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魔》 分卷阅读1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1 ? 书名: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文案 赵荼蘼家徒四壁爹不疼娘不爱, 小小年纪就死得很是凄惨。 韶闫家世显赫爹娘恩爱, 只可惜偏偏成了孤儿。 可是, 明明已经死了十七年的赵荼蘼还“活着”, 并且遇见了同他云泥之别的韶闫。 “韶闫,倘若我能活着,娶我可好?” “即便你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永不相负。”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屠弥 ┃ 配角:韶闫,芷安 ┃ 其它:古早山庄,生死轮回 ================== ☆、相思红豆君知否 君赠我相思红豆,相思入心,却成相思子,劫人性命、断君相思。 耳畔有凌冽的寒风呼啸刮过,夹杂着零星的散碎雪花,冬季悄无声息地降临。 屠弥的双手几乎已被冻僵,而她只能够麻木地躺在地上,看着逐渐发灰发黑的天际,吞噬掉最后的一缕残阳,当唯一的光束消失的时候,大地也终于被黑暗所笼罩。 所谓相思,屠弥知道那是距离自己极为遥远的东西,因为对于屠弥而言,连温饱尚且不能保证,所谓的谈情说爱,着实是太过奢侈的东西了。 然而,即便只是最最基础的东西,于屠弥而言,却也已经成为了求而不得的东西。 因为她快要死了。 死人是不需要再为柴米油盐而奔波,死人是不需要再为衣食住行而烦忧。 而屠弥却并不知道,自己竟然快要死了。 十七年前,哪怕是穿着开裆裤的三岁稚儿,你去问他最近有什么大事件发生吗,他都会用稚嫩的声音信誓旦旦地告诉你:有一个漂亮的神仙姐姐,把一户人家满门几百口性命都给杀光了,血流了三天三夜都没流尽,半个天空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个神女名叫芷安,师从昆仑山,人们也说不清她究竟活了有多久,只知道当她声名大噪的时候,还是在四百年前,以古早山庄的庄主身份出现在众人跟前。 凡人对于神仙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情绪,很快芷安便厌倦了家门口车如流水的盛况,也没有打一声招呼就消失,云游去了。 等到两年后,突然就传来了这么一个八卦,这芷安跟孟家传人孟项之谈了一场恋爱,这本来年轻人谈谈恋爱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男欢女爱罢了,就是麻烦这个孟项之却有一个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说起这个孟项之,也算是个挺有名的人,他的家族孟氏,先人是做生意起家的,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已经是妥妥的首富了,富得流油这样的话一点也不夸张,人有钱了便总是寻思着要有点权,于是孟项之的父亲好不容易攀上了丞相这一颗大树,上赶着好不容易给自己儿子求来了与丞相小女儿的一段姻缘。 奈何后来孟项之与芷安的这一段八卦闹得是沸沸扬扬,很快,即便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也知道了自己的未婚夫背着自己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了,要说起来也着实是三纲五常害人不浅,这大小姐一时想不开,竟然就自杀了。 好好的一个闺女就这么没了,丞相能这么轻易放过孟项之吗?铁定不能啊,于是乎这执掌大权的丞相大人就气势汹汹地跑到孟府要讨个说法。孟项之也是个大孝子,见着自己父亲因为自己遇到大麻烦了,便匆匆地跑回来自投罗网。 而后这丞相看着巴巴跑到自己跟前的这个罪魁祸首,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命人将孟项之五花大绑了起来说要一命偿一命。 也不知这丞相大人是当真爱女心切,还是其他怎么地,若是就这么手起刀落砍了孟项之也就罢了,偏偏还招来了一个据说会点仙术的神棍,摆了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阵法,不仅将孟项之弄成了死无全尸,连他的魂魄也给千刀万剐了,通俗点说就是魂飞魄散让他连轮回都入不了,从此就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这一举动,恰恰让前来救孟项之的芷安给瞧见了,眼见着自己心爱之人竟然落得这么一个悲惨的下场,芷安当场就发了疯,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杀了,这还不止,她更是追到了丞相府,将整个丞相府都给灭了口,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一瞬间就全部都没了,血流成河的惨状,连当今皇帝都给惊动了。 这还得了,当今的丞相,让一个神仙给屠了满门,那这神仙摆明了就是入了魔成了鬼啊。但是在神仙面前,凡人若想要做什么来反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于是乎,这个皇帝就让人去了昆仑山,请了那里的神仙过来收服芷安替天行道。至于结果怎么样,谁都没有亲眼看到,只知这帮昆仑的神仙在临走之际,声称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然后就踏着祥云飞走了,不过之后十数年,倒也是果真再未有人见过芷安。 谁也想不到,好好的两户人家,莫名其妙就被满门灭口了,五一不为之唏嘘不已。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因为这件事情的缘故,在几百年后,还会改变一个孤女一生的命运,甚至牵连到了昆仑山上最尊贵的神,细究起来,却反而说不清楚究竟是谁的主要责任,只能平白做了话本子上的故事,茶余饭后供人说起、消遣罢了。 窗外头的风刮得很疯狂,呼啸着仿佛能够立刻就将这屋顶给掀走了。 “丽娘,那丫头好像没气了。” “死了?”叫做丽娘的女子一脸嫌弃地说道,“真是晦气,早知道就不买下来了,白白浪费了我那两贯铜钱,赶紧丢出去吧,别叫前头的客人给瞧见了。” 被叫做丽娘的中年妇女甚是嫌弃地踢了两脚躺在地上的小女孩,那孩子甚至连吭声都没有,眼见着就剩下出气了,遂犹如驱赶瘟疫一般催促着下人赶忙将这个孩子给丢出去,免得死在妓院平白招惹晦气。 “好。” 妓院的龟公应下,拿了一个破草席将地上这七、八岁年纪的女童给裹了起来,夹在胳肢窝下,从后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乱葬岗上,风比任何地方都要刮得猛,呼啸着莫名增长了一分鬼气,龟公心下生了慌,不敢在此地多逗留,便着急忙慌地将手里的小女孩胡乱给丢在岗下,头都不回地就快步便跑开了。 “冷……” 所幸龟公走得急,没来得及瞧见小姑娘皱着眉头呢喃的这一句“冷”,否则必然要吓破了胆以为是诈尸了。 “这么小就死了吗?” 过了许久,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呼啸的狂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在这恐怖幽深的地方,却是来了一个别样的美人,清点眉黛,白衣萧然,若说是鬼又实在是美得太过耀眼,一丁点儿也不会叫人心生惧怕,便是醉乡楼的头牌,见了她都要忍不住自惭形秽。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2 不,这话说得不太恰当,醉香楼的头牌,甚至恐怕连这美人的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只见女子将小姑娘扶起来抱在怀里,却抬起头对着空气当中一抹虚无的东西说着:“真的要选择这个孩子吗?她的魂魄都还没来得及离开呀。” 隐约之中可见空气当中一抹蓝色的幽光渐渐闪现,依稀能够看得出来是一个女子的模样,可还没来得及瞧多一眼,那抹蓝光便化成一道光线,注入了那女童的身体里面,蓝光渐渐消散,女童微微睁开了眼睛。 “可怜的孩子。” 女子将女童抱了起来,几不可见地轻声叹了一口气,在夜幕当中,离开了乱葬岗。 十七年后,古早山庄。 我叫屠弥,古早山庄的烧火丫头。 我原先另有一个名字,叫做荼蘼,赵荼蘼。 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 八岁那一年父亲为了还赌债,将我卖给了城里最大的妓院,那一天恰好是腊八,下了一场好大的雪,我被五花大绑地丢弃在妓院的柴房里,从地面下渗出的寒气将我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我以为我大约就会这样死掉。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古早山庄,后来才知道,妓院的老鸨以为我被冻死了,便急不可耐地叫人将我丢到了乱葬岗,幸好云月将我救了回来。 云月是个很漂亮的女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应该对云月感恩戴德,可是我却并没有这样做,于是他们骂我不知好歹、忘恩负义。 然而云月却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依旧掏心掏肺的对我好,还给我改了名字:屠弥。 云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是古早山庄司音阁的阁主,所有的男人都说她好看,而所有的女人却都嫉恨她。 至于云月的来历,谁都说不清楚,只是在知道有这么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足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以及……骇人听闻。 可是这样的云月,我却对她心生惧怕,即便她几乎对我好得掏心掏肺。 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忘恩负义如我,何德何能能得云月如此倾心相待? 云月所有的漂亮衣裳都会分享给我,所有精的精致美食都会送一份给我一道品尝,她的所有喜怒哀乐全部都毫无保留地说给我听,甚至会将毫无防备的背影留给我,似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是否也会拿利刃与她站在对立面。 而我,屠弥,不过区区一个烧火丫头。 “屠弥,火太大了,饭都烧焦了!” 厨娘的大嗓门从我的耳畔横贯而入,一时间脑子里只剩下嗡嗡嗡的回音,我有些三魂不着地拿枯树枝扒拉着跟前的火堆,一缕火苗却突兀地窜了出来,直接烧掉了我脑门前的两三缕头发。 “呀!” 我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却摔了个大马跟头,脑袋直接撞在墙面上,一阵说不出来的钝痛直接将我的眼泪逼得在眼眶里打转,然而谁都没有空来注意我发生了什么,厨房里所有的人都忙得团团转。 因为今日有庄主的一场宴请,谁都不知道宾客是谁,却无一例外地都不敢对这一场时隔二十年才有一次的宴请掉以轻心。 古早山庄的庄主,相传曾是江湖上的第一美女,却已经有十七年没有露面了,平常的事宜都是由她的养子墨卿来打理,也就是古早山庄的少庄主。 今日的宾客,也正是墨卿邀请来的。 不过这些都与我没什么大的联系,我不过一个小小烧火丫头,除了日常必须的工作之外,我都不需要离开这后厨半步,所以对于宾客究竟是谁,有怎样的地位,我都是不甚关心的。 并且此时此刻我只关心自己方才往墙上的那一撞,撞得是否严重?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果不其然撞起了好大一个包,且疼得厉害。 ☆、氤氲水雾人不识 “屠弥,你在干嘛呢,我说火太大了你就索性把火灭了是吧!” 厨娘大着嗓门走到我的身边,拿起我丢在地上烧火棒,往灶里塞了两段干柴火,转过身便开始劈头盖脸骂道:“烧了十年的火,你是越烧越倒退,我看你就是皮痒欠收拾了!” “我……” “我什么我,我等会要蒸鱼,你要是再把火烧灭了,看我晚上不扒了你的皮!” “知道了……” 我低垂着头,复又捡起枯树枝放进炉灶里,柴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红彤彤的火焰将我的脸也烧得暖和和的,我只能在心里面偷偷安慰自己:屠弥,你不过是一个烧火丫头,没有这么矫情。 宴会持续到很晚。 一直到深夜我收拾好了厨房的活计回屋入睡,依旧能够听到前院断断续续传来的丝竹之声,脑袋后面的包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我小心翼翼地睡着,根本不敢沾着枕头半分,否则便是钻心的痛。 可即便小心再三,头上的疼痛搅得我根本难以入眠,辗转反侧了许久之后,便索性披了一件外衫走出屋子。 今夜的天雾蒙蒙的,看不见朗月也看不见星辰,倒是难得地没有一丝风,即便是深夜也不觉得寒冷,猛然间,一个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念头突然钻入我的脑子里。 我开始循着丝竹的声音走去,前院长什么样?能够伴着这么好听的音乐起舞的舞娘是不是个个都倾国倾城?那些据说是由金砖银瓦堆砌起来的亭台楼阁,是真的还是那些丫鬟说来忽悠笑话我的? 走到一半的时候,丝竹突然停了声音,灯光也霎时暗了一半,我心里不禁惋惜,看来宴会结束了? 在人工湖边的小径上踌躇了半响,既然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半路回去岂不可惜? 如此想到,便又忍不住往前走去,夜色下我无法清楚地看到前行的路,约莫走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我一脚踩空掉入了路边的池塘,刹那间冰冷刺骨的湖水将我淹没,我胡乱伸手乱抓,想着能够抓到一截木块也是好的,殊不知在古早山庄,哪怕是一截多余的水草,也会在当天被奴仆给清理出去。 湖水开始没过我的头顶,渐渐地呼吸也开始困难,因着呛了好几口水,喉咙里火辣辣地说不出难受也喊不出声音,难道,我最后是这样被淹死的? 我以为我就会这样死掉,我甚至已经出现了幻觉,渐渐已经消磨在记忆里的人和事,如今却分外鲜明地在我眼前一个个闪过,早亡的母亲,嗜赌成性的父亲,还有破败地仿佛随时都要倒塌的老屋。 “醒醒,醒醒!” 我感觉仿佛有人不断拍打着我的脸,粗糙的手掌刺痛着我的皮肤,我努力想要挣开眼睛,究竟是谁这么缺德扰人好梦,却终究还是失去了意识。等到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云月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屠弥,你怎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3 么样?” “没事。” 我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却听得屋内有另一个人声音: “不过一个丫头,何至于云月这般看重。”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清冷,犹如珠翠洒落玉盘,每一个音调都能够激起心扉的悸动,我寻声望去只见有一男子站在窗前,一身的红衣,两袖与领口绣着暗色花纹,一颦一笑仿佛都自带光芒,耀得人睁不开眼睛,面上带了一张纯金打造的面具,只露出了嘴唇,线条锋利薄情。 “看不看重是我的事,你若再多嘴一句,便从我这屋里滚出去。” 云月丝毫不给这男子留情面,张口便是赶人,我一时分不清跟前的状况,只能暗不做声,却听这男子大笑起来:“世人都说云月是冰雪美人,我看是刀片美人才是,一张口便能将人砍得血肉模糊。” “你怎还不走?” 面对云月如此态度,男子竟也不生气,只是从窗前转过身,顺手理了理衣襟说道:“我看这丫头已经无碍,过了晌午你就让她回去吧。” 话音落,却不得云月回应,那男子觉得索然无趣,便也未再做逗留,径自转身离去了。 待那男子离开之后,我才忐忑地从床上坐起来,套上自己的衣衫,支支吾吾地说道:“那……那我也回去了。” “等一等。”云月叫住我,从袖间拿出一个绿色的药瓶,塞入我怀中:“大夫说你后脑勺的淤青一时半会儿很难消掉,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你每日早晚涂抹在伤口上,会稍微减轻痛感。” “不用了,我皮糙肉厚抗疼,用这么贵重的药,不值得。” 我想也不想便是推脱,却听云月阴沉下脸喊了一声: “屠弥。” 一时之间屋内气氛有些凝结,我有些害怕地哆嗦起来: “我……我走了。”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云月的房间。 不知为何,一靠近云月,我的内心就会极度地不安,仿佛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连呼吸都困难。 恐惧,对于云月,我总是会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感,所以即便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便她待我犹如亲人,我总是做不到与她亲近,只想离开她,离得远远地。 回到我自己的屋子,里面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厨房里忙活,想着无故旷工半日,定会被厨娘狠狠教训,战战兢兢赶到厨房,却见厨娘一反常态地端这个笑脸迎上来,甚至亲切地拉着我的手唏嘘道:“屠弥,你怎么这么快就从云月姑娘那儿回来了,有没有哪儿觉得不舒服呀,头还疼不疼啊,要觉得不舒服就回屋里歇息几天吧,我让绿冉给你顶两天的活,不碍事的。” “我……没事。” 面对厨娘突如其来的热情我有些手足无措,惊恐地收回自己的双手,有些焦躁不安地搓着衣角:“我能干活的。” “啊……”厨娘迟疑了一会儿无奈地点了点头:“那行吧,你要觉得不舒服就跟我说,歇息两天不碍事的。” “好。” 走到灶台前,刚拿起烧火棒,便见绿冉三两步地走到我身边坐下,我有些不自然地往边上挪了挪,只听她说道:“屠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的,身体不舒服就歇息两天嘛,我是自愿帮你顶活。” 我不明白众人突如其来的善意是从何而来,或者应该说这表面的善意,我默默地将自己与绿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淡然地回道:“我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很好,不需要。” 我以为我的日子会就这样过下去,当一辈子的烧火丫头,直到我老直到我死,无趣倒也平淡。 可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偏偏不喜欢让你安安稳稳地过,总要弄出点风浪搅得天翻地覆才觉得这日子过得有意思。 就好比现在,跟前突然哗啦啦地平白冒出一大帮子人,拿着华丽的服饰声称要将你扒光了从头开始改造,而你非但不能拒绝还要感恩戴德地千恩万谢。 反抗吗?我从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一到人多的地方我就会浑身不自在,更不用说这么多人齐刷刷地全都盯着你看,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只不过浑浑噩噩地被当做提线木偶一般,美其名曰被精心装扮后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 “屠弥姑娘,跟我走吧。” 这一日新月十八,刚刚过了元宵节没几天,古早山庄的少庄主突然下令,说要将我调到他身边去贴身伺候。 一个烧火丫头陡然间成为了主子的贴身侍女,这无疑就是所谓的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一时间,厨房里听闻这个消息的人都沸腾了一般,闹哄哄地围着我,所言无外乎就是声称我走运了,终于离开了这烟雾缭绕的厨房,从此平步青云过上好日子了。 我向来很厌倦这些表里不一的奉承,往日不愿意去奉承别人,如今也不喜别人来奉承我,却是脑子闹哄哄地被挤在人群之中,心中越发困惑,堂堂古早山庄的少庄主,怎么会突发奇想要我一个烧火的丫头去跟前伺候? 一路上忐忑不安,绕过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园子,领路人终于在一处水榭停下了步子。 “屠弥姑娘,就是这儿,进去吧。” “我……自己进去吗?” 望着眼前水汽氤氲的水榭,我如何都迈不出去脚下的步子,然领路的人也很是无奈地对我说道: “少庄主的住处,没有允许,闲杂人是不能进去的,所以我只能将屠弥姑娘领到这儿为止,再往前就只能屠弥姑娘自己进去了。” “可是……” “从这儿进去以后,里面的人会告诉姑娘往哪儿走,不必担忧。” 不是担忧,而是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告别领路人,眼前的水榭被掩盖在一片雾蒙蒙的水汽当中,水榭临水而建,背靠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风吹过还能够听到沙沙的声响。我走在建在水面上的竹桥,人从上面走过可以听见竹桥嘎吱嘎吱地响,双手紧紧地扶助竹桥的栏杆,步履维艰。看着并不远的水榭,我却走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走下竹桥的那一刻,才发现汗水已经浸透了我的内衫,而双手,却是冰凉。 “屠弥吗?跟我来吧。” 刚走下竹桥,便有一个长得很清秀的男子走到我跟前,身着一件青色长衫,再无半点装饰,一双很大的眼睛分外好看,遗憾的却是仿佛被吸走了灵魂空洞无神,瞧着还有一丝恐怖。 “我,我是。” 没有听我把话讲完,青衫男子便转过身径自走去,我愣了愣神,只听到他说了一句:“快点跟上,你已经花了太长时间。” 一路兜兜转转,我发现这么大的水榭,却看不见一个人,偶有风吹过长廊的回音,听后会不自觉地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茫然无措地跟在青衫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4 男子的身后,很想同他说说说话,来打散这无端升起的恐惧感,可是除了勉力跟上他的步伐不至于被落得太远,我终究还是没有胆子说出一个字。 “就是这儿了。” ☆、公子人如玉 随着话音落,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处并不大的竹楼,竹楼上随处都系着大红色的绸缎,随风轻轻地飘扬,从竹楼里传来一阵扣人心弦的古琴声,音色醇厚,能够绕梁三日。青衫男子看了看我,而后说道:“你进去吧。” “我……我自己进去吗?” 我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却听青衫男子点了点头说: “是。” 话音落,我无端地不安起来,竹楼里是谁,少庄主吗?为何让我一个人进去?我什么都不懂,也从来没有人来教过我规矩,万一冲撞了贵人,该如何是好? “还有什么事吗?” 见我迟迟不动身,青衫男子出声催促到,然而说话的时候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我强迫自己压下心里面的疑问与不安回道:“没……没事。” “那便快些进去吧,主子不喜欢等人。” 话音落,青衫男子不再停留,便丢下我径自离开了,我茫然无措地站在竹楼前,思虑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一路上所见的风景可还满意?” 终于看见了抚琴人,然只一眼,我便看得几乎失了魂魄。 实在不知,究竟该用怎样的词汇,才足够来形容眼前人的容颜。 纵使是云月那般国色天香、人人称道的容貌,与眼前这男子比起来,却顿时黯然失色。 眼前的人,其肤如皓玉,发似锦缎,单是他的双眸当中便似是藏了一整个星辰皓月,至于他的声音,即便只是远远的听,也能立刻如痴如醉,再不知今夕何夕。 “怎么?” 见我许久未做声答复,他皱了皱眉,我赶忙跪倒在地上,却语无伦次:“小人……屠弥……拜见少庄主!” “你怎就断定我是少庄主?” 闻言,我却词穷,一路走来所见,早就超出了我所能预想的全部,此刻见了这般模样的人,若再不是少庄主,那真正的少庄主该是什么模样,简直不敢相信。 许是见我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的模样生了气,跟前的男子出声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是!” 我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逃出了竹楼,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漂亮的丫鬟,见着我便笑盈盈地迎上来:“你便是屠弥姑娘吧,我叫月阳。” “月阳?” 不等我回话,月阳便径自拉过我的手,笑着说道:“走吧,我先带你去住处看看,然后再四处走走认认路,你不要看水榭瞧着不大,可是不熟悉这里的人,也是很容易在里面迷路的,我当时在这里住了都快一年了,一不小心还是会迷路呢。” 一路上月阳絮絮叨叨地就没有停下来,没走一会,便到了住处,我直愣愣地看着眼前金砖银瓦的房子,只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还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曾想那些丫鬟说的竟都是真的! “已经在二楼收拾出了你的房间,走吧,去看看。” 楼阁华丽,连走廊上的每一处装饰也都极尽奢华,望着眼前的房间,我小心翼翼地问着月阳:“这,是我的房间?” “是。” “不……不太好吧?” “你不满意吗?” “不不不……不是,是太……太好。” 月阳笑了笑:“我就住在你隔壁的房间,以前水榭里就我跟月沐两个人伺候公子,现在你来了,我们也能轻松一些了。” “月沐?” “就是将你接到竹楼的人。” “哦。” 原来那个青衫男子,叫做月沐。 “来,你到床边坐,这是我亲手挑的棉絮做成的被褥,可软和了,你试试舒不舒服?” 月阳不由分说将我拉到了床上,我一时间适应不了她的热情,如坐针毡般地从床沿上跳了起来,木讷地站在一旁:“挺……挺舒服的。” “怎么了呀,你觉得不好吗?” “没!好,很好。” 来到水榭的第一天,算是见过了所有人,吃过晚饭后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晚膳时分听月阳说起,从未见过少庄主进食,茶水也是一滴都不沾,不禁想起白日里所见的印象,那个人长得这样好看,他还是人吗?若说是神仙,好像才说得通如此绝世的容颜。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仿佛看见床前坐了一个人,黑黑的影子令人看不清楚容貌。 我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浑身仿佛都失了力气,倒是不远处飘来了断断续续的歌声,仔细一听,还能够听得出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歌声动听摄人心魂,字句当中却是如泣如诉,不觉间我竟是听得泪流满面,只是不知为何,听着这从未耳闻的歌曲,竟有一种莫名其妙感同身受的体会。 似乎歌唱的女子就是我自己一般,她的悲伤与惆怅犹如身临其境,所经历的绝望与痛苦皆是历历在目,撕心裂肺的痛感也是那般真实,突然间,我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仿佛是有人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努力想要挣开那双手,挣扎着滚到地上,扑通一声,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冰凉的触感一时将我激灵得醒来,揉了揉眼睛,屋内寂静无声,只有一盏豆大的烛灯还在夜色当中微微摇曳。 原来是做噩梦了。 好真实的噩梦。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是月阳的声音: “屠弥,你怎么了?” “没事,起夜踢翻了凳子。” “哦。” 闻言,透过门外的影子,我看见月阳点了点头,叮嘱道: “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喊我。” “好的。” 话音落,我竖耳听着月阳的脚步声走回她自己的房间,随着关门的声音落下,我才不由自主深深舒了一口气,这处水榭,处处透着古怪,甚少言语的月沐,看似自来熟的月阳,还有那美得简直不像人的少庄主,都令我觉得不安。 我竟甚是怀念起在厨房当烧火丫头的日子,起码在那儿,我能够安心得入睡,不会做这么奇怪的梦,那濒临死亡的感觉是这么真实,就像那次失足落水一般,几次都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死去。 虽然活得很是艰难,但我并不想死。 翌日晨起,月阳将一个竹篮丢给我,搓了搓手说道:“竹林里开了花圃,里面各种花都有,你看着好看的摘几朵,摆到公子的房间里去。” “摆到公子的房间?” 我摇了摇手中的竹篮,再次向月阳确认。 “恩,对了,记得将昨日的花束拿出来。” “……好。” 照着月阳所指的方向一路走去,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林,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5 便能够看到一处地方颇大的花圃,各色花儿开得争奇斗艳,光是牡丹就有数十个品种与颜色,煞是好看,花间是翩翩飞舞的蝴蝶,望着眼前的风景,一时间这水雾蒙蒙的水榭仿佛都开明了许多,阳光照在身上都有了温度。 信步走入花圃,穿梭在绿叶红花之间,夜间形成的露水打湿了我的裙角,我却浑不在意,四处观望着寻找好看的花儿,连着枝条剪了下来放入竹篮里,不一会儿便摘了满满的一篮。 “屠弥,公子喊你快些过去。” 突然出现在我跟前的月沐吓了我一大跳,今日依旧是那件青色长衫,没有精神的双眼看着仿佛是空洞的木偶,我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应道: “我这就去。” “古有昆仑山,传闻是蓄天地精华而生的仙地,那里住着的都是羽化成仙的仙人,世世代代都受着凡人的朝拜与景仰,古早山庄的庄主芷安就是在那儿羽化成仙的,而后才创立了这山庄,屠弥,你想去昆仑山吗?” 墨卿慵懒地坐在软塌上,我提着竹篮驻足在门口,不知该哪只脚先踏进去才算是守规矩,听着墨卿的话,低着头在门口唯唯诺诺地答道:“仙家之地,小的不敢染指。” 听罢我的话,墨卿不可捉摸地一笑,对我招了招手:“你走近些。” 闻言,我只好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向座上的人,却见他摇了摇头:“再近些,到我跟前来。” 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我却感觉走了好些时间,屏着气站在他跟前不敢呼吸,生怕唐突了跟前的人,墨卿抬起手,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无措地抓紧了手里的竹篮,下一刻却被他拉近了怀里。 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呢,惊弓之鸟?我来不及想更多,连滚带爬地逃离了他一丈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闯了大祸,忙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脑门与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丝毫不敢抬头看墨卿此刻是什么神情。 “我长得很可怕吗?” “公子,公子长得好看。” “那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小的,小的不懂规矩,怕唐突了公子,公子,小人粗鄙无知,您还是将小的打发回厨房去吧。” 话音落,便是冗长的沉默,空气当中弥漫着令我不安的因子,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至于发抖地太过厉害,却不知何时一双脚出现在了我跟前。 “起来吧,地上凉。” “……是。” 不敢去拉伸过来的手,哆哆嗦嗦地站于一旁,地上撒了一地方才采摘的鲜花,满是狼藉。 “屠弥,你知道宴会那一日,是谁将你救上来的?” 闻言,我抬头望向墨卿,不解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难道是他救我吗? 不知是否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墨卿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昆仑山的客人。” 昆仑山的客人? 仙人? “他跟我说,你长得很像他一个故人,希望将你带回昆仑山。” 距离那一日宴会,已经是三月有余,却不知墨卿此刻突然提及,用意何在。 “我若当即就答应他,岂不很失面子。可是昆仑山毕竟不是寻常之地,这十几年来我古早山庄与之关系一直不温不热,若能因此而结下一些善缘,倒也甚好,不过你既然是从古早山庄出去的人,自然不能失了我古早山庄的身价,我已答应六月初六送你上昆仑,这期间五个月的时间,会由我亲自教导你琴棋书画。” 原来是这样。 作为一个礼物,精心包装之后,然后用来作为讨好昆仑山的筹码。 不知为何,我心里觉得分外不是滋味。 “我不去昆仑。”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个性鲜明的人,遇事也只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遇到欺负更加只会如同缩头乌龟一般,将自己藏得死死的不敢争辩一句。 可是有一件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步,许是八岁那一年的记忆太过鲜明,从那时起我就下定了决心,可以被欺负,可以窝囊,但不能□□控自己的人生。 ☆、切肤之痛 “不去昆仑?” 墨卿轻蹙眉头,重复着我的话,我听不出他讲这句话时的语气,壮着胆子抬头与他对视,却一下子撞进了的瞳孔里,那里仿佛有什么摄人心魄的东西,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不去昆仑。” 我垂下脑袋,却固执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不去也可以。” 我以为我必定会为自己的这次不知好歹承担什么后果,最不济也不过是受皮肉之苦,然而墨卿却似无事人一般,浑然不把方才的事记挂在心上,只是叮嘱吩咐道:“我对于强迫人这件事并没什么兴趣,去不去昆仑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但是关于练习琴棋书画这件事,却是不能疏忽的。” “公子,云月求见。” 月沐突然在门外说道,还未等墨卿回话,便见云月径自闯了进来,看了看屋内的一片狼藉,疾步走到我身边,扶住我的胳膊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 我下意识地推开云月抓住我的手,不自觉地往边上挪了几部,却听墨卿波澜不惊地说道: “水榭何时容得你这般放肆,云月?” 许是听着墨卿的话中有了愠色,云月从我身旁站起,走到墨卿跟前跪了下来,颔首答道: “是属下逾矩了,请公子责罚。” 墨卿看了看我,许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便让我先离开,闻言我便急不可耐地跑了出来,再在那个屋子里呆着,恐怕我都要窒息了。 从墨卿那里离开后,一直到月下黄昏时分,云月才来到我的房里。一进门云月便拉住我,急急的问道:“屠弥,你还好吗?” 我抓着云月的手,犹如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央求道:“云月,你能不能向公子求情,让我回厨房去?” 这次我没有推开云月,想要离开这水榭的欲望超过了对于云月的恐惧感,可听完我的话之后,云月脸上的神情却不似她往日习惯了的处变不惊,反而微微皱着眉头甚是问难的模样:“屠弥,是公子要你留在水榭,谁都求不了情。” “他真的要将我送到昆仑去吗,为什么?” “嘘!” 云月突然捂住我的嘴,神情是从未见过的严肃:“这件事你放在心里自己知道就好,虽然水榭没有什么人,但是你往后行事,还是小心为上。” 云月越是如此,我心中便越发没底,在水榭的每一日都过得战战兢兢,月阳瞧着我日益消瘦还曾纳闷地问我: “屠弥,是水榭的食物不合你胃口吗?” 水榭的一切都好,锦衣玉食的生活是我放之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然而纵使物质条件再好,心里面不安定,如何能够心宽体胖?更何况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6 每日都要面对着墨卿那张令人捉摸不定的脸,弹指刹那都是像是油煎般难熬。 叮—— 手下的琴弦已经是第三次被我拨断,发出刺耳持续的回音,我抬头小心翼翼地瞧了瞧躺在软塌上小寐的墨卿,果然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琴弦在锦盒里,自己会装吗?” 我点了点头,却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已经会安装琴弦? 取出装着备用琴弦的锦盒,打开来盒子,里面是由天蚕丝制成的琴弦,取出一根在琴身上比划着,虽已经看了墨卿安装过两次,却还是觉得无从下手,正苦恼着,却不知何时身后来了一个人,双手将我环住,拿过我手里的琴弦,耳畔响起清冷而熟悉的声音:“教了这么多次还学不会,不应该这么笨啊。” 我犹如木偶人一般怔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周身寂静没有一点儿的声响,琴桌上的香炉飘起袅袅的轻烟,檀香几乎要将人嗅得沉醉。 “看清楚了吗?” 墨卿问到。 “看……看清楚了。” “将方才的曲子再弹一遍,开头的音持续地长一些。” “知……知道了。” “等一等。”说着墨卿突然抓过我的手,恰到好处的力道令我挣脱不开,只见他微蹙着眉头:“原来是手上的茧过厚,罢了,今日便先不用习琴了,明日随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我不敢问出口,在墨卿离去后,些许落寞地端详着自己的双手,常年劈柴烧火,虎口指尖处不知何时起了厚厚的一层老茧,指关节粗而短,绝不是一双好看的手,甚至可以说是丑陋,心间不知何时涌起了一股异常的情绪,是难为情,是被人撞见了自己的丑相而焦急不安,是…… 一夜未眠,晨起翻箱倒柜,拿出一件三年前做的衣裳,那一年新年,山庄上下每个人都赏了或多或少的布匹,我拿着领到的鹅黄碎花布做了一件新衣裳,舍不得穿只在新年初一穿了一上午,便赶忙又换了下来,叠仔细收进了衣柜。如今穿在身上却发现袖子短了一截,衣身也已不合尺寸,紧紧地包裹在身上,瞧着镜子里自己滑稽可笑的模样,才发现,这件衣服,我早就已经不适合穿了。 来不及出神,我有些赌气般地将衣服丢在墙角,随意换了件日常穿着的便匆匆出门,赶到竹楼敲了半响门却没有回应,不敢私自闯进去,又在门口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时辰,却发现墨卿从水榭外头归来,发间还披着晨曦的露水,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公……子。” “你进来,给我更衣。” 墨卿没有停留,步履匆匆地从我跟前经过,我紧随其后走入竹楼,桌上是月阳每日会摆上的换洗衣物,并不难找,可我却看着这堆衣服发了难,更衣这件事,月阳不曾教过我,着实是无从下手。 “愣着做什么?” 墨卿站了有一会儿,出声催促,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双手几乎是哆哆嗦嗦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你在发抖?” “没……没有。” “说话利索一些。” “什么?” 半响反应过来墨卿指的是我说话结巴,赶紧低下了头:“小,小的,没……没……” 越是着急却越说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句子,仿佛被下了魔咒,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刚脱到肩膀上的外衫被我下意识地捏成一团,却被墨卿按住了手,微微叹气:“罢了,你去外边等着吧。” 我长长得舒了一口气,虽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还是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走出房门后双脚犹如失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跳出喉咙,用尽最大的力气也才只能勉强自己不至于哆嗦地太过厉害。 等墨卿更完衣,便带着我坐上了马车。一路疾行,终于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在一处屋子前停了下来。 只是我望着眼前的这屋子,着实是不知该用怎么样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这处建筑,若说是茅草房却不至于这般简陋,若说是房屋又实在太过潦草破败,我站在墨卿站身后,不明白他为何要带自己来到这里。 “不请自来,你是摆明了要我赶人吗?” 一袭红衫甚是夺人注目,我见过这个从屋里走出来的男子,那个时候自己落水在云月的屋里醒来,站在窗户边上的就是这个男子,穿了同今日一样的大红衣服。 “哟,这不是云月很看重的丫头吗。” 男子斜挑着眼角瞧了我一眼,语气中除了轻视,倒是实在听不出其他来了。 “陆离。” 墨卿淡淡地喊出这个名字,却见这男子嫌恶地说道:“你可别这样叫我,你是古早山庄的主子,却不是我的主子,我没义务伺候你,你们从哪来回哪去。” 这句话我听明白了,陆离这是在赶人。 我悻悻然地往后挪了一步,却见墨卿走上前一步不知在陆离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他脸上表情不大好看,一时红一时黑,最后瞪了我一眼恶狠狠地说道:“进来吧!” 我有些狭促地看了看墨卿,而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我跟着陆离进去。 走进屋内,眼前的光景一时间焕然一新,四处是竹编的家具与蜿蜒而上藤生的花卉,鼻尖缠绕着翠竹的清香,与水榭的竹林截然不同,这里的竹好像有生命,个个都能够在下一时分幻化成为鲜活的能说会道的生命,很是神奇的感受。 “你跟我过来。” 陆离换了一身衣服,却还是红色,宽松的袖子被绳子有条不紊地缠绕在手臂上,他是在向我说话,言语间却是狠狠地瞪着墨卿瞧,仿佛两人之间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大恨,作为旁观人我也是禁不住起了一身冷汗,我有些手足无措地望向墨卿,而他依旧只是淡漠的表情,说道:“你同他进去吧。” 穿过满是竹编家具的大堂,走过一条弯曲的竹林小道,我跟随陆离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陆离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块黑色的布条蒙住我的眼,我下意识地想要抗拒却听见他疏离的声音:“不要动。” 不知为何,听了陆离的话,我竟真的不再反抗,等他将我的眼睛蒙住之后,拉住我的衣袖说道:“不许摔倒,不许碰到我,听到没有?” “是……” 我怯懦地应道,下一刻便被陆离拉着磕磕绊绊不知往何处走去,依稀之中只觉得自己好像穿过了一条幽深的地下通道,因为周身的温度骤然之间冷下来了许多。走了约莫有半柱香不到的时辰,陆离终于停了下来,解开了蒙在我眼睛上的布条,猝不及防之间,被蜡烛摇曳的烛火晃了眼睛,我下意识地拿手挡在了眼睛前面,听到陆离似是嗤笑了一声:“同是丫头的命,如此看来你却更是可怜。”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陆离,却见他径自转身走向放了一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7 大堆瓶瓶罐罐的木架子,自顾自地倒腾了一会时间,用铜盆端着一盆清水模样的液体走来放到桌上:“你过来。” 心中瞬时被不好的预感所笼罩,我盯着陆离瞧,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 ☆、缘何归,偏作往 “你以为你不过来,你家主子就会放过你吗?” 见我站在原地,陆离挑了挑眉说道,我害怕得不愿靠近,犹豫地询问: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听完我的话,陆离难得不再绷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而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不知道?” “不……不知道。” 闻言,陆离突然指了指自己说道:“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陆离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我摸不着头脑,而我只能摇了摇头。 “我是给人易容的,不是江湖上那些不上道的骗子,贴上一张假皮就号称能够易容,我,是能够将人脸上的皮、身上的皮,货真价实地摘下来换上去的易容师。” 陆离的表情怪恐怖的,我却是听明白了,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一步,轻声问道问道:“你要扒我的皮吗?” 不知我这句话何处得罪了他,陆离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甚是不悦,抓住我的手毫不留情地将我拉过去:“扒你的皮?你一个小小的丫头有什么资格?” “那不然……” “将手放进盆里,我说好了,再拿出来。” “你不扒我的皮为什么要我把手放进盆里。”我死死地抓着桌角不敢放手,铜盆里的水一时间犹如洪水猛兽一般,仿佛只要一沾到,就能立时吃人于无形。 “你不放?那正好,我还嫌浪费了我的药材,跟我出去。” “等一等。” 我无法明白陆离这变化莫测的态度,只觉得他如此轻易就放弃必定有蹊跷,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臂,却不想被他一掌打翻在地,胸口一时间犹如被压了一块巨石透不过气,钻心的疼痛从心肺处传来,喉咙口满是血腥之味,用右手支撑着自己勉强坐起来,却听陆离如此说道: “谁准许你擅自碰我。” 怪人!着实是怪人! 心中虽愤懑万分,奈何我不过一小小丫头,命如草芥,不敢与他对着干,只得压低了姿态:“我若将手放进铜盆,我会死吗?” 陆离犹如看怪物一般看我,良久才说道:“不会。” “那我放。” 不是没有恐惧,但此行是墨卿将我带来,山庄的管事曾经说过,作为下人若是违背主子的意思,不是被赶出山庄就是一死,我怕死,若被赶出山庄,无依无靠同样逃不过一死。既然陆离说将手放进铜盆不会死,照做又何妨? 总归,好死不如赖活。 幼年时期曾濒临死亡的感觉记忆犹深,实在太可怕。 “你将手放进去之后,会感觉犹如千万根针在同时扎着你的手,但是你一定要忍住,不能将手拿出来,我说好了才能拿出来。”陆离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瞧,眼神中满是打量,我不明白他想要从我身上看到什么。 “好。” 将袖子挽起,我盯着放在跟前的铜盆,硬着头皮抬起手放到它上方,里面的液体如水一般清透,但我深知,它实与鸩毒不相上下。 “等一等。”陆离突然按住我的手,将一块棉布拿到我跟前:“把这个咬在嘴里吧,至少能保证你在疼极了的时候不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不用了,我不怕疼。” 我强挤出一抹笑意,摇了摇头,而后将手快速地放进了铜盆里,因为害怕自己会因为怕疼而禁不住反悔。 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一种疼痛究竟有多极致,只是在一瞬间,铜盆内清澈的液体被红色的血液所浸染,继而很快转换成了黑褐色,我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手上的皮肤在一寸一寸地被剥离我的骨肉,豆大的汗滴从全身上下的毛孔被迅速逼出来,很快便浸透了一整件衣衫,双脚也犹如失去了所有力气站立不住,所幸陆离及时拉住了我,我才不至于狼狈到顺着桌角滑到地上,我觉得也许我应该感谢陆离拉住了我,却实在没有力气张嘴说出一个字,因为很快我便疼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那个昏暗的密室,而是躺在竹编的藤椅上,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这些天长新皮,手会痒但是记住,绝对不能去挠去抓,还有饮食上除了喝水,不能沾其他任何东西。” 陆离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我从藤椅上站起走到窗边,只见他搬了一把小凳,跟前放了一只火炉,炉上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白色的蒸汽争先恐后地从壶里涌出来,旁边放着一张茶桌,桌上有刚刚冲开的茶水,嫩绿的叶子在沸水当中上下浮动,扑鼻而来一阵茶叶的清香。 而我并没有心思去体会陆离的闲情逸致,我问陆离:“我为什么没有回山庄?” “我给你下皮用了两天的时间,你以为你家主子会在我这陋室里等你两天吗?” 两天?我竟昏了两天?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放心,你家主子大费周章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就说明你还有利用价值,不出三天就会让人来接你。” 利用价值?是将我送到昆仑的利用价值吗? “你要喝茶吗?” 许是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想到了什么伤心事,陆离难得地没有说不好听的话来挖苦我。 而我倒是果真被茶香勾得失了魂,点了点头,依言走出屋子,在陆离旁边的小凳上坐下,接过陆离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茶不苦,回甘恰到好处。 “你,跟云月认识,对吗?” 我小心捧着茶杯,向陆离问道。 “为什么突然说云月。” 闻言,陆离才刚有些许柔软下来的神情,突然又戴上了厚厚的面罩,将人拒之以千里之外。 “我在,云月的房间见过你。” “那又如何,你以为你是谁?” “我?” “云月很重视你,我看在墨卿那里你也挺有分量的,但是那又如何,你依旧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够掌控。” “我没有什么恶意的——” “难道你以为我现在实在恶意挖苦你吗?” 我将茶杯紧紧地握在手心,盯着陆离,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一直以来,从进入水榭开始,盘旋在我心中的疑问或许能够从陆离这里得到一二解答,然而我刚想开口询问,陆离却突然起身道: “总归你也不能吃东西,也不需要走出这院子,院子外头是我设置的奇门遁甲,一旦陷入就会被困死在局里,三日后我会来接你出去,你就好生在这里修养吧。” “陆……离。”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8 三日后,果真如陆离所言,古早山庄派了月沐来接我回去。 因夜里长新皮手痒得几乎没有睡安稳,第二日清早陆离来叫我的时候我还昏昏沉沉地,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起身还未清醒,迷迷糊糊地问道:“来接我的人是谁?” “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厮。” 这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厮,我没有想到会是月沐,让他来接我回去,月阳一个人在水榭忙得过来吗? 上了马车,才走了没多久,马车颠簸的力度恰到好处,我却只觉得腰腹部被颠得生疼。 “月沐,车上有软垫子吗?” “没有。” 月沐一口回绝,顿了一下之后,却又脱下穿在身上的外衫:“你坐在这上面,会稍微舒服一些。” “不用了!” 我赶忙拒绝,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加之今日天气阴阴暗暗,风吹到身上还有几分刺骨的寒意,月沐将衣服脱给我,极有可能受寒。再说,将月沐的衣服坐在屁股底下,我着实还是觉得怪异得很。 听我如此说道,月沐也没再坚持,沉默着复又将衣服穿在身上,两人就这般相顾两无言地回到了古早山庄,跳下马车后月沐转身对我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办,你等会回到水榭之后先去竹楼见过少庄主。” “好。” 我望着月沐走过古早山庄的大门,转身消失了在了一条小巷当中,心中甚是忐忑,我不知道墨卿为何让我先去见他,会说什么? 一路回水榭的路兜兜转转,可是我却很快走到了竹楼跟前,抬起头首先看到的还是那样鲜艳夺目随风飘飞的红菱,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迈开步子走进了竹楼。 “公子。” 我轻扣着房门,只听里面传来墨卿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吱呀—— 门打开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水榭,竟是异常地清晰,我小步走进屋子,只见墨卿正伏案作画,三四点水墨,便平白勾勒出两三节梅花的傲骨,他抬头望了望我:“回来了,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 “回公子,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离可有说过手上的纱布何时可以拆下?” “十日后若再未出血便可拆下。” “那弹琴呢?” “弹琴?”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墨卿,复又低下头应道:“并……并未说。” “你过来。” 墨卿从袖间拿出一张绢布放在桌案上:“等手好了,你按照上面写的方子去调制药水,每日晨起喝上一滴,一日不可懈怠。” “公子……” “恩?” 为何要将我送去换皮,为何已经答应不送我上昆仑却还日日督促练习琴棋书画,为何将我留在水榭?如今交给我这方子日日调制服食,又是何目的? 这些话在我心中上下盘旋了不止千万遍,可是在面对墨卿的时候我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的勇气,不知为何,像是有一种熟悉了很久的错觉,又有一种潜意思在告诉自己,不能离这个人太近,否则便是无底的深渊。 许是我踌躇了许久,原本专心于作画的墨卿抬头瞧了瞧我,问了一句与我们先前的对话并无联系的问题:“陆离同你说了些什么?” ☆、项之何罪 闻言,我突然觉得,也许我可以从中知道稍许那些我想要了解的。 遂微微低下了头,只低沉着声音娓娓道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紧张: “陆离同我说得也不多,公子是指那几句话?” 话音落,墨卿沉默了几许,只见他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笔,离开桌案走到我身边,伸手抓住我的下颚,迫使我不得不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在将你调来水榭之前,我听得最多的,便就是云月对你照拂有加” “云……月?” 我不明白为何墨卿会在此时突兀地提起,只是不得不与他幽深的双眼对视,仿佛心底里潜藏最深的秘密,都被他无情地窥视清楚,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骤然剥离,双脚乏力几乎站不稳,却听见他声音微沉,近如咫尺: “你可知,依照云月那般的性子,能够让她在竹楼前跪了一夜,该是怎样重要的事?” “不……知。” “云月不仅是古早山庄司音阁阁主,更曾是在我母亲芷安跟前贴身伺候的侍女。” 我看不明白墨卿眼中的神情,也理解不了此时他同我说这些的用意,而我所能够做的,只是犹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只能够做什么,不可以有自己的情绪,不可以有自己的思想。 所以后来墨卿所说的话,即便我很想要捂住耳朵什么都不去听不去看,可是我甚至连伸手捂住耳朵的资格都没有……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水榭,但是却始终都没有允诺你回厨房的请求,我也知道你许多次欲言又止很想问我为什么,今日我便不妨将理由告诉你。那日昆仑来的客人,不是一般的人,他叫作韶闫,是昆仑下一代的主人。 昆仑山是修仙之所,很多有灵根的凡人会被收作昆仑山的弟子,然而勤学苦练上百年都不一定能够有机会修炼成仙。但韶闫一出生便是血统尊贵的神,不需修炼便可享受与天同齐的寿命。 而我母亲,芷安,很多年前曾从昆仑学艺,在昆仑羽化成仙,更是已经被困在昆仑山下整整十七年。我想了很多的办法,始终不得救我母亲的法子,而昆仑最尊贵的神,韶闫,他却看中了你。” 我懂了。 之所以会莫名来到水榭,从一个最低等的烧火丫头成为了古早山庄少庄主的贴身侍女,究其原因不过是我有了另外一个更加有用的价值。 而这个利用价值,墨卿不会白白浪费。 所以那一日我请求云月,替我求情,让我离开水榭,她却捂住我的嘴不再让我说下去。其实她早已替我求情,奈何侍人为下,知道希望渺茫,便不再让我抱留希望。而墨卿将我调来水榭,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不为其他,只是想让我安然无恙地上昆仑,去换回古早山庄的庄主芷安。 “可你已经答应让我不上昆仑。” “对。” “既然如此……” “六月初六,你不上昆仑,韶闫便下古早山庄。” 原来如此。 他早已盘算好了所有的结果,滴水不漏。 我盯着他,努力克制才能够让自己不至于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为何,要告诉我?” “你看起来并没有别人说得那样愚蠢,我寻思,倒不如将真相告诉于你,也能免了一些不必要的乱子。” “我不过一个小小丫鬟,何德何能承蒙昆仑仙人的青睐?” “这便该问韶闫。” 从竹楼回到住处我便躺在被窝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想不到到了夜里手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9 却痒得睡不着,我便索性起身趴在窗前看天上的月亮。水榭里常年水雾蒙蒙,我也只能瞧见迷迷糊糊的影子,却不知不觉间出了神,连风吹灭了桌上的烛台都未曾发觉,直到有人将披肩披到了我的身上,才惊觉有人进了我的屋子。 “嘘,是我。” “云月?” 听着云月的声音我诧异万分,询问道:“你怎会深夜来此处,公子知道吗?” “我听陆离说,公子叫他给你做了换皮,换皮手术异常凶险,我放心不下便来看看你,手还觉得疼吗?” 说着云月拉起我的手便要检查,我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到了后背,向她问起另外一个盘旋心头多时的问题: “云月,那一日我落水,是谁将我救起,又为何会在你的房里醒来?” 闻言,云月的手怔了怔,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怎么突然问那么久的事?” “你都知道对不对?” “我知道什么?” 有月光透进来,不经意地照在云月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清冷的月色之后,云月的脸莫名更平添了几许疏离,但是除却自身对于云月莫名的那种恐惧之外,在古早山庄,云月确实是唯一个对我最好的人,倘若当年不是她将我从乱葬岗救了回来,恐怕如今我早已成了四处游荡无所安身的孤魂野鬼。 倘若墨卿所言都是真的,云月曾为了我在竹楼前跪了一夜去求情,对于这样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我如何还能够再连累她?问得多说得多,就会在不知不觉当中闯下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祸端。 思及此,我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手怎么样,还有出血吗?” “好多了,就是长新皮的时候会痒。” “我就知道,呐。”说着云月将一只药瓶放到桌上,“这是我平日里用来治疗刀伤的药,你每日换药的时候敷一点这个药粉,虽然可能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但是应该可以稍微减轻一点痛感,长新皮的时候也不至于痒得难受,你定是因为这个睡不着觉吧。” “恩。” “对了,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也不能随便来水榭,但可以让送东西的人捎进来。” “水榭里什么都有。” “屠弥。” “怎么了?” “难得你没有那么躲着我,我挺高兴的。” 虽是这样说,云月脸上的神情却是惆怅,我心中不是滋味,只能装傻充愣地回避:“我从未躲你” “那便再好不过了,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说着云月抬头望了望窗外的月色,确实不早了,月上柳梢头,已是夜半时分。 “等一等。” 我喊住她,已到门口的云月驻足转身看向我,即便是夜中,周身昏暗无光,我也能看清云月无双的容颜,晃了晃神道:“陆离真的是易容师吗?” “对。” “所以他说他能够令一个容颜大改,脱胎换骨成为另外一个人也不是问题,都是真的?” “为何突然这么问?” “没……我就是好奇。” “屠弥,你想要易容吗?” “不是。” 我一口否认,云月依然皱了皱眉头: “陆离确实有让人改头换面的手段,但是那并不是易容术,而是换皮。将皮囊从血肉剥离开来,换上别人的皮,成为另外一个陌生的人。可是换皮的过程异常痛苦,若是撑不下来就是死路。” 说着云月疾步走到我跟前,按住我的肩膀说道: “屠弥,在水榭发生了什么,公子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云月曾是芷安的侍女,如今是古早山庄司音阁阁主,而墨卿,是古早山庄的少庄主。 我低垂下头: “我就是问问。” 纵使云月如何重视我,我始终只是丫鬟。有恩要感,但更要把持力度辨得清楚轻重。 “不早了,你回去吧。” 何处是家,何处是归处?我已经忘记了出生的地方在何处,亲身父母的容颜也已经消失在记忆当中回忆不起,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古早山庄曾给了我遮蔽风雨的一隅之地,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这里,我一直以为我会在这里庸碌过完一生,操劳一世,如今却非常想要逃离这里,有生以来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念头。 云月离开之后,我又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一个念头突然钻入脑子里,墨卿不遗余力教我琴棋书画,更是大费周折将我送到陆离那里换皮,莫不是这个韶闫,是个很注重皮囊风雅之人? 思及此,我低头看了看缠着厚重纱布的双手,这双手若是长不好,是否就能够逃离被带去昆仑的命运?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长新皮的手不能碰生水,否则伤口会腐烂发炎留下难看的伤疤,这是所有受伤爱美之人都在尽力避免的事情,与我而言,却犹如救生的稻草。 夜里我又做梦了。 我梦见一个人。 她是一个女子,额间有很好看的合欢花图纹,火红的颜色衬得她的容颜越发娇艳,轻画眉,点朱唇,透过珠帘可以瞧见,一身极尽奢华的紫色衣衫,点缀上金色丝线绣成的花色,将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勾勒出愈加迷人的模样。 “你……是谁?” 我赤足站在她跟前,穿着格格不入的破旧衣衫,一开口惊觉自己竟是变回了孩童模样。 “你过来。” 她朝我招了招手,一笑间,百花都蓦然失色。 像是着了迷一般,我竟真的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她的手很凉,握在我的手腕上,我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她用漂亮的手绢轻轻擦去附在我双手和□□皮肤上的污垢,开口问我:“赵荼蘼,你想要穿漂亮的衣衫吗?” 赵荼蘼? 对了,在很久之前,在还不叫屠弥的时候,我叫赵荼蘼。 这个名字,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人提起? 在我晃神间,她已经慢慢脱下我穿在身上的破烂衣衫,雾蒙蒙的水汽将我紧紧环绕。她一路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进了纯金铸成的浴池,浴池内的水是温热的,氤氲的热气充斥着整个房间,水面上的花瓣随着水波轻轻荡漾,四周有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身上。 沐浴完,身上的肌肤已经被热水染成微微的粉红模样,她将一身纯白的绸缎襦裙穿在我身上,站在镜子前,不知何时我竟变回了成人的模样,是我,却又不像是我,多了一丝疏离的冷漠,镜中的人,并不是我平日里熟悉的模样。 眉眼之中满是疏离,唇齿之间略带讥薄,举手投足之间,又是全然陌生的柔媚。 “好看吗?” 坐在梳妆台前,我盯着镜子里那张已然陌生的脸,不自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10 觉地点了点头。 “带上步摇,点上胭脂,会更好看。” 说着,她将放在梳妆台上由宝石点缀、纯金打造的步摇拿起来插入我的发髻,冰冷的金属触碰我头上的皮肤时,我一个激灵,方才猛然回过了神,兀地站了起来,伸手下意识地推开跟前的女子,戒备地质问: “你是谁!” 闻言,跟前的女子不紧不慢地走上一步,嘴角扯出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朱唇微启,有绮丽的声音悠悠撞入我的耳中: “你不认识我吗?我在你的身体里住了十七年了。” “是谁,你是谁!” 话还未说完,跟前女子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有一阵大风突然吹开了屋子的窗户,伴随着猛烈的撞击声,从窗户口看出去,可以瞧见屋外头狂风骤雨,电闪雷鸣,转过身只见她满面血泪,几近绝望地倒在我跟前的地上大吼: “项之何罪,缘何死无全尸!今为吾夫,屠汝全族,皆因果报应!” 声音如泣如诉,不知为何,我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滔天的悲恸,竟为这女子,感同身受。 一切变化得太快,只见这女子仰头大吼,从她身上爆发出来的强大气流将我震了出去,我被狠狠撞在了墙角,伴随着一声钝响,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之味,有血从我嘴里面喷了出来。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跟前女子突然安静了下来,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眼望着窗外失神,仿佛周身所有的春去秋来都同她再没有了联系,那股在她身上爆发的强大气流也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勉力从地上爬了起来走近她身边,才听她喃喃自语之声: “吾戴罪之身,愧见昆仑先祖,今自愿废去仙身,从此世上再无芷安。” 芷安? 我心下震惊,她是古早山庄的庄主芷安? ☆、梦归处 “赵荼蘼,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芷安的眼睛依旧望着窗外,而她陡然之间冒出的这句话却着实将我吓得不轻,只听见她说道:“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见你,也许一切就真的都结束了。” “你在同我说话吗?” “你看着我,没有熟悉的感觉吗?” 说话间,芷安收回了眼神,转过头对着我笑了笑,她的笑容真实好看呐。 而我却在这美丽之余,平白多感受了一分入骨的凉意。 熟悉? 我盯着芷安的脸,看得几乎出了神。 是啊,这样一张脸,对平凡无奇的我而言,竟看出了二三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实在荒唐。 “想听故事吗?” “你的故事?” 芷安从地上缓缓坐起,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衣角的有些地方还沾染了些许血迹,但是只要穿在芷安的身上,它们依旧高贵典雅得仿佛才刚由天上的织女织就。 “我自幼丧父丧母,昆仑山上的仙人见我可怜便将我带上了昆仑。” 果然如墨卿说的,芷安是昆仑山上的弟子。 “昆仑山上一切都很美,可是却太静,我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有朝一日修成仙身,离开昆仑回到人间。日复一日,我也算不清自己究竟在昆仑呆了多久,幸好,最后我终于离开了那里。来到人间后,我建立了古早山庄,凡间的人对于神仙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很快我就厌倦了被人日日供奉的日子,我开始到处走,极北酷寒之地,我见过最大的雪花、最厚的冰层,密林深处,我见过高耸入云比昆仑还要高的山峰,从南到北由东到西,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地方,我倦了也累了,直到我遇见了他。” 他? 芷安的表情变得柔软起来,嘴角不自觉牵出了一抹微笑:“我记得第一次与他相遇的地方,那里有很清澈的溪流,水里还有一种彩色的小鱼非常漂亮,他就那样站在溪水旁,被风吹落的花絮粘在他的衣衫上,很好看。我从未见过这样干净纯粹的男子,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能令百花盛开,我很喜欢他,我告诉他我很喜欢他,可是他却告诉我他已经有了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不能同我在一起。” 芷安的语气之中已经带了稍许的愠色,不过很快她又舒展了紧蹙着的眉头。 “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是神仙,我还比不过一个凡人女子吗?于是我缠着他,告诉他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知道他也是喜欢我的,所以他才会给家里修书要同他的未婚妻解除婚约。我们本来可以很幸福地在一起,我们也一起度过了三个月的快活日子,可是一切都在那一天变了,他收到家里送来的书信,那个女子自杀了,我很愧疚,我知道她是因为我死的,可是我不后悔,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要同他在一起。” “后来呢,你们还是分开了吗?” “后来……” 似乎是想到很痛苦的回忆,芷安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双手痛苦地抱住头,身体蜷曲在一起,连声音都莫名好似夹杂了血腥味: “这些凡人,这些残酷的凡人,这些骗子!他们利用项之的善良,将他骗进了事先设下的阵法,那是一个早已被禁止的阵法,活生生的人进去,在我面前没一会儿就变得尸骨无存,只剩下一滩血肉,甚至连魂魄都给残忍打散,他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这样残忍地将他杀害,甚至连魂魄都不留下!” “在……你面前?”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芷安,有些明白了她此刻的偏执与癫狂。 最爱的人在自己的眼前被人算计还被害得魂飞魄散,而身为无所不能的神,芷安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只见她大笑了起来,声如泣血:“项之一个人多孤单,我要让他们都去陪项之。所有人,所有伤害项之的人,我都要他们不得好死!好多人,我杀了好多人,血流成河,土壤都被鲜血浸透……” 芷安的面目开始狰狞,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我的心中多有不忍。 她本应是慈悲为怀的神仙,却痛下杀手屠人满门,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同时也毁了千百年来的道行,身上背负了上百条性命的厚厚罪业,从那时起,她不再是神仙,而是堕入了魔道成了鬼。 “赵荼蘼,项之会看到吗?” “他连魂魄都没了,怎么可能还看得到……” 我一时语塞,搜肠刮肚也到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安慰芷安。 “我多想,再见他一面。” 芷安喃喃自语着,闭上眼睛逐渐沉睡了过去,也可能是昏厥了过去,我端详着她的脸,吹弹可破的肌肤,染上了鲜红的血印,莫名多了一丝凄艳的味道,踌躇了许久,我还是没能忍住靠近她身边,伸出手轻轻抚上芷安的脸庞,她的身体没有温度,一如触及我的那双手一般冰冷,可我知道,她并没有死,还活着,即便没有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11 呼吸没有温度,但她还是活着的,不明所以,却是坚信。 “你……为什么会认识我?” 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我看着芷安,心里的悲伤弥漫开来,不知何时泪流满面,我明明没有见过你,为何却觉得已经同你在一起了好多年,你那么浓烈的悲伤,为何令我也跟着流泪? 当我被晌午的阳光刺痛了双眼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全身上下犹如被车轮碾过一般疼痛,头晕乎乎地犹如要炸裂开来,而梦里面关于芷安的记忆却历历在目,异常清晰。 我怔坐在床上许久,半响回不过神来,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楚究竟何处是梦境何处才是现实。 昨夜好似做了一个梦,一个荒诞不羁的梦,梦里的女人叫做芷安,她同我讲了一个她的爱情故事。 芷安,是哪个芷安? 如果梦里所见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芷安那一句“吾戴罪之身,愧见昆仑先祖,今自愿废去仙身,从此世上再无芷安”是什么意思,她被废去仙身了吗? 死了吗? 可墨卿为何告诉我她被困在了昆仑?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手上的伤口开始莫名疼了起来,犹如千万只蚂蚁在争先恐后地撕咬一般,我疼得难以自持,从床上滚了下来,冰凉的地面也没能稍微麻木一点手上的痛楚,我怎么能忘了,是昨夜,我亲自将辣椒水涂到了伤口上,为的,就是阻止伤口的愈合,甚至想要在上面留下难看的伤疤,以为如此,便能够打破墨卿用我去换回芷安的计划。 “屠弥,你起了吗?” 月阳在门外敲门,我想要回应,声音却卡在喉咙发不出来。 “屠弥,你在里面吗?” 敲门声不断响起,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好不容易踢翻了身侧的凳子,敲门声一顿,复又以更快的频率响起:“屠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敲了一会儿,月阳开始撞门,撞了近二十下才将门给撞了开来,门一打开便见到我躺尸一般躺在地上,吓得丢掉了手上的篮子冲到我身边:“屠弥,你怎么了,脸色那么白,发生什么事了吗?” “疼……” 我发誓,我不是疼晕过去的,勉强支撑的一点清明,却还是抵不过月阳摇晃的力度,生生被她摇晕了过去。 在韶闫的记忆当中,有一个女子占了一大半的位子。 她很漂亮,性格却一点也不好,不止要强还非常倔,很多人都觉得可惜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可他觉得这样刚刚好,什么都完美了,反而看起来不那么完美了。 屠弥在自己的房间里醒过来的时候,月阳搬了一把椅子在她的床边打瞌睡,头一点一点地,好几次屠弥都以为月阳会磕在椅子的靠背上。为了不将月阳吵醒,屠弥轻手轻脚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点一点地挪到床沿上,刚要将双脚放到地上,只听咚地一声,月阳真的将头磕在了椅子上,痛得她双脚直跳,揉着发红的额头却发现屠弥已经醒了过来。 “屠弥你醒了,身上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手,手还疼吗?” “手不疼。” “那脚呢,脚疼吗?” “月阳,我脚没受伤。” “哦~你肯定饿了吧,你先躺一会,我去给你拿吃的去。” 还不等我回答,月阳便自顾自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我瞧着被月阳撞得前后摇晃的房门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要请人好好地将这门修一下了。 过了好一会儿,肚子叫了好几回,没有等来月阳,却等来了墨卿。 “手不想要了吗?” 闻言,我下意识地将手藏到了身后:“公子,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用辣椒水?” 果不其然,墨卿还是知道了,我心虚地将手藏到背后,做抵死顽抗: “什……么辣椒水。” “你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吗?” “不敢。” 我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墨卿一眼。 不知为何,明明心里已经想好了所有打算,可是一到墨卿的跟前,我却无论如何不敢顶撞他,不敢大声说话,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实在无法接受的时候,只会以沉默来应答,至今我仍想不明白,自己会这样,真的是因为怕死吗? “你看着我说话。” “小的,怕冲撞了公子。” “把头抬起来。” 不知何时墨卿已经走到了我跟前,我能听到他的声音就在我的上方,一字一句都很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手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我紧皱着眉头固执地不愿抬头,然而我没有想到,墨卿会伸手抓住我的下巴,强制令我抬头,视线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他的眼眸之中,避无可避: “你以为,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我就会一直容忍吗?” 他的双手力量很大,抓得我下巴生疼,我不敢反抗,硬忍着痛感,却还是不由自主闷哼了一声。 墨卿松开双手,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床上,而方才他眼中一抹一闪而过的神情,陡然在我脑海中闪烁,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情绪在心中涌起。是什么?还未等我想明白,墨卿却突然说道:“将你的眼睛闭上。” 为……何? 我不敢问,只能听从闭上了眼睛。 “换上衣服,到竹楼来。” 我闭着眼睛直到听不到脚步声,又过了许久才敢慢慢睁开眼睛,还能够听到心脏因为受惊而异于常速地跳动着,哆哆嗦嗦地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来,翻出了衣裳,却发现缠在手上的纱布不知在何时已经又被鲜血所浸染。 ☆、不知故人来 “你别动,我来给你换药。” 月阳将手中的托盘放下,翻出药箱走到我身边,望着我的双手皱眉道:“都好多天了,怎么伤口还不见好。” “月阳。” “嗯?” “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去给你拿吃的,怎么了?” 月阳专心伺弄着手里面的药膏,故而只是三心二意地同我回话。我压下了心里的疑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你去了好久,有些饿过头了。” “对不起啊,厨房里没有热的食物,我只好另外给你熬了点粥,所以多费了些时间,你先喝着垫垫肚子吧。” “好。” 由着月阳帮我换好纱布,又喝了小半碗的白米粥之后,我依照往常的时间来到了墨卿的竹楼,远远便能够听到从竹楼里传出来的琴音,仔细一听还是能够听出这琴音与墨卿平日里所弹的音调全然不同,难道竹楼里还有别人? 走进主楼,果然看见除了墨卿之外,还有另外一人,此人一身青衣,坐于古琴之前,衣角随着竹楼的穿堂风轻轻拂动,方才老远闻见的琴音,想必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12 便是他所弹奏的。 “你来了,来见过昆仑的客人。” 昆仑的客人? 墨卿对我招了招手,我侧目看向青衣男子,战战兢兢地将茶水盘放于边上,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小的屠弥,见过贵客” 只听见青衣男子挥了挥手,笑道: “不用拘礼,我向来不大受这些虚礼,你坐下吧。” 话虽如此,我却并不敢真的寻位子坐下,狭促的站在一侧,左右不安地搓着自己的袖子,却见他抬眼瞧了瞧我,双手离开琴弦起身走了过来:“为什么不坐?” “小的身份卑微,不敢入座。” 闻言,跟前的人却是转身对着墨卿说道:“如此看来我说的话不顶用。” “韶闫让你坐,你就坐吧。” 墨卿将手中的茶杯不经意地放在身前,状似随意地说着。 原来,他就是韶闫。 昆仑山上的神。 墨卿想要利用我去讨好的对象。 我战战兢兢地寻了一处椅子坐下,心中却是一刻不停地寻思着,墨卿不是说韶闫要等六月初六才会来吗?如今二月都还未过半,他怎就提前来了? “水榭里伺候的下人不多,总共就三个,屠弥又粗心伤了手,不周到的地方,韶闫勿要怪罪。” “无碍,我不请自来,已经给少庄主平添了许多麻烦,少庄主只要照常便是,不必可以费心。” 两人抚琴喝茶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因伤了手也做不了烧水倒茶的精细活,又因得了命令不准离开,干瞪着眼在竹楼坐了半天,心中寻思了半响,也缕不出个思路,只能放弃干坐着,后来便索性是望着空气干出神,直到了夜色渐起的时候,陡然听得墨卿出声嘱咐道:“屠弥,你将韶闫领去水榭的客房,往后几日便由你来负责客人的饮食起居。” 果不其然。 我无奈只能领命,领着韶闫从竹楼出来,走在搭建在水上的竹道上,除了嘎吱嘎吱脚步踩过发出的声响,夜里真是四处静谧无声。 “你叫屠弥是吗?” 韶闫走在我的身后,突然出声问我,我提着灯笼不敢放缓脚下的步子。 “回仙人,小的叫屠弥。” “不必叫我仙人,叫我韶闫便好。” “小的不敢。” “水榭的夜景甚好,同昆仑山是一副全然不同的模样,我瞧着甚是欢喜,不知你可否陪我在夜色中走一会儿?” 很快我便将韶闫带到了客房的门前,刚要推开门,却听韶闫在我身后如此说着。 陪他欣赏夜景? 我想也不想地就拒绝到: “夜色已深,庭院之中湿寒露重,仙人还是等明日——” “方才来时我瞧着院子里的许多花儿都开始结骨了,很想去寻寻看,有没有已经盛开了的花。” 不等我说完,韶闫突然插话将我打断,我捏了捏手中的灯笼柄,只能应下。 “好。” 灯笼的烛火一明一暗地照着脚下的路,我低着头自顾自地走着脚下的路,却听韶闫甚有情趣地念了一首诗。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既见君子,我心则降。 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 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屠弥,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走过竹桥之后,便是种满了牡丹花的石板路,我微低着头,仔细用灯笼照着脚底下的路。 “小的没读过书不识字。”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这是古人之言,却也是我心中所思。” 韶闫只是轻轻一笑,复又重复着其中一句话,我停下了步子,转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作甚?” “听闻当日屠弥落水险些丢了性命,是仙人救了我,这一跪,一是谢过仙人救命之恩。二是,屠弥粗鄙之人,却有幸能与仙人故人有一二相似之处,因惶恐亵渎仙人故人而难安,望仙人勿要怪罪。” 我不敢抬头,几乎是一股脑儿地将酝酿了许久的话给吐了出来。 “你先起来再说。” “屠弥自小无父无母,也未曾受过礼仪教化,若是何处唐突了仙人也难以自知,昆仑仙家之地,更是不敢有稍许染指。” 韶闫原本已伸手要拉我起来,闻言却是沉默了许久,良久叹了一口气:“墨卿是如何同你说的,竟让你见了我,犹如见了洪水猛兽般恐惧害怕。” “少庄主他——” “罢了罢了,且不说了,夜深露中,地上凉寒,你快起来吧。” 说着韶闫伸手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惊恐地退了三四步,仓皇站了起来,却立在一侧不敢吱声。 “我虽有意将你带回昆仑,但绝不会强人所难,你且宽心便是。二则,我是真心有意与你亲近,如朋友一般,不过是想能说上两三句真心话。我可能会在此处住上几月,希望你不要将我当成怪物躲着,这请求可能答应?” 见我不言,韶闫叹气道: “不曾想竟被一小丫头给难倒了。” 话语充满无奈,我却还从其中听到了一二分宠溺的语气,惊得三魂失了两魄,心中碎碎念道定是今日没怎么吃东西,饿昏了头才会有这般离经叛道荒唐至极的想法。 “看来今夜是寻不到盛开的花了,回去吧。” “仙人!” 我出声喊住韶闫,见到他看我的眼神,竟脑子空白,吞吞吐吐地说道: “韶……闫,芷安,可在昆仑山上?” “芷安?” 从见面起,便一直都温和如玉的韶闫,在听闻了“芷安”二字之后,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我紧紧抓着手中的灯笼:“若我不上昆仑,芷安便会被一直留在昆仑山吗?” “芷安不在昆仑山。” 韶闫说得平静,我却震惊不已,他说芷安不在昆仑山? 可明明墨卿说过,芷安已被困在上面整整十七年了。 换言之,若是芷安不在昆仑山,墨卿又为何执意要将我送上昆仑去换回芷安? “难道你同少庄主做的交易,并不是拿我去换芷安吗?” “什么交易?” 话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深知自己已经在冲动下闯下了大祸,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上,烛火很快点燃了灯笼上的纸,继而点燃了我的裙角。 “小心。” 韶闫伸手将我拉过去,火势起得很大,为多做思考他便拉着我跳进了身旁的湖中,我不会凫水,只能紧紧地抓着韶闫的脖子,从他手臂处传来的温度,令我在寒冷的湖水当中,竟没有觉得刺骨难熬。 手上的伤口还未好,又被冷水浸得全身湿透,当天夜里我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13 便病倒了,发起了高烧,脑袋里仿佛装满了浆糊,浑浑噩噩地直想吐。更要命的是,我竟幻听韶闫在我屋里弹了一晚上的琴。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好不容易将自己从睡梦当中拉出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多么希望自己还在昏睡着。 “今天下雨了,空气有些潮湿,我怕熏着你没有让人点炉子,你觉得冷吗?” “你怎么会在这儿。” 知道自己躲不过去,我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是因我生了病,我自然要照顾你。” “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是我将你拉进水里的。” “你也是怕我被火烧着。” “那便算是我私心想要在你身边待着吧。” 韶闫笑了笑,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我:“就算不喝,捧在手里暖手也是好的。” “我不知是否自己多想了,但还是想要问你一句,你是因为我留在水榭吗?” “不是。” 听着韶闫如此回答,我才是如释重负。 我一直认为福薄之人承受不起太多幸运,贪图了别人的温暖,迟早要遭受相应的报应。 若果真如韶闫所言,芷安并不在昆仑山,且不说墨卿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将我送上昆仑山,至少韶闫于我并没有利用的恶意,他待我亲近,且可以借口说他为人本就亲切,但若是为我留在水榭,我却实在消受不起。 “你年纪不大,思虑却太重。世间事多如浮云转瞬即逝,还需看轻些才是。” 韶闫点上了一柱沉香,询问我:“是否能闻沉香的味道?” 闻言我点了点头,韶闫便回到了琴桌前,琴音从琴弦上倾流而出,令听者也禁不住沉迷其中,同抚琴者一道沉醉在高山流水的音调里面。 “你说我像你的一位故人,能同我讲讲这位故人吗?” 许是沉香的味熏了我的神志,我竟突然挺想要跟这位神仙唠唠嗑。 “怎么,是想听故事吗?” “算是。” “看来你是真的挺好奇”韶闫笑了笑,却话音一转道:“但是我并不打算告诉你。” 韶闫的拒绝,令我挺吃惊的,于是我追问道:“为何?” “时机未到,事先知道一些秘密,并不见得就是好事,时机到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总觉得韶闫说话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这可不就是佛寺里老主持和尚的讲话口气吗,只不过是少了一句善哉善哉,同样是换汤不换药。 有些无趣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你还想去找花吗?” “外边下雨了。” “雨天的花更好看。” “我来打伞吧。”韶闫说着从位子上站起来,“昨日不知你手受伤了,怪不得灯笼会掉在地上。” 我怔怔地点了点头:“好。” 大雨已经过去,只剩下淅淅沥沥的绵绵细雨随风在空中飘飘洒洒的,与韶闫两人并肩走在水榭的小道上,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被打湿了半个肩头。 ☆、你是人间四月烟火 “雨虽小,却下得太密,还是去凉亭里坐一会儿吧。” 走了没一会儿,衣角处便已经被细密的雨水打得全湿。 “你看,果真有花儿开了!” 我却被一株盛开的山茶花吸引了目光,并未在意韶闫的话,下意识地拉着他就冲着那株山茶花跑过去,身后渐起了泥浆水,弄脏了绣花鞋也不自知。 山茶花是白色的,从黄色的花蕊处渐渐染出一圈粉色的图案,花瓣上是被雨打湿后挂着的水珠,晶莹剔透之中又平白添了一丝俏皮。 许久没听韶闫说话,我抬起头瞧他,却见他盯着我出了神,在看我却又不像是在看我,见我抬头望他,似是不经意地笑了笑:“能瞧见这么漂亮的花,也不枉费冒雨前来的辛苦。” 他显然是在掩饰自己方才的出神,我心下一沉,假装不曾发觉的模样:“雨好像大了,我们去前面的凉亭躲一下吧。” 匆匆躲进凉亭之后,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淋了半湿,韶闫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披在了我的肩上:“你旧伤未好,不要雪上加霜了。” “神仙,不是能呼风唤雨吗?” 也是真觉得冷了,我哆哆嗦嗦地裹紧了身上的衣衫,没有拒绝韶闫的好意。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传言。”韶闫皱眉道:“风雨雷电,这些都是自然现象,不止是人,神仙也没有办法去左右,若是能够随着神仙的心意随意控制,碰到个不喜欢下雨天的神仙,那不是日日都要天晴,大地干涸了吗?” “那些戏本上唱的都不是真的?” “戏本?”韶闫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戏本?说的是我们的事情吗?” “也不全是,怪力鬼神,情情爱爱,能够引起路人注意的,它都能编成戏本子上场给你演出来。” “哦,那它是如何形容我们的?” “点石成金,呼风唤雨。”我蹙眉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 “每日里只要躺着便行,根本用不着亲自劳作,自然就有现成的美酒珍馐摆到跟前,还有美人美曲日日可供欣赏,所以才会有日子赛神仙这样的话。” “原来在凡人眼中,神仙竟是这样的形象。” 看着韶闫狭促的神情,我赶忙解释道: “其实也不尽然,大多数凡人还是很敬重神仙的。许多用来形容美好人物的词汇,最原先也都是用来形容那些神仙的,像是嫦娥仙子、七仙女,还有……反正总体还是很敬重很敬重你们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一通乱讲胡说八道了些什么,总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讲到后来连自己都绕了进去,便索性禁声不再说下去,免得越说越乱。所幸韶闫也不同我计较,两个人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虽不能呼风唤雨,却还能够变些个小东西出来。” 韶闫将伞收了起来,倚靠在凉亭边上,只见他的手轻轻一挥,一张凳子凭空出现在了我跟前。 “站了许久定是累了,坐一会儿吧。” “好神奇。” 我甚是新奇地走上前,摸了摸跟前的凳子,竟是真的。 “现在你还怕我吗?” “什么?” “昨日里你连说话都不敢瞧着我的眼睛,今日倒是好了许多。” “没……有。” 我心虚地否认,没有人喜欢别人怕自己,除非是暴君。 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肯定更是不喜别人怕自己。 “看来我不该问,又回到了昨日那样子。” 我发现韶闫很喜欢笑,笑容很浅,总是挂在脸上,四平八稳一点都不会乱。 “我们出来也许久了,是否回去?” “手上的伤,想要让它愈合成原来的模样吗?”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14 “嗯?” 我瞧了瞧缠着纱布的双手,不明白韶闫所问为何。 “昨日换药的时候我也瞧见了你手上的伤口,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没人。” “没人?难不成你自己将自己的手弄成这幅样子。” 见我沉默,韶闫疑惑道:“为何?” 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喜欢皮相之人,将自己弄成这幅惨样子是为了避免自己被墨卿送到昆仑吗。 可是显然这个答案并不适合说出来。 思忖了一下,我还是选择沉默,只是冲着韶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像在这个问题上细究。 “你不愿意说?” 韶闫的神情有几许失落,却依旧从怀中拿出了一只药瓶递给我:“这是我自己做的药,你若信我就将它涂在伤口上,不日便好。” 我盯着韶闫手中的药瓶,却踟躇着是否应该去接,韶闫仿佛能够读懂我心里所思一般说道:“我并不清楚你是否想要将手上的伤治好,觉得越俎代庖地替你做主总归是不太好,便想将药交给你,由你自己来决定。” “我……” “可不要再说小人不敢这样的话,我不喜欢听,往后我喊你屠弥,你唤我韶闫便是。” 周身的空气顿时开始变得分外灼人,只觉得脸忽然开始发烫,我低着头接过韶闫手中的药,来不及道谢便急忙催促着回去。 回去的路上脚步凌乱无章,裙角被溅起的泥花弄得脏不可视,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与韶闫分别,冲进了屋子里,沉香的余味还未散去,我才惊觉身上还披着韶闫的衣服,只是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大半,狼狈得同我一般模样。 小心翼翼将它脱下在桌上展开铺平,青色的布料上是银灰色暗花绣纹,双手轻轻抚摸从指间传来微凉的触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从心底深处涌起,却令我慌张不知所措。 “屠弥,你回来了吗?” 月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惊慌失措地将衣服收起,转身打开门,只见月阳端着一只托盘,上头摆放着一碗热气氤氲的红米粥。 “我瞧见你匆匆地跑进来,生了病还乱跑,去哪儿了?” “随处走走。” “下雨天还不安生,没被淋坏吧,我给你做了粥,你坐下吃。” 说着月阳径自走进了屋子,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拿小碗装了粥后递到我跟前:“快趁热喝吧。”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可以去厨房吃的。”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矫情了!” 不由分说月阳用勺子舀了一勺,直接塞进我嘴里: “除了公子和新来的客人,水榭上上下下就只有三条人,月沐就差不多是个哑巴从来不跟人主动说话,而且是个男的,也没有什么共同的话好讲,我们都是女孩子在一起生活,就好比是姐妹一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当然要帮啦,你呢,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以后我要是有个小病小痛的,也都还指望着你能够多多照顾我一下。” 闻言,我禁不住一笑,用手揩去嘴角的米粥:“你若病了,我定会照顾你的。” 我没有用韶闫给我的药,等到手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三月回暖时节也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云月让人给你捎来的。” 月沐永远地摆着一副没有表情的脸,心肠倒是挺好,总是帮我带回一些云月托人捎来的东西,从布料饰品到吃食各色都有。 我却不禁头疼,自从上一次收下了云月的东西之后,她便仿佛着了迷一般喜欢上了给我送东西这一行为,三天两头地几乎没有间断。也不知陆离是从哪儿知道了这么个事,有一次在云月的东西里塞了一张纸条一并送了过来,我瞧着字条上的字句出神,字是好字,一笔一划都很好看,只可惜我却不识字,枉费了墨卿前几个月花心思教我,并看不懂他究竟要同我说些什么。 许是见我没什么回应,此后的每一次,同云月的东西一同过来的,总是能不出意外地找到陆离的字条,一个月来倒也是积累了小半匣子,一日月阳来我屋里玩,翻出了这小半匣子的纸条,大惊小怪地问我:“屠弥,你竟还有互通书信的情哥哥!” “什么情哥哥?” 我被问得一脸莫名其妙,奈何月阳却不依不饶地非要刨根究底,抓着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向我翻译了陆离在字条里究竟说了些什么。 你同云月讲,叫她不许再给你送东西。 你究竟同云月讲了没有,为何她还每日托人给你捎东西? 听说你有求于我,所以最好听我的! 为什么云月还在给你送东西,他从未送过一件东西给我! …… 小半匣子的字条,说得都是差不多的话,我看得淡定,月阳却是勾起了好奇心。 “这个陆离是谁,他是不是喜欢云月阁主?天啊,云月阁主可是出了名的冷血美人,就算是全天下的尼姑都有了心上人,云月阁主都不会喜欢任何人的,他这不是自找没趣吗?对了,话说回来,我其实也很想问你,云月阁主这么一个冷冰冰的人,却为何偏偏待你这般好?” 我瞧了瞧月阳,默默将字条收进小匣子:“陆离是个人,我也不知他喜欢谁,亦不知云月为何待我这般好。” 闻言,月阳不大高兴地嘟着嘴:“说了等于没说,问你还不如我自己去找答案。” “月阳,你识字,那你能不能看懂诗句?” “诗句?” 月阳皱眉,虽是不解,还是耐心坐了下来听我口述将那一日韶闫对我说的诗句写了下来。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既见君子,我心则降。 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 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锁魂灯 “这是诗经里的句子,好像是说古时候有个女子喜欢上了某个男子,害了单相思,对着那男子说道,没有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很低落;一旦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就放下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单相思?我心中思忖,不明白当时韶闫莫名其妙对着我念这个是什么用意,难道是说有个女子喜欢他对他害了单相思? 这位女子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故人? 思及此我心里惊了一下,我若是像那位故人,那韶闫见了我岂不是日日会有种我对他害了单相思的错觉? “屠弥,你脸怎么这么红?” “有……吗?”听闻月阳的话,我有些慌乱地用双手摸了摸脸颊,说话都不太顺溜,结结巴巴掩饰着:“可能……是天气热了,穿太多了吧。” “穿得不多啊,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15 ?” “我没事,很好。” 怕月阳细问,我急急忙忙借口说要去花圃摘花,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一路上提着竹篮子,越想却越乱,每日里都会走的小路,却不知怎么走岔了,不觉间闯进了一处自己从前从未到过的地方。 层层水波之间,有一处凸起的孤岛模样的地方,只有一条凌乱无章的石路连接。 石路的一部分被水盖住,一部分则高于水面一两尺,孤岛上不知有什么东西,发出微微的蓝色冷光,我盯着它瞧了好久,突然一滴水珠滴在我的手背上,抬起头,天空虽然隐约有阴云,但是并未落雨,何处来的水滴? 而我前面的地方是哪里?我竟然——很想要去那里。 我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到了,这么一处无论怎么看都会觉得透着古怪的地方,若是放在往日里,我定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可是此刻我却怎么也没法控制住自己走近它的步子,双脚踩在石柱上,水面漫过了我的脚背,手上的竹篮也早已被我丢弃在岸边,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孤岛上那发出蓝光的东西,一步一步,朝它越走越近。 “啊!” 突然间水上风浪四起,从水里面窜出一个庞然大物,将我从头到尾浇得湿透,我擦掉迷住眼睛的水珠,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盘踞在水中的孤岛上,很像是传说中的龙,然没有犄角,浑身银白的鳞片透出森森冷光,当下我便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何人擅闯。” 庞然大物竟然还会开口说话! 还来不及细想,脚下一滑却掉入了湖水当中,双手紧紧地抓着石柱不敢松手,瞧着怪兽的眼睛,思考着自己是否还有生还的机会? “芷安?” 怪兽喃喃自语,转而摇了摇头,怒目瞪着我:“何方妖孽,竟敢假扮芷安,擅闯禁地。” 一个怪兽对着一个人喊妖孽,我估计在没有比这更惊悚更好笑的场景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又不会凫水,只要双手离开石柱,都不用那怪兽动手我就被淹死了,心里绝望到底,倒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我不是妖孽,我叫屠弥,是水榭的下人,不小心闯入了这里,还请神兽勿怪。” 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眼前这庞然大物应该也不例外吧? “水榭的下人?水榭只有两个人伺候,你休得狡辩。” 如此了解水榭,看来是守护在这里的,我心下稍微定了定心,只可惜消息却不大灵通。 “神兽大人,小人三月前才入水榭,真不是妖孽。” “满口胡言乱语,休得再说!” 我亦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得罪了这位庞然大物,弄得它突然大怒,用尾巴在水面上狠狠一拍,只见水花四溅,狠狠地击打在我身上,手上吃痛,原本牢牢抓着的石柱突然从手中滑了出去,身体没有依托很快就沉入了水中,落水前憋着的一口气也很快消耗尽了氧气,窒息感袭来,恍然无措地在水中胡乱抓着,可惜这湖水干净地连水草都没有一根。 难不成我最终还是要死在水里?真是浪费了韶闫两次将我从水中救起。 “芷安。” 谁在叫我? “芷安。” 你是谁? 由于窒息,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恍惚之中,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缠住,拖着我往水面游去,而后喷地一声,我被重重丢掷在了陆地上。 重新呼吸到空气的时候,没有重生的喜悦,只觉得胸口因为呛水而痛得火烧火燎得难受。 等我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发现,救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条罪魁祸首的庞然大物。 “你……” 刚说出一个字,理智让我闭上了嘴吧,心想着此时此刻还是不要说话平白惹怒了这怪兽比较好,遂不再言语,只是擦了擦身上的水珠,默默地坐在地上。 “你方才说你叫屠弥?” “嗯。” “我叫肆雪,你记住,我是上古的神兽。” 怪兽将我从水中救起后,复又回到了水里,湖面上很快恢复了平静,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我心有余悸地盯着水面瞧,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自己竟然已经到了水中的孤岛上,方才远远看着发出幽幽蓝光的东西,是一盏燃着的灯,只是不像普通的灯所发出的是红黄色的光,它所发出的是青中带蓝的冷光。 又是那种很熟悉的感觉,悲伤,无由来的悲伤,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难以遏制地难受。 我用手紧紧捂住胸口,却盯着那盏灯怔怔地出神。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有一盏发出蓝色光的灯? 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我似乎瞧见了蓝色的灯火摇曳了一下,很是震惊。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竟然在同一盏灯说话,我嘲笑自己的行为,这是怎么了,掉进水里,连最起码的思维都混乱了。不过也是,我都碰见了会说话还自称是神兽的怪兽,再有什么奇怪的事,也都会觉得见怪不怪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好像都没有人,是谁给你添油?你可能是神物吧,所以就算没有人,你也能一直燃着,不过蓝色的灯火真好看,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蓝颜色的灯火。你是不是认识芷安?我方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这个名字,他可能将我错认成了芷安吧。” 灯火微微地燃着,我不知道它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我却难得兴致勃勃地讲了一大堆。 “我听人说,芷安是神仙,那她一定很漂亮,神仙都长得漂亮。我好想离开这里,可是不知道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是不是还活着,我甚至都已经忘了我家在哪里,我母亲葬在那里。我也并不是讨厌昆仑,可是我总觉得神仙住的地方,我去了就是折寿,你也这样觉得吧?” “那里不好。” 正当我自言自语着,突然有人说话了,我惊得环顾了四周:“是谁,谁在说话!” 四顾无人,也没什么动静,我不可思议地将目光转向了幽幽燃着的灯:“是……你在说话吗?” “是我。” 蓝色的灯光再次摇曳了一下,突然灯光大闪,一个人影从蓝光当中渐渐显现出来,我盯着他的容颜越来越清晰,却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公……子?” “你说我是谁?” 眼前的男子从灯光中缓缓走出来,他长着与墨卿一模一样的脸庞,眼角的神色却没有那么张扬,显得更为温和,我定了定神:“你是谁,是人吗?” “你瞧着我,还像人吗?” 跟前的男子似是自嘲地笑了笑:“连一阵风,都能将我吹散,甚至连完整的魂魄都没有,这么多年了,却只能依靠着一盏灯来维持自己的意识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16 不散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 “项之,孟项之。” 项之? 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曾在梦中见过的芷安,她悲伤地倒在地上,口中绝望地喊着的名字,就是项之。 “你……” “你认得我?” 孟项之问得平静,我却慌忙地摇了摇头:“不,不认识,就是与一个人长得很像,才会有些吃惊。” “像?谁?” “古早山庄的少庄主。” “古早山庄的少庄主?”闻言孟项之的神情有些落寞:“原来她已经有了陪伴的人,怪不得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未再见过她。” 她?孟项之口中的她,是芷安吗? “不是这样的。”我脱口而出想要为芷安解释:“她一直都只爱着你,从未有过别人。” “你说什么?” 话出口,我才觉自己欠思虑了,只能讪讪地将手垂在身侧说道:“古早山庄的庄主已经失踪很多年了,少庄主,是她的养子。” “失踪,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她被困在了昆仑山。” “昆仑山?” 孟项之敛了敛神色:“在昆仑山也好,那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有她熟识的故人,离开了这人世间,也能远离这些伤痛难过。” “你还能变回人吗?” “恐怕再也不能了。”孟项之摇了摇头,“不过也无甚大碍了,过了这么多年,生死于我也都没什么意义,唯一一丝执念,便只是想再见她一面,如此便能离去了。” “可是你在这里,有可能永远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啊……” 我瞧着孟项之落寞的身影,心中的悲伤又无端涌起:“你能离开这里吗?” “什么?” “你能离开这里吗,我带你去找她。” “果真吗?” 孟项之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的神色:“我如今只是一丝残存的魂魄,全凭借这锁魂灯才不至于溃散,只要将这锁魂灯带离这里,我便能随同这灯一同离开。” ☆、有公子人如玉 原来这能发出蓝色光芒的灯叫做锁魂灯。 我望着依旧发出幽幽光芒的灯,点了点头:“好,我带你离开。” 锁魂灯所发出的火光是冷光,我拿在手上竟还觉得有些许冻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胸前,面对着湖面上断断续续的石柱时却发了愁,方才我是着了什么样的魔,才会有冲动想要从上面走过来? “你终于还是决定要走了吗?” 肆雪从湖水下面腾飞而出,悬空在我跟前,从身上低落的水滴落在我跟前,然后我听见锁魂灯里孟项之的声音: “要走的,终究留不住。” 只见肆雪竟是叹了一口气,一摆尾巴,腾飞到我跟前说道:“坐我背上来吧。”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跟前这庞然大物一般的神兽:“你背上?” “恩。” 说着肆雪敛了周身的光芒,在我面前躺了下来:“这里有阵法,一般人进了这里之后会被困在这里,没有办法再走出去,我送你们出去。” 原来是这样。 我瞧着肆雪虽是长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心肠却是不坏,全然已经忘了刚见面时,这厮将我丢进水里差点淹死的仇,没心没肺地走到它身边,在背上坐了下来。 “坐稳了。” 随着肆雪的这一句话,只感觉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了两下,便飞快地朝着湖边的竹林深处飞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水榭我所熟识的地方。 “阵法之外我出不去,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好,你回去小心。” 闻言肆雪回头一笑:“你才是小心为上,那么容易淹死的家伙。” 闻之我不禁郁闷了一下,若不是你祸害,我怎么会掉进水里差点淹死。如此一想,看来我要赶紧学会如何凫水,免得再有下次不小心入水,我也能多了一丝机会自救,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束手就死。 回到水榭的时候已是深夜,我却瞧着我屋里灯火通明,心中不禁疑惑,是谁在我屋里?瞧了瞧拿在手上的锁魂灯,想起方才孟项之特意叮嘱我,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要叫别人看见锁魂灯,故而在心里思忖了半响,还是认为在回屋之前,最好找一个地方先将锁魂灯安置好才是。 “你拿着的是锁魂灯吗?” 身后突然传来韶闫的声音,我惊得差点将锁魂灯摔了下去,急忙转过身将锁魂灯放在身后,强压下心慌故作镇定地说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失踪了一天,所有人都在找你。” “我就,就是迷了路。” “现在是要回去吗?” 韶闫问我,我却左右想不出该如何回答,想着自己恐怕是很难在韶闫这里糊弄过去,倒不如先自己先主动交代几分真相,倒是更能够让人信服一些。 “其实……我今天遇到了一些事,你说的对,这就是锁魂灯,锁魂灯里住了一个人,可是他的魂魄快要消散了,他告诉我说还有最后一个心愿,他与他的爱人分离了,托我能带着他去找到他的爱人见最后一面。” “恩。” 恩? 见韶闫只是简短地回答了我一个嗯字,以为他是不相信我方才所说的话,忙解释着:“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已经答应了他,承诺别人了的事就不能反悔,否则便会食言而肥。” “我相信你说的,夜深了,快些回去吧。” 闻言,韶闫却只是很平淡地催促我赶快回房休息,略怔了怔,我小心地问道: “你能不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什么?” “有一些原因,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就当做今天你没有在这里见过我,没有见过锁魂灯,也不要告诉水榭的人,尤其是公子,好不好?” “屠弥,你知道锁魂灯是什么吗?” 韶闫的神色突然紧蹙了起来,抬步走到我跟前,严肃说道: “锁魂灯最初是仙家的东西,但是它从被打造出来开始便是一个残次品。它虽能聚人魂魄不散,却要依靠着更多的魂魄的力量才能保持这一功效,更直白地说,它是用吞噬魂魄的代价来凝聚另一个魂魄,最初打造它的仙家发现了它这个致命的弱点,想要将它销毁,却被魔道给偷走,从此锁魂灯流落魔道不知所踪,锁魂灯,它现在是一个魔物。” “魔……物?” 锁魂灯锁的是孟项之的魂魄,当初很有可能是芷安将他的魂魄锁在灯里,可是芷安不是仙人吗? “你带着这锁魂灯,只能有两个结果,锁魂灯力量枯竭,灯里的魂魄提前散去,或是锁魂灯吸食你的魂魄来支撑凝聚灯里魂魄的力量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17 。” “怎么会,灯里的人他——” “我不论你是从何处拿来的这个灯,明日将它放回原处吧。” 不行,孟项之困在锁魂灯里面十七年,对于一个随时随刻都有可能魂飞魄散的人,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他只是想要再见芷安一面的这个请求。 十七年,人生经得起几个十七年的蹉跎? 哪怕是与天同寿的神仙,经受十七年的相思煎熬,也不亚于最残酷的酷刑! “灯里的人是谁,他要你带他去哪里?” 面对着韶闫的质问,我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告诉他? 孟项之要见芷安就必然要去昆仑,而韶闫就是从昆仑来,也许……告诉他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吧? “他说……他叫孟项之。” “孟项之!” 我诧异地望着韶闫,一向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人,却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一颗顽石扰动了沉寂多年的死水,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认识孟项之吗?” “他要见的人,是芷安吗?” “你真的认识他?” “他说芷安在哪里?” 韶闫突然抓住我的肩膀,连语气都带了一丝焦灼,我迟疑地答道:“也许,是在昆仑。” “不可能。” 闻言,韶闫却是一口否定,“若是她在昆仑,我不可能没有察觉。” 我瞧着韶闫今夜的反应,与往常所见的模样,差别极大,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看他的样子,竟像是与芷安熟识的模样? “你,真的认识芷安?” 从前只是心中猜测,此刻却是已经笃定,韶闫,定是认识芷安,且两人关系匪浅,很可能是熟识。 闻言,韶闫定了定神,敛下了所有的情绪,沉着声音说道:“方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 “你说得对,我认识芷安,她是我的师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韶闫说,昆仑山上,终年积雪不化,住在上面的人,也像昆仑山上的雪一般,冷冰冰的。 从出生开始,他便被冠以昆仑山下一代主人的身份而成长,记忆当中唯一与身边的人不同的就是芷安。 芷安长着一张很好看的脸,脾气却不大好,做事情总是风风火火的,也懒得去考究做的这些事是会令人高兴还是不满,全凭着自己的性子来,昆仑山上上下下没有她没得罪过的人,可韶闫却很喜欢与她亲近,芷安也特别照顾自己这个一同长大小了好几十岁的师弟。 后来,芷安说自己想要回去人间了,没有同任何人告别,就自己一个人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默默离开了昆仑,为此韶闫还难过了许久。 后来突然有一天,一行人上了昆仑山,他们控诉芷安做了惨绝人寰的事情,灭了人间一个名门望族满门,血流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干,请求昆仑的人能够为他们做主。 那个时候韶闫刚好因为修炼在闭关当中,等闭关出来,所有人都告诉韶闫芷安已经死了,他从来都没有能够去相信,他一直坚信,芷安未死,只是失踪了。有朝一日她还会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再叫自己一声小师弟。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能够找到芷安,哪怕是一丝丝的痕迹都没有。 听闻了韶闫同芷安的过往,我还是坚持将锁魂灯带在身边。 总觉得已经答应了孟项之,若再食言,总归是不妥的,见我如此执意,韶闫无奈之下便只好给了我一块玉石让我戴在脖子上。 “你戴着它,锁魂灯就不会吸取你的魂魄。” “那锁魂灯会灭吗?”我拿着这块通体透白的玉石问道,握在手里竟然还有一丝温润暖意。 “是灯重要还是你重要?” 见韶闫有些不悦了,我讪讪地回答:“都……重要。” 我听见韶闫又在叹气,心中觉得不是滋味,依言将玉石挂在了脖子上:“你看,我戴上了,放心吧。” “屠弥,我想我错了,你就是你,与我的故人全然没有相似之处。” 我已经知道韶闫口中所说的故人,正是芷安。 闻言点了点头很是赞同他的话:“确实不一样,芷安是敢爱敢恨的奇女子,而我不过是个胆小鬼。” “不,你很善良,也很守诺言,许多男子都比不上你。” 我暗暗思索了一下,韶闫不像是会违心奉承的人,思及此我便高高兴兴地接受了他的夸赞:“我本就是好人。” “你说什么?” 墨卿手中的笔顿足了片刻,在宣纸上染上了一大点难看的墨迹,显然已经是毁了一幅画。 知道自己闯了祸,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重复道:“不需等到六月初六,我现在便可上昆仑山。” 那日见过孟项之后,我仔仔细细思索了好几日,孟项之实在可怜,不止死无全尸,连魂魄都给人打散了,虽然侥幸留下了一丝残魂,可是谁也不知道他还能够撑多久,芷安也不知所踪,说不定真的如墨卿所言在昆仑山上,也许去昆仑一趟,也未必就是坏事,单单瞧着韶闫的模样,想必昆仑山上的仙人也必定是个个慈眉善目的吧。 “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墨卿问我。 “公子救母心切,屠弥身为水榭的丫鬟,有幸能为公子解忧,自然责无旁贷。” “责无旁贷?” 墨卿莫可明会地笑了笑,转了话题突然问我:“手上的伤好了吗?” 手伤?我猛地将手藏到身后,手虽然好了,却已经留下了难看的伤疤。 “早知你这般倔强,倒不如省了去陆离那里换皮,既不用受罪,也不至于弄巧成拙,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是小的自己不小心。” ☆、龙潭虎穴 “不用同我说谎,为何突然决定去昆仑山。” 墨卿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多大的情绪波动,但是我却能够感受到他此刻已经有些许不悦,显然并不是很相信我先前那一段说辞,在心里面盘算了一下利弊之后,便在他跟前跪了下来。 “你这是作甚?” “公子恕罪,有一件事,恐冲撞了您的母亲,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几日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告诉我她叫芷安,还告诉我她就住在我的身体里。” 话未说完,墨卿手中的笔却啪地一声掉在了桌案上,听见响动,我抬头不解地瞧着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的神情,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只是吩咐道:“接着说下去。” “她说她快要走了,想要在走之前去看看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就是昆仑山。” “她说她想去昆仑山?” “嗯。” 我不知墨卿究竟有没有被我的这一顿说辞忽悠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18 过去,所幸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最终还是允诺了我上昆仑的请求。 “我不知韶闫此行来古早山庄是如何安排的,若是他答应此刻带你上昆仑,你便跟着他一同去吧。” “是。” “你此去昆仑,路途遥远,我让云月同你一起前去,届时回来的路上也好些。” “让云月一同去?” 我不明白墨卿如此安排是有什么想法,想着拒绝,却被他一句乏了给赶了出来,都来不及说出口。 虽然韶闫对于我突然改了主意主动要求前去昆仑山的行为也感到不解,但却并没有多问,只是惋惜地说道:“水榭景美,我都快入迷不舍离去,原本还想着编些借口在这里多赖一些时日,不想这么快便要启程回昆仑。” “你想留在水榭?” 我捉摸不透韶闫说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却见他笑了笑:“怎的别人说什么话你都当真,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跟我上昆仑,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 “昆仑是神仙住的地方,不比凡间,那里终年寒冷积雪不化,你要多带些衣裳。” 原来他说的准备是指这个,我点了点头:“我会多备些冬衣的。” “屠弥。” “嗯?” “锁魂灯虽是仙人所造,却已经成为魔物,一旦进入昆仑,很快魔气就会散尽,灯里的魂魄也——” 看着韶闫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却是大吃一惊: “怎会如此?” 若如韶闫所言,一旦我带着锁魂灯进入昆仑,孟项之那仅剩的一丝残魂便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了。 “想必孟项之心里也知道会这样,但是他还是请求你带他上昆仑,也必定是做好了打算。可是他没有告诉你,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我怕你看到结果会自责委屈,觉得应该让你心里有些准备,不至于到时候太难过。” “我……” 倘若我早知道,我兴许就不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孟项之带他上昆仑山的请求了吧? “如你所言,他只剩一片残魂,什么时候魂魄会散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经被困在锁魂灯里整整十七年,也许这对于他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韶闫的声音轻缓,依旧说着安慰我的话,而我只能冲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 离开古早山庄的那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已经入了晚春时节,各色花儿都争奇斗艳地盛开,因我不会骑马,便让我同云月共乘一骑,与韶闫三人一同出发,还未走几步路远,突然见到一个红色的身影策马朝着我们快速地飞来。 来带着迎面刮来一阵清风。 陆离? “我与你们一同前去。” “你去做什么?” 陆离脸上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直晃人的眼睛,只见他朝着云月笑道:“此去路途遥远,风餐露宿,小生担忧美人受罪生病,便觉得一路相随照料才是妥帖。” “滚。” 我听着陆离酸溜溜的话忍不住抖了一抖,倒是云月仿佛早已经习惯了一副百毒不侵的模样,从腰间抽出鞭子毫不留情地朝着陆离便是一鞭。 我忍不住替陆离捏了一把冷汗,只见他踏着马背腾空一跃落在了稍远处的平地上:“美人一切都好,就是脾气不大好。” 见状我开口问着陆离:“你知道我们去哪儿吗就要跟着一同前去?” “看他就知道了。”陆离指了指韶闫,我心里纳闷,难不成陆离也认识韶闫? 见有人指着自己,韶闫也出声说道:“这么些年不见,你竟是大变了模样。” “别同我咬文嚼字,我最听不惯这种,若不是因为云月,你以为我有多想去那破地方。” “你这话若是让那些昆仑的长老们听到,又不知该令他们多么伤心了。” 昆仑长老?难不成陆离果真与昆仑山有渊源? 见我盯着两人来回看,韶闫向我解释道:“陆离也是昆仑山的故人。”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 “云月你要不同我共乘一骑,我这马儿跑起来稳,坐着不累人。” 不知何时陆离已经骑着马走到了我与云月的身边,我见陆离这块牛皮糖是不好甩掉了,赶忙在云月再次出手之前按住了她,如和事佬一般劝道:“多一个人路上也好相互照应,再者陆离回昆仑山与故人叙叙旧,我们也不好阻拦。” 闻言,云月倒是不再动手赶陆离,奈何陆离这厮好像不怎么承我的情,路上歇息喝茶的时候,来到我身边坐下,竟质问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我给你写的字条你没有瞧见吗?” 听见陆离说起字条,我却不由自主想到了让月阳帮我翻译的韶闫向我念过的诗。 脸不禁红了红。 “我都给你写字条警告了,怎么云月还是一个劲地给你送东西,她都没有给我送过东西!” “你难道不觉得,云月不对你动手,便已经算是对你开恩了吗?” “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 见陆离拉下了脸,我有些讪讪地喝了一口茶:“你是不是喜欢云月?” 闻言,陆离赶紧用手捂住我的嘴,凑近我身边小声地问道:“你看出来了?” 岂止看出来,你都恨不得昭告天下。 但是凭我对陆离这一丢丢的了解,他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我若直白地说是,肯定会令这个家伙难为情到恼羞成怒,然后下一步直接给我一鞭子也是极有可能的,为了自己的安危考虑,我勉为其难地摇了摇头,而后昧着良心说道:“我猜的。” “无凭无据的事不许胡说,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我咽了咽口水,扒皮这种事,陆离倒是确实做得出来,于是我又认怂了:“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云月的,但是,你真的与昆仑山的人认识吗?” “你这么问,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不是不愿意去昆仑山吗,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竟然还让云月跟你一起去!” 并不是我让云月去的…… 我甚是委屈,奈何陆离这厮显然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个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了。 我不敢直白地告诉陆离这是墨卿的命令,抠了抠桌上的小洞洞:“我们去昆仑山而已,又不是去龙潭虎穴,你怎么这么紧张?” “龙潭虎穴?”陆离嗤笑,“龙潭虎穴都要比那里好上太多。” 我瞧着陆离说话的语气,看来他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昆仑山,瞧着还像是有些过节的模样……这样让他一起去,真的不会出乱子吗? 前往昆仑的行程很顺利,我们在路上几乎没有停留,大半个月的时间便已经到了昆仑山脚下。我瞧着穿着与平日里所见完全不同的服饰的居民,感到很是新奇,却没想到韶闫不知何时看出了我心里所想,在我们一行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19 人准备动身要上昆仑山的时候,突然递给我一个包裹。 “这是?” “你穿得很单薄,昆仑山上很冷,你把它穿上。” 我解开包裹,发现里面正是当地居民的服饰,感到意外:“你怎会?” “不知道你喜欢怎么样的,我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假惺惺。” 陆离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面前,一身张狂飘飘然的红衣在此刻看来却着实令人觉得单薄寒冷,我挥了挥手中的衣服:“你要试试吗?” “找死吗?” 陆离张牙舞爪着,却被云月毫不客气地丢了一个馒头过去,正正砸中陆离的脑门,我愣了一下,赶忙拉着韶闫离开事故现场,免得殃及无辜池鱼。 “你做什么?” 韶闫却觉得有趣,笑着问我。 “你难道就不觉得陆离很凶吗?” “陆离?” 韶闫很是严肃地思考了一下:“我想你是误会了,陆离,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却绝对不会伤害别人。” 果真吗?我半信半疑地顺应着韶闫的话点了点头,也许吧,他对云月倒确实挺好的。 “对了,陆离,以前也住在昆仑山吗?” “你看他像神仙吗?” 神仙?想着终日只穿着招摇的红色衣服的陆离,我思忖着若说陆离是妖魔,那我更容易相信一点。 “其实陆离……” “还不快走,就是你们一路上磨磨蹭蹭,才会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走到昆仑山,真是的,这种破地方怎么就这么多人想要来呢!” 说话之间陆离与云月二人也赶了上来,陆离一脸的灰头土脸,虽然带着面具,却还是难掩狼狈,我弱弱地低着头,尽量避免与陆离有直接的眼神接触,以防止又在不知不觉当中招惹陆离的不痛快。 陆离这人,性格着实是不怎么好。 “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滚。” 云月甩开陆离走到我身边,将装好的一袋馒头递到我手里:“看你和韶闫早膳也没吃,用这个垫垫肚子吧。” “我……我不饿,韶闫你吃吧!” ☆、神山昆仑 在陆离愤怒的眼神当中,我犹如拿了烫手火芋一般急急忙丢给韶闫。 “接下来的路程只能徒步,不能骑马,我们要赶时间了。” 话音落,从山上猛地刮来一阵寒风,我紧紧地裹住了自己的外衣,人间已是四月天,昆仑山却还犹如是十二月的寒冬,所幸韶闫有先见之明给我准备了厚衣裳,来不及想更多,我急急地跟上了韶闫陆离他们的步伐,朝着昆仑山越走越近。 “前方何人?” 守山门的人远远地便瞧见了我们,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大老远就通过传声来查明我们的身份,只见韶闫比划了一个看不懂的手势,守门人竟亲自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跪伏在韶闫的跟前。 “见过尊主。” “把听晴兽牵出来,将他们带上去。” “是。” 听晴兽?是与那个自称肆雪的家伙一样的物种吗?老远便瞧着飞来一尊庞然大物,通体雪白的皮毛,一双扑闪扑闪的蓝色大眼睛,乍一瞧倒是有些像是兔子,只是两只耳朵短了些,还长了一双能飞的翅膀。 “从这里开始就没有路了,只能飞上去,屠弥和云月坐到听晴兽的背上吧。” “那陆离呢?” 韶闫是神仙,能自己飞上去,这我能理解,难不成陆离也能自己飞? “切。” 陆离毫不掩饰对我的鄙视,然后在我面前腾地就御风而起,我瞧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拉了拉云月的衣袖问道:“你知道他这么厉害吗?” 云月摇了摇头,瞧着模样似乎也是第一次见陆离这样。 听晴兽飞得很稳,等到了目的地之后,乖乖地伏在地上等我与云月跳下来,温柔地哼吟了一声,我见它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走上前一步摸着它的脑袋,猝不及防被它舔了一脸口水。 “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这个德行!” 陆离赶忙将云月拉开,我不知原因地瞧着,明明云月站得挺远呀? “屠弥,听晴兽已经能够化成人身,只是模样不大好看,才一直以这幅模样见人,你离他远一些。” 听着韶闫的话,我心中更是好奇,模样不好看,该是多丑? 许是听人说他丑,听晴兽不高兴地趴在地上,呜呜地低鸣着,模样瞧着怪是可怜的,我一时恻隐心起,摸了摸它的大脑门安慰道:“人不可貌相,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放心,我不是那种肤浅之人,不会像他们似的嫌弃你的。” 不过也许我的安慰不大起作用,听了我的话之后,听晴兽瞧着更是萎靡难过的样子。 “好了,我们进去吧。” 我们落地的地方是一处悬崖边上,身后是一条青玉铺成的路,一路通向一座恢弘的大门,上边气势恢宏地写着昆仑殿三个字,一行人很快便走到了门前,才发现门口站了百十人,除了七八个看起来年纪较轻,其余个个都是银发白须,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恭迎尊主回昆仑。” “韶闫是晚辈,各位长老不必多礼。” “尊主身份尊贵,尊卑礼节不可废。” 我站在韶闫身后,瞧着他们虚礼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完,不禁担忧,我什么规矩都不懂,会不会在昆仑山上还呆不到一日,便会被扣上了不知礼数的名头给赶出去? “你是陆离?” 突然有一个老者发现了藏在我们一行人中间的陆离,出声问道,我转身瞧了瞧陆离,他都裹成这样了还能认出来,看来也是真的老相识了。 陆离这个名字一说出来,昆仑的所有人都骚动了起来,盯着陆离议论纷纷,我没想见陆离竟然能够带来这么大的反应,心下更是好奇万分,看来这陆离,果真与昆仑山有些渊源,难不成他还真的是昆仑山上的仙人? 思及此我打了一个寒颤,希望其他的仙人不要似陆离这般才好。 “许久不见,各位长老好像身子骨越加硬朗了。” 眼见自己被认出来,陆离索性开口承认了自己身份,中间一个着粉衣的小姑娘挤到人前很是兴奋地问着:“你就是陆离师叔吗?我进门得晚,那些师兄师姐老是跟我炫耀说陆离师叔是我们昆仑山最厉害的弟子,易容术出神入化,每天都是不同的样貌,当年仙魔大战的时候潜入魔道立了大功,令我听了好生遗憾,若是能早进门几年便能亲眼瞧瞧陆离师叔的易容术了!” “莫非不得无礼。” 有一个老头子皱着眉头厉声说道。 “师傅……” 莫非吐了吐舌头藏到那长者的身后,只见那长者说道:“都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没成想陆离还真是昆仑山的神仙,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20 而且看起来竟还是辈分不低的模样。确实挺出乎我的意料的。 后来夜间,偶然碰见那着粉衣的小姑娘,对我们分外感兴趣的模样,非邀请我到她的屋子去做客,架不住她热情似火,只得由着她将我拉了过去。 “姐姐,你同陆离师叔是朋友吗?” 朋友?我想了想我同陆离的交情,似乎还没有熟稔到可以称之为朋友,遂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道:“不是。” “不是?”莫非却一副不大相信我的模样:“听闻陆离师叔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回过昆仑山了,你知道他都去了哪里吗?难不成这近一百年他都在魔界?” 近一百年?我总共也才活了一二十年,天知道陆离在过去的一百年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 “什么啊,你都不知道。” 见我一问三不知,莫非小姑娘很是失望,而我赶忙赞同地点了点头:“说不定还是你知道得更多一些。” “还以为能从你这里听到一些关于陆离师叔的故事呢,好想知道陆离师叔的事迹啊!” 我瞧着莫非似乎是很崇拜陆离的模样,也不知道他不在昆仑山的日子,这里的人将他传成了什么出神入化的模样,不禁好奇地问道: “陆离他在昆仑山,很有名吗?” “岂止有名,他是我们同一辈师兄弟心中,最最了不起的神仙!” 莫非讲得热血沸腾,我撇掉了其中一些一听就知道是经过加工失了真的英雄事迹,对于陆离的身份大致有了这么一个了解: 他曾是昆仑第一代尊主居室前生长的一颗翠竹,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突然就自己化成了人身,昆仑的神仙聚集在一起觉得这是祥瑞之兆,尊主便将他收在了自己的门下,属于昆仑第一代的弟子。 再之后,谁也不知道陆离是从何处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扮谁像谁,任谁都识不破。那一年与魔道的大战持续了数十年,大地上到处都是生灵涂炭名不聊生,于是昆仑便派了陆离潜入魔道,从内部瓦解魔道的力量,好不容易才胜了那一场仗。 陆离回昆仑后,所有人都将他视为英雄,夸赞他的英雄事迹,然而谁也想不到的是,回到昆仑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陆离失踪了,昆仑的人都去找尊主询问陆离的下落,却只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陆离自求废去其昆仑弟子的身份,从此甘愿在尘世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仙。 昆仑的夜非常冷,虽然已经盖了三床厚厚的棉被,我还是冷得直哆嗦,夜越深,却越发清醒没有睡意。辗转了好几番还是睡不着觉,反倒觉得肚子开始饿得难受,我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循着印象摸到了厨房,却是铁锅冷灶什么吃食都没有。 不能怪罪,人家神仙本来就是不吃饭的,突然来了几个食五谷杂粮的凡人,顾不上也是正常的。 我碎碎念地绕着厨房转了一圈,很幸运地在角落发现了三四个土豆,如获珍宝般捧在手心仔细地拂去了粘在表皮上的尘土,看来今夜是不用饿肚子了。 正当我全神贯注地用火石引火时,却突然听到外边有不小的声响,熙熙攘攘地好像聚集了许多人,我原本并不想去在意,只想专心致志地捯饬好手中的这三四颗土豆以填饱肚子,可是仔细听了一下这声响好似是从我住的地方传来,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先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匆地赶了回去。 老远的便能瞧见安排给我住的屋子灯火通明的,除了一些弟子,那些银发白须的长老们竟然也在场,我不明所以地走上前,拍了拍一个弟子的肩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魔道的人潜入了昆仑山,长老们正在抓这个奸细。” “奸细?” 我思索了一下,自己这是什么运气,难得上一回昆仑山,还能遇见魔道的人混上来,也不知这魔道之人长的什么模样,果真是犹如传闻里那样长了三头六臂,面目狰狞吗? 过了没一会儿的时间,大长老走了出来,将所有围观的弟子遣散了出去,等了半响大家也没见到魔道之人长什么样子,唏嘘着不情不愿得离开,韶闫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道:“等会站在我身后,我说什么你只管应下就是。” “为什么?” 不理会我的疑问,韶闫便拉着我走进了屋子,屋内亮如白昼,昆仑山的六大长老通通正襟危坐在里头,一个不落,我一进门,便齐刷刷地将目光都投注在我身上,我被瞧得有些不自然,赶紧低着头盯着地面,不敢吭声。 ☆、锁魂灯事故 “这锁魂灯可是姑娘带上昆仑的?” 锁魂灯?我抬头瞧了瞧其中一位长老拿在手里的东西,这可不就是锁着孟项之魂魄的那盏灯吗,我明明记得好好地放在包袱里的,怎么会…… “三长老,这锁魂灯是我带来的。” 韶闫突然在我身旁将事情拦了下来,我疑惑地转过头望着他,却听见其中一位长老出声询问道: “尊主,这锁魂灯已是魔物,会吸食人的魂魄,你怎可将它带上昆仑呐。” “正如三长老所言,锁魂灯是害人的魔物,况且是出自我昆仑先人之手,昆仑有义务要将它销毁。韶闫既然遇见了,便不能放任它再在人间害人。” “若如尊主所言,这锁魂灯是由尊主带上昆仑,却为何会出现在屠弥姑娘的行囊里?” 那长老不肯善罢甘休,追问道。 “这锁魂灯里现如今正锁着一个凡人的魂魄,我担忧若由我将锁魂灯带在身边,锁魂灯被我的仙气所克制,会吞噬灯里的魂魄,毕竟是无辜性命,不到万不得已韶闫还是想尽力将这魂魄救出来,便让屠弥姑娘帮忙将这锁魂灯带上昆仑,只是一时回到昆仑事务繁忙,却忘了从屠弥姑娘这里要回锁魂灯。” “既然如此,那锁魂灯便不应再放在屠弥姑娘这里。” 闻言,我赶忙扯了扯韶闫的衣角,锁魂灯若是被这几个长老拿去,他们肯定能够认出被锁在里面的孟项之。 “现在还不是时机。” 韶闫出声阻止,却听三长老皱眉:“尊主所言何意?” “我现如今还没有想到法子如何救出被锁在灯里的魂魄,这锁魂灯还是暂且放在屠弥姑娘这里更为妥当。” “不可,屠弥姑娘只是一凡人,将锁魂灯这等魔物带在身边,太过危险。” “韶闫给了我这个,锁魂灯害不到我的!” 瞧着眼前的场景,我着急忙慌拿出韶闫给我的那块玉石,却见着在场所有的人都变了神色,只见其中长老指着我手里的玉石,急促地问道: “这是灵石?” “尊主怎可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轻易交给一个凡人!” 我能感受到此刻屋内的紧张分文,而韶闫却轻轻握住我的手,示意我不必忧心,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21 便打断了大长老的话说道: “这事确实是韶闫做得不妥,原本应在刚回昆仑的时候便向各位长老告明,我已决定娶屠弥姑娘为妻,才会拿灵石作为信物赠与屠弥。” 韶闫这一句话无异于平地一声雷,惊得在座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我能瞧见尤其是那位大长老,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显然是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不悦,好一会儿稳了稳心神道:“尊主莫要说笑了。” “终身大事,韶闫不敢说笑。” 因着锁魂灯的事,我算是一夜未眠,虽然韶闫替我将所有人都暂时打发了走,陆离却突然犹如狗皮膏药一般不粘云月,改粘着我了。 “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屠弥你竟然还有这般本事,看来当初我可真是看走眼了。” “屠弥,你不会是真要嫁给韶闫吧?” 眼见着连云月都来盘问我了,我苦恼地托着脑袋无力地解释着:“假的,是假的,这只是应急之策。” 陆离一脸不可信地笑笑:“你以为韶闫是谁,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随便说什么都可以吗?” 是啊,韶闫是昆仑的尊主,就像是人间的皇帝一般是一言九鼎的,可是昨日之言果真只是为了应急,无奈之下想出来的对策,怎的所有人都当了真呢。 “屠弥,除了你,没人会将此当做戏言。” 听着云月的话,脑子里又莫名想起了韶闫当初在水榭对我所念的那首诗。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既见君子,我心则降。 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 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心中不禁疑惑……难不成,韶闫是认真说的? 这一想法刚冒了出来,我便赶紧否定掉了,想什么,屠弥与韶闫,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一个是神仙,是尊主,一个是凡人,是丫鬟! “你们别瞎猜了,总之这不是真的,信不信由你们。” 烦了这番折腾,我从屋子里逃了出来,漫无目的地在昆仑瞎转悠。 昆仑终年的积雪不化,我走在上面,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雪足足有一丈高,每走一步都显得非常吃力,没一会儿我便累得气喘吁吁,寻了一处平坦些的石头坐了下来,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稀稀落落地,天空当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古早山庄常年水汽氤氲、四季温暖,很少能够看见雪,我很是新奇地伸出手,想要去接住从天空当中飘飘洒洒飞下的雪花,好不容易接住了一朵,却很快就融化在掌心,我有些失神地望着掌心的水滴,在昆仑山上的神仙眼中,相对于他们漫长的生命,只有数十年寿命的凡人是不是就像这易化的雪花一般,无足轻重,不起眼? 我意识到自己开始有了贪念,我知道这是不好的,可是控制不住自己,为此我很是沮丧。 一个人在石头上坐了很久,久到双脚被冻得麻木了都不自知。我想着,我应该早些找到芷安被困的地方,替孟项之了了心愿,然后就可以离开昆仑山。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一个很大的影子从我跟前飞过,我定睛一看,竟是昨日载着我们飞上昆仑的神兽听晴兽。 “你怎么来了?” 我在身旁的石头上拍了拍:“你要坐吗?” “太小了,我坐不下。” 听晴兽为难地在空中盘旋着,我想了一想说道:“你不是已经能够幻化人身了吗,你化成人身,就能坐下了。” 听完我的话,听晴兽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在空中一圈一圈地继续盘旋着。 “怎么了?” “我怕吓到你。” 我想起来了,陆离说听晴兽的人身不怎么好看,笑了笑想不到它还这么介意自己的容貌,又不是女孩子。 “没关系的。” “那……你把眼睛闭上。” 我瞧着别别扭扭的听晴兽,又好气又好笑地闭上了眼睛:“你看,我闭上眼睛了,你快坐下来吧。” 我听见听晴兽又挥着翅膀在空中扑扇了几下,然后能够感受到在我身边有个人坐了下来。 “听说神兽的寿命都很长,你已经活了多少年了?” “记不清了,大概三千多年了吧。” “三千年?”我惊讶地脱口而出,三千年,都能够轮回好几个朝代了。 “嗯,但是能够化成人身,也就这一百年的时间。” “一百年,听说陆离离开昆仑山,也差不多一百年的时间。” “嗯,他离开昆仑的那天,我第一次化成人身,在他面前。” “这么巧?” “不巧,我从小就跟着陆离,我化成人身的时间已经晚了,否则,我便能同他一起离开昆仑。” 从小就跟着陆离?我很难相信,瞧着陆离的样子,可是一点也不像跟听晴兽很熟的模样,哦对了,听晴兽舔了我一脸口水的时候,陆离很是嫌弃地拉开了云月,如此看来,他们倒是真的挺熟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 听着听晴兽的声音,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原先是将听晴兽纯粹看做神兽,所以他舔我一脸口水我也没怎么在意,可是他既然已经能够化成人身,说明已经有了人的意识,那他再这么做,就是耍流氓呀! “你做什么!” 听晴兽猝不及防被我挥出的一掌打翻在地,等我睁开眼时它已经恢复了神兽的模样,委委屈屈地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着装委屈。 “你少给我装蒜,你都已经能够修成人身,难不成还不知道男女大防吗?趁我不知情舔了我一脸的口水,你实在可恶至极,跟你那讨厌的主人一个德行!” “我道是怎么处处都寻不见你,原来你竟是寻清净躲到这儿来了。” 不知何时韶闫也来到了此处,见了眼前的场景也没有吃惊地模样,拍了拍听晴兽的脑袋:“叫你以后再占女孩子的便宜,这次受到教训了吧。” 听着韶闫的话,我竟有些恼羞成怒:“你既知它是这品性,也不好好教训使它改正,还放之任之,也是可恶!” 闻言韶闫也不恼,挥了挥手让听晴兽先自个儿离去了,我瞧了瞧他,赌气般地别过头。 “你现在的模样倒是比初见你的时候好上了许多。” 初见我时的模样? “屠弥,你还在为我昨日说的话生气吗?” “没有。”我抓着自己的衣袖:“我知道你也是情势所迫,若不是我执意要带着锁魂灯来昆仑山,你也不会将灵石借给我。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等我找到芷安,了了孟项之的心愿,我便会将灵石还给你,然后离开昆仑的。”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22 “我既已将灵石送你,便从未想过再拿回来。” “可是灵石不是你们昆仑山的至宝吗?这样的宝物我怎可贪心留下。” 灵石是昆仑的宝物,是象征历代昆仑尊主身份地位的信物,将如此重要的东西寄放在我身上已是不妥,可韶闫却说他不想要拿回灵石了? “你不愿意嫁我吗?” “你开什么玩笑。” 韶闫听了我的话,却皱眉道:“为何,你不喜欢我?” “你是昆仑的尊主,可以活好多年,而我只是一个凡人,能活到七八十岁已是长寿,我如何能喜欢你。” ☆、道君欢喜可信否 “如此听来,若我不是昆仑尊主,你便会喜欢我了?” 我弄不明白韶闫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讲得如此明白他却硬生生能够理解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 “竟不想你还有这幅模样。” 韶闫突然笑了,下得稀稀落落的雪花也骤然停了下来,我瞧见被掩藏在厚重云层下的太阳也难得出来露了脸,金色的光芒垂直地从云层中穿透而出,甚是壮观的模样。 “你……” 我的脸仿佛被煮熟了一般,发烫得难受,整个人都觉得恍恍惚惚的好似连站都站不住了,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逃到见不着韶闫的地方去。 “屠弥。” 我走了还没有两步,韶闫便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暖和,从指间传来的温度仿佛都在一点点融化了这彻骨的寒意。 “你不要害怕,我有足够保护你的能力。” 我很清楚,昨夜那六大长老脸上的神情,他们并不赞成韶闫娶我。 我想,即便是贵为昆仑山的尊主,韶闫也是不能够全凭自己心意做主,哪怕是关于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终身大事。我相信韶闫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我,可是我,却并不想要韶闫有丁点的为难。 “我没有害怕,韶闫,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这双手会变成这样吗?” 我将自己那双布满可怖伤疤的手举到跟前:“原本它只是长了老茧,公子让陆离给我做了换皮,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上昆仑来换回芷安,我不愿意,便偷偷用辣椒水涂在了伤口上,伤口发了脓,反反复复了许久才好。虽然现在我还是上了昆仑山,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并不是被迫来昆仑的。也许你理解不了,我有个嗜赌成性的父亲,小时候父亲因为欠了债将我卖进了青楼,在那里我几乎死去,后来到了古早山庄,我告诉自己,可以被欺负,可以被打骂,但是绝对不能再让别人来操控自己的人生,我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都必须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你不肯用我给你的药,竟然是因为这样。” “所以,昆仑并不适合我。” “你不喜欢昆仑?” “嗯。” “那也没关系,你不喜欢昆仑,那就不要待在昆仑,去想去的地方,无论哪里都可以。” 韶闫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说,他能够陪着我一起离开昆仑? 不,他是昆仑的尊主,这怎么可能。 我摇了摇头:“你不要同我说笑了。” “为何你总是不愿意相信我说的。” 韶闫突然将我拥入了怀中,他的怀抱如同他的人一样,很暖和,很舒适,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让人沉沦在里面再难以脱身,我努力地挣扎,却被他越抱越紧:“屠弥,你闭上眼睛,听一听你心里的声音。” 我心里的声音?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失足落水,我救你上来,你不会凫水,却很冷静没有挣扎,当时我心想,这个姑娘,倒也挺有趣的。” 难道不是因为我身上有芷安的影子,你才会对我注意有加吗? “等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做所有的事情都是畏畏缩缩的模样,从不大声说话,也很少抬头看人,总是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见你的眼睛,当时我心里便很疑惑,这还是我见过的那个姑娘吗?为何仿佛完全变成了两个不一样的人。” 墨卿要将我送到昆仑去,我能不避着你吗。 “再后来,你拿了锁魂灯坚决要上昆仑,即便是有被锁魂灯吸食魂魄的危险你也毫不畏惧,那个时候我便知道,这才是真实的你,倔强的丫头,却很善良。” “你不要说了。” 我将韶闫推开:“我就是个胆小鬼,我知道不会有人同意让我嫁给你,所以我甚至都不想去试试看就想逃,还有,我带锁魂灯来昆仑,除了答应孟项之的请求,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想要弄清楚自己心里的疑惑,我没有那么善良,韶闫,你错看了我。” 雪彻底停了,可是在我的心里却下了一场滔天大雪,我被深埋在最里面,暗无天日。 “屠弥。” 我从韶闫的身旁匆匆跑过,他的手指来不及挽留住我,我飞快地迈着脚下的步子,生怕多一刻的停留就很难再坚定地离开。 着急忙慌地却没有看清脚下的路,一个打滑竟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沾了满身的残雪和枯枝烂叶,不用瞧我也能想见自己此刻的狼狈。 “有哪里摔伤了吗?” “我没事。” 我退了一步拒绝着韶闫的关心,他的手伸到一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如此最好。” “等一等。” 见我要走,韶闫喊住了我:“你打算去哪里找芷安,锁魂灯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真的不知道芷安被关在哪里吗?” “我也一直在找芷安,可是昆仑的人告诉我的答案是,十七年前芷安就已经死了。” 是啊,关于芷安在昆仑的这一猜测,只是墨卿的一面之词,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 “那昆仑,有没有什么禁地这样的地方,类似于专门用来关押人的?” “禁地?” “真的有吗?” “昆仑是仙山,不需要有禁地这类地方,即便是有妖魔或是叛徒这类的人,也是很快就会被废去修为打散魂魄。” “照你这么说,芷安难道真的死了吗?” “她没死。” 我的心绪有些低落,韶闫却说得很坚定,我瞧着他的样子,心中竟然起了一丝嫉妒。 “对了,我曾做过一个梦,是关于芷安的,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你是同芷安一起长大的交情,也许你能够看出一些什么。” “是什么梦?” “她穿了一身紫色的衣裳,说什么‘项之何罪,缘何死无全尸!今为吾夫,屠汝全族,皆因果报应!’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痛苦,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孟项之的死受了刺激。后来又说‘吾戴罪之身,愧见昆仑先祖,今自愿废去仙身,从此世上再无芷安。’废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23 去仙身是什么意思,是不做神仙了吗?那是不是代表着芷安又重新成为了人?” “你还梦见了什么?” “她还说,她认识我,她在我身体里住了十七年。” “什么?” “是,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我梦见她的时候,看着她的脸,我明明没有见过她,却好像真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梦中的芷安,她是不是长这样?” 说着韶闫伸手在空中结了一个法术,一个女子的面容在半空中隐隐约约显现出来,我瞧了一眼赶忙点头:“对,就是这个女子。” 我盯着韶闫,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我梦到的真的是芷安,那她跟我说的……也是真的?” “你从未见过芷安,却能准确无误地梦见她,必定是有缘由,虽然现在还知道这缘由究竟是什么,但是很有可能就像是你梦里芷安告诉你的,她一定在某种程度上,同你的命运连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话,芷安真的在我的身体里?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奇怪,我在你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若说芷安在你身体里,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昆仑山上上下下所有我能够去的地方都被我找得差不多了,却丝毫没有寻到一丝与芷安有关联的地方,锁魂灯的光芒越来越暗淡,我瞧着却越发心急,许多次夜里想要偷偷地将孟项之唤出来确认他是否还安好,无奈试了许多次也没见孟项之显形。 这一日我同往常一样从外边疲惫归来,方一坐下便感觉四肢突然无法动弹,过了没一会儿仿佛受人控制住了一般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走向了放置着锁魂灯的柜子前,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双手将锁魂灯捧了出来,原本已经微弱下来的蓝光霎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芷安……” 是孟项之,我曾尝试了许多次都无法将他唤出来,如今却已然站在我身前,双目似是神情似是痛楚。 “项之,我很想你。” 一开口,我便惊吓到了,是我在说话,却又不是我,此时此刻我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我的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全然不能由我来控制,我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芷安操控着我的身体。 “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孟项之伸出手抚上我的脸庞:“是我连累了你。” “你会恨我吗?我成了一个杀人不赦的恶魔。” “你永远是我初识的模样,终究所有的错,皆是因我而起。” “我带你离开昆仑。” “你不能走。” 孟项之抓住了我的手:“从踏上昆仑的那一刻起,我便再没有想过离开,芷安,应该回来的是你,不是我。” 孟项之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来?重生的意思吗? “谁都不会死,该死的是昆仑山的这些道貌岸然的老怪物。” 这个声音很熟悉,是墨卿的,他走进屋里,依旧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却比往常更多了一身零肃的寒意,他不是在古早山庄吗,怎么也到了昆仑来? ☆、万重罪业 “不可以。” 孟项之突然将我挡在身后:“芷安,我早就是已死之人,能侥幸再见你一面已是奢求,不值得再牺牲一个无辜的性命了。。” 芷安?孟项之对着墨卿也喊芷安? 这是什么情况? “十七年前,你被打得魂飞魄散,芷安心灰意冷以为再也救不回你,便自废仙身欲同你一道离去,本以为会自此在世间消失,可是天不亡我,灵魂撕裂成两半,其中一半同神力一起幻化成为你的模样,成为了我,另一半则同神识寄身在了一个刚死不久的小丫头身上,成为了屠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寻救你和能够让魂魄回归的方法,项之,只要芷安的魂魄重塑,我就有能力来让你重生。” “不可以,不可以用屠弥的身体作为容器,她的命运已经如此坎坷,她的魂魄不该再生生世世被囚禁。” “我必须如此!” “你说什么,你说我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我拼了全力夺回了自己的身体,推开孟项之冲到墨卿的跟前。 “你……” 兴许是墨卿没有想到我竟然能够摆脱芷安的控制夺回自己的身体,他有些惊讶,我确实难掩心中的愤怒。 “原来这才是你非要我上昆仑的原因,芷安不是被困在昆仑,而是被困在我的身体里,只有在昆仑这样仙气浓郁的地方才能让她恢复和强大,如此你才能够让两个分裂的灵魂归位对吗?”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墨卿的神情甚至都没有一丝的波动,也许在他看来,牺牲一个我,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芸芸众生在他的眼中,便是死生也没有办法让他眨一下眼睛。 “也许正如你所说,我可能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十七年前,若是我早入了轮回,现如今早已是另外一番人生,可是你,不,芷安的另外一半魂魄藏在我的身体里,让我以屠弥的名义一直活着。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感恩云月救了当初濒临死亡的我,很感谢古早山庄让我有了一丝留身之处。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些虚假的善意,不过是因为早就盘算好了要霸占我的身体,还要禁锢我的灵魂,你凭什么操控我的人生,凭什么决定我生生世世都要被禁锢的命运!” “还有你,孟项之,你早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芷安藏在我的身体里,可是你还欺骗我让我带着你来到昆仑山,你们如此利用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飞快地冲到门口想要远远地逃离这两个可怕的人,却发觉门不知在何时已经被人从外头锁上了,还被施下了咒法,稍微一触碰,便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冲击倒地。 “我已经让云月在外头施下了阵法,里面不管发出多么惊天动地的声响,外面的人都不会有一丝的察觉,否则你以为,方才锁魂灯发出那么刺眼的光芒,昆仑山的那些老不死,会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云月?对了,当初是云月将我从乱葬岗带回了古早山庄,我一直将她当做我的救命恩人,还一直因为自己对于云月的疏远而恼恨自己,原来,直觉是不会骗人的,对与云月的恐惧,不是凭空而来,因为她本就是帮凶!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方才摔倒的时候撞翻了桌上的茶杯,碎瓷片摔了满地,我匆匆捡起一块碎片抵在喉咙上。 “我最讨厌威胁。” 墨卿踱步到我身边,蹲下身来与我平视:“正如你所猜测,你早就是已死之人,能够如常人一般长大生活,只因为芷安的另一半魂魄在你身上,这副身躯哪怕被剁成碎肉,我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24 也有能力将它完好如初,因为赵荼蘼已经被困住,除非芷安自己离开,谁也再救不了你。” 闻言,手中的碎片无力得滑落……我最痛恨的,最努力逃离的,却终究还是避免不了被人操控的命运吗? “芷安,你听我的,从屠弥的身体里出来。” 孟项之突然走过来拉起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看,我能感受到心口无端地刺痛了一下。 “不可以,没有了锁魂灯,你会真的灰飞烟灭的!” “十七年前我就已经魂飞魄散了,何苦再连累一个无辜的性命。” 锁魂灯吸取了无数的魂魄,它曾是仙家之物,后又堕入魔道,与芷安的灵魂很是契合,若是以锁魂灯作为容器重塑芷安的魂魄铸成肉身,芷安同样能够回来,可是孟项之却会成为锁魂灯的养料而一并被溶解在里面。 从墨卿第一次得到锁魂灯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可是他还是决定用锁魂灯来锁住孟项之的残魂,选择了一条更为曲折的方法令芷安的魂魄重塑。这么些年都从未改变过心意,我知道此时此刻,即便是孟项之再如何反对,我也是在劫难逃了。 “墨卿,我知道自己已是在劫难逃,临死前,你能解开我心中的一些疑惑吗?” 我从未叫过墨卿的名字,一直以公子相称,水榭中短短的几个月,我过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从来都只给人一副战战兢兢的胆小模样。他瞧了瞧我,许是诧异从未见过我这幅模样,倒也点了点头算是允诺了。 “在芷安进入我的身体之前,我就已经死了吗?” “你死在妓院,然后才被老鸨叫人送到了乱葬岗。” “芷安进入我身体的时候,云月也在对吗?” “云月是芷安生前贴身伺候的侍女,正是由她将芷安带到了乱葬岗,选择了你,并不是有意,因为需要一具无主的尸身才能够避免后边不必要的麻烦,只是机缘巧合。” 因为无主,所以选择了我吗? 闻言,我点了点头道:“我能提一个请求吗?” “什么?” “能不能将我的魂魄打散?我不想生生世世都被困在黑暗当中,连盼头都没有,倒不如魂飞魄散,得个自在。” 墨卿沉默了一刻,颔首算是答应了。 我闭上了眼,从未想过这一生,便是为人的最后一世。早知如此,当初便答应嫁给韶闫好了,做了一回昆仑山的尊主夫人,也算是不枉为人一世。 孟项之从方才便已经被墨卿施法困在了锁魂灯里无法显形,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墨卿,无人能够救我,墨卿施了术法,将我的魂魄困在了身体里,再也不能动弹半分,身体失去了力量支撑倒在了地上,我能够感受到芷安藏在我身体里的灵魂力量越来越大,白色的光芒迅速地汇聚在我身上,这是灵力在不断地聚集,墨卿是在让芷安的神识醒过来。 “住手!” 我被困在黑暗当中,什么都看不见,竟还恍恍惚惚地听见了韶闫的声音。是因为临死前的想念吗?如此看来,我竟然还真的对韶闫动了一两分情,只可惜发现得太晚了,来不及告诉韶闫我也是喜欢他的,我就这么死了,真是难为他要暗自神伤一段时间了。 他应该会为我难过吧? “项之不要!” 是芷安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好不容易被墨卿汇聚起来的灵力开始四处溃散,身体中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顿然离开,一下子就好似空了下来。 “回来!”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分外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发出了灼热的温度,好似要将所有东西都焚毁了的样子。成功了吗?墨卿已经成功融合了芷安的魂魄吗?可是我怎么还有思想,他不是已经答应了我要将我的魂魄打散吗? 我究竟……死了吗? 昆仑山上有一种花,长着红颜色的花瓣,没有叶子。 它的花期很长,谢了一批,下一批便迫不及待地紧跟着盛开,浓烈的香味仿佛是要令人沉醉。有一处却与梅花的习性很相似,一点也不怕冷,越是雪下得深的地方,它开得越是旺盛。 昆仑山上有一种方子,以此花作为引子,可以制作出上好的沉香,做出的沉香没有了那种浓郁的香味,一柱可燃一宿,睡眠再不好的人,闻之,便可以安然地睡到第二日晨起,一年来,我便是全借着它才能入睡。 两年来,我在昆仑呆了整整两年。头一年像死人一般什么也不知道,后一年虽然被救过来了,却是与死人无异,活死人一样活着却很痛苦。 那一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全部都记不得了,只是韶闫这样告诉我: 墨卿施法到了一半,孟项之不愿意芷安再害无辜之人,便让锁魂灯吞噬了自己的残魂,芷安寄身在我身上的一半灵魂为救回孟项之冲进了锁魂灯,也被一同吞噬了进去。魂魄失了一半,墨卿的术法也被迫中止,当时韶闫也已经赶了过来,墨卿再想要带着我和锁魂灯离开昆仑显然已经是不可能,墨卿便索性也进入了锁魂灯,与芷安的另一半魂魄熔炼成了一个完整独立的灵魂,以锁魂灯塑造了肉身。没有想到的是,这中间却发生了变数,融合的过程当中掺进了其他的魂魄,形成的魂魄既有芷安的记忆,也有孟项之的记忆,还有旁人的记忆,所以最后塑成的完整魂魄却谁也不是,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个体,非人非魔非仙,是独立于三界之外的存在。 当时墨卿施下的阵法已经被完全破坏,昆仑山上的长老也察觉到了不对经纷纷赶来,而已经重塑好身躯的墨卿,在众人赶来之前,离开了昆仑山,此后便是音信全无。云月则被当做奸细软禁了起来,为此陆离还大闹了一番昆仑山,于某一日偷偷救出了云月带着她离开,也没了踪迹。至于他是如何避开众人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昆仑,却是谁也不知道了。 ☆、再世为人 对于这些我都是不知道的,这期间我全无意识,此前魂魄被墨卿困了起来,韶闫好不容易破解了束缚,却发现了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在芷安进入我的身体之前,我原本就是已死之人。 十七年来魂魄被困在身体里面不得离开,如今虽然芷安已经离开,我却是再也无法离开这具身体,活不了,也没有办法投胎转世。 至于后来我也不知道韶闫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够将我救活,虽说是活了,灵魂却无法与这具身躯契合,我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更可怕的是,身体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腐烂发臭,我只是一具能够走动能够说话的尸身,除此之外,与死人无异。 而为了避免我的身体继续腐烂下去,韶闫只能将昆仑的灵石带在我身上: “灵石能够保护你的身体不腐烂,你贴身带着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25 不要取下来。” “韶闫。” 我将手伸出来:“你看,这里是方才不小心被划破的,好像不会愈合的模样一直在流血。” “谁说的。” 韶闫伸手覆在我的伤口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没一会儿他便将手拿开,笑着说:“你看,这不是好了吗?” 我低着头瞧了瞧伤口,果真好了,连疤痕都没有,一丝破绽都没有的模样。 伤口是好了,可是依旧掩盖不住事情的真相。 我只觉得胸口发闷难受得紧,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韶闫将我拥入怀中,低沉着声音在我耳边喃喃道来:“原本不打算同你讲,怕只是误传令你白高兴一场,想等到真的寻到了再告诉你。但现在觉得,还是先告诉你令你安心比较好,有人跟我说东海深处有一鲛族,他们有一种世传的灵药专门可以治你这一种毛病,寻了几个月终于找到了鲛族的踪迹,我打算亲自去寻药。” “真的吗?” 我抬起头望着韶闫,我多么害怕这只是他用来哄骗我高兴的一个谎言。 “你若不信,可以与我一同前去。” 韶闫的怀抱很温暖,对于如今连体温都没有的我而言,很是留恋这个温度。我思索了许久,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韶闫,你还记得两年前,你说过要娶我的话吗?现如今可还作数。” “一直作数。” “你娶我吧,在去寻药之前。” “好。” 死之前,我很后悔没有告诉韶闫我也是喜欢他的,如今,虽说找到鲛族就能够治好我的病,可是谁也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找到鲛族,也无法保证鲛族一定有那种灵药。 我拖着这副残躯,自己也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如果到最后我可能还是会死,那我希望我能够在嫁给韶闫以后再死去。 韶闫回答地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可这个消息却在昆仑山炸开了锅,谁也不相信他们的尊主要成亲了,还是娶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昆仑山所有的人,上至六大长老,下到做洒扫的下人,全部都跪在韶闫的跟前呈请他放弃娶我的这个念头,可是韶闫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地吩咐让他们准备好一切事宜,婚礼如期举行。 山上又开始下雪了,我站在窗前接了一把雪花,雪花完好如初,丝毫没有融化。 我盯着它出神,却不知听晴兽何时站在了床外头,挥动翅膀卷起了一阵雪花,吹得窗门咯吱咯吱地直响。 “开了很漂亮的花,我载你去看。” 我摇了摇头,指了指天说道:“雪太大了。” “没事,多穿些。” 我知道听晴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如今的模样,根本感受不到冷暖,再冷的天气对于我而言也是没有一点感知的,我只是觉得这么大的雪,出门之后很快就会被下了一身的雪,回来之后化成了水半件衣裳也就弄湿了,着实麻烦。可见着听晴兽如此热情的模样,我想着,也许这株花真的很好看,去见一见也无妨。 见我点头答应,听晴兽开心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载着我便很快往昆仑山最高的山头飞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它说的地方,果真见到了一大片很是漂亮的花,花身通体雪白,花瓣的边缘处星星点点一圈红,好似被红色的燃料给浸染了,不至于被人同满山头白色的积雪相混淆,别是一番说不出的风味。 “你看,我说有很好看的花吧。” 听晴兽邀功似的在我跟前转悠,我蹲下身摘了一朵放在他的脑袋上:“既然你如此喜欢,我便给你戴上一朵,你也好随时能瞧见这好看的花。” “我堂堂男儿,戴着朵花到处走算什么模样!” 听晴兽佯装生气想要将花甩下来,却还是舍不得毁了这一份美丽致它零落成泥碾作尘,别扭了好一会儿在我身边趴了下来,竟是打起了盹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此大的雪,我没有想见除了我与听晴兽,还会有人爬到这山头上来,我看着眼前这一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妙龄女子,思索了许久却还是想不出来跟前这人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 “我是莫非啊!” 莫非?我记起来了,初来昆仑的时候,这小姑娘还找我打听过陆离的情况,想不到只两年的光景,这丫头竟是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 “是莫非啊。” 我笑了笑,表示自己记起了她。 “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这儿了?” “与你一样。” 我指了指莫非拿在手中的花。 “你也觉得这花好看吗?” 莫非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欢欢喜喜地挨着我坐了下来:“说来也是奇怪,我来了昆仑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瞧见这种花,你知道这叫什么名字吗?” 我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瞧见这种花。” “这样啊。” 莫非有些遗憾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花束,突然将它递给了我。 “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要和尊主成亲了吗,我把这花送给你,就算是祝福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这么大的昆仑山,所有的人都反对我与韶闫的婚事,我本也没有奢望能有人会赞同,就像韶闫所说,不在意就好。却没想到,莫非会突然出现,还送了我一束花,我却不知自己是否该喜。 “你怎么了?” 见我迟迟没有接过她手里的花束,莫非便索性将花塞进了我手里,用手搓了搓耳朵:“好冷呐。” “莫非。” “嗯?” 我发现莫非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很大很干净,好像是初生的婴儿那样纯粹,我顿了顿说道:“你为什么不反对这段婚事?” “反对?” 闻言莫非反倒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是我成亲,我只管祝福便好,为何要反对?” 瞧着莫非说得随性,我心下释然,捧着手心的花,明明已经失去了嗅觉,我却好似闻到了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是啊,我自己的事情,为何非要在意别人高不高兴? “莫非,谢谢你。” “不客气。” 也不问我为何道谢,莫非大大方方接受了下来,摘了一朵花插入发髻,摇晃着脑袋问我是否好看。 我不禁莞尔一笑,称:“好看。” 我看得出来韶闫对婚事很重视,许多事情都亲力亲为,还亲自挑选了制作婚服的布料,托付手艺最巧的绣娘来制作,我瞧着图样很是喜庆的龙凤呈祥,灯光下还能瞧见点点的金光闪过,许是见我疑惑的神情,韶闫拿起放在桌上的婚服,展开来披在我的身上:“用了金线绣的,我怕你不喜欢太亮堂,便让绣娘绣了暗花纹,你试一试,可还合身?” “合身。”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26 “都还未穿在身上,怎知合身?” “你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在里面,合不合身,我自然知道。” “你看起来有些疲惫。” 闻言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吗,些许是这几日未曾睡好的原因。” “有什么烦心事不要自己憋在心里,可以同我说。” “没有烦心事,都挺好的。” 我不知韶闫是否察觉了哪里异常,心里不愿意他被一些琐事所拖累,勉力装作无事人一般,可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明日的事情有很多,你今夜一定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好。” 第二日便是新婚的好日子,也不知是否应了韶闫的话,我竟没有似寻常新娘子一般辗转难眠,反而一觉睡到了自然醒,舒了舒筋,是从未有过的舒畅感。晨起坐在梳妆台前,瞧了瞧窗外的天还蒙蒙亮,那些个珠宝点翠,韶闫几日前就已经让人如数送来了好几套,几日前不曾察觉,今日竟是见上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从柜子里翻出手绢仔细地擦拭着,却听屋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看来你今日的心情不错,只可惜,今日的婚礼,你恐怕是无福参与了。” 我转身,瞧见三长老站在身后,手中的步摇不经意滑落了下去,珠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能感受到他对我迎面而来的恶意。 “三长老怎会有空来我屋里,只是,这毕竟是女子的房间,三长老这般,似乎乱了礼数。” “礼数?”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大笑了起来:“不用妄想拖延时间,不会有人来救你。” ☆、厄 “救我,为何救我?” 我握紧了手中的绢帕,指甲抠破了手上的皮肤,有血渗透在了上面。 “若你只是普通女子便也罢了,可你如今这幅模样,如能能够成为昆仑山的尊主夫人,灵石乃我昆仑的传世之宝,却被你日日佩戴身上消耗灵气,尊主是被你蒙了眼,可只要我还在昆仑一日,你便休想得逞。” “原来都是你做的。”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那些下在我吃食里的毒,走在路上突然刮起的怪风,还有夜里搅得人不得安生的鬼怪,恐怕都是三长老所为吧?” “只能怪你该死的时候不死。” 三长老显然已经没了耐心,抬手间挥出了一把药粉,我虽及时屏住了呼吸,却还是吸了些许进入口鼻,绢帕从手中滑落,我也很快失了意识。 在最后,我想着,也不知韶闫是否能够看出我给他留下的线索。 我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发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水球当中,四周是一片混沌,许久我才反应过来,我竟是处在一片深海当中,水球隔绝了我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我听不到来自外界的一点声音,除了偶尔会有七彩的小鱼从我身旁游曳而过,再无任何其他的东西。 我尝试了许多次从水球里面冲出去,可看着很轻薄易碎的水球,其实是一个结界,韧性十足,根本找不到一丝破绽,费了好大的劲难得弄出来一个缺口,一眨眼就立刻恢复如初,如此反复了多次,困极累极的我索性躺了下来,心里寻思着,可真是难为三长老找了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也对,我这幅模样,他也没法再让我死得更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把我囚禁起来,我便再回不了昆仑山,做他们厌恶的事情。 可他不知道,将一个人困在这么小这么黑的一个地方,其实是比杀死一个人更残忍的事吗?寂静,是能够将人逼疯的东西啊。 “这就放弃了?” 我乏得无聊,几乎昏昏欲睡过去,却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可自己依旧被困在这一隅之地。 “是谁在说话?” “何苦这般想不开,竟选择嫁去昆仑。” 我皱眉,这个声音好生熟悉。 “倒不如跟我走,也免得被昆仑的那帮废物算计。” “墨卿?” 水球外的人影越走越近,我盯着他越来越清晰的脸震惊了许久。 “还是,孟项之?” “我更喜欢墨卿这个名字。” “你……怎会……” 我瞧着跟前这个人,一身清冷的模样似墨卿,眉目间的神情却似孟项之,还有嘴角的那一丝不羁,既是熟悉又是陌生。 墨卿勾起嘴角,笑了笑:“两年未见,你想我吗?” “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失踪?谁同你说的,韶闫?” 两年前,墨卿、孟项之、芷安的魂魄在锁魂灯里熔铸,成为了一个独立于三界的个体,之后便再无踪迹。可是瞧着墨卿的表情,事情似乎并不是韶闫同我说的这样。 “两年,我一直在昆仑山下的这片无海。” “无海,这里是无海?” 无海处在昆仑山下,海水漆黑望不到底,在这里除了传说中的七彩鱼,没有任何生物,这里被传为死亡之海,所有生前罪恶多端的灵魂,死后都会被投进无海,生生世世无法脱身。 “你为何?” “我在等你,等你醒来,然后带着你离开。” “芷安的魂魄已经归位,你如今已是拥有了完整魂魄和不死的身躯,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哦?” 闻言墨卿挑了挑眉:“怎会,你丢了,韶闫差不多将整个昆仑都给翻了过来,如此重要的你,怎会没有利用价值?” “什么意思,你要对付韶闫?” “韶闫坏了我的大事,令我成了如今这幅奇怪的模样,我若不令他付出一些代价,岂不令他太过快活。” “可是明明是三张老将我绑来了这里,难道你们竟然沆瀣一气?” “要不怎说是昆仑的老废物呢。” “你太自以为是了,我从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现在成了个活死人比从前还不如,与昆仑山相比孰轻孰重,韶闫心里自然清楚,想要通过我来加害韶闫,你不要痴心妄想了。还有昆仑山的那些长老,我虽然与他们不对头,但是他们对于昆仑的忠心我还是瞧得出来,那三长老与你勾结将我绑了过来,不过是你们有同一个目的,想让我离开昆仑无法与韶闫成亲,但是这之后,你们再没有相同的利益,他们也不可能再帮你。” “只要将你带来就够了,那帮废物,我可不敢让他们做其他的事情来坏了我的一整盘棋。” 墨卿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动,我心中惊了一下,一丝一闪而过的念头从脑海中飘过却来不及抓住,我似乎遗漏了一个很关键的东西。 “墨卿!” 我大声喊道:“你变成这样,我也成了一个活死人,我们也算是两清,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回去是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27 不可能,就算你将整个昆仑翻过来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现在放弃,我跟你走。” “你跟我走?” 墨卿嗤笑道:“你原本就要跟我走的,还有昆仑,不搅得天翻地覆,我不舍得放手。” “墨卿!” 我在水球里面使劲拍打,却是再听不见墨卿的任何回复,他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了无海的无边尽头。 脖子似乎被什么灼热的东西刺痛了一下,我低下头才发现竟是灵石在发出微弱的光,我将它从脖子上摘下来捧在手心,可没一会儿那光芒便径自黯淡了下去。 “你不要灭,你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是韶闫吗?你是不是感受到了韶闫?” 我紧紧地抓着灵石,盯着它着急地呼喊,奈何我再如何呼唤,灵石再没有发出一丝光芒,我无力地瘫坐下来,竟只能这样束手待擒吗?明知道墨卿在算计着要去对付韶闫,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还成了拖累他的罪魁祸首。突然想起了在失去意识前留下的那一方带血的手绢,没有哪一刻比如今更希望韶闫没有发现。他若找不到我,很快就会忘了我吧? 可是这灵石,据说是昆仑山的传世之宝,丢了的话真的没有关系吗?我似乎也没有办法亲手将它还给韶闫。 只是好可惜,我还是没能够来得及嫁给韶闫,原本想着,若是找到韶闫口中所说的鲛族,求到了灵药治好了病,便能够与韶闫永远在一起,若是找不到鲛族,或是没能够求到灵药,那个时候离开韶闫,我也不会有太大的遗憾,至少曾经我穿上了大红嫁衣,昭告了世人,屠弥,嫁给了昆仑山的尊主韶闫,是他的妻子。届时,不论是死还是魂飞魄散,我也不会有太大的遗憾。如今倒好,被困在了无海海底,韶闫都还不曾见过我穿上他亲自找人缝制的嫁衣,以及嫁衣上那金线绣成的暗花纹。 我不知道自己在水球当中被困了多久,只是睡了好几次又醒了好几次,周身的寂静几乎要将人逼疯,我不知道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事情,无知令我渐渐地开始不安。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墨卿一定会设计好了陷阱来对付韶闫,重生之后的墨卿拥有芷安的全部神力,再加上有锁魂灯铸成的肉身,即便韶闫是昆仑山的尊主,我也无法预测究竟是谁能够更胜一筹,思及墨卿胸有成竹的模样,一刹那我都无法在水球当中等下去。 我将灵石捧在胸前:“灵石,你是宝物,一定通灵性,你帮帮我,我必须要离开这里,否则韶闫会有危险的!” 不知是否我的潜心不够真诚,任凭我如何祈求,灵石都没有丝毫的反应,我绝望地将灵石握在手心: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我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拼尽全力朝着水球的内壁刺去,受到力量的反噬我被狠狠地反弹在地,发簪上凸起的花纹割破了我的手心,很快发簪就被我的血染透,我吃力地爬了起来,举起发簪,朝着方才我所刺的地方再次使劲刺去,这一次,水球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开始嗡嗡地发出声响,仿佛要将人的心神都给震出去,我抱住脑袋,极力克制着头痛欲裂的晕眩,徒手掰住被发簪刺开还来不及愈合的洞口,水球开始以更快的频率抖动起来,内壁上出现了眼睛看得见的细碎裂纹,越来越多,全都是红得如血一般的颜色,我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水球正在吸食着从我手上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液。 碰! 水球猝不及防地爆裂开来,无海的水很快便涌了进来,我反应不及,呛了一口进入口鼻,茫然无措地在水中挣扎着,没有浮上去,反而朝着海底越沉越深。可是过了很久,我依旧没有胸口发闷的感觉,在水中慢慢下沉的过程当中,我突然反应了过来,对了,我早已经不像从前,我没有呼吸,不会有痛感,即便不会凫水,也没有关系,我已是死物一般,即便在水底,我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不会被淹死。 因为我已经不能死得更加透彻了。 ☆、劫 没过一会儿,我就沉到了无海的海底,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无海水深,我却这么快就能够到底,想来困住我的水球就已经是在无海深处的位置,我什么都看不见,也无法分辨出自己究竟处在无海海底的什么位置,只能选择了一个方向笔直走,如此走着,应该能够走上岸吧。 后来我不止一次回想起此刻,若我真的就自己一个人在无海海底笔直得走,我会走去哪里,会用多久才能够走上岸,恐怕是沧海桑田的时间吧。所幸,我在无海海底,遇见了陆离。他身处一个球体当中,在漆黑的无海水中发出微弱的光芒,一身的红衣艳得出血,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很困惑我,按理说陆离是翠竹化身,怎么偏爱于红色? “你怎么会在无海,你不是带着云月失踪了吗?” “没时间解释了,你跟我来。” 去哪? 从没见过陆离这样的神情,很着急,很焦虑,一路上御风而行,刺骨的风刮在脸上生疼,可陆离还在加速,加速,脚底下是漆黑的无海水,是什么事,令他这般不管不顾地赶去? 很快我们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昆仑山脚下,无海岸边,老远我便瞧见了熟人:墨卿、韶闫还有云月。 “是我小瞧了你了,本以为你只会易容,却没想见还真能破了我的结界。” 墨卿穿了一身白衣,站在无海岸边的一处较高的礁石上,海风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他朝我招了招手:“屠弥,你到我身边来。” “屠弥,你过去。” 陆离在我身后推了一把,我诧异地转头望着他:“你?” “韶闫被墨卿下了咒法。” 咒法? 闻言我望向站在墨卿不远处的韶闫,怪不得从方才起他便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望着我,竟是被墨卿下了咒法。 “墨卿要做什么?” “他要将你,在韶闫跟前带走。” 墨卿同韶闫说,要让他只身前来昆仑脚,无海岸,用昆仑的灵石来换我,否则便将我打得魂飞魄散。 韶闫恐墨卿真的这么做,真的只身前来赴约,墨卿用幻术做了一个我的替身,设下阵法,韶闫不查果真被墨卿所设下的阵法给困住了,越是施法破阵,周身灵力就以更快的速度流逝。 韶闫被困在阵法当中,看得见听得见外界的所有声响,可是却什么都说不了做不了。 只是不知陆离与云月怎会也来了这里,墨卿便想了另外一个法子,他告诉陆离我在哪里,若是陆离能够将我带到那里,他便解了困住韶闫的阵法。 “我跟你走,但是我要亲眼看见你解了韶闫的咒法。” “原来想要让你心甘情愿跟我走,竟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28 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如此轻易到手,我竟觉得没了意思。” “墨卿你什么意思。” “你捅他一刀,我就解了他身上的咒法。” 说着墨卿丢了一把匕首过来,匕首掉在地上的时候发出哐嘡的声响,我盯着这把镶金的黑色匕首,恨恨地盯住墨卿:“你还不如杀了我!” “杀你?难道你现在是活着的吗?” “对,可是我如今这副模样是拜谁所赐,生前已被你利用,死后为何还不放过我!” “那该问你,为何我不乖乖地按照我的计划,做一个容器。” “啊!” 不远处的韶闫突然痛苦地闷哼了一声,紧皱着的眉头,乱了平日里的风轻云淡,我从未见过韶闫这副模样,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手,心乱如麻,恨恨地瞪向墨卿:“墨卿!” “你若看不得他受苦,那就依我所言,捅他一刀,我就可以解了他的咒法。” “屠弥。”陆离抓过我的手,紧紧握住后又松开,我看着他的眼神示意我拿起墨卿扔过来的匕首,可是无论如何都迈不出那一步。 “我知道你恼的是我坏了你的计划,你该泄愤的对象是我,这样够不够让你痛快?” 我将匕首狠狠捅在自己的身上,我没有痛感,但是我依旧能够感受到因为血液的流失而带来的眩晕感。 “屠弥!” 陆离接住我,令我不至于倒在嶙峋坚硬的礁石上,云月原本站得离我很远,也匆匆跑来拿出身上的绢帕紧紧按在我的伤口上:“屠弥,你这是何苦。” “你走,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固执地挥开她的双手,紧紧盯住墨卿:“够不够,你要让我砍几刀,才肯放了韶闫?” 墨卿显然也是被我的举动给怔住了,可是也只是一晃神,他便恢复了清明,淡淡地说道: “这把匕首,不是为了让你捅自己才给你的。” “这样够了吗!” 我又将匕首捅在手臂处,溅起的血洒在我的脸上,我能想见自己如今是怎样的狼狈模样,然而墨卿却依旧不为所动,我将匕首拔了出来,却在捅下去的瞬间被人紧紧抓住。 “韶……闫。” 韶闫的脸色很不好,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衣衫上也是点点的血印子。 他看着我,还没有说出一句话,便失了力气倒在我身边,见韶闫已从阵法中脱身,陆离也没了顾虑,将我平放在地上,对着云月说了句“照顾好他们”便朝着墨卿飞了过去,巨大的光芒爆发开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陆离!” 我听见云月在喊着陆离的名字,等到光芒散去,只见陆离与墨卿两人狼狈地半跪在礁石的两段。 墨卿擦去嘴角的血迹,嘴角牵出一抹讥笑:“连看家的宝贝都舍得拿出来,看不出来昆仑在你心中还有这么重要的位置。” “真可惜了,这么好的宝贝,却还是没能够炸死你。” 陆离咳出了一口血,却是不羁地笑道。 “你以为,你这样做,昆仑的那帮老废物,就会念你的好吗?” “芷安,昆仑也曾是你的家,何至逼迫至此。” “芷安?”墨卿笑道:“芷安原本可以活的,可是就是被愚蠢的善心,连累得做了别人的嫁衣,世上再无芷安,我是墨卿。” “公子,求你放过屠弥放过他们吧!” 云月跪在地上:“您要的是芷安的魂魄归位,虽然同计划有些许出入,但是事已至此已无挽回的地步,如今屠弥也成了这副模样,求您放过她吧。” “放过她?怎么,在她身边待了十七年,分不清自己照看的究竟是芷安的魂魄还是屠弥?你也瞧见了,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还是说,你被这竹精迷得鬼迷心窍,认不清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了吗!” “云月从不敢忘自己的身份。” “是吗,那你就跟我走吧。” “云月不可以!” 陆离猛得站起来,却力量不支倒了下来,凸起的礁石将他的手臂划得血肉模糊。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皆成了墨卿刀俎上的鱼肉,可他却突然改了主意,只将云月带走了,临行前意味不明地瞧了我一眼: “屠弥,你会心甘情愿回来的。” 来不及细想墨卿话中的意思,我便昏厥了过去。 回到昆仑后,韶闫被严严实实地照看了起来,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将韶闫祸害成了这样,皆不许我靠近韶闫半步。无奈之下,我只得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等着韶闫醒过来见我。莫非听闻我流了很多血偷了一篮子的鸡蛋给我送过来,压低了声音如同做贼一般同我说:“我听说红糖鸡蛋水补血,很多生了小孩的女人在月子里的时候就是喝这个东西的,呐,你吃完了再同我说,我给你送过来。” “莫非……” “你不用说谢谢,听了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我瞧着莫非欲拒还迎的模样忍俊不禁:“我是想说,我这里没有厨房,也没有红糖,做不了红糖鸡蛋水。” 闻言莫非略显尴尬地瞧了瞧我:“那可怎么办啊,这一篮子鸡蛋总不能丢了吧,那多可惜啊,这样吧,我给你做烤鸡蛋。” “烤鸡蛋?” 依照莫非风风火火地性子,很快就捡来了柴枝架起了篝火,夜色不知何时降临,红色的篝火印衬着莫非的脸,烤成了红扑扑的模样。 “你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柴火因为火焰的炙烤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在莫非对面坐下将手伸在火堆上方汲取着温暖:“莫非,你来了昆仑多久了?” “很多年了,很小时候就被送上来,一直在昆仑没有离开过,怎么了?” “送上来?” “嗯,家里穷,又闹旱灾,家里养不起四个孩子,就把最小的我送到了昆仑。” “想家吗?” “不想。” 莫非专心致志地盯着火堆里的鸡蛋,说得毫不在意的模样:“打小就离开了,连家里人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怎么想。” 原来如此。 瞧着最没心没肺的莫非,瞧着心地善良的莫非,有生养的父母,却从未享受过一日天伦之乐。 “莫非,你的仙法练得怎么样了?” “能别戳我的痛处吗?”闻言莫非不高兴地噘着嘴,“你瞧,我的这双手都快给师傅用竹条打出了老茧,可我连最基础的辟谷都还做不到,唉。”莫非叹着气拿着枯树枝扒拉着火堆,神情瞧着甚是低落的模样。 我意识到自己勾起了莫非伤心处,顿了顿声,却见火堆里的鸡蛋发出碰的一声响,裂了开来。 “好了,熟了!” ☆、去 莫非高兴地用干树枝将熟鸡蛋扒拉了出来,拿树叶子裹了起来递到我跟前:“给,你尝尝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29 。” “你先吃吧,我不饿。” “你可别嫌弃它黑黢黢的不好看,吃着可香了。” 莫非自顾自将鸡蛋的壳剥了开来,吹了吹热气,趁我不备塞进了我的嘴里,哈哈大笑着:“好吃吧,我就说好吃。” 莫非口中好吃的鸡蛋,我倒没尝出有几分滋味,只是和着淡淡的木炭味,味同嚼蜡地咽了下去,依旧点了点头应和道:“很香,很好吃。” “我也尝一个。” 篝火里的鸡蛋一个一个裂了开来,莫非一口就吞下了半个鸡蛋,眯着眼睛很是陶醉的模样:“说实话,我觉得神仙样样好,可就是唯独一样不咋地,你说世上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他却非要你辟谷,饿肚子,那多难受啊,又不是没有钱吃不起,就是瞎矫情。” 没有酒,莫非却红了脸颊像是醉了,神神道道地自言自语了老半天,竟是靠着石头睡了过去,我摇了摇她的肩膀见她没有反应,怕着了凉便回屋拿了件披肩盖在她身上,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六长老?” 六长老,也就是莫非的师傅,阴沉着脸没有搭理我,径自从我跟前走过将莫非摇醒,莫非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却在见到他师傅的脸时,一个激灵跪在了地上:“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看了一眼身旁一地的鸡蛋壳,赶忙惊恐地挥着手说道: “师傅,这些鸡蛋是我拿给屠弥姐姐的,师傅您让我辟谷的事我一点儿都没敢忘!” “跟我回去,面壁一个月,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师傅——” 见莫非憋着嘴巴委屈模样,我忍不住出声为她求情: “六长老,莫非她并没有违背您的命令,她——” “屠弥姑娘,原本并不应该由我同你来说这话,你如果真心为了尊主着想,便应该离开他。” 六长老的话说得铿锵有力,然依旧被山间猎猎的寒风吹散消失了踪迹。我看着莫非犹如小鸡一般被六长老拎着走出了我的视线,直到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昆仑山上难得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只可惜如今看来,这个唯一的知音,恐怕也要没有了。 莫非与六长老离去后,篝火也已经燃烧地差不多,只剩下了一缕幽幽的火光在苟延残喘着,我又拾了一些干柴枝将火重新烧了起来,夜已经过了大半,昆仑山上却起了风,还夹带着零零星星的几点雪花,原本以为能够支撑到第二日清晨的火堆,也终是被雪花给浇灭了,我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却见到了本应在床上养伤的陆离。 “我有话和你说。” “进屋吧。” 望着陆离依旧有些惨白的脸,我点头应下,转身缓缓走进屋子。 “你要说什么?” “听说,在你被墨卿掳走的那一日,你是要与韶闫成亲?” “对。” “屠弥,韶闫是昆仑的尊主。” “你也同那些长老一样吗?” “什么?” 我沉思了一下,说道:“陆离,你当初,是为何要离开昆仑?” “这有什么关系。” “你让我猜一猜,那场大战,你立了大功,却招来了妒忌,你不愿意面对这些明枪暗箭,思虑再三,你最终还是决定自己离开,以远离这些纷纷扰扰,我猜得对吗?” “不对。” 听闻陆离的回答,我禁不住笑了起来:“墨卿有一句话说得挺对,想不到你竟是这么看重昆仑山。” “屠弥,我的情况与你不一样,我可以离开昆仑,可是韶闫不可以,他是昆仑的尊主,身上承载着昆仑的兴衰,一旦昆仑乱了,三界都会乱的。” “我何时要将这昆仑搅乱?” “韶闫不能娶你。” 风突然吹开了窗户,夹带着雪花飘进了屋里,落在了我身上,我低着头瞧地上的青瓦砖,只听陆离继续说道: “我知道韶闫并没有完全治好你,你的魂魄与你的躯体无法很好地契合,你并没有真的活过来,你的身体若是没有了灵石,就会一天天地腐烂。可是屠弥,你知不知道灵石对于昆仑山而言意味着什么?没有灵石的昆仑山,就没有办法结出强大的结界来阻挡那些不怀好意的外来人,伴随着你一天天消耗灵石的灵力,韶闫的灵力也会渐渐流逝。” “你说韶闫会怎样?” “韶闫是天生的神,命运与灵石相连,一旦灵石的灵力耗尽,变会祸及韶闫。”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韶闫才会被困在了墨卿的阵法当中脱不了身。 “我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才可以不伤害韶闫? “离开他吧,你死不了,转不了世,可是没有灵石身体会腐烂,韶闫一定会阻止,只有你离开他,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可以治好的,韶闫同我说过,鲛族有灵药可以治好我的病。” “这只是传闻,谁都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鲛族,也不知道那种灵药是否真的可以治好你的病,现如今韶闫受了伤也没有办法去找药,你戴着灵石只会一天天地消耗灵力,韶闫根本就好不起来!” 心突然抽痛了一下,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存在,却会成为了拖累韶闫的累赘。 窗外的风开始刮得更加凌冽,呼啸着仿佛要将这间茅草屋都给连带卷走才肯甘心。 我望了望那一日放在梳妆台上还未来得及戴上的凤冠霞帔,上面的珠翠依旧炫彩靓丽,上面的所有图案,都是韶闫费心设计好了让人精心制作的。 而我,似乎并没有机会了。 没有机会穿着韶闫为我设计的大红嫁衣,在所有人面前,嫁给韶闫,宣告世人,屠弥,终于成为了韶闫的妻子。 “陆离,我答应离开昆仑,离开韶闫,可是在离开前,我想见一见韶闫。” “你真的答应离开吗?” 看着陆离的脸,我点了点头应道:“我会离开,可是六大长老现在轮流照看韶闫,我根本就见不了他,你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好不好?” “如果你真的肯离开韶闫,我答应你,带你去见他。” “谢谢。” 有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滴进嘴里,又苦又涩。 陆离让我等到夜黑便带着我去见韶闫。我坐在窗前,外边是刚刚开始升起的日出,藏在厚厚的云层当中若隐若现,雪好像大了起来,风开始发出呜呜地声响,似乎恨不得能够将屋顶都给掀起来,双手轻轻地拂过放在妆台上的朱钗,我拿起一盒胭脂,沾上粉末,轻轻拍打在脸颊上,镜中的人瞧着面目憔悴,也不知要上多少的妆容,才能掩盖住这颓败的容颜? 我贴上黄花,点上朱唇,戴上凤冠,穿上霞帔,便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静静地等着陆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30 离的到来,吹啸了一整日的大风,终于在黄昏时分消停了下来。 吱呀—— 寻着开门声我抬头望去,是陆离,他递给我一个药瓶:“没了灵石之后你的身体会很快开始腐烂,这药虽然没什么多大的用处,但是能够延迟身体腐烂的速度,足够你离开昆仑找一处藏身之地。” “多谢。” 我接下陆离递过来的药瓶,站了起来:“走吧。” “屠弥。” “怎么了?” “这是人.皮面具,我想着你兴许以后会有用处,是照着你的模样做的。” “多谢。” 道了一声谢,我依言接过陆离手中的面具,陆离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走吧。” 走出门,果然见到雪已经停了,太阳在落山前挣扎着发出自己所有的光芒,将整个山头染得通红,我不禁想着:景无情,任凭世人伤心断肠,它自妖娆美丽不知愁苦离恨。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韶闫,他很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脸上虽然没有一丝血色,瞧着很是虚弱的模样,但是很奇怪却令我瞧了心安。 我在床沿上轻轻坐下,头上戴着的步摇发出轻轻的声响,很像那些孩童挂在屋檐上的铃铛,被风吹过时发出的叮咚脆响。韶闫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我的手轻轻抚上他的眉角,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韶闫的模样,他不似墨卿长得好看,也没有陆离身上的那种张扬,他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不惊起一丝的波澜,却能在不觉间抚平人心上的愁思。 “韶闫,我要走了,我不知道你醒过来以后会不会怪我。也许他们会跟你说,我是觉得你救不活了于是狠心走了,他们若是同你说我的坏话,你会信吗? 我既希望你信又希望你不信,你若是不信,想找我却又找不到我,定会很难过,可你若是信了将我忘记了,我又会很难过。” “韶闫,你还未见过我穿凤冠霞帔的模样,我现在正穿着呢,很好看。” 话语凝噎,我微微侧过头拂去眼泪,看着韶闫的时候我总是无法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可是我并不想让他在最后瞧见的竟是我这副狼狈地模样。 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比我大了一倍,这些日子总是很喜欢将我握在手心里,说是这样我的手也能变得暖暖的。他的手指骨分明,手背上有很明显的青筋,可是现今他的主人却昏昏沉睡,没有一丁点儿的意识,即便我将手放进他的手心,他也握不住。 “你能不能睁开眼睛同我说说话?” 也许这就是此生的最后一面,你会遗憾没有看见我,没有说上半句话吗? 我俯下身子紧紧地挨着韶闫,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不灼人,恰恰好,似是四月的春风暖人心窝,听着他的心跳,沉稳而有节奏,我像是饮了鸩毒,欲罢不能。 “屠弥,你头上戴着的步摇可真重。” 我仿佛听见了韶闫的声音,惊得坐了起来,只见韶闫的面色虽还苍白,双眼却很是清明,我喜极而泣:“韶闫,你醒了?” “醒了,让你担忧了。” ☆、红烛昏罗帐 他轻轻抬起手拉住我的手指,笑了笑:“这衣服真好看。” “那你多瞧几眼。” 从此以后,就再也瞧不见了。 “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吗?” 韶闫笑了笑,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洞房花烛夜,红烛昏罗帐。” “屠弥,你躺下来。” 韶闫往里侧挪了挪,我依言在他的身侧躺了下来,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放在胸口的位子:“好像做梦一般,莫不是受了伤出现了幻觉?” “韶闫,不是幻觉,我是真的。” “我知道。” 韶闫低沉着声音在我的耳边呢喃,我犹如饮了酒似是醉了,双颊通红仿佛要着了起来,只听着韶闫说道:“屠弥,你身上有皂角粉的味道。” 皂角粉?我转过头望着韶闫,他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竟然还知道皂角粉这么通地气的东西?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向我说起过,但是我知道,我的生母,她是一个凡人。” “你的生母?” 我只知道韶闫是天生的神,却从不知道原来他也是有身生父母的。 “太久了,很多知情人如今也已经剩下了没几个,他们更愿意将我的生母从过去抹去,觉得这样的一个女子,不配成为昆仑尊主的母亲。那个时候我还小,他们以为我早就已经忘记了,可是我记得,从来没能够忘记。” “因为你是神。” “屠弥你知道吗,神的寿命很长,可是记忆却并不好,就像芷安,她似我的亲人一般,可是不过三四百年,我已经并不能很清楚地记得她的模样了,其实我也已经记不清楚我的生母长什么模样,我只能记得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太阳光照在上面的时候,会发出金色的光。她总是喜欢用水来清洗衣服上的污垢,用皂角粉,然后在太阳下晒干,穿上之后,能够闻到皂角粉的味道。” “她去哪儿了?” “死了,入了轮回,没人告诉我她在哪里。” “你也没去找过她吗?” “她既然入了轮回,便已经是另外一个人,我想她也是不愿意被我搅乱了生活。” 韶闫说,他的母亲没有吃下长生的药,而是选择遵照着自己生命的轨迹渐渐老去,是什么让她放弃了永生和天伦之乐,宁愿经受轮回之苦一次次地遗忘和重新开始? 韶闫,你一定很寂寞吧,在昆仑山上,寂寞地长大。 “韶闫。” 我拉了拉他的手,他转头看我,那双乌黑的瞳孔盯着我瞧。 “你好像活了很久,你究竟几岁了?” “为何要问我的岁数?” “觉得自己不划算,竟然找了一个年纪大了这么多的男人,韶闫,你该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 “是吗,那我便一世只待你一人好,这样可够?” 够。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么好的承诺,有哪个女子能不希冀? 我将脸埋入韶闫的怀中,免得他看见我不由自主落下的泪。 “韶闫,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你同我讲过了。” “不够,我怕你忘记了,要同你多讲几次。” “忘不了,我记在心里了。” 紧紧攥住了手中的衣袖,我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韶闫,我好困。” “困了便睡一觉吧。” “好。” 耳畔有融融的暖风吹过,我知道那是韶闫的呼吸,我微微抬起头,恰好能够看见韶闫紧闭的双眼和浓黑的睫毛,就这样望着眼前的人,我呆呆地怔住了,都不敢眨一下眼,直到陆离在屋外头催促地敲了敲门。 “屠弥,该走了。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31 ” 是啊,屠弥,你该走了。 我依依不舍地从床上坐起,用手轻轻描摹着韶闫的眉角。 他的眉眼微微紧蹙在一起,我很想要将他的眉眼抚平,可是如今我似乎只能够在他的心头平添一丝忧心。 韶闫你要好好的。 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睡觉,好好地看着日出日落,好好地经历四季轮回。 我从怀中拿出灵石,轻轻放进韶闫的手中。 此生,我也算是为你穿上了嫁衣,此生,我再不是无名的孤魂野鬼。 我知道你会记得我,终究难免心伤,只希望一别两宽,你依旧是那个昆仑山上淡如水的男子,你的眉间依旧能够祥和慈悲。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昆仑山上从未下过雨,却在我离开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冲毁了百年来的积雪,揭开了最深层的恶意。 “我送你下山。” “不用了。” 陆离与我一同来到了山崖,我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听晴兽飞到了我身边,低着头似是悲鸣不舍,我摸了摸它的脑袋:“你答应我的,记住,千万不能说是你送我离开的,否则韶闫一定会将你赶出昆仑的。” “你要去哪里,我能来找你吗?” “找我做什么,不如不见。” 我坐到了听晴兽的背上,它低低的嘶吼了一声,张开翅膀飞了出去,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令人分不出来究竟是水还是泪,我回过头,看着陆离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地,直到再也看不见昆仑山上的宫殿。 “听晴兽,你替我向陆离转达一句话。” “你说,十句百句我也通通一字不漏地替你转达。” “今生难得知己,陆离算一,一生所盼无他,韶闫安好。” 听晴兽将我送下了昆仑,我没有走多远便又折了回去,在昆仑山脚下找了一个山洞,在里面睡了一个冗长的觉。 从烈烈寒冬直接到了春日融融,是冬眠而醒的蛇将我唤起。这是一条通体碧绿的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双目与我对视,我亦是不解地瞧着它,难不成它竟觉得我的肉也好吃? 如此无聊地对视了许久,青蛇终是缺了兴致,扭头从我身上离开了,直到看不见它的影子,我周身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从山洞的地上站了起来,扭了扭僵硬的四肢,却发现手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块块青褐色的斑,检查了一下全身,发现这样的青斑遍布全身,难道这是尸斑? 没了灵石之后,我的身体便开始腐烂了?我慌张地跑出了山洞,寻了一条最近的河流,踌躇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探了上去,果不其然,连脸上,也是起了这瘆人的尸斑。 我回了山洞,拿出了陆离给我的人.皮面具,盯了许久。如果我带着这张人.皮面具,韶闫就一定会找到并认出我,如此一来,我的离开就没有了任何意义,我也不愿意让韶闫看见这般狼狈地我。想了许久,我想出了一个勉强的两全之法,似陆离一般带一个面具,既能遮了这骇人的尸斑,还能防止韶闫认出我。 昆仑山脚下只有一个很小的集镇,我在这里费了好大的劲都没能够找到一个面具,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一个铁匠铺,央求铁匠给我打造一张面具,铁匠打了一辈子的锄头镰刀,只能凭着我的描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弄出一张制作粗糙的生铁面具,勉为其难地递给我,问道:“是这样吗?” “是。” 我接过面具,身无分文的我,给了他耳坠子作为交换,在铁匠疑惑的眼神中,离开了这里。 我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路东行来到了东海岸,靠海的小渔村约莫是因为远离了大的市镇,虽看起来有些破旧,民风却很是淳朴。我在这个渔村里住了下来,打探着关于鲛族的蛛丝马迹。 渔村里有个小酒肆,是辛苦劳作一天后归来的渔民最爱去的场所,每日入夜后,我总爱来这里坐坐,点一盘花生,一边剥着,一边听着那些袒胸露乳酒气熏熏的渔民畅谈在海上见到的一些奇闻异事,带着些许加工夸大,说得唾沫横飞。 一日,酒肆里来了一个矮瘦的男人,他刚一进门,便有人认出了他大着嗓门同他打招呼:“阿奇,你小子四天没见着人影,去哪儿了?” “我给你们说,我在海里见着鲛人啦!” “这小子又吹牛呢。” 一群人哄堂大笑,朝他丢了几颗花生,很是不信的模样,我却整个人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在这个渔村已经一个月了,这是第一次听到有关于鲛族的言论。 “你们可别不信,我在海上遇到了风浪,被困在了一处礁石上三天三夜,然后你们猜怎么着,有一个长着人身鱼尾的东西出现在我面前,给我带了食物,第二日天就好了,我才能回来。那个东西就是鲛人!” “我看你是被困了三天三夜,头昏眼花了吧,这世上哪有什么鲛人。” 眼见着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说的话,阿奇有些郁闷地打了酒,然后拎着酒壶出了酒肆,我将两个铜板留在桌上,起身跟着阿奇离开了酒肆。 “阿奇?” 离开酒肆没多久,我叫住了阿奇,阿奇回过身瞧着我:“你叫我?” “对。” “我不认识你啊。” “我想跟你打听些事。”我笑了笑:“方才在酒肆,你说你看见了鲛人,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平白无故说这谎干什么。” “你在何处见到的鲛人?” “出海后再往东大概有三十里的地方吧,我也记不太清楚,那一天我出海后才刚要张网,海上就刮起了大风,然后我就被困在了一处礁石上面,可真奇怪,那阵暴风足足刮了三天三夜,还带着大雨,我浑身都被淋透了,幸好不是冬天,否则我肯定就被冻死了。” ☆、鲛人 “你还能找到那个地方吗?” “不确定,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能带我去那里吗?” “你去那地方干什么,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那个就是鲛人,没准也有可能是被困了三天三夜出现的幻觉。” 阿奇匆匆地离开,仿佛在逃避着什么,我心中思索着,难得找到关于鲛族的一点线索,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去试试。第二日,我便找到了一户渔民家里,向他们买船。 “你一个女人买船干什么,这船我每日都要出海的。” 在这个渔村里,渔船是每一户人家最宝贵的资产,一家老小的生计全都指望着这艘小小的渔船,我拿出身上剩下的最后一锭银子:“这锭银子是你们打渔半年才能赚到的,半年也足够你们重新打造一条渔船,我有不得已的理由一定要买下这条船,请你卖给我好吗?”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32 “你……” 男人还在犹豫,她的妻子走上来接过我手里的银锭子:“好,卖给你。” “这船怎么能卖呢。” “你这船都已经用了三年了,也差不多是时候重新打个新船,现在有人要买,还给这么高的价钱,你也难得在家里休息,这不正好!” 女人瞪了男人一眼,笑着对我说:“这船就卖给你了,你随时可以带走。” “好。” 买到了船,我迫不及待地还未等到天亮便急急出了海。一路朝着阿奇所说的东方驶去,海上面很静,除了远处明明暗暗的礁石和偶尔低空飞过的海鸟,便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海和天。船行得很慢,海水拍打在船身发出哗哗的声响,伴随着船身摇曳,我在船上睡去又醒来,就这样一直过了三个日夜,在我面前的依旧只有茫茫大海,甚至连礁石都看不见了,难道我走错了方向? 不,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鲛族。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一路过来我一直都是朝着东方没有偏离方向,这里离阿奇所说的见到鲛人的地方一定不远。鲛人是生活在海中的生物,鲜少上岸,我就应该到海底去找。如此想着,我走到船边,看着船下浑浊的海水,没有一丝的犹豫便跳了下去。 虽是夏季,海水依旧很冷,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下降,海水也由最初的黄色浑浊慢慢变得清澈起来,借着微微透下来的太阳光,我看见海底有许多生物游来游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到了海底,我迈开步子,很是吃力地朝前走去。 海底很漂亮,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致,可我并无心观赏这美景,我只想快些找到鲛族所栖息的地方。我走了很久,果然见到了一处建造地犹如宫殿一般的地方,心下一喜,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那里走去。宫殿的外侧发出幽幽的金光,老远我便瞧见了身着盔甲手持利刃的人守在门口,走近些才发现这些并不是人,虽然老远瞧着与人无异,却没有双脚,长着鱼尾。 “谁人擅闯!” 守卫人发现了我,用利刃对着我质问我的身份:“你是人?” “不对,人怎么可能在水里还能活,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人,可是我生了病,有人说鲛族有药可以治我,我是来求药的。” 我被五花大绑了起来送进了鲛族的宫殿,鲛族的宫殿很亮,起初我以为是灯,后来才发现是夜明珠,每一根柱子上都镶嵌了三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宫殿映照地熠熠生辉。 “听说你是来求药的?” 说话的是鲛族的族长梨姬,我抬头看了一眼,梨姬长得非常漂亮,棕褐色的卷发垂到了腰际,腰肢细软,睫毛浓密而长,一双眼睛自带魅惑,一个词顿时在我脑海中闪现出来:天生尤物。 “是。” “你生了什么病。”梨姬问我。 “我生前是人,因为一些原因死了,魂魄却被困在了躯体里面,活不了,也没有办法转世投胎。” “活死人?” “是。” 闻言梨姬叹了叹气“可是我们没有药能治你。” “怎么会?” 梨姬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我们鲛族有药可以治你的病,可是现在我也无能为力,制作灵药的方子老早就失传了,几百年下来只传下了十颗做成的药丸,到了我这里的时候,只剩下了一颗,已经被人求去了。” “被人求去,是谁?” 闻言我一惊,难道是韶闫?他的伤好了,便来找鲛族求药? “他还没走,你可以见见他。” 说着梨姬的声音突然开始变了,周遭的宫殿也慢慢变得虚无,我惊讶地盯着眼前所见,直到看见梨姬变成了墨卿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 “你煞费苦心造了这个幻像,就是为了骗我,不觉无聊至极吗?” “幻像?你以为这是幻像吗?” “你又要编造什么来欺骗我,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都是真的,梨姬是真的,宫殿是真的,鲛族也是真的,只不过这些都是一个月前的景象。” “一月前?” “我知道你想要来鲛族求药,所以我早了你一个月找到了鲛族,拿到了你要的药,可是我转念一想,万一鲛族说了谎,他们其实还有制药的方子,那我辛辛苦苦早你一个月拿到药又有什么用,所以我又折回来费了一些力气,没想见,这么巧遇见了你。” “费了力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死了的鲛人,就算有方子,也做不了药。” “你竟然灭了整个鲛族!”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墨卿,他却浑不在意地笑道:“那又如何?” “就为了一个药,就为了阻止我得到药,你竟如此煞费苦心,墨卿,你怎能如此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屠弥,是你害死他们的,你不求药,我又怎会千里迢迢来到这深海,况且这鲛族的梨姬也不是百无一用的废物,你瞧我的手,也受了伤、流了血。” “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你让我想一想,我还真是没有想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 墨卿的脸在笑,口中说的却是泯灭人性的言语,我捏紧了双手:“你还是,想要将我困住,是吗?” “困住?” 墨卿皱了皱眉好似真的在认真思索我的话:“你与韶闫二人浓情蜜意,我瞧着甚是不舒服。” “我已经离开韶闫了!” “那又如何,你心里不还是装着他。” “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想要药吗?” 我禁声盯着墨卿,不知道他又在算计着什么,只见他笑着走近我身边,用手抚上我的脸颊:“你回昆仑去,用我那日给你的匕首捅韶闫一刀,告诉他你一丁点儿也不喜欢他,我就把药给你。” “你卑鄙无耻!” “你想着不应属于你的东西,我是在救你出苦海,你不谢我也便罢了,反倒来怪我。” “我不会回昆仑的,你休想再伤害韶闫半分!” “不回昆仑,你当真能够再不回昆仑了吗?” 我又回到了小渔村,墨卿没有将我带走,反而给了我药。 然而即便有药,我也没有办法吃下去来治我的病。 “我在里面加了蛊,这药能治你,却也能害你。你是想要就这样不人不鬼地活下去,还是听我的话,我不逼你,全由你自己决定。” 墨卿离去的时候,眼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地笑,他说这蛊叫做情蛊,蛊毒发作的时候,身体会像有千万只蚂蚁同时噬咬,又痛又痒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知道只要将手里的药吃下去,我就能够好了。 可是这日思夜想都想要找到的黑色药丸,如今就在我的手里,我却怎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33 么也没有办法吃下去。 情蛊? 吃下去,只要我还一日爱着韶闫,便会日日饱受万虫噬咬之苦。 不吃,我的身躯就会日渐腐烂,拖着这副残躯,不死不灭地苟活在这世间。 为何,为何偏偏要这样折磨我! 我如同一个孤魂野鬼在世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原本心心念念着想要找药,如今药是找着了,却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兜兜转转了三四个月,我回到了昆仑山下的小镇。当初给我打铁面具的铁匠,不曾变了模样,专心致志地敲打着手中渐渐成型的铁杵,抬手擦汗的间隙瞧见了我,惊讶地说道:“是你?” 我知道他认出了我,会带着一具这么丑的铁面具的女人,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 我走进铁匠铺子,喝了一口他递给我的白开水,只见铁匠在屋子里拿了什么出来,递给我后发现竟是我当初给他的耳坠子。 “我叫镇上的师傅看了,说这耳坠子可是个值钱东西,我这铁面具不值钱,平白拿了你这么值钱的东西我左右都睡不着觉,如今好不容易又见了你,你还是把这耳坠子拿回去吧,不然我总是不安心。” “可我没有钱来付这铁面具的手工费。” “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你也不用给了,就当我送你好了。” “这样吧,这耳坠子我也不收了,你能收留我一段时日吗?” “啥?” 铁匠的家建在山脚下,院子里种了大樟树,风吹过后满耳都是唦唦唦的声音,铁匠的妻子是个微胖的女人,发髻被高高地盘起,瞧着我疑惑地向铁匠问道:“这位是?” ☆、寻 “你还记得那个给我耳坠子的人吗?就是这位夫人,她要在我们家借住一段时间,你赶紧将东边的屋子捯饬出来。” “哦,哦!” 铁匠的妻子应着走回了屋子,我环顾了一下院子,养了十几只的鸡和一头牛,走进屋子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女孩和两个男孩子,铁匠将小孩招呼了过来说道:“这是我儿子和女儿,大头、小头还有黄丫。” 小孩子怕生,躲在铁匠身后不敢出来,很快铁匠的妻子也走了过来,说是屋子收拾好了,可以让我过去。 屋子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方桌,被褥被洗得发了白,却是很干净,我让铁匠一家人不用招呼我吃饭,便径自躺下床,一路而来的劳顿令我很是疲惫,我闭着眼睛很想要入睡,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第二日铁匠妻子问我是否要一同前去集市,想了一下待在屋子里也是无聊,便点头应下。 镇上的集市并不是很热闹,但也是人来人往地不少,各色花样也很全,做衣服的布料,各类活禽,叫卖声充斥于耳内。 铁匠妻子今日要先将自己十日来织好的布匹送到布庄,换了散碎银子之后才能去购置今日要买的东西。由于布庄处于比较偏远的位子,与集市相隔了三条街,她便让我自己先在市集里逛逛,等她换了钱回来买好东西再一同回家。 我点头应允,一个人在集市里到处漫无目的地晃悠,突然人头攒动起来,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一时间发生得太快,我被夹在拥挤的人潮挣脱不开也一并被推了过去。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我发现竟是有人搭了台子要招厨子,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站在人群正上方,郑重其事得咳了一声,便开始了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开场白: “今日是我郑氏酒楼第二家分店的开张日子,特设了这厨艺争霸的擂台,今日,不论男女长幼,只要你的厨艺足够好,足够吸引食客,我郑氏酒楼唯才是用通通照单全收,开出的价码,绝对高于所有酒楼,更会提供一套三进的院落供首席厨师居住。” 话音落,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三进的院落,这在这个小小的镇上,可是只有土财主才住得起的房子。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拥挤的人群,却不知被谁推了一下,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人来人往地,也不知是谁在我的手上踩了好几脚,几次都爬不起来,突然有个人拉住我的手臂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却听他道: “你没事吧?” 听见这声音,我惊吓地赶忙推开了他,很快就被人群给冲散了,着急忙慌地跑开了老远也不敢回过头去看,不论是否自己听错了,我也不愿意令他见着我如今的这副模样。 跑累了,在河边的柳树下坐了好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韶闫在昆仑山上,怎么会出现在这小集镇,屠弥,你不能太想念他了,不然你就永远没办法吃下药,永远好不了。 铁匠妻子在黄昏的时候找到了我,拎着大包小包看着气喘吁吁的模样。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找了老半天生怕你人生地不熟地跑丢了,快回家去吧,我还得赶回去做饭,估计娃都快饿昏了。” “大嫂对不起。” 不由我分说,铁匠妻子将手上的东西全都归置到一只手上,空出了另一只手走上前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赶紧的,我们还得在天黑前赶回去,入了秋这天黑得也快,可不能再耽搁了。” 回去的时候,我们二人惊讶地发现房子里已经燃起了袅袅炊烟,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却见是大头、小头与黄丫三人自己做好了饭菜等着我们回去。 铁匠妻子原先还是很高兴孩子们能够自己做饭食,可是这高兴劲还没持续一会儿,便急匆匆地跑进了厨房,揭开了米缸的盖头,失落地坐在了地上。 第二日撞见她与铁匠二人低声细语地说着什么,我才知晓,原来日子便过得紧巴巴的,一直用米熬成米浆才拖延日子,昨日孩子们将剩下的米都做成了干饭,家里已经没有剩下的存粮了。 我听了悄悄回到屋里,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我没有想过,普通人那柴米油盐的日子,竟可以困顿成这样。 我虽然不用吃饭进食,但是与普通人住在一起,为了装样子也多少还是要吃一点,不然便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可是瞧着如今的模样,也许我该早些离开这户人家了。 铁匠夫妻对于我突然提出要离开显得很吃惊,一再开口挽留让我再住些日子,我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只称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便不再住下去了。二人拿了一些干粮硬塞给我,说是让我在路上吃,我拒绝不了,只好勉强收下,在离开的时候偷偷放回到了墙篱上。 身无分文的我,不觉间走到了昨日人头攒动的郑氏酒楼门口,小二忙里忙外地吆喝着客人,我在外边驻足了许久,直到小二都看不下去了过来赶人: “我说姑娘,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你在门口站了大半天,也不进来吃饭也不离开,你要不吃饭,就赶紧走吧,不要挡在我们门口,影响我们做生意。”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34 “酒楼还招人吗?” “招人?” “我昨日见酒楼在招掌勺大厨,如今还招人吗?” “你会做菜?” “不会,但我可以做刷碗烧火的杂事。” 闻言小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们不缺杂役,你赶紧走吧。” “你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不叫你赔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赶紧滚!” 正在我与小二纠缠之际,酒楼里突然丢出一个包裹,然后两个人推推搡搡地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正是昨日见过的酒楼掌柜,另一个面黄肌瘦男子,恨恨地拿起被丢在地上的包袱,回头啐了一口:“就你这破地方,小爷还不稀罕待了!” “你个小兔崽子!” 掌柜气得拿起鞋子朝那男子丢去,那男子还丢下了几句难听的话便狼狈地逃走了,掌柜捡起鞋子愤愤地走回酒楼,路经门口时转过身对着小二说道:“干什么呢,不干活,也想卷铺盖滚蛋啊!” “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郑老板!” 小二点头哈腰地跟了上去,我出声叫住了那大腹便便的掌柜,只见他皱着眉头回道:“你叫我?” “正是。” “干什么?” “酒楼还招人吗,不管是杂役还是跑堂,我都能干。” “你?” 郑掌柜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们不缺人。” “我不要工钱,只要有个歇脚的地方就可以。” 闻言郑掌柜已经迈进门槛的脚又迈了出来,若有所思地上下瞧了瞧我:“当真不要工钱?” “不要工钱。” “行,那你跟我进去,去后厨帮忙吧。” 闻言,我欣喜地跟了上去,不论怎么说,至少有一个安身之处,不至于沦落街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酒楼的后厨除了掌勺的大师傅便只有我一人,郑氏酒楼虽说不是顶顶大的酒楼,平日里往来的食客却也是不少,往往从天蒙蒙亮便开始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天入了黑才能沾着枕头。人忙了,心里想的事情就少了,不会每日胡思乱想,日子也在不知不觉间过得快活起来。 年关的时候,所有人家全都留在了家里吃年夜饭,酒楼里难得没什么客人,早早便打了烊,郑掌柜难得地大方一回,说是要招呼酒楼里的伙计也一同吃一顿年夜饭,虽只有掌勺师傅、我和两个跑堂的伙计,一并五个人,吃的也都是些酒楼里剩下的食材做的一些菜式,却都是乐乐呵呵地围坐在一起,酒足饭饱之后只见郑掌柜在衣服里掏了好一阵子,还以为藏了什么宝贝,却见拿出了四个用红色纸袋装起来的红包,每人都分得了一个。 许是喝了酒上了头,郑掌柜说话的时候都已经含糊不清,却还是兴致昂扬的模样:“出去以后别总是埋怨掌柜我小气抠门,看我还不是每个人都给你们包了这么大的一个红包嘛!” 四人依次从郑掌柜处领了红包,只听郑掌柜醉醺醺地指了指我道:“无名女,下个月开始,你便可以每月去账上支工钱了。” “工钱?” “工钱,你们就盼着本掌柜生意兴隆吧,每人都给涨工钱!” 我不知这是否郑掌柜喝多了说的胡话,按照他平日里那小气抠门的模样,等到酒醒了还不知得悔成什么模样,就算是耍赖矢口否认自己没说过,我也不会觉得奇怪,遂也没有将他这酒话放在心上。 杯盘狼藉之际,我也开始觉得有些醉意上了心头,从席间离开,一个人独自走到了酒楼后边放置杂物的小院里,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零星的小雪,枝头上已经挂了薄薄的一层积雪,一阵分吹来,酒意也没了大半。 “下雪了。” 我伸手接住盘旋飘落的零星雪花,怔怔地瞧着它发呆,昆仑山上,定也是下起了雪吧? 第二日不知怎么睡过了头,一直到午时也没有人来喊我起来干活,我推开门,方才想起,今日是新年初一,掌勺师傅和伙计都告了假回家去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听着外头街上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好不热闹,也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 ☆、故 护城河边上,有五六个男孩子围在一起,红纸包装的炮仗被放得噼里啪啦震天响,几个妇女围坐在一起唠着无关大雅的嗑,见我站在一旁,也不见生,拉了过去就熟稔地攀谈起来:“今日酒楼得了闲,你怎么也不回家去?” “家里都没人了。” “唉哟,一个姑娘家也正是怪可怜的,怎么也不找一个人嫁了。” “我……嫁过人。” 闻言,妇女们的神色变了变,带着些许同情拉起我的手唏嘘着:“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真是作孽哟,姑娘,大娘给你说门亲吧,西口有个老刘,四十岁,去年死了老婆,有一个九岁的女儿,人也老实巴交的肯吃苦,你要是觉得好,大娘明天就去给你说亲?” 我一时反应不及,赶忙怔怔地收回自己的手,摇了摇头婉拒了大娘的热心: “我这样挺好,没想过再嫁人。” 我以为这就是个小插曲,也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三日后,郑掌柜在后厨找到我,说:“无名女,有个姓刘的男人找你。” “刘?” “是你亲戚吗?我瞧着跟你爹的岁数差不多的样子。” 郑掌柜这么一形容,我立时就想了起来,这刘姓男子,该不就是前些日子那些大娘说的要给我介绍的人吧?思及此,我赶忙对郑掌柜说道:“我不认识姓刘的人,掌柜你替我打发了吧。” “行。” 掌柜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后厨,掌勺大厨抬头瞧了瞧我:“怎么了,瞧着你的表情,好像是踩了屎。” 表情?我狐疑地盯着大厨:“我这样你都能看出我的表情?” 整张脸都被铁面具盖住了,只能看见两只眼睛。 大厨却好似被什么逗乐了,哈哈大笑:“眼睛看到的很多是骗人的,用心看到的才是真实的。” 不愿理会,我拿了刚刚烧开的热水走出了后厨,今日客人多,两个伙计在堂上忙得脚不沾地,遂让我将热水送到楼上住店的客人屋里,轻轻扣了扣门,良久都未听见里面有人答应,想着兴许是有事出了门,刚要提着水壶离开,却听门吱呀一声被打了开来。 “客官,小人是来送水……” “拿进来吧。” 开门人侧了侧身让出了一条道,我却在原地怔住了,是自己魔怔了吗,怎么竟听见了韶闫的声音? “怎么了?” 见我许久没有进屋,跟前的人出声问道,我抬起头,幸好,这个人只是有一副与韶闫相似的嗓子,并不是韶闫。 “是,是。” 我连着答应了两声,提着水壶走进了屋子,打开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35 屋内放置着的空水壶,将新提来的热水灌了进去,水声伴着热气,充斥了房间。 “客官,热水灌好了。” 我提起水壶刚要离开房间,却听男子问道:“为何要带着副面具?” “脸上……长了胎记,怕吓着人。” 说着疾步地离开了房间,连门都忘记带上,使得郑掌柜拖着他那副大腹便便的身躯跑到后厨将我训了一顿,难得办个事,还办得乱七八糟。 “她本来干的就是后厨的事,你非要她去做跑堂的活,出差错总是难免的。” 倒是大厨看不下去替我说了两句,郑掌柜哼了一声,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你干啥了,让这抠门鬼这么生气?”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明所以:“我也不知道啊。” 可是接下来连着几日,郑掌柜却都让我去给住在那个房间的客人送热水,我询问理由,郑掌柜亦是摊着手无可奈何说道:“指明要你去送水,开门做生意嘛,总是要按着客人的意思来,是吧。” 连着送了好几日的水,除了第一日讲了几句话,之后倒是一句也没有说过。我敲门,里面的人应下,然后便自顾自地倒了热水后出来。屋子里的人有时伏在桌案上作画,有时坐在窗前看书,有时躺在床上小憩,如此好几日,我不禁心里起了疑惑,这人在这小集镇的酒楼里住了好几天,却什么也不干,究竟是做什么来了? 这一日,我一如往常地送了热水上来,敲了半响的门却无人回应。 “难道离开了吗?” 我疑惑着走下楼,恰巧撞见了刚刚从外边回来的郑掌柜,便问:“每日送热水上去的那位客人,他走了吗?” “没呀。” “今日送水上去敲了半响门也不见回应。” “哦,我瞧见他早上好像是有事出去了,你放着吧,等他回来了我再让小七将热水送上去。” 郑掌柜满口应下离开,我提着手中的水壶只能悻悻然地回到了后厨,大厨正惦着手里的大锅,一道辣香鸡丁炒得香气弥漫,瞧我进来了便说道:“无名女,把盘子拿过来。” “好!” 不知怎么我好像失了神一般,下意识地就将手中的水壶放开了去拿盘子,水壶碰地一声砸在了脚上,热水洒了出来,将我浇湿了一半。 “你这女娃,做事怎这么不小心。” 大厨忙从水缸里舀了一大瓢冷水浇在方才被沸水烫到的地方,问我:“烫伤了没有。” “我没事。” “怎么没事,那么一大壶热水浇在脚上,不行,得去找个大夫瞧瞧。” “真的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我赶忙拉住大厨,不敢让他去请大夫,尸斑已经遍布了我的全身,我不能让人看见。 “你这女娃……” 大厨无奈地摇了摇头,嘱咐道:“那随你,要是觉得难受就跟我说,没有钱我就先给你垫上。” “好。” 此一事件倒是没有造成多大的损伤,却令得郑掌柜往后厨愈加勤快地转悠起来,我只佯装看不见,于是他便憋不住自己先招了来意:“被热水烫了,没什么事吧?” “嗯?” “那个,是你自己烫到的,不归我酒楼管。” “嗯。” 我点了点头,郑掌柜却不依不饶非要我写一个证明文书此事与酒楼没有任何瓜葛,往后不论除了什么岔子都不得找酒楼索赔。我不明所以地在上面按了个手印,却见酒楼伙计小七看热闹似的在边上嗑瓜子。 “这也怪不了咱掌柜,他原先就因为这被人坑了一大笔钱。” 小七说,郑掌柜原先做的不是酒楼生意,而是开了染布的坊子,家传的营生到了他这一代规模翻了一倍,正所谓树大招风,你再怎么明哲保身,也免不了人家有意要弄伤你。 作坊里干了十几年的一个老工人,突然有一天声称自己被晒布的杆子给砸到了,闹闹哄哄地非要去看大夫,大夫倒是来了,说没什么大碍疗养几日就好。没成想疗养了一个月,这老工人莫名其妙就死了,坊间流言四起都说是因为一个月前被砸了不该砸的地方,也不知怎么就惹了民愤,连官府都掺和了进来,倒腾了一番赔了一大笔钱,连染坊都被封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唏嘘着。 许是郑掌柜拿了我那张文书证明,心情大好,一日领了一个小丫头进酒楼,说是在后厨帮忙,帮衬着我也能让我歇歇。这一歇,却是歇出了大毛病。 那一日正好是元宵节,大晚上的街上却都是拿着灯笼的人,小丫头很是勤快地拿过堆在我跟前的脏盘子,露出两颗小虎牙笑着说:“姐姐,这些盘子我来洗就好了,今天是元宵,你也去街上逛逛看花灯。” “不用了,我本来也没打算去看花灯。” “去嘛去嘛。”小丫头却是固执地奇怪,挡在那堆脏盘子前面不肯让身,我无奈地起身道:“为什么非要我去看花灯啊?” “方才出去给掌柜送东西的时候我看中了一只很漂亮的花灯,可是那灯谜我却无论如何猜不出来,想着让姐姐帮我去看看,又怕晚了被人给猜着先拿去了,好姐姐你就帮帮我,我真可喜欢那只花灯了。” 闻言我不禁一笑:“在哪儿,是什么样的花灯?” “就在街口拐角处的摊子上,摊主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爷爷。” “好,我知道了,但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把花灯拿到。” “谢谢姐姐。” 小丫头喜盈盈地将我送出了酒楼,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街上却是人来人往地好不热闹,我找寻了半天,才找到那小丫头口中所说的摆花灯的摊子,摊子旁边坐着的,果真是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半眯着眼睛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全然不似不远处扯着嗓子大声吆喝的其他生意人。 “老人家,这灯谜可能猜了?” 我走上前一步说道,只见那老人慢慢睁开眼睛,却还是瞧着半睡不醒的模样,摇了摇头道:“时间还不到。” 时间还不到?我抬头忘了望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的天空,伴随着阵阵夜风,护城河边的花灯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别有另外一番风味,许多人手里都已经提了一只或两只的花灯,有动物形状的,也有莲花状的,栩栩如生,我不禁蹙了蹙眉头,再等着,这元宵夜怕是要过去了。 “不知——” “来了。” 我还未说出口,只见那老者很是兴奋地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空气当中弥漫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一阵栀子花香,栀子花是一种浓烈香型的花,可是如今被稀释过后的味道,闻起来,却令人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拥挤的人群当中也不自觉地打开了一条通道,一辆精心雕琢装饰的花车,由八个壮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36 汉抬着缓缓而来,花车上的大红色帷幔随着风的方向飘扬,里面坐着的,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香肩半露,唯有一层薄薄的纱裙盖住了重要的地方,如此的欲拒还迎,更带给人心向往之的冲动。 ☆、遇 “胡姬,真的是胡姬!” 人群中有人开始躁动了起来,尤其是男子,仿佛是见了骨头的野狗一般,闹哄哄地挤在花车的四周,用尽全力只为一睹美人风采。 胡姬? 我疑惑地站在一旁瞧着这雍容的阵仗,来到这小镇这些日子,从未听说过这里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女人,胡姬,她是谁? “停下。” 声音是从花车里传出来的,是胡姬的声音,泠泠似山间的清泉一般,犹带着冬日寒冰刚刚融化后的一丝冷意,犹如是鸡毛掸子上的毛在欲拒还迎地戳着心窝子上最柔软的部位,让人简直欲罢不能。 这样一个尤物,连我这样一个女子,连脸都看不清楚的情况下,心中也莫名起了一丝奇异的情绪,也难怪那群男人,个个都犹如见了肥肉的苍蝇一般,前仆后继地只为能离美人更进一步。 花车的帷幔中伸出一双女人白嫩纤细的手,揭开帷幔,果然是一个沉鱼落雁的绝色,双眼在人群中扫视了一下,突然定在了我身后摆花灯的摊子上,指了指说道:“谁能将那盏花灯送我?” 美人一言,人群中的男子全都沸腾了起来,争先恐后地争抢着要为美人送殷勤,我一时不敌这骇人的人潮竟被生生挤了出去,胡姬所指的花灯,正是小丫头嘱托我一定要为她带回去的那一盏,瞧着眼前的阵势我是铁定拿不到了,遂唏嘘地乖乖让出了道,免得平白还被人挤伤了。 人群熙熙攘攘,却统统被老头子一股气流给震了出去,我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没有想到,方才看起来貌不惊人的老者,竟是有这么高深的功夫,只见他从摊位上走出来,扬声说道:“今日胡姬看中了老头子我的花灯,老头子我也不是小气之人,但是不论是什么总是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不论是谁,若是做了夺人所好之事,总归是不太好,就是美人也不应该幸免对不对?” 听着老头子的话,女人们难得的同一了意见,通通连声附和着称是。 “哦?” 闻言胡姬嘴角扯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说道:“不知我无意之中,是夺了哪一位的好?” “正是这位姑娘。” 老头子突然指着我说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汇聚在了我的身上,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不明所以。 先前这老头还说什么不到时候,现如今突然冒出一句话说这花灯是我先看上的,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那帮围观之人可顾不得你这些琐碎事情,只听见一个华服男子出声说道:“不知姑娘愿意以多少的价格转让这盏花灯,鄙人愿以双倍的价格买下来。” “我出三倍!” 一时间仿佛到了竞拍东西的黑市,银子都不是银子,如流水一般挥挥手便能够堆积成一座高山,我只觉得头有些疼,抚了抚额头说道:“这花灯不是我的,你们谁愿意要就自己问那老者去买好了。” 明哲保身,是我目前记得最好的一句话。 话音落,人群再次沸腾起来,却被胡姬的一句话给惊得顿时鸦雀无声。 “这花灯,我不要了,我现在要这位姑娘。” 胡姬所指之人,正是我无疑,所有人都猜不透,胡姬要我这么一个带着丑陋面具的粗鄙女子做什么,我瞧着胡姬,竟觉得她的笑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算计,单单只是看着,便忍不住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是物,除非我自愿,没人能够命令我去往哪里。” “是吗?” 胡姬收回了手,蹙着眉头好似烦恼着什么,美人一皱眉,脚底下的男子便失了理智一般,竟还有人喊着:“将这个女子捆起来。” 闻言我便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这群没有理智的男人,说不定真会将我五花大绑地给捆起来丢到胡姬的花车上去。只是我实在摸不清楚,胡姬要我做什么? 来不及细想,我转身便逃,奈何我却忘了,方才我便已经被挤到了角落,身后,正是五丈宽的护城河,只听到扑通一声,冷冷的河水便将我包围了起来。 “她想跳河逃走,不要让她跑了。” 这幕闹剧并没有以我的掉入河中为结局,明明是刺骨寒意的冬季,河水也接近了冰度,这些人好似都不要命似的扑通扑通纷纷跳入护城河来抓我。我确实不会被淹死,但是我依旧不会凫水,眼见着就要被那群丧心病狂的人给抓住了,却突然从水底下伸出一只手,拉住我的脚踝,将我拉进了更深的水下。 那个人的水性极好,在水中就好似鱼儿一般丝毫不受牵制,很快他就带着我游离了那个是非之地,浮出水面的时候,已是到了护城河的下游,上岸后离镇子竟要走上一个时辰的路途。 “多谢公子搭救。” 我婉言道了谢,抬起头却发现这个男子竟是住在酒楼里的那人,一整日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竟是在此处遇见了,当真是巧合。 “那帮人为何追你?” 闻言我摇了摇头,低着头不敢看身前的人,他的声音真的像极了韶闫,我勉力才使得自己不至于失态: “不知胡姬为何说要我,那帮人听了便丧心病狂地追我,着实奇怪。” “今日是元宵节。” 不明他为何突然如此说道,今日是元宵节,也是花灯夜,所以我才会受了小丫头的委托来取这花灯,没成想花灯没有拿到,还险些失了身家性命,哦,不对,我是不会死的,只是实在搞不懂,像我这般没权没势的臭丫头,胡姬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要将我带走? “是团聚的日子。” 那人说得惆怅,我思忖着估摸是离家远行,每逢佳节倍思亲吧?遂点了点头应道:“是啊,该是团聚的日子。” “河水冰冷,须快些回酒楼换上干衣裳,只是不知道那帮人会不会在酒楼等着你。” “应该不会吧,没人知道我是酒楼的杂役。” 后来我想,我果真是太天真,低估了胡姬的心血来潮,也低估了那帮人为了博美人一笑的决心与恒心。 还未回到酒楼,便看见了酒楼门口黑压压地围了一群人,我们两人哆哆嗦嗦地躲在路口不敢进去,观望着,等到了天亮,郑掌柜开门做生意,瞧着自家门口多了这么多人,以为是来吃饭喝茶的,还乐呵呵地迎了出来,等了半天才算弄明白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财神爷,眉毛一挑,笑容一收,马上就转换了脸色,喊了酒楼的两个伙计将厨房里的刷锅水搬了出来,泼在门口,有一些躲避不及的人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37 溅了一身脏水,刚要理论,却见郑掌柜更趾高气昂地说道: “我郑老板是打开门堂堂正正做生意的,你们要是来消费的,我自然笑脸迎进门,既不消费还挡在别人门口妨碍别人做生意,就算是告到了官老爷那里去,我也挺得直腰杆。” “看来是叨扰郑掌柜了。” 我没有想见,这一大早的,胡姬竟然也亲自来到了郑氏酒楼的门口,今日倒没有坐那雍容华贵的花车,改乘了一辆马车,只是这马车,却与那花里胡哨的花车不相上下,马车的四角都挂了铃铛,一路叮叮当当地响着过来,金线绣成的门帘子直晃人的眼睛,两个长相美艳的女子拉开了门帘,只见胡姬一身大红色衣衫半躺在马车里面,姿态万千。 我实在猜不透胡姬为何就盯住了我非要将我带走,我从未与她见过面,瞧着她的模样,要模样有模样,要金钱有金钱,走到哪儿都有人追捧,难不成,当真是因为一时无聊才会抓着我不放吗? “胡……姬?” 没有想到郑老板一瞧见胡姬,便喊出了她的名字,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迎了上去:“没想到竟然是胡姬光临我的小店,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小七!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去沏一壶上好的茶,我来恭迎胡姬姑娘进我们的酒楼。” 郑掌柜话还未说完,便被胡姬身旁的女子不客气地拍掉了手,只听胡姬妩媚地一笑:“郑掌柜,今日可是不巧,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忙,就不上你酒楼了,今日来此,主要是为了来请酒楼里的那位面具姑娘,她可在?” “无名女?” 虽不明白胡姬为何会找屠弥,郑掌柜倒是不假思索地转身问小七:“无名女在哪里,去把她叫出来。” “掌柜。” 小七却是结结巴巴地小声说道:“今天早上我起来就没见到她的影子,小丫头说是昨儿个去看花灯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不是没回来,是被人堵在了街口回不得。 我怨念地想着,手却突然被身旁之人牵起。 “你——” 我下意识地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那人的力气极大根本就无法抽身,只是没想到此一举反而惹了酒楼门口那一群人的注意,只听有一人大声喊道:“她在那里!” ☆、逃 “走。” 还来不及多想,那人便拉着我快速地跑了开去,脚下是未知的路,身后是一群穷追猛打的人,我没有法子,只能任凭那人拉着自己往前跑去,也不知是跑了多久,两人在一处河边停了下来,我气喘吁吁地却不忘质问:“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你叫无名女吗?” 那男子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询问我的名字,与这男子对视了片刻,我心想着,问这个人是谁做什么,不论他是谁,都与自己没有多大的联系,虽然昨夜是他在水中救了自己,但是今日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至于被人发现,落荒而逃。 在河边蹲下,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既来之,则安之,看着眼前的情况,酒楼是暂且回不去了,只是不知这茫茫世界,自己却应该去哪里。 “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也在我身旁坐了下来,我划动着河流里的溪水,说道:“无名女只是一个称谓罢了,他们既然叫我无名女,不论我是否有名字,总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叫什么,才会给了这么一个称谓。” “为什么不说出来自己的名字?” “我为何要告诉你?” 男子的笑意浅浅的,在这春寒当中,竟是多了一丝莫名的暖意,我撇过头回避着他的视线:“昨夜多谢你出手相救,但是今日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狼狈落逃,你我也算两清,就此别过吧。” “我要去昆仑山。” 我不知这男子为何突然说了这句话,只是过了良久见我没有回应接着说道:“你应该无处可去吧,你要同我一起到昆仑山去吗?” 昆仑山,已有多久没有听人提起它?我应该远远地离开这里,可是冥冥之中却又忍不住留在了山脚下的镇子。 我摇了摇头:“我与你非亲非故素不相识,还是不要沾亲带故地好,不管你去哪里,都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与你一同前去,就此告辞。” “果真吗?” 男子的一句话意味不明:“明明无处可去,倒不如同我一道上昆仑山,在那里寻一个生计,在哪儿活着不都是活着吗?” “不,不一样。” 说完我便从河边站了起来,迈步离开了这里,多于我而言,确实在哪里生活都没有区别,但是唯一不能够踏足的,就是昆仑山,我可以欺骗自己生活在这距离昆仑山最近的小镇子,但是终究,我还是踏不出那一步,走上昆仑山。 然而与这男子告别之后,我却迷了路。 兜兜转转在群山中间,却发现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原地,四周的景致出奇地一致,明明只是朝着一个方向在走,按理说来,不可能又会绕回原地? 除非—— “你这个小丫头,着实令我一番好找。” 如此妩媚入骨的声音,我能想到的只有胡姬,果不其然我抬起头,瞧见的正是一路而来叮叮当当,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的马车,掀开帘子,胡姬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你以为,你跑了,我就找不到你吗?”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缠着我不放。” “无冤无仇,我便不能找你了吗?” 胡姬的思路令人摸不着头脑,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把你的面具摘下。” 胡姬伸出手指了指我戴在脸上的生铁面具:“年纪轻轻的姑娘,带着这么丑陋的面具,着实不好看。” 听罢胡姬的话,我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戴在脸上的面具,无法想明白,难不成胡姬大费周章地非要找到我,就是为了摘下我的面具? “你自己摘,还是我让人帮你摘?” 胡姬笑着说道,我却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这笑里藏刀的感觉,实在令人左右不舒服。 “我既然带着这个面具,必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一个破面具罢了,你若觉得丑陋不看便是。” “看来,你是不愿意自己摘下了。” 胡姬有些遗憾地说着:“那我只能让人帮你摘了。” 话音落,胡姬身旁的侍女便快速地向我飞来,手中的方向直指我带在脸上的面具,我下意识地弯下腰堪堪躲过她这一击,却无论如何都是躲不掉她接下来的一招,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右手便已经触碰到了我脸上的这张生铁面具,扑通一声,是面具掉在地上的声响。 “呀——” 胡姬的这一生惊叹,不知带着怎样的情绪在里面,只见她啧啧道:“正是可惜了这么一张好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38 看的脸蛋,怎么偏偏长了这骇人的东西。” “如此你可满意了?” 我怔了一会,低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面具,却听胡姬道:“这么丑的面具还捡它做什么,我从来最看不得有东西不好看,你放心,我会让人将你的脸治好的。” “治好?” 我冷笑道:“你真的认识这是什么吗?” “尸斑罢了,我虽不知你怎么会长这死人才会长的东西,但是这世间,就没有我胡姬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从胡姬的口中听见“尸斑”二字,我着实震惊了,瞧着胡姬这飞扬跋扈的作态,只想着是一个庸俗性格还有点奇怪的有钱凡人罢了,没有想到,她竟只一眼便认出了我脸上的尸斑,若是换作旁人恐怕早就惊呼遇见鬼了,没成想她却还兴致高昂地声称要治好我的脸。 “我果真能够治好我脸上的尸斑?” “上来吧。” 胡姬却并不理会我的问题,只是随意地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对我说道到一切自然地仿佛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你能治好又如何,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会跟着你离开?” “哦?” 许是从来没有人拒绝过她,胡姬挑了挑眉,煞有兴致地说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有姑娘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可是你这个样子,我倒是非要治好你不可了,我更想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还拒绝我的提议,宁愿保持这幅样子,我真是好奇得很。” 闻言,我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再该说些什么了,着实理解不了胡姬这全然与旁人不同的思考方式,偏偏就喜欢上赶着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平白糟了别人的嫌弃,也不知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依照胡姬的阵仗,她身边的两个侍女看起来就是身手不凡的模样,至于她自己,我更是看不出深浅,但必定也是身手不凡的。 我在心里面盘算着自己能够安然逃离的几率有多大,计算了一番,却发现自己几乎没有逃离的一点可能性。 正当无计可施之际,先前救我那男子竟又出现了,不知从何处而来,将我挡在身后:“从前有听闻过强买强卖,却从不曾听说过还有强迫人治疗的,胡姬的此番行为,小生着实无法认同。” 我从未想过这男子竟会去而复返,可眼前的情况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以卵击石,我拉住他的袖子让他不必多管闲事,却听胡姬大笑而起:“这小哥,模样瞧着俊俏,可总觉得少了些生气,你这张人.皮面具做得倒是精致,险些连我都糊弄了过去。” 人.皮面具? 闻言我狐疑地盯着身前之人,胡姬所说的,是我身前这人带了人.皮面具? “张口便是胡言乱语,亦不知你这三寸不烂之舌,又蒙骗了多少鼓中之人。” 说罢,男子将随身佩剑抽出,剑气凛然地直向胡姬刺去,我都还看不清楚眼前之人究竟是怎么出的手,只见胡姬的那两个侍女拦下了男子的这一击,可剑气却是震开了马车的车顶,碎成了齑粉。 “想不到,模样如此俊俏的小哥,出手却是毫不留情。” 胡姬缓缓踱步而来,竟是一点都不曾气恼:“我不过是想要帮这小丫头治好脸罢了,你这么生气地护着她做什么,莫不是她的情哥哥?” 耳听这胡姬是越讲越离谱,我上前一步拉住了那男子:“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与你何干。” “原来吃力不讨好,竟是这么一回事。”胡姬笑着说道,“罢了,你不乐意,我还不想治了。” 也不知胡姬怎么就突然改了主意放弃了,马车已经毁了,再坐着马车离开显然是不能了,只见胡姬从袖间飞出一长段的红色绸条,抛上空中,飞身一跃,竟是踩着这绸缎飞走了,我瞧着目瞪口呆地不禁问出了声:“这绸缎是什么法宝吗?” “绸缎不过普通绸缎,我约莫胡姬这样做,是觉得这样好看一些吧。” 闻言,我抬头瞧了瞧跟前的男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若不回来,你不就被胡姬抓走了?” 他挑眉说道,是啊,如此,我好像是又欠了人家一个人情。 “我现在身无分文,也没有办法谢过你这个恩情,你说过你是要去昆仑是吧,你在昆仑哪个地方,留下地址,我日后好将银钱差人给你送过来。” “我不缺银子。” 男子笑着回到,“可是你当真不愿意同我去昆仑吗?我可以保你衣食,也好过你一人飘零无处可去,若是下次再遇见了胡姬,我可不能保证次次都能将你救下。” ☆、莲妖 闻言,我倒是反问:“你究竟是何人,胡姬来头古怪,一身功夫瞧着不像是普通人,而你一招就将她制下,还总问我要不要去昆仑,难道你是昆仑上的神仙?” “我瞧着有神仙的样子?” 听罢我心中更是怀疑,方才胡姬说他戴着人.皮面具,人.皮面具,难道是陆离? “陆离?” 我试探着出声询问,可跟前男子毫无反应,反是问我:“陆离?是谁?” “没什么。” 也是,陆离向来与我不对眼,他喜欢云月可是云月只肯对我好,恐怕这厮巴不得我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思及云月,我却是心神一暗,那些从前经历过的人,原本以为是真心待你,可是这真心背后却是利用和阴谋。而唯一真心待我的韶闫,我却是此生都不能再与他相见。 “你瞧着不大高兴,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吗?” 不大高兴?我戴着厚厚的面具这厮还能瞧出我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不必再劝我,我不可能同你去昆仑山的,你若是怕我赖你的银子,那你就将这个收下吧。” 我取下身上唯一带着的一支粗银簪子:“虽然不值钱,可是说来惭愧,除此之外我身无分文,你放心,今日你这恩情,我会记住,来日也定会还上。” “我瞧着像是缺钱的人吗?” 男子接过我的发簪却走上前一步又插入了我的发髻之中:“也罢,虽不知为何,但你执意不肯同我去昆仑,我又放心不下你,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亲自将你护送过去。” 萍水相逢,若说这男子是古道热肠,却实在难以说服人。心底浮现出一个极不像话的猜测,他的声音像极了韶闫,又戴着人.皮面具,去的地方还是昆仑山,难道,这个人竟会是韶闫吗? 不,不会是韶闫。 我下意识地否认了自己这个猜测,我离开昆仑的时候,谁都不知道我究竟去了哪里,即便是韶闫醒来以后要找我,可是也绝对想不到我竟然就会在距离昆仑山最近的镇子。 “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 问此话的时候我都没有办法顺顺利利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39 地说出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只见这男子略怔了怔,说道:“虽然我问了好几次你的名字,却不知为何你一直都不肯告诉我,但是我也不是小气之人,我叫阿楠,楠木的楠。” “阿……楠?” “对。” 楠木的楠,阿楠,与韶闫没有丝毫的干系。我垂下眼眸,说道:“我叫屠弥。” “屠弥?很好的名字,可先前你却为何怎么也不肯告诉我,还以无名女这个称谓来推脱?” “你说你要去昆仑是吗?” “是……怎么了?” “你去昆仑做什么?” “昆仑招厨子,我想去试试,顺便想着自己是否能在那里认个师傅,没准也能修成个神仙。” “厨子?” 昆仑仙人都是不吃饭的,招个厨子,做给谁吃啊? “你不知道吗?”阿楠反问:“就是昆仑的尊主自己下的招贤令,要找个厨子上昆仑山给他做饭。” 韶闫?听言我心中更是不解,韶闫是天生的神,更加不用吃五谷杂粮,怎么会—— “你问这些做什么,我现在也决定先不去昆仑山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跟你去昆仑山。” 我打断了阿楠的话,阿楠有些诧异地问我:“你说什么,可你方才不是打死也不肯上昆仑吗?此刻又怎答应去昆仑了?” “总归我也无处可去,想来你说得也挺对,昆仑山上都是神仙,哪一天拜个神仙做师傅,兴许自己也就能够修成仙身了,厨子有了总要有帮厨吧,我去做你的帮厨。但是有一点,去了以后,你不许叫我的名字,就叫我无名女。” “为何?” “我曾被魔界的人抓走做过几年的丫鬟,万一那些神仙记性好还记得我,将我赶了出来事小,若是将我当做魔界余孽给顺手灭了,那不简直冤枉。” “你如此说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阿楠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我这随意拿来编造的这个借口,两个人捯饬了一下,便整装待发正式前往昆仑去了。 一路上两个人再未有什么交集,我只觉得气氛沉默地出奇压抑,便捡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说道:“你这身功夫是在哪里学的?” “你是说制服胡姬的那几招吗?同一个道士学的。” “道士?” “若我这几招去对付寻常人,也不见得能有这么大的效果,你仔细瞧我这把剑。” 说着阿楠将随身携带的剑拿到我跟前,瞧着与寻常的剑并没有差异,等到拿在手上的时候才发现了端倪,这把剑身非常轻,竟不像是金属锻造的。 “这是木剑。” “木剑?” 阿楠收回剑放入剑鞘当中:“那胡姬,并不是人。” 胡姬不是人? 我转过头望着阿楠,听他像讲故事一般说起来:“我原先是跟着一个道士学本事,随着他走南闯北地也去了很多地方,后来不小心碰到了一只很厉害的妖怪,道士死在了妖怪洞里,我命大逃了出来,这么些年的闯荡,我也听了很多的趣异怪谈,其中就有关于胡姬的,那个时候她还不叫做胡姬,取了一个什么名字也不记得了,说是有上千年道行的莲花妖,这样的道行本来可以入了仙籍的,可是她却偏偏愿意继续做个妖,游戏人间,我以前见她的时候她还不是长着个模样,现如今也不知是照着谁的脸幻化的,所以一开始我还没能够认出来,以为只是普通花楼里的花魁罢了。” 莲花妖?怪不得喜欢坐着花里胡哨的花车出门,原来是本性使然啊。 “你一个道士,不去给人降妖除魔,却跑来做厨子,不觉得亏得慌吗?” “亏吗?”阿楠笑道:“降妖除魔还要将小命给搭上,倒不如做这厨子,衣食无忧,而且在昆仑山上,指不定哪一天就得道升仙了,这不是比打妖怪稳定安全多了。” 阿楠的那一个笑,令我恍然间生出跟前之人是韶闫的错觉,听到他之后所说的话,我便否定了自己这个荒唐的错觉,韶闫,从不会这样讲话。 昆仑山上的景致还一如我当年离开时的模样,满山覆盖着厚重的白雪,只是守山门的那帮人却不似当年那般严谨,阿楠只说自己是前来应征的厨子,也没有再多加盘问,便唤来了听晴兽将我们放入了昆仑山。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听晴兽瞧着好似认出了我的模样,高高兴兴地朝我们奔来,只不知为何近在咫尺的时候,摔了一个大跟头,一脑袋栽进了雪堆里,我瞧着阿楠不着痕迹地拉着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说道:“这神兽可真是蠢得很。” 蠢? 果不其然我瞧着听晴兽从雪堆里折腾出来以后,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满是委委屈屈的神色,我却觉得好生奇怪,这听晴兽也不是个受得了委屈的主,除了陆离之外,还不曾见过它对哪个欺负它的人不是睚眦必报的,抬眼瞧了瞧身旁的阿楠,思忖着,莫不是因为阿楠是道士,所以听晴兽对他生了惧意? “走吧。” 阿楠拉起我的手走向听晴兽,我下意识地甩开了他的手怔在原地,两个人略有些尴尬地相视了片刻,我有些狭促地说道:“我自己能上去。” “好。” 阿楠倒是不受丝毫影响的模样,坦然一笑走了过去,我瞧着听晴兽温顺地俯下身子,来不及细想更多,也紧跟着便坐上了听晴兽的背,只听着听晴兽扑闪着翅膀与空气形成了强烈的对流之后,凌空一跃便飞了上去,呼啸的风在耳边刮过,依旧熟悉。 到了昆仑之后,阿楠顺风顺水地当上了他的厨子。一日忙过了手里头的事情之后,却在厨房里遇见了一个“故人”。 “你是新来的厨子吗?” 我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不能言语。自从到了昆仑之后,我怕有人听声音辨出了我,从来不敢在有人的地方讲话,这处厨房也莫名成了一个很热闹的地方,一些修为尚浅的弟子,很喜欢跑到这里来寻觅一些美食,我先前还寻思着依照莫非的个性怎么会不找来这个地方,这个疑惑还未持续多久,莫非果真来了。 “你不能讲话?” 莫非蹙了蹙眉头:“你为何要带着这么丑陋的面具?” 闻言,我依旧只能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对了,你不是厨子,那厨子在哪儿呢?” 是啊,阿楠去哪儿了,说起来我今日竟还没有见过他。 见我依旧只是摇了摇头,莫非觉得索然无味,说道:“算了,你不会说话,我又看不懂你的意思,我下次等到厨子在时再来吧。” 眼见着莫非要走,我疾步走上前,将两个糕点放到莫非的手里,莫非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询问:“你这是给我吗?” 见我点头,莫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40 非很是高兴地说道:“谢谢,我会乖乖吃掉一点都不浪费的。” ☆、归 拉起莫非的手时,我发现莫非手上多了几道红色的印子,瞧着竟像是鞭子的痕迹,见我盯着她的手出神,莫非很不自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下次再来看你,先走了。” 莫非走得匆忙,竟更像是落荒而逃,我瞧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许担忧,难道她过得不好吗?有人欺负她吗? “是谁来过了?” 消失了老半天的阿楠回来了,往我出神的地方瞧了瞧说道,“瞧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 我收回目光,却见阿楠手里提了一篮子的鸡蛋:“你从哪里拿来的这么多鸡蛋?” “听有个小姑娘说,红糖鸡蛋水多喝对女子好,我瞧着你弱不禁风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模样,这昆仑山冰天雪地的,怕你吃不消,便寻思着做些红糖鸡蛋水给你喝。” 红糖鸡蛋水?这不就是莫非曾经说要给我做的东西吗? “这些东西对我没用的。” “怎么没用,难不成你不是女子?” 女子?我现如今甚至都算不上是人。 我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你不必花费这些心思在我身上,你不是说来昆仑山做厨子,最主要的是拜一个师傅,好日后早日成仙吗?来了昆仑这么些个日子,我也没瞧见你将这事放在心上。倒是果真认认真真地做着厨子的事情。” “你以为那些眼高于顶的昆仑神仙真能将我给放在心上?倒不如安安心心做这厨子,讨得了这昆仑尊主的欢心,岂不更方便些。” 昆仑尊主韶闫,这些日子没少听阿楠在我耳边提起这个名字,我专心致志地摘这手里的菜,不让自己去听去想,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着了,这阿楠好似是铁了心地要与我好好谈谈这位昆仑山最大的主子,在我跟前坐了下来: “听你说起来,你好像跟昆仑山还有过一些不大的过节,你见过韶闫吗?” “没见过。” “没见过?”阿楠明明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嘴上却顺应着我的话说道,“也对,你没有见过才是正常,不然怎会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你究竟要说什么。” 我放下手中摘了一半菜,不堪其困扰:“若是没什么事情,倒不如新做几个菜式,那些个小弟子已经向我抱怨了好几次,说是你做的菜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早已吃厌了。” “他们吃厌就吃厌吧,总归我是来给尊主做菜的,只要尊主不说吃厌了,其他全都不是事儿。” 阿楠说着挺有道理,我无从反驳,但是确实再没法与他继续坐在一个屋里,起身走了出去。 “你去哪儿?” 阿楠在我身后询问。 “我在屋后头开了一片菜地,去看看种子发芽了没有。” 昆仑山常年积雪不化,土地却是意外地肥沃,寒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作物的生长。我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够把种子给发芽,双手捧着已经被冻上了的种子,我叹了口气无奈地将它放回了土里,却见阿楠跟在我不远处也一道过来了。 “种子是被雪冻坏的,你倒不如在上面做一层挡隔,说不定能够令种子发芽。” “没用的,即便发了芽,也是长不大的。” 作物的生长需要阳光,需要温暖,即便费尽心机让种子发芽了,可是这一年到头的雪,也没有办法令它茁壮生长。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试试呢?” 阿楠走近我身边,接过我手里的锄头:“你既然开了这片地,为何却不坚持到最后呢?说不准它真的能够结出果实呢,为什么不给它时间和机会?” 时间和机会? 我摇了摇头:“一开始就是我异想天开罢了。” 哪里还能够奢望开花结果呢? 昆仑山上的夜很静,几年之前我就已经如此觉得了,可是今夜这静谧的晚上,我却又失眠了,转转反侧,反而越发清晰没有睡意,隐隐约约竟是听到了琴音,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未去在意,可过了片刻阿楠却敲响了我的房门。 “屠弥,你睡了吗?” 睡意全无,我索性披了件衣服起身开门,却见阿楠神秘兮兮地说道:“多穿些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不由得我多问,阿楠便找了件披风披在了我身上,将我拉了出去。我不晓得最近怎么了,好像已经渐渐不似最初那般厌恶阿楠拉我的手,两个人这般的肢体接触,反倒渐渐成为了日常。 阿楠拉着我来到了几日前到过的菜地,邀功似的同我说道:“你看!” 雪夜中,月光被雪地反射,倒比寻常地方的夜晚亮了许多,我定睛一看,黑色的土壤之中,竟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几许绿意。 “这——” “你瞧,我说种子会发芽的,它果然就发芽了,再等上一段时间,那些青菜便能够收了,收上来之后,我做给你吃。” “不过才发了芽罢了。” 半晌我回过了神,却结结实实泼了阿楠一盆冷水。 “屠弥!” 阿楠出声叫住了欲离开的我:“种子既然能发芽,我就一定能让它长大,世界上的所有事,只要有心去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冬雷震震夏雨雪,这些能做到吗?河水倒流天地合一,这些能做到吗?” 我垂下眼眸:“阿楠,有些事情,不是尽力了,就能够做到的。有些事情,它斩断了所有的出路和方法,不论你怎么努力,那些想要得到的人和物,永远只会在你触手可得的地方,却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得到。” “这便是你不愿意让我在人前叫你名字的原因吗?” 我来到昆仑山,明明知道这里是不该踏足的地方,可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来这里。我装聋作哑寄居在这一方厨房里面,哪怕只是呼吸着离他更近的空气都觉得开心与幸福。可是一想到此生都不能够出现在他跟前,无法说上一句话,这份小小的开心就立时变作了最锋利的刀剑戳着自己的心窝子,不见血,却痛到几乎死去。 “是。” 这就是我不愿意让你在人前叫我名字的原因,一旦让人知道屠弥回了昆仑山,就算是这小小的厨房,我都没有办法再留下来了。 近日昆仑发生了一桩大事情,说他是大事情,倒也不是说这桩事情有多么严重,只是事关昆仑的尊主韶闫,也就理所应当地吸引了昆仑山上上下下所有神仙的注意和议论。 昆仑的尊主韶闫,要娶西海的三公主。 要说起昆仑与西海,倒也是姻亲世家,你娶了我的公主,我嫁了你的王子,在老一辈神仙之中也是很常见的,但是却从未有过尊主娶公主的,说起西海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41 公主,这样的身份确实也足够尊贵,但是与昆仑尊主这样天生的神而言,总是少了那么一点天生的贵气。 按常理,这样的婚事,那帮昆仑的老头子,十个当中也该有九个站出来反对这桩婚事的吧,但是稀奇地很,这次却是难得地意见一致,都觉得韶闫应该娶那三公主。 究其原因,是说这个三公主据传是一万年来难得的寒冰体,至于这个寒体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东西暂且不去深究,总之有了这个寒冰体,就能够生下遗传父母神力的孩子。韶闫的身世,一直是昆仑众神心中的一块痛,他的父亲当年不顾众人反对娶了一个凡人女子,使韶闫的血统当中缺了那么一块先祖继承下来的神力,而如今娶了这个三公主,届时生下的孩子就很有可能弥补了这一块的缺陷,也难怪那些老东西们个个都巴不得三公主立时就能够嫁进昆仑。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码着刚刚砍好的柴薪,已经堆到了小半人高的高度,手里拿着的一截木棍毫无预兆地掉了下去,啪地摔在地上,然后滚出了老远。 “屠弥,昆仑的管事同我说,等到尊主成亲之后,就不再需要厨子了。” 不再需要厨子?那便是我该走了的意思吗? 我抬眼瞧着阿楠捡回我丢下的那节木棍,说道:“那这些柴火烧到尊主大婚也差不多够了吧?” “嗯,差不多够了。”阿楠点了点头,“所以你也不用再劈柴了。” “尊主真的要娶西海三公主了吗?” “嗯?” 阿楠抬头瞧我,点了点头:“是。” “我有些困,先回屋去睡会儿。” 正午的天,我却无暇顾忌阿楠的话,丢下手上的东西,如游魂一般躲进了被窝里头,蒙头盖面地将自己包裹在一片黑暗之中,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韶闫即将大婚的消息。 我知道韶闫身边终究会出现另外一个陪伴着他的人,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仿佛昨日还在我身边的人,一个转身却将别的女子拥入怀中,我不明白胸口的这一种拥堵之感是如何而来,我已经不再需要靠呼吸活着,如今却觉得窒息难受。 “屠弥。” 我亦不知自己究竟在被窝里躲了多久,只知这已是阿楠第三次来敲我的房门,原本以为他会像先前两次那般敲了一会便会离开,可是这次却是出乎意料地坚持,门被敲得咚咚作响,令人产生下一刻门便会被敲碎了的错觉。 ☆、裂 “屠弥,你不去看吗,尊主的婚礼,很盛大。” 我从来不觉得阿楠是一个喜爱热闹八卦的人,可这次却是异常地偏执,非要揪着我去看韶闫的婚礼,我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封闭了自己的所有视觉和听觉,不愿意去听,不愿意去看,也不愿意去想,就这么躲在黑暗里。 阿楠终于是放弃了,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为止。 被角被我紧紧地攥成一团,我知道,哪怕是要离开,我还是非常地,想要再见韶闫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躲在角落里,我还是很想要,再见韶闫一面。 今日的昆仑,四处张灯结彩,热闹得胜过了凡界的新年,我错过了最庄重的仪式,只来得及瞧见伴随着司仪的一声礼成,从我眼前经过的一双新人,那火红的颜色,似乎是要将人灼烧干净。 “你也来观尊主的婚礼吗?” 是莫非,依旧扎着两个可爱的包子头,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 “呐,给你尝尝,我好不容易抢来的稀罕玩意。” 莫非手中是模样精致的糕点,上头的百花造型栩栩如生,莫非一边还唠叨着:“你可别说,西海好多的东西,我连见都未曾见过,还有那西海的三公主,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长这么好看的美人,诶,你去哪里?” 我根本就无心顾及莫非说了些什么,随着身穿红袍之人的身影离去,脚下的步子不由自己控制,便紧紧追随了上去。 追了没有多远,便被人拦了下来。 “这里你不能进去。” 我没有想到拦下我的人会是陆离,虽然戴了面具,我还是下意识地慌忙低下了头,生怕他认出我来。 “你怎还不走?” 我慌张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疾步离开,却又被陆离出声叫住。 “站住。” 陆离走到我身后:“你是谁?” 我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要镇定,努力压制着情绪使得自己不至于有太多的破绽,我转过身,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表示自己是不能说话的哑女。 “你不能说话?” 见我点头,陆离皱了皱眉道:“我从未在昆仑见过你,你是西海的人?” 我又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做饭的动作。 “厨房?” 闻言我点了点头,只见陆离蹙眉道:“我倒是听说尊主招了一个厨子,不过好像已经说了,等尊主大婚之后就要离开,你不要到处乱走,碰到那些老头子,指不定就被教训一顿受皮肉苦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遇到那些老头子就要受皮肉苦,只是依言点了点头,然后便听陆离说道:“你快走吧,今日西海的贵客也都在。” 西海的贵客?应该是西海三公主的送嫁之人吧。 这条路上有陆离,显然是走不通了,我寻思着还能有哪一条路可以到韶闫的寝殿,便想到了听晴兽。韶闫的寝殿建在昆仑山顶上,除了这条路,再想要去到那里,便只能是飞上去了。而我既没有神力也不会轻功,凭着自己的本事是根本不可能爬上那么高的地方,于是乎,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尚且与我有那么几分交情的听晴兽。 听晴兽见了我,倒是丝毫没有觉得陌生,撒着欢地跑到我身边腻腻乎乎地撒娇,这……应该便是撒娇吧?胖乎乎的身子在雪地里滚啊滚的,沾了一身的白雪,瞧着狼狈又好笑。 “我就知道是你,那一天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你如何认出我的?” “气味。” 气味? 我瞧着听晴兽乖乖地蹲坐在我跟前:“你身上的气味,虽然变了一点点,但是我还是闻得出来。” “你帮我一个忙可好?” “好。” 听晴兽想也未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抖了抖身上的雪粒子说道:“你快坐上来吧。”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抢亲啊!” 抢亲?听着听晴兽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不禁苦笑,莫说抢亲,我连堂堂正正站在他跟前都不敢。 “等会,你带着我悄悄溜进去,不要惊动任何人,好吗?” “为何?” 显然听晴兽根本没有明白我的用心:“尊主都要和西海三公主洞房花烛了,你还不去将尊主抢回来吗?” “不去。” “那你—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42 —” “我就去看看。” 我就去看看,像个胆小鬼一样,在暗处看看,然后离开。 听罢我的话,听晴兽有些老大不愿意地坐了下来:“就看看,这不平白给自己添堵吗,你当真不把尊主给抢回来?” “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 是陆离的声音,他终究还是认出了我,一声凛冽的声音传来,听晴兽立即就没了气势,将头埋入雪堆里,想要假装自己不存在。 “为何还要回来?” 陆离瞧着我,眼神依旧如从前冷漠,却多了一丝犹豫,兴许,他也忍不住同情我这样的人了吧,明知不可为,偏偏不死心。 “没人知道我回来了。” 我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陆离皱着眉头说道:“趁还没有人发现,快些离开吧。” “你能当做今日从未瞧见我吗?” “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像你说的,一旦让六大长老看见我,首先我就会没了性命,你也不必问我为何还要回来,总归我也马上就要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还有一些私心想要看一看——他,可否通融?” 我看着陆离的神情很是凝重,思索了一会儿,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会带你立刻下山。” 眼见着是没有办法劝服陆离了,可是我还是不肯死心想要最后搏一搏,跳上听晴兽的后背喊道:“听晴兽,求你带我上去!” “听晴兽你敢!”陆离的一声大吼,犹如利剑瞬间万发。 我知道自己现如今在做一个强人所难之事,陆离是听晴兽的主子,我却要他违背其主子的意思带我去到韶闫的寝殿,所幸,我还是赌胜了,听晴兽虽然万分为难,还是大吼了一声张开双翅,载着我快速地飞向了我心心念念的地方与人。 韶闫所住的地方名叫宿圣殿,挂着这三个字的牌匾,今日也被装饰了大红色的绸缎花,在一大片白雪皑皑的山景当中,显得分外夺目,不同于今日整个昆仑山的热闹,宿圣殿显得分外冷清与肃静。 听晴兽载着我飞上宿圣殿之后,将我在殿外放了下来,微微低着头嘶鸣着,我笑了笑,伸出手摸上它的脑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真的不——” 我知道听晴兽想要说什么,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让它说下去。 走入宿圣殿,整个院子里竟是栽满了听晴兽曾带我去看过的那种花,花身通体雪白,花瓣的边缘处星星点点一圈红,好似被红色的燃料给浸染了,而韶闫,竟是将这种花栽满了一整个宿圣殿,我怔怔地站住,却是想不出些什么,突然听见了宿圣殿深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琴音,这个琴音我曾是听过的,那个时候在水榭,韶闫曾在墨卿的竹楼里谈过这个曲调,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韶闫。 而如今,他是在弹奏给他的新婚妻子听吗? 西海三公主,今日穿了大红色的嫁衣,方才只是远远地瞧着,便看得出来这位新娘子似雪的容颜,红袖添香,岁月静好。 我控制不住脚下的步子,循着声音走了进去,琴音越来越清晰,终于,我也看见了窗台前,相对而坐的一对璧人。韶闫穿了一身大红的新服,一头青丝由一根白玉的簪子别住,修长的指节在琴弦上转轴拨弦,依旧那副容颜,魂牵梦绕在我的心头上,没有一点的变化。 突然西海三公主从位子上起身,端了一杯清茶走到韶闫的身边,琴音乍然停下,韶闫抬起手接过西海三公主手里的茶杯,低头抿了一口,恰好挡住了我的视线,瞧不出两人是否是在低头耳鬓厮磨,我只觉得那颗冰凉凉的心,冷不丁抽搐了一下,没成想,死了的人,原来也是会感到心痛的。 我该走了吧。 韶闫与西海三公主是天作之合,美人如斯,自然很快便能够忘了我。这样也好,也能减了我的罪业,没有耽误了昆仑尊主的终身大事,可是为何我却忍不住有一点点的不甘心,为何那个身着喜服,与他并肩而立的人,不是我? 罢了。 罢了! 我勉力劝服自己转过身,再不去看眼前这两个人,我真的该走了。 雪花落满了我的肩头,一阵狂风袭来,转身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掉落了下来,我抬起头,肉眼便能够瞧得见由远及近的一团黑色乌云,伴随着电闪雷鸣。昆仑山从未有过雷阵雨,这并不是自然的气象景观,我的心下一沉,便是我也能够感受得到这黑色云团当中所蕴含的阵阵煞气,来的人是谁? 我能够听得见昆仑山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聚在了一起,议论着这怪异的黑色云团,只见这黑色云团距离宿圣殿越来越近,我心下大骇,这云团,竟是朝着宿圣殿而来,宿圣殿上只有韶闫与西海三公主,它的目的是谁。 ☆、不速之客 “阿九,我来接你了。” 黑色云团霎时间便将整个宿圣殿笼罩其中,云团之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狂邪不羁,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我皱了皱眉头,心下不知这阿九,却是何人? 很快宿圣殿外头便聚拢了许多昆仑与西海的人,却仿佛被一层结界给隔在了外头,无论是人还是声音都进不来。 “阿九,快点出来,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 “那你便滚,没人叫你来过。” 闻言我惊讶地抬起头,发现说话者正是一身红装的西海三公主,方才那男子口中所喊的阿九,竟是她吗? “怎么着,你还认真要嫁给这个白面书生了?” “今日是我韶闫的大喜之日,来者便是客,魔尊不若到下边去喝一杯喜酒?” 韶闫也走了出来,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我竟觉得他似乎在不经意之间往我这边瞟了一眼。 “喜酒个屁,阿九就算要嫁也是嫁给我,哪轮得到你这个白面书生。” 有男子从云团当中飞身而下,一身黑色的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额间一朵并蒂花图纹,硬生生给跟前这个满身煞气的男子添上了一丝莫名的妖娆之味,只见他右手结了一个不知什么手法,猛地朝我的躲避之处袭来,劲风过后,我竟是被其一掌给扫了出来,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众人跟前,还落得了满身的狼狈。 “想不到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你不许动她。” 我听到韶闫的声音响起,抬眼望去,却见他只是与魔尊对视,将西海三公主紧紧地护在身后:“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你却闹上昆仑,演这出抢亲的戏码,还要血溅宿圣殿,莫不是,这么快便忍不住要第二次掀起仙魔大战了吗?” “那有什么关系,我池彤还有怕的事吗?” “你个疯子,你要敢这么做,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西海三公主此话一出,只见池彤的神情变了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43 一变,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却听他软下了语气:“我不过与你闹一闹,你便答应嫁给了别人,没曾想过我是否会因此而伤心吗?” 听着这话,莫不是这西海三公主,还真的与这魔尊有过这么一段? 我抬眼瞧着三公主的反应,只见她咬着嘴唇却是委屈说道:“你滚你滚,朝三暮四的花心大萝卜,还有脸来跟我谈什么曾经,你以为我还会再给你骗吗!” “原来你竟是因为吃醋才故意演了这出戏来激怒我。” 闻言池彤却是大笑起来:“阿九,你随我离开,我立马便将那些女妖精都给赶出去。” “我已经嫁给别人了,再不会跟你离开。” “是吗?” 听西海三公主如此说道,池彤的眼神当中突然出现了杀意:“那我便杀了这个人,你做了寡妇便能够改嫁给我了。” “魔尊竟是如此有自信能够杀了我吗?” 池彤瞧着韶闫邪魅地一笑:“不杀了你,怎么抢回我的阿九。” 说话间,竟是拿出了一把周身黑色的扇子,扇骨仿佛是由人骨锻造而成,依稀还能够听见阵阵鬼泣之音,一跃而起,身形定在了半空之中:“我知道你前段日子受了伤折了灵力,未免别人说我乘人之危,我便不用虚无剑来对付你,这空无扇,便绰绰有余。” 池彤所说的虚无剑、空无扇,我是一个都不曾听说过,但是瞧着他如今拿在手里的那把鬼扇子,一见便知道是把厉害的法器,韶闫他能够对付得了吗? “是吗?” 韶闫微微一笑,却是信步走了过来,从我身前经过,走到了池彤的跟前:“我们换个地方,免得砸了宿圣殿,还要劳财伤力地来修缮,想来魔尊应该是不会出这修葺的银子吧。” “可以。” 池彤爽快应下,却听西海三公主大吼了一声:“打什么打,谁都不许给我打,你个混蛋,会飞了不起吗,给我下来,抬着头瞧脖子都快断了!” 我被这一声给震惊住,转头瞧了瞧池彤的反应,却是一点都没有气恼,宠溺地笑了笑,竟是真的飞了下来:“阿九想通了,要跟我走了吗?” “这话该是我劝你,你何时方能够想通?” “想这么多做什么,高兴不就好了。” 高兴不就好了,这一句话却是令我对着魔尊池彤莫名生出了一丝好感,为何事事都要想着别人的看法,什么不比自己开心更加重要?为了莫须有的认同感,憋屈着自己去顺遂别人,实在是蠢蛋才会去做的事情。如此想着,全然忘记了这厮刚刚才出手叫我在韶闫跟前出了一个洋相。 “阿九,你若还是不高兴,我便将小狐狸交给你处理,这样可好?” 我不知道小狐狸是什么梗,只见三公主的神情有些许动容,她踌躇了片刻,却说道:“你到如今还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会走吗?小狐狸是原因,却不是最大的原因,我堂堂西海三公主,除非是我自己不想要了,不然没人能够逼我放手的。我当初能够铁下心去魔界,如今便也能够铁下心离开,要与不要我自己心里清清楚楚的。” “你便以为你今日嫁的这个人,他就是真心真意要娶你吗?” 池彤这一话一出,我却是一个激灵,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日的婚礼,还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西海三公主却是真的生气了,抽出随身携带的软剑飞身朝着池彤刺去,即便身为女子,身手矫健丝毫不弱于男子,我以为池彤应该会很轻易地夺过这一剑,却只见剑神不偏不倚地直接刺入了池彤的胸膛,血迹很快染透了剑身,有一两滴落在地上,一眨眼便溶进了雪花里。 “你……” 西海三公主一脸的不可置信,显然,她也同我一般,以为池彤会很轻易地夺过这一剑。 “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可是我实在找不出别的法子来哄你开心,你知道我从未哄过人,可是我真的不愿意让你嫁给别人,阿九,跟我回去吧。” 剑身掉在地上,深深陷入了积雪当中,西海三公主怔怔地站在原地,面上却满是泪水,池彤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进,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仿佛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温柔而有耐心。 “阿九,莫哭。” 我瞧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回身去看韶闫,他站在雪中,雪花已经染白了他的头发,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却令我看得心惊,见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竟是伤心了吗? “今日若是就让你们这么走了,他们昆仑,日后如何还能够在三界抬起头来?” 所有的人都被挡在了池彤所设下的结界之外,这第五人的声音响起,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墨卿,为何他也会在这里? “啧啧啧,古人果然说的有道理,美人关,英雄冢,瞧瞧这魔尊,该是有很多年没有被人用这么低级的手法给伤过了吧?” “你来做什么。” 池彤低沉着声音问道,却好似并不意外见到墨卿。 “我亲手安排的这场大戏,不来看,多可惜呀。” “你利用我?” “哪是利用,不过借一阵东风罢了,屠弥,你看清楚了吗,韶闫要娶的三公主,早就另外有了心上人,你该谢谢我,又给你制造了机会。” 墨卿侧身朝着我走了过来,伸出手到我跟前,我狠狠地瞪着他,不知道他又是在搞什么鬼花样。 “瞧着你是果真很不喜欢我呀。” 墨卿笑着收回了手,看向韶闫:“可喜欢我这份礼物?” 韶闫不语,紧紧抿着嘴唇,我瞧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却是一痛,忍着伤从地上站了起来挡在墨卿跟前:“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阴谋?” 墨卿蹙了蹙眉头,转而笑着说道:“那颗药你还没有吃吧,怪不得还戴着这面具。” 听着墨卿的话,我的身体忍不住抖动了起来,我尽力往后躲闪,却还是免不过脸上的面具被他无情掀开,身形一斜,摔在了雪堆里面,我哆哆嗦嗦地蜷缩成一团,怎么办,韶闫看见了,他看见了我这副鬼样子。 一件大红色的长袍从我跟前闪过,紧接着,沾有体温的喜服将我紧紧裹住,有人将我搂在怀里,温暖到忍不住流了眼泪。 是韶闫,是他将我抱在了怀里,让我不至于再出丑,再难堪。 “还是不忍心吗?” “是我,不该信你。” 韶闫清冷的声音从我耳畔传来。 我听不明白韶闫与墨卿之间的对话,只听到墨卿突然大笑:“不该信我,可你知道吗,我告诉你的,都是事情的真相。” 我能够感受到韶闫身形一震,按住我肩膀的手却更加用力,几乎要嵌入了我的肌骨当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44 中。 所谓的事情真相,是什么?墨卿究竟对韶闫说了什么? “你是谁!” 三公主大喊质问,却被池彤拦下: “别去。” “你拦着我做什么,这个人一眼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不是跟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斗 “胡说什么!” 池彤怒吼了一声,却是吐出了一口血,见状三公主很快便软下了心,焦急地搀住他: “可是哪里痛,是不是方才那一剑刺的位子不好?” “我没事,你不要招惹那个人。” “真没意思,还以为能够看见一场旷世大战。” 墨卿挑了挑眉,突然转了话题:“如今你娶不了三公主了,那可能娶屠弥了?” 见没人搭理他,墨卿也不觉得尴尬,笑道:“哦,我知道了,还有那帮子烦人的老东西,既然你动不了手,那我便替你动手了,不必谢我。” “等我回来。” 我听见韶闫在我耳边叮嘱了一句,便飞身追上墨卿的身影。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了池彤所设下的结界,所去的方向,正是宿圣殿的下方,那里聚满了昆仑弟子与西海送亲的人。 “他们要做什么!” 三公主显然也是看出了墨卿不怀好意,急得站了起来,却被池彤拉下不得赶去。 “你放手,那个人不怀好意!” “阿九你不能去。” “我怎么不能去,那里都是我的族人。” “我去。” 池彤封住了西海三公主的穴道,令她只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等我回来,你便肯跟我回去了吧。” 池彤又加强了结界,才起身离开去往宿圣殿下方,我双手颤抖着好不容易捡回了面具戴上,却被三公主喊下。 “屠弥你不能去,那里危险。” 我转过身狐疑地看着这位三公主:“你认得我?” “那……那个魔头不是叫你屠弥吗。” 看着三公主躲闪地眼神,我没有精力再去刨根问底,墨卿来者不善,我不能让韶闫一次次因为我而涉嫌,转身疾步要离开,却听见三公主大声说道:“对,我认识你!” 我驻足停步,只听三公主说道:“我与韶闫是假成亲,他这么做,是为了逼你离开,他是为了保护你。” “你说什么,假成亲?” 我走回三公主的身边,只见她点了点头:“我与池彤相恋,却中了奸人离间,后被困于西海无法脱身,韶闫便同我说,若我能陪他演一出戏,他能帮我重新回到池彤身边,关于你的事,韶闫也同我讲了一些,所以我也算是认识了你。屠弥,现如今你要做的是等在这里,等韶闫回来,你若受了伤,便是辜负了韶闫的这份苦心。” “苦心?” 苦心于演了这场薄情寡义的戏码? 为何? “你竟不知吗?” “到底是为何?” 许是觉得事情反正已经被墨卿给搅得乱七八糟了,西海三公主也不再藏着掩着,将事情一骨碌地全都给说了出来。 “韶闫说你生了病,只有吃药才能好,可是这药有个毛病,吃下的人必须断了七情六欲,否则便会痛不欲生,所以他要断了你的情与念。” 灵药被墨卿下了情蛊,所以我虽有药在身却一直没有吃下去,可这,韶闫是从何得知? 细细思来,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阿楠。 这个陌生男子,突然出现在客栈,恰好将我从胡姬手中救了出来,然后偏偏又带着我上了昆仑山,若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有意为之。从前并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我都一直在蒙蔽着自己,不让自己往这方面想,生怕找到了事情的真相,我便又不得不离开,所以忍不住自欺欺人,如今听着三公主如此说道,我却是实在不能不怀疑,这阿楠,或许就是韶闫。 “你要做什么!” 见我起身离开,三公主着急地喊住我,我停了一停,说道:“韶闫为我,打算好了所有,却唯独漏算了一条,若他因我而伤,我宁愿被千刀万剐的是自己。” 我不知道墨卿此番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但是必定不怀好意,从前他是因为芷安的原因,不喜欢昆仑山,后又因为让芷安的魂魄重铸失败而对韶闫结下了梁子,虽然我不知道韶闫当初为了救我究竟耗费了多少的灵力,但是听着池彤方才所言,韶闫的身子现如今定是还没有恢复到从前的模样,我不能让他再次因为我而陷入了危险之中,哪怕什么都做不了,便是在他身边,也能够心安。 “你走不出去的,这里被池彤设下了结界,任何活物都没有办法进出。” “我可以。” 西海三公主惊讶地看着我安然无恙地走出了结界,是啊,韶闫应该没有同她讲过,其实我早就是一个已死之人了吧。 “听晴兽,你带我下去。” 听见我的声音,听晴兽从暗处跑了出来,见我满身的狼狈问道:“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对了,我方才见到了墨卿,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点带我下去吧。” “可下面现在一团乱,你一点法力都不会,伤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是死不了的。” 听晴兽似是为难地踌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到我背上坐好。” 我依言坐到了听晴兽的背上,两只翅膀振翅而非,伴随着阵阵雷鸣之声,飞下了宿圣殿,远远便能够瞧见墨卿、韶闫、池彤三人周身光线大作,胶着在一起,一时根本就分辨不出来究竟是谁更占上风,倒是昆仑山上乱成了一锅粥,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魔物鬼气,将一些昆仑弟子与西海送亲之人纠缠在一起,还未辨清楚跟前之人是谁便一通乱砍,六大长老虽然法力上略胜一筹,奈何一不抵十,一时间竟也是被这团魔气困住脱不开身。 “是莫非!” 听晴兽在我耳边大喊了一声,我抬眼望去,一身黄色的衣衫上已经沾染了血迹,莫非吃力地提起手中长剑,却被一团鬼气紧紧缠绕住手腕动弹不得,其身后是另一个被鬼气所控制住的昆仑弟子,抬起剑身,所要刺的人,正是毫无任何还手之力的莫非。 “莫非小心!” 情急之下我拿起身旁一柄不知是谁人落下的残剑,用力地朝着莫非身后那人掷去,只听哐镗一声,那人手中的长剑被打落,鬼气发了狂一般地嘶吼着,而那人便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挣扎,来不及想更多,听晴兽飞速地朝着莫非飞去,我一伸手拉住了莫非,将她拉到了听晴兽的背上,这才发现,莫非的胸口竟是中了多处剑伤,甚至有一处深到几可见骨,来不及细想,我扯下裙角的布条,紧紧地捂住莫非的伤口,防止有更多的血流出来。 “莫非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45 ,你醒醒。” 替莫非包扎好伤口,才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听晴兽将我们二人载到一处高地,我让莫非平躺了下来,只听见她轻声地似乎是在呢喃着什么,我趴下身俯耳侧听,好不容易听清了那么一两句话:“在……在那里……” “宿圣殿……上……” “莫非,你在说什么?” 奈何说完这几句话,莫非却是完完全全地昏睡了过去,如何都叫不醒,我转头瞧了瞧也是一脸担忧的听晴兽:“她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听晴兽你在这里照看着莫非。” “你要去哪里?” 闻言,我抬起了头瞧了瞧胶着在一大团的光晕之中的三人,听晴兽猜出了我心里所思,一口拒绝道:“不行,你不能去那里。” “你知道陆离在哪里吧?” “陆离?” 我点头道:“我需要陆离的帮助,他是你的主子,你应该可以感受到他在哪里。” 方才还因为陆离拦着我,不让我上宿圣殿,两人争执过,此刻却自己要求去找陆离,听晴兽果然疑惑地问道:“可是他不是要将你赶走吗?” “现在乱成这样,他哪里有功夫来赶我走,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韶闫受到危险,所以我需要他来帮我。” “我帮你找找。” 说着听晴兽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我知道它是在集中注意力地寻找陆离的位置,遂不语等在边上,没一会儿听晴兽便睁开了眼睛,说道:“找到了,他在那里。” 顺着听晴兽所指的方向望去,是昆仑殿的方位,距离我们所处的地方很近,我让听晴兽等在这里,自己疾步离开朝着昆仑殿走去。 我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来找到陆离,远远地便能够瞧见他那一身夺目的红衣混在一圈黑色的鬼气当中,等我走近的时候他已经打散了周身所缠绕的所有鬼气,却也在那一刻倒在地上。 “陆离!” 我走近他身边,才发现他早已被鬼气伤得周身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只是因为穿了一身红衣,所以方才远远地,我并没有瞧见他竟也是受了伤。 “你怎么样!” 我将他扶了起来,还未走一步,两个人便又摔在了地上,陆离闷哼一声,眉头紧锁在一起:“我怀中有药,我手伤了,你帮我拿出来。” “好。” 闻言我不敢有一丝逗留,忙按照陆离所言在他怀中找到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其中一颗药丸喂进他嘴里,吃下药后,陆离又是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却骂骂咧咧地说道: “墨卿这个王八蛋,我怎么不早一点看出来这是个祸害。” ☆、离 瞧着陆离都开始有力气骂人了,我悬着的心略微放了放:“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这些鬼气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只是鬼气当中掺杂了毒,所以一时间大家才会招架不住乱成一团。” “毒?” “会令人产生幻觉,继而自相残杀,我现在动不了,你拿着这个去撒在空中,能够先控制住大家的中毒迹象。” 说着陆离摸索出另外一个瓶子放到我手里。 “你真的没事吗?” 我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陆离,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闻言陆离笑了笑:“我若死了不是正好趁了你的心意吗?” “你不能死。” 我站了起来:“只要将这个药粉撒到空中就可以了是吗?” 陆离怔怔地看着我,点了点头,见状我收起装着药粉的瓶子,转身离开,却听陆离在我身后说道:“为何?” 我知道他问的是我,为何说他不能死。 沉默了一下,我留下一句话:“因为我要留下来,留在韶闫身边,我再也不愿意离开他了。” 我走到了一处上风口,心中寻思着,陆离说要将这药粉撒到空中,让所有人都能够闻到,才能够抑制住鬼气所带着毒,而听晴兽如今在莫非身边,我若先回去,再让听晴兽载着我飞到空中撒下这药粉,不仅浪费时间,还不能够保证最大范围地让昆仑上的人闻到这药粉,所以眼下最好最高效的方法,就是来到这里,我脚下所站的地方形成一处狭窄的通道,风通过这里的时候,会变得更快更大,且这里地势较高,属于上风口,在这里撒下药粉便能够将这些药粉随风散入到下风口,那里是昆仑弟子所在最多的地方。 如此想着,我再不敢有一丝耽搁,赶忙打开瓶口,将瓶身倾斜,瓶子里的药粉很快便被呼啸而过的风给卷走,立时便散了开来。 原本还被鬼气所迷幻住的弟子,很快都拿着手中的刀剑怔怔地站立在原地,嘶喊声停了下来,只剩下鬼气所过之处的的鬼泣声,幻术失了功效,这些鬼气便再不是对手,很快就被众人给消灭了干净,我望着眼前的一切,还来不及开心,只听见轰得一声,方才被光束包围胶着在一起的三个人,竟是各自飞散了开来。 我紧紧地盯着这三个人的身影,很快便找到了一身喜服的韶闫,他瞧着面色不大好,落地的时候略一踉跄,身形也是一晃,池彤好上许多,虽然衣服上被烧破了两三处的地方,除却一身狼狈,倒是看不出有受到一点伤。 “没想到,还真有人能够压制得住这鬼气之毒,我竟是小看了昆仑山。” 听到墨卿的声音,我才发现他竟是毫发无伤地悬在半空之中,怎会,韶闫与池彤两个人,一个是魔界魔尊,一个是仙界尊主,两个人联手,墨卿竟还能毫发无伤、游刃有余,他究竟是可怕到了什么境地! “罢了,既然有人破了这鬼气之毒,见不着你们自相残杀那还有什么看头。” 墨卿甩袖,突然冲我飞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是不小心踩偏一脚,从山头上摔了下去,伸手胡乱想要抓到一两根草枝想要避免自己再往下摔,倒是手被突出来的山石给划伤了好几处,然而根本没有抓到什么能阻止我继续掉下去的东西。 几乎是一瞬之间,有人将我护在怀中,一身红衣。 “韶闫……” 我除了喊出他的名字,却再说不出来一个字,说什么?不论说什么,都不如不说。 “为什么不听话。” 我在韶闫的怀中,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之声,他的脸距离我如此之近,我都能够数得清他有几根睫毛。 “我并不想给你惹麻烦。” “我知道。” 韶闫打断我的话,良久叹了口气:“若我没能接住你,怎么办。” 原来,他是因为担心我。 心中禁不住一喜,抬起头,却发现韶闫苍白地毫无血色的脸。 “你怎么样了!” 我记得从他怀里跳下来,却被韶闫紧紧拉住手:“不碍事。” “这久别重逢的戏码,看得我着实碍眼。”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46 墨卿飞身而下,在我们跟前站定,嘴角一挑,微微笑着:“屠弥,你是否应该感谢我呢?” 见我未曾回答,墨卿收敛了笑容:“怎的,见了老情人,便将我抛到了脑后,你那救命的药丸,可还是我亲手给你的。” “若不是你,我何曾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我能感受到自己周身起了一股莫名的杀气,我竟是想要杀了墨卿,从未想过害任何一人,却在那一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想要杀掉一个人的怒意。 所幸,韶闫拉住了我。 我知道是他压制住了我的杀意。 很显然,墨卿也在方才感受到了从我身上发散出来的滔天杀意,却是紧蹙眉头:“屠弥,果真是你吗?” 带着一副粗铁面具,满身尸斑的女人,除了我,还能是谁? 我不明白墨卿何出此问,却被韶闫拉到了身后:“你的仇是与我结下的,不该牵扯到无辜之人。” “你?” 墨卿不明意味地一笑:“不止你,还有整个昆仑山,所以他们并不是无辜之人。” “你究竟要什么?” “我要的,你便给吗?” “韶闫。” 我急忙喊出声,却被韶闫示意不要说话,只听韶闫对着墨卿说道:“你不妨说说,你要的是什么东西。” “我要你的命,你也肯给吗?” “若我答应,你便承诺不再牵累无辜之人吗?” 闻言,墨卿倒是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沉默了片刻,似在思虑着什么,良久突然用手指着我说道:“你若死了,这个人还能活吗?” 我能感受到韶闫握着我的手一紧,却听墨卿大笑道:“你若死了,那这出戏不就结束了?你不能死,但也不能好好活。” 说着墨卿的手中化出了一柄剑,剑身通体晶莹雪白,泛着森森冷光,竟是一把还未开过刃的剑? “弑神剑?” “这确实与弑神剑有一二分相似,却不是弑神剑,它叫无名剑,是我亲手打造的,如今,还需要一个人的血来开剑刃。” 说着墨卿拿着无名剑指向我们:“我想,若使用昆仑尊主的血来祭我的这把剑,定是极好的。” “如此你便不再与昆仑纠缠不休吗?” “这不是交易。”墨卿依旧在笑着:“而是通知,你如今根本就无还手之力。” “不要!” 墨卿持剑而来的气势泼如滔天,我根本来不及思考韶闫是否能够应对下来,脑海中只来得及想到韶闫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他曾是昆仑的尊主,是最厉害的神仙,却被我迫害得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我不能够让墨卿,再伤他分毫,哪怕以命抵命也在所不惜。 “屠弥!” 我拼尽了周身的力气使劲将韶闫推开,时间恰恰好,在无名剑刺入我身体的那一刻,剑身的寒气迅速遍布我周身,身体里的血液迅速地冻在了一起,剑身发出嗡嗡地声响,是它在贪婪地吸取我身上仅剩下的精气,我再也站立不住,跪倒在地上,周身起了一圈乳白色的光晕,这光晕隔挡在我与外界之间,除了自己与无名剑,我再也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 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无名剑毫不留情地吸收了进去,原先被冻住的血液开始一丝丝裂了开来,我感受不到疼,可是能够看见身体正在以看得见的速度一点一点裂开来。 “啊!” 我只能听得见嗡的一声巨响,被困顿在这具身躯之中的魂魄,好像重见了天日,整个人飘摇了起来,还未来得及离开,一股巨大的吸力又抓住了我,我还未来得及回过头,便被无名剑吸入了剑身之中,嗡嗡地声响停了下来,无名剑安安静静地落在了地上,周身的光晕也渐渐消散开去。 “屠弥!” 奇怪,我不是死了吗,为何却还能购听见韶闫的声音? 你便是无名剑,无名剑便是你。 我不知是谁在我耳畔说起,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是站立在无名剑上,身形半是透明,我……这是怎么了? “屠弥,你——” 韶闫想要走近我,却在距离一丈远的地方,自动形成了一道光圈将其弹射了开去,我焦急地看着韶闫,却发觉自己好像被困住了,根本无法离开这光圈的范围。 “你成了剑魂。” 剑魂? 墨卿的声音传来,却听不出是喜是悲,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只见他伸出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口中说道:“无名剑,回来。” 剑身又开始发出嗡嗡的声音,几次从地上飞起却又落下,如此几番之后,无名剑终于是稳稳地升到了半空之中,朝着墨卿的手上飞去。 不行!不能让墨卿带走无名剑,不然我也会被一同带走! 我心中大乱,无名剑似是受了我的影响,周身剑气凌然,白光乍现,从剑身上发出一束刺目的白光,快速地朝着墨卿飞去,显然墨卿根本没有想到无名剑竟会攻击自己,躲闪不及,光束正击中了墨卿的胸膛,连带着强大的气旋,被震开了十几丈远,单漆跪地勉强稳住身形,却是吐出一口血来。 ☆、散 “没有想到,我养大的丫头,我打造的剑,竟成了能伤我的唯一东西。” 墨卿拭去嘴角的血迹,盯着我说道:“你竟是真的想要杀了我吗?” 他的眼睛很黑,令我想起了月阳的眼睛,那双仿佛没有魂魄的眼睛,一眼便能看见其中的空洞,何时,墨卿的眼睛也成了这副模样? “但是,那又如何,终究你也还是没有办法杀了我。” 墨卿从地上站起,虚空一指,幻化出一把折扇:“没曾想到,我养大的丫头,有朝一日竟然也需要我用到法器才能收服。”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屠弥你不能让无名剑给控制了!” 正当我周身煞气乍现,韶闫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我怕他在被白光所伤,收敛起了所有的力量,所幸,这次韶闫在未被白光所反弹开去,他执起无名剑,握在手心,很奇怪的感觉,我竟也能够感受到从他指尖传来的微凉温热的触感。 “将剑放下。” 墨卿将折扇一挥,立时数十支冰凌扫射而来,韶闫提起无名剑打掉了多数的冰凌,终是因伤势过重而不察,被一枚冰凌射穿了左手臂。 “你去死!” 我被韶闫手上如注的鲜血蒙了眼睛,情绪不由自主地大幅度波动,狠狠地瞪着墨卿,是这个人,眼前所有的局面,都是这个人一手造成的,只有这个人死了,我才能够保护韶闫! “屠弥不要!” 我听见韶闫在我身后大喊,可是无名剑还是嗡嗡地猛烈地抖动了起来,周身剑气大盛,带着滔天的煞气,快速地飞向墨卿。 见状,墨卿挥动手中折扇,结出冰凌剑阵,可是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47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冰凌便被碎成了齑粉,无名剑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反是煞气更重,毫不留情地就刺向了墨卿,在剑身即将刺中的一刹那,逼得墨卿不得不以自身灵力结出防护结界,挡掉了一大半的剑气,却终究还是力量透支,被剑刺中心口,只见剑光猛然一闪,墨卿被强大的气流给冲了出去,竟是掉进了昆仑山下的无海当中。 哐当! 无名剑犹如用尽了所有的灵力一般,满身流光剑气被敛去,犹如一把破铜烂铁,麻木地掉落在了地上。 “屠弥!” 我看见韶闫冲我飞奔而来,虚幻的身体好像随着无名剑的落地,也一道流失了所有的力气,我知道,我的身体在渐渐地变得透明。 “韶闫,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我在最后想,你要好好活着,不然我无法心安。 我以为我会魂飞魄散,却忘了,我只是变成了剑魂,从自己的身体里到了无名剑之中,我的魂魄依旧被囚禁,没有办法得到自由。 我能感受到自己被困在了一方黑暗的狭小空间之中,好像是沉睡了许久,期间有醒来过几次,却也是浑浑噩噩并不十分清明。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渐渐地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偶尔是一声鸟鸣,偶尔是几声人语,更多的时候,是琴音,丝丝入扣,盘旋在心窝上的曲调,是韶闫最常弹奏的曲调。 原来,我还在韶闫的身边。 只是可惜,我却被困在了剑中,没有办法看见他,也没有办法同他说话。 “尊主,六大长老在宿圣殿外等了你十天了,你当真不现身吗?” “退下吧。” 韶闫清冷的声音仿佛是在我耳畔响起,我的心里不禁抽动一下,韶闫的声音,何时变得如此这般,犹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薄冰凉? “屠弥,你可能听到我说的话?” 我听见韶闫的叹息声,很想答应他一点半点,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倘若当日,我没有让你离开昆仑山,你是否就不会变成这样?” 当日?我不知韶闫所说的当日,是否那一晚,我穿着新嫁服,却心碎离开昆仑的那一日。 “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如何救你,怎么办?” 韶闫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彷徨,我心中忍不住抽痛,从未听过韶闫这样彷徨无奈的模样,好像一个稚儿,被人夺走了最心爱的玩具,却没有办法去追回,只能手足无措地等在原地,等着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的玩具。 韶闫,你不要这样。 我的心上好像被挖空了一半,韶闫是天生的神,是最厉害的神仙,如今却犹如一个孩童一般彷徨心伤,而我没有办法安慰她,宽解他,所能做的,却只是听着,甚至都没有办法出声回应他一下。如今这般,竟是比我当初变成活死人之后还要糟糕,至少那时,我还能够说能够笑,能够牵起韶闫的手能够依偎在他的怀里。 咚咚咚。 门又被敲响了,仍旧是那个小弟子,只是言语当中比方才又多了几分无奈:“尊主,六大长老说,您若再不肯见他们,他们就要硬闯进宿圣殿了。” “让他们去昆仑殿等我。” 小弟子似乎没有想到韶闫竟会答应相见,愣了一下,欢喜地应了下来,我能感受到韶闫拿起了无名剑,驻足了一会儿,离开宿圣殿去了昆仑殿。 “尊主。” 是各位长老的声音回旋在昆仑殿上,我听见有一物落地的声音,不知是什么,却听大长老神色严峻地说道:“这玉牌乃是历代昆仑尊主随身携带之物,见玉牌有如亲见尊主,尊主怎可……” “带着这玉牌,我便是昆仑尊主,如今我将这玉牌留下,从此世上,再无昆仑尊主韶闫。” “尊主万万不可!” 我也被韶闫这话惊住了,却听他清冷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上越发清晰:“我的父亲是神,却没有为我留住母亲,我曾经一度有怨于他,现如今,我也尝到了这身不由己之苦。我曾为了所谓的虚无规矩,而害了心爱之人,导致如今这不可回转的地步,既然如此,倒不如不做这神,随她一道去寻个自由之身。” “尊主乃是天生神身,无论玉牌是否在手中,只要一时为神,便终生为神!” “三长老这是要我,自废仙身,才能放我离去吗?” 韶闫此话一落,昆仑殿山却是鸦雀无声,寂静了片刻,只听韶闫一笑道:“既然如此,不过区区仙身罢了——” “尊主若一心离去,我们六人自然是强留不得。现如今尊主心中有结,一时无法解开,待日后解开心结归来,尊主之位,依旧等着您。” “尊主!” 是莫非的声音,一路跑过来的,说话间还有些急喘气,上气不接下气的。 “尊主,你真的要走了吗?” “是。” “这……这里就是屠弥姐姐吗?” 我能感受到韶闫的手微微一抖,良久听他缓缓说道:“莫非,谢谢你。” “谢什么啊,我明明什么忙都没有帮到。”莫非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是低落,“屠弥姐姐那么好,为什么偏偏有人这么坏要将她害成这样,变成活死人也就算了,现如今竟然被弄成了剑魂,困在这把破剑当中!” “快些回去吧。” 莫非知道韶闫是为自己着想,再不回去,定又是少不了自己师傅的一顿批,可是莫非却还是恋恋不舍,总觉得此一离别之后,再见便难于登天了。 “听说你要成亲的时候,屠弥姐姐很伤心。” “我知道。” 韶闫握住无名剑的手,紧了一紧。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就早些告诉屠弥姐姐,阿楠就是尊主,尊主从未离弃过她,这样她也能少了一些伤心。” 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我心下顿时明了,果然,阿楠就是韶闫,而莫非,竟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无名女就是我。 只听韶闫的话语中无不叹息:“现如今只是后悔,自以为做了对她而言最好的决定,却没有想到反而是我亲手将她推进了万丈深渊,若是重来,我绝对会将她牢牢抓在身边,不让任何人再伤她半分。” “尊主,这明明就是那个墨卿魔头做的恶!” 听着韶闫的话,莫非却是义愤填膺地咒骂着墨卿,不明真相的人见了此情此景,说不定还会想着,这个叫做“墨卿”的人,究竟是对这个小姑娘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情,才会招来人这般的嫌弃与咒骂。 “莫非,我虽然卸下了昆仑尊主的位子,但是只怕会被有心人之人利用,你还要帮我一个忙,这是传音锁,一旦昆仑有危险,你用这个传音锁告知于我。” 果然,于韶闫而言,昆仑毕竟是生养他的故土,他如何能够做到说舍弃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48 便舍弃? 但是,这才是我所熟识的韶闫。 天生为神,却有着最温暖的情。 “那尊主你要去哪里,我能去找你们吗?” “我此次离开,是去寻找救屠弥的法子,所去不知何处,你也不必牵挂。” “尊主,这剑……” 莫非惊讶地指着无名剑,只见剑身发出淡淡的一圈光晕,转瞬又消失殆尽,韶闫将剑提至跟前,言语中带有颤意:“屠弥,你是否能听见我们说话?” 话音落,我却是再也没有能力可以驱动无名剑,剑身安安静静地躺在韶闫手中,仿佛方才的那一道光晕,只是二人的错觉。 ☆、葬天骨 两年后。 一日地动山摇,所有房屋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山间碎石滚下,压死许多无辜百姓,这还不止,地震之后,临海地带,还发生了百年一遇的海啸。 海浪卷起十数丈高的浪花,劈头盖脸地席卷向沿海岸的小渔村,几乎就是在一眨眼之间,地处斐十镇的五个渔村,皆被海水给吞噬淹没,大水一直到三日夜之后才逐渐退去,所过之处满是疮痍,被海水摧毁的房屋,屋顶墙体散落地七零八落,夹带着星星点点的断壁残垣、枯枝烂叶。 除了在海啸地震之中丧生的,那些侥幸活下来的百姓,无一不是手足无措地望着被摧毁的家园,不知今后的生计落在何处,孤儿寡母抱在一起痛哭的,零星落单坐在地上叹息的,形形□□兼具百态,全都不约而同地呈现出一种颓败的现象。 韶闫来到斐十镇的时候,已是海啸过后的一个月了,然而在镇上兜兜转转,却是找不到一处可以投宿的客栈,海啸过后这里发生了一场瘟疫,死的死逃的逃,留下来的也多是没有什么劳作能力的稚子老妪,见着眼前的这副模样,韶闫虽然心中已有准备,却还是禁不住被震惊到了。 路经一处破旧老屋前,突然听见屋子里面有断断续续的哭泣之声,原本并不予理会,却在离开之际,屋子里的哭声陡然大振,嚎啕之声,仿佛是有着天大的苦难,唯有如此恸哭方能够舒缓些许痛楚。 “韶闫,去看看吧,哭得这么大声定是遇见了很大的难处了。” 半月前我已经能够与韶闫对话,虽不能够显形,我却已是很满意了。也是在半月前,韶闫听人说斐十镇发生了百年一遇的海啸,这次海啸不止来得蹊跷,且还有传闻,海啸从深海带来了葬天骨。 这葬天骨,从来都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只是传闻这个东西,是通天的宝贝,自身到了一定年头,就能够幻化出来神识,具有人的意识和思想。割下一点点,便能够生白骨活死人,只要你的魂魄还在,它就能够给你将肉身一并造了出来,最传奇的是,生前你若有通天的本事,通过葬天骨复活之后,一身的本事竟还能够更胜从前。 虽不知这关于葬天骨的传闻是否属实,但是韶闫还是决定带着我来斐十镇碰碰运气。我却觉得这个传闻并不大靠谱,若这葬天骨果真有如此大的功效,当年墨卿又何必花费这么多的心血和时间,利用我来重铸芷安的魂魄? 韶闫走到了破旧老屋门前,轻轻叩了几下门扉,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有人脚步匆匆地走到了门前,听着声音是个老婆婆,隔着木门问道:“是谁?” “不知这位婆婆为何事恸哭?” 隔了好一会儿,门那头的人复又抽噎起来:“我儿得瘟疫死了,儿媳也跟着野男人跑了,现如今剩下的唯一孙儿也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可怜我三十岁便开始守寡,守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守了一场空。” “可否让我看看?” “先生懂歧黄之术?” 说着门被打了开来,是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打满了补丁,满面的皱纹还挂着一两滴未擦掉的泪水,瞧着好不凄凉。 “让我先看看你孙子的情况吧。” “可是……” 老妇人却是为难的模样,断断续续地说道:“可是家中却没有钱了,即便先生能够看病,我也是实在拿不出钱去买药煎药了。” “无妨,我身上就带了治病的药,若是能看好,便是缘分,我分文不取。” “可遇见活菩萨了,先生快快请进!” 老妇人一脸感激涕零地将韶闫迎了进去,走进屋子里,才发现里面竟比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还要破烂,窗户纸已经破了一大半,根本抵挡不住吹进来的嗖嗖冷风,全家上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竟是再没有其他一件像样的家具,躺在床上的小男孩,老妇人说是十一岁的年级,弱不禁风的模样竟是都抵不上一个八岁孩童的个子,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的模样。 韶闫在孩子身边坐下,抬起他的手腕把上脉,良久才听韶闫说道:“病了可有一个月了?” “是是是!一个月了,大夫也请了好多,只是家里实在穷,买不起好的药,三天前大夫还同我说,不要再浪费钱买药了,还是省下来打一口棺材好让……” 说着老妇人又是掩面而泣,听得我的心上也是一疼,这么小的孩子,难道竟真的只能就这样死去了吗? “没事,我会将这个孩子治好的。” “真的吗?” 老妇人不敢相信地看着韶闫,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忙跪在地上朝着韶闫不住地磕头:“若是先生能救回我孙儿的命,我老婆子愿意给先生做牛做马!” “不必做牛做马,好好带着孩子生活下去就好。”许是没被人如此跪拜过,韶闫有些不适应地将老妇人从地上扶起,将一瓶药丸递给她:“这里一共有三颗药,你每日晨起给他服上一颗,三日后我回来给他运气,如此便能够痊愈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 拿着药瓶,老妇人还是有些难以信服,看了许多大夫都说这孩子救不活了,现如今韶闫说只要吃下三颗药就能够药到病除,也确实难以令人相信。 韶闫显然并不擅长去与这老妇人解释为何他能够仅仅凭借三颗药就能够救活别人都说已经要死了的病人,只留下一句“三日后再来”,便离开了这破旧老屋。 “果真能治好那个孩子吗?” 待韶闫离开那里之后,我心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便知你会如此问。”韶闫却听着有些不大高兴的模样,却是不答反问“为何非要我救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同我很像。” 爹死娘离,同样是孤苦无依的人,不过他却比我幸运,没有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给抛弃利用,还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奶奶,也还算不上孤苦无依。这么小的年纪,都还没有好好看遍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许多人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49 生当中的美好事情他都没有经历过,不应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韶闫,你知道我是怎么到的古早山庄吗?” 那一日身体被无名剑刺穿,魂魄成为剑魂,离开肉身的那一刻,许多被遗忘尘封的记忆,该记起的不该记起,我却都是想起来。 “八岁那一年,腊八,天气要比今日还要冷上许多,我娘终于还是熬不过那个冬季,病死了。而我爹,却在我娘刚咽气还没入土的时候,为了还赌债,将我卖进了青楼,换了两贯铜钱。青楼里的老鸨嫌我太闹,让龟公将我关在了柴房里,地上寒气重,还没撑过一晚上,我就死了,然后就被扔到了乱葬岗。” “不要说了。” 韶闫握住无名剑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他是心疼我,却笑了笑说道:“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就已经放下了,不论是爹还是娘,那些所谓的怨恨,都是我还活着的时候才有的,现如今我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若是入了轮回,喝了孟婆汤,兴许都已经重新长大过了另外一种人生。” 我终究还是没有告诉韶闫乱葬岗之后的事。乱葬岗上,云月带着芷安的另外一半魂魄,去找寻最合适的容器,而我因为刚死不久便成为了最好的选择,没人会想到,如此之后,我的魂魄就会被生生世世困在这具身体内,活不了,也入不了轮回。 可是都过去了,现如今那具身体都已经被无名剑给毁掉了,而芷安也连同锁魂灯,成为了墨卿,过往云烟,我没有理由,再拿着这些往事去给韶闫添堵,毕竟,芷安作为从小陪着韶闫一起长大的师姐,即便韶闫不说,我也是知晓,他对于韶闫而言,有着很重要的意义,似家人,是精神的寄托。 “屠弥,以后不会了。” 韶闫的声音温温润润的,很是好听,他走到一处树下坐了下来,在夜里生起了篝火,柴火燃烧的时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将韶闫的脸映照地红红的,他将无名剑握在手中,温柔地说道:“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天荒地老,永不相负。” 饶是如今已经没有了身体,成为了一柄冰冷的剑中魂,听闻如此的情话,我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沉默了许久却还是不好意思去回复韶闫,一人一剑,便如此这般地坐在篝火前,映照着今夜晴空朗月,天上星辰明亮。 在斐十镇逗留了十天,期间韶闫回了一趟那孩子的家中,替他运气之后,那孩子便果真活奔乱跳活了过来,还能下地自己倒水喝,老妇人激动地连跪带拜,直呼遇见了活菩萨,热情劲吓得韶闫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躲了出来,令我忍不住笑话一番,堂堂一个昆仑尊主,竟被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妇人给吓得直逃,韶闫倒也不恼,握着无名剑幽幽说道: “今夜我打算沐浴,将你一道放在屋内吧。” ☆、月满楼 闻言,我吓得噤声不言,装傻充愣,仿似方才那个极尽笑话韶闫的人,并不是我一般,心中却是七上八下,韶闫若果真要带我一道沐浴,我该是睁眼看还是闭眼不看?不敢往下细想,只觉得面红耳赤好不窘迫。 如此香艳的场景还来不及我几番斟酌是看还是不看,却是得到了一个消息,葬天骨出现在了月满楼。且在正月十八这一天,会公开拍卖。 月满楼与斐十镇虽然紧紧隔了一座山,却是因为山高而陡峻,无法攀越,只能绕道,要整整骑上三天的马才能到,若是全部换做走路,便要不眠不休地走上七个日夜。 关于这月满楼,名气倒是不小,听闻是鼎鼎有名的花楼,里面的女子随便哪一个都是国色天香的绝世美人,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是当世的状元郎来了,恐怕其才情也要稍逊这月满楼里的那几名当家花魁。 只是如此一个风月场所,怎的会与这葬天骨扯上关系? 来不及细想更多,韶闫便决定,无论这葬天骨是否真的在月满楼,既然有消息传出来,便是无风不起浪,即便月满楼没有葬天骨,也必定能够找到与葬天骨有关的蛛丝马迹。 一路上风雨兼尘,好不容易赶在了正月十八之前到了月满楼所在的月中城,月中城三面环山一面邻水,是一块肥沃之地,月满楼处于月中城最繁华的位子。等我们到了之后,附近的几处客栈房间全部都已经订满了,即便是稍微次一点的地段,也几乎是没有空房,当地一个老百姓见着这番模样,将自己家里的空房间捯饬出来,以日计算租金租了出去,如此一来,竟是半数的百姓家中都挂出了招牌来出租自家空房,如此,才勉勉强强地令那些远道而来之人循着了一个落脚之地。 而我与韶闫所住的地方,便正是一户商户的家中。 商户人家有一个儿子,整日里不务正业,除了酒肆便只知道赌场的门往哪里开,家中虽早已经给他娶了妻也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青楼里却还有那么几个断不掉的相好。这倒成了令韶闫可以打探一些消息的人。 “我爹也真是的,为了那么几个钱就将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商户的儿子名叫墨子非,倒是取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好名字,只是对着韶闫总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善之意。 “子非兄,听闻月满楼今日夜里便会有一场拍卖会,可曾听闻有人说起过葬天骨?” “葬天骨?” 听韶闫打探的是葬天骨,墨子非却是一声嗤笑:“你若想打葬天骨的主意,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为何?” “葬天骨老早就已经被胡姬给看中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胡姬得不到的吗?便是有,那些个青睐胡姬的男人,也定能够将东西拿来双手给胡姬奉上,你还是趁早卷铺盖回去吧。” 墨子非不耐烦地挥着手离开,我却是听得心里一震,胡姬?莫不是那个我曾见过的胡姬? 显然韶闫也没有想到墨子非会提起胡姬这个人,也是一震,不过便是如此,为了那葬天骨,今夜这月满楼的拍卖会,韶闫定是要去的。 红色的山茶花落了满地的红英,一路而来,鼻息之间满是零落成泥的余香,清雅淡薄。而今夜的月满楼,却是红灯高挂,宾朋满座。还未走进,便能够听闻席上人声鼎沸,一副好不热闹的场景。 “公子可有预定座位?” 迎出来一个青衫女子,轻施粉黛,说话时软软糯糯的声音,听着很是令人舒适。 “未曾。” 听闻韶闫如此说道,青衫女子便笑着应道:“那便请公子随我往这里走。” 一路穿过堂前,月满楼三个鎏金大字写得龙飞凤舞的,挂在大堂之上。堂上有一个三丈宽的舞台,两侧装饰有大红色的绸布锦缎,台下是摆放有序的桌椅,已经座无虚席,四周围有高台,每一个高台都是独立的包厢,还未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50 有人坐满,却都已经有下人等候,显然都是早已被预定好了的。 青衫女子带着韶闫一路来到了一处偏远的位子说道:“公子没有预定座位,便只剩下这站台的位子,拍卖会很快就会开始,预祝公子能一举拿下心仪之物。” 青衫女子说完,便怡怡然地退下了,没一会儿,方才便已经座无虚席的月满楼,更是变得人群挤挤,只听见一声悠扬的琴音从半空中悠扬洒下,众人皆是抬头,只见一紫衫女子脚下踏一红色绸缎御风而来,身子曼妙,琴音轻盈,一静一动,一清雅一妖娆,竟是被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了一起。 我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一颦一笑,自带娇媚入骨,可不就是那次花灯夜上遇见的胡姬? 只见她依旧是那一身张扬到奢靡的华丽服饰,发髻上一朵硕大的莲花,并不显得庸俗,反而多了一丝欲语还休的风情,落地之后红菱依旧飞在半空之中,只见她一伸手,袖间飞出更多红菱,数条红菱纠缠交错在一起,挽出了一朵鲜红欲滴的硕大红莲,众人见状,纷纷拍手叫好。 掌声还未落下,只见胡姬凌空一跃,指尖飞出数跟银针,将红菱打散,瞬间,空中便洋洋洒洒飘起了红色的雪,伴随着琴声悠扬的尾声,莫名多出了一丝壮烈之感。 “今夜是我月满楼一年一度的拍卖大会,小女子很荣幸有这么多的公子来捧场,方才胡姬献丑一舞,不过是抛砖引玉,小女子也便不再浪费口舌耽误各位公子的时间,现如今便请出今日拍卖会的第一个宝贝。” 话音落,有女子端着一个锦盒走上舞台来到胡姬的身旁。 “此物名叫空无扇,曾是魔尊所有的宝物。” 空无扇?我想起来了,两年前韶闫与西海三公主的那场婚礼,魔尊池彤前来抢亲,使的就是空无扇,怎么如今这东西竟然沦落到了月满楼的拍卖会上? 瞧着锦盒被打开,我仔细瞧了瞧,竟还真的就是曾见池彤使过的那把扇子,不禁唏嘘,池彤如今是堕落成了什么模样,竟连随身携带的宝物,都被人拿来给拍卖掉了。 “起拍价,十万两黄金。” 胡姬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出声叫价: “黄金十一万两!” “我出十二万两黄金!” 人多加上气氛哄抬,很快这把空无扇就被叫到了一百万两黄金的天价,出价者是一位白须老者,此价一出,众人皆是沉默不再往上加价,在三次击钟之后,胡姬命侍女将锦盒送下了台,朗声道:“空无扇,一百万两黄金,由陈老爷拍下,接下来,便是今夜的第二件拍品,雪莲子。” 雪莲子是一味药,却是百年难得一遇,很多人出生后,因为先天不足的原因导致体弱多病,甚至因此而英年早逝者也有很多,但若能够得到这雪莲子,并配以多味珍贵药材调理身体,便能够弥补这先天的缺陷,强身健体。 侍女拿上装有雪莲子的锦盒之后,方一打开盖子,便能够闻到扑鼻而来的浓郁药香。 “好药啊!” 有人惊叹道,见状,胡姬很是满意地一笑:“药是好药,只不知今夜那位公子能够与这雪莲子有缘,起拍价,五十万两黄金。” “一百万两!” 一下子就将价格给翻了一倍,众人皆是侧目,齐刷刷地看向了喊价之人,只见此人一身粗布衣衫打扮,瞧着并不像是有钱之人,不过能够叫出一百万两黄金的人……兴许人家只是低调,不喜欢财富外露罢了。 “一百万两,还有那位公子要加价?” 等了许久,见还未有人在这上面加价,胡姬便示意人击钟,钟声方响到第二声,只听从高处包厢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两百万两黄金。” 听闻,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两百万两黄金啊,即便是用马车装,那都要装好几车吧! “两百万两黄金,还有哪位公子要出价?” 胡姬却是一喜,自然出价越高,月满楼从中所获的盈利便是越大,自然是高兴,可是此价一出,方才那粗布衣衫男子却是脸色煞白,身形不稳,几欲倒下,身体发颤几次想要喊价,可是月满楼的规矩是,若没有能力支付所报出的价码,便会被剁去双手以示警告,并且终生再不能才加月满楼的拍卖会。 终于,没有人喊出高于两百万两黄金的价格,众人都翘首探望,想要一探喊出这惊天价格之人的真面目,奈何隔着层层帘幕,谁都没有法子看清楚这男子的真面目。 “雪莲子,二百万两黄金,由池公子拍下。” 盖上锦盒,侍女将雪莲子拿了下去,接下来的几件拍品,相较于前两件拍品而言,虽然珍贵,却也没有引起在座众人的争相喊价,都在其适当的价位被拍卖了出去,然而,等了一个晚上,却是等到拍卖会结束,我们都没有等到传闻之中的葬天骨。 ☆、云三娘 等到众人散去之后,韶闫也正欲离开月满楼,却有一侍女上前来询问道:“公子可是池公子好友?” 池公子? 难道这侍女所说的是方才二百两黄金拍下雪莲子的池公子? 见韶闫并未回答,这侍女却是自顾自地说道:“请公子随奴家往此处来。” “我并不认识你说的池公子。” “那公子可知晓葬天骨?” “葬天骨?” 见到韶闫容色有动,侍女莞尔一笑:“请公子随奴家来吧,池公子让奴家转告,他手里有公子心心念念所求之物。” 经侍女此一说道,韶闫心中纵有再多疑惑,也还是依言踱步随她向月满楼深处走去,一路上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上只有两三盏灯笼照路,故而整一条路都是晦暗不明,突兀地令人多了一份不安之感,穿过长廊,侍女将韶闫领到了一处屋子前面,笑着说道:“便是这里了,公子请进。” 说罢侍女便福身告退,韶闫在门外头踟躇了片刻,终于还是敲响了门扉。 咚!咚!咚! 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晰,很快,屋子里便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请进。” 简短两字,却是似曾听过的。 我努力在心里回忆着,直到韶闫打开门,看见了屋里头坐着的人,才是恍然大悟,屋里的男子竟然是池彤,只是池彤怎会在此处?莫不是他便是方才花费两百两黄金拍下雪莲子的那位池公子? 陡然想起方才的第一件拍品便是他的空无扇,然而再依照池彤方才一掷千金的气势,他瞧着也实在不像是走投无路需要变卖武器之人啊? “昆仑尊主,别来无恙?” 话音落,只见池彤向韶闫丢出一个锦盒,还未打开盒盖,便已经又浓郁药香扑鼻而来,便正是方才高价售出的雪莲子。 “你这是何意?” “我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51 池彤从来不喜欢欠人情,两年前众目睽睽之下抢亲,虽是中了小人的计谋,却也是敢作敢当之人,这雪莲子虽比不上葬天骨珍贵,却也是难得的稀世珍宝,今日赠你,也便算是清了两年前的人情。” “你怎知我在找寻葬天骨?” “两年前我受伤离开昆仑山,虽然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是很清楚,却也是从身边人处听了一二句,你手里拿的这把无名剑,应该是墨卿的吧?两年前墨卿坠入无海之后下落不明,那个名叫屠弥的女子也是不知所踪,若我猜测不错,无名剑里,藏的便该就是屠弥的魂魄吧?” 池彤转动手里的茶杯,眉角微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莫名令人看了极不舒服,倒是韶闫脾气好,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自行倒了一杯清茶饮尽:“说了半天,莫不是你卖空无扇,便是为了买这雪莲子?” “我不过是用腻了拿把扇子罢了!” 池彤的面色不大好,瞧着很是像被人抓着了小辫子之后才会有的窘迫,彼此心知肚明,韶闫也不是喜爱揭人伤疤之人,放下茶杯之后说道:“所以你并不知晓葬天骨的下落对吗?” “所谓葬天骨在月满楼的消息,不过是你引我来的一个噱头?” 闻言,池彤却是一点都不窘迫,神色坦然道:“我确实不知道葬天骨究竟在谁手中,但是关于月满楼的传闻,天地可鉴,可不是我放出去来引你过来的,我也不过是方才在拍卖会上才看见了你,便想着也省得我再花费力气去寻你,倒不如直接将雪莲子给你好了。” 瞧着池彤说话的神色,却也是一副坦然赤城的模样,但若不是他放出的消息说葬天骨在月满楼,那又究竟是何人? “我知道葬天骨在哪里。” 门外头突然传来一女子柔媚入骨的声音,一身紫衣佩环,入门便是一阵清香,竟是胡姬,她见到池彤与韶闫二人,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径自在他们中间寻了一个位子坐下来,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后说道:“好茶。” “竟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瞧着胡姬的模样,竟是认识韶闫的,可是即便韶闫曾同胡姬有过一面之缘,那也是在韶闫化身阿楠的时候,对了,我竟是忘了,韶闫曾同我讲过,在那之前,他也曾与胡姬见过一面,未曾想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却是瞧着对韶闫念念不忘的模样,思及此,不知怎么我竟觉得心里面酸酸的不是滋味。 “葬天骨果真在你这里?” “葬天骨不在我这里。” “那你怎说你知道葬天骨的下落?” “我确实知道葬天骨的下落。” 说着胡姬从座位上起身走至韶闫身边,右手轻轻抚上无名剑的剑身:“想必公子心心念念追随葬天骨而来,为的也是那个生白骨活死人的传言吧,与这剑中的姑娘有关吗?” “葬天骨在何处?” “公子如此心急做什么,我既然已经告知公子,我知晓葬天骨的下落,便没有想过要对公子有所隐瞒,只是在此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何事?” 闻言,胡姬的右手离开无名剑,嫣然回眸而道:“请公子随我去一处地方。” “你真要去?” 韶闫才刚起身离开座位,却见池彤伸出手拉住韶言的手阻拦,胡姬亦是听见了池彤所言,倒不在意,只是一笑说道: “池公子若是有兴趣,不妨一道而来,自然,若是心中生了怯意,那不来也罢。” 胡姬如此显而易见的激将之法,任是无知小儿也能够听出来一二分,奈何不知是否池彤此人太过易于冲动行事,只是如此一激,便是拍案而起:“我池爷何时有过怕这一字,我倒要是好好去看看,这葬天骨,究竟是个怎么了不得的宝贝,凭的什么被说成是能生白骨活死人的稀世珍宝。” 虽是不明胡姬此行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但是兜兜转转多日,难得有了一丝关于葬天骨的消息,韶闫舍不得放弃,即便只有一丝丝的希望他也是要尝试的,遂也未作多想,便与池彤一道,跟着胡姬离开了月满楼,前往月中城城外的一处深山当中。 今日的夜色,星辰被重重的云层所遮盖,四周围皆是漆黑不见五指,一路而来只能够听见虫鸣鸟叫与步履之声,三人行测匆匆,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很快,便是到了一处矮坡前,只见胡姬施了一个低级的咒法,瞬间矮坡便消失不见了,出现在众人跟前的,竟是一个山洞。 “如此障眼法,竟是连我也骗过去了。” 听着池彤的话,胡姬却是嗤笑:“那算得上什么高深的法术,不过是最低级的咒法,反而更容易骗过那些自以为本事高强的人。” “进去吧。” 韶闫却是不理会二人之间的话语揶揄,弯腰率先走进了山洞之中,山洞越深入越是窄小,到了后期几乎要人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匍匐了一段路程之后,复又开始广阔起来,也不知究竟是在这山洞之中走了有多久,走出山洞之后,显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另外一副的别有洞天。 从天而降的瀑布之水,伴随着波澜壮阔的声响,在空中溅起了数丈高的水花,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枝桠,照射在水雾之上,呈现出气色的美丽光环,瀑布两旁除了布满青苔的岩石,更是生长着生机勃勃的莲花,清风拂过,鼻尖满是淡淡莲香,果真是一处人间仙境,不,饶是昆仑仙界,也抵不上此处的美不胜收。 “这里是?” “这里便是我的家乡。” “原来你是莲花精,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你身上的香味不像是脂粉堆叠出来的,更好似是自身带来的。” “为何将我们带来这里,葬天骨在何处?” 不同于池彤那赏花赏月的好心情,韶闫一心只想打探出葬天骨的下落,然而胡姬却并没有打算在此时告诉韶闫,而是踱步到莲花池旁边,蹲下身用手轻轻打起水花,幽幽说道:“此处名叫莲台,传闻上古时期有一位仙人,因为犯了事而被废了仙骨推下神台,身上流出的血浸透了葬身之地,血化成了红莲,开满了这个地方,你们看上头,从那里到这里,就是无上的深渊,一旦有人跳下来,下场便只剩下粉身碎骨、尸骨不全。” 说着,胡姬起身走到韶闫跟前:“在我尚未化成人形的时候,有一个女子从上面跳了下来,尸身摔在了青石上,血肉模糊,下了雨,连带着尸骨与血液,流进了莲池,我因为吸食了腐尸,所以才无意之间听见了那个女子在这世上最后的声音,她以永世不入轮回的代价,选择自尽而亡,而我因为吸食了她的精魄,便不得不答应完成她在世上最后的夙愿。” 听到此处,我隐隐觉得胡姬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情,很有可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52 能与韶闫有关,且大约,这很可能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心中有些担忧韶闫,并不想让胡姬说下去,刚刚想要发动剑气去阻止,却被韶闫紧紧握住剑身被抑制住了。 “什么夙愿?” “真想,让她的后人,知道真想。” “他的后人?” 我能够感受到韶言握住剑身的力量在无意识地加大,只听见他追问道: “这个女子是谁?” “她叫云三娘。” 胡姬缓缓说道。 云三娘自称是普通的农户之女,后来父亲重病,家中经济落魄买不起昂贵的药材替父亲治病,一日听闻昆仑山上有一种药材名叫乌茅,采来煎服,可以治其父亲的病,便决定只身一人前往昆仑山采药。 在昆仑山上兜兜转转了半个月的时间,云三娘并没有找到那种可以治疗自己父亲病的乌茅草,反而被一场大雪给困在了半山腰的一个山洞之中,眼见天寒地冻,随身带来的干粮已经吃完,若是再被困下去,云三娘还未找到乌茅草,自己恐怕就要被饿死在昆仑山上,思虑再三,便决定顶着风雪先找到下山的路,等到备足干粮再来找寻乌茅草。 ☆、恶 然而,大雪封路,云三娘彻底被困死在了昆仑山上,饥寒交迫昏倒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暖被温床,甚至还有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坐在床前,询问她身体可有不适,为何会孤身昏倒在山上,后来才知道这个温文尔雅的公子竟是昆仑山上的神,别的神都要尊称他为尊主。 故事虽然老旧,但是并不妨碍这两个人的相爱,是了,最尊贵的神,娶了一名凡间女子,并生下了一个孩子。然而好景不长,温文公子突然寂灭,孤儿寡母处境窘迫,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女子终于还是屈服于那些迫害她的人,离开昆仑之后,自尽于莲台,滔天的怨气令她不甘心进入轮回忘却一切,千百年来魂魄流连于尸骨上,经受天雷锤炼,加之该女子对其丈夫儿子的无尽思念,尸骨竟是成为了稀世罕见的珍宝——葬天骨。 所谓葬天骨,并不是传闻当中那般,从深海之中被海啸带来,而是一无辜女子,以其尸骨加之无尽怨念与思念,经受天雷千百年的锤炼而成! 胡姬说完,我能感受到韶闫的手在轻微颤抖,我陡然反应过来,那位温文尔雅的公子,难道便是韶闫的父亲,而那位云三娘,便就是韶闫的母亲?可是韶闫曾同我说,他的母亲早已入了轮回几经人世,怎么会突然成为了葬身莲台的孤魂野鬼,其尸骨还成为了葬天骨? “你看着我的脸,果真记不起来了吗?” 胡姬走到韶闫跟前轻声说道,却见韶闫眼中只剩下迷惘,不禁叹息道:“这是你母亲的脸,我化成人身之后,为了能更快地找到他的儿子,便化成她的模样,却没有想到,你竟是早已忘记了自己母亲的容颜。” “这是不是有误会,怎么可能会有做儿子的,都不认识自己母亲的脸?” 倒是池彤听了觉得不可思议,却听韶闫缓缓说道:“我确实记不得母亲的容颜,连带她的音容笑貌,都是记不清了。” “可怜了那位女子,到死都对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念念不忘。” 听着胡姬的叹息,我却是忍不住地悲伤,不为自己,而是不由自主被韶闫的情绪所渲染,这铺天盖地而来的悲伤,是韶闫的悲伤,心中忍不住一疼。 “她真的是自尽而亡吗?” “你连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如此看来,你恐怕到如今都依然被蒙在鼓里,关于当年的事情,果然一点不知。” “当年的事?” 胡姬话中有话,韶闫神情一紧追问道:“当年何事?” “那些个所谓的六大长老,是否还在昆仑山?” 陡然听胡姬提起六大长老,虽不知其用意何在,韶闫却是身形一震:“此事与他们何关?” “你是神,便该知道,你父亲比你血统更为纯粹,却为何仅仅活了两万年便突然寂灭?那是因为,他娶了一个凡人女子,生下的孩子血统不纯正,没有办法继承天生的神力,伴随着年纪的增长,这具有缺陷的身体便日益难以容下血统之中的神力,等到那一日,这个孩子只剩下死路一条。 而神不同于人,神一旦死了,便是彻底从世上消失,你的父亲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悲剧发生,便用自己的神力给你填补天生身体带来的残缺,以己之神力来续你之性命,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做法,却令你的身体对于神力的贪求日益增长,直到他撑不下去的时候,便是死期。 你的父亲死后,所有神力都注入到了你的体内,你因此而昏睡了百年,而在此期间,六大长老以你的性命做要挟逼你母亲离开昆仑山。你的父亲曾在你母亲身上下了禁制,只要你母亲一日留在昆仑山,便没有人能够伤她性命,而离开昆仑之后,却是再难保证性命无臾,与其被人杀死,你母亲选择自尽于莲台,生生世世魂魄不入轮回,以这种方式来等着你长大和重逢。” 竟是这样。 所谓老死,入了轮回这样的说法,竟都是骗人的幌子。 如此想来,韶闫记不得自己母亲的容颜,记不得过往的很多事情,恐怕也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会吧……你们做神仙的,竟然心思比我们魔界的人还要歹毒?连孤儿寡母都不放过!” 池彤闻之,依旧有些不可置信,却听胡姬一声嗤笑道: “世人都当仙人都是菩萨心肠,日日香火供奉,却不知这些不过是一些道貌岸然的骗子,所以我才不愿意渡劫成仙,还不如做我这莲花妖,逍遥度日,自在了不知多少。” “我母亲……她竟是这样死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我甚至以为是她狠心抛下我入了轮回。” “韶言公子,这不怪你,当年你年纪小,又受了你父亲的毕生神力,昏睡了几十年,他们在你的记忆当中做了手脚,让你完全忘记了自己母亲的模样,更是编造了一个毫无破绽的谎言来诓骗你,真正可恶的,是那些做坏事的人!” “在哪里?当年我母亲跳下莲台,落在了哪里?” “那儿。” 虽然不明白韶言问这个做什么,胡姬还是伸手指了指莲花深处的一块突出的青白石,那块石头有数丈宽,上头的石面经过数千年的风吹雨淋的打磨,已经光滑到发白,丝毫已经没有了任何从前的痕迹。 韶言将手中的无名剑轻轻放在地上,而后在地上跪了下来,朝着那块青白石的放下磕了三个头。 每一下,都是掷地有声,额头上甚至磕出了若隐若现的血迹。 我看着韶言紧紧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土,捏在手中,直到手上的青筋暴起。 我能够理解韶言此时此刻心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53 中的百感交集,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给他一个拥抱都做不到。 “韶言!你说吧,你要怎么报仇,杀上昆仑宰了那帮道貌岸然的老头?只要你说一句,我就陪你杀上昆仑!” 池彤首先受不住这压抑的氛围,出言说道。 “不必。” 过了良久,韶言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强压住心头的情绪,话中却依旧带着颤音: “我父母的仇,我自己会解决。” “可是韶言公子,昆仑的长老是你父亲在世时候就已经掌权分管昆仑的老人,你如今——” 不知为何,胡姬的话戛然而止,只见韶言转过身对着她说道: “我心中自有打算,胡姬不必为韶言忧心。只是葬天骨,胡姬可否交给我?” “好。” 只见胡姬很是爽快地应下:“原本这葬天骨便是要给你的,我替你保管了这许多年,今日终于是能够物归原主了。” “韶言公子请稍等。” 说着,胡姬便踱步走到莲池边上,只听见扑通一声,胡姬竟是跳下了莲池,整个人沉入水底不见踪影,池彤见之大惊: “她去哪儿了?” 胡姬本是莲花妖,这莲池又是她的故土,想来,她应是将葬天骨这样的传世之宝藏在了莲花池中。 我心中想着,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胡姬便从莲池正中飞出水面,衣衫尽湿,水滴洒落下来,在水面上泛起了一圈接着一圈涟漪,而她的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檀木匣子,隐约之中透着森然的光芒。 想来,这黑木匣子之中,放着的便就是那名动天下的葬天骨了吧? 只见着胡姬一挥袖,朝着岸边快速地飞来,在岸边站定之后,湿透的衣衫很快又浸湿了脚下的土地,而她浑不在意,只是将黑木匣子递给韶言说道: “木匣子里放的就是葬天骨。” “这里就是葬天骨?” 池彤直愣愣地盯着木匣子出了神,而韶言却是站在原地迟迟未动,胡姬不禁出声催促道: “怎么了,快接呀。” “就是,你辛辛苦苦地找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葬天骨,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怎么反倒是别扭起来了。” 倒是池彤先耐不住性子,伸手将胡姬手上的黑木匣子拿起,塞进韶言的手中。 葬天骨。 黑木匣子里面放着的就是葬天骨。 这么多日兜兜转转地往返多地,就是为了找到它的下落,而如今它就躺在韶言的手上。 我担忧地看着韶言,只见他慢慢抓紧手中的黑木匣子,指骨分明,虽然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是我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四百年了,死去四百年的母亲,突然有朝一日变成了一个死物躺在自己的手心,若是换做是我,我都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还能够如此坚强地保持清醒。 “韶言,你可以难过的,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难过的时候就表现出来。” 韶言听见了我的话,转头朝我看来,拿着黑木匣子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终究,还是这样一个隐忍的人。 难过的时候要装作冷静的模样。 愤怒的时候要装作冷静的模样。 失落的时候要装作冷静的模样。 可是这样的他,令我看着更加心疼,哪怕他愤怒地将内心的不满爆发出来,我也不会这般为他揪心。 这么好的韶言,这么多年以来,却这般孤单地在昆仑山长大。 ☆、生 从莲台回来之后,原本池彤急着回去魔界,他已经出来有些日子,再不回去,阿九便该对他使小性子了。 可是他看着韶言魂不守舍的模样,犹豫再三之后,竟然还是决定留下来再住一段日子。 遂一行人,韶言、池彤,连带锁着我魂魄的无名剑,一道在胡姬的别庄内住了好些日子。 韶言更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月以来竟是半步都未迈出过。 “你去看看,韶言那小子,不会是闷死在里头了吧?” 一日,池彤酒足饭饱,百无聊赖之下在韶言的门口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渐渐磨没了性子之后,索性拉着胡姬要同她一道破门而入,去看一看韶言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半步不出地究竟是在做些什么,而二人还未将门打开,只听见吱呀一声,门却自己打了开来。 “韶言公子?” 胡姬吃惊地看着韶言,池彤更是索性一脚跨过去重重拍了一下韶言的肩膀,说道: “你小子可算是舍得出来了,怎么样,陪我去喝酒吧?” 韶言的面色不大好,人瞧着也是清瘦了许多,好在精神气看上去还算是较佳,他不着痕迹地将池彤搭在他肩上的手拉下来,不经意地问道: “你怎还未回魔界?” “还不是担心你一时想不开自杀了怎么办,你这没良心的小子,你看看,我为你担心地都夜不能寐,黑眼圈都跑出来了,你倒好,一丁点儿都不见得心疼我。” 夜不能寐? 大约我往日里看到的那个每日酒足饭饱之后便抓鸡斗狗的池彤,是假的吧? “就你不要脸,什么好处都被你揽自己身上了。” 胡姬不客气地将池彤从韶言的身边拉了开来,上前一步询问:“你可还好?” “我没事。” 韶言点了点头,抬眼朝着远处的天空看了看,说道:“三日后,我要为屠弥重塑肉身,到时还要劳烦二位为我护法了。” “重塑肉身?” 池彤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你是说你要用你母亲的……” “好,到时候我同池彤公子为韶言公子护法,韶言公子可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我吩咐下去让人在这几日都准备好。” 不等池彤说完,胡姬赶忙上前捂住池彤的嘴,接话说道。 “所有需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必再劳烦胡姬了。” “好。” 韶言的眉间有倦怠神色,我却拒绝道: “我不同意。” 虽然我很想要活下去,很想要陪在韶言身边,可是一想到这葬天骨是韶言的身生母亲的白骨所化,我便无法坦然受之。 韶言几乎从未在我跟前提起过他的母亲,可是那时,在我离开昆仑山的当夜,我同他依偎一处,他很是留恋地说我身上的皂角粉味道很像他母亲身上的味道。 即便被抹去了记忆,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没有办法记起,可是在记忆的最深处,他依旧固执地记着关于母亲的蛛丝马迹,一头长发,笑起来很温暖,以及那普通至极的皂角粉味道。 所有的一点一滴,韶言都拼尽他的全力去记下来。 他这么爱他的母亲,我怎么忍心再让他用他母亲的白骨所化的葬天骨来重塑我的肉身,如此,日后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54 相见,岂不是时时在提醒韶言,他的母亲是死得如何凄惨? 我不能,也不忍心,看着韶言哪怕有一点一滴的痛苦。 我决不允许! “屠弥,听话。” “我不同意,韶言,世上一定还有别的重塑我肉身的办法,即便没有,我如今能够这样陪在你身边,我能够陪你说话,能够看见你,已经是我从前想都不敢奢想的。至于你的母亲,我们就让她入土为安可好?” “屠弥——” “韶言不可以!我不答应!” 不论是哪一种决定,如果结果是痛苦,我只想替韶言承担下来所有的痛苦。 “我母亲告诉我,她很喜欢你。” 有风吹起韶言的发丝,耳畔渐渐响起了风吹树叶的声音,一重接着一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 而我看着韶言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面,有一种叫做思念的情绪。 “这一个月里,我每日都会梦见我的母亲,从前已经记不清楚的脸,如今却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韶言……” 我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够抚平韶言那紧蹙的眉头,而他却冲着我浅浅一笑: “她还梳着长长的辫子,漆黑的长发,有栀子花香的味道,她就站昆仑山最高的山峰上,那里有终年不化的积雪,还有花,各种颜色的花,阳光下泛出好看的颜色,是我这几百年来,从未在昆仑山上见过的的颜色。” 韶言说,他的母亲,穿了他记忆之中那件鹅黄色的衣服,在小小的他的面前,快乐地转圈、跳舞。给他唱了记忆之中熟悉的童谣,给他做了好吃软糯的米糕,给他缝了靓丽漂亮的衣服,所有的孩子在成长的过程当中会享受到的母亲的关怀,在一个月的梦境之中,他都一一犹如亲身经历。 “我知道,是我母亲,她来到了我的梦中,她想要弥补过去来不及给我的关怀。” “韶言,你的母亲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母亲她很爱我。我只是恨我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却一直都被蒙骗在谎言之下,我怎么能够相信,相信他们对我说的那些谎话,我怎么能够相信,我母亲她会狠心抛下我去转世,那些年,看着被蒙蔽的我,看着无知憎恨她的我,母亲该多么伤心、多么失望。” “不会的,你的母亲她必定知道你也是受人蒙蔽才会对她有所误解,而且如今你找到她了,你知道了事情的真想,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她至少能够瞑目了。” “屠弥,你会陪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我会陪在你身边,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半步都不离。” “那你便答应我。” 韶言固执地望着我,而我犹如骨鲠在喉,不知该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仙人的生命只有一世,这一世结束了便就是永远地结束了,屠弥,我们没有办法像凡人那般,这一世无法厮守,至少还能够期许下一世再续前缘。这一个月来,我也很是矛盾,我离开昆仑,同你跋山涉水,所求所愿不过是想要找到能够重塑你肉身的葬天骨,但是现如今葬天骨就在我手中,我又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用它来给你重塑肉身。葬天骨上还残留有我母亲的神识,倘若我将它进行淬炼,便是这一缕神识,都无法再在这世上存留。可是——” 韶言的母亲是个并不漂亮,但是很温润的女子,再暴躁的人,在她的跟前,都会不自觉地收敛起自己的脾气。 我在魂魄与葬天骨进行契合的一瞬间,见到了残留在葬天骨上却即将离去的韶言母亲的神识。 “你便是屠弥吗?” 她的声音也像她的人一般,温温润润的,犹如人间四月的春风。 “你……是韶言的母亲?”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韶言的母亲轻轻一笑,伸出手抚上我的脸颊:“好孩子,是老天对你不公,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往后你同韶言,便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伯母……” “喊我一声娘可好?” “娘?”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对于常人习以为常的天伦之乐,我却是异常生疏与陌生的,可是韶言的母亲,莫名给了我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兴许,是因为她是韶言的母亲吧,两个人的身上,流转着相似的气息,一颦一笑,也在无意之间有了许多处的重合。 “哎。” 韶言的母亲笑着应下,握住我的手,犹如寻常人家的母女说着悄悄话那般,在我的耳畔轻声说着:“好孩子,一定要陪着韶言啊,他孤单了太久,一定要陪着他啊。” “一定,我一定会陪着他的。” 不知不觉间,竟有眼泪涌出我的眼眶,我不明白,为何这样一个温柔的女子,偏偏会有人忍心伤害她?总是觉得,这样的人,便应该一世无忧地生活,儿孙绕漆,寿终正寝。 可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最终,还是得了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屠弥。” 我听见有人在我的耳畔喊着我的名字,而韶言母亲的身影,在我的跟前渐渐开始变得透明,我着急地伸出手,想要将她抓住,而我抓得越紧,她却以更加快的速度开始变得透明,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娘!” 我从塌上坐起来,睁开眼睛,站在我跟前的人是韶言。 他轻蹙眉头问我:“屠弥,你怎么样了?” “韶言,我看见你母亲了。” 闻言,韶言的神色一怔: “她,同你说了什么?” “她要我陪在你身边,同你好好过日子,她希望你能够无忧无虑地活下去,要你不要太想念她,她会同你的父亲一起,为你祈福。” 倘若是凡人,还能够期许转世。 而魂飞魄散的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整个世间,却是再也没有一丝一毫有关于她的气息了。 “我知道了。” “韶言。” 我伸出手拉住韶言,他的手心有冷汗,面色也有些苍白。 “有我在。” “好。” ☆、战 我们再度回到了昆仑山。 几经离别的昆仑山,依旧被皑皑的白雪所覆盖,从远处望去,它还是过去的那般模样,仿佛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而我们的心里面都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太多。 期间有人生有人死。 期间有人聚有人散。 即便是凌冽的寒风,也没有办法将这些痕迹给彻底地抹灭干净。 它所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依旧在静静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冷吗?” 韶闫将一件披风披在我的肩上,拉过我的手握在手心,我冲着他摇了摇头: “不冷。” 自从复活之后,我已经能够越发熟练地驱使这具身体,同这具身体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55 契合得仿佛从一开始,我就是生长在这具身体里面的。 而我知道,这是韶闫的母亲,给我们留在这世间最后的照拂。 “能不能不要在我跟前这般光明正大地秀恩爱啊,你们真当我是空气啊?” 池彤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与他并肩而来的还有胡姬。 胡姬声称自己是为了报恩所以同我们一道前来昆仑山,而池彤——则称是日子过得太无聊,来昆仑山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亦不知,才不久之前嚷嚷着要赶快回去魔界去哄阿九的人又是谁。 “看不得就赶快回去,省得在我眼前碍眼。” 胡姬说着撇下池彤快走几步来到我们身旁,说道:“韶闫公子,马上就到昆仑山门了,你可有想好应对的法子?” 也是,昆仑山的六大长老,每一个都不是容易应对的,特别是那三长老,当初将我掳走关在了无海底下,他那阴鸷的眼神到如今我依旧是心有余悸。 “无妨,我已有办法。” “是何办法?韶闫公子可要我们帮忙?” “暂且不用。” 闻言,胡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行,到时若是需要我们的帮助,韶闫公子一定要吩咐啊。” “自然。” “唉唉唉,你们就这样商量好了?都不用问我的意见吗?” 被落在后头的池彤叫嚣着也赶了上来: “本公子的力气可不是平白出的。” “前方是何魔物!” 正当池彤喧闹着非要彰显自己的重要地位时,不远之处的守山人感受到了从池彤身上传来的魔气,手持铁枪飞身而下,却见到了人群之中的韶闫,面上皆是惊讶之色,其中一人结结巴巴问道: “尊……主?可是尊主回来了?” “把枪放下。” 韶闫点了点头说道,而守山人有些别别扭扭地应道:“可是此人是魔道中人,若是将他放入昆仑,恐怕不妥。” “无碍,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 守山人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池彤,手中的动作却迟疑未变,池彤见状,愤而上前,一把打掉了守山人手中的铁枪说道: “你们尊主都让你们把枪放下了,你们还别别扭扭个什么劲?再说小爷此等尊贵的身份,岂是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能这般不敬对待的?指指指,拿着这柄破枪指谁呢,还不赶紧给小爷扔了!” “你!” 池彤的举动激怒了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守山人,只见这守山人刚要提□□向池彤,却被另一个守山人出手给拦下了。 “大哥,你拦我做什么!” 年轻气盛的守山人面红耳赤地质问,而稍显年长的守山人却是一把将他拉到了身后,转而对着韶闫行礼说道:“尊主见谅,这是新来的守山人,年轻气盛不懂事,风雪渐大,还请尊主同贵客们,快些上山吧。” “早干嘛去了。” 池彤哼了一声,率先趾高气昂地越过这帮守山人走了过去,我转身望了望韶闫,他只是很平静地拉起我的手,说了一声“走吧”便拉着我走向昆仑山门。 走过昆仑山门,从我们的上空猛然飞下来一个庞然大物,只见他在我们的上空盘旋飞行了好几圈之后,通的一声落在了我们身前,溅起了一地的雪花,在空中飞飞扬扬了好久才落地。 是听晴兽,他欢欢喜喜地收起翅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之后,便是一个劲地喊着我的名字:“屠弥!屠弥!屠弥!” “这东西还能说话?” 池彤的话音才落,听晴兽猛地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瞪着池彤说道:“我才不是东西,我叫听晴兽!” “不是东西?” 闻言,池彤忍俊不禁地笑道,更是激怒了听晴兽,眼见着他低鸣地就要上去与池彤干一架,却听见另外一人的声音响起。 “听晴兽不得无理。” 这声音很是熟悉,是陆离的声音。 上一次墨卿大闹昆仑山之后,我成为了无名家的剑魂,而陆离也受了重伤,只是没有想到,伤愈之后的陆离,却并没有离开昆仑山。 “尊主。” 陆离御风而下,朝着韶闫行了礼,只见韶闫点了点头,说道: “好久不见。” “我以为尊主还会需要很久才能够回到昆仑山,却不想,这么快,就能够再见尊主。”说着陆离转过身看了看站在韶闫身旁的我,竟是笑了笑对我说道: “屠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多么稀松平常的言语,平常地就好似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一别经年之后的一次稀松平常的相遇,然后相视一笑道一句“别来无恙”。 “如你所见,别来无恙。” 我亦是一笑而回。 “好了,熟人要问候也问候过了,赶紧走吧,这儿风实在太大了,吹得我眼睛疼。” 池彤鲜少经受这般的冷风刺骨,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催促着。 “听晴兽。” 只听陆离一声令下,听晴兽应声张开翅膀扑扇了几下,我提起裙角跳上听晴兽的后背,五人一兽,就这般飞过了昆仑山门,来到了昆仑殿前。 昆仑殿前,众人收到了守山人早前所传来的信号,倾巢而出等候在门口,迎接着他们的尊主。 尚未落地,便能瞧见远远跑来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子,直冲我而来。 “屠弥姐姐!尊主果然将你救活了!” “你是……莫非?” “嗯,我是莫非。” 几年不见,莫非长了个头,人也出落得更加漂亮,若不是莫非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着,满眼都是掩不住的喜悦高兴,只凭方才的那一眼,我差点认不出她来。 “莫非长大了,也漂亮了。”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仿佛眼前的人,依旧是当年那个不知人间疾苦,无忧无虑的少女。 “莫非。” 人群之中有一老者咳了一声喊着莫非的名字,正是莫非的师傅六长老,莫非闻言,冲着我吐了吐舌头,轻声说道:“屠弥姐姐,等会你来厨房找我,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好。” 我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莫非小跑着回到了人群之中。 “恭迎尊主回昆仑殿。” 大长老与二长老早几年之前便已经几乎隐世不大管昆仑上下的事情,故而昆仑的一切事宜几乎都由三张老掌管。 只见三长老双手拿着当初韶闫卸任离开昆仑之时留在昆仑殿上的玉牌,恭敬地说道: “尊主重回昆仑,此玉牌自当物归原主。” “这些时日,劳烦三长老为昆仑上下事务操心打点了。” 韶闫身形未动,只是伴随着话音落,三长老手中的玉牌仿佛生了灵性一般,自动飞到了韶闫的手中。 “往后,三长老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56 便可颐养天年,不必再为这些琐事而操劳了。” 话音刚落,昆仑殿前的人群躁动了起来,皆是议论韶闫此话何意,他一回来,便就要削掉三长老手中的权力吗? 只见三长老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但依旧压抑着没有将心里头的不高兴发泄出来,只是对着韶闫问道: “不知我何处做得不得尊主意?” “三长老莫要多心了,我离开昆仑之期间,三长老将昆仑上下打点地井井有条,一切事宜都做得得当妥帖,我很是满意。” “那尊主——” “只是世间尚有一道理,越俎代庖之事,做得多了,便不是尽心尽力,而是别有用心。” 我没有想到韶闫才刚一回昆仑,便会如此毫无预兆地给了三长老一个下马威,倒是池彤很是痛快地走上前拍了一下韶闫的肩膀说道: “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温温吞吞的一个人,关键时刻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啊!” “放肆!区区魔道之人,竟敢如此在我昆仑境内撒野!” 三长老才刚在韶闫处吃了一个哑巴亏,正是憋气的时候,池彤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去,果不其然,便得了三长老这一句义正言辞的呵斥。 “三长老过激了。” 却听见韶闫淡淡地说道: “池彤是我的朋友,是我请到昆仑来做客的贵客。” “尊主,昆仑与魔界自古以来便势不两立,尊主怎能与魔道中人——” “我与魔道中人如何?” 与魔道中人狼狈为奸。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三长老只能将这句话打落牙齿或血吞,无法将这句话当众说出来。 因为一旦将这句话说出来,堂堂昆仑的尊主与魔尊尚且狼狈为奸,那么该将昆仑一向以来自诩除魔卫道的正义形象置于何地? “尊主!” “罢了,三长老定是这些年被事务缠身,累了,弟子们将三长老扶下去休息吧,余下五位长老,请于两炷香时辰之后在昆仑殿内等我,我离开许久,有许多要事情要同五位长老相商。” ☆、殊归 我放心不下韶闫,原本要同他一道去昆仑殿,但是临出门之际,被莫非强行拉去了厨房。 嗯,正是当初韶闫化名阿楠的时候,在昆仑山上所搭建出来的茅草屋,经年之后,倒是没有怎么变化模样,连堆积在墙角的柴禾,都与我离开的时候,没有多大差别。 “莫非,方才在大殿前你就同我说你做了好吃的要让我尝尝,是何好吃的?” 我迈步绕着灶台走了一圈,环顾了一下厨房的环境,不经意地同莫非说着,却听莫非神情严肃地走到我身前说起: “屠弥姐姐,我师父还有四位长老,都被三长老给控制住了!” “控制?” 闻言,我尚不能意会,蹙了蹙眉头追问道: “此话何意?” “那次大战之后,尊主留下玉牌便带着你离开了昆仑山,原本大长老同二长老便不大管事了,所以昆仑山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三长老在拿主意。一年之前昆仑的结界有了异动,我师父同四、五两位长老都认为应该去凡间寻回尊主,可是三长老却死活拦着不同意。后来我师父觉得自己的身子日复一日地虚弱,功力似乎也在流失,起初还没有在意,偶有一次同四、五两位长老说起,发现两位长老也有与我师傅一样的症状,才发现竟是三长老在他们的饮食起居之中下了□□,连闭关的大长老和二长老也没能够幸免。原本我师父同另外四位长老是要将三长老拿下的,可是五位中了毒之后,身上剩下的功力甚至不足原本的一成,即便是联起手来,也都不是三长老的对手。反倒是被三长老光明正大地给控制住了。” “竟有此事?” “正是!” 莫非点了点头,急着说道:“所以我担心尊主一时不察也会被三长老给蒙骗过去,我们所有人都已被三长老监视,根本没有办法单独走近尊主身边,所以只能请屠弥姐姐你将这件事情转告给尊主!” “我们原本回来就是为了……” 我原本想要将我们此次回昆仑的用意告诉莫非,可是话还未说完,外头陡然一阵地动山摇,接着听见叮叮当当一阵响,厨房里所有的锅碗瓢盆竟都是被震落碎了一地。 “发生何事了!” 莫非站不大稳,双手紧紧扶住灶台边上,我心下却是猛然一沉,这震动的核心,是从西北方向传来,而那里就是昆仑殿所处的位置。 “莫非你留在这里不要出来。” 我丢下这句话,赶忙跑出厨房冲着昆仑殿赶去,倘若方才莫非同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三长老必定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来对付韶闫。若是光明正大地对决我倒是并不担心韶闫,但是三长老为人阴险狡诈,不怕明枪就怕他暗箭伤人! “屠弥,你也听到了动静?” 在半路上撞见了一道赶来的池彤、陆离还有胡姬,就在说话之间,昆仑殿上又传来一声巨响,冲出来的气流甚至震碎了大殿门口的貔貅石像。 “不好,里面有一股奇怪的气流,是从一个很强大的能量体里面迸发出来的!” 池彤皱眉说道,能让池彤都如此谨慎对待的巨大能量,我不敢想象正面应对的韶闫此刻会是什么模样,不做多想,我立刻身冲向昆仑殿。 冲进昆仑殿内,大殿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烟雾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了韶闫的身影,所幸他除了有些狼狈之外,并未受伤。而然悬着的心还来不及放下,我却听见了一个并不愿意听见的声音。 “屠弥,别来无恙啊?” 这个声音,即便是死了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 这是墨卿的声音。 他的模样丝毫不曾改变,反而是变得更加妖冶,身上的玄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即便身后是一片废墟,也不得不承认,他站立得犹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盛世红莲。 那又如何? 他依然是个魔鬼。 “许久不见,你便已然忘了我这个故人吗?真是枉费我这许多年一直念着你的这番情谊。” “念着我?” 我不禁冷笑:“念着我早些死吗?我确实是死了,你害得我死了好几次,怎的,还不痛快?还要再多害几次?” “这伤人的话还真是叫人伤心呐。” 只见墨卿摸了摸耳朵,却是嘴角一笑说道:“只叫我一人伤心该多无聊,不如多叫几个人陪着我伤心,岂不更加有趣?” “你以为,区区一个墨卿,便能肆意在我昆仑撒野吗?” 话音落,韶闫已挡在我身前,二人四目相对,平白给这大殿添了一分紧张的氛围,陆离、池彤与胡姬也先后赶到昆仑殿,纷纷取出身上武器将墨卿围在中间。 “乌合之众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57 。” 墨卿却是丝毫也不见畏惧,甚至连丁点儿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屠弥,你过来,只要你向我认错,答应以后都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等会打斗的时候,我便留你一条性命。” “休想。” 我正要走上前,却被韶闫伸手拉住,转过头望了望韶闫,只见他冲着我摇了摇头,神色坚定。 “这真是令人讨厌的画面。” 墨卿慵懒的声音传来,抬起右手不经意地结了一个掌印,一股凌冽的气流便冲着我与韶闫二人劈头盖脸而来,只见韶闫一挥衣袖,手中使力将这股气流打散的同时,余波震碎了我们身后的石柱,石柱轰然倒塌,激起了满室的尘雾。 “这人是谁啊,看着不像是仙,可是半天又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有魔气?” 池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话音才刚落,方才石柱倒塌的位置陡然飞出一个黑色身影,竟是不久之前才见过的三长老,一身黑袍随着身形移动而猎猎作响,手中的长剑却是直冲韶闫而来。 “韶闫小心!” 我大惊,而话音刚落,韶闫便抱住我的腰部,两人快速退出三四步,恰恰避过三长老这迎面而来的一击,并且趁这间隙,伸手一掌将三长老击倒在地,轰地一声,地上的尘土飞扬。 “韶闫你没事吧?” 我赶忙拉住韶闫的衣袖,着急地询问,只见韶闫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不碍事。” “果真没事吗?你且看看的掌心。” 躺在地上的三长老支起上半身坐了起来,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阴岑岑地笑着说道。 掌心? 闻言,我下意识地拉过韶闫的手,只见他的掌心正中心陡然出现了一条黑线,距离手腕主静脉只一指的距离。 “这是——” “你已经中了我的毒,此毒无药可解。” 话音刚落,有一块碎石猛然飞向三长老所处的位置,这一击颇为出其不意,碎石正中三长老的胸口,只见他吐出一大口血,支撑着身子的手滑落,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而打出碎石的人却犹是不解气地说着: “不中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三长老躺在地上,却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不远之处的墨卿,一副不敢相信墨卿竟会对自己出手的模样。 “你中了毒,我即便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不如,你们都上吧,我一个人打你们五个人,谁都不吃亏。” 墨卿却是再不去理会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三长老,而是冲着韶闫和其余众人说道。 “你——” 我捡起三长老丢在地上的长剑便起,却被韶闫伸手拉住,而他则轻步走上前: “你我二人的恩怨,不必牵连旁的无辜之人。” “怎么,你要同我单独决斗?” “我若请你高抬贵手,你可会抬?” “自是不会。” “那便无需多言。” “韶闫不可以,墨卿如今的实力高深莫测,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现如今到底有多少能力,你才刚中了三长老的毒,不可硬拼!” “废什么话,对这种人不需要讲什么道义,大家一起上,难不成还打不过他!” 池彤早已按捺不住,祭出虚无剑便是飞身而上,周身黑色光环凌冽。 紧随池彤之后,胡姬也从袖间飞出红色长菱,周身肃杀之气刹起,冲二人缠斗之处而去。 韶闫见二人已然鲁莽入战,不得再思,只能叮嘱我在原地等着不得靠近之后,便紧随而上。 大殿之上,尘土飞扬,剑气杀气充斥,我根本辨不清楚孰是孰,而从方才开始便一直站在大殿门口的陆离,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边。 只见他紧蹙眉头朝我说道: “幸好你回来了。” 我不明白陆离此话何意,只听他接着说道:“屠弥,你可还将我视作朋友?” 陆离的话听着令人很是难受,犹如在交代临终遗言,我只能点头应下: “当初离开昆仑的时候,我曾说过,生难得知己,陆离算一,这句话到如今已然作数。” “那便好。” 陆离没头没脑地笑了笑,伸出手重重搭在我的肩膀上: “若我活着,定要一起喝上一壶陈年的桂花酿,配上三两点心。” “自然,你想吃什么,只管说来,明日我便为你做。” 话音落,陆离却不再回应,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之后,转身加入了战斗圈内。 ☆、不知流年 墨卿比从前看似更要强大,即便是韶闫、陆离、池彤和胡姬四人一道上,他应对起来依旧能够风轻云淡丝毫不乱,我看着眼前因打斗而变得尘土飞扬的昆仑殿,却只能干瞪着眼着急而无法帮上任何忙,不免心急如焚。 突然之间,只听见一声砰得巨响,四人之中不知是谁出手打断了大殿上的石柱,巨大的石柱竟脆弱地犹如齑粉一般,摇摇欲坠几番之后,竟是轰然倒塌,卷起地上一阵气浪,铺面朝我袭来。架不住这股力量,我被掀翻在地,尚来不及感受疼痛,只听见胡姬一声大喊: “韶闫公子!” 韶闫? 韶闫怎么了? 来不及多想,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进烟雾之中,却是先见到了墨卿。 他站在倒地的石柱边上,冷眼看着冲过来的我,我下意识地就要逃离,却被他反手使了一股怪力,拉到了他的身前。 “你逃得这么急做什么?” “墨卿,放过我吧?” “放过你?” 这么近的距离,我才惊觉,墨卿的双瞳竟便作了深红色,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地闪现一丝丝杀机,而他却闭上了眼睛,声音轻地犹如自言自语: “那谁来放过我?” “墨卿,你放了屠弥!” 尘粉逐渐散去,韶闫在胡姬的扶持下拔剑直指着墨卿,他的嘴角有尚且来不及擦去的血迹,脸上的神色比方才看起来更要煞白许多。 “韶闫,你受伤了?” 我想要走到韶闫身侧,却被墨卿牢牢抓住,他手上的力道奇大,仿佛下一刻就能够生生捏碎我的手腕,手上吃痛,我回过头,却被一道凌冽的剑光晃了眼睛,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挡在眼前,心下却是一沉。 是陆离。 只听见哐镗一声,剑气划过我的手臂,刺破衣服,也刺破了我的肌肤,墨卿握在我手腕上的手也乍然收回了力道,我趁机挣脱开来转过身,便见到墨卿的胸口上被刺了一剑,有血流出来浸染了周边的衣服,而就在我们不远之处,陆离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陆离!” 我冲过去将陆离扶了起来,身后立刻传来了兵器撞击的声音,是池彤与胡姬二人趁着陆离重伤墨卿的间隙想要将他制住,可是即便是陆离拼上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58 性命给墨卿的这致命一击,却看似根本没有给墨卿造成多大的,只见他随意将插在自己胸口的长剑拔出,翻掌打在地上,大理石铺就的地面立刻碎成了小石块,劈头盖脸冲二人飞去。 “屠弥,你将我放下,快些退出大殿。” 陆离抓住我的衣袖,说话的间隙又吐出一大口血,我茫然无措地拉着陆离的手,他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却是满身都被浸染了鲜血。 “陆离,你振作一点,我先带你走出大殿,你要好好活下去啊,如果你死了,云月该怎么办!” 闻言,陆离脸上的表情凝滞,看了看我却是一笑: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 我心中很是没底,这样的陆离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突然开始咳嗽起来,伴随着不停地咯血,我甚至以为他是否就会这样将自己身体里所有的血都给吐出来? “屠弥,云月死了。” 云月死了? 我不敢细问陆离,可是我的眼神出卖了我,陆离突然将眼睛闭了起来:“屠弥,云月死之后,我一次也没有梦见她,现如今我终于能够亲自去找她了。” 你是仙,仙死则魂灭,你拿什么去找云月? “陆离,你将眼睛睁开来,你说明日还要同我一到喝酒,你不能说话不作数,食言而肥,你要是不守诺言,你就会变成大胖子的!” 然而无论我怎样吼怎样摇晃,陆离都不曾再将眼睛给睁开来,他的手从胸前无力地滑落下去,垂在地上。 咚—— 就犹如寺庙里的晨钟暮鼓,敲在我的心头,莫名震耳。 “陆离,你个骗子。” 另一边池彤与胡姬二人终于不敌墨卿,被墨卿的掌风重重地击倒在地上,一时之间甚是狼狈。 池彤是魔尊,韶闫是仙尊,如今二人皆败于墨卿手下。 我心中一时之间只剩下绝望,今日,摆在我们面前的,似乎也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我今天只要韶闫的性命,你们只要不再死缠烂打,我便绕了你们性命。” 墨卿胸口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伸手指了指韶闫说道:“你是自己死,还是要我动手让你死?” “你方才说的话可作数?” 韶闫勉力拿剑支撑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今日只要我死,你便不伤及旁人性命?” “自然作数。” “韶闫你个混小子,你做什么呢!我池彤不需要求着人来饶命,今日大不了就是拼着一死,也算是死得痛快!” “那阿九呢?你与她二人几经磨难才得相守,你若死了,置阿九与何地?” “我——” 对于池彤而言,西海三公主阿九,便是他的软肋。若他死了,阿九必定生不如死。 “韶闫公子,我无牵无挂一个人,死了就死了,今日便让我同你一道与这魔头,决一死战!” “胡姬受我母所托,到此地步便已仁至义尽,我不应也不该,再叫胡姬枉送性命。” 不等胡姬说完,韶闫便打断她的话说道: “池彤,胡姬,你们二人带着屠弥,立刻离开昆仑。” “我不走!” 从前已经丢失太多本能够好好守在一起的时光,倘若今日必有一死,我愿意同韶闫,做一对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夫妻,无论是谁,都再休想将我们二人拆散开来。 “屠弥不能走。” 墨卿突然出声:“她要跟着我,怎能走?” “墨卿魔头你——” 池彤脾气以来,拿起佩刀就要冲上来,幸被胡姬拉住,我急忙冲上前去对着二人说道:“眼下敌我实力犹如云泥之别,我们无任何胜算,你们二人本就是与此事无关的旁人,快些离开,莫要被无端牵扯进来。” “屠弥你竟——” 胡姬欲言又止,我也无力再多做解释,只催促二人快些离开,转身走到韶闫身旁,不等他开口,便抢先说道: “你不必劝我离开,如你所说,若池彤死,阿九难以独活。可若你死,我便能独活吗?韶闫,我从不强迫你,向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你,此刻毅然,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地相信和支持你,但是你不能够强迫替我做决定,不求同年同于日同日死,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知是否我的话说动了韶闫,他竟不再执意要我离开,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上前两步牵起我的手问道: “屠弥,我给你的灵石可带在身上?” “在!” 韶闫帮我重塑了身体之后,便将灵石又给了我,说是能够以玉养人让我尽快适应这个身体,起初我并不愿意将灵石佩戴身上,后来韶闫执意,且保证再三只是让玉石来吸引周身的灵气,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才勉强接下。此刻韶闫一问,我便立刻拿出贴身佩戴的灵石放在他的手上。 “屠弥,你在我什么身后站好。” “好。” 我点头应下,乖乖站在韶闫身后,与韶闫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墨卿,你用锁魂灯铸肉身,将仙魄与魔物强行融合,早已堕入六界之外,你不死,六届则永无宁日,我既为昆仑尊主,承天地之责,便不避身先士卒之任,今日即便与你一同寂灭于世,也必定要令你魂飞魄散再不能迫害无辜之人。” “同归于尽?” 墨卿犹如听到了一个笑话,满是嗤笑: “看来你是非要让我亲手杀了你才满意,既然如此,我如何能够不满足你呢?” 话音落,墨卿身上的黑气大盛,他是在集聚身上所有的魔气想要一招杀敌。我下意识地捏紧了韶闫的手,而他只转过头对我笑了笑: “放心。” 只见韶闫祭出手中的玉石,玉石停滞于空中,周身泛出温润的白光,渐渐地,伴随着墨卿身上的黑气溅盛,白光也是越来越妖艳,随着白光积聚到一定程度,陡然四散开来,变成零散的小光点,遍布了昆仑殿的各个角落。 “这是——” 墨卿的神情开始动摇,他怔怔地看着无处不在的小光点,语气之中带了令人察觉不到的颤音: “师傅?” 师傅?墨卿在喊谁人为师傅? “墨卿,在这个世上,万物相生相克,即便你如今为六界之外,却依旧逃不出这一定理,芷安师从我父,我父虽已寂灭百年,却留了毕生的神力在我的身上,而这个玉石,就是解锁我身上神力的钥匙。如今,你必死无疑。” “是吗?” 闻言,墨卿却笑着应答,举起手中长剑说道:“那就试一试啊。” 此刻的韶闫依旧是我平日里所见的韶闫,而他眉眼之间的慈悲与悲天悯人的神色,却又是我所陌生的,这是韶闫,又不像是韶闫? “等我回来。” 韶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59 闫松开了我的手,举剑而上,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墨卿亦是带着满身的黑气迎战而上。 巨响。 犹如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响在我的上方响起,而巨大的光亮刺得我根本就睁不开眼睛,从声响之处传来了灼热的温度,令终年寒冷的昆仑山一时之间犹如春回大地,温暖宜人。 而巨响之后,是寂静。 骇人的寂静。 我呆在原地,不敢睁开眼睛,生怕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绝望。 过了良久,我听见有人从远处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屠弥。” “屠弥。” “屠弥。” 连着三声,由远及近。 “屠弥。” 有人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我转过身,站在我身后的,是完好无损的韶闫。 “韶闫!” 我几乎喜极而泣,双手颤抖着不敢伸手触碰,深怕此刻站在我身前的这个韶闫只是我的幻觉。 “是我,屠弥。” 韶闫将我拉入怀中,此刻我才敢伸手将他紧紧抱住,眼泪不自觉地涌出眼眶,几乎浸湿了韶闫的半件衣服。 “结束了吗?我们活下来了吗?” “结束了,我们都还活着。” 这一刻我几乎语塞,再多的言语都没有办法表达出来我此时此刻内心复杂的感受,从绝望,万丈深渊之下的绝望,陡然之间日出万里,我犹如身在云颠那般不真实。 过了良久,我才勉强按捺下心里面的震撼,我问韶闫: “往后有什么打算?要留在昆仑山吗?” “你喜欢昆仑山吗?” 见我沉默,韶闫拉过我的手轻轻摩挲:“你喜欢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 “果真吗?” “果真。” “那昆仑山怎么办?” 欢喜后的下一刻,我冷静了头脑,若是叫韶闫真的放着昆仑山不管,依照他的性子,必定无法真的开心。 无论如何,昆仑山必定是生养他地方,而如今,昆仑山经此大战,满目疮痍待人修复,我如何忍心叫他放任昆仑山不管不顾随我游历四方? 韶闫的面色从一开始便很是苍白,此刻额头上还冒出了点点冷汗,不等回答我的问题,他却失力倒在了地上。 “韶闫!” 是恐惧,当韶闫倒在地上的那一刻,铺天盖地的恐惧朝我袭来,我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韶闫从地上扶了起来,手上却沾染了满手的鲜血,韶闫的鲜血。 “屠弥,我答应要陪你去看大海,陪你去看百花,陪你去看戏曲,陪你去看大漠,陪你云游四海历经人世百态,可是如今看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却好像没有办法遵守了。” “我陪你,你没有办法陪我去游历四方,那我便陪你一道寂灭于世,不论哪里,不论生死,都休想将我们分离。” “不要死。” 韶闫伸出手抚上我的脸庞:“我比你多活的这几百年,却唯有在遇见你之后才觉得有了滋味,许多的东西,我也不曾见过不曾体会过,屠弥,不要死,带着我的心愿,代替我去四处看看可好?” “怎么能……若你不在了……我怎么能……” 若你不在了,我怎么能活下去? “你是屠弥,你能做到的。” “不,韶闫,游历四方的约定是你和我一同许下的,没有了你,我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要我在你死后,每日都承受思念你的痛楚,我做不到,做不到!” 如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怎忍心撇下你一人? 可即便无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我最大的心愿依旧是你能够好好地活着,不知流年。 韶闫的离去,连一件能够留下我念想的东西都没有。 他的身体化作了尘粉,一阵风吹来,立时就散落在了昆仑山的角角落落,流了一地的鲜血也迅速地蒸发不见,连带染在我身上手上的血也消失地一干二净,整个昆仑殿,除了满地的狼藉,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死一般地寂静。 韶闫。 你怎能如此狠心? 留我一人在这世上,思念你入骨的我,又该如何好好地活下去? (全书完) ☆、番外*芷安篇 大漠的风沙肆虐,在废弃的客栈残址里,有一个着红衣的女子躺在摇摇欲坠的房梁之上,有风吹起她的红色裙角,而她只浑不在意地举起手中的酒瓶子,一饮而尽,透明的酒水顺着她的脸颊划落,有几滴落在沙土地上,瞬间消失殆尽,而酒香愈发浓郁地飘散在这处废址之上。 在沙漠上看月亮,果真是比旁的地方更多了一丝风情。 前几日听闻过路的商人说起不远处有一处月牙湖的景致分外好看,倒是挺想去瞧一瞧,分外好看是怎样的好看? 此红衣女子正是芷安,她从古早山庄出来已经几十年,云游四处,见了许多从未见过的风景,却觉得唯有此处最能够让人心旷神怡,看着茫无边际的黄沙,携卷着猎猎狂风,铺头盖脸地吹过来,少了一丝俊秀,多了一分狂野,而这份狂野,令芷安无比得沉醉。 月牙泉,当地人称之为天赐的圣水,终年不枯竭,这对于水资源严重缺乏的大漠地区的人民而言,只要有月牙泉一日,生命便能够得到传承。 芷安来到这里的时候刚好是盛午时分,烈日照得沙子分外灼人,方圆百里都看不见一个行人,芷安的一身红衣在茫茫黄沙之中显得分外醒目,而在月牙泉的另一侧,站着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泉水边上种着突兀的柳树,这个季节却是柳絮飘扬,恍然之中给人一种似乎回到了江南的错觉。 芷安觉得这个男子长得分外地好看。 不同于她从前所见过的所有人,他并没有长一副浓眉大眼,眼睛也是细长,身形清瘦却不柔弱,站在泉水的另一端,遥遥的与芷安对望。 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已经相识了很久的两个人,经年之后,一眼万年。 当时芷安想,她要与这个男子在一起。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等不及走过去,她毫不掩饰地从月牙泉上飞身而过,在男子的跟前稳稳当当地落地,在男子讶异的神色之中,嫣然一笑地说道: “我很喜欢你。” 不是旁敲侧击,也不是明示暗示,而是简单直白地告诉他,我很喜欢你。 那男子先是一愣,转而有些怒意,却依旧是客客气气地说道:“姑娘莫要与我说笑了。” “怎么是说笑?难道你觉得喜不喜欢一个人,是可以拿来随意说笑的?” 闻言,芷安也并不恼怒,而是走上前一步挽住男子的手问道:“是我长得不好看吗?莫不是你不喜欢女子?那我也是可以化作男儿身的。” 话音落,男子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60 仓皇而逃。 这男子就是孟项之,随着家里的商队一道来西域经商,路上遇到了风沙,便暂且在月牙泉停留了几日。而这一停留,便是惹了一个大麻烦。 芷安从小便父母双亡,被昆仑山上的仙人抚养长大,昆仑的仙人是不屑于这种凡人的教条,故而从来都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三纲五常什么是三从四德,,而长大之后芷安,心中自是成立了一条自己的行事准则,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去争取,喜欢人也是。 芷安喜欢孟项之,便紧紧地缠着他,一步不离,半步不分,更是——霸王硬上弓,将孟项之给灌醉了之后,将他给睡了。 酒醒之后的孟项之羞愧难当,拔剑便要自刎,被芷安揍了一顿之后,终于是消了他这个念头,却又出了一个更令人头疼的事情。 这孟项之竟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且这次从西域回去之后,就要将人家给明媒正娶回孟府。 娶? 芷安自然不肯答应,她给孟项之出了个馊主意,两个人一起私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孟家总不好再逼着他去娶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可是自小便经受四书五经熏陶的孟项之不肯,非要回去孟家接受家里给他的惩罚,并且对这位小姐道一声歉。 拗不过他的芷安只好遂了他的心意,两人约定等孟项之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便一同隐世而居。 “将这个锦囊戴着,若你路上遇见了什么危险,将锦囊里的珠子捏碎,我便能赶来救你。” 芷安仔细地将锦囊戴在孟项之的脖子上,黄沙漫漫,车轱辘转过沙丘,印记很快就被新吹来的黄沙给掩盖住。 孟项之千里迢迢回到了孟府,而尚未下马车,家里的奴仆便背着包袱将他又推入了马车,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少爷,你可快走吧!蒋府来了好多的人,嚷嚷着要抓你去偿命!” “偿命?” 孟项之一路风尘仆仆,连家门都还未进,甚是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竟要他逃命去。 “那蒋小姐,蒋小姐听说少爷您要退婚,想不开自杀了!” “自杀?” 孟项之推开家仆,跳下了马车,所幸马车离开不远,一路跑回孟府,在大门口与蒋府的人正面迎上。 “丞相大人,晚辈孟项之——” “将这个畜生给我捆起来!” 不由分说,蒋丞相便命下人拿出粗麻绳将孟项之给五花大绑了起来,听见声音急匆匆赶出来的孟父赶忙拉住蒋丞相求情: “丞相大人,这其中必定令有隐情,还望丞相大人能够放过我儿性命!” “我放过你儿子性命,那谁来放过我女儿的性命!” 倘若现如今蒋丞相的手里有一柄剑,毫无疑问他必定会一剑刺死眼前的孟项之。 蒋小姐不仅是蒋丞相的独女,更是他中年才得,自小便是异常宠爱,也因为如此,孟项之的父亲才会千方百计为自己的儿子求来了这一桩姻缘,本想着家中世代经商的孟项之能够凭借这段裙带关系顺利进入仕途,谁也不曾想,反倒是给他惹来了杀生之祸。 “丞相大人,蒋小姐的事情,晚辈也甚是痛心,可请您明鉴,我从未有过伤人之心,会有此结果,错全在晚辈,晚辈愿意一力承担,还请丞相大人不要牵连孟家的其他人,是生是死,晚辈全由丞相大人安排。” “儿呐,你胡说什么!” 孟项之的母亲急得快要昏厥过去,可是推推搡搡之间,孟项之还是被蒋丞相绑了回去,他说要一命抵一命,可以放过孟家其他人,但是孟项之,非死不可。 芷安得此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 因为孟项之并未捏碎她给的锦囊中的珠子,这还是芷安等得有些着急去孟家附近打探消息,才得知,孟项之已经被蒋丞相给绑走了。 不安的预感弥漫在芷安的心头,她不敢多想,立刻就赶去了丞相府,可是遍寻整个丞相府,都没有找到孟项之的下落,同样不在的,还有蒋丞相本人。 他是要对孟项之做什么吗? 他确实要对孟项之做什么。 孟项之退婚,为何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偏偏要在距离婚期只剩下一个月的时候退婚?偏偏要在人尽皆知他们这段婚姻的时候退婚?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将孟项之给迷得七荤八素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前途做代价来退婚!最可恶的是,竟害得他的女儿自杀!他非要让这对狗男女,死无全尸魂飞魄散才解恨! 可是整整三天,蒋丞相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手段,都没有办法从孟项之的嘴巴里挖出来那个破坏这段婚姻的女子究竟是谁,怒不可遏之下,他终于决定要杀死孟项之,而地点选在了城外三里的一个山洞,他请了懂道法的高人,设下了一个针,高人告诉他,只要是死在这个阵里的人,必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那个女子是谁,我就饶你一命!” “晚辈……愧对蒋小姐,愿一力承担。” “好,既然你执意要寻死,那我就成全你!” 阵法已成,只等入阵之人。下人将孟项之从木架上带了下来,浑身的衣衫没一处完整的,遍布全身的淤青伤口甚是可怖,而他将脖子上的锦囊轻轻取下,握在手心,觉得魂飞魄散也并不是那么可怕了。 “入阵!” 随着高人的一声令下,下人将孟项之推入了阵法之中,阵法之中的戾气早已严阵以待,只见狂风呼啸而起,携带着森森煞气携裹于凌冽风中,风如刀,刀刀划破肌肤,割裂骨肉,孟项之强忍着没有啃声,身子却是失力地倒在了地上,而阵法之内的煞气越来越浓,尝到了血腥之味的风更加地肆虐起来,很快,一个完整的人,便成了一滩模糊血肉,而被孟项之握在手心的锦囊也被阵法撕裂成了碎片。 叮—— 是珠子碎裂的声音。 “项之——” 遍寻不见的芷安,终于感受到了珠子传过来的信号,她飞速地赶往山洞,而等她赶到之时,孟项之的尸身已被阵法绞碎,魂魄也已经被割裂得七零八落,只能够隐隐约约看见于阵法之中一个虚晃的幻影,若隐若现。 “项之!” 芷安一掌便将阵法摧毁,四散的气旋将逃散不及的人全部斩杀于山洞之中,连芷安的身上都被割裂出了几道血印子,而她恍如感觉不到疼痛,怔在原地却不敢靠近已经逐渐透明的孟项之的魂魄。 “不要怨,不要恨,此生能与你相识,我已心满意足。” 这是孟项之对着芷安说的最后一句话,虽然阵法已毁,可他也要魂飞魄散了。 明明已经没有了躯体,为何心口的位置,还会疼得这么厉害? “我喜欢你。” 这是芷安对孟项之说的第一句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一世成魔 作者:宋羽昭 分卷阅读61 话,如今不知为何异常清晰地盘旋在孟项之最后的神识之中。 芷安从来都是敢爱敢恨,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这样性子的芷安,很是令孟项之沉迷。他的家中虽是世代经商,可是他的父亲却是心心念念地想要自己的儿子能够考取功名入仕为官。故而生长在商户世家的孟项之,从小到大学的东西却是诗经诸子,以为最美的东西便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从不知道,黄沙也是可以如此浩荡,女子也是可以如此浓烈。 “不,项之!” 芷安甚至来不及抓住孟项之最后的一丝魂魄,无比牵挂的人,就这般突兀地从自己眼前,彻底消失了。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一念成魔,一年成佛。 原本该是慈悲的仙人,终究还是被逼迫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芷安屠杀了蒋丞相一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在须臾之间入了黄泉。她坐在被鲜血染透的地上,抬头望着残阳如血,那是死亡的颜色,耳畔充斥着死亡的声音,可是她的心里却是寂静如洗。 项之,你告诉我,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分卷阅读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