还是没等到熟悉称谓的寒萧垂下双眸,往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低声道:“茶是好茶,下次还来。” 说完,他转身便走。 见此,老者连忙拿着银子追着出来喊道:“客官,多啦多啦!” “……多出的便赏给你了。”话音刚落,青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老者对着桌上未被动过的茶壶一边纳闷一边嘀咕着“怪人”。 日渐西山。无风山上清冷一片。 望着毫无人烟的弯曲小道,寒萧却想不起来自己一路上用轻功赶来此地的原因。 莫不是真要把那人走过的路,都走一遍? 但人死都死了,他这样做,岂不矫情? 寒萧自嘲地笑笑,却并不回头,只是摸了摸怀中在半路上买来的纸钱踌躇几秒,便继续往山上走去。 临近半山腰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车的轱辘轴压地的声响。 待声响由远而近,寒萧抬头望去,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车辕上,怒目与自己对视。 “寒萧?!”季棋勒停了马,怒问道,“你不去当你的大侠,来这里作甚?!” 寒萧被质问却也镇定,他拢了拢衣袖,淡然道:“你来做什么,我便是来做什么的。” “哼,盛家人还轮不到你来拜祭。”季棋冷笑,又说,“况且你是寒萧,不是江春。就算你要拜祭的是临风,他也未必想见你。” 闻言,寒萧面色微变,却不知是因为提及了那人的死,还是因为自己被冷嘲热讽。 见他说不出话来,季棋出了心中的恶气,心情倒也好上许多。 他不再理会呆呆站在原地的寒萧,甩了甩鞭子喊了声“驾”,便继续踏上下山的路。 而寒萧则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背影,心中莫名膈应,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出来。 等到马车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寒萧方才福至心灵。他的瞳孔猛地缩起,脚下微动,便飞也似的朝马车追去。 他不明白,季棋为什么要驾着马车来拜祭死者? 马车里,坐着的是谁? 第16章 第十六章 半年后,江南河畔的酒楼上。 “吴先生!吴先生!”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急躁躁地蹬着腿跑上了二楼,敲响了某间雅间。 等了几秒,见房里的人没有回应,少年嘟起了嘴,举手就要接着敲门。 跟在他身后的青壮男子见此连忙阻止,哭笑不得地一边护在房门前,一边道:“小刀,吴先生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处事不惊,不能心浮气躁——” “更重要的是,别再把我的门给敲坏了。”话未说完,只听“吱呀”一声响,房里的人开了门,接过话道。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朴素的青衫,身材清瘦,一股儒雅温厚的书生味,却又因灿烂若辰的双瞳比其他的书生少了呆愣劲,显得精神而活力。 而现在,那对好看的双瞳里正蕴含着几分笑意与无奈。 名唤小刀的少年与青壮男子见了他,皆是一喜。前者更是万分熟稔地上前拉着他的衣袖亲热地唤着先生,然后道:“先生,这次小刀可不是大惊小怪啦!我刚刚去河边玩耍,捡到了一个人呢!”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8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8 “……”吴先生抬头望向青壮男子,沦为同伙帮忙把人给扛回来的青壮男子自责地低下头。 ……罢了。 “你每日都跑去河边玩,今日总算如愿捡个人回来了。”吴先生摸着小刀的头笑眯眯道,一副慈祥的模样。 少年小刀听不出他话中的玩意,还当他是在恭喜自己,当下自是高傲地抬起自己的小脑袋,得意道:“那是,以后我也有人伺候了。” “你呀。”吴先生苦笑不得地敲了敲小刀的脑袋,开始后悔自己与他说了花临风的事迹。弄得少年听后每天都想着去河边捡个人回来,给自己当小厮。 “若是没失忆,你可就白捡了。”思绪回头,吴先生一边调笑道一边随小刀与青壮男子前往看望已被安置好的坠河人。 却不想刚走到房门前,便与开门的那个坠河人对视了个正着。 “诶,你怎么起来了?”见自己未来的小厮不同吴先生所讲的故事那般乖乖躺在床上,小刀登时有些不悦。又见青年没理会自己,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吴先生,而吴先生也皱着眉看着青年,顿时心下一噔,有些慌乱起来。 “不行不行!你看的应该是我才对!是我救的你,我才是你的主人呢!”担心自己救起的青年瞧见的第一个人不是自己,自己便不能像花临风那样有个小厮的小刀叽叽哇哇地叫起来,一边努力挤到吴先生身前,努力踮起脚尖试图让青年注意到自己。 “小刀别闹!”但人还没碰到青年,少年已被察觉到事态不对劲的青壮男子揪了回去。 “吴先生。”青壮男子有些担忧地唤道。 听见呼唤,吴先生总算回了神。 他意味深长地望了眼眼前的青年,然后舒展开来眉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阁下可是寒萧寒大侠?” 虽是疑问的话语,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闻言,青壮男子微讶。 寒萧也不否认,点了点头然后问:“你就是吴恭钱?” 吴恭钱一边点头一边拱手,一副温和有礼的书生模样。他说:“不错,在下正是吴恭钱。吴某前日已接到季公子为寒兄引荐的信函,本想派人前去迎接,不想手下书童竟失礼于你,有所怠慢之处,还请不要责怪。” “无妨。”寒萧面色淡然,眸中的清冷果然如外界所传那般难以亲近。 而得知了对方身份的小刀自然不敢造次,轻声与寒萧打了招呼后一直蔫着脑袋。 青壮男子的态度倒没什么变化,他朝寒萧拱了拱手后道:“寒大侠,吴先生已为你准备好了上好房间,还请你先到房内沐浴,然后稍作歇息。” “嗯,待寒兄醒来,我便命些下人为你备些酒菜接风。”一旁的吴恭钱温和地笑着接着说。 寒萧抬眸望了他一眼,也不反驳,只是看着他淡然道:“那就有劳阁下带路了。” “不敢。”吴恭钱一边说一边就要上前带路,好在接收到青壮男子暗示的小刀适时地跳出来,强压着惧意举着手自荐带路,这才免了吴恭钱与寒萧独处的局面。 见一高一矮的身影渐行渐远,待听不见小刀的脚步声后,青壮男子这才松了口气。 但他很快又皱起了眉,朝身边人开口道:“先生,他——” “迟早要来的。”吴恭钱笑着打断他的话,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见此青壮男子又惊讶又疑惑:“那他有何意图?” “图谋不轨呗。”吴恭钱还是笑眯眯的模样。 “……”青壮男子无语,但无语之余又有几分愧疚,“都怪我,引狼入室。” 闻言,吴恭钱转头朝他眨了眨眼,道:“你怎么知道是引狼入室?” “……” 不是狼,难道是虎?或者狮子?豹子? ……寒萧好歹是寒萧,总不可能是下等畜生吧? 青壮男子望着慢悠悠离去的吴恭钱背影,这一刻也是很是苦恼地想着他的话下之意。 夜深,吴恭钱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房内的灯是亮着的,显然房内人不是向来晚睡,便是有意在等人。 “请进。”吴恭钱合上手上的书,在门外人推门而入后朝对方露出一个微笑。 “寒兄深夜拜访,不知所为何事?”他温声问道,嗓音略微有些低沉,却很好听。 寒萧没说话,只是细细打量着灯火下显得有些蜡黄的青年。 青年也不在意对方的唐突,直至见寒萧皱着眉过来似要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方才叹了口气后退一步恰好躲过他的手,拱手道:“寒兄果然慧眼如炬,不错,在下的确用了人|皮面具。” 说完,不等寒萧面色骤变,他又连忙接着道:“不过,在下不是你要找的人。” 语气是十足的坚定。说完,似乎担心对方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含糊,吴恭钱还抬起头与寒萧对视,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地道:“我不是花临风。” 闻言,寒萧眸中闪过受伤与失望的神色。 吴恭钱只当没瞧见,只是说:“我与花临风也算有点交情,你与他的事……我也知道一些。” 寒萧不说话。 “其实你不愿相信他的死,这半年来一直寻觅他的踪影,身为他曾经的好友,我还是挺感动的。”吴恭钱叹了口气,又说,“不过说实话,他活着的时候,把自己弄成那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整天就只想着怎么报仇,现在他如愿以偿,哪怕他死了,我还是挺开心的。” 闻言,寒萧面起怒色,道:“他如愿以偿了,那我呢?” 吴恭钱奇怪地望着他:“他的死与你何干?” “别人都说我是英雄,因为是我为杨老前辈报的仇。” 吴恭钱恍悟,又笑说:“你难道不明白么?他这是在对你好。” “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对我好?而且他又怎么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好的?”寒萧嘲讽道。 吴恭钱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淡然道:“因为这是他所能给你的,最好的。” 在自己的临死之际,让寒萧以最轰动的方式重回世人视线,这是花临风唯一想到的能帮到对方的方法。 而听完吴恭钱的话,明白他话下之意的寒萧原本清冷的眸光顿时沉了下来。 他恶狠狠地盯着吴恭钱,仿佛想要透过对方面上的面具看到他真正的面目。 但吴恭钱还是那副温和的书生模样,他似乎看出了寒萧眸底的欲.望,却只是开玩笑似的说:“寒兄切莫逼我摘下面具,对这件事我可是宁死不屈的。” 寒萧面色僵了僵,许久幽幽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自愿摘下面具的。” 吴恭钱无奈:“我都说了我不是花临风。” “呵。”回以他的是寒萧轻到不能再轻的嘲讽。 “既然你不是花临风,又何必在这里等我?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9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19 ”他意味深长地说完后,不等吴恭钱反应,便离开了房间。 而吴恭钱则愣在了原地,直至自己躺到了床上,才明白过来寒萧的意思。 既然他不是花临风,又怎么会知道他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呢? 唉,这次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吴恭钱很是无奈地想着。 第17章 第十七章 次日,小刀照例去伺候吴恭钱洗漱。 不同于往日,许是青壮男子明示暗示了几次寒萧这尊大佛请易送难后,知道自己可能犯了无法弥补的错的少年一直缄默不语。仔细看时,还能看到他眼眶微红,显然偷偷哭过了。 注意到这点的吴恭钱颇为无奈,只得在小刀端着水要去倒掉的时候唤住他,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这事与你无关。我与青峰说过了,他来是迟早的事。” 只是不过半年时间便找过来了,是意料之外。 没想到自己做错事,还反过来被受害者安慰的小刀忍不住又红了眼,哽咽道:“先生,我对不住你。” “又不是什么事。”吴恭钱越发无奈。 “要不我去跟季公子求求情,让你回去牡丹县吧。”虽然不知道寒萧与先生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寒萧明显是冲着先生来的小刀唯恐先生会出事,当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闻言,知道自己这半年来把季府管家这个身份,当得深入人心的吴恭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不好说自己其实不受季棋约束,只能安慰少年说:“没这么夸张,何况寒大侠是季公子引荐的你忘了?我跟他的事季公子知道一些,他同意他过来,铁定是知道寒大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不过季棋知不知道那封引荐信就不一定了。 小刀倒没想那么多,现在听到先生这样说,心下一想也是,心里便好受了些。又想到自己方才不争气地流眼泪,现下不免有些脸红,音如细蚊地说:“先、先生,我去倒水。” “去吧。”吴恭钱眼中满是笑意,没忍住揉了揉少年的头。 见此少年脸蛋越红,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房间。 而这一幕,恰好被寒萧给瞧见了。 他仿佛在少年的身上瞧见了江春的影子,这让他在看到吴恭钱从房内走出来时对后者并没什么好脸色。 吴恭钱倒还是昨日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瞧见青年站在门外不远处,便笑着打了招呼:“寒兄早。” 回以他的是一声冷哼与离去的背影。 …… 没讨到好的吴恭钱一脸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 不过很快寒萧又回来了,他似乎对自己来了又走,显然忘却了正事的自己颇为不满,便皱着眉,冷着脸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牡丹县?” 吴恭钱眨眨眼,回答得中规中矩:“季公子何时需要我,自会召我回去。” 寒萧撇下嘴角,道:“江南变天了。” 吴恭钱处事不惊:“四时更替有何奇处?” “不好养病。”寒萧回答得意味深长。 吴恭钱恍悟之余又有些惊讶:“寒兄受伤了?” “……”寒萧沉下脸,望着眼前人的目光绝对算不上善意。 吴恭钱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对方抛下一句“你别后悔”便再次转身离开了。 望着寒萧远去的高挺背影,吴恭钱缓缓扬起嘴角。 不过当夜幕降临,吴恭钱总算体会到寒萧所说的“不好养病”中的“不好”是怎样的不好了。 疼,除了疼还是疼。 汗水浸湿了额发,迷糊了他的双眼。疼痛占据了他所有的感知,所以当他发现房内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不速之客时,已是几乎不省人事。 在寒萧走到床头,自己看清他的面目时,吴恭钱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不再呻|吟出声。 “你还是这么喜欢逞强。”寒萧皱着眉伸手抚上他的手腕。 吴恭钱强忍呼痛已是用尽全身力气,所以他在发现身前人动作时只能动了动手指——当然没躲过。 “在我面前示弱就这么难?”寒萧发现他的抗拒,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吴恭钱喘着气,闭上眼须臾后又睁开。这次他的眼前清明了许多,连寒萧眸底的阴沉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呼出口气,慢吞吞道:“寒兄,还劳烦你帮我唤小刀进来。” 话音刚落,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加重。 寒萧面无表情地问:“他能治好你?还是能帮你缓解疼痛?” 吴恭钱没说话。显然他唤小刀进来只是为了避免与寒萧独处。 明白这点的寒萧突然咧嘴恶劣一笑,道:“好啊。” 说完,未等吴恭钱反应过来,被子已经被提至他的脖子,紧接着下|身一凉……寒萧竟是脱了他的褒裤! “寒萧!”吴恭钱顿时红了脸,怒吼出声,倒多了几分生气。 寒萧面上依旧带着恶劣的笑,说:“怎样?我帮你唤小刀进来?” 闻言,吴恭钱瞪大了眼,猛地倒吸了口气。 寒萧望着他因为呼吸加促而越发红艳的双颊,眸光暗了几分,然后慢吞吞道:“真想看看面具下的风景。” 吴恭钱一僵,随后同样慢吞吞回道:“何必穷追不舍?” “也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寒萧竟然点头认同了,然后他望着遮住他下|身的被褥哑声道,“这里的风景好像也不错。” “……”吴恭钱的身体顿时僵成了木块,连呼吸都忘记了。 “放心,暂时不动你。”见此寒萧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手,下一秒却手不对口地摸上了被褥里他光溜溜的腿。 “……”吴恭钱的脸红得仿佛能滴血,望着对方再正经不过的表情恨不得把对方给敲晕过去,“你这是在做什么?”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做。”寒萧挑眉,自掌心不断给对方传达暖洋洋的内力并一边施以按摩。 于是吴恭钱就红着脸被迫享受着大侠的伺候,直至自己不再疼痛可以动弹了,便身体一翻,脚一蜷,缩在了床角。 寒萧望着他这副仿佛被自己欺负狠了的可怜模样,不由磨了磨牙。 听见可疑声响的吴恭钱投去戒备的眼神,寒萧憋了许久,才憋说出一句:“你瘦了。” “谢寒兄关心。”吴恭钱回道,一副眼观四路随时跑路的模样。 见此,寒萧这才开始后悔自己有些着急了,看,这不就是过犹不及了么? 第18章 第十八章 寒萧昨夜去吴恭钱房里的事次日便被青峰给知道了。 说来也是巧合,若不是他今天比往常起得早,碰巧瞧见寒萧从先生房里出来,还一脸微笑,这事铁定没人知晓。 虽然先生接下来这一天理事的面色如常并无异样,但青峰却敏锐地发现当先生看到寒萧时,他会情不自禁地别过脸,同时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20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20 双耳还会染上可疑的绯红,这让他越发好奇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但先生不说铁定有他的道理。 青峰向来尊重吴恭钱,所以他心里尽管疑惑,也并没打算去问先生,也不打算告知小刀。 他只是走到吴恭钱面前,恭声说了要事。 “先生,季公子先前吩咐要找的药有眉目了。” 闻言,吴恭钱双眸一亮,“哪里打听到的消息?可靠不?” “怡红给的消息,可靠是可靠的。就是……取药有些麻烦。”说完,青峰面露迟疑。 吴恭钱了然,“是黑道上的人?” 谁知青峰却摇了摇头,“是白道。” 吴恭钱微讶。 “钟府的千金前日生诞,铁头翁前辈收她为徒,送了铁犀花。” 闻言,吴恭钱沉默了。 其实季府在江湖上的名声向来很好,与许多高层的白道也有交情。但钟府绝对不在其列,因为钟府的千金小时被季棋欺负过,故而钟府与季府的关系一直不好。 但铁犀花可遇不可求,再怎么难,也得试上一上。 想到这里,吴恭钱叹了口气,道:“收拾一下细软,打点一下让人送去拜帖,明日我去见一见钟小姐。” “是。”青峰应下,转身离开去准备事宜了。 这事很快便传进寒萧与小刀耳中,寒萧本没觉得此事有什么问题,后来听见小刀无意间提起“钟小姐虽与季公子不对付,但与季公子的好友花临风却是知己”时,才后知后觉这事的疑难之处。 吴恭钱是不可能亮出自己身份的,毕竟他现在可是已死之人。 而钟小姐不知他的身份,只知他是季府管家,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在花临风身边伺候时,从未听过钟小姐这个知己? 这个问题在随吴恭钱进了钟府,见到了钟小姐的时候方才解开。 怪不得他对钟小姐没印象,何该着是“钟公子”才对。 想到与常殷一样爱慕花临风的钟公子其实是个女子,寒萧的脸色不大好看。 这点不悦在看到吴恭钱与钟小姐温声细语地说话时,更是涨到了极致。 说来钟小姐也是个奇人。过了生诞她便年芳二十,按道理说已是出嫁为人|妻为人母才对,但她却凭着手中的一把长|枪硬生生吓退了这几年所有想要上门提亲的公子,与想要上门说媒的媒婆。 对这点钟家老爷夫人把脸愁成了菊花也没想出个主意,于是他们琢磨着,实在不行,就比武招亲吧——谁能打得过自家闺女就谁娶。毕竟她们闺女已经二十了,不能再拖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吴恭钱上门来了。 他生得面目清秀,待人温和儒雅,又饱读诗书家世清白,唯一不足的,便是他乃季管家这个身份。 但这个不足,在瞧见自家闺女与他说了几句后竟流露出少见的小女子姿态后,老爷夫人差点喜极而泣,于是拍案定论:要把他招成上门女婿!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寒萧。 他们已经被留在钟府住了两天了,但这两天里,除去陪钟小姐散散心,喝喝茶,聊聊天,竟连药的味道都没闻到。 望着吴恭钱与钟小姐坐在凉亭里有说有笑的场景,寒萧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于是当夜,他溜到了吴恭钱房里,问:“你还想玩多久?” 吴恭钱显然没想到寒萧会过来,所以躺在床上歇息的他愣了愣,方才慢吞吞开口道:“钟老爷待客热情,我们也不好失了风度直接开口问药。” 寒萧黑着脸:“你真以为他们把你当客人对待?” “我自然不是一般的客人,我可是季府的管家。” “还是未来的钟府女婿。”寒萧磨牙,却听吴恭钱突然轻笑一声,顿时明白过来他早已知晓钟府对他的态度有些暧昧。 “花临风,你想留下来当上门女婿?”听见笑声,寒萧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吴恭钱却眨眨眼,笑眯眯道:“寒兄你唤错人了,我是吴恭钱。” 他本是想提醒寒萧他不再是花临风,但这话到了寒萧耳中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花临风自然不可能留下来,但吴恭钱可不一定。 想到这里,寒萧胸口似有一团怒火燃起,恨不得将床上的人给烧成灰才好。 但瞧见黑暗中那人云淡风轻的表情,寒萧却突的有点怅然若失。 他为何要对花临风穷追不舍?他不是江春,而吴恭钱也不会在意他的感受。 …… 他为什么要留下来呢。 寒萧沉默了,望着吴恭钱的眼神晦暗不明。 须臾,就在吴恭钱快要睡去的时候,寒萧突然开口说:“花临风,我要走了。” 语气温柔得就像花临风当初向江春告别那样。 一片沉默。 许久,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吴恭钱坐起身,朝寒萧露出笑,然后一字一顿缓声道:“寒兄,我不是花临风。” 话音刚落,床前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吴恭钱则木讷着脸摸上自己的胸口,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一样。 次日,寒萧不告而别,引起小刀一片怨言。 青峰瞧见了吴恭钱眼底的乌青,知事出有因,便寻了个小刀不在的机会问其一二。 但吴恭钱却摇了摇头,对事情的缘由缄默于口。 他只是说:“走便走吧,迟早的事。” 语气淡然得一如寒萧初来时。 第19章 第十九章 最后药还是拿到了,也没人需要留在钟府。 钟小姐对自家爹娘给吴恭钱造成的困扰感到很不好意思,为避免造成误会,在送别吴恭钱的时候她坦白说:“其实我确实对你有好感,不过那只是因为你让我感到熟悉,让我想起了一个死去的朋友。” 言下之意便是除了这熟悉感带来的好感外,绝无其他念头。 吴恭钱倒不在意,微笑着行了个礼,说:“逝者已矣,还请钟小姐保重自己。” 钟小姐点头,又说:“我虽然与季棋不对付,但人命关天的事我不会意气用事的。” 言下之意竟是有些责怪他们的隐瞒了。 对此吴恭钱只能讪笑,道:“钟小姐宅心仁厚,心地善良,铁定会找到一个好归宿。” “那就承公子吉言了。”钟小姐点了点头,又道,“后会有期。” 于是吴恭钱一行人便在钟老爷钟夫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启程回牡丹县。 他们走的乡道,路上听见的趣事奇谈不少,赶起路倒也不乏味。 但临近牡丹县时,吴恭钱却吩咐青峰与小刀继续前往,随即不顾阻拦骑着快马离开了。 手上揣着先生早已备好的交代拿给季棋的书信,望着骑着马渐行渐远的身影,小刀心里尽是满满的疑惑。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21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21 “青峰大哥,为什么先生不让我们帮忙呀?” “有些事只能自己做。”青峰摸摸少年的头。 但小刀还是很懵懂,问:“那先生是要去做什么?” 青峰哈哈笑了两声,道:“做他迟早要去做的事。” 但事实上吴恭钱要去做的,并不是能“迟早”做的事。 对他来说,这件事只有早跟更早,若是迟了,恐怕这世上便会多出一个花临风版本的吴恭钱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所以吴恭钱在听到寒萧单挑深谷五怪后下落不明后不久,便直接写了书信,交代好了一切,就骑马赶路了。 赶至寒萧出事的地方时,天已拂晓。 吴恭钱翻身下马,问附近的村庄有没有听过此事。 早起摘菜的老妇人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用惋惜的语气说:“听过啦,寒大侠真是可惜啦。” 闻言,吴恭钱浑身一颤,一路赶来的疲倦顿时被担忧给代替。 “听说他受了伤,顺着河流……” 吴恭钱猛地缩小了瞳孔。 “上了山。”老妇人接着道。 “……”吴恭钱松了口气,道了谢,又用银子添置了些食物,喂饱了马,便根据老妇人的指引往视线所能及的山走去了。 山是陌生的山,其陡峭比起无风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上了山,一路上都没发现什么血迹的吴恭钱总算能暂时放下心来。 他掏出怀中季府的信号弹发了一个,希望还留在山中的寒萧瞧见了能过来与自己回合。 但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后,没听到什么可疑动静的吴恭钱决定还是继续盲目的寻找。 寒萧没过来,要么是他不想理会自己,要么就是伤势过重无法运功前来。 吴恭钱无比希望,原因是前一个。 可这个希冀还没坚持多久,便在一分岔路口瞧见一滩血迹时烟消云散了。 吴恭钱白了脸,望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心里一片慌乱。 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因为这些血量还不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而这摊血迹也恰好给他指引了方向,吴恭钱不敢再耽搁,催促着胯|下的马加速往前走。 走了还没多久,很快,他便看到了靠着一棵枯树,闭目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的熟悉身影。 “寒萧!”他心下一喜,从马背上一跃,便运功落到了青年身边。 青年浑身血迹斑斑,看起来颇为吓人,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模样很是狼狈。 没听见青年回应的吴恭钱皱了皱眉,俯身去看他的伤势。但解开衣衫后看到的却是已被处理过的伤口,为避免伤口恶化,吴恭钱不敢擅自解开绷带。 按理说,寒萧乃练武之人,除非伤及内脏,不然一般的伤势是不会让他昏迷不醒的。 也正因如此,担心寒萧是中了深谷五怪什么阴招的吴恭钱不敢深虑,搀扶起青年便先带他下了山看病。 “虽然失血有点过多,但寒大侠的脉象沉稳有力,显然并未伤及内脏呀……”本是件好事,但大夫却愁眉苦脸。 原因无他,只因眼前那个书生打扮的儒雅青年此刻正冷眼望着自己,问:“那他为什么昏迷不醒?” 这我哪知道呀! 大夫捋了捋胡须,迟疑道:“老朽学术不精……不如我先开个方子给寒大侠补补气血,然后公子带他另寻名医?” “……”吴恭钱瞪着他,似乎有万分的不满将要破口而出。但须臾过后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道了谢,便要上前领方子准备走人。 却不想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 只见吴恭钱刚往前踏出一步,面色却骤然刷白下来,紧接着,冷汗也下来了。 “诶,公子你没事吧?”大夫有些猝手不及,急忙起身打算上前搀扶住某个要摇摇欲坠的人。岂料他身型刚动,眼前却突然一花,待定睛下来,便见某个应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此刻正一脸焦急地扶着吴恭钱,嘴上还担忧地说着:“怎么突然病发了?是不是疼得很?” “……”大夫惊讶于对方奇迹般的痊愈,愣在了原地。 而吴恭钱则是冷着脸猛地推开了身边人,随即一脸怒气地走了。 “有劳大夫了。”自知自己中计的寒萧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朝大夫道过谢,便运功追上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某人。 吴恭钱的轻功马马虎虎,内力也不精湛,自然很快便被寒萧给追上了。 “耍我很好玩吗?”望着拦住去路的青年,吴恭钱咬牙切齿地问道。 寒萧道:“我很开心你找过来。” 吴恭钱冷笑。 “说明你是关心我的。” 吴恭钱掉头走人。 “我不怪你在‘绑架’一事上骗了我。” 吴恭钱脚步一滞差点摔倒。 “所以,我们算扯平了。”寒萧重新走到他眼前,眸带笑意地道。 但吴恭钱沉默过后,还是抬腿接着走人。 见此,寒萧连忙追上,皱着眉问:“还生气?” 吴恭钱面无表情道:“我只是赶着去喝喜酒。” “……谁的?” “季棋。”说完,吴恭钱翻身上了马。 但下一秒,某人落坐在他身后。 “……”吴恭钱偏头蹬着身后的人,“路很远。”驼着两个人,马会累的。 寒萧回应得理所当然:“所以千万不要丢下伤者一个人赶路。” “……”吴恭钱还能说什么?只能恨声道了声驾,便开始赶路回牡丹县参加季棋的喜事。 路上,某人死缠烂打问他是不是听到自己受伤的消息时很是担心。 吴恭钱对此缄默于口,置若罔闻。 直至听见某人问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自己是花临风时,他才淡然回道: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花临风。” “我姓盛,是盛府的人。” 于是一路无言,两人平安无事地踏入牡丹县的边境。 在参加完季棋的婚事后,寒萧抓着喝醉酒的某人,伸手戳着他的脸问:“怎么这么开心你都不肯揭下面具呢?” “嗝。”吴恭钱拍掉他的手,然后打了个酒嗝说,“因为看你只能看不能吃的模样挺好玩的。” “……”万万没想到这才是真正原因的寒萧望着喝醉的某人,恨恨地磨了磨牙。 第20章 第二十章 其实在亲眼目睹花临风跳河,而自己寻其未果的时候,寒萧是真的以为花临风死了的。 但命运就是这样奇妙,若不是他去无风山,碰上了季棋,兴许他就会这样一直以为下去。 而他与花临风自然也不会再有交集。 半年前。 寒萧从未没想到自己的轻功能出神入化到这个地步。 见季棋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自己,他也善解人意地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22 花枝招展 作者:誓不为人 分卷阅读22 任他打量,端得是稳如泰山,淡然自若的模样。 但只有寒萧自己知道,自己已处濒临疯狂的边缘。而疯狂与否,全看季棋回答问题的答案。 “寒萧,你发什么疯?马车里坐着什么人,关你什么事?”季棋怒了,但也不知是在顾忌什么,他始终没从车辕上下来。 注意到这点的寒萧眸光沉了沉,哑声问道:“马车里,是不是他?”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季棋不想也知道这个“他”是谁。 “不是。”他直截了当地回道。 寒萧眸光一冷,道:“那你掀起帘子让我看看。” 季棋瞪大眼,似乎从未想过自己会看到无赖加流氓版本的寒萧。 “你若是不掀,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见季棋踌躇,越发觉得可疑的寒萧一刻也等不住了。 他在季棋的惊呼中一跃而起,伸手揪住季棋的领子把人抓住扔向地面后,便不理会某个在空中转了个半圈安然落地的人,颤抖着手就要掀起帘子一探究竟。 却不想帘子刚掀起盆大的一角,一道女子的尖叫声与散落在马车里的女款裙装,还有……眼前一大片白花花的肉让他的头脑如被雷给轰过般一场空白,惊得他再反应过来,他人已微红着脸回到了先前站着的地方。 而季棋,则忙不迭地哇哇叫着跑回车辕上。 “寒萧!你、你,你简直下流!”季棋拦在帘子前,一脸你再过来我就跟你拼命的表情。 寒萧自知冲动,抿了抿唇便拱手道:“在下无意冒犯姑娘,还请见谅。” 马车内隐隐传来女人的低低啜泣声。 闻此,寒萧越发惭愧,季棋越发愤怒。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没有。”寒萧面如滴血地回道。 见此季棋气得哇哇直叫,越发觉得寒萧一定是瞧见了什么。 “季郎,我们快走吧。”马车内适时地传来那女子的柔柔劝解声,隐隐还夹杂着哭腔。 闻言,季棋面色白了又青,“这样放过他岂不可惜?” 话音刚落,他的背便被马车内的人狠狠地戳了一下,而寒萧也奇怪地瞧了他一眼。 自知失言的季棋吧唧吧唧嘴,总算不再对寒萧穷追猛打,哼了一声便坐回车辕上驾车离开。 这次寒萧并不阻拦,只是定定地看着马车许久,才垂眸重回山上前往祭拜。 但等到走到山顶,烧完了带来的纸钱,寒萧才后知后觉地升起一个疑惑。 为什么……会有一个脱了个精光的女子坐在季棋的马车里? 这个问题很快在次日得到了答案。 季府发出公告,表明月底季棋将与未来的女主人订亲,择日成婚。 虽然季棋不待见自己,但寒萧还是带上了贺礼前往季府。 “你来做什么?”如他所料,见到他的季棋沉下脸,但在不悦之余又似乎有几分担忧。 季棋是在担忧什么? “我只是来送礼的,送完我就走。”寒萧道,话音刚落,季棋眼中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 只见他转忧为喜,一反先前的态度主动接过寒萧的贺礼,然后道:“好了我收下了,你快走。” …… 虽然季棋不待见自己,但他也不至于巴不得自己走吧? 寒萧眯起了眼,道:“既然收下我的贺礼,那我理应是你的客人。有你赶客人走这样的待客之道么?”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说收了就走却赖着不走。害得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季棋抓了抓头,正要再说,侧门却突然走出一个人来,一边走还一边说:“季棋,他终于醒了,你快点——” 话未说完,却在见到寒萧时自动噤了声。 寒萧望着眼前依旧仪表堂堂的常殷,心中有股杀意蠢蠢欲动。 之所以是欲动而未动,是因为他很清楚地听见了常殷的话。 “他终于醒了?”寒萧冷笑着重复了他说的话,见季棋面色骤变,便沉着脸快步朝侧门走去。 见此,季棋慌忙上前阻拦,但不等他碰上寒萧的衣角,寒萧已施展轻功消失在视线中。 “常、殷!”季棋咬牙切齿地唤道,回头瞪了常殷一眼,“你是故意的!” “冤枉呀,被他知道对我并无好处。”常殷做委屈状。 季棋气急,想骂又不能骂,毕竟若不是他发动极大的人力从河中捞起好友,恐怕好友早已去阎王爷报道了。 于是他只能再瞪了常殷一眼,便冷哼一声慌忙往房里赶去。 但当看到寒萧一脸阴沉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时,他不免也吃了一惊。 “人、人呢?”他也懵了。 寒萧咬牙切齿道:“不知道。” ……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半年来,某位大侠不断追寻某人踪迹这一幕。 而半年过后,他终于得偿所愿。时光荏苒,转眼寒萧与吴恭钱已经在一起一年了。 这一年里有开心的——前不久吴恭钱终于带着寒萧去见了王老,确认了他们的关系。 但也有不开心的——吴恭钱的面具至今还是没能被揭下。 不过往后他们相处的日子还很长,就让寒萧接着费尽心机摘面具,让吴恭钱笑眯眯地任他折腾就是不妥协,嗯,让他们过着他们有彼此相伴的日子吧。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