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郡守》 分卷阅读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 《女郡守》茉匠 文案 重活的这一世,宁禾就想安稳地在古代过下去。 被迫嫁给顾琅予后,大婚那日,她勾起红唇笑:我助你夺帝位,你还我自由身? 哪知她这平素冷漠的丈夫虽然还了她自由身,却在和离后百般撩拨。 后悔了? 顾琅予:你治郡有功,又知你不缺金银珠宝,就将朕赏你了。 顾琅予:朕思虑良久,女儿孤单,应添个弟弟。 一句话简介:古代女市长上班养娃谈恋爱的故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生子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禾,顾琅予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重生(已修) 在水底绝望地闭上眼睛,那一刻,宁禾不是已经死了吗? 此刻,宁禾睁着空洞的一双大眼,游神地望着帐顶刺绣的成双鹧鸪,她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一言不发,就只呆呆这样出神地望着帐顶。 香闺氲暖,因室内烧了炭火便不觉这冬日的冷气儿。 婢女阿喜静候一旁,眸中俱是忧色,她心中焦急而不安地想:三小姐如此游神发怔已经有半日了,一言未发,滴水不进,可怎生是好! 那梨花雕窗是虚掩的,只因烧了炭,需得透出外边新鲜气息来。但这虚掩的窗户却传进刺耳的女声—— “也不怪她,她是安荣府的三小姐,她想死那也是成全宁家阖府的名声。不想死嘛,咱们宁家也能伺候得了她,一二婢女,百千银箔也能给她养老送终。”这声音里皆是尖酸刻薄。 “嘻嘻,那岂不是赖上我们安荣府了。咱们宁家百年都未出过这等丑事,依妹妹我看就应该赐死或逐出府去,身为宁家人,自当应保全宁家的名声!” 阿喜脸色刷地惨白,快步奔至窗前死死合上了窗户。她又焦急地俯身在床榻前,望着出神的宁禾,忍不住流出眼泪,“三小姐,你别听四小姐和五小姐的话,她们是在乱嚼舌根,是会遭报应的!三小姐,阿喜给你做肉糜汤喝,你从前最爱喝了,这会儿定是饿了吧!” 见宁禾并未有反应,阿喜只得唉声叹气地退出屋子。 房门合上,一室寂静。 宁禾目不转睛望着帐顶发怔,终是感觉累了,侧身望着这一室古典而华美的闺房,望着掐丝珐琅盆那团玉堂祥花,长长从喉间叹出一口气。 她明白府上四妹宁揽与五妹宁玥所说之事,她失贞了,在从盉州去京城与皇六子成婚的马车上,在离京城不过十几里的城门外,送亲队伍突遭劫持,而婚车上的新娘宁禾让神秘人掳走。 一夕之间,失去贞洁。 这一段羡煞旁人的好姻缘顷刻沦为笑柄,原本府中姐妹都在嫉妒宁禾能嫁给当朝六皇子顾衍为皇子妃,此刻却都将宁禾当做一个笑话。 送亲队伍悄无声息返回盉州,虽然皇帝尚未下任何旨意,但结局已然能够预料。 云邺自开朝百年来虽民风开放,但却并未开放到新郎会愿意心甘情愿再取一个失去贞洁的女子,尽管如阿喜所说的,六皇子顾衍与宁禾有青梅竹马之情。 她已是失贞的女子,所有人都巴不得宁禾去死才好,她若死了,皇帝便会稍感欣慰,“哦,宁家那个嫡孙女就应该去死嘛,这样才不辱我皇家颜面。”她若死了,整个安荣府的兄弟姐妹便落下一块石头,心中肯定也是这般欣喜地想“她宁禾就应该去死嘛,这样宁家子嗣中才会少了一个继承人”,谁叫云邺自开国以来不限制女子自由,让女子也可当家呢。 瞧,宁禾此刻的处境就是这般万人不容! 所有人都巴不得她去死才好,甚至连云邺的百姓都希望她死了才好。自古文化风俗里,女子失去贞洁便应该自尽而亡。 宁禾也选择了这一条死路。 她在冰冷冷的二月里纵身跳进了安荣府最大的观景池塘,跳进去的时候,她是真的一心求死,愿意以死谢罪。 可偏偏她宁禾活了,但灵魂却已转换矣! 眼角不知何时滑下一颗泪来,宁禾伸手擦掉,安安静静地起身,她踱步到菱花镜前坐下。这镜中的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肌肤细腻润泽,明眸皓齿,一头及腰黑发柔和地披在双肩。前一世里,她宁禾阅人无数,她自知这镜中的女子美貌非常,如若换到她所处的2017年,这样的容貌可以换得一个良配,一生荣华。 是的,宁禾穿越了。 又或者,她重生了。 好像刚刚才在经历的事情已在短短一日间变成了前世,二十五岁的宁禾终于等来男友杨许的求婚!她与杨许大学四年的甜蜜直至因为毕业工作中的摩擦而消失殆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杨许越来越不喜欢听她说话,不喜欢吃她做的饭,不喜欢陪她宅在屋子里看电视剧打发时光。他开始变了,喜欢去酒吧,喜欢夜总会的应酬,也喜欢……外面的女人。 一开始她只以为他是疲惫是倦了,第一次的原谅,却造就了一个一直不断出轨的男友。 半个月前,宁禾被检查出怀孕两个月,杨许得知后却提出分手,因为他要娶亿达影业的独女。与那个先天就有残疾的千金相比,宁禾比得了样貌,却拼不了背景。她想用孩子留住杨许,她说她爱得离不开他,她承诺婚后会做一个好妻子,她将父亲生前留给她的房产与商铺都写上了杨许的名字,签下赠与协议。 她用这些感动了杨许。感动——也只有当时的宁禾自己才这么认为吧。 杨许预定了一场婚纱摄影,她穿上拖尾的洁白婚纱,跟杨许下海拍摄海底写真。她其实不会水,可是杨许非喜欢拍这一套海底写真。为了让他高兴,宁禾小心翼翼地护着腹部,穿上长长的婚纱下水,攥紧了杨许的手。可是不会水的她在水下只呆了几秒便呼吸困难,杨许突然间放开她的手。她猛然下沉,惊慌地在水中挣扎,水漫进眼睛,朦胧中,杨许划水过来救她。 救她?不啊,是害她! 他假装来拉她的手,却“不小心”将长长的白纱缠上她的脖子,她更觉呼吸困难,拼命挣扎,他也好似惊慌起来,慌忙来拉她,却又被水的浮力抛开,他一双修长的大腿缠上白纱划开好远,那白纱便死死勒紧宁禾的脖子。最后一点意识里,她瞧见杨许在水中的嘴型:对不起。 她死了。 看似杨许在救她,可事实却在她死的那一刻里清晰明了:杨许杀了她。因为她说了那句害她致死的话:我爱得离不开你。 啪嗒——窗外的积雪从梅枝上坠落。 屋子里极闷,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 宁禾端起案上的茶壶,浇熄了因她怕冷而点的炭火。她又推开窗,望着窗外深庭积雪,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四妹宁揽的声音渐行渐远:“这个死女人,为什么偏偏是她运气好,泡在水里一整夜都没死成!” 五妹宁玥咬牙说:“她哪里是运气好,被人夺去贞洁,她已嫁不成那心心念念的六皇子,这辈子恐怕都再难嫁人了!” 她们的声音都渐渐消失在宁禾耳侧,宁禾脑中却越加清晰,与杨许的前一世里,她曾一心以为自己离不开杨许,可是死过一次的她终于明白,这世间没有任何人离不开谁,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重活一次,是陌生的时代又怎样,失去贞洁又怎样,不能再嫁人又怎样?她要活下去,无论这安荣府是天堂还是地狱,她都要拼命活下去! 宁禾习惯性地用手抚上小腹,心中一痛:只是啊,她的孩子终究还是没能留住!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帝王策》求收藏,一句话文案:重夺霸业,宠你上天。 求收藏也~么么哒! 2017.6.2留 第2章 安荣府(修) 晨起,院外的天气大好,一线阳光透过那扇梨木雕窗照入房中。 只是这屋子却不大明亮,这间闺房东南西北各有窗户,因着宁禾是安荣府嫡孙的缘故,她这身份所住的屋子风水好,南北通透。 但这几扇窗户却都挂了厚重的锦帘,挡住了外边的阳光,将屋子隔离得分外阴暗。 宁禾唤来阿喜将这布帘子全部撤掉。 阿喜发着愣,凝望宁禾好久滚下泪珠道:“三小姐,你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傻傻站在宁禾身前捂脸哭泣,又是难过又是欣喜。 宁禾倚在床榻上,扯出一个笑容:“从水里走一遭,我这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否则我便自己扯下这些布帘子了。”宁禾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重生至此,这并不是历史中记载的时代,她只是依旧叫宁禾,容貌都已变矣。或许也是重生的缘故,她并不适应这身体,全身没有力气,昨日下床都是拼尽了全力。 阿喜抹掉眼泪急忙去扯下窗户帘子。 哗啦——布帘落下,屋子瞬间透亮。阳光照入屋中,投在妆台,投在地面,照亮了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光明瞬间笼罩着这间闺阁。 阿喜有些疑惑:“小姐,您从前可是最怕光的。”从前,因为宁禾父母的离世,悲伤的她不喜欢阳光。 “从前所有——我已忘了。”是的,她要忘却从前所有,这一刻,她是崭新的宁禾,她只想为了自己而活着。 房门外响起一道声音:“三三……”这苍老颤抖的声音里藏不住担忧。 老妇人跨进门,坐到宁禾床榻前握紧了她的手,“我的傻孩子。” 身前这五旬老妇便是宁禾的祖母许贞岚,她衣着雍华,双眸自含威仪,但面对着宁禾,却是真真切切露出痛心。 宁禾知晓,这是安荣府中的当家祖母许贞岚。而从她被家奴从水中救起醒来的一刻起,来看过她的人无数,她除了记住三张脸,余下的十多号人便都未记住。 第一人是祖母许贞岚。前一世里,宁禾的家世并不算好,初出社会做过很多份工作。在社会上打拼,她吃过亏,也自是阅人无数,她一眼便知祖母是真心疼惜宁禾这个孙女。 而后便是婢女阿喜。初睁眼,宁禾瞧见的便是阿喜滚着泪珠的一双大眼。这双红肿的眼睛在望见她醒来的一刻瞬间释放光亮,是真心替她欢喜。 第三人,是跟宁禾同父同母的兄长宁一,也是安荣府的嫡孙。宁一对宁禾的感情是心痛且自责的。 祖母紧紧攥住宁禾的手道:“傻三三,祖母知道你心中难受,但你记着,你的命也是祖母的命,祖母不许你再有轻生的念头。” 宁禾心中感动,或许这个偌大的家族中,也就只有这三人真心待这原本的宁禾了。“祖母,我已记不得前事了。” 祖母许贞岚双目中泛出惊讶,转瞬又似是了然一般,“好,那我们就将它统统忘掉。” 宁禾摇头:“祖母,我确是不记得落水前发生的事了。或许是伤了脑部,前尘往事皆不记得,但我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做什么傻事。” 哪怕她再不清楚,她也知道现在的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差一点,她就是云邺这个朝代的六皇子妃。差一点,这原本的宁禾就将要嫁给她心爱的男子。 宁禾心中失笑,从送亲途中返回到现在的七日里,这个宁禾一心爱着的男人顾衍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来。宁禾知道,这是一个贞洁比性命都重要的年代,经此一难,顾衍不会再迎娶宁禾。 祖母又陪伴了宁禾些时辰,奈何偌大的府中事务繁多,她不得不抽身离去。 已将近正午,外边阳光大好,照进屋内的阳光恰将一个颀长的身影投来。 宁禾抬眼望去,门口正立着宁一踟蹰不敢往前的身影。 这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郎,他身材高挑,一身月色长袍,样貌俊俏,眉宇间有着一丝不羁,似一个纨绔公子。见宁禾望住了他,宁一极不自然地走进屋中。 “阿禾,哥哥对不起你。”那迂回在喉间的话痛苦地吐出。 宁禾蹙了蹙眉,前一世里她是独生子女,前一世她也活到了二十五岁,重生醒来这一世,面对这十九岁的少年,她始终还是叫不出一声“哥哥”来。 “我知道你心中定是怪我的,只恨哥哥无用,送亲路上没有护你周全。我对不起父亲母亲,更无颜来见你!”说罢,他已转身逃开。 在阿喜口中,宁禾明白了宁一的这一份自责。 安荣府中的三位兄长中,宁一作为她的同胞哥哥第一个站出来要领队伍送她去京城成婚。送亲队伍都是安荣府中的人,从盉州出发到京城,不过三日的路程。宁一万万不会料到在离京城不过十几里地的驿站外会有神秘人劫持。 他是领头的人,没有护她这个妹妹周全,从回盉州到这几日里宁禾醒来,他始终都在自责,替自己的妹妹心痛。 而宁禾也弄清了当下朝政,天下原本七分,七国交战后唯剩云邺与祁水,两国互约停战不争,重建新国。 自此云邺新建不过百年,建国初期全倚靠着云邺三大家族的扶持。安荣府这三个字是先祖御笔所赐,宁家祖上从粮食布匹经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 营起,到如今各行各业都有涉及,家族中人也都为朝中重臣。一直到十年前,宁家都是三大家族之首。 而五百里外的京城中,有北顺府张家,宏福府安家。这三大家族如今平分秋色,也都各不相让。其实祖母许贞岚心中,她只愿维系好安荣府如今的荣耀就罢。 但时局并非这般容易。 皇帝老矣,却仍未立储,膝下皇子中唯皇六子与皇三子最有实力。而六皇子迎娶宁禾,其一为喜欢宁禾,其二无非为了得到安荣府的这一份争储支持。因宁禾母系家族的关系,舅父为镇守之将,拥兵无数。加上宁禾是安荣府嫡孙,这政局已在无形中将宁禾推上了风口浪尖。 对于宁禾的婚事,祖母起先是不看好的。祖母原本身担盉州郡守之职,在皇帝立储之事中只想采取中庸之法,因而辞官一心经营产业。 圣旨之下,宁禾出嫁。 送亲队伍抵达京城的那个夜晚,有神秘人将宁禾掳走,驿站屋内,宁禾失去贞洁。 宁禾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是谁,阿喜说,她似是被下了药,望不清这人,但在挣扎中她用发簪划破了这人的背。现场,这人落下了一个玉坠子。 宁禾望着手上的玉坠子凝思,这是半面白玉云纹,但这坠子瞧着并非天生半面,而是原本就已裂开,重新粘合上的。手中的这半面玉坠子足以证明:当时在被神秘人欺辱的时刻,拼命反抗的宁禾将这粘合的玉坠子抓裂了。 只要找到这另外半面玉坠的主人,就能知道到底是谁这般狠毒地对待宁禾!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是谁在那个夜晚将宁禾掳走,毁了这样一个如花的少女。是歹人,还是酒鬼?又或者是有心人不愿意她安荣府支持皇六子? 宁禾并不清楚,她重生而来,尚且还没有完全与这具身体融合,这一思考脑中便疼得厉害。从阿喜手中接过药,宁禾索性先让自己养好身体。一碗药喝下,渐渐袭来困意。 第3章 被欺 安荣府极大,光宁禾所见就有数十院子,每一院皆是一房子嗣的住所。府中亭台楼阁甚多,楼阁下方多是曲水怀抱,池中种莲,听阿喜说夏日景象最是怡人。 此刻,宁禾终于养好了身子,她已与这身体融合,不会再有重生醒来时的无力感。阿喜陪她走出闺阁呼吸外面的新鲜气儿,因着宁禾说自己忘了前事,阿喜便尽捡了从前欢喜的事与宁禾说起。 “这是小姐最喜欢的一处池塘,每逢夏日,小姐最喜欢与少爷泛舟采莲,好给主母炖上一碗莲子羹了。”阿喜不过十五岁,说起往日的事情满是欢笑。 无怪从前的宁禾即便性格温和、不喜交谈,但也能让祖母许贞岚疼爱有加。从前的宁禾是孝顺的,因为孝顺,也是因为她的双亲过世得早,许贞岚便一直是十分疼她。 “三姐,这青天白日的,你也来这边走动,看样子果真是身子都好全了。”娇软的一道女声由远及近,声音里却带着不善。 宁禾寻声望去,四妹宁揽与五妹宁玥正朝她这边走来。 宁禾不难看出,这二人是来看她笑话的。 因为宁揽与宁玥的双眸皆带着一抹幸灾乐祸。阿喜在身后唤道:“小姐,咱去那边。”她想拉宁禾避开。 宁禾倒是不惧这两个丫头,她笑回:“四妹妹是关心我咯?” 宁揽抬眼睥睨着宁禾:“是啊,三姐姐,四妹与五妹尚且不经人事,还真想请教三姐姐,这与男子一夜.欢.好是个什么滋味?”宁揽说完,与宁玥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捧腹忍笑,只等宁禾出丑。 望着身前这两个刚刚及笄的官家贵女,她们容貌出众,华服加身,却满身戾气与嫉妒。 宁禾道:“四妹妹若想知道这欢.好的滋味,找个男子一试不就知道了。” “你!”宁揽到底是未出闺阁的女子,宁禾这一句将她噎得涨红了脸。 见自家姐姐被欺负,宁玥扬手就要朝宁禾扇来。 宁禾扬手接下宁玥的巴掌,早料到这对姐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她紧紧攥住宁玥的手腕道:“五妹妹要做什么?!” 宁玥贝齿紧咬红唇,似是恨极了宁禾:“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我要替我姐姐教训你!” “为何教训我?” “你出言不逊,羞辱我四姐,我就是要打你耳光!” “若想打这巴掌,五妹可敢先回答我的问题?” “回答就回答,我还怕你不成!”宁玥高昂着小脸,眼中怒火欲出。 宁禾松开攥紧宁玥的手,朱唇轻抿了一丝笑道:“我问五妹,是不是出言不逊,出口羞辱就应挨了这巴掌?” “对!” “啪——啪——” 清脆的两道惊响震住回廊中的所有人。 两个巴掌在刹那间分别脆生生地落在了宁揽与宁玥白皙的脸颊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宁禾打了宁揽与宁玥。当然,这所有人不包括宁禾自己,出这口气是迟早的事。 她自问自己并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但重生而来曾听阿喜说起,生前,这原本的宁禾投水自尽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三房姐妹俩的恶语中伤。试想,这视贞洁如性命的时代,性格温和、不善言辞的十六岁少女宁禾怎受得了宁揽与宁玥的这些恶毒话。如果今日她不打下这巴掌,姐妹俩是不是还会继续欺负她? 宁禾声若冰霜:“四妹这一巴掌,是因你对嫡姐的出言不逊;五妹这一巴掌,是你口口声声对我这嫡姐的字字羞辱。诚如五妹方才所言,这两巴掌我宁禾还得合情合理。” 似是从来没有瞧见过此刻的宁禾,方才还一身气焰的宁揽与宁玥捂着脸颊,僵在原地。从前那个受她们欺负也不敢跟祖母告状的三姐去了哪里?从前那个只敢在角落里独自流眼泪的宁禾怎变得如此强硬?那个甚至不敢在饭后信步闲逛,只敢日日待在见不得光的闺房里的宁禾又哪里去了? 半晌,在宁禾装备转身离去的时刻宁玥终于哇哇哭出声来,“宁——禾,你居然敢打我,我去告诉祖母!” “你们在闹什么?”婉转清朗,温润如泉。前处,一道好听的声音响来。 宁禾寻声望去,回廊下花影处,一袭紫衣缓入视线,她看清后,知这是祖母二子的长女宁知,当然,也是她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 们兄妹中的长姐。 若要说这府上姐妹中谁最出众,宁禾不得不承认当是宁知。宁知生得极美,貌若芙蓉,声润如泉,一身身段玲珑有致。除此外在,宁知更习得一身琴棋书画的技艺。在盉州,宁知的才气是贵女中出了名的。 皇六子顾衍选妃时,若不是因他坚持要选宁禾,仗着安荣府的这份实力,宁知恐怕还在首选。 宁禾望着盈盈走来的宁知,恍若觉得自己在亲眼目睹一朵花的盛开。她收敛目光,唤了一声“长姐”。 “五妹为何哭泣,远远就能听见此处动静,你们在闹什么?”宁知蹙着眉,俨然长姐训责的模样。 不等宁禾开口,宁玥与宁揽抢先道:“长姐,三姐打了我们。”说罢,泪珠更是止不住汹涌而下。 宁知素来知晓这俩姐妹的脾性,倒是平静:“三妹,你可有打了她们?” “我确实打了一耳光。” 宁知秀眉微蹙,眸中疑惑:“为何?”其实,她心底疑惑的更是素来胆小避事的宁禾今日为何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 “为何,她们二人出口羞辱我。”宁禾冷笑了一声说。 宁知是聪慧的,她自是没有再追问这羞辱的缘由。转而对宁揽与宁玥道:“三妹是你们的姐姐,遭此厄难她已患上失忆之症,你们不可再提从前往事。” 宁揽与宁玥素来都与宁知不甚亲厚,只碍着她是府中长姐,自己母亲也嘱咐过她二人表面上要尊着宁知,皆因宁知父亲在朝中势力稳固,三房诸多有求之处。 此刻见宁知这息事宁人的举动,宁玥恨恨道:“她以为她借失忆就能把什么都忘掉,那我索性好好给她提个醒,三姐在去京成亲的途中被人施暴,失了贞洁!身为女子,三姐难道不感到羞愧,不应该以死替我安荣府向陛下谢罪么!” “放肆——”苍劲的声音传来,祖母许贞岚正朝她们行来。 场上所有人皆是脸上一变,当家主母早已下了命令不让府中任何人再提及此事,此刻宁玥这般恶毒言语,恐怕…… “宁玥跪下!”果真,许贞岚精矍的凤目折射出怒光,“你身为安荣府五小姐,怎可对你姐姐说这般狠心的话来?!” 宁玥不得不在许贞岚身前下了跪,确实倔强的昂着脑袋道:“祖母为她评理,怎么不为我与四姐评评理,她还打了我们!” “身为小辈,你捷先恶语,阿禾打得没错。”身为当家主母,许贞岚难道还看不出三房下面这个几个丫头的心思性子么。她心中本就痛心宁禾,愧对宁禾那过世的双亲。此刻只怪自己教习无方才让宁玥敢不把手足姊妹放在眼里。 见祖母不帮自己的妹妹说话,宁揽忙拉着自己的母亲冉如芬求情。冉如芬是二子媳妇,她三十有几,形态丰腴。面容虽娟秀,却生着一双精利的眸子。 宁禾这才算是第一次瞧清宁玥这母亲,跟宁玥宁揽一般,皆是让人生不出好感的人。 似是感觉到有人打量自己,冉如芬对上宁禾的目光,狠狠剜了一眼宁禾。她忙朝许贞岚求情:“母亲,是儿媳教女无方,儿媳一定领她回去好好管教。只是……”她只作委屈地朝宁禾投去一眼,转而道,“只是阿禾打了这姐妹俩可否有些冲动了?毕竟您待她二人也是视为明珠地疼着,再怎么说阿禾身体未愈,又染失忆之症,恐怕脑子已经……” “都是我的孙女,我知道孰是孰非。三三这一病确是失忆不假,但我觉得我的嫡孙女倒比以往自在随性、思绪开阔了。”许贞岚有意加重嫡孙女这三个字,分明向着宁禾这边。 宁禾心中感动,她不比二房的宁知宁玉,也不比三房的宁玥宁揽,她们父亲皆在朝中为官,兄长也皆为云邺才俊。而她是失孤的嫡孙女,没有双亲的庇护,同胞兄长宁一也不喜权贵,她只有安荣府嫡子之女的嫡孙身份庇护着,只有舅父一载一探的问候,也只有祖母唯一的疼惜。 宁禾欲道息事宁人。 宁揽已抢先道:“祖母偏心,就因为她是您的嫡孙,您就忘了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么?呵,她宁禾有本事博您疼惜,她怎么没本事让她的六皇子重新来迎娶她!” “放肆——”许贞岚与冉如芬同时呵斥道。冉如芬忙拽紧了宁揽的胳膊,“你闭嘴。” 宁揽不甘地嚷道:“我没有说错,她如果有本事又怎么还在我安荣府中?她心心念念的六皇子已经不要她了,不然怎会没有圣旨下来!” “圣旨来了,圣旨来了——”管家李叔飞跑而来,穿过游廊花簇,不敢停下。也正是这一声止住了许贞岚还未出口的话语。 李叔停在众人身前,朝许贞岚喘着气禀道:“大主,京中来了圣旨,来使已待前院。” 无人再敢纠结方才的事,一众人跟随许贞岚拥去前院。 京中使者已在等候,宁禾跟随许贞岚下跪俯首,来使缓缓展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安荣府嫡女宁禾二月八日入宫觐见。” 简短的话,不说原由,没有处置她的旨令。 今日二月三日,盉州到京城只需行三日路程,也就是说,提前走一二日,那也是在后日便要动身了。 这一去,难道是处罚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宅斗,这章是剧情需要,作者不喜欢又臭又长的宅斗。 第4章 奉召入京 宁禾接下圣旨,手中布满祥云瑞鹤的绫锦织缎以黑牛角为轴,这是她第二次触到这云邺皇帝颁下的圣旨。她在闺房中瞧见的第一道圣旨是皇帝赐婚的那一道。那一道圣旨却与此道不同,那是以玉为轴,象征着皇帝旨意的无限荣耀。而此刻她手中的……是云邺圣旨中最普通的一道制品。 许贞岚遣散了众人,前院寂然,已恰立春,清风拂过却有些冷意。宁禾拢紧了广袖,突然微微抿了一丝笑来。 只剩她与祖母许贞岚二人,祖母喟叹一声:“三三,你这般……可是难过的。” “阿禾不难过。” “聪慧如你,已知晓这道圣旨并非赐婚旨意,这一去京城,陛下自是不会惩罚于你,但……” 但她再嫁不成她心心念念的六皇子顾衍。这是阿喜夜间值夜时偷偷替她掉泪的自言自语。 无人知晓,此宁禾已非彼宁禾。经受过前一世的情伤,她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 并不愿再涉及男女情爱之事。顾衍,她对此人并无好感。从宁禾出事到自尽,再到她醒来,他无任何消息传来,可见此人的薄凉。 真正的宁禾不过是这场立储之争的牺牲品,嫁的是政治,而不是爱情。 “祖母勿挂心,不管陛下旨意如何,阿禾都愿接受。” 许贞岚心中可惜着这一段姻缘,“好在你已忘了前事。”若不然,定是难过的罢! 许贞岚再嘱咐道:“这两日先好好休息,去了京城切不可追究那夜之事,保住安危要紧。你放心着,祖母定会将那恶人寻来为你报仇。” 嘱咐阿喜送宁禾回房,许贞岚也离开了前院。 宁禾却是有些无奈,许贞岚在盉州势力庞大,但她肯定难以寻到害她的那个神秘人。这分明就是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害了她,她身为安荣府嫡女,又有舅父兵力的支持,她嫁予六皇子顾衍,朝中其他皇子与臣子若有意争夺储位,定会在她的这桩婚事中百般阻挠。顾衍若失了她这份背景,被立为储君的希望也会减轻。 起先她还在想害她之人是不是醉鬼,是不是惯犯,此刻却不敢再继续猜下去。 原本她打算恢复身体风波过后帮祖母打理盉州商铺产业的,眼下只能暂时搁浅。 第二日,阿喜已为宁禾收拾好行装,宁一不放心她,这一次仍是执意要护她入京。她与宁一在自己的院中用过饭便一起到府中散步。 前一世里职场打拼的经验让宁禾很快了解宁一的性格,因父亲受官场各方势力的烦扰,虽曾为重臣,却因病郁郁而逝。宁一便恨厌恶官场的尔虞我诈,在盉州与安荣府,宁一是俊俏的纨绔公子,只喜游山玩水,不务正业。但宁禾知晓,宁一只是太过清傲的一个人。 宁一道宁揽与宁玥竟到城郊一处破庙给难民施粥去了,宁禾咂舌不已,这姐妹俩恐怕是被冉如芬逼着做做样子给祖母看的吧,她们二人如果真有这般好心,她宁禾还真是不信。 信步到一处梅林,正遇见宁知与宁玉姐妹俩。宁一便道:“跟府中众姐妹闲聊可无趣得很,我先撤也。” 宁知与宁玉并未瞧见宁一带着阿喜在这边。她们依旧谈笑自若。待她们走得近了,宁禾才听见她们谈话的内容。 宁玉语气颇为欢喜:“那圣旨以黑牛角为轴,分明已表示六皇子不会再娶阿禾了。” “你别乱说,让有心人听了去可怎生是好。”宁知责备道,可这婉转的嗓音中听来却含着一抹期待。 “姐姐,我可没有乱说,自幼便是你跟阿禾与六皇子一同被寄养在阿禾舅父家,儿时入宫,也是你先遇见六皇子崴了脚,是你先跑去找人来的。可谁曾想让阿禾也遇着六皇子,找了人为六皇子治伤。” “儿时……已有十载了。”宁知感叹道。 “可不是,你们三人儿时一同玩耍,六皇子偏偏念着阿禾的好了,总是处处护着她。姐姐,我知你是喜欢六皇子的。” “休得胡说,可不是。”宁知忙打断,语气慌乱。 原本想上前打声招呼,宁禾索性后退,拐入了另一条小径。她问阿喜:“方才二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没有听见二小姐议论什么……”自她失忆,阿喜是不愿在她身前提及伤心事的。 宁禾却命令阿喜将与顾衍的事情都说与她听。 她这才知晓外人口中的这六皇子顾衍。 宁禾幼时曾住在京中舅父家,当时母亲与二房关系亲近,宁知入京探亲也与她一起入住舅父家中。宫廷若有宴会母亲会受邀参加,便带上了她与宁知。她恰巧遇见顾衍崴了脚行动不便,便为他找来医者。自此二人相识。阿喜说,那时的宁禾天真烂漫,特别讨喜,顾衍总是喜欢跟在她后面,并且承诺长大后要娶她。 待她们各自长大后,顾衍每隔两年三载地会借公事来盉州见上她一面。阿喜道,那时,宁禾的眼中全是顾衍。他们曾执手信步花海,也曾相拥泛舟赏月。 而顾衍,他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所生之子,也是皇帝如今最宠爱的皇子。但因贵妃薨逝,家族败落,若立他为储君,却恐他无背景支持而受害。顾衍知礼有节,子凭母贵,传言甚至是皇帝欲立他为储君,下旨娶宁禾只是看上了安荣府的势力,保他顾衍得到扶持而已。 听阿喜说完,宁禾心中越加地愤怒与惋惜。她愤怒那个毁了宁禾的人,也替原本的宁禾惋惜。若无那场厄难,宁禾已经嫁给了她心爱的人了吧! 遣走了阿喜,宁禾一人漫步庭中,她脑中思考着一些事情。 她能预料到此番进京不会再与顾衍成婚,但若皇帝将她指婚给其他人呢。她重生在这安荣府嫡孙女身上便成为真真正正的宁禾,她的婚姻不由自己,她的性命也与安荣府的命运系为一体。 这个陌生的时代,她总该为自己做点什么。 她一定要为自己做些什么! “阿禾。” 一道婉转的声音将宁禾叫住,宁禾收回思绪才见竟撞见了宁知。宁知已是一人,没有再与宁玉一起。 宁知道:“我正要朝你院中去呢。” “长姐有事找我?” “我是给你送东西去的。”宁知掏出一个琉璃瓶送入宁禾手中道,“父亲曾担心我与玉儿,为我们从京城带回这药粉,若将瓶中药粉洒入歹人身上,可致一时失明发痒。你且拿着。” 宁禾只握着手上的药看着宁知。宁知微微一笑,“你可不要误会,我只是担忧你长途一人……” “多谢长姐。”收下药,宁知邀她一道漫步。 对于宁知,宁禾并不觉得她与宁玥、宁揽般狠毒。宁知端庄大方,自身容貌出众,一笑媚生。她有着不妒不争的性子,因而说话与一双美眸看人总教人格外舒服。 而宁禾不同,她也有着出众的美貌,却因她重生而来的灵魂占据,这原本温婉的人便越添坚韧深邃。 与宁知漫步到亭台小坐,宁禾突然说:“长姐中意六皇子么。” 宁知花容诧然,不料她突然此般发问,一时双颊红透,“阿禾,你……你莫取笑我。” 宁禾一笑而过,也未再提。 这日转眼过去,已到宁禾出发去京城的日子。 队伍由宁一护送,府中众人皆在府门外相送。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 祖母许贞岚尤其担忧宁禾,嘱咐宁一定要平安护送她入京见驾。许贞岚又握紧宁禾的手万般嘱咐,宁禾眨眼巧笑:“祖母,听李叔道府中甚多产业,阿禾本是打算今生不再嫁人,一同为祖母分担家中产业呢。” “你想怎样祖母都答应你,等你回来,祖母便教你打理家中产业。” 宁禾再次眨了眨大眼,嫣然一笑:“那阿禾与祖母说定了。” 转身,宁禾上了去京的马车。 她只希望这一路快些抵达京城,快些入宫见驾,待她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她便是自由自在的一人。 今生,她不愿再嫁。 她唯愿,拼上这重新捡来的一条命好好活着,活成眼下她希望的无爱无伤。 队伍缓缓驶出城门,马蹄哒哒,越离盉州,越近帝京。奔行的马蹄扬起漫天尘埃,远山迎来落日,时间悄然溜过。 只是宁禾不知,这一去京城,她的命运才是伊始。 第5章 初见殿下 远行的路坎坷颠簸,宁禾连着经受这三日的奔波,已是十分疲惫。此刻还有半日便会到京城,宁禾却已是憔悴得不成样。 她没有想到这身体这般不禁颠簸,只得与宁一道:“到了京城我们先不直接入宫,找个客栈好好洗洗身上的风尘吧。” 宁一颔首应下,见宁禾面容憔悴,命了马车停下。宁一道:“不如你先下车吹吹风。” 宁禾下了马车,寻了一处树荫靠着。 春日已临,绿芽抽丝,远处山峦起伏,微风中氤氲着野花清香。山脚淌过涓涓溪流,潺潺水声伴着花香送入眼底与鼻中,让宁禾的疲惫有所舒缓。 宁一却是命了随从摆开几案与墨宝宣纸。 宁禾诧然:“哥哥,你要作画?”宁一正执笔描画远处的风景。宁禾上前望去,宁一竟已画出了一片连绵的山来,她万分惊诧,“你怎么画得这么快!”原本是担心这赶路要紧,但未想宁一须臾间已画出群山。 宁一修长的手指如凤飞舞,举手间便带出一片山水,他的外在形象已经给了宁禾一种纨绔风流的印象,但宁禾从来没有想到宁一画笔苍劲,袖水生风,深藏盎然。 在宁禾的惊叹间,宁一已用一炷香不到的时间画好了一幅春日山水。 “哥哥,你好厉害。”这是宁禾由心的赞叹。 她小心拿起尚未干透的画,因他行云流水的画风,这画并未全全写实,倒有些她前一世所见的印象派。 “虚虚实实,真亦似假,我这一路见春意兴盛,早已想练练手。”搁下笔,宁一玩味地勾起一抹风流笑意。 宁禾忍俊不禁,“难怪盉州女子皆道我大哥风流英俊,原是又会作画,又会以笑勾人魂魄。” “你可取笑我了。” 两人一路说笑,宁禾从这画风中已然看出宁一是无拘无束、自在随性的人,无怪乎祖母不逼宁一入朝为官,祖母是懂他的。 半日的路程很快结束,他们已抵达城楼之下。 帝京城门高耸,重檐处旗帜翻飞,苍遒的云邺二字格外清晰。然而此刻城门已闭,只因已是暮时。 城垛与城墙下皆有守卫把守,宁一下了马车,宁禾也跟随而下。 宁一上前与守卫道:“大人,我有文书,此刻要进城。” “你没听见方才已奏响暮钟,城门已闭,明日再进罢。”那守卫却是一眼都未有瞧过宁一呈上的通行文书。 这下宁一倒是急了。 宁禾暗叹了口气,她对阿喜道:“我们的圣旨呢?” 阿喜忙从包了数十层的包袱中将圣旨递给宁禾。宁禾与那守卫道:“文书你瞧不上眼,这陛下亲诏的圣旨你可要见一眼?” 守卫男子已是脸色一变,忙恭谨道:“容下官一睹。”守卫接下,望清后连忙高抬着圣旨俯首跪地,“是小的不知情况,还请小姐勿怪,既是陛下……” 守卫的话还未说完,庄严厚重的城门突然徐徐打开。 两扇城门散开,一男子立在灯火阑珊处。 他缓步上前,凭着城楼灯火,宁禾望清他的样子后发了怔。 这是真实的人么?他从灯火处走出,样子越加清明,俊硕绝伦的面貌,英武颀立的身姿。那一双黑眸好似不见底的深潭,吸引宁禾怔怔地望入。清风拂来,吹动他一袭锦衣长袍。他周身皆氤氲着强大的气场。 他并非普通身份。那一袭华服复绣蟠龙纹,肩缀金花,腰间玉带刻红宝石二列,他的鞋头有东珠加盖。 他……是皇室中人?宁禾的心毫无征兆地突突跳着。 守卫听闻城门厚重的吱呀声,回身望见男子后忙躬身参礼:“殿下……” 似是感知到宁禾目光的笼罩,男子凝眸撞上宁禾的目光。 宁禾的心跳得越发快,然而,他的目光寡淡,无悲无喜,只一瞬间便朝宁禾身上移开。 宁禾不由一阵恼怒,殿下?他就是顾衍? 宁一低声在宁禾耳侧告诫:“不要追问往事。” 不要追问往事。如此几字,宁禾已知,这人不是那六皇子顾衍还能是谁! 他对她的目光,再也无悲无喜。 宁一躬身朝男子行礼,“安荣府之孙宁一见过殿下。” “宁一公子不必多礼。”这声音沉磁凛稳,沉静无波,“本殿恰在城楼望见是宁一公子,遂命人开了城门。” “多谢殿下。” “原以为安荣府一行要明日才到,那你们随本殿进宫吧,父皇已将安顿之事交与本殿。”他的声音真冷若冰雪,毫无温度。每出口一字一语皆为履行公事一般。 宁一此刻翻身上了另一马车,宁禾也坐上自己的马车,心间并不好受。 队伍启程,行去皇宫。 宁禾为那原本的天真女子感到不值得。 阿喜忽然讶然道:“小姐,您双颊为何发红,可是难受?” 她双颊发红?是呢,是方才她见到他时心突突地跳所致吧。难道她迷上这俊硕的容颜了?才不是,她已是不愿再动情爱之人。或许只是因为他周身强大的气场,因为那冰寒而压迫的气息。这人如此无情无义,宁禾怎会因他心动。 思绪间,车夫已勒令马车停下,车外,宁一道:“阿禾,下车吧。到皇宫了。” 阿喜先下马车,替宁禾挑开帘子,宁禾伸脚一跃,已立稳在地。原本想要过来替她当脚凳的那名侍从见状愕然。 宁禾抬眸间望见身前顾衍的双眸也是闪过诧异。 她倒是忘了,古人还有这等礼数。 顾衍似是讥讽又似玩味道:“倒不知宁三小姐还这般与众不同。” 宁禾淡然一笑:“宁禾倒也不知殿下还这般冷酷无情。”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 那双俊朗的深眸一愣,竟有一丝怒气,“宁三小姐莫不是要本殿替你搀扶一把。” “不敢当,阿禾草民身份,不敢做六皇子妃,自然也不敢劳烦六皇子贵手搀扶。” 此话一出,场上的人脸色皆是大变。 宁一喝道:“阿禾,你说什么呢……” 他话未说完,已被顾衍含笑打断,他含笑戏谑:“哦?本殿早听闻宁三小姐落水失忆,还不知宁三小姐已坏了脑子。” 宁禾怒目而视,他竟敢羞辱她? 宁一急忙拉过宁禾的手道:“还不给三皇子殿下赔礼道歉!” 三皇子? 不是六皇子顾衍吗? 宁禾哑然地看着急切的宁一,又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犯着急的阿喜,她将目光落到身前这三皇子身上,他正戏谑而嘲讽地晲着她。 此刻,她已明了,她认错人了。 初来皇宫,说好的不再丢脸,她却先在这人身前输了。 宁一忙朝顾琅予含笑赔礼:“请三殿下不要怪罪,我妹妹确是患有失忆之症,方才错认殿下还是我这作兄长的没有教好礼数。”碍于顾琅予的身份,宁一朝宁禾厉声责道,“还不向三殿下赔礼道歉。” 望着双眸皆是鄙夷之色的顾琅予,宁禾纵使万般不愿,也知是自己不对在先。 “阿禾向三殿下赔礼。”出口生硬,不情不愿。 她的道歉,顾琅予是不屑的,他淡声冷笑:“本殿不难为伤了脑子的人。” 这人……真是无礼! 宁禾心中本就不情愿,再看顾琅予如此不屑的态度,她心间更不好受。但他是皇家身份,此番来京她只是为了顺利地将这婚事撇掉。 眸光收回,面对顾琅予,宁禾盈盈福身,嫣然一笑后退至宁一身侧。何须计较,只要过了明日,她便再与这人,再与这里无任何瓜葛。 她这一笑却是顾琅予未料到的,前一刻的她还含着尴尬与怒火,转瞬却朝他绽开一笑。这一双含笑的眸子灵动深邃,他倒有些发了愣。 顾琅予淡淡道:“宁一公子与宁三小姐歇息吧,明日会有人带宁三小姐面圣。”说罢,他已在随从的拥护中离开。 宁一忙躬身行礼。 等顾琅予走远不见,宁禾咂嘴不满:“你们二人都不告诉我他不是六皇子,害我初次来便出了这丑。” 宁一道:“我早叮嘱过你不要追究往事,你偏又不听。” “我便是听了你那句话才将他当做是那顾衍的。” 宁一也没有再与宁禾争论,他心底愧她,凡事都愿让着宁禾。只嘱咐让宁禾好生歇息,便回了自己的住所。 宁禾亦与阿喜歇下,阿喜睡的矮塌,她道:“奴婢听闻三皇子素来不好惹,生性冷漠,小姐还是莫再招惹他的好。” 宁禾心中不屑地想,她怎会再招惹这毫无礼貌之人,她此番来京只为了结束这段无疾而终的婚事,事情一过,她就回盉州替祖母料理府上产业,她才不屑这什么皇子什么殿下,也不屑这些荣华富贵。 与顾琅予,她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罢!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角出场了,作者只能说这是一个能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主角,但是形象的塑造不是一时的,后续小仙女们会发现他真的很……让,人,喜,欢! 第6章 面圣 早起,宁禾睡得并不踏实,她总感觉这皇宫中的床榻太硬,且好似窗户外总有人盯着她一般。 用过宫中人端来的早膳,约到巳时,便有一侍监过来宣宁禾随去面圣。 宁一原本要跟她同去,但奈何无旨意不得前往。 面对这侍监严肃的声音与举止,宁禾终是亲身感受到这老皇帝的威严。 她本是步履轻盈,奈何这侍监的步伐极快,她也只得尽力跟上。一路穿花越廊,穿过宫阙,路遇各路秀丽宫娥,拐过皇宫中重重厚重磅礴的高墙。 终于,侍监停在高耸的宫殿门前,对宁禾道:“宁三小姐且在这里等候。”侍监入殿禀告后方才听一声粗哑却且厚重的声音传来:“宣安荣府嫡孙觐见——” 宁禾迈步走入大殿,入目处各角落皆有宫娥与侍从垂首守候,这偌大的宫殿却鸦雀无声。行得近了,她抬眸望见顾琅予立在一旁,他身侧还有几个同他一般华服加身的年轻少年,而大殿高堂处,龙椅上端坐的男人略显老态,周身却是威仪笼罩。 她终于停下,却一时忘记她重生而来一点都不懂云邺的礼数。 但只瞬间,宁禾跪地,俯首道:“罪女宁禾,叩请陛下圣安,陛下万万岁。”这一句台词是前一世里她在历史书中看过百遍的,就算她不知云邺的礼数,但这请安也应是行得通。 老皇帝威严的声音沉沉传来:“你就是宁禾?” 宁禾依旧恭谨俯首,声无波澜:“罪女正是。” 这威严的声音道:“为何自称罪女。” “罪女有负皇家圣恩,本应以死谢罪,奈何老天怜悯。罪女虽还活着,却自知已无脸面再面对皇家,今日陛下召见,乃是陛下隆恩开明,罪女更是惶恐感激。” 老皇帝这时的语气略有松懈:“朕亦感惋惜,念你知礼慎行,你不必自称有罪。” “臣女谢陛下隆恩。” 大殿内的所有人心中皆是始料不及。所有人都设想过这被玷污了贞洁的贵女会如何哭诉,会如何求老皇帝开恩赐婚。却不料她会这般全全放下,进退有节。 宁禾依旧跪在殿中,她的位置离顾琅予很近,她听见顾琅予身侧的几个少年戏谑的谈话声。 “不要脸的贱妇,做得一脸乖巧的样子。” “此番六皇弟恐怕要与安荣府无缘喽……” 这声音断断续续,这话中的意思宁禾却听得差不多。这些少年都是皇子,而她的遭遇他们肯定是庆幸的。老皇帝尚未立储,身为皇子难道就不惦记龙椅上那个位置?皆为皇子,他们谁希望顾衍能取到她背后安荣府的支持? 恐怕此刻那顾琅予也是在心中笑话她的吧。 老皇帝威仪的声音再次传来:“朕本已钦点你为六皇子妃,但事已变故,你与六皇子恐怕无缘再续,你可会记恨我云邺皇家。” 这句话,不过是老皇帝给了安荣府的一个面子。虽是问宁禾,结局却不已经是定好了的。 宁禾语气安然:“臣女自当不会存此心念。臣女心中,皇家至高无上,理应娶云邺品行高洁的贵女为妃。” 话落,老皇帝的声音已是宛如常人,宁禾好似听到他似有似无的叹息,“你抬起头来。” 宁禾这才抬起酸酸的脖子,眸光处,老皇帝面上的威严收敛,宛如长辈在端视她。而宁禾只是保持着一个晚辈该有的尊重与礼节,不卑不亢。 “朕听闻你已落水失忆,朕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 宫中正有朝臣送来的百年春芝,便赐与你调养吧。” 宁禾愕然,抬眸间见身侧那处的顾琅予竟也有一丝惊讶。她凝望着老皇帝一瞬,俯首道:“臣女谢陛下隆恩。” 话落,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出列跪地,朝老皇帝俯首道:“臣谢陛下圣恩,陛下此举,教臣与安荣府上下更是羞愧。” 这人是谁?他也是安荣府之人? 老皇帝道:“宁尚书请起,这件事也是朕欠了你们安荣府。” “陛下万万不可如此说,是安荣府愧对陛下。” 宁禾打量了这男人后,从他们的对话中才敢确定这男人应是二叔或者三叔了。也就是宁知与宁玉,或是宁玥、宁揽的父亲。他们的父亲皆在朝中为官。 老皇帝道:“虽安荣府嫡孙与我六皇子无缘,但朕既已钦点了安荣府的女儿嫁我皇室,自是不能失信的。” 宁禾愕然,心间突突猛跳。这话的意思就是还要从安荣府上选妃? “宁尚书可有举荐之人?” “陛下隆恩,陛下圣明!宁禾之事确是安荣府对不起陛下,安荣府还有幸得陛下信任,臣倒确是能推荐宁家四女宁揽,她虽为臣之长女,身在安荣府,却不骄纵,品性淑良。前些日子听闻城郊有流离失所的难民,忧其饥饱,还赶去施粥救济……” 宁禾听到此处差一点没蹦起身揭发这三叔宁闲远的满口胡言。 只听宁闲远仍旧在一本正经地朝老皇帝胡说八道,老皇帝还似是听进去了。宁禾只恨没有机会插嘴。 老皇帝仍旧要定安荣府的女儿为六皇子妃,明摆着是更偏心于顾衍一些。但如果这六皇子妃的人选是宁知、宁玉她倒无话可说,但宁揽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么,宁揽欺她,她也不愿让她好过。 情急之下,宁禾朝顾琅予挤眉弄眼,暗暗抛去眼色。 顾琅予凝眸来,似是望不懂她的意思,面无波澜,依旧无动于衷立于那里。 宁禾终于明白,入京成亲那场劫难她都想到可能是有心人不愿六皇子得势所为,那么此刻出列的皇子便是嫌疑最大的。顾琅予又怎敢站出呢。 “父皇,儿臣不愿——”急迫而饱含痛苦的一道声音从殿门处传来。 须臾,宁禾身侧站了一男子,他噗通跪地,急迫脱口:“父皇,您下旨的是宁禾,儿臣没有娶她,儿臣理应再迎娶她的!” 宁禾望住身旁这男子,他是顾衍。他不是已经不理会她了么,怎么还要再求娶她。宁禾脑中思绪万千,眼前的顾衍二十岁的年龄,他面目俊朗,气质温润,那英挺的鼻下一双翕动的唇似是想说什么而不敢说,他正用含情却又痛苦的双目凝视宁禾。初见顾衍,不同于那日见到的顾琅予的俊硕冷漠,顾衍是温厚的。 此刻,他的一双眸子却含着万千情愫深深望着宁禾。 这一刻,宁禾傻了。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她分明望得清楚,顾衍心中是有她的。他的双眸中种种情愫纠缠着,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痛苦当中。那一双好看的黑眸分明有着疼惜,有着痛苦,有着无可奈何。 这一刻,宁禾心中清清楚楚:顾衍没有负宁禾啊! “父皇,您金口玉言……” “放肆!”老皇帝饱含怒气,嗓音阴沉骇人,“谁让六皇子进殿的!” 殿门外匍匐跪行了一侍从,他颤抖地道:“陛下……奴,奴才拦不住殿下……” 顾衍伸手握住宁禾的小手,他的掌心温温热热,撩起了宁禾心脏的颤抖。此刻宁禾尚未缓过神,她竟忘记抽出手来。 “父皇,您禁得了儿臣的足,怎禁得了儿臣的心呢。儿臣与阿禾自幼相识……” 宁禾痴痴听着顾衍与老皇帝的反驳,脸颊竟一片冰凉,她用另一只手伸手摸去,湿湿的一片,竟是流泪了。 流泪?她没有爱过顾衍啊,可是心脏处却蔓延了疼痛,这疼痛是她难以控制的。 眼下,宁禾清楚,这是原本的宁禾还残留的思绪。她重生而来,花了三日才让自己的思绪与宁禾的身体融合,而此刻面对这具身体的心爱之人,她才会流泪。 抽回被顾衍紧握的手,宁禾跪行上前一步,打断了顾衍的争执,“陛下,可否听臣女一言。” 老皇帝正在气头上,不耐道:“若是与他一条心,便没什么好讲的。” 宁禾的心已恢复了理智,她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中,“臣女心中自知不配六殿下,如臣女方才所言,皇家至高无上,理应娶云邺品行高洁的贵女为妃。臣女赞同臣女三叔的说法,陛下仍对安荣府信任,从安荣府中为殿下选妃确是最适合的。” 老皇帝不料她会如此说,顾衍也没有料到。 这个一身白衣,俊朗如月的男子双目黯然,愕然凝她。 老皇帝道:“既然宁家嫡女已赞同宁尚书此举,朕也欲将六皇子妃的人选拟定为宁家四……” “陛下——”宁禾打断,“臣女还有重要的一言。” 料想宁禾不会在大殿上违背自己的意思,老皇帝大手一挥:“说下去。” “方才臣女三叔所言虽不假,但有些事情臣女不敢欺君。” 听到“欺君”二字,老皇帝深沉的眸子一动,宁闲远的身形也是一颤。 宁禾继续说道:“臣女身为安荣府的女儿,整日与府中姐妹生活在一处,说句不好听的也是比三叔要更了解府中众姐妹。臣女的四妹年纪尚轻,心性顽皮,若她为六皇子妃,臣女恐觉她倒是照顾不好六殿下的生活起居甚至其他诸事。” 其他诸事——还能有什么,无非是争储之事。话已至此,她都敢如此说了,老皇帝肯定不会轻易定下宁揽的。 老皇帝沉吟不语。 宁禾继续道:“陛下可知臣女的长姐宁知?” 第7章 断情 见老皇帝没有开口,宁禾一笑:“那陛下应听过盉州《沉瓷调》。” 这时老皇帝颔首道:“这是昨年流传至京的一首词,其风婉转,寓意高洁,词意是赞美云邺女子之姿态。” 宁禾微笑颔首:“正是。这首词正是臣女长姐宁知所作,长姐虽一身才学,却始终未在外大肆说 那是她所作之词,因此至今都无人知晓这首词的作者。而长姐更是端庄贤淑,聪明敏捷,深得祖母赞赏。臣女想,这般聪慧的人应是能照顾并且帮助六殿下料理诸事的。” 从今日的召见中,老皇帝心中已对原本失了名声的宁禾扭转了好感,他甚至有些惋惜宁禾经受了那事。 “顾衍接旨,今册封安荣府长女宁知为六皇子妃,择二月二十日于崇明殿大婚。”老皇帝紧接道,“宁禾接旨——” 宁禾微怔,忙俯首参礼。 “宁禾举荐有功,赐绸缎绫罗五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 十匹,珠宝十箱,夜明珠两颗,黄金三万两;赐盉州锦宅一座,赐盉州土地二十亩,赐城南云溪阁为京城府邸,赐云溪阁奴仆二十人。” 宁禾诧异万分,傻傻愣着。 侍监忙辛诠提醒道:“宁三小姐还不快领旨谢恩。” “臣女……谢陛下隆恩。” 老皇帝已在侍从的拥簇中离开大殿。 宁禾也终才缓过神来,皇帝赐她如此多的赏赐是她没有料到的,可宁禾心间却有一丝苦笑。老皇帝如此,不过两个原因,一是安抚安荣府,二是最重要的——赏赐宁禾选妃的举荐,让顾衍恨她。 她不过是重生而来捡回一条命的人,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夹杂在皇权斗争之下。 老皇帝一走,大殿内众人便没有了那份拘谨,一时响起了低低的交谈声。 宁闲远从宁禾身边经过停下,他那双原本还恭谦的眸子望见宁禾时瞬间变得阴狠:“本以为阿禾乖巧听话,今日再见倒是换了个人。哼!” 宁禾心中冷笑,难道还要做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宁禾么。 此刻终于站起身,双膝已跪得发麻。 手腕却忽然被人紧拽。 宁禾一望,正是顾衍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拉着她大步朝殿门外走去。 宁禾挣扎着:“殿下放开我——” 顾衍一言不发,身后阿喜急切地呼喊着她,忙小跑着追赶。 顾衍却越走越快,一路穿过游廊、拐过座座殿宇,停在了一处观景台旁。 手腕的力道这才消失,疼痛却蔓延开。宁禾握着被顾衍拽疼的手腕,抬头,却怔住。 这个俊朗温润的男子周身黯然,他的双眸尽是痛楚,眼中甚至有闪烁的泪水。宁禾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发怔地凝视着顾衍,那痛苦的双眸也正深深凝视着她。 一颗泪水倏然滑落,挂在顾衍俊朗的面目上。他一把揽宁禾入怀,紧紧地将她箍住。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这一声声“对不起”饱含深情。宁禾分明感受到,顾衍的声音在颤抖,他拥着她的手臂也在颤抖。 这一刻,宁禾的心突然一阵抽痛。 这个高贵的男子流了泪,他的深情不似虚假,可是,她如何又能告诉他,他爱的那个女子已经死了。 在安荣府乃至云邺百姓的流言声中,他爱的女子选择了用死捍卫自己最后一丝尊严。如果顾衍知道此刻的自己不是他所爱的那个宁禾,他……该有多难过,该有多自责。 宁禾奋力挣脱开这个拥抱,她面目漠然:“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六殿下,从今往后,你就当宁禾已经死了吧。” “阿禾,你就在我眼前,我为什么要当你已经死了!”顾衍想来拉宁禾的手,宁禾却步步后退。他终究只得停下,“今日殿上,你为何要这般伤我的心……” “阿禾已是卑贱之躯,不配殿下。” “我不在乎这些,你我相识十载岁月,我要娶的只是你这个人。” 宁禾心中苦笑,他要娶的是这个人,恐怕也是这个人身后的安荣府吧。就算顾衍此刻想娶她,可他们今后的婚姻中他难道就真的不会介意她已不是完璧之身么 。 宁禾道:“阿禾的长姐倾慕殿下已久,将你从前予我心,付与阿禾的长姐吧。” 顾衍面色苍白,苦笑道:“将我从前予你心,付与她人……” 宁禾偏过头,只当望着远处亭台楼阁。可她却瞥见顾衍踉跄欲倒的身体死死扶住树干的无力感。她的心有些疼。 宁禾福身行礼道:“阿禾今日要回盉州了,殿下请自保重。”说完,她转身离开。 清风徐来,她大步往前走开,拐过殿宇时,眼角余光处仍是顾衍无力黯然的身影。 无人能知,她宁禾多么心疼这一对璧人。 相识十载,相恋十载,可因为这皇权争夺,生生将这双璧人拆开。终究,她只是局外人,无力去爱这个温润俊朗的男儿。 宁禾胡乱择了路走,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知道出去的路。她寻视四处想找个宫人问话,不想这处未见人迹。 宁禾环顾四周,重重宫阙在她眼中都是一个模样,辨不出她昨夜所住的那处宫殿。抬头望着日头,宁禾思索片刻朝前方走去。 她一路照着日头寻了小径,终于望见前处游走的宫人。宁禾指了一个宫人问了路,走了片刻便见一处高阁,阁楼中,有一袭玄衫迎风飘舞的颀立身影。 待宁禾经过高阁处,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宁三小姐可是迷了路?” 宁禾高高昂首,才见这一袭玄衣的人正是顾琅予。 她先是行了个礼,才淡淡道:“已有宫人为阿禾指路,臣女先告退了。” 顾琅予缓缓步下阁楼,“本殿方才立于此处,遥遥望见你从朝晨斋出来,本欲命人去给你领个路,未想你只看了看日头便朝这个方向来了。” 宁禾并不愿多言,只道:“臣女出门时日头在我左侧,今日大殿亦是往左边方向走,因而臣女妄自寻思了方向。” 宁禾不愿多解释,顾琅予又怎会听不出来。冷傲如他,亦不愿再多询问。 顾琅予负手往前道:“你跟着本殿便可。” 宁禾婉拒道:“不必劳烦三殿下带路……” “你以为本殿愿意?”顾琅予冷笑一声,继续往前走着,“父皇将安顿之事皆交予本殿,宁三小姐可莫再像上次那般凭空不见才好。” “凭空不见?”宁禾气急,传闻中的顾琅予冷漠倨傲,但此刻她不仅觉得他冷漠,她更觉得他完全没有一点同情心,“我为何会凭空不见殿下难道不知原因?”她被神秘人劫持,这受益的那方当然是顾衍的对头。 “宁三小姐此话是何居心?”顾琅予声如寒霜。 宁禾大大地睁着眼望着顾琅予,他比她高出许多,她需要昂着脑袋去看他,但她不想在这人身前放低姿态,收回眸光,宁禾淡淡扯出一笑,“我并没有什么居心,我不过想快些出这皇宫,回盉州罢了。” 宁禾回避了话题,顾琅予身为男儿,自是不会为难她这个女子。 冷冷晲了宁禾一眼,顾琅予转身大步往前。 宁禾料定他是故意的,但身处深宫,她不识得路,只得小跑着跟上去。 回到昨夜留宿的宫殿,宁一与阿喜已在殿门外等她。宁一第一眼望见宁禾便紧张地细细打量宁禾:“殿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当真是你亲口推举的宁知?” “是我亲口说的。” 凝视着面无悲喜的宁禾,宁一喟叹道:“你如此伤六殿下,又得罪了三叔……” 宁禾朝宁一眨眼,“哥哥,且不说我已忘了前事,我如今已这般,怎堪配得了六殿下。再者说三叔他是我宁家人,自当应为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 我安荣府的荣耀着想才是。” “三叔一房素来锱铢必较,我是怕你往后在安荣府……” “怕我受委屈?”宁禾反倒安慰起了宁一,“哥哥不用担心我,从今往后,我宁禾的姻缘妨碍不着别人,府中家产我也不会惦记。我尚且十六岁,还有大半生好年华,有陛下这些赏赐,你还怕我过不好后半生?” 宁一只得宠溺地摇头一笑,他只能这般想:如今,宁禾能有这样的性子终归也是劫后重生的恩赐吧! 阿喜收拾好了东西,府上家仆亦抬上了老皇帝给的赏赐,宁禾便坐上了出宫回盉州的马车。 依旧是顾琅予受命送她出宫。 临出宫门,阿喜正撩开了帘子嘱咐家仆好生押运皇帝的赏赐。 “小姐,你看!”阿喜急切地说道,“你看后面城墙处……” 宁禾探出头凝眸望去,那一袭月色长衫的身影在城墙处探出了大半个身子,不正是顾衍么。 他想要朝宫门这边奔来,奈何被身后的宫人制止。 “阿——禾——”这声音划破长风,从城墙处遥遥传来。 耳侧掠过一阵疾风,这饱含眷念的声音融入风中,一点点消散,最后只变成虚无缥缈的空气。 放下车帘,宁禾泰然端坐在马车内,发间珠钗坠晃,她的面容安然平静,可藏于袖间的手却下意识地相互抠着肌肤,她以为自己感觉不到疼痛,可手上的疼还是蔓延到了心口。 她并非顾衍所爱的宁禾,为何会替他心痛。 或许,因为这身体还有残存的那些美好记忆。 也或许,顾衍太像前一世的她了,爱而不得,痛不欲生。 顾衍,忘了宁禾吧。心底,她默默地说。 第8章 圣旨 马车驶出宫门,行至帝京城门处,顾琅予的队伍便停下了脚步。 宁一在与顾琅予道别:“此番有劳三殿下了。” “本殿便送到这里,宁一公子一路走好,父皇的圣旨已在宁三小姐处,聘礼会在今日由礼部整装后送入盉州。” 因着婚期迫在眼前,这次的婚礼已没有纳彩问吉等繁琐的流程,老皇帝直接让宁禾宣读赐婚的圣旨,再着人送聘礼入盉州,待吉日的前七日便由队伍往盉州迎宁知入皇宫行大婚礼。 宁禾坐在马车中,并未下车与顾琅予道别,有宁一行这个礼节便足够。 顾琅予交代完这些公事便策马往回,宁禾一行才安心返回盉州。 马车行驶了三日后终于抵达盉州,快入盉州城门时,宁禾眼波一转,抿唇浅笑:“停车。” 阿喜疑惑地眨眼问:“小姐,马上便快到安荣府了,你可是要先停下歇息?” 宁禾双眸中泛出一抹光亮,瞧着倒是俏皮起来,“阿喜,宁揽待我如何?” 阿喜咂咂嘴,不满地讲:“虽然我家小姐是四小姐与五小姐的嫡姐,可她们老是欺负小姐,仗着小姐从前性子温和、不喜计较,她们便没一日安生过,小姐投湖自尽还不是她们乱嚼舌根……”阿喜连忙捂着嘴,生怕宁禾为往事难过,忙止了话。 宁禾此刻面容明媚,眸光灵动,“那日大殿之上三叔为宁揽求旨赐婚,还道她心优难民、施粥救济,这分明是事先计划好而演的戏。眼下这出戏被我打乱了,圣旨在我手中,她们还不知道六皇子妃已是长姐的。” 阿喜瞬间明白过来,“小姐是想借这事出口气?” 宁禾眨眨眼,含笑点头。 马车外,宁一问道:“阿禾,为何停下了?” 阿喜与宁禾相视一笑,便撩开帘子道:“公子,小姐想派个人先回府中传话,通知府中众人准备迎旨。” 宁一听闻后颔首道:“确是该要如此,虽然陛下远在京城,但你我亦应礼数周全些。” 瞧着宁一并不知道她们的如意算盘,阿喜与宁禾忍不住低低发笑。 宁禾忙叫住宁一安排去传话的那名家仆,只佯装正经道:“你去府上后且这般说,说三叔在殿上为安荣府求旨赐婚,陛下开恩,我安荣府出了一个六皇子妃,让府中人准备迎接圣旨。” 那家仆领命后快马加鞭先行而去。 宁禾又嘱咐道:“大家连日赶路,此刻快到府上了,便不用着急,且慢慢走便好。” 众人忙谢过宁禾的开恩体恤。 于是马车慢下来,慢慢悠悠地入了城门、进了市集,一路行到了安荣府府门外。 阿喜掀开帘子下了车,忙来搀扶宁禾。 宁禾下车站稳后放目一望,府门前黑压压一片站满了人,因为安荣府出了一个六皇子妃这等大事,府中众仆亦都候在人群后面。 宁禾忙朝祖母许贞岚行了礼,“祖母,我回来了,这几日您身体可好?” 许贞岚颔首:“我听家奴说你带了陛下的圣旨来,你且宣读旨意吧。” 宁禾点点头,眸光寻视到宁揽,她小脸满是藏不住的得意与欣喜,宁揽身旁,冉如芬与宁玥亦是欢喜难掩。 宁禾微微一笑:“此番回府我的确带了陛下赐婚的圣旨回来,陛下将我安荣府中的女儿指婚给了六殿下。”说罢停下,宁禾朝冉如芬说道,“三婶,那日陛下赐婚,起先还是三叔在殿上求的呢。” 冉如芬薄薄的红唇向上扬起,抿着笑道:“是么,你三叔还真是为府上着想,求了陛下对我安荣府这隆宠信任。”她高抬了下颔,喜笑的神情略带傲意。 宁揽与宁玥更是眼角眉梢都含着分明的欣喜若狂,“你快将旨意宣读开来!” 宁禾含着不动声色的微笑朝宁揽点头,移开眸光望见宁知聘婷端庄的身影,宁知端端立于人群,美貌的面容恬静,凤目中却埋了一丝浅浅的失落与心痛。 宁禾心知,长姐宁知定也是料定了是三叔替宁揽或宁玥求了赐婚的旨意。宁知心中,是倾慕着顾衍的。 阿喜俯首将圣旨递给了宁禾,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宁禾将圣旨展开。哗啦——府门处的人齐齐跪下。 宁禾立于人前,吐出清晰的字句:“安荣府之女宁知淑慎含章,率礼不越。着册封六皇子妃,于二月十五日入京,二十日行大婚礼……” “为什么是她?!”宁揽倏然抬头,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目,“你将圣旨给我……”她箭步般冲到宁禾身前,一把抢过宁禾手上的圣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宁揽恍若失了魂魄,呆立原地,“父亲明明是为我请旨的,怎么会是她……” 宁知亦是不敢相信地抬头望着宁禾,她迟疑地问:“阿禾,你可是读错了?” 宁禾从宁揽手上抽过圣旨,缓步上前,亲手将圣旨递给了宁知:“恭喜长姐。” 这一声话落,府上众仆已跪地匐身高喝:“恭喜大小姐——” 这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 齐齐的声音洪亮如钟,宁揽却仍傻傻地立在原地。 宁知说不出话来,一双好看的凤目含着喜悦的泪水,她有些颤抖地接过圣旨,又抬眸感激地望着宁禾。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那马儿长长嘶鸣一声停下,马背上跃下一男子。 只见男子快步奔至冉如芬身前,却是先朝许贞岚行了礼才与冉如芬道:“夫人,老爷从京中给您捎了话……” 余下的话便已耳语给了冉如芬。 这瞬间宁禾感觉到一抹似刃的目光罩在自己身上,她凝眸望去,正是冉如芬含恨的眸子深深望着她。这目光恨不得化作一把利刃生生剜在宁禾的身上。 呵,这么快宁闲远便命了人捎话回来。 宁禾并不惧冉如芬,她重生醒来,原本是打算此生不嫁,帮着祖母打理盉州产业便就此度过余生。但重活的这十多日里,她渐渐明白,就算她安分守己,她也因着这嫡孙女的身份碍了某些人的眼。 如今,老皇帝给她的赏赐无数,就算她不作不为也足够她过富足的后半生。她只想用这些赏赐好好给自己谋一份安身立命之地。 经过宁禾一事,安荣府又出了一个六皇子妃,一时府中十分热闹。老皇帝命人送来的聘礼也都陆续送入了府中。 眼看临近婚期,府上众人都围着宁知转,祖母更是将逢岁进贡的云锦与软烟罗都拿来给宁知裁新衣。 最清闲的当数宁禾。她连日的赶路,这几日才将身体歇好,因着原本是她为六皇子妃,所以府上之事怕她多想,便一样都未让她插手。 而宁玉、宁揽、宁玥却是忙着帮宁知挑选新衣首饰与成婚后送与各宫娘娘的礼物。 这日午时,阿喜进屋来禀:“小姐,大小姐邀您去她院中用午膳。” 宁禾与阿喜去了宁知的锦沉院,闺房中已摆好了菜肴。 见宁禾走近,宁知忙盈盈上前,握住了宁禾的手:“阿禾,我自领旨那日便来不及跟你坐会儿,今日得了闲可总算见着你了。” 宁禾眨眼:“长姐这般地想我,我可要脸红了。” 宁知温婉含笑,让宁禾坐下,却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且吃菜。” 宁禾应邀动起了筷子,饭间听宁知一直说起这几日的忙碌事儿。待用完午膳,宁知的婢女云香命人撤走了桌上残羹。 宁知依旧欲言又止的模样,手指不停纠缠着手绢,终是鼓足了气劲儿道:“阿禾,我早几日便听了三婶那房的人说了,原本这婚不该赐在我身上,原本是三叔为四妹求的赐婚,却是你在大殿上为我争来的……” 宁禾道:“那三婶与宁揽可有为难你?” 宁知摇头:“她们的脸色虽不好看,但事已成定局……” “长姐此番话可是害怕三婶难为了二婶与你?” 宁知依旧摇头:“我自是不担心这个,我……”她望向宁禾,一双凤目满含愧疚,“六殿下要娶的人原本是你,你我多年姐妹,我又岂能不知你心仪的亦是殿下。你们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长姐,阿禾都已忘了往事,长姐又何必再让阿禾忆起。”宁禾打断了宁知的话道,“我已发生那样的事,自那之后我便与六殿下是无缘的,那日大殿上三叔求旨赐婚,我明明就在殿上,自当不会让宁揽承了这婚事。” 宁禾徐徐说道:“虽然我已忘了往事,可我总觉得长姐才是与六殿下最般配的。长姐容貌倾众,却不骄奢,长姐满腔才艺,却从未如宁揽宁玥般在外作秀。六殿下要娶的是一个倾心他,且能助他成大事的女子。这个人,宁禾心中——便是长姐。” 这一腔委实是宁禾的肺腑之言,如果这世间还有一个人愿意用满腔柔情去温暖顾衍,那这个人便是宁知。 虽然宁知极力藏起自己对顾衍的那份爱慕,可宁禾还是从这温婉的女子身上看到了那一丝掩不住的柔情与黯然。 而在从前十载的姐妹情中,宁知明明喜欢顾衍,却丝毫没有像三房姐妹那般对宁禾落井下石,甚至还为宁禾忧心。有这样一个姐姐,宁禾心中是感激的。 第9章 随嫁 宁知的婚期眨眼即至。 今日,已是到该要出发去京城的日子,宁禾尚在睡梦中便被阿喜唤醒。 “小姐小姐,我们去前庭接驾了。” 宁禾朦胧间睁眼,忘了一眼窗外的黯淡天色,依照她的生物钟来看此刻不过卯时刚过。“什么事,接什么驾?” “三皇子殿下入了府中,此刻外边车马骈阗,尽是热闹。” 宁禾倏然坐起,“我倒忘了,今日是陛下派人接长姐入京的日子。” 匆忙穿戴梳洗罢,宁禾忙小跑至前庭。 日光阑珊,黑压压的人群中唯有一人鹤然孑立,他俊硕的轮廓硬朗分明,独立庭中,众人皆俯首于他。 顾琅予来了。 小跑的宁禾一时收不住脚,冲进了人群中,此刻众人皆跪地行礼,她无法,只得跪下身去,“拜见殿下。” 顾琅予并未正眼看她,只与许贞岚道:“大人可准备妥,我们巳时便要出发。” “府中惧已妥至,此番劳烦三殿下了。” 宁禾听着顾琅予与祖母的对话,轻声问着身侧的宁知:“长姐,送你入京的队伍是三殿下所领?” 宁知点头:“此番入京确是陛下派了三殿下迎亲护送。” 宁禾不语。 沉默一瞬,宁禾低声问阿喜:“我入京那一次,队伍是由何人护送?” “那一次陛下倒是未有从京城派人护送,送亲之人都是咱们府上的,是大公子亲自挑选的人。” 宁禾明白,此番老皇帝是再恐上次的意外,所以派了人特来护送。派臣子,老皇帝自是不放心的。 派皇子来,便亦是彰显了皇家对安荣府的重视。 宁禾凝眸望着顾琅予,身前的他一身玄袍锦衣,俊硕威严。他在与祖母交谈,虽他不过二十有三,举手投足间却自含气势。 这样一个人生在皇家,自是抱负非凡。 那一次,劫持了宁禾的神秘人会不会与顾琅予有关联? 耳侧传来窃窃的交谈声,“没想到三殿下比六殿下都英俊呐……” “我觉着明明六殿下要俊俏些,三殿下瞧着倒有些不近人情,不过……他这番强势冷峻的样子倒更想让人多多接近噢……” 是宁揽与宁玥交谈的声音,宁禾失笑,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宁禾脑中一直有些担忧,她唯恐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宁知身上。 这般想,竟到了巳时。 外边鼓吹喧阗,有京城来的司仪高声的唱和声。宁禾倏然起身,垮门而出:“阿喜,简单收拾些行装,你我入京去。” 宁禾奔至前庭,宁知已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 上了喜车,众人见她奔来,皆是疑惑。 而正坐上马背的顾琅予亦停下看她。 许贞岚道:“三三,你可是来送你长姐?” 二婶黄玲儿亦道:“阿禾是想与知儿道个别吧,你长姐已入了喜车了。” 冉如芬在旁娇笑一声:“莫非是阿禾见知儿真真上了喜车,心中不是滋味起来。” 宁禾不语,缓步直朝顾琅予走去,“三殿下。”她福身行礼,“臣女想送长姐入京,待二十日大婚后便回盉州,可否?” 顾琅予望着宁禾,一瞬后开口:“那请宁三小姐自备马车。” “谢殿下。”宁禾松了口气,忙叫阿喜跟随李叔去收拾马车。 宁禾回身朝许贞岚轻声说道:“祖母,虽我不记得前事,可我总觉得长姐此番路上太过凶险。我想陪长姐入京,待长姐顺利与六皇子成婚后便回盉州。” 许贞岚亦未拒绝宁禾,只嘱咐宁禾一路小心,早日回盉州。 跟随着队伍出了盉州,宁知这才得知宁禾跟上了队伍护送她,忙叫云香请了宁禾去喜车上。 宁知笑道:“我看史书中说前朝公主远嫁他国,其妹不舍,便一同随姊远嫁。此番阿禾可是舍不得长姐远嫁,要来相伴一路。” 宁禾一笑:“是呐,阿禾确实舍不得长姐,待阿禾将长姐平安送到京城,亲眼见到长姐成婚才愿回盉州来。” 宁知握住宁禾的手,“阿禾,你这般……我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愧疚。”想到宁禾与顾衍的那段过往,宁知心中只剩愧疚与惋惜。 宁禾只笑作不明宁知话中之意:“长姐愧疚阿禾一路舟车劳顿?那不如将陛下赏赐给你的嫁妆赏给我些,我最是喜欢那一颗夜明珠了。” 宁知认真起来:“此刻恐怕不行,待我嫁入乾云宫,由司礼钦点了数后方能将那夜明珠送与你。” 宁禾忍不住笑出声,瞧着宁知这般认真的神态,她只得道:“我逗姐姐的……”不过心底里却是不由得与宁知更亲近了些。 宁禾止了笑,掀开车帘望着外面,树木青翠,山峦连绵,四周不时响来鸟啼,余下的便剩车马骈阗的景象。 她稍稍探出头,望见为首坐于马背上的顾琅予。他一身玄衫,衣袂迎风翻飞,笔直的鼻梁下嘴唇紧抿,他的轮廓与周身气场仍旧是那般硬朗与漠然。 宁禾转回身子,与宁知说起:“我要送长姐入京,是因为我怕上一次的意外会再发生。” 宁知身形一颤,“怎会……此番陛下派三皇子殿下为领首护送,自当会保护队伍的周全。” “陛下确实派了队伍来护送,可上一次的意外不也是在众人眼皮底下出的么。” 宁知紧张起来,握紧了宁禾的手,信任地望着宁禾。 宁禾说道:“长姐亦知云邺眼下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储君之位的继承。陛下有六子,却独宠六皇子,这无疑在圣宠之下将六殿下推上了浪尖上。然而论为人处事上却是三殿下更稳重成熟,易控大局。举国皆知陛下有意将太子位传于他们中的一人,若你此番出事,最受益的又是谁?” 宁知惊道:“是三殿下——”忙掩口噤声。 宁禾道:“若没有安荣府这背后的支持,最受益的自然是三殿下,但若真有人要来搅乱这门亲事,也并非只有三殿下一人。” 这些日子宁禾已将顾琅予与老皇帝的其他儿子都打探了解了一番,如老皇帝所属,这众多皇子中的确是顾衍与顾琅予能当大任。顾衍知礼有节,懂进退,亦有善心;而顾琅予却恰相反,他冷漠倨傲,一向不喜与朝中人来往,但云邺大事每每落到他身上却都能雷厉风行处理妥当。 这二人皆是截然不同的国之栋梁,二人身上唯一相似之处,便是他们的母妃皆为贵妃,皆早早薨逝。但其中又不同的便是顾衍的母妃是老皇帝曾最宠爱的妃子。 此番选妃,老皇帝率先为顾衍打算,选了安荣府的女儿。态度已然再明显不过。 宁知全然没有头绪,紧望着宁禾:“从前我亦浅浅了解一些政局,可我并未细想,一心只想着如何做好□□的本分。此刻你这般说,我心中却是没有底,若当真有人欲害我,这如龙的队伍除了你便没一个安荣府的人,我……” “长姐先别担心,我不过也是揣测,尚无证据。”宁禾沉吟一瞬,将心底那份不安隐藏,“我们一路小心些便好,这是长姐的婚车,我不能多呆,若路上你觉得哪里不对,一定要告诉我。” 宁知连忙点头。 云邺对待婚嫁很重视习俗,未出阁的女子尚且不能待在婚车中。宁禾嘱咐完便下了婚车。 此时队伍也正停下,正是申时,顾琅予命令大家原地休整,食些干粮。 众人已蹲坐地面小憩,亦都拿出干粮吃起来。 宁禾朝自己的马车走去,顾琅予正在前处,宁禾行至他身侧行了礼,“三殿下,辛苦你了。” “本殿奉命行事,无谓辛苦。”他的语气寡淡。 宁禾已然习惯:“夜间我们也是继续赶路么?” “夜间赶路恐怕六皇妃身体吃不消,夜间会借宿客栈。” “幸得三殿下如此周全,臣女与长姐这一路便托付给殿下了。”宁禾凝眸朝顾琅予望去,他亦闻言望她。这四目相对,他们皆是聪明人,一眼便懂了这话中之意。 顾琅予竟浮起一丝笑意,“宁三小姐严重了,此去帝京路途遥远,本殿只当尽全力护送六皇子妃,若遇天要下风雨,本殿却是无力回天。” 这人实在狡猾!宁禾施了礼,正要回自己的马车。 有个一身文气的男子朝他们走来。 男子停在顾琅予身前,将手上的干粮递给顾琅予,“殿下,先用些食。” 阿喜瞅了一眼,与宁禾说道:“小姐,咱们马车上什么都没有,你渴不渴?” 听阿喜一问,宁禾确实有些渴了,腹中也有些饥饿。 来人递给顾琅予的食物和水还举在手上。 似是听了阿喜的谈话,顾琅予道:“将这些递给宁三小姐吧。” 宁禾微愣,顾琅予如此好心? 阿喜连忙接过道谢。 转身离去的时候,宁禾听见身后那男子的声音,“殿下,每个人的食物只此一份,你没有食物怎么有力气行路。” “本殿现在还不饿。” 宁禾望着阿喜手上的食物,两块饼,一块熏肉,一个鸡蛋,加一壶水。这些食物他们男子吃都还不够,离晚上借宿还有些时辰,他是领头…… “将肉与鸡蛋给三殿下送去,你我先吃两个饼垫垫。” 阿喜领命下了马车,片刻后回来时手上还拿了两个柑橘。 宁禾傻了眼。 阿喜道:“未想三殿下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他瞧见小姐将大半食物都退了回去,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 说我们主仆没有水,便将身边人给的柑橘送给了咱们。” 宁禾确实傻了眼,顾琅予的淡漠不似假,但他这般细致的心思却是她从未想过的。 第10章 顾琅予 队伍行到夜间,春日气息湿冷,马车内也是越加弥漫着寒气。 因宁禾出行得匆忙,路途中一件厚衣物也无,只盼着能快些抵达客栈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前处,行驶中的队伍忽然停住不前。 “队伍为何停了?”宁禾掀开车帘朝车夫问道。 “三小姐,是前面的喜车停下了,我们这马车便走不了了。” 长姐? 宁禾放心不下,下了马车朝宁知的方向走去。 行到前处,顾琅予亦下了马,与宁禾白日见着的那个文人在一处。 宁禾上前问道:“三殿下,队伍为何不走?” “六皇妃身体不适,叫停了队伍。” 长姐不舒服?宁禾忙奔向宁知的喜车。 喜车中并没有宁知,宁禾问车旁的丫鬟:“长姐呢?” “三小姐,大小姐去了前处深丛……” 顺着丫鬟手指的方向,宁禾快步跑去。 漆黑夜色下,前处丛林密匝,夜风掠过,窸窣作响,更衬得这夜色越加寒寂。云香正焦急地在丛林外来回踱步。 听闻动静,云香才瞧见宁禾,忙道:“三小姐,你快进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长姐怎么了?” “小姐一直腹痛难忍,只得命了队伍暂停下,小姐都进这丛林好一阵子了!” 宁禾忙提着裙摆踏进丛林,这夜色黑,根本望不清前路,今夜又无月光相伴,她只得寻声喊:“长姐,你在何处?” “……阿禾。” 这一声虚弱的声音响在夜色里,宁禾寻声小心地行进丛林深处。 “长姐!”漆黑夜色中,宁禾终是寻声探到了宁知柔滑的衣角。 宁禾一把握紧宁知的胳膊,“长姐,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来方便。说来也是丢人,白日你走那会儿我便用过一些干粮,之后腹中一直绞痛……” 听着宁知绵软无力的声音,宁禾搀扶着她出了丛林,才问:“长姐的干粮是自己备的,还是三殿下命人送来的?” 宁知倚靠着宁禾才站稳了身子,“我并未自带干粮,皆是三殿下命人送来的水与食物。” 宁禾沉默一瞬,“长姐有何症状,可好些了?” “我应是吃坏肚子了,本想到了客栈再好好歇息,未想实在是忍不住……” 宁禾心间那股担忧更甚,她从前看过多少史书。就算她并未亲身经历过皇子夺位,可任何朝代之下这些事都是难以避免的。她并不在乎是顾衍还是顾琅予登上帝位,她只希望这场储位之争与她、与她所要保护的亲人无关。 “今夜客栈留宿时我会与阿喜一道去备足这余下两日多的干粮,此刻回马车上后,长姐不要再吃任何东西,水也莫再喝。”暗夜里,宁禾的声音异常沉稳。 宁知诧然:“你是说……我的食物被人动了手脚?” 宁禾摇头:“我并不知晓是否是食物的问题,总之长姐明日后便吃我准备的东西就是。” “那我此刻口渴得厉害,水也不能喝么?” “我马车上还有一个柑橘未吃,稍后我让阿喜给你送来。” 宁知点头。 两人相扶着进了队伍。 待宁禾将宁知送上喜车,宁知道:“阿禾,我想只是我这身子太弱,你不用想太多。我已有□□载未这般长途行路了,上一次我出远门,行这么远的路还是跟你一道呢,彼时你也是宛如一个长姐般给呕吐的我递水递手绢。” “是么,我已记不得了。” 安顿好宁知,宁禾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中。她并不知晓宁知的不适是否跟顾琅予或者跟他人有关,又或许只是宁知确实身体太过娇弱,不适应这长途赶路。 然而发生在宁禾身上的意外却是让她不敢掉以轻心的,她重获新生,虽然这身体的名声不顺,但安荣府中祖母、宁一,还有宁知与阿喜却是待她最真心的。就算是为了祖母,她也不想安荣府再出任何事端。 将近要到亥时,顾琅予才命队伍在前头的绥城找了个客栈歇下。 绥城是座小城,此刻夜已深,城中灯火阑珊,路上只少有二三行人。顾琅予选的客栈是这城中二层楼的大院,宁知与宁禾的房间是挨在一处的。 临了房间,宁知早累得精疲力竭,连连喝了三大碗茶水。 宁禾虽也同样疲累,却是准备与阿喜一道出门去街面上买些干粮备好。 方踏出门,迎面便拂来阵阵透凉的冷风,宁禾倏然收住脚步,回身朝阿喜道:“我一人去,你且留在屋内。” “小姐,这夜深,阿喜与你一道好陪你啊。” 宁禾摇头,连连将担忧她安危执意要陪她的阿喜劝回了房间。 此刻非平常,若是宁知当真出了什么意外,总应有个自己人知晓。虽然这么深的夜里一人行路宁禾确实有些害怕,但无法,阿喜是一定要留在房中的。 孤身出了门,这街面上此刻已不见人迹,道旁的商铺皆已闭门,偶有三三两两还亮着灯火的却是没有东西再售了。宁禾约摸在街道上走了一刻钟,才寻着一个还亮着灯的铺子。 店中的男人正准备打烊,宁禾道:“劳烦你给我备些能放两日的干粮。” 那男人瞧着实诚,回她道:“这位小姐,您瞧着应是吃不惯我这粗馒头大饼的贵人,且这是今日卯时做的,搁到此时已不新鲜了。” 宁禾笑道:“不要紧,你且给我全装上,越多越好。” 待店家全部打包好时,宁禾却傻了眼,这些干粮足足有两大包袱,她掂量上手,好沉! “我还得劳烦你帮我送到前头客栈去,我再给你加一百文钱。” 那男人摇头:“今日我抽不开身呐,贱内有孕在身,我铺子该打烊了。” 宁禾无法,只得自己一边肩头扛了一袋干粮走出了店。 迎着冰冷的夜风,她脑中却回荡着那店家的话——贱内。 这个时代虽不是历史中记载的时代,可女人的地位一样是不受重视的。即便在云邺女子也可当家,可又有哪个不是替丈夫当着一个家。即便云邺准许女子为官,可放眼云邺这百年来,除了郡守一职,还从未有哪个女官的官位在郡守之上。 就算如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 祖母那般睿智的人亦只当了十年的郡守便辞官避开了皇家的储位之争。 贱内,女子生来就与男儿有别,就算表面上赋予了女子当家的权力,可哪个人心里不是清清楚楚,女人终究地位卑微。 肩头这两袋干粮有些重,宁禾又是迎着冷风,此刻是一边哆嗦一边咬牙扛着。前一世里,她也是清贫出生,这些苦当然还是受得住。 “宁三小姐为何独自在这里?” 寂静夜色中响起了男子磁性的声音。宁何望着身前逆光站着的人,虽然是阑珊的灯火,看不清他的脸,这声音她却是知道的。 顾琅予正逆光而立,在她的前路。 “三殿下不也独身一人么。”宁禾扛不动,索性将包袱撂到了地面。 “手下的人未清点到你,你的丫鬟说你来了外面。” 宁禾揉着酸疼的双肩,说道:“怎的,三殿下是想说你特意出来寻我。” “虽本殿的职责只是护送六皇子妃,但你既然跟着要去京城,这硬加的责任本殿便推脱不掉。” 听着顾琅予这与夜色一般凉的声音,宁禾反是轻轻一笑,“殿下可不用管臣女的安危,臣女自打落水一次后仿若重生,变了个性子,胆儿也变大了,虽是独身一人却没什么好怕的。” 顾琅予仍立在宁禾的前方,他身长颀立,长长的影子皆投在宁禾身上,他未再开口说话,转身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宁禾忙提起地面的两个包袱跟上,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这是深夜呢,街面少有灯火,亦少有亮灯的人家,若真只有她一人在这寂静的街道上走,不怕是假! 顾琅予此刻的脚步并不算快。宁禾却因扛着两袋重物而跟不上。但她心中清楚顾琅予是从不待见她的,也没有想要叫他帮忙。 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前方忽然奔来一个人影。 来人走得近了,宁禾瞧着这有些单薄的身影,好像是白日里见着的那个文人。 “殿下。”男子瞧了瞧宁禾,又道:“宁三小姐,你一人出来,怎不带个随从。” “我腹中饿得很,便出来寻些吃的。” “哦……”男子打量着宁禾,“一寻便是两大包袱?” 宁禾暗恼这人多事,这关他何事,“是呐,我出行匆忙,又怕麻烦三殿下,便自己出来备些粮食。” “我来帮宁三小姐提吧。” 宁禾心中一喜,这人虽然不会说话,但好在还是有些见识的嘛。 手上的重物落到这人身上,宁禾道了声谢,这才借着街道人家的灯火望清这人。他年龄应与顾琅予相差不大,却生得十分文气,身材也有些单薄。白日里宁禾瞧见这人与顾琅予站在一处便就多看了几眼,因为顾琅予身边皆是如他一般硬朗有气势的人,所以宁禾才有些惊讶于顾琅予奔波赶路还带上这样一个秀气的人。 宁禾道:“我瞧着你也是一身书生意气,要不我自己拿一袋吧。” “宁三小姐客气了,这不碍事。” 虽然心中疑惑这人与顾琅予的身份,但宁禾并未开口询问,她自然是不愿与皇家的事扯上干系的,她避着顾琅予还来不及呢。 第11章 意外 他们三人一路行走在夜色中,气氛很是安静。 顾琅予身边的文人却似十分对宁禾感兴趣般,他道:“我方才跟随殿下清点人数时在宁三小姐房门口瞧见了一颗夜明珠,那颗夜明珠正悬于房间高处,将屋子照得分外明亮。” 宁禾颔首,“是,是我让我的婢女放上去的。” “文曾听闻宁三小姐前些日子进京,得了陛下的赏赐。那应是公良氏进献的上佳品,据说那般明亮的夜明珠我云邺举朝也只有十几颗,宁三小姐便有两颗。” “是么,我倒是不知,不过它照明甚好。” 顾琅予突然哑然失笑,这低低的一声笑声响在这静夜里分外清晰。 宁禾不解,他一人在笑什么? “宁三小姐,陛下的赏赐……”顾琅予身边的文人说道,“陛下的赏赐是应藏于箱匣,扣三五道锁,小心供奉着的。” 这次换宁禾失笑了,她不解:“陛下赏赐给我,我自然十分感激。既然已是赏赐给我的东西,我不能用在身边,反倒应藏起来么。” 那人笑了一笑,未再与宁禾争论。 宁禾问:“方才你自称文,可是你的名字?” “宁三小姐叫我何文便是。” 宁禾未再开口。 行到客栈,何文将两袋干粮送到了宁禾的房间,宁禾道了声谢。 关起房门后,宁禾问阿喜道:“我走的这半个时辰可有出什么事情?” 阿喜摇头,说道:“只有三皇子殿下来点过人数。” 望着烛台高处悬放的那颗透亮的夜明珠,宁禾道:“将这夜明珠收起来吧,这几日别再用了。”虽然她并不认同何文的观点,但毕竟还是尊着这云邺的规矩来好。 要说那一次面圣,宁禾最欢喜的还真是老皇帝赏赐给她的这两颗夜明珠,她并不是看重了它们稀少昂贵的价值,而是喜欢这亮如电灯的光明。 没错,就是亮如电灯。她真的十分恼火漆黑黑的夜里点个烛火照明,光暗不说也伤眼睛。这夜明珠不同了,如梨般大的一颗便似一颗电灯泡般能释放光亮。 顾琅予与那何文这般看重老皇帝给的赏赐,这夜明珠说来也不过是火山岩喷发后经年积攒的许多矿物质元素而成的石头罢了。 这一日赶路十分疲累,筹备干粮的任务也算完成,此番宁禾倒头便宽衣歇息下。 这一觉她睡得沉,也做了一个沉甸甸的梦。梦中似是有人压在她身上,令她喘不过气来。她好容易挣扎着翻了身,却又似有人摇晃着她的身体。 宁禾蹙着眉头,心间十分不耐,睡个觉怎做这些惹人烦心的梦。她一挥手:“别摇了……” 摇? “小姐,小姐!” 耳侧不正是阿喜焦急的声音么。 宁禾睁开眼,正是阿喜一脸急迫地在摇晃着熟睡的她。 “大小姐出了事,大小姐……” 宁禾倏然起身,直奔宁知的房间。 她冲进房间时,房中已是灯火透亮,站满了人。 宁禾与顾琅予擦身而过,直奔向紧靠在床沿的宁知。 “长姐,出了什么事?” 宁知见她来了,忙紧紧攥住了宁禾的手,“我,我……” 见宁知说不出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5 话来,宁禾忙望向云香。云香在旁道:“小姐睡梦依稀中见着一个男人,待我们呼喊时他已从窗户外逃跑了!” 心中那份不安到底还是来了。 宁禾问:“他可有伤人?” 宁知摇头,云香道:“我们呼喊及时,歹人已从那窗户逃了。” 宁禾轻拍了宁知颤抖的双肩,缓缓起身朝顾琅予走近,她面容沉静,直直望向顾琅予不可见底的一双深眸,“三殿下,陛下爱戴三殿下与六殿下,更是钦点三殿下做自家皇弟的护亲统领,长姐自当感恩于三殿下你。此番良将良兵皆在,为何又有了歹人进入?” 她的面容沉静,一双明眸慧如星辰,却直直望着身前这个一身冷酷的人,一点也未畏惧。 顾琅予面色不改,负手道:“这是穷乡之地,城中人并不多,因而本殿并未命人全全看守在各处。六皇子妃所住的屋外有二兵巡守,兴许亦只是六皇子妃睡梦中瞧错了。” 宁禾心中气急,堂堂皇子,难道只会推卸责任? “三殿下看那扇窗户,窗户大开,分明是歹人逃窜所至。难道我长姐与婢女安寝时还会在这二月里开着窗吹冷风不成?” “本殿已派人去寻,暂未发现蛛丝马迹。” “三殿下准备接下来如何?” 宁禾的这句话似是将顾琅予怔住,他蹙着眉,倨傲的下颔微微扬起,“如何?未见歹人,自当是让六皇子妃好生歇息,明日一早还需赶路。本殿会增派人守在客栈各处。” “三殿下的意思,是就这般算了?” 宁禾语气冰冷,顾琅予亦是冷冷地睨着她。空气中似乎弥漫起硝烟的味道。 宁知温婉的声音低低响起,“阿禾,既然我无事,便算了吧。” 望着身前高傲挺立的这个男人,宁禾清楚自己是占不到一丝便宜的,就算是他错了,她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收回目光,宁禾不再望向顾琅予。 何文轻咳一声,开口道:“此刻已是丑时,宁三小姐也勿再纠结此事,这一路六皇子妃委实颠簸辛苦,便让她先好生歇息。不如我们卯时初刻打早赶路,宁三小姐与六皇子妃看如何?” 宁禾不语。 宁知说道:“如此亦好。” 顾琅予转身离开。 宁禾徐徐开口:“三殿下。” 顾琅予前行的脚步微顿。 宁禾侃然正色:“今日之事,我们到京城再提,但请三殿下管好手下人的嘴,安荣府的名声还是没那么好玷污的。” 这一声冰冷冷的话明明是从宁禾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口中说出,却让人听来肃然生畏。 一向倨傲冷漠的顾琅予倏然间回首,眼中,是宁禾不惧的对视。 这世间,从无人敢威胁他。 这世间,从无人敢这般与他说话。 “今日之事,我会以事实证清白。” 丢下这句话,顾琅予已消失在夜色中。 宁知已经不敢再睡,宁禾也未再回自己的屋子。她与宁知挤在一张床榻上,房中,阿喜与云香在打着地铺,大家皆在陪伴着宁知。 宁禾轻声安慰道:“长姐睡吧,余下还有两日多的路呢。” 在宁知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中,宁禾却再无睡意。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怀疑过她在成亲路上被歹人施暴是皇子争储所为,那此刻她已万分肯定!一样的手段,一样出现在深夜。如果不是宁知恰巧醒来,恐怕宁知已经遇害。 这个人真的是顾琅予?可他方才留下的那句话分明是不屑的,虽然她并不了解顾琅予,但他同样是老皇帝中意的储君人选,这样一个人品质又如何会差。用毁人贞洁的法子来获取自己的利益,恐怕是这个倨傲的男人所不屑的。 如果不是顾琅予,那会是谁? 这一去京城,她是否应去追查这毁了她清白的恶人是谁…… 想起那半面碎裂的玉坠,宁禾更是辗转无眠。 白昼徐来,他们又踏上了路途。 宁知食用的干粮、水与果子皆是宁禾亲自备的,但宁知仍旧是一路不停腹痛。宁禾有些明白,这恐怕是水土不服的症状。 原本昨夜宁知腹痛时她本是怀疑顾琅予所给的食物有问题,但眼下她清楚自己是误会了顾琅予。 只盼望宁知到了京城吃些药能好转一些。 队伍行走一日,夜间亦在赶路。因为顾及到送亲途中的安危,夜间顾琅予并未停下。 但夜晚毕竟望不清道,虽然队伍前头有人举火照明,但总归行得还是比白日慢些。 此刻,听着车外呼啸而过的夜风与阵阵虫鸣,宁禾掀开车帘,她目光所眺处正是顾琅予骑于马背的身影。他就这般笔直地坐在马背上接近八个时辰。 宁禾望着这夜色下漆黑却笔挺的身影,他不同于顾衍的温润如月,他更像是烈日,也更像是一场疾风劲雨,他的气势,是能渗透给所有人并且深入人心的。 如此行到了第二日天明,顾琅予才下令众人停止前行,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宁禾下了马车活动筋骨,望着这一地横七竖八懒散的护卫,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心。 回身,宁禾瞧见了何文。何文是斯文人,未像普通护卫一般躺到地上,而是懒散地倚靠在一颗树干上。 此处并未瞧见顾琅予的身影。 宁禾朝何文走去,“何公子。” 何文起身行礼:“宁三小姐。” “这一路何公子可还吃得消。” 何文道:“文七尺男儿,这点小事有何难。宁三小姐唤我的名讳便好。” 宁禾抿唇一笑:“你不也宁三小姐来宁三小姐去的么,我瞧着你并非是那些身强体健的护卫,何公子是哪家的俊俏少爷?” 何文面上一红,有些尴尬:“文哪如宁三小姐所说。” 宁禾依旧浅笑着凝视何文。 何文道:“文出生平民之家,幸得殿下垂怜,才有文一口饭吃。” 宁禾望着何文恭谦的避让,心知他说的不过客套话,便没有再多问。 第12章 遇险 队伍原地休憩半个时辰后,顾琅予已命大家起身整装出发。 宁禾遥坐于马车内,听他的语气好似要在今天夜里赶赴到京城。 宁禾觉得并不现实,除非是铁打的人,不然哪能够一夜两天的不合眼。 马车便这般颠簸地一路行驶着。原本并未有什么不适的宁禾此刻也不由地有些眩晕。这样重复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6 而疲累的行路中,她渐渐合了眼,在这颠簸里睡着。 行驶的马车突然之间凸起一阵剧烈的颠簸。 哐当一声,马车在刹那间像收不住弦的弓箭,似闪电般疾驰飞掣。 宁禾已被这剧烈的突变惊醒,她的身体已经坐不稳,头也重重地磕在车壁上。 阿喜惊慌失措地大喊:“小姐,你没事吧?!”但自己却也在这颠簸中滚落在马车内。 这忽然之间的混乱两人都没有料到,宁禾正伸出手想拉阿喜一把,却在这瞬间马车倾斜,将阿喜娇小的身体直直朝车帘处甩出。瞬间,阿喜已经掉下了马车。 “阿喜——”宁禾大呼。 她紧紧抓住车壁,一把扯掉了车帘。 霎时,眼前之景令她错愕。 夜幕降临,四周只剩微弱的暮光。这将要袭来的暗夜里却涌出数十人影,皆朝喜车的方向围去。而顾琅予为首一人领队伍在与其搏斗。 马车驾车处的木板上染红了一滩血迹,车夫已经不见踪影。 宁禾的心拧到了嗓子眼,阿喜,长姐,你们可好! 马儿受到惊吓已经横冲乱跑,而缰绳早散落地面,宁禾伸手却无法够到。 地面碎石无数,这匹马已经受了惊吓停不下来,她要如何才能让马车停下?如果自己跳下车,势必会在这快速的行程中受伤,这样疾驰的行程加上她跳车的冲击力,足矣让她受伤的程度与车祸无异。从前所看的电视剧跳车都是忽悠人的,此刻要如何是好? 如果按照前一世里电视剧中的剧情,此刻不应该有一个英雄来救美么? 宁禾暗恼自己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她心一横,索性就跳车吧! 抬头,宁禾却愣住。 身后,顾琅予坐于马背朝她疾驰追来。他不停策马,身下的马儿狂奔不止。 眼见顾琅予的身影越来越近,宁禾清晰地瞧见他棱角分明的面目,他的面容虽然俊硕惊人,却依旧一脸冰冷。此刻,他更加像是从冰窖中出来的人,周身皆是冰寒之色。 顾琅予一人策马疾驰朝她奔来,毫无疑问,他只是为了救她。 可是她清楚地明白他并不待见自己,为何还这般奋力地来救她…… 宁禾愣神之际,耳侧是顾琅予沉沉的低吼,“把手给我。” 宁禾怔怔地伸出手。 夜风袭来,她的手指冰凉。这同样疾驰的距离中,顾琅予宽厚的大掌握住了宁禾冰凉的手。他用力一带,已将宁禾稳稳甩上自己的马背。 这一瞬间他们都没有留神前路,顾琅予只顾着去够上宁禾的手,宁禾也出神般忘了思考。 待宁禾稳稳坐上马背,坐在顾琅予的身后,此时耳侧才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顾琅予面色一沉,夜色已经完全暗了,前方一片漆黑。 电光火石的瞬间,空气中好似有骨头断裂的声音,马儿一阵长长的哀嘶,噗通瘫倒。 宁禾瞬间落入一片无助而恐怖的冰冷中。 有水漫进眼中,呛进嘴里,似欲撕破耳膜的气压也冲击进她耳孔中。 宁禾发觉自己的手用不上力,她不住扑腾,脚踩空,身体失重。 ——这是在水中! 恐怖惊惧的感觉蔓延周身。 她明明在这冰冷的水中闭了眼,却好似望见一身白纱的那个自己。那是一身洁白的婚纱,长长的白纱缠上她的脖子,杨许在水底假装救她,却刻意地勒紧了白纱欲害她致死。 一双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宁禾却在水底惊惧地想要后退。 可是她不会水,浑身也使不出力气。这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她,将她带出了水面。 哗啦—— 宁禾大口地呼吸,却拼命地用手指掰着紧箍在她腰间的那支手臂。她浑身颤栗,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出口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在这只有力的手臂中颤抖。 宁禾脑中只剩嗡嗡的鸣声,她的眼前也只有杨许那双修长的大腿缠上白纱死死勒住她脖子的画面,她的声音尖惧而惊恐,“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终于行到岸上,脚好像能感知到知觉,那紧箍她腰间有力的手臂渐渐松开。 宁禾奋力一跃,跌坐在地面,“走开!走开!不要碰我,我求求你不要碰我……”话到最后,声已哽咽。 她埋首在双膝间,用觉得最安全的姿势将自己护住,嘤声哽咽起来。 顾琅予立在宁禾身前,这浑身防备而颤抖害怕的女子与那个白日敢与他争论甚至威胁他的女子太不一样。 此刻,身前这她是无助而惊恐的。 不远处的身后渐渐传来呼喊声,“三皇子殿下,您在何处……” “殿下!”何文朝他们寻来。 他走近这边,急切问道:“殿下可有受伤?” 宁禾依旧蹲坐在岸上,她浑身皆已湿透,却好似感觉不到冷意。她不断地打颤,微弱的哽咽声依旧残存未散。 何文迟疑道:“这……” 顾琅予道:“本殿的马前蹄受伤,她落入水后便是这般模样。” 然而宁禾却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她只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与悲痛里,四周的声音好似都已与她隔绝。 何文的声音意味深长:“我原以为她与别的女子不同,但恐怕……去京途中被劫的事情在宁三小姐心中还是忘不掉的,恐怕她是怕极了溺水。” 而宁禾的耳中只有哗啦啦不休不止的的水声…… 再次醒来,宁禾依旧在马车上,却是已到皇宫。 阿喜格外兴奋:“小姐,你可醒了!” 宁禾忙问阿喜:“你可有事?你被马车摔出去可有哪里伤着?” “奴婢只是皮外伤,倒是小姐被三殿下送回来时失魂落魄。” 宁禾这才回忆起落水时的窘迫。 她被顾琅予所救,马儿却失蹄落了水,在落入水中那一瞬间她回忆起了前一世那些恐怖的过去。 是的,已经是前一世了。她如今重活一世,便说服自己将那些忘记吧。 宁禾下意识手抚上小腹,可惜,她原本怀着孩子…… “外面这景象……是到皇宫了?” 阿喜点头。 宁禾这才想到宁知,“长姐可有事,夜间我们是出了什么事?” 听阿喜徐徐道来,宁禾这才清楚,队伍原本好好地赶路,却在夜幕降临时被突然冲出的数十人所劫,好在顾琅予早有防备,守卫已将这数十人悉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7 数俘获。但奈何最后他们都拔剑自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而顾琅予命手下人围剿歹人时,亲自策马去追宁禾。 也是顾琅予将宁禾送回马车的。宁知那边只是受了惊吓,没有伤到半分。而与宁禾从安荣府一道来京赶车的那个车夫已经不幸中箭身亡。 宁禾扶额,身体有些疲惫,“回盉州后记得好生打点车夫的身后事。” 阿喜应下。 宁禾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宫墙内殿宇重重,曲曲回廊与檐下皆高悬宫灯。虽是夜晚,四周却分外明亮。她所处的是一座偌大的庭院,马车正稳稳停在中庭。不远处,回廊内有宫娥垂首侍立。夜风拂来,宁禾这才察觉到冷意,她紧了紧两侧衣襟,却才发觉自己竟已换了衣物,身上披了一件大氅。 这件玄色的大氅肩缀紫宝石,胸前绣有蟠龙纹路。大氅厚重温暖,轻盈飘散着淡淡的木质清香,又似是透明琥珀的清浅气息。 这……她昨日见过,赶路途中,顾琅予坐于马背上时披的就是这件大氅。 她与他一同落入水中,他夜间行路,没有这大氅不觉得冷么? 阿喜已经下车,候在宁禾身侧,见宁禾打量着身上的衣饰,忙道:“小姐未带换洗衣物,彼此浑身已经湿透,是大小姐找来衣物命阿喜给小姐换上的。这件大氅是三殿下身边那文人送来的。” “长姐可是入了她应去的地方?” 阿喜有些踟蹰,心中担忧自家小姐还惦记着往事,不过终是回道:“大小姐有三殿下安顿,应是去了别的宫殿等候婚期。” 宁知无事便好。宁禾望着回廊下摇曳的宫灯沉思,从最开始在客栈出现的神秘身影,到路途中遭遇劫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绝非是意外,也绝非山贼所为。 这背后,是真真正正的皇子夺嫡呢! 第13章 劫持背后 回廊下走来一个侍监,他行到宁禾身前行了个礼道:“宁三小姐,陛下知晓宁三小姐送姊入京后命宁三小姐在此处歇息,待宁三小姐歇好了便命人护送宁三小姐回盉州。” 此话之意,便是老皇帝不希望在顾衍的婚礼上看见她。 宁禾说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臣女想求见陛下。” 侍监脸色一诧,“陛下正与三皇子殿下议事,夜又深了,恐怕今日是没有机会的。” 宁禾却是依旧道:“我与公公一起去殿外候着,若陛下不愿召见,我回来就是。” 侍监见宁禾执意,便领了她一道回殿。 乾承殿外,侍监进去通传后方才回来与宁禾道:“宁三小姐进去吧。” 宁禾放轻脚步迈入大殿,顾琅予正立在殿下,老皇帝端坐于高堂处,四周虽有数十宫娥侍从侍立,却寂静无声。宁禾行至殿中跪拜行礼,“陛下万万岁,臣女深夜求诏,如果打扰了陛下,还请陛下原谅。” 老皇帝语气深沉:“朕已命了人去流云斋服侍你,听闻琅予道你们途中受惊,你且休息一两日,歇好了便回盉州吧。” 虽然清楚老皇帝的心思,但宁禾还是想把话说完,“谢陛下。臣女求诏,是因有要紧的事要禀奏。” 宁禾抬眸,恰对上顾琅予凝来的一眼,这一眼,他明明已率先移开,宁禾却好似望见了他眸中的一份等待。他应该明白她所来为了何事,而身为这次护送的领头人,他第一时间向老皇帝禀告的一定也是途中遭遇的两次意外的事情。 此刻,顾琅予应是与她一条心思的,他们都想查出这幕后的指使者。 宁禾再次跪拜后开口道:“陛下对安荣府隆恩浩荡,臣女的长姐却在出嫁途中遭遇两次变故,若非三殿下及时搭救,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老皇帝并不喜欢宁禾来说此事,她是一介女流,且名声已坏,就算是安荣府的嫡孙又如何,她终究是无权无势之辈。 此刻,老皇帝沉吟不语。 宁禾再次道:“安荣府对云邺的百年忠心日月可鉴,这次途中的两次意外并非巧合,如若真是巧合,也请陛下查清真相,替我安荣府讨一个公道。” 老皇帝矍铄的双眸深沉地罩着宁禾。 宁禾心中明白,就算是有人故意为之,也不该她这个嫡孙出来讨说法。可是第一次的意外是落在宁禾这具身体上,彼时老皇帝不着痕迹退了亲事,息事宁人。而此刻,他还想这般么? 偌大的宫殿死一般沉寂,许久后,老皇帝开口道:“朕此刻正在商讨此事。” 老皇帝终究还是顾着安荣府这份薄面的。 宁禾吁出一口气,“那敢问陛下可有线索?” 此时顾琅予开口说道:“父皇,那数十人皆已拔剑自刎,一个活口都未留下。” “宁禾,你亦听到三皇子的话了,此事无从查起。” “父皇。”顾琅予凝视高堂上座的那威严身影,“虽然未有活口,却更加重了他们身份的疑点。”顾琅予转而询问宁禾,“敢问宁三小姐,安荣府可与什么人结有仇怨?” 宁禾正要开口之际,老皇帝威严的声音已经响起,“恐怕你已忘了,安荣府嫡孙落水失忆,怎记得这些事情。” 宁禾抬眸望去,老皇帝面容深沉,岿然端坐于高椅上。此刻,这座宫殿虽然不是那日召见她时那般高耸严肃的宫殿,宁禾却感觉周身皆笼罩着一股压迫之气。她从老皇帝深不可测的面目中明白,老皇帝不愿再追查下去。 然而顾琅予却开口打破这沉寂,“是儿臣糊涂,儿臣倒是忘了。那眼下只有这从他们身上搜来的物件可以追查下去了。”说完,顾琅予从腰间锦袋中掏出一块钱币。 宁禾却甚为不解,只是一块钱币,如何能当做物证。 然而待侍监将那枚钱币呈给老皇帝时,老皇帝瞬间已大变了脸色,“琅予,你可确信这真是从那群人身上搜下来的?!” 顾琅予沉声颔首:“千真万确。” “宣大皇子顾琻,四皇子顾姮。”老皇帝的这一声低沉骇人。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殿门处走进来两个年轻少年。宁禾抬眸望去,他们中一人容态稍老沉,一人瞧着很是轻浮。 两人行了叩拜之礼,宁禾方听出那老沉的是大皇子顾琻,另一人则是四皇子顾姮。 两人皆是问道:“不知父皇深夜急召可有何安排?” 话落,四皇子顾姮一脸欢喜道:“父皇,儿臣前些日子寻到一个神医,臣与他锁在房中炼补药已经连着三日了,待这补药炼好便献给父皇,虽然父皇正值盛年,但儿臣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8 还想要父皇长命百岁。” 听这话,宁禾蹙了眉头。四皇子顾姮在轻描淡写间便已撇清了嫌疑,捷先说了自己锁在房中三日……这人,不是善类。 老皇帝沉声发问:“顾琻,你这几日又在忙何事?” “回父皇,儿臣白日皆忙于父皇交代的事务,夜间……便皆在宫中歇息。”话到最后,稍有迟疑。 顾姮嬉笑着似打趣般道:“恐怕夜间皇兄是在城中西柳阁喝花酒吧。哈哈哈……” 顾琻面色尴尬,恼羞地盯了一眼嬉笑的顾姮。 老皇帝问:“新增钱币之事朕是交与你二人管制的,此时朕想听到结果。” 宁禾双眸一亮,原来顾琅予搜到的钱币是这个用处!她双膝跪得发麻,却在此时紧紧盯着身前这二人。 顾琻先禀道:“这批钱币因与云邺如今流通的钱币大有不同,故而儿臣一直都有严加监管着,未敢松懈半分。按照父皇的旨意,这批钱币应在两日后便可发行流通,父皇旨意下后,亦会往各郡各县押运流通。” 顾姮道:“儿臣……儿臣有错,还请父皇赦免!因儿臣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个云邺有名的‘活神仙’,这几日便日日跟他钻研如何给父皇研制仙丹妙药,故而……故而儿臣心想有皇兄监管,并未再往造币司跑了。”顾姮说完忙跪地磕了一个响头。 宁禾身在局外,心中清晰无比,四皇子顾姮看似表面年轻无害,心思却阴沉得可怕。他从进殿到此刻已经全全将责任都推到大皇子顾琻头上。 老皇帝将手中的钱币狠狠地丢到顾琻身前,“顾琻,你给朕仔细瞧瞧这是什么!” 望着龙颜大怒的老皇帝,顾琻双膝颤软,连连磕头,“父皇勿动怒,可是儿臣做得不够周祥?” “你自然是不够周祥,若你做得周祥,岂会留着这物证让人发现!”这一句从老皇帝口中说出,他已经完全相信宁知来京途中的遇险都是顾琻干的。 原本还想息事宁人的老皇帝此刻狠一拍案,“查,诏大理寺给朕严查!”这一语毕,老皇帝已经负气离开。 宁禾望着失魂落魄的顾琻,他恐怕至今都还未清楚这来龙去脉吧。 顾姮起身,朝静立在一侧的顾琅予行去,“三皇兄,这钱币又是怎么一回事。”然而他的语气却不是询问,一双细长的眸子在与顾琅予对视。 顾琻失声问着殿内侍监,这才清楚来龙去脉。他忙奔到顾琅予身侧,“三皇弟,我是万万不会干这事的,我与六皇弟无冤无仇,我与安荣府也无仇怨,我怎会千里去劫持喜车?” 顾琅予磁性的声音响起,“皇兄,这件事我亦无法帮你。父皇有意历练你与四皇弟,这次新币的事务一样都未让造币司各官员插手。若当真皇兄冤枉,便与四皇弟好生配合大理寺查案。” 顾姮却是急忙撇清关系:“大皇兄,新币之事处处都是你在张罗,我可没有插手。”说罢,他深望了一眼顾琅予,大步走出了殿门。 顾琻在随从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殿,一时,殿内只剩了宁禾与顾琅予。 顾琅予并未与宁禾谈话,亦准备离开大殿。 “三殿下。”宁禾叫住了他,她解下身上大氅递给顾琅予,“多谢殿下。” 然而顾琅予只是望了宁禾一眼,并未来接她手上的大氅便径直出了殿。 宁禾带着满腔疑虑信步往自己留宿的方向走去。她脑中确实诸多疑虑,既然从劫持的人身上搜到了钱币,为何矛头那么巧地偏偏指向了大皇子顾琻。从顾姮的话中来看,他看似身在其中,却完全与此事没有了嫌疑。 而宁禾心中却始终觉得顾姮有些可怕。 这个人并不知晓殿上发生的事情,却在半盏茶的功夫将自己从这泥潭中抽身。 摇摇头,宁禾确实不喜欢这些皇权下的勾心斗角。方才老皇帝已经当着她的面做出了严查的决定,她应可以放松歇下了。 第二日,宁禾用过早膳便得了老皇帝的传召。 大殿内,老皇帝泰然端坐于龙椅上,这并非宁禾从前到过的任何宫殿,这是帝王议政的宫殿,左右立有文武百官,金銮之下所立的皆是皇子亲王。 宁禾恭谨行去大礼,老皇帝开口道:“宁禾,朕宣你来是为给安荣府一个公道。你身为嫡孙,既然恰又在我云邺皇宫内,便让你立于金銮殿听议政宣判。” 宁禾俯首叩谢:“臣女代祖母谢过陛下隆恩。” 第14章 惩罚 再抬眸,宁禾的余光却扫到四周的文武百官那鄙夷的神情。她的名声已坏,从无百官或外人再对她重视,这些臣子不过只是因着老皇帝在跟前不敢流露太多鄙夷罢了。 宁禾心中,这些不善之色皆如空气,她是谁,她是不在乎外人眼光,只愿将此生过得漂亮的女汉子,若她非要介意她如今的名声,那她早抑郁或气死多回了。 有官员出列禀道:“按照陛下的旨意,对六皇妃遇劫之事臣连夜所查情况如下。”一面呈上奏本,官员一面继续禀道,“根据每日出入宫廷的记录与造币司所提供的口供,大皇子殿下白日皆亲自监守新币一事,待酉时出了宫门,十日内的记录是大皇子殿下亥时回宫有三日,余下七日则在辰时回宫。而四皇子殿下十日内的记录则皆在宫中,并未出过皇宫。” 老皇帝矍铄的双目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官员继续禀道:“六位殿下在宫外皆没有府邸,根据臣等查证,大皇子殿下出宫后所去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城中的西柳阁,西柳阁乃是京都最大的烟花之地。大皇子殿下所去另一处,是……”官员抬眸望了一眼老皇帝,继续禀道,“是大皇子殿下昨年所置的一处宅子,据被遣散的阍者所言,大皇子殿下会从酉时呆到第二日辰时。而宅内……有数十男子。” “阍者可在?这数十男子可在?”老皇帝沉声发问。 官员回道:“看门的阍者今晨已不知去向。这数十男子臣等亦未有寻到。” 顾琻跪地大喊:“父皇,您不能因这些就定儿臣的罪啊。儿臣是去过烟花之地,儿臣京中的宅子……是,是儿臣私自所置,这点儿臣有错,可儿臣只是为了,为了……”顾琻似有难言之隐,这后半句结结巴巴并未说下去。 老皇帝再道:“为了什么?你私自在宫外购府,又藏了数十男子,你如何解释?” “儿臣……”顾琻俯身跪地,宁禾就在他身侧,她清晰地瞧见顾琻青筋暴起并颤抖的双手。他似乎在犹豫什么,却终究未有开口回答。 顾姮面色不忍,望着顾琻好言相劝,“大皇兄,你便快解释给父皇听,让父皇给你评判呐。”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9 宁禾却在这劝慰中清楚地望见顾姮细长的眸子中闪过的一丝得意。 官员这时禀道:“根据造币司所提供的数据,此次的铜与铁器明明可造五万箱币,最后验收却只有四万五千箱。而在大皇子宫外的宅子臣等搜出百余枚钱币。” 顾姮这时跪地道:“父皇,儿臣有错,儿臣太过沉迷替父皇炼制仙丹妙药,耽误了正事。大理寺调查此事儿臣全完不知情,是儿臣的过错。” 老皇帝并未责怪顾姮,只盯着顾琻问:“顾琻,铜与铁器可有剩余?” “并未剩余。”顾琻面如死灰。 “钱币可有增重增厚?” “并未——” “那你如何解释剩下的五千箱钱币去了何处,难不成它们还能长了翅膀飞出皇宫?”老皇帝勃然大怒,“你劫持你六弟的皇妃,私藏钱币,此罪你也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做!”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没有劫持六皇弟的妃子,儿臣也没有私藏钱币。那宫外的宅子中的百余钱币是儿臣拿回去研究的,儿臣只是想早早地将父皇交代的事办好啊……”此时的情形下,顾琻已涕泗横流,不住磕着响头。 老皇帝正在气头上,这是他的儿子,此刻当着群臣的面,老皇帝又是痛心又感觉颜面失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既然敢如此做,便知道后果。” 大殿内众人屏息,只静待老皇帝宣判。 也许所有人都相信这些“证据”而确信是顾琻所为,但宁禾却不认为。 顾琻是有难言之隐的人,她身为局外人,又候在顾琻身旁,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想说而不愿说的隐忍。到底有什么隐私比清白还重要? “宁禾,这件事牵扯到你安荣府,是朕让你们受委屈了。” “陛下万不可如此说,臣女惭愧。”毫无征兆地,宁禾心中突突一跳,心间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是顾琻害得你与你长姐受惊,朕既然于你安荣府有愧,便将这惩罚的权利交给你。”老皇帝端坐龙椅之上,望着宁禾说道。 宁禾愕然,果真,老皇帝果然深有策略! 说到底顾琻是他的儿子,就算他嘴上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但心底到底还是想放过顾琻一马。宁禾迟疑道:“回陛下,臣女不谙律法,难以受命。” “谋害皇亲,其罪当诛。私吞库银,罪也可诛。”龙椅上,老皇帝不疾不徐说来。 这烫手的山芋拿在手里果然难受,殿上文武百官皆注视宁禾,外人眼中,这是皇帝对安荣府的隆宠,但宁禾心中,这就是皇帝的老奸巨猾。 沉吟半晌,宁禾昂首迎着老皇帝的目光,“陛下,既然云邺的律法如此,陛下也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那就恕臣女斗胆了。” 一时,殿内鸦雀无声。 宁禾缓缓开口:“大理寺证据皆指向大皇子,大皇子也未辩解,这罪名大皇子难以撇清。劫持皇亲之罪,大皇子受之当诛。然,臣女的长姐并未真正与六皇子殿下成亲,因而大皇子并不算谋害皇亲。且三殿下发现及时,队伍中只有臣女的车夫一人遇害。这罪,不至死。” 赫然间,群臣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唏嘘声。 无人料到,被神秘人劫持施暴的贵女竟然不借机报复。实在出人意料。 老皇帝一瞬不瞬望着宁禾,“还有钱币之罪。” 宁禾俯首:“陛下,大皇子只此一条罪状与安荣府沾了边,钱币之罪,臣女无权定夺。” 当着朝臣之面,宁禾竟再一次拒绝了老皇帝的旨意。 一时间,大殿内的唏嘘声更重,甚至还有轻微的交谈声响起。 老皇帝沉声开口:“朕欠你安荣府这个说法,便让你做主一回。这罪你有权定夺。” 此时宁禾心中再明白不过,老皇帝果真还是对自己的儿子于心不忍。 那宁禾再无顾忌,缓缓说道:“臣女学识浅薄,只知这余下的五千箱钱币尚未找到,便无法完全地定罪。况且造新币之事并非是大皇子一个人的职责……若当真要定罪处罚,造币司,四皇子殿下皆有过错。”在一片唏嘘声中,宁禾说完最后一句话,“至此臣女无话再说,臣女认为大皇子殿下还罪不至死。” 她将这烫手山芋抛到了顾姮与造币司身上,顾姮当即下跪叩首请了失职之罪。 最后,老皇帝借着既然是安荣府嫡孙出面定罪,他便“坚决严惩”,命顾衍去那宫外的宅子居住,不得踏出宅子一步,无诏也不得上朝不得入宫。什么时候寻到那不见的五千箱新币,什么时候再定余下这罪名。 宁禾最早退开朝堂,余下之事已与她无关,便交给那一群老谋深算的男人们吧。 待到第二日,离宁知的婚期已经不远了。但老皇帝却没有传旨让宁禾继续待在皇宫见证宁知的婚礼。 宁禾准备离宫,回盉州。 宁知初入皇宫,准新娘的她有许多事情需要准备。因此并没有机会见宁禾。宁禾心中想,宁知此刻身处皇宫,且大皇子顾琻一案已是老皇帝敲响的一个警钟。宁知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收拾妥当,负责照看宁禾的侍监已为宁知召来护送的六名侍卫。宁禾劝退,“臣女谢过陛下的好意,但不必劳烦陛下,臣女自己回去便好。” 可宁禾身上身无分文,她有些尴尬地道,“劳烦公公替我向陛下借一百两银子,我出行得匆忙,身上未带盘缠。” 那侍监似是不敢相信,讪讪怔怔地看着宁禾许久,才回去通禀。 老皇帝此时正在最宠爱的妃子兰妃娘娘的惠林殿,侍监辛诠得了来人的通禀后入殿道,“陛下,安荣府的嫡小姐今日要回盉州了。” “唔,早该回去了,命几个人护送她便是。”老皇帝淡淡应了一声。 “这位嫡小姐说不用劳烦陛下亲自派人护送,她说自己未带盘缠,想向陛下您借一百两银子作盘缠。” 老皇帝这才凝眸望向辛诠,“向朕——借银子?” 辛诠讪讪道:“是这般说的。” 宫殿深处走出一美妇人,她眉目温婉,肌肤盛雪,红唇绽起一抹笑意,“陛下,便是那在朝堂上领悟了你的意思,救了大皇子的宁家小姐?” 老皇帝朝辛诠挥了挥手,“送些赏赐给这宁禾,再备辆好车。” 兰妃笑道:“这位贵女很是聪慧。” 老皇帝淡淡道:“她虽聪慧,却不能留在京城。” 宁禾深知自己不能留在京城,她曾是顾衍想要娶的皇妃,光这一层身份足矣让爱子心切的老皇帝顾忌她。 她起初真的只是想向老皇帝借一百两银子,他日让祖母或舅父还上。但待那侍监走后便后悔了,此话说出去不是明摆着想讨赏赐么。 第15章 亲事 果真如宁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0 禾所担忧的,老皇帝身边的公公辛诠领着宫人从房门处鱼贯而入,将一盘盘金银珠宝端入了房间。 “宁三小姐,这些都是陛下赏你的盘缠。” 宁禾只得叩首谢恩,“臣女方才请那公公去传话便知失了礼数,可否劳烦公公将这些赏赐收回,并替臣女告知陛下是臣女说错了话,臣女只需一点盘缠就可。” 辛诠说道:“宁三小姐无需客气,这些是你应受的。况且你不找陛下讨盘缠,便会找你长姐,找六皇子殿下。陛下倒是不介意宁三小姐此举。” 宁禾哑然。 辛诠笑道:“宁三小姐,云邺建朝百年,你可是向帝王借银子的第一人啊。” 宁禾尴尬。 领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坐上出宫的马车,回程路上,风景越加好了。树叶绿油油一片生机盎然,道路两侧还有野花飘香,偶有几只鸟雀飞过,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气氛变得轻松。 宁禾撩开了车帘,让阳光照进马车内,她闭着眼睛,唇角微微上扬,“阿喜,小姐我以后一定带你过好日子。” 阿喜微有诧异,“小姐,我们眼下的日子不正是好日子么。” 宁禾仍旧扬着唇角,“你算算小姐我有多少金银财宝?” “……阿喜想一想啊。”阿喜勾着手指头算了半天,“陛下前后赏赐了这么多东西给小姐,足足可以养活安荣府三十多口人百八十年了!” 养活安荣府所有人?她要养也只是养祖母与宁一。 宁禾睁开眼,望着马车外悦目的景色,双眸中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我要用这一钵银,挣百千钵金回来。” 重活成此时的宁禾,她身上剩下的责任便只有为祖母尽孝了。今生她已不愿再相信男女情爱之事,待回了盉州,她一定好生过好这来之不易的新生活。 只是远在千里的宁禾并不知晓,朝堂政局已经发生翻天的变化。而她的命运从一开始被神秘人劫持失去贞洁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与这场夺嫡之争纠缠在一起。 大皇子顾琻的事情才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斗争还在后面。 是夜,月光皎洁,夜风和畅。东宫的方向,有数十宫殿,只太子宫空出,无人居住。因六位皇子都未封王,仍住在皇宫内。除太子宫外,其余各殿皆是各皇子的寝殿。这清亮的夜晚,正是鼓声长鸣,喜乐不休。 成如殿,正是顾衍的宫殿。今夜正是顾衍与宁知的大婚之夜,皇宫内热闹非凡,甚至整个京城都氤氲上了这份热闹。 常熙殿内,回廊檐下,宫灯摇曳。廊下倒映着一个挺拔的身影。这遥遥的丝竹声里,何文从花庭处走来。 “殿下今日在成如殿饮酒太多,可需要琴姑备些醒酒汤?” 顾琅予回身来,昏黄的灯光将他镀上一份柔色,“不必了。”此刻的他再无白日那份冷漠倨傲,夜风吹动了他散落肩头的黑发,他更甚有些迷茫,“我们这六个兄弟中,只有大皇兄与六皇弟成婚,余下之人便都未敢轻易请婚。” 何文远眺夜色回道:“四殿下欲求娶北顺府的长小姐。” 顾琅予不禁淡笑一声,“云邺这三大家族,属安荣府实力雄厚,北顺府虽然多年不甘于后,却只是比过了宏福府的安家。” “殿下,这三大家族中无论你娶哪家的女子,对殿下而言都是一样的。” 是的,都是一样的。因为父皇钟情顾衍那死去的生母,所以也宠爱顾衍这个最小的儿子。这份宠爱,是明摆着要将江山都送出的宠爱。 然而论实力,他又哪点不如顾衍? 何文道:“二殿下常年卧病,娶亲之事早就搁浅,四殿下心机深重,必是抢先要娶北顺府的小姐,而五殿下与四殿下素来走得最近,也是一条心要帮他求娶这门婚事的。” 顾琅予远眺着成如殿通红的夜色与宫墙,淡淡道:“于本殿而来,婚姻不过是成大事的一条捷径,娶谁都是一样。” 三日后,金銮之上,顾姮跪地请旨,“儿臣年已二十又二,见六弟都有了美妻作伴,心思也是急切得很,也想求父皇赐个良配。” 老皇帝凝着顾姮笑问:“哦?那你中意谁家女儿?” 顾姮朝百官中投去一眼,说道:“儿臣早在春节时便去了上云寺敬香祈福,那日儿臣碰见一个温婉的小姐,询问后方才得知她是北顺府的长小姐张绮玉,儿臣想求娶的正是这位小姐。” 百官中,一中年男人出列道:“陛下,臣亦听小女提过上云寺这回事,那一日……” 顾琅予立于殿下,听着耳侧这一前一后完美无缺的对话,深知他们是早已串好。 老皇帝颔首,既然是喜事,便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我皇宫已多年未有喜事,自前些日子六皇儿大婚,好事似是接连着来啊。” 老皇帝这一说,群臣忙附和着连连称是。 顾姮的这门婚事算是定下来了,老皇帝忽然出口唤道:“琅予,末儿。” 顾琅予与五皇子顾末忙出列行礼,“父皇。” “朕膝下六子,也无一女,今日朝堂上,便当着众卿家的面将你二人的婚事也给办了。说吧,你们想求娶哪家的小姐,可有如姮儿这般瞧中意的?” 话落,群臣沸腾。谁人不想将女儿嫁给皇帝的儿子。 只见顾末望了望顾琅予,先开口道:“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老皇帝挑眉问顾琅予:“琅予,你呢?” 顾琅予面色平静,声无波澜:“父皇让儿臣受宠若惊,儿臣还未想好那女子同不同意。” 老皇帝这时哈哈一笑,“朕的儿子娶妻还需旁人同不同意?” 见顾琅予不语,老皇帝只给顾末指了婚事,不过却是给了顾琅予一月期限,一月后想好了禀告便可。 退了朝,回到常熙殿,何文迎上前道:“殿下,今日之事属下已听说了。殿下那番回答委实最妥。” “本殿心知父皇的顾虑,他年事已高,疑虑越加重,既怕我们手足相残,又巴不得我们凭实力坐上那位置。若本殿同样求娶北顺府或宏福府的小姐,恐怕他心中多想。” “既然陛下已经要为殿下择婚事,那殿下打算何时向陛下提请,又娶谁家小姐?” “待过个几日吧,至于谁家小姐,你是本殿的谋士,便交由你去择选。”说罢,顾琅予回了书房。 第16章 求娶 第二日,常熙殿邀约不断,皆是递了拜帖求顾琅予出宫赏春景的官员。请帖递来,背后之意再明白不过,哪家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1 不想将自家女儿嫁入常熙殿。 顾琅予却是一个都未有接,无一赴约。 又一日天色正好,顾琅予正在庭内石案前埋首于书册中,一稚子模样的小太监悄然小跑至庭中,这细碎的脚步声惊扰了顾琅予,他抬眸一望,瞬间合上书册,入至书房。 “白日来常熙殿,出了何事?”顾琅予沉声发问。 这个如稚子的小太监是他埋在老皇帝身边的一目眼线。 小太监低低回道:“师傅说,陛下与兰妃娘娘说了这样一句话。” 顾琅予屏息聆听。 “六子中,谋略最足为三子,但心思最重亦为三子。朕赐婚,他暂缓,无非是等百官主动示好欲择利处。朕虽重其谋略,然此人最无同情之心,若当大任,势必会伤其手足。” 小太监禀完此话,又从后门悄然溜开。 顾琅予静立书房,心间一痛。 说到底,他多年来不与百官亲近是错,他不定婚是错,百官自动请他也是错。 何文推门而入,“殿下,方才之事我已听到了。” “你如何看。” “文以为——殿下应该主动求娶。” “本殿让你择选的,你可想好选哪家小姐为三皇子妃?” “殿下。”何文双目睿智,直直望向顾琅予,“文以为,殿下应娶——宁三小姐。” 霎时间,顾琅予恍若听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笑话。 “安荣府嫡孙,宁禾?”他几乎失声地开口。 “正是宁禾。” “放肆!”顾琅予沉喝,面色憎怒,“你为我多年谋士,怎会想这般大辱名声的法子!” 何文不疾不徐地解释:“宁家长小姐已为六皇子妃,北顺府长小姐已为四皇子妃,宏福府的小姐们却个个都还未及笄,满朝文武,殿下娶谁家女儿都对殿下无甚助益。这时候,殿下心中与属下一般想着便随便择一个良家淑女皆可。而陛下心内,已将殿下想作‘毫无同情之心’。”望着面色渐渐缓和的顾琅予,何文继续说道,“陛下认定的事情哪有那般轻易改变的,而能最快让陛下改变想法的当属迎娶这全云邺都唾弃的女子。宁三小姐受辱失贞,这事实虽已无法改变,但她曾跳水寻死谢罪,陛下到底还是愧对安荣府。并且,她是文见过最聪慧之人,定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世间聪慧的女子并非她一人。” “她也是文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 “满朝难不成还寻不到与她一般特别的女子了。” “但唯有她,是能让陛下对殿下改观的。” 顾琅予大手一挥,无比烦躁,“本殿不戴这顶绿帽子。” 顾琅予如此执意地反对,何文却仍旧不放弃。 何文缓缓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正是因为殿下以包容之心娶世间人所不敢娶,容世间人所不能容,才能让陛下改观。” 顾琅予还是烦躁不耐,“她曾是六皇弟钟爱之人。” 何文继续说道:“殿下说得没错,然六殿下都无法娶,殿下却敢为之。”何文喟叹一声,“这世间两情相悦者太多,经历坎坷还能在一起者却寥寥无几。陛下制止六殿下再娶之心,六殿下便妥协了。说到底,这般情谊,不堪牢固,也不堪为帝。” 顾琅予还是否认,“天下之大,本殿谁人都可娶,就是不会娶这没有贞洁的女人。” “殿下,文再问殿下一个问题,若殿下还是执于心中所念,文便不再执言。” “说。” “为帝王者,为何为帝?” “因为他与常人不同,无论心智、谋略……” 何文打断道:“若殿下与常人无异,文便追随错了主人。” 顾琅予赫然睁大双眸。 这一句话点醒了他,天下人皆是这般想,宁家嫡孙已是失贞女子,无人再敢娶。然而,常人终究只是常人,而能为帝王之人,势必与常人所思不同。既然他有抱负,委屈这一回又如何。 不过是他殿中多摆放了一个花瓶而已。 几日后,朝堂上,群臣奏完要事后老皇帝又随口问了顾琅予一句:“上一次谈及你的婚事,你口中中意的那家女儿可愿入我皇室?” 顾琅予俊硕的面目平静,他出列俯首,“若父皇愿为儿臣指婚,儿臣自当欢喜。” “哦?”老皇帝来了兴致,原本是随口提及,未想顾琅予还真主动了一回,“你想娶的是哪家女儿?” “儿臣想迎娶安荣府嫡孙——宁禾。” 嚯—— 满朝震惊! 群臣交耳私语,霎时人声沸腾! 老皇帝愕然地瞪大双目,纵是他平生历经的风雨无数,此刻几乎也是失声问道:“那个宁三……宁禾? 顾琅予再出列一步,颔首:“正是。” 老皇帝愕得失了言语,久久,才在群臣一片哗然声中沉声说道:“你娶旁人朕不管,但你娶一个……”也许是碍于宁家二房三房在朝堂的脸面,老皇帝压沉了声音道,“你娶这样的女子朕不会答应。” 此刻,满朝文武的窃窃私语变为了惊愕的非议声。 在这片沸腾的不善之声中,顾琅予仍旧从容不迫,“儿臣知晓父皇的顾虑,我云邺皇室自开朝起哪个皇妃不是端庄清白,但父皇也是天下人的父皇,自己的子民受难父皇定是心痛不忍的。宁禾同样是父皇的子民,况且安荣府是帮先祖打下江山的功臣。虽已过了百年,但他们的子女受难,难道我皇室就弃之不顾了么。” 说到此处,顾琅予流露出不忍之色,“儿臣与宁三小姐在护送六皇妃来京的路上相谈甚欢,雅趣亦投,她本没有过错,是命苦之人,儿臣平日不善结识各家贵女,便让儿臣迎娶宁禾,这即是儿臣对她这命运坎坷之人的眷顾,亦是父皇的隆恩泽被。” 话已至此,朝堂上非议之声渐渐轻减,老皇帝沉吟了快半盏茶的功夫,“你想好了,朕就许了这婚事。”迟疑的话终是一字字吐出。 但老皇帝心中仍是久久不能平复,从此,皇家难道果真要多出这一个污点? 金銮殿内,顾衍却一直都在沉默。从最初听到顾琅予开口时的震惊,到心间的无能为力,想要开口遏止,可这不是生生断了心爱之人的幸福之路么。他已经断送了她的幸福,难道还要再断送一次?她遭受如此大的打击,原本也是不会再有人敢娶的,但能得三皇兄的眷念……如果能成全她,他心中的愧疚也会少一些吧! “父皇。”顾衍出列。 百官眼中,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2 在暗暗寻思这与安荣府那三小姐青梅竹马过的人会如何搅浑水。 “儿臣亦赞同三皇兄的想法,若当真对安荣府三小姐不再过问,好似我皇家无情。宁家祖辈百年来皆为功臣,儿臣亦以为应善待忠臣之后。” 百官脸色更加愕然,顾琅予亦是凝眸望了一眼顾衍。 但这一眼,他却望见了顾衍眸中的伤痛。 “那就这么定了。”原本还有一丝不爽如鲠在喉,但听了顾衍的话老皇帝当下果断做了决定,“让人将圣旨快马加鞭送到盉州去,把婚期定在跟姮儿、末儿的同一天。”如果不是顾衍开口,老皇帝还忘记了宁禾曾是顾衍心爱之人。便让这宁禾嫁给顾琅予,好断了这爱子的心思。 与顾姮、顾末同一天举行大婚礼,那便只剩了半月。 顾琅予有些诧异,但表面上亦只作喜悦道:“谢父皇,但半月之期可否急了些?” “当初你两位皇弟要娶亲,钦天监查了日子,这半年内只有这一个日子最宜行婚。此事就这么定了,时间紧迫,你不必亲自去盉州相迎,便在你宫内着手开始准备婚事吧。” 所有事情都已定好,但远在盉州的宁禾完全不知。信誓旦旦不会再嫁人的她就这般被顾琅予与何文算计着婚事,而此时的她正在安荣府过得好不逍遥自在。 春字苑内,正是宁禾的小院。她从京城回盉州的这几日因为车马劳顿都在院中歇息,这日正好已经将身子歇得爽快些了,便坐到了院中晒着这春日暖阳。当然,她虽疲惫,但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料理了那个不幸中箭身亡的车夫的身后事。这车夫自从十年前来到府上便一直十分勤快忠心,每月俸钱都是拿来养活妻女,宁禾拿钱安抚了他家里人,也把车夫的女儿冉辛接到了春字苑内做个浇花婢女。 回安荣府的这些日子宁揽与宁玥来登过三次门,都被宁禾让阿喜给挡了回去。 第17章 定下婚事 阿喜从回廊下走入阳光中,朝宁禾端了水果小跑来,“四小姐与五小姐又说要来看小姐,已被奴婢挡回去了。” 宁禾吃着果子一面道:“我哪不知她二人的心思,我替长姐抢了宁揽的皇妃之位,这几日我回来了,她二人来见我不就是为了寻机会报复我么。” 阿喜微张了小嘴,愣道:“小姐,你可是越来越聪慧了,从前有些事情阿喜都看得明白,可小姐要非一次次赴四小姐五小姐的约,哪次都被她二人奚落。” “从前的我竟这般无用啊?”宁禾笑着摇了摇头,“你且放心,从今后我可不会了。” 宁禾一面吃着手上的果子,一面翻着一本书册。这书是宁一特意给她找来的,只因宁禾说自己落水后“忘了”识字。 宁一虽然目瞪口呆,但只得为她找来私塾初授的一本册子。 宁禾望着书中这些十分抽象的文字,脑中头疼。云邺的字繁琐,笔画很多,这本书大概也就是小学水平,可她却要吃力地记好久。 她早早就说要帮祖母打理府中产业,因此她歇息的这几日许贞岚便把盉州的几处商铺账本递给了她。奈何宁禾傻了眼,这书上的字她竟一个也不识得。 今日起,第一步便是先认字了。 主仆两人坐在院中沐浴着春日暖阳,阿喜忽然笑嘻嘻地道:“小姐,我方才在外边听到四小姐与五小姐在议论三皇子殿下呢。” 宁禾埋首于书册,并未开口。 阿喜自顾自说道:“两位小姐好似在上一次见着三殿下后便心仪了那三殿下,前些日子听闻京中传入盉州的消息,陛下已为四皇子殿下与五殿下选了妃子,也在为三殿下着急了。说不定二老爷三老爷在朝堂为官也早为咱府中的三位小姐去说了媒。不过我觉得吧四小姐五小姐心肠这般狠,三殿下又是人中龙凤,肯定是瞧不上她们的。” 宁禾无奈一摇头,女人的天性果真就是八卦。 忽然,宁禾抬头问:“你说四皇子顾姮订了亲事?可知是哪家的小姐?” “好像听说是北顺府家的小姐。” 果真,这皇家的儿子没一个是善类,皆只愿娶背景雄厚的女子。 宁禾在这暖阳下坐了一个时辰,身子有些乏,她本想看完手上的书,奈何竟不知不觉睡着。 再睁眼醒来,日头已偏到了屋顶。宁禾身上盖了一张薄毯,案上的书已经不见,应是阿喜收走了。 揉了揉眼睛,宁禾感觉浑身都很乏力。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重生而来,她时刻都觉得这身体有些不健康。从最初的没有力气,到每日散步都会感觉累,后来陪宁知入京的路上她也觉得眩晕想要呕吐,到此刻这般嗜睡乏力…… 难道……这身体竟是有病之身? 心中忽然咯噔一下,如果这身体真有疾病,那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可是很难治好的。宁禾默默在心间祈祷,只希望自己不要染上怪病呐,好歹她现在只有十六岁。 第二日,宁禾还未起床便听到外边人声鼎沸。 “阿喜,外边何事喧哗?” 连连唤了几声,阿喜小巧玲珑的身影也未有出现。 宁禾翻身欲再睡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阿喜熟悉的脚步声急促地传进来,“小姐,您先起床梳洗吧!” “出了何事?”宁禾并未起身,只侧过身问道。 阿喜圆圆的小脸满是急切,双眉都挤到了一起,“京城传了……圣旨来。” “圣旨?”宁禾纳闷,照理说安荣府在盉州偏安一隅,应该不会再被老皇帝诏来诏去的。宁禾忽然道:“哦,我知道了,昨日你才说宁揽两姐妹想嫁那顾琅予,可是皇帝下了圣旨来。”宁禾料定了是这般的事情。 阿喜一跺脚,脱口道:“大主说是小姐你要嫁了!” 听闻阿喜的话,宁禾倏然惊坐而起,“你说什么?”她几乎是失声问,“我要嫁?嫁给谁?怎是我?” “奴婢也全然不知,前厅甚至热闹,是大主让奴婢唤小姐去前厅接旨的。” 宁禾猛掀开衾被,她来不及穿衣衫,只着了鞋,顺手将屏风上那件玄色的大氅披上便夺门冲出。 辰时尾刻,天已明亮,前厅素来是祖母招待贵客之地。宁禾才踏入脚,厅内便已围满了人。二房三房的人皆在,宁揽宁玥姐妹俩也在,却是含恨看她。那京城来的使者正被众人围在中/央,见宁禾进房,已为她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许贞岚望她的眼神有些欢喜,却也有一丝担忧。 宁禾凝望着祖母,不敢相信,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3 “祖母,大家都围在这里作何?” “京中来了圣旨,你……且听这位官人宣旨吧。” 来使展开圣旨缓缓宣读,而宁禾脑中却嗡嗡作响,她好似快要失聪,耳中只有这一句话不停回荡着—— “安荣府嫡孙宁禾册封为三皇子正妃,着三月初一入京。” 什么三皇子妃,她没有听错? 跪地接旨的宁禾昂着头,不愿相信地望住来使,“大人可有念错?怎会是我?”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眸中皆是不可置信。 “宁三小姐若是不信,亲自看一眼便是了。”来使将圣旨递给了宁禾。 急忙伸手接过,上一次她为宁知宣读圣旨,是因为早先知晓圣旨内容。而此刻她却不识得这些字,她忙颤抖地将圣旨递到宁一跟前,“哥,你给我看看,你给我看看,这不是我的名字啊!”宁禾几乎是失声地喊出声。 宁一的心情与许贞岚一样,即是欣喜又有份忧心,“阿禾,这是你的名字,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婚期很紧迫,三月六日便得大婚。” 最后一丝念头被抽空,宁禾一瞬间瘫软在地上,她又朝那来使道:“请大人替我向陛下收回成命,宁禾卑贱之躯,难以承受这份恩情。”外人眼中也许这是喜讯,然而对她来说这却是不愿接受的噩耗! “三三,休得胡言乱语!”当着来使的面,许贞岚连忙呵斥,又转而朝来使含笑道,“大人勿要听小儿胡说,她恐是欣喜过度,还未来得及细细消化,这圣旨我且领下,多谢陛下对我安荣府的恩泽,我阖府上下定当为云邺效忠出力。” 来使一笑:“我亦知宁三小姐是还未来得及反应,你瞧她身上这件大氅,这可是在三殿下身上见着过的。三殿下起初向陛下请旨赐婚众人还大惑不解,未想宁三小姐与三殿下已是互相爱慕……” 宁禾愣住,她身上披的这件大氅是顾琅予那次没有要回的,因她急着赶路回盉州,所以阿喜才带在路上也好御寒,方才她不过是随手拿起而已。而这婚来得莫名其妙,竟然是顾琅予亲自去请的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与他根本不算相识一场,云邺贵女无数,佳丽如云,他为什么偏偏就要请旨娶她? 祖母与来使寒暄后将来使送出厅门,宁禾忽然起身追赶上去。 祖母已经退回府中,与宁禾说道来使已出了府门。 快步冲出府,那来使的马车正起了驾势。宁禾急急大喊一声“大人留步”,来使才停了车。 宁禾急声问道:“大人,我有几个问题可否请大人解惑。” 她即将为三皇子妃,来使也是客气,“请讲。” “我自知身份特殊,背负恶名,陛下为何还会为我赐婚?” “这婚事是三殿下在金銮大殿上为宁三小姐求来的,宁三小姐与三殿下曾相伴护送六皇子妃入京,中间情愫暗生,陛下自当愿意成全。” “我与三殿下在护亲途中暗生情愫,所以陛下才愿赐婚于我?” “不正是么。” 宁禾倒抽一口气,她何时又与顾琅予扯上了关系,他为什么要拉她去蹚这趟争储的浑水?! “宁禾最后还想问一个问题,从我离京后起,三殿下可好?” “这个……三殿下依旧如常,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宁三小姐勿要挂心。” 宁禾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她已猜到一定是顾琅予出了什么事情,她与他真的是完全不相合的两个人,他冷漠,事事都似不关己的处世态度。而她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是万万不愿去那深宫中生存的。 失魂落魄回到府中,祖母与宁一见着她的身影忙迎上前来。“三三,你这般……陛下还能赐婚与你,我已觉得是万幸了。祖母忧心的就是你这一去京城,怕是少不得听到些旁人的闲言碎语了。” 是呢,她是谁?她是举国皆知的失了贞洁还赖活着的名家贵女,她虽为贵女,名声却不如街头一个市井女子。外人眼中,她已失清白,无人敢娶。谁若是娶了她,恐怕是存着大大的慈悲心肠。而顾琅予主动请旨娶她,恐怕正是想要赢这天下人的好名声。 第18章 逃婚 她只与他见过两回,两回皆是互望不顺眼的,他要争储就争储,为什么偏偏要扯上她去蹚这趟浑水!他们本就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人,既然互不相爱为何要因这政治绑在一起呢。 宁一亦是欣喜着:“三殿下到底也是陛下亲睐的皇子,阿禾若为三皇子妃,后半生的富贵荣华便不用操心了。就算谁人乱嚼舌根,相信也是惧于三殿下的。” 宁禾心间恼羞,同样很是愤怒,祖母与宁一是担心她的后半生不假,他们眼中,身为女子最终的归宿不都是嫁人么。努力平复下心间这滋味,宁禾望着许贞岚,眼底快要盈出泪花,“祖母,我不想嫁,我能不能不嫁?” 许贞岚蹙着眉头,说服宁禾道:“这话今后可不能再说,这是陛下下的旨意,是陛下对我安荣府的信任与恩宠,你若不嫁,难不成我安荣府还敢与皇家退婚不成?” 宁禾心间苦笑,是啊,她如何能说服得了祖母,就算许贞岚疼她,许贞岚也终归是要为安荣府上下打算的。 失魂落魄地回到春字苑,宁一察觉到宁禾这份魂不守舍亦跟了过来。 入了闺房,宁禾忽然解下肩上的大氅,狠狠扔在地上,奋力用脚踩踏。 宁一无奈制止:“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三殿下的大氅,你拿它置什么气?” “我就是拿它当顾琅予踩,我不嫁,我就是不嫁!” 望着宁禾抵触婚事的发狂之举,宁一拽住宁禾的手道,“阿禾,你如今能得三殿下垂怜已是万幸……” “难道就因为我已失贞洁,我就应该对顾琅予那厮感恩戴德?是,我是名声不好了,无人敢娶我。可是否有人愿意过问下我的意见,问问我是不是愿意嫁!” 宁一怔怔地望着宁禾,俊俏的面目忽然间镀上一层黯然,“我知道你心中喜欢的是六殿下,你我兄妹二人皆是一样,喜欢的得不到,不喜欢的却非要被迫去做……” 宁禾知晓宁一这份黯然是为何,宁一不喜入官场,虽然祖母并未勉强他,可却被二房三房一直嘲笑是他无才无能。其实只有祖母与宁禾懂得,宁一只不过是不愿过那种尔虞我诈的生活。 “哥哥,身在这安荣府真是诸多不顺心的,你当真以为我在去京的路上与三殿下滋生情愫?”宁禾苦笑一声,“不过是他与皇子间争储的把戏,我只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4 是牵扯进去的一件物品而已。” 宁一惊愕道:“那大人说过是三殿下在陛下面前求娶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去京途中与三殿下互生了爱慕?” “你是我的哥哥,我虽然忘记了前事忘记了顾衍,可如今的我只愿过自己的日子,怎会与那尔虞我诈的皇庭扯上关系。” 宁一这才震惊地回想着,宁禾确实性情大变,不再执着着喜欢顾衍,也好似对男女情爱完全不感兴趣…… “可圣旨已下,你无论如何都得嫁的。”宁一无奈。 “哥哥,我不妨与你直说,顾琅予娶我不过是看重我安荣府的实力,你知道我在外人眼中是个什么名声,试问这世间有哪个男子愿意心甘情愿娶我过门。”见宁一确实已在为自己心疼,宁禾索性眼巴巴地望着宁一委屈地说道,“哥哥,你是我的同胞哥哥,这世上除了祖母只剩你是我唯一的血亲了,难道你忍心再看我受人欺负么。你知道三皇子殿下素来不爱与人亲近,他若非不是为了娶我争储,怎会向陛下求这旨意。恐怕我进了他宫里,白日是个皇子妃,晚上指不定就沦为下堂妻了。” 说罢,宁禾心中反倒觉得那情景好像竟是真的,好像有朝一日这确实是她的境遇一般,心中倒是越加委屈了。“哥哥,你知道三殿下不爱与百官亲近是为何么?” 宁一不解,“为何?” “他竟然与他身边那个何文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就是他身边那个,那个看起来文气的书生!” 宁一震惊不已,好久才痴了一般道:“这万万不可,你堂堂安荣府的嫡孙,怎可被一个男子欺负了去。这般想,若你嫁进皇宫岂不还没眼下过得舒坦。” 宁禾连忙点头,“这件事你得帮我,你我向祖母求情,让她退了这桩婚事。” 宁一当即点头,两人朝许贞岚的庭院奔去。但听了宁禾还是来拒婚的,许贞岚只将二人劝退回去,并加重了语气嘱咐宁禾不要再想拒婚的事,如果是担心她的名声让她嫁到皇宫会受人非议,那大可不必操心,自己会以这安荣府当家主母的身份替她摆平这一切。 宁禾欲哭无泪,回到自己的闺房,宁禾渐渐想得透彻:祖母是云邺昔日三大家族之首,她虽疼爱宁禾,却终究是这古人的思想,觉得女子生来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个富贵人家。而皇家虽然是个云波诡谲之地,可祖母心中肯定是想着有安荣府给宁禾撑腰,无人敢把宁禾怎样的。 她如果想拒这婚事,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眼看离入京的日子越来越近,老皇帝从京城派下的聘礼也陆续抵达盉州,送往了府中。她的闺房内已摆放下了成婚要穿的喜服与琳琅首饰,安荣府中,各处亭台楼宇皆是披红挂彩的喜庆。 宁禾的心再难平静,她每一日望着这满目的红色胃中皆翻涌出一股恶心,导致她这几日每每晨起都很是想吐。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宁禾找来宁一与阿喜,她关上了房门说道:“我想逃婚。” 宁一与阿喜瞪大眸子,连忙摇头。 宁一说道:“这是陛下亲自赐婚,你若逃婚便是死罪!” “我今日离开府上,你们便放一把大火把这春字苑烧了,说我已葬身火海,这还不简单。”宁禾冥思苦想着逃婚的计策,“这个一定行得通。” 宁一还是摇头,“这并不是个好计策,虽然自从你说过三殿下只是为了争储位而娶你后我便亦不想你嫁,但这毕竟是陛下亲下的圣旨,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宁一虽然外表看似纨绔倜傥,但心思却是十分细腻,他并不同意宁禾这种冒险的做法。 等宁一走后,宁禾有些气馁。难道就这般妥协了?她可不愿再嫁,别说她与顾琅予互无情谊,就算是哪个男儿对她有意她也不敢再去相信。前一世受过的伤还不够深刻么! 打定主意,不能再等了,就在今夜,一定要在今夜就施行这个计划! 宁禾强逼着阿喜万事听从她的指挥,虽然阿喜亦觉得有些冒险,但她毕竟是小姐,阿喜只得听她的差遣安排。 宁禾这般设想着,等夜间众人都睡下了,她便带上包袱先从后门溜开安荣府,待大火将春字苑烧得个一干二净,这婚事不得已只能退了,之后,再由阿喜将藏好的金银财宝带出府与她汇合。主仆二人便先隐去姓名在外生活过一二载的,等这风波过去再找机会给祖母尽孝。 计划好了,宁禾便带上包袱在夜色里从后门溜去。她的包袱中只有百多两银子与一套换洗衣物,因此她走得也悄无声息。 穿过观景池塘,原本寂静的夜里忽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女声:“宁禾?你在这里干嘛!” 宁禾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宁揽。 “我,我出来兜兜风……兜兜风。”惊魂未定,宁禾极不自然地将包袱藏于身后。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府中的灯笼并不算明亮,但这宁揽怎么眼睛这般尖,竟瞧见了她手上拿的包袱。 “你怎么在这里?”宁禾后退一步道。 宁揽已经走上前来,皱着眉一心盯着宁禾身后,“白日我与妹妹想要见你,你却不让我们见,呵,眼下已是亥时了你还在这处晃悠,定是有什么不轨之心!” “你说我,你见着我这嫡姐不行礼,你还不是也在这里闲逛。” “我是白日丢了东西命丫鬟在这里寻,你又是为何深夜出现在这。”说话间,宁揽已飞快跑到宁禾身后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包袱。 宁揽像是发现了惊天的秘密,惊得张大了唇,“你带着包袱!你不是要嫁给三皇子殿下,怎么带着包袱……”宁揽忽然间瞪大双目,“你想逃婚?” 宁禾一把抢回包袱,不耐地睨了一眼宁揽,“闭嘴,别大声嚷嚷。我只是去办些事情。” 宁揽此刻却是聪明了一回,她转着眸子,一瞬后面上挂了笑容朝宁禾道:“三姐,你定是想逃婚吧?我可以帮你!” 宁禾皱眉。 宁揽接着说道:“旁人皆道三皇子殿下冷漠倨傲,不喜与人打交道,若嫁给他为皇妃肯定是遭罪的!三姐若想要逃婚妹妹我可以帮你呀!我保证今夜之事我不说,我打死也不说。” 第19章 被发现 这瞬间,宁禾倒是明白了,既然顾琅予连她这等没了名声的女子都敢娶,那她若是成不了这婚,接下来宁揽还有京中别的贵女便就有机会嫁给顾琅予了。原来宁揽打的是这份心思。 宁禾当下一笑:“哦?你就这般希望我逃婚,希望我不嫁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5 人?” 宁揽眸中恼怒一闪,对着宁禾面上却仍是笑吟吟的,“三姐,我真的可以帮你。” 宁禾悠悠地抱着包袱往前走,“我说了我只是出门办点事,逃婚可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然而宁禾不知,她这事不关己的样子触怒了宁揽,宁揽本是欲要嫁给顾衍的,却在朝堂上被宁禾破坏,之后顾琅予选妃,她又修书欲要递给京城为官的父亲去顾琅予宫殿拜访。但那修书才刚刚写好,便传来要宁禾嫁给顾琅予为三皇子妃的圣旨。她心中怎能不气,当初宁知嫁给顾衍她虽然恼羞但却无话可说,但宁禾是什么身份,她已失贞洁,难道自己堂堂一个清白的贵女竟然还比不过宁禾么! 想到此处,又见宁禾毫不在意地从自己身边溜开,晃悠悠地往前走着。宁揽气不过,大步朝宁禾走去,这是上一次宁禾投水自尽的池塘,此刻,便让你宁禾再进去走一遭,看你这次命如何大,看你可还逃得了! 暗夜里,宁揽心一很,伸出了十指—— 倏然间一道沉呵划破这静夜,“阿禾!” 噗通—— 宁揽被这惊吓所震,脚恰踩上一块碎石,身子已噗通一声掉入了这观景池塘,顿时水花四溅。 宁禾回身才瞧见宁揽扑腾在水中的情形,她大惊地呼喊:“来人,快来人!” 纷杳的脚步声错落响来,最先出现的人是宁一,他还并未看见落水的宁揽,虽然疑惑这水花声,但仍是只顾着宁禾:“你不可儿戏,不可这般逃婚!” “快救宁揽,快救宁揽!”宁禾急喝。 宁一这才望见水中的扑腾的人,来不及多想,他一头扎进了水去。 焦急回首间,祖母正沉怒地站在宁禾背后。宁禾怔怔地望着许贞岚,心间的火焰瞬间被浇灭。 被祖母发现了! 厅内,灯火通明,宁禾、宁一、阿喜皆跪在地上。 许贞岚落座高堂,凤目间隐隐沉怒。二婶黄玲儿与三婶冉如芬亦在厅内,冉如芬出列哭诉道:“母亲,你可要为小四做主啊,她不明不白就落了水,又逢宁禾与宁一皆在身旁,他们二人却好端端的……” “三婶,你是说是我与哥哥害得宁揽落水?宁揽可是哥哥亲自救起来的!” “都住嘴。”许贞岚沉喝道,“三媳妇,你先去照顾揽儿,一定要大夫好生照看,万不可出什么事情。”又朝黄玲儿道,“老二,你也回房去吧。” 冉如芬愤愤地剜了宁禾一眼,不甘地退出了厅堂。二婶黄玲儿走之前却是帮宁禾说了句好话,“阿禾心思单纯,不会这般捉弄自己的妹妹,又是她大哥救了宁揽,母亲还是从轻发落吧。” 然而她们说的话都不是许贞岚生气的重点,许贞岚沉声责问宁禾:“春字苑内一股酒味都飘到我的院子来了,且苑内各处都洒了陈酒,你做何解释?” 宁禾心中咯噔一怔,她果真是百密一疏啊,想用酒来烧了春字苑,奈何她的院子与祖母的院子相近,她所用的皆是陈年老酒,是浓烈的酒香引来了祖母。 抬眸,许贞岚坐于高堂,精矍的凤目正牢牢锁视着她。那一脸的严肃是宁禾从未见过的,一向慈爱的祖母竟也在此刻沉怒了。祖母慧眼如炬,恐怕已是知道了这来龙去脉。 宁禾知晓,她犯的错不单单只是逃一个婚那么简单。 许贞岚说道:“不敢开口?那我替你回答,你想烧了院子好不用嫁入皇宫?那你可想过我阖府上下三十多人,我宁家一族数百旁亲?三三,你真的是太胡闹了!” 阿喜连忙跪行上前,欲替宁禾揽下:“大主,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心疼小姐才斗胆出了这法子替小姐做主的。” 宁禾拉住阿喜,朝许贞岚坦白:“祖母,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归罪哥哥与阿喜。” 许贞岚沉沉地望着宁禾,半晌后道:“宁一,你们先退下。” 宁一替宁禾担忧:“祖母,都是我这做兄长的怂恿妹妹,你要怪都怪到我身上吧!” 待屋内再无旁人,这安静里,许贞岚长长叹了口气,“你起来吧。”她也从高堂上走下,扶起了宁禾,“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愿意。不管你如何想的,你是女儿家,身为女儿身始终都还是要出嫁的。如今你能嫁与六皇子,在祖母心中这也是一个好归宿。” 宁禾沉默。 “祖母原本还在打算将盉州几处产业交由你与宁一打理,祖母一心在想如何才能谋划好让你好好过下半生,如今陛下将你许给三殿下,祖母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宁禾依旧还是沉默着,她不开口是因为她知道纵算她如何向许贞岚解释,许贞岚都不会懂的。 然而许贞岚却看出了她这心思,“我曾身担盉州郡守,朝堂之事,我岂有不懂。陛下迟迟不立储君,他的心思旁人难以揣摩。而我知道,将你嫁入常熙殿就是将你推入这争储的斗争中去。我并不愿你涉险,可我是你的祖母,我会想,若三殿下果真待你真心,你便是得了幸福。若他只是为了我这安荣府的一股争储之势,那我便成他所愿,让他因此记挂住你的好。” 宁禾倏然抬眸,深深望向许贞岚。热泪夺眶而出,她颤声道:“祖母……” “三三,你所懂的,祖母心中也都明白。” 宁禾从来没有想过,许贞岚竟待她这么好!她真的是将自己当做亲生骨血在疼爱,这是一个愿意成全宁一的随性洒脱的老人,这也是一个愿意倾尽所有去疼她护她的长辈。 宁禾声有哽咽:“祖母,你怎对阿禾这么好,阿禾心中愧对你……” 许贞岚喟叹一声:“当初,是我执意要你父亲入朝为官,是我执意让你母亲与你父亲相爱却分离两地。后来,也是我一心想要你父亲去争权争势,只为了维系安荣府这百年的名声,只为了这三大家族的首领之虚名。你父亲郁郁离世,母亲也随他而去。丢下你们兄妹二人……祖母至今都在后悔。这百年荣耀又有什么,比得了一家人和乐地在一起么。眼下,虽然我不愿你去涉险,但这却是你如今最好的归宿。” “你若逃婚,我安荣府这名声不要也罢,但阖府全族皆要为你陪葬,你可想过……” 宁禾哽然落泪,这一刻,她已经绝望。 重生至此,她庆幸自己可以重活一世,可这一世的身份却如一块大石一样将她压住,她觉得太累了!比起前一世呢?前一世,母亲早逝,爸爸一人带大她,从电工做起,到后来终于攒钱给她买了房子,还买了两间商铺,都归在她的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6 名下。而爸爸呢,他因为癌症去世,她以为她可以与杨许相依为命地过下去,可杨许却一次次伤害她。当她用最后一点渴望与自尊去相信杨许,当她把所有财产都赠予到杨许名下,杨许却亲手害死了她。 这一世,她以为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可却还是在命运面前低了头,被迫嫁给那个冷漠的男人,被迫嫁给了无情的政治。 向命运低头?不,她不会!就算要嫁又如何,她是宁禾,是重生一世的宁禾,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吃亏,也一定不会让自己在这政治,在顾琅予身前败落低头! 春日的气息越加浓重,山峦绿裳连绵,道路两侧亦是一片红情绿意。暖阳下微风轻柔,将这春日里的缕缕花香送入行人鼻端。这分明是怡然之景,浩浩荡荡的队伍长如龙,这如龙的队伍中间,大红的喜车分外耀眼。 浩荡队伍路过小镇集市,行人涌满两侧,有人艳羡几句,亦有人交头指点。 “这是谁家的派头,可是活了四十年第一次见!” “你竟不知,这是当朝三皇子娶妻,娶的那个宁家嫡孙。” “宁家嫡孙?那个失了贞洁,还要嫁人的妇人?” 空气中掠过的风将车帘吹出一线缝隙,宁禾端端坐于车内,眼角余光处是市井中交头接耳的百姓。她并不能听到他们说什么,但瞧这指指点点的举止,恐怕话并不好听。 她的名声,不早就在一个多月前已经坏了么?此刻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去了京城,非议声恐怕比现在还要不堪吧。宁禾心中冷笑,顾琅予,这可是你要娶的宁家三小姐,娶进门可不要后悔。 第20章 滑脉 这一路,宁禾并不好受。她除了厌恶抵触这场婚事,身体更在这颠簸中十分受累。马车快要抵达京城时,宁禾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吐起来。 但这一吐却是干呕,胃中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这种感觉才是说不出的难受。为这场不值得的婚姻受这些罪,真不值得。 阵阵恶心之下,阿喜忧心不已,派了人去道路上寻有无郎中。 宁禾无力地摇头说道:“不用寻了,我应该是赶路所致。” 说来也巧,进京的道路上正有一个回京的郎中,医者父母心,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大夫马上与护卫朝这边跟来,一面跟护卫先打听着出现的症状。 行至这边,大夫见着这浩荡的车马,是他生平从未见过的派头,发愣道:“这是……” 那护卫回他:“是去给未来的三皇妃瞧病,你瞧好了少不了银子。” 三皇妃,大夫毕竟是京城中人,当今三皇子要娶安荣府的三小姐不早就在这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了,只因为这三皇妃的名声……实在不好呐! 宁禾这边却是阵阵恶心不休不止,那大夫恰已候在了马车外,垂首道:“草民给三皇子妃请安,三皇子妃是要悬线诊脉,还是……” “路途中不讲究这些,你且看着来吧。”宁禾实在难受得紧,见着护卫已经寻来郎中,便朝车帘外伸出了一只手去。 那郎中替她手腕上覆上薄帕,马上落指诊脉。 而喜车外,这中年大夫的脸色由平静到瞪大双目,再到焦躁不安,几次张唇却欲言又止,仿佛遇着巨大的震惊。 阿喜这时掀开车帘,探头问:“大夫,可否是因车马劳顿所致?我家小姐一路可难受得紧。” 中年大夫抬眸朝车上匆匆瞥去一眼,喜车内,这一身红衣喜服的女子肌肤胜雪,容貌绝佳,她正蹙着眉头,想来是十分不适。 大夫张唇几次才颤声回:“对,对,三皇妃只是车马劳顿所致,勿须……勿须服,服药,休息……休息休息便能缓解不适。” 护卫准备给中年大夫银子,他却连连摆手:“草民没诊出个什么,不敢要要……要银子。”说罢已转身大步离开了这如龙的队伍。 他如何敢说,他如何敢说!这脉象是滑脉,脉来流利,如盘走珠,世间女子只有在……他又如何敢说! 而马车内,宁禾饮了些水闭目小憩,她闭着眼,声音有些虚弱:“我便说了是赶路所致,你倒非要寻个郎中,这不也没瞧出什么来么。” 阿喜道:“小姐自打落水醒来便经常感觉疲累,也未有寻个大夫仔细瞧瞧,待去了皇宫安顿好,一定要寻个太医给好生看看!” 队伍按期抵达京城,驶入皇宫。 红漆宫门徐徐敞开,道路两侧的侍卫与穿行的宫婢皆停下跪地行礼,队伍缓缓驶入吉玉宫,有妇人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宁三小姐,请下车吧。” 阿喜替宁禾撩开车帘,有侍监躬身于马车旁替她当着脚凳,宁禾尊着这云邺皇宫的规矩来,踩在那人背上下了车。 妇人垂首道:“宁三小姐一路车马劳顿,请先入这吉玉宫歇息。待大婚之日,便是从这吉玉宫出往三殿下的常熙殿。” 宁禾颔首,谢过了这妇人后入了殿内。她确实十分疲惫,只想好好歇息。 第21章 大婚 离婚期不过只有三日,这三日内,因着云邺的规矩她并没有见到她这今后的丈夫顾琅予,而是宁知在这三日皆来到吉玉宫陪她。 对于宁禾的嫁入,宁知完全是出乎意外的开心,而对宁禾来说这也是这厄难中唯一的值得欣慰的事情。 云邺的婚礼讲究越早举行越好,这日婚期,才卯时初刻宁禾便被一簇官家妇人拥坐到菱花镜前,她们受命为宁禾梳妆打扮,一头及腰青丝高高绾作流云鬓,发间斜插金钗珠玉,大红嫁衣是宫廷赶制出的凌霄锦,密密的织锦间参有金丝缎,宫灯下,这一身嫁衣熠熠流光。 有贵妇惊赞:“上月六殿下大婚,也是在这间宫殿里,臣妇为六皇妃打扮时惊为天人。而今日,这三皇妃亦是容貌惊世,殊于世姝啊!” 有妇人道:“可不是,今日三位皇子大婚,我有福气将三位皇妃都瞧着了,可只敢与你们说,这三皇妃当真是容貌绝佳!” 宁禾抿唇一笑,坐于镜前,这镜中的女子今日确实与往常不同一般。镜中之人容貌精致艳华,五官明明柔如春_水,那一双眸子却慧似星辰。这一双眼睛有片刻是洞察人世般沾惹荒凉,有一瞬是无可奈何般的放纵。镜中的人,确实是殊于世间别的女子。这双眼眸即便无奈,却也是泛着顽强而不认输的倔强。 被人落上盖头,宁禾再望不见这镜中的人。 触目之处皆是一片红色,她被人拥簇着出了宫殿,入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7 了喜轿,又被人接下喜轿,重入另一间宫殿。 两侧有宫婢跪地齐喊:“恭迎三皇妃入常熙殿。” 又有鼓乐喧天,丝竹管龠声不绝于耳,人声喧阗中,司仪的高喝响彻整座宫殿,“请三皇妃入殿——” 盖头覆面,宁禾望不清前路。身前交握的手却被一双宽厚温暖的大手牵住。 顾琅予—— 宁禾心间微微一颤。 他牵住她的手跨入门槛,缓步往前,这一片红色中,宁禾只能感受到这掌心的暖意与他指腹厚重的茧,微微摩着她娇嫩的手心,有些刺痒。 行入大殿,顾琅予松开了她的手。 司仪的高喝响起:“一拜,拜天地。” “二拜,拜陛下。” 在这司仪声中,宁禾朝正前方行着三跪九叩之礼。 最后一拜,“夫妻对拜——” 宁禾缓缓转过身,徐徐躬身弯腰行去礼……这是她活了二十五年唯一一次的婚礼,却是与一个不相干的人。 行过礼节,老皇帝还要赶去顾姮与顾末的婚礼上坐高堂之位。众人先是恭送了圣驾,再将宁禾与顾琅予迎入了洞房中。 宁禾盖着盖头,望不清脚下的路,她被拥簇着进了洞房,身后的命妇们便放开了手,而因为不能望见方向,宁禾无意间脚下绊到了矮凳,身子朝前踉跄扑去。 眼看就快要跌倒的瞬间,身子被人稳稳搂住。一双有力的手臂搂上腰际,她的盖头也在这踉跄中甩落在地。 凝眸,视线一片清晰,顾琅予正搂着她的腰,殿内,四周围满了人。 今日的他俊朗惊人,他一身大红长袍,肩头的蟠龙纹蔓延胸前,如墨黑发直直垂下,发间只斜插了支青玉钗,看似简洁的大婚装束,却更将他精心雕刻的五官衬得分外耀眼。健硕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腰间的大手不住传来温热之感。 第22章 大婚(二) 那一向冷漠而不苟言笑的面容竟在她凝视的这瞬间朝她绽起了笑来,“皇妃,当心脚下。”深色的眸子恍若盎然□□,氤氲出一汪似水柔情。 殿内众人落下口气,有命妇在赞叹:“瞧这郎才女貌,果真是佳偶天成!” 顾琅予的笑意依旧未减,宁禾却率先退开这拥抱,站定福身:“多谢殿下。” “从今日起你我已是夫妻,不必这般客气。”他的声音也似一汪春日的潭水,仿佛微微拂过一缕风便能撩起波光涟漪。 是么,撩起涟漪?宁禾心中冷冷一笑,顾琅予,当着众人,不过是你演的好戏罢了。若你今日娶的是别家女子,那这女子一定沉溺在你这俊朗的柔情里,但你可想错了,站在你身前的人早已发誓不再涉及儿女情长。 有命妇端来合卺酒,“请三殿下与三皇妃饮下合卺酒,合卺而酳,喜成连理。祝殿下与皇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百年好合?宁禾并不打算与身前这人过百年! 顾琅予从命妇手上接过酒盏,递到宁禾身前,依旧是目含柔情地望她:“皇妃,慢慢喝。” 宁禾伸手接过,与顾琅予交臂将酒朝自己送入,然而这迎面而来的酒气却再次让她胃中激起一股恶心,她忙以袖掩面,后退了一步。 阿喜隔她远,只得忧心地频频望来,“皇妃,你可还好?” 这一股恶心翻涌着袭上喉间,宁禾说不出话来,难受至极。 阿喜担忧道:“殿下,皇妃来京途中身体不适,因大婚紧迫而未请大夫瞧,恐怕此刻不适合饮这酒……” 话到最后,阿喜的声音渐渐低微,毕竟这是素来冷漠的三皇子,毕竟此刻殿内有众多人,她这一说恐怕要惹得这三殿下不悦了。 然而顾琅予却面露担忧,含情脉脉地望着宁禾,“哦?那这酒便由本殿来喝。”说罢,他温柔地从宁禾手上拿过酒,一饮而尽。 外人眼中,这真的是一个皇子无限的恩宠呵。众人皆含笑交谈道“瞧三殿下多疼皇妃”。而宁禾心间却十分恼怒,她果真是小瞧了顾琅予,为了这储君之位,竟将这戏演得这般认真。 胃中稍微好受一些,宁禾朝顾琅予含笑,同样柔声说道:“多谢殿下关心。” 顾琅予含笑望了宁禾一眼,转而朝众人道:“既然皇妃身体不适,这酒也都喝了,便让皇妃好生歇息吧。” 他这一下令,众人皆都陆续退离。而顾琅予亦朝殿门走去,临出门前,他回眸朝宁禾望来。这一眼,屏退众人,已无温情。 这一眼,是那个冷漠倨傲的男子惯有的眼神。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宁禾同样深深回望了一眼顾琅予。这对视只瞬间,宁禾便已将目光移开,淡声开口:“阿喜,关门——送殿下。” 这一句话挑起了顾琅予的恼怒,然而外面还有群臣的恭贺,还有喜宴未尽,他只得离开了大殿。 殿内侍立着六名宫娥,其中有一年长的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她手上拿着喜帕,朝宁禾行了礼道:“皇妃,依照礼节,你还需盖上盖头,晚间等殿下来揭。” “你将喜帕给本宫的婢女阿喜,都出去吧。” “那奴婢们就候在殿外,皇妃且随时唤奴婢。” 一众宫娥悄声离开大殿,阿喜将喜帕放入了妆台,宁禾不由一笑:“小丫头竟然知晓我的心思。”她本就不欲再盖这盖头,只想好好休息。 阿喜眨了眨眼:“阿喜是小姐的婢女,小姐叹声气阿喜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小姐累了半日,可不想再蒙着盖头傻等下去啦。” 宁禾微微一笑,转身进了这间宫殿的寝殿内,她卸下厚重的头饰躺到床榻上,只想好生歇会儿。今日起得实在是太早了,这身子沾了床便沉沉睡去。 阿喜轻轻阖上房门,守在了前殿。 快到戌时,有婢女在殿外禀道:“皇妃,殿下命人传来话,就快到享宫了。” 阿喜打开殿门道:“皇妃知晓了。” 于是进殿将已睡了两个时辰的宁禾唤醒,宁禾无法,只得尊着这礼仪盖上了盖头,直直坐于床榻上等候这已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归来。 她肯遵守礼仪,无非只是因为祖母的不易。 然而坐了半个时辰,顾琅予也未过来。阿喜朝殿门处侍立的婢女询问,婢女才道顾琅予被皇子拦下,喝些喜酒便来。 就这般足足坐到亥时,殿门外才响起一串虚浮的脚步与婢女整齐的行礼声,“三殿下。” 阿喜忙入前殿,顾琅予抬手一挥:“所有人先出去。”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8 宁禾坐于寝殿的床榻上,听着殿外的声音,听着顾琅予渐渐逼近的脚步声。眸光处,依稀能见着他革靴尖头覆的东珠。 一股酒气逼近,盖头顷刻间被掀起,眼前也霍然开朗。身前,正是一身酒气的顾琅予。他虽喝了酒,却未沉醉,硬朗的面容冷峻,紧抿的唇不曾松懈,深邃的眸光落于她周身。他清醒得很。 顾琅予并未用玉如意来揭这盖头,而是直接伸手一把扯下。 宁禾安静端坐于床沿,静静望着身前这人。 顾琅予勾起一抹魅惑的笑:“你肯定在疑惑,为何本殿会娶你。” 宁禾淡声开口:“恕殿下高看了自己,我并不觉得疑惑。” “哦?那你说说看,本殿堂堂天之骄子,为何会娶你一个名声失尽的女人?” 鼻端的酒气浓重,宁禾胃中又泛恶心,然而顾琅予却是直直地在望着她,她知晓,这人不止清醒,甚至在此刻比往常都还清醒,因为,因为他眸中的那一丝厌恶。 “殿下既然厌恶我,却要公然求娶我,说到底,无非是为了安荣府这道争储的势力。” 顾琅予双眸一惊,却是笑道:“不错。然而这并非真正的原因,六皇弟已娶了你长姐,本殿并未再想娶安荣府任何一个女人。” 这次换做宁禾震惊,她摇头:“不可能,你既然已经娶了我,目的达到了,自当不会再承认。” “宁禾,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这次,是顾琅予将这句话还给了她,“本殿若想要安荣府的势力,大可娶你的二姐,你的四妹五妹,她们比起你来——都是清白之身,没有污名。” 第23章 洞房夜 宁禾怒目而视。 顾琅予却好似极喜欢看她动怒的样子,他的笑意更甚,“天下人皆道我顾琅予冷漠如铁,甚至连父皇都在背后道我心性冷血,若本殿不做些异于常人的举动,怎能让天下人信本殿也有这般慈悲心肠。” 宁禾震惊地望着顾琅予,他正意味深长地勾起笑,像望一只兔子一般望着她。 难道在他眼中,为了自己的目的,就可以这般伤害旁人?他可知晓,她死过一次,好不容易得来新的生命,却生生断送在他的手上。 宁禾心间气急,这一刻她更觉得自己重生在这古代是有多么的可悲:“你真卑鄙。” “宁禾,你是第一个威胁本殿的人,也是第一个骂本殿的人,起初本殿心中不悦,但眼下你已冠上我妻的名义,在这常熙殿内,你以为你还能如何?” 宁禾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她道:“你想要的不过是储君之位,然而你以为只要娶了我,陛下就会对你改观么?你费尽心思娶一个失去贞洁的女人,云邺举国都在嘲笑你,你的这份心思难道陛下就不会知道!” 这句话对顾琅予却不起作用,他缓缓俯身,紧紧望着宁禾:“所以日后人前,你我要是恩爱夫妻。” 陪他演戏?宁禾不屑一笑:“恐怕这戏不好演。” 顾琅予却不惧她:“演好了,日后本殿休你之时能让人服侍你下半生荣华,演不好,你我已是夫妻,自然是一损俱损。” 宁禾惊愕,是啊,就算她与他互看不顺眼,然而外人眼中他们就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有一天顾琅予失势,而她也没有好下场。 但是,事事就这般被他轻易掌控了? 宁禾起身,避开顾琅予这逼视,“你我二人来个交易如何?” 顾琅予不置可否。 宁禾说道:“你想要储君之位,我便以安荣府之势助你,但你要保证——待你成储君那一日你我各不干涉,你必须还我自由。” 顾琅予凝视着宁禾,他从未想过,这个女人竟然胆大到敢与他谈条件,“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就算是安荣府嫡孙,又如何能助本殿。” “我是无父无母,但我不妨告诉三殿下,让我答应跟你成婚的不是那一道圣旨,而是因为我的祖母。”宁禾直望着身前这伟岸俊硕的人,“你若想要储君之位,单凭一己之力恐怕差之千里吧。六殿下深得陛下宠爱,又看似得了安荣府的支持。”宁禾望着顾琅予,缓缓勾起红唇,“三殿下生母生前虽同为贵妃,却不得陛下宠爱,三殿下虽然行事皆有手段,然而这么多年却不敢结交群臣,恐怕只是害怕在陛下心中毁了印象。” 顾琅予倏然间逼近宁禾,他的大手已抚上宁禾的脸颊。然而手上的力道却让宁禾蹙紧了眉头。 “宁禾……我真是小看你了。”这个女人将他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原本他还不屑何文的计策,此刻却不得不睁眼瞧上身前这美貌的女人。“那你要本殿如何信你?” “我会用尽所有,帮你取得这想要的位置。然而你必须答应待你成事之后还我自由。”宁禾迎上顾琅予的目光,徐徐说道。 “好,那本殿就信你一回。”顾琅予抚摸着这绝美的脸颊,缓缓说,“待本殿成事后,将你休弃,还你自由。” 宁禾凝望顾琅予,徐徐吐出清晰的字句,“不,是和离。” 此番,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战。而这场交战中他们成了平手,宁禾已是身心俱疲,原以为顾琅予会就此离开这间宫殿,但不想他竟沉声唤来殿外的婢女素香。 素香便是白日殿中那个为首的婢女。宁禾挑眉道:“三殿下,你似乎忘记了,这是我的寝殿。” 顾琅予此刻已换作往常那个淡漠的人,“既然是戏,何不演足了。” 宁禾明白,今日毕竟是大婚之日,他若是去别的殿睡,恐怕不妥。但…… “阿喜,还不替殿下打个地铺。”宁禾行于镜前,取下发饰,青丝泻下。 阿喜闻言瞠目结舌,抬眸望了望自家小姐,她正悠闲地坐在镜前梳发,又抬眸暗暗瞅了眼这姑爷,他一张本就淡漠的脸色更是铁青。 宁禾坐于镜前,望着镜中这红妆女子,淡声开口:“既然殿下要演戏,那就只得委屈殿下睡地铺了。” 顾琅予缓步走到宁禾身后,殿内,这气氛已然不对。 殿中阿喜与婢女素香皆垂首侍立,屏息不敢妄动。 这空气中隐约有硝烟弥漫,顾琅予俯身在宁禾耳侧,望着镜中的人说道:“宁禾,给你的那一点尊严是用安荣府的势力换来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宁禾不惧:“是么,我宁禾从来都是什么酒都不吃,也不知软硬为何物,我眼中待见,心中待见,我才甘愿。” 望着身前这女子眼中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29 的不屑,顾琅予生平第一次有了一股挫败,他扬手攥紧了宁禾的手,狠狠将她从椅上拽起。 阿喜正要上前,已被察觉出气氛不对的素香拉扯着出了殿。 一时殿内寂然,只剩他二人轻若未闻的呼吸声,两双同样深沉的眼眸悄无声息地攻城略地,明明只是四目相对,却好似纷扰的战场烟尘匝地。 望着这近在眼前的男人,宁禾忽然的一瞬间觉得自己不应该激怒了他。为何如此说?纵算她再有实力的背景,身前这人也是堂堂天之骄子,且今后他若当真成事,不放她自由怎么办?想到此,宁禾换上笑脸。 她媚眼如丝,妆还未卸,一抹红唇绽开了笑,身躯迎上,伸手就势搂住了顾琅予修长的颈项,声软如绵,“殿下,你可不要生妾身的气,妾身方才是同你开玩笑的。” 第24章 皇妃 这一瞬间的变脸,饶是一向淡定的顾琅予也是始料不及。他的身体僵硬,因方才二人怒目而视他们隔得很近,而此时宁禾突然地搂住他的脖子,更是让他们之间全无距离。她娇软的身躯好似贴着他的,让他这素来镇静之人在此刻心间猛一跳动。 闪身后退一步,顾琅予眸中厌恶一闪而过,“你果真是不知羞耻。” 宁禾不怒反笑,心间暗叹:这可不是你顾琅予要演的戏么,既嫌我又要请旨娶我,世间可无两全其美之事。今后,我宁禾必定陪你好好演几出温情戏,你可要能吃得消! 宁禾笑语吟吟唤道:“素香,快来替你主子更衣,本宫与殿下要就寝了。” 这一夜,他们同塌而眠。大红的床帐,大红色的喜被,枕上绣纹是鸳鸯戏水,罗衾图案有百子嬉闹。然而这同床的两人却是异梦,宽宽的一道留白隔在他们中间,似是隔了一条鸿沟,不可逾越,也不愿逾越。 新婚,当宁禾还在想如何拒绝顾琅予时,他并未碰她。 他们之间——是毫无情意的。 第二日早起,需得去向老皇帝敬茶。宁禾是被阿喜唤醒的,只因她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顾琅予已不在殿中。阿喜道他已去了院中练剑。 宁禾穿戴妥方出了殿门,殿外阳光大好,行至前处,有剑破长风的呼啸声传来。院中花影处,那一道疾驰的身影如风,剑影如魅。 顾琅予一身玄衫,身姿矫健。宁禾停驻凝视,心中想,若她只是个平常人,没有爱过,或许……也会如宁揽,如宁玥般喜欢上身前这个俊逸硬朗的男人吧。 素香在宁禾身后轻声道:“皇妃,殿下每日四更天便会早起,在院中练完剑后方去早朝,回常熙殿后方才用膳。” 四更天……身为皇子便要这般勤奋么?那可真是够辛苦的,想她身在安荣府时每日过了辰时才愿起来,今后恐怕没往日的日子悠闲了吧。 宁禾这是瞧见了何文,他从院中拱门出行来,对着练剑的顾琅予行了一个礼,便朝廊下行至宁禾身前。 “见过皇妃。”礼毕,何文笑望宁禾。 宁禾道:“现在你可愿告诉我,你是殿下的什么人?” “文三生有幸,得殿下垂怜,乃殿下谋士。” 宁禾赫然凝眸,“我嫁与常熙殿,是你们二人的主意?” 何文望着宁禾,尴尬地笑了笑。 宁禾心间恼怒,她就知晓的,顾琅予如此介意她失贞的身份,怎会愿意给自己台阶踩着求旨娶她。原来这背后竟是何文在谋划一切…… 想到此,宁禾更觉得自己委屈。她好端端生活在远在千里的地方,竟还是被他们主仆二人算计着。 宁禾喉间发紧,“何文……你每月俸银有几?” “文……没有数过。” 宁禾脱下手上玉镯,垂手,那镯子掉了地,碎成四截,“这镯子乃陛下所赐,你摔了它,如何是好?”她面无神情,看似不羞不恼,心中却着实委屈与气愤。 何文本就聪慧,心中早料到这一日总会来,他躬身垂首:“但凭皇妃处置。” 宁禾却是问:“你有何憎恶的,又有何喜欢的?” 何文发愣:“文厌恶世间徇私舞弊,喜欢人间正道光明。” 宁禾嗤笑:“我问你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又不喜欢吃什么?” 何文尴尬凝思:“文喜欢睡到自然醒,不喜欢被人扰了清梦。喜欢吃瘦肉,不喜欢食菽。” 宁禾脱口:“好,今日起就罚你吃肥肉与菽,日日丑时睡,寅时着人敲鼓唤你起来。” 何文瞠目:“皇妃……你不罚我跪罚我挨打?” 身侧,阿喜与素香还有侍立的婢女侍从皆是大愕。世间还有如此的惩罚? 宁禾笑曰:“你是陛下的谋士,我又怎敢重罚你,便就这样,以一月为期就是了。你看如何?” 何文呆呆地望着宁禾,这惩罚……被人逼迫着做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之事,比挨一顿打还要折磨身心! 然而也是在瞬间,何文便清楚宁禾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当初不正是自己出了这法子才让身前这年华大好的人不得不来了皇宫,入了常熙殿么。 而不远处的顾琅予已经停下,将剑丢给了侍从,他分明已经听到宁禾这边的惩罚,但却好整以暇地披上外衫,像不曾听到一般。 宁禾与何文都明白,这场婚姻中被逼迫还有顾琅予,如果不是无计可施,他是万般不会娶她的。所以她的惩罚他心中肯定也是暗爽。 何文认命地道:“多谢皇妃开恩,那文先告退了。” “告退?马上要到早膳时分,你应先去受罚了。” 何文愕然:“常熙殿内早膳一般都是粥与……” “说了一月为期,便是一日三餐都算。”宁禾打断道。 而前处顾琅予已收拾妥当朝殿门外行去了,他身边的侍监秦二小跑过来道:“皇妃,该与殿下去陛下宫殿处了。” 宁禾亦朝殿外行去。出了常熙殿,经过几座殿宇后前处一直头也未回的顾琅予忽然间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片刻,宁禾已行至他身侧,正要问他为何停下,不想腰间忽然间多出一只手臂来。他已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正垂首含笑凝视着她。 宁禾被这突变的画风怔住。 身侧,秦二在道:“见过六殿下。” 顾衍……原来是因为有旁人在侧。 顾琅予双目含情,正与她道:“爱妃可要与本殿的步伐一致才行吶。” “三皇兄。”顾衍朝顾琅予行礼,温润的声音隐约黯然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0 。 宁禾推开这顾琅予的搀扶,凝眸,宁知与顾衍正在他们身前。顾衍依旧一身好看的月子袍子,长身玉立着,温润的双眸清浅地略过宁禾,最后落定在顾琅予身上,“我正要去承荣殿,未想碰见了皇兄。” 顾琅予却不放过宁禾,他很是自然地牵住宁禾的手道:“我与你皇嫂亦正要往承荣殿去,可以同行。” 宁禾尴尬至极。她想,顾琅予此刻也是恼羞的吧!他娶的皇妃不仅名声不好,还与他的皇弟有过一段。他这颗能容的心当真是非一般地强大啊! 第25章 秘密 宁禾不动声色挣脱开顾琅予的手,绕至宁知身处:“长姐,在皇宫内的日子你可习惯?” 宁和也是颇为尴尬的,她见宁禾笑语相迎,才忆起自己的妹妹不早就将她从前心心念念之人给忘了么。她们已各有归宿,她也当看开一些。宁知笑回:“我甚是知足,倒是你,初入皇宫,若有哪些不明白的找我便好。”话落,宁知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对,若宁禾当真找她,岂不是要与顾衍碰面了。 这般想,宁知面色红白相间,尴尬无言。 宁禾对此也心知肚明,她忙道:“好啊,今后若哪里我有不懂之处,就让阿喜去请长姐来常熙殿教我。” 与宁知相视一笑,宁禾心中却清楚地明白:在安荣府,她与宁知尚且可以做亲厚姐妹,但在这皇宫内,她们还能继续如此亲厚么?顾衍是这身体的主人从前所心爱之人,身为女子,又为他妻,宁知当真可以不介意?并且顾琅予争储的决心坚决,顾衍已是他最大的敌人。这两层关系下,她真的还可以与宁知做亲厚的姐妹么? 宁禾不喜欢此时的场景,且因还未有吃早膳,胃中也有些恶心难受。她想,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她是重活来此,并不爱顾衍,况且储位之争也是顾琅予与顾衍的事情,只要她一如从前一样将宁知当做姐妹便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承荣殿,老皇帝正下了朝,一身龙袍未脱,端坐于高堂处。他的座位两侧有两名美妇人,一名贵妇四十来岁的样子,身姿略显老态,但五官生得端正,能辫见年轻时亦是个美人。另一个美妇则是兰妃,兰妃三十有几且保养得好,面目温婉,是五皇子顾末的生母。 宁禾抬眸打量间,心中已多半知晓两人的身份。年长那人应是皇帝唯一在世的贵妃雍氏,另一人则是老皇帝这几年宠爱的妃子兰妃。宁禾既然做这皇妃已成定局,她便已早先打探好了皇帝的后宫之事。雍贵妃家族已衰落,这也是顾姮要娶北顺府的小姐原因之一。而兰妃……宁禾眸光暗瞥这美丽温婉的女人,她似乎并无心计,只愿为顾末守得一个太平。 依照礼节,她与顾末、顾姮的皇妃三人皆为老皇帝奉了茶,因顾琅予生母已逝,所以另一杯茶则奉给了贵妃雍氏。 敬茶过后,有宫婢将两方丝绢呈给贵妃雍氏,她身后的婢女揭开看了一眼,雍贵妃便抿着笑颔首,又凝眸朝宁禾投来一眼。 老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宁禾见顾琅予脸色虽然沉静,但一双眸子却越加深邃难测。 她恍然间明白,这不正是印着女子初夜落红的丝绢么!这可是验证皇家女子是否清白的证据啊!难怪,难怪。无怪老皇帝脸色尴尬,无怪顾琅予神色难辨,原来皆是因她。 殿上众人似乎都在下意识里暗暗朝她与顾琅予撇来目光,但众人皆未敢言它。宁禾心间明白,纵算她失贞这事已无法改变,纵算她曾跳水自尽谢罪,然而旁人心中终归是有芥蒂的。 兰妃的声音率先打破这静悄悄的局面,“陛下,贵妃姐姐,你们不是为这三位貌美如花的儿媳妇准备了赏赐么,她们可都巴巴地候着呢。” 老皇帝这才吩咐侍监辛铨将赏赐分派给她们三人。雍贵妃也道:“这是陛下的心意,你们已是皇族之人,可要尽心侍夫,谨遵宫规,早日诞下皇孙们,为皇室开枝散叶才是。” 宁禾只得与身侧顾姮、顾末的皇妃俯首称是。 雍贵妃的赏赐也送至了她们三人身旁,兰妃也发了赏赐下来。 宁禾瞧见皇帝的赏赐中有一颗饱满圆滑的珍珠,这可是不多见的大小与品质。她不由多看了几眼。 兰妃却捕到了宁禾这留恋的目光,她的声音悦耳动听,“阿禾,你似乎在瞧这颗东珠。” 宁禾行礼道:“兰妃娘娘,这颗东珠是上品,臣妾便多瞧了几眼。” “这确实是不可多见的宝贝,比平常的东珠硕大圆滑。若是喜欢可叫人加工在衣裳中,做个佩饰。”兰妃笑道。 宁禾连忙摇头:“怎敢,这是陛下的赏赐,臣妾不敢妄动。” 兰妃打趣道:“还是‘陛下陛下’的称呼,该改口叫声父皇了,雍姐姐你说可是?”雍贵妃也是颔首。 老皇帝开口道:“为什么朕的赏赐,你说不敢妄动?” 宁禾道:“父皇的赏赐皆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宝贝,臣妾最是喜欢得父皇的赏赐了。奈何三殿下告诉臣妾,父皇的赏赐因扣三五道锁,小心供奉着。因而,臣妾虽喜欢但却不敢妄动,只能每日眼巴巴望着。” 这句话让老皇帝忍俊不禁,他终不再是严肃的脸色,笑道:“哦?琅予,你是这般讲给她听的。” 顾琅予连忙行礼:“父皇,是阿禾她不懂宫规,请您恕罪。” “何罪之有,她这性情直言不讳,朕哪有怪罪之理。”老皇帝毕竟开心,这是三个儿媳妇都在跟前,这样的好日子自是不会动怒的,他朝宁禾注视道,“三三啊,朕给你的赏赐你想如何用便如何用,不用管琅予之言。” 宁禾有些吃惊,这皇帝的性子可真是摸不清楚,他从前不是不喜欢自己么?也难怪,从前老皇帝不喜欢她是因为怕她纠缠顾衍,而眼下她已为顾琅予的妃子,所以老皇帝已没有这顾虑了。只是,老皇帝也喜欢如祖母一般叫她三三? 宁禾叩首谢恩:“多谢陛下,臣妾也有礼物想要进献给陛下与两位娘娘。” 阿喜拿出了早备妥的各样礼品,虽不及老皇帝的赏赐珍贵,但亦是她的一番心意。之后,顾姮与顾末的皇妃亦拿出了见面礼来。老皇帝还要忙于朝政,便已离开。殿中各皇子也都将皇妃留下,自行先走。 顾琅予朝宁禾柔声唤道:“阿禾,你且陪着贵妃娘娘与兰妃娘娘,我先去忙了。” 宁禾望住顾琅予,他双眸柔情似水,含笑地望着她。知晓他这是在人前演戏,宁禾配合地伸手掳了掳顾琅予垂下的一缕发丝,柔声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1 回道:“殿下去吧,记得用早膳。” 宁知笑道:“阿禾,殿下当真待你不错。” 宁禾笑了笑,不语。不错?看来他顾琅予天生就能演得一手好戏。 与一众皇妃留在这承荣殿,兰妃提议去雍贵妃宫中用早膳,宁禾腹中正饿得饥肠辘辘,暗忖这兰妃蕙质兰心,懂她们这些皇子妃所想,无怪乎老皇帝对其宠爱。 奈何席间雍贵妃一直在说宫规宫规,除了对自己儿子顾姮的妃子张绮玉有个好脸色,对宁禾与五皇妃刘欣皆是端着架子。宁禾听得耳中生茧。 忽地,雍贵妃道:“你们虽皆是云邺名家闺秀,但并未受过宫规教习,明日起便都来本宫殿中学习学习这宫中礼仪吧。” 宁禾心间暗恼,她最不喜之事便是周旋于一众妇人之见,且雍贵妃是顾姮生母,心思深重,她并不愿与之多有交集。 兰妃这时道:“雍姐姐,她们皆是刚嫁入皇宫,几位皇子也都是新婚,不如让她们陪在各自宫中,每日来请安便也作数了。若是要说这宫规,东宫那边各殿也都有人会领命教授。”兰妃笑语吟吟,“皇宫内多年未有这等大喜事了,陛下也是一个皇孙都还未有,雍姐姐难道不想姮儿给陛下和你添个小皇孙。” 雍贵妃双眸一亮,面上却是沉吟着:“这般也行,但宫规之事不可懈怠,你们三人都要好生学习……” 宁禾对兰妃的好感犹升,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人着实让人喜欢。 又听雍贵妃讲了些宫中礼节,才放了她们回各自的宫去。宁禾与宁知走在路上,宁知忽然道:“呀,兰妃娘娘要我带的东西我竟忘记给她了!” 宁禾道:“那你先去,我一人回去便可。” “你并不熟悉宫中道路,也只带了阿喜来,没个宫婢在身边怎么回去?”宁知说道,“前些日子兰妃娘娘闻见我用的胭脂气味舒心,便让我在宫外给她带一盒,逢你大婚,我竟给忘了。走吧,你与我一道去惠林殿,待东西送了就我二人一起回东宫。” 宁禾只得跟去,她并不熟悉宫中的道路。好在她们没有走得太远,惠林殿就隔了三重宫阙。宁知回身与宁禾说:“我进去将胭脂给兰妃娘娘,你让个婢女领你去偏殿等我。” 宁禾点头,但她四顾左右并没有瞧见婢女。阿喜道:“小姐,咱们初来宫里,还是不要站于这正殿门口吧。” 宁禾也知这个道理,既然没有婢女她便自己寻了一条路。此道拐入一小径,径前拱门有花簇倾覆,隐约能见里处苑内的悠然之景。 皇宫内,竟还有如此悠闲雅致的一处小院?宁禾不由得往里走进,眼前豁然开朗,苑内花香扑鼻,又有蝶儿闻香飞舞,这般雅致之景也让宁禾更加觉得兰妃的这份蕙质兰心。能有如此雅趣之人,一定是能让男人愿意亲近之人。无怪乎兰妃多年圣宠不衰! 院中有一贵妃椅,宁禾落身坐下。就在这里等候宁禾好了。 这悠然娴静之刻,院后的阁楼中却传出交谈声。 “如此贵重的东西,臣妾怕是难当大任……” “你十四岁入宫伴朕左右,多年来不与后宫诸人争斗争宠,朕信你。” 宁禾匆忙起身,原来是兰妃与老皇帝在阁楼中。 “这是那五万精兵的调动之令,陛下信任臣妾,那臣妾当不辱使命。” 跨步离开的宁禾倏然间止住了步子,她脑中嗡嗡直鸣,有一瞬间听不到周遭风声,似如失聪。她视线中,阿喜正瞪大双目,惊得用手掩住自己的口鼻。 第26章 表妹 宁禾难以想到,她竟在无意间听到了朝政的机密。 “你安排得没有不妥吧?”老皇帝的声音谨慎低沉。 “陛下放心吧,臣妾已遣散了殿外众人,无人知晓。”兰妃迟疑,“陛下为何不将这东西放在密室?” 世人皆有一份好奇心,此刻,宁禾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听到兰妃发问,她竟不由自主也想要听下去。屏息凝神,她静立院内不敢动分毫。 老皇帝的声音久久才传来,“众子观朕,疏于行监坐守。”这声音透出一股深深的苍老。 宁禾不敢再听下去,悄然挪步出了这花苑。 阿喜一路不敢开口,连她都知晓偷听皇帝谈话是死罪,更何况……还是这样大的一个机密。 走出惠林殿,宁禾声音沉静:“我们在这里等长姐。” 阿喜点头。 “我们并没有寻到宫婢带我们去偏殿等候,所以一直都在这里。”宁禾深望着阿喜说道。阿喜也是个机灵的丫头,将头点得更重。 半盏茶的功夫,宁知已从惠林殿出来,她见宁禾立在殿外的宫道上,忙上前道:“我在殿内寻你不见,还以为你先走了呢。你怎的站在外边不进去?” 宁禾笑回:“方才在里面没有瞧见婢女引路,怕礼数不周,故而出来等长姐了。” 宁知说道:“我去时兰妃娘娘正在寝殿,等了片刻才出来所以迟了些。” 她们二人回东宫方向回去,宁禾试探地问:“陛下可在惠林殿?” “陛下不是从承荣殿离开去处理朝政了么,怎会在兰妃娘娘处。” 宁知果然不知道老皇帝在花苑内。宁禾又做不经意提起,“我听人说起兰妃娘娘有个院子,很是优雅别致?” “是呢,兰妃娘娘性格温和,喜欢幽静,陛下便为兰妃娘娘修了一处花苑,我曾去过一回,那里花卉甚多,春夏景色怡人,就在惠林殿的偏殿处。” 宁禾没有再言其他,与宁知分别后回到常熙殿,入了自己的宫殿享宫,素香来问可要用膳,宁禾一心埋首于思绪间,头也未抬。 她并不曾听说过五万精兵,云邺建朝已百年,国内无战,已是清河海宴之象,舅父二十年戍守边关,外国祁水也从无妄动。精兵——自古都是一代帝王最牢固与信任的一支势力,也可是拥护一朝新主登基的最有利武器。 兰妃……这个温柔秀美的女人果真得老皇帝宠爱,皇帝竟信任地将这调令兵符交与她保管。是呢,兰妃之子顾末并不是心机深沉之人,这似乎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且很信任顾姮,常与顾姮一处。而兰妃世代皆是书香门第,在朝堂并无势力。这也是皇帝信任的原因之一。 “皇妃,皇妃……”思绪间,素香在身侧唤她。 宁禾这才收住思绪抬眸道:“何事?” “琴姑与表小姐来了。” 宁禾疑惑:“琴姑是谁?表小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2 姐是谁?” 素香回她道:“琴姑是殿下的乳母,多年如长辈侍奉在殿下身侧。表小姐是婉贵妃亲姊的掌上明珠……” 宁禾这才知道原来这常熙殿虽无侧妃,但却有这样两个女主人……说是女主人,不妨说是两个不好相处的女总管。琴姑是顾琅予生母婉贵妃的婢女,有幸得贵妃指婚,正值产下一子,丈夫非要抱婴儿去寺中还愿,奈何遇上意外落崖没了,婉贵妃可怜她,又将她接回宫中,正好给刚足月的顾琅予喂奶。这琴姑也是个可怜人,失了丈夫失了孩子,一心将顾琅予当做亲子般照顾。而婉贵妇薨后,更是将顾琅予照料得无微不至。 再说这表小姐,宁禾听了素香口中的话有些好笑。婉贵妃曾让人算过卦,道她命中缺一女,阖府皆托望于婉贵妃一人身上,其亲姊为家族荣耀将五岁的女儿甄如送入宫内,贵妃薨后甄如被接回自家府,但这表小姐一心喜欢顾琅予,年十四岁,赖在常熙殿不走,顾琅予几次劝拒无用。老皇帝知后也未下任何令,如此这般,甄如在常熙殿待到了及笄。 二人此刻已入殿内,宁禾坐于正厅。 身前,这年约四十的妇人正是琴姑无疑,她体态丰腴,一身衣衫虽不是贵丽锦衣,但也是低调华缎。见宁禾打量自己,琴姑也是望了一眼宁禾,福身行了个礼。 而表小姐甄如则礼也未行,一双眸子轻视着宁禾,并不将宁禾这皇妃放在眼里。甄如白肤红唇,纤细身段,除了姿态轻浮随便些,倒也是个美人。 素香虽说是顾琅予的人,但至今日也并未对宁禾有什么不尊之处。她见甄如未行礼,出声唤道:“表小姐,这是皇妃,大婚时你与琴姑是见过的。” 婚礼上宁禾并未注视到二人。 琴姑这时出声道:“婢子见过皇妃,若表小姐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皇妃看在她年轻气盛不要计较。” 这一语,并不是为宁禾拉台面,而是琴姑有意护着这甄如。 宁禾抿笑:“琴姑,你既然是殿下的乳母,对殿下有照拂之恩,本宫也应尊你一声‘琴姑’。甄如小姐第一次见本宫想来也是生疏,这一声‘表嫂’怕是不好意思开口。”宁禾并不是惹是生非之人,虽然甄如明摆着是不待见她,她自然也是恼的,但她也不愿多惹出事来。 哪知甄如这时勾起笑,娇声说道:“皇妃说得确实对,皇妃这身份……让我叫你一声‘表嫂’委实不好意思,想我表哥堂堂云邺三皇子,娶了一个没清白的表嫂回来,我自当是叫不出口的。”初次相见,甄如一点也不给她好脸色。 宁禾心中这下忍不住了,她本让了甄如一次,不想甄如这般不饶人。她都明白,外人眼中她不是清白之人,受人冷眼非议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多数人只敢背后议论她,甄如却是第一个公然对她不敬之人。 “甄如小姐说这话是对本宫与殿下的不敬了,这些话难道就是甄如小姐对本宫的见面礼?”宁禾敛了笑,沉沉道。 甄如果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千金小姐,她倨傲地扬起下颔冷睨宁禾:“我说的可都是事实,表哥那般尊贵的身份,竟娶了你这么一个全无清白的女人,不知你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嫁给表哥,还不知感恩地敢对我无礼!” 第27章 皇妃有喜 宁禾心间恼怒,谁说是她要嫁给顾琅予,明明是顾琅予设计了她!没有清白难道就是坏女人?这并非是她的错呵! 压住怒火,宁禾只平静对琴姑道:“琴姑,你是长辈,方才之事可能断一断到底是谁无礼在先。” 琴姑敛眉:“皇妃,甄如小姐说话就是孩儿心性,你可别拿她计较。” 宁禾终于不再顾及什么了。方才她问琴姑就是为了弄清楚琴姑的立场,既然这二人都是不待见她的,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甄如小姐出言不逊,既是对我不敬,也是对殿下不敬。素香,这在常熙殿应定个什么惩罚?” 素香道:“皇妃……她毕竟是表小姐……” “表小姐可以对表嫂不敬么。”宁禾声冷如霜。 素香只得如实道:“对主不敬,应掌嘴……” 见宁禾端起了皇妃的架子,且面容冰冷得如她那个皇子表哥,甄如不禁瑟缩一下,却仍是厌恶地瞪着宁禾。 宁禾心中冷笑,她真的不喜甄如这样的女人,嫁入皇宫前她曾打探过,顾琅予并无侧妃,然而不想他还有这样两个惹她不喜的女人。但宁禾也并非是小气之人,今日不过是她嫁入常熙殿的第二天,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这耳光也自然不会真打。 宁禾正要开口,殿门处忽然传来顾琅予的沉喝:“掌嘴?谁敢用刑!” 那一袭黧色长袍的身影步至殿内,周身皆氲冰寒,须臾间行到宁禾身前,沉沉的眸子怒视宁禾:“你要用掌嘴之刑对付谁?甄如,还是琴姑?” 宁禾心间根本不想用刑的,但身前的顾琅予满脸怒容,她心中也是不爽,“殿下可知甄如小姐对我不敬……” “她如何对你不敬?”顾琅予依旧只是冷漠视她。 宁禾望着身前这人,一字一句道:“甄如小姐说殿下娶了一个不清白的女人。” 顾琅予便知是这种事情,但当场被宁禾揭开真相的他挂不住脸面,恼羞地睨了甄如一眼,“退下。”并将琴姑也请出了殿。 甄如似有不甘,却只得在顾琅予这怒火中被琴姑拉出大殿。 顾琅予冰寒的眸子罩着宁禾,“她说的并没有错,你本就是一个不清白的女人。” 这大殿内宫婢皆在,而他敢在众人身前如此说,便是丝毫都没有给宁禾留下颜面。宁禾怒火顿生,霍然从椅上起身欲要与他对峙,但这时胃中翻涌出一股恶心,脑中瞬间袭来眩晕,身子竟轰然倒地。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无力,倒在了地上? 宁禾只能朦胧地将眸子睁开一丝缝,她还有意识,能感知到身下的地面冰凉凉的,还能听见阿喜焦急地大喊着她,顾琅予将她抱入寝殿的床榻上,素香火燎燎地去寻太医。 宁禾虚弱地说了声要喝水,阿喜手忙脚乱地端来茶水,宁禾饮下才觉得好受一些。 这时才有了些力气抬眸与顾琅予对峙,“顾琅予,我宁禾并不怕你,不管你是皇子还是皇帝,既然我是名义上的三皇妃,你与殿中众人都要尊我。”宁禾的声音有些干哑,但气势丝毫未减,“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顾琅予心中,他对身前这个女人是恼怒而无可奈何的。哪怕她如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3 此刻一般虚弱得瘫倒在地,却仍旧是不惧不畏自己。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大的胆量? 太医进殿行了个礼,忙俯身到床榻这边为宁禾把脉。一只手正搭上宁禾的脉搏时,顾琅予已转身要出殿去。 哪知身后哗啦一声惊响,顾琅予回眸一看,竟是太医的药箱摔在了地上。 宁禾亦是不安,她瞧着这太医为自己把脉,原本还是平静的神色,却不料瞬间面色震惊,竟将药箱都愕得打翻在地。 阿喜焦急跺脚:“太医,我家皇妃怎么了,难不成是重病?” 宁禾亦是喉间发紧:“你且说来,我都受得住……”受得住吗?为何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紧张。她好不容易得来一次新的生命,她好想自由自在地过舒坦的日子。瞧太医震惊的神色——她恐怕是得了大病乃至绝症吧! 原本要出殿的顾琅予此刻也被太医的神色定住了脚步,他回身上前,“李复,你把出了什么,皇妃得了何症?” 这名唤李复的太医不过三十有几,瞧着还是精神之人,但他望着顾琅予眸中惊颤,不敢回答。 顾琅予皱眉道:“你是本殿的心腹,有何不敢说。” 李复望了顾琅予许久,又望了望等待他的宁禾,他猛地重重磕了个响头,声颤惊抖:“皇妃——有喜了!” 嗡—— 宁禾如遭电击! 她的心跳加速,脑中只有轰鸣失聪之声。 “你说什么?”顾琅予一向淡漠的声音竟在此刻颤抖响起,“你再说一遍?” “皇妃……已有快两个月的身孕!”李复仍旧垂着头不敢抬起,浑身止不住地打颤。 谁人不知,她宁禾嫁给顾琅予不过才两日不到,两日不到啊!竟然把出了这喜脉,且已快要两个月的喜脉! 宁禾这时才回转过神,但却仍旧也是一脸震惊。她呆呆地望向顾琅予,顾琅予亦正深深望着她,他的面容由震惊到震怒,却是那种极其忍耐着的愤怒。他脸色铁青地站在她身前,一双黑色的眸子恨不得喷出火烧在她身上。他真是已是恨不得将她烧成灰烬才能毁了头顶上这顶绿帽子。 阿喜与素香也不知何时已跪在了殿中,瑟瑟不安。 深深望了宁禾一眼,顾琅予将李复带出了寝殿。 宁禾仍旧还未反应过来,脑中已没有思考,所有的语言与思绪都好似生生停止了一般。 她怀孕了?且快要两个月的身孕?她从重生至此到现在一直觉得身体乏力疲惫、易犯恶心、喜欢贪睡,原来都是因为她怀着孕!是了是了,她重生到现在从来没有注意过月事,原来她的月事一直没有来过啊! 可是…… 宁禾眉头深锁,可是她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那个在成亲途中劫走她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思绪被打断,殿门处响来脚步声。 宁禾怔怔望着,顾琅予走入殿中,李复在他身后端了一碗药,将那药放在了桌上后便悄声退下。 顾琅予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都退下去。”他屏退了殿内的素香与阿喜。 寂然的寝殿似乎有些诡异的气氛,顾琅予端起了那碗药朝宁禾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宝宝是谁的? 第28章 逼迫 顾琅予已到宁禾身侧,他坐于榻前,隔她太近。 “喝下它。” “这是什么药?” “你难道不知?”顾琅予虽已恢复如常,眸中却仍是怒色,“喝下去。” 宁禾瞬间明白,她后退:“你拿开!” “你想留着这个孽种?” 宁禾皱眉:“你不要说这么难听的话。” “你做了难堪之事,怎不许本殿如此说。”顾琅予逼近她,将药朝她端来,这挣扎中一口药汁灌入了口中。 苦辣的滋味蔓延唇齿间,宁禾躲闪着拼尽力气推掉药碗。 砰—— 那药碗摔碎一地,腾腾热气袅然升起。 宁禾俯身大吐,忙跌跌撞撞去拿案上的茶水漱口。 顾琅予大步靠近她,狠一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宁禾,娶你已是本殿能做的最后退步,余下的你再休想。” 他与她隔着没有距离的距离,这亲密的间距中,他冰冷的气息悉数渗入她毛孔里。她周身泛着冷意,怔望他道:“你不要伤害他,你不能伤害他……” 奋力挣脱这紧箍着她的大手,宁禾无处可退,被前行袭近的顾琅予逼退至床榻。 她再无退路,跌坐到床榻上。身下罗衾柔软,身上却是他逼近的沉重身体。他紧紧压着她,拽住了她的双腕。俯身,他挺拔的鼻梁触着她的肌肤,这四目相对中,他眸带威胁,“难道你要举国看着本殿娶了一个失贞的女人,再让举国都知道本殿还养着一个野种?” 宁禾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他周身硬朗的男子气,她眸光坚决:“这是我的孩子,跟你无关,他的性命你无权做主!” “但你已是本殿的皇妃,本殿有权对你做任何事!” “顾琅予,你莫要忘了,你我之间从无情意,只是交易。” 身上这沉沉的身躯一震,力道稍有松懈,宁禾侧身避开了这禁锢。 顾琅予依旧声如寒冰:“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许生。” 在身前这男人的坚决中,宁禾这才清楚自己的心意。她最先只是震惊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而此刻她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想失去这个孩子。这是她的骨肉啊,哪怕她并不知道对这身体施暴的神秘人是谁,不知道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她也不想失去这个孩子。前一世里,她正好怀着快两个月的身孕,她以为她能跟杨许从此后过上幸福的生活,能做一个好母亲……如今好不容易她可以再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这腹中的胎儿! “顾琅予,你要的不过是天下,从今天起,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帮你。” 顾琅予冷笑了声:“宁禾,先管好你自己吧,把你肚子里这个污点抹掉再跟本殿谈条件。” 宁禾心中一横,决然开口:“你可知五万精兵?” 顾琅予脸色一变,他猛然间再次欺身上前:“你竟也知道,这世间不会有几个知道的!” 果然,这对一个想要储君之位的人来说何其重要。 但宁禾却并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作用,她面目淡然,心中却打算着套他的话,“既然你也知道,那你告诉我,这五万精兵有何作用,若你说的属实,我们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4 再谈下去。” 此刻,顾琅予已不再对她怒目而视,他的眼神飘忽起来,徐徐说道:“这是先祖建国时就定下的规矩,云邺有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他们能以一敌百,实为猛将。然而这五万精兵不听令于皇帝,只听令于虎符,而虎符只有历代即位的帝王与前朝元老两方互换确认后方可名正言顺地登皇帝位。” 宁禾此刻终于懂这五万精兵的重要性了。如果他们六个皇子中任何一个篡位□□,没有虎符,没有与前朝元老确认身份就不会名正言顺地得到皇位。 “果然你是懂的,那你可知这一朝的元老又是谁?”宁禾问。 “此人由皇帝在位时亲点,待皇帝驾崩后自会现身,我并不清楚此人是谁。”顾琅予凝眸望住宁禾,“你为何会知晓五万精兵的事,连顾衍都不曾清楚,你又怎会知道?” 宁禾道:“不管我如何知晓的,你既然想要储君之位,自然也是缺不了这五万精兵。”宁禾与顾琅予的目光交汇,在这冷漠的目光中对峙,“用这五万精兵,换我孩子的平安,你也是赚了。” 顾琅予皱眉:“本殿为何会信你,这乃机密之事,你如何能知。” “既然连顾衍都不知晓而我却知道,你顾琅予难道连试一试都不敢?”她是故意的,知晓身前这男人心高气傲,一定受不了激将之法。 顾琅予却深谙宁禾的套路,可宁禾确实成功地勾起了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如果让本殿发觉你只是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而欺骗本殿,那我顾琅予一定不会对你心慈。” 他这样一句回答算是答应了,然而宁禾心中却想:你又何曾对我心慈过? 顾琅予望着地面那一滩浸湿地毯的药汁,转身,撩开珠帘欲出寝殿。 “顾琅予。”宁禾唤道,“既然我已是三皇子妃,我要常熙殿女主人的权力。” 他只停住了脚步,头也未回:“这些都是你我之间的交易得来的。” 殿内终于安静,宁禾也终是卸下身上的防备。今日之事,顾琅予分明是偏袒琴姑与甄如的,而她又知晓自己怀了身孕,这女主人的权力是断然不可落给别人。如今,她要保护的可不止她一个人了…… 手指轻柔抚上小腹,眼角不知何时已滑下泪来。这突然的一刻,有一股暖意从腹中蔓延至心脏处,随着她心间的跳动而雀跃着。从此后,这个时代,她终究不再是一个人,她有了一份温暖,一个牵绊,一份想要拼尽性命去守护的东西。 将头埋于膝盖处,宁禾竟在这一刻哭出声来。她的声音十分轻,哽咽着从喉间压抑地呵出,外人眼中,她宁禾落水醒来便性格大变,绝强不服输。而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她曾也是一个天真单纯,如宁知一般渴望幸福的女子,她曾用一颗真心去爱一个人,但却赔上自己与腹中孩子的性命才看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她现在真的不想爱么?抚摸着小腹,她多想今后孩子出生能有一个疼他的父亲,可惜这个时代男人只爱天下,她不敢再去爱了! 这一刻起,宁禾已不再是前一世的宁禾,也不再是昨日的宁禾,她虽只有十六岁的年龄,一双黑眸却沉稳如炬,言语与行事皆沉静果断。 她以甄如已到出嫁年岁,待在皇宫不妥为由,修书与甄府接人。甄府来人接走甄如不到两日,甄如便又大摇大摆入了常熙殿,并直冲到享宫质问宁禾。 “你不过是个名不副实的皇妃,何须摆皇妃的架子将本小姐我赶出宫!” 享宫内,宁禾正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甄如怒气冲冲来到享宫已有些时候,她却仍未睁眼瞧过甄如。 殿内,阿喜端来安胎药,宁禾这才悠悠睁开眼,但她目不斜视,只一心拧着眉头喝完药,吃了一口素香送入嘴中的蜜饯,拿着手绢拭了拭唇角,这才抬眸瞧去。 阿喜与素香将药端走,自那一日后,顾琅予封住了所有人的口,她身怀有孕的事只能待两个月后再向旁人公布。 “甄如小姐又来了,你不是已经回府了么?”好似方才并不曾听到甄如的声音,宁禾挑眉道。 甄如生着小巧的鼻,大而媚的狐狸眼,她将双目瞪如杏大,恶语相向:“宁禾,不要以为你坐上皇妃的位置就可以随心所欲将我赶走,你可知道,我陪在表哥身边时你还不知在何方!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妇!” 宁禾并不喜欢与人斗,也不喜欢与智商低下的甄如纠缠,她从贵妃榻上起身,捋了捋鬓角垂下的一缕青丝,“不如这样如何,本宫将你带去殿下身前,让殿下纳你做侧妃,你觉得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阿茉第一次在晋江发文,也不是第一次写文了,完结过四篇文,时隔两年重新码字,希望看文的小仙女们可以留下意见噢,评论收藏就是作者更新的动力~ 第29章 茱儿 甄如一时未反应过来,双目瞪圆:“纳我做侧妃?” 宁禾轻点着头,“你喜欢殿下,让你做这常熙殿的侧妃可好?” “你……你竟然同意?”虽然不喜欢宁禾,但甄如心中也清楚,有哪个女子舍得让自己的丈夫娶别的女人呢!她怀疑地看着宁禾。 宁禾道:“你若不信,那就算了。” “我信,我信!”甄如连忙答道。 宁禾果然带了甄如去了顾琅予的书房,她并不喜欢甄如在这常熙殿,因为甄如实在会扰她清梦。然而她此般做……不过是为了断绝甄如的念头! 何文正坐于书房外的石案旁,他煮着茶,案旁放了几本书籍。听闻脚步声,回头见是宁禾后忙来行了礼。 宁禾望着何文,不禁勾起一抹笑来:“何文,你眼底一片青色,可是没有睡好?” 何文苦不堪言,却只得道:“不碍事。” 宁禾又笑曰:“但瞧你脸颊似添了些富态,有些发胖呢。” 何文尴尬地垂下头,倒是直言道:“文每日三餐皆食肥肉与菽[豆类],油腻难以排除,腹中气又不顺,故而确实比往常重了三五斤。” 宁禾这时收了笑道:“哦,还有二十多日,你且要抗住了。” 说罢她去了顾琅予的书房。侍从闵安将宁禾迎入房内,书案那头,顾琅予正埋首于案牍中,他时而眉头深锁,时而认真地用笔做下批录。闵安又通报了一声,顾琅予才将头抬起来,瞥见宁禾,又将头埋于案牍,“何事?” “殿下,妾身为你纳个侧妃可好?” 顾琅予抬眸望住宁禾,这时才瞧见她身后的甄如,他皱着眉:“纳侧妃?”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5 “殿下已二十又三,也没有个侧妃,这常熙殿也怪冷清的。甄如小姐素来倾心于殿下,又是殿下的表妹,不如咱们亲上加亲,将甄如小姐娶入常熙殿,做殿下的侧妃?”宁禾语气温和,宛如一个妻子真心关切丈夫般,她一直含笑望着顾琅予。 而顾琅予却是暗暗恼怒,他语气冰凉:“甄如是本殿的表妹,不可娶为侧妃,若你真要替她寻夫家,还是择朝廷其他良配吧。” 果然,她知道顾琅予是不会娶甄如的。为什么?因为甄家不过是书香世家,纵算也是名门,但却一丝也帮不到一心争储的顾琅予什么。宁禾知道顾琅予一定会拒绝,而带甄如过来,让她亲耳听到顾琅予的拒绝离开总好过她一次次送走甄如的好。 甄如霎时哭诉道:“表哥,你不想娶我吗?” 顾琅予皱眉道:“你年纪轻,应找一个与你匹配的。” 甄如跺脚:“宁禾不也只比我大了一岁,你为何能娶她,就不能娶我这个青梅竹马!”亲眼见着心爱的男人拒绝自己,甄如内心崩溃,她在书房哭闹不止,“我委身做侧妃都不计较,表哥却仍拒绝我……” 顾琅予被这喋喋不休吵得烦躁,他瞥见宁禾的偷笑,心中暗恼。终究只得沉声将甄如斥退,并让闵安将甄如送回甄府。 宁禾正要退出书房,顾琅予已起身朝她走来,他拽住了宁禾的手,“你知晓自己斗不过甄如,便让本殿拒绝她?” 宁禾被他手上的狠劲攥得有些疼,她抽出手道:“你怎这么料定我斗不过她,与甄如这等智商低下之辈斗,我是不屑的。”不错,恶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明面上的坏,一种就是背地里的坏。后者才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而与甄如纠缠只会让现在身怀有孕的她疲惫不堪,她又何必。 宁禾直望顾琅予:“若殿下真想娶个侧妃,我也可以代为向陛下替你请旨。” 顾琅予望着宁禾的不怒反笑,心中更是气愤她这份算计,她懂他,他初娶她为正妃,所以不会短时间内纳侧妃。顾琅予移开目光,漠然道:“父皇下个月五十三岁寿辰,本殿忙于政务,这些事情不用再交代了吧。” 宁禾未答,转身出了书房。 送走甄如后这常熙殿确实会清净不少,回了享宫,宁禾开始为四月底皇帝的大寿做准备,但她毕竟初来皇宫,摸不清楚皇帝的喜好。 宁禾想到了兰妃。她让阿喜去买了许多胭脂香粉与锦缎,又让素香去惠林殿求访。兰妃自然是不会拒绝她的到访,在惠林殿摆了点心等宁禾。 宁禾踏入宫殿大门,首入鼻端的便是那花苑中飘散来的百花香气。宫婢将她引入花苑,兰妃正坐于苑内弹琴,她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小美人,瞧着模样与兰妃有些相似。 兰妃见宁禾进来,停了琴,忙让宁禾坐。 宁禾行着礼赞叹道:“兰妃娘娘雅兴真好,且这一手琴弹得犹如天籁,实在是臣妾听过的最好听的琴音。” 兰妃的肌肤在阳光下越加白皙,她眸似新月,笑着道:“阿禾真会哄人好听,倒比三殿下会说话。” 宁禾命阿喜呈上了礼品,“臣妾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兰妃娘娘,听长姐说你喜欢胭脂,臣妾从宫外寻来些时下最新的胭脂水粉,还有京都女子最爱的几种锦缎,希望娘娘能喜欢。” 兰妃打开一盒胭脂,颇有些惊艳:“宫中的胭脂用久了便没个意思,这宫外的胭脂竟这般精致,这颜色涂上恐怕能增不少气色。” 宁禾端详着兰妃,兰妃的五官精致,且她气质温婉柔和,即便不带妆容瞧着也让人很是舒服,但兰妃毕竟已三十有几,又不爱运动,身材虽好,面颊却有些丰腴了。 兰妃瞧着宁禾端详自己,不好意思地掩帕遮了侧脸,“你是否瞧着本宫已老了?” “兰妃娘娘花开正盛,谁说老了。” “本宫近月太过顺心,因而脸颊倒比以往瞧着丰腴不少,可惜年岁已到,真是消减不下了。” 宁禾道:“不如娘娘试试这盒胭脂,它为浅褐色,轻扫于脸颊能让人看起来五官更加立体……” 在兰妃的兴奋下,宁禾当即为兰妃试画了妆容,并教了兰妃这化妆的技法。其实这很简单,只是古代人很少用到褐色,故不知其效果而已。兰妃对镜自顾,镜中之人年轻了三五岁不说,五官也更加立体精致。她心中对宁禾的好感上升,甚至将皇帝赏赐的一支独一无二的珠钗赐给了宁禾。 兰妃这时笑问:“你突然间带了这些礼物来看本宫,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本宫帮你?” 宁禾暗叹,毕竟是皇帝宠爱的女人,心思这般细腻悉人。 “兰妃娘娘,三殿下平日不喜与人结交,父皇又快到寿辰,娘娘又是父皇亲近之人,所以臣妾想求娘娘赐个方向,看下月父皇寿辰应该准备个什么礼物。” 兰妃笑道:“你们都是陛下心疼的孩儿,你们送什么他都满意。” 宁禾宛如稚子撒娇,搂着兰妃的胳膊道:“兰妃娘娘,好姐姐,你就告诉阿禾吧。” 兰妃被宁禾一声“姐姐”逗笑,她无奈道:“的确有一件事是陛下近日头疼的。” 宁禾认真听起来。兰妃说道:“阜兴连遭两年大旱,城内经济萧条,百姓无以为生,阜兴郡守无才能,到任两载亦毫无名堂。百姓潦困贫苦,陛下忧心不已。” 宁禾了然,但是这件事确实棘手,连官员都没有办法,顾琅予又怎可能在一个月内让阜兴恢复如初? 宁禾来了太久,也该回常熙殿了。她欲请辞,兰妃忙叫身边那小美人送宁禾,宁禾这才问道:“阿禾来了许久,还未请教娘娘这是哪家的小姐。”这小美人五官也是细致,眉目如画,一身温柔的气质与兰妃有几分相似。 兰妃笑道:“瞧,本宫也没来得及让你们认识,她是茱儿,本宫的妹妹。” 宁禾讶然:“娘娘的妹妹?”身前这腼腆的美人不过与她一般的年纪,而兰妃已三十有几,这美人竟是兰妃的妹妹? 兰妃道:“可看把你惊的,她是本宫姨娘所出的妹妹,与你年岁相当,这几日本宫闲来无事,便想为她的婚事打算打算,也是想将她接来宫中陪陪本宫。” 宁禾讪然,“那阿禾今后也要叫娘娘为姐姐,不然都把娘娘叫老了。” 兰妃嗤笑,忙命了李茱儿送宁禾。与李茱儿走出宫门,宁禾能感觉到身边这小美人十分羞赧。她先开口道:“茱儿小姐,我是庚寅年九月生,你呢?” “三皇妃叫臣女茱儿就好,臣女比三皇妃大一月,是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6 八月生。” 宁禾笑道:“你别皇妃皇妃地唤我,就唤我阿禾好了,我来宫内除了我长姐便没个友人,可巧认识了你。” 宁禾坦诚开口,李茱儿也似放开了些:“阿禾,我极少入宫,这次应会小住些时日,你若无趣可来姐姐宫中,我们一起弹弹琴,学学女红。” 宁禾有一瞬的反应不过来,她讪然:“茱儿,我……我若告诉你我不会弹琴,不会女红,也不会认字,你可会远离我?”她真是枉费了安荣府嫡孙之名,竟什么都不会。她从前看的小说里,有女主穿越后百般才艺都会,这可真是天马行空地胡诌啊,她并非古人,且琴是古琴,而非古筝二十一弦。古琴只七弦,琴音难调,她会欣赏,实难自己奏出。 李茱儿惊讶地望着宁禾,“阿禾,你,你在与我开玩笑?” 宁禾道:“我因曾落水一次,而后便将什么都忘了,连字都得重新再认一遍。” 李茱儿同情地望着她,柔声说道:“你也是可怜之人……” 宁禾不难看出,李茱儿眼中那份同情并非是嘲笑,她是真正在关心自己。李茱儿将宁禾送出惠林殿,又陪宁禾走了一段路才与宁禾分别。 宁禾甫一回常熙殿,便在苑中遇着琴姑,琴姑立于一处矮廊下,在与两个宫婢谈话。宁禾缓步上前,琴姑背对着她所以并未看见宁禾,而琴姑身前交谈的两个宫婢瞧着衣饰稍讲究,并非是婢女的服饰。且二人化了妆容,首饰加身,这常熙殿内的宫婢并没有这般好的待遇。 这二人是谁? 第30章 神秘人 琴姑在训诫这两名婢女,“不是我没有给你们机会,我安排你二人做殿下的侍妾已有半载了,且昨夜我让你们二人去寝殿伺候,你们怎就是留不住殿下的心?到如今,你们哪一次被殿下留在寝殿过?” 宁禾听得了然,原来这是顾琅予的侍妾。 琴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们侍奉了殿下半载,一次都未真正服侍过殿下,眼下除了那生着病的二皇子,众皇子都已成婚,谁若先为陛下诞下个小皇孙,那这殿下不得跟着受好大福气。你们可听清了?” 其中一个侍妾委屈道:“琴姑,殿下总是将我们赶出殿,从不让我们近身。” 宁禾倒是从未听说过顾琅予还有侍妾这回事,听她们的交谈,顾琅予似乎是从来没有招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同房过。她着实吃惊不小,顾琅予如今已二十又三,古人十四五岁便要踏入成年,且他又是皇家身份,有侍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他为什么不让侍妾近身,不召她们侍寝? 宁禾本不欲再让琴姑撞见,她在惠林殿待了半日,很想睡个懒觉。 谁知这时琴姑的声音犹带不满地响起,“享宫那个主子怕是无福替咱们殿下诞下子嗣了,她整日喝药,李太医只说她是体虚,这般经不起折腾的身子娶来有什么用!” 宁禾心间一沉:“琴姑,你在训诫宫女?” 琴姑的后背一颤,回身见是宁禾,硬着头皮行礼道:“见过皇妃。我只是训诫她们几句。” 那两名侍妾均是双十年华,面目秀丽。见宁禾来此,忙慌张地行着礼。 宁禾道:“哦?她们二人犯了什么错?” “也没什么,不过是些小毛病。”琴姑并不知晓方才自己说的话可被宁禾听去了否,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碍于宁禾的身份,垂着头回道。 宁禾视线落到身前这二人身上,她们面目虽是秀丽,但双手略显粗糙,一看便知并非经年享福之人,“你们二人怎不好好侍奉殿下?” 这一语言出,在场的人皆是大惊,一脸愕然。难道堂堂皇妃竟不吃醋,竟不责罚?这常熙殿上下可都知道,殿下身边的红人何文在皇妃入宫的第二日就被受了重罚。可见殿下有多尊着这皇妃,但身前这皇妃此般发问却叫众人摸不着头脑。 宁禾皱眉道:“琴姑,你为殿下乳娘,多年侍奉殿下身侧,这二人既是殿下的侍妾,你怎能待婢女般待她二人!” 琴姑有些懵。 宁禾沉声开口:“将景斋的宫殿给她们二人住,择四个婢女过去伺候,每月衣食俸银报给本宫,不可轻待。” 琴姑一脸懵顿,倒是这两个侍妾连忙下跪谢恩。 宁禾又道:“赐些华服与首饰送到景斋,夜间着一人去寝殿侍奉殿下。可明白?” 二人眼含泪花,忙再磕头谢恩。 宁禾转身离开,唇角带笑。琴姑不喜欢她,那她何须被动,便让她自己将这两名侍妾推入顾琅予身侧,这样既不用受人妄论以致被动,又可以让她在养胎的日子不用去操劳常熙殿中这些争风吃醋的小事。 正回到享宫,素香忽来道李茱儿求见。宁禾微有诧异,她们才分开不久,难道李茱儿有事找她? 李茱儿进殿时,一身绯红衣段却掩不了她满脸的沮丧,她又怯又悔地望着宁禾:“阿禾,你将姐姐送与你的那支金钗忘在了惠林殿。” 宁禾道:“原来是这个事,那本就是陛下送给娘娘的,世间只此一支,娘娘虽然赠了我,我又怎敢夺了娘娘所爱。既然忘了便就当无这个事好了!” “姐姐命我拿给你,我拿了金钗追上,却将它……将它摔成两截了。”李茱儿沮丧地望着宁禾。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宁禾道:“我虽不介意,可这是陛下赏赐的东西,不如这样,你回去告诉兰妃娘娘这金钗我已收到了,不要提你摔断金钗的事情。” 听宁禾这般讲,李茱儿更加羞愧,“都怪我,阿禾,你真是心善之人。” 宁禾一笑而过,却是有些疑惑,李茱儿性子腼腆,而腼腆之人大多心思单纯细致,比较稳重。她又怎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摔断? 宁禾问:“这金钗怎会断了,可是不小心掉了地?” “都怪一个年轻的小官!”李茱儿面带怒色,却又一瞬间红了双颊,“与你分别后我本在流景苑的石亭中看书,婢女送来金钗时我正要往你宫里来,哪想那时候才知有个男子正在花丛那边作画,他出声惊到了我,而我恰因那一声惊呼不小心掉了那金钗,一下便摔成了两截。” 宁禾只得无奈一叹,李茱儿委实单纯,竟被一个男子的声音吓到。她不由问:“那他为何惊呼,又在花丛中画了什么?” 李茱儿这时双颊通红,她扭捏半天说道:“他……他竟画了我看书的侧影!”她支吾着道,“我怪他出声惊我,他竟无耻地回是我转头时吓到了他。” 宁禾附和道: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7 “那这人确实无耻,茱儿如花美貌,他竟说吓到了他。” 李茱儿的婢女秀烟朝宁禾行了礼,笑道:“皇妃,你可不知,那个公子说的竟是‘我端端地在这作画,不想你误入画中,我本是绘春日百花,哪知绘了你侧颜。你好端端看书不成,竟比百花都美,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宁禾先是一愕,紧接着大笑出声。她这一笑,殿内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只剩李茱儿双颊通红,又羞又气地搅着丝帕。 宁禾安慰她不要将金钗的事放在心上,她二人与婢女们不多嘴,便无人再知。 李茱儿忽而担忧地望着宁禾:“我进来时听到外边有宫女议论,说你安顿了两个侍妾,可是真的?” 宁禾颔首。 李茱儿更是忧心:“阿禾,可是三殿下待你不好?” 宁禾摇头一笑:“你不要想多,殿下待我……甚好。” “那你这般举止——实在大度!” 大度?宁禾哭笑不得,她嫁给了顾琅予,可他们二人并无夫妻之实。她不过是想等助他拿下储君之位便能得自由身,带着孩子过自在的生活。她若不爱,便是大度的。因为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动了真心的女人愿意让别的女子分享她的爱人。而她现在并不爱顾琅予。 李茱儿走后,宁禾才得了时间懒懒睡上一觉。醒来时已是夜里,外边天色已暗,阿喜递来安胎药道:“皇妃,药已可以喝了,不烫口。” 宁禾接过饮下,满口苦涩蔓延唇齿。阿喜犹豫地说道:“小姐……”她已改了口,“奴婢有句话想对小姐说。” “你讲。” “小姐当真要将腹中的胎儿生下?小姐如今已是皇妃,然而这腹中的胎儿并非……”阿喜担忧地望着宁禾,“小姐不怕将来有一日三殿下心中怨怼,与小姐恩断义绝么?” 恩断义绝?她与顾琅予之间何有恩,何有情?“我知你是担心我,阿喜,不管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他怎样都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骨血,我实在不忍心抛弃他。”前一世,她正是与腹中两个月大的胎儿一起命丧于杨许的狠心下,那时她没有防备,所以害了自己不说,也害了孩子。而今,她只是想好好保护这个胎儿。 喝过药,宁禾也再无睡意,她披了件大氅出门,屏退了所有婢女。独身一人走在常熙殿,重重宫阙深墙,四四方方的天空下似一个金丝牢笼,有的女子深爱这其中的富贵荣华,而她却只希望独安一方,过好悠静岁月。 宁禾在这夜色里穿花越廊,宫灯绰绰跳跃,为她引路,她顺着这回廊竟走入了一处从未来过的偏殿。这四处已无宫灯,暗黑一片,宁禾返身欲回,背后却倏然是顾琅予深沉的声音传来,“你来这里作何?” 宁禾被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吓了一跳,转身,顾琅予从暗影中走出,宁禾见他走上前,忙后退了一步,哪知背后恰是台阶,她一声惊呼,脚已踏空。 顾琅予身影闪现,朝她直冲而来,稳稳揽住了宁禾的腰,旋身立定在廊下,才放开了她。 宁禾后知后觉,心中还因为方才险些跌倒而心慌心跳,她低低道了一声“多谢”。 “这里阴气重,你今后莫再来此。” 宁禾一怔,他是在关心她? 顾琅予已缓步往前走入宫灯下,宁禾也跟上前,路途才变得明亮了些,她忽然从腰间锦袋中拿出一颗夜明珠照明,怎么方才没有想到,真是迟钝。 顾琅予凝眸望了一眼她这举动,却是未言。 宁禾说道:“陛下生辰之事我已向兰妃娘娘打探过,陛下近日正为阜兴大旱忧心,希望能有人解决此事。” 顾琅予这时脚步慢下,“阜兴大旱已有两载,这是天灾人祸,岂是那般容易解决。” 宁禾却是一笑,“你解决不了的事自当会如此说。” 顾琅予顿下脚步,深沉的眸子睨了一眼宁禾,却是没有与她争论。 这般无言地行路,寂静里,宁禾的心绪却渐渐混乱,她想起了阿喜的话,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到底那个劫持她的神秘人是谁?如果这个孩子的父亲先天有疾,她总应明白! “顾琅予。”宁禾突然出声唤道,她见身前顾琅予闻言停下,缓缓问他,“你可知,一月底我入京的路上,是谁劫走了我?” 顾琅予望着宁禾,声淡如常:“本殿不知。” “果真不知?”宁禾上前,抬眸望着身前这高大的男子,她紧紧追问,“曾经我与顾衍的婚事,是所有皇子都不希望的。你当真不知么?” “是。”顾琅予望住宁禾,“你与顾衍的婚事确实是众皇子不希望看到的,但那一日是谁掳走了你本殿并无从得知。” 宁禾黯然,顾琅予真的不知真相? “怎么,你现在怀了胎儿,便想要查清那个男人是谁?”顾琅予讥讽道。 宁禾这一刻并不想与他辩驳,“那你那一日又在作何?” “说到底,你是怀疑本殿所为?”顾琅予言中有怒。 第31章 得知真相 他们已到明处,隔何文的住所很近,宁禾恰见何文正从廊下行来,他走近他们身侧行礼,却在打量中瞧懂了他们之间升起的硝烟。 何文道:“殿下,刘氏在你殿中服侍,明日还要早朝,殿下可要安寝了?” 这话分明是要劝退顾琅予,好断了他们之间这怒火,顾琅予怒望了宁禾一眼,“是你安排刘氏入我宫殿的?”转身之际,顾琅予丢下这句话,“宁禾,莫要你以为已是三皇子妃便可以在这常熙殿中做主,本殿宠幸任何人都由不得你说了算。” 宁禾心间有怒,她安排他的侍妾入他寝殿,难道还是她的不是? 廊下只剩她与何文二人,何文道:“皇妃,你想知道些什么?” 宁禾望着何文,他肯定已听见了他们方才的谈话所以才急着赶来,“我想知晓劫我婚车的人是谁?” “皇妃怀疑是殿下?” 宁禾不语,她一开始是怀疑过的,她怀疑所有皇子,然而接触了顾琅予后,她又觉得他太过清高冷傲,且似乎对女人并无兴趣,这样一个人怎会做那般下流之事。 “文可以将我所知悉数说与皇妃听,但文有一个请求,希望皇妃今后莫再疑心殿下。” 宁禾只道:“你说吧。” 何文徐徐道来:“皇妃入京那一日,正是大皇子的生辰,陛下原以为宁家的护亲队伍从盉州赶赴京城要第二日才能到,哪知那一日你们已到城外。宫内为大皇子庆贺了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8 生辰后众皇子与大臣便四散归家,殿下为套得大殿下与四殿下造币一事欲送醉酒的大殿下回宫,然而他们二人皆是大醉,已不清醒,大殿下说带三殿下出宫去西柳阁寻欢,他们已醉,便坐马车去了。待我得知不妥后出宫寻殿下,殿下却出现在街市上,且身上还带了血迹,我问其原由,他迷醉中道是那妓人倔强,划伤了他。我去西柳阁问,有人确实见到大殿下带着三殿下进去。” 原来是这样,宁禾又问:“那顾姮与顾末二人呢,还有那个染疾的二殿下呢?” “二殿下卧病多年,从不参加这些宴会酒局。至于四殿下与五殿下……”何文摇头,“我并不曾知晓。” 宁禾相信何文所说,因为她心中也是觉得顾琅予并非下流之人,不会用那般卑劣的手段去对一个女子。她道:“你退下吧,本宫也该回去了。” 何文行礼转身,宁禾也转身踏下石阶,她脑中倏然间有什么呼之欲出,她飞快唤住何文:“留步。” 宁禾的心骤然猛跳,“你说那一晚殿下出现在街道,且身上有血迹?” 何文颔首,宁禾追问,“他只是去西柳阁,为何会有血迹?” 何文有些尴尬:“殿下平日从不去烟花之地,且殿下……殿下在那之前从无诏过女子侍寝,若非那日醉得不省人事,是一定不会去那等风流之地的。”何文这才说到重点,“那一日我将殿下接回宫他便倒头睡了,是第二日才换的衣衫,那伤在后背,殿下回忆起只依稀记得西柳阁那女子很是刚烈,应是用利器伤了他。” 宁禾脑中嗡嗡作响,她如果没有记错,阿喜曾对她说过,她在被劫持后坐在马车内恸哭,手里紧紧攥着那半面玉坠,且一直说“怎么没有戳破他的心脏,怎么只划伤他后背”。 她脚步虚浮,急忙扶墙而靠,心中犹是猛跳不止。 何文道:“皇妃近日可是身体不适,听琴姑说你每日都要饮药?” 宁禾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夜色,“那殿下……后背的伤可好了?” “文不近殿下身,这个文恐怕不知。” “你说在那之前,殿下……是童子身?” “是的,殿下虽已到了这年岁,却从无诏过女子侍寝。” “为什么?” “婉贵妃曾得不到陛下的恩宠,陛下一日日宠爱六皇子的母妃,婉贵妃便一日日守在宫殿里,所以殿下曾言,他绝不会像陛下那般三妻四妾,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苦等他。” 宁禾紧紧握住手上的夜明珠,双脚已无力气站稳,她仍是怔怔的,“你去叫个婢女扶我回宫。” 原来,表面冷漠的顾琅予竟是这般谨慎细致的人,竟仍是童子身!但那一次醉酒,他真的是去了西柳阁,还是朦胧中去了驿站?那便是他的第一次? 可否只是巧合,只是她多想而已?但为什么顾琅予会在那一夜受了伤,且是伤在后背? 宁禾被婢女搀扶着回到寝殿,阿喜打来水为她梳洗,这才发觉她的异常,“皇妃,你一直发抖,可是不适?” 宁禾这才将目光落在阿喜身上,她急声问:“你告诉我,我被神秘人劫持那一夜,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阿喜惊住:“奴婢没有望清,皇妃为何又响起了那夜的事,皇妃不是忘了么?” “你曾与我说,我用发簪划伤了那人的背?” 阿喜点头:“小姐那夜正是这般说的,当时小姐哭泣不止,只要奴婢陪伴在侧。” 宁禾脑中一片空白,她原本不打算追究那件事,因为那毕竟不是她受的苦,事情已过去,她也重生,只想好生活着。然而发觉自己有了身孕后,她便不敢让自己不去想起,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怎会与顾琅予那夜去西柳阁发生的事那般巧合,都伤在后背,西柳阁不是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么,楼中怎会有如何文所说的那般刚烈的女子,竟还用利器划伤顾琅予这个出钱寻欢的客人? 宁禾睡意全无,阿喜已将宫灯熄灭,殿内一片黑色,她闭着眼,脑中却是千百种不解。第二日,宁禾打早出了宫,去往了大皇子顾琻所在的宫外府邸。 府邸并不在京城繁华处,而是临河而建,避开闹市,颇有些悠然雅致。府邸外有老皇帝派下看守的人,宁禾虽无谕令,但好在她是三皇妃,守卫也没有为难她,只让她早些出来。 对于宁禾的到来,顾琻很是吃惊。 宁禾先是朝顾琻行了礼,才道:“大殿下,我有事求大殿下。” 顾琻自嘲一笑:“如今还能听到有人唤我一声殿下,我倒都不习惯了。说吧,你有什么事找我,你不是恨极了我么。” 宁禾道:“如果我恨极了殿下你,那金銮殿上我又何不趁机会给殿下定个死罪。看来殿下心中对我怨怼了。” 顾琻怔怔望着宁禾道:“我以为你心中定是恨极了我,你肯定以为是我要劫持你长姐,肯定也以为你的意外也跟我有关。其实……那一日殿上我以为我是要受死罪的,但是你竟然放过了我。” 宁禾略笑了一笑,“我从不假公济私,况且那一日我总觉着大殿下是有隐情之人,不像要害我六姐之人。” 顾琻有些动容,对宁禾已再无敌对,“你,肯信我?” “虽我信殿下,但证据不信殿下。” 顾琻自嘲一笑,“你今日突然来访,是找我有何事?” “殿下生辰那一日发生的事情,殿下可还记得?” 顾琻点了点头,忽然双眸一亮,“那正是你出事的一日,你来就是为了此事?” 宁禾点头,“殿下可否将那日的事情告诉我?” “那就是我生辰的一日,众多官员都来宫廷为我庆生,与你的事并无关系。” “那殿下就将你生辰那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尤其是——关于三殿下。” 顾琻说道:“三殿下?他送与我重礼后,隐约是要借酒套我关于造币一事的进展,他以为我已喝醉,其实我本就爱流连烟花地,酒场还没几个人能喝过我,他将我灌醉的同时,自己也早就不胜酒力了。我只记得当时我颇为得意,也知他似乎从不宠幸女人,便想带他去西柳阁尝尝鲜,说到底我也是故意想要恶整他。他已没有意识,自当是与我去了。” 宁禾喉间发紧,“那去之后呢?” “这自然是我们男人间的事情,风月之地哪还顾得了旁人,他找了哪个女人我不清楚,但我的侍卫似乎见到他后半夜出现在街道,好像衣衫凌乱,想来三皇弟还是初经人事……”顾琻说到最后有些好笑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39 ,心中确实感慨与荒凉,“如今,我已落到这步田地,恐怕这些也只能当做往事回忆了。” 宁禾目光游离,只怔怔道:“殿下你可确信,三殿下确实是喝醉了酒,已经不省人事?” “这个自然不假。”顾琻肯定道,“虽然当时我也是醉的,但酒劲尚且还未发作,我能确信他的确已经烂醉如泥,毫无意识。” 宁禾不知该要如何平复心内的激动,如果那一日真的是顾琅予醉酒后毫无意识跑到了驿站内对她施暴,那清醒后一定是忘了的。但那个人真的就是他,是现在她名义上的丈夫?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宁禾收住情绪,朝顾琻问:“殿下,你可知那一夜四殿下、五殿下酒会散后去了何处?” “你问这个我肯定不知,谁会特意去留意众人。” 宁禾道了声谢,顾琻道:“你也不用谢我,那一日金銮殿上父皇将处罚的大权交给你,我便以为我是死定了,不想你竟然放过了我。” 宁禾道:“虽我毫无证据能证明殿下你就是那幕后之人,但我总觉得殿下是有隐情之人,真相未明,我不会假公济私。” 顾琻有些动容,“你的恩情我已还了,你走吧。” 宁禾再次行了礼,才与阿喜返身走出房门。 顾琻忽然唤住了宁禾,“有件事我不确定是醉酒眼花还是真正发生过,我在西柳阁房间内似乎瞧见廊外窗户处的暗影,好似有人曾在那逗留过些时辰,但也或许只是夜风吹动的树影。” 宁禾怔住,“多谢大殿下。” 她又去了西柳阁,但那件事已发生太久,无人会记得那一夜两个贵公子的到访,那实在太平常不过了。然而宁禾却是听了一句与她想法一样的话,是那西柳阁看院护卫说的,“我们西柳阁之所以能是这京城最大的烟花地,就是因为我们这里的女儿们个个身娇语媚,对客人柔情似水。” 宁禾知晓,能这般对待客人,足矣说明这西柳阁根本没有如何文口中所说的那“刚烈的女子”。 而让宁禾后背渗出冷汗的更是西柳阁离城门不过十里,也就是说离城门外的驿站只有十几里!如此近的距离呵! 第32章 顾姮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阿喜望着失神的宁禾,并不清楚宁禾为什么要去弄清楚过往的事情,“小姐如今已是皇妃,何须再把自己弄得伤神,便将往事放下吧。” 宁禾手抚平坦的小腹,喃喃道:“你可记得那碎裂的半面玉坠子?” 阿喜点头:“奴婢记得,它就放在盉州,奴婢并未将它带在身边。” “如果——它的主人正是顾琅予呢。” 阿喜极为震惊:“小姐,你是说那神秘人就是殿下,你腹中孩儿的父亲就是殿下!” 宁禾皱眉:“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她迟疑着,“我只是猜测。”她终究还是没有证据,这一切都是那么地巧合,巧合到连她都不敢相信。 回到皇宫,顾琅予正下了早朝归来。 他们一同撞在常熙殿的宫门处,顾琅予睨了宁禾一眼:“你去找了大皇子?” 宁禾望着身前的顾琅予,他有着英挺的五官,眉宇深邃,今日他难得穿了一身白茶色的外衫,衬得他整个人暖了不少。阳光落在他如墨的青丝上,他仿若一尊神像般令人肃然。 “你怎知我去见了他。” 顾琅予率先挪开目光,踏入了宫门,“你既然是常熙殿的人,这点事本殿也该清楚。” 宁禾随上他的脚步:“殿下为何不让那两名侍妾服侍?如果是琴姑安排得不妥,殿下嫌弃她二人相貌不够倾城,那我……” 走在她前头那伟岸的身影停下,猛地回身拽住她的手腕,“我说过这些事你还没有资格插手,本殿要宠谁还由不得你说了算!”说罢,他眸光嫌恶地甩开宁禾的手。 宁禾立在原地,他已走远。然而她更加清楚:顾琅予因为自己母妃对老皇帝的苦等,所以他不会让自己成为如老皇帝一般三妻四妾的人,他似乎对女人全无兴趣,然而他也并非有断/袖之癖,一个二十三岁的皇子,还让自己保持童子身,若非那一日喝醉酒,他恐怕到现在也不会碰一个女人。 宁禾心间说不出是何滋味,她因一夜未睡,天一亮便出宫去见了顾琻,此刻终是有了些困意。然而心间这份难言的情愫却让此刻的她有些手足无措。她是很想知晓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是谁,但……如果真的是顾琅予,她真的不知往后要如何面对他! 回了享宫,用过早膳与安胎药,宁禾到午时才让自己睡了一觉。她这一觉一直睡到申时,醒来时阿喜不在殿内。她唤了几声才见素香进殿。 这常熙殿内,知晓她身怀有孕的除了素香与阿喜,便是那个顾琅予亲信的太医李复,甚至连何文都不曾知道这消息。 素香道:“皇妃,你可要用膳,此刻已申时尾刻了。” “不必,阿喜呢?” “她在煎药。” 宁禾起身穿戴,素香忽道:“皇妃,殿下去了阜兴。” 宁禾抬眸:“阜兴?已经出发了?” “是,殿下在朝堂上请旨去了阜兴,因阜兴连着两载大旱,城中萧条,百姓食不果腹,陛下忧心之下准了殿下的请旨。” 宁禾知晓这种情况下除非是阜兴降雨,否则始终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这毕竟得由老天说了算,岂是顾琅予一己之力能挽回的。思及此,她不禁有些担忧,“陛下只派了殿下去,可还有随行的臣子?” “有两位大人跟殿下一起,何文也去了。” 宁禾担忧的是顾琅予并不能带功而返,离老皇帝的寿辰只有一月多,他如何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改变这两年大旱的情况。 第二日,日头起得早,气候渐渐回暖,身上的衣物也可穿得轻薄些,阿喜与素香在为初夏的衣装做准备,宁禾在案头练字。她虽一开始不识云邺的字,但眼下几乎将常用的字词认得已足,虽也能写,但她嫌握笔不爽,这字也写得十分难看。 阿喜进殿来道:“皇妃,茱儿小姐来了。” 宁禾丢下笔,李茱儿正走进殿中,宁禾笑道,“你来了。” 李茱儿道:“我听五殿下说了,三殿下已去阜兴,我怕你无聊,便来陪陪你。” 宁禾笑道:“你这番心意倒似我的长姐,她也曾忧心我无人陪伴,说要常来陪我。”宁禾话到最后,声渐轻微,似乎宁知已有好几日没有来看过她了,是近日在忙么?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0 李茱儿道:“你还有兄弟姐妹,真羡慕你。我娘只是爹爹最后一个娶进府的偏房,虽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但众姐妹兄长都不喜欢我娘,也不喜欢我。”李茱儿黯然地垂下头。 宁禾第一次听李茱儿提起身世不由升起一股同情,她在安荣府的遭遇不跟李茱儿一样么,“但我看兰妃娘娘甚至疼你,你不要难过了。” “是呢,我两岁时娘亲曾抱我入宫,许是那时姐姐很喜欢我,所以这些年一直将我记挂在心上吧。” “你既然是来陪我的,又跟我提不开心的话,我可要不乐意了。” 李茱儿羞赧一笑,“那我们去御花园走走,陛下前日来惠林殿,说那边的花已开得盛,许我们都去观赏。” 宁禾颔首,跟着李茱儿一起往御花园行去,李茱儿脚步很是轻快,宁禾因顾及腹中胎儿,所以走得稍慢。李茱儿在前处催促她快些,隔着几簇花影,李茱儿望见疾步前行的顾末,“奇怪,他不是要陪姐姐用膳么,这般形色匆忙是去何处?” 宁禾也顺着望去,顾末身影渐远,且未带随从,独自一人穿过御花园,形色很是匆忙。宁禾问道:“你说五殿下要陪兰妃娘娘用膳,那为何他已先走了,去的也不是惠林殿的方向。” “兴许是有急事吧。” 李茱儿没有理会,拉着宁禾登上石阶,坐在一处亭内,“这里百花齐放,闻着这花香便心绪轻快,你说,若是有人能将我们画下来该多好。” 宁禾也是这般想的,若搁在前一世,这不就是心情大好,穿得美美的,再来张自拍么。她道:“前些日子你不是遇到一个偷画你的人么,将他叫来,给我们二人画一幅。” 李茱儿目光飘忽,“我也没有再见过他了,不知他那画又画得如何……” 宁禾望着李茱儿怅然的模样,不由得道:“你不会是看上那小官了吧。” “才不是,你可休要取笑我。”李茱儿极不自然地起身,“不如我去把我的琴抱来,正好你说你忘了琴艺,我教你如何?” 宁禾颔首,“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李茱儿欢喜地朝惠林殿跑去,宁禾坐于亭内,这时感觉到腹中有些饥饿,阿喜瞧她捂着肚子,便道:“皇妃,我们早上吃得早,眼下又到午时了,你可是饿了?” 宁禾点头,阿喜说道:“不如我回殿里取些点心来?” “那你快去快回。”宁禾说完,阿喜小跑着出了视线,她只带了阿喜出门,眼下阿喜与李茱儿都已暂时离去,这亭内便只剩她一人。 环顾四处,御花园景致怡人,亭台水榭怀抱,又有百花齐放,委实是难得的美景。宁禾步下石阶,伸手握住一株开得正盛的含笑木兰,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凝眸望,那是一个疾驰的人影,宁禾从花影处移开望去,不正是顾姮疾走的身影么。他去哪,那个方向不正是顾末方才所去的方向! 想到自己成亲路上被劫之事,顾琻与顾琅予没有嫌疑,而只有他们二人她还没有调查过…… 宁禾思索一瞬,朝顾姮的方向跟去。她一路脚步很轻,隔顾姮并不近,亲眼见顾姮走入一处废弃的宫殿后,宁禾确定四周无人才敢行上前去。 耳侧确实有隐约的交谈声,宁禾倚靠一面颓壁轻声向前,那声音这才清晰可闻。 “皇兄,我怕……” “怕什么,成大事者这点胆子都没有么!” 宁禾心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升起。 顾姮阴鸷的声音响来:“顾琅予此次出宫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平日在宫里你我哪有时机下手。” 宁禾心中猛跳,顾姮要对顾琅予做什么? “皇兄,难道三皇兄他当真是知道了那一次的事情?”顾末紧张地问道。 顾姮沉默了一瞬道:“那一日他喝得烂醉,虽然见到你我的人在西柳阁盯视而追去,但他并不知那就是你我的手下。” 这一刻,宁禾脑中有什么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男主女主要开始火花四溅了~作者好想开车!!!开不开! 第33章 劫杀 “可是如果三皇兄不知,他又怎会娶那宁三小姐,他如此心气傲的一个人怎会娶一个已失清白的女人。”顾末仍是不安的,“我怕,我怕他早就知道那一日的事情,所以才会娶那宁禾,那本就是他□□的人,所以才不怕外人的眼光。” “此事休要再提,如果那一夜的事他果真记得,就算他知道是你我二人所为又怎样,宁知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他算账,想将这些都栽在我头上,哼,他得有证据,以为区区几枚钱币就能将我摄住……” 宁禾的脑中一片空白,空荡荡的大脑一直回荡着顾末的那些话,顾琅予,顾琅予,真的是他,那个□□了她身体的人真的是他! 她死死捂住口,害怕自己因震惊而发出声音。但她太过用力,竟将自己的手指咬破,疼痛的感觉这才传来,宁禾这才回想到自己是来此偷听。 顾姮阴狠地道:“这一次,我一定要他有去无回。” 再不敢继续听下去,宁禾伸出颤抖的手扶住墙壁,匆匆逃开。 她拼尽力气行到空旷处,四周偶有宫婢路过,皆朝她俯身行礼。宁禾目光呆滞,游神地往御花园走去。 胃中忽然传来一阵恶心之感,她抚住平坦的小腹,心间不知是何滋味。那一夜,是醉酒的顾琅予发现有人盯梢,迷醉地去追那人,而那人跑出了城外,也恰恰将顾琅予引出城。顾琅予在驿站内将宁禾当做西柳阁的女人,所以才…… 她不相信顾琅予知道那一夜的事情,因为他每次望她的目光都是嫌恶,如果他知道害她失去清白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他肯定不会用那种眼光对待她。 如果他知道,他也不会在知晓她身怀有孕的那一刻震惊发怒地灌她喝堕胎药! 这腹中——可是他顾琅予的骨肉呵! 头顶明明有阳光罩在身上,宁禾却感觉周身一片冰冷,阿喜与李茱儿呼喊的声音将她唤过神来,宁禾望着前方,李茱儿正急切地朝她奔来。 李茱儿握住宁禾的手,如释重负地道:“可算见着你了,你去哪了?” 宁禾声音嘶哑:“我一人无趣,到,到前处走了走。” “你声音怎么有些不对劲?”李茱儿自责道,“阿喜与我说你没有用午膳,你怎不早些跟我说,要不你先在这亭中用些点心,然后我再教你学琴?” 宁禾望着李茱儿,点了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1 点头,忽然她又摇头,“茱儿,我腹中有些不适,不如改日我再邀你出来?” 宁禾此刻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李茱儿也是担心她,点点头要将宁禾亲自送回常熙殿。 宁禾的神色十分不对,阿喜忙请来李复诊脉,李复只道她是受到惊吓,不宜用药,只需静养。送走李复,阿喜避开素香,忧心问道:“皇妃,可是奴婢走后你遇着什么事,是什么吓到你了?” 宁禾怔怔望住阿喜,这一张灵动的小脸藏不住对她的担忧,她哑然开口:“阿喜,我……” “皇妃,你怎么了?”阿喜更加忧急起来。 “我腹中胎儿的父亲……正是顾琅予……”她难以掩住心底这份震惊,失神地望着阿喜开口。 阿喜瞪圆杏眼,惊呼:“是殿下□□了小姐!”她连称呼都已变了,震惊地望着宁禾。 宁禾这时四顾左右,寝殿内再无旁人,她道:“我偷听到顾姮与顾末的谈话,原来害我之人就是他们二人,但……”但顾琅予并非知情! 阿喜万般地不解,又是惊又是怒,“为何殿下欺负了我们小姐,还要打掉小姐腹中的胎儿,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 “正是因为他不知。”面对这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宁禾并没有隐瞒阿喜,“他是在醉酒的情况下才做出这等事,他并不知情。” 阿喜愣了一瞬,猛然有些期待:“那我们告诉殿下,告诉殿下,小姐身怀的是殿下的骨肉,若他知道了从此后一定会对小姐好的!” 宁禾当即摇头:“不可!”她这才从游神里走出,沉静道,“不可告诉他!” 阿喜急得欲哭,“为什么啊,殿下待小姐冷眼相对,不与小姐同房,甚至还要打掉胎儿,小姐为什么不告诉殿下?” 这时,宁禾才渐渐找回自己的神智,她坚决地摇头:“记住我的话,不要告诉顾琅予,若你说出,你便再不要跟在我身边。” 她终于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她重活这一世,只想好好地活下去,不要为了政治,也不要为了男女之情,就只为自己好好活着。而今她又有了一个孩子,便更想让孩子远离这宫廷纷争,她只希望求得一份安稳,富贵都不重要,只要平安! 宁禾缓缓闭目,顾琅予,恕你与这个孩子无缘,恕我不能让孩子认你这个父亲了! 只是…… 宁禾倏然睁开眼,沉声道:“备车,我要去阜兴。” 第34章 阜兴 就算宁禾不想让顾琅予知道他们间的事情,但顾姮与顾末已经在阜兴的路上安排了埋伏,她不能让顾琅予出事。就算他们之间没有爱意,他也不能出事,若他出事,她与他一损俱损,是一定会被牵连的。纵算祖母在盉州势力庞大,但天子脚下,祖母以安荣府的势力也是帮不了她。 宁禾没有带上阿喜,只责令她在享宫守候,与外人道她染了风寒不能见客。她倒是将素香带在了身边,素香是顾琅予的人,心性比阿喜沉稳,且她这一去十分凶险,她也不想让阿喜出事。 乔装出了皇宫,宁禾让素香去准备干粮,顺便也要请些有功夫底子的随从。 宁禾手上拿了阜兴的地图,阜兴离京城足足有四日的路程,这路途上她一刻也不敢耽搁,距离顾琅予去阜兴已有两日了,而这两日的路程中顾姮的人说不定已经动手,又或者准备动手。 心间的担忧更甚,她希望平日冷静聪明的顾琅予能在这一次及时察觉,不要中了顾姮的埋伏。 就这在担忧中,宁禾接连赶了四日的路,终于抵达城门,但此刻暮色已降,城门紧闭,只余城垛镇守的士兵巡视徘徊。 城墙上走下一个士兵,他立定马车前道:“没看见这个时辰已经进不了城了,明日早上再来。” 素香到底是顾琅予的婢女,沉声喝道:“你胆子可真大,好好瞧瞧是谁要入城。”说罢,她将手令递上。 众皇子皆有两块手令,一块象征皇子身份,一块是备用的附令。这块附令是宁禾在顾琅予的书房寻到的。 守卫定睛瞧着这块令牌,赫然睁大双眸,“原来是京城来的,快开城门。”他虽不识手令,但也知这身份非凡,忙连声对素香陪着不是。 但城墙处忽然走下一人,应是领队,他对素香拱手行礼,“姑娘,我们阜兴城里有京城来的大官人,他已下令城门闭后严禁任何人再入城,哪怕皇亲国戚也不可以。还是请你们明日再入城吧。” 宁禾坐于马车内,挺着这人的话心间一紧,她未掀开车帘,只坐于车内朝外问道:“京城来的大官人,可是三皇子殿下?” 那人身躯一震,抬首道:“你们是何人?” 至此,宁禾已放下心来,她掀开车帘,如花容颜探出车外,对那领头人道:“你且去跟他说,三皇妃在城门外等他。” 那人怔怔望着车帘处探出的一张容颜,恍若暗夜里升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耀得他睁不开眼。这惊艳的容颜和着悦耳的声音出现,他愣了许久才尴尬地收回目光,忙进城去了郡守府。 郡守府内灯火通明,只因京城来的三皇子的到来,这府上肃然严谨,来回穿梭的守卫与婢女个个打起十足的精神,未敢有半分松懈。厅堂内,郡守章恪坐于餐桌前,而餐桌的正上方,那伟岸英挺的男子泰然端坐,锁眉沉思。 “殿下,您觉得这菜可合乎口味?”章恪有些忐忑。 顾琅予坐于上座,紧皱眉头:“本殿问你,今年赈灾的库银所剩只有千两,这是因何?阜兴经济本就困难,昨日你摆这十几个菜迎本殿也就罢了,自今后只给本殿做两菜一汤便可。” “是,下官明白了。殿下,这库银……都拿来救济难民了。”章恪惴惴不安,一颗心紧张得似要跳出喉咙来。自从这三殿下来了阜兴,第一件事便是查朝廷拨下用来赈灾的银两,但……他如何敢说,他给私吞了? 正在章恪忐忑不安之际,守将王二急匆匆奔进门来,忙行礼道:“殿下,大人,城门外有京城来的人,她说她是……” 章恪这时暴跳道:“你急匆匆来禀什么,没听到殿下昨日已下了令不管任何人进城,只要城门已闭都不能放行么!”章恪借机拍着马屁,呵斥道,“殿下的话你当耳旁风了,这个时候城门已闭,那城门外的来人难道还是皇亲国戚不成,就算是三皇妃来了你也不得再扰殿下。听见没有?” 守将王二惴惴地望着顾琅予,急得不知该不该言。 何文这时道:“你匆匆来禀,是谁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2 在城外?” 王二终于得了机会:“殿下,正是三皇妃来了阜兴,此刻正在城门外。” 顾琅予倏然凝眸望来,“她说她是三皇妃?” “正是。”王二将那枚手令呈上,何文拿过递给顾琅予。 伸手接下这枚手令,这不正是他的附令?顾琅予握紧手令,起身出门。这个女人来做什么? 灯火通明的厅内,章恪额角渗出细汗,他瞪了王二一眼,“你怎么不早些禀告,你真是……哎!” 王二一脸懵顿。 而城门外,夜色越重,冷意越浓。城楼灯火稀薄遥远,并不能照入马车内,宁禾索性将一颗夜明珠握在了手中。她因出行匆忙,这一路也不敢找客栈歇下,所以没有置办个披风,只能拥紧薄被御寒。然而这一路在马车内待得太久,双腿发麻,她索性揭开薄被,下了马车走动。 夜风袭来,宁禾抱臂拥住小腹,手中仍拿着那一颗发着光的夜明珠。 素香走到她身旁道:“皇妃,不如你还是上车等候吧,外边风实在凉。” “不必,你拿些银子,将这些人遣走。”既然顾琅予已无危险,宁禾雇的这十几个壮汉便已不必再带在身侧了。 素香领命入马车去拿银两。 宁禾在夜色下徘徊,这双腿才渐渐缓和些。 不远处,城门徐徐打开,顾琅予为首走出,他踏步行入夜色中,身前,那个单薄的女人一头青丝被夜风吹拂,裙袂飞扬,她一如往常一般,仍是喜爱拿着一颗夜明珠走动。 他一步步上前,视线越加明朗,她正低着头,来回徘徊。那手上的夜明珠随着她徘徊的身影忽明忽暗,越近,那光越明,她周身笼罩在这光晕中,他是第一次如此认认真真地凝视她,此刻她好似一个仙子,周身像氤氲灵气一般。 而低头来回踱步活动筋骨的宁禾并没有注意到城门已开,也没有注意到五尺之外,顾琅予就静立在夜色中凝视她。她来回徘徊太久,一抬头,顾琅予正立在她身前。 第35章 冤家相见 被这突然的出现吓住,宁禾忙惊退一步。她这才打量着身前这锦衣雍华的男人,庆幸他完好地站在她身前。 顾琅予被夜明珠散出的光晃得微眯了眼。宁禾忙用阔阔的袖摆裹住夜明珠,这光晕才柔和了些。 顾琅予皱眉:“你的孩儿没有了?” 宁禾怒目瞪他。 “那你为何千里迢迢跑到这里?”这是他想不通的,既然她那么护着她腹中那个胎儿,为何还冒着险跑到阜兴。 宁禾开口:“我接连赶了四日的路,客栈都不敢找一个,你不应该先将我迎入城休息休息?” 顾琅予这时望向宁禾身后,素香正在打发走那十几个壮汉,他更加不解,“你若怕来此途中危险,大可不必来此。”他想的是,这女人行事诡异,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他来阜兴她便跟来,她当真以为她就是三皇子妃了?待他们之间的合作结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休掉她。 而宁禾听闻这话自是被气到,她雇这些人不过是知道顾姮在途中设了埋伏,她带来人只是为了可以救上他。 素香这时已遣走十几个壮汉,匆忙行来,“殿下,殿下平安便好!” 顾琅予沉声问道:“为何你也跟来了?”他映象中,素香是他的心腹,虽只为婢女,但从不敢忤逆他,也不会给他搀和麻烦。 “皇妃得知殿下恐有危险,所以匆匆赶来,这一路王妃身体不适,却不敢在客栈歇下。若我们歇下一晚,便恐殿下多一份危险。” 顾琅予深望宁禾,虽然诸多不解之处,但他道:“回城。” 他率先上了马车,宁禾才回身准备上车,顾琅予却在此时朝她伸出手。 宁禾愕然,她望着顾琅予英挺沉稳的面容,望着眼前这宽厚的大掌,缓缓将手放入。他握紧了她,将她扶上马车。 这一路无言,只余那颗夜明珠静然绽放光芒。马车驶到郡守府外,何文与章恪等一众人已候在府门处。顾琅予下车后,依旧仍是朝宁禾伸出手搀扶宁禾下车。 章恪与其夫人李氏上前道:“见过三皇妃,不知三皇妃大驾光临,下官已备好热菜,还请皇妃进屋先用。” 厅内桌上确实摆放了十几盘菜肴,宁禾朝章恪道:“明日不必备这么多菜肴,两菜一汤足够了。” 顾琅予朝宁禾扫来一眼,他眼中,宁禾是世家贵女,却竟也如他所嘱咐的一般只要两菜一汤就足够。 见章恪与李氏候在厅内,宁禾道:“将桌上这些菜抬些送入本宫婢女的房内。”素香跟她颠簸了这一路,也委实辛苦。 厅内只剩何文候在一旁,再无旁人,宁禾动筷开吃,她委实已饿得不行。沿途的干粮哪有这热菜热饭合口。 顾琅予见宁禾吃得狼吞虎咽,不由皱眉。 宁禾终于吃饱,顾琅予这才道:“你突然来阜兴,是为了什么?” 宁禾望着面目平静的顾琅予,她自然是不能说她是因为担心他,“我听到顾姮与顾末的谈话,他们在途中设下埋伏,要你有来无回。” 顾琅予似乎很平静:“便是因此,你才来阜兴?” 宁禾静望顾琅予,这个理由难道还不足以强大么,他远在阜兴,并不知晓顾姮的计划,若真中了埋伏…… “你太儿戏了,这般莽撞来到阜兴,就不怕父皇疑心我?” 宁禾怔住,“你这是怪我?我好心来给你送信,你还怪我不够周到?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顾姮的人所害?” 顾琅予望着生怒的宁禾,忽然勾起一笑:“哦,你是关心本殿?” 他不过只是戏谑之言,宁禾却有些怔忪,她关心他?不是的,她怎会关心这冷漠铁血之人。 “曾经你与我说过,你我二人一损俱损,我不过不想你受难,若不然我也得跟着遭殃。”宁禾瞥开眸子,作淡然样。 顾琅予收起笑,沉住了脸。 何文道:“皇妃,你当真听到了四殿下与五殿下的谈话?” 宁禾颔首,何文又问她还有其余的什么消息。宁禾微怔一瞬道:“便就是这些,他们要报复殿下钱币一事,也不希望殿下再回京城。” 顾琅予成竹在胸,“呵,本殿早料到他会有此一举。” 宁禾有些发怔,是呢,顾琅予来阜兴的路上平安无事,可见他做足了准备,所以埋伏在途中的人才没有动手,而他刚到阜兴,便严守城门,那些潜伏的人更是插翅都难入阜兴。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3 她来这里……似乎有些多余了。 宁禾也用过了饭,只道:“我休息一两日便回京城,这些不用你操心,你且出去吧。” 顾琅予愕然,“这是本殿的房间!” 何文这时已悄然退出了房。宁禾环顾四周,这厅内深处有间卧房,右侧还有一处书房,便再无其余房间了。 宁禾望住身前这人:“那就委屈殿下让章大人再给殿下备间房间。” 顾琅予几乎已在崩溃的边缘,“你来此将本殿的房间霸占,还要本殿去另寻别的房间,你可知本殿的身份!” “我自是知晓殿下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所以若要让殿下与我硬在一个房间倒是委屈了殿下,故而才让殿下另寻房间的。”宁禾也很是无辜。 顾琅予不知为何,他每见到身前这女人就沉不下心,她总是毫不惧他,总是将他惹得一身怒火与烦躁。他起身握紧宁禾的手,将她拉入卧室往床榻行去。 宁禾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懵,她急道:“你做什么!” 顾琅予这时将她丢入床榻上,但好在他还顾及她怀有身孕,这力道极轻,“你不是要睡么,便在这里好好给本殿睡下!” 说罢,他甩袖出了房间,去了书房。他堂堂一个皇子,为何屡次要与她置气。想想又是何必,自己好生看书吧! 宁禾呆呆地躺到榻上,她是说要睡,但重要的是她要他出去,他们并无夫妻之实,难道还要让他与她同住一间房间么。 宁禾起身简单梳洗,换下了李氏送来的衣衫,她只着了一件白茶色的里衣,慵懒地散下一头青丝,打着哈欠往床榻走去。 她以为顾琅予已经出了这屋子,所以才沉沉地睡去,后半夜时,她似乎听到极轻的咳嗽声。 宁禾朦胧间睁开眼,房门处投来昏黄的光亮。她亟坐起身,呆滞着,难道顾琅予还没有离开? 穿上鞋,翻出夜明珠握入手心照明,宁禾走出房门。视线处,书房内,顾琅予就着一盏灯,右手正执笔而书。他的左手也未曾停下,一面翻开书册,又不时握拳掩盖喉间的咳嗽。 宁禾握着手中的夜明珠,立于房门处,静静地眺望这灯下埋于案牍的侧颜。 她从来不否认,顾琅予是她所见的男儿中十分俊朗的一个。从前,她一心恨他因为储君之位求娶她,断送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命,可是这一刻静静地远望他,她只觉得他此刻宛如一个平常的男子。 他俯首看书的样子极专注,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埋于案牍间,那挺拔的鼻梁与紧抿的双唇都似匠心雕刻般完美。往日倨傲的下颔不再绷得那般紧,昏黄的烛光将他镀上一层暖意,周身冰冷强大的气场已敛,他已宛如常人般平易近人。 平易近人?宁禾忽然间有些心慌,她为何会这般出神地远远眺望他,而且已游了神。 正待转身,顾琅予却在殿内突然增亮的光明中发觉异常,瞧见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miss秦霈乔小天使对作者菌的支持与陪伴~ 第36章 同床 “你为何每次出现,都要拿着一颗夜明珠晃人眼睛。”顾琅予望着伫立门口的宁禾,静然出声。 宁禾犹豫了一瞬,上前将蜡烛取下,将夜明珠放入了烛台中。她吹熄了手上的烛,“夜晚看书伤眼,你用这个看书吧。” 这时宁禾已能猜到,这不是在常熙殿,这是在章恪的郡守府。他碍于旁人自然不能与她像在常熙殿中一般分居而睡,所以他才在书房坐到夜半。 顾琅予也是在这一刻才能从身前这个女人身上望见那么一丝的温婉,她的一头及腰黑发柔和地披在双肩,李氏找来的衣衫似乎有些大,那白茶色的里衣穿在她身上有些空荡,让她显得单薄纤瘦。 他的声音平静,“可有茶水?” 宁禾忙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没有热茶,这水已凉透,你少喝些。” “你回去睡吧。” 他们之间似乎从未有过如此平静的对话,再没有硝烟,只剩平静。 宁禾道:“只得如此委屈你了,我想明日再歇一日,后日便离开。但你要时刻提防着顾姮的人,他们既然埋伏好定是会找机会下手的。” 顾琅予深沉的双眸望住宁禾,他有一瞬的失神,宛如他们就是平常夫妻,她正像一个妻子一般嘱咐着他。挪开眸光,他俯首于案牍间,“本殿知道。” 宁禾心间苦笑了下,自己为何要与他说这么多话,难道就是因为他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手抚上小腹,宁禾转身回房。 只是她已将那夜明珠放入了书房,此刻卧房一片漆黑,她对这房间的布局不熟,望不清路,也无法凭感觉摸索到路。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竟将她绊倒。身子落地,手腕狠狠磕到案角,宁禾吃痛地闷哼出声。 这黑寂里顾琅予已先冲来,他寻声奔至她身前,在一片漆黑中蹲身将她扶起。 “可有事?” “就是手磕到了……”宁禾倚靠在这宽厚温暖的怀中,抽着气。万幸的是她腹中没有不适,只手腕处传来剧痛。 这一片黑暗里,顾琅予将宁禾横抱到上。 望不见人影的黑色中,宁禾只听得见他有力的心跳声。顾琅予将她放入床榻后便去书房取来夜明珠,这时视线才一片明亮。 她的手腕不知磕到了何处,竟流了不少的血,且伤口四周也淤青一片。 顾琅予皱眉,沉声望她:“愚笨的女人,连个路都走不安生!” 宁禾不由恼怒:“若不是将夜明珠给了你,我怎会被绊倒!” 顾琅予这时也未与她争论,他拿过一壶酒,取来手帕擦掉血迹,沾了些酒擦拭她手腕上的伤口。 宁禾疼得抽气,只见白皙的手腕已无血迹,只有一道极深的伤口,看来是要留疤了。她不由有些惋惜。 “不用给我上药,随便包扎一下就行。”宁禾忍着疼倒抽着气说道。 顾琅予确实没有给她上药,或许他是懂的,她眼下怀了身孕,所以不能随便敷药。 他用随身一条青色的丝绢包住了她的伤口,在手腕处系了个结。 顾琅予又起身将夜明珠放入匣内,室内瞬间无光,一片漆黑。 床榻外沿忽然下陷,宁禾惊呼:“你做什么!” 顾琅予在暗夜中解下外衫,卸了发冠躺进床榻上,“你不想睡,本殿可要养足精神。” 宁禾明知他们眼下不能分房睡,但就这样让顾琅予睡在她身侧,她实在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4 不能平平静静地接受。 睁着眼,她不敢睡去,但她虽与顾琅予同盖一床衾被,他却并无逾越之举。他就只沾着床沿,渐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宁禾也抵不过袭来的疲惫,沉沉睡去。这一觉她十分好眠,再次醒来时天际微亮。 宁禾翻过身,这才望见顾琅予就在身侧。是了,他们昨夜是同塌而眠。 顾琅予仍未醒来,他闭着眼,宁禾侧身望去他的侧颜十分好看。她静静望着熟睡的顾琅予,脑中忽然迸出一个念头。 从顾姮与顾末的谈话中,她已确信那夜误将她当做青/楼女子而绫辱了这原主的人就是枕边这人。虽已知晓,但宁禾还是想看看顾琅予的后背是否有受伤的痕迹,那发簪划过的伤痕既然已经流血,肯定是十分深,且会留疤的。 思绪中,宁禾的手从被子里伸去…… 她有些为难,顾琅予是平躺着的,她如何能让他侧过身去。罢了,先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宁禾做贼般有些不安地伸出手指,她轻轻戳了戳顾琅予的腰际。 他没有反应。她又用了些劲,手滑下,再戳了戳。 哪知身侧的人倏然坐起,俊俦的容颜中,那嵌着的一双黑眸怒视着她,“宁禾,你撩本殿作何!” “我没有撩你。”宁禾替自己澄清,他竟也会这般时髦的词? “你趁本殿熟睡之际,伸出手不是在撩本殿是在做何!” 宁禾又羞又怒,“我不过是要叫你起床,这可是我的床榻!” 顾琅予怒掀衾被,下床穿戴,“你这种女人,果真轻浮得很。” 宁禾此刻恼怒了,她也下了床,与顾琅予逼视:“你说我轻浮?你休要血口喷人羞辱我。” 顾琅予不怒反笑:“哦?你若非轻浮,这世间还真没有能及你的女子了。” 这一句话委实将宁禾伤到,她戳他不过是想看一看他后背是否有那一道伤疤,但她又怎能与他坦白呢。顾琅予穿戴好后摔门而出,宁禾怔立原地,有些自嘲,罢了,她的名声已坏,再与他争论这些也无意义。她还用再确认什么,顾琅予就是眼下她腹中孩儿的父亲。 既然这些她并没有打算告诉他,那又何须再做些徒劳的事情。 此刻心间想得透彻,她既然不打算让这个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便一定要在孩子还未懂事的时候与顾琅予和离,只要助他取得储君之位,她便马上带孩子离开。 宁禾必须给自己定下期限,在孩子出生前完成这些自然是不可能了,那便在孩子一岁前将这些完成,抽身退离顾琅予的生活,过她原本想要过的日子。 素香打早便来宁禾的房间伺候梳洗,宁禾嘱咐她准备些干粮明日返回京城。用过早膳后听素香道顾琅予要去城中查探旱情,恐怕要过了午时才回来。 虽然素香知晓她与顾琅予之间没有亲密的情分,但她此番冒险前来阜兴,素香心中对宁禾已是由生敬畏。 宁禾在郡守府十分无趣,李氏自打她用过早膳便来房中与她叨家常拉进关系,宁禾听得疲惫时,府门外忽然传来阵阵纷乱的吵闹声。 李氏朝门外的婢女问:“外边出了何事?” 婢女望了一眼宁禾,又急切地暗示李氏出门,欲要单独与李氏通报。 宁禾瞧见了,说道:“外边何事喧哗?” 那婢女见瞒不住,只得道:“回皇妃,是有百姓在外边吵闹,婢子这就叫人将他们撵走。” “且慢——”宁禾起身,“百姓为何要在府门外吵闹?” 李氏支吾着,宁禾心中已有了想法,昨日顾琅予对章恪的脸色并不好看,且朝廷已连续拨了三年的赈灾银子,但阜兴城内的百姓仍是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宁禾望向李氏,她支吾的神色隐有退避,宁禾行去院外,“让外边的人进院里来。” 这下李氏已无办法,章恪已跟随顾琅予去了城内,她只得低声与一家仆道:“去请大人回来。” 一众百姓蜂拥般挤入院中,他们中有人认得李氏,眼尖的已汹涌上前:“郡守夫人,你且要说一说,朝廷拨给我们的银子到底用在了何处,为什么陛下要凿的水渠停了工,我们每家每户每旬只能取半桶水,这如何够用!” 有人道:“京城来的大官在哪,我们要见大官人!” 宁禾深深忘了一眼李氏,她眸中厌恶地盯着这些粗衣百姓,退避着他们。 宁禾沉声开口:“你们是来找京城的官人?” 一众人齐齐应道:“对,让大官人出来见我们,我们要让大官人评评理!” 宁禾望着这些百姓道:“京城来的大官人是当朝三皇子殿下,他整夜未寖,正在寻思解救阜兴的法子,一早已出了城去,你们的问题等三皇子殿下回来后都会一一解决。” 百姓皆是一惊,顾琅予来此很低调,他们哪知这京城来的大官人就是当朝的皇子。众人一时屏息,片刻后才道:“你分明是想将我们赶走,我们如何信你。” 宁禾扬声开口:“因为我正是三皇子妃。” 众人愣住,为首的几个人最先下跪行礼,但人群中似乎有人知晓宁禾的名声,望她的目光似乎并不那么尊崇与信任。 宁禾沉声开口:“你们可以不信我所言,但我又怎敢替三皇子殿下假传口令。”宁禾朝李氏沉声吩咐,“夫人,将郡守府中的水分给在场每户,每户暂且只可领两瓢走。” 李氏呆滞,宁禾喝道:“章夫人,开始吧。” 这时,一众人才叩首朝宁禾谢恩,争先排队去领水。 虽然阜兴缺水,但郡守府似乎并不缺水,章恪身为阜兴最大的官,一定有他自己弄到水的法子。而宁禾公然宣布自己的身份,她并没有什么可顾忌。她从到阜兴再返回京城至少也是十日的功夫,顾姮心计深沉,恐怕已知她离宫的消息。到时候自己只需在老皇帝跟前说她与顾琅予新婚,思念顾琅予所以才至阜兴,老皇帝总不至于定她什么罪名。 第37章 受伤 众人领了水感激地朝宁禾叩首,都争先恐后奔赴归家,这时府门外亟奔而入一个守卫,他踉踉跄跄冲到李氏跟前,“夫人,你让属下去寻大人,可属下寻遍了四处也没有见到大人啊!” 李氏急忙使着眼□□让此人打住,但那守卫很是焦急:“李奎子刚传来消息,有行人看到大人进了云山的秀水村,紧接着那边便发生了打斗,但衙役们去寻都没有见到大人的踪迹。” 宁禾心中猛跳,“三殿下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5 今日是与郡守大人一起去的,可有看见殿下?” “回皇妃,殿下与大人应是在一处,可并没有寻到殿下与大人的踪迹……” 不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宁禾脑中不得不将此事与顾姮联系在一起。她亟问李氏:“郡守府内还有多少人马,你又可调动多少?” 李氏颤声道:“可供差遣的只有二十多人。” “马上叫上他们,着二十人去秀水村四处搜寻殿下与章大人的踪迹,余下之人与府中家丁在城内各处搜寻,一有消息马上回来禀报。”紧急的时刻,宁禾心中虽然慌乱,但面色却反倒越加沉稳。 李氏忙与那名守卫下去安排,素香忧心道:“皇妃,殿下不会出什么事吧?” 宁禾望着院外的日头,烈日极灼眼睛,院中的老树只剩枝桠,干巴巴依墙而立,触目所及皆是一片萧条与苍凉之景。她从不否认顾琅予的承沉稳睿智,但顾姮千方百计的埋伏他可能避过? 两个时辰过去,被派出去寻找的一众衙役只带回一个消息:秀水村的黄土地上甚多血迹,但无一人踪影。宁禾在苑内来回踱步,她生平从未遇见这种事情,报警?四周这些衙役不都是搁在现代的警察么。已经发现血迹,那说明来人必定是顾姮的人马。 “备上水,再跟我去一趟秀水村。”宁禾望着即将偏落的日头,沉声开口。 她这一声令下,须臾间,府门外已备好了车与马匹,宁禾步下台阶,几匹马儿正嘶鸣了两声。 她忽然止住脚步,回身望住一个衙役:“殿下来阜兴时,所乘的马儿在哪?” 那衙役禀道:“那日殿下抵达城中时,便让人好生照看他的骏马,那马儿从京城跑到阜兴,想来已是耗尽力气,章大人便命小的将那马养在马厩中,重新找了匹马给殿下。” 宁禾终是庆幸:“将殿下的马牵出来,随我们一起。” 郡守府离秀水村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抵达衙役说的打斗处时,宁禾下了马车。这里四处没有人家,顾琅予要来这里完全是因为他在地图上看见这里曾有一条深河。宁禾环顾四周,干裂的地皮上确实有斑驳的血迹,但那血迹没有延伸,所以寻不到是往什么方向去了。 宁禾问衙役:“这四面八方都通往哪里?” “回皇妃,只有往东面走是隔壁的山阳郡,往后走是回城,其余都是阜兴偏僻城郊。” “大家四处去寻,一定不要遗漏了地面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衙役们领命后便择了方向四散开,瞬间只余下宁禾一人立在原地,她认真打量,这地面的血迹已在烈日的炙烤下与黄土化作一.体,伸手拿起一块沾血的黄土,鼻端细闻,竟仍犹带血腥之气。看来这里确实出了事,这血迹虽已干透,但腥气不减。 被派去搜寻的衙役仍未归来,宁禾出来时也没有带上素香,只命素香在府内守候。眼下她一人立在这空旷中,四面没有人家,除了顾琅予的马儿在侧,便只余光秃秃的群山与树干。 宁禾垂首凝思,眸光处忽然瞥见前处干裂的土地中还有一块血迹。 疾步上前,这血迹甚小,且滴落在地面干裂间的缝隙里,很不起眼,所以衙役才没有望见。 她再往前行去,地面有几个脚印,她不能确定这脚印是顾琅予的,还是被派来寻找的衙役的。凝眸四望,她旋身牵住顾琅予的马。 “好马儿,你的主人有难,眼下我只能靠你了。”宁禾抬手轻柔地抚摸马儿的脖子,牵住了缰绳。 那马似乎与宁禾所想一样,马蹄直往血迹前方行去。 宁禾不会骑马,只得牵住缰绳行走,半个时辰后,马已将她带得越来越远,她已无力气,脚步虚浮,连连喘着气。 夜幕已降,她特意命素香多带了一颗夜明珠,两颗夜明珠用极薄的天蚕丝包裹,打了结便于拿在手上。 手上缰绳的力道骤然一紧,那匹马竟原地抬起前蹄长长嘶鸣。 宁禾心间一跳,忙握紧了缰绳,她轻抚马脖,“你的主人难道就在这附近?” 这是一座高山脚下,四周不见光亮,她并不知该往何处寻起。那马这时立定前蹄,调转了个方向,猛然朝前脱缰奔去。 宁禾险些被这股劲带倒,她急忙跟着马儿奔走的方向小跑,她就知道的,动物天生有灵性,这马是顾琅予所养,所以一定能嗅到主人的气息。 终于跑到一处树干下,宁禾手扶着树干喘息,马儿已停,不住嘶鸣。 宁禾拍了拍马脖子,仍是气喘着往前行。夜明珠散发光芒,将前方照亮——是个狭小的洞口。 宁禾这时不禁有些害怕,她折了树枝握在手上,紧张地躬身钻入洞中。鼻端浓烈的血腥之气被风吹来,一颗心紧跳着,洞很窄,当她完全进/入洞内的一瞬间,顾琅予倒地的身影清晰映入视线。 她亟奔上前,握住他的双肩,“你醒醒,你快醒醒!” 顾琅予紧闭着双眸,他已经晕厥,双唇泛着白,脸颊处染了鲜红的血迹。宁禾这才望见他身下蔓延着一滩血迹,她颤抖地摸寻他的伤口,发现他腰间一片湿热。 伤口在腰部,且仍流着血。她揭开他身上衣衫,健硕的肌肤毫无遮蔽裸/露在她眼前,他曾在昏厥前用束带勒紧了伤口,所以此刻血势有所收敛。宁禾脱下自己的外衫,眼下只能用外衫紧住他的伤口。 她想扶起他,但他身材修长健硕,她费了好大劲才将他扶起靠在石壁上。一圈圈仔细地缠住伤口,宁禾的双手一直在颤抖,伤口有些宽,似乎是剑伤,他一定很痛苦吧! 宁禾紧紧系了个结,她望着这已不复冷漠的苍白容颜,忽然颤抖地将他扶起,垂眸,她凝住他的后背。 光洁健硕的肌肤处,那一条斜斜的疤分外醒目。 她缓缓闭上眼睛,这一刻,终于不再怀疑,终于信了…… 顾琅予,原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缓缓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宁禾睁开眼,沉睡中的顾琅予已倒入她肩侧。宁禾收起思绪,将衣衫重新替他穿上,吃力地将他托出洞口。 他的马竟十分通人性地折蹄跪地,宁禾几乎要喜极而泣,但顾琅予实在沉重,她使尽力气也不能将他扶上马背。 这百般使劲之下,顾琅予忽然轻咳出声。 宁禾霎时停住了手,“你醒醒,你醒醒——” 沉睡的顾琅予这时睁开眼,双眸几经睁合才定睛将她瞧住,“你……”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她? 宁禾终是欣喜道:“你终于醒了!伤口疼不疼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6 ?你能受得住吗?” 顾琅予缓了许久才有力气吐出字句,“本殿竟会被顾姮用计所伤,原以为他行的只是莽夫之策……” 宁禾只追问:“你流了许多血,你可还能受住?” 顾琅予望着折蹄跪地的马儿,又望住宁禾,“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衙役说你们出了事情,所以我寻来了。” “……你不是应该希望本殿死了,这样你便可得了自由么。” 宁禾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刻他还有心思说这些话。“若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腹中的孩儿怎么办?” 她的话别有深意,然而在顾琅予听来,她只不过是知道自己与他是一损俱损的关系。外人眼中,她腹中的孩儿自然是他的血脉,他若死了,顾姮哪里会给他留后。顾琅予已再无往日的冷漠,出口的话都极是虚弱,“呵,算你识趣。” 宁禾眼下不想与他争论,“我扶不动你,你能起身上马吗?” 顾琅予点点头。宁禾小心搀扶住他,他大半的重心都靠在她身上,终于吃力地坐上马背,顾琅予朝宁禾凝眸,“坐我前面。” 宁禾摇了摇头:“我不方便颠簸,这是你的马儿,它应会将你驼回郡守府内。” 顾琅予皱紧眉头:“上马。” 宁禾犹豫一瞬,坐在了他身前。 马儿极乖巧,行得很稳,顾琅予也并未策马奔行,只让马儿缓慢行走。 宁禾心中不禁有些感激,但她侧回头,声带忧色:“还是我下马,你先回去吧。” “这里荒郊野外,你不怕被豺狼叼走?” 宁禾瑟缩了身子,顾琅予这时伸出双臂揽住了她,且将头贴在了她后背。宁禾心间一颤,怔怔地握着缰绳。她知晓,他这般只是为了不让受伤的他掉下马。 宁禾的声音在这片无际的夜色中响起:“顾琅予,你不要睡。” “……我还没有睡。” “我知道你娶我也是不情愿的,待你成了心中所愿,我就放你自由。” 顾琅予嗤笑一声,声音却仍是虚弱,“难道不该是我放你自由。” “好,那你可要守诺。” “放心吧,你这女人我不会要。”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给文增加一个楔子,都已经写好了,但是不能在第一章增卷发文,所以要看的小仙女可以到新浪微博上去看。@茉匠 第38章 发烧 马儿行走的夜色中,寂静的四周只余风声呼啸,宁禾问:“你后背的伤……是怎么回事?” 夜色中只余呼啸的风声响起,沉寂了许久后,顾琅予才说道:“醉酒时无意所伤。” “哦……醉酒时怎么伤的?” “本殿喝花/酒,不许么。” 宁禾不说话。 行到与衙役们分别的地方,有十几名衙役仍候在原地,见他们二人回来大喜过望,宁禾命人先将顾琅予送回城,再独身乘了马车慢慢往回赶。 这一夜郡守府内忙碌未休,回府后宁禾才从何文口中得知,他们在途中遇到顾姮的人乔装而成的难民,所以精明的顾琅予才会上当。何文与章恪为将敌方引开,因而才与顾琅予分别。 房内,婢女鱼贯而入,端出一盆盆血水,大夫经过半个时辰的细心处理终于将顾琅予腰际的伤口包扎好。灯火通明的厅内,章恪与李氏惴惴不安,跪地请罚,这毕竟是在阜兴城内发生的意外,所以他们二人尽是惶恐。 宁禾屏退了他们:“命人守住城门,进出者要严查,章大人也受了轻伤,先去调养吧。” 章恪与李氏忙叩首谢恩。婢女这时端来药,顾琅予正在朦胧间,他不太配合,双唇微张,那婢女又是初次伺候身份如此尊贵之人,因而两次将药撒进他脖颈处。 只见顾琅予皱了眉头,那婢女惶恐跪地:“殿下恕罪,奴婢,奴婢手脚愚笨……” 顾琅予的声音即便虚弱,也不减气势,“下去。” 他这一唤,厅内的婢女皆不敢逗留,忙悄声出了房门。宁禾无奈地轻叹一声,端起药坐在床沿。 她舀起一勺药汁,吹得不烫口才放入顾琅予唇畔。 这人却是一瞬不瞬静望她。宁禾勾起唇角:“怎么,我喂你就不敢喝了?” 他一言不发,张开了唇喝下。 何文在侧道:“殿下,这一次我们没有证据。” “顾姮也快活不了多久了,他这般急不可耐地想要本殿的性命,本殿不先陪他玩上几个回合岂不无趣。” 何文道:“那殿下先将养身体,待回京再作筹划。”何文朝宁禾轻唤了声,“皇妃,殿下就交给您了。”说罢,他放轻步子退出了屋内。 宁禾将药悉数喂给顾琅予,这一次他竟出奇地配合她。素香将空碗接过,也退出了房。 宁禾正要从床沿起身,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他静静地望着她的手腕,“伤口裂开了。” 宁禾低头,才见昨夜无意磕伤的那一条伤口不时何时已经撕裂,且汩了丝殷红。她蹙了蹙眉,方才一心留意身边这人,竟没有察觉到疼。 宁禾嗤笑了声:“你我真是一损俱损,你伤我也伤。”万幸的事他的伤不致命,他常年早起健身,底子本就很好,加上这一剑未伤内脏,索性也不会发高热。 宁禾只敢用酒擦拭伤口,她一面道:“你且睡吧,不要压到伤口。” 顾琅予似乎并无睡意,他倚靠在枕上,闭目问:“你不知我在何处,所以牵了我的马去寻我?” 宁禾“唔”了一声。他轻笑了下,“你也没有如我想象的一无是处。” 宁禾抬眸,瞪圆了双眸:“你这人的身份倒与心肠相反,这般狭隘。” “狭隘?我对你已是最大的宽容,不然你再修几世我都不会娶你。”他用平静的语气说着伤人的话。 宁禾却笑:“是么,我修来这一世就遇到你已是倒霉,我倒应该找个神算子先给你算算有无天命加身,不然我白白押上这一世岂不亏了。” “……”这一次,顾琅予竟没有再与她怒怼。 宁禾凝眸扫去,他闭着双目,似乎已经睡了。她起身坐到妆台前,卸下发间珠玉,一头青丝倾泻而下,起身去屏风处宽衣,李氏给她找来的里衣不合她身,有些宽大,她步至妆台前拿起一颗夜明珠,瞧见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十分单薄。镜中的人风华正好,五官越发精致艳华,尤其是她的一双黑眸,因她灵魂的占据,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7 这双眸子灵动生慧,耀如星辰。 她拿了件披风,正要去书房,顾琅予磁性的声音好听地响起,“你去哪?” 宁禾停了脚步道:“我去书房。” “回来。” 宁禾一怔。 “阜兴夜间风势大,书房很冷。” 他是……关心她? 见宁禾怔在原地未动,顾琅予朝她凝眸:“婢女伺候不好,夜间总得有个人伺候本殿。” 宁禾忿怒,原来是她想多了,他只不过是缺个婢女。她本是怕若像昨夜那般两人同榻会碰到他的伤口,所以她才想去书房的。既然他都开口留她了,宁禾也不再推辞,本来书房就凉,她坐一夜哪受得住。 小心钻进被中,她睡的这一边衾被还十分凉,一时也不暖和。三月底的夜晚还是冷的,但衾被下的另一边却十分地暖,宁禾很想往暖和的地方靠。可她清楚,那可是顾琅予的地盘,她只得蜷缩着,有些瑟缩地打抖,今夜她似乎格外怕冷。 灯火已灭,室内黑寂,因为伤口的疼,顾琅予并没有睡意,他感觉到身边人轻颤的动静,知晓她是因为怕冷。从山中回来到现在,他清楚她一刻也没有歇下。腰际的疼痛不休不止地蔓延至脑部,他全无睡意,身侧,这女人又一直打抖。 他问:“你畏寒?” 宁禾倒也不是畏寒,只是不知为何今夜确实很冷。她低低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做声。 不一会儿,宁禾忽然忍不住连声咳嗽,身子越发觉得凉。 顾琅予的声音近在咫尺:“怎么了?” 宁禾打了个喷嚏,“有些凉……” 顾琅予沉默了一瞬道:“不如你挨近一些。” 宁禾犹豫了一瞬,瑟缩地裹紧了衾被,没有回应他。她今日一番折腾已疲累至极,合了眼很快就入睡了。 顾琅予却感觉到身侧一团冰凉,想到她今日也算救过自己一回,他伸出手,将她揽入肩侧。须臾,她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这寂静里,他也闭了眼,渐渐入睡。 再次醒来,身侧这女人浑身滚烫,顾琅予心觉不妙,伸出一只手朝她光洁的额头探去,果然,她的身体似火烧! 沉声朝这黑寂里唤了一声,值守的婢女立刻入室点燃了烛台。 视线逐渐清晰,顾琅予俯身望住身下这人,她紧紧闭着唇,精巧的鼻梁渗出密汗,双颊通红。她睡得十分沉,他急急吩咐婢女请大夫的声音都没有将她吵醒。 素香这时已入屋内,“殿下,如果请大夫……恐有不妥。” “去请。”顾琅予沉声道。他何尝不知,如果请来大夫,那宁禾怀有两个月身孕的事情便会暴.露。 第39章 伤及胎儿 一室的灯火通明将何文与章恪惊醒而来,他们见大夫小跑入室,一心以为是顾琅予出了事情。入内一看,才知出事的是宁禾。 夜半时分,室内围满了人。中年大夫紧步入室,叩首道:“草民参见三皇子殿下……” 昏睡的宁禾被吵杂的声音惊醒,她朦胧地睁开眼,室内明亮,极刺眼睛。闭目几回,她才将眼睛睁开。她瞧见顾琅予高大的身影变换成了两个,他立在她床前俯身望她。而脑中昏昏沉沉。 有人将手指搭在她胳膊上,身体轻飘飘地,越发觉得冷。 宁禾沙哑出声:“怎么……回事?” 顾琅予没有回她。 中年大夫这一把脉,却是震惊地瞪圆了双目。他浑身打颤,惊慌地回身望住身前这伟岸凌厉的男人。身前这个男人双目似箭,犀利地望住自己,他眸含警告,也透着一股萧杀之气,他用阴沉的声音问:“皇妃如何?” 大夫垂下头,再不敢打量一眼,他读懂了身前这冷漠萧杀的男人眸中之意,他在警告自己不要乱说话。纵然他只是阜兴一个不起眼的大夫,但他也知京城的三皇妃婚前所发生过的事情。 滑脉,已足两月的滑脉,他垂着头,声颤低微:“殿下,皇妃高热不退,但她……体虚,不宜用猛药,不知药下去可会退烧,可会无事……” 宁禾听着脑内轰鸣声中响起的这一道声音,原来自己竟是生病发了烧。她半醒半迷间听懂了这大夫的话,她怀着身孕,不宜用药,但若不用药,她怎能退烧。 顾琅予朝后抬手:“都先退下。” 霎时,屋内只余大夫与素香。中年大夫仍跪于地上,他不敢抬头,浑身颤抖不已。 顾琅予望住虚弱的宁禾,她一头青丝凌乱地贴在额间,单薄虚弱得让他有些不忍。 “你要如何医治。”他沉声问。 中年大夫嗫嚅地道:“先用,先用药试一下,若不行……若不行……”他结巴地不敢再言。 “若不行该要如何?” 大夫噗通磕了个响头:“殿下,皇妃的身体本就虚弱,实难抵抗此次高热,草民医术不精……” 顾琅予沉默了一瞬,“将胎儿打掉,再退高热,此法可行?” “此法最宜,当立即开始为好!” “你去准备。” 中年大夫忙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素香也退下去帮衬那大夫。 “你不可以打掉我的孩子!”宁禾在半昏半迷间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用力摇头。 “你不想打掉腹中这团肉,难道想与他一同命陨?”顾琅予声冷如冰。 “你答应过我不伤害他的。”宁禾挣扎着爬起身,奈何周身完全使不出一丝气力。 顾琅予坐于茶案旁,目光深沉,“我并不认为你可以挨过这次高热,若你不想死,就打掉这个胎儿。” “你……你分明还是忌讳我。”宁禾终于拼尽力气坐起身,“难道你不想要五万精兵的调令了?” 顾琅予心中一动,但他面容依旧波澜不惊,不再与宁禾言语。 一盏茶过去,素香与大夫已将药端入室内。 顾琅予吩咐素香:“将药给她灌下去。” 素香端起药,面有不忍,“皇妃,得罪了。”她拿着勺盛了药汁送入宁禾唇畔,宁禾伸手打掉,那碗药就泼洒在地。素香惶恐地朝她跪下。 顾琅予命大夫再盛了一碗,他没有拿勺,而是端起药径直走向宁禾。 宁禾不住瑟缩后退,最后抵靠墙壁再无退路。顾琅予端起手中的药俯身捏住她的下颔,宁禾心中大急,她用尽力气想要抵抗,但她周身虚浮无力,根本不敌顾琅予一身猛力。 苦辣的药汁灌入口中,她却拼死咳出声,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8 那药汁悉数滴洒到床榻,洒到顾琅予身上。 他怒摔药碗,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一拽。 她早已没有一丝气力,他用劲太猛,她狠狠将头撞在他硬朗的胸膛,身姿虚若落叶。 垂眸,他凝着怀中的人苍白无血地落入他胸膛,她黑亮的双眸带着他看不懂的情愫望住他,那缕缕青丝凌乱地贴在她额间。她此时宛如已虚脱得就快死了,但那双黑亮的眸子仍是不放过地盯着他。 “宁禾,你就不怕死么?”他忽然有些挫败无力。 “我怕死。但是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用命也要保住我想守护的东西。”是的,她不正是在用腹中胎儿与自己的性命去护身前这个男人么,但他如此冷酷无情,竟仍要打掉她腹中的胎儿。原以为这两次她觉得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但说到底,他心中江山才是最重要的。 顾琅予终究不再与她争辩,他以为自己才是世间最冷漠之人,而然怀中这女人虽无冷漠,却倔强得让他无力招架,他甚至完全相信,如果他真的灌她喝了堕胎药,她会因此发狂地杀了他。 倏然间松开手,宁禾的身子如落叶般跌在床榻上,他垂眸瞥见她手腕处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汩出一丝殷红。大步踏出房门,他声色漠然:“保住胎儿,让她醒来。” 宁禾蓦地闭目,视线一片漆黑。她不记得自己都经受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这一觉并不好眠,梦中许多纷扰嘈杂的声音交错响起,她似乎一直睡到了孩子降临。 她生了一个白乎乎的女儿,女儿的五官小巧精致,与顾琅予直如一个模子刻出。她还梦到女儿的百日宴上,顾琅予眉眼堆满了欢喜,高高地抱着她的女儿受百官庆贺。她又在梦中看见一个美貌的女人,女人将她的女儿抱走,她声嘶力竭地在追赶…… 睁开眼,视线中灯火熹微,茶色的床帐落下,将室内镀上一层朦胧。她起身,掀开床帐,才知仍是在郡守府内。 外面天色漆黑,已是夜晚,这一点点微光是从书房传来的。室内没有婢女,宁禾下地行走,浑身筋骨得以活络,才觉得身体轻快不少。她行去书房,脚步却止住。 案牍间的那人伴灯执笔,一双眼眸却是凝向房门处的她。宁禾率先移开目光,“我的孩儿还好吗?”她大致在睡梦中还依稀记得他没有再逼迫她。 他也收回目光,埋首淡然:“他的命大。” 宁禾落下口气,她转身:“明日天亮我回京城。” “你不想长途颠簸滑胎,就随你的意。” 宁禾怔住,她重回床榻入睡。这一夜顾琅予都没有再回屋子,一直都在书房。 天亮时,素香进屋见她醒来欣喜不已,宁禾这才得知自己竟睡了三日,好在她终是挨过了高热,福大命大。但身体还很虚弱,大夫建议不要长途奔波。而顾琅予仍需在阜兴逗留半月,素香道她已请示了顾琅予一道回京,所以这些时日让宁禾放下心调养身体。 宁禾这时瞧见素香眼眶下的一团青色,她知晓素香虽是顾琅予的心腹,但确实待她遵从,接触的这些日子也没有为难过她这个名义上的女主人。那一夜灌药之事宁禾再未提及,说到底素香也是受顾琅予的命令。 两日过后,宁禾的精力恢复许多,她本想叫那大夫看看她手腕上的伤口,那伤口虽不算长,但几次裂合,她担心留疤难看。 素香却嗫嚅道:“皇妃,这是小伤,不如不要请那大夫来了。” 宁禾见素香神色有异,坚持道:“你只管去请。” 素香终是说道:“皇妃,那大夫昨日出行坠入桥梁,落入干河下摔没了。” 宁禾心中一震,久久失语,意外坠落?恐怕与顾琅予有关吧!只因那大夫不是他心腹之人,所以得知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才不能留他。这样说,是自己害了他! 素香没有再言,宁禾只当做不知。她又能如何,如果让旁人知道她所怀的不是皇嗣,她与腹中的孩儿都会有危险。即便她已经知道了这腹中是顾琅予的骨肉,但不到迫不得已她是不愿让顾琅予知晓的。 这夜,夜风仍旧呼啸狂奏,因阜兴树木萧条,无枝叶遮挡,所以每起一阵风便将空中的黄沙刮入房内。宁禾坐于妆台前,伸手抹掉妆台上的灰尘,脑中忽然间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忙起身,欲出门去寻顾琅予。才走出房门,顾琅予恰巧已到门口。 他披了件玄金色的大氅,肩上蟠龙纹飞舞,玄金丝线在灯光下闪烁流光。夜风将他的发吹拂,也将她一头青丝吹得飞舞。他解下大氅,身后素香忙取走放入屏风处垂挂,而后悄无声息关上房门退下。 顾琅予身边的婢女都清楚这主子的脾性,他不喜人伺候,所以在常熙殿中,夜间主子的房内是无人值夜的,都只敢在殿门外值守着,哪怕那是风雪之夜。 此刻,室内只剩他二人,寂然之下,他行至书房取出笔墨。他的声音寡淡:“替本殿研磨。” 宁禾上前,撩起袖摆替他磨墨。他似乎急于写什么东西,一直埋首在案牍间,没有与宁禾搭过一句话。宁禾便这样静立磨墨,许久,她准备先退出房门,顾琅予却突然开口:“将阜兴昔日河流的位置都写下与我。” 宁禾一愣,见顾琅予说完又埋头忙碌,她道:“那我去叫何文来帮你。” “难道让你写几个字都不愿意。”他的声音冰凉而怒。 宁禾停驻脚步,坐于他对面,执笔照着地图寻着阜兴河流的名称与位置。 第40章 回京 半个时辰过去,她将写好的宣纸递给顾琅予。 这时,顾琅予愕然地望着她,“这是你写的字?” 宁禾点头。那白净的宣纸上,一行行字迹潦倒扭曲,凌乱难识。 他皱起眉头,将那宣纸丢开:“你昔日也是名门淑女的名声,不想字迹竟如此难看。” 宁禾道:“昔日落水,我连字都忘了,这些可都是重新学过的。” 顾琅予似乎并不相信,不屑道:“那你是否还要说,你连往日的琴棋书画都已忘得一干二净。” “正是。” 顾琅予愕然,他望了她许久,移开眸光后讽刺她:“你五六岁入宫的一回,在殿上吟过一首诗,又吹过横笛,奏过琴曲。那时所有人都对你刮目相看,直夸你是云邺的小才女。” 宁禾从来没有听阿喜与祖母提过,她苦笑地摇了摇头,从前如何都已过去了,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个温婉且满身才气的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49 女子已经在流言声中选择离开,她再也不是云邺最尊贵的那个名门贵女了。 “云邺没有公主,那时父皇甚至欲封你为公主,后因顾忌安荣府权势过大没有再提。我第一次见你,那时你是云邺最尊贵的世家小姐。” 宁禾怅然,是的,她穿越至此,身份明明无比尊贵,却只因失去贞洁,便受万人唾骂。如果不是云邺尊重女子,恐怕她等来的就是老皇帝的一旨密令,要她以身为皇室殉节了。女子能当家、能为官又怎样,在云邺,女子的地位还不是一样轻贱。 “你说完了么?”宁禾问。 顾琅予重新拾起她写的那份地名,对照着地图埋首寻思,“你退下吧。” “我有话同你讲。” 他仍未抬头:“说。” “你可觉得外边的风一日比一日刮得厉害?” “怎么?”顾琅予抬眸凝视宁禾,戏谑道,“你想说你怕冷,要挨着本殿取暖方才敢睡?”他分明是在讽刺她。 宁禾未恼,却是面色漠然了些:“这气象不正常,阜兴两年前的雨势就比往年下得少,两年后便一场雨都没有再下过,而且风势越来越凶猛,如果再这样下去,全城都会弥漫在黄沙中。” 顾琅予经她一提也是一惊,他沉思道:“阜兴城内的风确实越来越烈,且城郊的风势更大……” 宁禾道:“阜兴周围的几个郡县应做好防备才是。” 顾琅予这时认真地望住她:“如何防备?” “植树。若不植树,这满天黄沙迟早会覆盖住这些郡县,到时候方圆千里恐怕都如阜兴一般黄沙漫天,难以住人。” 顾琅予沉思许久,望着宁禾:“是我疏忽了,一直都想将停工的凿渠重建起来,却将如此重要之事忽略。” 宁禾深知,以顾琅予的聪明才智,就算她此刻不说,以后的某一日他也是会发现这个问题的。 他沉声道:“明日我便派人去四周各郡县安排植树,再请旨于父皇下令增派人至各郡县处。” 宁禾未再逗留,她瞧了一眼顾琅予的腰际,他衣着华丽严谨,看不出腰部的伤势,想他已经恢复如常。她没有逗留,转身朝卧室去了。 这一夜,顾琅予一直忙到天明。 宁禾计算着时间,在老皇帝生辰前他们是一定会回京的,但距离这个日子不过十二三日,顾琅予届时如何拿得出能献给老皇帝作为礼物的功绩?要在不到半月的时间开凿河渠实在不是易事,她需得筹备好这个寿礼才是。 余下的日子,宁禾白日便忙碌着准备寿礼的事情,夜间,顾琅予已连续十日留宿书房。她此行带的两颗夜明珠都派上了用场,一颗放在书房供顾琅予用,一颗留在了卧房内。 夜间入睡时分,窗外的风声仍旧呼啸狂掠,宛如是鬼魅的不住哀嚎。宁禾白日与几个穷苦孩童接触一番后十分同情阜兴的百姓,天不降雨,这是常人最无能为力之事。除了能祈祷顾琅予快些开凿河渠外,她真的也没有办法。 睡意朦胧间,床榻似乎有些轻晃,紧接着衾被透出一缕凉风,鼻端处,是那个人身上淡淡的木质清香,又似是透明琥珀的清浅气息。她与他亲密无多,但却记住了这只属于他的气息。 顾琅予在书房一坐天亮已有十多日,今日终于回到床榻歇息了。宁禾睡意全无,不知心中是何滋味。自高热那次的事情后,她与他再无过多交谈,而那一次后,她腹中这个小生命似乎已经在她身体里稳稳地扎了根,她每日晨起恶心的感觉已经消失,除了有时候嗜睡些,已经宛如常人无异。 这黑寂里,顾琅予仿佛知晓她没有沉睡,磁性的声音低沉响起:“明日我们回阜兴。” 宁禾诧异了一瞬,转而也明白,他们在阜兴已有快二十日了,老皇帝大寿将临,是应准备动身回京。她没有回他,闭了眼,听着他极轻的呼吸声萦绕耳侧。 返程的时候,阜兴城楼下簇满了大批百姓,他们皆跪地朝顾琅予的马车感恩相送,在阜兴百姓眼中,顾琅予是个极认真且效率极高的好父母官。 坐于马车内,宁禾打量着顾琅予,他虽气场冷漠肃然,但行事确实雷厉风行且有手腕。她还没嫁他时,外人都道这是一个极难相处的人,不与朝臣结交往来,不近女色,且冷冰冰。宁禾将这硬朗的轮廓望入眼中,她见顾琅予朝车帘外落去一眼,望着跪地的百姓时,那眸中似乎有一种欣慰。 她忽然抿着唇,埋头一笑。 “你笑什么。” 宁禾一愣,抬眸望住顾琅予,忽然起了捉弄之心,“殿下俊朗如男神,我能有这等夫婿,怎不心悦之。” 只见身旁这男人皱着眉头,望着宁禾的眼神十分古怪:“何为男神?” 宁禾尴尬,怎么解释他才能听懂呢?她想了一瞬,“就是世间独一无二、俊朗多金、品性高洁,最优秀那人。” 她觉得这么说不对,顾琅予哪里品性高洁了。 然而他却扯出一个轻笑,微扬下颔,“你还识相。” 宁禾嘴角抽搐,真不该夸他! 如来时一样,队伍四日后抵达京城。他们早早地入了皇宫,甫到常熙殿,顾琅予换下一身仆仆风尘立马便去觐见了老皇帝。宁禾一回享宫,阿喜已扑上前来。 “皇妃,你可算回来了。”阿喜热切地望着她,又低头打量了她的腹部,避开宫婢后忙问,“皇妃腹中的小皇孙可好?” 宁禾含笑点头,这时,素香忙去吩咐李复熬安胎药。宁禾看在眼中,素香虽为顾琅予的心腹,但她能感知到素香这一路越加恭敬自己。 素香将熬好的安胎药端入殿后,便轻声退出了殿。 阿喜道:“皇妃,三皇子殿下可好?” 见宁禾点头,阿喜又道:“那皇妃可有告诉殿下,皇妃腹中的胎儿是殿下的亲骨肉?” 宁禾这时沉下脸来:“我说过,此事不许再提,也不许告诉任何人。早知你是不听我话,当初我绝不会告诉与你。” 阿喜垂下头:“奴婢知道了。”可阿喜心中却想,她家小姐多笨呐,如果将真相告诉给殿下,那不是一家团圆的好结局么!她沮丧地退出殿,去厨房命人做了午膳,又去后院看李复煎药,待宁禾午睡后,她心间还是十分不爽快。 想想自家小姐受了多少苦,殿下不待见她,不与她同房,小姐心中该有多难受。 这般沮丧地想着,阿喜无聊地走在院中,身侧的婢女忽然躬身行了礼,“三殿下——” 阿喜一愣,抬眸望见自家的姑爷正从殿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0 门走来,她傻愣愣地立在原地。 顾琅予已禀报完政务归来,何文随在他身侧,见阿喜没有行礼,不由好心出声提醒,“阿喜,可是太久没有看到殿下不识得殿下了。” 阿喜这才惴惴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顾琅予并未理会,只迈步前行,掠过阿喜身侧行去。 阿喜心中千回百转,突然出声喊道:“殿下留步。” 顾琅予诧异地停住脚步,他侧眸道:“你家主子又要作何?” 阿喜听在耳中,这声音寡淡无情,但若殿下知晓了实情呢,是不是会对她家小姐好上许多!她迟疑犹豫:“殿下,奴婢……有件事……”阿喜踟蹰着,到底该不该说? 第41章 旧情 “说。”望着阿喜,顾琅予皱眉不悦。 “……殿下可否常去看看我家小姐,她……其实很担心殿下!”终究记着宁禾的那句狠声告诫,阿喜终是未敢言出实情。 顾琅予未语,已迈步走去自己的宫殿。 阿喜这才抬起头,望着这已走远的高大背影,沮丧地一跺脚,回了享宫。 宁禾午睡起来时,李茱儿与宁知恰来探望她。 两人进入寝殿,宁知坐到她床沿忧心道:“不是听闻你生了病,闭门养病么,怎么又去了阜兴?” 李茱儿也是忙问:“你眼下可好些了?” 宁禾笑道:“我无事,起初是忧心殿下一人在外,所以才去寻他。” 李茱儿含笑道:“原来阿禾你心中这般重视殿下。” 宁禾讪然一笑,忽然瞥见殿门处那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顾琅予?他怎会来她的宫殿。 宁知与李茱儿见顾琅予出现,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开了。顾琅予这时才踏入寝殿内,宁禾也掀开衾被下床。 “穿戴好,今夜入宣德殿用膳。” 宁禾坐于镜前,“宣德殿?” “父皇为你我准备了晚膳。” 宁禾对镜梳妆,“知道了。” 宁禾走出殿门时,顾琅予正在宫廊下举目远眺,他所眺望的方向是太子宫。那座巍峨耸立的宫殿比东宫其余宫殿高而宽宏,自古只有储君才堪入住。 宁禾行至他身侧,“走吧。” 两人一同走出常熙殿的大门,行至宫道,顾琅予忽然伸手揽住了宁禾的腰。 宁禾心中明白,外人眼中,他又该演戏了。 顾琅予望着前方,声静如水:“后日父皇大寿,本殿准备公布你有孕的消息。” 宁禾心中一颤,回道:“我知。”自此,他已是放过了她的孩儿。 宁禾垂眸朝小腹望去一眼,她的腹部平坦,虽然已是三个月的身孕,却完全不见一点迹象。若不是李复说她胎儿稳,她肯定是忧心的。 行至宣德殿,殿内人声纷乱,十分热闹。 入内才见老皇帝与雍贵妃、兰妃已坐于高处,各皇子皇妃皆已在殿内相互交谈。而众多人眼前,顾琅予牵住她的手,朝她柔声嘱咐,“当心石阶。” 他们二人朝老皇帝行礼入座,老皇帝心情愉悦,吩咐用膳,席间一直在与顾琅予提阜兴种种。 雍贵妃在嘱咐自己的儿媳妇张绮玉,“你多吃一点,这些可都是大补的。” 宁禾不难看出,雍贵妃是想让顾姮快些生下一个小皇孙,要知道他们六位皇子中,还无一位皇妃传来喜讯。而顾琅予想要在皇帝大寿时公布她怀有身孕的消息也是一番精心算计。 老皇帝忽然唤了宁禾:“三三啊,你为何跑去阜兴也不请示朕。” 宁禾忙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怕父皇不许臣妾去阜兴,所以才独自去了。” 老皇帝板着脸:“你没有请示过朕,怎知朕不同意?” 宁禾知晓老皇帝不是真的生气,顾琅予毕竟是做了件好事,皇帝自然是不会在这喜庆的时候动怒,宁禾不由软语娇嗔,“父皇,你就别再问了,臣妾与殿下才是新婚,你却要叫我们分别,臣妾心中忧心殿下还不可么。” 兰妃笑道:“恐怕不是忧心,是思念得紧吧。” 一时殿内众人皆是大笑。 宁禾瞥见顾琅予的面色似乎有一点……红?这人竟然会脸红?老皇帝没有再追问她,只叫她好生用膳。宁禾回到座位上,顾琅予的声音轻若未闻,“你真是……不知羞耻。” 宁禾心间暗恼,“那你要我如何回你那精明的父皇?” 顾琅予却是替她夹了一块肉放入碗中,含笑凝她:“爱妃,尝尝。” 宁禾回瞪了他一眼,夹起那块肉放入口中。 他又含笑问她:“如何?” “甚好。” 于是,这人又给她夹了一块肉。但这一次,却是直接送入她唇畔。 他满目似水柔情,俊朗精致的五官镀上一层暖意,黑眸中皆是她一人的影子,“来,再吃一口。” 宁禾余光处,老皇帝正与雍贵妃笑谈着看向他们。她平日本就不怎么爱吃肉,且他还夹了一块肥肉,她欲哭无泪地瞪着身前得意的人,只得一口咬下。 用过膳,老皇帝要带众人去御花园赏花。 虽已是夜晚,但宫内各处宫灯长明,夜间倒别有一番旖旎景致。与众人行走在御道上,人群中,顾姮朝老皇帝说道:“父皇,听闻此次三皇兄还被阜兴难民所伤,不知皇兄可有大碍?” 老皇帝朝顾琅予凝眸问:“难民怎会伤你,你可有事?” “就是一场误伤,儿臣不碍事。”顾琅予朝皇帝身侧的顾姮投去一眼,又不动声色挪开目光。 顾姮忽然笑言:“父皇,怎么说三皇兄这次阜兴一行也是功不可没,父皇可有奖赏?” 老皇帝朗声问:“琅予想要什么赏赐?” 顾琅予谦谢:“这是儿臣应为父皇分忧之事,不需赏赐。” 老皇帝大笑了声,双目却别有一抹深意。 宁禾不知自己可有看错,顾琅予因垂着头,并没有看到皇帝眼中的深意,然而宁禾却想,坐到这个位置的老皇帝一定多疑,顾琅予越是不要赏赐,他心中反而越加不信任。这种心理她前一世久拼职场怎能不知。 宁禾上前,她笑:“父皇,不如臣妾替殿下讨个赏赐如何?” 老皇帝微有诧异,却笑:“你要讨什么赏?” “那父皇先答应臣妾,金口玉言。” 老皇帝无奈道:“朕自然是金口玉言。” “那臣妾想讨几颗夜明珠,求父皇赐赏!”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1 “就是夜明珠?” “对!父皇可要答应臣妾噢,金口玉言。”宁禾眨了眨眼,笑着接道,“父皇,殿下每每深夜都在为阜兴凿渠所急,在书房坐到夜半是常事,所以臣妾想讨几颗夜明珠,好给殿下读书时用。” 老皇帝不禁疼惜地望了顾琅予一眼,他朝宁禾答应:“不过是几颗夜明珠,赏给你了。” 宁禾欢喜:“那父皇可否再赏些俸禄?殿下将常熙殿仅有的几箱珠宝都变作银钱带去了阜兴,臣妾虽为皇子妃,但实在囊中羞涩呐。” 这一言出,顾琅予暗朝她瞪来一眼。 老皇帝这时哈哈大笑,挥手让辛铨马上将银钱送入常熙殿。 兰妃也是笑言:“阿禾,你既然都这般说了,那本宫也该解解你的燃眉之急。” 如此,兰妃与雍贵妃也命人送了珠宝首饰。宁禾这时暗自打量老皇帝,他唇角噙了笑,已再没有那一丝顾虑。 从无意间听到老皇帝将五万精兵调令交由兰妃保管时起,宁禾就知这个位置的皇帝年龄越大,越是多疑。他心中犹疑不定要将皇位传给顾衍还是顾琅予,传给顾衍,那自当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传给顾琅予,他虽有谋略,但却生性冷漠,恐伤及手足。 说到底,若论治国,顾琅予才是那个最有魄力的人。 众人眼前,顾琅予仍是一脸淡然的神色。宁禾上前,将手放入他掌心,她抬眸,凝笑望住他,“有些凉,你牵着我走吧。” 这时,他已换上笑意,宽厚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暖意氤氲着她凉凉的小手。 行走的人群中,宁禾侧眸时,恰对上前处顾衍回身侧视的目光。 他一身青衣,如墨的长发随夜风吹起,那双哀沉的双目正对上了她。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转过头若无其事地行路。宁禾垂下眸光,手上忽然传来疼痛,顾琅予正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蹙眉抽出手,他却紧攥着不放,耳侧也飘起一道讽刺的声音,“你要清楚你眼下的身份!” 宁禾暗恼,她不过只是望了一眼顾衍,何错之有。她终于狠一抽出手,大步往前行去。 这时,老皇帝正在与顾衍谈话,“成婚已一月有余,可有好消息传来?” “父皇……”顾衍无奈地笑了一笑。 宁禾见宁知羞赧低头,眸中却闪过一丝哀色。她听懂了老皇帝的话,老皇帝在急着想抱小皇孙呢。然而长姐眸中那丝哀色……难道顾衍待她不好么? 跟着一行各怀心思的人赏花,宁禾终是朝老皇帝请辞回殿,从人群中退开后,阿喜这才想起她的披风还在宣德殿内,忙返身回去拿。宁禾一人行在宫道上,所以放慢了脚步等阿喜。 身后忽然有极轻的脚步声,应是夜间穿行的宫婢,宁禾便没有在意。她吃得有些多,所以此刻慢行着也当是消化积食,然而那轻巧的脚步声却一直尾随着她。 转身,她怔住。 顾衍独身立于宫道那头,如墨的双眸席卷着浓浓的思念凝视着她。 宁禾心中微动,却只是面色平常地道了一声“六殿下”便转身往前行去。 “阿禾。”清朗的声音唤住她。顾衍行到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你就这般不想见我?” 宁禾避开目光,声音极淡,“六殿下,你多想了。” 沉默了许久,正待宁禾要往前走时,顾衍出声道:“知道你出事,我曾不顾一切要去盉州寻你,可父皇将我禁足,甚至用母妃压我。” 宁禾静静听着顾衍朝她诉说,心中却不知是何滋味。她虽同情原主与顾衍的这段情意,却在事后细细想过,顾衍若爱原主爱到奋不顾身,还怕不能再娶她么?说到底,这其中总归是有几分退缩。 第42章 他的吻 宁禾也知自己没有立场怨顾衍,也不想纠缠于他对往昔的这份感情里。 “六殿下,你我叔嫂身份,应当避嫌,还请六殿下将这宫道让开吧。” 他挡在了她身前,听她如此说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臂,“我知事已如此,你心中定是恨我的。”他黯然地自嘲一笑,“我悔矣,悔我当初不够坚定。” 宁禾挣脱,顾衍却在这时将她拥入怀中,明明是温润如月的人,此刻力道却十分地强硬。他紧紧拥住她道“往日你我也曾相伴花丛,执手相拥,看山河好景。如今……我该怎么办。” 宁禾挣脱不开,顾衍沉浸在这份感情深潭里,她最后恼羞道:“六殿下,请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沉静冰冷,顾衍僵硬地松开手,双眸哀沉,“……你就这般恨我?” “我从不恨殿下,殿下既然已是我长姐的丈夫,又是三殿下的皇弟,就请殿下洒脱放手,让你我好生过各自生活。”后退一步,宁禾淡漠说开。 “你知道我不爱宁知,我心中只有你一人,阿禾,难道从前所有你都忘了么!”这声音极尽痛苦。 宁禾的心在这一瞬微痛,她清楚顾衍这份爱而不得的苦,但是他爱的人的确已经离开这世间了。“六殿下,曾经我已与你说过,我已将前尘往事都忘记了……” “我不信!”顾衍这时再次拥住宁禾,他将双臂收紧,“你可知我看到你与他在一起有多痛苦,我说服自己放下你,甚至在金銮殿上还帮他求娶你,我以为我已给不了你幸福,所以才放手将你拱手让人。但见你千里奔赴去寻他,难道短短的时日你就已移心给他了么!”顾衍痛苦地将头埋入宁禾发间,句句哀沉。 宁禾心慌心乱,又十分地恼羞,她拼尽力气挣脱顾衍,他却将她拥得更紧,她更加地恼了,再次挣脱的瞬间,却瞥见前处宫道的尽头,顾琅予深沉的双目直射而来。 宁禾僵立不动,纵使是在夜里,但宫灯昏黄的灯光将顾琅予照得明亮,他周身气场冰寒,四目相对间,他迈开沉重的步伐缓缓上前。 阿喜拿了披风,也呆立在宫道尽头。 而顾衍这时察觉到宁禾僵立的举止,回眸,正与顾琅予冷漠的目光撞上。 顾衍的双臂一点点滑开,顾琅予迈步在他二人身侧,将宁禾拉入自己身旁,他一手揽宁禾入怀,深沉的眸子紧望顾衍,声沉如冰:“皇弟欺我皇妃,我该如何计较?”他周身气场太过冰寒,宛若冬日疾降寒霜般寂沉寒凉。 顾衍收回哀沉的目光,与顾琅予对视,这四目相对里,宛若战场烟尘匝地、漫起硝烟,“是我酒后失态,不关阿禾的事情。”终归,她已是别人的妻了!顾衍收回目光,手掌却紧握成拳。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2 “皇弟与吾妻之事已成云烟过往,若皇弟仍计前事,恐皇兄我会做出伤人之举。”顾琅予丢下这句狠话,搂紧宁禾离开。 这一路行回常熙殿,顾琅予的脚步疾快,宁禾被他揽住,几次挣脱想要自己走却遭他禁锢。侧头看去,顾琅予下颔紧绷,深邃的双目沉怒。 终于回到享宫,顾琅予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宁禾这才在他松懈的力道里挣脱开,她因走得很急,此刻有些气喘。 顾琅予立在寝殿内,沉声道:“难道你不该向本殿解释?” “解释什么,我为何要向你解释。” “你已是本殿的皇妃,却不知廉耻仍与顾衍纠缠,宁禾,难道你一点也没有将本殿放在眼里?!”顾琅予沉声走近,俯身逼视着身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她难道不知,他娶他已是她最大的福分,她竟还敢与顾衍纠缠不清。难道她竟一点也不将他放在眼中,这般明目张胆给他戴绿帽子么! 而宁禾却知这一次是自己无理,但方才那一幕她也是拒绝的,可顾琅予似乎并没有瞧见她的挣扎,所以才将她与顾衍误会。她本想解释,但她与顾琅予之间并无情意,只是交易,并且这人素来冷漠,她又何必解释给他听。 “你看错了,是他酒后纠缠,况且不过就是一个拥抱……” “不过就是一个拥抱?”顾琅予出声打断,他俯身逼视着宁禾,“那你还要如何,难道真要他亲吻上你,或是再做别的出格之举,你才需要向本殿解释一下,在你眼中才算得上是不大不小的事情?” “你说够了没有,你我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如何也无需再跟你解释。”宁禾退开他这逼视,但身后却已是墙壁,再无退路。 在她这毫无在乎的神色里,顾琅予终是怒了。他伸手抵住墙壁,也恰将宁禾的退路断得干净,俯身,他的气息悉数喷到她肌肤上,“你果真是不知廉耻,不守妇道。” 宁禾恼怒,“我不守妇道?”她似乎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就莫名地被无数人冠上了这个名声,嫁给顾琅予已有一个多月,她自问从来没有干涉过他,也因为担忧他的安危而曾不顾危险去救他。如今,这个冷漠的男人只给她冠上一个不守妇道的恶名。 不怒反笑,宁禾只当自己毫无在意,“好,你想如何看待我是你的事,就算我与他纠缠不清,那这也是我的事,你我终将是要和离的人,恕你三皇子殿下管不着!” 这一句话让顾琅予恼羞成怒,生平,他从懂事起就一直莫名地在与顾衍之间被旁人比较,被老皇帝比较。他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娶了身前这个女人,他以为她真的患上失忆之症将顾衍忘了,她千里迢迢去阜兴救他,也在深夜牵他的马儿去寻他,他以为这个女人也是温婉的。但是他错了,方才,他亲眼看到她与顾衍在月下相拥。 身为男人,他的尊严已被她践踏得稀烂。望着她绝强的眸子,他不信他堂堂皇子治不了这个女人。 俯身,他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宁禾脑中轰然一片空白,冰冷的吻铺天盖地落下,片刻,这吻变得无比炽烈滚烫,他沉重湿热的呼吸氤氲着她,柔滑的舌在她唇齿间肆意掠夺,坚硬的身体将她紧紧箍住,逼仄的呼吸中都是他身上成熟的男子气息。 呆愣的她终于回过神,伸手反抗,却轻易地被他反剪住双手。她想要后退,身后却是冰冷的墙壁,唇齿中他的舌肆意掠夺,放肆地将她攻占得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她咬住他肆掠的舌。他吃痛地闷哼一声,她才得已慌张逃脱。 唇齿间腥气弥漫,眼前是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她终于能抽出手,伸手就要朝他扇来。 他却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记住,你既然是我顾琅予的女人,就不许再与他有任何往来!” 冰冷的话落下,他绝然踏出了殿。 宁禾伸手擦掉唇角的一点湿液,身体似乎被抽空,没有一丝力气。她迟钝地走到床榻坐下,脑中一片混乱。 她与他这般争吵已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惹得他恼羞成怒地吻上她。而宁禾终于发现,顾琅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一次是她理亏,但是他也不该说她不守妇道,他可知她听到这话心中多不是滋味。可是……这人竟敢吻上她,看来今后她不能这般激怒他…… 大脑一片混乱,她也感觉身体十分疲惫,闭目躺倒床榻上,思绪却难以平息,这个素来冷漠不近女色的男人竟然吻上她……这恐怕是他有意识以来第一个吻吧,他事后是否会后悔?她心中除了混乱,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抵触他,方才那一巴掌不过是她下意识对自己的保护,其实她心中并没有觉得很抗拒……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宁禾狠狠地拍了下脑门,打住,不过是自己触碰到了他身为男子的尊严罢了! 而顾琅予大步从享宫走出时,身后宫婢皆屏息行礼,在他这怒火中不敢出声。回到常宫寝殿,他心间久久不能平复,为何要那般恼羞地亲吻她,那可是一个失去贞洁的女人,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的女人。但也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惹恼了他,身为男人,又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她竟然敢与顾衍相拥在一处。虽然他远远地瞧见她似乎有在抵抗,但是见到她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他就是不爽。 而她竟然还敢理直气壮与自己争辩,当真是不知羞耻,这个女人真是无法无天了,他不好好治治她岂不是枉为男人。 只是……这是他的第一个吻,未想到竟被这个女人占了便宜。他沉声唤了声“斟茶”,婢女忙入殿替他倒了茶水,举杯饮下,他将茶杯狠狠放在桌上倒头睡下,何须与这个女人计较,若她今后再敢如此,他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初吻来了,开车还远吗~ 第43章 寿宴 这件事宁禾已打算放下,既已发生,她不想再提及计较。白日在院中撞见顾琅予,宁禾思索一瞬竟对他抿了丝浅笑。自从昨夜摸清顾琅予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她便不敢再用随便的态度对待他了。 此刻,宁禾朝身前走来的顾琅予绽起笑,声音也有丝柔和:“殿下刚下朝吧,需不需要妾身安排早膳?” 顾琅予却是皱了眉,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此刻的宁禾,她眉目温和,一双美眸似如春.水,她的五官本就精致,此刻朝他绽开笑,瞬间竟是倾城绝色。他敛了面上的疑惑,表情淡漠地道:“你今日喝错药了?” 宁禾不怒反笑:“妾身觉得自己从前对待殿下似乎用错了方式,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3 所以妾身觉得应温婉些,殿下喜欢么?”说到最后,她黛眉一挑,眨了眨眼。 顾琅予有瞬间的错愕,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想打什么主意?他步入常宫,没有再理会。 宁禾终是忍不住摇头一笑,瞧,只要她不与顾琅予斗气争论,他就不会再如昨夜那般莫名其妙地欺负她了。宁禾打算以后都用这般的法子对待这男人,天天争吵多无趣,况且他皱眉懵顿的样子确实真的有些好笑。 正待回享宫,院中偏门处却闪进一抹瘦弱的身影,宁禾心下一沉,朝那方向快步跟去。 她并没有瞧见那人去了何处,只是往常宫的方向去了。追步行去,这时瞧见何文从书房走出。 何文有些惊讶:“皇妃,你有事找殿下?” 宁禾谨慎:“我方才瞧见一个身影窜进了常熙殿,似乎朝这个方向来了。” “皇妃……”何文有些踟蹰。 这时书房的门敞开,顾琅予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处,他凝视着宁禾,出声唤了一句“进来”。 宁禾不知所以,进入书房内,顾琅予回身凝视她:“那是本殿的眼线。” 宁禾并不明白:“眼线?” “那是本殿在父皇身边的眼线。” 宁禾愕然,“你在父皇身边安插眼线,你不怕他发觉?”她心中十分紧张,老皇帝是何等的睿智,顾琅予这般做实在太冒险了! 然而他却沉稳十足,“本殿信你,所以才告诉了你。” “你不怕父皇察觉么!”宁禾担忧道。 “本殿自有分寸。” 宁禾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顾琅予为何要告诉她?“他来此是给你传递消息的?” 顾琅予未语。宁禾却能猜到,若非是来传递消息,那人怎会白日跑来常熙殿。 “顾姮在调查你我每日在常熙殿的相处日常。” 宁禾心间一紧,顾姮……他是想要调查顾琅予对绫辱她的事情是否知晓…… 然而顾琅予道:“他一心认定了本殿娶你不过为了赢得一个心慈的名声,以致父皇对我改观。所以才安插人调查本殿,好取证据告发本殿。” 宁禾听着顾琅予的声音,心中却知晓并非如此,顾姮不过是怀疑顾琅予那一日没有醉酒,知道自己绫辱了她,所以才不顾天下人的非议而娶了她。如果顾琅予知晓劫持她的幕后人就是顾姮,便会取证对顾姮不利。所以顾姮才想要调查清楚,以先对顾琅予反击。 可是顾琅予并不知晓顾姮的计谋,宁禾怔怔游神。 “你在想什么?”顾琅予皱眉,“听清了么。” “你说什么?”宁禾怔怔问。 “本殿方才已说,今后的时日,你我皆不可再分房而眠。” “不可!” “难道你想让顾姮如意?”顾琅予不悦,“本殿就知你不会配合,所以才先说与你。此事休要再言,就这样定了。” 宁禾只能干急,她自然不能直接告诉顾琅予,如果她与他感情融洽,那么顾姮已会认定顾琅予知晓劫持她的事情,而对顾琅予下狠心。她频频摇头:“你我有过约定,你不可在我殿内就寝!” “这常熙殿都是本殿的地盘,宁禾,你休要再放肆了。”顾琅予沉声恼怒。 宁禾知晓他是不会听她的话,只得问:“既然他已想对你下手,那你可有应对之策?” 顾琅予并未正面回她,但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宁禾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其实顾琅予的担心没有不妥,如果让老皇帝知晓他娶了她还与她分房而睡,那一定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后果。 游神地回到享宫,傍晚时分,李复来给她请脉。 “皇妃眼下身体健好,胎儿已稳,也务需像头三个月那般谨慎了。” 宁禾问:“明日父皇大寿,殿下与你已商议妥当?” 李复颔首:“正是,皇妃放心,胎儿暂不显怀,常人是看不出异常来。” 李复退下后,出了殿门恰在廊下碰见了顾琅予,他忙行礼道:“见过殿下。” 顾琅予径直往前,李复犹疑了一瞬出声唤道:“殿下。”他方才入殿请脉,见素香抱来顾琅予的书与几件里衣,便已瞧清了状况。 顾琅予停下,“何事?” “皇妃如今胎儿虽已稳妥,但同房时需小心才是。”身为医者,李复觉得还是应尽心提醒才好。 顾琅予这时面色莫测难辨,径直行入了享宫书房。 他在书房坐到夜半,宁禾早在戌时便已入睡,待子时醒来时,枕边空荡,书房映来一抹昏黄的光亮。她起身行去,顾琅予正坐于灯下,执手握笔疾书。 宁禾就这般静立着,之前在阜兴多少次,她也曾这般静望他夜间埋入案牍的身影。轻声返回身,宁禾将老皇帝赏赐的夜明珠拿去了书房。 顾琅予这时在增亮的一片光明中瞧见了她。 宁禾将夜明珠放入书房的四个角落,顾琅予出声道:“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东西,怎舍得将它们放入书房。” “那一日不都说了么,因你经常在书房坐到夜半,这些都是求来给你用的。” 顾琅予未再言语,待宁禾放好了夜明珠准备回寝殿时,他起身道:“将这些收了,本殿要就寝了。” 宁禾回身,“你耍我?”她是踮着脚才将这四颗夜明珠放入了灯台上,才刚放好他便说要睡了。 只见顾琅予眉梢一挑,睨了她一眼便行入了寝殿,且是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神态。宁禾伸手去够一颗夜明珠,奈何烛台放得高,不小心便将案上的墨台打翻。 顾琅予听闻声响已闯进书房,他见她无事地立在案旁似乎松了口气。 宁禾回身,本想怒吼他取下夜明珠,但转念一想他这般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她怒吼不得。于是她撅了唇,眼巴巴地望着身前这高大的男人。 “殿下,妾身够不着怎么办。”她声软如绵,巴巴地望着他。 顾琅予心中微动,行至烛台下伸手取下夜明珠放入匣内。 宁禾不禁暗自得意,又软绵绵道:“还有三颗呢。” 这人确实没有与她计较,听话地取下三颗夜明珠,室内瞬间一片漆黑。 身侧,他浓重的男子气息袭来,小手忽然被他温暖的大手牵住,她要挣脱,他低沉的声音响在耳际,“你看得清路?” 宁禾不再反抗,想起在阜兴时,她正是因此而伤了手腕,眼下左手手腕处都还有那一道伤疤,想来也是不能消除了。 她今日并没有惹到这个男人,所以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4 这一夜相安无事,他们虽同塌而眠,中间却隔了一道距离,顾琅予不恋女色,对她也并无心思。宁禾只得祈祷顾姮快些落马,这样便不会再有眼线暗中监视着常熙殿。 转眼到皇帝寿辰这日时,晴空湛蓝,清风和煦,皇宫内人声喧阗,宫人有序穿行忙碌,皇亲臣子都入宫为皇帝祝寿,布置隆重的宣德殿已是座无虚席。 雍贵妃一手揽下大寿的诸项事宜,皇帝进宣德殿时,也是连声赞叹,对雍贵妃道了一声“辛苦”便与兰妃入座。 宁禾与众皇子皇妃都已先到了殿内,各受命前来的大臣也已入内。宁知朝宁禾走来,笑道:“阿禾,我们坐在一处如何?” 宁禾瞧了一眼宁知身侧的顾衍,眸光又暗瞥见身侧顾琅予沉静的面目,“长姐,咱们还是按辈分入座吧。”如果要与宁知挨着入座,顾琅予岂不发飙? 如此,他们便按照皇子辈分入座,宁禾是第一次瞧见那生病的二皇子顾常,他与侧妃坐于宁禾与顾琅予身侧,面容憔悴,双目无神。但不得不说的是老皇帝的这几个儿子基因皆好,都是俊朗之人。 宁禾低声问身侧顾琅予:“大皇子没有来么?” “他托本殿送了贺礼,没有受诏前来。” 顾琅予斟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你兄长来京了。” 宁禾一愣,“我哥哥来京城了?” 顾琅予颔首:“今日你应会见到他。” 宁禾不禁欢喜,“那应是祖母托他入京给父皇拜寿,他来怎不先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去城楼接他。” 顾琅予淡笑:“他早已入京,在京中谋官。” 宁禾一怔:“不可能。”宁一生性喜爱自由,不喜束缚,许贞岚也一向没有约束过他,宁一怎么可能来京城做官? “寿宴后你自会知晓。”顾琅予又自顾自饮了一杯酒,没有再言。 第44章 寿宴(二) 宁禾第一次参加皇家宴会,老皇帝的寿辰极为讲究,先是百官朝贺后开宴,宴席撤下,雍贵妃安排了歌舞助兴。又有许多名媛贵女为老皇帝写词弹琴,皆恭祝万寿无疆。 宁禾瞧见李茱儿也在舞姬中跳舞,她为领首,舞姿卓然,老皇帝不住拍手称好。宁禾不由微微一笑,琴乐合奏声中,李茱儿在蓝空下旋转跳舞,她今日妆容姣美,姿态惊艳。那柔美的身姿在台上旋转之际,与宁禾的眸光碰撞,朝她绽来一个温婉的笑。 宁禾不禁想,李茱儿一身才气不说,性格也十分温婉,不知京中哪家的公子才堪配她。 这一曲舞毕,顾衍起身朝龙椅上座的老皇帝恭贺:“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这是儿臣为父皇准备的寿礼。”说罢,他身后的侍监将礼物呈上。 宁禾瞧去,那是一块极大的玉雕,玉雕龙腾飞舞,上著“万寿无疆”四个大字,顾衍的侍监躬身禀道:“陛下,这是六殿下亲手著的字迹,为准备这份礼物,六殿下这两个月每每都是夜半才入睡。” 老皇帝目光慈爱,欣慰地收下顾衍的礼物。 接而,顾末与顾姮也相继献上了贺礼。 顾琅予望住宫廷宴会各人,声音磁性好听,“你说你已准备妥当,那贺礼呢?” 宁禾勾起唇角:“不瞒你说,我在阜兴时便已准备好了。” 顾琅予没有再问,阿喜已将贺礼呈给顾琅予,他拿起迈步上前,朝老皇帝躬身行礼:“父皇,儿臣也为父皇备下了贺礼。”说罢,他将手上锦绢拆开,脸色却瞬间一沉。 这锦绢中包裹的只是一张泛黄发皱的宣纸,上面的字迹还潦倒难识。难道这就是她准备的贺礼,这些潦倒丑陋的字迹不是她自己所写?他因为相信她为了腹中胎儿会诚心听命与他,所以他才一直没有问过贺礼之事,此刻,她要害他在百官身前出丑么! 他心中怒火翻涌,却碍于此刻场景未敢发作,那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住,手背青筋暴起。 “这是何物?”侍监辛铨已将那宣纸呈上,老皇帝望了一眼,皱了眉头。 顾琅予无法解释,宁禾这时起身上前,“父皇,这是殿下在阜兴时为父皇准备的贺礼。” 顾琅予心中仍是怒火难熄,老皇帝也是不解:“这……” “这是阜兴城内的稚子所写的寿词,那下方,还有一幅要呈给父皇的画。” 宁禾徐徐说来,“殿下在阜兴时,百姓便十分感激父皇派殿下前去凿渠,稚子们在街头遇见殿下,得知父皇即将大寿,便很想向父皇尽感激之心。故而那一日有十几稚子一同书写了这些贺词,一同作下这幅画。” 老皇帝这时才留心到宣纸上的画与字句,“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原本严肃的容颜这一刻忽然泛出慈爱,“他们画的是什么?”他低头,却有些看不明白。 宁禾笑道:“父皇可看见了,那井旁所坐的老人是父皇您,父皇正在向稚子们发水,那画中一个稚子欢喜得在父皇脸上亲了一口。” 老皇帝这时已看得分明,动容道:“这些孩童,还给朕画了两个龙角。”他泛着笑抬头,慈爱地望向顾琅予。 顾琅予的心突兀地抽痛一下,他怔怔望于龙椅上坐的皇帝,这是他的父皇,他却从来没有用今日这般的眼神看过他。从前,他慈爱的目光只会放在顾衍身上,而不是他。 宁禾心下想,瞧老皇帝如此慈爱的神色,这个礼物她是送对了。她勾起一抹笑:“父皇可瞧见了下方的一句话,稚子们字迹难识,不如臣妾念给父皇听。” 老皇帝连忙点头,宁禾徐徐说来,而那下方写的话正是“向皇爷爷寿辰问好,皇爷爷是个好老头”。 老皇帝莞尔一笑,颇有些无奈,却十分动容,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顾琅予:“你有心了,往日朕觉得你沉默寡言,不想心思细腻,知朕所急。快坐下吧,这份寿礼父皇十分喜欢!” 顾琅予领命,转身回到座位上时,他伸出手牵住身边这个女人。低头,她正噙了温柔的笑望着他,眸中十分得意,邀功一般亮起双眸等他夸赞她。 然而宁禾这般含笑地望了顾琅予许久他也没有动容,依旧是冰冷的一张脸。她不由讪讪地收了笑,拿了一颗枇杷。 顾琅予握住了她的手,将枇杷取入手心,竟替她剥皮后喂入她唇畔。宁禾痴傻了半天,他深邃的黑眸沉浸笑意,挺拔的鼻梁下,双唇朝她绽起笑来,她有些看得呆。他这般的笑不似从前的虚情假意,倒像是真诚地朝她微笑,而这张俊俦的脸泛起真诚来倒俊朗得惊人。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5 “爱妃,张口。”他的声音磁性悦耳,低低响在她耳畔。 宁禾呆滞地张开口,如木偶般吃下他剥的枇杷。 无人知晓,顾琅予的心由方才的震怒到此刻的雀跃欢喜,心内十分复杂。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皇帝这样的肯定,一时又是喜悦又是不安,他看着身边所坐的女人,她乖巧呆滞地吃下他剥的枇杷,美貌的面容竟有些惹人疼爱。他似乎沉浸在这份愉悦里,又再给她剥了一颗。 宁禾这时回过神,心间没由来突兀一跳,再次吃下顾琅予剥的枇杷后忙正襟端坐,目不斜视望向前方。 殿内,老皇帝朗声笑道:“春日御花园的景致十分动人,朕命宁家长孙绘了一副御花园丹青,今日也该拿上来让众卿家陪朕一同欣赏了。” 宁家长孙,不正是哥哥! 宁禾忙朝殿门处张望,那门外走来的男儿青丝飞舞,广袖生风,许久不见,他身上的纨绔之气隐退,倒成为一个明朗沉稳的男儿。 宁禾欢喜之际,心中却有些心疼。宁一不是说过他不喜欢官场,只喜欢纵横于山水间么? “礼部侍郎宁一叩见陛下。” 双目中沉痛一闪,哥哥何时已任职为礼部侍郎?她目光远眺着宁一,却是朝身侧的人问道:“为何我兄长来京我都不知,你却早已知道?” “起初本殿以为你已知晓,但是他不让本殿告知与你,后你便去了阜兴。” 宁禾更是不解。这时老皇帝命人将画展开,那画轴甫拿入殿便掀起一片惊呼。 这幅画足有三十尺长,十二尺宽,十几宫人小心展开后,那繁茂的百花惊艳地绽放在众人眼前。举目远眺,画上百花栩栩如生,仿若次第开放。宁一这一次的笔风柔而细腻,将长亭画入内,也将蓝空与清风都载入画中,御花园所有宫廊与宫道皆入画中,恢宏深邃,优美流畅。 宁禾忽然微眯了眼,那画上花簇中,有一年轻女子坐于亭内,女子捧书而读,虽只有一个侧脸,但那一头如墨的青丝与精致的五官十分动人,她的美已与百花融合,这副画若无此女子,便失了这份灵动。 然而画上的美人似乎有些眼熟…… “好一幅百花图!”老皇帝已从龙椅上走下,步至画前赞叹,“起初你与朕许诺能将御花园画入画内,朕当时只当你是海口,未想这幅画竟这是恢宏之作……”老皇帝这时瞧着画上的美人道,“这女子也画得柔美隽永,宁一,你画技已超赶了朕宫内的画师,那赌约朕认输了。” 宁一谦逊:“陛下谬赞了。”这时,他凝眸望向宁禾。 宁禾步入殿内,行至宁一身前,“哥哥,你入京已有一个多月,怎么不与我说一声!” “我本想仕途稳定再与你说的。”宁一宠溺地望着宁禾,“你在宫内可好?” 宁禾点了点头,正要再与宁一交谈时,老皇帝已问向宁一:“这画中的女子宛若仙人,你作画时,可知她是哪家女子?” 宁一摇头,目光中似有遗憾,“臣作画时并未惊扰她,她起身回首,臣一眼凝望,只记得她容貌惊人。” 老皇帝也遗憾道:“若知她是哪家女子,朕便将她许配给你。”老皇帝低头望入画中,“瞧她衣饰并非后.宫之人,也无处寻。” 宁禾认真地望了几眼,花簇遮住了女子大半容颜,只那侧颜十分柔美,那五官挺立精巧,如墨的青丝披散在双肩,她斜斜地靠在亭内,慵懒又认真地捧着书。 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逝,宁禾凝眸望向宫殿下方的座位,攒动人群中,李茱儿慌乱地垂着头,那往日温婉的美人此刻双颊已经红透,双手也是不停地纠着手上的丝帕。 宁禾缓缓勾起一抹笑,原来这画中的美人是李茱儿,她记得李茱儿曾来享宫给她送兰妃赏赐的那支金钗,有个小官在御花园作画惊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的营养液,阿茉好感动~不用给我破费了,投给你们需要的作者大大吧。阿茉在晋江的第一本文会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完结的。 梅子x1 大龙x10 感谢小天使! 第45章 动心 望着宁一,宁禾笑问:“哥哥,你怎不问问画中的美人是谁,你可瞧清她的样貌了?” “瞧清过,但她匆忙窜走,我无从得知。”宁一俊美的面目有些黯然。 宁禾心中不由好笑,她再追问:“哥哥那日匆匆一瞥,为何会记这么久?” “她坐于百花中捧书凝望,宛若天生为我作画而来,我……想认识一下她。”说到最后,宁一已沉浸在那日的记忆中。 宁禾退回座位上,唇角一直上扬,止不住这喜悦之情。她一直很喜欢李茱儿,不想李茱儿竟然早与宁一有过一面之缘,这可真是天注定的缘分。瞧宁一那春心荡漾的样子,她是不是该助一助力,让李茱儿成为她的嫂子?想到此,她好笑地在人群中寻视去,李茱儿正慌张地从座位上起身,走出了殿门。好吧,待大寿结束再说。 老皇帝对这幅画十分满意,给了宁一许多赏赐,并赐了“神手”之名。 宁禾早知宁一喜欢作画,他能画下百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重就重在他将李茱儿无意画入画内,成就了一人一花融为一体的灵气之作。 老皇帝眼下心情愉悦,雍贵妃忙命人再献歌舞。 这歌舞升平中,顾琅予的声音突然响起,“李复已在殿外。” 宁禾一怔,心中了然。她斟了一杯酒,歌舞结束时,她起身朝老皇帝道:“父皇,臣妾敬父皇一杯,恭祝父皇万寿无疆,日月长明。” 她正举杯欲饮,却突然假装眩晕欲倒,手上杯盏清脆甩落地面,身子已往后仰去。 顾琅予搀扶住她,沉声喝道“宣太医”。 李复入殿内忙为宁禾诊脉,这一幕顾琅予已与李复串通好,宁禾没有担心。 老皇帝与在场的皇子、大臣皆注目着这边,李复这时禀道,“恭喜陛下,恭喜三殿下,三皇妃这是喜脉,三皇妃已有一月多的身孕。” “喜脉?”老皇帝龙颜大悦,步至宁禾身前,“好啊,好啊!朕终于盼到一个小皇孙了,哈哈哈!”他连声嘱咐顾琅予要好生照看宁禾,也命宁禾不必再守在宴会,可回常熙殿休息。 宁禾返身之际,恰与顾衍黯然的目光碰撞。她移开目光,瞥见顾姮阴鸷冰冷的神色。 她陪顾琅予演完这场戏,至此她已是诸位皇妃中最先有孕的一个,而此事公布后,顾琅予更是成了顾姮的眼中钉。虽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6 然心有所忧,但余下之事便交给顾琅予吧。 走出宣德殿,已是酉时。日头偏落西山,宁禾走到宫道上,身后阿喜也是十分欢喜,“眼下皇妃再也不用偷偷喝安胎药了。”她又兴奋地道,“皇妃,那画中的女子不就是茱儿小姐么!原来茱儿小姐在御花园所遇的那个人就是大公子,好巧!” 宁禾不禁也是欢喜,身后,阿喜忽然喊道:“前头那人好像是茱儿小姐。” 远远眺望,前处的石亭内坐了一个女子,游神的侧脸正是李茱儿。宁禾步入亭内,李茱儿听闻脚步声才回过头来,“阿禾,你怎么出来了?” 阿喜道:“方才有太医为我们皇妃诊脉,才知皇妃怀有身孕,所以陛下让皇妃先回宫了。” “真的吗!”李茱儿欢喜地跳起身,挽住宁禾的手臂,又望了望宁禾的腹部,“恭喜你阿禾!这是小皇孙还是小郡主啊?” “刚足月,哪里清楚。”宁禾一笑,“你为何匆匆从宴会上出来了?” 李茱儿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就是出来透透气。” “你可瞧见那幅画了,礼部侍郎宁一所作之画,陛下赞不绝口。” “嗯……”李茱儿垂着头,唇角微微上扬,“这位宁大人的画技甚好。” 宁禾心中有些疑惑,李茱儿难道不问她,宁一是她兄长的事情?对了,李茱儿已从宴会中离开,虽然老皇帝传召时说了“宁家长孙”,但李茱儿对朝政却不了解,所以才没有问她。 宁禾笑道:“我觉得那幅画没什么了不起的,除了画上的美人惹人惊艳,便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会。”李茱儿闻声急了,忙道,“那画作恢宏,十分耗费心血,这位年轻的大人能在一月绘制完成实乃技艺高超。” “画技我倒是不懂,不过你可知晓,父皇说若能寻到这画中女子,便将她许给那位大人。” 李茱儿面颊绯红,慌乱地避开宁禾的目光。 宁禾看在眼中,心间也是了然,想来李茱儿已对宁一动了心,而宁一恐怕也是早在那一日都没能将御花园那个一瞥惊鸿的女子忘记。她打趣道:“茱儿,我盉州有位兄长,正值弱冠,尚未娶妻,你在京中可有熟稔的姐妹能帮忙物色的?” 一面说着,宁禾一面挽着李茱儿的手臂行去常熙殿。李茱儿摇头:“我常日待在闺阁,除了与你结交,便不再识得哪家小姐。” “那不如你就做我的嫂子好了。” 李茱儿的双颊瞬间红透,竟急促得结巴起来:“不不可,我与你兄长……没有见过!” 宁禾勾起唇角,双眸止不住皆是笑意,她朝阿喜暗暗投去一眼,用眼神示意阿喜去将宁一请来。 李茱儿就这般扭捏地与宁禾行去常熙殿,便道:“我已将你送回来了,你怀着身孕可不要四处走动。”说罢,她便要请辞离开。 宁禾留住她,“茱儿,我可是说真的,我哥哥今日也来给父皇贺寿了,不如你们二人见上一面。” 李茱儿连忙摇头:“不必不必。” “难不成你心中已有中意的郎君了?” 这般说后,李茱儿竟窘得有些无措。宁禾暗叹了一声,身前这小美人实在太过羞赧了。无怪顾琅予会说她不知廉耻、不守妇道,和李茱儿相比,她实在……太过放浪。 阿喜这时已入殿来,一双灵动的大眼氲满笑意,“皇妃,大公子来了。” 李茱儿这时想要退避,宁禾握住她的手,“你就看一眼我哥哥吧,人都已来了。” 宁一走入殿内,第一眼望见的不是李茱儿,他直朝宁禾行去,上下打量了她许久,想要拥住她却碍于她已嫁人的身份。一双黑眸饱含浓浓的思念,“你都有孕了?” 宁禾道:“这些事待会儿再聊,我给你引荐一位我的闺中友人可好?”她见李茱儿垂着头不敢看宁一,笑道,“茱儿,这是我哥哥。” 宁一这才瞧见缓缓抬头的李茱儿,他生生怔在原地,双眸痴了一般望住李茱儿。 李茱儿也是怔忪,那手上的丝帕倏然掉落在地竟都未知,只痴痴望着宁一。 宁禾与阿喜好不得意,望着这四目相对的两人,深觉是上天注定的般配。 宁一已回过神,他弯腰拾起李茱儿的丝帕,递至李茱儿身前,“那日御花园冲撞的竟是小姐,还请小姐不要介意。” 李茱儿缓缓接过丝帕,声若嘤咛,“是我惊扰了公子作画。” 宁禾佯装不知:“茱儿,原来那画中的美人竟是你。陛下可是金口玉言,只要寻到那美人就要将她许配给我哥哥!” 李茱儿羞红了双颊,慌乱道:“阿禾,我,我只是无意撞见了宁公子。”她声音渐渐低下,“原来他就是你兄长……” 宁禾拉过李茱儿,轻声与她道:“茱儿,我哥哥为人清高正直,在盉州也从无风流,若可以,我希望你能给我哥哥一个与你相知的机会。” 李茱儿一双好看的眸子明明是喜悦感动,却因一时的不知所措没有回答宁禾。 宁禾这时对宁一笑道:“明日你再来见我吧,你为何来京做官我都无从得知。此刻暮色已晚,就劳烦哥哥替我送送茱儿小姐。” 二人已经离开了享宫,宁禾心中十分欢喜,原本宁一不喜束缚,也觉世间女子庸俗。但李茱儿不同,她单纯美好,若真能嫁给宁一做她的嫂子,她倒十分欢喜。 今日宁禾为皇帝的大寿准备得有些疲累,戌时她便要洗漱睡下。外边夜色已深,不知道宁一与李茱儿进展得可好? 她正坐在菱花镜前梳头,望着镜中风华正好的女子,微微有些惊艳。重生而来时,她只觉得镜中这人美貌动人,但那时她觉得世间最美的人当属宁知。可此刻望着镜中这白肤红唇的女子,那眉目间风韵流转,越添了成熟妩媚。虽已卸妆,一张素颜却仍是艳华绝色。 何时,自己竟好似换了容貌?这镜中的人竟美得连她都不识了。 放下手中篦箕,起身时,门口那人长身颀立,姿态有些摇晃,他微醺着眼,遥遥望着她。 素香敛眉道:“皇妃,何文说殿下饮多了酒,故而送来了享宫。” “将殿下扶回常宫寝殿。”宁禾淡声说着,一面行去床榻。 哪知顾琅予并未喝醉,他有些踉跄地行入寝殿内,素香欲要扶她,他甩开手:“退下。” 踉跄行到宁禾身前,他微醺地望着她:“今日寿宴上你给了本殿一个惊喜。” “我说过你肯放过我与腹中的胎儿,我便全力助你。”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7 “做得不错。”顾琅予望着身前的女人,她淡淡地望着自己,不再是白日宫殿上那个笑着抬眸向他邀功的女人。她已一脸平静,蹙了蹙眉看着醉酒的自己。他眼中,她蹙眉的样子时而分成两个,一个蹙着眉,一个含笑温柔地望着他。 他有些疑惑,这个女人为何越看越美,美得让他冰冷的心微微动了。大婚时,他是十分恼羞自己娶了顶绿帽子戴的。但婚后接触的时日里,这个女人虽然有些让他心烦,但更多的时候总是帮到了他。他有难时,她似乎总是关心他。对了,她只是因为怕他落败而伤及她腹中的胎儿,所以才会关心他。 原来,只是如此。 “你出去吧,你喝醉了。”宁禾平静劝退身前这踉跄的人。 “本殿没醉。” 宁禾蹙了蹙眉,叹息一声,“殿下,你出去可好,今日你已醉了。”她放柔了声音,只怕自己恼羞而惹怒了他。 “我已说过本殿没有醉。”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俨然端起了皇子的架子,“替本殿更衣。” “素香——”宁禾刚唤出口,这人已拉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便将她带入臂弯中。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宁禾跌入顾琅予结实臂弯中,怔怔望着身前这人。 素香推门而入,瞧见殿内旖旎一幕忙垂首闭了殿门退下。 “你!”宁禾挣脱这怀抱,顾琅予却将双臂收紧,强有力的双臂抱她行入床榻。 宁禾心中大乱,“顾琅予,你要干什么?”她伸手却推不开身上这沉重的身躯。 他本就高大,加上喝过酒后身躯更沉,将她抱入床榻便沉沉压住了她。宁禾惊慌地推攘抵抗,他的手臂便加紧了力,另一只手恰恰落在她颈项中,也顺势将昏沉的脑袋埋入了颈项。 湿热的呼吸扑打在肌肤上,宁禾瞬间心跳加速,他微微一动,脖颈便传来密密麻麻的□□。 “顾琅予,你休要乱来!”惊慌之下,宁禾奋力推开身上这沉重的身躯。 他并没有反抗,任她推开了他。 坐起身,宁禾却见他已紧闭了双目,已经睡过去了。心间的惊慌这才慢慢平复,她又觉恼羞又是委屈,他从前醉酒过欺负了一次原主,难道现在还想再欺负一次她不成。休想! 宁禾沉声唤着素香与阿喜,两人今日竟几声呼喊都没有进来,她心知是素香带走了阿喜。下床后,她想将这人拖走。 握住他的大手时,他竟睁开眼:“本殿只是想睡个觉,你要做什么?” 宁禾愣住:“你不是醉了么?” 顾琅予斜眉微挑:“本殿没有醉,区区一杯酒而已。” 宁禾这时望见他清醒的双眸,他虽已是微醺之态,但脑中仍是清清明明的。但是……他为什么要拉她入怀,抱她入榻?难道只是为了吓唬她? “那你方才……” “本殿看不惯捉弄捉弄你不行么?”他竟说得霸道有礼。 宁禾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敢入榻睡下。她只希望顾姮这场风波快些过去,这样他就不用每日睡在她的宫殿了。 第二日早起,宁禾睁眼时枕边空荡,顾琅予不知何时已起床了。她方用过早膳,宁知便来了常熙殿。而后兰妃与李茱儿、雍贵妃等后宫诸位皇妃都前来贺她有孕。 她是皇妃中最先有孕者,皇帝龙颜大悦,后妃自然要来恭贺她,但其中所怀心思她就不得而知了。雍贵妃俨然端起母妃的身份,对宁禾前后嘱咐了许多,也带来许多滋补药材。兰妃也传授了些经验与她,众人在享宫呆到正午,便各自回去。 宁知正要走时,宁禾叫住了她。宁知眼底有些青色,似乎精神不是很好。宁禾问道:“长姐可是夜间没有歇好?” 宁知望着宁禾,眼神中深意一闪而过,她笑了笑:“昨夜归去晚,故而困了些。” 宁禾握住宁知的手,她有些担忧:“长姐,是不是六殿下待你不好?” “哪里。”宁知抽出手,笑了下,“不过就是睡得晚些,你怀着身孕,招呼我们已久,此刻应该歇一歇了。” 宁知有意避过,宁禾多少还是瞧出她的不对劲,“如今我已怀上三殿下的骨肉,便很想崭新地过好下半生。长姐,阿禾也希望你能过得舒坦。”她的话别有深意,她相信聪慧的宁知一定能够懂她话中之意。 宁知望了她许久,终是朝她重重地点头:“阿禾,你好生养身体,我先回成如殿了。” 宁禾颔首,目送宁知窈窕的背影消失于殿门处。 一路行去成如殿,宁知的面色明明白白写着心事重重。婢女云香知晓主子心事,见自家主子昔日倾城花貌已憔悴不已,而那常熙殿的人却越发惊艳动人,心中犹是忿忿不平。 “皇妃,你待三皇妃诚如姐妹,她都嫁给三殿下了却还是不放过咱们六殿下!” “闭嘴,休要胡说八道。”宁知呵斥一声,“深宫内岂是你能乱嚼舌根的地方。” 云香犹是替主子不平,只得忿然埋首,不再做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短小吧o(╯3╰)o 第46章 创业 回到寝宫,宁知问婢女:“六殿下喝了醒酒汤后身子可还不适?” “皇妃,殿下已转醒,去了书房。” 宁禾行去书房,那人一袭青衫埋首执笔,他本就生着柔而温润的五官,望她时,那双眼睛能让她化作一滩春/水。她行上前,竟见他唇角噙着一丝微笑。 他在做什么?这般高兴。 但她走到案前,却霎时苍白了面容。那案头宣纸上,他一点一点认真专注地描绘着那个女人的容颜! 而顾衍这时发现了她,凝眸望来,他没有多加解释,沉默了一瞬道:“昨夜……是本殿对不住你。” 宁知垂下头:“妾身已忘记昨夜之事,殿下无需记在心上。”昨夜,昨夜!他在宴会上一杯一杯敬三殿下顾琅予的酒,听闻宁禾怀孕的消息,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冷漠而麻木。他如木偶般敬完酒回到成如殿,抱住她时,喊着“阿禾”。 承/欢身下,他温柔地抚过她寸寸肌肤,一口一口皆唤着她妹妹的名字。 眼眶中蔓延起湿气,宁知眨眼将湿气逼回,望着案前端坐的人,“殿下,妾身去给你准备午膳。” 他眸中有些不忍,却是将头移开:“辛苦你了,知儿。” 她微微笑了笑,转身落寞而逃。她从来不否认,他待她真的是相敬如宾,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8 成如殿事事尊着她的心意,婢女稍有松懈都会受他训责。陛下每每有赏赐,他都是将最好的挑给她。他对她实在尊敬,却好似隔着疏离。大婚那日,他对她用尽了温柔。可是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宠幸过她。 而昨夜,他在醉态之下用了一把温柔的匕首插在她心口上,她疼得呼吸都已困难。但有什么办法,她爱他,不想给他徒增烦恼,他想如何,便让他如何吧。守在他身边,能为他每日的衣食操劳就足够了。 这日早朝过后,宁禾在院中瞧见顾琅予疾走入殿,他隔着花簇远远瞧见了她,但只是睨了一眼便回了常宫。宁禾对顾琅予在朝堂的事从不过问,行去库房查看了常熙殿的积蓄。 顾琅予在未与她成婚之前实在不像一个皇子,他的库房竟只有两箱珠宝,且在去阜兴那一日都变作银钱带走救济。若非不是她的嫁妆与老皇帝的赏赐,她恐怕会成为皇宫里最穷的一个皇妃。 眼下腹中胎儿已稳,她能感觉到腹中这个小生命不再给她闹腾添乱,而是稳稳地在她身体里扎了根。于是她想为自己今后离宫做些打算,她眼下不缺金银,但她想要更多财宝…… 今后独身一人,她不为自己筹划也得为孩儿筹划。 宁禾出宫去京城考察了市场,她想开一家商铺试水。京城为天子皇都,城内繁华,百姓富足。且高官与富贾无数,是捞金的好地方。一番走访下来,她选择了开一家食肆。 起初她并未想过开食肆的,但最宜在短期内经营见效的还是当属食肆。重生而来她多次打算做些什么,却屡次都遇到各种事情而没有机会去做,眼下既然考察好,第二日她便盘下一个店面。而老皇帝曾赏赐给她的那一座府邸已被她收拾出来当做出宫的落脚地儿,将老皇帝曾派下的奴仆解散,重新雇了伙计与上菜娘子,挑的皆是样貌年轻端正的,也花了重金请来厨子。 宁禾给食肆起名奢食香阁,所设的价格也比寻常酒肆贵。为什么?她想靠着眼下的人脉做个品牌出来。 第一件事便是要在开业那天请宁一来为食肆题字作画,毕竟宁一眼下名声大噪,已成为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第二件事她想请顾琅予前去代言,放眼天下,这些青年才俊中顾琅予与顾衍实在是其中翘楚。他们都能捧场的地方一定是不凡的。 只是……请顾衍可以让宁知代请,但顾琅予他肯帮她这个忙么? 从奢食香阁回宫的时候,宁禾在东宫的花苑中撞见了顾姮,起先顾姮没有瞧见她,在与身边的侍监说话。“让她赶紧把母妃拿来的药喝了,都一个多月了,一定动静也没有。” 宁禾走近后顾姮才瞧见她,那双细长入鬓的眸子微眯了下,朝她勾起一笑:“皇嫂,你就带了一个婢女在外,可得注意身子。” 宁禾礼貌性地欠了欠身,回以一笑便走开了。她并不难看出顾姮对她的防备,也不喜欢周旋其中。但听顾姮方才的话,想来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让自己的皇妃张绮玉怀上身孕。 回到常熙殿时,顾琅予恰在院中练习射箭,她望着他敏捷地搭弓上弦,精准地射中靶心。 他放下了箭,并未回头看她,却知她已到来,修长的身影回身移至她身前,有力的大掌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结实的手臂微用了力,滚烫的胸膛便贴向她。抬手,他抚了抚她额间一缕发丝。 宁禾吃惊地想要挣脱:“你做什么!”现在是白天,且在院中,各处有许多宫人侍立,他这是吃错药了? 顾琅予俯身凝望着她,唇角勾起:“去哪了,怀着身孕可不要乱走的好。”他忽然俯在她耳旁,温温热热的气息喷到她肌肤上,“有人混入常熙殿。” 宁禾心中微惊,这才懂他的意思。她勾起红唇,拿出手帕替他拭了拭额间的细汗,“去宫外忙些事情,正好想跟殿下谈谈。” 顾琅予凝笑放开了她,牵住她坐到院中的太妃椅上,“你在宫外忙些什么?” “妾身想开个食肆玩玩,想拜托殿下帮我去做做代言,打个好名声。” “代言?”顾琅予淡声说道,他并未听懂这个词,但却并不太热衷她做此事,“你是三皇子妃,不必去做这些抛头露脸的无趣事。” 宁禾凑近他俊朗的脸庞,精致花容绽开妩媚的笑,“殿下。”她轻声低侬,“妾身总归是要跟殿下和离的,今后失了殿下这份大靠山,只得靠自己了。” 她的声音极轻,院中的眼线应是听不到的。顾琅予望了她一瞬,“你要本殿怎么帮你?” “这个很简单。”宁禾勾起一抹笑,“殿下后日腾出半日的时间便好。” 顾琅予既然已经答应,宁禾便让阿喜去请了宁知,她觉得上一次宁知似乎有些心事,这会儿宁知来时,她又瞧见宁知往日温婉的明眸变得哀沉了些。 宁禾关心她:“长姐,你是不是有心事,不方便跟我说么?” “阿禾,瞧你多心的。”宁知笑着摇了头,“不过是近日没有睡好,我无碍。” 宁禾道:“我想请长姐帮我个忙。”她心间忽然有些不好开口,宁知最近气色不好,她还要再给宁知添麻烦么? “你说,我能帮你什么?” 宁禾终是一笑:“算了,我找三殿下帮我就是了。”罢了,她虽想请顾衍去食肆助阵,她虽觉得自己与顾衍没有什么,但她终应顾及旁人看待宁知的目光,她不能这么自私。 送走宁知后,宁禾思忖着请了顾姮与顾末,虽然她心中对这二人是有敌意的,但谁不是明面上一团和气。两人都答应待开业那日去捧捧场,宁禾依照礼节,也往他们殿中送了些礼过去。 夜间顾琅予歇得很早,宁禾方才回殿,他已是一身里衣,有些慵散地倚在寝殿内的太妃椅上。 宁禾是第一次瞧见他放下防备的架子这般散漫地倚靠着,他五官英挺俊俦,此刻闭目小憩倒少了些凌厉,添了些随意。 宁禾放轻了步子走进寝殿。 顾琅予一手托着头,剑眉微挑,“你当真不似寻常贵女,怀着身孕也不安生。” 宁禾笑回:“你不也不似寻常男子,敢娶不寻常的女子么。”她话中之意略带讽刺。 顾琅予从鼻端哼了一声。 宁禾行到他身前,“起开。” 他有些不置信地望了她一眼,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间冷冰冰地命令他。 宁禾心间暗恼,自从顾姮的眼线来监视后,她便不得已一直同他同塌而眠,毕竟是两个不相爱的人,睡到一张床上真的十分别扭。虽然他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但宁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59 禾心中总归是不舒服的。 见他仍好整以暇地坐着,宁禾无奈:“殿下,你起来,我要更衣。” “你求我。” “……”他今日是抽什么风? “这是本殿的地盘,你却敢命令本殿,难道不该求本殿起身回避么?” 原来如此,原来他是这般想的,宁禾还以为顾琅予这厮看过她前一世读的霸道总裁之类的小说呢。她有些欲哭无泪,正要开口顺着他心意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不是早已摸清他的脾气,他素来吃软不吃硬么,她如果冷冰冰与他说话,他倒还能跟她扯上几句,但她若…… 宁禾不禁浮起一抹坏笑,她抿了抿唇,叹息一声,“既然殿下觉得这是殿下你的地盘,那妾身也请不动殿下了。” 说罢,宁禾缓缓卸下发间珠钗,青丝如墨泻下。她又解开腰带,脱下外衫。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作者君如此爱你们,应小天使的呐喊今天加更,我屁股都坐痛了~ 第47章 醋王 顾琅予心间却是冷笑,她想以此逼他自己走?这个女人似乎在试探自己的脾性,他怎能如她的意。 这般想,他端端地坐着,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 宁禾见这人不动,不由暗恼,但她依旧只是镇定自若地解开盘扣,脱下里层的长裙。这一层衣裳褪去,里面再脱便只剩亵衣了。 扫去一眼,他仍端端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端了茶入口浅抿,那眸中的得意分明是料定了她不敢。 宁禾这下是真恼怒了,往日她这般顾琅予早已退避三舍,今日却好似深谙她的心理,还未离开。她望向他,目光服软,“殿下,妾身可要更衣了。” 他淡淡“唔”了一声,仍是坐于那处。 宁禾望着他,徒然间解下最后一层衣裳,柔滑的衣衫褪尽落地,她只着了一件碧色的亵衣。裸/露的香肩下,玲珑有致的身段一览无余。这若有若无的遮蔽中,将她更添一抹绝色的妩媚。 他瞬间失了呼吸,屏息静望住眼前这如画的一幕,全身血脉好似瞬间膨胀翻涌。霍然起身,他大步走出了殿。 身后,那一抹娇艳的红唇缓缓勾起,宁禾的双眸全是笑意。亵衣与短裤不过相当于她前一世里时尚些的穿着,但这人嘛……她垂下头,忍不住摇了摇头,顾琅予,从不曾亲近女色的你怎能不羞呵。 终于到奢食香阁开业的这日,庆典声势浩大。旁人眼中,这是京城有史以来最有派头的食肆,因为它还未开业便名气大噪。坊间流传开,开业这日会有云邺的几位皇子前来,因而街道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楼外更是挤满人潮。 宁禾坐于二楼眺望,此情此景甚为满意。宁一早已来了楼中,他为宁禾绘了几幅画挂在了大厅四壁,那画上皇帝所赐给宁一的印章就足矣将这一幅幅画抬成无价之宝。 最先入楼订餐的一批人皆是京中显贵,但一看菜单却还是有些咂舌。这菜价足足是普通食肆的三至五倍,但传闻在这里吃饭能偶遇皇子,而能与皇亲国戚吃到同一个厨子做的饭菜,想想虚荣心就暴涨。这便是宁禾打的主意,有钱之人或许没有名,便想用钱填补名声。而她用的是最好的食材,也想做成京城最好的食肆。 楼下大厅已经有许多人排队用膳,而一个个端庄秀丽的娘子们也鱼贯而入有序上菜。 这时,小二在吆喝:“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来喽——” 这一声足足将街头与楼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那三个鲜衣华服、朝气盛然的男人一踏进楼,原本宽敞的大厅都恍若逼仄失色。 宁禾并未露面,而是早已安排好了掌柜请他们入雅座,虽然三人平日都是对头,但毕竟仍愿维持表面上的和气。 进入雅座内,顾姮环视了一圈后,略精瘦的面庞浮起一抹笑:“皇嫂,你心思细密得令我叹服呐,这四周可都是宁侍郎的真迹,现在他作的画可是一般人花钱都买不来的。” 宁禾一笑:“兄长的画哪里能比得了三位殿下的脸面,三位殿下往这里一座,瞧,楼下已经爆满了。” 他们入座后,宁禾坐到了顾琅予身旁,她转身命人招呼上菜,这时顾姮嬉笑道:“皇嫂,你不请二皇兄就算了,怎的不请六皇弟也来?” 宁禾敛了笑,室内一时寂静,只听得清楼下与楼外街道上的喧嚣声。她抬头一笑:“四殿下,好酒好菜也管不住你的嘴了。” “谁说我没有来。”清润的一道声音响起,宁禾回身,顾衍正被掌柜引入室内来。 她有些懵。 他穿着并未像顾琅予一般奢华讲究,一件茶色的长袍便已尽显出他清润的气质。他如皎月,是润而干净的,与顾琅予凌厉冷漠的气质殊然不同。而此顾衍正立于宁禾身侧,那里就一个位置,他已径自入座。 宁禾眸光微沉,起身朝顾衍行了礼,“六殿下。” “阿禾不必多礼,快坐吧。”顾衍并没有叫她一声皇嫂,而是亲昵地唤她“阿禾”。 宁禾心下又恼又叹,她名义上的夫君可就坐在她身侧呢!忧恼间,顾琅予已从座位上起身。 宁禾不知他要如何,今日是她食肆开张的日子,她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她有些紧张地望着顾琅予,他却朝她露出笑容,将她扶到了他的座位上,然后坐到了顾衍的身旁。 顾琅予目光柔和:“阿禾,你有孕了也不能饮酒,坐到这边来。”他抬起一杯酒朝向顾衍,“六皇弟姗姗来迟,是不是要罚一杯。” 顾衍拿起一杯酒饮下,直直望着顾琅予。 两个男人的四目相对中分明已起硝烟,宁禾却只觉得莫名其妙,顾琅予与她并无情意,为何要这般带刺地针对顾衍。 而顾衍也是让她烦忧,她并没有请他来,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顾姮这时嬉笑起来:“三皇兄,六皇弟还没吃上一口热菜你就要罚他饮酒,他不高兴了可如何是好。” 顾衍仍是一脸温润笑意:“皇兄之酒,皇弟岂有不奉陪之礼。” 顾姮道:“哦?也是,我记得三皇兄大婚那日,六皇弟也是饮了许多酒,好像还口口声声喊着‘阿禾’,那可是皇嫂的闺名啊。” 宁禾沉了脸。 顾姮哈哈一笑:“我应是说错话了,想来是我听错了,三皇兄与六皇弟勿怪。” 宁禾起身:“众位皇子在这里随便聊,妾身去留下招待了。” 走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0 出雅座,宁禾是一刻也不想在里面再呆,她不知顾琅予如何想的,既然主动在金銮殿上求娶她为妻,便应想到终会有这么一日的到来。但每每他与顾衍相见,两人不是冷嘲热讽便是暗潮汹涌地敌对。 走下楼,厅内客人满座,她的出现似乎引起不小的轰动。座上的客人频频朝她投来目光,眸中皆是灼灼惊艳。 宁禾本不欲出现在众人身前,奢食香阁虽然名声大噪,但除了宫中人并无人再知晓背后的金主是谁。虽然眼下在座的食客都不知她身份,但她原本是不想露脸的。 她的容貌在云邺贵女中十分出色,且气质出众,所着衣饰华贵,一眼便知身份特别。这一下楼,说是万众瞩目实在不为过。 掌柜知晓她隐瞒身份的命令,也没有上前来招待她,于是朝人群中扬声喊道:“今日是奢食香阁开业大吉的好日子,我们楼内兴了个猜谜的游戏,诸位有猜对者,这一单的酒水佳肴全免。” 众人都被掌柜吸引过去,皆去听了谜题。 这时,一个鲜衣少年朝宁禾行来,他有风度地做了个礼,炽热的双目望住宁禾:“小姐,不知在下可有幸请你用膳?” 宁禾望着身前这人,他应是与顾琅予一般大的年龄,身材高挑,五官也是端正,但一双眸子却实在火热了些。 “不好意思,你自己吃吧。” “小姐就不能赏个面子么,在下见小姐独身一人,只是想请小姐吃个饭罢了。”这人十分执着。 宁禾蹙着眉,这时身前走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姿态轻盈,细步上前,“这位小姐,我兄长只是诚心想请你吃饭,你可不要害怕。” 宁禾望着身前的女子,碧玉年华,翠绕珠围下,这女子气质出众,肤白貌美。想来自己前几日宣扬出去的名声还是很有作用,开业第一日便有这么多富家子弟来捧场。 女子笑问宁禾:“听闻这食阁让几位皇子都惊动光顾了,连素来不喜结交群臣的三殿下都来了。方才还听人讲他们已上了二楼,小姐从楼上下来,可有瞧见?” 宁禾正要开口时,身前的男子已在责备那女子,“你不要多事,自己去那边吃饭去。”他转而朝宁禾温言笑语,“小姐,可否有幸请你就坐?” “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冰冷深沉的一道声音遥遥传来,宁禾虽未回头,却知是顾琅予已经下来。 身前的女子怔怔地抬眸望着楼梯处走下的人,宁禾见她怔忪的模样,心底颇为无奈。顾琅予的面相虽俊朗惊人,惹女子痴迷,但外人却不知他性子实在太过冷漠寡淡,哪个年华正好的女子受得了他。 宁禾朝那女子道:“你方才问了一句三皇子?这人就是了。” “他是三殿下……”女子喃喃轻语。 腰间有一只结实的手臂揽住自己,将自己拥入他的怀中。人前,宁禾不能发作。 顾琅予朝那男子道:“瑞王世子好眼光,一眼就瞧见了本殿的皇妃,想请她吃饭。” 而那瑞王世子愣了半晌,面色通红地朝顾琅予行了大礼,“在下竟不知这是殿下的皇妃,还请殿下……责罚!” 顾琅予语气寡淡:“瑞王来京了?” “家父没有来京,是我兄妹二人来京游玩,所以才将,才将皇妃误认成世家小姐。”瑞王世子窘迫地将头埋得更深。 顾琅予沉吟道:“世子在京并无府邸,既然碰见那随本殿进宫入住吧。” 这时,楼上顾衍与顾姮等人也都下了楼。他们都认识那瑞王世子,朝他笑着寒暄,顾姮问:“这位小姐是?” 瑞王世子靳恒道:“四殿下,这是舍妹靳虞。” 靳虞这时朝几位皇子含蓄有章行去礼,她一双好看的凤目朝宁禾顾盼:“见过三皇妃。” 宁禾虽然并不清楚瑞王的身份,但她知晓老皇帝的兄弟中并无瑞王,想来应是旁支或被加封爵位的功臣。 “多年未见,郡主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顾姮望了一眼靳虞,对顾琅予说道,“三皇兄可还记得,靳虞郡主十一岁入宫的一回,还闹着以后要嫁给三皇兄做皇妃呢。”顾姮细长的眸子睨着顾琅予,又挑眉扫了眼宁禾,悠哉地想看宁禾与顾琅予如何怨怼。 顾琅予不紧不慢道:“是么,本殿怎不知还有这等事情。” 宁禾悠然含笑:“就算是有也没什么,我家殿下俊朗倜傥,自小帅到大再平常不过了,本宫倒觉得靳虞郡主同本宫眼光一样好呢。” 靳虞垂下双眸,“皇妃,三殿下,那是靳虞少不更事。” 宁禾道:“世子与郡主跟我们一辆马车入宫吧。”说完,她先出了门。 奢食香阁开业之典她不用再筹备什么,只想快些回宫。宁禾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生活在皇庭,各人各心各白眼,这种日子实在折磨人。 回宫的马车上,她与顾琅予二人跟靳恒与靳虞一辆马车,四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顾琅予在与靳恒交谈,宁禾才知瑞王是老皇帝的表亲,算是没有实权的一个王爷。他们兄妹二人在青郡待得无趣,便想着入京游玩,所以才在食肆碰见了他们。 马车停在皇宫后,顾琅予嘱咐宁禾先回东宫,便带了两人去见皇帝。 而后顾姮他们的马车也稳稳落停,顾姮与顾末后脚去了老皇帝的宫殿,顾衍却是最后一个下车。他似乎有意避开众人,此刻正朝宁禾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给作者君浇营养液和投雷~ miss秦霈乔的地雷x1 大龙的营养液x5 菜菜的营养液x10 感谢小天使! 第48章 升级醋 宁禾望着他行近的身影,心中无奈。从第一次见顾衍,她就感觉到他对原主的感情不是虚假,且颇有些深情难忘。但原主已逝,现在的她对顾衍并无任何心思。可毕竟是原主给予了她新生,所以她还是想对眼下的亲人与原主的友人做些可以回报的事。 所以,她并不想伤害顾衍。 往后退开一步,宁禾朝顾衍行了礼便转过身。 “阿禾,你这般处处避我,可知我的心情。” “六殿下,妾身与殿下理应避嫌。”宁禾并未转身,望着夜幕降临下的重重宫阙。 “你往日从不唤我殿下,只叫我六郎,为何你我会变成如今这样……” 宁禾望着被夜色吞噬的宫阙,缓步往前,并未回首:“殿下只当宁禾已死,世间再无宁禾与六郎。” 手腕被人紧紧握住,他用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1 强力留住她:“你就在我眼前,我怎会当你已死!” 回身凝眸,顾衍眸底一片哀沉,但却腾升着怒火。宁禾知道,想让顾衍接受这个真相是不可能的,他一心沉溺于过往中,眼下又见她与顾琅予人前温情,心中怎能好受。 “宁禾已经死了,在安荣府一片塘水中,她用命换了她的贞洁!”宁禾直直望住身前清华朗润的男人,“她死的时候只想用命回报你这一份情,但是眼下她重生了,就已经再不是从前那个宁禾了。” 顾衍并不懂她话中深意,执着而急切:“就算你忘记了,我可以一件件说与你听。你五岁时认识我,总爱跟我在一起嬉耍,后来你回盉州后,我向你许诺长大后娶你为妃。我只要有出宫的机会,总会去盉州看你,那些时日我们每日总是最开心的,第一次牵你的手,第一次轻轻吻你的脸颊,第一次背着你趟过小溪河,第一次给你绾发……” 他的声音柔和得不像话,目光也飘忽到很远的地方。宁禾的心忽然一阵抽痛,让她不受控制地有些心疼起来。她明明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情绪,但却痴痴地任由顾衍握住她的手。 顾衍垂头凝视她,“那么多属于你我的记忆,我从不敢忘……” 缓缓俯身,顾衍凝望着这个越加动人的女子,凑向她,在她额间轻轻印了一个吻。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舍不得离开,他伸出手,拥紧了这真实的人。 寂静夜色中,宫阙下灯火熹微,但一串沉闷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宁静美好的一幕。 那个一身怒火的男人疾步行来,将顾衍狠拽开,臂膀拦在宁禾身前,凌厉的眸光似箭射/向顾衍:“这一次,你还想如何解释!” 宁禾这才回过神,望着身前顾琅予怒色汹涌的冰寒气势,想起方才顾衍说的那些话与亲吻她的举动,她知道此刻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了。 难道要她说方才的心痛不是她自己的情绪,而是原主未消散的意识?顾琅予是不会信的!移开目光,丛芜花簇下不知何时已跪了几名婢女,而不远处的回廊下,宫婢侍从皆惴惴跪地,无人敢直视这边。 原来,这无意中不受控的举止宫人早已瞧见了!宁禾闭上眼,此刻想解释都说不清楚,她睁眼,回身往常熙殿的方向离开。 “我不想解释。“顾衍不惧顾琅予冰寒的怒光,直直望向他,”我去向父皇求娶阿禾为我的妃子!” 顾琅予挡住了顾衍的路:“父皇疼你,你便可以欺我之妻?” “我与阿禾青梅竹马,早已互定终生,如果没有那件事情,她根本不可能嫁你!”此刻,顾衍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再也不想忍耐了。原本以为他自己已经给不了宁禾幸福,所以在顾琅予求娶她时,他才站出来替他说了话。 他以为自己可以看着心爱的女人得到幸福,但是原来眼睁睁看自己心爱的女人含笑望着别的男人,怀上别人的子嗣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顾琅予望着顾衍,眼前这人气质润如皎月,哪怕是在此刻的情形下,他身上清润的气质也不减分毫。而他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她与这个男人曾经花前月下,这些却都是他不曾参与过的。明明他不爱这个女人,但为什么心底这么难受与难堪。 难道是因为顾衍?因为他不仅夺走了父皇的宠爱,还要夺走他的皇妃? 顾衍越加坚决:“我现在就去见父皇!” 顾琅予一步步行上前,霎时,寂然夜色中杀气暗起,他眸光如箭,周身气场冰寒肃杀。握紧的拳头这时狠狠砸在顾衍身上…… 四周宫婢尖叫着跑开,有人跑去向皇帝禀报:“三殿下与六殿下在东宫门口打起来了!” 而两人进入惠林殿时,本要就寝的老皇帝只穿了一件里衣,兰妃忙拿来龙袍给他披上。老皇帝望着两个一身伤痕的儿子,怒火顿生。 “怎么不接着打,打残一个朕便少操份心!” 顾衍唇角挂了一丝殷红,白玉的面庞青紫一片,他跪地朝皇帝恳求:“父皇,儿臣要重娶阿禾!” 老皇帝错愕在原地,转瞬龙颜大怒:“孽障!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琅予直望住老皇帝:“身为皇兄,儿臣动手不对。但是父皇已经听到了,顾衍他欺我皇妃,辱我在先。” 老皇帝踱步到顾衍身前,望着这原本光鲜清俊的儿子此刻的狼狈样儿,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一脚。 “她已是你皇嫂,你还要执迷不悟么!” 望着顾衍眸中的倔强,老皇帝痛心疾首地连连喘气。兰妃忙扶住他,口中不住安慰他不要动气。 老皇帝望了望衣裳已被撕破的顾琅予:“你下去吧,父皇会处理此事。”他背转身,待顾琅予走出大殿,才缓缓开口,“若你执意要娶宁禾,朕只能赐死她。” 顾衍错愕地瞪大双目。 老皇帝回身望住顾衍:“今夜罚你跪在常熙殿门口,向你三皇兄道歉。” 待失魂落魄的顾衍离开,兰妃才后惊后觉道:“陛下,你当真会赐死阿禾?” 半晌,老皇帝苍老的声音才渐渐响起:“朕不这般说,他会收回心思?”他长长叹息,“如今三三怀着老三的骨肉,朕自然不会置皇孙于不顾。”只是他心中却十分担忧,这储君之位到底给谁?如果顾衍登基,他会不会对顾琅予不利,会不会去抢宁禾?如果顾琅予登基,顾衍又岂能平安。 顾姮?印象里他虽然也孝顺,但素来只有些小聪明。顾末随波逐流,胸无大志。老大与老二又都是不成器的…… 这般想,老皇帝又添了份沧桑。 夜色深邃如墨,顾琅予回到常熙殿时,才踏入殿门,院中已有通明的灯火。他大步行去享宫,何文忽来禀报:“殿下,六殿下被罚跪在常熙殿门口。” 握紧双拳,他径直走入宫殿。 素香为他掀起寝殿门处的珠帘,泠泠作响的清脆声中,室内的夜明珠散着清寂的辉芒。 她背对着他坐在妆台前,修长的背影在这室内的光芒中似是幻影。曾几何时,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正眼看她一眼,可是又在何时起,他总是忍不住想多瞧瞧她。 他并不懂得何为爱,却觉得她每次抬头,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含笑望着他时他很满足。方才与顾衍的那番动怒,甚至动起手来,这一点也不像平日稳重沉敛的那个自己。他真的以为她已忘记了过往,但今日却叫他亲眼瞧见顾衍亲吻她的画面,顾衍的声音仿佛还真切地响在耳畔,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第一次为她绾发…… 缓缓上前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2 ,顾琅予低头俯在宁禾耳侧,望着菱花镜中的女人,“我揍了他。” 宁禾望着镜中的人,他衣裳都被撕破,发间凌乱,面庞虽然无伤,但脖颈处却是一片淤青。 “我听人说了。” “他就跪在常熙殿门口,你不想看看我将他伤成怎样?” 宁禾无法解释,顾琅予看得分明,当时她确实无力拒绝,要怎么解释? “我已是你的皇妃,虽然只是名义上的。旁人的任何事,我不关心。” “你当真不关心?”俯身,顾琅予闻着她鬓发间的清香,声渐清寒,“不关心,又怎会与他拥在一处,不拒他的亲吻?” 耳侧密密麻麻有些□□,宁禾想要避开,望着镜中的顾琅予,他虽无怒色,但却平静得不寻常。 宁禾起身欲要走开,他却横在身前。她放软了声音,“你别再旧事重提,我知晓分寸。” “你的分寸就是如此?”顾琅予声寒低沉,“连回避都没有,就在东宫门口,就在宫婢眼前?” 宁禾横眸冷对,字字清冷:“顾琅予,别忘了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就算今日是她让他难堪了,但他们早就约定好有一日是要和离的,他如此淡漠针对她,她也心中也十分不爽。 抬眸,他清寒的目光直直笼罩她,忽然朝她俯下身堵住她的唇,密密的吻铺天盖地袭下,她推脱嘤咛中,霸道的舌趁机侵入,纠缠在唇舌间。 她毫无抵抗的余地,被他握住双手,他的吻太过狠烈,她吃痛地闷哼出声。 这时顾琅予抬起了头,深沉的黑眸中映着她气喘的影子。 名义上的夫妻? “本殿就跟你做一回真正的夫妻!” 宁禾只觉天旋地转间,身子凌空,便已被顾琅予横抱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投雷~ 娃娃雨的地雷x1 感谢小天使! 第49章 终成夫妻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宁禾惊住,耳旁是他那句狠绝的话回响,做一回真正的夫妻?她后惊后怕,惊慌挣脱:“你做什么,你放开!” 然而顾琅予的臂膀结实有力,他紧抱着宁禾,将她放入床榻时,身躯沉沉也将她压下。 宁禾挣脱不得,只能使出四肢抵抗,“你不可对我无礼,我们,我们不是夫妻!” “今夜过后,就是了——” 话落之际,无数湿热的吻将她所有的话堵住。辗转痴缠里,他的唇从她唇上移开,滑向鬓间、耳侧……这醺迷中,他衣衫尽褪,身材强健匀称,压向她时,到底是留意着她腹中的胎儿。 这瞬间,宁禾又惊又痴,僵如木偶。 终于想起抵抗,她偏头避开这密密的吻,那吻便落在她颈项间。四肢早已被顾琅予禁锢住,她此刻多么微渺,连那份拒绝都化作周身的瘫软无力,心也咚咚跳个不停。 原来与他交锋,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 帐幔在这纠缠扭闹中缓缓垂下,一帐细密逼仄的空间里,顾琅予浓厚的男子气息悉数包围着宁禾,退无可退时,她只剩无力的招架,“我怀有身孕,你不可以……” “李复说过你可以。”他回应了这一句后,再没有留下余地,解下她最后一层遮蔽,温热的大掌从颈项滑下游走…… 慌乱望去,顾琅予已褪尽衣衫,那紧实隆起的胸膛肌理分明,突出的喉结在蠕动中带着窒息的暧.昧。 猛然间闭上眼睛,她不敢再看。 心不住颤抖,但她的拒绝在他身下看起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她越是拒绝,在他眼中便好像是欲拒还迎的媚式。灼热的肌肤紧紧贴着她的,尤其是那身下的坚硬滚烫,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终究躲不开…… 身上越加沉重,当身下撕裂般的疼痛袭来时,她死死抠着他的后背,再没有力气抵挡,只能任由他步步攻进。 顾琅予低头瞧见宁禾蹙紧了黛眉,白皙的双颊蔓着潮红,两瓣透红的唇在他方才狠烈的吻中微微红肿。望着身下这个女人,她终于在此刻变得安静,他抚着她耳际散乱黑发,一颗冰凉的心在此刻不由生出怜惜,动作也变得轻柔。 痛感一点点消散,最后酥麻瘫软袭遍周身,宁禾缓缓望着眼前之人,他硬朗的轮廓变得柔和,那双往日冰寒深沉的眸子充满柔情地凝视她。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样?是因为她触犯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还是他已经——对她动心了? 不休不止的攻进在半个时辰后终于停下,他磁性的一声低吼从喉间逸出,她也终于无力地大口喘息,香汗两相淋漓。 …… 顾琅予拉过衾被盖住宁禾裸/露的肌肤,“现在起,你我已是真正的夫妻了。”他不用再听她讲那句惹他烦心的话了,今日一过,她往后还能再这般说? 而床榻上,宁禾仍是痴滞。望着起身的顾琅予,他光洁的后背那条被发簪划伤的疤清晰入目,这一世的她第一次就这般被他强占。他从床沿拾起衣衫,披了一件里衣,那一双墨色的眸子正静然凝视着她。 那白色的里衣随意地搭在他身上,露出紧实的胸膛,隆起的肌肉上仍有颗颗热汗,她才知道他胸膛有三颗好看的红痣,宛若开出一朵红梅来。裸露的胸膛处,也有她方才捶打狠抠时留下的红印。 她的心仍是惴惴猛跳,无措、慌张、恼羞…… 此刻,要如再何面对身前这个男人?方才的拒绝中,她似乎已陷沉沦,一点一点任由他攻占。是她动心了么?怎么会,她发誓今生不再谈及男女情,也不想让顾琅予知晓她腹中孩儿是他的骨肉…… 衾被中的手缓缓滑下,却触碰到一片潮湿,宁禾有些困惑地拿出手,白皙的指尖赫然是醒目的鲜血。 “啊!”她惊叫一声,“流血了,流血了,我的孩子……”她几乎哭出声来,无助而惊恐地望着顾琅予。 顾琅予脸色一变,沉声朝帐外喝人去请李复。 眼眶中泪水滑下,宁禾咬牙:“如果我的孩子出事,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李复入殿时,闻着寝殿中一室靡靡气息,已知不对。他快步跪到帐前替宁禾把脉,凝神许久才放下心来,“皇妃的胎儿没有事。” 顾琅予沉声道:“你仔细把脉,她……她流了血。” 李复一愣,又认真再搭脉细诊,仍是道:“皇妃确实安稳,除了血脉翻涌,心跳快些,没有任何不适。”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3 宁禾也是疑惑,她确实没有感觉到腹部有什么异常,但为什么会有血迹? 李复踟蹰:“殿下,可是殿下行事过于猛烈……” 顾琅予的神色十分难辨,他身为皇子,自然不可跟人说这是他有意识以来的初次。但他方才顾及她有孕,力道也十分轻柔,怎会? “……本殿没有。” 李复冥思半晌,忽然间双目一亮,但却是迟疑着:“殿下,这落红……应是女子二次的落红。” 帐内,宁禾听罢白皙的脸颊通红,她这下终于反应过来,女人初次有无落红都很正常,有些第二次也会有落红,所以她才…… 但眼下被李复说起,她到底是尴尬的。 顾琅予面色虽也尴尬,却是淡声道:“下去吧。” 他掀开衾被,望着浅绛色被褥上的几朵殷红,心中升出一种莫名的情愫…… 凝视着这个仍是发愣的女人,他心中似乎有一种叫做牵绊的东西。从此后,这世间似乎多了一份他想要眷念的温暖。 宁禾已穿上里衣,看也不看他,“你出去。” 这时门口传来阿喜的声音,“殿下,皇妃,六皇妃求见。” 宁禾知晓宁知前来的目的,顾衍被罚跪在常熙殿门口,宁知来此只是为了求情。 望着顾琅予,他也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宁禾还没开口,他却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望了她许久,“请六殿下回成如殿。”他这二十多年从不是这种狭隘之人,对付顾衍,他不会只将眼光落在当下,放了他这一次又如何。 移开眸光,顾琅予走出了寝殿。 宁禾起身行去镜前,方才他的动作虽然轻,但是亲吻她时却是狠烈的,镜中,她颈项与肩头皆是红印。目光游神地穿透菱花镜,已不知望向了哪里。 宁禾摸不清顾琅予的心思,他明明是厌恶自己的,为何又这样对她! 对镜望着脖颈处斑驳的红印,她十分恼羞。 “将药敷上。”顾琅予突然立定在身后。 “我让你出去!” “宁禾。”顾琅予俯下身,在她耳侧道,“你别再激我。” 宁禾没有看他,阿喜已经换了洁净的被褥,她起身要去床榻。 手被顾琅予拉住,身前,他已将她的路挡住,拔开了手上一个小巧的药瓶。 草木清香在这异常的气氛中闻着舒心,宁禾垂眸望,他修长的指节忙碌,沾了药朝她脖颈处轻抹。 没有退避,她缓缓抬头,这人依旧凌厉冷淡,深邃的双眸望不清在想什么。他手上的力道很轻,扫过她肌肤时,那药清凉,指尖触得酥痒。 “打人一个耳光,再给口蜜吃,这就是你对待人的方式。”她冷冷道。 “本殿只是想让你知道,这常熙殿不是你说了就算的。” 肩头抹上了一层药,他拉紧她的衣襟,将那药抛入妆奁中,返身躺到了床榻上。 宁禾几乎崩溃,今日,她似乎无论怎么做都赶不走他。想起方才那翻强迫的云雨,她心中不知该要如何。从今后,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仍像从前一样待他? 咬了咬唇,她将头扭开,自己能做到吗? 这一夜,同榻的两人各装心思,闭眼却是彻夜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殿下v5! 宁禾:赶紧给本宫删掉! ~ 因网站限制只能写成这样,小天使们将就看,如果此章8点未发就是被限在修文,最好关注一下作者微博,如果被删可以发在微博呀~ 同房之后下文会慢慢变甜,作者也在煮肉中。 男主半个时辰不算短吧?o(╯□╰)o 第50章 爱财 早起时,宁禾下床后,周身仍是有些酸软。阿喜伺候她梳洗,一双明亮的大眼在她脖颈间转悠。 镜中,那红痕虽比昨夜淡些,却也依旧清晰。从妆奁盒中拿出那瓶药,宁禾对镜涂抹。 阿喜心中却有些欢喜,但知晓自家主子心中不乐意,只敢小声些道:“皇妃,你不要怪殿下,你们本就是夫妻……” “昨夜之事,不许再提。”宁禾蹙了眉,将那药罐丢入奁盒中。 素香入殿道:“皇妃梳洗好后先用早膳吧。” 宁禾微有些诧异,往日需要请安时,她都是去雍贵妃与兰妃那里请完安再回常熙殿用早膳,今日素香怎会先端来早膳。她瞧着抬入殿中的膳食,有一碗米粥,一碗蛋羹,还有一盅鸡汤? “本宫早膳只食粥,不需蛋羹与鸡汤。” 素香垂首:“这是殿下打早吩咐的。” 宁禾垂着头,心中不知顾琅予打的什么主意。 用过早膳,宁禾去向雍贵妃与兰妃请安,宁禾与顾姮的皇妃张绮玉一起进入殿上,殿内宁知已先到了。今日,这一路到此刻的殿上,向宁禾暗投来的目光无数。昨夜东宫门前与顾衍的事,恐怕已人尽皆知! 雍贵妃没有提昨夜的事情,想来皇帝已下了命令。请安会一散,她忙朝宁知跟去。 “长姐,你等等我。” 宁知今日并没有说要与她一道同行。宁禾望着恬静的宁知,终是愧疚:“长姐,阿禾愧对长姐,但你信阿禾,阿禾从今后一定不会再莽撞行事。”她一定不要再见顾衍,否则她自己都控制不住那份原主潜藏未散的情愫。 宁知沉默了许久,望住她:“阿禾,往日我不准备跟你提这些事。但今日,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宁禾忙点头。 她们行得极缓,四周人渐渐少时,宁知才道:“昨夜谢过三殿下送六殿下回来。” 宁禾忙摇头。 “阿禾,我嫁与他,我已知足,且心中感激你。”宁知望住她,双眸闪过哀伤,她静静道,“我嫁与他时,心里便想,花上一两载他总该会释怀的。所以我没有怪你。” 宁禾听来更加愧疚,她虽性格要强,却明白是非道理,此刻就算是宁知要她道歉她也不会拒绝。 “你已怀上三殿下的骨肉,我也已该称你一声‘皇嫂’,你我二人各自觅得归宿,能一同嫁入皇室也是缘分。但今后,我不想再看到六殿下为往事伤神。” 这一刻,宁知直直望住宁禾,那一双好看的凤目深沉莫测,有些疏离,也有些果决。 宁禾被这眼神刺到,她凝着宁知,缓缓点头:“我都明白。”她明白宁知深爱顾衍的那一份情,她根本不想与顾衍有任何牵扯。 宁知这时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你,阿禾。” 宁禾也浮起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4 一个笑,却知晓在这一刻,她与宁知之间的情谊不似最初了。 回到常熙殿,宁一与李茱儿已在殿内等她。宁禾见到他们二人心情终是轻松了些,原本喜爱自由的宁一能来京城做官,原来是因为宁禾曾编造的谎言,说顾琅予与何文是断袖。宁一担心她一人在皇宫没个亲眷,所以才决心入京为官。许贞岚给老皇帝递了举荐信,老皇帝念在安荣府百年忠诚上也给了一个薄面。 所以宁一官职稳定后,才在老皇帝寿辰那一日见了宁禾。 此刻,宁一忧心问道:“三殿下待你如何?” “甚好。”宁禾不咸不淡回。她知道昨夜东宫门口的事宁一也有耳闻了。 “那你为何要招惹六殿下?”宁一有些恼怒,责备她。 “你认为是我招惹他?”宁禾冷笑了下,也不想再解释。 李茱儿朝宁一责备地投去一眼,对宁禾道:“阿禾,我知晓你的性子,虽与你认识尚短,但你爱憎分明,这些事是一定不会去做的。” 宁禾感激地望着李茱儿,宁一原本还想责备她几句,却都被李茱儿的眼神制止。 宁禾多日忙碌在奢食香阁开业上,这几日都没有时间与李茱儿见面,此刻见到两人已能在眼神中对话自如,那般默契的神情将她都看得痴了。 她终是将那些不愉快抛诸脑后,啧啧道:“茱儿,你可知我哥哥在盉州时怎么说我们女儿家么?” “怎么说?” “他说世间女子皆都庸俗,不是喜爱权贵,就是贪恋金银与皮囊。若要寻个能看对眼的姑娘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李茱儿忍俊不禁。 宁一瞪了一眼宁禾,“可不正是,打着灯笼找不着,所以我才在你殿中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寻找了。” 李茱儿嗔道:“胡说。” 宁一含笑望着李茱儿,双目满是柔情。 宁禾望着这四目相对的两人,心想自己还算是做了件大好事。“不如我赶紧向兰妃娘娘提亲,把茱儿娶进我们宁家做我嫂子。” 李茱儿羞得尴尬,宁一轻咳了一声,“你还是操心好你的事情,好好养胎。” 宁一还有政务,便先走了。李茱儿又陪宁禾说了会儿话,待宁禾午睡便也回了惠林殿。 到这一日,宁禾的身孕已快四个月。她的腹部渐渐隆起,每日不需再去向雍贵妃请安,而午睡的次数也渐变多,原本她并非每一日都想午睡,有些时候还会出宫去奢食香阁看看,现在这身子也不想来回折腾在路上,那食肆便全交给宁一帮忙打理。 因开业时皇子们的捧场,食肆眼下已变成京中名流们宴客用餐非去之地,每日滚滚收入进账,阿喜带入宫的账本都是厚厚一叠。 而那件事情过去后,她再也没有与顾衍碰到,且顾衍似乎将那件事也忘却,从未再提及过。时隔快一月,宫中也并无什么大事,甚至老皇帝似乎有意让那件事消停,连二皇子的生辰都没有大办,所以各皇子没有相聚,她也自然没有与顾衍碰到。 而顾琅予……这将近一个月里,他们日日同塌而眠,所谈的话与往日相差无几,但两人间的气氛似乎不再寻常。 午睡起来,天气越加炎热,换下春日几层厚衫,宁禾穿了一身初夏绉纱烟罗衫,薄薄丝滑的料子穿在身上,人也轻盈不少。 素香端来午膳,是乌鸡炖春芝与几盘荤素,她望着一眼桌上的菜,“本宫不是说过,这几日不想吃油腻的?”她没有要厨房准备补汤与肉食,本就没有胃口,又逢气候渐热,实在吃不下。 素香也颇有些无奈:“皇妃,这是殿下吩咐的。” 宁禾埋首扒了一口饭,不再说话。自从他第一次命人将早膳做得大补时,她就抗议不需他管,所以顾琅予已没有再管过她的伙食。但今日却又开始了,他要做什么? 宁禾一心挑着盘中的两样素菜,一口也没有动过汤和肉食。 殿内响起一串熟悉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沉稳有力,在许多个夜晚响在她床外,也在许多个清晨响在她依稀睡梦中。 抬眸,顾琅予已走进殿来。他也换下一身春装,衣袂轻盈,织金线所绣蟠龙纹攀蔓双肩,腰间玉带那二列紫宝石有些亮眼。她望着他,一身夏衫将他强健匀称的身材巧妙地衬托,她没由来想到那一夜,脸颊蓦地滚烫。 “为何不吃肉?”顾琅予沉声皱眉。 宁禾挑眉望他:“谁让你拿着我的银子乱花。” 顾琅予皱眉。 “你堂堂皇子殿下,库房空空,每月也没什么俸禄,也没在官员那里贪几箱珠宝首饰回来。这些饭菜可不都是花的我的银子。” “嗯?本殿靠你养活?”顾琅予这才清楚宁禾的意思,挑眉道。 “可不正是。” “将汤喝了。” “不喝。” 他一个冰冷的眼神,阿喜忙哆嗦地替宁禾盛了碗汤。 宁禾隔着鸡汤升起的热气瞪着身前这人。 “你辛苦挣的银子,不喝岂不是浪费了。” 宁禾有些崩溃,为何顾琅予脸皮越来越厚,难道是因为她这些日子总是冷眼对他?看来还是应该放柔点姿态,这个人才吃这一套。 宁禾一口气将汤喝下,原本是怕油腻吃不下东西,喝完后似乎也没有那么腻味。 她放下碗时,顾琅予正含笑地看她:“你果然爱财,只有钱财才能说动你。” “你懂我就好,今后别再随便花我的银子。” “有件事,你要帮本殿做。”他敛了笑,目光深邃。 殿内各处侍立的婢女这时悄然退下,顾琅予道:“七月你舅父回京,朝廷兵权有变动,他手上兵权可能易主,届时父皇应会调一支兵力予他。你要他请旨领左骑军。” 宁禾沉思说:“我只知左骑军是去年陛下整建的最不起眼的一支兵力,不过五万人,平日劳作于农地,未加训练,也从无经验与实力。” “没错,就是这支兵力。” 宁禾不解:“既然我舅父有得选,为何要选这一支?” “你已是本殿的皇妃,旁人眼中,威镇将军一定是向着本殿。他若主动领其他良兵,父皇或会疑心于我。” “或许父皇不会疑心,那只不过是我舅父自己的选择呢。” 顾琅予冷笑了下,“父皇,他是世间疑心最重之人。” “你有没有想过,与你父皇好好相处……” “这些事情你休要管。” 话被打断,宁禾望着顾琅予冰寒的神情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5 ,知晓他心中介意婉贵妃之死。她后来知道,婉贵妃是被顾衍的母妃诬陷致死,虽然老皇帝没有赐死婉贵妃,但却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诏过她,三载过去,一场寒来,婉贵妃拒食药物,死在寒冬里。 那时,顾琅予十一岁。从此后,他成为了皇宫里最不受宠的皇子,家族逐渐没落,为得皇帝注目,他刻苦读书,从不与臣子结交。 但,顾琅予应是有自己在朝中的势力的。宁禾曾多次见他与何文在书房商议朝事,她虽从不过问,却清楚他一定有隐藏的实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求新文预收,收藏后告诉我,我在周末休息时会加更回报~ 现言新文《爱情操盘师》,用心理学操控爱情的故事,宁禾前一世的渣男男友杨许在此文是亿达影业总裁,可谓是害死女主后风生水起。但会在这篇现言文中作为男配之一得到报应。 求预收噢,开文时间不确定,但在今年。 第51章 动情 见宁禾沉默着,顾琅予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话说得重了。 他望着她一身绯色宫裙,那绉纱烟罗衫穿在她身上是别样的好看,更衬得她肌肤的白皙细腻,她端起一杯茶入口,白皙修长的五指与那青轴茶盏映衬益彰。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怎么这疤还未好?” 宁禾垂眸一望,他说的正是左手手腕上那道疤,在阜兴时磕伤至现在都仍有一道醒目的伤痕。 将手抽出,宁禾起身:“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若无事就去忙吧。” 顾琅予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他眸中有一股莫名的深意。起身,他走出了殿。 宁禾难得有一日清闲,出宫去了奢食香阁,大厅内食客满座,且二楼的雅厅也早早被人预定。毕竟是天子皇都,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而世间唯有虚荣心是喂不饱的,经营奢食香阁最初也是想用名望打造它。 行走在骄阳如荼的帝都城内,宁禾算着距离舅父纪修盛入京的日子不过一个多月,她虽从未见过这位舅舅,但却知他对原主十分疼惜。纪氏一族从建国时起一直拥兵在权,先帝在位时才逐渐收回兵权,调任纪氏戍守边陲。纪氏兵力即便不如从前,但老皇帝仍是不敢小觑。 在京城繁华之地视察一圈,宁禾回到老皇帝赐给她的别院云芷汀,照着京城地图选址增开分店。 宁一在京中已有府邸,知晓今日宁禾出宫,从礼部处理完事务后也赶来了云芷汀。 宁禾望着进门的宁一道:“我现在身子不便,哥哥还要帮我些忙了。” “你既然怀着身孕,为何还要张罗着开食肆?”外头骄阳似火炙烤,宁一拭了拭额间的汗,不解地望着宁禾,“你已是三皇妃,大可不必为了吃穿用度去忙活这些琐事。” 宁禾无奈一笑,“顾琅予不贪不贿,哪有财宝够我花的。” “你大可告诉祖母,让她给你送些银钱过来。” 宁禾难以解释,起初他们听闻她要开个食肆,虽然也说过她,但都没有反对她。不想她的食肆生意做得像模像样,挺着大肚子还想再开分址,这下宁一也是不解了。 宁禾哪里能够解释,在这女性权位轻微的时代,她不过是想为自己与腹中孩儿谋一份安身立命之地。 “哥哥,你帮不帮我,不然我就自己去办了。” 宁一见说不通她,只得无奈道:“我要如何帮你,你说吧。” “我已划了两个区域,你在这两处帮我选两家宽敞气派的门店就行。” 宁一瞧了一眼京城地图上那两个框,“这是城南与城北,为何不开在中北街?” 中北街乃京都集中之地,人潮如织。而城南与城北虽也繁华,却不敌中北。 宁禾拿过笔,将三处地址连了一条线,宁一这才瞧见,原来加上现有的店面,这即将要开的两家新店正好与之连成一个三角形。 恍然间有些明白,宁一抬眸:“这是一个三角之地,中间圈入的这一块,正是整个帝都人潮最密的地带!” 宁禾颔首:“我去看过,所以眼下只需在这两条街找两家气派点的店面就可。但我身子不便,只能拜托你了。” 宁一眸中有些赞叹:“阿禾,往日怎不知你还这般聪明,原来这开店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连选址都这么讲究。” 宁禾抿了抿笑,前一世里,父亲从普通电工做到开出十家生意火爆的面馆,她在其中参与不少,出过不少策略。 宁一这时有些担忧:“你可知,北顺府的酒肆与食肆门庭冷落、生意萧条,都道是被你的奢食香阁给抢去了风头,你现在又重开新店,难保不会招来他们的不满。” “北顺府怎比得了我安荣府,在各个郡县他比不过祖母,在京城我也要比过他。”这些事对宁禾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这个时代,算是老天怜悯她,让她拥有样貌,拥有背景,如果连这件事都办不好,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个最失败的重生者。 天色暮时,宁禾坐上马车回宫,宁一担忧她,也一道送她入宫。 坐在车内,宁禾道:“哥哥,不如你辞官带上茱儿回盉州吧。” “为何要我辞官?” “你本不喜官场尔虞我诈,却为了我才入朝为官,我心中过意不去。” 宁一笑道:“你我本就是血亲手足,这世间我这做兄长的不保护你,谁来护你。起初你说三殿下娶你是为了储位,但我这些时日看,三殿下待你甚是怜惜,阿禾,你与他好生过吧。” 宁禾笑了一笑,不再交谈。外人眼中,她与顾琅予还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回到享宫,夜幕已降,宁禾坐到院中沐浴晚风,这才感觉稍凉快些。懒洋洋坐于石凳上,烟纱散花裙袂迤逦一地,她坐在院中合欢花簇下,慵懒地拿了一把摇风绫绢扇轻摇。 “阿喜,去拿些水果来。”她不爱吃饭,却极喜欢吃水果。 顾琅予行入享宫时,望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如诗绢画。她迤逦的裙摆长长绕地,婉约的侧影映入眼帘,晚风吹过时,合欢花飘然落地,俏皮地落在她发间。她懒散地摇着手上的摇风扇,不曾察觉自己在这花雨下已沾了一头花瓣。 缓步行上前,顾琅予伸手从她发间捻下一朵落花。 宁禾只以为身后的动静是阿喜来了,她懒洋洋唤了一声:“再去拿颗夜明珠来照明,我想再坐一会儿。” “听闻你今日出宫去了。” 低沉的一道声音响在头顶上方,宁禾才知顾琅予立在身后。她回身望了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6 一眼,又将头扭开,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就不怕奔波过度,伤及你的胎儿?”顾琅予坐到宁禾身旁。 “恕殿下的期望要落空了。”宁禾冷冷回了一句,起身准备离开。 她才走出几步,顾琅予突然旋身一把揽住她。 “小心!” 他紧揽住她闪退一旁,抽了口气,放下她时,身子踉跄倒在地上。 面对这瞬间的突变,宁禾来不及反应,顾琅予唇色泛白,额间冷汗直下,原本硬挺的面庞在这一刻竟痛苦地扭在一起。 宁禾愣愣地蹲身下,终于反应过来大喊:“来人,快来人——” 她匍匐在他身前,紧切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有蛇……”他只虚脱地吐出两个字。 宁禾惊慌地四下环顾,这时才听见合欢花簇旁的墙角处传来的窸窣声,隐约有一条细长暗影顺着宫墙蜿蜒攀爬。 她吃力地扶起顾琅予,好让他靠在自己肩侧,“你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要睡!” 李复匆匆赶来,就地诊脉后才落下口气,“是毒蛇,但非剧毒,臣先施针。” 宁禾这才敢小心翼翼将顾琅予放在地上,好让李复医治。眸光处忽然瞥见院门外一道窜出的人影,宁禾沉声大喝:“抓住他——” 闻讯赶来的何文已命人将那侍从拦下,他匆匆上前,望着双唇由白转紫的顾琅予担忧不已。 宁禾朝宫人吩咐:“闭宫门,任何人不许出入。” 仿佛越是危难时刻,她心底明明慌乱,面色却越加沉静。 李复施针放血后,又给顾琅予服下药,命人好生抬顾琅予回寝殿。 宁禾问身旁的何文:“难道是顾姮?” 何文沉思道:“我先去审讯那人,皇妃照顾好殿下。” 回到享宫寝殿,顾琅予的面色渐渐好转,已昏睡过去。宁禾望着他仍旧有些苍白的面容,心底情愫复杂。他方才瞧见有蛇,所以才起身来拉她。他明明被蛇咬中,但却稳稳将她放下待她站稳后才轰然倒地。 这一刻,她如果再看不出顾琅予的心思就是装傻了!素来沉稳淡漠之人,独独面对她时常暴跳如雷,也独独在面对她时才不顾自身危险来救她。 眼眶中漫起湿气,宁禾眨了眨眼将湿气逼回,将手伸入被褥中,握住了顾琅予的手。 “你可不要有事,说到底,你是我孩儿的父亲呢……”她苦笑着,低低呢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给作者浇灌营养液~ 岑岑的营养液x5 谢谢小天使,么么! 第52章 相爱 一个时辰后,何文入室禀报,那侍从虽是顾姮的人,但并非是放蛇之人,他不过是想将消息传递出去。 宁禾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何文道:“殿下昏迷之事不宜让外人知晓,属下怕旁人趁机加害于殿下。” 宁禾沉思不语。 何文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揪出了四殿下的眼线,属下想将此人……”平日温和文秀的人这一刻眼含杀机,宁禾知晓他话中之意。 她沉吟:“将此人带到陛下身前,告诉陛下,殿下被蛇所伤。” 何文大惊:“不可,若旁人知晓,恐怕会在眼下对殿下下手。” 宁禾望着顾琅予昏迷沉睡的容颜,缓缓道:“如果皇子中有人知晓三殿下此刻的情况,必当会趁虚而入。但若父皇知道,一定会派人守护。” 何文沉思权衡后听从了宁禾的建议。 深邃夜色下,宁禾匆匆奔走在宫廊下,她鬓发凌乱,眼带泪花,跪到了皇帝的寝宫门前。 “父皇,求您救救三殿下!” 侍监辛铨忧心急问:“三皇妃,殿下出了何事?” “劳烦公公禀告父皇,臣妾求见父皇。” 此刻已是夜半,老皇帝已经睡下,当辛铨将他从睡梦中唤醒时,他心中尤为不悦。 宁禾入殿后,跪地哭泣:“父皇,您快去救救殿下吧!” “又出了何事?”老皇帝犹带不悦,上一次出事,也是这对小夫妻。他望着犹挂泪痕的宁禾,“什么事要你半夜跑来哭诉。” 宁禾挤出眼泪,“三殿下在庭院被毒蛇咬伤,此刻昏迷不醒,常熙殿当时乱作一团,有个侍从却鬼鬼祟祟要跑,臣妾审问之下,才知他是四殿下的侍从,可不知为何竟跑入了常熙殿……” 老皇帝心间一沉:“琅予现在如何?” “殿下毒性尚未清除干净,此刻仍是昏迷不醒。” 老皇帝披上龙袍,大步走出宫门。 行去常熙殿,望着面容苍白的顾琅予,老皇帝布满皱纹的面容深邃难测。 “那侍从人呢?”皇帝沉沉问。 宁禾命人将那侍从带来,在老皇帝的威仪前,侍从连声招供自己是受顾姮指使潜入殿中,但并未放蛇。 宁禾跪地,声颤落泪:“父皇,殿下安分守己,朝堂上兢兢业业,朝堂外也从不与外臣结仇,为何莫名其妙就有毒蛇入殿,这东宫数十宫殿,怎偏偏就是常熙殿遭了蛇。臣妾与殿下正在对月赏花,偏偏也是殿下中了蛇毒。父皇,若殿下醒不过来,臣妾与腹中的小皇孙可怎么办……”说罢,她竟真的落满了一脸眼泪。 老皇帝望着她梨花带雨的哭诉,沉声命人传顾姮去皇帝宫殿,又嘱咐宁禾照顾好顾琅予。 待皇帝回宫,宁禾这才淡声遣退了殿内众人,转身,顾琅予正微眯着眸子看她。 见他已能睁眼,宁禾急切地上前握住他的手:“你醒了,你哪里不舒服?” 顾琅予悠悠睁眼,望她许久:“你放心,我命很硬。” 这一刻,眼眶中热气翻涌,泪水倏然滑落。宁禾握紧他的手,“命硬就好,我还等着你被封为储君呢。” 望着宁禾泪眼朦胧的样子,顾琅予缓缓抬手抹掉她的眼泪,浮起一个虚弱的笑来。 宁禾也朝他笑,却是道:“你此刻一点也不俊。” “本殿不是男神么?” 宁禾破涕为笑,他竟还记得她在离开阜兴的马车上说的那句玩笑话。 “我喂你吃药!”宁禾这才想起李复嘱咐的事情,让他醒来第一时间吃下一颗药,她忙拿来药丸喂他,又端来水小心让顾琅予喝下。 顾琅予感觉自己全身无力,尤其是被咬到的那条腿好像已经麻木无觉,他十分想阖眼,但却是第一次见身前的女人这般替他忧心。方才昏迷中,她与皇帝的话他都听见了,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7 他没有想过她这般沉稳睿智,借此机会将矛头引向顾姮。坚硬的心忽然变得柔软,在每一次望她的时刻,他似乎已一点点沉沦。 “你睡一会儿?”宁禾轻声问。 顾琅予点了点头,却舍不得将眼挪开。 宁禾静静望着他,唇角含笑,她没有察觉,此刻的她双眸有多温柔,安安静静地伏在床沿看他。 四目相对中,他们仿若能在瞬间明白各自心底所想,但就只这样静静相望,没有开口,这默契的沉默却胜过万语。 宁禾不是小说里傻白甜的女主,前一世,她不是没有爱过。前一世,她到底也是吃过许多苦,知晓人情冷暖,也知是非人心。顾琅予情急之下先救她,她能看出他心中对自己的重视。她感激他,也是感动的。从最初被他剥夺自由新生的憎恶,但此刻心中难以言说的情愫,她明明察觉自己似乎动了心,可是却不敢接受。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动了心?是知晓他是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还是那一夜,常熙殿内两个人真正成为夫妻时? 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闭上眼沉睡,她才起身宽衣睡到他身侧床榻上。 第二日,顾琅予已大有好转,但宁禾让他继续装睡,好把事情演变严重。可宁禾却轻视了顾姮花言巧语的能力,老皇帝传她去听,顾姮在殿上声泪俱下,说那名侍从只是去常熙殿给宁禾送安胎补品。 至于他送的补品,他编得逼真,连宁禾都无法揭穿他。 顾姮朝老皇帝磕了个头,落出泪来:“父皇,儿臣若当真想害三皇兄,怎不放一条剧毒之蟒,偏偏是一条没有剧毒的蛇?” 宁禾恨恨望着顾姮,她总算清楚,皇帝再有权势终是长辈,身为长辈,皇帝不愿看到自己平日孝顺天真的孩子哭泣,对表面的花言巧语也十分动容。 宁禾心中难以遏制这怒火,但却是跪地啜泣道:“父皇,臣妾不敢冤枉任何人,三殿下尚在昏迷中,臣妾腹中孩儿也急盼他的父亲醒来,但请父皇为三殿下做主。” 这件事情虽然被顾姮躲开,但老皇帝终究还是替顾琅予做了一回主,将顾姮禁足一个月。 宁禾忿忿地回到常熙殿,行至寝殿,顾琅予竟在侍从的搀扶下已下地行走。 她连忙道:“你怎能随意下地,快躺回去。” 这人却是执着:“本殿身体素来硬朗,不能因为区区一点小伤连躺两日。”说罢,他继续在原地行走,甚至甩脱了侍从的搀扶。 宁禾见他那只受伤的脚十分吃力,一直紧张地望着他。待他终于行去椅上坐下,她才落下一颗悬着的心。 顾琅予额间渗出细汗,却是笑望着宁禾:“你忧心我?” 宁禾拿出丝帕替他拭去额间的汗,没有回他。 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凝着腕上那道肉疤:“这伤疤甚是难看。” “比不得你后背那条……”话才出口,宁禾便知自己说错了话。顾琅予并不知道她就是他映象里那个西柳阁的女子啊! 她转过身,将阿喜端上来的药递到他身前,“喝了吧。” 顾琅予接过,一饮而尽。 他起身要去床榻,宁禾忙搀扶住他。 五日过后,顾琅予的身体已经痊愈。 宁禾坐在院内,阿喜将宁一送来的账本递给她,她凝眸一行行入目,食肆的两家分店已经装建好,只待人员培训好就可筹备开业。奢食香阁的生意依旧火爆,雅座已经被京中贵族排队预订到七月末。 顾琅予身体才刚好,便赶着出宫去处理事情。 夜间,他才从宫外回来。宁禾早已梳洗罢,穿了件薄纱里衣,对着窗户,临着月光,倚在贵妃榻上懒洋洋地乘凉。窗口送进微风,将她一身薄纱与一头青丝随风吹动,听闻殿内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微微勾起唇角。 “你不怕冷?”顾琅予走上前。 “初夏了,我觉得白日很热,夜间才凉快一点。” 顾琅予行上前,低头一望,却要喷血。她穿着一身极薄的轻纱里衣,丝滑柔软的衣料将她镀上一层朦胧的柔色。因是夏日,那里衣领口开得低,便将她胸口一片春光倾泻而出。 偏偏这个女人一点也没有察觉,慵懒地倚在贵妃椅上,一双美如星辰的眼眸抬起凝视他,朝他绽起一笑。月光镀在她身上,胸口那片春光白皙,微微起伏。这一眼,他挪不开,只觉浑身燥热酥痒…… 俯下身,他将她吻住。 猝不及防的,他柔软的舌探入口中,唇舌痴缠间,她没有抵抗,任由他攻占住她的柔软。大掌滑入轻纱里衣内,肆意游走在她身体上,她觉得呼吸困难,避开这绵长的吻,按住了他游移的手。 胸口因气喘而起伏着,宁禾急促地呼吸着空气,抬眸凝望身前这人,他正用炽热的双眸回望她。 许久,他才放开了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奁盒。 宁禾问:“这是什么?” 顾琅予将奁盒打开,一只白玉手镯安静地躺在盒中。 宁禾失神地望住顾琅予。 他将玉镯拿出,又命阿喜端来皂水,握住她的手,亲手将她手背打滑后才将玉镯套进手腕。他又用清水将她手上清洗干净,拿了帕子擦干后,才抿笑看她。 第53章 温情 宁禾失神地望着顾琅予:“你出宫就是为了这个?” “顺路看见,戴上就看不出那条疤了。”顾琅予望住宁禾,如墨的眸中氤氲柔情,他勾起唇角,那笑清朗俊俦,“明月初回,白玉配伊人。” 宁禾怔怔凝望左手手腕处的玉镯,白玉的镯子正将她手腕那道伤疤遮掩,便看不出那条伤痕了,她凝视他,微微一笑,“这般诗意,我听不懂。” “夜深了,睡吧。” 宁禾由他牵住,躺到榻上。衾被中,玉镯细腻润泽的触感沁入手心,她转着手腕上的玉镯,心中犹未静下,何时起,顾琅予也这般心思细腻了? 两家分店开业时,顾琅予陪宁禾出宫去看庆典,开业这日声势浩大,她想出许多吸引人的活动,两条街道人潮如织,万人空巷的盛景也不过如此。 宁禾并没有事事亲为,而是将这些交由聘请的掌柜。立于食肆二楼,顾琅予远眺纵横山河,“我们去城中走走?” 宁禾颔首。 两人下楼坐上马车,华盖摇曳,马蹄嘚嘚踏响在青石板上,穿过热闹集市,再停稳时,已到一处湖畔。 顾琅予下车牵住宁禾的手,宁禾伫立湖畔,望着这接天莲叶的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8 绯色荷花与碧绿荷叶,明明是悠然辽静的好景,却微退了一步。 顾琅予有些疑惑:“你不喜欢赏荷?” 摇了摇头,宁禾道:“也不是不喜欢。”她望着被风吹皱的一波碧水涟漪,脚步不由地又往后挪了挪。 顾琅予这时已知她为何如此,暗叹了声将她拥住,“我们换个地方?” “嗯。” 而后,顾琅予带她去了一片木槿园。这是京城临郊的一处休闲之地,此刻正值正午,有驾言出游的许多男女结伴而来。 木槿园在山脚下,放目远眺一片红情绿意之景,这里空气中又氤氲花香,闻来少了初夏那份浮躁,多了几丝安宁。 宁禾远望四处亭台中落座的男女,笑着看向顾琅予:“原来这里是个约会的地方啊。” “约会?”顾琅予虽是第一次听这个词,却懂她的意思,他勾起一笑,“若你喜欢,我们可以常来。” “若你流连花前月下,岂不是荒废了这一身治国才智。” “不怕,本殿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男神。” 宁禾忍俊不禁,一双美眸皆是笑意:“不要再说这个词了,你我知晓便好了。” “此刻不就只有你我二人么。”他已将随从与婢女屏退,牵住宁禾的手往穿过木槿花簇搭建的拱门,往花丛深处缓步行去。 宁禾忽然道:“这里好像离大殿下的府邸不远。” 顾琅予颔首。 “大殿下当真是私藏钱币之人?” 顾琅予这时道:“他不是那次途中的劫持之人,也没有私藏钱币。” 宁禾虽惊讶,却也正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那一日金銮殿上,我见他欲言又止,隐约是有不敢言的苦衷。” 顾琅予默了一瞬道:“他府邸上养的那数十男子皆是男宠。” 宁禾惊住:“他喜欢的是男人!” 顾琅予颔首,“五年前,他被暗伤后不举,便无法行房事,更无法诞下子嗣。他每每去烟花地,所召的皆为男伎。” 宁禾怔怔地望着顾琅予:“可他有皇妃……” “为了他的声誉,皇妃怎敢声张。” 原来顾琻的难言之隐就是这般,身为皇子,在他出生时皇帝十分重视他,因而给他冠上“琻”这个王旁的名字,顾琻为人忠厚诚恳,原本深得老皇帝欢心,但自暗伤不举后,便萎靡不振。 宁禾有些感概:“皇家果然不是一个好地方。” “嫁予本殿,你后悔了?” 宁禾望着顾琅予,笑了一笑,没有回答。虽然眼下他们似乎都在心底接受了彼此,但自重生后,她便给自己的心上了一把锁,要让她敞开心门,眼下他们之间的感情还远远抵不上…… 坐到一处石亭内,顾琅予便一直握着她的手,一瞬不瞬凝望她。 宁禾被他看得不自在,“你不是来赏花的,一直看我做什么。” “这百花万种风情,哪抵得你一颦一笑。” 霎时,宁禾双颊有些发烫。她嗔视他一眼,心中暗叹这人如此会说情话。见他仍凝视着自己,宁禾忽然起了捉弄之心。 她凑到他唇畔落了一吻,然后勾起笑,柔媚望他:“殿下说得一口好句,这是妾身奖励殿下的。” “这点奖励恐怕不够。”说罢,他已欺上身来。 他的唇有些凉,触到她唇畔却是柔软,他吻得细腻温柔,一手揽住她,一手抚着她一头青丝。微风吹过,花雨簌簌落下,他与她紧紧相拥,只想要吻到天荒。 好久,直至宁禾呼吸急促,将他推开,这绵长的吻才结束。 她犹带气喘,双颊酡红,双眸迷离地望住他。 他已不见周身冷漠凌厉之气,挺立深邃的五官越加俊俦丰郎,修长的脖颈处,突出的喉结蠕动,他似乎有些渴望,磁性的声音好听地响在她耳侧,“阿禾……” 宁禾望着他,红唇缓缓上扬,勾起笑:“你眼角有东西,我给你擦擦。” 顾琅予闭上眼睛,宁禾捉弄地从身后花簇中折下一朵木槿花,先是故意抚过他的眉眼,再憋着笑淡然开口:“头发上也有。” 她轻轻悄悄地将那朵木槿送入他发冠间,望着这挺拔高挑的男人顶着一朵嫣红的木槿花,唇角忍不住扬得更深。 “嗯,好了。”她轻咳了一声,“我们回宫吧。” 顾琅予起身牵住宁禾的手,走出木槿园,侍从与阿喜瞧到他头顶那朵醒目的花很是吃惊。但见宁禾眸中隐约的捉弄与告诫,侍从们便将头垂下,面上却是忍不住地好笑。 阿喜忙撩起车帘,笑得欢喜:“殿下皇妃请上车。” 回到皇宫,便见有人来传召顾琅予前去御前。 宁禾回到寝殿,李复来请脉后道胎儿发育健好,宁禾心中轻快,她命阿喜去准备些婴儿贴身柔软的布料,又去请了李茱儿来寝殿。 李茱儿见她眉眼温婉,不由感叹道:“原来怀了身孕的人便是这般柔情似水,与我先前认识的宁禾倒有些不一样了。” 宁禾摇头一笑,有吗,她的这份轻快的心态或许是因为顾琅予吧。宁禾透过窗户望向重重宫阙,目光飘忽。 她是不是应该告诉顾琅予,告诉他自己腹中所怀的胎儿正是他的骨肉? 只是,她最初与他缔结了交易,答应会跟他和离,这不正是她向往的么,在自由与情爱面前,她如何选? 宁禾渐渐敛了笑,重生一世,或许她更看重自由与亲情…… 李茱儿道:“你想学女红给孩儿做小衣?” 宁禾这时回过思绪,点了点头:“以前总不爱学,现在倒是很想亲手做。” 李茱儿拿起针线,抿着笑道:“那用这块布练练手。” 她拿起的正是一块柔滑的赭色料子,宁禾摇头,拿了一块藕色柔布,浅笑,“这块好看。” “这颜色浅柔,是女儿家用的。你腹中的小皇孙怕是要不乐意了。” 宁禾一笑:“我怀的正是女儿。” 李茱儿吃惊不已:“难道才两个多月便能把出男女么,好神奇!” 宁禾摇头:“我梦见过,她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丫头。”她想起在阜兴时,她发了高热,昏迷中梦见自己生了一个女儿。 李茱儿这才失笑道:“梦哪能当真。” 身为母亲,宁禾却相信这冥冥中的一场梦,她用那块藕色的料子跟李茱儿学女红。待到暮□□时,李茱儿才回了兰妃的宫殿。 宁禾用过膳,这时倦意袭来,她在东宫庭院内走了一圈才回到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69 寝殿,梳洗后便上床入睡。闭了眼,须臾已入梦乡。 顾琅予回宫时,听阿喜说宁禾已入睡,便放轻了步子。行近床前,她精致白皙的容颜在睡梦中变得柔和,他望着衾被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目光深邃。 离开寝殿,顾琅予回到常宫书房,召来李复。 李复不知其意,只如实道:“殿下,今日微臣已为皇妃请脉,胎儿发育健好……” 这空气似乎异常冰冷,李复不知其意,身前这人气场凌厉,面目深沉而难辨神色。 寂静里,顾琅予声音低沉:“皇妃身体如何?” 李复有些疑惑,自己方才不是已经禀报过了么,“皇妃胎儿健好,只是皇妃自身身体柔弱,还是需要吃些补药。”说到这里,李复恍然明白过来,忙道,“此两个月夫妻同房对皇妃胎儿无甚影响,殿下动作轻些便好……”他垂下头,原来是这个意思。 顾琅予却依旧沉默,“若此时打掉胎儿,会如何?” 李复倏然抬头,原来竟是这个原因!他愣了半晌才连忙摇头:“不可,皇妃身体本就柔弱,且孕期已久。若此时打掉胎儿,轻则皇妃的身子今后再难受孕,重则恐会引起血崩不止,一尸两命……” 如墨的黑眸深邃莫测,顾琅予声音越发低沉,“你下去吧。” 从常宫出门行去享宫,夜色深邃,廊下宫灯摇曳,四处宫娥侍立,见他行来皆俯首行礼。顾琅予伫立廊下,远眺着东宫重重宫阙中太子宫最高的那一隅,目光辽远深邃。 从最初对她的厌恶,到接触中被她所救,被她吸引,因她吃醋发怒……何时起,他竟也会在意一个女子。眼下她已是他的妻,却身怀不知谁人的骨肉,从前他心中容得,是因为他们注定是要和离,他注定是不会在意她的。而眼下,他不想容下这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晚8点加一更 第54章 交心 收回眸光,顾琅予行去享宫,寝殿内,漆黑的一片视线中,依稀有个身影行去桌案旁。 顾琅予上前,将她拥住。 这漆黑中,宁禾闻着鼻端他熟悉的气息,倒是没有受到惊吓。 “怎么起来了?” “我想喝点水。” “应唤婢女来做这些。” “不要紧。” 顾琅予斟了一杯水递到宁禾身前,待她饮下,横抱着她行去床榻。 本以为他只是抱自己上床,但他的手却一直柔柔地抚着她的眉眼与鬓发。 望着身前的人影,宁禾有些无奈:“夜已深了,该睡了。” “一起睡。” 说罢,他的手一直抚摸着她的眉眼,又移至胸前,解下衣襟的盘扣。 黑暗中,他的气息粗重。宁禾知晓这份情意,将他的手握住,“……我不方便。” “我问过太医,不要紧。” 说罢,他再没有犹豫,褪尽她的衣衫,也扯下自己的衣物,丢落一地。 床帐落下,他的吻细密地落在她脖颈处,缓缓移至唇畔,柔滑的舌探入,密密的吻如雨铺盖。宁禾搂住他的颈项,心底深处像是盈满了一汪春水,温柔地回应他。 成熟的男子气息将她包裹,他的吻移至她耳侧,含住了她的耳垂。宁禾嘤咛一声,他顺着吻向脖颈,湿热的气息拍打在肌肤上,身体中窜起一丝快意。 衾被不知何时已被他踢落地面,他的吻一路滑下,引起她周身的轻颤…… 与那一夜他的强迫不同,这一次,他们彼此都在意着彼此,因为心底的爱意,所以动作格外轻柔眷恋。 身下滚烫的硬物紧紧贴着她的,他放缓了动作,爱怜地攻进……她嘤咛一声,这身体尚且不经人事,痛感还是有的,但他动作极尽柔情,而后,便是如上云端的飘忽快意。一次一次的攻进中,她再难忍住,轻声伸吟…… 紧紧搂住他的背,在他次次进攻里,她声颤软媚,瘫软无力。好久后,他才释放地低吼一声,颗颗热汗低落在她身体上。 他喘着粗重的气息,将瘫软的她搂入怀中。 “热。”她低低嘤咛一声,气息同样急促。 “阿禾——”他将下颔抵着她的额头,搂紧了她,轻声一唤。 “真的不要紧么?”明明已经发生,她还是不放心地再问一句。 “不要紧。”暗夜中,他的双眸却闪过深意。 浑身酸软无力,她闭了眼,很快进入了沉睡。 第二日,早起时顾琅予已去上早朝了,宁禾起身,穿戴后坐于镜前。阿喜在身后替她绾发,望着她颈项与胸前的点点红印,忍不住唇角上扬。 宁禾自镜中瞧着阿喜的神色,莫名地有些脸热,她瞪了一眼:“笑什么。” “皇妃眼下与殿下琴瑟和谐,阿喜心中自当欢喜。” 宁禾轻扬唇角,“将早膳做好,我等殿下下朝后一同用膳。” 阿喜犹豫道:“皇妃,既然殿下与皇妃已为夫妻,是不是该让殿下知晓腹中……” “阿喜,此事我自由分寸,这句话你往后不要再提了。”宁禾心间微微叹息。 伸手抚上小腹,腹部已微微隆起,她与顾琅予之间确实有了份感情,但皇家的男人今生只会娶一个妻子么?经过这些事,她不再恨顾琅予夺走她重生的自由,但若要告诉他实情,恐怕她还需要时间。 阿喜为她绾好发,宁禾从妆奁中挑了一支青玉钗送入发髻,她记得,顾琅予的发冠间中爱斜插一支青玉。 朝衣柜中探去一眼,宁禾抿唇浅笑:“取那一身。”她穿了一件青烟紫绣游鳞曳地长裙,往日,她不喜长裙绕地,感觉曳地长裙稍显隆重,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地好,那一袭青烟紫绣正与发间青玉呼应。 上身,对镜自顾,薄纱遮掩了微微隆起的腹部,给镜中五官精致的女子添了一抹璀璨雍华。只是锁骨处有一抹红印,衣襟稍浅,未掩盖住。不过好在是在自己的宫殿,她也没有理会。 顾琅予下朝归来,望着桌上热气腾升的早膳,对宁禾勾起一笑。 他这一笑倒让宁禾有些微微炫目,往日看惯了他凌厉冷淡的样子,她痴了一瞬,反而有些不习惯。 “你特意等本殿?”他走近她身前,不顾殿内四角侍立的婢女,低头在她脸侧印去一吻,“这一身长裙极衬你。” 宁禾推开他,“你坐吧,等你我都饿了。” 坐下后,顾琅予先替宁禾盛了一碗汤。目光落在她锁骨处的红印上,双眸不由灼灼。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0 宁禾嗔瞪一眼。 顾琅予说道:“今日晚膳在宣德殿。” “父皇有诏?” 顾琅予颔首,“瑞王来京接世子与郡主回青郡,父皇在宣德殿宴请。” 宁禾点了点头。 用过早膳,顾琅予便去了书房处理公务。宁禾又学起女红想给腹中孩儿做件小衣,到午时便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她这一觉醒来,已到去宣德殿用膳的时辰。 阿喜为她重绾了发,但镜中她锁骨处仍能见那一抹红痕。这怎么办,明眼人可是一眼就明白的!叹息一声,她拿了笔画上了一朵木槿花。 走出殿,顾琅予正从常宫行来,他远远望见她长裙曳地、盛装走来,唇角不由向上扬起。 行到宁禾身前,低头瞧见她锁骨处那朵红得炫目的花,顾琅予眸中笑意深邃:“这株木槿开得好看。” “有你发间那朵好看?”宁禾笑问。 顾琅予颇为无奈,宠溺地揽住她走出宫。 东宫门处,顾衍与宁知正从成如殿走出,恰恰撞见他们二人。 顾衍怔怔望了宁禾一眼,眸光深邃,却是先将头移开,没有与顾琅予打过招呼,率先而去。宁知轻声唤了一声“阿禾”,也先去追了顾衍。 宁禾心间有些不好受,难道她与宁知的姐妹情中当真要隔着一个顾衍么? “在想什么?” 宁禾淡声道:“没想什么。” “你可有后悔?” 宁禾疑惑:“后悔?” 顾琅予停下,望住她:“后悔我娶你。” 宁禾有瞬间的失神,最初,她是厌恶的吧。但眼下……顾琅予待她是有份情意的,她不是看不明白。 “往后,我可以陪你看花赏月,可以背你,可以与你泛舟游湖。” 宁禾怔怔望他:“你为何说这些?” “那一日,他不是说了这些都是你们的第一次?往后,这些可都犯不着他了。”顾琅予似有醋意,眼神酸酸地望着她。 宁禾失笑:“我已忘了,况且,就算我记得,我也不会对他动心。” 顾琅予这时认真地望住宁禾:“那你可有对本殿动心?” 宁禾怔怔地望着顾琅予,他从来没有如眼下这般认真紧张,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最初,她不想再涉及男女情,可眼下她有了身孕,难道要让孩子做一个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么?这是他的骨肉,她应该告诉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话算话~新文预收时答应小天使的加更来了! 第55章 托付真心 顾琅予正深深地望着她。 宁禾沉默许久,“顾琅予,我宁禾虽名声已坏,但若你待我真心,我便待你真心。” 顾琅予这时松了口气,俊朗的面庞浮起笑:“往日之事不要再提,既然你我已是夫妻,我自当真心待你。” 宁禾望着他,缓缓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四目相对间,他们已是成熟之人,都懂彼此眼中的情意。 宁禾却道:“我其实心眼很小,若为我的丈夫,只可有我一个妻子,我不知你可能做到。” 顾琅予沉静了面容,郑重望她:“我虽生在帝王家,却不喜三妻四妾。” 宁禾知晓,因为婉贵妃不得宠郁郁病逝,所以顾琅予是厌恶妻妾成群的。 他忽然俯在她耳侧,磁性的声音暧昧着:“本殿答应你,但……你可要受得住夜夜笙箫。” 面颊倏然滚烫,宁禾抬眸瞪了顾琅予一眼,这人双眸灼灼,含笑望她。 抚上小腹,宁禾唇角扬起:“我还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讲。” 这时,素香朝他们行礼道:“殿下,有公公方才来催了。” 宁禾无奈:“先走吧。”既然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既然她已决心跟身旁这人好生过下去,那边等宴席结束再寻个机会告诉他吧。 宁禾唇角止不住上扬,不知身旁这人知晓他醉酒时轻薄的人正是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进入宣德殿,皇帝在责备顾琅予到得最晚。顾琅予只得道宁禾身子不便,所以走得快些。 上座一个中年男人起身解围,宁禾望去,世子靳恒与郡主靳虞正坐于他左右,他应是瑞王无疑。 老皇帝没有怪罪顾琅予,待他与宁禾落座后方宣布开宴。 宁禾扫去一眼,除了顾姮被禁足未到,各皇子皇妃都在席间。皇帝与顾琅予他们都在与瑞王交谈,不过是些青郡发生的趣事与近年政务上的事情。 兰妃这时打量到宁禾锁骨处的那朵木槿,眉眼一亮:“这朵花画在锁骨处倒是别致,阿禾,你点子最多!” 宁禾正要开口,顾琅予却恰听到她们的谈话,他抿起一丝笑,“兰妃娘娘,这是我画的。” 宁禾不料他会在众人身前说这句话,一时呆住。 兰妃也是诧异,她虽见顾琅予与她人前温情,但不想平素里冷漠之人会执笔在她锁骨处绘上一朵木槿。转瞬,兰妃望他二人的目光暧昧而欣慰。 宁禾却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锁视着自己,她不动声色朝顾衍那处投去一眼,而顾衍并未看她,只在与靳恒说话。目光移开,她恰望见靳虞匆忙从她身上移开的目光。 宁禾心间了然,顾姮的话似乎是真的,靳虞应是钦慕顾琅予的。 她望着顾琅予与皇帝谈笑的容颜,他挺拔的侧颜线条刚毅丰朗,不时回首来望她时,深邃如墨的双眸皆是笑意。 宁禾微微扬起唇角,以笑回他。 兰妃在问宁禾:“阿禾,茱儿常去你那里,你可知道她近日是什么情况,本宫瞧她常一人在房中独乐,问她如何也不如实告诉本宫。” 宁禾笑道:“难道茱儿没有与娘娘说?” 见兰妃摇头,宁禾道:“阿禾可否替阿禾的兄长求兰妃娘娘开个恩,替我兄长与茱儿做个媒。” 兰妃双目一亮,这才后知后觉道:“你是说,茱儿与宁侍郎已交往相识?” 宁禾点头,她无意间瞥见雍贵妃沉得发寒的容颜,知晓雍贵妃因自己儿子顾姮被禁足一事恼怒,兴许此刻正是不待见她宁禾的。 “何时的事,本宫竟都不知?” 宁禾没有再看雍贵妃,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兰妃。兰妃自当不会拒绝,宁一是安荣府嫡孙,又得皇帝对他画技的赏识,且本身也英俊有为,眼下已是京中女子中意的良配。如此,兰妃待宁禾反倒越亲近了些。 而宁禾心中惦记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1 的却是那五万精兵的调令。她一直都知道兰妃待她与宁知十分亲厚,其一,是她与宁知性格真诚;其二,无疑也是兰妃知晓顾琅予与顾衍是储君最佳的人选,不管兰妃交好哪一个,都不会对她自己有所损失。 这一点,宁禾并不介意。深宫之人各取所需,这本就是在皇宫内的生存之道。 她端起一杯茶水,抬眸瞥见靳虞跟随顾琅予的那道目光。心间除了叹息也没有办法,谁叫顾琅予不仅身份尊贵,长相也确实十分俊朗动人呢。 这一场宴席不过是皇帝对瑞王来京的款待,瑞王被老皇帝留在京城几日,待几日后再带儿女回青郡。 宴席正要散时,宁禾却发觉了雍贵妃的异样。雍贵妃面色一直严肃深沉,没有兰妃身上那一丝温婉气韵,从宴席开始便一直像在等待着什么。 在雍贵妃侧眸朝殿门暗暗望去的时刻,宁禾果真瞧见殿门处行来一个太监。 他跪地道:“陛下,有喜事哪!” “什么喜事?” 那太监将笑堆满在脸颊肥肉上,俯身拜道:“方才四皇妃晕倒在殿中,太医前去瞧脉,原是四皇妃已怀了身孕!” “果真!”老皇帝欣喜不已。 雍贵妃这时敛下沉容,朝皇帝笑道:“恭喜陛下喜添小皇孙!” “哈哈哈哈……”老皇帝果然龙颜大悦,望了望顾琅予道,“先是琅予有了好消息,再是姮儿的皇妃也怀上皇孙,朕如此可添了两个皇孙了!” 于是众人皆恭祝着老皇帝喜添孙儿。 雍贵妃却是忧心道:“陛下,绮玉在殿中晕倒,想来也是因为忧思姮儿惹怒他父皇,被禁足在殿中。孕妇若揣着一颗担忧的心,如何养胎……” 老皇帝沉吟着:“那……琅予,你看?” 顾琅予目光深邃,俯首道:“为了四皇妃身体着想,父皇不要难为四皇弟了。” 如此,顾姮轻易地躲过皇帝的恼怒,反倒被皇帝赏赐了许多东西。 回道常熙殿,宁禾十分无奈:“夺一个储君之位便这般难么。” “你且等着,本殿一定将天下取到你眼前,让你做皇后。” 宁禾噗嗤一笑,“你倒是提醒了我,若你当上皇帝,会不会娶几个妃子?” “若本殿娶了,你会如何?”顾琅予戏谑道。 宁禾正经起来,她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我的丈夫只可有我一个妻子,若他娶了旁人,那便跟旁人过去吧。” “跟旁人过,那你如何?” “离开他。” 顾琅予握住宁禾的手,无奈一笑:“你竟当真?若我为帝,后宫只为你一人而设。” 宁禾终是一笑。 回到寝殿,顾琅予屏退了众人,低头瞧她锁骨处的那朵木槿花。他俯下身吻去,宁禾便感觉一阵触电的□□。 “太热,不要搂着我。”六月的天气越加炎热,夜晚才有些凉爽,被他紧搂在怀,他身上实在太过滚烫了! 顾琅予却不放开她,将她打横抱起行去床榻。 俯身,他望住身下柔媚之人,她确实越加亮眼,炫美夺目得令他挪不开目光。 “这种天气……还是不要。”宁禾想要拒绝。 顾琅予俯下身,用绵长的吻堵住了她。 她不知道,当她说她用真心待他时,他的一颗心多欢喜。若非人前,他一定要将她搂入怀中,狠狠地亲上几口。 温热的大掌滑入衣衫,她的肌肤细腻光洁,他覆住胸前那要命的柔软,身下滚烫坚挺。 挺身进入时,她忍不住在这一波波撞击里妥协地伸吟出声。 芙蓉帐暖度春宵…… 第56章 秀恩爱 这日惠风和畅,不似往日那般闷热,老皇帝传旨要兴一场蹴鞠赛,皇子与各大臣子嗣皆可参加。这也是自宁禾与顾衍那件事后皇帝再兴的一件盛事。 起初是因为瑞王来京接儿女,带了青郡名匠打造的一支碧玉钗,这只碧玉钗通体碧色好玉,也是出自名匠之手,为造此钗,此匠呕心沥血打磨二十载,断过一只手指,加之他云邺匠人中首屈一指的身份,这支碧玉钗便十足地珍贵。 这也是老皇帝在送瑞王离京前为其准备的一场送别礼。 蹴鞠赛就定在三日后,并不算隆重,但因老皇帝的兴致高昂,索性宫内也是十分谨慎地筹备。 那碧玉钗保管在雍贵妃处,许是为了激励各皇子,雍贵妃传召各皇妃皆去宫中观赏一番。宁禾本不欲前往,她对宫廷这些琐事无甚兴趣。 李茱儿却是兴致勃勃来邀她前去,行去了雍贵妃的年锦殿,大殿内已拥满了各皇妃与世家贵女。有人为宁禾让出一条道,宁禾上前朝雍贵妃与兰妃行去礼。抬眸,恰见顾姮的皇妃张绮玉候在雍贵妃身旁,小心地护住腹部。 张绮玉也朝宁禾投来一眼,那目光不似往日的无关紧要,似乎对宁禾有了一丝防备。 宁禾移开目光,她心中自然知晓,张绮玉是顾姮的皇妃,眼下整个宫廷就她二人怀有子嗣,若谁先诞下皇孙,自当是最得皇帝欢心。 兰妃朝宁禾道:“阿禾,你也瞧瞧这支钗子,当真是艺绝超绝,世间少有!” 宁禾上前望了望,一时也被那玉钗吸引住目光。那支通体碧玉的钗子简洁大方,钗身凤纹细致,玉质华润,确实是无以可比拟之。 “怎么样,是不是堪当国色!”李茱儿在身旁兴奋地望着宁禾。 “确实。”宁禾点了点头,脑中想到的却是顾琅予发冠上的青玉钗,他素来喜戴简洁青玉,若她能戴上这支钗子,定当与他发间青玉绝配。 回到常熙殿,顾琅予也正从皇帝处归来。酉时日落,素香在命宫人端来饭食。 宫婢鱼贯而入,玉盘珍馐摆放妥,又有序退出大殿。 顾琅予先替宁禾夹了菜,说道:“你要多吃一些。” “若我吃胖了,会变丑的。”宁禾将他顾琅予夹的鱼放入了他的碗中。她眼下虽已四个多月的身孕,除了小腹有些隆起,身体倒是没有丰腴太多。 宁禾勾起笑来:“今日我去了雍贵妃的年锦殿。” “是去看那钗子。” 宁禾点头:“那支玉钗实在是稀美之物。” “若你喜欢,后日我帮你拿下来。” 宁禾忍不住一笑:“朝中世家子们皆会参加蹴鞠赛,你现在一口承诺,若拿不到怎么办。” 顾琅予并不将宁禾这话放在心上,他成竹在胸,“你吃菜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2 吧,后日且等着。” 宁禾虽然心有期待,确实喜欢那支玉钗,但对顾琅予的话并未完全放在心上。世家子皆会参加,又有皇子与几位郡王,顾琅予纵算智谋胆识过人,但又怎会事事皆为胜者。 转眼便是蹴鞠赛的这一日,赛址辽广,所设的坐席上已侯满了各臣子与女眷,宁禾随李茱儿一起入了赛场,刚坐下时老皇帝与众皇子便一齐到来。 遥遥望去,各皇子与世家子们今日穿着赛服,发冠高立,装束飒爽。攒动的人群中,宁禾朝顾琅予遥遥望去,他亦正朝她这边凝来目光。隔着阳光,他的面容深邃俊朗,轻抿了双唇朝她绽来一个浅笑。 李茱儿也在四下寻视,宁禾见身旁李茱儿慌张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我哥哥在左前方,第一排。” 李茱儿红了脸,讪讪一笑。 赛事开始的锣鼓敲响时,各皇子与世家子蓄势而发,拳脚争搏间已无君臣礼,各不相让。 李茱儿紧张地望着赛场上的宁一,“一郎也有这般英勇的一面,可不知他在赛场里累不累。” 宁禾哂笑:“别担心他,你好生观看。” 虽如此说,她的目光却一直都在追逐着顾琅予稳健的身姿。 第一番赛,淘汰者退败至坐席间,宽辽的赛场中只有七人得胜。一炷香的休整后,赛事再起。这一次,顾琅予与世子靳恒搏斗最烈,一番拳脚相投,靳恒败退,而后顾姮与顾末落下阵来。 这时,宁禾双目渐渐深沉,笑意也已敛下。 偌大宽辽的赛场中,几名世家子败落退出,只剩了顾琅予与顾衍两人交锋。 坐席中隐约有窃窃低谈声交错响起,听不真切,但宁禾心中怎能不知,顾琅予与顾衍那夜在东宫门口撕打的事早已传遍京中臣子耳中。此番二人再战,即便只是因为一场蹴鞠赛,但旁人眼中势必也是要八卦一番。 凝眸望去,顾琅予身姿矫健,几次避过顾衍,将蹴球稳稳投进球门。 最后一番交战,顾衍紧了紧腰带,温和的眸光凌冽,尖锐地与顾琅予对视。 顾琅予起身投跃,却被横冲的顾衍绊倒,他颀长矫健的身体沉沉地砸在地面,黄沙扬起,一时竟没有起身。 宣判锣声响起:“三殿下与六殿下二比一,最后一轮。” 宁禾紧张地望着倒地不起的顾琅予,她不知他伤得怎样,往日他从不会有这般倒地不起的状况。心中不由暗怪自己想要那支玉钗,宁禾忧思的时刻,顾琅予恰已立起身来。 他拍了拍身上尘土,直直望向顾衍,举起蹴球又开始最后一轮比试。这次他用足了精神,眸光紧紧追随顾衍的举动与方向。 那蹴球进入球门时,宣判锣声骤响:“三比一,三殿下获胜!” 宁禾起身,在一片鼓掌声中朝顾琅予快步走去,沙尘弥漫中,他隔着一片朦胧飞舞的尘埃朝她绽起笑来,身姿挺拔俊朗,恍若是日中当空的烈日灼眼炫目。 穿过短墙护栏,宁禾奔至顾琅予身旁,“你可有受伤?” “无事。” 老皇帝这时朗声道:“朕的儿子个个骁勇,今日一番浅较试练,朕心中也是甚为欢喜。” 顾琅予上前朝老皇帝拱手行礼:“父皇,儿臣可能拿到那奖励?” “难不成你这番施展拳脚,只为了那区区奖励不成?”老皇帝不过是戏谑之言,挥手朝侍从道,“把那支钗子送回常熙殿。” “父皇,现在给儿臣便可。” 宁禾见顾琅予已得了赏赐,她准备返身回到坐席。手腕忽然被他握住,回身,顾琅予朝她抿了抿笑。 侍者将玉钗呈上,他拿起那支青玉钗,扶着她的发髻,轻轻将钗送入鬓间。 宁禾怔怔凝眸望他,那双深邃的黑眸中满满都是她的容颜。他与她手指交握,勾起了唇角,虽未言语,却胜千言。 四周似有低低的交谈,千百双灼灼目光都罩在宁禾与顾琅予身上。 顾琅予牵住宁禾回到坐席上,李茱儿正坐宁禾身侧,扬起笑对宁禾道:“三殿下待你真好!” 宁禾抿唇轻笑,心间仿若刚吃了口蜜般甜。 李茱儿似乎也起了打趣的心思,笑道:“方才我听身后女眷们的惊呼,显然是羡慕你能得三皇子殿下这般疼爱,你可不知道,方才我偷偷打量,那几个皇妃看你时可嫉妒惊羡了。” 宁禾无奈,“你这般说,可是也羡慕我?” 李茱儿正是打趣她,忙点头。 “那不如你嫁给我哥哥做我嫂子,如此便可不用羡慕我,让旁人也羡慕羡慕你了。” 李茱儿讪讪地看着宁禾,不再打趣她。 晚间还有宴席,瑞王后日携儿女回京,夜间的晚宴也算是老皇帝对表兄的送别。 宣德殿宫灯长明,宫人鱼贯而入,案间玉盘珍馐琳琅摆放,乐师瑶瑟筝然,白日的蹴鞠赛中臣子早已散去,此刻宴中只有皇亲入座。 宁禾与顾琅予入殿就坐,遥遥望见对面的坐席间,靳虞凝视顾琅予的目光。那个碧玉年华的美貌郡主一心遥遥凝望着顾琅予,连宁禾回望她的目光都不曾察觉。 敏锐如顾琅予,已经注意到这朝自己投来的目光,但他目不斜视,只小心搀扶着宁禾入座。 “殿下的魅力果真不浅。”宁禾悠悠开口,扶了扶鬓间那支碧玉钗。 顾琅予勾起唇角:“你在想什么?” “顾姮曾说靳虞郡主倾慕你已久,你当初若娶了她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顾琅予笑意更甚:“你在吃醋?” 宁禾恼了他一眼:“醋是什么,好吃么?” 顾琅予越加得意:“醋妃,好生坐下。” “你跟我说真心话,若没有娶我,你是不是就会娶了那靳虞?”宁禾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问,也许是看到靳虞少女怀春的痴情,也许是她有些在意身前这个男人,心中竟有那么一丝不爽,难道自己怀了身孕便这般喜怒无常? 顾琅予这时认真地望住宁禾,有些无奈,也似坚决:“当初娶你便自认是我殿中多摆了个花瓶,若我没有娶你而娶了别人,恐怕尚且不知真心为何物。” 宁禾不敌他会说这般认真的一番话,这句话并不好听,但自他说来却十足地真诚。她一眼就能看出顾琅予不谙男女情术,他对她动的这一份真心,她既欢喜,又有些犹疑。 这怪不得她,前一世那噩梦般的记忆仍不时会在脑中响起,而顾琅予是皇子,若为储君,他当真只娶她一人,而不纳妾纳妃?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3 第57章 侧妃 心中那份甜蜜瞬间变作迷茫,宁禾微叹了口气,轻轻抚上腹部。 她默了片刻:“琅予,你能接受我腹中的孩儿么?”她自问世间没几个人能是圣人,她也并非圣母,不愿强迫旁人做不情愿的事。这一句话问出口,她既期待他的答案,也早已料想他或许会令她失望。 顾琅予沉默了许久:“父皇来了。” 果真,他不仅仅是个男人,还是世间身份尊贵之人,他的血脉只能是嫡亲正统,而非她腹中那“旁人的骨血”。 宁禾移开目光,淡然:“回宫后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他对她总归是有了爱意的,孩子降临,是世间最暖心的惊喜,她既然愿意生下这个孩子,既然已与他成为夫妻,便应告诉他实情。 此刻,宁禾已不打算再瞒顾琅予,决心待晚宴过后就告诉给他。 起身,众人皆朝皇帝行礼。老皇帝一直在与瑞王畅谈,其中顾衍与顾姮也附声笑言,一时笑声未歇。今日顾琅予话有些少,坐于宁禾身旁,一直替她夹菜。 老皇帝这时端起杯盏,也让皇子们给瑞王敬酒,他们男人间互碰杯后,话便越加多起来。 宁禾无意地抬眸,恰恰撞见顾姮的目光。他细长入鬓的双眸睨着她,见她望见了自己,朝她咧了个笑来。 宁禾忽然间觉得有些阴森冷意。 顾姮回首朝老皇帝道:“父皇说得是,转眼间我们兄弟都已娶妻成家,而瑞王世子与郡主年岁已到,却都未成婚呢。” 老皇帝点了点头,沉吟道:“老二,靳恒可有婚配?” “陛下,靳恒顽劣,心思尚不沉稳,臣还没有替他物色过。” “年纪到了,也该娶妻生子,男儿这般才会日渐稳重。” 瑞王附和着颔首称是,老皇帝道:“朕便答应你,靳恒看上哪家小姐朕便替他指婚。还有靳虞,这小丫头生得端正,也该许配一个好人家。” 听到此,宁禾心中那份冷意更甚,没由来的,她朝顾姮看去。 顾姮细长的眸子闪过一抹深意,正朝老皇帝道:“父皇你忘了,当初郡主入京时,还在三皇兄身边缠了一段时日,嚷着要当他的皇妃。” 瑞王当即道:“那是小女不懂事,眼下三殿下与皇妃琴瑟和鸣,已有身孕,是大好的事。” 顾姮笑道:“我原想靳虞可以做侧妃嘛,毕竟我们也是一家人,亲上加亲。可转而一想瑞王乃是父皇器重的亲王,肯定是不想将爱女送入皇宫仅仅当个侧妃的。” 瑞王惶恐道:“能伺候皇子是靳虞的福气,臣自当是不会有怨怼的。”话落,瑞王戛然住口,这才知自己竟着了顾姮的道。 顾姮这时朗笑道:“父皇,你不如成全了靳虞郡主?” 这时,靳虞也是期待紧张地望着老皇帝。 宁禾的心砰然猛跳,席下,顾琅予握住了她的手。 老皇帝有些为难:“靳虞倾慕琅予?那已是年少的事了吧,再怎么说她也是郡主,若为皇子的侧妃,怕是委屈了。” 老皇帝这般说不过是给了瑞王面子,瑞王虽为亲王,但那表亲的血缘已是上上辈的,靳氏一族已无实权,早被先帝架空,到这一辈,只不过是老皇帝念着往昔开国的恩情才给的薄面。 顾姮挨近了老皇帝,“父皇,靳虞郡主倾慕三皇兄之事先不提,单说三皇兄多次远赴各郡县替父皇奔波政务,父皇难道不该给皇兄纳个侧妃?”顾姮的语气竟仿若真替顾琅予焦急起来,“三皇嫂已有身孕,常熙殿无个侧妃,皇兄又不喜那两名侍妾,总该有个能伺候的人。” 老皇帝扫了一眼顾琅予,已有些动容。 顾姮再道:“那日皇兄被蛇咬伤,虽不关儿臣之事,但儿臣总归也是替三皇兄惋惜,而六皇弟曾与三皇兄动过手,恐怕事后也是心有惭愧的。父皇若能给三皇兄纳个侧妃,岂不轻而易举化解了那件事。” 宁禾只能望见顾姮在老皇帝身侧耳语,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但她心中有些不安,总觉顾姮是在捉弄她与顾琅予。 老皇帝望了一眼面容沉静的顾琅予,眸中深意闪过,随即对瑞王朗笑道:“老二,若让靳虞做皇子侧妃,你可会怪朕?” “臣不敢。”瑞王当即俯身跪地。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老皇帝扶起瑞王,布满皱纹的双目依旧深邃莫测,他唇角扬笑,“既然如此,让靳虞做琅予的侧妃,你觉得如何?” 瑞王哪有不知自己女儿的心思,既然皇帝已经开口,这便是圣旨,自己已无反抗的余地,只得俯身赞许。 顾琅予松开宁禾的手,起身道:“父皇,靳虞郡主正值大好年华,若嫁与儿臣为侧妃,委实是委屈了。” “如今三三有孕在身,你身边应有个侧妃侍奉你。”老皇帝只觉自己是在为顾琅予周祥考虑,心意已定,“靳虞是郡主身份,你也是朕看好的儿子,你们在一起不会委屈了她。” 这一句“朕看好的儿子”将顾琅予摄住,他望着老皇帝眸中的慈爱,缓缓垂下了眸光,没有再言。 宁禾的心恍若在一片明媚中一点点沉到谷底,凉到极致。 “三三,你可要养好朕的小皇孙,不要太替琅予操劳。”老皇帝唤着宁禾,没有过问她的意见,金口为旨,无可收回。 宁禾只觉周身一片冰寒,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常熙殿的。她只记得在她从席间起身时,靳虞那含羞而欢喜的眼神深深烙在她脑中。 享宫殿内灯火通明,宫殿四角各置多颗夜明珠,将原本的黑寂照得恍若白昼。宁禾不知自己何时回过神,她望着那明亮的夜明珠,随手将离自己最近的一颗取下,轻飘然松手,那夜明珠落地碎成几块。 顾琅予将宁禾搂入胸膛,“大不了我不宠幸她。” 宁禾推开顾琅予,立定直望住他:“我总算知道,权力果然才是万能的东西。它随便就能让人服从,随便也能定人生死。” “今日的状况你也看见了,我也拒过,还要如何?”顾琅予有些怒色,望着宁禾冰冷的面容,无奈地看着她。 宁禾心中恼怒,更多的却是那揪扯的一抹痛,她不是没有爱过,她深知自己已经将身前这个男人放在了心上,所以眼下才会这般难受。 “我宁禾说过,若要我甘愿留在你身旁,你只可有我一个妻子。” “她是侧妃,不是正妻。” “我也与你说过,既然要娶我,便再不能娶旁的女人。” 四目相对,他恼羞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4 地望着她眸中的凛冽,“事已至此,我能如何推诿?大不了娶了靳虞后我不宠幸她便是!” 宁禾移开眸光,行至妆台落座,她抽出发间那支碧玉钗,丢至妆奁中,青丝如墨,覆住单薄的双肩。她卸妆毕后,解下衣衫,“请殿下回常殿。” 顾琅予这时渐沉了容色,双眸也泛起凉意,“你究竟够了没有?” 宁禾自顾自宽衣入榻,未有回应。 顾琅予候了片刻,终是甩袖出了寝殿。 寝殿门处的珠帘被他疾走的气势撩晃,泠泠作响。宁禾躺在床榻上,双手搁于腹部,她今日原本是想要告诉顾琅予她腹中的正是他的骨肉。可惜为何半路会发生这样一件事情? 原来,她始终将爱想得太过美好,也想得太过简单。她只以为这世间的两人只要相爱便能打破万难,但她忘了顾琅予是皇家的男儿,他也如顾衍一样,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刻。 而这份身不由己她能体谅,可更多的,作为重生一世的人,她觉得这也是一种退避。 因为爱得不够坚决,所以才会如此。 这一夜,是同榻两个多月以来,他们唯一分开的一次。 枕边空荡,罗衾孤寒。 老皇帝的旨意无人能拒,瑞王携世子靳恒在第二日便回了青郡,而靳虞受命在身,留在了皇宫,由兰妃照顾。 三个月前,宁禾与顾琅予成婚行得急促匆忙,那时是因为老皇帝算了日子,这一年只有那一日最宜婚嫁,但这一次因是侧妃,便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也是因着靳虞在京中并无落脚地,未出嫁便久居皇宫多有不便,于是皇帝将婚事提上日程,定在了七月初一。 雍贵妃受命为婚事忙碌,因靳虞毕竟是亲王之女,所以聘礼与婚礼的场面仍是要办得隆重些。 如此,整个皇宫便已是一团喜庆。 宁禾坐在宫苑中看宁一给她送来的账本,她的两家分店也走上正轨,生意红火。那一夜,她与顾琅予一番冷战后的第二日他便被老皇帝派去乾州处理公务,同行的还有顾衍。而昨日李茱儿来常熙殿看她时,说起老皇帝近日有些畏寒,明明是盛夏,竟还有些怕冷,在兰妃处留宿时衾被也盖得很厚。 宁禾心中明白,皇帝的身体已渐衰微,所以才在这一次派了顾琅予与顾衍一同去乾州。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痛,来晚了~ 第58章 一人心 常熙殿宫苑内,宫墙处的那一簇簇合欢花已渐渐凋落,宫道两侧,宫婢在给那开得红艳的四季海棠浇水除草。宁禾拿着账本,正在看食肆的进账收支。 有婢女唤了一声“李小姐”,宁禾回身一望,李茱儿正朝她行来。 “你又在看账本?”李茱儿走上前,将宁禾手上的账本抽出,“你三个多月的身孕已很显怀,应多休息才是。都怪一郎,老是给你送账本来。” 宁禾抿了抿笑,她已有五个月的身孕,眼下腹部隆起明显,雍贵妃也不要她每日去请安,索性她日日呆在常熙殿,从不与外人接触。 李茱儿坐到宁禾身旁,“阿禾,你是不是不希望三殿下纳侧妃?”望了望宁禾极淡的笑容,李茱儿终是没有忍住。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最是平常,我能如何。” 李茱儿聪慧,一听便知宁禾的意思:“你不要担心,毕竟这是陛下亲定的婚事,三殿下纵算独心于你,也是有苦衷的。” 宁禾淡淡地噙了笑,没有答话。 李茱儿安慰她:“索性靳虞郡主为人和善,这些时日姐姐也很喜欢她,她待我也是如你待我一般友善。” 宁禾朝李茱儿啧啧道:“原来我待你就只有一份‘友善’可言,我还以为你将我当做闺中蜜友呢。” 知晓宁禾是在打趣,李茱儿只得无奈一笑。李茱儿留在殿中陪宁禾用完饭才回了殿,这时已到酉时。 宁禾往院中宫道漫步消化积食,远远见着琴姑命几个宫婢端着一碗汤上前来。 琴姑恰撞见宁禾,面色一喜,忙上前道:“皇妃,你在这里!” “琴姑。”宁禾到底还是待琴姑尊敬,有礼地唤了一声。 “老奴给皇妃顿了人参鸡汤,是大补的!” 宁禾有些诧异,自从知晓顾姮有孕后,琴姑便在她每日的饭菜中加了许多补药,但她吃过三回实在难以下咽,便让厨房换掉那些东西。才隔几日,琴姑便耐不住亲自断了汤给她送来。 “本宫已用过了饭,此刻正是出来化化腹中积食,吃不下了。” 琴姑的脸色已不再似往日的冷淡,她朝宁禾挤了个笑容,小心道:“皇妃不喝,腹中的小皇孙可得喝啊。” 琴姑执意劝宁禾,宁禾拗不过,只得喝了一大碗。 琴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接过碗:“皇妃,先前是老奴不懂规矩,还请你不要怪罪老奴,老奴一介粗人,只知忠心侍主,若哪里做得不妥,你直说便是。” 望着琴姑眼中慈爱的笑意,宁禾心知琴姑的转变是因为顾琅予。她与顾琅予感情深厚,那一次的蹴鞠赛,他闯过多少青年才俊拿下那支碧玉钗,当着满朝权贵皇亲的面,将那钗送入她发间。那已是一段京中的佳话,外人眼中都道三殿下虽性子冷漠,待皇妃却是十分怜爱。 宁禾收回思绪,对琴姑道:“琴姑是殿下的乳母,本宫也应感激你待殿下的悉心照拂,既然本宫唤你一声‘琴姑’,琴姑也不必自称‘老奴’。” 琴姑望着宁禾,咧嘴一笑,重重道了一声“多谢皇妃”。 如此,琴姑陪宁禾在苑中漫步,嘱咐她要多休息,勿忧思。末了,琴姑轻叹了一声,“老奴知晓殿下因婉贵妃郁郁离世而不能释怀,不想宠幸侍妾,也不想多取妻妾。皇妃,那靳虞郡主就算入了门你也不要介怀,你始终都是正妻,又有嫡嗣。” 宁禾没有言语,分别后,回到寝宫,她只觉得有些好笑,古人眼中男人三妻四妾最是平常,而女人最好的归宿便是生下嫡嗣,坐正妻之位。 但她宁禾可不想做这样的女人。 入夜梳洗罢,也有了些倦意,命阿喜熄了灯宁禾便睡去。一觉醒来,视线黑漆漆一片,仍是深夜里。她有些口渴,掀开衾被下床想倒杯水喝。 黑寂里忽然有一个结实的身体挨近,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揽住。 心没由来地猛跳,鼻端是顾琅予身上熟悉的木质淡香。 他厚重的男子气息包裹着她,紧紧搂她的大手抚上她脸颊,温热的吻覆住双唇,毫无防备的吻让她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5 呼吸急促。 顾琅予回来了,去乾州已正好十日,他今夜终于回了皇宫。 温热的大掌覆住她胸前柔软,她轻哼了一声,他竟用力起来。身下的炽热紧紧抵着她,他步步后退,在这深夜里一路吻去床榻。 宁禾的心跳得很快,此刻也早已被他撩拨得浑身燥热,他搂住她步步往床榻行去。 那双大掌往身下游走,忽然,她握住了他的手。 两具火热的身体紧紧相拥,两道呼吸同样急促。 “回来了。”她轻轻说了一声。 “嗯。”他磁性的声音飘在耳侧,含住她的耳垂。 宁禾退开这怀中,“夜深了,早些睡。” 顾琅予却上前,他拥住她,在她耳侧呵气:“阿禾,我想你。” 话落,那吻又覆上来。 这一次他不愿放过,将她横抱着放到床榻,沉沉的身躯便压上…… 这吻急,深深的,像凌厉的刀光深烙;这吻也柔,如莲沾雨,干净柔潋。 宁禾终究忍住了心下被撩拨的躁动,扭开头,伸手覆上他的唇,“我不方便,也不想。” 顾琅予的动作僵住,他躺到她身侧,喉间逸出一声浅叹。 帐内寂静,夜也无声。 许久,顾琅予道了一声:“你这十日可好?” “好。” “可有念我?” “无。” “当真不念?” “是。” “就不能多说一个字。” “你风尘仆仆归来,应命人烧水沐浴。”宁禾正要起身,顾琅予按住她,他说“我已沐浴过了”。 “阿禾,这些时日我想得透彻,我并不想走父皇与母妃当初的路。” 宁禾静静听他诉说,顾琅予声音里颇为无奈,“你去过一次上景阁,便是常熙殿那废弃已久的荒芜阁楼,母妃当年便是在那里离我而去。她本是温婉之人,性格却如你倔强,不懂迂回,不懂奉承。她不似顾衍的母妃心机深,也不如那个女人会花言巧语。被人陷害,只能苦等清白。” 宁禾心中惊诧,旁人口中,婉贵妃就是精于算计之人,害了顾衍的母妃才被老皇帝冷落。而实现却完全相反,她嫁给顾琅予这么久,竟是第一次听他这般提起他的生母。 “记事起,我便对世间贵女毫无兴趣,曾经我想,若我娶妻,只愿娶一二人足矣,也必当只为传宗接代。既然你我已为夫妻,我便如你所愿只娶你一人。但如今这番境况你让我如何拒绝父皇的旨意?” 他说来苍凉而无可奈何。衾被中,他握紧了她的手。他是皇子,且野心熊熊,羽翼尚未丰.满,他没有全胜的把握去抵挡皇权。 这一刻宁禾同样无奈,她并不愿为难他,此刻他这一番真心吐露,她是体谅他的,但却似乎不如从前那般憧憬与他的今后。重生前遭受的那段噩梦,她到底是怕的! “靳虞入常熙殿后,我不动她,待我登上帝位,还她自由身。” 宁禾终究只得苦笑地妥协:“她一心爱慕你,又生得美貌,娶到了殿中你哪有不动心之理。” 顾琅予落下口气,知道她已同意,他将她拥紧,“论美貌世间哪有胜你之人。” “你就是看中了这副皮囊?”宁禾心中发酸,前一世的她虽不及这一世的美貌,自问也是清秀丽人。若这一世她没有这副皮囊,难道他就不会动心? “傻阿禾。”他拍拍她的脸颊,搂紧她,“睡吧,我疲累得很。” 顾琅予闭了眼,忽然道:“前些日子你似乎有话同我讲?” 宁禾知晓他所问之事,她两次想要告诉他腹中胎儿之事,却两次都被打断。 “没有话讲。”似乎此刻起,她已经没有提及的心思了。 话落,枕畔的人竟已入睡,今日他的呼吸有些厚重,是长途赶路回京所致。 早起,宁禾睁眼时枕边空荡,顾琅予已早早起身去上朝。 宁禾命宫人做了早膳端来,未想来送早膳的竟是琴姑,她知晓顾琅予已回宫,今日的早膳做得十分丰盛。 琴姑朝宁禾嘱咐道:“皇妃,这鸡汤你多喝一些,昨日喝得太少了。” 宁禾颇为无奈:“眼下是清晨,我哪吃得下这些油腻的。” 奈何琴姑屡番劝解,宁禾不得不先饮了一碗鸡汤。顾琅予回宫时,望见一桌颇为丰盛的菜肴,也对琴姑道:“早膳不必弄得这般隆重,阿禾喜饮清淡的食物。” 自顾琅予对宁禾的态度改变,常熙殿中的宫人个个瞧得分明,他们的皇妃说一不二,三殿下也都宠着,眼下宫人待宁禾越发敬重,连琴姑都已转变。 琴姑望着般配的两人,唇角噙着笑出了门。她心中只盼这一胎能是个男儿,这样她家殿下在御前便能得皇帝重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琅予:昨天有几个小仙女不收藏我了。 宁禾:谁让你要娶侧妃,活该! …… 此文不是纯甜的文,有揪心的地方,但是作者保证不是虐文,别担心~ 第59章 风波 用过早膳,顾琅予要去书房处理些事情,并叫了宁禾一道。 往日他在书房忙碌时宁禾从不会去打扰他,眼下坐在书房内,他埋首在案牍间,宁禾便拿了本书,闲闲地扫了一眼。 半个时辰后,顾琅予搁下笔,“乾州一行,我才甚觉顾衍也是有野心之人。” 宁禾微有不解,不明他为何提及了顾衍。 顾琅予起身,负手立于窗前远眺着宫阙重重,“行事上,他对我越加敌对。” “你与所有皇子不都是这般的关系么。”宁禾淡笑了一声。 “我只是在想,这场仗或已要搬到台面上打了。” 宁禾微有震惊,从前他们兄弟中都是暗潮汹涌的局势,而眼下却是要真正开始明争狠斗了。 “你在父皇身边的眼线是何人?” 沉默,许久的安静之后,顾琅予回身望住宁禾,“辛铨。” 宁禾着实吃了一惊!辛铨乃是皇帝的亲信太监,她从前多次接触辛铨,完全看不出异常。不想这个掌管内侍、日日伴着皇帝的人竟是顾琅予的眼线。 “阿禾,若我败了,你当如何?” 宁禾答得坚定:“你会胜的。” 不过顾琅予这一番话确实让宁禾心中有了些阴郁,说到底她不是生在皇家,并不真正知晓夺嫡的难与险。但这往日运筹帷幄之人都已仓惶,她知晓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他们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6 正当心思重重之际,何文这时推门而入,望了望二人,缓缓道:“成如殿那边传来了喜讯,六皇妃已有两个月身孕。” 宁禾一喜,急问:“当真?我去看看!”她刚起身,忽而愣住,渐渐敛下脸上的欢喜,望着顾琅予,“如此,父皇当是最喜长姐的孩子。” 顾衍是老皇帝与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而顾衍有了子嗣,老皇帝自当是偏爱的。 只是宁禾还是去了,命阿喜带了礼物,去往成如殿。毕竟她与宁知还是姐妹,她希望宁知得偿所愿。 成如殿离常熙殿近,宁禾去时,张绮玉也在场,雍贵妃与兰妃也送来贺礼,成如殿十分热闹。 被众人围簇着的宁知瞥见宁禾进殿,微怔了一瞬朝她绽起笑颜。 宁禾上前握住宁知的手,笑道:“长姐竟有两个月的身孕,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们。” 宁知面颊泛起红云,整个人也是轻飘然的欢喜,“我前几日便觉得不舒服,只觉得是担心殿下一人在乾州的缘故,不想今日殿下去请太医,才知是喜脉。” 宁禾是真心替宁知欢喜,她知晓宁知一直爱慕顾衍,如今他们有了子嗣,顾衍肯定能收回心好好待宁知了。 宁禾暗瞧了四下,幸好顾衍不在。她是第一次来成如殿,也不想一来再碰见顾衍。所以宁禾并不想再待下去,送了礼,再与宁知嘱咐了几句便起身。 张绮玉朝宁禾笑道:“三皇嫂多日不出门来,今日一见,这肚子竟有这么大了。”她打量着宁禾的腹部,虽是含笑,一双美目却闪过一抹深意。 宁禾早看出张绮玉几次瞧她腹部的那股神情,好奇,嫉妒。若自己没有身孕,那第一个怀孕的便是张绮玉。 宁禾无奈道:“殿下的乳母常日给我做些大补的汤药与膳食,只是说来也巧,这些东西这腹中的小人儿倒真欢喜,所以我这肚子才大了一圈。” 张绮玉一说,雍贵妃也是留意起宁禾隆起的肚子,“说来也是,当初本宫怀姮儿也不见三个多月肚子便这般大,阿禾,有身子的人大意不得,正巧太医也在此处,你赶紧让太医给瞧瞧。” 宁知经人一提,也是望向宁禾隆起的腹部,她双目担忧:“不如让太医瞧瞧也好。” 这般一说,雍贵妃已命太医来给宁禾把脉。 宁禾心中发急,面上却是浅笑:“今早才让李太医给瞧过,说无大碍,腹中这孩子爱吃得很,所以才会这般。” 雍贵妃凤目微眯,紧望宁禾笑道:“太医都在殿内,瞧一瞧又如何。” 话落,原本替宁知诊脉的太医已上前来,行礼道:“三皇妃,微臣给皇妃断一断脉。” 殿内众人身前,宁禾再无退路,袖中的手一直相互揪着,她心中虽急,面色却是淡定自若。 “皇妃,你忘记带这一盒春芝了。”殿门处,琴姑奔入殿。 宁禾心中一喜,琴姑身后还跟了李茱儿,那一盒她准备带给宁知的春芝正被李茱儿抱在手上,而琴姑则端了一碗补汤小心护在胸前。 李茱儿笑道:“我去寻阿禾,见琴姑要来成如殿,所以带她来了。” 琴姑先朝雍贵妃与兰妃行了礼,复到宁禾身前叮嘱:“皇妃,这是炖好的血燕,老奴加了乌鸡,要趁热喝才是。不然皇妃又说凉了腥气重,老奴这才匆忙端来。”说罢,琴姑揭开了盅盖,霎时腾腾热气升起。 宁禾从来没有如此时这般期待琴姑给自己做这些补汤,她只觉此刻琴姑是个慈爱的好长辈,接过,一口饮下,“好喝,还想喝。” 宁禾朝雍贵妃抿唇一笑:“贵妃娘娘瞧,我方才便说殿下的乳母待我周到,这日日都喝补汤,肚子可不大些么。”她不着痕迹敛下那份忧急,再朝雍贵妃行了礼便转身走出成如殿。 是她太过掉以轻心,顾琅予方才早就已经告诉过她,这场争储之战已打到明面上来,她比张绮玉先有身孕,雍贵妃把揽后宫大权,又怎会轻易放过她腹中的孩儿。 她怀胎之事李复再清楚不过,至始至终都是李复在为她诊脉,太医院中,顾琅予有李复这个眼线,顾姮又岂能没有眼线。 雍贵妃淡淡笑了一笑:“补汤虽好,血燕与乌鸡也不能乱炖。” 终是避过这一风波,回到常熙殿,琴姑只当宁禾是一心还想再喝,又端了汤来。宁禾含笑接过,顾琅予进殿时,她才一脸愁容地望着他,“雍贵妃与顾姮是否在怀疑我身孕一事?” 她将方才的事说来,顾琅予面容也渐深邃,他只能嘱咐她不要出常熙殿走动。 自这件事后,宁禾便再没有出过常熙殿,而时间过得很快,这个六月在一番番汹涌的暗潮中过去,气温也是越加燥热。 夜间晚风都有几许燥气涌动,宁禾坐于殿内花苑中,案台上摆放了一颗夜明珠照明,有飞虫在扑那光芒,晚风涌动,风势时而很急,似乎有下雨的征兆。 宁禾命阿喜凿冰给她沁着西瓜吃,她吃了一碗,还想要,这时顾琅予已从书房忙碌走出,他接过阿喜递来的一碗切成小块的西瓜,拌着碎冰吃入口中。 宁禾无奈地望了望身前这人。 “贪吃这东西,对身体可没好处。” “六月底的天,燥热得很。” 宁禾慵懒地倚在太妃椅上,她在常熙殿中穿着随意,一头及腰黑发只用了那支碧玉钗挽着,发丝如墨泻下,一袭缕金挑线烟罗衫穿在身上才有丝凉意,这但衣料薄,若隐若现,也只敢在夜间才穿。 顾琅予从身后环住她的双肩,闻着她身上的芬香,双唇吻上她后颈,绕至脖颈,一点点吻去她唇畔。他的吻总是深深的,却又温柔,每每总是待她呼吸急促才将她放开。 宁禾喘息着,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见他的视线滑下,落在她胸前,她紧了紧衣襟,再次瞪去一眼。 “竟不知三殿下这般贪图女色。” 顾琅予唇角含笑,竟是痞痞的,墨色的双眸柔情如水,他凑到她耳侧,磁性的声音灌入她的耳中,“有美妻,贪不够。” 宁禾终究无奈,她起身,远望着另一座宫殿,“碧宁宫已布置妥当。” 顾琅予眸中的柔情渐渐收敛,“难为你了,阿禾。” “回去吧。”宁禾转身走去宫廊下,曳地裙袂迤逦,她一手抚于隆起的腹部,她终于还是没有告诉顾琅予腹中孩儿的事。为什么?或许对这个明日就将迎娶侧妃的人,她心中总归还是介意的吧。 七月初一,顾琅予迎娶靳虞的日子。常熙殿高挂红彩,永宁宫设宴臣僚。宫人穿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7 行忙碌,喜龠声浩不休。 宁禾坐于享宫内,听着外边喧阗喜龠,心内竟似搁了把冰刀般,凉而痛。 她知晓顾琅予今日会穿着大红的喜服,会与靳虞拜天地,会接受臣僚的恭贺。也会在夜间留宿在碧宁宫内。 尽管他承诺不动靳虞,可此刻,她的心还是有些痛得发紧。 宁禾坐在菱花镜前,这镜中的女子肌白花容,貌比百花娇艳,眸却如墨色沉。她被拥簇着盛装打扮,自当也要去前方婚礼处喝侧妃对正室所敬之酒。 望住镜中之人,宁禾自问自己不是委曲求全的人,今日能做到这般,她明白她心底在乎这个男人,且想成全他的梦想。 但女人的在乎与退步只有一次,再无第二回。 她想,待顾琅予登上储位或是帝位便不用再这般委曲求全了。 殿外,素香来道:“皇妃,可以去永宁宫了。” 宁禾将那支碧玉钗送入髻间,盛装而行,永宁宫为自古侧妃行婚礼处,她前去时,宾客满座,攒动的人群中,唯有那人身姿颀长挺拔,他立于大殿中.央,一身红衣如她与他大婚时,艳而丰郎。 他如墨的双眸牢牢望着行来的人儿。 发间珠玉轻晃,她迈步轻盈,珥铛坠晃,水袖生风。耳鬓间,她墨色的发丝被风吹动,他有一瞬间的错觉,她好像踏云从另一个世界前来,那一身殊于世俗的气场与身旁贵女臣僚格格不入,恍若生错在这个时代。他以为她今日会恼,会痛,却不想她如玉的面容安然,双眸深稳,自若如常。 步上石阶的那一瞬,顾琅予未顾及身侧一身嫁衣的靳虞,迈步往前,搀扶住宁禾。 她抬眸,朝他一笑。这笑温婉有章,明媚中却似疏离。 第60章 心慈 靳虞上前对宁禾扶身行礼:“妾身拜见皇妃。” 耳侧司仪高喝敬酒仪式,靳虞端来酒,垂首递给宁禾。 宁禾伸手之际,正被顾琅予握住,“皇妃有孕在身,这酒本殿喝了。”说罢,他一饮而尽。 又在司仪的喝声中,宁禾随之行去仪式,而后静然退出了永宁宫。 回到享宫,今日便再也未见过顾琅予,今日他不过是走一个形式,但因靳虞是郡主的身份,老皇帝便下令婚礼要隆重,而顾琅予在人群的恭贺中抽不开身,直到暮□□临,戌时初刻,宫人来禀顾琅予回常熙殿了。 他喝了些酒,被宫人拥簇着扶到碧宁宫。 宁禾听着宫人来禀,淡淡地:“退下吧。” 她卸妆宽衣,早早地入了床榻。 而碧宁宫内,红烛将大殿照得明亮,那个一身嫁衣,头覆盖头的女子娇羞而紧张地坐在床沿,等着她的新郎来揭盖头。 顾琅予进入屋内,一时未适应红烛昏黄的光亮,微眯了眼。他多日待在享宫,宁禾喜爱夜明珠照明,整个宫殿便如白昼一般,而此刻置身在这一片昏黄的灯火中,他只觉得如置昏暗。 宫人垂首递来玉如意,顾琅予接过,握住手中的一瞬出了神。那一日,宁禾也是这般一身红衣静坐等候,他却满心憋屈,只觉得自己不得已才娶了一个失去贞洁的女人。而如今,他只觉得自己疼惜她,后悔大婚那一日他没有好好待她。 握住手上的玉如意,顾琅予挑起靳虞的盖头。红盖下,靳虞也是美丽动人的,她一双凤目含着柔情,娇羞地望住他。 但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一块石头,水火不能入。 顾琅予放了玉如意,面色淡然:“靳虞郡主,本殿恐会辜负郡主一片美意,你可将这里当做暂时的安身之所,待日后离宫,你可重得自由,可另寻良配。” 靳虞愣住,面上的娇羞已换作不解,“殿下,你说的妾身听不明白?” “我与皇妃情意相合,并未有再娶之心,若非局势加身,也不会有今日之事。是本殿对不住你。”最后一句话,顾琅予思索一瞬,还是说出。他也很想对宁禾说出这句话,一向冷傲的性子,在渐渐在乎后,才懂爱的不易。 靳虞怔怔望着顾琅予,双眸泛起泪花,“妾身自幼钦慕殿下不假,即便只做侧妃,妾身也是甘愿的。”她垂首,泪水滴落在袖摆,被浸湿的一隅恍若绽出一朵花来,“殿下曾经被陛下在朝堂问及婚事时,妾身便求父亲入京,奈何却晚了一步。而今日,妾身如偿所愿,殿下却拒了妾身,难道是妾身的错?” “你并没有错。”顾琅予转过身,他终究才懂,即便旁人再如何好,也终究不是心底那人,“你算半个皇室之人,自当也懂眼下皇子间的局势,本殿娶你实非无奈,今后局势稳妥,本殿便还你自由身,你仍可清清白白嫁人。” 泪水一颗颗落在袖摆,靳虞抬头,望着这人的背影,那样绝情。 她想起那个斜戴碧钗,花容淡婉的女人,一切都是因她,所以自己的大婚才会这般。靳虞吸了口气,起身,“妾身明白殿下的意思了,妾身知道殿下处于深宫需得步步为营,妾身都听殿下的。” 顾琅予闻言回身,望住靳虞犹挂泪痕的温婉之态,一时心中有些动容,他本并没有什么愧疚,此刻却深深望了一眼靳虞。 靳虞望着喜红被褥上那一方洁白的喜帕,此刻望来,那本应印证她处子血的喜帕是多么刺眼。她拿起那方洁白的喜帕,“那这帕子殿下也不好处理。” 话落之际,她拔下头上簪子,狠狠在手心划了一道,鲜血滴落,将洁白的喜帕沁出一朵朵花来…… 顾琅予脸色一变,上前握住靳虞的手,那伤口仍在流血。他面色怫然,“这等事本殿自会处理,你……” “妾身不想殿下为难。”靳虞抬眸望住身前之人,终究庆幸地在他眼中望见了一丝不忍。 靳虞受伤,但今夜不知常熙殿外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顾琅予并未唤来太医,命宫人取来酒与纱布,寻了贴身婢女替靳虞清理了伤口。 顾琅予见靳虞已缠好伤口,起身离开了寝殿,“你且歇息吧。”今夜,他只得留宿在碧宁宫的书房。 挺拔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于殿内,靳虞望着室内红烛,凤目中深意划过,缠绕纱布的手紧握成拳,她踱步至窗前,远眺着享宫瓦檐的垂铃,双目如夜沉寂。 第二日清晨,炎天暑月,日头起得很早。这是靳虞嫁入皇宫的第二日,打早,她需要向宁禾请安敬茶。 坐于殿内,宁禾瞧见垂首奉茶的靳虞左手缠着白纱,又见素香从靳虞的婢女容想手中接过那方喜帕。素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8 香将喜帕摊开,那一朵朵红色妖娆成花,赫然映入宁禾眼中。 宁禾双目微眯,只觉得心口绞痛,但她想起顾琅予说的话,他不动靳虞。她虽然看见这方喜帕有些痛,却仍是相信顾琅予不会轻易失诺。 “送去雍贵妃处。”她淡淡说了一声。 靳虞奉着茶,高抬着手臂:“姐姐,殿下已与妾身言明,靳虞谨记殿下之言,不会越礼,这茶按照礼数,妾身恐仍是要奉给姐姐。” 宁禾接过,这时命靳虞抬起头,身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面容温婉,那双凤目生得柔婉灵动,却在此刻有些落寞。 宁禾屏退了殿内宫人,偌大的宫殿,她命靳虞坐下,而后道:“你手上的伤,便是为了替殿下解围而伤?” 靳虞颔首。 宁禾眸中墨色翻涌,她是女人,知晓靳虞对顾琅予的这份真心,望着靳虞手上的伤口,她道:“让李复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谢过姐姐。” “这支鎏金发簪是雍贵妃赏与我的,这本是一对金蝶,当初雍贵妃赏赐时,也是为侧妃准备的。”那时,她一心想与顾琅予和离重得自由,也一心认定自己今后不会将此发簪赏给旁的女子。 靳虞接过,俯首道谢。 宁禾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她既不信靳虞能不恼不争,却又觉得心底有一丝愧疚。同为女子,她知道女子的不易。 宁禾说道:“你嫁与常熙殿,如我嫁与殿下的情景一样,皆是因为皇庭内云波诡谲之争,若你不嫌,我与殿下会将你待做妹妹,日后有机会再替你择良婿。” 靳虞望了望宁禾,敛下双眸俯首,声色明朗:“谢过姐姐,妾身从前确实倾慕殿下,但来京的日子见殿下与姐姐这般恩爱,想想若换做是妾身自己,也不希望有人插足。” 宁禾心中动容,摇头:“并非是惧旁人插足。”她曾信的是顾琅予当真不会娶侧妃,哪怕身不由己。 靳虞凝眸,浮起一个浅笑来,“姐姐,靳虞昨夜想了许多,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心愿。想想这大概便是靳虞初识情滋味吧,女子初长成,哪个不曾为情动过心呢,但才知感情讲究两情相悦。靳虞算是幸运的,日后还能得自由身,姐姐放心,靳虞一定谨遵殿下之言,不会对外吐露半句。” 宁禾心底有些愧疚,此刻终是相信靳虞已经放下,与靳虞的识大体相比,她心中的那份酸涩实在不足一提。 这时,顾琅予下了朝,往享宫来。 他并未料到靳虞在殿中,昨夜没有再见到宁禾,他只想快些见到她。 靳虞望着进殿的顾琅予,凝了一眼,行去礼后便退下了。 殿内再无旁人,顾琅予拥住宁禾,埋在她发间叹息。 “何故惋惜?” “本殿昨夜心中在思,不知你一人睡得可好。” 宁禾抿唇一笑,“昨夜床宽敞,一人睡可以随意翻身,舒服得很。” 顾琅予佯怒:“哦?那不如我命木匠重造张床,造它十几尺,可够你我二人翻身打滚……”那温温热热的气息悉数扑进宁禾耳中,酥酥痒痒。 “满口羞话!”宁禾真的从未想过顾琅予这厮会讲出不正经的话来,他平素不是冷淡如冰山么,竟也会开荤段子。 顾琅予眸中笑意浓厚,他拥紧宁禾,认真道:“靳虞识礼,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宁禾颔首,心中替靳虞惋惜。即便顾琅予没有碰靳虞,靳虞的名声也终究有损。 用过早膳,阿喜道李茱儿来了常熙殿。 李茱儿进殿时,眉目间掩不住尽是甜蜜。 宁禾挑眉笑道:“我哥哥今日又给你送了流云香坊的胭脂,还是又给你从盉州托人带了新纱锦缎?” 自从宁一与李茱儿两情相悦,宁一便入宫问过宁禾女儿家都喜欢什么,宁禾确实给宁一指点过两回,不想宁一收势不住,买东西一发不可收拾,更托人去盉州安荣府产业处带来锦缎给李茱儿裁衣。 李茱儿径自落座,她已与宁禾太过亲密熟悉,早没有初时那股扭捏。李茱儿捧着脸,眉眼笑弯成月牙,“都不是。” “难不成是我哥哥向陛下求娶你了?” 李茱儿面颊飞起红云,弯成月牙的眼睛满是蜜意,她狠狠地点头,“是姐姐借昨日殿下娶侧妃,陛下高兴之际说了我与一郎的事情,陛下便颁了赐婚的旨意。” 宁禾大喜:“那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明年的三月初八!” “要明年?” 李茱儿含羞点头:“那是一个好日子!” 宁禾也止不住喜悦之情,她十分羡慕李茱儿与宁一的感情,不用顾忌这政治皇权,就只是两个人单纯的情意。 作者有话要说: 靳虞这个女配我也不喜欢。这章觉得宁禾有些傻,但也是为了后文需要~我想写的女主是心善之人,她是非分明,能强大也能温婉。 女子本柔,因爱则刚。 第61章 各人心计 李茱儿有些不舍地握住宁禾的手,“这圣旨一下,我便得回府上住了,不能再来看你了。” 宁禾也有些可惜,不过心中还是欢喜的,“不要紧,我是皇妃,可以诏你进宫陪我。” 李茱儿忙点头,忽然有些怯然,“阿禾,我是庶出,不知你与一郎的祖母可会介意我的身份配不上安荣府……” “傻姑娘!”宁禾无奈一笑,“我祖母很疼我与哥哥,只要我们二人过得安生,她便是欢喜的。况且我哥哥要娶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什么身份背景。” “一郎也是这般说的,你们兄妹二人果真知晓彼此心意……” 送走李茱儿,宁禾有些叹息,日后这深宫内便没有这般真心待她的人能陪她说说话了。不过说到祖母,宁禾有些想念许贞岚了。 她执笔给许贞岚写了封信,托人寄到盉州。许贞岚已为五旬老人,宁禾只盼望她能身强体健,不要生病。 这日,雍贵妃向皇帝请旨,既然顾琅予已有侧妃,张绮玉与宁知也怀有身份,不便伺候丈夫,便想给皇子们也纳个侧妃。老皇帝当即应允,毕竟也是喜事,顾衍与顾姮的皇妃怀有身孕确实不方便伺候。 雍贵妃请旨问了皇帝的想法,是选秀还是择几家贵女入宫参加宫宴选定。皇帝年龄渐老,不喜张罗选秀,索性便让雍贵妃准备宫宴,请臣僚贵女入宫参加宴会。 而宁禾这些皇子妃受命在那一日帮忙斟酌。 宁禾挺着六个多月的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79 大肚子,并不想参加这些宴会。她近日时常能感觉到胎动,心中很期待腹中这个小生命的降临。她喜悦的时刻,却几次瞥见顾琅予凝她腹部时眸中的深意。 她就是这般的脾性,倔强不愿服输,原本想要给他说明真相,却忽然之间心意已变,不想提及。 午睡醒来,外面盛夏燥热,知了在庭院中鸣叫不已,有些吵人。李复依旧来给她请脉,问道:“皇妃今日是不是吃得很少?” “天气热,我是吃得少些。” “这样恐不利于胎儿生长,不如臣开些调理的方子,可增食欲。” “如此甚好,有劳李太医。” 李复回了太医院,进了药阁配药,他行事沉稳,抓药也十分严谨认真。 殿门处走进一人,来人正是负责照看张绮玉腹中胎儿的太医韦盛,韦盛也是来抓药的,走到药阁处望见李复,便与他闲聊起来,“李兄,你也是抓的增添食欲的方子?” 李复是顾琅予的心腹,自然对顾姮的心腹韦盛不甚搭理,他淡淡“唔”了一声。 韦盛心中冷笑,论医术他与李复是同等的水平,但就因李复性子沉稳些,便曾多次替皇帝都诊过脉。而此番主动与他闲谈,他竟不加理睬。 韦盛也打开药阁,一面抓药一面道:“现如今这些皇妃身子极弱,这天儿稍微热一点便说吃不下去东西,也是难伺候。” 李复淡淡道了一句:“你我做好本分便可。”他取下最后一味药材,将方子撕碎丢入篓中,“我先过去了。”说罢出了药阁。 韦盛低低啜了一句:“神气什么,不就是给陛下请了几次脉么!”不耐地打开一道药阁,韦盛倏然间停住。 方才入室时,李复所抓的第一味药是苍淮,而那三皇子妃不过刚足四个月的身孕,怎能吃苍淮? 韦盛放下手上的药,俯身从篓中掏出李复方才丢弃的药方。宣纸已被撕成碎片,但直觉里,韦盛觉得李复一向沉稳的性子不至于将药抓错。揣着这已被撕碎的药方,韦盛悄悄行至僻静无人处。 建庭殿内,顾姮坐于殿中,颇有些不耐地对韦盛道:“你匆匆忙忙求见本殿,所为何事?本殿说了,皇妃身孕的事一概不要禀给本殿,她出了什么问题你直接禀报给母妃便可。” 韦盛谄媚地邀功:“四殿下,臣发现了一个问题,所以想请示殿下。” 顾姮仍是有些不耐:“皇妃身体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找雍贵妃。” “不是四皇妃,臣说的是三皇妃。” 顾姮细长的眸子一眯,探头道:“三皇妃?” “臣发现李复给三皇妃所配之药并非是四个月身孕可用之药,更似是六七个月胎儿才可受之的药物!” 顾姮霎时起身:“六七个月?”他声音发紧,“你可确定?” “臣敢肯定!”韦盛将拼凑粘好的药方递给顾姮,“这药方虽然字迹有些缺损,但其中的两味药材确实只有六至七个月胎儿才可受之。” 顾姮紧眯着双眼,心中是又惊又恨,他心底想:顾琅予,原来你早就知道自己曾绫辱的人是宁禾,所以才娶她,也才让她生下腹中的胎儿。 顾姮疾走在夜色下的宫廷内,僻静的长巷尽头,顾末已候在那里。 一番交谈后,顾末煞白了脸色:“你说三皇兄已经知晓我们派人劫走宁禾之事?” 顾姮颔首:“我未想他心思竟这般深沉,这么久依旧暗藏不动,不向父皇揭穿你我。” 顾末大慌:“四皇兄,如何是好,当初可是你一手操划的,我只是听命于你才去做的啊……” “你怕什么,别嚷嚷!”顾姮鄙夷地睨着惊慌的顾末,若不是顾末听信于他。可任他操控,他真不想跟这种愚笨的人一起共事,“那次的人早被杀得个干净,他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人证!” 二人走出深巷,行去宫道,走到东宫门口,顾末仍是慌张,已先回了殿。顾姮漫步在东宫花苑处,宫道两侧的梅树在这个季节只剩枝桠,在夜色下倒有些萧条。 远眺着太子宫那座高高宫墙,顾姮的目光深邃悠长。 身后人至,脚步声起。顾姮原以为是宫人,自顾自行着,那脚步声行近了,只听顾衍的声音响在身后,“四皇兄。” 顾姮心中忽然有了计策,他勾起唇角,回身道:“原来是六皇弟。” 顾衍并没有与顾姮多作交谈,迈步往前时却被顾姮叫住。 “皇弟,我听到一些流言,不知当不当讲。” 顾衍回身道:“四皇兄可另寻人讲,我还有事。” “那皇弟你去忙吧。”顾姮眯起双眸笑了笑,“原本是关于三皇嫂之事……” 顾衍目光一潋,望住顾姮:“三皇嫂?”这一声唤起,有极轻的颤抖,“皇兄想说什么?” “我听太医说起,三皇妃怀的不是四个月的身孕,而是六七个月吶!” 顾衍赫然震住:“六七个月?” 瞧着顾衍震惊的神色,顾姮颇为得意,面上却是惊诧:“正是。算算时间,原来三皇嫂早在被劫持那一夜便怀上了身孕。既然三皇兄已知道皇嫂腹中胎儿并非是婚后所怀,却仍是待皇嫂恩爱有加,难不成三皇兄当真不介意那腹中的胎儿不是自己的骨肉?” 顾衍满面震怒,双手紧握成拳,那手背上青筋暴起,原来她腹中的胎儿是那一夜所怀,顾琅予没有打掉那胎儿,却是将胎儿留住,那只有一个可能——胎儿是顾琅予的! 他不信顾琅予这般生性冷漠的人会留一个他人的子嗣养着。 原来这一切竟是顾琅予所策划! 顾衍心中已是惊涛翻涌,因而根本望不见顾姮眯起的双眸里那丝得意。 一步一步,顾衍走得极缓,双腿似灌了铅,每一步都是沉的。踏入成如殿,宁知见他回来忙迎上前,“殿下,你用过膳了吗,需不需要再安排晚膳?” 顾衍目光游离,失神地走入内室,“不用。”他闭上房门,这才察觉自己手上的力道太重,握拳时竟将指甲陷进掌心,一点殷红冒出,不那么疼,可心底却是痛的。 顾琅予,若非是他,自己早已与宁禾成为眷侣! 云邺皇宫上方的天色暗涌,明月被乌云移来盖过,掀起的狂风刚走,一场雨便亟亟落下。 这雨落连着落了两日,空气不再燥热难耐,添了一丝清爽之意。 雨势中,宫人正候于宫门处给进宫来参加宫宴的世家小姐撑伞。常熙殿的宫门处,婢女撑起油纸伞,替前来参加宫宴的甄如遮雨。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0 “表小姐,你慢些。” “你怎么撑的伞,都淋到我裙摆了!”甄如在雨势中尖叫,不满地训责撑伞的婢女,“若是耽误我参加宫宴,可仔细你的脑袋!” 靳虞立于廊下,对行来屋檐的甄如微笑:“表小姐。” 甄如打量了靳虞一眼,心有不甘,凭什么旁人都能做她表哥的皇妃侧妃,偏偏自己就不可以? 甄如望着靳虞,没好气地道了一声:“靳夫人。”她用绣帕拭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问道,“靳夫人可知我表哥在哪?” “殿下在享宫,不如我带你去。” 甄如淡淡地点了个头,嘴上却是嘀咕:“又在哪个女人处!” 靳虞立于身旁,眸光深邃。 两人一路行了段路,甄如这时问靳虞:“我表哥可宠你?” 靳虞微怔,望着甄如不知如何作答。 甄如蹙了蹙眉,“也是,他被那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就算想来看你恐怕那宁禾也会变着法不让他来看你。” 靳虞道:“表小姐,皇妃并非这般……” “你才嫁入常熙殿几日?我自小跟表哥生活在这座宫殿,他的事我再清楚不过了。”甄如如此说时,眸中不禁洋溢着得意。 靳虞唇角一勾,却是含蓄有章地:“表小姐说的是,这举国当属表小姐你与殿下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这话甄如听在耳中十分受用,那双迈步的脚也如踩着风,行得轻快。 第62章 恩爱 而享宫内,宁禾静然坐于窗前,一手拿着针线穿行忙碌,一面听着窗外雨声。 她喜欢这场雨,连着两日的雨将空气中原本的闷热扫得一干二净,此刻坐在窗前,有风灌入,倒觉得有些凉意。 抬眸时,窗柩被雨水沾湿,簌簌雨帘外,红墙青瓦都化作朦胧。远处山峦之巅,雨水化为一团白烟,烟雨斜风中,她的视线穿透那袅绕的薄雾烟雨,好似望见一座座摩天大厦,望见z城的十字路口,灯火霓虹,汽笛声在雨中直鸣,氤氲的节奏是拥挤而忙碌的。她穿过斑马线,听着商场巨幅屏幕里传来的当季新品资讯,走在人潮里。 “嘶——”回过神,食指竟在游神中被针扎破,有些刺痛。 顾琅予坐于案旁,听到声响忙起身走到宁禾身侧,他握起她的手,“怎么这般不小心。” “不碍事。” “你在想什么?” 宁禾抬眸,穿过重重宫阙,望住远处山峦,“想家。” 顾琅予将宁禾拥住,“这里不是家么。” 宁禾从椅上起身,将头埋在顾琅予的胸膛:“这一世,恍若梦一样。” 顾琅予听不懂她话中深意,忍不住摇头一笑,“那就不要醒来。” “若我醒来,回到了我原本的那个家怎么办?” “若你回了盉州,我便去寻你回来。” 宁禾环住他的腰,埋入他胸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木质清香,笑了一笑。 她忽然说:“若我回了另一个世界呢?” “难不成你是仙子?” 宁禾噗嗤一笑,点头。 “阿禾。”顾琅予埋首望住宁禾,神情专注,“我曾问过李复,这个孩子已不能再打掉。待你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再生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儿,这样,有了孩儿在这世上,你便不会胡思乱想了。” 宁禾怔怔望着顾琅予:“若我生下这个孩子,你不会计较么?” 顾琅予沉默许久,他确实十分介意这个孩子,但他问过李复,若要在此时打掉胎儿,无异于要了宁禾的命。两相权衡,他只得这般选择。 “我只叹没有早些认识你,不然便可不让你受那些罪过。” 宁禾心中犹豫,眼前之人确实待她真心,她是不是应该告诉他真相? 望着顾琅予,宁禾几经犹豫,“有件事,我想了许……” “殿下,皇妃。”寝殿门处,素香行礼禀道,“靳夫人带着甄如小姐过来求见殿下。” 顾琅予望住宁禾,“你方才要说什么?” 宁禾终是无奈一笑,或许,老天也不想她告诉他吧。面对前一世受过的伤害,她知晓自己心中面对情爱犹疑不定,所以才一直未想明白是否应告诉他真相。 “甄如来了,这次选侧妃她也要参加么?” 顾琅予淡淡应了一声。 宁禾伸手托起顾琅予的下颔,啧啧道:“我家殿下俊朗如男神,所以四周桃花才开得这般旺盛。” “醋妃,你多虑了。” “哼,多虑,若是父皇再把甄如塞给你怎么办。” 顾琅予俯身在宁禾额间吻下,“不会了。我怎能一次次委屈你。” 话刚落下,殿门外已响起错落的脚步声,顾琅予牵住宁禾走出寝殿。 甄如与靳虞已在殿内候着,见顾琅予出来,甄如的脸色瞬间一亮。 “表哥,你近日可好!” 顾琅予已还上往日淡漠的容色,淡淡应了一声,“你为何进宫了?” “贵妃娘娘为皇子选侧妃,我在受命之内呀。”甄如完全无视顾琅予,上前一步,昂首,那一双美目亮闪闪地望着顾琅予。 顾琅予皱了皱眉:“让你表嫂替你找个世家公子,为你说门亲事便可。”这深宫中的皇子又岂是甄如的良配。 甄如不满,分别的这些时日里却好似已学会了收敛情绪,她委屈地望着顾琅予:“表哥,我想做你的侧妃。” 当着宁禾与靳虞的面,这话让顾琅予面色颇有一丝尴尬,他依旧冷静如常,“不可胡说,你快些回府去,本殿自会向雍贵妃禀明。” 甄如不依不挠,宁禾并未做声,她知晓甄如一直不待见自己,此刻她劝也不是,索性没有开口。 靳虞扶身行礼道:“殿下,既然表小姐已经来了,便让她过了今晚的宫宴再走吧。” 顾琅予未再回应,靳虞便把甄如带回了碧宁宫。 待二人走后,顾琅予回到案几上看书,宁禾不爱再做婴儿小衣,在太妃椅上躺下。顾琅予抬眸望来,见她直接躺下,于是进寝殿拿了一件薄毯给她搭上。 宁禾悠悠睁眼,顾琅予神情温和,早已不是她初见他时那股冷漠气场。 她忽然轻轻一笑:“你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 顾琅予点头。 宁禾暗叹:“那可是我第一次在你身前出丑,将你当做了六殿下。” 顾琅予微有诧异,转而抿唇一笑:“第一次见你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1 ,是在你五六岁时。你乖乖坐于你母亲身侧,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宁禾一愣,自己重生而来确实与他所记不同。 她没有再提,闭了眼:“你去忙吧,宫宴时叫醒我。” 顾琅予将薄毯掖好,回身坐到案几前忙于皇帝交代的政务。 酉时,宁禾仍在雨声中睡得香甜。 她并不知晓,此刻的碧宁宫中,甄如已在算计着她。 甄如一心想要嫁给顾琅予做正妃,却被宁禾坏了夙愿,心中怎能不恨宁禾。此番再得机会入宫,她就想好好捉弄下宁禾。 坐在靳虞的碧宁宫,甄如宛如自己才是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对靳虞道:“你这里可有荷花糕?” “有别的点心,不如表小姐尝一尝。” “我只吃荷花糕。”甄如高抬眸子,晲了一眼靳虞,“其实你也是个可怜人。” 靳虞淡淡一笑,“表小姐此话何意?” “宁禾是正妃,她没有少为难你吧?”宛若自己才是了如指掌之人,甄如冷笑了一声,“你一看就是性子温和之人,即便贵为郡主,恐怕也斗不过宁禾。” 靳虞敛下双目,“表小姐,这话恐是于理不合,若被皇妃听到……” “怕什么,跟你又没有关系。”甄如打断道,一双美眸泛起冷意,今日,她便要捉弄一番宁禾。 享宫内,望着外边雨打绿叶,顾琅予起身唤醒宁禾,“该去长乐宫了。” 宁禾依稀睁眼,掀开薄毯起身,却有些眩晕。 顾琅予忙搂住她:“怎么了?” “大概是起得急了。”宁禾立定后,才清醒了些,她退开顾琅予的怀抱,朝他微微一笑,“我去换一身。” 走出常熙殿,身后有靳虞跟甄如同行,侍监秦二在替宁禾与顾琅予撑伞,奈何这雨势急,又起了风,丝丝斜雨便吹在人身上。 顾琅予从秦二手上拿过伞,将宁禾拥紧了些,如此那雨便不会沾湿衣衫了。只是他手臂处却淋湿了雨,宁禾忙让秦二来撑伞,他执意要自己撑。 望着这倔强之人,宁禾颇有些无奈。 长乐宫内,京中被选入的贵女早已落座,见皇子皇妃们进殿,礼数行得周全。宁禾忽然瞥见兰妃身后侍立的美人儿,那不正是李茱儿么。李茱儿也望见了她,隔着人群,朝宁禾遥遥一笑。 宁禾也回以一笑,想来应是兰妃思念李茱儿,便借此次机会诏她入宫陪伴。 待人齐后,雍贵妃命宫人开宴,老皇帝并不是十分重视这次选侧妃,所以处理完政务才被宫人拥簇着姗姗迟来。 宫宴并不算得隆重,也未按照选秀的规矩来,只是众贵女皆会表演才艺,索性后半场也是有趣了些。 宁禾坐于殿内,瞧见宁知脸上洋溢的幸福之色,替她感到欢喜。同样即将身为人母,她知晓身为母亲的那份喜悦与对腹中孩儿的期待之情。 眸光掠过宁知身侧,却恰与顾衍的目光碰上。隔着殿内甩袖起舞的众位贵女,顾衍正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 宁禾难以适应,移开眸光,只当专心在看殿内贵女起舞。 轮到众位贵女吟诗作赋时,宁禾不想甄如性子虽然骄纵,所作的诗赋倒是寓意宜好。兰妃夸赞了甄如一句,甚为喜欢此诗。 甄如立于殿内,朝兰妃禀道:“兰妃娘娘可不知,臣女不过是雕虫小技,论起才情,臣女的表嫂才是那个名誉云邺之人。不如请臣女的表嫂来作一首诗如何?” 兰妃被甄如提起了兴致,忙点头邀请宁禾:“阿禾,本宫还未听你作些诗赋呢,今日你可不要不给本宫面子。” 宁禾心间暗恼,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她所读的古诗词虽多,但自己却从来不会作诗。她曾在常熙殿内认真学习认字与写字,还与阿喜主仆二人在庭院中说自己忘记了这些东西,难道那时已被尚未离宫的甄如听见了么? 顾琅予握了握宁禾的手,她曾在阜兴告诉他自己将琴棋书画都忘掉,他既已知晓,此刻正欲开口婉拒。 李茱儿的声音忽而响来:“姐姐,若要听三皇妃的诗赋倒不是难事,容臣女说来可好?” 兰妃颔首。李茱儿遥遥望了宁禾一眼,朝她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于是开口道:“前些日子三皇妃与臣女在信步时,曾对宫中曲水河夏景作了首诗赋,那诗曰……” 听着李茱儿回响在殿内的婉转声音,宁禾心中不禁感动。她曾在初识李茱儿时便告诉她自己落水后便“忘”了这些,不想李茱儿竟一直都记得。 其实若是要她背几首诗来,也并非难事,她脑中可有诗经唐诗宋词元曲几百首呢!但今日甄如委实可恶了些。 而后,宴会归于平淡,一个时辰后便散去,走出长乐宫,外边雨势已停。 第63章 使计 顾琅予被老皇帝叫走,临走时,他嘱咐她不要与甄如计较,甄如只是孩童心性。宁禾暗叹口气,自然也不想与甄如计较这些。 于人群中行上前,宁禾走到宁知身前。 宁知笑望她:“你这肚子里定是一个大胖小子。” 宁禾也笑道:“我还梦见是个女儿呢。” “梦怎能当真。”不过宁知却是好奇,“那梦中你可看清她的眉眼,她乖不乖巧,都说婴儿肉嘟嘟的……” 两人结伴走出殿门,一路谈及孕中琐事。 走到千尺巷中,甄如忽然追上两人,“表嫂,请留步。” 甄如喘着气停在宁禾身前,“表嫂……” 宁禾颇有些疑惑,“怎么,有事?” “表哥在御花园等你呢。” 宁禾诧异:“殿下不是去了御前么?” 甄如笑道:“殿下刚回来,见你走的急,已不在长乐宫,便让我来寻你。” 宁禾狐疑地望着甄如,身前,甄如正面含微笑,且这第一次叫她皇嫂。 宁禾笑了一笑:“殿下还说什么?” “这我不知,表嫂去了便知了。” 宁禾心下冷笑,甄如那大而媚的狐狸眼生得实在明亮动人,但那双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她却是瞧清了的。 “叫他自己来见我。”如此傲娇的一句话,甄如哑口无言。 宁禾转身,挽住宁知的手臂:“长姐,我们走吧。” 宁知道:“你不去见三殿下么?” “无妨。” 两人已渐走出千尺巷,甄如立在原地,只恨得咬牙切齿。 回到常熙殿,宁禾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2 刚坐下不久,琴姑便端来了补汤。 望着一脸慈爱的琴姑,宁禾扶额,暗叹无奈。 “皇妃,在长乐宫可吃好了,睡前再喝碗汤吧。” 宁禾:“……好。” 面对琴姑,宁禾始终做不到将她当做一个奴婢对待。毕竟她是顾琅予的乳母,往日顾琅予一人的孤寂岁月,也应多亏了琴姑的照料。算起来,自从琴姑待她友善后,她也算是将琴姑当作了长辈。 宁禾喝完汤,琴姑忙来拿碗,她手腕上有一道疤,像是刚碰伤的样子。 “你手上是怎么回事,可上过药了?” 琴姑笑道:“不碍事,就是前几日炖汤烫到了,已经快好了。” 宁禾心中过意不去:“你怎不让婢女们做,我不必每日都喝,往后不用急……” “这哪成,殿下好不容易有了子嗣,皇妃与殿下夫妻二人又伉俪情深,老奴定得将皇妃与小皇孙伺候好了。” 宁禾心中更是愧疚,说到底,她还瞒着顾琅予真相! “甄如小姐今日要住在常熙殿,你安排一下吧。” 琴姑领命退下。宁禾起身行至雕花屏风后,解下腰带,准备宽衣。她并不习惯让人伺候,这些事都是自己在做。衣衫褪尽时,她才发觉屏风上头没有挂往日穿的那件菊纹寝衣,想来是洗过后宫人还没有放来。 宁禾朝屏风外唤道:“阿喜,将我的寝衣拿来。” 一瞬,雕花屏风旁便多出一抹月色,寝衣被人从屏风后递来。宁禾没有仔细看,她眼下已一丝不着,只想拿过寝衣穿上。但才接过寝衣,屏风后便闪出一个人影。 高挑的身影旋身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瞬间,胸前便是一阵酥麻。 顾琅予的手掌已覆住胸前那要命的两团柔软,更用手指揉捏着。而宁禾完全不料他此刻出现,一时倒抽了口气,“嗯……” 这一声软媚,听在顾琅予心头便是痒痒的。 宁禾掰开他的手掌,忙将寝衣抱于胸前遮挡。她抬头,羞恼地瞪去一眼。 此刻,顾琅予的双目已灼灼火热,他唇角挂着一抹笑意,这笑是宁禾从未见过的浪.荡。穿上寝衣,她恼道:“还真不知殿下竟是色.魔。” “色.魔?”顾琅予笑意更甚,“本殿独身多年,竟因你破例,你不该好生回报一下?” 宁禾崩溃,为何顾琅予如今这般死皮赖脸?想起从前两人形同陌路的时候,他还避她不及,与如今还真是天差地别。 躺到床榻,宁禾问:“夜间御花园景致如何?” “御花园?多日未往那里去了。”顾琅予伸出手臂揽过她,“你想去?” “随口一问。”今日,甄如果真是想对她不利。她心间叹息,甄如骄纵,说到底是顾琅予的表妹,她并不想与甄如敌对。将头枕在顾琅予手臂上,宁禾轻声道,“睡吧。” 宫宴过后,仍有一些贵女未出宫归府,老皇帝后宫妃嫔不在少数,一些妃子留了自家亲眷在宫中叙旧,第二日时,雍贵妃索性设宴款待这些贵女。 既是女人家的晚宴,宁禾便少不得要去一趟。她虽不爱周旋于这些热闹中,却也不能特立独行。临出门前,顾琅予嘱咐她用过膳便去御花园的知书阁等他。或许是因为她昨夜问了一句,他便以为她是想去看景信步。 他刚离开享宫,靳虞正出现在享宫殿外,朝正欲出门的宁禾行礼道:“姐姐,妾身特来等姐姐,这一路也好服侍姐姐。” 宁禾道:“你贵为郡主,不必对我行此大礼。既然你已在这等我,那一起走吧。” 行至廊下,琴姑端着一碗补汤,大步朝宁禾走来。 宁禾扶额,一脸说不出的苦。 “皇妃,去宫宴用膳前先喝碗汤,对胃与胎儿好些。”说罢,琴姑笑吟吟地将汤递到宁禾身前。 宁禾心中百千般无奈,面上却是微笑,“往后琴姑不用日日为本宫做汤,隔三差五便好。” “隔三差五哪比得了天天喝。” 靳虞在旁笑道:“这汤闻着真香,让人垂涎呐。” 琴姑笑回:“靳夫人,这汤是专门做给皇妃喝的,你未有身子,喝不得这汤。若是想喝可叫宫人给你另做。” 靳虞微怔,脸上的笑意僵住,她搅着手上丝帕,朝琴姑尴尬地笑了笑。 宁禾见靳虞脸色微变,已知她是误解了琴姑的意思,“按照配方,撤些药材,日后给靳虞郡主也做上。” 琴姑应下,接过碗便返身而去。 宁禾道:“琴姑说话心直口快,你莫要介怀。” “怎会,琴姑是殿下的乳母,妾身理应敬她,哪有介怀之理。”靳虞笑道。 两人行去雍贵妃的年锦殿时,大殿内已有几位贵女落座,甄如也在其中,正与一位世家小姐畅谈。宁禾寻见宁知的身影,穿过人群朝宁知行去,经过张绮玉时,脚下忽然多出一道阻隔,她并未瞧见脚下的路,身子站立不稳,眼看便要朝前摔去。 手臂这瞬间被人攥住,瞬间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立定之后,心中犹是猛跳。宁禾这才落下口气,正要回身感谢此人,这回眸一眼却是怔住。 顾衍立在她身前,如墨的双目凝视着她,在她的惊怔中松开了手。 宁禾敛下眸光,福身行礼:“多谢六殿下出手相救。” 宁知与一众人此刻已围上来,宁知急切问:“阿禾,你可有伤着?” 宁禾摇了摇头。宁知的目光落在顾衍身上,婉转的声音响起:“殿下不是说今日不来么?” “你怀有身孕,本殿不放心,便想来陪陪你。”这声音淡然,话虽真情,声音里却听不出深情。 宁知心中苦笑,面上却是平静:“那殿下入座吧。” “都是女眷,那便不了。”顾衍旋身离开了大殿。 宁禾却仍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中,殿内并未有障碍物,她穿过不多的人群朝宁知走去,却被绊倒。她与宁知之间只有几位贵女与张绮玉。 她除了怀疑张绮玉,再想不到别的端倪。 缓缓抬眸,宁禾朝张绮玉淡淡笑道:“方才索性绮玉未被绊倒,你我同时立于那处,你无事便好。” 张绮玉面上只有忧色:“你受了惊,还为我着想,你快好生坐下吧。” 宁知说道:“你真的不要紧?你这肚子大了,要不要宣个太医看看?” 宁禾婉拒,目光落在雍贵妃身上,她正端坐于上首,面容深稳,黛眉肃然。宁禾心中冷笑,今日难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3 道是鸿门宴?行于座前入座,她不信雍贵妃与张绮玉敢在众人身前谋害她腹中皇嗣。 这一场晚宴如流水平静,京中贵女在人前大多贤淑,一时气氛柔潋,和气静好。 有贵女斟了茶敬自家嫁入后宫的亲眷,甄如也斟满一杯茶,端着茶水朝宁禾行来。 “表嫂,这杯茶我敬你。”甄如将茶双手奉上,笑吟吟递给宁禾。 宁禾只端端坐着,笑望甄如:“如儿如今变得乖巧了。” “皇嫂,往前是我不懂事理,回府后我已想得明白,事事不能强求,只要表哥过得好,我们甄家也算是放了心。”甄如说得认真,恭谦地仍举着茶水。 宁禾却是暗中注视着甄如,那双大而媚的狐狸眼谦卑地望着自己,但目光却不时落在手中的茶水上。 宁禾不知自己是否瞧错,甄如的手隐有颤抖,青轴茶面也带起粼粼水光。 勾起一笑,宁禾接过:“既然如儿如此知礼,身为表嫂,这茶本宫自当得喝。” 宁禾伸手接过的一瞬,甄如明显落下口气。 第64章 受害 甄如笑得双眸闪亮:“表嫂,那待会儿我们便去西慈苑走走吧?” “西慈苑?”放下茶水,宁禾柔声开口,询问甄如,“本宫并未听过。”她掩袖垂首轻咳一声,却是不动声色拿了一只空杯在手。 “那是御花园后面的一片花苑,眼下那里的野牡丹开了满园,甚是好看。我也是昨日听宫人说起的。”甄如笑道。 宁禾望着甄如,浮起一笑,点头应下。 “表嫂,你快将茶喝了吧,不然就得凉了。” 双眸紧望甄如,身前这个年轻的女子眼放精光,正期待地望着自己。到底还是年轻,所以宁禾才能看穿。举起茶水,宁禾敛眉,高抬袖摆,不动声色换下甄如的茶。 她举着空杯,含笑温柔:“这茶入口甘香,你费心了。” 这时,甄如已是满心欢喜,那唇角压抑着微微上扬。正待甄如准备退回座位,宁禾笑着将她唤住,“你敬我茶,我也该回你才是。” “表嫂客气了。” “你是殿下唯一的表妹,说到底殿下心中对你也是疼惜。你我二人难得有此番平和的时候,如此,我便也敬你一杯。” 宁禾端起茶水,举杯朝向甄如。 甄如对她所说的话十分受用,她自然是顾琅予唯一的表妹,旁人可攀不上这份血亲关系。 甄如接下宁禾的茶,一饮而尽便回到了座位上。 一场看似平和的谈话,却在这平静中掀起暗涌。 甄如敬过茶后不到半刻钟,雍贵妃便也无心再陪这些贵女,散了晚宴。宁知邀宁禾一道回东宫,宁禾含笑婉拒了,“不如让靳虞陪你,我与甄如一起。” 甄如不是说,要带她去西慈苑么? 她好整以暇坐于原处,甄如从贵女中起身朝她行来,“表嫂,咱们走吧。” “好啊。”宁禾笑着。 一路朝御花园行去,甄如特别避开人多之道,择了人少的宫道领宁禾往前,这条道只设了临时的棋院,供皇帝皇子们夏日来御花园下棋时取棋用。 经过棋院时,甄如笑道:“表嫂不知,西慈苑的花可比御花园好看多了,再往前便到了。” 宁禾只笑:“暮色已深,能看见什么。” 甄如一愣,随即道:“有宫灯,也能赏景。” 宁禾只笑着应承,她倒想看看,甄如还要耍什么把戏。 方才那杯茶她已换掉,甄如所饮的不过是甄如自己敬来的茶。如果茶水中真的有问题,那可不要怪她宁禾。 终是行到西慈苑,甄如的脚步却渐渐不如宁禾这个孕妇,她拿着手绢擦拭额间的汗,不耐道,“好热……” 宁禾望着眼前从芜花簇沐浴在夜色下的深邃暗影,借着宫灯昏黄的灯火,依稀能见近处姹紫的野牡丹聘影婷婷。转过身,甄如发间已湿透,有些气喘地倚在一处石壁上。 “如儿,为何不走了。” “表嫂,让我歇会儿。”甄如喘着气,手上丝帕不停擦拭额间与脸颊,“不如表嫂先进去,里面有一处登高台,可以远眺见宫内各处景致,表嫂你先去吧。” “那我先去里面等你。” 宁禾笑望甄如,往里走近,甄如所说的登高台早已一片荒凉,雕匾斑驳,四周也无宫人值守。昔日,登高台应是皇亲妃嫔吟诗作赋的游乐之地,眼下却已日渐荒置。 甄如带她来这里要做什么?难道她的茶水当真有问题? 宁禾望了一眼这荒凉之景,转身择了另一道路行去。 阿喜在身后问道:“皇妃,我们不进去么?” 宁禾淡声道:“不进。” “奴婢总觉得甄如小姐今日反常得很,皇妃饮了那杯茶可有不适?” 宁禾冷冷一笑,摇了摇头,“这里离御花园近,去知书阁寻殿下吧。” 临来晚宴前,顾琅予说会在知书阁等她。 静然往前,宁禾不知甄如打的什么主意。甄如引她去那荒置已久的西慈苑作何,难道真是设计害她?但她映象里,甄如虽然骄纵,心思应是不坏的。 自己走后,甄如应该能发觉她已不在登高台内而悻悻离开。今日晚宴过后,便将甄如送回甄府吧。宁禾心间暗叹,活在皇宫,自当处处谨慎,如此当真是无趣而疲累。 知书阁内,宁禾还未走近便听闻两道清朗的声音。 她登上石阶,顾琅予正与宁一相对而坐,石案上还备着一壶酒,不想两人竟在此处饮酒。 顾琅予见她行来,忙上前搀扶了她一把。 宁一望见他二人如此亲近的举止,不由一脸欣慰。 “哥哥怎么入宫了,也不事先通知我。” “是殿下今日散朝后邀我来此,我们二人方才正对弈了一局,殿下招招致胜,我一子都未吃到。” 宁禾笑望顾琅予,他发冠的青玉钗插得太靠后,她靠近他,将那钗轻轻扶正,动作自然而温柔。 宁一含笑望着他们二人:“当初出嫁前,你还出点子逃婚,眼下你们夫妻二人不是正好的一对么。” 顾琅予诧异:“逃婚?” 那件荒唐的逃婚之举,他自然是不知的。 宁禾佯怒:“哥哥,你别说了。” 顾琅予颇有些酸意:“本殿怎不知,你当初竟想逃婚。” 宁一定是故意地,继续说道:“可还不止,殿下那件大氅……”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4 “咦,茱儿?”宁禾朝宁一身后唤了一声。 宁一霎时敛了一脸嬉笑,正襟一瞬,忙起身回头。 他身后皆是花丛树影,哪有李茱儿的人影。 宁一回头来,宁禾忍不住已大笑出声,“哥哥,你说你以后会不会有两个名声,一个是‘国手’,一个是‘惧妻’?” 宁一无奈地瞪了一眼宁禾,她正靠在顾琅予肩头笑得花枝乱颤。 见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深厚,此刻又晚了些,宁一便起身出了皇宫。 盛夏夜风舒柔,宁禾静静靠在顾琅予肩头,他也正襟端坐,伴着静然夜色,两人未有言语,却觉得这样的安静恍若一份历练几世才可修来的默契。 她握着他的手,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那拇指指腹与手心有些茧,是他常年射击与练剑所致。她摩在手心,微微有些痒,却感觉心内很安全。 这般静静靠了许久,宁禾才想起了甄如。 她的声音轻轻响在这盛夏晚风中,“明日便将甄如送回甄府吧。” “还在介意昨日她让你在宴会上作诗的事?” “我这般小气的人么,她一心都放在你身上,你又是无心于她的,便让她早些回去,我去请兰妃娘娘替她择一门亲事。” “你不是不喜欢甄如,竟主动为她安排婚事。”顾琅予抚着宁禾的发,笑了一笑。 “我是不喜欢她,但毕竟眼下与你还有血亲关系的就只有甄氏一门。作为你的妻,我也应待他们照顾些。” “吾妻这般大度,为夫还是初次体会。” 宁禾抬起头,瞪了一眼身前这含笑戏谑之人。 她总算知道,顾琅予待旁人凌厉冷漠,但在她身前却如个稚子一般。 “咦,你眼角是什么?”顾琅予端详她,“你闭上眼睛。” 宁禾只以为他讲的是真的,听话地闭上了眼,忽而,唇上轻柔柔的,宛若碰上了湛蓝天空里镶嵌的云朵。他的唇轻轻碰上她的,好似存心撩拨她,在她唇上轻触微扫,便起身了。 宁禾睁开眼,虽是嗔视眼前之人,唇角却止不住微微上扬。 顾琅予牵住她的手步下石阶,宁禾忽而问:“西慈苑是什么地方?” “那已是荒置之地,皇爷爷在时,极喜在那处与臣僚后妃登高饮酒,奏曲作诗。” 宁禾未再做声,顾琅予片刻后道:“虽已荒置,那处还是你不能去的。” “为何?” “十年前一场大雨连续下了六日,京城被洪水倾覆,便是钦天监观误天象,未让朝堂及时防备。于是父皇命人挖了他的双眼,丢至在登高台内。这几年给他送饭的老妇便曾遭此人绫辱,辛铨曾赐了白绫给他,未想他上吊未死,之后也便无人再管那里,由他自生自灭了。” 宁禾脑中轰鸣,登高台内还有一个男人? 那里四周无人值守,方才将甄如丢在那里,甄如还在那里么?甄如发现她不在登高台内,应该已回了常熙殿才对。 “为何停下了?” 宁禾抬眸望着顾琅予,正待开口,秦二从前处急冲冲跑来。 秦二喘着粗气,急声道:“殿下,表小姐……” “甄如又闯祸了?”顾琅予皱起眉头。 秦二面颊通红,满目急色:“表小姐在西慈苑内……” 顾琅予脸色当下一沉,望了一眼秦二,已从秦二眼神中得知了结果。甄如在西慈苑内,而那里只有那个被废的钦天监。 主仆二人匆匆行去西慈苑,宁禾望着顾琅予已渐走远的背影,这才迈步跟上前。 甄如没有走,为何没有走?她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与阿喜离开了登高台才对,为何还要待在那里? 大步跟上顾琅予,宁禾挺着肚子十分不便,脚步也慢下。她这才敢肯定,那杯茶!那杯茶是有问题的! 耳畔,秦二痛心在道:“这该杀的孽障,若不是殿下今日来知书阁正巧下棋,奴才才有机会往那边去放棋,才发现西慈苑里的动静,好在及时……” 耳侧,秦二的声音已渐渐行远,宁禾脚步沉重,面色发白。 她将那杯茶还给了甄如,竟是害了甄如。 第65章 事端 阿喜搀扶住宁禾,忧心道:“皇妃,我们就在这里候着吧,甄如小姐应是无事……” “那里还有个男人,她一个女儿家在那里,怎能无事。”出口,那声音竟有丝颤抖。 “是甄如小姐自己要去那苑子的,那里静悄悄的,一个值守的宫人都没有,奴婢总觉得今日甄如小姐是故意而为之。”阿喜也瞧得明白,替自家主子忿怼,“若甄如小姐真已事先知晓那里是殿下所说的情形,岂不是存心带了皇妃去。” 宁禾心间仍有些乱,她并不想甄如出事,大步朝前行去,迈入西慈苑内,身前,顾琅予横抱着衣不蔽体的甄如,他已解下外衫裹在甄如身上,那裸露的肩头,一道道红痕醒目地刺入宁禾眼中。 甄如鬓发凌乱,双目迷离,面颊红得异常。她宛若醉了酒,双目媚态地望着顾琅予,伸手勾住顾琅予的脖子。 立在拱门处,宁禾心中后悔,如果她没有丢下甄如就走,甄如也不会如眼下这般。虽然她并不喜欢甄如,但她也不想伤害顾琅予的亲人。 顾琅予面容冷漠至极,周身皆氤氲着一股萧杀之气,但经过宁禾身侧,他仍是顾及她,敛下周身冷漠之势对她嘱咐,“路上当心,我先带她回常熙殿。” 宁禾迟缓地点头。眼前,铺满落叶的地面,那个双目无珠的男人蓬头垢面,衣不蔽体地躺在满地落叶中。鲜血流了一地,已成个死人。 回到殿中,靳虞与琴姑也闻讯赶来,琴姑跪于床榻前,望着榻上鬓发凌乱、满身伤痕的甄如流下眼泪,“表小姐如花似玉的一个人,怎么一回来就伤成这样……” 床榻上,甄如扯掉衾被,媚眼醺迷,手掌游走在自己的身体上,嘴里仍是媚软地伸吟不止。琴姑忙严严替她按住衾被,又捂住甄如的嘴。 李复入殿替甄如把脉,面色极沉,“甄小姐是中了媚药,好在发现及时,才得以保住完璧之身。”李复对顾琅予道,“还请殿下与皇妃先避开,这媚药药性极深,甄小姐是未出阁的姑娘,臣只能用施针的法子逼出药性。” 顾琅予负手离殿,走出外边大殿,他寒声吩咐侍从:“去查,甄如离开宴会与谁一道,为何会去了宫内荒置已久之地。” 而此刻,宁禾只觉得如置冰窖,原来,那杯茶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5 果然有问题,而且甄如给她下的是媚药。如果她没有换下那杯茶,傻傻地喝下去,跟着甄如去了西慈苑,待药性发作时,眼下受害的那人便是她。 甄如发现她不在登高台却没有离开,只是因为那药性已发作,全无力气离开而已。好在秦二及时发现救下了甄如,索性并无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宁禾心中到底还是后惊后怕,如果喝下那茶水的就是自己,此刻,是不是她与她腹中的孩儿都一道保不住了?! 顾琅予在问靳虞:“你也去了晚宴,可知甄如何时走的,跟谁人一起?” 靳虞凝眸望向宁禾,垂首未言。 “不用问了,她跟我一起离开的晚宴。”宁禾望住顾琅予,静然出声。 顾琅予深望着宁禾,抬手示意殿内众人退下,只剩他们二人时,顾琅予才问道:“你可看见是谁人领她去了西慈苑?” “是她自己。” 他的眸子如夜色,暗沉而不见底。烙在她身上,宛若是起了一场寒雨,让她有些冷意。 宁禾望住身前这人,“是她自己带我去的西慈苑。” “甄如带你去西慈苑,你便去了?”凝望着宁禾,顾琅予并不愿信,“方才从知书阁走出,你问我西慈苑是什么地方,你嫁入皇宫这么久,难道不知么。” 宁禾眸光一凛,望住顾琅予:“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要害她?” 四目相对,他眸光如墨,宛若望不穿的深潭。她同样凛冽,毫不让步地对他对视。 “阿禾。”顾琅予轻轻一唤,语气间无可奈何,“你不喜欢她,将她送回府便是。” 望着身前的人,这语气中,他已相信是她所为。宁禾忽然间笑了一笑,移开眸光,“你眼中,我这心计还真是够毒的。” 沉默横在二人中间,窗柩散开,夜风灌入殿内,宁禾抱住手臂,七月的暑热倒在此刻有些凉意。 许久,顾琅予走上前,拥住了她,“你不喜欢甄如,不喜欢靳虞,我都知道。既然我答应过你,便不会食言。” “顾琅予,你我每日同枕而眠,但你知道我宁禾是什么脾性么?” 他一时失语。 宁禾望着窗外夜色,缓缓道:“我是爱憎分明,可我不会用卑劣的法子去达成目的。我并非圣人慈悲,旁人欺我,我自当要还回来。但甄如说到底是你的亲人,我从未想过要伤她。” 顾琅予已有动容,他确实在望见甄如衣不蔽体差点被那那蓬头垢面的男人所欺辱时发怒而疑心她,但那只是气头上的情绪,此刻,他只觉自己太过冲动。他并非是是非不明之人,为何事情每每与她有关,他便已乱了方寸? 他心底暗叹,恐怕只因自己太过看重她了! “是我误会了你。”顾琅予拥紧了宁禾,叹息,“我只是不希望你变成那般可怖,那与父皇后宫的妃嫔并无二致,会过得可悲。” 宁禾鼻子发酸,眼眶中湿气翻涌,“之前我与你说过,若你娶了旁人,我便离开你,靳虞是个迫不得已的例外,但眼下我想再加一条。” 顾琅予无奈:“加一条什么?” “若你疑心我,我也会离你而去。” 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拥得更紧。 寝殿大门被婢女打开,李复这时从寝殿走出,上前对二人道:“殿下,甄小姐已经无事了。” 顾琅予放开了宁禾,两人走入寝殿内,宫婢已为甄如穿上了衣衫。 甄如已恢复神智,双目清醒,她倚在床榻上,望着顾琅予,又望了望宁禾。她的目光既恨又悔,见宁禾平静地望着自己,更是恼羞。 甄如流下眼泪,声音仍有些虚弱:“表哥,你的皇妃竟是蛇蝎心肠,我好心好意敬她茶,可是她却在茶里下药害我。表哥,你要为如儿做主啊!” 宁禾道:“到底是谁要害谁,你比我更清楚。” 甄如恨不得将目光化作一柄利剑,她狠狠剜了宁禾一眼,只对顾琅予啜泣道:“表哥,难道你就不追究了么,如儿是清白的女儿家,表嫂这般害我,教我今后如何嫁人……”说罢,她哭得更凶。 顾琅予沉声道:“你仍是清清白白的女子,若你忧心的是婚事,便让你表嫂替你择一门婚事。” 甄如一愣,猛地下床抱住顾琅予的腰际:“是表哥抱我回来的,我身上不该看的都被表哥看了去,我就是表哥的人。” 顾琅予薄怒地掰开甄如的手,“明日本殿命人送你出宫回府。”说罢,他牵住宁禾的手走出了这间寝殿。 甄如不甘地立于殿内,哭嚷道:“你宁愿娶一个已失清白的女人,都不多看我一眼……” 霎时,顾琅予前行的脚步微有停滞,甄如的声音仍回响在耳际,已失清白,已失清白…… 自从与宁禾互托真心,他便从未再想及那件事,但此刻被人说来,竟是像被人拿了把利刀剜在心口。 停住脚步,顾琅予沉声命令宫人:“拿本殿的手令,将表小姐送回甄府。” 宁禾立于他身旁,也未做声。此刻已是亥时,出宫必当要拿手令。顾琅予本欲想明日再命人送甄如回府,却因为那句话而恼怒。 侍从带走甄如时,顾琅予沉声说了一句:“未有诏,表小姐不得再入皇宫。” 随着甄如的哭声越来越远,再渐渐闻不见,至此,甄如已从宁禾与顾琅予的生活中消失。 宫中的岁月如深河,看似表面波光粼粼,深处却已是暗潮汹涌。甄如的事情过去的第二日,宁禾便出宫去了京中食肆处。 奢食香阁内依旧宾客满座,生意火爆得很。挺着大肚子坐于后院内室,宁禾本来并不想出宫来此。但昨日的晚宴上,不光甄如对她动了心思,连张绮玉也值得怀疑。 那一脚,若真将她绊倒,她岂能保住腹中的胎儿! 接过掌柜递来的账本,三家食肆从开业至今不过两个多月,便已入账有八万两白银。宁禾命人将白银悉数搬到云芷汀,待食肆内一切都安排妥当,才在暮色降时回了宫。 顾琅予并不知道她今日出宫的事情,因而见她回来,竟有薄怒。 他唇角抿作一条直线,只望了她一眼,并未主动与她说话。 宁禾心知顾琅予是生气自己没有事先告诉他,心中颇有些无奈,却也有丝甜滋滋的。 她凑近他,伸手环住他的腰,笑道:“殿下,我回来啦。” 第66章 局势 顾琅予淡淡“唔”了一声,宁禾环住他的腰,他身材高挑,比她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6 高出许多,她便昂着脑袋,笑吟吟望他。 “你怎不问我出宫作何?” “你出宫,不就是爱财。” 宁禾哑然,她是爱财没有错,但她只不过是多了份警惕心,所以才想出宫提前做好防备。 宁禾仍旧搂着顾琅予的腰,昂首,眼巴巴地望着他:“你都不问问我可用过晚膳,饿不饿。” 顾琅予埋首,无奈地道:“你既是去了食肆,便应是用过了膳。” “谁说我吃过了,我想着酉时回宫,便能同你一道用膳。” 顾琅予疼惜地看她:“我早已在父皇处吃过了。”说罢,他命了人去做晚膳。 琴姑恰巧知道她已回来,正端了补汤来,宁禾饮下便不想再吃东西,于是拿了水果饱腹。她想,她大概是最操劳的一个孕妇了。孕期睡得少,吃得少,甚至还四处奔波,也不知她腹中可否真是个女儿,若真如梦中一般是个丫头,那恐怕也是消瘦的。 心间微微叹息,与顾琅予在常熙殿苑内信步,他牵着她的手,步下石阶时尤其仔细她。 “你曾说七月我舅父回京,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正要告诉你,纪将军来了信,在月底的几日便能赶回京。” 宁禾应了一声,她虽对这舅舅并无感觉,但也知他是疼爱原主的。 宁禾道:“朝政上,皇子们可有异动?” 顾琅予默了一瞬,“这些事你无须担心,我自有应对。” 宁禾叹息,不由说:“皇家果真与电视剧中是相差无多的……” “电视剧是为何种戏曲?” 宁禾噗嗤一笑,“那是我家乡的戏剧,演得惟妙惟肖,十分真实动人。” “民间戏剧,岂能演出皇宫内的气势。” 宁禾也未与他争论,他自然是不知的。 第二日清晨,顾琅予下了朝后匆匆行来,宁禾甫才起床,刚梳妆罢,她起身走向他,“下朝了。” “你已知道了?”顾琅予望着宁禾,见她颇为平静的神情,猜想她已知道了消息。 宁禾颔首:“三家食肆被劫,值守的阍者血溅当场,食肆经营数月的银钱全都洗劫一空。这我已知了。” 顾琅予沉着容色:“今日朝堂,此事已引起父皇的重视,天子脚下,敢做出此等大案,非常人所能为之。” 宁禾望着顾琅予,静等他开口。 “父皇知晓那是你经营着的商铺,命人严查了此事。” 宁禾却是一笑:“那殿下可得帮我了。” “你放心,敢动你,我一定由不得他好过。” 宁禾笑意更甚:“昨日你不打算问我,我便没有提及,这杀人抢劫案是我做的。” 顾琅予惊怔,“你做的?” 宁禾颔首:“是我昨日出宫取走这数月盈利所得,命人在夜间自导自演了这出案子,并非真有人死,一切不过是表象。” 顾琅予是何等敏锐之人,听宁禾说来,便已知晓她这般做的缘由,“难道有人想对食肆不利?” 宁禾点头道:“那一日的晚宴上,我并未跟你提及一件事,我经过张绮玉身侧时,她应是抬脚绊了我。若那一计不成,他们却能对我的食肆下手。” “所以你昨日才提前安排了这一出戏。”顾琅予已了然,眸中有欣赏之意,却是暗叹,“我的娘子太过厉害,我有些怕吃不消。” 宁禾嗔视他一眼,“若顾姮真想对你我下手,那接下来他一定会给食肆安些罪名,所以殿下可要帮我。遂了他的心愿,将食肆关掉。” 顾琅予微怔。宁禾接着说道:“我原本以为,凭借你的身份地位,我开这个食肆是稳赚不赔的,但我忽略了眼下所处的环境。四周豺狼虎豹眈眈视之,食肆关闭是迟早的事。” 宁禾心中不禁有些惋惜,这毕竟是她在云邺的第一份事业,她心中明白,不久之后,恐怕奢食香阁便将成为了一个过去。 第二日朝堂上,如宁禾所预料的,有臣子递了折子,控诉奢食香阁乱抬价格,拉高了百姓消费水准,便打乱了收支平衡。且检举的最大罪名,是她的三家食肆垄断了京城的酒肆行业。 而想借这个机会控诉奢食香阁的商家数不胜数,朝堂之上,老皇帝没有办法,全权将此事交由刑部审查。 晚间用膳,老皇帝便诏了他们夫妇二人,兰妃也在宫殿内,老皇帝面容深沉,并看不出情绪来。 席间,皇帝忽而道:“朕的孙儿可好?” 宁禾回道:“她倒是有些调皮,近日常能感觉到胎动。” 老皇帝这才浮起丝慈爱,“六个月了吧,瞧这肚子倒应是个大胖小子。” 听人提及胎儿,宁禾眼底不由柔然一片,轻笑道:“父皇,臣妾倒是梦到,她是一个小丫头。” 老皇帝朗声笑道:“如此甚好,朕的子嗣个个都是皇儿,若你诞下个丫头,朕倒是十分欢喜,朕便封她为郡主。” 霎时,宁禾面上的笑容僵住,她不动声色看向顾琅予,他面容沉静,依旧如常。宁禾敛下心底波澜,只笑道:“多谢父皇。” 郡主,自古只有亲王的女儿才堪为郡主。 老皇帝此意,已打算封顾琅予为亲王? 那太子的人选是谁? 用过膳,老皇帝这才说及了诏他们来此的事情,“你那三间食肆,朕也无心干涉刑部查案吶。” “父皇秉公处置便好。一开始臣妾开食肆不过也是待在宫内无趣,找些趣事,哪想开得像模像样了,但臣妾身怀有孕,便一心托付给外人打理,谁料竟无意间害了周边的食肆没了生意……” 老皇帝并未再提及此事,不过也是象征性地安抚她。倒是之后老皇帝咳嗽不止,兰妃忙命人端来药,殿内一时有些混乱,老皇帝平复下咳嗽,才屏退了他二人。 从皇帝宫内走出,宁禾与顾琅予一路相行无言,行至东宫,宁禾才道:“父皇话中之意,是欲在眼下立储了么?” 顾琅予沉吟未语。 宁禾停下,望住他:“我知你心中难受……” “即便封我为亲王又如何,这帝位,我顾琅予势必要坐。” 宁禾怔怔望着身前这个男人,他挺拔的身姿颀立,沉如深潭的双眸稳炬,对于帝位,他竟有势在必得之势。此刻,她微微有些睁不开眼,身前这个男人恍若一轮烈日,灼灼耀目,直照人心。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移至她隆起的腹部,许久,他说:“你梦见过腹中的胎儿……”她怀有身孕以来,他从来没有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7 问及过她腹中胎儿之事。原来,这胎儿竟会在腹中乱动,方才坐席上,她眉目温婉,那母性的柔情竟让他双眸有瞬间的刺痛。 宁禾却未回他,他并不知晓她腹中胎儿是他的骨肉,所以总归是芥蒂的。一路行回常熙殿,宁禾只觉恍惚。为什么仍没有告诉他实情? 一开始,她认定是时机不对,每次想要提及便被人打断。而后,她渐渐知晓,她与他,终归都隔了一份退避。 他介意她腹中不是他的骨肉。 她不敢全全信任他会一心一意只娶她一人。 靳虞的出现,让她心底那份不安全感加深。甄如的事情已经过去,他疑心责备她的同时仍是让她有些委屈。 顾琅予嘱咐阿喜好生照顾宁禾,也让宁禾早些入睡,便与何文出了皇宫。 他并未告诉她因何事出宫,但宁禾知晓,老皇帝方才的那番话,顾琅予一定会有所筹备。并且,皇帝方才那番激烈的咳嗽,是否龙体真已快不行了? 亥时初刻,享宫内熄了灯火,宁禾躺到床榻上,算着日子,她还有三个月便要临盆。心中既是紧张又是期待,唇角噙着笑入睡,睡梦中竟又梦见了她那白乎乎的女儿。 女儿仍是个婴儿,尚在襁褓中,滴溜溜转着黑亮的大眼,嘟着小嘴吮吸着小手指头。眨眼之际,那小婴儿已变作一个三岁的小女童,粉嘟嘟的脸颊肉肉的,她捏着女儿软软的脸蛋,女儿忽然眨巴着眼睛问她,“娘亲,我的爹爹呢?” 她发愣之际,女儿伏在她的怀里大哭,颗颗泪水滚落,哭嚷着要见她的爹爹。 朦胧中,只听得一声轰隆惊响,宁禾猛然睁开眼坐起,黑寂里,室内照入一道道闪电,外头已是雷声大作。 她犹自忆起梦境里女儿的哭声,那一声声哭嚷砸在她心上,有些难受,她大口地喘息。 她惊醒的响动惊扰了枕侧的顾琅予,他坐起身,连忙将她揽入怀中,“是雷声,不要怕,我在。” 宁禾埋入他怀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渐渐平复。 然而,女儿的哭嚷好似仍在脑中不住回荡,我的爹爹呢?她要如何回答孩儿,难道要让女儿做一个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么? “琅予……”耳侧是顾琅予心脏有力的跳动,她环住他,闭上眼,蓦然开口,“其实我腹中胎儿是……” “殿下——”寝殿外,何文急促的声音伴着惊雷传入室内,将她要说的话截断。 顾琅予身形一颤,拍了拍她的肩,急声沉道:“父皇出事了,你且先睡。” “父皇出事?” “他今日席间便咳了血,只是屏退了你我未让你我瞧见,辛铨暗中来报,父皇龙体渐衰,恐有危险。” 他说完,已披了件长袍匆匆走出寝殿。 第67章 暗涌 老皇帝在寝宫大口咳血,皇子皆拥于甘泉殿外,太医入室细诊后,吃过药,老皇帝悠悠转醒,对着殿外跪地的皇子怒斥,将他们都轰了回去。 “朕不过偶染风寒,众子皆拥于此,难道是想看朕殡天?” 皇子们被皇帝的话怒斥回了各自宫殿,但众人皆知,老皇帝已是行将就木。 这几日,顾琅予每日都很忙碌,为了不让宁禾忧心,他并未告知她他每日所做何事,他朝起夕回,眉宇间常带着倦意。 而宁禾这几日也同样精神不济,身体越来越乏力,明明午间十分嗜睡,却总是想着顾琅予所忧之事,并未歇好。 琴姑端来补汤时,她实在不想喝,“你先搁那吧。” “皇妃,这汤凉了便失了药性,不如趁热喝吧。”琴姑劝道。 宁禾无奈,琴姑不同旁人,说到底也算是顾琅予的长辈,宁禾摇了摇头:“眼下喝不下,你搁那,待会儿我再喝。” 她说的自然不过是缓和的话,待会儿定也是不会喝的。 琴姑便依旧道:“皇妃,你不喝腹中的小皇孙总是要喝的,这补汤药性浅,闻不出药味来,你且喝了吧。”一面说时,那药已一面放置宁禾身旁的案前。 而琴姑仍候在殿内,眼含期待地望着宁禾,她咧着笑,眼角的皱纹便在这时宛若深壑。宁禾忽然之间有些不快,她并不喜欢被人逼迫,哪怕琴姑是为她腹中胎儿好。 宁禾脸色渐渐沉下,而琴姑也未退避,只眼巴巴地候着,等她喝完补汤收走碗。 难道自己对琴姑的敬重,便能换来她依仗身份的底气十足?这一次,宁禾倒是偏不想喝。 琴姑看似平静地等她喝补汤,可却按捺不住,眸中有些恼意。 这时,熟悉的脚步声传入殿中,顾琅予走入殿内,“琴姑,将补汤端下去。”他望了一眼宁禾,“气候热,叫人端些蒲桃入殿。” 琴姑这才在顾琅予的嘱咐里将补汤端走撤下。 宁禾叹息:“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你不想吃这些东西,与琴姑直言便是。” “方才你都听见了,她终归是你的乳母,我不想难为她。” 顾琅予在宁禾身侧坐下,一手撑于案上,闭目揉着眉间印堂穴。他有些疲惫,闭目倚在太妃椅上。 往日俊俦丰朗的人此刻添了倦意,宁禾不禁柔声道:“不如你去寝殿睡一会儿。” 顾琅予许久未言,而后,他睁眼望住宁禾:“阿禾,你出宫去云芷汀住段时日吧。” 宁禾一怔:“为何?” “或许宫内要起硝烟了。” 他只平静说了这几个字,宁禾却明白,他终是下定决定要夺帝位。如果皇帝立储的人不是他,或许整个皇宫便会迎来一场血战。 宁禾沉默许久:“好。若有安荣府能帮上你的,随时告诉我。” 这个时刻,她并不能帮上顾琅予。而留在他身边,只会是一个包袱。 宁禾忽而想到了宁知,宁知腹中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宁知自怀孕以来,整个人神采奕奕,她并不想宁知出事。 “你会杀顾衍么。”她犹豫了许久仍是问出了口。 这时,顾琅予凝眸望住他,“他与我,只能活一个。” 宁禾并不想伤害宁知,将宁知推到顾衍身边的人正是自己,而害宁知夹在她与顾衍之间受苦的人也是自己,说到底,她并非有意,却总是无意伤害到宁知。 “若我求你放过他呢。” 顾琅予望她许久,眸色渐沉,“那段情,你仍是没有搁浅。”他的语气凉,缱绻惆怅,却更添杀意。 宁禾解释:“我只是不想宁知一个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8 人孤苦无依,将她推到顾衍身边的人是我,她眼下怀着身孕,孩子也是无辜的。” “孩子?”顾琅予凝住她隆起的腹部一眼,冷笑道,“她的孩子是皇室血脉,是顾衍的血脉,自然是留不得。” “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们一家三口。”宁禾知道,从顾琅予这多日早出晚归的忙碌中,他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筹备。他比顾衍手段果决,雷厉风行是他的处事之态,如果两人交锋,顾衍一定会受其害。 这时,顾琅予起身,他凑近宁禾,俯身望住她,“你到底是心疼孩子,还是心疼顾衍?” 宁禾怒上心头,“你为何事事要提顾衍,我与你说过,那已是过去了。” 望着薄怒的宁禾,顾琅予心头也是怒色翻涌,“我说过,我与他只能活一人,若他为帝,势必也不会留我活口,我为何要放过他。” “他是你的兄弟。” 这时,顾琅予一瞬不瞬望着宁禾,忽然勾起一笑:“兄弟?兄弟又怎会欺我之妻?”他想起东宫门口那一回,两人都带着浑身萧杀厮打在一起,怒火焚身,招招狠烈。 这句话在宁禾听来,却是十足地轻薄与不信任。 她将头扭开,没有再言。 原本她答应他去宫外住不过也是过几日的事情,眼下,宁禾心间堵着一口气,她命阿喜收拾些细软,当下便走出寝殿。 顾琅予一直坐在殿中,明明知晓她是负气才走,却没有劝慰的话语。 走出殿门的时刻,宁禾侧首淡淡道:“妾身走了,那就劳烦殿下与父皇说一声。” 身后寂静无言,宁禾踏出殿门,出了皇宫。 在这紧要的时刻,她还有三个月便将要临盆,也不想再参与这些皇权争斗中。 常熙殿内,因少了女主人,瞬间便似萧条冷清了许多。 顾琅予搬回了常殿,夜间皇帝传召众皇子去用膳,顾琅予思索一瞬,带了靳虞。外人眼中,他仍需顾及皇帝的眼光。 席间,老皇帝虽龙袍加身,不减威严,但布满沟壑的面容确实比往常要苍白许多。见顾琅予的身侧并未有宁禾身影,老皇帝问道:“你的皇妃呢?” 顾琅予垂首:“父皇,阿禾她自有了身孕便很怕热,眼下正值酷暑,她便去了父皇赏赐的宫外府邸歇上几日。” 老皇帝颔首:“那座府邸确是块纳凉的好地,便让她去吧,多派些宫人去伺候。” 顾琅予身侧,靳虞端起一杯茶水,敛眉送入口中。她又将顾琅予身前的茶盏斟满,将茶递给了顾琅予。 顾姮笑道:“靳虞郡主给三皇兄倒茶做什么,今日难得父皇风寒痊愈,我们兄弟间应喝些酒替父皇庆贺。” 说罢,顾姮起身将斟满的酒递给顾琅予,“皇兄,来,这一杯庆贺父皇龙体康复,万寿永驻!” 顾琅予接过,觥筹之中一饮而下。 为在皇帝身前做尽孝道,皇子们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连连碰杯,而顾琅予面上虽有淡笑,心底却早已如波涛翻涌下的暗河,不得平静。 举杯之际,正与顾衍的杯盏相碰,对面,这个清华朗润的男人直直望他,眸中分明是憎恶,却在人前不动声色敛下情绪,朝他温和地投来一笑。 顾琅予淡笑回之,手上的酒杯碰上顾衍的酒杯,举头一饮而下。 晚膳散时,脚步竟有些虚浮。 靳虞在身后小心提醒:“殿下,当心脚下。” 回到常熙殿,顾琅予身子虽踉跄欲倒,思绪却很清明,他挥手斥退:“你下去吧。”他未抬头,看也未看身后的靳虞。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不好,码字舒服点了,加一更,就是这么任性,喜欢吗o(╯□╰)o 第68章 失诺 酒气氤氲下,顾琅予恍惚间行进了享宫,走入寝殿。 他身材颀长,门口珠帘被撞得清脆作响。室内因没有女主人而无宫人值守,他行至妆台,从奁盒中取出一颗夜明珠,光明瞬间照亮整个寝殿。 他的动作便是宁禾以往的动作,那颗夜明珠就放在奁盒中,每每在她卸妆时,便会取出妆台旁这一颗夜明珠取光。同枕共眠的许多个夜晚,他记下了她的习惯,也似乎变作了他的习惯。 妆台前,他恍若瞧见宁禾坐于镜前绾发,她正回首来,朝他柔柔一笑。 顾琅予睁大眼,这才瞧清妆台处空荡,哪有什么人影。他行去案前椅上落座,脑袋昏沉,今夜的酒确实是喝得多了些。 寂静里,门口处珠帘泠泠作响,顾琅予凝眸望去,靳虞正行入室内。 他虽今日喝了许多酒,脑袋昏沉,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在宁禾的寝宫,不该出现靳虞的身影。 顾琅予抬眸扫去一眼:“你来做什么。” 靳虞手上正端了一个青铜香炉,缕缕青烟从香炉镂空处升起。 “殿下饮了酒,这炉内点了熏香,可以缓解脑内胀痛。” 顾琅予揉了揉太阳穴,闭目未再看靳虞,“将香炉放下,你出去吧。” 室内一团寂静。 闻着熏香舒心的气味,顾琅予确实感觉到脑内不再那般胀痛,也渐渐有了困意。再睁眼时,靳虞竟仍在殿内,还未离开。 “你怎么还未走,夜深了,你回碧宁宫吧。”出口的声音竟也添了几分倦意,顾琅予便不与靳虞再作交谈,未再看她。 靳虞望他许久,缓缓上前:“殿下应是困了,妾身扶殿下去床榻便离开。” 她走上前,搀扶住顾琅予。 顾琅予甩袖避开,起身时,却只觉眼前有些眩晕。 身子踉跄欲倒,正是靳虞搀扶住了他。但她身躯娇弱,他又失了力气,身子便越加沉。她已快要扶不动他,往床榻行去的两双脚步便渐渐缓下。 “殿下,妾身伺候你宽衣。” 终于搀扶到床榻,顾琅予靠着床沿坐下,靳虞的手伸入他腰间,解开了他的腰带。 脑中越加沉重,倦意也浓浓袭上,闻着鼻端熏香的芬芳,顾琅予竟觉自己连抬手都已无力气,只倦得很。最后清醒的一点意识里,他终是抬起了手,按住了靳虞在他腰间宽衣的手。 “你退下。” 凝眸望去,身前的女人身影变作两个,他极力睁眼,这才瞧清是宁禾在替他宽衣。 “殿下,妾身伺候你宽衣……”这一句话宛若春日一汪柔潋的水,激荡在心间,酥酥麻麻。 那双手解下他的衣衫,褪下他的里衣,抚上他滚烫的胸膛。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89 一个翻身,他便将她压在身下,俯身正想要吻去,脑中却恍若灌了铅,他蓦然闭眼,便倒在了身下的人柔软的身体上。 夜明珠将室内照得恍若白昼,靳虞侧首,穿过身上之人结实的肩膀,目光落在妆台前的香炉上,那青烟袅娜,徐徐腾升。她翻身将身上的人扶到床上,褪去他身下衣物,眸光流转在他沉睡的脸上。 “殿下,靳虞十岁便倾心于你,既然我入了常熙殿,你就当真以为我会甘心做你的妹妹……”唇角微微扬起,靳虞笑得妩媚。 她已不再如平日那个敛眉知礼的女子,坐起身,拔掉头上发簪,一头青丝泻下,覆住裸露光洁的后背,最后解下亵衣,她早已寸缕不着。 而手中的衣裙上,已有朵朵血红的印记。唇角笑意更甚,靳虞美目流转在身侧熟睡的身上,缓缓道:“我知你外表冷漠,却重情重义。若我已为你的女人,你还会再放我自由,许我嫁给旁人?” 伸手,她将那沾血的衣裙丢至床下。 …… 云芷汀内,夜色深邃。宫外的灯火不比皇宫内各处高垂宫灯,入夜时分,便只剩繁华的几条街道垂挂灯火。云芷汀避开繁闹,建在城郊,夜间的风竟倒有丝凉气。 阿喜从内室退出,迎头撞上素香,素香问:“皇妃睡下了?” 阿喜点头,“素香姐姐也去歇息吧。” 两人往耳房行去,正院内便只剩看守的侍卫,一时夜色更添寂然无声。 宁禾躺入床榻,却是辗转难眠,今夜,腹中的胎儿格外好动,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小生命在她腹中踢脚翻身。换了环境,这床榻还不太适应,这一夜,她几次从梦中醒来,直到卯时天色渐亮,才沉沉入睡。 皇宫内,晨曦覆上一座座青瓦红墙,宫人有序穿行,忙碌行于道间。常熙殿内,素来养成在卯时早起的顾琅予睁开眼,望着藕色纱帐,眼皮仍有些沉重,周身也十分乏力。 闭上眼,待缓和些再睁眼,却察觉肩头重物压着。 垂眸之际,他脸色已变。 坐起身,顾琅予才知自己不着寸缕,而枕侧之人正是靳虞,她被他惊醒,双肩裸露,含羞望他。 “殿下,你醒了。”靳虞笑得温柔娇怯,按住胸前衾被,起身去拾地面顾琅予的衣物,“殿下的衣衫已沾酒气,不可再穿,妾身去叫人给殿下送朝服。” 她只用衾被一角挡住胸口,露出光洁修长的双腿,顾琅予双眸一眯,沉声道:“你为何会出现在享宫?” 靳虞拾起地面的长裙,裙面沾染朵朵血迹,她委屈地望住身前这个男人:“殿下,昨夜之事您记不得了么?”她只纠着手上染血的裙衫,垂首,目光娇羞而怯。 顾琅予心间犹为震惊,昨夜?他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也并未喝醉,为何会疲惫睡去。此刻周身仍有些乏力,望着靳虞手上衣裙那醒目的几簇红色,他只觉得双目被灼得睁不开。 “妾身伺候殿下更衣。”说罢,靳虞便要朝殿外去唤宫人。 顾琅予霍然起身,拾起地面凌乱的衣衫披在身上。他踏步朝靳虞走去,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沉重的气息喷薄而出,他声如冰霜:“你入碧宁宫那日,本殿便告诉过你不要动这些心思。靳虞,枉费本殿信你纯真。” 靳虞惊慌抬眸,泪水滑落眼眶:“殿下,妾身知道你不喜欢妾身,可妾身眼下已是你的女人,这本是夫妻常事……” “本殿的妻,只有宁禾一人。” “殿下是怪靳虞不守规矩?”靳虞泪眼婆娑,泪水落得更凶,“昨夜殿下醉酒,妾身本想点些安神的熏香便走,奈何殿下醉意之下误将妾身当做皇妃,才发生眼下之事。”她昂首望住他,花容覆泪,弱如蒲柳。 闻言,顾琅予狠狠丢开靳虞的手,她如一片落叶,飘然坠于床榻。 回到碧宁宫,靳虞已换作沉静的面容,坐于镜前,镜中的女子唇角上扬,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低头,望着手腕被他攥红的一圈,微有些疼,心底却十分痛快。 靳虞起身,将香炉中的粉末倒入窗柩旁一株白鹤兰中,沉声命令身后婢女容想:“将这香炉清洗干净,丢至弃井中。” 而整个朝堂上,顾琅予上朝时皆是游神恍惚。好容易挨到下朝,他坐上马车出宫,赶去云芷汀。 第69章 隐瞒 马车落停在府门外时,顾琅予却迟疑了许久才踏入。 阿喜早起出来倒水,见到顾琅予来了云芷汀,欣喜地俯身行礼:“殿下来了,皇妃正在睡呢。” “还未醒么。” “许是换了环境,皇妃昨夜明明歇得早,却是卯时初刻才睡。” 放缓了步子走入卧室,室内传来宁禾均匀的呼吸声,顾琅予的心才在这一刻有些宁静。他走近坐于床沿,伸手替宁禾掖了掖被角。 相爱的人,总归会有感应。宁禾朦胧间睁开眼,望住正俯首望她的顾琅予,心间不禁有些酸楚:“你还是不信我。” “是我不该说那些。”顾琅予终是叹息一声,俯身将宁禾抱住,“我不该与你说那样的话,但你既已为我的妻,旁人的事还是不要再念及。” 宁禾仍是执意道:“那就是我想做的事,伤顾衍便是伤长姐,我并不想伤了长姐。” 顾琅予未再言,只搂住宁禾,闻着她身上熟悉的芬香气息,平素果决的人竟迟疑起来,“若我答应你,你可会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你。” “你都不问是什么事?” 宁禾这时退开他的怀抱,凝视他微微一笑:“你总不能违背许给我的诺言吧,只要是旁的事,我都答应你。” 她笑得明朗,这笑如暖阳灼眼,顾琅予望着她,便再也开不了口说接下去的话。 陪宁禾在云芷汀用过早膳,顾琅予回了皇宫,临走时,他告诉她舅父纪修盛的行程有变,这一变化不知何时才能入京,宁禾虽不在皇宫,却知道皇帝不在此时诏纪修盛回京的原因,若皇子真起储位之争,舅父眼下回京无异于给顾琅予添了势力。 而宁禾这一待,便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顾琅予每日都会出宫来看她,也会偶有留宿在云芷汀。顾琅予如今并没有瞒宁禾,告诉她他在宫外养兵五千。 这五千的兵并不能称之为多,砥兵砺伍间,他训练有术,千军只待蓄势而发那一日。外有良兵,内有辛铨为眼线,宁禾虽然说服自己要相信她这丈夫,心底却总归仍是替他担心。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0 八月的气候并不如以往热了,宁禾坐在正院内,吃了一颗桃,她手上拿了一本《云邺朝书》,是她托顾琅予从宫内文渊阁带来的。此书为云邺建朝至今的史录与帝王本纪,她并不爱看此类书籍,却仍想多了解宫闱之事,以便可以为他分忧。 正看得意兴阑珊,李茱儿与宁一走入庭院,宁禾遥遥朝他二人一笑,搁下了手上的书。 “你如肚子这般大,还在外头吹风可不好。”李茱儿提着食盒放入案上,对宁禾说道,“这是一郎排队去买的桂花蜜酿,你要让人热了再喝。” 宁禾将目光落在身前的两人身上,笑意盎然:“哥哥特意排队给你买的,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好喝,你便让他天天买来,你就不吃我的醋?” 李茱儿瞪了一眼宁禾:“我怎吃你的醋,你我以后是一家人啊。”说罢,见宁禾与宁一的笑意更甚,李茱儿嗔怒地望了一眼宁一。 宁禾忽然敛了笑,望住李茱儿:“兰妃娘娘的花苑眼下还有花开么?” “姐姐的花苑所植卉种多样,四季都有花期,你想去看?” “倒是想去,原本是出宫来避避暑气,眼下肚子大了倒越发不爱动,兴许也是看不成了。”宁禾笑问,“那花苑平素陛下喜去么?” 李茱儿点头:“陛下常爱与姐姐在苑中对弈,也极喜闲敲棋子落灯花之境。所以苑中花房内还有几处高架,专门摆放各式棋局与夜明珠,夜间也可临花对弈。” 宁禾垂眸:“原来如此。”在这场即将掀起的血雨腥风里,宁禾需要早些拿到那枚调令才可。 酉时日落,李茱儿便要告辞回府,宁禾这时叫住宁一:“哥哥送完茱儿再来一趟,我有件事托你帮忙。” 半个时辰后,宁一便独身一人前来,走入内室,宁禾正拿起几件婴儿小衣比式。阿喜与素香侯在她身旁,脸色也皆是欢喜。 宁一上前道:“你做的怎都是姑娘家的小衣?” “知子莫若母嘛。” 宁一也笑得柔和:“未想一眨眼的功夫,我竟要当舅舅了。” “是呢,等再眨一眨眼,你便也能当爹了。” 宁一无奈一笑:“别取笑我与茱儿。”不过他唇角噙笑,眉梢轻扬,倒是十分期待与欢喜的。 “对了,方才我忘记告诉你,祖母来信,宁玥与宁揽下月大婚,你托人送些礼便好。” “她们姐妹嫁入哪里?” “宁揽嫁给盉州郡守家的大公子,宁玥嫁入刘宅。” “是前朝名望颇盛,陛下都曾赞赏过的刘老阁?” “正是,她们姐妹俩一个入了官家,一个入了书香世家,不用远嫁,祖母倒也不用再操什么心。”宁一望着宁禾,犹豫了一瞬道,“阿禾,祖母经上一次风寒身子有些弱,眼下也还未好全。” 宁禾一怔:“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好转?”她眉目沉下,泛出忧色,“我眼下离不得京,我派李复去盉州看看吧。” “我怕告诉你让你忧心,你眼下不要多操劳。李复是为你安胎的太医,派人盉州后你怎么办?” “不要紧,我眼下身子很稳。”她只需再过一两个月就要临盆,不必再让李复日日来请脉。 当下,宁禾嘱咐了素香去请李复,并让顾琅予去皇帝处请旨恩准。又让阿喜准备给宁揽姐妹俩的大婚礼物,她虽不喜这两姐妹,但是表面的礼数总要做上。 宁一问:“你有什么事托我去办?来了这么久竟忘了问你。” 宁禾双目沉着,朝室内侍立的婢女扫去一眼,示意婢女退避。待室内无人后,她才沉声与宁一说道:“我要一块巨石,上需刻有‘万寿予之,天顾恩泽’八个字,且字需是上古範文,筹备好后,我再告诉你而后之事。” 宁一不解地望着宁禾:“上过範文是第一任开天辟主的帝主所统用的文字,云邺除了几个学识渊博的老臣,几乎没几个人能识得,你要这个做什么?” 宁禾取出一张纸递给宁一:“我寻到了一本範迹,已仿照写好了此八个字,哥哥帮我依照上面的字做便好。” 自宁禾落水醒来后,宁一便觉得自己这么妹妹沉稳聪慧了许多,她随便开个食肆便能像模像样,如今怀着身孕,便更添了一份稳重。他虽疑惑,却也是信任。 接过那张宣纸,宁一垂眸念叨:“万寿予之,天顾恩泽……”猛然间,他抬眸震惊地望着宁禾,“顾,予?这是三殿下的名讳,你要做什么?” 宁禾并不想瞒宁一,于是道:“哥哥在朝中为官,也知眼下局势,这一仗,三殿下不能败。” 宁一几乎能想到宁禾要做的事情,自古史书中,起兵立朝的帝王不在少数,顾琅予虽是皇子血统,但若真被天下人冠上谋反的罪名呢?如果这个时候,天降巨石,著刻谶言,又为开天辟主之範文,便无人再敢不信。 这一点,宁禾比宁一更懂。任何时代,炒作都是一种极快的途径。而这个时代,冥冥之中的天意比事实更能让百姓诚服。 “不要告诉殿下,他所操劳之事太多了。”宁禾浅浅吐出一缕叹息。 一月之期后,那巨石已凿建好,就等宁禾的一声令下。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的风格决定了作者的更新速度,阿茉表示压力很大,我努力让小天使满意,我知道追连载的读者不容易,如果大家不喜欢某个设定,作者只能致歉啦。 我不想为了跟热风去写,也不会为了拉长字数注水。写作是一件我喜欢并乐意去做的事,哪怕数据不好,我也高兴更文。 今天很忙这章是在高速上用手机码的,有点短小将就看~谢谢亲爱的读者天使们,大么么! 第70章 生辰 这一个月,顾琅予每日出宫的频率似乎已让皇帝察觉不对,留了许多琐事让顾琅予在宫内处理。因此这一个月宁禾与顾琅予相见的次数变少,总归是有些思念。 打早起来,初秋已渐凉,宁禾想回皇宫见上一眼顾琅予,但却思及他的嘱咐,既期盼那场雷雨暴风快些来临,又不想它来临。 李茱儿又来云芷汀陪宁禾说话,她今日带了在府中闲时做好的虎头鞋和两件婴儿小衣,两人拿着比划,宁禾这才有了些笑容。午时刚到,李茱儿便要入宫去兰妃处商议婚礼的事情。 屋内,素香思及宁禾这几日的愁容,也为她腹中胎儿忧心,“皇妃,不如您与茱儿小姐一起入宫,去看看殿下?” 李茱儿也道:“你与殿下多日未见,不如今日我们一起入宫?”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1 “罢了,还是不要入宫了。”老皇帝眼下正是疑心之时,她不想为他徒增烦忧。 素香忽而双眸一亮:“皇妃,奴婢竟忘了,明日便是殿下的生辰啊!” 宁禾一怔:“生辰?”她重生至此这么久,似乎确实不知道顾琅予的生辰。 “是了,这些时日奴婢竟忘了,明日便是殿下二十四岁的生辰!” 宁禾有些期待起来:“你今日才与本宫说,本宫如何准备礼物?”算了,他也不喜金银财宝,也无什么明显的喜好。 阿喜在旁笑道:“我们殿下平素也无什么喜好,奴婢觉得皇妃不必准备什么,殿下最大的喜好不就是皇妃么,皇妃去了殿下就是高兴的。” 宁禾佯怒,却是一笑。 于是,宁禾命素香去准备马车,当即便与李茱儿一同入宫。 她还有一个月便要临盆,马车内坐垫极软,也因顾及她腹中胎儿行得平稳缓慢。从车帘望去,皇宫宫墙高耸,磅礴巍峨,虽肉眼能眺见宫墙缡吻,距离却也不近。 常熙殿内,顾琅予处理毕皇帝交代的琐事,微有些倦意地抚额小憩。 何文入书房禀道:“殿下已许多日没有出宫了,今日可要去云芷汀?” 顾琅予微叹:“眼下之境况,暂时不能出宫。”他沉吟了一瞬道,“天气凉爽,你托人带些厚被去云芷汀,告诉她不必替我挂心。” 何文道:“殿下,明日是你的生辰,当真不出宫去?” 顾琅予一怔:“竟已到生辰之日了?”他沉吟着起身,“准备出宫吧,父皇总不会因我生辰而怪罪。”匆匆踏出殿门,他唇角止不住扬起。 出了常宫,院内,靳虞命人端了午膳前来。 她停在他身前,福身行礼道:“殿下,午时都过了,您还未用膳呢。” 顾琅予敛下面上那份欣喜,淡淡道:“不必了。” 靳虞抬眸望住他,从那一夜后,他从未再与她说过话,她端去膳食,他也总是寡淡的神情。 “殿下不用膳,那妾身就端回去。”他身前,她总是敛眉守礼之态。 顾琅予望着靳虞返回的背景,沉吟了许久,“靳虞。” 靳虞回过身,有些期待地望着他。 顾琅予语气平淡:“一二个月后,本殿便送你出宫,归你应归之所,你提早想好你想去何处吧。” 闻言,靳虞恍若当头棒喝! “妾身已是殿下的女人……” “本殿的妻只有宁禾一人。” “……哪怕为妾我也心甘情愿。”靳虞深深望住顾琅予,面色凄婉。 顾琅予并未再看她,从她身侧擦肩而过,衣袂决然。 靳虞伫立宫廊下,怔怔望着宫墙四角的湛蓝天空,望着那轮烈日,双目被灼得有些疼,一行清泪滑下,她捂着心口回到碧宁宫。 婢女容想也替主子流出眼泪:“郡主,您不要难过,您仍是清白之身,就算出宫……” “闭嘴!”靳虞猛然回身狠狠瞪了一眼容想,“我已是殿下的女人,那一夜,衣裙上有我的处.子落红。” 容想再不敢多言,只得垂下了头。 死一般的寂静灌满了宫殿,许久,靳虞目光决然。“我记得太医院的刘医使曾得父王的救命之恩……” 容想震惊地抬头,愕然:“郡主,你这般,你这般不妥……” “何为不妥?为了他,杀人我亦何怕。”靳虞沉了双眸,远远眺望着窗外享宫的宫墙垂铃,“这常熙殿皆是殿下的眼线,你去请刘医使,带他去上景阁……” …… 窗外,烈日忽敛,阴云蔽日。一时天空晦暗,黑云罩住整座宫墙。 从云芷汀到皇宫,明明只是半个时辰的距离,宁禾却要了一个时辰,她入常熙殿时,享宫内陈设依旧,常熙殿却无顾琅予的身影。 召来何文,才知顾琅予去了云芷汀。而两人应是在路上错过了。 宁禾在殿内坐了小半个时辰,顾琅予便已回来。 他行得快,竟有些风尘仆仆之意,额间还有些汗水。踏入宫门,他遥遥望她,墨色的眸子情深思念,上前将她一把揽入胸膛。 宁禾伸手环住他,却是笑着拿了丝帕拭掉他额间的汗。 他在她耳侧吐着温热的气息:“可有想我?” “想。” “如何想?” “你说应如何想?” 他深望着她,墨色的眸中有些欲.火,俯身咬住她的耳垂,“想我陪你睡。” 宁禾笑意更甚,心间犹如蜜甜,她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了个吻。 哪知他趁机而入,柔滑的舌侵占住口中的柔软,将这蜻蜓点水变作绵长深吻。 放开她时,他双眸尽是促狭,很喜欢看她脸红气喘的样子。 两人仍是相拥着,宁禾昂首望他:“明日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今夜别走了。”他埋入她发间,手臂也拥紧了些。纵使知道她现在的肚子他什么都做不得,却仍是很想伴她入睡。 宁禾的心也恍若开出一朵花来,“好。” 这甜蜜的一刻却被侍从打断,老皇帝派人来叫顾琅予去禀报政务,他只得无奈抽身去了御前。 宁禾这一回来也十分倦,腹中的小家伙好像一直都在翻身,胎动十分明显。她行入寝宫,躺到了床榻上。 琴姑得知宁禾回宫,忙做了补汤给她端来,一瞧见她的肚子隆起得十分明显,又惊又喜地催促她早些喝了补汤。宁禾也颇为无奈,只得饮下了些。 她方睡了一觉,醒来时不过过去一个时辰,顾琅予仍未归来,倒是素香在道琴姑来问她今日吃什么。 宁禾忽而闪过念头:“今日我去灶房做晚膳。” 阿喜诧异极了:“皇妃,你不会做饭啊!” 宁禾但笑不语,前一世,她又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她喜欢好吃的美食,也会自己做些饭菜。如果顾琅予知道晚膳是她做的,会不会很吃惊? 这般想,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常熙殿内灶房的宫婢们瞧见宁禾踏入,个个愣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反映过来时忙四处帮宁禾递东西打下手,琴姑正在另一灶间炖汤,她如今对宁禾已经完全恭敬。 能让她家殿下倾心相待又怀上子嗣,琴姑自当待宁禾越发喜欢。 “皇妃,你需要什么跟老奴说,老奴也能帮忙。”琴姑含笑道。 宁禾思索了一瞬:“可有新鲜的竹叶?”她要做的一道菜需沁入竹叶清香。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2 琴姑连连点头:“有,昔日贵妃娘娘在上景阁植了许多嫩竹,老奴这就去择些回来!”话落,琴姑已小跑出了院子。 第71章 情变 宁禾望着琴姑的背影这般小跑而去,摇头一笑。 她正在揉搓一团糯米粉,忽听身后素香在道“茱儿小姐”,宁禾回眸正见李茱儿抱着一株倒挂金钟走进灶房。 李茱儿的嘴惊得合不拢:“阿禾,你忘记琴棋书画,怎得忽然就会下厨?”云邺的大家贵女皆从出生便被培养得知书达理,但灶房里的活儿却从来不会。李茱儿自然是惊讶的。 宁禾一笑:“你怎么来了,这里乱,小心裙摆别沾了灰。” 李茱儿将手上的植物放下,“那一日你不是惦念着姐姐的花苑吗,今日我入惠林殿提起,姐姐便让我将这株倒挂金钟给你送出宫,这是她养了两个春秋的一株,开花时很好看。” 原来是因为这个,宁禾未停下手上的活儿,只笑道:“你替我谢过娘娘。”她问阿喜,“琴姑去了许久,怎还未归来?” 阿喜与素香也在给宁禾打下手,一室的宫婢随她忙个不停。李茱儿见宁禾虽是忙碌,却满脸甜蜜,恍然道:“明日是殿下的生辰,原来你是专门做给殿下的!” 她这般说,宁禾脸上的蜜意更浓。李茱儿笑弯了眉眼,“你们主仆都忙得停不下手,琴姑在何处,我去帮你看看。” “在上景阁,那里荒置已久,你若去便寻个婢女。” “好。”李茱儿颔首,提着裙摆走出了灶房。她迎面撞上一个宫婢,揪住那宫婢问道:“上景阁怎么走,你带我去。” 婢女面有急色:“李小姐,这花露是好不容易集来的,您容奴婢送去给了皇妃,再给您引路吧。” “那你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去。” 整个常熙殿都在宁禾的号召下这般忙碌,李茱儿也不便再扰乱宁禾要做的这件甜蜜事。记着婢女所指的路,李茱儿便独身寻了过去。 上景阁是昔年婉贵妃不得宠后独身居住的宫殿,婉贵妃薨后,那里便废置已久。昔年红情绿意的盎然之景不复在,连那口取水的深井也枯竭断源。多年后,这里便只剩苍郁的一片竹园。 人此一世,无所带来,也无所携去。 琴姑去了许久不见归,是因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从太医院将刘符引入上景阁,婢女容想避开了常熙殿内巡视的宫人,将刘符引入竹园深处,便垂首候在一侧。 刘符对靳虞俯首道:“靳夫人,若要行此办法,还需服下药丸,如此脉搏如盘走珠,才似孕妇脉象。” “那可能被查出?”靳虞望住刘符,谨慎问道。 “此药打通了筋脉,足矣以假乱真,就算是太医院判也能认定是喜脉。但此药极伤身体,停药八月后,女子月事紊乱,若调养不当再受孕的机会则微乎其微。” 靳虞眸色深寒:“刘医使的话我已知晓,那我腹中的皇嗣就交托给刘医使了。” 刘符抬眸,与靳虞对视一眼,读懂了这深意:“瑞王对臣一家有救命之恩,若非瑞王,犬子早已命丧青郡……” 靳虞接过精巧的一个匣盒,里面安静地躺着八颗药丸,她缓缓抬眸,枝叶斑驳处,却在这瞬间瞧见琴姑震惊的脸。 猛然间,靳虞脸色已变。 隔着斑驳枝影,琴姑狠狠道:“好你个靳虞郡主,你竟想假怀皇嗣!殿下岂是你这般好糊弄的!”说罢,琴姑剜了眼靳虞,转身欲出上景阁。 靳虞心下大惊:“拦住她。” 刘符见状亦惊吓住,若当真被顾琅予知晓,这可是株连亲族的死罪! 靳虞快步冲去,一把拽住琴姑的手臂,但她力气不敌琴姑,顷刻便被琴姑甩开倒地。刘符已大步冲上前,大掌一把捂住了琴姑的口鼻。 靳虞这时站起身,目露凶光:“将她拖入那口枯井!” 情急之下,刘符狠拽着琴姑往那口深井踏去,琴姑这时用尽力气咬住刘符的手掌,他吃痛一声,慌忙放开了手。 琴姑大口喘着气,欲逃,返身之刻,靳虞的双掌狠推向了她。 一声惊惧的呼声后,井底传来沉重的一声惊响,而后,四周一片寂静。 靳虞胸口起伏,手指这时传来疼痛,低头一看,原来是指甲在方才折断,那指尖还冒了血迹。她五指修长,中指没了指甲,瞧着便有些突兀。 靳虞喘着气望向刘符与容想:“走。” 三人回身,却已怔住—— 前来寻琴姑的李茱儿刚踏入石阶,望见的却是这样骇人的一幕。 李茱儿仍提着裙摆,立定石阶上,震惊得睁大了双目,一颗心也欲跳出胸膛! 靳虞的心同样不能平静,她深深望住李茱儿,凤目中杀意翻涌。 此刻,李茱儿的心惴惴猛跳,那一道似箭的目光带着萧杀之气朝自己射来,她揪着裙摆的手沁出冷汗,双脚不由自主往后退去。 一步,一步,猛然间脚下踩空,纤柔的身体直直滚下石阶。 “啊——” 凄惨的一声惊呼,而后便再无声响。 死一般的寂静里,靳虞猛地上前,入目处,二十多阶的石阶最下方,李茱儿闭着双目,散乱的青丝四处被鲜红的血侵染。她的头部正磕到一块石头,那鲜血便是从脑部流出…… 刘符快步奔下石阶,探了探李茱儿的鼻息,又握到她的手腕处把脉,他回身望住靳虞:“活不长,恐是不会苏醒。” 靳虞深望了一眼李茱儿,那鲜血不住流出,已将原本温婉柔美之人浸在一片血泊中。步下石阶的一瞬,靳虞忽然间拔下发间的一支鎏金蝴蝶发簪。 这支簪子,是她成婚第二日给宁禾敬茶时得来的。她记得,宁禾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 “将这发簪丢入井中。”递给容想,靳虞步下石阶,经过地面斜躺的李茱儿,她垂眸深望了一眼,“你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 宫墙上方的天渐染黯色,乌云移来时,隐有轰隆之声。 阿喜望着宫墙四角外的天色,喃喃道:“像是要打雷了。”她嘱咐穿行的婢女,“将菜肴快些端入享宫,殿下马上要回常熙殿了。” 行入享宫,已在灶房忙碌了一个时辰的宁禾此刻正十分疲累地抚着肚子倚在贵妃榻上。 她望着阿喜与素香有序地招呼宫婢摆放晚膳,面上仍是柔情蜜意,“琴姑也没拿来竹叶,那醒着的糯米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3 团子便放那吧,不做那道菜了。” 宁禾闻着鼻端飘入的饭菜香气,此刻要到酉时,她腹中已经有些饿了。垂眸望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小家伙又在肚子里踢了她一脚,她柔柔漾起笑来,等顾琅予归来时,瞧见她做了这一桌菜会是什么惊讶的反应? 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宁禾朝殿门处望去,却是靳虞行入了大殿。 靳虞走近她,福身参拜:“皇妃。” “你有何事?” 靳虞勾起唇角,笑道:“妾身要告诉皇妃一个好消息,方才有太医来为妾身把脉。”她望住宁禾高高隆起的腹部,眸中笑意更甚,“妾身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宁禾的心跳好似是瞬间止住。 “你说什么?”这声音有止不住的颤抖。 靳虞走近宁禾,却是朝殿内宫婢道:“你们都下去。” 众婢女望着宁禾,等候指令。宁禾抬手示意殿内宫人退下,她望住靳虞,靳虞眸中的喜悦与狠烈一一落入她眼中。此刻,她再也不信靳虞是那个敛眉守礼之人。 靳虞已不再惧她是皇妃的身份,立定笑望着宁禾:“怎么,皇妃方才没有听清?那妾身再向皇妃禀告一回,妾身已有两个月身孕,正是殿下的骨肉。” 望着靳虞双目中的得意,宁禾并不信顾琅予会背弃他们的誓言。 “若你想破坏我与殿下间的感情,恕你的算盘要落空了。”宁禾微扬下颔,冷冷视她。 “皇妃若不信,随便找个太医来替妾身把把脉就是了。”靳虞行近宁禾,盈盈笑语,“那一日,姐姐离宫的那个夜晚,就在姐姐的享宫,就在姐姐的寝殿。”她双目中笑意深浓,穿过珠帘,站立在妆台前,伸手缓缓抚上盛装珠宝发饰的奁盒,“就在姐姐睡的那张床榻,殿下将妾身抱上了那张榻上……” 宁禾的脸色苍白无血,早已失神地僵立住。 第72章 情断 靳虞笑睨着宁禾:“妹妹回宫去喝安胎药了,至于姐姐信与不信,问问殿下再清楚不过。”她昂着修长的颈项,裙摆迤逦,笑着出了享宫。 身后的宁禾却僵立在原地。 宁禾不信顾琅予会背弃他给她的承诺,可为什么心会宛如被人割了肉一般疼! 窗外雷声轰隆响在皇宫上方,顷刻间,雨声簌簌而至。这雨势疾,颗颗声响如珠落玉盘,此刻,宁禾觉得这雨声极刺耳膜。 不知过去多久,殿门被人推开,顾琅予迈步踏入宫殿,他望着殿内餐桌上一盘盘菜肴,那菜色虽不及厨子做得好看,但他的唇角却是高高扬起。 顾琅予走到宁禾身前,一把将她拥住:“我已听到宫人说了,你竟会做菜!” 他欢喜而雀跃,宛若一个孩童般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连母妃都不会做菜,我从未吃过除了厨子以外的人做的菜!” 他拉住宁禾的手走去餐桌,“快坐下,吾妻亲自下厨,我何等有福……” “顾琅予。”宁禾出声唤道。 “嗯?”他回眸,笑望着她。 “两个月前,你宠幸了靳虞?” 顾琅予的笑僵在面庞,他渐渐敛下笑意,顷刻,有些愧疚地望住宁禾,“阿禾……” “是,或不是?” 他移开眸光,不敢正视她:“那是我醉酒所致,是我无意所致。” 哗啦—— 宁禾只觉得心底有碎裂的声音。 眼眶中湿气翻涌,她用力睁眼将湿气逼回,抽出被他握住的手,“醉酒真是一个好理由。” “那一日你我因顾衍而起争执,我饮多了酒,便无了意识。” 宁禾望住身前这个男人,他面目愧然,宛若犯错的稚子。但她心底的期待早在他承认的时刻碎裂四散成了烟云。 “恭喜你,你终于有了自己的骨肉,终于要有子嗣了。”她移开眸光,望着窗外簌簌直落的雨帘,冷笑着说出这句话来。 顾琅予极为震惊:“我要遣走她的!” 是的,他原本一心坚决想要遣走靳虞,但为何靳虞偏偏怀上了子嗣! 宁禾回眸,深深望住身前的男人。她爱上了,以为他会如承诺一样对待她。可她还是忽略了,从答应他娶靳虞为侧妃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错。相信靳虞是最愚蠢的行为。 这世间,没有哪个女人能在心爱的面前放下感情,甘心无作无为。她从前竟信了靳虞,也竟答应顾琅予纳侧妃。 “你想要储位,如今再添子嗣岂不是更加助你。” “阿禾,我本无心靳虞,我心中只有……” 话未说完,何文紧步入殿,竟连通报都无,“殿下,李小姐与琴姑遇害了!” 宁禾错愕失声:“你说什么!” 这一刻她与顾琅予已未争执,两人走出殿门,琴姑的尸体已被抬至廊下,而李茱儿一身衣裙被鲜血染红,柔美的面颊也沾染血迹。 宁禾奔至李茱儿身前,颤抖地抚住她的面颊:“茱儿,你醒醒,茱儿……” 何文沉声道:“已经去唤太医了,李小姐还有气息,皇妃勿要动了胎气。” 顾琅予望着琴姑的尸身,双目发寒:“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给本殿严查!” 何文递过镶着金蝶的发簪:“琴姑去给皇妃采竹叶,李小姐是去寻琴姑,宫人见两人未归而去上景阁,便发现了李小姐躺在血泊中。而琴姑坠入枯井身亡,胸膛有这支发簪。” 顾琅予接过那支发簪,似觉眼熟。 宁禾回身望来,猛然道:“是靳虞!”她沉声喝道,“将靳虞唤来!” 顾琅予望向宁禾:“你认得?” “这是雍贵妃赏赐给我的,这是一对金蝶,原本将来由我赏赐给你的侧妃。而靳虞入常熙殿那一日,我便赏赐给了她。” 靳虞被唤来时,发间却正戴了那支鎏金蝶簪。 宁禾几乎不敢相信,她死死望住靳虞在顾琅予身前含怯的神情,心间的怒火不得平静,“你为何会戴这支发簪?”她不信今日的事与靳虞无关。 顾琅予亦是紧望住靳虞。 靳虞怯怯地望住两人,泫然若泣地立在顾琅予身前:“妾身已听说了,琴姑与李小姐怎会惨遭这般的不测,到底是何人所为!” 顾琅予沉声开口:“将你发间的簪子取下。” 靳虞一愣,只当不明所以地取下发簪,递给顾琅予:“殿下,这是皇妃赏给妾身的,可有什么问题?” 顾琅予伸手接过时,宁禾却是紧紧盯住靳虞五指间已剪短的指甲,深宫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4 中的女人大多喜留长甲,戴上珐琅錾花甲套。但靳虞十指指甲修得极短,但此刻她也未作多想。 顾琅予望住手上的发簪,两支发簪一模一样,簪身玉兰花纹路,与簪头的鎏金蝴蝶都全无二致。 顾琅予抬眸凝视宁禾:“你的那一支呢?” 这一刻,宁禾的心却是跳动不停,她未明不明,心底好似有了答案,却不敢确信,“妆台奁盒中。”她恍然间忆起,方才靳虞笑盈盈走入她的寝宫,走入妆台,抚着妆台奁盒说着那些句句剜心的话。 而此刻,顾琅予在那奁盒中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凝眸朝她望来,那双墨色的双眸深邃如夜色,她望不见底,也望不出他的情绪。他已如初见时那个寡淡冷漠的人,就这般冷冷地隔着数尺静望着她。 靳虞忽然捂住唇,俯身在一旁干呕。 顾琅予挥手示意殿内众人回避,顷刻,偌大的宫殿只剩他们二人。 他将两支发簪丢入妆台,声沉如水:“你想想,你的发簪在何处。” 她淡淡回:“是靳虞拿走了我的发簪。”但却未再解释。 “靳虞素来温婉守礼,为何会拿你的发簪?” 这一次,是靳虞胜了,从大婚那日起,靳虞便自割手掌染红那方印证处.子血的喜帕,那时起,她就已用她的温婉知礼取得了顾琅予的信任。而此刻宁禾并无证据,如何能让他信服。 他凝着她许久,泛出一个苦涩的浅笑,“宁禾,我想不通你为何会如此。” 宁禾也淡淡笑了一笑:“你想不通,便不是我所为。” “但你怎么证明你的清白。”他未再看她,望向窗外,那沉静冷淡的容色下是一颗伤痛的心,此刻,如果她不拿出证据来,他似乎找不到理由来为她开脱这罪责。 宁禾沉默地立在原地,许久后,她开口:“我为何要杀琴姑,要杀茱儿。” “你为何要杀琴姑我不知,你杀李茱儿,或许是因为她看见了不该看的要灭口。”他所思及的立场便是外人眼中的立场,危急时刻,他这般说其实是欲替她分析。 然而宁禾却冷冷一笑,当他是疑心了自己:“……你替我想的这理由甚好。” 顾琅予回眸望住她:“你就不解释?”他想不通,琴姑待她甚是恭敬,除了从前每日都逼她服用补汤让宁禾有些恼怒,其余便再无旁的事情。 此刻逢失去乳母之痛,他早已未作细。若她不解释,这罪名势必会加在她身上。 宁禾也凝眸望住顾琅予,四目相对间,冷寂无言。 她只问:“与靳虞的事已有两个月,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两个月,她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每日为他忧心,为他牵挂。他们一个月相见不了几次,每次因担忧老皇帝疑心他都是匆匆回了皇宫,他是否在夜晚早就诏过靳虞侍寝。 她不敢再往下想。 “那一夜是我不省人事。” 宁禾望住他,笑了一笑。不省人事?这也是一个好借口! 这一刻,两人再无任何可再说下去的立场。 “你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么。”她问。 他答:“记得。你只要一人心。”他何尝敢忘,因为他同样想要她一人的心。 “大婚那日,你还记得我也说过一句话么?” 他摇头。 “我曾说,我眼中待见,心中待见,我才甘愿。” 她望住他,清楚她的心已裂为碎片,前一世,她也是这般愚蠢地相信所爱的人。这一世,她以为会得幸福,原来不过也是奢想而已。 她伸手握住左手手腕处的白玉镯,狠狠脱下。 她的手因没有打滑皂水,这般狠拽便有些疼。这疼蔓延入心口,甚至蔓延入腹部,让她整个人都疼起来。 可是因为不想低头,她便从始至终都强忍着泪水。 她脱下那只镯子,轻轻松手,它清脆地掉落地面。 四分五裂,再不复好。 缓缓凝眸,她望住他,却似透过他望向窗外黯然夜色,“从此后再无明月,也无伊人。” 明月初回,白玉配伊人。 他受蛇咬伤才刚好,便出宫去寻回这个白玉镯。他曾满目柔情,将玉镯套入她的手腕,临着月光,在她耳侧含情脉脉:明月初回,白玉配伊人。 宁禾转身走出宫殿,行入夜色中。 穿入雨帘,头顶上方响来轰隆隆的雷声。她走出常熙殿的宫门,素香与阿喜忙撑着伞来追她。 “皇妃,雨势急,您先回宫吧!”素香忧心拦在她身前,替她高高举着伞。 宁禾直视前方,穿入雨帘走去马车旁,她回眸望住重重宫阙,宫灯被晚风吹打,在廊下摇坠。宫阙依旧巍峨堂皇,兴盛的灯火中,她却在此刻再看不出一丝暖意来。从前,她说服自己将这里当做家。眼下,她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腹中疼痛越烈,宁禾忍着疼痛,面目淡然上了马车。阿喜也坐入马车中,替她擦着发间的雨水。 然而浑身皆被雨水湿透,又哪里擦得干。 素香也欲上马车来,宁禾却是落下了帘子,声凉如这夜雨:“从此后,我宁禾与这皇宫再无干系。” 马车飞快驶出常熙殿的宫门,只留素香只身立在雨中。 素香也是顾琅予的心腹,所以她不想再带走属于这里的任何东西。 伸手抚上发间,温润清凉的触感灌入手心,她头上正戴着那支青玉钗。她犹记得,阳光晴好的那一日,顾琅予当着满朝亲王臣僚的面,将这钗子送入她发髻间。而那些美好岁月都过去了。 心口的痛蔓延入腹部,宁禾倚在车壁上,只觉周身都疼得没有力气。 阿喜见她脸色苍白如纸,惊慌不已:“皇妃,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皇妃。” 阿喜急着点头:“好,好,夫人,夫人,你怎么样,可是动了胎气?” 宁禾咬住唇,腹部的疼痛越来越烈,下.体似有暖流涌出,她伸手抚去,五指间一片潮湿,竟是醒目的鲜红。 第73章 生子 “啊!”望着宁禾手上的鲜血,阿喜惊呼出声,早已在马车内惊慌失措,“奴婢去叫殿下!” 宁禾吃力地拽住阿喜:“命车夫快些,你去请大夫与稳婆。” 这一波波坠痛袭遍周身,宁禾深知自己是动了胎气,恐会在今日早产。 车夫不敢耽搁,飞快将马车驶回云芷汀。 在这颠簸里,宁禾强忍着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5 疼痛,终于回到云芷汀,她被婢女搀扶着入了内室,阿喜也恰将大夫与稳婆带来。 中年大夫正在内室为宁禾把脉,稳婆急着嘱咐婢女:“去烧水,多烧热水!” 室内,阿喜跪在床沿,望着被宁禾身下流出的羊水染湿的床榻,满脸急色:“夫人,你要挺住啊……” 那大夫落下口气:“好在你家夫人腹中胎儿已足九月,但毕竟是早产,又是第一胎,夫人一定要挺住配合稳婆才好生产……”大夫又回身嘱咐他的小童,“去熬药, 钱甲放十二颗,防有血崩之象。” 给宁禾喂了补气力的药丸,那大夫便退至了屋外。稳婆一直伴在宁禾身侧,但两个时辰过去,胎儿仍未产下。 稳婆仍不住在给宁禾打气:“夫人,如今宫口已开,您加把劲啊!” 宁禾躺在床榻上,周身早已被那撕裂的疼痛侵占,哪还有力气。她十指死死抠住床沿,虚弱地吐出气息来,“我生不下……” 这一刻,那强忍太久的泪水终于滑出眼眶,她摇着头:“太疼,我生不下。” “夫人啊,女人生子哪有不疼的,您使把劲孩子就出来了!” “来,吸气,吸——吐气,吐,使劲啊……”稳婆经验老道,擦掉宁禾额间大颗大颗的汗水,不停教她方法。 窗外,已到亥时,万家灯火寂静,只余雨声簌簌而下。 廊下瓦檐处雨帘直落,六七名婢女皆端着热水疾步穿行。 卧室内,稳婆已有满头大汗:“再吸口气,能看见脑袋了!” 床榻上,宁禾早已精疲力竭。额间的发丝早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她额间与双颊,身下那撕裂的疼痛在她吐气的同时更加要命起来。她死死抓住衾被,枕帕早被浸湿,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夫人,想想你家官人,想想孩子,你再加把劲——” 她的丈夫已经另有子嗣了,他从不知这就是他的子嗣。可腹中的胎儿何其无辜,这是她的孩子啊,她怎能因忍不住这生产的剧痛而放弃! 宁禾睁大双目望着帐顶,这一世,她不是早在重生醒来的那一刻就发誓不再涉及男女情,发誓要为自由而活么。遇见顾琅予,只是意外。回归正轨,她只想带着孩子过自己的生活。 狠吸口气,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死死抓住身下衾被。 “哇”的一声婴儿啼哭响在室内,宁禾终觉身下一空,精疲力竭倒在床榻上。 稳婆剪断脐带,抱住小小的婴儿,欢喜地说道:“恭喜夫人喜得千金!” “给我看看……”宁禾用尽力气偏头瞧去,那小小的婴儿咧嘴啼哭,浑身皮肤红红的,面颊也是皱巴巴的。果真如她梦中那般,她期盼已久的女儿终于与她见面了。 她心满意足地抿着笑,想要伸手触碰女儿的小脸,却是再无力气,沉沉睡去。 阿喜快步上前从稳婆手中接过小小的婴儿,小心地将婴儿抱在胸前。凝眸,这小小的人儿皮肤又红又皱,才新生,实在看不出哪里好看。 阿喜将婴儿交到稳婆手上,郑重道:“你替我家夫人好生照看好小姐。”她撑了把伞,坐上马车,对车夫道,“去皇宫。” 作为婢女,阿喜怎能不知她家主子的心思,两人明明心有对方,却硬要因误会而生分别。她并不知今日为何发接连发生这些事情,但她此刻只想做一件事,让殿下知道皇妃已经生下了孩子,让殿下知道这孩子正是他的骨肉! 马车行入皇宫,阿喜早已从宁禾身上拿了顾琅予的附令。然而她刚跑到常熙殿宫门外,便被容想拦住。 “你让开,我要进去!” 容想撑着伞,趾高气扬:“你们皇妃害死了殿下的乳母,还想再入常熙殿么?” “你家主子不过是个侧妃,你也敢拦我的道!” “她不敢拦你,那我呢?”一道柔潋的话落,靳虞出现在宫门处,她红唇勾起一笑,“你家主子伤了殿下的心,你这个做婢女的还是不要出现在殿下身前了。” 阿喜恨恨瞪着靳虞:“你让开,常熙殿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要见的是殿下。”丢开伞,阿喜跨入宫门往前。 靳虞扬手,便有侍从将阿喜拦下。阿喜身姿娇小,横冲之下轻易便被侍从挡退推倒在地。 雨水淋湿她的衣衫,此刻阿喜一身狼狈,“往日我家皇妃怎么不知你是这般蛇蝎心肠!” 靳虞立在伞下,眸中溢满得意,却是冷冷的,“跟我斗,恐怕你家皇妃还不够狠。” 阿喜不再看靳虞,冲着雨中大喊:“殿下,皇妃腹中的胎儿是您的骨肉,奴婢求你出宫看看皇妃……” 但这声音早已被簌簌直落的雨声掩盖。 靳虞冷下眸子,沉声朝侍从道:“将这婢女的嘴堵住,拖出去,闭宫门!” 顷刻,阿喜想要喊出口的话再道不出,口鼻皆被侍从死死捂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簌簌雨声不休不止,靳虞行至享宫殿外,却被何文拦下挡退。 “靳夫人,殿下不见任何人。”何文睨着靳虞,身前的这个女人撑着一把伞,她同样是美貌尊贵的,但在何文眼中,却及不上享宫那位主子半分。今日的事,恐怕不是这么凑巧!何文望着靳虞,她撑伞的手指修长,但那指尖却无长甲装饰,难得深宫中还有不喜那番装饰的女人。 此刻,何文并不愿作多想,只淡淡道:“靳夫人请回吧。” 靳虞遥遥望着殿内的灯火,只得返回了碧宁宫。 顾琅予一人坐于享宫殿内,餐桌前,宁禾做的菜早已凉透。他今日多欢喜,原本可以吃到她亲手做的菜,他心中觉得多幸福。但琴姑死了,那个多年如母如仆照顾他的人死了,而宁禾今日因靳虞的事狠心与他诀别。甚至今日,连他从未正眼望过的靳虞竟怀上了他的骨肉…… 顾琅予斟满酒,大口饮下。他自问从不是借酒浇愁的人,此刻却只想醉。 何文推门入内,“殿下不可再饮了。” “去查了没有。” “琴姑确实是皇妃吩咐去竹园的,之后皇妃便从灶房回了享宫屏退了宫人歇息,素香说不敢打扰皇妃,殿门外也无宫人值守,因此无人得知皇妃到底去未去过竹园。” “她肚子这般大了,不会离开宫殿而去那荒置已久的上景阁。”顾琅予饮下酒,双目迷醺。方才在宁禾身前,他未作多想,眼下他却细细回想,她怎会挺着肚子去那荒废之地。 何文道:“既然殿下信皇妃不是杀害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6 琴姑的凶手,那为何不追回皇妃?” 追回?他苦涩地浮起一笑。他身份尊贵,却独独得不来她的心。他曾以为世间倔强之人当属母妃,却不想宁禾比他的母妃还要倔强,不懂迂回,不会低头,哪怕心内有他,也倔强地要离他而去。 “眼下皇庭局势诡谲,顾衍在外拥兵,顾姮屡次对我设计。我尚且不能自保安危,这般时刻,本殿不想她参与进来。”顾琅予丢下手上的杯盏,拾起那已碎裂的白玉镯,原本温润灵秀的玉镯早已碎裂得不复最初的美好。似如她对他的狠心,再不复初。 何文道:“兰妃娘娘惊闻后已准备彻查此事,若兰妃娘娘得知此事与皇妃关系匪浅,皇妃恐难洗脱这罪责。” 顾琅予眸光凌冽:“寻个宫人受下这罪,知情者格杀勿论。” 他凝着手上碎裂的玉镯,沉声道:“靳虞当真怀了子嗣?你去召李复来诊脉。” 顾琅予冥思苦想,竟发觉头疼欲裂,怎么也想不起那一夜到底有没有动过靳虞。 何文禀道:“殿下忘了,皇妃将李复调去了盉州给许大人瞧病了。太医院院判已为靳夫人诊过脉,那的的确确是喜脉。” 望着窗外雨帘,顾琅予眸光深邃:“今日之事,你要严查。待靳虞产下子嗣,将她送至朔北,永不许归。” 今日的事实在太过凑巧,他明明要遣走靳虞,她却偏偏在宁禾归来之际怀上子嗣。深宫中,女人间的心计他并非不懂,如果他的宫殿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真的希望变得恶毒的那个人可以是其他任何人,但不能是他心中所思的那个人。 他钟爱的,是她的本心,而非心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举终于出生了~其实我好想写包子生活! 后文不会再如这两章这么虐了。另外,有认可作者君的小天使们,求收藏一下我的新文《帝王策》也~可能需要点开作者专栏进去收藏了。 感谢!大么么~ 第74章 念情(祝小天使们节日快乐) 卯时初刻,晨光破晓而出,昨夜的雨水洗去宫道尘土,金銮殿前方的汉白玉石阶下,散了朝,宁一火急火燎行去云芷汀。 他才得知昨日发生的事,奔赴到云芷汀,只见阿喜守在室内。 “阿禾呢?” “大公子!”阿喜欲落下泪来,“夫人仍在睡呢。” “茱儿为何会受伤,昨日到底怎么回事?” 待阿喜一一说来,宁一双唇失色,满心悲痛:“阿禾如今怎样了?” “夫人无事,只是生产过后一直未醒。” “生产?”宁一瞪大双目,“孩子呢?” 他们二人的谈话将沉睡的宁禾唤醒,阿喜忙入室端了热水给宁禾饮下。 宁禾望住宁一,张唇几次,才有力气吐出话来:“茱儿怎么样了?”昨夜,她完全没有时间去思及李茱儿的事,此刻想来忧急且愧疚。 “她……”宁一双目中竟涌出湿气,堂堂七尺男儿竟流出一颗泪来。 “她如何了?” “失血过多,发现已晚,此刻她在李府由太医照料,但不知何时才会醒来。”宁一双手紧握成拳,往日倜傥的男儿此刻早已满身伤痛与愤怒。 宁禾怔怔失神:“是我害了她。”她不忍地望住宁一,“对不起,哥哥。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此刻的宁一早已没有心思再回答她。 “茱儿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惨遭毒手。哥哥,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保护好茱儿。” “我已经错了一回,再也不想错第二回了。”宁一终是长叹一声,他此刻已没有任何心思,甚至连宁禾刚产下的女儿都没有来得及瞧一眼,便去了李府守候。 宁禾急声问阿喜:“孩子呢?” 阿喜忙命人抱来小婴儿。 伸手揽过,宁禾轻轻将这小婴儿抱在怀中,唇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夫人,小姐乖巧得很,除了夜半哭过一回,一直睡到现在呢。” 宁禾将怀中的婴儿搂紧,这小小的人儿似有察觉,那双新生婴儿的小眼睛睁开不大的缝隙,她瞧住宁禾,瞳孔黑亮亮地发着光。此刻,怀中的小人儿不哭不闹,咧着小嘴,流了津液。 宁禾伸手轻轻擦掉,将脸柔柔贴在小婴儿细嫩的肌肤上,心底氤氲着一片柔情暖意。 “我的女儿,娘亲终于等到你了。” 眼眶中湿热一片,一颗眼泪滴落在襁褓中,宁禾慌忙掀开襁褓,怕打湿女儿的胸膛。然而这一瞬,她却是怔住。 新生婴儿红嫩的肌肤上,女儿胸口处有三颗醒目的红痣,宛若含苞欲放的一朵红梅。 多少个夜晚,常熙殿中,顾琅予与她同枕而眠,夫妻恩爱时,她怎不记得他胸膛正有这三颗红痣。而女儿身上,同样继承了她父亲的胎记。 宁禾小心替女儿盖住胸口,心中滋味复杂。 时光如箭,眨眼已过去半月。这一世的宁禾到如今毕竟只是十七岁的身体,早产后身体仍很虚弱,走动不得,这半月都在云芷汀调养身子。此刻的云芷汀已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小苑,除了每日采买伙食的厨娘,便无人再进出院门。 又过半月,李茱儿仍旧昏迷不醒,药石无救,施针无用。 她如一个木偶,沉睡在李府闺房中。 秋日的气候到夜间便十分清冷,阿喜换了厚毯抱入内室,瞧见宁禾在摇床前蹲身逗弄女儿,不由道:“夫人,地面凉,你回床上躺着吧。” 宁禾只望着摇床中睡得正香的女儿,柔声道:“我都坐足月子了,也该下地走走了。” 是呢,眼下一月已过,时间飞逝,这一月里,她与顾琅予再未见过。而她早已收起心底那份痛,不愿提及,只当不曾爱过,眼中除了女儿,便再无旁人。 入夜时分,房门忽然传来急促的响声。 女儿这时“哇”地哭出声,宁禾慌忙从床上起身,抱住女儿去打开了房门。 门口立定着一个壮硕魁梧的中年男子,他剑眉星目,却似饱经风霜而来,瞧着宁禾,双目露出疼惜之色。 宁禾怔怔望住这人,又见男人身后阿喜欣慰的神色。蓦地,她明白这是舅父纪修盛。 除了舅父,世间再无一个这样的中年男人疼她。 “阿禾,你受苦了。” 夜风灌入,宁禾拥紧了襁褓中的女儿,退步让纪修盛入室,“舅舅。”她礼貌地唤了一声。 坐于室内,纪修盛深望她道:“我听闻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7 你落水失忆,可还记得从前之事?” 宁禾望住身前的长辈,摇了摇头。 纪修盛喟叹一声,沉吟望她许久:“为何要与三殿下闹得分开?” 宁禾将女儿小心地递给阿喜,替纪修盛斟了茶,“舅舅怎么知道的。” “身为云邺重兵在权的武将,你当舅舅就没个眼线在宫里?” 宁禾失笑:“这是我与他的事,舅舅就让我自己处理吧。” 纪修盛从怀中拿出一枚青铜手令:“阿禾,姐姐只有你一个女儿,她离世时托我要照顾你们兄妹二人,但舅舅身在边陲,身不由己,你出事舅舅也有责任。” 他将手令放入宁禾的手心内,“这是多年前军队里分拨出来的一支兵力,被陛下分散在京畿四处做了普通看守,你于奉镐山点紫雾烟火,便能以此手令召集千名勇士。” 宁禾震住:“舅舅,你为何将它给我……” 纪修盛摇头一笑:“我在战场多年,虽云邺与祁水再无战事,可我却知朝堂险恶,给自己留了这样一条退路,这支兵力虽只有千数,但他们实乃精强之人。如今,舅舅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帮助。” 宁禾心中动容,她虽与纪修盛没有亲情,可此刻的短暂接触,却十分感动。 “舅舅给了我,那今后舅舅怎么办……” “眼下局势错乱,说不定他日三殿下便为储君,届时有你在,他还敢动舅舅不成。” 纪修盛打趣般说起,宁禾心中却是愧疚。从那一日起,她早就下定决心斩断这份感情。 “陛下没有诏舅舅回京,舅舅怎么回来了?” 纪修盛敛眉正襟端坐,他的声音磁性浑厚,却有无奈:“我正要与你说起,此番我担心你与三殿下的处境,是我悄悄跑回来的。” 宁禾失笑,此刻望着纪修盛,只觉得身前这而立之年的长辈很是亲切,“那怎么办?” “我正打算偷偷回朔北去。” 宁禾更加无奈,身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反倒像有些孩子气一般,千里迢迢,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阿禾,你已长大,不再是去年舅舅看到的那个小女儿了。为人妻母,做任何决定一定要三思而行。”起身,纪修盛嘱咐着宁禾。 宁禾沉默地点头。 纪修盛朝大厅内阿喜怀中的小婴儿投去慈爱的目光,回身深望宁禾:“舅舅走了,安荣府与纪氏一门的荣辱兴败,都压在你身上了。” 闻言,宁禾怔怔望住纪修盛高大魁梧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中。 从前,她一心想要为自由而活。此刻,她一心也想要为自己而活。原来重生至此,她便已是真正的宁禾,身负安荣府的荣辱兴败,也势必需要挑起母系家族的重担。 若顾琅予败了,她与他毕竟夫妻一场,届时会牵连安荣府,也会累及她那手握兵权的舅舅。 这一夜,宁禾睡意全无。 她每日待在云芷汀,但宁一会给她递来宫内的消息,老皇帝的身体行将就木,在朝堂几次咳嗽不止。外人虽不知具体状况,但宁禾思及在宫内时老皇帝便多次咳血,而眼下境况只能更糟。 这一日,宁一带来的消息却让宁禾惊慌到窒息。老皇帝需要一味药材,此药生在深山峭壁上,众皇子皆出宫为老皇帝采摘此药,不想顾琅予掉入悬崖,生死不明。 宁禾几乎失声:“让府上所有人去寻,必须将殿下找到!” 她以为她可以放下他,可是在听到他生死未卜时心中还是牵挂的。爱过的人,纵算不能在一处,到底他还是她女儿的父亲,到底——她希望他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天使们青年节快乐o(∩_∩)o 第75章 帝崩 顾琅予被寻到时,躺在一处水岸旁,浑身衣衫不住被鲜血浸透。 侍从将他送回云芷汀,原来刀光剑影都留在他身体上,他不是失足落入悬崖,而是被谋害。 女儿在屋内啼哭,婴儿细嫩的声音让宁禾听来不忍,她对阿喜道:“将孩子抱去乳娘处。让哥哥进宫去请何文。” 室内寂静,大夫处理完顾琅予的伤口便守在了耳房侯命。 宁禾坐于床沿,望着昏迷中的顾琅予。他眉目紧蹙,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是一副冰冷戒备的神色,许久未见,他五官依旧英挺,面颊却略有消瘦,这分明的棱角轮廓更将他镀上一层寒色。如她初见时,他便是这般岿然冷漠。 她怔怔望了他许久,缓缓起身,手却被他握住。 凝眸,他仍闭着眼,双唇失色泛白,但手上的力道却未减,紧紧握着她。 宁禾用了力将手抽回,回身,她不想再看这容颜。何文已匆匆入室,瞧见顾琅予的一瞬如释重负,感激地望住宁禾:“皇妃,殿下有你才有福气安康!” 宁禾只淡淡道:“将你家殿下抬走。” 何文一愣,紧望她:“皇妃可是恼殿下这些时日未来看皇妃?其实殿下是怕局势……” “将这人抬走,你不抬,我便让人将他丢出去。今日之事,也不需要跟他提起。” 何文无奈地妥协在她冰冷拒绝的气势里,命人小心背起顾琅予入了马车。 临走,何文对宁禾说:“皇妃不要误会殿下,他并不信皇妃会害琴姑,殿下心中待皇妃其实情深义重。” …… 入夜,秋风飒凉,露重雾笼。宁禾执于纪修盛给的那块青铜手令,登上奉镐山顶处,沉声命随从点燃紫雾烟火,倏然腾升的火花在这瞬间璀璨绽放,照亮漆黑夜色。 她是应筹备,她心底想,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与女儿,为了安荣府与纪氏一族。可心底最深处的那份悸动时隐时现,总在无意的时刻便能揪痛她的心。 难道这么做,不是因为他? 望着黑压压的人马,握着手上冰冷的青铜令,宁禾知道,这一场战争或许马上就要开始了。 …… 平治三十九年,帝崩于太和殿,皇六子举兵围裹入皇城,于太和殿内与皇三子兵戎相见。血溅宫殿四壁雕柱,宫人奔窜惶惶,六子败于三子所设重伏,以谋逆罪扣于天牢。后查,先帝崩于每日所服药丸,此丸为四子私研,以毒草掺浸,故而败龙体,害性命。先帝遗诏曰,传帝位于三子…… 当皇城丧钟传来的时刻,宁禾正坐于云芷汀庭院内,她听着丧钟一声声敲响,那一刻心间竟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要有事! 赶去皇宫城门,守城将领已换了面孔,宁禾坐于马车内,身后所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8 领千军,正是纪修盛给她的那支兵力。 将领并非从前熟悉面孔,他阴寒严酷,望住宁禾严声开口:“三皇妃所领为何军?又因何入宫?” 宁禾望住此人,同样沉着冷对:“我要进宫,你拦得住么?” 她眼下已清楚,老皇帝驾崩的丧钟恐怕早被控制,已是驾崩许久后才传出的,而这段时间里,顾琅予一定早已解决掉所有麻烦。因为身前拦路的将领没有立刻逮捕或斩杀她,他虽严冷,却并未对她无礼。那只能有一个原因,此人已是顾琅予的人。 将领道:“臣要通传。” 半刻钟,城门已开。宁禾却是将千军留在了皇宫城外,独身入了皇宫。 她已有一个多月没有再入皇宫了,宫墙依旧高耸入云,重重殿宇巍峨岿然,青瓦檐角的垂铃与蓝空嵌为一景,缡吻擎天之下,辽广幅宽的蓝空恍若是被皇城囚住。一切的一切都氤氲在一片血腥与皇权下,汉白玉宫道上,此刻无一个宫人的身影。 这偌大的宫殿,恍若再无个活人。 宁禾脚步匆匆,她行上御道,穿过金銮殿,途经太和殿,经过东宫,最后停留的是后宫之地。 她入皇宫,没有第一刻要见那个人,而是行入惠林殿。 后宫有士兵把守,见来人是宁禾,虽恭敬行礼,却未让步,“若无新皇谕令,皇妃不可入内。” 新皇,虽未行登基大典,但士兵仍识趣地改了口。因为此刻整个帝京早已被顾琅予控制。 宁禾沉眸冷对:“这是新皇吩咐的。” 士兵面面相觑之下,见她一身凌然气势,知她身份,便无再拦。 惠林殿内,宫婢此刻见到宁禾便如见到厉鬼,皆避她不及。 因为顾琅予已为新皇,因为她是顾琅予的皇妃,旁人眼中,予夺生杀的大权也在她的手里。 宁禾望住逃窜的婢女:“兰妃娘娘在何处?” 行入花苑,室内布置精巧,花卉、书籍、棋子……能见往昔怡然闲乐之景。兰妃端坐在室内案几旁,见宁禾走来,容貌安然,并未吃惊。 “兰妃娘娘。”宁禾行入室内,坐到了兰妃案几对面。 “你已产下子嗣了。”兰妃温婉的双目流转在宁禾腹部,静然开口。 “兰妃娘娘,我是来救顾末的。” 兰妃猛然望住宁禾:“你……” “先帝已崩,顾末昔日与顾姮结党为派,三殿下登基为帝,顾末性命难保,只有娘娘才能救他。” 兰妃警惕地望住宁禾,却在宁禾洞察一切的目光中恍若明白:“你怎知精兵调令?” 宁禾只道:“娘娘,顾末虽与三殿下不是一派,但我知他并非大罪之人。娘娘不救他,恐怕今后我也救不了他了。” 老皇帝驾崩突然,甚至没有嘱咐兰妃交回调令,若非如此,宁禾也不会拿到手上的东西。 …… 从惠林殿走出,经过东宫门口,眼角余光瞥到往日常住的那座熟悉的宫殿,她没有停留,径自朝太和殿走去。 放眼望去,宫道重重士兵严守,太和殿外,汉白玉石阶处,血迹斑驳流淌。空气中的萧杀之气尚未消散,血腥之气仍充斥着整座皇城。 宁禾行至殿门外,身穿盔甲的士兵将她拦住,“皇妃,请容臣去通禀。” 士兵迈步铿锵行去殿内,而后返回恭请宁禾入殿。 行入殿中,那人身姿颀立挺拔,他依旧一身皇子蟠龙纹饰长袍,发冠间斜插一支青玉钗,听闻她的脚步声回头望住她,凌厉的面庞俊俦依旧。如墨的双目饱含思念,目光落在她脸上,又望住她窈窕婉约身段下平坦的腹部。 从始至终,她精致绮丽的容颜如水平静,毫无涟漪。 顾琅予张唇,却未开口。他想问她孩子是否平安生下,可知那不是自己的子嗣,她这般安然平静地立于他身前,他便再没有担心可言。 “我是来谈当初你我的交易的。” 顾琅予望住宁禾:“什么交易。”一个多月未见,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句。 “殿下忘了,大婚那日你我约定,我助你夺储位,你还我自由身。”一字一句,她说得平静淡然。 第76章 和离 顾琅予终是上前握住宁禾的双肩,“阿禾,琴姑的死疑点重重,我并非认定是你所为。” 宁禾后退一步,避开了他温热的手掌:“既然先帝已立下圣旨将皇位传于殿下,而我又带了精兵调令前来,殿下这交易并不亏啊。”望住身前这人,宁禾忽然间笑得妩媚,“殿下美妾在怀,妾身已是残花,何必眷念。” 顾琅予忽而冷笑一声:“你以为父皇真立我当储君?他将太子位传于顾衍,而非是我。” 宁禾惊住,却是问:“所以你弑父夺位,假造圣旨?” 顾琅予收起笑,面色漠然:“是父皇在病危之际得知顾姮假造圣旨而气绝身亡,他替我解决掉所有麻烦,我不过坐收渔利。” 墨色翻涌的双眸带着眷恋席卷住宁禾,“阿禾,待我登基,遣走靳虞,你我……” “那你的子嗣呢。”宁禾冷冷打断,“你可以遣走任何人,但是你可以让我将这所有当做没有发生过?” 顾琅予沉默看她。 “你得了心中夙愿,我也只想与孩儿好生过活,自此你我两不相欠,你娶谁再与我无关。”手中的调令凌空抛入顾琅予身前,被他稳稳接住,宁禾从腰间锦袋中拿出两张宣纸,“我已拟好,殿下帮我签了这和离书吧。” 顾琅予胸膛起伏,狠拽住宁禾的手腕,她的力气从不敌他,轻易便被他带入怀中。 那温热的气息都喷打在她肌肤上,墨色的双目也放大在她眼前,“你心中可有我?”常熙殿中那些温情的岁月,难道她都可以忘了么! 宁禾直视着这双紧紧逼视她的眼眸,往事浮现脑中,他曾霸道地扯掉她的衣衫,强压她在身下;也曾用尽柔情吻遍她周身;临窗对月,他们相拥夜色下;冷雨斜风中,他撑着伞,用宽厚温暖的胸膛为她抵挡风雨;他曾满目柔情,语气温和如水,明月初回,白玉配伊人…… “我心中——再无你。” 陡然松开了手,顾琅予弃开怀中的人背转身,带着一腔怒火快步从御案前执笔疾书,将两张和离书抛至空中。 宣纸簌簌飘落,静悄悄落于地面。 宁禾拾起一张,望住身前一身狠烈的人:“多谢陛下。” 她静望他许久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99 ,而他也这般无声地凝视她。他的胸口仍剧烈起伏着,心中那口气落不下,也不能对她咆哮,便迂回在吼间,于是化作了痛苦涌上双目。 他们中隔着两尺之距,宁禾静静开口:“臣女有事想求新皇陛下。” “说。”他的声音没有温度。 “臣女无家可归,想拿一千勇士换个官职。” 顾琅予双眸一眯,却是冷笑:“你给朕暖床倒合适,还想为官。” 宁禾不恼,淡淡道:“臣女要养女儿,和离后回了娘家恐受欺凌,想谋盉州郡守之职,臣女有千名勇士可与陛下交换,他们实乃精强之人,一能抵百。陛下初登基,也需耗费巨资重整新国,臣女可为陛下献上黄金银器。” 顾琅予却是沉声看她,他何尝不明白,虽然她是嫡孙,可她无父无母,许贞岚身体渐弱,若她带上她那女儿回了盉州,势必处境艰难。 然而方才一气之下签下的和离书他后悔了,他从来都是镇定之人,独独面对她却时常暴跳如雷。但签下的字已经收不回,望着她手中攥着的那张宣纸,他心中忽然有了计策。 “你还有什么要求?” “再无。” “朕答应你。” 宁禾敛眉,行去君臣大礼:“臣叩谢陛下。” “替朕为官不比替朕暖床,盉州经济富足,朕要每岁缴税十万两,绫罗锦缎千匹,粮千斗。” 宁禾心中愤懑,望着顾琅予,他眸中势在必得,分明是刻意刁难她。 他这要求可是苛责得很呐! 云邺缴税比例按此郡所得十成计算,如果她每年要上缴十万两白银,那相当于盉州经济需要达到一千万两。绫罗锦缎已被安荣府产业垄断,在盉州,安荣府产业下的绸缎以质量为盛,从不以数量来计。若每年要上贡千匹,那相当于大半年都在为顾琅予忙活。粮千斗便是万升,百万升谷方才得几万升米,难道要盉州全民没日没夜替他顾琅予劳作于田地间吐血拼命? 而这一切加诸在一个刚上任的郡守身上,无异于让百姓唾骂她这郡守横征暴敛,不察民情。 “陛下分明是刁难臣。” “朕早就说过,为官之道不比为妻之道,你是要做官,还是做朕的妻……” “陛下无需再言,臣认了。” 顾琅予深邃的眸子望住她,再道:“那好,如此以三年为期,三载内若有一载达不成,朕便削了你郡守之职。”然后,我再将你掳回我身边。 只是宁禾却不知顾琅予这心思。她心中如何怨怼都只能认栽,谁让她眼下并无权势,如果不想依附他,那只能靠自己去拼。 “我还有一件事。”她已换了称谓,望住顾琅予时目光服软,似是请求,“放过顾衍与顾末。” 顾琅予许久才道:“好。” 因为愧她,所以他同意了。 “你还有什么要求。”他其实想问,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讲。 宁禾望住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许久后,她凝视着他:“你有一块碎裂的玉坠子,能不能给我。” 顾琅予凝眸望她:“好。” 他从未在她身前拿起母妃留给他的唯一念想,那块玉坠曾是他胸间垂挂之物,他曾无意间摔碎它,让那玉坠裂为两半,而后粘合上,却无意间掉落了另一半。 他想,大概是同床共枕这么久,她无意间瞧见过那块玉坠,所以才问他要。这是她给他留的念想么? “还有什么。” “再无。” 宁禾静默望了顾琅予一眼,转身走出大殿。 …… 平治三十九年秋,新帝即位,改年号建元。 这一日,秋高气爽,艳阳和煦,这是新帝即位之日,汉白玉石阶尽铺红毯,广袤宫坛立满文武百官。 太和殿前,顾琅予着一身玄色帝王冕服由宫人拥簇而来,他黑发严束,冕冠下十二旒玉串将那张俊俦的面容添了威严,似隐似现的双目深不可测。每往前一步,视线便越清朗,放眼处,文武百官黑压压一片。 却再未见到心底想见的那个人。 帝王冕服上,金地缂丝线所绣团龙纹在阳光下熠熠夺目,朱色下裳章纹严谨,紫檀蔽膝处,佩绶环腰,玄色赤舄尖覆东珠。 今日的他,冠冕龙袍加身,凛凛威风,不可一世。 举手投足里,那股帝王威严浑然天成,他立于台阶之巅,广袖苍遒飘然,宛若俯瞰众生,指点江山。沉稳冷峻的面庞波澜不惊,似烟尘匝地起,亦不惧万马千军之境。 身侧,通赞官唱道:“鞠躬,拜兴,搢笏……” 他岿然立于殿上,望住黑压压的一片百官,却似欲要望去城北那头的云芷汀。 通赞官再唱:“跪左膝,三叩头,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建元元年,新帝登基为帝的第二日,朝中有人言新帝夺\权篡位。秋十月,帝京鹤鹭山降巨石匝地,石巨有十二尺宽,上刻上古範文,文曰“万寿予之,天顾恩泽”,老臣释言,此乃吉瑞,寓意新帝为世间主,无可替代。 建章宫殿门处,何文已被顾琅予任命为内史令,他停在门处,待秦二通禀回来后得令跨入殿内。 “陛下,臣查验后,鹤鹭山一切无异,瞧着应是天象所为。” 顾琅予坐于御案前,负手起身,“天象?”他从不信天象,只信命运是由自己操控,但为何鹤鹭山会降巨石,且正巧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陛下,事情已经过去,此番没有查出什么,可要继续查下去?” 顾琅予淡淡道:“罢了。” 何文忽然眼眸一亮:“陛下,瑞王来京为陛下庆贺,昨夜正途经过鹤鹭山。” “瑞王?”顾琅予沉思不语,难道是靳虞谋划助他? “你去常熙殿,问问靳虞。”他并非重视是不是靳虞在帮他,只是如果这是人为,那么善后之事一定要断得干净。 何文应下,又道:“陛下毕竟已登基多日,眼下靳夫人身怀龙嗣,于陛下而言正是稳定民心之际,臣提议还是将靳夫人接到后宫安置,东宫已待不得。” 顾琅予依旧神色寡淡,转身行去御案前,不再看向何文:“随你安排。” 何文行去常熙殿时,靳虞正伏在院中大口干呕着。她确实十分难受,外人眼中,她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孕吐应减轻才是。但只有靳虞知道,她服下药丸的反应巨大,不仅日日干呕不止,连脸色也黯然许多,若非每日脂粉施盖,憔悴的脸色怕是比往常老了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0 三五岁。 何文入殿望见俯身干呕的靳虞便静侯在一侧,他的眸光所及处,靳虞窈窕的背影有些颤抖,那双戴着珐琅錾花甲套的修长手指紧扣着梨花雕柱。 待靳虞缓和些后回转身,何文问及鹤鹭山天降巨石一事。 靳虞眸光流转,沉吟后道:“殿下知道是我父王所为……” “原来真是瑞王……”何文再问及细节,而后返回建章宫去禀报。 碧宁宫内,婢女容想面有忧急:“郡主,那是天象,咱们王爷没有做啊……” “闭嘴,此事休要再提。”靳虞转着手上青轴茶杯,沉声嘱咐,“你去告诉父王,务必要与我方才所言一致。” 既然是天象,便没有人能察觉不对。她就要这样,她要他记得她,要他感动于她,她仍风华正茂,又有他的子嗣,而那个女人已经被他一纸和离书遣出宫门,她不信今后的岁月他会如一块石头,不动一点感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某顾:朕确实是块石头,只有吾妻阿禾能暖。 作者:╮(╯▽╰)╭ 第77章 错失真相 深秋十月,从中北街闾阎扑地之处回到云芷汀,宁禾一直满脸愁容。 临回盉州之前,她方才不放心又去望了一眼李茱儿。李茱儿如今似一尊瓷器,安安静静,仿若一碰就碎。她已经睡了近两个月,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大夫说,她失血过多,又伤及头部,幸则发现及时,但这般沉睡便已是最好的结果。 宁禾知道,李茱儿的五脏六腑没有受创,伤及的却是脑部,这和前一世现代社会中植物人很像,脑干组织仍具功能,能向体内输送营养、帮助吸收,但却丧失了认知能力,进入植物状态。而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她不知道李茱儿会不会再醒来。 靳虞,那个在她与顾琅予身前敛眉守礼看似温婉的女人,原来竟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宁禾在心间发誓,她一定要靳虞为李茱儿与琴姑付出代价。 而眼下,她手无权力,仍要护女,所以眼下的时刻她并没有精力先去报这仇。 云芷汀内,阿喜已命人收拾了行装,明日她便要出发回盉州。 夜晚,宁一瘸着腿行来云芷汀,望见宁禾时十分无奈:“昨日我便要进宫禀报给陛下天降巨石一事是你的主意,你为何派人拦我马车?” “我不想让他再因此事对我有所牵绊,我要养活女儿。” “这是他的孩子,他就这般不闻不问与你和离了?”宁一望着宁禾怀抱中的小婴儿,有些气恼,“他怎舍得下孩子!” 宁一自当不知孩子真相,宁禾道:“哥哥,你腿伤可好些了?”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宁一坐在椅上,不耐道,“明明是你策划天降巨石一事,陛下他一直以为是天象,我都为那巨石一事被砸了腿,这伤势重,不知得养多少天!若我成了瘸子,他可要负责。” 宁禾心底愧疚,却是朝怀中搂着的女儿柔声哄着:“小甜心,叫你舅舅不要生气了。” 宁一这才敛了一身不满,朝宁禾怀中的小婴儿露出宠溺的笑:“甜心的名字叫什么,陛下可给赐了名?” 宁禾未答话,只道:“哥哥真的不带茱儿跟我一起回盉州么?” 这时,宁一已满面哀色:“我明日去辞官,我仍要留在京城,帝京繁华,名医无数,对茱儿治疗有帮助,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忽然就醒来,冲我绽着笑呢……” 宁禾眼眶涌起雾气,心底更加愧疚,也更恨靳虞。 若非靳虞,女儿也不会早产。她这身体又才刚满十七岁,这一胎没有母乳,甜心这两个月是好不容易才养到眼下这般灵动乖巧。望着怀中的女儿,她已褪下那层皱巴巴的皮肤,小脸颊白白净净,粉嫩的双颊鼓起软软的肉,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总是亮闪闪地瞅着宁禾。对着女儿,宁禾的心总是柔软得能溢出水来。 宁一又坐了片刻,便回了自己的府邸。 第二日,皇宫内,朝会散后,宁一前去建章宫求访。他被秦二引入大殿,顾琅予正坐于龙椅上等候他。 宁一递了辞贴,俯首道:“陛下,臣卸官请辞,还望陛下恩准。” 顾琅予看也未看那辞贴,只道:“你这脚怎么回事。” 说来宁一正恼,“上山被石头砸了一下。”若非宁禾拦着,他势必要说身前这九五之尊一通。 “既然你身体不适,朕许你半月之期将养身体。” “微臣是来辞官的,还望陛下恩准。”顾琅予身前,宁一不想做什么隐瞒,“臣要替茱儿治病,有官职加身,臣行事不便。” “朕会替你寻名医。照顾李茱儿与辞官并无冲突,朕命尚书减轻你每日文书,这样你便可抽身多有时间。” 宁一凝眸望去,顾琅予面容沉静,心意坚决。他忽然笑了一笑:“别人想当官当不了,臣要辞官陛下还偏不让辞。” 顾琅予从龙椅上起身,步至窗前,远眺着重重宫阙。 “难道你不知道朕留你便是留她。” 宁一默了片刻:“她今日回盉州。” 顾琅予未做声。 “陛下不给小甜心赐个名字?” “小甜心?”顾琅予回身来,“她给女儿取了这个乳名么。” 宁一点头:“陛下给小甜心赐个名字吧。” 顾琅予却是许久都未出声,宁一立了片刻,被他挥手遣出宫殿。 立于窗前,顾琅予远眺这无边天色,声音轻若未闻:“初玉是个好名字。”然而那只是她的女儿,他赐不赐名她又何曾在意。 倏然回身,他疾步行至天牢。 天牢阴气重重,最深处石壁铁栏的一座牢房内,顾琅予隔着铁栏望住牢内的顾姮。 顾姮衣衫褴褛,鬓发凌乱,细长的眸子阴鸷深浓。他不甘地望着一身龙袍的顾琅予,双目都已红透。 “朕问你,在驿站外从婚车上将宁禾劫走后,是谁对她动的手脚?”这一句话从齿缝中冰寒挤出,这是顾琅予登基为帝的这两个月里经常在想的事。他初登基,许多事将他缠住,每每都是忙到深夜,今日才终于得闲来天牢一趟。 顾姮眸色一变,几乎失声:“你不是已经知道?” “朕在问你!” 望着几乎咆哮的顾琅予,顾姮倏然间明白,他阴冷地笑了起来:“原来你竟不知道,哈哈哈哈,若我不说,你是不是永远不会知道!” 望着顾姮得意至极的样子,顾琅予恨不得立刻将他千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1 刀万剐方可给宁禾报仇。 “朕早知道是你策划将她掳走,你告诉朕,对她动手脚的那人是谁?” 顾姮却是铁了心:“我不会告诉你,既然你不知道,那便永不要知道好了!”即便你登基为帝,却不能与骨肉相认!我心快哉! 顾琅予双眸中杀气翻涌:“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那一次的人都被我杀得干净,连顾末那个怂包都不知道。”顾姮阴鸷开口,冷笑,“即便你是皇帝又如何,我偏就不说!”他骗了顾琅予,顾末那个怂包恐怕不经逼问就会轻易招认,他自然不能让顾琅予去问顾末。 顾琅予沉沉望住得意癫狂的顾姮,转身离开天牢。 身后,秦二匆匆跟上他的脚步,“陛下,五殿下被关押在另一牢房,可要奴才安排人拷问?” “不用了。”负手走出天牢,既然顾末不知,他再逼问也无用,“赐鸩酒,你去送顾姮一程。” 建元元年秋,四皇子顾姮因掺毒谋害先帝而被新皇赐鸩酒。同月,新帝赐皇六子封地朔北,并赐其封号为朔北王。 这是一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永不能再回帝京的结局。但于顾琅予而言,是他能答应宁禾的最大让步。且于宁知而言,她是感恩且欣喜的。能与相爱的人厮守一地,远离纷争,是女人一生最渴望的事。 临离京前,秦二行入建章宫禀报:“陛下,朔北王想求见陛下。” 顾琅予淡淡应了一声。 顾衍行入大殿,这个清华朗润的男人俊逸温和,但却在看向顾琅予时,双眸依旧翻涌憎恨与杀意。 顾琅予毫不畏他,淡淡道:“怎么,不满意朕坐在这里。” “你今日所坐的位置,本应是我的。” 顾琅予冷冷一笑:“有本事,你抢回来。” “我要为帝,是因为我只要阿禾。”顾衍直视着龙椅上的人,清晰的声线响彻大殿。 “他是朕的妻。”顾琅予睨着顾衍,“就算你与她过往情深,你也得不来她的心。” 顾衍这时大笑起来:“我得不到,那你呢?你若得到她的心,怎会与她和离?”顾衍双目泛红,这一生他心中的白月光便是被顾琅予所害,“你设计害她,成亲路上劫持绫辱她,所以才让她失之于我!” 顾琅予脸色一变:“朕劫持绫辱她?你听谁胡言乱语!” “若非是你劫持了她,怎会留下她腹中的胎儿?” 原来竟是因为胎儿,顾琅予不愿再与顾衍争执,寡淡道:“封你为王已是朕对你的恩赐,你带着你的王妃回朔北去吧!” 顾琅予已不愿再见顾衍,于是宫人便上前强行请走了顾衍。 顾衍挣扎中,恨恨脱口:“顾姮已经告诉我了,是你绫辱了阿禾,就算你杀掉顾姮又怎样,我早已知道真相……” 这一声声的不甘渐行渐远,再闻不见。 第78章 盉州 顾琅予挥手斥退了垂首侍立在殿内的宫人,原本一身帝王威仪顷刻散为云烟,此刻,他周身皆是黯然。 顾姮没有告诉他伤害宁禾的那个歹人是谁,甚至方才从顾衍口中得来,顾姮早已挑拨顾衍设计害他。那一次悬崖采药,是顾姮与顾衍的诡计;而太和殿外两兵相争,也是顾衍受顾姮这挑拨后的筹划已久。 他没有将顾衍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受人挑拨。那一夜,他醉酒没了童子身,身下那个人不正是西柳阁的妓女么。又怎会是宁禾。 …… 深秋雨水繁多,路面便不好走,尤其是远行赶路的马车一辆辆皆被陷在泥泞深潭里。 帝京去往盉州的官道上,前头拐角处停了好几辆马车。 宁禾坐于车内,掀开车帘,视线穿过雨帘望去,前处不住有人在推深陷泥潭的马车。如此,他们后面这些车辆便需要等着。 乳母画娘正给小甜心喂了奶,便退至了另一辆马车上。 宁禾小心将女儿抱在怀中,长途赶路,她虽有些体力不支,但担心的更是女儿。因为早产一月,女儿的身体比旁的婴儿长得慢,她看在眼里,忧在心间。 阿喜道:“夫人,你这般抱着手臂酸,让奴婢来抱抱小姐吧。” “不碍事。” 俯身望去,小甜心转着黑亮的眼珠瞅着她,小嘴倒了几口奶出来。宁禾忙拿丝帕轻轻擦掉,这时女儿竟朝她咧开嘴咿呀笑起来。 “小姐笑了!”阿喜欢喜地说道,“小姐如今不哭不闹,白白净净,比刚出生那会儿瞧着养眼许多,再过几个月肯定更是乖巧可爱!” 宁禾也绽起笑来。 阿喜望着宁禾,小心说道:“夫人,小姐的乳名虽好听,也该给小姐起个名字吧。” 宁禾默了许久:“那就叫她初玉吧。” “初玉……是个寓意宜美的好名字!”阿喜笑着逗弄初玉,“小姐,你有名字了,高不高兴?小姐要快快长大哦,好想那一天快点到来!” 阿喜本身仍是孩童心性,眼下有了初玉,日日将欢喜挂在脸上,很喜欢照顾小初玉。 前处的道路终于畅通,马车徐徐启程,宁禾掀开车帘,回眸望去一眼,城门旌旗上,“云邺”两个字苍遒于风中翻舞。城垛上,那个人的身姿依旧挺拔,但随着马车的渐行渐远,那抹挺拔的身影已变作了细小的黑点。 她收回眸光,落了帘子,绮丽的面容平静得毫无波澜。 …… 连绵无休的深秋凉雨中,马车终于行驶了四日才抵达盉州。 甫入城门,已有许贞岚派来迎接的人。管家李叔停在宁禾马车前,俯身道:“三小姐,大主命老奴在这里等候三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阿喜掀开了车帘,宁禾望着盉州熟悉的街道,望着李叔布满深壑的面庞上期盼的神情,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跨入安荣府大门,许贞岚已在前院等她。 遥遥凝望,祖母面容已有苍老,鬓发又添了白。总归碍于礼节,冉如芬与黄玲儿也在许贞岚身侧候她,一侧的李复凝眸瞧见阿喜怀中抱着的婴儿,脸色微变。 李复行至阿喜身侧:“难道皇妃是早产?”这婴儿瞧着有两个多月大,李复早被宁禾调至许贞岚身旁瞧病,自然不知帝京的事。 阿喜点头,李复忙将阿喜引入内室,给初玉摸了脉象。 而前院内,许贞岚将宁禾揽入怀中:“我的傻孩子……” 宁禾埋入许贞岚肩头,鼻中泛着酸意,“祖母,你病可好了?” “你回来我这病就好了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2 。” 宁禾与冉如芬、黄玲儿没什么话讲,她被许贞岚拉入屋内,许贞岚长叹了一声,才问及她。 “陛下登基为帝,为何要与你和离遣你回了盉州?” 宁禾也不愿隐瞒许贞岚:“是我提的和离。” 许贞岚吃了一惊:“你怎与陛下提和离?”然而她震惊的竟是顾琅予能答应她,那样一个坐拥权势的男人难道不应是一纸休书丢给宁禾,怎会是和离书? “祖母,这都过去了。” “可是你们的女儿也是陛下的子嗣,他怎让你将女儿也带回来了。” 外人眼中,顾琅予虽从未对外公布和离的事,可云邺百姓都已知道。她带了皇嗣离开,顾琅予只对外说了一句是因胎儿早产,离不开母亲照拂。 宁禾虽敬重许贞岚,却不想与许贞岚再提及那段伤情的过往。 “祖母,我已为盉州郡守。” 许贞岚更是许久才消化掉这个消息,好久后,她叹了口气,“你的决定我一向不会干涉,如今你已为人母,祖母信你自有主见。但毕竟宁揽刚嫁入郡守府,你行事还应顾及你们的姐妹情谊。” 宁禾懂许贞岚的意思,点了点头。 她为盉州郡守的消息没有对外公布过,因此整个安荣府甚至整个云邺都只知道她作为新皇昔日的皇妃,是被和离遣回了娘家。 第二日,宁禾准备出府去郡守衙署。 她才走出内院,便碰见黄玲儿在庭中信步。 “二婶。”宁禾见了礼。 黄玲儿勉强笑了笑:“你起这么早。” “阿禾出去办些事。” 黄玲儿未再与宁禾多作交谈,宁禾知晓,她是因为自己从前与宁知、顾衍三人之间在皇宫微妙的关系才会如此。刚欲离开,黄玲儿忽而叫住了她。 “我与你二姐准备过几日上京城了。” “去与二叔团聚么?” “正是。”黄玲儿终是深深望住宁禾,“朔北王能有如今的归宿,我知你定有为你长姐求情。阿禾,你是个心善的孩子。知儿她也快要临盆,朔北虽是寒凉之地,但她也终是得偿所愿。” 宁禾道:“二婶不必谢我,长姐为人心慈勇敢,这是她应有的归宿。” “你二姐如今已有十七岁,是该入京与你二叔一家子团圆,也好给她寻个良配。待我们离府后,你可要照顾好母亲大人。” 宁禾点头应下。她知道,黄玲儿的离开,便也是放弃了安荣府产业的继承。然而与家人团聚相比,再大的荣华富贵又有何用。这一点,宁禾是敬重二婶黄玲儿的。 走出府门,坐上去郡守府的马车,宁禾心间却觉苍凉。大抵人生便是如此,来的来,走的走。 小半个时辰后,她的马车稳稳停在郡守府门外,她如今已非闺阁女子,已不再用油壁香车代步,今日一骑施轓车穿过集市惹了不少百姓频频回眸,轺车无车壁遮掩,车舆装饰奢华,华盖绘刻云雀鸟纹。 云雀纹,在云邺只堪官员可用。而这一骑施轓车也只有中高等的命官才可乘坐。 今日的宁禾一身飒爽衣饰,青丝高绾,只用了那支碧玉钗点缀发间。她身着玄色的缎绣如意长袍,这一身沉稳的颜色更将她点缀得清冷绝艳。往日,她一向只着色彩明媚的烟罗轻纱长裙,如今卸去红妆,这玄色穿在身上更添肌肤胜雪,恰似一株冬日冷傲的梅,是殊于世姝的潋滟清绝。 郡守府外皆置有两名守卫与一名阍者,三人一时将她望住,见她从施轓车上下来,撩起长袍步上了台阶,才从怔忪间回过神来。 她的马车实在太过抢眼,一身气质清绝冷艳,守卫上前将她拦住,也是不敢无礼。 “这位……夫人,你入郡守府可是要报案?” 宁禾只道:“我要见闻井芝。” 闻井芝正是盉州郡守的名讳,她敢直呼其名,守卫自是不敢拦她。 “你且候着,阍者已去通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陛下(抓头髮):谁都不让我知道真相! 阿喜(举手):为啥您偏不问我? 以上为小天使miss秦霈乔的小剧场么么哒 第79章 上任 在郡守府内站立了小半刻钟,秋风飒凉,宁禾自早产后身体畏寒,她面色已有不耐。若非是记着祖母的嘱咐,她真不想给宁揽这公公一份情面。 阍者这时才小跑而来:“这位夫人,郡守大人说不随便见客,若夫人是来报案,直接去击鼓即可。” 宁禾再不愿与阍者交谈,只径直往前:“新皇圣旨曰,将郡守大人调派至常远任职。” 她的声音不咸不淡,但庭内听到的守卫与婢女先是一愣,而后忙齐齐下跪叩首。 闻井芝大概已听到动静行出了院子,见到宁禾也是一愣。这一世,她一直都深赋美貌,且如今双眸稳炬,气质清冷,举手投足间深氲气场,丝毫不似世家女子的温婉柔情。 闻井芝收敛神情,沉声喝道:“你是谁人,竟敢擅闯郡守府。” “我并未擅闯,是走进来的。” 这时,偏门处行来一抹娉婷身影,那身影被石柱遮挡,虽看不清脸,宁禾却知那是宁揽。 宁揽行近宁禾身前,先是吃惊,而后便是不屑地望着她。 “嫡姐,听说新皇登基后便与你和离,遣你回了盉州,看样子皇宫里的日子也并非如我郡守府。”宁揽眉梢一挑,斜眼睨着宁禾。 许久未见,宁揽仍是记恨着她的。 宁禾也不恼,毕竟与宁揽相斗没有意思。红唇勾起一抹笑意,宁禾道:“这郡守府的生活虽好,但恐怕四妹待不了几日了。” 话落,身后随从俯首递上了圣旨与文书。 宁禾徐徐展开圣旨:“闻井芝接旨——” 她身前,闻井芝连忙撩起官服跪在了仍积着水的地面。 “今调派闻井芝任常远郡守,由宁禾接任盉州郡守,自接旨起,两日内迁至常远,延期论渎职罪——” 一字字读完圣旨,顾琅予御笔所书的字迹苍劲有力,她恍惚间竟有些走神,想起了那张俊俦丰朗的脸。 “闻大人,这是调任文书。”宁禾将圣旨与文书一并递给了身前跪地的闻井芝。 闻井芝眼下已知宁禾的身份,再也不敢有不敬之举,只叩首接下那道明黄的圣旨:“微臣领旨,微臣今日便整装迁往常远,叩谢新皇万岁万万岁。”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3 宁揽已滞住神情,待闻井芝起身后,她才尖叫了一声:“宁禾,你要任盉州郡守?你凭什么要赶我公公离开盉州,那常远不过是个偏远小郡,你好狠毒的心计!” 闻井芝脸色大变,忙呵:“住嘴,不可对新皇不敬。” 奈何宁揽背后是安荣府的身份,闻井芝也不敢对宁揽多有斥责,只命了下人将她拉走。院内寂然后,闻井芝又连连对宁禾陪着不是。 宁禾淡淡道:“闻大人收拾好后,本官再入郡守府上任。”她转身,跨步上了马车。 这消息传得很快,盉州郡守在八年后又换作了女子,八年前,是许贞岚任的郡守。但宁禾的名声却不如祖母清正,她起先成婚被劫失贞,而后携女被新皇遣回娘家,这般的名声要想在百姓心中建立起好感,又加上顾琅予给她定的那道期限,三年内若有一年达不成他的要求,她便不得再任此官职。这无疑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 但连死都经历过,她还怕什么。 回到安荣府,春字苑内,浇花婢女正拿了瓢在泼水,婢女没有留意到宁禾的身影,那水势收不住,全洒在宁禾身上。 冰冷瞬间滴落脖颈间,宁禾霎时打了个寒噤。 立在门口的阿喜瞧见,大步上前呵斥那婢女:“你怎么浇的水,全浇在夫人身上了。你可知夫人生产后身体虚弱,你若害夫人受寒了怎么办!” 婢女慌忙下跪叩首:“奴婢错了,奴婢没有瞧见夫人回来……” “算了。”宁禾行进屋内,“别责备她,给我烧水沐浴。” 宁禾坐于浴桶内沐浴时,周身才渐渐回转些暖意来。阿喜在屏风后边不满地道,“那个冉辛就是个粗人,夫人好心好意接她来府上,她学了快一年都还做不好这些事情。” “冉辛?”宁禾透过屏风开口,并不记得这个人物。 “夫人忘了,是那出了意外的车夫的女儿。夫人可怜她,命奴婢打点了车夫的身后事,还将他那女儿冉辛也接来了府上做个婢女。” 原来是那件事,宁知成婚途中,受人劫持时,她的车夫不幸中箭身亡,方才那婢女便是车夫的女儿。 “将她调至房内,做些杂事吧。” 阿喜瞪圆了眼:“她连浇水都做不好,怎能入室伺候。” 宁禾只道了一句:“快入冬了,外边凉,她同你一般年龄,你便好生带带她。”说到底,若当初她没有带车夫护送宁知入京,冉辛的父亲也不会出事离开。 沐浴罢,房内,宁禾穿了件百褶如意云缎裙。藕色裙衫,柔得朦胧的颜色。不再如方才在外的玄色长袍,自古女子,哪个又不爱红妆华服。 “小甜心呢?” “画娘已经抱来了。” “昨夜我嘱咐的事可办好了?” 阿喜道:“已经请了匠人粘合上了。”阿喜拿出那枚玉坠递给宁禾。 伸手接下,画娘也正抱来了女儿。 宁禾小心将初玉抱在怀中,将玉坠挂在了初玉胸前。 重生而来的第二日,她便曾拿着手中的半面玉坠沉思,那时,她并不知道那个害她失贞的人就是顾琅予。这玉坠是他的东西,此刻两面玉坠重新粘合上,虽缝隙清晰可见,但对女儿来说,这便是她亲生父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了。 凝着白玉文云玉坠,宁禾已恍惚间游了神。再思及从前做什么,既然已决心远离,她便不要再去想了! 闻井芝在接下圣旨的第二日便收拾妥了行礼,踏上了去常远的行程。自然,宁揽也是要同她那夫君一起去的。 早起,宁禾高挽了发,未着长裙,已换上一身官服。四品绯绫官服加身,胸襟云雀鸟纹攀绘,她头戴冕冠,除去一身飒爽,这官服加在身上竟有丝秀美清妍的韵味。 她行出房门时,在前院内碰见了冉如芬。 即便许久未见,冉如芬望她的神情也依旧如从前一般不善。 冉如芬微眯了双眸看向宁禾:“阿禾如今倒是风光得很,竟被新皇封为盉州郡守。” “二婶若无事,我便去郡守府了。” 说罢,宁禾穿过冉如芬身旁,跨出了府门。 她为官,不过是知道女子的卑微不易。她并不想依附男权而活,且她所爱的人早已伤了她重生一世好不容易恢复些温暖的心。 入郡守府时,门口齐齐立满了守卫与下人们,见她的马车停下,连迎上前俯首参礼。 宁禾下了马车,拾阶而上,她径直行入衙署议政厅,身后跟来几名属吏。 坐于案几前,案头已有闻井芝交接的几摞厚厚的文书。宁禾随手翻起一本人员名册,过目后问了身前为首的一个约摸三十岁上下的男人。 “你是功曹参史张庸?” “回大人,卑职正是。”张庸抬眸扫了一眼宁禾,即便云邺建朝百年来出过几位女郡守,但从未听过还有如此年轻貌美的女人能为郡守。身前这张脸实在想让忍不住想多看上几眼,这可是曾经跟过皇帝的女人,因此浑身更散发着让人忍不住接近的气息。 张庸这番荡漾之际,正巧撞上宁禾冰冷锁视的目光。他心头倏然闪过一抹凉意,连忙垂下头去。 不得不说,跟过皇帝的女人,果然有让人不敢觊觎的强大气场。 “闻井芝调任常远前,带走了他所辟任的三名功曹参史,为何没有带走你。” 张庸敛眉回答:“闻大人问过卑职的意见,卑职家在盉州,因而仍想为大人您奔波卖力。” “为我奔波卖力?”宁禾抿唇一笑,“难道不应是为盉州百姓共建安宁么。” 张庸已知自己说错了话,忙敛眉垂下了头。 “你为功曹多少年头?” “卑职已跟着闻大人有六个年头了。” “身为功曹参史,那你资历不错。”宁禾心间却并不这么认为,闻井芝为官虽无功绩可言,也算是不贪不贿。身前这张庸不愿跟他去清贫的常远,而选择留下,不管是不是因为其家庭原因,她都不愿留一个摸不清底细的人在身边。 “既然如此,那昨年盉州林县发洪水时,为何你没有及时带去物资?” 张庸忙道:“大人,那一次好像是路上不好走……” “文惠县闹饥荒时,去年你带着赈灾银两去安抚,事后为何少了足足一千两白银?” 张庸这时已汗流浃背:“卑职,卑职……那件事闻大人知晓,卑职依稀记得是有个小吏贪了。” 宁禾暗叹:“既然这些你都似不确定,给不了我答案,那你还是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4 去常远找闻大人吧。”宁禾沉声朝门口吩咐,“来人,待张庸脱下官服后送他归家,毕竟也算是六年老史,本官也应安排下属送送你。” 她再也不敢轻易信人,且是一个不熟悉,第一眼见她便双目翻涌欲望的人。 此时的郡守衙署里再无一个能称得上是她左膀右臂的人。宁禾命人散出消息,郡守府招贤纳士,自荐举荐皆来者不拒。 作者有话要说: 郡守相当于现代的省长或市长, 功曹史相对于是秘书,能得到授权直接帮助处理政务的职位。 第80章 揽才 张榜过了三日,便有许多能人士者前来衙署中。 宁禾自定了笔试,再择优秀的人入署面试,毕竟郡守有这自主任选的职权。这将近一百份的笔试中,其中只有两份是她能看得入眼的。 其中一份,字迹苍遒有力,所答句句在要害处,最后那道题是随意作答,最能见卷后人所思所想。此人直言不讳地指出前郡守治事上的不妥之处,话锋犀利,不畏不惧。 另一份也是好看的字迹,这字迹相比上一份要含蓄有章,最后一题逐条列出了盉州眼下当务之急需要改善之处,又详细地列了方法条令。 宁禾扫着卷面上的名字,对衙役道:“张榜,此二人可以入衙署见我。” 申时,深秋日头最暖的时刻,这两人走入室内时,宁禾微有惊怔。 不想身前这二人不过弱冠之年,且一个生得俊朗壮硕,一个文气秀美。 宁禾先是拿起第一张笔试题念着名字:“孟舟行。” 厅内,那个身高八尺有余,俊朗壮硕的男子上前行礼道:“大人,正是草民。” 宁禾问:“你在笔试里所提的本官都看过了,只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为何想要做功曹史?” “回大人,草民只有两个原因。一想为盉州做些什么,二是草民世代经商,为官者都瞧不起商人,家中便想从草民这一辈开始转变。” “那你觉得何为清官,何又为贪官。” “不为民,则贪于己;为民者,私后已者,则为清。” “若有人给你数不清的银子,你可会私行职权帮他。” 这时,孟舟行颇有些不屑地抬起头来:“回大人,我孟家虽不及安荣府深赋名望,区区几万两真金白银草民还是随便拿得出的,若那人能给我一个郡,草民方可考虑一下。” 宁禾抿唇一笑,前一世职场打拼的经验让她能看出孟舟行并非口出狂言之人,这样的人不喜金钱,性情率真,倒是她亲睐的。 厅内,那个文气秀美的男子也忍不住浮起丝笑来。 宁禾问:“白青,你又为何想做这功曹参史?” “大人,其实草民的初衷没有这位孟兄这般复杂,草民空有满腹经纶却无地可以施展,又常被家里长辈唠叨个没完,且闻新任的郡守大人实乃昔日盉州美女子,便更想谋这份美差了。” 宁禾心底颇为无奈,但面上却是正襟淡然:“空有诗书可难当此任,你不拿点真才实学来,岂能为盉州百姓造福。” “大人可有看草民试题所答,盉州眼下仍有许多空田荒山,这些都是可以利用开垦的,一可征集农者开耕……” 宁禾听白青娓娓说来,他的想法很多都与宁禾眼下所思相同,皆在为盉州可利用起来的荒地寻思办法。一番接触,白青虽面相柔美秀气些,实则底蕴十足,确有聪明才智。 又与孟舟行一番交谈后,此人对兵吏牢狱管制也有许多独到的见解。 暮色降时,宁禾含笑对两人道:“明日便来衙署上任吧,但跟着本官只有一个要求。” 二人屏息望着宁禾,宁禾认真道:“忠心。” 两人异口同声应下。 从衙署坐上马车,外面天色已晚。归府后,许贞岚已用过膳,给宁禾备了热饭,她在饭桌上陪宁禾说话,问及了第一日上任的事情。 用过饭,宁禾忙回了春字苑内看女儿。 初玉如今已养得白嫩,宁禾将女儿抱在怀中,这小小软软的小团子暖乎乎地贴在她胸膛,小小的手掌抓住她的头发,咿呀不知想对她说什么。 也只有在闺房中,宁禾才卸下了白日一身清冷的气场。她眼角眉梢皆是母性的柔情,对怀中的女儿笑着:“小甜心,一整日没有见到娘亲是不是想娘亲了。” 她自然知道眼下对只有不足三个月的女儿说话是自言自语,但她每每对女儿笑,女儿便也朝她咿呀出声。 阿喜在旁笑道:“奴婢看小姐倒是很想快些长大,好给夫人作伴。” 宁禾抱着女儿,抬头笑道:“叫画娘早些歇息吧,今日初玉应是很乖的,不会再吐奶了。” 阿喜出了门,宁禾抱着女儿睡去,重生而来这么久,现在的时光是她最渴望的。 自由,无人约束,还能与孩子作伴。这便是她一开始渴望的无爱无伤。 但真的就是无爱无伤么?为何好几个夜里,她总能梦到顾琅予在御花园的知书阁内,对她说闭上眼睛,然后偷偷亲上她的唇…… 原来往事不出现在嘴上,便出现在梦里。 …… 在接下这个官职时,顾琅予就给宁禾加了条件,她必须做到盉州税赋每年十万两,粮千斗,绫罗锦缎千匹。这些条件要在一年内达到,真的太难。 上任的这些时日,宁禾每日在衙署忙到深夜。 这日辰时出门去郡守府,马车在路上停驻不前。 “为何停下了?” 车夫忙回道:“大人,是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宁禾掀开车帘望去一眼,前头的路确实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此刻是早晨,这是互市来往的闹市,被人群拥堵定是因什么事情。宁禾命车夫去查看原因,待车夫返回时,才知是个少年求些银钱下葬师傅。 宁禾依旧蹙眉:“这种事往常也有,今日为何拥簇这么多人?” “大人,是那小哥儿生得清俊,兴许围观的人便多些吧。” “拿些银子给他吧。” 车夫忙拿了银子前去,但许久仍未见归,宁禾掀开车帘,这时,车外正立着一个清瘦的少年。 他双目黑亮干净,朝马车内的宁禾投来灵动明亮的光,那一身粗衣穿在他身上,纵使发间凌乱,却依旧不减他容貌的清俊与那一身倔骨朝气。 宁禾这一掀开车帘,四周百姓便悉数围了过来,她入郡守府皆会着官服,绯色的官服一眼便能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5 让人瞧出她的身份。 人群里,有人交头接耳交谈,又有人朝她行礼。 “是郡守大人,拜见郡守大人!” 宁禾这时撩起帘子,扬声开口:“不必多礼,大家让个路给这孩子吧。” 实则,她并非想被人群围在路中。 哪知马车前,这小少年依旧倔强地立在那里,黑亮的双目望住宁禾:“我已经是大人的人了,谢过大人替我埋葬师傅。” 宁禾稍怔,车夫这时愁眉苦脸挤上前:“大人,这小子非要跟我们走,说他是卖身葬师傅。” 宁禾凝眸扫去,前处确实立着一块破旧的木板,那上头正写了卖身几个词。不想这种狗血的事情被她遇上,她心间暗叹,但碍于这么多百姓身前,她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宁禾望住这小少年:“你走吧,本官不需你卖身予我。” “大人替我葬了师傅,就是我的恩人,师傅曾教导我,受人恩惠许当回报。” 宁禾这时眼眸一亮,不想这少年倔强得油盐不进。 她忽然抿唇轻笑:“那你告诉本官,本官应如何安置你?” 少年打量着宁禾,又望了望车夫与她的马车,“大人是女子,身边缺个护卫,我会功夫!” 宁禾一怔,不错,她这些时日在郡守府与安荣府来回之间除了带上车夫与一名家丁,确实都是独身独往。 望着身前这小少年倔强却清澈的那双眼睛,宁禾勾起一笑:“那你葬了师傅后便跟着本官吧。” 上了马车,街道上仍有百姓议论交谈的声音,她的身份确实能引诸多口舌。她不单单是郡守,还是新皇曾经的妻子,还与新皇有一女儿。这种背景,不惹人非议才怪。 但身后更多的声音还是赞叹她是个善心的好官。 入了衙署后,孟舟行与白青已早早地在门口等她。今日是两人正式报到的第一日,他们两人自当来得很早,不想却在此等了宁禾足足半个时辰。 入了议政厅,宁禾对两人道:“先看各县呈上来的文书,不要紧的做笔录折合成一本递给我,要紧的直接呈给我。” 两人忙坐于案前开始忙碌。 作者有话要说: 给阿禾集齐三个美男子吧,坐等新皇陛下吃醋~ 第81章 修舍 郡守府内的事便是如此,从辰时到午时,会处理盉州下辖各县的各项政务,而逢忙碌的时刻,一整日皆会埋于案牍间或于各县亲自奔走。 宁禾看了孟舟行与白青综合的各县政务,他们二人罗列有序,确实给宁禾省下不少精力。 白青人如其名,昨日穿一袭青衣,今日便是一袭白衣,他举手投足间飘渺若仙,虽为男子,清绝的气质却当真不输女子。他起身朝埋入案牍间的宁禾禀道:“林县前一阵子发大水,将山下的屋舍都冲跨,百姓现在无家可归,县令今年的财款已用尽,这是亟待请批拨款的文书。” 宁禾蹙了眉:“林县的政款为何用得这么快?朝廷每年拨给盉州的也只有五万两白银,如今已近年底,政款早已无多,此番拨款过去也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孟舟行沉吟上前:“大人,库房所剩的政款确实不多,且有其余各县需要用款,今年的政款恐不及挨到来年开春。” 宁禾沉思未语,上任的这几日,她便知道盉州今年的政款所剩不多,且今年的赋税才收到三万两,这三万两是需要在春节前上报到帝京的,动不得。但库房余下的政款能撑下这三两个月么? 她并不想靠顾琅予拨款过来,且他给她的三年之期的要求十分苛责,她偏偏要做出一番政绩给他看。 宁禾抬眸望住白青与孟舟行:“我在盉州有良田二十亩,田址离城南榆林不远。我记得,榆林山下有近百亩的荒地。” 两人道:“大人是什么意思?” 宁禾勾起一笑:“我出资,修我屋舍。将我屋舍赠予天下间无房的百姓。” 孟舟行诧异道:“我也懂些经商的道理,但是大人这番作为,除了能收获民心,解决林县难民住所问题,怕是要累及许多经济重责。” 宁禾双眸中流转笑意:“谁说我不收取回报,入我屋舍者,我庇其子女,但需与我签订终身契约。榆林山下的百亩荒地,谁说不能种出银子金子。” 白青恍然大悟:“大人是欲让此类百姓卖身于郡守府,用其开拓田土,如此荒地能被利用,农业有所规整,盉州经济必定提升不说,还可解决百姓无房可安的问题!” 宁禾但笑不语,先帝曾赐给她的那二十亩田地她确实一直没有想好怎么利用。如今,这番谋略下,百姓不是卖身给郡守府,而是卖身与她。她有能力庇其子女,也有能力将榆林山下的荒地开拓成一片经济肥田。 宁禾望向孟舟行,孟舟行模样虽俊朗,但气质严稳,自有威仪,她信他能担起一些重任。 “舟行今日便着手建房的事情,需要多少银两直接报给我。”宁禾又对白青道,“去库房清点一千两白银着人送去林县县令府。” 两人正要出门时,已有下人端来午膳,“大人,午膳已备妥,是在这里用,还是去食舍?” “放到这里吧。”宁禾对白青与孟舟行道,“先用过饭再去,可不要说我这个郡守不体谅下属。” 她含笑看向两人,白青也是无奈地一笑,对孟舟行道:“孟兄,那咱们先陪大人用膳吧。” 正用饭间,门外有争执的声音传入。 孟舟行丢了碗,起身道:“我去看看。” 宁禾听着声音,隐约有些耳熟。她起身走去庭院,正见门口的守卫拦下了清晨街头那个一身褴褛的少年。 “让他进来。” 少年得令后已经行近宁禾身前来,孟舟行忙挡臂拦住。 宁禾开口:“不用紧张,是本官让他来的。” 少年黑眸明亮,却是不屑地望了眼孟舟行:“虽然你块头比我大,但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大人,这是……”白青匆匆行来,疑惑地问道。 “这是我的护卫。”宁禾唤了一名守卫,“去买身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下。”她又望向身前的少年,“我还不知你的名字。” “大人叫我阿岂就是。” 宁禾望住身前的阿岂,他不过十五六岁,身板有些瘦弱,但双眸黑亮,有些倔骨傲气。能让这样一个少年甘心做她的护卫,想来他也是走投无路。 白青与孟舟行已去处理她交代的政务,衙役将已换洗干净的阿岂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6 带来时,宁禾竟有分惊讶。 身前这少年眉目清朗,倔骨傲气,此刻的阿岂面颊干净,五官也生得极为端正好看。若阿岂这样貌换到宁禾的前一世里,大概就是影视圈中当红小鲜肉的级别。 宁禾道:“你说你要当我的护卫,是不是应该耍些功夫给我看?” 阿岂望着宁禾,沉默地点了点头便掀开长衫系在腰间,他迈步出掌,凌空拾起一支树枝在手,以此为剑,在院中舞出凌冽之势。 宁禾虽看不懂阿岂这功夫,但能看出阿岂身姿灵巧,出掌敏捷。且阿岂虽小小年纪,但他戒备心严,也是宁禾如今为官需要带在身边的可靠人。 她又问了阿岂的一些事情,原来阿岂因是弃婴,被师傅捡到山中养大,会许多功夫,但师傅是个老实人,两人除了在大家府宅上表演武艺讨些生活,便再无经济收入。常年只靠动作生活的阿岂因此不善言辞,但往往不喜多言的人心思皆更敏捷,譬如宁禾在案前执笔太久,捶了捶酸软的双肩时,阿岂便静静上前给她按摩揉捏。 宁禾起先还有些抗拒陌生人近身,但毕竟阿岂仍是个孩子,她便没有制止。阿岂手法不错,很容易舒解了她的疲惫。 酉时,即将迎来的初冬早已十分寒冷,天色暗得早,宁禾从衙署走出,阿岂伴在她身侧留心地注视着周遭的人。 宁禾虽未言语,却是看在了心里,更觉阿岂的细致入微。 回到安荣府,李复正在春字苑内为初玉诊脉,见宁禾归来,忙对宁禾道:“皇妃,公主如今已与平常婴儿无异,身体发育得平稳,皇妃务须忧心。” 李复毕竟忠于顾琅予,即便宁禾已与顾琅予和离,却仍是尊称她为皇妃,且称初玉为公主。 “李太医不必唤我皇妃。”宁禾问,“祖母的身体如何了?” 李复眉间有些忧色:“许大人毕竟年事已高,早些的风寒沁入肺腑,还需仔细调养。” 宁禾沉吟:“李太医,过两日我派人将你送回京吧。” “皇妃这是因何?”李复凝眸望着宁禾,“陛下派臣尽心医治许大人的身体,许大人眼下还未痊愈,臣怎能回京。” “祖母的身体我会派人照顾,你是宫内的太医,留在盉州已有四五个月,委实不妥。” 李复垂下头:“臣是为宫内的太医,所要照顾的正是皇妃,这是陛下传来的旨意。若皇妃决意已定,那请容臣修书与陛下吧。” 宁禾淡淡应下,李复行了礼退出了内室。 她如何不知,上一次她说要派人送李复走,李复便回他许贞岚身体还未调养好。而眼下李复待到了今日,仍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已是受了顾琅予的命令。 宁禾行入卧室抱起女儿,画娘笑道:“夫人,这是奴婢带过的最乖的婴儿了,小姐每日不喜哭闹,逢人便笑,且吃得乖巧,吐奶的次数也少了。” 望着怀中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瞅着自己的女儿,宁禾的心也溢满了柔情,“初玉今日吃得好么?” “小姐今日奶吃得足,夫人不用担心。” 阿喜这时才瞧见门口如石像伫立的阿岂,好奇地上前瞅着:“你是谁?” 阿岂双手抱胸,斜睨了一眼阿喜,没有回答她。 阿喜奔到宁禾跟前:“夫人,这个小哥儿是谁?” “我的护卫。” 阿喜瞪圆了眼,又瞅近阿岂:“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跟在夫人身边了?你可是靳侧妃派来的人?” 宁禾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下,她淡淡道:“阿喜,你带阿岂去买些习武之人的佩饰。” 回身见宁禾已无了笑意,阿喜深知自己说错了话。 待室内静下,宁禾又逗起了女儿,初玉如今已有三个月大,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怀中的小婴儿确实很爱笑,虽还不会识人,也不会说话,但却每每在宁禾怀中时笑得最多。 第二日,宁禾早起又入了衙署,孟舟行已筹备好建房的事情,禀了细账给宁禾。 林县安抚难民的事宜已经办妥,宁禾本欲去牢房巡视一番,却不料此刻衙署外响起鼓声。 喊冤鼓被敲响,那只有紧急的案子要报。 第82章 信笺 此刻孟舟行正在大厅准备陪宁禾去牢房巡视,两人互望一眼,宁禾沉声道:“将人带来,准备升堂。” 宁禾跨出门的瞬间,白青已匆匆行来:“大人,姜府来人求见。” 宁禾诧异:“击鼓的人是姜府的?” 姜府,盉州名望之家,姜家嫡子在朝为官,嫡女为瑞王妃,瑞王妃正是靳虞的母妃。姜府在盉州也有不少产业,如此有权有势之人,怎么会击鼓喊冤? 白青猛地摇头,急声道:“不是姜府的人在击鼓,而是姜府的小公子在街头纵马将一农夫当场撞死。” “击鼓之人是农夫的亲眷?” 白青点头。 宁禾沉了容色,思索后道:“舟行带击鼓的人去审厅,白青将姜府的人带入议政厅见我。” 她先见的是姜府的人,宁禾此举不是要卖姜府的薄面,而是为了弄清姜府人的来意。 来人匆匆行入大厅,是个气宇轩昂的男人。他望见宁禾的瞬间眸中有份惊艳,但却是正色道:“宁大人,我是姜府二少。此番来此,有求于大人。” 姜府二少便是姜家如今的当家人,他不过而立之年,因养尊处优,瞧着仍是十分年轻。宁禾坐于堂上,只道:“你说。” “想必大人已经听闻了些消息,府上的小辈冲撞了一农夫,害那人丧命,这等事其实不该大肆来郡守府求见大人,但街头有百姓看见,众口难堵,非议之声渐多,因此我不得不来拜见大人。” 求见,拜见,这些字眼用在姜府二少身上却是十足地望不见半分诚意。 宁禾此刻清楚了姜士的目的,“那二爷打算如何堵这悠悠众口。” 姜士紧望宁禾:“不过区区一个农夫,那农妇既然不肯接受姜府的银子,便由大人安她一个罪名,我姜府今后自当对宁大人回以这恩情。” 宁禾面上平静,心底早已恼怒不喜。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姜家小公子的过错,按云邺律法,害人命者需以命抵命,判以死刑。若有认罪及时,受害人又愿宽恕者,当可从轻发落。 这跟她前一世所处的现代社会是差不多的律法,但是姜士此刻的来意却完全没有将宁禾与云邺的律法放在眼里。 “姜二爷的意思,是要本官在此事上包庇下姜府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7 的小公子咯?” 姜士勾起一笑,身后已有仆从端来箱匣,那匣子被打开的瞬间,金光闪现,是数不清的黄金与珠宝。 “我知大人曾身处皇宫,这些金银珠宝见过无数,但大人也是名门望族出身,这些珠宝只是小意思,若大人帮了此忙,日后我姜府一定还这恩情。” “姜二爷恐怕要失望了,本官从不缺金银珠宝,这些东西还是抬走的好。”宁禾起身,不再看向姜士,“送客。” 行去衙署审厅,厅内那跪地哭诉的粗衣妇人正是农夫的妻子,宁禾弄清了事情真相,姜府的小公子姜昭向来恃强凌弱,今日纵马在街头冲撞了不少摊贩,那农夫是要找他评理,但姜昭依仗身份背景对农夫拳打脚踢,更纵马从农夫身上碾过去。 农夫当场丧命,姜昭只留下一句话:瑞王妃是我姨母,皇帝的妃子又是我堂姐,在盉州,我姜昭没有用银子摆平不了的事。 这件案子说来是很好办的,因为姜昭的罪行被闹市街头的百姓亲眼瞧见,有许多人证。宁禾在审厅当即下了逮捕之令,姜昭被压入大牢时,嘴上仍咒骂着“粗鄙农夫,命如蝼蚁,怎及我尊贵身份”。 这件事在盉州引起了轰动,有人眼睁睁瞧见姜家二少入郡守府拜访,却被女郡守撵了出来。郡守大人不念其在盉州的势力,公正严判,一时在盉州城内赢来许多好名声。 对于此事,宁禾感到有些欣慰。 顾琅予给她施加的条件实在太过苛责,她最怕的是日后征收税赋时百姓说她横征暴敛,眼下一事,她算是初步赢得了一些好名声。 第二日,农妇又入衙署举报姜府着人上门威胁,如此更在城中引起纷纷热议。 又过三日,此案已调查得更加透彻,按姜昭不知悔悟的态度与姜府的行径,宁禾给姜昭判了死刑,缓期一年执行。 判死刑,便要上报到帝京由刑部统一递交至御前审允。 宁禾坐于议政厅内,拟好了刑判书,对孟舟行道:“派人送至京城。” 白青起身上前,有些踟蹰:“大人,这般严判恐会引起姜府的报复,我听人说起姜府已着人入京,抢先欲告大人武断判案之罪。” 宁禾从案前起身,理了理绯绫官服,红唇勾起一抹笑:“随便他告我,我宁禾没怕过任何人。” 宁禾望住孟舟行:“建房的事要在十日内办好,明年的此时,我要向朝廷缴税十万两,绫罗锦缎千匹,粮千斗。” 孟舟行与白青愕然地望着宁禾,两人皆是咂舌:“大人,你没有说错?” 宁禾点头。 “这税赋如此高,我们盉州在一年内怎么能达到?” 就算是一个经济富足的郡一年内也很难达到顾琅予所定的要求,宁禾暗叹,她如何不知他的算盘。 回到安荣府,宁禾卸去官服,命婢女备了热水沐浴,这一身疲惫才稍稍减轻。 她闭目倚在浴桶上,在腾腾升起的热气氤氲中,微有些倦意。 门外,阿岂的声音将宁禾唤得清醒。 “大人,我有事禀报。” 宁禾起身擦干身体上的水珠,披了长裙,垂着一头青丝行入大厅。 “什么事?” “这是我暗中截下的。”阿岂将一摞信笺递给宁禾。 阿喜接过,却是不满地道:“说了你好几遍了,对夫人说话要自称‘奴才’或‘属下’,你怎不听。” 阿岂晲了眼阿喜,挑眉回她:“我与你不一样,我是大人的护卫。” 这几日里,阿喜与阿岂处处争锋相对,宁禾也未说什么,只由他二人去。她眼中,阿岂与阿喜年纪相仿,仍是个孩子。 宁禾问:“在何处截下的?” “这些都是李复每日所寄的信件。”阿岂道,“我早就瞧他不对,所以这八/九日里暗中将他的信都截下了。” 宁禾虽未拆开信,心底却有份明白。 她转过身,长裙的裙袂迤逦在室内,“你们出去吧。” 回到闺房,她才将这信展开。 夜明珠散着辉芒,宁禾坐于妆台前,眸光流转在手中的信笺上。 九封信里,每一页上,都写着“皇妃今日”的字眼。 皇妃今日寅时起,酉时归,入室逗公主,戌时阅文书,亥时复歇。 皇妃今日卯时起,于衙署忙碌整日,忘食晚膳。 皇妃今日晨起眩晕,早产体虚,畏寒,需调养。 …… 夜明珠将手中的信笺照得刺眼,这些信,原本都会寄到帝京,送入皇宫,放至那个人御案前。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之前说过这月底完结? 估计得6月初完结了,最近三次元很忙,原谅我,不过依旧会日更的~ o(╯□╰)o 第83章 帝王醋 望着左手手腕处那道疤痕,宁禾失神地滑落了手中的信笺。 起身召来阿岂,宁禾只道:“往后这些信都这般不动声色地拦下给我。” 她与他已经和离,他登基为帝,还将有了子嗣,还来打听她的消息做什么! 郡守府的工作依旧忙碌,林县水患棘手,在古代这种落后的生活环境下,最怕的就是天灾。暴雨停后,宁禾下令将囤积在林县城中的洪水引入河渠,对难民的安抚做得详尽。 而孟舟行在建房一事上日夜赶工,进展得也很顺利。 这一日,有属吏来禀报新的一年入京参加朝会的事情。 按照云邺的政策,各郡各封地需在年底入京参加朝会,有面圣议政的机会。 宁禾并不想见到顾琅予。 “我已写了奏贴,今年朝会不去。” 门处,白青掀起长袍跨入厅内,面带匆忙。 “大人,京城来了圣旨。” 宁禾的心像是一根被拨响的琴弦,铮铮颤动。 “大人快出府迎接吧。” 行去前院,京中来使宣读完圣旨,宁禾接下的时刻面容平静,心底却莫名有一丝酸楚与怒。 待来使离去,白青才蹙了蹙眉:“大人,陛下诏你入京面圣详叙姜府的案子,难道是因为靳妃娘娘的关系?” 外人眼中,这个天子肯亲自关心一个郡下的一门案子,定是因为靳虞的关系了。 然而宁禾却并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8 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是顾琅予故意调派自己去京城的把戏。接下圣旨,宁禾便再没有理会,“榆林山下那边的荒地都统计好了?” “统计好了,我正要拿给大人看。” “进屋吧。”宁禾随手将圣旨丢置案旁,未再看一眼。 顾琅予诏她即刻动身,因此在七日后依旧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帝京又再次传来圣旨。 来使在郡守府内严正词厉地传达了顾琅予的意思:“陛下命臣亲自护送宁大人入京,大人收拾行装跟臣一道回京吧。” 宁禾淡淡道:“这圣旨我接下了,盉州政务忙碌,抽不开身赴京,我派我的功曹史随大人入京禀明姜府一案吧。” “大人,陛下可是要大人入京,而非旁人。” 宁禾依旧道:“大人是请不动我的,还是不要费这心机了。”宁禾望了一眼阿岂,沉声道,“送客。” 来使目瞪口呆,抗旨可是死罪,本想再严厉架走宁禾,但知晓她昔日的身份,又被阿岂轻而易举架出了府门,丢在了大街上。 来使马不停蹄赶回京禀报。 金銮殿内,龙椅上的人听后沉吟了许久,他又丢了一道圣旨过来,声如这十二月的风雪,“将这道圣旨给她送去。” 这一拖,已经入冬了。 大雪纷纷扬扬,落满了安荣府亭台楼阁,一片白茫茫的纯净视线中,孟舟行与白青被李叔引入了春字苑。 今日宁禾没有入衙署去,因为初玉在冬日来临之际受了些风寒,李复正在细心给初玉调养。宁禾见女儿受苦,只得将公事暂时交给了孟舟行与白青。 阿岂将孟舟行与白青带入屋内,两人望见宁禾的一瞬微有些发愣。 他们眼中的宁禾从来都是一身绯绫官服,不施粉黛。而今日的宁禾不着官服,她一身月色菊纹长袍,青丝半绾,步摇泠泠晃坠于发髻间。月色长衫将她添了柔美,此刻的她丝毫不同于往日他们所见的清冷。 白青收敛了神情:“大人,京中又来圣旨了。” 孟舟行将圣旨递给了宁禾:“来使竟没有亲自要见到大人,听闻大人不在衙署,只让我等将圣旨送至给大人。” 宁禾接过,双眸流转扫去,猛地将那道圣旨狠扣于桌上。 阿喜已知不对,忙拿起圣旨细瞧,脸色也是一变。 这圣旨上字迹分明:亟诏盉州郡守宁禾,三日后不抵京,则携兵押其女一同入京。 顾琅予难道就这么想再招惹她?对她如此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女儿都不放过。初玉如今正受了风寒,才四个多月的婴儿,哪里受得了长途奔波。他分明就是以此要挟她。 宁禾沉声开口:“备马车,你二人随我入京。” 她去又何妨,只要心中不再系他! 踏上去京城的马车,宁禾在风雪中命车夫加快行程。雪天路滑,不易赶路,但她仍是在三日内抵达了京城。 阿喜原本非要求宁禾带她入京,但宁禾忧心初玉的身体,将阿喜留在了盉州。此刻身侧只有白青与孟舟行,还有阿岂伴她入京。婢女也只有冉辛一人,冉辛仍是还未学会伺候人,一路上也未将宁禾照顾周全。 此刻马车进入京城,宁禾却有些咳嗽,想来是夜间染了寒气。 宁禾唤了一声:“给我热水。” 马车内,冉辛忙拿了热水给宁禾,但却在颠簸中将水壶滑落,“夫人勿怪,奴婢失手了。”见水壶砸到宁禾腿间,冉辛忙惊慌地俯首认错。 冉辛心中惴惴猛跳,伸手摸向腰间,她的腰间挂了一个锦囊,这锦囊是三日前,临出发时阿喜求宁禾想要入京,但宁禾拒绝时给自己的。 阿喜对自己讲,务必要将这锦囊里的信送到新帝面前。 冉辛的心仍惴惴跳着,她如何不紧张,虽然她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但阿喜作为夫人的贴身婢女都敢违背夫人给新帝呈上这封信,足矣见得这信中的内容十分重要。 可惜她只是一个婢女,能有见到帝王的机会么? 马车终于徐徐驶入了皇宫,落停在辽广的宫坛中。 有宫人将宁禾引上汉白玉石阶,行去太和殿。 再次跨入殿门的一瞬,宁禾忆起离宫前,她便是在这宫殿里与顾琅予和离…… 她行入殿中,她所带的四人便候在了殿门外,垂首行去君臣大礼,光可鉴人的地面投来顾琅予走下龙椅的身影。 “盉州郡守宁禾,叩见陛下。” “平身。”磁性的声音低沉响在头顶上方。 宁禾抬起头,目光所及处是顾琅予放大的容颜。 他离她很近,甚至连呼吸都若有若无地扑打在她肌肤上。然而她目不斜视,仅以君臣身份后退一步。 “陛下诏臣来禀姜府公子街头纵马一案,不知陛下对此案还有何指示。”出口,她礼数周全。 顾琅予龙袍加身,微眯双眸时威仪更显,他望着身前许久不见的人,她褪却昔日艳丽柔情,只剩清绝冷妍,这一袭绯绫官服穿在她身上,竟夺目得有些收不回目光。 “朕的圣旨下了三回,你抗旨了两回,你说朕该如何定你的罪?” 宁禾平静回:“臣初任职务,政务忙碌,因而写了罪书本欲托臣的功曹史代为入京,但遭逢大雪,故而迟了。” “那这么说朕不应怪你?”他自然知道这是她的说辞。 “臣无心抗旨,若有让陛下不快之处,那陛下就给臣降罪吧。” 顾琅予锁视着宁禾,眼前这一副雪肌花容平静淡然,他道:“阿禾,多日不见,你可还好?”终是没有忍住,日思夜想的人就是眼前,他能不动容么。 伸手,顾琅予抚/摸上宁禾的脸颊,欲揽宁禾入怀。 宁禾避开后退,“陛下怎可轻薄臣?” “轻薄?”他与她本就是夫妻,怎谈得上轻薄,和离的事他心里不认,这么久没有找她,只是因为新国需要忙碌的事情太多,琴姑的死因尚未查清,尚且不能还她清白,谋/权篡/位的风声才刚过,他肩头的胆子实在压得太重了。 “朕连碰你一下都不可以?”他再欲上前。 “陛下再这般,臣就喊了。”宁禾恼怒地凝住顾琅予。 他停驻后,恼羞而无奈。怪只怪他曾醉酒犯错,伤她太深。 “若陛下轻薄臣子的名声传出去,恐怕陛下的名声会不好听。”宁禾只说着公事,“陛下诏臣入京只是因姜昭纵马的命案,臣带了奏疏与刑判书,请陛下过目。” 说罢,宁禾朝秦二沉声开口,让他将殿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09 门处的孟舟行与白青诏来。 当孟舟行与白青行入太和殿时,顾琅予紧紧锁视他二人的那双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草民叩请陛下圣安……” 那磁性的两道声音响在耳侧,顾琅予眯起双眸,这一刻,周身的帝王威严如强劲的寒风扑散。 分开不足四个月,她便已经寻到新欢了?殿中的这两人一个健壮英朗,一个清秀俊美,她寻一个还不够,还寻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 宁禾:作者君,来一瓶帝王醋! 作者:好嘞,买一送一! 第84章 情爱难放 转身迈上台阶,旋身端坐于龙椅上,顾琅予接过秦二递来的奏疏与刑判书,扫去几眼便丢置御案前。 “姜爱卿在御前禀明了原由,姜昭是因醉酒后策马伤人,宁爱卿是不是应该从新审判。” “仵作已验,姜昭并无醉酒。”宁禾朝白青道,“将验词给我。” 她呈上手中的文书:“三名仵作与盉州名医、太医李复已查验,姜昭纵马时确无醉酒与其他身体原因。” 顾琅予如何不知道这案子的真相,这种小事他不屑于过问。但因为可以诏回她,他便才废了这番周折。 可是,殿中那两名容貌出众的男子真是碍眼得很。 “宁爱卿身侧是何人。” “回陛下,他们是臣的左膀右臂。” 好一个左膀右臂。 顾琅予眯起双眸,抿起若有若无的笑:“爱卿如此说来,朕似觉当初在爱卿上任时未有安排妥当。此二人年轻,恐有为政不及之处,爱卿此番在姜氏命案上公正严明,朕理应奖励爱卿才是。” 宁禾心中暗叹不妙。 “朕应该给爱卿安排几名得力干将做你的左膀右臂才是。” 宁禾几乎能猜到顾琅予要做什么,“陛下,人不可貌相,臣的功曹史虽年轻些,但知臣,谓臣心忧。臣用着便得心应手,陛下不必再给臣安排良才了。” 哼,谓她心忧?他还为她忧心呢!“年轻人怎比得过朕手下的将才,这是朕给爱卿的赏赐,爱卿敢抗旨?” 这时,宁禾望着顾琅予,恼羞浮上面庞。他在吃醋,还是要监视她? “不敢,那臣就谢过陛下美意了。”答应又如何,她自有安排,就算他是皇帝又怎样,她眼中待见,心中待见,她才甘愿。 宁禾敛眉,不再看向顾琅予:“既然姜昭一案陛下也已认同,那臣就回盉州处理政务了。” 顾琅予望住殿内俯首的宁禾,她微微埋首,修长的颈项围了一圈雪白的貂毛御寒。虽然是一身官服,未着珥铛珠玉,却依旧美得让他悸动。 “离朝会只有半月的时间,爱卿难得奔波,就留在京城等候朝会吧。” 宁禾拒绝:“盉州林县遇洪灾,臣身为命官需及早回去处理,待朝会臣再入京。” “既然如此,那爱卿过两日再走,朕也恰可安排功曹史随你回盉州。” 宁禾仍是不愿:“臣……” “宁侍郎听闻爱卿入京,也想念爱卿得紧,难道你们兄妹不想团聚两日?” 于是拒绝话便再未说出口,宁一留在京中替李茱儿求医,不知李茱儿如今可好。她已这么久没有再见过哥哥与李茱儿,心中确实挂念。 望着龙椅上端坐的人,宁禾深知他是抓住了自己的死穴。 顾琅予出声对秦二道:“给宁大人安排宫殿。” “臣在京中有府邸。” 然而顾琅予已起身离开了大殿,没有再给她拒绝的余地。 被秦二引入秀毓宫,这座宫殿不属于后宫之地,且离顾琅予的寝宫不远,宁禾被带入宫殿时,回身问秦二道:“我的功曹史你带去了何处?” “皇……”那“妃”字幸好收住了,秦二忙改了口,“大人,那两位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大人不必挂心。” 宁禾入了宫殿,命冉辛去叫人抬热水沐浴。 冉辛答得飞快,忙大步溜出殿门。 然而冉辛去的地方正是秦二方才离开的宫道。 她冲出殿门,扬声唤住了前行的秦二,“公公请留步!” 秦二回头,诧异地望着冉辛:“你是?” “奴婢是宁大人的婢女冉辛啊,公公方才见过奴婢。” 秦二淡淡应了一声,这才忆起,“你有何事?” “公公。”冉辛走上前,有些不安,仍喘着粗气,毕竟是第一回入宫,总是有些生怯的,“奴,奴婢有件事想麻烦公公您。” “什么事?”冉辛到底是皇帝曾经的皇妃带来的婢女,秦二也答得和颜悦色。 “公公可否将这个交给陛下?”冉辛有些颤抖地将锦囊双手奉上。 “这是何物?” “公公能……能帮这个忙吗?”冉辛惴惴说道,见秦二眸带质疑,回得更小声了些。 秦二伸手接下:“给咱家吧。” 望着秦二离去的背影,冉辛心中的大石才得以落下。 前处宫道上,秦二望着手中的锦囊,想到的却是西宸宫那位靳娘娘,因陛下初登基,每每忙碌国事到三更天,靳虞便缝制了锦囊,添了安神静气的香草药送至御案前。那些锦囊绣工精美无双,但他候在陛下身侧却瞧得一清二楚。陛下对案上的锦囊看也不看一眼,第二日,便有宫婢收拾御案时将锦囊收走。 此刻手中的锦囊不知又是什么东西,兴许,前皇妃的东西,陛下是欢喜的吧! 秦二快步回到建章宫,殿内没有顾琅予的身影,他将锦囊放置御案前,回身时,年轻的帝王正迈步行入大殿。 “陛下。”秦二行去大礼。 “安排妥当了?” “回陛下,宁大人与那两位功曹史的住所已经安排妥当,宁大人此刻正与婢女和护卫留宿在秀毓宫。” “护卫?”这声音沉而寒。 秦二心中一跳,回道:“宁大人身边有一年轻的少年,正是宁大人的护卫,陛下不知么?” 顾琅予坐到御案前,望着案牍上高高叠起的奏折,狠狠抽出一本,“晚间朕再去瞧瞧她带了个什么护卫。” 秦二敛眉噤声,知晓此刻帝王不悦。他瞥着案上的锦囊,才忆起忘了禀报,“陛下,案头这锦囊是婢女冉辛送来的,她……” “知道了,你去安排御膳房做些清淡的饮食,多备蔬果,送至秀毓宫。” 秦二忙领命退下。 顾琅予抬眸扫了一眼案上的锦囊,起身去取书架的书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0 籍时,顺手将锦囊放在了书架高处。 他并不知道冉辛就是宁禾的婢女,只以为冉辛是靳虞的那个婢女,靳虞往常求见,他从未召过她。她便着人送来这些锦囊,他却是一个也未正眼看过。 顾琅予朝殿内唤了一声,便有宫女敛眉行上前,他沉声开口:“靳虞送来的东西,往后不许出现在朕眼前。” 终于处理完案头的奏折,顾琅予起身,乘了御辇去了秀毓宫。 从御辇上落地行走时,他的脚步太急,玄色衣摆的龙尾纹路在风中翻飞,跨入秀毓宫,已是夜晚。 大雪簌簌正落,顾琅予行上宫廊下时,值夜的婢女忙要出声行礼,他挥手制止,行入了宫殿。 然而入目的瞬间,顾琅予已是龙颜大怒。 宁禾着了一件茶色睡衫,半倚在椅上,她阖着眼,伸手支着额,样子慵懒而惬意。她身后,那个清俊的小少年正在给她按摩颈项与双肩。 “宁禾——”这声音从齿缝中挤出。 宁禾睁开眼,朝门处睨去:“陛下深夜闯入臣子的房间,难道有政事要谈?”她挑眉,未起身,未行礼。 “这是你的护卫,还是你的男/宠?” 宁禾不禁一笑:“陛下与臣之间除了公事,似乎不再涉及私事吧。” 顾琅予迈步行近,他的眸光冰寒,落在阿岂与冉辛身上,冉辛忙将阿岂拉走,慌忙闭上了宫门。 宁禾起身,这时行去君臣礼:“若陛下无政事,臣连日赶路欲睡了。” 深望着宁禾,顾琅予步步行近,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哪怕在她的挣扎下,他也只用了轻微的力道便将她带入胸膛。 宁禾挣脱无用,抬眸狠狠望住顾琅予:“陛下难道就只会这一招?” “这一招你觉得不新鲜了?”顾琅予冷笑,“那朕玩点新鲜的招式?” 他猛地大步往前,疾走之下将她返身推到墙壁处,有力的一只手臂从她背后圈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暧/昧的气息都喷到她耳后。 另一手早已探入她宽松的睡衫里,一路袭上…… 他的胸膛正紧密地抵着她的后背。他埋首在她耳侧,吮吸、挑/逗、呵着热息…… 被他从背后禁锢,宁禾已恼羞成怒,但他的手臂如铁,男女之欢,她从不敌他。 “这招式,你觉得可新鲜?” 轻佻而暧/昧的轻语带着湿热的呼吸灌入她耳中,密密麻麻的湿吻下,宁禾狠声道:“陛下宠幸了多少妃子,才学到这些招式?” 顾琅予猛地停下,胸膛起伏难熄,许久,他扳正了她的身体,与她对视。 “你离宫后,我从未宠幸过任何人。” “那陛下这帝王当得就可惜了。” 顾琅予恼怒:“这般的口气,你不怕朕治你的罪?” 红唇勾起一笑,宁禾毫无惧身前的人:“陛下要定臣什么罪,是不守礼数无视帝王,还是没有侍奉陛下的罪?” 第85章 玉坠 顾琅予却不恼了,他仍搂着她,虽然此刻宁禾没有挣扎,但他知晓自己所做的事有多伤她。往日同枕而眠这么久,他怎能不知道她的性子?但是如何才能让她原谅她? 身为皇子,身为帝王,他虽并不愿多宠幸妃子,却在自小接受的教育里知道三妻四妾最是平常。可遇见了宁禾后,原来才懂一人一心一世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阿禾。”顾琅予静望住怀中的人,她的睫毛微微颤动,浓密地在眼睑处投下两道阴影,他不知她在想什么,但却知晓方才自己再一次做错了。 “琴姑的死因我尚且未查明,但我信那不是你所为。”他的手从她双肩缓缓滑下,握住了她纤柔的手,“如今我已为帝,才懂高处不胜寒的刻骨深意。这万里山河,没有你——似乎没了意思。” 心弦被拨动,这一刻,宁禾失了神。 她不是真的将他忘了,原来此时,听他的这番告白,她竟有些想要落泪。可靳虞呢,靳虞的子嗣呢?做过的事已经发生,即便心中还有这份爱,但是她真的不想再重来一次,重受一次伤。 宁禾怔怔抬眸,他的睫毛轻颤,如墨的双眸尽是她的影子。这张俊俦的脸越发深刻起来,如她在春字苑内的梦中所见的一样。她在梦中被雷声惊醒,侧身伸臂想往枕旁揽去,却空空没有那个温暖结实的身体。 抽回手,垂眸,避开他。 她站定行去君臣礼:“我已与陛下和离,往昔都如云烟,已成空影。如今陛下是君,我是臣,陛下与我,只有君臣,再无夫妻。” 宁禾抬眸,凌厉却平静:“臣恭送陛下。” 顾琅予深深望了望宁禾,清楚眼下她坚决的心意。 …… 第二日,宁禾并未打算再在皇宫住下去,既然她已经把话说得明白,又何必再留在这里。 早起时,宁禾命阿岂去将孟舟行与白青叫到秀毓宫,这时秦二正命宫人端了早膳入殿。 鱼贯而入的婢女手上端在皆是清淡的饮食,还有蔬果,而这些都是宁禾从前在常熙殿常用的早膳。 秦二朝宁禾俯首道:“宁大人,这些都是陛下吩咐准备的,宁大人先用膳,若有……” “多谢陛下,劳烦公公替我向陛下道一声,我与下属需回盉州了。” 宁禾离开皇宫时,秦二带着顾琅予安排的属吏随她启程,她不再拒绝,只俯首叩谢圣恩。马车行出宫门时,宁禾没有回头看一眼,自然也没有看见城楼处那一道紧紧相随的目光。 她出宫去了宁一的府邸,才入府门,浓郁的草药气息便扑鼻而来。宁禾心中已了然,这些药气只能是为了李茱儿,心中不禁掠过一抹叹息。 宁一出门相迎,许久不见宁禾,他大喜道:“你怎入京来了,我方才还以为管家禀报错了来人。” “哥哥,你如今……”在望见宁一的一刻,宁禾瞬间想要落泪。身前这个年轻的少年早已不是往昔翩翩倜傥的清俊公子,宁一双唇有些泛白,一头黑发竟从发根蔓延出银色。纵使此刻他对着自己笑,但眸底却是苦涩。 “哥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宁禾扭开脸,只想在宁一身前藏住眼眶中翻涌而上的湿气。 “我如今挺好,陛下给我安排的公务减轻了许多,我空暇的时间也多,每日与大夫在府中钻研草药,过得很充实。” 宁禾回眸望住宁一,心疼而正色:“哥哥,若你自己都不好好保重身体,又怎能照顾好茱儿。”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1 宁一黯然:“是我无能,还是没有让她醒来。” 宁禾身后,阿岂出声问:“大人,公子的友人生了病?是什么病?” “她伤了脑部,沉睡了数月未醒。” “京中的大夫和太医都看不好么?”阿岂问道。 宁禾未言,已是默认。 阿岂年轻的面容换上沉静:“大人,我曾居住的九峰山中有个神医,或许她有办法治好此病。” 宁禾双眸一亮,宁一已抢先开口:“当真?这位神医是何许人?他真能治好这病?” 阿岂点头:“九峰山上住的都是与世无争之人,虽然我曾与师傅住在那里,可是对山中的人都只是听闻其名,而未见过其人。”阿岂这时皱了眉头,“我也不知道墨医仙愿不愿意出山救人。” “墨医仙?只要他肯救人,我愿意奉上万金与良田锦宅以报恩情。” 阿岂道:“她虽是女子,却不喜钱财,至于墨医仙喜欢什么……”阿岂有些忧愁,“大人,我去试一试吧。” 宁禾心中大喜,当即应允下来,她嘱咐阿岂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那位医仙,既然此人不喜钱财,那就投其所好劝其出山救人。 宁禾在宁一的府邸住了一夜,第二日才出城回了盉州。 雪天不易赶路,这一回程足足行了五日才到盉州。 入了城门,宁禾换乘了李叔前来迎接的马车,临上车前,宁禾对孟舟行与白青道:“离开这么久,你们先归家两个时辰,这一路辛苦了,本官也应该让你们休沐谒亲一日。衙署政务繁多,你们二人轮番休沐,明日着一人入衙署便好。” 白青这时问孟舟行:“那孟兄你明日休沐么?” “我明日还是入衙署去,白卿你休吧。” “那我也无事,也不休了。” 两人相视一笑,对宁禾道:“大人,这两个时辰足够,那就午时衙署等候大人。” 宁禾绽起笑点头,她选的人没有错,白青与孟舟行虽也是养尊处优,却心忧百姓,能当重任,她十分欣慰。宁禾便命人将顾琅予拨下的属吏安排在了郡守府落脚。 回了安荣府,宁禾先去见了祖母再回了春字苑。 画娘才给初玉喂了奶,宁禾忙抱过女儿,心中想念得紧。初玉的风寒已经治愈,此刻双颊红润,正眨着黑闪闪的眼睛瞅她。宁禾伸手理了理初玉的衣襟,忽然一怔。 她忙掀开女儿的衣襟仔细搜寻,女儿脖子上挂的玉坠哪去了? 这玉坠正是顾琅予的东西,她原本是想给女儿留个念想,但此刻怎么寻不见了? “阿喜。” 阿喜正与冉辛在屋外低头窃语,听闻宁禾的呼喊忙进了内室,“夫人有什么吩咐?” “初玉的玉坠怎么不见了?” 阿喜诧异:“不见了?小姐的玉坠不是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么?”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给初玉清洗身子时落在了哪里?” 阿喜恍然道:“好像是!当时奴婢在浴盆里抹着个硬物,可是未作细想将水给倒了……” 阿喜愧疚地朝宁禾请罪,宁禾许久未语,最后终是叹息了一声:“算了,丢就丢了吧。” 既然没有让他与女儿相认,还留这念想做什么呢。 宁禾将初玉交给了画娘,踏出府门去了郡守府处理公务。 春字苑内,阿喜在宁禾前脚走后,忙又再拉住冉辛,“你没有骗我,你真的将我托给你的锦囊交给了陛下?” 冉辛脸色大急,忙点头:“阿喜姐姐,你怎不信我,我真的给了陛下身边的那位公公啊。” “可是……”阿喜皱起眉头,大惑不解,“如果陛下真的看了锦囊里的东西,那没有道理还让夫人一个人回来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喜百般不解,最后只能拿冉辛出气,“你怎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哎!” 第86章 治郡 郡守府内,顾琅予分派下来的四名属吏皆候在大厅,朝前来的宁禾行礼。 宁禾含笑道:“你们是陛下拨给本官的良才,不必多礼。”她落坐后,依旧含笑温和,“本官看了陛下的职务委派,周修莒与汪幸是功曹史,其余二人可由本官自由辟任。”她命衙役给四人看了座,四人忙连声道谢。 宁禾唤道:“周修莒与汪幸学富五车,本官觉得做我的功曹史倒是委屈了。”她不等身前的两名花甲老者开口,已继续说道,“林县受灾严重,周修莒先领命去做安抚工作吧。” 那五旬老者忙起身领命。 “山阳县的县令以权谋私,本官欲查其证据,这个重担就交给汪幸。” 余下的两人,宁禾将其中一人调派至牢狱看守,又将一人调至另一县替新上任的县令帮衬政务。 如此,眼线剔除。 顾琅予派来的四人都是学识渊博的老者,他们一来是顾琅予的眼线,势必会将她每日所行传到京城去。二来他们的年龄与宁禾相差太大,在为政上如果意见相左,势必会对她有所妨碍。 议政厅内,白青一直候在一侧,见四人领命走后,已是目瞪口呆:“大人,这四人可都是陛下亲自派来的人,这般遣走恐有不妥啊。” “无妨,本官行事磊落,他四人的归宿哪一个不都是为民着想,陛下没有怪罪的理由。”说罢,她心底暗自好笑。 想要监视她?还是想在监视的同时剔除掉她的左膀右臂,或者让她达不到顾琅予给她定的要求?如今真当是在宫里,可以任由他欺负么。 她只想努力做到不依靠任何人,为自己为女儿撑起一片自主的天地。 …… 云邺年末的朝会上,是举国各中高级官员都需入京禀报郡县、封地政务的大国事。这是新帝登基所行的第一次朝会,臣子都打起十足的精神,极尽严谨。 金銮殿上,各郡皆将此年政务与经济收成紧要禀报给新帝,有臣子是初次入京面见帝王,在被问及政务时多少紧张。毕竟,新帝为人冷漠,手段果决,处政之态向来都是雷厉风行。 金銮殿上黑压压立满了官员,长长地排到殿外石阶下方。 待到几个郡的郡守禀毕,秦二朝龙椅上端坐的顾琅予道:“陛下,封地与各郡的政况已通禀完毕,就剩盉州的宁大人还没有……消息来。” 那张凌厉的面容在冕冠十二旒玉串的遮掩下似隐似现,龙椅上的人沉吟未语。 一时殿内鸦雀无声,百官都俯首屏息,心底里谁人不知那盉州的女郡守原是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2 新帝的皇妃,此番连朝会这种大事都没有亲自前来,胆子也忒大了! 低沉的声线打破这寂静,“她已向朕禀报过此番朝会无法赶来。” 秦二俯首称是,又昂首朝殿中扬声喝:“朝会毕,中书赵大人受各郡奏疏——”于是众人都跪地叩首行礼,欲退出大殿。 顾琅予声线硬朗低沉:“朕决意让各郡每日上书奏疏,送往朝廷中书衙署处。” 有臣子诧异:“陛下,先帝在位时,各郡的政务文书都是按月送往朝廷,若每日送往,恐会加重中书省的政务。” “朕初登基,此法可让朕多了解举国各郡百姓所思所急,才是勤政为民之根本。” 即便各郡偏远,来往京城要花上一至十日不等,但既然皇帝都已决定好,且臣子都知新帝素来行事果决,于是再也没有非议之声。 “青郡、百冶、盉州……这些大郡每日的奏疏都要送至建章宫,由朕亲审。” “是,陛下。” …… 当顾琅予改革各郡奏疏的诏令文书传入盉州时,宁禾诧异后便是平静。她心中只想着这是顾琅予初登基,为博爱民勤政的好名声。 是日起,她每日亥时拟好了当日奏疏,着衙役快马加鞭传入京城。而在宁禾传递奏疏的这段时间里,她对改革交通也萌生了新的想法。 云邺这个古代制度上,交通极为不便,只靠马、牛、驴拖车以代步。而盉州通往外界的大道只有一条,其余皆是途畛和乡间小道,小道只容牛车,马车不可通行。因此拉低了时速不说,出郡还需避开节庆日。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有旁的事情,她毕竟初上任,精力有限。 在衙署中记录好今日要政,宁禾便派人将奏疏送往京城。 衙役接过奏疏时,宁禾嘱咐道:“雪天路滑,赶路时你们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回来后本官给你们添些厚衣。” 那衙役猛地抬起头来,动容道:“多谢大人,属下一定将奏疏送到!” 从初入衙署,衙役与属吏眼中的那份质疑,到此刻每人面对宁禾时的那份恭敬,宁禾知晓郡守府内的众人算是对她认可与遵从了。但盉州的百姓呢?在姜昭的案子上,宁禾初步得到了百姓的赞许,也减轻了因她的名声而带来的某些不善的影响。 不过真正想要做一个百姓都喜欢的父母官,还是任重道远的。 宁禾想,她这三年势必要做到能满足顾琅予那些苛责的条件。什么替他为官不如替他暖床,她想有朝一日,一定让他为这句话悔悟痛觉。 林县水患在处理上几近完善,但落下的问题便是山下被洪水冲毁了茅屋的百姓如今无家可归。 而已近一月,宁禾那二十亩地已经全部被盖成了两层阁楼。这座宅邸设计简单,没有亭台水榭,专供生活所用。但观景荷塘还是设了几处,宁禾将宅子区分出居住、劳作、织布、私塾等区域,规整完善后,很合她的心意。 林县受灾的百姓如今流离失所,除了有户籍证明身份,他们确实如流民无异。县令章汶居来盉州上报了数次,苦于没有能力解决问题。 这日,章汶居又愁眉苦脸来到衙署,被白青引入议政厅时,十分忧愁地对宁禾道:“郡守大人,下官前些日子不忍,便挑了几名机灵的年轻人入县令府做个小卒,不想这些时日难民都拥簇在县令府外,都想谋个差事。下官实在无法,苦求大人替下官想个法子啊。” 宁禾也作忧愁道:“天灾难挡,本官亦没有法子。” “大人,可否再拨些赈灾银两……” “今年的政款已经用尽,你也知道现在是年末,这区区千两政款是救济不过来七百多流民的。” “那下官这顶乌纱也快不保了吧……”章汶居满面愁容。 宁禾这时凝思道:“你为官以来廉明清正,本官不想失了这样的下属。有个主意你可愿试一试?” “大人请讲!”章汶居眸光一亮,忙期待地望住宁禾。 万事都已筹备好,可这难民的数量有七百人,如果宁禾私以个人名义买下这些难民,势必会引起诸多争议。此刻,她不过是寻了一个被动变主动的机会。 “先帝曾赐与本官良田,本官以私己之银修建了屋舍,正欲在屋舍内招人织布耕作,扩充安荣府的产业。若你觉得此法可行,便让那些难民来盉州,虽是需要卖身于安荣府,但我安荣府势必不会亏待他们与其子女。” “此法大妙!”章汶居几乎喜极而泣,连忙辞行回林县宣布消息。 这消息散后的第二日,章汶居带着难民朝安荣府门外蜂拥而至,宁禾命人将难民带去榆林宅邸,说明了入宅邸的条件后,难民都愿签下卖身契。 这是一份终身卖身契约,需要将一生贡献给宁禾,任由差遣,且每月没有月钱。但其后代无论男女,都可获得学习与谋差的福利。 宅邸取了很寻常的名字,叫宁庄。这是云邺建朝百年来百姓从未遇到过的好福利,只要签下终身契,就可以不用再管每日温饱,连分来的屋舍都可以给子女享用,更甚者,衣物与疾病都会有专门的人照料。 宁禾早料定难民都会答应,这个时代的百姓皆靠耕作捕鱼生活,如果没有屋舍,没有土地,便等于断了生计。用一生的劳作换来自己与子女的衣食安稳,对普通百姓而言是稳赚不赔的。 如此,宁禾在规整好人员划分后,宁庄的一切已经开始进入初步的运营。男人耕种,女人织布,稚子在私塾学授。 榆林山下的百亩荒地在一月内被开垦翻新,宁庄中,因难民原本几乎都是邻里,因此相处也很融洽。如今,宁禾只待开春耕种的时刻到来。 阿岂从九峰山回盉州后,带回了让人失望的消息,那墨医仙踪影不定,完全没有人知道她的踪迹。宁禾失望之际命了人去九峰山守候,希望能等到好消息。 宁庄走上正轨的时候,宁禾除了每日忙碌于衙署中,也在着手改革交通的事宜。 入夜时分,她拟好今日的奏疏后才回了安荣府歇息。 衙役正将奏疏快马加鞭送至京城,这一份奏疏不光光只是国事,还是一份□□…… 青墙红瓦下,紫柱金梁,宫阙连绵。碧空晴好的一日,秦二抱着一大摞奏折行入建章宫。 他轻声将奏折放入案头,对埋首案牍间的新帝道:“陛下,这是今日的折子。” 顾琅予住了笔,从一堆奏折中拿起一个,又放下,又再拾起一个翻阅,再放下。 他从最底部拾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3 起一份奏疏,终于握在手中,没有再弃下。 他身侧,秦二暗中扫来一眼,望见了封页上“盉州”两个字。原来,新帝还是关心着前皇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尽快让男主知道真相啊,等我!爱你们~ 第87章 大醉 秦二轻声将御案前的茶盏换了热茶,静候在一侧,眼角余光能瞥见新帝时而皱眉,时而抿起了唇角的浅笑。秦二投去一眼,那凌厉俊俦的龙颜这时已添了柔和。 第二日,有侍监小童将奏疏一摞摞抱入建章宫,放置御案前欲退下,秦二行上前道:“将盉州的折子放在最上。” 小童诧异:“师傅,往常都是将尚书、中书、门下三省的折子放在上头,盉州只是郡,不能放在最上呐……” “叫你放你就放。”他们这些小太监如何懂,那盉州郡守曾是新帝的皇妃,如今也依旧是新帝重视之人,瞧新帝的种种举措,他身为近身宦官,又怎敢轻懈。 正要出殿,宫女在打扫书架时拿了一个锦囊欲丢弃。秦二急道:“这东西你也敢丢,快住手。” 宫女十分不解:“公公,陛下前些时日吩咐过,靳娘娘的东西不能出现在他眼中。” “谁说这是靳娘娘的,这可是盉州宁大人给陛下的东西。” 宫女此下为难了:“那奴婢应如何置放?” “原先放在何处,便依旧放在何处。”秦二摇头叹息,为人奴者,没有这点眼见力如何侍奉好君王。 于是,那锦囊又放在了御案后侧书架的最上方。 春节来临时,从朔北传来消息,朔北王妃诞下男儿,顾琅予赐名加爵,将顾衍的嫡子封为了世子。外人眼中,新帝善待手足的名声便越传越广。 宁禾得知消息时,已知这消息传来的时刻恐怕宁知的孩子早已有两月有余。她命阿喜准备了许多礼物,又被许贞岚叫去挑选重礼,一并差人送去了朔北。 春节来临的前一天,衙署中各大小官吏属吏聚在衙署大厅内吃了一场晚膳。宁禾私掏腰包,宴请众人。 并在席上笑道:“本官已命人统计好你们此年功绩,其中城门领、牢头,还有许多属吏此年的功绩极为出色,为表赞赏,本官私掏腰包给这些人发五倍的月钱。年来,有本官上任的一日,都不会亏待我的属吏们。” “多谢大人!”众人忙举杯向宁禾敬酒,一时之间整个郡守府皆是朗声笑语。 在这一片喜庆融合的气氛里,宁禾也饮了些许酒。 孟舟行坐于她身侧下方,见她双颊微有红晕,不由担忧道:“大人,你可要先回安荣府了?” 宁禾点头,“你们饮酒作乐,着人给守城的守卫送些酒食饭菜过去。” 宁禾站起身的一刻,才感知到有些眩晕。然而意识仍是清醒的,她见孟舟行要来扶她,忙挥手示意他坐下。 孟舟行已起了身,他身侧的白青也欲起身送宁禾,不想白青饮多了酒,起身的时刻身子踉跄一晃,幸得孟舟行在旁稳稳地扶住了白青。 “白卿?你醉酒了?” “我有些不胜酒力。”白青睁开醺迷的双眼,望了望孟舟行,又对宁禾道,“属下送大人。” 宁禾一笑,早已返身走出了院子。 “白卿,我送你归府吧。”她隐约听着身后孟舟行的声音,步下石阶,身后的觥筹交错声便渐行渐远了。 坐到马车上时,头脑更加昏沉。待车落停在安荣府门外,宁禾才被阿岂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脚步虚浮,全靠阿岂的肩头支撑。 “大人,我去叫阿喜给你做醒酒汤。” 宁禾未言,入了内室,画娘说初玉已入了睡。她脑中更加沉重,望着将室内照得明亮的夜明珠,望着走入房的阿喜,眼睁睁瞧着阿喜的身影变作两个,三个,四个…… 重叠交错,如梦似幻。 “夫人,你明明不胜酒力,怎将自己饮醉了。”阿喜忧心地回首朝冉辛嘱咐,“去唤李太医来给夫人看看。” 阿喜又道:“夫人,你先等着,奴婢去烧热水给你沐浴。” 于是室内便只剩宁禾一人。 醉?她怎么会醉,她脑中清醒得很,她记得自己前一世叫宁禾,这一世还叫宁禾。她记得自己从2017年穿越到此,重获新生。杨许呢?那个前一世里对她说着情爱的杨许呢,他是否已经娶了亿达影业的千金,过上了豪门总裁的生活? 顾琅予呢,他登上帝位,靳虞也即将诞下子嗣。他今日应该在百官的朝贺中过着热闹的春节,皇宫灯火如万里长龙,这江山所有的璀璨都被万人供奉在他眼前。他已成九五之尊,不知道她此刻难受的心境,也不知道隔壁屋内熟睡的初玉正是他的亲生骨肉。 醉酒当真可以乱/性?还是醉酒只是一个理由,宠幸靳虞对他来说只是随意的一件事情? “顾琅予……”宁禾跌跌撞撞从椅上起身,行至屏风后宽衣脱下官服,换上一身银纹织金挑线绒花裙。 她又卸了发冠,踉踉跄跄行去妆台,从奁盒中取出那支静躺许久的碧玉钗。她对镜,送入髻,微微笑。 明月初回,白玉配伊人。 可惜窗外已无明月,而镜中的人已不再是他的伊人。 宁禾取下那支碧玉钗,起身欲去看看初玉。然而此刻酒气才是发作最厉害的时候,眩晕的她竟一头磕在案角,疼得她龇牙抽气。 她忽然狠狠踢了那长案一脚,莫名其妙地,心中委屈难受。她又狠狠踢了一脚,口中喃喃低语:“这么对我不公平。” 李复这时已被冉辛引入室内,却是在门处瞧见了这一幕。 “这么对我不公平……琴姑虽然是奴婢,可我又不是古人,我是个现代人,我的观念里怎么可能有杀人这种心思,搁在现代,她是你养母,她还是我婆婆……” 她的声音已化作了绵软的哽咽,“我怀孕你从来没有关心过肚子里的初玉,也从来没有陪我听胎动,你当上皇帝,我做了市长省长,可这有什么意思,谁说我不爱红妆华服。” 她狠狠将案头的茶盏踢落,任由自己斜斜倚在妆台上,双目早已迷离醺醉,“你以为鹤鹭山上的巨石就是天意,天意是什么鬼,那是我给你刻的字,你以为你长得帅老天爷都要围着你转……” 她的一通毫无讲究的乱语吓坏了门处的冉辛,冉辛忙要上前扶起宁禾,却被李复制止。 身为顾琅予的眼线,如今真真切切听到宁禾的这一番话,李复自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4 然震惊得无以复加。原来鹤鹭山的事情竟是皇妃策划,但陛下却只以为是天意。至于……至于什么婆婆,什么现代,李复虽未听懂,却不想在此刻打断宁禾。 可宁禾却是未再说了,她抹掉眸中的雾气,从始至终,没有让那雾气化作眼泪流出。她揉着疼得欲裂开的脑袋,喃喃道:“来人——” 冉辛忙冲上去,扶起宁禾:“夫人,你哪里难受?” “备水,我想沐浴。” “阿喜姐姐已经去准备了,夫人先让李太医把把脉?” “把什么脉,我又没病。”宁禾起身时,脑中仍是眩晕的,“给我倒杯热水。” 恍若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宁禾神色如常,轻飘飘行走在房内。 李复退出了室内,熬了醒酒汤让阿喜端来。李复回了房,依旧按照顾琅予的吩咐,将宁禾每日事迹记录入信笺中。 他拟好了信,给了门口的小厮:“依旧还是送去城中那家铺子,这封要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小厮领命,但却在李复走后揣着这信进入了府中,而不是城内。 夜色如墨,冬夜风寒。 阿喜立在屋檐下,望着前面行来的小厮。 小厮一时没有看清,行近才见一个伫立在前处的人影,一时惊退喝道:“谁在那?” “小皮儿,你不好好守门,往春字苑走来做什么?” “原来是阿喜姐姐。”小皮儿落下口气,“我……” “我知道,你要去找阿岂。” 阿喜行近小皮儿身前,“将这信送往它应去的地方。” “可是……阿岂护卫说这些信都要不动声色给他,这是小姐吩咐的。” “夫人的意思是你清楚,还是我清楚?”夜色里,阿喜的声音带着一股气势。 小皮儿连忙称“不敢”。 “往后,这些信你只管一封封送往城里,若阿岂问起,你就说李太医没有再写信了。” “啊?”小皮儿忙惊慌起来,“阿喜姐姐不是说这是小姐吩咐的么,可是为什么又要告诉阿岂护卫这……” “你听我的,若你办砸了,我就让李叔撵你回你们马家村去。” “是是是,我知道了。” 望着小皮儿一溜烟跑没了影,阿喜才往回行去,她如何不知,这些可都是李复要送至御前的东西。陛下与夫人虽已和离,可陛下始终惦念着夫人,这份情,不似假意。阿喜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恐怕那个锦囊也是半路出了岔子,所以陛下才不知真相。 这封信送到御案前时,早已过了四日。 信由顾琅予信任的老臣送至了建章宫,顾琅予正埋首在案牍间,阅完奏折便要起身去巡兵。 秦二迈着大步小跑进殿,面上还堆满了欢喜:“陛下,盉州的信。” “盉州?”李复已有两个月没有来过信,他便知道是宁禾发现后截下了那些信笺。 顾琅予一把接过那封信,深邃的眸光落在字里行间,容颜也越发阴寒。 “诏侍郎宁一即刻入宫见朕。”他的声音急促深沉。 宁一进入建章宫的时刻,顾琅予早已从龙椅上起身踱步至他身前,不等宁一行礼便问:“你的腿到底是因何所伤?” “腿伤?”宁一诧异道,“臣没有腿伤,陛下可是弄错了?” “数月前,你向朕辞官之际,瘸腿行入大殿,那时的你因为何事伤了腿?” 宁一这才怔了怔,却是答:“陛下……臣被石头砸了一下。” 顾琅予眯起了双目,他犹记得,那时他问起宁一,宁一也是这般回答。 “什么石头?”这一刻,他心中已确定无误。 “陛下问这个作何。”宁一敛眉,在坦白与犹豫间顿了话。 “万寿予之,天顾恩泽。”顾琅予望住宁一,却是自嘲地笑起,“枉顾朕与她夫妻一场,竟连她帮朕做的这些都不知晓,还一心以为是天意,是他人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前一世的渣男男友杨许在害死宁禾后春风得意,作者的都市文《爱情操盘师》里他会是个男配,结局很惨的男配。不过有时间再开那篇都市文,目前下篇会写古穿言情《帝王策》。 感谢陪我战斗的读者们,最近太忙了明天抽时间加更,小天使看文就好啦,砸雷破费了,天热了你们留着买冰棍吧,爱你们o(∩_∩)o 第88章 获罪 宁一震住,许久后道:“陛下如今知道也不晚,阿禾自落水醒来便变得要强,臣更喜欢如今的这个妹妹,她敢于担当,却不求回报。如果陛下对阿禾还念从前的夫妻情分,陛下便不要将她们母女丢在盉州,初玉如今才半岁……” “初玉?”顾琅予几乎失声,“她给女儿取名初玉?” 这一刻,宁禾嘲讽起来:“陛下还真是国事繁忙,竟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不知道。” 顾琅予没有再解释,外人眼中,她的女儿便自然是他的骨肉。可惜无人知晓真相,无人知晓那不过是她受辱后留下的一个小生命。 但为什么她要将她的女儿取名为初玉,他此刻终于懂得,她心中有他,却始终忘不掉他所给她带去的伤痛。 宁一退出宫门后,顾琅予沉声朝大殿内的宫人唤道:“诏靳虞。” 靳虞行入大殿时,心中激动雀跃得无以复加,她隔了太久太久没有见过顾琅予一面。此刻被诏入殿中,踏入殿门时靳虞扶了扶鬓间的步摇,理了理衣襟才迈开盈盈细步,款款行入殿中。 “臣妾拜见陛下。”她昂起头,一双美眸流转在顾琅予身上。 顾琅予从龙椅上起身,挺拔高大的身影拾阶而下,“你帮朕看看,这是什么字。”他将一张宣纸递到靳虞身前,在靳虞伸手来接的瞬间却松开了手。 那宣纸落至铺满地毯的地面,靳虞愣了一瞬,却是浮起温婉的微笑。她托住高高隆起的腹部,举止有些吃力地弯下腰去拾那张宣纸。 靳虞凝着纸上的字瞧了半晌,昂首:“陛下,这是陛下写的字迹?”她笑得明媚灵动,“臣妾虽看不出陛下所写何句,然这八个字落笔遒劲,臣妾觉得是无人能及的一手好字。” “你当真不知这是何意?” 靳虞又凝了一眼,含笑摇头:“臣妾才学不及陛下,请陛下教教臣妾这是何字?” 顾琅予从靳虞手上抽出那张宣纸,他的唇抿作一条直线,望住靳虞的那双黑眸深不可测。他忽而勾起一个淡笑,却是冷峻凌厉。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5 “朕眼里,你比朕还厉害,敢欺君,敢骗朕。” 靳虞脸色已变,眸底的惊慌一闪而逝,她怯怯问:“陛下此话何意?” “这八字你不认识?这不正是你那好父亲为解朕的燃眉之急而在鹤鹭山弄出上古範文一事?” 霎时,靳虞面颊苍白失血。 “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朕的?” 靳虞惊慌地摇头:“陛下,臣妾错了,除了此事,臣妾对陛下再无欺瞒。”她托住隆起的腹部,吃力地跪在地面,“臣妾以为巨石一事是天意,陛下发现不了臣妾撒的小谎。陛下可知,臣妾有多爱慕陛下。” 靳虞垂下头,咬了咬唇,她心中何尝不知,在这等睿智的人身前,她再狡辩不如坦白地承认真相。她懂他,如她大婚那日,用匕首割破手掌时,他的眸中便已有动容不忍。 “陛下,臣妾只想着陛下能因此事多看一眼臣妾,臣妾用天象欺瞒了陛下,若有天谴,臣妾甘愿受了。”靳虞昂起头,目光楚楚,垂下泪来,“靳虞知道错了,求陛下看在臣妾腹中怀着皇儿的份上,给臣妾诞下子嗣的时间吧。待臣妾产下皇儿,陛下要杀要罚臣妾绝无怨言。” 顾琅予回身坐去龙椅上,他再未看跪地垂泪的靳虞一眼,“待你腹中的子嗣出生,你便去梵云寺修行赎罪吧。” 靳虞的啜泣在这瞬间凝住,她不可置信地望住龙椅上那年轻俊俦的容颜,许久后才颤声答:“臣妾替腹中的皇儿谢过陛下。” 她料错了,纵算他多情多义,却独独只对心上的一人多情。 顾琅予诏来何文,说明了今日的事后,再次沉声道:“朕让你查琴姑的事情,你查得如何了?” “时隔太久,臣从琴姑的遗体与那井底捞出来的东西上还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还请陛下再给臣些时间。” 经过方才的事情,顾琅予再也不信靳虞。那一夜他醉酒时,靳虞入享宫恐怕也是一番心计。这世间怎有那般巧合的事情。 “事情已过去半载,你准备从何处再开始查起?” 何文沉思道:“臣之前在琴姑的遗体上没有发现异常,如今琴姑早已入土,臣只能仔细查验一次琴姑当时所穿的衣物。” 顾琅予沉吟后问:“当时为防顾姮的异动,朕在常熙殿安插了许多眼线,做有出入的记录。那一日,你可有查到还有何人入了常熙殿?” 何文摇头:“除了来给靳娘娘把脉的太医刘氏,其余一切无异。” “井底打捞起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口井干涸断源,已荒置多年。是以宫婢们有不要的杂物都丢弃在了井底,打捞上来的东西污秽不堪,臣查验了,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顾琅予沉吟许久,终是下定决心:“将打捞上来的东西抬到朕跟前来。” “陛下当真要看?”那井底的东西有沾血丢弃的月事带,还有碎裂的花瓶与茶壶,一些鸡鸭骨都丢满了井底,想来平日有不少宫女会偷食主子餐桌上撤下的东西。 顾琅予未再开口,何文便知他心意已决。忙命人将那井底的器物秽物抬上来。 东西抬入大殿时,当真是秽乱不堪的,那些月事带已凝了血发黑,食物残羹已凝固,瓷器花瓶只剩碎片。满堆杂物,实难分辨。 顾琅予从龙椅上起身踱步而下,命宫人在他眼前一一翻阅。 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弃物,眸光忽然落在一个青铜香炉上。 秦二眼细,寻着顾琅予的目光所落之处拿起了那个青铜香炉,顾琅予这时猛地抢入手中。 “陛下,这东西污秽,奴才来拿便好。” 眸底深处,墨色翻涌。这已被重力砸扁失了形状的青铜香炉为何这般眼熟? “这是什么香炉,常熙殿中可有这种香炉?” 秦二忙答:“这不是常熙殿的东西,但既然出自常熙殿,依奴才看应是昔日皇妃或靳娘娘的陪嫁之物。” 蓦地,顾琅予脑中的记忆如碎片飞快闪现。 “……这炉内点了熏香,可以缓解脑内胀痛。”他恍然忆起,宁禾离开皇宫去云芷汀的那个夜晚,他醉了酒,便是靳虞抱了一个香炉行进享宫内,放至在他身旁。 这个青铜香炉,会是靳虞那日抱来的那一个么? 但是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他早已记不得那香炉长什么样子。若真的是手中这个香炉,为何靳虞要丢弃在井中。 第89章 守诺 三日后,何文将所有能查的地方都查遍,最后毫无所获地再一次将琴姑死时穿的衣物检查了一番。他仔细审视,忽在衣物胸前处发现那挑丝银线皱作一团且都抽了丝。 宫中的布料向来质量上乘,琴姑是顾琅予的乳母,她得的料子不可能会这般劣质抽线。 “这些都要好生保管,你们怎能让这衣物刮成这样。”何文出口训责。 宫人忙答:“何大人,这衣物送来时就已经是这样,奴才们从不敢乱动半分。” 何文望着那团皱乱,恼道:“这分明就是宫人浣洗时用指甲勾乱所致,你们倒是好,还想狡辩。” “大人,这些都是琴姑的遗物,您瞧这后襟都还有血,奴才们可没敢浣洗乱了规矩。” 何文这时明白,这衣物宫人肯定不敢随意浣洗,所以琴姑衣物上的抽褶只能是死前所致。但琴姑为何会穿一件已被勾破的衣物? 这虽是个疑点,何文却没有再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皇宫的春节刚过去,深居在后宫的兰太妃暗中联络了臣子,在朝堂向顾琅予奏请放过关押在天牢中的五皇子顾末。 顾末被关押的罪名并不算重,却也不轻,顾琅予只对外宣称顾末受顾姮蛊惑而助其篡.位,囚禁顾末于天牢是顾琅予登基为帝后能做的最轻宽赦。 顾琅予没有听臣子的进言,答应宁禾不杀顾末他做到了,但至少此刻他是不想放了顾末的。 彻骨寒冬过去后,迎来渐暖的春日。 春耕是帝王每年需举行的一项大事,朝廷春耕,民间方到了播种的时刻。这是顾琅予登基的第一个春耕节,春耕节需与皇后一并参加,去皇室土地处行农耕仪式,顾琅予如今没有皇后,将国事交由老臣后,便去了龙郊山地。 此时的皇宫却已云波暗涌。 冷巷狭长的甬道上,宫人提着一只宽大的药箱快步行入知成宫,寝殿内,传入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呼。 容想在望见宫人入殿的一刻瞬间如释重负,“药带来了?”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6 “带来了。” “可有人发现?” “无人发现,郡主可以放心。” 说罢,那来人退出了殿,没入穿行的婢女中,不见了身影。 床榻上,靳虞这时已敛了方才撕裂般的痛呼,沉声问:“宫外可有异处?” “娘娘放心,陛下已去了龙郊山地,回宫已是暮时,不会发现异常的。” 容想忙打开了药箱,霎时,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响彻大殿。原来此药非彼药。 欺君换子,若被发现,株连九族。 靳虞抱着怀中的小婴儿,终是绽出动容的轻笑:“从今后,你就是我的皇儿了,母妃一定会把天底下最好的都放到你眼前。” 出宫修行?她偏不要。靳虞望着婴儿发红的面庞,双目中的柔情化作狠烈。如今她有了皇嗣,与他有了血脉亲情, 今后的路应更好走才是! …… 远离京城的盉州在春日临时生机盎然,宁庄男耕女织,稚子读书郎朗。盉州各县也都开始进入农耕时节,因此这段时间的宁禾十分忙碌。 郡守府内,在宁禾为此年税赋征收做筹划时,从京中传来让宁禾惊怔动容的消息。 宁一跟李茱儿成婚了! 她那痴情的哥哥将沉睡未醒的李茱儿娶入了府门,大婚那日,顾琅予在高堂替宁一主持这婚礼。宁一没有修书来信,没有告诉祖母一声,也没有告诉给宁禾。 他似乎怕众人反对,又或者已等不及,长如游龙的迎亲队伍穿过京城繁华的街道,停在闾阎扑地处的李府。沉睡的李茱儿如一尊瓷器,被宁一小心呵护在怀中,她没有坐婚车,也没有坐上喜轿。她就安安静静阖着眼,娇美的面容恬如好梦。被她心爱的男子小心翼翼抱在怀中呵护着。 宁一从始至终都抱着李茱儿,从迎亲,到拜堂。 宁禾听着宁一派来传信的家仆说起,再也没有忍住落下了眼泪。 她犹记得皇宫里那些日子,李茱儿欢喜地跃进常熙殿,在她身前托着腮,甜甜地说她订婚了,李茱儿还说三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而近日忙碌的宁禾早已将五日前的三月初八忘记,她的哥哥是个信守承诺、多情多义的好男儿! 宁禾对阿岂吩咐:“派人去九峰山,务必要找到那位墨医仙。” 这是她欠李茱儿与宁一的,今生还不上,她没有办法安生地过下半生。 开年忙碌的宁禾没有时间抽身去京城探望宁一,她只能准备上厚礼与信派人送去京城。厚礼备好的时刻,宁禾正出衙署去往山阳县,她的马车从集市穿过,有百姓交谈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可是当今皇上的长子,自当是会被封做太子的。” “我可是听说那皇子的生母去了梵云寺给皇家祈福,她生了皇子,还自请修行,真是良善之人!” 马车内,宁禾失了呼吸。 她捂着心口,有一瞬间的眩晕,伸手扶住车壁的手竟有些颤抖。 那些声音已渐行渐远了,却依稀还能闻到民妇的谈论,“咱们的郡守女大人也给新帝生过孩子哪!”“咱们大人生的是女儿,哪能比过龙子,哎!” 他有子嗣了,那个如今风光无限、威风凛凛的帝王有了自己的皇子,这应是他登基为帝的第一件于他而言的大喜事,他一定是高兴的吧! 宁禾的目光飘忽,早已游神失色。 马车落停在山阳县衙署时,车外孟舟行唤了她几声她才听见。 阿岂怕有不测,忙掀开车帘,恰对上宁禾有些苍白的脸色,“大人,你无事吧?” 宁禾未应,下了马车,对孟舟行道:“周庸人在何处?”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周庸逃了。” 宁禾抬眸望向县令衙署的大门,汪幸得到她已抵达的消息正从府门处小跑来,他停在宁禾身前喘气:“大人,都是属下的错,让周大人跑了。” 山阳县县令周庸以权谋私,暗授商贾贿赂,剥削农人耕地。顾琅予给她派来的汪幸调查举证后,因周庸控制了整座县城,宁禾才亲自来了山阳县。 她迈步行入县令衙署,身后跟满了从盉州带来的属吏与衙役,“缉拿周庸归案。” 县城中的百姓听闻宁禾的到来,皆拥堵在衙署门口控诉周庸的罪状,周庸被缉拿回府时,又惊又恨地瞪着宁禾。他正被衙役扣住手脚,因他的罪名并未公布,衙役还不敢用铁伽捆他。 在宁禾冰冷的目光中,周庸陡然挣脱衙役的束缚,拔下发冠间一支钗子就朝宁禾刺来。那瞬间疾,待身为护卫的阿岂反应过来时宁禾的手臂早被划伤。 绯绫官服被划破,瞬间冒出鲜血。众人大惊之下狠狠扣住发疯的周庸,将他押入了盉州牢房。 按周庸收受的那巨额贿赂,宁禾判了终身监.禁的罪名准备回盉州后命人将审判书送至京城。孟舟行引入郎中给宁禾包扎伤口,宁禾低头瞧去,左手手腕处的那条旧痕依旧清晰。她从那之后再未佩戴手镯,她并没有刻意每日去瞧手上的红痕,可无意间的一瞥,刻意要忘的记忆便排山倒海袭来。 从山阳县回盉州时,城门处涌满了百姓要送宁禾,他们有的提着年前熏的腊肉送给衙役,有的揣了满蒌子自家饲养的鸡蛋要给宁禾。 宁禾含笑谢过百姓的好意,便上了马车回去盉州。 她这个郡守做得实在太累,初上任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不过总算没有让她的盉州百姓失望。 汪幸欲同宁禾一块回盉州,毕竟他是当初顾琅予安排而来的眼线,宁禾没有同意,将他留在了山阳县,她准备提拔汪幸为县令,相信顾琅予也不会反对。 处理完政务回到安荣府,宁禾命李叔帮她挑选了重礼送入京城。 李叔问:“小姐要给大公子送去?老奴挑些人参、春芝……” “不是送给哥哥,新帝喜得皇子,你准备两份礼物送至皇宫,一份以安荣府的名义,一份以郡守的名义。” 李叔忙点头应下。 阿喜也已知晓这个消息,见宁禾回到房中,微有疲惫之色,阿喜察言观色,知晓宁禾此刻不想多言。 阿喜笑道:“夫人,小姐方才笑得可欢了,可惜眼下她方被画娘哄睡着了,不然你肯定爱听那笑声。” 宁禾终是露出微笑,“她今日吃得好么?” “小姐吃得乖巧,最近隔奶也不哭不闹,流食吃得也算多。” 提到女儿,宁禾的脸上才溢满了微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7 笑。不过初玉如今已有七个月,她担心女儿断奶不适应,不想女儿竟这般乖巧没有闹腾,宁禾又嘱咐了阿喜要好生照顾初玉,才沐浴歇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今天这章没有公布真相,因为进展太快总觉得很突兀,明天一定让男主知道真相。见谅啊~ 第90章 惊晓真相 春日的御花园百花齐放,雀鸟喜鸣。待到夜色.降时,皎洁的月光将座座宫廷笼上庄严的静谧。 从建章宫行入御花园的知书阁,顾琅予负着手,行入台阶,坐在了亭内。 纱帘被晚风吹皱,轻飘飘在空中翻舞。 秦二命宫人在案前斟满茶水,便候在了一侧。身为顾琅予的贴身太监,又成为皇宫的大总管,秦二最会察言观色。他见年轻的帝王饮了茶,却蹙了蹙眉。秦二忙朝宫人低声嘱咐,“拿酒来。” 没错,皇帝想饮酒了。 暗暗瞅了一眼帝王那冷峻的容颜,秦二真真切切在那眼底瞧见一抹思念。 他清楚得很,昔日前皇妃便是在这座知书阁里与帝王小坐,那时两人宛如平常夫妻,前皇妃的额头靠在帝王宽厚的肩上,笑着撩拨把玩帝王的手指。而帝王竟如个稚子般玩闹,谎称皇妃眼角有东西,却在皇妃闭眼时亲上她。 秦二心底叹了口气,瞧着饮酒的帝王,垂首道:“陛下,奴才去请何大人来陪陛下饮酒?” 顾琅予淡淡应了一声。 如今的皇宫确实有些清冷,他的后宫没有女人,虽然他将兄长顾琻放出了府邸,赐给顾琻王位,并安排了朝廷重务予顾琻,但两人终归没有那份亲厚的兄弟情。 他也准许那缠绵病榻的二皇兄留在皇宫养病,但两人所见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除了有时诏宁一入宫下棋,与何文商议政事,顾琅予所有的时间便都用在了朝堂与建章宫的政务上。 何文被秦二请来时,顾琅予已饮光了一壶酒。 何文道:“陛下,若您有闲,不如去看看大殿下。” 大殿下,即是他如今的长子。顾琅予皱了皱眉,未答。 从靳虞产下那个孩子起,顾琅予便只在从农耕节回宫时瞧上了一眼,他初次瞧见婴儿,那个婴儿身体皱得难看,被宫人抱到他身前只知道哭。他最初露出了初为人父的笑容,片刻却敛了神色,子嗣诞下,他与宁禾之间似乎便更加远了。 国事繁忙,他也有意不想见那孩子,明明知晓大人的错不应怪在孩子身上,可他待那孩子似乎提不起为父的那份喜悦。他只给孩子赐了个名,取了最最普通的“离”字,朝中老臣对这个字有些争议,只敢敛眉劝他是否应易个字,他沉容以对,便无臣子再敢进言。 离,意旨深远! 何文道:“既然陛下难以抽身去看大殿下,那靳娘娘那里……” 原本被赐离宫修行的靳虞在产子后落下重病,见不得风,下不得床,顾琅予虽并不怜惜靳虞,但百姓眼中他若在皇子诞下的时刻便狠心送走其母,恐怕会落下昔日冷漠的名声。所以如今靳虞依旧呆在后宫中。 顾琅予淡淡开口:“暂时留她在那里。” 春过夏至,皇宫内的各样水果供应不断,御案前端坐的顾琅予忽然凝眸望了望盘中的荔枝与蒲桃,“这些水果市面上都有?” 低沉浑厚的声音十分有磁性,宫人是难得听到皇帝如此好听且带着暖意的声音。“回陛下,这些都是专供给陛下用的,外边还没有呢。” 顾琅予搁下笔,眸光却飘至记忆里:“盉州郡守治郡有功,送些新鲜的去盉州。” 宫人诧异,但见皇帝冷峻的轮廓,忙敛眉称是。只是,奖赏臣子赏水果,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可顾琅予知道,她夏日厌热,不喜饮食,只爱吃些蔬果。 这日,宫人在打扫建章宫时,整理完毕皇帝的书架后,小心地将花瓶与书籍摆放规整。宫人又望了望书架最上处的那个锦囊,那锦囊日日擦拭,不至于落了灰尘,但值守在这殿里的宫人知晓,皇帝恐怕一直没有动这锦囊吧。本欲将锦囊收整到别处,思索一瞬后,宫人最终还是将它放在了原处。皇帝的东西,若无谕令,她们不敢乱动。 时光飞逝,已近入冬了。皇宫里又在筹备一个新的春节,在年底的朝会上,盉州郡守宁禾却依旧没有入京参加朝会。 她只派了孟舟行代替她呈上政务奏疏,金銮殿中,孟舟行虽是第一次参加如此重要的场合,却不怯不惧,言谈有力。 孟舟行按着宁禾的交待垂首禀报给龙椅上的皇帝:“大人改革农耕,鼓励织造,扩修大道,既保百姓衣食无虞,又一心为朝廷征税十万两,粮、绫锦、木材、铁器千百有余……” 顾琅予坐于龙椅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叩击在扶手处,冕冠十二旒玉串下,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却是扯出一个冷冷的笑。 她不仅达到了他的要求,还额外给他征了木与铁器,她是在向他示威?展示自己不需要倚仗他也可以过得很好? 朝会散时,顾琅予对孟舟行道:“宁爱卿如此为朕心忧,朕也信任她,明年的此时,以上这些都要再添一千数目报给朕。” 他不信她还能挑起他重新施加的这些苛责的重担。 这个春节,顾琅予意兴阑珊。春节宴席上,有老臣受兰妃之托再次请求顾琅予放顾末出狱,顾琅予神情冷肃。他饮下手中的果酒,忽才抿起一个轻笑,“五皇弟是朕的手足,昔日他受罪人所惑,这一年多的牢狱坐了,父皇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再怪罪他了。”如此,他下令忙过春耕便放顾末出狱。 …… 冬日刚刚过去,春节又逢连绵数日的细雨,这日终于迎来一个好天气,建章宫的宫人忙将书架上散着霉气的书籍搬入了外边的烈日下。 暮.色时分,待日头落时,宫人又有序将晒去霉气的书籍规整入架,宫人踩着凳子将书籍放入最高的那一层书架,碰到了那个久置的锦囊,犹豫了片刻便拿起递给了底下的另一个宫女,“不如将这个锦囊收到格子里,都放置了一载,陛下仍是将这东西放在了这处,想来是不会再用了。” 宫女凝思了一瞬,也很赞同,不过却是犹豫着:“那些匣格我们不能碰,这个东西要放在何处?” 掌事宫女沉思一瞬:“陛下的东西乱碰不得,不如还是请示一下秦公公吧。” 此时,用过晚膳的顾琅予正朝建章宫行来,他跨入殿门时,瞧见忙碌的宫人便皱起了眉头。 秦二知他因何蹙眉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8 ,忙呵斥道:“陛下的时间金贵,你们怎的这会儿了还没收拾好?快些规整,陛下要阅奏疏。” 被秦二这一惊喝,又见皇帝皱眉不悦,宫女惊慌之下将锦囊随手放在了御案前,转身忙将书籍与一些文轴规整妥置。 秦二瞧着悄声行出殿门的宫人,埋首对顾琅予道了一声“陛下恕罪”便退至台阶下垂首静候。他知道,此时皇帝是真的不悦,因为宫人打乱了皇帝每日此时翻阅盉州奏疏的规矩。 秦二飞快略去一眼,瞧见皇帝唇角挂的一丝温和,才稍稍松了口气。伺候皇帝,比伺候亲爹还不容易呐。 顾琅予望着奏疏上灵秀的字迹,忆起在阜兴初次见她写字时他的厌弃,那时她的字歪斜粗陋,如今的字却越加秀丽灵动。见字如面,他总是会在翻开盉州的奏疏时,忆起她曾脸红羞赧的样子。而那个样子只出现在两人同房时,平日里,她便是沉稳坚韧的一个人。 其实,他喜欢她示弱一些。那样更乖柔,更惹他心动。但想想若一开始她便是那般乖顺的样子,失了她身上与众不同的那份光芒,他还会为她动心么? 遐思中,他伸手抽出另一奏疏,手肘却将一个物件碰到。 有隔着布料迸出的声音,宛如白玉落地的清脆声响。 如那一夜,她的玉镯落地,四分五裂不复好。 顾琅予失神地垂首朝地面投去目光,是一个绣工寻常的锦囊。他望见的一瞬心烦意燥,“朕不是说过,这些东西不要出现在朕眼前。”这锦囊不正是靳虞的东西,难道宫人将他话当左耳旁风? 秦二也听到了那一声响动,忙上前拾起锦囊,却是如释重负道:“陛下,这是宁大人的东西,若您不喜,奴才马上命人处理掉。”今日,陛下怎会对前皇妃的东西龙颜大怒? 哪知这时,秦二只听皇帝诧异地问了一句:“哪个宁大人?” “不是宁侍郎,是盉州郡守宁禾大人。” 霎时,顾琅予赫然从龙椅上腾地起身,“她何时送来的?” 秦二这时已摸不着头脑,“这是去年十二月,陛下您诏宁大人入京问姜氏的命案时就送来的。” “你怎么此时才禀报?”这一声低沉而凉,宛若这殿外的夜风浸人彻骨。 秦二打了个哆嗦:“陛下,那时奴才给您送来时,您让奴才搁在案头……” 顾琅予这才恍惚忆起,那时他只以为秦二口中宫女的名字说的是靳虞的婢女,原来竟是宁禾,她送了他什么? 顾琅予从秦二手中一把抢过锦囊,拆开的瞬间,那双如墨的双目迸满惊震。 玉坠。 碎裂成两半的玉坠。 他曾在西柳阁醉酒时丢了另半面玉坠,后半面在宁禾提和离时被她要走。 但为什么两块玉坠会在这个锦囊中?瞧着玉坠中间的纹路,他知晓这是经过粘合而又在他方才的无意中重新将这玉坠摔裂开的。 她寻到了他丢失的另外半面,所以才将这个玉坠送回给他? 顾琅予失神地凝着这手中的两半玉坠,脑中倏然有什么念头闪过,却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拿着锦囊的手掌紧紧将那锦囊捏入掌心,却在这瞬间,掌中的异物感强烈地由手心传入脑中。他拆开锦囊,里面还有一封信。 “奴阿喜,有事禀……” 捏着信纸的大掌却在此刻颤抖。 壮硕伟岸的男人竟然连握一张信纸的力气都已没有。他修长的指节颤抖着,那信纸轻飘飘地坠下,宛若一只蝶轻盈地落在他玄色的靴头。 信上说:夫人腹子乃陛下骨肉,婚车遭劫,陛下醉酒,误入驿站,侵占夫人。 信上说:劫持乃顾姮顾末设计,其二人知真相。 信上说:夫人独枕,望月垂泪。 当然,后半句是阿喜瞎编,她家夫人是个将眼泪落在肚子里的人,怎么会做出望月垂泪的颓弱姿态。 痉挛的手掌早已紧握成拳,顾琅予再次松开手掌时,手中那两半碎裂的玉坠早已将他的掌心刺出血来。 他察觉不到疼,只觉得胸膛猛跳的心脏全是一股想要落泪的欢喜。 仿若毕生的欢喜,都用在了这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要撒个花花~ 第91章 父女相认 夜.色静谧下,建章宫内,气氛诡谲异常。 垂首侍立的秦二暗瞅皇帝,他惊愕得瞪大双目:陛下的眼眶有流光闪烁?那是眼泪? 他并不认为帝王会有眼泪,只是陛下此刻神色悲喜难辨,那平素挺拔的身形竟在此刻有些颤抖。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秦二探头往前,又吃了一惊:“陛下,你手掌受伤了?”那只大掌已浸出血来,秦二忙朝殿门处急唤,“宣太医——” “把顾末带来,朕要问他到底如何劫走了阿禾……”这低沉的声音颤抖而压抑,秦二闻言震惊,原来前皇妃第一次大婚竟是被五殿下劫走的!秦二不敢有怠慢,忙领命出殿。 偌大的宫殿,顾琅予将手中的玉坠缓缓放置在御案上,似觉这样不妥,他又忙拿起,那上面沾了些许血迹,他忙用袖摆擦拭。 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百味呈杂的心情,是紧张,是狂喜,是悔也是怕。 秦二去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却觉得时间久得难熬。 步下台阶,顾琅予来回在殿中踱步。口中有些渴,他拿起一杯茶饮下,竟失手将那茶摔碎在地面。有宫女听闻惊动忙入殿来,顾琅予却是不耐,“下去。” 他踱步到殿门外,又返回身坐到龙椅上。几番来回周折,好似觉得已过去半日。 顾末终于被带来殿上,如今的顾末身形瘦弱,虽然顾琅予并没有让顾末在牢内受过什么罪,但如今站在身前的少年早已颓然怯懦。他望着龙袍加身的顾琅予,有些惊慌地行礼,“三皇兄,不,陛下……” 秦二深知今夜之事与前皇妃有莫大的关系,见皇帝上下蠕动着喉节,欲开口却说不出话的神情,秦二忙道:“五殿下,您可知宁大人当初为何被劫持?” 顾末诧异地望着主仆二人:“我并不知宁大人是何人。” 秦二暗瞅,皇帝明明有千百句话要追问的样子,却在这时只牢牢锁视着顾末,张唇欲言又无话问出。那袖摆下的拳头紧紧攥着,又松开,此刻,秦二深知帝王异样的情绪。 秦二道:“五殿下,您曾帮罪王犯下大罪,如今是陛下宽恕才得恩准赦免。在陛下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19 跟前,五殿下难道还欲隐瞒?” 顾末仍是一头雾水,他一直被关押在天牢,从不知外界的事情,朝中的宁大人又有好几个,他如何知道秦二说的是哪一个。望着顾琅予,顾末唯恐再回牢房,双眸中不由惊恐慌张。 秦二瞧他不识时务,不由拿了气势出来:“五殿下还不坦白?宁大人虽已与陛下和离,到底曾经还是陛下的皇妃,她……” “和离?”顾末几乎不敢相信,他已忘却紧张,只望向顾琅予,“她腹中怀着皇兄的孩子,难道她的胎儿流掉了皇兄才要与她和离?” 这一瞬,顾琅予终于信了。他还没有问出口,顾末却已承认,他几近咆哮地朝顾末吼道:“为什么不告诉朕——” 没有人告诉他,顾姮甘愿赴死都没有告诉他,阿喜为什么早已知道?他不傻,此刻终于明白或许宁禾早已知道真相,却独独没有告诉自己。 “备车,朕要去盉州。”这声音仍有颤抖,却是坚毅决绝。 秦二犹豫:“陛下,眼下已戌时,明日早朝要务……” “备车。”这声音低沉得骇人。 秦二不再犹疑,飞快领命出殿。 马车穿过京城街道的兴盛灯火,疾驰在大道上,融入深邃的夜色中。 她为什么没有告诉他?颠簸在车壁内,顾琅予此刻终于明白,原来常熙殿中那些岁月,她几次欲开口告诉他一件事情,却始终有意无意都被打断。 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却独独不告诉他,难道和离就是她希望的,难道她心底真的没有他,就算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女儿,她心里也没有他?袖摆下的拳头痉挛地紧攥,松开手掌时,指尖早已失血泛白。 他脑中胀痛,记忆如潮肆意汹涌在大脑中。闭目,却始终都是宁禾的身影。 初玉,他的女儿,他却从女儿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一眼。 …… 一连几日的晴空将雨后湿霾驱散,暖春下庭丛葱蒨,芳馥盎然。地面干爽,阿喜才敢带小初玉到庭中嬉耍。 阿喜与冉辛蹲在地面,对秋千架旁的小初玉笑着喊:“小姐,你别坐哦。” 小小的女童扭回脑袋,黑闪闪的瞳孔对着阿喜:“我看花……” 这声音甜糯,还是奶声奶气,粉嘟嘟的面颊却满是认真,“它长得好看,为什么落在地上?” 阿喜瞧着小小的人儿问得一本正经,明明只是一岁七个月大的孩子,却在学会说话走路后停不下来,每日都要拖着两只小短腿爬上爬下。 见小初玉蹲下身去捡那朵落花,冉辛忙小心从那双小小的手掌中将花取走,“这花上有泥,小姐碰不得。” 小人儿好像生了气,鼓起了腮帮子,“我要看花。” 阿喜摇头一笑,从枝头折下一朵干净些的递到初玉跟前:“这朵比那朵好看。” 小人儿抢过花,又蹦跶着要爬秋千架。冉辛忙稳住摇晃的架子,生怕初玉摔倒。 坐在秋千架上,初玉瞅着院门处李叔那个两岁的孙儿,那是一个小男童,被李叔的儿子牵着走去前院。 初玉瞅着阿喜:“喜姨,惠哥儿有爹爹?” 阿喜往院门处渐行渐远的那对父子看去一眼,朝初玉含笑点头。 “那我的爹爹呢?” 阿喜一怔,望着初玉双眸中期待的光芒,这小小的女童面颊白皙,琼鼻小嘴,那双凤目还未长开,却与当今陛下肖似。皇帝的女儿,无疑继承了那生来就聪慧的脑瓜子,她闪闪的双眼期待地望住阿喜,正等着回答。 “小姐的爹爹是皇帝。”阿喜柔声笑着,她知道,就算眼下不说,以小姐这般聪明的个性,只需到明年,小姐一定是个缠人精,必定能找人问出答案来。 “皇帝是什么。” “是这世间将会对小姐很好的人,与夫人一样,对小姐很好很好。”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爹爹?” 阿喜犹豫如何回答时,初玉却飞快从秋千架上跃下。 这秋千架是专门为初玉做的,因此离地面低,但初玉跳得急,小小的身子在地面翻滚了一圈。 哪知小人儿不哭不闹,从地上爬起来,迈开两只小短腿蹦跶着朝前跑去。 阿喜心惊肉跳地望去,才知是夫人回来了。 此刻,初玉正一蹦一跳张开双臂朝宁禾扑去,一把抱住了宁禾的腿肚儿:“娘亲!” 从衙署归来的宁禾绮丽的面容上溢满了微笑,望着正高高昂着脑袋的女儿,宁禾蹲下身将女儿抱在怀中。 她在女儿额头上吻了下,笑着刮了刮女儿小巧的鼻尖,“小甜心今日吃了什么?” “吃了肉肉,吃了粥,还有个桃。”初玉噘着嘴,有些委屈地埋入娘亲颈项间,“那个桃苦,硬得甜心牙疼,娘亲帮我找甜桃。” 宁禾一笑,心知多半是女儿又将院中桃树上的新果摘来吃了。眼下是春日,虽她庭中植的是早果,但那些桃自然还是没到时节不能吃的。 初玉喜吃蔬果,这都是去年的夏日,顾琅予派人送蔬果入盉州时被初玉误食后落下的习惯吧。那时的女儿虽小,味蕾却十分敏.感,恐怕便是在那时让一个吃惯了流食的婴儿恋上了蔬果的滋味。 女儿身前,宁禾温柔得不像话:“好,娘亲明日去给小甜心找甜桃。” 入了房间,宁禾亲自给女儿清洗身子,初玉坐在浴盆里不安分,小手撩起水花洒在宁禾身上,嘻嘻笑个不停。 宁禾佯怒训责:“你再闹娘亲不理你了,让你今晚一个人睡。” 初玉霎时撅着小嘴,眼眶里泪花闪烁:“娘亲不要不理我,我只有娘亲,爹爹也不来看我……” 宁禾的动作一僵,她痴了许久才取过帕子擦干女儿身上的水珠,给女儿穿上小袄抱着女儿坐到窗前。 窗外晚风轻柔,晃动的影枝上方,一轮弯月静洒着柔和的清辉。 初月伸着手指纠住宁禾的黑发,坐在宁禾怀中,顺着娘亲的目光望着窗外的弯月,“娘亲,初玉就是那个月亮吗?” 宁禾的目光落在夜色中,她轻轻笑:“嗯,初玉就是那轮月亮。” “哇哦,我的名字真的是月亮?” 听女儿吃惊又欢喜的口气,宁禾柔声笑语:“嗯,明月初回,白玉配伊人。”她不过沉侵在往昔的记忆里,却不想不到两岁的女儿能记住她说的这句话。 初玉像个小大人:“娘亲,我们快睡,娘亲睡得早了明日便能早些回来陪初玉了。”这一句话很长,初玉说得断断续续,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0 说完便将小脑袋埋在娘亲怀中。 宁禾的心中一片柔情,她搂着女儿甜甜入睡,梦中,女儿骑在她父亲的肩头,笑得格外欢甜。 第二日早起,初玉还憨憨在睡,宁禾亲了亲女儿红红的小脸,才出门去了郡守府。 …… 从京城赶往盉州,最快也要三日。但顾琅予坐在马车中却只觉煎熬,他终于没能忍住弃了马车,纵身上马的时刻,秦二与一干侍卫皆劝:“陛下夜间策马太过凶险,奴……” 话未说话,那人已疾驰而去。秦二忙朝侍卫大喝:“快去追,陛下若出了差池可怎生了得!” 只是他们不会料到,顾琅予两日未歇,快马加鞭,途中换了八匹马,终于在两日后的清晨抵达盉州。 他的马在安荣府门前长长嘶鸣,阍者不知他的身份,见有人带着一身凛然气魄冲进府门,震慑了半晌才讪然呵斥:“你是何人,这可是安荣府,你也敢闯……” 李叔听闻声响,探出头来时,忙跪地行去大礼:“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顾琅予来安荣府为顾衍护送过新娘,所以李叔自然是认得的。只是跪地俯首的李叔并不知道皇帝为何会气势汹汹冲进府门,他不安地用余光瞥去,皇帝一身仆仆风尘,却不减帝王威仪。 头顶一道深沉的声音压着:“阿禾呢?” “回陛下,小姐刚刚出门去了衙署,草民这就去追……” “不必。”他想见她,却越到近时越怕见。他似乎怕她不承认,不理他,甚至冷漠拒他于千里外。顾琅予问,“初玉在哪?”此刻,他想迫切见到他的女儿。 李叔将顾琅予引入春字苑时,顾琅予明明急促的脚步却在此时缓缓顿下来。他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也命令不许人去唤宁禾,不许任何人进这座院子。 踏入院门,闺阁内,有女童甜甜的声音传入他耳内。 “娘亲走了?” “我要去衙署找娘亲。” “我要吃桃。” “我要吃娘亲……” 他立在院中,竟傻傻绽起笑来。后半句他听不真切,不过心里却想,只有他才能吃她娘亲。 阿喜端了给初玉洗脸的水盆走出房门,初玉跟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腿肚儿嘟嚷,“我就要吃……”阿喜垂头望着高昂起小脑袋的初玉,好生哄着,“小姐先等着,我先将水倒了。”阿喜无奈地摇摇头,抬眸时,却被庭院中高大挺拔的人影惊住。 端着木盆的双手失了力气,倾斜下,那水哗啦啦全浇在脚下小小的人儿身上。 阿喜仍未回过神,庭中的顾琅予脸色已变。 他箭步冲上前,一把将满身湿透的女儿抱入胸膛,冰寒的眸光烙在阿喜身上:“快去找衣物给初玉换上!” 话落,他大步踏入房门,行进内室,将怀中的小人儿圈得更紧。 垂眸时,怀中的女儿呆呆地瞅着他。女儿浓密的眼睫像只小蝶扑闪,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被水浇透,女儿却不哭不闹。那双细嫩的小手乖乖地放在他胸膛,黑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瞅他。 望着怀中的女儿,这是顾琅予第一次抱婴儿。不,再有三个月女儿就快两岁了,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不再是无知婴儿。他方才气质冰冷,出口凌厉,不知有没有吓坏女儿。 顾琅予努力朝女儿绽出笑,却觉这一刻眼眶中竟涌起雾气来。 他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虽然他知道女儿的名字,可是他却不知此刻要如何跟女儿开口说第一句话。 女儿乖乖躺在他胸膛,并不怕他:“我叫小甜心。”女儿又将双眼弯成月牙,“我还有个名字叫初玉。” “初玉……”他宠溺轻喃。 “嗯嗯。”女儿答得轻快,透过顾琅予高高的肩头,想要朝窗外瞅去,“明月初回,白玉配伊人的初玉。” 这声音太甜,甜到他心底的颤动与悔恨都化作一片雾色涌出眼眶。 身为男人,他流了颗泪。在母妃离世时,他虽心痛,却没有流过眼泪。心怀天下的男人只愿意流血而鄙视流泪,可这一瞬,顾琅予才知道世间还有一种感情会这般让人着魔。 他紧紧将女儿圈在胸膛,可又怕自己如铁的臂膀会弄伤女儿,忙松懈了力道。 这一刻,他觉得用江山来换都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父女相认了! 祝小天使520快乐~ 第92章 胎记 怀中的女儿乖巧地任由顾琅予抱住。 小小的人儿忽然在顾琅予的胸膛扭动起来。顾琅予有些慌张,他将手臂放松,生怕弄疼了女儿。 然而初玉却将小胳膊朝他脸颊伸去,女儿的手太短,他很配合地低头挨近。 小小软软的手指头摸上他的眼眶,“咦,你也爱哭?” 顾琅予只笑,将女儿搂得更紧,“你也爱哭么?” 初玉啄了下小脑袋:“娘亲不让我吃好吃的,我我……”毕竟不足两岁的女童,虽想表达意思,口齿却还并不清晰,她有些急了,断断续续才将话说出来,“我就哭了,我哭了娘亲就给我吃!” “从今后,我给你吃好吃的。你想要的,我全都给你。”他深深望住怀中女儿稚嫩的笑脸,他的女儿真好看,琼鼻小嘴,雪肤嫩颊,如菩萨莲花座下的小仙童,那双眼睛已与他有六分相似。他不敢眨眼,越望女儿便越觉得女儿乖巧好看。 原来他与她之间有了孩子,原来这世间他终究不再是一个人了…… 阿喜抱着找来的小衣入了内室,瞧见那个威仪挺拔的身影小心呵护着怀中的小人儿。这一天终于盼来了!阿喜低下头,抽了抽酸酸的鼻子,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陛下,您将小姐放去榻上,奴婢给小姐换下湿衣。” 顾琅予这才忆起初玉仍是湿哒哒的一身,他忙将女儿放到床榻上,望着阿喜为女儿脱下滴水的湿衣裳,他又不放心地嘱咐:“李复可在府中?让他熬些驱寒的汤。” “陛下放心,奴婢已命人去做了。” 望着阿喜将女儿的衣衫一层层脱下,顾琅予的双目一眨不眨,从始至终都落在女儿身上。他生怕闭眼后女儿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女儿多乖巧,她咯咯直笑,一双澄澈的眼睛也瞅着他。她似乎在打量他,好奇他是何人。 阿喜终于将女儿身上湿漉的衣裳都脱尽,女儿似乎这才忆起了什么,忙将两条如藕的小手臂抱在胸前,却是一直好奇地瞅着顾琅予。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1 宠溺的微笑挂上唇角,顾琅予上前,拿过阿喜手上的小衣,“朕来。” 他想给女儿穿衣,这一年零七个月,他从来没有亲自为女儿做些什么。甚至在得知宁禾腹中有了女儿时,三番几次地想要将这个小胎儿打掉。悔恨与后怕齐齐涌上心头,顾琅予朝床榻上端坐的女儿蹲下身,他与女儿的目光平视,用从未有过的柔情对女儿说,“我给你穿衣好不好?” 女儿撅了噘嘴,将头轻轻啄着,“嗯……”稚嫩地应下后,女儿松开了抱在胸前的手臂,去抓他手上的小衣。 他垂眸,唇角的笑却在这瞬间僵住。女儿白净如雪的肌肤上,那三颗红痣宛若含苞的一朵梅。 顾琅予深深望着这熟悉的胎记,多少个同枕而眠的夜,宁禾枕在他手臂上,手指扶过他胸膛的红痣。那红痣也如此刻女儿胸膛这般,如一朵梅点缀。 她早就知道女儿的身世,为什么要隐瞒他? 初玉打了个喷嚏,这声音将顾琅予唤醒。他忙小心替女儿穿戴好,初玉很乖,任由他将自己的小胳膊放进袖中。 小小的人忽然抬起了脑袋:“你是谁?”她瞅着,“你是我爹爹吗?” 顾琅予望住女儿,含笑点头:“我是你爹爹。” 这句话说完,女儿却大哭起来,小小的人儿眼泪却多得吓人,她将泪珠落满了脸颊,握成小拳头打在在他胸膛,“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你不想要小甜心么……” 顾琅予抱住女儿,哄了几声后,女儿的哭声却更大。每一声都像一块刀片剜在心头,让他觉得难受。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柔声安抚直至女儿渐渐停下了哭泣。 女儿抬起小脸,仍有些哽咽抽泣:“你还要走吗?” “我不走。” “你真的是我爹爹?” “我是,我的玉玉。”顾琅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期盼又紧张,“叫父皇。” “父皇是什么东西?” 他失笑,“那玉玉喊我一声爹爹可好?” “爹爹!”甜糯的声音欢快地响在他耳中。 顾琅予高高举起女儿,这一刻欢喜得只想在屋内转圈。他举着女儿在屋内扬起了朗声的大笑。这笑声穿透房梁,似燕畅翔于蓝空。 许贞岚得知顾琅予来到盉州,惊讶之下忙行到春字苑,院门却被冉辛拦住。冉辛有些为难地道:“陛下说不能让人进去。” “那真的是陛下?”许贞岚仍是迷惑的。 冉辛狠狠点头。这时,屋内响起男人爽朗的笑声与女童清脆的笑声,这两道声音合在一起,院门处,许贞岚不禁也露出慈爱的欢喜。 屋内,初玉伸手圈住顾琅予的脖子,在他怀中咯咯直笑,“爹爹,我们出去找甜桃。” “好。”顾琅予笑着配合女儿,抱着女儿踏出房门。 庭院内,许贞岚与府中赶来的众人皆守在院门处,见顾琅予抱着初玉走出房门,众人已俯首跪下行去大礼。 齐齐的万岁声将初玉惊住,她将脑袋埋入顾琅予颈项间,好奇地瞧着曾姥姥与府中仆婢都朝自己的爹爹下跪。 她昂起小脑袋,在顾琅予还未开口时用稚嫩的声音说:“都起来。” 许贞岚大惊,仍跪地道:“初玉不得无礼。”然而话落后又觉这样不妥,虽然初玉从小是自己照看着长到如今的,虽然初玉并未有封号,可却是皇帝的女儿。她的训责似乎有些逾越。 顾琅予却没有介意这么多,他心情颇好,平素周身的冷峻气场早在女儿身前散去,此刻抱着怀中的初玉,他笑道:“公主的话就是旨令,许大人平身。” 公主,这一幕盼得实在太久了!原以为皇帝不喜女儿,不想如今亲眼瞧见,他竟对女儿如此亲厚,毫无帝王的架子。 怀中的初玉挣脱着要自己站到地上,脱离了顾琅予的怀抱,她欢喜地来回蹦跶:“我爹爹好像很厉害!”是呢,爹爹抱着她,所有人都要下跪,她轻轻一声,所有人便都听她的话。原来有爹爹是件这么幸福的事情! 许贞岚忙命人准备热菜,又嘱咐李叔去请宁禾归府。 李叔领命欲要返身,顾琅予渐渐敛下笑意,沉声开口:“等她忙完回来,务须请她。”他心中悲愤汹涌,今夜,他有许多许多话要质问她! 初玉闹着要抱抱,要吃桃,顾琅予命人在盉州城内寻遍都没有找到成熟的桃。他揉揉女儿的小脑袋,“跟父皇回京,父皇将天下间最好的都给你。” “父皇……”小人儿疑惑地低喃。 他宠溺地解释着父皇也是爹爹,不过女儿更喜欢喊他爹爹。那声音脆生生的,比蜜还甜,他将女儿抱在怀中,恨不得揉进胸膛里小心呵护。 时间过得太快,顾琅予与女儿整日黏在一起都嫌不够,暮色时分,阿喜要喂初玉用饭,顾琅予拿过勺碗,亲自喂起女儿。 他的动作太生硬,那勺一偏,粥食便落满了女儿的衣襟。女儿撅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爹爹让不让我吃,我饿……” “是爹爹不好。”他再舀起一勺,有些紧张,不过终是稳稳地将粥送到了女儿嘴里。 初玉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午时都会睡午觉,但今日因为初见父亲,开心得一整日都与父亲黏在一起。待用过饭,她终于有些累了,趴在顾琅予的胸膛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望着酣睡的女儿,顾琅予没敢松手。他就这样抱了许久,待到窗外夜色笼罩,待到四周静悄悄再无声音,待到恍然里,有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地响在他耳中。 房门吱呀响了一声,那脚步声传入内室,却没有往床榻这边行来,而是去了屏风后。他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传来,她在换衣。 第93章 九十三章 府中众人早已在顾琅予的旨令下不敢多言半个字,没有人告诉宁禾皇帝来了。甚至在宁禾踏入府门时,祖母也只是欣慰地望着她,同样没有告诉她。 她觉得今日屋内很静,但没有多想,换下官服,着了一身月色云雁绣纹睡衫,她取下发冠,一头青丝倾泻而下,覆满肩头。 移步行入内室,宁禾带着倦意解开了衣襟最上头的一颗盘扣。 听着脚步声近,顾琅予小心将怀中的女儿放到床榻上,替女儿掖了掖被角,无声往房门行出。 他眼睁睁瞧着她埋首捋着发丝行进的身影,一言不发地伫立。 宁禾抬眸,这一眼已痴住。 她看错了么,为什么只在梦中出现的人此刻出现在了她的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2 身前? 毫无防备,也无征兆,宁禾被顾琅予攥紧了手拉出房门。 厅内,他的气息喷薄在她脸上,俯身逼视她的那双黑眸既痛苦又愤怒。 “为什么要瞒我?” 这一声话落下,宁禾的身体僵硬住,她有短暂的失神,望着身前的人,想着房中的女儿。她明白他终于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他在这世间还有一个女儿。 “瞒你什么?”这声音清冷,却底气不足。 “初玉是我的女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宁禾冷笑否认:“她只是我的女儿。” “我只想问你为何要瞒我?”顾琅予欺身更近,他与她之间再无距离,他的眸光带着狠烈,“你是从何时知道的?” 宁禾未言,将头扭开。 他却钳住她的下颔逼她看向自己。 “去阜兴时,我已知道了。” 竟这么早的事情,她却一直苦苦瞒他! “你我已是夫妻,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夫妻?那时的你把我当做妻子过么?”宁禾失笑,“你娶我不过是为了维系你的好名声,你我不过是一纸婚约的露水夫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怀的是我的女儿!” 这一句话却将宁禾深藏已久的眼泪引出,她望着身前的他,强忍太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下。 “你当真怜我尊重我?你几次要打掉我腹中的胎儿,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用孩子来换你对我的怜悯么?” 满腔怒火在望见她倾泻而出的眼泪时瞬间消散,愧疚与悔钻上心头,顾琅予伸手抹掉宁禾的眼泪,“那是我不知真相。我对你从无怜悯,只有珍惜。” “陛下眼中的珍惜真不值一提。”宁禾后退避开烙在她脸颊的手掌,“她虽是你的女儿,可在你娶靳虞的那一刻起,虽我接受了,但或许我的心早就说服自己要远离你。” “她如今在盉州过得很好,既然你已见过初玉,那就快些回京,不要打扰初玉的生活。” “她是皇帝的女儿,是云邺的公主,我要带她回宫。” 宁禾否决:“我不让你带走她。” 顾琅予上前:“我也要带走你。” 宁禾却后退:“陛下又要倚仗身份欺负人么?” 他停下:“皇帝的女儿怎能生活在民间。” “皇帝的女儿入了宫,去受她母妃的恩宠还是算计?要与她的皇弟争宠,要活在勾心斗角之下?” 她说的正是靳虞与他的长子。 哪怕他再喜欢初玉,让初玉入了皇宫就当真能安稳地在他的庇护下长大么。要给女儿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除非他没有别的女人,除非他没有子嗣。而如今,这些都不可能了。 顾琅予望住宁禾,向她承诺:“回宫后,我会遣走靳虞与顾离。” “我是不会让女儿跟你的。” “那你想要怎样?”他上前逼近,她身后已无退路,跌坐在椅上,他已欺身压住了她,“你想女儿从小就没有父亲?我不答应。” “现在你想要走女儿,可当初呢,在我怀胎十月时你有陪我听女儿的胎动么,女儿早产的时候你在哪里。”说到最后,她恍然觉得那一日就像在前一刻,所有好梦被毁灭,她只敢绝然离开,再不敢多听他一言。 顾琅予自然是悔的,可惜那些已发生的事再无挽回的余地。 “我会用我如今所有,来弥补你与女儿。” 宁禾收起泪水,她并不愿与顾琅予再做纠缠。 “陛下回京吧,朝廷需要陛下……” “初玉也需要我这个父皇。” 宁禾并不想再与顾琅予多言,她跟女儿过得很好,哪怕今后女儿要怨她恨她,她如今也不想将女儿送回皇宫,让女儿同靳虞处在一个宫廷下。 “陛下再多言,我便送客了。”凝眸望住顾琅予,宁禾字字清冷。 可惜身前的他也是毫不让步:“旁的事我都愿让着你,可这件事我绝不会听你之言。”他转身踏去内室,“初玉是我的女儿,我要赐她身份荣华,赐她一世圣宠。” 宁禾恼怒,她快步挡在他身前:“我不要你给女儿这些,她如今……” “娘亲!” 两人的争执被这一声甜甜的欢喜打断。 宁禾一怔,回头瞧去,女儿正抱着小枕头站在他们身后。她忙蹲下身将女儿抱在怀中,“小甜心怎么醒了,是娘亲吵醒你了?”方才的冰冷早已收敛,此刻的她柔声细语,有些愧疚。 初玉将目光落在顾琅予身上,又瞅着宁禾:“娘亲是不是跟爹爹在凶凶,甜心都听见了。” 这一声有些委屈,稚嫩的声音仍是奶声奶气的,却足以让顾琅予与宁禾哑口无言。 宁禾深望了一眼顾琅予,低头对女儿笑:“娘亲没有跟爹爹凶。” 怀中的小人儿这时亮起双眸,欢喜地笑起来:“娘亲,爹爹真的是我爹爹?” 望着女儿如月牙般笑弯的眼睛,宁禾没有办法在女儿身前说谎,“他是你爹爹……” 初玉在怀中扑腾着,扭过头大大地朝顾琅予张开了胳膊,“爹爹抱——” 宁禾却是瞪了一眼顾琅予才将女儿递到了他手上。女儿在她父亲的怀中笑得很欢,“爹爹吃……” 顾琅予诧异地望着宁禾,求助地用眸光询问她女儿的意思。 宁禾只道:“初玉别闹,爹爹要睡了。” “爹爹先吃。”说着,初玉将小脸凑到父亲跟前。 顾琅予当即明白过来,在女儿细嫩的脸颊亲了一口,此刻,他心情大好。 哪知这小人儿不安分,又将另半张脸凑到她娘亲跟前:“娘亲吃。” 宁禾无奈,吻吻女儿的脸颊,却见顾琅予眸中的温情。她的心忽然就沦陷了。 他抱着怀中一脸欢喜的女儿,用满是柔情的双眸望她。如常熙殿中的那些岁月,他也是这般温柔地待过她。 初玉欢快的声音将她的遐思打破:“娘亲不是说爹爹要睡了吗。” “嗯。”宁禾点点头,将初玉接过抱在怀中。 初玉在她怀中朝顾琅予伸出胳膊,小小的手掌心便被她父亲的大掌包裹住,“爹爹来睡呀。” 宁禾愕然,她低头对怀中的女儿说:“不许胡闹,爹爹会睡别的屋子。” “为什么爹爹不跟我们睡在一起。”初玉不依,“我要爹爹跟我们睡。” 身后的顾琅予早已乐开了花,果真不愧是他的女儿!“爹爹今晚陪玉玉睡。”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3 宁禾将女儿放到床上,回身,眸中的温柔已敛,她恼怒:“陛下出门后,有婢女自会给陛下安排房间。我安荣府院子大,陛下可以随意择房歇今日一晚。” “既然朕可以随意择房,那朕就择在这里。” “你……” 床榻上的初玉兴奋得连拍着身旁的榻:“爹爹快来睡呀!” 顾琅予先好生哄着女儿:“爹爹先去沐浴,洗过身上的风尘再来,玉玉要等爹爹。” “嗯嗯……”女儿答得很乖巧。 宁禾忙在顾琅予走后将房门闭上,落了锁。 女儿闹腾着不许关门,她板着脸训责后,女儿才撅着嘴委屈地哼哼。本以为顾琅予这一去回来后知道房门已闭会自行离开,不想不过一刻钟,她忘记落上锁的窗户便被推开。 高大挺拔的人从窗外一跃而进,立定在房内。 初玉立马从床榻上坐起,拍着小手欢呼:“爹爹好厉害。” 他身影似箭,入了床榻,替初玉与挣扎恼怒的宁禾掖上被角:“乖女儿,好好睡。” 初玉是真的累了,她扬起的小嘴在睡梦中仍是欢喜的,片刻后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宁禾睡在女儿外侧,她身侧便是刚刚挤上床的顾琅予。 此刻女儿的呼吸声渐渐变沉,已睡得更加安稳了。她背对着身侧的人,用极低的声音道:“你出去吧。” 身后寂然无声。 “陛下……” 话未说出口,那双有力的臂膀已圈住她的腰,他微微一带,翻身之下,她便已落入他的怀中。 宁禾伸手推开:“你想做什么!” “阿禾……”无奈、温柔、眷恋,浓烈的感情都化作这两个字。他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这吻来得太迟太迟,他将所有悔恨与柔情都化作了这缠.绵深吻。她却只想拒绝,被他压在身下,她弓起腿,伸出手去抵抗。 床榻轻晃,动静似乎有些大,睡梦中的女儿嘤咛了一声。 宁禾生怕吵醒女儿,未敢再动。 他便得了机会,将这吻变得绵长,她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移开这吻,却吻去她耳畔,辗转深咬。 滚烫的大掌从腰际探入她衣衫内,一路游走而上。 宁禾的气息在这寂静的夜里变得急促,凭什么每一次都是他欺负她?凭什么他想怎么对她便都可以?一次次,她就这么臣服了么? 她猛地翻身,却未料到两人是睡在床沿,这一翻身之下两具身体便滚到了地上。 因为怕初玉摔跤,屋内铺了柔软的地毯,才不至于摔得疼。从床榻落下,他将她稳稳护着。 落停之后,他没有停下动作,沉沉将她压在身下,密密的吻像一阵疾雨,激烈黏湿。 她若有若无轻吟了一声,用力翻身,便坐在了他身上,将他压在了身下。 凭什么每一次都是他的主动,她的被动? 往事涌入脑海,她越加委屈起来,这一刻泪水大颗颗落下,滴落在他颈项间。他伸手勾住她,手捧着她的脸颊狠狠吻。 痴缠里,衣裳褪尽,凌乱散了满地。他虽在下,却同样硬挺有力,那双大掌带着滚烫的火游走在嫩滑的身体.上下,情到深处,他翻身将她压下,扶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送至云端。 香汗滴淌,心脏跳动,气息交织。 他拾起一件衣衫裹住身上的人,紧紧将她搂入臂弯,这一天,当真如过了无数个春秋般漫长!这一天,也是他近二十六年最幸福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到了情节,却猜不到我会开车o(╯□╰)o 第94章 已是过往 轻抚着怀中仍颤栗的身子,顾琅予埋首对怀中的人轻声开口:“阿禾,我们像从前一样可好?虽我同意让你为盉州郡守,心底想的却是将我朝堂的事处理妥后寻你回宫。不要再与我冷漠以对了……” 宁禾的身体一颤,她平复下气喘,心底种种情愫交织。还能回去么?她知道自己心底有他,可惜她的思想里接受不了一夫多妻,也接受不了他与别的女人有一个孩子。前一世虽已过去太久,可这一世她不想再做前一世的那个她了。 宁禾挣脱紧搂着自己的那双臂膀,拾起衣物披在身上,往房门行去。 因为皇帝的到来,许贞岚派了八名婢女在守夜,宁禾朝为首侍立的婢女吩咐烧热水,她想洗去身上的黏液。 热水抬入另一厢房,宁禾坐进浴桶中,袅袅腾升的热气氤氲下,稍缓了脑内错乱的思绪。暖意窜入周身,她渐渐阖眼,闭目倚着浴桶边沿,竟在这一片舒缓的暖意里袭来朦胧的睡意。 再次睁眼时,竟已在顾琅予怀中。 眸光处,那浴桶中的水已无热气,原来她竟在水中睡着了。被顾琅予抱住,她凝眸望他,他正俯首与她的眸光碰撞。月色里衣随意搭在他身上,隆起的肌肉喷张起伏,精健的胸膛处,那三颗红痣是梦里熟悉的记忆。 宁禾的叹息从喉间迂回。顾琅予将她抱入闺房内,轻轻放她在女儿身侧。他脱掉鞋,也上床来。那只大手从她腰际穿过,将女儿与她揽住。 他的声音与女儿酣甜的呼吸声都响在她耳侧,他轻轻说:“睡吧。” 这一夜,竟一夜无梦,好眠到辰时才醒。 宁禾睁眼时,外边天已透亮,眼角余光里,女儿正与他的父亲在她两侧挤眉弄眼,那小小的人儿学她父亲将手指头抵在唇边,撅着小嘴发出嘘声。 见宁禾扭过头,女儿欢喜地叫起来:“娘亲!”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从宁禾身上爬过去,张开小胳膊扑在父亲的身上。 “娘亲终于醒了,爹爹不让我摇醒娘亲。”初玉搂着父亲的脖子,笑弯了眼,“爹爹,我们去骑马。” “骑马?” “嗯嗯,惠哥儿的爹爹就跟他骑马,骑在身上可威风了。” 这稚嫩期待的声音让顾琅予明白,女儿是想骑在他身上。 宁禾板起脸:“初玉别闹,爹爹今日会回京城去。” 初玉一愣,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眸瞬间黯下:“爹爹要走了?”她委屈,哽咽了声音,“娘亲,爹爹肯定不是我亲爹……” 顾琅予轻拍女儿的背,“玉玉不哭,爹爹不走……” 他话未说完,宁禾冷淡的目光已落在他身上。 顾琅予只抱起女儿,命人给女儿穿上衣裳,又对宁禾道:“今日不用去郡守府。” 宁禾蹙眉:“我还有公务。”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4 “有女儿重要?”他眸光已冷,“往日你都是将女儿一个人丢在府内,夜间才有时间陪她,今日朕就当是给你下的圣旨,留在府内陪女儿。” 宁禾无言,她确实很愧疚平素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女儿,可那是因为顾琅予压在她这个盉州郡守头上的苛责条件太多。宁禾默许后,初玉跳得更欢,她想出府去吃周记糕点铺的桃花糕,之前宁禾为女儿带过糕点回来,她担心女儿甜食吃太多,便一直都克制女儿。 如今有了父亲的宠溺,初玉放开了胆子,搂着爹爹的脖子表达自己还想吃别的东西。 顾琅予坐在马车内,直言盉州的东西没有京城丰富,他俯首跟女儿耳语:“跟爹爹回京城,那里有很多好吃好玩的。” 初玉眨眼:“爹爹是皇帝?” 顾琅予对女儿凝笑点头。 马车内,宁禾望着父女间的欢声笑语,这一天只出现在她的梦里,如今亲身体会,她却只是忧中掺喜而已。 初玉放下了手上的糕点,垂下了脑袋。 顾琅予见女儿顷刻不再笑了,忙问:“玉玉觉得不好吃?” 初玉昂起小脑袋,小嘴旁沾了一圈糕点,瞧着更惹人怜爱。黑白分明的眼睛落在父亲身上,她宛如一个小大人般认真起来:“我听下人说,皇帝有个儿子,爹爹除了甜心,还有一个甜心么?” 顾琅予的笑僵住,面对女儿,他不愿说谎,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的沉默惹起了女儿的大哭,“原来爹爹不来看我是因为还有一个甜心……” 初玉的脾气很大,她将糕点丢在马车上,转身扑进娘亲怀里,搂着娘亲的脖子大哭。 宁禾的心也跟着揪痛起来,她连声安慰女儿,马车落停在安荣府门处,女儿仍是抽泣的。下马车时,顾琅予伸手要抱女儿,初玉却将小脑袋扭开,埋入了娘亲的脖子里。 这一刻,女儿似乎真的不开高兴了。 顾琅予收回手,入府门后,才知秦二与一众护卫已抵达了此处。他们齐齐跪地,山呼万岁,又口呼“公主千岁千千岁”。初玉只将头埋入娘亲的胸膛,小手搂着娘亲的脖子,抽嗒着发出轻微的哽咽声。 安抚好女儿入睡,宁禾起身走去正厅,顾琅予正负手立于门处,她上前,与他目光所及处一般,望着庭中植种的一排排果树,望着在风中轻晃的秋千架。 他的叹息从喉间逸出,顷刻被风卷去了蓝空。他回身凝视她:“跟我回京,其余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好。” 宁禾许久后才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身为母亲后,我才知母亲与孩子间的那种感情。我不喜靳虞,也不喜你那个儿子,但他却同样与初玉一般是你的骨肉。”她凝眸,这一刻望他的目光里有释然,“我没有立场让你丢下顾离,但我也不会让女儿跟着你。你回宫吧,你我之间,只当已是过往。” 顾琅予许久无声,庭中的桃树被风扬落了树叶,叶子飘荡在空中,似如他此刻飘荡的愁绪。 “你我之间,不仅仅只有过往。”他凝眸望住她,低沉的声音响起,“跟初玉说一声,我会再来看她。” 宁禾落下口气的同时,心底却是苦涩的。 四目相对,他磁性的声音响在耳侧:“我今日会回京去。” 她微微笑:“臣恭送陛下。” 君臣之礼隔在中间,好似昨夜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他蓦然俯身堵住了她的唇,狠狠吻上她。 并没有反抗,她在这深吻里渐渐勾住他的脖子,他慢慢变得温柔,五指抚入她的发间,一手紧紧将她搂向自己。 庭院内,婢女与侍立各处的护卫早已跪地敛眉。 这吻太长,漫长得似要将一生的柔情都渡到对方的身体里。 放开她时,他已大步离开了庭院,她凝眸远望,只剩一片翻飞的玄色衣角飘荡在视线里。 初玉醒来时,望见娘亲正坐在屋内看文书,她又坐起小身子在房间内四处打量,她瞥见门处进来一个身影,忙撅着嘴将头扭开,等着自己的爹爹过来哄她。可等了许久屋内仍是静悄悄的,她小心地转过脑袋,才知那是入室给娘亲添墨的喜姨。 小小的人一骨碌爬到床沿,探出两只小短腿要下床。但她实在还小,那双腿够不着地面,她索性松开手,整个身子便落在地毯上滚了一圈。 初玉滚到娘亲脚下,爬起来后昂着脑袋问:“娘亲,爹爹呢?” 宁禾已习惯女儿的满地打滚,她放下手中的书,将女儿抱在怀中,“睡醒了?” “爹爹呢?”女儿四下探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屋内搜寻那抹想要依赖的身影。 “爹爹去忙事情了。” “爹爹走了……”初玉望着娘亲一愣,蓦地哭出声来,“他真的不要我。” 宁禾安慰:“爹爹有他的事情,等小甜心长大后就能再见到爹爹了。” 初玉抽泣着,断断续续说出话来:“我要长大才能看见爹爹吗?” 宁禾不忍心,点了点头,“初玉越乖,爹爹在京城才会越高兴。” “爹爹也会像甜心想爹爹那样想我吗?” 宁禾点头,女儿渐渐停下抽泣,却仍是哽咽的,“我知道娘亲骗我。” 宁禾一怔。 “像娘亲哄我乖乖睡觉就给我吃桃一样骗我,第二天还是没给我找甜桃。”她仍是哽咽的,泪水啪嗒落在宁禾的手背上,“爹爹是回去看京城的甜心了,而不是我。” 说到最后,她又止不住哭泣起来。 宁禾长长叹息,只能将女儿紧紧拥在怀中。她只恨自己没有给女儿一个健全的家庭,如今女儿初见父亲,对父亲的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她这么喜欢顾琅予,小小年纪又这么聪明,会在第二日醒来就忘记她的父亲么? 第95章 立后 第二日,宁禾去衙署后将女儿一同抱上了马车,阿喜与阿岂在郡守府的庭院中逗弄初玉。初玉欢喜地蹦跶着要阿岂背她攀岩走壁,在阿岂的背上,女童明朗娇欢的声音让议政厅内的宁禾不禁也微微一笑。 白青也笑,他忙完手上的差事后行出衙署的大门,到不远处的铺子买了点心回来。朝院中的初玉蹲下身道:“初玉小姐喜欢吃么?” 初玉拾起一块,笑得欢:“嗯,好吃,不过我爹爹给的更好吃。” 拿着手上的点心,初玉又望望白青手上那块紫色的糕点,“爹爹那日吃了这块……”她拿起自己的小手帕,将那块糕点小心地包起来,“我要给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5 爹爹留着。” 大人们只笑稚子的可爱,不曾再作多想。 女儿渐渐放下了顾琅予走后的那抹伤心,似乎已恢复成从前欢喜活泼的样子,虽不时口中会问及爹爹,但从未再哭闹过。 宁禾更加心疼女儿的懂事,得了空闲便只留下来陪着女儿。 …… 这近两载里,在宁禾每日悉心的治理下,盉州的布业越来越昌盛,每季粮产也逐渐丰厚。外出在食肆用饭时,能见柜台的掌柜已换作女子。自她上任,城中的各行各业不再是男子做主,而添了许多抛头露脸的娘子出来营生。女子的心思比男儿细腻,生意也经营得火热。 宁禾曾下令凡商铺是女子营生者,税可减少一成。如此便更加鼓励了女子创业,也为盉州的女性提高了身份地位。 这日去宁庄按例查看工作,经过绣房,宁禾在几声叹息里听见了一声女子的哭泣。 她行近后,绣娘们忙都起身给她行礼。 宁禾才见哭泣的正是其中一个绣娘,她也曾在视察工作时见过几面。 “程娘何故哭泣,可是有什么难处?” 程娘双十年华,林县的家与丈夫都在那次涨潮时被洪水吞噬,只剩她与儿子孤苦相依。幸得能入宁庄,自是十分感激宁禾的。 她忙起身擦掉眼泪:“都是我的错,是我睹物思人,误了大家的工作。” 宁禾不明所以,一旁的绣娘们才道出实情,原来是前些日子的大雨里,程娘那三岁的儿子不幸染了风寒夭折了。 身为母亲,宁禾心头也是难受。她安慰了几句,也给程娘放了几日假,并嘱咐绣娘们好生照看她。 走出宁庄时,宁禾脑中仍回响着程娘方才的一句话:若我知道会如此,当初真应多抽时间陪陪孩子。 此刻,她只想快些回到安荣府见到女儿。她也如程娘一样,将每日手边的政务看得太重,却忽略了女儿。踏入院门时,初玉正蹲在地上瞧蚂蚁搬家,宁禾缓步走上前,女儿听闻娘亲的脚步声,眸中亮起欣喜,却是伸出手指头在唇边嘘了一声。 宁禾蹲下身,笑问:“甜心在看什么?” “小蚂蚁好像在找新家。” “小蚂蚁找新家,不久后天上就会下雨。”宁禾摸摸女儿的脑袋,一边解释。 女儿亮起黑葡萄般的眼睛:“哇哦,娘亲好厉害。” 抱着女儿回到房内,天色暮时,果真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初玉在念着新学的诗。宁禾对女儿夸赞时,阿喜正急匆匆跑入房间来。 “夫人!”这声音有抑制不住的狂喜,阿喜停在宁禾身前,喘气急道,“陛下派人来圣旨了!” 宁禾走出房门,宫中来使已行入内院,宁禾正要牵女儿的手行跪礼,使臣忙道:“宁大人务须行礼,陛下说只管站着接旨便好。”宁禾牵着初玉的手站立,庭中的婢女却是不敢无礼,悉数行了跪礼。 初玉抬头问:“陛下是谁?” “陛下是皇帝。” 初玉双眸一亮:“是爹爹!”她忙认真地看向来使。 来使徐徐宣毕旨意,跪地将圣旨双手奉与宁禾身前:“帝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为女儿册封了。 这一道圣旨是女儿父亲的宠爱,他将万千宠爱赋予在一个“帝”字上,自古有封号的公主者许多,但帝安这个封号却是绝无仅有。顾琅予还赐与女儿封邑,待女儿成年时方给予女儿。 初玉望着跪地齐呼着的一众人,欢喜地在娘亲身边蹦跶:“都起来。”她昂起脑袋,“爹爹要来了吗?” 宁禾微笑摇头:“初玉懂事了爹爹就会来的。” “哦……”女儿不再追问,她挪开脸,抿了抿小嘴,垂眸似在凝思,却忽然抬起头望住来使,“你起来,替我告诉我爹爹。” 这时,初玉松开了宁禾的手,迈开小短腿走到来使身前,来使忙又朝她行了跪礼。初玉在来使耳侧用稚嫩的声音说了句话,来使忙颔首称是。 待京中的人都走后,宁禾问女儿:“小甜心方才说了什么?” “那是我想跟爹爹说的话,不能告诉娘亲。” 望着女儿十分认真的神情,宁禾无奈,她刮了刮女儿的鼻尖,“人小鬼大!” “人小鬼大是什么?” …… 皇宫内,御案案头的奏疏已堆积如山,搁浅了七日的奏疏在顾琅予归来之际全被搬来建章宫。朝廷已乱了套,他临走前虽指定三省老臣为政,却未授予他们执行的权力。亟待他处理的政务近百,接见大臣两日,此刻还要拿两日来处理奏疏。 他却不忘在盉州的妻女二人,那一道圣旨拟好派人送出时,他唇角一直噙着暖意。他的玉玉会不会想他,有没有哭闹? 想着女儿,心头总是暖的。 三日后,被派去传达圣旨的大臣入殿禀报,并转达了帝安公主的悄悄话。 “甜心和娘亲想跟爹爹吃吃睡睡。” 小小的人眼中,吃吃睡睡只是单纯的幸福。 顾琅予笑得温和,他带着心底浓郁的欢喜埋首批阅奏疏,后半夜,放下笔,才始觉头晕脑胀。 口干舌燥,有些眩晕。想来自己连日奔波与回宫后的忙碌终是让自己体力不支了,秦二忙请来李复。 在顾琅予从盉州回京那日,宁禾便让阿喜劝走了李复。李复快步行进殿,为顾琅予把脉后稍落了口气:“陛下是操劳过度,侵染湿寒,陛下今日应早些歇息才好将养龙体。” 退出殿后,李复便回了太医院去熬药。他抓了药,命小童煎药,回身时,忽察觉不对。 药童见他凝神沉容,问他:“李太医,可是哪里不对?” 李复凝神片刻,静静闻着空气中的一抹腥息,他俯身又闻了闻药童罐中的药,随即道:“无事,是我太过谨慎了。” 他方才在空气中闻到臭幽草的腥气,这种药极难得,是专治女子月事不通的良药,后宫中除了靳娘娘,便再无旁的年轻女子。 他方回宫,只知靳虞产后体虚,卧病不起。靳虞这病定然不是月事不通,他只当是今日下过一场雨后的泥土腥气,便未再放在心上。 在李复的悉心调养下,顾琅予两日后便恢复如初。 从金銮殿走出的顾琅予负手行于御道上,举目远眺这重重宫阙、满目繁华璀璨,若女儿来到这里,她会开心么?这里还有一个弟弟,正是他的长子,旁人眼中,这万里江山不是长子便是嫡子来继承。他并不喜欢那个孩子,说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6 到底那是他的孩子,愧疚总是有的,但一想到女儿握成小拳头的手掌捶在他胸膛哽咽着以为他不要她,他便更加心疼起来。 回到建章宫,顾琅予诏来尚书令卫究,他沉声道:“朕欲封皇长子为允州王。” 卫究便是先帝驾崩时那个持精兵调令证明新帝身份的老臣,他忠贞慎行,顾琅予是看重的。 此刻卫究却诧异道:“陛下要封皇长子为允州王?”他沉吟,“陛下登基未及两载,百治、青郡都连逢天灾,陛下尚不及治理息民怨,如今若封皇长子为允州王,恐会累及怨声载道。” “允州地大物饶,朕将皇长子封为允州王算是圣恩,岂有怨声载道之理。” 殿内,年过花甲的卫究敛眉,自古帝王最重视的便是皇长子,先帝更是赐与如今的康王顾琻王字的美名,但在如今年轻的皇帝眼中,这个皇长子连封王都没有美誉封号,只单单靠地域作封号,还不及那和离皇妃的女儿贵重。那一日,圣旨颁下,举国哗然。帝安,这个古往今来都没有的封号岂止是帝王的恩宠那般简单。 卫究抬眸道:“老臣觉得不妥。陛下登基近两载都还未扩充后宫,陛下子嗣单薄,初登基时本就有许多流言蜚语,靳娘娘至今无封号,一直都被外界道陛下薄情,如今陛下连其诞下的长子都欲迁出皇城,臣以为或有不妥。” 这些顾琅予都懂,他诏卫究来不过是敬重朝中老臣,若这个决定仍是雷厉风行做下,必定会让臣子将这怨声加诸到宁禾与女儿身上。若非如此,他何须顾及这些人臣。 “靳虞曾犯下欺君之罪,朕念其诞下了皇长子才暂且赦免了她。将允州这块富饶的土地赐给他们的母子是朕能做的最大宽恕。” 卫究这才动容:“即是如此,那陛下的决定便是圣旨,臣不敢再有旁心。” “朕欲立后。” 卫究愕然,却是大喜:“陛下欲娶哪家女子?” “前皇妃宁禾。”这一声沉稳威严,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撕女配 第96章 似梦一场 卫究脸上的欢喜却是僵住:“前皇妃宁禾?”他震惊地望住龙椅上的皇帝,许久后才道,“陛下不是儿戏?” 登基后,他与前皇妃和离的消息传遍了皇宫,虽未大肆昭告天下,可举国谁人不知他们的和离。外人只道帝王无情,旁的便不知真相。而如今他却要重新将曾经和离的人立为皇后,这难道不是打自己的脸? 顾琅予微有不悦:“朕一言九鼎。” 卫究本想劝解,但普天之下还有比前皇妃更适合皇帝的世家女子了么?要知道,今年朝会上,一个新上任的郡守能拿出这么惊人的税赋来,又带了一个帝安公主在身边……皇帝曾为皇子时,便与前皇妃恩爱有加。虽然他并不知中间和离的原因,但自己终究只是臣子。卫究直望着皇帝,他没有立场说不。 “既然陛下皆已做好了决定,那其余之事便交由臣吧。” 卫究所言自然是朝堂上的非议声,顾琅予道了一声辛苦便让卫究退出了殿。第二日朝堂上,顾琅予便接连宣了两道圣旨。 封皇长子为允州王,靳虞随子同入允州。 册立盉州郡守宁禾为后,圣旨已由臣子快马加鞭送去盉州。 做完这些决定,顾琅予的心情却完全没有轻松起来。因为他知道,在宁禾接下圣旨后,她一定不会轻易答应的。 知成宫内,有男童的哭声响起。靳虞握着手上的圣旨,这圣旨虽以青玉为轴,却全全不是一道隆恩,而是将她与长子远送至允州。 靳虞的双手不住发颤,宣读圣旨的人已经走了,她却仍跪在殿中。好久后,她才在容想的搀扶中站起身来。 “娘娘,这于咱们王爷而言是好事……”毕竟那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待在宫中若有被识破真相的那一天呢? 靳虞却是狠烈的:“闭嘴。王爷?离儿才一岁,陛下就将他册封了王爷?”她满目沉痛,“那可是他的长子啊——” 听着寝殿内孩子的哭闹声,顾离怕生,宫人来宣读圣旨的动静就能将顾离惊哭,靳虞心中尤为烦闷。她丢下圣旨,快步行进寝殿,一把将顾离从摇床上抱到太妃椅上。 “你别哭了——”心烦意乱,出口便是冷的。 顾离仍哭着,虽已足岁,却只知哭闹,也还未学会开口说话。 靳虞深深望住这哭泣的男童:“粗陋农人家的孩子,果真配不上天家身份。” 容想闻言,大惊地掩住了殿门。 靳虞终是长长叹了口气,将顾离抱在怀中,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安抚。 她的眸光飘忽,只不甘地道:“帝安公主,她的女儿能有封号,我的儿子为什么连封号都没有一个。”这不公平,她倾尽所有,为得他一眼青睐,从来都不打扰他,也从来顺着他的心意。为了“怀上”这个孩子,她停药后至今都还未有月事至。刘符说,就算月事调养回来,她恐怕也极难再孕了。 她不甘心。 “去诏刘太医来。” 刘符入知成宫后,靳虞嘱咐他将她的病情说得严重。她想多留在宫内一天,刘符立于寝殿内,此刻也终是将这份恩情报完了。 他当初答应帮忙,一则为报恩情,二则心底里有份私心,他何尝不想往更高的位置爬,攀上靳虞,便有青云直上的机会。可惜皇帝不重视皇长子,甚至如今靳虞都再难怀上子嗣…… 刘符正要行礼退下,靳虞忽然唤住了他。 靳虞望着摇床上沉睡的孩子,深不可测的眸光落到了顾离身上:“这种气候,婴孩最宜生什么病?” 刘符已从靳虞眸中清楚了她话中之意,不由一惊:“娘娘不可啊,允州王年幼,不比大人,他……” “我心中有数,你只管听我之令去做。”靳虞知晓,若她生了病,顾琅予丝毫不会放在心上,但若孩子生了病,他还能将孩子赶回允州不成。 在刘符离开宫殿后,容想却是犹豫着道:“娘娘,娘娘可觉刘太医不似往常那般言听计从了。” 靳虞只笑:“我不怕他不听从我。他若不听,那也别想再跟旁人开口。”话落,眸中杀意却涌。 深宫内的生存之道她摸得很清楚,这深宫里的人各取所需本是常事,但若不能为她所用,那就永远不要再为她所用了。区区一个刘符,她有何惧。 建章宫内,在顾琅予得知顾离患上风寒,哭闹不止、腹泻不休时到底是于心不忍的。他想起了初玉,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7 小小的孩童惹人疼惜,顾离比初玉更年幼,拖着病体自当是不能上路的。他虽也有怀疑,觉得此事过于凑巧,但却也认为靳虞纵算再有心计也不会拿孩子来设计。 于是,允州王的离宫日期改至顾离病愈后。 当臣子快马加鞭将立后的圣旨传入盉州时,卯时的城门正启,来人策马直往安荣府冲去,疾步入院,恰遇正要行出府门的宁禾。 宁禾十分疑惑,她不明顾琅予为何还会有圣旨来。她微愣之际,来使已道需让她跪地接旨。 跪地接旨? 她行了跪礼,心中的疑惑在来使宣读圣旨的瞬间终于揭开。 “……宁氏为皇妃时,善仪素著,侍朕左右,恭谦慧淑,唯朕有过,才至和离。朕心悦宁,望其俾佐朕躬,以正位中宫,母仪天下。” 立后诏书—— 宁禾怔怔抬眸望住明黄的丝帛,丝帛金龙飞舞,玉轴白似羊脂。她失神的瞬间,来使与一众仆婢已俯身跪地,齐声山呼“皇后千岁千千岁”。 原来他仍是这般固执的人,她看过云邺历朝的立后诏书,那些诏书上都是恭和谦礼的字词字句,但唯独这道圣旨不似那些寻常的立后卷语。 唯朕有过,才至和离。朕心悦宁,望其俾佐朕躬。 他在承认他给她带来的伤害,也在举国百姓面前承认他心悦她,希望她伴他左右。 宁禾僵立在原地,仍是以跪地的姿态。 她被阿喜扶起,来使见她没有开口,便又行了大礼才走开。 她颤抖地展开圣旨,没有日期。 没有入宫日期,没有言明是封后大典还是大婚庆典,没有要她卸官,也没有要她入京准备。 他懂她,懂她一定会抗拒。 所以他不敢标注日期。 宁禾怔怔伫立,许久后,她回过神时,女儿已蹦跶着抱住了她的腿肚儿,口里嘟囔着“娘亲”。 “让孟舟行与白青处理郡守府的政务。” 望住晴好的蓝空,她只道:“备车,我要入京。” 初玉兴奋地抱住她的小腿肚欢跳起来:“玉玉也要入京见爹爹。” 宁禾蹲下身,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甜心乖,娘亲很快就会回来。” “娘亲叫我玉玉,爹爹喜欢叫玉玉。”小人儿笑弯了眉眼,“我就要入京……” 宁禾命阿喜将女儿抱走,她是去抗旨,怎能带上女儿。 今日似乎是个出远门的吉日,远被派去九峰山的几名衙役突然回府,带回了阿岂口中的那个墨医仙。宁禾激动得无以复加,初见墨医仙,竟才觉这世间真有小说与电视剧中那般不惹俗尘的人物。 身前的女子很年轻,沉稳的双眸灵动中带着一抹避世的仙气。宁禾第一眼看这样的人,只觉得身前的女子比她见过的都还养眼。 墨医仙也并没有向宁禾行礼,她只略施一笑,算是见礼。 “多谢墨医仙肯出山救人,医仙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必当为兄长报这恩情。” 对面一身仙气的女子说:“金银珠宝对我来说是俗物,我答应出山,只是因为听人说起这个男儿将病妻娶入府门的事迹,若非如此,我是不会轻易救人的。至于报酬我自然是要,我要你心头的一个秘密。” 秘密? 宁禾一怔:“我没有秘密。” 然而对面的女子只是笑:“有没有秘密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秘密可不小哦!” 宁禾有些慌乱,她的秘密?那就是穿越,还是借尸还魂! 墨医仙没有再问,她便也未再提及。欲出府门时,原本被她安置在闺房的初玉从院门处蹦跶着小跑来,她张开小胳膊,一把将宁禾的腿肚抱紧,“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要去京城。” 宁禾不依,女儿便哭。 初玉将眼泪都流在她衣摆处,也流进脖子里,她哽咽着:“娘亲尽骗人,我就要见爹爹。娘亲不让我见,玉玉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宁禾的心一颤,终是蹲下身将女儿抱在怀中:“乖,不哭了。”她抹掉女儿脸颊挂满的泪珠,“玉玉真的想见爹爹么……”想起前一世,母亲过世早,全靠父亲将她带大,她很清楚女儿对父亲的那种感情。 “玉玉在梦里见过好几回爹爹,可是摸不着。” 冰似的心都化作了水,这一刻宁禾再也无法拒绝女儿,她长长一叹,将女儿抱上了马车。 怀中的初玉将脑袋埋入娘亲怀中,伸着小脸将眼泪在娘亲衣襟上蹭干,心里想:哼,娘亲就是看不得我哭。小嘴忍不住绽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小齿。 疾驰的马车在三日后抵达京城,宁禾先是将墨医仙送至宁一的府邸,本想将女儿也留在府上,初玉却哭闹着不依,她无法,总不能让女儿在一旁吵到了李茱儿。宁禾只得带上初玉入了皇宫。 四品官员入宫需得谕令或等候通传,但因为来人是她,城门领未有行这些虚礼便将她放入了皇宫。重新回到曾经熟悉的地方,宁禾心中许多感概。 她快步行至建章宫,在秦二热络的带领下入了宫殿。 龙椅上端坐的顾琅予完全不料宁禾会将女儿带来,此刻见初玉飞扑着朝台阶跑来,他忙起身步下。哪知女儿跑得急,在大殿中栽了个跟头,顾琅予心惊肉跳之际,女儿却已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又迈开两只小短腿继续朝他扑来。 “爹爹——”甜甜的声音让整座宫殿都镀上一层暖意。 顾琅予一把将女儿高高举在怀中:“玉玉想爹爹吗?” “想!”初玉笑弯了眉眼,凑过脸颊,“爹爹吃。” 顾琅予满心欢喜,在女儿稚嫩的脸颊柔柔亲了一口。此刻,那一身帝王威仪早已散尽,他只如一个爱女护女的寻常父亲。 殿内侍立的宫人早已惊住,生平是第一次瞧见皇帝如此平易近人,宫人们听着皇帝与公主甜甜的笑声,不由也是绽开了笑。 顾琅予怀抱女儿,片刻后,眸光却是落在了宁禾身上。她仍旧一身绯绫官服,未是寻常女子的装扮,他心中便已知晓她来此的目的。 “带帝安公主下去,好生伺候公主。”顾琅予嘱咐秦二,小心放下了怀中的女儿。 宁禾朝女儿嘱咐了一声:“不要乱跑,听公公的话。” 初玉很乖,仿佛知晓娘亲百里迢迢赶赴京城跟爹爹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她便乖乖地任由躬身的秦二牵着。 女儿离开,偌大的宫殿便少了欢声笑语。顾琅予挥手屏退了宫人,顷刻,便只剩他们二人。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8 宁禾开口:“我不做皇后。” 顾琅予行近她:“我并未言明封后的日子。” “你太儿戏了。”她静望身前的人许久,只道出这句话来。 “朕一言九鼎,怎是儿戏?” 宁禾不语。 “圣旨已下,你是先回盉州,还是留在京城等候封后?” 宁禾忽然间有些看不透身前的人,难道他真的这般执着,就不曾对旁的女子动过心?许久后,宁禾无奈道:“你别枉费这些心力了,我今生虽不愿再与你相守,我也不会与旁的男子有纠葛。”她有初玉,她只想今后安心带大女儿。 “那盉州的那夜呢?”她的话让他冷了脸。 “你我都是成年人,那一夜……”她似觉这样的口语太现代化,她在寻思如何用云邺的语言开口时,顾琅予的脸色已更加冰寒。 宁禾未再言,她俯首行了礼欲离开他的视线:“臣的决意已示,陛下若无他事,臣便带女儿回去看望哥哥了。” “让女儿留在宫里,我想陪陪她。” 宁禾望着身前的人,他眸中饱含思念,对女儿是真切关心,“那我明日再出宫。”让她将女儿独自留在皇宫?她做不到,这里有靳虞,她怎放心。 宁禾未再言,这殿内静得连彼此间的呼吸声都能闻见,她便道:“领我去找玉玉吧。” 听着顾琅予唤宫人入殿,静候的宁禾却只能在心底念到:那一夜,就当是我对这段情的最后放纵吧。 …… 秦二领着初玉进了一间宫殿,这是顾琅予从盉州回宫时便嘱咐宫人打扫并重新装整出来的宫殿,虽在后宫之地,离顾琅予的宫殿却很近。秦二深知这应是皇帝为小公主准备的地方,此刻直接将小公主领来,小公主是十分欢喜的。 小人儿立马松开了他的手,跑进了殿里。初玉从正殿转到寝殿,望着摇床、玩具、竹马、糕点,望着院外在微风中轻晃的秋千架,她昂起脑袋瞅着秦二:“这是我的屋子?” 秦二含笑答:“回公主殿下,这正是公主殿下的宫殿。” “是爹爹为我准备的?” 秦二又含笑点头。 初玉又问:“还有一个小甜心也住在这里?” 秦二不明她所问,只将糕点端给她吃。初玉又问:“还有一个小甜心在哪?” 秦二拿了另一块糕点递给她:“公主殿下,这块应甜。” 初玉撅嘴:“你怎么不告诉我。”她委屈地瞅着秦二。 不明所以的秦二此刻也知公主生了气,他忙道:“那公主殿下先在殿里等着,奴才这就去御膳房给您寻个甜心。” 初玉答得很欢:“嗯嗯。” 初玉心急,见秦二出去还未归,这地方也陌生,她便问了一个年轻好看的宫女:“美姨,你知道还有一个小甜心在哪吗?” 被初玉揪住衣角的宫女忙惶恐跪地,“奴婢不敢得公主如此称呼,奴婢惶恐。”然而她这话小小的初玉却听不懂,初玉只问,“你能带我去找爹爹的儿子吗?” 宫女忙问:“公主能随意走动么,陛下可有恩准?” “嗯嗯。”小人儿将明亮的眼眸笑弯成月牙状。 宫女瞧着这个可爱乖巧的小公主,果真不愧是皇帝与前皇妃的女儿,又乖巧聪明,还似个玉童般惹人怜爱,方才一声美姨便将她叫得浑身酥.软。 宫女笑道:“那公主跟奴婢走吧。” 初玉被宫女牵住往后宫重重殿宇行去,入知成宫,初玉却连忙捂住了口鼻。 宫女俯身询问:“公主怎么了?” “臭臭……” “允州王殿下生了病,便会有这药气,公主还进去么?” 初玉点头:“我要见见小甜心。” 宫女进殿请示:“靳娘娘,帝安公主想见允州王。” 深殿内,靳虞已怔住。宁禾的女儿?她入京了?她走出寝殿,望住宫女,“帝安公主?” 宫女敛眉道:“正是公主殿下,公主今日入宫,正住在凤阳宫。” 靳虞怔怔伫立,心中却已汹涌波涛。时隔近两载,他却在今日将女儿接来了皇宫,立后的事她已知晓,原来终究还是自己输了。可不到最后,她就不会放弃。 “请公主进来。”靳虞极力稳住心中的不甘,可这声音却是从齿缝迸出。 宫女诧异了一声,凝眸瞧去,靳虞神色如常。宫女忙回身去将殿外的小人儿领进殿来,“公主,应给靳娘娘行礼。” 初玉站在殿内,她好奇地昂起脑袋瞧靳虞,却在瞬间不自觉缩了缩脑袋。 靳虞望着殿中这乖巧的小人儿,这张小脸竟与她父亲有六分相似,心中的不甘更如浪潮汹涌。靳虞微微眯了眼,她上前,蹲下身:“帝安公主……” 或许稚子的敏感度更高,更能察觉到不善之意。可初玉并不惧身前这个美姨,盉州城内,人人都因敬重娘亲而也敬她,厉害的爹爹又这么宠她,她便不怕身前的人。 “你是谁?”这声音好奇,清甜稚嫩。 靳虞勾起朱唇:“我是你父皇的女人。” “父皇的女人……”初玉垂下脑袋,似懂非懂。 靳虞笑:“嗯,我如你娘亲一样,都是你父皇的女人。”靳虞抬眸望住那个宫女,“我的小厨房有新做的糕点,你与本宫的婢女去拿些给公主用。” 一侧,容想道:“娘娘,药熬好了,您记得先喝。”嘱咐后,容想将那名宫女领出了殿。 靳虞只凝笑望着初玉:“公主来我的宫殿做什么呢?” 初玉转着眼珠:“我想看爹爹的小甜心。” “公主此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靳虞仍旧凝着笑,声音柔和,心底却是一片冷凉。 初玉朝靳虞身后的寝殿瞅去一眼:“爹爹的儿子在这里吗?” “原来公主是来看允州王殿下。”靳虞朝初玉伸出手,“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初玉瞅了瞅靳虞,将小手放在了靳虞手上。靳虞牵住她往寝殿走去,对着摇床里熟睡的婴儿一笑,“公主殿下,这就是陛下的长子,你的弟弟。” “弟弟……”初玉望着那个睁着大眼睛的小娃娃,小娃娃似乎比她还怕生,却在望见她时亮了一下双目,凌空朝她伸出小手来,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什么。 初玉问:“他怎么不下来?” “殿下还不会走路。” “他咿咿呀呀的怎么不说话。” “殿下年龄小,还未学说话呢。” 初玉望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29 着摇床上的小娃娃,这就是父皇不来看她的原因吗。她心中难受,撅着嘴,透亮的双眸也黯淡失色。 靳虞注视着初玉的种种神色,缓缓勾起了唇:“公主不抱抱弟弟么?” “我不抱。” “哦,公主是不喜这个弟弟么?”靳虞唇角的笑意却更甚。 “他是娃娃,我也是娃娃,我抱不动他。”初玉瞅着靳虞,这般说。 靳虞霎时哑口无言,望着身前这个灵动的女童,果真不愧是皇帝的女儿,小小年纪却机智聪明。心中的那丝酸楚与不甘似被这句话而点燃的火焰,渐渐窜起。 靳虞道:“弟弟生了病,需要喝药了,公主要不要喂弟弟喝药?” 初玉昂起小脑袋:“我不会喂。”她又瞅着摇床上朝她挥舞了小拳头的娃娃,有些好奇,“他生了什么病?” “风寒,厉害的风寒。”靳虞将案头的药端来,蹲到摇床前,朝初玉道,“殿下比公主年纪小,在这宫里没有个伴,公主入宫后,可以常来看看殿下。” 初玉只是瞅着摇床里的小娃娃,一言不发,呆呆的。 “公主,你喂殿下吃药可好。” 初玉望着朝她挥舞了小拳头的娃娃,这就是她的弟弟?跟她同样享受着父亲宠爱的弟弟么?此刻,这个弟弟正朝她裂开嘴笑起来,弟弟的样子真好看,难怪爹爹不来盉州看她与娘亲。 这般想,初玉心中的委屈更甚。 然而靳虞仍是柔声笑道:“公主,殿下的药都快凉了。” 初玉瞧着摇床上比她还小的人儿,她不喜欢这个弟弟,可她是不是不能以大欺小,否则爹爹会不开心?她上前,拿起了勺,舀起一勺药汁像娘亲平日喂她吃饭一般送去这小娃娃嘴边。 这药并不是顾离所服之药,方才容想离开前的嘱咐仍在靳虞耳边响起,这是刘符方才派人熬好的药,这正是治她月事不至的药。 当然,她并非真想让自己的孩子喝这碗药。 瞧着这小人儿像模像样拿着勺的乖巧动作,靳虞身子猛地前倾,扑向了摇床。她手上的那碗药悉数倒在了顾离被褥上,而初玉小小的身子也被她碰撞跌倒,小小的人单薄的肩膀磕在摇床一角,顿时疼得大哭起来。 此刻,靳虞望着摇床上啼哭的顾离,大呼来人。 初玉揉着肩头,疼得坐在地上滚下泪珠。 靳虞沉眸朝婢女道:“去请陛下来。” 当发现女儿不在凤阳宫的顾琅予与宁禾得知初玉在靳虞的宫殿,俱是诧异地快步行来知成宫。 宁禾尤为心惊,还未入殿便听到女儿的哭声,她的心都揪到了一起。 快步入殿,室内浓烈的草药腥气灌入鼻中,她第一眼望见坐在地面大哭的女儿,上前一把将女儿揽入了怀中。 “娘亲……”初玉伸手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脸紧紧挨在娘亲肩头。 顾琅予望着大哭的女儿,又见摇床上一身药汁啼哭的顾离,沉声问:“怎么回事?” 靳虞大急地抱起摇床上的顾离,抽泣道:“陛下,臣妾……不敢说。” “到底怎么回事,如实说来。”这声音凌厉,但凝眸望住女儿时,顾琅予却是心疼的,他上前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柔声安抚,“玉玉不哭,有爹爹在。” 这一瞬,靳虞心灰意冷。身前的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对她的顾离这般过。 靳虞啜泣:“陛下,臣妾正在殿中给殿下喂药,宫女便带着小公主来。公主直嚷着要看弟弟,可不曾想她竟打翻臣妾手中的药碗。” 顾琅予紧紧锁视住靳虞,墨色的双眸深不可测,“她打翻了药碗?” 靳虞痛心地望着怀里啼哭的顾离,“陛下不要怪罪小公主,她许是急着想看看弟弟才无意失手的。” 顾琅予柔声问女儿:“玉玉的手疼不疼?” 靳虞错愕地望着身前的人,此刻,他眸中尽是疼惜,全不将自己怀中的顾离放在心上。哪怕他就看顾离一眼,她也心满意足。可他却在得知后只关心女儿的手疼不疼! 初玉扭过头,不敢看靳虞,往娘亲怀里钻,“玉玉手不疼。”初玉抽泣着,断断续续的,“玉玉肩膀疼……” 听着女儿的啜泣,顾琅予更加心疼起来,“爹爹抱你。” 宁禾却后退一步,她冷冷望住顾琅予与靳虞,“初玉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她不会故意去做这种事情。” 靳虞抽泣,柔声道:“小公主也只是无意碰了下,是我失手了,她年纪小,不关她的事,只是可怜离儿……” 初玉这时抬起脑袋,哽咽抽泣:“美姨让我喂爹爹的甜心喝药,我拿起勺子,美姨就丢了药,还把玉玉丢在地上。” 初玉从娘亲怀中抬起脑袋,将胳膊朝顾琅予伸去,“爹爹抱……” 顾琅予抱起女儿,只见女儿去扯衣襟,那小衣裳被扯开时,肩头处红通通一片,顾琅予霎时眯起双目,浑身气势冰寒慑人。 初玉在父亲怀里抽嗒着泪珠:“爹爹呼呼,玉玉疼……” 宁禾已是狠狠剜向靳虞:“这戏又要重演了?” 靳虞眸光微闪,却是面色怯然。她如何都不会想到身前这个小女娃这般聪明懂事,若是普通的女童,早已吓得只知哭泣。可孩子的话怎能当真。她只抱着顾离哽咽,“陛下,殿下也在哭,您诏太医来瞧瞧殿下吧……” 顾琅予声色低寒:“即刻传太医入殿。”此刻,望着女儿肩头红红的一片,他的心已揪痛一团。无人知晓他对女儿有多在乎,无人能体会在他得知初玉是他的骨肉时他有多欢喜。怀中的女儿搂着他的脖子在哭,他只想将毕生的宠爱都给女儿,怎会在女儿初入宫之际就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 顾琅予沉沉道:“孩子不会说谎,她小小年纪,怎会故意打翻顾离的药碗。” 靳虞抱住啼哭的顾离下跪:“陛下难道觉得臣妾在诬陷小公主么,她是陛下的帝安公主,又聪慧乖巧,臣妾喜欢她,怎会对如此小的女童行此等卑劣手段。” 忽然间心中一紧,靳虞望着怀中顾离身上的药汁,双目中眸光复杂。这碗药,这碗药是她所喝之药! 她方才情急之下求传太医,却忘了这药不是给顾离喝的药。心中惴惴不安,靳虞忙道:“陛下,臣妾先去给离儿换身衣裳。” 她起身,刚入屏风后,外边已响起秦二的通传,太医正被带来了寝殿内。 因受伤的是两位殿下,秦二便将平素里顾琅予器重的李复带来,又叫来了常给靳虞与顾离把脉的刘符。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0 甫入殿,李复便皱起了眉头。闻着室内浓烈的苦涩之下夹杂的一抹萦绕不散的腥气,他心中的疑惑越加深刻。 秦二忙安排着:“李太医,公主受了伤。刘太医,您去里头悄悄允州王殿下。” 李复为初玉把脉后,忙安抚:“公主殿下是擦伤,不严重,幼儿肌肤娇嫩,所以瞧着厉害些。”李复在盉州也常逗弄初玉,此刻柔声安抚道,“公主不哭,呼呼便不疼了。” 初玉听了,忙缠着爹爹要呼呼。 顾琅予如今也多少知道女儿的意思,忙在女儿肩头轻轻吹了几下,“玉玉乖,有爹爹在没人敢对你不敬。” 那头刘符也已行出,对顾琅予禀报:“陛下放心,殿下无碍,只是殿下此刻啼哭不止,需要静养……”刘符再移步上前,不着痕迹挡在了地面打翻的药碗身前。 身为皇帝的心腹,这细微的动静怎能不让李复察觉。他还未入殿便已在殿门外闻见了药气。李复上前,蹲下身检查那药碗,指尖触上余下的药汁,入口细尝,酸苦腥重。 顾琅予心疼女儿,听刘符如此说便未再多做追究,今日之事,他深知并非那般简单。如今靳虞留不得,他心中已打定主意明日便命人送走靳虞与顾离。 宁禾却不想再忍下去:“玉玉。”她柔声问女儿,“在爹爹身前,你要讲真话。你告诉爹爹与娘亲,方才真的是你打翻了药碗么?” 初玉委屈:“玉玉没有,玉玉在喂弟弟药。” 宁禾凝眸望住从屏风后行出的靳虞:“帝安公主说了,她并没有做靳娘娘口中的事情。” 靳虞也已换下沾药的衣裳,她深望宁禾一眼,只对顾琅予敛眉道:“小公主还是孩子,孩儿心性好动,她只是碰了臣妾一下,只怪臣妾失了手。” “你话中之意分明是针对初玉。”宁禾冷冷道,“若真是初玉碰到你,那她为何会伤在肩头?” 靳虞失言不语,她一瞬后道:“是帝安公主跌倒在地……” “我的女儿不怕摔跤,摔倒了会爬起来,我进殿时她却坐在地上哭,除非只是因为旁人推了她。”宁禾深深望住靳虞,出口字字清冷。她与靳虞的仇还夹着一个李茱儿,如今靳虞还要伤她的女儿,这口气她不咽。 靳虞却道:“宁大人,孩子玩心重,你虽是公主的娘亲,当时却非亲眼所见。” 宁禾还要开口时,一侧凝思的李复问:“敢问靳娘娘,娘娘当时正欲喂殿下喝药么?” “正是。” 这一刻,李复道:“臣查验了那药,并非是治愈殿下风寒的药,而是治疗女子阴气滞虚,月事不至之药。” 靳虞脸色已变,却强作镇定:“李太医恐怕弄错了。” 李复转向顾琅予,又望了一眼身侧的刘符:“陛下,靳娘娘的身子一直都是刘太医在照料,不如殿下亲自问问刘太医。” 顾琅予望住刘符时,刘符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李太医应是弄错了。靳娘娘的身体状况臣清楚,娘娘她产后血崩,因此至今仍有淋漓不尽之时,故而才难挪宫见风。” 是的,因为不想离开皇宫去朔北,靳虞便编织了这样一个谎言。如今她拖了一年不见好,在接到顾离被封为王需迁往封地时,她才敢拿孩子的身体做最后筹码。只可惜…… “靳娘娘可否容臣把把脉。”李复的话将靳虞的思绪打断。 心中的慌乱强被压下,靳虞蹙了蹙眉:“我的脉象刘太医清楚。” 李复便望向了顾琅予。 顾琅予已能听出李复话中之意,他眯起双目审视靳虞:“李复去吧。” “不可!”情急之下,靳虞喝出声。她的失常让顾琅予的疑心更重,他只认定靳虞编造了谎言欲留在皇宫。于是沉声命李复替靳虞把脉。 众目睽睽,靳虞僵立,无法抽身,也无法再言拒绝。手腕处搭上三只手指,轻压揉按下,李复已收回手。 李复深深忘了一眼靳虞,再对顾琅予道:“陛下,靳娘娘……” “朕要听实话。” 一旁,刘符早已噗通跪地。 李复道:“靳娘娘并无淋漓不尽之象,相反,靳娘娘脉搏沉实之下如盘走珠,似女子喜脉,无月事至,恐也无法再生育。” 权衡之下,李复缓缓道:“按脉象沉实来看,此脉象少则有一年之久,多则……”李复敛眉,纵使太医皆是医术高超之人,但他若无真凭实据是不敢轻易下妄断的。 顾琅予的脸色已渐深沉,他严寒开口:“靳虞的脉象确不是流血不尽之象?” 李复点头。 这一瞬,他竟觉狂怒之下竟有欢喜,顾琅予厉声望住靳虞:“朕当真对后宫之事不闻不问,所以才致你敢屡次欺君。” 靳虞跪地哭诉:“陛下……”要如何解释?她行的剑走偏锋,不保险,甚至连此刻的刘符都惶恐得面如死灰。方才诬陷初玉不过是一时的嫉妒不甘,此刻静下心来,才始觉不够周全严瑾。她悔矣! 顾琅予扭头望着俯首跪地的刘符,厉声道:“刘符妄敢欺君,处以死罪。” “陛下饶命。”刘符匍匐着连连叩首,颤声悔矣,“罪臣一切都是听靳娘娘的,陛下饶命啊!” 顾琅予狠狠睨住靳虞:“常熙殿中的青铜香炉也是你的?” 靳虞僵住,眸光颤闪之下不认:“陛下,什么香炉……” 望住靳虞躲避的神色,顾琅予心中的疑虑更甚,他从不信世间的巧合,往日却独独没有解开迷惑的证据。如今,他对身前这个花容含泪的女人再无丝毫怜悯了。 “那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逼视着靳虞,此刻脑中涌现出那一晚的记忆,醉酒前的他清醒得很,知道屏退靳虞,知道宁禾的宫殿不应该出现靳虞的身影,但在靳虞抱着香炉入殿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头昏脑涨得只想睡,而第二日早起,似乎并没有在殿内瞧见过有什么香炉。 泪水顺着靳虞的眼眶划下,她的面容绝望:“不,我,我们有孩子,有离儿……” 顾琅予猛地问李复:“朕要你立刻查清楚靳虞到底为何会有如今的身体状况。” 李复敛眉应下后,从药箱中拿出银针,“臣要验血才敢断定。” 靳虞却只敢后退,她是绝望的,她步步为营,却输在一份不甘心上。如果真的会发生眼下的事情,她今日真不该自作聪明! 已有宫人将挣扎的靳虞按下,李复的银针从靳虞手腕处的脉络上扎下,勒紧的布绳让脉络清晰可见,一颗颗血珠滚出时,李复忙用干净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1 的小碗接下。他细观闻尝后,脸色已大变。 李复震惊回首望住顾琅予,那神色不亚于当初在顾琅予大婚第二日诊出宁禾怀胎两月般不敢置信。换花草、凝脉蕨、枯藤叶、茯兮花……包括方才那药碗中的臭幽草,李复紧紧望住顾琅予,不敢说出话来。 假孕生子,当诛九族。 一侧,怀抱着女儿的宁禾也早已从中看出不对。初玉已不再哭了,她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女儿的小脑袋搭在她肩头,沉沉的,似已睡着。她凝眸望着震惊不敢言的李府,心却跳得厉害。 “从实说。”顾琅予沉沉道。 李复颤声禀:“若臣没有诊错,靳娘娘……没有怀过龙嗣,血液中仍有残毒,药性未散,才致月事不置,才致脉象如盘走珠。” 顾琅予失声脱口:“没有怀过龙嗣?”深邃的双眸墨色翻涌,惊怔再问,“你说的属实?!” 李复颔首:“靳娘娘血液里仍残留药性,这是一种厉药,服此药者脉象似孕期之象,也无月事,但此药恐致人再难受孕了,便是如今靳娘娘这般的身体状况。” 顾琅予望住面如死灰的靳虞,心中愤怒只一瞬,转而便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他望住宁禾,在宁禾同样震惊的面容里,他只觉陡然间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顾琅予猛地睨向刘符,眸如利箭:“你还想继续欺君下去?” 刘符噗通将头磕在地面,将往事如洪泻出。 靳虞跌坐地面,明明耳中是刘符的哭诉,可她却觉双耳失聪,闻不见一丝一动。 刘符将假孕的的事情坦白,却不敢提及琴姑。 顾琅予深睨着靳虞:“琴姑的死因也与这件事有关?” 失神的靳虞却未再开口。 刘符只将头深深埋下,不敢再吭一声。 李复问:“陛下可要滴血验亲以证事实。” “不必。”挺拔的身影伫立殿中,他只冷冷开口,“靳虞假孕生子,诛九族,赐鸩酒,顾离……”他略顿,“赐杯好酒吧。”冰冷的目光落在殿内宫人身上,他朝秦二投去一眼,秦二便已知晓意思。 这些宫人,包括刘符,一个都留不得。 顾琅予沉声道:“这罪当拟旨昭告天下。” 身为帝王,这罪应悄无声息暗中平息,然而他堂而皇之昭告天下,却只是为了给宁禾还一个公道。 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宁禾静默伫立,从震惊到此刻心中的那抹苍凉,她凝眸望向跪地的靳虞。靳虞睁着空洞的大眼,游神地穿过宫柱雕栏望着殿外晴好的蓝空。 宁禾将熟睡的女儿抱给宫女,她抬眸对顾琅予道:“让我跟她说句话。” 宫人已退出大殿,只剩顾琅予伫立殿中,宁禾望他:“你也出去吧。” 顾琅予担忧地望了宁禾一眼,行出了殿门。 偌大的宫殿,古典华美的陈设,宁禾的目光投在掐丝珐琅盆那团如意玉堂祥花上,又望了望目光空洞的靳虞。 这一切,似梦一场。似她在水底绝望地睁开眼睛时,第一眼望见安荣府中的那间闺房一般。此刻的靳虞,如那时的她。绝望、失神、生无可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智商1,写不来宫心计,渣了一天码成这样,就原谅了我吧~ 加上上班我看电脑的时间能有15个小时了,我快不行了,别喷我~明天再来捉虫,闪了~ 第97章 复合 寂静里,宁禾问靳虞:“琴姑到底因何而死?” 然而靳虞只是跪坐于地面,失神空洞的目光并未落在宁禾身上。许久后,她才渐渐回过神来看向宁禾:“不正是你害的么。”勾起红唇,靳虞一笑。 “你能瞒所有人,可我知道琴姑是受你所害,茱儿从前待你友善,你为何连她也要谋害!” 靳虞只是笑:“我说了,都是你害的。琴姑的死,李茱儿的沉睡不醒,都是拜你宁禾所赐。” 望着笑得魅惑的靳虞,宁禾不再追问,既然心中已知真相,既然顾琅予已下了圣旨,再问靳虞也不承认,便没有追问的必要。 靳虞渐渐止了笑,深深望住宁禾:“我第一眼见到他,他就像天上的太阳。” 宁禾静静伫立,耳侧,靳虞沉浸在往事的美好里,“我向他请安,他不理我。我想给他吃果儿,又怕他对我冷脸。随父王入京后,我一有机会便想入宫见到他,可惜他眼里我只是一个郡主,而非也是个温柔娇怯的女儿家。” 那些往事和如今相比,当真都是最最干净美好的。靳虞缓缓开口:“我想得到,我用尽方法都想接近他,成为他身边的人。能嫁入常熙殿,那一日是我今生最快乐的一日。那一夜我在新房,他在书房,纵算相隔着一道殿门,我也觉得离他很近。” 泪水无声滑下,靳虞沉浸在记忆里:“可惜我太恨你,他眼中只有你,对你看重,对你疼惜,对你无微不至。他明明是冷傲的人,却在你身前变成了一个稚子,一个寻常男儿,也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恨你,如果没有你,我就能成为他心底的女人了。” 宁禾静静望着靳虞,可恨之人自有可怜之处,她曾想过许多种有朝一日处置靳虞的办法,她想过让靳虞去清修,让靳虞去皇宫城楼敲钟,甚至在每每忆起昏迷不醒的李茱儿时想过让靳虞去死,然而此刻却终究再没有那些心思。 沉溺在爱情里的女人,最是可悲。 宁禾开口:“顾离是从何处抱来的?” “他是农人家的孩子,若非有我,他早与他的父母饿死在饥荒里。”这一刻,靳虞有些动容,“顾离……他还是个孩子啊。” 宁禾行进床榻前,那小小的婴儿正熟睡,或许靳虞并不会照顾婴儿,顾离虽已足岁,却弱小得仍似在襁褓中。宁禾抱起了熟睡的婴儿。 这一刻,她与靳虞之间再无话言。她走出寝殿,身后却响起靳虞凄婉的声音。 “宁禾,我真恨你。” 宁禾怔住脚步,推门而出。 顾琅予正俯首立于殿门处,昂首跳远着重重宫阙,他回身望住宁禾,明明在得知真相后有许多话要开口的,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有些心思,与对的人,沉默便是种默契。 宁禾开口:“靳虞罪大恶极,但终是因一个情字,陛下登基不过两年,诛其九族这罪太重了。瑞王一族是开国功臣,陛下削其爵位便已是重罚。” 顾琅予动容。 “陛下觉得可好。” 顾琅予深深望住宁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2 禾,缓缓点头。 宁禾望着怀中的婴儿,她敛眉道:“我想将他抱走。” 顾琅予皱了下眉:“他终归曾被冠上皇室血统,留不得。” “你如何对外宣称是你的事。”宁禾望着怀中的婴儿,身为母亲,她知道孩子无错。这本就是大人间的事情,不能让一个尚不懂事的孩子来承受。 顾琅予终是点了点头,他上前想要拥住宁禾,却碍于她怀中的孩子而停了动作。 “阿禾。”深深一唤,顾琅予道,“如今你该重回我身边了吧,” 宁禾静静望着身前的人。经历过这些,她恍觉竟如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明明前一刻的心早已快要沉入深底里,明明终于将心化为镜湖,可偏偏峰回路转,偏偏重新回到了一个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一切如新,仿若彼此从未相识,只是崭新的陌路人。 她开口:“我要回盉州。” 顾琅予皱眉:“回盉州作何?立后圣旨已下,如今你应留在京城……” “今年三座县受了天灾,盉州景山失火,烧毁了连绵的二十多座山丘,我下达的水运之路尚在建设中,牢狱里关押的死囚还等着我回去行刑,这一季的税赋即要征收,平水县的县令正等我委派上任。我实难抽身,应尽快回盉州。” 顾琅予却是僵住:“你在怪我?” 宁禾未语。 顾琅予怔怔地:“郡守当真有这般忙碌?”这似乎跟他的国事相差无多啊,他尚且有朝廷文武百官可以帮衬,许多国事丢给臣子,臣子自当殚精竭虑揽下。郡守便需要事事亲力亲为,这般疲累么? 宁禾颔首,在顾琅予的失神里抱着怀中的婴儿走出了殿门。 建元二年,后宫靳氏假孕生子被赐鸩酒,靳氏一族被削王位,贬至庶民,皇长子废封号,于疾病中薨。世言帝心怜悯,厚德爱民。 晴空无垠,暖春四月。 凤昭宫内,宁禾板着脸对抱着雕柱的初玉训责:“松开,跟娘亲回去。” “我不回。”小女童撅着嘴,紧紧抱着雕柱,怯然又不满地哼哼。 “你再这般不乖,娘亲就生气了。” “娘亲不要生气,玉玉想留下来陪爹爹。” “爹爹有国事要忙,你不能留下。” 初玉渐渐松开了手,转而抱住了娘亲的腿肚,“娘亲,玉玉才第二回见到爹爹,玉玉想陪在爹爹身边。”昂着小脑袋,小人儿抽泣起来。 宁禾最见不得女儿哭,她叹息一声,蹲下身抹掉女儿的泪珠:“你总在我身前哭,可是料定了娘亲舍不得你流眼泪?” 初玉一愣,泪珠仍掉着:“玉玉不要离开爹爹,娘亲也不要回盉州……” “将初玉留在宫里。”低沉的声音传入殿来,顾琅予已跨入殿门。 初玉转头扑向父亲怀中:“爹爹,你不要娘亲离开我,不要娘亲带我走。” “让女儿留在宫里,若你执意要回盉州,我在这等你。”顾琅予深深望着宁禾,今日,她未穿官服,一身月色长裙,越添清妍动人。 宁禾回:“她从未离开过我……” “可你瞧见了,她也离不开我这个父皇。” 宁禾望着紧紧搂着顾琅予脖子的女儿,小小的人五官眉眼越加像她的父亲,宁禾心中长长一叹,终是开口:“那你要好生照顾女儿,每日戌时初刻就要让她睡觉,午时也要让她睡个午觉,她不喜食酸,夜间会起夜……”宁禾不舍地望住女儿,仔细地叮嘱。 她有许多政务必须回盉州,并且……望住身前的人眸中饱含的浓浓眷恋,宁禾转身行进寝殿换上官服。 虽然得知往昔不过一场大误,但那些伤痛当真也会烟消云散?她心里记着呢!那些痛苦,他的冷对,女儿的早产!岂是这么轻易就可以放下的。 坐上出宫的马车时,顾琅予仍道:“忙完政务告诉我,我亲自接你。” 宁禾不置可否,落了帘子出宫,去了宁一的府邸。 第98章 奶爸 马车落停在宁府门前,宁禾被家仆引入府门,这一次庭院中少了草药气,添了些花草清香。四目所及,还添有不少年轻朝气的婢女。 墨医仙正在内室为沉睡中的李茱儿施针,宁禾与宁一候在门外,宁一这才得了时间问及宁禾立后的事情。 宁禾未答,只问:“墨医仙怎么说?” “茱儿脑部经络受损,又有淤血,原是先前的大夫瞧不出淤血,害她昏睡至今。” 宁禾大喜:“那便是说脑内淤血散开,她就可以醒来了?” 宁一唇角有止不住的欢笑,他正要点头时,墨医仙正从内室掀起珠帘行出,当即泼了宁一冷水:“谁说她脑内淤血散开便能好转?” 宁一痴住:“难道不是?” “我并未说过这种话。”墨医仙询问宁一,“你每日是怎么喂食的?” 宁一面有讪然:“她无法开口吞食,成婚之前她便日渐消瘦,成婚后,是我每日以嘴度给她的。” “算你还有点脑袋。”墨医仙道,“你请的江湖郎中都是庸医,她明明不可用凝血散,若我晚来,她活不过今年。” 宁禾与宁一惧是惊住,墨医仙继续道:“我只能将她脑内淤血驱出,但她能不能醒来还得看她的造化。” 这一瞬宁一脸上的光彩顷刻无踪,他忙奔至室内去照看李茱儿。 墨医仙对宁禾嫣然一笑:“大人的秘密可还没有跟我讲哦。” 宁禾笑回:“我没有秘密。” 墨医仙行至院中,身后,宁禾也便跟去。 “初见宁一,我便知道他是个没有秘密的人,我救人治病不为钱财,我这人好奇心太重,就爱打听别人的秘密。” 宁禾望住身前这一身仙气的女子良久,她并非言而无信之人,墨医仙肯救李茱儿她心内是感激的。不过她的秘密旁人肯信么? “如果这算是秘密的话,那就请墨医仙替我保守秘密。”宁禾远眺院内绿绦枝叶,缓缓开口,“我不过是一缕游魂罢了。” 墨医仙一怔:“你吓我。” “我不过是死过一回的人,能活至此,已很感恩。”这话说出口,宁禾竟觉得心底很轻松。她望住墨医仙清丽的面容,在身前这个一身仙气的女子身上寻到一份宁静与安心,她说,“我出生的那个世界不在这里……” 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可以将这个秘密告诉给这里的人,宁禾说完,只觉得心内明媚畅快。墨医仙并非闺阁中的扭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3 捏女子,在听宁禾静静述完由不可置信到寂静无声。她望宁禾的目光带着怜悯,也是庆幸。 宁禾未再说下去,微微笑:“茱儿的身体就托付给墨医仙了。” 未再逗留,宁禾回了盉州。 身任郡守近两载,宁禾早已习惯了这种每日忙碌的生活。盉州农耕织造、经济交通都在她的改建下绩效显著,如今的盉州城内随处可见抛头露面的美娘子,个个褪下娇怯,八面玲珑。城内道路宽广,人潮如织。 在尚未入京前,宁禾也一心着手于水运的事情。如今搁下一半,她只想继续打造出一条水路来。 但回到盉州的第一件事宁禾却是去了宁庄。 宁庄内,各岗有条不紊都在忙碌,最安静的当属绣房。绣娘们喜静,认真刺绣时便都未开口.交谈。阿岂行进将程娘唤出,程娘忙放下手上的活儿出了大门。 被阿岂引入一间屋子,程娘对屋内的宁禾行礼:“大人有事唤我么?” 宁禾问:“你最近可好些了?” 程娘勉强作笑:“多谢大人,我无碍……” 失子之痛,怎能无碍。宁禾示意冉辛将顾离抱来,程娘听闻婴儿的一声啼哭,忙惊怔回头。她关切地上前瞧那孩子:“这孩子怎么哭得这么厉害,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是我在盉州城外捡到的孩子,他无父无母,程娘愿意收养他么。” 程娘一怔,落下泪来:“我,我真的可以收养他?”她当即动容地应下,“我愿意!” 宁禾微微一笑,命冉辛将孩子递到程娘手上。她瞧着程娘怀抱婴儿的慈爱之举,心间的石头终算落下。顾离最好的归属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程娘激动地望住宁禾:“他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捡到他时,我只听闻他已无父无母,至于多大,我也不知。”宁禾微微一笑,“程娘给他取个名字就好。” “真是可怜的孩子。”程娘凝眸望向宁禾,泪水无声滴淌,“多谢大人信任我,我痛失幼子,如今能收养这个孩子已觉是老天爷对我的莫大怜悯,这孩子我必当将他健健康康地养大……” 微微一笑,宁禾转身出了门,离开了宁庄。她能为这个无辜的孩子做的便是这些了,程娘是个苦命的母亲,必当会照料好这个孩子。生活在宁庄,宁禾也能保证这个孩子衣食无虞地长大。 回到衙署,宁禾便开始了忙碌的生活。只是每到夜晚便会担心女儿在皇宫内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想念她这个娘亲而哭闹。这般想着,宁禾总在清晨早醒,再无睡意。 只是宁禾不知道她走后的皇宫早已闹翻了天。 重重高耸的巍峨宫阙内,一棵梨树下围满了面色焦急的宫人。有宫女翘首眼巴巴紧瞅树干,“公主,奴婢求您下来吧!” 树桠上,正是初玉憨小的身影。她坐在树桠中间,两只小胳膊搂住两侧树干,甩着小脚丫悠闲地嘟囔:“我陛下不回来我就不下来。” “公主,陛下是去巡兵,很快就会回来的。”宫女韶华在底下大急,方才若不是公主骗她们抱她上去一小会儿就下来,她们这些宫婢怎么敢将这小人儿抱到这么高的地方。 韶华抬着头眼巴巴地期盼,奈何这小人儿仍是悠哉地甩着小脚丫。韶华一跺脚,对一个小太监道,“你与阿召将公主抱下来。” 初玉坐在树干上,紧紧搂着树枝:“不要上来,你们上来我就告诉我陛下你们不听我的话……” 小小的人声音里仍是稚嫩,却含着气势。底下的宫人更加乱作一团,只能巴巴地守在树下。 宫道那头忽传来秦二的一声斥责:“都围做一团干什么。” 韶华如见救星,但才凝眸望去,秦二后头竟跟着皇帝威仪挺拔的身姿。一众宫人面如死灰,哗啦俯首跪了一地。 这下惨了。 秦二扬声朝这边道:“公主殿下呢?”话刚落,秦二已失声惊呼,“陛下,公主在树上!” 顾琅予这才瞧见憨小的女儿高高坐于树干上,他脸色已变,忙大步上前。 这头初玉瞧见了父亲,欢喜地松开了手,俯身便从树上直接扑下。 顾琅予大惊失色,疾步飞驰而至,眨眼的瞬间双臂紧紧接住了女儿。 他已惊出一身冷汗,一颗心脏犹是咚咚直跳,但怀中的初玉却笑弯了眉眼,甜甜地搂住他,“陛下!” 顾琅予凝眸望向跪地的宫人,硬朗的轮廓冷若刀锋:“怎么伺候的公主——” 冰寒震怒的声线让宫人更加惶恐:“陛下恕罪……” 初玉搂着父亲,甜甜地笑:“陛下不要怪她们,美姨们对玉玉可好了,是玉玉不听。” 顾琅予仍是后怕,抱紧了女儿小小的身体,“你怎敢凌空就跳,你不怕摔跤?若父皇没有接住你,玉玉的小胳膊可就断了。”后半句他板起脸来,很想如女儿娘亲那般训责女儿。 但他的严肃在女儿眼中丝毫不管用,初玉嘟囔:“你不是说天上的星星都要给我摘下来么,一条胳膊又有什么。”初玉撅起嘴表达不满,“陛下骗人。” 所有的威严在女儿身前荡然无存,顾琅予失笑:“说了几次,别学着旁人喊‘陛下’,你要喊父皇。” “父皇——”清脆的声音像甜蜜一般。 顾琅予揉揉女儿的脑袋,抱着女儿走入宫殿,身后的宫人才如释重负地落下口气。 女儿很黏他,夜间也缠着要与父皇睡。这恐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与女儿同吃同睡的皇帝了。戌时初刻,秦二便轻声阖上了殿门,悄声退出了大殿。 有小童大步行来:“公公,章大人有事求见陛下。” “让大人明日再禀,陛下戌时要照顾公主安寝。” 凤昭宫内,顾琅予陪女儿同榻而眠,他掖好被角对女儿道:“这是玉玉初入宫的前几夜,父皇可以陪玉玉睡。但后几夜玉玉要自己睡,听懂了么?” “不要,我就要跟父皇一起,要是娘亲也在就好了。”初玉将脑袋枕在父皇的手臂上,黑白分明的大眼尽是思念,“父皇,玉玉想娘亲……” 顾琅予一叹:“父皇明日修书,让娘亲来陪玉玉。” “嗯嗯。”初玉笑得欢快,“那父皇给玉玉讲故事。” 顾琅予诧异:“讲故事?” 女儿忙啄着小脑袋:“娘亲都会给玉玉讲故事,玉玉要听了故事才睡觉。” 顾琅予有些为难:“那你要听什么故事?” 女儿“嗯嗯”思考,“玉玉不知道。” 顾琅予思索许久:“宁佑二十年间,高.祖皇帝与祁水大战颇为激烈恢弘,那场战役被记入史册……” 女儿眨巴着大眼睛:“父皇,我听不懂……” 顾琅予又思考良久:“承启六年,市井两猛汉斗殴,现场血流如注,惊引官府……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4 ” “父皇。”女儿这时打断他,嘟起小嘴不满,“你讲的是故事吗,玉玉怎么听不懂?娘亲不是这样给玉玉讲故事的。” 此刻,顾琅予有些茫然:“那娘亲是怎么跟玉玉讲故事的?” 女儿转着眼珠认真地思考:“从前有个小娃娃走路时总喜欢左看看,右看看,有一天他就摔跤了,可疼可疼。娘亲说,有个词就叫左顾右盼。”初玉撅着嘴,稚嫩的声音响起,“娘亲还说,人走路的时候要直视前方,不能左顾右盼,看清了方向就不会摔跤啦……” 顾琅予失神怔住,他不会想到宁禾将小小年纪的女儿教得这么聪明。女儿虽然这段时日在他的宠溺下有些调皮,但女儿单纯心善,全因她娘亲的教授。 心底的思念更加浓烈,他按捺住那份翻涌的想念,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玉玉睡吧,父皇不会讲故事。” 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声,顾琅予才敢沉浸在这份思念里。后半夜时,睡梦中的女儿踢了衾被,他忙小心给女儿裹好。半睡半醒间,女儿吵着要起夜尿尿。顾琅予睡眼惺忪地坐起,唤着宫女来照顾女儿。 哪知女儿不依:“往常都是娘亲陪我的,父皇也要陪玉玉……” 无奈地顺从着女儿,顾琅予抱着初玉出殿。天将亮时,女儿还要起夜,他又如此反复来回,才始觉照顾孩子这般不易。 那些年里,女儿早产,她也体虚畏寒。她便是如此日日夜夜地照顾女儿,陪伴女儿的么?他所见的已是健康成长的女儿,她的含辛茹苦,他却从未体会过。 心底的愧意越浓,顾琅予再无睡意,起身准备上朝。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新文《帝王策》求收藏~ 文案: 太.祖皇帝戚申驾崩时才25岁,当他重生醒在五年后,换了身体,换了背景,甚至他一手打下的江山都濒临绝境。 戚申:不如朕娶到府上那个嫡小姐以充实力。 大周辅国公府嫡女阮桃师承退隐国师门下,蕙质心,美韶容,名动大周。一朝归府,求娶无数,只是阮桃不曾想,府中那个无权无势的表哥也对她有意思。 阮桃:他看起来也是穿越的? 求收藏也,谢谢小天使! 第99章 0.0 远在盉州的宁禾收到顾琅予派人送来的信时,正在曲水河旁巡查水运的工程。她放下手上的工作,入了刚建好的一艘大船。 展开信,才知初玉在宫内竟这般顽皮。顾琅予在信上问她何时忙完政务卸官,宁禾提笔回盉州政务繁多,难以抽身。 将信拟好,孟舟行恰进入舱内道:“大人,你觉得这艘船还有哪里不妥?” “这应是云邺迄今为止最大的一艘船,如今虽已建好,但不经试验我是不放心的。”盉州曲水河通往青郡、百冶两个大郡。而青郡又与邻国祁水有互通,宁禾决心在盉州开通水运,一方面为了交通,实则也是为了将盉州的木材与绫罗锦缎互通到祁水。 只是建船工程浩大,未有试验成功,她是不敢放下心的。“船舱内部座椅高,落不下脚,若有遇到风浪颠簸时恐有危险,且安全绳不牢固,需要重新调整。”宁禾又巡视一番,说道,“这艘船虽都由良木建造,但你们切记要检查妥当,隐藏的风险都不要有。” 宁禾的信被送回到顾琅予手上时,看着信上她说的政务繁忙,她问及的全是女儿,全没有关于他的一丝消息。顾琅予心头微叹,放下手上的信时,秦二匆匆进殿来禀。 “陛下,公主殿下不吃午饭,直言要陛下陪伴才肯吃。” 顾琅予皱了眉头:“朕不能每日都有时间陪伴她,让素香与韶华陪伴公主。” 秦二急道:“可素香与韶华喂公主用膳,公主便哭嚷着定要陛下去了才肯吃。” 顾琅予无奈起身:“去凤昭宫吧。” 还未入殿门,顾琅予便已听到女儿的哭嚷声。他心中一软,无奈地跨入了殿。 “父皇——”小人儿见到他立马蹦跶着跑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肚。 蹲下身将女儿抱起,顾琅予无奈道:“父皇有许多国事,不能时时刻刻陪伴着玉玉,玉玉要乖乖听素香的话,知道么?” 初玉纠着父亲的头发,嘟着嘴说:“玉玉想父皇怎么办。” “父皇陪你用膳。”顾琅予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抱着女儿坐到了餐桌上。 他拿勺喂起女儿,女儿这时很听话,乖乖张口,笑眯眯吃下。他无奈一笑,眸中尽是宠溺。喂了饭,他便让初玉睡午觉,奈何初玉不依:“我也要去建章宫陪父皇。” 知晓女儿的性子,顾琅予只得道:“那你要听话,不能乱动建章宫内的东西,也不能出声打扰父皇。” “嗯嗯。”初玉忙使劲点着脑袋。 建章宫内,顾琅予埋首批阅奏疏时,总能听到吮吸声,他抬眸一望,初玉蹲坐在地毯上,小小的手正抱着一个大桃在啃,那吮吸声越加厉害,他无奈搁下奏疏,对秦二道:“将公主抱到西殿。” 初玉听闻要离开父皇跟前,忙停了动作,抱着手上的大桃迈开小短腿朝自己的父亲走来:“父皇,玉玉不去,玉玉就要在这里……” 顾琅予望着吃得一嘴桃汁的女儿,无奈道:“那玉玉吃点心,先不吃桃,好不好?” 初玉委屈了:“好吧,玉玉听父皇的话。”于是,她不舍地将手上的大桃递给了秦二。 手上的桃汁黏黏的,初玉便蹭到衣衫上擦干,她爬上台阶,朝端坐在龙椅上的父亲跑去,“父皇,我给你捶背……”初玉一骨碌站起身,踩到了龙椅上。 秦二脸色大变,惊呼:“公主不可——” 这声惊呼将初玉吓到,她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跌倒。顾琅予一把捞住女儿,将她抱在了怀中。他冷冷望向秦二,冰冷的眼神在斥责秦二方才对女儿的惊吓。 顾琅予凝眸望住怀中的女儿,百般无奈:“你这么调皮,我该拿你怎么办……” 初玉却是急得要哭了:“父皇不喜欢玉玉了吗……” 顾琅予摇头:“父皇有国事需要处理,待父皇忙完便去陪玉玉,让秦二带你出去,好不好?” 初玉将头摇成拨浪鼓:“父皇好辛苦,玉玉要给父皇捶背。”说罢,初玉忙钻出父皇的怀抱,踩到龙椅扶手上站到龙椅背后,像模像样地握成小拳头给顾琅予捶起背。 女儿这般,他还能做好手上的事? 见顾琅予停下,女儿笑嘻嘻地:“父皇继续呀。” 顾琅予失笑,索性搁下奏疏闭目养神。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5 甜甜的声音响在他耳侧:“娘亲最喜欢玉玉捶背了,娘亲说玉玉很乖。” 提到她娘亲,顾琅予唇角含笑:“玉玉便是在娘亲忙碌政事的时候也这般顽皮么?” “嗯嗯。”初玉点着头,“娘亲才不会像父皇一样将我抱走,娘亲喜欢玉玉在身边。” 心中一怔,浓浓的思念与愧意袭上心头。顾琅予睁开眼,将女儿抱在怀中,他认真地望住女儿:“玉玉想娘亲吗?” “想!” “那玉玉配合爹爹,让娘亲回来?” 初玉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于是,顾琅予当即命人快马加鞭去盉州告诉宁禾:公主思念母亲,茶饭不思,病倒在凤昭宫。 惊闻此讯,宁禾恨不得马上回到皇宫去陪女儿。她回安荣府换下官服跟来使回京,一路上问及女儿的情况后更加忧心忡忡。 快马加鞭抵达京城,急急奔入皇宫,凤昭宫内,初玉正在秋千架上嬉笑着。欢快的声音传入宁禾耳中,她匆忙的脚步才止住。 怔怔立于廊下,宁禾远远眺望着笑得正欢的女儿。 初玉瞧见了娘亲,连忙喊停,秋千架还未停稳,她已噗通跳下,小小的身子在地面滚了一圈,忙爬起来朝娘亲蹦跶去。 瞧着女儿仍是憨态可爱的样子,宁禾柔柔一笑,上前紧紧将女儿搂入怀中。 “娘亲!”初玉扑入母亲怀中,狠狠在娘亲脸颊亲了一口,“玉玉好想娘亲!” “娘亲也想你。”宁禾深深望着女儿,又对许久不见的素香问道,“公主的病可好了?” 素香诧异:“公主并未生病,且公主每日吃得好,睡得安稳……” 宁禾渐渐沉了容色,初玉仍在她怀中欢喜,她抱起女儿走入凤昭宫。须臾,那熟悉的脚步声也跨入殿来。 回身望去,顾琅予龙袍加身,匆匆行来,那双凝望她的眼眸饱含思念,双眸中皆是她的身影。他行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宁禾挣脱:“陛下还真是儿戏,竟用这种法子骗我。” “我不骗你你又怎会心甘情愿回到皇宫。” “心甘情愿?”宁禾失笑,“这也算是心甘情愿么。”她退开了这怀抱。 顾琅予一叹:“初玉需要你,她每日吵着要我让你回来陪她。你难道就放心将女儿孤零零丢在这里?” “我并不放心,所以如今来了我要带她走。” 顾琅予一惊:“你还要走!”他沉声道,“你来了还想再走掉?初玉终究是云邺的公主,你不能带她再回盉州。” “公主?”宁禾失笑,“那些年里,她早产,她每日啼哭,她才两个月大便在寒冬里跟我回盉州,她路上不吃不睡,呕吐与腹泻不休,你又在何处?” “我眼睁睁看她每日在乳娘怀中啼哭,只在我怀中才能绽开笑来,可我却因早产没有奶水给她吃,我愧疚,我无助。将她养大的人是我,不是你这个父亲。” 顾琅予失神僵立,许久后,他上前将宁禾拥住:“我知那些岁月伤你至深,但那些都是一场误会,初玉大了,再过两年她会更加聪明懂事,你想到那时让她知道她的娘亲与她的父皇感情不和、互相冷对么?” “不要拿女儿压我,你不是在信上说女儿想我么,既然我来了便要将她带回去。” 退开顾琅予的怀抱,宁禾去殿外寻女儿。 初玉正在嬉耍,她蹲到女儿身前道:“玉玉跟娘亲回盉州吧。” “咦,娘亲要回去?”初玉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开口,“父皇说娘亲来了就不会走了。” “娘亲有许多政务要处理,玉玉跟娘亲回盉州……” “娘亲与父皇都说有政务要忙。”初玉将娘亲的话打断,不满地撅嘴道,“政务空的,抓不住,可玉玉是肉乎乎的,能抓住。娘亲与父皇为什么都要丢下玉玉去抓空的东西呢……” 宁禾被女儿的话噎住,她失神道:“娘亲没有丢下玉玉,娘亲正要带玉玉走。” “我不走。”初玉紧紧抱住娘亲的胳膊,“我也不让娘亲走,我要晚上能跟父皇娘亲睡。” 宁禾板起脸训责,奈何初玉纵算是大哭也不离开她父亲身边。宁禾失神无言,初玉已被素香抱走,她怔怔仍蹲在地上,肩头覆上暖意,凝眸,顾琅予正蹲下身拥住了她。 “她如今要你,而不要我了。”鼻中一酸,宁禾看向身前的人,醋意翻涌,又是责怪又是委屈。 顾琅予心上一软,叹道:“不是她不要你,她日日都念叨着娘亲,她希望的是你我二人能在一起。” 宁禾失神地望着顾琅予双眸中的深意,浓烈的思念与情.欲都在他眼中翻涌,好久后,她抽身站立,“我还是需要回盉州,我有很多事只做到一半,不能中途而废。” 或许政务只是一个借口,她虽然心疼女儿,可心底却始终不愿就这样重回到他身边。那些往事,是真的发生过,真的在她心上化成了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这么低的数据忍了太久的心还是有些不好受,感觉自己写得好渣= = 第100章 惊喜 在初玉的哭声里,宁禾终是离开皇宫,回了盉州。她这一走,似乎真的伤了初玉的心。 凤昭宫内,顾琅予陪女儿用午膳,他耐心拿起勺子盛了肉粥喂女儿:“不烫了,张嘴。” 初玉却偏生不张嘴,将脑袋搭拢在桌上,只低低嘟囔:“我要娘亲喂。” “娘亲回盉州了。” “我就要娘亲。” “你不吃父皇就生气了。” “父皇别生气,我想娘亲……” 听着女儿渐有哽咽的声音,顾琅予心头一软。他放下手中的勺碗,叹道:“父皇将你送回盉州?” 初玉一愣,澈亮的一双大眼立马掉下泪珠来:“娘亲不要玉玉了,父皇也不要我了吗……” “父皇没有不要你。”他的安慰无用,女儿还是哭得很伤心,“娘亲也没有不要你。” “娘亲就是不要我了,不然她怎么会回盉州去。” 顾琅予百般解释无用,女儿抽泣,“爹爹若没有骗我,就将娘亲找回来,我要看见娘亲……” 顾琅予无奈:“娘亲会回来的。” “父皇骗人。”初玉抽嗒着眼泪,“父皇不去找,娘亲怎么会回来。” 这瞬间顾琅予怔住,脑内的一团迷雾似散未散,他想起宁禾的字字冷漠,望着眼前抽嗒着眼泪的女儿,忽然间脑内的谜团骤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6 散。 他不去找,她为什么要回来?等她忙完政务,还是等她回心转意?他真是不懂男女情.事,这些政务本来就是一个借口,她愿意将女儿留在皇宫,分明是承认他这个父亲的。顾琅予脑中大悟,猛地起身:“是,我不去找,她怎么会回来。” 他揉揉女儿的脑袋,对女儿含笑道:“父皇去盉州将娘亲追回来,玉玉要乖乖等父皇与娘亲。” 初玉双眸一亮,忙欢喜地点头。 顾琅予思索一瞬:“玉玉,父皇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去舅舅府上住可好?” “舅舅?”女儿疑惑,“玉玉没有见过舅舅,他会不会凶凶。” 初玉确实没有见过宁一,顾琅予抱起女儿命人安排出宫,他对怀中的女儿笑道:“舅舅不会对玉玉凶,你是朕的公主,他不敢。”似觉这样教导女儿是失误,顾琅予忙又道,“舅舅是娘亲的哥哥,他也会很疼爱玉玉。” 初玉似懂非懂,跟着父亲去了宁一的府邸,在舅舅将她抱入怀中朗声笑时,才渐渐明白原来舅舅也是世间疼她的人。 孩子单纯,谁对她好便喜欢谁。又知道父亲是去寻娘亲,于是乖乖待在舅舅膝盖上,不哭不闹,还催着父亲:“父皇怎么还不走,我要早点见到娘亲。” 顾琅予无奈,命素香与韶华好生照顾女儿,便行出了院子。 宁一送他,却是不放心的:“陛下虽已安排好了国事,但我知道我那妹妹脾气倔强,她若不回……陛下还是早些回来吧。” 顾琅予心下已有主意,出了府门,坐上了去盉州的马车。 他虽不懂男女之间要如何谈情谈爱,但他知晓世间的感情无非这几种:青梅竹马、一见钟情、日久生情、死缠烂打。 他要用的就是日久生情与死缠烂打,马车内,他抿了抿笑,眸中尽是势在必得的气势。 奈何老天似乎不作美,顾琅予这一启程,大雨连续下了三日,明明三日可以抵达的路程,他硬是在路上多耗了两日。 终于抵达盉州时,顾琅予低调入了安荣府,只道是微服私访。宁禾已去了郡守府忙碌,苑内,他便嘱咐阿喜配合他。 晚霞落,暮色临。 宁禾终于忙完一日政务回到春字苑时,阿喜上前道:“夫人,热水已经备好了,夫人换了官服去沐浴吧。” 宁禾点了点头,入室沐浴罢,见阿喜搁在案头的衣物竟是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这花纹精致,刺绣上乘,又是妃色与青碧交映,入眼的第一印象,便是妩媚雍华。 她微微蹙眉,恐怕阿喜是拿错了衣裳。宁禾轻唤了一声,未有人至,她索性先穿上,再去换睡衫。 宁禾许久没有再穿过曳地长裙。云邺名媛贵女皆喜长裙绕地,她却喜爱简洁及裸的款式。这一袭衣裙加身,入镜望去,她竟微微动容。 她穿了近两年的官服,也早已习惯黑发高束。如今,她才似觉自己竟遗忘了镜中的人也是个女子。对镜端坐,宁禾望着镜中雪肌花容的人,从妆台奁盒中将那支静置许久的碧玉钗取出。送入发髻,她竟微微失神。那些往事如潮涌入脑海,虽已过去这么久,她却仍然记得。 门处传来阿喜的脚步声,阿喜入室一望,眸中微有惊艳。她抿唇浅笑:“夫人,外边有烟花,不如我们去看看。” “所以你才给我找这一身衣裙?” 阿喜笑起来:“夫人整日忙碌,如今公主也不在身边,奴婢总应想些法子陪陪夫人。” 宁禾摇头:“不去了,天色已晚。” “正是夜间那烟花才好看呢。” 宁禾仍是不愿动弹,阿喜却是孩子心性,扶住宁禾要给她描妆。宁禾无奈地瞧着阿喜兴奋的神情,思及这两年里阿喜对初玉的尽心照顾,自己也是苦了这个年轻朝气的姑娘。 宁禾索性应下,“别给我描这么浓烈的面妆,我早已为人母了,这不适合我。” “这妆不浓,多好看。夫人如今还未及双十年华,年轻着呢。” 宁禾对镜自顾,镜中的女子在阿喜精心描绘的妆容下越添姣美,明明双眸沉静,微扬的眼尾却能将百般心思流转倾泻。 阿喜准备好了马车,途中也尽卖关子,马车颠簸行了两刻钟,宁禾在四周的安静里渐渐察觉出不对。 “城内有这么安静?”宁禾正要掀开窗帘,却被阿喜按住了手。 阿喜道:“夫人,其实烟花不是城中百姓放的,是奴婢想给多日忙碌的夫人放松放松,命人安排的。”阿喜笑得狡黠,“夫人待会儿下车闭上眼睛可好?” 宁禾嗔了一眼阿喜,待下车时,才知她们来了水岸旁。曲水河将盉州一分为二,河岸两头的阁楼高垂灯笼,烛光临水,泠泠波光下璀璨绚烂。 举头眺望,正值月上柳梢。如此良辰好景,晚风轻柔,出来散散步也是惬意的事情。宁禾凝笑:“烟花呢。” 阿喜道:“夫人闭上眼睛。待会儿奴婢出声夫人再睁眼吧。” 宁禾无奈,听了一回阿喜的话。她闭眼时,听着耳侧爆破声响,又听阿喜在叫她睁眼。 缓缓睁开双目,触目所及,朵朵烟花绚烂凌空,次第绽放,照亮了如玉带蜿蜒的曲水河。立于桥上,宁禾唇角凝笑。她昂着头眺望夜空中的好景,烟花绽放又落。须臾里,夜空恢复一片黑寂。 宁禾以为烟花已暮,却在此刻爆破声再响,一片黑寂的夜空里,一个“禾”字竟瞬间闪现,照亮了整个夜空。 烟花绚烂,却绽放极短。这瞬间里,宁禾却失了神。夜空重新恢复寂静,宁禾回身对阿喜道:“为什么会有……” 想问的话生生止住,宁禾失神地望着眼前的人,这丰朗俊俦的容颜深深刻在脑海里,如今却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她身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宁禾失神问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我错了,我不吐槽了,努力码字,今年我要在晋江种两棵树,这本完结马上就有一棵了,监督我! 端午放假忙,节日过后尽量多更完结!爱你们o(∩_∩)o 第101章 他的温情 烟花已落,夜风静谧。 顾琅予微微眯了眼,深望住身前的这张容颜,“我性子冷,也不喜低头。但你也一身倔骨,不会低头。”顾琅予凝笑,磁性的声音低沉好听,“我想过,这样两种性格的人不太适合在一处。除非总有一个人学会低头,在那个人身前先低头。” 宁禾失神僵立。 “谁让我是男人,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7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7 那就让我来做那个先低头的人吧。” 宁禾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顾琅予认真专注的神情,她的心如曲水河面掀起的涟漪,清凉颤动。 “云邺的烟花并不能显现出字,你是怎么办到的?”这一刻,宁禾已能猜到今日阿喜的所作所为都是顾琅予的安排。 “我命八十个人将烟花挨个排成了这个字。” 宁禾不由失笑。 “我们走走?” 宁禾未言。 顾琅予再开口:“盉州在你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你不想带我逛一逛。” 宁禾轻轻点头,转身迈开步子,却踩到了裙摆身体踉跄一晃。 一只有力的手臂穿过腰际,搂住了她才让她得以站稳,宁禾怔怔望住顾琅予凝笑的容颜,没由来双颊一烫。 她站立后,才提着裙摆道:“穿惯了官服,这身衣裳还真不适合我了。” 顾琅予只笑:“你给我带路吧。” 他们走下拱桥,沿着河畔缓步而行,这一路顾琅予却再未像从前那般逼迫宁禾。他只谈及宁禾治郡以来的事情,而未问及旁的情情爱爱。于是宁禾所答流利自然,最后说到盉州水路上,她眸含期待。 “如果水路建好,我就可以将盉州的木材与绫罗绸缎运到祁水去卖!” 那双明媚的眼睛满放光彩,顾琅予好笑道:“提及钱财,你便双目放光。” 宁禾嗔视他一眼:“我宁庄上一年收入不菲,可比得上整个盉州……”宁禾戛然住口,生怕身前的人会再加重她的税赋。 顾琅予笑问:“我真觉你不似寻常女子,她们只喜红妆,不会抛头露脸这般拼搏。” “谁说我不喜红妆。”宁禾忽然敛了笑,直直望着顾琅予,“我无人疼爱,自当要自己拼搏一番。只有权与财才可稍慰我心。” “谁说你无人疼爱,做我的皇后,这天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寻来。” 宁禾怔怔地,却笑:“是么,那我要天上的月亮与蛟龙你也能寻来么?” 顾琅予只笑:“天上的月亮是我们的女儿初玉,蛟龙不正是你眼前的我么。” “你……”宁禾怔怔之下不禁恼羞,“陛下奔波来此就是为了跟臣打趣?。” “我是微服出巡,这里没有君臣。”顾琅予深望宁禾,微叹,“你知道我为何来此。” 宁禾提着曳地长裙大步往前:“我不知。” “要怎样你才肯回我身边。” 宁禾停下脚步,身后,顾琅予行近她身侧来,他握住她的双肩,逼她与他对视。四目相对里,他无奈,“你便说,我自能做到。” 宁禾扭头不语。 他无奈,只得将她紧紧拥住。她未再挣脱,好久后道:“你又没有受过那些罪。” “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你是陛下,我可不敢对你不敬。” 顾琅予失笑,还说不敢?她与女儿都快骑到他头上了吧。他含笑戏谑:“既然不敢对我不敬,那今夜你伺候我。”后半句,暧.昧炽热,他双目灼灼。 宁禾恼怒地瞪去一眼,挣脱了这怀抱。 身后,他再说:“那我伺候你?” 宁禾心间犹像憋了一团怒火,大步踏上了马车。 顾琅予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可今日望见她他偏偏想说。跟随着宁禾上了马车,回到安荣府,他紧随她踏入她的闺房。 宁禾转身将房门闭上:“你是皇帝,能不能不要做这些登徒子做的事情。” “登徒子?”隔着房门,顾琅予失笑,“若你觉得我像登徒子,那我就做给你看。” 宁禾气急,死皮赖脸?他怎么学到这些招数! 她正对着房门站立,身后的窗户忽然传入吱呀声响,宁禾几乎暴跳如雷,回身大吼:“你出去。” 从窗外一跃而入的顾琅予已稳稳立定在宁禾身前,他正笑得倜傥:“说好了今夜我伺候你的。” “堂堂帝王,威严尽失,往日我怎么没有发觉你竟是这样的陛下。” “熄灯上.床,我让你慢慢发觉。”顾琅予闪身欺近宁禾身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往床榻行去。 挣脱无用,宁禾索性用言语激怒他:“你就只会这招。” “我学了别的招式,只等你陪我尝试。”炽热的气息悉数喷入宁禾耳内。 她挣脱,她捶打,却发觉此刻都已无用。 他深知当初便是用了这招逼迫了她,让她臣服在他身下。表面上他在向她道歉,要做低头的那个人,可骨子里,他天生生在帝王家,举手投足皆如一股疾风劲雨。该低头的——是她。 耳侧掠过火热急促的深吻,那吻移到唇畔,欲将她的拒绝堵住。缠.绵里,她气息急促,他终于放开时,凝眸望她轻轻笑。 她恼怒,却知藏下心思服软:“不如先去洗个澡?” 顾琅予一怔,转瞬双目尽是炽热,充满欲.望的双目深深凝住宁禾,他点头:“等我。” 宁禾含羞,投去秋波,轻轻吟了声。 顾琅予凝笑起身,不舍地深望宁禾一眼,快步行出房门。 宁禾连忙坐起身,行去厢房,里面水声哗哗,她忙命人落了锁,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房门那头,沐浴罢的顾琅予只随意披了件里衣,精健的胸膛在这无奈里起伏,门打不开,窗户紧闭,屋子里头还替他备了干净的被褥。 去洗个澡?果然只是洗个澡而已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初玉小公主:祝美姨小天使们节日好! 第102章 情深 宁禾第二日早起时,已听到院外凌空破剑的声音。 她倚门而望,顾琅予正执剑起舞。他起得很早,像从前在常熙殿中那般会晨起练剑。宁禾也深知昨夜那道门是关不住这个人的,但昨夜相安无事,他便已知她的不愿而没有强迫。 身着官服,宁禾踏出房门准备去郡守府。 她只当目不斜视与顾琅予擦肩而过,却不想被他叫住:“郡守府内的事我已派了周修莒与汪幸暂时接管,你不必去了。” “你……你怎能替我自作主张。”宁禾恼怒。 顾琅予停下手中的剑:“没有办法,你若要为臣,这便是命令。” 宁禾恼羞地回到房间,命阿喜传膳,她用过膳便出门走去宁庄。 顾琅予自是跟在了她身后,两人一同坐上马车,宁禾一路未跟他言语。入了宁庄,她将每个岗位巡查一番,顾琅予是第一次来到宁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8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8 庄,跟随她一番巡视颇有吃惊。 他望向宁禾的目光既然是欣赏又是欢喜:“吾妻如此能干,我心甚喜。” “谁是你的妻。”宁禾转回身,正遇见程娘牵着小顾离行来。 程娘忙朝宁禾行礼,笑道:“大人您瞧,幸儿会走路了!” 宁禾微微一笑:“你给他取名叫幸儿?” “他也是个命苦的孩子,我便将他取名幸儿。”程娘低头将幸儿抱入怀中,幸儿怯怯地趴在她胸膛喊着“娘亲”。 “他还会说话了?” 程娘含笑点头:“我每日教他,他如今已会喊娘亲了。” 宁禾笑得欣慰,转身与顾琅予走出宁庄,身侧,顾琅予问:“他是顾离?”他并未正眼瞧过几次顾离,所以不敢肯定。 宁禾点头。 顾琅予动容地停下脚步:“你既然对旁人都愿心慈,为何对我就不能心慈一回。” 宁禾一怔,她忽而笑:“我该如何对你心慈?” “放下从前,过我们的今后。” “如何放下?” 顾琅予失语,沉吟许久后道:“你说如何便是如何。” 宁禾勾起一笑:“你说得这般轻巧,那我也伤你一回,让你尝尝这滋味?” 顾琅予恼羞,片刻后,他沉下容色:“我撇下国事来此,没有多少时日可以陪你闹下去。” 宁禾也冷脸相对:“我没有留你,要走随你。”她转身,入马车,去了郡守府。 她故意在郡守府内待到亥时,甚至她还想待一整夜。但衙署大门被顾琅予的汹汹气势冲撞开,周修莒与汪幸仍在郡守府内,瞧见顾琅予入府,忙扑跪行礼。 顾琅予直接入了议政厅,他沉声道:“朕明日便拟旨撤你郡守之职。” 宁禾不惧,挑眉道:“玉玺在宫里,你口头上说可不算话吧。” 顾琅予无奈:“跟朕回府。” “我明日还要忙于水路一事,今夜不回府了。” “那朕便在这陪你。” 顾琅予果然留在了议政厅,陪宁禾坐到深夜。后半夜,她已伏在案头渐渐入睡,顾琅予起身将她抱入内室用来休憩的床榻上,这才算真正将心底的人拥入了怀。 宁禾再次睁眼时,醒得很早,浑身燥热,才知是被顾琅予拥住。她凝眸,也对上一双凝视她的眼眸。 她坐起身:“我先去忙水路的事了。” 顾琅予沉声道:“你还未用早膳。” “不想吃。” “你想吃蔬果还是淡粥?” 宁禾一怔:“倒是想吃城西的石磨豆花。” 她说出口不过是为了折腾一番顾琅予,哪知他却应下:“好,那我买好便给你送去。” 宁禾怔怔行出府门,去了曲水河。 可容近五百人乘坐,也可容纳近百钧重量的大船已经建好,也在前些日子试游了一段行程。宁禾问及孟舟行:“都准备好了?我们登船吧。” 她才刚上船,白青恰匆匆行来叫住了宁禾:“大人——” 宁禾驻足回眸:“何事匆忙?” 白青亟道:“大人快去榆林的木仓看看,前日的大雨让几棵红杉木都裂开了缝。” 宁禾脸色一变,忙跟白青行去榆林,“红杉木是为下艘船准备的木材,怎么会裂缝?” 行去木仓,有工匠对宁禾禀道:“这木头是今年新伐的,所以前日遇水后,经昨日一场烈日暴晒全裂了缝,这一批都不可再用了。” “检查一下别的木材是否有这种情况。” 白青命人一一查探,忽然惊呼出声:“不好!” 宁禾随之望去,那一排黑木也裂了缝。她霎时沉了眸光:“船开了没有?命人召回,不要出船。” 话落,她匆匆坐上马车赶去曲水河。那批黑木正是这艘建好的大船所用的良木,船在几日前刚刚试游过,如果这批黑木裂了缝,那艘船经过昨日的暴晒势必也有裂缝。 马车赶去曲水河时,河岸岸头早已未见那艘船的踪影。白青急匆匆上前欲要询问,监守的汪幸从岸头亟亟跑来:“船沉了,船沉了……大人,船沉了——” 刚下马车,宁禾已失神滞住,汪幸匆匆行到她身前,这花甲老人正是顾琅予曾派给她的人。汪幸颤声道:“船沉了……” 宁禾只将惊慌都化作训责:“我不是没有命人开船么!” “我以为大人在船上,我不知大人去了木仓……” “派衙役去救人!”宁禾深吸口气,“有多少人上船?” 这时,汪幸双唇发白,老泪纵横而下,噗通跪在宁禾身前:“陛下在船上……” 天旋地转,失聪耳鸣。 视线一片漆黑,宁禾踉跄眩晕,被身侧的白青一把扶住。 她失声脱口:“陛下为何会在船上?” “陛下问大人在何处,我不知大人去了木仓不在船上……” 冰冷从脚底窜入周身,宁禾已失声颤喊:“去救陛下,所有人开船去救陛下……” 她知道他为什么在船上,因为她说了一句想吃豆花,他便去买回来送她。可她并不想吃,她不过只是想捉弄他。 曲水河虽被称为河,可却是一条直跨盉州、青郡、百冶与祁水国的大长江。宁禾失神游走到岸上,望着一片渺茫幅广的水面,飘无尽头,空无一物。 她无力蹲坐在地面,所有衙役都被指挥派上船去搜顾琅予的踪迹,耳侧惊慌嘈杂,她却闻不见一丝响动。浪潮拍来,湿了衣摆,泪水如这汹涌的潮水,一波波溢出眼眶。 “我没有真的想吃城西的豆花,我是骗你的。” “我没有真的想难为你,我没有真的要与你冷对,我……我只是太在乎,拉不下脸,才一直这般冷冷的……” 跌坐于地面,身下已被浪潮打湿,宁禾只觉周身发冷,她颤抖着拥住双臂:“你回来吧,我不跟你吵,不跟你闹,我乖乖跟你回皇宫,只要你回来……” 无人回应她,连风声都是清寂孤冷的。 泪水汹涌掉落,宁禾无助哽咽:“你到底回不回来,你要丢下我与初玉么?你都将我与女儿丢了近两年,还想丢下我们的后半生么……” “阿禾?” 熟悉的低沉声线响在耳际,宁禾惊颤回眸,那挺拔的身影好端端立于她身后。 宁禾微愣,却是猛地扑进顾琅予怀中。 泪水汹涌而下,她宛若与丈夫置气的娇妻,狠狠将拳头捶打在他胸膛,“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哽咽失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9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39 声,她只埋头将泪水落在他胸膛。 顾琅予紧紧将宁禾拥住:“你以为我掉在水里了?”他失笑,“我刚上了船,却听人说你去了木仓,便提着你要吃的豆花去寻你。” 他凝眸望住泼洒了一地的豆花,无奈:“都洒了。” “我是骗你的,我并不想吃什么豆花。” “不管你是骗我,还是真话,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你。”顾琅予紧紧将怀中哭泣的人拥住,他垂首在她耳侧宠溺低语,“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第103章 转醒 当盉州百姓得知宁禾不再为盉州郡守时,纷纷不舍。但得知宁禾被封为皇后,却都是满心替她欢喜的。从一开始对这个失去贞洁的女子的不信任,到如今的崇敬不舍,这些都是宁禾付出政迹换来的。 封后圣旨再下,顾琅予似乎等不及了,将封后大典定在五月初,也就是在两旬后。立后大典准备的事宜非常繁琐,如果不是碍于祭告宗庙等重重礼节,恐怕顾琅予迫不及待便想让宁禾入宫。 重归于好的第二日,宁禾便将顾琅予赶回京城。朝中离不开他,他已来了快十日,她不想让他误了国事。 临走前,顾琅予恋恋不舍:“我无法再入盉州来接你,但我会派十八支队伍来迎你入宫。” 宁禾板着脸:“你我之间就只差一个封后大典?” “那还差什么?”顾琅予不解。 “你我从前大婚时可一点都不像寻常夫妻的婚礼。” 顾琅予恍然大悟,抿笑道:“好,那我补给你一个婚礼。” 宁禾凝笑:“那你准备给我多少聘礼?” 顾琅予正色起来:“用这江山做聘礼,你觉得可行?” 宁禾一怔,却是瞪了身前的人一眼,未再提及这个话题,将顾琅予送走。 顾琅予回到皇宫的第二日便亲自去宁一的府邸接初玉。 女儿大概是被宠坏了,将她的舅舅折腾得疲惫不堪。宁一在顾琅予身前行礼时,眼眶下一片青色,他不仅要照顾初玉,还要照顾李茱儿。 顾琅予微有动容:“李小姐的身体还未有起色?” 宁一浮起一笑,笑容虽淡,却有欣慰:“阿禾替茱儿寻来的医仙已经将茱儿脑内的淤血清除,我信茱儿定会醒来。” “初玉呢?” “她在里屋陪她舅母说话。” “说话?”顾琅予诧异道。 “墨医仙说,应多与她说说话,玉玉虽然顽皮些,却很懂事,每日都会陪她舅母说话。”宁一道,“陛下稍坐片刻,我去将玉玉抱来。” 他行进里屋,床榻处,纱帐隐约透出那个静躺的身影。帐幔朦胧之下,李茱儿的面容恬静柔美。他失神立在原地,心内的痛总是这般猝不及防袭上。 初玉趴在床榻上,乖乖守护着她的舅母:“美姨舅母,这个故事好不好听?” 见舅母不应,初玉又滴溜溜转着眼珠仔细想,“那玉玉陪舅母出去晒晒太阳吧……” 初玉一骨碌爬下床,奈何她的腿短,趴着床沿的手一松,整个身体便滚到了地上。这地面并没有娘亲给她铺的地毯,所以摔下来总归是疼的。 初玉揉揉被摔疼的脑袋,爬起来时,望见伫立在门口的舅舅便一脸欢喜地扑上去:“舅舅,我们带舅母去院子里晒太阳。” 宁一微微一笑:“舅母从来不晒太阳的。” “为什么不晒?” “舅母需要静养。” 初玉不依,拉住宁一的手直晃:“太阳这么暖,为什么不让舅母晒太阳。” 宁一柔声安抚,笑着婉拒。 初玉却急了:“不行,我就要陪舅母晒太阳。”初玉嚷着要宁一抱舅母去院子。 宁一拗不过,只得勉强答应:“那好,玉玉陪舅母晒过太阳后,就要跟你父皇回宫了,知道么。” “嗯嗯。舅舅快抱舅母去院中……” 宁一将李茱儿小心抱入轮椅上,这轮椅他虽命工匠早早做了,但却从未让李茱儿坐过。轮子极滑,转需得熟练操作几次。他小心将轮椅上的李茱儿推出房门,初玉在旁也是欢喜,要抢着来推。 “玉玉别动,你推不动的。” “我要推我要推。”这是初玉第一次见到会跑的椅子,兴奋极了,忙要抢着推。 宁一无奈,佯怒道:“玉玉推不动这椅子,快去你父皇那里。” 初玉完全没有听进舅父的训责,她好奇地轻推轮椅,那椅子便滑上前。她笑得欢喜,伸出一双小手推去,那轮椅竟猛地朝檐下飞驰滑去。 宁一不会料到小小的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那轮子转速极快,他尚未伸出手,轮椅便冲下石阶,沉睡的李茱儿随之滚落,身子被抛去地上。 “茱儿——”宁一失声奔去,紧紧将李茱儿抱入怀中。 顾琅予也未来得及制止,他沉声斥责女儿:“舅母尚在病中,怎容你这般胡闹!” 初玉呆呆愣住,在父亲的责备里哭出声,她蹦去李茱儿身旁,蹲下身抽泣:“我不是故意的,舅母疼不疼……” 她拉住李茱儿的手,放到嘴边轻吹:“玉玉给舅母呼呼,舅母不疼……” 宁一眸中尽是痛惜,他深深望了眼初玉,这是孩子,他无法责备,只道:“放开手,舅舅抱她回屋。” “不放……” “听话,放手。” “不放。”初玉抽嗒着眼泪,“是舅母不放我。” 宁一僵住,垂眸望去,李茱儿的手正攥着初玉的小手,那双纤细修长的指节轻轻颤动。密如小扇的睫毛轻颤,蓦然之间,澄明黑亮的凤目睁开,深深将他望住。 李茱儿醒了,在这个消息传回盉州时,宁禾激动得喜极而泣。她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心底的愧疚也总算放下。随之而来,是李茱儿吐露出琴姑遇害的原因。 旧人已逝,前尘往事早搁浅。如今的他们终于可以各自拥有幸福…… 宁禾用剩下的为官时间终于完成了水路的建设,试游再无风险,且接下来在青郡、百冶建设的停岸点也在施工中。 时间过得很快,顾琅予派来迎亲的队伍从安荣府排到了城门五十里外。重嫁一次,却比第一次大婚还要隆重浩荡。 让宁禾惊喜的是顾琅予竟派了舅父纪修盛来护送她入京,从朔北千里迢迢到京城,这算是顾琅予对宁禾母系家族的一门恩赐。他在用实际行动证明娶她的诚意。 三日后,浩浩汤汤的队伍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0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0 驶入京城,驶入皇宫。碍于礼节,他们没有相见。却是初玉在素香的带领下跑到凤阙宫扑入娘亲怀中。 一月未见,宁禾捏了捏女儿肉肉的脸颊,笑道:“玉玉长胖了。” “娘亲好漂亮!”初玉钻进娘亲怀中,摸着娘亲发髻上的步摇,“玉玉也要戴。” 从为官后,宁禾再未隆重修饰打扮,如今,她身穿云霏妆花缎织彩宫妆裙,华贵首饰堆砌,虽未行过立后大典,一身妆容却都是按照皇后的标配来。 “玉玉还小,不能戴这些。” 初玉趴在娘亲怀中,好奇问:“那玉玉什么时候可以戴?” “等玉玉及笄后才能戴。” 初玉瞅着娘亲问:“她们说明日娘亲与父皇要行大婚礼,什么是大婚?” 宁禾柔声一笑:“大婚后,娘亲与父皇便能永远陪着玉玉了。” 初玉欢喜地黏着娘亲,在娘亲的宫殿里睡到了天明。 第二日,皇宫鼓乐喧阗,喜庆热闹。初玉被阿喜抱走,却吵闹着要娘亲抱,阿喜好生哄道:“公主要听话,今日是皇后娘娘与陛下大婚,夜晚也要洞房,奴婢带公主去吃点心。” 初玉却一直好奇什么是洞房,她一路垂着脑袋思考,抬头问阿喜:“娘亲与父皇为什么要洞房?” 阿喜失笑:“娘娘若给公主添个弟弟,公主喜欢吗?” 初玉眼眸一亮:“弟弟,我的弟弟吗?” 小小的人儿被阿喜牵住,娇憨的身影渐行渐远。初玉却是打定主意,晚上一定要瞅瞅娘亲与父皇是怎么给她添弟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发大结局~ 第104章 大结局 晴空碧蓝如洗。 广袤宫坛立满文武百官,举目远眺,巍峨中黑压压一片人潮。这是新帝即位两载举行的封后大典,典乐喧阗中,各司就位候立。 凤冠霞帔下,宁禾在人潮拥簇中行至丹陛,拾阶而上,对上台阶上顾琅予的双眸。 他已一身帝王衮冕候她,威仪之下,仍是丰朗的容颜。冠冕十二旒玉串下,他微勾唇角,朝她凝笑。 宁禾款步行上,听着耳侧封使与司仪宣读着封册与圣旨,礼毕,她需跪地朝台阶上的那人行跪礼受封。 她正要福身落跪,却听顾琅予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他说:“皇后与帝位齐平,朕受何礼,皇后受何礼。” 他说:“百官见皇后如见朕,除呼‘万岁’不同,其余礼节遵循帝制,准许皇后参与国事。” 他说:“朕曾有过于皇后,后宫不纳妃嫔,只尊皇后一人。” 他笑:“皇后于朕身前不必行跪礼。” 她失神僵住,心在这俊朗的笑容里砰然直跳。凝眸眺望,宁禾缓缓绽去笑容。 四目相对,情深无疆。 他步下台阶,亲自携她的手受百官朝拜。 齐齐山呼的“千岁”声里,宁禾终于感受到,身侧携她手的男人是个言而有信的大丈夫。他承诺用江山做聘礼,原来真的做到了。 而后,匆忙之间行了大婚。 若宁禾能事先知道封后大典与婚礼同一天举行会这么疲惫,她真的不想再行一次婚礼! 大红凤袍加身,沉沉的凤冠压在头上,宁禾被拥簇着送入凤阙宫,身侧,顾琅予宽厚的大掌一直紧紧将她的手牵住。 婚礼比顾琅予曾身为皇子时繁琐太多,拜过天地,还需祭告宗庙,她一路跟他行完所有礼节,在天色将晚时,顾琅予要去参加百官朝贺,宁禾摇头,她实在没有精力。 顾琅予俯身在她耳侧炽热轻语:“等我。” 他这一去也是漫不经心的,两人从在盉州那一次后便再未同过房,他心里早就急不可耐了。 从宴会上抽身离开,顾琅予大步行至凤阙宫。 夜明珠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宫人跪地行礼,他挥手屏退。一时殿内静谧,只余大红喜烛燃烧的灯芯噼啪轻响。 寝殿内,他的新娘没有端庄静坐在床榻上等他,而是早已取下凤冠,取了个舒服的姿势斜斜倚靠在床榻上,此刻正悠闲地望着走进的他。 顾琅予失笑,却在意料之中:“累了?” 宁禾凝眸望着顾琅予,啧道:“还舍不得脱下大红袍?” “我舍不得。”顾琅予上前,轻笑,却有愧意,“在常熙殿的大婚,我甚至忘记那时的你穿嫁衣是什么样子。” 宁禾微微动容,却是挑眉轻笑,“那我盖上盖头,等你来揭,过过仪式?” “好。”他也笑。 宁禾无奈:“别闹了。” 哪知顾琅予不依,他非要拿起盖头递到她身前,“让我做一回新郎吧。” 宁禾噗嗤一笑,于是端端静坐,蒙上盖头,只等他来揭。 他拿起玉如意挑起了她的盖头,入目,雪肌花容璀璨如一朵国色牡丹绽放在他眼前。 宁禾轻轻一笑:“是不是还要喝喜酒?” 顾琅予点头,将案头的合卺酒端来:“合卺而酳,喜成连理。夫妻恩爱,好合百年。” 宁禾忍不住笑出声,双臂交织,在身前那双炽热的双目中饮下手中的酒。 酒香入腹,他却未退离。宁禾轻笑:“是不是还要我伺候夫君陛下?” “我伺候你……”他伸手拿过她手上的酒杯丢至案头,回首,眸光似火。 宁禾的心突突直跳,对上他这样火热欲涌的目光,她想躲闪,想逃,甚至脸红口干。他伸手缓缓抚上她的双颊,低头将她吻住,俯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那吻正深入,却突兀地响起一声稚嫩惊响:“不要欺负娘亲!” 霎时,原本紧紧交缠的两个人倏然之间弹开,顾琅予面容尴尬,宁禾慌忙退到了床尾正襟端坐。 初玉娇憨的身影飞快从雕柱后蹦出来,她小跑到床榻上,质问她那此刻无比尴尬的父亲:“父皇为什么欺负娘亲,玉玉不许!” “父皇没有欺负娘亲。”顾琅予轻咳一声,此刻面容竟也似火烧。 “我都看见了,父皇还说没有欺负娘亲。”初玉伸出小短腿想往床榻上爬,好保护娘亲。 顾琅予沉了容色道:“玉玉不要胡闹,让宫人抱你回凤昭宫睡觉。” “我不要,我要跟娘亲睡。”一边说,小人儿一边想往床榻上爬。 宁禾忙抱起女儿,面颊仍有红云,不知该如何与女儿搭话。 顾琅予沉声训责:“今日玉玉不能胡闹,乖乖回你的宫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1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1 殿睡觉去。” “我要跟娘亲睡。”初玉钻进娘亲怀中,一把抱紧了娘亲,对着父亲嘟囔,“喜姨还说娘亲要给玉玉添弟弟,原来都是骗人的。” 宁禾双颊滚烫,顾琅予也极力掩饰住面上的尴尬,沉喝着宫人来抱走初玉。 初玉不依,哭闹着抱紧了宁禾,于是,宁禾恼怒地瞪了一眼顾琅予,“你怎将她凶得大哭。” 顾琅予无奈望她,身体中的那团烈火被强压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堂堂帝王,确实败给了这妻女俩。 宁禾柔声哄着女儿,初玉足足哭了半刻钟,一边哭一边抱怨父亲:“父皇都不喜欢玉玉了。” 顾琅予无奈:“父皇没有不喜欢你。” “那父皇要赶我走。” 在女儿梨花带泪的委屈里,顾琅予强压下身体里的火,崩溃无言。 “乖,玉玉别哭了。”宁禾轻轻擦掉女儿的泪珠,心疼起来,又抬头瞪了一眼顾琅予。 殿内,顾琅予只能来回踱步,推开窗,让冷风将身上的那股炙火浇灭。 好不容易盼来的洞房花烛夜呢? 他无奈地拿起案头的合卺酒再饮了两杯,身后,宁禾正柔声哄着女儿,跟女儿讲着故事。 半个时辰后,宁禾才终于将初玉哄入睡。顾琅予大喜,忙唤来宫人抱走初玉。 “别吵醒她,今夜我跟女儿睡。” 顾琅予急切打断:“今夜你要跟我睡。” 女儿被抱走后。室内再添安静,暧|昧充盈着宫殿,顾琅予终是得了机会脱去衣衫,欺身覆上宁禾柔软的身体。 他俯身将她吻住。这吻急如细雨,密密落在她颈项与唇上,柔滑的舌侵入她唇中,只想将这甜蜜永远侵占。他褪去她一身嫁衣,温热的大掌心满意足地游走。 “……你慢些。” “我等不及了。”这一刻真的等得太久。 他的吻急促,呼吸急促,那双手也忙碌。有谁的新婚夜还需像他这般被女儿逼得生生止住。身下的滚烫紧紧抵着她,他挺身冲撞。在进去的一瞬间,宁禾忍不住轻吟一声。她紧紧咬着唇,深深凝望他,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吻上。 这一份主动好似给他添了烈火,每一个冲撞,都是激烈狂野…… 她紧咬的唇泛红,顾琅予在她耳侧吐出湿热的字句:“不要忍着。” “女儿在……” “凤昭宫离这里远,听不见。” 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宁禾仍是抑制着。顾琅予眸带笑意,明知她在强忍,却更加用力起来。滚烫的一波波撞击里,他咬住她的耳垂呵气,“阿禾,我爱你。” 宁禾深深望着这张俊俦丰朗的面容,他专注深情,那双墨色的双眸中都是她醺迷醉态的样子,他仍在她耳侧呵着湿热的气:“不要忍着,我想听你叫出声……”他扶住她的纤腰,在这一波波撞击里,宁禾再也抑制不住,声声如浪。 侍立在凤阙宫外的宫女面红耳赤,从亥时起,到此刻丑时。已经足足有三个时辰了,寝殿内的声声娇|喘歇了半刻钟便又响起几回。宫女们目不斜视,却都是面如火烧。早知道皇帝独宠皇后,却不想这独宠原来这般折磨人哪。 寝殿内,床幔晃动,将两个交|缠的身影镀上朦胧。 顾琅予怀抱住这娇软的身|躯,起身下了床榻。 此刻的宁禾双颊潮红,鬓发已被汗水沾湿,她无力低吟:“放我下去。” “你想下哪去?” “地上……” 顾琅予含笑,他扯过被褥丢在地面,将怀中的娇.躯轻轻放在被褥上,俯身又压下。 宁禾已无力抵抗,她恼:“我说的是放我到地上……” “这不正是地上。”戏谑暧.昧,又欺上身来。但到底心疼她的娇弱,他放轻了力道,温柔轻抚着她的鬓发。 炙热有力的撞击里,他再将她送入云端,声声娇喘落下,她瘫软在他臂弯里。香汗交织,靡靡旖旎。宁禾恼羞地推开身上沉重的身体,却发觉他的禁锢似铁。 他笑,咬她的耳朵:“我还有别的招式……” 宁禾只用尽全力瞪去:“你,你……” “我什么?” 她终是服软:“琅予,我不要了。” 顾琅予心疼地望着宁禾肌肤上的红印,他抱起她:“去沐浴吧。” 他朝殿外一唤,宫女忙入殿敛眉禀道:“汤池已备好,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去太医院拿点药膏。” 宫女敛眉行出,虽不敢抬头,却知道是什么药膏。 汤池内,热气氤氲下,更将池中的女子镀上姣美。顾琅予望着这娇媚的容颜微微失神,身体内的火轻而易举便被撩拨起。温热的水中,他的手游走在她身下。 宁禾急得欲哭:“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他俯身从她颈项吻下去…… 浑身颤栗,她开口:“后悔嫁你。” 顾琅予一愣,动作已僵住:“为何?” “我才知道你是头狼……” 从前,他虽对她动情,却知她有身孕,并且那些时候他尚未领悟到男女欢.爱的真谛,今夜这般,他才懂原来与心爱之人做这种事美妙至极。他深深恋上怀中的人,狠狠吸了口气,苦笑:“好,我克制。” 疲惫至极,宁禾靠在这结实的怀抱中沉沉睡去。顾琅予失笑地望着怀中沉睡的人,抱她起身,替她擦干身上的水珠,又为她抹了药,才小心放她在床榻。 听着耳侧清浅的呼吸声传来,他拥住她,这一夜,或许是此生最幸福的一夜。 而侍立在殿外的宫女也终是落下口气,心中不禁想,若皇后娘娘任由陛下折腾一夜,恐怕那把不盈一握的腰都会断掉呐! 但守夜的宫女们却在天亮时再听到寝殿内桌椅撞击的声音,面面相觑之下,那声声娇.喘伸吟再传入耳内,宫女慌忙避开目光,面红耳赤侍立。 寝殿内,宁禾急得欲哭:“你,你放我下来。” 顾琅予抱着宁禾坐到桌案上,她的衣衫滑落,香肩裸.露,他目光灼灼,湿热的吻从她颈项一路滑下,辗转深咬。百般撩拨之下,欲.望被他勾起,宁禾轻吟出声,他挺身进去时,扶住她的腰用力撞击。 伸吟化作哭诉与求饶:“我不要了……” “再给我生个儿子。” “你……” “阿禾。”顾琅予停下动作,认真道,“你说我没有陪你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2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2 听过女儿的胎动,没有在你生产时守护你,我知道是我做错。那些事情都已过去,我只能承诺给你我们的今后。从今后,我都会陪着你,陪在你与我们的孩儿身边……” 在她的动容里,他再次用情深入。殿门外忽然响起秦二犹豫的声音:“陛下,该早朝了……” “今日不朝。”顾琅予沉沉道,“退下。” 他想弥补她一个大婚,想弥补这一个洞房花烛夜。不过到此刻,他真的是深深眷恋上了这种滋味,蚀.骨销|魂,不愿放手。 …… 炎热的七月来临时,宁禾重新为宁一与李茱儿办了一场婚礼。 顾琅予与宁禾去了宁府亲自主持婚礼,许贞岚也来了京城,如今两个嫡孙过得如意,她病去如抽丝,身体健朗,笑得开怀。 李茱儿被蒙着盖头送去新房,初玉闹着要待到晚上看洞房,被宁禾斥责带回了皇宫。 宁府内,披红挂彩,廊灯摇曳。 今日的李茱儿清丽柔美,她端坐在床榻上,虽这床榻她已睡了一年多,可今日却是不一样的意义。 房门被推开,她的心微微颤动。 宁一行进,掀起了大红的盖头,入目,这张脸美得夺目。 他微微眩晕,对着房内的合卺酒道:“你身体柔弱,我们不饮酒了,可好?” “嗯。”李茱儿轻轻点头,腼腆一笑,“大婚礼节,饮了合卺酒才能百年好合,那我们以茶代酒吧。” 宁一点点头,喝下了茶,他却面红起身。他轻咳了一声:“那,那睡吧。” 李茱儿也红了双颊,点了点头,宁一已熄灯入了床榻。 这张床榻上,他曾日日夜夜守着沉睡的她,却从未动过半分逾越的行为。她醒来便知道了,他去李府迎亲,抱着沉睡的她入了宁府,抱着她拜了天地。他曾为她寻遍名医,白了头发。如今转醒,他发根的银白才渐渐褪下,重染墨色。 泪水淌下,虽无声,他却好似与她心有灵犀,在黑夜里伸手抚上她的面颊。 “傻女,为何要哭。” “你才是傻子。” “我不傻。”宁一轻笑,“在御花园望见你的侧颜,我便只想将那样的美景画下来。后来我惊扰了你回身,望清你的样子,我便知自己喜欢这样的人。” 那一眼凝眸,她双眸干净,气质如仙。挚爱作画的人深深觉得,她像极了他心底描绘的纯净无暇。心动的瞬间便是这样猝不及防。 “夫君。”李茱儿轻轻一唤,甜软的声音里带着轻颤。 宁一抚上这挚爱的容颜,低头吻下。 她身娇体弱,他的动作极轻。可两人同样初经人事,找不到地方,她几次疼得蹙眉抽气。宁一窘迫心软:“……算了吧。” 黑夜里,李茱儿羞红了双颊,滚烫的身体被他压住,她轻颤开口:“我们是夫妻了吗?” “当然是,成了婚,拜过天地便是了。” “我总觉得似梦一样,你身份高贵,我却是庶女……” “再说这样的话我便生气了。” 李茱儿沉默,许久,黑夜里响起她轻声的哭泣,“曾在府中,我是姨娘所出的女儿,若非姐姐喜欢我,我只能是府中默默任由姐姐们使唤的丫头。我从来未想过有一日会遇见疼我护我的你……” “身份算什么,相知相守才是我求的。”他听不得她哭,他轻轻说,“不哭了。” 她的眼泪却落得更多,他心疼起来,无奈之下,俯身将她吻住。缠.绵的深吻里,他终于摸索到地方,进去的时刻,她却疼得咬破了嘴唇。 他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也俯身关切地在她耳侧低语:“还疼吗?” 明明是疼的,她却回答:“不疼……” 他紧紧将她拥住,用满腔柔情去呵护。 …… 皇宫内,凤阙宫,宁禾对着餐桌上的初玉笑道:“今日还学了什么?” “玉玉会写自己的名字,还会写‘帝安’两个字了。”初玉拿着小勺,已经学会自己吃饭。 宁禾揉揉女儿的脑袋,笑道:“玉玉真乖。” “父皇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吃?” “父皇去整兵了,会在外面吃。” “母后……”初玉转着眼珠,目光落在娘亲肚子上,“我有弟弟了吗?” 宁禾刮了刮女儿的鼻尖,无奈道:“别整日提弟弟弟弟,母后如今就喜欢我的小玉玉。” 用过晚膳,宁禾带女儿回公主殿,哄了女儿睡下才回了凤阙宫。 七月的夜晚炎热,她一袭轻纱华锦宫妆裙曳地迤逦,跨入殿门,回到正殿,恰对上顾琅予的双目。“回来了。” “女儿睡了?” 宁禾点点头,尚未行进殿内,顾琅予已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 他将她打横抱起,行入寝殿,放她在床榻,俯身便压向了她。 宁禾微有羞意,在他俯身落下的急吻里,腰间搁到一个硬物,她伸手摸去,在他腰际摸到一个锦囊。 顾琅予这时一怔,他取下锦囊,轻笑:“猜猜是什么?” “不猜。” “猜一猜。” “既然又猜不到,干嘛要猜。” 他无奈,拆开锦囊,取出一只白玉镯。 宁禾怔住。 窗外,月上枝头,晚风静柔。 “明月初回,白玉伊人。”他唇角带笑,温柔如水,“幼时我不爱作诗,做的第一首便是这句。太傅夸奖顾衍,说我的诗韵脚不押,平仄不辨,实难为美句。” “可我觉得风雅,像伴良人临窗望美景。”她凝视这双深情的眼眸,微微笑。 左手手腕处,又被他套上了这样一只白玉镯。他像把心化在玉中,想要锁她一生。 俯身的吻中,宁禾喉间却袭上一股恶心。她猛地推开他,俯身呕吐,却是干呕,难受至极。顾琅予惊慌道:“是天气热的?” 宁禾怔了怔,初为后,她每日要忙的事务繁多,如今算来她上个月的月事都还没有来过。 胃中又翻涌出一股呕吐之感,宁禾强压后,对上顾琅予微微笑:“恐怕你又要当父亲了。” 李复当即被宣入凤阙宫,诊脉之下,这消息确定无误。顾琅予欢喜地抱起宁禾在殿内转着圈,李复忙让他勿要激动。他放下宁禾,待李复走后,俯身在她耳侧轻语:“给我生个儿子。” “你不喜欢女儿么?” “喜欢,但你要给我生个儿子,我才好把江山送他。” “这一胎后,我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3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3 不想再要孩子了。” 顾琅予微有失落:“为何?” “一儿一女,一个你,足够了。” “好,我都听你的。” 宁禾自怀孕后,比上一胎的反应还要强烈。每日晨起的孕吐尤为明显,天气热,她也没有胃口吃下饭,整个人瞧着便略有消瘦。 顾琅予心疼不已,尽量撇去国事多抽时间陪她。 八月的气候越加炎热,宁禾靠在凤椅上吃了几颗杨梅,初玉正被阿喜牵入殿中。宁禾放下手上的杨梅,起身去抱女儿。 初玉扑进娘亲怀中,心疼地望着娘亲眼眶下的青色:“母后是不是不睡觉?” 宁禾摇头:“玉玉担心母后么?” 初玉点着头:“喜姨说母后肚子里有了弟弟,每日睡不好,吃不好。” 宁禾一笑:“玉玉喜不喜欢这个弟弟?” “喜欢!”初玉眸含期待,狠狠点头,“我想教他写字,教他念诗,教他喊娘亲。” 宁禾噗嗤一笑,俯身在女儿的小脸颊亲了一口:“母后谢谢玉玉。”她其实担心女儿会有恐慌的情绪,怕这一份母爱与父爱被弟弟抢走,但女儿心思善良,她不禁感动。 初玉走后,素香来禀兰太妃求见。宁禾点头,命素香带兰太妃入殿。 前几日,她才提醒顾琅予将顾末封为亲王,顾末并未有封地,但亲王府拟建在京城内,比起远赴封地,这已算是十分荣耀。 兰太妃入殿时,宁禾才知昔日温婉端庄的兰妃娘娘已添了愁容。但兰太妃依旧雍容华美,不减风姿绰然。 “拜见皇后娘娘。” “太妃不必多礼。”宁禾轻笑,“太妃见我有事么?” “我想让皇后恩准,送我去龙昭寺。” 宁禾一怔:“为何?” 兰太妃面容安详,她微微一笑:“先帝驾崩近三载,从前我所忧甚多,如今顾末得皇后庇佑,我已再无牵挂。让我去龙昭寺带发修行,为先帝祈福吧。” 宁禾从凤椅上起身步下,她不解:“先帝已逝,太妃有荣亲王,可以随其入王府,后半生含饴弄孙,不是个好归宿么。” 兰太妃轻轻一笑,沉浸在过往里:“我将一生韶华托予他,他虽为帝王,却待我珍惜。那些年里,欢喜悲伤,怎能忘却。” 宁禾怔住,望着身前这依旧年轻的美妇,在那双悲伤的眼眸里望见了深情。她从来没有想过,先帝一生挚爱顾衍的生母敏贵妃,就算对兰妃也百般宠爱,却从始至终惦记着敏贵妃,临死前也只想将帝位传于顾衍。 世间痴者,莫过于最赋深情的那个人。 她无法拒绝,兰太妃俯身拜谢后,转身离开了凤阙宫。 三十六岁的女人,放弃子孙,守着青灯古佛,只为了心底深处的那个人。那个人是她的全部,可她却只是那个人万花丛中的一点红。 帝王的女人,大抵终是这般的归宿。好在她不是。 她爱的男人越来越懂她,他尊重她,不舍她委屈,不舍她伤心。像如今她孕期睡不好觉,他也难以入眠,陪她辗转反侧。 怀孕六个月,腹中胎动明显,宁禾轻笑:“孩子又在动了。” 顾琅予忙要俯身来听胎动,他才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腹部,初玉便蹦跶着将她的父亲挤开,“我要听我要听。” 初玉好奇地将脑袋搭在娘亲肚子上,却什么也听不出来,她瞅着娘亲:“为什么弟弟不跟我说话?” 宁禾失笑,宠溺地对女儿道:“玉玉再等四个月,弟弟便会出来见你了。” 怀孕七个月,宁禾夜间牙疼得难以入睡,李复诊脉后道这是正常现象,她只难受得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折腾。 枕侧,顾琅予长长一叹:“生下这个孩子我们便不要孩子了。” 宁禾道:“你不是喜欢子嗣么。”上一次提及,她见他失落的神情,便知他喜欢孩子。 “我不知道孕期会令你这般难受,若要你如此,那就不生了。” 宁禾轻轻一笑,将头枕在顾琅予臂弯,她问:“若是个小公主,你是否又会逼着我生个儿子。” 他失笑:“那我们就要三个孩子,等生下腹中的小公主,再给她们姐妹添一个弟弟。” 宁禾捶上枕侧人的胸膛,手被他握住,他的气息有些粗重。他侧身将她吻住,却也只敢吻,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宁禾眸中尽是促黠,她笑:“陛下变成忍者了。” 是呢,这一次有孕,他几乎日夜都想,却只敢亲亲她,再不敢像怀着初玉那般乱来。 顾琅予轻叹一声,抱着她,他身体里的火便更加热烈。努力想要压下那股火,可在她明媚的笑容里,他反倒越来越渴望。 那只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被褥中,一路缓缓伸到他身下…… 宁禾知晓他想做什么,她面颊发烫,心中微有愧意,却是甜滋滋的。 临产期里,顾琅予日夜守在宁禾身旁,她走不动路,每日都是他将她抱下床榻。守护了她几日,李复说的产期已经过了,她却迟迟未见动静。 这一日,兴郡水漫,难民涌动,命官镇压不住怒中施暴,消息传入京中,引起顾琅予的震怒。大臣劝他此刻应亲身出宫去视察民情,好息民怨。 顾琅予从朝堂回到后宫,在宁禾身前却未开口。 反倒是宁禾已听何文说起,先问他:“你准备何时动身。” “待孩子出世后。” “难情紧急,耽误不得,你先去吧。” “不可。”顾琅予一叹,“临盆就在这几日了,你生初玉我尚未陪在你身边,这一次我不能再走。” “从前我与你说的是气话。国事要紧,说不定你处理妥回来后,便正赶上孩子出世。” 宁禾不过也是安慰之言,兴郡离京城来回虽只需两日,但谁能料定两日里孩子不会降生。顾琅予仍要拒绝,被宁禾冷脸拦下,他无奈,知晓如今两难,只得承诺:“我快马加鞭去,处理妥便回来。” 顾琅予白日离开后,夜间初玉嚷着要跟娘亲睡在一起。后半夜她口渴,欲要起身推醒身边的人,才忆起顾琅予已不在宫内。 女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生怕吵醒了女儿,小心下床,黑暗里,却一脚踩空,摔倒在地。 抽搐的阵痛霎时传来,宁禾倒抽口气,吃力唤道:“阿喜——” 阿喜在顾琅予离宫后便仔细守在了偏殿,她听闻动静忙命人亮起烛火与夜明珠,沉声着人去请李复。 李复惊悉宁禾是摔倒在地,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4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4 检查之下,脸色已变,沉声嘱咐小童:“蒲黄六钱,仙鹤草三两,快去熬药,拿人参来!” 床榻上,宁禾已苍白了唇色。下腹的疼痛与第一次临盆的疼痛不太一样,这痛每抽一下,便似要牵扯她全身经脉,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宁禾颤声问:“孩子无事?” “皇后别说话,皇后摔倒在地,似有血崩之象,此时别用力气。” 宁禾几乎眩晕,为什么第一次早产,第二次还似血崩? 她躺在床榻上,疼得抽气,在古代产子当真是入鬼门关! 凤阙宫外,李复沉声对行来的何文禀道:“依臣看需要请示陛下,是保大人还是保腹中龙嗣。” 何文沉声道:“你保住皇后凤体安康,我去请陛下回宫。” 宁禾不知,李复对她说的算是轻的。她这一摔导致身下流血不说,胎儿移位,头部在上,是难产。 兴郡连遭十日大雨,城内积涝成灾,百姓无家可归,百姓欲等京城大开城门好避难。但京城的城门岂是那般容易敞开的,京城里,是帝王归所,住着文武百官,轻易不准通行,也不可能放流民入城。 顾琅予才行到兴郡,尚未入城,刚登上城楼,便被身后士兵的急报止住脚步。 “陛下,何大人求见——” 顾琅予诧异之下,心却一紧,朝中并无要务,何文来此,只有一个原因。 檐外淅淅沥沥仍有雨声,何文紧步上城楼,甚至来不及行礼:“陛下,皇后娘娘难产——” “怎么会难产!”顾琅予失声出口,“她怎么样了?” “李复让陛下做决断,是保大人还是……” “当然保皇后!”顾琅予大步奔下城楼,丢下话,“你留在这里。” 他亟亟奔入雨中,策马疾驰狂奔。 凤阙宫内,一波波疼痛袭击下,宁禾终于在李复与稳婆的手足无措里察觉到不对。她用尽力气逼问之下,李复才道出实情。 宁禾失神,所有思绪都被抽空。胎儿移位,头部在上,就算是搁在现代,也只能剖腹产。 她颤声问:“如果我坚持要生下来呢?” “皇后不可,皇后与腹中龙嗣都恐有性命之虞……” 初玉见了血,又听宁禾不时发出的阵阵痛呼,在寝殿外急得大哭。 女儿的哭声让宁禾心中一痛,曾经生初玉时,她只觉得自己都快要死了。如今,她竟连累了腹中的孩子。 她心中一横,忍着痛道:“剖腹取子,李太医敢吗。” 李复惊颤:“……云邺从未有这等高超的医术,臣只听前辈提过,却从未亲眼见识过。” 宁禾强忍着腹中的疼痛,坚决开口:“召集太医院所有太医,准备替本宫剖腹取子。” “皇后……” “这是命令。” 李复无法,只得道:“那皇后听臣一言可好,如今胎儿在腹中尚且能挨到明日,皇后可否待明日陛下回宫再行定夺。” 宁禾深深望住帐顶的游龙嬉凤,缓缓点了点头。她还想见到他,再多看他一眼。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穿越至此就到头了。有了爱情,有了女儿,还要如何? 缓缓闭目,宁禾在这疼痛里睡去。她依稀感觉到腹中的孩子在动,在她身体里挣扎着似乎想要出来;朦胧中听见女儿的大哭,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响在殿中。抬起沉重的眼皮,她果真见到了想见的容颜。 顾琅予浑身已被雨水湿透,他大步跨入寝殿,俯身在床沿蹲下。雨水从他眼角眉梢滴淌滑下,落在了她的脸颊。他忙伸手想为她擦掉,可他手上也有雨水,反倒将她的脸颊沾惹得更加潮湿。 他想要抱她,他浑身却已湿透,便不敢抱。僵硬里,他眸中有泪花闪烁:“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 宁禾摇头:“不行,我要生下他。” “你不能生了,我们不要了。” “我是他的母亲,他的性命我有权做主。” “如果他来只为了夺走你,我顾琅予不要他。” 宁禾偏过头,不再看他:“让李复入殿,我决定剖腹取子。” 顾琅予失神,暴怒:“你疯了!”他暴跳如雷,斥退了宫外跪候的所有太医,“都滚出去——” 他只沉声诏来李复:“将胎儿打掉,马上去做!” 宁禾坚决抵抗:“从前你要伤我的女儿,如今还要再伤我的孩子么。” “我不答应,让你怀上这个孩子是我的错。将他打掉,你产下死胎,才能活命。” “我不听你的。”宁禾用尽力气,握住了顾琅予的手,“他是你的孩子啊,你不要伤他。” 顾琅予蹲下身,轻抚着宁禾的面颊。她明明才刚及双十年华,却已憔悴太多,双唇发白,眼底一片青色,他不忍,他悔,他恼。如果他没有急着要孩子,如果他没有离开她身边,她怎么会摔跤难产。 李复已端上堕胎药入殿,放置床案前时,照例先为宁禾诊脉。宁禾挥舞着手想避开,却被顾琅予死死按住。 她绝望地与他四目相对,泪水无声落下。 李复却在此刻倒抽口气,忙叫来旁的太医与稳婆,他又为宁禾把了另一只脉搏,再轻按她隆起的腹部。六名太医一一查验,稳婆也在她腹部揉按了许久。蓦地,殿内的太医哗啦跪地,皆欢喜道:“皇后福大,胎位已正,胎位已正!” 顾琅予大喜,他失声问:“你们肯定?皇后与龙嗣无碍?” “陛下,胎位已正,皇后也未再出血,可以顺产了!但如今胎儿未有动静,微臣们商议决定让皇后服下催产药,否则极易再生枝节。” 宁禾流下喜悦的泪水,她连忙点头,她怕,怕这个方才在她朦胧中入睡时变换了胎位的胎儿再在她肚中胡闹。 催产药喝下,顾琅予被稳婆请出了寝殿。 他在殿外候着,听着寝殿内传来的阵阵痛呼来回踱步。秦二劝他去换下湿衣,他不肯。他听着耳侧宁禾撕心裂肺的痛呼,终于忍不住奔入寝殿,扑在她身前握住了她紧拽着床单的手。 她已苍白如纸,汗水大颗滑落。 他不住为她擦汗,轻声低喃:“阿禾,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果知道生子这般痛,我绝不会让你再怀上孩子。”心底的痛化作热泪涌入眼眶,他眨眼间,泪水倏然掉落。 那颗热泪落在她颈项,她在疼痛里凝眸望他,投去一个苍白的笑。 殿外的大雨骤然停歇,寝殿内爆出婴儿洪亮的啼哭。稳婆剪断脐带,抱着仍沾血的婴儿,欢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5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5 喜地朝顾琅予下跪叩首。 “恭喜陛下喜得龙子——” 宁禾对上顾琅予激动的双眸,终于无力阖上了眼。 “阿禾……” “陛下,皇后是疲累所致,陛下让皇后好好睡一觉,醒来便好了。” 顾琅予以为太医说的话是真的,他将婴儿抱在手上,望着怀中皱巴巴的新生婴儿,欢喜得流出热泪。 他朗声大笑:“朕的皇长子即是太子。” 皇子降临,兴郡大雨骤停,烈日破云而出,万里晴空下,洪水退,天灾平。顾琅予大赦天下,颁旨册封太子。 太阳落山,暮色|降临,凤阙宫仍是静悄悄的。 初玉被阿喜牵进寝殿,小小的人高高抬起脑袋,瞅着床榻上闭目沉睡的娘亲,不敢出声打扰。她轻悄悄走出寝殿,才敢落寞地问阿喜:“母后为什么还不醒?” “皇后太累,要再睡一会儿。” 阿喜安慰着初玉:“我们去看太子吧。” 初玉点着头,弟弟如今暂时被安置在她的公主殿里,回到自己的宫殿,初玉眨着眼,托着腮伏在摇床前望着摇床上的小娃娃。 她问:“父皇以后会不会只疼弟弟,不疼我了?” 阿喜摇头轻笑:“不会的,陛下最喜欢小公主了。” 初玉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弟弟红红的小脸,瞧着这小得可怜的娃娃,不由欢喜直笑。 凤阙宫内,顾琅予望着沉睡中的宁禾,担忧地回头问李复:“为何皇后还没有醒?” “陛下,生产本就是极耗体力的事,皇后睡得久也是常事。” “下去吧。”顾琅予守着宁禾,寸步不离。 她虽沉睡,却一直蹙着眉头,眼眶微有深陷,面颊也仍是苍白。顾琅予伸手抚上这苍白的面颊,不敢眨眼,躺到她身侧守了她一整夜。 早朝归来,他匆匆入殿,竟见宁禾还未醒来。眉间的担忧越浓,太医个个都道这是寻常,不是大碍。他如此守到第三日,终于在李复的迷惑中发了怒。 “皇后今日再不醒,你们也陪她沉睡!” 个个太医噗通跪地,皆屏息不敢再言。 第四日,沉睡的宁禾仍未醒来。 第五日,顾琅予急得暴跳如雷,在他的震怒里,不管是灌药还是施针,宁禾都再未睁眼醒来。 她一直闭着双眸,眉间却蹙得紧。他伸手欲抚平这眉间的褶皱,却都无用。她感觉不到,连呼吸都浅薄若无。 顾琅予握紧宁禾的手,却才发觉她浑身冷若寒冰。他的身子颤抖,恐怖的知觉窜入周身,“阿禾,你是在吓我?” 他沉声唤来太医,几番施救,她浑身冰冷,面如纸白,仍未转醒。 顾琅予不再信太医的话,他请来龙昭寺的主持弘净大师为宁禾诵经祈福,弘净大师入殿,却言:“皇后已无魂矣。” 顾琅予失声脱口:“无魂?” 弘净长叹:“皇后魂不在此,待失魂七日,便再无转醒的可能。” 失魂七日,她已经这样过了五日了。顾琅予寒声命令弘净大师诵经祈福,又命太医全力施救。 在整座皇宫都镀上死一般的严肃时,宁一带着墨医仙匆匆入宫。 顾琅予将所有的期盼都落到了殿内那个一身仙气的女子身上,堂堂帝王,已似无助:“墨医仙若救回皇后,朕愿奉以半壁江山。” 墨医仙细细诊脉后,微叹:“我没有办法救她。” “连你都不能救?”顾琅予失声痛呼。 “她的身体已好转,但却魂不在此,无力挽救。” “为何会如此……”顾琅予颤声问。 墨医仙望了望殿内众人,顾琅予忙沉声喝退,待殿内静下,墨医仙开口道:“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她并非这里的人,她的世界,在天之外,海之无际。魂不在此,无力再救。” 顾琅予僵住,他面色发白,唇也无血色:“你说什么?” 他听着墨医仙在他耳侧吐出的字句,浑身渐渐冰凉,如木偶僵立。他的皇后,不是宁禾,只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宁禾。身前的女子说,她走了,魂魄回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她走了,不留恋他,不看一眼孩子,就这样走了。 宁禾睁眼时,入目是洁白的视界,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她看到自己被推出抢救室,杨许匍匐在病床前恸哭。他哭得逼真,将泪水落满了她沉睡的脸颊,哭得嗓音嘶哑,哭得口口声声说“对不起”。 宁禾也哭,她变得透明,飘在病床前,望着已经逝去的那个自己。 她像个游魂,飘荡在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她无助彷徨,耳侧忽然响起顾琅予的声音。 他在咆哮,在嘶吼,他说“阿禾,你回来吧。” 她想回去,可惜找不到回去的路。她游走在往日住的房子里,她的房子,她的商铺全被杨许改装改建,变了装修,变得陌生。 她听见顾琅予缥缈遥远的声音:“我在用我的血烧追魂香,香要灭了,你也想我流干血么。” 她苦笑,埋怨他的迷.信。可她却无能为力,兜兜转转,似乎在一个白茫茫的圈子里,走不出,也喊不出声来。 她听见他在咆哮:“宁禾,你给我起来!” 他哭:“若你不回来,我便去寻你,你是想让我变成魂魄去找你,还是你立刻回来!” 她急,大呼“不要”,猛然坐起,睁眼,正是顾琅予狂喜的容颜。 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相拥,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你去哪了?”他问。 宁禾轻轻一笑,泪水却滑出眼眶,“到处飘荡,像个游魂。” “这里是家。”他深深望她,“若你走丢了,不管天涯海角,人间地狱,我都去寻你回来。” “你不怕我么?”她迟疑。在他深邃的眸光里,她忽然明白,他懂了,懂她并非真正的宁禾。 “怕什么,我只怕你再跑了。” 宁禾噗嗤一笑:“可我原先没有这么漂亮。” “你原先很丑么?” 她连忙摇头:“不丑,走在街上,还有大学生问我要微信号。” 他虽听得不明白,却笑:“学作画,将你从前的样子画给我。” 她抿起笑来:“你教我。” “好。” “前一世,我曾爱过别人。” 他心酸:“所以我要惩罚你,罚你这一世,下一世都只能爱我。”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6 女郡守 作者:茉匠 分卷阅读146 她微微笑。 他说:“我的第一次,也不是跟你,而是跟那个宁禾?” 她点头。 他叹:“扯平了。” 她笑:“谁说扯平了,你害我失贞,臭名昭著。” “你不知,在你昏睡这几日,盉州百姓要建女郡守石像立在曲水河畔,为你添福。” “原来他们不讨厌我了。” “没人再讨厌你,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一世有我护你……” 她问,“我睡了多久?” “七日……” “孩子呢” 他微微笑:“都睡了。” “外面已是月圆?”她看向窗外,轻轻问。 他点点头。 “抱我去看圆月。” 他抱起她,坐在凤阙宫宽大的落地雕窗前,高大挺拔的背影与娇柔温婉的倩影相依相偎,长长的裙摆迤逦曳地。她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与他温暖的大掌十指相扣,她远眺着夜空中高悬的圆月,缓缓绽开温柔的微笑。 “上一世,父母过世早,我特别渴望亲情,渴望一个家。什么女郡守,我只想做一个好娘亲。” “不管你上一世如何,这一世有我来宠你。” 她笑:“宠上天吗?” “你说如何,就是如何。” 他凝眸深望这姣美的容颜,拥紧了她问:“冷么?” 雕花窗外,晚风涌动。静谧宁好的夜色下,月光将重重连绵的宫阙氲上清辉,也将依偎的身影拉长。 她靠在他的肩头,遥望枝头圆月,笑靥轻柔:“有你在,很温暖。” 伊人如玉,明月终回。 〈完〉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