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故国神游》 第一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一章 “湖主,雨越下越大了。” “是吗?” 苏夜顺口应道,伸手支起木窗,瞥向窗外奔流不息的大江。 西风夜雨,雾锁长江,雨线倾泻而下,溅落江中,发出簌簌雨声。雨势越来越大,雨声也愈来愈急,几乎分不出前后顺序。雨线连成了白茫茫的雨帘,将世界笼在片混沌中。 天边江云低暗,无星,无月,无雷也无电。江面上,水雾不断涌动着,就算大白天,可见度也低的吓人。此时正值午夜子时,是伸手不见五指,令人睁目如盲。 掌舵船工遇到大雨,半要主动放慢船速,以免与其他船只碰撞,同时点亮灯火,安排船夫不停长声呼叫,使对面、后面的船能够听音辨位,及时躲避。这些方法对人有效,对江底礁石却毫无用处。遇上急流险滩,他们只能听天由命,凭经验躲避暗礁。 然而,面对如此雨势,苏夜所在的小船竟如平常。舱中灯如豆,在桌上忽闪忽闪,发出微弱的光芒,好像很怕被人发现。 除她之外,舱中还有五人,均生就异相,并非寻常平民百姓。她年纪最轻,又是女子,反而担任着首领之责,想想也真奇怪。但这些人已被她收服,对她只有畏惧敬佩,绝不会违逆她的意思。纵有宵小之辈,在“三尸脑神丹”的威胁下,也得乖乖听令。 刚才说话的人就在她身边。他年纪在四十岁上,身材魁梧健壮,精悍中透出精明,乃是她的得力助手,“十二连环坞”的副帮主,人称“二湖主”的夏侯清。 其余四人均为下属坞主,分掌长江南北不同帮派。他们虽然没说话,却目光灼灼,紧盯着她,想要看出这位神秘龙头的想法。 今夜有雨无风,有云无电,正是水贼打劫的绝好机会。他们早就做惯了这种事,却因目标地位非比寻常,居然如小辈般紧张起来。 苏夜目光清澈至极,穿过船窗,投向远方。以她现在的内功修为,区区黑云密雨,全然无法造成影响。她将江面风光览无余,也看到了江下的礁石黑影、座船后面紧紧跟上的小船,还有前方数里开外,灯火通明的大船。 她说话时,口气温柔平和,充满安抚之意,“雨下的再大,农人也得干农活,工匠也得理生计,学子要应试,县官要开衙。那些船……仍会载满金银贡物,渡江而去。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在意这场雨?” 说完之后,她慢慢转过头来,让灯光照着自己的脸。刹那间,船舱似乎被她的美丽照亮了。 十二连环坞乃是江南黑道魁首,统领众水上帮派,势力遍布南方水路。因此,很少有人猜到,它的龙头老大竟然如此年轻美貌。 灯火照映下,苏夜容貌明雅秀丽,五官宛然如画,唇角向上微微翘起,天然笑靥生晕。两道黛眉如含春山,飞扬将近鬓边。眉下眼眸清冽如秋水,眼神坚定明净。盯着人看的时候,漆黑的瞳仁神采照人,仿佛漫不经心,又似乎随时在凝神倾听。 她身穿杏色衫裙,殊不在意这是夜间行动。衣物色彩和花纹都配的很合适,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服。袖口露出皓腕纤手,玉样晶莹洁白。这双手应该持花枝,执纨扇,或者握着丹青妙笔,在长卷上轻描细画,可就算持刀弄剑,也样好看。 他们经常和她见面,仍会被她的容貌迷惑,忘了她武功么可怕。 忽然之间,海沙派掌门聂鹏说:“湖主,我们可不是临阵退缩的人。但你老人家……难道真要杀官造反,以后当女皇帝吗?” 苏夜悠然道:“以后怎么样,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看看那四只船上载了什么宝贝,将它们据为己有。你海沙派过去恶名昭彰,长年欺压贫穷百姓,如今要与官兵为敌,便腿软了么?” 夏侯清听她语气渐趋严峻,在旁代为转圜道:“明教白眉鹰王未去光明顶时,也是江南鼎鼎有名的好汉。他敢以己之力,在长江上刺杀赴任的奸贼。湖主武功只会胜鹰王,势力只会比鹰王大,几位兄弟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夜凝视聂鹏,见他喏喏连声,才又望向江面,在心中暗自叹息。 这并非她第次干这种勾当,甚至不是第二次、第三次。在她经历过的所有世界里,在她本体生存着的特殊世界里,只要条件允许,她都会建立个人势力,称霸长江水道,然后得到“湖主”、“龙头”之类的美称。 她每到个新世界,就得从头开始,招揽陌生下属,采取不同手段,让他们心服口服。如果把她的人生比作个游戏,那么这些世界就是游戏副本。如今的她,已经下过次副本,堪称通关熟练工了。 以眼前这些人为例,虽然无法与她真正的心腹相比,但世世代代在水路上讨生活,水性精熟,业务熟练,用起来也算得心应手。他们受她统领管辖,她从他们身上得到称雄武林的经验。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又会把经验和财富用在真正的人生里。 这年乃是大元泰定四年,离元末动乱还有四十年时光,但民心始终不曾顺服元帝。北方还好,南方时常爆发动乱。江湖英雄不买蒙古人的帐,有机会,便要抢夺官银,刺杀奸臣,令朝廷极为头疼。 即使她顺利得手,也只是无数类似事件中的件,算不上惊世骇俗。 她很清楚,自己年纪太轻,威信不如年长的武林前辈。倘若武当掌门、明教教主亲至,率领这批属下作案,他们绝对不会有任何疑虑。 苏夜想到这里,不由横了他们眼,淡淡说:“元朝开国五十年,已经文恬武嬉。元兵只知欺压百姓,不知道奋勇作战。就算我人前去,也未必对付不了护船官兵。若把我换成武当张真人,你们就不会东句‘如何收场’,西句‘后患无穷’了吧?” 十二连环坞帮规森严,帮众旦触犯帮规,必定严惩不贷。但苏夜平时温和宽厚,不禁帮众和自己说笑。十二位坞主都已摸清她的脾气,知道她底线何在。此时,巫山帮帮主见她嗔怒少,便笑道:“也许吧,但湖主不是张真人啊!” 夏侯清笑道:“除非天降雷雨大风,否则对我们有利无害。几位都是此中行家,何必瞻前顾后。十二连环坞严禁劫掠民财,严禁欺男霸女,若不挑朝廷的官儿,贪暴的富户下手,拿什么养活帮中上万兄弟?” 五人中年纪最大的老者挑开舱帘,目光如电闪,恭恭敬敬地说:“湖主,他们快到困龙峡了。” 苏夜千挑万选,结果挑中个名字犯忌的险地,被这些下属疯狂腹诽。这个时候,她想起他们的苦劝,不由微笑道:“很好。” 以夏侯清为首,舱中人纷纷取出蒙面黑巾和斗笠,严实遮住自己的容貌。苏夜依样画葫芦,又顺手拿起件黑斗篷,穿在身上,全身上下顿时只露对眼睛。她整理着斗笠,淡然说:“按商定好的办吧。” 大雨倾盆而下,带来阵阵寒意。天地间,两岸猿声已绝,长空飞鸟不见,仿佛只剩下这场无穷无尽的暴雨。众人离开船舱后,都不用费心避雨,反正早晚要全身湿透。 小船头尾,各着两名掌舵水手,见她出来,连忙行礼道:“湖主。” 这些人外功精强,体质健壮,专门负责掌管船舵,追踪官府贡船。苏夜向他们笑,走向船头,拾起两支又长又宽的铁桨,轻声道:“看着。” 铁桨做的长,正是为了让她在任何地方,都能把桨伸入水中。她试之下,只觉水下潜流纷乱劲急,其中暗藏江水奔流的规律,并非真正的杂乱无章,便顺势扳动铁桨。 她容貌美过韩小莹,但扳桨之力,顶得上十个泗水鱼隐。泗水鱼隐能以铁桨借力,从瀑布底下逆流而上。这里没有瀑布,只能体现在船行速度上。双桨动,搭乘了近十条大汉的小船竟似没有重量,几乎从水面上弹了起来,离弦利箭般射向前方。 这正是数十年玄门内功的威力,兼有对水性的熟悉,绝不可能投机取巧。小船方动,苏夜身后便传来低低的喝彩声。 船行速度骤增,显的极为轻巧灵活。她划桨时几无声息,被雨声掩盖后,是谁都听不出来。这只通体漆黑的小船如同水上幽灵,飞驰向前方目标。 双方距离迅速接近,不过盏茶时分,苏夜已能看到船上忙碌的船工,四处走动的护船兵士。船身和船帆画有特殊标记,代表这是官府运货用的贡船,并非普通民间船只。这支船队共有四只船,均满载货物,准备到江北渡口卸货,再沿陆路北上。 苏夜看中了困龙峡的暗礁,知道普通船工到这里,就会小心行事,放慢船速,有利于己方帮众进行围堵。她行动之前,已经打探清楚,负责押运贡物的官员在第二条船上起居,而那条船守卫也最为严密。 想要以少胜,最好擒贼先擒王。只要她擒下船队的押运使,便胜利在望。 寒雨仍然没有停歇之意。两岸青山险峰犹如重重鬼影,随时都会扑向江面。苏夜手上不停,派从容自若,旋即微笑道:“要到了。” 她不惧大船附近的涡流,不怕被人发现,用最轻巧自然的动作拨弄船桨。小船就像孩子手中的玩具,让它怎样,它便怎样。须臾间,它竟轻松绕过了后面的两只船,直奔倒数第三只。 第一章 欲望文 第二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二章 无论南北,*水寇都喜欢用坚固的小型船只,因为小船行动灵活,便于寻隙进攻,平日又方便寻找隐匿地点。他们给船头船尾包上铁皮,安置尖利的铁锥,行动时,用小船撞击大型木船,先将船底撞破,再慢慢围攻不幸的受害者。 这只小船也是这样。苏夜眼见目标近在咫尺,船上的人还懵然无知,笑意深,瞬间将功力提升至巅峰。 桨上力道惊天动地,江水剧震,陡然升起两道冲天水柱。小船被水柱托起,当真离开了水面,如同滑出水雾的天外来客,越过数丈距离,重重撞在大船上。这撞的威力就像记重锤,连续撞断大量木板铁条,撞开比船头大出倍的破洞。 贡船上天翻地覆,船上兵员这才发觉遭遇水贼,顿时乱成团。 苏夜眼都不眨,抛下铁桨,右手轻描淡写地挥出。她袖中笼着把铁爪飞索,随她挥之力,十来只精钢所制的爪钩凌空飞起,天女散花般散开。只听“夺夺”之声陆续不绝,这些爪钩全都深深嵌入了船身。 爪钩与爪钩之间,相隔距离竟完全相同,仿佛被工匠刻意嵌上去的。这手功力堪称惊世骇俗,不输当世任何位成名高人。 苏夜言不发,将绳索扔给看的目眩神迷的下属,自己提气跃起,攀向贡船上方。 她的轻功名为“瞬息千里”,身法美妙至极,难以用言语形容,美妙中,又带着说不尽的凌厉之态。只不过眨眼的工夫,她人已如飞鸟,不着痕迹地落在甲板上,只听雨中利箭破空,来势劲急。 在此危急时刻,船上有人及时作出反应,弯弓搭箭,向她射了箭。 苏夜稍微侧身,利箭顿时擦身而过。她反手抄,将箭抄在手中,顺手甩向弓箭手的方位。对方发箭声如铜哨,她甩出的箭却无声无息,迅如闪电。那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之下,顿时被那支箭穿胸而过。他胸口痛,眼前花,身不由己地飞了起来,路飞出甲板,摔落长江。 这人乃是船上武功最高的军官,却依然挡不住她击。此时,总算有人亡羊补牢,大喝出句废话:“什么人!” 十来个护船兵丁反应较快,各持刀剑抢上,口中呐喊示威。苏夜看都不看眼,袍袖拂出,姿势优雅飘逸,力道却极为雄浑柔和,让人不知如何抵抗。袖风所过之处,中者无不筋断骨折,倒在地上,按着伤处大声呼叫。 纵然元军精锐亲临,也难以抵挡她先天功的威力,何况这些杂牌官军。苏夜见他们如此不济,在斗笠下嫣然笑,劈手从旁夺过支长矛,以矛尖在地上轻点,再度借力纵起。半空中,她满手银针暗器激射而出,打向官兵最的地方。 她以达成目的为首要原则,不愿伤人命,所以并未用毒。这些暗器上,淬的是极为珍贵罕见的麻药。对手中招,立即全身麻软,失去行动能力,和死了没有太大区别。 袖风暗器过后,这只贡船终于陷入难以挽回的大乱。 直到这时,夏侯清等人才成功攀上了船,杀向离自己最近的敌人。苏夜竟无需落地,凌空转折,风驰电掣地扑向最为显眼的船舱。她人未到,掌力先至,三丈方圆之内,雨箭向外激射,人人透不过气来。五六个人来不及躲避,被那股巨力当胸冲,顿时闭气晕厥。 官兵死的死,伤的伤,惊慌中夹杂着恐惧,仿佛群失去蜂王的野蜂,毫无头绪地乱窜着。大部分人不知她是人是鬼,连她如何行动都看不清楚,只见团黑色影子在雨中闪,掠进了押运使大人所在的主舱。 舱外夜雨连江,冷风刺骨,舱内却珠帘绣幕,温暖如春。房间正中,摆着只青烟袅袅的兽头铜炉。铜炉中炭火通红,烧灼藏有香料的香囊,芳香之气醺人欲醉。 苏夜手中执着那支长矛,黑衣蒙面,外表极为骇人。押运使姓李,是个文官,直缩在床上,不敢出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见她进来,顿时惊叫起来,“你是谁!” 亏他脑筋转得够快,下句便是:“大王饶命!” 苏夜嗤的笑,运功改变了声音,笑道:“放心吧,我本来就只想要货,不想要命。可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若轻举妄动,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她说话时,双肘忽地向身体两侧抬起,向右迈出小步。两支长矛从破损的舱门外刺了进来,被她双手抓个正着。长矛忽地灼热滚烫,犹如火炭。持矛之人大叫声,只觉胸口如遭重击,不由坐倒在地,手中长矛也脆然两断。 那姓李的押运使见她断矛如断筷子,吓的脸色苍白,只顾点头,句话都说不出来。苏夜也不和他啰嗦,伸手将他从被子里拎了出来,推向门外。 她的计划十分简单,却十分有效。她本人率先上船,擒下地位最高的官员,让官兵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这么来,贡船必将混乱不堪,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不会注意接踵而来的其他小船。 主力到,船上水鬼马上就会跃下长江,手持峨眉刺、分水锥,凿透贡船船底,让四只贡船缓慢下沉。 她作出大胆判断,认为官兵见到主官遭人挟持,又不知雨夜中,有少敌人前来袭击,绝不会拼死作战。万李大人不幸身亡,他们不仅拿不到奖赏,可能还要被上官追究责任,不如让这位大人活着。哪怕贡物被盗匪劫走,也应由押运使承担朝廷的斥责。 水军巡查船或许会发现异常,赶来救援。但苏夜相信自己的实力,认为能在援军抵达前,成功转移大部分贡物。今夜恰好大雨滂沱,大大降低了被人发现的可能。 事实证明,这些想法正确无误。她扔掉手中长矛,捡起把腰刀,架在这位押运使脖子上,逼他走出舱门,命令护船官兵停手。 其实,另外三只贡船上,各有位官员驻守,并非真的无人。但他们官职都没李大人高,生怕需要承担责任,装模作样抵抗阵,也就放弃了。在那个时候,押运使大人已经叫的声嘶力竭,怒斥他们居然为了功劳,不顾上官性命。 此时,还有几位武功不弱的帮众攀上船来,与夏侯清等人会合。他们慢慢围拢到苏夜身边,警惕地看着船中敌人。 双方扯皮之时,十二连环坞帮众已经下水,动手凿出大洞,让江水灌入底舱。这么做,除了恐吓之外,还能阻拦对方事后追踪。 苏夜见押运使极为配合,便要求船工下锚,停在这个左右不靠的地方,并命令各坞主分头行事,将货舱中放着的贡物运到小船上。这些人手脚十分麻利,转眼间,几十只小船装的满满当当,扬帆顺水而下,飞快奔向计划中的分舵。 直到帮众撤的干干净净,只剩她孤身在此,苏夜才像大梦初醒,缓缓说:“我之前还在担心,若你们拼死反抗,我今日可能要大开杀戒。还好,我白担心了场。” 贡船少说也载了几百人,将她围的水泄不通。在几百双眼睛注视下,她态度仍然那么从容,随意抓住人质的肩膀,将他掷向人群。 与此同时,她肩不动,足不抬,如同雨中鬼魅,飘到了甲板边缘。人人看的清楚,她竟然还举起手,向他们挥了挥手作为告别,忽地身形沉,向江面坠下。 夏侯清不愧为她亲眼看中,亲手培养的副帮主,做事十分沉稳妥当。贡船已经下沉过半,因此她眼就看见,他将小船安置在极为妥当的地方,远离贡船下沉时的漩涡,又没有远到让她难以企及。 “有个称心的下属,工作压力马上减少半啊。”苏夜收紧斗笠,不为人知地嘟囔道。 她当空跃下,再次顺手拂。水面散落的木板被袖风催动,平平滑出,正好移动到她脚下。这块木板大小有限,仅能够个人坐在上面。可她踩上它的时候,已经和它浑然体,借水力急速滑向下游,平稳至极。 夏侯清正拿着铁桨,在小船中等候,见她乘风冒雨而至,轻松跃上船,便将铁桨递给了她,赞叹道:“湖主好武功。” 苏夜笑道:“过奖!” 铁桨再度入水,带出两道飞溅的浪花。这只小船加轻便,速度也胜筹。贡船上的人还在试图拦截,不断射来箭矢,都被她随手拨开。转瞬之间,小船已经去的远了。 十二连环坞将总舵设于太湖,为长江水道枢纽之,靠近江南繁华之地。此地偏向西南,离太湖距离尚远。苏夜不愿冒险回太湖,便选取可靠的分舵为集合地点。她想先清点此行收获,再将赃物分开,从水陆两路运回去,以免被官府查个正着。 她没费什么力气,便追上了先行退走的主力帮众,与他们共赴红叶渡。 所有人、所有船成功回到分舵时,天还没有亮。其实深露重,原应酣甜入梦,但参与此事的人无比兴奋,又有着触犯朝廷颜面的快感,竟没人想去休息。 苏夜也怕夜长梦,不及处理其他事情,先令帮众统计死伤情况,还有贡品数量和种类,进行详细记录,自己则带着几位重要的下属,批批查看。 她连看几箱,都是些衣料金银,江南特产之类,并无值得注意的东西,却听巫山帮帮主梅石坚咦了声,叫道:“湖主,这里有个剑匣!” 苏夜微微惊,心想难道这么巧,连忙走到他身边,只见那是个雕花木制剑匣,扁而狭长。剑匣开启之后,露出柄四尺来长的长剑。 剑鞘并无花哨之处,但隐约浮现层青气,可见不凡,其上用金丝镶嵌着两个字——“倚天”。 第二章 欲望文 第三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三章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 苏夜双眸如月下寒潭,深沉冷冽。她死死盯着这把剑,盯着“倚天”二字,盯了许久,才伸手拿起了它。长剑甫入手,她便感到刺骨锋寒。剑鞘根本无法掩盖它的锋利,只会让它犹抱琵琶半遮面,美丽,诱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也都哑口无声,傻乎乎地看着它。 苏夜握住剑柄,将剑锋轻轻抽出鞘外,只觉寒气扑面而来,令人毛发森立。剑锋犹如泓秋水,清澈明净,不带半点瑕疵。她看就知道,这正是那把绝世的倚天剑。 她自恃心志坚定,淡泊名利,从不为外物引诱而动心。可是,旦她确认此剑真是倚天,又想起围绕它蔓延的血雨腥风,顿时心潮澎湃,竟有些难以自持。 她只把剑拔出半,又插回鞘中,傲然环视圈,淡然说道:“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这把剑锋利绝伦,是难得的宝物。” 直到那泓秋水隐于鞘内,她这群丢人现眼的属下才恢复了说话能力。梅石坚傻子样问:“您老人家可知道它的来历?” 苏夜不愿在手下面前说谎,向他点了点头,“自然知道,其实你们看这剑鞘上的字,就该明白它是什么。可惜它几经波折,落进了官府手中,不被庸人重视,竟和堆绫罗绸缎放在起,被装船送往大都。” 自古以来,名剑宝刀就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大部分江湖人终其生,武功也难以达到顶峰。若他们得到把神兵,那实力可能会陡增两倍、三倍,甚至十倍。 倚天剑锋利到无剑可挡,本身就会引发数人的贪欲。何况,世间还流传着倚天屠龙的传说,会引发贪念,为使人争夺宝物而送了性命。 苏夜腰间悬着她常用的宝刀,同样是柄神兵利器,论锋利也不会输给倚天剑。她并不真正贪图这件宝物,只是追慕它的风采,产生悠然神往的感觉。 她掌握十二连环坞,说不二,身修为直追武当张三丰,自然高傲自许,并不担心惹来麻烦,直接说出了倚天之名。 此时,她身边共有六人,全是十二连环坞中的重要人物,出去便是方霸主。他们凝视着着她手中的宝剑,神色各异,似乎忘了同伴还在身边。苏夜再清楚不过,他们绝对不会当真这么平静,只因她积威甚重,武功太高,才及时遏制了他们的贪欲。 这些人中,有的听过倚天屠龙的传说,有的没有,可就算没有,也不代表他们不想要这柄剑。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便听梅石坚毫不犹豫地说:“既然如此,这柄宝剑理应归湖主所有。俗话说的话,宝剑配英雄,难道还有比湖主合适的主人吗?” 苏夜颇为意外地看他眼,淡然笑,说:“你们都知道,我向来用刀不用剑。不过,无论将此剑奖赏给谁,都容易引起他人的不满,所以梅坞主说的不错。就把它暂时放在我这里,让我为它找个合适的主人好了。” 夏侯清忽然问道:“湖主也不知道原主是谁吗?” 若说对倚天剑和屠龙刀的了解,还没有人能够胜过苏夜。但她不愿意在这里长篇大论,便笑而不答,绕开话题道:“继续看吧,也许还有第二把宝剑呢。” 她击成功,拦下朝廷贡船,将船上财物尽归自己所有,难免稍稍有了得意之情。然而,倚天剑到手后,她便忘了自己还需要得意阵子,专心思考此剑的问题。 她将倚天剑带在身边,带到红叶渡的分舵水寨,从不离身。她坐在最上等的客房中时,仍然在琢磨这件事。 事实上,她在三个月前,已经意外得悉屠龙刀的下落。听说那把宝刀被当朝重臣所得,挂在书房里,成为镇宅之宝。 要说她没动心,当然是骗人的。不过她喜欢的是屠龙刀本身,而非刀中藏宝。她本已做好计划,想在时机合适时,前往大都,刺杀那位重臣,夺取他书房中的刀。但世事就是这么离奇,屠龙刀影踪不见,倚天剑反而先落到了她手中。 红叶渡地如其名,风景清幽雅致,每到金秋时节,红叶便落满渡口,带来满江灿烂。苏夜伫立小窗前,看了看窗外景致,忽地抬手,从衣服里面拽出了枚玉佩。 这枚玉佩雪白温润,雕满神秘花纹,不像寻常饰物。她将玉佩握在手中,贯入内劲,同时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发生了变化,变成条无比宽敞,无比古老,又具有无比威严感的甬道。甬道两边的石壁上,排列着扇扇古色古香的青铜门。 有些门旁边,被她用笔标注上了名字,因为她已知道该世界是什么,但的门没有。它们材质完全相同,只有花纹不同。花纹风格和玉佩上的模样。她想,花纹越复杂,就代表门中世界难度越高。 甬道里,堆满了金银珠宝,兵器暗器,还有些乱七八糟,难以归类的杂物。由于甬道空旷宽广,堆了这么东西,也不显拥挤,完全可以当仓库使用。她小心绕开它们,来到其中扇门前面,出神地打量着它。 门上花纹已然消失,被字迹代替,表示她正在这个世界当中。那些字的内容非常简单:“江湖路线,与朝廷对立,完成度:百分之五十。期限倒计时:百五十三天。期限到来时,将直接进行结算,若完成度不足半,进入者立即死亡。” 苏夜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已经半了啊。” 完成度达到半,就代表她免除了死亡的风险,可以自由奔放地行事。然而,每个世界都有名为“轮回点”的奖励。完成度越高,获得的轮回点也越高。因此,除非她有重要的目的,否则都会沿着自己选择的路线,条路走到黑。 她思索了会儿,又向甬道末端走去。哪里有扇雄伟壮丽的青铜巨门,花纹繁复典雅,显然正是这个地方的终点,也可以叫“旅程尽头”,或者“最终目的”之类。 她实力每达到新的高度,就会被强迫进入个新世界。从那个世界中出来后,她如同个练到了规定等级的游戏玩家,得以随意选择新等级才开启的副本,在里面升级打怪,直到她的实力再次提升。 凭良心说,这是个非常有趣的游戏。她正是依靠着它,才有了如今的武功和地位。想来,到她够资格进入青铜巨门时,就是这个游戏结束的时候了。 苏夜没去研究那扇被她私下称呼为“仙门”的巨门。她走到巨门前方,停在门前石台旁边,伸手轻轻按在台子上。 石台表面平滑如镜,接触她的手掌,便幻化出无数文字和数据。苏夜查阅了其中几项,仔细看了看它们的兑换条件,才满意地拍了拍它,让它回到什么都不显示的状态。 台面显示的内容虽,却只有典籍和药物两种,且只能用轮回点购买,价格不甚亲民。苏夜向具有生意头脑,也能管住自己的手。她可是传说中,在双十那天都不会冲动消费的女子。迄今为止,她坚拒了各种稀奇神功的诱惑,就买了本先天功,独自修炼到现在。 她始终认为,这个选择是明智的,因为她可以在各个世界中取得武功秘籍。至于其他轮回点,她都花在了药物上,同样效果喜人。 然后,她在那里,静静思考了会儿,理清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又把倚天剑放在武器堆里,才在心中默念道:“让我出去吧。” 只眨眼,她就又在了那间舒适的卧室中,仿佛从未离开。从现在开始,除非有人杀了她,发现她身上的奥秘,否则倚天剑便等同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也无人可以找到。 还有百五十余天,她就得离开这个世界,回到被她称为“主位面”的现实世界中。那里,她拥有比现在庞大的势力,狠毒的敌人,以及名为“历史车轮”的未来命运。她必须小心行事,才能与未来对抗。 她不仅得为主位面的属下负责,也要对这里的人负责。离开之前,她必须要为他们安排最为合适的未来,以免他们毁在朝廷的围剿中。 还好,她心里已经再恰当不过的人选,所以并不着急。 在倚天剑到手的第二天,苏夜入定个时辰,然后爬了起来,开始安排分批运走贡物的问题。然而,她刚刚布置完毕,让手下人依言分装货物,便见夏侯清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份拜帖。 “出了什么事吗?”她问道。 夏侯清脸上似有怒意,将拜帖递给她,肃容道:“今天早上,太湖那边传来消息,说三天前,有位少年高手上门叫阵,约战本帮龙头。韩兄弟亲自出面接待,表明龙头不在太湖,请他改日再来。他便写了这封战帖,要韩兄弟送过来,说……说如果湖主不出面,就每隔十天,挑掉本帮个分舵,直到湖主同意赴约为止。” 苏夜愣了愣,不怒反笑,摇摇头道:“幸亏这种中二……我是说,这种年轻人凤毛麟角。不然的话,我倒也算了,武当张真人恐怕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光应付想要成名的挑战者,就够他烦心的了。” 她边说,边仔细看着那张拜帖。 帖上字迹龙飞凤舞,潇洒不羁,具有鲜明的个人风格,又十分好看。此人措辞还算客气,其实就是张普通的战帖而已。苏夜未读之时,已决定前去赴约,所以不太在意对方语气如何。但她看到末尾署名时,蓦地脸色微变。 那个名字是“明教杨逍”。 第三章 欲望文 第四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四章 夏侯清见她神色不虞,猜想她正为“明教”二字心烦,皱眉道:“这小子当真好大口气。明教中人在西域横行,还嫌不够威风吗,居然跑到中原撒野?韩兄弟遍查帮中资料,也没见过杨逍这名字。不知他是真正的高手,还是心想出名的无名小卒。” 苏夜微微笑,将战帖折好,塞进怀里,才柔声道:“帖子上没写约战地点,想必他直在太湖附近逗留,等候我的消息。若十天过去,我还不肯给他答复,他就去挑十二连环坞的分舵?” 夏侯清道:“是。” 他本以为,苏夜位高权重,必然瞧不起这等轻狂之辈,此时听她语气中没有怒意,只有笑意,心里还颇为奇怪。 其实按照江湖规矩,无论挑战者是什么人,十二连环坞都不能置之不理,否则会被旁人嘲笑。倘若帮主不愿出手,就要安排得力下属,出面打发了对方,顺带抬高自己身份。但苏夜秀丽绝伦的面容上,始终梨涡浅现,哪像不愿出手的模样。 她沉吟片刻,笑道:“好,那么叫这个姓杨的来找我。我在红叶渡等他。” 夏侯清愣了愣,皱眉问道:“湖主,莫非你知道这人的来历?” 苏夜对他十分信任,又没必要为杨逍隐瞒身份,见堂上只剩他们两人,便说:“此人年纪尚轻,但武功极高,博览众家之长,足以胜过正教中的成名高手。如果我没弄错,他前些日子刚刚约战了峨眉派孤鸿子。孤鸿子向峨眉掌门借倚天剑应战,结果输给了他。” 她态度闲闲,仿佛在说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夏侯清却大吃惊,讶然道:“那柄宝剑是峨眉掌门的佩剑?” 苏夜颔首道:“不错。” 峨眉派名列正教六大门派之中,每代掌门都是出了家的女子,门中清规森严,严禁弟子随便行走江湖。就算同为六大门派的人,也摸不清峨眉武功的家数背景。没有人知道,倚天屠龙的传说与峨眉有关。 数月之前,峨眉掌门风陵师太逝世,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位法号为“灭绝”的女弟子。因灭绝师太年仅二十来岁,很江湖中人都不以为然。此时,夏侯清听说杨逍招惹孤鸿子,削了峨眉派的面子,心里竟然毫无惊讶之情。他所惊讶的,仅仅是倚天剑的归宿而已。 他外貌粗豪,但心思极为细致,转眼便发现个矛盾,问道:“既然这姓杨的小子赢了,倚天剑又怎会落在官府手中?” 苏夜笑道:“杨逍孤高自许,桀骜不驯,行事与常人迥异。孤鸿子自恃宝剑锋利,必能取胜,他就偏偏不要这柄宝剑。他得胜后,将倚天剑弃之于地,嘲笑它是破铜烂铁,然后扬长而去。孤鸿子身受沉重内伤,又被他激,没能回到峨眉山,就在途中活活气病身亡。” 她只用短短几句话,便将杨逍的性格勾勒出来,让对他有了个大致印象。夏侯清也不问她的消息来源,只默默思索,半晌方道:“孤鸿子号称峨眉派第高手,心胸竟如此狭小。输就输了,大可以回山练几年武功,再去光明顶找回场子。难道这杨逍见倚天剑便如获至宝,当场抢走,他才不生气吗?” 苏夜淡然道:“别问我,我也不明白。这大概就叫高手的气节吧。” 夏侯清不愧是她选中的副帮主,将杨逍忘到了脑后,紧追句,“倚天剑既然是峨眉掌门之物,湖主打算怎么做?若被峨眉派的人得知此事,只怕会对本帮不利。” 苏夜道:“我还没想好,所以先放在身边。你们不必关心这事,由我人定夺。就算灭绝师太亲自下山来要,难道我会怕她吗?” 正值初春时节,气候尚未回暖,风中带着冰冷的水意,和冬天不差什么。但江南春早,连绵春雨过后,枝头便绽出了嫩绿的新芽,想必不用久,又会碧湖荷叶翻卷,江畔柳丝拂面了。 苏夜并无伤春悲秋的心思,全心关注官军动向,打探他们如何搜查失盗贡品。她本就没打算返回太湖总舵,只等风平浪静,官府搜索力度减小,就从红叶渡动身北上,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忽然杀出只杨逍,也无法影响她的计划。 如果个人惊才绝艳,英雄年少,难免有些别的毛病,比如说,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虚荣心,总想挑战已经成名的前辈。尤其明教与正教结怨年,始终被称为“魔教”,给了杨逍前来中原找事的理由。 而且杨逍绝非善男信女,从来不懂什么叫“留有余地”,反倒心狠手辣,什么坏事都做过。他性格如此,击败正教高手后,得到的满足感只怕比常人高。 苏夜当然不怕他,感慨之余,并未把他放在心上。明教中,除非教主阳顶天亲至,否则都还不够资格让她如临大敌。这时的杨逍也就二十来岁,欺负欺负普通高手还行,想打她的主意,未免过于自信。 即使如此,她也必须承认,被这么个高手盯着帮中分舵,绝对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能将事情次解决,尽量不留后患。 太湖位于长江下游,离红叶渡自然不太远。对江湖高手来说,最只需几天,就能赶到这里。她不知道杨逍何时现身,边处理帮中事务,为远行做准备,边吩咐分舵舵主,要他们无论何时何地,听来人自称杨逍,便把他带来见她。 这天,她恰好闲暇无事,便来到分舵中的僻静树林,负手在小溪旁,静静看着溪中清澈的流水,心中什么都不想。 在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远离了尘世喧嚣,无比孤独,却又无比宁静,仿佛进入了神妙空灵的状态,连近在咫尺的水寨也变的很遥远了。 这对心境修养很有好处,所以她平时再忙,也会尽量找出空闲时间,享受只有个人的时光。 也不知过了久,她忽地无声叹息了下,只听背后有人吟道:“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便缓缓转身。 她对面着个年少的白衣书生,形容俊雅,神情孤傲,在她转身时,眼中精光冷电般闪。他身上未携兵器,但呼吸绵长,行路几近无声,显然武功极高。 苏夜见到他这身打扮,才想起杨逍爱穿文士衣袍,到老还做书生装束,不禁微微笑,淡然道:“你放着大门不走,偷偷潜入十二连环坞分舵,胆子倒是不小。” 十二连环坞彗星般崛起,三年以来雄踞江南,大小帮派莫敢违逆,在中原名声响亮。但是,古代信息流通不畅,连带帮众在内,很少有人见过苏夜本人,就算见过,也未必知道她是水道龙头。 杨逍固然聪明,可此时乍然相逢,根本想不到她的真实身份。他见她敢主动开口,又添了几分欣赏之意,脸上也微露笑容,说道:“我杨逍是何等人物,难道和世间庸人样,规规矩矩地报上姓名,等着别人领我进来?你容貌如此美丽,常人难以消受,必定是龙王的姬妾,可知道他人在哪里?” 苏夜待他说完,从容伸出手去,轻轻折下根带着嫩芽的树枝,笑道:“阁下武功高强,何必来问我,不会自己去找么?” 杨逍冷笑道:“我早已四处找过,可笑那些人如同土鸡瓦犬,全没发觉我的行踪。姑娘,你若再推诿不答,莫怪杨逍对你无礼。” 苏夜不惊反笑,从容说道:“敝帮帮众是土鸡瓦犬,对面不相识的又是什么?明教杨逍杨先生,苏某等你很久了。” 此话出,如晴空霹雳,使人目瞪口呆。杨逍脸色遽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但苏夜神情轻松,意态自如,绝对不像说谎,何况这种事也无法说谎。他心念电转,仍觉难以置信,冷声道:“这不可能,你明明是女子。” 苏夜笑道:“谁规定龙头不能由女人来当?杨先生,你之前和峨眉派孤鸿子比武,轻松取胜,觉得正教中人不过如此,又来找我的麻烦?你在帖子中说,想领教十二连环坞龙头老大的武功。我人就在这里,你为何犹豫不决,迟迟不动手?” 她说到“迟迟不动手”五字时,身形不动如山,气凝丹田,个字个字地吐了出来。每个字中都蕴藏着极为浑厚的内劲,震的身旁树木簌簌摇动,说到最后字,竟像春雷绽于舌尖,瞬间震断了树上较脆的枯枝。 杨逍暗自心惊,双手微抬,左掌竖于胸前,右掌当胸推出,掌力虚实不定,令人难以捉摸。苏夜凝神看时,但见白衣身影纵跃,迅如闪电,转瞬已至眼前,那只右掌也拍向了她胸口。 这掌无声无息,似乎毫无劲力,姿势飘逸轻灵,论美妙无可挑剔,望即知是第流的武功。尤其杨逍身法飘忽,变招诡异绝伦,掌拍出之后,续接漫天掌影,如同风飘柳絮,仍不知哪招是虚,哪招是实。孤鸿子正是被他虚招骗过,倚天剑脱手飞出,人也含恨落败。 苏夜轻笑声,以不变应万变,手中树枝弹起,化作千道灰色影子,射入掌风之内。 树枝柔韧,稍微用力便会弯曲变形,但在她手中,却像天下最锋利的兵器。杨逍手掌尚未碰到枝梢,便觉劲风如刀,急忙变招。苏夜身意合,身随意转,变招只会快。无论他招数虚实,那根小小树枝总能接踵而来,轻巧点在他掌势之中,让他招式无法用老。 在他眼中,苏夜早就不是令人心动的美女,而是生平仅见的大敌。除了阳教主之外,他从没见过第二人有这等功力。 他精通诸般兵器套路,忽柔忽刚,变幻无方,指、掌、拳、爪层出不穷,却没有招能对付得了她。偶尔手掌拍中树枝,掌力便像泥牛入海,半点也无法撼动敌人。 两人越打越快,转眼间交手数十招。杨逍身为明教后起之秀,武功与鹰王、狮王在伯仲之间,竟已被逼的以攻代守,落在下风。 忽然之间,苏夜微微笑,树枝从绝不可能的弯角横扫出去,恰恰搭上杨逍手臂。枝上传来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沛然莫之能御,带得他立足不定,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第四章 欲望文 第五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五章 千钧发之际,杨逍含胸缩腰,借势向后纵开,须臾间连退数丈。他仍无狼狈之色,慌乱之情,退至半,忽地屈指三弹,三道气劲从他指尖射出,劲急精准,正是武林绝技“弹指神通”。 苏夜之前静立原地,以树枝护住周身,此时见他暂时退避,毫不犹豫地飘身而起,追了过去。两道人影在林中四下游走,姿态翩然如两只飞鸟,煞是好看。但好看之中,又带着无尽的凶险。 杨逍武学天份极高,幼年得遇名师,得传南宋末年绝情谷脉的武学。他年方弱冠,已经跻身当世高手之列,后来远赴西域,结识了明教教主阳顶天,因敬佩仰慕阳顶天的为人,遂加入明教。 他年纪甚轻,资历又浅,本来不该担任重要职务。但阳顶天雄才大略,用人不拘格,竟破格提拔他和范遥,任命他们为明教左右光明使者,地位仅次于教主。 杨逍向自视极高,认为自己足够资格,但其他人不见得这么想,对教主此举颇有微词。他想当世武学名家中,除阳教主、张三丰等寥寥几人,别人大徒有其表,遂返回中原,想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明教教众心服口服。 不想刚入中原,他便听说六大门派之外,又出现个名为十二连环坞的水上帮派,便前来见识其帮主的本领。 十二连环坞与峨眉派不同,乃是黑道势力,并非隐居修行的世外门派。若他能举成功,说不定可以逼迫全帮加入明教,连阳顶天都会刮目相看。 然而,如此美梦,在眼前片片化为泡影。苏夜武功之高,才叫当世罕见。尤其她以树枝为兵器,化出神妙招数,似乎随手拈来,却招招指向他的破绽之处。 两人身法虽均轻灵绝伦,但过招时,难免带出巨力狂风,让刚刚发出新芽的花木遭殃。只听游走之处,咔嚓之声响个不绝,均是枝叶折断时发出的声音。 苏夜内心深处,其实也在暗暗赞叹。杨逍乍逢强敌,难免气馁,感觉自己技不如人。但他在这个年纪,练成如此武功,的确称的上惊世骇俗,虽然无法与二十岁就成为当世第高手的张无忌相比,也足够惊人的了。她暗自掂量,认为六大门派之中,除了少林寺的几位神僧和张三丰,几乎没人能够稳胜他。 这份感慨转瞬即逝,她心灵又归空明。她手中树枝柔韧细长,微带绿意,此时忽然笔直如刀剑,力道凝于点,如细针刺破大象皮肤,瞬间破开杨逍天女散花般的掌力,直奔他左肩而去。 杨逍心下骇然,却拉不开和她的距离,只见枝梢摇动,轻巧划出数个圈子,仿佛被春风拂动,带出若有若无的力道。那力道特异到了极点,时轻时重,若有若无,似乎衰弱到快要消失,又无处不在,犹如日出时的漫天云霞。 他与它甫接触,便觉云霞化作海潮,拍向他肩头。这击不痛不痒,却蕴含着惊人巨力。他试图化解,竟全然无法做到,只觉被海上巨浪击中,顿时胸口窒,身不由己地从空中摔落,当场摔了个仰面朝天。 苏夜并不追击,轻飘飘地向后退去,再看手中树枝时,那根枝条已经被完全震碎,簌簌落下。杨逍最后拼尽全力,无孔不入地展开反击。她无法完美掌控如此脆弱的武器,只能任其被两人内力拉扯折断。 即使如此,她也赢的极为漂亮,没受半点损伤。她拍拍手,将周中最后小截枝条扔掉,笑道:“还打吗?” 杨逍背脊着地,便立即弹起,算不上狼狈。但他白衣背后,已然沾上了林中湿润的泥土,颇似失败的纪念。而且他心中清楚,苏夜直手下留情,不想赶尽杀绝,否则他四仰八叉地倒下去,只怕再也爬不起来。 他出道以来,从未受过这么大的挫折,当日败在阳顶天手中,阳顶天却是明教教主,名声与张三丰相差无几,绝非丢人的事。此时他又败次,不知该把苏夜看作水道龙头,还是与自己年纪差不的武林侠客,脸上顿时阵红阵白,见她笑吟吟地在那里,又不知怎么的,竟然生不出恨意。 苏夜见他不答,略思索,已明其意,摇头笑道:“你不久前才气死了孤鸿子,切勿重蹈覆辙。倘若你气死在这里,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和阳教主交待。” 杨逍毕竟还年轻,不像日后那么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闻言大怒道:“你竟把我和那心胸狭窄的家伙相比,果然是丘之貉。” 苏夜笑道:“孤鸿子借来倚天剑,才敢应战,我却连佩刀都没用,怎么就成了丘之貉?” 她笑,脸上现出梨涡,比平常加清丽动人。杨逍却彻底没了欣赏的心情,望向她腰间绣带。她腰上佩着把黑色的刀,约长二尺许,比常用的腰刀短,却还算不上短刀。刀鞘又扁又直,漆黑如夜,带有神秘之意,使他不由猜想她拔刀出鞘时,刀刃也有着相同的颜色。 苏夜若用此刀,他半输的快。可他向擅长强词夺理,明明落于下风,仍冷笑道:“你没用兵器,难道我用了?” 苏夜顿时无言以对,只觉自己跟不上他的思路,只好说:“好吧,你也没用。不然你去取把刀剑来,我们再打过?” 他们交手时,并未发出太大声响,不曾惊扰他人。当时苏夜舌绽春雷,内力却凝而不散,聚在方圆三丈之内,外面的人反而听不到。她的属下均知她在这里,无事不敢前来打扰。直到这时,还没有人发现她和杨逍的交手。 杨逍恍若不闻,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目光中有气愤,有羞恼,的却是惊异。他之前像只骄傲的公鸡,那现在就像只斗败了又不好意思认输的公鸡,半晌方道:“若输了不认,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此战是我杨逍输了,佩服。请问龙头师承什么门派,令师是谁?” 苏夜也不隐瞒,微微笑,淡然道:“小寒山,报地狱寺,红袖神尼。白马寺,药王庄,无嗔大师。” 她语音丝丝颤动,若有金石之音,闻之使人惊心动魄。区区两个名字,被她说的充满了威严与杀气。她见杨逍茫然不知所对,便好心地继续解释道:“我刀法根基来自第位师父,治病和下毒来自第二个。我生所学的武功不少,但只有这两位是我的授业恩师。” 杨逍自幼行遍天下,见识广,自恃没有不知道的势力门派,却从未听说红袖神尼与无嗔大师之名。就连小寒山、药王庄这两个名字,听起来也陌生至极,明显并不出名。他再三思索,仍然毫无头绪,冷笑道:“看来杨某见识短浅,竟从没听过这两位佛门高人。” 苏夜放声大笑,说道:“没听说就对了。你若听说过他们两位,便能看到我目瞪口呆的蠢样。他们均不在这世上,你不必费心打听。” 她说“不在这世上”,杨逍自然以为她这两位师父已经过世,终于神情稍霁,向她拱了拱手,道:“是我有得罪。苏龙头,你以女子之身,收服江南诸帮派,建立偌大基业,的确不愧龙头之名。我明教阳教主顶天立地,教中有四法王、五散人,均为当世豪杰。若你率众肯加入明教,那么世上无可惧之人,只怕武当少林也要退避三舍。” 他起初还有些许尴尬,后来越说越顺畅,语气也极为诚恳,居然已把个人恩怨抛到边,诚心正意地邀她加入明教。 至此,苏夜终于拿他当个人物,肃容以对,缓缓道:“杨兄,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我统率长江水道,辖制万余帮众,雄踞江南,本就不怕任何人,怎会甘心成为他人下属,听从阳教主的号令?不瞒你说,我还要请你为我带信给阳教主。” 杨逍绝非蠢人,早就知道她会拒绝,但开口试,纵然不成功,也让苏夜记着明教的好处,以免日后相帮正教,与明教作对。因此,他并不失望,笑道:“哦?” 苏夜觉得只带口信,太不尊重对方,便笑道:“阳教主与武当张真人,少林空见神僧齐名,自然神功盖世,打遍天下无敌手。我这些年忙于帮会事务,无暇分心,如今总算稍有起色,便动了与前辈高人讨教武功的心思。且待我修书封,就说我久仰明教教主大名,半年之内,必定远赴光明顶,向他讨教乾坤大挪移神功。” 杨逍脸色微变,不知她真有此意,还是“打上光明顶”的委婉说辞。苏夜正要详细解说,却咦了声,转身望向这片林荫的入口。 红叶渡舵主杨挺走进林中,东张西望,看苏夜真在这里,连忙走了过来。他狐疑地看了杨逍眼,却不问,只道:“湖主,武当俞二侠上门拜望。” “武当俞二侠”指的是张三丰的二弟子俞莲舟,地位只次于张三丰本人和大师兄宋远桥,今年尚不到三十岁,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武当和十二连环坞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仇怨,不知俞莲舟为什么赶来求见。 苏夜大奇,心想今天必定利于出行,所以每个人都挑了同天上门。问道:“他怎么知道我在红叶渡?” 杨挺答道:“俞二侠根本就不知道。他有重要事情告知湖主,要我帮忙传信。你老人家说过,遇到武当门下时,能客气就尽量客气些,所以我告诉他,湖主就在此地。俞二侠大喜,正在厅上等着。” 他顿了下,又小心翼翼地问:“您要不要出去见他?” 苏夜大为无奈,失笑道:“你都说了我在这里,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第五章 欲望文 第六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六章 当今武林,武当掌门张三丰被誉为天下第高手,数十年名垂宇内,无人可比。苏夜敬重他的为人,又知道武当弟子均行侠仗义,乐善好施,从无仗势欺人之事,才令下属不准得罪他们。 武当大弟子宋远桥掌管武当派门内事务,在张三丰隐退清修后,已成为实际上的主事者。二弟子俞莲舟职位不如师兄,但武功修为在师兄弟中最高。这两位足可以与普通门派的掌门、帮主平起平坐,所以苏夜听俞莲舟到访,便打算亲自出面接待。 杨逍闲闲在旁,全然不知道什么叫“给人方便”,不想知情识趣地离开。苏夜见杨挺大有好奇神色,无奈摇头,转身问道:“杨兄,你也想见俞二侠吗?” 若说杨逍在中原还有不敢撒野的地方,那必然是武当山紫霄宫。他本来无意招惹武当派,以免惹出张三丰,但俞莲舟正好在这里,见上面也没什么,遂爽快地答道:“谢龙头,杨某确有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 杨逍忽然笑,神态潇洒至极,从容道:“我是明教里的重要人物,绝不肯藏头露尾,隐瞒自己的身份。若俞二侠问我是谁,我势必坦言相告,恐怕会引起贵帮和武当之间的误会。” 苏夜心知他言语厉害,此时见,果然不同凡响。他刚听到俞莲舟的消息,便想埋下两派之间的嫌隙,暗指武当中人可能会干涉别的帮派。若非他品行不端,难以服众,恐怕阳顶天会默定他为下任教主,而非谢逊。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眼,笑道:“十二连环坞与武当井水不犯河水,相信俞二侠不至于如此无礼。杨兄,请吧。” 张三丰自幼出家,但几个弟子都是俗世中人,从来不穿道袍。俞莲舟身着普通布衣,坐在水寨待客的大堂上。他容貌普通,身材高瘦,但眼神极为明亮,见便知身负上乘内功。 他见杨舵主和苏夜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得知苏夜便是龙头老大时,脸上诧异之情闪而逝,旋即平静自若,拱手道:“苏龙头。” 杨逍不知在什么时候暗运内力,将白衣沾染的泥土震落,又成了个全身雪白的翩翩佳公子。俞莲舟与苏夜见礼毕,又看向了他,问道:“这位是……?” 苏夜笑道:“西域明教,光明左使,杨逍。” 明教是六大门派的心腹大患。俞莲舟倏然变色,反应远比得悉苏夜身份时剧烈。但武当心法重在修心,推崇凝神静气,冲淡平和,武功越高,心境就越皎如明月,无物可染。此时,魔教中的大魔头就在眼前,他竟硬是把惊讶和怒意压了下来,点了点头道:“久仰。” 杨逍微笑不答,态度甚为倨傲。苏夜不愿他有机会开口,抢先道:“两位请坐。俞二侠今日忽然造访,指名要见我,不知是为了什么?” 俞莲舟从怀里摸出封书信,递给她道:“龙头请看。” 苏夜不明所以,依言拆开,读了起来。书信封皮并无署名,信中也没写发信人和收信人的名字,像是封匿名信,但她刚看到半,便眉峰挑,心中大感惊讶。 行文内容写的很清楚,似乎写给官府中人。此人与官府勾结,出卖十二连环坞,言及湖主曾经调兵遣将,十有*是为了劫掠官府贡船,还汇报了数位坞主的行踪动向,帮中何事值得注意。 她读完后,将这张纸扣在旁边的小桌上,含笑问道:“不知俞二侠从哪里拿到了这件密信,可知是谁写的?” 俞莲舟沉声道:“个月前,汉口莫老拳师全家被人杀死,血溅满门。莫老拳师是武当的朋友,与我等交情莫逆。家师本来打算把他的儿子收入门下,作为关门弟子,不想却遇上了如此惨事。俞某与师弟奉命下山,追查此事,发觉凶手是汉水帮的辛捷辛帮主,并在监视汉水帮时,截下了他们的信鸽,取得鸽子脚上绑着的信。” 辛捷久居汉水,为当地霸,也是十二连环坞的坞主。苏夜听完后,不惊不怒,笑道:“所以,你来见我,想让我清理门户?” 俞莲舟道:“辛帮主为争夺当铺地产,不惜灭人满门,又买通当地官府,与官家狼狈为奸。我们本想独自解决这事,但人尽皆知,汉水帮投靠了十二连环坞。龙头平日处事公道,从不与官府同流合污。俞某认为,若将这事告知于你,必然能够得到公正的结果。” 杨逍听到这里,忽然轻笑出声,缓缓说:“原来武当门下不仅功夫了得,口头上的功夫也如此厉害。” 这话涉及武当派,且略带讥刺。俞莲舟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道:“龙头意下如何?” 苏夜问道:“那位莫老拳师的孩子呢?可曾侥幸活了下来?” 俞莲舟答道:“他藏在衣柜里,没被敌人发觉。师弟已经将他送往武当山,从此以后,他便是武当第七位弟子了。” 他见苏夜关心那个孩子,不由对她生出好感,却加疑惑,不知十二连环坞和明教混在起,是否在筹谋对正教不利的计划。苏夜却不理会他的心思,温言道:“本帮近年来扩张极快,帮中人物难免良莠不齐。有些时候,我知道加入本帮的人居心不良,绝非侠义之士,却不得不继续任用他们,以便尽快控制各帮派。想不到,任我如何严令约束,仍然出了这种事情。” 她轻叹声,又拿起那张薄薄的纸,微笑道:“对于令师弟的事,我深表遗憾,请你代我向他致歉。不过,十二连环坞良莠不齐,也不代表我会让莠草生长下去,危及本帮利益。俞二侠,你今日来的好巧。” 俞莲舟道:“何巧之有?” “我早知辛捷此人狼子野心,无法抵抗本帮的吞并,又不想放弃同流合污得来的富贵。日前,帮中兄弟已奉我之令,将他拿下,送来红叶渡。” 此话出,不仅俞莲舟大为惊讶,连杨逍都愕然望向她,似乎没想到她有着霹雳手段。俞莲舟脱口问道:“那他人呢?” 苏夜淡然说:“他出卖我的行踪,是本帮叛徒,难道我还能容他活着?昨日,我已经开设刑堂,公开将他处死,并将尸体下葬。你若想看,我可以让人把棺材挖出来,只过了天时间,尸体想必尚未腐烂。” 她容貌美丽,谈笑自若,待人十分和气。俞莲舟起初还有怀疑之意,认为也许她不是龙头老大,是被人派来,试探自己的来意的重要帮众,直到此时才心惊不已,没想到她轻描淡写间,便说出了处理叛徒的重要大事。尤其她说话时语气平和,反而让人觉得冷酷果断。 杨逍笑道:“俞二侠不信?” 俞莲舟轻哼声,道:“龙头既然这么说了,俞某岂有不信的道理?杨左使,你明教久居西域,始终觊觎中原武林。如今你们两位公然来往,难道已有合作之意?” 杨逍仰天长笑,冷冷道:“原来中原门派如此忌惮明教,杨逍只不过恰好在这里出现,便让武当名侠如临大敌,怀疑中原武林是否要大难临头了。阳教主若听说这件事,不知该有么高兴。” 苏夜笑道:“两位若要吵架,请先去水寨外面,想领教武当的纯阳无极功也好,想领教杨兄的弹指神通也好,悉随尊便。俞二侠,你可以放心,本帮暂且不想和任何人合作,也不想听命于任何人。不过,苏某喜欢和谁来往,喜欢招待什么人,都不关别人的事。” 她脸上并无怒意,语气却渐渐低沉。杨逍深知她的武功,不愿得罪她。俞莲舟则较为谦和有礼,听出她的不悦,拱手道:“冒犯了。” 苏夜道:“冒犯不敢当。实不相瞒,我的武功心法是道门同流,又向敬重张真人的为人……” 十二连环坞起家以来,帮主武功来历成谜。江湖上人人都说,这位龙头老大武功极高,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没几个人见识过她的武功,因此传言不停改头换面,说她是什么的都有。俞莲舟也刚刚才知道,她练的是道家内功,不禁愣。 杨逍讥刺道:“你又要修书封,让俞二侠带回去,告诉张真人,你想前往武当山讨教武功?” 苏夜终于没好气地瞪他眼,说:“的确如此。既然两位都各退步,不想在这里动手,那么不妨吃顿晚饭,让我将信写完。” 俞莲舟的反应竟和杨逍模样,惊疑不定,不知她此话有没有其他含义。杨逍此言意味深长,隐约露出她要去拜访阳顶天的意思,似乎表示她当真只想讨教武功,别无他意。但十二连环坞绝非正教门派,谁能保证苏夜言行合? 杨逍不以为意,只问:“你先见张三丰,还是先见阳教主?” 苏夜笑道:“不怕告诉你们,近日我要动身北上,也许去大都,也许去其他地方,然后直接前往西域昆仑。只怕要等我返回中原,才有机会拜望张真人。” 俞莲舟肃然道:“俞某定然将书信带给家师,希望能在武当山上,睹水道龙头的风采。” 苏夜含笑点头,又想起件事来,便说:“杨兄,我想和你打听件事。明教中,有位名叫胡青牛的神医。如今他在光明顶居住,还是定居中原?” 第六章 欲望文 第七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七章 杨逍愣了愣,才道:“胡先生直居于昆仑,年在山中种药采药,悠游自在。不过,他和他师妹成婚在即,似乎想请阳教主主婚,然后带着他妹子游历天下,寻找珍稀药物,并沿路治病救人。你要找他,恐怕不太容易,因为教中兄弟也大不知他的行踪。” 苏夜笑道:“胡先生还很年轻吧,不知他医术如何,是否当真不负神医之名?” 杨逍脸色微沉,淡淡道:“他在医术上的天赋,和阳教主在武学上的相差无几。龙头若不信,又何必找他问诊?” 他和俞莲舟心思相同,均以为十二连环坞有重要人物受伤得病,所以苏夜急于寻求名医。但她问完后,竟不再关心胡青牛,笑道:“请恕我言语轻狂。其实我对医道也略知二,难免容易怀疑人家的本事。既然胡先生行踪不定,那就算了,有缘再见吧。杨舵主,取笔墨给我。” 她亲自出言款待,俞莲舟不便拒绝,遂留下吃了顿晚饭。席间气氛十分诡异,杨逍数次用言语试探,想打压正教弟子的气势,都被他化解,流露出武当非凡的修心养性功夫。苏夜冷眼旁观,知道这种心性与武功息息相关,对张三丰为佩服。 两位客人离开之后,再无不速之客上门。她仍然留在红叶渡,等了几天,才等到从太湖回来的夏侯清。他刚回来,她便召来他和两位信得过的坞主,告知他们自己即将远行,数月即回,并亲口说出此行路线。 自她建立十二连环坞以来,始终留在江南,还是第次离开这么久,未免使人不安。但她有意培养独当面的副手,正是为了这天。夏侯清年过四十,早已成家立业,比寻常帮众沉稳的,适合继任龙头的位置。 果不其然,他诧异之余,并不问,很自然地接受了她的安排。 苏夜收拾行装,见官府对贡物的追查渐渐松懈下来,官兵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断定这事再无后患,才动身北上。她渡过长江,暂时不去北方大都,反而朝着西北方向走,日夜兼程,不过用了七八天时间,便从江南晴暖之地,来到了清幽秀美的终南山。 昔年王重阳创全真教于终南山,盛极时,但百年过去,全真教早已风流云散。道士死的死,散的散,连重阳宫也被朝廷征为己用,成为祭祀礼拜之地。苏夜深知重阳宫人才凋零,对它毫无兴趣,绕过上山大路,来到终南后山,沿后山小路上山。 这条小路蜿蜒弯曲,地势崎岖,显然是猎户走出的土路。苏夜也不嫌弃它简陋,回想终南古墓的位置,在林中东绕西绕,不过半天时间,便找到了条汩汩流动的溪流。 江南很少下雪,就算下雪,这时也早就化了。但终南山比南方冷,白雪尚未完全化尽,溪水冰冷刺骨,探手进去,便有赶紧把手伸出来的冲动。 苏夜在溪边,估摸了下小溪和古墓的距离,认定自己记忆无误,沿着溪水流动的方向,走向下游,过不时便跃而下,沉入水底。 王重阳曾为当年的天下第高手,全真教托庇在他盛名之下,成为武林正道魁首。但他死,门下弟子代不如代,到尹志平、李志常那代,全都沦为普普通通的高手,谈不上什么名气。 然而,当世无人知道,重阳宫后山,有座大馒头般的古墓。古墓传人世代隐居,不问世事,反而将前辈的武功传了下来。 苏夜来过古墓,知道古墓正门的“断龙石”已经放下,想要出入,只能从水底走。幸亏她往来次,得以从山上诸溪流中辨出这条小溪。而且她玄功已成,不畏寒暑,溪水再冷也只当寻常。 小溪看似普通,水深却不停上涨,最终涨到人高。苏夜像在陆地上样,走在溪底松软的泥土上,专心辨认方向,并闭气以免窒息。 过了两三刻钟,她觉得自己已经进入了地下水域,又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找出条水下密道,进入密道后,地势逐渐升高,水也浅了下去。她没再走久,就扑的声,从水上露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年后的古墓。 古墓黑暗幽深,原是王重阳放置抗金兵器物资的仓库,其中没有任何照明工具,通道错综复杂,布满机关。她边运功蒸干衣服,边在没水的地方停住,吐气开声,柔声道:“神雕大侠故人前来拜望,求见古墓主人。” 既然故主后代还住在这里,她不愿失礼,因此主动开口求见。古墓穹顶低矮,房间又,到处都是厚厚的岩石墙壁,本不应产生任何回声。但她运功说话时,声音竟然穿透了重重石壁,回荡在整个古墓之中。 她连续说了三遍,便停下了,静等对方反应。过不时,只见前方遥遥点灯火,逡巡而来。手持灯笼的人是个年老女子,面目柔和,想来年轻时必是位美人。她并非独自前来,手中竟还拉着个黄衫女童,身后跟着四名仆妇,四名少女,腰间各悬长剑。 那名女童也就三四岁年纪,容貌如同明珠美玉,令人望而称奇。四名少女都各有风姿,却无法与这小女孩相比。 苏夜凝视着她们,只见那老妇走到离她三丈处,问道:“小姑娘,你说你是杨祖师的故人?” 其实,她的确是神雕大侠杨过的故人,但那已经是另外个世界的事了。任谁见了她的年纪,都不会相信她认识杨过。她心知自己说的不周全,连忙弥补道:“是故人的后人。” 杨过昔年交游满天下,三教九流无不为友,有个把故人之子之女,那绝不稀奇。而且苏夜容貌明丽绰约,又客客气气,主动开口求见,怎么都不像心怀恶意之人。老妇看了她几眼,已然对她心生好感,淡淡道:“老身姓杨,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和杨祖师有什么渊源?是谁告诉你古墓入口所在?” 苏夜自报姓名后,便开始乱编故事,胡诌“祖师”姓陆名无双,是神雕大侠的结义妹妹。她对杨过和小龙女知之甚详,又见过古墓派的武功,为了取信于人,甚至还耍了套美女拳法。 那老妇名为杨幽,是这代的古墓派传人。每代传人若无子女,便需要收养孤儿,将本派武功传下去。自从杨过和小龙女成婚之后,派中的规矩便被律废除。然而,连年兵戎战祸,古墓传人又都生性淡泊,竟然继续隐居深山,自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这些少女都是杨幽抱回来的孤儿,等她们长大成人,便去留自便。 苏夜与她攀谈阵,觉得对方通情达理,很好说话,便直言自己的来意,笑道:“婆婆,我武功已经有了小成。但俗话说,百尺竿头,难做寸进,只有博采众家之长,才有进步可能,所以不得不周游四海,向各派高手请教。我贸然拜访,是想看看古墓中是否还有人住着,顺便请求观神雕大侠的玄铁剑法和黯然*掌。” 杨过归隐古墓后,将生平所学誊写清楚,记录成册。他生所学极为驳杂,从全真剑法到蛤蟆功无所不包,甚至还有打狗棒法。古墓弟子虽不用竹棒,却将打狗棒法珍重存放,以免丐帮的传承中断。 古墓弟子可以任意挑选自己想学的武功,比江湖上任何门派都要自由。 此时,杨幽看出她内力浑厚,武功极高,心中暗暗称奇,倒也不认为她想要抢夺古墓派的绝学。何况苏夜知道古墓入口,懂得美女拳法,又对神雕大侠生平了如指掌,并说出陆无双之名。她再心,也不会对她的身份起疑。 她本来想要点头允准,却听苏夜笑道:“婆婆若准我看,那我也用两套武功作为报答,如何?” 杨幽奇道:“什么武功?” 苏夜微笑道:“惊鸿剑谱,天山六阳掌。” 古墓武功典籍存放在练功厅附近,设下重重机关保护。杨幽坐拥宝山,并不需要她拿什么武功来交换,但见她态度诚恳,也就答应下来,亲自带她进入书室,任她随意观看。 苏夜学了先天功后,内功越练越深,又从这本功法中,领悟了道家武学的本质。先天功如璞玉浑金,又如张未曾着画的白纸,正因为什么都没有,才可以幻作世间万物,开启道家“先天生太极,太极生两仪”的奥秘,然后无止尽地演化下去。 因此,它无所不容,无所不包,可以融合天下所有门派的武功,有海纳百川的功效。练此功者武功如何,全看个人造化,见识越广,眼光越开阔,就越容易学习他人的长处,最终成功化出先天八卦,号称“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 杨幽承认她故人后代的身份,任她观看古墓典籍,对她的武功修为大为有利。如今她已不需要死记硬背招式,只需琢磨招式背后的本质,融合创造者的心境,再将它化为己用。 玄铁剑法无坚不摧,黯然*掌凄恻缠绵,除了威力极强,又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看就知道是杨过的武功。前者可弥补她动不动刀走轻灵的弊端,后者则充满了她暂时没机会体验的感情,均具有极高价值。 与此相比,她反而不太在意九阴真经、蛤蟆功等名气大的武功,因为她的内功早已成形,再去觊觎其他神功,只会弄出四不像的后果。 苏夜说到做到,并不贪图书室中的典籍,仔细看完那两套武功后,便主动退出门外,将自己许诺的交换条件取出,交给杨幽。在这个时候,她才知道那个黄衫萝莉名叫杨璧,今年不过四岁,正是杨幽预订的古墓派下代传人。 第七章 欲望文 第八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八章 苏夜看着这老小,心下大为感慨,觉得自己正在目睹世代替。也许几十年后,眼前这个黄衫萝莉武功大成,将在恰当之时出场,为武林解决场危机。然而,她也可能不问世事,彻底做个隐居古墓的佳人,继续绝迹江湖。 她见到她们之前,还曾想过,是否要将倚天剑托付给古墓后人,此时已经改变主意,绝口不提倚天屠龙的事。 杨幽既然相信她和陆无双的关系,便想留她住几天,尽尽地主之谊。但苏夜急欲去大都,只好婉拒她的好意。离开前,她与杨幽谈及江湖诸般事务,发觉她们对外界并非无所知,尤为关心武当、少林、峨眉、丐帮等门派的情况,只因生活重心不在江湖,所以消息新的不够及时。 倘若这些门派出事,只怕要等人家上山求援,她们才能得到消息。 杨幽见她刚从外面进入古墓,显的很有兴趣,仔细问过各派情势,便点头微笑道:“既然他们平安无恙,老身也可以放心了。” 苏夜对她心存感激,详细解释完毕,这才开口辞行。杨幽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挽留,重新拿起灯笼,亲自送她出去,还赠给她瓶玉蜂浆。 直到离别在即,苏夜才知道,其实古墓已经重新修出条密道,通往终南后山。密道仍然十分隐秘,却比水底通道方便的。 杨幽解释道,这是因为战乱年间,过来避难的女子大不会武功,才不得不重修通道,便于她们出外办事。虽然古墓主人不禁止弟子出去,但比起外界战火连天,墓中日子尤显平和安宁。渐渐的,大数女子都变成了宅女,除非必要,否则不想外出生活。 苏夜出墓下山时,回首望,但见暮色苍茫,群山隽远,飞鸟时起时落,令人怅然若失。古墓隐在密林中,略微向山下走几步,就会失去它的踪迹。 它不仅地处偏僻,外表还阴森可怖,能够有效制止闲杂人等前来骚扰。外面的人认为古墓生活气闷无聊,但对墓中人来说,这里何尝不是个远离风波和血腥的世外桃源。 她回头看了几次,注视阵天边云霞,便沿着来时小路下山,从官道折返北上,前往位于北方的元朝首都——大都。 这路上,她抛开对古墓派的印象,专心于新见到的武学要旨,反复在脑中思考演练,直至确认融会贯通,才觉得心情舒畅,对此行充满了信心。 当她进入副本世界时,常见到青铜门上出现两种路线选择,偶尔有三种,甚至种,例如“朝廷路线”和“江湖路线”,或者“五岳剑派路线”、“日月神教路线”和“中立江湖路线”。这些并非强制选择,但为了活着出去,她必须至少完成其中种的百分之五十。 因此理论上,她可以同时进行种路线,可以边为朝廷打工,压制江湖豪杰,边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位居高位,最后拿到双份任务奖励。但这种做法束缚太,又耗费大量心血,耽搁她练武的时间,通常来说,并不值得试。 玉佩没有名字,因为她觉得玉佩上的花纹很像盘龙,便称其为龙纹玉佩。她向玉佩贯注内力,只要达到定程度,便可进入其中的空间。那空间倒是有个名字,被石台显示为“洞天福地”。 她每进入个副本世界,少则经历数年时光,则十年以上,但出去之后,会发现现实世界只过了三个月。只要利用得当,那么她的三个月时间,相当于他人的几年或者十几年,足以保证她少年成名,凭高深武功建立基业。 由于武学修为达到定程度,才能发现玉佩的特别之处,所以她起先不知内情,后来被红袖神尼收养,练了两年内功,突然就被玉佩扯入空间,强制进行第个副本世界。 自此之后,她深深庆幸命运对她不错,让她成为传说中“自带金手指的穿越者”,扫曾经沦为小乞丐的凄惨遭遇。而且,她拥有这么大的优势,若不能做出番事业,那可当真愧对这枚玉佩了。 即使如此,她也花了不少时间,走了不少弯路,研究如何完成副本世界中的路线。在格局较小的世界里,她可以安心当个鸣惊人的高手,靠武功解决切。然而,倘若遇到比较麻烦的世界,譬如现在这个,那么她最好迅速建立势力,尽快挣出江湖中的席之地。 她本人也需要丰富经验,应对主位面层出不穷的高人和门派,所以进副本世界,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她就熟练地来到长江以南,用武功和毒药控制个小帮派,自此开始白手起家。 以眼下的世界为例,朝廷路线当然是指投靠元朝廷,获取荣华富贵,帮忙对付江湖上心存异志的义士;江湖路线则需要招兵买马,招募心存异志的义士,与朝廷作对,并从中获利。她可以腐蚀贿赂,也可以公开反抗,总之,她手下的势力越强大,完成度也越高。 完成度到达半之前,青铜门上还会浮现出任务指示,要她去刺杀某人,夺取某物,或者完成某事。她没必要非得执行这些要求,但旦执行,就会发现完成度上涨了不少。只要没有好的选择,她仍会优先听取指示,以便争取时间练武。 此时离期限只有百天,她才离开十二连环坞,进行筹划好的计划。倘若她的想法没错,那么不仅有好处可拿,完成度也会继续上涨。 当今天子为元朝的“泰定帝”,年纪只有三十岁,是位比较年轻的帝王。由于时代正处在元朝中期,民生还算安定,并未出现大批百姓活不下去的情况。 苏夜在几个月前,得知某位天子近臣趁着同僚获罪的机会,从其家中获得柄绝世宝刀。 所谓绝世宝刀,并不定是与倚天剑齐名的屠龙刀。然而,据说这把刀得之于襄阳。那位将军的先人拿到它后,将它代代相传,视为传世珍宝。那么,它是屠龙刀的可能便大大增加了。 苏夜本人对刀极感兴趣,便在十二连环坞平稳发展后,离去之前,赶来大都夺取这把宝刀。武侠世界有个好处,那就是武功越高,能做的事情也越,甚至可以睥睨王侯,在皇宫中自由来去。何况,她这次要去的地方并非皇宫大内,而是位于皇城外城的权臣府邸。 这位权臣名叫燕帖木尔,时任太仆卿、同签枢密院事,位高权重,与未来的汝阳王察罕帖木尔有几分相似。除他之外,也没少人敢把宝刀悬挂在书房之内,无惧江湖好汉上门偷盗。 苏夜此去既为刀,也为人,已预先收买江南官员,得悉目标居住地点。如果时机合适,她不介意刺杀燕帖木尔本人,看看能否加点完成度。她总觉得,像他这种人,应该具有影响朝政局势的能力,旦死亡,说不定会带来意外之喜。即使不能成功,那也没关系,宝刀已经足够令她满意。 元朝开国日久,大都早就成为最繁华的城市。城中气象不凡,常有高官厚禄者,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随从,往来大道之上。苏夜从未来过这里,很觉新鲜。她见皇城气度森严,守卫严密,便耐心等待,直至深半夜,才换上身夜行衣,大着胆子潜入皇城,在外城寻找燕帖木尔的巨宅。 此人虽非权倾天下,仍然称得上权势灼人。他的府邸轩昂宏伟,占地面积很广,门前是车水马龙,绝不难找。普通官员在夜间偷偷上门拜访,试图趁无人得见之时,贿赂于他,换取升官发财的机会。 苏夜找准地方后,直潜伏至凌晨时分,才见来客逐渐散去,便微微笑,跃入围墙之内。 她的轻功也许不算登峰造极,但比绝大部分江湖人都好,行动时轻捷无声,如鬼似魅。皇城守卫往来巡逻,精神十足。燕帖木尔府中还另有侍卫、家丁、自行聘请的武林高手保护。然而,他们竟像耳朵聋了,眼睛瞎了,半点没察觉两班侍卫交接之时,有个黑衣身影悄然越墙而过。 这座宅院和普通园林的大小差不,眼望去,只能见到园中山石湖泊,还有远处的灯火。苏夜常有夜行做贼的经验,并不犹豫,隐身于黑暗当中,仿佛个隐形人,走向府中正堂。只要认出正堂方位,再沿直线前往后宅,就能找到主人日常起居的书房。 她知道,权臣府邸必然有高手驻扎,但并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然而,她刚刚举步,便是眉头皱。 远处房屋精致美观,连绵成片,不知住有少家眷。此时,借着府中灯笼火把的光亮,她清楚地看到个人影从那片屋子里闪身出来,直奔花园后墙,看样子不像住在这里的人,估计目的和她样,也前来做贼。 那人身法十分灵活,在假山花木之间,随意穿插绕行,每绕次,都能成功躲开守卫的视线。但他的轻功与苏夜差着截,最后大概不甚耐烦,竟冒险潜行到守卫身后,双手向前抱,同时勒住两人脖子,用力勒,便悄无声息地将他们杀死。 苏夜心中大为好奇,干脆放弃踩点大业,跟着那人越过高墙,重新回到外城。她小心保持距离,遥遥缀在那人身后,直到出了皇城,又跟着他进入幽暗小巷,前往大都中的贫民居住区。那人武功高强,也算胆大心细,但自始而终,从未发现自己被人跟踪。 她实在想知道他的身份,确认四下无人后,加紧几步,赶上了他,在他身后阴森森地笑,说:“壮士,你好啊。” 第八章 欲望文 第九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九章 那人身材异常魁伟,连施展轻功时都迈着大步,显威武雄壮,所以苏夜称他“壮士”。 壮士听到身后突发异声,顿时吓了跳,全身震,竟不回头看她,反手便是拳。反手击拳的姿势非常别扭,很难用上力道。但这拳劲力沉雄,隐含风雷之声,似乎有着数十年功力,且出拳角度刁钻至极,令人难以抵挡。 苏夜无声笑笑,也不还手,径直向后飘去,任凭拳风擦过身畔。那人击不中,倏地回头,双眼犹如冷电,照在她脸上,见她身材婀娜,长发垂肩,这才想起背后低语者是个女子。他愣了愣,问道:“你是谁?” 苏夜离开十二连环坞后,打算能不说全名就不说,免的连累帮派,便微笑道:“和你样的人。我看你的身手,当非无名之辈。不如你先说出你的姓名,我再回答你?” 那人似乎被杨逍传染了相同的症状,也先冷哼声,才说:“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明教谢逊。” “……” 苏夜顿时有种冲动,想问明教中人在说话时,是否都经常哼唧两声。但她当然不可能这么说,只点头道:“原来是明教的谢狮王。我姓苏,方才潜进那座宅子,想要偷件东西,却发现你从那里溜了出来,时好奇,才跟在你身后,请不要见怪。” 谢逊年纪和杨逍相差无几,只略大几岁,气质为沉稳。他生有头黄发,又担任明教法王,得了个美名叫“金毛狮王”,所以戴着整个黑布头罩,连头发并遮掩起来,只露出眼睛。 他本就不喜欢藏头露尾,见苏夜口叫破,索性将头套扯了下来,以证明自己的确是金毛狮王,然后冷冷道:“不敢当,姑娘好俊的轻功。如今你已知道了谢某身份,又想做什么?” 苏夜见他爽快干脆,便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打听点消息。那座大宅是朝廷权臣燕帖木尔的居处,听说他书房之中,悬挂着口绝世宝刀,这才产生夺宝的念头。明教向来和朝廷作对,想必狮王此去,也想盗取宅中之物,或者杀几个人。那你可曾见过那把刀?” 谢逊脸色微微变,又打量了她几眼,才说:“我正为此事而来。敝教阳教主在三个月后过寿,若能得柄宝刀为寿礼,他必定十分高兴。” 苏夜笑道:“你两手空空,代表无功而返。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么?” 谢逊师从“混元霹雳手”成昆,自幼修炼混元气功和霹雳拳,全是手上功夫,不常用兵器。这时,他全身上下没件东西长的像刀,难怪苏夜作此问。 她这么问他,谢逊难免觉得丢了面子,脸色当场黑了下来。即使如此,他也不作掩饰,冷声说:“没错,我本来以为那地方又不是皇宫,没什么像样的高手。但那狗官新请了个道士,个喇嘛,为他炼丹炼药。那两人武功十分惊人,炼丹房又离书房不远。我到那里走了趟,险些被他们发现,自觉不是他们两人联手之敌,只好先退出来,再做打算。” 苏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那两位是谁,奇道:“什么道士喇嘛?燕帖木尔又要炼什么丹?” 自古以来,帝王将相常做长生美梦,请人炼出含有重金属元素的“金丹”之后,便吃个不停,最后因为吃的太,慢性中毒而死。但在武侠世界中,这种金丹常常真有延年益寿,增强内力的作用。 苏夜本来还想,如果燕帖木尔真弄到了什么宝贝丹药,那她偷件东西也是偷,偷两件东西也是偷,不如起偷走算了。 谢逊之前觉得受到她的鄙视,神色中没什么好气,此时却突然尴尬起来,支吾道:“就是那个,那个……” “……哪个?” 谢逊道:“他为人好色,听说连朝廷官员的家眷都不放过。请道士炼丹,当然是为了那个……你个年轻女子,问这么做什么!” 苏夜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房中所用,壮阳助兴的丹药。” 时辰过了午夜,月下中天,渐渐向东移去。这条小巷本就偏僻,明月东去,便为黑暗。谢逊愈发尴尬,不接她的话头,只道:“那两个出家人干这等勾当,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喇嘛自然来自藏边,道士或许是中原人氏。我本想去几次,摸清他们起居规律,以便动手盗刀,没想到先被你发现。” 苏夜并无机会接触那数百间房屋,闻言不答,思索片刻方道:“你觉得,杀掉屋主比较容易,还是盗走宝刀比较容易?” 她想了半天,突然蹦出这么句话,令谢逊大为惊讶。他也低头沉思,才说:“自然是盗刀,宝刀乃身外之物,任谁都不会把它看的比性命重要。” 苏夜心想那可不定,口中淡淡道:“谢狮王,我久闻你的大名。今夜既与你在此相逢,便是有缘。我现在要返回燕帖木尔的宅院,杀人夺刀,若有机会,顺便杀了那两个助纣为虐的出家人。你意下如何?敢不敢和我起去?” 此去当然具有极大风险。她看不上府中的侍卫武士,但那些人绝非吃白饭的,全部训练有素,擅长围攻捉拿侵入府中的盗贼。苏夜若与府中高人交上了手,势必引起混乱。那是皇城重地,非寻常百姓家可比,极有可能引起封城大搜查。若他们不能及时离开大都,就有些危险了。 谢逊自出生到现在,还不知什么叫害怕。他听苏夜问他“敢不敢”,想都不想,便冷笑道:“有何不敢?” 然后,他忽然想起这事事关重大,顿了顿,又问:“你打算怎么做?” 苏夜笑道:“我知道的事情还没你,又能怎么做?先回去看看,有机会下手就下手,没机会就再说吧。” 谢逊听她信心十足,还以为她有什么好主意,结果却是这样。其实苏夜跟在他身后许久,居然没被他发现,武功半比他还高。但她声音过于年轻,又使谢逊心生怀疑,认为她轻功练的好,不代表武功也好,谁知能派上大用场? 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就问都不问,重新把头套戴回头上,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苏姑娘,我们走吧!” 他们两人素未谋面,此时却心有灵犀,绝口不提宝刀归属之事。苏夜武功胜过谢逊,自然胜算在握。谢逊则聪明过人,懂得审时度势。既然宝刀没到手,他就不会像江湖上那些蠢透了的蠢人,先为瓜分利益而自相残杀。 两个身影前后,重新飘进了大都皇城。所谓次生,二次熟,这次他们的行动均比第次为熟练,甚至不需要特意停下观察,便轻易抓住武士的疏漏,返回巨宅之中。 直到进了后花园,谢逊才低声说:“跟我来,主人日常起居之地都在处,很容易寻找。不过他至少有十几个小妾,不知道晚上歇在哪里。” 苏夜亦低声说:“这没关系,等我们动起手,惊动了整个府邸中的人。他就会从睡梦中醒来,出门领死了。” 谢逊又是愣,不知道该夸她几句,还是先表达自己难以形容的心情。苏夜正好催他带路,他只好闭口不言,往书房方向走去。 道家炼丹讲究天时地利,尤为注重炼丹时辰。苏夜跟在谢逊身后,只见有排屋子灯火通明,隐约有人影在屋中晃动,想必就是炼丹房。炼丹房东边,又有建有排房屋,高大气派。但屋中灯火已经熄灭,正是屋主平常读书办事的书房。 书房大门由蒙古武士轮班看守,体现出主人对此地的重视。两处房屋距离又近,若轻功不好,的确容易被高人察觉。 苏夜没见过道士和喇嘛,不敢轻视他们,遂向谢逊传音道:“想要发觉你的行踪,可不太容易。难道你趴在人家炼丹房窗户外,偷偷往里看?” 谢逊没想到她只凭推测,便像亲眼所见般准确,郁闷了半天,老老实实道:“不错。” 苏夜心想如果他不幸被人打死,就叫好奇心杀死狮王,摇了摇头,右手拈起路上摘下的两小段松针,运劲射出。 谢逊凝神看时,只见松针挺的笔直,去势如电,如同精钢所铸的暗器。两段松针分打两名武士咽喉,准头极佳。那两人尚未看清直逼眼前的是什么东西,便觉咽喉凉,被松针割破了喉咙上的大血管。 苏夜掠到他们身边,双手轻轻托住两人身体,将他们放倒在地,避免发出引人注意的摔倒声。她向谢逊看了眼,示意可以了,转身推开书房大门,踏入房中。 月光从窗中照了进来,照出满室清冷。此地乃朝廷重臣办公的地方,没什么机关陷阱。谢逊转过道屏风,便看到书房正堂墙上,居中悬挂着把乌沉沉的单刀。那单刀外表毫无出奇之处,约四尺来长,比常见的单刀稍长,但郑重其事地挂在这里,必定十分珍贵。 谢逊大喜,向苏夜传音道:“想不到防卫如此松懈!”说着纵上前去,伸手从墙上摘下了这把刀。 单刀入手时,竟有百来斤重,压的他手臂微微沉。与此同时,挂刀的两只枢纽失去重量,向上弹起,引发警报机关。刹那间,书房中钟声铛铛不绝,在深夜中传出老远。 苏夜仍然在谢逊身后,冷冷看着他,冷冷说:“我就知道。” 第九章 欲望文 第十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十章 谢逊对朝廷官吏家中情况并不熟悉,总觉得应该三步岗,五步哨,地上、屋顶上、四壁之中都隐藏着陷阱,才符合位高权重的身份。但书房本为办事之地,主人常与亲信官员在此会面。若布满弩箭毒水,刀戟森立,那成何体统?要设机关,必然会设在摆放着珍贵物事的地方。 谢逊冷笑道:“若非如此,你也不会让我先行拿刀。” 苏夜失笑,柔声道:“你把我看得忒小气了。我既然邀你同行,就不会怕你夺刀。我只想看看,你拿起宝刀之后,地上是否会开出个大洞,洞里喂养着千万条毒蛇。然后你掉了下去,在下面大喊救命。若真是这样,肯定挺有趣的。” 谢逊仔细想想她的话,居然又无言以对,只好不加理会。他已将刀拿在手中,细看刀锋,仍然不见什么出奇之处。不过寻常单刀对他来说,重量未免太轻。此刀虽然沉重,却恰好趁手。 两人斗口之余,并不想被人拦在房间中,话音未落,已经各展轻功,向门外掠了出去。示警钟声铛铛不绝,早已惊起府中侍从。他们刚出门,便见外面夜风习习中,长青松柏下,静静着两个人。 此二人均在五十岁上下,人红袍黄冠,是个面相慈和的喇嘛;另人羽衣鹤氅,身材高瘦,容貌颇为英俊,显然来自道门。远处灯火映射过来,照的喇嘛的僧袍如血般鲜红。寻常守卫拿着灯笼,嘈杂吵嚷。但他们在暗处,面无表情,反而有令人忌惮的感觉。 苏夜从未见过他们,但见他们立姿态,立刻大为警惕,心知对手不凡。 其实这两人在朝廷中极为有名,分别为藏边密宗上师萨班和中原三清派掌教李守真,深受朝中权贵信任。密宗有欢喜禅之说,道教亦有房中术。燕帖木尔听说如此奇技,大为欣喜,厚礼聘请他们为他炼制金丹。 他们身为当世绝顶高手,武功尚在将来的玄冥二老之上,对自己十分自负,接到守卫被人勒死的消息后,觉得小贼无处下手,愤而杀人逃脱,于是要等主人早上起床,再做禀报。不久后,书房警钟忽然震响,他们心中也十分惊讶,径直赶来拦截。 双方刚打了个照面,苏夜瞬间掠出四五丈远近,举掌拍向萨班。对方不闪不避,同时发掌相迎,人拍出掌,半空中霹雳也似声轰鸣,正是他们联手接下了她凌厉无俦的掌力。三人齐齐向后飞跌,落地时劲力未曾全消,连退数步,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情。 六大门派总以为明教将觑机东渡,吞并中原武林。阳顶天却无如此想法,见教中人才凋零,只想趁现在提拔出众的年轻人才,加以培养,让他们树立威信,这样才能在义军遍起之时,颠覆蒙元朝廷。 杨逍和谢逊年纪均不大,但谢逊武功略逊筹,才屈居狮王之位,难做当代玄冥二老的对手。 即使如此,若把谢逊放在江湖上,也是流高手。他刚刚拿到屠龙刀,正想试试它的威力,眼见苏夜以对二,势均力敌,便当空挥出刀。他功力本就沉厚刚烈,这时又添宝刀之威,是势不可挡。刀风猎猎,眨眼间,已卷到李守真身畔。 他们两人初次见面,谈不上什么配合,不过每人出手次,已经尽显实力非凡。就算谢逊比不上苏夜,也不是寻常好手。李守真神情肃然,手中拂尘带出柔和至极的劲力,卷进刀风之中,竟将烈风化为虚有。 与此同时,他看出苏夜实力足以挡住他们两人,谢逊才是两人中的弱点,身形展,鹤行鱼跃,竟已绕到了谢逊身后,拂尘拂向他后心。谢逊回身带,只见眼前万缕柔丝,搭在屠龙刀的刀锋上。 柔丝似乎无法着力,附着的气劲仍然柔和到极点,隐隐将拂尘与刀锋隔开。然而,他功力如此高深巧妙,仍未克制屠龙之利。只听噌的声,拂尘丝断开了半,被气流托住,竟没飘落于地。谢逊手臂剧震,屠龙刀险些脱手飞出。 就他功力而言,其实与敌人相去甚远。倘若今夜苏夜没有恰好出现,那么就算他继续前来打探情况,最后也难以成功。此时强援在旁,自然另当别论。他也知道,自己若能缠住道士,苏夜便有机会击杀喇嘛。若因为他的缘故,他们无法杀死敌人就仓皇而逃,就算成功脱身,他又要如何向她交待? 李守真慑于宝刀之威,立刻退开,防止刀身横掠,趁势扫向自己身体。谢逊念及此,立即精神大振,以双手握住屠龙刀柄,连续攻上。刹那间,刀影凌空不绝,刀势变化万千。刀风过处,花木奇石立刻断开。尚带着霜冻的枯枝簌簌落地,看上去极为凄惨。 苏夜试他们实力,便知没有机会杀死燕帖木尔。但这两人武功高明至极,甘心助纣为虐,想必会对江湖势力造成极大打击,又可能自降身份,参与追捕捉拿仁人义士。如果她能杀了他们,对武林也是件好事。 李守真的内功名为“弱水九转”,甚合道家柔和清静之理。但武功练到这个地步,休想逃脱心性影响。任他外表道骨仙风,出手便鬼气森森,像鬼魅而非道家仙人。萨班则身具密宗秘术,双臂化作金刚明王之状,仿佛生出八条手臂,水银泻地般封挡着苏夜的掌力。 府中侍卫已经赶到这里,想将他们围住,但他们最只是普通武林好手,根本无法阻住这四人交手,只见场中攻势犹如狂风暴雨,都快的出奇。四人须臾而动,不停变化脚下位置,以移动来化解对方的掌力。他们就算想拦,又如何能拦得住。 时间分秒过去,人人看的目眩神迷。谢逊平时不用刀,但法通,万法通,刀法之精同样出乎意料,灵活猛烈。屠龙刀外表不起眼,但刀上已经贯满内劲,碰到什么,便像利刃切豆腐,轻而易举地挥两断。 若非弱水九转天生适合卸力化力,李守真利用谢逊功力不够精纯醇正的弱点,次将刀锋带偏,只怕拂尘已经成为个光秃秃的拂尘柄。 即使如此,谢逊终究不如他,只觉自身内力仿佛被什么东西化解销蚀,竟刀比刀沉重,每次与拂尘的接触,就是次对自身内力的削弱。几十招过去,他暗自心惊,不得不将刀势内收,攻少守,以免被对方诡异阴谲的内力伤到。 萨班封挡如水银泻地,偶尔突出奇招,击向苏夜,却像真的金刚明王般,有着千百斤的明王降魔之力。且他拳法极精,常常能从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方发动攻击,若想在拳术上胜过他,只怕并不容易。 苏夜见谢逊有屠龙刀在手,仍然渐落下风,知道他年纪尚轻,武功尚未大成,无法与真正的绝世高手相比。此时已不容她细细研究武功,掌握琢磨对方武学中的道理。她无声轻叹下,以左掌掌缘形成刀锋之势,劈进看也看不清的漫天拳影,准确架住了萨班击来的拳,同时右手握住腰间刀柄。 她攻势始终如行云流水,舒展自然,绝对没有半点生硬的意思,快也可,慢也可,均深谙自然之理,随势而为,因势而行。只看她和别人动手,就是种视觉上的享受。但作为她的敌人,可没心思享受什么。 萨班再没想到,江湖上有这等高手,前来龙潭虎穴,明知行踪被人发现,还果断与他们交手。须知当今泰定帝都对他们十分客气,只等为燕帖木尔炼丹完毕,便重召他们入宫,成为贴身保护皇帝的御前高人,自此可以挟势弄权,享受说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守真被谢逊缠上,无力与他并肩拒敌。苏夜出手姿态潇洒好看,却把他逼的喘不过气来。明王伏魔拳以龙象波若功为根本,每拳击出,均如明王降伏邪魔,可以让敌人粉身碎骨。但面对苏夜之时,他的拳力却像打进了空气,收也收不回,打也打不上。偶尔与对方内力触,立刻有种空茫奥妙的感觉,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力。 他正要纵声呼啸,招呼府中其他客卿共同围攻,却见面前黑光闪动,仿佛绽出了道黑色闪电。苏夜急催先天功,将其在丹田中化为太极两仪之状,然后推演出最为擅长攻击的雷卦。夜刀在她手中迅如烈电,猛如风雷,果真变成长空烈电,毫不犹豫地直劈而下。 她自认此刀锋利不输倚天剑,有她内功为助,是所向披靡。这刀避无可避,重重落在萨班小臂上,劲力犹如刀锋,薄的就像根细线,直透进去,将他手臂削两断。夜刀去势不绝,续劈进他肩头,震断他奇经八脉。刀刃抽出之时,他已经成了个废人。 就在这时,李守真只听萨班闷哼声,鼻端闻到股极淡极淡的清香。 他武功高明,人也极为狡诈,知道这淡香中包含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意。然而,他尚未避开,却发觉右臂发麻,居然运转不灵,连拂尘都握不住。 第十章 欲望文 第十一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十一章 李守真臂上中针处,皮肤呈现冻伤之状,乃是被“雪洞冰蚕针”刺入的迹象。此针细如牛毛,约常人虎口长短,淬有冰蚕涎液,见血封喉。中针后,要么立刻用内力裹住毒液,将它慢慢从伤口中排出,要么直接倒地等死。李守真既然做不到前者,就只有条死路可走。 这针无声无息,迅捷至极,又看准了敌人破绽,当真避无可避。谢逊见对手面现古怪神色,出招也慢了下来,不由愣,手中屠龙刀却收不回来,刀嵌入李守真腰腹,顿时血染道袍。 苏夜丹田中,内息化为先天八卦形状,大部分非常模糊,几乎不能成形。但只这瞬间,先天功已从震卦转为巽卦,运功轻灵巧妙,顿时脚下生风。她几乎足不沾地,掠到谢逊身畔,伸手托住他的腰,笑道:“走吧!” 所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世上却没只兔子能有这样的速度。巽卦出,苏夜速度又增三分,在常人眼里,只剩团模糊的影子,绝不逊于练了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她手上带着谢逊,谢逊还拿着屠龙刀,却像空身疾奔。 众人眼前花,耳边听到数声惨叫。苏夜撞进人群,将五六名府中卫士撞飞出去,眨眼间已经去的远了。 先天功对内力要求极高,不同卦象转换之时,可耗尽寻常高手所有内力,不用提维持卦象成形的功力。苏夜手握先天功典籍,无时无刻不在细心斟酌,至此仍未摸到乾卦、坤卦两个最重要的卦象,别提以八卦推演六十四卦,进行对天地万物的模拟了。 还好先天功经练成,直接进入先天境界,能将天地灵气化为自身内力,总算没出现跑到半内力全无,坐等敌人宰割的窘况。 但她手上终究了近三百斤重量,速度不减,不代表能够永无休止地奔跑下去。 两人路奔出皇城,直奔大都城门而去。这时城门早已关闭,城门处、城墙上都有兵士巡逻。谢逊自忖轻功有限,难以跃上这高大坚实的城墙,可刚到城墙之下,苏夜托着他的手上,再度传来股浩然巨力。 他只觉身轻如燕,身体竟不像是自己的,腾云驾雾般向上升去。成昆并不擅长轻功,教出的徒儿自然也是如此,远远比不上武当派的梯云纵,比不上青翼蝠王的神乎其技。谢逊若自行攀登城墙,只提气跃上两丈,就得借助工具之力。但苏夜轻轻托他,两人便并肩飘上了城头。 城头守军还在发愣,不知自己看到了两个人影,还是眼花了,竟没有人做出任何反应。他们伸手揉眼,认为自己深夜守城,困的眼花缭乱,才会觉得有人跳上城墙。就这忽儿的时间,苏夜早已跃而下,奔向大都郊外的茫茫山野。 两人晃入离大都最近的密林时,她的内力终于难以为继,必须停下歇息。她只好停了下来,松开抓着谢逊的手,笑道:“如何?” 若只比武功,谢逊还觉得有胜过她的天。然而,方才苏夜风驰电掣般地奔行,此时骤然停步,仍然气息绵长,呼吸均匀,毫无疲累的表现。他再也无话可说,拱手道:“佩服。” 他拱手之时,手中仍然拿着屠龙刀,只听苏夜声轻笑,右手已轻搭在屠龙刀上。这柄刀本来就沉重异常,也就比谢逊本人轻些,被她搭,竟足有千斤之重。谢逊猝不及防,刀柄脱手滑出,已被苏夜顺势取在手中。 倘若旁人这么做,谢逊必定心生恚怒。但他很清楚,自己前往燕帖木尔的宅院,就算能够成功接触到这把宝刀,也绝对带不走它,反而要遇上两个罕见的强敌,未必能成功脱身。如此想,他顿时气平,淡淡道:“谢逊说了佩服,这把刀自然是姑娘的了。” 苏夜用刀,又数十年如日,辛苦磨练刀法,自然对宝刀有着超越常人的兴趣。但她并非真正贪图宝刀,只是想拿来把玩番而已,又不愿见宝刀落入朝廷权臣之手,这才抽空走了趟。 此时,她轻轻握着屠龙刀,毫不费力地挥舞几下,只觉它沉重锋利,刀刃看似发钝,实则寒气逼人,威势还要胜过倚天剑,果然是把绝世神兵。 可惜神兵再也是无用,她人只能用把刀。她有了相伴年的夜刀,以及红袖神尼赠给她的“青罗刀”,足够平常使用。屠龙刀落在她手上,根本无法大展神威,只好待在洞天福地里,等她为它找个合适的主人。 她轻叹声,将屠龙刀递向谢逊,淡然道:“谢狮王,我也已经说过了。既然请你和我起去,就不怕你夺刀。我已经有了趁手兵器,不愿再换。此刀虽然好,我却用不上。你拿去吧,我见过的人里,的确没有人比你适合它。” 其实,谢逊至今不知这就是屠龙刀,有着“屠龙宝刀,号令天下”的传说。但就算知道,以他的傲性,也不愿随随便便接受陌生人的馈赠。他心底大为可惜,却坚持道:“我不要。今夜若你不在,我个人绝对无法拿到此刀。除非有朝日,我的武功胜过了你,才会光明正大地取刀。” 苏夜诧异地看了他眼,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层。谢逊年纪还轻,武功未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但同为明教年轻代高手,他的气度比杨逍恢弘的,眼光似乎也开阔。难怪阳顶天传了杨逍乾坤大挪移,却在遗嘱中指定谢逊暂摄教主之位。 她本想劝他几句,转念想,又觉得屠龙刀每每引起血雨腥风,随便就断送十几条人命。它价值再高,也只会给拥有者带来灾难。讽刺的是,真需要它的人往往实力不足,刚得宝刀,便丢性命。 她犹豫下,便将刀收回,摇头道:“你不要,那就算了。今晚杀了个妖僧,个妖道士,就算刀未到手,也算赚回了本钱。” 谢逊哈哈笑,说道:“不错。既然如此,我与姑娘就此告别,希望日后还有相见之期。” 他们公开现身,杀死深受皇帝信任的两位“神仙高人”,必然成为通缉重犯。也许大都城中,已经处处戒严,挨家搜索。谁知苏夜武功超凡脱俗,竟已带着谢逊逃出城外,任城中天翻地覆,也和他们没有关系。 苏夜回头遥望眼大都,亦笑道:“我正要西去光明顶,此去路途遥远,又人生地不熟。谢狮王若不弃,我们同行如何?” 谢逊正在心中暗自掂量,猜测她和阳顶天谁的武功高,听她这么说,愣了愣,皱眉道:“我才辞别教中兄弟,下山来看我妻子,待教主大寿方回,怎能与你同行?也许三个月后,我和姑娘还能在光明顶上再见。” 苏夜估算时间,心想果然如此,便说:“那时我半已经离开了,且看缘分吧。你师父是否名叫成昆,绰号混元霹雳手?” 谢逊奇道:“正是家师。怎么,姑娘竟能认出本门武功?” 直到此时,苏夜仍未把蒙面黑布解下来,所以谢逊见不到她的容貌,也见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月光下,她明眸弯,似乎正在微笑。他又愣,却听苏夜淡然道:“我久仰令师大名,听说他的武功也极为高强,不知可否有幸识荆?” 谢逊听她夸赞师父,固然喜悦,但喜悦之情闪而逝,无奈道:“家师云游四海,居无定所,我也好几年没见过他老人家了。不过他若知道姑娘想与他结识,必然十分高兴。” 苏夜又轻笑声,道:“言重了。也许成昆前辈和我八字不合,见了我就讨厌也未可知。这样看来,贵教胡青牛先生的行踪,狮王也不太清楚?” 胡青牛和成昆样,有出门乱跑的毛病,从来不会长期住在同个地方。谢逊对师父都不甚了解,不会特意留心胡青牛。他坦言不知,苏夜也不意外,直接出言告辞。 两人在大都城中萍水相逢,又在大都城外分手。谢逊南下回家,苏夜却往西行,踏上前往昆仑山的旅途。她对中原地理十分熟悉,知道去昆仑山怎么走,外加她轻功高妙,精力远胜常人,行日的路程,比得上普通人连行三五天,想必不需太长时间,便能抵达昆仑山。 途中,她再度握住玉佩,将屠龙刀放入洞天福地。事实上,她并不需要每次亲自拿着东西,只需要手握玉佩,手按在要放进去的物品上,将内力贯通流转,便可将物品放置进去。但她正想看看完成度的情况,便手持屠龙刀,亲身进入那个奇妙的空间。 青铜门上,完成度果然已有了变化。喇嘛和道士死,竟瞬间了十点,变成百分之六十,可见他们地位何等重要。若他们不死,江湖势力可能会大受打击。 苏夜看到这个变化时,喜悦之余,又想:“不知杀了成昆,比这两人又会如何?” 她对成昆下落并无绝对把握,正如对胡青牛那样。然而,她将到西面玉门关时,在座小镇里歇息,却见街上有座药堂人头攒动,围的水泄不通,好像大降价的超市。她好奇心起,走到人群之外,扯住个中年女子,问道:“大姐,这里的药物莫非不要钱?” 那女子正往里面挤,被她扯住,顿时没好气地说:“你定然是从外地来的,否则怎会不知,这里来了位胡神医,手到病除不说,还除了药钱之外,不另收诊费。他三天后就走,若不趁机让他瞧上瞧,又要到哪里去找这等神医?” 话音方落,苏夜二话不说,当先挤进了人群。 第十一章 欲望文 第十二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十二章 药堂中人再,也难不住苏夜。旁人只觉旁边有东西擦了下,她便仿若无事,从人群缝隙中钻了过去,比游鱼飞鸟还要灵活。 胡青牛与谢逊、杨逍等人年纪相仿,不过二三十岁年纪,自觉艺成,可以下山行医,才会在这里出现。苏夜进大堂,便见堂上坐着个容貌古雅的青年,身穿青色长袍,满脸不耐烦,正坐在柜台后面为人切脉。 他人到中年时,是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如今还年轻,容貌自然不错,但脾气略嫌暴躁。苏夜在角落里了会儿,只见他处理病患如砍瓜切菜,动不动咆哮声“你肝气衰竭,还天天饮酒,莫非存心找死”、“区区烫火伤,为何把自己说的像濒死之人”。 然而,他每咆哮次,就会同时说出原因,并非胡乱发脾气。苏夜仔细看看求医的人,便发现他的坏脾气所来有因。这些人绝大数没什么重病,向普通大夫求医也可以,自己回家躺两天也可以,根本不必特意求访名医。她若处在他的位置上,也难免失去耐性。 他身边还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容貌俏丽,也穿身青衣,默默替他书写药方。 胡青牛武功不错,虽未潜心修炼武学,也非常人可比。这种小地方没什么武林高手,有些人仗着有钱有势,想要排在前面,都被他伸手拎住衣襟,从旁边大开着的窗户中扔了出去。 苏夜还以为那少女是他妻子,仔细看,才发现两人眉目颇为相似,当为兄妹而非夫妻。当然,那中年女子只说姓胡的神医,又没说人家名叫胡青牛。但当世之中,姓胡、医术精湛、有个同胞妹妹的年轻神医,除了胡青牛还有谁? 苏夜在旁观察他切脉时的手法、问症时的问题、诊断时的凭据,确认他医术绝非虚言后,才笑吟吟地走上前去,微笑道:“胡先生,我想找你谈谈。” 胡青牛瞥了她眼,微微愣,似没想到此地会出这等人物。但他并未把她的美貌放在心上,只看了这么眼,便冷冷说道:“到外面等着。” 苏夜笑道:“是找你谈谈,不是请你看病。我与贵教杨左使、谢狮王都有交情,如今正要前往光明顶,先生连这点面子都不买吗?” 直到她提起明教中人,胡青牛才重新认真看了看她,皱眉道:“本教兄弟在中原还有旧识?” “……” 苏夜不知他如何看待明教兄弟的,只好微笑不答,装作没听到。 那少女正是胡青牛之妹胡青羊,此时抬头看了看苏夜,向她吐吐舌头,仿佛代兄长致歉。苏夜还以笑,便听胡青牛道:“也罢,那你日落之后再来。我晚上只炼药,不行医,现在没空和你说话。” 苏夜很少被人这么嫌弃,也拿他没办法,正要往外走,忽然突发奇想,笑道:“在下粗通医术,如今闲着也是闲着,可否帮先生把?我看这些人里,有伤风感冒的,有着凉发热的,还有跌了跤,看见伤口肿了就赶过来的,不如交给我处置?” 习武之士少懂些医术药理,又擅长处理跌搭伤。胡青牛听她提及明教,已经信了她的话,并不和她客气,淡淡道:“你自己找把椅子坐吧。” 想要成为名医,除了学习过去的医药典籍之外,还必须要有自己独到的发现,即不停治病救人,从实际病例中收集总结经验。胡青牛下山游历,既为寻找昆仑山没有的药物、毒物,也为把满腹知识用到实际当中。 可惜大部分人得的都是小病,而非疑难杂症,未免降低了广撒网的质量。苏夜坐到胡青牛旁边,刚搭上第个人的脉象,便皱眉道:“你吃坏了肚子,自己去找黄连服下就行了,为何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胡青羊扑哧声,笑了出来。胡青牛冷冷道:“看到了吧,不是我脾气不好,任谁见到这么群活宝,脾气都很难好的起来。” 苏夜这才知道,此时胡青牛名声仅限于明教之内,尚未声名满天下。他的工作方式也不像蝶谷医仙,而像个刷经验值的民工,什么都看什么都治。由于他身边没带药材,只开出药方,让人依方抓药,因此几乎不收诊金。有些病、伤可以用内力疗治,他就顺手给人家治了。 他从吃过早饭开始,直工作到日落时分,才闭门谢客,不见任何外人。苏夜听过这条规矩,只好陪着他治到天黑,见他不耐烦地起身来,回到药堂内堂,便也跟着进去。 胡青牛兄妹租住药堂,不住小镇的客栈。苏夜走到窗前,往窗外看了看,见沉沉暮霭中,街上还有人散去的背影,不由笑道:“去关内繁华之地行医不好么?为何非要帮这些人看病?” 胡青牛正在喝茶,闻言叹了口气,说道:“贫苦百姓无钱看病,无钱买药,旦病重了,只能听天由命,岂不比大富大贵人家可怜的?二来……他们既没钱寻医觅药,即使患了缓症,也有发展成重症急症的可能。这些在医书中都实例甚少,我愿意碰碰运气。” 他又饮口茶,才招呼道:“请恕胡某失礼。姑娘高姓大名?缘何认得我教中兄弟?” 苏夜认识杨逍,源于杨逍主动下战帖挑战;认识谢逊,是走着走着就认识了。她仍不想提及自己身份,便含糊道:“那两位近日都在中原,恰好和我遇上,相谈甚欢。胡先生同为明教中人,倍受他们推崇,今日见,果然气度不凡。” 胡青牛性格有些急躁,但心肠甚软,从小喜欢学习医术,反倒是同门师妹王难姑爱学毒术。他态度恶劣,只因忙碌终日,难以长期维持笑容。何况他若不板起脸来,只怕难以令求诊之人乖乖听话。 病人去,他已恢复平和,笑道:“过奖了,方才胡某听的很细,姑娘医术恐怕不在我之下,何必如此自谦?你说有事相谈,那就请吧。” 胡青羊端了杯茶给苏夜。苏夜接在手中,道了声谢,才答道:“先生高明。若遇到普通伤病,我可自行诊断治疗,只因碰上极为棘手的医案,才急着前来寻找先生,希望借助你在医道上的发明创见,解决我年心事。” 胡青牛听疑难杂症,立刻见猎心喜,连腹中饥饿都忘了,急忙问道:“什么医案?想必定为难至极,竟令你也束手无策?” 胡青羊低声道:“我去外面拿饭菜。”便走了出去。 苏夜本来斜倚窗边,此时走回斗室之中,坐在胡青牛对面,苦笑道:“如果有个婴孩,在襁褓中被阴寒掌力震成严重内伤,十二经常脉、奇经八脉皆受重创,掌力附在丹田之内,难以尽除,自此体质阴寒虚弱,长大后百病缠身,可有良方相救?” 胡青牛怒道:“亏我见你医术不错,才和你对坐相谈,你竟来消遣于我。这等伤势就算落在武学高强之士身上,也难以痊愈,就算侥幸拖上几年,终会越拖越严重,最终死于非命,何况小小婴孩?婴儿脆弱至极,又不能练出内力保护脏腑,只怕没几天就死了,何来长大后说?” 苏夜其实并未抱太大希望,可听他这么说,依然觉得失望。她静静望着桌上油灯,半晌方道:“我并非存心消遣你。以前有位‘杀人名医’平指,也是这么说的……” “平指?” 胡青牛久居西域,对中原人物不甚了解,思索半天,记不得有位姓平的名医,只好冷笑道:“他也这么答复你,你又怎么跟他说的?” 苏夜忽然笑了,无奈道:“我对他说,我早知你连令狐冲都救不了,又何必指望你呢?哎呀,胡先生,平先生当日的表情和你现在模样,都很想把我赶出去,又怕我武功太高,在你们头上敲出几个洞。” 胡青牛冷冷说道:“你精通医理,当知这是不治之症。看你难受成这样,也许当真没说假话。受伤的孩子是你家子侄么?我劝你句,就算你玄功通神,勉强延续他性命,也该早早放弃,何苦让那孩儿挣扎着活下去,受尽折磨?” 苏夜摇头道:“不是我的子侄,是我师兄。” 胡青牛大为意外,问道:“难道你入门太晚,所以比他大十几岁,还得叫他师兄?” 苏夜再次摇头,微笑道:“他比我大八岁,今年已经二十七岁,若论本门刀法,应该在我之上。而且他号令群雄,呼百应,终年和对手斗智斗力,是京师第大帮的总瓢把子。” 胡青羊正提着个食盒进来,只听兄长大怒道:“你果然在胡言乱语。京城大都从来都是蒙古人的天下,何来京师第大帮之说?这人受此重伤,被高人保住性命也就算了,如何能够练武,还练成绝世武功?” 她看了看胡青牛,暗自咋舌,笑道:“哥哥,你又为什么事和这位姑娘吵啊?” 胡青牛摆了摆手,让她别插话。苏夜并不生气,缓缓道:“我不知道,也许他的伤势激发了生命潜能,能够做出常人想都想不到的成就,也许他的求生欲望太强,拼命练功,才保住了自己的命。以我的医术,如何不知这是不治之症,难救之伤,只因他活了二十七年,比大数人活的都要精彩。我才心生希望,期盼再出现个奇迹。” 胡青牛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她言语诚恳,怒气不觉又消了,思索良久,摇头道:“你二十年后来问我,说不定我能想出方法,但现在不行。你若没说假话,我给你指条路。这人的问题在于元气大伤,体质极为寒弱,不在他得的病上。你去武当山求见张三丰,问他能不能救。” 第十二章 欲望文 第十三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十三章 苏夜点头笑道:“我早有此意,只等拜见了阳教主,便去武当山走趟。” 胡青牛又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伤势,只好凭空想象。你师兄体质阴寒虚弱,无法抵抗寻常人能够抵抗的恶疾,武功再高也无用。他既然活到二十岁以上,想必已经患上了几种致命的病症?” 苏夜道:“从他十八岁起,我就没再见过他了,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不过,我和他分别时,他身上至少得了十来种病,其中确有致命之疾。但病与病之间,相互冲突克制,反而导致任何种都不能立刻致命,得以慢慢拖延下去。” 胡青牛见猜想得到印证,很是高兴,笑道:“这就对了,若非如此,他肯定活不到现在。若当真如此,这必定是位武林奇人,运气是不差。不如把你师兄带来给我看看,也让我见识见识这等困难至极的病例?” 苏夜微微笑,淡然道:“有缘的话,我定会将他带过来。如今空谈无用,闲话休要再提了,两位是要东入中原吗?” 他们说话时,胡青羊已经将饭菜摆好。她倒也真体贴,特意取了三人份的饭菜,意思就是让苏夜留下来吃饭。胡青牛谈兴上来,不顾访客想吃饭还是想喝酒,边入座,边说:“不错,其实本来还想与我夫人同行。但她嫌我每到个地方,总要行医几天,无聊的很,便先去附近的深山野岭,寻找药草毒物,然后才来与我们汇合。” 苏夜笑道:“那么,尊夫人定也精于医术了?” 胡青牛提到师妹兼妻子王难姑,立刻满面笑容,将烦恼抛到九霄云外,连连摇头道:“她可比我聪明的,不学医,只学毒,下毒的功夫也极为高明。我活到现在,还没见过比她有天赋的人。” 苏夜嘴角顿时抽,却见胡青牛笑完了,又继续对她说道:“我们不定必须要去什么地方,但中原、苗疆、东海、南粤带,都有西域找不到的稀罕药物。我兄妹夫妻相伴,处处地游历过去,岂不逍遥自在。” 苏夜问道:“中原乃是六大门派的地盘,先生不怕泄露身份,引出麻烦?” 胡青牛显然早已想过这个问题,脸上不以为然,说道:“平白无故,我为什么要泄露身份。何况阳教主曾说,六大门派中尽有英雄人物,只因本教和它们冲突年,仇怨难解,才成了解不开的冤家对头。难道我治治病,救救人,他们也要来找我的麻烦吗?” 话说到这里,苏夜又瞥了胡青羊眼,见她仍然满脸懵懂,不由生出同情心思。 她略沉吟,随即笑道:“这话难说,就算名门正派,样有狼心狗肺之徒。我最近听说,华山派出了个年轻弟子,容貌英俊潇洒,精通本门武功,因此深受师长看重。但他贪花好色,喜欢勾引女子,再将她们始乱终弃。由于六大门派同气连枝,他不敢得罪其他门派的女弟子,就专挑不知他身份的女子下手。令妹长的这么美貌,路上可要小心。” 胡青牛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妹妹,听中原有这等淫贼,果然大怒,怒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鲜于通,华山鲜于通。他有个姓白的师兄,武功比他高,人品比他好,也深受他嫉恨。他口蜜腹剑,阴险狡诈,很懂得哄骗师长朋友。如果你们遇上这人,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她轻描淡写几句话,将鲜于少侠卖了个干净。胡青牛本就不熟中原人物,连忙点头称是,把这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苏夜知道他未经世事,仍有几分天真,怀医者济世之心,好心对待遇上的每个人,反复叮嘱他们后,才算有些放心。即使如此,在返回中原后,只要她能抽出空来,就会去杀了鲜于通。如今她所做的,不过是让他兄妹加提防而已。 第二天,她便离开了这里,与胡青牛兄正式妹分手。胡氏兄妹要入关,她却要出关。双方背道而驰,日后难以相见。 出关之后,中原门派的势力日渐式微,行人口音也有了变化,带有明显的关外土音。再往西走,便进入明教的势力范围。明教自从国破之后,在西域扎根年,根基深厚,教众数千。自从阳顶天接任教主后,事业做的蒸蒸日上,在此地已无敌手。 即使如此,昆仑山广袤无垠,仍有明教之外的势力建基于此,例如昆仑派和朱武连环庄。昆仑派创派就在昆仑,自然不肯为明教移山,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住在明教总坛隔壁。 好在阳顶天谋划与六大门派和解,并无攻打昆仑派的意思,才让他们平平安安活了这么年。 杨逍败于苏夜手下,不愿在中原待。况且十二连环坞势力非同小可,为中原重要帮派。水道龙头要挑战明教教主,自然是他无法轻视的大事。 他脚程既快,中途又不需耽搁,早在苏夜之前,回到光明顶的明教总坛,将书信交给阳顶天。阳顶天起初微觉吃惊,反复问过杨逍,确认苏夜只有领教武功的意思,并非在说反话,不由心下大喜,表示只要她来,便待以上宾之礼。 然后,他又问起她的武功,以及她年纪如何,性格如何,十二连环坞的行事态度又如何。 杨逍来不敢隐瞒教主,二来考虑到自己败的极惨,把对手说的强些,有利于找回面子,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苏夜用树枝击败他的事情和盘托出。说到最后,他习性不改,大力夸赞这位龙头老大的美貌,并拿她和黛绮丝相提并论,说她们各有各的风情。 他这样说,反倒闹得总坛上上下下,人人心生好奇,急欲亲眼得见苏夜真人。阳顶天听说她同时给张三丰下了帖子,想到可以借此机会,向武当派示好。毕竟武当派创派最晚,与明教中人从无冲突,而苏夜在江湖上地位甚高,若她肯代为传达善意,只怕张三丰也得给几分面子。 然而明教中人猜测纷纷时,苏夜正在昆仑山的山谷里,和群猴子大眼瞪小眼。 准确地说,是猴子们在瞪她。她则旁若无人,悉心抄写着本经书。经书看似由梵文写成,是佛家的《楞伽经》。其实书中别有玄机,用小字在行与行之间,写着份内功典籍。 这套内功名为《九阳真经》,地位至高无上。昔年峨眉派祖师郭襄、少林无色禅师、武当张三丰都曾听取此经的部分,创立三派独有的九阳功。若能得到经书全文,当然可以练成绝世武功,自此称雄江湖。 但世上无人得知,经书被人缝在只巨大猿猴的腹部。后来猿猴主人双双死去,它在昆仑山中找到气候晴暖的世外桃源,定居下来,至此已近百年,自己也变成了白猿。 苏夜仗着武功好,四处寻找这个翠谷,偶然发现被欺负的小猴子逃出悬崖下的山洞,攀上山壁向她求援,这才机缘巧合,来到目标地点。她见白猿,立刻动手将它打晕,为它取出腹中异物。 她取得经书,并不着急翻阅,先取出纸笔,将整本内容详详细细的抄了下来。抄写途中,她默默念诵,已将经文内容阅读清楚,记诵明白,并得以深切了解九阳功的修炼方法,还有功法后面叙述的武学道理。 先天功与天地相合,循自然之理,不输任何种内功,虽然修炼困难,但练成后,威力之大也可想而知。它号称“夺天地之造化”,看似胡乱吹牛。可她练到现在,发现这极可能并非虚言。因此,九阳真经再珍贵,也和屠龙刀样,难以引起她的贪欲。 她所需求的,只是广阅天下武学,补足不足之处,如同前往古墓时那样。 苏夜自幼修习小寒山脉的武学,刀法、步法、内功走轻灵阴柔路。尤其红袖刀乃至阴至柔的武功,对使用者气质性情要求极高,偏偏与她个性不合。后来她练了先天功,迟迟摸不到阴阳调和、刚柔并济的窍门,其中就有过去武功遗留下的影响。 她读之下,便发现九阳神功与先天功颇为相似。练到后来,丹田中都能练出“氤氲紫气”,进可攻,退可守,驱除百毒,令血肉之躯刀枪不入,对阴寒内力和寒毒有奇效。然而,练出氤氲紫气后,又当如何再进步,著书人却没有写,不知是不是卡在了这里。 九阳真经尚有个弊端,那就是练成之后,有着泄气过度的危险。修炼者将会全身燥热,感觉自己不停膨胀,苦不堪言,要由旁人相助打通穴道,才能度过这劫。从这点上看,此功并未真正完善。 苏夜翻阅良久,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旁边的巨大白猿。那只白猿已从昏晕中醒来,看了看腹部包着绷带的伤口,也看向了她,目光中流露出感激之情。它活了这么年,早就具有灵性,知道她的举动对它有益无害。 她有事在身,见它醒来,也不做耽搁,学着经书的真正主人那样,深挖了个洞,将原本深深埋进去,并在那处山壁上方,深深刻下“此处有宝”,附带个向下的箭头。做完这件事,她才将誊抄好的副本塞进怀里,准备先去光明顶,路上有空再细细参悟。 此地四面环山,雪峰入云,寒风吹不进谷中,所以极为暖和。猴子可从山壁上的小洞溜出去,但外界天寒地冻,又有猛兽出没,只好死了心溜回来。 苏夜望着直耸入云的峭壁,陡然好胜心起,打算攀登峭壁,从这悬崖绝壁上翻出谷外。反正以她现在的功力,即使时失手,也不可能像常人那样,从高空中直坠下地,活活摔死。 她时兴起,说做就做,挑选了个较为好爬的地方,正要跃而上。就在此时,那只被其他猴子追出山谷,四处乱爬的小猴子忽然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的腿。 第十三章 欲望文 第十四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十四章 苏夜愣,审视它良久,见它吱吱哀鸣,知道猴群中等级森严,弱小的猴子常常受到欺负。这只小猴子刚才被她救下,这时又抱着她的腿,估计深具灵性,想要她把它带走。 她倒没什么可犹豫的,拍了拍左肩,示意它到她肩上来。猴子连忙窜上她肩膀,左顾右盼,似乎很是得意。但她纵身跃起,沿山壁向上攀去时,它又像受了很大惊吓,死死抓住她头发不放。她就这么顶着只猴子,沿常人绝不可能成功的路径,开始翻越这座雪峰。 要去明教总坛,从光明顶山脚上山较为省力,不然必须于深山艰难跋涉,平白浪费时间。然而从山下走,又要先经过片广袤的沙漠,若不识路径,极易迷失方向。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时,就在沙漠中连续受到明教偷袭,吃了大亏。 苏夜自恃轻功上佳,登险峰如履平地,并不介意走高山还是走沙漠。但杨逍指给她的,自然是由正常渠道上山的路子。何况她有把握,认为阳顶天正密切关注她的动向,肯定已经传下号令,让明教教众见到她时,马上把她带到总坛。 因此,她从雪峰上翻出翠谷后,又老老实实下山,绕了个圈子,走进那片离光明顶最近的沙漠。她刻意放慢速度,让明教的人能够跟得上她,果然只过了半天,便有五行旗下属前来查问。他们听她自报身份,便按照阳顶天的吩咐,待她以上宾之礼,请她先到明教据点暂行歇息,由他们禀报教主。 苏夜若想以十二连环坞龙头的身份出现,便不会孤身前来。阳顶天如此大费周章,只为迎接她人,未免太过礼。以其他门派为例,张三丰去过少林,六大门派的人也去过武当,并不见这两派摆大礼迎接。她不愿装腔作势,婉拒了他们的好意,执意跟随信使直接上山。 途中,她又怕阳顶天误会,将猴子交给身边教众,硬顶着他们诡异的眼神,请求人家帮忙找个地方放掉。 阳顶天等候已久,想不到她单枪匹马,就这么孤零零地来了,连忙亲自迎出总坛大堂。护教光明使者、法王、散人、旗主都跟在他身边,想要看看杨逍虚言与否。 如此来,双方见面之时,明教那边有大群人,苏夜这边却只有她自己,难免有些滑稽。 她向来低调行事,但知道阳顶天敬重她的身份武功,并无恶意,便以礼相见,缓缓道:“此次我并非以帮主身份上山,只想前来切磋武艺,领教教主的绝世神功。教主如此郑重,倒让我难以承受。” 明教总坛中,并无特别年老的人物。其中,白眉鹰王殷天正年纪最大,也不过四十来岁,正值壮年。但他天生两道白眉,显的比实际年龄老。 要说引人注目,当然要数紫衫龙王黛绮丝。她袭紫衣,绝艳惊人,有着异域女子的风情,但神情中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和身边同伴格格不入。 阳顶天本人则和殷天正年纪差不,身材魁梧,面貌威猛,双目精光如电,看便知内功炉火纯青,不加掩饰地流露于外。但他神情并不狞恶,反而修养颇佳,举止十分有礼,不像传说中凶狠残暴的魔教教主。 若论武功修为,阳顶天固然纵横当世,不惧任何名高手。但他最可贵之处并非武功,而是统御帮众的管理能力,以及看待天下大势的眼光。他着力提拔年轻人才,为将来可能的大动乱做充分准备,称得上高瞻远瞩。 但是,天不遂人愿,明教正兴旺时,他被在总坛密道中偷情的夫人气成走火入魔,当场身亡。他失踪,他亲自培养的俊杰谁都不服谁。有些人不想当教主,也不甘心被别人当上,所以明教陷入四分五裂的绝境,自此蹶不振。 如今他活蹦乱跳,明教仍处于蒸蒸日上的时期。高傲如杨逍、范遥,样对阳顶天无条件服从,普通教众加团结致,共御外敌。苏夜好歹做了年的龙头老大,见这帮人的气势,就知道中原门派很难做他们的对手。 阳顶天闻言,不以为意,笑道:“龙头太客气了。贵帮雄踞江南,控制长江水道,又能约束统辖原来的水上帮派,令他们不得胡作非为。阳某向来佩服你的谋略手段,与你神交已久,不想今日得见尊容,尊驾居然如此年轻。” 他可以说“神交已久”,苏夜却不能说“我小时候就读过你的故事”,只好微笑以对。她亲口表明并非帮主身份,代表这次会面并非正式。杨逍在旁笑道:“听说你上光明顶,身边不带礼物,只带了只猴子,又算怎么回事?难道你知道教主大寿在即,拿猴子当寿礼吗?” 苏夜横了他眼,微笑道:“我让杨兄你全须全尾的回来,就是给阳教主最好的寿礼。否则,凭你要挑我分舵的狂言,我当场杀了你,阳教主也没得话说吧?” 她的话虽然不客气,但面带笑容,显见只是随口说笑。何况,男人面对美貌女子时,总会在不经意间放下戒心。除了杨逍后悔和她斗口之外,其他人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阳顶天哈哈笑,说:“龙头莫怪,其实杨左使对你推崇备至,说了你不少好话。请进来。” 不久之前,总坛发生了件令人很不愉快的大事。阳顶天的仇家之子韩千叶从海外远道而来,独自上光明顶挑战他,却提出在碧水寒潭中相斗。 由于阳顶天不识水性,黛绮丝挺身而出,代阳顶天应战,最终顺利取胜,并得到“紫衫龙王”的美称。但她竟对韩千叶动了心,坚持要嫁给他。阳顶天答允这桩婚事,却因男方是教主仇人,光明右使范遥又心仪黛绮丝,惹得总坛上下人人不快,只有他本人和谢逊坚持参加婚礼,才勉强保住了黛绮丝的颜面。 值此敏感时刻,倘若苏夜是个男人,还指名挑战阳顶天,那她受到的极有可能是怒目而视,而非众欣赏的目光。 阳顶天设大宴款待,因为她的身份,特意叫上夫人在席间相陪。可不知为什么,无论是温婉秀丽的阳夫人,还是艳丽妩媚的黛绮丝,神色都不甚开心,笑也笑的很勉强。若非她们只做陪客,气氛早就尴尬起来了。 苏夜暗暗忖度她们的心思,也不以为意,只笑着与阳顶天说话。两人除却武学,难免谈及朝廷动向,以及江湖上的种种人物事迹。 阳顶天数年前,曾与少林三名神僧火并场,打瞎了其中人的眼睛,之后再也没有去过中原。但他对中原动向了若指掌,显然时时关心,准备伺机而动。 他将大元朝廷列为心腹大患,因而准备和正教修好,共同对付这个难惹的强敌。然而,这并不表示他害怕正教联手,与明教作对,不表示他会屈尊纡贵,胡乱推崇六大门派中的平庸人物。他语气虽然谦和,尽量用好话评价他人。可说来说去,他真正佩服的人,也就少林、武当的几位高人而已。 苏夜自然清楚,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完全避开这些话题。何况,阳顶天武功极高,见识又广,连极为难练的乾坤大挪移也练到了第四层。与他相谈,对她本人也是种助益,因此她绝对不介意。 话说到后面,她又慢慢谈到五行旗水车毒龙、硫磺火弹、挖掘地道陷阱的奇技,对这些东西很有兴趣。十二连环坞从水道起家,在陆地上的手段未免少了些。她研究类似攻城武器的器械,原因可想而知。 众所周知,十二连环坞向来与官府作对,纵使学去了,也不会助纣为虐。苏夜侃侃而谈时,又流露出她对奇技十分了解,有锦上添花的妙语。阳顶天见状,也不打算对她藏私,慨然承诺,待切磋过后,会亲自带她去见识这些兵器。 将至宴毕时,阳顶天放主动问道:“阳某虽不才,在武学之道上,还算有些心得。而龙头轻易击败杨左使,想必武功不在本人之下,不知交手时,可否让敝教兄弟在旁观看,令他们能够饱眼福?” 他武功越练越高,年未曾遇到敌手,连少林三神僧合力围攻,也败在他手上。如今他遇到苏夜这种强敌,自然见猎心喜,又欣赏她以帮会领袖之尊,孤身独上光明顶的勇气,不知不觉间,对她已经颇有好感。 他想让帮众观看这场决战,认为高手过招,机会难得,每每能使旁观者恍然大悟。既然他无意东去挑战张三丰,那么想等下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但他又担心苏夜落败,甚至败的很惨,会觉得大失颜面,因羞生怒,最终将好事变作坏事,令明教失去个潜在的盟友。 苏夜听出他言外之意,心想他给足自己面子,不能不做回报,便坦然微笑道:“自然可以,横竖我现在不是什么帮主龙头,输就输了吧,最被人嘲笑番,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十四章 欲望文 第十五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十五章 在他们两人之中,阳顶天所冒的风险比苏夜大。苏夜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低调至隐姓埋名的地步,除亲信下属外,很少有人见过她和人交手。她本人并非以绝世武功扬名江湖,也就无所谓输赢成败。 但阳顶天神功盖世,向来是教众心目中的天下第。若他在对的公平比试中落败,难免于颜面有损。 苏夜能考虑到这些,阳顶天何尝不能。他依然坚持公开比试,并非只是因为对自己有信心,也因为不愿偷偷摸摸,进行场连看都不敢让人看的决战。 他见苏夜派坦然,丝毫不在意俗人最在意的颜面,正中下怀,笑道:“好,那么请龙头移步,前往总坛中的演武厅。” 光明顶上,有给普通教众使用的练武场,也有教主指导麾下高手的演武厅。这个大厅面积极大,四边放满了兵器架,靠近便觉寒气袭人。因为地方十分宽敞,无论交手的两人轻功高,都能随意纵跃腾挪,不会因房间太小而束手束脚。 即使身在总坛之中,有资格观看教主动手的人也不,几乎全是苏夜见过的面孔。他们进入演武厅后,各选位置好,紧张地看着即将交手的两个人。 苏夜先拜访阳顶天,又将前去拜访张三丰,无形中,让这两位高手也能隔空交次手。习武之人无不觊觎天下第的名号。由于苏夜胜败如何,隐约牵扯到这个名号的归属,显然会引起众人最强烈的兴趣。 若她败给阳顶天,赢了张三丰,阳顶天将稳坐天下第人的位置,反之亦然。当然,绝大数人想都不想,认为教主定能赢,最手下留情,使苏夜输的不太难堪而已。 阳顶天缓步走到演武场正中,叹道:“可惜狮王下山去了。” 苏夜尚未提及谢逊和屠龙刀的事,闻言笑道:“实不相瞒,我和谢狮王已经见过了面。他的武功独树帜,与其他门派都有极大差异,明明练的拳脚功夫,用刀时,刀法亦能变化自如。明教人才济济,当真可喜可贺。” 阳顶天微微愣,却不想在这时细问,从容道:“请吧。” 苏夜冲他嫣然笑,翩然下场,右手握住刀柄,将夜刀从鞘中抽出。此时人人看的清楚,夜刀不过两尺长,刀鞘漆黑,刀身是黑的连光都反射不出,仿佛段黑沉沉的乌木。唯有在主人运刀时,刀锋反射日光或火光,才能让人看见黑光闪,意识到它是把罕见的宝刀。 对她而言,用刀、用剑,甚至棍棒枪戟,并无本质上的区别。但她自幼练刀,不愿再换,便直用了下去,将半精力用在刀势变幻上。夜刀方出鞘,她的人便与之前不同,从个明丽秀雅的美貌少女,陡然变作神情肃穆的绝世高手。 她双唇微抿,致使颊边再度现出浅浅的酒涡,不笑也像在笑。但阳顶天肃然以对,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只觉对方屹立如山,与手中宝刀化为体,根本寻不出姿中的破绽。 他们身份相仿,但阳顶天年纪比苏夜大了倍,自然不会抢先出手。苏夜明白他必然相让,也不客气,柔声道:“得罪了。” 话音方落,夜刀骤然化作条蜿蜒矫捷的黑龙,直奔阳顶天而去。刀气从刀上激射而出,擦过空气,发出龙吟之声,增夜刀威势。她的速度并未快到让人看不清,可每个人都被这声势所夺,目光情不自禁地凝注在夜刀上,哪还顾得上去看苏夜的动作。 按理说,苏夜手持宝刀,阳顶天空手,是她占了便宜。但阳顶天从来不用兵器,谈不上吃亏。龙吟声曼妙悠长,转瞬即至,他人已凌空跃起,居高临下地盯视着那把邪异的刀。 与此同时,他袖中手臂绽出青筋,足足粗了圈,皮肤颜色因运功而改变,正是“大九天手”发动时的迹象。凭借这项绝学,他才使竞争对手心服口服,最终坐上教主之位。它并非掌法、拳法或者指法,而是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只要能空手使用的武功,都可被大九天手融为己用。 苏夜击不中,刀势现出长江滚滚奔流的气象,至柔又至刚。黑色刀锋席卷而上,如瀑布倒悬。她变招时,绝对没有任何空隙,仿佛两招就是同招,流畅自然到了极点。 不知是谁在旁发出声惊呼,阳顶天却已掌拍在夜刀之上。他的眼光犀利至极,须臾间,已经判断出哪里是刀身,哪里是刀锋,以肉掌对宝刀,竟然毫无惧色。 这掌的威力足以开山裂石,倘若苏夜不会武功,将被震的骨骼寸断,缩成肉团而死。然而,她本人面色如常,似乎并未感到那排山倒海般压向自己的巨力。 阳顶天的手掌甫接触夜刀,便觉触感无比柔软空洞,根本使不上力气。对招过后,他才发觉刀势那正是条水龙。龙只是刀法表象,水才是其本质。 苏夜既为水道龙头,武功与江河湖海有关,当然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她居然当真做到了这点。夜刀中凸显水象,洋洋乎流水,看似司空见惯,实则势不可挡,任由船只何等坚固,都要被风浪卷入水底。 数十年来,他的大九天手从未遇过敌手,此时竟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苏夜虽然敬重他的为人,却从没想过手下留情。夜刀斜斜拖了出去,犹如水面上的涟漪,拖到尽头时,陡然爆发千钧之力,由涟漪化为钱塘怒潮。 刹那间,旁观的人只见黑光倏然闪动,已难看清两人身形。刀气不住向外扩散,好像被刀锋染上了颜色,有种雾里看花的美感。 直到这个时候,杨逍终于放弃了侥幸之心,明白自己与苏夜的差距,也明白能活着回到光明顶何等侥幸。他的武功仅次于教主,在诸位同僚之上。连他都这么想,别人加只能惊叹赞赏,看的挢舌不下。 连绵刀气蓦地分开,铮铮声接续不断。阳顶天使用乾坤大挪移,刀上苏夜奔腾不息的巨力。乾坤大挪移是波斯明教最为神奇的武功,在转换敌人攻击上,唯有尚未出世的太极功可以和它相比。他抢出空隙,立刻连续三指点向夜刀,与苏夜正面硬碰。 到了这刻,两人已然尽现绝学。倘若谢逊在演武厅中,应该会非常奇怪,因为苏夜杀喇嘛时,刀势如紫电惊雷,倏出倏没,仿佛上天降下的闪电。这时夜刀同样气势十足,速度奇快,给人的感觉却不样。这两次的区别仅在于,前次演化震卦,这次却是坎卦。 这个世界的江湖上,能看懂她刀法的人寥寥无几,遑论与她相提并论。她体悟天地之威,将自然意象体现在武功中,又用内功模拟自然意象,成功之后,当然威不可挡。 大九天手刚猛霸道,诡异奇特,和天山折梅手有相似之处。使用者武功越高,大九天手的威力也越强,往往三招两式,就能把对手打的吐血跪地,毫无还手之力。 明教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教主最得意的武学,却第次见他将这门功夫发挥的淋漓尽致。夜刀无孔不入,忽而平和妩媚如西子湖,忽而汹涌翻覆如海上巨浪,看眼就令人胆战心惊。阳顶天始终从容以对,用乾坤大挪移化解对方攻势,再借着刀势受阻的瞬,招招抢攻,双手化作天下最奇妙的兵器。只要苏夜稍有疏忽,他便有机会反败为胜。 然而,他的努力注定白费。苏夜猜想大九天手必具风雨雷电之威,用练的最熟的坎卦与其相斗,能借其势,却不会被他招式中的力量所伤。阳顶天想找她的破绽,想法当然没错,但“水”从来没有破绽。 两人僵持的局面并未持续太久,胜负便已分出。 龙吟刀声始终没有断绝,代表苏夜的攻势也没停下。她步步加重手上的力道,最终形成长江潮涌般的气象。潮来天地青,夜刀激起的潮水却黑暗如夜。众人正目不暇接时,只听数声奇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割裂开来。 这声音响,潮水立刻退去,让演武厅回到了平日的平静。苏夜与阳顶天同时飞退,又同时轻飘飘地落地。阳顶天右手衣袖已被割成条条,披垂下来,说不出的狼狈。尽管他身上并无受伤痕迹,但每个人都知道,的确是他输了。 演武厅中死般寂静。明教中人见教主落败,本该大为悲愤,或者满脸不可思议。可他们心里全是刚才那惊人的刀气,竟没人能说出句话,全都愣愣地在旁边,如同十来个呆掉的木偶。 阳顶天看了他们眼,淡淡道:“苏龙头,请随我来。” 他没叫别人跟上,就没有人敢擅自跟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前后出门,互相交换着眼色,不知教主这是什么意思。 苏夜默然无语,只静静跟在阳顶天身后。阳顶天越走越快,回到总坛大堂,转入内堂,直至迈进内堂的门,才忽然停步,喷出口鲜血。 第十五章 欲望文 第十六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十六章 他武功极高,内力亦十分深厚,旦吐血,便表示受了不轻的内伤。还好那血并非鲜血,而是血气流转不畅时形成的淤血,并未伤及真元。 苏夜心里对他十分抱歉,却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淡淡道:“是我刀法不精,无法收放自如,最后竟然收不住手。我绝非有意如此,请教主莫怪。” 她对阳顶天这么说,看似高傲,其实并无轻慢之意,因为旁边没有半个外人,不会影响堂堂明教教主的颜面。 阳顶天对敌之时,经常招大九天手,把对方打的吐血跪地。但天下没有只能他打人,别人不可以打他的道理。他自然不会把内伤放在心上,摇头道:“无妨。龙头正值双十妙龄,能够创立偌大基业,果然拥有惊人的武艺。” 两人交手到最后,夜刀上的劲力尽被阳顶天激发出来。苏夜收之不及,终究震伤了他,才有方才吐血的幕。其实阳顶天仅受内伤,并未被刀刃直接斩中,已经极为不容易了。若他能把乾坤大挪移练下去,战绩恐怕会好。 他不愿在下属面前吐血,立即离开演武厅,直至无人之地,才敢将淤血喷出。刚说完这句话,他又吐了第二口。这两口鲜血出,他胸口的窒闷感顿时大为减轻,吐息随之恢复为平时的流畅。 纵使如此,他的内伤还在,恐怕短时间内无法痊愈。苏夜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旁边,默默等他调息完毕。 谁都没有想到,明教教主会败在她手上,只有她自己知道结果半如此。她在现实世界中的势力颇为强大,绝不在明教之下,甚至超过了她所见的任何个帮派。如果武功不够高,她早就被人暗算身亡,根本活不到现在。 阳顶天呼吸吐纳,缓缓调匀内息,只觉奇经八脉隐隐震颤,似乎仍未从刀势的威力下解脱。夜刀如江河怒潮,几乎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真不知苏夜从何处练出这等武功。 他曾经听过,当年神雕大侠剑之威,可以与海潮相抗。这让他忍不住暗自猜测,夜刀是否同样出自与长江风浪的对抗? 他并非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惊讶过后,便承认苏夜以真实武功胜过了自己,绝对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地方。常人可能会恼羞成怒,但他不会。他苦笑声,从容道:“龙头不必心怀歉疚,阳某深深佩服你的武功。听说你回中原后,将去和武当张真人切磋武艺,那么可否将结果传回明教,令我也听上听?” 苏夜笑道:“教主既然想知道,何不和我起去见张真人?我看明教近日没什么大动作,教主总不会因为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吧。” 阳顶天愣,被她说的怦然心动。但苏夜身为黑道首领,从未与武当起过冲突,当然有底气公开拜山。他则威名赫赫,无人不识,贸然去见正教掌教,谁知道会带来何等后果。 他思量到这里,已是摇了摇头,说道:“本教与正教之间诸误会,非日可以解开的。如今我需要闭关数日,才能彻底痊愈。这几日中,龙头不妨在光明顶上暂住,与我教中兄弟攀谈番。他们武功不如你,但来自五湖四海,武功差异极大,也许会有少许帮助。” 苏夜饮宴之时,对他透露自己想遍阅天下武功的野心,因此阳顶天会这么说。两名光明使者博览众长,见识广博,身怀无数稀奇古怪的武功。几位法王各有绝技,来历诡秘,非常人所能知晓。就连五行旗的旗主,都各生异相,以此练成极为特殊的武学,有其独特之处。 正因如此,明教才是个聚集了四海群雄的“教”,而非武功单调无变化的独立门派。 她早就有这个意思,便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并再三向阳顶天道歉,承诺他疗伤出关之后,再与他深谈次。阳顶天调息过后,随即召来诸位重要属下,号称自己要闭关几天,参悟武学,让他们不可怠慢了苏夜。 可惜就算苏夜不声不响,阳顶天避而不谈,明教里有的是聪明人,猜得出教主因她而受伤。他们见教主不计较,大笑置之,另批人脾气则比较暴躁,例如五散人之的周颠。他向来性情急躁,冲动行事,听阳顶天闭关疗伤,居然无视她能只手打十个他,对她态度极不客气。 苏夜知道,这只是出于他们对阳顶天的信服和敬重,全然不以为意,根本不想和对方计较。她每日出门,只和法王以上的人谈谈说说,问问白眉鹰王的鹰爪擒拿手,抑或青翼蝠王平日如何修炼轻功,倒也逍遥自在。 然而,阳顶天怎么都猜不到,苏夜同意留在这里,交流探讨武学只是次要原因,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光明顶为昆仑群峰之,高度只算般,并非终年积满白雪。但它毕竟是高山地形,气候颇为寒冷,满山尽是耐寒的松柏巨树,整年都郁郁青青,从无枯叶萧萧而落的凄凉之状。无论在总坛山崖上,遍览山中风光,还是登上峰顶,瞭望远处的平原,都能看到壮丽辽阔的景色,令人心神爽。 众所周知,阳顶天闭关时,要么在总坛静室,要么在秘道之中。明教秘道乃教中庄严圣境,外人不知入口,教众不敢进去,因此他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打扰。他将教务暂时交给杨逍和范遥,便独自进入秘道,等内伤痊愈后再出来。 苏夜白天去找几位高手说话,晚上在客房中打坐,眼观鼻,鼻观心,飞快进入虚室生白的境界。她合眼打坐,眼前当然片漆黑,但随着内功流转,行遍大小周天,黑暗中便生出微弱光芒,渐渐满室皆白。 这是因为她内力无比充沛,又进入先天境界,自然产生“天悬日月”的效果。她能够感受到天地灵气的运行,用灵气来培养自身元神,极为缓慢地进行道家的“结丹”过程。所谓的“丹”,先是团朦胧模糊的雾气,然后就会逐步变成水银态、丹药态,最终在丹田中自行模拟出个小天地,达成先天八卦生成万物的目的。 在这种状态下,她的耳鼻舌身意都敏锐到了极点,可以听到常人根本无法觉察的最微小声音。尽管这些声音嘈杂无比,有着扰乱心神的功效,但她经过年练习,已能马上分辨哪些是自然界的声音,哪些出自其他生灵之手。 譬如树上趴着个人,准备对她进行偷袭。即使他控制心脏脉搏不跳,呼吸全部消失,和块石头毫无差别,也会因为压住了树叶,使风吹过那里的声音与平时不同,导致苏夜发现那个地方压着异物。 阳顶天夫妇的住处离客房不远,中间仅仅隔着个小花园。他离开之后,苏夜很少真正睡去,夜夜静观日升月落,感悟日月星辰运行之理。与此同时,她还不停感知花园里面,以及阳夫人卧房中的情况,等待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终于,在她等候的第三个晚上,个陌生人影穿过花园,直奔阳夫人卧房而去。这人轻功甚高,武功半同样高强,既然目标如此明确,那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苏夜微微笑,旋即飘身出门,鬼魅般掠向那排房屋。她曾想偷听对方说话,但转念再想,无论他们说些什么,都无法影响她最后的决定。因此,她只静静在附近,等着那个人影从阳夫人卧房中出来,再做下步计划。 奇怪的是,她等了很久,还没有任何人出来的迹象。若说阳顶天不在,对方就敢在他卧房中待整夜,那未免太过狂妄了。 苏夜微微皱眉,又向前走了几步。阳夫人武功有限,另外人也远远不如阳顶天,大可不必担心他们发现她的探查。然而,她探之下,却发现那间亮着灯光的大屋中只有夫人个人。而且她长吁短叹,语气幽怨至极,似乎正独坐桌旁,默然想着心事。 她武功练到这个地步,不知不觉间,行事已略带霸道。即使两人同在屋中,她也不怕,何况只剩了阳夫人。阳顶天不在,便是最好的机会,既然亲眼见到证据,那就无需再等。 苏夜沉吟下,不想耽误时间,光明正大地走到卧房窗下,伸手轻轻在窗上拍。窗闩无声无息地被她震断,自动向外打开,露出阳夫人那张美丽绝伦,却又充满忧愁的脸。 她见木窗无风自开,大吃惊,霍然起身来。她起身之时,苏夜已经跃进了房里,回手将两扇木窗带上,轻笑道:“嘘。” 阳夫人看见是她,才松了口气,立即又紧张起来,皱眉问道:“苏姑娘,如今已经过了午夜。你为什么突然来我房中?” 苏夜倾听四周的声音,确认阳夫人早已将侍女、仆役等远远遣开,四下无人,这才说:“我只想问夫人句,刚才和你私会的男人是谁?” 阳夫人惊声叫道:“你说什么?” 她比阳顶天小着二十岁,和杨逍等人年纪相仿,还有些沉不住气,脸色瞬间煞白。苏夜安抚地笑了下,淡然道:“夫人不要担心,我与这事无关,不会因此为难你。但我已经亲眼见到那个人影,才敢过来相问。你不如趁早将实情说出,也省了我的力气。” 第十六章 欲望文 第十七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十七章 阳夫人脸上血色尽退,再也没能恢复正常。她性格向来十分软弱,遇困境,立马犹豫不决,难以做出正确的决定。此时,阳顶天不在身边,她必须独自面对苏夜,顿时心慌意乱,想编句说得过去的谎话,竟然什么都想不出来。 她手撑在桌子上,手捂着胸口,眼泪夺眶而出,目光中充满哀求。苏夜却冷淡依旧,绝无怜香惜玉之意,反而催促道:“那人是你的情人,趁阳教主不在,冒险前来与你私会,对不对?”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不容阳夫人不承认。何况,阳顶天知道成昆和她是同门师兄妹,还曾来喝过婚礼喜酒,却不知他们有青梅竹马之好。她直认为,世上绝对没有第三人知道这个秘密,因此听苏夜揭破天机,最后道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呜咽道:“你怎么知道?” 苏夜无奈道:“猜都能猜到吧。不然那人半夜进入教主夫人的卧房,难道是为了请你为他做顿夜宵吗?只是,我在外面等了许久,并未发现他沿原路折返,想必已从另侧的门出去?难道直接去了总坛秘道?” 阳夫人又惊又怕又无计可施,只能哭道:“是啊,秘道共有三个入口,侧门开在半山腰,另外两个都在山顶。普通教众只知其中之,第二个在总坛最大的花园中。” 苏夜无意偷听他们柔情蜜意的交谈,因而将功力散入四肢百骸,不再密切关注屋中情况。然而,成昆私会过后,竟直接离开后面,进入大花园,从口枯井中爬了下去。这个入口出来难,进入时却很容易,又能和阳顶天常用的通道区分开来,正好方便他偷情。 阳夫人肯交待对方行踪,便很难隐藏其他秘密。苏夜紧追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此话出,阳夫人的眼泪掉的急了,“是我同门师兄,我们自幼起长大。但后来我嫁给了顶天,他就来光明顶找我,提出过分的要求。我不忍心拒绝他,所以就……” “你们向在秘道中私会?但阳教主经常进入秘道,你们就不怕被他发现?” 阳夫人又呜咽了声,才说:“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顶天再聪明十倍,也想不到我们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秘道范围极广,几乎覆盖半座山峰,到处是岔路和石头房间,哪有那么容易碰上。” 苏夜想叹气,又按捺下来,只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涉及情人自身安危时,阳夫人终于犹豫不决,嗫嚅着说不出话。苏夜冷笑道:“夫人,你莫忘了我是什么人,岂容你对我推三阻四?我要做什么,凭你的本事根本拦不住。你若不说,我大可去问阳教主,反正不过等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她向温文有礼,对谁都十分客气,此时语气冰冷异常,有着不容置疑的感觉,仿佛惯于发号施令,听便知她说到做到。阳夫人最怕的就是阳顶天知道这事,连忙回答道:“成昆,混元霹雳手成昆。” 苏夜虽然心里有数,这时听她亲口承认,仍然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同时还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阳夫人到底瞒下了件事没说,那就是成昆为了侮辱明教和阳顶天,宁可冒险,也要在秘道中与教主夫人相会。但她不说,苏夜同样猜想的到,倒也没有强逼她说出来。。 她并非明教中人,最算明教的座上贵宾。就常理而言,即使阳夫人与成昆联手,谋杀亲夫,也和十二连环坞的龙头无关。但她虑及成昆的心性和人品,不得不防患于未然,亲手解决这事。她选择先和阳夫人谈谈,只因同情她的遭遇,绝非顾忌任何人。 她沉吟片刻,始终难以决定,不知该当头棒喝,还是采用委婉态度,对她晓之以理。可阳夫人眼见守不住秘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她当成救命稻草,居然主动开了口,将长久以来的委屈和恐惧吐为快。 她遣走贴身侍女,因此不怕别人听到,边哭,边哽咽着说道:“苏姑娘,你必然十分小看我的为人。这是理所应当之事,但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见到顶天,就觉得对不起他,见到成师兄,也觉得对不起他。他们两人对我都有片真情,我却没有天快活。” 苏夜微微皱眉,问道:“我与明教并无关联,你大可对我说出真实想法。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刚开口,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若阳夫人知道“怎么样”,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果不其然,阳夫人说是说了,却没能解决任何麻烦。 她和成昆出自同门,从小起学艺,是谢逊的师姑。但谢逊并不知道这层关系,成昆同样不知谢逊当了明教法王。他们两人本有婚姻之约,日子过的十分顺心。后来阳顶天爱上了阳夫人,当上教主后,亲自前往她家提亲。她父母为人十分势利,问都不问句,便答应了这桩婚事。 成昆听说后,愤怒到几乎发狂,极力鼓动阳夫人拒绝这桩婚事。但阳夫人天性优柔寡断,很怕激怒明教教主,惹来严重后果,又觉得师兄对自己没有过去那么好了,直犹豫到婚礼当天,也没答应成昆的要求。 期间她数次犹疑不决,心想既然嫁了阳顶天,就不该再和成昆来往。可成昆不肯放弃,对她纠缠不休。她总觉得自己辜负了他,心中深感愧疚,因而不忍拒绝他的求欢,与他维持不能见人的情人关系。等成昆走,她与阳顶天相见,又日夜心虚,笑都笑不出来。 阳顶天和成昆都对她百依百顺,从无违拗,她却时时不安,郁郁寡欢,虽然不甘心,又不知如何才能走出这个困境。 苏夜恐吓了几句,阳夫人不但不恼怒,反倒开诚布公,可见她的确煎熬了很久,不惜听取任何人的意见。她听完之后,沉吟道:“恕我直言,这个问题十分简单。你只需在两人之间选择个,断绝与另外人的关系,就可以了。” 阳夫人哭道:“可我做不到啊。若你是我,你又能怎么办?” 苏夜不由笑,又觉得不太妥当,忙把笑容收起,冷冷说:“首先,如果我喜欢个人,就不会答应和另外个人成婚,这样对三个人都不公平。但你早已自找麻烦,那我只能劝你,不要再和你师兄来往了。” 阳夫人愣住,连哭声都停了,问道:“为什么?” 苏夜拉着她坐了下来,拍拍她肩膀,才温和地说:“你犯了很女子都会犯的毛病,见师兄冒着被阳教主打死的风险,屡次前来和你相会,想要再续前缘,就觉得他肯定非常爱你,心软,然后什么要求都肯答应。但我不认识你师兄,对这事有着和你截然不同的看法。” 两人交谈至今,屋外依然万籁俱寂,只有比山下稀疏许的虫鸣声,在长夜中此起彼伏。阳夫人总算听进去了她的话,泪眼朦胧地望着她,问道:“你都不认识他,又能有什么看法?” 苏夜笑道:“他不敢前去与阳顶天见面,公开挑明你们的关系,正大光明争夺你,也不肯为你低声下气,哀求阳教主莫要横刀夺爱。他若这么做,想必事情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阳教主心胸宽阔,只要知道内情,必定不会强逼你嫁给他。” 阳夫人又抽泣了声,低声道:“那个时候,我们哪里知道顶天是这样的人?” “是啊,你们不知道。他惜命如金,只会逼你取消婚约,却不肯亲自与阳教主交涉,自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旁人。你嫁人之后,他仍然有为恰当的选择,那就是果断放手,任你成为阳顶天的妻子。这样来,就算你总觉得阳教主不如师兄,也不会这么痛苦。” 苏夜说到这里,语气再度冰冷起来,似乎有着慑人的力量。她冷冷说道:“可他没这么做,反倒与你偷情私会,选择最令人瞧不起的条路,明明鄙陋猥琐,还自以为占到了明教和阳教主的便宜。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还想要借此机会暗算阳教主,从此和你双宿双飞,对不对?夫人,你究竟为什么会爱上这么个人?” 若非顾及阳夫人的颜面,她会拿成昆和韩千叶相比,旁证她的判断。这几天里,阳夫人有时也来看她,提过两句紫衫龙王的事情,说黛绮丝只是心情不好,并非有意怠慢,从而引出黛绮丝和韩千叶的婚事问题。 苏夜曾见过韩千叶面,认为他的确其貌不扬,难怪风流倜傥的范遥心中不服。但从另个角度看,明教上下对阳顶天奉若神明,韩千叶却敢孤身来到光明顶,当众挑战阳顶天,宁可明教中人把自己斩成肉酱,也要报父亲受辱之仇。 黛绮丝向来眼高于顶,见到这么位与众不同的奇男子,难免觉得他比任何教众都有勇气,爱上他也算意料之中。 阳夫人本来已经不哭了,听她言语如此刻薄,顿时又用手捂住了嘴,泪珠不停从眸中滚落下来。 苏夜微觉后悔,心想也许不该先来和阳夫人谈话。可她既然来了,就不会半途而废,极为耐心地劝说道:“夫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这事对你们三人都糟糕透顶,早晚有天会瞒不过去。到了那时,你又把自己带进了没有退路的境地,不如当机立断,现在就选择边吧。” 也不知过了久,阳夫人擦干净眼泪,低声说:“我既然嫁给了顶天,就是我的命。我去……我去告诉师兄,让他不要再来光明顶,从今以后忘了我,就当我死了好了。可是,我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你能不能陪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事,我就非常害怕。” 第十七章 欲望文 第十八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十八章 苏夜大为意外,没想到她当年害怕阳顶天,这时又害怕成昆。她向觉得,成昆对阳夫人情深意重,绝非伪装。若说世上还有个他不忍心伤害的人,那定然是阳夫人无疑。但阳夫人的恐惧之情同样真挚,不知在害怕什么。 她因此心生疑虑,又有旁听两人对话的打算,所以正中下怀,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 近年来,阳顶天将别的武学搁置不理,门心思修炼乾坤大挪移,每隔数月就要闭关次。成昆如鱼得水,每每趁机前来与阳夫人相会,有时过夜便走,有时潜入秘道中,住就是几天。至于阳夫人如何骗开明教教众,不为人知地进入秘道,苏夜并不清楚,也没去问。 她和阳夫人商量过后,决定在第二天晚上坦白,让成昆马上离开光明顶,以后不要再来纠缠。当然,她自己另有打算,只等阳夫人结束关系,便偷偷跟上他,在光明顶下斩草除根。 成昆武功固然高强,却无法与阳顶天相提并论,不可能是她对手。这样来,她便为未来的江湖铲除了个心腹大患,同时也可以避免几桩惨剧的发生。 当晚,阳夫人焦虑不安,均被她耐心安抚下来,听她解释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阳夫人想让她钻进床底,以免被成昆发现。苏夜哭笑不得,坚决不肯这么做,只端端正正坐在内室之中,屏住呼吸,将脉搏控制在他人无法察觉的程度,静静等待正主出现。 成昆出现之后,阳夫人会挑选时机前往秘道,次次如此。因此,只要她没出现,成昆必定心生忐忑,主动出来找她,看看她这边是否发生了意外。 两人直等到子时三刻,苏夜正觉无聊,突然精神振,发觉昨夜的人影重现花园,依旧轻车熟路,飞般地赶来这里。 他到窗下,便推开窗子,无所顾忌地翻了进来。阳夫人仍然坐在平时坐的位置,见他进来,下意识叫了声:“师兄!” 苏夜坐在内室,阳夫人坐在外间,所以她看不到成昆容貌如何,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他比阳顶天年轻不少,声音甚为清朗,还带着笑意,显然很高兴见到阳夫人。由于四下无人,他并未刻意压低说话声,声声,句句,清晰地传入苏夜耳中。 他神采飞扬,心情极佳,阳夫人却哆哆嗦嗦,仿佛突然结巴了。苏夜听着听着,不得不做她临阵退缩的准备。 所幸阳夫人并不想继续维持这关系,又怕苏夜告诉阳顶天,终究还是鼓足勇气,向成昆说出了她的决定。她说之下,居然又哭了起来,说句话,停几秒钟,最终说的越来越流畅,绝对不会让对方误会。 外间只有阳夫人的抽泣声,此外,死般寂静。若非苏夜能听到成昆的心跳和呼吸,真会以为他被活活气死,正等着自己出去收拾残局。 也不知过了久,成昆忽地冷冷道:“果然如此。” 苏夜听他语气冷静到了极点,反而担心起来,慢慢起,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阳夫人问道:“什么果然如此?” 成昆冷笑声,带着无尽讥讽之意,缓缓说道:“我早知你心志不坚,当年看到提亲的是魔教教主,就什么都不敢做,委委屈屈地嫁了他。嫁给他后,你又不断想起我的好处,天天愁容满面。如今魔教好生兴旺,阳顶天在西域说不二,连六大派都不敢把他怎么样。你终于还是变了心,觉得他才是你的良配,做教主夫人才真正风光。哼,我成昆至今无家无业,无权无势,怎能和阳顶天相比?你这么做,倒也是人之常情。” 他之前还算平静,后来终于忍耐不住,语气愈发尖酸凌厉,听的苏夜不断皱眉。 苏夜都觉得不对,阳夫人面对成昆,还能看到他狰狞的表情。之前她深深歉疚,这时陡然害怕起来,步步向后退去。 她平时就不擅长言词,心里怕,连话都说不清楚,费尽力气想要安慰成昆,结果适得其反。成昆看似温和情,其实性格极为偏激,遇到坏事,立刻往最不堪的地方想。他听到阳夫人的决定,心里惊怒交集,认为情人和奸夫合谋,背叛了他,顿时将过去的好处笔抹消。 七八句话过去,两人越说越僵。阳夫人拼命回想苏夜的话,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成昆从来不是和人讲理的人,这些话听在耳中,只觉难以反驳,是恼羞成怒。 不知不觉间,阳夫人已经退到卧房门口,震惊之情甚至远大于害怕。她做梦都没想到,成昆平时对她说尽甜言蜜语,甚至要为她暗算阳顶天,现在却变成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她碰到身后墙壁,才发觉无路可退,哭求道:“师兄,都是我不好,我先对不起你,后来又对不起他……” 话音未落,成昆大步抢上,右手闪电般伸出,抓住了她手臂,硬将她向房外拖去,厉声说:“就算你不肯跟我,我也不能容你和别人心意!” 谢逊只是他徒弟,尚能名列明教四法王之,位居五散人之上,何况他本人出手。苏夜见到谢逊时,谢逊深得霹雳拳的精义,出手如雷似电。而成昆外号就叫“混元霹雳手”,是动如霹雳惊雷,令人难以防备。阳夫人眼前花,身不由己,跌跌撞撞地被他扯出老远。 苏夜知道成昆说翻脸就翻脸,对爱徒和恩师都能痛下杀手,却没想到他对阳夫人也这样。成昆扑上来拉扯阳夫人,她立即从内室抢出,到他二人即将跃出窗口时,她已经掠到了成昆身边,纤纤五指如钩,抓向他拉着阳夫人的右边手臂。 这并非任何招式,只是普普通通的抓而已,可旦抓住,就算成昆手臂由精铁铸成,也会被她当场抓断。他若想要这只手,就必须先放开手中的人,才有机会躲避。 然而,直到她手上抓实,劲力尽吐,成昆仍然死死抓着阳夫人,绝对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只听阳夫人声痛呼,正是成昆臂骨被苏夜抓断,手上力道失去控制,让她受了不轻的伤。 苏夜本拟直接震断成昆经脉,可成昆忍痛不松手,大出她意料之外。她若继续运功,仓促之间难免伤到阳夫人,只得将走到半的的劲力硬生生收回。 成昆反应何等迅捷,在她撤回内力的瞬间,立即向后飞退。阳夫人眼前再度花,竟已换了个姿势,被成昆当作盾牌挡在身前。他未受伤的左手也扣上了她咽喉。 由此可见,成昆的确出类拔萃,仅逊色于阳顶天。明教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无法及时作出应对。他盛怒惊愕中,仍能当机立断,不管敌人是何等人物,都先把教主夫人当成人质,阻止对方继续出手。 苏夜不愿拿阳夫人的命开玩笑,只得停步,冷笑道:“深情到你这地步,当真罕见。” 成昆以前绝对不可能这么做,哪怕杀了他,他也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取阳夫人活命。但他心认为阳夫人贪恋权势,这才决意投入阳顶天怀抱,正在妒火煎心,觉得全天下都和自己过不去。苏夜现身救援,令他增疑心。 他当然想不明白,是他要强行带走个不情愿的女人,才引得苏夜出手。在他心里,只觉得师妹果然变了,抛弃他还嫌不够,又怕他怒之下去和阳顶天坦白,竟在房中埋伏高手,想要杀人灭口。 直至苏夜原地定,他才看清她的容貌和年纪,微微愣,厉声问道:“你是魔教的人?阳顶天叫你来的,还是我师妹?” 苏夜听他这么说,明白他以最坏的恶意揣测阳夫人,笑了笑道:“阳顶天焉有命令我的本事?我乃十二连环坞的帮主,恰巧在明教总坛做客,见你想要劫走夫人,才现身阻拦。此事和阳顶天无关,和夫人也无关。成昆你若还要脸面,就先把人放下。” 她所言句句是真,但成昆哪里听得进去。他强忍着伤处剧痛,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我若松手,必定当场死于非命。哼,你埋伏在这里暗算我,替阳顶天挣回脸面。我自然能以教主夫人的命作为回报。你敢上前步,我就先杀了她。” 阳夫人重重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来就在哭,这时是哭的喘不过气来,只因被成昆捏住了喉咙,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夜淡淡道:“那你想怎样?” 成昆冷笑不绝,昂然道:“我要带她走,她和我有婚姻之约,就不能再嫁别人。否则,你我就在这里僵持吧。等魔教的法王、使者来了,我再告诉他们,阳顶天如何横刀夺爱,我又如何和他们教主夫人私会偷情的。嘿嘿,阳顶天违反教规,将秘道告诉我师妹,本来就不能再当教主,我看他们如何处理此事。” 他右臂被苏夜抓中,筋断骨折,经脉损毁过半,已经彻底废了,即便筋骨外伤痊愈,也无法运使力道。但他用左手样能扼死阳夫人,苏夜轻功再好,也不敢保证定能救人。 她见成昆变脸如翻书,丝毫不念旧情,还在迁怒阳顶天,不怒反笑,缓缓说道:“你向爱惜性命,若敢说出私会之事,早就四处宣扬,传的江湖人人皆知了。放开夫人,我任你下山,否则今天你性命难保。” 第十八章 欲望文 第十九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十九章 成昆容貌的确比阳顶天俊秀,不及逍遥二仙,却具有相似的风流儒雅气质,容易讨女性喜欢。 苏夜曾暗自猜测,觉得阳顶天犯了和苗人凤相同的毛病,在夫妻相处时,不懂得软款温柔,讨好妻子。即使他对阳夫人死心塌地,把秘道入口都告诉了她,并带她进去游览,可能也比不上几句甜言蜜语。 不过,成昆外表再出色,也已经被狰狞表情扭曲,很难发挥什么作用。她面带微笑,凝视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成昆犹如走投无路的野兽,想拼死搏,没有实力,想与负心的师妹同归于尽,又缺乏勇气,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苏夜反复衡量双方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完全把握,便道:“我言出必践,驷马难追。你若放弃这逃生的机会,可未必会有第二次。” 她清澈如秋水的眼眸中,忽有寒光闪,周身上下,涌出股无可抵御的气势,仿佛变成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让人看她眼,便被气势所夺,情不自禁地感到害怕。 人在遇险之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拼死奋战,要么转身逃走。成昆看出她武功远胜于自己,早就失去拼命的勇气,此时又被她气机锁定,觉心颤神惊,不由问道:“你要怎么保证?” 苏夜冷笑道:“我杀你不比杀蚂蚁困难,为何要向你保证。你仔细想想,我和阳顶天没有交情,能保下夫人,自然最好不过。若保不下,他将罪责尽数归在我身上,那我也愿意担着。只可惜你武功高强,正当盛年,糊里糊涂死在这里,岂不令人痛心。” 成昆听到这里,居然又追问了句,“你当真放我下山?” 苏夜笑道:“当真。” “以后呢?” 他步步逼问,苏夜却不动声色。她微笑时,笑容清冷淡漠,似乎对面前的人十分不屑,但这清冷中,又带着动人心弦的妩媚,“以后的事自然以后再说。天下这么大,难道你运气真这么差,再次被我找到?你只要找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躲着,便能平安无恙。” 她肯与成昆讨价还价到现在,已证明她并非必须现在杀他。既便谈判破裂,她强行救援阳夫人,其实也有六七分把握。何况她医术不在胡青牛之下,担当的起阳夫人受伤责任。 她有恃无恐,成昆却得孤注掷。他听她语气笃定,终于相信了她,不愿继续逗留,惹来明教中人甚至阳顶天本人。他紧绷的情绪松,苏夜立即心有所感,也暗中松了口气。 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师妹,我们的缘分终于尽了。恭喜你心愿得偿,当上魔教教主夫人。哼,阳顶天有你做妻子,真是幸运之至。。” 阳夫人只是哭,句话都答不出来。苏夜笑道:“你究竟说够了没有?” 这刻,成昆与她目光相对,又迅速垂下了眼睛,竟不敢直视她的脸。他心念百转,想在离去的同时,下重手杀了阳夫人,再去找个地方自尽,以殉今日之情。然而,苏夜轻功远胜于他,武功出神入化,绝对不在阳顶天之下。她随便扫眼,便会知道阳夫人重伤难救,必然不肯给他逃走的机会。 所谓无毒不丈夫,两权相害取其轻,成昆慑于她武功太高,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怨毒地瞪了她眼,冷笑道:“好,我认栽。” 他左手用力前推,将阳夫人推向苏夜,顺手在她背上点了指。阳夫人猝不及防,当场喷出口鲜血,踉跄几步,已被苏夜稳稳扶住。转瞬间,她周身寒冷如冰,冻的不停打颤,想要自行运气抵抗,情况居然比不抵抗时糟。 苏夜面沉如水,将手掌贴上她肩头,探之下,发觉阳夫人并无生命危险。但是,成昆的“幻阴指”指力阴毒,又点在她后心要穴之上,想要驱毒,少说也得两个时辰。 不过,两个时辰足够她追上去,杀成昆百次,回来救阳夫人十次了。她足不点地,把阳夫人拖进卧房,往床上扔,便道:“我去追他。” 她话音方落,便要移步,忽然察觉屋外又有人来,侧耳听,顿时气急败坏,怒道:“怎么所有的事都挤在起!” 来者是敌非友,正是前往秘道闭关疗伤的阳顶天。秘道中不见天日,也没有计时工具,分不清白昼黑夜。但他身为明教教主,其实并不需要计时。反正他大功告成后,就得迅速离开秘道,回归总坛中,不可能继续住在那里。 苏夜想暂行避开,转念又想,觉得自己无法置身事外,只好肃立当地,静等阳顶天进门。 今夜子时已过,教主卧房中还点着灯,已经令阳顶天十分奇怪。他满心狐疑,刚转进内室,便见夫人奄奄息躺在床上,苏夜面无表情在旁边,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饶是他心志坚定,也不由愣在门里,沉声道:“怎么回事?” 他口中说话,心里却记挂着阳夫人,句话说完,立马来到床边,俯身查看她的情况。他武功何等高明,刚把脉,就发觉阳夫人伤势颇为沉重,再转向苏夜时,态度已和过去大为不同。 这也难怪他起疑心,换任何个人来,都会觉得首要嫌疑人是她。苏夜不胜郁卒地叹了口气,说道:“阳教主切勿心急,你听我解释。” 阳顶天自然不会回答“我不听,我不听”,点了点头,缓缓道:“你说吧。” 苏夜久经风浪,刹那间,心中出现了几十个理由,却没个有用。而且,阳夫人正横在床上,总有痊愈的时候。就算要说出真相,也由当事人来说比较好。幸亏阳夫人很有良心,重伤之际,仍然记得出言为她说话,有气无力地说:“顶天,这事和苏姑娘无关。” 说完这句话后,她充分发挥了性格特点,觉得难以出口,就直接没了下文。苏夜顶着阳顶天锐利如刀的目光,无奈道:“对不住,我没办法解释。若问我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只能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是我心软的过错。以后我必定先杀人,再办事,永不相信任何恶棍。” 阳顶天皱眉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苏夜笑,摇了摇头,“阳教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现在要离开光明顶,下山追杀个人。今夜发生的事非常尴尬,外人不便置喙,不便在场,待我走后,你去问你夫人好了。但我离开前,你能不能回答我个问题。” 阳顶天再蠢,也听出她和阳夫人的伤没关系,虽极为不解,仍尽可能平静地回答道:“请讲。” “金毛狮王谢逊家在中原,我有急事要找他。请你帮我的忙,把他的居处告诉我。” 阳顶天身为教主,自然知道法王的家人身在何处,以便遇到意外时,能够及时传信过去。他犹豫阵,最终选择相信苏夜的人品,依她所言,取纸笔写下地址。 谢逊妻子出身江南,也住在江南。只因江南与西域气候相差太大,谢逊怕她难以适应,迟迟没把家搬来。但他们分居两地,终非长久之策,恐怕再过两年,谢夫人就会被送上光明顶了。 这对苏夜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十二连环坞控制江南帮派,与江南世家大族、地方豪强都有密切联系,想要打探消息,远比北方方便。倘若谢逊不走运,真遇上了仓皇逃回中原,恨透了明教的师父,她也能及时作出应对。 阳夫人伤势虽重,却未超出阳顶天的能力范围。苏夜深恨自己把大反派当成情圣,惹出这么场麻烦,决定不再耽搁时间,向阳顶天再三致歉,客客气气地辞别,便毫不犹豫地下了山。 成昆熟悉光明顶的路途,知道明教设下重重关卡,为安全脱身,必定再次使用明教秘道。他和阳顶天分别从两个入口出入,居然没碰上彼此。苏夜则没有这个方便,只能原路返回。阳顶天在她离去之前,给她写了份教主手令,命令沿路关卡不得为难。 苏夜来为自己考虑,二来也被成昆激起了怒气,已经非杀他不可。她曾经想过,成昆那人极易做出极端选择,没准心生不忿,会大胆埋伏在秘道里,偷袭阳顶天或者阳夫人。而她如果蹲守秘道出口,便等同于昭告天下,表明阳顶天犯了教规。 不过,以她对阳夫人的了解,退路已经被彻底掐断,阳夫人反倒有可能坦白交待。如果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要说假话隐瞒,那任何人都没办法救她。 她决意釜底抽薪,不去搜索成昆行踪,不在路上耽搁,按照原定计划,离开西域昆仑,便踏上归途,没事人似的回归中原。入中原,她便急奔江南,将至长江时,放出十二连环坞中特有的联络讯号,急召离此地最近的坞主和舵主前来相见。 五年以来,由于她积威甚重,命令均能得到迅速准确的执行。下属刚刚才到,她便令他们传递她的命令,下令各个分舵严加防守,日夜不停巡逻,防备个名叫成昆的人。除此之外,她又亲自画出成昆肖像,以便按图索骥。只要成昆敢来江南带进行报复,她就有信心将他找出来。 做完这些事情后,她搭乘水上最快的小船,沿长江而下,在水道上与二湖主夏侯清见面,解决重要事务,并说出自己接下来的行踪。 在此之后,她乘船抵达长江南岸,由水路转陆路,向谢逊所居之处行去。 第十九章 欲望文 第二十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二十章 苏夜东归途中,时常琢磨成昆的性格为人,以此推断他将作出什么举动。 西域乃明教势力范围,想找个受伤的人,显然非常容易。他可能有过同归于尽之心,等逃下光明顶后,头脑冷静,就会觉得性命极为宝贵,应该想都不想,掉头折返中原。他身受重伤,当务之急为找到安全地方疗伤,旦发觉伤势难以痊愈,必然焦急烦躁,想要寻求他人帮助。 她非常了解成昆,也许比任何人都了解。此人文武全才,心狠手辣,做起坏事来如鱼得水。只要他认为自己实力不足,就会投靠、借用强大的势力,然后借力打力,甚至直接利用同情他的好心人,挑起了不得的争端。 这样个人,绝无可能甘心蛰伏,非要竭尽所能报仇不可。如今阳顶天还活着,明教像铁板块,难以撼动。十二连环坞势力浩大,把持水道命脉。她在江上振臂呼,立即呼百应。成昆即便再有报复之心,也是有心无力。 然而,她和阳顶天不同,顾及不了日后之事。时间到,她必须返回自己的世界,眼前种种风光,立即化为梦幻泡影。她离开前,势必要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她向认为,好的下属等于成功了半,但什么才算“好下属”,需要因势而定。 五年中,倘若十二连环坞吞并个帮派,而其帮主又没有可杀的罪行,她往往不加黜落,而是采取其他手段控制他们,让他们直接为她效命。譬如巫山帮帮主、神女峰掌门这些颇为可疑的人物,都成了十二连环坞的坞主。 这种做法确实方便,缺点也显而易见。她并未定下百年大计,却也不想让十二连环坞风流云散,便倾尽全力,亲自培养出了批亲信,帮忙掌握帮中大权。其中佼佼者有十余人之,又以夏侯清最为出色,足以托付重任。 他年纪也许有些大了,但阳顶天年近五十,张三丰已是八十岁的高寿老人。对于个帮派而言,年纪大的领导者反而具优势。何况,夏侯清武学天赋不错,头脑冷静清晰,性格沉稳笃定,很难找到比他好的守成者。 她这次回来,确认不再离开中原,便对他稍露口风,表示即将去不回。其实这天早晚要来,所以她过去曾次提到这事。但她年纪轻轻,号令群雄,中原武林无人比她风光,导致听到的人最摇摇头,陪着她说笑几句,才不会相信她愿意抛下权势。 因此,夏侯清确认她并非说笑时,简直惊愕诧异到了极点。但他不愧是被命运选中的人,见湖主心意不可挽回,便将惊讶之情收起,心辅助她完成收尾事宜。 苏夜急于与谢逊见面,并非觉得成昆能突破生理极限,在她之前赶回中原。但她知道,谢逊自幼拜进成昆门下,没有什么事是成昆不知道的。她担心天意弄人,让他刚回来,就碰上满头雾水的谢逊,生出禽兽不如的想法。即使事情没这么发展,成昆也有可能前来投奔徒弟。 所幸她的担忧落了空,切都十分顺利。谢逊家住江南小镇,离鄱阳湖很近,风景清幽秀美,乘马车走上个时辰,便能进城购买镇上缺乏的东西。附近设有十二连环坞的重要分舵,又有鄱阳湖这个分坞,使她行事极为方便。 谢逊师父与教主夫人偷情,恩怨牵连年。他若知道这件事,尴尬程度恐怕只逊于当事人。无论师父杀了教主,还是教主杀了师父,都会成为他难以承受的惨事。就算大家都活了下来,以他的性格,未必再有颜面回到光明顶。 退万步说,即便真有必要将事情告知谢逊,也最好由阳顶天开口,而非和他只有面之缘的她。 苏夜考虑过后,全不打算现身和他相见,确认那里只有他们夫妻两人后,便直接离开,前往鄱阳湖住下。她进分坞,便又布下重重布置,再次确认各分舵的守卫情况,并命令暗桩监视谢逊住处,只要发现可疑人物,立刻回报给她。 这些暗桩大不会武功,擅长刺探打听,外表看去只是普通平民百姓,很难引起旁人疑心。纵使谢逊才智过人,察觉了不对,那也没什么要紧。反正她并无恶意,最公开现身,告诉他自己就是十二连环坞之主。 至此她心中已有把握,认为成昆只有几个可能的去处。若他未曾受伤,还有可能凭着超卓武功,投靠元朝廷,为官府出谋划策。如今他右臂已废,实力大打折扣,未必能够取信于人。这样来,可选范围就小了。 她既知谢逊无恙,也不着急去追踪成昆下落,顺便命人放出消息,说她人在鄱阳湖。这自然是为了防止仇家蓄意报复,若有阴谋,可以针对她本人发动,减少伤及无辜分舵的机会。此外,她命人购买兵器粮食,向铁匠铺订购暗器和弓箭,清点十二连环坞的库存钱粮资源,有条不紊地安排妥当。 如今元朝气数未尽,并无大厦将倾,无可挽回的迹象。她在时,还有可能拼命搏,等她离开,凭十二连环坞的实力,尚无法与朝廷相抗。明教远在西域,能够避开官军追捕,安心壮大自身实力。可江南本为富庶之地,官府中人只要发现十二连环坞群龙无首,必定蠢蠢欲动,想要击溃甚至接管这个水上黑帮。 也许还没到元末乱世,十二连环坞便在江湖中销声匿迹。这是她不愿看到的发展,因此,比起无限制的扩张膨胀,最终引来朝廷水军全力围剿,她希望他们以守成代替崛起,守住眼前基业,等待恰当时机。 她留在鄱阳湖中,命各舵主送来资料和密报,查看,选出品行败坏的帮众,准备加以剔除。她直在做类似的事情,只因还用得着他们,力度直不大。到了这个时候,她开始采取雷霆手段,专心处理他们,以免自己离去之后,这些人成为帮派中的毒瘤,发不可收拾。 由于时间相当紧迫,十二连环坞成员又错综复杂,往往牵发而动全身。苏夜时常需要忙到下半夜,才能将预计的工作完成。 但她并不在意,反倒有不少成就感,心知等她大功告成,十二连环坞可能不如过去那么气焰熏天,却足以自保延续,直至数十年后。 与此同时,她已经有了准备,预计这番雷霆之举将引起下属不满,乃至整个帮派的反扑。她虽然将各帮派的原始力量打散,分别编入各个分坞,却知道这些人生长江南,同气连枝,即使这么做了,也难以遏制他们私下来往。 事实上,她对十二坞坞主的品行都心里有数,明白何人值得信任,何人两面三刀。这些人都已服过三尸脑神丹,性命捏在她手中,哪怕铁了心反抗她,也必须像成昆那样,借助外人的力量,否则只是送死而已。 也许因为这恐怖剧毒,她迟迟没有等来预计中的反扑。到了本月十五,她看完当日送来的急报,抬头看,只见窗外月白风清,不由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湖光峰影,银光粼粼,若有所失地笑。 她很喜欢笑,面对任何情况时,都能露出个浅浅的微笑,让人觉得她脾气必然很好。这是真的,但有些时候不太适用。 其实无论在什么时代,个人长大之后,即使面对家人、朋友,也最好控制住情绪。她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并且很乐意身体力行。此时,她的笑容里有释然,也有期待,还有隐藏的很深的忐忑。 她想起了真正的十二连环坞,想起了她真正的身份权势,想起了正等待她回去的帮派总管,还想起了她即将要做的事情。从江南到北方,应该是段十分漫长的路程。她准备了接近十年,总算要踏上这条前途未卜的路。 想到这些时,投胎之前的生活就变的很飘渺了。在那个时候,她地位很普通,能力很普通,过着和别人没有差异的普通生活,似乎没给这辈子带来少好处。但她仍然十分感激过往经历,自己保留了记忆,依靠成年人的头脑和判断力,才能连续几年颠沛流离,成功地活了下去,直撑到被路过的红袖神尼收养。 “同样衔玉而生,真庆幸我没被命名为苏宝玉啊……”她摸了摸玉佩,喃喃自语道。 鄱阳湖分坞坞主本为三江帮帮主,名叫周无畏,投靠十二连环坞后,成为坞主之。苏夜住进鄱阳湖后,任起居事宜由他亲自安排,传话也由他亲传。 他走进书房,恰好听见湖主声幽然长叹,顿时愣,差点又跨了出去。但苏夜已经转过身来,皱眉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周无畏施礼道:“本来不敢打扰湖主,但聂鹏兄弟、梅石坚兄弟、盛魁山兄弟联袂求见,可能有重要事务,所以才来请湖主示下。” 苏夜听到这三个名字,忽地又笑了笑,笑道:“都这么晚了……也罢,让他们进来。” 第二十章 欲望文 第二十一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二十一章 苏夜行事肆无忌惮,爱见谁就见谁,从来没有半点顾忌。只要她乐意,可以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出门会见外来房客。此时,她声令下,分坞关卡轰然洞开,守卫自觉收起刀枪,让三位深夜来访的坞主进入水寨深处。 他们并非独自前来,身后还带着三个陌生人。这三人老的极老,年轻的在三十岁左右,都穿着道袍,似乎是道家人物。老道士长眉白须,鹤发童颜,脸上没半点皱纹,从肌肤深处,隐隐渗出层青色,使皮肤为光滑。若说他是张三丰,恐怕会有不少人相信。 两位年轻道士半是他的弟子,高鼻深目,显然来自西域。他们身着道装,宽袍大袖,身上未携兵器。年纪大的那位较为沉稳,有高手风范。年轻点的却目光闪烁不定,见苏夜,便再不肯移开眼睛,盯着她看个没完没了。 苏夜见到这个阵势,难免有些意外,秀眉略略挑,脸上再次泛出微笑。三位坞主中,以盛魁山年纪最大,地位最高。他上前步,恭恭敬敬地说:“湖主,我等有要事禀报。” 他这么说,有着让苏夜遣走外人的意思,以便与湖主单独谈话。周无畏心中不由十分恼怒,刚要说话,便见苏夜缓缓挥手,温声道:“周坞主,你带人下去,撤掉此地的暗哨。几位兄弟既要和我密谈,那就给他们密谈的机会。” 周无畏不敢违逆她的命令,虽觉不满,仍然喏喏连声,退了下去。苏夜见他带人退出门外,这才请访客分宾主坐下,抬眼扫视圈,微笑道:“怎么不见姚坞主?如果她也来了,你们四人才叫凑的整齐呢。” “姚坞主”便是原来神女峰的掌门,人称“姚婆婆”。她占着神女峰的好地方,却爱做下三滥的买卖妇女生意,专门派弟子去拐卖无知幼女,加以培养,送进青楼赚钱。她归顺十二连环坞后,和聂鹏等人臭味相投,只因害怕苏夜,才不敢再做任何坏事。 盛魁山面露不解之色,答道:“湖主何出此言?今夜之事,可与姚坞主毫无关系。这三位是玄冥派的高手,来自西域武林,因为明教气焰嚣张,打压教外势力,愤而来到中原。他们听说十二连环坞势力极大,您老人家又是数数二的英雄人物,特意前来投奔。别看百损道长年纪老迈,却是神仙人物,和武当张真人不相上下。” 苏夜恍然大悟,微笑道:“请恕我孤陋寡闻,没有认出这位高人。” 百损道人开口答话,声如洪钟,显见内力极为充沛,“敝派百年前被迫离开中原,迁往西域,自此再也没回来过。龙头不知道,那也没什么奇怪。” 他自重身份,说了句客气话,便不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周无畏遵奉苏夜的命令,将这间大寨附近的帮众调走,没了屋外的口令声,以及湖上时常出现的摇橹声,外间屋内,均是万籁俱寂。 这片寂静充满生机,又危机四伏。苏夜缓缓说道:“三位既想加入敝帮,那是最好不过。苏某不才,想问句,为何天下之大,你们唯独挑中了十二连环坞?譬如西域明教,人势众,未必比敝帮差到哪里。” 百损道人冷冷说:“阳顶天为人霸道,明教中人行事百无禁忌。老道虽然老的快要死了,却还不想听那种人的号令。” 苏夜笑道:“原来如此。” 梅石坚在旁凑趣道:“百损道长武功出神入化,那是不用说的。就连他门下两位高足,也有‘玄冥二少’的美称,绝对不输给六大门派的门人。三位诚心诚意,甘愿把在西域得来的宝物献给湖主,聊表崇敬之心。” 他急于取信苏夜,话说的未免过了。百损道人咳嗽声,用目光示意。他的大弟子手中正抱着个很大的木匣,见到师父的眼光,便起身来,用还不甚熟练的华语说道:“请龙头过目。” 这句话刚说完,他师弟也了起来。此人比师兄浮躁的,看着苏夜时,情不自禁地露出垂涎之意,虽不至于像平常的好色之徒那样,把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但目光不离她身上,很容易使人发现不对。 他手中抱着第二只木匣。匣子形状狭长,仿佛用来盛装书画卷轴,而非放置刀剑。 苏夜俨然笑道:“这可真是太客气了,不必如此破费。”却在椅子上坐着不动。 大徒弟手捧木匣,走到苏夜身前,看了她眼,面无表情地打开匣子。木匣中流光溢彩,宝气灿然,居然装满了西域特有的猫儿眼、碧玉、明珠、各色彩色宝石。其中摆有十几种金饰,全部工艺精湛,款式优雅华美,极有异域风格。想来他们三人知道十二连环坞龙头是个女子,因此特意投其所好。 苏夜伸手探向只金镯,指尖碰到镯子时,微微滞,旋即将它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赞道:“不说此镯本身的技艺,就是镯子上镶嵌的宝石,也值几百两银子了。” 几个人见她伸手触摸饰品,并连连赞扬,脸上都有喜色。大徒弟将木匣放到旁边的小桌上,退到她身边,让师弟带着那个较长的木匣,走到她面前。 百损道人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很觉惋惜,然后才说:“这只匣子里,放的是中原因战乱而流落入西域的珍贵字画。老道听说龙头平日常以书画自娱,斗胆献上。” 苏夜微笑之时,简直如杏花初绽,清艳妩媚。二徒弟从近处见到她的笑容,不禁看的出神,先愣了下,才下意识按住匣子侧旁的按钮。 刹那间,木匣盖子骤然开启,从中射出数排细如牛毛的毒针,直奔苏夜面门而去。与此同时,大弟子霍然而动,举掌拍向她后心灵台穴。二弟子动作丝毫不比师兄慢,样掌出如风,拍的却是她的头顶。 苏夜前后左右去路都被封死,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迎接自己死期的到来。 然而,她半点也不动声色,举掌轻按向二弟子手中那只木匣。这掌速度看似缓慢,实际后发而先至,抢先截住了那排细针。细针刺在她柔嫩的掌心上,也像刺进了水中,不仅速度骤减,还被水中潜流裹住,身不由己地涌向相反方向。 两人手掌尚未落下,苏夜已结结实实地按在木匣之上。只听声震响,木匣炸成碎片,匣中机关本为金属制成,竟被她怒潮般的掌力打成了金属薄片,跟着无数木屑起飞了出去。 二徒弟生平好色,之前还在打如意算盘,心想师父好权,师兄好酒,那么得手之后,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必定会成为他的猎物。没想到下瞬间,他就觉得被潮水当头拍中,练了近三十年的玄冥神掌还没来得及发力,便被这股巨力弹了出去。 他并没感到疼痛,只觉得控制不住四肢百骸,直至背心着地,全身上下痛不可当,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被她击飞。 苏夜见强敌在旁,出手有所保留,并未当场要了他的性命。此时,大弟子的手掌恰好拍到了灵台穴上。他掌力阴寒狠辣,带起劲风,却没带起她头上的根发丝。他尚未觉察有异,还以为自己得手,却在碰上她衣服之时,觉得右掌没入了大堆炽红的火炭,烫的大叫声。 苏夜声长笑,笑道:“离卦为火,难为你了!” 在场的人中,只有百损道人跟的上她的速度。他年纪和张三丰差不,修为比张三丰差,心境也远远不如。但玄冥神掌天生阴毒狠辣,面对寻常对手时,足以弥补任何修为上的差距。 二弟子被她掌力震飞,百损道人正从座位上跃起,双掌化作万千掌影,当头向苏夜罩下。他掌法繁复精妙之处,还在杨逍之上,而掌力沉雄冰寒,也是杨逍远远无法比拟的。 旁人若使用这种掌法,往往虚实相间,以虚实转化,影响敌人的判断。他却掌掌是实,拼尽全身功力,恨不得掌把苏夜立毙当场。 由于苏夜要接玄冥神掌的掌力,大徒弟手掌受伤,玄冥真气被先天离卦的炙热之气消解少许,此外再未有伤损之处。但百损道人掌风到,可不会顾及徒弟还在旁边。他被寒冷至极的掌风逼,顿时喘不过气来,急忙向后飞退。 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声清越龙吟,夜刀离鞘而出,挡住了他的去路。苏夜对自身实力,以及敌人实力都很清楚。但玄冥神掌非同小可,对方又在和她生死相拼,她绝不敢掉以轻心。 绝大数坞主并非流高手,根本没资格让她出刀。他们也是第次领略夜刀的威力,就像在旁观看决战的明教中人样,只有赞叹惊讶的力气,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夜刀出,由黑光带出血光,将在苏夜座位旁边的人刀两断。血光飞溅中,刺骨冰寒的寒气弥漫开来,半来自玄冥神掌的威力,半是夜刀受到内劲激发,从刀锋上迸射出的寒意。 室内黑光滚滚,掌风刀气所及处,木制桌椅全被拍碎削断。三位坞主方才明白,下在首饰上的毒对苏夜全无效果。她武功之高,已经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 他们呆呆瞪视着,忽地想起自己还能逃,不约而同,拔腿向门外逃去。然而,龙吟声忽地逼近,转瞬近在眼前。劲风割面如刀,竟硬生生将他们逼回屋里。 百损道人知道今天绝对讨不了好,趁苏夜撤刀的机会,不顾还在地上躺着的徒弟,夺路而逃。他不从正门走,掌拍碎两扇纱窗,急急掠向窗外,逃到半路,忽见面前着个高大的人影。 月过中天,映的湖面澄净如素练,天地表里澄澈。月色湖光照在这人脸上,清清楚楚照出了他的容貌。 百损道人喜怒不形于色,见这人,竟是悚然惊,叱喝道:“阳顶天!” 他反应倒也真快,避过迎面而来的“大九天手”,人已经坠向鄱阳湖中,深深没入了水底,眼见就要泅水而去。阳顶天不谙水性,正没办法,却听苏夜笑道:“劳烦教主帮我看着这群不成器的属下!” 话音未落,苏夜越窗而出,跃进湖中,身影在水上闪动下,便游鱼般潜了下去。如镜般平滑的水面忽然波纹骤起,出现条笔直的水线,直奔百损道人。 阳顶天第次见她泅水的功夫,虽然依照她的请求,进入这间大寨之内,防止还活着的人逃走,却始终在窗边,望着湖面上的情况。 第二十一章 欲望文 第二十二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二十二章 过不时,苏夜蓦地冒上水面,竟没发出半点声响,犹如生于水中的幽灵。她纵身跃起,踏水而至,掠上水寨长廊,轻轻甩了甩湿透的头发,笑道:“好费力气。” 阳顶天亲眼目睹她踩在水上,微觉愕然,奇道:“久闻达摩禅师有苇渡江的神技,北宋黄裳能登萍渡水。想不到龙头年纪轻轻,也练成了这等轻功。” 苏夜失笑道:“教主有所不知,我踏足之处,湖水会凝成块浮冰,借以托身。今夜鄱阳湖风平浪静,才容易施展这项本领。若放到潮起潮落的大江上,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你没看到水中的冰,自然误以为我轻功好。” 她边说着,边走进大寨之中。这时,其他帮众早已被惊动,纷纷赶来查看,因为没有得到她的号令,不敢随意进门,只把这间木屋围的水泄不通。苏夜示意他们稍候,又看了看阳顶天,微笑道:“阳教主,你果然还是知道了。” 阳顶天神情漠然,冷冷道:“请恕阳某不想谈这件事情,只想要成昆的性命。” 苏夜点点头道:“这个自然。周坞主,潘舵主,你们带人下去吧,等我叫你们再来。这里的事由我独自处理,无需关心。” 她投胎前后都生长江南,水性精熟,后来创立十二连环坞,把水当作了家乡,在水中时,灵活如游鱼,却没有任何条游鱼能比她快。因此,百损道人跃入水中,想要深潜下湖底,借着雄厚无比的内功逃走,实在是太小看了她。 百损道人死后,只剩个半死的二徒弟,以及毫发未伤的三名坞主。四个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满脸恐惧,因为被她点了穴道,动都没办法动下。 苏夜坐回椅子上,运功蒸干头发和衣裳,沉吟片刻,笑道:“教主必然听说我在鄱阳湖,才匆匆赶来?” 那天晚上,阳夫人无路可走,只能对丈夫坦白交代。阳顶天如同五雷轰顶,至今还有不敢置信的感觉。还好他内伤已然痊愈,虽然气的半死,终究没什么事情。他向深爱阳夫人,直到这个时候,心中对她也没什么恨意,反倒觉得成亲以来,阳夫人终日郁郁不乐,也算受够了罪。 然而,他不恨阳夫人,却绝对不可能放过成昆。他心绪杂乱至极,不知道该怎么与夫人相处,不能对他人倾吐,数日后,便动身下了光明顶,打算去中原寻找成昆。来到中原后,他又恰好听到苏夜的消息,便找上了门,口称明教阳顶天前来拜访。 周无畏当然不敢小看他,正在请他安坐,好让自己前去禀报湖主,却听大寨中传来长笑之声,还有龙吟细细。两个声音均清越无比,在湖面上借着水声,远远漾开。阳顶天向来百无避忌,听出那是苏夜的长笑声,知道她遇上了强敌,便赶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苏夜听完之后,心想果然如此,脸上却不露出,笑道:“原来如此,那么请教主在旁稍候,等我处置了帮中事务,再来谈这件事情。” 她转向地上的人,悠然道:“我不奇怪你们聚在起,合谋反抗于我。这些年来,我不许你们杀人放火,□□掳掠,恐怕你们早就牢骚满腹了。虽说身在十二连环坞,衣食无愁,终究不如让人害怕来的痛快。不过,你们居然勾上了玄冥派的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梅石坚冷笑道:“我等长江帮派,名为帮派,其实就是水上的盗匪。若不打家劫舍,掠夺客船,要以何为生?你真以为我们甘心规规矩矩,从武林中人变成商铺掌柜,心研究如何做生意,如何聚财、生财、生发产业吗?何况,我们几个都知道,你向来对我们不满,早晚要找个机会拿掉了我们,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苏夜道:“我问的是你们为何与玄冥派勾结,你却说这么通。那位老道武功确实非同寻常,我虽杀了他,却也中了他掌,到现在还有经脉壅塞之感。像他这种人物,你们请的动吗?” 她稍微想,又笑道:“如今该死的人已经死去,你们何须保守秘密?只要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我自然会给你们个痛快,不然……” 几名坞主跟她已久,知道她确实是这个脾气。他们犹豫片刻,心想到了这个地步,的确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索性豁出去实言相告。 原来,并非他们找上百损道人,而是百损道人找上了他们。苏夜得到倚天剑后,并未刻意保守秘密,于是消息已在十二连环坞中传了开来。大部分人认为,宝剑就该配英雄,因此没什么想法。但对奸邪之徒来说,宝剑等于武功,等于地位,等于权势滚滚而来,有着难以忽视的价值。 他们曾想暗算苏夜,逼她交出倚天剑。但苏夜劫镖过后,行踪飘忽不定,让所有的阴谋都失去了发动机会。他们反而因为筹划不够缜密,被玄冥二少窃听到密议内容,得悉苏夜手中有把绝世神兵。 百损道人本拟带徒儿北上,投靠朝廷,也换个“得道高人”的位置坐坐,听倚天剑的名号,便动了心。 他对自己武功极为自负,听说苏夜向来防备松懈,什么人都见,便觉得区区个年轻女子,武功再高,能高到哪里去,还不是因为这帮人武功太差,就故意把她的武功说高点。他威逼利诱,逼着他们将玄冥派三人引荐给她,当面发难。 与此同时,他还以三尸脑神丹的解方为诱饵,堪称双管齐下,将这帮蠢货随意拿捏在手中。 苏夜素知三尸脑神丹何等珍贵,听说百损道人有办法,愣之下,已经大致猜出了这个办法,笑道:“解方?” 盛魁山脸向下趴着,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从容不迫的声音。他已经不再妄想,老实回答道:“不是真正的解药。那老道说……他们的玄冥神掌神妙绝伦,可以用寒冰内力冻毙我们脑中的尸虫。” 苏夜笑道:“你们当真蠢到极点。尸虫名为尸虫,却是活物。这个方法自然可能生效,只不过以他的功力,怕是还欠缺了点。你们就不怕施救之时,把你们的小命和虫子起冻死?” 聂鹏怒道:“那也比当你的俎上鱼肉好!” 苏夜淡淡道:“你可以成为我的得力助手,却非要当俎上鱼肉,我也救不了你啊!” 剩下的事不用他们说,苏夜也能推的七七八八。百损道人既想要倚天剑,又觉得杀了十二连环坞之主,就能兴风作浪,从中取利。倘若他将这些散乱势力收为己有,再去见朝中贵族重臣,自然有说话的底气。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却忘了苏夜敢防备松懈,对陌生人毫不戒备,自然有不戒备的理由。如今师徒三人同时丧命于此,只能说是死得其所,没什么好说的。 苏夜问完话之后,重新把周无畏叫进来,令他把人带下去□□,待明日开刑堂,公开处置。她做完了这些事,才再度转向阳顶天,轻叹道:“既然雄霸方,就有许为难之事。你说是么,阳教主?” 阳顶天听过玄冥派的名字,知道他们仗着武功高,时常无法无天,包括杀人放火,强抢妇女。但明教势力大,难免也有仗势欺人的问题。阳顶天再雄才大略,也只是个人,无法管到每名教众。他听苏夜如此感叹,顿时心有戚戚然,答道:“不错,遇上这种事,只能尽力而为。” 苏夜叹道:“不说这些了。教主这次下山,主要还是为了杀掉成昆,对不对?其实我也有着相同的想法,不过要给成昆点时间,容他逃到他想到的地方去。” 阳顶天听她语气笃定,料非谎言,不由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你已经知道了,可你又是为了什么?” 苏夜自然是为了完成度,也为了帮派日后着想。但她不能明说,只好含糊答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那你为何不在光明顶上,直接杀了他?” 阳顶天的疑问所来有因,毕竟苏夜武功尚在他之上,真铁了心要杀成昆,成昆决计难逃毒手。苏夜早知道他会这么问,虽觉难以启齿,仍然淡淡道:“因为我同情你夫人。她没有权势,没有钱财,没有出色的武功,婚姻大事要承父母之命,不是对不起成昆,就是对不起你。不管怎么做,她都是理亏的方。我认为,如果能让她自己想清楚,那还是想清楚的好。” 说到这里,她不由又叹了口气,微笑道:“结果我还是高看了成昆,惹出后续麻烦。此乃我的过错,自然由我负责。” 阳顶天内心深处,对阳夫人仍有分希望,分真情。他不愿与妻子见面,但想到她懊悔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号称顶天立地,那就该负起责任,不应出事,就把责任全部推到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身上。 他听了苏夜所言,顿时有所触动,缓缓道:“不提成昆和我的恩怨,就说他知道明教秘道的出入口,我也不能容他活下去。但是,我始终有着顾忌,不知该不该亲手杀了他。” 苏夜道:“哦?莫非为了谢狮王?” 第二十二章 欲望文 第二十三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二十三章 阳顶天所顾忌的,当然只有谢逊。阳夫人被成昆当作挡箭牌,又被他亲手打伤,终于放下最后点幻想。她不怪这个师兄,却真的不想再见到他,表示自此以后,成昆的死活与她无关。 但阳夫人身为师妹,可以与师兄刀两断,谢逊身为徒弟,却不能不认这个师父。如今师徒不知彼此身份,旦知道,必将引起场大风波。就算此事是成昆理亏,但阳顶天杀了成昆后,谢逊也不可能再回光明顶。 他念及兄弟下属情谊,犹豫再三,担心伤了狮王之心。然而,若留成昆活在人间,无疑是为明教留下极大的隐患。他作为明教教主,即使付出损失法王的代价,也必须做到未雨绸缪。 对苏夜而言,阳顶天不该把秘道入口告知阳夫人,除此之外,倒也没做错什么。他就犯了这么个错,就惹来如此恐怖的麻烦,只好说天意弄人。 此时,阳顶天对她倾吐内情,坦言相告。她难免心有感触,遂笑道:“为上位者,难免要做点儿自己不乐意做的事情。阳教主,依你之见,成昆会在哪里?” 阳顶天难得地苦笑下,说:“我对中原不比对西域熟悉,就常理而言,他在中原只认识谢逊,若要逃亡,想必会到谢逊那里。龙头这么问,难道已经有了他的下落?” 苏夜淡淡道:“我没有,但我猜他得罪了你和我之后,将认为中原难有他的容身之地,必定寻找合适后台,以便隐藏行动。” 阳顶天不愧是明教教主,转念便道:“他要投靠朝廷?” “未必,他身受难以痊愈的重伤,必然想治疗伤势,恢复武功,”苏夜说到这里时,语气已经冷了下来,“中原武林中,不惧本帮势力,又有可能治愈他重伤的门派只有两个,为少林,为武当。众所周知,张真人对收徒事极为谨慎,不比少林寺僧众数千,广施法门。若要我说,他半避入空门,出家当了和尚。” 阳顶天眸中发出奇异的光芒,问道:“若龙头是我,又会怎么做?” 苏夜笑道:“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反正我必定要杀此人,教主何妨暂且交由我处理?你莫忘了,贵派和少林早有嫌隙,且短时期内无法化解。成昆倘若真在少林,你现身杀了他,不肯说出□□,又不肯隐姓埋名,定会引来大的误会。到时候消息传开,六大派又要指责魔教滥杀无辜,谢狮王那里又要如何处理?” 阳顶天并非暴躁滥杀之人,只要成昆毙命,那就够了,倒也不必非死在他手下不可。他心知苏夜所说句句是实,又觉得没必要为这么个人,赔上教中法王,本来已经有所犹豫,听完她的话,心中加动摇。 他沉思了好阵,才说:“也好,我可以不亲自下手。但事有轻重缓急,如果成昆不在少林,我就得做出下步行动。哪怕与中原门派再增嫌隙,也得把他找出来。” 这夜就这么过去了,苏夜继续雷厉风行,继续着手于对十二连环坞的整合。到了这个时候,已有不少流言在帮中传开。她却无动于衷,反而力提拔夏侯清。不过,因为她早有这个意愿,铺路少说也铺了年,所以并未引起真正的动荡。 杀死成昆时,也许会有变数。但这项任务和劫取贡船不样,并非显示于青铜门上的指示任务。完成它后,也不会达到百分之五十的完成度。 对她而言,能杀他自然最好,就算杀不掉他,那也没什么要紧。阳顶天已经知道成昆的存在,也知道他尚在人间。在这种情况下,明教不太可能继续吃成昆的亏,必将尽心竭力,把他从藏身处挖出来。 玄冥二少只活了个,却没得到她的饶恕,被她和背叛者同处置。玄冥派三人死去之后,她再度进入洞天福地,发现完成度果然又向上跳了十,代表他们和那两个出家人同等重要。若他们不死,二三十年后,将成为大元汝阳王的心腹客卿,在中原武林耀武扬威,带来严重后果。 苏夜确认完毕,便离开这个空间,满意地进行下步计划。 十二连环坞有个储存物资的重地,其中不但有寻常帮派的金银财物,还有不那么常见的粮食,曾在旱灾时,拿出来赈济江南百姓。粮食之外,尚有金铁木石。活死人墓曾是王重阳存放兵器的地方,明教秘道也有相同的功能。他们能那么做,苏夜自然也可以。 她下令将每个仓库中的物资调出半,运往太湖,却没说是为了什么,只让夏侯清在那里接收清点,并给她找到妥善的地方存放。 做完这些事后,她才从鄱阳湖动身,赶往中岳嵩山,打听少林寺的动向。阳顶天与她同行,许诺不到危急关头不出手,也不表露自己身份。倘若她真杀了成昆,那他自愿接受这件事,不会找少林寺的麻烦,自当启程返回西域。 苏夜在过往的世界中,曾次来过少林寺,可说人生地很熟,知道少林寺的达摩堂、罗汉堂、藏经阁、碑塔石林的位置。以她和阳顶天的轻功,想要趁夜潜入寺中,其实毫无问题。但阳顶天既然答应了她,就不会此举,跟在她身后,只在寺外等待。 本代少林门下,有“见闻智性”四大神僧,以及他们的师叔,“渡”字辈的三位老僧。阳顶天除了顾及谢逊,也因自己是三位老僧的大仇人,旦被人察觉身份,极有可能引来全寺围剿。他并不惧怕围剿,但因此失去杀死成昆的良机,未免可惜。 四大神僧中,又以空见性情最慈和,武功最高深,已练成金刚不坏神功。他身居达摩堂首座,每日却读经,练武少,心济世度人。他的二师弟空闻身任少林方丈,名气比空见大,但武学素养没有空见那么深。 除了这七名神僧之外,苏夜无需顾忌任何人。她待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大地,才悄悄越过少林寺后墙,躲开巡逻守寺的僧众,摸向位于寺中东方的达摩堂。 寺中和尚吃完晚饭,就要修习晚课,直到入睡,因此寺中处处响着木鱼声、诵经声、还有每隔个时辰鸣响的钟声。 达摩堂为少林寺精研武学佛法之地,非有大智慧者不能进入。苏夜心想成昆新来乍到,未必能够进入达摩堂,便找了个在外办事走动的中年僧人,从背后击了他针,轻轻放倒了他,问道:“少林寺里,最近是不是新进了位身上带伤的和尚?” 中年僧人愣,虽然没有回答她,但表情有些惊讶,明显奇怪她怎么知道。苏夜微微笑,又问道:“他法号为圆真,拜在空见神僧门下,对不对?” 她的推测没有半点错误。成昆发现右臂伤势极重,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后,只能来打少林神功的主意。佛门广大,无人不可度,只要诚心拜入少林,那么无论什么人,少林寺都会接纳。成昆文武全才,能言善辩,极其擅长伪饰自己,身上又带着重伤,副落难之人的模样,自然易于引起和尚们的同情。 他巧舌如簧,表示自己对佛法也颇有了解,并展现出过人的悟性,竟被空见神僧挑中,亲自为他剃度,并用少林九阳功替他疗伤,教导他“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的道理。 空见开门收徒,乃是寺中人人皆知的大事。这名中年僧人自然也知道,兼之他为人老实,居然脱口而出道:“女施主是什么人,为什么打听我们圆真师弟?” 苏夜仍以黑布蒙面,莞尔笑,笑道:“大师歇歇吧。” 她点了中年僧人穴道,将他藏到丛花木中,继续掠向达摩堂。达摩堂中,尽是四十岁以上的老僧,很少理会俗事,成为少林寺最为神秘的地方,也是高手最之处。但苏夜意随神凝,屏息静气,几乎化作了随风而行的道影子。全寺上下,竟无人知道她潜了进来。 她路来到达摩堂外,见窗户开着,却不从窗外窥视,反而将耳朵贴到墙上,悉心倾听堂中整齐划的诵经声。这些和尚每天都要做晚课,诵经时,声音整齐划,中气十足,仿佛发自同人之口。这声音回荡在佛堂里,庄严肃穆,又有佛门特有的慈悲感。 然而,在苏夜听来,每个僧人的声音都清晰可辨,各有特色。这个时候,堂上共有百二十七名和尚在念经,其中上首的白眉老僧声音最低,却让她听的最为清楚,半就是达摩堂座师空见。 令她失望的是,这百二十七人中,没有个人听起来像成昆。 但她并不气馁,只在外面等着,直到钟声响起,晚课结束,空见起身向僧众合十行礼。她见他缓步走出达摩堂外,踏上房屋后面的小路,连忙藏身于阴影之中,悄没声地跟了上去。 第二十三章 欲望文 第二十四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二十四章 苏夜见到他时,便出现种直觉,知道这次不会无功而返。 果然,空见缓缓前行,在石子路上拐了几个弯,穿过道洞门,便到了普通和尚所居的僧舍。他并未觉察苏夜跟在身后,缓步走上石阶,在门上敲了几下,唤道:“圆真。” 只要苏夜不动手,少林寺中,根本无人能发现她的行踪。她故技重施,凑到墙边,去偷听房中人说话,只听空见以苍老慈和的声音道:“今日伤势似乎比昨日好些。唉,伤你的人究竟是谁,下手居然如此狠毒,这是存心要废你的武功啊。若非你躲的快,只怕主脉已被他震断了。” 那个名为“圆真”的和尚说话时,果真和成昆的口音模样。他不但不向空见抱怨,反而低声说:“都是弟子的过错,但弟子已经悔不当初,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只怕那人不依不饶,给寺中带来大祸。” 苏夜听他这么说,不由笑,只听空见说道:“这些天来,老衲潜心思索,认为当世能把你打成这样的人,不超过五个。其中张真人是得道高人,必然不会下此辣手。又有两人功力阴柔,与你的创伤不符。你实话告诉我,伤你的人是否是明教阳顶天?” 成昆与阳顶天有大仇,但这伤还真不是出自阳顶天之手。苏夜正屏息凝神,等他说出“十二连环坞”五字,却听成昆再度开口。他语气中,已带上了惨然之意,嗫嚅道:“师父明鉴,徒儿不该对您老人家隐瞒,正是那个大魔头。” 至此,苏夜愣了愣,终于勃然大怒。 成昆深谙他人心理,先反复申述自己的痛苦和懊悔,暗合佛门“回头是岸”的道理,让空见对他心软,再将重伤示于人前,博取同情。等空见说出阳顶天之名时,他抛开真正的仇人不提,直指阳顶天才是真凶,挑起正教对魔教的天然仇恨。 空见生居于少林寺中,从来没有接触过心思恶毒之人,怎可能是他的对手。 事到如今,可没有第二个阳夫人让苏夜收手。她无声冷哼,从暗处飘身而出,拂开僧房木门,跃进房内,顺手将房门带上。 房中卧榻上,正坐着个光头和尚,右臂打着绷带,头剃的油光铮亮,却无法改变他的容貌。他脸面容长,五官清秀,神情凄凉悲痛,充满了懊悔之意,正是逃下光明顶的成昆。 空见在榻旁,仔细审视圆真的伤口,见门外突然跃进个黑衣人,居然毫不惊讶,口中念道:“阿弥陀佛,施主是谁?”右手拂,作菩萨拈花之状,向苏夜点出指。 成昆畏惧苏夜,其实不下于畏惧阳顶天。他自忖少林寺立山数百年,为中原武林魁首。十二连环坞不过是个黑道帮派,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少林寺搜索他。没想到苏夜知道他投入少林门下不说,还说走就走,在他伤势尚未痊愈时,连夜潜入少林,敢当着空见神僧的面取他性命。 空见为人厚道,即使见到敌人忽地出现,也不肯高声示警,想让对方知难而退。成昆却不管这么,见苏夜袅娜的身形,立刻冷汗淋漓,张口就要大喊出声。 然而,他声没出,便觉寒气扑面,劲风席卷了整张木榻,刚到口边的话竟被逼了回去。苏夜知道空见武功为少林众僧之首,不愿和他力拼,先以流风般的身法,从空见身旁绕过,躲开拈花指力,轻而易举来到了木榻前方。 她想杀空见,恐怕要打到百招以上才有可能,面对成昆时却毫不费力。 刹那间,她丹田中的内力由风势转为雷势。夜刀雷电般搠了出去,直刺成昆心口。刀锋极薄,仿佛最薄的宣纸,刺进肌肤时,绝对没有半点声息。她唯恐成昆不死,被少林高僧再续性命,这刀命中时,已经暗运劲力,瞬间震断了成昆的心脉。 这种死法绝对没有任何痛苦,不过瞬息之间的事。夜刀毫不停留,抽出时,刃上竟无血迹,迎向空见的“大慈大悲千叶般若掌”。 饶是空见性格慈和,眼见新收的爱徒在眼前死于非命,也不禁稍动无明。即使如此,这套般若掌由他使出,仍然空明灵动,不带半点火气,有种寂灭清静的感觉。夜刀纵有雷电之威,至此受到“空”的克制,空荡荡的使不出力,在空中划出道弧线,挡住般若掌力。 苏夜心知空见武功高明,又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真打起来,短时间内难以收手。然而,空见仍然不发言,亦没呼唤旁人前来援手。苏夜连续接他十招以上,才听他在出掌之际,缓缓说道:“女施主下手如此狠辣,不知是何方高人。我这劣徒有何得罪之处,还望施主明示。” 般若掌缓急不定,大有观世音千手姿态,比玄冥神掌为玄妙。他施展高明武功,还有余力开口说话,可见功力高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而他等待苏夜回答时,竟然将掌力稍微放松,使她有说话的机会,并没心想置她于死地。 苏夜见他如此,又觉得金刚不坏神功难以破除,索性收回夜刀,立在原地,低声笑道:“我冒险杀他,当然是因为过往恩怨。大师,你被这人骗的好惨。他刚才说,伤他之人是明教阳顶天,其实就是句彻头彻尾的大谎话。” 空见平生没和无耻之人相处过,听成昆说什么,想都不想地相信,此时听苏夜这么说,立刻又信了。他右掌眼见就能拍到苏夜头顶,却因她主动收刀,忙不迭地收掌回身,犹豫道:“这……既然并非阳顶天所为,那又是谁?” 他为人诚恳朴厚,让苏夜实在不好意思骗他。她伸手解开蒙面黑巾,露出真实容貌,看了看榻上的成昆,冷然道:“大师是朴诚君子,所以不知人心叵测。伤他的人是我,我姓苏,忝居十二连环坞龙头之位。” 空见大为意外,合掌道:“原来是苏龙头。老衲长居山林,却也知道你的大名。” 别人知道苏夜身份时,往往投来怀疑的目光。空见却说信就信,令她大为无奈。她微笑道:“大师见到重伤求援的人,心先软了几分,却不知这人也有可能罪有应得。我杀成昆,必然有可杀的理由。大师若要问,也不是不行,我只能先让你看看这张纸条。” 空见眼睁睁看着她从怀里掏出张纸,递给了他。纸上却写着句词:“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他很少读这种诗词,看完之后,仍然不解其意,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夜笑道:“这是南唐李后主的首词,写的是女子与情人偷情后,悄悄溜回自己房间的情景。我话说到这个地步,大师应该明白了吧?这事涉及到旁人*,我不便把话说的太清楚。不过,如果大师硬要追究下去,那我信任你的为人,告诉你也无所谓。” 空见只是少经俗事,并非真正愚蠢,明白她在说什么后,面上顿时微露尴尬之色。 事实上,以苏夜的武功,纵使杀不了他,想要逃走也非难事。她留了下来,亮明身份,并耐心解释,立即取信了这位有道高僧。他再没想到,这个“颇具灵根慧性”的徒弟竟会做出这种事,遭人追杀至少林寺中。 苏夜向窗外看了眼,发觉仍然没有人警觉,便笑道:“怎么样,大师想留下我吗?” 空见再度向她合十为礼,缓缓道:“既然事情如此尴尬,女施主不必说了,可以自行离开。你光明正大地现身,而非在夜深人静时,悄悄给圆真刀,让敝寺上下蒙在鼓里,老衲已经足感盛情。” 苏夜回了礼,淡淡道:“言重。我想领教少林武学精髓,试试金刚不坏神功,这才斗胆现身。我今夜所来之缘由,还望大师代为向空闻方丈解释。” 空见道:“老衲只有事不解。女施主是打伤圆真的人,那他为何要嫁祸于阳顶天?” 对常人而言,只要稍作联想,就能明白他嫁祸的原因。但空见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十分不解。苏夜时语塞,想了想才说:“这我可不知道。也许他和阳顶天有仇,觉得能以人之力对付我,也未可知。” 空见仍觉得说不过去,却不想追问,只好说:“原来如此,夜深了,女施主请便。” 苏夜离开少林寺,与阳顶天在寺外会合。阳顶天之前没抱大希望,听她说成昆已经伏诛,神情当即松,却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哪怕他亲手杀了成昆,那也不见得是“赢了”。他真正的麻烦还在以后,还在光明顶上。 苏夜能够理解他的想法,见他身为代豪杰,领袖群雄,却在月下黯然神伤,出言劝道:“这个隐患既除,以后什么都好说。阳教主,你切勿犯了和尊夫人样的错误,左摇右摆,举棋不定。若你想和她重归于好,那就去做,若不想,自然还有别的法子。” 阳顶天终于长叹声,淡淡道:“世间道理,谁都明白,但究竟能不能按照道理去做,就是另外回事了。苏龙头,你要折返江南么?还是直接去武当山?” 苏夜摇头,笑道:“不,我得去华山走趟。” 第二十四章 欲望文 第二十五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二十五章 阳顶天独自下山,自然也独自返回。苏夜见他形影相吊,本想送他程,却在此时接到消息,说明教白眉鹰王前来迎接教主。 白眉鹰王殷天正出身江南,对中原最为熟悉。他发觉阳顶天下山时神情有异,不带任何随从,又没说为了什么,未免担忧教主出事。明教教众不奉教主之命,不可擅自行动,但他带上儿子、女儿,说自己想回故乡看看,谁都挑不出他的不是。 苏夜因帮中事务,耽搁了几天才去少林。他们动身时,殷天正全家其实已经抵达中原。他的耳目也真灵动,听十二连环坞的人说,龙头和明教教主同行,前往嵩山少林,不由大吃惊,想到阳顶天与少林的恩怨,急忙赶来相会。 他的长子殷野王还是少年,长身玉立,风流俊朗,只鼻子略带鹰钩,与父亲颇为相似;女儿殷素素不到十岁,整天跟在兄长身边,对什么都很有兴趣。殷天正和阳顶天在房间里说话,外人不便在场。苏夜就带上殷素素,到客栈后院去玩。 殷天正说返乡行,不全是托词。倘若阳顶天无事,让儿女看看中原大地的风光,也未尝不可。殷素素年幼,还没有故乡之思,可说不知人间疾苦。但她容貌玉雪可爱,说起话来酷似成人,看就令人喜欢。 然而,苏夜见到她的时候,竟没注意她的长相,反倒紧盯着她肩上的小猴子,半晌无语。 虽然猴子神态冷淡,装作不认识她,可她眼光何等厉害,自然认得出来。它就是那只被她带出昆仑翠谷,路带到明教总坛,然后放生的倒霉蛋。没想到它擅长抱人家大腿,没搭上她,就搭上了白眉鹰王的爱女。看殷素素和它亲热的模样,他们应该已经接触了段时间。 苏夜在旁边看的嘴角乱抽,深深佩服猴子的能力,心想光明顶上没好玩东西,殷素素找只猴子当宠物,也无可厚非。 这个时候,殷野王恰好不在旁边。她见殷素素乌溜溜的双眼不停转动,透着聪慧灵敏,知道她长大之后,将会深具心机,聪明伶俐,比正道中的女侠有用百倍。因此,她对她十分喜爱,忍不住蹲下身去,逗着她说:“小妹妹,要不要跟姐姐起走啊。” 殷素素正在和猴子玩耍,闻言看了她眼,神态虽然天真,却有着成人特有的睿智,皱眉问道:“去哪里?你也要跟我们回光明顶?” 苏夜笑道:“去个很远的地方。我收你为徒,悉心教导你十年,保准你回来后,比阳……比你杨逍叔叔武功还高。” 殷素素居然不怕她,也不羞涩,手上仍抚着猴子的毛,问道:“哦?你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苏夜道:“什么都有,还有几位漂亮姐姐。无论你想玩什么,要什么,她们都有办法给你弄来。” 其实她只想逗逗殷素素,并无他意。人家父母兄长都在这个世界,年纪又小,怎可能跟她离开。即使武林中人常把儿女送到大门派,也没有十年不见的道理。 然而,殷素素不知是太幼稚还是太成熟,竟把她的话当了真。她的大眼睛中,顿时充满了狐疑的光芒,凝视她片刻,忽然大声叫道:“爹爹!哥哥!这个女人要拐我!” “……” 殷野王飞奔赶来时,发觉只有苏夜,没有拐卖幼童的拐子,顿时哭笑不得。苏夜极为尴尬,起身来,笑道:“我见令妹可爱,逗逗她而已,想不到她当了真。” 殷野王听到妹妹嘴里嚷着“收徒弟”什么的,已经猜出了大半。他和殷素素不同,未免有些心动,觉得苏夜武功胜教主,把殷素素送到她门下,也许不是件坏事。但苏夜既然没有再提的打算,他也不可能自说自话,便笑道:“原来如此。” 苏夜扭头往客栈前面走,还听见那个萝莉在身后叫嚷:“哥哥,就是这个人!” 其实,倘若殷素素父母双亡,孤单无依,或者情伤难愈,想暂时离开自己的世界,那跟她走自然是个很好的选择。反正不过十年,这扇青铜门就会再度开启,容许离开的人返回。但是殷天正未必舍得,即使舍得,苏夜平常事务繁忙,又即将动身前往北宋京城,投身于复杂的局面,恐怕难以亲自教导她。 想到这里,她便提也不提,权当个拙劣的玩笑,让它随风而去了。 殷天正接到阳顶天后,决定再去探探谢逊,便动身返回西域。苏夜与他们在嵩山脚下辞别,赶往西岳华山,打听鲜于通鲜于少侠的行踪。 她在少林寺中大功告成,在华山却无功而返。她光明正大,上门拜访,说请鲜于少侠出来晤,出来见她的却是华山掌门首徒白垣。他告诉苏夜,鲜于通曾承过宋远桥的人情,恰好于此时去了武当山,为向宋远桥送礼道谢,二为拜见张三丰。 六大派中,唯有少林底蕴最厚,又以张三丰的恩主自居,不在意武当武学。剩余五派对张三丰十分敬重,倘若门下弟子得到这位宗师的点拨,必定十分感激庆幸。鲜于通想与张三丰见面,听他只言片语,也是人之常情。 苏夜险些口血喷出来,心想幸好他去了武当,没去苗疆。她向白垣道谢,再次动身南下,赶往长江北岸的武当山。 嵩山、华山、武当山恰好形成个三角形,本可同气连枝,却因为张三丰曾是少林逃徒,两派关系素来不太亲近。华山派夹在其中,只能秉持中立,对两大门派视同仁。 苏夜路向南,路上继续接取飞鹰密报,并予以回信,数天后,风尘仆仆地到了武当山脚下。 武当第二代弟子仅有七人,成年的仅有四人,被称为武当四侠。它不像武林大派,倒像普通的道家宫观。苏夜去光明顶时,人在大漠之中,就受到明教五行旗的监视,轻功若不够好,将会寸步难行。少林寺中,虽然和尚们戒律精严,与世无争,守卫却明松实紧,堪称龙潭虎穴。 武当派与这两者均大有不同。派中固然有火工道人和道童,只负责洒扫清洁之事,并非真正的武当弟子,大部分甚至不会武功。从张三丰以降,全无排场可言。 任何人都能来到紫霄宫门前,求见张三丰面。只因武当四侠名动宇内,身后又有位旷古绝今的大宗师师父,才无人敢上门挑衅。 苏夜对他们颇有好感,按照对明教的规矩,将拜帖递了上去。事实上,就算她想摆架子,也没人可以配合她。武当派从没把武当山当作自己的“地盘”,必须走到紫霄宫那里,才能找到传信的火工道人。 拜帖刚递上去,宋远桥、俞莲舟二人便亲迎出紫霄宫大门,将她带去张三丰平时见客的静室。他们知道她为何而来,是以双方见面,两人便自行离开,让师父与她单独相谈。 张三丰已经接近八十岁了,身材高大,衣着普通,长相没有出奇之处。但他精神健旺,双目炯炯,纵然头发胡子都白了,给人的感觉也不像垂暮老人。 人年纪大了之后,武功再高,脉象也将出现衰败之象,不像少年人那么生机勃勃。但张三丰抱神守,元气极为浑厚旺盛,难说像老人还是少年。 苏夜与他互叙寒温,又互相夸奖了几句,这才入座。她注目杯中清茶,凝视那袅袅升起的白气,微笑道:“相信俞二侠已将我的书信带到,请张真人莫要笑话我不自量力。” 她打量张三丰时,张三丰当然也在打量她。他对十二连环坞留心已久,因几个徒弟都说,他们对武当相当客气,又从不肆意妄为,所以有着些许好感。 后来,俞莲舟因莫家的事,上门求见苏夜,结果拿回了封信。他说苏夜年轻美貌,天资灵秀,并非常人想象中的彪形大汉,或白发老人。张三丰已对她十分好奇,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江湖上最为出色的后起之秀。 他听苏夜自谦,便道:“老道为方外之人,老朽衰迈,不敢当‘真人’的称呼。我的徒儿说,龙头年纪虽轻,武学修为却居江南群雄之首,对本门的纯阳无极功颇有兴趣。今日见,果然不同凡响。” 苏夜将茶杯放回小几上,笑道:“其实苏某此来,并非只为了切磋武艺。还有件事,想要听取真人的告诫,另外件事,需要托付给真人本人。” 张三丰从容自若,不露讶异之情,道:“龙头办不到的事,老道又何德何能,替你办到?但不妨说来听听,老道能帮上的地方,就定会帮。” 张三丰和空见样,性格慈和,心肠热络。旁人这么说,是用“不妨说来听听”做推脱言辞,给自己预留后路。张三丰却真心实意,言出必践,从不知道什么叫推脱。 苏夜敬佩他的人品,便直截了当地说:“第件事乃是件出奇的伤情病例,我已问过明教中的神医,他说他没办法。” 她重复了对胡青牛说过的话,然后便殷切地望着张三丰。张三丰听完后,长眉紧皱,半晌方道:“其实老道对医术并不精通,仗着有些内功根基,才敢治病救人。你说的这孩子……既然能从如此严重的内伤中活下来,那就还有线生机。” 苏夜问道:“要怎么做?” 张三丰道:“你把他带上山来,老道亲自施救,日夜看护,从小传他武当九阳功,或者可以保他长大成人。” “……” 这是苏夜预料之中的答案,因此不失望也不激动。她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家师便是这么做的,当然,传的可不是武当九阳功。” 张三丰苦笑道:“老道果然帮不上忙。” 苏夜道:“话不是这么说,帮上了,是我的福气,帮不上,那也没什么。至于第二件事,要等我领教了张真人独步天下的功夫,才好意思说出口。” 张三丰平时只用个小道童服侍,室内并没第三个人。他目光霍地闪,似乎在思索苏夜的言外之意,并缓缓道:“老道近年来闭关参悟武学,想创门亘古没有的功夫,将其命名为太极功。此功出世后,可延伸发散,生出太极拳、太极剑。我正要请龙头帮忙参考探讨。莲舟曾说,你同为道家脉,不知上承哪家旁支?” 苏夜笑道:“我只练道家功夫,并非道门中人。我的内功名为先天功,号称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先机。但在我看来,这就像招徕客人的夸张言语,不过是本不错的内功而已。” 张三丰曼声吟道:“先天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顾名思义,先天功似乎与老道想要悟出的那门功夫颇为相似。所谓先天者,需要返璞归真,破切虚妄表象。不知龙头是否达到了这种境界,让老道开眼界?” 苏夜轻笑出声,摇头道:“真人未免太看得起我。你所说的,乃先天功的最高境界,我能达到‘虚妄表象’,就该谢天谢地了。” 第二十五章 欲望文 第二十六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二十六章 张三丰隐居清修之地位于紫霄宫后,深隐在茂密幽深的竹林中。每逢春夏季节,竹林清幽寂静,万竿翠竹随风轻轻摆动,令人见之忘俗。此时,冬天降下的雪已经化了,泥土里开始冒出竹笋,有着万物生发的繁荣迹象。 他若有所悟,便推开茅屋木门,来到竹林深处,或打套拳,或运套掌,肃静己心,将心得慢慢琢磨透彻,才回到茅屋中继续面壁。 苏夜跟他来到竹林空地上,只见空地仍然草色初青,丝毫不像被人踩踏过的样子。她知道,张三丰功力收发自如,讲究空、灵、虚、妙,就算在这里打上十二个时辰的拳,也不会踩死株青草。若论刚猛霸道,也许没人比的上阳顶天。但讲到出手的随心所欲,张三丰的确独步天下。 张三丰在空地中定,轻轻掸道袍,温和地说:“此番我们只为切磋,并非生死相拼。龙头可要用刀?” 苏夜淡淡道:“刀剑乃锋利刚强之物,我的根基偏偏极尽阴柔。如何在两者间取得平衡,自由转化阴阳,直是我颇为心烦的事。如今我便以手代刀,领教真人的太极功夫。” 张三丰江湖地位只会比阳顶天高,自然不肯率先进招。而且太极功讲究后发先至,若她逼着张三丰抢先出手,无异于硬行破坏这项绝学的精义。因此,她见张三丰气定神闲,静立当地等候,便不再话,拱手礼,明明正要躬身下拜,身形却倏然展动,转眼已至张三丰身畔,掌拍向他肩头。 这掌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合逍遥自在的道理,让人觉得她正御风而行,如柳絮般浑不借力,在天地浩然气中飘摇移动。 张三丰思索太极功已经数年,苦于无人探讨,只能在心中自行推测完善,见她出手便有庄子《逍遥游》的风范,不禁暗暗称赞。他双手弯向身前,做出怀中抱月的姿势,形成个完美无瑕的大圆,将苏夜击向他的手掌牢牢套住。 他右手轻挥,搭上苏夜手臂,劲力浑然圆融,向另外个方向吐去。这与乾坤大挪移的道理全然不同,作用却大同小异。掌风从他身侧擦过,激的他道袍猎猎作响。 苏夜只需要领教张三丰对太极的理解,并非想要偷学太极功,竟同样以太极之理还击。两人不约而同,脚下开始踏出圈子,步法时缓时急,绕着对方不停转动。 张三丰以柔克刚,以虚御实,双手不做其他动作,只画着大小不的圆。圆中劲气柔韧到了极点,带起地上草屑枯叶。草叶凌空悬浮,并不下落,反而翻翻滚滚,不停向中心靠拢,眼见组成了个外紧内松的叶球。 太极分为阴阳二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两者相辅相成,将后天之精化为先天之气。没过久,这片空地就被他们踏出个大圆。苏夜阳极,张三丰阴极,隐合太极两仪图。 张三丰以慢打快,出手不疾不徐,每画个圈,手上劲力便像水纹漾开,以他双手为中心,自内而发,笼罩范围越来越大。这股劲力柔和无害,碰到空地旁的竹竿时,只能使竹竿微微摇晃。但竹竿摇晃之后,竟不停止,摇动幅度越来越大,不停有枯叶从枝梢落下来,被浑圆劲气裹住,变成大的叶球。 苏夜正在阳极上,起了好胜之心,也双手环抱,每招出手,都暗运环形劲力。但她出手比张三丰迅捷的,力道偏刚猛,不像风云,倒像雷电,口中笑道:“这就是太极拳吗?” 张三丰正色道:“老衲暂且称它为太极云手,因为两手交互旋转,用意不用力,有似画云笔法。” 苏夜道:“我明白张真人的用意了。只是大道渊深如海,无所不包,能够演化天地万物的所有意象,如同武学中的千变万化。你取道法之清微空灵,想创门四两拨千斤的奇功。我却觉得,可以四两拨千斤,自然也可以千斤拨四两,可以宁定如水,自然也可以变幻如虹,能以云之空灵为要旨,自然也能模仿雷之暴烈。” 两人说话时,仍然个缓个急,个快个慢,似乎走着相同的步子,手法也大同小异。但明眼人看便能看出,他们招式中的道理并不相同。 张三丰笑道:“这是自然,万物皆有阴阳,无论阴盛阳衰,还是阳盛阴衰,都逃不过太极之笼罩。若将阴阳二气转化自如,当然所向披靡。龙头年纪尚轻,想必总有日,能够达到这个境界。” 苏夜道:“那就借真人吉言了。” 忽然之间,她双手错,掌中劲力如春雷初绽,爆出声惊天鸣响,直奔那只枯叶组成的圆球,气势狂暴至极。她无论如何腾挪变化,始终在太极图中,正是借着先天太极之力,作此雷霆击。 张三丰云手内收,依旧从容不迫,脸上带着慈和的微笑。刹那间,雷霆巨力在枯叶间炸开,却被水般的力量托住,竟没能将叶片炸散。只见两股力量相互冲撞,相互挤压,最终还是雷电之力占了上风。枯叶被狂风裹挟,冲天而起,如漫天花雨,自两人头顶上方缓慢降下,簌簌落至地面。 地上的大圆明明是被两个人合力踏出,却像出自人之手,挑不出半点破绽。这击过后,他们已经交换了位置,正因阳尽生阴,阴尽生阳。 苏夜知道,这场交手远远没有她和阳顶天打的那么好看,那么惊心动魄,却对她有着为重要的意义。张三丰对武学和道法均有追求,不去完善九阳功,反而独辟蹊径,创出这门神奇绝学,将生对武学的领悟融合在了太极功中。 他和苏夜合踏太极的时间有限,又被苏夜强行推动卦象,终结此战。但双方都有不少领悟,时之间,竟没个人说话。 良久,苏夜才微微笑,诚心诚意地夸奖道:“果真不凡!” 张三丰捋了捋胡须,也哈哈笑道:“老道该把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你我二人均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不必在这地方呆着了,请回茅舍小坐。” 苏夜返回静室坐定,见道童重新沏上热茶,正要开口,便听张三丰道:“龙头方才所说的伤势,其实还有个办法。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疾病只是表象。你可以用先天功为病患固本培元,渡入先天之气,壮大其元气,以外力令他神完气足。老道听过句武学要旨,叫作‘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口真气足’。若他元神健旺,自然能够慢慢排出脏腑经脉中的寒毒,纵有邪魔外引,又能奈他何?” 苏夜想不到张三丰如此热心,至今还在为她盘算,连忙答道:“谢真人挂念着,其实如果别无他法,我也会打这个主意。不过,真人居然认为我有这等能力吗?” 张三丰笑道:“这要看你先天功练到何种地步,是只顾自身呢,还是能够点拨他人。” 苏夜略沉吟,亦笑道:“大概和真人的纯阳功不相上下?” “那就还不行。” “……” 张三丰呵呵笑,安慰她道:“莫要心急。以你的年纪,练成这等武功,足以笑傲天下。武学道急是急不来的,要记得缓缓图之。对了,之前你说,有件事要等与老道交手过后,才肯说出来,不知又有什么要紧事?” 方才竹林中雷鸣传出老远,引起宋远桥的疑心。他赶来看了看,见师父无事,又重新返回紫霄宫。苏夜待他离去,才从容道:“过不了久,我就要远行异乡,再也不回来。真人应当知道,十二连环坞以黑道起家,并非与世无争的世外修行门派,若无约束,非常容易和官府沆瀣气,助纣为虐。” 当今江湖上,张三丰是第二个知道她即将离去的人,不觉心下吃惊,顺口接道:“这……忽然远行倒也平常,但你竟然不再返回中原了吗?那你又何必……” 他说到这里时,不愿干涉十二连环坞的事务,骤然停口。苏夜微笑道:“那我又何必手建立十二连环坞,与官府作对,是么?我有难以启齿的苦衷,对人说了,也徒劳无益。我只担心我走之后,这桩基业遭人利用,变成朝廷欺压良善,为祸武林的帮凶。” 张三丰何等聪明,已明白她想说什么。但这事堪称惊世骇俗,让这位久经风雨的宗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听她说道:“我会把龙头之位传给副帮主夏侯清。万发生意外,夏侯清他遇上难以解决的难题,还请真人念着武林同道的面子,出手帮忙。” 她见张三丰犹豫不决,便又详细解释,说明并非要他当“张龙头”。用现代术语来说,张三丰可称作名誉主席,但真正的管理者仍为夏侯清。这既有利于十二连环坞的发展,又能尽可能保证它不改初衷。 张三丰心想苏夜去,的确很难继续约束水道群雄,又见她意志坚决,还说什么他不管就交给阳顶天,只好答应下来。但他心里仍十分奇怪,不住猜测她突然撒手,要到哪儿去。 苏夜见他点头答应,才算松了口气,笑道:“听说华山鲜于通少侠正在武当山上,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张三丰道:“鲜于少侠远来是客,我让松溪带他到后山游览番。龙头若要见他,晚饭之时自然能够见到。难道你们两位之前认识,想再聊聊吗?” 苏夜的笑意愈来愈深,缓缓道:“不,我不认识他,只听说他是六大派中的年轻人才,所以有些兴趣罢了。” 第二十六章 欲望文 第二十七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二十七章 苏夜沿着青石台阶,缓步向武当山下走去,中途回头望,只见满天绛红晚霞,映出远方山头剪影。群鸦如同许小黑点儿,时起时落,在夕阳旁打转,发出嘶哑叫声。张三丰负手立在半山亭中,已经不再看她,只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犹如尊铜铸的人像。 他亲自送她下山,目送她离开,如她目送鲜于通那样。 那天晚上,她见到了那位华山少侠,发觉他果然眉清目秀,表人才,和成昆有异曲同工之妙。然后,她边用欣赏的眼光打量他,边暗中给他下了致命剧毒。 这种毒名叫“醉乡”,在体内潜伏时间越长,毒性就越剧烈。十天后,毒性升至顶点,骤然爆发,令受害者药石罔效 无嗔大师晚年收了两个小徒弟,个是她师姐程灵素,个是她。毒手药王门下,从不用无药可解的毒物,不肯轻易伤人。程灵素从来谨遵师训,绝不违背。但苏夜身份不同,想法不同,做法加不同。 别说程灵素,就算天王老子,样管不了她。鲜于通毒发之后,必然无救。到那个时候,他离开武当山已久,不可能有人怀疑武当派,不可能怀疑她。 如果后人评点江湖人物,谈及红颜薄命的鲜于通,恐怕只会说句话,“鲜于少侠好人哪,可惜突然就死了,真是上天不佑俊杰。” 她在临行前天,将九阳真经、武穆遗书和三尸脑神丹的解方交给张三丰。张三丰见九阳现世,极为惊讶,居然和俗人样,先推辞了几句,才怪不好意思地收下。不过,他心中十分清楚,这是苏夜对他的答谢,感激他承诺照顾十二连环坞。 既然有来有往,那他也处之淡然,反正他决不会让人家吃亏。他少年时,受过峨眉派开山祖师郭襄的好处,数十年来对峨眉门下处处容让,这时又受苏夜的丰厚谢礼,自会竭尽所能,妥善照顾她的下属。 可惜,他现在还万万想不到,未来的夏侯帮主拜见他时,竟会脸苦恼地说:“真人,我们龙头带着十二连环坞的半财物走了。” 苏夜走在下山路上,心情已经很好,回到太湖总舵时,是满面春风。她在外游荡已久,至今才正式回归水寨,安抚了不少蠢蠢欲动的人。 她对十二连环坞的整顿将近尾声,歇息天后,将所有坞主召来,召开了次规模罕见的会议。会议刚开始,她安然坐在那张龙纹座椅上,宣布了自己即将离开的消息。 经过数次清理,十二名坞主恰好还剩半。分坞被她整合聚拢,并重新安排每处分舵的势力。经她仔细梳理后,帮中事务顿时清晰干净,脉络分明,容易被帮主掌控。但说到影响力,未免有所减弱。 这些人性格沉稳,并未大惊失色,最睁大眼睛,发出几声惊叹,就开始追问她是否在开玩笑。等她作出肯定回答,他们又纷纷皱起眉头,望向坐在她身边的夏侯清,似在盘算这位新湖主够不够资格。 然而,夏侯清武功乃苏夜亲自传授,位居群雄之首,又年协助她管理帮务,轮资格、论实力,尚未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 最要紧的是,苏夜为了稳妥起见,不想帮他们解开三尸脑神丹,只说解药份在夏侯清手中,份在张三丰手中,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六坞主面面相觑,将彼此脸上的表情看了个清楚,看完之后,也就按照她的意思办了。 苏夜东奔西走,浪费了不少时间,至此离结算日期已然不远。她索性将所有事务移交给夏侯清,自己袖手不管,每天在静室中研习武学,偶尔过问两句,但不进行任何干涉。与此同时,她前往存放金银财物的地底仓库,挥退看守的帮众,慢慢将这些财产移进洞天福地。 很人都非常好奇,猜测十二连环坞崛起如此之快,究竟从哪里得来的老本。难道幕后之人得到了前朝宝藏,突然发达起来了吗?可是,任他们聪明绝顶,也想不到她经常前往其他世界,没日没夜地工作,只为将赚来的钱财带回现实世界,供十二连环坞使用。 此处的十二连环坞由她亲手所建,早就生出感情。许人对她忠心耿耿,让她狠不下心来,昧着良心将所有财产卷而空。即使如此,她带走的东西也够相当段时间的花销了。 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再没发生任何意外。她亲眼看到帮派交接平稳,没有后顾之忧,才算彻底放下心中责任。到了临行那天,她确认结算期即将到来,便叫来还在太湖的重要人物,和他们正式告别,并在他们眼前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 古人大迷信,目睹这幕场景后,要么认为她有着神仙手段,要么认为她是凶鬼恶灵,反正就没有“金手指”的概念。每到此时,苏夜总是特别想念那几位真正的总管。她们对她这个能力已经司空见惯,并集体表示,当她被高手追杀时,这将是种耍赖到了极点的逃命手段。 结算期刚到,苏夜便身不由己,返回玉佩的洞天福地之中。 空间还是那个空间,却发生了很细节上的变化。代表元朝世界的青铜门变成铁灰色,给人以冰冷的感觉。门上文字再度发生变化,显现出完成度和路线价值。将两者相乘,便可算出她获得的最终奖励,即“轮回点”。 轮回点可以用来购买物品,重要的是,能够换取将副本世界人物带回现实的道具。 苏夜之所以只兑换先天功,然后勤学苦练,并非只因为有机会在副本世界中获得神功,也因为钱应该花在刀刃上。 她活在北宋末期,宋徽宗在位的时代。但奇怪的是,那并非历史上真正的北宋末年,而是个充满了高人、神功、谋杀、暗算和神转折的世界。它危机重重,毫无道理可讲,不会像副本世界那样,容许她依靠对剧情和角色的预知,获得种种好处。 在那个地方,她几乎只能相信自己。次被人卧底背叛后,她痛定思痛,努力攒了若干轮回点,开启了“你要不要跟我走啊,给你钱和武功哦”的诱拐之路。 对她而言,武功可以练,秘籍可以抢,“信任”才是最难得的。她努力了许久,总算勾搭上了几位好人,让人家点头答应,自愿过来帮她的忙。无奈这种道具价值奇高,纵使她殚精竭虑,拼命节省轮回点,也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 甬道畅通无阻,端是那扇花纹极为繁复的巨门,另端则出现了扇新的小门。如果她从那扇小门中走出去,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不过,如果她不想回去,也可以进入其他青铜门,前往别的世界。这些门都已经被激活,闪烁着金属光泽,似在引诱她探门后世界。 “如果我能预先知道世界的名字,那定方便很。”她又次这么想着,然后抽出夜刀,在这扇冷却了的门旁边,刻上“倚天屠龙”四个大字。 洞天福地并非唯发生改变的东西。她本人也在变,尽管变化不很明显。她的身高稍稍缩水,骨架也略微纤细了点,五官虽未变化,却显得比之前为年轻,或者说,年幼,像个刚到双十年华的女子,而非二十岁。 她身上衣物丝毫没动,随身物品丝毫没动,武功加毫无变化,依旧是苦修五年后的成就。由于体型改变,原本合身的衣裙不再贴身,略显宽松。 苏夜对此司空见惯,微微笑,伸手贴上灰色铜门。门上文字接触到她的手掌,开始扭曲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她清楚地看到,结算后的完成度是百分之八十,而江湖路线价值五百轮回点,合计四百。这个成绩不算差,也不算特别好。只能说,她花费现实世界的三个月,捞了笔巨额财产回来,仍然很合算。 她回想起殷素素天真中透着聪明的小脸,无声叹了口气,并不去石台那边购物,直接转身举步,往甬道出口走去。 出口那侧,正是她的私人卧室,位于金陵玄武湖湖心的朱雀楼。朱雀楼白虎堂,在江湖上大名鼎鼎,有着“不受深恩者,难入白虎堂”的说法。她在此地进入副本世界,当然万无失。 苏夜眼前片模糊,短暂到不可觉察的时间后,视野蓦然清晰,映出熟悉环境。虽说现实只过去三个月,但在她看来,已经五年未见这地方了,难免有些感慨。 她举目四顾,扫视房中清雅简单的装饰,再次微微笑,从正门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踏上外面的抄手游廊。 朱雀楼为十二连环坞龙头所居之处,被她经营的铁桶般,针插不入,水泼不进。湖心岛风景极为优美,年四季都有不同景致,树木长青不断,让人住进来,恨不得伸开四肢在床上躺着,再也不起床。 但无边美景中,暗藏无数杀机,迄今已有不少人试图侵入朱雀楼,其中不乏高手,却没个能活着回去。 苏夜面带微笑,沿着回廊快步前行。说来也巧,倚天屠龙里冬天刚过,这里却正要进入冬季。回廊架在小湖上,水面枯荷随风摇曳,别有凄清寂寥的美感。 走过回廊,便出现排五座轩昂房屋,正是朱雀楼内部的议事之处。她和几位总管有事就来这里聚聚,没事就各干个的,工作态度十分随意。 她踏进议事厅正堂,又从正堂拐进西侧的暖阁,便见暖阁书桌旁边,坐着两名美貌女子,持玉箫,持瑶琴,正在喁喁细语。两人姿容均十分出众,衣物首饰亦非凡品。青衣女子清丽雅致,蓝衣女子秀丽绝伦,如同暖阁中两株袅袅盛开的水仙。 她们见她进来,并不吃惊,反而同时转过头来,笑道:“算算日子,你也该回来了。” 苏夜亦笑道:“我想死你们啦。” 青衣女子年纪稍大,是十二连环坞的二总管,“朱雀丹青”程英。蓝衣女子则是三总管,“日月经天”任盈盈。她们以加入时间排序,职责各有差别,地位则无高下之分。 任盈盈嗔怪似地横了她眼,笑道:“才过了三个月,哪来的想死?你这次怎么孤身人,没再巧舌如簧,诱骗个倒霉家伙过来,心甘情愿为你出力?” 苏夜但笑不语,忽然问道:“师姐呢?她怎么不来等我?” 第二十七章 欲望文 第二十八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二十八章 倘若外人足够幸运,能进到朱雀楼最深处,定十分奇怪,因为从湖主卧室到议事厅的路上,竟然没有婢女仆役侍候。相较于外堂的守卫森严,暗桩林立,这地方尤为疏落,很像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 议事厅每日都有人洒扫,但清理时间雷打不动,平时不可随意进入。 就连程英和任盈盈,也会先挥退身边丫头,从不把人往这里带。她们早已习惯这项规矩,只要到附近来,就独自人行动,这才出现两人相对坐在暖阁中的场景。如果她们有事吩咐,便会送出特殊讯号,召来朱雀阴兵,要他们去办。 这是朱雀楼防御最空白的地方,却也是禁地中的禁地。 程英听着阁外风吹过枯荷的声音,忽地掩口笑,学着程灵素的淡然语气,缓缓说道:“她又不是小孩子,为何非要人等?她回来之后,让人去叫我就是了。” 程灵素身为苏夜师姐,排名位于诸总管之首。但她个性有几分古怪,喜欢侍弄那些花花草草,蛇虫毒物,还和师妹个风格,不露真容,不说真实姓名,被苏夜戏称为“科学怪人”。 待程英来到十二连环坞,帮忙管理财政内务后,程灵素加无事身轻,每日隐于药王庄中,很少出面干涉事务。 然而,她的地位从未因此而动摇。 当今江湖上高手如云,有岭南温家、蜀中唐门这种精于制毒用毒的势力。这些势力中,从来不乏不肖子弟。他们贪慕富贵权势,与朝中奸党勾结,帮忙残害仁人志士。 程灵素外冷内热,看似冷漠孤僻,实则聪敏善良,极有原则却又热心助人。她听说不少因“毒”而生的惨剧,便四处收集资料,每日精研各种奇毒,配置解药,又将这些新内容书写成册,加进师门的《药王神篇》中。苏夜本人只换过先天功,倒给这位师姐换了七八次施毒秘籍。 由于程灵素用毒如神,解毒亦神乎其技,“毒手药王”之名早就遍传天下。但几乎无人知道毒手药王的身份,甚至不太清楚她和十二连环坞有何等关系。 苏夜听程英这么说,并不意外,笑道:“她就是这样的脾气。那么,无双也在她那里?” 程英笑道:“还能在哪儿?” 迄今为止,十二连环坞只有三位总管,即程灵素、程英、任盈盈三人。她们见如故,关系极为亲密,能够毫无嫌隙芥蒂地共事,起码为苏夜减轻了半重担。 程英自幼父母双亡,长大之后,才寻到了失散年的表妹陆无双,自此相依为命。苏夜既然请她帮忙,自然也会带来陆无双,免除她的后顾之忧。 陆无双聪明伶俐,论机变还在程英之上,但心性不如程英,不适合独自掌管重要事务。她曾是“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徒弟,学到了点点师父用毒的本事,见到程灵素后,对这位“大总管”极有好感,索性跟她学起了毒术,建立起半师半友的情谊。 她没事就和程灵素混在起,帮她配药种花,所以苏夜才有此问。 任盈盈本来正和程英讲究乐理,尚未谈及正事,见苏夜回来,就先把那张古琴放到边,说道:“你先避避,我叫人请大姐过来。” 苏夜正要点头,却微微顿,笑道:“不必了,她们正在往这里走。” 其他两人均为流高手,耳力眼力远超常人,但终究比不上她。苏夜听到足音之后,又过了几秒钟,她们两人才有所察觉。程英微笑道:“不愧是师姐师妹,果然心有灵犀。” 程灵素削肩纤腰,身量不高,容貌也不出奇,最算的上清秀。如果个人见到程英,就认为程灵素必然比她还美,肯定大失所望。但她双眼睛又大又亮,漆黑如点漆,仿佛深不见底,气质轻盈沉静,不似凡世中人,自有其动人之处。 陆无双则娇美俏丽,腰间佩着柳叶刀,伴在程灵素身边,见苏夜,便笑嘻嘻地说:“哎呀,我们的龙王回来了。” 在这四人面前,苏夜并无秘密可言。她咳嗽声,正要回答,却听程灵素淡淡道:“怎么,居然没再拐人回来?” 苏夜道:“本来看中了个,不过人家年纪还小,又有家人在身边,听我要她跟我走,就大喊我要拐她。我有什么办法,只好干笑着起来,解释这切都是误会。” 程灵素忍不住笑了,也横了她眼,笑道:“你以前拐人,拐的好歹都是成年女子,如今连小女孩也不放过。我说你丧心病狂,你还不服气。” 至此,十二连环坞最重要的五人已经聚齐。 这些人中,程英用剑,任盈盈用双短剑,程灵素偏爱暗器,唯有陆无双用刀。她职位不如别人那么重要,但谈到受苏夜信任的程度,并不输给表姐等人。 其实,李莫愁出自古墓派,平时使用剑法、掌法,只因陆无双的父母死在她手上,所以十分猜疑这个徒儿,让她用柳叶刀使剑招,练些似是而非的刀法。陆无双武功平平,吃过不少亏,却因此得到苏夜最指点,武功已经突飞猛进。 她与阴兵之首叶愁红合称“风刀雨剑”,在武林中拥有不小名气。 她听程灵素挤兑苏夜,不由笑出声来,说道:“也许下次,龙王会从街上抱回个孤儿,让大家轮流养活。只不过,我们全部年纪轻轻,现在就收徒,未免早了点儿吧?” 苏夜笑道:“我这不是没拐成吗,你们说够了没有!” 任盈盈性格较为腼腆,不太喜欢与外人打交道,平日侧重于训练人才、处理内务,任外事由程英负责。程英有表妹为助手,起初还有些不习惯,这几年来愈发得心应手,发挥出谨慎细密的特长。 何况她性情温和,聪明过人,很容易降低对方戒心。而任盈盈出身于日月神教,行事带着几分邪气,懂得恩威并济,必要时亦可心狠手辣,的确适合管理内部人员。 她们几个来自不同的世界,身世却有共同之处。 程灵素自幼父母双亡,被无嗔大师收养,后来无嗔大师过世。她师门中人除苏夜之外,死的干二净,包括她的师叔石万嗔。她自此变成孤零零的个人,心想自己无牵无绊,在哪里过活都是样,还不如来帮师妹的忙。 程英和陆无双同样自幼失怙,身世坎坷,后来又爱上了同个男人,情场失意,想要远行段时间,以遣伤感之情。对程英而言,十年虽然漫长,却也可以接受,正好在十年之后,回乡探望师父黄药师。 任盈盈地位最高,为日月神教前教主任我行之女。后来任我行脱出牢笼,与东方不败相争,死于东方不败手下。东方不败则被苏夜和华山派首徒令狐冲所杀。她失落悲伤之余,心情与程灵素不谋而合,将教主之位交给父亲生前的重要属下,答应了苏夜的请求。 苏夜开口说话后,旁人便不再打岔。她稍微提及倚天屠龙中的经历,将准备好的清单拿出来,交给她们观看。这份清单还是夏侯清给她写的,归纳的整整齐齐,全然不像她那样不羁,四处乱放东西。 洞天福地唯的坏处在于,放东西时十分方便,取东西时却要她亲自进去搬。她得在仓库里忙活段时间,才能将搜刮来的财物全部运走。 她善于敛财,经验又十分丰富,每次获得的金银总以“万”为单位,奇珍异宝也不计其数。可惜她们都习惯了她的成果,并无人夸她能干。 程灵素第个看完,笑道:“这趟收获倒也还好。按照老规矩,你拿走百两银子当辛苦钱,剩下的我们分了。” “……什么时候的老规矩?” 苏夜知道她们在开玩笑,可听了这句话,仍然忍不住出声抗议。任盈盈笑道:“你在那什么……那什么副本世界里耀武扬威,我们却辛辛苦苦替你管事,当然要拿点。而且,百两为数不少,你这次去京城找师兄,路上花的完吗?就算花完了,当师兄的难道会不给师妹脂粉钱?” 十二连环坞掌握长江命脉,在江南威势显赫,说不二,其龙头老大被人称为“五湖龙王”。 苏夜每次公开现身,必然进行无比严密的易容,身披黑斗篷掩盖身材,戴上斗笠,装作十分衰老的模样,以防被人看出她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下属不知其名,每每以“龙头”、“龙王”称呼她,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有许人在私下里,给她取了个绰号叫作“江南王”,以此形容她的豪富与势力。 然而,任谁都想不到,五湖龙王在她的总管面前,经常只有苦笑的份儿。 苏夜心中清楚,如果自己反驳,看起来必定很像讨薪民工,只好笑置之,笑道:“百两就百两。也不知我师兄变成了怎样的人,若我碰了钉子,再找你们要钱就是了。” 程英这才正色道:“这张单子上列有不少火器火药,正好我们急需。难道你又派人去了海外,在海外列国大肆采购?” 苏夜淡淡道:“并非如此。我只在中原收购,也尽够用的了。我们研制火器的时间毕竟太短,这趟我又学了硫磺火弹的新配方,希望派的上用场。” 程灵素笑道:“我们先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你,让你心里有数。等愁红过来,你又得装成老头子模样,未免太麻烦。好在这三个月里,要紧事并不。” 程英道:“你临走之前,要我们做上京的布置。我和三妹商议过后,决定由她留守江南,处理江南的切事务,同时也商量好了人员名单,过会儿拿给你看。金银财物还好说,弓箭刀枪、火药火器等东西较为麻烦,需要批批送过去,以免惹来麻烦。具体要怎么做,由谁护送,还得你拿主意处置。” 苏夜点了点头,笑道:“这几年来,霹雳堂的势力虽然大为缩水,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和朱勔等人勾结在起,仍然很棘手啊。” 任盈盈道:“我心里有数,你无需忧心。对了,四大名捕中的铁手铁二爷正在江南缉凶。我们按照你的意思,为他大开方便之门,让他办事顺风顺水。但你当真不想表露身份,使神侯府承我们的情吗?” 第二十八章 欲望文 第二十九章 [综武侠]故国神游 作者:城里老鼠 第二十九章 “神侯府”指代开封府中,诸葛神侯的门下势力。诸葛神侯又称诸葛先生,大名叫作诸葛小花,因为当年拥戴有功,且救过天子性命,于徽宗登基后得封侯位。 他亲手培养出四个徒弟,便是常人口中的“四大名捕”,专门负责追凶缉盗之事,武功智谋耐性人品均为上佳,因此师徒五人在六扇门中地位尊崇。不过,四大名捕均称呼他为“世叔”,而非师父,不知是什么奇怪规矩。 十二连环坞通讯灵便,善于打探窃听各方秘密,早就得知诸葛小花出身于“自在门”韦青青青门下,名列第三,与三位师兄弟合称“老四大名捕”。可惜他们之间曾经生出严重误会,最终分崩离析,好像还结过大仇。 苏夜听到铁手二字,秀眉顿时扬,脸上似笑非笑。任盈盈微觉讶异,顺口问道:“我早就想问你了,为何我们提到这四位捕头的时候,你的神色总不太对劲?” 程灵素轻笑出声,也不给苏夜留情面,直接回答了她,“因为她总认为无情是女子,而且是个非常美貌的年轻女子,所以想到他们,脸上就难免有些古怪。” “……为什么?” 苏夜无奈道:“别问为什么,不过场误会而已。我想,蓄意卖人情就不必了。我敬重他们的为人,才让十二连环坞尽力配合他们,并非为了取得好处。他们身在公门,处处受到律法约束,未必乐意和黑道扯上关系,未必能给出大好处。倘若有朝日,我需要神侯府的支持,再亲自对他们将事情挑明不迟。” 任盈盈点了点头,将这个问题放到边,又提及十二连环坞中的人事变动、收入开支,并问她处理的是否妥当。 苏夜听完,正在盘算,却听程英道:“你走的三个月里,外六坞来了位十分杰出的人物。这人形容俊雅,文武双全,在危急时出手,救下巳坞的舵主,流露出想要加入的意思,可惜……可惜为人太过狂傲。” 苏夜道:“哦?” “虽然他并未明说,但我看他自视甚高,不耐烦混在内外十二坞中,自恃文采武功均高妙非常,想要直接加入白虎堂。我不愿失去这个人才,通过坞主向他委婉解释,说白虎堂为十二连环坞的核心,地位重要至极,未经两年的考察,恐怕他难以如愿。” 苏夜笑道:“他怎么回应的?” 程英先向任盈盈望了眼,见任盈盈无奈微笑,才苦笑道:“他心高气傲,自然难以接受,三个月不到便走了。你曾说,若无充分理由,不可为难想要离开的人,所以我不便留他。” “他叫什么名字?” 这次,陆无双在表姐之前答道:“白玉京。” 苏夜仔细回想,却想不出江湖上有个名叫白玉京的人。程英看出了她的疑惑,便说:“你心里定奇怪,这等人物怎会默默无闻?他倒也提过,说大丈夫不鸣则已,鸣惊人,不飞则已,飞冲天。也许他蛰伏年,只等飞冲天。可我不能完全放心,正在调派人手查探,希望别查出坏消息。” 陆无双笑道:“可能什么都查不出吧。要说咱们楼里,没有其他帮派的卧底内奸,打死我也不信,可惜他们平时装模作样,大概表现的比谁都忠心。” 任盈盈先叹了口气,才悠然道:“且不说我们和霹雳堂水火不能相容,彻底得罪了京城里的‘六分半堂’,注定和它们是敌非友,也不必说苏州应奉局的‘东南王’朱勔,恨五湖龙王恨到骨子里。就说你师兄的‘金风细雨楼’,若他们没想方设法在这边插几个人,那可真有愧于他的名声了。” 苏夜听她提及金风细雨楼,唯有苦笑。事实上,她内心深处,无比同意任盈盈的说法,所以只好模棱两可道:“大家半斤八两,难道我们没去打探他们的事?江湖就是这样,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永远没有了局。” 陆无双扑哧声,笑了出来,打趣道:“大姐说的真没错,提到你那大师兄,你总要说几句好话。如果光提雷损和朱勔,你大概比谁都狠辣。” 她们谈及这些事时,口中说笑,心中却不约而同升起个名字——金风细雨楼的总瓢把子,“梦枕红袖第刀”,苏梦枕苏公子。 他正是苏夜同门师兄,小寒山红袖神尼的首徒,也是当今江湖上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他重疾缠身,却智计天纵,孤漠寒傲,有着极为强烈的个人魅力,能令江湖群雄归心,又能和朝廷人物交好,硬生生将金风细雨楼发展为呼风唤雨的大势力。 京城之中,原来的老大是六分半堂。等金风细雨楼急速崛起,双方次冲突,都想要吞并对方,以便独霸天下。中原武林中,有着“六成雷,四成苏”的说法,由此可见苏梦枕和雷损的手段。 当然,她们均未见过苏梦枕本人,只能从信息资料中,对他进行分析,窥视他的为人秉性。 苏夜决意北上京城,认为那里龙盘虎踞,乃兵家必争之地,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若她满足于蜗居江南,乖乖当个江南王,恐怕十二连环坞难有突破性的发展。 而且,她与师兄别离近十年,每每在心中担忧挂念他,很想看看他变成了什么模样,是否还是小寒山上的苏梦枕。 当年她被红袖神尼带回小寒山,打小就认识了苏梦枕,没过几年,竟从满心怜惜照顾,发展到把他当作人生偶像、励志标杆的地步。 她总觉得,苏梦枕病的七死八活,都能毅然离开师门,前往京师协助父亲,自己健康活泼,又有洞天福地相伴,为何就甘心窝在小寒山上,不下山做番事业?即使她在江南折腾半天,没成什么气候,至少也可以带着下属,前去投奔金风细雨楼啊! 结果,她创业创的很成功,发不可收拾,再也没办法投奔师兄了。其中种种天意弄人,并非她能够想到的。 程灵素淡淡道:“我早就想亲眼见苏公子,如今机会近在眼前,倒令我很开心。师妹,除了寻常的临行准备,你离开江南前,还有没有要做的事?” 苏夜本来神色柔和,听这话,眉峰凝,顿时漾出了锐利的杀气。但她还在微笑,笑的又温柔又动人,仿佛在说个美梦。 她说:“有,当然有。朱勔亲自护送花石纲运船进京,准备领天子官家的赏。我便要趁此机会,动手杀了他弟弟朱厉月,再从苏州前往汴梁。我要让朱勔知道,纵使他有蔡京童贯撑腰,江南带还远远不是他的天下。” 她随意说出刺杀朝廷命官,并未引起半点惊讶,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她在总管面前,毫无脾气可言,面对外来强敌时,却可怕的像换了个人。她可以隐于幕后指挥,将切交给手下去做,也可以亲履险地,全然不顾龙头老大地位何等重要。 若非如此,只怕她根本练不成如此高深的武功。 程英叹道:“我们就猜你会这么做,只可惜孙青霞先杀了他的两个儿子,使他惶然终日,不知该怎么保护这条性命。他那几座大宅中,虽然有我们的人当内应,却还不能确定内应是否有用。你要去就去,切记小心行事。” 苏夜微笑道:“我自有分寸。” 朱勔名列北宋末年的“六贼”之,父子起谄媚蔡京,以堆山造园之术,讨得蔡京和徽宗的欢心,得以掌管负责花石纲的苏州应奉局。 他为人贪婪凶暴,拼命搜刮江南百姓,边中饱私囊,仗势欺人,专做破家灭门之事,攫夺十万亩以上的良田,边将大笔金银、奇花异石送去汴梁,让皇帝认为他忠心能干。 这些年来,苏夜对抗霹雳堂,也要对抗这位东南王,所幸都取得优势。朱勔的势力比之历史上缩水不少,再也不能说不二,在江南随心所欲。 尤其苏夜起初暗中行事,从应奉局内部下手,半收买,半控制,让朱勔失去对帮凶的控制力,从根本上削弱他作恶的能力。她就像潜伏肌肤下的溃疡,表面看不出异样,等朱勔惊觉时,溃烂已经蔓延开来,再也无法痊愈。 十二连环坞现世之后,旁人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它居然已在长江两岸深深扎根,成为个难以拔除的硕大毒瘤,并且深得江南江北民众之心。 再怎么说,在十二连环坞手下讨生活,总比在朱勔手下惬意许,不用担心家里有块奇石,就被官兵破门而入,敲诈勒索。衙门中的胥吏、衙役均出身本地,深恐不幸之事落在家人身上,也暗中听从五湖龙王的吩咐,对蔡京派来的官员阴奉阳违,惫懒行事。 朱勔不敢让天子知道自己无能,暗中向蔡京求援,派过官兵围剿,也派过高手刺杀,却都被十二连环坞接下,没讨到半点便宜。苏夜又派人收买不少官员,请他们帮自己说话,减轻来自朝廷的压力。 朱勔、朱厉月兄弟狼狈为奸,要对付视他们为寇仇的绿林豪杰,又要防备十二连环坞,还得兢兢业业为蔡京做事,日子过的其实也没太惬意。 然而,苏夜没想到,他们自己也没想到,率先进行刺杀的人,居然是个名叫孙青霞的剑客,而非十二连环坞。 朱厉月连丧两子,悬赏十万黄金买孙青霞人头,但去个,死个,没有人能拿到这笔赏钱。他只能花钱买些毫无节操的武林高手,日夜守在自己身边。苏夜生怕夜长梦,他当真请来了什么隐士高人,已经决定不惜切杀掉他。 在她的盘算中,她亲自出手才叫万无失。哪怕朱勔勃然大怒,硬指是十二连环坞干的,也缺乏证据,未必能得到少人支持。她在朝中,也有位地位稳固的盟友,已经合作数年,彼此都相当愉快。朱厉月死去,对方只会啧啧称赏,不会感觉受到威胁 十二连环坞中,真正厉害的隐藏势力叫作“朱雀阴兵”,取“难知如阴”的意思,地位还在白虎堂众之上。阴兵之首叶愁红由她亲手培育教导,对她忠心耿耿,如倚天屠龙世界中的夏侯清。但是,即使是叶愁红,也从未有机会见到五湖龙王真容。 苏夜有此强助在手,却能控制住自己,绝不没事就拿出来用用。她决意刺杀朱厉月后,打算只靠自己的本事,全没打算动用阴兵。 事实上,孙青霞便是孤身人,闯进朱厉月之子朱仙震的住宅,全歼他的家丁护卫,最后剑杀了他。她好歹是五湖龙王,呼百应,胆气焉能不如位独自闯荡江湖的剑客? 第二十九章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