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点》 分卷阅读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 书名:青年点 作者:夊日 文案 一九七六年,四十二名男女青年,来到了月明大队第八生产队——葛家堡子,在这里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共同渡过了一段美好时光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赫文亮、章娅莲。 ┃ 配角:高天榜、黄克豪、丁龙、马占魁、陶晓丽、佟春华、那凤兰、赫笑楠 ┃ 其它:谊 ================== ☆、第一章 下乡第一年 在硼海县,鸟头公社,月明大队第八生产队的老鹰山山脚下,有一栋新建的,耀眼的大红瓦房。房屋正中间是个拱形大门,左面有七个宿舍,右面有四个宿舍,一个仓库和一个厨房,宿舍、仓库、厨房与后山墙之间是条一米宽的走廊。整个房屋从正面看一字排开,从高空俯视呈“凸”字形,凸出的部分是餐厅。大门的左侧挂着一个木匾,上面赫然写着“月明青年林场”六个红色大字。这就是安丹铁路分局,硼海中心站的青年点,人们称它为“月明青年点”,也有人称之为“铁路点”。因为在六七里的地方还有个“卫生点”,是硼海县卫生局在月明大队第五生产队建立的“青年点”。 月明青年点是在一座坟茔地上建造起来的,社员们叫这座茔地“公家坟”。是“公家坟”还是“龚家坟”无人考证,也无须考证,反正是座无人料理的茔地。青年点建成后,破碎陈腐的棺材板子,在房后随处可见。 青年点门前是条蜿蜒清澈的小溪,虽不是温泉,但在寒冷的冬季却不结冰,并有气体生出。 一九七六年八月一日,六十一名锦瑟华年,凤华正茂的青年男女乘着三辆汽车,欢天喜地地来到这里。带队的是个女铁路职工,名叫卜月秋,年龄二十五岁,比小青年们大不了多少,日后都亲切称她为“卜大姐”。 卜月秋身段苗条,梳着两条齐腰的大辫子,说起话来甜声细语的,有些腼腆,显得文静、纤弱。 卜月秋跳下汽车,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白皮小本本,“大家注意啦,现在分配房间。” 在中心站开会时,都知道她是带队的。 一听说分配房间,都围拢过来。 “屋里有门牌号,念到谁谁就可以进屋找自己的房间啦。”回身指着大瓦房,“男生在左边,女生在右边。”也就是男生在南面,女生在北面。 李月秋照着小本本念了起来,每念完四个人便指定一个房间。被念过的人,肩背手提地向拱形大门奔去,这劲头好象前方有十元大票。 “我住那?怎么没有我的房间?” “是啊,我也没有,难道让我们住露天地吗!” 见卜月秋把小本本揣进兜里,很多人嚷嚷起来。 “别吵吵,别吵吵!没念到的人都上车跟我走!”一个五十几岁的男子高声喊着。 “带我们到哪去?” “去了就知道了。” “我们不在这,让我们到这干嘛?” “不是让你们认认门吗,别下了一回乡,连自己的第二故乡在哪都不知道。” “多此一举。” “用不着。” 拍了一下小青年的屁股,“别吵吵啦,快上车吧。” 原来,剩下的二十人是去了一个木制品加工厂,这个加工厂是铁路办的,被称为月明青点的“小点”。由于“大点”和“小点”相距很远,所以下乡这几年他们互不来往。这样,月明青年点的实际人数是四十一人,加下带队的卜月秋共计四十二人,男生二十八人,女生十四人。从此,这四十二人便在这里同吃、同住、同劳动,共同渡过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屋里屋外处处聒噪,嬉嬉戏戏一片,原本荒僻、寂寞的小山乡一下子热闹起来,这里的花草、树木仿佛都显示出新的生机和活力。 傍晚,天空阴沉下来,黑云越来越低,越来越浓,不时有闪电划过,远处响起沉闷的雷声。 离睡觉的时间还早,青年们大都挤在走廊和餐厅里。 走廊,靠山坡一面的两个门,十扇窗均布在餐厅两侧。餐厅,正面是白墙,左右各有两扇窗。所有的门窗都没有玻璃,甚至每个宿舍的门还没有按装上。暂时没通电,屋里一片漆黑,相邻的人只能瞧见对方脸的轮廓。阴暗中人头攒动,一双双亮眼向外张望。一天的奔波仍不疲惫,他们期盼着山乡的大雨。 “快看!那是什么?”不知谁在喊。 山坡上有个勿明勿暗的东西,一蹿一蹿地靠来。 近了、近了,每个人屏住呼吸,每颗心都悬了起来。 还好没人跑开,一旦有人跑开一定会引起一片尖叫和乱窜。 一道闪电。 “是小倔子!” 有人看见是“小倔子”手举着发亮的物体。 这个“小倔子”早就发现了山坡上有个亮东西,趁人不注意他溜了出去。跑到近前拣起来一看,原来是个棺材板子。唾了口吐沫,厌恶地将棺材板扔到地上。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小倔子又拾起了棺材板子…… 本想吓唬一下同伴,可当小倔子“嗷”的一声跳进走廊时,却被识破伎俩的同伴们推来搡去,走廊里又恢复了喧闹。 小倔子名叫丁龙,个头在一米五八上下,小胳膊、小腿、小脑袋。别看长的小,身体却结实,浑身的肌肉块,走起路来一码的小碎步,精神头十足。孩儿时听说“跳坑”能使人身轻如燕,飞岩走壁,便在自己家房后的院子里挖了个坑,从坑里往外跳,过些日子再往下挖,再往上跳。父亲见他认真的小样,也没忍心阻止他。丁龙真有毅力,这一练就是十多年,虽没练成飞岩走壁的功夫,但身子轻巧的很,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墙,只见他手搭墙头,纵身一跃就能翻过去。 “快看!”一个女生又发现了什么。 一个火球弯弯曲曲,由远而近象个幽灵。 又是丁龙,他从房门上摘下一个毯子,展开后抖了一下,猫着腰向火球靠近。 由于没有门,宿舍的门上大都挂着包裹行李用的旧毯子。男生房门上也有什么没挂的。 有二个男生跟在丁龙的身后。 靠近了,火球就在眼前,丁龙一跃而起,用毯子盖住了火球。这一跃就象个大□□。 三个人小心冀冀地将毯子一点点掀起,可毯子离开地面却什么没发现。 “这是鬼火。”一个叫司大民的说 “鬼火?什么叫鬼火?”有人问。 “鬼火又叫磷火,是死人头发变的,在下雨阴天时就容易看到。他们想抓鬼火,上哪抓去。” 天越来越黑,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雨终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2 于下了起来,它不是一滴一滴落地,而是成串成串从天上浇下。 餐厅没人了,走廊里的人也渐渐少了。 回到宿舍,小倔子仍是玩兴未尽,翻出离家时母亲装进箱里的红药水、紫药水,在脸上胡乱涂抹起来。涂抹后,又拿出手电筒“欻欻”地向女宿舍走去。 丁龙每掀起一个“门”,便“啊!”的一声怪叫,并用手电筒照着自己呲牙咧嘴、瞪眼睛、伸长舌头的“鬼脸”。四个女宿舍走了个遍,虽然屋子里有三、四个人,虽然有的已认出丁龙,最起码知道那是个人,可还是被吓的“哇哇”乱叫。 丁龙摇晃手电筒得意地回到自己的宿舍,没想到在撩起毯子时,却与同室正准备外出的刘新明碰了个照面。 “啊!”刘新明倒在地上。 屋里的人忙将刘新明抬上炕,连呼带叫再掐人中,忙了一大气,刘新明才苏醒过来。他缓了缓神,“我说小倔子,你可吓死我了。” “我吓死你?你这一招怎么没把我吓死了。怎么样?没事吧?” 刘新明无力地抬起眼皮,“没事,只要你没死就好。” 丁龙摸着自己的小脑袋“嘿嘿”地笑。 相邻宿舍有过来的,还有人举着燃烧的蜡烛。 “怎么搞的,象个鬼似的。”一个人发现了小倔子的脸。 “我想吓吓恁帮死老娘们,没想到把他吓个半死。” “快把你的脸洗洗吧,怪吓人的。” “好好好,我这就去洗,别再吓死一个。” 刘新明虽然当时没咋地,可从此留下了一个病根,在吃饭时,在小便时,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打个冷战。事隔几年后,在与女友吃饭时,刘新明浑身一颤,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在最不该犯病的时候犯病了。姑娘看在眼里,当时没说什么,可没过几日便托媒人捎来了话。就这样,刘新明的第一个对象,让青年点留下的病根搞黄了。 丁龙惹了祸,总算消停下来。丁龙、刘新明、赫文亮、蔺天生宿舍的四个人躺下了。 新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点长章娅莲,身高一米七零,身材匀称,自来卷的金发披在肩后有如波浪。微黄的眼睛,淡淡的眉毛,上嘴唇上翘但不是上翻,整体形象酷似苏联人。她长的虽不十分俊美,但有气质,给人一种不易接近的感觉。高中毕业后,在县政府一个亲属的帮助下,章娅莲留在了硼海镇中心社区居委会上班。各单位用人都必须在青年点招工,在居委会只是个临时工,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考虑再三,还是走上了上山下乡这条路,这一年她二十三岁,好心的亲属耽误了她三年的招工机会。还好章娅莲在居委会入了党。 副点长高天榜,绰号老天爷,他的个头比章娅莲矮不了多少,可看上去却矮很多。这个人长的有意思:明显地上身长、下身短,重心很低。好象没脖子,大南瓜脑袋直接坐在了肩膀上。黑魆魆的大弯勾脸显得很长,方块儿的大脑门向前凸着,眉框上是短、宽、黑、浓的眉毛,高眉框下藏着一双自来笑的小眼睛。厚厚的两扇大嘴唇向外翻着,大下巴向上撅着,没有鼻梁的小鼻头趴在底谷里。章娅莲常笑他是大黑猩猩,说他是大黑猩猩转世。高天榜也不是应届毕业生,他比章娅莲小一岁。 会计司大民,身高一米六八,四方脸,圆脑壳,大耳朵,肩宽体胖,上下好象一般粗,在这个群体里不象个小青年。他言语少,性格内向,为人正直,喜好看书。平日里总是眯缝着眼睛好象在想事,小倔子叫他“大迷糊”,可章娅莲却说:“他不是不知,而是佯装不知,咱点什么事能满过他?”司大民家住鸟头山,他的原名叫司大林,由于与斯大林音相同,为此司大民的父亲受到指责,司大林这才改名叫司大民。 出纳员赫文亮,身高一米七三,五官清晰、适宜、分配合理,他的眉毛独特,又黑又长,两个眉头很近,几棵眉丝交触在一起。点里的人大都属鸡,可他这只鸡却象狗象猪。他与司大民兼管室内外卫生。 做饭喂猪的是陶晓丽,身高一米七一,梳着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一脸的憨相,一说话就爱笑。她很少生气,就是生气时也让人觉得好玩、可爱,不论男生女生都愿和她开玩笑,所以她的人缘也最好。 青年点在开会。 卜月秋宣布完人员任命后,又指着坐在餐厅里的四十多岁的男子说:“这位是鸟头山公社派给咱们的贫宣队,他叫葛祥旺,大家欢迎。” 这时大家才知道,坐在他们中间的陌生人原来是贫宣队。 葛祥旺是八队的,日后都称他为葛师傅。 贫宣队、点长、副点长相继做了发言,最能讲、最会讲的是点长章娅莲。 “令天休息一天,明天把我们点的房前屋后清理一下,散会!”卜月秋宣布说。 经过十三天的劳动,青年点的四周大有改观。房前拓宽五米多,两房头拓宽四米多,正对大门有八组台阶,台阶两侧的斜坡铺上了草坯子。台阶是从后山拣来的大方石砌成的,并排行走四个人绰绰有余。葛师傅说:“这叫石桌,是人们上坟时祭祀用的。”两房头也有石阶,只是窄了许多,不是大方石砌的,只够一个人通行。走下正面的石阶是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广场;走下左面的石阶是男厕所;走下右面的石阶是女厕所和一个猪圈。男、女厕所是石砌的,是来之前就砌好的。在拱形大门两侧,各摆放三个坛子形状,顶面中间有正方形小孔的石礅子。这也是从坟茔地拣来的,连葛师傅也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六个石墩子八字排开还挺气派。青年点的四周栽上了从硼海拉来的树苗。 经过修整,月明青年林场显得利落,气派。 有三名社员从北面来到青年点,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两棵手腕粗的小柳树。这是八队队长听说青年点栽树,特意差人送来的。 卜月秋四处张望,该栽的地方都栽上了,这六棵栽到什么地方呢?扔掉?不行,这是老百姓的心意,再说这树挺大挺好扔掉太可惜。要不把台阶两旁、斜坡下的树换掉?卜月秋犹豫着。 “这几棵栽到那里行不行?”葛祥旺指着百米远的地方建议说。 五年前,社员们种地时发现,距青年点百米远的地方有了个大圆坑,里面还有水,水多深没人测过,看样子很深。 卜月秋说:“好,就栽那。” 人多好干活,六棵树不一会就栽完了。 卜月秋拄着铁锹,“谁能给它取个名子?” “叫青年湖!” “月明湖! ┅┅ 章娅莲说:“我看叫‘月明明珠’挺好的。” 卜月秋赞同说:“好,就叫‘月明明珠’”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3 名子起好了,青年们还来了兴致,他们到坟茔地找来两个石桌,用石块砌成腿做了两个石凳子。这样一来,山中的“月明明珠”别有天地。 青年点各室都按上了门,镶上了玻璃,也通上了电。 七六届毕业生是上山下乡运动的末期,月明青年点没有混在社员们一起干农活,而是在青点的后山和对面的山坡上挖树坑,有时也外出打打工。挖树坑没人给钱,偶尔打工又能挣多少钱?所以,青年们的吃喝拉撒主要还是靠中心站的补贴。中心站为这个青年点一准搭进了不少钱。青年们的户口也没迁到农村,都在中心站的集体户口里。 挖树坑的要求是:长、宽、高都是一米,上午挖一个,下午挖一个。摊上好挖的、挖的快的,用不上一小时就挖完了。遇到刮风下雨天气不好,或是入冬上冻时就不出工了,点里有活就干点,没活就闲着,有时也在餐厅里开个会学习学习。 哪是在走上山下乡的道路,这分明是在走上山下乡的形式。 司大民、赫文亮打扫完卫生,坐在门口的石墩上闲聊。 青年们挖完树坑,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坐久了,赫文亮伸了一下腿,不巧,把仰面路过的高天榜绊了个大跟头。 “对不起,真对不起。”赫文亮忙扶起高天榜。 “妈了个巴子”,起身的高天榜不但嘴里骂着,还照着赫文亮的屁股狠踢了一脚,“你眼瞎啦!” “对不起,我不是” 话还没说全,高天榜的大拳头就落在了脸上。这一拳可真重,赫文亮被打倒了,鼻子在流血,眼睛冒金花。 热血一下子涌到了脑门上,赫文亮腾地蹿了起来,抡圆起身拾起高天榜丢在地上的铁锹,直劈那个“南瓜脑袋” 不好,要出人命,这一锹下去非把“南瓜”劈成两半不可。 “当啷”一声,是铁锹落地的声音。 在危急时刻,一个叫马占魁的青年伸出了手中的铁锹。 马占魁是个回族人,刀削的窄脸上突显出一双黄色的大金鱼眼。在学校时就爱打架,每逢打架时他的脸会变的煞白。所以人送外号“小白脸”。 赫文亮的铁锨击落小白脸的铁锨继续下落,只是路线偏了,铁锨头方向变了,老天爷头再一歪,“叭”的一声脆响,铁锨背实打实地拍在了短脖上。 老天爷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站稳后晃晃头,“妈了个巴了,你要死啊!”紧握拳头奔向赫文亮。但挨了重击,浑身显得无力。 “干什么!干什么!”章娅莲从远处跑来,搡了一把老天爷,“你身为点长,怎能动手打人?” 奇怪,骄横的老天爷对章娅莲的推搡竟没什么反映。 拉着赫文亮的手“走,到我屋里把脸擦擦。” 章娅莲的宿舍在最里端,只有她和卜月秋两人 “娅莲,这是怎么了?”卜月秋在屋里。 “让老天爷打的。” “老天爷打的?” 章娅莲“嗯”了一声,拿起脸盆出屋了。 卜月秋问:“文亮,为什么?” 赫文亮简单述说了事情的经过。 章娅莲回来了,她把一盆清水放在炕上,摘下凉衣绳上的毛巾,“过来,我给你擦擦。” “不用,我自己来。” “别动。” 章娅莲一边擦着血迹,一边瞧着赫文亮的脸,“还疼吗?” 摇摇头“不了。” “中午别去食堂了,就在这吃,我去给你打饭。” 章娅莲端起变了色的一盆水与卜月秋出了屋。 章娅莲陪着赫文亮一起吃饭,吃了几口赫文亮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吃不下?” “嗯。” “不吃就不吃吧,生气吃饭不好。” “点长你吃吧。” “我也不吃了。” 章娅莲将盘碗拾掇到一个木箱上,转回身,“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好。” 白云被秋风撕散开来,成丝状飘逸在湛蓝的天空中。老鹰山还是一片绿色,林木里飘来阵阵宜人的气息使人心畅;月明明珠清新,恬静让人惬怀。 章娅莲指着石凳,“我们坐会儿吧。” 应了一声与章娅莲一同坐下。 赫文亮的心情好多了,虽然脸上还有疼痛。 “文亮,你知道咱们两家的关系吗?” 很少听到这样的称呼。赫文亮八岁时就失去了亲生母亲,十六岁父亲也离开了人世。这期间父亲给他找了个继母,在继母身上赫文亮没有得到母爱。在家里赫文亮最小,身上有一个姐姐四个哥哥。四哥与三哥之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没占住,所以四哥与三哥相差七岁。小时候都是四哥和姐姐哄着自己玩,他也就与四哥、姐姐的感情深,其它的三个哥哥就差了许多。虽然感情好,但四哥、姐姐包括后来的四嫂、姐夫在喊他的时候都叫他的小名。 “知道,父亲在世的时候常说。” □□期间,赫文亮的父亲赫冠义是硼海火车站的站长,章娅莲的父亲章添吉是硼海火车站运转车间的扳道员。当领导的总会得罪人,几个别有用心的人给赫冠义整黑材料,要把他打成走资派。章添吉性格倔犟为人耿直,车站的人叫他“老山东”。他与赫冠义祖籍都是山东蓬莱的,两人的关系也最好。听说有人要整赫冠义,章添吉非常气愤,不论人多人少,不管什么场合,甚至在开班组会的时候他也总要说上几句。“老赫多好个人,还有人坏他。”“老赫头干什么坏事了,怎么就成了走资派。”“老赫要是坏人,这世上就没好人了。” 这样以来,赫冠义没怎么挨整,倒把倔犟的“老山东”戴上纸糊的大高帽,挂着“保皇派”的木牌了好个游亍□□。章添吉一气之下得了重病,有病不让治,还要经常拉出去□□,没出半年,老章头便含冤离世了。 赫冠义心怀愧意,章添吉死后常去他家看望,有困难时就尽自己的能力解决。时间不长便有风言风语传出,赫冠义不顾这些,仍然常去章添吉家。 两家孩子受大人的熏陶,相互间都有一种亲近感。由于赫文亮家住机务段的铁路居宅,章娅莲家住八趟房的铁路居宅,相距较远,两人又不是同届学生,也不是同一个学校的,所以在家时他们见面少、交往少。赫文亮上初中时,父亲把他从铁中转到了县二中读书,说是县二中教学质量好,可那个年代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即然知道了,以后就别点长点长地叫啦。” “那叫啥?” “就叫我三姐吧。” “叫三姐?好!以后我就叫你三姐啦。”赫文亮心里高兴,忘记了与高天榜的不愉快。“三姐,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小时候的事?小时候的什么事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4 ?” “小时候我去铁小看电影” 赫文亮在七、八岁的时候在铁小的广场上看野场电影,由于站在小板凳上,所以遮挡了后面一个小男孩的视线。小男孩的年龄大一点,个头高一点,他一下子把赫文亮从小板凳拉下来。赫文亮没有防备,摔了个大跟头。章娅莲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连推带搡地把小男孩吓跑了。章娅莲用袖子给赫文亮擦着膝盖上的划伤,“疼吗?” 赫文亮摇摇头,“不疼。”那情形与今天的很相象。 “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记得?” “嗯。” “小样,还挺有良心呢。文亮,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冷静不能冲动,象今天这事,如果不是小白脸搪了一下该有多危险。” “是他先打的我。” “我知道,打水的时候我都听说了。” “大伙说怨谁?” “哪有时间听那么多,我不是着急给你擦脸吗。不过有人说你” “说我什么?” “‘别看赫文亮蔫了吧唧的,可打起架来还真够虎的。’文亮你说,真要是把人给劈了,还不得把你抓走坐大牢,弄不好小命都没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听到没?” 赫文亮点点头。 “诶,你会弹六弦琴吗?”见过赫文亮宿舍里有六弦琴。(赫文亮上高中时,买了一支笛子。赫雅琴说吹笛子对身体不好,便给赫文亮买了一把六弦琴。) “会,不过弹的不好。” “有机会弹给我听听。” “行啊,你愿意听吗?” “愿意,你弹的一定很好听。” “那我明天就弹给你听。” “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第一次单独与女生坐的这么近,呆的这么久,说这么多话,赫文亮的身心浸泡在幸福之中。 一九七六年九月十八日下午,走廊里响起章娅莲的声音。 “大家注意啦!都到大门口集合,一个不能少!” “点长,什么事?”有人问。 “去八队开会。” 叽叽喳喳,乱哄哄的。 “开什么会?” “为什么去八队?” “是啊,有什么事在点里不能说非得去八队。” “别吵啦,去了就知道了。快点,跟葛师傅走,别磨叽!” 其实,章娅莲也不知道开什么会,只得到通知:到八队听重要广播,必须全员参加。 “亮子!亮子!”高天榜张着大嘴在喊赫文亮。 “大哥,我在这!” 高天榜搂着赫文亮出了大门。 两人打架的那天晚上,高天榜被章娅莲叫了去,挺长时间才从章娅莲的宿舍走出来,出来后把赫文亮拉到房头。 “喂,你小子是铁中的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是,我是县二中的。”赫文亮小心地回答着。 “我说吗,在铁中没有不认识我老天爷的,没有一个人敢干我的。” 赫文亮心里忐忑,低头不语。 “你小子别以为吃了亏,你看看这。”老天爷歪着头。 白天那个急速下落的铁锨,虽然受到阻挡变了方向,但铁锨刃还是把脖跟处划了一道口子,肩膀上还有血迹没擦干净,脖子也肿了。 “今天的事真是对不起。”心里踏实了,看样子没有再打的意思了。 “没事,听点长说你小子命挺苦的,八岁母亲没了,后来父亲也没了。这样,我比你大,你就管我叫大哥,以后谁敢欺负你尽管来找我。” “好,谢谢大哥。” “谢什么谢,咱哥俩以后不准这么客气。” 八队队部站满了人,社员们把青年往屋里让。 一个胖墩墩的小媳妇蛮能张罗,如果这里是个大家庭的话,她就是这里的主妇。社员们叫她“佟大娘们”,也有干脆叫“大娘们”的。 墙壁上,方形小木匣里响起了哀乐,哀乐伴着沉痛的声音。 “高山在痛哭,大海泪涛涌,惊天动地的噩耗啊!振撼全球。” 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人们都竖起了耳朵。 “中国□□中央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极其悲痛的向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宣告,我党、我军、我国各族人民敬爱的伟大领袖,国际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被压迫人民的伟大导师,中国□□中央委员会主席,中国□□□□主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名誉主席□□同志,在患病后经过多方精心治疗,终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于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零时十分在北京逝世” 所有的人惊呆了,谁也不相信自已的耳朵。这是真的吗?□□怎么会死呢?在中国人民的心中,□□永远不会死,是神吗?不是,只是人们从未想过□□会死,也没人敢这样想。 有人开始抽咽,接着哭声一片,有的老年人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回青年点的路上,一个个低着头,没有往日的嬉闹。 章娅莲拉了一下赫文亮,“嗳,哭了吗?” “没有,只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 “□□没了,咱们国家咋办啊。” “别想那么多。回去后到我屋里来一下。” “有事吗?” 瞅了一眼赫文亮。 “好好,我跟三姐走。” 声音很小,只有并排走的两个人能听到。 回到宿舍,章娅莲从外表是竹篾编织的箱子里取出一个纸包递给赫文亮,“拿着。” “什么?” “问那么多干嘛,拿回去不就知道了?” 赫文亮想打开纸包,章娅莲将他推出门外,“回去再看吧。” 没有回宿舍,来到房头,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包。围脖,一个用灰色粗毛线勾织成的,两端是一个个小穗的围脖。围在脖子上试了试,暖呼呼的真好,摘下围脖爱惜地在脸上贴了贴。 回屋的路上,赫文亮脚步轻飘飘的,身子直想往上蹿。 “上哪去了,怎么才回来。” 刚一进屋丁龙就问上了。 刘新明接着说:“上三姐那去了吧,看样子一定有好事。” 赫文亮认下章娅莲这个三姐后,不但当面叫,背后也叫,时间一长就都跟着叫起“三姐”来了,就连卜月秋,葛祥旺也这样叫。 按捺不住心里的欢喜,“看!”从怀中掏出围巾,“这是三姐给的。” 几个人围在一起,刘新明摸摸围巾,“真不错。文亮,你有这么个三姐真让人羡慕。” 丁龙说:“别羡慕,等我什么时候高兴了也给你找一个。” “算了吧,有这样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5 的好三姐你早就自己留下了。” 打开箱子,将围巾放了进去。这条围巾很少戴,但经常拿出来看,它成了赫文亮最珍惜的物品。 有三个建设兵团的人在老鹰山拣栗子,三十几棵栗子树离青年点不远,栗子早被青年点的人弄的差不多了,可愿惹事的丁龙跑过去不让拣,说栗子树是他们青年点的。都是年轻人火气都挺大,两句话不到就吵了起来。虽说丁龙长的小,虽说他们是三个人,但离青年点近,建设兵团的人还是没敢动手。 高天榜听见上面吵了起来,便领着一帮人跑过去,不由分说就把三个人给打了。 一个小伙子临走时,手捂青肿的脸留下一句话,“你们等着。” 硼海县为了突击完成一些工程,把县管辖的几个青年点抽出一部分青年,组建了这个“建设兵团”。脸被打肿的小青年在建设兵团有个打仗出了名的铁哥们,外号叫侯老赖。侯老赖一见小老弟被打成这样,便纠集了五六十人,晚饭后直奔月明青年点。 高天榜没把“你们等着”放在心上,听说月明大队放映野场电影,便会同几个人去看电影。 “站住!你们是哪个点的?” 不难看出,这三男两女是青年点的人。高天榜他们与建设兵团的人巧遇了。 “我们是卫生点的。”老天爷觉出事情不妙,故意撒了个谎。 “卫生点的?把手电给我。”这正是撂下狠话的人。 不好,老天爷后退两步,一蹲身拣起一个石块撇向人群,“快跑!” 三个男生撒腿就跑。 对方见原地没动的是两个女的,便气势汹汹地奔向月明青年点。 “不好啦!有人要抄咱们点。倔子、白脸、大牙快起来!” 老天爷吵吵巴火地跑回青年点,他原本手里就有一把一尺来长的双刃刀,又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另两个人,一个拿了铁锨,一个拿了退掉头的镐把,三个人又风风火火地跑出了青年点。 大门口有两个男青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各拿着铁锨跟在后面跑。 一阵杂乱后又静了下来。 点里的人没睡觉,大都躺在炕上。 黄克豪来到丁龙的房间,伸着懒腰,“倔子,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象是老天爷和谁干起来了。” “走,咱们去看看。” 黄克豪回到自己宿舍,从墙角处拿出一根木棍。 黄克豪外号黄大牙,一米八五的大个子,留着球头。他脸色发黄,面容干涩、木然,眼睛虽大却空洞无神。黄克豪的牙并不十分大,只是两颗门牙总是露在外面。这个人很少笑,有时嘴角向上挑一挑就算是笑了。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来,有人与他相处了一辈子也没见到他哭过,也没见到他真正地笑过。每天早晨,黄克豪起的都很早,在广场上不是耍七节鞭,就是舞弄木棍。别看貌不出众,可女生们都愿接近他,遇有什么事都愿找他帮忙,在他身旁女生们有种安全感。他也愿意帮助别人,不论是谁,只要有事求他,他都尽力而为。 跟随黄克豪的能有十来个人。 卜月秋,章娅莲出来时,大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前行的人与建设兵团相遇了,五个人迎着人群冲了过去。 “妈了个巴子,砍死你们!” 老天爷右手举着菜刀,左手端着尖刀冲进了人群,可人没砍到,自己却被人家一棒子打倒在地。幸亏另四个人拿着铁锨、镐把奋力相搏才把他救了出来。 没能接到两个女生,自己还挨了一棒子,老天爷自觉掉价,低着头往回跑。 遇见了黄大牙一伙人。 “怎么没干过,叫人家打回来啦?”小倔子讽刺说。 老天爷无奈地,“没办法,这帮鬼玩艺太多。别说了快回去,他们要抄咱们点。” 回到青年点不长时间,广场上就有人来了,人渐渐增多,越来越多,黑压压的能有四、五百人。这些人大都是十里八村赶来看热闹的。 “三姐,后窗关好了吗?”老天爷问章娅莲。 “关好了。” 在老天爷的指挥下,章娅莲与几个女生把走廊、餐厅的门,窗都关好插牢。 赫文亮没觉得害怕,斜着身子往前挤。章娅莲一把将他拽到自己的身后,拽到身后也没撒手。 人虽然多,但没有敢贸然进屋的。过了一段时间,有人蠢蠢欲动准备上台阶。 “砰!”的一声,所有人吓了一大跳,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只脚刚刚踏上石阶的那个人,立刻把脚缩了回去。 当铁砂粒落在草叶、树叶“唰唰”作响时,有人反应过来,“不好啦!动枪啦!” 一阵大乱,广场的人跑走了一大半。 放枪的是马占魁,前几天从八队社员家借了一把□□,准备上山打野兔、野鸡什么的。这天晚上见来了这么多人,他便拿出□□,装上火药、铁砂弹、按上卡炮来到厨房窗前。当看到有几个人要上台阶时,马占魁抠动了板机,朝人群的上方放了一枪。 青年点的北山墙上来一群人,他们手里拿着铁锨、扁担、锄头、木棍等。青年们认出来了,这是八队的人,走在前面的是葛祥旺。其中一个小老娘们单手拎着不很直溜的木棍,应该是从谁家柴垛里抽出来的。 小老娘们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高声说:“不用怕!谁敢上来咱们就跟他拼了。没什么了不起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耗子来例假——多大个b事。” 听出来了,说话的就是在八队听重要广播时那个里外张罗的佟大娘们。 赫文亮听着佟大娘们粗鲁的话觉得好笑,觉得挺有意思。 章娅莲、卜月秋热情地将二十几位“援兵”让进了屋。 “老天爷!”台阶下有人在喊高天榜。 “干什么?” “我们不是打架的,是来看你的。” 高天榜知道,说话的是侯老赖。这个时候不打架来干什么?唬弄鬼啊。“我有什么好看的,今天有事,要看改日再来。” “别害怕,我真是来看你的。” “妈了个巴子,老子生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你是谁?上来吧!” 从台阶下上来十多个人,手里倒是什么也没有。 “是老赖啊,我寻思谁呢,快进屋。” 黄大牙把手中的木棍在人群中一横,“剩下的不准进。” 有五个人进了屋。 高天榜把几个人让进了自己的宿舍,进屋时把丁龙喊了进去。 老天爷和侯老赖是铁中的同届同学,但不是一个班的。 “你们真糊涂,这帮人就不该让他们进来。” 让佟大娘们这么一说,章娅莲害怕起来,“大牙咋办?不能出什么事吧?” 点里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6 除去外出打工的,男女生加一起才二十六人。 “没事。”黄克豪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小白脸,你去老天爷门口,一旦有什么动静马上告诉我。” 马占魁点点头。 宿舍里,老天爷与侯老赖在炕沿边对面坐着,建设兵团的两人个坐在中间,另两个人上了炕,鞋子也没脱。丁龙倚在门旁。 老天爷瞅瞅没脱鞋就上炕的人,忍了忍没吱声。摸着自己的大下巴,笑眯眯地,“老赖,你什么时候来不行非赶这个时候来。” “这个时候不行吗?” “看样子你这次来是和白天的事有关喽。” “你说呢?” “这么说有干的意思?” “不干我来干嘛?” 坐在炕上的一个小青年把手伸进了怀里。 “不好!先下手为强。”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丁龙随即蹿了起来,起空的脚踢中了脸部。 “啊——”有动作的小青年仰面倒在炕上。 “当啷”一声,一把尖刀落在地上。 一听屋里有响动,哪还来的及通知黄克豪,马占魁一脚踹开门,端着□□冲进了屋,“别动!” 不是吓唬人,真有敢动的他还真敢开枪,枪里又重新装上了火药和砂弹。 随马占魁进屋的有四个人,门口站满了人,后面还有踮着脚往里张望的。 炕上的二个人已从怀里掏出了尖刀。侯老赖仍坐在炕上没动,老天爷也还盘着腿坐着。 门口有人喊:“谁动就干死谁!” 这个声音更高,“灭了他们!” 社员们害怕起来,看样子这帮小青年是要玩命了。 炕上炕下对峙着。 广场上有急刹车的声音,车身还在颤动就有人下了车。不同样式的车来了四辆,从车上下来十三、四个人。人群中让出一条甬道,一行人径直走入了拱形大门。 这些人有公社人保组组长、公社社长、硼海县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还有大队、公社的其它领导和四名身着蓝色制服的公安人员。 公安局局长姓赵,他一进屋就看见了侯老赖,“你个鬼东西,哪有事都少不了你。” 侯老赖下了炕。 赵局长踢了侯老赖一脚,“还不给我滚!” “是!”侯老赖捂着屁股喜皮笑脸地跑了。 一场恶斗避免了。 人多传的快,人多传什么的都有。 “青年点和青年点干起来啦,都动枪啦。” “是啊,听说打伤了好几个。” “可不咋地,都进了医院。” “幸亏公安去了,不然非干死几个不可。” “好几个青年点打月明青年点都没干过,都被月明青年点给打跑了。”这是八队的人传出去的。 一个月来,大队、公社及铁路的领导走马灯式地来月明青年点开会:整顿纪律,上法制教育课,最后准备把高天榜的副点长给撸喽。可卜月秋、章娅莲坚决反对,理由很简单,撤掉了高天榜谁来震唬那帮小刺头?不干了副点长,高天榜还不带头惹事?领导们觉得有道理,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月明青年点又恢复了笑声、歌声、戏闹声。 绿肥红瘦,果硕枝微。收获的季节,八队的社员们忙碌起来。 至从上次的打架事件后,月明青年点与八队的关系密切了。这不,在卜月秋、章娅莲的带领下,除去在石龙山、长寿火车站修建厕所外,余下的人倾巢出动帮助八队搞秋收。 社员们已在田间等候了。 “欢迎月明青年点!感谢月明青年点!” 没有回应。 青年们都看着喊口号的人。 这不是佟大娘们吗。赫文亮端祥起这个人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不高,圆脸,厚嘴唇,黑眼球,长睫毛,脑后是一个粗、短的独辫子,虽不算好看,却也耐看,不招人烦。敦实的身体显得有力量,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知疲倦,没有烦恼的人。这个人叫佟春华,实际爹妈给她起的名子叫佟春花,在报名上小学时,嫌佟春花不好听,便擅自改为佟春华。佟春华不到二十就结了婚,现在已是两个小姑娘的妈妈了。 “向月明青年点学习!向月明青年点致敬!” 仍没有回应的声音。 “你们这帮死倒,都没气啦!” 人群中有人接话了,“有你一个喘气的就够了。” 接话的叫陈奎胜,瘦高个,小瘦脸,大眼睛,小分头,还挺精神。由于行动敏捷,好说好动,社员们叫他陈兔子。平日里屁嗑最多,常和佟春华打嘴仗。 佟春华没有理会陈兔子,提高嗓门,还挥起她那胖乎乎的拳头又喊了两句口号,还是无人回应。 青年们有的在偷偷地笑。 又是陈奎胜,“老葛头照镜子——自找难看。” 老葛头是八队的,今年五十多岁,他有白癜风病,脸上、手上都有令人作呕的白、黑斑。 “你妈遛墙根——找死(屎)啊。” 佟春华把老母遛墙根,说成了你妈遛墙根。 佟春华骂着,举起镰刀奔向陈奎胜,陈奎胜急忙跑开。 “别闹了,别闹了!下面我代表八队的全体社员,向帮助我们秋收的月明青年点的青年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这才有回应——掌声。 讲话的是八队队长葛祥富,他又吩咐说:“我们每个社员割三垄,青年两垄,每个社员要带一个青年,听懂了吗!” “听懂了!” 青年们也跟着喊:“听懂了”。 两堆人混在了一起。 赫文亮想去找陈奎胜,路过佟春华时被拽了过去,“你这个小伙子长的真俊,跟我吧,我长的也不丑,咱俩一对正合适” 赫文亮心说:行,到时候我帮帮你。 “在家割过苞米吗?”佟春华问赫文亮。 “割过。”家里只种了一丁点地。 “看你细皮嫩肉的要够戗,不过没关系有我呐。” 我够戗?我一个大小伙子割二垄,你一个小老娘们割三垄我还够戗?心里嘀咕着,暗自憋足了劲。 开镰了,地头一阵响动,“唰啦啦,哗啦啦。”玉米秸、玉米叶相互碰撞的声音。 赫文亮猫下腰一阵猛割,不一会就把佟春华落在了后面。回了一下头,心中得意:怎么样,咱俩到底谁够戗?我帮帮她?不!叫她丢丢丑,谁叫她瞧不起人唻。 有些怠慢,后面的声音近了,再一努力,后面的声音又远了。可不多时后面的声音又近了几番较量,佟春华和赫文亮拉平了。 不能让这个小老娘们落下喽,我割,我割,我用力地割!如果干不过这个小老娘们还不让同伴笑话死。赫文亮暗下决心暗用力,可再怎么用力,佟春华还是超过了自己,又渐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7 渐地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佟春华弯下腰、叉开腿,稳健地割着玉米秸,镰刀在她手里轻松自如,一刀一个,一刀一个,玉米秸在她面前一排排倒下。 赫文亮手里的镰刀变得沉重起来,越来越不听使唤。一株玉米秸很少一刀割下来,粗一点的就得砍,而不是割了。腰疼,胳膊疼,手也磨起了血泡。赫文亮泄气地直起腰,反正也追不上了。哈哈,原来同伴们都被落在了后面,一个个都在捶腰拍胳膊,看着、摸着自己的手。 佟春华的速度还是那么快,非但赫文亮赶不上,很多男社员也被她甩在了身后。 社员们开始帮助青年们了。这时候,青年们才听懂葛队长的话,听懂了“一个社员带一个青年”的含意。 终于到了地头,青年们横七竖八躺倒一片。这块地是八队最好的一块地,其它的都是山坡地。这块地真够大,地垄真够长,最快一组也是近两个小时才割到地头。 葛队长说:“大家休息一下,缓一缓我们回去吃饭。” 卜月秋说:“不麻烦了,我们回点吃。” 葛队长说:“别,我们都准备了,再说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葛祥旺说:“别回点了,咱们在一起热闹热闹。” 章娅莲说:“好,我们就在一起热闹热闹。”指着近处的一块山坡地“这样,离吃饭的时间还早,我们休息一下,返回时把那块地给割喽。” 葛队长说:“别割了,青年们都受不了了。” 章娅莲说:“没事”对青年们“我们割完那片地再吃饭怎么样!” “行!” 虽然很累,喊声却挺响。 高天榜坐了起来,“有酒吗?” 佟春华举着拳头,“有!” “好极了!起来,快起来!干完好喝酒。”高天榜来了精神头。 大家跟随高天榜向那片山地走去。 “大娘们,来一个给大伙鼓鼓劲。”陈奎胜在叫佟春华唱歌。 “不行,不行,这么多小弟弟、小妹妹我张不开嘴。” “别装了,你大娘们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赶快点,不然叫葛祥和揍你。” 陈奎胜说的葛祥和是佟春华的丈夫,他在队部和几个老娘们准备伙食。 “好好好,我唱我唱,我就怕俺家祥和揍我。唱个什么呢,我来个草原上的人们主题歌‘敖包相会’怎么样?” “别啰嗦啦,快唱吧。”陈奎胜不耐烦地说。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 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 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 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 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 ” 真让人惊奇,僻壤的山乡竞然能听到这样的歌声。 原来这个佟春华是鸟头山公社的文艺骨干,还曾被县里抽去到市里演出过哩。 一片玉米地很快割完了,一群人熙熙攘攘地来到八队队部。宽敞的院落里整齐地摆放着长条桌、长条凳,每个桌面上已有一鉢小葱和一碗大酱。 社员们和青年们混坐在一起,在玉米地里结下的对子分不开了。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该上的东西全上来了,葛队长手端着酒碗,“月明青年点的青年们你们好,你们幸苦啦!本想再说声谢谢,但我不说,因为说谢谢就显得外道了。讲句心里话,至从青年点安置在八队,我就没把你们当外人,不当外人的意思就是把你们当成家里人。所以,打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打今天起月明青年点就是我们八队的青年点,我们八队就是你们这些青年的家。” “好!——” “好!——” 葛队长摆摆手,“来!为我们这一大家子干杯!”抹了一下嘴,“好了,大家随便吃随便喝,既然是一家人谁也就甭客气。” 长条桌上共有六个菜,有用盘子装的,有用菜钵装的,有用大碗装的,还有用小盆装的。酒是散地瓜酒,菜是农家菜,但大家喝的那样高兴,吃的那样香,有史以来八队就没有这样热闹过。 赫文亮端起盛着汽水的碗,“佟大姐,今天谢谢你的帮忙,我敬你一杯。” 佟春华两颊绯红,额头挂汗。她已是第二碗酒,这第二碗也已喝了一少半。 “好!咱哥俩整一下。”佟春华瞄了一眼赫文亮的碗,“小老弟,你这是汽水还是酒?” “是汽水,我不会喝酒。”赫文亮没有掩饰,说的也很坦然。 “那哪行。”佟春华拿起赫文亮的碗一仰脖,汽水倒进了肚子里,一哈腰,从脚旁的水筲里舀了半碗酒递给赫文亮,“来,要喝就喝这个。”碰了一下赫文亮的碗又是一仰脖,象是喝汽水那样大半碗酒没了。 赫文亮难住了,从来没喝过白酒,就是啤酒也只是喝过一口。那是读高中的时候,一年过春节,四哥从铁路福利车买了两瓶青岛啤酒,本来一人一瓶,可赫文亮喝了一口,觉得有股臊味就不喝了。可今天,可这半碗白酒赫文亮后悔死了,后悔自己没事找事。 “佟大姐,我真不行。” “耗子来哈哈不说了。来,喝,就是□□能怎地。” 这么多眼睛都盯着,不喝是不行了。喝!不就是酒吗?学着佟春华的样子,也一口喝了下去。 一股热流从嗓子眼滑到肚脐眼,赫文亮咳嗽起来。 “嗳,这就对了吗,这才象我的小老弟。” 赫文亮还在咳嗽。 佟春华用自己的碗倒上汽水,“喝点汽水压压。” 青年们开始向社员们敬酒。 “不对呀,社员同志们。”葛祥富高声说:“整反了,青年们是帮助咱们搞秋收,咱们应感谢他们才对啊。来,把碗都端起来,我们共同敬青年们一杯。” 从十一点半喝到下午三点多,喝酒的青年大都不行了。还是社员们,就是老娘们也能造一气。 赫文亮心里发热,头重脚轻,在高天榜的搀扶下才走回青年点。路上章娅莲在讲话,虽然不知说些什么,但赫文亮明白,这是在责怪自己喝酒了。 月明青年点与八队结下了深厚友情,社员们没事的时候常去青年点坐坐,家里做好吃的就请关系好的青年去家里吃饭。青年们也常到社员家串门,常带去些从城里卖的饼干、罐头、瓶酒之类的东西。家里有小孩的还买些各式各样的糖果。所以,八队的小孩们也喜欢青年点的人。时间长了,青年们大都在八队有个“堡垒户”,高天榜最先这样叫的。“堡垒户”好似青年们又一个家,“堡垒户”也把青年们当成家中的一个成员。社员们常这样说:谁谁谁是俺家的,或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8 者说:俺家的谁谁谁。 一天傍晚,佟春华风风火火的来到青年点。 “喂!你们好!”刚走上北头的石阶就和几个青年打招呼。 青年们围拢过来。 “佟大姐你好。” “佟大姐今天真漂亮。” 佟春华美的“呵呵”笑。“我小老铁呢?” 现在不叫“小老弟”改叫“小老铁”啦。 “文亮!你老铁来啦!”有人冲着大门喊。 赫文亮来到佟春华面前,“佟大姐来啦,快进屋坐会儿。” “坐什么坐,走,到我家喝酒去。” 别人都是偷偷摸摸的,可佟春华不管那一套,好象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我” 赫文亮是想告诉章娅莲一声。 “什么我我的,你姐夫还在家等着呢。” 佟春华的家是个典型的农家小院,虽然不大却很利落。木制的双开大门刷着灰色的油漆,门上方有个遮挡雨雪的门斗,右面有一棵盆底粗的柳树。一人高的石墙内是三间红瓦房,这是八队唯一一家瓦房。房屋的右边是四根圆木支起的粮仓,粮仓下是红砖垒起的鸡架和用木板搭起的狗窝。房头拴着一条大黄狗,见了来人“汪汪”地叫。房屋的左边是猪圈,圈旁是一小块菜地,里面有棵山楂树。 “文亮来啦!老伙计准备开席。”推开大门佟春华就亮起了大嗓门。 葛祥和迎了出来,“文亮来啦,快进屋。” 葛祥和长的白净、俊秀,说起话来和风细雨,文质彬彬的,让人感到亲近、亲和。他的手指修长,比大姑娘的手还细嫩,不象佟春华,佟春华的手短、粗、黑还有皴。赫文亮心说:姐夫怎么找了这么个媳妇,真不般配。两人的长相、性格交换一下就好了。 小方桌已经放在火炕中间,碗筷已摆好,桌子的一角放着一瓶杜康酒,还有三个小酒盅。 佟春华干活麻利,很快就把已炒好的菜端了上来。 “大玲,二玲呢?”赫文亮问。 大玲、二玲是佟春华的两个女儿。大玲大名叫葛玉玲,圆脸,胖乎乎的,长相、性格象妈妈。二玲大名叫葛玉琼,瘦弱,话少,长相、性格象爸爸。 “上她爷爷家了。不管她们,咱们吃咱们的。”佟春华先上了炕,“文亮把鞋脱了,上炕。”从被垛上拽下一个枕头,“给,炕热坐这个。” 赫文亮把炕上一个小棉垫子拿了过去,“我坐这个。” “你不坐我坐,这个厚。”佟春华又拽下一个枕头推向葛祥和,“给。” 炕真热,不垫点东西还真坐不住。 赫文亮把瓶酒拿下桌,“大姐,咱们喝散酒就可以了。” 佟春华夺过瓶子,一下咬开瓶盖,“这瓶干了再说。”斟满三个酒盅,“来,先干一个。”一仰脖,酒好象没经过舌头直接进了肚子里。“来来来,吃菜。”用筷子敲着一个小铝钵,“尝尝,这是孙老师昨天送来的狍子,好吃。” 铝钵里是狍子肉炖酸菜。 第八生产队大部分人家都姓葛,所以八队又叫葛家堡子。孙老师名叫孙芳平,老家不是硼海县的。由于家穷娶不上媳妇,由于家乡穷没人愿意嫁到那个地方去。所以他来到了葛家堡子做了倒插门女婿。婚后在爱人葛红梅大姨夫的帮助下,当上了鸟头山中心小学的语文老师。孙芳平有个嗜好,就是上山打猎,凡是星期天、节假日休息时,都要拿着□□到山上转悠转悠。每次上山都能打点野兔子、野鸡,有时还能扛回獾子、狍子什么的,空手的时候很少,堡子里的人家大都吃过他打的猎物。 赫文亮往小碟里夹狍子肉,“给大玲、二玲留些。” “你别操心了,给她们留了。”佟春华说。 赫文亮举起酒盅,“谢谢姐夫、大姐,我敬你们。” 没觉怎样一瓶酒喝没了。 佟春华下地出了屋,回来时一手拎着塑料壶,一手捏着三个茶杯,拿杯的手在面前晃了晃,“这回咱们用这个。” “大姐我不行了,再喝就多了。” 赫文亮这段时间与高天榜、丁龙一些人喝了几次酒,酒量也见长,就着大萝卜或者大白菜也能喝个半斤八两的。可不知怎的,一与佟春华喝酒心里就怵的慌。再说,一旦喝多了,回去怕三姐责怪。 佟春华说:“没事,大小伙子喝这点算什么。” 葛祥和说:“文亮酒量不行,不喝就别喝了,喝多了遭罪。” 佟春华说:“你懂什么,这酒量和感情成正比,感情越深酒量就越大,对不对文亮。” 真会劝酒,弄的赫文亮一点招也没有,只好放下了酒盅又端起了酒杯。 佟春华越喝脸越红,赫文亮和葛祥和越喝脸越白。赫文亮有些喝多了,佟春华呢,由于每次倒酒都给自己多倒一些,所以她也喝大了。 青年点的房头站着一个人,不时地朝八队方向张望。 “文亮,今天趁这美好的月色,咱俩拜把子怎么样?” “拜把子?这——”事出无料,佟春华突然冒出的想法让赫文亮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你不愿意?”佟春华两只黑眼球注视着赫文亮。 “愿意,我愿意。”怎能拒绝,只是赫文亮不习贯拜什么把子。 佟春华一拍桌子,“好!磕头。” 磕头,还磕头? 佟春华已跪在坑上,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样子。 赫文亮也跪在炕上,虽然觉得别扭。 葛祥和本想阻制佟春华:人家怎能认你这个傻大姐。见赫文亮也跪在了炕上也就不说什么了。 “我佟春华愿意和赫文亮结为姐弟,从今往后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天作证,如有违背天打雷轰。好了,老弟该你啦。 赫文亮照着佟春华的话说了,只是说的没有佟春华流利,声音也没有佟春华响亮。 “磕头!” 赫文亮随着佟春华磕头。 “妥活,今后我就是你真姐姐啦,有什么难事就来找我。”抹了下嘴,“来,给姐倒满。” 赫文亮拿起酒盅,“大姐,这回咱们用这个。” “行,结拜酒得一口干。”碰了一下茶杯,“这家伙有点大。” 赫文亮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 这是真事吗?天下会有这样的女人吗?真的!是真的,它就真实地发生在我的生活中。我还可以告诉大家,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也一定是人世间最好的姐姐。今后我一定好好对待这位泼辣、粗鲁、豪放的好姐姐。” “春华,别叫文亮喝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佟春华喝了能有二斤酒,赫文亮也喝了一斤多。 “好好好,不喝了,你送我老弟回去吧,我是走不动了。” 赫文亮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9 心里明白:无人送的话,自己是走不回去的。 经风一溜,路上赫文亮吐了三起。 八点多钟,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不好,是三姐来啦。赫文亮蒙上被子闭上眼睛。装睡?不行,一旦露馅就麻烦了。 门开了。 “怎么啦,早饭也没过去吃。”章娅莲坐在了炕沿边。 赫文亮坐起来,“吃了,小倔子帮我打回来的。” “昨晚去哪了?” “佟大姐家做了只山兔子让我去。”一紧张,把狍子说成了山兔子。 “喝酒了?” “喝了。” “喝多少?” “挺多。” “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象挺晚。” “‘好象挺晚’,我来告诉你,你回来的准确时间是深夜零点三十分,也就是说,你从昨天一直喝到今天,你喝了两天!并且有人搀你回来的,并且吐的一塌糊涂!” 赫文亮这才知道,三姐见到自己回来后才睡的觉。但心里不服气:要是二十三点五十九分喝的酒,喝到零点零一分,只喝了二分钟,这也叫喝了两天吗? “见了你去八队就知道准没个好,只要喝酒,只要有她,你就没有好模好样的时候。告诉你,再有这么一次,你的酒就别喝了。” 赫文亮低着头,任凭章娅莲数落。 “昨晚都干什么啦,那么晚才回来?” “没干什么,就喝酒了。”没敢说出拜把子的事。 “光喝酒就造了那么长时间?你们可真行。”语气和缓了许多,“喝酒交朋友我不反对,但一定要把握好分寸。酒要少喝,相互交往也绝不能越过好朋友这条线。” “三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放心、有数,放心有数就好了。头疼不疼,用不用吃点药?” “不用,没事。三姐有事你就去忙吧。” “怎么,嫌我罗嗦啦?要赶我走啦?” “没有。” “那好我走,你也下地跟我走,咱们去外面透透气。” 赫文亮觉得脑袋有点沉,和三姐在一起也觉得不自然,“卫生还没清扫呐。” “不用啦,我已告诉司大民,今天他自己收拾一下行了。” 深秋,老鹰山披着绿、黄、红的彩衣,身体还是那么饱满。 章娅莲、赫文亮坐在月明明珠的石凳上,这是他们第五次坐在这里啦。赫文亮的脑袋不那么沉了,身子清爽了许多,他欣然地望着远外的山,近外的小柳树和墨绿的池水,也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三姐。 “文亮,我每次上你的宿舍你都在看书,除了小说还有数学、物理、化学什么的,看这些书有用吗?” “没有文化的国家一定是个落后的国家,要想国富民强就必须有文化。三姐,我想咱们国家将来对文化一定会重视,现在学点东西将来会用上的。” “还挺有远见呢。那你能看懂那些书吗?” 不论在县二中还是铁中,数、理、化这些基本课全砍掉了,学校开办了什么“政文班”、“财会班”、“工电班”、“红医班”、“农林班” “很多地方看不懂,但多看看例题,多做做习题慢慢就懂了。” “你怎么还看些黄色小说?” “三姐,你说什么是黄色小说?” “可能——应该是以前的书,现在不准许出版了都属黄色小说吧。你说呢?” “我也说不好,不过从书里面确实得到好多知识。” “你都看过什么书?” “苦菜花、迎春花、野火春风斗古城、红日、烈火金刚、水浒、三国、西游记、红楼梦、隋唐演义、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红岩” 别说,赫文亮看的那本《红日》,第一年参加高考时还真用上了,有道考题就是关于孟良固战役的。 “你从哪弄了那么多书?”章娅莲关上了赫文亮的话匣子。 “我自己没几本,都是相互串着看。三姐看吗?看的话,我给你弄两本。” “再说吧。文亮,你将来想干什么?” “我想上大学。” “上大学?可现在——就算你上了大学那毕业后呢?你不能念一辈子书吧。” “我现在就想上大学,别的还没想。三姐你呢?” “我们女人家有什么好想的,可能的话找个好工作,然后找个好人家把自己嫁了。再然后就是烧火做饭、洗衣服、生孩子。”推了一把赫文亮笑了起来。 赫文亮望着章娅莲,他第一次明目张胆地看着心中最敬慕的人,三姐笑起来这样动人。 “看我干嘛?” “我——”赫文亮低下头。 两个年青人说着笑着,笑着说着,快乐、幸福在脸上荡漾。 青年点和住家一样,做着过冬的准备:男生上山割柴火;女生把买回来的秋菜收拾下窖(青年点挖了个很大的菜窖),激酸菜,往窗上钉塑料布。 “三姐,明天我也想上山。”赫文亮不愿意让章娅莲照顾。 “上山?能行吗?” “行,在家时我就割过柴火。” “好吧,那就准备准备明天跟葛师傅上山。不过要小心,山上有雪别滑倒了。” 赫文亮应一声回了屋。 第二天一大早,葛祥旺带着八队的五个人来到青年点,帮助、指点青年们割柴火。佟春华也来了。 “佟大姐来啦。” “佟大姐你好。” 青年们都很喜欢佟春华,老远和她说话。他们从不叫“佟大娘们”。 “好好好,你们都好。我小老铁呢?他不去吗?” “去,只要佟大姐去他就一定去。”高天榜说。 “太好了。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早点走,早去早回,回来后我还要和小老铁喝酒呢。” 章娅莲远远地剜了佟春华一眼,早知道你去我就不让文亮去了。哎呀,这两个人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哇。 赫文亮没割过柴火,本想是个很简单的活,可干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赫文亮在一堆杏条边砖心地割着。 佟春华走过来,“你这样不行,树茬子留的太高,割的慢不说还浪费了。还有,你的刀离手太近,如果刀不快的话,很容易顺着柴火滑上来碰到手。” 佟春华示范着,“你看,要这样”。把镰刀放在一根小手指粗的榛柴根部,一个寸劲割了下来。 赫文亮按佟春华的方法干起来,别说,还真挺快,不一会就割够了一捆。找了一株椴树苗做腰子,他知道椴树软,好拧。 佟春华又过来了,“这么捆不行,捆柴火不能用膝盖,要用脚,用脚才能捆紧。再说,我们老百姓要是象你这样的话,一年得磨破多少条裤子。”抽出腰子,腰子在赫文亮面前晃了晃,“这个不行,应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0 当用柞树,如果拧不动的话,用榆树也可以。”割了根小柞树,放在脚下拧了拧。“看好了。”腰子穿过柴堆,右脚一踩双手一拉,麻利地将树根在柞树梢上绕了两圈后搭在柴捆上,还不用别在腰子里。拍拍手,“学没学会?” “会了。” “会了就快割吧,割完了我再教你怎么打马架,怎么打捞子” “好。” “嗳,我问你,上次在俺家喝酒的事,你那老妈子知道了吗?” 佟春华说的“老妈子”指的是章娅莲。 “知道了。” “知道了?怎么知道的,问你啦?” “姐夫送我回去时看到的。” “看到的?那么晚她还没睡?” “嗯。” “她说你啦。” “没有。” “倒能啊,不说你才怪呢。” “真没有。” “听你姐夫说,你吐啦?” “吐了,喝多了。你呢?” “我?一点事也没有,再喝个斤八两也没事。” 真能吹,我都看出你不行了。 赫文亮割的也挺快,再割一捆就够了。他挥起镰刀向一根小树砍去,一根旧草绳被刀尖带了起来。 “长虫!” 一条“长虫”扑到赫文亮腿上。 扯淡,都什么时候了哪来的长虫。佟春华还是抬起头。 赫文亮抡圆镰刀 “别!——” “啊——”赫文亮手里的镰刀落在了左腿上。 撇开镰刀双手抱起左腿,没想到右脚踩的那块石头一偏,赫文亮一下子坐在地上。这下可倒好,右脚还崴了。 佟春华蹲下来,“文亮,我看看。” “没事。不知怎的,我就怕长虫。” “我的傻弟弟,这天哪来的长虫。” 佟春华掏出一个花手绢,撸起赫文亮的裤腿,全神地在腿上搌着血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一刀还不如砍在我的腿上了。 揩干了血迹,佟春华站起来。 “大姐你干什么,天这么冷。” 佟春华在脱衣服,脱完了外又在脱衬衣。“把头低下,不准看。” “噗啦”一声,衬衣袖子被扯下了一只,“噗啦”又一声,另一只袖子也下来了。“呵呵,这下可倒好,变成坎肩了。” 佟春华精心地抱扎伤口,两只衣袖都缠在了腿上。 左腿砍伤,右脚崴了,赫文亮连同柴火被佟春华捞下了山。 “怎么啦?”章娅莲见赫文亮一瘸一拐地,拉了他一把问。 “镰刀砍了一下,没事。” 章娅莲面向高天榜,“不是告诉你照顾好文亮吗!”眼睛却白了一下佟春华。 佟春华象犯了错的小学生,没了以往的精神头,好象赫文亮的伤是她给造成的。 高天榜“嘿嘿”地笑,你哪告诉我啦。 “是我自己不注意与别人没关系。”赫文亮看出章娅莲在埋怨佟春华。 “不让你去,你偏逞能,以后哪也别去了!” 章娅莲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把赫文亮领到自己宿舍。 拿出红药水、消炎粉、绷带,绾起赫文亮的裤腿,“这是什么?” “是佟大姐的衬衣袖子,佟大姐把衬衣袖子扯下来给我包扎伤口。”赫文亮希望章娅莲能对佟春华有好感。 “佟大姐佟大姐,这东西没菌吗?能用吗!”把衣袖摔在地上,“只要有她,准没个好。” “这不怪她。” “怎么不怪!她要不去能这样吗?” 瞧,还没处说理了,三姐这是怎么啦? 其实章娅莲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不知为什么,一看见赫文亮与佟春华在一起心里就不舒畅,再看到赫文亮伤成这个样子,她的邪火就上来了。 第二天,赫文亮不能上山了,佟春华不知为什么也没来。 卜月秋领着一些人归拢柴火,等着一起码垛。章娅莲领着一些人继续拾掇白菜。所有人都在忙,赫文亮也不好在屋里呆着。 看着赫文亮走路的样子,章娅莲心里奇怪。 “不是那条腿吗?这条腿怎么啦?”章娅莲问走近的赫文亮。 “这支脚崴了一下。” “你可真行,上了一趟山一只腿砍了,一只脚崴了,你还能干点啥。”章娅莲使劲地搡着白菜上的死叶子。 赫文亮拾起一棵白菜。 “嗳!小心点,别把手崴了。” 柳翠霞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 赫文亮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心里甭提多别扭了。 “崴的厉害吗?还疼吗?”章娅莲小声问。 “昨天小倔子用酒给我搓了,强多了。” 章娅莲还想问什么。 “哎呀!大长虫!”刘月如拣起一根草绳子扔了过来。 这次的笑声更大了。 将手里的菜帮子投向刘月如,你个死胖子,你等着。可刚挪动脚,腿上的伤好象比刚砍的时候还要痛。赫文亮脸都红了,恨不能钻进丢弃的菜帮、菜叶堆里。 “晓丽!” 陶晓丽还在乐,没听到有人在叫她。 “陶晓丽!”章娅莲提高了嗓门。 “哎——” “别干了,你和赫文亮去做饭吧。” “好。”赫文亮先答应上了。 赫文亮赶紧和陶晓丽往回走,刚上石阶,背后传来声音: “陶晓丽!赫文亮腿脚不好你背他走!” “对,背他走!要不抱着也行啊!” “哈哈哈” 在心里用小倔子的话骂道:你们这帮死老娘们。 陶晓丽用瓢往大铁锅里舀水,“你怎么象个大姑娘似的,开个玩笑脸都红了。” “没有哇,红了吗?”赫文亮坐在一个小木凳上,往大灶坑里添柴火。想了想又说:“我不习惯开玩笑,这可能跟我的性格有关吧。我父母去逝早,从小性格就孤僻,不爱说话。欸,陶晓丽,你们是不是挺瞧不起我的?” “看你,想哪去了。”盖上大锅盖,“听说你家和三姐家关系相当好,是吗?” “是,我们老家都是山东的。” “咱们这很多人家祖籍都是山东的。” “我们两家不单单祖籍是山东的” 赫文亮讲起了两家的友谊史。 “原来是这样,我说三姐怎么这么护着你、关心你,你的衣服、鞋都是三姐洗的吧?你看你的鞋,都往下掉渣了。” 赫文亮把脚往怀里收了收,这是他最喜爱的一双白色回力球鞋,是姐姐赫雅琴从省城买的。章娅莲每次刷完这双鞋,都要涂上一层牙膏粉,这样会特别白。牙膏粉涂厚了,就容易掉渣。 “嗳,三姐对你这么好,你对三姐怎样?” “当然也好啦。” “你们确实挺般配。” “瞎说什么,我和三姐就是姐姐和弟弟的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1 关系。” “真的吗?” “真的,我骗你干嘛。” “谁相信。” 赫文亮以前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让陶晓丽这么一说,心里萌生出莫明的欣愉,眼角露出了一丝笑纹。 “嗳!火都出来了。” 赫文亮将灶坑外的柴火送进了灶坑里。 “你们哥几个?”陶晓丽唠嗑手不闲着。 “我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我最小没有弟妹。“ “他们都在哪?” “除了四哥在硼海,其余全在外地。你呐?“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 见陶晓丽神情不好,赫文亮没再问下去。后来得知,陶晓丽的二哥,原是县社的一名干部,因贪污公款被判刑;原本有个妹妹,前一年因病早逝。 “一九七六年十一月十日 在三姐的按排下,我与陶晓丽一起做饭。我们说了好多话,说的很投机,不知为什么,在她面前我很轻松,很随便,没有和三姐在一起时的那种拘谨。 我还想帮她做饭。” 阳历年快到了,青年点做好了节日期间的按排:每五人为一组,每组十天轮流护点。元旦和春节的前后几日由葛祥旺师傅负责。假期从十二月五日一直放到七七年的三月一日。放假前把圈里的三头猪杀了两头,剩下的这头猪太小了。说来也怪,都是一起买的,都是一样的喂,可这头猪就是不愿长,另两头比它大很多。 杀猪定在十二月一日,八队的社员们也给请来了。葛队长规定,每家只准来一个代表,并指定谁家带桌子,谁家带凳子,谁家带盆碗,这一天的青年点象是在办喜事。葛祥和家自然是佟春华来了,她一到青年点就忙开了,指挥着杀猪,指挥着厨房里的炒菜做饭,指挥着在什么地方放桌子、放凳子、 突然一声惨叫,只见小倔子从背后搂住刘月如,手拿一把菜刀在脖子上来回地蹭。“我宰了你,我宰了你!” 刘月如脸色惨白,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当人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小倔子推开刘月如大笑地跑开了。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刀背放在了脖子上。 刘月如长的胖乎乎的,圆脸,淡眉,眼睛虽小却挺长,嘴虽小嘴唇却挺厚。一件蓝劳动布衣服紧箍在身,更显肥胖的体型。 “杀猪喽,杀小肥猪喽。”小倔子躲到远处喊。 刘月如瘫坐在地上,脖子上还觉得有冷冰冰的刀。喘了几口大气后,“小——倔——子——” 声嘶力竭的喊声吐出了惊恐,刘月如爬起来向小倔子追去。 “来呀,来呀,下回就用杀猪刀,两面都是刃,我叫你一命乌呼。” 追追不上,打打不着,气的刘月如坐在地上,两腿蹬地大嚎起来。 小倔子试探地凑了过去,“真哭啦?” 刘月如继续嚎,两腿继续蹬地,眼珠在转动,拳头攥的紧紧的。 弯下腰,“别哭了,和你闹着玩呢。” 刘月如一骨碌爬起来,小倔子回身就跑。 晚了,后背重重地挨了一拳。“我的妈呀,和我玩阴的。” 刘月如拍拍屁股,上台阶时脸上有了得意的笑。 佟春华站在餐厅门口,手里还握着一绺筷子,“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在餐厅门口,走廊和宿舍里的人都能听得见。“各位朋友,各位乡亲,一九七六年即将过去,一九七七年即将来临,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我们月明青年林场与鸟头山公社,月明大队,第八生产队欢聚一堂共渡吉日,共享丰盛的酒宴。在此,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月明青年林场的点长章娅莲同志致辞,第八生产队队长葛祥富做准备。” 葛祥富说:“佟春华,你这不是喧宾夺主吗。” 陈奎胜说:“大娘们你是哪个庙的和尚,跑这里来念经。” “呵呵呵,我习惯了。” 别看佟春华年轻,可在十里八村她还是个名主持嘞,谁家有什么喜事都愿意找她帮忙。“红”事情行,但“白”事情不行,用她的话说,“喜庆的事找我,哭哭涕涕的事别找我,这死人的事说道太多。” 章娅莲站了起来,“既然佟大姐让我说,我就说两句。” 卜月秋最佩服章娅莲这一点,不管多少人,不论什么场合,讲起话来都是那么从容。 “至从我们来到八队,就受到了葛队长及八队的全体社员们的关心、关爱和无私的帮助。” “讲的真好,真有水平。” “谁家能娶上这姑娘当儿媳妇就烧高香喽。” “咱这穷山沟可留不住人家。” 两位老人私语着。 “下面由我们葛队长来两句,大家欢迎!”佟春华不当主持还不行哩。 “我是个大老粗,不象点长能讲出那么多道理来。我就觉得,至从你们来到这里,我们这里就变了,变得有朝气了,变的有意思了,我也好象年轻了好几岁。不多说了,我代表八队的全体社员给青年们拜个早年,祝愿月明青年林场的每位青年身体健康,事事如意、顺心,将来有个好前程,预祝大家新春快乐!” 餐厅里,走廊里洋溢着友情。 “我提议” 卜月秋声音虽小了些,餐厅里的人还是听得到。餐厅静了下来,走廊也没了嘈杂声。 “我提议让佟春华,佟大姐给我们唱支歌好不好!” “好!” 这个提议得到了热烈响应。 “唱就唱,我给大家来一段智取威虎山杨子荣的打虎上山。” 佟春华清清嗓子。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抒豪情寄北志面对群山。 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 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 底气十足,每个房间都充溢着歌声。 “ 再等到与战友会师百鸡宴, 捣匪剿定叫他地覆天翻!” 唱完后,佟春华一只脚蹋在凳子上,还来个亮相。 一片叫好声,在宿舍吃饭的人也都出来了。 还没静下来,佟春华双手抱拳,那只脚还在凳子上“谢谢大家的鼓励,我再来一首。” “行啦,歇歇吧,让青年们唱唱。” 葛队长话音刚落,丁龙站了起来指着佟春华,“这个女人,不寻常。” 佟春华毫不含糊,“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 丁龙学起了胡传魁,“这小刁一点面子也不讲。” “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丁龙告饶了,“我服了,再不会了。” 阿庆嫂、刁德一,佟春华一个人来了,所有的人,包括八队的人都被佟春华深深吸引住,被赋有天性的表演迷住。 “新四军久在沙家浜,这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2 棵大树有阴凉,你与他们常来往,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详。”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得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荼就凉,有什么周祥不周祥。” 佟春华一抖酒碗,里面的残酒泼在了仰面倾听的陈奎胜的脸上。 陈兔子双手抹脸“噗!你个大娘们要死啊!” 一阵哄笑。 笑声趋走了寒天冷日,欢乐送走了一九七六年。 ☆、第二章 下乡第二年 赫文亮一个人呆在家里。四哥四嫂都在硼海钢铁厂上班,早晨上班时说:中午有事不回家了。春节过后姐姐也回了省城。 赫文亮翻出姐姐买的一套服装,四嫂买的一双皮鞋和一件衬衣,挨着试了试都挺合身。收起东西想看看书,翻了几页却看不下去。 “亮子!亮子在家吗?” 是高大哥,只有高大哥才这样叫自己。 赫文亮迎出房门,“大哥、小倔子你们怎么来啦?这些天闷死我了。” “你说怎么来啦,想老弟了呗。”说着话,高天榜走进了屋。 “在家抱窝呐。”丁龙坐在炕沿边,两条小短腿不仃地丢荡着。 “文亮,文亮!”又人在喊。 “是三姐。”赫文亮兴奋地出了屋,“真是三姐,快进屋,高大哥和小倔子在屋呐。” “我看见他们进来了。” 章娅莲头戴一条四周是穗的方形绿色头巾,穿一件浅黄色,有些发白的军上衣(不是旧的发白,是衣服的本色),肩上有两个小金属圆孔,一个横布条,这是安置肩章用的。这种颜色的军装没见过,不知是什么兵种的。她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黄色小皮包。 高天榜,“嘿嘿,三姐来啦。” 丁龙,“老天爷,咱们来的不是时候,这不是搅局吗。” 章娅莲,“胡说八道。” 赫文亮说:“我四哥四嫂中午不回来,你们谁也别走了,我一个人在家没意思。” 章娅莲想想说:“好,我给你们做饭。” 高天榜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我们根本就没打算走。” 章娅莲从小皮包里拿出一个小布袋,“正好我还带点好吃的。” 丁龙打开布袋,“花生米!这东西可不错,哪弄的。” “年前我大哥带回来的。” 高天榜说:“小倔子,三姐带花生,我拿酒,你小子拿什么啦?” “我嘛就不用了,儿子、姑娘替我拿就行了。” “三姐,他骂咱俩。” 高天榜说着,反身将丁龙按在炕上,捧着小脑袋,用满是胡茬的长下巴蹭着脸蛋。 丁龙“嗷嗷”直叫,“出人命啦,三姐快救我。” “救个屁!再叫你胡言乱语。” 章娅莲来到厨房,指着大灶上的铝锅盖,“这里是什么?” 跟在身后的赫文亮说:“不知道。” 章娅莲掀开锅盖,一股热气升起,锅里是一小钵猪肉炖酸菜,一碗大碴粥,一盘切成一片一片的混合面馒头,盘子还罩上一个小铝盖。 “四嫂可真好,中午不回来饭菜都给你准备好了。怎么,这么大个人连饭也不会做?” “会。” “家里家外都惯着你,将来还不成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人。” 赫文亮忽然想起陶晓丽的话,心中的欢欣不觉挂在脸上。 “你傻笑什么?” “陶晓丽说咱俩好。” “还用说吗?”反应过来了,“净能瞎咧咧。” 章娅莲好象没在意,也好好象不在意,继续手里的活。 “文亮,这些日子都干些啥?” “没干什么,有时看看书。你呢?” “年前给我妈织件毛衣,本打算过年时给她穿,可没赶出来,只能今年穿了。”章娅莲又问“姐姐什么时候走的?” “初四走的,说是有事,可能去看公公婆婆吧。我姐元旦就回来了,一至呆到初四(初三是赫文亮的生日)。” “她是惦记你。” “是,我姐临走时还说,如果有机会要去咱们青年点看看。” “好哇,去看看最好,省得不放心。” “就那么一说,我姐不一定能去。” 丁龙把门开个缝,“好没好。” “好什么好?能那么快吗?”章娅莲见了丁龙的脸“咯咯”地笑。 “笑什么笑,喝傻老婆尿啦。”全青年点只有丁龙敢这样说章娅莲。 “看你的脸,象猴腚似的。” 丁龙的脸被高天榜作弄的绯红。 除了猪肉炖酸菜,章娅莲还炒了个土豆丝,炸了个花生米,弄了个罗卜蘸大酱。 一瓶酒分倒在四个杯子里。 赫文亮说:“一瓶不够我再去买一瓶。” “买什么买,够不够就这些了。”章娅莲紧接着说:“来,为我们四个友谊干杯!” 高天榜放下杯子,“亮子,后天跟我回点吧。” “行啊,反正在家也没事。” “行什么行,不行!不准去!”章娅莲觉出话说的有些陡然,夹起一块肉给高天榜,又夹块给丁龙“吃菜,你们俩吃,没什么好的。” “谢谢三姐。”高天榜把肉放进黑乎乎的大嘴里,“三姐给的肉就是好吃。” 丁龙说:“这就够牛了,我们什么菜没有也能喝个半斤八两的。那天小白脸和‘二两’在小卖店买了一斤酒,这两个鬼咂着洋钉子就把一斤酒干光了。” “二两”说的是蔺天生,他的箱子里不离酒,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就喝二口。刘新明说他一口能有一两酒,所以大家叫他“蔺二两” 章娅莲问:“小白脸能喝吗?” 丁龙说:“‘能喝吗?’,一斤来酒没问题,反正你是喝不过。” 赫文亮说:“你怎么知道喝不过,我三姐也能喝一斤多。” 章娅莲最爱听赫文亮说:我三姐。 “瞎说,我哪能喝那么多。”章娅莲又神秘地,“你们猜,马占魁他吃不吃猪肉?” 丁龙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没听说吗,二个回子饿死,一个回子撑死。” “可不咋地,年前杀猪那天,我看见小白脸偷偷遛进厨房。我想,鸡也给你杀了还想干嘛?我俏俏地盯着他,只见他拿起一块猪肉跑进了宿舍。” 丁龙说:“小白脸便宜透了,给他杀小鸡,猪肉也没耽误吃。” 高天榜从脱在炕上的大衣里掏出傻瓜照相机,“咱们照几张相吧。” 章娅莲说:“有胶卷吗?别浪费我们感情。” “唬弄谁也不能唬弄三姐啊。”高天榜在炕对面摆弄着相机,“都坐好了,眼睛往这看。” 赫文亮,丁龙挤在章娅莲两旁,三个人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3 的眼睛看着高天榜举起的手,屋里闪亮一下。 “妥活。小倔子你过来。” 丁龙领会高天榜的意思,“好好好我过来。” 赫文亮与章娅莲合了个影。 “亮子你来,给我和三姐也来一个。” 高天榜咧个大嘴坐在了章娅莲的身旁。 几个人屋里屋外、单人、双人、三人的、把相机固定在一处四人的,左一张右一张地照了起来,没觉咋样一个胶卷没了。 当时只是高兴,谁也没有多想什么,可几十年过后,这些黑白照片却给他们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高天榜、丁龙走了。 章娅莲忙碌起来,收拾桌子洗碗筷,收拾完厨房又收拾里屋,都收拾干净后又象青年点那样,翻出赫文亮的脏衣服。 “三姐别忙了,四嫂说明天给我洗。” 赫文亮在夺章娅莲手里的衣服时,无意中攥住了章娅莲的手。迟疑了一下,就在迟疑的瞬间里,赫文亮的手象吸在了章娅莲的手上。 两双眼睛对视着,炽热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一切都静止了,只有两棵心在怦怦地跳 挪开了赫文亮的手,拿起抹布,在已干净的缝纫机机面上来回擦蹭着。章娅莲掩饰内心的激动,“站着干嘛,给我倒盆水去。” 赫文亮机械地向厨房走去。这是他第上次触摸姑娘的手,第一次这样的心跳。来到厨房后,身体复苏了,热血翻腾起来,全身热乎乎的,心底下抑制着一种奇妙的情感,隐匿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 晚间,四哥赫文弘,四嫂刘畅回来了。 一进屋,刘畅就夸起小叔子能干活。当转了一圈回到里屋时,低声对丈夫说:“中午咱家来人了。”. “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我还知道是个姑娘。” “把你能的,还会算了呢。” “你没看见屋子打扫的这么干净吗?我都不能”指了指木壁墙,“他能吗?” 原本是一个屋一铺炕,赫文弘结婚后,在屋中间用木板打了一道木板墙。 “可也是。”赫文弘把声音压的更低,“别问他,不然他该不好意思了。” “我有那么傻吗?” 刘畅掀起布帘,“盒子,兜里的钱够花吗?” 两个屋之间有块花布代替了门。“小盒子”是赫文亮的小名。 “够了,过年时不是给了我三十元吗。” “再给你十块,想买啥自己就买。” 想的还挺周到:有对象了吗,花钱的地方一定多。 “不用,够花。” “今天表现不错,屋子收拾得挺干净,衣服也洗了,拿着吧,这是嫂子奖励给你的。”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都是自己干的?” “嗯。”赫文亮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手中的书。 刘畅笑嘻嘻地回了里屋,“小样,还不好意思呐。”可能是疑人偷斧吧。 “叫你别问你偏问。” “我没明说啊。” “他那么聪明,一下子不就反应过来啦,这和明说有什么区别。” 在结婚前,刘畅就听赫文弘说过,他们六个兄弟姊妹中,三个小的感情最好。别人家的小孩子总爱打架,可他们从没打过架,特别是继母到家之后,他们三个更是抱成团。每当继母要打弟妹时,当哥哥的总是挺身护着不让打;继母嫌赫文弘碍事要赶他出去,弟弟妹妹哭闹着不让哥哥走,父亲知道这事后,还和继母吵了一架;赫雅琴经常从家里偷拿饼子,地瓜什么的给弟弟吃。所以,刘畅过门后,对待赫文亮就象对待自己的亲弟弟。 “嗳,你说小盒子能找个啥样的?”刘畅上了炕,往赫文弘身上靠了靠,“咱当哥嫂的应该好好把把关。” “等和咱们说时再说吧。” “能和咱们说吗?” “能,一定能。” “好吧,那就等着吧。” 赫文亮刚一回到青年点就被高天榜叫了去,从箱子里拿出一大堆照片,“看看照的咋样,不赖吧。” 赫文亮翻着照片,“真挺好。” 丁龙也过来了,他和赫文亮是一组的,高天榜返点时他就跟来了。 “你个黑鬼,我要看看就是不让。” “我急死你。” 丁龙拿起高天榜与章娅莲的合影,“瞧瞧这个,这个黑鬼和人家靠的那么近也不害臊。” 高天榜把丁龙和章娅莲照片往炕上一撇,“你好,象个小哈巴狗似的。” “大哥,我和三姐一共花了多少钱。”这是章娅莲叮嘱过的,照片洗出来一定要给钱。 “什么钱钱的,和大哥还说这个。”瞅了丁龙一眼,“不过恁个人可就得给喽。” “给给给,我给你个屁要不要。” 赫文亮挑着自己和章娅莲的照片,“大哥,双人照洗两张,这单人照怎么也是两张?” 丁龙说:“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和黑鬼为什么一张,你和章大点长为什么两张这都不知道?你可真够笨的。” 赫文亮明白了,忙将照片收了起来。 实际,章娅莲的单人照,高天榜洗了三张。 两顿饭,下午吃完饭赫文亮和其它青年一样,拿着礼品去拜访自己的堡垒户。 “赫叔叔,赫叔叔。”在院子里玩耍的大玲和二玲象两只小鸡雏,奓着两个小膀扑向赫文亮。 从背包里掏出几块饼干分给两个孩子,“想叔叔了吗?” 二玲小眼睛看着手里的饼干,“想啦。” 大玲只顾吃。 赫文亮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天那!是文亮,可把大姐想死了。”佟春华接过大玲,“老伙计,文亮来啦!” 葛祥和迎出门,“文亮来啦,啥时候回来的快进屋。” “今天刚回来。姐夫、大姐过年好。” 大玲抹了一下小嘴,“我也过年好。” 赫文亮捧着大玲的脸蛋,“你也好,忘了给你拜年了。” 佟春华把帆布包里的两瓶酒、一包饼干、两瓶苹果罐头摆在炕上。盯着炕上的东西,“怎么少一样。” “大姐,你需要什么下次我带来。” “差一样不就是四彩礼了吗。” “文亮,你这个大姐嘴上没有把门的什么话都说。” “你好,你耳边没有站岗的什么话都听。” 赫文亮不知道佟春华话里的意思。 年前,葛祥和听到了佟春华和赫文亮的风言风语,虽然不信,可回家还是问了。 这下可问炸锅了,“你老婆是那种人吗?我能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吗?”佟春华连哭带闹,对葛祥和连推带搡。 葛祥和原本底气不足,这下更蔫了,“我没信。” “没信这是干啥?你是死脑瓜骨啊,人家一个知青能跟我吗?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4 ” “我就是说说,你发这么大火干啥。” “你冤枉人家,还怪人家火啦。” “别哭了,就当我没说,我本来就没信。” “你保证今后也别信。” “好好,我保证。” “姐夫,快点啊!”陈奎胜站在柳树下高声喊。 “文亮,你姐俩先唠着,我去玩一会。” “好,你去吧,我坐会儿就走。” 佟春华拽住葛祥和,“那么不懂事,文亮来了你还要走?实在要玩就在家里玩。” “行吗?你不是烦吗?” “烦咋办。”又对赫文亮说:“你姐夫哪都好,就是见了玩什么都不顾了,只要是玩,命不要都行。”苦笑了一下,“不过这也怪我。” 葛祥和不会耍钱,耍钱的玩艺一窍不通,别人玩的时候他都不愿看。一天陈奎胜找他玩牌,葛祥和说:“我不会。”陈奎胜说:“这东西简单,一学就会。”佟春华在一旁撺掇说:“不会就学呗,一个大老爷们不抽烟、不喝酒、不耍钱、又不跑破鞋有什么意思,一辈子不白活了吗。玩!怎么不玩,没钱我这有。”说着掏出十元钱塞给葛祥和。 从那以后,葛祥和经常与陈奎胜等几个人在一起玩,时间长了什么看纸牌、抓色子、推牌九都学会了,还上了瘾。渐渐地酒也喝上了,还挺能喝。 一次陈奎胜领了两个人来,佟春华堵在门口“俺家祥和以后不玩了,别再来找他了。”陈奎胜说:“大老爷们不耍钱,‘一辈子不白活了吗。’”从胳膊下钻进屋继续气着佟春华,“别着急,将来我再教教他怎么跑破鞋。”佟春华的胳膊从门框上丢当下来,“操,还不如跑破鞋了。” “姐夫,你们玩你们的我回去了。” “那哪行,说什么也不能走,晚上还喝酒呢。”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 “那也别急着走。” 陈奎胜进了屋,“真能磨蹭,生孩子啊,生孩子也比你快。呦,文亮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到。” “兔子,要玩就在俺家玩,你姐夫今天哪都不能去。” “好嘞。” 陈奎胜去叫人了。 人到齐了,葛祥和假意地让着,“文亮,你玩会啊。” “滚一边去,文亮能象你?走,跟大姐做饭去。” 佟春华拉着赫文亮来到屋外。 虽说是冬季,但天气好,空气中没有寒意,太阳的光芒让人暖洋洋的。大地、山峦皑皑白雪,门口柳树纹丝不动。小院里露出黄色的土地,五只鸭子排成排,一跩一跩地走着,跩的方向一致,走的还挺齐一切显得那样的恬适。 “大姐你看看。”赫文亮掏出照片给佟春华看。 佟春华一张一张地看个仔细,“行,挺般配。” “大姐,说什么?” “给你,好好保存着别丢了。好好处着,到时候大姐一定吃你们的喜糖,喝你们的喜酒,给你们当婚礼主持。” “大姐说哪去了。” “怎么,不好意思啦?文亮,恁个人还不错,跟着她将来的小日子一定过好。” “大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之间是姐弟关系没别的。再说,我哪能配得上三姐。” “谁说的,要我看她还配不上你呢。等着,等哪天我去问问,看她啥意思 。” “千万别。” “为啥?你是怕我说不好?放心吧,这事我会办。” “不是,我是怕三姐不愿意,不愿意的话将来怎么见面。”还是不放心,说不准哪天,我这个心直口快的大姐会顺嘴说了出去。“大姐,这事不用你操心,等有机会我自己问。” “你自己问?哼。” 大锅里有饭有菜,佟春华往里放了几个冻豆包,又炒了两个菜。 屋内乌烟瘴气,玩兴正浓。 “别玩了,吃饭啦,收拾收拾吃饭啦!” 葛祥和低着头,“不着急,再玩一会儿。” “玩什么玩!痛快给我收拾喽。” “你个死老娘们,真操蛋。”陈奎胜挪到炕沿边,拿出要走的架式。 “装什么相!”佟春华把鞋踢的老远,大头鞋在屋地上翻着跟头。 陈奎胜一本正经地,“你们家不是有客人吗?” 葛祥和说:“文亮也不是外人,你们都别走了。” 陈奎胜把腿缩回了炕里,“好,那就在这蹭一顿,把输的钱喝回来。” 佟春华说:“喝吧,喝死你!” 陶晓丽一个人站在青年点门口,见到赫文亮象是见到了救星,“你可回来了。” “在这干嘛,怎么不进屋?” “他们都走了,我自己害怕。” 原本这一组还有个女生,可她病了没有来。 “别怕,我来保护你。”赫文亮有酒气在身说话挺牛。 “小样吧,真要有什么事说不准谁保护谁呐?” “怎么,你瞧不起我?” “瞧得起,瞧得起,看你拿锹劈人的样子谁敢瞧不起你。” “不准再提这荐了,再提我真生气了。” “好好不说了。唉,你是不是去佟大姐家了?” “嗯,陈奎胜他们还在那喝呢。” “你喝了多少,看样子没少喝吧?” “不多,再喝个四两五两没问题。” “真能吹。” 赫文亮听出陶晓丽的声音有些发颤,“是不是冷了,咱们回屋吧。” “可不吗,我都哆嗦了。” 进了大门,陶晓丽往女宿舍走了几步,“文亮,我有点害怕。” 怎能不害怕,这是啥地方,这是坟茔地,是鬼呆的地方。 “要不我陪你坐会儿?”其实,赫文亮一个人也是害怕。 “好哇。” 进屋后赫文亮说:“你们女人胆子就是小,如果我们一宿不回来,你还能在外面站一宿?” “要是看不见你,我就去葛队长家了。” 葛队长家是陶晓丽、章娅莲、卜月秋的堡垒户。 “欸,你在葛队长家没喝点酒吗?一喝酒胆子就大了。” 陶晓丽去葛队长家时赫文亮看见了,两人还说了几句话。 “喝了,只喝一丁点。真烦人,每次去都叫人家喝酒。” “我也是,不喝不行。不过我觉得喝酒挺好的,一喝酒心情就好,全是高兴事,什么烦脑都没了。” “没想到你对喝酒还蛮有体会的吗。” “你没有吗?” “我喝的少没什么体会,以后向你学习,喝出个远大理想,宏图大志,人生辉煌来。”陶晓丽“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笑话我。” “哪能呢,和你闹着玩呢。” 走廊里有动静。 陶晓丽侧耳细听,“是老天爷,老天爷他们回来了。” 高天榜应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5 该回家,但他没有走,准备一直呆到假期结束。 “亮子怎么还没回来。”高天榜见男宿舍没有亮灯的房屋。 丁龙进了宿舍,“老天爷,文亮真没回来,这么晚了能不能出什么事。” 赫文亮推开房门,“我在这!” 丁龙说:“你小子跑到那边干什么?一准和陶晓丽没干什么好事。” 陶晓丽说:“对!就没干好事怎地,气死你。” “陶晓丽一个人害怕,我陪陪她。”赫文亮回身说:“明天见。” 陶晓丽跟着赫文亮走了两步,“你一走,我有点害怕。” “那咋办?要不你把行李拿着到黄克豪那个屋,有什么事就敲敲墙。” 黄克豪的宿舍在高天榜与赫文亮宿舍之间,赫文亮与黄克豪的宿舍紧挨着,高天榜与黄克豪的宿舍之间有个通道,通道里有两个烧炕取暖的炉灶。宿舍间每隔两个房屋就有这样一个通道。 “那好吧。” 赫文亮回到宿舍,“你们到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丁龙神秘地,“明天就知道了。 陶晓丽一夜没睡好,越睡不着就越能听到棚顶“嘎叭,嘎叭”黄泥干裂声和“哒哒哒哒”耗子的跑动声。睡不着觉乱想起来,文亮在就好了,他睡炕稍我睡炕头谁也不打搅谁。别人呢?别人可不行,要是有别人我就更睡不着了。 天快亮了,陶晓丽睡着了。 “当当当。” 陶晓丽一个激灵起身,从梦中喊了一嗓子:“谁!” “几点了还不起来!” 紧攥棉被的双手从胸前滑落下来,“哎呀老天爷,你要吓死我啊。”披上棉袄打开门,“不是两顿饭吗?着什么急。” “厨房有只鸡,你收拾收拾炖了。” “哪来的?” “叫你做就做,问什么问!” “好吧。” 一只大公鸡五个人一顿造没了,到了晚上连鸡汤也没剩。 鸡是哪来的?偷的呗,昨晚老天爷他们那么晚才回来就是偷鸡去了。 放假期间,高天榜和黄克豪这两组常到老百姓家偷鸡呀、鸭呀什么的,黄克豪这一组,有天晚上还打死了一条狗。但是他们从不在附近的八队偷。 老天爷和小倔子这十几天是吃惯了嘴跑惯了腿,每天都十一、二点才回来。 赫文亮返点的第八天晚上,几个人出去后很容易得了手,他们偷了两只鸭子。把鸭子塞进类似小学生的书包里,兴致勃勃地往回走。 “前面有人!”小倔子眼睛尖。 两伙人越走越近,丁龙小声说:“好象是卫生点的。” “站往!”老天爷拦住了对方,“哪的?” “卫生点的。” “干什么?” “没干什么。” 还是三个人当中一个大高个子在答话。 “没干什么?”老天爷盯住他们手里的二只鸡,“妈了个巴子,这是哪来的?” “你们是”大高个看见了小倔子鼓囊囊的挎包,“哥们,咱们都一样。” “谁和你们一样,我们是八队的,这些天老丢东西,我们是抓贼的。”老天爷抓住大个子衣领,“走!” 八队是大山的最里端,想说从别的地方偷的都不行。 “别别别,这鸡给你们还不行吗。” 三个人心知肚明,面前的人就是铁路点的,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干着同样的勾当。可是人家的东西没明拿,主要是离人家青年点近。没办法只好服软认倒霉,把两只鸡扔在地上。 老天爷指着地上的鸡,“拣起来!在哪家偷的给我送哪家去!” 大个子有点恼了,“鸡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 小倔子凑上前,“看样子是不服气喽?” 大个子软了下来,示意另两个人把鸡拣了起来。 两伙人在一家大门口仃下来。大门旁有柳树。 夜晚,葛祥和听到了院子里有响动,起来一看,鸡架门敞开。不好,听说前天老葛头家的鸭子丢了,就是有白癫疯的那个老葛头。这几天还有两家丢了鸡,自家的鸡不会也丢了吧?一数果然少了两只。 葛祥和关好鸡架门回了屋,“嗳,醒醒。” “深更半夜你不睡觉要成精啊。” “咱家鸡丢了。” 一下子坐了起来“什么!” “鸡丢了。” “鸡丢了?丢几只?” “两只。”吃粮不管穿的葛祥和倒是平静。 “妈的,能是谁干的呢?” “能不能是点里的人。” “不能,咱点的人绝对不能。”佟春华对月明青年点倒是很信任。 “那能是谁?” “妈的,叫我逮住了非剁掉他的狗爪子不可。” 佟春华坐在炕上生大气。 屋外又有响动。 “他妈的还盯住不放了。”佟春华趿拉个鞋冲到院子里。 佟春华站住了,大门口站了一堆人,“谁?干什么?”这黑天暗地的着实让人怕的慌。 “佟大姐是我。” 丁龙见佟春华没听出高天榜的声音,“佟大姐我们是点里的。” 高天榜捅了一下丁龙,丁龙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管他呢,知道我们是铁路点又怎样,他更明了地说:“我们是青年点的,刚才是不是丢了两只鸡?”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给你找回来了。给!”丁龙把两只鸡扔进了院子里,“不过死了。” 高天榜说:“大姐,我们走了你们睡吧。” “是你们呀,快进来。”佟春华走出大门。 当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气的佟春华对着偷鸡的三个青年一阵乱打乱踢。 老天爷拉开佟春华,“大姐,出出气行了。还不快滚!以后再敢来我打断你们的腿!” 三个青年跑的真快,转眼间消逝在夜幕中。 “谢谢你们啦,不叫你们我这两只小鸡算是交待了。” 丁龙说:“谢什么,你是文亮的大姐,也是我们的大姐不用客气。” 葛祥和说:“你们进屋坐会吧。” 高天榜说:“不啦姐夫,太晚了,以后我们再来串门。” 佟春华说:“那行,今晚就不留你们了,明天和文亮一起来,我请你们喝酒。” 丁龙手一摆“好嘞,大姐、姐夫再见。” 每晚出去,高天榜都不让赫文亮跟去,叫他在点里陪陶晓丽。 “文亮!文亮!”丁龙一进大门就气喘吁吁地喊。 赫文亮、陶晓丽以为出了什么事。 当看到一个个兴奋的样子,陶晓丽问:“啥事这么高兴?”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陶晓丽大笑起来,“你们这帮小蟊贼还成了抓贼英雄。嗳,贼喊捉贼说的就是你们吧。” 打那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6 以后,八队再没丢过东西,除了鸡鸭鹅狗,连瓜果梨桃也没丢过。这也打消了八队某些人的思疑。 头午一只鸭,下午一只鸭,这一天还真滋润。老天爷盘腿大坐,指着黑铁锅里的鸭子,“这只比头午的大。”又眯起小眼睛对陶晓丽说:“老妹的手艺越来越好,今天的鸭子真香。” “这不是锻炼出来了吗。” 老天爷从兜里掏出一盒“大生产”香烟,拿出一支扔给赫文亮,“来老弟,抽一支。” 半年来,赫文亮经常抽高天榜的烟,只是背着章娅莲。 丁龙伸出手,“黑鬼,来一支。” “给你!”老天爷没好气地将一只烟扔到了小倔子的身后。 章娅莲提前回到了青年点,她把东西放到箱子里便向男宿舍走去。 “干什么呐这么热闹?”章娅莲敛住了脸上的笑,“你们在干什么?”看见锅里的鸭子,看见赫文亮嘴里的烟,“你——你们”一时间不知先说哪个好。随手将赫文亮嘴上的香烟夺了去,狠狠摔在地上,又用翻毛皮鞋的鞋尖用力碾着,“出息了,还学会了抽烟。” 赫文亮低着头,瞅着被碾碎的大半个烟头。 老天爷“嘿嘿”地笑。 “笑个屁!我问你,这鸭子是从哪来的!” “从家里带来的。” “扯淡!高天榜,你身为副点长竟敢干出这种事情,太不象话!今后怎么见八队的老百姓,你见到他们不觉得脸红吗?” “三姐这不是” 赫文亮话没说完。 “住口!”章娅莲真的动怒了,“赫文亮!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也能干出偷鸡摸狗的勾当来!” “三姐” “别叫我三姐!” 章娅莲还想说:我不是你的三姐,以后我也没你这个弟弟。 “三姐,是我们三个人干的,亮子和陶晓丽没去。”高天榜不得不承认偷鸡的事。 指着赫文亮的脑门,“你来给我说,到底去没去?” “没。” 住了一会儿,“老天爷你说你,我叫你帮我照看文亮你就这样照看的吗?” “亮子不是没去吗。” “就算没去,那你也不能给他烟抽啊。”章娅莲和缓下来,瞅着赫文亮,“你可真行,一个大姐教你学会了喝酒,一个大哥教你学会了抽烟,还什么不会,三姐来教你。”转身出了屋,在门口,“真是气死我了。” 赫文亮松了口气,心里有了一点小活动:你不也跟葛队长学会了喝酒吗?还说我呐。 高天榜说:“诶,亮子,你说三姐怎么知道是我给你的烟。” “可能是猜的吧。” 丁龙指点着门,“这个死老娘们,太狡猾了。” 门开了,没走多远的章娅莲又回来了,“说谁呐?看你那熊样,站在板凳上还够不着鸡腚,竟敢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陶晓丽“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丁龙,“笑个屁!” “你说你小倔子,板凳都比鸡腚高,你站在凳子上还够不着,你说你都矬成啥样啦。” 听了陶晓丽的解释,章娅莲也憋不住笑,她忍了忍,“文亮,埋汰衣服放哪了?” “洗过了。” “洗过了?自己洗的?” “嗯。” 从陶晓丽的眼神中看出来了,是她帮助赫文亮洗的。“行,还真出息了。”章娅莲在后悔刚才过激的话语,幸亏没把“我不是你的三姐,以后我也没有你这个弟弟。”说出来。 小倔子见缝插针,“亲爱的三姐,我这有两件,你看咋办?” “没人管你!” 章娅莲嘴上这样说,临走时还是把一件衣服和一件裤子拿走了。 高天榜对赫文亮说:“亮子,你挑几块肉给三姐送去啊?” “她能吃吗?” 小倔子说:“别人够戗,你去准吃。” “好,那我试试。” 赫文亮端着一碗鸭肉和一碗大碴粥向女宿舍走去。三姐能吃吗,看见鸭肉会不会又挨剋? 透过窗户,章娅莲望着对面的大山。 “三姐在屋吗?” “进来吧。” 章娅莲看见鸭肉没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也不知谁家的,以后咱们怎么面对八队的社员们。” 赫文亮把饭菜放在炕上,“三姐,这不是八队的。” “不是八队的?那是哪的。” 赫文亮把昨晚的事叙述了一番,临了说:“佟大姐叫我们去吃鸡,我们都没去。” “还有这事?真逗。”章娅莲脸上的肌肉松驰下来,“这是你们有鸭子,不然的话还不早去了。” “三姐吃点吧,点里也没别的。” “我吃三顿饭,车上吃了点东西现在不饿。”从旅行袋里拿出一包黏火勺(用黏高粮米做的,里面是小豆的烧饼。)“这是我妈给你的,嘱咐我一定要看着你吃。” 接过黏火勺,赫文亮想起了章老太太。 假期的一天,章娅莲把赫文亮领到自己家。二哥章仲先,小妹章娅婕和母亲三个人在家。章娅莲的老母亲也是山东人,四方脸,脸上有几颗麻子。白多黑少的头发已剩不多了,但它们都顺溜地贴在头皮上。 “老三,你刚才说这孩子是谁?叫赫什么?是老赫头的孩子吗?”老太太的口音山东味还挺浓,她对赫姓挺敏感。 “是,是我赫叔的老儿子叫赫文亮。” 老太太把赫文亮拉到身边,从上到下地看。抚摸赫文亮的头,布有老人斑的手在抖动,“我苦命的孩子。”混浊的泪水顺着皱纹弯曲地流淌。“记住孩子,这个家就是你的家,一定要常来。”言行举止充分体现了两家无比深厚的交情。 赫文亮还想起了姐姐。继母在世的时候,每年的正月,姐姐都会从仓房里偷出冻黏火勺,自己拿到黏火勺,便会跑到火车站候车室,那里有个火炉子。 章娅莲拾掇旅行袋里的东西,“明天我去葛队长家,你去你那个佟大姐家了吗?” “去了。三姐,大娘这么大岁数了还惦记我。” “人上了年纪就这样,不是挂这个,就是惦记那个。” 把黏火勺放在炕上,“先放起来,明天大伙一块吃,让他们也尝尝我大娘的手艺。” “也行。”章娅莲拿起丁龙的衣服,“走,陪我洗衣服去。”想了一下,又把衣服放下,“明天再洗,咱们去外面走走。” 月明明珠的水结成了厚厚的冰,这两天天气转冷,冰面上有一层洁白的霜挂。池边白雪里露出一簇簇枯黄的草;几株较高的草拦腰折下,头向大地随风摆动;冰面上的小草不停地抖动,竭力显示着自己的存在。瘦骨嶙峋的小柳树好似过度操劳的巫女,披着凌乱的长发摇晃在寒风中。 章娅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7 莲在冰面上来回滑着,“文亮快下来,挺好玩的。” 赫文亮也来到冰面,冰面上留下了一条条长长的滑痕。 荒凉的小山乡,一对快意的年青人。 “看我的,这回我会滑的更远。”歪歪扭扭的身子要跌倒,“文亮——” 赫文亮忙滑过去,可是晚了,张娅莲摔倒在冰面上。 扶起章娅莲,拍打着她身上的雪霜,“摔着了吗?” “文亮,还生三姐气吗?” “我根本就没生气。三姐,以后我要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你还会认我这个弟弟吗?” “不认咋办,屁股臭还能割扔了哇。不过要记住,什么错都能犯,唯独这类事不能犯,无论到什么地步,就是穷死饿死,也不能犯这样的错。” “我知道。” “今天偷只鸭觉得没什么,就是让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明天呢?后天呢?将来呢?将来会发展什么样子?在这方面犯错丢人,让人瞧不起,在人前抬不起头,你说是不是?” “放心吧,我不会让三姐失望的。” “好哇,竞敢学我。” “嘿嘿,我没有。” “走吧,挺冷的别冻着。” 丁龙在戏弄陶晓丽。 “陶晓丽,我会小搬运信不信?”丁龙把陶晓丽叫到高天榜的房间神秘地说。 “你还会大搬运呢。” “你不信?这样,今天有老天爷在场,我就让你开开眼。”来回指着炕上的两只饭碗,“看好喽,这是两个碗,是咱们刚刚用过的两个普通的饭碗。这个有水,那个没有水,我能叫这只碗里的水,自动跑到那个空碗里你信不信?” 陶晓丽认识这两只碗,其中一个碗边还有个碴儿。“吹牛,你弄个我看看。” “我自己不行,心须有你来配合我才行。” 勾起了陶晓丽的好奇心,“行,我配合你。” “这就好办了。”把盛水的碗递给陶晓丽,“你拿这个碗,端平喽,别歪歪。我拿这个碗。请注意,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然就不灵了。” “快点吧,别罗嗦啦。” “好,现在就开始。请跟我学,千万不能走样。” 丁龙把碗举到胸前,另一只手的食指在碗底划着。 陶晓丽也把碗举到胸前,另一只手的食指在碗底划着。 小倔子闭上双眼。 陶晓丽也闭上了双眼。反正碗在我的手里,水还真的跑了不成? “请把食指放在脑门上。” 陶晓丽把食指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把眼睛睁开——” 陶晓丽睁开双眼,看了看碗里的水。 “精力集中——请不要东张西望——看着我,跟我学——我怎么做——你就要怎么做——”故意拖着长音,手指在脸上画着。 陶晓丽一丝不苟地学,脸上怎么湿漉漉的?可能是水吧。 “跟我学,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你的水就会跑到我的碗里来了。” 以上的动作重做一遍后,丁龙在嘴角两侧各划一下。 高天榜当看到陶晓丽也在自己的嘴角划了两下后,“哈哈”大笑起来。他这才知道,丁龙为什么在一个碗底挤上钢笔水啦。 丁龙事先来到高天榜的宿舍,“老天爷,咱们捉弄一下陶晓丽啊。” “行啊,怎么捉弄?” “别管,到时候你别放声就行。” “好,我把嘴缝上。” 陶晓丽,“别笑,笑什么笑。”她还生怕这一笑小搬运不成功哩。 陶晓丽傻乎乎的样子,使老天爷在炕上打着滚地笑。 丁龙把碗一扔逃走了。 陶晓丽瞅瞅老天爷,又瞅瞅碗里的水,“真能吹牛,水还在我的碗里呐。” 老天爷笑的喘不过气来,“完了完了,我要笑死了。” “站住——你回来——水还在我碗里呢!” 陶晓丽追了出去,前进时还看着碗里的水。 在广场上,陶晓丽碰上了章娅莲、赫文亮。 “你们在干什么?”章娅莲还想说什么,当看到陶晓丽脸时,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们都笑什么?” 章娅莲推着陶晓丽,“快回去照照镜子吧。” “照镜子干嘛?” “照照吧,照照就知道了。” 满心狐疑地往回走,“照什么照,有什么好照的。” 对着墙上的镜子一看,自己“噗哧”一声也笑了。自己的脸,被愚蠢的自己写上了“王八”两个字。 洗了一遍脸,照照镜子又洗了一遍,总觉得脸上还有那两个字。 陶晓丽气乎乎地来到厨房,挑了一根棍子藏在背后。 “小倔子你来,我跟你说点事,可有意思了。” 丁龙在操场上翻着跟头,全点的人只有他能这样前翻后翻的。 “过去找死啊?我都看见你的大尾巴了。” 小把戏被拆穿,陶晓丽举起大棍子奔向丁龙。丁龙在前面跑,陶晓丽在后面追,明知追不上可还是追。 章娅莲拦住陶晓丽,“行啦,别追了,你哪能撵上他。” 将木棍撇向丁龙。 “躲开!”没打到丁龙,陶晓丽,“吓死我了,好悬打到了。” 章娅莲说:“打着就打着呗,你不就希望打到他吗。” “我是吓唬吓唬他。” “我们是铁哥们,她怎么舍得打我?是不是晓丽。” 下巴一撅,“去你的。” 太阳的光芒唤醒了人们,唤醒了鸡鸭鹅狗牛马驴骡,唤醒了百鸟野兽,大地又复活了。 八队住户散落在老鹰山脚下,一撮一撮房屋上空,炊烟盘曲缭绕。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有劳作的身影。“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似乎已过,人们在利用早饭前莳弄着“自留地”。 月明青年点也有三块地,二块面积小的是自己开垦的,一块面积较大的是八队给的,也就是月明明珠那块地。在贫宣队葛师傅的带领和指导下,把离青年点较远的两块地种上了玉米,把房屋左上角自己开垦的地种上了土豆,打算土豆起后种罗卜。日后种罗卜时,青年们还学会了一招,就是把山上的楸树叶子放进垄沟里,再撒些猪圈粪,这样种出的罗卜又大、又脆、还不生蛆。 “你们来,事先也不打声招呼,我好有个准备。这两天我有点事还想找你们呢。”葛队长见了青年们高兴地说。 农忙季节,青年们一定会来八队帮忙的。早饭后,他们直接来到田间。 “和你们打招呼又该准备饭了,破费不说,中午喝上酒还耽误下午干活。咱们说好喽,这些天我们都回点里吃。葛队长,你说有事找我们,啥事?” “弄了两个猪羔子,准备给你们送去。” “太好了,我们正合计买两个呢,谢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8 谢啦。” “不谢、不谢,我们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谢。” 两支队伍混在一起是那样的亲切、自然、和谐。小青年容易激动、冲动,容易做些不理智的事情,可月明青年点和八队的社员从来没有摩擦、磕碰,这在鸟头山公社是没有的。 青年们主动找自己的堡垒户,大地上出了繁忙的景象:有牛马在耕地,有人在施肥、播种,还有欢快的笑声。种完一垄又一垄,种完一片又一片,四天下来已经基本种完了,再有一天春播就可结束了。 下午,地头上有三个小老娘们和陈兔子风闹起来,其中一个是佟春华。陈兔子被三个老娘们按倒在地,裤子褪到了膝盖上,佟春华对着屁股“啪啪”地拍了起来,“我叫你贱,还敢不敢了,我叫你贱,还敢不敢了。” 陈兔子乱叫,“不敢了,不敢了,我服了。” 三个老娘们见青年点的人来了才住手。 陈兔子提起裤子就跑,“佟大娘们你等着。” “你个死兔子还不服。”佟春华起身就追。 按说佟春华是追不上陈奎胜的,可陈兔子刚从地上爬起来,腿脚发软打颤;裤腰带没糸好;佟春华气势汹汹的样子;青年节点的人快到了。慌乱之下,陈奎胜脚下一滑跪倒在地。佟春华一蹦,两腿向前地蹿上了陈奎胜的背上。刚倒在地没仃稳,加之佟春华身体的重量和向前的冲劲,陈奎胜一下子趴在地上。佟春华两脚朝天,一个大肉砣实打实地砸在了陈奎胜的背上。 “啊!”一声大叫。 佟春华感觉不妙,忙爬起身要扶陈奎胜。 “别动,大娘们别动,疼死我了。” 社员和青年们都围拢过来。 马占魁一条腿支在地上,脱下上衣垫在陈奎胜脑袋上。他不会说什么,只是两只金鱼眼盯着那张吃牙咧嘴的脸。这是他的堡垒户。 还是葛队长有经验,见陈奎胜不敢动的样子果断地说:“祥林,赶快回去套车,再拿两床被子。” “祥林”拿出跑的姿势。 “等等,再拿一百元钱,你家不够就和你嫂子要。” “祥林”叫葛祥林,是葛祥富的亲弟弟,在生产队赶马车。 葛祥林答应一声跑去了。 葛祥和刚到,他干活从不积极,不论是队里的还是家里的,每年挣工分都没佟春华多。平日里对老婆的风风闹闹从来不管不问,可今天不行了,“这是怎么了?”已看出是自己老婆惹的祸。 陈兔子不敢喘气地,“你家死老娘们一屁股给我坐成这样。姐夫,你得好好修理修理她。” 断断续续的话使佟春华笑出声,在场的人也都偷着乐。 陈奎胜媳妇葛带娣,在远处家门口见到一群人围在那里。出了什么事?不会是俺家兔子吧。这样想着,步伐加快了。 “怎么了兔子?”果然猜中了。 “老姊妹真对不起,是我弄的。” 葛家堡子大都沾亲带故的,葛带娣、葛祥和也有亲属关系,平日里葛带娣和佟春华处的也很好。 葛带娣心里清楚,这一定是风闹造成的,“佟姐没事。”看了一眼陈奎胜,“活该。” 马车来了,大家轻手轻脚地把陈奎胜抬上车,放在两床棉被上。 葛带娣、佟春华上了车。 见打磨磨的马占魁,章娅莲说:“占魁,你也去吧,什么情况给点里捎个信。” 马占魁不言语,迅速地跳上马车。 “祥林,直接送到公社医院,路上慢点小心点。”葛祥富叮嘱说。 经医院检查,陈奎胜左胸部的两根助巴骨折断,一根有裂纹,需住院治疗。 赫文亮从厕所出来没上石阶,信步路过石阶下的一条小蹊来到广场。 一溜蚂蚁在搬家,赫文亮蹲下来。 黑色的蚂蚁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它们东一头西一头地不走直线,但抬眼望去,不论怎么走它们都没有离开队伍。 陈奎胜住院好多天了,听小白脸说肋骨断了两根,现在不知咋样了。 有叨蛋的,有叨小东西的,也有空着手的,蚂蚁走走仃仃,仃仃走走。有个蚂蚁站在“高高山峰”上,用两个小手一会洗脸,一会捋着头顶的两根触角,象是孙悟空玩弄头上的翎羽。 佟大姐是个急性子,这些日子在医院是不是憋坏了。 听说蚂蚁的触角是探路的,好比人的眼睛。细瞅瞅果不其然,走路时头上的两个角弯下来,不停地触碰地面。捉住一只,如果把它的触角弄下来会是什么样子?赫文亮放下蚂蚁,如果没了“眼睛”,它就迷失方向脱离群体,很可能会死掉的。 我是不是该去看看佟大姐呢。 两个蚂蚁抬着东西吃力地翻越“山岗”,赫文亮拿一根小草棍在帮忙。 佟大姐 “文亮。” 赫文亮一个激灵,小草棍落在了地上,“是三姐啊。” 在大门口站立许久,看着赫文亮聚精会神的样子心里好奇,章娅莲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没想到,不高的声音却给赫文亮吓了一大跳。 “你在干什么?” “蚂蚁在搬家。” “这么长时间你就看这个?” “啊。” “你这孩子。”章娅莲转身离开。 说谁“孩子”,说我吗?你才比我大几岁? 没想到,比赫文亮大三岁的章娅莲,日后常把“你这孩子”挂在嘴边,弄得有的女生也学着章娅莲的腔调戏弄赫文亮。 章娅莲又返了回来。 “三姐有事?” “一会儿我和卜大姐去鸟头山医院,你去吗?” 赫文亮立刻站了起来,“去。” “还有,公社叫咱们点出五个人去石龙山飞机场往飞机上装农药,你是不是也想去?” 鸟头山火车站的二站台,硼海火车站的二、三站台都是月明青年点用方石块铺成的;硼海铁路养路工区“清筛”,就是把路基石碴中的砂土筛出来;硼海铁路养路工区“除冻害”,也叫“换土”,就是在钢轨下方挖一米多深,将容易冻涨的黄土挖出来换成沙土,以防钢轨凸起影响行车以往外出干活赫文亮一次没去。 去机场就能近距离看看飞机了,也一定能摸摸飞机,“想去,什么时候去?” “还没定下来,到时候就告诉你了。走吧,咱们去医院。” “好,我先回宿舍一趟。” “快点,我和卜大姐在门口等你。”章娅莲已看见卜月秋站在门口了。 章娅莲、卜月秋没在大门口等,而是来到猪圈看陶晓丽喂猪。 章娅莲说:“这头小老猪怎么也不长了,这都多长时间了还这么大。” 卜月秋说:“是不是有什么病。” 陶晓丽说:“能有什么病,吃的也不少。”用勺子点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9 着小老猪“把你杀掉算了。” 卜月秋说:“我看行,留着白费粮食。” 赫文亮下了台阶,“卜师傅、三姐咱们走哇。”他很少称呼“卜大姐”。 病房里传出笑声。 这怎么还笑上了呢?章娅莲推开病房的门,“什么事,这么开心?” 赫文亮把两瓶桃罐头和两瓶苹果罐头放在床头柜上。 三个人来之前,葛带娣出去打开水,病房里只有佟春华和陈奎胜,马占魁在陈奎胜催促下回了青年点。 “你说这玩笑开的,哎——真是太不值了。” 看着佟春华嘴上的泡,“你别急,过两天我就出院。” “那哪行,病还没好利索呢。” “没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佟春华还是愁容满面的样子。 “大娘们别犯愁,至于医疗费咱俩拿。出了这事咱俩都有责任,我吗,我要是不起贱就不能有这事,你呢,如果你不长个大屁股更不会出这事。” 二十几天了,佟春华第一次笑出声。 “唉,这就对了,看你笑的多俊。”陈兔子故意把“俊”字说走了音。 “一边去,都这个时候了还拿我开心。兔子,钱的事我不能让你拿,说实在的,把你弄进医院遭这个罪,我已经过意不去了。” “遭罪怎么了,我乐意,我高兴。” “高兴,你高的哪份兴。” “天天能看到你呗。再说,有两个大美女,不,有两个老婆陪着怎能不高兴。” 气的佟春华两手在陈奎胜的头顶没好气地胡乱摩擦,“我叫你高兴,我叫你高兴。” 葛带娣提着暖瓶进了屋,“还闹,再闹该进太平房了。” “就你家兔子呗,人家都急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心说笑。” “你俩猜,我刚才看见谁啦?” 佟春华问:“看见谁啦?” “葛大下巴。” 陈奎胜捋着被弄乱的头发,“葛大下巴?他身体钢钢的来这干什么?” “你俩谁也猜不着,我刚才” 葛大下巴也是八队的,说话结巴的厉害。早晨与老儿子夹房后菜地的杖子,快要干完时,葛大下巴又将一根弯成u型的铁线捅过杖子。儿子一手拽住铁线一端,一手用钳子钳住另一端,右脚蹬在杖子上,双臂一用力铁线绞了一个劲,又一用力又绞了一个劲 “勒!”葛大下巴的声音。 儿子的钳子在铁线上迅速转了一圈。 “勒!” 又迅速地转了一圈。 “勒他妈手啦!” 三个人大笑起来。 佟春华拉着赫文亮坐在床边,又对章娅莲、卜月秋说:“你们都坐。” 章娅莲没坐,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大家凑的,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在章娅莲、卜月秋的倡议下,青年们有拿两元的,有拿一元的,章娅莲、卜月秋每人拿了五元,大家凑了一百多元。 陈奎胜瞅着眼前的信封,“这不好吧,我不能要。” “谢谢啦。”佟春华接过信封,把信封塞进陈奎胜的枕下,斜了一眼陈奎胜,“就能装象。” 青年点的人走了,临行前赫文亮把从箱子里拿出的十元钱硬塞进佟春华的兜里。 葛带娣趁佟春华上厕所机会对陈奎胜说:“兔子,身体觉得怎样了?” “没事了,好多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一会问问大夫,能出院的话咱就早点出院,你看佟大姐急的嘴都起泡了,怪可怜人的。” “行,早想走了,这个破地方我是呆够了。” 出院的这天。 “佟大姐,花了多少钱?”葛带娣问刚结完账的佟春华。 “二百多。”准确的数字是二百三十二元钱。 “多多少,兔子说这钱咱俩家平摊。” “不行,不能让你们拿。” 葛带娣想了想“要不你把这个收下吧。”把装钱的那个信封递给佟春华。 “这钱是给兔子补身体用的,我不要。” “拿着,要不咱们就不再是好姊妹了。” 葛带娣心里有数,这段时间佟春华买这买那的没少花钱,还给自己买了件衣服。陈奎胜的父母离的远,不知道这事没有来,自己的父亲来了一趟,佟春华在饭店请吃的饭。 葛祥林赶着马车来了。 葛祥林、陈奎胜走在前面,葛带娣、佟春华拿着东西跟在后面。 走到医院门口时,二楼窗台的几个人叽叽喳喳,指指点点。 “快来看,就是那个人,被后边的胖女人一屁股把肋巴坐断了俩根。” “哪个?哪个?” “就是恁个。” “三姐!三姐!”贫宣队葛祥旺从山坡跑回青年点,进屋便喊章娅莲。 章娅莲办事利落,凡事能拿主意敢做主,遇有什么情况都习惯找她。 章娅莲忙出宿舍,“葛师傅,怎么啦?” “黄大牙和小白脸打起来了。” “怎么搞的。”章娅莲对跟出来的卜月秋说:“你回屋吧,我去看看。” “那好。”卜月秋怕血,一听说谁打架心就揪揪着 章娅莲来到山坡时,老天爷和几个青年已把两人拉开了。 黄克豪挖完树坑往回走,不巧,马占魁的一锹土扬在了他的脚面上,还有一个石块碰到了小腿上。 “你大金鱼眼瞪瞪的往哪扔。”黄大牙跺着脚上的土说。 “说谁金鱼眼?” “说你,怎么啦。” “再说一句。”小白脸跳出坑。 “再说一句怎么了,你大金鱼眼瞎啦?” 没想到小白脸能动手,黄大牙话音刚落,面门上就挨了一拳。 这下可惹恼了黄大牙,他抡起拳头向刀削的脸横扫过去。哪经得起这一拳,小白脸一头栽倒在山坡上。黄大牙拳脚并用,把小白脸打的鼻口窜血。 “怎么回事?”章娅莲问。 没人吱声。 马占魁撩起衣襟擦了一把脸走了,好象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飞机跑道两侧,停放的二排银白色飞机,在太阳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黄克豪、丁龙、赫文亮、刘新明、牟志强在公社一位领导的引领下来到了石龙山飞机场。 原定人员没有黄克豪,为了防止再与马占魁起冲突,章娅莲用黄克豪替换了蔺天生。 经过站岗士兵的允许,几个人才靠近了飞机。飞机原来这么老大,平日里看天上的飞机才巴掌大小。赫文亮摸摸飞机,心里挺自豪。 飞机头上有两个座位的,有一个座位的,高天榜说:二个座位的是教练机,一个座位的是战斗机。飞机翼下是两端好似炮弹头一样的大圆桶,高天榜说:这是装汽油的。 一架飞机要升天了,有人在做起飞前检查。飞机响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20 起了轰鸣声,尾部冲出强大的气流,三、四十米的小草挣扎起来,好象要脱离地面这架飞机被汽车拉上跑道,它起动了,它在跑道上滑行,它的身体离开地面,渐渐升高,越来越高 望着远去的飞机,赫文亮心里有了一个奢愿:将来一定要坐飞机,和三姐一同坐飞机,和三姐一同享受天空的景象。 机场的一个角落里有架小飞机,它的“翅膀”下没有大圆桶。刚才的飞机全身都是金属的,而这驾小飞机的“翅膀”象是一种帆布,用手按按还发暄,驾驶员上去时,脚不敢落在“帆布”上,而是小心踩在边缘的金属部位上。 飞机驾驶员和几个人热情地打招呼:“喂!你们是往飞机装药的吧。” 那位公社领导说:“对,我们是鸟头山公社月明青年林场的,这几个是林场的小青年,以后请你多关照,干什么活尽管和他们说。” “好说好说。” 寒喧后,公社领导走了。 驾驶员是个自来熟,也是一个随和的人,他见到一双双新奇的眼睛,便打开机舱门,“你们都上去看看吧,看看里边是啥样。” 机舱内空间不大,有十个橘黄色塑料凳子固定在两侧,每个凳子上方是一个椭圆形小窗,小窗有黄的、蓝的,粉红的晚上见过这样的飞机,但不知彩色亮光竟是这小窗。 赫文亮环顾了一眼,没什么稀奇的,与想象的不一样,他有些失望。 一个身穿皮衣皮裤,足蹬高靿皮靴的人款款走来。不难看出他是一名飞行员,一个刚下飞机的飞行员。他手里拿着一个皮帽和一个黑色封皮的本本。 “你们好!”飞行员和青年们打招呼。 “你好!”丁龙向飞行员摆手,“哥们,过来坐会儿。” “好”飞行员走过来,坐在了丁龙让出的石头上。看了一眼农用飞机,“你们这是干什么?” 丁龙说:“往飞机装药。” 牟志强补充说:“往松树上洒药。” “噢。”飞行员明白了,去年就看到了一片又一片枯黄的松林。 丁龙问:“听说你们飞行员上一次天能掉好几斤肉,是真的吗?” “那哪能,有时候一天能上去好几次,要是那样的话,我身上这点肉还不早就掉没了。” 牟志强问:“你们在天上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和你们坐火车、坐汽车一个样。” 丁龙又问:“你们上那么老高不害怕吗?” “一开始有些紧张,时间一长就习惯了。” 青年们问这问那,有些问话应该很可笑。 飞行员站了起来“你们唠吧,我还有事。” 丁龙说:“哪天再来,咱们继续唠。” “好,等哪天来再和你们唠。” 五双羡慕的眼睛送走了飞行员。 第二天有风,飞机不能起飞洒药。 早饭是大米粥、花卷、六个各式各样的小咸菜。花卷的螺旋纹上涂有粉红,浅绿色的奶油,让人一看就有食欲感。 午饭是八个菜,一个汤,大米干饭。 晚饭是六个菜,一个汤,大米干饭。 睡觉时小倔子躺在弹簧床上,得意洋洋地,“真他妈好,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刘新明说:“没听人说吗,咱们吃的才是三等灶。” 牟志强说:“那二等灶、一等灶是什么样子呢?” 丁龙说:“等看见那个飞行员问问,他吃的一定是一等灶。” 第三天有风,飞机不能起飞。一直到第五天,始终有风。 第六天,那位公社领导来了,把五个青年领走了,小倔子“神仙日子”到了头,青年们面对的还将是大碴子、小碴子、高粮米、黄色的玉米面饼子。 那个飞行员没有来,也可能来了,那就是第六天以后的事了。 怎样往飞机上装农药?不知道。农药是液体的,还是粉末状的?不知道。架驶员应允:每撒一次药就带一个或二个人上天,上天是啥感觉?不知道。五天里虽然什么没干,但这五天足够他们炫耀的了。 草绿,树绿,田里的禾苗也绿了,熏风吹来,整个山乡翻起了绿波。社员们挥动锄把,绿波中一缕缕黄埃随风摆动。 青年们跟在社员后面负责定苗,一埯里只留一棵玉米苗,其余的全拨掉。 一垄地铲完了,大家在地头休息,有坐着,有躺着。 “大姐,心情不好?”赫文亮问佟春华。 佟春华乜斜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陈奎胜,“至从和他弄的那事,不知怎的总是高兴不起来。” 陈奎胜坐的虽不远,只知道说自己,但听不清说什么。“大娘们,说什么呐?” “不用你管。” “是不是让姐夫给震了。”“震了”就是“打了”的意思。 “可不,今天叫俺家老爷们好个揍,肋巴断了两根。” “你个死老娘们,怎么不揍死你,” “我死了可别忘了给我戴孝帽啊。” “行,只要你死了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死了你也别想好,我非把你带走不可。” “咱俩感情这么深吗,到哪都想着我?行,咱俩这辈子无缘,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佟春华挑了个小石蛋扔过去,“后腚冒烟——放屁!我下下辈子也不跟你。” “完了,完了,一句话说的我是头浇冷水,怀抱冰砣——凉透(头)心了。” 两人又掐了起来,不过佟春华已成了动口不动手的“君子”了。 佟春华弯着腰,低着头默默铲地,见身后的赫文亮跟不上了,便用锄尖帮忙定苗,她少了欢笑和爽朗的声音。 “文亮!文亮你过来。”佟春华蹲下身喊赫文亮。 “大姐,什么事?” “快过来” 赫文亮向佟春华走去。 在垄沟底部,佟春华发现一个金属东西,用锄尖刨了出来,“你看这是什么?” “象是个小钵。”小钵真小,和佟春华拳头一般大。 “小钵?” “大姐,这好象是金子。” 举起小钵,“葛队长!我拣个小金钵。” “小金钵?真能扯淡!” “真的,你快过来。” 粗裂的手指在钵边弹了弹,象是金的;钵体有花的图案,什么花不知道;翻过来,底部还有字,什么字,谁也不认识。 葛祥富端祥手里的金钵,“真怪,这块地咱们折腾了这么多年谁也没发现,今天却让你给碰上了。” 第二天,葛队长就派人把小金钵送到了鸟头山公社。 收工了,青年们走在回青年点的路上。 赫文亮在章娅莲身边又讲起了飞机场的所见所闻。章娅莲听的还是很认真,偶尔也插嘴问问。 “三姐,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21 我要带你坐飞机。” “你要带我坐飞机?”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这孩子可真敢想。 “对,将来我一定和你坐飞机。” 这可不是“突然冒出”的,这是早已下定的决心。 最前头的高天榜,在女厕所的草丛里打死了一条蛇。 刘月如要了下来,她和几个女生说:“别吵吵,咱们吓唬吓唬赫文亮。”其实她自己也怕蛇。 赫文亮和章娅莲走近了,躲在隐蔽处的刘月如用锄头把死蛇扔了出来,“大长虫!” “长虫!”赫文亮着实吓了一跳。 另几个女生也现了身,“哈哈哈,一个死长虫把你吓成这样。” “哎呀,是死的。”章娅莲用鞋尖碰碰蛇尾,“看看,这不是死了吗。”问女生们:“谁打死的?” 刘月如一举手,“报告!我。” “你还挺能呢,胆子真不小。” “那可不,天下就没有我怕的事。” “你敢杀猪吗?” 瞥了一眼走过来的丁龙,“敢!怎么不敢。”为了夯实自己的话,“王八岭我二婶家的猪就是我杀的。” “你还真行。” 从眼缝看着走近的丁龙,“别说杀猪,就是杀人我也敢!” 从刘月如身旁走过去,“抓紧吹,明天死了就不能吹了。” “小倔子你轻点得瑟,说不定哪天我就把你给杀了。” 吃完饭,黄克豪悠闲地向厕所走去。一个人跟在后面。 从厕所出来,黄克豪的一只脚刚踏上石阶,小白脸突然从背后蹿出,举起大半块砖头,狠狠地向怀恨的脑袋瓜砸去。 黄大牙栽倒在地,鲜血从后脑流出。 小白脸扔掉砖头,拍拍手走了。 黄克豪挣扎着站了起来,蹒跚地、艰难地走上石阶。 不远处的刘月如和乐百灵跑了过来。 乐百灵身材苗条,弱不禁风的样子。她单眼皮,薄嘴唇,脸和身子一样瘦,干巴巴的没有润泽。长相虽不俊,但说话、走路都是大家闺秀的神态,按小倔子的话说:长的巴丑巴丑的还挺自信。 两个人一边一个,将黄克豪华搀扶到章娅莲宿舍。 “这是咋啦?” 只有卜月秋在屋。 乐百灵说:“可能是小白脸打的,小白脸刚从那边过来,我黄哥就成这个样子啦。” 乐百灵与黄克豪是同岁,谁的生日大还不知道哩。 “是马占魁打的吗?”卜月秋问黄克豪。 黄克豪不说话,头上的血还在流。 “月如你快把三姐叫回来。”卜月秋见到了血,她最怕见到流动的血 刘月如“噔噔噔”跑了出去,不一会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在厨房里她找到了章娅莲。 进屋后,章娅莲什么话也没说,拿出医药箱给黄克豪擦血、止血、上药、包扎。 “倒底怎么回事。”处理完伤口,章娅莲问。 黄克豪睁着干涩的眼睛不作声。一圈白纱带缠在脑袋上,就象败下阵的伤兵。 听说黄大牙被打,好几个女生都来看望。 黄克豪站起来想走,可脚步不稳。 章娅莲把自己的被卷挪了挪“大牙,躺一会再走吧。” 头昏沉沉的,黄克豪只好躺下。他闭上眼睛,谁说什么也不吱声。 一天无事,二天无事,到了第七天,黄大牙把小白脸打倒后一顿乱踢乱踹。小白脸不逃也不还手,等黄大牙打够了,他才一步一步地从山坡走回青年点。 在房头,黄克豪被马占魁用木棒打倒了。 好多女生的眼睛在剜抠着马占魁。 老天爷调解几次无济于事。 章娅莲、卜月秋束手无策。 黄克豪从厕所出来,觉得身后有动静,不好!又是小白脸。马占魁总是在厕所边,房角等旮旯处下手。果然见到了一张煞白的脸,两只好似掉到鼻梁上的大金鱼眼,还有举起的半截红砖。 “停!”黄大牙高喊一声。 马占魁还真听话。 “小白脸,你小子真够埋汰的,有你这么干的吗?” 垂下眼皮,包住金鱼眼后又慢慢翻上去,“怎么地,我打不过你,不这么干怎么干。” “小白脸我服了,咱们就到此为止行不行?” 扔倒手里的砖头,“行。”脸不那么白了,眼珠不那么鼓了。 “走,咱俩找个地方喝点酒。” “行,去兔子家。” 路过小卖店时,黄克豪买了两瓶白酒。 两人握手言欢,但马占魁又多了个外号——马埋汰。 一辆解放牌汽车,带着一股尘土仃在了一家大门旁的柳树下 葛祥富推开大门,领着一队人进入了院中。 正准备出工的佟春华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有人拿出锣鼓“咚咚锵,咚咚锵”地敲了起来,惊的是鸡飞狗叫。葛祥和和两个孩子出来了,邻近住家的大人孩子也来到了院子里。 一阵锣鼓后,一位领导模样的人,双手举着一面锦旗,“为表彰佟春华拾金不昧的无产阶级革命精神,经鸟头山公社党委决定,特受予佟春华为我们公社‘好青年’光荣称号!”声音洪亮,语调顿挫,不愧为当领导的。 佟春华接过锦旗瞄了一眼,锦旗中间一排竖字,“拾金不昧的好青年”。“感谢领导的鼓励。”比领导的声音还响亮。 葛祥富一旁介绍说:“这是咱们公社的刘副社长。” 佟春华与刘副社长握手,“你好刘社长。” 刘副社长从随行人员手中拿过一个金边奖状,“好青年”三个大字挺耀眼。 刘副社长从随行人员手中拿过一套□□选集。 刘副社长从随行人员手中拿过一个精致小木箱,小木箱用红绸子拦腰捆扎。 佟春华一一接过,又一一交给身旁的葛祥和。佟春华神情自如,葛祥和倒是一脸的窘态。 刘副社长最后拿出一个红绸子做成的大红花,亲自给佟春华戴上。 又是一阵锣鼓喧天。 在大红花的陪衬下,佟春华红光满面神采奕奕,“谢谢领导的关怀。” 拍拍佟春华肩头,“你的行动,你的崇高思想境界,为全公社青年,为全公社人民树立了一面旗帜,你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你们都进屋坐会吧。”葛祥和可算说了一句话。 “我们还有事不坐啦,以后有机会一定再来。”刘副社长与佟春华、葛祥和、葛祥富握手,“再见,再见。” 佟春华亟不可待地回了屋,看热闹的人也都进了屋。这精致的小箱子到底装的啥? 解开箱子上的红绸子掀开盖,一条金黄色的绸布盖在上面。佟春华慢慢掀起,一双双眼睛往里望。 “喔——” 大家失望地直起了腰。 这东西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22 太熟了,只不过是一个涂了黄漆,扎了一条红绸子的锄头。 “哈哈哈”佟春华举起锄头大笑起来,心头的阴云一扫而光。 又听到老婆爽朗的笑声了,葛祥和心里高兴。外人走了之后,“春华,晚上把文亮叫来,咱们好好庆贺庆贺啊?” “庆贺什么?庆贺我得了金锄头?” “庆贺你笑了。” “好,等哪天把文亮叫来喝个痛快,好长时间没这么高兴了。” 事情并没就此结束,接踵而来的是这个演讲那个汇报,今天在公社,明天在县里,甚至还去市里讲用过。佟春华善于讲演,即使在稠人广众的场合也能侃侃而谈,不论在哪都能赢得掌声、喝彩声。市里的一位领导听后对县里的领导说:“这个年轻人讲的好,回去后再好好准备准备,我想把她送到省里去讲讲。”但终因缺乏事迹,去省里的事不了了之了。 佟春华身带清风,脸带春风地回到家。 “老头子!我回来了!” 葛祥和脑袋转动一下,也不知看没看见人,“整天疯疯癫癫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已是傍晚,葛祥和收工回家正忙着。虽说两个小孩子送到了爷爷奶奶家,可每天除了去生产队干活,还得喂猪、喂狗、喂鸡鸭,洗衣做饭收拾家,真是要了血命了。 佟春华把手提包扔在炕上,摸着葛祥和的前胸,“乖乖不生气,粮食会有的,面包会有的。”拿出金锄板在葛长和脸上刮了刮,“金锄头也会有的。”金锄板是每次外出讲用时必带的东西。 “什么都有了,我没了。” “你哪去啦?” “累死了。” “哈哈哈,还累死了。”把葛祥和推进里屋,“你可别死,你死了天就塌了。” 佟春华东一头西一头地干着活,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讲着新鲜事。 看着老婆忙活的样子,葛祥和心生怜惜,“春华,你也够累的,去炕上躺会儿吧。我给你炒两个小菜,你喝点酒。” “哟,什么时候知道疼老婆啦,真叫人感动。行啦,还是我来吧,不打不骂我就烧高香了。”佟春华夺回铲子心里美滋滋的,炒菜的手还有劲了呢。 “真能胡咧咧,我什么时候打过你骂过你啦。” 动容地,“祥和,说心里话,结婚这么长时间你真没打过我骂过我,不但没打过骂过,就是不好的脸色我也没看到。就说和兔子这事吧,你连一句埋怨的话都没说,还老是哄我开心。我,我真是” “别别别,我可受不了这个。” 抺了一下眼睛,“受不了你就给我滚。” “往哪滚。”白皙的脸上带着笑。 “去把孩子接回来,我想她们啦。” 吃完饭,两人来到院门口。佟春华依在柳树上,“怎么样,我不在家的时候日子过的挺好吧?” “春华,以前没什么感觉,这阵子我才觉得这个家离了你还真不行。” “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 诚恳地,“这些年你我都一起出工,回到家我没事了,可你还得洗衣做饭,喂这喂那的真是难为你了。” “别别别,我可受不了这个。”佟春华学着丈夫的话,心里是蜂蜜加白糖——甜上加甜。 “春华,今后队里收完工我帮你干家里活,不让你一个人受苦受累。要不你就象葛带娣那样在家呆着,我来养活你。” 佟春华一下子蹿到葛祥和的背上,搂住脖子扭动着胖乎乎的身体,撒娇地,“背我转两圈。” 趴在丈夫的身上,脸紧贴在肩膀上,心随着身下脊背的颤动而跳动。结婚以来,就是在处对象的时候也听过这样贴心贴己的话。自己的丈夫自己知道,他不象别人能说会道,会哄女人开心,但他真诚可靠,与他生活在一起心里踏实。脸与肩膀贴的更紧了,我要好好爱我的丈夫爱这个家,我要把我们的小家营造成富裕,安乐、幸福的小窝 田间小路上走着一个人,粉红色纱巾在下巴颏处打个结,两条余尾在胸前飘动。外出讲演期间,大队记工分,公社还给出差补助,佟春华没出工,她这是要去青年点看看青年们,当然喽,最主要是想见见她的小老铁。 咦,大道上有两个人,身材修长的怎么象是文亮。细一瞅,可不吗就是他。喊吧,有点远听不见,没法子,佟春华只好败兴而归。 点长的旨意:司大民与赫文亮去鸟头山供销社购买东西,回来时直接去八队把葛队长请来。“不要着急,等人家收工了再回来,别耽误人家干活。” 章娅莲还对高天榜说:“头午挖两个坑,下午有事把下午的份带出来。” 人打发走了,章娅莲对留下的四个女生和和陶晓丽说:“咱们六个今天干件大事。” “什么大事?”陶晓丽问。 “咱们几个把那头小老猪给杀了。” 陶晓丽瞪大双眼,“啊!杀猪?能行吗?” “怎么,你们不敢?” 留下的刘月如,“敢!怎么不敢。” “他们男生敢干的,咱们就敢干。” “对,男生不敢干的,咱们也敢干。” 情绪调动起来了,章娅莲说:“走!咱们说干就干。” 找出绳子和搅血用的高梁杆,章娅莲带头向猪圈走去。身后有拿大铝盆的,有拿长方形桌子的。 路过房头时,章娅莲把高粱杆放在墙根,“把东西放在这,咱们就在这杀。” 以为是来送食的,三头猪都站了起来,又见这么多人,它们个个发毛,竖起耳朵惊恐地张望着。 “晓丽,你和它们熟你先进去,想办法把它的一条腿绑上。”章娅莲将绳子递给陶晓丽。又指挥剩余的人,“咱们都躲远点。” 陶晓丽慢慢地接近小老猪,用小树棍给它挠痒痒。小老猪放松了警惕,躺在地上享受着小树棍带来的舒坦。 “快进来!绑住啦!” 躲藏的人纷纷跳进猪圈,七手八脚地将小老猪捆个结实。 猪抬上石阶放到了桌子上。 章娅莲趴在窗台,“卜大姐,把刀拿来。” 卜月秋战战兢兢地用拇指和食指夹着刀柄,“喏。”只一个字也能带出颤音。 “给。”章娅莲把从葛队长借来的杀猪刀递给刘月如。 “干什么?”刘月如的小眼睛大了许多。 “杀猪呗,还能干啥。” “杀猪?我可不敢。”刀象烫手似地又推给了章娅莲。 “你不是杀过猪吗。” “我哪杀过” “你二婶家的猪不是你杀的吗?” “没有,我那是吓唬小倔子的。” 刘月如不敢杀猪章娅莲也想过,她要是不敢的话我就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动真格时,章娅莲害怕起来。 杀吧,不杀咋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23 办。 章娅莲手里的尖刀握的紧紧的,“给我按住喽!”这一嗓子实际是在给自己壮胆。 尖刀对准猪脖子,眼一闭心一横,小老猪“嗷——”的一声惨叫。流进盆里的血是紫红的,章娅莲的脸却是苍白的,她再也没勇气将尖刀的另一半捅进去了。 刘月如见状,“躲开,我来!”如果不是我就不能有今天这事了。 刘月如也闭上眼睛,没觉用力尖刀全进去了,只有刀柄在外面。 猪没死。 “陶晓丽你来。” “我?好!” 陶晓丽奓着胆子完成了任务。 “柳翠霞。” “罗安萍。” “李金香。” 章娅莲挨个叫着。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胆子大了起来,可轮了一圈猪还是没有死。 章娅莲犯了难,后悔起今天的行动了。 “拿来,给我!”刘月如从李金香手里夺过尖刀,对着外翻的血口子胡乱地扎了进去。 小老猪惨叫着,身体抽搐几下终于死掉了。 章娅莲出了一口长气,脸颊渐渐有了红晕。 大铁锅抬了出来,在往锅里倒水时,陶晓丽才反应过来,明白为什么饭后三姐叫自己烧一锅开水了。 还好,水温适当,没多长时间除了猪头、猪蹄外,身上的毛全煺了下来。 青年们不象开始那样,谁先挖完树坑谁先往回走,现在是先挖完的帮助没挖完的,都挖完了才一起回青年点。当然了,速度慢的往往是女生们。 男男女女蹦蹦跳跳地回到了青年点,看到房头的情形,小倔子第一个跑了过去,“嗬!谁干的?” 刘月如大圆脸扬上了天,“你姑奶奶我。” “行,你够虎。”丁龙又对围过来的人说:“我说是咱点杀猪嘛,你们还不信。” “谁会想到呢。” “就是啊,要杀猪也是咱们男生啊。” “别小看我们,我们也能顶起半边天。” 高天榜拿起尖刀,“再拿个大盆来,剩下的我们干。” 猪膛开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老天爷停止动作,直起了腰。 葛队长正巧赶到,他站在一旁也很奇怪。 真是无奇不有,人们形容一个人心眼不正时,常常会说:你心长到肋巴上啦。人心没见过长在肋巴上,可猪心今天却见到了,这头小老猪的心、肝、肺等被一张薄膜包裹着粘在了肋巴上。猪长不大,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老天爷用刀尖,顺着薄膜上的一个口子一挑,一串东西冒着热气散落出来。 章娅莲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我说嘛,干杀也不死。” 葛祥富问:“谁杀的?” 章娅莲捂着嘴乐,“是我们几个。” “你们几个姑娘?”有些怀疑“真的吗?” 章娅莲点点头。 “幸亏是你们,如果找个会杀猪的,还真杀不死嘞。” 这以后,刘月如走路时挺胸叠肚,个子都象高出一截,特别是在丁龙面前,更是趾高气扬。 有个外号叫葛老蔫的,和本堡子一个老娘们在玉米地里偷情,被葛老蔫的媳妇发现了。跟踪了好几次,这次终于抓到了。 “大家都来看啊,有人在苞米地里跑破鞋啦!快来看那!” 葛老蔫媳妇站在地头,一只脚踩在一团衣裤上,扯着嗓子不断地叫喊。玉米地里的两个人除了鞋,身上所有的东西全在这个衣团里。 四面八方的人往这里赶,有人还带着小跑。 人多了,葛老蔫的媳妇更加兴奋,衣团上的脚颤颤着,“大家看啊,这就是那对狗男女的。”指着玉米地,“他们都光着大屁股在里面呢,哈哈哈” 大家都能猜得到,“那对狗男女”一定有葛老蔫,可女的是谁呢?仨一帮,俩一伙地议论着,一双双探秘的目光向玉米地里搜寻着。人群里的葛呈忠也猫着腰,顺着垄沟往里望。 按说两个人从别处也能跑出去,可大白天的全身没有一块遮羞布,就是出去了也免不了被人看到。没办法,只能在玉米地里干熬。 佟春华跑回家。 “干什么急三火四的?”葛祥和问。 “这下可有乐了。” 佟春华翻箱倒柜。 “有什么可乐的。”见把自己的衣服也翻了出来,“你拿我的衣服干什么?” “走,跟我走,去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那块玉米地,葛祥和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葛老蔫的媳妇还在忿忿地骂,嘴角上出现了两个小白团团。 佟春华溜进了玉米地,顺着垄沟左右探望。快到边缘了,前面不可能有了。这对“狗男女”哪去了?佟春华横着地垄往回走,“葛老蔫,葛老蔫。”没有回应,难道两个“大白条子”跑出了苞米地?那可丢死人了。“葛老蔫,葛老蔫。”佟春华继续低声呼唤。 “大娘们,我在这。”葛老蔫站在垄台上回应着,后背冲向佟春华。 寻声望去,佟春华看见了一个大腚,看见了一个光溜溜的身体。往左一看,距葛老蔫不远处又有一个“白条子”,她也站在垄台上,这个人只不过多了一双鞋子。葛老蔫的鞋也在玉米地里,但不知被自己媳妇抛到哪里去了。哎呀妈呀,这不是葛呈忠的媳妇吗。虽然只看见后背,可佟春华还是认出是谁了。 “给。”佟春华把衣服裤子绾成一团扔了过去,“瞅你们挑的这个破地方。” “谢谢啦。”葛老蔫双手挡着前面,向衣服走去。 背过身,“快穿上吧,丢死人了。” 佟春华拨着玉米茎、叶离开了。 玉米地里已经没人了,葛老蔫的媳妇还在无休止地骂,一对“狗男女”已经跑出好远了,却还能听到骂声 菜地里丁龙抓了个□□,挺大,身上还有疙瘩。偷出刘月如的小手绢,把□□包进去放入了刘月如的衣兜里。这些小动作都是在嬉闹中完成的,刘月如竟一无所知。 “不好啦!一条长虫钻进去了。”丁龙指着刘月如的衣兜,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滚一边去,别来膈应我。”刘月如没信,继续蹲在地上干活。 “不骗你,不信你摸摸。”小样,这回叫你嘚瑟。 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不经意地将手伸进衣兜里。握到了□□,□□动了一下,“妈呀!”刘月如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小倔子忙掏出□□,“刘月如别怕,不是长虫是□□,我逗你玩呢。” 刘月如哪能听得见。 丁龙晃着刘月如,“是□□,不是长虫。” 完了,真给吓死了,小倔子的脸没了顽皮、淘气。 大伙聚拢过来,黄克豪蹲下,把刘月如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对着人中又掐又按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24 。 刘月如吐出一口气,眼睛慢慢睁开。 丁龙也吐了一口气,“我的老天爷,吓死我了。” 高天榜拍了一下丁龙,“叫你爹干嘛。” 小倔子哪有心开玩笑,坐在地上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刘月如。” 刘月如半躺在黄克豪的怀里,嘴角抽搐着。 “想哭就哭吧,别憋着,哭出来就好了。”黄克豪说。 没想到这个假小子,竟面向黄克豪胸膛真就嚎啕大哭起来。这情景蛮象父女俩。 心中的抑郁、闷气经过开怀大哭释放了出来,心里通畅了许多,但仍依靠在黄克豪怀里不愿起来,刘月如的身体也还是缺乏力气。 “帮人帮到底,大牙,把刘月如抱回点里吧。”高天榜说。 “对对对,大牙帮帮忙。”小倔子已把刘月如的两条腿捧了起来。 正和刘月如的心意。 黄克豪只好抱起了刘月如。 刘月如的两手半搂半搭地放在黄克豪的脖子上,细缝里的目光不停地在坚毅的脸上飘来荡去。能躺在他的怀里,能让他抱着也不枉惊吓一场。头向里转动一下,脸上有了不被人发现的一点笑。 “这是怎么啦?”在广场上的章娅莲问。 丁龙挠着头,“我吓的。” 章娅莲狠狠地,“你等着,有机会我非好好治治你不可。” 刘月如躺在炕上,“大牙,谢谢你啊。” “不用。” 刘月如已经恢复了体力,但她不起身。如果这就坐起来,小倔子该说我耍熊了。 屋里终于只剩下了章娅莲和李金香。躺这么长时间也真难受,刘月如坐起来,“三姐别担心,我没事了。” 李金香半玩笑半嫉妒地,“我看早就没事了,就是想让人抱你对不对。” 李金香小圆脸,平下颏,鼻子小,鼻窝浅,眼睛不大,肿眼泡,整个面部没有落差感,脸蛋、眼睛、鼻子、嘴好似贴在一个平面上。女生叫她“小香子”,男生叫她“小臭子”。 “小香子别胡咧咧。” “好,不说了,我走了。” 一出门,哼,看你美的,大牙能看上你?等着去吧。 和刘月如是好朋友,怎能这样呢?没办法,李金香对黄克豪也早有倾慕之心。 丁龙一手端着饭,一手端着菜,“来啦,开饭喽。” 一见丁龙,刘月如一头倒在炕上。 丁龙脱鞋上炕,“别生气,起来吃点饭。” “吃个屁,我想把你给吃咯。” “别吃我呀,把我吃了谁来侍候你。”小倔子拿起刘月如的手往自己脸上抽,“打死我,打死我这个混蛋王八蛋。” 刘月如破涕为笑,抽回手“滚一边去,把桌子给我拿来。” “好嘞。” 小倔子忙下炕,猫着腰,踮着脚跑了出去。 “文亮,文亮!” 赫文亮推开门。 “文亮,姐来了,姐来看你啦!” 奇怪地瞅着章娅莲:三姐这是怎么了?来就来呗,至于这样吗。 “瞅我干嘛?是你亲姐来啦。” “什么?我姐来啦!在哪?” “快走吧,就在外面。”章娅莲在宿舍里见到了赫雅琴。 在大门口三个人碰到一起。 “姐,你咋来了?” “瞧你问的,来看你呗。”章娅莲挽起赫雅琴的胳膊,“走,快进屋。” 赫文亮跟在后面,“姐,怎么找到的?” “按你信上说的,在鸟头山下车往东走,我边走边打听就找到了。” 宿舍里,赫雅琴对章娅莲说:“文亮信上说,你没少照顾他,谢谢你啦。”刻意没把赫文亮的小名说出去。 “谢什么,我们两家还用的着说这个。再说文亮也听话,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还不惹祸挺好的。”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不知怎的就是挂着他,老是放心不下。” “雅琴姐,你别牵肠挂肚啦,文亮有我你还不放心吗。你们姐弟俩先唠着,我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章娅莲去厨房安排小灶了,点里的细粮大都用在了来点探望的亲属们。 劳动结束了,青年们说说笑笑地回到了青年点。 章娅莲拦住丁龙,“吵什么吵,文亮姐来了你别回屋啦。” “文亮姐来了我更得回屋了。”回头高喊:“老天爷,老天爷!” “叫你爷干嘛!” “文亮姐来啦。” “咱姐来啦,走,快去看看。”话说的亲切。 高天榜握着赫雅琴的手,“嘿嘿,姐你好。” 赫文亮介绍说:“姐,他是高天榜,是我认的大哥。这是丁龙,俺俩在一个宿舍,我们仨关系最好。” “你信上说的就是他们呀。”指着高天榜,“你是老天爷。”又指丁龙,“你叫小倔子,对吧? 丁龙摸着自己的脑壳,“对对。” “你们坐,都坐。”赫雅琴心里很高兴。 门玻璃,窗玻璃不时有脑瓜闪过。 “赫文亮的姐姐来了。” “长的真有派,一看就不是凡人。” “你看人家是怎么长的,咱点谁也不行。” “她穿的衣服是什么布料的,谁能叫上来?” “不知道,没见过。” 赫雅琴拿起箱子上的一本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过年回家时见到过。 这本小说赫文亮已经看过一遍了。 将书放回原处,“俺家文亮就爱看书,看起书来不吃饭不睡觉都行。你们是不是也这样?” 丁龙说:“我可不愿看,我一看书就想睡觉。” 高天榜说:“你算什么,不学无术的东西。” “啛,就象你看似地。” “我看啊。” “看个屁,你看小人书吧。” “开饭啦,开饭啦。”章娅莲拿着饭桌进了屋,卜月秋跟在后边。 “这是我们带队的卜大姐。”把桌子放在炕上,“这是文亮的姐姐赫雅琴。” 卜月秋,“欢迎你。” 赫雅琴,“文亮给你们添麻烦了。” 卜月秋,“别这样客气,文亮挺好的。” 陶晓丽端着一盆白米饭进了屋。这次的招待饭比以往的多。 “你们俩在这杵着干嘛,还不把菜端来。”章娅莲说的是高天榜和丁龙 丁龙说了一声:“遵命!”便和高天榜乐巅巅地去了厨房。 饭菜上齐了,卜月秋、陶晓丽借故走了。 “你们俩上炕吧,陪文亮姐姐吃好。”章娅莲也坐下,她第一次陪同来点的亲属吃饭。 丁龙脱鞋,“就等三姐发话哩。” 高天榜从箱子后面拿出两瓶酒,虽是瓶装的,却是从小卖店买的散白酒。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带进了屋,什么时候藏到了箱子后面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25 ,谁也没注意。 “就没忘记喝。”章娅莲把小倔子拽下炕,“你去告诉陶晓丽,再拌个凉菜来。” “好嘞。” 赫雅琴说:“我不喝酒,文亮也不会吧?” “我会。” “啥时学会喝酒的?” 章娅莲说:“早会了,有他的佟大姐什么学不会。” “佟大姐?哪个佟大姐?” 赫文亮给姐姐的信中没有提过佟春华。 “就是附近葛家堡子的。你这个弟弟不但嘴上叫,还跟人家磕了头,拜了天地,比我这个三姐还亲呢。”后来章娅莲也知道磕头的事了。 赫雅琴笑了,“怎么,还磕了头?” 赫文亮解释说:“那天她喝醉了。” “别说了,她醉了你也醉了?”章娅莲自语地,“哪次去不让人操心。” 青年点的房头。 “怎么才回来?。” “是三姐啊,你要上哪去?” “这么晚了我能上哪。你呀,真是让人操心。” “我一个大老爷们能有什么事。” “一看就知道喝多了,跟你的佟大姐学不出什么好来。” “三姐,你不了解她,其实她蛮好的。” “我说她不好了吗?告诉你,以后注意点,别让外人说三道四的。”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谁小人呐?出息了,敢说三姐了。” “不是,不是。”赫文亮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哪敢说三姐,我是说那些说闲话的人。” “谅你也不敢。现在倒没人说,可一旦有了闲话就晚了。好了,赶紧回屋吧,以后早一点回来。” 章娅莲给赫文亮倒酒,“喝吧,多喝点,省得到别处喝。” 见两人亲近的样子,赫雅琴心里高兴,如果弟弟和娅莲 赫雅琴在青年点住了一宿,早饭后来到赫文亮的宿舍,宿舍里只有赫文亮,丁龙他们去干活了。 “有没有脏衣服,姐姐给你洗洗。” “没有。” “你自己洗的?” “不是,是三姐。” “娅莲对你可真好。文亮,你觉得她怎样?” “挺好的,对人外冷内热,无论谁有什么困难她都尽心尽力帮忙。我们点里的人都很尊敬她,都管她叫三姐。” “是吗,我也觉得她挺好的。” 赫文亮不明白姐姐的心思。 赫雅琴拿起炕上的一本高中数学课本,“这是谁的书?” “我的。” “你的?”翻开书,里面圈圈点点的,空白处还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听小道消息,今年要恢复高考,你这是要考大学吗?” “恢复高考?真的吗?” “我也是听说的。如果是真的想考吗?” “想。” “我小弟想考的话,一定能考上。” “没准的事,不过我会努力的。” “姐看你在这挺好的也就放心了,以后和点里的小伙伴好好处着,别闹矛盾。” “放心吧,我不能。” “有什么事和娅莲说” “哎呀,知道啦。” 看出弟弟有些不耐烦,“没别的事姐姐就走了。” 没有留的意思,此时赫文亮的心思全在考大学上了。“那好,咱们去和卜大姐,三姐告个别。” 赫雅琴摸着赫文亮的头,“又是三姐,又是卜大姐、佟大姐的,将来还不把我这个亲姐姐给忘了。” “不能啊,忘了哪个也不能忘了你呀。” “欸,你和你那个佟大姐到底是咋回事,你和她” “姐——你想哪去了,人家小孩都有两个了。” “姐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弄出什么不好的影响来。” “哎呀走吧,别瞎操心了。” 赫文亮推着姐姐去了章娅莲宿舍。 老鹰山没有托住太阳,太阳悄悄滑向山后,遗留下的万道光芒把西边天染成金黄、粉红。山巅的三棵触天大树联袂着手,悄然屹立在微熹的晚霞中。 赫文亮站在室外舒展身体,深吸林中飘来的清新宜人的空气。一天的学习,他有些身心疲惫。 章娅莲走过来,“文亮,累了?” “还行。” “要注意休息,别把身体累坏了。走,咱们去那边走走。” “好。” 月明明珠一面靠山,三面是玉米地。墨绿的池水纹丝不动,去年栽的柳树吐出新枝,相对摆放的石凳子给月明明珠添了几分幽雅。 “嘘——”章娅莲的一个手指放在嘴唇上,她隐约听到了“哝哝”的说话声。 玉米茎、叶的缝隙中,章娅莲看见了一对青年男女坐在石凳上。压低声,“是司大民和柳翠霞。” 赫文亮点点头,“是他们。” 章娅莲挥了一下手,“撤,咱们的阵地让人占领了。” 两人刚转身,“嗵”的一声,一个石块落入水中,水面上一圈圈涟漪向四周扩散。 司大民指着水面高声说:“我心变莫非石浮塘。” 柳翠霞将头依偎在司大民的肩上,两手指夹起一条长辫子,用辫梢撩了一下司大民下巴颏,柔情地,“我信你。” 章娅莲、赫文亮对视一笑,跷着脚往回走。 出了玉米地,赫文亮说:“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我怎么没发现。” “人家好还得通知你吗,等你这个书呆子发现了,人家都要结婚了。”章娅莲又饶有兴趣地,“‘心变莫非石浮塘。’这个司大头还挺有才哩。” “司大头”,第一次有人这样叫。 “三姐我也会。”这是想借机吐露自己的心声。 “你小孩子会什么会,快走吧,咱们去那边山坡坐会儿。” 赫文亮的脑袋耷拉下来。 “文亮,你说司大民说的对吗?” “什么?” “我看不对,如果把池塘里的水抽干了,那块石头不就露出来了吗。” “露是露出来了,但不是浮在水面上啊。” “可也是。” 两人坐在一块大石上。 “文亮,复习的咋样啦?” “心里总是没底。” “你一定行,对自己要有信心。欸,刚才你听到没,司大民也要参加高考。” “是吗,我没注意听。” “明天你问问,他要参加高考的话你俩还是个伴。” “好。”赫文亮想起了姐姐赫雅琴的来信,“三姐,我姐给你的信里都说了啥?” 白天赫文亮收到了姐姐的来信,拆开信封一看,里面还有个小信封,封面写道:“章娅莲亲启”。 章娅莲反问说:“你的信呢?姐姐跟你说些啥?” 赫文亮掏出信“给。” 天色,免强能看出字迹,章娅莲认真地阅起信来。 信上只是关怀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26 的话语,并叮嘱赫文亮要听章娅莲的话,在点里好好表现。 章娅莲把信还给了赫文亮。 “三姐,你的信给我看看呗。” “看什么看,没你的事。” “那你讲讲,我姐都说了啥。” “说了啥,叫你听话,不听话就叫我揍你。” “不给看拉倒。” 说了啥?一句可以概括:希望章娅莲与赫文亮结成一对。 “文亮,我们回去吧,回去后早点休息别学的太晚了。” “好。” 赫文亮往脚下瞅了一眼,“妈呀!”两脚收到了一米来高的大石上,身子缩成一团。四条小蛇弯曲着身体正从石下往外出。 顺势将赫文亮搂在怀里,“怎么了?” “长——虫——” 伸长脖子,“在哪。” 手往石下指,“在那。” “没有哇。” 小蛇可能听到惊叫声回到了石下。幸亏瞅了一眼,不然赫文亮就踩到蛇了。 “有,有四个。” “不怕,三姐在不用怕。” 看着怀里发抖的赫文亮,章娅莲好笑:怕蛇怕成这个样子。“摸摸毛,没吓着。”摸摸赫文亮的头发。“摸摸耳,吓一会。”又摸摸赫文亮的耳朵。 赫文亮羞涩地离开章娅莲,还好,有夜幕罩着看不见神色。 回青年点的小路上: “这么大个人,怎么怕长虫怕成这个样子。” “不知为什么,别的不怕我就怕长虫。” “我在前面,你跟着我省得害怕。”章娅莲走到了前面。 有刚才的惊吓,走在后面的赫文亮总觉得石下的蛇会追上来,他紧跟在章娅莲身后。 宿舍里,章娅莲的心翻腾起来。与文亮一生相爱永结同心,往日里想过,有时甚至还很强烈。可是自己比他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只是说说而已,更何况这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自己小时候以后要是不行!不行!我决不能让文亮 章娅莲拿起笔: “娅琴姐: 你好! 收到你的来信我非常高兴,姐姐能相中我是我最大的荣幸,能与文亮结合是我梦寐以求的事,也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但我比文亮大三岁,我配不上他,非常遗憾我没这个福分。不过,我会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不论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会好好照顾他,永远做他的好姐姐。至于文亮的终身大事我已经考虑过,但不成熟,等有了一定我再告诉你。 希望姐姐再来,祝姐姐全家幸福。 三妹:娅莲。 一九七七年八月三日” 章娅莲来到窗前,望着满天星斗,心里又烦乱起来。我为什么要拒绝雅琴姐的好意呢,难道我不爱文亮吗?难道和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不好吗?不!我爱文亮,我们生活在一起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美满的一对。不能拒绝,绝不能拒绝!章娅莲把回信撕成雪片。急速拿起笔,从心底发出强烈呼喊:文亮我爱你!文亮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望着手里的回信,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当姐姐的怎能这样自私呢?我不能,我不能这样。矛盾的思想折磨着章娅莲,艰难的决择煎熬着章娅莲。 拢起“雪片”,章娅莲决定了,她——流泪了。 深宵难眠,章娅莲悄声拉开房门,来到屋外。 一个房间透出柔和的光,章娅莲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赫文亮一会儿翻书、看书,一会儿又提笔写着什么。清秀的脸庞,孜孜不倦的神情 远处有声响,一小撮人向青年点移动。 章娅莲躲到房头。 老天爷、黄大牙、小倔子章娅莲辨认着。这么晚了他们几个去哪啦。 好个小倔子,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丁龙在往椭圆形的石礅上撒尿。 只有脚步声,没有说话声,一阵骚动后,又是一片凝寂。 赫文亮还在学习,走廊里的声音,丁龙的回屋睡觉,都没触碰到赫文亮学习这根神经。一道数学题难住了他。 轻微的咳嗽声,赫文亮抬起头,借着星月之光认出了窗外的章娅莲。 “三”赫文亮蘧然脱口。 章娅莲做起了哑语:食指放在嘴上——不要出声;指指天空——已是深夜;两手相合放在脸上,头一歪——睡觉。 赫文亮点点头。 章娅莲离去。 赫文亮趿拉个鞋,把门开个小缝,唉?怎么没听到三姐的脚步声?披件衣服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 章娅莲去了趟厕所,回来时看到了门前的人。小跑着来到赫文亮身边,温存地,“不是叫你早点休息吗,怎么还不睡?” “不困。三姐,你看这明媚的月亮,这满天的星斗。这宁静的夜晚,这沉睡的山乡还有我们两个,多美。” “咋啦?要作诗啊?” 在敬畏的三姐面前,赫文亮从没有这样放怀过。“多么富有诗意,可惜我不会写诗,不然,一不小心就会留下千古绝句来。” 摸了一下赫文亮的脑门,“没事吧你?” 拨开章娅莲的手,“三姐你听我说” “别说了,这么晚了快回屋睡觉去。” 章娅莲筑起了一道感情的堤坝,阻碍了赫文亮爱流的奔泻。 躺在炕上辗转反侧,文亮想说什么?他要暗示或是明示:我爱你?是,一定是!章娅莲一夜未眠。 灯关闭了,可胸中掀起的波澜不能平息。趴在窗台上,赫文亮辨认着牛郎星,织女星,古老美丽的传说在脑海里呈现 五天后,章娅莲才把信寄出。收到回信,赫雅琴不免惋惜,只以为是章娅莲没看上自己的弟弟,她哪里知道,章娅莲内心藏匿着秘密,藏匿着巨大的痛苦。 “亮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进屋的是高天榜。 屋里只剩下赫文亮一个人,他揉揉惺忪的眼睛,穿着衣服,“大哥坐。” 拿出一顶八成新的军帽,“给你。” “真挺好,哪弄的?”戴军帽是很时髦的。 别人的帽顶都捏的整整齐齐,里面用纸垫高。赫文亮随意把帽子戴在头上就非常适宜,浓密的头发就能把帽子撑起来。 “别管了,喜欢就好。” 高天榜、丁龙、黄克豪、马占魁经常夜里外出,每次出去十有八九是打完架才回来。时间长了有人称他们为“四色龙”,并且越叫越响,鸟头山公社没有不知道的。高天榜脸黑是“黑龙”,点里有人叫他“大老黑”;黄克豪脸黄是“黄龙”,点里有人叫他“大老黄”;马占魁打起架来脸特别白,他是“白龙”,点里有人叫他“小白”;丁龙脸红是“红龙”,由于长的小,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27 点里有人叫他“红孩”。丁龙一天开玩笑说:“‘大老黑’、‘大老黄’、‘小白’怎么都象是狗,‘嘿嘿’就我这么一个人”。“四色龙”打起架来相互照应抱成一团,就象亲兄弟。外人看不出,可点里的人都知道,“黄龙”和“白龙”走的近,“黑龙”和“红龙”走的近。 给赫文亮的军帽是四个人昨晚看野场电影抢的。 “你给我说,这是怎么回事?”章娅莲揪着丁龙的耳朵来到大门口,指着一个石墩子说。 “啊?” “啊什么啊!你给我舔干净喽。” 石礅上的小方孔里灌满了黄色的液体。 “嘿嘿嘿,是!我这就舔干净。”这个死老娘们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听好了,这六个石礅子都给我弄干净喽,一会我检查,有一个不干净你就甭想吃饭!” “那五个我也没” “没什么没!你不知道什么叫惩罚吗?” “是是是,我这就干。” “高天榜!高天榜!”章娅莲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高天榜推开门,“三姐我在这。” “你在那干什么?” “我看看亮子。”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进屋见到赫文亮头上的军帽,一把薅了下来摔在炕上,“这是哪来的!” “是朋友给的,我送给文亮的。” “朋友给的?哪个朋友?谁认识?你也不认识吧?痛快给我拿走!”哪里瞒的过章娅莲。 “好,我这就拿走。” 高天榜做了个鬼脸走了。 看了一眼赫文亮,“昨晚睡的好吗?” “还行。三姐的眼睛怎么啦?” 拉开房门,“起来洗洗脸,一会开饭了。” 老天爷心情不好,把天上的积水一古脑地倾倒下来。又刮起了风,疾风裹挟着急雨,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上肆意狂奔。“哗——”茂密的树冠大面积倒向西,“哗——”茂密的树冠大面积倒向南,“哗——”山林起伏似大海,似大海汹涌的波浪。天、地不分,混沌一体,老鹰山下的小山村笼罩在雨雾之中。 “文亮,我给你出道题啊。”司大民诡秘地说。 得知司大民参加高考后,章娅莲把赫文亮调到了司大民的宿舍。 “好哇,说吧。” “听好咯,已知边长各为十厘米,五厘米,四厘米,求作一个三角形。” “十厘米,五厘米,四厘米。”赫文亮认真地思索起来。 司大民抿嘴笑。 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大民你耍我,4十5=9,而9小于10,这个三角形不成立。” “还行,反应挺快。” 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猛然进来的丁龙返身插上门销。 司大民问:“怎么啦?” 依在门上,“别吵吵,乐死我了。” 天下雨,人无聊。门洞里、卧室窗前都有向外张望的眼睛。 丁龙来到厨房四处扫了眼,看见了一个小铝盆。往小铝盆装了一舀水,小心地放在开了一道小缝的门上。 “小臭子你来。”丁龙通过打饭的小窗口,喊门洞里的李金香。 这个小窗口从来没用过,饭菜都是通过门端进餐厅里的。 “干什么?有什么屁事。”还在看外面大雨。 “你过来有好事。” “你能有什么好事。” “进来吧,进来就知道了。” 李金香刚推开厨房门,小铝盆不偏不倚正好翻扣在头上,头上、衣服都是水。 两手一抹脸,“噗!哪来的。” 正当李金香云里雾里的时候,小倔子跑了出去。 “嘭嘭嘭”一串敲门声,“小倔子!你给我滚出来!” 好几个人过来看热闹。 “滚——出——来——!”歇斯底里的喊声有些变调。 又是一阵敲门声,不,是咂门声和踢门声。 泄了气的李金香哭丧着脸来找章娅莲。 卜月秋见到狼狈的脸,“这是怎么啦?” 章娅莲摘下吊绳上的毛巾,“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小倔子呗,他叫我进厨房,我刚进去,不知哪来一个小盆扣在我头上,里面还有水。” 卜月秋说:“这个死倔子就能作妖。” 章娅莲擦着湿漉漉的头,“别撅嘴啦,等三姐给你出气。” “我非踢死他不可。”理了一下头发,“可我也抓不住他呀。” 把毛巾放在吊绳上,“回去吧,回去换换衣服。” 太阳赶走了雨雾,山川、村庄格外清秀。 红衣、红鞋,雨过天晴里的佟春华显得亮丽。 “亲爱的同学们,你们好!”走上石阶的佟春华向广场上的青年们招手。 “佟大姐你好!” 青年节们聚拢过来。 “好好好,咱们都好。” “佟大姐,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了?”有人问。 “我是瞎子不叫瞎子——忙(盲)人。要是不忙,我早来看你们啦。” “是看文亮吧。” “你个小倔子就能说实话。”觉得不对劲,“哈哈哈,我都看,都看。” “佟大姐,这下可风光了,连市里都去了。” “佟大姐,哪天也给我们讲讲你的光荣事迹呗。” “佟大姐,你的鞋多钱买的。” “佟大姐,哪天把你的金锄板拿给我们看看呗。” “佟大姐,今天可真漂亮。” 这顿佟大姐叫的,佟春华乐的合不拢嘴,这比堡子里的“佟大娘们”好听多了。扫视一下人群,“我小老弟呢?” 高天榜说:“亮子和你一样,瞎子不叫瞎子——忙(肓)人。他现在正抓紧复习准备考大学哩。” “是吗?我就说嘛,我这个小老弟准有出息。不和你们拉呱啦,我去看看小老铁了。” “文亮,文亮!” 赫文亮紧忙拉开门,“佟大姐!我在这屋呐。” 佟春华甩着脑后的独辫子,“小老铁,想死我了。” “快进屋。” 佟春华看见炕上的司大民,“小司也在啊。” “佟大姐今天真漂亮。”司大民把桌子往里挪了挪,“佟大姐,请坐。” “漂亮吗?外面的人都说我漂亮,谁要说我漂亮我就高兴死了。”坐下来,看着桌子的书,“你也要考大学呀?” 司大民嗅出了瞧不起的味道,“我这是瞎扯淡,今年只是去看看,考不上。” “行,都好好学吧,等考上大学可别忘了我这个傻大姐。” 司大民说:“不能,怎么也不能忘了你这个漂亮的好大姐,是不是文亮。” 赫文亮笑了笑。 司大民是个聪明人,“佟大姐你们先唠着,我去办点事。” “好,你去吧。” 佟春华掏出一支钢笔,“文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28 亮,你看!”钢笔在赫文亮眼前晃了晃,“好不好?给你卖的。” 赫文亮接过笔,“真好,谢谢大姐。” “谢什么谢,在车上听说考大学的事,我想,真要是恢复高考了你一定会参加,所以一到安丹就买了这支笔,到时候你就用它考大学一准能考上。”又拿出一个笔套,“怎么样?这是我勾的。”其实是求葛带娣勾的。 “好看,大姐的手真巧。” 赫文亮将钢笔放入笔套里,打开箱子放在了围脖上面。 “你姐夫给你挖的龙胆草,还有细参什么的,我怕弄脏衣服没带来,哪天有时间你自己去拿,如果没时间就叫你姐夫送来。” 去年,赫文亮闲着没事,从佟春华家里借了一个小镢头,到附近的山坡上挖龙胆草。这种草药还真多,每次都能挖很多。青年们干活遇到的,佟春华、葛祥和上山遇到的都抠回来给他。去年到鸟头山收购栈卖了三次药材,竟然挣了五十多元钱。 “大姐,今年可不行了,我没时间弄了。” “可也是,别耽误考大学,考大学才是大事。好啦,不浪费你的时间了,我走了,你好好学吧。” “急什么,再唠会儿,挺长时间没见了。” “不啦,本想叫你去俺家喝两盅,可还得考大学。算啦,等你考上大学大姐再请你。” 室外又是佟春华爽朗的说笑声。 马占魁、刘新明和另二个青年应征入伍,他们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了。 明天是十一月三十日,是高考的日子。赫文亮和司大民漫步在青年点的后山上,他们想在高考前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 刚仃的大雪,从昨晚一直下到今天下午一点多,山上、村落一片洁白。 “文亮,这次高考你是十拿九稳没问题了。” “哪有准,什么事情都是千变万化的,也许发挥失常呢。再说,我们这荐学生底子太薄,我心里确实没底。不过今年考不上,明年我会再考的,你呢?” “今年肯定是不行了,我重点放在明年,如果明年考不上那就后年,反正我是认准这条道了。” “对,上大学是我俩的愿望,咱们一定要努力、要坚持。” “欸,现在就有人叫你‘赫大学’啦,你知道吗?” “听说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对我压力太大。” “想没想过,大学毕业后想干点啥?” “那倒没想,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是咋想的,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没什么大理想,如果可能的话就做一名老师。”司大民转了话题,“咱们点长对你这么好,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对她就没什么想法吗?” “三姐怎能看上我,她只把我当弟弟。你呢?你就没看上咱点谁吗?” “我和柳翠霞关系不错,彼此都有好感。不过,我们现在是秘密的,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司大民坦城地说出了心中的小秘密,他相信赫文亮不会对别人讲的,除非是章娅莲。 “你们是够秘密的,一般人还真不知道。” “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 “‘心变莫非石浮塘’” “唵,你是怎么知道的?明白了,你和三姐也去那里了,对不对?” “我们可不是故意的哦。” “你们还听到了什么?” “没敢再听,见你们那个样子我们躲开了。你们现在咋样了?” “没咋样,就是一天不见面心里空荡荡的,总象少了什么似的。” “想没想过,如果考上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很远的地方怎么办?” “不管到哪里我都把她带去,我这辈子就是她了。” “真羡慕你们。” “羡慕我们?别逗了,全点的人都羡慕你和三姐呐。” “我们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们只是姐姐和弟弟。不过大民,我对三姐确实有那个意思,可不知咋的,她一站在面前我心里就发慌、发憷,事先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时间长就好了,这是我的经验。” “算了吧,我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比你们长,可到现在我连正眼看她都不敢。” “别着急,我看还是时间问题。” “但愿吧。” 马占魁他们参军后,赫文亮、司大民的房间没别人了,学习之余他们也交谈过,但没象今天这样多。 晚间才八点多种,章娅莲就督促大家熄灯睡觉。 夜深了,人静了,赫文亮、司大民谁也没睡着,但谁不轻意翻身。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越想睡却越睡不着。一、二、三、四、五赫文亮数着数,都数到三千多了可还是睡不着。赫文亮翻了一下身,司大民也翻了一下身。一、二、三赫文亮又开始数数。怎么搞的,越数越精神,越数眼越亮,以往有效的方法今晚怎么不好使了呢。凭借月光,赫文亮看了一眼手腕,高天榜的上海牌手表,发黄的表盘上的时针指向了3,分针指向了2,已是下半夜三点十分了,可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赫文亮索性坐了起来,抱枕待旦。 三姐的脸庞跃然在窗花上(屋内水蒸气遇冷凝华成的冰晶,有的象花,有的象树林,有的象羽毛或是什么植物的叶子)。食指放在嘴上——不要出声;指指天空——已是深夜;两手相合放在脸上,头一歪——睡觉。三姐,我睡不着哇。窗花上是一张焦灼、无奈的脸。 司大民也披着棉被坐了起来,“怎么,一宿没睡?” “嗯,一宿没睡。” “我也是,可能都这样吧。” “谁知道呢,真难熬。” 章娅莲也是一宿没睡好,虽说小闹表已经定了时。 “开饭啦,吃完饭好去考状元。” 章娅莲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面条进了屋,面香味遛进了鼻孔,可赫文亮没有食欲。 “怎么,没睡好?”章娅莲问。 赫文亮“嗯”了一声。 “没关糸,这很正常,你们要有信心。” 吃过饭,赫文亮拿出那支带有笔套的钢笔,又把箱子里的围脖拿出来。 章娅莲将围脖挂在赫文亮的脖子上,“好好考,你能行。” 车厢里轻微的嘈杂声;车轮经过轨道接头处发出“咯噔噔”、“咯噔噔”的节奏声;机车“呜呜”的鸣叫声,合奏着不和谐的催眠曲。左右摇摆的车厢好似婴儿的摇篮。紧张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困倦、疲惫袭向两个青年人,他们相继进入了梦乡 鸟头山火车站往西是省城,往东是石龙山、长寿、欢水、硼海、梨树桩安丹。 站名起的有意思,鸟头山站是因为有座山的峰顶象个鸟头,这座山叫鸟头山,车站也随之叫鸟头山火车站了;山谷中有条干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29 涸的河道,河道里有块圆石,它大如碾盘,形如围棋子,石面上镶嵌一个深褐色,酷似乌龟的爬形物,所以,这座山叫王八岭。但车站不能叫王八站啊,为它起名长寿站;欢水站附近有个大水泡子,可能是有獾子来过这里吧,当地人叫它獾水泡子。车站是日本侵占东北时修建的,给车站起名时,日本人错把“獾”字写成了“歡”字,这样“獾水站”便成了“歡水站”;石龙山站是因为石龙山而得名。石龙山上有块一间房屋大的巨石,上半部和下半部都是光滑、坚硬的青石,中间部位是凸起的土黄、还有些发红的糟石。糟石就是画家笔下的一条龙:蜿蜒的身体有鳞片,头上有角,有弯曲的龙须,鳄鱼般的嘴巴上有三道皱纹比画家笔下的龙还要逼真。高天榜、赫文亮几个人见到这条“龙”时,它的眼睛是凹下去的两个坑。当地老百姓说:龙的眼睛原本是鼓起来的,后被两个南方人把眼睛挖掉了,所以这条龙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瞎龙。还有老鹰山,老鹰山起初叫老鹰爪子山,从正面看,山的沟沟梁梁恰是一个蹬天的鹰爪。时间长了,人们把“爪子”去掉,习惯地叫老鹰山了。 “梨树桩车站到了,梨树桩车站到了,下车的旅客请做好下车的准备” 赫文亮一下子醒来,不好!坐过站了。 “大民快醒醒,我们坐过站了。” “啊?”打着呼噜的司大民被赫文亮推醒。 “马上就到梨树桩了。”赫文亮焦急地望着窗外。 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确实坐过了站。 站在月台上,赫文亮呆望远去的列车黯然神伤。三姐信任的眼神,伙伴们“赫大学”的声音,多日的寒窗苦读头晕目眩,急火功心,赫文亮的身体瘫软下来。 “文亮,怎么了?”司大民抱住赫文亮 “我头晕的厉害。”脸色腊黄 “文亮别上火,今年不行我们明年再考。” 是呀,急又有什么用呐。 司大民扶住赫文亮,“别着急,看看能不能堵个车,咱俩尽量往回赶。” 没法子,只能这样了。 还好,刚到马路上就有一辆大“解放”驶来。 “怎么回事?”驾驶室里探出一个头,冲着招手的司大民问。 “我们坐过站了,想搭你的车回硼海参加高考。” “高考?上来吧。”打开车门,“你们可真行,考大学还能坐过站,真是两个倒霉蛋。” “谢谢师傅。”司大民说。 司机姓张,叫张延廷,是硼海硼矿的。他三十多岁的样子,圆头、圆脸、圆下颏,短脖子,宽肩膀,显得很健壮。衣裤上有好多块油渍,方向盘上的白线手套几乎成了黑色。 “你们叫什么名子?”“你们多大了?”“你们是哪个青年点的。”“你们怎么坐过了站”一路上张延廷的嘴就没闲着,他的名子也是自己介绍的。 “小伙子别愁眉苦脸的,上大学有什么好的,象我,别说上大学,就是初中也没念完,可现在我不也挺好吗。人最主要的是开心,开心懂吗?”看了一眼挨坐自己的赫文亮。“看你这个小伙子不错,没关系,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到我们矿来,我教你开车,干好了我再提拔你当个大主任干干,不!我叫你当矿长,哈哈哈。” 赫文亮苦笑了一下,他那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过热心、爽朗、与人为善的张延廷,给赫文亮留下了深刻印象。 左拐弯就是硼海硼矿了。 “我们就在这下吧。”司大民说。 “别,帮人帮到底,你们考场在哪我送你们去。” “在二高。”司大民说。 “好嘞。”踩了一脚油门,车后冒出一股浓烟。 两天的高考结束了,赫文亮沮丧地回到家。 四哥、四嫂都没触碰高考的话题。 晚饭,刘畅炒了鸡蛋、土豆丝、从酸菜缸里捞出来的萝卜,还有一盘切成两半的咸鸭蛋,并买了一瓶西凤酒,和两瓶青岛啤酒。 赫文亮只是喝了一杯啤酒,草草地吃了些饭菜就下桌了。 刘畅小心翼翼地,“盒子,再吃点吧。” “不了。” 刘畅向自己的丈夫伸了一下舌头。 夜晚,两天两夜没睡一点觉的赫文亮还是没有困意,他翻开日记本。 不堪回首的一考 今天,我撑着昏沉沉的脑袋走出了考场,迈着懒散步履趑趄在回家的路上。 我直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毫哭一场。 学生时代,“心灵工程师”被轻蔑为“臭老九”,老师无心教,学生更是无心学。没有良好的学习环境,没有良好的学习氛围,我还是坚持文化课的学习。可喜的是,初中毕业时,不知什么原因,县里对全县初中毕业生的考试成绩排了榜,我名列第二名。到了高中,数、理、化都砍掉了,办起了各种专业班。为了多学一点文化知识,我报了政文班。这期间我向往届毕业生借来课本,自修了高中数、理、化课程。虽说学习的不够系统、全面、也不够扎实,可也算是比别人多学了一点东西。 学生时代也算是没有虚度。 下乡后,在青年点这个涣散的集体里,我仍没有放弃学习,月明明珠有我学习的身影,老鹰山留下我学习的脚印。 高考的消息一传来,我浑身的血在沸腾,青灯黄卷,寒窗苦读,上大学是我最高的理想,上大学成了我追求的目标。 命运跟我开了个大玩笑,我竟然在赶考的路上睡过了站。为什么要睡觉,在这关键的时刻怎么能睡觉?恨自己的同时又在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按原定的头一天回到硼海?虽然下着大雪;为什么不同意三姐陪我回硼海考试? 我拿起准考证,慢慢地将它撕碎。 ‘高考’、‘大学’异常刺耳,‘赫大学’将是我的耻辱。高考结束了,但它的阴影永罩心头。 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二日 “三姐快看!赫文亮回来了。”在广场上唠嗑的陶晓丽对章娅莲说。 抬眼望去,是他,是文亮回来了。“三姐,我回来了。”“三姐,太简单了,没问题。”走近时,章娅莲心凉半截,眼前的脸明显写着“没考好”,更准确地是“没考上”。 放假定在高考后的十二月五日,好几个青年随着章娅莲来到赫文亮原住的宿舍。回硼海高考的那天,丁龙就把赫文亮的行李搬了回去。丁龙的小心思:三姐洗衣服还能沾点光。当然了,两人的感情是主要的。 “司大民呢?他怎么没回来?”章娅莲问。 “回家了,可能过两天能回来。”赫文亮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出去,都出去,你们都来干嘛。”章娅莲把所有的人撵了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30 出去,“文亮没关系,今年没考好明年再考,总有一天你会考上的。” 赫文亮直想哭,此时的章娅莲好比自己的母亲。 “男人要有男人样,要学会拿得起放的下。不就是没考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三姐,我就是觉得窝囊。” “窝囊?怎么啦?” “我和司大民坐过了站。” “什么!坐过了站?”脸色陡变,“我要陪你去你偏不用,我要是” 赫文亮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别难过了,这点小事算什么,人这一辈子说不定会遇到什么事。没关系,过完年咱再好好复习复习,你上大学的理想会实现的。” 傍晚,身体不适的赫文亮早早躺下。十点多钟感觉冷,冷的身子发抖,他钻到褥子下面,可还是冷。过了一会又开始热,周身发热,掀掉被子又掀掉褥子还是热,热的难以忍受。时冷时热,赫文亮在炕上折腾起来。 丁龙醒了,“文亮,怎么了?”摸摸赫文亮的头,“我操,这么烫,你感冒啦?” “好象是。” “你等着,我去拿点药。” 丁龙来到女宿舍尽头,“嘭嘭嘭,三姐快起来!” “死倔子,大半夜的你作什么妖。” “不是我作妖,是文亮作妖,他病了。” “什么!文亮病了?” 男宿舍,女宿舍都有被惊醒的人。 来到赫文亮跟前,章娅莲不知哪来的劲,一下子把赫文亮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 丁龙在门口哈着腰,“三姐给我。” 起床的五、六个人跟在丁龙、章娅莲、卜月秋身后。 赫文亮又发热了,他甩开被子。 章娅莲将被子重新裹住赫文亮,坐在背后搂着他,“文亮听话,披上被子,不然感冒会加重的。” 章娅莲开始指挥调度。 “卜大姐你把药箱拿出来。” “晓丽你去厨房烧点水。” “老天爷把你的酒拿来些。” “大牙你去找个罐头瓶子来。” “小倔子你留在这,剩下的都回去睡觉,有事我叫你们。” 现在屋里屋外有十多人了。 酒拿来了,章娅莲将怀里的赫文亮放平,把酒倒进一个小碗里,划根火柴点燃,小碗里跳跃着蓝色的小火苗。用手指蘸酒,在赫文亮的额头、脖子、前胸、胳膊擦了起来。前身擦完了,把赫文亮翻过来 小倔子晃晃小脑袋,“唉,真幸福。” 气的章娅莲把碗里残酒泼了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晃了晃小碗,“再倒点!” 后背也擦完了。 赫文亮翻过身子,面前这张脸,脸颊湿润有些红,鼻尖、额头都有汗。“三姐,歇会吧。” 拢了一下头发,将下半身的被子掀开。伸手要脱衬裤,赫文亮急忙拽住,章娅莲打去两只手,把衬裤褪到脚背上,又拉上被角将羞涩部位盖住。幸亏穿有裤衩,如象小倔子的“一级睡眠法”就丢人了。 脸上的汗珠长大、抻长、下落。又有汗珠生出、长大、抻长、下落 “娅莲,我来吧。”卜月秋说。 “不用。” 全身擦完了,药也服下了,还拨了几个火罐。 章娅莲把自己的被子也盖在了赫文亮的身上,“文亮,坚持一下,捂出点汗就好了。”直了一下腰,“这回差不多了,还不见好的话就得上医院了。” “不好?他还想怎样,要我看死了都值了。” “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章娅莲呵斥小倔子。 “狗吃青草——长了一副驴心肠。亏你还是文亮的好朋友呢。”卜月秋慢悠悠地说。 高天榜撸了一下小倔子的后脑勺,“狗也不是什么好狗,是条癞皮狗。” 章娅莲用卜月秋递来的毛巾擦擦脸,“行啦,都回去吧,文亮就在这睡了,有事我叫你们。” 赫文亮舒坦多了,最后一个罐头瓶子从身上取下时还有感觉,不多时便鼾睡起来。 章娅莲没再脱衣服,她趄歪在赫文亮的身旁,一会儿摸摸额头,一会儿借着月光看看脸。烧退了,熟睡的神态,均匀的鼻息声,章娅莲的心蹋实下来。 天大亮,赫文亮还在甜甜的睡。 早饭后,卜月秋轻声说:“娅莲,你陪文亮,其它的事我来办。 章娅莲点点头。 闲着没事,章娅莲从箱子里拿出没织完的毛裤。原是一件毛衣,拆洗后准备织条毛裤。两手不停地动,眼睛不在毛裤上,时不时地看着赫文亮的脸。这孩子可真能睡,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睡到啥时候。 十点多了,赫文亮“哼哼”两声向章娅莲这边翻了个身。章娅莲放下竹针,将“孩子”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拣起竹针又织了起来。 身子轻松了许多,脑子轻醒了许多,“三姐,几点了。” “嘘——再躺一会儿。”章娅莲继续手里的活。 炕上、地上铺满了阳光,赫文亮知道时间不早了,但不舍得起来,他惬意地躺在三姐的怀里。有序排列的毛线,随着手臂的抖动,在面颊上拂来拂去。轻微的气息带来阵阵兰香飘进鼻孔。微睁眼睛偷窥三姐:红色毛衣在太阳照射下闪着细小的光,姽婳脸膛在细小光亮映耀下绽放出迷人的色彩。三姐在呼吸,隆起的乳房一起一伏上下眼皮拉开了距离,一股热流迅速涌遍全身。心速加快,喘息急促,青春的冲动不能自控。 “三姐——” 随着深情的呼唤,两手抱紧章娅莲,一张脸埋在了心窝里。 章娅莲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她出奇地平静,“文亮,你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姐姐,你永远是我的弟弟。”已感到了赫文亮异常的心跳,预知了赫文亮青春的冲动。 平静的话语好似一盆冰释的水,泼浇在火一样的心上。腰间的手渐渐松开,胸膛的脸渐渐离开,慢慢坐起,慢慢挪动身体,慢慢穿鞋。在地中间,赫文亮茫然地望着陌生的三姐 章娅莲不敢抬头,眼中噙着泪水,她在忍受内心的巨痛,她在压抑随时可能爆发的强烈情感。 赫文亮缓慢地将自己的行李卷夹在腋下,拉开门,颓靡地离去。 柔肠寸断,心如刀割。文亮,回来!文亮,我爱你!章娅莲多想唤回赫文亮,热烈拥抱他,疯狂亲吻他。 无力的脚,有力地踩踏的少女的心上。章娅莲扔掉手中的竹针,趴在胡乱卷起的被褥上出声地哭了,拍打着被卷痛苦地哭了。 又一次错过了幸福之门,在人生中章娅莲留下了永久的遗憾,以至于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刻,她悲凉,凄楚地发出了埋藏在心底的哀鸣:文亮我爱你,我全身心地深爱着你,我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31 、蠢事,就是拒绝了你的爱。 ☆、第三章 下乡第三年 一九七八年正月初五,赫雅琴收拾东西,准备回省城。 “盒子,你的生日也过了,姐姐明天就走了,在家要听四哥、四嫂的话,在青年点要听娅莲姐的话,有什么事就给我写信。”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就别操心啦。” 刘畅掀起门帘,“琴子,你就放心吧,小盒子有我呢。”“琴子”是刘畅对赫雅琴的称呼。 “文亮!赫文亮在家吗!” “是娅莲,快去迎迎。”赫雅琴对赫文亮说。 出了门,不冷不热地,“三姐来啦。” “文亮,我刚从街里回来,高考体检名单上有你。”兴奋,欣喜,脸上放光,“你考上大学啦!” “名单有我?能吗?” 章娅莲进了屋,摘下头巾,甩了甩头发,“这还能有假,我亲眼看见的。李金香跟我说我还不信,到二高一看果然有你。” “盒——”有外人不要叫我的小名,赫文亮曾多次告诫过。刘畅忙改口,“文亮太好了,你考上大学啦!”刘畅跃跃欲跳。 章娅莲的到来,驱走了屋里的闷气。 赫文亮沉思之后说:“我的政治没得多少分,其它几课也是稀里糊涂答的,分数一定很低,这样的低分大学我不去。” “上大学不是你的理想吗?现在考上了怎能不去了。”章娅莲焦急起来。 赫雅琴也焦急地说:“是呀文亮,你到底咋想的?” “上大学是我的夙愿,可这次的分数不是我的真实成绩。我好好复习复习今年再考,以我的实际水平,能考上什么大学我就念什么大学。” “文亮咱去,你上了大学嫂子也能沾沾光。” 谁再说什么,赫文亮也不作声了。 唯有赫文弘什么也没说,他心里清楚,别看我老弟文文静静的不爱说话,可一旦决定的事情是难以改变的。 正月十二,佟春华的家里,葛祥富、陈奎胜等十多个人分三帮在耍钱。好几只手都夹着烟,手上没烟的也是刚掐灭的。平日里大都吸着“更生”牌“老旱”,过年了,烟的档次也上来了,大都抽着上下一般粗的烟卷。烟头冒着缕缕青烟,嘴里、鼻孔里冒着灰白色的烟,浓浓的烟雾在窗□□入的几束光柱里游动。屋地四周的烟头横七竖八,地中间的烟头摞成了摞。 葛祥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新点燃的一支烟卷立刻出现了一大截烟灰。这一大口烟全从鼻孔里出来,象两个小烟囱。“叭嗒”一下嘴,象是在品尝美味佳肴,这口烟在他的嘴里显得那样的香。 佟春华屋里屋外忙活着,大玲、二玲在院子里玩耍着。 赫文亮、丁龙、陶晓丽等五人昨天返回青年点。青年点两顿饭,下午三点多钟,吃完饭的赫文亮背个背包,踏着积雪向葛家堡子走去。 “大玲,二玲!”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个孩子扑向赫文亮。 赫文亮蹲下,象以往那样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亲着稚嫩的小脸蛋。大玲胖乎乎的小手扑打着赫文亮的脸。过后又该向佟春华告状了:赫叔叔拿胡子扎我啦。 “想我没?” “想啦。”燕子似的小嘴同时张开。 “想了就亲亲叔叔。” 脸被两个小嘴嘬的痒痒的。 拿出两根香蕉,“给,一人一个。” 大玲接过香蕉就是一口,小嘴马上张开,“啊——不好吃,不好吃。”小手在脸前直搧。 被孩子的小样逗乐了,“大玲,这东西叫香蕉,吃的时候要剥皮。”剥完了皮还给大玲,“给,这回看看好不好吃。” 咬了一口,“好吃,真好吃。” “二玲,叔叔也给你剥。” 将香蕉藏在身后,“先不吃。” 掐着小脸蛋,“好——先不吃。等吃的时候别忘了剥皮。” 佟春华拿一个大笊篱在铁祸里捞饺子,嘴里“噗噗”地吹着蒸气。有脚步声,“是文亮吗?”满屋的蒸气只能见到膝盖以下。 “是我,大姐。” “真是文亮啊,快进屋。” “大姐忙什么呐?” “煮饺子,进屋吧,屋里一帮死鬼。”高声喊:“祥和!我小老铁来啦。” “你个死老娘们,小老铁来了还敢通知老老铁,胆子不小啊。”陈兔子开着玩笑。 葛祥和也“哧哧”地笑,“文亮来啦,快进来。” 烟气扑面,辣味扑鼻,冷不丁进屋真让人难以忍受。 赫文亮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个大南瓜脑袋,“大哥,你怎么也在这。” “怎么,你的堡垒户就不许我来了吗?”高天榜又小声说:“回点后别跟别人说,特别是三姐。” “我知道哇,你放心玩吧。” 三个圈子的人个个精力集中,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盯着别人落在桌上的牌,懊恼、喜悦在脸上不断变换。 “文亮,你来玩两把?”葛祥和说。 “我不会。” 陈奎胜说:“这玩艺好学,一学就会。” 佟春华破马张飞地进了屋,“学什么学!跟你们这帮熊玩艺能学什么好。走,帮我干活去。”拉着赫文亮来到厨房,“别碰那东西,没什么好处,看你姐夫,见到玩什么都不顾了。” “我姐夫玩的咋样?” “他呀,小学生背包——除了输(书)就是本,没赢的时候。” 院子里有人跑来。 “大哥!大哥!” 是葛带娣,她在喊葛祥富。 佟春华迎出屋,“怎么了,让鬼撵啦?” 上气不接下气地,“葛队长在你这吗?” “在屋里玩呐,怎么啦?” “不好了,要出人命啦。”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葛祥富出来了,“怎么回事?” “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葛祥林家玩大的,一输就是一、二百,有时甚至三、四百。由于玩的大,很少有人卖呆。这几个人每年的春节前后都在一起玩,一个叫葛呈忠的,就是那个不知道自己的老婆与葛老蔫跑破鞋,而幸灾乐祸地顺着垄沟往玉米地里望的葛呈忠。葛呈忠四十二、三岁,在堡子里还算是个长辈,他每年都赢钱,过一个年总能赢个七百、八百的,在一起玩的人都猜疑他有鬼,可就是看不破,抓不着。 七三年的三十晚上,葛祥林家煮饺子,不知什么原因,新买的大铁锅漏了,漏出的水把灶坑的火浇灭了,饺子没煮好,再煮的时候饺子全破了,没一个完整的。葛祥林觉得不吉利,觉得不是好兆头,过完年便找人算命。算命先生是本大队的,他忙了一大气,说了一大些,末了又说:今年过生日的时候弄一桌,请请客去去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32 晦气。人家叫他当年的生日请客,葛祥林可倒好,每年正月十二的生日都请客,吃完了饭就开始耍钱。 葛祥林的媳妇叶春兰,做个家常饭还可以,可要做出象样一点的饭菜就不行了。往年都是葛祥富的媳妇冯淑芬来帮忙,今年冯淑芬娘家有事回娘家去了,没办法,便把葛带娣叫了来。 活干的差不多了,叶春兰把葛带娣推进了屋,“剩下的我来干,你歇会儿进屋卖卖呆。” 看不懂没意思,正想离开的葛带娣却看见了葛呈忠从支起的腿上滑下一个木牌,木牌在膝盖下方被截住。葛呈忠有个习惯,每次玩的时候都坐在墙角,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支在前面。 “葛叔,你连牌都拿不住还总能赢钱。” 葛带娣随意的一句话,使葛祥林脑子里有个闪念:他在耍鬼。一把攥住葛呈忠两只手。 “怎么了。”一个人问。 另一个人也蒙在鼓里,“祥林,你这是干什么?” 葛祥林也只是预感,“你俩看看他几个牌。” 一数还真多出一张牌。这下可了不得喽,几个人瞪圆眼睛,多年输钱的积怨一下子爆发出来。他们怒吼着,抓起葛呈忠的胳膊、腿就往外拖。吼什么?不知道,反正挺瘆人的。 “我的妈吔,这是怎么啦。”葛带娣惊呆了,她隐约觉得自己惹了祸。 葛呈忠在裤子的膝盖处缝了个不大不小正好能装下一个木牌的补丁,玩的时候补丁里常有一张木牌,比别人多一张牌,赢的几率就高。坐墙角支起腿就是为了取送牌方便,亦不被人发现。可这次不走点,从补丁里取牌时不慎滑落,也刚好被葛带娣看见。 “把腿铡了!” “对!把腿铡了!” “铡刀呢?把铡刀拿出来。” 赶马车的家里还真有铡刀。 “是哪条腿藏的牌?” “是左腿!” “把左腿铡了!” 院子里狂呼乱叫起来。 “嗵”的一声,大铡刀扔在地上。 葛呈忠瘫软在铡刀旁,瘦削的脸成了死灰色,眼睛、鼻子、嘴同时下流着混浊的液体,冷空气将混浊的液体变成了混浊的固体。鼻下三根较长的胡须结有小冰坠,小冰坠在嘴前颤抖着,“各位大侄子行行好,千万别侧我的腿,没了腿我怎么活啊。”可怜巴巴的泪眼瞅瞅这个,又望望那个,不停地磕头,不停地求饶。 怒火烧昏的三个汉子怎能听得到,怎能看的见,“哗啦”一声铡刀抬起。 叶春兰、葛带娣奋力拦阻。叶春兰疯了似地将铡刀合上并卧在上面,“要铡就铡我吧!” 葛呈忠没了动作,没了声音,嘴前的小冰坠不停地抖动。 葛带娣匆匆跑出了院门 葛祥富远远看见了院子里的人,“住手!都给我住手!” 晚了,葛祥富赶到时,虽说葛呈忠的两条腿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可地上却留下了一根带血的手指。 要铡腿,腿没铡,要铡胳膊,胳膊没铡,要铡手,手没铡。在叶春兰奋力维护下,在葛呈忠苦苦哀求下,并应允每人返还三百元的前提下,将左手的食指铡掉了。 手指落地,喧嚣停止,小院静默,唯有寒风行走的声音 坐在地上的葛呈忠握着自己的手腕瑟缩一团,向上翻了一下哀戚的眼睛,“祥富,不怪他们,怪我。” “放我出去!”叶春兰在喊,她被关进了仓房里。 葛祥富回头看了一眼,气愤地抓过葛祥林的衣领就是两个大嘴巴子,“你们这帮畜生,都是亲戚里道的,怎么下得去手!” 刚刚还怒火万丈的三个人都低下了头。 事后,佟春华给耍钱的人做了总结:扑克越摸越厚,人情越摸越薄。 三月初,青年们都返回了青年点。地还冻着不能挖树坑,女青年们有的在宿舍里织毛衣、毛裤什么的,有的在小溪边洗着什么。男青年们东屋窜西屋,西屋窜东屋没个正事,有时还疯闹滚打在一起。 黄克豪、牟志强来到赫文亮的宿舍。 “文亮,来。”黄克豪将手里的蓝布小袋子颠倒一个个,“哗——”的一下,炒熟的黄、绿大豆粒满炕乱跑。 蔺天生抓了几粒放在嘴里,“真香。” 你一把,我一把地吃了起来。 丁龙在走廊里看见黄克豪手里拿个小布袋进了赫文亮的宿舍,便急忙从女宿舍那头跑了回来。 “好东西,好东西。”丁龙一进屋,直奔诱人的豆粒。 “把门闩上。”蔺天生说。 小倔子两手抓满豆粒,仰着脖子往嘴里灌,腾出一支手把门关上又把门闩上。“大牙,哪偷的。” “吃你地得了,问什么问。” “你个老伙计一点不开窍,这么好的东西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今晚咱们和大老黑再去搞点。” 算了吧,人全回来了,一旦让三姐知道就麻烦了。”转而又说:“这犯法的事咱不干,要去你自己去。”箱子里还有一大兜的豆子,黄克豪不能说。 “呦嗬,你他妈什么时候学好了,还犯法的事不干,我看你是不犯法的事才不干哩。” 只有“咯嘣,咯嘣”嚼豆粒的声音了。 丁龙瞟了一眼越来越少的豆粒,拍拍手,“不吃喽。”坐在炕沿边脱鞋。 见吃没个够的主,今天这是怎么了?黄克豪心里纳闷。 上了炕,光着脚丫子在大豆粒上乱踩起来,“我叫你们吃,我叫你们吃,嘿嘿,给你们添点香料。” 气的黄大牙对着丁龙的腚蛋就是一巴掌。 瞅着黄大牙的脸,原地一蹦,“你们吃呀。”又一蹦,“你们倒是吃呀。” 有的豆粒碎了,谁也不伸手了,几双无奈的眼睛瞧着在豆粒上的脚丫子,左脚缺失一个小脚指的脚丫子。这是小时候追着马车奔跑,被钉有马掌的蹄子踩掉的。虽然少了一个小脚趾,可走路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干什么也不耽误。 “都不吃啦,这可别怪我。”丁龙撅起屁股划拉豆粒,“嘿嘿,这可别怪我。” 赫文亮和司大民又住进了一个房间。 “放假这些日子挺好的吧?”司大民问。 “挺好,只是窝囊了好长时间,你呢?” “我倒没什么,考不上大学是意料中的事。听说你大病了一场?” “是,多亏三姐,不然还不知怎样呢。” “和三姐咋样了?” “什么咋样了?” “和我还装糊涂?” “噢,你是说”赫文亮摇摇头,“唉!不行,三姐没看上我。”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我表白过。” “表白过?怎么表白的,是不是三姐没理解。” “别问了,反正是不行。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33 三姐说了,我永远都是她的弟弟。” “怎么会是这样,真是太可惜了,据我观察不应该是这样啊。” “别说我了,你怎么样了?” “你说我和柳翠霞?” “是” “我们处的倒是没问题,放假期间我去了她家,她也去了我家,双方老人也挺满意。唉——” “怎么了,还差什么?” 紧蹙双眉,“高考时我落下一个病。” “什么病?” “睡不着觉,有时就是睡着了,也是稀里糊涂是睡非睡,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到,做梦时心里还知道这是在做梦。白天脑袋昏沉沉的,想睡也睡不着,这么长时间了,一宿好觉也没睡上。唉,这睡不着觉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我说你怎么瘦了呢。没去医院看看吗?” “去了,大夫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有人说我得了神经官能症。” “大民,听说睡不着觉白天不能躺着,要经常爬山煅炼,累了,晚上就能睡好了。要不你试试?我陪你。” “好,试试。” 赫文亮下地穿鞋,“走,咱们现在就去爬山。” 别说,经过一段时间的爬山,司大民的病渐渐好了。 两个年青人一面爬山,一面唠磕。 “大民,你睡不着觉的事和柳翠霞说了吗?” “没呐。我想好了,过一段时间还是这样的话,我就和她分手,别到时候拖累了人家。” “你可别这么想,这点病算什么,过一段时间一定会好的。” “那样最好了。” 从山上回来,赫文亮拿起洗脸盆,在山上摔了一跤裤子埋汰了。今年回点,凡需要洗的衣裤,他一刻不停留,可这次刚出屋就撞见了章娅莲。 “三姐,你有事?” “三姐”叫的还是那样甜,可章娅莲听起来总觉得远不如以前了。 “给我。” “我自己能洗。”赫文亮紧攥盆沿。 “给我!” “不了。” “怎么?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三姐。”慢慢撒开手。 脸松驰下来,“走吧,和我一起洗。” “不了,我还有事。” 赫文亮还拒绝过和三姐一同去月明明珠。 把小溪里的裤子捞出来,放在石板上打着肥皂。文亮对我投入了真感情,这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这孩子这么犟,这么拗,现在又很难和他沟通,咋办是好?怎样才能打开他的心结,缓解眼下尴尬的局面呢? 心里烦闷,章娅莲用力搓着石板上的裤子。你难过我就不难过?你伤心我就不伤心?你痛苦我就不痛苦?你个死文亮!抓起裤子往石板上摔。你个死文亮,又抓起裤子用力往石板上摔。我不是姐姐吗?他不是弟弟吗?我怎么连姐姐的样子都没了? 只一件裤子,章娅莲洗起来没完。 “三姐,你这是干嘛?”陶晓丽在身后站一会了。 “晓丽呀,吓我一跳。你也洗衣服?” “嗯。”蹲在章娅莲身边“给赫文亮洗衣服啊?” “是。” 溪水不停地流淌,冒出的气体升到一尺多高就散去了。 为了洗衣服方便,青年们把这个地段扒掏的较宽、较深,急流而来的山水在这里变的平缓。青年们还弄了四块大石板相对放置在小溪两边。 拧着早已洗干净的裤子,“晓丽,我有点冷不帮你洗了。”手离开水真的很冷。 “不用,就两件一会就完了,你快回去吧。” 欸,如果他俩在一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我不是早有这个打算吗,怎么糊涂了呢?死文亮,都是让你气的。 站起来的章娅莲又蹲了下来,“晓丽,和你说点事。” “啥事?” “今后文亮的衣服你来洗咋样?” “好。嗯,三姐你说什么?” “晓丽,你觉得文亮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咋啦?” “那就好。这样,以后文亮的衣服就由你来洗吧。” 明白话里的意思了,但不明白章娅莲心里的意思。“三姐,我和赫文亮可没什么,你可别多心呀。再说,我们在起的时候可都是你安排的哦。” 平日里,章娅莲经常叫赫文亮和陶晓丽一同外出买油、盐、酱、醋、锅、碗、瓢、盆什么的;让陶晓丽帮赫文亮打扫卫生,让赫文亮帮陶晓丽做饭,喂猪;青年点放假把俩人安排在一个组护点。章娅莲眼里,只有陶晓丽才能配得上她这个弟弟。在给赫雅琴的信里,“至于文亮的终身大事我早考虑过,但还不成熟,如果有了结果我再告知姐姐。”这话指的就是陶晓丽。 “晓丽,你把三姐看成什么人了。” “那三姐是”陶晓丽的心“嘭嘭”地跳。 “还不明白吗?我是诚心诚意希望你俩好。”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 还是不敢相信,“我常看见你们去你们我还以为”不知是激动还是水冷,陶晓丽声音有些发抖,有些语无论次。 “我们只是姐姐和弟弟的关系,放心吧,我们没别的。” “能吗?” “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三姐,你要还不信的话,我可把文亮介绍给别人啦。” “不不不,不是的,我” “我什么?难道你看不上文亮?” “不不不,我是怕人家看不上我。” 以往的相处中,陶晓丽对赫文亮早有好感,也有一定的感情,但从没动过别的心思。听了章娅莲开诚布公的话,她把溜到胸前的大辫子甩向背后,“不管看没看上,赫文亮的衣服我来洗。” 压在心头的忧懑没了,“这就对了吗,以后真要成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大媒人哟。” “不和你说了。”在章娅莲的帮忙下衣服洗完了,陶晓丽端起脸盆要走。 把裤子放进陶晓丽脸盆里,“干了后给文亮送去。” 把裤子放回章娅莲的盆里,“你洗的你送,以后我送。” 陶晓丽小步跑向拱形大门。 凉完了衣服,陶晓丽躺在被卷上哼着歌。 “怎么了,拣钱啦?”同屋的方莉莉说。 “不告诉你,比拣钱还高兴的事。” “快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就不说,急死你。哈哈哈。”幸福的笑,带动了整个身体。 “我叫你笑,我叫你不告诉我。” 方莉莉脱鞋上炕,两手伸向陶晓丽的胳肢窝。陶晓丽笑个不停,在炕上滚来滚去。 “真不够意思,我什么事都跟你说,你有事却瞒着我。”方莉莉撅起了嘴。 搂着方莉莉倒在被卷上,“别生气啦,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聚拢的薄嘴唇向两侧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34 散开,“什么事,快说。” “我说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不能啊,快说吧急死我了。” 把声音压的不能再低了,“我和你说,三姐把赫文亮介绍给我了。” “什么?” “小点声。” “真膈应人,你来骗我。” “谁骗你啦,真的。” “真的?那三姐和赫文亮” “三姐说了,他们永远是姐弟关系不会有别的。” “欸,别说,我看三姐管赫文亮的样子,也确实象姐姐管弟弟。”方莉莉好象又想起了什么,“晓丽,你说三姐是不是早有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 “对,三姐早就有这个意思,她早就打算让你和赫文亮好了,要不怎么老是安排你俩在一起干这干那的。”用肩头碰了一下陶晓丽,“你就没感觉出来?” “现在想想也是,可他们那么好,我怎敢往别的地方想呢。说实在的,我还嫉妒过他俩唻。” “这回行啦,这回不用嫉妒了。你呀,你是有福不用忙,我呢,我是无福跑断肠。” “什么有福没福的,这八字还没一撇,还不知文亮是咋想的呢。” “这八字还没一撇就文亮、文亮地叫上啦。”方莉莉又笑嘻嘻地,“欸,你一旦不行的话马上通知我,别看我长的不如你,可一旦王八瞅绿豆对眼了呢。哈哈哈。” “你自己有,干嘛惦记人家的。” “你是说大牙?” “对呀,大牙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看起来还行,可他对谁都那样,再说刘月如、小香子都缠着他呢。依我看他谁也没看上,我这也是一厢情愿,白搭。” “那是你看,要是我看的话,大牙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你要有信心,也许一厢情愿就变成两厢情愿了呢。” “算了,别骗我了。” 章娅莲在宿舍里凉衣服。 好长时间没见章娅莲替赫文亮洗衣服了,也没见赫文亮来,卜月秋问:“娅莲,你和文亮这段时间是怎么啦?” “没怎么啊。” “不对吧,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真没什么,我们挺好的。” “娅莲,你们挺般配的好好处着,可别为了一点小事就闹别扭。文亮比你小,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多让着他点。” “卜大姐,你想哪去了,我和文亮就是姐姐和弟弟没别的。” “哎——我真是搞不懂你们。” 卜月秋出了屋。 章娅莲倒在炕上望着天棚,眼里有泪水。我在干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章娅莲怅惘,没了在小溪时的如释重负之感。 “当当当”有人敲门。 坐起来,整理一下头发,“进来。” “就你自己在屋啊。” 进来的是佟春华。虽然常来青年点,但这屋还是第一次来。 “是佟大姐啊,你请坐。”章娅莲还是很客气。 “脸色这么不好,不舒服吗?” “没有。你有事?” “葛队长让我来的。今天中午县里来人,葛队长让你和卜师傅还有赫文亮到我家陪客人”。“还有赫文亮”是佟春华自己加的。 “县里来人?什么事?” “还是我那点破事,他们来采访采访,说是要写报道。” 是小金铍的事让文亮去也对,毕竟他和佟春华铲地时发现的。“好,我们一定去。”在酒桌上能和文亮变得融洽些也是好事。 “这是文亮的裤子吧?”佟春华一进屋就发现了,并已瞅了好几眼。 “是,他的衣服都是我洗的。”故意这样说。 “你对他真好,怪不得文亮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提起你。” “是吗?还算他有良心。” 他是我弟弟,我是他姐姐,和别人这样说,可对你我就不这样说。 “我走了,你们早点去。” “好,我们随后就到。” 佟春华向男宿舍走去。臭美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章娅莲的神情让佟春华心里很别扭。 坐在炕上向外望,好长时间才看见佟春华离开青年点。章娅莲向男宿舍走去。 “三姐来啦,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啦?你的佟大姐来过了?” “来过。” “去她家的事说过了?” “嗯。” 踢了一下炕沿下的脚,“那就走吧。” 瞬间改变了主意,“三姐我不去了,我想看看书。” “怎么,看书就绝食啦?” 司大民搥了一下赫文亮,“三姐叫你去,你就去呗。” “有些不舒服,我不去了。” 又来拗劲了,咋整呢?要搁以前我非对了,要是以前他也不会这样。章娅莲只好出了屋。 佟春华家,一个手捧挺高级照相机的人,在屋里、院子里拍照。佟春华、葛祥和都照了相,“金锄板”也上了镜。还有一个岁数较大的,背着手悠闲地溜达着,他应该是个头。院子里除了县里的客人,还有葛队长和月明大队的一位领导。 章娅莲、卜月秋进院后,葛祥富挨个介绍着。 “文亮怎么没来?”佟春华问章娅莲。 “他身体不舒服,不来了。” “说的好好的,怎么不来了。” 佟春华明显不高兴。就是你不让来的,象个老妈子似的什么事都管,你等着,一会儿非灌死你不可。 章娅莲心里也不畅快,好你个赫文亮,见到你佟大姐什么毛病没有,见到你三姐又要学习,又是身体不舒服,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两个长方形的桌子拼在一起,中间放了个铁锅,里面有酸菜、猪肉、血肠、粉条、冻豆腐。四周摆一圈菜。 通过介绍章娅莲知道,大队来的那位领导姓樊,是副大队长。 樊副大队长举起杯,显示出东道主地位,“县里的两位领导能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我们十分荣幸。我代表月明大队的全体社员,对二位领导的到来表示热烈地欢迎。来,干一杯。” 昨天樊副大队长就吩咐过:县里来的领导你们小队一定要招待好,钱由大队出,把佟春华事迹宣传好了,也是我们大队的光荣嘛。并在当日买了猪肉、猪蹄和血肠。 岁数大的,“别这么客气,我们是来学习的。我看咱们为月明大队能出佟春华这样的先进人物” “佟大娘们!佟大娘们在家吗?”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喊。 拴在房后的狗“汪汪”地叫。 屋里的人伸长脖子,佟春华“嘘——”示意大家别作声。 “你们都在呀。”进屋的人不看人脸,眼睛盯在满桌丰盛的菜肴上。 樊副大队长、佟春华、葛祥富认识但没吱声,剩下不认识的就更不能放声了。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35 来人不在意,也不难堪,“我们猜,我吃了没?” 佟春华学着来人的声音,“我猜,你一定吃过了。” 还盯着菜,把溜出嘴角的一段涎水吸回了嘴里,喉咙一动又咽到了肚子里,“整整猜错了。” 这话说的多好,多有水平,你猜吃了吧,他就“整整猜错了”,你猜没吃吧,那就正好,赶上饭口了谁还能说什么。 “哈哈哈,我猜错了,我猜错了,上来吃吧,我给你拿筷子去。” 来人叫丁少华,人送雅号“丁香”。听起来挺好的,可剖析起来就不雅了。“丁香”就是“叮香”,哪有香味他就往哪叮。 丁少华三十七岁,大眼睛,小双眼皮,长的不懒,特别是他那长脖子上的喉咙长的好,长的适称。长相虽挺俊,可就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丁少华很少去生产队干活,整天东游西逛,谁家有什么婚丧嫁娶大事小情的他准知道,也准到场,到场后还满张罗,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主事的呢。佟春华也就是为人家主持婚礼时才知道这个“丁香”的。丁少华也只是听有人喊“佟大娘们”,还不知人家叫佟春华呢。 丁少华最忙的时候是年底杀猪的时候,每天大清早他就挨家转悠,谁家有杀猪迹象时,他便不请自到。在生产队里藏奸耍滑,可这样的事他从不惜力还会干。时间长了,谁家杀猪找人帮忙时,都暗里算他一个。一天赶上两家杀猪时,是丁少华最忙的时候,他干完这家又忙那家,冬天里忙出了汗也不说累。到了吃饭时候是他最拿派的时候,谁家也不能让他白忙呀。这时的丁香,脸上显出了比吃了猪肉还香、还美的神采。 多年来,附近的住家全吃遍了,眼下正向四周扩展。这不,听说葛家堡子有饭局,便涉足十来里路赶来了。路遥,消息得到的晚,不然早来帮忙了,省得“你们猜,我吃了没?” “丁香,你猜这是什么肉?”佟春华指着小铝钵里的一块肉说。 把肉放进嘴里咀嚼着,“这是山上的野兔子。” 这只山兔子是孙芳平送来的。单炖山兔子有土腥味,佟春华杀了一只大公鸡一起炖了。 “你整整猜错了,这是一只家养的鸡。” 佟春华一字一顿的话,把丁香“整整猜错了。”的,没来得及、没反应过来、没好意思的笑,从肚子里勾了出来,县里来的那个年轻人,嘴里的食物险些喷出来。 丁少华故意夹起一块鸡肉,“那我尝尝兔肉是啥滋味。” “吃吧,吃吧,上了桌就别客气。”佟春华又用筷子点着一个盘子,“这个不用猜,这是猪蹄爪。” 夹起猪蹄爪晃了晃“整整猜错了,这叫猪手。” “什么猪手,真恶心人。”佟春华还没听说谁管猪爪叫“猪手”呐。 丁少华的到来,给大家增添了不少的乐趣,佟春华也忘记要灌死章娅莲了。 客人送走后,佟春华总觉得少点什么,“祥和,文亮没来,晚上叫他来呀。”这么多好吃的,文亮没吃着心里老是别别扭扭的。 “行,收拾完你就去吧。” 佟春华来到青年点,这回没声张,遇到人时,说话的声明也小了许多。在窗外把赫文亮叫出来。 “佟大姐,怎么不进屋?”赫文亮走到佟春华跟前说。 “中午咋没去?”黑眼球在赫文亮身上身下扫着,“文亮,到底咋回事?是不是那个老妈子不让去。” “不是,是我身体不舒服。” “什么不舒服,一定是老妈子不让去的。” “真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去。” “行啦,中午不去就不去吧,晚上一定要去。” “佟大姐,我就不去了。” “怎么?怕老妈子不让?” 怕?我才不怕呢,“佟大姐,我去。” “这就对了,不就是喝点酒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能□□你。瞧瞧,脸还红了。”小声说:“文亮,我先走你后走,我刚才没进屋就是怕恁个人知道。” “不!我们一起走。” “好!有男子汉气魄,走!” 临近房头时,佟春华扬着脸,也不知章娅莲在没在屋。 赫文亮低着头,毕竟三姐中午让去,自己耍性子没去。偷了一眼屋里,还好三姐没在屋。 厕所的“十字”孔里,有一双忧虑的眼睛。 佟春华推开院门,“大玲二玲,赫叔叔来啦。”去青年点时,就告诉丈夫把两个孩子从爷爷奶奶家接回来。 两个孩子扑噜扑噜地从屋里跑出来,二玲摇着赫文亮的手“抱我”。大玲搂住大腿不放。 “好,抱你。” 赫文亮一手抱着二玲,一手领着大玲进了屋。 “文亮来啦。”躺在炕上的葛祥和,听到院子有声音坐了起来。 “姐夫喝多啦?”见葛祥和的脸有点白。 “没有,我留着量呢。” “把话说全喽,留酒量干么?说话比扛大活还费劲。”走在后面的春华说。 “这还用说吗?谁象你,说话象放鞭炮似的。” “哈哈哈,咱俩一个扛大活,一个放鞭炮你说哪个好。” 大玲嚷着“放鞭炮,我要放鞭炮” “来喝酒,你俩都大点口。”佟春华先喝了一大口。 席间,佟春华讲起丁香,讲着“你们猜我吃了没”,“整整猜错了”。赫文亮没笑,这话细细品才招人笑。 “文亮,心情不好?”佟春华问。 “没有。” “什么没有,上次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人多也没问你。”停顿一下,“文亮,咱们是拜了天地的,有什么事可不能瞒着大姐啊。” 葛祥和也说:“文亮,你大姐说的对,有什么困难你就说。” “姐夫,大姐真没事。” 佟春华瞅了一眼赫文亮,“没事更好,来喝酒。大玲,给赫叔叔倒酒。” 胖乎乎的小手捧着酒瓶子,瓶口在酒杯上东歪西斜的。 “大玲,叔叔自己来。” 赫文亮接过酒瓶子先给葛祥和、佟春华斟满,“姐夫,大姐我敬你们。” 佟春华嘴里嚼着鸡肉,眼球在转,她搜肠刮肚地寻找可笑的话题。“祥和,你说去年我要是不把衣服、裤子给葛老蔫送去能怎样?” 葛祥和知道说的啥事,“你不送,别人也会送。” “要是谁也不送呢?” “那就等晚上再出来呗。” “那天真有意思” 两口子说的事赫文亮也听说过,就是葛老蔫在玉米地跑破鞋的事,但没有佟春华今天讲的这样详细。 佟春华喝了一口酒,“文亮,你说乐不乐人。” 葛祥和说:“有意思的是葛呈忠,他还不知苞米地里是自己的媳妇” “对对,他还在那看热闹,还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36 一个劲地往里望。” “后来” 佟春华又抢着说:“后来知道了,可把他气坏了,吵着闹着要离婚。” 赫文亮听进去了“他们离了吗?” 佟春华说:“离什么离,后来手指被铡掉了就再没提离婚的事了。” 赫文亮又问:“那葛老蔫呢,他没离吗?” 葛祥和说:“他们两是一辈子吵,一辈子闹,一辈子也离不了。” 佟春华说:“他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夹了一块肉塞进葛祥和嘴里“谁象我们,我们是一辈子恩,一辈子爱,一辈子恩恩爱爱。” “又胡咧咧,也不怕文亮笑话。” “妈妈我也要。”二玲仰头张嘴,象个待哺的小燕子。 “好,给你一块。”佟春华夹起一块肉在空中晃来晃去,肉下的小嘴转着圈。 大玲快速地将肉抓去塞进嘴里。 一个孩子在哭,一个孩子在乐。 赫文亮心里通顺些,他将二玲抱在怀里,“别哭,叔叔给你夹。” 喝酒时间过得快,三、四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孩子已经睡了。 酒喝的不算最多,但赫文亮第一次醉的这样厉害。最后一杯酒下肚后,便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了。 葛祥和晃了一下赫文亮,“文亮,文亮。”没反应,“这可咋办。” “看样子他是动不了了。”佟春华瞅瞅丈夫“要不你背回去?” “背回去倒行,可让人知道了对文亮不好。” “那你说咋办?” “我看别折腾了,就让文亮在这凑合一宿算了。” “凑合一宿?都在一铺炕上,你不怕晚上我跑到他的被窝里?” “你那熊样,文亮哪只眼睛能看上你。” “你就这么瞧不起自己老婆?” “哪能呢,我是说人家文亮不是那种人。” “这么说我是那种人呗。” “这怎么还说不明白了。行了,快收拾收拾睡觉吧。” 赫文亮活脱一个死猪,怎么摆弄怎么是,怎么摆弄也不醒,脱衣服脱裤子全然不知。 这一宿可苦了章娅莲,从厕所的“十字”孔里看见赫文亮跟着佟春华走了后,她的心就悬着。文亮心情不好,这一去定会酩酊大醉,如果醉倒在雪地里怎么办,这大冷的天还不冻坏咯。 月儿亮了,星儿出来了,月明青年点的山墙下,章娅莲翘首企足,眼巴巴地望着葛家堡子。白白的雪地里静俏俏的,一点黑影也没有。死文亮,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章娅莲回屋暖和暖和又出来,还是不见人影,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唉——又回屋,又出来 下半夜三点多了,章娅莲和衣躺下。刚合眼,不好!是不是倒在雪地里我没有发现?章娅莲一骨碌爬了起来疾步走出去,在青年点与八队之间的玉米地里走了一个来回,仔细看了不见赫文亮。还是不放心,章娅莲向佟春华家走去。屋里漆黑没有动静,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哪去了呢?心焦的章娅莲站在青年点的房头再没敢回屋。 赫文亮一觉醒来,发现了身边的二玲。怎么搞的,我怎么在这里,难道昨晚没回青年点?追忆昨晚的情形:和佟大姐碰了一下杯子,把剩下的酒喝了,后来又做了什么?又喝了吗?自己怎么躺在了这里赫文亮起身穿衣服,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文亮醒啦?”葛祥和抬头问。 “姐夫,真不好意思,我昨晚喝的太多了。” 佟春华也醒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大姐家睡一宿有什么。”坐起来找衣服,“等会儿,我给你热点饭,吃完再走。” 赫文亮已把鞋穿好,“大姐别起来,时间还早你们再睡会儿吧。” 是啊,吃饭还早着呢。 赫文亮出了屋,佟春华又躺下了。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赫文亮有些发慌。三姐能不能象以往那样等我?这么冷的天,要是赫文亮加快了脚步。不能,走时三姐没在屋,她不知道我出来。幸好与佟大姐一起走,如果不是同一时间离开,说不准还真叫三姐看见了。赫文亮又放慢了脚步。 随着黑影的一点一点接近,冲到嗓子眼的怒气又渐渐回到了肚子里。 “文亮,怎么才回来?” “喝多了。” 在临近青年点时,已发现了房头的黑影,赫文亮惴惴不安,做好了挨呲的准备。 “真叫人操心。” “三姐,昨晚一宿没睡?”哝哝的声音挟着愧意。 哪还有半点的责怪、抱怨,章娅莲拢了下赫文亮的头发,“以后少喝点,不要在别人家过夜,喝完了早点回来。” 没有责怪,赫文亮反倒不适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啊,他们的友谊往往就是在责怪中呈现,责怪中有姐姐的爱,责怪中有人间真情。 赫文亮躺在炕上没再睡,一天一夜的事情总在脑子里回绕。“怎么?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是啊,不做夫妻就不做姐弟了?这么好的三姐也不要了?“以后少喝点酒,不要在别人家过夜,喝完了早点回来。”为什么没有半点的责怪?我和三姐之间是不是有了距离 丁龙和一个叫滕飞的青年好几天不见了。 章娅莲、卜月秋两天起大早去鸟头山公社,下午很晚才回来。 丁龙第二次去六队偷大豆,黄克豪没有去,他会同滕飞去的。这次没偷着(大豆换了存放地点),丁龙很扫兴,他把责任推给同伴,说同伴是扫把星。 看到了马棚里的马,丁龙心想:没偷着大豆,骑马回去也算没白来一趟。 解开缰绳把一匹马牵出了大门,两人骑上马,美滋滋地往回走。 没出村口,一大群人围了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两人拉下马,并用绳子捆绑起来。原来,俩人刚一进村就被盯上了。 第二天,龙丁、滕飞被社员们送到了鸟头山派出所,说是抓住了两个偷马贼,并要求严惩。 什么偷马贼,只是玩心太重,回到青年点就会把马放了,要马何用? 应群众的呼声,鸟头山派出所准备拘留“偷马贼”。 丁龙一点没在乎,滕飞却吓得够呛。这要是拘留了,能不能存档,如果存档了,自己的历史不就有污点了吗。 在章娅莲、卜月秋的努力下,二人没被拘留,第四天回到了青年点。 微风吹草绿,细雨润枝新。 路边、田间、山脚不尽的野草破土而出。山上的树木有了叶芽,渐渐地长出嫩叶。大地有了绿色,有了生机。 “深夜的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 令人心神往,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37 多么迷人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响。 我愿对你讲, 不知怎么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朦朦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池塘边的石凳上坐着一对青年男女。 女青年心里甜美,“你弹的真好,唱的也好。”真想依偎在男青年怀里,但没有。 “好吗?” “嗯,好。怪不得三姐说,听你弹琴唱歌是最美的享受。” “我说么,非让我拿琴来。” “今后你还拿,只要我们在一起你就给我弹琴唱歌。” “真要那样的话,你还不烦死我了。” “不烦,永远都不烦。唉,学习累吗?” “学进去的时候不觉得累,时间过的也快。” “我都替你感到枯燥无味。” “遇到难解的题确实挺闹心的,可一旦解出来了心里就敞亮多了。” “要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 “为了我们的将来,吃点苦算什么。想想我们的未来,心里就甜蜜就幸福。” “我们的将来,我们的幸福。”女青年喃喃地说,心里有朵花在开放。 章娅莲为赫文亮、陶晓丽搭起了鹊桥,赫文亮从郁噎中走了出来。他不能诠释三姐拒绝自己的心思,但领悟到了三姐纯真的爱。 在陶晓丽面前,赫文亮心情轻松没有拘谨,竟然能说出“想想我们的未来,心里就甜蜜就幸福。” 赫文亮碰了一下陶晓丽,“嗳,想什么?” 陶晓丽温情脉脉地沉浸在“我们的将来”,“我们的未来”遐想之中。 “啊,没想什么。以后学习别太晚了,别老是学到下半夜,身体会吃不消的。”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秘密透露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嘛”一时间不知道怎样说,“你猜呢?” “你偷看我。” 陶晓丽莞尔一笑。 幽邃的山谷中,有盏灯闪着微弱的光,漆黑的夜要把它吞噬掉,但它还是坚持闪烁着。深山黑幕中,这小小的光亮让人感到温馨和慰藉。 窗前站着一位姑娘。 陶晓丽起夜,走到大门口时发现男宿舍有盏灯还亮着,细一瞧,黑暗处还站着一个人,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三姐,是你啊。” “嘘——”章娅莲已知道走过来的是陶晓丽。 陶晓丽也向窗里望去。 赫文亮身穿一件,领口是拉链的浅蓝色秋衣,绿色晴纶衬衣的领子从秋衣领口翻出,显得得体、入时。浓黑的头发波浪似地倒向一侧,清秀的五官透出诱人的魅力。 我们俩能在一起该多好,一缕春意从心头掠过。瞎想什么?人家早和三姐好上了。 “我们走吧。”章娅莲说。 “我还没去厕所呐。” 陶晓丽小跑着去了厕所。 这是去年高考前的一个夜晚。 打那以后,陶晓丽起夜时,只要男宿舍有灯亮,她都要去瞅瞅,特别是和章娅莲洗衣服之后,半夜起来都成了她的习惯。 “去年我和三姐看过你。”自己看时没有说。 “你和三姐?” “嗯。” 陶晓丽羞涩地扭动一下身子,没想到,座下的石凳的一只腿陷进泥土里,石凳突然倾斜。身体下坠,一只的在空中扬起。 赫文亮敏捷地站了起来,抓住空中的手,“没事吧。” 紧握赫文亮的手,眼里放出炽热的光,“文亮。” “我们到那边坐会儿。”赫文亮说的是对面的石凳。 两手晃了晃还是松开了,“好吧。” “我先坐。”赫文亮坐在石凳上颠了颠,“这回没事了。” 陶晓丽没有坐,而是弯腰看着水面,“文亮,你看这是什么?” 在陶晓丽身边弯下腰,“没什么啊。” “没看见吗?再好好看看。” 向水的深处看去,“没有哇。”以为水里有鱼。 “你可真笨,再好好看看,往这看。” “噢,你是说我们” 蓝天,白云,山,弯柳,绿草还有两个年青人的脸。谁也不说话了,他们要把这美丽的图画刻在脑子里。 陶晓丽坐在石凳上,“文亮,你过来。” 掏出一个白线勾织的衣领在赫文亮脖子比量着,“正合适。” 这是缝在衣领上,埋汰了可拆下来洗。黄克豪衣服上有一个,是方莉莉勾的,陶晓丽就是跟方莉莉学的。 “你父亲的病咋样了?”赫文亮问。 “还是胃疼的老毛病,等我回家时就好多了。我刚到家就催我回来,还说:‘老丫头好好干,早点抽回城,等你有了好工作,找个好人家,我这辈子就没什么挂心事了(看不上老儿子,老儿子总惹祸,这次有病就是让老儿子气的)。”陶晓丽仰面笑了起来,“你说我爸有没有意思。” “有父母真好。” 陶晓丽闪着大眼睛,不知怎样安慰面前这个人。 “文亮,这次回家听说铁路要恢复接班了,咱点的牟志强、蔺天生、罗安萍的父亲今年都退休,要是让接班的话,他们都能在铁路上班了。” “是吗。”要是自己的父亲活着的话,今年也刚好六十周岁。 我真笨,明知文亮的父母没了,怎么还提这事呐。 “文亮,前两天三姐让我写入团申请书了。” “也叫我写了,刚到点不长时间就叫我写了。” “你在学校不就是了吗。” “三姐让我写入党申请书。” “是吗,那你写了吗?” “写了,不要和别人说,让人知道怪不好意思的。” “放心吧,咱俩的事我和谁都不说,我们的事谁也不会知道。”深情地 ,“青年点真好,有你在身边真好。” 真想把心爱的人抱在怀里,但赫文亮没有。 “赫叔叔!” “赫叔叔!” 两个小孩向这边跑来。 陶晓丽直起腰,“慢点,别摔着!” “大玲、二玲你们怎么来啦?”赫文亮抱起了二玲。 大玲举起一个布袋,“给。” “这是什么?”放下二玲,接过布袋。 “鸡蛋。”大玲说。 “鸡蛋?熟的吗?” “嗯。” 拿出一个,“这个给你。” 大玲在石块上磕破蛋皮。 又拿出一个,“这个给你。” 二玲晃着头,“妈妈不让。” “吃吧,叔叔让吃的,妈妈不能说。” 陶晓丽亲了二玲一口,“这孩子真乖。” 大玲的小手在琴弦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38 上弄出声响,“赫叔叔这是什么?” “这叫六弦琴,也叫吉它。” “吉它,吉它。” “和妹妹回家好不好?” “不好,我要上山。” “上山?”对陶晓丽说:“这孩子要上山,咋办?” “那就去呗。” 石下的阴窝处有个小嫩芽,胖乎乎的白中透绿。它低着头,弯着腰,象似在酝酿一个哈欠,一个懒腰。 大玲要摘下嫩芽。 赫文亮截住小手,“别动,一动它就死掉了。” 陶晓丽说:“你啊,象个姑娘,就喜欢花花草草。” 从硼海拣回的银杏树叶做书签,每本书里都有。养了一盆君子兰,这是点里唯一的一盆花,连女宿舍也没有。 地下有多少这样的小家伙等待着春风把它们唤醒,亟盼着春雨把它们拉出地面。春天大地催人奋进,赫文亮站起来,我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 章娅莲对赫文亮与陶晓丽的亲密往来非旦不生气,反而还创造机会让两人在一起,这让许多人难以理解。有人开始议论了:“三姐心高,她是没看上赫文亮。”,“三姐压根就没把赫文亮当情人,只是把他当弟弟。”,“赫文亮是嫌三姐岁数大,这才和陶晓丽好上的。”众说纷纭,可谁又知道正真的原因呢? 清晨,月明青年点的门前人来人往里出外进,象是一群忙碌的蚂蚁。 在章娅莲的倡议下,青年们要上山野游啦,青年们非常兴奋。男生们没什么变化,女生们穿的花花绿绿的着实打扮了一番,但谁也没穿裙子和带跟的鞋。陶晓丽上身是黑白相间的竖条衣衫,下身是蓝裤子,脚穿拉带布鞋,在人群中挺耀眼,有点鹤立鸡群之感。 “老天爷!” “有!”高天榜屁颠屁颠地跑到大门前,“三姐啥事?” “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全齐了,你看。” 十多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东西,全是吃的喝的,还有碗、筷。有两个人抬着一个塑料壶,壶里装的是白酒。 “把吃的、喝的带足了就行。” 高天榜看了一眼章娅莲手里的镰刀,“你带它干什么?” “文亮怕长虫,给他带的。” “长虫?没关系,来一个我捉一个,来两个我捉一双。” “文亮!”章娅莲把不远处的赫文亮叫过来,“给,遇到长虫就用镰刀打它。” 接过镰刀,赫文亮手抖了一下,好象马上就能见到蛇。 刘月如指着乐百灵脚边的五角钱,“谁的钱?” 章娅莲说:“就百灵在那,是她的吧。” 用梅花指挠着头,“我也没掏兜呀。” 正赶上丁龙路过,拣起钱,“我的,嗨嗨,是我的。” 乐百灵一摸裤兜,五角钱真没了。想和丁龙要,又没好意思。 狭窄崎岖的山路上,行进着一队青年男女,弯曲的队伍象蛇一样在山脊上蠕动。 姑娘们时常采摘路边的野花,喜爱地在鼻子上嗅着芳香。小伙子们相互推搡、嬉闹。丁龙象只野猴子窜来跳去,一会儿排头,一会儿排尾,一会儿又跑到较远的地方躲藏起来,队伍临近时,瞅准胆小的女生突然“嗷”的一声从草丛中窜出,然后又象兔子一样蹦跳着跑开。他也不嫌累。 “长虫!” 越怕什么,越能见到什么。前面走过的三个人都没发现蛇,赫文亮却看见了。 高天榜转回身,“在哪?在哪?” 赫文亮用镰刀指向路边的草丛,“在那。” 受到惊吓的蛇正背离小路。 “站住!”高天榜大喝一声。 真奇怪,蛇真的停住,抬起小脑袋。 高天榜上前一步,掐住蛇的颈部提了起来。 附近的女后们急忙散开。 把蛇嘴放在衣襟上,蛇咬住后用力一拽,蛇的两颗毒牙下来了。知道丁龙也怕蛇,高天榜拎着蛇追他。 “三姐救救我!”丁龙躲到章娅莲身后。 高天榜追着丁龙在章娅莲身前身后转圈儿。 章娅莲侧楞身子左躲右闪,“别隔应我,快扔掉!” “好嘞,这就叫你见阎王。”抓住蛇尾在空中转了两圈后猛摔在地,蛇在地上扭曲着,又拣起来抛向林中,“去死吧。” 终于爬到了老鹰山的顶峰,青年们欢呼雀跃,好象取得了了不起的胜利。 峰顶有三棵又高又粗的大树,章娅莲依在一棵树上,“这个山头有点陡,大家注意点别摔倒了。我们在这休息一下后,就到那个山上去。” 章娅莲指的那个山头是座死火山,没有老鹰山高,山坡、山脚有许多灰褐色、带有蜂窝眼的岩浆石。 “还走哇,我都走不动了。”陶晓丽苦着脸说。 丁龙说:“那好办,叫文亮背你啊。” 陶晓丽笑眯眯瞅着赫文亮,“他呀,不让我背就不错了。” “要不就象大牙和小肥猪那样抱着也行。” 黄克豪抬起无神的大眼睛,“还覥脸说,不叫你起大贱能吗。” 想起菜地里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刘月如举起手里的野花,对准身边的小脑袋一顿乱抽,“我叫你得瑟,我叫你得瑟,你不说我还忘了呢。”花瓣乱飞,只剩茎干还纂在手里。 丁龙屁滚尿流地跑开,“你个小肥猪,有你这么献花的吗。” 刘月如要追,被章娅莲拦住,“别在山上闹。” 刘月如将手里的“鲜花”掷了过去,“给!我给你献花。” 火山顶非旦不是尖的,还略微凹陷一些,算是一个圆形的平地。来到这里时,离吃饭的时间还早。 章娅莲说:“把东西都放在这里,大家坐下歇会儿。” 带来的东西放在了一棵大柞树下,青年们随着山巅的形状坐了一圈。 “咱们做个游戏怎么样?”章娅莲掏出一条小手绢,别出心裁地,“看见没,我这里有个手绢,一会儿我在圈外跑,这条手绢说不准放在谁身后,我跑了一圈这个人没发现的话,就必须表演一个节目,你们说好不好!” “不好!” “不好!” “这不是小孩玩的‘丢手绢’吗,我们都多大了还玩这东西。” “可不是吗,这是小孩玩的有什么意思。”女生,小声。 丁龙嚷的最凶,“我们不玩这个!这个不好,来别的!” 出乎意料,章娅莲没想到这么多人反对,就连惟命是从的老天爷也张着大嘴,“不好!不好!”。一向维护自己的卜月秋捂着嘴“哧哧”地笑,还一个劲地摇头。 一般人就顺从众愿玩别的了,可章娅莲不是一般人,“别吵了!别吵了!咱们就玩‘丢手绢’”,走出圈外,“来,唱!” 没人开口。 章娅莲指着女生们,“你们唱!”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39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稀稀沥沥的声音没有气力,没有朝气。 章娅莲弯下腰拍着赫文亮,“唱!”,弯下腰拍着老天爷,“来,唱!”,又弯下腰,又弯下腰一圈下来嘴都张开了。黄克豪也张开嘴,可听不到他的歌声。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声齐了,有力量了,大山里响起嘹亮的儿歌。歌声在森林上空回旋,在幽谷里回荡,深山中洋溢着青春气息。青年们无拘无束地唱了起来,特别是高天榜,搧动着大厚嘴唇可着嗓门唱。 “抓住你了!”章娅莲双手放在老天爷的肩上,“别唱了,抓住你了。” 高天榜被章娅莲推进圈里。 “光顾唱歌把这事忘了。”挠着头,“我也不会啊。” 平日里咋咋唬唬的老天爷,这会儿还腼腆起来了呢。 “不会你就来个老母猪拱地。”小倔子兴灾乐祸。 “象个球似的,我把你扔下山摔死你。”高天榜又在挠头,“来个什么呢?我来一套擒拿拳吧。” 老天爷两手握拳端在腰间,一个甩头便象模象样地舞起了拳脚,末了还来个亮相。 “好!”有人叫好,随着叫好,大家鼓起掌来。 高天榜在圈外跑动,到了丁龙的身后把手绢铺在了他的背上。丁龙警惕地回头看看,便两手托着下颏,心安地瞅着对面。 “哈哈!小兔崽子哪里跑,你给我进去吧。” “我看没有哇。”丁龙被抓住了还不知怎么回事。 “他把手绢放在你后背上了。”陶晓丽揭穿了老天爷的把戏。 “好你个黑鬼跟我玩阴的。来一个就来一个。” 沉了沉气,两臂往后一甩,就地翻了好几个跟头。 丁龙跑动起来,经过谁的身后,谁都回头看看地,再摸摸自己的后背,生怕重蹈小倔子的覆辙。这帮鬼东西都学精了,咋办呢?跑了两圈,丁龙突然把赫文亮推进了圈里,“嘿嘿,文亮对不住了。” 什么时候放在了我的身后?赫文亮纳闷,别人也纳闷。其实,手绢始终在丁龙手心里攥着呐。 “我出个迷语大家猜。” “好!快说。” “快说。” “上不在上,下不在下,天没有它大,人有它大。这是个字迷,打一个最简单的字。这个要是有人猜出来了,我就再出一个。” “一个字,是什么字呢?” “还是最简单的,最简单的字是什么字?” 还有人重复着迷面。 四、五分钟过去了,没人猜出来。 章娅莲憋不住了,“文亮你说吧,我们猜不出来了。” “你们说什么字最简单。” 面面相觑,无人吱声。 赫文亮伸出食指,“迷底就是‘一’字,‘一’不就是最简单的字吗。” “一倒是最简单,可怎么会是一呢?” “是啊,怎么会是一呢?” 赫文亮解释说:“‘上’字,一在下边,所以‘上不在上’,‘下’字一在上边,所以‘下不在下’,天没有一是大字,而人有一是大字,所以‘天没有它大,人有它大’。我这么说能听明白吗?” “明白了!” “文亮,再来一个。” 赫文亮已跑出了圈外,他在章娅莲身后比划一下,便把手绢藏在手心里继续跑。对面的人瞅着章娅莲笑,罗安萍也在对面笑。 “抓住你了罗安萍。” “你不是把手绢放在三姐身后了吗?” “不骗你,怎么才能抓到你。” “那——我给大家唱一首《上甘岭》的主题歌‘我的祖国’” 罗安萍迎风摆了一下头。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稍公的号子, 看惯船上的白帆。” 声情并茂,顾盼生姿。没想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罗安萍,唱起歌来却是那样的自然、动听。圆润婉转的歌声感染了大家,到了合唱的时候都跟着唱了起来。很少有知道歌词的,大都哼着曲调,歌声中凸显出罗安萍的嗓音。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姑娘好象花儿一样, 小伙儿心胸多宽广。 为了开辟新天地, 唤醒了沉睡的高山, 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后面的歌词罗安萍也记不准了,趁着大伙合唱的时候跑开了。 黄克豪被罗安萍抓到了。 “大牙,来套棍。” 丁龙的提议得到大家的响应。 夜间,青年点的广场上常看见黄克豪舞弄着木棍,天色的原因谁也看不清楚。有一次,丁龙拿出手电筒往外照,黄克豪立即收起木棍回了屋。 “行。”黄克豪看了看抬东西的木棍子,“这些都不行。” “这好办”丁龙拿起赫文亮的镰刀,“我给你弄一根。” “丢手绢,丢手绢”是刘月如、方莉莉在唱,章娅莲、罗安萍跟着唱,女生们在唱,男生们也在唱。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没人跑动,青年们也在唱,拍着手唱,摇晃着身子唱,唱的那样起劲。 “这个怎么样?”丁龙将一根木棍扔给黄克豪。 用脚尖挑起木棍,单手接住向前一伸,不粗不细还非常直,“挺好。” 没有开式,没有亮相,黄克豪直接将棍轮了起来。一会儿横扫,一会儿竖劈,一会儿握住木棍中间,在头上,在身前身后转动,木棍过后有风、有声。 没有收式,黄克豪停了下来,给人的感觉还没结束,也许真没结束。 “丢手绢,丢手绢 ,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歌声没有稚气,却充满了朝气。脸上没有童年的天真烂漫,却充满了纯真。 一群飞去的小鸟又踅了回来,在空中盘旋后落在了树上。它们在树冠里窜上窜下,它们歪着小脑袋叽叽喳喳,它们新奇地瞧着下面的这群人。哪来的?他们在干什么?唱的歌怎么比我们还好听? 章娅莲走进圈子里,“好啦好啦,游戏到此结束。” “再玩会呗。”丁龙还没玩够。 “是啊,挺有意思的再玩一会吧。”看来都没玩够。 “好!再玩一会就再玩一会,这回咱们玩老鹰捉小鸡。”这是怎么了,章娅莲和小孩的游戏摽上了劲。 没人反对了,虽然也有人觉得没意思。 高天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40 榜是“老鹰”,章娅莲是“老母鸡”。章娅莲身后,男生、女生无顾忌地混抱在一起。“老鹰”忽左忽右捉“小鸡”,“老母鸡”左抵右挡地护着“小鸡”。大姑娘、小伙子们玩的象小孩子那样认真,比小孩子还开心。 十二点多了,火山口上坐成四堆人。 丁龙提着酒壶,“来来来,我给你们倒酒。” 章娅莲站在四堆人中间是,“会喝的都要喝一点,但不能喝多了,不会喝的不要勉强。小倔子听到没,不会喝的不要强倒。” “是!会喝的多倒一点,不会喝的少倒一点,不想喝的我就强倒一点,明白了点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一边去!大家听好了,谁要是喝醉了就扔在山上喂狼。” “三姐没事,我要是喝醉了你不用管我,我和狼一起过夜。”高天榜嘴里嚼着玉米面饼子,黄色的渣粒从黑嘴里四射。 “谁敢跟你睡,狼要见了你早吓回娘肚子里去了。”小倔子倒着酒,也没忘了嘲弄老天爷。 在给赫文亮倒酒,身边的陶晓丽搥了一下赫文亮,示意他不要多喝。见赫文亮没反应,干脆把碗抢过去藏在自己的身后。 “哎哟嗬,这还没怎么地就管上啦。”丁龙脸冲天,“趁早拿出来,别人行,他是决对不行地。” 没办法,陶晓丽只好把已装有一大口酒的碗拿了出来,“倔子少倒点。” “好,我给你少倒点。”一兜壶底,唿啦一下酒溢出了碗外。 气的陶晓丽回手就是一拳。个子矮,险些击中要害处。 捂着裤裆,“你这位女同志,怎么哪都摸。” “来,我摸你!”又是一拳,这回低了许多,打在小腿上。 “人多广众面前,你怎么还敢耍流氓。”驴粪蛋继续从嘴里往外溜,“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的话,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随便让你摸。唉呀!不行,朋友妻不能欺,咱绝不能干那不仁不义的事。晓丽啊,你真有那个意思的话就等我,等到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陶晓丽要起身,被赫文亮拽下。 “大家看见了吧,我就这么躲她还要追。文亮你放心,我和晓丽绝不会出什么事,咱不是那种人,也干不出那种事。”踮着脚颤着身子,“可也不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准哪天我把握不住,真就做出点什么事来。大家给我作证啊,真有那么一天可不怪我丁龙噢。” 陶晓丽是哭笑不得。 “别胡嘞嘞啦”,老天爷举起碗,“给我倒满。” “倒什么满,愿喝回去喝。”章娅莲又阻止丁龙,“行啦,给他倒这些行啦。” 这不是在关心我吗?老天爷心里那个美啊,“妥,这些正好。” 在章娅莲的监管下谁也没喝多,倒是陶晓丽脸颊绯红,她替赫文亮喝了一大口酒。 “注意啦,大家注意啦!”吃完饭,章娅莲指着手腕上,比老天爷新的多的上海牌手表,这是月明青年点的第二块手表,就连卜月秋也没有哩。“现在是两点,给大家三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五点前必须回到这里集合。”瞅了一眼赫文亮,“都听清楚了吗?五点!谁也不能迟到。” 几对要好的,唯有赫文亮和陶晓丽一起离开,两人向另一座山峰攀去。 山脊小路狭窄,不能并排行走,赫文亮、陶晓丽漫步在荫翳的林木中。浓郁的枝叶没有遮住太阳,罅隙间透进缕缕光柱,黄色的落叶上斑斑驳驳。 陶晓丽深深吸着清新的空气,来到这里的人可能都会这样吧。“文亮,我们在这里盖个房子该多好,就是搭个棚子也行啊。”眼里出现了奇妙景象,“那可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是,不吃不喝真成神仙了。” 推了一把赫文亮,“你就不能顺着我。” 快到山顶了,有块四四方方的巨石,这石真大,有赫文亮胸高,上面能宽松地安排一锅麻将局。一棵弯曲的老松树立在巨石旁,松枝纷披着向四周伸展,象个老翁撑着雨伞遮掩、蔽护巨石。如果石块不是在山上,不是这么大,谁会认为这一角是天工,而不是人工呐。 赫文亮爬上平整的石面上。 陶晓丽伸出手,“拽我。” 蓝蓝的天,翠绿的山,多姿的老松树下一对情意绵绵的恋人。 司大民使了个眼神,柳翠霞会意地准备离开。 小倔子手捂住腚,一弓身放了个闷屁。“小霞呀,你猜我手里是啥?”拳头放在了柳翠霞面前。 柳翠霞警惕地睁大眼睛,“是什么?” 一撒手,“就是这个,我给你一个手抓屁。”撒开的手掌几乎贴在了柳翠霞的嘴上。 正赶上吸气,一股臭气充塞鼻孔,嘴也尝到了屎的味道。刚吃下的食物在肚子里翻腾起来。 “哇——”嚼碎的饭菜带着粘液喷射出来,一滩污秽冒着“烟”。生水罗卜、小葱在肚子里逛了一圈后,气味更加突出。 “哇——哇——” 自己体内出来的气味,小倔子“手抓屁”的气味搅在一起,滞留在嘴里、脑子里不肯离去。 “哇——哇——” 红红的眼睛满是泪水。 在火山口还没离开的人捂住鼻子、嘴,背过身去。 司大民冒着令人窒息的空气,冒着让人戳穿秘密的风险,勇敢地冲了过去。拍着柳翠霞后背,“怎么了?” 使劲地吐了一口唾沫,“小倔子手里有屁,臭死我了。” 手里怎么会有屁?司大民顾不上弄清楚,没有水,他找来一些山野菜让柳翠霞嚼,就当漱口了。 见柳翠霞吐成这个样子,丁龙有些于心不忍,但他还是覥着脸说:“小霞呀,手抓屁的味道怎么样啊。” “小倔子!我打死你!”拣起一个石块掷向丁龙。绿色的嘴,红红的眼睛彰显出愤怒。 “小霞呀,别恨我,不叫我你们小两口哪有机会这么亲热啊。” “呸呸呸!”柳翠霞吐出残余的绿色碎末,忽的一下站起,从牙缝挤出,“小倔子——” 丁龙跑出好远。 几个女生围过来。 “怎么啦?”有人问。 “他拿屁熏我。” 有人不解,“拿屁熏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能,他就这样抓了一把屁,往我嘴里一放,臭极了。”柳翠霞示范着,哭笑在脸上并存。 能吗?在场的人还是怀疑。 回点后,不论男女都偷偷地做着“手抓屁”的试验。章娅莲也做了,别说,还真能抓住。死倔子,咋琢磨的。 柳翠霞诉苦说:“三姐,小倔子总欺负人你也不管,昨天还往我后背贴小老鳖呢。” 章娅莲安慰的口吻,“翠霞别生气,等有机会三姐一定给你出气。” 刘月如嘟囔说:“总说出气,这么长时间了也没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41 把小倔子怎样。” 可也是,这样的话说了多少遍,难怪受过小倔子“迫害”的女生们都嚷嚷了起来。 章娅莲搂着身边两个人,“这么办” 几个脑袋聚在一起。 “咱们再找晓丽准备好绳子我把他咱们一起” “好! “好!” “行,就这么办。” 章娅莲的谋划得到了赞同。 小倔子象受惊的大公鸡,拨楞个小脑壳,警惕地向女生堆里张望。这帮死老娘们想干什么? 今天的太阳西下的真快,陶晓丽恨不能拿根绳子将它拴住。 “走哇。” 陶晓丽听到了最令人讨厌的两个字。 赫文亮指指山顶,“我们还没完成任务呢。” 陶晓丽窜了起来,“好哇,我们一定要蹬上顶峰。” 青年们陆陆续续回到了火山口。章娅莲清点一下人数,就差赫文亮和陶晓丽了,虽然已过五点,但章娅莲并未着急,她知道,一定是两人在一起忘了时间。 高天榜看一下手表,“三姐,五点半了,是不是找找。” “不用,你们喊喊,他们不会走远一定能听到。” “赫——文——亮!”男生们在喊。 “陶——晓——丽!”女生们在喊。 在山顶上听的真切,陶晓丽两手放在嘴巴上“嗳——我们这就回去!” 着急,走在后面的陶晓丽一不留神摔了一跤。一棵树倒在小路边,裤脚□□树枝劐了个口子,还好没有伤到皮肉。 “文亮快回来,我摔跤了。” 赫文亮急忙往回跑,没多想,迎面将两手□□陶晓丽腋下,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 奇怪,怎么没有痒痒的。 赫文亮拍打着陶晓丽身上的灰土,“疼不疼?” “腿疼,我不能动了。” “真不能走了哇?”这么陡的山路怎么背呀,赫文亮还是蹲下身子,“上来。” “咯咯咯”的一串笑,陶晓丽跑到了前面。如果不在山上,我一定趴在他的背上,让他背出好远好远。 回到了集合地,刘月如学着章娅莲,“你这死孩子上哪去啦,真让人操心。”别人没咋样,自己却笑个不停。 我让你笑,赫文亮不动声色地来到刘月如身后,趁其不备拦腰抱起,刘月如被摔倒在地。 “你玩赖”,抓住赫文亮的衣襟,“这把不算,再来一跤。” 赫文亮想躲开,却被刘月如死死拽住。 “文亮,和她摔一跤,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她不成。”小倔子怂恿说。 刘月如抓住赫文亮的两个肩膀头,“来,这次我非摔倒你不可。” 男生们经常在青年点的广场上摔跤取乐,但男生和女生摔跤这还是头一回。 赫文亮想起了小倔子教的招,左手抓住刘月如的右手腕,从自己的肩头挪开,又向下一用力,趁刘月如身体趄歪的瞬间,伸出右脚向刘月如的腿绊去,右手向外拉,左手又从下往上抬,手脚齐用,刘月如被摔个仰面朝天。这一招,是小倔子在“实战”中自己总结出来的。 赫文亮伸出手,准备将刘月如拉起。 滚动眼珠:他哈腰时我就摔倒他。 计划刚要实施,身后的丁龙掐住两个大脸蛋,左右晃了两下撒腿就跑。 刘月如哭哭叽叽走到章娅莲面前,“三姐,你看小倔子。” 章娅莲指着小倔子,“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起密谋,刘月如暗暗攥紧拳头:死倔子,你等着。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咪嗦啦咪嗦啦嗦咪哆来,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回青年点的路上,青年们喜气洋洋,一路欢歌,一路笑语。 三个女生由于身体原因没去野游,乐百灵显出一身娇气的样子也没去。四个人在家,已准备好了饭菜。 听了山上的趣事,乐百灵后悔没去,但没外露。 “看好了!”丁龙指着饭桌上,盛有高粱米粥的六个碗,“我今天吃它半个班。” “倔子别逞能,小心撑着。”卜月秋细声说。 “撑死了也得吃,不吃就亏了。” 六大碗饭还真叫丁龙吃光了。 吃完饭,乐百灵把丁龙叫到一边,“倔子,你” “啥事?” “你——你们玩的还好吧?” “好哇,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问问。” “小倔子,小倔子!”章娅莲站在宿舍门口喊。 “看见没,我现在很忙,大点长叫我呢,没事的话我可走啦。” “没事,你走吧。” 五角钱的事终究没说出口。这五角钱,让乐百灵两宿没睡好觉。 见丁龙过来,章娅莲回了屋,“来啦,来啦,都准备好。” 一顿饭下肚,丁龙丢掉了山上的警惕性,象以往那样,听到章娅莲叫他,便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啥事,我的大点长。” 一脚迈进门槛,身体倾向屋内。不好!炕上炕下有七八张横眉立目的面孔,想撤回身,晚了,两只小胳膊已被死死捉住,四人一齐用力,丁龙被推倒在炕上,炕上的人一拥而上,象拎小鸡似地拖到炕里,地上的人也跳上了炕。 丁龙知道上了当,“欸欸,我说哥们,咱们有话好说。” 刘月如一手揪着耳朵,一手扇着小脑壳,“谁是你哥们,老实点,你给我老实点。” “快把绳子拿来。”有人说。 “各位大姐,各位大姐,有话好说,咱们有话好说。” 没人搭理他,只顾忙乎,只一会工夫,丁龙被捆个结实。 来软的是不行了,“你们这帮臭老娘们想找死啊,痛快给老子放了,不然” 发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自己的“哎哟,哎哟”的叫声所代替,全身各个部位接收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拳脚。姑娘们对着被捆作一团的小倔子是连踢带踹,连掐带拧,尽情地发泄着新仇旧怨。 “你们这帮臭” 没声了,丁龙的嘴被刘月如塞进了脏抹布。 “咩——咩——” 屋外,丁龙学着羊叫,带着浑身的青紫跑向男宿舍。 “哈哈哈” 屋里,姑娘们开怀大笑。 柳翠霞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真解气。” 第三章下乡第三年 一九七八年正月初五,赫雅琴收拾东西,准备回省城。 “盒子,你的生日也过了,姐姐明天就走了,在家要听四哥、四嫂的话,在青年点要听娅莲姐的话,有什么事就给我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42 写信。”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就别操心啦。” 刘畅掀起门帘,“琴子,你就放心吧,小盒子有我呢。”“琴子”是刘畅对赫雅琴的称呼。 “文亮!赫文亮在家吗!” “是娅莲,快去迎迎。”赫雅琴对赫文亮说。 出了门,不冷不热地,“三姐来啦。” “文亮,我刚从街里回来,高考体检名单上有你。”兴奋,欣喜,脸上放光,“你考上大学啦!” “名单有我?能吗?” 章娅莲进了屋,摘下头巾,甩了甩头发,“这还能有假,我亲眼看见的。李金香跟我说我还不信,到二高一看果然有你。” “盒——”有外人不要叫我的小名,赫文亮曾多次告诫过。刘畅忙改口,“文亮太好了,你考上大学啦!”刘畅跃跃欲跳。 章娅莲的到来,驱走了屋里的闷气。 赫文亮沉思之后说:“我的政治没得多少分,其它几课也是稀里糊涂答的,分数一定很低,这样的低分大学我不去。” “上大学不是你的理想吗?现在考上了怎能不去了。”章娅莲焦急起来。 赫雅琴也焦急地说:“是呀文亮,你到底咋想的?” “上大学是我的夙愿,可这次的分数不是我的真实成绩。我好好复习复习今年再考,以我的实际水平,能考上什么大学我就念什么大学。” “文亮咱去,你上了大学嫂子也能沾沾光。” 谁再说什么,赫文亮也不作声了。 唯有赫文弘什么也没说,他心里清楚,别看我老弟文文静静的不爱说话,可一旦决定的事情是难以改变的。 正月十二,佟春华的家里,葛祥富、陈奎胜等十多个人分三帮在耍钱。好几只手都夹着烟,手上没烟的也是刚掐灭的。平日里大都吸着“更生”牌“老旱”,过年了,烟的档次也上来了,大都抽着上下一般粗的烟卷。烟头冒着缕缕青烟,嘴里、鼻孔里冒着灰白色的烟,浓浓的烟雾在窗□□进的几束光柱里游动。屋地四周的烟头横七竖八,地中间的烟头摞成了摞。 葛祥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新点燃的一支烟卷立刻出现了一大截烟灰。这一大口烟全从鼻孔里出来,象两个小烟囱。“叭嗒”一下嘴,象是在品尝美味佳肴,这口烟在他的嘴里显得那样的香。 佟春华屋里屋外忙活着,大玲、二玲在院子里玩耍着。 赫文亮、丁龙、陶晓丽等五人昨天返回青年点。青年点两顿饭,下午三点多钟,吃完饭的赫文亮背个背包,踏着积雪向葛家堡子走去。 “大玲,二玲!”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个孩子扑向赫文亮。 赫文亮蹲下,象以往那样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亲着稚嫩的小脸蛋。大玲胖乎乎的小手扑打着赫文亮的脸。过后又该向佟春华告状了:赫叔叔拿胡子扎我啦。 “想我没?” “想啦。”燕子似的小嘴同时张开。 “想了就亲亲叔叔。” 脸被两个小嘴嘬的痒痒的。 拿出两根香蕉,“给,一人一个。” 大玲接过香蕉就是一口,小嘴马上张开,“啊——不好吃,不好吃。”小手在脸前直搧。 被孩子的小样逗乐了,“大玲,这东西叫香蕉,吃的时候要剥皮。”剥完了皮还给大玲,“给,这回看看好不好吃。” 咬了一口,“好吃,真好吃。” “二玲,叔叔也给你剥。” 将香蕉藏在身后,“先不吃。” 掐着小脸蛋,“好——先不吃。等吃的时候别忘了剥皮。” 佟春华拿一个大笊篱在铁祸里捞饺子,嘴里“噗噗”地吹着蒸气。有脚步声,“是文亮吗?”满屋的蒸气只能见到膝盖以下。 “是我,大姐。” “真是文亮啊,快进屋。” “大姐忙什么呐?” “煮饺子,进屋吧,屋里一帮死鬼。”高声喊:“祥和!我小老铁来啦。” “你个死老娘们,小老铁来了还敢通知老老铁,胆子不小啊。”陈兔子开着玩笑。 葛祥和也“哧哧”地笑,“文亮来啦,快进来。” 烟气扑面,辣味扑鼻,冷不丁进屋真让人难以忍受。 赫文亮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个大南瓜脑袋,“大哥,你怎么也在这。” “怎么,你的堡垒户就不许我来了吗?”高天榜又小声说:“回点后别跟别人说,特别是三姐。” “我知道哇,你放心玩吧。” 三个圈子的人个个精力集中,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盯着别人落在桌上的牌,懊恼、喜悦在脸上不断变换。 “文亮,你来玩两把?”葛祥和说。 “我不会。” 陈奎胜说:“这玩艺好学,一学就会。” 佟春华破马张飞地进了屋,“学什么学!跟你们这帮熊玩艺能学什么好。走,帮我干活去。”拉着赫文亮来到厨房,“别碰那东西,没什么好处,看你姐夫,见到玩什么都不顾了。” “我姐夫玩的咋样?” “他呀,小学生背包——除了输(书)就是本,没赢的时候。” 院子里有人跑来。 “大哥!大哥!” 是葛带娣,她在喊葛祥富。 佟春华迎出屋,“怎么了,让鬼撵啦?” 上气不接下气地,“葛队长在你这吗?” “在屋里玩呐,怎么啦?” “不好了,要出人命啦。”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葛祥富出来了,“怎么回事?” “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葛祥林家玩大的,一输就是一、二百,有时甚至三、四百。由于玩的大,很少有人卖呆。这几个人每年的春节前后都在一起玩,一个叫葛呈忠的,就是那个不知道自己的老婆与葛老蔫跑破鞋,而幸灾乐祸地顺着垄沟往玉米地里望的葛呈忠。葛呈忠四十二、三岁,在堡子里还算是个长辈,他每年都赢钱,过一个年总能赢个七百、八百的,在一起玩的人都猜疑他有鬼,可就是看不破,抓不着。 七三年的三十晚上,葛祥林家煮饺子,不知什么原因,新买的大铁锅漏了,漏出的水把灶坑的火浇灭了,饺子没煮好,再煮的时候饺子全破了,没一个完整的。葛祥林觉得不吉利,觉得不是好兆头,过完年便找人算命。算命先生是本大队的,他忙了一大气,说了一大些,末了又说:今年过生日的时候弄一桌,请请客去去晦气。人家叫他当年的生日请客,葛祥林可倒好,每年正月十二的生日都请客,吃完了饭就开始耍钱。 葛祥林的媳妇叶春兰,做个家常饭还可以,可要做出象样一点的饭菜就不行了。往年都是葛祥富的媳妇冯淑芬来帮忙,今年冯淑芬娘家有事回娘家去了,没办法,便把葛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43 带娣叫了来。 活干的差不多了,叶春兰把葛带娣推进了屋,“剩下的我来干,你歇会儿进屋卖卖呆。” 看不懂没意思,正想离开的葛带娣却看见了葛呈忠从支起的腿上滑下一个木牌,木牌在膝盖下方被截住。葛呈忠有个习惯,每次玩的时候都坐在墙角,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支在前面。 “葛叔,你连牌都拿不住还总能赢钱。” 葛带娣随意的一句话,使葛祥林脑子里有个闪念:他在耍鬼。一把攥住葛呈忠两只手。 “怎么了。”一个人问。 另一个人也蒙在鼓里,“祥林,你这是干什么?” 葛祥林也只是预感,“你俩看看他几个牌。” 一数还真多出一张牌。这下可了不得喽,几个人瞪圆眼睛,多年输钱的积怨一下子爆发出来。他们怒吼着,抓起葛呈忠的胳膊、腿就往外拖。吼什么?不知道,反正挺瘆人的。 “我的妈吔,这是怎么啦。”葛带娣惊呆了,她隐约觉得自己惹了祸。 葛呈忠在裤子的膝盖处缝了个不大不小正好能装下一个木牌的补丁,玩的时候补丁里常有一张木牌,比别人多一张牌,赢的几率就高。坐墙角支起腿就是为了取送牌方便,亦不被人发现。可这次不走点,从补丁里取牌时不慎滑落,也刚好被葛带娣看见。 “把腿铡了!” “对!把腿铡了!” “铡刀呢?把铡刀拿出来。” 赶马车的家里还真有铡刀。 “是哪条腿藏的牌?” “是左腿!” “把左腿铡了!” 院子里狂呼乱叫起来。 “嗵”的一声,大铡刀扔在地上。 葛呈忠瘫软在铡刀旁,瘦削的脸成了死灰色,眼睛、鼻子、嘴同时下流着混浊的液体,冷空气将混浊的液体变成了混浊的固体。鼻下三根较长的胡须结有小冰坠,小冰坠在嘴前颤抖着,“各位大侄子行行好,千万别侧我的腿,没了腿我怎么活啊。”可怜巴巴的泪眼瞅瞅这个,又望望那个,不停地磕头,不停地求饶。 怒火烧昏的三个汉子怎能听得到,怎能看的见,“哗啦”一声铡刀抬起。 叶春兰、葛带娣奋力拦阻。叶春兰疯了似地将铡刀合上并卧在上面,“要铡就铡我吧!” 葛呈忠没了动作,没了声音,嘴前的小冰坠不停地抖动。 葛带娣匆匆跑出了院门 葛祥富远远看见了院子里的人,“住手!都给我住手!” 晚了,葛祥富赶到时,虽说葛呈忠的两条腿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可地上却留下了一根带血的手指。 要铡腿,腿没铡,要铡胳膊,胳膊没铡,要铡手,手没铡。在叶春兰奋力维护下,在葛呈忠苦苦哀求下,并应允每人返还三百元的前提下,将左手的食指铡掉了。 手指落地,喧嚣停止,小院静默,唯有寒风行走的声音 坐在地上的葛呈忠握着自己的手腕瑟缩一团,向上翻了一下哀戚的眼睛,“祥富,不怪他们,怪我。” “放我出去!”叶春兰在喊,她被关进了仓房里。 葛祥富回头看了一眼,气愤地抓过葛祥林的衣领就是两个大嘴巴子,“你们这帮畜生,都是亲戚里道的,怎么下得去手!” 刚刚还怒火万丈的三个人都低下了头。 事后,佟春华给耍钱的人做了总结:扑克越摸越厚,人情越摸越薄。 三月初,青年们都返回了青年点。地还冻着不能挖树坑,女青年们有的在宿舍里织毛衣、毛裤什么的,有的在小溪边洗着什么。男青年们东屋窜西屋,西屋窜东屋没个正事,有时还疯闹滚打在一起。 黄克豪、牟志强来到赫文亮的宿舍。 “文亮,来。”黄克豪将手里的蓝布小袋子颠倒一个个,“哗——”的一下,炒熟的黄、绿大豆粒满炕乱跑。 蔺天生抓了几粒放在嘴里,“真香。” 你一把,我一把地吃了起来。 丁龙在走廊里看见黄克豪手里拿个小布袋进了赫文亮的宿舍,便急忙从女宿舍那头跑了回来。 “好东西,好东西。”丁龙一进屋,直奔诱人的豆粒。 “把门闩上。”蔺天生说。 小倔子两手抓满豆粒,仰着脖子往嘴里灌,腾出一支手把门关上又把门闩上。“大牙,哪偷的。” “吃你地得了,问什么问。” “你个老伙计一点不开窍,这么好的东西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今晚咱们和大老黑再去搞点。” 算了吧,人全回来了,一旦让三姐知道就麻烦了。”转而又说:“这犯法的事咱不干,要去你自己去。”箱子里还有一大兜的豆子,黄克豪不能说。 “呦嗬,你他妈什么时候学好了,还犯法的事不干,我看你是不犯法的事才不干哩。” 只有“咯嘣,咯嘣”嚼豆粒的声音了。 丁龙瞟了一眼越来越少的豆粒,拍拍手,“不吃喽。”坐在炕沿边脱鞋。 见吃没个够的主,今天这是怎么了?黄克豪心里纳闷。 上了炕,光着脚丫子在大豆粒上乱踩起来,“我叫你们吃,我叫你们吃,嘿嘿,给你们添点香料。” 气的黄大牙对着丁龙的腚蛋就是一巴掌。 瞅着黄大牙的脸,原地一蹦,“你们吃呀。”又一蹦,“你们倒是吃呀。” 有的豆粒碎了,谁也不伸手了,几双无奈的眼睛瞧着在豆粒上的脚丫子,左脚缺失一个小脚指的脚丫子。这是小时候追着马车奔跑,被钉有马掌的蹄子踩掉的。虽然少了一个小脚趾,可走路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干什么也不耽误。 “都不吃啦,这可别怪我。”丁龙撅起屁股划拉豆粒,“嘿嘿,这可别怪我。” 赫文亮和司大民又住进了一个房间。 “放假这些日子挺好的吧?”司大民问。 “挺好,只是窝囊了好长时间,你呢?” “我倒没什么,考不上大学是意料中的事。听说你大病了一场?” “是,多亏了三姐,不然的话还不知怎样呢。” “和三姐咋样了?” “什么咋样了?” “和我还装糊涂?” “噢,你是说”赫文亮摇摇头,“唉!不行,三姐没看上我。”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我表白过。” “表白过?怎么表白的,是不是三姐没理解。” “别问了,反正是不行。三姐说了,我永远都是她的弟弟。” “怎么会是这样,真是太可惜了,据我观察不应该是这样啊。” “别说我了,你怎么样了?” “你说我和柳翠霞?” “是” “我们处的倒是没问题,放假期间我去了她家,她也去了我家,双方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44 老人也挺满意。唉——” “怎么了,还差什么?” 紧蹙双眉,“高考时我落下一个病。” “什么病?” “睡不着觉,有时就是睡着了,也是稀里糊涂是睡非睡,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到,做梦时心里还知道这是在做梦。白天脑袋昏沉沉的,想睡也睡不着,这么长时间了,一宿好觉也没睡上。唉,这睡不着觉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我说你怎么瘦了呢。没去医院看看吗?” “去了,大夫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有人说我得了神经官能症。” “大民,听说睡不着觉白天不能躺着,要经常爬山煅炼,累了,晚上就能睡好了。要不你试试?我陪你。” “好,试试。” 赫文亮下地穿鞋,“走,咱们现在就去爬山。” 别说,经过一段时间的爬山,司大民的病渐渐好了。 两个年青人一面爬山,一面唠磕。 “大民,你睡不着觉的事和柳翠霞说了吗?” “没呐。我想好了,过一段时间还是这样的话,我就和她分手,别到时候拖累了人家。” “你可别这么想,这点病算什么,过一段时间一定会好的。” “那样最好了。” 从山上回来,赫文亮拿起洗脸盆,在山上摔了一跤裤子埋汰了。今年回点,凡需要洗的衣裤,他一刻不停留,可这次刚出屋就撞见了章娅莲。 “三姐,你有事?” “三姐”叫的还是那样甜,可章娅莲听起来总觉得远不如以前了。 “给我。” “我自己能洗。”赫文亮紧攥盆沿。 “给我!” “不了。” “怎么?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三姐。”慢慢撒开手。 脸松驰下来,“走吧,和我一起洗。” “不了,我还有事。” 赫文亮还拒绝过和三姐一同去月明明珠。 把小溪里的裤子捞出来,放在石板上打着肥皂。文亮对我投入了真感情,这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这孩子这么犟,这么拗,现在又很难和他沟通,咋办是好?怎样才能打开他的心结,缓解眼下尴尬的局面呢? 心里烦闷,章娅莲用力搓着石板上的裤子。你难过我就不难过?你伤心我就不伤心?你痛苦我就不痛苦?你个死文亮!抓起裤子往石板上摔。你个死文亮,又抓起裤子用力往石板上摔。我不是姐姐吗?他不是弟弟吗?我怎么连姐姐的样子都没了? 只一件裤子,章娅莲洗起来没完。 “三姐,你这是干嘛?”陶晓丽在身后站一会了。 “晓丽呀,吓我一跳。你也洗衣服?” “嗯。”蹲在章娅莲身边“给赫文亮洗衣服啊?” “是。” 溪水不停地流淌,冒出的气体升到一尺多高就散去了。 为了洗衣服方便,青年们把这个地段扒掏的较宽、较深,急流而来的山水在这里变的平缓。青年们还弄了四块大石板相对放置在小溪两边。 拧着早已洗干净的裤子,“晓丽,我有点冷不帮你洗了。”手离开水真的很冷。 “不用,就两件一会就完了,你快回去吧。” 欸,如果他俩在一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我不是早有这个打算吗,怎么糊涂了呢?死文亮,都是让你气的。 站起来的章娅莲又蹲了下来,“晓丽,和你说点事。” “啥事?” “今后文亮的衣服你来洗咋样?” “好。嗯,三姐你说什么?” “晓丽,你觉得文亮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咋啦?” “那就好。这样,以后文亮的衣服就由你来洗吧。” 明白话里的意思了,但不明白章娅莲心里的意思。“三姐,我和赫文亮可没什么,你可别多心呀。再说,我们在起的时候可都是你安排的哦。” 平日里,章娅莲经常叫赫文亮和陶晓丽一同外出买油、盐、酱、醋、锅、碗、瓢、盆什么的;让陶晓丽帮赫文亮打扫卫生,让赫文亮帮陶晓丽做饭,喂猪;青年点放假把俩人安排在一个组护点。章娅莲眼里,只有陶晓丽才能配得上她这个弟弟。在给赫雅琴的信里,“至于文亮的终身大事我早考虑过,但还不成熟,如果有了结果我再告知姐姐。”这话指的就是陶晓丽。 “晓丽,你把三姐看成什么人了。” “那三姐是”陶晓丽的心“嘭嘭”地跳。 “还不明白吗?我是诚心诚意希望你俩好。”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 还是不敢相信,“我常看见你们去你们我还以为”不知是激动还是水冷,陶晓丽声音有些发抖,有些语无论次。 “我们只是姐姐和弟弟的关系,放心吧,我们没别的。” “能吗?” “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三姐,你要还不信的话,我可把文亮介绍给别人啦。” “不不不,不是的,我” “我什么?难道你看不上文亮?” “不不不,我是怕人家看不上我。” 以往的相处中,陶晓丽对赫文亮早有好感,也有一定的感情,但从没动过别的心思。听了章娅莲开诚布公的话,她把溜到胸前的大辫子甩向背后,“不管看没看上,赫文亮的衣服我来洗。” 压在心头的忧懑没了,“这就对了吗,以后真要成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大媒人哟。” “不和你说了。”在章娅莲的帮忙下衣服洗完了,陶晓丽端起脸盆要走。 把裤子放进陶晓丽脸盆里,“干了后给文亮送去。” 把裤子放回章娅莲的盆里,“你洗的你送,以后我送。” 陶晓丽小步跑向拱形大门。 凉完了衣服,陶晓丽躺在被卷上哼着歌。 “怎么了,拣钱啦?”同屋的方莉莉说。 “不告诉你,比拣钱还高兴的事。” “快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就不说,急死你。哈哈哈。”幸福的笑,带动了整个身体。 “我叫你笑,我叫你不告诉我。” 方莉莉脱鞋上炕,两手伸向陶晓丽的胳肢窝。陶晓丽笑个不停,在炕上滚来滚去。 “真不够意思,我什么事都跟你说,你有事却瞒着我。”方莉莉撅起了嘴。 搂着方莉莉倒在被卷上,“别生气啦,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聚拢的薄嘴唇向两侧散开,“什么事,快说。” “我说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不能啊,快说吧急死我了。” 把声音压的不能再低了,“我和你说,三姐把赫文亮介绍给我了。” “什么?” “小点声。” “真膈应人,你来骗我。”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45 “谁骗你啦,真的。” “真的?那三姐和赫文亮” “三姐说了,他们永远是姐弟关系不会有别的。” “欸,别说,我看三姐管赫文亮的样子,也确实象姐姐管弟弟。”方莉莉好象又想起了什么,“晓丽,你说三姐是不是早有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 “对,三姐早就有这个意思,她早就打算让你和赫文亮好了,要不怎么老是安排你俩在一起干这干那的。”用肩头碰了一下陶晓丽,“你就没感觉出来?” “现在想想也是,可他们那么好,我怎敢往别的地方想呢。说实在的,我还嫉妒过他俩唻。” “这回行啦,这回不用嫉妒了。你呀,你是有福不用忙,我呢,我是无福跑断肠。” “什么有福没福的,这八字还没一撇,还不知文亮是咋想的呢。” “这八字还没一撇就文亮、文亮地叫上啦。”方莉莉又笑嘻嘻地,“欸,你一旦不行的话马上通知我,别看我长的不如你,可一旦王八瞅绿豆对眼了呢。哈哈哈。” “你自己有,干嘛惦记人家的。” “你是说大牙?” “对呀,大牙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看起来还行,可他对谁都那样,再说刘月如、小香子都缠着他呢。依我看他谁也没看上,我这也是一厢情愿,白搭。” “那是你看,要是我看的话,大牙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你要有信心,也许一厢情愿就变成两厢情愿了呢。” “算了,别骗我了。” 章娅莲在宿舍里凉衣服。 好长时间没见章娅莲替赫文亮洗衣服了,也没见赫文亮来,卜月秋问:“娅莲,你和文亮这段时间是怎么啦?” “没怎么啊。” “不对吧,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真没什么,我们挺好的。” “娅莲,你们挺般配的好好处着,可别为了一点小事就闹别扭。文亮比你小,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多让着他点。” “卜大姐,你想哪去了,我和文亮就是姐姐和弟弟没别的。” “哎——我真是搞不懂你们。” 卜月秋出了屋。 章娅莲倒在炕上望着天棚,眼里有泪水。我在干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章娅莲怅惘,没了在小溪时的如释重负之感。 “当当当”有人敲门。 坐起来,整理一下头发,“进来。” “就你自己在屋啊。” 进来的是佟春华。虽然常来青年点,但这屋还是第一次来。 “是佟大姐啊,你请坐。”章娅莲还是很客气。 “脸色这么不好,不舒服吗?” “没有。你有事?” “葛队长让我来的。今天中午县里来人,葛队长让你和卜师傅还有赫文亮到我家陪客人”。“还有赫文亮”是佟春华自己加的。 “县里来人?什么事?” “还是我那点破事,他们来采访采访,说是要写报道。” 是小金铍的事让文亮去也对,毕竟他和佟春华铲地时发现的。“好,我们一定去。”在酒桌上能和文亮变得融洽些也是好事。 “这是文亮的裤子吧?”佟春华一进屋就发现了,并已瞅了好几眼。 “是,他的衣服都是我洗的。”故意这样说。 “你对他真好,怪不得文亮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提起你。” “是吗?还算他有良心。” 他是我弟弟,我是他姐姐,和别人这样说,可对你我就不这样说。 “我走了,你们早点去。” “好,我们随后就到。” 佟春华向男宿舍走去。臭美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章娅莲的神情让佟春华心里很别扭。 坐在炕上向外望,好长时间才看见佟春华离开青年点。章娅莲向男宿舍走去。 “三姐来啦,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啦?你的佟大姐来过了?” “来过。” “去她家的事说过了?” “嗯。” 踢了一下炕沿下的脚,“那就走吧。” 瞬间改变了主意,“三姐我不去了,我想看看书。” “怎么,看书就绝食啦?” 司大民搥了一下赫文亮,“三姐叫你去,你就去呗。” “有些不舒服,我不去了。” 又来拗劲了,咋整呢?要搁以前我非对了,要是以前他也不会这样。章娅莲只好出了屋。 佟春华家,一个手捧挺高级照相机的人,在屋里、院子里拍照。佟春华、葛祥和都照了相,“金锄板”也上了镜。还有一个岁数较大的,背着手悠闲地溜达着,他应该是个头。院子里除了县里的客人,还有葛队长和月明大队的一位领导。 章娅莲、卜月秋进院后,葛祥富挨个介绍着。 “文亮怎么没来?”佟春华问章娅莲。 “他身体不舒服,不来了。” “说的好好的,怎么不来了。” 佟春华明显不高兴。就是你不让来的,象个老妈子似的什么事都管,你等着,一会不灌死你不可。 章娅莲心里也不畅快,好你个赫文亮,见到你佟大姐什么毛病没有,见到你三姐又要学习,又是身体不舒服,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两个长方形的桌子拼在一起,中间放了个铁锅,里面有酸菜、猪肉、血肠、粉条、冻豆腐。四周摆一圈菜。 通过介绍章娅莲知道,大队来的那位领导姓樊,是副大队长。 樊副大队长举起杯,显示出东道主地位,“县里的两位领导能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我们十分荣幸。我代表月明大队的全体社员,对二位领导的到来表示热烈地欢迎。来,干一杯。” 昨天樊副大队长就吩咐过:县里来的领导你们小队一定要招待好,钱由大队出,把佟春华事迹宣传好了,也是我们大队的光荣嘛。并在当日买了猪肉、猪蹄和血肠。 岁数大的,“别这么客气,我们是来学习的。我看咱们为月明大队能出佟春华这样的先进人物” “佟大娘们!佟大娘们在家吗?”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喊。 拴在房后的狗“汪汪”地叫。 屋里的人伸长脖子,佟春华“嘘——”示意大家别作声。 “你们都在呀。”进屋的人不看人脸,眼睛盯在满桌丰盛的菜肴上。 樊副大队长、佟春华、葛祥富认识但没吱声,剩下不认识的就更不能放声了。 来人不在意,也不难堪,“我们猜,我吃了没?” 佟春华学着来人的声音,“我猜,你一定吃过了。” 还盯着菜,把溜出嘴角的一段涎水吸回了嘴里,喉咙一动又咽到了肚子里,“整整猜错了。” 这话说的多好,多有水平,你猜吃了吧,他就“整整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46 猜错了”,你猜没吃吧,那就正好,赶上饭口了谁还能说什么。 “哈哈哈,我猜错了,我猜错了,上来吃吧,我给你拿筷子去。” 来人叫丁少华,人送雅号“丁香”。听起来挺好的,可剖析起来就不雅了。“丁香”就是“叮香”,哪有香味他就往哪叮。 丁少华三十七岁,大眼睛,小双眼皮,长的不懒,特别是他那长脖子上的喉咙长的好,长的适称。长相虽挺俊,可就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丁少华很少去生产队干活,整天东游西逛,谁家有什么婚丧嫁娶大事小情的他准知道,也准到场,到场后还满张罗,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主事的呢。佟春华也就是为人家主持婚礼时才知道这个“丁香”的。丁少华也只是听有人喊“佟大娘们”,还不知人家叫佟春华呢。 丁少华最忙的时候是年底杀猪的时候,每天大清早他就挨家转悠,谁家有杀猪迹象时,他便不请自到。在生产队里藏奸耍滑,可这样的事他从不惜力还会干。时间长了,谁家杀猪找人帮忙时,都暗里算他一个。一天赶上两家杀猪时,是丁少华最忙的时候,他干完这家又忙那家,冬天里忙出了汗也不说累。到了吃饭时候是他最拿派的时候,谁家也不能让他白忙呀。这时的丁香,脸上显出了比吃了猪肉还香、还美的神采。 多年来,附近的住家全吃遍了,眼下正向四周扩展。这不,听说葛家堡子有饭局,便涉足十来里路赶来了。路遥,消息得到的晚,不然早来帮忙了,省得“你们猜,我吃了没?” “丁香,你猜这是什么肉?”佟春华指着小铝钵里的一块肉说。 把肉放进嘴里咀嚼着,“这是山上的野兔子。” 这只山兔子是孙芳平送来的。单炖山兔子有土腥味,佟春华杀了一只大公鸡一起炖了。 “你整整猜错了,这是一只家养的鸡。” 佟春华一字一顿的话,把丁香“整整猜错了。”的,没来得及、没反应过来、没好意思的笑,从肚子里勾了出来,县里来的那个年轻人,嘴里的食物险些喷出来。 丁少华故意夹起一块鸡肉,“那我尝尝兔肉是啥滋味。” “吃吧,吃吧,上了桌就别客气。”佟春华又用筷子点着一个盘子,“这个不用猜,这是猪蹄爪。” 夹起猪蹄爪晃了晃“整整猜错了,这叫猪手。” “什么猪手,真恶心人。”佟春华还没听说谁管猪爪叫“猪手”呐。 丁少华的到来,给大家增添了不少的乐趣,佟春华也忘记要灌死章娅莲了。 客人送走后,佟春华总觉得少点什么,“祥和,文亮没来,晚上叫他来呀。”这么多好吃的,文亮没吃着心里老是别别扭扭的。 “行,收拾完你就去吧。” 佟春华来到青年点,这回没声张,遇到人时,说话的声明也小了许多。在窗外把赫文亮叫出来。 “佟大姐,怎么不进屋?”赫文亮走到佟春华跟前说。 “中午咋没去?”黑眼球在赫文亮身上身下扫着,“文亮,到底咋回事?是不是那个老妈子不让去。” “不是,是我身体不舒服。” “什么不舒服,一定是老妈子不让去的。” “真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去。” “行啦,中午不去就不去吧,晚上一定要去。” “佟大姐,我就不去了。” “怎么?怕老妈子不让?” 怕?我才不怕呢,“佟大姐,我去。” “这就对了,不就是喝点酒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能□□你。瞧瞧,脸还红了。”小声说:“文亮,我先走你后走,我刚才没进屋就是怕恁个人知道。” “不!我们一起走。” “好!有男子汉气魄,走!” 临近房头时,佟春华扬着脸,也不知章娅莲在没在屋。 赫文亮低着头,毕竟三姐中午让去,自己耍性子没去。偷了一眼屋里,还好三姐没在屋。 厕所的“十字”孔里,有一双忧虑的眼睛。 佟春华推开院门,“大玲二玲,赫叔叔来啦。”去青年点时,就告诉丈夫把两个孩子从爷爷奶奶家接回来。 两个孩子扑噜扑噜地从屋里跑出来,二玲摇着赫文亮的手“抱我”。大玲搂住大腿不放。 “好,抱你。” 赫文亮一手抱着二玲,一手领着大玲进了屋。 “文亮来啦。”躺在炕上的葛祥和,听到院子有声音坐了起来。 “姐夫喝多啦?”见葛祥和的脸有点白。 “没有,我留着量呢。” “把话说全喽,留酒量干么?说话比扛大活还费劲。”走在后面的春华说。 “这还用说吗?谁象你,说话象放鞭炮似的。” “哈哈哈,咱俩一个扛大活,一个放鞭炮你说哪个好。” 大玲嚷着“放鞭炮,我要放鞭炮” “来喝酒,你俩都大点口。”佟春华先喝了一大口。 席间,佟春华讲起丁香,讲着“你们猜我吃了没”,“整整猜错了”。赫文亮没笑,这话细细品才招人笑。 “文亮,心情不好?”佟春华问。 “没有。” “什么没有,上次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人多也没问你。”停顿一下,“文亮,咱们是拜了天地的,有什么事可不能瞒着大姐啊。” 葛祥和也说:“文亮,你大姐说的对,有什么困难你就说。” “姐夫,大姐真没事。” 佟春华瞅了一眼赫文亮,“没事更好,来喝酒。大玲,给赫叔叔倒酒。” 胖乎乎的小手捧着酒瓶子,瓶口在酒杯上东歪西斜的。 “大玲,叔叔自己来。” 赫文亮接过酒瓶子先给葛祥和、佟春华斟满,“姐夫,大姐我敬你们。” 佟春华嘴里嚼着鸡肉,眼球在转,她搜肠刮肚地寻找可笑的话题。“祥和,你说去年我要是不把衣服、裤子给葛老蔫送去能怎样?” 葛祥和知道说的啥事,“你不送,别人也会送。” “要是谁也不送呢?” “那就等晚上再出来呗。” “那天真有意思” 两口子说的事赫文亮也听说过,就是葛老蔫在玉米地跑破鞋的事,但没有佟春华今天讲的这样详细。 佟春华喝了一口酒,“文亮,你说乐不乐人。” 葛祥和说:“有意思的是葛呈忠,他还不知苞米地里是自己的媳妇” “对对,他还在那看热闹,还一个劲地往里望。” “后来” 佟春华又抢着说:“后来知道了,可把他气坏了,吵着闹着要离婚。” 赫文亮听进去了“他们离了吗?” 佟春华说:“离什么离,后来手指被铡掉了就再没提离婚的事了。” 赫文亮又问: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47 “那葛老蔫呢,他没离吗?” 葛祥和说:“他们两是一辈子吵,一辈子闹,一辈子也离不了。” 佟春华说:“他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夹了一块肉塞进葛祥和嘴里“谁象我们,我们是一辈子恩,一辈子爱,一辈子恩恩爱爱。” “又胡咧咧,也不怕文亮笑话。” “妈妈我也要。”二玲仰头张嘴,象个待哺的小燕子。 “好,给你一块。”佟春华夹起一块肉在空中晃来晃去,肉下的小嘴转着圈。 大玲快速地将肉抓去塞进嘴里。 一个孩子在哭,一个孩子在乐。 赫文亮心里通顺些,他将二玲抱在怀里,“别哭,叔叔给你夹。” 喝酒时间过得快,三、四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孩子已经睡了。 酒喝的不算最多,但赫文亮第一次醉的这样厉害。最后一杯酒下肚后,便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了。 葛祥和晃了一下赫文亮,“文亮,文亮。”没反应,“这可咋办。” “看样子他是动不了了。”佟春华瞅瞅丈夫“要不你背回去?” “背回去倒行,可让人知道了对文亮不好。” “那你说咋办?” “我看别折腾了,就让文亮在这凑合一宿算了。” “凑合一宿?都在一铺炕上,你不怕晚上我跑到他的被窝里?” “你那熊样,文亮哪只眼睛能看上你。” “你就这么瞧不起自己老婆?” “哪能呢,我是说人家文亮不是那种人。” “这么说我是那种人呗。” “这怎么还说不明白了。行了,快收拾收拾睡觉吧。” 赫文亮活脱一个死猪,怎么摆弄怎么是,怎么摆弄也不醒,脱衣服脱裤子全然不知。 这一宿可苦了章娅莲,从厕所的“十字”孔里看见赫文亮跟着佟春华走了后,她的心就悬着。文亮心情不好,这一去定会酩酊大醉,如果醉倒在雪地里怎么办,这大冷的天还不冻坏咯。 月儿亮了,星儿出来了,月明青年点的山墙下,章娅莲翘首企足,眼巴巴地望着葛家堡子。白白的雪地里静俏俏的,一点黑影也没有。死文亮,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章娅莲回屋暖和暖和又出来,还是不见人影,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唉——又回屋,又出来 下半夜三点多了,章娅莲和衣躺下。刚合眼,不好!是不是倒在雪地里我没有发现?章娅莲一骨碌爬了起来疾步走出去,在青年点与八队之间的玉米地里走了一个来回,仔细看了不见赫文亮。还是不放心,章娅莲向佟春华家走去。屋里漆黑没有动静,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哪去了呢?心焦的章娅莲站在青年点的房头再没敢回屋。 赫文亮一觉醒来,发现了身边的二玲。怎么搞的,我怎么在这里,难道昨晚没回青年点?追忆昨晚的情形:和佟大姐碰了一下杯子,把剩下的酒喝了,后来又做了什么?又喝了吗?自己怎么躺在了这里赫文亮起身穿衣服,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文亮醒啦?”葛祥和抬头问。 “姐夫,真不好意思,我昨晚喝的太多了。” 佟春华也醒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大姐家睡一宿有什么。”坐起来找衣服,“等会儿,我给你热点饭,吃完再走。” 赫文亮已把鞋穿好,“大姐别起来,时间还早你们再睡会儿吧。” 是啊,吃饭还早着呢。 赫文亮出了屋,佟春华又躺下了。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赫文亮有些发慌。三姐能不能象以往那样等我?这么冷的天,要是赫文亮加快了脚步。不能,走时三姐没在屋,她不知道我出来。幸好与佟大姐一起走,如果不是同一时间离开,说不准还真叫三姐看见了。赫文亮又放慢了脚步。 随着黑影的一点一点接近,冲到嗓子眼的怒气又渐渐回到了肚子里。 “文亮,怎么才回来?” “喝多了。” 在临近青年点时,已发现了房头的黑影,赫文亮惴惴不安,做好了挨呲的准备。 “真叫人操心。” “三姐,昨晚一宿没睡?”哝哝的声音挟着愧意。 哪还有半点的责怪、抱怨,章娅莲拢了下赫文亮的头发,“以后少喝点,不要在别人家过夜,喝完了早点回来。” 没有责怪,赫文亮反倒不适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啊,他们的友谊往往就是在责怪中呈现,责怪中有姐姐的爱,责怪中有人间真情。 赫文亮躺在炕上没再睡,一天一夜的事情总在脑子里回绕。“怎么?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是啊,不做夫妻就不做姐弟了?这么好的三姐也不要了?“以后少喝点酒,不要在别人家过夜,喝完了早点回来。”为什么没有半点的责怪?我和三姐之间是不是有了距离 丁龙和一个叫滕飞的青年好几天不见了。 章娅莲、卜月秋两天起大早去鸟头山公社,下午很晚才回来。 丁龙第二次去六队偷大豆,黄克豪没有去,他会同滕飞去的。这次没偷着(大豆换了存放地点),丁龙很扫兴,他把责任推给同伴,说同伴是扫把星。 看到了马棚里的马,丁龙心想:没偷着大豆,骑马回去也算没白来一趟。 解开缰绳把一匹马牵出了大门,两人骑上马,美滋滋地往回走。 没出村口,一大群人围了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两人拉下马,并用绳子捆绑起来。原来,俩人刚一进村就被盯上了。 第二天,龙丁、滕飞被社员们送到了鸟头山派出所,说是抓住了两个偷马贼,并要求严惩。 什么偷马贼,只是玩心太重,回到青年点就会把马放了,要马何用? 应群众的呼声,鸟头山派出所准备拘留“偷马贼”。 丁龙一点没在乎,滕飞却吓得够呛。这要是拘留了,能不能存档,如果存档了,自己的历史不就有污点了吗。 在章娅莲、卜月秋的努力下,二人没被拘留,第四天回到了青年点。 微风吹草绿,细雨润枝新。 路边、田间、山脚不尽的野草破土而出。山上的树木有了叶芽,渐渐地长出嫩叶。大地有了绿色,有了生机。 “深夜的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 令人心神往, 多么迷人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响。 我愿对你讲, 不知怎么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朦朦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48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池塘边的石凳上坐着一对青年男女。 女青年心里甜美,“你弹的真好,唱的也好。”真想依偎在男青年怀里,但没有。 “好吗?” “嗯,好。怪不得三姐说,听你弹琴唱歌是最美的享受。” “我说么,非让我拿琴来。” “今后你还拿,只要我们在一起你就给我弹琴唱歌。” “真要那样的话,你还不烦死我了。” “不烦,永远都不烦。唉,学习累吗?” “学进去的时候不觉得累,时间过的也快。” “我都替你感到枯燥无味。” “遇到难解的题确实挺闹心的,可一旦解出来了心里就敞亮多了。” “要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 “为了我们的将来,吃点苦算什么。想想我们的未来,心里就甜蜜就幸福。” “我们的将来,我们的幸福。”女青年喃喃地说,心里有朵花在开放。 章娅莲为赫文亮、陶晓丽搭起了鹊桥,赫文亮从郁噎中走了出来。他不能诠释三姐拒绝自己的心思,但领悟到了三姐纯真的爱。 在陶晓丽面前,赫文亮心情轻松没有拘谨,竟然能说出“想想我们的未来,心里就甜蜜就幸福。” 赫文亮碰了一下陶晓丽,“嗳,想什么?” 陶晓丽温情脉脉地沉浸在“我们的将来”,“我们的未来”遐想之中。 “啊,没想什么。以后学习别太晚了,别老是学到下半夜,身体会吃不消的。”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秘密透露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嘛”一时间不知道怎样说,“你猜呢?” “你偷看我。” 陶晓丽莞尔一笑。 幽邃的山谷中,有盏灯闪着微弱的光,漆黑的夜要把它吞噬掉,但它还是坚持闪烁着。深山黑幕中,这小小的光亮让人感到温馨和慰藉。 窗前站着一位姑娘。 陶晓丽起夜,走到大门口时发现男宿舍有盏灯还亮着,细一瞧,黑暗处还站着一个人,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三姐,是你啊。” “嘘——”章娅莲已知道走过来的是陶晓丽。 陶晓丽也向窗里望去。 赫文亮身穿一件,领口是拉链的浅蓝色秋衣,绿色晴纶衬衣的领子从秋衣领口翻出,显得得体、入时。浓黑的头发波浪似地倒向一侧,清秀的五官透出诱人的魅力。 我们俩能在一起该多好,一缕春意从心头掠过。瞎想什么?人家早和三姐好上了。 “我们走吧。”章娅莲说。 “我还没去厕所呐。” 陶晓丽小跑着去了厕所。 这是去年高考前的一个夜晚。 打那以后,陶晓丽起夜时,只要男宿舍有灯亮,她都要去瞅瞅,特别是和章娅莲洗衣服之后,半夜起来都成了她的习惯。 “去年我和三姐看过你。”自己看时没有说。 “你和三姐?” “嗯。” 陶晓丽羞涩地扭动一下身子,没想到,座下的石凳的一只腿陷进泥土里,石凳突然倾斜。身体下坠,一只的在空中扬起。 赫文亮敏捷地站了起来,抓住空中的手,“没事吧。” 紧握赫文亮的手,眼里放出炽热的光,“文亮。” “我们到那边坐会儿。”赫文亮说的是对面的石凳。 两手晃了晃还是松开了,“好吧。” “我先坐。”赫文亮坐在石凳上颠了颠,“这回没事了。” 陶晓丽没有坐,而是弯腰看着水面,“文亮,你看这是什么?” 在陶晓丽身边弯下腰,“没什么啊。” “没看见吗?再好好看看。” 向水的深处看去,“没有哇。”以为水里有鱼。 “你可真笨,再好好看看,往这看。” “噢,你是说我们” 蓝天,白云,山,弯柳,绿草还有两个年青人的脸。谁也不说话了,他们要把这美丽的图画刻在脑子里。 陶晓丽坐在石凳上,“文亮,你过来。” 掏出一个白线勾织的衣领在赫文亮脖子比量着,“正合适。” 这是缝在衣领上,埋汰了可拆下来洗。黄克豪衣服上有一个,是方莉莉勾的,陶晓丽就是跟方莉莉学的。 “你父亲的病咋样了?”赫文亮问。 “还是胃疼的老毛病,等我回家时就好多了。我刚到家就催我回来,还说:‘老丫头好好干,早点抽回城,等你有了好工作,找个好人家,我这辈子就没什么挂心事了(看不上老儿子,老儿子总惹祸,这次有病就是让老儿子气的)。”陶晓丽仰面笑了起来,“你说我爸有没有意思。” “有父母真好。” 陶晓丽闪着大眼睛,不知怎样安慰面前这个人。 “文亮,这次回家听说铁路要恢复接班了,咱点的牟志强、蔺天生、罗安萍的父亲今年都退休,要是让接班的话,他们都能在铁路上班了。” “是吗。”要是自己的父亲活着的话,今年也刚好六十周岁。 我真笨,明知文亮的父母没了,怎么还提这事呐。 “文亮,前两天三姐让我写入团申请书了。” “也叫我写了,刚到点不长时间就叫我写了。” “你在学校不就是了吗。” “三姐让我写入党申请书。” “是吗,那你写了吗?” “写了,不要和别人说,让人知道怪不好意思的。” “放心吧,咱俩的事我和谁都不说,我们的事谁也不会知道。”深情地 ,“青年点真好,有你在身边真好。” 真想把心爱的人抱在怀里,但赫文亮没有。 “赫叔叔!” “赫叔叔!” 两个小孩向这边跑来。 陶晓丽直起腰,“慢点,别摔着!” “大玲、二玲你们怎么来啦?”赫文亮抱起了二玲。 大玲举起一个布袋,“给。” “这是什么?”放下二玲,接过布袋。 “鸡蛋。”大玲说。 “鸡蛋?熟的吗?” “嗯。” 拿出一个,“这个给你。” 大玲在石块上磕破蛋皮。 又拿出一个,“这个给你。” 二玲晃着头,“妈妈不让。” “吃吧,叔叔让吃的,妈妈不能说。” 陶晓丽亲了二玲一口,“这孩子真乖。” 大玲的小手在琴弦上弄出声响,“赫叔叔这是什么?” “这叫六弦琴,也叫吉它。” “吉它,吉它。” “和妹妹回家好不好?” “不好,我要上山。” “上山?”对陶晓丽说:“这孩子要上山,咋办?” “那就去呗。” 石下的阴窝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49 处有个小嫩芽,胖乎乎的白中透绿。它低着头,弯着腰,象似在酝酿一个哈欠,一个懒腰。 大玲要摘下嫩芽。 赫文亮截住小手,“别动,一动它就死掉了。” 陶晓丽说:“你啊,象个姑娘,就喜欢花花草草。” 从硼海拣回的银杏树叶做书签,每本书里都有。养了一盆君子兰,这是点里唯一的一盆花,连女宿舍也没有。 地下有多少这样的小家伙等待着春风把它们唤醒,亟盼着春雨把它们拉出地面。春天大地催人奋进,赫文亮站起来,我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 章娅莲对赫文亮与陶晓丽的亲密往来非旦不生气,反而还创造机会让两人在一起,这让许多人难以理解。有人开始议论了:“三姐心高,她是没看上赫文亮。”,“三姐压根就没把赫文亮当情人,只是把他当弟弟。”,“赫文亮是嫌三姐岁数大,这才和陶晓丽好上的。”众说纷纭,可谁又知道正真的原因呢? 清晨,月明青年点的门前人来人往里出外进,象是一群忙碌的蚂蚁。 在章娅莲的倡议下,青年们要上山野游啦,青年们非常兴奋。男生们没什么变化,女生们穿的花花绿绿的着实打扮了一番,但谁也没穿裙子和带跟的鞋。陶晓丽上身是黑白相间的竖条衣衫,下身是蓝裤子,脚穿拉带布鞋,在人群中挺耀眼,有点鹤立鸡群之感。 “老天爷!” “有!”高天榜屁颠屁颠地跑到大门前,“三姐啥事?” “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全齐了,你看。” 十多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东西,全是吃的喝的,还有碗、筷。有两个人抬着一个塑料壶,壶里装的是白酒。 “把吃的、喝的带足了就行。” 高天榜看了一眼章娅莲手里的镰刀,“你带它干什么?” “文亮怕长虫,给他带的。” “长虫?没关系,来一个我捉一个,来两个我捉一双。” “文亮!”章娅莲把不远处的赫文亮叫过来,“给,遇到长虫就用镰刀打它。” 接过镰刀,赫文亮手抖了一下,好象马上就能见到蛇。 刘月如指着乐百灵脚边的五角钱,“谁的钱?” 章娅莲说:“就百灵在那,是她的吧。” 用梅花指挠着头,“我也没掏兜呀。” 正赶上丁龙路过,拣起钱,“我的,嗨嗨,是我的。” 乐百灵一摸裤兜,五角钱真没了。想和丁龙要,又没好意思。 狭窄崎岖的山路上,行进着一队青年男女,弯曲的队伍象蛇一样在山脊上蠕动。 姑娘们时常采摘路边的野花,喜爱地在鼻子上嗅着芳香。小伙子们相互推搡、嬉闹。丁龙象只野猴子窜来跳去,一会儿排头,一会儿排尾,一会儿又跑到较远的地方躲藏起来,队伍临近时,瞅准胆小的女生突然“嗷”的一声从草丛中窜出,然后又象兔子一样蹦跳着跑开。他也不嫌累。 “长虫!” 越怕什么,越能见到什么。前面走过的三个人都没发现蛇,赫文亮却看见了。 高天榜转回身,“在哪?在哪?” 赫文亮用镰刀指向路边的草丛,“在那。” 受到惊吓的蛇正背离小路。 “站住!”高天榜大喝一声。 真奇怪,蛇真的停住,抬起小脑袋。 高天榜上前一步,掐住蛇的颈部提了起来。 附近的女后们急忙散开。 把蛇嘴放在衣襟上,蛇咬住后用力一拽,蛇的两颗毒牙下来了。知道丁龙也怕蛇,高天榜拎着蛇追他。 “三姐救救我!”丁龙躲到章娅莲身后。 高天榜追着丁龙在章娅莲身前身后转圈儿。 章娅莲侧楞身子左躲右闪,“别隔应我,快扔掉!” “好嘞,这就叫你见阎王。”抓住蛇尾在空中转了两圈后猛摔在地,蛇在地上扭曲着,又拣起来抛向林中,“去死吧。” 终于爬到了老鹰山的顶峰,青年们欢呼雀跃,好象取得了了不起的胜利。 峰顶有三棵又高又粗的大树,章娅莲依在一棵树上,“这个山头有点陡,大家注意点别摔倒了。我们在这休息一下后,就到那个山上去。” 章娅莲指的那个山头是座死火山,没有老鹰山高,山坡、山脚有许多灰褐色、带有蜂窝眼的岩浆石。 “还走哇,我都走不动了。”陶晓丽苦着脸说。 丁龙说:“那好办,叫文亮背你啊。” 陶晓丽笑眯眯瞅着赫文亮,“他呀,不让我背就不错了。” “要不就象大牙和小肥猪那样抱着也行。” 黄克豪抬起无神的大眼睛,“还覥脸说,不叫你起大贱能吗。” 想起菜地里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刘月如举起手里的野花,对准身边的小脑袋一顿乱抽,“我叫你得瑟,我叫你得瑟,你不说我还忘了呢。”花瓣乱飞,只剩茎干还纂在手里。 丁龙屁滚尿流地跑开,“你个小肥猪,有你这么献花的吗。” 刘月如要追,被章娅莲拦住,“别在山上闹。” 刘月如将手里的“鲜花”掷了过去,“给!我给你献花。” 火山顶非旦不是尖的,还略微凹陷一些,算是一个圆形的平地。来到这里时,离吃饭的时间还早。 章娅莲说:“把东西都放在这里,大家坐下歇会儿。” 带来的东西放在了一棵大柞树下,青年们随着山巅的形状坐了一圈。 “咱们做个游戏怎么样?”章娅莲掏出一条小手绢,别出心裁地,“看见没,我这里有个手绢,一会儿我在圈外跑,这条手绢说不准放在谁身后,我跑了一圈这个人没发现的话,就必须表演一个节目,你们说好不好!” “不好!” “不好!” “这不是小孩玩的‘丢手绢’吗,我们都多大了还玩这东西。” “可不是吗,这是小孩玩的有什么意思。”女生,小声。 丁龙嚷的最凶,“我们不玩这个!这个不好,来别的!” 出乎意料,章娅莲没想到这么多人反对,就连惟命是从的老天爷也张着大嘴,“不好!不好!”。一向维护自己的卜月秋捂着嘴“哧哧”地笑,还一个劲地摇头。 一般人就顺从众愿玩别的了,可章娅莲不是一般人,“别吵了!别吵了!咱们就玩‘丢手绢’”,走出圈外,“来,唱!” 没人开口。 章娅莲指着女生们,“你们唱!”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稀稀沥沥的声音没有气力,没有朝气。 章娅莲弯下腰拍着赫文亮,“唱!”,弯下腰拍着老天爷,“来,唱!”,又弯下腰,又弯下腰一圈下来嘴都张开了。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50 黄克豪也张开嘴,可听不到他的歌声。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声齐了,有力量了,大山里响起嘹亮的儿歌。歌声在森林上空回旋,在幽谷里回荡,深山中洋溢着青春气息。青年们无拘无束地唱了起来,特别是高天榜,搧动着大厚嘴唇可着嗓门唱。 “抓住你了!”章娅莲双手放在老天爷的肩上,“别唱了,抓住你了。” 高天榜被章娅莲推进圈里。 “光顾唱歌把这事忘了。”挠着头,“我也不会啊。” 平日里咋咋唬唬的老天爷,这会儿还腼腆起来了呢。 “不会你就来个老母猪拱地。”小倔子兴灾乐祸。 “象个球似的,我把你扔下山摔死你。”高天榜又在挠头,“来个什么呢?我来一套擒拿拳吧。” 老天爷两手握拳端在腰间,一个甩头便象模象样地舞起了拳脚,末了还来个亮相。 “好!”有人叫好,随着叫好,大家鼓起掌来。 高天榜在圈外跑动,到了丁龙的身后把手绢铺在了他的背上。丁龙警惕地回头看看,便两手托着下颏,心安地瞅着对面。 “哈哈!小兔崽子哪里跑,你给我进去吧。” “我看没有哇。”丁龙被抓住了还不知怎么回事。 “他把手绢放在你后背上了。”陶晓丽揭穿了老天爷的把戏。 “好你个黑鬼跟我玩阴的。来一个就来一个。” 沉了沉气,两臂往后一甩,就地翻了好几个跟头。 丁龙跑动起来,经过谁的身后,谁都回头看看地,再摸摸自己的后背,生怕重蹈小倔子的覆辙。这帮鬼东西都学精了,咋办呢?跑了两圈,丁龙突然把赫文亮推进了圈里,“嘿嘿,文亮对不住了。” 什么时候放在了我的身后?赫文亮纳闷,别人也纳闷。其实,手绢始终在丁龙手心里攥着呐。 “我出个迷语大家猜。” “好!快说。” “快说。” “上不在上,下不在下,天没有它大,人有它大。这是个字迷,打一个最简单的字。这个要是有人猜出来了,我就再出一个。” “一个字,是什么字呢?” “还是最简单的,最简单的字是什么字?” 还有人重复着迷面。 四、五分钟过去了,没人猜出来。 章娅莲憋不住了,“文亮你说吧,我们猜不出来了。” “你们说什么字最简单。” 面面相觑,无人吱声。 赫文亮伸出食指,“迷底就是‘一’字,‘一’不就是最简单的字吗。” “一倒是最简单,可怎么会是一呢?” “是啊,怎么会是一呢?” 赫文亮解释说:“‘上’字,一在下边,所以‘上不在上’,‘下’字一在上边,所以‘下不在下’,天没有一是大字,而人有一是大字,所以‘天没有它大,人有它大’。我这么说能听明白吗?” “明白了!” “文亮,再来一个。” 赫文亮已跑出了圈外,他在章娅莲身后比划一下,便把手绢藏在手心里继续跑。对面的人瞅着章娅莲笑,罗安萍也在对面笑。 “抓住你了罗安萍。” “你不是把手绢放在三姐身后了吗?” “不骗你,怎么才能抓到你。” “那——我给大家唱一首《上甘岭》的主题歌‘我的祖国’” 罗安萍迎风摆了一下头。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稍公的号子, 看惯船上的白帆。” 声情并茂,顾盼生姿。没想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罗安萍,唱起歌来却是那样的自然、动听。圆润婉转的歌声感染了大家,到了合唱的时候都跟着唱了起来。很少有知道歌词的,大都哼着曲调,歌声中凸显出罗安萍的嗓音。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姑娘好象花儿一样, 小伙儿心胸多宽广。 为了开辟新天地, 唤醒了沉睡的高山, 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后面的歌词罗安萍也记不准了,趁着大伙合唱的时候跑开了。 黄克豪被罗安萍抓到了。 “大牙,来套棍。” 丁龙的提议得到大家的响应。 夜间,青年点的广场上常看见黄克豪舞弄着木棍,天色的原因谁也看不清楚。有一次,丁龙拿出手电筒往外照,黄克豪立即收起木棍回了屋。 “行。”黄克豪看了看抬东西的木棍子,“这些都不行。” “这好办”丁龙拿起赫文亮的镰刀,“我给你弄一根。” “丢手绢,丢手绢”是刘月如、方莉莉在唱,章娅莲、罗安萍跟着唱,女生们在唱,男生们也在唱。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没人跑动,青年们也在唱,拍着手唱,摇晃着身子唱,唱的那样起劲。 “这个怎么样?”丁龙将一根木棍扔给黄克豪。 用脚尖挑起木棍,单手接住向前一伸,不粗不细还非常直,“挺好。” 没有开式,没有亮相,黄克豪直接将棍轮了起来。一会儿横扫,一会儿竖劈,一会儿握住木棍中间,在头上,在身前身后转动,木棍过后有风、有声。 没有收式,黄克豪停了下来,给人的感觉还没结束,也许真没结束。 “丢手绢,丢手绢 ,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歌声没有稚气,却充满了朝气。脸上没有童年的天真烂漫,却充满了纯真。 一群飞去的小鸟又踅了回来,在空中盘旋后落在了树上。它们在树冠里窜上窜下,它们歪着小脑袋叽叽喳喳,它们新奇地瞧着下面的这群人。哪来的?他们在干什么?唱的歌怎么比我们还好听? 章娅莲走进圈子里,“好啦好啦,游戏到此结束。” “再玩会呗。”丁龙还没玩够。 “是啊,挺有意思的再玩一会吧。”看来都没玩够。 “好!再玩一会就再玩一会,这回咱们玩老鹰捉小鸡。”这是怎么了,章娅莲和小孩的游戏摽上了劲。 没人反对了,虽然也有人觉得没意思。 高天榜是“老鹰”,章娅莲是“老母鸡”。章娅莲身后,男生、女生无顾忌地混抱在一起。“老鹰”忽左忽右捉“小鸡”,“老母鸡”左抵右挡地护着“小鸡”。大姑娘、小伙子们玩的象小孩子那样认真,比小孩子还开心。 十二点多了,火山口上坐成四堆人。 丁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51 龙提着酒壶,“来来来,我给你们倒酒。” 章娅莲站在四堆人中间是,“会喝的都要喝一点,但不能喝多了,不会喝的不要勉强。小倔子听到没,不会喝的不要强倒。” “是!会喝的多倒一点,不会喝的少倒一点,不想喝的我就强倒一点,明白了点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一边去!大家听好了,谁要是喝醉了就扔在山上喂狼。” “三姐没事,我要是喝醉了你不用管我,我和狼一起过夜。”高天榜嘴里嚼着玉米面饼子,黄色的渣粒从黑嘴里四射。 “谁敢跟你睡,狼要见了你早吓回娘肚子里去了。”小倔子倒着酒,也没忘了嘲弄老天爷。 在给赫文亮倒酒,身边的陶晓丽搥了一下赫文亮,示意他不要多喝。见赫文亮没反应,干脆把碗抢过去藏在自己的身后。 “哎哟嗬,这还没怎么地就管上啦。”丁龙脸冲天,“趁早拿出来,别人行,他是决对不行地。” 没办法,陶晓丽只好把已装有一大口酒的碗拿了出来,“倔子少倒点。” “好,我给你少倒点。”一兜壶底,唿啦一下酒溢出了碗外。 气的陶晓丽回手就是一拳。个子矮,险些击中要害处。 捂着裤裆,“你这位女同志,怎么哪都摸。” “来,我摸你!”又是一拳,这回低了许多,打在小腿上。 “人多广众面前,你怎么还敢耍流氓。”驴粪蛋继续从嘴里往外溜,“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的话,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随便让你摸。唉呀!不行,朋友妻不能欺,咱绝不能干那不仁不义的事。晓丽啊,你真有那个意思的话就等我,等到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陶晓丽要起身,被赫文亮拽下。 “大家看见了吧,我就这么躲她还要追。文亮你放心,我和晓丽绝不会出什么事,咱不是那种人,也干不出那种事。”踮着脚颤着身子,“可也不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准哪天我把握不住,真就做出点什么事来。大家给我作证啊,真有那么一天可不怪我丁龙噢。” 陶晓丽是哭笑不得。 “别胡嘞嘞啦”,老天爷举起碗,“给我倒满。” “倒什么满,愿喝回去喝。”章娅莲又阻止丁龙,“行啦,给他倒这些行啦。” 这不是在关心我吗?老天爷心里那个美啊,“妥,这些正好。” 在章娅莲的监管下谁也没喝多,倒是陶晓丽脸颊绯红,她替赫文亮喝了一大口酒。 “注意啦,大家注意啦!”吃完饭,章娅莲指着手腕上,比老天爷新的多的上海牌手表,这是月明青年点的第二块手表,就连卜月秋也没有哩。“现在是两点,给大家三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五点前必须回到这里集合。”瞅了一眼赫文亮,“都听清楚了吗?五点!谁也不能迟到。” 几对要好的,唯有赫文亮和陶晓丽一起离开,两人向另一座山峰攀去。 山脊小路狭窄,不能并排行走,赫文亮、陶晓丽漫步在荫翳的林木中。浓郁的枝叶没有遮住太阳,罅隙间透进缕缕光柱,黄色的落叶上斑斑驳驳。 陶晓丽深深吸着清新的空气,来到这里的人可能都会这样吧。“文亮,我们在这里盖个房子该多好,就是搭个棚子也行啊。”眼里出现了奇妙景象,“那可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是,不吃不喝真成神仙了。” 推了一把赫文亮,“你就不能顺着我。” 快到山顶了,有块四四方方的巨石,这石真大,有赫文亮胸高,上面能宽松地安排一锅麻将局。一棵弯曲的老松树立在巨石旁,松枝纷披着向四周伸展,象个老翁撑着雨伞遮掩、蔽护巨石。如果石块不是在山上,不是这么大,谁会认为这一角是天工,而不是人工呐。 赫文亮爬上平整的石面上。 陶晓丽伸出手,“拽我。” 蓝蓝的天,翠绿的山,多姿的老松树下一对情意绵绵的恋人。 司大民使了个眼神,柳翠霞会意地准备离开。 小倔子手捂住腚,一弓身放了个闷屁。“小霞呀,你猜我手里是啥?”拳头放在了柳翠霞面前。 柳翠霞警惕地睁大眼睛,“是什么?” 一撒手,“就是这个,我给你一个手抓屁。”撒开的手掌几乎贴在了柳翠霞的嘴上。 正赶上吸气,一股臭气充塞鼻孔,嘴也尝到了屎的味道。刚吃下的食物在肚子里翻腾起来。 “哇——”嚼碎的饭菜带着粘液喷射出来,一滩污秽冒着“烟”。生水罗卜、小葱在肚子里逛了一圈后,气味更加突出。 “哇——哇——” 自己体内出来的气味,小倔子“手抓屁”的气味搅在一起,滞留在嘴里、脑子里不肯离去。 “哇——哇——” 红红的眼睛满是泪水。 在火山口还没离开的人捂住鼻子、嘴,背过身去。 司大民冒着令人窒息的空气,冒着让人戳穿秘密的风险,勇敢地冲了过去。拍着柳翠霞后背,“怎么了?” 使劲地吐了一口唾沫,“小倔子手里有屁,臭死我了。” 手里怎么会有屁?司大民顾不上弄清楚,没有水,他找来一些山野菜让柳翠霞嚼,就当漱口了。 见柳翠霞吐成这个样子,丁龙有些于心不忍,但他还是覥着脸说:“小霞呀,手抓屁的味道怎么样啊。” “小倔子!我打死你!”拣起一个石块掷向丁龙。绿色的嘴,红红的眼睛彰显出愤怒。 “小霞呀,别恨我,不叫我你们小两口哪有机会这么亲热啊。” “呸呸呸!”柳翠霞吐出残余的绿色碎末,忽的一下站起,从牙缝挤出,“小倔子——” 丁龙跑出好远。 几个女生围过来。 “怎么啦?”有人问。 “他拿屁熏我。” 有人不解,“拿屁熏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能,他就这样抓了一把屁,往我嘴里一放,臭极了。”柳翠霞示范着,哭笑在脸上并存。 能吗?在场的人还是怀疑。 回点后,不论男女都偷偷地做着“手抓屁”的试验。章娅莲也做了,别说,还真能抓住。死倔子,咋琢磨的。 柳翠霞诉苦说:“三姐,小倔子总欺负人你也不管,昨天还往我后背贴小老鳖呢。” 章娅莲安慰的口吻,“翠霞别生气,等有机会三姐一定给你出气。” 刘月如嘟囔说:“总说出气,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把小倔子怎样。” 可也是,这样的话说了多少遍,难怪受过小倔子“迫害”的女生们都嚷嚷了起来。 章娅莲搂着身边两个人,“这么办” 几个脑袋聚在一起。 “咱们再找晓丽准备好绳子我把他咱们一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52 起” “好! “好!” “行,就这么办。” 章娅莲的谋划得到了赞同。 小倔子象受惊的大公鸡,拨楞个小脑壳,警惕地向女生堆里张望。这帮死老娘们想干什么? 今天的太阳西下的真快,陶晓丽恨不能拿根绳子将它拴住。 “走哇。” 陶晓丽听到了最令人讨厌的两个字。 赫文亮指指山顶,“我们还没完成任务呢。” 陶晓丽窜了起来,“好哇,我们一定要蹬上顶峰。” 青年们陆陆续续回到了火山口。章娅莲清点一下人数,就差赫文亮和陶晓丽了,虽然已过五点,但章娅莲并未着急,她知道,一定是两人在一起忘了时间。 高天榜看一下手表,“三姐,五点半了,是不是找找。” “不用,你们喊喊,他们不会走远一定能听到。” “赫——文——亮!”男生们在喊。 “陶——晓——丽!”女生们在喊。 在山顶上听的真切,陶晓丽两手放在嘴巴上“嗳——我们这就回去!” 着急,走在后面的陶晓丽一不留神摔了一跤。一棵树倒在小路边,裤脚□□树枝劐了个口子,还好没有伤到皮肉。 “文亮快回来,我摔跤了。” 赫文亮急忙往回跑,没多想,迎面将两手□□陶晓丽腋下,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 奇怪,怎么没有痒痒的。 赫文亮拍打着陶晓丽身上的灰土,“疼不疼?” “腿疼,我不能动了。” “真不能走了哇?”这么陡的山路怎么背呀,赫文亮还是蹲下身子,“上来。” “咯咯咯”的一串笑,陶晓丽跑到了前面。如果不在山上,我一定趴在他的背上,让他背出好远好远。 回到了集合地,刘月如学着章娅莲,“你这死孩子上哪去啦,真让人操心。”别人没咋样,自己却笑个不停。 我让你笑,赫文亮不动声色地来到刘月如身后,趁其不备拦腰抱起,刘月如被摔倒在地。 “你玩赖”,抓住赫文亮的衣襟,“这把不算,再来一跤。” 赫文亮想躲开,却被刘月如死死拽住。 “文亮,和她摔一跤,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她不成。”小倔子怂恿说。 刘月如抓住赫文亮的两个肩膀头,“来,这次我非摔倒你不可。” 男生们经常在青年点的广场上摔跤取乐,但男生和女生摔跤这还是头一回。 赫文亮想起了小倔子教的招,左手抓住刘月如的右手腕,从自己的肩头挪开,又向下一用力,趁刘月如身体趄歪的瞬间,伸出右脚向刘月如的腿绊去,右手向外拉,左手又从下往上抬,手脚齐用,刘月如被摔个仰面朝天。这一招,是小倔子在“实战”中自己总结出来的。 赫文亮伸出手,准备将刘月如拉起。 滚动眼珠:他哈腰时我就摔倒他。 计划刚要实施,身后的丁龙掐住两个大脸蛋,左右晃了两下撒腿就跑。 刘月如哭哭叽叽走到章娅莲面前,“三姐,你看小倔子。” 章娅莲指着小倔子,“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起密谋,刘月如暗暗攥紧拳头:死倔子,你等着。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咪嗦啦咪嗦啦嗦咪哆来,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回青年点的路上,青年们喜气洋洋,一路欢歌,一路笑语。 三个女生由于身体原因没去野游,乐百灵显出一身娇气的样子也没去。四个人在家,已准备好了饭菜。 听了山上的趣事,乐百灵后悔没去,但没外露。 “看好了!”丁龙指着饭桌上,盛有高粱米粥的六个碗,“我今天吃它半个班。” “倔子别逞能,小心撑着。”卜月秋细声说。 “撑死了也得吃,不吃就亏了。” 六大碗饭还真叫丁龙吃光了。 吃完饭,乐百灵把丁龙叫到一边,“倔子,你” “啥事?” “你——你们玩的还好吧?” “好哇,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问问。” “小倔子,小倔子!”章娅莲站在宿舍门口喊。 “看见没,我现在很忙,大点长叫我呢,没事的话我可走啦。” “没事,你走吧。” 五角钱的事终究没说出口。这五角钱,让乐百灵两宿没睡好觉。 见丁龙过来,章娅莲回了屋,“来啦,来啦,都准备好。” 一顿饭下肚,丁龙丢掉了山上的警惕性,象以往那样,听到章娅莲叫他,便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啥事,我的大点长。” 一脚迈进门槛,身体倾向屋内。不好!炕上炕下有七八张横眉立目的面孔,想撤回身,晚了,两只小胳膊已被死死捉住,四人一齐用力,丁龙被推倒在炕上,炕上的人一拥而上,象拎小鸡似地拖到炕里,地上的人也跳上了炕。 丁龙知道上了当,“欸欸,我说哥们,咱们有话好说。” 刘月如一手揪着耳朵,一手扇着小脑壳,“谁是你哥们,老实点,你给我老实点。” “快把绳子拿来。”有人说。 “各位大姐,各位大姐,有话好说,咱们有话好说。” 没人搭理他,只顾忙乎,只一会工夫,丁龙被捆个结实。 来软的是不行了,“你们这帮臭老娘们想找死啊,痛快给老子放了,不然” 发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自己的“哎哟,哎哟”的叫声所代替,全身各个部位接收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拳脚。姑娘们对着被捆作一团的小倔子是连踢带踹,连掐带拧,尽情地发泄着新仇旧怨。 “你们这帮臭” 没声了,丁龙的嘴被刘月如塞进了脏抹布。 “咩——咩——” 屋外,丁龙学着羊叫,带着浑身的青紫跑向男宿舍。 “哈哈哈” 屋里,姑娘们开怀大笑。 柳翠霞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真解气。” 第三章下乡第三年 一九七八年正月初五,赫雅琴收拾东西,准备回省城。 “盒子,你的生日也过了,姐姐明天就走了,在家要听四哥、四嫂的话,在青年点要听娅莲姐的话,有什么事就给我写信。”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就别操心啦。” 刘畅掀起门帘,“琴子,你就放心吧,小盒子有我呢。”“琴子”是刘畅对赫雅琴的称呼。 “文亮!赫文亮在家吗!” “是娅莲,快去迎迎。”赫雅琴对赫文亮说。 出了门,不冷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53 不热地,“三姐来啦。” “文亮,我刚从街里回来,高考体检名单上有你。”兴奋,欣喜,脸上放光,“你考上大学啦!” “名单有我?能吗?” 章娅莲进了屋,摘下头巾,甩了甩头发,“这还能有假,我亲眼看见的。李金香跟我说我还不信,到二高一看果然有你。” “盒——”有外人不要叫我的小名,赫文亮曾多次告诫过。刘畅忙改口,“文亮太好了,你考上大学啦!”刘畅跃跃欲跳。 章娅莲的到来,驱走了屋里的闷气。 赫文亮沉思之后说:“我的政治没得多少分,其它几课也是稀里糊涂答的,分数一定很低,这样的低分大学我不去。” “上大学不是你的理想吗?现在考上了怎能不去了。”章娅莲焦急起来。 赫雅琴也焦急地说:“是呀文亮,你到底咋想的?” “上大学是我的夙愿,可这次的分数不是我的真实成绩。我好好复习复习今年再考,以我的实际水平,能考上什么大学我就念什么大学。” “文亮咱去,你上了大学嫂子也能沾沾光。” 谁再说什么,赫文亮也不作声了。 唯有赫文弘什么也没说,他心里清楚,别看我老弟文文静静的不爱说话,可一旦决定的事情是难以改变的。 正月十二,佟春华的家里,葛祥富、陈奎胜等十多个人分三帮在耍钱。好几只手都夹着烟,手上没烟的也是刚掐灭的。平日里大都吸着“更生”牌“老旱”,过年了,烟的档次也上来了,大都抽着上下一般粗的烟卷。烟头冒着缕缕青烟,嘴里、鼻孔里冒着灰白色的烟,浓浓的烟雾在窗□□进的几束光柱里游动。屋地四周的烟头横七竖八,地中间的烟头摞成了摞。 葛祥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新点燃的一支烟卷立刻出现了一大截烟灰。这一大口烟全从鼻孔里出来,象两个小烟囱。“叭嗒”一下嘴,象是在品尝美味佳肴,这口烟在他的嘴里显得那样的香。 佟春华屋里屋外忙活着,大玲、二玲在院子里玩耍着。 赫文亮、丁龙、陶晓丽等五人昨天返回青年点。青年点两顿饭,下午三点多钟,吃完饭的赫文亮背个背包,踏着积雪向葛家堡子走去。 “大玲,二玲!”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个孩子扑向赫文亮。 赫文亮蹲下,象以往那样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亲着稚嫩的小脸蛋。大玲胖乎乎的小手扑打着赫文亮的脸。过后又该向佟春华告状了:赫叔叔拿胡子扎我啦。 “想我没?” “想啦。”燕子似的小嘴同时张开。 “想了就亲亲叔叔。” 脸被两个小嘴嘬的痒痒的。 拿出两根香蕉,“给,一人一个。” 大玲接过香蕉就是一口,小嘴马上张开,“啊——不好吃,不好吃。”小手在脸前直搧。 被孩子的小样逗乐了,“大玲,这东西叫香蕉,吃的时候要剥皮。”剥完了皮还给大玲,“给,这回看看好不好吃。” 咬了一口,“好吃,真好吃。” “二玲,叔叔也给你剥。” 将香蕉藏在身后,“先不吃。” 掐着小脸蛋,“好——先不吃。等吃的时候别忘了剥皮。” 佟春华拿一个大笊篱在铁祸里捞饺子,嘴里“噗噗”地吹着蒸气。有脚步声,“是文亮吗?”满屋的蒸气只能见到膝盖以下。 “是我,大姐。” “真是文亮啊,快进屋。” “大姐忙什么呐?” “煮饺子,进屋吧,屋里一帮死鬼。”高声喊:“祥和!我小老铁来啦。” “你个死老娘们,小老铁来了还敢通知老老铁,胆子不小啊。”陈兔子开着玩笑。 葛祥和也“哧哧”地笑,“文亮来啦,快进来。” 烟气扑面,辣味扑鼻,冷不丁进屋真让人难以忍受。 赫文亮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个大南瓜脑袋,“大哥,你怎么也在这。” “怎么,你的堡垒户就不许我来了吗?”高天榜又小声说:“回点后别跟别人说,特别是三姐。” “我知道哇,你放心玩吧。” 三个圈子的人个个精力集中,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盯着别人落在桌上的牌,懊恼、喜悦在脸上不断变换。 “文亮,你来玩两把?”葛祥和说。 “我不会。” 陈奎胜说:“这玩艺好学,一学就会。” 佟春华破马张飞地进了屋,“学什么学!跟你们这帮熊玩艺能学什么好。走,帮我干活去。”拉着赫文亮来到厨房,“别碰那东西,没什么好处,看你姐夫,见到玩什么都不顾了。” “我姐夫玩的咋样?” “他呀,小学生背包——除了输(书)就是本,没赢的时候。” 院子里有人跑来。 “大哥!大哥!” 是葛带娣,她在喊葛祥富。 佟春华迎出屋,“怎么了,让鬼撵啦?” 上气不接下气地,“葛队长在你这吗?” “在屋里玩呐,怎么啦?” “不好了,要出人命啦。”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葛祥富出来了,“怎么回事?” “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葛祥林家玩大的,一输就是一、二百,有时甚至三、四百。由于玩的大,很少有人卖呆。这几个人每年的春节前后都在一起玩,一个叫葛呈忠的,就是那个不知道自己的老婆与葛老蔫跑破鞋,而幸灾乐祸地顺着垄沟往玉米地里望的葛呈忠。葛呈忠四十二、三岁,在堡子里还算是个长辈,他每年都赢钱,过一个年总能赢个七百、八百的,在一起玩的人都猜疑他有鬼,可就是看不破,抓不着。 七三年的三十晚上,葛祥林家煮饺子,不知什么原因,新买的大铁锅漏了,漏出的水把灶坑的火浇灭了,饺子没煮好,再煮的时候饺子全破了,没一个完整的。葛祥林觉得不吉利,觉得不是好兆头,过完年便找人算命。算命先生是本大队的,他忙了一大气,说了一大些,末了又说:今年过生日的时候弄一桌,请请客去去晦气。人家叫他当年的生日请客,葛祥林可倒好,每年正月十二的生日都请客,吃完了饭就开始耍钱。 葛祥林的媳妇叶春兰,做个家常饭还可以,可要做出象样一点的饭菜就不行了。往年都是葛祥富的媳妇冯淑芬来帮忙,今年冯淑芬娘家有事回娘家去了,没办法,便把葛带娣叫了来。 活干的差不多了,叶春兰把葛带娣推进了屋,“剩下的我来干,你歇会儿进屋卖卖呆。” 看不懂没意思,正想离开的葛带娣却看见了葛呈忠从支起的腿上滑下一个木牌,木牌在膝盖下方被截住。葛呈忠有个习惯,每次玩的时候都坐在墙角,一条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54 腿盘着,另一条腿支在前面。 “葛叔,你连牌都拿不住还总能赢钱。” 葛带娣随意的一句话,使葛祥林脑子里有个闪念:他在耍鬼。一把攥住葛呈忠两只手。 “怎么了。”一个人问。 另一个人也蒙在鼓里,“祥林,你这是干什么?” 葛祥林也只是预感,“你俩看看他几个牌。” 一数还真多出一张牌。这下可了不得喽,几个人瞪圆眼睛,多年输钱的积怨一下子爆发出来。他们怒吼着,抓起葛呈忠的胳膊、腿就往外拖。吼什么?不知道,反正挺瘆人的。 “我的妈吔,这是怎么啦。”葛带娣惊呆了,她隐约觉得自己惹了祸。 葛呈忠在裤子的膝盖处缝了个不大不小正好能装下一个木牌的补丁,玩的时候补丁里常有一张木牌,比别人多一张牌,赢的几率就高。坐墙角支起腿就是为了取送牌方便,亦不被人发现。可这次不走点,从补丁里取牌时不慎滑落,也刚好被葛带娣看见。 “把腿铡了!” “对!把腿铡了!” “铡刀呢?把铡刀拿出来。” 赶马车的家里还真有铡刀。 “是哪条腿藏的牌?” “是左腿!” “把左腿铡了!” 院子里狂呼乱叫起来。 “嗵”的一声,大铡刀扔在地上。 葛呈忠瘫软在铡刀旁,瘦削的脸成了死灰色,眼睛、鼻子、嘴同时下流着混浊的液体,冷空气将混浊的液体变成了混浊的固体。鼻下三根较长的胡须结有小冰坠,小冰坠在嘴前颤抖着,“各位大侄子行行好,千万别侧我的腿,没了腿我怎么活啊。”可怜巴巴的泪眼瞅瞅这个,又望望那个,不停地磕头,不停地求饶。 怒火烧昏的三个汉子怎能听得到,怎能看的见,“哗啦”一声铡刀抬起。 叶春兰、葛带娣奋力拦阻。叶春兰疯了似地将铡刀合上并卧在上面,“要铡就铡我吧!” 葛呈忠没了动作,没了声音,嘴前的小冰坠不停地抖动。 葛带娣匆匆跑出了院门 葛祥富远远看见了院子里的人,“住手!都给我住手!” 晚了,葛祥富赶到时,虽说葛呈忠的两条腿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可地上却留下了一根带血的手指。 要铡腿,腿没铡,要铡胳膊,胳膊没铡,要铡手,手没铡。在叶春兰奋力维护下,在葛呈忠苦苦哀求下,并应允每人返还三百元的前提下,将左手的食指铡掉了。 手指落地,喧嚣停止,小院静默,唯有寒风行走的声音 坐在地上的葛呈忠握着自己的手腕瑟缩一团,向上翻了一下哀戚的眼睛,“祥富,不怪他们,怪我。” “放我出去!”叶春兰在喊,她被关进了仓房里。 葛祥富回头看了一眼,气愤地抓过葛祥林的衣领就是两个大嘴巴子,“你们这帮畜生,都是亲戚里道的,怎么下得去手!” 刚刚还怒火万丈的三个人都低下了头。 事后,佟春华给耍钱的人做了总结:扑克越摸越厚,人情越摸越薄。 三月初,青年们都返回了青年点。地还冻着不能挖树坑,女青年们有的在宿舍里织毛衣、毛裤什么的,有的在小溪边洗着什么。男青年们东屋窜西屋,西屋窜东屋没个正事,有时还疯闹滚打在一起。 黄克豪、牟志强来到赫文亮的宿舍。 “文亮,来。”黄克豪将手里的蓝布小袋子颠倒一个个,“哗——”的一下,炒熟的黄、绿大豆粒满炕乱跑。 蔺天生抓了几粒放在嘴里,“真香。” 你一把,我一把地吃了起来。 丁龙在走廊里看见黄克豪手里拿个小布袋进了赫文亮的宿舍,便急忙从女宿舍那头跑了回来。 “好东西,好东西。”丁龙一进屋,直奔诱人的豆粒。 “把门闩上。”蔺天生说。 小倔子两手抓满豆粒,仰着脖子往嘴里灌,腾出一支手把门关上又把门闩上。“大牙,哪偷的。” “吃你地得了,问什么问。” “你个老伙计一点不开窍,这么好的东西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今晚咱们和大老黑再去搞点。” 算了吧,人全回来了,一旦让三姐知道就麻烦了。”转而又说:“这犯法的事咱不干,要去你自己去。”箱子里还有一大兜的豆子,黄克豪不能说。 “呦嗬,你他妈什么时候学好了,还犯法的事不干,我看你是不犯法的事才不干哩。” 只有“咯嘣,咯嘣”嚼豆粒的声音了。 丁龙瞟了一眼越来越少的豆粒,拍拍手,“不吃喽。”坐在炕沿边脱鞋。 见吃没个够的主,今天这是怎么了?黄克豪心里纳闷。 上了炕,光着脚丫子在大豆粒上乱踩起来,“我叫你们吃,我叫你们吃,嘿嘿,给你们添点香料。” 气的黄大牙对着丁龙的腚蛋就是一巴掌。 瞅着黄大牙的脸,原地一蹦,“你们吃呀。”又一蹦,“你们倒是吃呀。” 有的豆粒碎了,谁也不伸手了,几双无奈的眼睛瞧着在豆粒上的脚丫子,左脚缺失一个小脚指的脚丫子。这是小时候追着马车奔跑,被钉有马掌的蹄子踩掉的。虽然少了一个小脚趾,可走路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干什么也不耽误。 “都不吃啦,这可别怪我。”丁龙撅起屁股划拉豆粒,“嘿嘿,这可别怪我。” 赫文亮和司大民又住进了一个房间。 “放假这些日子挺好的吧?”司大民问。 “挺好,只是窝囊了好长时间,你呢?” “我倒没什么,考不上大学是意料中的事。听说你大病了一场?” “是,多亏了三姐,不然的话还不知怎样呢。” “和三姐咋样了?” “什么咋样了?” “和我还装糊涂?” “噢,你是说”赫文亮摇摇头,“唉!不行,三姐没看上我。”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我表白过。” “表白过?怎么表白的,是不是三姐没理解。” “别问了,反正是不行。三姐说了,我永远都是她的弟弟。” “怎么会是这样,真是太可惜了,据我观察不应该是这样啊。” “别说我了,你怎么样了?” “你说我和柳翠霞?” “是” “我们处的倒是没问题,放假期间我去了她家,她也去了我家,双方老人也挺满意。唉——” “怎么了,还差什么?” 紧蹙双眉,“高考时我落下一个病。” “什么病?” “睡不着觉,有时就是睡着了,也是稀里糊涂是睡非睡,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到,做梦时心里还知道这是在做梦。白天脑袋昏沉沉的,想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55 睡也睡不着,这么长时间了,一宿好觉也没睡上。唉,这睡不着觉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我说你怎么瘦了呢。没去医院看看吗?” “去了,大夫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有人说我得了神经官能症。” “大民,听说睡不着觉白天不能躺着,要经常爬山煅炼,累了,晚上就能睡好了。要不你试试?我陪你。” “好,试试。” 赫文亮下地穿鞋,“走,咱们现在就去爬山。” 别说,经过一段时间的爬山,司大民的病渐渐好了。 两个年青人一面爬山,一面唠磕。 “大民,你睡不着觉的事和柳翠霞说了吗?” “没呐。我想好了,过一段时间还是这样的话,我就和她分手,别到时候拖累了人家。” “你可别这么想,这点病算什么,过一段时间一定会好的。” “那样最好了。” 从山上回来,赫文亮拿起洗脸盆,在山上摔了一跤裤子埋汰了。今年回点,凡需要洗的衣裤,他一刻不停留,可这次刚出屋就撞见了章娅莲。 “三姐,你有事?” “三姐”叫的还是那样甜,可章娅莲听起来总觉得远不如以前了。 “给我。” “我自己能洗。”赫文亮紧攥盆沿。 “给我!” “不了。” “怎么?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三姐。”慢慢撒开手。 脸松驰下来,“走吧,和我一起洗。” “不了,我还有事。” 赫文亮还拒绝过和三姐一同去月明明珠。 把小溪里的裤子捞出来,放在石板上打着肥皂。文亮对我投入了真感情,这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这孩子这么犟,这么拗,现在又很难和他沟通,咋办是好?怎样才能打开他的心结,缓解眼下尴尬的局面呢? 心里烦闷,章娅莲用力搓着石板上的裤子。你难过我就不难过?你伤心我就不伤心?你痛苦我就不痛苦?你个死文亮!抓起裤子往石板上摔。你个死文亮,又抓起裤子用力往石板上摔。我不是姐姐吗?他不是弟弟吗?我怎么连姐姐的样子都没了? 只一件裤子,章娅莲洗起来没完。 “三姐,你这是干嘛?”陶晓丽在身后站一会了。 “晓丽呀,吓我一跳。你也洗衣服?” “嗯。”蹲在章娅莲身边“给赫文亮洗衣服啊?” “是。” 溪水不停地流淌,冒出的气体升到一尺多高就散去了。 为了洗衣服方便,青年们把这个地段扒掏的较宽、较深,急流而来的山水在这里变的平缓。青年们还弄了四块大石板相对放置在小溪两边。 拧着早已洗干净的裤子,“晓丽,我有点冷不帮你洗了。”手离开水真的很冷。 “不用,就两件一会就完了,你快回去吧。” 欸,如果他俩在一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我不是早有这个打算吗,怎么糊涂了呢?死文亮,都是让你气的。 站起来的章娅莲又蹲了下来,“晓丽,和你说点事。” “啥事?” “今后文亮的衣服你来洗咋样?” “好。嗯,三姐你说什么?” “晓丽,你觉得文亮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咋啦?” “那就好。这样,以后文亮的衣服就由你来洗吧。” 明白话里的意思了,但不明白章娅莲心里的意思。“三姐,我和赫文亮可没什么,你可别多心呀。再说,我们在起的时候可都是你安排的哦。” 平日里,章娅莲经常叫赫文亮和陶晓丽一同外出买油、盐、酱、醋、锅、碗、瓢、盆什么的;让陶晓丽帮赫文亮打扫卫生,让赫文亮帮陶晓丽做饭,喂猪;青年点放假把俩人安排在一个组护点。章娅莲眼里,只有陶晓丽才能配得上她这个弟弟。在给赫雅琴的信里,“至于文亮的终身大事我早考虑过,但还不成熟,如果有了结果我再告知姐姐。”这话指的就是陶晓丽。 “晓丽,你把三姐看成什么人了。” “那三姐是”陶晓丽的心“嘭嘭”地跳。 “还不明白吗?我是诚心诚意希望你俩好。”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 还是不敢相信,“我常看见你们去你们我还以为”不知是激动还是水冷,陶晓丽声音有些发抖,有些语无论次。 “我们只是姐姐和弟弟的关系,放心吧,我们没别的。” “能吗?” “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三姐,你要还不信的话,我可把文亮介绍给别人啦。” “不不不,不是的,我” “我什么?难道你看不上文亮?” “不不不,我是怕人家看不上我。” 以往的相处中,陶晓丽对赫文亮早有好感,也有一定的感情,但从没动过别的心思。听了章娅莲开诚布公的话,她把溜到胸前的大辫子甩向背后,“不管看没看上,赫文亮的衣服我来洗。” 压在心头的忧懑没了,“这就对了吗,以后真要成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大媒人哟。” “不和你说了。”在章娅莲的帮忙下衣服洗完了,陶晓丽端起脸盆要走。 把裤子放进陶晓丽脸盆里,“干了后给文亮送去。” 把裤子放回章娅莲的盆里,“你洗的你送,以后我送。” 陶晓丽小步跑向拱形大门。 凉完了衣服,陶晓丽躺在被卷上哼着歌。 “怎么了,拣钱啦?”同屋的方莉莉说。 “不告诉你,比拣钱还高兴的事。” “快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就不说,急死你。哈哈哈。”幸福的笑,带动了整个身体。 “我叫你笑,我叫你不告诉我。” 方莉莉脱鞋上炕,两手伸向陶晓丽的胳肢窝。陶晓丽笑个不停,在炕上滚来滚去。 “真不够意思,我什么事都跟你说,你有事却瞒着我。”方莉莉撅起了嘴。 搂着方莉莉倒在被卷上,“别生气啦,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聚拢的薄嘴唇向两侧散开,“什么事,快说。” “我说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不能啊,快说吧急死我了。” 把声音压的不能再低了,“我和你说,三姐把赫文亮介绍给我了。” “什么?” “小点声。” “真膈应人,你来骗我。” “谁骗你啦,真的。” “真的?那三姐和赫文亮” “三姐说了,他们永远是姐弟关系不会有别的。” “欸,别说,我看三姐管赫文亮的样子,也确实象姐姐管弟弟。”方莉莉好象又想起了什么,“晓丽,你说三姐是不是早有这个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56 意思。” “什么意思?” “对,三姐早就有这个意思,她早就打算让你和赫文亮好了,要不怎么老是安排你俩在一起干这干那的。”用肩头碰了一下陶晓丽,“你就没感觉出来?” “现在想想也是,可他们那么好,我怎敢往别的地方想呢。说实在的,我还嫉妒过他俩唻。” “这回行啦,这回不用嫉妒了。你呀,你是有福不用忙,我呢,我是无福跑断肠。” “什么有福没福的,这八字还没一撇,还不知文亮是咋想的呢。” “这八字还没一撇就文亮、文亮地叫上啦。”方莉莉又笑嘻嘻地,“欸,你一旦不行的话马上通知我,别看我长的不如你,可一旦王八瞅绿豆对眼了呢。哈哈哈。” “你自己有,干嘛惦记人家的。” “你是说大牙?” “对呀,大牙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看起来还行,可他对谁都那样,再说刘月如、小香子都缠着他呢。依我看他谁也没看上,我这也是一厢情愿,白搭。” “那是你看,要是我看的话,大牙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你要有信心,也许一厢情愿就变成两厢情愿了呢。” “算了,别骗我了。” 章娅莲在宿舍里凉衣服。 好长时间没见章娅莲替赫文亮洗衣服了,也没见赫文亮来,卜月秋问:“娅莲,你和文亮这段时间是怎么啦?” “没怎么啊。” “不对吧,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真没什么,我们挺好的。” “娅莲,你们挺般配的好好处着,可别为了一点小事就闹别扭。文亮比你小,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多让着他点。” “卜大姐,你想哪去了,我和文亮就是姐姐和弟弟没别的。” “哎——我真是搞不懂你们。” 卜月秋出了屋。 章娅莲倒在炕上望着天棚,眼里有泪水。我在干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章娅莲怅惘,没了在小溪时的如释重负之感。 “当当当”有人敲门。 坐起来,整理一下头发,“进来。” “就你自己在屋啊。” 进来的是佟春华。虽然常来青年点,但这屋还是第一次来。 “是佟大姐啊,你请坐。”章娅莲还是很客气。 “脸色这么不好,不舒服吗?” “没有。你有事?” “葛队长让我来的。今天中午县里来人,葛队长让你和卜师傅还有赫文亮到我家陪客人”。“还有赫文亮”是佟春华自己加的。 “县里来人?什么事?” “还是我那点破事,他们来采访采访,说是要写报道。” 是小金铍的事让文亮去也对,毕竟他和佟春华铲地时发现的。“好,我们一定去。”在酒桌上能和文亮变得融洽些也是好事。 “这是文亮的裤子吧?”佟春华一进屋就发现了,并已瞅了好几眼。 “是,他的衣服都是我洗的。”故意这样说。 “你对他真好,怪不得文亮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提起你。” “是吗?还算他有良心。” 他是我弟弟,我是他姐姐,和别人这样说,可对你我就不这样说。 “我走了,你们早点去。” “好,我们随后就到。” 佟春华向男宿舍走去。臭美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章娅莲的神情让佟春华心里很别扭。 坐在炕上向外望,好长时间才看见佟春华离开青年点。章娅莲向男宿舍走去。 “三姐来啦,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啦?你的佟大姐来过了?” “来过。” “去她家的事说过了?” “嗯。” 踢了一下炕沿下的脚,“那就走吧。” 瞬间改变了主意,“三姐我不去了,我想看看书。” “怎么,看书就绝食啦?” 司大民搥了一下赫文亮,“三姐叫你去,你就去呗。” “有些不舒服,我不去了。” 又来拗劲了,咋整呢?要搁以前我非对了,要是以前他也不会这样。章娅莲只好出了屋。 佟春华家,一个手捧挺高级照相机的人,在屋里、院子里拍照。佟春华、葛祥和都照了相,“金锄板”也上了镜。还有一个岁数较大的,背着手悠闲地溜达着,他应该是个头。院子里除了县里的客人,还有葛队长和月明大队的一位领导。 章娅莲、卜月秋进院后,葛祥富挨个介绍着。 “文亮怎么没来?”佟春华问章娅莲。 “他身体不舒服,不来了。” “说的好好的,怎么不来了。” 佟春华明显不高兴。就是你不让来的,象个老妈子似的什么事都管,你等着,一会不灌死你不可。 章娅莲心里也不畅快,好你个赫文亮,见到你佟大姐什么毛病没有,见到你三姐又要学习,又是身体不舒服,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两个长方形的桌子拼在一起,中间放了个铁锅,里面有酸菜、猪肉、血肠、粉条、冻豆腐。四周摆一圈菜。 通过介绍章娅莲知道,大队来的那位领导姓樊,是副大队长。 樊副大队长举起杯,显示出东道主地位,“县里的两位领导能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我们十分荣幸。我代表月明大队的全体社员,对二位领导的到来表示热烈地欢迎。来,干一杯。” 昨天樊副大队长就吩咐过:县里来的领导你们小队一定要招待好,钱由大队出,把佟春华事迹宣传好了,也是我们大队的光荣嘛。并在当日买了猪肉、猪蹄和血肠。 岁数大的,“别这么客气,我们是来学习的。我看咱们为月明大队能出佟春华这样的先进人物” “佟大娘们!佟大娘们在家吗?”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喊。 拴在房后的狗“汪汪”地叫。 屋里的人伸长脖子,佟春华“嘘——”示意大家别作声。 “你们都在呀。”进屋的人不看人脸,眼睛盯在满桌丰盛的菜肴上。 樊副大队长、佟春华、葛祥富认识但没吱声,剩下不认识的就更不能放声了。 来人不在意,也不难堪,“我们猜,我吃了没?” 佟春华学着来人的声音,“我猜,你一定吃过了。” 还盯着菜,把溜出嘴角的一段涎水吸回了嘴里,喉咙一动又咽到了肚子里,“整整猜错了。” 这话说的多好,多有水平,你猜吃了吧,他就“整整猜错了”,你猜没吃吧,那就正好,赶上饭口了谁还能说什么。 “哈哈哈,我猜错了,我猜错了,上来吃吧,我给你拿筷子去。” 来人叫丁少华,人送雅号“丁香”。听起来挺好的,可剖析起来就不雅了。“丁香”就是“叮香”,哪有香味他就往哪叮。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57 丁少华三十七岁,大眼睛,小双眼皮,长的不懒,特别是他那长脖子上的喉咙长的好,长的适称。长相虽挺俊,可就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丁少华很少去生产队干活,整天东游西逛,谁家有什么婚丧嫁娶大事小情的他准知道,也准到场,到场后还满张罗,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主事的呢。佟春华也就是为人家主持婚礼时才知道这个“丁香”的。丁少华也只是听有人喊“佟大娘们”,还不知人家叫佟春华呢。 丁少华最忙的时候是年底杀猪的时候,每天大清早他就挨家转悠,谁家有杀猪迹象时,他便不请自到。在生产队里藏奸耍滑,可这样的事他从不惜力还会干。时间长了,谁家杀猪找人帮忙时,都暗里算他一个。一天赶上两家杀猪时,是丁少华最忙的时候,他干完这家又忙那家,冬天里忙出了汗也不说累。到了吃饭时候是他最拿派的时候,谁家也不能让他白忙呀。这时的丁香,脸上显出了比吃了猪肉还香、还美的神采。 多年来,附近的住家全吃遍了,眼下正向四周扩展。这不,听说葛家堡子有饭局,便涉足十来里路赶来了。路遥,消息得到的晚,不然早来帮忙了,省得“你们猜,我吃了没?” “丁香,你猜这是什么肉?”佟春华指着小铝钵里的一块肉说。 把肉放进嘴里咀嚼着,“这是山上的野兔子。” 这只山兔子是孙芳平送来的。单炖山兔子有土腥味,佟春华杀了一只大公鸡一起炖了。 “你整整猜错了,这是一只家养的鸡。” 佟春华一字一顿的话,把丁香“整整猜错了。”的,没来得及、没反应过来、没好意思的笑,从肚子里勾了出来,县里来的那个年轻人,嘴里的食物险些喷出来。 丁少华故意夹起一块鸡肉,“那我尝尝兔肉是啥滋味。” “吃吧,吃吧,上了桌就别客气。”佟春华又用筷子点着一个盘子,“这个不用猜,这是猪蹄爪。” 夹起猪蹄爪晃了晃“整整猜错了,这叫猪手。” “什么猪手,真恶心人。”佟春华还没听说谁管猪爪叫“猪手”呐。 丁少华的到来,给大家增添了不少的乐趣,佟春华也忘记要灌死章娅莲了。 客人送走后,佟春华总觉得少点什么,“祥和,文亮没来,晚上叫他来呀。”这么多好吃的,文亮没吃着心里老是别别扭扭的。 “行,收拾完你就去吧。” 佟春华来到青年点,这回没声张,遇到人时,说话的声明也小了许多。在窗外把赫文亮叫出来。 “佟大姐,怎么不进屋?”赫文亮走到佟春华跟前说。 “中午咋没去?”黑眼球在赫文亮身上身下扫着,“文亮,到底咋回事?是不是那个老妈子不让去。” “不是,是我身体不舒服。” “什么不舒服,一定是老妈子不让去的。” “真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去。” “行啦,中午不去就不去吧,晚上一定要去。” “佟大姐,我就不去了。” “怎么?怕老妈子不让?” 怕?我才不怕呢,“佟大姐,我去。” “这就对了,不就是喝点酒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能□□你。瞧瞧,脸还红了。”小声说:“文亮,我先走你后走,我刚才没进屋就是怕恁个人知道。” “不!我们一起走。” “好!有男子汉气魄,走!” 临近房头时,佟春华扬着脸,也不知章娅莲在没在屋。 赫文亮低着头,毕竟三姐中午让去,自己耍性子没去。偷了一眼屋里,还好三姐没在屋。 厕所的“十字”孔里,有一双忧虑的眼睛。 佟春华推开院门,“大玲二玲,赫叔叔来啦。”去青年点时,就告诉丈夫把两个孩子从爷爷奶奶家接回来。 两个孩子扑噜扑噜地从屋里跑出来,二玲摇着赫文亮的手“抱我”。大玲搂住大腿不放。 “好,抱你。” 赫文亮一手抱着二玲,一手领着大玲进了屋。 “文亮来啦。”躺在炕上的葛祥和,听到院子有声音坐了起来。 “姐夫喝多啦?”见葛祥和的脸有点白。 “没有,我留着量呢。” “把话说全喽,留酒量干么?说话比扛大活还费劲。”走在后面的春华说。 “这还用说吗?谁象你,说话象放鞭炮似的。” “哈哈哈,咱俩一个扛大活,一个放鞭炮你说哪个好。” 大玲嚷着“放鞭炮,我要放鞭炮” “来喝酒,你俩都大点口。”佟春华先喝了一大口。 席间,佟春华讲起丁香,讲着“你们猜我吃了没”,“整整猜错了”。赫文亮没笑,这话细细品才招人笑。 “文亮,心情不好?”佟春华问。 “没有。” “什么没有,上次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人多也没问你。”停顿一下,“文亮,咱们是拜了天地的,有什么事可不能瞒着大姐啊。” 葛祥和也说:“文亮,你大姐说的对,有什么困难你就说。” “姐夫,大姐真没事。” 佟春华瞅了一眼赫文亮,“没事更好,来喝酒。大玲,给赫叔叔倒酒。” 胖乎乎的小手捧着酒瓶子,瓶口在酒杯上东歪西斜的。 “大玲,叔叔自己来。” 赫文亮接过酒瓶子先给葛祥和、佟春华斟满,“姐夫,大姐我敬你们。” 佟春华嘴里嚼着鸡肉,眼球在转,她搜肠刮肚地寻找可笑的话题。“祥和,你说去年我要是不把衣服、裤子给葛老蔫送去能怎样?” 葛祥和知道说的啥事,“你不送,别人也会送。” “要是谁也不送呢?” “那就等晚上再出来呗。” “那天真有意思” 两口子说的事赫文亮也听说过,就是葛老蔫在玉米地跑破鞋的事,但没有佟春华今天讲的这样详细。 佟春华喝了一口酒,“文亮,你说乐不乐人。” 葛祥和说:“有意思的是葛呈忠,他还不知苞米地里是自己的媳妇” “对对,他还在那看热闹,还一个劲地往里望。” “后来” 佟春华又抢着说:“后来知道了,可把他气坏了,吵着闹着要离婚。” 赫文亮听进去了“他们离了吗?” 佟春华说:“离什么离,后来手指被铡掉了就再没提离婚的事了。” 赫文亮又问:“那葛老蔫呢,他没离吗?” 葛祥和说:“他们两是一辈子吵,一辈子闹,一辈子也离不了。” 佟春华说:“他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夹了一块肉塞进葛祥和嘴里“谁象我们,我们是一辈子恩,一辈子爱,一辈子恩恩爱爱。” “又胡咧咧,也不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58 怕文亮笑话。” “妈妈我也要。”二玲仰头张嘴,象个待哺的小燕子。 “好,给你一块。”佟春华夹起一块肉在空中晃来晃去,肉下的小嘴转着圈。 大玲快速地将肉抓去塞进嘴里。 一个孩子在哭,一个孩子在乐。 赫文亮心里通顺些,他将二玲抱在怀里,“别哭,叔叔给你夹。” 喝酒时间过得快,三、四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孩子已经睡了。 酒喝的不算最多,但赫文亮第一次醉的这样厉害。最后一杯酒下肚后,便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了。 葛祥和晃了一下赫文亮,“文亮,文亮。”没反应,“这可咋办。” “看样子他是动不了了。”佟春华瞅瞅丈夫“要不你背回去?” “背回去倒行,可让人知道了对文亮不好。” “那你说咋办?” “我看别折腾了,就让文亮在这凑合一宿算了。” “凑合一宿?都在一铺炕上,你不怕晚上我跑到他的被窝里?” “你那熊样,文亮哪只眼睛能看上你。” “你就这么瞧不起自己老婆?” “哪能呢,我是说人家文亮不是那种人。” “这么说我是那种人呗。” “这怎么还说不明白了。行了,快收拾收拾睡觉吧。” 赫文亮活脱一个死猪,怎么摆弄怎么是,怎么摆弄也不醒,脱衣服脱裤子全然不知。 这一宿可苦了章娅莲,从厕所的“十字”孔里看见赫文亮跟着佟春华走了后,她的心就悬着。文亮心情不好,这一去定会酩酊大醉,如果醉倒在雪地里怎么办,这大冷的天还不冻坏咯。 月儿亮了,星儿出来了,月明青年点的山墙下,章娅莲翘首企足,眼巴巴地望着葛家堡子。白白的雪地里静俏俏的,一点黑影也没有。死文亮,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章娅莲回屋暖和暖和又出来,还是不见人影,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唉——又回屋,又出来 下半夜三点多了,章娅莲和衣躺下。刚合眼,不好!是不是倒在雪地里我没有发现?章娅莲一骨碌爬了起来疾步走出去,在青年点与八队之间的玉米地里走了一个来回,仔细看了不见赫文亮。还是不放心,章娅莲向佟春华家走去。屋里漆黑没有动静,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哪去了呢?心焦的章娅莲站在青年点的房头再没敢回屋。 赫文亮一觉醒来,发现了身边的二玲。怎么搞的,我怎么在这里,难道昨晚没回青年点?追忆昨晚的情形:和佟大姐碰了一下杯子,把剩下的酒喝了,后来又做了什么?又喝了吗?自己怎么躺在了这里赫文亮起身穿衣服,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文亮醒啦?”葛祥和抬头问。 “姐夫,真不好意思,我昨晚喝的太多了。” 佟春华也醒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大姐家睡一宿有什么。”坐起来找衣服,“等会儿,我给你热点饭,吃完再走。” 赫文亮已把鞋穿好,“大姐别起来,时间还早你们再睡会儿吧。” 是啊,吃饭还早着呢。 赫文亮出了屋,佟春华又躺下了。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赫文亮有些发慌。三姐能不能象以往那样等我?这么冷的天,要是赫文亮加快了脚步。不能,走时三姐没在屋,她不知道我出来。幸好与佟大姐一起走,如果不是同一时间离开,说不准还真叫三姐看见了。赫文亮又放慢了脚步。 随着黑影的一点一点接近,冲到嗓子眼的怒气又渐渐回到了肚子里。 “文亮,怎么才回来?” “喝多了。” 在临近青年点时,已发现了房头的黑影,赫文亮惴惴不安,做好了挨呲的准备。 “真叫人操心。” “三姐,昨晚一宿没睡?”哝哝的声音挟着愧意。 哪还有半点的责怪、抱怨,章娅莲拢了下赫文亮的头发,“以后少喝点,不要在别人家过夜,喝完了早点回来。” 没有责怪,赫文亮反倒不适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啊,他们的友谊往往就是在责怪中呈现,责怪中有姐姐的爱,责怪中有人间真情。 赫文亮躺在炕上没再睡,一天一夜的事情总在脑子里回绕。“怎么?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是啊,不做夫妻就不做姐弟了?这么好的三姐也不要了?“以后少喝点酒,不要在别人家过夜,喝完了早点回来。”为什么没有半点的责怪?我和三姐之间是不是有了距离 丁龙和一个叫滕飞的青年好几天不见了。 章娅莲、卜月秋两天起大早去鸟头山公社,下午很晚才回来。 丁龙第二次去六队偷大豆,黄克豪没有去,他会同滕飞去的。这次没偷着(大豆换了存放地点),丁龙很扫兴,他把责任推给同伴,说同伴是扫把星。 看到了马棚里的马,丁龙心想:没偷着大豆,骑马回去也算没白来一趟。 解开缰绳把一匹马牵出了大门,两人骑上马,美滋滋地往回走。 没出村口,一大群人围了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两人拉下马,并用绳子捆绑起来。原来,俩人刚一进村就被盯上了。 第二天,龙丁、滕飞被社员们送到了鸟头山派出所,说是抓住了两个偷马贼,并要求严惩。 什么偷马贼,只是玩心太重,回到青年点就会把马放了,要马何用? 应群众的呼声,鸟头山派出所准备拘留“偷马贼”。 丁龙一点没在乎,滕飞却吓得够呛。这要是拘留了,能不能存档,如果存档了,自己的历史不就有污点了吗。 在章娅莲、卜月秋的努力下,二人没被拘留,第四天回到了青年点。 微风吹草绿,细雨润枝新。 路边、田间、山脚不尽的野草破土而出。山上的树木有了叶芽,渐渐地长出嫩叶。大地有了绿色,有了生机。 “深夜的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 令人心神往, 多么迷人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响。 我愿对你讲, 不知怎么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朦朦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池塘边的石凳上坐着一对青年男女。 女青年心里甜美,“你弹的真好,唱的也好。”真想依偎在男青年怀里,但没有。 “好吗?” “嗯,好。怪不得三姐说,听你弹琴唱歌是最美的享受。” “我说么,非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59 让我拿琴来。” “今后你还拿,只要我们在一起你就给我弹琴唱歌。” “真要那样的话,你还不烦死我了。” “不烦,永远都不烦。唉,学习累吗?” “学进去的时候不觉得累,时间过的也快。” “我都替你感到枯燥无味。” “遇到难解的题确实挺闹心的,可一旦解出来了心里就敞亮多了。” “要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 “为了我们的将来,吃点苦算什么。想想我们的未来,心里就甜蜜就幸福。” “我们的将来,我们的幸福。”女青年喃喃地说,心里有朵花在开放。 章娅莲为赫文亮、陶晓丽搭起了鹊桥,赫文亮从郁噎中走了出来。他不能诠释三姐拒绝自己的心思,但领悟到了三姐纯真的爱。 在陶晓丽面前,赫文亮心情轻松没有拘谨,竟然能说出“想想我们的未来,心里就甜蜜就幸福。” 赫文亮碰了一下陶晓丽,“嗳,想什么?” 陶晓丽温情脉脉地沉浸在“我们的将来”,“我们的未来”遐想之中。 “啊,没想什么。以后学习别太晚了,别老是学到下半夜,身体会吃不消的。”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秘密透露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嘛”一时间不知道怎样说,“你猜呢?” “你偷看我。” 陶晓丽莞尔一笑。 幽邃的山谷中,有盏灯闪着微弱的光,漆黑的夜要把它吞噬掉,但它还是坚持闪烁着。深山黑幕中,这小小的光亮让人感到温馨和慰藉。 窗前站着一位姑娘。 陶晓丽起夜,走到大门口时发现男宿舍有盏灯还亮着,细一瞧,黑暗处还站着一个人,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三姐,是你啊。” “嘘——”章娅莲已知道走过来的是陶晓丽。 陶晓丽也向窗里望去。 赫文亮身穿一件,领口是拉链的浅蓝色秋衣,绿色晴纶衬衣的领子从秋衣领口翻出,显得得体、入时。浓黑的头发波浪似地倒向一侧,清秀的五官透出诱人的魅力。 我们俩能在一起该多好,一缕春意从心头掠过。瞎想什么?人家早和三姐好上了。 “我们走吧。”章娅莲说。 “我还没去厕所呐。” 陶晓丽小跑着去了厕所。 这是去年高考前的一个夜晚。 打那以后,陶晓丽起夜时,只要男宿舍有灯亮,她都要去瞅瞅,特别是和章娅莲洗衣服之后,半夜起来都成了她的习惯。 “去年我和三姐看过你。”自己看时没有说。 “你和三姐?” “嗯。” 陶晓丽羞涩地扭动一下身子,没想到,座下的石凳的一只腿陷进泥土里,石凳突然倾斜。身体下坠,一只的在空中扬起。 赫文亮敏捷地站了起来,抓住空中的手,“没事吧。” 紧握赫文亮的手,眼里放出炽热的光,“文亮。” “我们到那边坐会儿。”赫文亮说的是对面的石凳。 两手晃了晃还是松开了,“好吧。” “我先坐。”赫文亮坐在石凳上颠了颠,“这回没事了。” 陶晓丽没有坐,而是弯腰看着水面,“文亮,你看这是什么?” 在陶晓丽身边弯下腰,“没什么啊。” “没看见吗?再好好看看。” 向水的深处看去,“没有哇。”以为水里有鱼。 “你可真笨,再好好看看,往这看。” “噢,你是说我们” 蓝天,白云,山,弯柳,绿草还有两个年青人的脸。谁也不说话了,他们要把这美丽的图画刻在脑子里。 陶晓丽坐在石凳上,“文亮,你过来。” 掏出一个白线勾织的衣领在赫文亮脖子比量着,“正合适。” 这是缝在衣领上,埋汰了可拆下来洗。黄克豪衣服上有一个,是方莉莉勾的,陶晓丽就是跟方莉莉学的。 “你父亲的病咋样了?”赫文亮问。 “还是胃疼的老毛病,等我回家时就好多了。我刚到家就催我回来,还说:‘老丫头好好干,早点抽回城,等你有了好工作,找个好人家,我这辈子就没什么挂心事了(看不上老儿子,老儿子总惹祸,这次有病就是让老儿子气的)。”陶晓丽仰面笑了起来,“你说我爸有没有意思。” “有父母真好。” 陶晓丽闪着大眼睛,不知怎样安慰面前这个人。 “文亮,这次回家听说铁路要恢复接班了,咱点的牟志强、蔺天生、罗安萍的父亲今年都退休,要是让接班的话,他们都能在铁路上班了。” “是吗。”要是自己的父亲活着的话,今年也刚好六十周岁。 我真笨,明知文亮的父母没了,怎么还提这事呐。 “文亮,前两天三姐让我写入团申请书了。” “也叫我写了,刚到点不长时间就叫我写了。” “你在学校不就是了吗。” “三姐让我写入党申请书。” “是吗,那你写了吗?” “写了,不要和别人说,让人知道怪不好意思的。” “放心吧,咱俩的事我和谁都不说,我们的事谁也不会知道。”深情地 ,“青年点真好,有你在身边真好。” 真想把心爱的人抱在怀里,但赫文亮没有。 “赫叔叔!” “赫叔叔!” 两个小孩向这边跑来。 陶晓丽直起腰,“慢点,别摔着!” “大玲、二玲你们怎么来啦?”赫文亮抱起了二玲。 大玲举起一个布袋,“给。” “这是什么?”放下二玲,接过布袋。 “鸡蛋。”大玲说。 “鸡蛋?熟的吗?” “嗯。” 拿出一个,“这个给你。” 大玲在石块上磕破蛋皮。 又拿出一个,“这个给你。” 二玲晃着头,“妈妈不让。” “吃吧,叔叔让吃的,妈妈不能说。” 陶晓丽亲了二玲一口,“这孩子真乖。” 大玲的小手在琴弦上弄出声响,“赫叔叔这是什么?” “这叫六弦琴,也叫吉它。” “吉它,吉它。” “和妹妹回家好不好?” “不好,我要上山。” “上山?”对陶晓丽说:“这孩子要上山,咋办?” “那就去呗。” 石下的阴窝处有个小嫩芽,胖乎乎的白中透绿。它低着头,弯着腰,象似在酝酿一个哈欠,一个懒腰。 大玲要摘下嫩芽。 赫文亮截住小手,“别动,一动它就死掉了。” 陶晓丽说:“你啊,象个姑娘,就喜欢花花草草。” 从硼海拣回的银杏树叶做书签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60 ,每本书里都有。养了一盆君子兰,这是点里唯一的一盆花,连女宿舍也没有。 地下有多少这样的小家伙等待着春风把它们唤醒,亟盼着春雨把它们拉出地面。春天大地催人奋进,赫文亮站起来,我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 章娅莲对赫文亮与陶晓丽的亲密往来非旦不生气,反而还创造机会让两人在一起,这让许多人难以理解。有人开始议论了:“三姐心高,她是没看上赫文亮。”,“三姐压根就没把赫文亮当情人,只是把他当弟弟。”,“赫文亮是嫌三姐岁数大,这才和陶晓丽好上的。”众说纷纭,可谁又知道正真的原因呢? 清晨,月明青年点的门前人来人往里出外进,象是一群忙碌的蚂蚁。 在章娅莲的倡议下,青年们要上山野游啦,青年们非常兴奋。男生们没什么变化,女生们穿的花花绿绿的着实打扮了一番,但谁也没穿裙子和带跟的鞋。陶晓丽上身是黑白相间的竖条衣衫,下身是蓝裤子,脚穿拉带布鞋,在人群中挺耀眼,有点鹤立鸡群之感。 “老天爷!” “有!”高天榜屁颠屁颠地跑到大门前,“三姐啥事?” “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全齐了,你看。” 十多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东西,全是吃的喝的,还有碗、筷。有两个人抬着一个塑料壶,壶里装的是白酒。 “把吃的、喝的带足了就行。” 高天榜看了一眼章娅莲手里的镰刀,“你带它干什么?” “文亮怕长虫,给他带的。” “长虫?没关系,来一个我捉一个,来两个我捉一双。” “文亮!”章娅莲把不远处的赫文亮叫过来,“给,遇到长虫就用镰刀打它。” 接过镰刀,赫文亮手抖了一下,好象马上就能见到蛇。 刘月如指着乐百灵脚边的五角钱,“谁的钱?” 章娅莲说:“就百灵在那,是她的吧。” 用梅花指挠着头,“我也没掏兜呀。” 正赶上丁龙路过,拣起钱,“我的,嗨嗨,是我的。” 乐百灵一摸裤兜,五角钱真没了。想和丁龙要,又没好意思。 狭窄崎岖的山路上,行进着一队青年男女,弯曲的队伍象蛇一样在山脊上蠕动。 姑娘们时常采摘路边的野花,喜爱地在鼻子上嗅着芳香。小伙子们相互推搡、嬉闹。丁龙象只野猴子窜来跳去,一会儿排头,一会儿排尾,一会儿又跑到较远的地方躲藏起来,队伍临近时,瞅准胆小的女生突然“嗷”的一声从草丛中窜出,然后又象兔子一样蹦跳着跑开。他也不嫌累。 “长虫!” 越怕什么,越能见到什么。前面走过的三个人都没发现蛇,赫文亮却看见了。 高天榜转回身,“在哪?在哪?” 赫文亮用镰刀指向路边的草丛,“在那。” 受到惊吓的蛇正背离小路。 “站住!”高天榜大喝一声。 真奇怪,蛇真的停住,抬起小脑袋。 高天榜上前一步,掐住蛇的颈部提了起来。 附近的女后们急忙散开。 把蛇嘴放在衣襟上,蛇咬住后用力一拽,蛇的两颗毒牙下来了。知道丁龙也怕蛇,高天榜拎着蛇追他。 “三姐救救我!”丁龙躲到章娅莲身后。 高天榜追着丁龙在章娅莲身前身后转圈儿。 章娅莲侧楞身子左躲右闪,“别隔应我,快扔掉!” “好嘞,这就叫你见阎王。”抓住蛇尾在空中转了两圈后猛摔在地,蛇在地上扭曲着,又拣起来抛向林中,“去死吧。” 终于爬到了老鹰山的顶峰,青年们欢呼雀跃,好象取得了了不起的胜利。 峰顶有三棵又高又粗的大树,章娅莲依在一棵树上,“这个山头有点陡,大家注意点别摔倒了。我们在这休息一下后,就到那个山上去。” 章娅莲指的那个山头是座死火山,没有老鹰山高,山坡、山脚有许多灰褐色、带有蜂窝眼的岩浆石。 “还走哇,我都走不动了。”陶晓丽苦着脸说。 丁龙说:“那好办,叫文亮背你啊。” 陶晓丽笑眯眯瞅着赫文亮,“他呀,不让我背就不错了。” “要不就象大牙和小肥猪那样抱着也行。” 黄克豪抬起无神的大眼睛,“还覥脸说,不叫你起大贱能吗。” 想起菜地里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刘月如举起手里的野花,对准身边的小脑袋一顿乱抽,“我叫你得瑟,我叫你得瑟,你不说我还忘了呢。”花瓣乱飞,只剩茎干还纂在手里。 丁龙屁滚尿流地跑开,“你个小肥猪,有你这么献花的吗。” 刘月如要追,被章娅莲拦住,“别在山上闹。” 刘月如将手里的“鲜花”掷了过去,“给!我给你献花。” 火山顶非旦不是尖的,还略微凹陷一些,算是一个圆形的平地。来到这里时,离吃饭的时间还早。 章娅莲说:“把东西都放在这里,大家坐下歇会儿。” 带来的东西放在了一棵大柞树下,青年们随着山巅的形状坐了一圈。 “咱们做个游戏怎么样?”章娅莲掏出一条小手绢,别出心裁地,“看见没,我这里有个手绢,一会儿我在圈外跑,这条手绢说不准放在谁身后,我跑了一圈这个人没发现的话,就必须表演一个节目,你们说好不好!” “不好!” “不好!” “这不是小孩玩的‘丢手绢’吗,我们都多大了还玩这东西。” “可不是吗,这是小孩玩的有什么意思。”女生,小声。 丁龙嚷的最凶,“我们不玩这个!这个不好,来别的!” 出乎意料,章娅莲没想到这么多人反对,就连惟命是从的老天爷也张着大嘴,“不好!不好!”。一向维护自己的卜月秋捂着嘴“哧哧”地笑,还一个劲地摇头。 一般人就顺从众愿玩别的了,可章娅莲不是一般人,“别吵了!别吵了!咱们就玩‘丢手绢’”,走出圈外,“来,唱!” 没人开口。 章娅莲指着女生们,“你们唱!”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稀稀沥沥的声音没有气力,没有朝气。 章娅莲弯下腰拍着赫文亮,“唱!”,弯下腰拍着老天爷,“来,唱!”,又弯下腰,又弯下腰一圈下来嘴都张开了。黄克豪也张开嘴,可听不到他的歌声。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声齐了,有力量了,大山里响起嘹亮的儿歌。歌声在森林上空回旋,在幽谷里回荡,深山中洋溢着青春气息。青年们无拘无束地唱了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61 起来,特别是高天榜,搧动着大厚嘴唇可着嗓门唱。 “抓住你了!”章娅莲双手放在老天爷的肩上,“别唱了,抓住你了。” 高天榜被章娅莲推进圈里。 “光顾唱歌把这事忘了。”挠着头,“我也不会啊。” 平日里咋咋唬唬的老天爷,这会儿还腼腆起来了呢。 “不会你就来个老母猪拱地。”小倔子兴灾乐祸。 “象个球似的,我把你扔下山摔死你。”高天榜又在挠头,“来个什么呢?我来一套擒拿拳吧。” 老天爷两手握拳端在腰间,一个甩头便象模象样地舞起了拳脚,末了还来个亮相。 “好!”有人叫好,随着叫好,大家鼓起掌来。 高天榜在圈外跑动,到了丁龙的身后把手绢铺在了他的背上。丁龙警惕地回头看看,便两手托着下颏,心安地瞅着对面。 “哈哈!小兔崽子哪里跑,你给我进去吧。” “我看没有哇。”丁龙被抓住了还不知怎么回事。 “他把手绢放在你后背上了。”陶晓丽揭穿了老天爷的把戏。 “好你个黑鬼跟我玩阴的。来一个就来一个。” 沉了沉气,两臂往后一甩,就地翻了好几个跟头。 丁龙跑动起来,经过谁的身后,谁都回头看看地,再摸摸自己的后背,生怕重蹈小倔子的覆辙。这帮鬼东西都学精了,咋办呢?跑了两圈,丁龙突然把赫文亮推进了圈里,“嘿嘿,文亮对不住了。” 什么时候放在了我的身后?赫文亮纳闷,别人也纳闷。其实,手绢始终在丁龙手心里攥着呐。 “我出个迷语大家猜。” “好!快说。” “快说。” “上不在上,下不在下,天没有它大,人有它大。这是个字迷,打一个最简单的字。这个要是有人猜出来了,我就再出一个。” “一个字,是什么字呢?” “还是最简单的,最简单的字是什么字?” 还有人重复着迷面。 四、五分钟过去了,没人猜出来。 章娅莲憋不住了,“文亮你说吧,我们猜不出来了。” “你们说什么字最简单。” 面面相觑,无人吱声。 赫文亮伸出食指,“迷底就是‘一’字,‘一’不就是最简单的字吗。” “一倒是最简单,可怎么会是一呢?” “是啊,怎么会是一呢?” 赫文亮解释说:“‘上’字,一在下边,所以‘上不在上’,‘下’字一在上边,所以‘下不在下’,天没有一是大字,而人有一是大字,所以‘天没有它大,人有它大’。我这么说能听明白吗?” “明白了!” “文亮,再来一个。” 赫文亮已跑出了圈外,他在章娅莲身后比划一下,便把手绢藏在手心里继续跑。对面的人瞅着章娅莲笑,罗安萍也在对面笑。 “抓住你了罗安萍。” “你不是把手绢放在三姐身后了吗?” “不骗你,怎么才能抓到你。” “那——我给大家唱一首《上甘岭》的主题歌‘我的祖国’” 罗安萍迎风摆了一下头。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稍公的号子, 看惯船上的白帆。” 声情并茂,顾盼生姿。没想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罗安萍,唱起歌来却是那样的自然、动听。圆润婉转的歌声感染了大家,到了合唱的时候都跟着唱了起来。很少有知道歌词的,大都哼着曲调,歌声中凸显出罗安萍的嗓音。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姑娘好象花儿一样, 小伙儿心胸多宽广。 为了开辟新天地, 唤醒了沉睡的高山, 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后面的歌词罗安萍也记不准了,趁着大伙合唱的时候跑开了。 黄克豪被罗安萍抓到了。 “大牙,来套棍。” 丁龙的提议得到大家的响应。 夜间,青年点的广场上常看见黄克豪舞弄着木棍,天色的原因谁也看不清楚。有一次,丁龙拿出手电筒往外照,黄克豪立即收起木棍回了屋。 “行。”黄克豪看了看抬东西的木棍子,“这些都不行。” “这好办”丁龙拿起赫文亮的镰刀,“我给你弄一根。” “丢手绢,丢手绢”是刘月如、方莉莉在唱,章娅莲、罗安萍跟着唱,女生们在唱,男生们也在唱。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没人跑动,青年们也在唱,拍着手唱,摇晃着身子唱,唱的那样起劲。 “这个怎么样?”丁龙将一根木棍扔给黄克豪。 用脚尖挑起木棍,单手接住向前一伸,不粗不细还非常直,“挺好。” 没有开式,没有亮相,黄克豪直接将棍轮了起来。一会儿横扫,一会儿竖劈,一会儿握住木棍中间,在头上,在身前身后转动,木棍过后有风、有声。 没有收式,黄克豪停了下来,给人的感觉还没结束,也许真没结束。 “丢手绢,丢手绢 ,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歌声没有稚气,却充满了朝气。脸上没有童年的天真烂漫,却充满了纯真。 一群飞去的小鸟又踅了回来,在空中盘旋后落在了树上。它们在树冠里窜上窜下,它们歪着小脑袋叽叽喳喳,它们新奇地瞧着下面的这群人。哪来的?他们在干什么?唱的歌怎么比我们还好听? 章娅莲走进圈子里,“好啦好啦,游戏到此结束。” “再玩会呗。”丁龙还没玩够。 “是啊,挺有意思的再玩一会吧。”看来都没玩够。 “好!再玩一会就再玩一会,这回咱们玩老鹰捉小鸡。”这是怎么了,章娅莲和小孩的游戏摽上了劲。 没人反对了,虽然也有人觉得没意思。 高天榜是“老鹰”,章娅莲是“老母鸡”。章娅莲身后,男生、女生无顾忌地混抱在一起。“老鹰”忽左忽右捉“小鸡”,“老母鸡”左抵右挡地护着“小鸡”。大姑娘、小伙子们玩的象小孩子那样认真,比小孩子还开心。 十二点多了,火山口上坐成四堆人。 丁龙提着酒壶,“来来来,我给你们倒酒。” 章娅莲站在四堆人中间是,“会喝的都要喝一点,但不能喝多了,不会喝的不要勉强。小倔子听到没,不会喝的不要强倒。” “是!会喝的多倒一点,不会喝的少倒一点,不想喝的我就强倒一点,明白了点长,我保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62 证完成任务。” “一边去!大家听好了,谁要是喝醉了就扔在山上喂狼。” “三姐没事,我要是喝醉了你不用管我,我和狼一起过夜。”高天榜嘴里嚼着玉米面饼子,黄色的渣粒从黑嘴里四射。 “谁敢跟你睡,狼要见了你早吓回娘肚子里去了。”小倔子倒着酒,也没忘了嘲弄老天爷。 在给赫文亮倒酒,身边的陶晓丽搥了一下赫文亮,示意他不要多喝。见赫文亮没反应,干脆把碗抢过去藏在自己的身后。 “哎哟嗬,这还没怎么地就管上啦。”丁龙脸冲天,“趁早拿出来,别人行,他是决对不行地。” 没办法,陶晓丽只好把已装有一大口酒的碗拿了出来,“倔子少倒点。” “好,我给你少倒点。”一兜壶底,唿啦一下酒溢出了碗外。 气的陶晓丽回手就是一拳。个子矮,险些击中要害处。 捂着裤裆,“你这位女同志,怎么哪都摸。” “来,我摸你!”又是一拳,这回低了许多,打在小腿上。 “人多广众面前,你怎么还敢耍流氓。”驴粪蛋继续从嘴里往外溜,“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的话,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随便让你摸。唉呀!不行,朋友妻不能欺,咱绝不能干那不仁不义的事。晓丽啊,你真有那个意思的话就等我,等到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陶晓丽要起身,被赫文亮拽下。 “大家看见了吧,我就这么躲她还要追。文亮你放心,我和晓丽绝不会出什么事,咱不是那种人,也干不出那种事。”踮着脚颤着身子,“可也不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准哪天我把握不住,真就做出点什么事来。大家给我作证啊,真有那么一天可不怪我丁龙噢。” 陶晓丽是哭笑不得。 “别胡嘞嘞啦”,老天爷举起碗,“给我倒满。” “倒什么满,愿喝回去喝。”章娅莲又阻止丁龙,“行啦,给他倒这些行啦。” 这不是在关心我吗?老天爷心里那个美啊,“妥,这些正好。” 在章娅莲的监管下谁也没喝多,倒是陶晓丽脸颊绯红,她替赫文亮喝了一大口酒。 “注意啦,大家注意啦!”吃完饭,章娅莲指着手腕上,比老天爷新的多的上海牌手表,这是月明青年点的第二块手表,就连卜月秋也没有哩。“现在是两点,给大家三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五点前必须回到这里集合。”瞅了一眼赫文亮,“都听清楚了吗?五点!谁也不能迟到。” 几对要好的,唯有赫文亮和陶晓丽一起离开,两人向另一座山峰攀去。 山脊小路狭窄,不能并排行走,赫文亮、陶晓丽漫步在荫翳的林木中。浓郁的枝叶没有遮住太阳,罅隙间透进缕缕光柱,黄色的落叶上斑斑驳驳。 陶晓丽深深吸着清新的空气,来到这里的人可能都会这样吧。“文亮,我们在这里盖个房子该多好,就是搭个棚子也行啊。”眼里出现了奇妙景象,“那可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是,不吃不喝真成神仙了。” 推了一把赫文亮,“你就不能顺着我。” 快到山顶了,有块四四方方的巨石,这石真大,有赫文亮胸高,上面能宽松地安排一锅麻将局。一棵弯曲的老松树立在巨石旁,松枝纷披着向四周伸展,象个老翁撑着雨伞遮掩、蔽护巨石。如果石块不是在山上,不是这么大,谁会认为这一角是天工,而不是人工呐。 赫文亮爬上平整的石面上。 陶晓丽伸出手,“拽我。” 蓝蓝的天,翠绿的山,多姿的老松树下一对情意绵绵的恋人。 司大民使了个眼神,柳翠霞会意地准备离开。 小倔子手捂住腚,一弓身放了个闷屁。“小霞呀,你猜我手里是啥?”拳头放在了柳翠霞面前。 柳翠霞警惕地睁大眼睛,“是什么?” 一撒手,“就是这个,我给你一个手抓屁。”撒开的手掌几乎贴在了柳翠霞的嘴上。 正赶上吸气,一股臭气充塞鼻孔,嘴也尝到了屎的味道。刚吃下的食物在肚子里翻腾起来。 “哇——”嚼碎的饭菜带着粘液喷射出来,一滩污秽冒着“烟”。生水罗卜、小葱在肚子里逛了一圈后,气味更加突出。 “哇——哇——” 自己体内出来的气味,小倔子“手抓屁”的气味搅在一起,滞留在嘴里、脑子里不肯离去。 “哇——哇——” 红红的眼睛满是泪水。 在火山口还没离开的人捂住鼻子、嘴,背过身去。 司大民冒着令人窒息的空气,冒着让人戳穿秘密的风险,勇敢地冲了过去。拍着柳翠霞后背,“怎么了?” 使劲地吐了一口唾沫,“小倔子手里有屁,臭死我了。” 手里怎么会有屁?司大民顾不上弄清楚,没有水,他找来一些山野菜让柳翠霞嚼,就当漱口了。 见柳翠霞吐成这个样子,丁龙有些于心不忍,但他还是覥着脸说:“小霞呀,手抓屁的味道怎么样啊。” “小倔子!我打死你!”拣起一个石块掷向丁龙。绿色的嘴,红红的眼睛彰显出愤怒。 “小霞呀,别恨我,不叫我你们小两口哪有机会这么亲热啊。” “呸呸呸!”柳翠霞吐出残余的绿色碎末,忽的一下站起,从牙缝挤出,“小倔子——” 丁龙跑出好远。 几个女生围过来。 “怎么啦?”有人问。 “他拿屁熏我。” 有人不解,“拿屁熏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能,他就这样抓了一把屁,往我嘴里一放,臭极了。”柳翠霞示范着,哭笑在脸上并存。 能吗?在场的人还是怀疑。 回点后,不论男女都偷偷地做着“手抓屁”的试验。章娅莲也做了,别说,还真能抓住。死倔子,咋琢磨的。 柳翠霞诉苦说:“三姐,小倔子总欺负人你也不管,昨天还往我后背贴小老鳖呢。” 章娅莲安慰的口吻,“翠霞别生气,等有机会三姐一定给你出气。” 刘月如嘟囔说:“总说出气,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把小倔子怎样。” 可也是,这样的话说了多少遍,难怪受过小倔子“迫害”的女生们都嚷嚷了起来。 章娅莲搂着身边两个人,“这么办” 几个脑袋聚在一起。 “咱们再找晓丽准备好绳子我把他咱们一起” “好! “好!” “行,就这么办。” 章娅莲的谋划得到了赞同。 小倔子象受惊的大公鸡,拨楞个小脑壳,警惕地向女生堆里张望。这帮死老娘们想干什么? 今天的太阳西下的真快,陶晓丽恨不能拿根绳子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63 将它拴住。 “走哇。” 陶晓丽听到了最令人讨厌的两个字。 赫文亮指指山顶,“我们还没完成任务呢。” 陶晓丽窜了起来,“好哇,我们一定要蹬上顶峰。” 青年们陆陆续续回到了火山口。章娅莲清点一下人数,就差赫文亮和陶晓丽了,虽然已过五点,但章娅莲并未着急,她知道,一定是两人在一起忘了时间。 高天榜看一下手表,“三姐,五点半了,是不是找找。” “不用,你们喊喊,他们不会走远一定能听到。” “赫——文——亮!”男生们在喊。 “陶——晓——丽!”女生们在喊。 在山顶上听的真切,陶晓丽两手放在嘴巴上“嗳——我们这就回去!” 着急,走在后面的陶晓丽一不留神摔了一跤。一棵树倒在小路边,裤脚被树枝劐了个口子,还好没有伤到皮肉。 “文亮快回来,我摔跤了。” 赫文亮急忙往回跑,没多想,迎面将两手伸进陶晓丽腋下,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 奇怪,怎么没有痒痒的。 赫文亮拍打着陶晓丽身上的灰土,“疼不疼?” “腿疼,我不能动了。” “真不能走了哇?”这么陡的山路怎么背呀,赫文亮还是蹲下身子,“上来。” “咯咯咯”的一串笑,陶晓丽跑到了前面。如果不在山上,我一定趴在他的背上,让他背出好远好远。 回到了集合地,刘月如学着章娅莲,“你这死孩子上哪去啦,真让人操心。”别人没咋样,自己却笑个不停。 我让你笑,赫文亮不动声色地来到刘月如身后,趁其不备拦腰抱起,刘月如被摔倒在地。 “你玩赖”,抓住赫文亮的衣襟,“这把不算,再来一跤。” 赫文亮想躲开,却被刘月如死死拽住。 “文亮,和她摔一跤,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她不成。”小倔子怂恿说。 刘月如抓住赫文亮的两个肩膀头,“来,这次我非摔倒你不可。” 男生们经常在青年点的广场上摔跤取乐,但男生和女生摔跤这还是头一回。 赫文亮想起了小倔子教的招,左手抓住刘月如的右手腕,从自己的肩头挪开,又向下一用力,趁刘月如身体趄歪的瞬间,伸出右脚向刘月如的腿绊去,右手向外拉,左手又从下往上抬,手脚齐用,刘月如被摔个仰面朝天。这一招,是小倔子在“实战”中自己总结出来的。 赫文亮伸出手,准备将刘月如拉起。 滚动眼珠:他哈腰时我就摔倒他。 计划刚要实施,身后的丁龙掐住两个大脸蛋,左右晃了两下撒腿就跑。 刘月如哭哭叽叽走到章娅莲面前,“三姐,你看小倔子。” 章娅莲指着小倔子,“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起密谋,刘月如暗暗攥紧拳头:死倔子,你等着。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咪嗦啦咪嗦啦嗦咪哆来,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回青年点的路上,青年们喜气洋洋,一路欢歌,一路笑语。 三个女生由于身体原因没去野游,乐百灵显出一身娇气的样子也没去。四个人在家,已准备好了饭菜。 听了山上的趣事,乐百灵后悔没去,但没外露。 “看好了!”丁龙指着饭桌上,盛有高粱米粥的六个碗,“我今天吃它半个班。” “倔子别逞能,小心撑着。”卜月秋细声说。 “撑死了也得吃,不吃就亏了。” 六大碗饭还真叫丁龙吃光了。 吃完饭,乐百灵把丁龙叫到一边,“倔子,你” “啥事?” “你——你们玩的还好吧?” “好哇,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问问。” “小倔子,小倔子!”章娅莲站在宿舍门口喊。 “看见没,我现在很忙,大点长叫我呢,没事的话我可走啦。” “没事,你走吧。” 五角钱的事终究没说出口。这五角钱,让乐百灵两宿没睡好觉。 见丁龙过来,章娅莲回了屋,“来啦,来啦,都准备好。” 一顿饭下肚,丁龙丢掉了山上的警惕性,象以往那样,听到章娅莲叫他,便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啥事,我的大点长。” 一脚迈进门槛,身体倾向屋内。不好!炕上炕下有七八张横眉立目的面孔,想撤回身,晚了,两只小胳膊已被死死捉住,四人一齐用力,丁龙被推倒在炕上,炕上的人一拥而上,象拎小鸡似地拖到炕里,地上的人也跳上了炕。 丁龙知道上了当,“欸欸,我说哥们,咱们有话好说。” 刘月如一手揪着耳朵,一手扇着小脑壳,“谁是你哥们,老实点,你给我老实点。” “快把绳子拿来。”有人说。 “各位大姐,各位大姐,有话好说,咱们有话好说。” 没人搭理他,只顾忙乎,只一会工夫,丁龙被捆个结实。 来软的是不行了,“你们这帮臭老娘们想找死啊,痛快给老子放了,不然” 发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自己的“哎哟,哎哟”的叫声所代替,全身各个部位接收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拳脚。姑娘们对着被捆作一团的小倔子是连踢带踹,连掐带拧,尽情地发泄着新仇旧怨。 “你们这帮臭” 没声了,丁龙的嘴被刘月如塞进了脏抹布。 “咩——咩——” 屋外,丁龙学着羊叫,带着浑身的青紫跑向男宿舍。 “哈哈哈” 屋里,姑娘们开怀大笑。 柳翠霞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真解气。” 天上没有一丝的云,太阳无情地将身上的万道光芒投向大地,大地喷放出股股热浪烘烤着万物。树上的叶子萎缩起来;田地里的庄稼,路边的野草簏簌着;狗儿的舌头伸的老长,鸡鸭鹅张着嘴,它们躲到有影子的地方努力的喘息着;人们躺在炕上,门窗大开,不停扇动手里能带动风的物件植物没了生机,生物们在用各自的方法抵御酷暑炎天。 一个人趴在杂树丛中,一支火药枪紧靠肩窝,脸贴枪身,凝神注目枪筒所指的方向。 这是礼拜天,孙芳平上午上山时,幸运地、顺利地活捉了一只可爱的小花鹿。足了,孙芳平抱着小花鹿早早地回了家。小鹿可爱,没想吃它的肉,把它拴在猪圈柈子上准备养着,实在养不活了再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炕上的孙芳平,忽见一只母鹿站在大门外,伸长脖子向院内望。急忙拿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64 起枪跑出屋,可母鹿不见了。这是母鹿嗅到了气味来找小鹿的,如果 孙芳平饭也不吃了,牵着小鹿来到自家房后的山坡上,找了个有利地形,把小鹿拴在一棵柞树上。 半个小时过去了,脊背上有了一层汗珠。又坚持了半个多小时,腿发麻眼发花,有小蚊子在身边飞来飞去。孙芳平擦擦脸上的汗,活动了一下身体,爬起来坐在一棵大树下吸起了烟。 真有耐性,在大树下呆了能有三个小时。 正要起身回家时,“哗啦,哗啦”。 母鹿来啦,母鹿来啦!兴奋的孙芳平立刻趴在地上。 “哗啦,哗啦。”母鹿近了,孙芳平绷紧全身的神经。 “哗啦,哗啦。”小鹿身旁的枝叶在摇曳。 “嘭”的一声,孙芳平朝晃动的枝叶抠动了板机。 “妈呀!”枝叶里传出人的声音。 “嗡”的一下,眼前一片金花。一阵眩晕,站起来的孙芳平,一条腿又跪在了地上。 扔掉猎枪,扑向前方。哪是什么母鹿,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仰面倒在了山坡上,胸前一片鲜红的血迹。 小姑娘叫小红,是葛家堡子的,孙芳平还给她上过课。天不那么热了,她和另两个小伙伴来到树林中玩耍。说是上厕所,小红独自向山下走去。可能是发现了小鹿,小红摸索着靠近了它。 惨剧就这样发生了。 小红免强睁开眼睛,“老师,我没事。” 另两个小姑娘跑了过来。 “老师,快上医院吧。”一个小姑娘说。 孩子的话点醒了孙芳平,他抱起小红飞奔山下。 医院的路上,小红永远闭上了她那明澈的眼睛。 小红六岁时,父母吃蘑菇中毒,由于抢救不及时,双双死在了鸟头山医院。这几年,小红一直在爷爷奶奶家生活。 孙芳平的家是罗安萍的堡垒户,虽说来往不那么频繁,但出了这事免不了前去探望。罗安萍会同卜月秋、章娅莲来到孙芳平的家,大门和房门全上了锁,三个人原路折回,向堡子东头的小红爷爷奶奶家走去。 小院站满了人,葛红梅见到罗安萍便迎出了大门,“安萍来啦。” 罗安萍说:“这是我们带队的卜师傅,这是我们的点长章娅莲。” “知道,我们见过面。让你们操心啦。” 葛祥富,陈奎胜一些人围了过来。 葛祥富说:“进屋吧,进屋坐会儿。” 章娅莲说:“不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葛祥富说:“还真有点找你商量。” 章娅莲问:“什么事?” 葛祥富把章娅莲拉到院墙根,“娅莲,如果说老头老太太要上告的话,这件事能怎样,能不能把孙老师抓走?” “我也说不好,我想抓走是一定的,还可能会判刑。” “这可咋办是好。” “别着急,我看还是把孙老师叫来合计合计。” “对,你在这等一下。” 不一会孙芳平被叫来了。 三个人商量的结果是:找一个合适的人安抚一下两位老人,尽量说服他们不要上告。 这个合适的人选自然落在了佟春华身上。 没等葛祥富把话说完,佟春华就满口答应下来。 孙芳平感激地说:“春华谢谢你,这事就拜托你了。” “谢什么谢,咱们谁跟谁。我这就去,放心吧,准没事。” 章娅莲说:“我看先别急,老人家现在的心情不好,今天说不一定能成。” 佟春华说:“行,我明天再说。” 孙芳平满怀顾虑地,“要不再过两天?” 章娅莲说:“时间长了也不行,要是” 佟春华抢着说:“要是老头把你告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孙芳平拍了一下脑袋“对对对,我都懵了,那就按你们说的办。” 丧事办完了,人渐渐散去,急性子的佟春华没有走,当天晚上就把事情和小红的爷爷奶奶说了。 老头明白了佟春华的意思,“我说大侄媳妇,闹了半天你是说这事啊,这不是多余吗。” 完了,看来老头是非告不可了,早知这样,信章娅莲的话晚一天说就好了。 “你去告诉芳平一声,叫他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老葛头还没老糊涂,我告了他,把他抓起来判了刑,就是把他枪毙了,我的小孙女能回来吗?再说,一个堡子住着,又都沾亲带故的,我怎能狠心告他呢。” 准备好的话都让明事理的老头说出来了。 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从小红爷爷奶奶家出来,佟春华直接去了孙老师家,虽然很晚了。 事后,孙芳平托人在鸟头山粮站买了一袋大米,二袋面粉送给了小红的爷爷奶奶,并认了干爹干妈。还要把两位老人接到自己家,但老头没同意,因为除了小红的父亲外,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三个姑娘,虽然都不在硼海,可过年总是要回来的。 这以后每逢春节,孙芳平都要带着葛红梅和孩子看望老人,在老人家过年;平日里做点好吃的就把干爹干妈接到家,或给老人送去;二老家里的重活孙芳平全包了。小红的爷爷对堡子里的人说:我虽然没了孙女,但得了个儿子,我这个干儿子比亲生的还孝顺。 猎枪砸个粉碎,小花鹿放归山林,闻名乡里的猎人“金盆洗手”了。 一个月后,孙芳平被学校解骋了,他由一名人民教师变成了农民。 小红的爷爷奶奶常常望着南山坡,小小的土堆结束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小小的土堆牵着两个老人的心。 七月十八日,章娅莲与赫文亮、司大民离开了青年点。司大民对赫文亮说过:“今年高考,三姐一定陪你回硼海。” 七月二十日,章娅莲与赫文亮一同来到二高。司大民对赫文亮说过:“今年高考,三姐准会把你送到考场。” 十点钟,赫文亮走出考场。 章娅莲迎了上去,“考的咋样?” “还行,都答上来了。” 章娅莲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态。 下午十三点三十分,章娅莲来到赫文亮家。考试的时间是十四点三十分。 “文亮,你这是怎么了?” 赫文亮将一份电报递给章娅莲。 “文弘、文亮弟: 我母病重,想见亮一面,望速来黑。” 赫文亮的姑母在黑龙江,这是姑姑家的大儿子拍来的电报。 “这咋办,文亮,能不能考完试再去?” “不行,见不上姑姑最后一面,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赫文亮只有这一个姑姑,虽然接触少,但对姑姑的感情却很深。在八岁时,也就是母亲逝世那年,姑母想把他接到黑龙江,这是怕侄子受苦,怕年幼的侄子有了继母后受罪。父亲同意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65 了,可十一岁的姐姐赫雅琴知道后,疯了似地跑到火车站,死抱着弟弟不放,硬是不让弟弟上车。姑母不忍心拆散他们,只好上车返回了黑龙江。第二年,姑母把他们俩和赫文弘,接到黑龙江呆了一个多月。 “可高考咋办,你又上不了大学了。” “大学可以明年再考,可这回见不到姑姑,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章娅莲不好再说什么了。 说来也怪,赫文亮赶到黑龙江时,姑母的病奇迹般地有了好转。赫文亮住了十三天,姑母的病一天比天好了起来。 赫文亮的大学梦又一次破灭了。 司大民发挥失常,他也没能实现大学的梦想。 有位少女向山上走去,两条长辫子在后背呈“s”形摆动。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尾随身后。 到了山上,“幽灵”赶了上来。 “美娟!” “是振青啊,吓我一跳。我采山菜,你干嘛?” “我,我想要你,我,我” “你要干啥?”一双兽欲的眼睛逼近自己。 “我,我” 少女被扑倒在地。 “美娟”叫杨美娟,“振青”叫杨振青,两人是一个堡子,又是一个年级的学生,这一年两人刚刚高中毕业。在校期间,杨振青就对杨美娟的美貌馋涎欲滴,早有占有之意。 杨振青强暴了杨美娟,怕恶行败露,又将其惨忍杀害。在乱石岗里发现尸体时,头颅被砸开,完全没了原有的面容。 马占魁和刘新明在一个部队,马占魁在汽车连,刘新明在通信连。 一天晚上,班长让马占魁打洗脚水,洗完后又指使他把水倒掉。 马占魁用鼻子“哼”了一声,并用大金鱼眼白了一下班长。 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碰钉子,“你个小新兵蛋子,还反了你不成!” 恼羞成怒的班长,趿拉个鞋走了过去,猛然抡起右手,狠狠地扇了马占魁一记耳光。这个大嘴巴子可真有力量,马占魁被打的在地上转了大半个圈。 马占魁借着转回身的劲儿,在班长面门上就是一拳。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同屋的来拉架可拉不开,他们一个不服一个厮厮打打地出了门。 脸象刮过大白的墙皮,两只眼睛鼓的比鼻尖还高,马占魁的火气增大了,他指着拉架的人,“你们都躲远点,今天我非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没人拉架了,班长这时才注意到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肝颤了,胆战了,此时多么希望有人把他推进屋。 撕扯中,马占魁抓住对方的衣领,一个大背把班长实实惠惠地摔在了黄沙地上。打架可不手软,马占魁不管头腚一阵乱踢乱踹,班长光个脚丫子满地翻滚嗷嗷直叫。 一是惧怕此时的马占魁,二是憎恨班长,这些“新兵蛋子”都站在墙根处看热闹,个个暗里庆贺:这回可有人替我出气了。 人多了,连长也赶来了,新兵们这才把马占魁拉开。 恶气已出,心情平静下来的马占魁,脸不那么白了,眼睛不那么鼓了,他没事人一样地回到了屋里。 当天晚上连里开了会,为教育新兵严肃军纪,马占魁在全连大会上做检讨,并给予军纪处分。班长也要在全连大会上做检查。 第二天,得知消息的马占魁心里郁闷,他私自开一辆教练车去了一个山沟里。 有人举报,在杨美娟出事的那座山下,有辆部队的汽车。 马占魁被抓走了。 天不藏奸,杀人后的杨振青心情过于紧张,夜里常做恶梦:不成形的脑袋,血迹斑斑的脸;披头散发的女鬼;自己从悬崖坠落,落在了乱石岗上恶梦惊醒,常常是一身冷汗。恐惧,煎熬,浑浑噩噩,精神恍惚,几个月下来,他得了“夜游症”。夜游症就是在夜里干的实际事情象是在做梦。一次夜里劈柴,母亲让他回屋,他不理会,劈了一大堆。白天问他时,他却全然不知。 这天深夜,杨振青又犯病了,他忽忽悠悠地来到了大队值班室。 “二哥,杨美娟是我杀的。” 值班的是杨振青的叔伯哥哥杨振发。 “别瞎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振发不信,杀人凶手是个当兵的,怎么会是他? “真的,她在前面走,我就在后面跟着,她上了山,我也上了山。在山上我就,我就把她血,血,脑袋,我,我”杨振青在梦里。 “你把她怎么了?” “我,我就” “你□□了她?” “嗯。” “你又杀了她?” “嗯。” “你怎么能杀人呢?” “她要告我。” “告你,告你你也不能把她杀了哇,知道你这是什么罪吗?是杀人罪!杀人是要判死刑的!” 醒了,杨振青梦醒了,他晃了晃头,应当记起刚刚做过的“梦”。 “二哥!”“噗嗵”一声双膝跪地,“看在你我兄弟的份上饶了我吧,求求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我就没命啦。” “夜游症”,脑子里快速蹦出三个字来。杨振发浑身紧缩一下,这不亚于见到了鬼。 强坐在椅子上,“起来吧,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谢谢,谢谢二哥。” 杨振青千恩万谢后走了。 大黑的夜,惶惶的心跳个不停。杨振发躺在床上稳稳神,他开始反反复复掂量杨振青的事情。告发吧,是实在亲戚有些于心不忍。不告吧,我是党员又是大队干部杨振发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着。如果明天或者后天,明年或者后年,说不准哪一天、哪一年,他要是再犯病了呢?他要是和别人 告!必须得告!天亮了,杨振发终于拿起了电话。 和陶晓丽在一起,赫文亮乐意讲些事情给她听,他喜欢那双眼睛盯着自己。 马占魁的事,赫文亮是听刘新明说的。 “这能是真的吗?” “怎么样?象个故事吧。” “可不吗,如果不是小白脸,谁能相信这是真的呢。真有意思 ,还有夜游症。文亮,那这事就这么了了吗?” “听说部队给了一千块钱,每年县里还能给一点,具体多少不知道。” “那也不划算,见过他的人说,小白脸精神有些失常,以前话就少,现在就更少了象个彪子似的。有人说是气的,有人说是被打的,要我说两样都有了,你说呢?” 马占魁已回到了硼海,他的事陶晓丽也听过只言片语。 “当然是你说的对啦。” “去你的。欸,我现在是团员了,你呢?” 赫文亮学起章娅莲的声音,“文亮,你现在是党员啦,以后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66 事事要起表率作用。还有,你要听话,不能象小孩子一样使性子。” “三姐真好,把我弄成了团员,把你弄成了党员。” “什么弄成,那是培养成。” “对对对,是培养成,还是党员的境界高。” 对面歪斜的石凳很不顺眼。 “晓丽,把那个凳子修修啊?我们把它弄坏的,我们就应当把它修好。” “好哇。” 只要在一起,干什么都高兴。 石凳很快修好了,两人蹲下身子要洗手。 “不好,下雨啦!”陶晓丽指着池水说。 大晴的天那来的雨。赫文亮望着池水,“池面涟漪不是雨,嬉戏摇蚊入水中。” “什么?你说是蚊子,不是雨?” “整整猜对了。” 多聪明,这么难懂的话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文亮,你说那个女学生别上山采野菜,或者找个伴去不就没事了?”陶晓丽还在想着马占魁的事。 “你说的太对了,如果没有那座山,不就更没事了。” “我叫你跟我抬杠。”将手上的水珠甩向赫文亮。 赫文亮抹了一下脸,两手伸向陶晓丽的胳肢窝。 明知这双手不会真的伸进自己的身体,他不会这样轻浮,可还是感到痒痒的,陶晓丽夹紧臂膀跑开了。 赫文亮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该做饭了。” “好,咱们又超点了。” “超点?超什么点。” “三姐给我规定,见面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小时。还说,‘在文亮学习累的时候再去找她,你要用你们的情感激发他的学习热情,让他学习更刻苦。不要让他沉溺在卿卿我我之中耽误了学习,明白吗?’”声音、表情学的还挺象。“可你啥时候累呀,我怎么才能知道你累了哇。” “我这个三姐真能瞎操心。” “怎么是瞎操心,我觉得三姐说得对,以后不管什么事我们都要听三姐的。” “好好,我们都听三姐的。” 青年们又去八队干农活了,这一年,每次去八队干活,章娅莲都不让赫文亮去,一是让他安心复习备战高考,再就是她不喜欢让赫文亮与佟春华接触。不知怎的,明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一见两人在一起章娅莲就闹心。是佟春华大大咧咧的性格?是佟春华爱说脏话?是章娅莲自己也搞不清楚。 八月一日,牟志强、蔺天生、罗安萍接父亲的班上了铁路。牟志强分配在硼海站运转车间调车组,任连结员。蔺天生分配在硼海站货运车间,任外勤货运员。罗安萍分配在安丹站货运车间,任内勤货运员。 章娅莲在打扫青年点的门前卫生。 挖树坑的人回到青年点。现在的树坑挖的不那么标准了,就连负责检查的高天榜和贫宣队葛师傅的树坑也不够一米深了。 “三姐,我来。”高天榜夺过条帚。 丁龙侧目老天爷“嗤——” 至从知道了赫文亮和陶晓丽好上了,老天爷常干这种事,下地干农活时,章娅莲手里的农具他总是抢着拿。 章娅莲进了屋。 “看你那熊样,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丁龙说。 高天榜笑眯眯地,“一看你就没多大出息,我问你,什么叫追求幸福?不明白吧,我来告诉你,这幸福就得去追求,不追求哪来的幸福?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会掉美女”弹了下小倔子一个脑瓜嘣儿,“小鬼,你懂吗?” “也不照照镜子,比老母猪还黑,人家能看上你?我劝你醒醒吧,别做美梦啦。” “过屠门而大嚼,虽不得肉,贵且快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熊样,就能跟我整词,你说什么意思?” “就是说,从三姐身旁一过,虽然得不到她,但想想和三姐在一起的美事,心里就高兴。”还真能发挥。 “行,够厉害,哪学的?” “嘿嘿,就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准是跟赫文亮学的。” “整整猜对了” “文亮就象你说的,从三姐身边一过心里就高兴?” “说你不懂就不懂,这叫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高天榜没事时常去赫文亮的宿舍,别看他粗犷,脑瓜子却很好使,赫文亮、司大民说的什么成语啦、典故啦听过后准能记住,而且还经常问这问那。 一天,高天榜一进屋就说:“我考考你们,什么叫老初民。” “瞅你那样,象个老初民似的。”章娅莲戏耍老天爷。 高天榜眨着小眼睛,“粗人就粗人呗,还弄个老粗人。” 司大民解释说:“初民就是原始社会的人,老初民可以理解为老猴子。” 这一定是三姐说的,赫文亮赶忙说:“老初民也可以理解为人类的祖先,谁要说你是老初民,那是说你辈份高,说你德高望众。” “对,还是文亮解释的对。” 看章娅莲当时的表情,高天榜心里有数,但他还是希望赫文亮说的对。 两个人还在大门口对馕着。老天爷老整词,小倔子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有的是懂非懂。 “你等着,一会我再收拾你。” 丁龙迈着小碎步去了赫文亮、司大民的屋。 “文亮,给我整个词。” 赫文亮放下笔,“整什么词?” “老天爷总巴结章娅莲,你说我用什么词对付他。不许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个我用过。” 赫文亮在想。 司大民先开了口,“捞水取月,破镜摘花。” “我明白了,就是把水捞干了也拿不着月亮,把镜子弄碎了也拿不着花,意思就是白费劲,对不对?” “对,小倔子就是聪明。”司大民说。 丁龙拍了一下司大民脑门,“这大脑袋没白长。” “捞水取月,破镜摘花。好,这个好。”门外丁龙的念叨声。 “大民你可真行,还弄了个‘捞水取月,破镜摘花。’” “我瞎说的。文亮,明年高考你是没问题了。” “哪有准的事,就象今年和去年,想不到的事都可能发生。” “放心吧,明年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窗外老天爷和小倔子相互戏谑。 “欸文亮,你说三姐到底是咋想的,你们俩在一起多好。” “上天安排的吧,上天不叫我们做夫妻,只叫我们做姐弟。” “也好,有这样一个姐姐也挺好。” “你和柳翠霞咋样了?” “我们挺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她老怕我上了大学会变心。文亮,你说咱是那样人吗。” “陶晓丽也有这个意思,有一次对我说,‘我真希望你能考上大学,可又希望你考不上。’我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67 问为什么,她不作声。你说她这是啥意思,是不是也怕我上了大学会变心?” “有这方面的意思,但我觉得,主要她是舍不得离开你。” 老天爷和小倔子还在斗嘴。 高天榜的声音,“咱能干那事吗。” 丁龙的声音,“你老天爷什么事不能干,都敢撸老师的后脑勺。” 学校时,老天爷在操场上玩蓝球,上课的铃声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拍着蓝球走进教室,教室被震的“嗡嗡”响。是政治课,上课的是年近六十岁的田老师,田老师瞅了一眼高天榜没吱声,继续在黑板上写字。老天爷非但不收敛自己的行为,还肆无忌惮地撸了一把田老师的后脑勺,“你穷嘚啵什么。”老师的脸都白了,“我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能这样。”老天爷继续拍球,“人老奸,马老滑。”忍无可忍,可又无可奈何,气的田老师转身便走。“老九不能走哇!”老天爷还在拿着《智取威虎》的台词气老师。不一会,田老师把班主任和一位副校长领了来,一进教室,“我老九不但没走,又领来了两个老九!”一阵哄堂大笑。别说副校长,就是教育局局长来了又能怎样呢。 还是丁龙的声音“我就纳闷了,你老天爷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就怕一个老娘们呢?章娅莲是你妈呀。” “红孩啊,咱们点就你这么一个孩子,男的都是你爸,女的都是你妈。” 司大民说:“别学了,快开饭了。” 赫文亮合上书,“好,吃饭去。” 午后下起了大雨,闲着无聊,章娅莲把赫文亮、陶晓丽、高天榜叫了去,并让高天榜带上扑克。 章娅莲说:“咱们四个玩娘娘,谁输了就在脸上贴纸条。” “好!我同意。” 不玩钱有什么意思,可章娅莲的话老天爷怎能反对。 陶晓丽说:“三姐,你不怕耽误文亮的学习啊?” 章娅莲洗着扑克牌,含笑地瞅着陶晓丽,“那就不带他?” “不不,带!”指着赫文亮的脑门,“我要在这贴好多串纸条。” “怎么,一串不够,还要贴好多串?”章娅莲又说:“屋里一嚷嚷的能学下去吗,再说,老那么学脑袋都快成糨糊了。” 陶晓丽脱鞋上炕,“对,给他换换脑子。” 高天榜说:“脑子可不能换,要是换了可就没有亮子喽。” 陶晓丽推了一下高天榜,“真烦人。” 陶晓丽贴上了第一张纸条。 赫文亮指着陶晓丽的脑门,“我看你这里要贴好多串纸条。” 拨开面前的手“去!”小纸条随着气流在眼前飘动。 “嚯!玩上啦。” 章娅莲瞥了一眼丁龙,“你来干什么?” 叫姑娘们收拾一顿后,女宿舍丁龙很少来了。 “贴纸条有什么意思,”丁龙从医药箱里翻出红药水、紫药水,“这回谁是娘娘就来这个。” “我同意,我同意。”陶晓丽立刻摘下纸条。 章娅莲、高天榜没牌了,赫文亮剩下一个10和一对4,轮到他出牌。 陶晓丽手里的扑克握的紧紧的,捂的严严的,“这回一定抓到你了。” 知道陶晓丽的牌不多了,“你一定还剩一张。” 捂的更严了,“整整猜错了。” 试探成功,“对4。” 已看见赫文亮的10,“完了,又抓我了。”一张红桃a扔在了炕上。 丁龙麻利地在陶晓丽脸上划了一条红杠杠,“嘿嘿,别怪大哥哥我啊。” 丁龙还是挨了一拳,“谁叫你划这么老长啦!” 丁龙“学好”了,女生们谁推一把搡一把的他不还手了。 四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高天榜的脸上只有红杠,丁龙说:黑杠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来。这些红道道,紫道道在高天榜、陶晓丽的脸上不觉怎样,可在章娅莲、赫文亮的脸上却是那么的别扭,那么的不自然。 丁龙又在高天榜的脸上划了一条红杠杠,“大洼勾脸真俊,这才象老天爷哩。哥们,玩完后千万别洗,一定要坚持到月末。” “你叫他带着大花脸回硼海呀。” 卜月秋不大的声音引起了赫文亮的注意,“卜师傅,什么意思?” 卜月秋对章娅莲说:“还有七、八天就二十号了,我看告诉大家吧。” 谁也不抓牌了。 章娅莲说:“说吧,也好让大伙有个准备。”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个月二十日我们就都回城了。 陶晓丽问:“真的吗?” 卜月秋说:“真的。” 丁龙说:“我还有点没呆够。” 高天榜说:“我也是,再玩一年两年就好了。” 章娅莲说:“这好办,我们走我们的,你们俩在这玩个够,愿玩几年就玩几年。” 高天榜说:“就我们俩有什么意思,如果三姐不走让我在这呆一辈子都行。” 别说,青年点的乐百灵,虽说九月二十日也随大家回到了硼海,但后来又回来了,她与自己的堡垒户家的儿子有了感情,她把自己的根永久地扎在了这里。 丁龙说:“老天爷,我劝你别想美事了,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捞水取月,破镜摘花。” 陶晓丽说:“行啊小倔子,会词了。” 高天榜说:“就会这么一句,你能不能来点新的。” “不用新的,对付你这一句就够了。” 赫文亮说:“这真要走了,还真舍不得这个地方。” 章娅莲说:“是舍不得你那个佟大姐吧?” 赫文亮说:“都舍不得,这房子、咱们的菜地、月明明珠、葛家堡子都舍不得。” 让赫文亮这么一说,几个人都产生了惜别之情。 到了年底,硼海县所有的青年点全部撤销,隆隆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结束了。“知识青年”“青年点”成为了历史。 “知道吗?小青年都要走了。”先得到消息的人说。 “都走吗?不能吧?”刚得到消息的人说。 “真的,青年点的人都这么说。” “是吗,什么时候走?” “可能就这几天。” “这茬走了,还能不能再来一茬?” “够戗,听说青年点都要撤,以后再没了。” “哎——以后咱这就冷清咯。” “要是不走该多好。” “这话说的,咱们是好了可人家呢?谁能在咱这呆一辈子。” 消息很快传开了,几天里,葛家堡子的社员们全知道了,聚在一走时都在议论这事。 九月十五日傍晚,按约定时间赫文亮提前来到佟春华家,站在大门口没急于进院,他深情地望着柳树、红瓦房、院落,院落里的粮仓、猪舍、狗窝、鸡架、猪舍边的山楂树,此时的山楂树已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68 挂满了果实 佟春华看见了赫文亮,“大玲、二玲你赫叔叔来啦!”她正在做饭。 两个孩子跑了过来。 大玲跑在前边,她八毛岁了有点沉,比二玲胖多了。二玲,一只不甘落后的“小鸡崽”,挓挲着小手险些把蹲在地上的赫文亮撞倒。孩子还是那样的天真活泼惹人喜爱,赫文亮用力嘬着小脸蛋。大黄狗也过来了,它摇着尾巴撒着欢,和来人显得十分的亲切。 葛祥和迎出屋,“快进来,把她们放下怪沉的。” 抱的越发紧了,赫文亮又亲着小脸蛋。 陈奎胜来了,“大娘们还没好啊,饿死我了。” “你来干什么?”佟春华还在忙。 “你猜呢?” “想我了。” “整整猜错了。” “要是没想我,我就不让你上桌。” “不让上桌,我也不想你。” 葛祥富来了。 孙芳平来了,小红离世后他瘦多了。 桌子上放了六个酒盅,新的。 陈奎胜摆弄着小白酒盅,“大娘们,什么时候讲究上了” 葛祥和说:“昨天买的,你嫂子说文亮要走了,什么东西都弄的象样点。” 佟春华把两瓶瓶装白酒放在桌子上,“就这两瓶,喝完了就是这家伙了。”装有散白酒的塑料壶放在了炕上。 孙芳平说:“两瓶就够了。”他不爱喝酒,象今天的场合也只能喝个一两二两的。 陈奎胜说:“两瓶?两瓶还不够那个女酒鬼一个人喝的。” 佟春华把瓶嘴对着炕沿边,握紧拳头砸去。晃了晃酒瓶,“那是不假,就这玩艺喝一个就当塞牙缝了。来,都满上。”瞅了一眼陈奎胜的裤裆,“看你那熊样,那小东西也好不了哪去。” “眼馋啦,没关系,晚上去俺家,我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显不着,俺家有。” 葛祥富说:“你们俩歇会吧,别胡说八道啦。” 佟春华端起酒盅,“文亮就要走了,今天这顿酒是给我老弟送行的酒。来,为了我们的友谊干一个,来干杯!” 佟春华将空酒盅往桌上一蹾,“哈——血妈嘞。”用力抹了一下嘴,“真过瘾。”这架式好象解除了十年的酒瘾。 葛祥和指点着桌上的菜,“文亮,吃菜。” 陈奎胜咂咂嘴,“好酒,真是好酒。” “好喝吗?对不起,没了。”佟春华推了一下塑料壶,“要喝喝这个。”斟满赫文亮和自己的酒盅,“小老铁咱俩干一个,你这一走别说喝酒了,就是见个面也不那么容易了。” 葛祥和把另一瓶酒递给陈奎胜。 “那倒是,不过隔的不算远,想你们了我就回来看看。大姐、姐夫这杯酒我敬你们,谢谢你们这些年对我的关照。” 陈奎胜用筷子启开瓶盖。 “这话大姐爱听,千万不能回了城就忘了我们。” 佟春华的酒盅碰了下赫文亮的酒盅,几滴酒落在盘中的菜上。 陈奎胜斟满四个酒盅,把酒瓶夹在两腿之间,瞅着佟春华乐。 佟春华拍拍酒瓶,“兔子不用笑,这个没你的份。”要给葛队长倒酒,这才发现四个酒盅全满了。 陈奎胜也拍拍酒瓶,“ 这个没你的份。” 佟春华仰面大笑,眼睛都能看到身后的墙了。 陈奎胜夹了一块炒鸡蛋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直想往外吐。他一瞪眼,一伸脖咽了下去。“我说大娘们,你要作死啊!” 佟春华“呵呵”地乐。炒菜时,脑子里想着青年们要走的事,精神溜了号,锅里放了两次盐,并且都没深浅。刚放进第二次盐时觉得不大对劲,尝了一口果然咸了。就这么地,要是别人先吃就告诉一声,要是兔子,哼,齁死他。 葛祥和问:“怎么了兔子?” “呸,齁咸。我说大娘们,你是不是怕俺们吃啊。” “那是吃饭的菜,这些才是喝酒的菜,谁叫你不长眼睛嘞。” “阎王爷说谎——你糊弄鬼啊。” “骑毛驴扛麻袋包——你傻啊。谁叫你那么大口唻,你不会先小点口尝尝,你是饿死鬼啊。” “聋子拉二胡——胡扯。上谁家吃饭还得先尝尝。要是放点耗子能尝出来吗?” “猪八戒法号——无(悟)能。耗子药吃不出来,你傻啊。” “你是麻子不叫麻子——坑人。” “你是” “你是麻子进门——坑人到家。你是麻子推磨——转圈坑人。你是麻子聚会——多坑人。你是麻子照镜子——里外坑人。你是麻子逛大街——到处坑人。你是世界第一大麻子——最最坑人。” 这一顿“麻子”给佟春华造闭电了。 嘴说不过就动上手了,“我叫你麻子,我叫你麻子,我坑死你。” “行啦,消停点吧,你们要是两口子还不天天叽咯。喝酒吧。”葛祥富说。 天色渐渐黑暗下来,几个人都有了醉意,孙芳平也能喝三两酒。 “文亮,你们这一走可给我们葛家堡子闪了一下,这两天一寻思这事心里就不得劲。”葛祥富说。 陈奎胜随和着,“可不吗,这一想到你们走心里就空落落的。” 葛祥和眼睛有点湿,“真舍不得你们走哇。” 孙老师说:“这是好事,他们将来会有好的前程,特别是文亮你,听说要考大学,将来上了大学就更有出息了。” 赫文亮说:“能不能考上不好说。”考上大学又能怎样呢?我不能念一辈子念书吧。司大民想当老师,我呢? 孙老师说:“上了大学以后的路就宽了,总比我们这些老百姓强,象我们这样的就得在这大山沟里呆一辈子。” 赫文亮说:“孙老师,将来没有可能再回学校吗?” “哎,难啊。” 孙芳平明显地伤感,他想起了小红。 葛祥富说:“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老想啦。” “孩子的小脸总在眼前晃,我,我难受啊。” 佟春华说:“葛队长不是说了吗,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别老去想它。再说,你也够意思了,你做的事就是亲儿子也做不到哇。” “我是在赎罪啊。” 佟春华说:“赎什么罪,谁也不是好意的。你就这么折磨自己这辈子不就完了吗。你看看你,这才三十多岁就有白头发了。” 赫文亮问:“听说你要把两位老人接到家里和他们一起过?” “我是那么想的,我要给两个老人养老送终,可他们说什么也不干,没办法,我只好常去看看了。” 佟春华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孙老师别垂头丧气了,来喝酒。” 葛祥和反常地絮叨起来,“文亮真舍不得你走哇。”“以后可别忘了我们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69 啊,别忘了葛家堡子里还有你这个傻大姐。”“你可要常回来呀。”“我们两口子没什么心眼,你可不能嫌弃我们呀。”“我们把你当亲弟弟,你也要把我们当亲人啊。” 葛祥和以前也喝醉过,可从没说过这么多的话,佟春华拦都拦不住。 赫文亮听的认真,心里热呼呼的,他可没把这些话当醉话。 九月十七日,青年点的两头猪杀了,把八队的社员们请了去。 九月十八日,青年点还剩点钱,章娅莲指派高天榜买了胶卷,借了个照相机,青年们在一起合了影。剩下的胶片也都用了,高天榜给赫文亮、陶晓丽合了影。 九月十九日,八队开欢送会。 “月明青年林场的青年们,八队的全体社员们,大家好!”葛祥富手里还拿着几张纸。 “从一九七六年八月一日,月明青年点成立到今天,已是二年一个月零十八天(算的准不准不知道,也无人理会),回忆过去的两年里,我们八队从春天的播种到秋天的收割,都有青年们劳作的身影,八队的每寸土地都留下了你们勤劳的足迹,八队的土壤里都渗透了你们辛勤的汗水,为此我代表八队的全体社员向你们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热烈的掌声。 “在共同的劳动中,月明大队第八生产队与月明青年林场结下了深厚的友情。”翻翻手里的纸,葛队长好象没有拿稿讲话的习惯,对讲演稿也生疏,干脆把几张纸揣进兜里。这稿子是佟春华写的。“说实话,至从你们来到葛家堡子,我们这儿就变了样,我们这小山沟不再是死气沉沉了,干起活来有说有笑也不觉得累,就是累了也觉得有意思,和你们在一起我都年轻了好几岁,大伙说是不是!” “是!” “这两年,我们两大家子处的象一家人一样,我们葛家堡子谁家做点好吃的都想着青年们,有的把你们请到家,有的偷偷地给你们送去,这些我都知道。你们青年呢,每次从城里回来,总是给我们社员买这买那的,我们堡子里的小孩大都穿过你们买的衣服,用过你们买的新书包,吃过你们买的糖块,这些我也知道。可你们说走就要走了,我们心里不得劲,我们心里不是滋味。青年们,葛家堡子舍不得你们走哇!” 场院里一片寂静,浑朴的话语激荡着每个人的心。 “可你们这是要回城,要过更好的日子,我不拦你们,当然喽,拦也拦不住。我只希望你们别忘记这里,因为这里是你们的家,永远的家!八队的社员永远想念你们!” 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下面请章点长讲话。” 佟春华手里没有杯子、筷子、纸筒之类的东西(以前都是拿这些东西做话筒),她好象没有劲头开玩笑了。 章娅莲还是那么从容自若,“月明青年林场就要解散了,请允许我最后一次代表青年们讲几句话。刚才葛队长把我们来这里的时间,准确地算出是两年一个月零十八天,我非常感动。这说明八队社员把我们这些青年每年、每月、每日都挂在心上” 章娅莲这几句话讲的,足有半个小时。当讲到生活时,她提起了八队送的小猪崽;当讲到劳动时,她说起了如何用楸树叶子种萝卜;当讲到青年和八队的感情时,她说: “割柴时,我们有位青年不留神把自己的腿砍伤了,八队社员佟春华,我们习惯地、亲切地称她为佟大姐,她不顾天寒把自己衬衣脱下来,扯下两只袖子为我们这位青年包扎伤口” 不知怎的,在即将离开这片土地时,章娅莲觉得这里的人都是那么可亲可近,佟春华也不令人讨厌了,反而她的憨厚、耿直、纯朴、幽默更让人喜爱。章娅莲为自己对佟春华的成见感到愧意,有些内疚。 “在这里,我要替这位青年谢谢你,谢谢你这位好大姐。” 章娅莲向佟春华鞠了一躬,这一鞠躬代表了赫文亮,也代表了她自己。 佟春华摆着手,“快别这样,我都要哭了。” “我还要代表月明青年林场的青年,对八队的全体社员们说声谢谢,谢谢你们两年来对我们的关怀和帮助。” 章娅莲又在鞠躬。 社员们拍起了厚实的双手。 “在场的人都知道,我们月明青年点的青年在八队大都有堡垒户,什么叫堡垒户?我的理解是家,是港湾,是后盾。当遇到困难时,我们想起了堡垒户,因为这时的堡垒户就是坚强的后盾;当遇到危险时,我们想起了堡垒户,因为这时的堡垒户就是安全的港湾;当精神无所寄托时,我们想起了堡垒户,因为这时的堡垒户就是温暖的家。 要走了,就要离开家了,但无论在什么地方,我们都不会忘记这个家,我们将永远怀念这个家!永远怀念家里的亲人们!” 章娅莲站在那里没有动,掌声稍停后,“借此机会我想和青年点的兄弟姐妹们说句话。我们这个点就要解散了,今后我们这些人就不能在一起生活了,但我相信,我们心中的青年点永不解散,它将伴随我们一生一世,不!就是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们还会相聚一起,共享欢乐。月明青年点永存!” 太阳躲到了老鹰山的身后,瑰丽的晚霞洒满了西面天。零落在山脚下的农家小屋,又升起了袅袅炊烟。 青年点房后和对面山坡上的树坑仍是空空的。赫文亮望着一排排树坑,心中迷茫 还好,在农村结识了八队的社员们;还好,青年点的生活是快乐的。青年点将是生命长河里的绚丽浪花,这时常翻起的浪花拍击着心扉,唤起这四十二人对青春时期的美好回忆。 落日收走了晚霞,鸟儿回巢,家禽回到了自己的窝。老鹰山默默,小山村默默,这里是那样的清幽、恬静。 ☆、第四章 铁路工人 月明青年点的男青年,除去接班、当兵、家住沿线的,剩下十八名全部分配在硼海火车站的装卸车间。女青年和木器加工厂,也就是“小点”的人员分配在硼海中心站的“铁路站前饭店”、“铁路站前旅店”、“铁路站前小买店”、“铁路冷饮厂”和“硼海站职工食堂”等地方。 硼海中心站管辖十二个火车站,其中包括硼海站。硼海站分客运、货运、运转、装卸四个车间。装卸车间有三个班组,三个班组三班倒,上一天一宿休两天两宿。高天榜、丁龙、赫文亮等八个青年分在二班。这个班青年多不好管,原来的工长辞了职,说什么也不干了。装卸主任有招,他任命高天榜当了二班的工长。高天榜充分利用小小的权力,遇有脏活累活就把赫文亮支开。“亮子你去把拉门绳拿来。”“亮子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70 你去通知货运,五道的硼砂装完了。”“亮子你去拿个防护牌。”“亮子货三的车对不上位,你联系联系推推车。”有的老装卸工有意见了,可刚露出不满的情绪,“妈了个巴子”就骂上了。出了名的打架精,谁还敢说什么呐。 由于机械少,只有两台叉车和一台龙门吊,所以装装卸卸大都靠人力,这对没出过力的青年们确实是难以招架。上了一个班就有人开始活动了,别说,几日里还真有二个青年离开了装卸车间。 在货一刚卸完一车皮尿素,装卸工们在货堆上躺着、坐着喘粗气。赫文亮的帽子、外衣撇在一边,脸上淌着汗水,头顶冒着热气。 “文亮你看谁来了。”丁龙在货堆上翻了个身,“妈的,怎么没人来看看我。” 货一的北头是个仓库,陶晓丽站在大库头往这边望。 赫文亮跳下货堆向大库走去。 陶晓丽和章娅莲是流动售货员,每天身穿白大褂,胸前挎个塑料筐,在站台上、候车室里卖食品。 “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呗。”拂去赫文亮秋衣上的灰土,“累吗?” “还行。” “三姐准备托人把你调走。” “不用,累是累点但挣的也多。”最主要的是干一天休两天,这样就有较多的时间复习高考了。“回去和三姐说,千万别把我调走,我在这挺好的。” “瞅你这小体格能挺住吗?” “放心吧,没问题。” 灰蒙的脸,汗水经过留下几道痕迹。 “喏,把脸擦擦。”陶晓丽手里拿着一个洁净,叠的整齐的花手绢。 “不用。”这么干净的手绢怎好在脸上擦。 赫文亮用肮脏的手,擦了一下肮脏的脸。 “哈哈哈,真好看。” 猜出了自己的形象,“你走吧,一会儿我们还有活。” “给。”包装纸裹着两根麻花。 “什么?” “麻花。” “不要,这么埋汰怎么吃。” “怎么不能吃,把嘴擦擦就吃呗。”又把手绢掏出来。 “不用,不用。”用包装纸擦擦嘴,咬了一大口麻花,“真香。” 陶晓丽满意地走了。 “别吃独食啊。”丁龙早瞄上了赫文亮手里的油炸麻花。 “接住!”将另一根麻花连同纸扔向丁龙。 坐在丁龙身旁的高天榜一把抢了去,用满是灰土的手将麻花撅成两段。 丁龙嘴里嚼着食物,“你个黑鬼,什么时候才能死。” 高天榜一低头,一大口麻花咽了下去,“放心吧,我到哪都把你带着。” 一九七八年十月十五日,装卸主任张显威拿着一沓人事令“月明青年点的人注意啦,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是个绝好的好消息。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铁路职工了,人事令马上发给你们。”这是在早晨的点名会上。 “这回你们便宜透了,你们成了全民工,分配在别的地方的人,还有从我们这里调走的那两个,他们统统都是大集体,和你们相比差了一大截子,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张显威原是中心站科室人员,因工作中出了错误,被贬到了装卸车间。他发着人事令嘴里不闲着,“这人啊别太奸奸了,象吴红伟(离开装卸的其中一个),下乡的时候开假证明,说自己有病逃避下乡,可后来觉得不行了,怎么了,人家抽工都在青年点抽,这才又和你们一起下了乡,要不不早就回来了吗。” 高天榜觉得不顺耳,但没吱声,只是瞪了张显威一眼。 “这回吧,在装卸本来挺好的,可又挖门盗窗地走了。他这个人啊,就是走早赶上穷,走晚穷赶上,怎么折腾都是个穷。” 这话有意思,说是走早了“穷”在前面等着,走晚了“穷”又从后面追上来,早了晚了都摆脱不了穷。 硼海中心站成立了“硼海铁路劳动服务公司”,中心站管内没有工作的铁路子女,在“铁路站前饭店”,“硼海铁路托盘厂”(厂址在鸟头山)工作的人员全都划规了铁路劳服,成了铁路大集体职工。公司暂时有一名经理,这个经理是中心站派去的一名干部,各科室及科室人员都在组建中。 章娅莲庆幸:多亏没把赫文亮从装卸弄出来。 成为正式铁路职工的第四天,赫文亮被站长叫了去。 运转主任简波,见装卸车间有了那么多的年青职工便来到站长室。 “唐站长,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站长姓唐,叫唐永贵。 “什么事,说吧。” “我们车间缺一个扳道员,总靠住勤也不是回事。装卸去了那么多年青的,你看能不能给我弄一个。” 唐永贵一下子想到了赫文亮,“行,完全可以。” 唐永贵早年是硼海火车站,运转车间调车组的一名连结员,当时的站长赫冠义破格提升他为线路值班员,后又提为坐台值班员,比唐永贵资格老的职工都很不服气。 “站长,你看把谁给我好?” “你既然来找我,心里早有谱了吧。说吧,想要谁。” “我看赫文亮这个小伙子不错。” “好!就把小赫给你了,我这就给中心站人事打电话。” 从站长室出来,赫文亮心里高兴,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陶晓丽、章娅莲、高天榜、丁龙他们。 陶晓丽比赫文亮还高兴,“这回可好啦,不用再扛大包了。” 中午回家,刘畅见赫文亮脸上不是灰蒙蒙的,“盒子回来啦,今天没干活?” “站长给我一天假,叫我明天去运转报到。” 里屋的赫文弘掀起布帘,“去运转?” “是。” “干什么?”赫文弘、刘畅异口同声。 “当扳道员。” “太好了。”刘畅也知道扳道员比装卸工好。“快洗洗脸,一会儿吃饭。”瞅了一眼脸盆,“不用了,这回不用了。” 至从在装卸上班,赫文亮每次回来脸盆里都有清水。 有四个炒菜,赫文弘又拿出一瓶白酒,“下午不上班,咱哥俩喝两盅。” 难道四哥、四嫂知道我工作变动的事? 筷头在菜盘里搛来搛去不往嘴里放。“文亮,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赫文弘早已不叫“盒子”了 这才注意四哥四嫂的表情,“什么事?四哥怎么了?” “单位给我分了一套新房子” “好事啊,看你愁眉苦脸的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你嫂子不想要。” “为什么?” 刘畅上了炕,“我们走了你咋办,这么大个房子一个人多冷清。再说,以后谁给你洗衣做饭。要是成了家就好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欸——这有什么,我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71 这么大个人了什么不能做。厂子难得给房子,决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你们放心走吧,不用担心我。” 赫文弘筷头上的菜放进了嘴里,“你自己能行吗?” “行,没问题。你们找人算算看哪天好,搬家时我找几个工友来帮忙。需要什么就拿什么,我一个人好凑合。” 刘畅还在犹豫,“把你一个人撂在这,四嫂这心里要不你也一起跟我们走吧。” “钢厂离车站那么远,我可不去。” “那咋办——那四嫂以后常来看你,衣服不用洗,等嫂子回来给你洗。不愿做饭就到嫂子那吃。有什么困难你就说,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千万别不好意思。”指着缝纫机旁边的大铝盆,“换洗的衣服就放在那里。” 赫文亮吃了一口菜,“四嫂今天做的菜真好吃。” 忸怩地,“不是我做的。” 赫文弘说:“她和我怄气呢,还说我不是你的亲哥哥,说我没长心。” “四嫂你也喝点。” “好,喝点就喝点。” 赫文亮的师傅叫解宝财,他没文化是个大老粗,干了大半辈子铁路还是个扳道员,自己的徒弟的徒弟有的都是干部了。别看是个大老粗,可脑瓜好使,十钩八钩活都不用写“调车作业通知单”。这是和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有关,每次调车作业前,他总要向线路值班员了解来车甩什么、挂什么,这样在调车作业计划下达前他就有了谱。他常给作业计划挑毛病,值班员都很尊重他,基本上都按他提出的方法干活。 扳道房不大,里面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部黑色电话机,一个备品箱,一个水壶,一个暖瓶,一个大肚滚炉子。桌子有三个抽屉,右下方有个小柜,这种桌子叫一头沉。年头久了,黄油漆变的有些发白,桌面上斑斑点点(桌面上布满了小坑,每个小坑就是一个小黑点),靠人坐的桌边没了棱角,弧形的桌边磨的又光又亮。扳道房的后面是个小仓库,里面放有煤、水梢、土蓝、除雪和擦道岔的工具。扳道房与仓库间没有门,间壁墙的右下角有个小洞,用煤时,直接从洞里取。 解宝财拿出一个象新华字典一样大小的本本,“这是《技规》,我们干活主要就靠它。”这是上班的第一天。 赫文亮接过《技规》,封面上写着《铁路技术管理规程》。学生时经常见父亲捧着它看。 解宝财指点着《技规》,“我划圈的规章是咱们常用的,你要背下来。我们干行车的有三本‘天书’,一个是《技规》,再就是《行规》和《站细》,这《技规》是最主要的。” 赫文亮认真看着划了圈的一条规章。 解宝财凑近说:“这条规章多长时间能背下来?” 赫文亮合上书,“扳道员、信号员在值班时应做到: 1.严格按照车站值班员的接发列车命令,调车作业计划,正确及时地准备进路; 2.在扳动道岔,操纵信号时,认真执行‘一看、二扳、三确认、四显示’制度,对进路上不该扳动的道岔,也应该进行确认; 3.接发列车进路准备完了后,及时报告车站值班员。能从设备上确认者除外;” 解宝财惊疑地,“怎么,以前看过?” “没有。” 解宝财又翻一条规章,“你再背背这个。” 赫文亮看了两遍合上书,“道岔除使用、清扫检查或修理时外,均须保持定位。 道岔定位规定如下: 1.单线车站正线进站道岔,为车站两端向不同线路开通的位置; 2.双线车站正线进站道岔,为各该正线开通的位置; ” “哎呀,真是了不起,我教过这么多徒弟,脑瓜这么好使的还真没有。行,将来是把好手。小赫还有四十一条” 赫文亮找出第四十一条:道岔应经常保持良好状态,有下例缺陷之一时禁止使用。 “这条是道岔‘十坏’,你要先背下来,要不道岔有毛病你也发现不了。” “叮铃铃”电话响了。 “解师傅,给。”将电话推给解宝财 “你接。” “我接?我也不会啊。” “没关系,站里说什么你就跟着说什么。”“站里”指的是车站值班员。 “南头李兆麟” 赫文亮反应很快,“北头赫文亮” “2585次二道通过,准备接、发车进路”值班员下达命令。 “2585次二道通过准备接车进路。”李兆麟省略一个“发”字。 “2585次二道通过准备发车进路。”赫文亮聪明地省略了一个“接”字。 宝财满意地点点头,有的徒弟跟了三、四个班也不能接电话,几句常用语好长时间也说不标准。 “师傅,什么叫进路。” “问的好,一会我告诉你。” 赫文亮随着师傅,右手拿黄旗,左手拿红旗走出扳道房。 “我们上班时,就和这家伙打交道。看见没,这一段叫‘转辙部分’,那段叫‘连结部分’,再远一点的那段叫‘辙岔部分’,它们合起来叫‘道岔,’。这个道岔到那个道岔的这一段,就是2585次的发车进路。我们要从第一组道岔的尖轨尖端”,用脚点着“尖轨尖端”,“走到最后一组道岔的辙叉心,这就叫‘准备进路’。这段进路的四组道岔虽然定位都是二道,不用扳,但我们也要从头走到尾,看看道岔有没有什么毛病,看看道岔区域有没有障碍物。等列车过后,我们还要象这样走一趟,那叫‘跟踪检查’” 回到扳道房,解宝财把旗扔在桌子上,“小赫你通知站里一声。” “怎么说?” “这样说:北头赫文亮,2585次二道通过,发车进路准备好。” 赫文亮说的一字不差。 “你爸这老头是个好人啊,可惜走的太早,和他轧伙计没轧够。还好,老天有眼,又把他的儿子弄来和我轧伙计。” “解师傅你是长辈,我怎好和你轧伙计。” “欸——咱们轧伙计可不分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关键是投缘。你今年多大啦?” “二十二。” “处对象了吗?” “处了。” “噢。” 2585次通过后,解宝财到小仓库拿出一个装柴油的小铁皮盒,擦道用的铁卡子,还有破布、砂布向自己分担的道岔走去。 “你过来干什么?不用你,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以后有空擦两次,知道怎么擦就行了。不过看别的书要小心,别让领导看见,咱这除了规章,别的书不让看。”赫文亮拿的一本数学书解宝财看见了。 赫文亮点点头。 师傅干活,徒弟哪能闲着?赫文亮拿起了满是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72 油渍的破布。 解宝财没阻拦。“这个叫滑床板,上面这个叫滑床台,很多人分不清,把滑床台叫成了滑床板。” “师傅,你说这道岔擦的这么亮有用吗?” “按说没什么用,只要涂点油,保证使用灵活就可以了。可道岔是扳道员的脸,道岔埋汰了就等于我们的脸不干净了。再说,领导来检查,主要就看道岔擦的亮不亮。中心站要求:尖轨象刀片,滑床板象镜面。你看看,就连中心站的领导也习惯地把滑床台叫成了滑床板。” 怪不得师傅负责的三组道岔,在运转会议室里的“道岔评比表”上,月月都有小红旗,他是把道岔看成自己脸了。 赫文亮穿上了蓝色铁路制服,戴上蓝色的大沿帽子,在车站走来去很是耀眼。 有介绍对象的,赫文亮婉言谢绝,他的心里唯有陶晓丽。 夜深人静,人们进入了梦乡。 一声长鸣,一列货物列车轰轰隆隆地驶入了硼海火车站。 铁路严格的运输组织,使每个有关人员:值班干部、助理值班员、线路值班员、信号员、扳道员、调车组人员、货运外勤、装卸工相继钻出温暖的被窝,做着自己应尽的职责。 机车一声声懒洋洋的鸣叫,搅乱了宁静的夜晚。鸣叫声与这美好的夜晚那么的不和谐。 机车带着九辆车体向六线推进,这是第十二钩活。突然一个怪异的声响,车列前端的硫酸罐车撞上了脱轨器,罐车的第一轮对从轨面脱落。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白天装卸作业,装卸工组干完活忘撤了防护牌(防护牌下是脱轨器);货运员消记防护牌时未到现场确认;作业前连结员未检查线路;作业中领车连结员未发现防护牌;值班干部监控不到位。多种原因造成了这起脱轨事故。 一时间,参加调车作业的所有人员,从不同位置奔向事故现场。惊魂驱走了困意和懒散,一个个瞪圆双眼看着落地的车轮。 简波来了,“通知唐站长了吗?” 值班干部颓丧地,“通知了。” “那不是站长吗?”有人高声说。 一个黑影快速地靠近事故现场。 没有责怪任何人,唐永贵认真地观察脱线的罐车。简波及在场的人有了依赖,有了主心骨。 “小赫快起来,出事故了。”解宝财叫醒了赫文亮。 夜间干活时,觖宝财从不叫醒赫文亮。这是违反师徒不得分离之规定的,但解宝财是老资格,谁也不好说什么。 虽说入路不久,但对“事故”这个词还是很敏感的。赫文亮一下子坐了起来,“谁出事故了?” “和咱没关系。走,去看看,多经历点事就多积累点经验,这样的事很少遇到。” “简主任,你安排一下,把那八辆车转到三线,然后单机返回六线。要注意,不能再出什么岔子啦。” “站长放心,保证不能出错。” 唐永贵又对那个值班干部说:“你去救援库把复轨器拿来。” “是。跟我来两个人!” 一下子去了四个人。 这时候的人什么也不计较了,谁能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事干还觉得不自然,在场的人不是在弯腰,就是在走动。 由于脱轨的是辆重车,救援工作非常不顺利。在救援过程中,第二轮对也被拖下了“炕”,整个台车脱离了轨道(一辆车有两个台车、四组轮对、八个轮子,现有四个轮子落了地),救援失败。 “简主任,你立即去运转室向分局行车调度通报事故,并告知中心站。” 在场人的身子都矮了一截。不用开会分析,事故的主要责任人就是那个领车的连结员。领车连结员一屁股坐在了路基上,头搭拉的都要到裤裆了。有的人盘算着自己在这起事故中所承担的责任,猜测着处理结果。 东方泛白,中心站、分局、路局的领导们接踵而来。随后从安丹站开来了救援列车。 事故现场站满了人,有铁路的干部、职工,有看热闹的,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 一位分局领导看了一眼车弓子,“车里怎么还有货?为什么还不卸!”通过弹簧弓子可以判断车辆的空重。 唐永贵问货物主任,“谁家的硫酸?” “是硼海硼矿的。” “抓紧通知他们来拉货。” “已经通知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到。” 时间不长,果然有三辆拉酸的专用汽车驶向脱轨罐车。 简波急切地,“快把盖子打开,抓紧卸!” 专职卸酸人员还没到,硼海硼矿发运员从拉酸的汽车拿出一个活口扳子,爬上了罐子顶部。他经常和硼海站打交道,车站出了事他显得很着急。 四个螺栓卸下了二个,第三个也松动了。 “嘭”的一声巨响,圆型的铁盖子被气流冲到了半空中,随之,车内的硫酸喷射而出,宛如一股庞大的人工喷泉在空中呈伞状飞扬。 卸酸的发运员,被无情的气浪从罐车顶部掀翻落地。 在场的人惊恐万状,四外逃窜。这个时候已看不出谁是干部谁是工人了。 卸酸前,必须先打开排气阀,将罐体内的气体排出后才能打开盖子。可这个发运员不知其中的道理,才酿成了此祸。 硫酸是一级腐蚀性物品,一旦落到皮肉上,皮肉便会被灼伤,落在脸上,严重的那就是毁容。有人将一只青蛙用铁线拴住放进硫酸池,只一会,青蛙就剩骨架了。在场的人大都不知它的厉害,只是被巨大的,类似爆炸的声音吓跑了。 发运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从空中散落下来的硫酸只有星星点点落在身上,衣服、裤子有八、九个小洞,脸和手没被硫酸“咬”到。 发运员送到了医院,经诊断左小腿骨折,其它部位没有大碍,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脱轨车辆被救援列车吊回了钢轨上。 四十多名运转职工在车间的会议室里,唐永贵和一名副站长参加了事故分析会。每个人都很严肃,没有随意。 “大家静一静,”实际很静了,“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是:一.分析昨晚脱线事故的原因;二.几个事故责任人,包括我做深刻的检查;三.总结经验教训,制定防范措施,避免类似事故再次发生;四.搞一下‘四查’(四查的内容:1.查职工的两纪。也就是劳动纪律和作业纪律;2.查干部的工作作风;3.查工作中的事故隐患;4.查行车设备。);五.请车站领导为我们车间做重要指示。”简波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下面我把昨天的事故概况说一下。2582次的调车作业计划是”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会议进行到了第四项——四查。一开始发言有序,发言的人还有些拘谨,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73 后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会场有些纷乱。 唐永贵对身边的简波耳语了几句后,简波站了起来,“别瞎呛呛了,下面让我们的新职工赫文亮说两句好不好。” 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赫文亮先愣后紧张,他轻咳了一声,“我入路时间不长,对铁路还不够了解,再加上没有思想准备,所以有不对的地方望各位师傅多原谅。” 解宝财紧握的双拳松开了,他好象比赫文亮还紧张。 赫文亮的心情渐渐轻松了,“在运转上班的第一天,解师傅就叮嘱我,干我们行车的要腿勤、嘴勤、眼勤,工作要认真、要仔细,不能少看一眼,少说一句话,少走一步路。象昨天的事故就是少看了一眼,少走了一步路,如果相关人员提醒一下,问问六线的防护牌撤了没有,也能避免这起事故的发生。有人说:车轱辘一转,事故不断。这话说的客观,但也从另一个方面警示我们,只要有车辆在轨道上运行,就有出事故的可能。所以,我们要以这起事故为戒,在日常的工作中百倍提高警惕,严格执行各项规章制度,搞好自控、互控、干部做好监控,把事故消灭在萌芽中。 对昨晚的事故我的理解就这些。我还想就几个问题说说自己的想法、看法。第一.警冲标。警冲标看起来只是个木桩子,但它也是行车设备,起着重要的作用。我想,如果能与钢轨联锁,一旦有压标车辆时,警冲标就显示红色或者其它明显的灯光,这样就可避免因越标车辆而发生的侧面冲突;第二.进站道岔的尖轨尖端至进站信号机的这段线路。这段线路没有名称,在中调车作业中,有的线路值班员把它称为正线,有的把它称为牵出线,这都不准确,我认为它既不是正线,也不是牵出线,而是一段没有名称的线路。如果把它命名为外线或其它什么线的话,线路值班员就能准确地叫出这条线路来,在这条线路甩挂作业时,就不至于和其它线路相混淆;第三.跟踪检查。我觉得跟踪检查应该取消,只要我们能认真准备接发列车进路,就没必要跟踪检查;第四.擦道岔。现在要求我们扳道员:尖轨象刀片,滑床板象镜面。有用吗?我认为没用,没这个必要。道岔只要定期涂油,能保证使用灵活,再能保证道岔区域无杂草杂物就可以了。从全铁道部来看,因擦道岔造成了多少行车事故和人身伤害事故?因擦道岔又消耗了多少抹布、砂布、柴油、机油?如果统计起来这可能不是个小数目。就说这些,不妥的地方希望领导,各位师傅们指正、谅解。” 片刻肃静后,会场骚乱起来。 “道岔是不应那样擦,能搬动就行呗” “道岔子要是不擦可省老劲了。” “跟踪检查也用不着。” 唐永贵赶紧碰了一下简波,简波会意,“静一静!下面请唐站长给我们做指示。” “说的都挺好,关于赫文亮提出的问题我会向上面反映的。但领导没有答复前,我们必须严格执行以往的规定。时间不早了,还有下夜班的同志需要休息,我就不多说了。就一句话,你们车间要以昨晚的事故为教训,再也不要出事故了。” 身为站长的唐永贵,对赫文亮提出的问题无法解答,特别是擦道岔,虽然赫文亮讲的有道理,可上上下下把擦道岔做为运转车间文明生产的主要内容来抓,车站这一级怎能取消呢。 “散会!” 简波话一落,乱哄哄一片。 唐永贵没起身,简波也还坐着。 “小赫,昨天的发言真不错,大伙在背地里都夸你呢。”扳道房里,解宝财对赫文亮说。 “我说的不知对不对。” “对不对无所谓,你没看出唐站长的意思吗?他主要是想了解了解你的水平。看来他对你很满意,散会后有人听到了唐站长和简主任的对话。” “怎么说的?” “意思让你早点出徒,说过个一年半截的就要提你当助理值班员。” “我哪行。” “怎么不行,要我看别说当助理,将来就是当值班员,当主任什么的都行。” 电话响了,赫文亮接电话。 一列货物列车通过后,解宝财回到了站里。他知道,赫文亮在利用列车间隔时间复习高考。 室外下着雪,刮着北风。室内大肚滚炉子有一侧都红了。赫文亮脱去棉大衣,拿出一本“中国近代史”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扳道房的小窗前一个人头闪过,谁?书还没来的及藏门就开了。钻进屋内的气流,掀起几页“调车作业通知单”。门关上,来人的棉大衣带来一股清冷的气息。 “是你呀。”赫文亮起身,挪动一下解师傅坐的椅子,“你坐。” 来人谭吉森,是赫文亮二嫂的六弟,今年也刚好二十二岁。他大圆脑袋,短脖子,两个大肥脸有许多小疙瘩。眼睛虽挺大却是单眼皮,总是闪着疲惫的光。乍往脸上看,没有眉毛、睫毛,这两样东西矮、细、疏、黄。他的外形呆滞,心却精细,写的一手好字。 手里的帽子拍打身上的雪,“我来一次了,不是你的班。” 瞅着地上的旅行袋,“你这是要去哪?” 两人虽是亲戚,但不走动,赫文亮只是在二哥家见过谭吉森两次。 “出去转转,没个固定地点。” “找我有事?” 压低声音神秘地,“你知道我现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 “我从安丹手表厂买的手表表把,拿到各地去卖,买时按斤,卖时按个,出去二十几天就能赚到一千来块。” “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才二十四。 “我上次刚好二十天,就净剩一千多。” “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有的话咱俩一起干,我一个人出门太孤单。” “有,当然有啦。” “那好,二十天后我来找你。”谭吉森戴上狗皮帽子,提起黄色旅行袋,“车快到了,我走了。” 送出门外,“慢走,来得及。” 能是真的吗?真是这样的话,不出一年不就是万元户了吗。赫文亮放下“中国近代史”,心中的火比“大肚滚”还旺。 “三姐来啦,快进屋。” 赫文亮一个人在家复习高考,四哥、四嫂已搬到钢厂住了。 章娅莲把一本数学高考复习资料放在炕上,“看看能用不?” 赫文亮翻了几页,“挺好,能用上。” “听说唐站长在全站大会夸你呐,这下你可出了名,全车站没有不知道你赫文亮的。” “那天突然叫我发言,吓得我这里怦怦直跳。”手在心口窝比划着说。 “煅炼煅炼就好了。” “我看三姐也没煅炼,讲起话来却那么自然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74 ,一点都不怕。” “咋不怕,我这里怦怦直跳。”也在心口窝比划着。 “三姐取笑我。” 章娅莲捋了一下金发,“告诉你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 “中心站人事和劳服经理找我谈话了,叫我当劳服的副经理,星期三也就是明天去公司报到。文亮,这回我再也不用挎个蓝子各处叫卖了。” “太好了!” “还有件事,三姐必须跟你说。”章娅莲的脸色在变换。 “怎么了,什么事?” “你和陶晓丽处的咋样?” “挺好的,她常来帮我洗衣服,有时还给我做饭。怎么了?” 前几天,赫文亮还给陶晓丽买了一付皮手套,当然了也给章娅莲买了一付。不见陶晓丽戴,昨天问她是不是不喜欢,陶晓丽说:“喜欢,你买的东西我都喜欢,我是舍不得戴。” “你俩别处了。” “什么!为什么?” “别问了,反正我不同意你们再处下去了。文亮放心,三姐以后给你找个更好的。” “不!我就要陶晓丽,别人谁也不要。三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能考上大学,怕将来陶晓丽配不上我?” 章娅莲不说话,心里好象在想什么。 “三姐,就是上了大学,今后无论干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她。” 看来不说出原因,我这个感情专一的弟弟是不会和陶晓丽分手的。“文亮,最近我和陶晓丽卖货时经常看见一个男人找她,两人嘀嘀咕咕的还背人,特别是背我。” “是不是她哥哥或是什么亲戚。” “看那个人的热乎劲绝对不是。” “如果是呢?三姐,我相信晓丽,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唉,你这个人啊,什么事非得跟你说透,告诉你吧,那个人就是陶晓丽上两届的同学叫冷力。我都调查清楚了,他们在学校就好上了,听说还发生了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赫文亮心里明白三姐说的“那种关系”指的是什么,可不愿相信,两只期盼,还有让人怜悯的眼神望着章娅莲。 “我的傻弟弟,还能有什么关系。” “能是真的吗?” “看陶晓丽倒不是那种人,可人家说的有鼻有眼的我也断不准。唉,这种事谁又能断准呢?我觉得还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结了婚再后悔那就晚了。”章娅莲知道,离开陶晓丽是赫文亮最痛苦的事情,但大事大非面前,当姐姐的必须有个明确的态度,“文亮,我不同意你们再处下去了。” 赫文亮呆呆的,他已经没了思想。 “有没有要洗的衣服?” “没有。”陶晓丽已经洗过了。 “饭做了吗?” “没有。”也确实没有。 “我做饭,你好好学习。” 哪还能学习。 在学校,比陶晓丽高两届的冷力看中了她,每当下课时就来纠缠,要求和她处对象。处对象谈恋爱,年龄还小的陶晓丽感到羞怯,对冷力的追求明确地回绝了。但冷力还是常常来找她,弄的陶晓丽心烦意乱。还好,冷力毕业了,陶晓丽得以解脱。章娅莲说的“那种关系”纯属谣传。 回城后,有一天陶晓丽和章娅莲在站台上卖货,冷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说是有事,硬是把陶晓丽拽到了避静处。打那以后,冷力隔三岔五地来到车站,死皮赖脸地烦扰陶晓丽。每当这时,章娅莲都远远地看着,眉头紧蹙;每当这时,陶晓丽都心乱如麻,惶惶不安,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吃饭啦,收拾收拾吃饭啦。” 章娅莲把赫文亮魂魄招回了体内。 赫文亮未能接受“那种关系”,他疏远了陶晓丽。两次接触,陶晓丽觉查到了赫文亮变化,虽不十分精明的她也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陶晓丽痛苦地离开了赫文亮。就这样,两人没有明了的开始,也没有明了的结束,但两人的心里却留下了一生中难以忘怀的美好情感。 赫文亮拿着一付信号旗走出运转室,准备接当天的第一趟列车。 “文亮,文亮!”章娅莲从南面走来。 “三姐有事?” “有人给你介” 陶晓丽从北面的房头出现,愣了一下想退回去,晚了,她只好拖着不自然的身子前行。 陶晓丽向赫文亮、章娅莲点点头,忧戚的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 紧攥胸前的塑料筐,挪动沉重的脚,脚上好似捆有上刑场的脚镣。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眼睫毛被黏成一小绺一小绺的。陶晓丽多想回头看一眼心爱的人,多想象从前那样跑到赫文亮身边细语绵绵,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能了,再也不能了。又有两滴泪珠落在了篮子里。冷力,该死的冷力,陶晓丽恨不能将他嚼碎,再吐到粪坑里。 “文亮” 赫文亮注目着远去的陶晓丽。 “文亮,我刚才” “对了三姐,你刚才想说什么?” “有人给你介绍个对象,明天我领你去看看。” “不了,我不想看。” “那怎么行,我和人家约好了。” “三姐,我真的不想看。” 可也是,现在叫他相对象怎能行。“那好,你去接车吧。” 扳道房里,赫文亮盯着窗外,陶晓丽郁郁的脸总在眼前出现。 玻璃上的一双大眼睛与屋内凝滞的眼睛撞到了一起,赫文亮吓了一跳。 谭吉森进了屋,双手几乎贴在炉筒上,“呵,这天可真冷。” “回来啦,还顺利吗?” “非常顺利,这次出去又挣了一千多块。怎么样,跟你说的事考虑好了吗?”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跟你干。” “那好,我们明天坐九点半的车去安丹拿货,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天就能回来。” “行,今天请假咱们明天就走。” 临行时,谭吉森千叮咛万嘱咐,“这事不能和任何人说,就是亲戚朋友也不能说。” “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讲的。” ☆、第五章 步入经商之路 列车长鸣,驶出硼海火车站。 “简主任,我想请几天假。” 还没等赫文亮把编好的理由说出来。 “行,几天?” “二十五天。” “二十五天?”咂了一下嘴,显然嫌时间有点长,“行,你告诉解师傅一声,就说你有事我准假了。考勤吗——考勤我正常给你划了。” “谢谢主任。” 谭吉森不说话了,闭上眼睛象要入睡,又象在想什么事情。 赫文亮望着车窗外,线路边的树木接二连三地闪过,远处的山峦由远而近,由近而消逝能挣那么多钱吗?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75 挣钱能那么容易吗?欸,管他呢。 赫文亮也闭上了眼睛想养养神,可脑子里总是摆脱不掉陶晓丽的身影。 安丹手表厂,谭吉森在供销科开了个小票,在财会科交了钱,最后在仓库提了货,很顺利。 下午坐十五点十分的火车去了省城,在省城住了一宿,第二天乘火车直奔济南。路途中所有的开销都是谭吉森一个人出的,在安丹吃午饭时赫文亮要结账,谭吉森没让。“不用你,等卖完了表把咱俩一起算。” 谭吉森、赫文亮谎称是安丹手表厂的推销员,到修表店兜售表把。从济南往回走,走了三个城市,带的表把便销售一空。 一个很不上眼的小旅店,谭吉森把随身的皮包拿出来,拉开拉链,里面的钱倒在床上,“点点吧,看看挣了多少。” “这么多?” 十元的、五元的、二元的、一元的钞票在床上放了一大堆。同样面值的钱放在一起,一摞一摞的很整齐。谭吉森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扯下一页撕成条,每个钱摞放一张,上面记载着钱数。又把笔记本放在床上,让赫文亮能看得到,“这是咱们买货的钱,这是车票钱,这是吃饭钱,这是住宿钱,这是返回的车票钱。”一行行丰艳宛畅的文字,一个个精准的数字呈现在纸上。然后加了加、减了减,“看看吧,我们这次出来每人净剩了一千零五十二元。” “是吗?”在火车上还怀疑能否挣上一千元呢。 赫文亮接过钱,点出五十二元,“我什么也没干,怎能和你拿的一样多。这钱给你,我拿一千就不少了。” “这是干什么,你的就是你的快收起来。” 回家的路上,两人在北京逗留了一天。赫文亮给章娅莲、高天榜、黄克豪、丁龙、马占魁、四哥四嫂、解宝财、简波、唐永贵买了礼物。还有陶晓丽,给陶晓丽买了一条丝巾,和章娅莲一样的丝巾。 这次出门用了二十二天时间。 列车快到硼海站了,谭吉森问:“文亮,还干吗?” “干,为什么不干。”有这么好的挣钱机会为什么要错过? “那我们休息一个礼拜,到时候我找你。” “不用,一天就够了,后天我们就走。”赫文亮想把假期延长。 “好,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我们还在检票口会合。” 在扳道房与谭吉森的邂逅相遇,改变了赫文亮的理想和追求,改变了赫文亮的人生轨迹,他将步入一条从未想过的人生旅途。 推开劳服副经理的门,“三姐!” “文亮?”章娅莲从办公桌走出来,“这阵子哪去了,单位单位没有,家里家里没有,问点里的人谁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丢了呐。” 把一个红色的包装盒递给章娅莲,“三姐你看。” “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 从盒里取出丝巾,“真好看,真漂亮。”把丝巾戴在头上,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哪买的?” “北京。” “北京?难道这段时间你去北京啦?” “嗯。” 摘下丝巾在赫文亮脸上撩了一下,“嗯什么嗯,你不复习啦,你不想考大学啦。” “是,我不打算考了。” “什么,你说什么?” “三姐,我现在是铁路工人了,工作挺好的,大学我就不考了。” “你再说一遍!” 赫文亮回头瞅了一眼,他想溜。 “我告诉你,大学你必须给我考!” 赫文亮往后退,“考也不一定能考好,不一定能考上。” “你不想考好能考好吗?你不想考上能考上吗?” 赫文亮退出了门外。 瞅了一眼赫文亮,这怎么还出去了呢?“你回屋来。” 赫文亮转身走了,“就是考上了我也不一定能去。” 追出屋,“文亮你回来,你回来!文亮你会后悔的!” “三姐你忙吧,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小跑着远去了。 这死孩子,去趟北京怎么就变了呢?当个铁路工人就满足了吗?不对,一定有别的原因,等明天我非问个明白不可。 只有陶晓丽的礼物还放在家中,赫文亮把丝巾珍藏了起来。 赫文亮又蹬上了去安丹的火车。 一九七九年的高考,赫文亮没有参加,司大民考上了东北财经学院。 有给赫文亮介绍对象的,见不到赫文亮就来找章娅莲,章娅莲不是嫌人家个子矮,就是嫌人家长的胖,不是挑人家工作不好,就是挑人家家境差,好不容易有看好的,赫文亮又相不中。其实,姑娘的各方面条件都挺好,只是赫文亮心里总是放不下陶晓丽。 赫文亮、谭吉森坐在回家的列车上。 “文亮,咱们在一起是不是一年了。” 在心里算了算,“应当一年多了。” 赫文亮已经办理了停薪留职,这事四哥、四嫂都不同意,特别是章娅莲更是旗帜鲜明地反对,“办什么停薪留职,你干的那事不是正事,赶紧回车站上班。”都知道倒卖表把的事了。 不管谁反对,赫文亮还是办了停薪留职。 “你觉得怎么样?”谭吉森又问。 “挺好的,怎么了?”赫文亮以为自己说话或做事让谭吉森挑理了。 “哦,没什么,我是说” “咱哥俩这么长时间了,有什么你就说。” “文亮,你不觉得咱们这钱挣的太容易了吗?” “是啊,全硼海县能有几个万元户,而这些万元户说不准攒了多长时间。可咱们才一年就”发现谭吉森神色不对,满脸的忧虑,满怀的心事,他没在听自己讲话。“吉森,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怎的,最近老是做恶梦,都是咱俩卖表把的事。我害怕,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没听人说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想太多了,没事的。” “不是想的多,是梦里的事太吓人了,咱俩不是被人打,就是被人抓,还” “还什么?被人打死遗尸荒野客死他乡?我跟说,做梦都是没影的事,你千万别信。” “太吓人了”,好象回到可怕的梦里,“文亮,太吓人了,太可怕了,要不咱俩别干了。” 看来谭吉森的梦比赫文亮想象的更可怕。 “不干了?你可千万别有这个念头,这机会多难得。” “挣这些钱足了。” “钱还怕多吗?” “我怕出事,一旦出了事后悔就晚了。文亮,要不你自己干吧,我不干了。” 不论怎么劝说 ,谭吉森就是摇晃着大圆脑袋,“不干了,我不干了。” 立刻感到了孤单,但赫文亮没有动摇干下去的决心。他改变了以往的做法,把表把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76 用木箱包装好,在安丹火车站行李房办起了托运。这样不但出行方便,带的货也比以前多出好几倍,只不过每次出行的时间长了些。 赫文亮非但没有罢手,而且还大干了起来。 洁白的圆月撒下柔和的光,房后的樱桃树清晰地映在玻璃上。没有风,窗上的樱桃树一动不动。 寂静的夜晚撩人思绪。 赫文亮躺在炕上,嘴上的香烟时不时地闪亮着。今天是一九八一年九月十二日,不觉离开车站已经快三年了。三年来我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钱倒是没少挣,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是为什么呢? 好长时间没见到陶晓丽,听说她要结婚了,是和冷力。 下地拿出从上海买的精致箧子,小箧里装有三姐织的毛线围脖,佟春华送的钢笔,没送出去的丝巾,照片,自己写的日记拿起丝巾钻进了被窝。 又吸起了烟,烟头又闪着微弱的红光 章娅莲见门上没有锁头,拽了一下,门还真开了。 “都几点了,还睡!”掀去被子,“门也不闩。” “我忘了。” 掀开被子就转过身,“我都来两次了,这回总算碰上了。” 忙将被窝里的小红盒子藏起来,“三姐有事?今天没上班吗?” “今天星期几你让我上班。” “礼拜天吗?”赫文亮的脑子里只有几月几日。 把罩在缝纫机、印有花朵的白布卷成一团,扔在摆放好的大铝盆里,“没个女人真不行,这都成狗窝了。四嫂好长时间没来了吧?” “至从有了小物丰哪还顾的上我。” 赫文弘的儿子取名赫物丰。 “可也是,自己家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往这跑。” 章娅莲还在往大盆里划拉东西。 “三姐不用你,我自己能洗。” “坐着干嘛,还不穿衣服?一会儿跟我去相对象,和人家约好了十一点见面。” “我现在不想找,等两年再说吧。” “等什么等,就今天。” “今天我要是不在家呢?” “你不是在家吗?如果不在家我就先看,看好了就定下来,我也不管你乐意不乐意。” 看这个,看那个,为什么不把你嫁给我。又瞎想什么? “看看还有没有要洗的东西都拿出来。” “没了。” 章娅莲开始洗衣服。“去洗洗脸,打扮打扮。” 赫文亮拿出一个长条小盒,“给你买的。” “这是什么?”一个紫红色的包装盒上还系着一个红丝带 解开红丝带的花结,打开盒子,一条黄金项链闪着光星,“好看吗?” 甩去泡沫,两手在怀里擦了擦,把项链放在胸前比量着,“这么贵的东西,买它干啥。” “我给三姐戴上。” “文亮,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干下去吗?” “先干着,以后再说。”赫文亮心里已有了打算。 用小腹抵住洗衣板,搰搰地搓着衣服。“你看人家司大民,听说毕业后能留校。” “我也听说了。” “你跟三姐说,当初放弃考大学,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拿过一个小板凳坐在章娅莲身旁,“没有。” “真没有?” “考大学是为了找个好工作,找好工作就是为了多挣钱,我现在不少挣,所以不后悔。” “表面上看是这样。” “那还有什么?” “你说呢?刚才一提到司大民,我就注意了你的表情。” “我的表情?我的什么表情?” “一脸的迷茫,若有所失。” “真不愧当领导的,能看出人的心。” “少来,什么领导不领导的,看别人不行,看你还行。” “三姐,你说这是咋回事?” “空虚,精神空虚。” “对,好象是。” “别在这坐着啦,叫你去洗洗脸打扮打扮没听见吗?别到时候你看上人家,人家没看上你。” “有什么好打扮的,看不上就看不上。” 列车晚点了,姑娘十一点半才来。 对象又没相中。 “三姐,我们去饭店吃点饭吧。” “去什么饭店,想吃啥我给你做。” “好,我就愿吃三姐炒的菜,三姐炒的菜比饭店强多了。” “走南闯北的,别的没学会倒学会阿谀奉承了。” “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快走吧。” 马路上并肩走着;菜市场相依相偎挑着菜;一会儿耳语,一会儿开心地笑。两个人引得众人注目。 赫文亮拎着两嘟噜菜往家走,脸上丝毫没有相不中对象的表情。 “三姐,等有机会我领你出去走走,咱们坐飞机。” “坐飞机?你领我?” “不,是三姐领我,三姐领我坐飞机去北京,去上海哪都行。” 赫文亮没有忘记青年点时烂漫的想法。那时候只能是个想法,现在不同了,现在坐飞机是轻而易举的事。 “行,弟弟带我去哪都行。欸,文亮,你说今天的这个对象你哪没看中人家。” “我也说不清。” “别着急,三姐一定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 章娅莲空着手,要接过一嘟噜菜,赫文亮一扭身,将右手的菜放到左手上。 “不着急,我倒是着急三姐你,真想知道末来的姐夫长的啥样。” “别提了,看了好几个就是相不中。不知怎的,现在一有介绍对象的就闹心。文亮,你说我这是不是有病。” “有什么病,就是没遇到相当的。” “要我看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章娅莲“咯咯”地笑了起来。 厨房里,姐弟俩忙碌着。赫文亮东一头西一头地不知干什么好,章娅莲有条不紊地做饭、做菜。嫌赫文亮碍事,可章娅莲没不让他干,没赶他走。 “文亮,我看你别卖表把了,还是回车站上班吧。总这样东跑西颠的也不是回事呀。” “我不会回去上班的,闲散惯了受不了那个约束。再说,运转的责任太大,一旦出了事故太可怕了。”脑子里出现了罐车脱线的场景。 “那你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我不会总这样下去的。” “这么说你有了打算?” “我想好了,我准备开个小工厂。” “什么?”章娅莲停住手里的活,“你要开工厂?” “是。” “开什么工厂?” “元件厂。” “元件厂?做什么?” “专门加工表把。” “你可真敢想,胆子够大的,能行吗?”章娅莲又拿起了炒菜的铲子,“看样子你早就有了打算,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77 赫文亮坐火车时,从两个铁路工人的谈话中得知,住鸟头山一个部队的野战医院搬走了,鸟头山铁路小学校也黄了,倒出的房子是铁路的,都往外卖,也都很便宜。赫文亮专程去了一趟鸟头山,他相中了“鸟头山铁路小学校”,准备用它做厂址。 在安丹手表厂进货时,赫文亮有意图地提出要到生产车间去看看。在表厂混的很熟了,是凡和他接触的人,他都买过礼物。供销科的人爽快地答应了他。 车间里有坐着的,站着的,吸烟的,聚在一起唠嗑的,只有二个车床在运转。赫文亮心想:和谭吉森第一次来时就听说厂子要黄,莫非眼下真的要黄了? “师傅,歇一会抽根烟。”赫文亮递去一只香烟。 从供销科人的嘴里得知,这位正在干活的师傅姓赵,叫赵洪林。 “赵师傅,在这干几年啦?” 贪婪地吸了一口烟,还第一次抽这么好的烟卷呐。赵洪林推了一下满是油渍的帽子,还能辨认出这顶单帽是蓝色的。“我二十二岁进的厂,算算在这干六年了。” 赵洪林个子不高,脸挺大,眼睛、鼻子、嘴被大脸盘子挤的显得都很小。他给人一种憨厚,诚实的感觉。 “家里几口人?” “老婆、孩子、老妈一共四口。老爸去年去世了,现在只有老妈了。” “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五十二。” 临走时,赫文亮瞥了一眼车床上的一个黑底白字的小铁皮牌,上面写着“上海曙光机械制造厂”。 要想干厂子必须有这样一个人。 “想法倒是不错,可开厂子不是件容易的事。”章娅莲说。 “困难一定会有,可要想做事情就不能怕这怕那的。” “饭好了,准备开饭。” 章娅莲往里屋端着菜,脑子不停地转:能行吗?可不行又能怎样呢?谁又能拦得了他呢?干吧,总比在外面飘泊强。 “三姐,咱俩今天一定要多喝几杯。” “行,喝吧。”章娅莲脱鞋上炕与赫文亮对面坐着。“文亮,从心里说我是不同意你冒这个险,但你要是下决心干的话,三姐支持你。” “太好啦,有三姐的支持我就更有信心了。来三姐,为老弟事业有成干杯。” “这八字还没一撇,就事业有成啦。” “有三姐的支持一定能成。” “好,为老弟日后飞黄腾达干杯!” 几盅酒进肚,赫文亮想起了昨晚的梦:与陶晓丽坐在一起,挨的很近,仿佛是在青年点月明明珠的石凳上。谁也不说话,但脸上都有幸福的笑。给陶晓丽戴上从北京买的丝巾,风儿吹着丝巾微微地飘 “三姐,听说陶晓丽要结婚了?” “你也知道啦?” “刚听说。” “文亮,你知道陶晓丽为什么和冷力结婚吗?” “他们不是在学校就好上了吗?” 赫文亮常在外,家里事知道的很少。陶晓丽的事他害怕知道,青年点的人也不愿在他面前提起陶晓丽。 “哎——不是我说的那样,在学校他们根本没有那种关系,是今年才有的。” “什么,三姐你说什么?” “我也是听说不长时间。” 陶晓丽离开赫文亮后,内心更加痛恨冷力,每次见到冷力开口便骂,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遭到痛斥的冷力很长时间不敢去火车站了,但脑子里的陶晓丽总是挥之不去,陶晓丽的影子折磨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日里失魂落魄,迷离恍惚。 一天夜里,酒后的冷力在大街上游荡。 不知怎的,这天晚上陶晓丽烦闷难耐,不愿看电影的她去了电影院。 影院散场的陶晓丽被冷力给盯上了,在一座石桥上,冷力将陶晓丽纠缠住,无人后便强行把她拉到桥下。呼喊,无人听到,或者有人听到了也未敢前去制止。挣扎反抗无济于事,兽性大发的冷力疯狂地撕扯陶晓丽的衣服。对抗中,陶晓丽被推倒,后脑磕在护坡石上昏死过去。冷力野狼般地扑上去,在纯洁的少女身上释放着令人作呕的□□。 陶晓丽苏醒过来,当看到自己□□裸的身体时,五脏六腑都炸开了。“啊!——”,“啊——”凄厉的叫声好象不是从人嘴里发出的,这声音动天地,惊鬼神,令人惊悚,令人心碎 冷力默默地承受着拳打脚踢。 耗尽气力的陶晓丽瘫软在河岸的杂草上,万念俱灰,悲恸欲绝。 酒气散尽的冷力有了人性,他要扶起陶晓丽。 “别碰我!” 拿起衣服,“晓丽穿上吧。” “不用你管!” “晓丽我错了,原谅我吧。” “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第二天,母亲发现了女儿的异常,再三追问下,陶晓丽哭述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不幸遭遇。 这以后,冷力象着了魔似地天天往陶家跑,不是买这买那,就是干这活干那活。起初陶晓丽见了冷力连推带搡,把买来的东西扔的满地都是。陶晓丽的父母也没有好脸色。弟弟陶晓军倒是一脸的无所为,冷力来了他少干了不少活。 冷力又来了,他没进里屋,不言不语地和煤、扒炉灰、扫地。干完活,推开门看了一眼陶晓丽就走了。 出了那事后,陶晓丽几乎没出过大门,更没有上过班。 “冷力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谁也不答理他,他还天天来。”母亲刘素英先软了心,她把老伴陶衷和叫到院子里说。 “你是啥意思?” “这孩子长的不错,对晓丽也挺好的,咱家晓丽都这样了,再找别的人家也不容易,要不就把晓丽嫁给他算了。” “说的也是,可不知老丫头是咋想的,就怕她不同意。” 一天,刘素英见女儿心情不是太坏,就把和老伴商量的事说了。 “不行!我就是死了也不嫁给那个畜牲!” 不知什么原因,冷力连续几天没来了。奇怪,长时间不见冷力,陶晓丽反倒落寞了,好象少了什么东西似的,渐渐地有些悇憛不安起来。心里在骂,“哪去了,死了?” “晓丽姐!晓丽姐!”冷力的妹妹冷美丽在院子里喊。 冷美丽的原名叫冷丽,小时候母亲一叫,两个孩子都答应。为了区分两个孩子,冷丽的名子改成了冷美丽。 陶晓丽站了起来往窗外望。 冷美丽进了屋,“晓丽姐,我哥出车祸了。” “什么!在哪?” “在县医院。我哥昏迷时,就闭着眼睛喊你的名子,前两天一醒来就非要见你,我不好意思来,可今天叫他催的实在没招了。晓丽姐,你看看他吧,我求你了。” 人的感情真是复杂多变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78 ,陶晓丽拿起外衣就往外走。 医院的病床上,冷力双眼噙泪,“晓丽,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吃力地指着床,“坐。”一歪头,眼窝里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上,“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怎么不叫车撞死。” 头上的白绷带,脸上的泪,悔恨的话语,陶晓丽有了怜悯之心。“别说了,走路也不小心点。” 冷力嘘唏起来。 陶晓丽下意识地伸出手,可矛盾的心又使她的手缩了回去。 一旁的冷美丽掏出手绢,擦去哥哥脸上的泪水。 冷力平静下来,“我在商店看见一条新进的丝巾,挺好看的。”到处摸,“我的衣服呢?” 冷美丽从衣兜里拿出一条淡绿色的丝巾,“你找这个吗?”从换下的衣服里翻出这条丝巾,还以为哥哥是给自己买的呢。 “对,就是这条。”拿过丝巾,“我买下它往家走时,满脑子都是你,也不知怎么就被汽车给撞了。”举起丝巾,“你看看好不好。” 第一次接受了冷力的礼物。唉——陶晓丽没有收到赫文亮的丝巾,却接收了冷力的丝巾。 “文亮都怪三姐,是我拆散了你们,我冤枉了陶晓丽。” “这么说他们在学校是清白的?” “是。” 赫文亮呆呆的,久久不语。 十月二十日陶晓丽和冷力结了婚。这一年,月明青年点的大多数女青年都组成了自己的小家庭。 一九八二年三月二十五日,赫文亮站在大门外向火车站张望。他要与章娅莲出游上海,实现与三姐一同坐飞机的夙愿。 春风满面的章娅莲出现了,赫文亮迎过去。 “三姐怎么样,能去吧?” “这次不行了,以后有机会三姐一定陪你去。” “为什么?”看表情应该能去呀。 “去年咱们中心站和另两个中心站合并后,不是成立了硼海车务段吗。” “对呀,怎么啦?” “听我说,今天我去公司请假,经理说:‘你暂时不能走。’我问:‘为什么?’他说:‘硼海车务段成立后,我们劳服公司也有所变动,三个中心站所属的劳服公司也要合并。’他还说:‘以前在劳服公司的全民干部全部撤回车务段,劳服公司由集体职工自己管理。’” “这么说三姐的工作要有变动?” “经理跟我透露,有可能让我担任劳服经理。” “是吗,太好了!公司变大了,三姐不但没降职反而升了,成了大经理了。” “别瞎嚷嚷,还没最后定呢。” “我不瞎嚷嚷。” “我老弟真懂事。” 赫文亮脱口而出,“三姐这可是包脚布当孝帽。” “怎么讲?” “升了呗。” “闭眼放屁——瞎呲。跟你佟大姐学不出什么好东西。” “是是是,对不起三姐,我这是用词不当,我这是臭词滥用。”赫文亮笑着又说:“我跟佟大姐学不出什么好东西,可三姐这些东西又是跟谁学的?” “跟谁学的,跟你学的!跟你也学不出什么好东西。” “三姐,我还真想他们了。” “我也是,等有机会回葛家堡子看看。” “三姐——亮子——”高天榜摆着手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长方形的包。 “大哥,今天没上班?”近了,赫文亮问。 “妈了个巴子,我上个屁班。” 高天榜因为一点小事把一个工友打了,打的不轻都住进了医院。工长不用他干了,他也就不上班了。 “拿的什么?”章娅莲问。 把包举过头,“这叫飞行服,是飞行员穿的。亮子这是给你的。” “飞行服?给我的?你自己有吗?” “托人在石龙山机场买了两件,拿来一件先给你。” 章娅莲推着赫文亮,“走走走,快回屋试试。” 飞行服是棕色的棉皮夹克,毛绒绒的衣领能有一拃宽。两袖和衣襟是松紧的,高天榜说:这叫三紧式皮夹克。 穿上皮夹克用手捋了捋头发,这是赫文亮每次试新衣服时的习惯。 章娅莲拽拽前襟,上下端详:浓黑的秀发有个自来的波浪,清晰的五官透着俊气。宽宽的浅黑色皮毛领,在适称的脖颈四周铺展。脚下有棉皮鞋相衬更显潇洒倜傥。“好,真好。” 高天榜说:“没看是谁买的。” 赫文亮脱下衣服,“大哥,多少钱?” “什么钱不钱的,你给我买东西我什么时候问过钱啦。” 章娅莲把衣服披在高天榜的身上,“你试试。” 拉上拉链,脖子向上抻了抻,“三姐咋样?” 同一件衣服,穿在老天爷身上效果却大不相同。大毛领把脖子湮没了,绒毛柱到了后脑勺。飞行服鼓鼓的,裤子瘦瘦的,穿了个单皮鞋,整个人象个陀螺。 章娅莲“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三姐都笑了,一定不错。”高天榜还在屋里走了几步。 章娅莲大笑起来,“不错不错,相当不错。” “瞧把三姐乐的,我至于这么好看吗。” 章娅莲眼睛挂着泪,“对对对,好看死了,好看的不得了。” 从章娅莲的笑,高天榜早已猜出自己不适合穿这件衣服了,“看来那件飞行服不用拿来喽。” 高天榜把皮夹克脱了下来塞进包里,“到点了,咱们走吧。” 赫文亮问:“上哪去?” “怎么,三姐没告诉你吗?” “对了,今天是三月二十五日,我还给忘了。文亮,今天中午咱们青年点在红旗饭店聚会,就差你没通知了。” “是吗?太好了!三姐你告诉大伙费用我包了。” “什么你包了,就你有钱,以后不准穷显摆。” 高天榜赞同地,“三姐说的对,你就是拿了钱也没几个领情的。” 卜月秋、罗安萍从安丹赶来了,家住沿线的刘新明等人也都来了。在外省定居的三个人没回来,司大民、柳翠霞在省城没回来,扎根农村的乐百灵也没来。 红旗饭店熙熙攘攘,喜地欢天。 赫文亮热情地和人打招呼,有时还和人拥抱在一起。可面有笑容的他,内心却有酸楚,当见到陶晓丽的瞬间,内心的酸楚便暴露出来。 “坐好啦!静一静!下面请我们的老点长章娅莲讲话。”高天榜可着嗓门喊。 章娅莲飘逸地走到前面,脖子上的丝巾引人注目。她习惯地环视一下大家,吵杂的饭厅静了下来。 “同学们!这样称呼大家可能不对,但我觉得这样称呼亲切,这样称呼能唤醒很多美好回忆。同学们,离开月明青年林场已经四年了,在这四年里发生了很多、很大的变化,有的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有的在自己的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79 工作岗位上” 陶晓丽瞄了一眼赫文亮,赫文亮直视前方,象是在听章娅莲讲话,可眼神里却含着幽思。 “今年我们聚会,明年” 赫文亮躲过人头看着陶晓丽,陶晓丽呆呆的,满脸忧伤。 “同学们,兄弟姐妹们,让月明青年点永系我们每个人的心!还是那句话,月明青年点是个永不解散的集体,月明青年点在我们心中永存!谢谢大家。” 赫文亮和陶晓丽的眼睛碰到了一起,两个人的心同时在颤动。 章娅莲走下“讲台”,坐在赫文亮身旁。 高天榜站起来,看样子想要说什么。 丁龙来了一嗓子,“兄弟姐妹们,干杯!” 青年们开怀畅饮,尽情说笑。 “亲爱的月如,你今天可真俊。来,咱哥俩整一口。”丁龙笑嘻嘻地说。 “你今天也挺招人稀罕,早这样咱俩在青年点不就好上了吗。” 一旁的方莉莉说:“现在也不晚呀。” 刘月如说:“现在不行了,咱有相好的喽。” “看你那熊样,老脸长的象劣质卫生纸似的,你要跟我,我还不干嘞。” 方莉莉说:“你还不干?你还不乐疯了。” “哼,倒搭两麻袋钱,我还得寻思半头晌。” “呸!呸!呸!鬼样,死样,呸!”气的刘月如跑到别桌去了。 “大牙!有人找!”有人喊黄克豪。 饭店门口站着一位姑娘。 “汪霞,有事吗?”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我怕你喝多了。” “不能,你回去吧。” “咱走吧。” 黄克豪想了想,“那好,我回去告诉他们一声。” “你回去就不好出来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黄克豪第一个离开了红旗饭店。后来,他和这个叫汪霞的姑娘结了婚。 “娅莲,咱俩到各桌敬敬大伙啊?”卜月秋说。 “好。”站起身,“你们都少喝点,别喝多了。” 赫文亮点点头,知道三姐是在嘱咐自己。 章娅莲离座后,陶晓丽脸颊绯红,踉跄地走了过来,“文亮我敬你一杯。” 赫文亮扶住陶晓丽,“先坐下。” 看了一眼赫文亮的杯子,“给我也换上白酒。” 把住杯口,“别,你就喝果酒,来咱俩喝。” 一大口白酒喝下,心底的酸楚随着酒气上升。 把两个杯子斟上了白酒和果酒,“晓丽,这杯酒我敬你。” 拦住赫文亮,“白酒不能这样喝,要喝咱俩喝这个。”白酒换成了果酒,陶晓丽手中的瓶子不稳了,但心里还清醒,“酒不能喝多,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文亮,以后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管什么事自己要多当心。” “晓丽,我”哆嗦的嘴唇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接过杯子一仰脖喝了下去,也没与陶晓丽碰杯。 也一口喝下,“文亮,我过去了,你不要再喝了。” 陶晓丽转身离开。 望着离去的背影,赫文亮的心情难以表述。满屋的人,可眼前这个背影却显得那样的孤伶。 高天榜举着杯,“亮子,咱哥俩来一个。” 刘月如、方莉莉也凑了过来。 陶晓丽向这边望,含情脉脉的眼睛在说话:文亮你要好好的,多注意身体,我愿你一辈子幸福。 “大哥,喝!” 赫文亮勉强站立着,墙壁、人都在晃,都在倾斜。 章娅莲瞄了一眼赫文亮,怎么搞的,离了眼就开喝了。 丁龙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文亮,文亮咱哥俩整一个。” 剜了丁龙一眼,“老脸长的象劣质卫生纸。”“倒搭两麻袋钱,我还得寻思半头晌”,严重伤害了刘月如的自尊心。这是高天榜说乐百灵的两句话,人家高天榜是在背后说的,可这个小倔子却是当面说的。 匆忙敬完了最后一桌酒的章娅莲夺过赫文亮的酒杯,“别喝了。” “三姐,我没多。”舌头都伸不直了。 “章大点长什么意思,我俩一个炕上睡了好几年,喝点酒不行吗?”丁龙还来劲了。 “倔子,干!” 章娅莲没拦住,一杯酒又倒进了肚子里。 “这还差不多。”丁龙要走。 “倔子别走,咱哥俩再喝。”赫文亮完全失去了控制。 含情脉脉的眼睛在说话:文亮不能再喝了,千万不要再喝了。 望着呆滞的眼睛,章娅莲知道来硬的是不行了,她握住酒瓶,哀求中带有温存,“文亮听话,咱不喝了好不好。” “不!我要喝,三姐你就让我喝吧。”话里有了颤音。 “文亮” “三姐——” 赫文亮趴在章娅莲的肩头失声痛哭。 含情脉脉的眼睛在说话:文亮别哭啦,文亮你别——哭——啦。柔肠百转,成串的泪珠往下落。 都知道赫文亮与陶晓丽的事,都知道赫文亮为什么哭,所有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怎么回事?文亮你怎么了?”丁龙被恸哭声惊醒。 章娅莲说:“覥脸问什么,还不帮我把他送回家!” 一群人簇拥着赫文亮出了红旗饭店。 快到家时,章娅莲无意中回了一下头,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跟在后面。 人都进屋了,陶晓丽还在向小院里张望 丁龙刚进屋,肚子里的东西就往上撞,自知不妙撒腿就跑,“哇——”肚子里东西吐到了院子里。 章娅莲咬牙切齿地,“活该!快去扒点炉灰收拾收拾。” 送走了卜月秋和其它几个人,章娅莲倒了三碗醋,又兑了一些水,“你俩喝喽。”说的是留下来的高天榜和丁龙。 赫文亮迷迷糊糊喝了两口,剩了些章娅莲自己喝了。 太阳还在西面天,月亮就露出了羞涩的脸庞,怯慑地窥视着硼海山城。 三个男人歪斜地躺在炕上酣酣入睡,高天榜还打着响亮的鼻鼾,嘴角流淌着诞水。章娅莲脱掉三个人的鞋,又替他们盖上被子。自己找了个枕头垫在腋下,趄歪在赫文亮身旁。赫文亮碎心的哭声总在耳边响,陶晓丽躲闪的身影总在眼前晃。多么好的一对,多么令人羡慕的情侣鸳鸯,却被我拆散了,我怎么能轻信无根无据的传言呢?章娅莲深深自责,一滴咸涩的泪珠弯曲地流过脸颊进到了嘴里 太阳走了,月亮无畏地注视着人间。 赫文亮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搭在了章娅莲身上。挪开它?没挪。怕惊醒梦中人?也不全是。章娅莲在体味这只胳膊带给她的温情。一九七七年高考后,文亮得了那场病,也是这样的月光,也是这样的夜晚,自己也是这样爱恋地抚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80 摸着他的额头第二天,对就是第二天,文亮热烈地拥抱了我,抱得那样紧,抱得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月明明珠,大树下章娅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三姐嫁给我,我会爱你一辈子。” “不行,三姐小时候” “不!我不管,我就要娶三姐做老婆。” “好,三姐答应你,一辈子做你的好老婆。” 象是在做孩儿时的游戏,他们拜天地成亲;象是真的,他们真的结了婚;象是神话,他们朝朝暮暮,恩恩爱爱生活在世外桃源。 赫文亮先睁开眼睛,一个脑袋在自己的肩窝处,淡黄的秀发触在脸上痒痒的。 “咯咯咯”章娅莲笑出了声,也笑醒了。 “三姐,笑什么?” 章娅莲坐了起来,“不告诉你。”嫣然的脸上残留着甜蜜和幸福。 “三姐,我昨天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让你难堪了?”自己哭还有印象,后来的事就记不起来了。 “没有。文亮,怨恨三姐吗?” “我和陶晓丽的事?怎么会呢,我们没那个缘分。再说三姐都是为了我好,我明白。” “你能这么想,三姐的心里好受些。” 陶晓丽回家后,趴在炕上哭了起来。 冷力下班回来,“晓丽,怎么了?” 结婚后,冷力对陶晓丽很好,事事都顺着她。家里的活他抢着干,挣的钱也全交给陶晓丽,他还用过年单位发的奖金给陶晓丽买了件新衣服。 陶晓丽还在哭。 “谁欺负你了,你说,我跟他拼命!” 陶晓丽的头在枕头上摇了摇。 冷力上了炕,把头搬了起来,“告诉我,是谁!” 两面相对,冷力的脸变的丑陋起来,渐渐变成石桥下那张野兽的脸,魔鬼的脸。 “啊——”两手抓着头发,“啊——啊——”这声音就是石桥下的声音,这声音与石桥下的声音同样惨烈。 “晓丽,晓丽你怎么了?” “你给我滚!滚出去!” 困惑地望着陶晓丽。 怒目圆睁,发指眦裂,“滚!滚!” 冷力穿上鞋,悄声地走了。 “赫文亮与陶晓丽关系密切,他们在青年点就好上了。”“他们关系没断,经常约会。”“陶晓丽准备离婚,要与赫文亮重归旧好。”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传到了冷力的耳朵里。更让他心死的是,在一次□□时,陶晓丽竞忘情地喊出了“文亮”两个字。 冷力没了往日的殷勤,工资也不交家了。而且常常夜不归宿,玩扑克,打麻将,推片九,他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一九八二年四月二十日,“硼海铁路铁润劳动服务公司”成立了,章娅莲当上了劳服经理。公司除了一个党支部书记,两个副经理是车务段直接任命外,其余的什么工会主席、团委书记、人事室主任、安全室主任、财务室主任,办公室主任,较大站的营业所所长等都由劳服公司自行任命,准确地说是由章娅莲自行任命。这些日子最让她头痛的是,今天这个领导来电话,明天那个领导来电话,不是有个亲戚要当主任,就是有个朋友要当所长,不是要到科室当科员,就是要干个好工作。加之公司刚成立,亟待解决的事情又很多,这下可忙坏了章娅莲,她没了星期天,每天工作十来个小时,可时间还是不够用。 赫文亮出了检票口就看见了走在前面的章娅莲,紧走几步赶了上来,“三姐!三姐!”拍了下章娅莲的肩头,“三姐——” 骇愕地回过头,“文亮!”两个拳头在赫文亮胸前捣了两下,“文亮你吓死我了。”言行中略有撒娇。 女人在极度操劳时,可能都需要精神的依靠吧。章娅莲第一次流露出小女人的柔弱,她多想依在赫文亮怀里,憩息一下疲惫的身体。 “想什么呐?叫你好几声也没听到。” “别提了,都要忙死了。” “在车上听见有人议论你呢。” 章娅莲认真起来,“议论我?说我什么?” “‘咱们这个经理可真厉害,就职演讲时虽然不拿稿,却讲的头头是道。等那两个副的就不行了,照稿念还磕磕巴巴的。’还有的说,‘别看是个女的,可办起事来那是鸡蛋壳揩屁股——嘁哩喀嚓。’” “行啦,别瞎咧咧啦。” “呜——”列车长鸣驶出硼海站。 “唉,你不是去省城了吗?怎么坐这趟车回来啦?” “回来时没下车,我直接去了安丹。” “去安丹干什么?” 赫文亮去了安丹手表厂,还去了鸟头山和上海曙光机械制造厂。 在安丹他找到了赵洪林。 “赵师傅,今天找你是想和你商量点事。”在一个小饭馆,赫文亮对赵洪林说。 “说吧,只要我能办的事一定给你办。” “这事只要你想办就一定能办。” “那你明天就把料拿来吧。”以为要车什么东西。 “什么料?”给赫文亮说愣了。 “你不是要车东西吗?我跟你说,车床的活我什么都能干,干的还好呢。” “赵师傅你弄岔了。”声音小了些,“我想开个元件厂,专门加工手表把,今天找你,是想请你到我的厂子去。” “这事啊。” “至于你的工资我可以给你双倍,你现在不是五十二吗,到我那每月给你一百一,并且管吃管往,星期天回家的路费还报销。劳动保护用品吗,你在这有什么我就给你发什么,你看怎么样?” “这太突然了。” “不用急于回答,我给你十天的考虑时间,你不要勉强。” 我要不答应,他是不是会去找别人?赵洪林喝了一口酒,“不用十天,我现在就答复你,我去。” “那好,你等我通知。不过你去了之后得给我带两个徒弟。” “没问题,不带徒弟我一个人也干不过来。” “还有,你再给我物色一个象你这样的人,这个人的工资每月一百元,其它和你一样,你看能行吗?” “这个好说。”听说厂子要黄了,遇到这好事谁还能不去呢? 算是谈妥了,两人碰了一下杯。 “赵师傅放心,今后厂子不论有多大发展,我都不会忘记你,我决不是那种加膝坠渊,兔死狗烹之人。” 赵洪林眨眨眼,看的出他是没听懂。 “哦,我是说我不是那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人。” “看出来了,你不是那种人。” 临别时赫文亮说:“我想你不要丢了现在的工作,你可找个借口休长假,一旦我的厂子不行了,你也好有个退路。” “你比我自己想的都周全。好,就按说的办。” 章娅莲停住脚,“这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81 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干厂子啦?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我还以为你放弃了呐。” “我的想法没变,下一步我就把鸟头山铁小买下来。” “这事不用你操心,我来办。” “太好了,那我就听三姐的消息了。” 第二天一上班,章娅莲第一件事就是给车务段多经经理打电话。别看是个大集体职工,可声名鹊起的章娅莲,办起事来却非常顺利。下午四点多钟,章娅莲就通知赫文亮事情办妥了,价格是八万元,赫文亮用了八万元就把“鸟头山铁路小学校”买了下来。 晚上,赫文亮难以入睡,他在梦幻着元件厂的未来。 ☆、第六章 鸟头山元件厂 鸟头山铁路小学校占地六千五百平方米,校院西侧是一至六年级的教室,教室内是紫红色的木地板,地板与地面有两尺高的距离,进教室需上三组台阶。东侧是教务室,南侧是一个仓库和厕所,北侧是校门。校园四周是二米高的石砌围墙,仓库与一年级之间是六、七米宽的通道。站在通道口:脚下是十五组石阶;流淌不息的珲河水;山峦脚下的树丛中,幽隐着一簇簇农家小屋;正对面是座孤山。这座孤山山顶有个一人多高,长宽都是两米的正方形围墙,象个碉堡,但没有顶盖,也没有枪眼,东面墙有个人身宽的小门。为什么在山尖修这么个东西没人说得清楚,但这座山却有个传说:一位民族英雄在征战时路过此地,休息时从鞋窠里倒出一堆土,这堆土便是这座孤山。距孤山不远处有块大青石,石上有一米长的右手印。也是传说:这位民族英雄因战事不利,一时怒起猛拍巨石,他的右手便永久地留在了巨石上。真是传说,谁的鞋窠里的土能堆积成山?谁的手会有那样的神奇、神力?山是自然形成的,手印是哪位石匠,为了纪念这位民族英雄雕刻上去的。 校门外有一片较大的空地,属铁路小学的。学生们上体育课,做课间操,打篮球,举行运动会都在这里。 东、西屋的房门上还悬挂着白漆黑字的小木牌,上面写着“一年级”“二年级”“六年级”“校长办公室”“教师办公室” 元件厂的营业执照等相关手续在章娅莲帮助下办下来了。 赫文亮预计贷款十五万,在鸟头山信用社营业员的劝说下,他贷了二十万。 赫文亮与赵洪林外出购买了三台车床和生产所需的原材料。 需要占用的房屋进行了修缮。 赵洪林带来一个车工,在他的建议下又带来一名懂得维修车床的电工。 一九八二年八月十日,“鸟头山元件厂”正式挂牌,在经商的道路上,赫文亮迈出了坚实的步伐。 黄克豪、丁龙在高天榜的嗾使下也不上班了。虽然不上班,可单位还得给他们开工资。马占魁从部队回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病情有所好转,但两只金鱼眼睛还是直勾勾的,一看就是脑子缺根弦。这四个人混在一起整天东游西荡惹事生非,五七六天不打上一仗就好象活不下去了。有时尽管被打的鼻青脸肿也觉得开心,心里也舒畅。一次打了败仗回来,黄大牙瞅着乌眼青的小倔子嘴角一咧,神情中带有耻笑。气的小倔子,“看你那死样,象他妈老娘们来例假似的。”黄大牙嘴边的血迹没有擦净。老天爷象是在调停,“无所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气馁,不要悲伤,吃一见长一智,我们要总结经验,吸取教训,继续努力,继续奋斗,在前进的康庄大道上争取更伟大的胜利!”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这样了还争取更大伟的胜利。 渐渐地月明青年点的“四色龙”在硼海县传开了,他们有了小小的名气。 十月初的一天,赫文亮接到章娅莲电话,叫他回硼海看对象。 “三姐,现在厂子正忙,我离不开。” “不行!再忙也得回来,这姑娘我相中了。” “那叫她来鸟头山不行吗?” “人家大姑娘跑那么远去看你?快回来!” “好好好,我回” “咔嚓”一声电话撂了。 赫文亮笑了笑,“我这个三姐。” 上个月章娅莲来电话也是为了对象的事,赫文亮也说忙。“忙什么忙,你都多大了还不着急。”“三姐都多大了,不也不着急吗?”“你给我滚!再跟我顶嘴小心我扇你。”赫文亮说完就后悔,三姐毕竟是二十八岁的老姑娘了。刚想认错,电话撂了。 章娅莲腾出一间办公室,自己的经理室人来人往的不清静。赫文亮相看的对象是安丹市“安丹冰箱厂”的,是个刚毕业的中专生,比赫文亮小三岁。 刚一照面赫文亮眼前一亮,从相看对象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着对方。大约一米六八、六九的个头,身材匀称,一头的黑发用藕荷色细毛线缠绕的皮套扎在一起,蓬松、自然地散飘在身后。眼睛不是很大却是双眼皮,右眼眉里隐藏着一个小黑痣,但丝毫不影响眼睛的美丽。鼻子适宜,嘴不大不小,嘴唇不厚不薄,略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一件翻露在外的黄色衬衣的衣领,衬托着细嫩红润的脸蛋,娇艳妩媚,楚楚动人。 “这就是鸟头山元件厂的厂长赫文亮。”章娅莲又指着姑娘,“这是安丹冰箱厂的那凤兰,是个大学生。” 两人握握手。 “随便坐。都认识了你们谈谈吧。还有事,我先出去一下。” 相看对象,赫文亮第一次感到拘谨,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那凤兰先开口说话,“听说厂子是你个人的?” “是。我的情况三姐可能都说了,不知你是咋想的。” 那凤兰瞅着地面不说话。 怎么搞的,哪能一开口就这样问人家。“冰箱厂的工作怎样,忙吗?” “还行,你呢?” “现在是正忙的时候,有时连饭也顾不上吃。不过厂子走上正轨就好了,就能轻松些。” “你的厂子有多少人?” “加我才十六个人,是个小厂子,不过还可以,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参观参观。” 占用的房屋修缮完毕;该换的牌子都换好了,“鸟头山元件厂”的牌匾做的醒目大气;厂长室布置的不亚于大企业的厂长室;各个角落收拾的干净利落,场院里两个门卫一天能打扫好几遍。来年开春赫文亮还准备栽树种花。 “有机会一定去。” 赫文亮又问起那凤兰在哪个大学读的书,学的什么专业,并说起了自己在青年点时,上大学的理想及考大学的经历。又唠起了自己怎么放弃了上大学的初衷而卖表把、办厂子 “看来你天生就是个买卖人,卖表把,干厂子都挺顺利。”交谈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82 起来,那凤兰也觉得轻松了。 “顺利?总的来说还算顺利吧。” “也有不顺利的事吗?说说,我挺愿听的。” “那好,就说说我最狼狈的一件事。一次我去” 那是头两年的事,赫文亮在四川双流把剩余的手表表把全卖光了,心里挺高兴。可第二天准备返乡时,却发现包里的钱不见了,怎么丢的,在哪丢的,赫文亮一概不知。全身上下翻出的钱,交宿费还差一元。还好,人家没和自己计较,看样子也不是耍赖的人。在双流逗留一个白天,幻想丢的钱能意外出现。可毕竟是幻想,奇迹终究没有出现。到了晚上,颗粒未进,饥肠辘辘,赫文亮孤身只影,踽踽独行在大街小巷。没有亲朋好友,甚至连乡音也听不到 “你说我当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没吃没住,没有回家的路费,我真正理解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含意。” “真可怜,那后来呢?” “那一夜不知怎么那么长,我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当时什么招都想了,我想到了拣破烂,想到了乞讨,特别是见到路边有个卖包子的,真想伸手要一个,包子的香气太诱人了。” “那你就要一个呗,一个包子人家会给你的。” “我试了好几次,可就是张不开嘴。” “你可真是的,那后来呢?”听上了瘾。 “中午了,我在一家饭店门口呆了老半天,最后心一横走了进去。一走进饭店我突然有了主意。” “什么主意?” “手上不是有块手表吗?我解下手表,冲一个主事模样的人说:‘老板,能不能帮个忙,用我的手表换一顿饭和一张去安丹的火车票?’老板姓卢,叫卢秀珍,她接过手表,‘小伙子,是不是遇到难事了?昨晚就看见你在门口转悠。’普通话说的还行,我能听懂。‘是,带的钱丢了。’‘混蛋的小偷。’骂了一句又问:‘你想吃点啥?’我说:‘有包子的话给我几个包子,再给我一碗白开水。’我想起了包子的香味。包子来了,还端来一大碗清汤。我这顿吃啊,恨不能把欠的几顿饭全补上。” “后来呢?” “后来她把表还给了我,还给了我一百多元钱。唉,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是你手上这块手表吗?” “不是,那块手表珍藏起来留做纪念了。” “这样的事是该纪念。那后来呢?” “后来我特意去了趟双流,给她带去了我们这里的人参、木耳,给了她二百元钱。” “她要啦?” “东西要了,钱说什么也没要。” “后来呢?”那凤兰又在说“后来呢”。 “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现在还有联系,过年时我给她寄东西,她也给我寄东西。” 再后来赫文亮发达了,在成都设了个硼砂销售点,聘请卢秀珍为销售代理。 赫文亮谈对象,第一次谈了这么长时间。 章娅莲进了屋,“中午吃点饭啊?” 两个人谁也没反对。 赫文亮的对象谈成了,章娅莲的心却莫名其妙地失落了。 元件厂的工作进展顺利,只是开始招临时销售员有点困难,广告贴出十多天也没人上门来。因为“不支付差旅费,吃住自行承担。”把人吓到了,都怕赚不到钱反倒搭钱,所以没人来尝这第一个西红柿。至从一个到湖南湘潭串亲戚的从厂子拿了些货,这才打开局面。这个人细算了一下,如果去了花销能净剩四十多元。和兄弟姐妹一说,这个家族便成了元件厂的第一批销售员。家住农村来钱的门路少,听说卖表把能赚钱,很多人都来了,鸟头山元件厂一下子热闹起来。安丹手表厂来的两个车工带的徒弟出徒了,赵洪林成了车间主任,在他的提议下,生产车间实行倒班制,夜间确保一台车床运转。即使这样,即使工人加班加点,可还是供不应求,拿货的都得排号。 赵洪林当上了车间主任,也是厂子的第二把手,他的工资也由一百一十元涨到了一百五十元。赫文亮不但兑现了所有承诺,还涨了工资,赵洪林心里高兴,干起活来劲头十足,生产车间让他管理的井井有条。 进入十二月份了,还一场雪没有下,天气干巴巴的冷。赫文亮身穿那件飞行服去买烟,鸟头山供销社与学校操场相邻。 “文亮!是文亮吗?” 买完烟,在供销社大门口听到有人在身后喊自己,回过身,“你是?你是孙老师!” 孙芳平头发鬖髿,脸上有灰尘,陈旧的灰布衣服,被里面的棉衣撑的鼓鼓囊囊。才几年的时间里,眼角就有了鱼尾纹,头上的白发能有三分之一了。不细看,不是对方先说话,赫文亮真不敢认了。 拉着孙芳平的手,“孙老师你好。” “好,你也好。” “你来鸟头山有事?” “这不快过年了吗,我扯两块布给小红的爷爷奶奶做件衣服。” “这几年生活的怎样?” “紧巴点,不过还行。你咋样?”上下看了看赫文亮,“一定很好吧。” “我干了个元件厂,效益还行。”指着元件厂,“那就是我的厂子。” “那个厂子是你的?上次来我见过,真不错。” “到厂子坐会儿?” “不了,我得抓紧回去,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呢,咱们以后再唠。” 孙芳平要走。 “等等孙老师。”我应当帮帮他,“你想不想来我的厂子?” “叫我来你的厂子干活?太好了!可我能干什么呢,我什么也不会啊。” “你愿意的话就来帮我跑采购。” “能行吗?” “一定行。我这里有住的地方,吃饭还有食堂,回去和嫂子合计合计,行的话过完年出了正月就来上班。” “不用合计,过完年我就来。文亮谢谢你啦。” “不用谢,我这里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欸,佟大姐现在挺好吧?” “还行,就是你那个姐夫愿玩,一玩起来什么都不顾了,佟春华气的直嘟嘟。” “是吗?你回去替我带个好,叫他们有时间来。” “我一定把话带到。” 一九八三年三月二日赫文亮结婚了。结婚的日子是章娅莲定的,还找人算过。那凤兰的父母见过赫文亮,很满意,他们希望女儿早一点结婚。 按说两情相悦,生活应当是美满的,可新婚之夜的第二天早晨,赫文亮仔细察看了被窝,没有“见红”。他的脸立刻阴沉下来,疑惑地瞅着那凤兰,“难道你” 那凤兰也坐了起来,低着头,眼里含有泪花。 赫文亮胡乱地穿着衣服。 那凤兰瞅着赫文亮,瞅着一夜新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83 欢却满脸愠色的丈夫。 赫文亮拉开门。 那凤兰痛苦地喊了一声:“文亮——” 赫文亮不动,他在等待妻子的解释,可那凤兰不说话了。 “咣当”一声,赫文亮悻悻离去。 那凤兰趴在崭新的粉红色丝绸被上,伤心的哭了起来,在学校的恶梦再现了。 从图书室出来,已是夜晚二十二点了。往常都是和同宿舍的同学结伴而行,可不知怎的,这天晚上谁也没有去图书室的意思,有资料要查的那凤兰,只好一个人独往独来。 与那凤兰同班同学的李文清,早就对那凤兰垂涎三尺。半年来,每天晚上他几乎都来图书室,见那凤兰离开时便尾随其后伺机不轨。 觉得身后有人,可回头看时却不见人影,心悸的那凤兰多了几分恐惧,她加快了脚步。食堂与第一宿舍之间的阴暗处,身后又有动静,回过头,还是没人。全身紧绷,气都不敢喘了。猛然间,一双罪孽的手死死抱住了腰。突如其来的惊吓,那凤兰昏厥过去 醒来时,李文清并没离开,他正在拂去散在那凤兰嘴角的头发。愤怒的那凤兰抓住面前的手就往嘴里放。 “哎呀——” 一个黑影,触电似地从地上蹿起来,握住手指弯着腰,在原地蹦跳几下后撒腿就跑。 李文清的食指被活生生地咬下一截。 不难破案,很快就查到了缺失右手食指的李文清,他不但被学校开除了学藉,还获刑三年。 赫文亮去了鸟头山,中午没回家。 下午章娅莲来了。 “文亮呢?”章娅莲进屋便问。 “他一早就走了,问他去哪他没吱声,我问凤兰,她就是个哭什么也不说。”赫雅琴昨晚在附近一家旅店睡的觉,早晨回家时遇见了外出的赫文亮。 那凤兰躺在炕上,用被捂住头。 章娅莲拽拽被角,“凤兰怎么啦?” 掀开被子,原本嘘唏的那凤兰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到底咋回事,和三姐说,三姐给你做主。” 那凤兰还在哭。 “文亮欺负你啦?” 那凤兰还是哭。 见问不出原由来,章娅莲便来到院子里对赫雅琴说:“估计文亮去了鸟头山,我过去把他叫回来。” “娅莲费心了,全靠你了。” 赫文亮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两眼直勾勾的,他知道有人进来,但没想到是章娅莲。 “在这想魂哪。” 赫文亮站起来,“是三姐啊,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这得问你呀。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喜的日子躲到这里干嘛?” 苦涩一笑,“没什么。” “是不是连三姐也瞒着?” “没有,真没事。” 无论怎么问,赫文亮就是不说实情。 “如果真没什么事,那就跟我回去吧。” 没什么事,又不回家怎么行,赫文亮只好跟随章娅莲回到了硼海。 鸟头山开来的车一进站,赫雅琴就在大门口等上了。 “上哪去了?早晨问你你也不放声。” “厂子有点急事我去处理一下。” 知道弟弟有心事,但没深问,别管咋样回来就好。 那凤兰听见院子里的声音忙起身下地,用毛巾擦擦脸。 “凤兰,我把新郎给你领回来了,你要看好咯别让他乱跑,好好在家渡蜜月。” 勉强一点笑,“谢谢三姐,坐会儿吧。”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啦,你们也收拾收拾睡吧。” 章娅莲走了,赫雅琴也去了旅店,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静的让那凤兰呼吸都不顺畅了。 想倾述学校的不幸,可望着另一个被窝里的后脑勺,那凤兰失去了勇气。懮懮的她,关闭了灯 一天,二天,三天日子一天天过去,忐忑不安的那凤兰每天都在做着离婚的准备,可担忧的事情并没发生。 两人的蜜月在煎熬中渡过。 一个多月过去了,那凤兰洗衣做饭,小心翼翼照料着赫文亮的起居。面对忧悒的脸,恓惶的神情,忙碌的身影,赫文亮原谅了妻子。 没有风,珲河一段宽阔的水域平静如镜。水中映有岸边的白杨树、那座孤山、湛蓝的天、一群慢悠悠飞翔的鸟儿坐在石板上的赫文亮却不象河水那样平静。蜜月,多么美妙的字眼,它象征着甜蜜和幸福。可我呢?我的蜜月却参拌着胆汁。 “厂长,赫厂长!”赵洪林站在石阶上喊。 “什么事?” “有人找你,说是要到厂子上班。” “上班?咱厂子不缺人啊。” “我跟他们说了,可他们说是你的好朋友,非要见你不可。” 朋友?在鸟头山也没什么朋友哇。 厂长室里有四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他们歪戴帽子敞着怀,高声大气嘴吐脏话,其中一个还轻狂地坐在办公桌上。 一进屋,根本不认识,更谈不上什么朋友。赫文亮明白了,这那是来找活的,这分明是来找事的。 “你们找我吗?” “对,想叫你给我们哥几个弄点活干。”坐在桌子上的人又说:“不过得先给钱。” “你们想要多少?”给点钱把他们打发走算了。 “先给我们拿二百。” 先?今天二百,明天三百的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厂子是先干活后支付工资,没有先开工资的先例。” “没关系,以后就有了。” 赫文亮断然地,“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们走吧,我这个地方是不会有这种事情的。” 挑衅地摸了一下赫文亮的脸,“话别说的太死,免得后悔。” 拨开手,“请你放尊重些。” “吆喝,还挺有刚。” “请你下来,不要坐在桌子上。” “好——我下来。” 小伙子翻身下地,手刚离开桌面,赫文亮的脸上就挨了一拳,其他三个人一拥而上,把赫文亮打倒在地,鼻子、嘴都流出了鲜血。 赵洪林叫回赫文亮后,总觉得不大对劲,他吩咐一个工人,“你在厂长室门口听着,一旦有情况赶紧通知我。” “住手!”赵洪林领着五、六个工人进了屋。 声音太突然、太响亮,四个人被镇住了。 刚上完厕所的门卫祝天顺挤了进来,“二郎神,你小子跑这里捣什么乱,还不快滚!” 二郎神名叫郎庆山,是坐在桌子上的那个小伙子,他的二姨夫祝天和是祝天顺的大哥。 这四个人都属龙,所以有人叫他们“四小龙”。他们混在一起整天偷鸡摸狗为非作歹,老百姓恨死他们了,可又不敢惹他们。 见来了这么多人,又让祝天顺这么一说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84 ,二郎神就坡下驴,带着三个人走了。 赵洪林揩着赫文亮脸一的血,“早知道这样,就不叫你回来了。” “找不到我,以后他们还会来,今天的事早晚会发生的。” 孙芳平听说赫文亮被打了,匆忙过来,“这是谁干的?太不象话了。”他已经上班了,在厂子负责采购。 赫文亮坐下,“我没事,你们都回去吧。” 心中愤懑,中午饭没吃,下午二点了赫文亮还在生闷气。 巧的很,四色龙闲着无聊,在小倔子的鼓动下,他们来鸟头山寻开心,准备晚上与赫文亮喝酒,第二天再返回硼海。 四个人常来厂子工人们都认识,都知道他们是月明青年点的,是赫文亮的好哥们。 “孙老师你好!”老天爷与站在厂院里的孙芳平打招呼。 “你们来啦,快进屋看看吧。” 老天爷见孙芳平的脸色不对,“怎么了?” “进去吧,进去就知道了。” 知道出了事,四个人匆匆进了厂长室。 工人们不干活了。 “瞧,四色龙来了。” “一定是咱厂长打的电话。” “我看今天的事要闹大。” “悬,这回看看是四小龙厉害还是四色龙厉害。” “孙老师!你过来。”有人喊孙芳平。 抢着问: “孙老师,四色龙来干什么?” “那个老天爷和你说些什么?” “是不是厂长给他们打的电话?” 工人们愤愤不平: “太气人了,把咱们厂长打成什么样子了。” “叫老天爷好好收拾收拾这帮混小子。” “他们的胆太肥了,敢到咱们厂子来闹事。” 四色龙的到来,好象给他们带来了勇气。 老天爷一进屋就看见了青肿的脸,“妈了个巴子,谁干的!” 小倔子吆五喝六地,“他妈的,这是不想活了。” 黄大牙没有表情,只是眼睛大了些,“文亮,是谁。” 赫文亮不作声。 跟进屋的赵洪林忍不住了,“叫四个小子打的,其中一个叫二郎神。” 门口人群里的声音,“就是街里的四小龙。” 丁龙,“嗨,有意思 ,咱们是四色龙,他们是四小龙,今天说什么也不走了,非得会会这个四小龙不可。” 老天爷拍了一下桌子,“妈了个巴子,非叫他们变成四小熊。” 门口有人喊了一句:“他们又来了!” 四色龙精神陡起眼睛放光,争先恐后地往外冲,门口的人慌忙躲避,门被挤的“叮当”响。 郎庆山从厂子走后,祝天顺预感事情不妙,中午就去了郎庆山家。 “你小子这回可闯大祸了。” “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县里的四色龙?” “知道啊。”郎庆山对硼海县的四色龙早有耳闻。 “你知道四色龙跟俺们厂长是啥关系吗?” “啥关系?” “他们是一个青年点的,是好朋友、铁哥们。你们把他打了,那几个人能饶了了你们吗?” 二郎神害怕了,“那咋办?” “要我说,趁四色龙还不知道,你们赶紧买点东西给人家赔个礼、道个欠。我看赫厂长人不错,也许能原谅你们。” 二郎神觉得有道理,中午饭也没吃就去找另三个人了。自知不是对手的四小龙,到鸟头山供销社买了礼物来到了元件厂。 老天爷他们也不搭话便开“战”了。四小龙哪敢还手,个个被打的鼻口蹿血满地翻滚,苹果、梨、罐头在地上乱跑。 小倔子学着老天爷的样子,“妈了个巴子,谁是二郎神!” 郎庆山忙跪在地上,合在一起的双手随着脑袋在磕头,“各位大哥饶了小弟这回,下次绝对不敢了。” 小倔子抓住二郎神的头发举拳要打,赫文亮拦住了,“倔子,算了吧。” 松开头发的手还是给了郎庆山一个嘴巴子。“今天饶了你们,以后再来捣蛋我敲断你们的腿!” 祝天顺才敢露面,“还不快滚!” “慢!”老天爷用鞋尖在地上划了一条线,“都过来,在这给我跪好喽。” 二郎神紧忙爬到横杠前,他是头,其余三个也乘乘地跪成一排。 “很好,跪齐喽,别惹我老天爷生气。”在四个人面前走来走去,“说说吧,你们到底是龙还是熊。” “熊。”四个人都在说。 “大声点!” “熊!”声音不齐却很高,二郎神还跟了一句,“我们不是龙是熊。” 老天爷又恢复了笑眯眯的小眼睛,“好好好,说的非常好,既然是熊就给我听好喽,以后我老弟的厂子有什么三差二错,我就找你们算账,听到没!” “是是是,赫大哥的厂子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找我。”二郎神仰着脸,下巴颏的血一滴一滴往下落。 “滚!” 爬起来的二郎神还作了个揖,“谢谢各位大哥。” 四色龙和四小龙的事在鸟头山轰动不小,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这以后,闲乱杂人更不敢来厂子了,就连来厂子拿货的人也都规规矩矩的不敢乱蹿。 第二天下午,祝天顺来到厂长室。 “赫厂长好点没?” “还行。祝师傅不是休息吗?你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坐吧。昨天的事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还得多挨几下。” “快别说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 “你不知道,那个二郎神是我大嫂妹妹的孩子,这小子就是个畜牲,什么坏事都干,他父母也管不了。不过我说话有时候还好使。” “他父亲也管不了他?” “小时候还行,他父亲也真打,常把他吊起来用皮带抽。可这几年不行了,这小兔崽子长的比他父亲还高还膀,有一次他父亲要打他,反倒被他撂倒了,从那以后他谁也不怕了。” “真够戗,这样下去怎么行。” “谁说不是呢,我看早晚是监狱的料。” 赵洪林慌张地推开门,“厂长不好啦,那四个小子又来了。” 祝天顺说:“别怕,有我在没事。” 赫文亮扭头往窗外望,门卫的刘师傅正拦着不让进。 “你让刘师傅放他们进来吧,看样子不是来打架的。”赫文亮对赵洪林说。 先进屋的是郎庆山,“赫大哥,昨天的事对不住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一摆头,身后的三个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们孝敬你的,你一定要收下。” 赫文亮站起来,“都坐吧。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东西我不能要,走时拿回去吧。” “大哥,你是瞧不起我们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85 还是不原谅我们?”这张小嘴还真是会说。 “没那个意思。那好吧,我收下,谢谢你们了。” 郎庆山坐下后刚跷起二郎腿,马上又放下来,“大哥,我习惯了。” “没关系,总比坐在我办公桌上强。”赫文亮是在说笑。 郎庆山挠着头,“求求大哥,以后别再提这茬了。” “好,不提了,以前的事就叫它过去吧。”赫文亮想了想“你们四个不是要找活吗?” “不是刚说好吗,怎么又提上了。”郞庆山心里有些不高兴。 “我是说真的。” “真的?象我们这样的能干什么?” “你们愿意的话可来我这卖表把。不过你们和其它的销售员不同,你们可先拿货,等表把卖出后再给厂子钱。还有,你们不用排号,随时来随时拿货。” 由于供不应求,销售员拿货时凭写有数字的小木牌,排上号的才能拿得到。 “好,那就先谢谢赫大哥了。” 电话响了。 “喂,你好。”赫文亮接电话。 “老天爷他们在你那么?”是章娅莲的声音。 “没有哇,昨晚他们回去了。三姐找他们有什么事?” “唐站长找他们,不知道什么事,你要见到了就传个话。” “好。” 二郎神向小伙伴使了个眼神,四个人站起来。又冲赫文亮抱抱拳,“赫大哥不打扰了,我们告辞。以后有用的着小弟的一定言语一声。” “好,我有事找你们,你们有事也别客气。” 送走了四个人,其它的人也都出去了。赫文亮独自一人暗自发笑:这都是什么事?象是说书唱戏的。 孙芳平肩扛一个白布口袋,口袋上有个补丁,“赫厂长,佟春华给你捎来的山核桃。” “快放下,别扛着啦。” 瞅瞅红漆地板,“放哪?” 指着门后的墙角,“就放那吧。” 孙芳平放下口袋,用衣襟擦着脸,“这天可真热。”浑身是汗,前胸后背的衣衫都溻湿了。 “不是给你一个星期的假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捋捋头发,“活干的差不多了,我就回来了。”这个脑袋比进厂前平整多了,显得小了,整个人也顺眼了。 “这么快就把活干完了?” “是佟春华他们帮干的,我回去后也没干什么。” “你去洗洗吧,一会儿开饭。” “好,那我走了。” 高天榜、黄克豪、丁龙走在去站长室的路上。马占魁也跟在后面,虽然没叫他去。 “老唐找咱们干嘛?” “谁知道呢?” “是不是因为前天打架的事?” “有可能。不过以前都是公安找,这回怎么是车站找呢?” “再不就是叫咱们上班。” “上班?多余了!” 几个人猜疑着来到了站长室。 “你们几个臭小子,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吗?”唐永贵脸上没有笑容。 站在前面的高天榜、丁龙对望了一下,一个大脑袋,一个小脑袋一齐摇晃。 “你们仨个小兔崽子,这几年没上一个班我还给你们开工资,见了面连根烟也不给老子上,一群他妈的白眼狼。” 高天榜满脸是笑,“唐大站长请息怒。”掏出一盒大前门,拿出一棵放入唐永贵嘴里,“嘿嘿,别生气,明天买两条好的孝敬你老人家。” “去你妈的少来这一套!给老子点上。”和这帮臭小子不能一本正经的,说人话他们听不懂。 唐永贵深吸了一口烟,摆了个口形想吐个圈,可出来的是一团烟雾。“这阵子上边抓站车秩序特别紧,我叫段里批评了好几次,前天还让分局通报批评了。” “这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没在车站惹祸。” 没理高天榜那个茬,“主要的问题就是137次和138次,244次和245次这几趟车,这几趟车的通勤职工多,有很多人家在铁道南,他们为了少走道,不经过检票口而从列车两端走,所以站场显得乱糟糟的。”又吸了一口烟,“我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丁龙说:“原来为这事啊,妥活!” 你个死倔子急什么,咱们应该讲讲条件啊。 唐永贵象似看见了老天爷的心,“按说你们到站台维护秩序应属正常上班,不过,只要把这四趟车给我管好喽,我老唐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每个月给你们发奖金。” 听说给钱,高天榜,“没问题,唐大站长指向哪里我们就战斗到哪里,坚决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艰巨任务。” “好!今天下午你们就正式上岗。”从抽屉里拿出三个红袖标和三个口哨,“上岗时把这个带上。” 高天榜抖动手里的袖标,“还少一个。” “对对我忘了,四色龙应该是四个。”不是忘了,而是马占魁不是本站职工。 赫文亮在鸟头山供销社挑选一台白山牌自行车,这是给孙芳平买的。又拿了一箱杜康酒,这是给他的佟大姐买的。 “孙老师!” 孙芳平出屋,“厂长什么事?” “再回家时帮忙把这箱酒带给佟大姐。” “好,佟春华就喜欢这东西。” “这辆车是给你的,看看怎么样。” “给我买的?厂长我不要,这太贵了。” “拿着吧,来回给佟大姐捎点东西也方便。再说,这么远的路没个车子怎么行。” 孙芳平抚摸自行车,“这——这得多少钱?” “别管了,你拿着就是了。” 几个工人围着自行车啧啧称羡。 硼海火车站的三站台,高天榜、丁龙在北头堵卡旅客。高天榜嫌口笛不过瘾,把领班客运值班员的手提喇叭要了去,这东西以后便成了他的专用物品。“下车的旅客请注意,下车的旅客请注意,下车后请走地下道,经过检票口检票出站。”反复地喊着还挺象样,可一遇到不听话的旅客,喇叭里的声音就变了味,“那个老娘们往哪走,说你呐!”“你小子给我回来,走地下道!”听到喊声大都能听从指挥,可还会有个别人装作听不见,继续低头往北走。“妈了个巴子,耳朵塞驴毛啦?叫你走地下道没听见吗?”十几天过后,下车的旅客都自觉地走地下道了。这样一来,倒觉得没意思了。列车进站前,老天爷不在北头了,他往中间走,“上车的旅客不要乱,跟随我们客运人员,按先后顺序排好队。”“旅客同志们,为确保你的人身安全,请你站到安全线里边”他话多了,也会说了,俨然成了领导。 一天小倔子看着眼热,他抢过喇叭,“拿来,我整两句。”“好好好,给你整两句。”“倒倒,倒倒,都聚堆了,往后倒倒。”好多旅客抿嘴笑。“我操,我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86 也不会说啊。”不文明的语言顺着喇叭扩散出去,附近的两排旅客全笑了,老天爷蹲在地上笑齁了。“笑个屁,给你!”丁龙把喇叭塞给了高天榜。 列车进站了,高天榜喊的更起劲了。“下车的旅客请检查一下随身携带的物品,以免遗落在列车上。”“下车后的旅客不要往两边走,请走地下道,经过检票口检票出站。”“不要横越线路,横越线路会危及你的人身安全。”有人想走简便道,“那位旅客请你走地下道”旅客转回身,喇叭里又传出:“谢谢你的合作。” 气的小倔子斜眼老天爷,“熊样,真能装灯。” 有位年青女子下了车,她向为自己拿行包的人礼貌地点下头,“谢谢大哥。” 老天爷望着这位娇艳柔媚的女子,嘴边喇叭不响了,“天仙”向自己走来。 “大哥,辛苦啦。” 笑眯眯的眼睛只有一条缝,大弯勾脸上只能见到咧开的大嘴。“不辛苦,不辛苦。小老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大哥,我是来铁道南走亲戚的,拿这么多东西走检票口不方便,你看能不能” “没问题,没问题。” “我有票。”手伸向衣兜。 “不用不用,你在我这走不用拿票。”又殷勤地,“能拿动吗?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我能拿动。” 如果用的话,老天爷真能送到目的地。 拿着两大包东西从高天榜身旁经过,“谢谢了,大哥。” “不谢,以后欢迎从这走。” 丁龙凑了过来,“看你那亲热劲,认识吗?” 小倔子的话提醒了老天爷,“喂!小老妹你叫啥名子?” “我叫包雅枝,谢谢你啦!” 老天爷冲着背影挥手,顺嘴溜出,“真漂亮。” “唉唉唉,你怎么回事?”小倔子拦住一名旅客。 “回家啊。” “回家走检票口,这不能走。” “她能走,我为什么不能走?” “她行,你不行!” “为什么?” 老天爷转过身,“为什么?她是我老妹,你是我什么,你要是我儿子我就让你从这走。” “你怎么骂人呢?” 包雅枝放下旅行包,别为了我给人家添麻烦,不行的话就绕道走吧。 “骂你,再磨叽我还削你呢。” “找病吗?”小倔子要动手了。 旅客忙转身。 老天爷,“等等,你不是要从这走吗?” “不不不。” “要从这走没关系,”老天爷指着包雅枝,“看见没,哪是我老妹,要从这走你得帮我小老妹拿东西。” “行行行。”旅客向包雅枝跑去。 包雅枝向高天榜挥手致谢。 黄克豪和马占魁在三站台的南头,两人都不爱讲话,遇有不听指挥硬往南头闯的旅客,黄克豪还能伸手拦拦,拦不住了便动手开打。马占魁却不拦,也不吭声,对硬闯的旅客,不是一绊子把人撂倒,就是给人家一个“通天炮”。不到一个月,南头就打了五、六个旅客。 渐渐地都知道了三站台的四色龙,车站的秩序好多了。 天色阴暗,看样子要下雨,下车的旅客匆匆奔向地道口。 一个愣小伙子,跳下站台横穿了一条线路。 “恁位旅客请你回来,不要横越线路。” 小伙子又穿越了一条线路。 老天爷用手提喇叭指着,“小兔崽子往哪走!老子这么喊你没听见吗?” 小伙子站住,两眼怒视高天榜。 “妈了个巴子瞅什么瞅?给老子上来!” 与小伙子同行的还有一高一矮的两个年青人,他们刚下车就碰上高天榜在骂自己的同伴。两人使了个眼神,放下手里的东西。高个子来到高天榜的身后,举起拳头,照着眼下的天灵盖狠狠砸去。站台下的小伙子迅速上来,瞬间把老天爷打倒在地。老天爷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抡起手中的喇叭奔向一个脑袋,喇叭都垫飞了,鲜血从脑盖往下流。三个人围住老天爷,被打中的小个子有些站立不稳。 小倔子赶来了,从背后抓住大个子的头发,一个寸劲把他搡倒在地。大个子恼羞成怒,爬起来直奔小倔子,小倔子象只猴子,东蹿西跳怎么也抓不着、打不着。 大个子气的,“有种你给我站住。” 小倔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大个子,不但站住了,还飞速地冲了过来,到了近前一猫腰,身子腾空而起,两只小短腿直奔大个子前胸。 “啊——”的一声,大个子被踹到月台下,屁股重重地落在了道心的枕木上。幸亏落在枕木上,要是落在石碴上可就麻烦了。 黄大牙、小白脸一看北头打了起来,象受惊的野马狂奔而来。三个年青人被打的头破血流,直到车站派出所的警察来了才结束这场战斗。 四色龙被带到了车站派出所。三名旅客走了,说是着急去医院。临走时,小个子恶狠狠地瞅了老天爷一眼。 第二天被打的三个小伙子领来了十好几个人,个个敞怀露胸,怒气冲冲地寻找四色龙。 为首的一位三十多岁,穿的还规整,上身是宽松的浅色衬衫,除了领口的扣子没系,其余的小白钮扣整齐地排列在胸前。下身是深色裤子,黑色皮鞋让肥大的裤脚遮盖的只能看见鞋尖(这叫喇叭裤)。布料柔软,经风一吹浑身飘抖。这个人大脑袋,大脑门,大脸,大肿眼泡,大扁鼻子,大肥耳朵,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大□□嘴,这张大嘴是正常人的两倍还有余。两片没有唇部(如果是个女的就好了,省口红了。)的薄嘴唇,勉强包住牙齿,嘴角与最后一颗石牙距离很近,略微一笑就能看到全部的牙。他个头不高,体型很宽,相貌不雅却很威严,只见他两手叉腰,对围拢过来的人说:“没有?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给我找仔细喽。”粗脖子看不到喉咙,冒出的声音有些嘶哑,嘴里叨的草棍说话也不掉。此人叫匡国玉,人送绰号“匡大嘴”,是个有名的小混混,后来在硼海称霸一方。 一群人在火车站逗留了好长时间才愤愤离去。 站长室里,唐永贵与车务段段长通电话。 “唐站长你不要讲了,情况我都清楚。听说执勤的叫什么‘四色龙’,其中一个还不是我们的铁路职工,这哪行。” “我把那个人辞了还不行吗?” “不行,这四个人一个也不能上站台!他们已经惹不少麻烦了,段里说过多次你就是不听,这样下去非捅大娄子不可。” “可至从他们上站台,我们的秩序好多了。” “那也不行!我说唐永贵,在这件事情上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告诉你,如果再不把他们撤了,我就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87 把你撤咯!” “好吧,那就按段长的旨意办。” 听放电话的声音唐永贵知道,段长是十分不满意。是啊,段长的话不无道理,这四个小子继续留在站台上,还真不知闯出什么祸来。唐永贵从“小金库”拿出一百二十元钱放进抽屉里。 “站长不好啦,老天爷他们昨天被派出所弄去现在还没出来,听说要拘留。”牟志强没敲门就进了屋,都是一个青年点的,所以很着急。他现在是副站长了。 “要拘留?走,看看去。” 两人来到了车站派出所。 “郑所长忙呐。” 所长叫郑成峰,从安丹铁路公安分处调来不久。 “不忙,站长有事?”郑成峰已猜出唐永贵的来意。 “没什么大事,听说你要拘留我的人?” “正想和你打招呼,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非拘留不可吗?” “没法子,这是分处的意思。” “能不能通融通融?” “不行,这事闹的太大了。” “实在不行的话就连我一遭拘了吧,这事我应负主要责任。”虽是玩笑话,却藏着强硬。 “我哪敢啊,可这事” “这样吧,我和你们分处领导说说,昨天的事由我们车站来处理,你看怎么样?” “行,只要上面不追究,我怎么都行。” “谢谢郑所长,那这四个人我就领走啦?” 听到上面的电话再放人?可这样不就“好,你领走吧。” 两人的对话,被门外的四个人听的一清二楚,里面的人要出来了,他们才跑回另一个房间。 站长室里,高天榜点头哈腰地,“嘿嘿,谢谢唐大官人的救命之恩。” “真想毙了你们!总他妈地给我惹祸。”唐永贵一屁股坐在圈椅上。 高天榜忙将一根烟递了过去,“唐大人请息怒。” 丁龙捧着火苗把烟点着。 唐永贵叨着烟,头靠在椅背上,“说吧,怎么处理好。” “任凭站长发落,我们哥几个绝没二话。” 丁龙附和着高天榜,“对对对,唐站长对我们够意思 ,我们也不能含糊,你怎么处理都行。” “算你们有良心。”唐永贵拿出一串钥匙开抽屉,“处理什么,有什么好处理的。不过,以后你们再不能上站台了。”手里拿着一打钱,“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你们为车站出了不少力,这钱拿去分分吧。” 高天榜接过钱,“站长这是干什么,多用不着。” “太好啦,你给我拿回来。”唐永贵要夺钱。 躲过唐永贵的手,钱在手心里拍了个响,“谢谢唐大人,今后有事尽管吩咐,我们哥四个愿效犬马之劳。” 用手点点高天榜,“你个臭小子,滚吧。” 得知有人在找他们,四色龙也有些怕。他们约定,以后谁也不准单独上街,出门时都要带上“家伙”,一旦遇上就拼了。 鸟头山元件厂的厂长室里,赫文亮和赵洪林谈着厂子里的事情。 门开了,却不见人。 “小老铁!” 随着声音跳进一个人来。 赫文亮高兴地,“佟大姐,是你!” 赫文亮来到佟春华面前,头发还是那样梳着,脸黑了些,身体胖了些,脚上带跟的米黄色皮鞋使个头高了些。鞋是刚换上的,路上穿的是一双平底拉带布鞋。 孙芳平把佟春华放在门外的布袋拿进屋,“这是佟春华带给你的东西,她不让我事先告诉你,说是要给你来个‘突然袭击’” 赫文亮倒了一杯水给佟春华,“坐下歇歇。” 赵洪林看出了两个人的深情厚谊,“厂长你招待客人,我去车间看看。” “好,你去吧。”又对孙芳平说:“孙老师你也忙吧,我和大姐好好唠唠嗑。” 佟春华坐在沙发上,“小老弟,你可比青年点时好看多了。”盯着赫文亮的脸,“长开了,象小猫似的越长越耐看。” “佟大姐还是那么爱说笑。” “呵呵呵,就这样了,改不了了。” “姐夫没来吗?” “他呀?他哪有时间。” “姐夫忙些什么?” “玩扑克,推牌九,整天忙的不可开交。” “我姐夫的瘾头真够大的。” “唉,愁死我了。” “大姐来是不是有事?” “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那好,我给三姐打电话,叫她通知老天爷他们过来,咱们好好聚聚。” “别,我看见你就行了,一会儿就走。” 一提到章娅莲佟春华就发憷,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悦。虽说青年们离开八队时,章娅莲向自己示好过。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走,我这就打电话。” “还是别打了。”声音很小。 “怎么?是怕姐夫担心?” “那倒不是。” 临行时已做好了第二天回家的准备。葛祥和满口答应了佟春华,这样可以痛快地玩个通宵。为什么要走呢,说是为了不愿见到或是怕见到章娅莲?可这话怎能说出口。 “姐夫不反对就没问题了。” 赫文亮接通了电话,“是三姐吗?” “什么事,说话!”还是那么冲,那么急。 “佟大姐来啦,你过来一趟啊?” “你佟大姐来啦,好好好我一定去。” “三姐,你再通知高大哥一声,叫他们四个一块过来。” “还用通知?他们就在我这,正要上你那去呐。” “太好了,我等你们。” 在硼海火车站与匡大嘴的人打了一架后,四个人很少到街里闲逛,他们来鸟头山更频了。 放下电话看看手表,“还有时间,我们去河边凉快凉快啊?” “好,热死我了。” 赫文亮从卷进柜里拿出一条毛巾,与佟春华向珲河走去。 河边,佟春华用沾湿的毛巾擦脸。“好凉快,真舒服。”毛巾滴下的水洒落在前襟上。 赫文亮蹲在佟春华身旁,“瞧大姐热的,多洗一会儿。再来可别带东西了,这么远的路多不方便。” “离我远点。” “为什么?” “我想擦擦身子。”胸前的水使佟春华忍不住想尽情享受一下河水的清凉。 “好——” “把身子转过去,把眼睛闭上。” 离远了,转过身,眼睛闭上。 上游水面平静没有波纹,下游水域窄,水声潺潺翻着浪花,河水带来的清爽沁人肺腑。 “文亮,你们在青年点的时候多好,我常常想念那个时候。” “我也是。”闭着眼睛说话真不得劲。 “哎呀!躲那么老远干什么,我完事了过来吧。” “大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88 姐,有没有兴趣登山?” “登山,当然有啦。” 脚下的鞋跟一歪一扭的,佟春华吃力地走着,才到半山腰就气喘吁吁了。赫文亮倒是轻松,不时弯腰拂着路边的绿草,采着白色、黄色的野山花。他常蹬这座山。 “大姐你看。”举着手里的花。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象个大姑娘似的就喜欢花,和青年点一样,一点没变。” 在青年点时,赫文亮领着大玲和二玲采过好几次野山花。 “给你。” “我可不要。”佟春华擦着脸上的汗,“男人爱花爱老婆、爱家庭,凤兰嫁给你,真是她一辈子的福气。” 赫文亮的心沉了一下。 快到山顶了,佟春华停下来,“文亮帮帮我,我爬不动了。” 走在后面的赫文亮不知怎么帮,不知推哪个部位是好。绕到前面牵着佟春华的手,“大姐我拉你。” 佟春华挑选着落脚的地方,可还是站不稳,每趄歪一下,手就紧攥一下。 终于登上了山顶,风儿一吹身轻气爽,心旷神怡。佟春华张开双臂,“嗷——”呼喊声传出好远。 “文亮,你也来。” “不行,我喊不出来。” “真没用,你看我,嗷——” 赫文亮舒展身体,深吸着空气。 “真痛快,真舒服。”围绕“碉堡”一圈,“文亮,这是什么?”虽然每年都来鸟头山,但从没蹬过这座山,对这个“碉堡”早有好奇心。 “谁知道呢,不知道什么人砌的,也看不出有什么用途。” 佟春华趴在小门往里望,除了杂草没别的。有三棵小草坚强地生长在墙壁的石缝中,有一棵还开出了小白花,它晃着头,摇曳着弱小的身体,好似在欢迎来访的客人。 “佟大姐,我们坐会儿吧。” 石墙下不知谁摆放了三个平整的石块,两人挨坐在一起。放眼望去,鸟头山小镇尽收眼底。 “那是我们厂子,就是原来的铁路小学。”赫文亮又指点着说:“那是鸟头山公社;那是部队的野战医院;那是省直属的结核病医院。这里的砖瓦房大都是日本人盖的,他们盖的房子真结实,修建厂子时,我想把食堂的东面墙按一个窗户,用凿子凿,用锤子砸,好不容易才扒开一个洞。日本人烧的砖和咱们的不一样,他们的砖发青,咱们的发红,他们的砖渣细,咱们的粗,人家这么多年的旧砖,用大锤从墙上砸下来还好好的,咱们的新砖,不小心掉在地上就摔成两半。还有人家的水泥,镐头上去只有一个 “文亮,我还是热。” 佟春华中止了无休的话语,今天的赫文亮话还多了呢。 “去那边,那边有阴凉。” 这边也有三块石头。 群山起伏,连绵不断。 赫文亮指着一座山峰,“大姐,你说那个山尖象什么?” “象鸟头呗,鸟头山公社就是根据它起的。文亮,你说当初为什么不叫凤头山,雄鸡山,这不都比鸟头山好听吗。” “是,佟大姐随口说出的名子都这么好听,如果让大姐起的话一定更好听。” “那可不。” 见佟春华望着远处的山,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你在想什么?” “人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要我说象今天这样坐在山顶唠嗑、看风景,一辈子也不会有几次的。唉——我要是青年点的人该多好,经常在一起多有意思。” “不是青年点的我们也会常在一起,只要你常来。” “傻弟弟,我能常来吗,家里一大堆的活。” “呜——”火车的鸣笛声在山上听的真切。 赫文亮拉起佟春华,“我们回去吧,三姐他们坐这个车来。” 穿高跟鞋上山不易下山更难,佟春华斜着身子一点一点往下蹭,可还是险些摔倒。气的她把鞋脱下来,“穿这鞋可吃大亏了。” “不能光脚,净是石碴子,要不你穿我的。” “算了吧,你的脚板还不如我呢,再说你的鞋也大啊。” “哪咋办。” 见赫文亮盯着自己手里的毛巾,“这是新的。” “我那有的是,工人每月二条,要的话回去带几条。” “那不也是花钱买的吗。” “别管了。” 赫文亮从腰间摘下一串钥匙(赵洪林腰间有两串钥匙,每串都比赫文亮的大。不知为什么,人们都喜欢在腰间挂钥匙,而且谁的越大,好象越荣耀),上面有一个折叠式小剪子,毛巾被剪成两片。又从自己的鞋窠里掏出鞋垫,用毛巾把鞋垫绑在了佟春华的脚下。 举起脚,“小老弟做的鞋还真不赖。” 赫文亮搀扶佟春华总算下了山。 硼海来的人已经到了厂子。 见到佟春华,章娅莲跑过来紧紧地将她抱住,“佟大姐真想你们啊。” “别给她打电话,她要来我就走。”这是心里的话语。真诚的拥抱,真诚的语言,佟春华感动了,她为自己狭隘的思想而羞愧。 大家簇拥佟春华问这问那 “走吧,咱们边走边唠。”赫文亮想去饭店。 “不去饭店,就在厂子吃,咱们自己做自己吃。”章娅莲拉着佟春华的手,“佟大姐,你说好不好?” “好,这样更热闹。” “赵主任!”赫文亮喊赵洪林。 赵洪林跑过来,“厂长有事?” “你领大伙去饭店,不在厂子吃饭的也都去(家在附近的回家吃饭)。” “好嘞。” “多点些菜,一定要让大家吃好吃饱,花多少钱你先垫上。还有,你和王师傅多买些菜回来。”王师傅是食堂做饭的。 “明白。” “你告诉孙老师一声,叫他和我们一起吃。” “要不要买两瓶酒?” “还用问?买一箱双沟大曲。” “能喝了吗?” “喝不了给我佟大姐带回去。” 佟春华听见了,乐呵呵地,“我这个小老弟就知道我好这口。” 菜买回来了,大家都动起手来,就连马占魁也择菜洗菜。黄克豪炒得一手好菜,在他面前,章娅莲只能打个下手。 高天榜、丁龙相互扔着茄子辣椒嬉闹。 下午两点了,菜才炒好。 盛夏、烈日,树叶、小草蔫萎了,可室内却兴致盎然,他们说着笑着,笑着说着,他们叙说着友情,叙说着离别之情 随着时光岁月,人们进入了一九八七年。月明青年点的青年们基本上都结了婚,唯有两个还是孑身一人。一位是看谁谁不行,谁也没看上的章娅莲,一位是谁看谁不行,没人看得上的马占魁。章娅莲的对象看了不知多少个,就是没一个中意的。这两年再也没人介绍了。 在一九八三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89 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那凤兰生下一女。章娅莲掐指算了算独自暗笑:一脸的儒雅,可结婚不到十个月就 赫文亮对女儿十分喜爱,给她取个名子叫赫笑楠。他解释说:一.“楠”是楠木的楠,楠木是材质坚固的常绿乔木,我希望女儿象楠木一样茁壮成长;二.“笑楠”意为“笑男”,相信我的女儿敢笑男儿不如己,事事都比男儿强;三.“笑楠”又是“笑南”,希望女儿长大后,不偷安于父母身边,而去遥远的南方发展。 女儿的降世给家庭带来了和谐、快乐。赫文亮常常提前回家,有时在女儿的纠缠下还可整天不去鸟头山。那凤兰的脸上有了喜悦,有了开心的笑容。 铁路机构又经历了一次改革,硼海车务段与一等站安丹站合并了。安丹站、硼海车务段下属的劳服公司也相应合并,成立了“安丹铁路铁润劳动服务公司”。章娅莲由经理降为副经理,主管硼海经营所。论工作能力,业务水平都胜过现任经理,因此章娅莲有不满和消极情绪。经营所有所长、副所长,章娅莲没有具体工作,她很少去车站,更很少去公司,时间久了,她这个副经理便徒有虚名了。 清晨,赫文亮悄悄起身穿衣服。 “爸爸。”赫笑楠闭着眼睛,抱着父亲,“我不让你走。” 睡觉时也要赫文亮搂着睡。 那凤兰早已醒了,她把孩子抱过去,“别缠着爸爸,和妈妈在家。” “不和妈妈在家,没有爸爸不好玩。” “听话,让爸爸上班挣钱,挣钱好给楠楠买新鞋穿。” 昨天就是因为笑楠的纠缠而没去厂子,陪着女儿玩了一天。见鞋尖张开了小嘴,赫文亮便到商店买了一双小皮鞋,女儿穿上新鞋就不肯脱下了。 “不嘛,就不让爸爸走嘛。” “好好好。”赫文亮把女儿抱过来,“爸爸给你穿衣服,穿完衣服和爸爸一起去上班挣钱。” 舞起小手,“好哇好哇。” “带孩子上班能行吗?”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 “你就惯着吧。” 顶着孩子的脑门,“爸爸不惯谁惯。” “爸爸不惯谁惯。”孩子童声童气地学着。 “爸爸不惯谁惯,爸爸不惯谁惯。”把女儿胳肢的直乐。 那凤兰欣悦地看着父女俩,一家人其乐融融。 赫文亮怀抱女儿向火车站走去。 “爸爸,□□!” “□□?什么□□?”奇怪地瞅着女儿,没和她说过啊,她怎么会知道这个词呢? “看,□□!” 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老王家的大门上有一个红色五角星。 乐的赫文亮把女儿抛起来,“□□,□□。” “什么事让爷俩这么高兴?” 赫文亮回过头,原来是章娅莲。 “三姐,你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在家没事想去你的厂子看看。” “三姐,你说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她看到老王家大门上的五角星就喊□□。” “是吗?”接过赫笑楠“真聪明,真招人稀罕。” 车站的广大场上,有两个南方人在兜售电子手表。近几日,常遇见卖电子手表的人。 列车的座席上,赫笑楠把小脚举的老高,“章姑你看!” “哟,谁买的真好看,是妈妈吗?” 摇晃脑袋,五号头的短发飘来飘去。 “哪是谁?” “爸爸,是爸爸买的。” “是吗,爸爸好不好?” “好。” “爸爸坏不坏?” “不坏。” 远处有人小声说:“瞧,这一家子多好。” “一家子”在鸟头山下了车,章娅莲抱着笑楠,两人并肩前行。 供销社门前,有个南方人拦住赫文亮。 “大哥,买块手表吧,这是电子表走的可准了,还不用上弦。” “不要。” 迈了一步又站住了。 “大哥买一块吧,便宜。” 章娅莲在前面催促,“文亮,快走啊!” “三姐你先走,我一会就到。” 赫文亮拿起一块手表,“你说这手表不用上弦走的还准?” “对,不用上弦走的还特别准,一分一秒也不差,不信买一块试试,不准不要钱。” 赫文亮认真地看着电子手表。 “怎么样?来二块吧。”南方人又递来一块手表。 “多少钱一块?” “七十,大哥要是诚心诚意买的话,二块就给一百二吧。” “你身上有多少块?” 眼睛一亮,“还剩五十二。怎么?大哥的意思 ” “我都要的话,多少钱能卖?” “都拿的话——”眨眨眼睛,“你要是都拿的话就照五十元吧。” 赫文亮没吱声。 “一看大哥就是个生意人,你五十元买七十元卖,一块就能挣二十。” 七十元卖,我卖给谁去啊?“行,我全要了。” 南方人抑制内心的欢喜,包里手表往外掏,“这下我可亏大了,没办法,谁让我认识你这位朋友哩。” “等等,全要是全要了,不过我只能给你一千元钱。” “什么?一千元五十二块?”又把手表放回包里,“那可不行,一块手表还不到二十元,不行,绝对不行。” 本来就不是存心买,“那就算了。”转身就走。 “大哥站住,咱们再合计合计。” 南方人追上来。 走出挺远的赫文亮停住脚,“怎么,同意卖了?” “大哥,你看这样好不好,再给我添一元,一块手表照二十一。” “不行,你要卖就一千块我都要,不卖就算了。” 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吧,一千就一千,就算交你这个朋友啦。” 在厂子大门口,章娅莲领着笑楠,“我去二嫂娘家办点事,楠楠我带走了。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不用等我们。” “好。” “怎么了文亮,有心事?” “没有。” “那我们走啦。” “走吧。” 做饭的王师傅在食堂门口问:“厂长吃了吗?” “吃了。” 低头走进了办公室,一堆手表放在桌子上,面对手表,赫文亮点燃了第一棵烟。一块手表卖了不到二十元,那么进货多少钱?十五?不!还要低,低的甚至意想不到。不然他们千里迢迢,又是吃住,又是路费的犯不上。 摆弄电子手表,目不转睛地盯着窗户。怪不得近两个月来销售量下降,赵洪林、孙芳平都提醒过,让我调查调查是什么原因。但自己沉溺在女儿带来的愉悦之中,他们的话根本没听进去。现在看来,就是这电子手表在做怪。用烟头又点燃了一根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90 烟 厂长室的门紧闭着,有人敲门,无人应声。中午赵洪林催吃饭,屋里只传出了三个字,“不吃了。” 都知道厂长有事,工人们都不敢打扰他,即使有点小事情。 下午三点了。 “文亮!”门外章娅莲的声音。 厂长室的门终于开了。 章娅莲咳嗽几声,“干什么?要熏獾子啊?” 赫文亮抱起章娅莲身后的赫笑楠就往外走。 章娅莲跟在后面,“放下孩子,别总抱着。” 亲着小脸蛋,“章姑好不好?” “好。” “坏不坏?” “不坏。” “不坏为什么不让爸爸抱楠楠。” “姑姑买。”伸出手,小手里握着二个糖果。 “噢,姑姑买就不坏啦。”进了食堂,“王师傅还有饭吗?” “有,锅里给你留着呐。” “快拿出来,我饿了。” “怎么还没吃饭?这都几点了。”章娅莲抱过笑楠出去了。 赫文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做出决定后,紧蹙的双眉展开了。 放下碗筷,“王师傅,你告诉赵主任一声,叫他去厂长室一趟我有事。” “好,我这就去。” 章娅莲领着笑楠去河边玩去了。 “厂长找我有事?”赵洪林走进厂长室。 屋内还有很浓的烟味。 “这几块手表你拿给大家分分,每人一块,你两块,有嫂子的份。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家够辛苦的,这块手表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谢谢厂长,我替大家和我老婆谢谢你。” “还有,你告诉王师傅晚上多炒几个菜,再买一箱酒,咱们好好喝一顿,工人们谁也不许走。” “好嘞。” 赫笑楠在河边一会儿蹲下,一会儿起来,她在追逐一个蹦跳的蚂蚱。 “楠楠!” 赫文亮从一个工人嘴里得知,章娅莲领着笑楠去了河边。 “爸爸——” 放弃蚂蚱,奓着小胳膊向赫文亮跑来。象个小鸡崽奔向“咕咕”唤食的老母鸡。小孩子怎么都这样,眼里出现了大玲和二玲。 “楠楠别跑!别摔着。” 章娅莲的喊声刚落,笑楠真就跌倒了。 赫文亮忙跑过去,抱起孩子上下颠着,“喔喔喔,我的老姑娘,喔喔喔,摔疼了吧。” 赫笑楠没哭,她顽皮,很少哭。 “老姑娘想去哪,爸爸领你去。” “我要摸大山。” 摸大山?天真的话,引得两个大人笑了起来。 “摸大山,摸大山。”把孩子抛起来,又抛起来,“摸大山喽,摸大山喽。” “把孩子放下,别摔着。” 孩子放到了脖子上。 章娅莲赶上来,把孩子接过去,“骑着爸爸怎么摸大山,是不是楠楠。” 点着小脑袋“是。” “来楠楠,不用章姑抱,爸爸抱。摸大山喽,摸大山喽。” 在半山腰,赫文亮才把笑楠放在地上,“摸吧,这就是大山,好好摸,摸个够。” 在地上爬了两下,“不好玩,爸爸抱。” 到了山顶,两个人挨坐在一起,章娅莲坐在几年前佟春华坐过的石头上。搂着笑楠,俯视鸟头山小镇,“文亮,头午还见你心事重重的,怎么下午就眉开眼笑了,咋回事?” “我搞明白了一件事。” “啥事?” 没有回答问话,却冒出了一句惊人的话语,“我想把厂子卖掉。” “什么?你想卖厂子?” “是,而且要尽快卖掉。” “你病啦,你脑子进水啦。建这个厂子多不容易,想卖就卖?我不同意!” “今天我考虑了很长时间,卖厂子我也舍不得,它毕竟倾注了我许多心血,可现在是非卖不可了。” “为啥?” “我们来时,供销社门口不是有个卖电子手表的吗。” “是啊,咋啦?最近卖这种表的可多了。” “我买了五十二块。” “五十二?买这么多干嘛?” “你知道多少钱一块吗?” “多少钱?” “五十二块我给了他一千元,一块手表还不到二十。我想这样的手表进货时不能超过十元钱。真是这样的话,电子手表很快就会取代机械手表,从而占领全国手表的大众市场。如果机械手表很少有人戴了,我们的表把还卖给谁去?今天我搞明白了一件事,近期销售量下降就是因为有了这电子手表,电子手表在南方可能早就出现了。如果分析正确的话,那我们的厂子很快就会面临倒闭。” “说的怪吓人的,不过有道理。” “所以我想尽早地把厂子卖掉。” “卖掉,卖掉。” 章娅莲亲着小脸蛋,“你也同意卖掉啦?” “卖掉,卖掉。”孩子不停地说。 “眼下厂子效益好,卖厂子总得有个理由吧。”显然章娅莲是同意卖厂子了。 “这好办,就说撇家这么多年,钱挣足了,不想再操劳了。” “行,就这么说。让你这么一分析我也着急了,要卖还真得抓紧点。” “我明天就办这事。” 晚饭后,赫文亮和章娅莲回到厂长室,笑楠被工人们留在了食堂。 赫文亮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手表,“这是给老天爷的。”又拿出一块,“这是大牙的。”不断地往桌面上放手表,“这是小倔子的。”“这是小白脸的。”“这是娅婕小妹的。”“这是二哥的。”“这是我四哥四嫂的。”“这是我师傅解宝财的。”又拿出一块手表“这个是给三姐的。” “我有,我不要。” “这是弟弟给姐姐买的,必须得要。”举着手表,“用不用弟弟给戴上?” 伸出右手“戴上吧。”左手上还是青年点的那块手表。 给章娅莲戴着手表,“这几天我不能回去了,广告贴出去会有人来看厂子。”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我回家后多写几份广告,火车站、客运站、电影院、商店凡是人多的地方我都给贴上。” 赫文亮抓出一把手表,“这些拿回去,愿给谁就给谁,这东西很快就会不值钱了。” 临行时章娅莲说:“这边谈妥了马上通知我,要不我老是悬着心。” “好,有了一定立即通知你。” 广告贴出后,有好几拨人来看厂子,都知道厂子赚钱,但都因价格或资金不能一步到位而没能谈成。赫文亮的想法是,宁可少卖也不能拖泥带水,一旦日后厂子效益不好,剩下的钱就难要了。 “祝师傅你好!”章娅莲心系元件厂,这几天没事就往鸟头山跑。 “章经理快进去吧,厂长正和四个人谈厂子的事哩。” 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91 “祝师傅 ,我还有点事就不进去了。” 厂长室的四个人是硼海县的,他们都是亲戚,前天已经来过一次了,他们是诚心想买下厂子。 广告上写着:“一百一十万出售”,有点高,但高一点能吸引人,低了反倒让人猜疑。 赫文亮提出的价格是一百万,可对方只给八十万。双方僵持着。 电话响了,赫文亮接电话。四个人八十万,这是一人拿二十万,行啊,八十万就八十万吧。 “你好。” “我是三姐,你不要声张。” “啊——”赫文亮一下子明白了三姐的用意。 章娅莲提高了嗓门,“听说你的元件厂要出售,有这回事吗?” “对。”心里在笑:我这个三姐可真能整。 担心城实的赫文亮话多了露馅,“我姓李,中午能赶到。你打算卖多少钱?” “一百一十万。” “不能便宜些吗?” “少了一百万不能卖。” “好,我们见面再谈。” 章娅莲摸着胸口长嘘了一口气。 赫文亮放下电话心里有些别扭,可戏既然演上了就演到底吧。“四位,我看咱们今天就谈到这吧。” 四个人听清了电话的内容,其中一个说:“赫厂长不忙,咱们再谈谈。” 这个电话使赫文亮占据了主动,“不用谈了,厂子的状况你们应该了解,少了一百万我是不会卖的。” “你先别急,我们四个再商量商量。”一直开口说话的象是“主心骨”。 四个人出了门外,不多时就进来了。 “行,一百万就一百万,我们现在就签合同。”主心骨说。 “不着急,等你们的钱拿来再说吧。” 四个人着急了,生怕他们走后有变故。 主心骨来到桌前,“赫厂长,我们现在就签,你放心,明天一定把钱送来。” “那行吧,不过咱们事先说好了,如果你们明天不来,合同就作废。” “行,我们明天一定来。” “我还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车间的赵主任是我从安丹手表厂挖来的,我希望你们不要把他辞喽。” “太没问题了,我们干也得靠他呀。”主心骨又说:“我们也有个要求。” “请讲。” “你走后,不能在别的什么地方再开办工厂生产表把。我想赫厂长能理解吧。” “完全理解,这一点可以写进合同书里,如有违反,我可赔给你们一百万。” “妥!我们今天就算成交了。” 四个人都非常兴奋,好象有一种力量即将在体内爆发。 就这样,鸟头山元件厂以一百万的价格卖了出去。 四人接收厂子后,把“鸟头山元件厂”更名为“四兴手表元件厂” 不出赫文亮所料,三个月后,电子手表大量涌来随处可见,最便宜的只需三、五元一块,有的买回家给小孩当成了玩具。 四兴手表元件厂经营惨淡难以为继,不得不停产。有人说,厂名改的不好,改名时应找人算算。赫文亮清楚,这是大势所趋,与厂名何干。 ☆、第七章 回家 一九八八年三月二日,这天是赫文亮与那凤兰的结婚纪念日。赫文亮在一家商场转了一圈,本想买点东西送给那凤兰,但又放弃了。别人的新婚都是幸福的、甜蜜的,而我们呢?唉,还是忘记这个日子吧。 晚饭,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六个菜,一瓶西凤酒。往年的今天都是很平淡地渡过,今年那凤兰却重视起来。 赫文亮后悔没在商场买礼物。 “这么多好吃的,妈妈真好。”赫笑楠爬上炕,习惯地坐在炕里。 那凤兰端着一小碗米饭放在桌边,“楠楠今天坐这,让爸爸坐中间。” “何必这样。”把孩子抱在怀里。 “楠楠听话,到这来,爸爸不得劲。” 孩子不情愿地离开父亲的怀抱。 赫文亮启开瓶盖要倒酒。 “我给你到。”那凤兰拿过酒瓶斟满七钱的小酒盅,“文亮我敬你。” 不会喝酒,喝的急,有些激动,那凤兰“喀喀喀”地咳嗽起来。 三盅酒喝下去,那凤兰脸红了。 吃完饭的赫笑楠下地玩去了。 那凤兰又举起酒盅,“文亮,你我有缘结为夫妻,我非常高兴。既然是夫妻就应当坦城相待,今天我把我的一切都跟你说清楚。” 知道妻子想说什么,“别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凡事要往前看,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何必总想着过去那点事呢。” “不!我要说,我一定要把所有的事都跟你说说。” 沉下脸,“过去的事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文亮” “你非要说我就走。” 望着丈夫阴森的脸,那凤兰茫漠。本想借着结婚纪念日,借着酒劲吐出自己在学校的遭遇,可 “凤兰!”章娅莲来了。 “是三姐。”那凤兰下地迎接。 “哟,小两口喝上啦。” 那凤兰在章娅莲身后说:“三姐吃了吗?没吃就吃点。” “吃过了,我来找文亮合计点事。” “三姐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我想回八队看看。” “好哇,什么时候?” “这不正找你合计吗。” “我看五、六月份去。” “行,五、六月正是游玩的好时候。我找老天爷他们商量商量,等定好了日子再来通知你。这阵子都干些啥?”赫文亮结婚后,章娅莲很少来了。 “什么也没干。一开始呆不住,现在有点习惯了,没事陪楠楠玩玩挺有意思的。” 那凤兰插嘴说:“可不吗,刚不干厂子那会儿,整天象丢了魂似的。” “我不干经理的时候也一样,时间一长就好了。文亮,你总呆在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没想干点什么吗?” 那凤兰说:“我觉得现在挺好,以前有个厂子天天不着家,把我一个人撂在家里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一个大老爷们能一辈子呆在家里吗。” “那你就回车站上班,上班还能抓着人影。再说,办厂子有风险,劳心费神的不容易。我跟着你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趁着年轻出去闯闯有好处。凤兰别担心,文亮是个有头脑的人,我相信他会干出一番事业来。” 那凤兰嘟哝说:“他要干什么,想拦也拦不住啊。” 章娅莲站起来,“不打搅你们了。” 那凤兰说:“再坐会儿呗三姐。” “不啦,我去找老天爷他们,把去八队的日子定下来。” 七月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92 二十五日(计划六月份的事推迟到了七月份),月明青年点的青年们兴高采烈地走在乡间的土路上。他们带着蔬菜、鱼、肉、熟食品、啤酒、白酒奔向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奔向他们第二个家——葛家堡子。 为了人手不空,成箱的酒打开,有的拿二瓶,有的一瓶,一路欢声笑语,一路娱嬉耍闹。路边的野草受到熏陶,它们随风摇曳翩翩起舞。 “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 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 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 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 罗安萍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有人随唱后她便亮开了甜润的嗓音。 “啊! 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会唱的不会唱的都唱了起来,会唱的声音高,不会唱的跟着哼哼。 “并蒂的花儿竞相开放, 比翼的鸟儿展翅飞翔, 迎着那长征路上战斗的风雨, 为祖国贡献出青春和力量。 啊! 亲爱的人携手前进,携手前进。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乡野间充满了欢乐。 人民公社已改为乡政府,大队改为村,生产小队改为村民组,社员也随之改为村民。第八队生产队改为第八村民组。村民们听说青年点的青年回来了,高兴的奔走相告,他们掺杂在人群中向村部走去,没过多少时间,村部就汇集了一大群人。 “春华,春华!”葛祥和在自家的院子里喊佟春华。 推开房门,“干什么!叫魂啊。” “你小老铁回来啦。” “胡扯什么。”要回屋。 “真的,回来不少,能有三、四十人。” “是吗。”两只脏手拍了拍,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我去看看。” 场院里一撮一撮的人在唠嗑,在说笑,小孩子相互追逐,雀跃在大人中间。 章娅莲、卜月秋、葛祥富站在一起。葛祥富已由生产队长改为村民组组长了,但青年们还是习惯称他葛队长。 “一晃十年过去了,真想你们呀。”葛祥富说。 “我们也一样,也忘不了你们。昨晚我一宿没睡好,脑子里总在幻想和你们相见的情景。”章娅莲说。 “你们走后,我们葛家堡子冷清多了。后来地也分了,下地干活时,东二三个,西二三个的,再也没有以前的热闹场面了。每当农忙时,大伙总会念叨你们。” 佟春华的到来,场院里立马活跃起来。 “佟大姐你好!” 很多青年在和佟春华打招呼。 “你们好!你们都好!想死你们了。” 佟春华在人群中穿梭着,不时地和青年们击掌、拥抱。每堆人都走遍了,最后来到赫文亮面前。 赫文亮在和陈奎胜,孙芳平两口子唠嗑。孙芳平又回鸟头山中心小学教书了。 “我的小老铁!”佟春华抱起赫文亮,“想死我了。” 章娅莲走过来,“唉唉唉,别把你的小老铁弄折喽。” 放开赫文亮,“三姐,这回不怕我把你的小老弟□□了吧。哈哈哈。” “静一静,别吵了,大家静一静!”葛祥富喊了好几遍才静下来。“都马上回家,把锅碗瓢盆拿过来,房前屋后的小菜多弄些来。谁家拿什么,具体怎么做,都听从佟春华指挥。” “妥活,这事交给我你就一百个放心吧。” 佟春华开始了调度。 葛祥富对章娅莲、卜月秋说:“以后别买这买那的,回家了还怕没吃的不成。” 一个“家”字,说的人心暖乎乎的。 章娅莲说:“我们来的突然又这么多人,临时张罗怎么行。” “以后回来先言语一声。” “行,再回来就先告诉你们。”章娅莲四处望了望,“乐百灵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可能不知道,我这就派人通知她。” 信捎到了,可乐百灵没有来,在家门口的同学聚会她仍然没有参加。 生产队时的大锅灶没有拆,屋里的长条桌、长条凳搬了出来。 女青年帮着村民们忙乎,男青年闲着没事,老天爷和小倔子在场院的一角支起了“黄瓜架”,青年点时两人经常这样。别看丁龙人长的小,可手脚灵敏,每次摔跤都赢多输少。事隔多年,这回还是把老天爷摔倒在地。 小倔子得意地瞅着围观人,“他不行,不是对手。” 老天爷两手撑在身后,“三战二胜,再来一跤。” “可以可以,有种你尽管来。” 从地上爬起来,你个死倔子,这回非把你摔倒不可,不然可就丢人丢大了。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老天爷说着话,眼睛往小倔子身后瞅。 不知是计,小倔子回过头。 趁机抱住腰,一用力把小倔子抱了起来。 两脚离地,“别别别,我服了。” “服了?我不同意!” 小倔子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捂着腚,咧着嘴,“你个黑鬼,玩赖。” “哈哈哈,这叫声东击西。” 佟春华扯着嗓子喊:“开饭啦!开饭啦!都找准自己的堡垒户别乱套了!” “放心吧,没人抢你的小老铁。” “你个死兔子,就能揭我老底。” “小老样,一撅屁股就知道你屙几个屎蛋。” 葛祥富舞动双手,“大家都坐下,大家静一静。”没用佟春华主持便开讲了。“今天是我们葛家堡子大喜的日子,阔别十年的月明青年点的青年们又回来了!我代表第八村民组的全体村民,向青年们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弯下身,“点长,你讲两句?”没等章娅莲反应,葛祥富就提高嗓门,“下面请老点长讲话,大家欢迎!” “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我们回来啦!” 热烈鼓掌。 “我们又回到了大山的怀抱,回到了日夜思念的故乡,此时此刻我们沉醉在无比欢乐,无比幸福之中,此时此刻我们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情怀要表达,可又不知怎们说是好。是啊,我们的感情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在这里,我仅代表月明青年点的青年,包括因特殊情况没来的青年,向亲人们,向家人们致以真情的问候和崇高的敬意!” 章娅莲深鞠一躬,“感谢乡亲们的操劳,谢谢亲人们的款待。” 社员们又看到了,青年离开八队时章娅莲的那一鞠躬,人们仿佛又回到了青年点的那个年代。 小山村又沸腾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赫文亮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那个人哪去了? 通往青年点的小路上,一个人孤寞地行走着。 佟春华把喝空的杯子放在嘴边,柔声细语故作态,“大家请注意,大家请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93 注意,下面请婀娜多姿,仪态万方,千娇百媚,清秀俊美的宇宙歌星佟春华女士,为我们最尊贵的客人献上一曲天籁之音,‘希望在田野上’。” 陈兔子翻了一下眼睛,“臭美,也不嫌害羞。” “滚!再得瑟把你的肋巴全坐断” 怕陈兔子还嘴,佟春华立马唱了起来。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 月明青年点的一扇窗前,默默地站立一个人,痴痴的、傻傻的。 “让青年点给咱们来一首好不好!” “好!——” 佟春华的提议得到了村民的响应。 “安萍,你唱一个。”章娅莲对罗安萍说。 “这么多人我也不好意思呀。”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唱一个。” “那——好吧。” 咦,那个人怎么还没回来。赫文亮也悄然离去。 场院里响起了罗安萍的歌声。 果然在这里,陶晓丽果然在青年点。 “晓丽,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陶晓丽还盯着那块玻璃,凭感觉,她已知道赫文亮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知道吗?我常常深夜看你,就在这,就这样。” 赫文亮不知说什么是好。 “那时候多好,我一辈子不会忘。” 赫文亮愧疚地看着陶晓丽。 陶晓丽还盯着那块玻璃。 谁也不说话了,两人长时间地站在窗前 欢乐的时间就是快,不觉太阳偏西。 “娅莲,咱们不是要去青年点看看吗?” 卜月秋的话提醒了章娅莲,“哎呀!忘了,高兴起来什么事都忘了。” 看看青年点,看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是约定好的事。 章娅莲看了一眼手表又坐了下来,“太晚了,不去吧。”已是下午四点了。 葛祥富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呆过的地方总要去看看。这样,今天就不走吧。” 章娅莲说:“都有家有业,有孩有崽的,不回去咋行。老爷们还可以,老娘们不回去,家里还不找翻了天。” 葛祥富说:“你和大伙说说,能不走的就不走,家里实在离不开的就回去。” “也行。”章娅莲也是不想走的。 在乡亲们的款留下,大多数留了下来,只有五名女青年走了。留下的女青年托付回去的人给家里捎信。 “亮子呢?”醉眼朦胧的高天榜想起了赫文亮。 两人的相继离去,章娅莲已看在眼里。“没事,丢不了。来,咱们继续喝。” 赫文亮、陶晓丽来到了月明明珠。 两只蜻蜓在戏水。 望着水中的波纹,陶晓丽自言自语:“‘池面涟漪不是雨,嬉戏摇蚊入水中。’” “你还记得?” “忘不了了,我俩的一切都忘不了了。” 陶晓丽呆呆站立着,再无稚嫩的眼睛缓慢移动,林中的大树下,门前的小溪边两个青年人相依相恋在说笑;凝滞的目光停留在老鹰山上,透过山峰,看见了那棵伞状的老松树和规整的巨石。看见了一个男青年两手□□女青年的腋下,一用力把摔倒的女青年抱了起来,两张脸距离那么近;黯淡幽深的目光透过光荫,看见了拱形大门前一群风华正茂,锦瑟年华的年青人。 “晓丽,是我辜负了你,我”此时的赫文亮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述自己的心境。 “坐会儿。”陶晓丽先坐在石凳上,“文亮,陪我多坐会儿。” 两人有一拳之隔。 “晓丽,我” “文亮,别说话。” 盯在水面的眼睛有一丝欣忭。 “文亮,你看这是什么?” “没什么啊。” “没看见吗?再好好看看。” “没有哇。” “你可真笨,再好好看看,往这看。” “噢,你是说我们俩” 水面上两个倩影,两张幸福的脸庞 欣忭的脸上有了一点笑,唯有往事才能唤醒陶晓丽的这根神经。 陶晓丽、赫文亮返回时,“残局”已经收拾妥当。 章娅莲走过来,“怎么才回来,今天要是走的话你们还赶趟吗?”发现陶晓丽的右眼窝有泪水的痕迹,“走,咱们和卜大姐去葛队长家。”又对赫文亮说:“今晚你在佟大姐家睡。” “小老铁快走哇!”佟春华端着一个大铝盆冲着这边喊。 赫文亮瞅了一眼陶晓丽,向佟春华走去。 大铝盆里有三个盘子,一摞碗,还有些竹筷子,赫文亮拿出摞在一起的盘、碗。一路上,佟春华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柳树粗壮了,枝叶更繁茂了。院子里的粮仓、狗窝、猪舍都还在。瓦房陈旧了许多,山楂树不见了。刚来葛家堡子的时候,只有眼前这栋瓦房,离开这里时也只有两栋,葛祥林也盖起了瓦房。现在很多人家都住上了瓦房,“三间大瓦房”已经没什么可炫耀的了。 一条大黑狗窜了出来,冲着赫文亮“汪汪”叫。 “叫什么叫,回去!” “大老黄呢?”赫文亮想起了那条见到自己就摇尾亲热的大黄狗。 “早死了。” 房门锁着。 “我姐夫没回来?” “他呀,早去哪玩上了。” 佟春华在开锁。 “大玲和二玲呢?怎么一天也没见到她们?” “我妈前几天来了,走的时候把她们带走了,要不早就缠着你了,这些年总念叨你。” 赫文亮屋里屋外看了一遍,还是老样子没多大变化。炕稍木架上的两个木箱子变旧了。 “文亮,你坐着,我馇点小碴粥咱俩喝点。” “别忙了,不饿。大姐你烧点水我有点渴。” “你等着,一会就好。” 赫文亮掏出两块电子手表,“大姐,这是给孩子的。” 接过手表,“我还没戴过呢。” “大姐喜欢的话,下次来给你和姐夫买块好的。” “买什么买,孩子有就行了。她们见到表还不高兴死了。” “嗨,这么多年没见了真想她们,真想再抱抱她们。” “什么?你还想抱抱她们,大玲都比我高了。” “是吗?” “你算算,二玲今年都十五了,你还想抱她们,再没那个时候喽。” “真快,不知长成啥样了。” “啥样了,二玲象你姐夫,大玲嘛,你看见我就看见她了,大玲象我。” 随着佟春华来到厨房,“大姐,这几年过的还好吧” “凑合吧,马马乎乎。” “有什么困难吗?” “没什么困难。” “有困难就说,可别瞒着老弟,别忘了,我们可是磕过头的。”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94 赫文亮笑着说。 “唉,真不想说。” “怎么了?” “就是你姐夫。” “我姐夫怎么了?” “说起来也怪我,一开始他什么也不会玩,是我教他的。可这老孩子瘾头太大了,一天不玩就不能活了,家里的活一点也指不上,愁死我了。” “这事啊,我还以为这倒不是大毛病,只要和你一心一意过日子就行。” “哈哈哈,你想哪去了,长头发的事俺家祥和可不好,就这事不用我操心。” 佟春华从大锅里舀了一碗开水,“给。” 赫文亮刚碰到碗,手立刻缩了回来,碗边与翻花的开水接触过。 “你这细皮嫩肉的可真够戗。走,进里屋。” 天色渐渐黑暗下来,葛祥和还没回来。不能一宿不回来吧?赫文亮心里有些着急,看看手表,已是晚上八点了。 大门口终于有了声响。 佟春华推开房门,“你不知道家里有”见到葛祥和的身后还有一串人,“干什么?要打狼啊!” 露出一排白牙,“我们玩一会。” 佟春华瞅见陈兔子怀里的麻将,“俺家不是有吗。” “一副够吗?你也不看看多少人。” 葛祥富从后面挤进来,“文亮,三姐叫你去俺家。”看了一眼佟春华,“你也去吧。” “好嘞,正好不愿侍候你们这帮臭老爷们。文亮,咱们走!” 月明星稀,柔和的光能认出黄色的小路。 “大姐,小心点别摔跟头。”小路坎坷不平。 “你小心点就行了,这道我常走。” “他们能玩一宿吗?” “玩一宿是常事,今晚就更甭提了,一定玩一宿。” “你不玩吗?” “有时候也玩,但不象你姐夫那么有瘾。” 葛队长家到了。 “这帮死老爷们,弄的我是有家不能归,有觉不能睡。” 没见到人,先听到声音。 葛祥富的媳妇冯淑芬下地迎接,“春华快进来。” 章娅莲、卜月秋、陶晓丽在炕上坐着。 赫文亮站在门口挠着头,都是女的怎么睡? 章娅莲说:“放心吧,除了佟大姐没人□□你。” “呵呵呵,如果没有三姐你在,还真没准。”佟春华脱鞋上炕,“咱们也玩一会,今天兴奋,一半会儿也睡不着。” 冯淑芬说:“玩一会就玩一会,正好俺家有麻将。” 赫文亮说:“你们玩吧,我不会。”他还真不会。 陶晓丽说:“我也不会。”她也真不会。 佟春华对赫文亮说:“我教你,把俺家祥和教会了再教教你。” 章娅莲说:“晓丽来,我教你。” 冯淑芬在发扑克牌,“带人的九个,不带人的十个,一个带人的顶十个不带人的,有一人输光了咱们就睡觉。” 赫文亮第一次玩麻将,在佟春华的教导下没多长时间就学会了。陶晓丽学的就慢了,脑瓜笨吗?是笨,主要的还是心没在麻将上。 二个小时过去了,赫文亮觉得没意思,“佟大姐你玩吧,我困了。” “好,你睡吧。教你还不如我自己玩有意思。”数数扑克牌,“还行,没输。” 冯淑芬放下被褥,赫文亮合衣躺下。 陶晓丽也想睡,可赫文亮先躺下,自己却不好开口了。可怜的陶晓丽,赫文亮玩时她舍不得离开麻将桌,赫文亮躺下了,她又没勇气与心爱的人睡在一铺炕上。 伴着“哗啦哗啦”的麻将声,赫文亮进入了梦乡。他的脸上有笑容,又有了阴云;有欣喜,又有了优伤 佟春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扑克牌,只有三张带人的,二张不带人的,“咱们不动真格的,咱们瞎玩哦。” “和了。”冯淑芬推倒了麻将牌。 “三姐你玩吧,我看一会儿。”陶晓丽说。 “好,你要困了就先睡。” “不困,我看你们玩。” 陶晓丽偷眼对面的赫文亮,虽说看不见脸。 “和了。”佟春华推倒了麻将牌。 “和了。”佟春华又推倒了麻将牌。 陶晓丽的眼睛没在麻将上,而是在对面起伏的胸脯上。 佟春华又和了,渐渐地牌摞高了起来,扑克牌比谁的都多了。 天放亮了,赫文亮醒来,“还玩呐,你们玩了一宿?” 章娅莲说:“没办法,谁也没输光。” 卜月秋打着哈欠,“别玩了,我们睡会吧。” 章娅莲推了一下胸前的麻将,“不玩了,困死我了。” “来来来,”佟春华十个手指往怀里扇乎着,“上钱上钱。” 冯淑芬张罗放被褥,“上个屁,不是你说不动真格的吗。” “呵呵呵,我不说好了。” 章娅莲说:“别麻烦了,天都亮了,拿几个枕头躺会吧。” “能行吗?” “行,怎么不行。” “你们睡吧,我得回去了。”佟春华碰了一下赫文亮,“起来,咱们走。” 冯淑芬说:“走什么走,在这睡会儿得了。” “不走不行啊,还得给那帮死老爷们做饭呢。” “别管他们,你不回去他们就各自回各自家了。你们那口子看你没回去,就能跟你大哥上这来。” “还有老天爷,老天爷也在俺家呐。” “他也能跟来。” “可也是,那我就不回去了。”把穿好的鞋又脱掉,“我挨着小老铁睡。” 枕头不够,佟春华把卷起的褥子当枕头。头刚贴在褥子上就起了鼾声,应该是身体在倾斜的过程中就睡着了。鼾声响亮,搅得其它人无法入睡。 早饭后,葛祥富、佟春华和青年们一起来到青年点。 广场上长满了绿草,石阶的缝隙中也挤出了小草;猪舍内外的蒿草漫过圈栏,黑色的木柈还能辨认出猪圈的轮廓;潺潺不歇的小溪被滋生的杂草覆盖;青年点的房前房后,屋左屋右被野草占据。这里已是草的天下。 青年们栽的小树都长高了、长大了,它们和自然生长的树木将凸字形的房屋围在中间。茂密的枝叶,郁郁葱葱的树冠将青年点含在嘴里。 拱形大门口,葛祥富指着房舍说:“这房子好玄没保住,你们走后有人要拆房子,咱堡子的人听说后都来了,硬是护着没让拆。” 瓦旧了,绿色的门窗框发白了,好多处显出腐蚀的痕迹。房屋显得小了,没以前那么气派了,但在深山中,在绿树的映衬下却显得幽邃清雅。 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唯有门前的溪水不停地流淌着。 哎——人非物亦非。 “幸亏没拆,要不今天就看不到了。”章娅莲说。 “当初不让拆,就知道你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95 们有一天会回来。” “葛队长,谢谢你们了。” “谢什么,我们也是为了留个念象。” 食堂、厨房、男女宿舍都上了锁,这是护住房屋后加的锁。 葛祥富拿着长长一串钥匙,钥匙上都有数字标记。 “看看吧,看看你们住过的地方。”葛祥富边开门边说话。 房屋开多了,葛祥富身后的人少了。 “这是我的窝。”小倔子跳进自己的宿舍,“我的妈呀!”又跳了出来。 “怎么啦?”赫文亮问。 “长虫!两根大长虫。” 赫文亮探头往里望,炕上两条粗大的黑蛇盘成两个盘,听到声响后正展开身体逃离。 葛祥富在炉灶旁拣起一根木棍,赫文亮拦住说:“别打,它们是一对。” 是啊,打死一个,另一个不就孤单了吗。 蛇弯曲着身体钻进了洞穴。 卜月秋、章娅莲来到了月明明珠。 弯垂的柳枝毵毵触水,萋萋的青草长满池边。 葛祥富、佟春华、青年们渐渐聚拢过来。 “这地方真好,柳树长粗了,石凳也还在。”章娅莲对葛祥富说。 “石凳倒过,我们又都砌上了。” “哪能让它坏了,干活累了也好用它休息一会儿。”佟春华说。这块地分给了她。 葛祥富指着东面,“你们走后的第二年,好象是开春,不知什么原因那边也出现了一个水坑。” “是吗?咱们去看看。”罗安萍说。 这个坑也有水,和月明明珠一样圆、一样大。 “咱们不走的话也载上树,也弄两个石凳子。” 葛队长说:“你们有这个愿望的话,这事我们来办。” “我只是说说,别当真。”章娅莲提高嗓门,“大家想想,也给它起个名子!” 佟春华说:“文亮,你给起个名子,你起的名子一定好听。” “我给起名子?”想了想“我看把它与月明明珠合在一起,就叫‘月明双珠’” “好!叫月明双珠好。”老天爷第一个赞同。 “我们这次来怎么没见到葛师傅?”章娅莲想起了青年点的贫宣队葛祥旺。 “他呀,外出打工没个准地方,去年在浙江的宁波,现在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葛祥富问佟春华,“你知道吗?” “他到处跑,谁知道在哪。” “葛队长,该看的都看到了,我们不回村了,咱们就此分手吧。这次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佟大姐和葛队长回去后,替我们向大家说声谢谢。”章娅莲说。 葛祥富说:“那哪行,怎么也得吃完中午饭再走啊。” 佟春华抱着赫文亮的胳膊,“别走,你们都别走。” “以后我们再来看你们。” “以后,以后还不知什么时候呐。” “说来就来。” “还说来就来,这都十年了才回来一次。” 葛队长、佟春华把青年们送出老远。 过了转弯处,小倔子返回来,“三姐,他们还没走。” 章娅莲返回来向两人挥手,青年们都返了回来向两人挥手 ☆、第八章 去上海 一九八八年十二月十五是,这天是笑楠的生日,赫文亮满心欢喜地为女儿买了生日蛋糕。 晚饭时,那凤兰忙碌地端菜端饭。 望着饭桌上的生日蛋糕,不知怎的,赫文亮脑子里出现了这一年三月二日结婚纪念日的情景。十二月十五日,三月二日两个日子碰在了一起,浑身一颤。 “那凤兰!过来!” 那凤兰喜气洋洋地从厨房走进里屋,“啥事?”见到丈夫阴森的脸,“文亮,怎么了?” 赫笑楠满脸稚气地挤到妈妈身前。 “你给我说清楚,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赫文亮失控了。 “孩子怎么啦?” 脸白了,变形了,“装什么糊涂!我们三月二日结的婚,孩子十二月十五日就出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笑楠胆怯地躲到了妈妈的身后。 “这——这——”那凤兰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好。 “十月怀胎,十月怀胎,她为什么不到十个月就出来了,你说!这孩子是谁的!”赫文亮在咆哮。 爸爸这是怎么了?爸爸为什么这么凶?低着头,挪动着小脚离开了。 “文亮,笑楠是我们的孩子,你要相信我。” “住口!” 那凤兰趴在炕上哭了起来。 失去自我的赫文亮把蛋糕摔在地上破门而出。 大门旁有个小身影。 “爸爸——” 似乎没听见,没往下看,怒气灌顶的赫文亮忽视了这个小身影。 瞅着远去的父亲,小小年纪的心罩上了一层阴霾。 赫笑楠的童年,再也没有得到父亲的呵护,再也没有享受到父亲的溺爱。 离婚!这是赫文亮经过一夜思考做出的决定。 清晨,在旅店过夜的赫文亮回到了家。 “那凤兰,我们离婚吧。”赫文亮显得很平静。 那凤兰右手支起身子,一脸的倦容,一脸的憔悴,显然她也是一夜未眠。“好,离吧。”捋了捋蓬乱的头发,“不过我告诉你,孩子是我们的。” “别说了,收拾一下走吧。” 昨夜下雪了,能有一尺厚,下半夜雪停后起了大风,这时候北风还在刮。 赫文亮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在前面,凛冽的风,卷起雪沫在脚下飞舞。 捂着耳朵回头望了望,那凤兰领着女儿在坚难地行走,无情的风将孩子的衣角掀起,无情的风要将孩子吹倒。为什么不把孩子抱起来,怎能让孩子自己走?赫文亮的脚有些沉重。一股强风,雪沫扑在脸上、身上、飞到天上。 快到民政局了,赫文亮又回过头,那凤兰背起了孩子,深蓝色的呢子大衣不停地抖动。笑楠两只红色的毛线手套放在小脸蛋上,遮挡着风,遮挡着被风卷起的雪 赫文亮停止了离婚的脚步。 那凤兰也站住了,将后背上的笑楠放在地上。 赫文亮返了回来。 那凤兰盯着丈夫的脸。 笑楠仰望走近的父亲,小眼睛充满了希望:爸爸抱抱我,爸爸亲亲我。她多么希望爸爸能将自己从雪地里抱起来,搂进他那宽阔的胸膛。爸爸从身边走过,一句话也没说,连看自己一眼也没有。 一天下午,那凤兰手里拿着一张纸,泪珠扑簌扑簌往下落。 “那凤兰: 我去上海了,大约十几天能回来。 赫文亮 一九八八年十二月十九日” 他去上海干啥?十几天能回来吗?人即使回来了,可美好的时光还能回来吗? 通往省城的列车上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96 ,章娅莲、赫文亮面对面坐着。 “三姐,娅婕要跟着就让她跟着呗。” “她走了谁照顾老太太。” 章娅婕听说要坐飞机,便嚷嚷要一起去上海。章娅莲知道,多一个人会多花不少钱。她也明白,赫文亮说是去上海考察考察准备干点啥,实际是为了实现多年的心愿 ——带着自己坐飞机。但她不知道赫文亮家里发生的事情。 “二哥、二嫂不是在家吗?” “他们还得上班,哪有时间照顾我妈。” 老太太虽说年近七十,但身体硬朗,耳不聋眼不花,只是牙齿全掉光了。 两人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赫文亮少了许多苦恼。 列车又停下了,这是一个较大的车站,下车的人很多,长长的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 这时,队伍中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年青人,无视前后左右的众多人,竟然将手伸向身前一位女士肩上的挎包里。 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赫文亮起身伸手要拍年青人的肩膀,可自己的双肩却被两只手按回了座席上,“大哥,别累着。” 赫文亮抬起头,一双阴森的眼睛,一张狰狞的脸。 “大姐,你的钱包掉了。”章娅莲用手里的钱包拍拍失主的胳膊说。 女子回过头接过钱包,“谢谢,谢谢。”奇怪,钱包在背包里怎么会掉出去呢? 事情的经过:赫文亮想阻止小偷行窃,被后面的小偷按回了坐席上。前面的小偷得手后,头也没回地将钱包伸向身后。章娅莲也没多想,接过钱包交给了失主。从小偷伸手,到钱包交还给失主,只有短短几秒钟。 这几秒钟发生的一切,被一个戴眼镜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两个小偷怒视赫文亮和章娅莲。 赫文亮站了起来,“不用看,没有揭穿你们是给你们留条路,希望你们别再干这种缺德的事了。” 往日行窃没人敢管,今天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后面的小偷改变神色,满脸堆笑地向赫文亮直点头,“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失窃女子醒悟了,斜着身子挤到前面。 两个小偷匆忙地下了火车。 戴眼镜的人,提着一个包与下车的人流逆行而来。“同志贵姓,怎么称呼?”坐在赫文亮身边问。 “免贵姓赫,我叫赫文亮。” “她呢?” “她姓章,叫章娅莲。” “我姓方,叫方鸿雁。这是我的名片。” 原来是名记者,赫文亮将名片揣进兜里。 章娅莲从眼缝中打量方鸿雁。大眼睛,单眼皮,嘴挺大,薄嘴唇,颧骨高,瘦削脸,耳朵大、薄,上半部向前倾着,鼻子小,勉强托住黑边的大框眼镜。身体单薄,衣服显得肥大,其貌不扬却文质彬彬。年龄与文亮相仿。 “我想给你们拍张照,不知同不同意。” 章娅莲睁开眼睛,“行,来吧。” 从包里拿出照相机,“你俩靠近些。” 两颗头靠近了,“咔嚓”一个闪亮。 方鸿雁收起照相机,“你们这是要去哪?” 赫文亮坐回了原来的座位,反方向坐车有些晕。“去上海。” “家住哪?” “安丹市硼海县。”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做什么工作?” “我是硼海火车站的扳道员,她是安丹车务段劳服公司副经理。” “噢,我还以为你们是公安人员呢,想必那两个小偷也是这样想的吧。” 望着窗外不搭腔的章娅莲笑了笑。 “刚才你们不害怕吗?” “当时没想那么多。” “这帮人凶的很,不担心他们报复吗?不知道吧,象你们这样的人被报复的可不少哇。” “知道,不但知道我还遇到过。” “遇到过?说说看。” “一次,我在安丹火车站第一候车室,见到一个中年男子从厕所里出来,手捂着脸,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天很冷,流出的血凝固在手上、脖子上。车站民警询问时才知道,中年男子上完厕所后,见到有人从搭在厕所门上的大衣里掏出一个钱包,便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小偷!’。小偷把钱包放回大衣里,走过去,伸手在中年男子脸上抹了一下,这个人的脸便被划了一条口子。有人议论说,小偷手里夹了个锋利的刀片。” 这是赫文亮在卖手表把时遇到的一件事。 “这种小刀是铜钱做的,小偷们用它割皮包,割衣兜、裤兜。” 章娅莲插了一句“这帮人真可恶。” “是啊,你们再阻止这样事的时候一定要格外小心。”方鸿雁递过一个笔记本,“你们俩人的名子是这几个字吗?” 赫文亮瞥了一眼,“‘章’字是立早‘章’,不是弓长‘张’。” 方鸿雁又问:“你们去上海干什么,旅行结婚?” 章娅莲笑着说:“对,旅行结婚,他的小孩都能打酱油了。” “这是我姐姐。” “姐姐?她怎么姓章?噢,明白了,是两姨姐姐。”怎么搞的,人家是姐弟俩,我却给弄成了两口子。“不好意思 ,真对不起。” “没关系。”赫文亮不想分辨“两姨姐姐”,两姨姐姐就两姨姐姐吧。 他们象似在闲聊,对,赫文亮是在闲聊。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快到终点站了。” “没有。” “有的话,给我打名片上的电话。” “好。有机会到了硼海找我们。” “有机会一定去。再见!” “再见!” 望着离去的方鸿雁,章娅莲说了一句,“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象副骨头架子。” “别琢磨人家啦,我们也走吧。” “妈妈,爸爸去哪啦?”睡觉前,赫笑楠眨着小眼睛问。 “去上海了。” “上海在哪?” “很远,很远。” “爸爸能回来吗?” “能。” “什么时候能回来?” “十天。”把孩子的被子向上拽了拽,“快睡吧,别问了。” 章娅莲起的早,收拾妥当后来到赫文亮的房间,“昨晚睡的咋样?” “常出门,和在家没什么两样。三姐睡的好吗?” “还行。收拾收拾咱们早点走吧。” “不着急,赶趟。” “别赶趟赶趟,急死我了。” “好,我把脸洗洗就走。” 吃完了饭,两人来到了机场。机票买了,但因大雾,飞机不能按时起飞。没办法,他们在机场住了下来。赫文亮要去市里走走,章娅莲没让,怕得不到通知误了起飞时间。 “文亮,我第一次坐飞机就赶上大雾,是不是点背。” “什么点背,凑巧赶上了。” “弄不好明天还有雾,老是有雾可咋办?” “怎么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97 可能呢。” 真叫章娅莲说中了,第二天还是大雾。还好,十点钟得到了机场的通知:去上海的旅客马上到侯机室。 终于登上了飞机,两人的座位紧挨着。 “文亮,我怎么有点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第一次坐飞机也没觉得害怕啊。” “是吗。” “三姐你坐这。”要于章娅莲挽座位,让章娅莲坐在靠小窗的位置。 “不用,我坐这行。” 雾还是很大。 飞机缓缓起动了,在加速,又在加速,人的身体有种无形的压力,机身一阵颠簸冲出云层。 飞机平稳地飞翔着,身上没了无形的压力,章娅莲的心情轻松了许多。隔着赫文亮向外张望,上面是蓝天,一望无际;下面是云海,一望无际。在蓝天和云海间飞翔,章娅莲十分惬意。 “三姐快看,能看到地面了。” 应当飞离了家乡,下面不知是哪个省。 章娅莲新奇地站起来,半个身子压在赫文亮肩上。 “三姐,你还是过来看吧。” 这回章娅莲没有反对。 “一览众山小”,在飞机上看众山就更小了;田地呈现出一块块方格,还挺规整;公路象一条长长的丝带伸向远方;汽车象小甲虫,仔细看才能发现它们在动 “文亮你看,还能看到飞机的翅膀。” “是吗?” 赫文亮往外看。多次坐飞机哪能不知道这个,只是不想扫了三姐的兴。 “怎么好象不动,好象没有火车快。” “在家乡时有雾看不到参照物,好象飞机没动,现在地面的参照物离的远,飞机显得飞的慢。” “对,有道理。” 空中小姐在送午餐。 空中小姐在送饮料。 空中小姐在身边穿行。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上海虹桥机场就要到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机舱里传来悦耳的声音。 赫文亮帮助章娅莲系安全带。 能感到飞机在降落,章娅莲闭上眼睛,身子在飘,整个身子在飘 飞机着陆了,又响起了悦耳的声音。说些什么章娅莲一句没听清,只觉得身子留在了半空中。 两人找了一家宾馆住了下来。 赫文亮来到章娅莲住的单间,“三姐,条件怎么样?” “挺好。一宿多少钱?” “一百八。” “一百八,咱俩就是三百六?我的天,这么贵。” “走吧,咱们吃饭去。” 在章娅莲的要求下,他们来到了一家小餐馆。 四个菜,一瓶酒很快上来了。有一个炒菜是竹笋,竹笋比筷头粗些,很鲜嫩,两个人都爱吃。在上海的日子里,他们每天都要点这道七元钱一盘,不算太贵的菜。 “能不能换两个杯子?”赫文亮对服务员说。 “可以,你们稍等。” “麻烦啦。” “不麻烦。” 服务员走到吧台,“来俩东北老客。”举起手里的酒盅,“嫌这个小,要换成酒杯。” 小饭店的生意不错,每桌都有人。 “瞧,那两个人真能喝。” “那个女的象苏联人。” “是象,苏联人就能喝。” “他们来这干啥?” “还用问,旅行结婚呗。” “应该是。” 赫笑楠坐在炕上,眨着小眼睛“妈妈,爸爸是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 “不能,爸爸能回来。”那凤兰将孩子搂在怀里,眼泪流了出来,“楠楠,爸爸要是真的不要我们了,我们可咋办啊。” 赫笑楠没哭。 第二天早晨,赫文亮说:“三姐,我们先去逛逛商场啊?” “为什么先去商场,先去哪玩玩不行吗?” 伸出两只胳膊,“你看我们穿的,你不觉得热吗?” 章娅莲笑了起来。临行前,章娅莲硬是让赫文亮穿那件飞行服。飞行服虽说好几年了,但不常穿,收拾收拾象新的一样。她自己穿了件深绿色的凯撒皮衣。 “好,这回听你的。” 商场真大,人真多,转了四层,两人就出汗了。 “三姐,热了吧。” “别吵吵,没见他们的眼神吗,象瞅怪物似的。” 在一个柜台前,赫文亮买了两件风衣,都是米黄色的,试了试都挺合身。 “三姐别脱了,省得有人把咱们当怪物。” “可也是。”重新穿好风衣,“当怪物倒是无所为,只是热的抗不了。” 这一天,他们逛了四家商店,除了两件风衣,赫文亮还买了两台录放机,在章娅莲的建议和参谋下,又给那凤兰买了一件咖啡色的半截呢子大衣,给赫笑楠买了一套童装。 黄埔江岸。 “这就是黄埔江啊,也没什么可看的。”章娅莲有所失望。 “很多地方就是这样,听起来很诱人,可身临其境就不觉咋样了。” “真有意思,前两天我们还在北方,今天我们却站在了黄埔江上,人真是万物之灵。” “是啊,才三个来小时我们就从北方来到了南方。”赫文亮偷看了章娅莲一眼,“三姐,昨晚吃饭的时候没听到有人议论我们吗?” 故意反问“议论我们什么?” “说咱俩——” “怎么不说啦?” “说咱俩是——” “说咱俩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说咱俩是赤绳系足地作缘,举案齐眉天作好。” “有这么说的吗?我怎么没听见。” “你个书呆子。” 章娅莲快步向前走去,江面来风玩弄着波浪似的金发,玩弄着米黄色的风衣。 赫文亮忙取出照相机,对准背影按动了快门。 “三姐!” 章娅莲转过身,相机又闪亮一下。 “要照相你倒告诉我一声啊。” 章娅莲摆了个造型。 赫文亮却收起了照相机,“有准备就没意思了。” 章娅莲拿起相机,“我给你照两张。” “我不照。” “来吧,看看我的水平。” 赫文亮迎风而立。 “笑笑,那么严肃干嘛。” “我笑不出来。” “怎么笑不出来,要是晓丽在是不是就笑出来啦。” 赫文亮的脸不只是没了笑,脑子里的陶晓丽牵出了自己的家庭,女儿的生日 章娅莲后悔自己顺嘴溜出的话,“文亮,别多想了。” “三姐,在青年点为什么拒绝我。”赫文亮说出了心底下多年的疑问。如果和三姐,如果和晓丽人的思想真是没个固定的跑道。 走出十几步,“唉——人这辈子凡事都是老天安排的,都是命。”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98 “三姐,你信命?” “我不信命,我认命。” “认命?” “是啊,这样可以解脱许多烦恼。” “呜——”一艘轮船从江面驶过。 “看!这高楼大厦,这闪烁的灯光,这皎洁月亮上海的夜晚多美啊。”章娅莲伪装出喜兴的样子,她不想沉溺于郁郁之中。 在上海的第三天,章娅莲、赫文亮坐在了去杭州的火车上。 章娅莲望着窗外,田地里有一片绿色的油菜。“我们那已是白雪皑皑,这里却还有青菜。” “是啊,这里的人冬天也能吃上新鲜的蔬菜。” “这儿真好。” “我还是觉得咱们的家乡好,咱们的家乡四季分明,该下雨时就下雨,该下雪时就下雪。而这个地方恐怕很难看到我们北方的大雪吧。” “你倒是挺热爱家乡的吗。” “全国走了好多地方,我还是觉得咱们的家乡比哪都好。” 下了火车,两人来到了风景区,坐上了西湖的游船。 湖面上的荷花枯萎了,岸边也不是花遮柳掩,可这里的山水仍能引人入胜,给人以美的享乐。 游船缓慢地行驶,年青美丽的女导游,用流利的普通话讲解景点。 水面上露出三个塔尖,水下面是什么样了不知道。原来这就是“三潭印月”;“雷锋塔”,《白蛇传》中的白素贞,被法海扣在了这座塔的下面;远处一座桥,雾气笼罩看不清楚,那就是“断桥”。导游员讲起了有关断桥的故事“因桥旁有间茅舍,住有一对姓段的夫妇,所以最早叫‘段家桥’。这对夫妇男的捕鱼,女的在家门口摆个酒摊,他们过着清贫的生活。”夫妇俩遇到仙人酿得好酒,生意兴隆盖起了酒楼。白娘子与许仙在这里相识,同舟归城借伞定情。水漫金山后又在此邂逅言归于好导游小姐知道的还挺多,但为什么段家桥后来叫了断桥她没说,可能版本太多不知说哪个是好吧。一路上导游的嘴几乎没闲着。 几天里,他们游玩了西湖、灵隐寺,千岛湖,鱼塘江赫文亮带的两个胶卷一张没剩,相机留下了两人的倩影,留下了山光水色,也留下了两人美好的回忆。 “妈妈,爸爸走几天啦?” “十天了。” “你不说爸爸十天就回来吗?” 心烦意乱“别说了!快睡觉!” 眨着小眼睛不说话了。 章娅莲、赫文亮坐在虹桥机场的侯机室里。长条荧屏上不时滚动临时通知,不是这个航班延时起飞,就是那个航班停飞。有飞机失事,飞机稍有毛病就延时起飞或取消航班。上海至安丹的航班已过一个小时的起飞时间了,也没人通知登机。又过了一个小时仍无人通知,荧屏上也没有公告。 去往安丹的乘客骚动起来。 “咱们什么时候起飞啊。” “是呀,这么长时间也没个通知,到底是咋回事?” 有人愤怒了,“别的飞机都有通知,为什么我们没有!该死该活倒给个信啊!” 有人大声嚷嚷,“这不是抓乎咱们小地方人吗!” “对,他们就是欺负咱们安丹人。走,找他们去!” 群情激愤,许多人聚在一起,喧嚷着拥到了值班室。 工作人员发现事情不妙,已有人通知了有关领导。一个当官模样的人出现了,他一个劲地解释,还哈腰致歉。章娅莲、赫文亮离的远,听不清说些什么,只听到乱哄哄的吵杂声。 好长时间,大家才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当官模样的人指挥着,有四个人向两排长椅中间抛甩一个个纸盒箱子(这里都是安丹的乘客)。人们蜂拥而去,返回时,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二、三个塑料盒。 工作人员继续抛甩,没人理睬了,地上还有两个没启封的纸盒箱子。 “文亮,你去拿两盒。” “好,你看着点东西。” 打开箱子拿出两盒,捧在手里看了看,透明的塑料盒能看到里面圆形的饼干。 “叫你拿两盒就拿两盒,怎么不多拿些。” “拿那么多干嘛,够吃就行呗。” “可也是。”章娅莲拿出一块饼干放在嘴里,“挺好吃的。文亮你等着,我再去拿两盒。” 去安丹的航班取消了,有人引领安丹的乘客们来到了上海扬子江大酒店。 “你们这一宿多少钱?”有人问电梯口的服务员。 “一千一百美元。” 红色的小帽,白色的上衣,绿色的裤腿上还有两条红杠杠,有大酒店的风姿。 “一千一百,还是美元?”章娅莲伸了一下舌头。 赫文亮说:“吃、住都是机场拿钱。” “我知道。” “这里住的大都是外国人,你看下面,他们不知是哪个国家的。”电梯不是封闭式的,赫文亮指着一楼大厅茶座上,金发碧眼的男男女女们说。 “哈喽,哈喽!”有人在向外国人摆手打招呼。 外国人仰面招手,“哈喽,哈喽!” 房间门口有服务员。 “你们这儿一宿多少钱?”章娅莲问。 “一千一百美元。” 赫文亮飞去一个眼神:怎么样,这回信了吧。 安排妥当,章娅莲来到赫文亮房间。房间里共有两张床,同屋的人去找同伴了。 “你说这里有啥,这么老贵。我看了,除了干净点,再就是有个电话,洗澡间里也有一个。”拍拍身边的小冰柜,“再还有这个。”蹲下,端祥起小冰柜,“这里装些啥?”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赫文亮打开冰柜门,“看看吧。” “欸,我们那个怎么打不开。”机场乘客住的房间,还真没几个能打开的。 两人往里望,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脖子长的、脖子短的、奇形怪状的瓶子填满了一冰柜。 章娅莲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绿色的液体(还有红色、黄色、黑色、白色的)。“这是什么?” “可能是酒,或者是饮料。” “你看。” 冰柜门的内侧有一张表,除了阿拉伯数字外都是不认识的外国字。 “这可能是价格表。” 章娅莲认真地看了起来,“二百、一百八、一百二、一百六、二十七,二十七?这是什么东西,这个最便宜。” 赫文亮瞧了瞧,“可能是这瓶矿泉水。”这是唯一一个塑料瓶子。 关上冰柜门,“别看了,这些东西喝不起。咱走吧,咱出去溜达溜达。” “三姐喝一个,尝尝是啥滋味。” “喝什么喝,这么贵,喝了能上天啊。” 来到大街上,章娅莲也没忘记奇形怪状的瓶子,“文亮,你说冰柜里东西那么贵有人喝吗?”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99 “有,一定有,外国人有钱。” “那张表能是价格表吗?” “应该是,要不回去后问问服务员。”赫文亮走几步又说,“不过出门在外要多用眼睛看,少用嘴说,有的时候,有的场合不能随便说、随便问。” “问问怕啥?” “萧勇认识吗?” “萧勇?没印象,怎么啦?” “他是我的同班同学,毕业后分配在安丹拖拉机厂。进厂后听师傅说,以前厂子有个采购员到上海出差,办完事就在街上闲逛。无意中,他走进了一家外宾商店,见柜台里摆放一盒香烟,是铁盒的非常精美。采购员随口问了一句,‘这烟多钱一盒。’营业员见是中国人,低声说:‘八十元人民币。’声音虽不大,可还是被人听到了,好几个外国人围了过来。走吧,给中国人丢脸,不走吧,烟又太贵,自己一个月工资才五十四元钱。最后还是狠狠心买下了这盒烟。反正也是买了,干脆打开烟盒拿出一支,‘让外国人看看,我们中国人也有钱。’这是采购员回厂后说的话。立刻香气四溢,确实是盒好烟。几个外国人也跟着买了起来。” “这个采购员还真行。” “事情还没完呢,在回家的列车上,采购员郁闷、窝心,他拿出那盒烟又抽了一支。事也凑巧,有位国家领导人也在这个车厢里。” “国家领导人怎能在大众车厢里?” “不知道,可能是体察民情吧。他闻到烟香便对随从人员说:‘去看看,是谁在吸烟。’随从人员‘侦察’后回来说:‘不认识。’这位领导人来到采购员身边坐下,和蔼地与他唠起了家常。了解了身份后,便把话题转到了那盒烟上。一提起烟,采购员带着哭腔讲起了买烟的前前后后。 这位国家领导人认真听着,不时地点头。临要离开时他写了一张字条,‘你拿着它,去你们市民政局,他们会把烟钱给你的。’ 看见了纸条上的签名,采购员站了起来,‘原来你是——’ ‘知道为什么给你报销这盒烟吗?’ 采购员不知所措,有些发蒙。 ‘就是因为你有一棵爱国的心。’” 车厢内早已静了下来,两人的对话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有一个人鼓起掌来,随之热烈的掌声遍及车厢。 “文亮,如果是你,你能买那盒烟吗?” “能,你呢?” “我也能。” “大部分人都会这样做的,我想这就是人的天□□。” “天性?什么天性?” “爱家的天性。国家是个大家,我们个人的家是个小家,不论是大家还是小家,我们都爱,爱家就是人的天性。平日里,每个人面对的是小家与小家,这时候,我们维护的、热爱的都是个人的小家。可一旦国家的名利受到侵犯,我们就会牺牲小家利益来维护大家的利益;国家的安全受到威胁,我们甚至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大家的安全。这时我们面对的是国家与国家,我们维护的、热爱的就是国家这个大家。日本侵占我们国家时,我们就是用爱家的天性将他们赶了出去。谁要再胆敢侵略我们国家” “就把他们彻底消灭,叫他们有来无回!” 姐、弟俩俨然成了大家的主人,感到了做主人的神圣。 “哪后来怎么样了?”章娅莲问。 “后来采购员回到安丹,拿着那张纸条到了民政局,民政局果然返给他八十元钱。安丹拖拉机厂为表彰他的爱国精神,还发给他奖旗奖状,并号召全厂工人向他学习哩。”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吧,萧勇讲的有名有姓的。” “我们回去吧,太晚了该进不去了。” “没事,这样的大酒店应当是二十四小时都不关门。” “那也回去吧,我有点困了。”说着,章娅莲打起了哈欠。 “妈妈,爸爸是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灯都闭了,赫笑楠还睁着眼睛。 “不能,爸爸就快回来了。” “你和爸爸是不是离婚了。” “离婚?小孩子家知道什么是离婚,快睡吧。” “就是爸爸不和我们在一起了。” “不能。”搂过孩子,眼泪爬出了眼眶。 月光里,能看见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 第二天下午才接到机场的通知,章娅莲、赫文亮登上了回安丹的飞机。飞机上有人拿出小冰柜里奇形怪状的瓶子显摆着。章娅莲后悔莫及,既然不花钱,为什么不拿两个呢。 章娅莲、赫文亮坐在了开往硼海的火车上,这已是晚间九点多了。 “三姐,这次去上海有什么感想?” “人多、楼高、景美、心情舒畅。” “真能概括。” “你呢?” “我也觉得心情挺好的。”赫文亮几乎忘掉了家庭的不快。 “不过小插曲还真不少。你看,咱们去时就遇上了大雾;回来时飞机出了故障;坐火车时还遇上了小偷。文亮,你自己出门时也遇过这么多事吗?” “没有,只有和三姐一起出门才能遇到。” “你这是在夸我吗?” “当然啦,如果没有三姐哪能住上一千一百美元的大酒店,吃住还不花钱。” “可也是,这么说你是沾我光喽?” “那当然。” 车厢的前端一阵异动,很多人围了过去。 章娅莲问:“那是怎么啦?” “三姐,你照看一下东西我过去看看。” 一年来,省城至安丹的旅客列车上,铁路公安接到四十多起的失窃报案,很多旅客丢失了贵重物品。铁路公安处投放了大量的警力,但没能侦破,仍有偷盗案件发生。公安处处长很是恼火,令属下限期破案。 两个负责此案的副处长经过商讨,做出了缜密的安排:他们二人一替一天,不论节假日、休息日;每趟旅客列车配有一名包保干部;在每节车厢上,昼间一名便衣警察,夜间两名;哪节车厢再出现偷盗案件,严肃追究相关人员责任。 分工明确后,干警们不敢懈怠,一上车便瞪起警惕的双眼,生怕自己负责的车厢出现纰漏。这是第三天,一名旅客在五号车厢出现了,他手里拎着一个黄色的,较大的帆布旅行袋,一进车厢便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两名便衣同时注意到了他,三双眼睛盯住了他。三双眼睛? 面对面的四名旅客都闭上了眼睛,有的在养神,有的在瞌睡。 迅速弯腰,迅速起身,悠然地继续前行。 便衣们立刻意识到小偷得手了,但偷了什么,赃物在哪里,甚至偷没偷也不敢确定。太快了,只有一两秒时间。 三名便衣将这个人拦住。三名便衣?对,是三名便衣,三双眼睛,当发现这名旅客可疑时,一名便衣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00 从六号车厢跟到了五号车厢。 亮明身份正要盘问,做贼心虚的小偷,拨开一名警察夺路欲逃。怎能让其逃跑,三人一拥而上,将小偷按倒在地戴上了手铐。 四名旅客已经惊醒,他们正在看热闹。 “谁丢什么东西没有?”一名警察问。 “哎呀!我的包不见了。” “你的包放在哪里?” 指着脚下的地板“就放在这。” 另一名警察搡了一把小偷,“他的包是不是你偷的?” 小偷低头不语。 “说!包放到哪里啦?” 小偷瞅着地上的旅行袋。 这名警察拉开旅行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黑皮包,“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放进去的?” 伸出拷在一起的双手,将旅行袋倒了一个个,旅行袋底部出现一条长长的拉链。警察们恍然大悟,小偷在行窃前,将底部的拉链拉开,瞄准“猎物”后,把旅行袋罩在上面,拉上拉链,别人的东西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自己的旅行袋里。 小偷被带走了,失窃的旅客也被叫了去。 “怎么回事?”章娅莲问。 “是个小偷。” “小偷?怎么又是小偷,去时遇上小偷,这回来还能遇上小偷。” “你猜是谁?” “我们认识?” 脸色暗淡,“是冷力。” “冷力?怎么会是他?” “唉——你说陶晓丽这个命。” 冷力与陶晓丽感情破裂后,步入了赌博岐途。十赌九诈,冷力没什么鬼,所以常常输的是两手空空。一开始,吵闹着向陶晓丽要钱,可陶晓丽的那点钱哪够他耍的。后来就变卖家里的东西,没几个月便家徒四壁,环堵萧然,陶晓丽常常为三顿饭发愁。没有钱,冷力想到了偷。别说,别出心裁的偷盗伎俩使他屡屡得手,不到一年就还清了欠债,还给家里添置了新家具。 冷力落入法网后,从他家里翻出了六十一个新的、八层新的、各式各样的皮包。六十一个包,这是一大堆呀,冷力偷的包又何止这六十一个。 冷力获刑七年。 赫文亮回到家。 那凤兰接过脱下来的飞行服挂在衣帽架上,“吃饭了吗?” “这都几点了。” 可也是,这么晚了哪能不吃饭。“我打点水,你洗洗脚吧。” 看了一眼穿着衬衣衬裤的那凤兰,“上炕吧,别冻着。” “没事。”抚摸着塑料口袋,“这是什么?” “给你买的衣服。” “给我买的?多少钱?” “三百。”实际是三百六十元。 “这么贵。” “睡吧,别把孩子吵醒了。” 次日清晨,赫文亮睁开眼睛。那凤兰正对着镜子欣赏呢子大衣。 “合身吗?” 大衣瘦了,纽扣免强能扣上。解开纽扣在地上转了一圈,“你看,挺合身,挺好。” 赫文亮穿上衣服下了地,“这是给孩子买的。”又从鞋盒里取出一双皮鞋,“这是三姐给你买的,是三七的,穿上试试。” “三姐买的?你和三姐去的上海?” “是。” 赫笑楠还在睡梦中。 “楠楠,爸爸回来了,你不是想爸爸了吗?” “别叫她,让她再睡会儿。” 是爸爸回来了吗?两只小手一齐搓着眼睛。真是爸爸回来了。 “快起来,爸爸买新衣服了。” 没敢扑向爸爸,指着衣服,“爸爸穿。”应当是:爸爸给我穿。 “让妈妈穿。” 赫文亮去外屋洗脸了。 小脸向着门,爸爸永远不和我好了吗? ☆、第九章 硼海市 一九九六年,经□□批准,撤销硼海县,设立硼海市。全市十八个乡镇,一百九十八个行政村,总面积五千四百二十二平方公里,户籍人口近五十万人,共有汉、满、朝、回等十七个民族。市区内已由原有的中心路,新建路,增加了东环一路、东环二路、西环一路,西环二路正在建设中。并对中心路和新建路进行了阔建,中心路向南延伸了三千多米,穿过铁路线与国道相连结。在铁路线与中心路的交会处,修建了宽敞的地下道,解决了因铁路接发列车和调车作业而造成的交通堵塞,消除了事故隐患,人民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得以保障。 马路变宽了,平坦了;楼房由屈指可数的几座,变成了高楼林立;老路老街的银杏树长高了,长粗了;新路新街栽上了可供观赏的树木;北面的北山上修建了公园叫北山公园;南面的一座死火山修建了公园叫火山公园。这座火山与老鹰山山后的那座火山很相似。火山的半山腰修建了一座寺庙,叫火灵寺,顶峰上还建了一座九层宝塔,叫火山宝塔。到了夜间,每层宝塔都亮着灯,塔顶还有两束明亮的光,它们重叠、分开、交叉、闪烁地覆射市区的上空,给人一种安全感。 有一条不堪的街,老百姓叫它“破烂街”,经过规划、修建成了硼海市最繁华的街道,取名为“不夜街”。市政府将继续打造这样的不夜街、不夜路,最终要把硼海市打造为不夜城。 硼海市的整体布局是:以铁路线为标界,以北为“铁道北”,以南为“铁道南”。也有称“铁北”、“铁南”的。铁道南又以延伸的中心路为标界,以东为“道东”,以西为“道西”。道东主要有硼海硼矿。道西主要有北方化工公司,万祥硼酸厂,昌盛化工厂,硼海土产公司。 铁道南是工业区,空气受到污染,所以开发商无人问津此地。除了几栋多年陈旧的办公楼外,暂时还没有新建的楼房,更没有新建的居民小区,与繁华的铁道北相比,这里就象是个效区。硼海硼矿,北方化工公司属国企,效益不好,工人收入低。硼海土产公司勉强维持生计。万祥硼酸厂、昌盛化工厂属私营企业,老板倒是腰缠万贯,可工人的工资却少的可怜。所以,人们把铁道北称为“小香港”,把铁道南称为“贫民窟”。 月明青年点的青年们随着年龄的增长,工作经验的积累和丰富,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显露头角,成了单位的中坚力量,很多人走上了领导岗位。牟志强由硼海站的副站长提升为安丹车务段的副段长;罗安萍由安丹站的内勤货运员,升为安全员、总检、货运值班员、副主任,现在是安丹站货运主任了;蔺天生为硼海站货运主任;在青年点默默无闻的刘新明,复员后分配在铁路,现在也是四等小站,长寿站的站长了;司大民留校后升任学校的财务科科长,几经升迁后,在九五年调入国家财政部驻省城财政监察专员办事处,任二处处长 丁龙与妻子秦凤岚不再推车露天摆摊卖水果了,他们在中心路买了一栋一百二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01 十平米的门市房,专卖各种水果。别看小倔子痞了嘎叽的却有点怕老婆。结婚后秦凤岚限制他与老天爷他们几个鬼混,每天不是支使他干这就是支使他干那。一天清早,秦凤岚喊丁龙起来和煤,他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干活干活,一天到晚哪来的那么多活。”无意中触碰到妻子记账的笔和本,他拿起圆珠笔在本子一侧写道:“今天干活,明天干活,什么时候我不干活。”秦凤岚在厨房看到了丁龙在写着什么,熊样,才认识几个字。趁丁龙和煤时进了屋,看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秦凤岚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也拿起笔,在本子另一侧写道:“今天活着,明天活着,什么时候你不活着”还写了个横批“干活干活”。写完后把本子放在了炕中央。和完煤的丁龙一进屋就看到了本子,嗬!有意思,拿起本子高声念道: “今天干活,明天干活,什么时候我不干活。 今天活着,明天活着,什么时候你不活着。” 秦凤岚已站在了身后,“怎么样,有水平吧?” “有水平,有水平,这么多年头一次发现你这么有水平。” “知道‘干活干活’是啥意思吗?” “啥意思?” “你要活着,就得给我干!”说着话在小脑袋上扇了一巴掌。 这是一对恩爱有乐趣的夫妻,这是一个快乐和睦的家庭。 章娅莲还在安丹劳服公司,还是挂名的副经理,也还是单身一人。 高天榜、黄克豪始终没上班,还在街面上鬼混,不过他们在硼海已混的很有名气了,特别是高天榜,一提起老天爷没有不知道的。高天榜娶了个俊美的媳妇叫安彤。刚结婚时对妻子特别好,外出吃饭也带着,并当众吹嘘,“瞧咱的小娘子多俊,给个天仙也不换。”丁龙说:“可惜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唉!真是好汉没好妻,癞□□娶仙女。象我这样的好汉就是找不到好老婆。”章娅莲挖苦说:“臭美什么,也不趴在臭水泡照照,长的象个土豆似的,简直就是个二级残废,秦凤岚不怎么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个小矬子。” 好景不长,两年后,狂蜂浪蝶的高天榜便在外面寻花问柳,偷香窃玉起来。起初安彤还跟高天榜吵,可每次吵架的结果都是落得个鼻青脸肿。后来她也不管了,确切地说是不敢管了,甚至在大街遇见高天榜搂着别的女人,都得敛声屏气地绕道走。安彤几次提出离婚,都被老天爷恐吓住了,“你要离婚我就打断你的腿!”“要离婚我就把你变成刀疤脸!”安彤只好忍气吞声,稀里糊涂地过日子。 黄克豪在外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舞枪弄棒地大动干戈。但在家里,对妻子汪霞却温柔体贴从不动粗,连说话也是和风细雨的。章娅莲常说,“大牙是咱们点最有风度的好男人。” 马占魁在一次斗殴中,头部遭到木棍的重击,回家后只觉得头晕恶心,自己没当回事,家里人更没当回事。没想到,几天之后他却丢了性命。家里人草草地把他火化了。烧头期那天,高天榜、黄克豪、丁龙买了一大堆烧纸料放在中心路一个十字路口中间,高天榜高声喊:“小白龙!哥几个给你送钱啦!在那边你要多吃多喝,多找几个小老婆,享尽阴间的荣华富贵!”丁龙用木棍挑着烧纸料,“保佑我们哥几个挣大钱,发大财。还有,你和阎王爷求求情叫他晚点收我们,那个鬼地方我不愿去。”高天榜高声地,“小白龙听见了吗?小倔子叫你和老阎说说情,他要早点去那个鬼地方。老阎!你就成全他吧!”丁龙双手合十,“天灵灵地灵灵,让黑鬼早去见阎王行不行。”他们边烧纸边说笑,远处有好多人在看热闹,路过的车辆都绕远而行。 赫文亮卖掉鸟头山元件厂后,去过好多地方,但没有中意的投资项目,只好在家闲着。他对家庭没了信心,对老婆孩子没了亲切感。 □□年夏季的一天,赫文亮在火车站的广场上见到了女儿笑楠,孩子瞅着父亲没敢吱声,更没有奓着小手扑过来。赫文亮的心里不好受,大人之间的事与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呢?她毕竟是个孩子啊。小脸满是汗水,还有汗水与灰尘留下的道道。赫文亮买了根冰棍给孩子。 爸爸又对我好啦,爸爸又喜欢我啦。笑楠张开两只小手,“爸爸抱。” “抱什么抱,回家去!” 孩子没生气,一蹦一跳地回了家。 “妈妈!爸爸给我买冰棍啦。”举着小木棍给那凤兰看。冰棍吃了了,小木棍还攥在手中。 “唉——”那凤兰叹息一声,眼泪流了出来。 第二天的早饭后,赫文亮出了家门,没走多远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是笑楠,“跟我干什么?回去!” 中午吃完饭,赫文亮又走了,说好了下午继续玩麻将。常和青年点的人玩麻将,他把家只当成了旅店、饭店。 “爸爸。” 这回离的远,赫文亮没有发觉,到了火车站,孩子撵了上来。 “你来干什么?” “爸爸,我要吃冰棍。”指着昨天那个冰棍箱子。 一翻兜,没有零钱,“吃什么吃,回家去!” 小手挠着小脸蛋,小眼睛看看这又看看那,小鼻尖挤满了小汗珠。 “文亮!”丁龙在远处招手。 赫文亮走了几步又停住了,手伸向兜里。 “磨叽什么?快走哇!”丁龙在催。 赫文亮走了,孩子要的冰棍没有买。事隔多年,赫文亮追悔莫及,每当想起,便狠狠捶着自己的大腿。 匡国玉、匡大嘴发达了,在硼海有二个化工厂,一个硼粉厂,一个硼矿,一个理石矿,还有一个煤矿。在市区内有三个大酒店,三个歌舞厅,一个硼海最大的拍卖行,还有多个娱乐厅、棋牌室。他拢络、豢养了三十多个社会闲散人员为其看家护院。哪儿有风吹草动、平地风波,只要他一个电话,就有成帮结队的人蜂拥而至,不容分说便刀斧相见、棍棒相加。匡大嘴已成了硼海的黑帮老大。 站在火山宝塔鸟瞰硼海市,连绵的山峦象个大屏障将硼海围在其中。春季到来,市区内的新老树木争相吐绿,各种花草争奇斗艳,美丽的山城就象是个大公园。 ☆、第十章 大西岭硼酸厂 几经思索,赫文亮终于下决心,买下了距硼海市八十余公里的西岭硼酸厂。硼海市蕴藏着丰富的硼矿资源,他决心在硼行业干出一番事业来。 西岭硼酸厂是个家族式企业,建厂初期他们披星戴月,同甘共苦,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厂子一度得以辉煌。可后来却各怀心思,各谋私利,厂子管理混乱,经济效益每况愈下,加之市场的硼酸不景气,每吨价格只在四千至五千元之间浮动。西岭硼酸厂入不敷出,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02 最终被迫停产。闲置二年多的厂子,以六十万元卖给了赫文亮。 买下厂子后,赫文亮没有急于投资生产,而是在用人上费了一番心思。 章娅莲——办公室主任。赫文亮首先想到了章娅莲,三姐能为自己筹谋划策,排忧解难,有了她好象有了主心骨。 赵洪林——生产车间主任。四兴元件厂停产后,赵洪林回到了安丹,手表厂已宣告矿产。正愁无事可做的赵洪林,见到赫文亮非常高兴,分别这么久了,人家还没忘记自己。他什么也没问,什么条件也没讲就答应了下来。 高天榜、黄克豪——采购兼保安。让这两个人来厂子,一大半是出于私人的感情,可这两个人都还不情愿,说是西岭村偏僻没意思。两位妻子却很高兴,汪霞说:“大牙你去,人家文亮大哥是个干事业的人,为人又正直,你跟着他我放心,别说给你钱,就是不给你也去。”安彤的话对高天榜不起作用,可黄克豪走了,丁龙老婆看的又紧,自己在家没什么意思,只好同意去了西岭村。 牛广山——副厂长。副厂长人选着实让赫文亮费了不少脑筋,这个人必须懂管理、懂生产,是厂子日后发展的关键人物。原西岭硼酸厂的一个厂长,两个副厂长赫文亮都不想用,包括其它的管理人员。牛广山原是万祥硼酸厂的副厂长,他脾气暴躁,为人耿直,不畏权势,敢抓敢管。一次,厂长刘万祥的小舅子孙小兵,私自作主将厂里的三百吨高品位硼矿石卖了出去,影响了厂子的正常生产,被牛广山罚了五百元钱。孙小兵平日里依仗姐夫是厂长,骄横跋扈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次挨了罚,丢了面子,便对牛广山怀恨在心,处处找碴与之干架。牛广山几次找刘万祥都没起作用,一气之下他辞去副厂长不干了。临行前对刘万祥说:“咱们是老伙计,要走了和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今后要好好管管你那个小舅子,不然,你的厂子早晚要毁在他手里。” 谈妥后赫文亮说:“大哥,酸厂的事我不懂,以后就全靠你了。”牛广山比赫文亮年长两岁。 “放心,只要信得过我,我保你满意。” “再有,业务方面的人员由你来选、你来定。” “没问题,我一定挑选最合适的人员。” “不过已有工作的咱不能用。” “知道,这事我懂。” 牛广山在万祥硼酸厂工作多年,熟知这方面人员,赫文亮委托的事很快定了下来。 会计——蔚宪礼。原是硼海硼矿的会计,已退休。 化验员——米贺鸾。是牛广山的外甥女,在北方化工公司做化验员时,由于收受矿主的钱、物被开除。牛广山毫不客气地说:“贺鸾,你去后绝不能给我丢脸,以前的错绝不能再犯,如果让我发现一次,你趁早给我滚回家。”又说:“赫厂长这么信得过我,我决不能辜负了人家。” 检斤员——李红玉。后又招个谢菲,是当地的。 销售员——解宝光。 发运员——苏安达。 牛广山还带来一个生产车间的工长叫都业兴,他是万祥硼酸厂的工人,在厂期间与牛广山走的近,牛广山回家后,他也被孙小兵排挤出厂。 工人都在当地招募。 一九九六年十月一日,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备,赫文亮在工厂的大门口举行了开工典礼。 工厂大门的横梁上赫然写着,“大西岭硼酸厂”,两个门垛悬挂着长长的鞭炮,大门旁有人拿着鼓槌,有人拿着锣、镲,一名工人还从自家带来一个铜制的小喇叭,这些人都在运气,只等有人下令。四周围着西岭村村民和邻村的村民。 典礼由章娅莲主持,“父老乡亲们!我郑重宣布:‘西岭硼酸厂’,正式更名为‘大西岭硼酸厂’,大西岭硼酸厂今天正式成立啦!” 鞭炮响起,锣鼓响起,铜喇叭响起,运足气的这些人使尽了浑身解数,可还是比不过鞭炮声。 一阵喧嚣后,章娅莲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指着人群,“陈主任和两位关矿长请到台前来。” 三个人走到“台前”——门梁的下方。“陈主任”是西岭村的村主任。“两位关矿长”,一位是西岭村,西岭硼矿的矿长关成文,一位是东岭村,东岭硼矿的矿长关成武。两个村子相邻,两位矿长是亲兄弟,关成文是老大。赫文亮只所以相中西岭硼酸厂,与这两个硼矿有很大关系。 章娅莲又指着赫文亮,“这是我们大西岭硼酸厂的厂长赫文亮,下面就请赫厂长讲话!” 赫文亮接过麦克风,“工人们好,村民们好,大家好!现在我把厂子的主要成员介绍给大家。站在我身旁的是办公室主任章娅莲;这位是副厂长牛广山;这位是生产车间主任赵洪林”每说到一个名子,便有人站到台前。“这位是生产车间的一班工长都业兴。” 都业兴没想到会念自己的名子,走路都不自然了。 “从今往后,我们要同心同德,戮力一心把厂子建设好,我相信,在村委会的领导下,在兄弟单位的配合下,大西岭硼酸厂一定会繁荣昌盛,富裕美好,大西岭硼酸厂一定会成为人心向往的洞天福地。谢谢!” 鼓槌抡的老高;吹小喇叭的腮帮子鼓的老大;村民们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下面请陈主任讲话!” “下面请西岭硼矿的关矿长讲话!” “下面请东岭硼矿的关矿长讲话!” 章娅莲又将麦克风递给牛广山,“下面请牛副厂长讲话!” 牛广山粗声大气地宣布了八条厂规,五条厂纪,对厂子近期工作做了详细的安排。接着又说:“我是个大老粗,不会讲大道理,也不会客套话,但有一点我和大家说清楚,以后不论是谁,只要违反以上的厂规厂纪,我是绝不留情毫不客气,一律按规定处罚。当然咯,我个人违反的话也不例外,全厂的人都有权扣我的钱罚我的款,我绝没二话。说完啦!” “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大西岭硼酸厂把我们从四面八方拢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大家庭。今后,我们将同吃同住同劳动,共同把我们的家园建设的更美好。但面对年久失修,断壁颓垣的工厂,有的人可能心存疑虑,愁肠百结,对厂子的兴办,对厂子的未来缺乏信心” 卖下厂子后,章娅莲陪同赫文亮察看厂区,赫文亮在一座破旧的仓库停了下来。屋檐下,一个探出门梁的灯罩,在风的作用下摇头晃脑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身负五块黑斑的灯罩下,一个白炽灯泡没了外衣,只有屁股留在灯座里 屋外是遍地荆棘,屋内是蛛网尘封,面对满目疮痍的工厂,赫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03 文亮叹息一声,脸上露出愁容,甚至后悔买下厂子。 “的确,我们的工厂百废待举,问题不少,困难很多,但大家只要认清厂兴我兴,厂衰我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只要我们和衷共济,同心协力,那么,任何问题都会解决,任何困难都会踩在脚下!二人同心,其力断金,我们近百人的厂子只要同心,赫厂长说的繁荣昌盛,富裕美好的理想就一定能实现!让我们张开双臂去迎接繁荣昌盛,富裕美好的明天吧!” 章娅莲荡气回肠的演讲,使厂子的工人、干部欢欣鼓舞,群情振奋。 赫文亮随着大家拍巴掌,我这个三姐真行,几句话就把工人们的情绪鼓动起来了。 章娅莲看了一眼赫文亮,能把你的信心树立起来就好,在旧仓库的那张脸还真叫人担忧哩。 “厂子的人注意啦!”牛广山粗犷的嗓音又响了起来,“今天就这样了,下午有关人员做下准备,明天所有的工人都过来,把室内的墙皮粉刷一下,把四周的围墙都砌好并加高” 这些都是事先研究好了的。 “散会!” “牛厂长!别等明天啦,下午就干吧。我看没什么准备的,砂、石附近就有,小卖店有水泥,今天就把墙砌好,明天再干其它活,大伙说怎么样!” “好!” 赫文亮在和牛广山耳语。 有人还说:“这两天的工钱不要了,我看早点开工比什么都强。” 挑头的又说:“咱们一点来,来时都带上自己家的工具。” “等等!”牛广山喊住欲将离去的人们,“你叫什么名子?”问挑头的小伙子。 “我叫李伟强。” “我现在宣布,李伟强为我们大西岭硼酸厂的二班工长!” 空缺的工长就这样定了下来。原计划这个工长也是在本地产生。 大西岭硼酸厂的厂长室里,赫文亮摆弄着什么。 章娅莲兴奋地进了屋,“文亮你猜,今天多少钱一吨了?” “怎么,又涨了?” “又涨了,现在已经六千五啦,看样子还能涨。” “是吗,这可真是一天一个价。” 买下厂子的第二年,硼酸的价格直线上升,每吨都是五十、一百地往上涨。 “牛厂长说硼石快用完了,叫你抓紧进。” “好,我这就叫老天爷、大牙他们去办。” “文亮,宋市长(是副市长,名叫宋瑛辉。)要的六十吨硼酸怎么样了,钱打到账户都十天了。他的事不能耽搁太长了,以后没准还能用到人家呐。” “明天,明天就叫他来吧,今晚生产些就够了。” 生产车间又增加了二个班,夜间与昼间同样生产。 “那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三姐先别走,看看这个喜欢吗?” 赫文亮将手里的蓝色bb机放在桌子上。 “bb机?太好了!还挺漂亮。” “给你的,牛厂长、赵主任、老天爷、大牙、蔚会计他们都有,你给他们带去吧。” 这几个bb机是黑色的,比章娅莲的大。 “好,给我吧。” 章娅莲拿上bb机要走。 “三姐,还有个事。” “啥事?” “找个时间和蔚会计去趟市里,把银行的贷款还了吧。” “急什么?” “有钱就抓紧还,要不总象有点什么事。” “好吧,还有事吗?” “没了。” 章娅莲走后,赫文亮信步来到了生产车间。 角落里有四个人在玩扑克,发现赫文亮忙将手里的扑克牌放到身后、揣进怀里、藏在硼酸垛的缝隙中。 “你们在干什么?”赫文亮面带微笑。 “我们——我们玩了一会。”李伟强嗫嚅着,脸涨的通红,“厂长,我们以后” “玩多大的?” “五毛的。” “带我一个行不行,咱们一块玩会儿。” 赫文亮的表情,赫文亮的话,使四张紧绷的脸松驰下来。 “好,咱们玩一会。”一个工人说。 几个人又坐了下来。 牛广山一进门就听到玩扑克的声音,玩的人有摔牌的声音了,嗓门也高了。正要发火,咦?怎么还有厂长的声音。偷偷一看,果然是他。牛广山缩了回去,但没离开,满脸阴沉地站在门外。 半个小时过去了,牛广山还站在门外。 “厂长不玩了,一会我们还有活。”李伟强说。 “好,你们干活吧。”问李伟强“你输了吗?” “我没输。” “你呢?” “我输了三块五。” “好,给你五块。”又问另一个工人“你呢?” “我输二块。” “好,也给你五块。” 赫文亮站了起来,“按说咱们利用休息时间玩一会也没啥,再说玩的也不大,可一旦让外人看见了能有啥印象?一定以为咱们的厂子管理不善,对咱们厂子的印象一定不会好,你们说是不是?再说” “厂长别说了,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决不玩了。”李伟强说。 “好,你们干活吧,我们以后再聊。” “赫厂长等一下,我有事问你。”赫文亮刚一出门,就被来回踱步的牛广山叫住了。 “什么事?” “刚才你和工人玩扑克啦?” “是,玩了一会。” “玩了一会?”牛广山提高了声调,“你不知道厂子不让玩吗!你不知道这是违反厂规厂纪吗!你身为一厂之长,带头违反厂子的规定象话吗!”脸转向一边“说吧,怎么处理?” “这——” “别这那的,你是领导罪加一等,罚款二百没商量。” “行行行,我服从。”赫文亮在掏钱,“牛厂长,你看那几个工人是不是就算了?” “不算了怎么弄,你领着玩,叫我怎么罚他们。”接过钱,“虽然这钱放在哪里都是你的,但厂规厂纪谁也不能破!”脸上没有半点的儿戏。 牛广山气哼哼地离开。 高天榜、黄克豪看到了这边的情形,小跑着过来。 “你们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俩。”赫文亮说。 “亮子,刚才是怎么回事。”高天榜问。 “你们俩马上联系一下,多买些矿石回来” “妥,没问题。”高天榜说。 牛广山走远了。 “你们今后对牛厂长一定要尊重,对他的工作一定要支持。如果有什么事犯在他手里,说你们两句,你们要虚心听着,决不能跟他顶嘴吵架,更不能动粗。我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高天榜,“明白明白,他就是骂俺们两句,踹俺们两脚俺们一准连个屁也不放。”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04 “文亮!电话——是凤兰打来的,说有急事!”章娅莲在远处喊。 “知道啦——” 电话打在了章娅莲的办公室。 “文亮,楠楠不见了。” “什么?你说什么!” “中午没回家,我到学校,老师说放学后学生都回家了。我到处找,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文亮这可咋办啊。”那凤兰哭出了声。 “报警了吗?” “还没有。” “先不要报警,等我回去再说。”电话放在机座上,手在抖。 “文亮别着急,我去安排车。”电话的内容章娅莲都听清了。 赫文亮在楼下的院子里不停地走动,他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一辆小车急速驰来。 这辆车的前半部有两排座,后半部是个小车斗,厂子人叫它“小半截”,到硼海买东西或办什么事都用这台车。 章娅莲从小半截跳下来,“文亮快上车。” 赫文亮迅速钻进车里,小半截“呼”的一声远去了。 章娅莲直接去了会计室。 “文亮,你可回来了,这可咋办啊。”那凤兰满脸是泪。 “有人来电话吗?”径直来到电话旁。 赫文亮正准备翻看电话记录,巧的很,电话响了。 抓起电话急切地,“喂,你是谁?” “你是——” “我是赫文亮,你是谁?” 电话里响起了“嘟嘟”的声音,对方撂下了电话。 立刻回拨过去,没人接听。赫文亮坐在椅子上,仔细回味、认真辨识电话里的声音。 那凤兰的脸上露出怪异的神情,她有些慌张。 电话又响了。 “你好,贵姓?”赫文亮控制情绪,尽量让声音平稳些。 “赫厂长吗?” “是,我是赫文亮,你是谁?” “别问我是谁,孩子在我们手上,想让她安然无事,你就马上准备十万块。” “十万?行,只要我女儿没事一切都好说。” 电话号码不是刚才的电话号码,声音也不是刚才的声音,两个陌生的电话,两个陌生的声音。 “听好了,今晚七点老啤酒厂,一个人来,不准报警,否则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女儿平安什么都好说。” “放心,只要把钱送到,你女儿一根汗毛也不会少。” “今天太晚了,能不能” 对方放下了电话。 绑架,没想到电视里的绑架案,却真实地在自己身上上演了。赫文亮点燃一根烟。 那凤兰望着赫文亮的脸,“怎么办?报警吧。” “报什么警!不要孩子啦?抓紧找钱!”第一个电话让赫文亮不悦。 那凤兰翻箱倒柜,找出了两万多元钱,又拿出一个存款折,“现钱不够,你去银行取些吧。” “去银行?”看了一下手表,“这个时候还能取出来吗?” 那凤兰又哭了起来,“这可咋办啊。” “别哭啦,我去银行看看,不行的话再想别的办法。”语气和缓了许多。 这时,章娅莲夹着一个皮包进了屋,皮包是蔚宪礼的。赫文亮离厂后,章娅莲去了会计室,把厂子里的现金全带上,叫了一辆拉矿石的翻斗车赶回了硼海。 章娅莲进屋便问:“凤兰,什么情况?” 赫文亮说:“笑楠被绑架了,他们要十万。家里现金不够,我这就去银行。” 孩子真被绑架了,还真叫我猜中了。章娅莲拦住欲出门的赫文亮,“不用了,我从厂子带来十万多。” 赫文亮这才注意章娅莲手里的皮包,“带钱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上那知道去,这不是预防万一吗。” “三姐——”那凤兰拉着章娅莲的手,“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快数数给他们送去吧。” 怕绑匪疑心,赫文亮没坐汽车,而是骑着自行车向老啤酒厂奔去。 老啤酒厂是在硼海市南面,与火山相隔两个山头的一个沟堂里。几年前,有个煤矿矿主,与外地一家公司合资在此处建一个啤酒厂。由于这家公司毁约,建设中的酒厂被迫停工。正对山口的厂房骨架已经形成,两侧房屋的地基已经打好,有的地方已砌墙二尺来高。还算平坦的场地上生长出一簇一簇野草。场地四周杂草蓁莽,林木森森,独自一人来这里还真有些不寒而栗。厂门口两根又粗又高的圆形水泥柱子,又平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老啤酒厂,只是人们这样叫而已,其实就是一个废弃的厂址,也有人叫它“老酒厂”的。 赫文亮站在空空的场地中间,焦虑地等待着。按约定的时间他提前了半个小时,此时,按约定的时间又过了半个多小时。 “你是赫厂长吗?” 低沉的声音让人发瘆。 “是,我女儿在哪里?” 又变得沉寂。赫文亮谨慎地吸气吐气,提着心向声音出处——“骨架”张望。 “钱带来了吗?”终于又有了声音。 “带来了。”将皮包举起。 “放在地上。” 皮包放在了地上。 “你先走吧。” “不行!没见到女儿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女儿没在这里。放心吧,只要拿到钱我们是不会伤害你女儿,明天一早你女儿就会回家的。” “不行!” “必须这样。” 他们是为了钱,既然拿到钱,应该会放了我女儿。“好,我把钱放到这儿。不过,你们要信守诺言把我女儿送回家,我见到女儿安然无恙,这事就算了了。如果你们背信弃义,我赫文亮就是倾家荡产,豁出一切也要把你们找出来。” “放心吧,我们要的是钱而不是命。” “我女儿若有损伤,我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你女儿这么可爱,我们怎么会伤害她呢。” 赫文亮推着自行车走出了“大门”。明天能见到女儿吗?女儿会不会有危险?我是不是不该离开?赫文亮的心不得安宁。 “爸爸——” 难道出现了幻觉?赫文亮回过头,真是女儿,女儿正向自己跑来。 四年了,没听到这悦耳的声音,四年来,赫笑楠没有喊一声爸爸。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赫笑楠已不再依恋父亲,并对父亲越来越疏远了。 赫文亮丢掉自行车向山上跑去,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楠楠别怕。” 又得到爸爸的呵护,又享受到了爸爸的爱。笑楠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 “他们打你了吗?” “没有,他们还给我买好吃的。” “他们几个人?” “三个。” “刚才你在哪?” 赫笑楠转过身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05 ,“就在那个房子后面。他们堵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赫文亮也转过身,“你们竟敢耍戏我!” 阴暗处还真有回声,“赫厂长别生气,我们这不也是为了稳妥吗。” 耍就耍了吧,还是早点见到女儿好,不然这一宿怎么过。 赫文亮弯腰单手扶车,另一只手仍搂着女儿。 笑楠没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而是被赫文亮放在自己胸前的横梁上。 “爸,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十万。” “他们说能拿到六万就行。” “别管多少钱,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爸爸,你是不是还想要个小孩?” 怎么突然这么问?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孩子平日里都想些什么?赫文亮这才觉悟到,自己的言行已深深伤害了女儿,自己的言行已在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抚平的创伤。 把孩子往怀里拢了拢,“不要了,爸爸有你就够了。” 这以后,赫文亮再没提及生二胎的事。 第二天,赫文亮没有回厂子,傍晚时躺在炕上看书。 笑楠从里屋出来,“爸爸,再扔扔我。” 是想重温五岁前的快乐时光?还是想找回失去的父爱? “扔什么扔,都多大了。”没多想,眼睛还盯着书。 怎么没声了,放下手中的书,女儿低头走向厨房。 “楠楠回来,爸爸扔你”但话没出口;从身后抱起女儿抛向空中,但没伸出手。赫文亮错过了与女儿和好的最佳时机。 回厂子前,赫文亮给女儿买了一双栗色的皮鞋,但从没见女儿穿过。 “文亮,你真有财运,至从买下硼酸厂,硼酸的价格就往上涨,这都涨到八千五啦,真是没想到。”赫娅莲来到厂长室说,这是一九九八年。 “我也没想到,这是三姐带来的财运。” “胡咧咧。” “真的,算命的说我有一个女贵人相助一定会发大财,当时你不也在场吗?我看这个女贵人就是三姐你。” “那些人什么好听说什么,他们的话你也信?” “别的不信,但三姐是我的贵人我一百个相信。” 嗔视了赫文亮一眼“你就胡说八道吧。” 赫文亮习惯了这种眼神,它不是真意的责怪,而且常常内涵着体贴和关怀,甚至还能读到温情。 手机的铃声。 “赫老板吗?”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赫文亮,请问你是哪一位?”声音挺熟,可一时想不起是谁。 “真是贵人多忘事,当上大老板了,连老同学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罗安萍,你是罗安萍!” “咯咯”地笑,“还行,这么多年没见面还能听出来。” “听说当上主任了,怎么样?挺好的吧老同学。”虽不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但他们习惯这样称呼。 “凑合混吧,和你没法比。” “我怎么啦,我不还是个扳道员,可你却当上主任了。” “哈哈哈,谁还记得你是个扳道员啊。欸,听说你的厂子效益非常好。” “这几年硼酸的价格好,我遇上好时候了。” “恭喜你啦,祝你发大财。” “老同学,今天来电话是不是有事?有的话千万别客气。” “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啦?不过还真有点事。” “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办,我办不到的托人给你办。” “没那么复杂。是这么回事,去年我们安丹站发运量没完成,职工的奖金好几个月都挨扣了,今年这两个月又挨了罚。刚才站长找到我,命令我想方设法搞些货源。这不,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噢,是这么回事。你打算让我在你那发多少个车皮?” “尽量吧,当然是越多越好。” “一个车皮六十吨,到硼海的短途运输是” “老同学,你是在算汽运的费用吧。” “是,不过没关系,就是多花钱我也在你那发几个。” “放心吧,你是做生意的哪能让你亏了。我和站长核算好了,在我们站发货不但不会多花钱,而且还能让你省钱。” “省钱?” “我仔细算了,你在硼海站发货,硼酸和硼砂是按化工,化工铁路运价是十五号,而在安丹站我们给你按化肥,化肥的运价号是二号。这样,郑州局以远的,一个车皮能省三千元以上,去掉短途运输多花的钱,你还能少花近两千元,如果是广州、成都、柳州、乌鲁木齐局的还能多省。” “这是好事啊,那就更没问题了,以后我们在铁路走的货就全在你那了。明天就让咱们点长去和你商量一下发车的事。” “在我这发车没那么多麻烦事,只要你把运费带来,把到站、收货人弄准喽,就可以把货拉来了。我这车皮有的是,来了就可以直接装车,一旦没有空车,就先放在库里,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准保把货完好无损地送到目的地。” “那太好了。” “明天你和老点长一起来,我请客,咱们好好聚聚,这么多年不见怪想你们的。听说老天爷和大牙也在你那,叫他们一起来。” “行,我能脱开身的话就和三姐他们一起去。”想了想,“直接发货的话明天不行,得后天。这样,我们后天去你那。” “好!说定了,我后天等你们来。” 罗安萍的话,可比青年点时多了许多。 赫文亮心里高兴,在硼海站发车得报计划、请车、有了承认车才可装车,装一个车最快也得三天。有时一个车皮请了好几天也不承认,好不容易承认了还不一定有车皮,一旦没有车皮还得重新请车。到余家以远或坪石以远的小限制口的车,常常一个来月也发不出去。 “是罗安萍?”章娅莲问。 “是,她让我们去安丹站发货。” “怎么还能省钱,发车还方便?” “是。” “那可真不错。” “欸,三姐,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什么礼物?” 拿出一个盒子,“还有五天就是三姐的生日,这是给你的礼物。” 章娅莲的生日是农历三月初六。 接过盒子,“是手机,我不是有吗,花这钱干嘛。” “你那个不好,这个好。” 取出手机,“怎么用?” “这是滑动手机 ,向上一推就可以用了。盒里有说明书。” “别说,还真挺好的。” 高天榜在门外,“亮子!亮子!”象是有什么喜事。 “什么事这么高兴?”章娅莲问。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妈了个巴子,今天买了六百吨,便宜了一万多块。” 黄克豪也跟进屋。 章娅莲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06 问:“怎么便宜了一万多?” “东岭和西岭两个关儿子,每吨少要了二十块,一家三百吨,正好一万二千块。”叠放的二朗腿不停地动。 随着硼酸、硼砂的价格上涨,硼矿石成了紧俏货,特别是关成文、关成武生产出的高品位硼矿石。 虽然硼矿石紧缺,可赫文亮从没为硼矿石发愁过,按关成武的话说,“缺谁的,也不能缺咱大西岭硼酸厂自家的。”话是这样说,最主要的是赫文亮与这哥俩相处的好,惧怕老天爷、黄大牙的淫威也是一方面。 原以为能得到夸赞,没想到赫文亮脸沉了下来,“谁叫你们和人家讲价啦?” 屋里没了声音,高天榜得意的二朗腿也不动了。 “把钱退了。” “退了?”高天榜瞅着章娅莲。 章娅莲没说话。 赫文亮又坚定地说:“马上退!” 高天榜小声说:“等下次多给他们一万二不行吗?” “不行!一码事一码了。” 高天榜两手一摊,“完了,白费劲了。” 高天榜、黄克豪走了,高天榜一脸的不高兴。 “文亮,他们是好心,我看这次就算了吧。” “三姐,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也知道这些年他们出了不少力,如果没有他俩,咱们厂子也可能会象有些厂子一样,因硼石供应不上而停工停产。可三姐想过没有,好硼石别人买都买不到,关成文、关成武为什么要便宜二十元给咱,还不是老天爷他们说了些不中听的话?真是那样的话,关家兄弟会怎么想?再说,这事传出去大伙会怎么看咱们?敬鬼神而远之,以后谁还敢和咱们接触?” “可也是,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我们不能因小失大。” “三姐,我看还是你亲自跑一趟,和蔚会计一起去,把钱马上给人家补上。再说些抱歉的话,请他们多原谅。” “行,这事我一定办好。” 章娅莲还没回来,关成文就打来电话。 “赫厂长,你这是啥意思,是不是怕我沾到你呀?” “快别这么说,这些年多亏有你们哥俩,我的厂子才没缺过矿石,我感谢还来有及哪还好在价格上打折扣。老天爷和大牙说话不周的地方,我给你赔礼了,请你们多包涵。” “你就别说啦,章主任把话都说到家了。还是那句话,用硼石尽管来,什么时候来都排在第一号。” “那就谢谢啦。” 关成武也打来了电话。 傍晚,章娅莲来到赫文亮宿舍,见台历上写着字便拿起来看。 “朋友是一朵牡丹花,妖娆美好,但它脆弱,容易受到伤害,这就需要人们去呵护、去培养,使它渐渐成为梅花。只有梅花才能经风雪,冒严寒,在恶劣的环境下仍能绽放。” “这是你写的?”章娅莲问赫文亮。 “这是我写的日记,还没写完。” “怎么写到这上面了?” “日记本用完了,还没来得及买。” “噢。你说朋友得去呵护、培养,怎么呵护、培养?经常去喝酒吗?” “这只能算一个小方面。我个人认为是相互理解,平日里谁有什么想法了,就说出来,不能憋在心里,这就需要交心、谈心,只有这样才能增进友谊。” “你说‘脆弱,容易受到伤害’又是怎么回事?” “打个比方,譬如我和牛广山是朋友,和蔚宪礼是一般的同事,有件事我无意中隐瞒了他俩,俩人得知后,蔚宪礼不会有想法,而牛广山很可能会有。为什么呐?因为牛广山会想:亏我们还是朋友,连这事也瞒我。如果这样的误会常发生而得不到理解和解释的话,朋友这朵花就会凋谢。你说朋友是不是脆弱,是不是容易受到伤害?现实生活中类似这样的小事很多,就象我今天对大牙和老天爷,这实质上就是在损伤我们的朋友关系。” “那你我也有误会的时候,为什么友谊的花没有凋谢?” “我和三姐的朋友已经成为梅花,它经得起任何考验。” “还经得起考验呢,你忘了在青年点的时候和我耍性子啦?衣服也不用我洗了,叫你去月明明珠也不去了。” “三姐,在青年点的时候你为什么” “好了,我回去睡觉了。” 三月初六,赫文亮在硼海市亨丰大酒店,为章娅莲准备了生日晚宴。除了章娅莲,赫文亮不给其它人过生日,就连自己的生日也是很平淡地渡过。 人不多,只有章娅莲、赫文亮、高天榜、黄克豪、还有丁龙。 高天榜往生日蛋糕上插着红蜡烛“三姐十岁、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又拿起绿蜡烛“三姐一岁、二岁、三岁、四岁、五岁。” 赫文亮凝视蜡烛,三姐四十五了,可她还是孤身一人,唉—— 高天榜从酒店赠的火柴盒里拿出一根火柴,这火柴杆长、头大。“再给三姐点上。”坐回椅子上,手里的两个山核桃“咯楞楞,咯楞楞”地响,“三姐许个愿吧。” 愿文亮的厂子越办越红火;愿文亮永远幸福;愿我们的友谊长存。 “好了,许完了。” 大家帮着章娅莲吹灭了蜡烛。 一只核桃从手中滑落,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赫文亮脚下。 拾起核桃,“这么大。” “喜欢的话我给你弄一对?” “我不要。”将山核桃还给高天榜。“三姐这么虔诚,许下的愿一定能实现。” “是,我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三姐,许的什么啊?”丁龙挤眉弄眼地说。 赫文亮也希望三姐这枝名花尽早有主。 高天榜切着蛋糕,“你小孩懂个屁,能说吗?说了就不灵了。”切成小块的蛋糕分放在碟子里,“吃,都得吃。” 赫文亮端起酒盅,“今天是三姐四十五岁生日,我们哥几个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幸福!” 丁龙说:“还有,早点找个好老公。” “去你的,少来烦我。” 高天榜,“慢,咱们给三姐唱个生日歌怎么样?” 赫文亮,“好,这个提议好。”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干杯!” 章娅莲满面春风地二次举杯,“和几个老弟喝酒就是高兴。来,这杯酒我敬各位老弟,谢谢各位老弟给我过生日。” 高天榜说:“和三姐喝酒我们心里更高兴。” “就能穷白活。来,咱俩整一个。” “好好好,咱俩单独整一个。” 丁龙说:“瞧你那熊样,乐的小眼睛象蚂蚁似的。大牙、文亮咱仨也整一个。” 赫文亮为高天榜、黄克豪每人夹了个海螺,“你俩还生我的气吗?” 黄克豪问:“生什么气?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07 ” 赫文亮说:“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厂子,为了我,可 高天榜说:“是那天硼石的事吗?亮子,三姐都和俺俩说了,我们是啥关系,我们是严冬里的红梅,不是温室里的牡丹,我们的朋友是经得起任何考验!是不是三姐,嘿嘿嘿。” “那就好。这些年你俩跟我在大山沟里吃苦受累也没挣什么钱,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说这些干嘛,我和大牙挺满足的。来,喝酒。” “等一下,我有事说。” 高天榜、黄克豪瞅着赫文亮的脸。 “你俩和三姐去过安丹,你们觉得在那发货怎么样?” 去安丹那天,赫文亮有事没去,章娅莲、高天榜、黄克豪三个人去的。晚上吃完饭,章娅莲去吧台结账,服务员说:罗主任已经结完了。回西岭村后高天榜羡慕地说:“罗安萍可了不得了,她这个主任真有权,人家手下有搂钱的多经,还有车队。这小老娘们天天下饭店,不是别人请她,就是她请别人,一天能造好几顿。我们去的那天晚上就有二个饭局,真是他妈神仙过的日子。” 高天榜说:“太好了,太方便了。” 章娅莲说:“确实象安萍说的那样,只要把运费交了,到站、收货人弄准了,剩下的事都不用管,就连运单也是人家填好了,咱们审查没问题后,在上面盖个章或签个字就可以了。主要是去了就可以装车,人家空棚车有的是。哪象咱们硼海站,装个车费死劲了,有时一个车多长时间也发不出去,货在站台上风吹日晒的袋子都破了。” 黄克豪说:“人家装卸工也好。” 章娅莲说:“对,人家装卸工也好,遇到破包的就给缝上,他们备有针线。装车时人家也是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的,哪象硼海站的装卸工还管那些,好端端的袋子也能给你摔个口子。还把硼酸袋子放在车门口,就那么踩来踩去的,真气人。” 黄克豪说:“安丹站用斜坡踏板。” 高天榜还是眯着眼睛瞅着赫文亮,亮子想要干什么? “我看这样,以后在安丹站发货就交给你们俩,三姐事多就不去了。” 黄克豪点头,“行。” 高天榜也点点头,难道就这事? “你们可以去别的化工厂走走,把他们的货拉到安丹站发,这样你们不就可以挣些钱吗。” 高天榜一拍大腿,“是啊!妈了个巴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黄克豪翻了一下眼睛,“硼砂也行吗?” 硼砂的运量可比硼酸大多了。 章娅莲说:“怎么不行,硼砂和硼酸都是化工产品,运价号都是十五号。” 赫文亮说:“不过要注意,决不能强迫人家。” 章娅莲说:“最好走一个车皮给人家二百三百的,这样人家不就愿意让你们发货了吗。” 高天榜说:“省人、省事、又省钱,他们不干,他们彪啊!” 一开始两人还能给人家二百元钱,后来找他们发货的人多了,他们不但不给了,还管人家多要二百元钱。 丁龙说:“别噜噜啦,喝酒!” 一缕春晖透过后窗,从地上爬到了脸上。赫文亮惺忪的眼睛落在了墙上的挂钟上,呀!七点多了。 龙凤歌舞厅响着轻松、优美的舞曲。一个大圆球在转动,身上散出斑驳的光把屋子弄的五颜六色。幽暗中,游荡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色迷迷的眼睛在姑娘们的脸上扫来扫去。高天榜搂着一个陪舞小姐,却还在搜索着目标。 生日晚宴后,几个人来到了舞厅。 赫文亮只会简单的舞步,不论什么曲子,都和章娅莲慢悠悠挪动着脚步。“三姐,今天的生日快乐吗?”“快乐,有老弟陪着怎能不快乐。”高天榜搂着陪舞小姐,大长脸贴在俊俏的脸上,一只手还在姑娘身后轻佻地胡乱摸着。章娅莲带着赫文亮移到高天榜身后,打掉了放在屁股上的手。“妈了个巴子,找死啊!”一回头,“是三姐啊。”“能不能有点人样。”“嘿嘿,有,一定有。” 舞曲激烈起来,大圆球不转动了,舞池中闪烁着强烈、刺眼的光。在陪舞小姐引领下,年青人尽情耍弄舞姿,脸上、身上都在闪烁。高天榜、丁龙也混在人群中。 章娅莲、黄克豪去了卫生间,赫文亮一个人坐在放有果盘、啤酒的茶桌旁。 刚进屋的一个娇艳女子走过来,“大哥,跳个舞呗。” 赫文亮欠了一下身,“对不起,我累了。” 紧挨赫文亮坐下,“大哥贵姓?” “姓赫。” 往赫文亮嘴里塞了一颗葡萄粒,“在哪发财?” “我是大西岭硼酸厂的。” “一看就是个大老板。” 赫文亮笑了笑。 “我姓王,就是这舞厅的。”将两个杯子斟满酒,“咱们就算认识了,大哥,陪妹妹干一杯咋样?” 女子已经坐在了赫文亮的怀里,浓郁的香气混杂着饱嗝里的刺鼻怪味。 “王小姐已经喝了吧?而且喝的还不少。” “喝了,我们天天喝,用你们的话叫醉生梦死。哈”嘴里的气流冲走了浓郁的香气。 两个杯子又斟满了酒,“大哥,好事成双我们再来一个。”纤细的手已套在赫文亮的脖子上,眼里闪着狐媚的光。 “来,咱们喝酒。”想摆脱脖子上的手,但没有效果。 “先喂我一块糖。”眼睛弄情,面有风骚。 剥着糖纸,瞄了一眼卫生间,三姐怎么还不出来。 “快看,文亮让小姐缠住了。”丁龙对高天榜说。 “妈了个巴子,这好事我怎么摊不上。” “象个黑猩猩,谁能看上你。” “懂个屁,这里黑点看不出来。” 章娅莲从卫生间出来,坐在茶桌边没说话。 赫文亮说:“回来啦。” 章娅莲点点头。 “哎呀妈呀,带警察来的啊。”“警察”指的是老婆。 女子松开手站了起来,神情自若地离开了。 “醒啦。你笑什么?”那凤兰进了屋。 “我笑了吗?” “昨晚和谁喝的酒,那么晚才回来。” “老天爷、大牙、小倔子。昨天是三姐的生日,我们给她过生日。” 从来没给我过过生日,那凤兰有些醋意。 那凤兰的手机响了,她慌张地去了厨房,在厨房只讲了一句话就关掉了手机。 奇怪,买给她的手机才几天就有人知道了。赫文亮跟进了厨房,“谁的电话?” “别人,你不认识。” “别人?别人是谁?” 那凤兰又进了里屋,“你别管了。” 赫文亮尾随过来,“把手机给我,我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凤兰护着手机。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08 笑楠被绑架时的那个陌生电话,那个陌生的声音在脑子里闪出,赫文亮横眉怒目,“你怎么这么做!你对得起我,对得起这个家吗?” “怎么对不起了?”明显地底气不足。 “没做亏心事,为什么怕我看手机!” 那凤兰低头不语。 怒火愈烧愈旺“你就是个水性杨花,不要脸的贱货” 赫文亮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懦雅,说了一大堆不中听的话。 一堆烈火旁的干草被燎燃,“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整天和你那个三姐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我和三姐是清白的,我们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鬼才相信!” 那凤兰絮叨起来,什么你们在青年点就好上啦,什么你们一起去上海啦,什么年年给她过生日啦,甚至把陶晓丽也扯了进来。 “够了!你侮辱我可以,绝不能侮辱三姐!” “还说没事呢,看看你的脸,照照镜子看看你都成哈样啦?你们就是一对狗男女,你们才不是什么好东西!” 怒不可遏的赫文亮,挥手给了那凤兰一个嘴巴子。 那凤兰倒在炕上哭了起来。 我怎能打人呢?赫文亮看看自己的手走了。 赫文亮买下西岭硼酸厂后很少回家,有时回了家,常常还是一张冷漠的脸。没有夫妻的和谐、恩爱,那凤兰感到孤寂、无聊。闲暇时她开始进出商场、市场。一天在铁道北的菜市场买完菜还在闲逛。苗条的身段,俏丽的面容,不俗的气质,一下子被硼海市城建局局长刘少辉瞄上了,他跟在那凤兰身后,上一眼下一眼地欣赏着。怎样才能搭上话呢?怎样才能接触上呢?直到那凤兰走出菜市场,进入了铁路线的地下道,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晚上了,心里长草的刘少辉不能安宁,他请来匡国玉,酒桌上道出自己的鬼胎。匡国玉大嘴一咧,“这好办”“这老掉牙的法子能行吗?”“你就瞧好吧,保管你如愿以偿。” 那凤兰又出现在铁道北的菜市场,一场戏上演了。那凤兰漫不经心地瞅瞅这,看看那。突然,肩上的挎包被一个小伙子夺去了,早有准备的刘少辉一把揪住“窃贼”夺回挎包,并将其推翻在地。“窃贼”慌张逃跑 刘少辉接触上了那凤兰,没用多长时间,两人便勾搭成奸。 一年前,赫笑楠被绑架时的不明电话就是刘少辉打的。当时接到电话的刘少辉正在市里开会,散会后给那凤兰回电话时正赶上赫文亮回到家。 这次来电话的人正是刘少辉,他想约那凤兰外出郊游。 那凤兰不哭了,可心里却不安起来。文亮不会离婚吧,真是那样的话我该咋办?能和刘少辉在一起吗?不能!人家已是有妻室的人了,再说,这个人怎能和文亮相比?与刘少辉相处中,那凤兰发现了他身上的很多恶习,虽说是个国家干部。 下起了暴雨,大西岭硼酸厂的广场上瞬间积起雨水。斜雨急下,地面翻起一层层黄色的雾,黄色的雾波浪似地滚向远方 雨走了,太阳来了,雨水的凉气还留在空气中。 “文亮,为什么又没去食堂(早饭赫文亮就没吃)?脸色这么不好,这几天是怎么了?” “没怎么。” “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 知道赫文亮有心事,可没问出来。 “我也没吃,咱姐弟俩出去吃点?” 午饭章娅莲真没吃,在食堂未见赫文亮,她是来找赫文亮一同吃饭的。 三姐以前还没这样说过,“好吧。” 两人向村里一家小饭店走去。 在厂门口遇见了原西岭硼酸厂厂长朱东升。 “赫厂长你好,章主任你好。” 赫文亮回应说:“朱厂长你好。” “快别这么叫,我已不是什么厂长了。” 赫文亮递过一支烟,“你这是” “我正要找你办点事,真不好意思,一见面就给你添麻烦。” “没关系。” “这是我的亲侄子叫朱怀玉,大学刚毕业,在家没事干想到你的厂子混口饭吃,不知赫厂长能不能给我这个面子。” 赫文亮这才注意到朱东升身后的年青人。小伙子个头不高,一米六零多一点的样子,梳着一面倒的学生头。上身是三紧式灰白色的夹克衫,下身是深蓝色裤子,脚下是黑色的肥大的皮鞋。人小、单薄、五官和身体一样没长开。 “朱厂长别这么说,怀玉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来上班。”厂子是从人家手里买的,就是白给开资也得收下这个人啊。 “那就谢谢赫厂长了。” “别客气,以后有事就说。” 朱怀玉大学毕业后,已与一家用人单位签了约。在家期间他想干件事,实现心中的一个理想。他先是来到硼海硼矿,硼海硼矿是国企,用人制度比较严格,朱怀玉没被接纳。又来到北方化工公司,北方化工公司已被人承包,现任公司经理是商旺。听说是个大学生,商旺便点头同意了。手下有个大学生也是件光彩的事。出于习惯,朱怀玉随口问了问月工资和其它待遇。问坏了,商旺收住笑,“你走吧,我不用你了。” 心有不甘的朱怀玉,这才找到了伯父朱东升。 朱怀玉三岁时,父亲到深山采蘑菇,在一个山岩上的草丛中,一脚踩空坠入悬崖,当场毙命。二十年来,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成人。大伯父朱东升常常接济和关照这娘俩,朱怀玉上大学的费用,一大半也是他资助的。 小饭店的一个单间里,赫文亮已是语无伦次,气息也不均畅了。 “她,她太让我伤心了。” 望着一双醉眼,章娅莲后悔让赫文亮喝这么多酒。 “不就是手机没让你看吗?也许有什么别的事不好让你知道呐。” “除了那破事,还能有什么事。” “照你这么说,我们俩常在一起又去了上海,凤兰就该怀疑我们了?” 赫文亮晃了一下头,难道我说走了嘴,把那凤兰怀疑我和三姐的事说了出去?不能。难道那凤兰给三姐打电话啦?也不能,即使打了电话她也不能说这事。 “怎么能比,我们是纯真的友谊。” “别瞎想了,凤兰不是那种人。” “她就是那种人!” 赫文亮端起酒杯,多半杯酒一下子倒进了肚子里,刚有的一点清醒立刻没了。“她——她结婚前就对不起我!” “什么?结婚前?” “她不是——他不是处女——” 凄怆的声音使章娅莲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孩子,孩子还不到十个月就生了!” “什么?难道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09 你们结婚前没在一起?” 赫文亮痛苦地摇着头。从硼海回来,那个不明电话,勾起了灵魂深处的新婚之夜,女儿五岁的生日。电话、生日、新婚之夜三个石块撞击着赫文亮的心。 “文亮,你不知道,女人在当姑娘时,由于干重活或做什么激烈的运动,□□也会破的,不能因为没见红就说人家不是处女,你可别冤” “别说了三姐,她已经默认了。” “默认了?” 听了无力却无疑的话语,章娅莲象是输光了的赌徒,身子萎缩在椅子里。为了这个弟弟的婚事,我煞费苦心左挑右选,象是皇帝选嫔妃似的,可到头来 “十月怀胎,十月怀胎,可为什么” “听老人说,七活八不活,生孩子的事我说不清楚。” “七活八不活?”赫文亮直起腰“七活八不活,那九个多月呐?” “文亮,我真不知道。” 又喝了一大口酒,“就算是,孩子就算是——那她也不能,她也不能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文亮,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事事顺心。凤兰的事往坏里说,就算是真的有了外遇,你也要放宽心,把事情处理好,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决不能做出傻事来让人笑话。我妈常跟我二哥说:休妻毁地,到老不济。”章娅莲担心赫文亮会离婚。 “不说了三姐,咱们——喝酒。” “别喝了。”夺过杯子,“听三姐的话,咱不喝了,以后再喝。” 章娅莲叫来服务员,把赫文亮服侍到后趟房躺下了。前趟房是饭店,后趟房是老板的家,他们与饭店老板很熟悉。 蓬乱的头发,熟睡的脸,这张脸发白、憔悴,一下子消瘦了许多。 章娅莲坐在炕沿边,捋着蓬乱的头发。没想到我这个弟弟心里藏着这么多的事,心里承受这么大的痛苦,这痛苦难道不是我一手造成的吗?如果不是我,他哪能与晓丽分开,不和晓丽分开,他哪能成今天这个样子? 赫文亮坐在办公室里吸烟,昨天的酒精还在体内起着作用,脑袋昏沉沉的。电话、生日、新婚之夜还缠绕心头不肯散去。 朱怀玉敲门进屋。 见到人才想起应允的事。“怀玉,你想干点啥,干什么比较适合你?”模样、身体能干点啥呢? “我没什么专长,不过在浙江上大学时我有个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不经意地问。 “咱们生产硼酸的废料,准确地说是硼酸的副产品硫酸镁,应当充分利用起来。” “怎么利用?” “把硫酸镁加工成农用肥料,投放市场谋取利润。干好的话,这是一项可观的收入。” “你说什么?把废弃的硫酸镁加工成农用肥料?” “是。” 赫文亮一下子有了精神,“来来来,坐下详细说说。 “把加工后的硫酸镁运往南方,可改善那里的土壤,可当化肥使用。我做过实验,将硫酸镁直接撒在南方的油菜地里效果就很好,用过硫酸镁的油菜长的又高又茁还发绿,远处看,深绿色的油菜非常明显。 “好!值得一试。怀玉,我赞同并支持你的想法,说吧,都需要什么?” “我要一个单独的办公室。” “这好办。” “不要太大,但需要清静。” “行,我通知全厂的人,你的办公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包括我。还需要什么。”昨日的不悦被朱怀玉的“想法”冲的没了踪影。 “我需要的东西,一会儿列个单子给您。” “好,如果还需要什么可直接跟我说。至于办公室,厂子的房屋你可任意挑,都不合适的话,我就给你另盖一间。” “那倒不必。” “关于工资的问题你放心,保你满意。” “赫厂长,你的为人我大伯跟我说了,在您手下干活亏不着,工人的工资虽然与别的厂子差不多,但过年过节你却给工人发大米、白面、油还有水果什么的,每年春季还领大伙去野游。听说厂子的主要领导,bb机时兴时你给买bb机,手机时兴时你给买手机,这不都是钱吗?私企老板有几个象你这样的。” 不愧是念过书的,说出的话就是招人听,说的赫文亮也是满心欢喜,飘飘然了。 “怀玉,你喜欢手机吗?喜欢的话也给你买一个。” “谢谢厂长,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厂长的厚爱。” “不用谢,下午我派个车,你与蔚会计一起到市里选个最好的手机,别怕花钱。你列的单子不用给我看,需要什么就买什么。” 朱怀玉走了,他的身影却留在了赫文亮的脑子里。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其貌不扬的朱怀玉,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竟然有如此的“想法”。 赫文亮叫来高天榜、黄克豪。 “你们两个把所有的事都放一放,集中全部精力把其它硼酸厂丢弃的硫酸镁回收到厂子来。厂子汽车忙时就雇车,厂子装卸工忙时就雇人。” “要那破玩艺干嘛?”高天榜说。 “别管了,总之‘那破玩艺’多多益善。” “明白,就是越多越好呗。” “对,越多越好。” 赫文亮、章娅莲漫步在大西岭硼酸厂的厂院里。来厂后栽的小树又吐新枝,绿叶徐徐摆动。围墙下的花儿有的含苞,有的绽放。 整洁的厂区内,两大堆硫酸镁很是扎眼。 章娅莲望着两大堆硫酸镁担忧地说:“文亮,怀玉那边怎么样了?这还没咋地就弄这么多东西回来,能行吗?这有两大堆,库里还有一大堆。” “三姐放心,这东西一定行。” “如果不行的话还得往外拉,这一进一出可得需要不少资金啊。”沉默一会又说“我怎么看你象是在赌博。” “是在赌博,不,我这是在拼搏。人的一生机遇不是很多,遇上了就应当抓住,决不能错过。三姐,我说的对吗?” “理是这么个理,可把赌注押在一个乳臭未干的白面书生身上,我还是有些担心。” “我相信怀玉,别看他年轻,但他有思想、有头脑、有抱负,他一定会成功。” “凡事不能总往好处想,要有不好的打算。” “我想过了,这事一旦不成也无大碍,这点钱决不会影响厂子的正常运转。” “这事一旦成了,咱们的厂子可就发了。文亮你说,真到了那一天,北方的商旺还不后悔死了,送上门的财神让他撵走了。” “这就叫‘有眼不识金镶玉。’” “如果不是朱东升来,你能留下他吗?” “这和心情有关,要是那天的话还真就不好说。” “我看也是。”章娅莲望着远方,“这可能就是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10 天意吧。” “天意?” “对,是天意,上帝让我老弟发财,我老弟就一定发财。” “三姐什么时候又崇拜上帝啦?” “什么崇拜不崇拜的,说说而已,不管什么事还得靠自己,等天上掉馅饼哪行。文亮你做的对,机遇来了就应当抓住,就应当大胆地干,大胆地拼搏。走,我们看看怀玉去。” 朱怀玉的办公室选在了办公楼的三楼,与赫文亮,章娅莲一个楼层。 走上三楼赫文亮停住脚,“我们还是不去吧,怀玉见到我们心里一定会有压力。前两天还和我说:看到场院里的硫酸镁心里很着急。” “也好,那就不打搅他了。” 章娅莲随同赫文亮进了厂长办公室。 “文亮,咱们大量回收囤积硫酸镁,几个硼酸厂一开始猜疑,近期又四处探听,想知道原因。” “这很正常,换了我们也一样。”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厂子的一名司机。 “赫厂长,这是汽车修理费,麻烦你给签一下。” “找牛厂长签。” 赫文亮把生产上所需费用的审批权交给了牛广山。 “牛厂长不是让你撵回家休息了吗,他已经二个多月没回去了。”章娅莲提醒说。 “对对对,我忘了。”粗略看了一下就签了字。 “谢谢厂长。” 司机高兴,这要是牛厂长一准磨叽一会儿,不是这个钱花多了,就那个钱不该花,哪有这么痛快过。 “三姐,牛广山这个人怎么样,还可以吧?”司机走后赫文亮说。 “他呀,他可了不得了,现在的工人没一个怕你的全怕他,见了他就象老鼠见了猫。” “是吗?” “他和工人说话没有小声的时候,并且说不上两句就开始骂上了,动不动还用脚踢。” “是,我也遇到过。” “他管的严,不讲情面。有一天米贺鸾来例假肚子疼,在化验室里躺了一会儿,不凑巧被牛广山看见了,非要罚五十块钱不可。事后米贺鸾找到我,还不错,算是给我面子没有罚。” 违反了厂规厂纪不但是罚款,还要通报在厂子大门口的黑板上。来到大西岭硼酸厂,米贺鸾是下定决心好好干,可来例假躺了一会却被牛广山抓到了。这事羞于说清楚,这才找到了章娅莲。刚出板报时,有很多人围着看,后来板报常出,三、二天就有新内容,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可上了板报总不是什么光彩事。板报上也有好事,也有奖励的,但很少。 “工人们对他有意见吗?不用问,一定有。三姐,咱们要多做些思想工作,别让工人们对他” “不用,工人们都想开了,他们说:‘连厂长他都敢罚何况我们呢?’” “看来我那二百元钱还真没白罚。” 牛广山是真不讲情面,赫文亮被罚二百元钱也上了黑板报。 “你用这个人用对了,牛广山真是实心实意跟你干。还有那个赵洪林,他一心扑在厂子上,在这山沟里一呆就是几个月。听说他还要把老婆接过来(赵洪林的老妈已经去世了)。” “有这事?好哇,他爱人真能来的话就安排在食堂,有机会你就和他说,我们厂子欢迎他爱人来。” “厂长!” 声音很兴奋,离的挺远。 “厂长!”又在叫。 “是怀玉。”章娅莲起身开门。 “主任也在。”朱怀玉将手里的一份材料放在桌子上,“厂长、主任请过目,看看有什么需要改动或增减的。” “大西岭硼酸厂生产‘硼镁肥’计划书”,一行楷书大字规整地写在封面上。 “硼——镁——肥,好,名子取的好。”赫文亮重新落座,全神贯注地看起了“计划书”。 朱怀玉注视着对面的脸,希望从这张脸上看出欢喜和赞同。 “你这上面说的甩干机,还有其它所需设备总计是三十二万一千多元?” “是的,上面的数字是最高的预算。” “能不能掺些少量的硼砂,这样可以增加硼镁肥的含硼量。” “那就更好了,这样硼肥的质量就上来了。” 合上计划书,“好!非常好,咱们马上就干。怀玉,这事就由你全面负责。” “行,我这就准备去。” 朱怀玉走后,赫文亮指着“计划书”说:“写的真不错,条理清晰,文字简练,让人一看就懂。”将“计划书”递给章娅莲,“三姐看看,我想这个计划他是考虑很久了” “很少这样夸人,难道比你的水平还高?”章永莲嬉笑着说。 “我怎么能和人家相比,人家是大学生,人家是金子。” 生产硼镁肥的计划,正在紧张有序地实施中,新型的土地肥料即将诞生。赫文亮满怀激情,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赫厂长。”朱怀玉面有难色地来到了厂长室。 “怎么啦怀玉,出什么问题了吗?没关系,有问题我们一同解决。” “厂长,我签约的单位来信了,让我去上班。这个时候厂长这可咋办?” 思考良久,“怀玉别为难,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耽误了你的前程。” “可现在我也离不开啊,我走了你咋办。如果没有违约金就好了。” “违约金,你与用人单位签约的违约金?” “是。” “这是小事,违约金厂子给你解决,可你” “违约金解决了就没问题了,那个单位不太合我意,在您这我还可以照顾家,照顾我妈。” “太好了怀玉,只要不嫌弃这个小厂子你就在这干,我决不会亏待你。” “厂长,我会加倍努力的。” 在朱怀玉的努力下,硼镁肥很快就生产出来了。作为农用化肥,还需市、省、农业部的逐级审批,有了化肥生产许可证,才能投放市场经销。赫文亮指派章娅莲、朱怀玉负责□□。与此同时,生产出来的硼镁肥以“农业用硼砂”和“多元素硼砂(农用)”发往浙江、江苏、安徽等地。每吨的价格卖到一千二百元,每吨净利达到了近千元。在当月,赫文亮就发给了朱怀玉五万元奖金,并承诺,到了年末还会有奖励。 朱怀玉欣悦,他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大西岭硼酸厂人和事顺财运亨通,赫文亮在硼行业中成了佼佼者。 硼海硼矿由于管理不善,经营不善,在硼砂硼酸畅销的大好形势下仍有亏损,现已负债累累。经市委市政府研究决定,将硼海硼矿以八千万元出售,竞买者还需承担硼海硼矿欠下的所有债务。消息传开,很多人跃跃欲试。 经过多日的思索,一天,赫文亮对章娅莲说:“三姐,我想买下硼海硼矿。” “有了大西岭硼酸厂已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11 经很不错了,何必再冒那么大的风险。” “硼海硼矿有两大坑口,硼矿资源非常丰富,想要长期立足硼行业,就必须有自己的硼矿。” “这我知道,不过花这么多的钱风险也太大了,弄好了可挣大钱,可一旦弄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要想干大事,就必须承担大风险。我想,只要苦心经营努力拼搏,硼海硼矿一定会兴起,前景一定很可观。” 章娅莲心有所动。从放弃高考步入经商之路,到兴办鸟头山元件厂;从果断卖掉元件厂到投资大西岭硼酸厂,而后又大胆起用朱怀玉生产硼镁肥,章娅莲看到了赫文亮的远见卓识,并为他操刀必割的气魄所折服。 “看来老弟对硼海硼矿情有独钟,势在必得喽。” “只是想法,心里没有底。硼海市卧虎藏龙,想买硼海硼矿的人一定会很多,但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希望三姐支持我。” “只要你想好了、认准了,我会倾心尽力的。” “太好了。三姐,从今天起你就全心全意办这件事,硼镁肥生产许可证就交给朱怀玉。需要什么跟我说,需要钱就直接到蔚会计那取。” “好,我尽力把它拿下。” 章娅莲奔波于硼海、西岭村间。 赫文亮不断得到报告: 第一次:茫然无措,不知从何处下手; 第二次:在副市长宋瑛辉的帮助下有所进展; 第三次:接触上了几位有关领导,一切进展顺利; 第四次:有很大希望; 第五次:匡国玉,匡大嘴参与了竞买。 膨胀的心冷缩一团,沸腾的情绪一落千丈,赫文亮终止了竞标。 “他办他的,咱办咱的,就是买不到手以后也不后悔。”章娅莲仍不灰心,她不甘心自己付出的努力。 “还是算了吧,得罪了匡国玉,即使我们买到手,日后也会有许多麻烦的。” 很多人与赫文亮的想法一样,也都主动退出了竞买。有的竞买者得到了恫吓。 章娅莲还是心有不甘,她常于宋瑛辉通电话,有时借故去市里探听消息,她关注着硼海硼矿的出售情况。 一日,章娅莲兴冲冲回到厂子。 “文亮,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匡国玉退出了。” “什么,退出了?他不买了?” “我刚从硼海回来,宋市长说匡大嘴退出了,不买了。” “为什么?” “给我倒杯水。” 赫文亮打开饮水机下的门,取出一个纸杯。 呷了一口水,平缓一下激动的心,“宋市长说:硼海硼矿卖给匡国玉已基本定坨,他只给了七千万。但市里没通过,□□的一句话就给否了。” “□□怎么说?” “‘看来我们市得改名了,我们市不能再叫硼海市,应当叫国玉市喽。’书记的表态把匡大嘴给否了。文亮,我们又有希望了。” 这算是章娅莲的第六次汇报吧,也是赫文亮听到的最欣幸的一次汇报。 第七次:得到了硼海硼矿矿长王长理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第八次:市里的有关领导基本上倾向于赫文亮,赫文亮买下硼海硼矿大有希望。 第九次、第十次、第十一次,在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日,赫文亮得到了第十二次汇报:竞标成功,赫文亮以八千万的价格买下了硼海硼矿。 赫文亮望着红晕的脸,抓起章娅莲的手,“三姐——三姐瘦了。”激动的赫文亮不知说什么好了,竟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抽出双手,“干嘛,干嘛,至于吗?这么大个烂摊子够你受的,以后遭罪去吧。” “是啊,三姐又该跟我操心操劳了。” 大清早,章娅莲就把赫文亮喊叫起床。 赫文亮能贪黑,不能起早。没办法,三姐在叫。 “有事吗三姐?” “跟我来。” 章娅莲在前面走,赫文亮在后面跟着,他们向西岭村最高的一座山峰攀去。 “我们就要离开西岭村了,我领你去个地方,那地方看日出最好。” “三姐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 “是谢菲带我去的。” 谢菲早已是检斤员了。 山路窄,好多路段还很陡。章娅莲抓住一个小树攀上了一个陡坡,回身将赫文亮拉上去。又一个陡坡,又把赫文亮拉上去。章娅莲扬起脸,她又找到了当姐姐的感觉。 岩石下,一株鲜花惹人喜爱,红色花瓣上的几滴露珠,更显花朵的娇艳。赫文亮把花儿采在手中,想插在三姐的头上,可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章娅莲又在抓小树,又在奋力攀登 终于到了顶峰,章娅莲掐着腰,深深吸着山林中独有的空气。 俏俏地将花儿插在三姐头上。 觉出赫文亮在动自己的头,转过身,“干什么?”在鲜花的陪衬下显得妖娆。 “三姐真美。” “胡咧咧什么。”觉得头上有东西,举手摸下花,看了一眼,“都多大了,还这么淘气。” 太阳出来了,从天边露出了整个脸庞,红红的、圆圆的、大大的,散着熹微可惜的光。白色的气体填满山谷,象云、似海、是雾,是雾云飘逸,是雾海浩渺。雾海吞没了低矮的山峰,雾云中仍有几簇山峰挺立。 赫文亮的骨骼如雨后的春笋在拨节,身体急速升高,恍恍惚惚耸立云霄,迷迷蒙蒙溶入仙境 章娅莲望着远方,“这地方好吗?太阳好吗?” “好。这地方好,这里的太阳也最好。” 太阳在升高,被湮没的山峰显露出来,白色的雾退入山林,在山林中游荡。 太阳变白、变小,放出万道光芒,人们不敢看它了。 “人家(太阳)不让看了,咱走吧,看不起还躲不起吗。”章娅莲说。 赫文亮蓦地有一念:三姐只是带我看日出吗? ☆、第十一章 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 地球自西向东地旋转着,把身负的硼海市送给了太阳,太阳的光芒照亮了这座美丽的山城。 硼海硼矿的小会议室里冠盖云集:矿长、副矿长、党委书记、副书记、团委书记、工会主席、各厂各矿的主要领导、科室的科头会场笼罩着严肃紧张的气氛,令人窒息;还有一种神秘,令人不安。 会议的主要内容: 一.硼海硼矿的体制改革; 二.各厂矿,各部门规章制度的重新制定; 三.生产中亟待解决的问题; 四.硼海硼矿的远景规划。 通过一天的讨论,做出以下决议: 一.硼海硼矿正式更名为,“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 二.原硼海硼矿的硼砂厂为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12 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的一厂,硼酸厂为二厂,硼粉厂为四厂,一坑口为一矿,二坑口为二矿,煤矿为三矿。原大西岭硼酸厂为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的三厂; 三.机关的十四个科室精简合并为财务部、人事部、生产技术服务部、营销部、后勤部和办公室。裁撤了党办、团委、工会等八个科室,党、团、工会不设专职人员。细化了“五部一室”的职能和职权范围; 四.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设一名总经理,一名副总经理,一名总经理助理。除了一厂有两个副职外,其它各厂、矿均设一名副职。“五部一室”不设副职; 五.对各部门,各单位的人员进行核定; 六.制定了解聘劳务合同的五项规定; 七.精简下来的各级干部立即解聘,不搞层层下压(降职使用),并发给买断的工龄工资; 八.各部门,各单位优化组合,精简下来的工人立即解除劳务合同,并发给买断的工龄工资; 九.成立保安大队,保安大队划归办公室。成立技术功关小组,攻关小组划归生产技术服务部。原硼海硼矿直属的车队划归后勤部。 十.就生产中急需解决的问题,大家提出了二十三条,这二十三条当场予以解决。 十一.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的改革,定于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日结束。 会议从上午八点,一直开到下午七点多,与会人员中午吃的是盒饭。这样的会可没有先例,要是以往早就有人嚷嚷起来了,可今天没一个抱怨的,而且都在全神贯注会议的每项内容。 “今天的会时间很长,会议开的很圆满、很成功。硼海集团现处于改革阶段,非常时期,我希望在坐的各位领导,能够正确对待这次改革,支持这次改革,使这次改革得以顺利进行。”赫文亮挪动一下桌子上的麦克风,“时间不早了,王长理、章娅莲留下,其它人可以走了。记着,明天八点还是这些人,还在这里开会。” 几秒钟过后才有椅子的响动声,好象一整天的会还没开够。 屋里只剩下三个人了。 赫文亮站起来,关掉麦克风,“王矿长,咱们” “快别这么叫,硼海硼矿都没了,哪还有什么矿长呢。”王长理笑呵呵地说。 “那叫什么?我看叫王副总经理可以吧。” “这么说,赫总是想留下我王长理喽。” “你是我买下硼海硼矿的大功臣,解聘谁也不能解聘你啊。” 章娅莲跟着说:“王矿长确实出了不少力,我常和文亮提起你。” “赫总的为人我早有耳闻,我非常希望你能买下硼海硼矿。” 赫文亮从讲台上走下来,“不多说了,我们去吃饭,吃完饭我们仨个再辛苦一下,把下一层的人员敲定下来。我和三姐对公司的人员不熟,这事主要还得靠王副总。” “没问题,只要信得过我,我一定把这事办好。” 夜深人静,月儿变得明亮起来,疏落的星辰闪着微弱的光。 白天参加会议的人们难以入睡。自己还能留下来吗?留下来还能保住原有的官位吗?如果不能留下来,将来可咋办呢?科室被撤销的科头还心存幻想:我的官职不小,能否留在别的科室做一名普通的科员人们都在为日后的前程而担忧。很多人打算第二天找王长理疏通关系,也有当晚打电话的,可手机关机打不通。人们看出来了,王长理一定会留下来担当要职。 零点了,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的小会议室里还亮着灯。 七点多钟就有人坐在了会议室里,距开会还有十几分钟人员就基本到齐了。屋内没有以往的喧哗,只有低声私议。 “现在开会。” 赫文亮的声音并不高,会场却一下子静了下来,屁股象胶在椅子上,一时间静的出奇。 “下面请王长理宣布部分人员的人事安排。” 赫文亮身旁还有一把椅子,王长理坐到了台上。 “我现在郑重宣布:硼海化工集团的总经理是赫——文——亮。”放下文件夹同大家鼓掌。 赫文亮起身向大家致意。 “副总经理——王长理; 总经理助理兼办公室主任——章娅莲; 人事部部长——艾春苗; 财务部部长——管淑华; 生产技术服务部部长——迟怀德; 营销部部长——宏伟; 后勤部部长——陈东曦; 一厂厂长——钟平; 二厂厂长——李永堂; 三厂厂长——牛广山; 四厂厂长——曾国昌; 一矿矿长——何小彬; 二矿矿长——佟永贵; 三矿矿长——刘吉荣。” 这些人都是王长理提议的,也都是原厂、矿、科室的一把手。赫文亮想,对这些人虽然不了解,但他们有多年的管理经验,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和水平,只要他们尽心尽力是能够把工作干好的。 会议室里有两种心情,一种是欢欣,一种是颓丧。 王长理又拿出两张写满小字的纸在麦克风前摆弄着,麦克风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赫总既然让我担任硼海集团的副总经理,那我就不能辜负赫总对我的信任。下面就集团日后的发展,谈谈我个人的四点想法和对上述干部以及未来产生的各级干部的六点具体要求” 王长理慢条斯理地讲了起来。一个小时过去了,他没有一句废话,句句讲到了点子上。 奇怪,这么缜密的讲演稿是什么时候写的?难道他昨晚一宿没睡?难道他早已预知自己会成为集团的副总?章娅莲倾听王长理的每一句讲话。 “同志们,硼海集团正值巨大的变革,面临严峻的考验,我们这个领导团体一定要精城团结努力工作,把硼海化工总公司的各项工作搞上去,把我们集团建成一个令世人瞩目的企业。就讲这些了,谢谢!” 不知道,没想到,会议议程也没有安排王长理的演讲。虽然占用了很长时间,赫文亮的心里却很高兴。 “王副总的讲话使我增强了信心,使我对集团的未来有了希望。如果每个干部都能象王副总这样在其位谋其政的话,我们这个企业何愁搞不好。”赫文亮赞扬王长理一番后,接着说:“这一层的人员已经确定,接下来是各厂、矿的副职,车间主任,各部、室的科员,以及办公室下设的保安大队的大队长、副大队长,后勤部下设的车队队长,生产技术服务部下设的攻关小组组长,这些人员由厂长、矿长、部长、办公室主任来定。再下一步,保安大队的分队长,车队的分队长,攻关小组成员,各车间的工班长,这些人员由大队长,车间主任,攻关小组组长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13 选定。工人由分队长,工班长选定。大家听好了,不能越级,举例说,钟厂长不能直接录用一厂的任何一名工人。但有一个人例外,这就是三厂的朱怀玉,这个人曾经做过突出贡献,会后三——会后章主任通知朱怀玉,叫他明天到总公司报到,接任攻关小组组长一职。随之例外的是攻关小组成员,攻关小组成员由迟怀德聘用。今后的工作要实行逐级负责制,就是一级管理一级,一级对一级负责,工人出了问题,工班长有责任,工班长出了问题,车间主任有责任,车间主任及副职出了问题,厂长、矿长有责任,你们这些人出了问题,王副总,章助理还有我都有责任。不多说了,接下来的工作我想你们应该清楚,明天上午十点前,把你们下一层的人员定下来,定下来的人员名单交给王副总。人事部的艾春苗,你把刚任命的这些人的人事令打印出来,本人那份明天一早发到个人的手中。近期你们人事部要忙一些,如果人员不够用的话,与王副总打个招呼,可从别个部借调几个,等忙完了这段时间再退还回去。” “赫总不必了,我们人事部加班加点,就是打通宵也决不会影响总公司的工作。” 赫文亮满意地点点头,“好!我们的工作就要象艾部长这样,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扫视了一下全场“我们这次改革不能拖沓,慢易生忧;亦不能操之过急,暴做生怨。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做出大量的工作,把方方面面的事情尽量考虑周全,这样就需要王副总的勤政务实,艾部长的吃苦耐劳,也只有这样,改革才能顺利进行,才能有成果,我们的公司才能有希望。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未被聘用的厂、矿、各科室的副职、五名副矿长及被裁减的党办等八个科室的科室人员,面临着被解除劳务合同的境况。 硼海集团的保安大队的大队长是高天榜,副大队长是黄克豪。保安大队下设的一分队负责一厂、二厂、车队及机关;二分队负责一矿、二矿、三矿;三分队负责三厂、四厂。 车队的大队长是杜国华。在硼海硼矿时,杜国华与陈东曦是平级,两人有过摩擦。车队归了后勤部,杜国华担心不能被聘用。还好,陈东曦未计前嫌,杜国华当了车队大队长。四个厂子的车划为一分队,三个矿的车划为二分队。取消了小车班,精简后的小车有的归为一分队,有的归为二分队。机关的小车只保留一台,由王长理使用,这台车不属车队。 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正在接受一场急风暴雨的洗礼,干部工人都在小心翼翼,积极努力地工作着,他们不愿被急风暴雨冲刷掉。会议室里的紧张,神秘气氛扩散到了总公司的上空。 十天过去了,改革深入到了工人阶层,改革到了关键时刻。 赫文亮、王长理、章娅莲、高天榜、黄克豪步行视察了一厂、二厂后又来到了车队。这三个单位和公司机关在一个大院,人们说起硼海集团时,往往指的只是这个大院,而忽略了其它厂、矿。这三个单位在市区,冗员较多,是改革的重点。 高天榜、黄克豪身着保安制服,戴着大沿帽。黄克豪身穿保安服威武挺拔令人生畏,高天榜却显得邋里邋遢那么的不顺眼,可自己臭觉不错,感觉良好,拿出的样子惹人发笑。 车队的院子里有吵闹声。 “为什么让我回家,我在矿里开了二十多年的车,说打发就打发了凭什么?我哪干的不好,我比谁差!” 杜国华的声音:“张师傅,这是大势所趋我也没办法。你得认清形势,咱们现在都买断了,不再是铁饭碗了,你就认了吧。” “我不认!今天你给我说清楚,我一老朴实地干却让我回家,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你们却不敢碰,这是为什么?你这不是抓乎我吗!” “张师傅,你别冲我发火呀,这不关我的事。” “少来这一套,就是你小子搞的鬼!” 这个张师傅越吵声越高,越吵火气越旺,扭曲的脸凸显出愤怒、冤屈。 高天榜、黄克豪跑了过来。 高天榜拉了一下那个人,“哥们,你扎乎什么?” 黄克豪指着那个人的脑门,“你什么意思?” 听说过这两个人,也见过这两个人,心里害怕,声音小了许多,“他们抓乎人,他们欺负人,他们——他们硬的不敢动,他们欺负老实人。” 章娅莲挤进了人圈里,“这位师傅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从面相上看不是个调皮捣蛋的人。 “你们评评理,有的成年累月不上班他们不敢动,我年年是矿里的劳模,先进生产者却让我回家,合理吗?” 赫文亮在人头的缝隙中与这个叫张师傅的人打了个照面,觉得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劳模”?“先进生产者”?又往里望。 蓦然想起并脱口而出:“张延廷!” 张师傅浑身哆嗦一下,向声音出外望去。 在场的脑袋也都转向赫文亮,有人知道这就是公司的总经理。人群闪出一条通道。 “赫总,你也来啦。”杜国华老远伸出了手。 轻描淡写地握了一下伸向面前的手,径直走到张延廷面前,“张师傅你好。”热情地握手。 “你是?”睁着不解的眼睛,他是赫总?他怎么会认识我? “我是那两个‘倒霉蛋’中的一个。” “你们这两个倒霉蛋”是张延廷二十年前说的话。 还是一脸的不解。 赫文亮两手比划着,做出开车的模样,“‘好好干,将来我提拔你当个大主任干干,不!我叫你当矿长。’这不,托你的吉言,我当上‘矿长’啦。” “难道你就是”想起是谁了,但说不出名子。 “对对对,我就是那个姓赫的倒霉蛋。” 挠着头皮,“没想到,一点没想到。” “走,咱们聊聊。”走了几步回头对杜国华说:“你也过来。” 出了院子,赫文亮仃下来,“杜队长,刚才是怎么回事,张师傅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名单还没报上来。张师傅是个老实人,我想——我想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你马上回去查查,情况属实的话,我看你选的这个分队长有问题,这个分队长能否胜任值得考虑;情况属实的话,你们车队让我担忧,把劳模都撵回家了,留下一些混混怎么行?车队还怎么管理?公司给的任务你怎么完成?我们公司都象车队的话,还谈什么发展?你回去吧,核实完了立即打电话给我。你要如实反应,我会派人复查的。” “我这就去查,一定如实反应。” 表情严峻起来,“不要让我对你的能力产生怀疑,不要让我对你这个队长有所失望。” 杜国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14 华全身的肌肉紧缩起来,他自然听出话中的含意。“请赫总放心,我一定把车队管理好,决不会让你失望。” “这样最好。”拍拍张延廷的肩膀,“这个人我带走了,他不是车队的人啦,你们不要劳模我要。” 几个人继续前行。 赫文亮平缓一下心情,“张师傅,咱们年岁渐渐大了,那个车不开就不开吧,我另给你安排个活,不知你愿不愿意。” “愿意,你叫我干什么都行。” “那好,我看你就在机关院内做门卫工作吧,这样我每天都能见到你。” “好好好,收发信件、报纸,打扫打扫卫生挺好。” “这些具体的活由当班门卫负责,你去了打日勤,门卫的三个人归你管。张师傅放心,你的工资绝不会比司机挣的少。” “我现在心里顺溜多了,别说工资多,就是少开几个我也高兴。赫总你们忙吧,我回去了,和你们在一起怪不得劲的。” “好,回去吧。明天找这位高队长,叫他领你去门卫,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高天榜搂着张延廷,“老哥,刚才多有冒犯,千万别介意。” 示好的搂抱也让人生畏,“不能,我不能,我不介意。” 从走路的姿势,能看出心里的高兴劲。饭碗保住了,还找了个好活,真是遇到了贵人。 赫文亮的心情沉重起来,“你们说,车队这种情况是个别现象吗?”无人搭腔。“我看有必要和基层的干部讲清楚,让他们不要畏首畏尾怕这怕那,只要是为了工作,为了公司,我们会给他们撑腰,出了事我们会为他们担当的。”深思中带出的语言,“工人的聘用是这次改革最关键的一部分,一定要搞好,这个环节搞不好就意味着改革的失败。” 王长理说:“明天早晨的电话会议,我就把赫总的意思传达下去。” 赫文亮抬起头,“我看凡是去年,前年获得矿一级劳模、先进生产者、技术标兵等荣誉称号的,没有特殊情况,本人又没有离开公司意愿的一律留下。” “这么做对,他们毕竟是先进的代表,为矿里做出过一定的贡献,把这些人留下来是对的。”王长理想了想又说:“我觉得有必要在公司上下来一个‘劳模’与‘混混’的大讨论,让好的香起来,让坏的臭下去,这样可树立正气,也有利于这次的改革。再一点,对那些长期不上班在家泡病号的,我们集团应直接予以解聘。” 赫文亮赞同地,“好!王副总的想法非常好,这样可以给基层减少一些压力。关于哪些情况,哪种人由公司解聘,我们回去拟定一个方案,明天就张榜公布。由公司解聘的人员,五日内也要张榜公布。对于‘劳模’与‘混混’的讨论就由章主任负责,一定要把这项工作搞好,一定要把好工人留下来,把正气树起来。” 赫文亮的手机响了。 “国华,查清了吗?” “查清了。” “这么快。” “赫总吩咐的事哪敢怠慢。情况是这样的,张师傅是一厂的司机,属于一分队的,这个分队人员特别多,原有人员七十四人,核定人员是三十五人,裁下的人员占了一半” “四个厂子的大车小车、铲车、叉车、铁路上下站用的拖拉机、拉硫酸的专用车,这些车有配一个司机的还有配两个司机的,你算算多少人,加上修理工和管理人员,公司还多给了三个名额。我知道,你们车队和一厂、二厂,机关科室减下的人比较多,改革难度比较大,这些在开会时都讲过不想多说了,我也不想听这些,现在只想知道一分队为什么不要劳模而留用混混。” “是这么回事,一分队的队长叫邓威,他考虑到张师傅的年龄比较大,但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解聘他有些于心不忍,所以才找他谈话。没想到刚提个话头张师傅就火了。” “张师傅说的成年累月不上班,你们不敢动是怎么回事?” “张师傅这样的人都打算解聘了,那些人更不用说了。邓威说:解聘那些人就不找他们谈话了。赫总放心,我们车队决不会留下半个吃闲饭的。” “好,你和两个分队长讲清楚,哪个分队搞的一塌糊涂,他们面临的不是普通司机,而是回家。” “我一定和他们讲清楚。” 杜国华关上手机,抹了一下额头,吐出一口长气。 “赫总,讨论还搞吗?”章娅莲问。 “搞,我们针对的不是车队,而是整个公司;针对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劳模’与‘混混’。” 那凤兰经过反思,觉得自己的所为对不住赫文亮,她渐渐疏离了刘少辉;刘少辉听说了赫文亮身边有两个铁哥们——老天爷、黄大牙,怕日后惹麻烦,他也不再纠缠那凤兰了。再者说,他的生活里也不缺少女人,在与那凤兰交往的同时,还与另外两个女人厮混在一起。 赫文亮回到硼海后,那凤兰心里很高兴。回家时,赫文亮不再是一脸的僵肉,一脸的阴森,只能见到他的疲倦,有时还能看到他的笑容。最起码他没有时间寻思离婚的事,现在的名声和地位,他也不能离婚。 每天的午饭前和晚饭前,那凤兰都殷勤地打电话给赫文亮,虽然常常不回家,虽然有时答应了而又不回家了。赫文亮回不回家,决定着饭菜的质量。 赫笑楠对赫文亮已不仅仅是不再依恋,而是生疏、冷漠了,眼神中能看出怨气,甚至是怨恨。对父亲的问话只是点头或是摇头,“嗯”、“是”、“没有”、“不知道”。她有意避开父亲,她懒得看父亲一眼。有事,也不愿与父亲说话,只是写便条。 “什么事,钟厂长。” 公司的改革进入尾声,连日面对纷纭杂沓的事务,赫文亮身心交瘁,接电话的声音显得无力。 “不好了赫总,我们厂子的藏军领了五、六个人来闹事,把保安小王还有生产车间的王主任给打了。” 赫文亮一下子站了起来,“你马上给高天榜打电话,我这就过去。” “王主任已打电话给高队长了。” “好,你要控制局面,不要再发生事端。” 赫文亮来到王长理办公室,“一厂有个叫藏军的在捣乱,走,我们过去看看。” “藏军?” “是。” “这小子成天和匡大嘴混在一起,是个刺头。” 赫文亮、王长理急忙下楼,王长理开车,两人来到了一厂。 高天榜、黄克豪已先到一步。 高天榜冲着几个闹事的人,“妈了个巴子你们是哪的,竟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对方不示弱,其中一个挑衅地,“你他妈从哪蹦出来的,一个人拜把子——你算老几。不服过来!” 高天榜收起脸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15 上的自来笑,把头上的大沿帽摘下,递给身旁的一名保安。“你个小兔崽子,一个人拜把子,我说老几就老几,是你家的老祖宗也行。” 高天榜往前蹭,黄克豪和几个保安紧随其后往前蹭,一场殴斗一触即发。 赫文亮、王长理快速向前 这时,领头闹事的人开口了,“老天爷、大牙,这事与你们无关,你们最好别插手。” 赫文亮停止了前行的脚步。这个人就是藏军?尖尖的、小小的脑袋上几乎没有肉,耳朵、眼睛、鼻子、嘴都很小,都往上方用劲,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它们。细长的腿要比上半身高,脖子长,身子佝偻着,好比新建路探向马路中心的灯杆。在他身边喘口大气的话,怀疑都能把他吹倒。赫文亮心说: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如此猖狂? 藏军浑身确实没多大力气,但他个子高,打起仗来敢下死手,不管手里有什么都敢往对方的脑盖上砸,往脑盖上砍。他的彪劲被匡大嘴相中了,招他在一个游戏厅里看场子。 藏军已经好几年不上班了,但每个月开资时他都来拿钱,还一分钱不少。 早年藏军与四色龙打过架,对老天爷、黄大牙有所了解。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心里想:这要是动起手来,自己这几个人肯定吃亏。所以,他开口说话了。 对方说出了自己的绰号,高天榜也记起了这个人,“我说麻杆”,藏军的外号叫“麻干”。“这个厂子是我铁哥们的,你们在这乱砸乱打的我能不管吗?我看这样吧,你把我的人也打了,东西也砸了,我不追究什么了,这事就到此为至。不过你也讲究点,今后别再来了,就算给我老天爷一个面子怎么样?” “行,今天就给你老天爷这个面子,这事就算了了。”小脑袋一歪“撤!” 几个人钻进了两台轿车。 高天榜扬起两只短胳膊,“散了吧!都散了吧!” “还行,处理的挺好。”赫文亮对王长理说。 “是啊,没想到高队长处理这样的事还真行。” 十月十八日上午,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公布了解除劳务合同的干部、工人名单,改革顺利圆满地结束了,得到了预期结果。 机关大楼里,要离开的人在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 硼海硼矿的党委书记,被分配到市党校任党委书记。听说有一名副矿长去了驾校,但还没正式通知。 党委书记张昌儒来到“矿长”办公室,小木牌还没更换。 “赫总,我这就走了。” 张昌儒的神情与其它离开的人明显不同。 “张书记,你请坐。” “不啦,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搅了。” “张书记,真不知说什么好。” “什么也别说,我很理解。”诙谐地,“整个党办都没了,还要我这个光杆司令有何用?不过还好,市里给了我一个落脚的地。就这样吧,我们以后见。”张昌儒显得很大度,很绅士。 “好,我们常联系。” 把党委书记一直送到机关门卫的大门口,目送远去。 赫文亮缓慢地蹬着楼梯,在三楼停住脚。“宣传科”门口,一个人怀抱布兜,留恋地望着自己熟悉的屋子。是啊,这是他们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工作的地方,赖以生存的工作就要没了,此时他们想些什么?此时他们心情会如何?沉重的心又被酸楚所占据。 赫文亮疾步来到人事部。 “赫总你好,有事吗?”艾春苗问。 屋里的人全站了起来。 “把手里的活先放一放,你立即通知所有被解聘的干部,下午两点到五楼的会议室开会。” “是解聘的干部,今天下午两点开会吗?”艾春苗怕自己听错了。 “对。” 赫文亮走了,屋里的人恢复了轻松。 五楼会议室的每张桌子都放有两个大瓷盘子,四瓶饮料。盘子里有装苹果、梨、香蕉、葡萄,有装葵花子、花生、糖果。赫文亮、王长理、章娅莲、艾春苗一点半就在这里等候了。 快三点了,应到会的八十一人,才来了二十三人。 赫文亮看了一下手表,“艾部长,你都通知到了吗?” “通知到了。” “没有漏掉的吗?” “我按名单通知的,保证一个没落。” 被解聘的五个副矿长只来了一个,其它四个副矿长,党委书记及副书记,工会主席及副主席,团委书记都没来。还有副厂长、副矿长、副科长等大部分人也都没来。人员到不齐赫文亮预料到了,但这么多人没来却没想到。 “看来就这些人了,开会吧。”赫文亮把麦克风挪到近前,“今天这个会很短,就四件事几句话。第一件事,在坐的二十三名干部,从今天起为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人才库’成员,也就是说,现任的干部因某种原因被解聘或者日后公司发展需扩充干部队伍,就从人才库中选拔;第二件事,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会按公司的员工来帮助解决;第三件事,今后过年公司发福利,人才库的人员都有份;第四件事,散会后,大家随章主任去商场选购二十三条毛毯,这二十三条毛毯就算是我对大家的一点心意。艾部长,你把这二十三名干部都记录下来,名单一定要保管好。” 本想和大伙唠唠嗑,疏通一下感情,到晚上再在一起吃个饭,发点纪念品。可赫文亮大失所望,他临时决定了这四件事。 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的改革虽已结束,但各级干部和工人仍不敢懈怠,他们仍面临随时被解聘的可能。公司的每一层人员,对聘用自己的上一层领导心存感恩,尊敬有加,再也没有顶撞、谩骂、甚至殴打领导事件发生。优化组合,逐级负责制在这里行之有效。每个人都在紧张有序地工作着,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步入了正轨。 一天的工作又要结束了,赫文亮来到“副总经理”办公室,门上的小牌已更换。 “王总,今晚有事吗?” 近日里,赫文亮对王长理的称呼有所改变,把“副”字去掉了,他觉得这样叫顺口。 “没事,赫总有事?” “这段时间光顾忙了,没时间感谢你这个大功臣,今晚没事的话我们一起聚聚?” “别这么说,你能留用我,我高兴还来不及,要说谢,我应感谢你。” “谁也别客气了,我们走吧。” 赫文亮、王长理、章娅莲来到了安泰大酒店,这是硼海市的一家星级宾馆。高天榜、黄克豪已经来了,事先安排好了包房。 三个人一进屋,高天榜就把章娅莲身上的风衣接了过去,挂在了衣帽架上。金黄色的羊毛衫,在灯光照耀下闪着星亮,高天榜眼睛的余光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16 在章娅莲身上扫来扫去。寸长尺短,这时候的小眼睛就有好处了。 “点菜了吗?”坐下后赫文亮问。 “你没来,谁敢点。”高天榜说。 “没点最好,今天主要是请王总,就让王总来点吧。” 王长理把菜谱又递还给赫文亮,“别,还是赫总来点,我什么都行。” “三姐,要不你” “不是警告过你吗?今后不要再叫三姐,我们也不叫你文亮了,怎么忘了呢?你点吧。” “这阵子老是章主任、章主任地叫,别扭死了。那天开会好玄就把‘三姐’叫了出去。今晚没外人都随便点,大牙、老天爷你们就叫我文亮好了,听起来顺耳也亲切。” 点完了菜,赫文亮对王长理说:“你不知道,我和三姐两家是世交,属通家之好,我们两个更是亲如姐弟,多年的友谊使我们亲密无间。” “买硼海硼矿时我看出来了,还有这两位,你们的关系都非同一般。今后,我们四个还得继续努力,协助赫总把集团搞好。我想,现在集团惹事生非,打架斗殴基本没了,保安队的工作重点应放在守护财产上,特别是一矿、二矿出来的矿石和三矿的煤,一定要看住不能丢失。以前曾经有过成车的矿石拉到了别家的化工厂或硼粉厂买掉,得到的钱几个人分了。煤也有拉到别的厂子或私人家买掉的。这些情况我都掌握,但公家的买卖我没深究。现在不同了,你们保安队一定要把这个漏洞堵死,确保生产出的矿石、煤运到指定地点。” “这个情况非常严重,必须重视起来。我看除了从制度上卡死外,保安队要充分发挥作用,象王总说的那样,保安队今后的工作重点应放在公司的财产上。” “亮子放心,我和大牙决不让一个煤渣,一个石渣丢掉。” “你们研究制定出一个具体方案报给王总,王总审查批准后,你们要严格执行。王总对公司了如指掌,又有多年的管理经验,以后还望多多指点。” “公司兴盛我受益,公司衰败我受损。公司是我们大伙的家,我们都要维护它,爱护它,所以我出点主意是理所应当的。” 这话怎么象是三姐在西岭村说过的:厂兴我兴,厂衰我衰。赫文亮频频点头,“王总说的好。三姐,明天斟酌一下词句,把王总的话写成标语,张贴到公司的各个场所,在醒目的地方再做几个大一点的标语牌,让工人们上下班都能看得到。我觉得有必要搞一个爱厂、爱矿、爱公司活动,把干部、工人的心凝聚到公司上来,使公司上下一心,同生存,共荣辱。” 章娅莲盘算着,“四个厂子,三个矿,车队加机关共做九块够了。公司大门口已有两块就不用做了。关于爱集团活动明天的电话会议我就布置下去。”“公司大门口”说的是一厂、二厂、车队、机关共同进出的大门。 集团成立以来,视频电话被充分利用。电话会议由章娅莲主持,由王长理总结前一天的工作,布置当日的主要任务。章娅莲对出现的问题进行通报批评并处罚,对好人好事进行表扬和奖励。 “宣传板做得要大一点,美观一点,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力求美,力求耐用,都要有长远的打算。”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头靠椅背,眼睛微闭,“来年开春,大院的围墙刷上黄色的涂料,机关大楼,各个办公场所,工人们的生产和休息场所,都要彻底地维修、装修;院内的道路全铺成柏油路,路两旁、围墙下都栽上小树;修建几个花坛,里面有花有草、有企鹅、熊猫、梅花鹿;把那两栋破烂不堪的楼房扒掉,盖上一栋美观的大楼,让工人们生活、劳动在舒适的环境中;我们公司所有人员个个有素质,相互间文明礼让,相敬如宾,亲如兄弟姐妹” “你在做梦啊?” 高天榜中断了赫文亮的思绪,但美好蓝图已在脑海里绘成。 赫文亮睁开眼睛,“这个梦一定会实现,我们将来一定比这个梦更好。” “别梦梦的啦,还是说说眼下吧。” “好,不说梦了,听三姐说说眼下。” “我想在宣传爱厂、爱矿、爱集团的同时,还要大力开展节约一滴油,一度电,一块煤活动,彻底改掉大家大业,铺张浪费的坏习惯。” 赫文亮表示赞同,并把节约一滴油、一度电、一块煤,爱厂、爱矿、爱集团总结为“三节约”“三热爱”。赫文亮接着说:“把工人、干部发动起来,让大家出主意想办法,为公司的发展献计献策。告知大家,凡是采纳的合理化建议,公司给予一定的奖励。” 酒桌上就出台了新政策。王长理暗自思忖:要是硼海硼矿,就这些事情也得讨论个一天二天的,可现在,谈笑之间就解决了。 赫文亮的手机响了,掏出手机一看是蔺天生。 “蔺主任你好!有事吗?” “老同学,你这回可真成大老板了,现在应当叫‘赫总’了吧。” “既然是老同学还说这些。” “和你说件事,今天刘站长叫我与你沟通一下,我们站的硼砂、硼酸运价也下调了,希望你的货能在我们车站走。” 硼海站站长唐永贵九四年就退休了,他退休后,硼海站的站长走马灯似地换了好几个,可没一个干长的,最短的只干了三个月。车站管材料的老李头,一次到段里报销差旅费,因报销单上还盖着上任站长的名章,财务不给报。老李头半嬉半嗔地说:“弄个站长今天换明天换,刻戳都不赶趟。”财务室的人都乐了。经主任允许,差旅费还是给报了。这不,又刚换了个刘站长,原是段技术室的。 “怎么下调了呢?” “不下调不行啊,我们站的货源都让罗安萍给抢跑了。刘站长找到有关领导,上面却说,可以相互竞争。没办法,我们也学安丹站把硼砂、硼酸的运价调了下来,一车比安丹站省个三百四百的,如果愿意的话,欢迎你到硼海站来发货。” 硼海站发的硼砂、硼酸也按化肥走了,化工与化肥的差价,除去给货主的优惠外,余下的钱被分局、车务段五、五分成挪为它用了。 高天榜竖耳倾听。 “好,我通知营销部,今后就在你那发货了,到时候还望你能多行方便。” “没说的。就这样吧,我都听到上菜的声音了。” “你过来啊,我们在安泰,三姐、老天爷、大牙他们都在。” “不了,以后有机会再聚,你忙吧。” “那好,我们以后聚。” 高天榜问:“怎么,硼海站发货也便宜了?” “是。” “死二两,就能他妈地瞎整。” 回城后,很少有人叫蔺天生“二两”了。 高天榜、黄克豪的来钱道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17 给堵死了。 “菜齐了,咱们喝酒吧。”章娅莲说。 “好,喝酒!”赫文亮端起酒杯,“公司成立前,王总为我买下硼海硼矿出谋划策,公司成立后又忙前忙后出了不少力。这第一杯酒我们几个敬你。” “别别别,咱们集团在短时间内就完成了改革,使杂乱无章的企业变的井然有序渐入佳境,能有今天,”王长理在饭桌上指了一圈,“与这几位也是分不开的。” “他们是我多年的挚友,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我做的事不也是应该的吗?” “这不一样,王总能屈高就下协助我管理公司,做为商场新人我必须对老大哥高看一眼。”他们在一起论过,王长理属虎比赫文亮年长七岁。 “赫总能把我当大哥看,我非常高兴。说实在的,我们交往的时间并不长,但一见如故,交浅言深,对赫总过人的胆识,满腹的韬略,为人的坦城,对朋友的忠诚,我王长理敬佩。可赫总老是把我当外人,这可就” “好,我们都拿起杯。让我们这些天作之合的旧雨新知共同干杯!” 王长理乐呵呵地,“嗳,这就对了。来,为我们集团繁荣昌盛,兴旺发达干杯!” 稀稀落落的大片雪花,从天空中飘飘摇摇,躲躲闪闪,不情愿地落在了地上。昨昼乍暖,昨夜还寒,一层薄薄的雪下藏着光滑的冰。路上行人不敢迈出坚实的步伐,雪地里留下一行行托有尾巴的脚印。 赫文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欣赏雪景。往日遇到雨、雪天总觉得烦闷,可今天却不同。他想起三姐在青年点时讲的小笑话:一个地主老财,一个官员,一个粮商,一个农夫面对漫天大雪抒发各自情怀。老财主,“大雪纷纷落地”,官员,“这是黄家的运气”,粮商,“下他三年何妨”,农夫一听气愤地说:“放你妈个屁”。与原故事有出入,但这是三姐讲的。 “文亮,各单位的先进生产者、劳动模范、技术标兵、先进党员、工会积极分子、三八红旗手的名单都在这里,你看看吧。”章娅莲进来了,唯有她进这个屋不敲门。 赫文亮翻看着。 “张延廷评上了‘光荣主人翁’啦,真不错。欸,这不是因为我俩的关系吧?” “那可不是,你没看见吗?科室的人员叫他管理捋捋呱呱的,骑车的到了门口,哪有一个不下车的,车棚里的车也都摆放整整齐齐。院子里哪有一点纸片、杂物。” “这不是应该做的吗?” “好,说说不应该做的。晚上下班时,别人都走了可他没走,他要挨个楼层检查。有水龙头在滴水,他给拧紧;有窗户没关,他给关严;有房间亮着灯,他就打电话把人叫回来。‘三节约’、‘三热爱’在张师傅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再说,他打日勤,可他休过几个礼拜天?他做的事都不大,但能长此以往坚持就不容易了。□□不是说过吗: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 “把□□他老人家都搬出来啦,那好吧,只能算三姐对了。”又指着一张名单,“这个人我想重奖,我看不叫‘技术标兵’,就叫他‘科技状元’吧。”“这个人”说的是朱怀玉。 “你打算怎么奖励这个‘科技状元’?” “十万元怎么样?” “行,他确实给我们带来了很大效益。” 赫文亮快速地翻动手里的几张纸,“咦?怎么没有章娅莲的名子?” “要她干嘛?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学着赫文亮在饭店说的话。 想了想,“可也是。”拿起笔把名单上的高天榜、黄克豪也都给划掉了。 “怎么把他们划掉了?这不行。” “要他们干嘛?他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这是” “三姐别管了。” 赫文亮有了新的打算:总公司封存的三台轿子,高天榜、黄克豪各一台,另一台拨给三厂。给章娅莲买台新车。 “蔺天生来电话,说是明天车站开货主会,会后要和你玩麻将,还有牟志强。” “好,我去。” “二十五号市里开优秀企业家座谈会,宋市长叫你参加。” “我不去了,叫王长理去吧。” “什么‘我不去了’,告诉你,以后凡是市里的会,不管什么会,只要叫你去你就必须去!” “好好我去。三姐还有什么指示?” “没啦!” 章娅莲转身欲走,座机响了。 赫文亮拿起电话,“你好。” “你他妈赶上皇帝了,见一面可真够难的啊。” “小倔子!你在哪?” “就在你的大门口。” “快进来!” “看门狗不让进。” “你把电话给他们。” 张延廷接过电话,“赫总,你们认识?” “认识,你马上把他领到我这来。” “好嘞。” 赫文亮放下电话,“三姐别走,小倔子来了。” “这死玩艺,挺长时间没见着了。” 丁龙抿着个铁路发的黑色半截大衣,穿着一双不合脚的黑布棉鞋,拖拖沓沓地进了屋。 “嗳呀,你小子可了不得了,见个面还得特批。”坐在赫文亮的座席上,屁股在大圈椅上颤了颤,“嘿嘿,还挺牛。”卷起来的棉皮帽“耳朵”在头上扇乎着。 章娅莲走过去,抓住大衣领把丁龙拎到长条沙发上,象对待布袋子似的摁了摁,“死样!那是你坐的地方吗?” 张延廷看出三个人的关系,“赫总、章主任没什么事我走了。” “好,你去吧。”赫文亮又叫住了张延廷,“他叫丁龙,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他再来不要拦他。张师傅,麻烦你去买些水果上来。” 是凡总经理办公室有人来,办公室的人看到后,都要过来倒茶、敬烟什么的,这是章娅莲给办公室定的规矩。今天丁龙来,办公室的小李还真就碰见了,可见丁龙的样子,她没在意。 “别别,我那什么水果都有,比你赫总这强多了。” “赫总,还买水果吗?”张延廷问。 “不用了,你去忙吧。” 丁龙点燃赫文亮递来的烟,“我今天来是有事求你们。” 赫文亮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事就说。” “要过年了,你们不打算给工人们发点什么吗?” “你想卖点什么给我?” “这就看你需要什么了,需要什么我就有什么。” “那就来些苹果、香蕉、桔子吧。每人每样一箱,具体多少你问三姐。三姐,统计时别忘记人才库的人,关系单位的人也别忘了。” “不要梨吗?”丁龙问。 章娅莲瞪了丁龙一眼,“贪得无厌。梨什么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18 梨,大过年的我们不要‘离’,我们要‘合’,我们要阖家欢乐,我们要和和美美。” “真能穷讲究。不过这就够说了,我足了。” “倔子,”章娅莲变得认真起来,“你弄的东西一定要好,不能象铁路似的,发的大米袋子上什么字也没有,里面装的是陈大米,又黑又碎还净是沙子,工人们气愤地说:‘一年到头,大米豆油。米喂小鸡,油少半斤(一个工人见科室人员手里的油壶心中奇怪:都是一样的塑料壶,他的为什么满满的?回家一称,自己的豆油少了半斤。工友们听说也都称了称,也都少了半斤)。’” “三姐大可不必担心,我小倔子敢保证,我给你们的水果是硼海最好的,价格是最低的,这叫对了这叫物美价廉。” 章娅莲说:“那就好,别花了钱还惹工人们不满意。” 赫文亮说:“不用最低,只要最好。” 丁龙说:“一样的水果就是低,我也比他们赚的多。” 章娅莲说:“薄利多销也多挣,这个道理谁不懂。” 丁龙说:“这只是一方面。你们不知道,我干的年头多,有几个老关系,所以进的货便宜,这么大批量地进就更便宜了。再说,水果这东西损耗太大,多搁一天就多一天的损失,并且还压成本。” 章娅莲说:“行,小脑瓜挺够用。” “不说了,叫你们学会就麻烦了。”丁龙欠起的屁股又坐了下来,“你们知道吗?冷力死了。” 章娅莲问:“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我来时听车站人说的,他们说冷力刚刚死在家里。” “唉——”赫文亮沉默不语。 丁龙不以为然地,“死了好,死了陶晓丽就解放了。” 章娅莲理解赫文亮此时的心情,“咱们谁也不用伤心,也许小倔子说的对,晓丽往后可能就会好了。” 赫文亮抬起头,“三姐,你通知一下老天爷和大牙,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冷力出狱后仍恶习不改,不到半年,他重蹈覆辙再次入狱。 二次出狱不久,冷力得了肝癌。临死时拉着陶晓丽的手,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晓丽,对不起,别恨我。”这是真城的忏悔吧?眼里有泪花,这是没有留下后代而遗憾吧? 虽有怨恨,但冷力在病期间陶晓丽没有离弃,并精心护理照料。她后悔:自己曾诅咒冷力早点死。 赫文亮等一行五人来到陶晓丽家。 几天几夜没睡好觉的陶晓丽,当见到赫文亮的瞬间一下子激动起来,复杂的情感蓦然升起而不能自控,她扑在赫文亮身上哭了起来。 赫文亮被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的手足无措。 章娅莲拍拍陶晓丽,“别难过了,还是想想后事吧。” 清醒过来的陶晓丽松开赫文亮。 冷美丽虽然对嫂子的不幸婚姻有所同情,哥哥在病期间,对嫂子的日夜陪护也有感激。但哥哥刚刚离世,嫂子就趴在初恋情人怀里,心里还是不悦。“行啦!抓紧时间处理后事吧。” 冷美丽开了一家美容院,兼卖化妆品,生意很不错。冷力入狱期间,特别是冷力有病期间,她没少接济陶晓丽。 “对不起美丽,嫂子心里乱的很,别怪嫂子。”抹着脸上的泪水,“你哥哥的后事就麻烦你给张罗张罗吧。”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个明白人,很多事咱们都不懂。” 陶晓军说:“我认识一个人,红白事他全明白。” “还得打口棺材,再找个地方把我哥葬了。” 高天榜说:“这两件事交给我,我来办。” “那就麻烦啦。嫂子,你把钱给这位大哥。” 这几年,让冷力折腾的床头金尽,哪还有什么余钱呢。陶晓丽羞涩地低下头,憔悴的脸上露出无奈。 冷美丽跺了一下脚,“唉——一会儿晓军把人请来,办这事办那事都需要钱,这可咋办呢。” 赫文亮说:“钱的事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这哪好。” “没关系,你哥的后事不要草率,该咋办就咋办。” 陶晓丽头发凌乱,瘦削的脸上满是忧戚。她感激地瞅了赫文亮一眼。 赫文亮心头一沉,离开了陶晓丽的视线 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喜迎第一个新春。几年了,工人们第一次领到福利,除了苹果、香蕉、桔子外,每人还分得一袋大米。并且在领到十二月份工资的同时还破天荒地拿到了奖金,虽然不多,但工人们很高兴。章娅莲在一次电话会议上承诺:来年六月份前,将欠发的七、八月份工资全部补发到工人们的手中。这是赫文亮的一个奋斗目标。 王长理得到了五万元的奖金,除了朱怀玉他是全公司最高的奖金。 赫文亮按原有的想法,将封存的三辆轿车一台拨给了三厂,另两台奖给了高天榜、黄克豪。章娅莲叮嘱两人:别人要问车的事,就说买公司的。 赫文亮为章娅莲买了一台新车。 赫文亮将车钥匙交给章娅莲,“三姐,给。”“这是什么?”“给三姐买台车。”“买它干什么我又不会开。再说,公司刚刚起步处处都用钱。”“三姐事多,东跑西颠的骑个自行车怎么行。何况没个车也给公司丢脸不是?”“这么说你也买了?”“我晕车,我也不喜欢车。”“文亮,我现在不需要,你把它退了吧,等把所有的欠债都还清了咱俩再买车,那时候你不买我还不高兴呢。”“既然买了,你就先开着,等过完年咱俩再考个驾驶证。”知道拗不过赫文亮,章娅莲嘟囔着,“老板还没有车,这打工的一个个倒都开上了。” 王长理起初拿到五万元奖金心里很高兴,特别是公司刚成立时,机关的小车都封存了,唯有自己还开着公司的车,就连赫文亮自己也没留一台。得知高天榜、黄克豪把车“买”走后,(这事怎能瞒得过王长理?)又见章娅莲有了新车,王长理的心里不愉快了。章娅莲为买硼海硼矿立下了汗马功劳,给她买车无可厚非,可那两个人凭什么也分得轿车,他们私下又得了多少钱?论贡献他们怎能与我相比?可转念一想,企业是人家的,怎么做人家说了算。不过王长理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章娅莲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该悬灯的地方悬灯,该结彩的地方结彩,工人们喜气洋洋,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处处呈现出节日的喜庆。 大年三十,赫文亮正在家吃晚饭,有电话打来,说是二厂的工人毛德发和儿子,在捞铁路罐车里的剩余柴油时,毛德发被熏死了。来电话的是二厂厂长李永堂。 “没送医院抢救吗?”赫文亮问。 “老毛就死在市第一医院。” “你在哪?” “我在医院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19 。” “你马上通知王总、章主任和老毛家人,我马上就到。” “好。” 赫文亮下地穿鞋,“不吃了,不必等我,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那凤兰说:“这么大个公司出点事是正常的,你别着急上火。” 李永堂已在医院大门口等候了。 “赫总来啦。” “嗯,老毛的家人来了吗?” “他儿子早就回家报信了,现在都在里边呐。” 王长理、章娅莲先后赶到。 王长理问李永堂,“毛德发今天当班吗?” “不,休息。” “这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过年 ,捞什么柴油。” “谁说不是呢。” 赫文亮问李永堂,“家属提什么要求了吗?” “还没有。” “你负责和他们谈,如果不是过格的要求都可以答应。” “好,” 王长理说:“谈之前一定要把毛德发休班的事讲清楚。” “我明白。” 市第一医院的院长伍日走了过来。 “王矿长,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了?” 伍日和王长理握手,看样子很熟、很亲热。 “伍院长,以后别这么叫了,我现在是硼海化工集团的副总经理。” 伍日怎能不知道这事,只是习惯的称呼而已。 王长理介绍说:“这是我们的总经理赫文亮。” 伍日与赫文亮握手,“听说过,只是第一次见面。” “这是我们集团的助理总经理兼办公室主任章娅莲。” 伍日与章娅莲握手,“女能人、女强人,幸会、幸会。”用一根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们是贵客,到我办公室坐坐吧。” 大过年的,赫文亮不想打搅人家。 “好哇,我们正愁没地方呆呢。”王长理说。 几个人随着伍日走进了医院大门。 李永堂与死者家属协商后,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赫总,毛德发的爱人就提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她要求把儿子送到咱们公司上班。” “再没别的吗?” “没了。” “唉——这样的人家我们不能亏待了。我给管淑华打电话,你马上到她那拿二万元钱给老毛的爱人,和她说,她儿子的事我们答应了,还需要什么让她提,用车咱们出车,用人咱们出人,凡是他们提到的,能办的都给办,没提到的咱们想到的就主动办。这事交给你了,遇有不好办的事给我打电话。” “行,这事我一定处理好。” 被解聘的干部康永乐,家住四厂附近的一个平房。要过年了,家里买了些鞭炮搁在炕头上烘。这一年鞭炮买的多,十月份被解聘,这是想趁过年的机会崩崩运气。由于又烀肉、又炒菜、鞭炮上又盖了一个小褥垫,炕头被烧的滚烫。正要吃饭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鞭炮爆炸了,坐在炕头上九岁的儿子被掀起两尺多高后,扑倒在饭桌上,脖梗、后背、两只胳膊崩破了,前胸还有烫伤。 康永乐的右手,右脸被崩伤。 炕头崩了个大窟窿。 屋里着起了火,火扑灭后,炕上、地上都是水。 市第一医院一楼的大厅里,康永乐晃着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不停地走动,不时地向门口张望。 “康永乐,你在这干什么?”见到康永乐裂口、血迹没擦干净的脸,王长理又问:“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赫文亮、章娅莲、王长理与伍日告别后,在一楼赶巧遇见了康永乐。 “唉!别提了,这不”见到赫文亮和章娅莲,“赫总,章主任你们也来啦,你们这是” 章娅莲说:“我们处理点事。你的脸怎么了?” “别提了,这不过年吗,我买些鞭炮放在炕上爆炸了,我这是让鞭炮崩的。我儿子也被崩了,他重些。” “你站在这干什么?”王长理问。 “押金不够,我媳妇回去筹钱,这都好长时间了还没回来,也不知借到没有。”心神不定,站立不安,“你们忙吧,我去看看孩子。”迈开两条高腿向一个长条凳子走去。 “王总,康永乐是咱们公司的人吗?”赫文亮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是,原先在硼砂厂任生产车间副主任,集团成立后他被解聘了。” “噢,是这样。他这个人怎么样?” “为人忠厚老实,如果不取消副主任的话,他是不会被解聘的。” “三姐,你问问艾春苗,这个人是不是人才库的。” 王长理说:“不用问,开会的那天他参加了。” “那好,王总你去看看,押金还差多少?” “赫总的意思” “缺多少咱们公司给拿了。” “好,我去问问。” 不长时间,王长理回来了,身后跟着康永乐。 “赫总,还差六千。”王长理说。 “赫总,这叫我说什么好呢。”康永乐握住赫文亮的手,“谢谢你了。” “不用谢,让孩子看上病要紧。王总你和院长熟,你去通融一下让孩子先住上院,欠的押金让他放心,今天一定送到。” 康永乐感激地,“谢谢,太谢谢了。” “□□,你离开公司没干点什么吗?”赫文亮问。 “没有,还没找到,等过完年再找找看。” “还想回公司吗?” “想啊,太想了。” “这样,过完年你就回公司上班。具体干什么——到时候再说。” 又抓起赫文亮的手,“谢谢!谢谢!” 康永乐成了人才库第一个回聘人员。 王长理开车走了。 赫文亮推着自行车与章娅莲漫步在马路上。很晚了,路灯亮了,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灯在空中的细雪里亮着朦胧的光,地上的雪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 “三姐,你说咱们公司在大年三十就死了人,是不是不太吉利?”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跟你说,这世上每一秒钟都在死人,死人是正常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阵子我们只注重抓生产,忽略了人身安全,通过毛德发这件事,我看有必要搞一次安全生产教育,杜绝人身伤亡事故的发生。” “行,等过完年我们办公室筹备一次人身安全教育活动。” “规模要大一点,让人人都认识到安全生产的重要性。”望着眼前的飘雪,“还要把各厂、矿安全生产制度再完善一下。” “关于制度方面的事让王长理去抓吧。” “对,这事他管合适。” “文亮,全公司的人对今年过年都很满意,在背后都夸你呢,特别是工人们,他们都在说你的好。” “工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20 人们很可怜,每月的工资除去养家糊口的也剩不了几个钱;工人们很淳朴、实在,他们得到的报酬虽然不多,却还是实心实意地干着工作;工人们很容易满足,他们劳累了一年,得到一点福利就满心欢喜。想想这些,我们没有理由亏待工人,我们应当让工人们享受更好的待遇。” “理是这么个理,可如果换个人,光顾自己捞钱而不管不顾工人,工人们又能怎样?当然是不满意,可不满意又有什么用呢?” 赫文亮想起了下岗的工人们,“三姐,你说被解聘的工人,他们找到工作还好,如果没找到,没找到工作的人靠什么生活呢?想起他们我心里挺不好受的。”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要想公司有更好的发展就必须这样做。就象你在电话会议上讲的:‘种庄稼为什么要定苗?一个窝里为什么只留一个健壮的禾苗?就是因为一个窝里的养份只够一棵禾苗的生长,留多了就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人挪活,树挪死,减下的人很可能有更好的发展,有更大的作为,说不准会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成为小老板、大老板。’这不都是你说的吗?” “是呀,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章娅莲的话让赫文亮轻松许多。“三姐,你说来年六月份,欠发的两个月工资能给工人们补发上吗?” “从公司的效益看不成问题。可外债怎么办?年前就有不少债主催债了。” “再有来要债的我们就同一口径,叫他们零一年年末来。还完了内债,再有一年半的时间外债也就差不多了。一旦不能全还上,每个债主都要让他们拿到一些钱,不能让他们担心:硼海硼矿黄了,他们的钱就瞎了。至于银行的贷款,就放在最后还。” “这样最好,这样会增加公司的信誉度。” 雪花落在头上、身上、地上,雪地里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二零零零年六月二十五日,天气晴好,空气宜人,赫文亮、章娅莲没有开车,徒步在通往驾校的路上。 欠发工人的两个月工资全部补发到工人们手中;公司大院的围墙粉刷完毕,各个处所修缮一新;两栋破旧不堪的大楼已扒倒,正在筹备建栋新的大楼;公司大院里在铺柏油路、建花坛、栽树木 硼海硼矿时,每逢义务劳动都是少数人在干,多数人在看,肯出力干活的都是些小头头,劳动模范,积极分子之类的人物。一些零碎小活,也都是这些人在干,并且还要遭白眼,遭冷嘲热讽。现在不同了,现在是多数人在干,少数人在看,头头脑脑的人指挥干活,监督着工作质量。平日里工班长,车间主任见到不顺眼的地方,只要言语一声就有人抢着干,甚至不用说话,只是皱皱眉头就有人将不顺眼的地方收拾的利利索索。 赫文亮嘴里哼着小曲。 “文亮,公司这么大,一个副总是不是不够用?” “三姐是不是想把贾兆祥招回公司任副总?” 贾兆祥原是硼海硼矿的副矿长,离开硼海化工集团后,来到了市驾校任副校长。赫文亮、章娅莲来到驾校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他。“赫总、章主任你们好,见到你们非常高兴。”贾兆祥热情地与两个人打扫呼。得知是来考驾照的,“这好办,我给你们配个教练专门教你们,啥时候有时间就啥时候来,实在没时间就叫教练到你们公司去。”章娅莲说:“这样不好吧。”“有什么好不好的,你们在这一切都是绿灯。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我就给你们发证。”赫文亮说:“那不行,我们还是经过考试,合格了再发。”“行,就听赫总的。以后在驾校有什么事就找我。”在贾兆祥的关照下,两人进步都很快,驾车的技术都很好。明天考试,合格了就可以拿到驾照了。 “不行吗?贾兆祥前天的话你没听出来?他是有意要回去,咱们的工资毕竟比驾校高许多。” “我知道他的心思,但只要他没明说,咱们就不能主动让他回去。以后的事无法预料,将来我们公司一旦不如驾校怎么办?那样不落下埋怨吗。这是其一,其二,用人要用我恩与人之人,尽可能不用有恩与我之人。第三,他不是人才库的。对贾兆祥的情,咱们可用别的方式感谢他。” “有道理。”章娅莲笑着说:“可当初干大西岭硼酸厂时,你为什么第一个找到我呢?在青年点我象亲姐姐一样照顾你,难道你都忘了吗?我看你就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我和三姐实为一体,不能按常理。还有大牙、老天爷也都不能与其它人相提并论。” “那我成天说这说那的,你不嫌我唠叨吗?” “没有三姐的唠叨,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吗?不知怎的,一天听不到三姐的唠叨,心里还不得劲呢。” “就能瞎说。嗳,那天教练说的话是啥意思?” “什么话?” “说咱们在驾校都是右拐。” “不用等红灯,遇有红灯就是右拐,一路畅通的意思吧。这和贾兆祥说的‘一切都是绿灯’一个样。” “你分析的靠谱。真是干什么琢磨什么,这开车的琢磨起红绿灯来了。” 一辆汽车从身旁驶过,章娅莲无意中发现,马路对面蜷缩在墙角处的一个人。“文亮你看,那个人多象你。” 那不是一个乞丐吗?“三姐真能取笑我。” “我不是说笑,你好好看看真象你。” 赫文亮停住脚步,“别说,还真象。走,过去看看。” 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身边的被子满是污垢。看样子这个人是在这里过的夜。 赫文亮蹲下身子,“嗡”的一下,一窝苍蝇从黑色的棉絮中起飞。 “大叔,贵姓?” 慑怯地抬起头,“姓赫。” “姓赫!叫什么名字?” “赫文崇。” “赫文崇!你的老家在哪里?” “黑龙江。” “黑龙江是你的老家吗?” “你问的是老家啊,我祖藉是山东的。”这个人不那么紧张了。 “山东的?”赫文亮扬起头,“三姐,他的老家也是山东的。” 章娅莲也蹲下身子,“你今年多大了?”一股异味扑鼻。 “虚数刚好五十五。” 五十五?怎么象是七十岁的人了。“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唉!别提了。” 赫文崇讲起了这些年的不幸遭遇。 赫文崇家住距硼海市一百多公里的一个偏僻小山村,虽然穷,但生活还能过的去。听说黑龙江种植木耳赚钱,便带着老婆和女儿去了黑龙江。没想到由于水土不服,女儿得了大骨节病,为了治病花去了多年的一点积蓄。后来妻子得了重病,女儿随后也得了与母亲同样症状的病。没钱去医院治疗,娘俩到死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21 也不知自己得了什么病。就这样,来到黑龙江不但没挣到大钱,还搭上了妻儿的性命。赫文崇变卖了家产,草草地埋葬了妻子、女儿,还剩下几个钱准备重返故里。从黑龙江来到了家乡的省城,在火车站买了回硼海的车票。可上车时,鬼使神差地登上了去山东济南的列车。由于身体不适,上车不多时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路上遇到两次验票的,他把票拿出来,第一次列车员没细看,第二次列车员根本就没接过去看,这是因为他老实巴交的样子。快到终点站了,赫文崇这才发现坐错了车。又急又气,他病倒了。还好,吃了几片药算是扛了过去。病好了,可兜里的钱根本不够回硼海的路费。本想打工挣钱回硼海,可看他病怏怏的样子没人敢雇他。万般无奈,赫文崇拣起了破烂,有时还硬着头皮伸手讨要。时间一长他脸不红了,时间一长他便成了名副其实的乞丐。历尽艰辛,赫文崇终于回到了家乡硼海。见到赫文亮、章娅莲是回到家乡的第二天。 又问了一些有关家庭的事,虽然攀不上亲戚,赫文亮还是说:“你叫赫文崇,我叫赫文亮,你今年五十五,我今年四十四,我应当叫你大哥。” “你叫赫文亮?”望着对面的脸,他好长时间没有这样正眼看人了。长的是象,名子又都有“文”字,可这又能怎样? “大哥,看样子早饭还没吃吧?” 点点头,何止早饭没有吃。 “走,我们先去吃点饭。三姐,叫你们办公室来个人。” “好。” 章娅莲在给一个“小李”的打电话。 “小李”是硼海化工集团成立后新招的一名大学生,名叫李盈秋,在基层干了三个月的工人,就被章娅莲调到了办公室。这小姑娘生性活泼、爱笑,一张嘴就笑,一笑红润的脸上就有两个浅酒窝。她说话爽快,办事利落,深得章娅莲的喜爱。 来到饭店,饥肠辘辘的赫文崇没有多余的话,也不顾两双眼睛,不,是快餐厅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没用多少时间,一碗米饭,两个花卷,两个带肉的炒菜就吃光了。 赫文亮还想要点什么。 “行啦,别吃坏咯,留点肚子中午再吃吧。”章娅莲知道,赫文亮绝不会让这个人只吃一顿饭就了事的。 李盈秋来到了电话里指定的快餐厅。 “主任,叫我啥事?” 充满青春活力的李盈秋,走到哪都带给人喜兴。 赫文亮说:“不是主任叫,是我叫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李盈秋搬个凳子挤到赫文亮与章娅莲中间。 “这是我新认的大哥叫赫文崇,你叫赫叔。” “赫叔好。” 赫文崇点点头。 “一会儿你带他理理发,洗个澡,再到商店买衣服,从里到外都换新的。中午选个饭店,十一点半给你们主任打电话,明白吗?” “赫总明白,保你满意。” 赫文崇瞅着赫文亮,嘴唇微动“赫总?” 机灵的小李已猜出几分:这个赫叔一定是赫总不知从哪里拣来的。“怎么,你还不知道?这就是硼海市赫赫有名的硼海化工集团的总经理,他的名子叫赫文亮。” 章娅莲说:“行啦,你们先走吧,我和赫总还有事。” “好嘞。” 真是人仗衣服马仗鞍,经李盈秋这么一捯饬,赫文崇成了风流潇洒的名流。 赫文亮、章娅莲一进亨丰大酒店的三楼包间同时惊呆了。章娅莲“哦”了一声,随既笑了起来。 李盈秋按照赫文亮一次在公司里的穿戴给赫文崇打扮起来:一双黑色皮鞋,一套深蓝色西装,一件白色衬衣系着一条紫红色领带,就连头型也是按照赫文亮头型梳理的。赫文崇不习惯扎领带,李盈秋硬是将领带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别说,真象亲哥俩,只是赫文崇脸上长胡须的地方青紫些,还少了些自信和随意。 赫文亮高兴地指着李盈秋,“真有你的。好,办的好,让章主任好好奖励你。” 小李得意地,“我不是说了吗,保你满意。” 菜上齐了,李盈秋对赫文崇说:“大哥,这饭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桌子上的菜都是肉类:小鸡炖蘑菇、糖醋里脊、红烧排骨、红烧鲤鱼,两个青菜也都带肉。 赫文崇只会点头不会说话了,他有点懵,好象在做梦。 章娅莲,“嗳嗳嗳,怎么你也叫上大哥了,差辈了啊,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脸上出现了酒窝,“没错,这位是大哥,这位也是大哥,从今天起赫总就是哥哥,主任就是姐姐啦。” 赫文亮问:“这是为什么?” “你们给我的奖励呀。” 章娅莲,“本应奖你二百,这回得罚你二百了。” “行,就这么定了,我有两个大哥一个姐姐,罚二百值了。”对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去拿瓶白酒来,为今天的大翻身我要好好庆贺庆贺。” 章娅莲说:“喝什么喝,下午还得上班呢。” “就让她高兴高兴吧,我说个情,今天就破例一次。”赫文亮的心情非常好。 “看在你两位叔叔的面子上你就喝吧!不过下午别去单位了,放你半天假。” 两只大眼睛张合了几下,撅着嘴,“算了吧,不喝了。大哥,你自己喝点吧。”下午还有事要做。 “我不会。”其实能喝点,只是都不喝自己怎么好意思喝呢。再说,赫文崇的心思早放在满桌子的菜上了。 这以后,凡有不很重要的饭局,赫文亮总会对章娅莲说:“把你们的小李带上。”在赫文亮眼里,李盈秋越来越象个孩子。李盈秋也越来越把自己当成了孩子,每当挨剋时,总要到总经理办公室来“诉苦”、“告状”,赫文亮也总是象对待孩子那样包容她、袒护她、娇纵她。有时在章娅莲面前就给她“撑腰”,气得章娅莲,“你就惯着吧,早晚把她惯坏喽。”这真象一个和美的家庭。 赫文崇进了天堂:去了从未见过的洗浴中心;穿上了崭新的衣服;来到了高档酒店;得到了礼遇和尊敬。 快吃完饭了,赫文亮说:“大哥,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安排一个打更的活,如果有好的去处了你再走,没有的话你就在这呆着,缺什么和我说。” “赫总,谢谢你了。” “别这么叫,咱们是兄弟,以后就叫我文亮吧。” 赫文亮在给一矿矿长何小彬打电话。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你们走的不齐,跑的也不齐,要这样,象我这样头扬起来,胸挺起来,胳膊甩起来明白吗?再来,再来。注意啦,向左——转,齐步——走!” 赫文亮、章娅莲、李盈秋离开酒店回到公司,在机关大门的较远处就听到了高天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22 榜的声音。赫文崇让何小彬领走了。 “一二一,一二一,妈了个巴子都给我精神点。一——二——三——四。” 众多人的合声“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中午,高天榜、黄克豪、丁龙一起喝的酒,刚喝完,丁龙就被秦凤岚叫了回去。高天榜、黄克豪回到公司后,黄克豪去保安大队队部睡觉了,而高天榜却兴奋的不能安歇,他把一分队的保安队员集中到机关院内开始了他的“严格训练”。保安队员们被折腾的个个汗流满面,老天爷自己也浑身是汗,后背的保安服溻湿了一大块,但他还是不停地扇动着大厚嘴唇,大下巴抻的老长。 “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老天爷原地跑步,精神头十足“一二一,一二一” 三个人在大门口停住脚步。 张延廷走过来,“赫总,我说他了,可他不听。” 赫文亮摆摆手表示理解。你还在老天爷的领导下,他怎么会听你的。 章娅莲看着看着,怒从心头起,她快步来到高天榜的身后,照准下垂的腚蛋子就是一脚,“你作什么妖!” “妈了个是三姐啊。三姐啥事?” 章娅莲冲着保安队员,“都散了吧!” 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动。 又是一脚,“叫你散了没听见吗!” 一个立正,“是!”转身高喊:“解——散!” 早盼着这二个字了,保安队员们迅速跑开,逃离了烈日。 “三姐,你怎么踢我呢,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高天榜捂着屁股说。 “我给你留,我给你留。”章娅莲往前凑。 高天榜往后退,“别呀,大热天的不奖励就算了,怎么还打人呢?” “我奖励你,你过来我奖励你。” “别别别。”转身就跑。 “你给我站往!” 真就乖乖站住不动了。 赫文亮站在大门外笑眯眯看着。 李盈秋忍不住一个劲地乐。 大楼各室的窗口,都有脑袋在张望。 “你给我过来!” 真是一物降一物,在硼海不可一世的老天爷,顺从地跟在章娅莲的身后,去了五楼的办公室。 章娅莲把办公室的人都撵了出去,关上门,“说说吧,你班前饮酒该怎么处罚?” “咹?——” “知道吗?你已经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文亮三令五申地不让带酒气上岗,你不但不带头遵守还公然违反!全科室的人都在看你这个黑猴那! “这个——” 黝黑的洼勾脸上汗水淌成了溜。热的?累的?让章娅莲踢了两脚臊的?都有了吧。高天榜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个’个屁!你们还是铁哥们呐,铁哥们有你这样的吗?你这不是给文亮出难题吗?” “可也是,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自己说吧!” “要不,要不你就撤了我吧。” “撤了你?我可以,文亮能吗?他能同意把你撤了吗!”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三姐你说吧,怎么弄都行。” “和谁喝的酒?” “俺们仨。” “我就知道跑不了你们三个。这样吧,罚你一千,大牙五百,你们俩在保安大队做检讨,开会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好好好,谢谢三姐大人。” “还站在这干嘛?给我滚!痛快给我滚!给我滚的远远的!” 门口偷听的人赶忙散开。 高天榜来了精神头,“你们在这干嘛?给我滚!痛快给我滚!给我滚的远远的!” 走廊里的人,瞅着高天榜的背影窃窃嗤笑。 赫文亮听到了走廊里的声音,忙拨通章娅莲的电话,“三姐,怎么处理啦?” “老天爷罚款一千,大牙也喝酒了,罚他五百,他俩在保安大队做检讨。” “好好好,三姐处理的非常得当。”赫文亮还真担心三姐一怒之下把老天爷给撤了呐。 “告诉你,不准偷偷给他们钱。” “不能,不能。” 传来几声赫文亮和谐的笑声,电话挂断了。 星期六,赫文亮联系了章娅莲、高天榜、黄克豪、丁龙去“硼海游泳馆”打麻将。秦凤岚听出是赫文亮的声音没阻拦,还催丁龙快走。 赫文亮、章娅莲先来到指定的房间。 高天榜、丁龙也来了。 一见章娅莲,高天榜深鞠一躬,大长脑袋触到了膝盖上,“三姐好。” “好个屁,有你没个好。” “对对对,有我多美好。” “是没——个——好!” “对对对,没我,没——个——好!” 章娅莲换了口气,“老天爷,你知道世界上什么人最羞耻吗?” “什么人?” “就是象你这样不知羞耻的人最羞耻。”章娅莲“咯咯”地笑了起来。 “嘿嘿嘿,三姐就能夸我。” 赫文亮也笑了。 “亮子,蔺天生这帮熊玩艺怎么不找你打麻将了?”高天榜问。 “谁知道呢,我找过他们两次,总说有事。” 章娅莲说:“有什么事,人家是不好意思跟你玩了。” 赫文亮和铁路的这些人玩麻将就是图个乐呵。玩的时候倒挺认真,谁差一块钱也不行,可玩完后,把赢的钱全给了输的最多的人,往往输的最多的人会转败为胜。有时就是输了,也把桌面的钱给了人家。时间长了,铁路的人再也不好意思和赫文亮玩麻将了。 赫文亮说:“他们都是挣工资的,不比咱们,咱们挣钱比他们容易些。” 黄克豪还没来,丁龙有些无聊,“黑鬼,下盘棋咋样?” “谁和你下,臭棋篓子。” “怎么不敢玩啦?害怕啦?” 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怕你?服务员,拿棋来!” 两人下过棋,丁龙从来就没赢过。 象棋拿来了,两个人摆开阵势,两双眼睛紧盯着棋盘。 一不留神,高天榜的炮被丁龙的马踹掉了。 赫文亮偷乐,丁龙的卒子还别着自己的马腿呢。 丁龙得意地唱了起来,“那朋友再见,那朋友再见,那朋友再见吧,再见吧——你的小炮没啦,车也要丢啦,你的老爷子往哪里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气的高天榜,“你啦啦个屁,闭住你的狗嘴!” 丁龙向高天榜伸出一条腿。 瞅瞅小短腿,“干什么?” 指着自己的腿,“这是什么?” “狗腿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23 !” “完全正确,这是腿,不是手。” 高天榜反应过来,这是说自己下棋不是把手。照着小短腿踢了一脚,又专心地盯着棋盘。 又一个不留神,炮打闷宫,高天榜被将死了。要缓棋,丁龙扔掉棋子一阵大笑跑出了屋。 “站住!站住!妈人个巴子你给我站住!”高天榜跟在后面喊。 附近的两个服务员还以为打架了呐。 过了一会丁龙跑了回来,“来啦,来啦,死大牙来啦。” 高天榜说:“才他妈来,今天非输死他不可。” 三个人坐下来等待着。 从不耍钱的章娅莲,站在高天榜的对面,看着高天榜“噗哧”一下笑出声。 高天榜撇声浪气地,“三姐呀,你笑啥呀,是看我长的俊吗?” “对对对,看你长的多俊,长的多白。” 丁龙,“哼,刚果人也没他黑。” 高天榜拿起盘子里的一个糖果扔向丁龙,“闭住你的狗嘴。” 黄克豪不慌不忙地进了屋。 丁龙不看黄克豪,“死样,别的没看见,先看见两个大牙进来了。” 黄克豪走到丁龙的身后,抓住两个胳肢窝,一用力把丁龙举了起来。 在黄克豪的手中,丁龙象个小孩,两个腿在空中乱蹬,“你给老子放下。” “好,我给你放下。” 本想把丁龙摔倒在地,可丁龙却象猴子一样蹲在了墙角。 麻将声响了起来,每到这个时候,章娅莲就成了服务员,不是给这个买烟,就是给那个倒水。 丁龙点子真冲,喊夹、喊吊、报听全成功,不长时间钱摞就高了起来。他得意地说:“三姐看到没,这钱就和我有缘,一个劲地往我这跑。” 章娅莲悄悄从钱摞里抽出一张百元大票,以为丁龙没发现,瞅着高天榜笑。 眼睛的余光已瞥见了伸向钱摞的手,“拿去,拿去,买四盒玉溪,剩下的就是三姐的跑腿费啦。” “摸摸腚,我抓上听。”“摸摸黄大牙,想要啥就来啥。”“天灵灵,地灵灵,给我来张好牌行不行。”丁龙絮叨起来,“来啦,来啦。”真就抓去一张有用的牌,“听!” 丁龙又报听了,他用力地摸着麻将牌,“自搂”,“我自搂”,“怎么还不自搂”,“我看了,这个炮还得大牙哥给我点”。 “你消停点行不行。”黄克豪已经给丁龙点了三个大炮了。 “不行,消停就和不着了。” 黄了,谁也没和着。丁龙翻着后八摞麻将,“哪去了,哪去了,这死牌上哪跑破鞋去了。” “倔子,你和什么?”章娅莲问。 丁龙把牌一翻,两端各有一对东风。“看,这牌多好,东风东风对倒。”继续翻着麻将牌,“哪去了,这死东风哪去了。” 黄克豪扇乎着大眼睛,“你要找第五个东风啊。” 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除了黄克豪,其余的人都大笑起来,几个人笑了好长时间也没理会麻将牌。 丁龙不和了,他的屁嗑也没了,眼瞅着钱摞往下降,赢的钱倒出去不说还输掉了一、二千块。 “对!”,“对!”丁龙连碰了七并、九并最后弄了个手把一。 机会来了,丁龙高吼一声“吊!” 碰的全是并子,都看出来了,他这是纯青、对对和、手把一、报吊,这是五番牌呀。谁也不敢打并子了。 你们不敢打我就自摸。丁龙这样想着,手用力摸着,他的样子象是要把麻将牌捏碎。不是,还不是心里着急,脑门上浸出一层细汗。 “恁个人不和也没话了,真好,真清净。”高天榜说着话,抬头瞅了一眼丁龙,“哈哈哈哈”高天榜拍腿大笑,笑个不停。 给丁龙笑蒙了,“笑个屁,你要诈尸啊。” 高天榜指着丁龙的脑门还在笑。 当看到丁龙脑门的奥妙时都大笑起来,黄克豪僵板的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的笑容。 原来,丁龙手握的那个麻将牌放在脑门上,住了一会又放下,脑门印上了一个小圆圈——“一并。” 丁龙更蒙了,“笑什么,笑什么,你们都疯啦?” “给你和吧。”黄克豪打出个八并。 撞了七并、九并,要不是看到脑门上的一并,谁敢打八并呢。 “还是大牙好,给我打并子。” 黄克豪拿出一对一并,“我就不给你打这个。” 完了,丁龙和不着了,赫文亮还有一个一并,但赫文亮没说,也没把一并亮出来。 “我不和一并啊,你就打吧。” 章娅莲说:“一并都在你脑门上了,还不和一并,谁能给你打。” “嗯?”丁龙这才反应过来。反正报了吊也不能换牌了,他把一并明着往麻将桌上一拍,“不用你们笑,一会就叫你们哭。” “哭”?四个人谁也没在意,都以为他说的是麻将,说他自摸一并。 这把牌让黄克豪和了。 游泳馆的餐厅经理进屋来,“赫总,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饭?” “现在就开吧。” 桌子上放着两瓶酒,餐厅经理在指挥上菜。 章娅莲说:“今天咱们不转羹匙,咱们讲笑话,谁讲不上来就罚酒。” 菜上齐了,只留下一个服务员,经理和其他服务员都撤出了房间。 赫文亮说:“三姐提的议,三姐就先来一个吧。” “好,我先来一个。”指着自己的额头,“大伙快看,我和一并。”摆着双手,“别笑,别笑,还有,我和东风东风对倒。” 丁龙颠着小脑袋“嘿嘿”地笑。 “这回轮到老天爷啦。”章娅莲说,高天榜坐在她身旁。 “好,三姐叫我讲我就讲。话说一个企业经理招待上面来的三位领导,由于长途跋涉,旅途劳累,开饭时间不长就有一位领导说:困了,我想睡觉。经理心说:这老头,这么大岁数了瘾头还不小。安排一番后,把这位领导领入了一个房间。不到十分钟,老头怒气冲冲地下了楼,‘你们搞什么!’经理忙迎上去,‘老领导这是怎么啦?’‘我姑娘都比她大了,还管我叫大哥。’‘别生气,这只是习惯的称呼而已。’‘什么他妈习惯,往被窝钻也是习惯吗?她钻进被窝里我能睡着吗?你能睡着,我还能睡着吗!’” 丁龙说:“这老头缺心眼,彪。” “我再讲一个。话说一个公社的社长去苏联访问,吃饭时,自动旋转餐桌上有一条鱼,看别人用叉子一撅一块放进嘴里挺好,他也想撅一块。等那条鱼转过来时,他上去就是一下子,没想到由于紧张,劲使大了,把鱼叉到了桌子上。斯大林说:没关系,再来一条。 到了晚上,他拍拍床上的枕头,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24 向服务员伸出两个手指。服务员不理解,就向领导汇报了。领导很吃惊:这是想要两个服务员陪他睡觉?找来翻译一问才知道,这个社长嫌枕头低,是想要两个枕头。” 丁龙说:“真能胡咧咧,斯大林还会说中国话?” 高天榜辩解说:“斯大林多厉害,这么简单的中国话不会说,那还叫斯大林吗。” 丁龙又说:“斯大林那么忙还能陪一个小社长吃饭?” “你懂个屁,他是陪中国的访问团。” 赫文亮说:“这是那个社长从苏联回来,在硼海火车站候车室开欢迎会,他在欢迎会上说的吧?” “你看,亮子都知道这事。” “扳道时,听我师傅讲的。” 丁龙举手:“报告!我也讲一个。”学着高天榜,“话说一个老伙计去老丈人家吃饭,吃完饭把桌子一推,算账!”瞅着高天榜的脸,“你算账有瘾啊,跑到老丈人家算账。” 讲的是这五个人外出游玩,中午在高天榜岳父家吃饭时的事。 “我又想起了一件事。”章娅莲先笑起来,“从前有个小青年上山割柴禾,一个草绳跑到腿上,他以为是蛇上去就是一镰刀,结果把自己的腿砍了个大口子。不但一捆柴禾没拿回来,还叫人把他从山上捞了下来,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一开口,赫文亮就知道三姐是在讲自己。 “该文亮了,文亮讲一个。”章娅莲说。 “好,说一个卖表把时,我在火车上听到的一件事。有一个大个子和一个小个子出差,办完事准备坐船回家。买了些贵重物品,得有一个人在旅店看着,另一个去买船票。头一天是大个子去买的,没买到,是没找到地方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小个子说:‘什么也不是,明天我去。’第二天,小个子没费事就买到了。在回旅店的路上拣了一个金属片,正反面有图案与银圆的形状、大小相似。到了旅店把金属片往床上一扔‘给’。大个子没坐过船,就将‘船票’装进了衣兜里。坐船时,先上船的小个子躲在角落里看热闹。大个子若无其事地把‘船票’递给验票员,心中无鬼,气定神闲。工作人员有点糊涂,她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这个人怎么象是个外国人,他拿的这个东西是什么,是不是特殊证件?工作人员没敢多问,把大个子放了进去。上船后才知道受了小个子的骗。” 轮到黄克豪了,他讲的是硼海硼矿时期的一件事,这是他有生以来讲话最多的一次。 有一个科员,干了好多年也没得到提升,听说他们的科长要提副矿长了,这个人便动上了歪脑筋。如果科长走了,那接替科长职位的一定就是年轻有为的赵副科长啦。所以,他买了一条烟、两瓶酒送给了赵副科长。虽然没明说,但也渗透了想当副科长的意思。 过了一段时间没动静,并听说他们的科长提不了副矿长了,这个人就厚着脸皮去找赵副科长,赵副科长得知他的来意后说:“给我的东西还给你爱人啦。”回家一问,老婆说:“对,是有这么回事,我问他,他说回家问你就知道了。”“那你怎么没问我?”“我给忘了,这到底是咋回事?”“我”老婆一听急了,“你这是办的啥事?丢死人了!”没过多久,科长还是科长没有提,可赵副科长却提了,他破格提升为副矿长了。 可笑,可谁也没笑。 赫文亮问:“这两个人是谁?他们现在干什么?” 黄克豪说:“都解聘了。赵副科长不姓赵,是我编的。” 丁龙说:“你个死大牙还挺鬼头,连个真名还不敢说,就咱们几个你怕个屁?” 章娅莲说:“这事我也听说过,大牙说的赵副科长是不是副矿长柳红枫?” 黄克豪点点头。 赫文亮说:“这个人我有印象,他是人才库唯一一名高层干部。看来柳红枫这个人还是蛮正直的。” 章娅莲说:“都讲完了,现在喝酒!” “等等。”丁龙从脚下拿起一个大饮料瓶子,“这是上等好酒,今天咱们喝这个。” 服务员接过饮料瓶子在斟酒。 赫文亮看着桌子上的红焖猪肘子,“你们说,猪的四条腿是前腿有劲还是后腿有劲?” 章娅莲说:“什么事都能瞎琢磨,还用问,当然是后腿了。” 丁龙说:“不对,是前腿有劲,前面有个大脑袋,这个大脑袋多沉。” 章娅莲说:“照你这么说,前面两条腿擎个大脑袋,后面两条腿就擎个小尾巴喽?” 高天榜说:“对呀,中间大肚子谁来擎,你来擎啊?” 丁龙说:“我不行,把你的两条腿安在下面正合适。” 章娅莲说:“那样不就成了六条腿的猪了吗。” 屋外的几个服务员都跟着笑了起来,“真有意思 ,今天叫这桌客人逗死了。” 赫文亮说:“不讨论几条腿了,喝酒吧。” 丁龙说:“来!咱们干一个。” 几个人谁也没把一两一的酒当回事,丁龙虽然也扬起了脖子,但只喝了一半,其它四人都干了。 四个小白酒盅停在了半空中,酒象铁水一样经过嗓子、食管、胃肠慢慢往下流,每经过一处都是火辣辣的感觉。 高天榜黑觜张的老大,“哈——这是他妈什么东西?” 赫文亮、黄克豪眼泪都出来了。 章娅莲呛的直咳嗽,“死倔子,哪弄的酒这么有劲。” “嘿嘿,这叫头流酒,在小酒厂接的,能有八、九十度,一般人是买不到的。我不是让你们哭吗?怎么样,都哭了吧?” 这才明白小倔子在麻将桌说的话。 章娅莲怒气冲冲来到丁龙面前,拿起半盅酒,“痛快给我喝了。” “好好好,我喝,我喝。” 章娅莲仍怒气未消,“老天爷!把酒满上,让他也尝尝一口下去的滋味。” “别别别,三姐别别别。” “什么别别别。”一手搂住脖子,一手端起酒盅,硬是把酒灌进了丁龙的肚子里。 咧着嘴,跺着脚,两手在嘴前直搧呼,“完了完了,出人命了! 西北风呼呼地刮,废纸片,废泡沫塑料块,黑、白、粉、绿的塑料袋,在马路上蹦蹦跳跳地奔跑、滚动,两个塑料袋子狂奔后,又打着旋儿地飞向高空 赫文亮手扶一辆永久牌自行车,站在铁路地道口处张望。 “儿子看见没,那个人就是我跟你说的赫文亮,长大后你要象他那样干出一番大事业,让所有人都羡慕。” 一个人领着十多岁的小男孩从地道里走出来。他的声音不高,但赫文亮能听到。 赫文亮停放好车子走过去,摸着红脸蛋,“叫什么名子?” “我叫高唱。” “好名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25 子。”从上衣口袋里取下一支圆珠笔,“这笔送给你,希望你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将来一定比赫伯伯强。” “谢谢赫伯伯。” 望着远去的父子俩,赫文亮嘴角上扬,心里隐约有种自豪感。 一辆轿车停在眼前,章娅莲从车窗里探出头,“文亮,你在这干什么?” “娅婕说有事找我,我等她你先走吧。” 章娅莲下了车,“有事,什么事?” “在电话里没说,叫我在这等她,我叫她到公司,他说不方便。” 正说着,章娅婕急冲冲赶来。 “三姐,你也在。”真是不想见到谁,却偏偏遇见谁。 “找你文亮哥干什么?” “你先走吧,我和文亮哥单独说。” “什么单独说,有事痛快点!”章娅莲已猜出几分。 只好硬着头皮,“文亮哥,我对象下岗了,我想” “没问题,叫他明天就来公司吧。” 还真猜中了,“什么没问题,不行!今天我妹夫来,明天你姐夫来,后天我哥哥来,你哥哥也来,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还不成了家族式企业?” 章娅婕失望地要离开,她知道,有三姐在这是必然的结果。 “娅婕等等。”赫文亮叫住章娅婕,“我看这样,你跟我去公司先拿十万元,回去后干个小买卖,如果钱不够再找我。” “好哇,太好了!” 章娅莲想了想,“打个借条,有钱了抓紧来还。” “行,谢谢文亮哥。” “别谢我,谢谢你三姐。” 剜了章娅莲一眼,“谢谢三姐。” 章娅莲装作没看见,“上车吧。” “不,我坐文亮哥的车。” 章娅莲开车走了。 章娅婕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文亮哥,等我挣了钱马上就还你。” “行,挣到一百万再还,挣不到一百万不准还。” 章娅婕笑了起来,“那我三姐还不气死了。” 送走了章娅婕,赫文亮与章娅莲在闲聊,章娅莲在絮叨家族企业的事。“家族式企业要不得,它创业可以,守业不可以。”,“一个私企就得一个人说了算,不能政出多门,谁说的都算”,“各藏各的心眼,各想各的私利,你捞一把,我捞一把,什么样的企业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王长理敲门进屋,手里握着一卷纸。 “赫总,我搞了一个规划图你们看看。” 图铺在桌子上。哪个地方再修建花坛,花坛里有什么景物;哪个地方再建栋大楼(新建的一栋大楼已经竣工),建几层,占地面积是多少;哪些地方还得植树,栽植什么品种的树图纸很详细,很清楚。 赫文亮看完图纸说:“太好了,王总真是个有心人。” “这几天,我听出赫总有这方面的意思,我就抽空搞了这个。你们看看还应加些什么,或者哪些地方需要改动。” 赫文亮把图纸卷起来,“我们出去走走,今天把这个大院搞出来,过两天再到其它厂、矿看看。” 三个人边走边聊。 “王总、章主任,你们不觉得路旁缺点什么吗?” “看不出缺什么呀。”章娅莲紧接着又说:“你想在路边建个凉亭?” “不,路边不适合建凉亭,图纸上标的那两个地方建凉亭挺好。” 王长理低着头,他想在路边建什么呐? “在路边放几个垃圾桶怎么样?” 王长理说:“对,应当放几个垃圾桶,省得有垃圾没处扔。” 从一厂出来,三个人又向二厂走去。 远处传来训斥的声音。 “你啰嗦什么!这不关你的事,把你自己的工作干好行了。” “公司不是叫节约一度电、一滴油、一块煤吗,这一车车煤灰白白送给人多可惜。”声音不高,远处勉强听得到。 “你知道个屁!以后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少管,不然你就给我滚回家!现在不是硼海硼矿了,开除你就是一句话的事!” “我” “我什么我,再磨叽现在就开除你!” 三个人加快脚步赶了过来。 王长理问:“李主任,怎么回事?” “王总来啦。没什么事,这个人不听话我说他两句。赫总、章主任也来啦。”有点慌,“走走,到屋里喝点水。” 章娅莲未正眼李主任,走向挨呲的工人,“这位师傅,刚才是怎么回事?” “刚才”胆怯地看了李主任一眼。 “不用怕,尽管说。” “刚才我看见一车一车煤灰被拉走怪可惜的,我就” 李主任抢过话:“这煤灰咱们公司用不上,放在这里还碍事,我就叫人拉走了。” “怎么用不上?” “闭嘴!你给我滚蛋!”李主任吼叫起来。 “我看该滚的是你!这是多好的工人,做为领导你不采纳合理化建议还要开除他;做为领导,你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还这样理直气壮。象你这样的人留你何用!”章娅莲用眼神征得赫文亮同意后,“从现在起,你就不必来上班了,工资算到月末,这个月的工资及买断工龄钱一次给你结清。” “赫总你看”李主任还抱有侥幸。 “李主任,你知道我最恨你们当干部什么吗?第一,与我离心离德;第二,就是象你这样的蛀虫。你今天的言行是我无法容忍,明确地告诉你,章主任的决定也是我的意思,章主任不开除你,我也要开除你。” “不用拉倒,叫我干我还不伺候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那个工人一眼,“王白砸,你等着!” “听好咯,王”章娅莲觉得“王白砸”不应该是这个人的名子,忙改口,“王师傅今后有什么闪失,我第一个找你。” 李主任气哼哼地走了。 “赫总、王总、章主任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李永堂听到“赫总来了”的报告后急忙赶来。二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机关来人,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厂长,特别是赫总、章主任。集团下属的厂、矿大都有这样的规定。 赫文亮说:“李厂长你来的正好,有件事通知你,你的李主任被章主任撤掉了,你马上通知四厂的康永乐到二厂接任生产车间主任。” 康永乐在市第一医院巧遇赫文亮后,被回聘到离家不远的四厂,在四厂任装卸车间副主任,这是全公司唯一一名副主任。 李永堂没问什么原因,“好,我这就通知康永乐。” 赫文亮对那个王师傅说:“你做的非常好,我代表全公司对你表示感谢。不用害怕,如果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就打电话给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26 我。你维护我的公司,我也要维护你,你一旦有什么事我绝不会不管的。” “谢谢赫总。” 章娅莲想起了李主任临走时说的话,“王师傅,你叫” “我叫王宝玺。”明白问话的意思,“‘王白砸’是他们给我起的外号。” “王白砸”章娅莲念叨着,不知其中的含意。 李永堂解释说:“他这个人不抽烟、不喝酒,就是愿打个小麻将,可总是输。他会点薄铁活,一年到头挣点外快都输了,所以大家给他起了这个外号。” “噢,这么个白砸。”章娅莲嘴角扬了扬忍住了笑。 赫文亮说:“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要有节制,不能沉迷,也不能玩的太大了,玩的太大会影响家庭。” 李永堂又介绍说:“他这个人为人忠厚,就是有点犟,什么事爱钻牛脚尖,爱认死理。” 赫文亮说:“认死理好,不认死理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本想事后问王宝玺或者其他人。 “怎么,到了你的一亩三分地连屋也不让进吗?”赫文亮开玩笑说。 “你瞅瞅,光顾说话了。走,三位领导请到办公室坐坐。” 赫文亮没忘记王白砸,“王师傅你忙吧,我们以后见。” “好好,以后见。” 走到楼口处,赫文亮说:“我们不进去了,你通知王宝玺,明天到公司报到,让他担任公司材料库的保管员,并奖励他五百元钱。” “好,我马上通知他。那你们不上去啦?” “不啦,你忙吧。” 离开二厂,三个人只低头走路谁也不说话。 赫文亮:公司还有哪些资源在流失,公司还存在哪些纰漏,目前我们应当做些什么? 章娅莲:这个李主任真可气,今天要不是遇到我们,王白砸弄不好真就被开除了。不行,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回去后立即向文亮建议:今后解聘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草率,要经过调查,澄清事实后再做决定。 王长理:赫文亮这个人外圆内方,处理问题从不优柔寡断委决不下,这一点我远不如他。 风小了许多,但还在刮。两辆拉硼矿石的翻斗车驶过,有少许的灰尘。现在是柏油路,不再是尘土飞扬了。 “王总,你的图纸在这个地方有个花坛吧?”赫文亮指着一处空地说。 “对,有问题吗?” “这个地方还不能建花坛,暂时可种花或铺草坪,靠墙根也可栽树。” 章娅莲不解地问:“为什么?这地方建花坛不是很好吗?” “你俩忘了吧,那下面可还有二百吨硼矿石呢。” 王长理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在“三节约”、“三热爱”活动中,工人、干部提出了上百条建议,公司主要领导集体审查后,对一些合理化建议给予了相应的奖励。准备建花坛的地方,原是一个大水泡,硼海硼矿时把它填平了。在填水坑时,工人嫌从别处取土费劲,经当时硼酸厂的一个副厂长同意后,便将距水泡不远的二百多吨硼矿石,用推土机推到了水坑里,事后无人问津。合理化建议中有一条是:水坑里的硼矿石不能浪费掉。 “什么事?”章娅莲在接电话,是李盈秋打来的。 “三姐,赫总和你在一起吗?” “是,有事吗?” “嫂子问他中午回不回家吃饭。”“嫂子”说的是那凤兰。 “怎么不打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打不通。” “你的手机没开吗?”问赫文亮。 “不能啊,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拿出手机,“没电了,我说一个电话没有呢。” “中午回家吃饭吗?” “回去。” 章娅莲对着手机,“你回个电话,说赫总回去吃饭。注点意,别顺嘴把‘嫂子’说了出去。” “哎呀,不能啊。” 赫笑楠没在家,中午在学校吃的饭。 “孩子的感冒好了吗?”赫文亮问。 “感冒倒是好了,可她,嗳,愁死我了。” “怎么了?” 递过考试卷和学生考试排名榜,“你看看吧。” “三十三名,下滑的这么快,什么原因?” “班主任找我了,说她上课不用心听讲,精神老溜号,课外作业也不完成。” “这是怎么了?你没说说她吗?” “说了,可不起作用。” “高三了,这样下去怎么行。” “谁说不是呢。” 以前只听那凤兰说:孩子的学习成绩很好,每回考试都是全校前三名。开家长会老师曾多次表扬过,还多次上过学校的光荣榜。这是怎么了?是什么原因导致孩子的学习成绩下降了?手握几张纸,凝眸考试卷。这些年光顾忙事业了,家里的事很少操心,对孩子的学习也很少过问,与女儿之间更是没有感情上的交流。要不与女儿谈谈?可女儿的心结始终没打开,自己说的话她能听进去吗?一阵心酸,赫文亮感到了愧疚,感到了对女儿的亏欠。 吃过饭,赫文亮写了一纸字条放在赫笑楠学习用的桌子上。 “笑楠: 你的学习不如从前,不知什么原因。快要高考了,爸爸很担忧、很着急,可不知所措。 摘抄两段诗句送给你,愿你能觉悟,从中得到启示和勉励。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聪明的孩子,你能理解爸爸的心。 望你能奋起,学习有进步。 爸爸留。 岁月不居,人们不觉进入了二零零五年。 几年过去了,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先后买下了王八岭硼矿,鸽子洞煤矿,铁道南的万祥硼酸厂,硼海土产公司。随着集团的发展壮大,管理人员也有了变化。王长理为第一副总经理;万祥硼酸厂的刘万祥为第二副总经理;当过硼海县工业二局副局长的土产公司经理陈风,为第三副总经理;王八岭硼矿的杨子英为第四副总经理;鸽子洞煤矿的何光宗为第五副总经理。后任命的四个副总经理都是原企业的一把手,他们名誉上是公司的副总,刘万祥、杨子英、何光宗兼管各自的原企业,土产公司只用了那里的场地,在那里建了一个较大的仓库,陈风兼管五个部。而厂有厂长,矿有矿长,部有部长,实际这四个副总是有名无实。公司的四个厂子增加到了五个,万祥硼酸厂为四厂,原四厂改为五厂。三个矿增加为五个矿,王八岭硼矿为三矿,鸽子洞煤矿为五矿,原三矿改为四矿。一厂的钟平已退休回家,原硼海硼矿的副矿长柳红枫,回聘到公司当上了一厂的厂长,现已有六名人才库的人员回聘到公司。三厂的牛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27 广山调到二厂任厂长,二厂李永堂调到了四厂任厂长,赵洪林提升为三厂厂长。原四厂的曾国昌改为五厂厂长。康永乐提升为三矿矿长,原三矿的刘吉荣改为四矿矿长 。原三矿的副矿长吕茂林提升为五矿的矿长。 机关大楼装修一新,一楼是库房,二至四楼是五部的办公场所及健身房、图书室、娱乐厅等。五楼楼梯口的对面,右起是总经理办公室,依次为第一副总经理至第五副总经理的办公室。楼梯口这一侧的右手边是办公室,左手边是每日早晨开电话会议的工作室及小会议室、贵宾室和一个卫生间。办公室与“总经理”办公室是斜对门。办公室分里外间,外间是四名科员,里间是主任。章娅莲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可看到机关的整个大院。六楼是个大会议室。 第二座大楼也已竣工,王长理的规划图展现在公司的各个角落、处所。 硼海化工集团在广州、上海、四川设了销售网点,四川成都销售点的负责人,就是赫文亮在双流结识的那个饭店老板娘卢秀珍。 高天榜、黄克豪都有了各自的经济实体,并渐渐做大。起初,高天榜要在道西建一上大市场,他把想法一说,立即得到了赫文亮的赞赏和经济上的大力支持。市场建成后,赫文亮给取了个名子叫“西市”。不久,赫文亮又鼓励黄克豪在道东也建个市场。黄克豪早有此意,只是手头缺钱,也没好意思向赫文亮开口。这样,道东也建起了大市场,赫文亮为其取名为“东市”。从此两个人便竞相发展起来,高天榜在道西开了个“西方大酒店”,黄克豪在道东就开了个“东方大酒店”;道西出现一个“金环娱乐城”,道东就有了“银环大舞厅”;道西冒出了“洗浴中心”,道东就露出了“大众浴池”高天榜思想活跃点子多,他在道西干什么,黄克豪就在道东学着干什么。但从规模,气势及经营管理上总不如高天榜。有人打趣地说:黄大牙是东施(市)笑颦。 道西有什么道东就有什么吗?也不是,高天榜在铁路线与中心路交会的地道口处开了个炖鸡馆,黄克豪就没有。这个炖鸡馆牌匾上方是“地道地道地地道道”一排小字,正中间是“地道炖鸡馆” 五个大字。开业那天,高天榜吹嘘说:“我的地道炖鸡馆有含意,一是在地道开的炖鸡馆;二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小笨鸡;三是我这里有那样的小鸡。”“那样的小鸡”指的是三陪小姐。炖鸡馆有两趟平房,前趟房是用餐的地方,后趟房是小姐呆的地方,一个个小包间专供小姐们接客用的。很多人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吃饭喝酒,他们狗吃青草有驴心思,主要是为了找小姐。这其中不免有冠冕堂皇之人物,甚至还有政府的官员。往往心怀鬼胎者要到这里风流快活时,总是暗示说:“走哇,下地道吃小鸡啊。”一时间,地道炖鸡馆成了花街柳巷,秦楼楚馆。 随着势力的一天天壮大,老天爷、黄大牙开始招拢一些社会上闲散人员为其打理生意,鸟头山的郎庆山——二郎神也被老天爷收之麾下。 安彤不堪凌虐,最终离了婚。“你要离婚我就打断你的腿”,“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离婚!”这是两人离婚头一天晚上的对话。离婚不久,与儿子渡日的高天榜觉得缺失了什么,回忆起与安彤生活的日子,良心有所发现。一天他用别人的电话才要通了安彤,安彤心惊胆战地问:“你有事吗?”“没事。离婚时你什么也没拿(应当是什么也没给),我觉得对不住你,想给你二十万。”“我不要,我现在过的挺好。”“别害怕,我再不会纠缠你了。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把钱放在三姐那了,你自己去拿吧。”“那就谢谢了。”“谢什么,不管怎么说我们夫妻一场,这点钱算什么。就这样吧,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后来高天榜又遇新欢,还是个大姑娘,名叫包雅枝。对了,就是当年在硼海火车站时,高天榜遇到的那个花颜月貌的年青少女。包雅枝家住农村,但她不甘心在农村呆一辈子,一心要嫁到城里去。可在硼海看了好多对象都没相中,挑来挑去错过了美好年华。一天两人在硼海市相遇,高天榜一眼就认出了当年的那个小姑娘,虽说时过多年,但风韵犹存。得知包雅枝还是单身一人时,高天榜就黏上了,不是今天买这,就是明天买那,还给包雅枝家盖了一趟大瓦房,买了一台农用小汽车。好女怕缠郎,时间长了,包雅枝同意了,她的家人也跟着同意了。结婚那天,章娅莲偷偷对高天榜说:“以后好好过日子,不准再打了,把这个打跑了看谁还敢嫁给你。”高天榜听了章娅莲的话,婚后不但不打老婆了,还事事依顺包雅枝。日子过的和美,只是包雅枝没能为高天榜生个一男半女。 高天榜、黄克豪都不在保安队干了,他们走后,保安大队只设大队长,没有副大队长了。 匡国玉在打黑风暴中险些被投入大牢,幸亏他的一个堂弟和一个姑表弟把很多罪行揽了去,堂弟获刑十二年,姑表弟获刑八年。事实上,很多事情也都是二人所为,很多事情匡国玉也确实不知道。 铁道南两股势力的兴起,匡国玉感到不安,但毫无办法,并且手下的人与铁道南的人发生冲突时,不论吃亏占香他都忍了下来。高天榜、黄克豪遇到这样的事也是得过且过。一天夜间,火凤凰夜总会有两个人为了一个小姐大吵起来,双方各不相让,并掏出手机呼朋唤友。火凤凰楼下聚集了两伙人,两个人团越聚越大,匡国玉和高天榜也驱车赶到。高天榜下了车,瞧瞧对方的人群,灯光下很容易见到嘴叨牙签的匡国玉,他被众人簇拥着。两人对视一下,亮天榜愠色的脸恢复了自来笑,“匡大哥也在啊,没想到我的小弟把你给冒犯了,对不住,我这儿有理啦!”训斥身边的人,“妈了个巴子,没看到匡大哥吗!都给我滚蛋!”匡国玉也冲高天榜抱下拳,什么话没说就钻进了车里。 一场恶斗虽然没有发生,但两个人都藏怒在心,特别是老天爷。 丁龙还做着水果生意,每年春节前,他都要进一批水果卖给硼海化工集团。高天榜、黄克豪都找过他,拉他入伙,但在秦凤岚竭力反对下,丁龙不得不谢绝了。 章娅莲依旧单身一人,到了这个年龄没有说媒拉线的人了。不过,一次在市里开会时,她结识了一位新到任的副市长。这个副市长姓周,比章娅莲小十二岁,家住省城。由于家庭条件优越、有背景,自身又有良好的文化修养和不凡的气质,择偶的标准就自然很高。阳春之曲和者必寡,多年过去了仍没挑到如意的伴侣。两人相识后,说话投机,彼此印象不错,都有相伴一生的意愿。周副市长的父母竭力反对两人的婚事,并在省城物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28 色了一个比周副市长小六岁的姑娘。章娅莲自知不能与这位姑娘相比,只好忍涕含悲地结束了这段感情。在吃分手饭时,借着酒意,章娅莲篡改了韩琦《九日水阁》的诗句,凄婉地,怀有恋意地吟哦到:“莫嫌老姐秋容淡,我有黄花晚节香。”有心留住周副市长,一生中除了赫文亮,这是她唯一动心的男人。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章娅莲终究没能成就自己的婚姻。不久,周副市长调离了硼海市。 随着硼海化工集团的蓬勃发展,“三姐”这个名子越来越被人们所熟知,人人都知道硼海集团有个“三姐”。 陶晓丽在冷力去逝后,经人介绍,结识了当地驻军的廖副旅长。廖副旅长前几年老婆病逝了,他比陶晓丽大11岁。虽说在东北多年,可还是改不了湖南家乡的口音。他有个口头语,不论什么事都爱说“好地,好地”。零二年末,陶晓丽的母亲去世了,听到陶晓丽传来的噩耗后,“好地,好地,我马上就到。”也知道这个口头语,可这个时候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别扭,陶晓丽对着电话,“别来了!你以后也别来啦!”廖副旅长自知口头语惹了祸,忙驾车来到了陶晓丽的家,还带来十几个当兵的来帮忙。在章娅莲、冷美丽的劝说下,陶晓丽放松了紧绷的脸。零四年春季,两人结了婚。生活还算美满,只是陶晓丽的心里还藏着与赫文亮那段美好情缘。 王长理虽被任命第一副总经理,但工作热情远不如公司成立初期。随着副总的增多,他的工作越来越消极,“去找赫总”,“去找章主任”成了他的习惯用语。时间一长,没有人找他了,他也就和其它副总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看看报纸,东走走,西转转,唠个闲嗑,扯个闲皮,整天无所事事悠哉悠哉。每当章娅莲抱怨王长理的工作态度时,赫文亮总是宽容地,“不以一眚掩大德,王总终归为公司做过很大贡献,咱们还是多想想人家的好处。”章娅莲气愤地,“你就听之任之吧!这几个副总早晚是公司的病患。”赫文亮何尝不知呢,他已意识到自己用人的失误。 章娅莲一见到几个副总就有气,常常指出他们的毛病。一天下午,王长理满脸通红来上班,全公司只有他一人敢这样。章娅莲拿起电话,“王总,你怎么又喝酒上班了?这样多不好。”王长理一声没吭,将电话狠狠掼在机座上,“你算老几!管起老子来了,真是给脸不要脸!”蓦然一怔,死盯着电话机。由于用力过猛,电话的一端翘了起来。急忙抓起电话,心存侥幸:这个老姑娘也许先把电话撂了。可听到的却是“咔嚓”一声。打那以后,章娅莲对王长理是淡然处之,王长理见了章娅莲也只是平淡地打个招呼。 赫笑楠考上了上海复旦大学。读高中时,虽然对父亲的一些言行不能释怀,但对父亲留下的字条还是放在了心上。她断绝了一个小男朋友的关系,开始了克苦学习,在高考中取得了优异成绩。填报志愿时,第一志愿,赫笑楠、那凤兰倾向于清华大学,班主任也建议填报这个学校。赫文亮却主张填报复旦大学。当接到入取通知书时,赫笑楠心里很高兴,暗自庆兴:幸亏报了复旦,如果是清华,根据自己的分数是不能被入取的。 第二天就要离开家了,赫笑楠躺在炕上眼望天棚,脑海里闪着以往的事情。 赫文亮敲着女儿房间的门。赫笑楠读初中时,布帘换成了木门。 “睡了吗?” “没有。” 赫文亮坐在炕沿边。 躺在炕上的赫笑楠冷冷地,“有事吗?” “老姑娘” 真不顺耳,真叫人恶心。翻了一眼头上的人。 “老姑娘,爸爸” 冷漠无情的面孔一下子涌出来挤满了脑子,刚刚对父亲一点点好感被挤的无影无踪。“我不是你的老姑娘!你也不是我的爸爸!” 避开锐利的目光,“笑楠” 翻过身,“别说了,我要睡觉!” 想好的话戗回了肚子里。 没有脚步声,只有轻轻的关门声。 仰起头,望着微动的门帘,我这是怎么了?我都说了些什么?明天就走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爸爸,爸爸今晚想说什么? 早晨,赫笑楠将那双从没穿过的,早已不能穿的,父亲买的,栗色的小皮鞋装进了皮箱里。 章娅莲开车,载着一家三口来到了安丹火车站。 特快列车就要开车了,赫笑楠接过父亲手中的皮箱,嘴张了一下可没发出声音。转向章娅莲,“谢谢章姑,回去时慢点开。” “放心吧笑楠,你也一路小心。” 列车起动了,月台上的三个人渐渐变小。不知为什么,母亲一大堆絮絮叨叨的话一句没记住,可父亲的一句“缺钱了,一定给家里打电话。”却在耳边萦绕。不知为什么,向自己招手的两个人没看见,眼里却只有没挥手的爸爸。不愿流泪的赫笑楠眼睛模糊了,此时的她直想跳下车奔跑回去,象拥抱母亲那样拥抱父亲,还要说“爸爸对不起。”还要说“爸爸多注意身体。” 已经看不见列车尾部了,赫文亮还呆立在月台上。 那凤兰碰了一下赫文亮,“还看什么?走哇。” 赫文亮一个趔趄,那凤兰忙扶住,“怎么啦?” “我头有点晕。” “是不是没睡好觉?”同在一铺炕上,那凤兰感觉到丈夫翻来覆去的好象一夜未眠。 章娅莲摸了下赫文亮的额头,“哎呀,这么烫,这是发高烧了,快回去打个滴流。” 回硼海后,一连五天赫文亮都在高烧。刚打过点滴能好些,可没过几个小时就又高烧了。 第六天深夜,赫文亮发出轻微的呻吟。 那凤兰进了里屋推醒赫文亮,“怎么啦?是不是又发烧了。” 赫笑楠走后,赫文亮搬到了里屋。 迷迷糊糊地,“好象是。” “去医院吧。” “太晚了,不用了。” “这么厉害不去怎么行,快起来。” 被扶起的赫文亮又躺了下来,“不用,你去睡吧。” 急了,“文亮,陪你去看病不耽误别的事,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没关系。”说的是离婚的事。离婚,始终是那凤兰的心病。 在医院打了点滴后,烧又退了。 第二天赫文亮要出院,那凤兰坚持要做检查。“高烧这么多天了,一定要查查,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幸亏做了检查,赫文亮得了伤寒。 住院期间,那凤兰没采纳章娅莲请专业护工的建议,执意自己陪护。她不怕被传染的危险,每天几乎二十四小时守候在医院,精心照料着赫文亮的起居。 一天主治大夫说:“新到了一批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29 进口药,比环丙沙星好,可价格贵,你们用不用?” 那凤兰不加思索地“用,只要能让我丈夫快点好起来,多贵都用。” 赫文亮、那凤兰的夫妻关系得到了质的改变。 赫文亮已是安丹市政协委员、常委。虽誉满硼海,名重山城,但赫文亮向来是谦逊和蔼待人,从不轻慢小看任何一个人。每当见到熟人,他都抢先打招呼。遇见不认识或是记不清是谁的人与自己打招呼,他都要停下来,说上几句话才肯离去。对有事相求者,赫文亮都尽力为之,满足人家的请求。对解决不了的事情,便款言温语地解释清楚。人们议论说:赫总是功成人不傲,富贵人不骄。章娅莲对人说:赫文亮象刚出来的太阳,亲和、容易接近。 赫文亮还住着平房,骑着自行车,只是花了八百多元买了一台新自行车。有人劝他买楼、买车,他解释说:住平房好,住平房能吃上新鲜小菜,看见地里绿油油的青菜心里舒坦。可莳弄小菜却是那凤兰的事。不买车说是坐车晕车,骑自行车还能锻炼身体。这些都是赫文亮的心里话。上行下效,公司很多人家有车不开,而骑着自行车上、下班,特别是科室人员,机关大院的轿车寥寥无几。章娅莲说:“文亮,你赶紧买台车吧,你不开车都跟着不开车,外人还以为咱们公司有多穷呢。”“好,过几天我就买一台。” 朱怀玉离开了硼海集团。决定要走时,他找到赫文亮,“赫总,在公司无所事事,我想到外面闯一闯。”“为什么?是对公司不满意吗?”“不是,赫总对我无可挑剔,每年给的奖金我都不好意思拿了。”赫文亮想了想,“年轻人是应该有远大的理想,我支持你。这样,在没找到工作前你还属公司的人,我还正常给你开工资。”“赫总不必了。”“你不要推辞,每月我叫赵厂长把工资送到你家里,直到你有了工作为止。以后有什么困难给我打电话,如果有一天想回来,公司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我永远欢迎你。” 二零零三年八月二十九日,央视的焦点访谈栏目,播报了“挂羊头,卖狗肉”的新闻。说的是铁路发运硼砂、硼酸按化肥收费的事,铁路内部称之为“八.二九”事件。蔺天生受到牵连,由货运主任降为货运值班员。由于事先硼海站也降低了运价,无人再到安丹站发运硼砂、硼酸了,所以罗安萍安然无事。月明青年点聚会时,高天榜开玩笑说:“罗安萍配的药,让蔺天生吃了。”从零二年起,这几年月明青年点每年都要搞一次聚会。 赫文弘、刘畅还在硼海钢铁厂上班,只是这个国营的钢铁厂也被一家大公司买去了,好在两人都没下岗。一天刘畅对赫文弘说:“嗳,我说当家的,你和盒子说说咱俩去他那上班呀?”“去什么去,现在不是挺好吗。”“好什么好,工资不多,活倒不少。哪象以前,虽然挣的也不多,可自由自在。现在可倒好,整天象个避猫鼠似的连个大气都不敢喘。”“你就别想啦,没听说吗?他那个三姐的妹夫下岗了,想去上班都没行。”“那能一样吗?公司是盒子的,你是他的亲哥哥,我是他的亲嫂嫂。”“你是亲的吗?我怎么觉得不是呢。”“别打岔,你要不说我说,我说,小盒子一定能答应。”“你这是真的啊。”“真的,怎么地。”赫文弘拉下脸,“我告诉你,谁也不准去,这些年文亮对咱们够说了,哪年过年不给你一万、二万的,去年说咱们的房子小,又给咱们买了楼房,你还想咋地。”“不去就不去呗,你火什么。” 宋瑛辉升任市长了,他与赫文亮、章娅莲保持着良好关系。 有轿车,摩托车从马路上驶过,呼啸着奔向同一个方向——城南老啤酒厂。 站在水果店门前的丁龙,警觉地问身边的一个人,“出什么事了吗?” “你还不知道啊,匡大嘴和老天爷的人干起来了,过去的车大概就是去打架的。” 丁龙忙拦住一辆出租车。 超市里的秦凤岚看到了狂奔的车,心里纳闷,伸长脖子往外望,这时丁龙正向车内钻。 “倔子!倔子!上哪去!小倔子你给我回来!” 秦凤岚的呼喊声虽然盖过了街面的嘈杂声,但没起作用,出租车卷起尘土开走了,尘土中还飘摇着一张废纸片。 匡国玉团伙的主要干将樊国庆,人们叫他樊大胡子,这是因为他留着现在人很少有的大胡子,下巴颏的胡须能有一尺长。又有人叫他黑五爷,这是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五,脸又黑的原故。樊国庆在新建路一个十字路口不小心,更不是有意地撞上了郎庆山的车。车速不快,两车刚好贴在一起,只要有人略微谦让一下也就没事了。可两人下车后谁也不说话,相互对视。 以前为别人,两人交过两次锋,因为有人从中调解和匡大嘴、老天爷的阻拦而没动过手。 责任在樊大胡子,二郎神认为是故意挑衅,恕目圆睁;你个小兔崽子敢跟老子耍横,樊大胡子气势汹汹。 几撮人在远处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你小子什么意思?”樊大胡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什么意思?”二郎神的口气更显强硬。 “这么说有干的意思喽?” “干就干,谁怕谁。” “怎么干?是单挑,还是约个时间?” “随你便,我郎庆山奉陪。”跟老天爷混了几年,勇气和胆量都长了。 “行,好样的,今天下午三点老酒厂见。” 匡大嘴坐在车里,嘴里的牙签随车颤动。不知为什么,他第一次感到心虚,感到不安,甚至后悔不该亲自来。两个弟弟及一个主要成员被抓使自己的实力大减,这要真的干起来还真不知后果如何。三个人,听起来不多,但他们各自手下却有不少人,这些人很多匡国玉是不认识的。 高天榜已站在人群中。 匡国玉下车后,附近的人向他聚拢过去。 匡国玉面无惧色,狞笑着目视高天榜。 高天榜的脸上还是自来笑,但嘴里的实牙咬出了声。当见到丁龙时,他的心里有些底气。 两伙人越聚越多,并且还有人打着手机。老啤酒厂的广场上如蝇逐臭地奔来八、九十号人。 按常理,人越多越不容易打起来,可二郎神与樊大胡子凑到一处,四目相遇,怒从心头起。郎庆山来之前与几个伙伴吸了毒,此时正热血沸腾精神亢奋,他上前一步薅住眼前的大胡须挥手就是一拳,紧接着从后背拨出大刀片一阵乱砍,身边的几个年轻人也冲进了对方的人群。来的人大都常打架,也不惧怕打架,他们将隐藏的棍棒、砍刀等亮出来,厮拼在一起。 匡国玉、高天榜一个抱着膀子,一个双手插腰,谁也没动手。 一开始势均力敌,可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30 过了一段时间,老天爷的人渐渐撑不住了,有三、四个人倒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匡大嘴的牙签挪到大蛤蟆嘴中间咂着,浮肿的大眼睛露出了得意的笑。老天爷的脸阴暗了,拉的更长了,眼睛里布满血丝,没了自来笑。他的手徐徐向腰间摸去 在这虎尾春冰之际,突然有几辆车疾驶而至,刹车的尖叫、怪叫声回环山林。 黄大牙带着十多个人赶到了,他挥舞手中的木棍“打!”便率先冲进了人群。 老天爷把已掏出来的,托人从南方搞来的手枪放回了腰间,紧握双拳的手在头顶挥舞,“打!妈了个巴子给我狠狠地打!” 黄大牙的到来,使老天爷的人精神振奋,勇气倍增,场上的局势急转直下。不多时,匡大嘴的人被打的丢盔卸甲,狼狈万状。不多时,便如鸟兽散,狼奔豕突,三面的山坡上都有人在攀爬。 匡大嘴成了光杆司令,他面如灰土,五色无主,脸上抽搐的肌肉带动嘴角一挑一挑的,牙签掉到地上也无知觉。围过来的几个人没有敢动手的。此时驾车逃走不会有人阻拦,可匡国玉却木然地钉在那里。 老天爷走了过来,上下瞅了瞅匡大嘴,“妈了个巴子,给我打!” 一窝蜂似地扑了上去,匡国玉被打倒在地,后背开了三条口子,棍棒成双成对地落在身上。真是“英雄好汉”,被打的不能动了硬是没一声叫喊。 老天爷的人将匡国玉抬上车,把他扔到了市第一医院大门口。 经检查,匡国玉没有伤到筋动到骨,只是两颗门牙和一颗犬牙被打掉。 这场恶斗令人惊悸,令人胆寒。很幸运,没人在这场恶斗中死亡。 第二天,老天爷、黄大牙带着人把匡大嘴的一个酒店,一个舞厅砸个稀巴烂。 四天内,接到了不是这里被砸了,就是那里被砸了的报告。匡国玉叹了一口气,对身旁的麻杆,就是在硼海集团闹事的藏军说:“你去把老天爷、黄大牙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说话不得劲,漏风。 藏军捂着缠着白绷带的头,一摇一晃地出了门,走路的样子腿上应该有伤。 高天榜、黄克豪带着六、七个人来到医院。 匡国玉忍着全身的疼痛,“老天爷、大牙你们别折腾了,我服了。这样吧,市内的买卖我只留下国玉硼砂厂,其它的都交给你们了。” 只想出出多年的怨气,没想到有意外的收获。 高天榜假意地,“这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我快六十的人了,不想和你们争高争低了。” 脸上不是自来笑,是真笑,“匡大哥真有这个意思的话,我们就不客气了。你看给你多少钱?” “不是我的房子就白送给你们了,是我的房子,你们看着给我一点租金吧。” “这不亏了大哥吗?” “无所谓了。不过我这帮兄弟能用的你们就用,不能用的千万不要为难他们,包括我这个铁哥们樊大胡子。” 樊国庆与匡国玉同住一个病房。 “尽管放心,你的人我全要,别说樊大胡子,如果大哥愿意的话,咱哥们就一起干。”明知人家不会一起干的。 “不必了,我乡下还有厂子和矿山,够我年吃年用了。” “好,既然匡大哥这么爽快,我老天爷也不是不讲究的人,日后有用的着我老天爷的尽管开口。” 这年年末,高天榜除了向匡国玉交纳房屋租金外,还奉上了十万元钱。 就这样,高天榜接管了匡国玉铁道北的生意,铁道南的道西生意让给了黄克豪。黄克豪接手后,把地道炖鸡馆的后趟房改做了旅店。匡国玉手下的人除了樊国庆及少数人外,其它的都归顺了高天榜。 这场风波终于平息下来。 老啤酒厂的事,赫文亮、章娅莲已有耳闻,想知详细却挂不通高天榜、黄克豪的电话。 七月七日,两人一同来到硼海化工集团。 “你们俩哪去了,为什么不接我和三姐的电话,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见面赫文亮便问。 高天榜说:“什么事都没有。” “真的没什么事?我怎么听说” “放心吧,有的话也都是好事,没坏事。”高天榜坐下,“今晚我坐东,咱们喝两盅。” “行,正好司大民今天回来。” “这小子怎么想起回来了,这么多年没见都快把他忘了。” “还有,这个月二十号,鸟头山庆祝乡旅游公司成立五周年,叫咱们参加。”实际只聘请了赫文亮、章娅莲。“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这么长时间没回去还真想八队的老乡们。” 这些年鸟头山乡发展很快,乡政府根据当地的自然环境,大力发展旅游业。有的村大面积栽植桃树、梨树或其它果树,月明青年点挖的树坑也都栽上了果树。有的村种植了草梅、五味子、葡萄春暖花开时节,成群结队的城里人来这里观赏桃花、梨花,领略、享受山乡的自然风光。 “好哇,正想去散散心哩。” 黄克豪不吭声,很多场合高天榜就是他的代言人。 赫文亮、章娅莲、高天榜、黄克豪、丁龙、司大民相聚在安泰大酒店。好朋友见面格外亲切。 “大民,柳翠霞还好吧?”赫文亮问。 “她呀,蒲柳之姿,望秋先零。哪象三姐,三姐是” 赫文亮接话说:“我三姐是松柏之质,经霜弥茂。” “你们就拿我开涮吧。” 酒喝正酣时,高天榜眯着小眼睛,“大民,听说下半场要换人啦?” “听谁说的?” “别管听谁说的,有没有这回事吧。” “怎么说呢?哥们在一起不能说假话,就算有吧。” 章娅莲说:“当初不是挺好吗?这是怎么啦?” “也没怎么,就是话说不到一起去。望秋先零不是瞎说,她现在就是八十岁的老太婆,常常为了一点小事能唠叨一天。” “你们这帮臭男人,有了能耐就想入非非起花心,还找借口说什么感情不和啦,话又说不到一起啦,都是瞎扯淡。大民,我说的对不对?” “也不尽然。” “什么不尽然,都一样,包括你司大民。” 赫文亮有意无意地,半开玩笑地,“‘心变莫非石浮塘。’” 司大民若有所思,他当然记得,这是青年点时自己对柳翠霞说的话。几十年过去了,自己的承诺或者说是爱的誓言早已淡忘,今天提起这话,司大民的心里掀起了波澜。是啊,青年点时我们多么恩爱,月明明珠、密林深处都藏匿过我们的身影。上大学期间,翠霞给我寄过钱,汇过粮票,后又去省城为我洗衣做饭。婚后对我也是关怀备至,无可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31 挑剔。可日子久了,我常常嫌她这嫌她那,还无端指责她,常常发无名之火难道我真的起了花心? “大民,怎么了?”赫文亮问。 “噢,没怎么。” 章娅莲说:“我在说笑,大民往心里去啦?” “没有,怎么会呐。” 散席后,司大民回到宾馆,躺在被窝里没有睡意,他开始反思过去,检讨自己。这一夜,宾馆的一个房间始终亮着灯。 回到家,司大民将一束鲜花献给柳翠霞。“老婆,这些年我愧对你,让你受委屈啦。这花你拿着,算是我对你的一点欠意。翠霞,今后我会好好地疼你、爱你,好好过我们的小日子” 先是愣,后是喜,再是感动、激动,柳翠霞抱着丈夫哭了起来 三辆轿车行驶在乡间的柏油路上,远处的山峦,近处的禾苗、大瓦房都在移动。 七月二十日,在鸟头山开完会,吃完午饭,赫文亮坐在章娅莲的车里,高天榜、黄克豪各开一辆车驶向月明大队第八村民组。 “是不是着急见你的佟大姐啦?”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咋样了。” “富了呗,别人都富了,佟大姐那么能干能不富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 大门敞开,远远地见到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院子里。 房子还是那栋房子,在众多新瓦房的影响下,它显得寒酸。现在已看不见草房了。 近了,看清了院子里的人是佟春华。 “三姐慢点开。” 车子一慢,后面的两辆车也慢了下来。高天榜猜想:亮子是想给佟大姐一个惊喜吧?其实,赫文亮是想从不同的视角多看一眼这个房舍。 房门侧棱个膀子大开着,所有的接缝都不严紧了;有四个窗口钉有塑料薄膜,所有的窗木棱发白,有破损地方发黑,星星点点的腻子残存在玻璃上;猪圈还在,里面却没了猪;狗窝还在,却没有狗的叫声;大柳树不见了,只有一个树墩子留在大门旁;一只大公鸡和二只小母鸡在院中;屋檐下有串红辣椒,应该是去年的,红辣椒随着轻风微微摆动 佟春华拿着一个小柴棍在地上划着,脑后那个大独辫子长了,不那么紧了,整个头蓬松凌乱。上身是褪色的红半袖衫,下身是布满小花的衬裤,裤脚起了毛边,还有小口子。 孑孑一人,冷清院落。 小母鸡只顾低头啄食,大公鸡挺起胸膛,警惕地“喔喔”叫,好象随时要飞走的样子。 佟春华猛然抬头,应当是大公鸡警示起了作用。 高天榜戴着墨镜,大花衣服敞着怀,一条竹筷粗的黄金项链从脖子垂下,直抵肚脐眼。黄克豪浅黄色半袖衫掖在乳白色的裤子里,一条黑色的窄皮带系在腰间很是显眼。赫文亮圆领短袖衫散在蓝色的沙裤外,虽然朴素却显非凡气质。章娅莲金色的卷发散披肩后,上宽松下窄紧的蝙蝠衫与筒裙、高跟鞋衬托出苗条的身段,徐风拂过飒爽英姿。 先是一怔,大热的天打了个寒噤。定定神,“我的天啊,我还以为”一歪一扭地挪向大门。 赫文亮迎了上去,抓住佟春华双手,“大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腿” “呵呵呵没什么,坐的时间长了,腿脚有点麻。”没了以前的爽朗,没了以前的风风火火,但看的出她十分高兴。“啥时来的?快进屋。” 在房门口佟春华停往脚,“别进去了,外边凉快,我找几个小板凳。” 赫文亮说:“好多年没来了,我进屋看看。” “屋里热,还是别进去了。” 高天榜说:“怎么,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屋也不让进?” “好吧,那就进去吧。” 进了屋,赫文亮四处看了看,“大姐,以前的箱柜呢?还有缝纫机都哪去了?怎么,连台电视也没买?” “唉!别提了。”佟春华只好说出了实情。“至从你姐夫迷上了‘三d’,这个家就没得好,东西输的溜溜光不说,分的山,分的地,就连这个房子也都输了。” 起初,葛祥和不知道“三d”是怎么一回事,他经常见陈奎胜、葛祥林研讨有关“三d”的图。一天没事也跟着看了起来,到了晚上他扣了三个号,没想到这三个号竟然全出来了。一个号买十元钱,三个号竟意外得到了六十元钱。从此,葛祥和上了瘾,迷上了“三d”。一开始小打小闹,后来输了钱便越玩越大,一宿输个一千二千是常有的事,甚至有一宿还输过八千元。 没有眼泪,可能流干了吧。没有哀怨悲戚,佟春华平淡地讲述着,好象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家里的这点财产全输了,再没什么变卖了,他就在硼海一家拍卖行抬钱,现在算算还有三万多。刚看到你们时,我还以为又是来催债的。” 章娅莲问:“常有人来要债?” “常来,今天上午还来了。每次来都推推搡搡的,俺家祥和常挨人打。”有三次,为了掩护丈夫自己还挨了打。 “大姐,你怎么不去找我?” “你姐夫倒想找你来着,我没让,我跟他说:你要找文亮,我就跟你离婚。”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姐夫找我?” 高天榜说:“你们不是好姐弟吗?你和亮子不都拜了天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为这事我开不了口。” 我怎么不早来呢?我为什么不早来呢?如果换位一下,佟大姐能这么多年不来看我吗? “姐夫还玩‘三d’吗?”章娅莲问。 “玩什么玩,没有钱,老葛头已经不收他的号了。” 老葛头就是耍钱被铡掉手指的葛呈忠。葛呈忠是个小庄,他给硼海市的一个大黑庄收号,从中挣水子钱。 “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姐夫和大玲、二玲呢?”赫文亮想起了其它人。 “陈兔子给弄了个‘倒骑驴’(倒骑的三轮车),你姐夫蹬三轮挣钱去了。大玲和二玲都到外地打工,每年过年才能回来一次。” “怎么才能联系到姐夫?” “为了干活方便,给他弄个‘小灵通’。” 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佟春华,“大姐,你把姐夫叫回来。” “别叫了,他哪还有脸见你们。” “叫他回来吧,这么多年不见怪想的。” “好吧。”要通了葛祥和“你在哪?” “春华啊,什么事?我在祥林这,他家猪圈墙塌了我给砌砌。欸,哪来的手机,谁的?” “别管了,你回家一趟。” “我正干活呢,等干完活我就回去。” “马上回来!” “好好好,我这就走。” 高天榜说:“看我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32 姐夫多听话、多温柔,象个大姑娘似的多好。” “他呀,哪都好,可九十九个好有一个不好就要血命了。” 几个人来到院子里。 不长时间,葛祥和骑个破旧的三轮车回来了。他身上的蓝衣衫只剩下三个小钮扣,劳动布裤子的膝盖部位已磨的发白,两个裤腿有泥点。小平头,小平头上的每根发丝都顶着细小的灰尘。虽然风吹日晒,脸却白皙,脸蛋还是粉红的呢。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快进屋。”还是一见人就笑。 高天榜说:“老伙计,听说玩‘三d’没少挣啊。” 手在三轮车的扶把上不停地动,“别听她瞎说。” “我瞎说?你老婆长的丑,要不早卖了。” 佟春华还要说什么。 “行啦,文亮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快让他们进屋坐儿吧。”刚进屋,与佟春华小声说:“给我点钱,我去买点酒、买点菜。”伸长脖子往窗外望,“你在家把公鸡杀咯。”家里也就没什么了,这公鸡要不是警惕性高、飞得快,也早叫人抓走了。 “看俺家祥和,接人待物,为人处事多好,可就是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 佟春华从地墙角一个纸盒箱里翻出一叠钱,有一张十元的,剩下全是五元的,加在一起能有五、六十元。又从兜里掏出一些一元的纸币一起交给了葛祥和。 赫文亮说:“好,这么多年没在大姐家吃饭,今晚就在大姐家吃了。” “你们先坐着,我一会就回来。”葛祥和要走。 “姐夫就别去了。”赫文亮瞅了一眼黄克豪,“就让大牙去吧,他开车快一会就回来了。” 葛祥和说:“这怎么行,到我家来怎能让你们花钱。” 赫文亮说:“要不你把钱给大牙,让大牙去,你就别去了。” “好吧,那就麻烦黄老弟了。” 葛祥和松了一口气,这点钱能买什么?我现在赊账也没地赊呀。 黄克豪走后,赫文亮问葛祥和:“姐夫,听说你在硼海借了钱,在哪借的?” “刚进城的‘鑫鑫寄卖行’。” “你有寄卖行的电话吗?” “有,6765888。”记的还挺熟。 赫文亮问高天榜:“你认识吗?” “听说过。” “你打个电话,就说葛祥和的钱由赫文亮来还。” 葛祥和说:“别别别,这怎么好意思。” 章娅莲说:“姐夫,你就别管了,叫他们弄去吧。” “喂,寄卖行吗?” “是,你是哪一位?” “我是高天榜。” “谁,高天榜?” “妈了个巴子,我是老天爷!” “哎呀,是高大哥啊。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刚才没听出来,千千万万别见怪。大哥,你有事?”电话里就能听出点头哈腰的媚态来。 “一个叫葛祥和的在你那抬钱了吗?” 佟春华竖起耳朵。 “是,头午我还派人去要嘞。怎么了大哥。” “葛祥和是我的朋友,他的钱我来还,以后不准你再找他的麻烦明白吗?” “朋友哇,大哥怎么不早说,既然是朋友那钱就算了。” “别,我得把本钱还给你。” “这不是寒碜小弟吗。我正想拜见大哥呐,那钱就当见面礼了,以后还请大哥多关照。”本钱早就回去了,再要从那个破家里抠出钱来,也实在是难上加难。 “好说,有事尽管打电话。我现在叫人去你那,你把借条还是欠条什么的给他。” “行行行,我就在这等着哪也不去,你派人来吧。” 高天榜又在准备着打电话。 “谢谢,谢谢天榜老弟啦。”要知道,寄卖行的钱把佟春华压的透不过气来。 “无所谓,小事一桩。” “姐夫,在别的地方还有欠账吗?”赫文亮问葛祥和。 “在庄家有三千多,还和陈兔子借了一千。” “什么?兔子那还有一千?”佟春华指点着葛祥和,“你呀,活活能把人气死。” 赫文亮拉开手里的小皮包,“姐夫,这有一万元,你拿去把账清一清。” “不用这么多。” “拿着吧,这些年邻里邻居的都可能帮过咱,你买点东西去看看人家。” 掐着钱撂的一个角,眼睛瞅着佟春华,“这” 佟春华满脸通红,脑门都有汗了。 高天榜推了一把葛祥和,“快去吧,还等什么。” 葛祥和走后赫文亮说:“大姐,我们仨个去青年点看看。” “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别太晚了。” 章娅莲站在房头,望着自己曾经睡过的地方感慨地“哎——这世界上的事啊。” 赫文亮问:“怎么了三姐?” 章娅莲没作声。 猜不出三姐在想什么,“三姐是不是想再在这睡上一宿?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最好把点里的人全叫回来。” “过去的事,无法回来啦。”在眼前搧了一下,一只小飞虫转了一圈逃走了。“人这一辈子啊,总会有遗憾的事情。”在这里,文亮曾经热烈地拥抱过自己。在这里,自己拒绝了文亮的爱。 奇怪吗?不奇怪,人的思想就是这样复杂。章娅莲毕竟自弃了真爱,错过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三姐还记得吗?有一天我去了佟大姐家,你就在这里等,一直等到半夜。” “是一个晚上吗?还覥脸说呢。你呀,你那个时候真让人操心。” “想想挺有意思的,每次走到这里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见你。” “你当时的小样真招人笑。” “你都看到了?” “你说呢?” 月明明珠南面的山坡上,高天榜挥着手,“快过来呀!你俩磨蹭什么!”他早到了月明明珠。 葛祥和荣耀地在堡子里转了一圈,村民们羡慕佟春华结交了一个好弟弟。 葛呈忠接过三千元钱,用缺了一个指头的手捋着稀疏胡须,“这下好了,春华这条龙,让赫文亮点上了眼睛就要破壁远去,你们两口子就要一步登天喽。”这张脸不是催债时的那张脸了。 葛队长的媳妇冯淑芬,对了,葛祥富不是队长了,接替他的是葛祥林,葛祥林是第八村民组组长了。陈奎胜的媳妇葛带娣,孙芳平的媳妇葛红梅,葛祥林的媳妇叶春兰,还有乐百灵,她们都来佟春华家帮忙。乐百灵种植五味子赚到了钱,她的精神状态良好。看得出,脸的涂抹、服饰的搭配是用了心思的。 黄克豪回来了,炕上堆放着一箱白酒,三箱易拉罐啤酒,还有烧鸡、烤鸭、猪头肉等熟食品。厨房里有各种蔬菜。 葛祥和从车里搬着东西,心里想:这得花多少钱,我的那点钱能够买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33 什么? “真香啊,我的好大姐,能不能先给我来一块解解馋。”高天榜嚷嚷起来,炖鸡的香味飘到了院子里。 佟春华扯下一个鸡大腿,“你老天爷想吃谁敢不给。” 见了乐百灵大家很高兴,高天榜做出搂抱的姿势,“我的小百灵,今天可真漂亮。” “一边去,又来取笑我,这么多年还没变。” “看样子你是发大了。” “发什么发,挣点小钱,哪象你老天爷,”用一根手指挑起大金链子,“你这一个,就顶上我全部家当了。” 乐百灵说话的嘴形,淑女的手形,弱不禁风的身形都没有脱胎,还有青年点的影子。 “姐夫,你去把葛队长,还有其它帮助过咱们的人都叫来一起乐呵乐呵。”赫文亮说的“葛队长”是葛祥富。 “好,我把兔子、孙老师、祥林他们都叫来。” 陈奎胜不用叫,他已走进了院门。 高天榜跑了过去,抱住陈奎胜,“哥们,想死我了。” 人陆陆续续来了,菜一个接一个地上。拼在一起的两个桌子摆不开,有几个盘子骑到了别人的肩膀上。 “今天是个好日子,十多年了,我和我的小老铁又见面了。我高兴,我往后再不怕有人敲俺家门,俺家祥和带给我的‘美好生活’到此结束啦!”佟春华一个人在家时洗了脸、梳了头,脑后的独辫子扎的紧实了,说话又有了精神头。 “说什么呐。不过这些年春华跟我确实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我挺对不住她的。” 脸贴脸一下,“我愿意,我愿意和你受苦遭罪。” 陈奎胜不屑的表情,“恶心人。” “管不着,俺就是愿意。” “葛祥和听见了吗,以后还得继续干。” “你个死兔子,干个屁!” “做为一个大老爷们,不抽烟、不喝酒、不跑破鞋、再不耍点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叫他耍钱,叫他玩‘三d’了吗?他要不玩‘三d’干什么都行。” “好,大娘们这可是你说的,我姐夫跑破鞋也行对不对。” “对,怎么地。跑破鞋就和你家带娣跑,气死你。” 高天榜拍着手,“精彩,太精彩了,请继续。” 章娅莲说:“继续什么继续,还是让文亮说两句吧。” “好,我说两句。今天去青年点看了看,以往的很多事情仿佛就在眼前。哎,时间过的太快了,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我们这些人大都年过半百了。”目光落在了佟春华身上,“今天见了佟大姐,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滋味,我真后悔没能早几年来看看我这个老大姐。”停顿片刻,“这样,趁着没喝酒先把事说了。我先谢谢在坐的这些年对我大姐、姐夫的照顾,以后谁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说,别客气。再有,今晚吃完饭,大姐、姐夫就跟我们一起走,到了硼海我会安顿好你们的。” 佟春华说:“我不去,去了市里我能干什么,没活干我还不得劲呢。” “去吧,去了市里我一定让你有事做,一定不让你闲着。” “那也不去,俺家祥和去了又不知惹什么事。” “大姐,你就听弟弟的吧,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再在这啦。” 葛带娣说:“你不走干啥?房子房子没了,地地没了,什么什么都没了,你还呆在这干嘛。” 冯淑芬说:“你傻啊。” 赫文亮说:“大姐别多想了,跟我们走吧。明天给大玲、二玲打个电话,叫她们都回来,女孩子在外面不容易,再说我也想她们了。” “好吧,象带娣说的,在这什么都没了,再呆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拿起酒杯,“来,干杯!就当你们给我送行了。” 冯淑芬、叶春兰这两个老娘们真能喝,看样子现在的佟春华也不是对手。在几个老娘们的带动下,酒桌上的人都没少喝。 佟春华夹着一块鸡肉“呵呵”地乐。 章娅莲问:“佟大姐,你笑什么?” 把鸡肉放到嘴里嚼着,“你们在青年点的时候,老天爷这帮偷鸭的反倒把偷鸡的给抓了,你说有没有意思。”喝多了,满脸通红,“三姐,你说有没有意思。欸三姐,你现在不怕我把你的小老弟给强奸了吧?哈哈哈。”乐以忘忧的佟春华开心地大笑起来,所有的烦恼愁闷都没了,爽朗的她又回到了人们中间。“你说俺家祥和都不怕你怕什么。你呀,你就象个老妈子,不让文亮干这,不让文亮干哪,也不让文亮跟我好,你说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佟春华唠叨着,象是要把几年欠说的话补回来似的。 章娅莲很高兴想起这些事情,“我倒不怕你俩怎么样,我呀,我就是怕文亮跟你这个大姐学坏喽。” “跟我学坏喽?我多好,我多好,我比谁都好,是不是祥和。”把葛祥和的手抓起来,“看看俺家祥和的手,又细又长多好,再看看我的,”把两只手放在一起,“再看看我的,又短又粗还黢黑,俺俩换一下就好了。” 陈奎胜说:“有什么好的,一看就是个耍钱的爪子。” “滚蛋,再不许说俺家祥和啦。” 佟春华高兴的样子,使赫文亮来了兴致,“看来今晚是走不了了,干脆咱们就喝个通宵吧。” “好哇,咱们难得一聚,就喝它个通宵达旦。”章娅莲也来了兴致,“人生能有几回醉,今晚不醉何时醉。” 老天爷眨着小眼睛,“既然这么高兴,咱们到院里跳舞怎么样?” 佟春华积极响应,“好!跳就跳。兔子,把你家的录音机拿来。” 葛祥林说:“我家近,我去拿。”实际,他家的录音机要比陈奎胜的好。 夜空睛好,美妙的音乐在农家小院响起,在小山乡上空萦回。 佟春华聘请了高天榜。 赫文亮聘请了乐百灵。 章娅莲聘请了老队长葛祥富。 陈奎胜鼓动葛带娣,“你去和大牙跳。” “我不会呀。” “什么会不会的,跟着瞎跳呗。” 黄克豪走过来伸出手,“嫂子没事,跳起来就好了。” 陈奎胜找了个舞伴进入了“舞池”。 乐百灵的眼睛在自己的衣袖擦蹭着,鼻子发出抽吸的声音。 “怎么了,百灵?”赫文亮问。 抬起头,“没什么。” “生活有困难?” “没有。” “有的话就说,都是一个点的我们会帮你的。” “真没有。” 面对青年点的人,乐百灵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夜深,舞曲传的远,小院里聚了一圈人。看着翩跹起舞的一对对,有的人心里发痒,跃跃欲试。 “来呀,来呀,都来跳啊。”佟春华一边跳着舞,一边拉着围观的人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34 。有的进了圈子里,有的往后缩。 乐百灵默默离开,她没有回家,野地里一个伶仃的影子。 “哎——”仰望天空,一声长叹,月光下一双晶莹的泪珠逗留在眼中。 小院里传来欢畅的舞曲 不知什么时候,葛祥和和几人把桌子抬出来,又从哪弄些凳子,人们跳累了就坐下来喝酒,喝了酒又去跳舞。 下半夜二点了,才有人开始离去,下半夜三点多才结束。 沾枕就着的佟春华翻来覆去不能入睡,这天的事情一幕幕在脑子里闪过她掐了一下胳膊,疼,自己是生活在现实中。 太阳出来了。 黄克豪洗完脸,点燃一棵烟。高天榜张着大嘴打呼噜。深吸一口烟,对准大黑嘴,把浓浓的烟雾喷了进去。 “咳咳咳”高天榜一骨碌坐了起来,“咳咳咳”一阵阵激烈的咳嗽。泪水流了出来,脸也不是色了。 黄克豪忙跳上炕,拍着高天榜的后背。 章娅莲进了屋,“这是怎么啦?”看着地上的烟,大半截烟头升起一缕青烟。 “你个死大牙,要害死我啊。” 章娅莲知道怎么回事了,“再叫你睡懒觉,活该!” 消息传的快,都知道佟春华两口子要走了,大门里、大门外站了好多相送的乡亲们。 “佟大姐,咱们走吧。”章娅莲催促说。 “我得收拾收拾啊。” 高天榜说:“就你这个破家有什么好收拾的。” 赫文亮走过来,“大姐,什么也不用拿,到了硼海我给你准备。” 瞅着二个低头鵮食的小母鸡,“我的小鸡” “想给谁就给谁吧。不过有一件珍贵的东西得带上。” “老弟真能说笑,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金锄板啊。” “哈哈哈,你还记得它啊,早叫老葛头拿走了。” 一天,葛呈忠实在没什么可拿了,就把金锄板连同小木箱一起端走,顶了二十元钱。 “姐夫,你去拿回来,咱们给他钱就是了。”赫文亮要掏钱。 “不用,昨天的钱还剩不少呐。”葛祥和踟蹰着,“我看算了,要它没什么用。” “别,这是我大姐的荣耀,将来也是个念想。” “那好吧。” “兔子,那两个小母鸡你拿去吧。”佟春华环视院落,再也没什么好送的了,“你要拿什么就拿吧。” 轿车卷起黄土远去了,村民们还聚在一起不肯离去。 “走喽,春华这下可得好喽。” “谁能想到他们两口子会有今天。” “可不咋地,这一夜之间从地狱跑到天堂去了。” “还不是人家拜了一个好弟弟,欠了几十万的债,一下子都还清了。”传的话哪有准。 “早知道这样咱也拜一个。” “你拜?等你拜黄瓜菜都凉了。” 陈奎胜炫耀地说:“赫文亮可不是凡人,他的硼海集团有一千多号人。” 有人不信,“你怎么知道?” “我们昨晚在一起喝的酒能不知道吗。我跟你们说,那酒你们都没见过。” “你就吹吧。” “我吹?不信你问问咱们老队长。” “唉!昨天这里多热闹,这人一走又冷清喽。”葛祥富还来了伤感。 总经理办公室里 “文亮,你不是给姐夫、大姐买礼物了吗?” “对了,差点忘了。”一天的心情跌宕起伏,怎能不忘。把一个包装盒递给佟春华,“给,不知你们喜不喜欢。” 佟春华念着盒面上的字“‘情侣表’哈哈哈,我们都多大岁数了还情侣。” “打开看看,这是三姐帮我选的。” “太漂亮了,祥和你看!” 葛祥和拿出男士手表端详着。 “上次回来时答应大姐的,这都十来年了才兑现。” “这么多年了还记着,你可真是的。” “答应大姐的事哪能忘。” 葛祥和摆平皱起的紫色衬布,将两块手表又放回盒子里。系了几次装饰带,可怎么也系不回原来的样子。 “亮子,我和大牙走了。”高天榜说。 “好,中午不叫你们了,晚上听我的电话。” “好嘞。” 两人走后赫文亮说:“三姐,把你的小李叫来。” 一个楼层不准打电话,这是章娅莲的新规定。 办公室里,四个后脑勺冲着房门。 “你们在干什么?”章娅莲奇怪地问。 一个人说:“主任回来啦。” 李盈秋也回过头“三姐快来看,一个呆子在大门口。” 一个人在大门口,对着“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的木牌一动不动。 好象在哪里见过,章娅莲一时想不起来。“别看了,赫总找你。” 李盈秋,“找我,啥事?” “过去就知道了。” 见到李盈秋,赫文亮喜形于色,“小李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你佟姨,这是姨夫。” 章娅莲更正说:“冲你论的话,应该叫姑姑,姑父。” “对,应该叫姑姑,姑父。” 礼貌地鞠了一躬“姑姑好,姑父好。” “好好好,咱们都好。”佟春华“呵呵”地乐,“这姑娘长的真俊,真招人稀罕。” “小李,你今天的任务是领姑姑、姑父转转,需要做什么你有经验。” 李盈秋调皮地一个立正,“是赫总,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记着,衣服每人不得少于两套。” 又一个立正,“明白。” 葛祥和说:“不用麻烦了。” 佟春华说:“不麻烦咋办,连换洗的衣服也没带。” “三姐,我们是不是该买楼了。” “怎么想买了,是不是因为佟大姐她们来?” “是,不能让佟大姐总住宿舍吧。我打算把我的房子倒出来给他们。” “我一猜就是这么回事。行,那就买吧,花多少钱我自己拿,我也想住住楼了。” “你别管啦,明天叫那凤兰出去看看,挑个好地点、好楼层。” “文亮,还得抓紧买辆车,瞅瞅哪个老板还骑自行车,再不买以后不准坐我的车。” “坐三姐的车还能多说说话,这可倒好还不让坐了。好吧,过段时间我买个好的。”看下手表“到点了,我们走吧,别叫娅婕等急了。” “对了,你不说我还给忘了。” 章娅婕的买卖做的不错,她租个门市房,开了个小超市,今天正式开业。为了感恩赫文亮,她把超市起名为“亮泽超市”。 到了晚上,丁龙,高天榜和黄克豪,赫文亮和章娅莲先后来到了李盈秋指定的玫瑰园大酒店。赫文亮把丁龙也叫来了。 赫文亮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35 、章娅莲一进屋,葛祥和忙站起来。咖啡色的衣衫,暗细竖条的深色裤子,腰间系着一条黄色皮带。理过发,洗过桑拿,葛祥和面如冠玉朗目疏眉,与农村的他判若两人。 章娅莲惊叹道:“嗬!姐夫这一打扮都快认不出了。” 佟春华也是一身新,可不知怎的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别扭,还不如在家里的那套衣服顺眼。 第二套衣服换上了,赫文亮还是摇头。 李盈秋低着头,“都试了十多套了。” “明天再去,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赫文亮把“更”字说的突出些,可小李还是嘴巴撅的老高。 佟春华忙说:“别怪小李,这一天把她累够呛,可你看大姐这体型,猪一样的穿什么能好看。” 章娅莲“嗤”的一声,“谁敢怪她,你们看看,这还没说什么呢,嘴巴就撅到鼻子上面去了。” 赫文亮和蔼地“别生气了,过来坐,今晚咱们好好喝几杯。” 嗔喜转变快,“好。”高兴地坐在了赫文亮身边。 赫文亮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谱翻看着,“盈秋,明天还得陪姑姑去买衣服,再买两个手机。” 葛祥和掏出小灵通,“文亮我不用,我这有。” “你的手机不要吧,换个好一点的。大姐,你看还需要什么,需要的话就跟小李说。不过家用的东西就别买了,我另有打算。” “如果不是家用的,别的就不需要了。” 章娅莲说:“怎么不需要,我看应该给大姐买个金项链。” 黄克豪说:“佟大姐的项链我买了。” 高天榜说:“大牙买项链,我就买个金戒指给姐夫。小李,一定要挑个最大的。” 佟春华,“呵呵,这回我可抖起来了。” 李盈秋拍着胸脯,“妥!全包在我身上。”瞅了一眼赫文亮“这回准保大哥满意。” 佟春华心里说:怎么叫大哥呢? 菜上齐了,佟春华转动眼球挨个瞅。 章娅莲问:“佟大姐,你瞅什么?” “哪个是‘大地回春’?” 章娅莲指着一个蘸酱菜,盘子里有小葱、生菜、茼蒿、水萝卜、黄瓜,“这不是吗。” “哈哈,这不就是小葱蘸大酱吗,还整个大地回春。文亮第一个就点它,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 赫文亮问佟春华:“菜是不是不可口?” “什么可口不可口的,黄鼠狼吃鸡毛——把肚子撑起来就行啊。”可还是用筷子指点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没多点肉。”被点的菜有螃蟹、大虾、海螺。 赫文亮笑了笑,对站在身旁的服务员说:“麻烦你再给加个焖肘子、手扒肉、家常鲤鱼。”“手扒肉”是烀熟的瘦肉撕成一条一条的蘸蒜泥。 丁龙说:“鲤鱼那破玩艺,越吃越多。” 佟春华说:“还越吃越多,越吃越多还发了呢。” 赫文亮说:“吃饭吧,小李忙了一天一定饿了。今晚不限量,把姑姑、姑父陪好。” 章娅莲说:“你叫她陪大姐?我看大姐没咋地她先倒下了。” “三姐小看人。” 佟春华憋不住了,“刚才叫‘大哥’,这会儿又叫‘三姐’,怎么搞的。” 章娅莲说:“别听她的,没大没小没老没少。来,咱们喝酒。” 行人少了,行驶的车辆少了,喧嚣的山城静了下来。 舞厅的幽暗一角,章娅莲对佟春华说:“今天你这个老弟可高兴的不得了,要搁以往,他才不会提出来这种地方哩。” 吃完饭,几个人来到了高天榜的映山红舞厅。 高天榜安排一番进了屋,一进屋便握着麦克风不撒手。什么歌他都能唱,但都不在调上。不过自我感觉良好,唱起歌来摇头晃脑,屁股左摇右摆,还不时回头示意大家鼓掌。有笑声,也有掌声,这不是因为他的歌,而是他的怪相。三个陪舞小姐来了,可高天榜唱的歌没人跳,因为不知怎样挪动脚步。 章娅莲不耐烦了,“老天爷,你能不能歇歇让佟大姐唱两首。” “是,三姐。” 一拿起麦克风这东西,佟春华就变了一个人。“在这美丽的夜晚,在这情深意浓浓的歌厅里,我把一首‘无奈的思绪’献给我的老弟,献给在坐的每一位朋友。同时也用这首歌来表达我和我爱人葛祥和对各位老弟,还有三姐的感激之情,感谢你们的帮助,谢谢你们拯救了我们的家。谢谢,谢谢!” 高天榜熟练地找出“无奈的思绪”。 李盈秋领先请赫文亮跳舞,紧接着高天榜站了起来。佟春华只唱完一句,座位上已经没人了。 三首歌下来,佟春华走到赫文亮身边,“文亮你来唱,我累了。” “我不行,你们谁来!” 高天榜刚一欠腚,章娅莲忙抢过麦克风,“盈秋你来唱。” 李盈秋唱的是年轻人喜爱的歌曲,虽然不如佟春华的歌声悦耳,但赫文亮听的还是很认真。 硼海集团大院早已修整完毕,柏油路边的树木都长高了,很多空地铺上了草坪,种上了花,醒目的地方修建了花坛。花坛里有梅花鹿、仙鹤、企鹅、大熊猫、一厂院内的那个花坛里还有假山、喷泉,喷泉下的池水中有鱼儿。集团办公楼的右侧是个大花房,各色鲜花竞相开放。 令人赞叹的是,在这若大的场区内几乎看不到废纸屑,烟头和其它杂物。这是因为除了两个清洁工外,工人们都自觉地遵守“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维护公共卫生的五项规定”。规定中有一条这样写到:“不准室外吸烟(外来客人室外吸烟,由接待部门负责清理烟头)。”客人们知道了这项规定,谁还好意思在室外吸烟呢。 两辆轿车向硼海集团驶来,一辆车里坐有司大民。 “赫大哥请看!”做了一个请女士跳舞的姿势。 “你这孩子搞什么鬼。” “欸?哪去了。”发现身后没人跟进,李盈秋出了屋,“姑姑,你怎么躲起来了。”把佟春华推进总经理办公室。 葛祥和也进了屋。 赫文亮眼前一亮:佟春华的头发烫成了大卷,脑后的大独辫子被披肩卷发所代替;头顶有个显眼的天蓝色发卡,额前、耳边没有一根发丝;虽然不是浓妆艳抹,但光泽生辉的大圆脸却是神采奕奕;一件紫红色的旗袍掩饰了臃肿的身躯;胸前与旗袍同一布料的花朵衬托出整体的典雅;脚下船形的高跟鞋,弥补了身矮的缺陷;圆领处一条黄金项链,尽显荣华富贵。这哪是农家妇女,这就是都市的贵夫人。 赫文亮围着佟春华转了一圈,“行,小李真行。” 李盈秋不说话,一脸的得意。 “哈哈哈,穿这一身我都不敢见人了。”这一笑露出了佟春华本色。 “这是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36 谁呀,这么漂亮,怎么象个朝鲜小老娘们。”高天榜进了屋,他是来请佟春华两口子吃晚饭的。 表明了来意,高天榜说是有事便匆匆走了。 “小李,下午没事我们陪姑姑、姑父出去转转好不好?” “好哇。” 楼梯口遇到了王长理。 “赫总你好。” “王总你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下乡时结识的”赫文亮做着介绍。 已是下午两点半了,王长理没有半点的不自然。 李盈秋成了导游,“看,那是金叶榆。”又指另一个方向,“看,那是九角枫。” “这是什么树?这树怎么有红的,还有绿的。”不是红的,其实是紫红色的叶子。 被葛祥和问住了,李盈秋瞅着赫文亮,“赫总,这是什么树?我说不上来。” “这叫美国红栌,美国红栌有很多种,这是其中的一种。它又叫红叶树或烟树。” 葛祥和心里说:懂得还不少呢。 花坛边,李盈秋又在介绍。 “这三棵梧桐树(是梓树,硼海人都叫它梧桐树)是自己长出来的,不是我们栽的。” 一棵在假山的山腰,二棵在山脚下。梓树的阔叶舒展开来,豇豆似的种子缕缕下垂,风一吹微微摆动。这些年,公司大院里除了原有的二棵外,又自然生长出好多棵梓树。 “这叫音乐喷泉。” 水柱随着音乐升上空中,在空中飞扬,降下的水珠散落在水池里,假山上,梓树的叶子上也挂着水珠。 “这条龙就是我们的赫总,这座山就是我们硼海集团。”还真能比喻。 一条红色的龙盘在竖起的巨石上,它的爪子用力抓着巨石,抓着假山,头向天昂着,嘴向天张着。 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机关院内。 “那几个人是谁?他们在干什么?”佟春华眼睛近视,却能先看到人。 有五个人好象在逛风景,其中一个肩扛摄像机在录着什么。 那不是司大民和三姐吗。“小李你陪姑姑 、姑父先去花房看看。” 赫文亮向五个人走去,到了近处,“大民,你在搞什么明堂。” “文亮,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位是” “先别说,让我想想。” 带眼镜的人也觉得眼熟,也在端详赫文亮。 “你是省城的大记者方鸿雁。” “你是抓小偷的赫文亮!”把鼻梁上的眼镜向上推了推,抓住赫文亮的手,“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在这碰见了你。” 看来两个人彼此的印象都很深,记性也都很好。 司大民问:“怎么,你们认识?” 方鸿雁说:“和你一样,我们也是在火车上认识的。” 司大民碰了一下赫文亮的胳膊,“你的人可真厉害,说什么也不让进,如果不是遇见了三姐还真就没招了。” 章娅莲在办公室里见到司大民和三个陌生人便急忙下了楼,从见面的那一刻,方鸿雁便左一眼右一眼地偷窥章娅莲。司大民暗自思忖,这个方鸿雁莫非是单身?莫非看中了三姐?再不就是可看不出他是那种人啊。 张延廷站在大门口往这边望。 “大民,那个门卫你不认识?” “我认识?我怎么能认识他?” 向大门口招手,“张师傅!你过来一下。” 张延廷小跑着过来。 把张延廷拉到司大民面前,“好好看看,到底认不认识。” “认识,他不就是不让我们进来的保安吗。” “把大沿帽摘了,大民这回再看看。” 司大民想了一会儿,“你是”不敢确定,“你以前是开车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姓张,叫张延廷!”对赫文亮说:“这就是拉我们去考场的张延廷师傅。” “拉你们去考场?噢,原来你就是和我们赫总” “对对对,我和你们赫总就是当年的那两个倒霉蛋。”抱了一下张延廷,“张师傅你好。” 章娅莲说:“别站着啦,都进屋吧。” 方鸿雁已是省城一家报社的副社长兼总编。听说硼海风景好,便随同社里的明星企业专访小组来到硼海。来时会同了曾经在火车上结识的司大民。 两名记者在张延廷的陪同下,到各处拍摄、采访、收集资料去了。 贵宾室里,方鸿雁问:“赫经理,当年你那个姐姐现在干什么?”镜框里的眼睛瞄了一下章娅莲。 “怎么,你没看出来?” 章娅莲“哧哧”地笑。赫文亮与方鸿雁相认时,她也记起了方鸿雁。 “难道她” “没错,她就是我的那个‘两姨姐姐’。” 章娅莲说:“方记者别听他的,你当年的文章都搞错了。” “搞错了?难道你们不是两姨的?” “我这个姐姐虽不是两姨的,但比两姨的近,虽不是亲姐姐,但比亲姐姐亲。” “噢,明白了。”这次方鸿雁是真的明白了。 司大民笑自己:我都瞎想些什么,方记者怎会是色狼呐。 有人敲门,进来一位妇女。她的手,她的脸,看的出她是一个终年操劳的人。 “范师傅,你有事?”赫文亮问。 “赫总,你帮了我大忙,你什么也不缺,不知怎样感谢你,我做了这个。”把手里的锦旗展开,上面是八个大字:“大恩大德,今世不忘”。 屋里的人看着范师傅,屋里的人使范师傅拘谨。 这个范师傅是高唱的母亲,高唱是赫文亮在铁路地道口处遇见的那个小男孩。“这支笔送给你,希望你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将来一定比赫伯伯强。”这话在小小年纪的心里扎下了根,他学习勤奋刻苦,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考上了每个学子都向往的北京大学。但由于父亲得了肺癌,零四年十月离开了人世。治疗期间用尽了家里积蓄,并欠下了近两万元的债务,这给本不富裕的家庭无疑是雪上加霜。又赶上孩子上大学,面对上大学的费用,高唱的母亲告贷无门,夜里常常望月长叹,暗自流泪。赫文亮得知此事后,资助了高唱上大学的费用,并把他的母亲范师傅安排在二厂,做了一名生产车间的包装工。 赫文亮走上前去,“范师傅,花这钱干什么,把它退回去吧。” “赫总”眼有泪花。 “好好,我收下。谢谢范师傅,不过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了。” 范师傅啊你来的可真是时候,章娅莲从盘中拿起一个苹果,“范师傅,给。” “我不要。” 把苹果塞到范师傅手里,“拿着,今后有什么困难你就来。” 范师傅走后,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37 方鸿雁说:“看到没,多好的素材,我的那两个人跑一下午,也不一定找到这么好的素材。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久,方鸿雁所在的报社分期刊登了“硼海之星”,“反扒姐弟共创辉煌”,“大恩大德,今世不忘”的文章。 硼海之星这样报导到:“这里规划合理,环境整洁,树木青翠,绿草如茵。池塘里有蜻蜓戏水,树冠上有鸟儿鸣叫 工人们身着整洁的厂服,二人成例,三人成行地行进在厂区内;工人们相互尊敬,文明礼让;工人们清晨做早操,午后做间歇操,晚间有组织地跳集体舞。这里不是工厂、企业,这里是军营,这里是高等学府” “一厂有吗?” “有。” “二厂!” “有。” “三厂!” “有。” 硼海集团在开电话会议,章娅莲对着麦克风呼叫各厂、各矿、各部门。早八点的电话会议不需要通知,这已成了习惯。这个会赫文亮很少参加,早期王长理天天不落,后来他也不参加了,现在工作室里往往只有章娅莲一个人。 章娅莲见荧屏上的人不是四厂厂长,“四厂的李永堂哪去啦?” “我在。”李永堂出现在荧屏前。 “好,下面开会。我讲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厂的。李厂长,你把钢管的事讲讲吧。” 四厂有个工人,见厂房外的墙根处,有两根钢管放了好几年没有动,便问车间主任:“外面的两根管子有用吗?”主任回答说:“没什么用。”中午下班时,这个工人就把两根钢管扛走了。不巧,刚走出厂子大门就被保安发现了。审问时,他一口咬定是主任同意的。怎么同意的?说同意了吗?没有。点头了吗?也没有。那是默许喽,怎么默许的?说不出来,因为自己根本就没说要把钢管拿走的话。 “厂里的东西没有用就可以拿回家吗?真是太不象话!再说你的那个主任,当领导的一点敏感性也没有,如果那个工人问起钢管时就加以警告,怎能发生这种事。李厂长,你们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批评教育、罚款,当然了我们要听总公司的意见。” “那好,说说我的建议,我的建议是工人开除,主任罚款二百,你李永堂管理不善罚款一百。” “开除?” “怎么,重了?这个工人拿钢管是个问题,出了错把责任推给别人又是一个问题,总之他的人品有问题。你李永堂可能认为这是个小事,可我不这样认为。给大家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县令,发现一个管库的库吏偷拿一文铜币,于是打他,库吏不服,这个县令提笔批道:‘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于是将这个库吏斩首了。你们说,两根钢管和一文铜币哪个多,哪个少?开除和斩首哪个轻,哪个重?不过可以给他一次机会,李永堂你找他谈一次,如果他能够认识到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并在明天这个会上做深刻检查,可以不开除。但罚款还是一定要罚的,罚多少呢,我看就罚他个二百五十元吧,让他永远记住这个耻辱的数字,耻辱的事。” 各分会场都在笑,这个工人从此多了个名子——二百五。虽然章娅莲在一次会议上阻止过:谁也不准再叫了,谁再叫我就罚他个二百五。可二百五还是二百五,变不了了。 “第二件事,吕茂林你们五矿的财务报表为什么没报上来?” “没报吗?” “管部长已经催过了,是什么原因?” “这这件事” “什么这事那事的,到底什么原因!” “昨天已经报上去了。”五矿的分会场有人提示。 “章主任,我们昨天报上去了。” “集团规定的事一定严格执行,不能拖拖拉拉,让你办的事一定要雷厉风行。我最讨厌艮了吧唧,一顿锥子攮不出血,一百扁担擂不出个屁的人。” 各分会场又都在笑。 “第三件事也是你们五矿的,听说有两个工人对吵对骂起来,甚至还动了手?都在一起干活,哪来的深仇大恨。一个堡子住的,本应亲如兄弟,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吕矿长,你命令他们握手言和,相互赔礼道歉,不然的话通通给我滚蛋!我们公司不留这样的人,我们公司不允许不和谐的因素存在。 第四件事是一厂的,柳红枫有两件事没做好,自己要求做检查,我看没这个必要,因为你是在工作中出的错,干工作哪有不出错的?赫总有个观点:有错误的干部不一定是坏干部,没有错误的干部不一定是好干部。这话乍听起来挺别扭。再说个例子,公司成立不久,一厂会议室有扇玻璃门坏了,别的工人不管不问,装作没看见,而有个工人却拿来了工具。可在维修过程中,门倒了,玻璃门摔个粉碎。这样一来你能说装作没看见的工人是好工人,而维修门的工人是坏工人吗?所以,柳红枫你不需要做什么检查,今后的工作注意点就是了。这件事虽然过了很长时间,但回忆起来印象还是很深的,当时那个工人很紧张,担心被处罚。时任一厂厂长的是钟平,钟平问我咋办,我回答说:门公司买,工人给予口头表扬。 第五件事,也是今天重要的一件事。现在有的高层领导很不自重,常有迟到早退现象,更有甚者,下午经常带酒气上班,很不象样子!这事虽然重要,但不想深说,不想多说,希望你们好自为之,自觉遵守公司的各项规定,不能把自己凌驾于集团之上,置身于规章制度之外。” 科室的人明白,这是在讲几个副总,主要是在讲王长理。 “我讲完了,会议到此结束。” 司大民早已站在“工作室”门外,“我说三姐,你嘴荐子还是那么厉害,人家是‘一锥子’‘一扁担’,你却来个‘一顿锥子’‘一百扁担’” “大民!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来的。” “昨天来的?为什么不过来?” “太晚了,你们早下班了。” “打电话啊,昨天晚上佟大姐请客,一直喝到十一点多。” 清晨,葛祥和在硼海集团的招待所里摆弄手机,他对这个新手机非常喜爱。 佟春华洗漱完,用毛巾擦着大卷发,“祥和,这段时间大伙没少帮忙,还请咱们吃饭,咱们是不是回请一顿,要不显得太土气了。” “应该,文亮给的钱还有。” “那就今晚咋样?” 还在低头摆弄手机,“行,你就安排吧。” 酒宴要结束的时候,俩人来到吧台一问价格,八百三十元。 葛祥和瞅了一眼佟春华,从兜里掏出钱,钱在手中攥成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38 一个卷,“八百行吗?” 服务员说:“已经有人结账了。” “谁?”葛祥和问。 “赫总结的。” 葛祥和的心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怎么,佟大姐昨天来啦?” 章娅莲打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她有这屋的钥匙。“对了,你还不知道,文亮把佟大姐两口子接到了硼海,上次你和方鸿雁来的那天他们就来了。”把去鸟头山乡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文亮这个人真是重情重意。” “这么长时间了,文亮去哪了。”章娅莲拿起桌上的电话,“我找找他。” “三姐别找了,市里还有点事我这就走。” “那好,晚上不是不走吗?” “明天咱点聚会,我能走吗。” “对对对,这些日子都喝糊涂了。欸,翠霞来了吗?” “能不来吗,接到你的电话兴奋的好几宿没睡好觉。家里有点事,她明天来。” 与司大民和好后,柳翠霞没落过青年点的聚会。 不觉得,佟春华来到硼海已经三个多月了,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不知怎的,她的心总是不落底。葛祥和倒是随遇而安,陶然自得,活的滋润。 一阵音乐声。 “春华!你的手机。”葛祥和提示说。 把手机紧贴在耳朵上,“文亮啊!什么事?”隔壁都听得真真切切。 “吃饭了吗?” “吃了。” “你和姐夫八点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事和你们商量。” “好!” 刚到八点,佟春华、葛祥和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大姐、姐夫,这阵子在硼海呆的咋样?” 葛祥和说:“挺好,谢谢文亮啦。” 佟春华想了想说:“好是好,可云山雾罩,没着没落的。” “我就知道大姐是个闲不住的人,过几天保管你忙的不可开交。”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佟春华,“给,这是我家的钥匙。” “干什么?” “我和三姐都买了楼,昨天已经搬过去了,除了把穿的带走外,剩下的全给你们留下,你们过去就可以开火做饭了。” 那凤兰走了好多地方,最终在道东新建的居宅小区买了两户楼房,是一百八十平米的楼中楼。这是考虑到赫文亮上、下班方便。 葛祥和说:“这怎么好。” 佟春华“呵呵”地乐。 “还有,我把火车站铁路劳服的大食堂兑了下来,你们开个饭店,那地方离火车站近,地点好,将来一定能挣钱。” “硼海铁路大食堂”不是职工食堂,是商业性质的。由于经营不善,不挣钱,承包人早有心兑出去。 大食堂是个平房,正中间是双开大门,东边房头有个小门,可直接进入厨房。厅里有六趟饭桌,每趟十桌。餐厅与厨房的墙壁上没有门,只有一个小窗口,供上菜上饭用。房屋的正对面是条马路,东侧距火车站的出票口不足一百米。 葛祥和说:“什么事都给我们想到了,谢谢你了文亮。” 佟春华还是“呵呵”地乐。 “大姐,这回不再‘云山雾罩,没着没落’了吧。” “不了,这回不了。” “欸,大玲、二玲为什么还没回来,没给她们打电话吗?” 佟春华说:“打了,她们说跟人家签了一年的合同,下个月能回来。” “回来告诉我一声,我请她们吃饭。这回回来叫她们帮着开饭店,别让她们再出去了。” 佟春华说:“这回回来,叫她们走她们也不会走啦。” “三姐快看!那个人又来了。”李盈秋推开里间的房门说。 “哪个人又来了?” “就那个呗,你看一下就知道了。真有意思,他在那里好长时间了。” 章娅莲扒在窗台往外看,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凝眸“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的牌子一动不动。这不是上次盈秋说的那个“呆子”吗?再细瞅,这不是文亮的亲戚吗?这不是,这不是领着文亮到处卖表把的谭——谭——章娅莲一时记不起谭吉森的名子。 章娅莲给门卫打电话,“找张延廷。” “我就是,章主任有事?” “门口有个人,你去问问有什么事,要找赫总的话你就把他领上来。” “好,我这就去。” 章娅莲来到赫文亮的办公室。 “文亮,你的那个亲戚谭” “谭吉森。” “对,是叫谭吉森,谭吉森在大门口挺长时间了,不知什么事。” “在哪,在大门口?快走,我们去看看。” 在楼下遇见了谭吉森。 “吉森!”赫文亮热情地拉着谭吉森的手,“快上楼。” 谭吉森几年前就下岗了,他想到硼海集团找份工作,可来了几趟也没好意思走进大门。 坐下后赫文亮问:“吉森,这么多年不见,现在咋样,干点啥?” “别提了,下岗后一直在家呆着。”眼睛瞅着地面。 猜出谭吉森来的目的了,“没事干的话来我们公司咋样?” “不瞒你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就明天过来吧。你想干点啥?” “干什么都行。” 对章娅莲说:“三姐,让吉森去成都怎么样?” “行,销售挺适合他的。” “吉森,你去成都家里能脱离开吗?” “能。” “那好,那你就去成都,到了成都找这个人,她叫卢秀珍。”从台历扯下一张日历,写了一个手机号码和一个座机号码,“这是她的联系方式,你打电话她就会到火车站接你。” 谭吉森这才抬起眼睛,“文亮,谢谢了。” “谢什么,我们之间还说这个。再说了,我能有今天还不多亏了你。” “亮子!亮子!”走廊里有人喊。 “是老天爷。”章娅莲向房门走去。 “亮子,去佟大姐那看看啊,她的饭店装修的差不多了。” 原来他就是老天爷,在商店,在大街小巷总能听到这个名子。谭吉森站了起来,“文亮,你们忙吧,我走了。” “别着急,一会开车送你。” “不用,我骑车来的。” 装修后的“食堂”大有改观。一进屋,对面的东侧是吧台,紧挨吧台的是三个雅间。西侧是半尺高的木地板,这是个讲台,供小型宴会用的。厨房太大,横着坚壁出一个雅间,这个雅间有两个门,一个通向厨房,一个对吧台的侧面,它为“一号包房”。大厅里的雅间从吧台起是“二号包房”,“三号包房”,“四号包房”。厨房与餐厅之间扒了个月亮门,通过月亮门可直接给客人上菜上饭。大厅里的六趟餐桌减少为四趟,每趟减少为六桌。 从屋里出来,几个人站在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39 大门前。 章娅莲抬头看了看,“这个牌子不能用了,得重新起个名子。” 佟春华说:“别换了,换牌子还得花钱,文亮为这个饭店已经花了不少钱了。” 章娅莲说:“该花就得花,这个名子不好,知道的是饭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铁路内部食堂呢。再说也旧了。”指着新刷涂料的墙壁和新刷油漆的门、窗,“看看这。”又指着“硼海铁路大食堂”的牌匾,“再看看那,多不谐调。” 赫文亮扬着头,“是该换了,可起个什么名子好呢?” 章娅莲说:“我看叫‘春华快餐厅’挺好的。” 高天榜摇晃着大南瓜脑袋,“不好,不好,光有女的没有男的很不好。” “要不叫‘站前饭店’,或叫‘大众饭店’。” 高天榜还是摇头,“不好,不好,太俗,太没新意。” “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你说,你说叫什么名子好!” “我看叫‘傻子大饭店’好。” “滚一边去,我就知道你起不出什么好名子。” 佟春华,“哈哈哈,是不是看你大姐象个傻子。” “不是,绝对不是,你要是起了这个名子我保你财源滚滚发大财。” 赫文亮想了想,“别说,这个名子还真不错,它给人一种实城感,来吃饭的人心里会踏实,不怕被宰。佟大姐饭菜的价格合理些、量大些,一定会有回头客,效益一定会好。” “怎么样三姐,亮子都说我起的名子好。佟大姐,你的饭店就叫‘傻子大饭店’吧。” 饭店的名子是定下来了,可在办证时却遇到了麻烦,有关人员认为‘傻子大饭店’不雅,有损硼海市的形象。高天榜得知后火了,找人去理论:“‘傻子瓜子’畅销全国,我开个‘傻子大饭店’怎么就有损形象了!”后经开会研究才得已通过。 高天榜琢磨起牌匾的样式来,三天后做成的牌匾是这样的:“傻子瓜籽”外包装的卓别林,一只胳膊搭在“傻”字上,“傻子”两个字是黑色的草体字,“大饭店”是红色的黑体字,比“傻子”矮了小半截,整个牌匾搞笑、醒目。 高天榜还对服务员的服装进行了设计。衣、帽类似美式军服,只不过布料是藏青色的,左臂上又印有一个椭圆形的臂章,臂章上是“傻子”两个字。脚下是黑色的高靿皮靴。服务员也是高天榜帮着选定的,身高都在一米六八以上。开业那天,服务员们吸走了很多人的眼球。 下午,王长理嘴带酒气,脸带酒色,一双醉眼,一副醉态,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后才回到“第一副总经理”办公室。 章娅莲明白,王长理对前些日子的电话会议不满,这是来示威的。 中午下班后,王长理与原硼海硼矿的党委书记张昌儒邂逅于新建路。在王长理的邀请下,老哥俩走进了一家饭店。 “唉——给人家打工真不容易啊。” “我力没少出,可到头来又能怎样呢?” “我堂堂一个副总经理,当年的矿长却常常受那个老姑娘的气,真窝火。” “这个老姑娘象个看家狗,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她咬一口。” “我是驽马恋栈,当初跟你一样离开那个鬼地方就好了。” 王长理宣泄胸中的愤懑。 “赫总对你不是挺好的吗,听说这个人满不错的。” “满足吧,你比我强多了,最起码工资比我多出好几倍。” “干什么都不容易,凑合干吧。” 张昌儒的话,对王长理有些安慰。 “赫文亮这个人还可以,就是那个老姑娘总是跟我过不去。等着吧,找机会我非收拾收拾她不可。” 五十五岁的王长理,心里常烦躁,在家里经常对老婆、孩子发火。近一年来,孩子见了他都躲的老远。不知什么时候,他还有了自言自语的毛病,心里的话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 章娅莲敲开“第一副总经理”的门,“王总,你怎么又喝酒啦。” “都在一起干活,有什么事相互多担待些。”这是张昌儒在饭店门口说的话。王长理没吱声。 他喝酒了,不和他一样的。章娅莲平抑一下心情,语气放的和缓些,“王总,你以后下班前,早一点把垃圾扫出来,不然我们办公室把走廊打扫完就又埋汰了。” “我的屋,我愿什么时候扫就什么时候扫,用不着谁来管。” “可以啊,不过你屋里的垃圾要自己放到楼下的垃圾箱里。” 真是给脸不要脸。酒精推动热血迅速上涌,“章娅莲!你是不是故意在挑我的毛病、找我的茬!” “我没有。” “什么没有!以后少来这一套!” “是我找茬吗?你看看哪个屋不是在我们打扫卫生前就把垃圾扫出来?你看看谁经常带酒气上班?” “章娅莲你太过分了!你有什么权来管我!” “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章娅莲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告诉你,只要你做的不对,谁都可以管!” 赫文亮正于宋瑛辉通电话,他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你一句我一句,一句比一句严酷。越吵越激愤,一声比一声高,整个大楼迷漫着怒吼。 很多人聚拢过来,别的楼层的人也来了。见两人的样子,没人敢上前劝架的,或者不知该怎样劝,因为两个人都是公司的主要领导。还有个别人是卖呆不怕乱子大,吵的越凶他们越高兴。 赫文亮通完电话忙出来,“长理,什么事动这么大的肝火,消消气,有事慢慢说。” “总经理,你来的正好,我今天就要你一句话,我这个副总经理和她的办公室主任到底谁管谁,到底谁说了算!庸俗一点讲,到底谁的官大!” 一时间,赫文亮不知怎样回答是好。 章娅莲毫不相让,“什么官大官小,只要有错谁都可以说,谁都可以管。别说我是办公室主任,就是一个普通工人也可以管!” “你别太猖狂了,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不要把我的忍让当软弱。总经理都敬我三分,你算老几!” 见到赫文亮,王长理反到更加激动,心中的积怨彻底地爆发出来。他失去了平日的矜持、儒雅,他失去了理智。 “想想吧,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还是个老姑娘。” 言多必失,就连王长理自己也觉得话说的过了头。 章娅莲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你你”指着王长理的手在颤抖。 赫文亮怫然作色,穿云裂石般地,“王长理!” 王长理酒醒了,怔住了。 在场的人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赫文亮这种表情。 章娅莲奇诧地看着赫文亮。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40 赫文亮正颜厉色地,“你不是想知道谁的官大吗?你不是想知道谁管谁、谁说了算吗?我现在就明确地答复你,在这个公司,章娅莲这个办公室主任不但能管你这个副总经理,还可以管我这个总经理,管公司所有的人。这是我对你说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你在下班前必须写出书面检讨,并当面道欠,如果能得到章娅莲的谅解,你明天还可继续上班,否则的话——我不说你心里也会明白!” 王长理彻底清醒了,他蔫了下来,“我明白。” 没想到赫文亮能当着几乎是全楼的科室人员说出这番话,当着满走廊的人无情地抨击平日里尊敬有加的王长理。章娅莲的血液又正常循环了。 “都回去吧,明天早晨的电话会议改在九点,任何人不得请假。”赫文亮是想公开批评王长理。 人都散去了。 “三姐,到我屋坐会儿。” 一进屋,“这个王长理太不象话,快要把我气疯了。” 递给章娅莲一瓶饮料,“喝点水,消消气。” “都怪你,都是你把他惯的。” “很可能,这些年我也许太迁就他了。可他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三姐,如果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我可以考虑开除他。” “唉——算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要是认个错这事就算了。还是你说的对,他终归为买下硼海硼矿出过力,为咱们公司做过不少事。” “那也不能太居功自傲,目空一切了。是时候了,不杀杀他的歪风,科室人员就不好管了,他已经影响了很多人。”瞥了一眼章娅莲,“当然喽,要是不了了之,我三姐在公司说话谁还会听呢。” 知道这是在调解自己的心情,“一边去,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公司。” 王长理关上门,心里七上八下地不得安宁。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能对章娅莲说出这种话?怎么能向赫文亮提出这样可笑的问题呢。难道我不晓得“打人莫打脸,说话莫揭短。”这个简单的道理吗?难道我不知道硼海集团是私营企业吗?我这不是老糊涂了吗?顺嘴溜出:“谁官大,你说谁官大。我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王长理想到了离开公司,可又不甘心。我就这么灰溜溜走了吗?不,决不,没了薪水不说,我无法面对世人,就是走,我也要堂堂正正地走。 酒气散尽,王长理羞愧难当,他提笔写道: “娅莲: 今天,你我之间发生了本不该发生的事情,细细想来惭愧至极,无地自容,芒刺在背,如坐针毡。我怎能拿你的终身大事来羞辱你呢?我后悔,我恨自己,可一切都晚了,在这里我只能向你说声对不起,期待你的原谅。” 放下笔,在圈椅上点燃一支香烟。硼海硼矿时,求自己办事的人络绎不绝,虽然矿里效益不好,自己却风光。可现在,可今天呢。王长理懊丧地叹了口气,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小李,你们主任在吗?”王长理推开办公室的门问李盈秋。 刚才还是傲气冲天,现在却是谦恭卑顺。 “主任还没回来。” 另三个科员传递眼神:咱们刚才说的话不能被他听到吧? 章娅莲站在王长理身后,“你找我吗?” “章主任,我” “有事的话,到你办公室吧。” 王长理领情地点点头。在办公室,虽然隔着一道门,外面四个人还是有可能听到说话的。 “章主任,谢谢你给我赔礼道歉的机会。”进屋后,王长理将手里的信递给章娅莲,“真是对不住,还请多原谅。” 看着信,“王副总,你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说话过于偏激,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也请你多多谅解。” “别说啦,再说我真的无地自容了。” 章娅莲接赫文亮电话。 “啥事?” “三姐,你在哪?我去办公室,小李说你不在。” “干嘛,查岗呀?” “哪敢啊,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出去走走。” 想想对三姐说的话,想想那张脸,赫文亮厌恶王长理了,他不想让三姐与这个人多说一句话,多呆一会儿。 “好了,你先下楼等着吧。” 无间无忌的话语,使王长理更加确定自己是老糊涂了。 “王副总,就这样吧,今天的事谁也别放在心上,这事就让它过去吧。” “好,谢谢章主任的宽容。” “对于这个”举起道歉信,“我们之间不需要。”把信握成一团丢进纸蒌里。 早晨上班后,赫文亮直接来到办公室,“小李,昨天叫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总经理吩咐的事哪敢不办。”原本的话咽了回去,眼前这张脸没了往日的亲和。“都办好了,会议地点由工作室移到小会议室;参加今天的会议是各单位的一把手;科室人员必须在九点前到小会议室。” 赫文亮转身走了,这是他来办公室第一次没进里屋。 不到九点,科室人员全到场了。 赫文亮走进小会室,面无表情地坐在台前。 人们感到了有事要发生,王长理有了不祥预感。气氛凝重。 赫文亮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抬头扫视一下会场,“到点了,陈风来了吗?” “来啦!”陈风举手示意。 “你看看科室的人员到齐了没有。” “赫总,全到齐了。” “好,今天这个会由你来主持。你叫叫线,我有事宣布。” 经过深思,赫文亮改变了会议的初衷,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连章娅莲也不知道,也没想到的重大决定。 陈风愣了一下“是。” 这是怎么回事?会场的人相互对视。 陈风低头向前走着,为什么让我主持会议? 不熟练地摆弄着,不习惯地呼叫着。应答的都是一把手。 “各厂矿、各单位请注意,下面请赫总经理讲话。” 赫文亮调整了一下麦克风,“我宣布一下人事变动,人事部的艾春苗请你做好笔录。” 王长理的心悬了起来,分会场的一把手们屏气凝神。 “免去王长理第一副总经理职务。” 王长理紧闭嘴,仿佛一张嘴心就能蹦出来。 章娅莲瞪大眼睛,屋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所有的目光全聚焦在赫文亮脸上。 有意停顿一下,接着说:“免去刘万祥第二副总经理职务;免去陈风第三副总经理职务;免去杨子英第四副总经理职务;免去何光宗第五副总经理职务;任命陈风为常务副总经理;任命王长理、刘万祥、杨子英、何光宗为副总经理。” 又将上述任免重复了一遍,“艾春苗,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会后,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41 马上把人事令打印出来,分发到上述五人手中。” “是。” “章主任,你立即做五个牌子,最迟在后天的下午换好。” 章娅莲的大脑正在快速旋转,她在思考赫文亮的决定,她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她清楚这个决定背后的意义。点到她时,随口应了一声“是。” “这是今天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请以下各位领导注意。” 章娅莲的眼睛又圆了,文亮啊,你又想干什么? “副总经理王长理,去一厂协助柳红枫工作;副总经理刘万祥,去四厂协助李永堂工作;副总经理杨子英,去三矿协助康永乐工作;副总经理何光宗,去五矿协助吕茂林工作。我强调一下,这四位副总经理下去后是协助工作,而不是监管,更不是取代原有的领导者,这一点必须弄明白。下去后,你们要深入生产第一线,在那里要积极地发现问题,努力地解决问题,为公司实实在在地做些事情。还有,柳红枫、李永堂、康永乐、吕茂林你们不得为副总们设办公室,在你们那里,他们的办公室是车间、是班组,他们的办公室暂时还在机关。” 暂时?啥意思? 赫文亮点燃一支烟,在吐出烟雾的同时,“但机关的办公室只许你们每个月的一号至五号回来一次,最长时间不准超过一天。回来干什么呢?回来送你们的调研报告或者叫述职报告。报告的内容主要有三点:一是你们发现了什么问题;二是你们怎么解决这些问题或是建议公司怎么解决这些问题;三是对所在厂、矿的发展有什么好的想法。 第三件事,从今往后,各单位需要向公司汇报的事,需要公司解决的问题都直接找陈副总经理。每天下午五点前,陈风要向我汇报当日的工作,遇有特殊情况,可推迟到第二天的上午。副总们每个月的报告交给陈风,陈风在六号前交给我,我和章书记会认真研究的。对于副总们的工作,我会不定期下去抽查,看看你们都在干些什么,如果还是喝着茶水、看着报纸,迟到、早退,甚至还带着酒气上班,我一定严肃处理决不宽容。” “章书记”,这是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成立后,章娅莲兼任的党委书记。这些年,在各种场合没人提过,平日里也没人这样叫过,人们好象忘记了章娅莲还是党委书记。 有人偷眼王长理。 “第四件事,今后我不在公司的时候,由章书记代替我行使总经理权力,我和章书记都不在时,就由陈风代替我行使总经理权力。” 这是澄清“到底谁的官大”的问题,并更加明确地揭示了陈风在公司的位置。 “第五件事,往后早八点的电话会议由陈副总经理主持。 还有两件小事,为了工作方便,陈风与王长理的办公室对换一下。再有,到基层的副总们,下个星期一务必到指定的厂、矿,向那里的厂长、矿长报到。 陈副总,我的话完了。” 陈风面向章娅莲,“章主任有事吗?” “啊?”还在想着什么事情,“啊,我没事。” “其它人有事吗?” 无人吱声。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虽然杂乱,但没人说话。 大家心里明白,陈风取代了第一副总王长理;几个副总明白,往日喝茶看报的悠闲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科室人员明白,这都是王长理惹的祸。 几声敲门,“赫总在屋吗?” “是陈风。”章娅莲去开门。 “三姐也在啊。” “陈副总象是有事,我走了。” “别,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事也不能背着三姐啊。” “陈总你坐。今天这个决定事先没和你商量,不会有什么想法吧?”赫文亮说。 “怎么会呢,只是我能力有限,担心干不好,辜负了你和三姐的重托。” “这事跟我可没关系,今天的事我和你一样,都是在开会时才知道的。” “刚才我和三姐议论过,这个常务副总经理非你莫属,你是有这个能力的。至于那几个副总,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该说的说,该管的管,把他们当成一般的科员就是了。今后的工作要放开手脚大胆干,我和三姐都会支持你的。” “赫总、三姐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努力把公司的工作搞上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进硼海集团大院。 “三姐,好象是老天爷来了。”李盈秋进里屋对章娅莲说。 传的真快,才一天高天榜就知道了章娅莲与王长理吵架的事。 “什么!在哪?” “刚才在院子里,现在可能正上楼。” 章娅莲出了屋,站在楼梯口处。 好长时间没听到脚步声,莫非盈秋看错了?章娅莲回到了办公室。 李盈秋没看错,是高天榜的车,高天榜憋了一泡尿,走到一楼时去了卫生间。 高天榜踹开“第一副总经理”的门。“第一副总经理”的小牌子就要换掉了。 担心、害怕见到的人还是出现在面前。没离开公司,与惧怕老天爷、黄大牙有一定因素。王长理想过:就是离开公司,也要先把章娅莲的关系处理好。 “天榜来啦,快请坐。” 没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了王长理的大圈椅上。“听说你胆子不小啊,竟敢拿我三姐的婚事开玩笑,你是不是屎壳郎进粪坑——找死(屎)啊。” “这事我跟你”说着话,王长理弯腰想坐在沙发上。 一拍桌子,“站好啦!妈了个巴子谁让你坐啦!” 王长理一哆嗦,直起了腰。 笑眯眯的小眼睛能品出凶恶。“说说吧,这事你打算怎么了结。” “我向章主任赔礼道歉了,已经得到了章主任的谅解。“ 两条腿放在桌子上,“这就完啦?” 这个人惹不得,他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天榜,你说咋办,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照做。” 平日里的王长理举止言谈都很讲究,就连走路都想着怎么走才不失威严,可此时 李盈秋又进了里屋,“三姐,你盯着窗户看什么?” “没看什么。” “我刚才看见老天爷去找王总了。” “什么?” 章娅莲急匆匆去了王长理的办公室。 高天榜忙放下两条腿,“三姐来啦。” “你来这干什么?” “我来看看老哥。”挽起王长理的胳膊,“挺长时间没见面怪想的,是不是王大哥。” “给我滚!” “是是是,这就滚。” “听着,往后不准踏进这个屋半步。” “是是是,决不踏进半步”伸直腿又落地,“要踏就踏进一大步。” “滚滚滚,快给我滚。”连推带搡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42 地把高天榜赶出了屋。 星期天,赫文亮在家上网下象棋,他已经下了三个多小时了。 那凤兰说:“还下呐,晚上不是请大玲和二玲吃饭吗?” 盯着电脑,“佟大姐来电话说是在她的饭店,她都准备了。” 那凤兰要关微机。 挡住伸过来的手,“别,他就快完蛋了。” 关掉电源,“都几点了,还下。” 拍微机桌,“完了,我马上就赢了。” 拉起赫文亮,“你赢几间房子,几亩地了?”把棉衣披在赫文亮的肩上,“快走吧,别让人等你。” 傻子大饭店开张以来生意兴隆,到了饭口常常有排不上号的。每当这时,佟春华便对来吧台点菜的人,男的送一个印有“傻子大饭店”的打火机,女的送一朵塑料小花,并且不管怎么忙,也要把客人送到门口,“非常抱歉,希望下次光临。”再下饭店时怎能不来这里呐。 来吃饭的人,有的是想听听老板娘的歌,有的是想看看服务员奇特服装,也有的是慕名而来。佟春华真是个唱歌天才,嗓音好,音调把握的准,悟性也高,有的歌只要听到有人唱过,就能随着音乐,看着荧屏上的歌词有声有色地唱下来。每到客人多的时候,佟春华都要站在“讲台”上唱上一首二首的。当然了,大多数的人是因为这里的饭、菜量大,经济才在这里就餐的,特别是农村来的。开业时间不长,但硼海市及周边的乡镇都知道火车站站前有个“傻子大饭店”。 外出期间,葛玉玲靠出力挣钱,葛玉琼外出没几个月就做了小姐。两个孩子都三十好几了,大玲始终没结婚,二玲倒是结过一次婚,可不到半年又离了。孩子们的婚事,成了佟春华、葛祥和的一大愁事。 傻子大饭店的一号包间里已经有人了。 “赫叔叔好,” “赫叔叔好。” “她们是” 葛祥和说:“这不就是大玲和二玲吗,这么多年没见是不是不认识了。” “可不是吗,在青年点的时候她们才这么高。”赫文亮用手比量着,“这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那时候我一手抱一个,现在可倒好,两手抱一个也抱不动了。” 葛玉玲说:“再过几年我们该抱你了。” “是啊,等赫叔叔老了,不能动了,有个病有个灾的还真说不准需要你们抱哩。” 大玲、二玲围着赫文亮“赫叔叔”,“赫叔叔”地叫着。 葛玉琼拿出一块电子手表,“赫叔叔你看,这是你给我买的。” 接过手表端详着,表还挺新,表针不动了。从表带的小孔看得出,没戴过。“怎么,还留着?” “我始终带在身边。” “我给你们值得纪念的东西太少了,以至于一块手表保存了这么久。”问葛玉玲:“你的呢?” 葛玉玲挠着头,“早没了。” 农家小院里,两个孩子挓着小手扑向一个年青人,年青人俯下身子,一手一个抱在怀里,左一口右一口地亲着小脸蛋。小手阻挠着,小脸躲避着 “赫叔,你笑什么?”大玲问。 “我想起了你们小的时候。唉——时光能象这块表就好了。”表停了,时光却没停。“你们小时候经常缠着我,让我领你们上山玩。有一次,我抱着二玲没有照顾好你,你摔了一个大跟头,脸都磕破了。” “是吗,我都忘了。” “你哪能记得。我当时见到你妈都不好意思了。” “赫叔把我弄倒了,一会儿罚你酒。” “好,我认罚。” 高天榜、黄克豪、章娅莲、丁龙都来了,丁龙最后一个到,他还穿着那件铁路发的半截大衣,头上还是那顶皮帽子。 章娅莲扇了一下向上翻起的皮帽耳朵,“你就不能利索点。” 正了一下皮帽子,“真他妈有意思,乐死我了。” 高天榜问:“是什么事,能把你小倔子乐死?” “在俺家超市有两个小老娘们说,昨天有个骑车的小姑娘” 丁龙刚讲个头,葛玉玲在赫文亮身边“哧哧”地笑。 佟春华说:“你这孩子傻笑什么?” “他说的是我。” “是你?”丁龙问佟春华:“这孩子是谁?” “这不就是大玲吗。”向前送了送下巴,“那是二玲。” 丁龙摸着自己的小平头“呵呵,原来是你呀。” 葛玉玲的性格、长相本来就不象个女孩子,偏偏又留个短发,象男孩子那样的短发。刚回硼海的第二天,葛玉玲在三四零大街,被一个年青女子叫进了屋。(三四零大街是道西的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两旁有几家小旅馆,这些小旅馆都养有小姐,每当男人经过,小姐们便敲门敲窗,伸出三个或四个手指,意思是:三十元或四十元行不?三四零大街因此得名。)进屋后,明白怎么回事了,葛玉玲一甩手,“你个熊玩艺,连公母都没弄明白就往屋里拽,看清了!我是你妈!”旁边的几个小姐大笑起来,年青女子也笑着跑进了屋。 葛玉琼生的文静、柔媚、轻盈、秀美,说话时柔声细语,就是与人吵架时声音也不大,没有姐姐说话的声音大。 两个人的性格、长相截然不同,两人是亲姊妹,不知根底的还真没人相信。 昨天,葛玉玲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在一个十字路口的转变处,与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撞在了一起,两人连人带车重重摔在地上。 大玲迅速爬起来,对着眼下升起的头,双手齐用连拍带打。 小伙子忙躲到一边。 葛玉玲仍不依不饶,掐着腰大声嚷嚷:“把我撞坏了,赔钱!” 小伙子伸出一只手,“你看看。”手掌一块青,还有三条血丝。撸起裤腿,“你看看。”膝盖上一块紫。 “你那算个屁!我来事了!”是说自己来例假了。 “来事了,你还来事了?”瞟了一眼葛玉玲:你是女的吗? “操你妈的,我叫你不信。” 大玲向前两步,一手撑起裤腰,一手伸了进去。大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卷白色东西飞向小伙子的脸。 小伙子反应快,一歪头,卫生纸不偏不倚,实实惠惠地糊在了身后看热闹的一个老爷子脸上。老爷子在脸上胡乱地抓挠着,又低头一个劲地吐唾沫。 围观的人大笑起来,葛玉玲、小伙子也在笑。 趁人都在笑,葛玉玲扶起车子溜走了。 高天榜也听说这事,当知道是葛玉玲时竖起大拇指,“好样的,够劲,以后谁要欺负你,你就大胆地干,干不过给我打电话,我帮你干!” “妥活,就这么说定了。”大玲没有丝毫的羞臊。 “人齐了,都坐下吧。”佟春华又冲门口喊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43 :“抓紧上菜!” 高天榜往桌底下瞅,赫文亮用脚挡住了滚向自己的山核桃。拾起来,“这还是大西岭那个吗?”山核桃更加油黑发亮。 “是啊,就是那对。” 山核桃还给高天榜,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个礼品盒,“大玲、二玲这是赫叔叔给你们的见面礼。” 大玲抢先拿了一个,“是项链!太棒了!赫叔叔你真敞亮。”把金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二玲喜爱地摸摸项链,又把盒子盖上,“谢谢赫叔叔。” 服务员端上一个小铝盆,里面是猪大梁骨炖酸菜。 高天榜,“嚄!大洗脸盆上来啦。” 佟春华说:“今晚可劲造,好吃的有的是。” 大厅里传来喊声: “老板娘来一个!” “老板娘来一个!” 佟春华装作没听见。 上菜的服务员说:“大姐,客人叫你唱歌呐。” 指着上菜的服务员,“真拿你没办法,我的两个姑娘都比你大了还叫我大姐。去,你去跟客人们说一声,就说今晚老板娘有重要的客人要陪,以后再给他们唱,说的客气点。” 章娅莲说:“大姐你去吧,别扫了人家的兴。” “老板娘来一个!” “老板娘来一个!” 客人们还在喊。 “那好吧,我去去就来。” 高天榜瞄着与佟春华一同出去的服务员,“姐夫,这小妞叫什么名子。” “叫田青。” 还盯着门口,“真他妈漂亮。” 章娅莲说:“告诉你老天爷,别动你那花花肠子。” “三姐放心,哥们现在学好啦,那事再不干喽。” “学好了?眼珠子都要跟着去了。” “我就是饱饱眼福。” 佟春华唱完歌转身欲走,“兔子!”她发现了陈奎胜。 声音很高,吃饭的人都抬起头搜寻“兔子”。 走近陈奎胜,“嗳!啥时候来的?” “刚到。听说你开个饭店,今天进城顺便来看看。别说还真不赖,人挺多。” “好是好,就是张罗人,每天都得十点多。”把陈奎胜拉起来,“真不够意思,来了也不去看看我。走吧,今天正赶上我请客,文亮、老天爷他们都在包房呐。” “不去了,我这个穷酸样怎么去,再说饭菜都点了。” 众目睽睽,陈奎胜有些不自然。 “怎么?到我这来你还要花钱吃饭?快走吧,别磨唧了。” 陈奎胜只好跟在佟春华身后去了包房。 推开包房的门,“你们看,谁来啦!” “兔子!”高天榜抱住陈奎胜,还亲了口,“啥时候来的?” “刚到。” 墙角处拽过一把椅子,“请——坐。”从这张黑嘴里出来的话少了几分真诚。 一杯酒喝下后,陈奎胜话多了。“大娘们,你这一走可把堡子的人羡慕死了,一凑到一起就议论你的事。” “是吗?这不都是有文亮吗。”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文亮,我看你们两口了都要活不起了。” “还说呢,那时候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来,为我重获新生干杯!” 章娅莲问身旁的陈奎胜:“陈大哥,现在生活的咋样?” “咳,别提了,我们老两口还行,可那小两口都要把我愁死了。” “怎么啦?” “总吵架,三天二头吵,还常打在一起。最近又闹着离婚,要不是我挡着早离了。” “咱们聚在一起不容易,烦心的事就不提了。”佟春华站起来,“这样吧,我唱首歌给大家助助兴。” “好!我就爱听佟大姐唱歌。”高天榜说。 章娅莲离开了座席。 “千里难寻是朋友, 朋友多了路好走。 以城相见,心诚则灵, 让我们从此是朋友们。” 佟春华的目光落在赫文亮的脸上,落在黄克豪、丁龙、高天榜、陈奎胜的脸上。这眼神让人感到,她的歌儿是为自己唱的。 “千金难买是朋友, 朋友多了春常留。 以心相许,心灵相通。 让我们永远是朋友。 结识新朋友, 不忘老朋友。 多少新朋友, 变成老朋友。 天高地也厚, 山高水长流。 愿我们到处, 都有好朋友。 ” 丁龙拍着巴掌,“好!再来一个!”他的帽子,大衣放在了衣帽挂上,身上是一件浅灰色的羊毛衫,顺眼多了。 “我老太婆就别唱了,让二玲唱两首吧,我老姑娘唱的比我好听。” 丁龙说:“好,二玲唱完大玲唱,咱们喝着酒听着歌,比神仙还快活。” 高天榜说:“不会说就把嘴闭上,这叫‘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你懂个屁” 佟春华说:“大玲可不行,她一天到晚就知道风风什么也不会。” 唯有这个包房有电视机,葛玉琼弯身摆弄着,她一连找出好几首歌曲。 音乐响起,葛玉琼手握麦克风,随着音乐晃动着袅娜的身姿,脚下的长筒皮靴踏着曲调,甜蜜、婉娩、含情地唱了起来。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又见炊烟升起, 勾起我回忆, 愿你变作彩霞, 飞到我梦里。 ” 葛玉琼喝了杯啤酒,又开始唱。唱了四首歌,四杯酒进了肚,都是一口干。 章娅莲回到了座席上。 二玲的样子让赫文亮痛惜,心里不是滋味。他已听说葛玉琼在外地当小姐的事了。 “二玲再唱一个。”丁龙还没听够。 赫文亮说:“别让孩子唱了,二玲快坐下歇歇。” 葛玉琼步履踉跄地来到赫文亮身边,“还是赫叔叔对我好。来赫叔叔,我敬你一杯。” “我们不是喝过了吗。” “再喝。” 谁也没想到,二玲一下子坐在了赫文亮的怀里,杯里的酒洒了出来。 这样的事,赫文亮遇到过:下饭店时,老天爷找过小姐陪吃、陪喝,这些人也有过坐在怀里献媚地夹菜、劝酒的;在舞厅里,陪舞小姐有过借着“温馨一刻”搂紧他,甚至亲吻他。赫文亮虽然不习惯,有反感,但都能从容得当处置。 可此时赫文亮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佟春华大笑,“你这死孩子快下来,还以为你是小时候啊。” “就不,赫叔叔不喝我就不下来。” “对,应该敬。”章娅莲搥了一下赫文亮,“还不快喝。”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44 “好好好,咱俩干。” 二玲刚起身,大玲又来了,“小妹的酒都喝了,我的赫叔叔也得喝。” 赫文亮忙起身,“好好好,我喝。” 二玲又拿起了麦克风。 章娅莲递给陈奎胜一张纸。 “一对小夫妻, 居住小山村。 日久天漫漫, 渐有枝节生。 一吵水上‘伤’, 过后不留痕。 二辱灰上‘伤’, 风吹无踪影。 三怒木上‘伤’, 工匠可修平。 四击石上‘伤’, 一生难相忘。 五暴心上‘伤’, 断送夫妻情。 本是鸳鸯鸟, 劳燕东西飞。 日积回心晚, 时光不再归。” 陈奎胜眼睛离开那张纸,“谢谢三姐,我替两个孩子谢谢你。” “回去和孩子们说,夫妻间吵吵闹闹是正常的事,但决不能象这对小夫妻那样,从水上‘伤’发展到心上‘伤’,最终镜破钗分毁了家庭,毁了一辈子的幸福。” “好,我一定和孩子们说。” 赫文亮虽然喝了不少酒,却很清醒,“我头有点晕,你们慢慢喝,我先走一步。” 章娅莲也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咱们结束吧。” 高天榜、丁龙没有嚷嚷去舞厅。 廖副旅长转业了,陶晓丽要随丈夫离开故土,去遥远的湖南。青年点、部队的人前来送行,硼海火车站的月台上比往日增加了许多人。 就要走了,就要离开家乡了,去的地方是个啥样?以后的生活会怎样?再有心里话找谁述说?再有困难向谁求助陶晓丽百感交集,她深情地望着赫文亮,眼里充满了缱绻、惜别、忧伤。 远处传来机车的鸣叫声。 章娅莲焦急地,“车快进站了,有什么话快点说吧。” 赫文亮向前一步,“到后来个电话,我们会惦记你的。” 陶晓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噙在眼里的两颗泪珠在曦光中清晰下落。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都会想念你们的。”陶晓丽嘘唏起来。 “别这样,我们也不会忘记你。” 赫文亮用“我们”述说自己内心的话语;陶晓丽用“你们”表达对赫文亮的情怀。 看见车头了,列车向人们驶近。 章娅莲轻轻地抱了一下陶晓丽。 此去一别,后会无期,也许这辈子再也不能相见了。陶晓丽紧紧抱住章娅莲涕泪交流,放声大哭。看的出,她拥抱的不是章娅莲,她拥抱的是赫文亮。 廖副旅长从部队的人群中走过来,“晓丽,我们上车吧。” 章娅莲拉着陶晓丽的手,“廖旅长,晓丽是我们的好朋友,到了湖南你要好好待她。两口子过日子不可能一帆风顺,遇到什么事你要多体谅她、谦让她,多想想她是一个远离故乡的人,我和晓丽的这些朋友先谢谢你啦。” “好地好地,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地。” “多想想她是一个远离故乡的人”进一步激发陶晓丽的内心情感,她望了赫文亮一眼,哭泣着跑向车梯。 “呜——呜——”列车起动,徐徐向前。 陶晓丽从车窗伸出手,“再——见——啦——,再——见——啦——” 凄切,撕心的声音,催落了许多人的眼泪。 列车远去,还能看到陶晓丽在招手,似乎还能听到,“再——见——啦——” 列车在视线里消逝,赫文亮还在望着远方 赫文亮的手机号码始终没变,他在期盼陶晓丽的声音。 陶晓丽到了湖南后,极力想忘掉赫文亮,她抑制自己未给青年点的任何人打电话。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可赫文亮的身影在幻境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切 吃过饭,那凤兰窃窃地笑。 “笑什么?” “没有哇。” 摸摸肚子,“今天怎么撑的慌。” “你呀,你就认得这个碗,别的什么都不认。” “什么意思?” “不管盛多少,你就是一碗饭。我把饭摁了摁,今天的饭足有一碗半。” “我说呢。” 那凤兰拾掇着碗筷,“欸,昨天早饭为什么没把豆浆喝了?” “有吗?” “我的妈吔,什么时候光叫你吃点心啦?” 昨天,那凤兰起早回了娘家,出家门前还特意把榨好的豆浆放在蛋糕的近处,只是换了个带盖的杯子。回家后发现,蛋糕没了,杯子却原封未动。那凤兰觉得好笑:真是个呆子,就不会掀开杯盖看看? “文亮,我给你讲个故事啊?” “讲故事?讲吧。” “从前有个懒老娘们,什么活也不干就在家躺着。一天她男人说:‘出门干点活儿,得几天才能回来,我做了张饼,饿了你就吃。’说着把一张烙好的大饼套在她的脖子上。没想到,干完活回家一看,老婆竟然死了。文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走的时间长了,饼不够吃呗。” “够吃,足够坚持她男人回来。” “那是为什么?” “她把嘴前的饼吃了,剩下的没动,她宁可饿死也懒得把剩下的饼挪到嘴前。”笑嘻嘻地问“你知道她这是怎么死的吗?” “饿死地呗。” “不对!是懒死的。”那凤兰大笑起来。 “你直接说一个懒老爷们得了呗,何必弄了个懒老娘们。” “我要说懒老爷们你能听完吗。” 那凤兰在抹桌子,桌子上只有一堆鱼刺,赫文亮这边一根鱼刺也没有。 吃鱼把鱼刺挑出来;吃鸡肉、鸭肉、鹅肉把皮剔下来;吃鸡蛋把蛋黄扒出来,赫文亮吃煮鸡蛋只吃蛋清,不吃蛋黄。鱼挑刺,肉剔皮,蛋去黄,这是那凤兰与赫文亮共同生活中积累的经验。 有门铃声。 “来啦!”那凤兰推开门,一股肉摊的气味往鼻孔里钻。“你们干啥?” 门口站着一个岁数大,一个数岁小的两个人。 岁数大的开口说:“嫂子,那天的事对不起了,这条猪腿送给你,算是我们爷俩给你赔不是了。” 叫我“嫂子”?看样子比俺家文亮大好几岁呢。“我不要,你们拿回去吧。” “嫂子,二郎神不让我们卖肉了,可我们除了卖肉别的什么也不会啊。所以,请嫂子帮忙说个情。” 原来这两个人是亲叔侄俩。 “是这样啊,那好,我明天就去说。不过这东西我不能要,你们拿回去吧。” 当叔叔的接过侄子手中的猪腿,将拎肉的绳环挂在那凤兰的手上,“一定收下,不收就是瞧不起我们。” “不是,我不能要你们的东西。”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45 叔叔推着侄子就走。 “嗳——” 两个人没影了。 “是谁?”赫文亮问。 “是相好。” “女的吧。”潜意思:瞧不起:你还会有相好的? “男的,还两个呐。看见没,还送猪腿。” 两个人第一次开这样的玩笑,以后也再没有过。 放好猪腿,“我在北市场买肉” 前些日子见赫文亮闷闷不乐,在确定丈夫晚饭回家吃后,上午便张罗起来。先是在东市转了转,后又去了北市场。那凤兰已很久不去北市场了。 从铁道北满载而归。 “克豪、晓军,你们怎么清闲了?” 见台阶上,地道炖鸡馆门前的黄克豪与陶晓军在闲聊,那凤兰老远打招呼。 “没少买呀,用不用送送你。”陶晓军说,他现在为黄克豪打理炖鸡馆的生意。 “不用,再多些也拿得动。” 那凤兰乐呵呵地走了过去,可没多时又返了回来,面有愠色,这次路过也没和台上的两个人说话。 从北市场回来本来挺高兴,可整理买回的食物时,发现猪肉里夹藏一块拳头大的囊膪肉。从没遇到这样的事,那凤兰提起装肉的塑料袋,气冲冲地下了楼。 “晓军,你带个人跟着,看看出了什么事。” “好嘞。” “有事的话千万别动手,先给我打电话。” 在铁道南遇有什么事,老天爷也会这样吩咐手下的。 在北市场,那凤兰把塑料袋扔在案板上,“你怎么这么不道德,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卖肉的装糊涂。 拿出那块囊膪肉,“这个,这个是怎么回事?” 眯着眼睛狡赖地,“这是我的吗?谁看见了,称称的时候你看见了吗,看见了为什么不当时说?” 称称的时候确实没看见,这块肉怎么夹进去的确实不知道。 “你一定搞鬼了,如果不是你的,这肉够称吗?”把塑料袋放在称盘上,“看看,够称吗?” 陶晓军在打电话。 “这就不好说了,你把肉拿回家割去一块也不是不可能的。” 隔两个肉摊的小伙子也来帮腔,“是啊,这可就不好说了。” “少费话,你就说给不给退吧。” “不给退。” “你要不退我就不走了,叫你一份肉也卖不出去。” “吆喝,你还赖上了。” 帮腔的也走出了肉,“我看你怎么不走的。” 那凤兰本来就厌恶肉摊的气味,见油乎乎的手伸向自己,往后直退,可衣服还是弄脏了。“臭流氓!无赖!” 陶晓军压不住火了,伸手将那凤兰揽在身后。 那凤兰吓了一大跳,一抬眼,“晓军?” “你们两个混蛋王八蛋,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陶晓军正要动手,郎庆山带着三个人赶来了。老天爷来到铁道北后,把他也带到了铁道北。 “晓军,怎么回事?”郎庆山问。 “这两个混蛋王八蛋欺负嫂子。” “欺负嫂子?” 后来的几个人不由分说,把那两个人打倒在地。 一阵暴打后,二郎神仍不罢休,把两个肉摊也给掀翻了,并抽出身后的片刀指着两个人,“滚!再看见在这卖肉我砍断你们的腿!” 陶晓军手拄下巴,“二郎神,给嫂子割块肉。” “不要啦,不要啦,晓军咱们快走吧。” 郎庆山拣起一块肉,比塑料袋里的肉大多了,“给,嫂子,拿回去洗洗。” “算啦,我不要啦。” 陶晓军接过肉,冲郎庆山摆摆手,“我们走了。” 听完那凤兰讲述后,赫文亮问:“啥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 “不想说,说了不知你高不高兴。” “一个卖肉的不容易,别亏了人家。以后别为这样的小事生气,一块肉值不了几个钱,不能吃扔掉就是了。” “我知道了。” 几天后,那凤兰买了两袋大米,雇个三轮车去了北市场。 叔侄俩过意不去,家住城边有点地,时不时地拨些青菜送给那凤兰。那凤兰也记住了“一个卖肉的不容易,别亏了人家。”所以,相互间处的反倒挺好。 一天,那凤兰又去了北市场,又到了“叔叔”的肉摊。 “嫂子,今天的肉不能卖给你,你到那个人去买。” “叔叔”指着一个肉摊说。“侄侄”今天的肉也不好,要不就指“侄侄”的肉摊了。 明白了“小叔子”的意思,也压低声音,“以后不要这样,你们做买卖的要讲信誉。” “以后不了。” 那凤兰笑笑走开了。 硼海市政府一间会议室里。 “我国的腐败为什么反了二十多年得不到遏止,而且愈演愈烈,贪官越来越多,款额越来越大,我认为主要原因有两个。” 赫文亮在发言。 “一个是体制上的问题。打个比方,如果某个市的主要领导犯了罪,当地的司法机关能够依法查处吗?回答是肯定的:能。可真正做起来就困难了。原因很简单,他们受着当地政府的领导,查处起来势必受到一定的阻碍,别说查领导,就是查领导的直系亲属也很难。往往是刚刚开展工作,办案人员便被调离,甚至被降职。这些现象在影视剧里能看到。我认为,公、检、法应脱离当地政府的领导。 第二,处理不够严厉。有些人已出现了严重问题,可处理时只是批评教育,调动一下工作,降职使用,这怎么行,这样怎能起到震慑作用,怎能根除腐败。如果对腐败分子依法惩处,够抓的抓、够判的判、够枪毙的就毫不留情地枪毙,腐败分子还能这样猖獗吗。” 赫文亮还提出一个“政策腐败”。他说“国家的政策是好的,可个别部门制定的个别政策本身就腐败。例如:铁路的一个站段级干部,管理二三千人,路局与他们签定安全责任状,如果一年内无路风事件,行车无事故,站长或段长便可得到五十万,加之本站段的各种奖金,一年就能得到百八十万。一个老工人说:段长一年的钱够我两辈子挣的(是啊,这位老工人刚入路时,工资只有三十四元)。这样的政策合理吗?这样的政策不就是腐败政策吗!” 在以往的会议上,赫文亮从不隐瞒自己的思想,阐明自己的观点。 假货 “假货,万民憎恨,特别是假医假药和掺杂有毒物品危害人身健康的食品。为什么假货屡禁不止?当然是打击力度不够。不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监管不到位,政府有关职能部门无作为。在市场上流通的商品,政府就应当确保它的真实可靠,让老百姓吃的放心、用的放心。一旦有假货出现,就应当严肃对待,就必须追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46 究有关部门,有关人员的责任。现在可到好,消费者买点东西左顾右盼,提心吊胆生怕买到假货。有时明知上了当,受了骗也无可奈何。维权?谈何容易。到消费者协会去告,拿不出证据,不是检测就是化验的,一个普通老百姓怎能做得到。打官司,又不值得,再说还不一定打得赢。所以,遇到上当受骗只能认倒霉。 在这个问题上,电视台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人们很容易相信电视台,很容易上当受骗。特别是假医假药,上电视的医、药有几个是真的?” 扶贫 “在我认识的人就有,家里三口人都挣工资却拿低保。还有扶贫项目,有的人家,存款上百万,养了三十几头牛,市政府就把这个牛场定为扶贫项目。请问这是在扶贫吗?他们扶的是哪种贫?他们在扶贫过程中又在搞些什么名堂?这些虽然是个别现象,但在人民群众中影响很坏。” 火葬 “受世俗观念的影响,有的老年人不愿火化,生前恐惧火化。我想,在农村能不能用深葬不留坟头的方法代替火葬,并用植树的方式悼念先人。我觉得,这样要比火化后又有坟头,又立碑的强多了。” 体育 “比赛为什么要有主场、客场?为什么北京与上海的比赛不能在天津举行?如果没有主客场,不就提高公平性了吗。”(这是开会前赫文亮闲聊时说的话) 城市建设 在城建问题上,赫文亮独出心裁地提出了一个“桥式造房法”。 那天开完会后,来接赫文亮的章娅莲听见有人在议论“桥式造房法”。 “文亮,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叫‘桥式造房法’?” “回去我再跟你说。” 回到公司,赫文亮拿出笔和纸,边画边说:“这是一条马路,这条马路好比一条河流,我们在河流上架起一座‘赵州桥’。在桥面上可建停车场或蓝球场,足球场等体育场馆,也可建较低的办公楼,但不适于建居民楼。” “你说的怎么这么详细?” “是我提的。” “我想也是。” “它不适应我们硼海。” “当然啦,我们硼海地皮有的是,没必要这样做。别说,你的这个想法还真挺新颖。” “只是个想法,不一定能行。” 生活的磨砺使赫文亮日臻完善,生活的积累使赫文亮怀瑾握瑜,春华秋实。 ☆、第十二章 老天爷死了 “老天爷的胳膊被人砍掉了。”这一惊人的消息在硼海市传开了,街头巷尾人们窃窃私语。 有人不信,“净瞎扯,在硼海谁敢砍他?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是他把别人的胳膊砍掉了吧。” 胆小的人,“小点声,别让老天爷的人听见了。” 老天爷坐在硼海市第一医院的病床上,左边的袖子瘪瘪的,他在向赫文亮、黄克豪、丁龙、章娅莲、佟春华讲述昨天夜间发生的事情。 高天榜在龙凤歌舞厅唱歌、跳舞、喝啤酒、吃果盘里的食物,好不得意。啤酒喝多了有泡尿憋的慌,他来到了卫生间。 正在痛快时,门被拽开了。 “妈了个巴子!没看见老子” 一回头,没撒完的尿,没说完的话全惊回了肚子里。一个蒙面大汉眼露凶光,大片刀从怀里抽出大半截。 忙勒上裤带,右手伸向腰间。 大片刀明晃晃奔向脑壳,一偏头,“唉呀!”一声惨叫,左臂连跟被砍掉,带血的胳膊落在了地上。 几乎同时,一把尖刀刺中了蒙面人。 “来人!来人!” 人来了,蒙面人没了。 耳听高天榜的讲述,眼看软丢当的袖子,章娅莲心里一揪一揪的,浑身打冷战。 “报警了吗?”赫文亮问。 “报警?”老天爷的脑子里从来没这个概念。“报了,这事你们别管了,我自己解决。” 匡国玉提着一个袋子进了屋,“高老弟,这是怎么搞的,我刚刚听说。” 丁龙斜着眼睛。 黄克豪眼睛喷出怒火。 “无所谓。”高天榜冷冷地说,大黑脸上能看出:你等着,要是你小子指使的,我非把你的胳膊、腿全剁掉。 匡国玉觉出苗头不对,放下东西走了。 高天榜撒开人马四处打探,追查蒙面人。他吩咐手下:“凡是身上有刀伤的都他妈给我弄来。”不知刺中什么部位,反正是刺中了。 第十天夜晚,一个身材魁伟,满脸疙瘩的人来到医院,声称是他砍伤了老天爷。 “行了,别打了,你们都到外边去。”高天榜把三个年轻人撵出病房后,对跪在地上的汉子说:“你是谁?我好象不认识你。” “我姓徐,叫徐福义。” “徐福义?”陌生的名子。“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死手?到底是谁让你干的?没关系,只要你说出来我保你没事,现在就可以走人。” 高天榜满意以为会听到“匡大嘴”三个字,只有匡大嘴才最恨自己,只有匡大嘴才胆敢要自己的性命。社会上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没人。” 从床头柜拿起一个苹果砸向徐福义,“妈了个巴子还挺义气。不说是吧,不说我就叫你死在这里!” “老天爷真的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真没有?那你给老子说说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已是三年前的事了,徐福义有个双胞胎弟弟叫徐福双,一天这哥俩在火山公园摆场子卖膏药。为招缆生意,两人在场子中间耍起了棍棒,棍棒的互击声、击地声引来了许多围观者。 正练的起劲时,有五个小混混进到圈里来捣乱,双方没说上几句就动起手来。徐福双是武警特种部队的复员兵,再说,打仗还是亲兄弟,这五个人竟然没打过两个人。 五个人跑出了圈外,一个人在打电话。 没有多少时间,高天榜带着七、八个人来了 今天才知道,徐福双的一条腿在那次殴斗中被打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高天榜早已淡忘,经徐福义提起才想起这事来。 “怎么,你弟弟瘸了?” 徐福义点点头。 “那你也不至于要干死我啊。” “那天喝了点酒,没想太多。” “为什么不找我,我会给你一大笔钱的。” “没敢。” “妈的,要我命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 徐福义不作声了。 还真与匡大嘴没关系,妈了个巴子。老天爷闭上了眼睛,不一会打起了呼噜。 一觉醒来,已是下半夜二点了。高天榜揉了两下眼睛,朦胧的月光中徐福义在地上深低着头。 高天榜又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他把一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47 个一尺多长的尖刀扔到地上。 “咣啷啷” 徐福义猛地抬起头来。 “给我留下点什么——滚吧。” 早料到了,这个老天爷是不会轻易放走自己的。徐福义拣起尖刀狠了狠心,他竟然把自己的小手指活生生地砍了下来 老天爷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黑暗中一张幽思的脸,阴森的脸。 一个小时过去了,老天爷拿起徐福义放在床边的尖刀,用刀尖将断指拨到地上,又用刀尖刺破小腿。笨拙的手指沾着鲜血,白床单上留下了歪歪扭扭几个字:“文亮等永别了,在那边我们还在上个点。一切交大牙,别让我儿插手。” 这个时候的高天榜想起了前妻安彤,手机响了二声又关掉了。沾了沾腿上的血,想留句话给安彤,可不知怎样写好。唉,算了,来世再说吧。 尖刀□□了腹内,高天榜用最后的一口出气,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娅——莲——”。原来,这个黑鬼的心里始终装有章娅莲,从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就迷恋上了章娅莲。 一阵疼痛后,扭曲的脸又恢复了自来笑。 清晨,赫文亮、章娅莲、黄克豪、丁龙、佟春华来到了医院,匡国玉也来了。 高天榜蜷伏在病床上,只手握着刀柄,整个刀身全在肚子里。床头的白墙上有斑斑血迹,褥子上一滩殷红,被子、褥子乱作一团。 黄克豪捧起高天榜的头,把头移到枕头上,僵硬的尸体不能放平。 佟春华揩去眼窝里的泪水,又顺手抹下薄眼皮。小眼睛停止了笑,它永久地停止了笑。 赫文亮将床上又黑又亮的山核桃拾了起来看了看,放进了衣兜里。 丁龙用不灵活的小短腿,拨弄着触地的床单,“这是什么?” 床单大半截还留在床上,很多人看到了上面的血迹,但没人想到这是高天榜的遗书。 丁龙的腿怎么不灵活了?他得了脑出血,并住了二次医院。 一天吃饭时,丁龙的筷子掉到地上,拣了三次没拣起来。 秦凤岚拣起筷子,“什么不是,连个筷子也拿不住。” 筷头上的菜,在运行途中掉在了饭桌上,秦凤岚把菜填进丁龙的嘴里,“你要找揍吗?” 已在一起生活的父亲觉得不对劲,“老大,你怎么了?” 丁龙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昏沉沉的。” 秦凤岚放下筷子,“是不是病了?走!赶紧上医院。” 丁龙上床倒下,“不用,我躺一会就好了。” “什么不用,快走!” 在医院,一位大夫凭着经验断定是脑血栓并挂上了滴流。 赫文亮、章娅莲一同来到医院。 赫文亮问明情况后,“这怎么行,赶紧做检查。” 丁龙说:“他是老大夫,我们还认识,错不了。” “谁也不行,必须做检查,一旦有错就晚了。”赫文亮知道,错把脑出血当脑血栓治疗的后果。 黄克豪来了。 高天榜来了。 秦凤岚要通知丁龙的家里人,丁龙不让。 ct结果出来了:脑出血。 主治医生慌忙拨掉了针头。 秦凤岚得知脑出血与脑血栓用药相反时,坐在床头抹起了眼泪,“要不是文亮大哥,你的小命就没了。” “没了更好,得了这个倒霉病还不如死了。” “别瞎说,就是躺在床上不动弹也不能死,只要你给我喘气就行。” 章娅莲拿起床单随口念到:“文亮等永别了,在那边我们还在一个点。一切交大牙,别让我儿”“插”字模糊没认出“文亮,这是——” “是——是‘插’字。” “这个呐。” “这个——这个应当是安字。” 是“安”字,是没写出来的“安”字,是安彤的“安”字。 又是小倔子,他用脚点着地,“这是什么东西?” 一根手指引起屋里人的惊诧和猜度。 二零零七年一月十五日,距春节只有三十四天,老天爷死在了阴历年前。 “老天爷胳膊被砍掉了。”“老天爷死了。”十天里,两个惊人的消息在硼海市传的沸沸扬扬。月明青年点的人惋惜,社会上很多人暗里喜庆。在不能走漏消息的圈子里,“老天爷这回作到头喽。”“活该!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回硼海可少了一个大祸害。”有的在家里喝上了“喜”酒,郊区的一户人家甚至放起了鞭炮。 高天榜的儿子高大亮,这一年二十七岁。他长的与老天爷一模一样,也是一脸的自来笑,只是个头稍高些,身子稍瘦些,脑盖上不是偏分头而是中分头。不论春夏秋冬,不论穿什么衣服,最外的一件总是敞着怀。走起路来衣角飞起,脑盖上的两片长发搧呼搧呼的,活脱一个汉奸。 出殡后的第三天,赫文亮把高大亮、黄克豪叫到一起,拿出带有血字的床单给高大亮看。 高大亮瞟了一眼床单,“这个,我爸死的那天我看过。” 赫文亮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家的事我可以管,不用黄叔操心。” “你爸的心思你应该明白,他是怕你出事。” “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出事的。” 黄克豪插话说:“既然这样就叫大亮干吧,有什么事来找我。” “好,有什么事我就找你们。” 高大亮的眼睛流露出真笑,高天榜的死好象对他没多大影响。 见这情形,赫文亮只好说:“大亮,你执意要干的话,当叔叔的有两句得跟你说。” “赫叔请讲,我一定照办。” “第一,绝不能吸毒,更不能贩毒。” 高大亮点头。 “第二,不论做什么都不要过火,要学会忍让,要学会适可而止,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态,“没问题,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高大亮,与他父亲相比少了些情分,多了些利益、多了些残暴,做起事来更加肆无忌惮。他表面上应诺了赫文亮,而他早就开始吸食□□和□□了,并且不久,在他经营的歌舞厅就贩卖起这些东西和其它毒品。 一晃,老天爷死了四个多月了。 一天下午,赫文亮在办公室里把玩着两只山核桃。 有压门把的声音,门无声地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中探进一个头,“大哥,你在干嘛?”李盈秋进这个屋也不敲门了。 “盈秋,有事?” 闪着黑亮的大眼睛,“我要请你吃饭。” “好哇,进来吧。” 门全开了,不啦,我到楼下等你们,你们快点下来。” “我们?你都请谁啦?” “能有谁,三姐呗。” “好好好,我和三姐马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48 上下去。” “今天说好了,这回必须我拿钱,我结账。” “行——你拿钱,你结账——” 赫文亮、章娅莲并排走在楼梯上。忙碌的一天过后,每当这个时候,赫文亮都会感到轻松愉快。 楼下,章娅莲问:“小李,你要领我们到哪去?” “哎呀,别问啦,到时候就知道了。” “咱们坐三姐的车吧。” “不,打车去。” “为什么?有车不坐非打车?” “给三姐省油呗。” “省油?” “我说大哥,今天哪来这么多话。快走吧,车在大门口等着呐。” 出租车向火山方向驶去,在距火山公园较远的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 刚下车,一辆崭新的“宝马”飞快地从身边驶过。 “嘎——”“宝马”在不远处停下,又迅速地倒了回来。 车窗下落,“赫叔、三姐你们去哪,我带你们去。”高大亮这小子也叫起了“三姐”。 “我请赫总、三姐吃饭。” “你请?”睥睨一眼李盈秋,“不用你,今天我做东,都上车。” 两人见过面,但没说过话。 赫文亮蹙着眉头,抽抽着脸,好象进了无人看管的公厕。“有什么急事吗?车开的这么快,碰到人怎么办?” “嘿嘿没事,我有数。” “你走吧,我们还有别的事。”赫文亮挪动脚步,不难看出,他不愿与高大亮多说话。 “那好,改日我请客。” 看了一眼离去的车子,“没大没小,一点礼貌也没有。” 章娅莲知道,赫文亮是在说高大亮管自己叫“三姐”,再有高大亮一直没下车。“生什么气,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这样。” “三姐在说我吗?我也是年轻人啊。” “去,大人说话少插嘴。” “我们的盈秋可不一样,我们的盈秋多懂事。”赫文亮有了笑脸。 “大碴粥,小碴粥,高粮米粥,大黄米干饭小咸菜,还有乡下的咸鸭蛋”路边小喇叭叫卖中的“大黄米干饭”的“干饭”很重,发艮,“咸鸭蛋”的“鸭蛋”一口的乡土味。 再往里走,各种吆喝声、叫卖声、小喇叭传出招揽生意的歌曲声,搅在一起好不热闹。马路两旁,马路中间,从十字路口一直到火山脚下,一遛三行挤满了摊位。卖服装的,卖水果的,卖蔬菜的,卖山货的,卖家用物件的,卖鱼、卖肉、卖海鲜的,烤鸭、烤鸡、烤肉串的应有尽有。也还有跪在地上、趴在滑动小车的乞丐者。不管是真乞丐还是假乞丐,赫文亮总要抛去几个零钱。 “你的手,我的手,什么技巧也没有。这么一扭,这么一转,你的发型随意变。” 赫文亮伸长脖子往人群里看,一个中年妇女的两只手,在一个人头模型上转来转去,弄出各种发型。她在兜售类似发卡的东西。 赫文亮花了三十元钱买了三个,给了章娅莲、李盈秋各一个,另一个揣进怀里准备给那凤兰。 “看!‘傻子大肉串!’”李盈秋指着一个红布横条幅说。 章娅莲说:“佟大姐的‘傻子’在这里也能看到。” “傻子大饭店”开张后,常常客满应接不暇,在高天榜的建议和帮助下,佟春华又开了个饭店。这个饭店取名为“傻子大饭店”,牌匾下方注“二部”,人们称之为“小傻子”。这是个高档饭店,高天榜免费提供了场所。原“傻子大饭店”更名为“大傻子大饭店”,牌匾下方注“一部”,人们称之为“大傻子”。大傻子、小傻子效益出奇的好,所以有人效仿,铁道北有了“傻子饺子馆”,铁道南有了“傻子快餐厅”。 从头走到尾,他们登上了两组台阶来到了火山公园。广场上有跳集体舞的,有扭秧歌的,有唱□□的,还有打拳的秧歌队中,有一胖一瘦的两位老人,他们扮演猪八戒和孙悟空,别说还真挺象。孙悟空玩弄着“金箍棒”,猪八戒扛个大耙子,他们做出可笑的动作引逗着过往的小孩。 回身望去,游人们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恰似两条不息的人流。 “真好,真热闹。”至从有了这个火山公园,赫文亮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李盈秋说:“行啦,看一会行啦,我领你们去吃烧烤。” 返回的路上,他们在一家“荷兰铁板烧”停了下来。 “大哥、三姐我们就在这啦。” 赫文亮不习惯在没有遮拦的场地里吃饭。“老板,能不能给我们找个间。” “你是”摊主端详赫文亮,“你是硼海集团的赫总吧?” “真不好意思,我想不起你是谁了,你是” “我姓董,你叫我老董就可以了。你不会认识我的,我是从电视里见过你。想要个间是吧,这好办。”冲着一个小伙子,“大帽!你把咱家收拾一下放上一桌,今晚来贵客了!” “好嘞!” “赫总,你们跟我儿子去,东西一会就好。” 果然没用多长时间,李盈秋点的煎锅上来了,各样的烤串也相继上来。 “好吃,真香。”赫文亮夸赞说。 “小李请客哪能不香。” “就是嘛。”李盈秋挪挪凳子,“大哥,我敬你一杯。” “怎么?眼里只有你大哥是不是。” “哎呀,不能忘了你呀,我一会儿再敬你。” 李盈秋的酒量不及两人,喝的又多,人家没咋地她却有些醉意了。“赫大哥,那个高大亮可真是的,见了你们连车都不下。还有,我高叔死了才多长时间,他就买了车。” 赫文亮说:“别提他,一提他我就生气。” 章娅莲说:“这孩子确实不让人省心,听说他不但吸毒而且还贩毒呢。” “为这事我找过他两次,表面答应好好的,可背地里该咋做还咋做,一点作用都不起。” “咱们尽到责任就行了,现在的年轻人不好管,特别是大亮这孩子,说浅了不起作用,说深了他生气,弄不好还记你的仇。我看前几天处理包雅枝的事,他就对你不满了。” “我看出来了。” “以后说话注点意。” 高天榜去世不久,高大亮就把包雅枝撵出了家门,并把生母安彤接回了家。 包雅枝无奈之下找到了章娅莲、赫文亮,虽然与两人接触不多。 “接你母亲回家我赞同,但不能把你包姨撵走哇。不管怎么说,她和你父亲生活了这么多年,看在给你们爷俩洗衣做饭的份上,你也不能什么不给就把她撵走啊。” 还好,算是给赫文亮面子,虽说不悦,高大亮还是给包雅枝买了九十平米的楼房,并答应每月给三千元生活费。 包雅枝的事高大亮不满意,赫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49 文亮心里也不满意,不但这事不满意,还有别的事不满意。 高大亮要收回“小傻子”,说是自己要开饭店。赫文亮从中调解后,佟春华每月交纳二千元房租费。 高大亮要买一家食品加工厂,可是才给了一万元,说是余下的钱以后给,怎么给呢?食品加工厂还是人家开,余下的钱从租金扣,这不是巧取豪夺吗。厂主来找赫文亮,在赫文亮的阻止下,食品厂才免遭劫掠。 一次喝酒时,高大亮当着他的狐朋狗友说:西市是我爸的,有机会我就把它收回来。这事赫文亮早想与高大亮说道说道,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老董端上一盘烤蚕蛹,“这是赏给你们的,希望你们常来坐客。” “谢谢。”章娅莲见老董手里握着一个杯子、一瓶啤酒,“你也坐下喝一杯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填满一杯啤酒,“我敬各位,祝你们身体健康。” 章娅莲端起杯子,“我们也祝你身体健康,祝你生意兴隆。” “你们慢慢喝,外头还有事我出去了。” 赫文亮欠了一下身,“你去忙吧。” 李盈秋的两只手挎在赫文亮的肩头上,头也靠了上去。 爱怜地抚摸着乌黑的秀发,“这孩子喝多了。”赫文亮把对赫笑楠的爱,倾注在了李盈秋身上。 “什么孩子,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小孩子,我是知情知意的大姑娘。”又闭上眼睛,轻声地,“文亮哥,我爱你。” “三姐,这孩子醉了。” 章娅莲心里明白,李盈秋喝多了,但没醉,她是在借着酒胆吐露自己的心声。 李盈秋猛地抬起头,“谁说醉了!文亮哥我没醉,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一阵吵闹声传进屋里,这吵闹声来的还真是时候,赫文亮站起来,“你们喝着,我出去瞅瞅。” “哎呀,这是谁呀,吵什么吵烦死人了。”李盈秋憎恶这吵闹声。 “小李,你是个聪明的好姑娘,你应该明白,赫总对你的爱是一种父爱,他” “三姐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他。” “文亮是个好男人,喜欢他不奇怪。” “三姐,你不会认为我是一个随便的人吧。” “怎么会呢,我和文亮都不会这样认为的。” “三姐,听说你们在青年点时文亮哥追求过你,你没同意,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不爱他吗?” “爱,怎么不爱,也许是太爱了。” “我怎么听不懂。” “是啊,你不会懂,文亮也不懂,别人更不会懂,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我自己也时常不懂了。”眼神中流露出迷茫。 “三姐,你是不是很痛苦。” “是,我当年的痛苦是你现在的无数倍,是你无法想象的。文亮当时也很痛苦,一天天象丢了魂似的。见他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当着孩子说这些?“盈秋,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会有个好丈夫,有个美满的好家庭。”还想说什么,可又不知怎样说好,“我说的你能理解吗?” 李盈秋点点头。 “什么破玩艺敢要一百四,今天就给你五十了。” “真勾不住,跟你们要一百四已经是最低价了。” “什么他妈最低价,这钱你要不要!” “好好好,五十就五十,你们走吧。” 四个人仍不罢休,拍桌子,踢凳子,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老董默不作声。 大帽在一旁一直不敢言语。 四个人年龄都不算大,一个较大一点的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这个较大一点的象是个头,他光着上半身子,皮肤是咖啡色显得很壮实,左臂上刺着一个人头骷髅,下面是几个小字,“离我远点”。年纪虽不大却秃顶,周围的头发也不多,左边的几缕长发遮在脑盖上。 赫文亮走过去,“四位小老弟,身上的钱是不是不够了,要是不够的话我这有。” 看热闹的人把半条马路堵死了,上下山的人不得不从另半条马路通行,这个路段变得拥挤起来。 一个小青年咋咋呼呼地,“你他妈哪来的,跑到这里装大瓣蒜。” “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可以骂人呢。” “骂人?我还打人呢!” 这个小青年奔向赫文亮。 围观的人为这个管闲事的攥着一把汗。 “离我远点”扳着脸,“混蛋!你知道这是谁吗?”转向赫文亮,“大哥,别和他一般见识。来,抽支烟。” 接过烟,“你是?” “我叫薛飞,现在给大亮做事。” “噢,给大亮做事。小薛,你看人家做小生意的不容易,钱不够的话” “够,够。”从屁股兜里掏出一百元钱塞给老董,“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给你陪罪了。大哥,没事的话我们哥几个先走了。” 老董怎敢多要,把剩余的十元钱还给了薛飞。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高大亮带着五个人,耀武扬威,张牙舞爪地走了过来。 人们慌忙躲闪。 薛飞凑过去,“大哥没事。” 高大亮像是没看见薛飞,“赫叔在这那,没什么事吧?” “你来干什么?” “没事闲逛。” “正好有事找你,跟我来。” 在房门口赫文亮停下来,“怎么,到哪都得有人跟着吗?” 高大亮挥了一下手,五个人离开了。 见赫文亮进来,李盈秋把凳子移近章娅莲。 坐下后,高大亮两个小手指的指甲叠放在一起向上一弹,一个小物体呈弧形下落。这两个指甲留的很长,它的用途很多,挠头、掏耳朵、剔牙、抠鼻孔。 章娅莲看见了飞行物,直想吐唾沫。还好,手指没冲向饭桌。 赫文亮板着脸,“大亮,我有事跟你说。” “没问题,赫叔有事尽管说。” “没问题”“尽管说”成了高大亮的口头禅。 “听说,西市是你爸的,你想收回西市,这话你说过吗?” “谁瞎说的,没影的事,这纯属谣言。” “这样最好,不过有些事还是想跟你说说。这个西市确实是你爸一手经营起来的,后来又为什么落在你黄叔的手里,我想你应该清楚。当年你父亲与匡国玉在老酒厂,如果不是你黄叔及时赶到,恐怕倒在地上的不是匡大嘴而是你的父亲。那样的话别说铁道北,就是铁道南的西市,你黄叔的东市都可能保不住。” 一些细节赫文亮不知道,道西的西市、地道炖鸡馆等产权是高天榜的经营场所,黄克豪是交租金的。 “这我知道。” “好,说点你不知道的,你父亲与你黄叔从青年点到你父亲离世,他们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50 是生死兄弟情同手足,他们浓厚的感情无人能比。” “这我也知道 。” “你知道?”赫文亮激动起来,“你知道黄克豪听到这些传言会怎么想吗?他会肝肠寸断,他会痛彻心骨!”干咳了二声,“如果你真的提出来,你黄叔会毫不犹豫、没有任何条件地把西市交给你,可那样的话,你父亲与你黄叔积下的友谊就会断送在你的手里!你明白吗?”激烈的咳嗽中断了讲话。 “赫叔叔放心,你担心的事决不可能发生,我高大亮决不会干出那种事。”高大亮似乎被前辈的友情所打动。 赫文亮平静下来,“我们这荐人渐渐都老了,将来你黄叔的生意也得交给明博来打理。”黄克豪的儿子叫黄明博。“我希望你们也能象父辈一样真城相待,互帮互助,象亲兄弟一样患难与共,相濡以沫,把父辈的友谊传续下去。” “没问题,我们处的会比父辈们还要好。” “大亮,有句话我还得跟你说。” “赫叔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吸毒危害健康,贩毒是要掉脑袋的。” 脸沉了下来,高大亮猜出赫文亮已知道自己吸毒贩毒的事。 章娅莲忙插嘴,“大亮,别怪你赫叔,你在我们面前就是自己的孩子,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话轻话重你要理解。” “理解,我完全理解,赫叔你放心,那掉脑袋的事咱不干。”还嘴硬。 “没别的事了,你去忙吧。还有,以后少惹事。” “我不惹事。赫叔花多少钱我来结。” “不用了,我们还没吃完。” “那我先走了,改日我请你们。” 高大亮走后,章娅莲说:“你今天的话有点重,他有点接受不了了。” “我知道,有些话本不想说,可不说心里不得劲,不说总觉得对不起老天爷。” “这孩子就是嘴好,真是个小滑头。” “话都说到了,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他自己了。” 赫文亮又转起那对油黑发亮的山核桃 ☆、第十三章 驾鹤西去 “挚友——文亮” 扯下纸,把纸握成一团扔进纸蒌里。这样称呼不够亲切。 “最爱的文亮:” 扯下纸,把纸握成一团扔进纸蒌里。这样称呼不妥。 夜晚,章娅莲在给赫文亮写信,可一开头就难住了。怎样称呼呢?怎样称呼都觉不妥,章娅莲烦躁起来。是啊,在赫文亮身上,她倾注了所有的爱,正象赫文亮在日记中记述的那样,有母亲的爱,有姐姐的爱,有情人的爱。 静下心来,章娅莲这样写道: “亲爱的弟弟: 这是三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 你我相处三十年了,回首走过的路我思绪万千,心情难以平静,往事一件件涌现出来。你青年点的脸,硼海火车站的脸,鸟头山元件厂的脸,大西岭硼酸厂的脸,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的脸,一张张脸在眼前飘来飘去,飘去又飘来 我们结下了无比深厚的友谊,这友谊我终生不忘,并且我要把它带到天堂去。 三姐这是怎么啦,为什么要和我说这样的话?你一定会这样想。 文亮,我得了绝症——胃癌。在我们出车祸的第三天就检查出来了,并且是晚期。不想让你担心、伤心,我隐瞒了你,隐瞒了所有人。 唉——这个该死的病怎么就落到了我的头上了呢?没办法,天意难违,既然老天爷让我先走一步,索性今晚就结束我的生命吧,苟延残喘下去只能是躯体的疼痛,精神的煎熬。还有,不想让你看到被病魔折磨的不堪形象,我要把美好的一面永久地留给你。 明白了吧,为什么三个月前让你买这买那,我是要穿你买的衣服去天堂,去极乐世界,这样我走的坦然、安逸、满足。 要走了,临走时把所有的话都说给你听,同时也把所有的事交待给你。 一.告诫你三件事。 1.近一段时间不要轻易投资新项目扩大公司的规模,你要把精力放在现有的企业上,把公司搞好。 2.用人要慎之再慎,宁缺毋滥。这一点我想你能把握好,因为有几个副总的教训。 3.不要使硼海集团成为家族式企业。我还是以往的观点,家族式企业的兴旺是一时的,它的最终结果就是人员的四分五裂,企业的逐渐衰败。这可能是我对家族式企业的一种偏见吧。可西岭硼酸厂,万祥硼酸厂却恰好说明了这一点。 二.不放心的两件事。 1.你深陷痛苦,不能自拨。我的离去,自信地说,你失去了一个最知心的朋友,最得力的助手,你会陷入极度的悲伤之中。伤心是自然的,是不可避免的,但你不能一蹶不振从此消沉下去,你要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振作精神做好该做的事情。 地球是太阳系的一个星球,太阳系是银河系的一个小星系,宇宙中又有数不清的银河系。这样看来地球多么渺小,地球上的一个人呢?一个人就更渺小了。所以,我的离去没有什么,如草一枯,蚁一亡而已。 2.集团不能乱。我走之后,你要抓住各级干部,他们是公司的支柱,只要这些人各负其责,各尽其责,公司就不能出现大乱子。 三.马上做的两件事。 1.办公室主任的人选要立即定夺。对于接替我的人,不要按照我的模式去找。在你面前,能象我这样百无禁忌、直言不讳、敢说敢为的人是不会有的,我们几十年积累的友谊是任何人无法比拟的,我章娅莲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为什么办公室主任敢管总经理?这是因为不是主任在管总经理,而是姐姐在管弟弟。所以,你只要找个办公室主任就可以了,而不是找一个管你的姐姐。 2.下基层的几个副总一定要尽快解决,想个妥善的办法解决。这是个棘手的问题,目前我也没有好的想法,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回头路。 四.建议你两件事。 1.劝说笑楠回硼海继承家业。这是早晚的事,既然是早晚的事那就早点吧,早点比晚了好。趁你还不算老的时候多帮帮她,使她少走些弯路,少受些挫折。 2.四哥家的赫物丰,可到公司担任总经理助理。据我观察,这孩子有才能又明事理,很多地方有点象你。但记住,你我的亲属只限此一人。 五.你想知道的两件事。 1.你不是想知道在青年点时,雅琴姐给我的信吗?我就把一直珍藏在身边的这封信以及我回信的底稿一同留给你,你要把它们放在那个小箱里,留作永久的纪念和回忆吧。 2.我为什么没答应雅琴姐照顾你一辈子,为什么没有接受你的爱——人世间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51 最美好的爱呢?我七岁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昏厥过三次,可能是癫痫病;小时候气管不好,哮喘的厉害,后来吃了很多药,不知哪副药起了作用,病治好了;我妈给我请过一个算命先生,临走时算命先生却说了句,‘这孩子命中注定吃三家饭,喝三家水。’小时候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大了后才明白,这是说我要结三次婚。可笑的是我连一家饭也没吃上,一家水也没喝过。怕小时候的病会复发,拖累你一辈子,怕算命先生的话会灵验,牺牲了你的生命,我拒绝了你的爱。我不迷信,但我无法用你的性命作赌注,来搏我的幸福生活。文亮,我不是不爱你,我是太爱你了。 说起来真可笑,在青年点时我把你让给了陶晓丽,可每当看见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又嫉妒;你参加工作后,每次给你介绍对象的时候,我既希望能成,又希望不能成。知道吗,每当你看不中对象时,我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慰。三姐是不是自私,三姐是不是很好笑? 文亮,你结婚的那天晚上,我——哭了。 六.最后悔的两件事。 1.轻信了传言,阻碍了你与陶晓丽结为伉俪。拒绝你之后,我不忍心看你整天萎靡不振,精神颓废的样子,便有意让陶晓丽与你接触,希望你们将来琴瑟调和,鸾凤和鸣。可后来听说晓丽在学校处过对象,并发生了男女关系,我又把你们拆散了,这些你都知道的。我真后悔,当时耳根子为什么那么软呢。想想真是冤枉了晓丽,屈了晓丽,想想真是对不起你们,这事让我一辈子愧疚。 2.没有接受你的爱。我小时候的病不复发;算命先生的话不灵验;和你在一起不得今天这个病。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文亮,夜里的时候我常常独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体味你那热烈的拥抱,贴在心窝的脸膛,急促的呼吸,快速的心跳,我闭着眼睛,默默享受你那炽热的爱。 七.希望的两件事。 1.你的家人和睦,与笑楠消除隔阂。人一辈子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尽善尽美,你要以宽阔的胸怀容纳家人,善待家人。家是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不是有人说家是幸福的港湾吗?你要把这个港湾修建好、经营好。九泉之下我为你馨香祷祝,愿你的家庭美满,祝你们全家幸福、安康。 2.我最大的希望: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发展、壮大、辉煌。 八.托给你五件事。 1.替我向佟大姐、大牙、小倔子、司大民、青年点的人、公司的人及其它朋友道个别。我走了,我和老天爷及点里其它先走一步的人,在另一个世界等待你们,等到百年之后我们还相聚在一起,还是一个青年点,我还给你们当点长。” 章娅莲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不知怎的,这东西老是在眼睛里打转转。 “2.有封短信附在一起,我的亲属到来时拿给他们看。 3.我的老母亲代我照料,替我尽一点孝心。我的死不要告诉她,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4.你给我的房子、车子归还给你,其他财物由你做主分给我的小妹和二哥。存款折在枕头下面。 5.床上的两个包里,都是你给我买的东西,你把它放进棺材里,我要把它们都带走。 九.嘱咐你二件事。 1.我的丧事不要铺张,一般般就行。人死如灯灭,花再多的钱也没用。 2.衣服千万不要换下来,我喜欢你买的衣服,我讨厌寿衣。 十.我的一个心愿。 我想写本书,记述我们两个人的书。不知怎的,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总想留下点什么,而且这个愿望越来越强烈。人总是要死的,如果能留点东西给这个世界,自己的心灵就有了一点安慰,就象留下了孩子,生命得到了延续。爱迪生有二千多项发明,他留下了二千多个孩子,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心里一定很满足。电灯是他发明的,虽然死了,但他把光明留给了人们,人们永远怀念他。如果人人都能留下点什么东西的话,这个世界该有多美好。我写书是不可能了,这个愿望只有你来替我实现了。文亮,你一定要完成我的这个心愿,我们不能与世同存,就让我们的爱永久地留在人间吧。” 写书是件容易的事吗?章娅莲的笔停留在纸上,我为什么在临死时还要给文亮这么大的压力呢?扯下纸,把“我的一个心愿”握成一团扔进了纸蒌里。 “想到的就这些了,没想到的以后想起来再托梦给你。还能想起来吗 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人生最大的痛苦是死别。有人不是在临死的时候留恋世间的一切吗?我也是,此时我多么留恋天上的太阳、月亮,留恋地上的花草、树木、山川、河流,留恋身边的人,特别是你——我亲爱的弟弟。” 夜真静,静谧的夜晚,使章娅莲的思潮泛滥起来。 “文亮我爱你,我全身心地深爱着你。我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蠢事就是拒绝了你的爱。” 感情的潮水冲击着理智的堤坝。 “直想打电话,让你陪我渡过人世间最后一个夜晚。我们云雨一夜,用我老处女的身躯,来弥补你人生中的缺憾。” 我这是怎么了?章娅莲走到窗前打开窗扇,深夜的凉风吹抚在脸上 回到写字台,章娅莲继续写道: “不能这样,我们不能玷污纯洁的友谊,玷污纯真的姐弟之情。” 一颗泪珠滑过脸颊落到了纸上,在纸上留下了爱的痕迹、人间的真情。 “鬓双苍、泪两行, 最恨人生似草长。 今生不能结连理, 来世伴你进婚堂。 别了,我亲爱的弟弟。 三姐留。 二零零七年十月三十日” 章娅莲关上窗,一步一步走向了液化气罐 佟春华整日忙碌着,“大傻子”、“小傻子”总能见到她胖乎乎的身影。虽说累些,张罗人些,可活的开心。 一天,葛带娣把佟春华拽到避静处,“春华,别整天瞎忙活,你要长点心眼。” 葛带娣已被佟春华弄到了硼海,“大傻子”基本上交给她来管理。 “怎么啦?” “怎么啦?你没发现祥和与田青不大对劲吗?” “没有哇,怎么不对劲,你发现什么了?” “我觉得他们的关系不正常。” “别瞎说,俺家祥和不能。” “什么不能,现在已有人议论他们了。”葛带娣压低声音,“这样,不管是真是假,你自己留点心,我也帮你看着点,一旦有啥情况我就给你打电话。” “用不着,俺家祥和真不能。” “不能、不能,你就傻吧,真要出了事你哭都来不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52 及。” “能吗?要不我去问问他。” 佟春华立刻要走,让葛带娣这么一说她有些着急。 “站住,他现在玩麻将,那么多人你怎么问,要问也得晚上啊。” “好,我晚上问。” 葛玉琼在“小傻子”,这个饭店基本上由她管理,葛玉玲也在这个饭店。一家人都在忙,唯有葛祥和,不是打麻将就是下象棋,他成了甩手掌柜。 终于挨到了晚上,佟春华早早回了家,可左等不见人影,右等听不到脚步声。 往日葛祥和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粗枝大叶的佟春华从没往心里去。今晚不行了,佟春华拿起手机,可要了好几次也没要通。把手机摔在炕上,等你回来我非问个清楚不可,你真要和那个小狐狸精有事的话,我——我非跟你离婚不可。对!我坚决跟你离婚! 不用问了,葛祥和出事了,他与田青在一个小旅馆被查夜的公安抓到了。 佟春华这个气啊,她把葛祥和接回家后关上门,发疯似地乱拧乱掐。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走就走。”葛祥和拉开了门。 没有解释,没有软话,面对满脸泪水的妻子葛祥和没有安慰,没有怜惜。 “我和你离婚!” “离就离。” 没吓住,葛祥和走出了屋门。 追出了屋,“葛祥和,你给我回来!” 葛祥和好象没听见,两只脚迈的挺有力量。 “祥和,你——回——来!” 葛祥和头也不回地走了。 五天过去了,葛祥和的手机始终关机,到处找也找不到。 田青也不见了。 跑了一天的佟春华沮丧地躺在炕上眼望天棚。祥和你哪去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哇,你能去那呢。那天拽住你就好了,我不说离婚就好了。天哪!祥和,你不会真的离婚吧。离婚?不离!我坚决不离! 有开门声,祥和!佟春华从炕上弹起来。 是熟悉的脚步声。祥和、是祥和,探头一看果真是葛祥和。 佟春华一下子抱住葛祥和,“祥和你哪去了,担心死我了。” 葛祥和不说话,拉开腰间的手,走向衣柜翻找自己的衣服。 眼珠跟着葛祥和身子动,“祥和别这样,都是我不好,我给你陪理道欠还不行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老样,出去两天半还会整词了。“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我是小人说话不算数。” 葛祥和把自己的衣物装进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大口袋里。 佟春华夺过大口袋,趴在炕上,把大口袋压在身下,“不让你走,就不让你走。不离,我就不离。”脸贴在包袱上哭了起来。 突然起身,象是有了救命稻草,“祥和你别走,我给文亮打电话让他评评理。” “找谁都没用,婚是离定了。” “文亮快过来,祥和要和我离婚。” “离婚?大姐开什么玩笑。” “真的,你快点来吧。”佟春华孩子一样地哭了起来。 “大姐别哭,你现在在哪?” “在家。” “好,我马上就到。” 赫文亮与章娅莲在审阅副总们的述职报告。 “文亮,怎么了?” “佟大姐她们要离婚。走,我们去看看。” “离婚?搞什么搞,都多大岁数了。” 两人驾车奔向佟春华的家。 见到赫文亮、章娅莲,佟春华哭的厉害了,“文亮,我不离婚。” “大姐别哭,有事慢慢说。” 章娅莲问葛祥和:“姐夫,出什么事了,非要闹离婚?” “你问她。” 一开始,两人都以为佟春华做了什么对不住葛祥和的事,可从佟春华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苦苦相劝,可葛祥和还是坚持离婚。 岂有此理,自己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赫文亮心里生气。 章娅莲憋不住了,“葛祥和!”连“姐夫”也不叫了,“好话说了三千六,你怎么油盐不进呢。” “娅莲、文亮这事你们别管了,婚我是肯定得离。” “你说什么?佟春华与赫文亮亲如姐弟,你叫他别管了?能吗?在农村时你怎么不说不用我们管!现在生活才好几天你就开始想入非非,想娶三妻六妾了,也没看看你是谁!也没想想离开了佟大姐你还能干点啥!当你一无是处,一无所有的时候,那个叫田青的还能跟你吗?” 万没想到,平日里彼此客气,相互尊敬的章娅莲,激愤起来这么不讲情面。葛祥和低头嗫嚅着:“是她要离婚的。” “是她的本意吗?是她的心里话吗?那不是让你给气的吗?在葛家堡子的时候,你输了那么多钱,住的窝都输了,还欠了那么多债,恁个时候我大姐跟你离婚了吗!恁个时候我大姐是怎么对你的?” 葛祥和的头更低了。在葛家堡子,佟春华为了掩护自己,被要债的人推来搡去,甚至挨打的场面出现在眼前。 “她不照样不离不弃陪伴你,她不照样与你相依为命,凄风苦雨,一心一意地跟你过日子吗?换个人能吗?那个田青能吗?”咬牙切齿地,“你的心让狗给吃了。” 章娅莲的话虽尖刻了些,但入情入理。葛祥和缄默不语,汗颜无地。 赫文亮庆幸与三姐同来,如果不是三姐,这些最有效的话语自己怎能说出口。来到葛祥和身边,“姐夫,我三姐的话可能重了些,不过都在理上。离婚是件大事,你要好好想想别着急做决定,如果真走到非离” “文亮、娅莲你们别说了,我不离了,要是离的话,我的良心真象娅莲说的那样‘让狗给吃了。’”走向佟春华,“春华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搂紧葛祥和,“我们不离,以后我好好对你。” 章娅莲心里高兴,但说话还是那么尖刻。“我看你就是对他太好了,要不怎能在外边沾花惹草的。行啦,你们亲热吧,我们走了。” 佟春华挡住门,“别走,陪我们吃顿和好饭。” 有人看见葛祥和往家的方向走,大玲、二玲得知消息后匆匆赶了回来。赫文亮、章娅莲更走不了了。 婚虽没离成,可日后的生活里,佟春华总是戒备葛祥和,两人少了一点真情,没了农村时的那种纯情无猜,佟春华最放心的事,成了她最不放心的事。 返回的路上。 “文亮,你在想什么?” “不知怎的,每当见到大玲和二玲我就想起笑楠,这阵子总是惦记她,有时晚上还能梦见她。” “你不是常和她上网聊天吗?” “没有,是那凤兰常和她上网聊天,我跟你说的事,都是那凤兰对我讲的和我在一旁听到的。” “不是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53 没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只是瘦了些。” “只要没什么病瘦点没关系,小女孩瘦点好。” “她在减肥,晚饭都不吃了,我不让,可她不听我的。哎——这孩子,对我总是爱答不理的,有时想想心里怪不得劲的。” “有机会你们爷俩好好勾通勾通,我就不信了,和身边的人都能处好,和自己的女儿怎么就处不好了呢。” 一辆黑色轿车跟在后面。 “我可能把她伤的太深了。” “别着急慢慢来,父女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疙瘩。欸,现在有对象了吗?” “没——有——。前几天她和那凤兰” “别老那凤兰、那凤兰的,两口子就不能叫的亲切些吗。” “习惯了。她们娘俩唠嗑时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处男朋友了吗?’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小声嘟囔说:“‘皇上不急太监急’。你说气不气人。下线后我对那凤兰说:‘不用不急,到时候还不象她章姑似的,左挑右挑挑到老。”欠了欠身子,觉悟到自己说错了话。 章娅莲用手指点一下赫文亮,“你呀,你比王长理还坏,王长理当面说我嫁不出去,你却背后议论我。” 后面的黑轿车在鸣笛。 “文亮,你说葛祥和与田青能断吗?” “应该能吧,吃饭的时候不是说好不让田青去饭店了吗,如果长时间不见面慢慢也就断了。” “可也是。不过你的佟大姐长的也够可以的,年轻时看着还行,可越老越往横向里长,宽度都要大于高度了。” “三姐真能笑话人,佟大姐是胖了些,可也不能象你说的那样胖啊。” 黑色轿车长鸣一声跑到前面停下来,探出一颗头,“三姐到哪去?” 章娅莲的车与黑色轿子并排停下,放下车窗,“是商老板啊。” 北方化工公司的商旺又看到了赫文亮,“赫总你好!” 赫文亮摆摆手,“你好!干什么去?” “我刚吃完” “嘀嘀”急促的鸣笛声。 马路的另一侧,一辆公交车在行驶;有七、八个争执着什么,好象起了什么冲突;公交车后面有辆大货车,大货车刹车失灵失去控制,正常线路行驶的话,不是与公交车追尾,就是撞向那七、八个人,大货车直奔章娅莲的车子。 商旺嘴里的“饭”字变成了“不好!” 章娅莲张着大嘴,倒退,躲避都来不及了。 赫文亮的脑子里闪出一个脸庞,“笑楠——” “咣——”的一声,大货车侧面撞上了章娅莲的车子。 章娅莲的车在马路上放了横,尾部碰到商旺的车。 大货车一侧的轮子上了人行道,在人行道上行进了六、七米,车头顶在路灯杆上才停了下来。 章娅莲车子的后面,有个骑自行车老汉倒在地上,他不是被撞倒的,而是被吓倒的。倒地同时,一顶假发在地上翻滚。 争执的人群中发出惊呼:“不好啦,脑袋掉啦!” 别说,朦胧中滚动的假发还真象人头。 赫文亮头被撞破,脸上淌着血,身子被扭曲的车体卡在车座上,他昏厥过去。 章娅莲虽有磕碰却无大碍,比起赫文亮她轻多了。 那凤兰与赫笑楠网上聊天。 章娅莲打电话来。 “什么?出车祸了!” “现在在哪?” 那凤兰放下手机,“楠楠,你爸出车祸了。” “什么?我爸出车祸啦!” 那凤兰奔向衣帽架。 “妈——” 那凤兰把外衣搭在手臂上,一转身在荧屏上消失了。 爸爸出车祸了,爸爸出车祸了!脑子里全是温和、慈祥的脸,郁郁、无奈、满腹心事的脸。“爸爸——爸爸——”赫笑楠伏案哭了起来。 回家,回家。赫笑楠忽地站起来奔向衣柜。 拽出旅行箱,一双栗色的小皮鞋出现在眼前。不知多少个夜晚拿出来看,拿出来摸。能穿的时候讨厌穿,想穿的时候又不能穿了。 小皮鞋在脸上贴了贴,又放回了原处。 那凤兰赶到市第一医院时,赫文亮头缠绷带躺在病床上。 “文亮!文亮!”那凤兰蹲在床前呼唤着。 赫文亮睁开眼睛,四处看看,“笑楠呢?我刚才好象看见她了。” 章娅莲说:“笑楠在上海,哪能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凤兰问:“怎么样,哪还疼吗?” “就是有点头晕。” 章娅莲说:“刚才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 赫文亮对那凤兰说:“别告诉笑楠。” “她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赶快打电话就说我没事,告诉她,我过个一天、二天就出院。” “好,我明天就打。” “别,现在打。” 还好,经检查,赫文亮只是受了皮外伤,轻微脑震荡,在医院只住了四天就出院了。一是公司有事呆不住,二是医院的气味让赫文亮厌恶。 车祸的第三天,章娅莲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近一段时间吃不下饭,一吃饭就恶心、想吐。 在医院的第三天夜里,赫文亮给女儿写了一封信。他习惯在信纸的背面写字,一是喜欢在粗糙的纸面上运笔,二是他那无拘无束的长体大字。 章娅莲打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默默地整理、打扫房间。赫文亮经常走的晚,办公室的人都是早晨为他收拾卫生。 “三姐,怎么是你?”赫文亮上班了。 章娅莲抹窗台。 “这花是三姐买的?”屋里多了一盆兰花。 章娅莲抹着铁皮卷柜。 “快放下,怎么好叫三姐给我打扫房间呢。” “把卷柜的钥匙给我。” “三姐坐下,咱姐弟俩唠唠嗑。”好多天了,三姐的心情一直不好。 “快给我。” 卷柜里很整齐,章娅莲还是按自己的意愿,摆放里面的物品。一个精致的小皮箧没加锁,章娅莲把它放在办公桌上。一个毛线围脖已经褪了色,两端的小穗儿都顺溜地躺在那里;一支钢笔插在笔套里,这是佟春华送给赫文亮的。现在已没人用笔套了,再好的笔也不用了;一个红色的包装盒,这是赫文亮与谭吉森第一次卖表把时在北京买的丝巾。一共两个,另一个送给了章娅莲,这一个原打算是送给陶晓丽的;一块上海牌手表。赫文亮在双流准备当掉的那块手表;几封书信,有赫雅琴的、有卢秀珍的、有司大民的;黑白照片,有赫文亮与章娅莲的合影,有赫文亮与陶晓丽的合影;日记本,它占了大部分空间 章娅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54 莲举着红色包装盒,“这是要送给晓丽的吧?” “是。” 又拿起围脖,竖叠折一下,横弯过来挂在赫文亮的脖子上,将带穗的一端塞进另一端的环套里,青年点时赫文亮就是这样戴的。 “真好看。”章娅莲的眼里出现了青年点的赫文亮。 “三姐,热。” “是啊,不是时候了。” 什么“不是时候了”?是季节不对,是围脖过时了,还是 章娅莲翻看起了日记。 一九七六年八月一日 我们来到了月明大队第八生产队,新的人生将在这里开始。今后的生活不知怎样,但我想,青年点的生活将是美好的,令人难忘的。 一九七七年五月五日 我和三姐又来到了月明明珠,我们谈着未来,谈着理想,还谈着青年点有趣的事。我们领略了月明明珠的春夏秋冬,月明明珠也见证了我和三姐的友谊。 不知怎的,和三姐在一起我感到拘禁。 一九七七年七月二十日 姐姐从省城来看我,三姐、卜师傅、高大哥、丁龙热情接待姐姐。我很高兴,我从心里感谢他们。 一九七七年八月四日 姐姐来信了,信里还有个小信封,上面写着:“章娅莲亲启”。什么意思?就是不让我看呗。不看就不看,不看也猜得到,除了委托三姐照顾我还能有什么?这不是多余吗? 真有意思,为了省钱,信封里还有个小信封。 我还想知道,三姐是怎样回信的。 一九七七年十月十一日 在三姐身上,我体会到了母亲的溺爱、疼爱;姐姐的钟爱、关爱;情人的恋爱、热爱。这几股爱流汇聚在一起就是真挚的爱,人间最美好、最珍贵的爱。 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四日 高考结束了,不尽人意,我的名子一定在孙山之后。羞愧难当,我大病一场。 晚上,小倔子把我背到了三姐的房间,三姐用白酒擦拭了我的身体,昏昏沉沉中我感到三姐的焦急、不安,昏昏沉沉中我隐约有种幸福。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了,已是日上三竿的第二天了。 三姐美丽的面容,迷人的身躯——我冲动了,从未有过的冲动。 “文亮,你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姐姐,你永远是我的弟弟。” 怎样离开三姐,怎样走出三姐的房间,不清楚。好象没了魂魄,唯有躯壳在移动 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章娅莲合上了日记本。 一样一样拿出来,又一样一样放回去。围脖的一个小穗儿歪了,章娅莲把它摆正。 “文亮,下午有事吗?” “没有,三姐有事?” “陪三姐去商场走走。” 拾掇桌子上的东西,“好,咱们这就去。” “下午吧,头午事多。” 下午,天阴沉下来,应当有场大雨。 一家商店。 “文亮,你给三姐买套衣服吧。” “三姐看好哪套了?” “我没看,你看好就行。” 试好一套买下来,赫文亮又买了一件貂皮大衣。 章娅莲没阻拦,没说:这东西这么贵买它干啥。却说:“看看我身上还需要什么都给我买齐咯。” “再买双皮鞋好不好。” 章娅莲点点头。 在章娅莲的要求下,又买了套衬衣,就连内裤、胸罩、袜子也都买了。在争求章娅莲意见时,她还是那句话,“你看好就行。” 赫文亮奇怪:三姐这是怎么了? 近十六点钟,狂风大作搅动大地,各种牌匾叮当乱响,有的被狂风撕扯落地,在地上打着滚儿。遮天盖地的乌云压的很低,站在房顶就能够得到。乌云,怪兽一般地在头顶急速翻滚涌动,似乎要把这座小城吞噬掉。天象使人毛骨悚然,惊恐笼罩每个人躯体,让人感到世界末日的到来。 赫文亮想退回门里,章娅莲却无动于衷,她平静、平淡地站在商店门口的平台上,任凭狂风拍击全身,金色的卷发在头上乱飘乱舞。 一道接地的闪电惊现在“夜”空中,紧接着一个霹雳,脆雷在低空中炸响,地动山摇。又是一道闪电,又是一个霹雳一条条密集的水柱,带着声响从天而降。 奇怪的梦:夜空中,一个黑色物体呈现出来。赫文亮独自站在空旷的野地里偷眼上望,是个大黑鸟,一个巨大的铁鸟。大铁鸟渐渐下落,越来越大,越来越黑,越来越恐怖。落速加快,低了,近了,黑压压地盖在头顶。倏的一下,大铁鸟没有砸到自己,而是落在一个壕沟的沟坡上,在沟坡上弹蹦几下,翻滚沟底。头、翅膀、爪子、身体分散异处。突然,鸟头变大,越来越大,变得狰狞,越来越狰狞。特写的大眼睛,变形、变绿的大眼睛盯着赫文亮。 一下子坐了起来,呼吸急促浑身冒汗,那只令人魂飞魄散的大眼睛还盯着自己。抹抹脸,晃晃头,赫文亮挣脱出梦境。 这是什么梦,这么吓人,难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会不会公司出了事?虽然是个唯物主义者,但奇怪的梦着实让赫文亮坐卧不安。 天刚放亮,赫文亮直奔公司。 “一厂吗?我是赫文亮,昨晚有事吗?” “是赫总啊,没事,我这” 电话挂了。 “二厂吗?我是赫文亮,昨晚有什么事吗?” “是赫总啊,你好,我这没事。” 公司成立以来,赫文亮第一次,又是这么早地询问情况,值班人员们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还好,各厂、各矿都没事。赫文亮点燃一支香烟。 手机突然响起。 “谁!什么事?” “怎么了?是我,我的电话还不知道吗?”是那凤兰的声音。 “啊——什么事?” “一大清早上哪去啦,回来吃饭呀?” “不吃了。” “那怎么行,要不你到小” 电话挂了。 那凤兰刚放下电话,电话的铃声就响了。 “文亮,你” “笑楠这两天跟你通话了吗?” “通了,昨天还” “有什么事吗?” “没有哇。” “那就好,你也没事吧?” “这是怎么了,你不刚从” 电话又挂断了。 那凤兰手拿电话,“嗤,这家伙,搞什么搞。” 又点燃一支香烟,不就是一个梦吗,至于这样心神不定吗?赫文亮靠在椅背上,身子懈松下来。 “三姐!”赫文亮随口喊出了声,不祥的预感一下子窜到了脑盖上。 一声、二声、三声、四声手机没人接。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55 座机也没人接。 出事了,三姐一定出事了!赫文亮慌忙地走出办公室,门没锁、也没关。 “赫总你好。” “赫总早。” 正值上班时间,楼道里的人都在打招呼。赫文亮一反常态,他没有理会任何人。 在楼下遇上了李盈秋。 “赫总,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仍没答话,直奔车棚。虽然买了轿车,但不走远路时,赫文亮还是习惯骑自行车。 拽住自行车后座,“赫总!干什么去?” 李盈秋吓了一跳,第一次见到赫大哥这种神情,怒斥王长理神情与今天的不一样。 “是盈秋啊,你跟我来吧。” 到了居宅楼,赫文亮一步二个台阶地来到了五楼。这一楼层只有赫文亮和章娅莲两家。 没按门铃,直接掏出钥匙开门。在给楼房钥匙时,章娅莲就摘下一把给了赫文亮。 一股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盈秋忙去开窗,忙去关液化气罐,她已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赫文亮扑向卧室。 章娅莲穿的整整齐齐,平静、安详地躺在床上,象是在睡觉。 头没有贴在胸膛,听听心脏是否在跳动;手指没有放在手腕上,摸摸是否还有生命的脉搏。赫文亮双膝跪地,捧起床上的手,“三——姐——”颤微微的、凄怆、悲凉的声音让人发瘆。 李盈秋每个毛孔渗出凉气,浑身透着恐惧。“赫总别这样,我害怕。” 那凤兰来了,她还是第一次踏进这个门。 李盈秋在啜泣。 赫文亮跪在床前,两手握着章娅莲的手。 章娅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屋内残存着液化气味道。 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那凤兰俯身抱起赫文亮,“文亮,三姐已经这样了,你别太难过了。” “盈秋,你通知三姐一声,叫大家都过来看看吧。” “赫总,你别吓我。”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镇静一下,“噢,你告诉大伙一声,就说三姐出事了,叫他们过来看看吧。” 李盈秋出门后,那凤兰发现写字台上有两个牛皮纸信封,其中一个鼓鼓的。“文亮,那是什么,是不是三姐给你留的信。” “一定是。”把两封信交给那凤兰,“我脑子很乱不能看,你拿回家别弄丢了。” “这”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望着丈夫,那凤兰仿佛听到:“我和三姐是清白的,我们之间没有见不得人的事。”面前的人襟怀坦白、玉洁冰清,面前的人变得高大起来。 “想开些,别太难过了。” “没事,我只想静一静。” 一个人在房间,没有一点的恐惧。 赫文亮的眼睛无意中停留在纸蒌上。 一团一团的纸放在了写字台上,展开、铺平。 “挚友——文亮:” “最爱的文亮:” “九泉之下望九天,”九泉之下望九天?三姐要表明什么? “十.我的一个愿望。 我想写本书,记述我们两个人的书。” 那凤兰打开薄一点的信封,里面装的是赫雅琴写给章娅莲的信及章娅莲的回信。 又打开那个鼓鼓的信封,一张折叠的纸,随信带出落在地上。 “我的兄弟姊妹及所有亲属: 我死后,不得以任何理由到硼海化工集团上班,如有其人我将死不瞑目。 章娅莲 二零零七年十月三十日” 那凤兰认真阅读起章娅莲的遗书。看着看着,流出了泪水,她被两人真城的友情和纯真的爱所打动;看着看着,流出了泪水,她为怀疑自己的丈夫而羞愧。吵架时,丈夫总是那两句话,“我和三姐只是好姐弟,别的什么都没有。”“我和三姐是清白的,我不想和你多解释。”那凤兰不觉自语:“文亮,我错怪你们了。” 赫文亮将皱褶的纸揣进上衣内侧的小兜里。 ☆、第十四章 交印 “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人生最大的痛苦是死别。有人不是在临死的时候留恋世间的一切吗?我也是,此时我多么留恋天上的太阳、月亮,留恋地上的花草、树木、山川、河流,留恋身边的人,特别是你——我亲爱的弟弟。” 这封遗书,赫文亮不知看了多少遍。 赫文亮触摸信纸上的泪痕,揣度着三姐当时的心情。 那凤兰手拿电话,“文亮,陈副总的电话。” 陈风几乎每天来一次电话,汇报公司的情况。 赫文亮已经二十多天没去公司了。 那凤兰在一旁听完通话,“文亮,你应该去看看,公司这么大,不去怎么行。” “我这就去。” “别骑车了,走着去,就当锻炼身体了。 锻炼身体是次要的,这是怕我出事。“好。” 一缕缕枯干的种子挂满枝头,一个卷曲的褐色叶子迎风抖动,它挣扎在枝条上不肯离去。硼海集团的大院里,赫文亮仰望一棵梓树,惆怅的心又添几分苍凉。 “我看到赫总了,赫总上班了,谁去打扫房间?昨天就没打扫。”办公室的一个人说。 三双眼睛落在了李盈秋的脸上。 虽然早想见赫大哥了,虽然把说的话都想好了,可这个时候李盈秋也打起了退堂鼓。“别瞅我,我也不敢去。” “你不去谁去?” “是呀,你不去别人就更不敢去了。” “你去没事,赫总最稀罕你了。” “你就去吧。” “你就去吧。” 李盈秋被推出了房屋。 赫文亮伫立在屋中间。一切还是老样子,可却感觉生疏。见到的人都主动热情地打着招呼,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 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李盈秋侧着身体进了屋,门缝里免强能容下她。 “赫总上班啦?” 赫文亮呆望着办公桌上的兰花。 三个脑袋贴在门上。 “我来打扫卫生。” 偷窥面无表情的脸,抹布的桌面上无目的地动来动去。象孩子一样撒娇,等他心情好转了再劝他从悲伤中解脱出来;象三姐那样: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不能被任何事情所击倒好几套方案,怎么一套也用不出来了? “别动。” 浑身一抖,想把兰花挪到窗台的双手,缩回了怀里,“大哥——”埋在心底的“大哥”惊了出来。 “盈秋,吓着你啦。以后房间的东西不要变样。” “赫总你我”巧舌的李盈秋支支吾吾起来。 有了一点笑容,“盈秋,打扫完了吗?”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56 “完了。” 怎么搞的,应该说“没完”啊。 “回去吧,我想自己呆会儿。” “赫总,那我走啦。” 李盈秋出了屋。 三个脑袋聚拢过来,“怎么样?” 拍着胸口,“别提了,憋死我了。”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回到了办公室。 又有人敲门。 “进来。” “赫总,你可来了。” “陈总辛苦你了。电话里说有事,到底什么事,这么早打电话。”往日打电话都是在下午,大都是傍晚。 “没什么大事,昨晚我无意中听说王总的车子卖了,这事你知道吗?” 王长理下基层后,车子没有收回公司,只是不配司机了。 “卖了?什么时候卖的?” “好象七、八天的事。” “钱交到财务部了吗?” “一听说这事,我就给管部长打电话,还没有。” 难道忘了吗?不能啊,他这个人怎能忘了呢。一台旧车倒值不了多少钱,可他不能这么做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还是王长理吗? “陈风你做的很好,谢谢你。” “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再就是管理,现在的管理不那么严了,公司显得松懈,这是我的责任。” “这是正常现象,不能怪你。” “我怕出乱子。” “没关系,只要厂、矿都在正常生产就没什么大事。”递给陈风一支烟,“近期你还得把公司的全面工作承担起来。” “那你” “我不能常来,这段时间你要留意一下高层干部的动态,到时候我要听你的汇报。” “赫总是想借机考察一些人?” “对,这事不要讲出去。” “我明白。” 在章娅莲的办公室,赫文亮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写字台的台历上。往前翻了一页,正面是十月二十八日,在十月二十七日背面: “风落树树叶, 霜残株株花。” 空白处写满了“文亮”两个字。 向前又翻了一页,在十月二十六日背面: “秋风不读人思绪, 卷起黄叶遍地飞。” 空白处写满了“文亮”两个字。 将两页日历扯下,揣进了衣兜里。 赫文亮中午在一厂的职工食堂吃的饭,下午很晚才回家。 硼海化工集团确实象陈风说的那样松懈了,赫文亮只呆了一天,就发现车队五个人下午上班迟到;四厂生产车间有闲谈打闹的;机关科室有织毛衣的;工人们来回行走,有的不执行二人成例,三人成行了;公司院内能看到废纸屑、杂物了;公司涣散,没了紧张气氛。 那凤兰见赫文亮精神有所好转,心里很高兴。 “文亮,公司还好吧。” “还好。” “下午克豪来电话,说是要喝茶。” “喝茶?他怎么不给我打手机?” “多长时间不开机了,给你打能打通吗?” “可也是,我都忘了。” 闲置二十多天的手机开机了。 “大牙吗?” “是。你去公司啦,怎么样,挺好吧?” “挺好。听说要喝茶?” “想和你唠唠嗑。” “这样,咱们到佟大姐那喝两盅。” “大傻子还是小傻子?” “小傻子吧,小傻子静。” “好,我现在就给佟大姐打电话。” 那凤兰把手机装进风衣兜里,“白费劲了,我炒了好几个菜。” “你自己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我说不准什么时间回来。” 赫文亮要往外走。 “文亮,有个事没跟你说。” “什么事?” “我给笑楠打了电话,想叫她回来帮你管理公司。你这么长时间没去公司我挺担心的。” 想了想,“笑楠怎么说?” “她没同意。不过看你今天的样子我就放心了,她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这是早晚的事,既然是早晚的事那就早点吧,早点比晚了好。” 跟我说话吗?这话这么耳熟。想起来了,这是章娅莲遗书里的一段话。那凤兰还是接话说:“可她不同意咋办?” “在大城市呆长了就不想回来了,与上海相比咱这就是农村。没关系,想想办法吧。” “那凤兰,我有事求你办一下。” “我的天啊!病了吧?我们是夫妻吔。” “我想让你还是算了吧。” “这是怎么了?快说吧,什么事。” 掏出在医院写的,纠结很久没有寄出的信,“这是我给笑楠的信,想让你网传给她。” “这有什么,拿来吧。” 那凤兰起动微机。 “你先看看妥不妥,不妥的话就不用了。” “有什么妥不妥的,不就是给女儿的信吗。” “你还是先看看吧,我没细想,可能不妥。” “那好,那我就先审查审查。” “爸爸的泪”,四个字一入眼帘,那凤兰心紧缩一下,嘻嘻的脸渐渐遮上了一层迷茫,渐渐地又被阴沉所代替。 “赫文亮,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和孩子说这些?”还没看完信的那凤兰恼怒了。 “对不起,是我欠考虑。”真是欠考虑,我确实不该这样做。 赫文亮转过身 愤怒的眼睛中有脑后勺的几棵白发。 赫文亮向房门走去 哀怨的眼睛中有微驼的脊梁,缓慢沉重的脚步。 赫文亮打开门,返转过身 怜惜的眼睛中有郁悒、无奈的脸。 那凤兰从头认真地阅起信来。 爸爸的泪 亲爱的女儿: 爸爸要放下长辈的架子,与你做一次朋友似的交谈。 我和你妈新婚的那天晚上,发现你妈不是处女,这使我万分痛苦,精神上受到了莫大打击。那个年代,人们对这事是非常注重的,新娘失去贞操是新郎的最大耻辱。我时常以酒来发泄心中的苦闷。我的新婚没有常人的幸福和快乐。你妈几次想说出真相,她可能有苦衷,但被我阻制了,我不想触疼心上的疤痕。 婚后我们的感情一直不好,虽不经常吵架,但彼此之间似乎有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直到你的出世,才给我们这个家带来了喜兴和欢愉,我的心得到了宽慰。 我留恋那段美好的时光,你孩儿时天真烂漫的小样子,常在我脑子里浮出:你看到山,“爸爸,我要摸大山。”;你看见一个大门上的红五星,“爸爸,□□。”;一天你妈蒸了一锅馒头,端上桌四个,你吃了一小半的时候,小眼睛瞅瞅你妈和我手里的馒头,“爸爸我吃不了了。”我以为你真的吃不了了呢,“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57 吃不了给爸爸。”我刚接过馒头,你立刻拿起盘里最后一个馒头,“我要这个。”你的小样逗的我们大笑起来,当时我还夸你聪明呢;喝酒时我用筷尖蘸了酒抹在你的嘴唇上,你的两只小手乱舞,“爸爸坏,爸爸坏”想起这些让人怡悦、让人陶醉。特别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更加怀恋那段美好时光,我时常沉浸在那段美好的时光里。 你五岁的生日,一切都改变了。那天,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我的新婚之夜,既而又鬼使神差地算起了你的出生日。十月怀胎,这也不是十个月啊。不禁一惊,这孩子是谁的,难道不是我的吗?我愤怒地与你妈大吵一架。从此你便失去了父爱,失去了快乐的童年,你五岁的生日,成了我们父女俩黑色的日子,在这黑色的日子里,我们父女俩系下了难以解开的心结。也是从这天起,我做了许多难以原谅,也是我不堪回眸的事情。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与你妈吵架时我说过的话。你当时小,不会听懂这话的,可你在长大,无情的岁月把扎在你心上的这把刀向前推进。 大热的天,你要吃冰棍,我却没给你买。你鼻尖上的小汗珠,你的小眼睛,你的小模样我恨透了自己,这根冰棍没有买,我遗憾一生,我悔恨一辈子。 你贪婪地吃着炒鸡蛋,我不知哪来的邪火,把筷子狠狠地摔在饭桌上。你眨着不解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晚上回家,你偷偷地跟在我身后。在别人的提示下我发现了你,可我没领你,更没抱你,你不声不响地跟着我。 不说了,再无颜面说下去了。从小到大没打骂过你,但我却深深地伤害了你。 在你上初中的时候,一天我整理相册,拿起你的照片仔细地端详起来,又把我少年时期的照片找出来放在一起。象,脸形真象。当时是夏天,你回到家时,我又观察起你来。胳膊的形状,脚的形状也都象。我开始接近你,关怀你,我试图走进你的内心世界。但你心里的那扇门我无法开启,你心里的那块冰坨我无法融化。随着一天天长大,你心中怨恨的种子发芽、生长。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不知不觉爸爸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能是年龄的原因,在大街上每当遇到小孩子,心里总有一种情感在蠕动,直想在嫩嫩的脸蛋上亲一口;可能是年龄的原因,在大街上每当遇到女儿搂着父亲的胳膊,依偎在父亲身上时,我总要羡慕地瞅上几眼。这要是我的女儿该多好,这要是我的女儿,我非要在这小城里逛上十八圈。可看看自己不自觉形成的肘弯里,却是空空的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沉默下去了,爸爸真诚地向你道歉,爸爸错了,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请你原谅。 我多么希望女儿的原谅,我多么期盼,奢望女儿的爱。垂暮之年,桑榆暮景,我的人生之路还有多长,向往的一天能到来吗? 热爱你的爸爸。 二零零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车祸第三天写的信,赫文亮把日期改在了当日。 忍不住又看了一遍,“是怪我啊,婚前我是处女身的话,父女俩怎会有这样大的矛盾。”那凤兰把“爸爸的泪”网传给了赫笑楠。末了她在微机上输入这样几行字。 “笑楠:你爸爸的信是实情,妈妈还做过一些对不起你爸爸的事,我深感内疚。妈妈殷切希望你能理解爸爸,原谅爸爸,与爸爸再叙父女之情。 别再记恨爸爸了,要恨就恨妈妈吧。 妈妈寄上,愿女儿永远幸福。 妈妈 二零零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那凤兰出了家门,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在新建路的一家大药房停了下来,又无意识地走了进去 赫文亮一进家门“笑楠来电话啦,那凤兰谢谢你。” “回来啦。”那凤兰习惯地说,只是语调、神色不一样了。 “我们唠了一下午,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走,晚饭不在家吃了,我们出去吃。”拉起那凤兰,发现手里握着一个小瓶子,“是什么?”拿过来一看,“安眠药?”这才注意到那张迷惘、废然的脸,“对不起那凤兰,我忽视了你的感受。”举起药瓶,“不管怎样,你也不能有这种想法。” 想死吗?是,也不是,那凤兰稀里糊涂地买下了这瓶药。 那凤兰扑在赫文亮身上哭了起来。 “别哭了,今后不能有这种想法,今后我们一家三口要好好的。” 陈风正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向赫文亮汇报工作。 赫文亮的手机响了。 “笑楠!”对陈风说:“我老姑娘来电话了,我们以后再谈。” “好,那我先回去了。” 按下接听键,手还有点抖了呢。 “爸爸!” 久违的呼唤,甜美的声音,赫文亮的心异常跳动。 “再叫一声。” “爸爸,爸爸!” “笑楠。” “爸爸,你快打开电脑我要马上见到你。” “你等着。”。 电脑里出现了可爱的笑脸。 “爸爸,你在干什么?” “笑楠,不记恨爸爸了吗?” “哪有女儿记恨父亲的道理。都是老姑娘不好,回家后我一定挎着你的胳膊在硼海转上十八圈,哈哈哈哈。” “好好好,爸爸就等着这一天呐。”受女儿的感染,心情好了起来,“笑楠,这回不拒绝爸爸给你买车子了吧。” 之前想给女儿买台车,可赫笑楠只是两个字“不要。” “当然不啦,别说车子是铁做的,就是金子做的女儿也要。” “说说还需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 “行,等我例个十页八页的清单给你。” “咯咯”地笑。 “嘿嘿”地乐。 父女俩的心碰在了一处。一个小时过去了,多年的冰坨迅速融化。 “老爸,当听到你出车祸的时候,都给老姑娘吓死了。一旦出了事,不叫女儿后悔死啦,一辈子都后不完的悔。”声音变小了,“以前对你那样,真要有什么事,连补偿的机会都没了。” “怎么哭鼻子啦,我老姑娘不是很坚强吗。” 扬起脸,“谁说我哭啦。” “对对对没哭。”摸着莹屏上的脸蛋,“我老姑娘没哭。” 马路上,赫文亮牵着那凤兰的手缓步行走。结婚以来,他们第一次这样并肩行走,第一次这样亲密地牵着手。 “真有意思,笑楠要和我在大街上走上十八圈。” “你信上不是这样说的吗。” “说说而已,真要走上十八圈还不把我累散架咯。” 挽起赫文亮的胳膊,“咱们呆会儿吃饭,我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58 先陪你走一圈。” “好,我们早该走走了。” 两个人的身体靠在了一起。 修车的老李头和水果摊的老齐头在道旁下象棋。 “你输了。”老李头说。 “谁输了?” 把棋子放在对方的老将上,“你老爷子都被我吃了你不输谁输?” “你将军啊,我没看着。” “不能缓棋,你都走马了不能缓棋。” “我没看到你将军啊。” “那也不能缓,不是讲好不带缓的吗。” “你这不是耍懒吗?” “谁耍懒,你才耍懒!” “好,这是你说的,将军看不着就算输。” “对,是我说的,将军你不知道那就叫找死,你往我炮口上撞那就叫自杀!” 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赫文亮蹲了下来,“别吵吵,再来一盘。”他在这里已经有一会了。 旁边一个卖呆的老汉说:“这两个老伙计天天下,天天吵,吵完再下,下完再吵,没一天消停的时候。” 老李头认识赫文亮:“这不是赫总吗,来,你来下。” “我一会还有事,你们继续下。” 递过一个小板凳,“那你坐会儿。” “谢谢。” 老齐头说:“这么大官来卖呆,你可稳当点别叫人笑话。” “谁不稳当了,就你才不稳当哩,你下棋最懒。” “我懒?叫这老哥说,咱俩谁懒,你就剩个炮剩个马了,我有车,还有两个马,你都输定了,咱俩谁懒。” 卖呆的老汉说:“别唧唧了,好好下这盘。” 老李头的炮被对方的车吃掉了,没一会,马又丢了。老李头气都喘不匀了。 “师傅,我的车坏了,你给看一看呀。”一个姑娘手把着自行车说。 老李头也没抬眼,“没零件。” “再也不上你这修车了。”姑娘生气地走了。 卖呆的老汉说:“这两个家伙就是这样,下上瘾了什么都不顾了,水果也不卖了,车也不修了。” 老李头“嘿嘿,还管那些,下上瘾了饭不吃都行。” 李盈秋中午下班路过这里,看着蜷缩的身子,消瘦的脸颊,人也象小了许多。深情的眼睛里含有两汪泪水。 卖呆的老汉:“赫总,你姑娘来了。” 见是李盈秋,赫文亮站了起来,两手把着后腰,“小李,有事吗?” “中午了,该回家吃饭了。” “是该吃饭了。”回过头,“你们下吧,我走了。” 老李头“好,欢迎再来。” “怎么卖上呆啦?”李盈秋问。 “没什么事在这里瞅瞅。” “赫总多长时间没去公司了?” “挺长时间了。” “你该去公司看看了,没了你真不行。” “你和你们科室的小赵吵架了?” “我看不惯那些随随便便的人,有人管还好,没人管就什么活也不干,都成一盘散沙了。” “以后象不干活啦,织毛衣啦,迟到早退啦这些事情你不要说。” “那总得有人干活啊。” “有什么事你告诉陈总,叫陈总去管。” “好吧,那你早点上班。” “过一段时间我就去。” “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好。” “我从这个道走了。” “好,走吧。” 老李头和老齐头又吵了起来,棋子拍在棋盘上啪啪响。 下雪了,细雪儿扶风翻转,漫天飞舞,世间的一切都在曚昽中。 “望远白茫茫, 近有雪花翻。 天公一抖擞, 山城新衣穿。” “哎呀大哥,什么时候学会作诗了。” “这算诗吗?” “算,怎么不算,我看大哥的诗是世界上最好的诗。” 在赫文亮的劝说下,赫笑楠辞去了上海的工作,回硼海继承父业。天下着雪,也没耽搁父女俩逛大街。赫笑楠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每天都要挎着父亲的胳膊在硼海转上一圈、二圈的。虽不能一天走上十八圈,但加起来足有十八圈了。这次回来,笑楠总是这样称呼父亲。第一次,第二次赫文亮总觉得别扭,可叫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习惯了,而且觉得“大哥”比“老爸”还亲近。 “不是我的,是你章姑的。” “章姑的?” 见神情,知道父亲又在思念章姑了。拍去父亲肩上的雪,把衣服的拉链向上提了提,“冷吗?” “不冷。笑楠,过完年去公司上班好不好?” “我听大哥的。” “找个机会,就接替爸爸这个总经理吧。” “我听大哥的。” 陈风敲门进屋,他向赫笑楠点点头。赫笑楠已经上班了,虽然只有三天,但机关的人都知道,这就是赫总的千金。 “赫总” “陈总你先坐。”赫文亮有意打断陈风的话。 看出父亲有事,“陈总、赫总你们忙,我出去转转。” 陈风将几页纸放在桌上,“赫总交待的事办完了。” 这是两份报告,一份是王长理卖车的详细经过:车子卖给了谁,什么时候卖的,卖了多少钱。一份是高层干部的近期工作表现,主要是几个副总的工作表现。 “还有件事你去办一下。” “什么事?” “通知人事部,立刻任命李盈秋为代理办公室主任。” “好,我这就去办。再没别的事了吗?” “没了,你去忙吧。” 赫文亮拿起一根香烟放在嘴上,我这样做合适吗?别人无所谓,可他毕竟为公司做了很多工作。吐出一口烟雾,可后期他也太不象样子了,迟到早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经常带酒气上班,甚至和三姐甚至把公司的车子甚至有消极言论,他已在工人中造成了不良影响。不行,这样的人不能留,日后会给公司带来大麻烦。 赫笑楠回来了。 “大哥,你的公司” “我的公司?”女儿在身边脸上总有笑。 “不对不对,是我们的公司,我们的公司还真有一套现代化管理模式,没我想象的那么差,大哥还真行。” “我哪行,公司曾是省里的明星企业,有关领导常来视察、指导。再有你章姑,你章姑为这个公司倾注了所有心血。” “老爸放心,我会把公司搞好的。” “爸爸相信你。不过很多事情难以预料,难以避免,但出了事不要怕,要学会处理,要学会应对。人啊,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成熟了,成熟了也就老了。唉——人一辈子太快了,人的一生太短了” 是不是又想起了他的三姐? 十多天过去了。 “大哥,这段时间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59 你和陈风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以后你会知道的。” “不用以后,我现在就知道。” “现在?现在你知道什么了?” “大哥在给我铺路。” “你呀,还象小时候那么机灵。既然知道了,我就把详细情况和我的想法跟你说说,也好听听你的意见。” 赫文亮把思量已久,已经成熟的决策合盘托出。 趴在桌上认真听完的赫笑楠直起腰,“大哥的想法挺好,铺的路也挺平,不过我不领情。” “不领情?为什么?” “你没想过让我来处理这些事情吗?如果让我处理这些事情会有几大好处。这第一嘛,可以锻炼我的能力,你还可以考核一下我的工作水平;第二嘛,可以提高我的威信和知名度;还有一点最重要。” “最重要?” “这第三嘛,可以维持大哥仁德的美好形象。” “有道理,想的周全。” “当然咯。” “好吧,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看这个月的月底你就可以正式上任了。” “我不喜欢月底,我喜欢月初。” “行,那就定在三月一日。” “可我当了总经理,你干什么?” “等你熟悉公司的状况,完全适应总经理这个职务了,我就回家享清福喽。” “大哥来当”是想让父亲接任党委书记。 “不不不,我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你不得施展。” “可我心里没底。” “没关系,你就大胆地干,出了事不是还有老爸吗。” 三月一日,硼海化工集团的小会议室里,每个人都不苟言笑,他们在猜测会议的内容。赫笑楠的到来;赫文亮近日的忙碌;屋内有新面孔。很多人不安起来。 “下面请赫总经理讲话,有关人员做好记录。”陈风叫完线说。 赫文亮讲话很短,宣布了新任总经理;自己在任期间,对大家的协助表示感谢;希望大家今后更加努力,支持新任总经理的工作;祝愿集团有美好的未来。 陈风提高嗓门,“下面请新任总经理赫笑楠讲话!” 赫文亮鼓掌,中心会场的人都在鼓掌。 开场白后,赫笑楠收起笑容,“下面宣布几项决定。” 人们竖起耳朵,会场一片寂静。 “第一,免去陈风常务副总经理职务,任命陈风为硼海化工集团党委书记; 第二,恢复党办及专职党支部书记。党办成员及各厂、各矿、机关的支部书记,日后由老总经理与陈书记商定;” 赫文亮审视过去,觉察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忽视了党的组织。“笑楠,你接任后要依靠党组织,充分发挥每个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日后还对陈风说:“公司的党组织应进行整顿,对失去党员标准的并有严重错误的要清除出党,对符合党员标准的要吸收入党。‘一个无产阶级的党也要吐故纳新,才能朝气蓬勃。不清除废料,不吸收新鲜血液,党就没有朝气。’我们集团的党组织就要不断地吐故纳新,永保党组织的活力和战斗力。” 赫文亮在离开公司前,还恢复了专职工会主席,专职团委书记。 “第三,免去柳红枫一厂厂长职务,任命柳红枫为硼海化工人集团副总经理;” 这是唯一的副总经理,日后的日常工作便由柳红枫主持。 “第四,骋用赫物丰为硼海化工集团总经理助理;” 赫物丰站起来,向在场的人点头示意。 赫文亮征得四哥四嫂的同意,赫物丰来到了硼海集团。这也是章娅莲遗书中提到的。 大家这才知道,这个陌生的小伙子就是未来的总经理助理。有知情的人小声说:“这是赫总的亲侄子。” “第五,免去牛广山二厂厂长职务,任命牛广山为一厂厂长; 第六,免去赵洪林三厂厂长职务,任命赵洪林为二厂厂长; 第七,聘用西岭村村民朱东升为三厂厂长; 第八,财务部的管淑华已到退休年龄,接任财务部部长的是刘梦男;”向人群中望了望,“梦男,你站起来和大家见见面。” 又是一个新面孔:小眼、小鼻、小嘴、小瘦脸,右嘴角的上方有一颗高粱米粒大的黑痣。脸庞不大,个子却挺高,能有一米七五的个头。拉直的长发散飘在身后,长长的假睫毛与天生的小眼睛不大匹配。刘梦男是赫笑楠的高中同学,是个大学生,有两年的会计工作经验,并考取了会计从业资格证书。 管淑华走了,科员们少了一个笑料:这个父母姓合在一起好,那个父母姓合在一起好,都没有迟部长和管部长合在一起好,他们要是两口子,生个孩子叫瓷(迟)管比谁的都好。 “第九,免去李盈秋代理办公室主任,任命李盈秋为办公室主任; 第十,撤销王长理、何光宗、杨子英副总经理职务,是否解除劳务合同,由以上人员的意愿而定。” 副总刘万祥,下基层不久便自动离开了硼海集团。 王长理、何光宗、杨子英第二天便主动解除了劳务合同。 二月二十五日,赫文亮请王长理喝酒,两个人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 “赫总,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已经快六十的人了,在公司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我想回家安渡余生。”王长理试探地说。他还是个聪明人。 “好啊,你的这个想法我也有。” 一点挽留的意思也没有,莫非已有了打算?莫非找我喝酒就是想说这事? “你也想回家?” “等笑楠能够掌控公司了我就回家。长理,你的工资我给你开到年末。” “别,这样不好。” “没关系。不过其它两个副总只开到这个月的月底。” 解除王长理、何光宗,杨子英副总后,赫文亮预料到三个人会自动离开公司。 “何光宗、杨子英也” “是。” 还真是这样,看来赫文亮早有这个想法了。 卖车的事王长理纠结着,卖车时想好的:一旦有人问起,“我这就准备把钱交给公司。”可现在用这个托辞却显苍白。此时王长理真是恨自己,同时也恨买车的人:说是在买新车前先买个旧车练练手,不叫他磨叽好几次,我怎么能把车卖掉呢。唉,这事说不说呐,不说吧,看样子赫文亮已经知道了,说吧,怎样说呢。想着想着,王长理脱口而出,“文亮,车子让我卖了。” “啊。” 一点没有意外,听语气,看神情确实是知道了。 “明天我把钱交给公司。” “不用了,当初就是想把车子给你的。” 尴尬的事,一句简单的话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60 变得自然了。王长理感激赫文亮的大度,不然的话日后怎么做人?相形之下,自己变得渺小起来,他为自己的一时糊涂而羞愧。 “第十一,四厂承包给赫文弘。有关部门请注意,在今年,四厂的余货(没有卖出的货)可由总公司负责销售,四厂的生产所需原料也可由总公司提供,在供销中总公司不得有利润存在。明年咋办,这要看四厂的生存能力而定。为什么这样做,在这里不想解释;” 看着赫笑楠,赫文亮面露喜色。女儿是长大了,讲起话来有条不紊,还有气势。 “第十二,取缔‘人才库’,今后用人要面向社会,择优录用; 第十三,下例人员到了,有很多已经过了退休年龄,甚至过了许多年,人事部立即办理这些人的离退休手续。 管淑华、张延廷” 赫笑楠吐字清晰地念着长长的一串名子。超龄的人有干部,有工人,有身怀一技之长的技术骨干,也有与赫文亮交情深厚的好朋友。这些人是特准留下来的,这些人曾为公司做出过突出贡献。 赫笑楠瞄了一眼赫文亮,这“第十二”、“第十三”没跟父亲商议。 赫文亮仍然在笑。 “萧规曹随,以前的规章制度仍然有效,并要求大家严格遵守认真执行。 最后祝大家身体好,家庭和美,祝我们集团日新月异,蓬勃发展,欣欣向荣,蒸蒸日上。谢谢。” 王长理巴掌拍的很响,一脸坦然的样子。 陈风、柳红枫、赫物丰相继发言。 “大哥,有的事没跟你说,是不是有想法啦。”回到总经理办公室,赫笑楠笑嘻嘻地说。 “没有哇。”小机灵鬼,还能钻到我肚子里去?“老姑娘做的对,很好。不过以后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和公司的主要领导碰碰头,听听大家的意见有好处。” “好——知道啦。” “笑楠,你最后一条是不是漏掉一个人。” “赫文崇?” “怎么,你是有意留下他的?” 对第十三条,赫笑楠想了很长时间,因为在这些人身上,她看到了父亲重情重义的影子。而且这些人的离去,在短时间内会给公司带来一定的损失。 “老爸,这些人岁数都大了,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们要承担责任的。至于赫文崇吗,我没把他当做一名企业员工,而是把他当做自己的老人,因为他太象你了。不知为什么,当我见到他第一眼时就有一种亲情感。再说,他要是离开公司,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能去哪?我想好了,以后别让他打更了,把他调到招待所,给他一个房间,再给他买台电视,他愿动弹就打扫打扫卫生,不愿动弹就看看电视随他的便。等到百年之后,我给他送终。” “很好,想的很周全,看来我老姑娘还是蛮有仁爱之心的吗。” “那当然,没看看我是谁的老姑娘。” 硼海集团又紧张了起来。 “老刘,我昨天发了,收了一百多斤废铁。” “是吗?我才收了十来斤。” 早晨上班时,赫笑楠在自家楼下听到了两个老汉在说话。 “不知怎么了,现在的废铁这么贵。” “谁说不是呢,这才多长时间就涨了好几倍。” “以后咱俩别收破烂了,干脆拣废铁得了。” “说的轻巧,到哪去拣。” “可也是,不好拣了。” 赫笑楠放慢了脚步,脑子里回萦着两个老汉的对话。 陈风被叫到总经理办公室。 “赫总有事?” “赫总”说的是赫笑楠了。 “我问点事,咱们这个地区有铁矿吗?” “有,赫总问它干什么?” “对,应该有,以前见过火车站的货场里有铁矿粉。陈书记,在什么地方?” “獾子洞、王八岭都有。” “太好了,陈书记你把所有的事都放下,立刻去这两个地方,看看哪个铁矿的矿石品位高、储量大。” “怎么,赫总要买铁矿?” “嗯,我要买铁矿。” “这倒不难,可现在铁矿石不景气,你爸同意吗?” 赫笑楠慢慢点头,“我爸同意。” “那好,我这就去办。” 赫笑楠转动手里的圆珠笔,和老爸商量,他能同意吗?如果不同意咋办?章姑在遗书中告诫过他“不要轻意投资项目,扩大公司的规模。”可活人怎能让死人的一句话束缚了手脚呢。不告诉他,对,先不告诉他。 赫文亮站在一个花坛前。一座假山,山下是一片小草和两个梅花鹿。小草开着各式各样的小花,有五瓣的紫花,有好似微缩的□□花,有撩人触摸的小白花儿。由于过密,它们贴在地表顽皮地绽放着,微风拂过,小花们尽情起舞,尽情嬉耍。一枝小黄花超出群体,摇头晃脑地卖弄着自己修长的身姿。莳弄这个花坛时,章娅莲见小花可爱,便吩咐说:凡是开着小花的草不准除掉。多年后的今天,菁菁小草挤满花坛,百态小野花竞相开放,它们早早预示着春天的到来。 “咱们要买铁矿吗?” “是。” “赫总知道吗?”显然说的是赫文亮。 “还不知道。” “是不是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有些不悦,“不用。” “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这不是个小数目。” “不用,已经定了,现在正在运作中。” “只要没交钱一切还来的及。看现在的情况弄不好会亏本的。” 才刚开始就咒我亏。“这事你别管,把你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 “笑楠——” “叫赫总!”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买铁矿啦?” “是,我决心已定。” “不行,这决对不行。” “世界上就没有决对不行的事。” 李盈秋、赫笑楠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僵了。 “你父亲创下的这份产业容易吗!你这才几天就想买这买那的,我看这个公司早晚得让你作垮了。” 愤怒了,“放肆!出去!” “走就走,我管不了你有人能管你。” “赫总,你在这干什么?” “我看看花。盈秋,你看这些小花开的多好,你看看那个小黄花” “别看了,快去管管你那自以为是的老姑娘吧。” 这才注意到通红的脸,“盈秋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快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要拽胳膊,但没有。 “你先说说什么事,我好有个准备。” “她要买铁矿。” “买铁矿?” “是啊,这个时候买铁矿能行吗?还不得赔!走,快走,你去说说她。” “盈秋,也许笑楠是对的,我看让她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61 试试,你说呢?” 本想赫文亮不会同意买铁矿,本想赫文亮能去说说赫笑楠,阻止买矿,可 “你就惯着吧!”李盈秋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惯着吧!”。 赫笑楠买下了獾子洞铁矿。 獾子洞铁矿更名为硼海化工(集团)总公司六矿。新任矿长刘洪波,原是獾子洞铁矿的副矿长。 赫笑楠对刘洪波说:“我不管你怎样安排,掌子面(坑道施工中,不断向前推进的工作面。)必须有人,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生产状态中。但每人每天在井下不得超过六小时,一定要确保矿工的人身安全。至于工资吗,由产量而定,每个月三十号准时开资。” 六矿的坑口在半山腰,坑口处是十七、八长,五米多宽的平台。从井下出来的矿石,检斤后由工人用两轮车推过平台,推倒在山坡下,滚到沟堂里。沟堂里的矿石日渐增长。 赫笑楠回到家,“大哥,下象棋呐。” 盯着电脑,“回来啦。” 赫文亮已不常去公司了。 趴在父亲的后背上,“你也不好好看看老姑娘。” “别捣乱,马上就赢了。” “我叫你赢,我叫你不搭理老姑娘。”赫笑楠关闭了电脑。 “完了完了,赢了这盘我就升到一级了。” “升到一级又怎样,过两天还不是又回到二级、三级了。” 赫文亮又拿起了电视遥控器。 “大哥,咱们公司买下了” “别吵吵,这个电视剧挺有意思的。” “大哥——人家跟你说事呐。” “开饭啦!”那凤兰在饭厅里喊。 “走,吃饭去。”搂着女儿,“笑楠,你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因为爸爸相信你。” 一定是那个小“内奸”通风报的信。 “我是赫笑楠。” 对方说了一大气,一旁的赫文亮没听到,他也没想听。 “这事你不会处理吗?听着,以后这样的事别问我,什么事都问我还要你们干什么。下班前给我打电话,我只想知道处理结果。” 刚放下电话就又有电话打来。 “好,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大哥,我一会就回来。” 赫笑楠出去时门没关,一阵风儿,办公桌上的一份报告翻卷起来。 “轻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赫文亮抚住纸张,《关于出售三厂、一矿、三矿及集团的远景规划》几个大字吸住了他。 “二厂已够硼酸的生产所需一矿、三矿面临资源枯竭铅锌的市场沉寂多年会不会有抬头之日?一有先兆可买下大槐坳锌矿(硼海市的一家较大的锌矿)。四川水资源丰富,电费便宜,可考虑在那里开个电熔镁厂” 赫文亮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有远见,有胆识。” 已站在身后的赫笑楠吓了一跳,“我的大哥,你要吓死女儿啊。” “啥时回来的,也不言语一声。” “我在等大哥消化呐。” “怎么样,老爸的胃口还不错吧。” “那当然,我老爸是谁。” 赫文亮转动着手中的山核桃,“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则无患。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看来老姑娘能够撑起这个公司了。” “这只是我的想法,没事瞎琢磨的。以我看,这些事情早着呐,硼海的硼资源再有个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也不会枯竭的。” “象我们这样的企业,就应当思深忧远,过河建桥,下雨修房子是不行的。不过真到了那一天,也不要在外地建厂子,也不要轻易投资新项目。”看了一眼手里的核桃,突发奇想地,“笑楠,你说这核桃这么耐磨,而且越磨越亮,如果将它粉成末,用特种胶粘在木板上,能不能造出典雅、高档的地板或其它装饰板来?” “我老爸还真有想法,我把它写进规划书里。” “别写了,我这是信口开河。” “我这也不是正式的报告啊。” “老爸,计划书里有一件事我想近期就办。” “啥事?” “把公司住宅区倒出来,给开发商们盖楼,这样可以改善工人们的居住环境,公司也可以从中获利。” 赫笑楠说的是公司墙外与国道之间的两个住宅小区,这两个住宅区是硼海硼矿早期建的,工人们不交房租金白住。小区住房面积小,只有40平米,每趟房的间距也不大,所以,家庭条件好一点的早就搬走了。赫笑楠在计划书写到:每户搬迁费二万元,并在本小区购楼者还有优惠。对个别困难的工人买不起楼房的,公司可提供无息贷款。 “在计划书里看到这一项时我很高兴,我看到了老姑娘的智慧和气魄。” “大哥别夸我,我会骄傲的。” “再有,你能为工人们着想这很好,永远不要忘了,工人是我们公司的本。” “我会记住的,” “笑楠,爸爸老了,跟不上形势了,以后公司就交给你了,要是遇到什么大问题,大困难就告诉我一声,老爸与你共渡难关。” “那怎么行,离开老爸我心虚。再说爸爸不老,正是干事业的时候。” “还不老,我已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喽” “日薄西山?” 赫笑楠眨了几下眼,拿起笔在一张白纸写道: “落,有夕阳红霞, 没,仍皓月当空。” “看来老姑娘对老爸蛮有信心的吗。不过回家后也不能闲着,老爸要完成一个心愿 。” “心愿?什么心愿?” 那凤兰给赫笑楠网传的遗书中没有“第十条”,所以不知道父亲说的“心愿”是什么。 “能不能完成不好说,要是完成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好,不问了,我给你点隐私权。大哥,我到公司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就没什么最高指示吗?” “老姑娘有思想、有主见、有能力,但” 赫文亮也拿起笔,在第二张白纸写道: “戒,师心自用, 扬,集思广益。” 两人挺适应笔尖上的交流。 “真是一语中的,我以后会注意的。” 赫文亮接电话。 “佟大姐,有事吗?” “你在哪?” “我在单位。” “这几天好多人给我打电话,问今年的聚会还搞不搞了。” 这些年,月明青年点的聚会佟春华都参加,不但参加,她还是个积极的组织哩。 “你怎么说?” “我告诉他们过些日子再说。” “三姐定的事不能变,我们一定要搞。佟大姐,今年我就不参加了。” “你不参加怎么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62 行,刚才不是说三姐定的吗,三姐定的事你怎么好带头违反?再说,你不参加有什么意思。” “好吧,我们都参加。” “那什么时间?” “这个月二十号怎么样?” “九月二十号,行。那地点呢?” “还在老地方吧。” “那好,我就这样通知了。” 硼海火车站的货场里已有五大堆铁矿粉,每日都在装车,但货堆不见小,有时还在增高。 六矿的铁矿石已堆满山谷。 李盈秋关心火车站货场内铁矿粉的价格,铁矿粉的价格翻着倍地往上涨,每吨由八、九十元涨到了四百多,并且还在长。 “赫总,好多人要买咱们的铁矿石,你看是不是该出手了。”刘洪波电话请求赫笑楠。 “不急,再等等。” 车站的铁矿粉涨到了六百元一吨的时候,赫笑楠才通知刘洪波出售铁矿石。 沉寂多年的铁石矿热闹起来,买矿石的人纷至沓来,拉矿石的车络绎不绝。尽管矿工们不分昼夜地干,沟堂里的矿石堆还是日渐下落。 电视里播放着动画片,中午回家的赫笑楠觉得父亲好笑:爸爸真是老了,怎么看起儿童片了?走近一看,父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两手捧着遥控器,竖立的摇控器在肚子上一起一伏的。悄悄坐在沙发边,头顶、两鬓角有了白头发;眼角有了鱼尾纹;熟睡的脸仍是那样慈祥这白发,难道不是我给染上的吗?这皱纹,难道不是我用无情的刀刻上去的吗?赫笑楠一阵鼻酸。 赫文亮冷不丁醒来,看到女儿一下子坐起来,“怎么啦,出了什么事?不怕,有老爸呐。” 头靠在父亲的肩上,双手搂着父亲的脖子,“爸爸,我对不起你。” 把女儿揽在怀里,“傻姑娘,说什么呐。说起来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让你失去了快乐的童年。如果能重新开始的话,爸爸敢大声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哎——怎么可能呢,时光怎会倒流呢。” 老爸在难过。“大哥你猜,咱们的铁矿挣了多少钱?” “铁矿?” “哎呀,别装啦,你早就知道了。” “挣了多少?” 伸出三个指头“这些。” 见女儿高兴的样子,一定是三百万了。“三十万?” “不对,再猜。” “难道真是三百万?” 坐起来,“告诉你吧,到今天为止我们赚了三千多万。” “三千万?”赫文亮不敢相信,今天是零九年的一月三号,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会赚三千万? “老姑娘厉害吧,当初买矿你还不同意,幸亏我有主意。” “谁说我不同意,我说过吗?” “‘我说过吗?’还用说吗,”点着父亲的脑门,“从这里就看出来了,还假装不知道呐。” “笑楠,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们是不是买个铁选厂或是自己建一个?” 那凤兰进了客厅“你们爷俩唠什么这么高兴。” “咱们老姑娘真能干,买个铁矿挣了三千万。” “是吗?我看随你,她听说废铁涨价就买了铁矿,你见人家卖手表就卖掉了元件厂,你们呀都是奸商。”知道的还不少,连什么原因买矿都知道。 “老爸” “一会儿老爸,一会儿大哥的,外人听见还不搞糊涂了。”那凤兰喜滋滋地向厨房走去。 “老爸,铁矿石涨到今天这个价格是不合常理的,我们不能盲目跟进。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铁矿石的价格就会下跌。再说,铁选厂与铁矿不一样,矿是资源,放在地下不动永远是金钱。而厂子呢,厂子没东西加工,时间长了它就是一块废墟。老爸,我说的对吗?” 赫文亮满意地点点头“对,老姑娘分析的非常对。” “开饭喽!都过来吃饭吧!” 李盈秋持续关注火车站发运的铁矿粉,关心着铁矿粉的价格。铁矿粉的运量一天比一天大,铁矿粉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高品位的铁矿粉都涨到一千元,最高都卖到一千二了。 李盈秋难为情地敲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赫总,忙呐。”李盈秋第一次这样称呼赫笑楠。 “不忙。进来。”给李盈秋倒了一杯开水,“快坐下。” “赫总,买矿的事是我不好,你别介意。” “我有介意的样子吗?” “那倒没有。” 也确实没有,见了李盈秋,赫笑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该办什么事就办什么事。要说介意,李盈秋自已倒是挺介意的。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我的不对了,因为你是为了公司好。” “可我的态度” “要说态度,我的态度更不好,要认错我应当先认错。” “可事实证明你是对的。” “这与事实没多大关系,关键是你心里装着咱们公司,从这点来说,我非旦不介意,我还应该感谢你。”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赫笑楠也坐在沙发上,拉着李盈秋的手,“盈秋姐,你今天不来找我,我还想抽个时间找你呐。我父亲做总经理的时候有个三姐,我现在也想有个坦诚相见,直言不讳的三姐。你看,章姑比我父亲大三岁,你也比我大三岁;章姑是办公室主任,你也是办公室主任,这不就是老天安排的吗。” 李盈秋露出了笑容,“我可比不了三姐,我可不行。” “你行,看你那天的劲头你一定行。” “别再提那天的事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不提了。我早就有个想法,我想让你兼任公司的巡察员,吸收你为集团委员会成员。买铁矿的事是我自作主张,以后再有重大的事情必须经过委员会商议。” “你巡察员的权力就是督察每个人的行为,特别是干部,特别是我这个总经理。我给自己定了一条规定,对你的直言不能生气,更不准记恨。” “你这个巡察员,我无权撤你的职,如果你真有大的错误,需经集团委员会研究处理。这样一来,你可是全公司唯一我不能直接处理的人哦。” “盈秋,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笑楠,我就叫你盈秋姐。在公司里,我怎么也得有个不叫我总经理,有个与我最亲近的人呀。”坐近李盈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设这个没有先例的巡察员吗?我就是想要一个,管我象管我父亲那样的三姐。” 赫文亮开始了小说的创作。 ☆、第十五章 丢手绢 丢手绢 零八年九月二十日,人们仨仨俩俩步入享丰大酒店。酒店门前有个彩虹门,上面写道: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63 “月明青年点聚会” 柳翠霞偕同司大民坐在赫文亮身边。 “文亮,你在想什么?”司大民问。 “大民,你说‘九泉之下望九天’下句该是什么?” 晃着大圆脑袋,“不知道。这是三姐留下的吗?”这个大脑袋更圆更大了,上面还闪着亮光。 柳翠霞没细听、没听清两人谈话,插嘴说:“文亮,你说俺家大民有没有意思,年轻时总跟我吵吵闹闹,这老了老了还浪漫起来了呢,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给我买鲜花。” 赫文亮点点头,屋里有杂声,只听了大概意思。 丁龙在秦凤岚搀扶下来了。 “文亮和大民在那,咱们去那。”丁龙说话不利落了。 “去什么去,咱们坐这。”秦凤岚扶着丁龙坐在了墙边的一个餐桌旁。 乐百灵也来了,这是她第一次参加青年点的聚会。满头的黑发,但不难看出这是刚染过的,实际已没几根黑的了;脸上挂着笑,但脑门上的四道皱纹、比屋里男人还粗糙的手,都记录和突显出她日常的辛劳;身板挺的很直,但内心却潜藏着难以摆脱卑微。乐百灵开了一辆新轿车,虽然在农村不太适用,但她还是在聚会前买下了这辆车。 刘月如、李金香、方莉莉簇拥着乐百灵与赫文亮、司大民、柳翠霞、黄克豪坐在一起。 “百灵,过的还好吧?”赫文亮问。 “凑合混吧。” 柳翠霞递过一个苹果,“百灵吃一个。” 每个桌子上放有两个盘子,一个装苹果、橘子、梨,一个装糖果、葵花子,花生。 乐百灵用两个手指掐着苹果咬了一小口,这一小口只能咬去苹果皮。 黄克豪嘴角上翘一下。青年点时的乐百灵,在吃菜饺子时,第一口只能咬去菜饺子的尖,不论多薄的皮总是见不到馅。哪象丁龙,一口能吞掉半个菜饺子。吃酸菜炖土豆时,夹起一条菜叶先颤颤,再在钵边镗两下才肯放进嘴里,好象一口吃两条菜叶违反了什么规定。 赫文亮四处望了望,“倔子没来吗?” 司大民说:“没注意。” “在那。”刘月如紧接着说:“别叫他了,咱这人够了。” “大家静一静,大家注意啦,下面请卜大姐讲话!”佟春华高声喊。 高天榜、章娅莲不在,气氛没以前活跃了。 “同学们,开会前,我把滕飞去年聚会的一篇随感念给大家听听,这是他临上车时给我的。” 去年是下乡三十周年,章娅莲说:这次聚会一定办的大一点,隆重一点,以后也好有个念想。省外定居的四个人都通知到了,除了陶晓丽,其他三个人都回来了,滕飞就是从广东的惠州赶了回来;葛祥富、葛祥旺也请来了;饭店门前放有和今年一样的彩虹门,桌子上放有和今年一样的两个盘子;放了两挂长长的鞭炮;吃饭前表演了近一个小时的文艺节目(都是青年们自编、自导、自演的)。 “二点四十分,一觉醒来无法再睡,聚会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亨丰大酒店门前,带着久别重逢的渴望,我和同学们热情地握手,真诚地拥抱(我和佟大姐还拥抱了呐);文艺演出中,点长章娅莲充分显示了组织才能,牟志强、罗安萍充分显露出了文艺天分;葛队长撼动人心的含泪讲话;酒桌中,体现出离别的思念之情和相聚时的欢乐之情;散席后,互道珍重的依依惜别每一幕都洋溢着浓浓的同学情。 坐了起来,点燃一支烟,我又很自然想起了月明青年点。小溪旁女青年在洗衣裳;小广场,男青年在摔跤取乐;月明明珠有赫文亮、陶晓丽的哝哝细语(有时还能听到赫文亮的琴声和歌声,大山里的琴声别有洞天,有如人间仙境);树丛中有司大民、柳翠霞相依相偎的身影;山坡上,我们挖树坑,我们嬉戏打闹;火山顶上,我们在老鹰捉小鸡,我们在唱‘丢手绢’;还有,我和丁龙去偷大豆被人捉到了,如果不是卜大姐和章娅莲,我俩就成了偷马贼(这事一般人不知道吧,因为卜师傅和章点长在鸟头山嘱咐我俩:把自己的嘴管好喽,千万不要和各别人说)。这真是在洞里算计好好的,可一出来就遇到了猫 青年点的事,都有意思,就连我和小倔子偷大豆被人抓的事,现在想想也有意思。很多昨天的事今天就忘记了,可青年点的事却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时间真快,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这期间我们参加了工作,组建了家庭,我们各自为生活而奔波。幸福是‘驿站’,过了驿站又是坎坷的人生路。活着就是在生命线上挣扎,听起来有点过,可它道出了人生的不易。不管怎么说,我们走过了大半个人生,看看走过的路,学生时期的路平坦,而青年点的路有花有草丰富多彩。品味一下我们的经历,青年点的同学最真、最纯、最好,青年点的时光最让人留恋。这次的三十周年庆典,将是我有生以来最值得纪念、最值得回忆的日子,是我人生中不可磨灭的日子。 一下子激动起来,激动的情绪难以自己,喘息都不通顺了(静寂的夜人容易激动;人老了,感情脆弱了;我的心脏也不太好。) 我来到窗前,做着深呼吸。 离开家乡近三十年了,我想念家乡,特别想念青年点的这些同学们。当接到老点长章娅莲的电话时,我兴奋的不得了,一晚的时间全是幻想我们见面的情景。说心里话,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和点里的同学相见了,更没想到和这么多同学欢聚一堂。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从内感谢章娅莲等组织了这次聚会,感谢为这次聚会做出努力的同学们。 昨天和同学们说了很多话,此时想想还有很多话没说出来。听说我们每年都搞一次聚会,如果明年搞的话我还来,把没说完的话全部说出来。我现在就给大家说个小秘密,在青年点时我暗恋、单恋上了陶晓丽,经常想着她,可自己没有勇气向她表白,后来看见她和赫文亮好上了,就更不敢说了。你们有没有我这样的经历?有的话,下次聚会时也说说,在不影响各自家庭的情况下说说。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家庭都稳定了,思想也都稳定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只是笑谈而已。 很遗憾,这次回来有的同学还是没见到。心很沉,这次聚会看到了心事重重、自卑的脸。是啊,这些年我们有的行走于官场,有的拼搏于商场,有的上班下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有的靠出力打工过着简朴的生活,也还有经历过人生坎坷、磨难,生活很拮据、境况很窘迫。但不论怎样,不论是工人还是农民,不论是干部还是群众,不论是贫穷还是富有,我们是同学,是同学就不该有卑亢之心,“同学”两个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64 字把我们拉在一条线上,一个同学,把我们聚在一起,使我们亲密无间。同学情是最真挚的情,同学的友谊是最珍贵的友谊,让我们抛开顾忌,把自己溶入到同学情之中,让我们抛开一切,无忧无虑地欢聚在青年点这个大家庭里吧。 我们都是老头老太太了,千万要注意身体。我们以走过了大半个人生路,剩下的路要好好走,日后的岁月要好好过、好好地活着。 天亮了,要离开家乡了,要离开同学们了喘息又不匀畅了,我的心又在异常地跳动 愿我们常联系,愿我们的友情常在。 2007年8月1日 滕飞的信念完了,不知同学们听后有啥感想,看完这封信我是一宿没睡觉,我被滕飞的真城所打动。是啊,不知不觉三十年过去了,我们的情感虽不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薄,而且会随着日月的积累更加浓厚,但时光、岁月却无情地把我们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带到了鸡皮鹤发的老年。回首往事,我们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心潮澎湃,我们的心怎能不象滕飞说的那样异常地跳动” 卜月秋没了青年点的腼腆,声音虽还不大却很流畅。 “今年的聚会没有通知滕飞,太远了,回来一趟不容易。等到四十年庆典时再叫他回来,那个时候我们再好好聚一聚。同学们,我们唱首歌好不好?” “好。”稀稀落落的声音。 “挑一个大家都会的。”有人说。 “这首歌我们唱过,一准都会。”卜月秋轻咳了一声,“丢手绢,丢手绢” 女同学跟着唱,男同学跟着唱(还是这样称呼吧),大家都跟着唱了起来。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这首歌,他们孩儿时唱过,青年时唱过,步入老年时他们又唱起了这首歌。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歌声没了孩儿时的稚气、清脆,也没了青年时的朝气、高昂,但这老气、混厚的歌声,把他们带回了青年点的快乐时光。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瓮声瓮气的歌声渐渐沉闷起来,每个人的心里流动着一股颓唐的暗流。 卜月秋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别唱了。 赫文亮神情黯然,双目呆滞,“丢手绢,丢手绢”发觉只有自己在唱,“哎——”索性继续唱道:“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大厅里一片沉寂,没有一个人在笑,每张脸上没有半点的揶揄。 “丢手绢,丢手绢” 罗安萍轻轻的歌声在平静的湖面上撩起了涟漪。 “丢手绢,丢手绢” 马占魁、高天榜、章娅莲还有青年点的另两个人都离开了人世,歌声里有对他们的缅怀。 “丢手绢,丢手绢” 他们在追忆过去的岁月,他们在怀恋青年点的生活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大楼里回荡着与儿歌极不匹配,却极易让人勾起往事的嗓音 二零一二年九月十五日 ☆、后记(一) 赫文亮醒了,但没睁开眼睛,他在等人叫。 今天是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声音?赫文亮坐了起来。 床边是整整齐齐的换洗衣服,上面放着几页纸。 “文亮: 当你醒来时我已远去,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几个晚上没睡好觉,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最终做出了决定:我要离开你。 我们结婚已是三十一个年头了,回顾过去我们有欢笑,有幸福,也有眼泪,有辛酸,对于我,总地说来是幸福的。 别人的新婚是甜蜜的,而你的新婚是苦涩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做男人的痛苦。在即将离开你的时刻,我一定要把失身的事向你坦白,向你述说。 在我读大学的时候”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为什么总是阻止她说出实情呢。 “这件事是你心里的障碍,成了你过不去的坎。 你会想到离婚,可刚结婚就离婚你怕人家笑话,也可能是三姐的劝阻,总之你没有和我离婚。 笑楠出生了,象你说的那样,笑楠的出世,‘给我们这个家带来喜兴和欢愉。’那段时间我享受到了天伦之乐,那段时间我终生不忘。 好景不长,当你发觉我的孕期不足十个月时,我们的家庭又笼罩在黑暗之中。这次你是下决心和我离婚了,但在离婚的路上,你对我们娘俩动了恻隐之心,怜悯之心,你的善良本质挽回了我们的婚姻,挽回了我们的家庭。 婚姻算是维系下来了,可你的冷漠让我倍受煎熬,你长期不回家使我寂寞难耐,我有了外遇,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对我已是心灰意冷,你对我的私生活不屑一顾,你对我们的家庭丧失了信心。但你没提出离婚,这是因为你的事业如日方升,你的心全扑在了事业上。” 那凤兰已经知道,道北菜市场与刘少辉的巧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闹剧。怎么到哪儿都能遇到色狼呢?色狼!色狼!色狼!我憎恨你们,我的幸福就断送在你们的手里。 “你得了伤寒病,这使我们的感情得到了升温。有时我庆幸你得了伤寒,甚至感谢上苍让你得了伤寒。(文亮,我是不是有病,天下的女人怎会希望自己的丈夫得病?)后来我替你把“爸爸的泪”网传给了笑楠,这使我们的感情得到了升华。我们过着美满幸福的日子,我的心甜蜜蜜的,我时常在睡梦里笑醒。 笑楠出色的管理才能,让你放心地把企业交给了她,你开始为三姐的遗愿而努力。在写书的过程中,你重走了人生路,在走过的人生道路上,你重温了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家庭。写书勾起了你沉淀心底的往事。我常看见你把小箱里的东西翻出来,拿着旧照片发呆,捧着以往的日记本失神,我常听到你的叹息声此时,我进一步理解了‘爸爸的泪’,‘爸爸的泪’——心里流淌的泪。 我无法让你摆脱苦闷,我无法让你真正的快乐起来,但有人能,我选择了退出。 我半点不怪你,因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能与你夫妻三十一载我心满意足了。要怪就怪我不守妻室,要怪就怪我没有与你欢度晚年的福份。 现在我懂得了三姐当初的选择,理解了三姐的伟大。我要学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65 三姐,我要让我心爱的人快乐、幸福地渡过每一天。 笑楠忙,不能很好地照料你,我请了保姆八点钟能到,如果不中意你再换。 平日里你给我的钱积攒了一些,我带走了,车子我也开走了,留下它我好有个念想。放心吧,我会自食其力生活下去的。 豆浆榨好了,主食在厨柜的食品盒里。 家里钥匙在衣服下面。 不做夫妻,友谊长存。 你永久的好朋友:那凤兰 二零一三年六月三日” 最后一页是一纸离婚协议书。 屋内楼梯有急促的脚步声。 “妈!妈——” 赫文亮将信掖在衣服下面,衣服下果然有一串钥匙。 “妈——这都几点了。” 推开母亲的房间本想埋怨几句,可屋里没人。 推开父亲的房间,“大哥,我妈呢?” “你妈——你妈去你姥姥家了。豆浆榨好了,你自己先吃吧。” “没时间了,公司有事我走了。” 那凤兰坐在了去往长沙的飞机上,她闭着眼睛,眼珠子在眼皮下乱动。从此我便失去文亮,失去家庭了,我在做什么?我是不是在做傻事、蠢事?多日里思考的问题又反复在脑子里出现。 那凤兰在廖副旅长转业的部队探知了他的去向。 到了长沙后,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廖副旅长的家。 陶晓丽做梦也没想到,相隔这么远会有家乡的人来看望自己,而且是赫文亮身边的人,她更没想到那凤兰此行的目的。 晚上,廖副旅长一夜没睡好,那凤兰的到来,他预感到有事要发生。 那凤兰、陶晓丽象是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这一唠就是大半夜。陶晓丽多想知道家乡的事,多想知道赫文亮的事啊。那凤兰了解她的心思,满足了她的心愿。 第二天吃过早饭,陶晓丽要陪那凤兰去商场,那凤兰却执意去公园。 一个避静处。 “晓丽姐,想不想回硼海?” “嗨,能不想吗,可想了又怎样呢。” “你想不想与赫文亮在一起?”昨晚没说的事,陶晓丽终于说出了口。 真是冒失,这可能是心里烦乱的原因吧。 突兀的话,惊到了陶晓丽,“你胡说什么?你疯啦!” “我没胡说,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你们吵架啦?凤兰,夫妻间有点小矛盾是正常的,你可别胡思乱想呀。” “我们没吵架,也没闹矛盾,并且我还非常爱他。” “非常爱他?那到底” “晓丽姐,我们结婚以来” 那凤兰把与赫文亮结婚后发生的事,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甚至自己婚前失身的事、自己与刘少辉的事也说了。 “我不能给他后半生的幸福,而你能,你才是陪伴他走完一生的人。” “凤兰,我真心感激你,可你这样做是会后悔的。” “我不是一时的冲动,这是我经过多少个不眠之夜才做出的决定。” 陶晓丽离开家乡多年,思念的情感已由枝繁叶茂的大树,变成了一堆干柴,而那凤兰真诚的话语,象是一根火柴把它点燃,干柴在心中猛烈地燃烧起来。 那凤兰向廖副旅长挑明了来意。 “不行,不行。”摆手、摇头、脸上的坠肉左右晃动,“小那,你来我家坐客我欢迎,但这事绝对不行,你别费口舌了,再说下去都是多余的了。”语言里有逐客的意思了。 与陶晓丽生活的这段时间里,为了让妻子开心,廖副旅长努力学说普通话,学说东北话,并且杜绝了“好地,好地”的口头语。 一连几天的劝说,那凤兰磨薄了嘴皮,可廖副旅长还是那二个字“不行”。有时好象理解了,想通了,“是啊。”“对呀。”可一到真要离婚的时候,他的脚象粘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行,这绝对不行。” 无可奈何,那凤兰准备走了。 就在无望之时,廖副旅长却主动来找那凤兰,事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小那,我又想了一宿,我想通了,我同意离婚了。” “你真的同意啦?” “我这么大岁数了,没那么多爱呀恨的了。我只是想,如果硬是把晓丽拴在身边她该有多痛苦,我是心痛晓丽啊。” 这才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谢谢廖旅长,我替赫文亮、陶晓丽谢谢你。” “别谢我,要谢的话晓丽和小赫应当谢谢你。” 那凤兰兴冲冲地来到陶晓丽面前,“晓丽姐,老廖同意啦。” “真的吗?” “真的,他还说今天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陶晓丽反倒沉默下来,虽然对未来充满憧憬,但对眼下这个家还是有所留恋的。结婚以来,廖副旅长对陶晓丽还是关怀体贴的,凡事都顺从她,让着她。再者,没有爱情,还是有感情的嘛。 虽然着急,但陶晓丽还是把机票定在了离婚后的第三天。 陶晓丽在收拾东西。 “晓丽,能不能把你的衣服给我留下一件。”廖副旅长说。 “行,我就拿两套换洗的衣服,剩下的全给你留下。” 在房门口,廖副旅长吞吞吐吐地,“晓丽,我想,我想” “老廖有事吗” “我想,我想最后一次抱抱你。” 放下皮箱,双手抱住廖副旅长,感觉老廖的身体在抖 那凤兰低下头,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深深伤害了廖副旅长。 手拿一个小皮包,“晓丽,谢谢你陪伴我这么多年,这里有十万元钱你拿着。” “不,我已经对不住你了,这钱我不要。” 那凤兰说:“廖旅长放心吧,晓丽姐以后不会缺钱的。” “我知道,可那是别人的,这——这是我的。” “好好,我收下。”望着廖副旅长的脸,“剩自己了,你要多保重。” 转过身,住了好一会才转回来,“我会的,你也要保重。小那、晓丽本想送你们去机场,可我,可我这心”握紧的双拳又使劲攥了攥,“还是就此别过吧。晓丽,到了硼海记得打个电话。” “到了硼海就给你打。” 陶晓丽、那凤兰坐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远去了,陶晓丽又回头望了望,老廖还站在那里 那凤兰你哪去了,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为什么不见你的踪影? 真静的夜啊,墙上石英钟的声音听的真真切切。此时赫文亮多希望屋里有个人,那怕这个人与自己怄气,躲起来不搭理自己也是好的。把宝贝皮箧拿了出来,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放在写字台上。翻开一个绿皮的日记本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66 ,这是高中毕业时,同学的留言。 “别文亮: 愿你做暴风雨中的海燕,雪山顶上的劲松,傲霜斗雪的红梅。祝你在新的岗位 上努力学习,争取进步,早日加入共青团。 学友:孙桂香 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日” 其实,赫文亮在一个月前已是共青团员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 “临别赠言: 时间快如电,不觉已二年,分别之日送一语,革命路上永向前。 最亲密的学友:徐德君 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日” 这个徐德君是后去“政文班”的,不然应当是“三年”。 “文亮同学: 我们即将结束人生中的学生生活,就要到火热的三大革命运动中去,到阶级斗争的风浪中经风雨见世面。希望你在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里继续改造世界观,取得更大的成绩。 同班同学:刘红艳 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一日” 她是班长,听说现在在南方一个城市给一个做服装生意的老板打工,还是一个服装厂的厂长哩。至于留言里的“三大革命”指的是什么,赫文亮想不起来了。 “赠言: 平静的海面炼不出坚强的舵手,舒适的生活炼不出坚强的勇士。愿你在前进的征途中取得更大的胜利。 学友:袁盛杰 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一日” “毕业前留给你: 寒风吹松松更青,霜打红梅梅更红。 祝你思想比梅红,愿你青春似松青。 你的好友:萧勇 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一日” “分别留言: 前进好比浪中船,船在浪中必有难。 希你克服浪中难,革命路上永向前。 同窗学友:姜莲凤 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一日” “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留给文亮学友: 劲松迎风雨,任地绿油油。 他年相见日,笑上一层楼。 亲密的学友:姚磊 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一日” “临别时李艳丽赠你一言: 愿你象雄鹰在高天碧空中翱翔。 再见!愿你永葆青春。 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二日” 陈旧的纸面上,模糊的字迹里,浮现出一张张青春芳华的脸庞。 他们都在干什么?他们现在都是啥模样了?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们这些人都老了,都奔向六十岁的人了,人这辈子真快啊。“唉——” 这本日记以前很少看,可近一年来总拿出来,每次看都有怀念、留恋、幽伤,酸溜溜搅在一起的情感。这情感难以描述,这情感老年人才会有。 赫文亮庆幸自己还保存着这本日记。 “当当当”有轻微的敲门声。 怎么不按门铃呢?噢,门铃前两天坏了。都快二十三点了会是谁? 赫文亮拉开门,“凤兰!”抓住那凤兰的手不肯放,唯恐跑掉似的。 第一次得到这样亲昵的称呼,这要在以往还不高兴死了。可今天,那凤兰抽回了双手。 “凤兰,你到哪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打个电话,你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和笑楠说了。” “你看谁来啦。”从暗处把陶晓丽拉了出来。 “陶晓丽?是你!” 要握手,可陶晓丽戴着手套,这个时候戴什么皮手套。咦?怎么象是在硼海火车站时我买的。没错,正是那付皮手套。 “笑楠呢?笑楠睡了吗?”进屋后那凤兰问。 “她有事,今晚不回来了。” 瞄了一眼写字台的东西,瞄了一眼丈夫兴奋的样子,那凤兰释然: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 睡的很晚,这一夜那凤兰没做梦,陶晓丽做着美梦,赫文亮进入了梦乡。 清晨,厨房里喃喃细语。 “菜不能咸了,他口轻。” “他中午不喝酒,一般晚上喝,喝酒时不能少了两个菜,但不要三个,三个菜不好。”三个菜为啥不好,那凤兰没说。 “夏天的衣服两、三天换洗一次,其它季节一个星期就可以了。” “衣服你要找出来他才肯换,要不他不知道换。” “家里的花要定期浇水,什么花多长时间浇水,什么花施什么肥我都写在这张纸上了,你有时间看一下。他这个人喜爱花,但从来不莳弄花。” 那凤兰继续传授经验,讲着“鱼挑刺,肉剔皮,蛋去黄”等等。 赫文亮没人叫也起来了。 “他这个人在生活上就是个弱智,什么事你都得想到,想周全了。一天我回娘家,把豆浆和点心放在餐桌上,可他只把点心吃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我把敞口的杯子换了个带盖的杯子。日后说起这事时,我还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那凤兰讲起了懒老娘们脖子上套大饼的故事。 “哈哈哈哈”两个人大笑起来。 赫文亮凑了过来。 “你们说什么呐,这么开心。” 那凤兰堵在门口,“没你的事,别进来。” “欸,你怎么让客人下厨呢?” 客人?以后谁是主人,谁是客人?“管那么多干啥,有你吃的就行呗。” 赫文亮摇了一下头走开了。 早饭后,陶晓丽走了,到了硼海她还没回家看看呐。 “文亮,你看陶晓是不是没多大变化?”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可她还不怎么见老。诶,你们怎么碰到一起的?” “不是碰的,是我去湖南把她领回来的。” “什么?你去了湖南?” 那凤兰点点头。 “你在搞什么?”赫文亮嘻笑地,“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吗,你就不怕我们旧情复发?” “就是知道才把她领回来,我的目的就是让你们旧情复发。” “胡说什么,你没病吧。” “你没看我的信和离婚协议书吗?” 赫文亮几乎忘记了这码事,“难道你是认真的?” “文亮,我们还是离婚吧,我们之间” “那凤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吗?你知道你是在毁这个家吗!” “文亮” “别说了!我不同意。” “文亮,你冷静些,在青年点时你与陶晓丽情投意合,红丝暗系,如果不是世事弄人你们早在一起了。我想了很久,你的后半生只有她才能给你带来幸福和快乐。” “凤兰,我冷静你也冷静,我们都冷静冷静,我们好好谈谈。没错,我与陶晓丽是有过一段美好的感情经历,但那已是过去的事情了,既然是过去的事那就让它过去吧。在你离开这段时间里我深深感到,我的生活中不能没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青年点 作者:夊日 分卷阅读167 有你,你是我生活中的依赖,你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回忆走过的路,确实有些沟沟坎坎,但我们走过来了,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我们不要总想着以往那些不愉快的事,不要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我们要看现在、看未来,以往的事不要影响,也不会影响我们日后的生活。如果近期写书冷落了你,如果某些言行伤害了你,今天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那凤兰向赫文亮靠了靠,“你没有错,更不用道歉。给你的信里我说过:‘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能与你夫妻三十一载我心满意足了。’我虽然离开你,但我不会忘记你,我会把你,把我们过去美好的事儿永远装在心里。” 文亮啊,要说道歉的应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愧对你。你和陶晓丽好好过日子,幸福地走完一生吧。 保姆进了屋。 赫文亮迎了过去,“你嫂子回来了,明天不用来了。这是你的工钱,工资给你算到月末。” 保姆客套了一番,高兴地走了。 “凤兰,我们不能离婚,孩子这么大了,难道你就不考虑她的感受吗?” “放心,笑楠我会和她谈,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理解我们的。” “对了。”赫文亮似乎想起了什么,忙掏出手机。 “老爸,啥事?” “笑楠你赶快回家。” “出什么事了?” “你妈回来了。” “我的天老爷,你要吓死我呀,不就是妈妈回家了吗?” 昨天,赫笑楠陪着市里来的一个检查组去外地游玩,此时她与一个男青年唠的正热乎。大学毕业以来,还没遇到这么谈的来的人。 “你快回来,还有别的事。” “你告诉妈妈,我晚上回家。” “不行,急事,你抓紧回来。” 看着赫文亮的样子,那凤兰心里难过,也有一点点好笑。一向睿智的丈夫,怎么将自己的事儿寄托在孩子的身上? “什么急事,现在说吧。” “电话里不好讲,你回来再说。” 很不情愿地,“那好吧。” “文亮” “别说了,我是不会离婚的。” “文亮,先不说我俩的事,咱说说陶晓丽,陶晓丽为了你毅然地离开了湖南,千里迢迢回到硼海,她为了什么?她不是为了圆年轻时的梦,为了你们再续前缘吗?难道你就无动于衷?” 赫文亮低头不语。 “你不能辜负了晓丽姐的一片痴情,你要设身处地地为她想一想。” 那凤兰的声音,赫文亮能听到,好象又听不到。仿佛还提到了三姐,说如能与陶晓丽在一起,也是对三姐在天之灵的一个安慰。赫文亮在犹豫中挣扎 陶晓丽回来了。 赫文亮淡淡地,“来啦。”没了昨晚的热情。 陶晓丽猜出那凤兰已向赫文亮说出自己回硼海的目的了。几日的兴奋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吞没了本不该忽视的问题:文亮能与那凤兰离婚吗? 陶晓丽心速加快,脸红了起来。 赫笑楠向父亲的房间走去。母亲与她谈了二个多小时。 “老爸,你尽管按自己的心意去做,无论如何老姑娘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老姑娘。” 赫笑楠出了房间,轻轻地关上门。 赫文亮吸起了烟,一根、二根、三根烟雾中隐约出现了陶晓丽的笑脸 二零一五年五月 ☆、后记(二) 二零一三年秋季,高大亮被公安人员带走了,手铐在阳光下闪着光亮。 二零一五年五月 分卷阅读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