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足道的故事》 分卷阅读1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 《微不足道的故事》晏北渡 文案: 夜里偷溜上岸的云雾,天亮之前就会回到海里。 冬天最冷的时候,厚重的云层罩在整座城市上空,天光稀薄又冷清,他心里却像渥了一轮朝阳,五脏都是温暖舒适的。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联 ┃ 配角:蒋晓光,荣舒,何三录,邵明白 ┃ 其它:富贵 第1章 第 1 章 八月底短暂的凉爽过后,又一个高温期来临,湿度与气温并行升高,伴着聒噪的蝉鸣将人烘烤得心烦意乱。操场周边一圈小叶榕枝繁叶茂,塑胶跑道被烤出怪异的气味,混合着汗味,闻起来十分古怪。 上午十点,毫不留情的火辣阳光从逢云左后方照射过来,他站在第三排最左边,脸颊被晒得隐隐作痛。 重心从左挪到右,又从右挪到左,这正是广大青少年在升上新一阶段的学校时要面临的一大考验。他清楚地感受到汗水从皮肤上滑下,粗糙的劣质迷彩服完全不透气,整个人宛如站在小型蒸笼里。 没多久背后响起一阵低声惊叫,不用看也知道后面的班级有女生晕倒了。 逢云盯着前方的男生,头顶靠后的地方有个发旋,后脑勺稍微……头生反骨是这样?这个同学,之前教官点名的时候叫他张林,或者张凌?右边的小胖子叫于大双没错,再右边是,呃,陶……还是杨什么?不记得。 他无声地叹口气。已经军训四天了,除了自己宿舍里的同学,其他人的名字只记住六七个,有一半还是只记得名字和脸对不上号。 默默地吐槽高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 中考过后的暑假想场梦,咻地就过到了最后几天。算起来除了在家吹着空调看漫画,自己基本什么事也没做成。 虚度光阴啊,逢云不甘心的想。临到要去高中报道了,他对着镜子给自己鼓气,好歹是高中生,已经是大人了啊! 自认为是大人的沈逢云并不能像个真正的大人那样游刃有余地处理生活里的大部分问题。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们,有些人一个话头就能聊到一起,半小时后就能勾肩搭背一起去饭堂球场,有些人面面相觑心里翻来覆去也找不到话说,走在路上看见面善的同学想打招呼却知道该如何开口称呼对方。 逢云看着教官的身影从前方站得笔直的同学留出来的细缝里闪过,慢悠悠地向右晃过去。 从阳光刺眼的程度来估计,离解散应该只剩不到半小时。他不动声色地把重心又换回右脚。 “沈逢云,吃饭么?”蒋晓光在后方极小声地问。 逢云微微偏过头,余光瞟到对方并在裤缝上的手,答道:“吃。我先去排队?” 蒋晓光是逢云的室友,头发剃得贴着头皮,长得人高马大,站在男生最后一排。 “我也去排队,把我的碗拿上。”左边的高伊吾小声说。这是逢云的另一个室友,铺位和他连在一起,别的学生都用不锈钢的饭盒,他用两个青花的瓷碗。 短暂的交流过后,眼见着教官转了一圈回来,背着手站在沈逢云前方用鞋尖搓草皮。 教官应该也觉得蛮无聊的,逢云想着,又面无表情地走神了。 阳光越来越强烈了,接近正午时,人影缩成一团,只在脚边留下一小弯黑色。当地一声钟响,随后是接连不断节奏轻快的音乐。 最开始的时候逢云觉得五中的铃声有点古怪,开头那一下格外大声,有时整个操场四下安静,冷不丁来个突袭,吓得人心里跟着抖两抖。最近两天已经完全习惯,在烈日下暴晒着暴晒着,突然咚地来一下,宛如天籁。 解散过后逢云跟着高伊吾往饭堂走。 路上全是穿绿色迷彩的高一新生,抽掉腰带甩开外套,挤挤挨挨地通过操场出口。 高伊吾和逢云个头相当,带着副黑框眼镜,皮肤比在家宅了一个暑假的逢云还白一点,现在他左脸也被晒得红了起来,皱着眉一声不吭。 逢云原本和高伊吾并排走着,路上人挤人慢慢就落到后面。高伊吾走到饭堂门口,站在阶梯上等着逢云,表情有点糟糕。 “不好意思。”逢云赶紧道歉,他知道高伊吾心情不太好。 原本逢云的铺位是冲着空调口的,刚来的时候高伊吾主动提出和逢云对换床位,是真的真的十分怕热——对怕热的人来说夏天军训简直就是噩梦了。 蒋晓光呢,也是易热型,但凡从外面回到宿舍,总是一头闪亮的大汗。但蒋晓光和高伊吾还不太一样,前者热昏头时回到宿舍就死狗一样地瘫在床上嚎两声,半小时后又神清气爽地抱着篮球出去了;高伊吾就一声不吭,皱着眉,把不爽都压缩到脸上。 逢云因为不善交际的缘故,遇上高伊吾心情不好时就不由自主地戚戚然,觉得这位室友个性十分老成,整个人罩在无形的威压中。 两人到饭堂时几个窗口的队已经排出十米开外了,他们选了相邻的两队,跟着大部队慢腾腾的往前挪动。 没过一会儿蒋晓光满头大汗的拿着饭盒过来,旁边跟着韩联。 韩联已经换上了t恤短裤,在成群的麻麻的绿迷彩里显得格外精神。他和逢云对床,军训列队时位置离小团体比较远。 “帮我要芹菜炒牛肉和手撕包菜。”韩联把两个饭盒给逢云。 高伊吾还在旁边臭着脸,蒋晓光殷勤地把他挤到队伍外面:“我来排我来排,你和韩联去找座位。” 饭堂里到处都是一身绿迷彩的学生,叽叽喳喳,吵得要掀顶。吃饭的时候,什么鸡毛蒜皮的话题都拿来嘴边过一遍: “十三班今天又有人晕倒了。”蒋晓光说。 “我认识,”韩联刨了两下饭:“叫孙诗文。” 真厉害,逢云木木地嚼着凉拌三丝,孙诗文,这名字倒是上高中以前就听见过好几次——自己是同一所初中毕业,据传是位文采飞扬的小才女,专好写青春的迷茫苦涩,其手书小笔记本在女生之间广为传阅。 “哦,长什么样,好看吗?”蒋晓光问。 韩联跟着笑:“好看,不是和沈逢云一个初中的么,人送外号‘石榴姐’。” 逢云下意识地想说,“啊,这我不知道”,话到嘴边及时刹住,自认为有扫兴之嫌。 两个室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高伊吾坐逢云对面,看起来对今天的饭菜也不甚满意,眉头就没松开过。 逢云在杂志上看过这么一个故事,大致是说有个人年轻的时候参加大型会议,每天早上总是要洗漱好几次,目的就是在洗漱的同时和旁边的人搭讪,借以飞快地认识了大部分参会者,在后续的工作中利用这一优势抢占先机。 有鸡汤嫌疑故事的真假性实在不可考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 ,但逢云也明白,与人打交道实在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有些人天生就能与他人相熟,有些人却畏惧交际,苦于同陌生人交流。他毫无疑问的属于后者。 午休一晃而过,下午除了例行的站军姿还要一遍一遍地反复正步走齐步走,汗湿的衣服紧贴着皮肤,行动时有种关节滞涩的错觉,走得逢云都分不清手脚和左右了。好不容易等到一天结束,终于可以稍微松懈下来。 所有宿舍的空调都一直是固定在二十六度,风叶大幅度摆动着。挨了暴晒,晚间洗完澡,再让冷气一吹,脸上刺痛就更明显了。逢云在盥洗池边照着镜子看,额头上有明显的帽印,脸颊泛着红,尚且看不出脱皮的迹象。 正巧韩联洗完澡出来,见逢云凑着脸照镜子,问道:“怎么了?” 逢云转头就见韩联只穿了条短裤,头发还滴着水,水滴顺着胸口往滑下,没到裤腰里湿了一圈。 “脸有点疼。”他小声说。 韩联凑近看着逢云:“有点红,晒伤了吧。”他擦着头发,趿拉着拖鞋走开,一会儿从抽屉里摸出个东西在逢云桌子上,说:“防晒霜给你用。” “你还买了防晒霜?!”蒋晓光从上铺探出头:“什么娘们兮兮的东西都往回买。先给我看看防晒霜长什么样?” 韩联不以为意,拿起来递给蒋晓光:“昨天在超市碰见朱叶和易青青,她们说这个不错,有备无患。” 逢云对朱叶这个名字有印象,似乎是齐步走的时候常常走错,教官总是拖长声音喊:“朱叶同学,你怎么又——出错脚了!”易青青的话,应该是班上的另一个女生了。 蒋晓光研究完防晒霜扔回沈逢云床上,十分有经验地说:“你看我,一早就把脸晒黑,现在百毒不侵,完全不怕。” “脸皮厚也是好处么。”高伊吾翻着书,头都不抬地说。 逢云觉得晚上高伊吾的心情应该又好了。 “谢谢。”他爬梯子的时候和韩联说。 韩联拿毛巾在头上胡乱擦,随口应了一声。 十一点时舍管顺着走廊走一趟,招呼部分精力旺盛的学生赶紧上床睡觉,随后熄灯。等当天值班的老师打着电筒巡查一遍,整栋宿舍楼就已经鸦雀无声。 逢云在床上打了个滚,看见正对面的铺位上韩联还在发短信,手机幽幽的光线映在他脸上,少年人的面容已经有了硬朗的轮廓,嘴角微微抿着,冷光下显得有些漠然。 高伊吾的被子规规矩矩地叠在一起,人还在下面开着充电小台灯看书。周围一片寂静,只余蒋晓光平缓的呼吸声。 高中真无聊啊,十五岁的沈逢云想着。 他转身平躺,双手合搭,闭上眼默默回想:教官姓郝,列队时站我右前方的叫于大双,眉毛很淡的小胖子,昨天午饭时旁边桌嗓门特别大的叫姜可盈,隔壁宿舍住着樊景、祝鼎一…… 第2章 第 2 章 班主任郝德均,据说和校长是同年进入五中,教了近三十年的高中化学,前后几套教材摸得滚瓜烂熟。如今人到中年,顶上头发渐渐稀疏,然而越是稀疏越是忍不住隔三差五地伸手捋两把。逢云坐在底下,看不见班主任头顶地中海的雏形,只觉得郝老师十分爱惜头发。 第四排一个高挑的女生站起来,淡定稳妥地走上讲台:“我叫赵容,从容的容,同竞初中毕业,初中三年一直担任班长的职务……” 哦,她叫赵容。逢云默默记下。 前面的男生背靠到逢云的课桌,偏过头小声说:“知道吗,赵容的爸爸是高三的年级主任。” “噢,是么。” 逢云反应冷淡,对方却更有兴致:“哎,沈逢云,你不想当班委?” 逢云耸耸肩,此时赵容的演讲已经结束,最后一排一个高大的男生站起来。 “你看班长的票投给谁好?”逢云百无聊赖地问。 前面的男生刚要回答,与他同桌的李妙小声提醒道:“陶世远,郝老师看你们呢。” 逢云撑着下巴看讲台上的人,记下前桌的名字。 新开学,每科老师的第一节 课永远都是学生挨个自我介绍。逢云从小就觉得自己介绍自己的名字十分尴尬,这种尴尬在短期内不断重复之后就变成了麻木,总觉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多砍几刀竟然就不那么疼了。借着这个机会,他仔细地把同班同学的名字都记下了,直到见过所有老师之后,已经能把大部分同学的脸和名字都对上号,心情短暂地跃上一个轻松的平台。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郝德均简单总结了一下一周的班级情况,清了清嗓子说到:“在之前竞选班委的活动中,同学们表现出了十分积极的态度,综合大家的自我意愿,再经过我和各科老师的讨论,现在,”他拿起一张纸:“将我们高一七班的首届班委公布如下——” 逢云看着墙皮上涂料脱落的一小块痕迹走神,心思已经飞回了家里。郝德均每年一个名字,教室里就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念到最后,他放下名单补充:“学科代表将在下周由每科老师自己指定,除此之外,在本次班委竞选的过程中,我很高兴有七位同学竞选班长的职位,这代表我们班有七位有担当有志气的同学愿意为大家服务,承担班长的责任。不过也有遗憾的地方,有两个职位没有同学主动竞选。经过我与各位老师的探讨,决定由伍书可同学担任劳动委员,沈逢云同学担任宣传委员。” 逢云冷不丁地被班主任叫到名字,陶世远转过头来:“让你当宣传委员呢!”这宛如一块秤砣,刚刚跃上平台的心情咻地拐了个弯直线下降,不等他开口说话,那稀稀拉拉的掌声已经响起。 “宣传委员总比劳动委员好吧!”同桌蒙菲看逢云皱着眉不说话,小声安慰道:“下学期说不定就能换掉了。” 逢云心里一团乱麻,他根本不想当班委,好端端坐着,麻烦却会自动找上门。说不定班主任根本不记得他是谁,随手一点,抓了个倒霉的名字。想到这里,逢云心里就忍不下来。 周五最后的铃声一响,整个校园一片嘈杂,拘束了一个星期的学生领着书包奔出教室,楼梯间的脚步声满满的都是快乐。逢云在这样快乐的氛围中沮丧着——办公室很安静,和一门之隔的地方是两个世界。 郝德均收拾着手里的资料,半晌才说:“当班委是很重要的责任,我也是和各位老师仔细讨论过才决定的人选。” 骗人,就是随手一指。“老师,我不……我不会,也不知道怎么当宣传委员,我不会画画,字也写得不好。” 郝德均一笑,说:“就是不会才要学嘛,难道你不愿意学习进步?” 逢云语塞。 “你看,伍书可同学就欣然接受了劳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 动委员的重任。” 没有,伍书可一点都不开心。 “当班委说到底还是为同学,为集体服务,难道你不愿意为集体服务?” 逢云当然不愿意,十五岁的他面对尚谈不上熟悉的老师,拘束又讷言,那句不愿意卡在喉咙里,如何都说不出来。他潜意识里有这样的危机感,如果说出不愿学习进步不愿为集体服务的话来,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他仍然更倾向于和大多数同学一样,那么这大多数的同学,必然像老师们说的那样,是乐于学习乐于进步乐于付出乐于为集体服务的吧? 他在那个周五的下午,鼓足勇气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去拒绝一件对年轻的他而言不啻飞来横祸的事情,三言两语就被堵得说不出话,最后更加沮丧万分地离开了教学楼。很多年后再回想,连自己也要嘲笑几句,真是又胆小又怯弱。 逢云回到教室的时候,只剩同样倒霉的伍书可还没走。不知道哪里来的规矩,劳动委员不仅要负责安排全班的同学轮流打扫卫生,而且每次周五大扫除都要亲自参与,每天要最后走负责锁门,几乎就是一个完全的付出型班委。 “你去找郝德均了?”伍书可满不客气地直呼班主任的名字。 “是。” “傻。”伍书可挨个关着窗户:“你想想,其实宣传委员不算太糟糕吧,你看看我,倒霉得快要长灰了。” “噢。”逢云还没从被班主任堵得哑口无言的境况中恢复过来。 伍书可扎着马尾,发尖随着动作一晃一晃:“你快收拾,我要锁门了。” 逢云默默装了几本书,说:“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两个人走出教室,刚好遇上高三放学——高三的师兄师姐们,总归是更辛苦,早读早半小时,放学晚一节课。教学楼的楼梯一时全是往下走的学生,少数要逆向上楼的人都避在一旁等人群过去。 逢云裹在人群里想着方才和班主任的对话,思考者如果有充足的时间,应该怎样从容地应答,得体地拒绝,结果是没有想出完美的方案。他暂时太年轻,阅历与经验都无法与年长的人抗衡。等到他年岁渐长,身体和精神都成长为完全的成年人,也许就能轻松地从类似的困境中脱出,只需要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才稍微遗憾地感叹,某时某地,原本应该怎样怎样地对答,就能完美地解决问题。 星期一,逢云从起床铃声中醒来,脑子昏昏沉沉走出宿舍楼。周末带回家的书一页都没有翻过,又原封不动地带回来。近来天气总是很阴沉,雾蒙蒙的罩住整个城市。学校食堂一楼有一大片玻璃墙,和饭菜的窗口隔着整个食堂,学生们大都懒得端着饭走这么远,逢云一人坐一张桌子,心里的线条又跃起一个小小的幅度。韩联端着早饭在对面坐下,眼却看着玻璃墙地下,小声地对逢云说:“你看。” 也不知什么缘故,墙下有一小块地方地面坑坑洼洼没有填平,和幕墙之间形成了窄窄的缺口,一只白色的小猫舒展身体偷偷爬了进来。 “喵~” 逢云几乎是惊喜:“有猫!” 餐盘里的早餐正冒着热气,小猫嗅着香味过来,毫不认生地坐到逢云脚边,仰起头小声喵喵叫着。 “怎么会有猫啊?”逢云开心的问。 “这小猫早上经常钻进来要吃的,哎,馒头不行,掰块包子。” 逢云听从韩联的指挥,把大半个包子都喂给了猫。他脸上的笑忍也忍不住,眼角眉梢都是快乐:“你看它有几岁了?” “几岁?”韩联挑眉回到:“一岁都不到,顶多五个月。” “这么小啊。”逢云感叹着。 韩联靠着座椅靠背上:“是啊,我家猫半岁时候差不多也这么大吧。” “你养了猫?” “初中的时候捡了一只小猫崽,刚到家的时候巴掌这么大,现在变成一只肥猫,天天摊在阳台上晒太阳。” “真好。”逢云羡慕地说:“我家里不让养动物的。” 小猫就着逢云的手慢条斯理地嚼着,剩下一小块面皮就不吃了,喵喵着蹭了逢云的腿,又从缺口钻出去跑远了。 逢云十分快意的迅速吃完剩下的早餐,还不忘笑道:“小猫真挑食。” 韩联已经吃好了,坐着等逢云:“是,猫都是很挑剔的。” 早餐的小插曲让阴霾的星期一也不那么讨厌了。 逢云和韩联在楼梯口碰见教语文的老师费淑仪。 “老师好。”逢云乖乖打招呼。 “费老师早。” “你们好。韩联你的风纪扣,像什么样子。” 韩联嘻嘻哈哈地和冯老师闹几句,象征性地把扣子扣上,一转身又给解开了。 逢云有点羡慕韩联,不光是养了猫的缘故。逢云和老师说话总是觉得不自然,就像接受小考。迎头遇到还好,问好之后这考验就结束了。要是刚巧遇到和老师同路,那简直要尴尬坏。韩联似乎就没有这样的烦恼,逢云偷偷看了一眼走在左边的室友,这人和老师交流几乎得心应手,费老师虽然开口就挑他的毛病,但是半分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开学第二周,一切开始正式运行。逢云终于开始感受到高中的紧张。老师们一刻也不松懈,课程铺满课表上的每一分钟,临到讲完布置一堆作业。课间仍有很多同学待在座位上奋笔疾书,倒不是这些十几岁的学生全都刻苦如斯,很多人都是秉着早点写完作业早点松口气的心思。 渐渐地,他们发现原来作业是写不完的,今天的事情做完了并不代表明天就能够松懈,那句话怎么说的,忙完了这一阵就可以接着忙下一阵了。 第3章 第 3 章 入秋后天气渐渐凉快,早餐来讨食的小猫长大了一圈,逢云发现好些学生都会在饭堂偷偷喂它。 不知道谁给小白猫起了个名字,叫做小狮,渐渐就在学生中间叫开了。 逢云走在校园里,偶尔见到绿化带里冬青后面有白色的小身影一闪而过,心里就浮起一小朵欢快的浪花,像和熟人街头相遇。 晚间下了雾,薄薄地浮在夜色里。逢云锁上教室门,拎着英语书往宿舍走。因着那同一个战壕里的坏运气,意外地和伍书可熟了起来。又因为伍书可还要更倒霉些,逢云偶尔也会晚上最后走替她锁门。比如今天,她火急火燎地要赶着回去洗头发,钥匙往逢云手上一扔就走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高伊吾在做教辅,逢云瞄了一眼,是数学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远胜数学老师讲课的进度。 蒋晓光窝在床上翻一本读者,见到逢云回来忙道:“把那本青年文摘换给我。” 逢云将桌子上的书扔给蒋晓光。语文老师甫一开学就给学生推荐了几种杂志,说是上面很多事例都能用到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 作文里去。一时间班上大肆流行起鸡汤杂志来。 洗漱好躺倒,逢云翻了两把英语书才从枕头底下摸了本异域魔刀出来,这是本连载超过五年的网络小说,目前已经出版了六本,整个大系列远远望不到结尾。韩联瞧着逢云趴在枕头上:“第四部 你看完了没?” “还有,”逢云捏了捏剩余的厚度:“一百来页。” 韩联想了想,捡了蒋晓光换下来那本读者,先翻到后面看了笑话再倒着往前看。 十一点半,刺耳的电铃声响起,灯管准时熄灭。逢云无声地叹口气,把书放回枕头底下。 高伊吾开着充电小台灯收拾了桌子,也摸上床:“你又帮伍书可锁门了?” “嗯。” “哎哎哎,”蒋晓光小声怪叫:“我说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呢!” “不是……” 逢云刚想解释,舍管手电的光从宿舍门下一闪,一个声音严肃地说:“都睡了啊,别说话了。” 等电光走远,逢云才接着说:“她今天要洗头发,女生洗头,挺麻烦的吧。” “那是,”韩联正爬梯子:“于大双说姜可盈每次洗头都要一个小时。” 黑暗里响起蒋晓光的窃笑:“人沈逢云和伍书可不是那么回事。” 逢云也跟着笑,笑完还是认真解释:“那真不是。” 高伊吾翻个身,说:“逗你呢,别理他们。” 高一过了两个月后开始周六也要上课了,逢云用来聊以喘息恢复精神的周末一下就被砍掉一半。随着时间的推进,他面对同学的时候也自然了很多,和室友在一起堪称轻松了,宿舍也成了整个学校里少有的让他舒心的地方。 逢云那套异域魔刀在班上小范围地流行了起来,流转了一圈再回到他手里的时候封面已经皱得像咸菜一样了。 倒是有另外一本日本作家写的小说,借给同桌的蒙菲,还回来时外面包着报纸做的书皮,里面也干干净净,和借出去时没两样。 到了十一月,白昼明显变短。逢云早读时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缓慢拖沓地亮起来,那点天光也明亮得十分敷衍,厚重的云层遮住太阳,远处的高楼在烟尘中只剩一个冷酷的影子。 期中考试就快到了,班里的同学在紧张之余也有点摩拳擦掌的意思。高一九门功课,门门都是重点——虽然按照规定是高二才文理分科,但近几年来附近的几所高中相继推行提前分科,所以高一第一学期两次集体考试的成绩对分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期中考共三天,安排在了周三到周五,那意思就是周六周日两天都放假,难得地给学生一个完整的周末。 真正到了考试的日子,逢云发觉自己反倒轻松起来了。每天三场考试,没有作业,不用上课,考试间隙就呆在宿舍复习。复习也很随心所欲,翻两页书,看一看做过的试卷,再走半小时神,时间过得很快。 周五中午,逢云盘着腿坐在床上,手里捧还捧着他的小说。祝鼎一毛毛躁躁地推门进来,道:“韩联,吴俐明天还带一个初中同学一起去。”他转头看见逢云,大声怪叫道:“考试你也看小说,真学霸不露相啊。我就惨了,上午选择题就错了四道……” 逢云有点不好意思,道:“不是的,我只是……” “我还不知道你吗?”祝鼎一又道:“我就惨了!” 逢云不知道这种急切的主动卖惨到底有什么用,只是听见祝鼎一这样大声嚷嚷,自觉相当窘迫,赶忙合上小说把地理书掏出来。 “吵死了。”高伊吾把书一扔:“他看什么你管得着么!” 祝鼎一揉了揉鼻子,抬手拍了拍睡在床上的韩联,稍微收敛了声量,道:“你听见了吗,吴俐带她同学……” “知道了。”韩联翻个身:“多大的事。晚上□□上说。” 很快宿舍里恢复了平静,韩联接着睡觉,高伊吾执了笔沙沙地写。逢云仰躺在床上,手举着地理书离脸一尺高,视线快速地扫过书上的图片,心想原来他们一起约了出去玩。 考完最后一场,整个学校都是撒欢的学生。 逢云收拾好东西没有直接回家,一个人听着歌走路去两站外的一家书店。那件书店只有一间门帘,里面重重叠叠地全是漫画,老板却是个乏味的中年人,时常翘着脚窝在最里面的收银台背后,用破旧的惠普台式机看谍战片。逢云对这里了如指掌,哪个架子放了什么一清二楚。他大致巴拉完一遍,挑了两册新进的单行本。 离开书店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傍晚仍然阴沉沉的,马路上大小车辆挤得水泄不通,焦躁的喇叭声此起彼伏。逢云左手轻轻扯着书包带在往来的人流中穿梭,然后十分意外地在就近的公交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韩联一手抄在裤兜里,一手拿着手机飞快地点着,少年身形挺拔高大,孤愣愣地立在公交站牌旁边。 逢云顿了顿,走上前招呼道:“韩联。” “哦,是你,这么晚回去啊。”韩联抬头看了一眼,视线又回到手机上。 逢云望着车流,心里想着要说点什么,这样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又觉得突然找个话题来说显得很刻意,于是这沉默被拉得更长,更加失去交谈的机会。他也摸着手机,想查查实时公交。 “对了,”韩联终于率先开口道:“我是不是没加你□□?” “噢噢,好像是的。” 两人加为好友,韩联又说:“明天我们去穆善园玩,你去吗?” 逢云一愣,刚要开口又听韩联说:“你的车来了。” 他一抬头,果然看到309慢悠悠地滑过来。 “你先走吧,晚上再说。” 逢云之所以会一路走来那家书店,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附近的公交站是309的第二站,一般乘客很少,上车后还有座位。 对他而言,生活是以周为单位的——每周放学回家那个下午总是最快乐的,坐在遥遥晃晃的车上,前方短暂的休息日还完整地等待着自己。 他看着窗外的高楼靠近又远去,漫不经心地想着韩联说的“我们”,是他和祝鼎一吴俐他们么?他握着手机想问问还有哪些人一起,又觉得人家顺口邀请下自己,回答去或不去之前这么问有点冒犯。 真是奇怪,平时和他一个宿舍一起吃饭已经谈得上熟悉,在学校外面遇见却仍像刚认识的人一样有点尴尬。穆善园逢云是知道的,市郊的一片明代古建筑,原本是某位大地主家的庄园,先前一直处在封闭修复的状态,这几年经过修缮后才开始对普通民众开放。 去不去呢?他问自己。 其实是有点想的,他自上高中以来还没和同学一起外出过。可是自己和祝鼎一吴俐又不熟悉,还有别的同学就更没话说了,甚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5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5 至就在刚才他发现,自己和韩联这个室友也是很陌生的。 如果就在韩联刚刚问过时就回答,第一个念头肯定是“好的”。逢云在车上坐了二十分钟,各种顾虑就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临到下车时已经沮丧的决定,要拒绝掉这难得的邀请。 已经快七点,晚秋的天暗下来,路灯却没有如往常一样亮起,街边店面也一片黑暗,间或有应急灯冷冷的亮着,晃得人眼花,看着路面都是重重黑影。 原来今天停电啊。 一路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小小的闪电:韩联怎么知道我坐309回家? 星期天下午回到教室的时候,祝鼎一正表情夸张地和伍书可讲述周末出游的事:“……钟羽荣书包都打湿了,韩联的饼干放她包里全泡了水。” 伍书可偏头看祝鼎一手机里的照片:“姜可盈家那么远也去了呀?” “嘿!”杨术坏笑着道:“于大双去了她当然也去。” “哟~”一群人哄笑。 “你们要死啊!”姜可盈转过头来笑骂。 逢云默默地把书包里的东西往课桌里顺,心里有点羡慕,又有点小小的后悔。 他的性格里天生有这样瞻前顾后的因素,不论作出怎样的选择,事后时常追悔,惆怅地想如果当初走了另外一条路,或许现下的境况会更令自己满意。 第4章 第 4 章 磨磨蹭蹭地到了七点钟,班主任照例来教室里巡视,身后跟着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生。 “咳咳!”郝德均清清嗓子,把埋头赶作业的学生们呼唤起来,道:“大家看到了,这周我们班有一位新同学。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男生走到第一排最中间,张嘴大笑,然后利落的一挥手:“大家好,我叫饶东东,以后我们就是同学啦!” 饶东东的座位被安排在了逢云左后方。郝德均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双手背在身后捏着手机,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后方窃窃的说话声一直没断过,中间夹杂着新同学爽朗的笑声。不过一个晚上自习的时间,逢云旁观者着南来北往的交流,已经不用主动问就知道了这位叫饶东东的同学之前在第十五中学,因为早恋被老师发现,收到了请家长的大招,两个学生的家长在教师办公室和班主任商讨了大半个下午,达成了“不能再让两个孩子有机可乘”的共识。而饶爸爸认为儿子身为男子汉,积极改正错误一事上理应作出更多努力,于是饶东东转学,传闻中的女主角仍在十五中就读。 “哇噢,”李妙坐在逢云前面一排,离饶东东更远,此时也支着耳朵关心起后方的八卦,听到这一节时小声惊叹。 也就那么几个小时的时间,新来的饶东东和周围同学迅速打成一片,下课时跟杨术王钟勾肩搭背地去食堂吃宵夜去了。 逢云心里羡慕地不行,觉得自己于人际交往上是个十足的白痴,念了大半个学期的书还不如人家一个晚上的自习。 第二天乃是周一的修罗场,昏昏沉沉的早起,行尸走肉般进了教室。课上到第二节 中间,远远地听到乱糟糟的吵闹声,过一会儿甚至听见有人用喇叭放起哀乐来,夹杂着尖声哭叫,歇斯底里。 语文老师皱着眉,对突如其来的噪音很是不满,提高音量语调生硬地讲完了剩下的课文。 中间还是十分钟的眼保健操,学生们像模像样地揉着,音乐一结束就有人噌地飞出去探查。 阳台边挤满了学生,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原来有将近二十个人围在学校门口,有人拿着放哀乐的喇叭,有人往校门里大把大把地撒纸钱,有人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还有人不管不顾地要往学校里冲,被校门口的保安吃力地拦住了。 “听说是高三有个男生,上周四晚上回家,在滨江路翻过栏杆跳下去,摔在防洪堤坝上,第二天早上才被晨练的人发现。” “噫——那还有的活?” “肯定没得活啊,不然家长闹什么呢!” “好好的为什么自杀啊?” “为了学校食堂太难吃,士可杀不可辱。” 校门口的人还闹着,楼上看热闹的年轻学生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就慢慢散去,课间快结束的时候,派出所的警车闪着灯鸣着笛来了,等到第三节 课上课的时候学校已经安静下来。 中午吃完饭回到宿舍,蒋晓光在水池边洗昨晚泡的衣服,韩联坐在床边,两条腿伸到栏杆外面,和逢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高伊吾照例做着题,一支铅笔那在手里转得像朵花。 午饭吃饱喝足了,人人都懒洋洋的,蒋晓光那边哗地到掉一大盆水,道“哎,听说早上校门口闹事的家长开口要学校赔五十万呢!” “高三有这么恐怖?”逢云惴惴地问,他想的,必定是学业压力过大才导致那位师兄一跃而下的吧。 “大概吧。”韩联伸个懒腰,倒下去看着天花板道:“我打篮球认识一个高三的,是那个男生的同班同学,他们大部分人平常都是十二点睡,星期天一早就要来学校,连着考两套题,两个星期就能完整的考一遍语数外综合,整个年级一起排名,平时每天都有小测……” “这也太夸张了!”蒋晓光晾了衣服回来,道:“我们以后也要这么搞?” “应该都是这样吧。”逢云失望地小声回答:“伊吾你说呢?” 高伊吾扶了扶眼睛,放下笔回答道:“每届学生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也是迟早的事。” “要死啊,天天考试还没有周末,一个星期就周六晚上住在家里!”蒋晓光痛苦的哀嚎。 高伊吾道:“我们一年四季做很多卷子,题也有深有浅,看起来好像被鞭策着努力钻研,但总的说来学的知识都是十分基础,停留在很浅的表层。教材的框架不变的话,普通学校是不会大范围的拓宽学习范畴,只能不断重复练习那些浅显的知识。好的大学就只有那么些,人人都想去,常规的竞争方式就是看谁考得好。如果连浅显基础的知识都不能熟练掌握,也没办法谈进入大学后再去学更实用的东西。等到我们工作的时候,要处理实际的问题,又比纯粹的学习复杂很多。” 高伊吾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冷不丁地来一下,说完后整个宿舍安静无声。 逢云心里默默地揣测这番话,和高伊吾相比,自己完全没想过那么长远的事。 “怎么,我说的不对?”还是惯常的冷静腔调。 蒋晓光吁一口气:“啧,伊吾就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哈哈,”韩联拿枕头扔他:“蒋二傻。” 上课盼下课,周一盼周六,这样枯燥乏味的日子不停循环,很快就临近期末。 一月的校园里冷清肃杀,不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6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6 知名的小树掉光了叶子,只剩细长的枯条支在冰凉的空气里。不通暖气的南方城市,冬天仍然是很冷的。 球场上已经没有了闹腾的学生,早晨的教室里都是包子馒头蛋糕面包的气味。逢云左手拿了个只剩一小半的牛角面包,牙齿机械的咀嚼,眼睛盯着英语课文,视线麻木地扫过一排排课文,好像记住了,又好像没记住。上课的时候也强迫自己跟着老师的思路努力避免走神,课间休息喘口气,把鸡汤杂志拿出来看两页,算是积累一点老套的素材。念了一学期高中,攒了好些试卷,他把卷子整整齐齐地叠成a4大小,分成好几沓用小号长尾夹夹好,晚自习做题做得太累就翻出来随便挑一张看。 虽然不情愿,好歹也真的花时间学习着。 期末考试前一天下午,所有人把书桌里的书本全部清理到教室里侧的阳台上,一整个班的纸张,堆得快要没地方下脚。 赵容主动和伍书可带着当天打扫卫生的同学把考场布置好,书桌全部反过来放,上面贴着印了姓名考号的细纸条。 晚自习鸦雀无声,哪怕平常热爱聊天的同学也收敛了,翻着课本抱一抱佛脚,许多人都存在着共同的、实际上可能性非常小的期盼——说不定就看到原题了呢。 郝德均七点钟来教室逛了一圈,满面笑容地说:“不要紧张,发挥出平常的实力就好。你们考完三天就解放了,有那么长的寒假等着,我还要批改试卷。”学生们象征性地笑笑,算是回应了郝老师乏味的玩笑。 逢云竖起语文书,连着古文注释翻来倒去地看。李妙打个哈欠,小声抱怨道:“完蛋,老是在‘阙秦以利晋’卡住,明天要是考到估计又想不起来。” “我期中考作文只得了40分,不知道期末作文要写什么,希望不是议论文,淑仪姐总说我议论文离题万里。”陶世远搓着手:“逢云,你准备得怎么样?” 见前排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自己,逢云赶紧表明立场:“……我考过的卷子里选病句的题只能对一半。” 第一天上午考完语文,蒋晓光的妈妈就送了切好的卤鸭翅过来。中午四个人围在小书桌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答案。蒋妈妈买的鸭翅又肥又大,卤得十分入味,一口咬下,香咸在舌尖炸开。 高伊吾盯着手里的鸭翅,道:“你妈妈好厉害。” “那是!”蒋晓光无不自豪:“我外公年轻的时候是开店做烧腊卤味的,我妈这一手深的老头子真传。” “好吃。”逢云含糊不清地说:“鸭翅买的好大。” 正说着,祝鼎一破门而入:“高伊吾,十三题是不是选d” 杨术跟在后面:“《金牌联考》十一卷上有一模一样的题,明明是选c。” “噢,”韩联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我选的b。” 逢云和蒋晓光默默地咀嚼着,他们俩都选了a。 “完蛋啊!”祝鼎一嚎叫着:“我完了,语文肯定一百分都没有!” 杨术也不甘示弱:“我的拼音和病句都选错了,我爸说要是掉出年级前一百要揍我的。” 两人彼此拼惨,拼完一人拿只鸭翅走掉了。 高伊吾一言不发地起身去了洗手间。 “我刚刚,”蒋晓光小声的说:“我刚刚听到伊吾给家里打电话说语文没考好,好像被骂了。” 逢云点点头道:“这次语文好难。你妈妈明天还来吗?” “哦对,她说明天凉拌猪耳来,叫你们都别吃食堂的菜。” “仗义,”韩联就着沾着酱汁的手拍拍蒋晓光:“明天我打了米饭回宿舍等你。” 晚自习的时候教室里都是窃窃的说话声,考试期间学生们最热爱的团体活动就是对答案了,连赌咒发誓说自己绝不参与以免影响后续发挥的人都免不了参与进来。小声的哀嚎与惊骇此起彼伏。对到后来谁都说服不了谁,就相约偷偷溜去办公室找老师问答案。 从办公室回来再在进门的时候克制地说一句比如“费老师说了阅读第三题是在首尾自然段找答案”之类的话,立刻又激起一阵讨论。 第5章 第 5 章 逢云听了一耳朵的答案,也默默估算着自己的分数。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是韩联的短信。 “考完去钓鱼吗?” 逢云还没来得及回复,马上又来了一条。 “女光湖旁边的农家乐,住一晚上,晓光和伊吾都去。” 逢云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了:“去。我带什么?”他抬头看了一下,韩联正撑着脸看物理练习册。 过了一会儿收到回复:“随你开心,带点零食自己吃?” 很久之后逢云回想当时的心情,高中第一次期末考试考试是紧张是轻松都没什么印象,除了蒋晓光妈妈送来的菜肴的滋味,只记得自己满怀期待地等着考试快一点结束,再快一点。 女光湖在城北郊区,绵延的丘陵边上一个不到五平方公里的小湖泊,周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农家乐,承包宴席,也给散客提供住宿点餐。 逢云他们选的地方是个外来老板承包的地盘,说是农家乐,其实更像一个小规模的度假山庄。老板大约还是个不甘心的金庸迷,给这里起了个名字叫冲灵源居。 刚刚结束考试的学生像出笼的鸟儿,走到哪里都是叽叽喳喳,有格外多的话要说,一行人在包车上闹了一路,到了目的地还不歇气。 “谁也别管我,我今天就和小游船过了。” “谁都不管你,你一个人都没法把船划动。” “我的包谁帮我提了吗?” “车上的东西都拿了都拿了,住下再慢慢找。” 等到分房间,又是叽叽喳喳一阵闹腾。预定的都是三人间,最后九个男生,逢云高伊吾蒋晓光一间,杨术陶世远沙汪一间,韩联王钟祝鼎一一间。五个女生,周心巧伍书可安心一间,易青青姜可盈一间。 安顿好行李,一行人三三两两的拿着免费提供的钓具鱼饵往湖边去,小马扎一放,像模像样的排开一溜鱼杆。钓鱼也就是个意思,没多久就左右聊开,没人再盯着浮标。 “哎,”陶世远说:“咱们下学期都差不多还是一个班呢吧。” “这可难说。”易青青拍拍裤腿:“郝老头是说没有大变动,但期中期末都没考好的话可能就要换班了。” 姜可盈不满地撇撇嘴道:“先说好啊,今天谁再说考试晚上睡走廊去。” 高伊吾拈了点饵料,淡黄的一小团,夹杂着麦片一样的深色杂质。 “是钓鲫鱼的,”陶世远说:“以前我爷爷自己配的饵料差不多也是这样。” 蒋晓光也凑过去,道:“是糠粉?” “差不多吧,加些黄豆粉花生粉虾粉麸子揉在一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7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7 起。” 高伊吾皱着眉道:“这也差太多了吧。” 逢云看了眼平静的水面,问道:“吃薯片吗?” 拆开袋子的薯片从左传到右,再从右传到左,易青青突然小声叫到:“我这里有鱼!” 所有人的注意力马上都集中到她上下浮动的荧光黄浮标上。 “起杆!” “快快快!” “青青要开门红了。” 易青青刷地翘起鱼竿,透明的鱼线绷紧,鱼钩上挂着条一掌宽拼命甩尾的活鱼。她兴奋地脸都红了,撑着杆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办?我不敢摸鱼的,怎么取下来?” 祝鼎一坐在易青青右手边,正打算出手帮忙时,易青青却把鱼吊到韩联面前,道:“快帮我把鱼取下来。” 韩联提了线握住鱼身,小心地把钩退出来,将鱼放进鱼篓后随便撩了点水洗手。 易青青一边重新上饵一边道谢:“多亏你坐我旁边,待会儿我钓上来的鱼也帮我取好吗?” 韩联耸耸肩,转头问逢云:“薯片呢?” 逢云愣了一下,答道:“柠檬味吃完了,烧烤味要么。”他是真的带了好多零食——只住一晚上不用太多换洗衣服,于是背包里满满的都是喜之郎乐事小老板好丽友。 高伊吾手撑在腿上说:“我看你找个水龙头先好好洗个手吧” “懒得走,来来,喂我一片好了。”韩联双手一摊。 “噢噢噢,我来吧。”蒋晓光从逢云手里拿过薯片,随手抓一大把喂给韩联,薯片渣糊了他一脸。 韩联悻悻找自来水洗脸去了。 周心巧小声地问逢云:“哎,韩联有女朋友吗?” “啊?” “不是我问啦。”她抿嘴一笑,看了眼那边的易青青:“有人想知道嘛,我也是帮人忙的。” 逢云斟酌着回答:“我不清楚。” 周心巧笑意更深:“你是他室友都不知道,那就是没有了?” “我不知道,”逢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回答道:“你自己去问他吧。” “这怎么好直接问人。”周心巧不满地嘟嘴。 高伊吾“嗤”地笑了一声。 周心巧皱着眉道:“不说就不说,又不是没有其他人问。喂,蒋晓光!” 蒋晓光扯了下钓杆,把鱼钩拉得近了一点,大声回答道:“韩联没和我说他有没有女朋友。” 他说话的时候刚好韩联洗了脸回来,没头没尾地听了这么一句。 “哎!”易青青咬了下唇示意周心巧别再问了。 周心巧收了话头,假装认真看护起自己的浮标来。 晚上韩联在三个室友的房间打牌,四个人盘腿坐在一张床上,身边堆着拆了口的海苔。 “一对三。”高伊吾抽出两张。 “一对七。”韩联紧随其后。 蒋晓光举着一手牌放在逢云面前。 “过。”逢云对他说。 “我不要。”蒋晓光从善如流。 “晓光你能不能自己动动脑子?一对j。”高伊吾眼睛不抬一下。 “一对k。逢云帮他看着,这样才比较实力均衡。”韩联笑着说。 “打一对2。”逢云也笑,伸手去拿果冻。 蒋晓光扔下一对2,另外两人都不要,他眉开眼笑地转移话题:“哎,今天周心巧话可真多啊。连对!” “呵。”高伊吾没跟着出。 “过。”韩联攥了一手牌,换了个坐姿道:“易青青的妈和我妈是初中同学。” 逢云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提醒蒋晓光道:“出三带一。” 这一盘蒋晓光难得地作为地主赢了一把,开心地把逢云换上场,四个人轮流打了一晚上斗地主,接近凌晨时韩联才趿拉着拖鞋回自己的房间,半小时不到又拖着枕头回来:“简直没救了,王钟和祝鼎一两个人都打呼噜。” “打个呼噜就睡不着啦?”蒋晓光把韩联让进来,十分得意地说:“看我们三个优秀室友把你惯的。” “是是是。”韩联动手把逢云和蒋晓光的床拼到一起,道:“你们两一人把被子分我一点。” 高伊吾打着呵欠说:“柜子里有毯子。” 韩联找出毯子来抖开盖上,伸手关了床头灯。 逢云睁着眼睛,几分钟后才适应了黑暗,转过头刚好看见韩联也睁眼看着他。 逢云开口问道:“你这样睡冷不冷?” 蒋晓光隔着一个人精神地回答:“不冷。” “……他问的是我。”韩联说:“不冷,睡得着,睡吧。” 一片黑暗中,高伊吾在最边上小声而愉悦地笑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收拾东西退了房间。回去没有包车,都在没有站牌的马路边等路过的城乡巴士。 “韩联,”易青青招呼道:“你回家吗?我们俩和安心顺路,一起走吧。” 韩联一边肩膀挂着背包,懒洋洋地说:“不顺路,我还有别的事。” 上了车韩联坐在高伊吾旁边,和逢云隔了半米宽的走道。蒋晓光和逢云的座位连在一起,拉了帘子继续睡觉,高伊吾带着耳塞听歌。逢云想了想,转头问韩联:“你不回家吗?” 韩联打了个呵欠,小声说:“回的。” 巴士到了汽车站,一行人或搭公交或坐地铁,各自散去。 韩联莫名其妙地跟着逢云上了公交车。 “你是要去哪啊?” 韩联研究了一下车窗上方贴得路线,道:“我绕个路回去。” 他干嘛这么躲着易青青呢,逢云想。 过了半小时,已经到了逢云要下车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下说:“我马上要下车了,你……要不要一起?” 正当中午,逢云爸妈都上班,他也懒得回家自己做饭。于是韩联坐在逢云家小区外面的饭馆里,认真研究着菜单。 “苦瓜炒鸡蛋,玉米炖排骨,炝炒西兰花,京酱肉丝……” 逢云看了一眼菜单:“玉米炖排骨没有了,你看,”他伸手指着菜单:“这前面写了个叉,就是今天没有这道菜了。” “哦,”韩联点点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换个山药炖排骨,其他不用点了。” 老城区总有很多这样的饭馆,小小的一个门店,食客也不多,桌椅都是经年的,服务员态度冷硬,却十年如一日地屹立不倒。 菜很快上齐,两人一边吃一边聊些散碎的话题,很容易就消磨掉一顿饭的时间。 吃完饭出来,韩联摸出手机研究怎么回家去。 逢云却说:“我送你去地铁站,你坐2号线在西华苑转1号线。” 韩联微笑着把手机收回去:“我家今年要去北方过年,你呢?” “我家里老人都在本市,寒假一般都不出远门的。” “噢,”韩联点点头:“那也很好。我外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8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8 婆在天津,外公在西安,爷爷奶奶都在本市,都是三年轮着去的,。” 逢云没问他为什么外公外婆不在一个地方,笑着问:“那你寒假作业还有空写吗?” “哈哈,”韩联爽朗一笑:“你不说我都忘了。寒假作业肯定要靠你和伊吾,晓光是不能指望的。” 逢云送韩联进了地铁站,慢慢地往回走。 第6章 第 6 章 冬天最冷的时候,厚重的云层罩在整座城市上空,天光稀薄又冷清,他心里却像渥了一轮暖阳,五脏都是温暖舒适的。 等考试成绩出来后,寒假正式来临。逢云的总分排在年级十七,对他来说不上不下可以接受。沈爸爸和沈妈妈都不太管他念书的事情,成绩没有大起大落就不会过问,只是饭桌上顺便问了下分科的事情,逢云喝了一口汤:“我学理科吧,政治和历史,都不是太感兴趣。” “学哪个都行,选哪个都好好学。”沈妈妈叮嘱。 “这个汤很好,小夏多喝点。”沈爸爸见逢云的碗空了,伸手帮他盛汤。 “猪肚还腌在那里,晚上做给你吃。”沈妈妈又说。 逢云舔舔嘴唇,说:“还想吃鱼。” “正是呢!”沈妈妈捶了沈爸爸一下:“让你早点去早点去。” “八点钟,”沈爸爸比了个八:“我八点钟就到了菜市场,几家鱼档的鳜鱼都卖光了。” “啧,鳜鱼没了就换个鱼,这点变通都不会。”沈妈妈拿筷子头敲着饭桌。 “我再喝一碗。”逢云举着碗说。 这是他高中的第一个长假。和往年一样,他在第一天就制定了紧密的时间表,要在十天内把作业都写完,然后放开了玩。 和往年一样,计划最终都没有实施下去。南方的城市,冬天比北方还难过,室内比室外还要冷。逢云很多时候都裹着绒毯看小说漫画,三五天愧疚积攒起来,写一下午作业,却实在是冻得手僵,字不成行,好不容易写了一小时,右手逐渐回暖,头却开始发昏。这样浑浑噩噩地循环了几次,眼看着假期就要到头,那感觉宛如犯人就要上刑场。 “开学要带动东西收拾好了吗?”沈妈妈给逢云夹了只虾。 “啊妈妈不要提开学。”逢云扒着饭碗皱眉。 “叫你不要提。”沈爸爸说:“反正家里离学校也近,有什么忘带的打电话让爸爸给你送过去。” “爸爸!” “叫你也不要提。”沈妈妈瞪眼到。 这时寒假已经到了所有长假固有的、最后的、煎熬的时刻,在一星期里,要赶完所有的作业。 逢云每天醒过来,都想倒回床上重新来过,试卷、作文、习题册就是生活中心,赶得昏天黑地,总算在最后一天全部写完。 这时候他又后悔起来——认真地说,寒假作业就是一个星期写完的,要是能在假期的第一个星期就写完该多好,多放松,多快活! 他现在也很快活,如释重负,可这快活却太有限了,毕竟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要开学了。 啊,他在沙发上打了个滚,正在体会着什么叫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什么叫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返校那天下午,气温异常地高,逢云挽着脱下来的外套进了教室,其他人正抄作业抄得不亦乐乎。 “高伊吾高伊吾,”沙汪扯着声音叫道:“物理卷子都借我一下。” 高伊吾撑着下巴看新发的课本:“给伍书可了。” 那边沙汪凑到伍书可桌子前絮絮催促,这边杨术正攥着高伊吾的化学卷子和李妙讨商量:“一小时一小时,下节自习课我保证给你。” 逢云把外套搭到椅背上,奇道:“怎么都没写完?” “啊!”蒙菲哀嚎一声:“我手写得要断掉了。”她左臂压着高伊吾的政治习题册,每道题都堪堪把纸面留的空格填满,字迹大气端正,论述条理清晰。 “你作业都做完了?”蒙菲问。 “做……完了。”逢云犹疑着老实回答。 “你怎么背叛我们!”周边的人异口同声,立刻响起讨伐的怨言。 逢云看了一圈,韩联没在教室,剩下的人大部分都在抄作业,高伊吾的习题册和卷子散落在整个教室里,班主任也没来。 过了大半节自习课蒋晓光才满头大汗地赶到,小声抱怨着:“我爸开车带着我在街口堵了大半个小时。” 过了一会儿一叠英语卷子从后面传到逢云手里,他回头看见蒋晓光满脸诚恳地乞求:“拜托拜托。” 逢云仔细一看,每张开头龙飞凤舞签着蒋晓光的大名,底下一片空白,只有作文草草写过。 他摇头暗叹,把自己的翻出来,一张张给蒋晓光抄选择题。抄着抄着忽而觉得对方这招实在很高明,英语的试卷除了作文,剩下的单项选择、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都是选择题,抄起来大大地节省时间。 自习结束回到宿舍,三人的小桌上都放着一堆零食,韩联从床上探出头,道:“给你们带了吃的。” 逢云一看,都是真空小袋子,里面是裹了糖壳的山楂。 蒋晓光两下爬到床上摊成一片:“我今天大伤元气了。” 高伊吾收拾着东西,问:“你们想好分科选哪边了吗?” “我念理科。”逢云拖出凳子。 “我也是。”韩联说。 “我差不多也学理吧,”蒋晓光闷闷的说:“其实文理我都不太喜欢。” 韩联伸手去挠蒋晓光:“你还是比较适合专门开一门体育。” “哎还别说,”蒋晓光诈尸一样做起来:“我以前也动过心思干脆走艺体路线。” 高伊吾默默翻白眼,道:“你只能走‘体’,走不了‘艺’。” “艺术生和体育生是一起上文化课来的。”逢云说:“之前给我们上音乐课的韩老师是艺体班的班主任。” “啧,”蒋晓光说:“可惜我爸一门心思想我大学选工科的专业。” “你就不能,”高伊吾翻出新买的英语教辅,悠然地转着笔:“自己想想以后要做什么吗?” “我想学造汽车修汽车开汽车,伊吾你说这要选什么专业。” “你爸让你学工科没错啊。”高伊吾在选择题的正确答案前面打了个钩。 韩联趴枕头上闷笑,说:“要是高考失利了你还可以考虑下兰祥。” “入学是不是还有笔记本电脑送?”逢云问。 “对,”高伊吾认真的说:“毕业还包推荐工作。” 蒋晓光抓起枕头扔到逢云身上,笑骂道:“学不会还包退学费呢,你们三个正经一点!” 紧凑的新学期已经开始,当头的就是令人瑟瑟发抖的倒春寒,教室里仅有的几个插座下课时都接着暖水袋,饮水机全天都嗡嗡烧着水,学生们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9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9 把热水灌进水瓶里,上课的时候就捂在怀里。 先是填了张初步分科意向表,据说是学理的同学太多了,学校又动员班主任和文科老师对学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的分科申请表交上去后,文理生大概维持在了四比六。等到期中考试结束后就要重新分班,正式划分文理阵营。 令逢云感到惊讶的是高伊吾选了文科。 高伊吾大小考试一直都是年级前三的水平,思考问题缜密全面,一向很受三位理综老师青睐,他本人没有流露出具体的倾向,逢云一直以为他要学理的。 “这个嘛,”高伊吾冷静地回答逢云的疑问:“我考虑了一下大学招生时各个专业的文理生倾向,根据我自己的学习规划选了文科。” 逢云知道高伊吾肯定有明确清楚的目标,而且十分有可能能够完美实现,不过他没有开口问对方想考哪个大学的什么专业,总归是不会跳出金字塔尖的几家。 这天晚上,照例是蒋晓光躺在床上长吁短叹,高伊吾开着小台灯做题。逢云晾了衣服,韩联刚好洗完澡,一身水汽地钻出来。 “等我们分了科,就不能和伊吾一个宿舍了。”蒋晓光说。 韩联踩着梯子往床上爬:“好冷。下学期开学才重新换宿舍。” “伊吾学文科,以后我的作业都没得标准答案抄了。”蒋晓光忧愁地说:“而且,我多半不能和你们一个班了。” 他说的是韩联和逢云。不仅要文理分科,班级也要根据之前的几次考试重新调整,谁和谁差不多念一个班,大家心里都有数。 “没事。”韩联伸长手安慰地拍拍蒋晓光的头说:“我们可以建个群,专门用来上传作业答案,每人只做一点点,各自分工,很容易就能凑出一套答案来。” “看不出来啊,韩联很有顶风作案的潜质。”高伊吾也笑了。 四月期中考一过,学校如期重新分班,果然逢云和韩联还在郝德均班上,蒋晓光去了隔壁班。 天气渐渐热起来,厚重的羽绒服和棉衣换成了套头衫和t恤,有心急的学生已经开始在外套里面穿短袖,上完体育课就露着胳膊回来,好像夏天真的明天就来了。 这天逢云在食堂一楼吃早餐,许久未见的小白猫又来了。它长大很多,钻进来的时候在幕墙缺口使劲挤,颇费了一番力气。 “是你啊。”逢云掰了半个鸡蛋给它:“你长得真快,我好久没见你了。” 小猫斯斯文文地吃完,那一小截舌头舔着嘴喵喵叫唤。 逢云摸摸它的头,小猫抬起前爪,软软的肉垫搭在逢云右手上,。 啊,好希望不用上课就在食堂陪着小猫玩一上午! 猫咪吃完早饭又原路返回,比刚才进来时还要困难一点。 也许过不了多久,它就没办法进来食堂讨吃的了,逢云心里遗憾地想。 第7章 第 7 章 按照规定,文理分科应该是在高二的。学校提前了一步,但理科班的政治历史地理课仍然要做做样子上下去,讲课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生都在下面写物理化学生物作业。 晚上回到宿舍,高伊吾做的题也和另外三个人不一样了。 学校开始在高一推行月考制度,号称要每个月一次正式的年级统考,整个年级一起排名,以便老师们能实时掌控学生的成绩变化。 “好苦啊好苦啊!”蒋晓光嚎叫着。 “以后啊,”高伊吾翻着政治课本说:“说不定会每周考一次。” “唉。”韩联也在叹气。 “我每天做题的时候都在想,学的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有用。”逢云厌厌地说。 高伊吾合上书认真的回答:“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后来呢,你想清楚了?” 高伊吾点点头:“想清楚了。就是现在谈有用没用还太早。好比人修房子,挖地基的时候讨论木地板合不合适、墙纸好不好看是没有意义的,但地基一定要有,而且要坚固结实稳当。” “你说呢?”他问逢云。 逢云正端着杯子,一口热水在嘴里,愣愣的点头。 五月初,天气已经热起来,睡完午觉往教室走,水泥地面的热气直往身上扑。 逢云趁着老师没来,昏昏沉沉地抄写英语错题。教地理的男老师左手夹着课本,右手抱了个地球仪,走上讲台刚开口说了句同学们好,教室地面就开始摇晃。 逢云看见老师表情明显一愣,吊在天花板上的灯管来回震荡。 “地、地震了!” “老师地震了!” “快跑啊!” 整个学校都炸了锅,学生一窝蜂地往外跑,拥挤奔跑中仍然能明显地感到地面在不停晃动。 地球仪咣地砸到地上,圆球掉出来滚了老远。地理老师在教室前门挥着手臂:“同学们快跑,往田径场跑!” 语文老师抱着教案,应该是刚上楼来要往隔壁班去,在楼梯拐角处撞上奔逃的学生,她白着脸抬头看了眼横梁,站着原地大声喊:“注意脚下,小心楼梯,不要踩到同学!” 就那么一两分钟,教学楼里的上千学生通通跑到田径场,一群群凑在一起心惊胆战地议论着。班主任们满头大汗地到处找学生。 “都出来没有?” “教室里还有没有人?” “不要往楼房边上靠!” 四下里乱糟糟吵闹不休,忽然听到广播里咻地一声,高三的年级组长拿着无线麦说:“各班按升旗仪式的位置站好,班主任清点人数。” 这次乱成一锅遭到人群开始有序地凑成歪歪扭扭的小方块。 校长拿着手机焦急地从田径场入口跑进来。之前让学生分班站好的年级组长和另一名老师迎上去,老师们见到校长赶来,纷纷露出了找到主心骨的表情。 喧闹的人群开始慢慢地平复下来,学生们坐在草地和塑胶跑道上给家里打电话——他们不知道几乎在同一时刻有无数人都在焦急的拨打电话,然而这时候已经完全无法接通。 下午两点半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 主席台上几个老师围着校长周围不知道在争执什么。过了一会儿,逢云听到隔壁班有女生去问班主任能不能回教室把作业拿出来。 校长拿着麦,清了请嗓子:“同学们安静!刚才临近上课的时候,大家也都感受到了,发生了地震。目前还不清楚具体的严重程度,也无法预测是否还会再有严重的余震。为了大家都生命安全,请不要离开田径场。在得到下一步通知之前,不要进入学校的教学楼宿舍楼。我再说一遍,没有通知,不要回到教学楼里去!” 学生们一阵哗然。 一直等到傍晚,老师们陆续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西北方向发生了严重的大地震,震中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0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0 在距离本市九百多公里的一个县。小道消息漫天飞,有人说这次地震比差不多三十年前北方那次著名的大地震还要严重,有人说通往震中的公路完全坏掉,现在还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传得最多的消息就是还会有余震。到了晚饭的时间,校方开始组织学生分批到食堂吃饭。这时后学校对余震的消息是持否定态度的,晚饭后倒也赶着大家回教室上自习。但人心惶惶,本来似是而非的消息越传越真,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地震中心的情况也渐渐通过各种途径传了出来,谁也不敢拿上千学生的安全开玩笑,等到要熄灯睡觉的时候,宿舍楼里突然进来一群老师,一层一层拍门叫学生带上被子去操场睡觉。 这下学生们当真是紧张又害怕了。 逢云从床上翻身而起,有点担心:“真的要去操场?真的会有余震吗?” “别怕,咱们赶紧的。”蒋晓光把凉席一卷就下床穿鞋。 高伊吾也在收凉席,边收还边催促道:“逢云别愣着了,拿被子枕头。” “我们四个将就挤着睡,我也带被子。”韩联跳下床,又去摸手机。 逢云慌慌地跟着大部队一路进了田径场,场边的氙气大灯全部亮着,整座城市笼罩在暗红色的天幕下——显然在别的地方也有大把彻夜无眠的人。 还是永远的升旗仪式的队形,各班学生凑合着挤在一起。逢云左手边是高伊吾,右边空着,隔了两米远就是下一个班级。 “我想给我爸妈打电话。”他小声地说:“不过可能他们已经睡了,这快十二点了吧。” “打吧,”高伊吾坐起来,自己也摸出手机:“我也打。” 这时周边才陆续有人想起还要给家里去电话。 逢云握着手机,手心里都是汗,还好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儿子,还没睡呢?”沈妈妈听着还算精神。 “妈妈,”逢云一开口就有点鼻酸,顿了一下才接着说:“爸爸也在吗?你们在家里吗?老师让我们都到操场上来了。” “你被子带够了没,我们不在家里,下午吃了饭就到小广场里来啦,今晚开了桌麻将,明早再看看情况。” “嗯,好,你们晚上先别回家里。” “知道知道。” 沈爸爸在那边说:“问他有没有吃东西,学校明天还上课吗?” 逢云和父母聊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今晚不会回家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操场里一片嘈杂,等学生都找到位置歇下后,场边大灯熄了一半,校长拿着麦克风招呼还在说话的学生赶紧睡下。 逢云混混沌沌地躺下来,他们宿舍一共带出来两张凉席两床被子,拼在一起四个人横着睡了一排,脚都伸到地面上。 只听到蒋晓光说:“不知道明天还上不上课,我们今天早上发了张物理卷子,我只做了一半就出来了。” “你还惦记着作业呢。”韩联小声笑了下,很快又掩去笑声,有点严肃地说:“我晚上看到网上新闻都说这次地震好严重,死了很多人。” 一时大家都有点沉默,过了一会儿,高伊吾翻过身来脸冲着逢云这侧,闭着眼劝道:“睡吧,好晚了。” 是挺晚了,差不多凌晨一点。 逢云牵了牵被角,觉得身体十分疲惫,合上眼却没什么睡意。他想起小时候暑假在外婆家,小孩家家熊个没完,精神头十分好,外婆带着他歇午觉,告诉他“睡不着也把眼睛闭上,慢慢地就真的睡着了”。于是他尝试着强迫自己假装入睡,渐渐地真的困起来,朦胧中似乎又听见校长在劝导:“同学们,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赶紧休息了”。这一夜零碎地梦境不断,一会儿是自己走在跨江大桥,脚底下的水泥桥面像海浪一样翻滚起来,一会儿是赶着进考场,走到教学楼外面突然整个楼向自己倾斜过来…… 混乱的一夜过去,天也照常亮了起来。 早上六点半,班主任们顶着黑眼圈,通知学生回宿舍收拾好东西赶紧回家,暂定放假四天,下周一再返校。 逢云抱着被子随着人群穿过操场,学生们又疲惫又紧张,好些人两眼充血,一脸倦容。 这天就这样放学了,学校一成不变的作息轻易地就被现实的变故打乱。 回家路上,连公交上的人都在讨论地震的事,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间或聊上两句,似乎哪里都是受到影响的人,学校放假,公司休息,商场歇业,路边的早餐店都没开门。 逢云回到家还有点木木的,沈爸爸沈妈妈倒是熬了通宵又回单位上班了,打电话来叮嘱他好好吃东西,警醒一点,一有问题就往外面跑。 电视里几乎每个台都是救灾的新闻,逢云煮了晚速冻的饺子,边吃边看。这下他才真正看到了天灾造成的实际影响——那不是普通地扰乱秩序、暂停工作学习和谣言四起,那是成片倒塌的楼房、断裂的桥梁,还有废墟下面原本应该活生生的人被救出来时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守着电视看那些滚动播放的新闻,注意力完全没有办法集中在别的事情上,穿着迷彩、穿着白衣和穿着橙色外套的人,哭嚎的老人小孩年轻人,风尘仆仆的前方记者,这些人一一在他眼前闪过。 手机叮地一声,有消息进来。 “在家里吗?”是韩联。 逢云抽张纸巾擦了擦鼻子,回复道:“在家,刚吃完饭,我在看电视。” “我也在看电视,看新闻。” 过了一会儿韩联又说:“我们这里离震中挺远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逢云看着电视里记者和同事彼此搀扶着走山路绕过塌方的国道,心里有点乱:“我看刚才市里综合频道也这么说,打算一会儿睡一下。” “昨晚没睡好吧,我也是。不过你也别睡太沉了,警惕一点。” “知道。” 洗好碗,逢云开着电视,把被子报道沙发上,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这次没做梦,也许是太累了吧,一直睡到沈妈妈下班回来。 “妈妈。”他揉着眼坐起来,看见沈妈妈手里还提着菜。 “睡到这会儿?晚上又该睡不着了。”沈妈妈摸摸他的头。 没一会儿沈爸爸也回来了,一进门就说这段时间单位要安排人值班,轮到他的时候晚上就不回来睡。 逢云倒是带了点练习册回来,白天就摊在腿上,眼睛只顾着电视,星期六傍晚的时候听他爸爸妈妈说单位都在组织捐款。 这周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 第8章 第 8 章 这学期中途因为地震短暂的混乱了几天,很快又恢复到正常的轨道上,稍微有点变化的就是英语老师话里话外似乎透露出听力考题会有变动的意思。 这一学年的期末考试终于来了,七月初的考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1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1 场炎热到令人呼吸困难,逢云觉得自己才上一年高中,内心就像一个真正的久经考场的人一样,做不完的最后一道大题也不再让他难过,两场考试的间隙依然可以见缝插针地看看闲书。 这天在食堂一楼吃早饭,忽然想起已经好久没见过小白猫,一时心里像让那小东西挠了一把。正巧韩联也端着早餐过来坐,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你怎么了?” “小狮,”逢云拿着花卷:“那只小白猫,你最近有没有看到它?” 韩联想了想:“好像挺就没见了吧。”又补充道:“小猫玩心很大的,说不定上哪儿去了呢!” “这样啊,”逢云有点没精神:“我也好久没见它了。你历史背得怎么样?” “一般一般,反正我是学理科的人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差不多该到时间了才拖拖拉拉地一起去第一考场。 考完最后一门,正式从这学期解脱。 夏日的校园难得地生机勃□□来,逢云回教室把课桌搬正过来,收拾了老师们提前发下来的暑假作业,准备驮着塞得满满的书包回家。 路过一楼艺体班的教室,门口一个女生娇娇俏俏地和一个男生说:“这两周都要补专业课呢!” 逢云心里倒是小小地哇了一下,觉得这些学习课程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同学很不寻常,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羡慕。 回到宿舍,另外三个人已经都把东西收拾好,窗户关严实,晾衣绳空荡荡的,连垃圾都倒了。 “等你呢。”高伊吾坐在凳子上。 蒋晓光掂着他那个比之逢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巨大书包:“你又帮伍书可锁门。” “马上分班,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嘛。”韩联也笑。 逢云放下手里的东西:“怎么了,都等我?” “出去玩啊!”蒋晓光兴致勃勃地说。 高伊吾道:“他俩说去南山森林公园玩几天,一起去吧。” 逢云没有丝毫犹豫,心情迅速跃上高处的小平台:“去啊,什么时候?” 于是四个人约好明天早上在客运南站碰头,欢快地锁门离校。 高一高二地学生像脱缰的小野马,撒着欢离开学校,短暂的喧嚣很快过去,还带着快乐余味的校园里只剩下蓬勃的树木在烈日下愈发青翠。 茂盛的草垄里忽然传出“喵”的一声,小小的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对逢云而言这天清晨的空气像充满着轻松的香味,吸上一口,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 “啧啧,就这么高兴。”沈爸爸吸溜着面条。 “哎呀,放假了嘛。”沈妈妈还在往逢云包里装水果。 他那个劳模书包刚卸下众多教辅试卷,马上又被零食装满,换洗衣服被押在最下面,只委屈地占了很小的空间。 “够了够了。”逢云端着面碗,含糊地说道。 “猕猴桃不要了?装几个吧。”沈妈妈犹疑地说,过了一会儿又给拿出来:“算了,你到地方再买吧,这得给压坏了。” “可不是。”沈爸爸又说:“毛巾牙刷带了吗?别用酒店的。” “带了,昨天就放进去了。” 逢云驮着装满幸福的书包,再次像只小乌龟一样出门了。 这天清晨,街道还带着夜晚残留的凉爽气息,东方天空挂着零散的云霞,夏风穿街走巷,唤起沿途的大叶梧桐。逢云这次真实地感受到了肩上厚重的母爱,书包被撑变了形,这里鼓出来一块,那里凹进去一坨。幸而周六的早班公交只有寥寥几个乘客,不然扛着这么大的乌龟壳上车是要遭人鄙视的。 到客运站和室友们碰了头,高伊吾瞧见逢云那不可小视的辎重也有点哭笑不得:“你这是要离家出走了。” 逢云有点不好意思:“我妈妈……收的都是吃的。” 韩联手里提着三脚架,脖子上挂着单反。 蒋晓光就拎着个相比之下十分袖珍的旅行包,里面简单得装了点换洗衣物,剩下一半空间干脆直接把韩联的书包折吧折吧塞进去了。他看逢云那不堪重负的样子,很义气地和他交换行李。 小巴缓缓驶出客运站,远离市区后车速才慢慢提上来。走的是前几年特地新翻修过的旅游专线,整洁干净的柏油马路,中间的绿化隔离带里还种着美人蕉。 逢云心情十分轻松,刚刚过完一个学期,完整的暑假等着他,而他和熟悉的同学同车,完全没有负担地出门游玩。 这是暑假的第一天,旅游高峰还处在缓慢爬升的基点,景区里游客尚少。放眼望去,满目都是青翠的树影。四人在山脚下的入口处买了票,一路悠闲的往上走。不过十分钟,就已经进入林区。 修整的小马路很快并上了一条三米宽的溪流,路上几乎没有往来的行人车辆,天地间就剩下风穿过树林的声音与四人踢踢踏踏的脚步。 越往上走路越陡,左侧的溪水也更湍急,水声盖过了风声,翻起的白浪溅湿了溪边低矮的植物。 “还有多久啊?”逢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蒋晓光一马当先:“逢云你这样不行啊,平时不动弹,现在知道累了吧。” “酒店在山顶呢。”高伊吾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你的1200米是不是邹帅放水才考过的。”邹帅是学校带他们上体育课的老师,原名邹小帅,因为长相……偏老成,被学生自动省略了中间那个字。 韩联也笑了,慢慢的退到逢云身边:“咱们走慢点,别理蒋二傻那头驴。” 蒋晓光扛着逢云的包,突然气吞山河地唱起歌来:“前进前进前进……” 树林里叽叽喳喳地飞起一群麻雀。 “难听死了!”高伊吾赶上前去就手敲了他一把。 几个人一路笑笑闹闹地上了山。 酒店建在山顶东侧,他们拿到相邻的两个标间。高伊吾抽走一张房卡招呼逢云和他一屋。 逢云从蒋晓光手里接过书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到在床上,颇有点怜惜地摸了摸书包带子。 “我真服了你了,”高伊吾拎出两只火龙果:“你要不要试试在包里装个西瓜。” 逢云笑着收拾:“下次吧,下次装个榴莲,还给晓光背。” 这边还收拾着,隔壁韩联蒋晓光已经整装待发。 “走着,先去婆娑洞。” “行李先放着,逛一圈回来吃午饭。” 四人在前台要了两张景区手绘地图,悠闲地踩着树荫出门。 婆娑洞离酒店只有二十分钟步行路程,说是洞,其实是山上一截凹进去的崖壁,贴着山那一侧有近一百米的佛像雕塑群,先头都是近几年修复过的,彩漆颜色还很新鲜,越往后走,塑像颜色越陈旧古朴,那是还没来得及修缮的,有部分佛像还有残缺,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2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2 少了胳膊缺了耳朵,沉静的守在莲台上,注视着顺着山路走来的游人,眼神波澜不惊。 “怎么都没有游客?”蒋晓光奇道。 “旺季还没开始,我看一路上山也没几个人。”逢云说。 韩联端着相机拍那些千奇百怪的塑像:“再过两天人就多了。” “赚了赚了,咱们跟包场似的。”蒋晓光高兴地说。 高伊吾拿着地图:“再往前走有片碑林,拐个弯就是千万天音……要不要合影?” 韩联把相机架在三脚架上,四人靠崖边站好,里侧上百古老的塑像都框到了镜头里,相机前小红灯滴滴闪烁,最后嚓的一声。 “好。” 从山上望下去,下方是绵延展开的山林,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铺撒在脚下,树梢一点新绿在山风里招摇。 逢云心情很好,这一路来真是再愉快没有了,他兴致勃勃地问:“咱们以后也这么出来玩?” “那当然!”蒋晓光立刻回应:“以后寒暑假都出来聚,赶在游人少的时候,游遍全市各大风景区哈哈哈哈哈。” “出息。”高伊吾嗤之以鼻:“你好歹也把目标定大一点吧!” 韩联却颇有些认真地说:“我们高中的寒暑假也只剩四次了。” “以后念大学也可以,放假回家约时间啊。”逢云建议。他本来不是这么主动地人,在这轻松快乐的氛围里难得地邀约。 “对对对!”蒋晓光欢快地应和着。 一路这样走,绕了一圈回酒店,刚好到吃午饭的时间。后厨的师傅闲得很,手里拢共就几张桌子的活,几人坐下来没聊几句菜就陆续上来了。都是山里的时蔬,早上山民挑了担子送来,新鲜得很。还有一个风干酱肉,和菜花一起炒了,一桌菜朴素又实在。 到了夜里,起先也是照常地斗地主。 要说扑克牌呢,真是经久不衰的全民游戏,老少咸宜。 这次玩着玩着,只听走廊里滋滋两声,房间顶灯闪了闪,忽地灭了。 第9章 第 9 章 “哇,这运气。”蒋晓光感叹。 眼睛短暂地时应黑暗后,逢云放下手里的牌:“跳闸了?” “多半是。”韩联说。 走廊里响起人声,有工作人员打着手电来回走动,隐约听见有人在打电话联系电工。 “牌打不成了。”高伊吾说:“怎么办?” 韩联把一叠纸牌拿在手里拍了拍:“没什么办法,等着来电,聊聊天?” “聊什么?停电别说鬼故事。”逢云没来头地讲。 “哈哈,你不说我们都想不起来。”高伊吾伸手在逢云肩上拍了一把:“你这儿怎么有个手印?” 逢云打开他的手:“别闹。”又忍不住拿手机照着扭头看。 “不如这样,”蒋晓光也开了手里照明,白光从下方照到他脸上,嘴里却说:“我们轮流说说想念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好了。” 韩联撇嘴笑了笑:“我们都知道你想去兰祥学开挖掘机。” “胡说八道,我还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呢!” “这……我还没想过,要看高考考得怎么样吧。”逢云不确定地说。 高伊吾揉揉眉心,无奈地说:“好歹要有个目标吧,你连个基本的意向都没有?” “考试谁说得准,我要是打定主意想考t大p大了,到时候十分有可能又考不上,岂不是很失望。” “有道理有道理。”韩联不禁为他这种鸵鸟思维鼓鼓掌:“我想去k大,我爸爸就是那儿毕业的。”他的目标倒是很明晰。 逢云有些惊讶,高伊吾自不必说,韩联居然也是早就有计划的,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是随便得可以,连个基本意向都没有。 可是正如他自己所说,如果一开始坚定不移地朝一个方向努力,付出了三年辛苦却没能完成最初的目标,这样的失望对他而言几乎就是不可接受的。他是这样的性格,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有时候畏首畏尾,明知这样会错失很多,仍然像只固执的小乌龟一样把头缩在壳里,不听不看不说。可是现在这难得的几个朋友都把目的地标识出来,大方地告诉他,嘿,我要往这里去。 当天晚上一直到夜里十二点还没来电,几人聊着聊着就胡乱躺下。 清晨起来,山间空气湿润清新,四人用过早餐慢摇摇地去逛溶洞。游客已经渐渐多起来,空旷潮湿的山洞顶上挂着蝙蝠,潮湿的石壁上正往下不停地滴水,空气里都是慢慢的凉意。 中午退了房,一路走下山坐车。 小集体出游圆满地结束了,回程的路上逢云和韩联座位靠在一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结果小咪自己拨开了笼子的插销,在客厅里疯了一下午。” 逢云津津有味地听韩联讲家里的小猫:“我发现猫就是可以自己玩也很开心的动物。” “是的,它玩得很开心,把鱼缸里的金鱼捞出来摆在客厅地板上,还有一条叼到我妈妈床上。” “这太熊了。” “我妈回来气得要死,闹着要把小咪送人。幸好我爸出差,我妈就先睡他的房间了。” 逢云想也没想就问:“你爸爸妈妈怎么不睡一个房间?” 问完他就后悔了,因为韩联像突然醒悟过来一样,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眼神闪烁,无法作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逢云头皮发热强行转移话题:“我这儿还有果冻,要吃吗?” “吃吧。”韩联说着接过一个,扭开盖子吱吱地吸。 这下逢云恨死自己没头脑的口不择言,本来好好的氛围,都让这跑到脑子前面的嘴破坏掉了。他想起韩联的神色与沉默,他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一个房间睡觉,总不会是因为两口子刚巧一个打呼噜一个睡眠浅吧。 他望着车窗外间或闪过的美人蕉,有些是那种很正的大红色,有些是明亮的黄色,跳动的色彩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令他舒心顺意,他不断责备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无心说出来的话可能让别人不开心,说起来真的是无心,可是难道无心伤人就不是过错了么? “对不起。”他小声说。 这下韩联反倒更尴尬了:“没有,你别这么说。” “不是的,”逢云认真地转过身看着韩联:“我说话不对。” 韩联也释然了:“这个,我以前年纪小不觉得,后来才知道一般家庭都是爸妈一个屋的吧,”他神情有些无奈和茫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我有些同学,很小父母就离婚了。可是他们、他们还在一个家里住着,但并不像平常夫妻,平时很少说话,必要的话也都说得很客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这样不像夫妻,又不离婚呢? 圆满的出游到底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3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3 ,逢云站在那缺口处,却模糊地窥见了韩联家里的奇怪氛围。 其实并不奇怪。成年人缔结婚姻,并不总是完全基于美好的感情。哪怕最初是彼此满怀着爱慕组建家庭,在长久的共同生活中也难保那份情感始终如一。有些人感情流失就会结束婚姻,有些人则因为种种现实的考量选择保存一个婚姻的壳子,就像用薄弱的墙皮贮一座房屋,尽管脆弱,但它看起来仍然是完整的家庭的样子。 韩联回家过了两天才意识到父亲出差了,这么多年韩母甚少主动谈起韩父,虽然两人在一个屋檐下,除了必要的交谈外都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他闲极无聊地蹉跎了几天,醒来打打游戏,逗逗猫,未到假期最后一个星期暂时还想不起写作业,一天时间很容易就打发了。韩母工作也很忙,几乎不在家里吃饭,有天夜里十一点回来,刚巧韩联出来上厕所,就随口问了下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再就是问韩联钱够不够用。 韩联表示钱还够用。第二天一早照旧在茶几上发现一沓崭新的粉红毛爷爷,整整齐齐地压在电视遥控器底下。 这么过了一个星期,还是无聊得有点发狂,打电话问逢云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小说推荐。 逢云的声气还不错,心情很好的样子:“要不这样,我待会儿给你发个单吧。” “行。你在家里?” “没有。乡下待着呢,在我外婆家,”那头逢云还在和别人说话:“下午凉快了我来叫你们。” 有年轻的男女应答几句。 韩联问:“乡下好玩吧?” “好玩,家里养了狗。” 韩联觉得逢云的快乐很简单,钻进食堂的小猫,外婆养的小狗,轻易地让他快活起来。 “嗯,你好好玩吧,”他手指绕着拴窗帘的流苏,心里闷闷的,正午的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这个家整洁明亮得不像话,干净得……像没有人气。他不可否认自己有点孤单了。末了还叮嘱逢云道:“记得给我发书单。” 逢云一口答应:“我办事你放心!” 这边逢云带着草帽,手里拿了张姜藕叶扇风。 他才从山上走了一圈回来,一头的热汗。 原本是外婆让他去叫外公回来吃饭,而外公在山那头的某个坡上,一起玩的表哥表姐自告奋勇地领他去认路。 老人家上了年纪总有些让人理解不了的固执,外公非要到十二点才回家,又抱怨外婆罗嗦,赶着让逢云回家:“当心晒中暑,回去拿藿香正气水喝。” 表哥嘲笑了逢云的“细皮嫩肉”一番,表姐则立场鲜明,帮着逢云骂表哥是黑猩猩,几个人追打着往回走。 其实逢云是分不清哪家是哪家的,这附近住的人,男的多半都是舅舅,女的就是舅妈了,同辈的不是哥就是姐。今天陪他的一个叫宋鼎松,一个叫宋竹茹,是沈妈妈某两个堂兄的小孩。 宋鼎松十八了,今年刚从职高毕业,学的是财会,家里给了点钱在镇上租了个铺子,打算开店做生意。 宋竹茹十七,只比逢云大一岁,下个月要跟着同乡的人去s市打工,据说因为没满十八,还是托了关系找人帮忙介绍工作。 三人在外婆房子前面分了手,逢云招呼着院里的小黑,把兜里装的野果扔了一个给它。 小黑是地地道道的土狗,黑不溜秋,劲瘦敏捷,摇着尾巴上来蹭头。 “外公让我先回来了。”逢云说。 外婆从灶房里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热着了,脸这么红。” 老太太有双朴实的地道的农民的手,她伸手摸了摸逢云的头:“洗把脸,把藿香正气水喝了。” 逢云随便擦了两把:“三哥和小茹姐下午带我钓鱼。” “钓什么鱼这大热天的。”外婆又说:“等四五点阴凉了再去,我给你找找老头子的马扎。” “小茹姐和谁去s市。”逢云一边大口灌着白茶一边问,嘴里还有苦涩的药味,顺着鼻腔直冲脑门。 外婆有点不高兴的样子,道:“说是她大姨厂里,跟着吴顺一起。” “吴顺又是谁?” “就是……四丫头的对象,她妈看得起人家。”外婆有点埋怨:“就一个女儿,赶着要往外面送,要我说,打工挣钱还非要去那么远啊?” 逢云明白了,这个吴顺是宋竹茹的男朋友。 “没成年也能说对象了?我们政治老师说女的要二十岁才能结婚。” 外婆扯下围裙在饭桌上掸了两下:“我看四丫头不见得愿意,她妈倒是欢天喜地,新树,哼,他自己有什么主意,还不是婆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逢云最喜欢外婆的一点,就是老太太从来不和他说“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这类话,什么鸡零狗碎的事都乐得和他分享,倒像一大一小两个伙伴,悄悄地偷偷说着八卦。 他还小的时候,暑假回来宋鼎松带着他上山下河的闹,滚得一身泥回来,也是宋鼎松顶在前头挨骂;宋竹茹是女孩子,才不乐意和臭小子们瞎混,她穿着的确良裙子,梳两个小辫,细声细气地说:“云云,吃不吃柿饼?”不管逢云想吃不想吃,她都要递过来:“来,我给你带了。” 第10章 第 10 章 下午钓鱼的时候,逢云又钻到牛角尖里了,故意大声问道:“姐,吴顺是谁?” 宋竹茹脸色尴尬,宋鼎松却嘴快:“不就是你姐的对象……”被宋竹茹使劲瞪了一眼。 “你听谁说的?”宋竹茹绾了绾耳边的鬓发。 “你要和他去s市打工?你喜欢他、以后要嫁给他吗?”逢云莫名地有点生气。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宋竹茹那样子,很有点灰心:“我妈说我大了,反正成绩也不好,早知道应该初中一毕业就出去打工的,让我白念了两年高中。” “这样不行的!”逢云急切地说,手里握的钓竿不住颤抖,水面上的波纹一圈圈散开去:“姐,你别去,在家里不好吗?” 宋竹茹笑了,她是个很秀气的小姑娘:“吃饭穿衣都要钱啊云云!” 都要钱啊! 逢云说不出话来,有点耍赖地说:“那你也别随便和人一路,你打工……存点钱,”他指着宋鼎松:“像三哥那样,租个店做生意!” 他红着眼圈:“别和什么无顺有顺走,这人谁啊,我要……我要去揍他了!” 这回宋竹茹笑了,脸上是真心的笑意:“哎,云云,”她用食指戳了逢云气鼓鼓的脸:“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逢云要说服宋竹茹的计划不了了之了,夜里躺在凉席上,心中有点沮丧。四下一片黑暗,没有城里繁杂的车流声,也没有被夜灯映成暗红色看不到星星的天空。灯一关屋里就什么也看不见,这让逢云有点焦虑。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4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4 外公专门给了他一个手提电筒,前面是电筒,后面一个小盖子可以扶起来,上面是个小手指尖大小的灯泡,瓦数很低,算个迷你小台灯。逢云开了它放在床底下,这样房间里勉强有点暗淡的光,又还不影响入睡。夜深得只剩叠叠的虫声,不依不饶地陪他入梦。 逢云最终没有达成他要和传闻中的吴顺打架的心愿,一个星期后,他像来时大包小包那样由外公送到公路边搭车回程——他背后装着咸鸭蛋、腊肉、蜂蜜、花生、干菇等等一切外婆能想得到的“城里的不好,都是香精色素防腐剂”的东西。 而宋鼎松的商店已经开业,开张那天放了一轮鞭炮,门口都是细碎的红纸;宋竹茹即将告别家乡南下,去陌生的地方挣她妈所说的“吃饭穿衣”的钱。 新学期一开学,宿舍小团体被打散——高伊吾去了文科班,蒋晓光因为没能留在理科第一梯队,连带着宿舍也重新分配。 逢云顺着贴在宿舍楼门口的分配表一张张看去,看到韩联还和自己同屋的时候内心大松了一口气。 新室友一个是之前同班的樊景,一个是从其他班分过来的王新新,逢云进门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自己收拾东西,韩联的铺位还空着,他抽空发了消息过去:“我们还是同屋,在417。” 几乎是刚发完就收到回复:“知道了。我还有十分钟就到。” 逢云把床架栏杆书桌好好擦了一遍,顺便给韩联了打扫了。王新新凑过去看樊景买的教辅:“我还没买,不知道你们班的老师都爱用什么,去年物化生我都买的王后雄……”两人好像很投契。 韩联来了,咣地撞开门,一脸焦躁:“热死了,这种天气开什么学。” 果然下一句就是:“逢云快快作业借我。” 最后是韩联在铺床,逢云坐着替他抄选择题。 “不用故意选错几道了,”韩联说:“暑假作业太多了不会仔细检查。” “知道。”逢云头也不抬,一次五道地往下抄。 “你们班也抄作业吗?”王新新问。 你们班你们班,逢云心内吐槽。 樊景出去打水了,屋子里没有人应他,他倒也不觉得尴尬:“韩联我知道你,以前体育课和我们班的人打过球。” 韩联正忙着套被套,学生床又窄,十分难施展,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我爸妈特别高兴我能进你们。”王新新笑道,都说你们班的老师是全年级最好的一组。 逢云站起来,凳子发出很大的声响,他朝韩联说道:“你别急着套被子,现在还热着呢,先盖凉被,过了国庆再换。” “噢。”韩联和被套斗争失败了,这是醒悟过来,又开始往外拆:“也是,热昏头了。” 他看看逢云,把被子重新折起来放进柜子:“我牙刷毛巾还没买呢,超市去不去,请你冰激凌?” 两人出了宿舍楼,韩联撩起t恤下摆扇风:“你怎么了,不高兴?” 逢云却答非所问:“不知道伊吾和晓光同谁住呢?” 韩联这就知道他是不习惯换了室友,笑着拍拍他的头:“没事,咱们还一个屋。” 逢云心里又有点庆幸雀跃。 没想到比之两个新室友,要认识的新同学就更多了。高中入校分班是按中考成绩排名的,而高一一学年排名更替,整个班换血一半,满眼望去都是陌生兴奋的面孔。 和逢云同桌的蒙菲还在,并且固执地抢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顺便帮逢云把身边的位置也占了:“沈逢云,你的物理卷子借我一下。” 蒙菲自来熟地在逢云倒出的一堆资料里选。 第一周又是一轮乏味的自我介绍。 不同的是这次逢云用不着努力地去记同学的名字了,那些新分进来的同学天长日久了总会互相认识,他内心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朋友,学习也好生活也好都上了稳定的轨道,不会因为部分改变就惊慌失措,当然短暂的不适应也有,只是不再像刚上高中那样令他紧张不已了。 第二天早读,逢云一进门就注意到班上好多同学都心不在焉,刻意压低的交流声混杂在早读里,蒙菲用英语课本挡住半张脸:“沈逢云,有大新闻听不听。” “听。”逢云乖乖地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以前三班和九班的政治老师知道吧,老穿灰西装头发油油的那个。” “知道。”是个四十出头的男老师,以来帮忙带过班上的政治课。 “早上有家长来,找到他揍了一顿,郝德均还帮着劝架呢!” “啊?!”逢云也拿英语书挡脸:“在哪儿打的?因为什么?” 蒙菲下巴往外面一点:“教师办公室门口,好多老师看着呢,你说丢不丢人。” “为什么打他呀?” 这时蒙菲脸上露出恶心鄙夷的表情来:“昨天晚自习下课,他留了几个学生,说是周考没考好的,后来陆陆续续都放走了,只剩了九班的一个女生……早上那女生家里就找上来了,啧啧,你说说!” 逢云瞪大眼睛:“九班那人呢?油头怎么她了?” 蒙菲道:“听说今天没来上课,我也不知道他们昨晚怎么了,今天油头挨打的时候都不敢还手。” 前面一个逢云还没记住名字的新同学也转过来,撇嘴道:“以前我就在三班,油头个老色鬼,以前最爱叫学生去办公室,回回都是叫一群过去,然后把男的先放走。” “办公室没有其他老师吗?”另一个同学大惊。 那位三班转来的同学说:“有时有,有时没有。哎呀油头猥琐死了,三班九班就没有不讨厌他的。” 说着英语老师进来了,教师里读书声才渐渐大声起来。 过了两星期,班上原来的数学老师外出学习,来了个留着山羊小胡子瘦不拉叽的老头代课,开始的时候逢云很不习惯,总觉得他讲课云里雾里高深莫测,不由得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学好,怎么数学越听越糊涂。没想到和周围的同学一交流,大家都是同样的感觉。 前排的侯丙天又撇撇嘴——现在逢云已经把新来的同学都认完了——十分不屑的说:“羊胡子这是故弄玄虚,我回去问了我哥,他讲的这些内容好多都超纲了,故意这么跳着讲,好让我们觉得他厉害!” 羊胡子厉不厉害逢云不知道,反正数学课难熬是有目共睹,好在只有一个月,原来的数学老师就要回来了。 等到晚自习结束,逢云帮伍书可锁了门才往宿舍里去。这学期换的两个新室友,好像从来不知道疲倦,晚上总要点着小台灯奋战到夜里一点,偏偏又格外的毛躁,总弄出很大动静来,一会儿喝水了,一会又挪挪凳子,一会儿两人还要讨论下题目。 以前高伊吾也加夜班,雷打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5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5 不动的十二点以前上床睡觉,而且动静很小。 这天晚上又是这样,逢云脑子里像被灌了薄荷,听见王新新那边在抽屉里找什么,找到啪地一声拍到桌子上,然后是抽屉滑轮滑动,开始一页一页地翻书,白天还不觉得,夜里四下静悄悄,翻书的声音格外明显。 逢云翻了个身,摸手机看时间,十二点四十了,他盯着晦暗的天花板,咂咂嘴开口说:“你们不睡吗?” “哦,”樊景还在奋笔疾书:“还差一点点,等等我马上解出来了。” 逢云睁着眼等着他们睡觉,心里烦躁得很。好容易等着两人躺上床,没过几分钟,黑暗中响起了均匀的呼噜声。 逢云这下子真的无语了。 第11章 第 11 章 过了几天,樊景和王新新又开始熬夜,到接近一点的时候还没有要收工的意思。 逢云躺了一个多小时都睡不着,却听韩联翻身下床端着凳子坐到他们俩身后:“你们这样熬夜白天不困吗?” “困啊,”王新新说:“可是我还想多做一点,能多一点是一点吧。”他瞅了瞅樊景五三的进度,比自己超前一页半。 韩联看了看刺眼的台灯:“我把这个事说开吧,你们两这样,我也跟着睡不着。” “说什么?”樊景抬起头扶了扶眼睛。 “你们晚上很吵,动静很大,又熬得这么晚,”韩联面无表情地说:“吵得我睡不着觉。” 王新新脸色尴尬:“我吵到你了?” “不是‘你’,是‘你们’”韩联说:“你们俩这样你追我赶地做题是不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樊景也有点不好意思,和王新新讪讪地收了东西睡觉。 第二周周一大会上,原本和以前没什区别,仍然是校长主任们冗长的讲话,而学生站在操场里要摇摇晃晃地走神。逢云也在神游,忽然听到四周都窃窃地小声吵闹起来,他回过神时只听到校长在广播里念了个结尾:“以上通知中涉及的决定自即日起生效。” 左右都七嘴八舌地说:“哇油头被开除啦!” 又有调皮的男生像模像样地喟叹:“竟然有老师比我还先被开除!” 翻过这一篇,教导主任又教训了学生们几句,大意是要以学习为重,罗哩罗嗦讲了一堆后上来两个怂眉搭眼的高一男生,一前一后地念检讨,检讨的内容就是不该打架,不该给某某女同学造成困扰。众人这才明白,哦,原来是争风打架。 这一早先是听了油头被“辞退”,然后还有两个记过的高一生结结巴巴的自我检讨。 过后逢云才知道那份处分通知里,油头是因为“身体原因无法胜任高强度的高中教学任务”被“辞退”。学校面上并没有提“开除”二字,更没有提到油头和当晚自习留下来的学生有什么问题。 新学年开始,上一学年的三好学生和优秀学生干部也开始评选了。逢云感觉到周围的同学倒是挺客气的,在班会上彼此推荐,又有主动起来夸某某同学任职某某班干部时做得很用心之类,看其来一个个也是像小大人一样。 等到开表彰大会的时候,逢云看到高伊吾代表文科班的学生发言,心里还挺高兴,散会的时候偷偷发消息过去:“刚才你讲话的时候我听见后面八班的班主任夸你来着,说上学期改了你的卷子,字写得好。” 没过多久高伊吾那边回过来:“我的字本来就写得好。”那副小骄矜的样子,逢云也忍不住笑。 但是没笑多久,中午时分他在食堂吃饭,清炒油麦菜里翻出一只姿态妖娆的、已经被无情的铁锅炒到蜷缩起来的菜虫,登时倒尽了胃口,一连三天都不想再去食堂,吃泡面吃到生无可恋。周三韩联晚自习后回了家,星期四中午回来,很惊奇地看着逢云有气无力地扑在书桌上:“你怎么了,让郝德均收拾了?” 逢云摆摆手:“一言难尽,带吃的了吗,带了的话我们友谊还可以延续一下。” 韩联拉开满登登的书包递到他面前,被逢云感激涕零地一把抢走。 这晚上逢云锁完门,刚转过楼梯就看见几个男生把一个人围在角落里,不时还伸手推两把,说着什么恶心变态的。那几个人见到逢云从楼上下来毫不避讳地盯着他们看,小声骂了几句就勾肩搭背地走了。 被他们围住的也是个男生,书包里的书都扯散在地下,校服上还有脚印,逢云走过的时候看到他的脸,是个很秀气的人。 “你是哪个班的,他们……”逢云还没把话说完,对方将地下的东西胡乱塞进包里,一声不响地跑了。 “……怪人。” 逢云回宿舍以后,想想还是把楼梯间遇见的事和韩联说了。 “谁知道。”韩联耸耸肩:“叫你不要那么晚回来。” 第二天自习结束,韩联在教室里磨磨蹭蹭地等逢云,一边还催着其他同学:“赶紧赶紧,都回去了啊,逢云要锁门了。” 这次逢云有韩联陪着,走得早了些,偏偏出了教学楼,韩联发现手机忘在教室里了。 “我回去拿,你在这儿等我。”拿过钥匙就往楼上跑。 逢云看韩联飞快地消失在转角,不由自主地笑笑,也慢吞吞地跟着往楼上走。刚上二楼,旁边教室里传来低声呼喊,接着是骂骂咧咧,似乎有人在里面打架。 逢云看了眼空荡荡的楼梯,正想着昨晚的事,韩联已经风风火火地从楼上下来了。 逢云迎上去,推着韩联退到转角后面,大声说:“刘校长好,魏主任好!” “什么?”韩联一脸疑惑。 逢云示意他别说话。 二楼的教室突然安静,然后四个男生从里面出来,急急忙忙地走了。 “昨天那几个人!”逢云说。 那间教室后门敞开着,一个人坐在地上,校服上的脚印比昨天还多,他扶着墙站起来,左脚像不能着力一样,站得十分艰难。 “又是你啊!”逢云这么一说,韩联就明白了。 那男生抬起头,左脸居然有个明显的掌印。 “这……”韩联也很惊讶:“也太过分了吧。” “你还行吗,能不能走啊?”逢云一叠声地问。 那男生拍着身上的尘土,嗫嚅着说:“谢谢你。” “你脚如何?”韩联看他动作不太自然。 逢云过去扶他:“送你去医务室吧。打电话给家里?” 那男生左脚似乎痛得很厉害,他自己不喊痛,稍微走动用力就整张脸都白了,额角满是汗珠。 最后是逢云前后都挂着书包,手里还提一个,韩联把挨打的男生被在背上,一路送去医务室。 原来这个男生叫喻廷,是高一四班的学生。 医务室的校医看过后,皱着眉建议送去医院拍片,拿起电话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6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6 就和班主任联系。这边喻廷坐在凳子上,逢云和韩联站他旁边,逢云还小声地问:“真的不和家里打电话?” 喻廷摇摇头。 高一四班的班主任还没离校,赶忙一路小跑过来。 是个十分年轻的男老师。 “怎么回事?喻廷?” 逢云看了韩联一眼,只听喻廷开口道:“罗老师,我在楼梯上踩空摔了一跤。” 那校医一愣,没说话。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两位同学……” “噢噢,我们路上碰见他,送他来医务室的。” “罗老师,”喻廷又说:“我妈妈出差了,麻烦您帮我叫辆出租车。” “叫什么出租车,我送你去医院。”罗老师一头汗,转身蹲下要背喻廷。 逢云和韩联一路把他们送出到停车场,喻廷上了车后把玻璃降下来:“今天谢谢了,改天我再来找你们。” 逢云和韩联往宿舍走,此时校园里没有多少学生,倒是宿舍里还灯火通明,绿化带里树影幢幢,地面湿漉漉的,像是要起雾了。 “他为什么不说呢?”逢云问。 韩联摇摇头。 “我看他脚肿得好厉害啊,是骨折了吗?” “不一定,”韩联说:“校医让他去医院拍片,就是要看看是不是骨折吧。” “那些人真是……对了,他们还骂他变态、恶心什么的。” 韩联神色微动:“谁知道呢。回去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喻廷的脚因为轻微骨裂,在家休养,那天他和逢云互留了联系方式,时常互相联系。 “这个要下学期才学呢。”逢云放大了他发过来的图片,左右滑动把题干看完。 “那我空着不做好了。你这会儿没上课?我还以为要中午才回我。” “体育课,今天跑1200米。你的脚如何了?” “还行,能下地了,家里天天煮猪蹄芸豆汤,我都要喝吐了。” 喻廷比逢云想象得健谈多了,两个人很默契地不提他挨打的事。 “你和韩联一块儿吗?” “没,他打球去了。”那边篮球场上争抢得正热。 过了一会儿,有女生拎着羽毛球拍过来,双打差了一个人,问逢云能不能上。 逢云给喻廷发了句:“我也打球去了。”就把手机放好上场了。 “真羡慕你们。”喻廷看着手里屏幕里逢云回给他的消息,喃喃着感叹。 过了大概有一个月,有天下午课间的时候,逢云去超市买吃的,要顺便帮韩联带饮料帮蒙菲带酸奶帮伍书可带小熊饼干。还没到超市就碰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裙脚踩十厘米高根的长发女人,喻廷喏喏地跟在后面,小声唤道:“妈妈,我们回去吧。” 那女人走路如带风,气势凌厉,仿佛根本听不见喻廷说话。 “喻廷,你脚好了吗?”沈逢云招呼道,走近了才发现喻廷的妈妈看起来相当年轻,一张脸如少女般白皙,不见皱纹,与之相反的是她眼神锐利,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啊,沈逢云。”喻廷扯了扯他妈妈的衣袖:“之前他和他室友送我去医务室的。” “阿姨好,”逢云说:“我叫沈逢云。” 喻妈妈神色松动,正视着逢云,诚恳地说:“小同学,你帮了我家喻廷?多谢你了。”说着还摸了摸逢云的头,一阵风似地向教师办公室卷去。 “妈妈!”喻廷来不及和逢云续话,焦急又为难地追着他妈妈去了。 第12章 第 12 章 逢云买完东西回教室,正想问问喻廷怎么回事。 蒙菲抱着老师批好的生物练习册,神情兴奋地往讲台一扔,快步走回座位:“哇塞,有个高一的家长在教务处搞事情。” “搞什么事情?”周围人一听有八卦,纷纷围拢过来。 只见蒙菲睁大眼睛,满脸都是戏:“刚才我抱了作业回来,路过教务处外面,一个穿正装的大美女正在里面和猪婆龙拍桌子。”猪婆龙就是主任。 不会是喻廷的妈妈吧,逢云心想。 “我在外面听了几句,大美女说猪婆龙‘思想腐朽、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妄为人师’,猪婆龙都接不上话。” “嚯!”一片感叹,接着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然后呢?” 蒙菲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里面就出来个老师叫门口的人都散了。” “切!”众人哄笑。 “你妈妈今天去教务处了?”逢云趴在床上发消息问喻廷。 没想到那边直接回电话过来,两人一直都是文字消息来来去去,偶尔夹杂着喻廷拍的习题照片,真正打电话还是头一次。 “连你都知道了?”喻廷那边的声音有点哭笑不得。 “你妈妈骂了猪婆龙是真的假的,也太厉害了!”逢云噌地坐起来,韩联站在床下,做了个口型问是不是喻廷。 逢云点点头,韩联无声地“哇”了一下。 “我听人说猪婆龙被你妈妈骂得哑口无言。” “我妈妈,”喻廷似乎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来给我办转学手续的。” “你要转学?”逢云他撞见喻廷两次被欺负,后来喻廷大晚上上医院,虽然据他说是喻妈妈出差,但是连电话都不肯打也太奇怪了吧。这次喻妈妈气势汹汹地找到学校来,一定是出差回来发现了喻廷的事。 “我妈妈要送我去私立高中,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忽然喻廷又语气轻松地问:“以后我问你题你还和我说吗?” “说啊,为什么不?”逢云奇道。 “你没听说别的……”喻廷似乎有点犹豫。 “别的什么?不就是你妈妈过来骂了猪婆龙?”逢云一头雾水:“还有别的?校长也被骂了?!” 他听见喻廷在那边小声地笑了:“没什么,谢谢你,也谢谢韩联。” “他说谢谢你。”逢云挂掉电话。 韩联还站在他床下:“有点厉害。”他说的是喻廷妈妈。 逢云躺平了偏过头看韩联:“对了,他说要转学了。” “哦,”韩联耸耸肩:“这样也好。” 喻廷不肯说为什么被欺负,但是韩联心里却有点明白了。 逢云也不知道喻廷说的“别的”是什么。起先他还有点替喻廷担心,但是今天听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跟那天晚上灰心丧气还硬撑着不告诉家里的样子很不一样了。 一切回归正轨,猪婆龙照例在周一晨会上指点江山教训学生,快到期末了,总结起来,高二日常就是题题题考考考。有天晚上临熄灯时,樊景和王新新破例早睡。自从上次韩联和他们说开了之后,两个人睡觉的时间调整到了夜里十二点,就是说熄灯之后只挑灯夜战半小时就鸣金收兵。 逢云今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7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7 天有点困,躺上床的时候已经有点迷糊,听见樊景在说:“高一四班全班都知道,那个学生的妈妈来办手续的时候,他们班主任还连连道歉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本来两边还挺客气的,后来是在教务处,猪婆龙自己平常训人训惯了,非要多嘴说什么不正常、该看医生之类的,这次踢到铁板了,那个学生的妈妈威胁要找律师,在办公室当着总务处那么多老师的面,骂得猪婆龙开不了口。” 王新新津津有味地听着:“不过这种事……也挺奇葩的吧,我反正接受不了。” 樊景贼兮兮地笑:“你还想得美呢,谁看上你啊!” “睡了睡了。”韩联招呼道。 临近期末,身经百战的学生们也稍微有点紧张的样子,球场里的人少了很多,路上都是一副匆匆而行的样子。离考试还有一星期的时候,有一天突然两辆大巴开进校门,上面下来百来个带着书包和行李的学生。 “哇,这什么意思!” “五中终于发达了吗,一口气来这么多人参观。” 趴在阳台上围观的学生么兴奋地闹着,也有消息灵通的:“北郊的同英中学校长卷了钱跑路,老师们领不到工资集体辞职了。” “大新闻啊!” “同英不是公立学校吧!” “这太奇幻了!!” “搞笑呢,要五中来接盘吗?” 还有人忙着联系附近中学的朋友后说:“今天六中也来了两车,看起来是把学生安排到市里的其他中学了。” 猪婆龙从教学楼里出来,拿着个扩音器一转头:“不要都趴在阳台栏杆上!” 楼上的学生一哄而散。 各个班都陆续分到了新同学。也不知道学校怎么见缝插针地给那么些号突然多出来的学生分配宿舍床位。 这个时节教室里到处堆满了教辅和试卷,每张课桌上都高高地垒了一两落。新来的学生只能临时在最后一排加桌椅。这么一加,教室里就更挤了,又是大衣羽绒加身的冬天,学生们开始那几天不免有些怨言,老师照例要说些团结同学、互相帮助的话,都是听惯了的。 临时阔员没几天,各路消息纷纷传来,原来同英中学的校长是欠债跑路,有说是因为开办学校亏了本,又说是赌博借了高利贷,乱七八糟的传言混在一起,变成了“该校校长为偿还赌债,借了高利贷开办学校(?)无奈回笼资金过慢要债人上家门口泼红油漆最后校长携全家跑路”的故事…… 熬过了期末考,终于迎来期盼已久的寒假。 逢云像以前的长假一样,先定下写作业的计划,看起来好像第一个星期就能把所有作业做完,然后并不去实行。 韩联三不五时地和他联系,问他要小说,偶尔约一起上线打打游戏。 少年人的时光,虚度起来也不见心疼。 这天清晨,逢云尚在梦中,手机来电比闹钟早了整整一小时,他睡眼惺忪摸索着接了电话: “你还没起?”韩联急促地带着笑意问。 “没,”逢云打个呵欠:“怎么了这一大早的?” “外面下雪啦!”韩联大声地说。 “什么?”下雪了? 逢云连拖鞋都顾不得穿,掀了被子开窗一看,米粒那么大一点点的雪花簌簌地往下落。 “啊啊啊下雪啦!!”他兴奋地大叫:“妈妈爸爸,下雪了啊!!” 沈妈妈沈爸爸一脸无奈:“叫你几次了都不醒。” “真的是雪啊!”逢云冲着电话说。 “我家院子里积了一层,整个都盖住了。”韩联开门出去:“可以堆起来。” 逢云抑制不住连声问道:“你要堆雪人了?” “要堆啊,一会儿发照片给你。” 挂掉电话,逢云胡乱穿了衣服,催着爸爸妈妈出门看雪。路上都是兴高采烈的人,年纪小些的和逢云一般手舞足蹈。 过往的车辆有些从郊外进来,车顶堆着小小的雪人,像模像样的插着树枝做的双手。 “妈妈,真的是雪啊!”逢云跑前跑后,开心地像小狗一样。 沈妈妈也高兴,不光是为少见的雪天,更为逢云高兴。儿子自从上了高中以来,几乎没有情绪这么高昂的时候。有时她宁愿儿子调皮捣蛋一些。这难得的天气,把儿子许久未见的幼稚的一面唤出来了。 一家人搭了公交去郊区,越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雪花就越大,慢慢地已经成了雪片,扑扑的往人脸上飞。逢云支起兜帽左转右转地拍照,一直玩到中午,一家人进了附近的一家农家乐。这天生意格外的好,郊外都是出来看雪的人,老板忙得要起飞,笑得脸都红了。 这多年不下雪的城市,好多小孩都是头一次见到雪。逢云起初还拍照,后来光顾着玩雪,和农家乐里遇见的几个少年一道闹了半下午。说起来,他本来不是这么外向开朗的人,这多年难得的天气好像把他脑子里的一个开关短暂地打开了一样,他也可以和刚认识不久的小孩子一道闹啊笑啊的,彼此连名字都不必知道。 到了傍晚雪停,路边还有歪歪扭扭的雪人,交警们设了关卡,一辆一辆的把车顶上堆了小东西的私家车叫停,挨个要求清理雪人。 晚上回到家,才看见韩联发来的雪人照片,逢云赶忙把自己拍的也发几张过去。 “我出去玩了,才看到你的消息。你瞧我也堆了几个。” 快睡的时候,韩联的消息又来了,这次发了个□□群号:“有空加这个群。” 逢云顺手加了,那边很快就通过,刚进去就滴滴地响着消息提醒,他一看全是上传的文件: 赵容上传了“理综试卷第一至四套。” 韩联上传了“英语天府联考高二模拟第十期。” 江月真上传了“语文作文。” 马上有人发言:“作文不要传上来,谁要看作文啊,先把题做了。” “数学金牌导练有人做了没?” “我要英语讲义前五个单元的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跪求大神。” 点开群共享,全是这几天上传作业图片。 逢云有点懵。 想了一会儿也像韩联做得出来的事。 逢云已经把英语讲义做了,于是也拍照上传,立马有人跟着发了一堆抱大腿的表情。 第13章 第 13 章 逢云关了消息提醒,给韩联发了个窗口抖动:“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是。”韩联得意地回他:“这是有目的的资源共享,可以大大地节省时间。” 逢云研究了下群成员,总共十五个人,每个科都有一两个格外擅长的人,而且也不是一味地伸手要答案,差不多都有贡献自己写的作业。 这时又有人说:“樊景你上传的语文卷子我已经传过了。” 被点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8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8 到的人:“倒霉,我怎么没看见,还写了一下午。” 底下一群跟着嘲笑的。 韩联:“先写着现在共享里有的,明天我列个表把任务分配一下。” “群主说的对。” “群主光耀五中!” “群主造福人民。” 逢云再次夸赞韩联:“你简直太有意思了。” 第二天一早,韩联把剩下的共享里还没有的作业按个人擅长分配了一下,号召大家负起责任尽快把自己领到的任务做完。 这下群里的人作业量少了很多,而且好些人可能要破天荒地在开学之前就把寒假作业写完了。有些难一点的题目,还可以放到群里来集体讨论,照片放上来,过个半小时可能收到好几种不同解题思路的答案。 整个群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下午姜可盈突然说:“能加宋倩倩进来吗,我把群号给她了。” 朱叶老实不客气的说:“都给了群号还说什么能不能啊。” 姜可盈:“别这样,友好一点嘛。” 朱叶不说话了。 宋倩倩就是之前校长跑路后分到他们班来的插班生,和姜可盈住一个小区,小时候就认识了。 “韩联,”姜可盈说:“你通过以下。” 韩联也没说话,却放了人进群。 宋倩倩一进来就是一个震惊的表情:“你们居然把作业都做完了,厉害厉害!” 马上又说:“我听说你们建了个群讨论作业的,特来见识见识。” 逢云看到这里,开门收了个快递。大冷天的,快递小哥带着露指手套,脸上还带着口罩,要是再家个墨镜估计就敲不开门了。 好大一个箱子,拆开来是沈妈妈买的电磁炉,前几天说好要在家里煮火锅的。逢云研究了一下说明书,把快递包装都收拾到门口去。 再拿起手机时群里已经在讨论明天下午聚会的事情了。往上翻了几页,发现是新进群的宋倩倩起的头,陆续有人响应,最后是说好明天下午唱k,吃了晚饭还要去看电影。 那边宋倩倩还在招呼韩联:“群主群主不去吗?” 姜可盈跟着说:“有猫腻。” 韩联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回复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不去,有事。” 宋倩倩发了个眼泪汪汪的表情。 倒是于大双问:“沈逢云去不去,要去我们一路走啊!”他家和逢云一个街区。 “我不去啦,你们玩开心。”逢云随手打上。 接着群里又讨论明天吃饭的地方,逢云没什么兴趣,下了□□看电视。 过了半小时,韩联的电话来了:“上回的书都看完了。” “这么快,”逢云惊讶:“你最近都没出门吗?” “对啊!”韩联一副无聊的样子。 “那你怎么不跟他们出去玩?” “你不也没一样。”韩联说,他的声气听起来有点像小孩子赌气:“不想去,无聊。” “我在看电视呢!”逢云说:“a市综合在播黑熊大战东北虎第二季第四集 。” 韩联听这名字就有点嘴角抽搐,却开了电视转到那个台,原来黑熊和东北虎都只是两个人的代号:“嚯,这人胳膊上的纹身好密集!” “这个是响尾蛇,他和黑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逢云认真地介绍道。 韩联:“响尾蛇和黑熊生活的环境不太一样吧。”他的本意是吐槽,逢云却说:“没错,响尾蛇的爸爸是跑海运的,家境殷实,黑熊从小没父母,靠爷爷捡废品卖钱生活。” 看来还是一头童年凄惨的黑熊。 “上一季黑熊和东北虎因为狐獴使诈互相误会,从朋友变成敌人了,这一季主要讲他们怎么发现阴谋重归于好的。” 韩联额头上几乎可以见到黑线浮出。 又听逢云突然说:“啊雪貂出来了。” 镜头里新出了一个穿一身白的女人,小脸小眼睛,说话轻飘飘。 “雪貂是狐獴的情人。”逢云说。 电视里狐獴和雪貂先是说话,说了几句就开始争吵,吵着吵着就搂在一起。 逢云还认真地说:“镜头要切走了。” 果然镜头马上切走,画面里是一个抬头纹很明显的大个子,韩联福至心灵:“这是东北虎。” “对!” 这么无聊的电视,居然看着看着一下午也就过去了。 新学期开学,教室里涌现出一大批完整的作业,这都是韩联那个学习互助群的功劳。 好多人还在说那天聚会的事,原来群里就只有逢云和韩联两个人没有去。 晚上逢云又是预备最后一个走,要帮伍书可锁教室门。 韩联去了食堂,逢云托他帮忙带宵夜的。 宋倩倩和姜可盈也没急着放学,拖拖拉拉地收拾东西,等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姜可盈才说:“沈逢云,你过来一下。” 逢云没动:“你们还不走吗,我要锁门了。”他有点反感姜可盈这幅颐指气使的样子,更惦念着自己的宵夜,也不知道今天晚上食堂卖什么,是土豆还是馅饼还是炒面呢? 宋倩倩背着手过来,把个巴掌大的盒子递到逢云眼前:“替我给韩联。” 又补充到:“这是我春节旅游的时候买的。” 逢云没有接,有点不耐烦:“你自己给他吧。” 宋倩倩一愣,像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他刚才走太快,我没来得及。” “那明天给啊!”逢云说着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催促道:“你们东西收好了没有,我锁门了。”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姜可盈还想说什么,被宋倩倩制止了。 回到宿舍,他的桌子上放着狼牙土豆。味道好得很,上面还撒了切碎的鱼腥草和葱,没放辣椒。逢云吃了两口,韩联洗完澡出来。 “今天宋倩倩好像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韩联用毛巾擦着头发,偏过头来看逢云。 “她让我带给你,我没有答应。”逢云舔舔嘴唇:“土豆好吃,你要吗?” “我吃过了。你刚才说宋倩倩什么?” 逢云有点不高兴,还是重复了一遍:“宋倩倩有东西要送给你,说是春节买的,让我帮忙带给你。” 韩联取下盖在头上的毛巾:“东西呢?” 逢云站起来:“我没答应帮她。”然后又想要解释什么:“她们……拖拖拉拉地不肯走,我、我等着锁门等得有点心烦,你明天问问她吧。”说完也换拖鞋洗澡去了。 韩联有点莫名其妙,樊景捧着五三:“宋倩倩晚自习一直和姜可盈在说送你什么东西。” “哇,”王新新把头从王后雄上抬起来:“这些女生很直接哦。” 韩联抖了抖毛巾,挂在铺位栏杆上。 逢云也不知道宋倩倩的东西到底有没有送到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9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19 韩联手上,韩联自己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倒是姜可盈时常热情奔走,一会儿帮宋倩倩借韩联的作业,一会儿让韩联帮忙搬东西。逢云看得出韩联态度冷淡的很,开始那点在意也慢慢消弭了。 学期过半,整个高中的课程基本都讲完了,没有新鲜的知识点,只剩无穷无尽的练习和考题。期中考试逢云语文成绩有点失水平,过后语文老师每到周一周三就叫逢云和另外四个同学去办公室做特殊练习。第一次是依次点评了他们五个人期中考试的问题,显然这都是之前成绩不错,这次出现意外波动的学生。后来就是老师专门印的针对性小卷子,a四纸两面,每次做半小时,十分钟点评讲解。逢云从办公室出来,放慢脚步走在同行同学的最后。春天要来了,风温柔了很多。他贴着靠阳台那一侧的走廊走着,看着夜色里远远的灯火。 回到教室发现手机里有未读消息。 韩联:“我上周看黑熊在家里发现了火烈鸟留的信,怎么他们俩是一对吗?” 逢云无声地笑了下,回道:“火烈鸟暗恋黑熊多年啊,黑熊一门心思和东北虎挣地盘,一直都没意识到。” 抬头看了眼韩联,韩联默契地指指窗外食堂的方向,口型是问他“吃什么”。 逢云也做口型回答:“土豆!” 韩联皱皱眉,发信息过来:“吃了三天土豆了啊,不换个口味。” “不不不,等我吃厌了再换不迟。” 课业越来越重,闲暇时间越来越少,学校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安排在周五下午的训练班,专门挑不服管教的学生,每周五送过去上半个下午的训练课。上课的老师是由全校最严的几位轮流担当,训练内容就是集体跑圈,边跑边喊口号。这周五下午物理小考,逢云写完题听见楼下跑圈的东西,细细一听,原来喊的口号居然是“服从命令、听从管教”。逢云听着那宛如闹剧的口号,心想这真是疯了,连带着对学校也厌烦起来。 到这个时候,学生多多少少都有点情绪,一方面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一方面还要互相竞争你追我赶。 逢云这两天有点头晕,又考完一回理综,高烧三十九度,终于病倒。 第14章 第 14 章 沈妈妈着急忙慌的赶来学校,韩联帮他拿了假条,一路送到校门口,把假条给门卫看过,还小声安慰道:“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事我给你电话。” 沈妈妈先谢过韩联,又催他快回教室别耽搁了,一路带着逢云往医院去。 逢云在急诊留观室挂了点滴,沈妈妈接了单位的电话有事要往回赶。她摸了摸逢云的脸,叮嘱道:“好好睡一觉,有事叫护士,我下了班和爸爸来接你。” 逢云看了看点滴袋,有点没精神:“好几袋呢,要挂到晚上了。” 沈妈妈亲亲他的额头,还是烫:“给你送饭。晚上我们来陪你。” 下午温度退下来,逢云自我感觉好多了,坐在床上看电视,播的是欧冠录像。旁边一位老爷爷也一起看,两人时不时交流几句。聊着聊着,原来这位老爷爷居然也是五中毕业,51级!一说起高中的事,老爷爷充满怜惜地感叹:“你们现在的高中生啊,就是那个觉,睡不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逢云忙点头,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老爷爷自己是物理老师退休的,还给逢云科普填报志愿的事。 老人家精力有限,球赛还没完就呼呼睡过去了。 逢云挠了挠头,给韩联发消息:“我在医院遇到一个51级的校友。” 那边韩联一看就在摸鱼,几乎立刻就回复到:“51级,我天,这有七十多岁了吧。” 逢云看了眼表情安详睡得很实在的老爷爷:“好厉害的,还跟我说填报志愿要选调档线比自己低四十分的学校,才能自由选择专业。” 韩联发了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又问:“你好受些了?还发烧吗?” 逢云:“舒服多了,我看这是五中综合征,一离了学校很快就退烧了。” “你这样讲医生会很没有成就感的。” 差不多是这样,在喘不过气的学期里,意外抽出这半天,什么作业考试统统抛到脑后,安安静静地看电视聊天,等着父母送晚饭过来。 当夜逢云被接回家,第二天睡醒起来,爸妈都出门上班了,他自己搭车回了学校,一进教室简直一口老血就要往外喷——课桌上整整齐齐地摞了一沓新印刷的试卷,逢云挂着宽面条类手脚发软地翻看,蒙菲灰头土脸地说:“昨天你一走,我们还以为老师们都要良心发现了。” 前面侯丙天嚎叫到:“变本加厉啊沈逢云,他们立志要让其他人和你一起倒下啊!” 韩联的消息滴滴地钻进手机里:“别担心,我都写好啦!”逢云抬起头,看见他一副“我很厉害吧”的表情。 这是高三前的最后一个学期,全面复习已经开始,所有假期都掐头去尾打折扣。期中考过后连修整的时间都没有,老师加班阅卷统计分数,接着急忙忙评卷讲解。这次逢云回复正常,总分排在年级十五。语文老师前段时间的特别补习好像真的起到了作用,上课的时候也不免有些得意,一边夸学生们肯用心,一边有说自己教学方法得当。 时间过得飞快,好像才过了期中,期末也脚步匆匆地赶来了。当然啦,高一高二生在学年下学期总有份大礼——五中每年都是雷打不动的中考高考考场,整栋教学课都要拉起隔离带布置考场,整整一周无法正常使用,这就意味着高一高二生有一个星期的假期。去年这个时候还不觉得放假有多么珍贵,等被高中课程搓揉了两年,迎来考场假简直像遇见亲人。 当然啦,这次放假发下来的试卷每一科都是以十为单位计算的,说到底也就是在家写作业和在教室写作业的区别。 收假回来,马上就是期末考试,这一年的暑假,学校在头尾各安排了两个星期的补课。要说起来,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有“教育局明令禁止不许补课”的传说,但传说归传说,补课从来不耽误。 那些三三两两返校办手续的毕业生最让人羡慕,走在路上,精神状态整个都是轻松无比的,和愁眉苦脸的在校生有明显的区别。 这个时候,却传来有毕业生自杀的消息。 据说高考结束当天,那个班集体聚餐,一个教室里朝夕相处的男女同学天长日久早就互生情意的在饭桌上互相剖白,这样的老派的剧情几乎是毕业班聚餐的标配。 有这样一位倒霉的师兄,偏偏他心仪的师姐对他没有这么个意思。于是原本因该是少年人生中最快意的时刻,一盆冷水泼上头。 按说表白失败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可这位师兄酒精上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0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0 脑,回家后翻来覆去地想不通,开了窗从六楼跳下去。 逢云心想,毕业在即脱离苦海,居然还在意表白被拒。 老师们如临大敌,学校立刻因噎废食地发通知禁止毕业班集体聚餐、禁止在职老师参与聚会。 禁止归禁止,一旦高考过后,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们从心理上就不再那么服管教了,各类活动仍然层出不穷。 补课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上物理课,任课老师边绕圈边看学生做题,慢条斯理地说自己下一年工作调动,高三会换新的老师来给大家上物理课。 这下教室里炸了,学生们纷纷出言挽留。平常倒不觉得哪个老师特别受欢迎,布置作业的时候那通通都是阶级敌人,现在冷不丁要说换人,年轻的学生们第一反应就是舍不得。 老师对学生们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马上要走了,彼时的严厉都收起来,温言细语地说会有更好的老师来教大家,请大家务必要好好学习坚持不懈,高中只剩最后一年,希望大家都能考上心仪的学校云云。 高三换老师就像临阵换帅,说没有影响就太违心了。除了舍不得相处了两年的老师,也有担心换老师会影响成绩的。刚好晚上是这位老师负责监督自习,于是整个班题也不做了,悄悄的避着巡查的年级主任开起送别会来,又说以前上课搞笑的事,老师口误啦,学生犯傻啦。说到后面还纷纷同物理老师合影。 第二天逢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见高伊吾,两人坐了一桌,逢云说起昨天晚上的事。 “杨老师的丈夫在c市工作,本来一直是两地分居,这次她工作调动,其实就是联系好了那边的学校。人家夫妻团聚了。”高伊吾挑着餐盘里的空心菜说。 “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高一的时候当她的课代表,当时和她比较熟。” 逢云撑着下巴:“没想到有这么多同学舍不得她,平常真看不出来。” 高伊吾:“相处习惯了的人,突然说一声就要走,谁也不能无动于衷的。” 又笑着问:“你还和韩联一个屋吧,要是哪天韩联要转学了,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逢云愣了,怔忪了好一会儿,高伊吾的话像在他心里敲响了厚重的古钟,咚地一声,声音远远地传开,震动让他手足发麻。 好像迟来的青春期也终于是来了。 这年暑假,还是最初的四个人,一起约好到韩联家留宿——他父母都出差,至少一个星期不在家,平常阿姨做了饭就走,整个家剩他一个人,老是在他们的四人小群里哇啦哇啦的说一个人在家无聊。 蒋晓光比原先更高更壮了,头发短得扎手,提着一兜零食过来,他一到整个客厅都吵闹起来。高伊吾还穿了拖鞋,坐在沙发上提醒逢云:“前面那个柱子后面有东西。”剩下三个都光脚踩在地上,逢云和蒋晓光背靠着茶几打游戏,韩联端着洗好的水果过来:“蒋二傻你行不行,不行就赶紧下去!” “不要吵不要吵,”蒋晓光双眼紧盯屏幕:“别和我说话。” “再说话晓光的脑子要烧了。”逢云笑道。 大毛在电视前面扑来扑去,又转到背后去看,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摆动。 晚上东拉西扯,最后又聊到高考报志愿的事,韩联还笑说逢云在医院得了高人指点。 这回高伊吾很直白的说自己已经想好要报p大,如果高考出现意外,就报c大。 蒋晓光很没脑子地说:“要是c大学也没上分呢?” 另外三个人,包括高伊吾自己都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他:怎么可能。 韩联还和一年前一样,目标是k大。 逢云毫不意外地又被他们异口同声地教训:“你怎么还没想好。” 其实他考虑过这个问题,左右都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要说真的及其明确的想念哪个学校还真没有,倒是偷偷查过k大,把专业目录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他还没有成长到完全客观成熟的地步,这个年纪,天真烂漫,思考问题总是喜好排在前面,利弊放在后面,憧憬和希冀都无可救药地有那么点浪漫主义情怀,等到三十岁四十岁,回忆往昔,或许会忍不住嘲笑自己当年多么意气用事多么幼稚可笑,但是三十岁四十岁也会感叹,这就是青春啊。 第15章 第 15 章 快乐的日子总是格外短暂,毕竟等着缩小版的暑假结束后,高三的修罗场就要正式降临了。 逢云也暗自督促自己,要努力学习,使劲学习,什么小说漫画电影新番都放一边了。日常听听蒙菲的八卦(这真是五中奇女子,放假在家也有那么多同学的故事流到她耳朵里),和韩联聊聊天,□□上逗逗蒋晓光。 临到要开学了,韩联突然告诉逢云暂时不回学校宿舍住了,他没说原因,逢云敏锐地察觉到大致方向,虽然失望,仍然克制地没有问为什么。 刚上小学,宽大的校服松松垮垮,上衣足够盖过大腿,袖子卷一圈还能把手缩在里面。那个时候觉得六年级十分神气,在教学楼最上面一层上课,双肩包的带子只背一条,外套随意系在腰间,相当羡慕。 等到了初中,自己一下子从全校最大的六年级变成全校最小的初一,好像绕了一圈回到小一,种种感觉昨日重现,仰望着初三,偶尔听到他们谈论自己不懂的东西,充满好奇。 新入校的高一生,和高三作息、上下课时间都不一样,看见路上步履匆匆,一边走还一边举着面包狼吞虎咽的就知道是那些临近高考大战的高三生了。 这年立秋后的第二周,逢云正式成为了毕业级的学生。寒暑假被额外的课程占据从未改变过,以至于逢云的认知里,高二与高三的界限并没有那么清晰,高中的课程早已经学完,剩下的是数也数不清的试卷与习题,就在书山题海当中,有天他抬起头喘口气,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准毕业生。 语文老师从不参与“今天体育老师有事请假”的争夺,总是在课堂上说:“做了一天的数学了吧,来,听听我的课轻松一下。” 英语老师总是在傍晚饼干与蛋糕的香气中携着教辅走进教室,按照惯例发一套二十题的单选小卷子。 理综的三位老师彼此争分夺秒,对课外时间的抢占已经到了白热化。 数学老师清清嗓子,把各色教辅资料从夹带的一堆资料里拿出来。 试卷像雪花一样翻滚着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a4大小的两页卷,用来做一节课最后十五分钟的课堂小考;八开的四页卷,下午花一节课用作水平检测;长长的八页卷,晚自习定个一百二十分钟做模拟高考…… 偶尔老师晚间不得闲,也放心让一个班的学生自己自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1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1 习,安静的教室里只闻得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刷刷细声。在这样的夜里,题写到中途会有人忽然大声叹口气,或者抱怨自己要被逼上梁山了,像小石子扔进平静如鉴的水面,细小的波纹传播开去,切切交谈渐渐响起,夹杂着年轻的、无奈的笑声,最终都在夜晚令人眼酸的灯管下归于寂静,各自摇摇头揉揉手腕,继续写那做也做不完的习题。 逢云望着冲着光扑闪的飞蛾,觉得自己像微不足道小虫,他妄图吞下整棵大树,每天辛苦地啃呀啃,啃掉一片叶子,树上就长出更多。 他昨天的物理小测突破历史,百分制的试卷只得了三十七分。这样大失水准是很少见的,他自己检查了返回来的试卷,答题卡应该写第三题的地方写了第四题的答案,后面就整体错开一位,最后一题跳空。最后两道大题思路是对的,计算则像见了鬼,得出的结果驴唇不对马嘴。 可这似乎也没什么感觉,他高一的时候可能还会以为一两分的差距捶胸顿足,现在越临近高考反而越麻木。 物理老师把他叫去办公室,小心翼翼的安慰一番,又探讨了下最近的生活状态,最后鼓励他不要被暂时的起伏影响云云。 逢云觉得到了这个时候,老师比学生还紧张,生怕哪个青春期少年少女心理失衡,情绪起伏过大,一不小心从窗台一跃而下之类。 有些道理是大家都明白,身经百战的老师更清楚,却人人都身在其中不可能做到。明明知道过分的压力不好,却总想着要学生再看一点,再写一点,就一点点。许许多多个一点汇聚在一起,把逢云压榨得麻木又疲惫。他们奉行的原则十分简单粗暴:“别人都做了,就你们没做,就问你慌不慌?” 大概是有点慌的。 彼此拼命竞争,大家都半死不活。 有一天班主任特意把逢云叫去办公室,先问了问最近学习不紧张啊,生活上有没有什么事情。逢云心里奇道,自己近来成绩稳定,没作什么妖,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这么关照一下。 接着郝德均端着茶杯又问:“韩联最近还好?你和他一直一个宿舍,也挺熟悉的吧。” 逢云:“他这学期住在家里,宿舍床位都空着呢。” “嗯,是这样子的,”郝德均斟酌着用词:“韩联呢,家里有点变故,现在你们都到了最要紧的时候,老师呢,觉得平衡好心态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同意韩联这段时间走读,也是希望他能好好调整一下。昨天他来找我,打算回宿舍了。你们俩同屋两年多,也希望你能帮老师注意一下,如果韩联有什么,要及时来告诉老师。” 这是让自己帮忙看着韩联。 前段时间的念头越发清晰,逢云小声问:“是不是他爸爸妈妈……” 郝德均没有明说,看逢云这么敏锐倒是松了一口气:“你看,大人的事,有时候做子女的也没有那么多办法可想,你们都还小,又是这个关键的时候,辛苦了这么久,只差一步了,老师也希望你们都能有好前途!” 逢云从办公室出来,脑子里乱糟糟的。 很快韩联就回宿舍里来了,平常还和以前一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就是他偶尔会突然盯着什么出神,此外并没有过多的迹象表露出来。这天中午在食堂,挂在墙壁上的电视万年不变的是中央一套。因为最后一节课的老师稍微拖了点时间,坐下吃饭时午间新闻已经播完了。十二点四十是今日说法,案例好巧不巧是个离婚争财产的故事。两口子婚前婚后财产含糊,各执一词,还有个念小一的女儿,彼此推来推去,皮球一般。韩联面无表情地看电视,逢云觉得有点不好,还剩了大半饭菜就赶忙说:“我吃好了,走吧。” 又补充道:“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韩联看他一眼,语气很生硬地说:“你懂什么?” 逢云有点尴尬,帮韩联拿书包,还一直催:“走了,宿舍要关大门了。” 回到宿舍,韩联往床上一扑,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说话。樊景和王新新都没回来,估计是在教室里加练了。这下整个寝室只有他们两个人,逢云放好书包,有点不知所措。他拿不准要不要表现出“我已经知道”的样子,又不太会安慰人,想着想着,只好开口问:“你热不热,要不要开空调?” 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简直糟糕透了,这说的都是什么有的没的。 韩联闷着头,小声地叫他:“沈逢云。” “哎。”逢云赶忙应了,韩联很少叫他全名,这么一喊,他几乎有点想要立正站好了。 “对不起。”只听韩联说:“我情绪不好,你休息吧。” 逢云小心翼翼地睡了,也睡不着,盯着天花板,耳朵注意韩联的动静。下午韩联起床时带着一脸枕头印子,逢云本来想笑的,察觉时机不对,笑容露了一下又赶紧收起来。 “想笑就笑。”韩联好像又恢复正常了,薅了薅头发大方地说:“笑吧,批准了。” 韩联心里明白,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早晚是这样。自己控制不好情绪,除了家里的事,学校里的压力也算一份。他看逢云小心翼翼的样子,猜得出他大概是知道了,有点无奈,又稍微觉得有点安慰:也不是没有人在意。 少年人的隔阂不过夜,甚至都不过午。好多好多更严重的口角,明明打定主意无不理睬,一不小心又开口说话了,对方也没注意,明明说好不说话,为什么又不由自主的应答了啊。好吧,那我原谅你啦。 很多年之后,有一次他们俩偶然谈起这段时光,逢云背靠着流理台玩手机,说:“其实郝德均也很紧张,但是他不跟你说,你也看不出来。你看,做好人有时候就是很默默无闻的,你都不知道有谁在偷偷地对你好。”而韩联忙着翻炒锅里的菜,眼角都是温暖的笑意:“你说的对。” 慢慢的,自习的时间多了起来,很多时候,老师过来发下一套题,大致走两圈就可以回办公室忙别的事,那种老师一走教室里就翻天的情景已经不见了,人人脸上都是争分夺秒斗志满满。周三下午,教室里鸦雀无闻,间或有纸页翻动,好像空气里都挂着专注与用功的标识牌。 一个高大的陌生男生在教室门口叫道:“周心巧,你出来一下。” 教室里短暂地波动了一下,周心巧没有多想,带着疑问起身出去。 很快外面传来一群人起哄的笑声,周心巧骂着神经病,怒气冲冲地回到座位上。靠前坐的沙汪小声说:“是八班的人。” 后面的几个星期,一到周三下午就有人来教室门口找周心巧,原来这天是八班的体育课。 周心巧黑着脸,手里的原子笔要把练习册划穿了。赵容看不下眼,起身关了教室门。 外面的人没有走,反而一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2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2 个个都叫周心巧的名字。 忽然有个上年纪的女声响起:“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你们哪个班的?” 第16章 第 16 章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年级主任来了班上,先说了一通校风校纪的事,然后严厉地批判了学生早恋。开始还没什么,到后面点了周心巧的名字,让她注意言行,又说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周心巧扬起头:“老师你没搞错吧,你说我早恋?” 年级主任冷笑道:“你不要狡辩,我亲眼看到八班的赵式昀领着一堆人围在门外找你,一问才知道,这种事都好几次了。按照校规,早恋是要给处分的,我已经是放你们一马了,希望你自己也要知趣。” 这下周心巧不干了,哗地站起来,椅子直接碰到地上:“老师你说话要有真凭实据好吧,班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分明是有人单方面骚扰我,谁认识他啊!” 年级主任任教多年,对不负管教的学生也是司空见惯,不慌不忙地说:“你也不用跟我辩,我在五中当了二十多年老师,什么学生没见过。你不认识他,那他为什么不找别人,单单找你?” “他神经病!”周心巧没好气地说。 “你看看你,早恋,影响班级秩序,还和老师顶嘴,像个学生的样子吗?” “老师,”赵容举了手:“我和周心巧一个宿舍的,真没见她早恋。” “是啊,老师,”易青青也说:“是八班的人自己来我们教室门口闹的,关我们班什么事呢!” 周心巧先还和年级主任争辩,这会儿有人帮她说话,眼圈都红了。 班主任本来是站在教室外面的,也进来打圆场:“主任没有要冤枉谁的意思,大家把事情都说说清楚,是早恋呢,咱们就按规定处理,不是早恋呢,那就……” “就处理八班闹事的人么老师?”杨术嘴快地接到。 “扰乱正常教学秩序,这个当然要按校规处置的。”郝德均虚笑了笑。 最后年级主任这通火就不了了之了。 过了两天,她突然又来了班上,这次和周三相比像换了一个人,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顾左右而言他地鼓励大家,回应他的声音很少,埋在书山题海里的少年人们还不太懂这种变脸一样的态度转变意味着什么。 蒙菲说:“我听周心巧宿舍的人说,年级主任私下找她道歉来着。” “本来也是主任自己弄错了嘛。” “嗨,她先前还嘴硬,想将错就错地给周心巧个警告呢!” “这太过分了吧,警告要记到档案里的。” “后来怎么又是这样?”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蒙菲神秘兮兮地说:“周心巧的爸爸在市教育局工作。”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家里有人”。 也幸好“家里有人”,不然换了别的同学岂不是倒霉到没地方说理。逢云有点佩服周心巧那天在班里直接和年级主任叫板,又不免替她庆幸。 难得今年遇上省级重点中学称号复查工作,每个班都接到临时通知,全校住校生当天晚自习要返回宿舍打扫卫生。 男生宿舍历来是卫生工作重点监督地区,老师们也是教学工作紧跟政治方向,当天连作业都少留了。 逢云就当是突然来的放松机会了,什么整个宿舍牙刷往一个方向摆、铺位上除了枕头被子其他东西都不能有之类平常会让他焦虑烦躁的检查项目通通都变得可爱起来。 这个时候课外活动都少之又少,难得班上的男生还保留了周五打篮球的习惯。侯丙天非常倒霉地起跳投篮落地时踩到别人的脚,被踩的人没怎样,他自己脚踝肿得像鹅蛋似的。 逢云帮他写假条拿给郝德均签字,在办公室代替他挨了一顿教训,于大双和樊景上学放学轮流背他打车,回来侯丙天点头哈腰地谢谢他们,第二天带了好多吃的来班上,自说帮过忙的人和他都结下了高三战壕深坑里的革命友情。 而郝德均几乎是痛心疾首地在班里说:“高三啊同学们,你们有没有点意识到自己已经高三了,啊?这种时候,不要去参加有危险性的活动,侯丙天你说说你,要是你明天就参加高考,今天伤了脚怎么办?要是更倒霉伤了写字的手怎么办?来年复读吗?”他摸一把脑门上的汗:“辛苦两年多啊同学们,再忍忍你们就能解脱,平时课余时间都注意一点,到了这个时候,一切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逢云理解郝德均作为班主任“唯前途论”的心理,而且,除了父母,没有谁像他一样真真切切地为这群熊孩子的前途操心。他说的很对,已经辛苦了很久,虽然有因噎废食的嫌疑,但还是不要因为可以避免的意外导致前功尽弃。侯丙天的事情过后,班里课外的体育活动明显收缩了,大家都盯着不远的收官之战,摩拳擦掌。 高三中期,学校开始主动调整毕业班的学习节奏,想方设法地在课程安排中间插播节目分散学生过度紧张的注意力。往年高三都是不参与学校艺术节展览活动,今年破天荒地被纳入进来,逢云这个宣传委员老久没事做,一朝被拎出来,也在晚自习的时候领着几个同学在他们班分到的一小截墙壁上又涂又写的。 十二月初的晚间,冷风像刀子一样。逢云呵口热气到手心里,一时湿漉漉的,反倒更冰冷刺骨。 姜可盈和周心巧在争论到底第三版要用蒙菲还是王新新的作文,两人你来我往,互相都不能说服对方。逢云隐约觉得两个女孩子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大的分歧,反而将这讨论变成了一种小游戏,似乎准备把十点半以前的时间都花在上面,借此鸵鸟一样的回避自习。这种猜测在她们两争执不下拿着两篇作文去办公室找语文老师的时候达到顶峰。 有意思有意思,逢云甚至在这里面觉出一点微妙的幽默。他终于在羽绒服兜里捂热了右手,接着慢吞吞的写。一楼走廊上的灯光很暗,大概就是刚好不让迎面走来的人撞到一起。瞟一眼对面高一教室门口透出来的光线就更加眼花缭乱。好在文字都是用大号的马克笔写,目标是要方方正正的,实际效果则在夜风里瑟瑟不已。 “写的什么?” 韩联抱着手,背靠着扶栏。“你不冷吗?”他又问道。他当天请了假回家,本来跟其他走读的同学一样上完两节自习就可以走了,不知为什么磨蹭着留在一楼看逢云写字。 “冷啊。”逢云头也不回地答道:“随便写点,像个有内容的样子,忽悠一下就行了。” 忽悠一下就行了。韩联知道逢云对他不在意的东西通常就是这样的心思,好像叛逆的小孩假装正经,还偏偏要在一丝不苟背后露出一小截狐狸尾巴。 “我看看,”他凑近念道:“……你来世的细藤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3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3 要扎根在我的心底,你的芬芳将成为我最温柔的鼻息……” 只挑了他刚好看见的一段。 逢云在冬夜的冷风中觉得耳尖都烫了起来,他默默在心底补完了后面的一句,像完成了一个仪式,停下笔半天都没法接着写下去。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逢云搓搓手,飞快地写完后面一版,写的什么完全没从脑子里过,转过身说道:“好了,写完了。” 韩联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才从神游里返回,转头看着隔壁班的门缝道:“噢,你写完了。” “你冷吗?”他又问了一遍。 还没等到回答,韩联鬼使神差的伸手用手背在逢云颊边贴了一下。那意思,好像本来是想用指尖碰一碰,手已经伸出去了,临到头手腕一转换了手背,短暂的接触了一下,觉得一片冰凉。 逢云脑中空白,颊边像火烧了似的,也不清楚自己是冷是热了。 韩联看他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冻傻了吧?” 逢云努力平复着呼吸,却觉得头上一暖,韩联把帽子取下罩在了自己头上,于是一颗心像搭上了火箭,蹭蹭蹭的往空气稀薄的高空飞去,要一直一直飞到大气层外面,第一宇宙速度是每秒7.9千米,第二宇宙速度是每秒11.2千米,第三宇宙速度是每秒16.7……他在短暂的几秒钟内把课本上关于万有引力定律的重点从头过道尾,心率一路指向一百三。 这时那每每吓人一跳的铃声突然响起,许多磨蹭了一晚上的学生终于等来了下自习的信号,整栋楼几乎是立刻吵闹起来,抢着回宿舍洗澡、去食堂吃宵夜的学生蜂拥而出。 逢云终于回魂,扶了下绒线帽子,讷讷地说:“回去吧。” “哦。”韩联让开步履匆匆的同学,跟着逢云回了教室。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往书包里收资料,一沓一沓也没看是是什么就放进去,一个在教室后面收伞,揪了半天都扣不上带子,简直是坐定的心怀鬼胎。 韩联提着书包走到教室后面来,伸手帮逢云系了伞,认真道:“那我回家了。” “噢,好。”逢云觉得耳尖又烫了起来:“回去吧,路上……小心。” 一诊、期末、二诊、三诊,四场全市排名的考试刷刷刷的过去,逢云的成绩大概在六百一十分上下波动。老师们对学生的态度越来越温和,有时甚至主动问这样会不会作业太多了要不要下次再做这一套,相反学生呈现出一种发吧发吧赶紧发现来给我做,蒙菲评论道:“好像受虐上瘾一样。” 以前逢云经常绕路去买书那家店在他高二的时候关门歇业了,店面被转手,新换的老板重新装修过,里面隔出一个小间加工中式糕点。逢云很喜欢他家的老婆饼,酥皮香脆,瓜馅融和,周末放学常常照例绕路过去,总觉得和这个位置的店十分有缘分。 这个周六也是一样,他挑着才烤的糕饼,又看见店家出了新品种,正想问问呢,门口进来一个人喊道:“老板,我下午打电话来定了一盒蝴蝶酥……沈逢云,你怎么在这里?” 第17章 第 17 章 来的人是喻廷,他长高了好一截,满面含笑,比以前更见秀气精致,逢云几乎要认不出他来了。 “我常来买东西,你……好久不见,我都要认不出你了。” 拿了东西,喻廷主动送他去公交站等车:“你最近如何,现在是考完三诊了吧?想好上那个大学没有?” “到时候再说吧,三诊还行。”逢云望着往来的车流:“我好久没和你说话了。” 喻廷促狭地笑了一下:“你们高三可忙了我知道,哪里还敢找你聊天。等你高考完再说。” 逢云老实不客气的用手里的袋子碰了下喻廷:“等我考完你也要高三了好不好!” “那等我们都上了大学再慢慢聊。”喻廷几乎是容光焕发,早已不见了以前受人欺负还不开口的样子。 逢云由衷地感叹道:“你变化真大。”见喻廷露出疑惑的眼神,又赶忙补充:“我是说比以前看着开朗很多,真好。” 喻廷有点小满意,倒是诚恳地说:“沈逢云,六月加油!” 告别喻廷,逢云上了回家的公交,心里像装了温暖的热水,真心实意地开心着。 渐渐的,有时樊景和王新新夜里讨论题目,逢云和韩联也跟着说一两句,舍管几乎不再管束学生熬夜用功的事,只是偶尔念叨几句:“也要适可而止,一口气吃不成胖子。”高考当前,以前的什么龃龉嫌恶都要靠边站,同学关系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 考前一个月,突然之间,老师也不再往下发试卷了,整个班步入了一种奇异的轻松里,语文老师挥挥手:“没有啦,卷子都给你们做完啦,地下室的印刷间要给工人放假了。”数学老师说:“什么,让你们休息调整一下还不好?”英语老师把手背在背后绕着教室转圈:“你们啊,都做了这么多题,该复习的也复习了这么多遍,要再有什么漏洞,现在也来不及补了。” 郝德均满面含笑,端着他的搪瓷茶盅:“大家自己看看书,看看以往的试卷和练习册,轻松一点,都轻松一点。” 以前总以为高考远在天边,高中真是一辈子都过不完,这不知不觉地也走到眼前来了。三年三年,年轻的学生们尚且不用去想到底什么是一辈子,这三年几乎就是他们大部分人年轻的生命中最辛苦最难熬的阶段,然而这么困难的事,竟然也已经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五月份,天气渐渐热起来,两年前的地震好多人还记忆犹新,后面接着的几年,全省的高考英语都取消了听力。逢云还留着高一时的听力教辅,长久没有翻动,在一摞书的最下面压得很平整。这个月逢云把抽屉里、课桌上、旁边专门加的纸箱里带字的纸都细细看了一遍,热也不觉得,潮也不觉得,平心静气,好好吃饭,按时睡觉,就等着那一天来了。他暂时还没有去想考试之后的事,那个超长的、没有作业的假期像最美好的嘉奖,憧憬和希望都保留起来,只等礼物拿到手里的时候才去猜测包装纸下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和往前好多年一样,六月出头那几天热得不得了,传言政府部门已经做好了人工降雨的准备,整个教学楼封闭起来布置考场,学生自习都在宿舍和食堂。考前一天试坐,五中是文科考场,理科生要去五个站以外的四中考场。校门口一路排开都是租来的公交车,考点之间道路交通管制,送学生的车都是警车开道。 整个国家有千千万万的年轻人,在同一天踏进年轻的战场,他们摩拳擦掌三年四年甚至更久,只为了今天。 本省的考试模式还是老派的语数外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4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4 加文理综合,两天考完。逢云把大脑暂时腾出来只装考试一件事,掐着时间做题,检查个人信息,在铃声响之前就把笔收到塑料小袋里。 下午从考场出来,夹在人群里往外走,耳边都是嗡嗡的议题声,今天语文做得很顺利,数学在大题上花的时间有点多,检查也是一目十行看得很赶。他上了自己班的公交,赵容眼睛里包着泪,听说是机读卡涂错了——好像是涂错了,她自己也不确定,过后细想起来不免要受影响,几个女生围着她,郝德均也在安慰她。 逢云看见韩联的眼神,知道是问他的情况。 “一般吧,我也说不准。你呢?” 韩联皱了皱眉:“你要和我对对上午语文的选择题吗,我不是很拿得准。” 今天午休的时候就提起过这件事,逢云明确地拒绝对题,这时也一样:“不对不对,不要想了。” 韩联有点不好意思的碰了下鼻子:“我数学做得还行吧,空了最后一个小题,没时间了。” “我也是,”逢云说,又有点唉声叹气的样子:“我好像已经好久没把数学试卷全部做完了。” 第二天,上午的理综考完,回校的车上大家都有一点压制不住的兴奋,午休好多人都无法入眠,躺一小会儿又要出门赶考。 和以往无数次英语考试一样,逢云做完听力后翻到试卷的最后先写作文,再按照原本的顺序依次做单项选择、完形填空、阅读理解和改错。一切都自然而然,顺利地落下最后一笔,他休息了不到一分钟,将整套试卷从头到尾细致地检查一遍,这个时候离考试终了只剩五分钟,他再次核对了左侧了个人信息,默默放下笔,然后将笔袋收拾好。 就是这样了。 就这样吧。 逢云对自己说。 考试结束的信号响起,监考老师依次收起考生的试卷与答题卡。 高考结束了,高中结束了,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逢云如释重负。 长久的拘束与压抑今天终于到了尽头,散场的时候,整个校园里都是吵嚷的学生,惊叫与欢喜此起彼伏,炎热的下午变得欢跃起来。 最后坐一次警车开道的公交,有人笑说:“从来没见过18路车这么松散,以往每次都挤得我双脚离地。” 郝德均靠在立杆上,故意愁苦地说:“你们就好了,我这次被抽中了阅卷,我的高考明天才开始啊!” 好像就那么几天,师生之间说话也不用再小心翼翼,有人问:“老师阅卷有没有补贴?” 有人已经在说请郝德均聚餐吃饭的事了。 于大双坐了靠前的一个位置,姜可盈站在他旁边,把包甩到他怀里。 郝德均看了一圈忽然说:“于大双你有没有搞错,你坐着让姜可盈站旁边,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于大双脸一红,抱着包起身让座。 原来好多事情,都以为老师不知道的,其实年长的人一清二楚。高考结束,师生之间因为身份、年龄产生的天然隔阂好像模糊了许多。老师不再戴着威严刻板的面具,过去彼此之间的抱怨、不满,都在这一天尽数冰释。 考完学校开放门禁,家近一点的住校生有些直接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晚上还是当初高一宿舍的四人组,在学校外面的小饭馆叫了一桌。周围都是考完出来庆祝的毕业生,老板也怕学生喝大了出事,规定按每桌的人头,一人最多两听易拉罐装的啤酒。 蒋晓光把短袖那一小截袖子也卷到肩上,露出结实的三角肌。高伊吾喝了点啤酒脸就红了,没有平时克制冷漠的样子,看起来亲切多了。 “等明天的报纸,可以对答案估分了。”蒋晓光说。 韩联拍他一把:“今天不说考试。” “对,”高伊吾也说:“不说考试。” 彼此都有很多话堵在心口,吃完饭出来,夜风一吹,淡淡的醉意泛上头,好像很多年没这么惬意了。 高伊吾和蒋晓光当天就要回家住,四个人慢腾腾地往公交站去。路上蒋晓光走着走着唱起歌来,逢云想起高一的时候去南山森林公园,也是他在路上边走边唱。 他一个人没唱几句,高伊吾居然也小声地跟着哼起来,最后四个人在路上大声合唱,路过的人看一眼,见是四个少年人,差不多也猜得到是刚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都报以善意体谅的微笑。 送走蒋晓光和高伊吾,逢云两人散步回学校。 “你暑假有打算吗?”逢云问。 路灯的光芒被夏季茂密的树影遮了一大半,地上都是斑驳的光影,韩联整个人沐浴在夜色里,轮廓温柔:“还没有呢,你呢?” “我也没有。”逢云自顾自傻笑着:“明天要发报考目录是不是,你还是想报k大?” 韩联点点头:“你总是说不知道,现在想好了吗?” 逢云愣神看着他,片刻后别开视线:“我想好了。” 韩联没有再多问,两人一左一右,步伐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整个校园幽静黑暗,还留校的学生很多都去了操场,草坪上围了一个个小圈,远远的有笑声传来。 这是逢云最快意最自在时刻,哪怕有些话欲语还休最终没有在当天说出口,那会儿心里却充满希望,觉得还有好长的时间与好多的机会,也许是那点淡淡的酒意,他沉浸在这种舒适温暖的气氛里,不忍心开口多说,只想走慢一点,再慢一点,希望返回宿舍的那条路无限拉长,让他再仔细感受走在自己左边、近在咫尺的人,他是用怎样的频率呼吸、用怎样的声调说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二天领到专业目录,八开纸,厚厚的一本,放在哪里都不方便,索性一路捧回家。宿舍里的东西能扔的扔能卖的卖,其实没有剩下多少要搬回家的行李。五中没有高三考完撕书、废纸漫天扔的风气,学校专门组织了工人在宿舍门口收不要的书本资料,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回到家的头一周,家里座机接连不断地收到亲戚的问候,来来去去都是类似的问题,逢云也一一礼貌的回应“是的,看了答案了”、“考得还行,没什意外”、“要再看看情况,这几天在网上查招生”。 班级聚会定在六月十六日,还是以前的班委组织,毕业班聚了一次,第二天分班之前的同班同学又聚了一次。总觉得一考完大家都长大了很多,原本都是在学校穿麻袋校服的女孩子们换了小短裙披着长发,有些还化点淡妆,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逢云话不多,都看着其他同学,互相喝酒的、声泪俱下的、表白的,一个不落的轮番上阵。最后要散席的时候有人提议一起唱歌,唱什么歌呢,最后选的五中的校歌,那是几十年前的人写的,歌词古雅质朴,今天的年轻人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5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5 唱起了稍显老土。以前在周一晨会上也不知唱了多少回,一群人声调越吼越高,到后面吐词都含糊了,好些同学带着哭腔,眼泪一点也不吝惜地往外流。 高中的日子原来就这样走到了最后。 六月二十三号是通知出成绩的日子,逢云一早就开了电脑,不停的刷新页面。沈妈妈沈爸爸上着班打电话回来问查到没有。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我再看看。” 沈爸爸说:“早饭吃了吗,中午你自己解决,我再打打查分的电话。” 逢云满心焦急,又有点期待。 班级群里都在说查分的事,短信、电话、网络,十八班武器都亮出来,一群人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 “怎么还不出来,都九点半了。”逢云问韩联。 “别着急。”韩联安慰道,自己f5都要按穿了:“可能有延迟,我去试下短信。” 考试的时候,那一串数字还要对着准考证好一个一个填,到了查分这天下午,人人都闭着眼睛就能打出来。 沈妈妈下班回来,正把高跟鞋往鞋架上放:“还没查到成绩?” “没有啊!”逢云哭丧着脸:“我饭都没吃,一直在刷新。” 沈爸爸回来时说:“考试专线打一次两块钱打一次两块钱,刚才移动来短信通知我交话费了。” 一家人哭笑不得。 晚饭的时候,逢云左手拿着手机不停刷群里的消息。 赵容:“出成绩有延迟,要等到晚上了,都去吃饭吧!” 沙汪:“班长大人,消息准不准确?” 周心巧:“准的。” 易青青:“老娘算是知道了,等成绩居然比高考还难过。” 底下七嘴八舌地把话题扯开了。 逢云坐立难安地吃了晚饭。 八点钟,群里突然有了动静。 于大双:“!!!!” 逢云先还没有反应过来,紧跟着于大双的又是几个只发一串感叹号的人。 他连拖鞋都来不及穿,扔了筷子奔回电脑前按下f5。 界面卡顿了两秒,重新加载,然后逢云大喊:“爸爸妈妈,出成绩了!” 逢云高考总分607,没失水准,也没有意外惊喜。理综和数学的成绩跟他自己对答案估计的相差不超过5分,英语和语文都是正常发挥。 沈爸爸伏在逢云肩上,盯着电脑屏幕,把页面上的每一个字都认真读一遍,沈妈妈说:“好好好,先把饭吃了。” 没多久家里的电话、沈妈妈沈爸爸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响起来。 “是,刚刚查到了。” “607分,和平时差不多。” “明天报志愿,我没请假,让他自己弄。” “挺好的,看他自己吧。” 逢云处在一种奇妙的眩晕中,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看手机,群里已经报出一连串的分数了,有人在问他的成绩,他也把总分报上去,像其他人一样在后面加括号打上单科分数。他大致看了下,自己应该排在班级前十的样子,六百分以上的没有多少,而且分差挺大,成绩最好的李妙634分。 他看了一圈,没见韩联冒头,心想该不是考砸了吧。 沈爸爸沈妈妈还在客厅打电话,他捏着手机想了一会儿,拨通了韩联的号码。 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韩联声音有点抖:“我洗澡去了,刚刚查到,615。” “哇,你这次超水平发挥啊!”韩联前三次模拟诊断考试都是差几分六百的样子,逢云真心为他高兴。 “我也没想到,”韩联说:“你明天在家里报志愿吗?” “是,我都想好了。”逢云跟韩联说了自己第一志愿五所大学的顺序,又说:“后面的第二第三志愿就随便选选了。” “我差不多也是这些学校,先后顺序有点差别。” 逢云想了一会儿,说:“你一个人在家吗?” “嗯,”韩联知道他要问什么:“我妈发了短信给我,已经告诉她了;我爸没接电话,大概在开会吧。” “今天可太煎熬了,我都不知道刷新了多少遍。” “我也是,”韩联笑道:“我还打了查分热线。” 两人说了一会儿,韩联那边好像家里的座机有来电,逢云挂了电话,沈爸爸拿着手机进来给他看。原来他又通过短信查了一遍,收到结果后还播了人工查分热线,反复确认了成绩无误:“妥当了,就是607分。” 六月二十四号逢云用家里的电脑填报志愿,填报系统的密码自从拿到帐号修改原始密码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填完拍照发给父母,大功告成后竟然有些疲倦。 他打算睡个午觉,闭上眼却久久不能睡着。夏日正午,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了进来,空调吐着冷气,他念完了高中,参加了高考,填完了志愿,终于一切能做的工作都结束,接下来就只剩等待了。 在等待录取信息的时间里,班里又小聚了几次,有三个同学决定要复读,里面就有赵容,看来她是真的涂错了数学机读卡。 只要是决定继续往前走的,不论是超水平发挥,还是稍有意外,在短暂的情绪波动之后都很快恢复正常,没有什么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未来一望无际充满无限可能更令人神情振奋了。 逢云刚上高中时那种羡慕的心情又来了,觉得韩联和谁都能玩到一块,走到哪里都能迅速打成一片。 这次韩联比他高了近十分,其实填完志愿逢云就知道未必能和他同校。 果然,那个学校的录取分数只比逢云高一分。韩联得偿所愿,可以去k大了。 录取逢云的是第一志愿里放在第二位的t大。 两个大学中间隔了一个省,直线距离小一千公里。 只是稍微有点小小的遗憾吧。 人生中最快意的暑假,和其他暑假一样,都是咻咻咻地就过去了。逢云定了动车票,在家里收拾东西。生活用品都打算去了学校买,只简单装点换洗衣服。九月份天气正热,收一套床单凉被,一共就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证件和录取通知放在贴身的小背包里。 沈妈妈一反常态,没有试图往他包里装各种零食水果。给逢云的卡充好了钱,看着他秉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兜里的原则,在行李箱夹层、书包内袋和身上都放了一点现金。儿子终于要离家闯荡的感觉让这位人到中年的妇女油然而生满心骄傲。 很多人都说,大学的四年往往决定一个人会认识什么样的人,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最终是功成名,或者碌碌无为。不管怎样,颓废和精彩并存的四年终于到来了。 动车站一出站就能看到举着学校牌子的志愿者,接送大巴顺行无阻地到达t大,刚一停车就有举着学院牌子的师兄师姐们热情的围上来,光带路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6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6 不算,还帮忙提行李,热情得只差把新生扛着走了。 宿舍是早就分好的,小广场上支了一片临时搭的遮阳棚,上面印的是动感地带的logo,篷子底下是每个学院的报道处。学费提前充到随着录取通知来的卡里,在报到处取出通知书扫过二维码,不知是师姐还是老师的年轻人给了逢云划拨学费的□□,又发了一打装在塑料文件袋里的资料,一把宿舍钥匙,一个空调遥控器。 “你们宿舍还没有人来呢!”她说。 那位在大巴车旁边接人的师兄一路拖着逢云的行李箱领他去宿舍。 “这边是食堂,一楼有砂锅的窗口,中午人最多的时候二楼比较容易找到空座,三楼可以定桌点菜,最上面是清真餐厅,面食也做得很好吃。”师兄姓邵,名明白,穿着志愿者的小红马甲,鼻尖都是汗:“你的包重不重,给我背?” 逢云抱着资料:“不重的师兄。那边是什么?” “那是体育馆,上二楼就是篮球场。刚跟你说的食堂,负一层是超市,这会儿肯定被新生家长挤爆了,你要买日用品出校门口往右走一百来米,拐进村里有很多小店。” 逢云听话地点点头。 第19章 第 19 章 邵明白带着逢云找到宿舍,四张床,下面是书桌,外面有阳台水池,每层楼两头分别是公用的厕所和淋浴间。 “师兄歇一会儿吧。”逢云去开空调,遥控器里已经提前装好了新电池。 “没事儿。”邵明白用t恤下摆扇几下:“我去给你借个扫把。”一会儿回来,带着扫把和拖把抹布,齐活。 “谢谢明白师兄,我来吧。”逢云赶忙接手。 邵明白帮着他打扫卫生,中途一个波波头的师姐领着另一个男生进来,这就是逢云的室友了。 新室友是甘肃人,人高马大的西北小铁塔,叫何三录。 师姐把人送到就走了,何三录放下行李来帮着拖地。 宿舍通风采光都很好,地板拖一遍,风吹过就干,空调凉风细细,稍微关下门窗很快就凉下来。 明白师兄略坐一坐,留下电话号码,又精神百倍地接车去了。 “吃饭?”逢云问。 何三录点点头。 “对了,你还差什么要买的,明白师兄刚才跟我说了买东西的地方。”逢云从包里翻出一个半掌大的记事本,他在家里就已经记好了到学校要买的东西。马三录带的东西也不多,待会儿可以一起去买。 “一些生活用品,盆子,水壶,要买条凉席,还有什么?”何三录掰着手算,一时又想不到这么多。 逢云把自己记的东西给何三录看,让他对着想还要买哪些。 何三录拿着逢云的小本本说:“噢对,还有洗衣粉,小桌板也要一个……” 逢云先把明白师兄说的食堂那些话和他说了一遍,何三录倒没有忌口,两人在二楼随便吃点。 还没有正式开学,忙着迎新的是大二,大三大四还有很多人没返校。食堂里好多是父母带着孩子坐一桌。 何三录问:“你爸妈也没来送你?” “没让他们来。”逢云说:“我坐动车过来,六个小时,买的动卧,一早到t市。” “真好。”何三录羡慕地说:“我路上二十多个小时。” 两人吃完饭,还不死心地去负一层看了一眼,果然超市里挤满了拿着凉席棕垫水桶的家长,付钱的队伍七拐八拐地绕到货架后面去好远。 幸好有明白学长的指点,两人在学校外面不远处找到好多卖日用品的店。有些店铺其实原本并不卖杂货,服装店也有,饮品店也有,开学的这几天都纷纷在店门口堆了水桶水盆水壶,赚一笔新生费,过段时间再恢复正业。 近年来许多老牌大学囿于中心城区地理限制,在扩充规模的时候纷纷选择新建校区,这些新建的校区往往都是郊区农村征地,周边一些自然村落受影响,村里的小商店如雨后春笋般涌出。t大就是这样的学校。村里走一圈,很容易就能把东西买齐。 何三录东西买得没有逢云多,却很仗义的把大部分重量都提在手里。回到宿舍,另一张床已经铺好了,一个剃着光头的男生从阳台进来,一笑八颗牙:“我来的时候卫生都弄好了,请你们喝东西吧!” 逢云和何三录大热天在外面遛了一圈,嗓子冒烟,也没和他客气,接过冰冻的饮料咕嘟咕嘟灌下去大半瓶。 这位室友叫荣舒,就是t市本地人。 简单收拾,互相了解下,三人建了个群。荣舒回家,说是等后天再来。 宿舍里就只剩逢云同何三录。到晚上,第四位室友还没出现,何三录说可能是放弃来t大报道准备复读的。 先前领的文件袋里有各种新生指南,学生卡使用说明,图书馆入馆规定,医保卡使用和报销方法,选课技巧……两人看什么都新鲜,一直讨论到十二点。 第二天何三录去楼下领三个人的迷彩服,逢云去营业厅登记办理宽带,费用包含在手机套餐里,只另外买个无线路由。 通网,有空调,有床,不熄灯,万事俱备。 军训一开始,男女分开,女生当男生使,男生当畜生使,烈日下一起暴晒的共同经历,让年轻人基于同仇敌忾迅速团结到一起,等半个月的军训结束,男生们互相之间已经混得很熟了。 中间有天晚上,夜训结束后系里组织学生到大公共教室开会,主要目的是选班委,并且分派任务给教官们送行。 逢云中途溜出来——大学和高中最大的不同,人的存在感是可以无限降低的,而高中教室少了日常出现的蚊子都会被班主任发现。 t市夏季炎热,云层稀薄的晴天极多,夜里风大,气温降到二十七八度。高大的白皮柠檬桉散发着好闻的气味,逢云晒了一天,眼下脸颊有点隐隐作痛,心中却舒适又惬意,走在通向宿舍的小路上,心里什么都不用想,思维远远的顺着夜色飘到不知哪里去。 韩联来电话,絮絮地说些军训的事,大学和大学之间,区别了了,翻山越岭,一板一眼的教官都像是同一套模板印出来的。 人跟人的感情真的很奇妙,按说军训又苦又累,短短十五天,以后多半一生都不会再相见,可是学生和带训的教官之间往往有一种朴素感情,班委组织同学给教官写纪念册,军训结束那天,年轻的士兵们背着捆得一模一样的铺盖卷,一一跃上卡车,大群学生跟着送出校门,好些女生都哭了。 修整一个周末,这次大学是真的要开始了。 逢云率先发现宿舍园区附近活跃着好些野猫野狗,夜里上完课回来偶尔见到三五只狗成队疯跑,前头是只落单的猫。猫咪跑到宿舍楼下,轻易地跃上一楼窗台进去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7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7 ,狗就只能团团转汪汪叫,没过一会儿又被别的东西吸引走。 到点该吃饭的时候,这些小东西往食堂门口的小广场一蹲,自有学生一边叫着“好可爱好可爱”一边毫不吝啬的投食,把这些原住民养得油光水滑,自在得不得了。 逢云经前辈指点,习了一手认狗大法,每只狗在熟悉的学生中间都有固定的名字,女王小芳花尾巴,油瓶煤球沙老板…… 猫就要高贵冷艳得多,像当年的小狮,小时候还喵喵求投喂,长大后就很难看到,只偶尔在树丛里秀一段身影,特立独行的很。 大一公共课居多,平时也不紧张,几个系混在大教室里,人越多安全感越强,越靠后排越自由散漫。 何三录找了份在图书馆前台借书还书的工作,一周六个小时,时间安排可以商量,记工时,也有补贴。逢云顶着学生卡借阅上限往宿舍搬书,通俗小说,明清话本,人物传记,走在书架间一眼望去名字合心意就借来看,不挑食。荣舒在百团大战当天拿了好多宣传资料,仔细挑选后递了申请想加入交谊舞社。 晚上何三录从图书馆下班回来,提前让逢云帮忙泡了面,一进门就见荣舒把面盗走一半,还说:“不要老吃方便食品,都是防腐剂,来我给你分担一下。” 逢云洗了澡回来:“刚碰见学委,叫我催你们交高数作业。” “倒霉,等我明天先预习一下昨天讲的那章,ppt你们拷了吗?”何三录说。 “我有我有!”荣舒吸口面:“一会儿发给你。” “我要绕着学委走了,”逢云说:“每次见他都没好事。” 何三录把剩下的一半面吃了,邵明白推门进来。 要说大学生活十大假象,迎新的师兄应该算其中之一。 迎新当天热情利落的好前辈们,两天都用不了就变回人字拖花短裤胡子拉碴的原型。 “明天和物机打球差个人。”邵明白说。 “全天有课。”何三录在滋溜滋溜里含糊地回答。 “看了你们课表,大学语文,文学院的老师最和蔼可亲,不会突击点名的。” “不去了,上次翘课人太多,我觉得老师要动手了。”逢云说。 “我社团面试呢!”荣舒说。 邵明白没找到人,又去了隔壁宿舍。 “你进个教跳舞的社团还要面试?”逢云问。 但逃课这种事,早晚都是要出现的,而且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新人们一开始还保留着高中的习气,过不多久就完全被老油条们带跑—— 荣舒翻个身:“八点了吗?” “八点二十,”逢云迷糊着看一眼手机,立刻又合上眼:“起床吗,骑快点这会儿还能赶上。” “算了。”荣舒脸捂在枕头上:“困死啦。三录去不去?” 何三录床上传来均匀的鼾声。 课是越逃越顺脚的,偶尔碰上本该出现在同一堂课里的同学,还要互相调侃:“怎么不去上课呀。” 简单来说,就是被学校拘束了十来年,突然没了管束,开始了自由自在地躺到泥巴地里打滚的生活,意志都消磨了。 t市常年多风,朗朗白日,晴天居多,夜晚气温降下来,抬头就是漫天星辰。远离灯光污染严重的市中心,郊区的夜空分外明朗,星星是真的闪烁,以不留神总以为是移动的流星。 逢云百无聊赖地站在阳台上,左脚踩着右脚背轻轻地搓。他看到有晚归的学生快步走进宿舍园区。草垄里窜出一只狗,接着又是两只,在空荡荡的小路上追逐嬉戏,很快跑出了他的视野。 “所以没选上,只好去上布艺制作入门,整个教室都是女生,我和我室友两个人就像绵羊进了狼群。”韩联低声笑道。 “是狼进了羊群好不好。”逢云把电话换到另一边:“不跟你说了,我明天一早还有课。” 两人又罗嗦了几句才挂掉。 第20章 第 20 章 除了学校本身之外,逢云对周边也渐渐熟悉起来。 学校外面的小村,一到傍晚就推出许多三轮车,在校门口那一节马路边各自占据早就默契划分过的地盘。车主们各显神通地把平平无奇的小三轮改搭成各式各样的小摊,卖水果也有,便宜的袜子也有,一整车的头花发夹也有。还有一些自己改装的手推车,支起小篷子来就是一个五脏俱全的手抓饼摊、肉夹馍摊、卤味摊。 这就是大部分学校周边都会应运而生的夜市。 以学生为主要顾客,价廉是第一要务,卫生和质量均不可考。 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正是人生中最强壮的时刻,胃肠抵抗力十分优越,轻易不会被放倒。 这皮实的本性才是养活一干夜市老板们的基础。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逢云对大学室友的了解也逐渐加深。 宿舍里数何三录最勤快,打扫卫生从来最积极,水壶里永远有热水。 荣舒颓起来三两天不出门都是常事。逢云但凡上晚课,必定要接到此人乞求帮忙带东西吃的消息。 逢云自己过着过着,也清楚这么消极地过法真的不行啊! 可是真的好自在好舒适好没压力。 陷入舒适区的人轻易是不愿意动弹的嘛。 军训的时候,逢云本来和韩联说好国庆一起出去玩的,临到放假韩联说突然临时有事,假期安排就这样吹了。 其实出行计划已经提前定好,韩联不去,他就一个人出门也行。 黄金周出门,哪里都是人。 逢云报了团,免得自己要去联系住宿吃饭。专业的事还是留给专业的人做。尽管各种交通工具的票都紧张,旅行社总归是会有办法搞定。 线路也很短,离学校所在的t市也就三百多公里的一片保存完好的少数民族建筑群。除了普通民居外还有三个庞大的碉楼。下午出发,到达目的地后休息一晚,第二天参观游览,晚间可以参加当地的篝火晚会,再歇一晚,第三天返回t市。 整个团不过二十几人,逢云是唯一一个独自出行的。 也有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自然而然地就形成隐形的小团体。吃饭时通常聚在一桌,游览也不由自主地走到一起。 逢云举着手机拍拍,也帮别人拍合照,自己倒没留下什么照片。 互相聊天内容也很浅,连名字都不用介绍,对彼此的身份也就知道个大概。 导游举着小旗子领了他的队伍在荫凉的小巷子里穿梭,因为他们是直接住在村里,第二天一早就集合出发,此时从市区赶来的大批游客还没出现,四周倒还真的是冷清寂寥的小村模样。 逢云落在最后面,前面有个年轻人回头叫他赶紧跟上。 完了又和他的同伴小声说:“他们学校是重灾区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8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8 呢,我一个当医生的朋友说……” 逢云不确定年轻人是不是在说他,重灾区又是什么,和医生怎么又扯上关系了,也没认真去计较。 总体来讲这趟短途旅行过得很愉快,同团都是陌生人,不用聊认真的话题,不用担心认人太慢,解散后谁也不认识谁,逢云太喜欢这种轻松的感觉。 回到学校还有四天假期。荣舒要在家过完才回来。头三天图书馆闭管,何三录暂时没有工作可做,每天天黑凉快下来后就去球场组野队打球。 此时大概只有一半学生在校,食堂的窗口都不开全,每天一过六点半就没菜可吃,宵夜档也不开,只有超市的营业时间还一如既往。 逢云把出去玩的照片发给韩联看,又想起同团的年轻人说的话。 韩联过了有两小时才回复到:“看着还不错。你已经回学校了?” “中午刚到,晒得好难受。” “好好休息。” 逢云错过了午饭,冲了凉之后把衣服洗好,开足冷气准备好好睡一觉。 何三录满头大汗地开门回来:“咦,你回来了。玩得开心?” “挺好。你大中午的上哪儿去了?” “吃完饭拿了个快递。” 逢云从床上探出头,看见何三录抱着老大个纸皮箱,问道:“买的什么?” “家里寄过来的冬衣。剪刀借我一下。”何三录拆开箱子说:“来的时候图路上方便,只带了换洗的,其实之前就收了两个箱子,让我爸陆续寄过来。” 逢云躺回去,双手搭在胸前:“你提醒我了,我也有好些东西没备齐。” “你睡吧,我一会儿还去图书馆上班。” “今天开馆了吗?” “明天开。老师叫我先去帮忙准备。” 逢云心想有什么好准备的,还不是看你老实,别人都不叫,就光把你叫去干活。 何三录却全不在意,稍微休息一下,估计头上的汗水还没干呢,又拿了手机钥匙出门,走之前还叮嘱逢云:“你上个闹钟,别睡久了,不然晚上又睡不着。” 逢云含含糊糊地应着,拿手机定了一小时。 一小时后闹钟响起,逢云伸手关了翻个身又接着睡。 傍晚时分,逢云醒过来,渴得厉害,有点不知道究竟是早上还是晚上。 他看了下外面的天色,花点时间反应过来,这会儿是赶不上吃食堂的晚饭了。 喝下一大杯晾凉的白开水,木然地翻外卖单准备随便叫点什么吃。 何三录又回来了,还给他带了饭:“才起来吧,刚给你打电话也听不见。” 逢云看下手机,果然有一个未接来电。 “晚上还去吗?” “不去了。”何三录说:“就是放假前还书箱里剩的书,今天都赶着扫完重新归到架上。” “菜花好吃。”逢云打开一次性饭盒盖子,温热的菜香游进鼻腔。 何三录掂了下水壶,还有一大半,絮絮叨叨地说:“把空调关了透透气,一会儿洗个澡再开。” 逢云关了空调,何三录又说:“你坐着。”自己起身开了门窗。 前后门对开,晚风立刻灌进来。 “对了,我带了吃的回来。” 逢云拿出一个牛皮纸包,是村民自制的什锦果脯。其实也没几样,桑椹李子樱桃,拿白糖腌过混放在一起。 何三录挑几颗吃了:“挺好,甜的。” 入夜后整个校园宁静凉爽,马路上一眼望去见不到人,昏黄的路灯上绕着几只飞虫。十点多起了雾,朦朦胧胧的,呼吸间都能感到空气的湿润。 逢云果然到了晚上就精神起来,十二点躺平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上了qq,高伊吾和蒋晓光的头像还亮着。 他和高伊吾聊了几句,高伊吾说是加入了学院的辩论队,正在准备节后的事情。 蒋晓光呢,假期被母亲大人召回老家,现下窝在被子里玩手机。 韩联没上线。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逢云脸上,耳边是有节奏的虫声,衬得夜晚愈发静谧。 很快临近期末,学生们开始纷纷翻开崭新的课本预习功课。学校图书馆都是两两相对的四人大桌,平常的时候,学生们一般都是两个人坐对角,互相谁也不干扰谁,新进馆来的看见一张桌子坐了两个人,自然就会接着往下找别的位置。到了一学期最紧要的时候,普通原则就会被打破,每张桌子都满员,偌大的空间里只闻书籍翻页声。 公共教室统统不锁门,也许是因为图书馆里更能营造出静心学习的氛围的缘故,教室人少多了,稀稀拉拉零散地坐着,砖块一样厚的课本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高中的时候考试多得数不清,学生们个个身经百战,自己水平怎样都是很明白的事。大学不像高中,一学期出勤、课堂、小组协作要占去一定成绩比例,考试就两次,甚至有些课程连期中考都没有,玩了一学期,直接就开考,没有预演。考前坐立不定,考后惴惴不安,实在煎熬。 所谓今年不努力,来年当学弟,一挂科就要重修,重修课程搞不好还和后面课程时间冲突,时间冲突上不了课搞不好又要重修…… 所以考试周两星期,似乎天气都阴沉了。 排在后面的考试还没完,前面的成绩已经上了系统。 逢云贴着线飞过,荣舒挂了近代史。 何三录说:“这世上,既有挂高数大物的庸人,也有挂近代史思修大学语文的高人,小幺你看起来前途无量,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荣舒平躺着嚎了一会儿,不甘心地睡去了。 不同院系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间不尽相同,大部分人提前订火车票飞机票,考完立刻收拾好东西走人。 逢云他们专业将将抵到最后一天上午才考完,差不多是本科生离校的最后一拨人。学校有安排两小时一发的大巴送学生去火车站和机场。 这一天已经没有多少学生等车了。逢云跟何三录一同去车站。何三录买的是晚上的卧铺,他来的时候买的硬座,二十几小时下来,脖子像不能要了一般。到学期末,图书馆兼职的补贴下来,赶着上12306抢了张硬卧。春运期间,抢票都是技术活,算好开售时间,手机电脑齐上阵,没一会儿一趟车的票就不剩几张。 两人在车站随便吃了点东西,动车和普通列车不在一个地方候车,何三录说想在周围转转买点东西,他叮嘱逢云小心之后,两人匆匆分别了。 逢云提前给家里去了电话,沈爸爸让他到了a市后自己打车回家。 不同学校放假时间好像也差挺多,蒋晓光此时已经在家里蹉跎了有一星期,高伊吾要到腊月二十八才回家,也不知是在忙什么。 韩联是三天前考完的,因为没买到刚好放假那两天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9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29 的票,还要在学校再待好几天。 第21章 第 21 章 逢云的家乡与念书的城市同为南方,气候却大不相同。 走出列车的一刹那,冰冷潮湿的空气吸进肺里,好像又回到了冻手冻脚的高中。 夜里十点火车站周边还很热闹,赶夜车的乘客带着行李匆匆往安检处去,走出来路边都是等客的出租车。 逢云坐在后排,跟司机说了目的地就拿出手机开始和韩联他们聊天。 韩联说:“现在好无聊啊,整个学校都没几个人。” 逢云说:“下次要记得早点准备买票,我提醒你。” 蒋晓光哇哇叫:“总算回来一个了,我在家呆久了好像要长霉一样。” 高伊吾冷笑:“你本来就一脑袋霉灰。” 蒋晓光又说:“我不管,逢云明天你出来,咱们俩搓一顿先。” “我还没到家呢!”逢云迅速回复到:“明天我要在家睡一天,累死了!” 逢云付了钱下车时,韩联打电话过来问道:“到了没?还在车上?” “到了。”逢云拖着行李箱进了小区:“你一个人在宿舍?” “可不是。”韩联说:“室友都回家了。忘了问你考得怎么样了。” 逢云去上学时就把钥匙和楼下的门禁卡都放家里了,这会儿正在大门口按家里的号。 韩联听见逢云那边说了两句,然后是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 “考得一般,将就着刚刚过去。”逢云这才回答:“我要进电梯了。”小区电梯有年头,一直都没有覆盖手机信号。 韩联说:“那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家里,沈妈妈还给逢云留了宵夜,金黄的炸馒头片,并热腾腾的燕麦粥。 逢云就中午和何三录在火车站外面吃了碗米粉,一直熬到夜里十一点。现下饿得两眼放光,只差没把碗也吃了。 沈妈妈半年没见儿子,看着好新鲜的样子:“衣服是自己买的?这颜色还好,就是不耐脏。” 又说:“围巾是不是羊毛的?你不会挑,明天妈妈出去给你买一条。” 沈爸爸点着烟说:“你不要光顾着问东问西,让儿子好好吃东西。” “哎哟你真是。”沈妈妈看着逢云吃一会儿说:“就知道你在车上不好好吃饭。” 逢云空出嘴来回答道:“动车上饭不好吃。” “不好吃也要吃。”沈妈妈认真的教育道:“填饱肚子,哪有那么多讲头。不然下次你自己随身带点吃的。不过也不好,还是吃热饭热菜,难吃就难吃一点,又不是叫你天天吃……” “哎呀。”沈爸爸见逢云吃完,开始帮他收碗:“去去,先洗澡去,新毛巾都给你找好了。” 逢云开了行李箱找换洗衣服时还听见他爸爸在说:“……什么鸡毛蒜皮的都要问一遍。” 回到家里,一到点就被催着睡觉,不许熬夜,尤其不许玩着手机熬夜,早起,陪妈妈买菜,不许挑食,晚饭后要散步,完美地配合中年人作息,活得像个积极主动生活规律的标杆。 临近过年,当初同班的同学都相继返回家乡。寒假比起暑假,时间短了,但因为春节的缘故,内容却更加丰富。 逢云跟着父母走亲访友,居然还能偶尔收到红包,实在是意外之喜。那些面熟却叫不准的叔叔阿姨们总是笑呵呵地说“还没结婚就是小孩子嘛”。 除夕之前,他和老室友们聚了一次。 高伊吾当天下午才回家,整个人还没从长途跋涉的疲惫中恢复过来。他因为走得晚,好像离校时间也不确定,所以是临时买票,又因为天气原因在机场滞留了好几个小时,面上的焦躁与不耐烦都没褪尽就来吃饭。 四人分享着各自学校的见闻,聊到后面想再约时间,发现各自家里都有安排凑不到一块儿。当初说好每年大假一起出游的计划只好作罢,等到暑假时间充裕了再说。 吃完饭出来,四人两两分开前后走着。 逢云还记得韩联爸妈离婚的事,不知他今年春节和谁一起过,便问道:“你怎么说,寒假一直在a市吗?” 韩联理了理围巾:“回来住几天,在去看我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 逢云想起来了,韩联那一辈的长辈都在北方,而且分开几个城市,短短的寒假,看来行程还蛮紧凑的。 “那你应该要挺忙的了。” “每年都这样,习惯了。”韩联笑了:“还是你比较轻松。对了,要是有有意思的小说可以再给我推荐几本,路上打发时间。” “没问题啊。”逢云一口答应。 四人分别后各自回家。 逢云这边,父母已经快要放假,下午老早就提前下班,两口子在厨房里忙着,客厅里电视放着气氛喜庆的综艺节目,虽然眼下气温不高,可是随着春节的临近,到处都是一副热闹景象。 韩联独自打车回到家里。自从他上大学,家里原来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不在他家做了。刚回家里的两天时间都花在清洁工作上,整个屋子堆积了半年的灰尘,一扫把下去,就看到空气里明晃晃飞舞的尘埃。 他在回来的路上随便买了点蔬菜,打算明天煮面吃。 家里冷清得很,他买了初三的票,先去看爷爷奶奶,初五看外婆,初七看外公,初八再回家,一直住到开学。 每个地方都待不了两天,毕竟他只是去作客。 只有这个没什么人气的小屋子还勉强算是他家,他一个人的家。 逢云的寒假荒废着荒废着就余额贴底,第二学期大家不再是新来的愣头青,大学的规则摸索得差不多,颓丧的生活比之前更胜。分明前半期没怎么学,好像学习以外的事情也没做什么,时间都不知道浪费到哪里去了。 这学期开始接触专业基础课,单从学习来说比上学期任务重一些。平时和荣舒何三录吹吹牛聊聊天,时不时跟韩联联系一下,很快四个月又过去。期末考咆哮着来,在学生们持续两周的忐忑里大肆嘲笑。 暑假小团体又因为各种原因聚不到一起。沈爸爸沈妈妈特意请了年假,自驾带着逢云出去旅游。 玩了一圈回来,晒黑两个度。 逢云在家清理路上拍的照片,和韩联说旅途中遇到的有趣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韩联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消息总是回得很慢,他说几句,那边很久才恢复三两个字,有时甚至就干脆没有回复了。 他很忙吗?逢云想。 过完暑假,大二也到了。 去年的新丁,今年已经是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师兄。像模像样地收拾一番,扛着院系牌子,撑起遮阳棚,摆开折叠桌,新鲜出炉的大二生们就成了迎新的主力。 当初邵明白们说过的话,今年又从逢云何三录荣舒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0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0 们的口中重复了一遍,食堂如何如何,图书馆如何如何,球场如何如何。 夏日炎炎,往返接新生,搬东西,送资料都不是舒服的活,逢云也稍微体会到作为师兄在新生入学这一特殊时期的责任感。 原来当初的师兄师姐们是这样的。 完成迎新这一关,邵明白做东,请两个新入学的老乡吃宵夜,顺便叫上逢云一屋。 村里有片应势而生的大排档,老板们大夏天打着赤膊,热火朝天地忙活着。 三三两两地学生围着矮桌大快朵颐。 卫生档次什么的全不在意——远离市中心,其实也没什么选择。 几人坐下互相认识过,新生们问问学校的事,再就是邵明白帮两个家乡来的小师弟借书。 课本以经人使用,留有笔记为佳,要是还带着重点,那就是上品了。不过许多课本由于只在期末时用一用,所以传了好几届还能保持新崭崭的状态。 几听啤酒小酌一番,逢云就飘飘然找不到北了。酒量虽差,酒品却好,乖乖坐在一边,脑子里早就是一团浆糊,面上一点不显,看着好像还在认真听众人聊天——光是困成狗,绝不撒酒疯。 回宿舍的时候他自觉好像踩在棉花上,还在努力跟着地面印的白线走得笔直,荣舒走在他后面,就觉得逢云是不是有强迫症。 走了没几步,逢云感觉到胃里一抽一抽地疼,又疼又醉又困,只想快点回到宿舍躺平不动弹。 这个时候韩联打电话来,逢云语调听着正常,人是糊涂的,韩联说的话也听得似懂非懂,就知道是在东拉西扯地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逢云就有点生气了。 说了没一会儿胃里抽得更厉害,逢云停下来扶着树休息,韩联又问了句什么,他也没听清。 这时何三录从前面折返回来说要去趟超市,问逢云要不要带东西。 逢云努力站直了摆摆手说:“不。” 一个手滑手机掉地上。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后面上来的荣舒才意识到他是有点喝醉了。 荣舒捡起手机,说:“这都摔到直接重启了。” 逢云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真人不露相啊,脸都没红就醉得手机都拿不稳。” 最后是荣舒把他带回去,逢云躺下的时候还在想今天韩联是找他聊的什么。思考半天未果后迅速地睡去了。 逢云凌晨四点醒来过一次,觉得冷得厉害,起身轻手轻脚地去浴室洗了个澡。 夜色已经淡了,东方天空呈现出一种渐渐透出灰蓝的样子。 第22章 第 22 章 他爬上床接着睡,很快陷入诡秘的梦境。梦里面好多没有脸的人围在他身边,他潜意识里却能分辨出哪一个是谁,这些无脸人朝他说这什么。 “听不到,大声点!”他回答道。 于是这些人围地更近,七嘴八舌的聒噪起来。 突然一个人从包围圈外面闯过来,一把拉起逢云就向外跑。 这次逢云听清楚了,那个人急切地说:“快跟我来!” 他和之前包围着逢云的人不一样,他的脸上五官清楚明白。 逢云看着他的脸,觉得自己是认识对方的,却无论如何想不起他是谁。 “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儿?”逢云跟着他跌跌撞撞地跑着。 对方毫无征兆地停下,好像被逢云的问题激怒一般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等等,等等我!”逢云赶忙跟着追,可是他跑的腿都软了,对方头也没回过,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醒了?”何三录吸着面。 逢云揉揉眼说:“怎么又吃泡面?” “外面下雨。”荣舒也端着碗:“你昨天喝醉了,傻呵呵的,一回来就趟床上。现在酒醒了?” “醒了。”逢云打了个呵欠,莫名其妙地觉得空落落的。难道也要泡个面? 逢云时不时会想起他喝醉那天晚上韩联的电话。他们近来联系没有那么频繁了,快到国庆时,逢云打电话给他,照例说说最近这段时间身边发生的事,韩联耐心地听着,却没聊起自己。 “你假期有安排吗?”逢云控制着语速问道:“去年说去霞珠岛也没去成。”没有开口说我们一起去玩吧,但韩联认识逢云四年多,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一个再明白不过的邀请。 隔着听筒沉默着,一秒,两秒,最后平稳地回答:“我和同学约好了去露营。” 意料之中。 逢云轻声感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和你疏远了。”他听见韩联毫无起伏的呼吸,脑中冒出奇怪的念头——短暂的冷场将无形的电波冻结成冰凌,咵咵摔碎在地上,于是拿着电话的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机会联系到彼此。 韩联似乎有点尴尬,解释道:“也没有吧。这学期课多,又都是专业大课。”说得他自己都信以为真:“我差不多也是勤学好问孜孜不倦的好学生啊。” 聊到后面逢云自己也觉得无趣,随意编个借口挂掉电话。 大概两边都觉得是解脱。 快要入夏了,海边偶尔会起大雾。逢云总觉得那白雾是偷偷从海面溜上来,等到黑夜过去朝日将升时,再默默地回到海里。晚间从宿舍楼上向下望,只看见一片茫茫中路灯模糊的光影,一个接一个,一个隔一个,孤单地伫立在湿漉漉的夜色里。 他始终是没有太多朋友,这时候心里的感受对那仅有的几个称得上朋友的人也无法表达。 蒋晓光天生的乐天派,什么问题都算不上问题,忧愁从左边来,绕着他的光头转一圈,就从右边离开;高伊吾的话,单看朋友圈就知道他忙得起飞,竞选,辩论,实践,比赛,过着令人艳羡的、充实的、精英的生活。 和其他所有假期前的最后一个下午相同,这天教室里只稀稀落落地坐了不到一半学生。想必经验丰富的教授也对自己的学生了若指掌,派了手下兼职助教的博士生来讲习题,自己并不到场,成功地眼不见心不烦。听课的同学不多,很有规律的集中在四个吊扇下面,穿格子衫的助教已经开始面无表情地念ppt上的习题,逢云来得有点迟,从宿舍赶过来,出了一身的汗,见能被风扇吹到的地方都一隔一地坐了人,便轻手轻脚地坐到窗户边上去。 随意翻了几页小说,就收到祝鼎一的短信。 “沈逢云,还记得我是谁吗?!” 逢云高中时和祝鼎一并不熟络,毕业后也没有联系过。才高中毕业两年而已,二十岁的人忘性也没那么大。他摸不准对方突然联系自己的原因,却也很快回复问他有什么事。 原来这个家伙翘了一天课,提前开始小长假,一张高铁票坐到t市。 逢云在校门口接到祝鼎一时,对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1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1 方脚踩人字拖,穿着鲜艳到夸张的短裤,头上戴着草帽,标准的海岛游客形象。 两人在校外挑了个二楼小餐厅。平常这里人很多的,到了假期稍显寥落,却实在清净,很对逢云的胃口。 祝鼎一拿草帽扇着凉风,和高中时一样聒噪:“你们学校可真够热的,难怪宿舍都有空调。不过女生们都穿得好清凉,短裤小背心诶,我们学校都不许学生这么穿。” “嗯,热嘛。”逢云心不在焉地回答,随意点了个通心粉就把菜单推给章岭。 “哦我看看。什锦海鲜盖饭……好吃么,你点了什么,噢我不要粉,一个黑椒牛肉套餐,一杯酸梅汤。哎你没怎么变嘛,贴近赤道也晒不黑的样子。” 祝鼎一呱啦啦地讲着,逢云偶尔点头,附和一两句,适时地回应“噢真的吗”“后来呢”“哈哈有意思”。 青春期结束后他觉得自己慢慢地开窍了,虽然仍然不愿意主动和不熟悉的人频繁交流,却学会了做一个倾听者。 讲着讲着,就拐进了所有老同学会面一定会涉及的话题——别的老同学。 坦白说呢,逢云从祝鼎一这里收获了好多意想不到的消息:周心巧在北边念了一学期突然退学回高中复读,于大双进了学校篮球队还随队参加了大学生篮球联赛,杨术下半年一开学就要去美国交流一年…… 饭吃到一半,祝鼎一滔滔不绝地接着说:“哎你知道吗,韩联和卢愫两人处一块儿,真是看不出来,异地恋啊!” 逢云耳边嗡地一下,头皮都炸了。 “以前也看不出他们俩有意思,说是在一起好几个月,一有时间就凑一块儿回a市,都见过家长了呢。上个星期听说是吵架了,韩联第二天翘了课直接飞到c市去找她……实力派的情圣哪!” 祝鼎一还在那里眉飞色舞地八卦,逢云笑得脸僵几乎要疑心对方是故意不停地跟他说韩联的事。 闭嘴啊。 不要说了。 我不想听。 可是他仍然笑着,“噢是么”“还有这样的事情”“我没听说”…… 祝鼎一见了老同学,吃了饭,聊了天,旅行计划上又完成了一项,心满意足地在逢云的目送下上了公交车,临上车时还转过身夸张地挥舞手臂,鲜艳的短裤在暗下来的天光里格外惹人注目。 逢云看着公交车消失在车流里,手脚麻木慢吞吞地往宿舍走。 夜幕降下,不知为何今晚的路灯却没有按时亮起。 此刻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毫无长进,真正地虚度了光阴。他只是自己可有可无的故事里微小的角色,跃出那一小方天地,在哪里都是局外人。 卢愫在逢云的脑海里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分科之后从其他班转进来的同学,高中时坐在前排,成绩中等,不显山露水,也没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特长。一个他完全没想到会和韩联扯到一起的人。他还记得那会儿易青青和宋倩倩都对韩联稍微有那么一点似是而非的意思…… 韩联和卢愫,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 真是又好笑又难过,居然还想问韩联为什么疏远自己。 他朋友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却在自作多情。 逢云一边走一边握着手机,努力克制着打电话给韩联的冲动。难怪难怪,之前许多不合理的猜测都有了答案。 要说还有什么值得的庆幸的地方,那就是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过,这份尴尬的心意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难堪的秘密也终于会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回到宿舍里,荣舒一个人在,抱着笔记本捣鼓了一会儿,让逢云给他拍cet6的考试照片。 “怎么你看起来很没精神的样子?”荣舒靠在墙壁上嘟囔着问。 “啊?没有,可能是晚上有点失眠的缘故,天气不好。”逢云干巴巴地解释,把手机递给荣舒问道:“你看这样行吧?” 荣舒看了照片,满意地准备上传到报名系统。 其实也没什么,算什么大事呢,逢心里对自己说。 过了几天在快递点拿东西的时候刚巧碰见同班的向思思,几个箱子重在一起把她脸都档了。 “你这还能看见路吗?”逢云帮她端了上面的两个:“这都买了些什么?” 向思思爽朗一笑:“网上超市搞活动,都是生活用品。”颠颠手里仅剩地一个纸皮箱:“这个是水果。” “你那个重么?换给我拿吧。” “不用,我抱得起。” 逢云一路帮她把东西送进宿舍,门口舍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们。 向思思宿舍里没别人,放下快递,她拖了自己的椅子让逢云坐着歇一会儿。 逢云用手扇着风,看见四个铺位都装了窗帘,底下柜子里放满了书,两个相连的柜子里分别摆了一套整整齐齐的剑桥雅思。 “都想出国吗?”他随口问道,有一张书桌上还摊着看了一半的习题集:“你们这是学霸宿舍啊。” 向思思笑道:“什么学霸,做样子而已。”她把装水果的箱子开了:“奇异果吃吗?” 逢云摆摆手:“过敏,舌头会肿。” “好多人都这样。给你火龙果。” 逢云也不推辞。 第23章 第 23 章 向思思像是又想起什么:“她们俩啊,你别看是一个宿舍,床还挨在一起,其实平时连话都不说的。” “是吗,一个屋子不说话很难吧?”逢云有点小小的惊讶。 向思思说:“两个人做什么都是你追我赶的,争国奖,在辅导员面前互相拆台。” 逢云明白这两个铺位住的是谁了。 班里的传闻他也知道,绩点排下来,最后是稍低一点的那个拿到了名额。 那是第一个回合的事。被算计的女生醒悟过来,之后就是两个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谁也不肯认输。 向思思微妙地一笑:“所以说是四人间,其实跟两人间似的,那两个白天都见不到人影,晚上快熄灯才回来。” 逢云十分有诚意地听完女生宿舍的八卦,拿着火龙果回去了。 宿舍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推开,差点撞到逢云的头,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怒气冲冲地走出来。 逢云惊魂未定地摸摸鼻子,荣舒脸色不佳,坐在书桌面前不说话。逢云问道:“怎么了,那谁啊?” “选修课上认识的,没什么。你上哪儿……”荣舒忽然看见自己桌上的手机,外壳贴满了水钻。 “她手机没拿。”逢云说。 敲门声又咣咣想起,看来这位发现手机没拿后,不仅仅余怒未消,反而更生气了。 逢云开了门才仔细看到这个女生的脸,杏眼白肤,下颌尖尖。 庄师雅本来准备好的台词打了个顿,方才差点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2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2 撞到荣舒的室友,她在气头上没来得及道歉,现在对方来开门,看着也算和气,倒让她自觉不占理,气势上矮了一截。 “同学,我手机落在你们这儿了,能帮我拿一下吗?”庄师雅说。 逢云看了看,荣舒扭头一副只顾着打游戏的样子。 “小幺?”逢云叫道。 见荣舒不理睬,他过去拿了手机塞荣舒怀里,赶着把人推到宿舍门口,咣地一声把门带上。 荣舒穿个拖鞋被关在门外,手里拿着金光闪闪的hello kitty,挠了挠头递给庄师雅:“我室友,脾气有点大。” “比不上你,我看就挺和气的。”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又一起出去吃饭了。 晚上荣舒回来,看着兴致不错,还哼着小曲。 “荣小幺挺高兴嘛。”何三录边晾衣服边说。 “可不是。”逢云翻了页书。 低迷总是有限的,把生活填满内容,空闲都占满,忙忙碌碌,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了。 逢云尽量把课选在白天,晚上的课实在集中不了精神,很容易疲倦。 平时上课都往前排坐,这是轻而易举的事,大部分课程开课的时候学生们都喜欢从后面开始坐。上课的时候强迫自己把跟着老师的思路走,记密密麻麻的笔记,随身带着优盘,每一门课的课件都拷走。 心无旁骛是件越长大越难的事。人随着年纪的增长,见识的东西更多,脑子里装的东西就越多,想法也复杂。而在年幼的时候,就像一个空瓶子,等着世界把它填满。逢云回忆自己刚念小学的时候,根本不必刻意去学专心致志,老师说话,他的眼里就全是说话的老师。现在想重新回到年幼时如饥似渴的学习状态,真的要花大功夫,是以他的大部分精力都重新用到了学习上,一忙起来也就没功夫去想别的事了。 他提前一个月复习,闲书都放到一边,课本反复琢磨,老师的课件一页页地看,等到考试的时候,发现原来并没有这么难——实际上没有哪个出题老师刻意要坑学生,要知道一门课挂课率太高老师也是十分愁苦的。 有一天暴雨,逢云在写作业,荣舒在背明白师兄那里传来的重点,听见门口有人,何三录的声音响起:“快给我开下门。” 荣舒还拿着纸,抬脚去拨门锁:“没反锁呢,你……你上哪捡的这一家子?!” 何三录脱了下外套,拢在怀里抱着三只拱来拱去的小黄猫。 “啊!”逢云噌地站起来:“哪来的?” 何三录把猫放地板上,三人围成一圈,看着眼睛都没睁开的小东西。 “我下了班在图书馆外面的草垄里发现的。”何三录脸色有点不好:“早上过去的时候,有只大猫……的尸体摆在图书馆门口的阶梯上,身上血都干了,尾巴断了半截,好多人围着看。我没瞧仔细,也不知道是谁仍在那儿的。回来的时候下大雨,地上的血都冲干净了,猫也被清走,没走多远就听见它们的叫声。路上都没什么人,我找了找,草垄里捡到它们的。” “这都湿透了。”荣舒伸手摸了摸:“拿风筒吹行不行?” “行吧,离远点儿。”逢云说:“喂点吃的,听说小猫可以喝羊奶,我去趟超市。” “我去。”何三录说:“雨大,反正我都淋湿了。” 逢云用椅子上的坐垫换下何三录的外套,荣舒扎手扎脚地开了风筒:“我开始了啊!” 他一手举着风筒,一手盖在小猫身上试温度,小猫喵喵叫着,爬都爬不好,还想躲。 “不行。”荣舒说:“这东西有点吓人。” 逢云想起旁边宿舍有冬天用的小太阳,便去借了过来。这回没有嗡嗡声,小猫消停了许多。 何三录买了五盒利乐砖的羊奶回来,还顺便在药店买了三个注射器。 “三录你太聪明了!”荣舒用手挡在猫和小太阳中间,怕它们爬太近烤糊了。 逢云搜了下奶猫喂食量:“……每一百克体重喂……”捧起一只掂了掂,想想拿起两盒羊奶对比了下:“还没一斤,不知道有没有两星期大。” 三人估计着用取了针头的注射器给小猫喂奶。开始小猫还扭来扭去不肯好好喝,后来就自己用前爪扒住针筒嘬个不停。 “喝得好急。”荣舒看着刻度:“这差不多了,隔几个小时喂一次来着?” “二至三小时喂一次,晚上喂一次。”何三录看着逢云手机念道。 “我上个闹钟。”逢云说。 小猫崽们今天大概是饿坏了,又淋了雨,这会儿吃饱喝足,暖融融地烘着,没一会就滚在一起睡着了。 三人这么折腾一通,也有些疲累。 “这三个家伙怎么办?”荣舒问。 何三录舔舔嘴唇:“大猫都没了,要有人养才活得下来。” “要不然,”逢云把注射器拿在手里,抽起来又推下去:“不然我们就……” 荣舒说:“我没意见。” 何三录笑了:“那最好不要跟别人说。” 夜里手机一震动逢云就醒了,准备下床再喂一次猫。荣舒跟着起来帮忙。何三录晚上太累了,这会儿睡得正沉,二人就没有叫他。 第二天一早,三人偷偷摸摸地带着猫出去,打车到市中心找了家宠物医院,医生检查过,说大概就一周左右,没什么大问题。 回去的时候猫藏在书包里由荣舒一个人抱着,何三录和逢云提着买的羊奶、幼猫猫粮和猫窝,刻意避着人回到宿舍。 最初是有点手足无措的,随便喂点什么都要仔细百度过,有时还打电话回宠物医院咨询,手机浏览器存的书签都是“幼猫喂食问题”、“养猫驱虫时间表”、“我的猫现在可以换吃固体猫娘了吗”。 慢慢的小猫长个儿,这间宿舍就是它们的地盘,爬来爬去地全无顾忌。 荣舒的朋友圈有个特别分组,里面都是他趴在地上拍的照片,何三录自己吃东西时总要先放到猫鼻子底下逗弄一下,逢云复习时,猫就躺在笔记本散热口旁边。 有天上马哲时,课间坐在逢云前面的女生和同伴聊天:“就在园区门口,血淋淋地摆在地上,尾巴都被剪掉了,好变态啊!” “你说什么?”逢云一激灵,忍不住插嘴问道。 那女生回头说:“有人虐猫啊,今天把尸体摆在女生宿舍园区门口。太惨了!” 周围的几个女生也说:“早上出门上第一节 课的好多人都看见了。” “是心理有问题吧,也不知道是谁,可千万别和这种人一起住。” “都说要管理处查监控呢,那么狠手,不快点把人找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好害怕。” 荣舒和何三录坐在逢云左边,两人表情都有点沉重。 “我回去了。”逢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3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3 云抽出书包,把桌上的东西胡乱收拾进去。 “我也回去,”何三录说,伸手按住也想起身的荣舒:“你等一会儿,不要一起走。” 一下空出三个座位太明显。荣舒又听了半节课,假装上厕所溜了出来。 回到宿舍时何三录和逢云盘着腿坐在地板上,幼猫在两人身上爬得不亦乐乎。 荣舒也坐下来逗猫。 “总不能一直把它们关在宿舍里。”逢云忧心忡忡地说。 何三录摸着猫:“是不行,也没法一直瞒着人。” 荣舒沉吟了一下:“我家里倒是可以养。” 虽然都很舍不得,但猫在一天天长大,就一间小小的宿舍,实在太小太多限制。 逢云第一次对拥有自己可以完全做主的小家生出渴望。 “我送回去让家里先养着,以后等咱们毕业工作、能安顿下来了,一人领一只,你们看行不行?”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先这样吧。”何三录说:“过完这个月我们一起送它们。” 逢云强笑道:“顺便看看你家什么样。” 第24章 第 24 章 送走小猫后,又过了有大半个月,忽然传来虐猫的人被找到了的消息。 几次监控录像调出来,都是一个戴着最普通的蓝色口罩、兜帽几乎遮住眼睛的人,查来查去本来没什么结果。那个人大四,宿舍里的人都在市区找了实习的工作,平时也不回学校,他一个人住随意惯了,偏这么巧,有个室友回学校拿资料,在宿舍垃圾桶里看到半截干瘪的猫尾巴。 最后给了处分,休学一年。 这人休学一年,还有机会回来继续上学,天长日久,说不定谁也不记得他做过什么,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只有那些猫,生生不息的叫唤,在草丛里,在树荫下,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 三个人平摊费用在网上买了猫爬架,周末让荣舒回家组装。 何三录照例在图书馆滴二维码。 九点多的时候,隔壁宿舍的钟秦找来。 “周五就没去上课,说肚子疼。今天连床也不下,躺了一天,现在说越来越痛,脸都白了。” “你们其他人呢?”逢云急匆匆跟着过去。 “都不在。”钟秦说。 逢云看了眼,钟秦的室友童景天整个人侧身蜷缩在床上,口里还小声叫唤。 “赶紧弄下来,咱们去医务室,那边有车。”说着就爬上去扶人:“给黎老师打电话。” 送到医务室,医生一问,连说:“怎么早不送来。”掀了童景□□服在他右下腹按了一下。 “痛痛痛……嗷!”医生放手的时候童景天大叫。 “是有□□阑尾炎,联系辅导员没有,要送去医院。” 说着辅导员黎同欧一脸焦急地赶到了。 医务室外面停了两破破烂烂的救护车。 逢云小声说:“我还是头一回坐救护车。” “我也是。”钟秦局促地坐在一边。 夜里十一点,逢云给何三录打完电话。 彼时童景天毫无意识地躺在无影灯下,平缓的鼻息伴着心电监护规律的滴滴声;逢云和钟秦并排坐在手术室大门外,黎同欧看着墙上跳跃的电子钟,手伸进兜里摸了摸烟盒,好像这样就能缓和烟瘾一样。 逢云盯着手机屏幕走了神,等他从漫无边际的神游里回转过来时,听见黎同欧在小声的讲电话:“……现在还不行,真的不行,院里有学生今晚阑尾炎手术。我就在手术室外面啊……三院,就是大学路上那家。宝宝睡了?晚饭……我怎么不能问了?你讲道理,我当老师的这种时候怎么能走开?”说着说着声音就大起来,逢云甚至听到听筒里传出尖锐的女声,很明显是在责怪黎同欧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讲到后面两边的声音又都小下去了,最后以黎同欧诺诺地低声认怂告终。 逢云看见年轻的辅导员挂掉电话,朝这边露出个尴尬的微笑,额头上都是细汗。 “师娘查岗了?”钟秦说道。 “什么查岗。”黎同欧叹道,并不接着说下去。 其实黎同欧比这届学生大不了几岁,本校德语系硕士研究生,甫一毕业就和本科时的同班女友结婚,留校当了辅导员,从此和整个世界的鸡毛蒜皮打交道。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划开,口罩蒙脸的实习医生拿着个塑料杯子站在门口问道:“童景天的家属?” 三人像所有电视剧里守在手术室外的人一样刷地站起来,黎同欧上前点点头道:“我是童景天的老师。” 小医生把杯口朝三人倾斜:“这是切下来的标本,给你们看过了啊。” 逢云看见杯底红的白的,并不分明。心想,哦,童景天的阑尾。 白晃晃的灯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还有童景天血糊糊的一部分,就是在这个时候,逢云忽而平静地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无法像大部分人那样组建常规的家庭。他在黎同欧身上看到的,年轻人面对小家庭种种捉襟见肘的境遇,对他来说几乎就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等这学期结束,再把暑假过完,就到大学最后一年了。 七月底有高中同学聚会。逢云也答应了要去,有些事总是要到,一直躲一直躲,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到得算早,大包里寥寥几个人。后面陆陆续续地来老同学,人多起来,点歌的小屏幕面前总凑满了人。这样还好,只用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这种吵闹的环境里也没有谁会专心说话。 唱完歌出来,到了晚饭的时间,赵容定了附近一家老字号的酒楼。今天来了近二十个人,包间里坐两桌刚好。 逢云也看见韩联了,吃饭的时候才来,如他所料地和卢愫一起出现。卢愫大方地挽着韩联的手,大家调笑几句,让出两个挨在一起的位置。 “哟,成双成对呢!”安心阴阳怪气地说。 “单身狗不要羡慕嫉妒恨啦!”有人笑她。 刚好安心就做在逢云旁边,逢云听到她十分不屑地说:“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是说韩联,还是说卢愫。也许是说笑她的人? 安心以前和卢愫很要好的,要好的女生总是喜欢去哪都一起,上课放学上厕所,同进同出,现在看起来关系倒不怎么样。 卢愫和韩联就坐在正对面,没有搭理安心。 逢云倒了茶,又帮左右的杯子都添满。安心像是才认出旁边的人,却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韩联,嘴角带着点嘲讽的笑意。 “是你。”她说:“哎,我记得那会儿沈逢云和韩联还挺好的,好像一直都一个宿舍。” 韩联平静地说:“对,我们一直一个宿舍。” 卢愫撑着下巴:“这家的汤盅花样特别多,不知道点了没有。” 逢云尴尬地看了眼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4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4 安心,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安心好像又不想怎么,端起茶喝了一口,用茶杯遮着小声说:“沈逢云,你真没用。” 逢云一愣:“什么?” “你看不出来?” “看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安心撇他一眼,视线转到对面,卢愫在让韩联看他的手机。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散席的时候,安心要了他微信。 赵容提前结了帐,大家都在发红包给她。 “我过年都没收过这么多红包。”老班长笑着说。 “这出去有公交去人民南路吗?”蒙菲问。 “门口有36路。” “左转36路。” 韩联和逢云异口同声地回答。 安心冲卢愫一笑。 逢云闭了嘴,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七点五十。 他想赶紧回家,一刻都不要多留。 卢愫挽着韩联打车去了。 安心说:“你真是太没用了。” “哎,”陶世远拖着沙汪过来:“还说去玩桌游呢。韩联走了吗?沈逢云打个电话叫他回来。” 逢云和韩联挺久不联系的了,还总有人以为像以前一样。 “自己不会打啊?”安心拿包甩了陶世远一下:“聒噪死了。” 当年一个班,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团体,夜晚才刚刚开始,忙着续摊的人很快都走了。 逢云和安心站在街边等车。 “你知道于大双和姜可盈吗,两个人都上了隔壁省政法大学,大一过完就分手各自找了别人。” 逢云望着夜色里穿梭的车流:“是吗。” “我听说沙汪要出国了。” “嗯。” “还有伍书可,那会儿你老帮她锁门,我们都以为你喜欢她。” “这我倒不知道。”逢云哭笑不得。 安心踢了体脚下的漏水砖:“你什么都不知道。” 逢云有点意兴阑珊:“我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跟韩联都不说话了?”安心有点犹豫地问。 逢云也不清楚她知道了什么,他本身和高中同学联系不多,韩联也不是会把什么都往外说的人。 再说……根本也没什么。 这次意外地和安心熟络了起来,她时不时地向逢云传递一些当年班上发生的、逢云不知道的事,又有很多来路诡异的消息,谁得了处分、谁出国交流、谁大学里就创业挣钱,逢云好像随身携带的手机住进了蒙菲的灵魂。 女生们总有各种各样的故事可说。 他是个很好的听众,不会表现出不耐烦,这种单方面主导的分享就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回到学校就是大四了。大学课程已经全部结束,同班同学见面的次数明显减少,偶尔在食堂图书馆碰见,居然有种老乡见老乡的滑稽感觉。 这时候大学不再是挡在年轻人与现实世界之间的避风港,该发生的事情一件都不会推迟。 已经开始校外实习的几乎提前进入社会甚少出现在学校,获得推免的忙着联系导师准备面试,参加统考的天天泡馆,一毕业就准备回老家结婚的已经在翻装修目录,还有暑假见了家长回到学校就不欢而散的。逢云夹在这些忙忙碌碌一闪而过的身影里,心里茫然,不知道该和谁说。 十月教秘发了系里老师给毕业生准备的课题方向,逢云和三个室友选了不同的老师,白天都在各自的组里帮忙。之前的那些日子,他和老师们的交集仅限于集体场合,在这最后一学年的开头,才渐渐窥到了老师们在讲台之外的样子。 荣舒那边,课题组组长禁止毕业生校外实习,大四和研一研二一起干活,荣舒总是分到夜里那班,在休息室里支个折叠床胡乱睡几小时,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挂着黑眼圈在宿舍里抱怨:“我难道不用花时间找工作么,什么东西。” 何三录那边的老师和市里一家公司有合作项目,实际上那家公司背后的投资人是老师的丈夫,夫妻店来的。何三录时常在市区和学校中间往返跑腿。 逢云这边和班里另两个同学海丽晴、苏兆一组,也是在实验室帮忙,有个研二的师兄平时带着他们。开始的时候还是三个人分工,慢慢的师兄的短信就总是发给逢云:“海丽晴今天去考雅思,你过来代下班”、“上午替下苏兆,他有重修的课要考试”。 这些额外的工作做了就做了,师兄也不会想到逢云帮人替了班,轮到他的时候让他休息一下。 那两个同学倒是变本加厉,总有一千个理由今天又有不得不去的事情要办。 很快逢云就和荣舒一样每天忙得像狗。 何三录跟着老师出差回来大惊:“你们俩怎么回事,我都说不要熬夜打游戏,看这黑眼圈!” 两人投去怨念的目光。 第25章 第 25 章 这一期快结束时,逢云跟的老师让研究生帮忙看三个本科毕业生的课题进度。还是那位师兄组织的。逢云的论文其实写得七七八八了,简单做了个ppt带过去,讲了有十五分钟的样子。 苏兆直接开了个word文档,把写过的东西摆出来——其实也就只有个开头,都还没进入正题。后面的致谢倒是提前写好了。 有个研二的师姐忍不住吐槽:“这写的都是什么。” 海丽晴干脆连人都没出现,早就直接提前回家过寒假了。 逢云买好回家的动车票,最后几天在宿舍清洗东西,把能捐的先捐一部分,以前买的书和杂志打了包邮寄回家。 晚上他和何三录在宿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寒假的安排。何三录要留校,春节也不回家过。他虽然没说,但是看起来工作是要落到那位老师家属的公司了。 荣舒挺晚才回来,一进来就说:“我换课题了。” “怎么了?都这个时候……”何三录问。 “没什么。”荣舒一边脱鞋一边说:“上个星期三下午,顾勉和一个研三的师姐在休息室里亲热,让我撞见了。这周他一直没安排我做事,我提出要换组他也没什么意见,还说要帮我联系。” 顾勉就是荣舒的指导老师,手底下研三的女学生只有一个。 逢云和何三录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逢云才问:“那你准备转到谁组里去?” “毕诚忠。”荣舒说:“我找他谈过,教秘那边也已经讲好,罗嗦了我几句,别的也没说什么。” 临到要回家了,蒋晓光突然联系逢云,这人居然已经欢快地开始毕业旅行了,说是要沿着祖国的海岸线走一遍。 到逢云念书的t市时,蒋晓光还带着在上一站买的特产,大包小包地提到逢云宿舍里。当时荣舒正准备回家,大方地让蒋晓光睡他的床。 听说逢云的动车票是两天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5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5 以后,蒋晓光就说要先和逢云再当两天室友。 这话听在耳朵里,居然隐隐有点感动。 逢云带着他把学校逛了一遍,这和祝鼎一来的时候不同,他有一种迫切的分享的心情,想把自己看过吃过走过的都向蒋晓光展示一遍。 和韩联的疏远让他有点怕了,很怕珍贵的、极少的几个朋友因为不在一起,彼此没有共同的经历,渐渐的都走开了。 蒋晓光还是那样,人高马大的,大冬天t恤外面只加个外套。 “唔,这个好吃。”他尝了尝逢云盘子里的香酥鸡软骨:“你是不是挺忙的,看着好像瘦了。” “还行。”逢云把鸡软骨拨给他:“你论文写完了吗,这就开始到处走了?” “写完了,给老师看过,说本科生毕业论文猴子都能过,叫我不要花太多时间,赶紧找工作要紧。” “也不是猴子都……”逢云有点想见识这位直白的老师了:“那工作的事也有着落了?” 蒋晓光点点头:“家里的公司。我表姐很早就表明态度以后不会管家里的生意。我外公和舅舅的意思呢,自家生意当然还是要自家人看着。” 那会儿光知道蒋晓光外公年轻时开店卖卤味的,后来才听说到他舅舅这辈,已经在a市开了十几家门店,个体户升级成本地老字号企业。蒋晓光平时看着嘻嘻哈哈,原来是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三代来的。他妈妈嫁人之后没有再经手店里的事,老派人都有这样传统而固执的观念。可事情转了一圈,又回到蒋晓光头上。 逢云回家那天,蒋晓光搬到市里一家连锁酒店住,去火车站送了逢云,才重新捡起他的旅游计划。 高中的同学在毕业后那两年都没怎么联系,反倒马上要走出社会了,一放假就有同学聚会。 这次逢云没有去,安心还是把发生的事一件不落地告诉他。谁自主创业,谁继续深造,谁结婚请柬都已经写好,各种方向,和大学同学没什么两样。 小时候曾经满怀信心,要当科学家要当艺术家要当宇航员,走到真正要选择职业的时候,对很多人来说可供选择的对象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确定了。 逢云很坦然的接受自己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人,考虑的问题也是琐碎又现实的。 这没什么。 就算有过稍微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的地方,对他的生活可能在造成的影响也极为有限,一切都已经就结束,或者说,其实并没有开始过。 郝德均生病住院的消息是从高中群里传出来的。这位在一线教学岗位上奋斗几十年的老师,血压血糖血脂一样都低不下去。 几个学生在群里议论了下,约好一起去探病。 逢云本来准备买一篮水果,不知道医生让不让郝德均吃,于是换了束花,一路抱着去医院探望。 他刻意错开了别的同学约好的时间,迟了一天才去。 这个冬天的下午总是这样,厚重的云层遮住日光,阴沉沉一副即将要下雨的样子。 腊月二十五,医院里能出院的病人都回家准备过年,心血管科住院病房冷清得很,走路都有回声。逢云在护士站问了病房,径自走过去,里面传来郝德均温厚的笑声。 他敲了敲门,有人说着“下午还有人来吗?”把门打开。 是韩联。 两人对视了一下,彼此眼中都有些意外。 韩联错身让逢云进去。 “老师。”逢云把花放好:“听说老师住院了,现在情况如何?” “还行,没什么大问题。”郝德均不在意地说:“人上了年纪多少有点毛病。你们现在年轻,作息啦生活习惯啦都注意一点,老了以后才过得舒坦。”他当了几十年老师,对着学生总有说不尽的叮嘱。 “是。”逢云听话地回应道。 韩联过来坐在逢云右手边。 郝德均问:“你们俩约好了一起来?” 逢云笑笑:“没有,碰巧遇见的。老师住院家里谁陪着?” 郝德均说:“就是白天过来输液,你们师娘不放心我医院家里两头跑,早上把我送过来,下了班来接我回去。”又打趣自己:“弄得我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喏,这有赵容他们过来的时候送的水果,你们俩自己拿。” 逢云拿了个橘子慢慢地剥,橘皮释放出的香氛一时弥漫开,稍微冲淡了病房里固有的气味。 “外面下雨了吗?”韩联问。 “没有。”逢云说:“不过看起来快了。老师记得让师娘带伞,天气不太好呢。” 郝德均连说是,去枕头底下摸手机。逢云瞥一眼看见那手机字体特别大,知道他是老花了。 “你们俩上高中那会儿就总凑在一块儿,现在还是啊?”郝德均打完电话,说看着两个学生,如今都是大人的模样了。 “哪能总凑在一起,”逢云自然地说:“我们大学离挺远的。” 韩联欲言又止。 郝德均问了下两人的近况,又说逢云偏内向,以后毕业工作了要主动一点,工作不比念书,前途都要靠自己主动开口去争。 四点多的时候,天更加阴冷,大风刮得呜呜作响。郝德均看一眼窗外,催着两人回家。 “路上注意安全,直接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到家了给我个短信。”还是一模一样的班主任作风。 两人告别了老师,一前一后的从病房出来。 等电梯的时候,逢云站在前面,听见韩联说:“我在k市实习,工作基本确定,手机换了新号码。” “嗯。”逢云没有回头。 “你呢?”韩联问。 逢云转身看着他:“还没定,学校的事情挺多的。” 电梯来了,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你寒假一直在家里吗?”韩联双手抄在外套兜里,看着逢云的发旋问。 逢云摇摇头。 一时沉默。 出了医院,天几乎全黑了。路灯亮起,空气里好似有细小的白色羽毛随着冷风翻腾不休。 逢云眼神一亮,惊喜地喊道:“下雪了!” 是的,又下雪了。 就像好几年前,这座冬季寒冷潮湿的南方城市再一次迎来了雪天。路过的小孩牵着大人的手:“妈妈妈妈,这是雪吗?下雪了!?” 逢云裹紧了围巾:“你怎么走?” 韩联说:“先送你吧。” 两人往公交站走,大约是因为雪的缘故,逢云心里的阴霾像被风吹散了,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想像刚才路过的小孩子一样爸爸妈妈地聒噪一番。 他等的车远远地过来,车头上亮着的数字在雪中模糊又温暖。 “记下我的号码吗?”韩联恳切地说。 逢云看着他,少年时的生涩褪尽,像今天郝德均感叹的那样,已经是大人了,而且如逢云所想的那样,韩联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6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6 长成一个好看的、英俊的、身姿挺拔的大人。 他觉得眼里热热的,几乎要落下泪来,就别开眼去掏公交卡。 “下次吧。”逢云克制地拒绝道,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韩联目送着那辆公交车夹在往来车辆里缓慢地远去,雪渐渐大了,落在他肩头。周围的声音好像都离他而去,一方天地里只剩自己沉重的呼吸,指尖被风吹得有些僵硬。他突然想回到上一个雪天,除了沉重的课业没有别的负担,在今天看来,那是多么微不足道的烦恼。 第26章 第 26 章 过完短暂的寒假,就业的紧迫真正落在了眼前。那位师兄不知怎么转了性,不再盯着逢云一个人。 逢云把多出来的时间都花在投简历面试上。学校就业指导中心隔三差五地组织招聘会,中心的老师忙着给各个系的学生开讲座介绍就业技巧毕业手续。 逢云在忙碌中还时不时接到安心的消息。她像个装满了八卦的火山,迫不及待的要把新鲜滚烫的消息吐露出来。 平时都是微信来去,翻翻聊天记录,绿色的虽然都是短短一两句,却也给足面子没有断过。这次安心破天荒地打了电话,逢云一接起来就听她急吼吼地说:“韩联跟卢愫分手有一年多了你知道吗?” “我……”当然了,正如安心一贯所说,逢云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你怎么还不出手?!” 逢云语塞。 安心没好气地说:“韩联跟她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逢云想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也不懂安心热忱个什么劲儿。 见对方不回答,安心耐不住说:“你记不记得高三那会儿艺术节布置教学楼一楼的外墙,大晚上的你和韩联两个人在那儿。” “嗯,你接着说。”逢云四平八稳,冷静得很。 “教语文的费淑仪,那段时间一直让我晚自习去办公室做特训。语文教研组的窗户正好对着我们班分到的那块地饭。我看见他摸你脸了。” “那又怎么样?”逢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他自问不是感情外露的人,不至于让并不熟悉的安心看出端倪来。原来是那么久以前,那个寒冷的高三夜晚,一切都意外地被她看在眼里。 安心却没有继续在逢云的事情上纠缠,反而说起卢愫来:“卢愫的妈妈和爸爸在她刚进高中的时候就离婚了,她一直想让父母复婚来的。我们毕业后不久,他爸爸有了另外的爱人。那段时间她消沉得很,时常打电话给我,说她爸爸要再婚了。我们一聊就是一个小时,最后她总是哭总是哭。有一天她突然说想到办法拆散她爸爸和那个女人。” 话说到这里,逢云脑子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他爸爸再婚的对象和韩联有关系是不是?” “是韩联的妈妈。”安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卢愫和我说,她刚联系上韩联的时候还没有那个主意,但她发现韩联非常反对母亲再婚,不,与其说是反对再婚,不如说是反对她嫁给卢愫的爸爸。到底是为什么,卢愫自己也不清楚,但她提出那个建议后,韩联没有拒绝。最后两方没结成婚,但是卢愫她……她好像真的喜欢上韩联了。” 逢云暗暗心惊,手心里都是汗:“所以他们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安心说:“你说呢?” “你为什么对卢愫和韩联的事情这么在意。”逢云转而问起安心自己。 安心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很不喜欢她和别人恋爱的样子,我非常不喜欢朋友恋爱,把过去一切都放在第二位,新的恋人才是第一位。” 逢云也闹不懂了,安心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结。 “总之,”那边的姑娘又振奋起来:“我也是才听说他们已经分手这么久了。以前的事情都是浮云,你要加油啊。” 逢云挂了电话,不知所措地坐了一会儿。他想起寒假的时候,韩联要给他新的号码,他说下次吧,其实心里并没有想真的要再有下次的。 他那会儿不知道安心从什么地方看出的端倪,总觉得肯定是自己还不够克制。他心里有鬼,才要不停地后退避嫌。因为他从少年时代就怀有的感情,一刻都没有停息过。 这晚逢云睡得很不好,零散的梦境一个接一个,老旧的校区,穿梭的车流,一望无际的森林,每一个梦里都是漫天雪花,洋洋洒洒地飘向他,雪被热气烘得化成了水,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毕业在即,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兴奋紧张踌躇满志的样子,生活总在更新新的篇章,他看着何三录换上正装,夸道:“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被夸的人还有点不好意思了,何三录挠挠头:“还行吧。” 荣舒近来比在顾勉那儿干活的时候舒心顺意多了,偶尔碰见那位也马上要毕业的师姐,从来不多说什么。 郝德均说的对,逢云是个偏内向的人。 他性格里被动消极的一面从来没有消减过。 在安心那通电话后,他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遗憾也好惆怅也好,都是偶尔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想起的事。他的生活和韩联,早就因为几年的疏远而彻底断开交集了。 学校里的招聘会比上学期更密集了。虽然校招都是冲着应届生来的,但同年毕业的学生,资历也是各自不同的。有年年长假都自己找公司实习的,还未毕业就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职场经验,也有大学四年一直宅在宿舍,白纸一般除了年纪与学历和高中生并没差别的。 那些被请回来介绍工作经验的师兄师姐们都说工作总是会找到的。 渐渐的逢云发现,不是找着找着就能发现心仪的工作,而是随着六月逐渐迫近,人就慢慢地妥协了,以前看不上的工作,也变得不失为一条出路,不能接受的,最后也让人可以接受了。 人对现实,总是会让步的。 他在递简历的时候遇见一位研三的师兄,手里拿着一份就业指导老师所说的“绝对不可以”的简陋的表格,上面的照片还是黑白打印的,黑乎乎连人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出来…… 向思思和他说,班里两个女生一起过了一家事业单位的笔试,面试是六个人里选两个。结果其中一个女生家里长辈在那个事业单位的上级部门工作,她通过了面试,同班的同学却没通过。面试被淘汰的那位转天就举报说招录工作涉及暗箱操作…… “其实谁知道是不是啊。”向思思说:“不过也是李薇自己蠢,有背景这种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她倒是很得意地到处和人说。” 逢云在班里一向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同班同学互相使绊子这种事也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他自己本身觉得这种心机挺不体面的,不管是算计别人的那个,还是一不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7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7 小心让人算计了的那个都是。 他工作的事情差不多要有着落了,有家公司在面试的时候对他表现出了很明显的意向。只是hr最后打电话来说他们在t市工作人员已近饱和,问逢云愿不愿意选择k市作为工作地点。 逢云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答应了。 k市是韩联念书的地方。 他以为自己要无动于衷地一直这么过下去,当那微弱的火苗靠近的时候,他仍然不免像愚蠢的飞蛾,希望近一点,再近一点。 毕业典礼那天,穿着宽大的学士服,理学部好几个院上千学生,一一走上主席台,学位委员会的教授们给这些年轻人拨穗握手,拍着陌生学生的肩膀祝他们前途无量。 从礼堂出来,有个女生哭兮兮地拉着逢云说:“沈逢云我喜欢你啊!” 往常发生这种事,周围的人是一定要起哄的。这一次一反常态,分别在即,大家都有点惆怅埋在心里。 逢云以前也没怎么注意过她,只是同一个学院知道名字的同学罢了。他拥抱了一下对方,小声道谢。 那女生哭得更厉害了。 离校的期限还有一周,都是大大小小的聚会,有酒也有歌,喝的都是离别,唱的都是未来。 夜晚空旷的校园里,总有三三两两毕业生,带着酒气,唱着走调的歌,又哭又笑的。 好像转了一圈又回到四年前的夏天,毕业永远都是这样,悲伤在这里,希望在更靠前一点的地方,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而时间不会等人,总是迫不及待地催着逢云向前走。 同学接二连三地走,还剩在学校的不管以前关系怎样,都自发地聚拢到一起,吃饭走路邮寄包裹,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落单了。 但人总是会越来越少,最后几个人连一张桌子都凑不满,越发寂寥凄惨的样子。 巧的是邵明白毕业后也去了k市,很热情地给逢云提供落脚的地方。逢云走得晚,把学校的东西寄了一部分回家,还有一些先寄去邵明白那里。 还有半个月才入职,他先回家住了几天。儿子要工作独立了,沈妈妈又欣慰又难过。 这一次大概勉强算是作为学生的最后一次假期了。他规划了下路线,准备一个人出去一趟。 西北是主要目标,交通工具都是陆路的。穿过秦岭,植被天气都骤然不同起来。越往西走越凉快干燥,到了西安停留四天,继续向西,到达西宁短暂歇息后留后一路往青海湖去,绕湖一圈回来再经西宁去兰州,最后南下折返。 这一路见识了西北大片荒漠与广袤的高原湖泊,也去了好几个心仪已久的博物馆,几千年前精致的青铜器与荒凉的土地融在一处,在这些比之人的生命更加永恒的东西面前,个人的悲喜都显得渺小极了。 占了脸嫩的便宜,他在路上有时还会被当成比自身年纪小很多的学生,坐车时常被照顾,并不觉得辛苦。 第27章 第 27 章 新的生活开始,虽然忙碌,但不得不说,挣钱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原本是短暂寄宿在邵明白租的房子里,哪想他的合租室友辞掉工作回老家准备国考,于是逢云住了邵明白室友的房间,两只单身狗,家里鞋柜上专门放了个小盒子堆附近餐厅的外卖单。生活虽然称不上富足,但尚算自在。 年轻的咸鱼们每天清晨起来,努力挤上容纳能力无限的公共交通工具,转移到狭小的格子间,敲敲打打过完一天,又挤在人群里回到暂时的小家,冲个凉吹着冷气吃外卖小哥送来的粮食,饱食终日,暂时还顾不上有所用心。 这么过了小半年,入冬后因为接近年终,平时工作也忙碌起来,周围的人都憋着一股气,加班压顶也想着熬过这一阵就放假,差不多算是处在终末激发的状态里。 逢云没想到工作和韩联会有交集。 那天他赶着打指纹,急急忙忙地从电梯里冲出来,那个正和前台说话的人转过头来,略带惊讶地向他打招呼。 逢云挎着笔记本,外套挽在手里,愣在当场。 “还有一分钟。”前台小姐姐指指手腕。 逢云这才回过神赶忙往里走。 又过了半个小时,上司吩咐另一位同事给了他一沓资料,那是前半年的项目,早在七月底就已经收尾,对方有意继续合作,初步意向和之前大致相同,有些还需要磋商的细节,要赶在春节之前敲定。那边的联系人就是韩联。 逢云心神不宁地熬到下班。幸好韩联今天纯粹是公事,没有再过来找他。去年冬天那个下雪的傍晚,他拒绝了韩联的联系方式,这下好了,电话传真邮箱一个不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印在纸上放到了他面前。 回家路上他像个白痴一样坐过站,他在公交站牌下搓着脸,懊恼不已。 其实并没有哪个年龄的烦恼会特别少,只是人在不同的岁数,处理烦恼的方式是不同的。 工作上的破事那么多,但他已经习惯一旦下班就不要再想,休息的时间弥足珍贵,不可以让上班时的情绪污染了仅有的私人空间。 这件事还远远谈不上困难,比起上司的□□脸来也并不可怕。 逢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了一种做好准备要孤独一生的迷之勇气。他总是觉得要遇见一个和自己心意合拍的人不啻大海捞针,否则为什么多年来自已依然毫无建树呢?他忽略了这世上大有一把年纪还在等待真爱的理想主义者们,只觉得一定是自己不对,大概是命运打了个小结。 其实他刚入职半年,还有资历老的同事带着他,是位四十几的大姐,做事利落果断,逢云很喜欢这样心里有成算的前辈,只是奇怪她为什么在职场上没有更进一步。 跟韩联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交流的内容都局限在公事。倒是周围有几个年轻的女同事,时常流露出热切又强行克制的诡秘笑容,聚在一起小声讨论,还故作不经意地向逢云探听韩联的事。 他只知道韩联挺早就开始实习,大概就一直在那家公司,比起自己来,工作上的事情显然更加游刃有余。 一切就像昨日重现了。 元旦的时候高伊吾跟着导师来k市开会,他主动约了逢云吃饭。他们长久未见了,高伊吾穿着灰色的羊毛大衣,里面只有一件衬衫。 “你不冷啊?”逢云一边拆围巾一边问。 高伊吾手指敲了敲桌面:“才散会过来,难道你想看我穿成羽绒球吗?” 逢云大致按着高伊吾以前的口味点了菜,两人聊着彼此的近况。这家餐厅的厨房设在地下,用餐的这边点着温和的熏香,暖气一烘,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我听韩联说最近时常和你见面?” “哪有时常,”逢云撑着下巴:“都是工作上的事。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8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8 ” “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见鬼,近来 “似曾相识”好像有点严重。逢云敷衍着说:“我……就上班啊,没什么好特别的吧。” 高伊吾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有点审视逢云的意思:“你以前就这样,总是想顺其自然水道渠成,一点计划都没有。” 逢云太久没得他教训,居然有点怀念起来:“好久没听你说我了。要是你一直在旁边看着我,时不时提点一两句,说不定我会过得好一点。” 高伊吾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讲,白净的脸上微微有了点血色,还不好意思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走,这几天空闲时间多吗?”逢云问。 高伊吾摇摇头:“我跟着老师过来的,时间定不了。” 逢云掩盖好失望,转移了话题:“直博累不累,是不是很辛苦?” “还好。”当然高伊吾还是一副一切都能搞定的样子:“明年七月要出去一趟,大概要一整年不回来。” 逢云知道他是说出国的事。 “我真替你高兴。”他说。 “我倒不替你高兴,你看看你,咸鱼都比你有目标。”高伊吾拨着汤勺:“老实说我一直不看好你跟韩联,但是又觉得你们自己高兴就好,关我什么事呢。现在看来,你真是……真是有点没出息。” 高伊吾的话说得直接,逢云也能听进去。谁都有些可以不用绕弯子的朋友。 “我只是不知道。”逢云说:“我其实不知道他是不是。” 高伊吾明白了。逢云这个人,其实最怕对别人有所亏欠。 “我不看好你们,是因为觉得这太困难了。固有的公序良俗……大部分人以为的‘公序良俗’,很难因为少数人的不同而改变。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别人的看法影响自己的决定。”高伊吾认真地看着逢云说,就像当年在四个人的小宿舍里,他也是这么认真地谈起课程、学习和目标的。 逢云摸摸脸,笑着问:“有这么明显么,怎么我觉得总有一些人莫名其妙地就看出来了。” “别人我不知道,”高伊吾冷冷地说:“我倒是能看出你的意思,那副样子对我来说就像一杯白开水,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逢云懊恼地说:“我也太失败了。” 高伊吾笑起来,今天说了这么久,好像就这会儿最高兴了:“你啊……跟你说,我来之前也和韩联通过电话。他呢,问我你的近况,打听来打听去就想知道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你们一个地方工作,我大老远地隔了十万八千里,这么费劲,嗯?你们两其实一样,都有点畏首畏尾,都怕把对方‘带坏’了。” 逢云也笑了,有点意味深长地问:“你不觉得这种事难以接受么?” 高伊吾做了个惊讶的表情,一副“你以为我是谁,土里挖出来的么”的样子。 天已经尽黑,繁荣的城市用密集的灯光撑起没有夜晚与歇息的世界。两人在餐厅门口分了手,逢云还提着给明白师兄带的晚饭,高伊吾赶着回酒店——看来衬衫羊毛大衣确实稍微单薄了一点。 加班越来越频繁,终末激发也快要支持不住,所有人都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再加根稻草说不定就要集体罢工不干了。 中间邵明白的室友又跑回来,看样子没有过笔试。当时租约是这位室友和房东签的,他走了之后邵明白也没和房东重新签约,只是准备下一年续约的时候再改。 邵明白自己也挺无语的。 逢云不想闹得师兄这边不愉快,赶着周末去找中介看房子了。 运气也不太差。 出租的老太太,儿女都在国外,今年想在春节前把她接出去团聚,那意思,是打算要给她养老了。两房一厅,那两个房间有一间很小,房东自己也说只能用来当储物间,把整一套当作一房一厅租出去。房龄估计有二十来年,格局和近几年比稍微老派一点,旧是旧了些,保养得还好。逢云没有多犹豫,签了三年约(刚好和工作也是三年约),收拾了东西就搬过去。 邵明白很过意不去,跑上跑下地帮着搬东西,又是打扫卫生又是收拾。 逢云的鼻酸得厉害,整理得差不多,两人都累得不想动,叫了外卖送来新家。 “那会儿我刚上大学,师兄你也是这样,帮我搬东西,又扫地拖地的。”逢云感慨地说。 邵明白叼着蜜汁鸡腿,含含糊糊地说:“当人师兄,都是应该的。” 逢云默默地弯了弯嘴角。哪有那么多里所应当,一个学院年年毕业几百号学生,但凡比他入学早,都能当得上这一声“师兄”。只是他在这一点上运气特别好,不早不晚地,就碰见了最仗义的那个。 他还记得那会儿和荣舒、何三录约定好要领猫的事。第二周回了趟t市。荣舒家里只剩两只,何三录早早的把老大带走了。 小猫崽不见了,窝里只有一双均重十二斤的胖子。 逢云拿着逗猫棒摇了摇,肥仔们眼睛都不抬。 荣舒尬尴的咳了两下:“肯能是太久没见你,有点认生。” 别逗了,根本就是懒好吧。 其中一只大概稍微心软一点,看逢云摇得那么认真,勉强抬只前爪出来薅了一把。 那就是它了。 荣舒说,逢云带走的这只是老幺。 逢云抱着猫包,沉甸甸的,也不吵不闹,乖乖的——大概还是因为懒,逢云心想。 回了k市,有地方住,有工作,有银子赚,现在猫也有了,生活正在一步步趋向完整。 第28章 第 28 章 和韩联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偶尔还两边同事们一起吃个加班餐。 逢云有些古怪的类似不吃空心菜梗、不吃带点紫色的洋葱之类的习惯,韩联倒是还记得清楚。 不光如此,他似乎不经意地把逢云一些新的习惯也记下来,什么红茶要温的,梅汁要冰的,鲜榨玉米要不冷不热的。 以至于有同事惊讶:“你们两以前就认识?” 沈逢云这样刚入职不久的年轻人,如果光是工作上的接触,对方大概不会在他之前就把饮料点好吧。 韩联很坦然地说:“我们高中同学,认识时间挺长的了。” 立刻又女同事小声调笑,问逢云怎么瞒着不说。 “原来是朋友啊。”众人感叹。 逢云有点小尴尬,不知道这个样子两人还算不算朋友。但是坦白来说,接触久了之后,两人渐渐地也有些工作以外的话可以说了。 荣舒那里抱回来的猫很小的时候就被冯妈妈起名富贵,前头的两位大哥,分别是招财和进宝。周五晚上回到家,已经夜里十点半。平常逢云回来,富贵总要格外热情地过来蹭蹭腿,讨点额外的小零食。今天肥猫有气无力地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9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39 摊在窝里,逢云在门口叫它也没反应,猫窝旁边是一滩呕吐物。 逢云也来不及找猫包,抱着富贵就急匆匆的往外跑。 幸好附近农业大学有下属的动物医院,夜里也有医生值班。 医生检查过,说是消化不良。 逢云白天上班总是多放一些猫粮,怕富贵一个猫在家饿着了。没想到这厮吃得没个厌,天天把碗里的□□光,晚上还闹着要小鱼干,这下好了,吃喝无度的报应来了。 医生又说这猫有点偏胖,应该注意着稍微节制一点,顺便多加运动消耗能量。 “不要它一喵喵叫就给吃的,心肠要硬一点。”医生见惯了没经验的养猫新手,对着毛茸茸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逢云心想四五十的医生大叔说喵喵还挺有意思的。 富贵要留下观察四十八小时,逢云端着凳子坐在它笼子面前,看了一会儿拍张照片发给韩联。 “我的猫病了。” 那边很快回复:“情况如何?” “消化不良。” 韩联回了个无语的表情。 “你的猫看着吨位不小。” “原本是十二斤的壮汉,到我手里又长了两斤。” “厉害厉害,阁下看起来似乎更适合养猪。” 逢云忍不住笑了,医生打门口路过,看见年轻人对着猫傻笑,忍不住摇头:“这又上瘾了一个。” 年终收了尾,一年的辛苦算是有了了结。最后一天两边聚餐,逢云虽然是一杯倒的水平,但是实在也很高兴——挣钱的感觉真开心,马上放假了真开心,过年回家看望爸爸妈妈呀,真开心。 散场的时候韩联和他一路走。 他现在已经知道韩联家和他只差一个站的距离。夜风温柔地吹,霓虹灯映得他眼里都是光。 韩联走在他旁边,开始还没觉得逢云醉,只觉得他好像话更少,聊了一会儿才发现逢云每每说什么都要皱着眉头仔细想,想完了才慢吞吞地回答他。 借酒撒疯多半是装疯,木讷变傻那很可能是真醉了。 市中心人来人往步履匆匆,逢云犯起困,一双脚像踩在棉花上。路口停下来等红灯,人挤人,视野里都是后脑勺,晃得他头晕。 绿灯一到,背后的人赶着往前跑,撞在逢云肩上。 “小心一点!”韩联一把拉住逢云。 逢云瞪着眼睛看他,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韩联好笑起来:“不是我撞你!” “是吗?”逢云其实已经有点糊涂了,乖乖让韩联拉着过了十字路口。周围人来人往,灯红酒绿,两个年轻人牵着手算不上什么引人注目的事。 韩联没有把手放开。 他带着逢云送他回家,故意放慢了脚步,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前面一家跳楼甩卖的店,老远就听见店员“最后三天,真的是最后三天”的叫卖声。走近之后,那店员也喊累了,抬手换了音乐。 逢云跟着韩联走到那跳楼店门口,突然就停住不走了。 “怎么了?”韩联看他仰着头努力辨认人家的招牌。 逢云小声说了一句,被音箱里哥伦比亚美人轻快的歌声盖过。 “你说什么?”韩联凑近了问。 逢云转头愣愣地看着他,忽然抬手把韩联的脸捧住。 韩联比他高一头,稍微弯着身,脸被逢云的手掌挤在一块儿,他听见逢云跟着音乐问他:“bsp;se llama,bonito” 韩联感受着逢云手心滚烫的温度,心跳往着一百八一路飙去。他抓着逢云的手放下来,转头大声喊道:“老板,你放的这歌叫什么?!” …… 第二天逢云醒得很早,天还蒙蒙亮,估计着也就八点不到。手机不知道放哪儿了,昨晚怎么回来的也不记得。 他推开卧室门就看到韩联睡在自家沙发上。 逢云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散席之后的事——未果,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回房间关上门绕着床转了几圈,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再强行冷静下来重新走出卧室。 韩联已经被他开门关门的动静吵醒了,睡眼惺忪的坐起来,身上只盖了件大衣。 “你……”逢云噎了有那么一会儿:“你这样睡冷不冷?” 啊啊啊啊弱爆了这问的都是什么!!! 韩联揉了揉肩:“一般吧,嗯,有点冷。” 他又说:“昨天你喝醉酒,我送你回来,钥匙钱包都被人摸走了。” 逢云满怀愧疚:“我醉得很厉害吗?” “挺厉害的。”韩联一本正经:“在大街捧着我的脸,叫我小帅哥。”他没把话说完,倒也没有撒谎,玩了一把half truth。 逢云难以置信的干站着,结结巴巴地问:“……你的卡挂失了没有,钥匙、钥匙怎么办?” 韩联转过头避开逢云的视线,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又还要装作很正常平静的样子:“挂失了,钥匙比较麻烦,我室友已经回老家过年了,租的房子,房东目前不在k市,也不好撬门换锁。” “这样啊……”逢云右手背在身后,把睡衣一角捏在手里搓啊搓的。 “饿死了,洗个脸出去吃饭!”韩联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利落的钻进洗手间。 逢云一个人留在客厅里,半晌想起韩联说他昨晚喝醉的样子,好像又有那么点印象了,不禁默默地自言自语:“我的天呐。” 两个人收拾好出来,本来要一起逛超市的,走到门口韩联被逢云推到旁边银行补卡去了。 星期六上午人不多,天气冷下来,街面上也热闹的晚。 逢云买好东西,找到在超市外面等他的韩联。 韩联脸有点红,皱着眉说头晕。 逢云腾出手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完蛋,睡沙发是真的冷。 早起还耍心眼,回去的时候成了病号,逢云跑前跑后,又是量体温又是找翻药箱。韩联窝在沙发上,头疼是真,心里是真高兴。 逢云愧疚了:“你别呆沙发上,洗个澡床上睡着。”他又把热水器调高了几度。 韩联洗完澡如愿以偿地躺到床上。 “难受么,吃了药有没有好一点。”逢云忧心地问。 “唔……头疼死了。”韩联闭眼皱着眉。 逢云又找了冰袋出来,拿毛巾裹起来放到他额头上:“你好好睡,中午吃饭再叫你。”关上卧室门才去收拾买回来的东西。 里面的人精神百倍地睁开眼,半张脸都缩进被子里,左右都是逢云的气味。 生病发烧是真,不过他没那么难受,洗过澡之后已经有点出汗了,看这个样子嘛估计再有几个小时就退烧了。 哎,好得有点太快了,韩联不满意地想。 中午一点,韩联的烧基本就退了,病来如山倒,病去……也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0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0 如山倒,可谓雷厉风行。 逢云熬了粥,两人默默无言地捧着碗对坐。 “你今年回家吗?”逢云问。 “不回,我都没买票。你呢?” “我买了除夕前一晚九点的机票,十一点到a市,跟爸爸说好来机场接我。” “嗯。”韩联喝着粥,里面加了鸡肉姜丝虫草花,比起外卖泡面来说还怪豪华的。 逢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住这里吧。我害你弄丢钥匙,真是对不起。反正我还有两天就回去了,凑活着跟我住,等放完春假再找你室友配钥匙。” 韩联答应道:“好吧。” 他顺利成章地住下来,逢云却不能让病号睡沙发。 床彻底让给韩联,逢云在柜子里拿棉被的时候叮嘱道:“我的被子和枕头都放在这个柜子里。” 赶着下午三点前给韩联下单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晚上快递送来,扔洗衣机里洗好脱水,先用小太阳烘着,逢云还拿电吹风对着吹,沙发上铺了羽绒被,整个客厅亮起温暖柔和的黄色暖光。 “好些了?”逢云问。 韩联端着药碗靠在沙发边上:“好多了。” 好像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待着也挺好的。 “你……”韩联犹豫了一下:“你现在讨厌我吗?” “怎么会。”逢云把衣服翻一面,都是贴身穿的,全棉的质地,就是太吸水,又烘又吹了半小时还在冒水汽。 韩联望着他的侧脸:“那以前讨厌过我吗?” 逢云莞尔:“没有啦!” 怎么会讨厌你呢。 “嗯。那我运气挺好的。”才丢了钱包钥匙的人如是说。 又过了一会儿,韩联默不作声地深吸了一口气,问:“愿意试试跟我在一起吗?” 逢云啪嗒一声关了吹风,转头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韩联。 韩联看到那双眼睛里有水光迅速漫出。 愿意啊。 第29章 第 29 章 那天晚上两人聊到很晚,大部分都是韩联在说逢云在听,说得最多的是没有联系的、空白的四年。逢云一直不明白的事情,也终于有了解释。 我时常在想,自己应该是天生亲缘就很单薄的人。 小的时候还不太明白,我的父母总是格外忙碌,早出晚归。和我最亲近的人是家里的保姆。我妈妈偶尔会想起我来,带着我玩一会儿,相比也是要花她极大的耐心。后来她发现我对她其实比不上保姆亲热,转头就把那个辛苦照顾我好几年的阿姨辞退了。 所以我家的保姆换得特别快。 年纪稍大一点,家里就换成只用做一日三餐的钟点阿姨。 等到我住校之后,一日三餐就变成了周末三餐。 随着年纪的增长,我也发现自己的父母和别人家不一样的地方。我想他们和我就像住在的一个屋子里的陌生人,他们两人彼此也像陌生人。 等到高三的时候,终于,他们连家庭的表象也不想再维持。 我还没有来得及知道普通的家庭是什么样子,就已经连家庭的外壳都失去了。 他们离婚之后各自搬出去。 我已经快要十七岁了,虽然还未成年,但我的父母显然没有一方想要承担着最后一年的抚养责任。 不,这样说也不对。 他们给我留了一所房子,虽然空荡荡,仍然能够遮风挡雨,我的帐户上每个月都会按时收到两笔钱。 父母亲情对我来说是一个没什么确切体会的概念,可他们给了我生活必须的物质条件,甚至在这方面,做得比许多父母要更容易一些。 我还是应该感激父母为了养我长大所支付的金钱。 大一的时候,我知道母亲要再婚了。 其实我不太在意,只是有点惊讶。我以为她是那种不会真的投入一段感情的人。 那个人是卢愫的父亲。 是谁都好吧。 后来我的父亲找到了我,告诉了我一些关于那位卢先生的事,我的父亲一直以来都是一位很实际的商人,跟我谈得最多的是卢先生生意上的缺陷和他背后巨额的债务。 这个时候我明白了,他是在担心我的母亲。 他希望我是那个叫醒母亲的人,因为某种他没有告诉我的原因,他自己本身应该已经失去了我母亲的信任。 真奇怪,他们看起来又不想以前那样互不关心互不在意的样子了。 我谨慎地向母亲提出要她重新考虑是否要再次步入婚姻的问题。 我和她约在了离我们原来的家很近的咖啡馆。 她看起来气色不错,但是对我的话非常生气。生气的矛头直指我的父亲,认为我是在替我父亲干涉她的生活。 嗯,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我母亲一直是个理智而冷漠的人,不过她好像稍微丢失了自己的理智。她对卢先生摆出了一种让我难以置信的信任态度,以至于我甚至有点怀疑起她所表现出来的喜怒的真假。 我记得她指责我:“我作为母亲从来不干涉你个人的选择,你有什么资格来阻止我迈入理想的生活。” 这太荒谬了。 她又何止是不干涉我的选择呢,她几乎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事。 我和她针锋相对,说她从来没有尽到过母亲的责任,说她对我的一切一无所知,说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跟自己进同一个更衣室的人。 她给了我耳光,怒气冲冲地回去找婚庆公司规划宴席了。 我想我太不冷静了,从小到大的渴望与失望混在一起,全部演化成了愤怒与怨恨。 这个时候卢愫找到了我,几乎是一拍即合,我们怀着同样的目的,彼此都带上面具去见了她的爸爸。 那位卢先生,虽然据我父亲看来生意做得一塌糊涂,人品也十分堪忧,却意外地宠爱和前妻生的女儿。 这一年太糟糕了,一切都在混乱争执彼此指责中过去。我母亲最终和那位卢先生分开,转头就去了f国。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外公其实是f国华侨,来到中国后定居在北方。 没多久我父亲也跟过去。 真是两个奇怪的人。 而我自己面临很尴尬的处境,卢愫似乎假戏真做了。 先是他父亲生意上的事终于没能瞒住人,债主堵在公司,而他自己提前跑路了。 而后她自己并没有像我们约定的那样达成目的就了结。她开始不停地联系我,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不停收到来自她的消息。最糟糕的一次,我们俩都在各自的学校,因为她不停地给我发消息,而我拉黑了她,于是她跳进了自己学校的蓄水库。 我去了她念书的地方,见到了她匆忙赶来的母亲,给这位善解人意的阿姨看过最初卢愫和我联系时的聊天记录。 她妈妈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又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1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1 过了半年,听说卢愫妈妈一直在带她接受心理治疗。那个时候我跟你几乎是断掉了所有联系。 等到那一年同学会的时候,我其实是在餐厅门口才碰见卢愫的。她看起来和气又正常,只是笑着和我打招呼,问还能不能像那会儿一样挽着我的手。 我想我又犯了一个错误。 而她有自己的目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探望郝德均那天,你不肯留我的电话,我想你确实很有理由讨厌我的。 韩联的病很快痊愈,逢云还来不及体会他所说的“在一起”,就匆匆丢下他独自回家了。 到家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逢云胡乱洗漱过睡下。床单被套都是沈妈妈新换上的,有股洗衣液带的白兰花香味。 除夕当天,虽然这个小家庭只有三个人,同样摆了满满一桌菜。这是逢云工作之后第一次回家过年,沈爸爸开了红酒,说的也无非是叫他好好工作的话。沈妈妈则细致地问了很多,上班辛不辛苦,加班多不多,那边饮食习惯合不合口味……最后问到有没有心仪的女孩子,逢云心思却飘到远在k市一个人过年的韩联那里。 他是有点舍不得把韩联一个人仍在出租屋里,韩联自己却表示无所谓,还叫逢云在家好好过年,不要担心他。逢云暂时还没有领悟感情生活里欲擒故纵的伎俩。 见儿子咬着筷子不说话,沈爸爸赶忙示意沈妈妈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看必定是没有了,又或者逢云喜欢的姑娘不喜欢他,哦哟年轻人的自尊心! 晚上快睡下的时候,逢云关上房门给韩联打电话。 只响了一声就接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那边传来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已经到难忘今宵了。 “新年快乐,韩联。” “新年快乐,沈逢云。” 初一一早,逢云父母就带着他回乡下外婆家。和市区不同,乡下时不时都有远近人家放鞭炮的声音。外婆家小院里散落着细碎的红纸,硝烟的气味还没有散去,那是除夕夜里残留的年味。 宋鼎松早在两年前就结婚,现在一左一右地抱着两个流鼻涕的小屁孩,神采奕奕。 宋竹茹没有回来。听说已经大了肚子,吴家怕她有闪失,让小两口今年自己在外乡过。 逢云想起当初说要帮宋竹茹揍人的话,真是天真又好笑。 他自己的生活在向着圆满一点点靠近。 过完春节,逢云带着大包小包返回k市。过了这些年,他好像还是那个小乌龟沈逢云。 韩联帮他收拾好东西,说室友昨天就回来,已经配好钥匙,这就搬回去住了。 逢云有点小失望,迅速的掩盖过去。他把家里带的东西分出一部分,让韩联提走。 小屋有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好像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 他看着卧室里的床。 要不要换。 换吧,趁着天气好。 算了,先不忙,过几天再说。 这晚上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七点半新来,新年开工第一天就到了。 工作是让人忧虑的,开工利市却是让人开心的。 第一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大家都忙着分享家里带来的食物,食物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学会分享食物是人类社交的一大进步。 沈逢云最为一条长命单身狗,实战经验可以说是一片空白的。对他而言这差不多等于骤然开启全新的生活模式。韩联刚好相反,显得得心应手多了,几乎是牵着逢云的鼻子走。 什么时候该来接他下班,该一起吃饭,该看个电影,或者该做点别的什么——当然目前还没有别的什么。 韩联那边房租租约到期,沈逢云问他:“搬来跟我住吗?” 韩联感觉心好像停跳了一拍。 “我春节回来就想跟你说的。”逢云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我们应该搬来一起住才对的吧。” 应该,当然应该。 逢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那天你跟我说配好钥匙要回去了,我还挺失望的。” 噢,其实这应该是个隐藏的高手,玩得好一手扮猪吃老虎。 “对了,我打算换一份工作,现在跟你工作上有接触,我觉得不太好。”逢云又说:“你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邵明白师兄吧,他和几个朋友一起辞职出来单干了,这几个月稍微有点起色了,问我愿不愿去呢!” 其实这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吧,选好方向就轰轰踩了油门一往无前。 还有要和父母坦白的问题,逢云决定先预演一下。 预演的方式是约了邵明白出来,带着韩联坐到他对面:“师兄,这是我男友。” 韩联伸出右手:“师兄好,我叫韩联,和逢云是高中同学。时常听他提起你,多谢你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因为这两个人态度摆得太诚恳了,邵明白在最初大吃一惊之后很快就释然了。反正带大的师弟总归是要被人拐走的,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 第30章 第 30 章 于是逢云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手足无措到游刃有余轻松自在只花了不到一个月时间。甚至有时候在他人面前要比韩联来得更坦白一些。 偶尔一起外出的时候碰见以前的同事,两个人都很自然,牵着手就牵着手,不会欲盖弥彰得一把甩开。就是那些曾经花痴过韩联的女同事们满失望的,闹着要逢云请喝饮料弥补她们的青春损失。 最初住到一起的时候,细节的磨合花了一番功夫。在一个屋檐底下,生活中最琐碎最无聊的部分展示出来,就像认识一个全新的人。比如把鞋头朝里还是朝外放,外套放衣柜的时候是叠起来还是挂起来,洗澡的时候花洒拧成大水圈还是小水圈,差异比二人想象的要多。 体谅和理解同爱慕一样都是继续向前的助推剂。 过了磨合期,逢云心里那个小圆的缺口就几乎看不到了——韩联知道他早上喝茶晚间喝牛奶除非工作特别忙否则绝不碰咖啡,雨天回家要把伞撑开晾在阳台,周末习惯稍微晚起一点,时常不吃早饭,就做好早饭等他。逢云也知道韩联用电脑要在左边放盏台灯,喜欢往水杯里加冰块而不是等着饮水机制冷,不喜欢柠檬气味的东西,所以家里的沐浴露洗发水从来不会买柠檬香型。人的习惯哪有什么道理可想,他们互相适应对方,又互相改变着对方。 世间找不到全无摩擦的情侣,分歧争执都是正常生活的应有部分。 但是,不要刻意说伤人的话,生气也要克制,一小时内道歉和好。 至于向家里人坦白的问题,韩联那边,母亲已经知道了,看样子是难以取得谅解,不过这也没那么紧要。像他自己说的,亲缘淡薄,虽然心里不遗憾是假的,但事物都有两面性。他有天突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2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2 发奇想的,正儿八经的打电话给远在m城的老爹,通知他,喂,你的儿子跟个男的在一起了。后果当然是韩先生怒发冲冠在电话里大骂一通。骂归骂,再后面就没有了。这种半个陌生人一样的亲子关系,倒是逢云在一旁看着觉得不是滋味。 国庆放假两人赶着出行高峰一路回到a市。韩联把逢云送到小区门口后就回他那所一年半载都没有人气的房子。 晚饭一桌都是逢云爱吃的菜,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炎夏的气息尚未完全消退,客厅落地窗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沈妈妈照例是对逢云日常生活问个不休,逢云喏喏应着。他手里拿着汤勺搅啊搅,看见竹荪鸡汤面上亮晶晶的的油花转圈。 “妈妈,爸爸。”逢云认真有笃定地说:“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沈妈妈先是一喜,又觉得逢云表情不对,连声问道:“怎么,哪家孩子,有照片没有,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不一起回来?” 沈爸爸放下筷子,说:“什么时候的事?” 逢云抿了下嘴唇,说:“你们记不记得韩联,以前高中和我一个宿舍的。” 饭桌上有一瞬间的安静。 沈爸爸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儿子的话,问:“韩联怎么了?” 沈妈妈震惊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她推桌起来,一个人进了卧室。 沈爸爸和逢云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终于回过味来了。 他没有多问,跟着也进了卧室。 逢云一个人对着一桌菜,在想是不是自己没有选对时机。 沈妈妈低声的哭泣传来,还有沈爸爸絮絮安慰的声音。 过了半小时,沈爸爸一个人出来,看见儿子还愣愣地坐着,面前剩了半碗汤。 “还没吃完?都冷了。我给你热一下。” 逢云连忙道:“我吃好了,爸爸!” 沈爸爸坐下说:“那我还没吃好,你去把这两盘热下。” “……哦哦。”逢云把芹菜炒牛肉和干煸四季豆回下锅,沈爸爸扒拉了两碗米饭。 “妈妈她……” “你妈睡下了。” 逢云沉默地看着父亲。 沈爸爸说:“搭车累了吧,早点洗澡,手机别玩太晚,明天还要去爬山。” 逢云洗了澡,头上搭着毛巾,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没有多少新鲜内容可看。磨磨蹭蹭到了十点,好像父母都睡了。 睡这么早啊。 妈妈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应该是生气吧。 气哭了。 怎么办。 他出来倒水喝,没有开客厅的灯。对面楼的灯光照进来,亮着的人家还挺不少。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给韩联打电话:“我刚才吃饭的时候和他们说了。” 韩联默默地听着,没有出声。 “我妈妈好像哭了。”缝隙手指绕着风铃下的穗子:“饭都没吃完就一个人关在卧室里。我有点拿不准是什么意思……” “嗯。”韩联那边除了他自己说话一片寂静,他清楚地辨别出逢云呼吸的声音:“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你好好陪陪他们,这几天我们先不见面,来日方长。” “嗯,”逢云好像听到开门的声音,没注意是自己这边还是韩联那边:“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你的短袖都在我行李箱里,你要记得去买,不然没得换。” 韩联那边低声笑道:“我以前的衣服还在呢!” 逢云反应过来,那里好歹也是韩联住了十几年的家。 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会儿,逢云挂了电话,转身看见沈妈妈坐在沙发上看他。 “妈妈,你吓我一跳。”逢云坐到她旁边,有点乞求的唤道:“妈妈……” 借着窗外暗淡的光,逢云看见沈妈妈的眼圈还红着。 “打完电话了?” 逢云点点头:“打完了。” 沈妈妈伸手摸逢云的肩,一路顺着摸到他手掌:“韩联这次也回来了?” “回来了。”逢云老实答道。 “他父母知道吗?” “已经知道了。”逢云想了想,说:“韩联高三就一个人住,他爸妈那时候就离了婚。” 沈妈妈点点头又问:“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这是饭桌上沈爸爸问过的问题,那会儿逢云还没来得及回答。 “今年春节。” “住在一起?” “是。” 又一阵沉默。 “你喜欢他?”她问道。 “喜欢。”逢云坚定地回答:“妈妈,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别人。” 逢云感到沈妈妈握着他的手有点颤抖,她几乎是强忍着哽咽说:“云云,你知不知道这会有多困难。” “妈妈。”逢云跟着有点鼻酸,他只是说:“我会努力工作,好好挣钱,以后会生活得更好,会照顾你和爸爸,我不想因为担心别人的看法就违背自己内心地活着。妈妈,其实我最担心你和爸爸觉得我学坏了,或者被他带坏了。这不是一件坏事,我长这么大,喜欢的第一个人,我很快乐……” “我知道,妈妈知道。”沈妈妈最终还是没忍住,眼泪落下来,砸在逢云的手背上。 她摸着逢云的头说:“妈妈只是……太担心,你不要怪妈妈,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最怕的就是你过得不好。” “不会的,”逢云眼泪也在眼眶里打滚:“我是真的会努力过得很好很好的!” 沈妈妈擦了眼泪,拍拍逢云的手:“明天把衣服送过去。” 逢云开始还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沈妈妈又叮嘱道:“手机不要玩太晚,早点睡觉。” 逢云听见沈妈妈回了房间,沈爸爸开口在问什么。 其实这个家里谁也睡不着。 逢云醒悟过来沈妈妈说的送衣服是什么意思,给韩联发了条微信:“明天下午我来找你。” 韩联家冷清多了,屋里的陈设还是以前的样子。自从上了大学,他连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不请,一年就回来两次。 沙发的一半还搭着防尘布,客厅简单清扫过,仍然免不了空气里一股久未住人的淡淡霉味。 逢云把手里提的衣服给他:“下次回来不让你住这儿了。” 韩联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说:“要带我见家长么?” “我妈妈,”逢云带点小骄傲地说:“很好说话的。我爸爸也是。” “看得出来。”韩联注视着逢云,子女和父母都是彼此的镜子。 “上午怎么过的。”韩联问。 “爬山。”逢云翘起脚:“你不知道爬山爱好者里的中年夫妻尤其能走吗?我跟在后面心脏都要跳不过来了。” 韩联带着揶揄的笑意:“你要加强锻炼。” 逢云体质一直是这副菜样,看着是精神抖擞的年轻人,多跑两圈就要露馅。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3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3 “你这里如何?”逢云问。 韩联示意他看:“打扫卫生,客厅,我的卧室,厨房也收拾了一下。以后说不定会常常回来。” 逢云踢掉拖鞋倒在沙发上,头碰到那一半的防尘布,灰尘蓬起来呛得他咳了两下。韩联赶忙把防尘布整个卷起来,露出的那半截沙发上有一部分破破烂烂的,里面的海面都要露出来了。 “这是?”逢云伸手去摸:“大毛抓的?” “嗯。也不知道它什么毛病,这么大个沙发就指着那一块儿挠,皮都挠穿了。” “大毛呢?”逢云问。 “上大学的时候送去亲戚家里,大一暑假的时候没了。” 逢云摸着那稀碎的旧皮革,想象着十八岁的韩联就坐在他现在那个位置,大毛肆无忌惮地在沙发上磨爪子。 “你太纵容大毛了,它去了别人家,不会比当你的猫更快乐。” 那会儿家里常住的活物除了韩联自己,就是沙发杀手大毛,给大毛开沙丁鱼罐头,自己泡一碗泡面,日子也就能过下去了。 逢云牵了韩联的手:“今年春节,请一定收拾利落一点,头发要修剪,衣服要换新,” “遵命。” 我们会有一个崭新的、温暖的、长长久久的小家庭。 第31章 第 31 章 这一年春节的时候,再次回到家乡a市,逢云没有让韩联独自去住他那所积灰冷清没有人气的房子了。 沈妈妈和沈爸爸在国庆之后的三个多月里,每每联系逢云,都要有意无意地问起韩联的情况。他们对这个年轻人的了解,一直还局限于逢云的高中室友而已。 见逢云的父母比韩联想象得要容易些。 沈爸爸沈妈妈在逢云坦白之前都不曾设想过有一天儿子带回家的人是这样,但孩子选择的人,不管贫穷或富有,丑陋或美丽……男或女,只要秉性正直善良诚实,都应该被礼貌地对待。 沈妈妈要准备做一桌好菜,沈爸爸提前给逢云的房间换好了床单被罩,两口子蛮烦难地商量过,还是觉得要把客房的床也准备好——不是为难要不要留韩联住,而是为难这个年轻人和自己的儿子是要住一个房间吗? 沈爸爸打电话给逢云的时候说:“你的房间新打扫好了,床也铺好,旁边的客房也准备好了。” 逢云暗自偷笑过后告诉韩联。 韩联完全理解沈家父母的愁苦。逢云和他不一样,沈家就是最典型的三口之家,一对夫妻用心抚养教育独生子,望他成才,盼他幸福。孩子长到二十郎当岁,跟个男人相爱了,沈家爸妈没有质疑责难,理解儿子的决定,并且愿意让他这么一个可以说是陌生的人进入家里,已经是十分宽容豁达。 到家那天,门口垫子上摆着两双一模一样的新棉拖,行李都在韩联手里,沈爸爸主动伸手接过去放好。沈妈妈已经在摆桌。饭桌上沈家父母也在努力表现亲切,询问韩联近况。父母辈对年轻人的大抵都是这么些问题,工作顺不顺利,生活舒不舒心,有没有好好吃饭,大冬天怎么穿得这么少……韩联打记事起就没被人这么事无巨细地关心过,今次头一遭,感觉新鲜,十分有耐心地一一作答。 “小韩多吃一点,这个甲鱼裙边很细滑。” “谢谢阿姨。”韩联夹了一筷。 “小韩你爸妈春节在家吗,逢云也该一起去探望。” “我爸妈各过各的,都不在国内。”韩联和沈爸爸碰一下杯,抿了一口酒。 逢云胃口大开,自己吃得非常开心。 这个春节过得很顺利,成功带韩联见父母,沈爸爸沈妈妈表现得足够礼貌亲切。虽然这七天假期没有安排探亲访友,但一家人团聚,和和气气,买菜做饭看电视散步,其实就很难得了。假期很快过完,翅膀硬了的小鸟又要离开最初的避风港出去闯荡。 这个时候沈爸爸沈妈妈稍微安慰,觉得至少逢云身边有人时时陪伴并且可以信任依赖了。 逢云父母这一关算是很容易地通过。 韩联的爸爸近来和他联系的次数比过去好几年加起来都多。内容无非就是那些。这位父亲过去二十多年不曾认真想过儿子的教育成长和生活问题,这下好像突然醒悟,跟自己血脉相连却又远谈不上亲近的唯一的儿子,居然长歪了。韩先生每每想起来,就要打电话教训一通,好像要把过去缺失的亲子教育一口气补完。韩联接通了,按下扩音器,手机放一边。 逢云跟在一旁受教,发现韩先生也很有意思。 他来来去去都是围绕着韩联本身如何不学好、如何歪门邪道、如何违背社会公序良俗,十分谨慎地把炮火击中在自己儿子身上,从来不会迁怒逢云。 有一次逢云下班回家,客厅里没人,厕所里传来水声,韩联的手机扔在茶几上,那一头他父亲正在质问:“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 “您好,韩联去洗澡了。”逢云接起来。 那一头安静几秒之后挂断了电话。 “你爸爸把电话挂了。”逢云拿着手机冲洗完澡出来的韩联说。 “别管他,上了年纪,罗嗦。”韩联很高兴的样子。 对一个人而言,亲人朋友的看法往往就是实际上能够对他造成影响的所有“别人的看法”。逢云基本上过了父母这一关,剩下的就是朋友了。 其实一直以来,他面对高伊吾的时候总有一种微妙的畏惧感。高伊吾在他眼里是一个冷静、客观、头脑清楚的典型,有时候说起话来,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幼儿面对着成年人,有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依赖,以及想要获得认同的渴望。他还记得高伊吾跟着导师到k市出差时对他说过的话。一番思虑过后还是拨通号码。那边听起来有很多人,似乎是个挺大的会场。 他听见高伊吾说:“稍等。”也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旁边的人说。 那头随着明显开关门的声音安静下来。 “什么事?”高伊吾问。 逢云有点怀疑自己没挑对时候,其实说到底这是他自己的事,要郑重其事地打一通电话也是他一厢情愿,高伊吾本人会不会觉得被打搅到?啊应该选他空闲的时候,可是高伊吾到底什么时候会有空闲?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逢云脑子里滚滚而过,他吞了下口水,说:“我跟韩联在一起了。” “嗯?”高伊吾疑惑地问:“这么快” “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要拖到天荒地老呢!” 诶,怎么听起来好愉快的样子。 “逢云。”高伊吾的语调突然认真起来:“你和家里说了吗?” “说了。”逢云赶忙点头,又立刻醒悟对方其实看不见自己:“我爸妈,算是搞定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4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4 了吧。” “唔,那就好,韩联那边……想必他父母也管不到他。” “你怎么这么清楚啊?” “哼。”高伊吾又说:“还和谁说了,其他人有知道的么?” 逢云觉得心里轻松了:“除了一个师兄,暂时没和其他人说。不过有两次和他逛街都遇到同一个同事,应该是也住在附近吧,人家没多问,反而更像是看出来了。” “这样。”高伊吾似乎是考虑下:“你不必特意再和谁解释,也不用费心思遮掩,该怎样就怎样,自己过自己的,明不明白。” “知道。你最近忙吗,是不是要毕业了?” “啧啧啧,我还有两年呢!你看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高伊吾话是这么说,倒没有真的责怪逢云不关心他的意思,反而他觉得这几个朋友,蒋晓光是个糊涂蛋,傻吃憨睡光长个,幸而家里还算靠得住,逢云面上聪明,里面是一团傻气,死心眼又固执,只能盼着韩联灵光一点,多照拂他。 “等你放假,我们再一起找个清静的度假村玩啊!”逢云想起以前说的,要每年暑假聚会。少年时的约定,高中毕业之后其实都还没有实现过。 高伊吾说:“再说吧,看什么时候方便。” 晚上韩联回家就看到逢云抱着笔记本在沙发上搜度假旅游的信息。 “要休假?” “今年的年假一天都没休呢!”逢云抬起头冲他笑:“以前说好每年都和伊吾晓光出去玩呢,说来说去四个人老是凑不到一块儿。” 韩联揽着他看屏幕:“也是,我好想几年都没见到晓光了。” “今天和伊吾说了,看他什么时候能腾出空来。” “这个不错。”韩联指着一篇s省苗寨攻略。 两人正兴冲冲地聊着,韩联手机响了。 逢云瞥了一眼,是个没有记录的陌生号码。 “喂,”韩联接起来,刚听了一句就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我是。还行,嗯。” 那边絮絮地说了些什么,逢云靠得近,听不清楚具体内容,却分辨得出是个女声。 “不,不行。”韩联认真的拒绝了什么,他的侧脸就挨在逢云耳朵边,揽着他的手稍微用了点力。 对方说的不少,韩联的回应来去都是那几个字。说了三五分钟,最后也没什么结果就挂掉了。 逢云还在翻着苗寨图片,脑子里却有辆小火车在况且况且地飞驰:是谁?我要不要问?好像什么都问也太罗嗦了,显得我小心眼似的。我当然不是小心眼,就是有点好奇。怎么问会比较自然?还是等他自己说?他要是不说呢? 韩联看着逢云手指在控制板上滑来滑去,眼神都不知道飘到哪里了,他抓起那只手飞快地亲了一口说:“卢愫打来的,问我在不在a市,想见面吃个饭。” 逢云还没想好要怎么接,韩联就自己飞快地说:“我这个号码没有给过她,就算回到a市也不打算单独和她见面。” 逢云什么都没问出来,想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 那好吧。 他关掉窗口,又点开一篇林芝的介绍。 “西藏远了点吧。”韩联看了眼说道。 “嗯。”逢云心不在焉的胡乱浏览:“你是什么时候……噢对,那会儿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什么时候……”韩联想起来逢云说的是什么了,他靠到沙发靠背上,考虑了一下才说:“你记不记得有段时间,我,其实现在说起来是有点白痴,就是刚上大学那年,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我拐弯抹角地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那我当然是没有的。”逢云抬了下下巴。 “我没那么神奇隔着一千公里就一眼看穿你。”韩联说:“不,其实是我自己不太确定,因为我一问你,你就东拉西扯答非所问的,搞得我好沮丧。” 逢云凑近了看着韩联的脸:“你沮丧一个我看看。” 韩联立刻做了一个哭丧着脸的表情,逢云被他逗笑了:“那都是……我自己也没想清楚,谁知道你想问什么,要是你突然跟我倾吐起暗恋哪位姑娘而不得的烦恼来,我要怄死了。” “不乱扯了。”韩联也跟着笑:“本来在你这里没问到我想要的答案,老实说吧我是有点生气的,我就是觉得你喜欢我了,为什么还不好好说呢!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自己也是拐了十八个弯问得太不直接。后来又是我妈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自己一团糟,其实挺……羞于见你的。久而久之没有联系,再见面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和你说话。你说不定生我气,说不定早就翻到新的一页,我不知道……” 怎么会呢,逢云心想。 “那好吧,其实我没有生你气。我会多想,会自己钻牛角尖出不来,但是就算生你的气也不会太久。”逢云合上笔记本:“还有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第32章 第 32 章 韩联花了点时间才明白逢云的意思,这个问题他太清楚,太记忆深刻了:“2009年12月16日,你肯定都不记得。” 逢云也吓一跳:“你这是什么套路,难道都写到小本本上了?”他略一思索:“是高三的上学期嘛。” “是。”韩联说:“那天晚上你在一楼外墙填我们班分到的艺术节展示墙,记不记得,在墙上写纪伯伦的诗,然后……” 原来是那个时候。 韩联有点不满:“为什么你看起来印象一点都不深的样子。” “深的深的!”逢云赶紧表明。 “我那天手像过电一样,都麻了。”韩联说 “麻了麻了,我的手也麻。”逢云赶紧也跟着符附和,其实他对那天的细节记不太清了——在那之前算得上是他单方面的暗恋,暗恋最辛苦的地方在于猜测对方的心意,最快乐的地方则是在对方不经意的时候收到甜蜜的回应。他在意对方的时间来得更长,所以那个高三的晚间反而显得不那么突出。 韩联说:“你为什么手麻?冷风吹的吧!”这个家伙果然是不记得了啊。 他按住逢云:“问我这么多,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那你也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逢云无辜地睁着眼说:“我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好可惜,对他来说根本没有那个宛如上天注定的时刻,只是渐渐的,渐渐的,就越来越喜欢他。 “反正时间比你更长。”逢云说:“说不定我爱你远远超过你爱我呢。” “胡说。”韩联假意嘲笑道:“幼稚!” 小孩子才喜欢天真地争长短论高下。 可是,听他这么说,真的是好欢喜啊! 韩联努力忍住那点小得意的笑容:“像大晚上给人念情诗这种招数真的是好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5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5 老土,幸亏我当时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少年,换个老油子才不会上你的当。” “谁给你念情诗了!”逢云拿靠垫砸韩联,边砸边笑。 所以当学生的高伊吾比挣钱养家的其他三个人还忙。一直到来年五月份才抽出三天小长假。 四人时隔数年又重新聚到一起,少年时代结下的情谊过多少年还是一样熠熠生辉。 蒋晓光作为小团体里仅剩的蒙在鼓里的人,一开始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 要是当年的蒋晓光,估计一直到假期结束都不会发现端倪。要不怎么说社会磨练人呢,一根筋的蒋二傻也在生意场上稍微打磨出了一点察言观色的技能。他先是发觉逢云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韩联背上的旅行包里。随后在路边小篷底下歇凉吃冷饮的时候,韩联尝了口自己的,说声这个甜,就自然地舀了一勺喂给逢云。 好吧,其实他们俩同屋三年,这才是实际上的铁打室友,关系更亲密一点好像也说的通的样子。旁边高伊吾不是还很淡定么。 蒋晓光就这样一边发现问题,一边自己解决问题。 很圆满,都还说的通。 到了晚上,说好还是照例一起打牌的。逢云韩联这边磨磨蹭蹭,高伊吾眼镜上精光一闪,派了蒋晓光去催人。 蒋晓光敲开门大大方方地跨进去:“快点,牌都洗好了。咦,你们的房间怎么是大床房?” 逢云和韩联望着蒋晓光,一脸“我们就该睡一张床”的表情。 蒋晓光的世界崩溃了。 蒋晓光火急火燎地抓着高伊吾,痛心疾首地说:“你知不知道沈逢云跟韩联这两个混蛋啊,搞的什么名堂!” 高伊吾嫌弃地把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蒋晓光不敢相信地问道:“先告诉你的?” “还用得着他们来告诉我?”高伊吾用怜悯傻瓜的眼神看着蒋晓光:“我自己难道不长眼睛?” 蒋晓光怀疑自己长了一双假眼:“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一贯冷静克制一丝不苟的青年高深莫测地笑了:“高中。” “你们都背着我。”蒋晓光撅着个嘴,手里一把牌稀烂。 “别叫。”逢云看着他的牌。 “我非要。”他把地主牌翻过来,三、五、八。 “等着被血洗吧。”韩联说。 “你太混蛋了。” “好了没有,快点出。”高伊吾不耐烦地催促。 “还有你,你也瞒着我。”蒋晓光愤怒地甩下一对三,破天荒地头生反骨抬脚在高伊吾小腿上踹了一下:“你也不管管逢云。” “你神经病啊!”高伊吾抓着牌扇了蒋晓光的头。 逢云为表歉意,当天就没有上场,都让给他们三人打。蒋晓□□鼓鼓不听劝,一整晚都在输。 看来生意场对他的磨练还是不够。 第二天一早,蒋晓光怂眉搭眼地来叫逢云韩联吃早饭。 逢云总觉得是高伊吾悄悄收拾了他。 早饭是酒店的自助餐,也没多少花样,鸡蛋馒头白粥,有个炒米粉,葱撒得特别大方。逢云和韩联对着一个盘子把葱花都挑出来,挑完韩联端着吃了,逢云自己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小碗白粥。 蒋晓光撅着个嘴:“闪瞎眼了好吧!” “别闹。”逢云擦擦嘴:“不然今晚还要接着输。” 这次住的酒店在景区边上,遇上小长假旺季,热门景点人头攒动。 四人排队上了漂流的竹筏。一个筏子搭六个人,一前一后是撑着竹竿的工作人员,游客穿着橙色的救生衣坐在中间铁丝绑定的小竹椅上。 两岸景色如画,风光迤逦。溪流如蜿蜒迂曲的碧色玉带,穿梭在山林中。山壁近水的地方有明显的水淹痕迹,近来天气好,半月未曾下雨,水退下来,露出浸泡过的树干。再往上是密集的林木,层层叠叠地在山风里摇曳生姿。有些地方露出大片平整的岩石,上面还留有陈旧的题刻。 逢云忙着拍照,镜头里都是另外三人。韩联伸手接过手机:“来来。”靠近逢云合拍了一张。 蒋晓光:“啧啧。” 他坐在韩联后面,韩联一把抓过他的救生衣:“也和你拍。” 拍完摸摸他的头:“这下满意了吧。”像哄闹情绪的别扭大型犬。 高伊吾牵起救生衣领子嗅了一下,表情很是精彩。 水色清亮见底,天光明媚,前后两批游客出发的时间错开,在弯曲的溪流里见不到别的人,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一方小小的筏子,烦恼忧愁都跟着耳边的微风一路远远地抛在脑后。号称九曲十八弯,没有惊险的滩涂,卖点就是水流平稳风光秀美,从上游一路下来,到上岸的码头,时间花费近一小时。 第三天是要各自回程的日子,四个人三个目的地,在高铁站候车厅分别的时候,蒋晓光犹豫了好久,终于拍着逢云的肩膀说:“你们……平时注意一点,不要太高调,这世上坏心眼的人多,不要让人借题发挥。” “不会的。”韩联伸手搭在逢云肩膀上:“随便发挥,管天管地还要管空气么。” 蒋晓光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韩联——他居然也有这样看别人的时候:“我就是说你呢。”他把韩联的手打开,叮嘱逢云:“你明白了没有,我跟韩联说也没用。” 逢云心里好笑,面上还是要正经的:“我知道,你别担心,我平常很谨慎的。” 光你谨慎有什么用啊。 蒋晓光糟心极了。两个好好的朋友,为什么偏偏要选这条路。他作为一枚笔直笔直的好青年,虽然不能理解,但也不会故意反对,可别人就说不准啦,世上哪能人人都向自己一样通达讲理哟。 高伊吾踢了蒋晓光一脚,说:“罗里巴嗦个没完了是不是,你那边开始排队过闸了。” 果然四号口乘客开始聚集,排成歪歪扭扭的几条纵队。蒋晓光又苦口婆心的叮嘱了几句,依依不舍地走了。 “蒋二傻的话虽然婆妈,但也不是没有道理。”高伊吾看着那个快要淹没在后续排队的人群里的身影。 “我知道。”韩联说。 “你呢?”高伊吾碰碰逢云的手肘。 逢云说:“你之前跟我说的,让我不用刻意说明也用不着费心遮掩。你说的很对,晓光也是,都是为我们好,我很记你们这份情。” “谁要你记这些。”高伊吾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逢云看着韩联:“我朋友不多,但都靠得住,你在里面算最靠谱,理性中立客观的说。” “哼。”高伊吾冷冷地回了个鼻音,脸上却带着笑:“其实我觉得你们俩这样呢,还行,看着也挺和谐,反正你们自己清楚就好。” 韩联提着他和逢云两个人的行李说: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6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6 “哎,我们也要检票了。” “去吧去吧。”高伊吾飞速换了张嫌弃脸:“我眼不见心不烦。” 逢云和韩联跟着排队的人流一点点往闸机处移动,韩联偷偷伸手牵住了他,人群里摩肩接踵,逢云回望着他,第一次真实地体会到心里满满地都是幸福。 他爱的人也爱他,他们在一起,获得了家人的认可朋友的祝福,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更开心了。 高铁很快驶出山区,晚春的原野上,白色的列车平稳地将稻田切成两半,钢铁巨兽飞速驶过之后,铁轨还残留着看不见的震颤。 这是2017年,无数蓬勃的生命将要抽枝展叶,炎热的夏季在前方,希望和光明,爱与幸福也在前方。 逢云换了工作之后,原来公司同事间私底下的微信群还保留着,里面都是些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内容。 偶尔提到和工作有关的,也都是些无足轻重的皮毛。这天突然看见有人夸韩联,说和这一家合作的时候他家负责联系的这个工作人员逻辑清楚思维缜密,很容易明白重点,谈工作特别不费劲。 逢云心里有个小人猖狂地大笑三声,喊道:“这是我家的!” 第33章 第 33 章 晚间回到家还一直带着这种情绪。 “今天听人夸你呢!”逢云双眼亮晶晶,带着十分欢喜的笑容。 “唉,不禁夸不禁夸的。”韩联假作愁苦:“我老是被夸奖是要骄傲自满的。” 最初的最初,吸引逢云的大概就是这种意气风发的自信。那个时候他自己是壳里的小蜗牛,所以才特别羡慕韩联。这种羡慕渐渐地转化成了另外一种情感。但好在他喜欢的人这么多年其实一点都没变——哪怕模样稍微不同,更硬朗更成熟了,骨子里依然是那个总是不听老师话非要少扣一颗风纪扣的少年。 又到了一年最后的一个月,逢云与韩联各自忙碌,早出晚归。下班回到家,简单解决了晚饭,收拾洗漱,时间很快就溜走。近来能一起好好说话的机会都不多,繁重的工作压在头上,晚上在回到私人空间里喘口气,白日的疲累这时一起涌上来,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两人依偎在一起看无聊的综艺节目,好像单单是这样的依靠,就能稍微缓解现实生活的辛苦。 过完元旦,旧历的最后一个月也快要来临。这个时候逢云总是想起两年前,也是在这样阴冷的季节里,他第一次确认地、实际地抓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韩联看逢云盯着地灯出神,在他耳边低声问:“想什么呢?” 逢云躲开近在咫尺的气息,不管多少次,怕痒的习惯不会改:“我在想前年的事。” 他坐起来面对着韩联:“过了这么久,想起来还是好高兴!” 韩联说:“你太容易讨好了,这样我会很没成就感的。” 逢云倒在他腿上,看着天花板:“我以前很不喜欢冬天的,又冷又湿,手冻僵了写字的感觉很奇怪,又不是难受又不是痛痒,就好象……好像不是自己的手。” “是因为你啊!”他接着把韩联的手按在心口:“我一到冬天就只记得好,那些让我不开心的事通通不做数啦!” “厉害厉害。”韩联低头亲了他一口:“我都要被你说得不好意思了。”其实才不会。 逢云把自己的手和韩联的比到一起:“你看,我们去买戒指好不好。”好像分明是很有仪式感的东西,这么自在随意地就说出来了。 韩联想也是。在一起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想起这回事来。虽然只是个小东西,勉强算得上可以用来挡桃花,逢云提出来,他也认真地考虑。 那个周五,韩联已经提前看好了款式。本来准备直接买下的,担心估不准指围,还是去接了逢云下班。 两位年轻男士来挑戒指虽然不多见,但售货小姐表情自然举止大方服务热情,专业水准一流。 韩联觉得逢云全程表情都有点微妙。 试好大小,逢云说:“有件事要和你讲……” 这时另一位来接班的售货小姐来了,看见逢云就说:“啊这位先生,您定的对戒已经准备好了。” 取出一盒两只白金素戒,样式简单大方。 逢云执起韩联的手带上其中一只,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说:“差不多,戴着还行吧?” 韩联忧郁了,回家的路上一直很沮丧,他固执地把自己挑那对也买下来,两个人,两对戒指。 “干嘛不开心啊。”一到家逢云就揉着韩联的脸:“来快点笑一个。” 韩联其实是对自己不满意。他不清楚逢云该带多大的戒圈,逢云挑的却能合适地戴在他手指上。 “别生气啦。”逢云抱着他说:“我们一人两只,换着带。一三五带你买的,二四六带我买的。” 韩联嘟囔着说:“为什么你知道我手指带多大?” 原来是在意这个啊。 逢云促狭又得意地说:“当然是因为我爱你远远胜过你爱我啊!” 开心得不得了地洗澡去了,哗啦啦的水流都盖不过他快乐的歌声。 韩联默默地坐在客厅郁闷。 家里一人欢喜一人愁。 珠宝柜台的小姐姐笑开了花。 这个周末,韩联在家打扫卫生买菜做饭,一样都不让逢云插手。 “苹果吃吗?” 逢云说个吃,刚要伸手自己去拿,韩联拿了两个削好切开挖掉核,整整齐齐一盘放到逢云面前。 “吃吧。” “搞什么……”逢云犹疑地取了一瓣。 逢云伸个懒腰,说声肩膀疼。 韩联噌地坐到背后,伸手过来:“给你揉揉。” 逢云晚上嫌热踢开被子。 韩联翻身一把将他抱住:“不要乱动,小心着凉。” “着什么凉。”逢云掀被起来:“我要捂死了,你怎么回事啊?” 韩联幽怨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爱你” “我……”逢云想起好像是周五的时候说过类似的话,不禁笑起来:“你好轴啊,我逗你的!” 韩联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逢云说:“你看,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连你要戴多大的戒指都不知道。” 逢云凑过去,说话间呼吸都拂在他下巴上:“还是这个啊,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在意。”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 “没有!”逢云举起右手:“向灯保证,本人感情生活幸福满意,时刻感觉被爱环绕!” 他钻到韩联怀里:“睡了睡了,明天上班呢。” 于是韩联忧愁地跟着睡了。 搬新家是件复杂辛苦却时刻苦中作乐充满期待的事。 在一起的第四个年头,逢云和韩联正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有那么两个月的时间,两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7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7 人周末的时间都花在建材城里。瓷砖、地板、墙纸、窗帘、橱柜,一件一件地逛,每一样都是用心挑选。到后面委托装修,选购电器。总共小半年的时间花在上面。 新房打扫好,陆续把出租屋里的动西搬过去。退租当天,新家一切停妥。 逢云和韩联在离家只有五分钟路程的超市逛着,韩联推手推车,跟在逢云后面一个货架一个货架的看。 逢云照例列了清单,人的描述与完整的生活是不同的,是以再周全的清单也会有疏漏,所以除了他密集的清单之外,还买了许多“噢对这个也要”的东西。 逛到零食区的时候遇见了同一个公司的小姑娘,逢云礼貌自然地打过招呼,把巧克力和果冻往韩联手上的购物车里放。 逛超市遇见同事好像是他一个摆脱不掉的魔咒。 小姑娘拿着袋榴莲干看逢云他们转到另一排货架那边去,脸红心跳地往小团体群里发消息:“在超市遇见十六楼的mr.s和他家那位,哇塞好登对啊!” 地下立马接了一串红心,众人都在问是哪个超市,也要求偶遇mr.s和他家属。 富贵今年七岁半岁,是只一出门就要嘶吼惨叫的宅猫。 白天两脚兽们出门给它挣小鱼干钱,时常天黑之后才回来。偌大的地盘,就只它一猫所有。 看在他们挣钱还是很用心的份上,富贵晚上通常会陪两脚兽玩一玩,装作很喜欢他们手里拿的假尾巴,动弹一下去扑一扑。 两脚兽开心的时候就会抚摸富贵的脊背,在富贵下巴上挠挠。老实说被挠下巴还挺舒服的。 四月的时候富贵生了一场病,开始是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后来发展到只能躺在窝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喘气。 两脚兽下班回来发现不对劲,赶忙抱了富贵送去动物医院。 医院里有各种各样的气味,富贵一闻就知道方才它脚下的小桌子站过一只狗。 一番检查下来,富贵挨了针,被接上一根长长的吊在上面的管子。 戴口罩的两脚兽和富贵自家的两脚兽说了什么。 富贵“喵”了一声,逢云凑过来摸摸它的头。 当晚富贵就在医院里过了。 它自己有气无力,也没法折腾着说“我要回家,我要我的窝,要绒绒的软软的窝”。 富贵在医院待了两天,家里的两脚兽天天都来看它。它着急啊,钱不挣了吗,难怪最近都没有鱼干吃。 富贵喵喵叫着,不要管我,挣钱要紧啊! 许医生对逢云说:“今天精神好,刚来的时候叫声虚弱得很,你看,再过两天应该就可以回家了。” 逢云点头:“下午有个朋友来看它,到时我再过来。” 六点多又来人探望,富贵看见隔壁笼子里的英短嫉妒地转身把头埋起来。 一只味道好像似曾相识的两脚兽来了。 荣舒看着富贵,小声说:“阿贵啊,我是爹地啊!” 逢云一阵恶寒,伸手在荣舒头上拍了一下:“胡说八道些什么,富贵早就不认你了。” 富贵抬头喵了一声,舔了舔荣舒的手指。 “你看,阿贵还是认我这个爹的。” 没一会儿韩联也过来了,对荣舒自认富贵老爹的事不置可否。 荣舒毕业后进了他爸联系好的公司,出差到k市的频率还挺高。回回来都联系逢云,一来二去,对逢云和韩联的事也无师自通地看出来了。 三人看过富贵后一道吃饭。 席间逢云问起招财进宝,荣舒无不痛心地说:“招财把我家附近的流浪小女猫们惹了一个遍,天天晚上楼下都是一出大合唱。早知道不该叫它招财,叫招惹好了。进宝在三录家吃香喝辣,三录媳妇还给它织小花毛衣呢……” 荣舒和韩联不熟,也就礼貌客气的聊几句。饭后两方散去,韩联开车送过荣舒,和逢云回家。 富贵在医院小病房里翻了个身,呼噜着进入梦乡。 车里放着本市的一个新闻电台,主播介绍完当前交通状况后提到今天夜间气温将开始上升,今年最后一次寒潮已经结束,春天确切地踏入这座城市,温暖湿润的季节就要来了。 第34章 第 34 章 四月一直沐浴在密集的阵雨中。道路两旁的植物抽出新芽,嫩绿蓬蓬地浮在梢上。 韩联的妈妈多年来保养得宜,五十岁的人,看上去并不显老。逢云注意到她在频繁地装作不经意地看时间。 “下雨堵车,晚一点也正常。”逢云说。 韩母没有说话,端起咖啡矜持的抿了一口。其实她眉眼和韩联有那么点相像,就这一点点,已经足够让逢云礼貌妥帖地对待她。 门口的铃铛叮叮作响,韩联收伞进来。 “对不起来晚了。”他坐到逢云旁边:“等了多久,路上打伞没有。” “没淋雨。这附近不好停车吧?”逢云说,招呼服务员点了杯热可可。 韩联说:“妈妈,你下次应该先打电话给我,逢云工作很忙的。” 韩母面无表情:“你工作不忙吗?我不把他叫出来你会来见我?” 韩联无奈道:“你别无理取闹。” 韩母眉毛都扬起来了,很快又压抑着脾气说:“我管不了你都知道要撒手,你倒想来管我。” 韩联对车轱辘一样的扯皮没兴趣,便问道:“这次回来找我什么事?” 韩母恢复了平静,说道:“你外公年纪大了,老人家都有落叶归根的想法。他和我商量,今年秋天就搬回m城。特别叮嘱我要告诉你,以后春节仍然要记得去看他。” 韩联点点头道:“知道了,还有吗?” “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耐心?”韩母反问道:“我是你妈啊!” 韩联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 他母亲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耐烦地搅动着咖啡:“我知道你觉得我和你爸对你关心照顾都不够,但我们好歹把你养这么大了,饿着你了吗?冷着你了吗……” 韩联说:“等你和爸爸老了,我给你们养老送终。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要说的,今天一并说吧。” 韩母一口气堵在胸口。 当然这次见面又是不欢而散。 回家的路上,韩联情绪还没好起来,沉默着不说话。 “她来看你,就是想见见你,看你过得好不好,干嘛把话说得这么僵?”逢云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说。 韩联不置可否,闭着嘴把车开到大路上才说:“以前是她没什么耐心应付我,现在反过来了,我也没什么耐心应付她。” “这不叫应付啦。”逢云看着打在挡风玻璃上的雨珠,随着汽车速度加快,拖车一条细细的水线往两边撇去:“春节我也去看外公吗?” “去,带你一起。”韩联好像想到什么很感兴趣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8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8 的事:“比家里暖和多了。她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以后不要单独出来见她。” “中午休息的时候。没什么,你妈妈又不会一口把我吃了。她很关心你的,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你近况,就只好找我了。” “问了我什么?”韩联在红灯前停下。 “什么都问,工作最近忙不忙,有没有生病,过得舒不舒心。” “看不出你们有这么多话可讲。” 逢云笑道:“都是在说你啊!” 韩联在小区门口把逢云放下,将车停进地下车库后折回来找他。 逢云在外面的水果店买了袋橙子拎在手里,正在和谁通电话。 韩联接过口袋等了一会儿,逢云看着韩联:“是,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 挂掉电话后两人朝家里走,逢云说:“是你妈妈。她说你外公近来在找律师修改遗嘱,原来是要把果园留给你妈妈的,不知怎么变了主意,准备直接让你继承了。” “是说你发达了吗?”逢云问。 “发什么达。”韩联好笑地在逢云头上呼了一把:“我外公是农民家庭出身,二十来岁跟着认识的长辈一起出海跑船,认识我外婆之后定居中国,做点小生意。家里的果园还留着,雇两个人照看,基本算得上是撒手不管,一年也没多少产出。” “原来你妈妈是要和你说这件事。你看,本来当面就能讲清楚,非要这么波折。 富贵听见开门声,走过来仰着脖子喵喵叫唤。 逢云把它抱起来说:“我的小富贵啊,知不知道你差点要变成大地主家的猫了?” 差点变成大地主的韩联:“怎么又把卷纸刨得到处都是。”他收拾地上的狼藉,看逢云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说:“春节多请几天假,先回趟a市,再去看外公,你看这样行吗?” “行啊。”逢云两手把猫爪握住:“富贵就扔给师兄。” 富贵听得懂“师兄”两个字,不满地叫了一声。 “好,富贵也答应了。”韩联说。 这时离春节尚有大半年的时间,工作和生活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九月底,韩联收到外公去世的消息。这位老人最后没有来得及回到家乡安度所剩时日不多的晚年。 逢云陪韩联北上参加葬礼。他只见过韩联的外公两次,都是在春节的例行探望时。 前来吊唁的人大部分都是韩联外公的朋友,一眼望去全是老态龙钟的爷爷奶奶们。 韩联的外婆也来了,干瘪瘦小的老太太,坐在轮椅里被韩联妈妈推着进来。他的外公外婆分居多年,最后一次见面就已经是一方的葬礼。老太太看着倒没有多么悲戚,就是精神很不好,也不和人说话。 这些年,和韩联血脉相连的长辈们逢云都见过,韩联的态度呢也不是要征求同意,就是通知一下,我是这样的人,顺便让你们见一下我的爱人。 韩联的爸爸也赶回来,跑前跑后地帮忙打理。 遗体火化之后,韩联妈妈要带着骨灰回m城安葬,也是圆老人最后的心愿。 韩联一同前往,逢云陪着他,随行的还有韩联外公生前的律师。 四人在m城市中心短暂停留后,驱车前往城郊的小村。 不论哪里都一样,城市化进展不断推进,农村的年轻大都离乡背井,留下的全是年纪大了的人。 果真如韩联所说,确实就是普通的村子,大片种着热带水果的土地,边上有些上年头的小楼,倒还是地道的南洋风格,逢云看着新鲜的很。 看园子的是韩联外公本家的后辈,韩联叫他三青。三青天生残疾,右脚跛行,在城里很难找到好工作。韩联外公把果园交托给他,每年的出息里划一部分当作他的佣金。前几年三青和同村一户人家的女儿结了婚,两口子住在小楼一层的一间小屋里。 三青和他媳妇都是勤快老实的人,提前把楼上的房间都打扫好,一早就去马路边等着接人。 下了车要步行接近四十分钟。 逢云热得有点难受,脖子后面又痒又疼,不知道是不是痱子。 韩联拿把扇子给他扇风,像以前一样把所有行李都背在身上。 骨灰在韩母手里,三青一见就哭了一场,逢云听他嘴里喊韩联的外公大阿公,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亲戚关系。 三青媳妇不会说汉语,只是很热情地帮忙提东西。 到了老屋,逢云和韩联住一间,韩母住一间,律师还在市区,暂时没有跟过来。 村里一大半的人家都是同姓,先祖都是百十年前下南洋的闽粤人,东边有一片约定俗成的墓地,韩联的外公也要葬到那里。 屋里的空调至少有十几年历史,白色的壳子都发黄了,光听见外机嗡嗡作响,并没有冷气吹出来,也不知道多久没加过制冷剂。 逢云在房里闷了一会儿没凉快下来,跑到院子里的摇椅上躺着,好歹还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凉风。 热得不好受,晚饭也没胃口,整个人蔫蔫地不肯动。 夜里听见韩联在问三青有没有治中暑的药。 没多久一碗气味诡异的液体喂到嘴边。 韩联把他扶起来说:“喝一点,逢云,喝了药就舒坦了。” 逢云晕乎乎地喝了药,翻身滚到凉席没有被体温烤热的地方。 三天后韩联的外公下葬,村里还留在家里的人几乎都来了,逢云跟在韩联后面给客人们鞠躬。 这些人韩联自己也不怎么认识,韩母倒是都能叫出来。 封了土之后回到老屋,手续都办好。韩联以果园主人的名义重新和三青签了份协议,把事情打理好后律师就先一步走了。 先前来外公坟上看过的人家,韩联一一提着礼物去,顺便托人家多照顾三青,是以又待了三天。 临到要回国了,韩母一直冷静的面容出现了波动,走的那天,逢云看见她不停地拭泪,比在韩联外公的葬礼上还要来得更悲戚。 三青带着媳妇把一行人送到马路边,反复叮嘱让他们时常回来看看。 逢云和韩联要回k市,韩母自己在m城有落脚的地方,来的时候一行四人,返程就只剩逢云和韩联两人。 逢云小腿上还留着蚊子包,四周都是爪挠的痕迹,默不作声地缩在座位上,头靠着韩联的肩膀。 “早知道不让你来了。”韩联说。 “不。”逢云小声道:“我要来的。” 飞机起飞,穿过厚重的云层,从小窗里望出去,下方是翻腾的云海,上方是碧蓝幽深的天空。 半小时后,底下的云散开,只见到金光粼粼的海面在几千米之下的地方起起伏伏。死亡与葬礼是人生中一堂重要且不可避免的课程,哀伤、沮丧和痛苦原本是要独自承担的,幸而在这之前,他们都已经找到了对方。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9 微不足道的故事 作者:晏北渡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