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祠》 分卷阅读1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1 书名: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 ☆、新郎新娘齐逃婚 青丘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家家户户的狐狸洞都挂上了红绸,门口到处是散发仙桃的粉裙女仙。 山上的树林里挂上了九百九十九颗夜明珠,远远看去像是空中繁星一般梦幻又使人迷醉,将整个青丘照的亮如白昼。 众仙家都来参加青丘帝君独女姒年与火狐一族太子新官的大婚,仙气满得快从山上溢出来,地上的小花精们红着脸大口大口地吞着仙气,呆呆的样子甚是可爱。 此时,青丘帝君家的狐狸洞却是气氛冷到了极点。 花妖阿秋看着暴怒的狐帝,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心道,小姐她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蔫不溜秋地就逃婚了。 门外新官的侍童匆匆跑了进来,自袖中拿出一封信来,颤颤巍巍地递给狐帝。 “帝君,少爷他、他突然不见了,只留了封信给您。” 一场大婚新娘逃了不说,新郎也逃了,狐帝现在随时有可能原地爆炸,阿秋狠狠地替这个侍童捏了把汗。 谁知狐帝看完了此信,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同狐后说道:“年轻人就是爱折腾。” 另一边,凡间,石府镇内。 “夫人!不好了!二少爷又犯病了!” 宇文府中,一个丫鬟从室外慌慌张张地跑进大厅来,直直地扑在了老夫人的面前,全身不住地抖着,一张脸涨得通红。 “上次不是请了寺里的方丈了吗?这好端端的,怎么白天又犯了病了?” 夫人倏地站了起来,手里的茶险些摔在地上,她左右手交握,想尽量压住双手的颤抖,继而低声同丫鬟说道,“这事你先别声张,快带我去二少爷的院子瞧瞧。” 这二少爷宇文清是个书生,自小身体就弱,家里从来不让他外出,教书先生都是特意请到家里来授课的。 他虽然寡言少语,平时却也如常人一样,唯一爱好就是看书,甚至可以一整天什么事都不做,只待在书房里读书。 起初的时候,大家也没发现他生病。 因着平时他话便不多,只是一头埋在书里,所以大家也没瞅出不对劲来,直到教书先生来了,同他吟对诗词,大家才发现他竟然哑了。 府里赶紧找了郎中来瞧。可这药煎了一碗又一碗,眼瞧着却没有半点好转。 这边夫人急得团团转,宇文清那边却突然失踪了。 这下府里炸开了锅,夫人赶紧命人四下去找,整整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西郊的半山腰上找到了他。 找到他时是个白天,宇文清半截身子已经被埋在了土里,脸上青筋凸显,双手的指甲缝里掺着血和泥,右手食指的指甲只剩了半个,腰上不知被什么划了个伤口,身下一片血迹。 找到二少爷的,是家里的车夫。 起初车夫看见那坑上的血时被吓了一跳,不过仗着是白天,也闹不出什么鬼怪来,他便壮着胆子过去看了一眼。他这才发现,坑里躺着的竟是失踪了一整天的二少爷,于是赶紧跑回去通报夫人。 夫人怕这事传扬开,于是偷偷将他抬回府中锁在屋里,又偷偷将这大坑拿草掩了,秘密地派人请了寺中方丈来做法驱邪。 方丈走后,宇文清便一直没有再做什么反常举动,只是仍然说不出话来,夫人命人拿了一把铁锁一直锁着宇文清的房门,还让方丈在锁上画了几道符文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安静了两个星期,怎么又发病了呢? 夫人心中想着,不觉加快了脚步,前面带路的丫鬟因为恐惧,脚步有些凌乱,二人不一会儿便进了宇文清的院子。 “这锁怎么开了?”夫人脸色一变,“谁放他出去的?” “夫人,二少爷不是从前门出去的,”丫鬟眼睛朝房间里快速地瞟了一眼,继而带着哭腔说道,“二少爷在屋子里挖了个地洞。” “挖地洞便跟着地洞去追!你哭什么!”夫人挥手示意旁边的小厮下洞去探。 “夫人,我们下去过了,这洞……”丫鬟说着便打了个寒颤,眼里露出惊惧之色,似乎是受了不少惊吓,“这洞是死的,夫人,洞那头是一块大石板,那个石板,那个石板它……” “它怎么样你倒是说啊?”夫人显然是急了,抬脚欲朝那洞走去。 “那洞里的石板上雕了一个人头,它、它的眼睛在流血。”那丫鬟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夫人听到此话,心中血气上涌,不禁眼前一黑,瞬间就瘫在了地上。 石府镇有五百年的历史了,它被华祁山脉环绕,交通十分不便,故而从来没有外乡人来这镇上歇脚。 姒年来到这镇子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为镇子小,所以这里人几乎是挨家挨户都认识,且姒年的脸比凡人瑰丽鲜活得多,镇子上的人虽看不出什么具体的区别,却也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个外乡人,而且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镇民们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且不说可以赚到不少钱,还可以顺便给自己的儿子做一段好姻缘,于是纷纷盛情邀请姒年住下。 姒年看着镇民们脸上的团团黑气,礼貌地拒绝了,心里想着得赶紧把这镇上的烂摊子给收拾了。 夏天的太阳毒得让人们都睁不开眼,街上的行人都戴一顶纱帽遮阳,姒年却是极享受似的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她许久没有沐浴在真正的阳光下了,青丘的光不是太阳光,那光没有温度,照在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阳光却不一样,阳光是有形的。 小的时候,她常和虞声一起跑到人间引几缕阳光制成金丝线,又将这金丝线搓成小球,挂在鱼竿上,偷跑去月华池钓鱼。 月华池中的鱼最爱吃这鱼饵,每次姒年都能钓上来一箩筐。 虞声是花仙,不吃荤腥,却做得一手好菜,两人坐在湖边,一个钓一个烤,现在想想,那真真是最自由闲适的时光了。 “小姐请留步!”远方一个书生模样的清俊男子跑了过来。待他走近了,身上的药香味儿卷着一阵风吹进了姒年的鼻子里,这种味道莫名地让人安心。 比天上那位药老可好闻多了。姒年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我见小姐面生,恐是从山外来的,这华祁山地势险峻又有毒虫与迷雾,姑娘一人是如何走到这里的?”那书生低着头,面色微红,似是不好意思瞧姒年的脸。 要是跟他说自己是小阎王带进来的,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郎中见姒年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太冒失,吓到了她,连忙解释道:“在下有些唐突了,我只是急于寻得出山的路,寻一些山里没有的草药。” 姒年见他涨了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2 个大红脸,不由得想起了九重天上种着的小花精,那一只只傻傻呆呆的样子也是像面前这人一样有一张大红脸,每逢有仙人路过,就张着小嘴,一脸满足地吸着仙气。 想到这,她不禁噗嗤一笑继而同书生说道:“最多七日之后,我便会出山,到时候我来找你带你一道出去。” 那书生闻言很是激动,报了自家医馆的名字,又是作揖又是道谢地目送姒年离开。 姒年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不过想想便也想通了,七日后的结局早就注定了,她算不上食言。 姒年一路循着黑气走到宇文府,宇文府门前两个小厮正在打瞌睡,姒年正好也懒得同他们周旋,看四周无人,便直接穿墙而过,进了宇文府里。 宇文府中十分安静,下人们都被派去找宇文清了,府中只留了几个丫鬟和厨子。 姒年远远地叫住一个丫鬟,那丫鬟惊异了一下,仔细瞧了瞧姒年的样子,好像不是个坏人,便放心的走了过来。 “看姑娘面生,不是镇上人吧?来到府里是有什么事吗?” “请问贵府夫人的院子在哪里?” “夫人这几日生了大病,卧床不起,恐怕是接见不了小姐了。” “你可能是搞错了,”姒年笑了笑,瞳孔中缓缓生出了一团绿色的花环,花环在眼中转了两转,闪着幽幽的绿光,这使她的瞳孔看起来像是一块碧绿通透的翡翠。 “我是来给您家夫人治病的。” 那丫鬟看见姒年瞳孔突然变成绿色,刚欲尖叫,张大的嘴却骤然停止,继而缓缓地闭上,黑色的瞳孔失了神色,接着用缓慢的语调轻声说道:“对呀,您是来给老夫人看病的。” 姒年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才乖嘛~”。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比心~ ☆、双头小鱼 宇文府的老爷前些日子说是看了本药典,发现了一种可治百病的药材,需要用甲鱼壳入药,这石府镇周边都是山,要寻甲鱼壳,势必要翻山出去寻一趟。 老爷不在府中,整个府都是由夫人治理,这几个月来一直是井井有条,不想却出了这么件大事。 夫人再能干,到底是个女人,被宇文清的事情一刺激,得了场大病,整日卧床不起唉声叹气。 姒年到的时候,夫人正半倚在床上想宇文清的事情想得出神,似乎没注意到丫鬟领着姒年进来。 姒年眯着眼环顾了一圈,注意力被夫人桌上一个双头小鱼给吸引走了。 这双头鱼可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东西,姒年也是从青丘的一本杂书中见过一条。 这鱼没有尾巴,却生了两张口,鱼身呈跃起装,立在桌上,一头朝天,一头朝着屋中的床,意喻着将天上的灵气引入卧处,使人得了灵气福寿安康。 不过这只是凡人无聊的讲究,凡人的一生波折,说到底还是依着那司命的一本命簿罢了。 姒年本对这双头小鱼没什么兴趣,却因着这条双头鱼与书上那条略有不同,故而拿起来端详了片刻。 这条双头鱼竖着放在桌上,两个鱼头都在底部,呈首尾相连状,鱼嘴对着鱼嘴,鱼身有淡蓝色的花纹,光滑中透着一股金属的光泽,在阳光下看像是一波又一波海浪在鱼身上流荡。 这双头鱼长得有意思,改天可得央着虞声去找苏幕遮问问。 姒年这边想着,那边夫人似是回了神,开口询问丫鬟来人身份,她立即走到屏风前静站着,一席雪纱白裙轻落在地上,却不曾沾上一丝灰尘。 “夫人,郎中请来了。”丫鬟低声说道。 “哦?这郎中面生得很啊。”夫人语气有些不悦,丫鬟想脱口解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郎中是如何请来的,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夫人,我游历至华祁山,欲寻一株药草,却不慎在迷雾中迷了路,侥幸凭借一身医术躲过毒虫的攻击,一路逃窜,逃到这镇子里了。正愁着没有地方可以容身,便见这丫头出门寻郎中,于是毛遂自荐,跟了过来,想看看能否借着一身医术得一个能歇脚的地方。” 姒年站在屏风外,瞳孔中绿色的花环轻轻转着,这使她可以透过屏风看见夫人的反应。 这个夫人虽说有个二十岁的儿子,但人长得极为年轻美丽,她的皮肤红润而光泽,她的眼睛生得不大不小刚刚好,眼尾又略微上挑,使她看起来妩媚又温柔。 夫人听了姒年的解释点点头,看起来隐隐有些高兴。 “镇子上许久没来外人,这一来就来了个大夫,这下镇子上的疑难杂症可是有救了。”夫人伸手招了招丫鬟,让她引姒年到屏风里面来。 姒年跟着丫鬟进了屏风里面,夫人见了她的容貌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倒是看见她的一身白裙愣了一下。 “这个银镯上的花纹真是奇特,不知是从哪里买来的?”夫人盯着她手腕道。 “这个是朋友送给我的,具体从哪里买我也不大清楚。” 其实她是知道的。 这个镯子是小阎王在青丘女儿节时送给她的,刻的是地府特有的云纹,这夫人要是真心想买,可以等死后去地府的纪念品店。 心里想是一回事,说却是不能说的。 “那可真是可惜了。”夫人又恢复了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眼中发愣,似乎在回忆什么。 “夫人可否将手伸过来,容姒年为您把脉。” 夫人配合地将手伸了过来,姒年虽不会把脉,却也得作个把脉的样子,她作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思考状,片刻后感觉装的差不多了,遂收了手。 “夫人这是郁结于心导致的肝气不舒,气机不畅。最近夫人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姒年于袖中掏出纸笔,写下药方,递给小丫鬟。 “实不相瞒,府中近来出了些怪事,老爷又不在府上,我一个妇人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夫人说起这事,眼圈瞬间就红了,眼看着泪就要掉下来,门口却突然进来一个小厮。 “夫人,您找的郎中来了,正在门口等着进来呢。” 姒年心下一惊,没想到这丫鬟已经请了一位郎中。方才那个病只是姒年信口胡说的,为的是套夫人的话。这真郎中一来,她这赤脚医生恐怕是要露陷。 “街口的李郎中?既然来了,便也进来看看吧。”夫人扬手让小厮将李郎中请进来。 姒年这边正想着对策,那边李郎中已经被请了进来。 姒年微微转头,斜眼瞥见那郎中,眉毛抖了两抖。这石府镇的镇民虽然个个面上团着团黑气,可像这郎中面上如黑云厚雾般遮得都看不清面容的,委实是少了点。 “夫人。”那郎中缓缓开口,姒年隐约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3 ,脑海中晃过一张嘴角微微翘起的绝世容颜。 她心念一动,瞳孔中的花环缓缓流转,郎中面上的黑雾散开,露出的脸,赫然是方才要姒年带他出镇采药的少年。 姒年不动声色地偏开头,心里暗笑自己的疑神疑鬼,此刻新官应该在青丘寻着自己,应付着那给他俩订婚的天君,断然不会发现她逃婚至此的。 “李朗中来了啊,你既然到了,便再帮我把一把脉,求个稳妥。”夫人说完,姒年心里一紧,手中悄悄捏了个诀。 “既然有大夫把过脉了,那我也不宜再诊,每个大夫都有一套自己的诊治方法,若是混用,怕是会得不偿失。”李郎中说道,“况且我今日前来,为的是令郎宇文清少爷。” 姒年将手里的诀消了,扭头看向这个郎中。 “夫人,我知道如何救回宇文清少爷,并治好他的疯症和哑病。” 姒年讶然,那李郎中在房门口直挺挺地站着,虽面貌普通,却是如玉一般气质绝然。 姒年眼前晃过方才府外他朝自己作揖的影子,总觉得仿佛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请夫人给我七日的时间。”李郎中缓缓扭过头来看着姒年,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黑雾笼罩下,是姒年看不到的绝世容颜。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以后每天更新一章~2000至3000字~希望大家喜欢~ ☆、新官 姒年和李郎中一同在宇文府上住了下来,两人被安排住在同一个院子中。 因为男女有别的关系,两人的房间墙虽然挨着,却因门前的断河,需绕个许久才能见上一面。 姒年轻轻拉开一丝门缝,左右观瞧,见四下无人,便掐了个诀,飞身上树,斜躺在那里晒起太阳来。 人在无聊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姒年的思绪也有些飘远了。 她此次来到这里,虽说是应了小阎王,要替他收拾这烂摊子,但是姒年却不急,因为她此次下凡的真实原因,是有比这烂摊子更大的麻烦等着她。 她自幼被散养在青丘,因着自己是两位上神的独女,仙力比寻常小仙强上那么几倍,是而经常在青丘干一些欺男霸女的勾当。 犹记那时她还未化作人形,在山上抓偷吃她仙桃的豚鼠。 那豚鼠极其狡猾,专往姒年进不去的石头缝爬,姒年被它气得急了,红着眼誓要追到它。 约是追了一个时辰,那豚鼠终于无路可逃。 她缓缓走到它面前,炫耀似的舔着自己的爪子,肉肉的爪子刚要碰到豚鼠,却见眼前红光划过,姒年雪白的爪毛瞬间着起火来。 还好她的毛厚,未烫伤里面的肉时便灭了火,但是一只爪子秃秃的,却让她觉得丢尽了脸面。 她怒气冲冲地抬头向那红光来源处看去,只见锁灵树上,一个少年嘴角勾着浅笑,一身红袍似火焰一般缓缓浮动,他一手扶着树,一手拿着书,眼睛也正盯着姒年在看。 姒年从未见过似他这样标准的狐狸眼,他的眼型狭长眼尾微微上翘,使得眼神似醉非醉,他的瞳孔如墨一般乌黑,使人稍不注意便会掉落进去。 见惯了青丘各色美貌狐狸精的姒年于初见,便迷上了他的美貌。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火狐一族的太子,也是世上仅剩的一头火狐,因着刚出生便被灭了族,此前一直养在凤夷神君那里小心呵护着。 如今化了人形,考虑到同族生活到底方便些,方才将他送到青丘寄养。 因他是于凤夷神君的名下,寄养家庭自然也不能差,于是这头火狐便被送到了姒年家的狐狸洞中,名唤新官。 而他们初见的那一天,正是新官来的第一天。 那天之后,姒年自发成为了新官的小跟班。 对于这个小跟班,新官一开始其实是拒绝的。 他总是想方设法地甩掉她,但是青丘的路姒年烂熟于心,新官每每甩掉她不到10秒,她便能从一旁的不知哪个岔路杀出来,眼睛巴巴地望着他,一只秃秃的爪子勾着他的袍子,无声地控诉他。 记得有一次,新官为了躲开她,在水下闭气将近一个时辰,姒年一路追着新官的气味找,最后在河里找到了他。 她那时年幼,觉得新官是火狐,不能碰水,看到新官在水里第一反应便是他溺了水。 她想都没想就跳下去咬住新官的衣领。 河水冰凉,姒年在水里扑腾着爪子,用力将他向岸上拖去。 那次回来,姒年生了一场大病,她躺在床上被草药包成了一只绿毛狐狸,新官却毫发未伤地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新官还算是有点良心。 在那段姒年无法动弹的日子里,新官整日给她念凡间的画本子,她一知半解地听着总是忍不住提问。 “等等,为什么书中的白衣公子都比大汉要厉害?”姒年问。 “因为穿白衣服的都会武功。”新官答。 “可是你屋中的那个侍童也整日一身白衣,他却是连个盘子都端不好……”姒年又问。 “因为他不是凡人。”新官再答。 “这么说凡人比神仙厉害?”姒年再一次发问。 “……还听不听故事?”新官合上书问她。 “听……”姒年瞬间就怂了。 她的病好后,新官似是接受了甩不掉她的事实,出门时不再刻意躲她,甚至她走的慢了,他还会特意等她。 她体型娇小,又是一只圆毛的小白狐,长得十分讨喜,大家都道她是新官养的宠物,她也便真的以宠物自居。 偶尔晚上打雷她怕得紧了,便偷偷跑去新官的狐狸洞爬上他的塌,尾巴一卷,缩进他的怀里。 他只要赶她,她便嘤嘤地假哭,新官也拿她没办法,便由着她乱来。 那时的她,是真的很喜欢他。 又是从哪里开始变了的呢?姒年躺在树上望着天空回忆,却没有留意到河对面李朗中的门悄悄开了。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五千年前。 她化作人形后,依旧爱跟着新官,大家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个宠物,是个小童养媳呀。 她每每听了心里都甜得不行。 现在想想,她和新官之间的小甜蜜,其实只是一些看似美丽却十分易碎的粉红泡泡。 戳碎这些泡泡的人叫做巫莺。 巫莺是凤夷神君的独女,九重天上最小的一位公主。 她自小与新官一起长大,因为想念新官,特来青丘住上十天,姒年的父君将新官狐狸洞隔壁的书房腾了出来,给巫莺作了客房。 那时姒年刚化作人形,穿衣的风格总是偏向夸张,每次衣服都是姹紫嫣红,格外的鲜艳。 而巫莺一身纯白,仙气席人,走起路来步子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4 小小的,轻轻地,举手投足间都是端庄的气质。 姒年小时候跟着新官跑惯了,步子又大又急,每每新官带着巫莺逛青丘,姒年总是要走两步等两步,时间久了,便不想再带着巫莺出去玩。 她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妙计,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偷偷潜进巫莺的床头点了一柱“夜来香”。 这“夜来香”是姒年早年自创的一个整人玩具,神仙睡梦中闻了之后转天会狂泻不止。 她将一小截香插入巫莺的香炉里,这香烧的快,约合半个时辰便能烧完,烧完后连灰都没有,保管没人能发现。 她点完香,偷偷地回了自己的洞里,想着明天又能和新官单独出去玩耍,便欢喜地睡了。 转天姒年早早地便醒了,她换上了一身雪纱白裙,还给自己梳了个仙气飘飘的发型,趴在桌边等新官来找她。 然而新官来时却带着巫莺的随侍仙女,他面色铁青,一脸愤怒地看着她。 巫莺中毒了,险些丧命。 而中毒的原因,是吸入了大量的狩魂香。 巫莺的随侍仙女从香炉中找到了一撮狐狸毛,放到万生镜前一照,赫然是姒年的样子。 巫莺的侍女哭得梨花带雨,直要新官给个说法。 “我没有给她点狩魂香!”姒年紧紧抓着新官的衣袖,别人怎么想不要紧,她不想让新官误会。 “够了,”新官一反往常的模样,冷冷地看着盯着她,琥珀色的瞳孔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别再演戏了。” 他将袖口从姒年手中抻了出来,反手设了个结界将狐狸洞口封住。 姒年待在洞里萎靡不振,有人却趁着这时偷偷在她的洞口燃了冰魄香,姒年看得见却碰不到,在洞里被呛得直流泪,泪眼模糊中,巫莺雪白的裙摆缓缓消失在洞口。 姒年受了三日冰魄香的毒,时而冷的发颤,时而热得似火,魂魄就像是一块儿肉一样被左削右砍。 父君和母后去西天佛经听禅,家中只剩下了新官能救她,她日日盼着新官来救自己,于洞口嚎了三天三夜,喊到最后嗓子已经是出不来声了。 第三天的晚上,她最引以为傲的一身狐狸毛因为冰魄香的毒而掉光,她哭着变回人身,披着雪白的狐裘,只想问问新官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新官没来,巫莺却来了。 巫莺不但灭了门口的冰魄香,还解了她洞口的结界。 她缓缓踏进洞中,用一洁白的帕子掩着鼻子,还是那条雪白的裙子,还是那小小的步伐,神情却比刚来时得意许多。 她自顾自坐在椅子上,俯视着蜷缩成一团的姒年,端起一杯热茶,与姒年讲起话来。 “那夜你来我屋中点香,我其实是看见了的。”巫莺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声音亦是温柔极了。 “是我换上的狩魂香,但其实我事先就将解药服了。” “我才是和他自小一起长大的人,他到底还是信我多一些。”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多亏了你,我还看不清新官的真心,他不眠不休守了我整整三个日夜,脸都累瘦了。” 她每说一句,姒年的心便痛上一分,但面上却装得无所谓的样子。 临走前,巫莺回头语重心长地说:“姒年,新官在青丘过得不快乐,你上次落水后,你父君找他谈过一次,你父君于他有恩,他也只能忍耐着你。” “我自小和他一起长大,很了解他的性子,他喜静,你是他最讨厌的类型。他不喜欢你,在你身边忍耐甚是苦恼,希望你能多为他想想。” 姒年蜷缩在地上,哑着嗓子道:“你也想粘着他,可是连个机会都没有,岂不是比我更可怜?” 巫莺轻蔑地笑了笑,转了转手上的流火镯子,继而说道:“以前我是没有机会,可是现在嘛……” 姒年闭上眼睛,将碧眸中的水汽隐藏起来。 那流火镯子她认得的,那是新官一直随身戴着的镯子,有一次她差点误碰了它,新官对她发了好大的火,甚至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戴过那镯子。 那是新官碰都不让碰的宝贝镯子。 巫莺也是新官碰都不让碰的宝贝疙瘩。 而自己,在新官的心里,恐怕只是一个爱惹麻烦又吵又闹又甩不掉的累赘吧。 后来巫莺回了九重天,她开始躲着新官,每日往青丘外跑。 一开始时常觉得空虚,总是会偷偷在新官的狐狸洞前徘徊,可是真看见他又一溜烟跑得飞快。 后来巧合下认识了虞声,同虞声在凡间又认识了小阎王,从此便把新官抛之脑后,在外边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出门待个三五年不回去是常有的事。 一晃5000年悄然而过,这期间姒年与新官也遇上过不少次,每次新官都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姒年便也装作没看见,低着头窝回自己的狐狸洞。 后来新官成了青丘的继任狐帝,姒年对他的情愫也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再相遇时,姒年也会随着青丘的礼数朝新官弯腰一拜,每每此时,新官总是会冷着个脸转头回屋。 姒年想了想,她似乎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见过新官开心地笑了,新官他在青丘过的,果然不大开心。 ☆、逃婚 约是在一个月前,新官剿了青丘外反叛的魔域人,天帝赏了他一堆乱七八糟的头衔,又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红线一拉,便给姒年与新官赐了婚。 彼时姒年与虞声正在凡间茶楼里听着小曲儿,新官突然出现在雅间内,还未等姒年反应过来,便被掳回了青丘。 整个青丘喜气洋洋,到处挂满了红绸,路边甚至还有小仙挎着红布篮子派发喜桃。 姒年定睛一瞧,那小仙正是自家负责做饭的花妖阿秋。 姒年将手一扬,篮子里的最大的那颗仙桃飞入手中,阿秋的目光也随着仙桃转了过来。 “咱们青丘这是摊上什么好事了,是我母后怀了只小狐狸回来吗?” 姒年一口咬在仙桃上,清香的桃汁瞬间从鲜嫩的果肉间溢了出来,桃中的灵气四溢,一旁的小花精们都张着小嘴使劲地吸着。 “小姐难道是欢喜疯了?要怀小狐狸的人可不是你母后。”阿秋言罢瞥了一旁的新官一眼,掩嘴笑了起来。 姒年还是一头雾水,再想开口问阿秋,她却已经移至书屋发仙桃去了。 都道花草成妖后行动缓慢,姒年却觉得阿秋这速度怕是连佛祖座下的九头金雕都要望而生畏。 她扭头看向新官,他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那双黑白分明的狐狸眼不再像小时候带着稚嫩,反倒添了些英气在里面。 她已经许久没有仔细瞧过新官了,此次这一瞧,他的轮廓变得硬朗了些,整张脸陌生又熟悉。 街上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5 的女仙们都在偷偷地瞥他,姒年不得不承认,这厮变得比以前更帅了。 原来五千年过得这样快。姒年有些感慨。 她忽的想起了小阎王的话:“你们狐族最是负心,一双狐狸眼无意间勾了人却不知,等到人家向自己表白却又拿出一生只爱一人绝不移情的口号,借着深情将人伤了,还让人道不出你们到底哪里错了。” 她当时跟小阎王争得面红耳赤,现下想想,却又不无道理。 “你这样盯着我,就不怕赤羽神君生气吗?”新官突然开口,吓了姒年一跳。 姒年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赤羽神君是小阎王的称号。 “他又不在这里,他在阎王殿里逍遥快活呢。” 姒年说的是实话,小阎王最近一直在地府中忙着,上次应了她和虞声月初去忘川河钓善恶鱼,结果到现在也没现身,想到此处,第二句话便带了一些生气的语调。 新官没再说话,神色却冷淡许多,姒年觉得几年未见,他比以前更加喜怒无常了。 两人使了仙术,没多久就到了狐狸洞,才刚拐进自家的山头,姒年那失踪已久的父君和母后便迎了出来。 姒年见了母后甚是想念,抱着母后撒娇不肯松手,一旁的狐帝见了倒是笑了起来,开口说道:“年儿长大了,如今马上要嫁人,也知道要舍不得娘亲了。” 姒年听言心下一惊,一下子放开了母后,惊讶道:“谁要嫁人?” “新官没和你说吗?”母后拉过她的双手,笑道,“天帝知道你和新官感情好,这次新官屠了魔域人,天帝特地给你俩赐了婚。” 姒年只觉眼前一黑,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新官,他脸上依旧表情浅淡,一席红袍倒是与青丘如今这处处红绸衬得很。 姒年浑浑噩噩地被押在青丘过了一个月。 青丘的礼数繁多,新婚前一个月新郎与新娘不得见面,新官便转移到了离姒年最远的一个狐狸洞,是以自上次被新官拉来后,姒年就再也没见过他。 姒年对这场大婚的态度,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她幼时曾迷恋过新官,然而五千年过去了,她早就放下了对他的感情。而新官和巫莺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没成想这天君几万年没有拉红线,这一拉竟然拉了他们这一对怨偶。 姒年思来想去,觉得这婚不能就这样结了,她得去问个明白。 明日就是两人的大婚,众神今晚已经齐聚在青丘,狐狸洞里的人都出去招待客人,洞里的人少了许多。 姒年偷偷变回了小狐狸的样子,避过众仙女向新官的狐狸洞跑去。 狐狸的耳朵总归是特别灵的,她还未到洞口,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不相信!你有你的骄傲,你不会因为养育之恩一直隐忍的不是吗?”巫莺声音带着鼻音,似是哭过,听起来十分惹人怜惜。 “为什么不会呢?”新官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姒年在洞口霎地止住了脚步,她的心突然一滞,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侵占了她全身。 她想都没想,立即转身往回跑去。 “新官,都是那个贱人逼你的是不是?我去求父君,我去求天君,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巫莺的话蹿进了姒年的耳朵里,像是一道天雷,瞬间将她的灵魂劈成了两半。 姒年将耳朵折了下来,她恨自己天生的好听力,五千年前巫莺的言语像是魔咒一样在姒年耳边又念了起来,姒年觉得自己头痛极了。 这场大婚,竟然又是因为父君吗? 她从来不敢去问新官,不敢问他从前他对她的好是不是因为父君,不敢问他是不是真的讨厌自己。 而现在,她亲耳听到新官的话,她终于明白,这场大婚,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犹豫的资格。 她回到自己的狐狸洞里大醉了一场,化作狐狸团成一团缩在塌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睡梦中有人捏她的狐狸爪子,她摆了摆爪,那人却有意纠缠到底,姒年烦躁地睁开眼睛。 一个紫发少年站在她的床边,一手捏着她的爪子,一手提着鱼篓,英俊的脸上挂着常年不变的坏笑,右边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是你啊。”姒年见来人是小阎王,便安心地翻了个身想要接着睡下去。 “啧啧啧,你的原身狐狸原来这么胖啊,醒醒吧,我给你带了一篓善恶鱼。”小阎王抻了抻姒年的狐狸耳朵,姒年听见有善恶鱼,立马坐了起来。 “我这是毛太多导致的虚胖!而且白毛显胖!”姒年抗议。 小阎王对此不置可否,说起另一件事来。 “我在阎王殿忙活了数月,昨日偷闲去给你和虞声钓善恶鱼,没成想接到了你的结婚喜帖,便提着鱼连夜赶来青丘看热闹。” “你明日大婚,今日却醉成这样,是不愿结这个亲吗?” “这婚我不能结,”姒年看了看小阎王脸上的坏笑,知道他一定有帮自己逃婚的法子,连忙问道,“你有法子可以帮我逃婚吗?” “你还记得咱俩曾经打了个赌,你输了,许给了我一个愿望吗?”小阎王笑道。 姒年当然记得,这事说来还是虞声害得,她点了点头示意小阎王接着往下说。 “前些日子我手底下的阴差弄丢了一本生死簿,导致凡间许多阴魂未收,为祸人间,这之中有一个大案子需要你去收拾一下,你刚好可以将这个婚逃了。” “可是凡间没有任何仙气遮掩,他们不出一分钟便能找到我。” “放心,那个地方,早有人替你布下了结界,保管他们找不到你。” 姒年就这样被小阎王带来了石府镇。 此时他们的大婚应该已经快结束了,姒年躺在树上看着天发愣。 母后和父君一定很生气,天君应该也是大怒一场,而新官,也许他会着实松一口气吧。 姒年正想着,那边却噗通一声,有人掉进了河里。 姒年连忙向后看去,河中间那李朗中正在奋力地扑腾呼救,这府里的人却像是死了般没有人应声。 姒年飞身下树,跳进河中,一只手揪着李朗中的领子,一只手向岸边划去。 这条河并不是很宽,姒年划了几下便到了岸边。 李朗中趴在岸上拼命地咳,姒年抖了抖身上的水,转身进屋施法将衣服弄干净,再出来时,李朗中正坐在她门前的石桌旁,一脸的惊魂未定。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李朗中自石桌上拿起茶壶,给姒年倒了一杯。 “叫我姒年就好。”姒年接过茶杯,坐在了石桌的另一侧。 “在下李盛之。”李朗中饮了一口茶,继而问道,“你刚才可曾见到一个三岁大小的孩童?” “咱们这院子里就住着咱俩,怎么可能会有三岁的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6 孩童。”姒年这样说道,心里却暗道这郎中怕是吓傻了,这院子里爬进一只蚂蚁她都能感觉到,要是有一个孩子,她不可能无所知觉。 “你有所不知,方才我于屋中小憩,突然传来一阵哭声,我出门一瞧,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正坐在河边哭,我刚要走过去劝一劝她,她却突然跳了下去。” “我自幼泳技绝佳,便跳下去救她,谁知她在水中消失,而我的脚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无法脱逃,你来救我时那东西似是有灵性一般,霎时就松开了。我上岸后左思右想,觉得这事不太对劲,便想问一问你。” 姒年心下一惊,如果这李盛之讲的是真的,那按道理说小孩应该是一个水鬼。 然而水鬼带煞,她仙气凛然地在树上躺着,这鬼应是连头都不敢冒出来,更何况瞒住她的眼睛,去诱害面前的李盛之呢? 她站起身来,走到河边,向下看去,这河水虽浊,却无半点煞气,并不像是有水鬼的样子。 身后李朗中也跟了过来在河边左右观瞧,姒年觉得他越发可疑。 要说他刚出了这样的事,应该是连河边都不敢靠近的,更别说像他这样向河水中央探头。 “你看那!是那个孩子的脚印!”李朗中突然一指,姒年顺着看过去,果然是一个孩子的脚印。 她刚欲走近些观瞧,忽然背后被人猛推了一下,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头朝下倒栽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涌了过来,她瞥见岸上的李盛之面上挂着怪异的笑容,彻骨的冷意瞬间侵袭了她全身。 ☆、第一次化形 姒年自变了人形便不再怕水,她反手掐诀生出一个气泡来,将自己完全护在了里面。 周围是一片浑浊的河水,姒年运气而上,想要破出水面,然而却有东西将她牢牢吸住,使得她不升反降,姒年心中惊异,低头向下方看去。 刚才她在河岸上向下看时,因为河水浑浊而看不到河底,而现在她却清晰地看到河底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无底黑洞,那洞里像是有灯鱼之类的生物,星星点点像是夜空一般梦幻。 她不再使劲运气,反而顺着水流向下滑去。 她缓缓下降,身边的视野越来越清晰,眼见着距离那黑洞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姒年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匕首,猛地戳在黑洞的边缘。 可能是长期被水浸泡的缘故,洞壁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她一只手拽着陷在洞壁的匕首,定住了缓缓下沉的身体。 仙气吸引了许多的灯鱼前来,灯鱼没法进入她的仙障,便都围着她游来游去,将姒年周身洞壁照的如白天一样明亮。 姒年借着这个光亮向无底洞看去,这洞中漆黑无比,越往下灯鱼越少,星星点点的亮光后,是一片绝对的漆黑。 这洞简直像是无底的。 周遭各种精气都在往洞里缓缓地飘,仿佛黑洞中蛰伏着一个怪物,在吞噬周遭的一切精气,甚至连她的仙气都有一丝波动。 姒年的身体缓缓浮动着,她刚想要继续向下探寻,却见一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鱼游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条幼年善恶鱼。 善恶鱼分善鱼和恶鱼,是地府里忘川河的特产。 善鱼食人善念而生,味美而鲜;恶鱼食人怨念而生,味苦而涩。 二者虽然食性不同,长得却是一模一样,就连仙人也无法辨别,便统称为善恶鱼。 她刚吃完一篓善恶鱼,对它大头小嘴的长相颇为熟悉,是而一眼就认出了它。 姒年还记得当时小阎王特地向她炫耀,这天上地下善恶鱼唯有他们地府的忘川才能养的活。 然而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条人间的河里呢? 姒年划了划身边的水,这水没有忘川河的冲天阴气,照理说是养不活善恶鱼的。 她越发觉得这黑洞古怪,几番纠结下,她准备拔下手中的匕首,再向里边探一探。 然而就在她抽出匕首的一瞬间,有红色的液体从匕首处喷射出来,继而像血一般四散在水里。 洞壁接触到这红色液体,突然像是活了一样迅速地抽动,原本四方的洞口呈波浪状开始收缩,使得这墙壁看起来不像是海石,更像某种动物柔软的皮。 随着洞口的收缩,洞里的吸力瞬间变强,姒年一个没注意,被黑洞吸走了近百米,她身边原本安稳的灯鱼们都慌乱了起来,向上挣扎着游去。 姒年暗道一声不妙,急忙双手化刃,双手交替犹如攀岩般一刀一刀插入壁沿向上爬去。 然而这个举动似乎激怒了这个黑洞,它收缩地更加快速而疯狂,似乎是想将姒年从洞壁上甩下来。 姒年看了看自己和洞口的距离,爬上去显然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冷静下来,将全身的仙气集在身下,灯鱼们见此全都绕到她脚下,于仙气中顶着她向上游去。 洞壁的动作很快,它自两侧生出能够交叉闭合的褶皱,飞速地向中间靠拢。 姒年眼看着便能出了这个洞口。 她运着仙气纵身一跃,水自她身边飞速划过,犹如利刃般将她周身的气泡冲破。 气泡冲破的一瞬间,强力的水压挤得姒年瞬间吐出了几个泡泡。 “砰!” 洞口完全闭合,姒年以极快的速度一头撞上了封住的洞口,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她重重地向下跌去。 就差了那么一点。 姒年被撞得有点懵,洞口一闭合,洞里瞬间漆黑一片,原先的灯鱼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洞里是伸手不见五指。 姒年在水中有些分不清方向,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头朝上还是头朝下。 她重新捏诀想捏出个护身泡泡,然而方才仙气散得厉害,都往黑洞中飘去,如今却再难聚成形。 她欲哭无泪,气有些憋不住了,嘴里吐了些泡泡出来,水呛到了鼻子里。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新官的脸,小时候他曾溺水被她所救,而如今她溺了水,他却在遥远的九重天。 她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化形的时候。 那时她跟新官跑到迷雾障林,新官在月牙湖一边读佛经一边给姒年钓鱼。 姒年幼时是个停不下来的活泼性子,总是爱追着兔子跑,她一身白毛在红色的佛铃花中甚是好找,新官便也不多管她,只划了个圈子,让她不要跑出圈。 那日姒年见了只不寻常的兔子,那兔子浑身赤紫,毛发如利刃般根根直立,它牙齿尖利,眼睛犹如紫色的宝石般闪亮。 姒年心动极了。 这兔子看着便凶猛,新官一直嘲笑她捕食能力太差,这次要是能抓了它回去,定能在他面前耍上好久的威风。 她追着紫兔跑了许久,这紫兔比寻常兔子敏捷许多,姒年爪中化风,却总也困不住它,她追得急了,全然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7 忘却了新官给她画的圈圈。 那日之后姒年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紫兔,而是魔域人特养的宠物,她追着紫兔恰好就跑进了潜入迷雾障林的魔域人的山洞。 魔域人生性残忍,见了姒年这样一只狐狸闯入山洞,想都没想,便捆了她,生起火准备将她做成晚饭。 身边,那只紫兔洋洋得意地向主人邀赏,姒年听不懂魔域人讲话,她用爪子偷偷磨那捆仙绳,那绳却越捆越紧。 姒年被他们点了哑穴,只能在心里狂喊新官的名字,身下的火越烧越旺,她周身的仙气渐渐开始变得透明。 旁边传来魔域人狂放的笑声,他们手握着铁叉和钢刀,眼睛放光地盯着她,就等着她烤熟后大吃一顿了。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心想着她大概是全天下死的最窝囊的一个仙了。 也不知道新官会不会笑话她。 再醒来时,她被新官抱在怀里,身后的魔域人洞穴烧着熊熊大火。 这火妖艳而炽热,火舌蹿得比山还高,仿佛是谁的怒气在升腾,又仿佛是给森林那头魔域一族的警告。 他怀抱着她,赤足踏过红遍万里的佛铃花海,一身红袍像极了身后妖艳的火舌,却比那火舌更加温暖动人。 姒年在他怀中窝着,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淡香,心中无比的满足。 她蹭了蹭他的胸口,突然有血滴落在她的脸上,她惊讶的抬头看向新官,他洁白如玉的脸上有着三道极深的伤口,那伤口几乎可见白骨,他却好似没有痛感,脸上一片云淡风轻。 姒年心中一涩,低头看向新官的赤足。他每一步都是一个血痕,数股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的鲜血顺着他的红袍滴落。 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 地上是暗红的血,空中是赤红的火,风中是火红的佛铃花,身旁是明红的新官。 姒年突然觉得身上越来越热,新官的血像是与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她全身血管开始突突地跳动。 姒年不舒服地哼了一声,新官停了脚步,低下头来看她,用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继而捏起她的狐狸爪探了探脉搏。 片刻后,他的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还未来得及将手中的狐狸爪放下,便见姒年的身体缓缓透明,化作了一个身披雪白狐裘的少女。 姒年从新官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她们狐族模样都是一等一的棒,姒年更是这一等一里面的翘楚。 她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瞳孔闪着幽幽的绿色,眼尾微微下垂,看起来可爱又无辜。 新官愣了一下,继而将狐裘向上拉,盖住姒年的眼睛。 “丑死了。”新官说。 她的脸贴着新官的胸口,隐隐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声音,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新官的。 那时的新官是姒年心中的守护塔,只要在他身边,她心里便是满满的安全感,仿佛天塌下来都会有他在身旁顶着。 姒年又呛了一口水,这次她被呛出了眼泪。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一个事事护她周全的新官。 那些感动她的回忆,从来就只能感动她自己,而对于新官来说,那恐怕只是一次次无奈与妥协罢了。 她最后一丝仙气终于散尽,她太累了,周围的漆黑使她想沉沉地入睡。 此时此刻她似乎感觉不到呛水的痛苦,她不再挣扎,任由自己下沉,最终缓缓闭上了她的眼睛。 此刻的平静使她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红衣少年的怀里。 就这样吧。 其实她早就该放弃了。 ☆、我们合作吧 就在姒年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的脚下不远处突然裂开了一个光口,一束白光顺着口子撒下来,顿时又照亮了这个无底的黑洞。 姒年被光刺得睁开了眼,她看了看四周,被白光照射的洞壁突然多出了许多向外突出的人脸,这些脸表情极其狰狞,密密麻麻几乎占满了整个墙面。 光源似乎给了他们能量,只见墙上的人脸突然朝外使劲地伸出,他们不停地扭动想要破开这个洞壁,使得整个墙壁都像是活的一样。 “苦啊!” 几乎所有的人脸同时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喊,伴着水中巨洞特有的回声,震得姒年险些心神分离。 突然,一根粗麻绳从光口处甩了下来,准确无误地勾住了姒年的脚,将姒年整个向上拉去。 眼见便要被拉出洞口,却见一只枯手迅速地自墙中伸出,猛地拉住姒年。 “苦啊!” 枯朽的声音夹着一股腥臭,猛的在姒年耳边响起,仿佛有谁在贴着她的脸说话。 姒年被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于心中反复默念《地藏菩萨本愿经》,一双素手结成印迦,直轰向那只枯手。 枯手如同被烫了般迅速收了手,没了枯手的拉力,姒年瞬间就被麻绳拉出了水面。 她猛的咳了起来,迷糊之间发现自己被倒吊在河边的老树上。 树下站着的是推她入水的李盛之。 他双手拉着绳子的另一端,绳子中间挂在树叉上,树上的叶子随着姒年的剧烈咳嗽掉落了几片,正落在李盛之的头上。 姒年心里暗暗庆幸,还好李盛之的绳子没有套在她脖子上,否则还没等她被拉出水面,便被勒死在河里了。 她继而又觉得不大对劲,明明就是这个李盛之将自己推下河的,他干什么要救自己呢? 李盛之将手里的绳子绑在树上防止姒年掉落,继而抓住姒年的脚,用刀割断了她脚上的绳子,单手将她提上了岸。 姒年略有防备地看着他。 初见他时,她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文弱郎中。现如今看来这郎中不但不弱,反而有可能同海底的那个妖怪有点联系。 李盛之将她放在地上,姒年不等他反应过来,便祭出捆仙绳将他捆了,李盛之倒也不反抗,黑雾笼罩之下,姒年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救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李盛之缓缓开口道,“况且这个捆仙绳不应该这样打结,你这个结恐怕连只兔子精都捆不住。” 姒年有些惭愧,捆仙绳的用法新官曾给她演示过,只是她实在是记不住那繁复的口诀,每次捏诀都捏得模棱两可。 这次事发突然,她匆匆忙忙的,捏诀捏得更是差劲,这下就连这个不人不鬼的郎中都来嘲笑她。 她这惭愧的功夫,李盛之已经挣开了捆仙绳,他站在原地双手抱怀,姒年不动声色地往河的反方向移了两步。 “我觉得咱们两个应该开诚布公地谈谈。”李盛之突然开口道。 “那好,你先说说你和河里那玩意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不过有一件事情我非常确定。” “?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8 ?”姒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这府里有人想杀了我们。”李盛之淡淡开口,仿佛要被杀的人不是他一样,他走到石桌前拿起茶壶,倒了杯热茶塞给姒年。 姒年看他突然伸手过来,吓了一跳,瞬间往后退了两步,他也不执着于此,便将茶自饮了。 姒年觉得有些尴尬,她自己倒了杯热茶,握在了手里:“你怎么知道有人想杀我们?推我下水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在你落水前从未出过屋门,又何来我推你下水呢?” 这句话犹如一盆凉水,将姒年狠狠地浇醒了。 她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此时看着对面李盛之的脸,她终于明白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这李盛之不知道是欠了多少地府的债,他的脸可以说被黑雾罩得连眼睛在哪都看不清。 然而在她被那个“李盛之”推下河时,却清晰地记得她曾看见他带着诡异笑容的脸,那脸隔着河水依旧清晰无比,全然不是眼前这个黑雾笼罩的样子。 这下她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她看着对面的李盛之,瞳孔中渐渐浮现出绿色的花环,继而缓缓开口道:“那么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河底,又是怎么把我救上来的?还有,你为什么知道捆仙绳的用法?” 姒年的语气轻柔,带着些哄骗的语气,她端起茶润了润嗓子,看着中了牵魂咒的李盛之。 方才被推下河一事,实实在在地提醒了姒年,凡间鱼龙混杂,万事小心些总是好的,更何况面前这个李盛之前后差别实在太大,她施牵魂咒,也不过是谨慎之举。 李盛之果然中了她的牵魂咒,他僵立不动,如同机械般开口道:“我其实不仅仅是一个郎中,我还是一个驱鬼降魔的道士。” 姒年一口热茶差点喷在他脸上。 小阎王带她来时便与她说了这个石府镇的情况。 这个镇原本并不存在,而是十年前凭空出现的。 十年前齐国将楚国灭了国,屠了整个王城。蹊跷的是,当牛头马面过来牵魂时,竟然一个冤魂都没有见到。 地府调查了近十年都没有查出个原因。直到前两天,有一个冤魂在华祁山出现,这才解了这石府镇的谜团。 这个冤魂便是宇文府那个出去寻药的老爷,当初被屠城的王城不知为何变成了如今的石府镇,且石府镇的人们还都被换了记忆。 姒年此次来这,便是要查清其中的原因,并且超度这里的冤魂。 这整个镇子上没有一个是活人,李盛之竟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捉鬼的道士,姒年觉得又好笑又可怜,也不知他要是知道自己也是个鬼会是个什么反应。 想到此,她看向李盛之的目光就略带了些同情。 “我在屋中读书时,见你过来敲门,便开门同你聊了两句,然而聊着聊着却发现你那个玉佩不在身上。” 李盛之机械般僵硬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个玉佩上的云纹我是认得的,它是驱邪防灾之物,应是从小便戴在身边的。你没戴着它,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你’乃是妖物所化。” 姒年这下是真的有些震惊了。 这个玉佩是父君在她出生时去西天佛境求来的,上边的云纹是释迦牟尼佛亲手所刻,又以佛法刻入《八十八佛忏》,是个驱邪的神物。 这神物在天上地下只有4个,一个在南海二皇子龙下手中,一个在天族太子陵光手中,一个在姒年这里,还有一个流落在人间。 李盛之认得这个玉佩,说明他曾见过那个流落人间多年的玉佩,如此看来,他倒还真不是一个坑蒙拐骗的赤脚道士。 姒年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我使镇魂镜,破了它的幻境,本想出去通知你,却见你自己跳进了河里。” “我见你许久未上来,就以血点亮了镇魂镜,透过镜面见你似是溺了水,便拿出绳子以树借力将你拉了上来。” 姒年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眸中花环渐渐变浅。 李盛之似乎没发现自己刚才中了牵魂咒,他向姒年伸出手,颇有诚意地说道:“看你身上的玉佩,想来我们应该是同行,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合作吧。” 姒年听他这样说,心里高兴极了,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此次来这里是为了逃婚,所以她在地面上要尽可能地少使仙术,以免自己被发现。 她才刚到一天,便被立了个下马威,这说明这里的妖绝对不简单,而这个李盛之既然能如此轻易地将她救上来,说明他还真有个两下子,如果他肯帮她,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佯装犹豫,继而向前走了两步,嫩白的手自袖中伸出,与李盛之的手轻轻握在一起。 “好。” 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风,姒年的白裙于风中飘扬,长发也随着风向后飞起,她如雪一般嫩白的脸上带着笑意,碧绿色的大眼看起来可爱又坚定。 李盛之黑雾下的面庞缓缓变化,最终幻化成了新官的模样,他的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墨黑的瞳孔略带着浅浅的笑意。 真的是许久没有牵你的手了,姒年。 他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就同他们五千前一样,只是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松开。 ☆、烤鱼啊烤鱼 确定了合作关系后,姒年同李盛之开了一个简短的信息交流会。 姒年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以及石府镇是个鬼城的事情。 她只说自己也是一个道士,并将进府后的见闻和水下的鬼洞讲了讲。 李盛之将之前宇文清的事情给姒年讲了一遍,又加了些自己的推断。 他们俩的目的其实是不太相同的。 姒年是想将当初移城的鬼怪连根拔起,而李盛之是想破解宇文清的案子并查出背后作祟的妖怪。 他们二人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宇文清这个事情,说来确实有些诡异。好端端的一个男人,突然就哑了,哑了之后还迷上了挖坑,这怎么想都觉得逻辑上说不明白。 逻辑上说不明白,那就说明有鬼怪。 这是小阎王的捉鬼真言。 彼时她正和小阎王在凡间看戏,台子上的旦角演的好好的,突然扇了旁边的白脸一个嘴巴,台上台下顿时乱成一团。 小阎王见此比看戏还兴奋,拽着姒年就往后台跑。 然后他就放出了这句捉鬼真言。 后来他们在后台蹲了一个多时辰,鬼没捉到,倒是看了一场断袖三角恋,那旦角哭的甚是乱心,姒年蹲在桌子底下深深地怀疑旁边那货究竟是怎么经过层层比拼,当上阎王的。 现在想想,这句捉鬼真言倒也不是小阎王信口胡诌的。 宇文清这事,定然是有鬼怪作祟。这鬼嘛,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宇文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9 清自己就是鬼魂,别的鬼没有理由也没法害到他。 那么就是妖怪,姒年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河边的假“李盛之”。会不会是什么妖怪,化成了熟悉人的模样,骗了宇文清去挖洞呢? 可是挖洞又对这个妖怪有什么好处呢?而且妖怪为什么不自己挖呢? 姒年百思不得其解,对面的李盛之显然也在沉思,他一只手转着手里的茶杯,一只手蘸着茶水在石桌上画着什么。 姒年将头凑过去看,他在桌子上画的,正是姒年无意中提到的双头小鱼。 对于双头小鱼,姒年本是随便一提,没成想他倒是放在了心上。 半晌,李盛之抬起头来,指着桌子上画的双头小鱼问道:“你有没有看清,那个双头小鱼的嘴是方形还是圆形的?” 姒年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这个她实在是记不清了,便摇了摇头,继而问道:“你曾见过这种双头小鱼吗?” 李盛之没摇头也没点头,刚要说话,一个丫鬟端着饭食进了院子。 “这是夫人特地吩咐厨房准备的饭菜,二位请慢用,我就在院门口侯着,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可。”说罢放下饭菜,福了福身子,就要小步退出院门。 “等一下。”姒年向她招了招手,“你刚才也一直在院门口侯着吗?” “是的,芙儿一直在门口侯着。” “你可有听见什么声响?”姒年背对着李盛之,眼中花环渐渐显露,她需要听到她的实话。 “芙儿未曾听见声响,以为二位都在午睡,进来瞧见二位坐在一边的石桌上还有些惊讶呢。” 姒年点了点头,让她退下,转身回到石桌旁边。 这个芙儿在院门口,竟然一点声音也没听见,可见刚刚出事时,院内被谁设了结界。 做事如此缜密与狠辣,这里的妖,应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姒年低头去看面前的饭菜,不看还好,一看见这菜,姒年瞬间没了胃口。 这饭菜看似正常,实际上却尽是些腐烂发霉的肉块和烂菜叶。 石府镇里没有活物,那些看似活着的家畜,尽是些死了数年的腐肉。镇上的人们看不出来也尝不出来,可姒年见了这几盘东西却是说什么都没法吃下去。 她不动声色地将盘子向李盛之推了过去,自己转悠到河边,自乾坤袋中摸出一根鱼竿钓起鱼来。 她一直没忘记刚才在河中见到的善恶鱼,如若在这河里见到的善恶鱼不是偶然,那这河恐怕和地府脱不开关系。 当然,她一方面想要探寻这条河里有多少善恶鱼,一方面其实也是想要填饱肚子。 姒年以仙气为勾,萤虫为饵,将鱼竿斜抛入河中。 萤虫是人梦境所化,带着人的善恶杂念,是钓善恶鱼最好用的诱饵。 果然不一会儿有鱼上钩了,姒年将杆向上一抛,那鱼随着勾飞出水面,大头小嘴的样子,赫然就是地府的善恶鱼。 姒年一只手提着仙气化作的鱼钩,一只手去抓勾上的鱼。 这鱼力气极大,身上又滑,姒年抓了好几次都没抓住。 身后,一双手突然伸了过来,李盛之一手掐住鱼头,一手制住鱼身,将鱼整个握在手中,继而单手发力,只见那鱼眼一翻,瞬间就昏死过去了。 姒年整个人都看愣了,这样熟练的手法,这样精准的操作,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职业捕鱼人了。 李盛之显然感受到了她的震惊,他扬了扬眉毛,将手里的鱼递给姒年:“家里有人爱吃鱼,我平时做的多了,也就熟练了。” 姒年拨开鱼的鱼鳍,取出它的内灵,它的内灵里尽是白色的丝状物,显然这是一条绝顶美味的善鱼。 姒年高兴极了,立即从乾坤袋中寻了平时烤鱼用的锅子和柴火,在河边支了起来。 李盛之也凑了过来,他瞅了瞅这条鱼,又捏起它纯白色的内灵:“这就是你说的善恶鱼吗?我倒是也想尝尝味道,不如你再钓几条上来,我来负责烤鱼。” 姒年瞥见他也没有动府上做的饭,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府中有人要害我们,吃的东西还是小心点的好。”李盛之如此说道。 姒年点点头,心道还是这个李盛之心思缜密。 李盛之趁说话的空子已经将鱼收拾好,放到架上烤了,姒年看他的动作甚是熟练,便放心地跑去河边钓鱼。 令人奇怪的是,姒年接连钓上来四五条都是善鱼,姒年却也并未多想,那边李盛之烤鱼的香气传来,姒年赶紧提着鱼篓跑过去尝鲜。 滑滑的鱼肉入口鲜嫩多汁,竟然比虞声烤的还要好吃。 “你家爱吃鱼的那位真是有口福啊!看你这么会做鱼,你们关系应该很好吧?”姒年边吃边问。 “从前关系很好,但是前一阵子开始我和她已很久没说过话了,”黑雾下李盛之的脸随着火焰的光闪动,“以前我做的鱼很难吃,她每次都能吃得干干净净。等我做得好了,她却不在我身边了。” 李盛之的声音有些低沉,姒年觉得自己仿佛戳到了他的伤心处,她没再追问,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啃鱼。 其实这也是她的痛处。 从前新官也常给她烤鱼吃,她年幼无知,以为鱼都是这个怪味,也就都吃了个干净。 后来她和虞声混在了一起,虞声原身是花仙,手中有不少鲜花的花蜜,每次烤鱼都在上边刷上一层,最后又抹上她秘制的酱汁,烤出来的鱼是皮脆肉香,姒年第一次吃到她的鱼时差点哭出了声。 原来并不是鱼有怪味,而是新官的做鱼手艺有待改进。 不过那时的她已经没有资格去嫌弃新官的鱼了。 想到这里,她看李盛之的眼光又柔和了许多,她和他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了。 由于气氛比较低沉,二人吃完鱼就各怀心事回房睡了。 姒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特别想知道青丘现在是什么样子,这次她捅了这么大个篓子,父君一定气的狐狸毛都炸了,自己回去之后免不了一顿毒打。 母后一定很担心自己,她现在应该在忙着送走仙友,也不知道等自己回去后,她会不会帮自己在父君那里说两句 好话。 至于新官,姒年最摸不清的就是他的态度。她的逃婚,大概让新官很没有面子,他也许会很生气。 然而他心中也是不想成这个亲的,他心里头的人是巫莺。 那日巫莺哭哭啼啼,他应该也是十分难过,她这一逃,正成全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也许新官一高兴就不在乎丢没丢面子了。 她心里有些闷闷的。 她虽然已经放下了对新官的感情,但曾经的点点滴滴却总是在她脑海里盘旋,近些日子盘旋得尤其频繁。 她潜意识里其实不相信新官的好都是假装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10 的。可她的理智总是拉扯着她,让她不要再自欺欺人。 姒年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觉她做了个异常真实的梦。 她梦见了新官。 梦里的他轻轻走进她的房间,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暖意抚上她的脸。 姒年想要梦久一点,她不敢出声怕惊了这难得的梦境。 “你究竟喜欢赤焰神君哪里呢?”梦里的新官突然开口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姒年觉得异常奇怪,她什么时候喜欢上小阎王了? 她也想开口问他究竟喜欢巫莺哪里,然而她的嘴却怎么也张不开。 再后来的事,她就不太记得了。 转天醒来是被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吓醒,她猛地坐起身来,转头朝窗外看去。 此时已是白天,远处不知从哪升起一缕黑烟。 “无量天尊!”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最后一个字拖了老长的尾音,听起来像是神棍特有的语调。 门外随着这声音的消失,突然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声。 姒年这下是彻底没了睡意。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日更3000字,欢迎入坑~ 刚刚发现中间少发了一章。。。我错了。。今天两更好了。。。 ☆、大胆狐妖 外边一声锣响起,姒年推开屋门,门口的阵仗给她吓了一跳。 一夜之间府中各处都系上了白绫,她院子前浩浩荡荡跪着近百号人,他们穿着一身素白,跪在地上嚎哭。 最前边有四个小厮抬着口乌木棺材,一旁的夫人跪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因着身边四个丫鬟在一旁搀着,才能勉强直着身子。 一个道袍加身的白发老头站在夫人旁边,他整个人乌精黑瘦,形容猥琐,脸上横纹交错,嘴上两撇小胡子,一双眼睛乌黑发亮似宝珠。 隔壁的李盛之也听到了动静,他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老道,继而同姒年交换了个眼神,双手抱怀准备看看老道打算演上一出什么戏来。 二人都看出了这老道的真身乃是一只黄鼠狼。 这黄鼠狼演得不容易,他既得作出一副驱邪的样子,又不能真的将驱邪的经文念出来,便每句经文都改上两个字,偏生他还没什么文化,时常将经文改成吃食的名字,听起来异常好笑。 姒年心道这要是让无量寿佛听见了,恐怕是要把这只黄鼠狼打僵了戳进土里去。 那头姒年正想着,这头老道已经念上了最后一句:“睛如雷电 ,光耀 八极 ! 彻见 表里 ,无物不伏 ! 急急如驴令 !” 姒年听见那句急急如驴令,实在是憋不住了,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成功地将老道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这黄鼠狼叫做茂三,它在外修炼时因贪恋女色,祸害了许多少女,被仇家追逃至华祁山,一路仓皇逃跑。 华祁山由于海拔高,气温低,所以没有什么树木果实可吃,黄三在华祁山中进退两难,命悬一线。 谁知就在它饿得眼冒红光时,突然迎来了一道曙光。 他在草丛中见到了一具男尸,这男尸全身高度腐烂,面容几乎不可辨别,只有一身衣物能勉强见个人形。 黄三依稀可见他身上的魂气,心中不禁诧异,这人看尸体应该死了十余年了,但是魂魄却好像刚走的样子。 不过这就是地府要管的事儿了,他现在只想着找些东西吃。 它虽然是妖,但是对吃人这事不太感兴趣。 它瞅着这尸体身上的玉佩值钱,又瞧见前方山腰处依稀有个镇子,便拿走了他的玉佩准备到镇子上换些吃的。 没成想这玉佩是当铺出门寻药的老爷随身佩戴的,玉佩当场就被掌柜的认了出来。 他眼见这玉佩是换不了吃食了,眼珠一转,便同当铺掌柜的编了通谎话。 大概意思就是他是个道士,来华祁山捉妖,杀到妖怪的老窝时,看见了他家老爷的这块玉佩,这妖应当还有同伙,早晚会回来继续害人。 掌柜的一想,自家二少爷最近出了邪乎的事,难道真的是那妖回来害人了? 他正犹豫着,这黄鼠狼画了一道符咒,啪地贴到掌柜的脑门上。 只见那符咒顿生蓝火,蓝火聚形,成了一条狼的样子。 掌柜的吓都快吓死了,当时就信了这个黄鼠狼的邪,将他请回了府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昨天傍晚姒年来了以后。 今日一早,夫人便请他施法除妖。 他虽然自己是妖,但之前和不少老道对过手,依稀也能背上两句道家的除妖真言。 他让夫人他们弄个棺材做个衣冠冢抬在自己身后,装腔作势念了一早上的经。 念着念着就到了姒年的院里。 他编了一早上的经,嘴里早已没了词,是而想着匆匆把最后一句念了,好回去吃府里做的烤鸡。 没成想却听到一声轻笑。 他怒极,转头看去,却见一白衣少女站在门前,一双碧绿色的大眼可爱又无辜地看着他,嫩红的小嘴还带着微笑,雪白的肌肤仿佛透明。 真真是个绝世美人啊,得想办法弄到自己房里来。 他心念一动,将手里的米洒向姒年,继而以血画了个符纸,大喝一声:“嗬!” 只见他手中的符纸燃起了蓝色的火焰,火焰缓缓凝聚,成了一只狐狸的模样。 他将符纸朝地上一扔,一手指着姒年喊道:“大胆狐妖还不速速现形!” 姒年听他让自己现形,心想我还没揭穿你呢,你倒是反咬起我来了。 她冷笑一声,素手翻转结出个印迦,但没急着将印迦击出,而是让它在手中闪着金光。 旁人看不到这印迦,可黄三却快被这印迦的金光闪瞎了。 他面色一变,双腿控制不住地打颤,面上瞬间滑下一颗豆大的汗滴。 旁人看了都以为他是在同这狐妖激烈斗法,只有他明白,要论斗法,眼前这个小姑奶奶瞬间就可以把他搓成灰。 他这回是自己跳进阎王殿了。 其实姒年只是想吓唬吓唬它,她留它还有用处。 黄鼠狼天生游走在阴阳两界,有的东西神仙看不到,可是黄鼠狼却能轻易看到。 门前这条河里的东西,它应该能看出些门道来。 黄三这边吓得胆都快破了,时刻盯着姒年手中的印迦,生怕她忽然出手打自己个灰飞烟灭。 忽然一个好听的男声自黄三脑中响起。 “将戏演完,不许伤她。” 这声音中带了仙力,一听便是个修为不凡的上神。 黄三心道这下可好,一个姑奶奶还不够,还有一位天上的神君,他这条命也算是到头了。 上神的命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11 令他不敢不从。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姒年道:“你,你这妖、妖、妖狐,看我不把你绑、绑起来!” 说罢黄三自口袋中掏出了一根麻绳,作势要捆了姒年。 姒年转头和李盛之对了个眼神,决定把这场戏演下去。 她灭了印迦,作出一副瑟瑟发抖状,等它来捆自己。 谁知这个黄鼠狼是个十足十的怂货,颤着手绳子怎么也系不上。 地上的众人都看得有些莫名,却也不敢打扰大师做法,看那妖狐动也不动一下,想着大师许是将她制服了。 姒年看它的手抖得厉害,便以仙气御绳将自己捆了个结实。 底下的人看着绳子自己卷了一圈又一圈,都不用道长亲自出手,纷纷感叹道长的法力高强。 黄三攥着麻绳,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无论如何先按神君的意思将戏演完了,到时候再磕头求饶,神君没准也就将他放了。 “此狐妖已经被我制服!我现在将她封印在此屋中,无论何人,日后不得靠近此院!” 众人听言皆是心中后怕,多亏有大师来降妖,否则此妖物住在府上,怕是要害死不少无辜之人。 黄三瞅了瞅人们的表情,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倒不如将此妖物烧了,让她再不能为祸人间!”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 府中人们听见此言纷纷附和,黄三刚沉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上来,他心道让他将这位姑奶奶烧了,还不如让他将自己烧了呢 黄三没看见那喊话的人,姒年却瞧得真真的。那说要把自己烧死的,竟然是她院里的丫鬟芙儿。 姒年觉得有意思极了。 “这妖不能烧!”黄三心道烧了我也就活不成了,“这妖乃是千年狐妖,烧了是会变成恶鬼为祸人间的!到时候连我也制服不了它!” 黄三一顿忽悠,众人迷迷糊糊的也都信了,哭丧的连着抬棺材的全都出了院子。 临走时姒年半威胁半警告,告诉黄三四更天时过来找她。 黄三唯唯诺诺地应了,继而假模假式地画了几张符贴在墙上,嘴里念着他的歪经随众人出了院子。 府中的管家要给李盛之安排个新的院子,李盛之委婉地拒绝了,管家看李盛之的眼神瞬间变了,仿佛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闹了一个早晨,姒年觉得异常的饥饿,她如今得作出一个被封印的样子来,白天人多时只能在屋里待着。 唉。 本来今日还想去宇文清那屋瞧瞧的。 李盛之送走了管家,朝院子里走来。 她赶紧趴在窗边小声喊他。李盛之绕着河慢慢踱步过来,隔着窗子笑着看她。 “狐妖大人有何吩咐?”李盛之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 她从乾坤袋中翻出鱼竿和萤虫递给李盛之,一双大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想吃鱼。”她可怜兮兮。 “你倒是美得很。”李盛之拿过她的鱼竿敲她的头,继而端起一旁的板凳,走向河边。 凡人居然敢敲神仙的头!姒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背影,转头想到他做的美味烤鱼,便没有骨气默默地忍了。 姒年在屋里翘着腿看画本子,李盛之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外边就传来了烤鱼的香味。 姒年赶紧跑到窗边,李盛之见她的头露出来了,便将熟了的鱼从窗口递给她,低头接着烤下一条。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这条善鱼身体未破,鱼刺却都给剔了,姒年吃得美滋滋,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没几分钟便吃完了这条,正要下一条鱼时,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 钓善恶鱼需以仙气或煞气为鱼钩,故而她给他的鱼竿上没有鱼钩。 那这个李盛之是怎么把善恶鱼钓上来的呢? 姒年看着外边那个烤鱼的身影,突然觉得李盛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日更3000字~欢迎入坑~ 姒年她们配合演戏其实是为了保住黄三啦,毕竟他还有用处~ ☆、夜会黄三 入夜后的宇文府没有了白天的热闹,院里挂着的白绸都还未摘下,它们跟着夜风轻轻地飘着,随着月光化成地上飘忽交错的影子。 黄三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姒年的院子,他是死是活如今全看这位小姑奶奶和那位神秘神君的态度,姒年让他四更来,他是一分都不敢耽误。 如今这院子里封了妖,没人敢过来点院灯,只留一片清冷月光给院中撒下一圈暗光,使得原本不大的院子更加阴森。 黄三本就胆小,这下更是心中忐忑。 他化作人身,坐在石桌旁边,一双手不安地相互搓着。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慌张地扭头看去,身后除了那棵长得怪异的树之外什么都没有,他暗笑自己多心,继续等待。 没过多久,姒年就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 黄三一脸谄媚地上去迎她,刚想说话,却见姒年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姒年其实是怕隔壁的李盛之听见。 她双手翻转施了个结界,又用手敲了敲结界的壳,确定它足够坚固了,方才开口。 “你这黄鼠……” 姒年话还没说完,黄三就抢先哭了起来。 “小的有眼不识姑奶奶,今日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吧!” 姒年看他这个怂样也不像是有什么高深法力的样子,实在是没忍住,抛出了困扰了她一天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我原身是个狐狸的?” 黄三心道这姑奶奶竟然还真是条狐狸,看她那时结的印迦闪着金光,恐怕她还不是狐妖,而是青丘的狐仙,并且位数一定不低。 其实这整个事情完全是个巧合。 他那时瞧着姒年的天姿国色,心中突然就冒出了狐狸精一词,于是便顺着编了下去,谁承想竟歪打正着说对了。 然而这理由却是说不出口的,要是让这位神女知道了自己的龌龊心思,还不得把自己打僵了戳进土里去。 黄三鬼点子多,他心念一动,拍起姒年的马屁来:“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世间万物最美有二,一是花间虞美人,二是青丘洞庭仙。我想着您生得这般姿色,定是青丘狐仙,就算不是仙,也定是妖狐一族。” 黄三这个马屁算是拍到姒年心坎里了。 虞声的原身是虞美人,她又是青丘的仙,黄三这一夸,将她和虞声都夸了进去,姒年觉得十分受用。 “小的斗胆,敢问神女仙号为何?”黄三见姒年心情不错,急忙套起近乎来。 “仙号就算了,你只记住莫要同那个房间里的男子说我是天上的神仙即可。”姒年指了指李盛之的房间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12 ,待黄三点了点头,继而又说道,“此次我下凡是有重要的事情,从今天起五日,你任我差遣,若是表现得好,我就放你一条活路。” 黄三连忙磕头谢恩,姒年将一个纸鹤递给他,方便二人之间传话。 黄三念了一天的假经也是累了,姒年看他满面的疲态,想着今日下河确实是有点仓促,便散了结界放他离开,自己也回屋睡了。 黄三目送姒年进了屋,转头欲走,却突然被身后的怪树吸引走了目光。 刚刚他进来时,依稀记得自己从树那边走到这里得有个五六步的样子,现在怎么感觉树好像近了些,甚至一部分树叉的影子都落在了石桌上。 黄三笑自己疑神疑鬼,想着兴许是自己今日太累了记错了,便没再纠结,转身向外走去。 然而他三步还没走出去,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他身后伸出,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制住了他。 瞬间,黄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黄三定住了身子不敢回头,冷风吹在他身上,激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腿又开始没出息地抖了起来。 “别抖了,我找你有事。”一个男声突然自黄三身后响起,声音意外地好听。 黄三听出了这是白天那位神君的声音,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这一整天他受了不少惊吓,一颗心总是忽上忽下的,幸好他身体底子不错,不然早就给吓出毛病了。 他表情换得极快,一脸谄媚地转过头去,定睛一瞧,这位神君不就是白天站在河对面的那个男子吗? 只见李盛之的手微微一动,地上闪出一圈红光,正将二人围在中间。 又是结界,黄三心想,难道这是天上的神仙谈事情的规矩么? 结界中李盛之的身形缓缓变化,最终化作一个红衣神君。 他的眉毛似剑一般挺直,眼睛大而透着一股英气,一身红袍衬得他的皮肤如玉一般润泽。 不用说,这般绝世姿色,定又是位青丘的大仙。 黄三这般想着,那边新官已经用狐火点亮了结界。 黄三见了狐火,看新官的眼神瞬间变了。 世人皆知狐仙天生会牵魂媚术,却不知世上有一族狐仙不会媚术而擅用狐火。 这就是火狐一族,他们乃是游牧一族,与青丘平起平坐,不分先后。 可惜的是火狐一族在五千多年前被魔域人偷袭,惨遭灭族。 唯有火狐一族刚出生的太子新官幸免于难。 这太子新官也是一个狠角色,一万岁不到的年纪便通读了两千多本远古战书,带领天兵屠了魔域人,为自己的族人复了仇。 黄三想到此,看着新官的眼神中就多了一些敬佩。 小小年纪独自担起灭族之仇,他心智之成熟,性格之坚毅与隐忍恐怕是天上地下无人能与之相比的。 “过来。”新官走到石桌旁喊他。 黄三走了过去,新官的手按在桌上,只见他手下红光一闪,石桌自下而上逐渐显现出一副画来。 这画是新官根据姒年的描述画的双头小鱼。 地府独立于九重天之外,这些阴鬼之物新官可谓是知之甚少。 可黄三不一样,他们黄鼠狼自出生便穿行于阴阳两道之间,地府于他们如同第二个家乡。 黄三一眼便认出了这条双头小鱼。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新官指着双头小鱼问道。 “这……这是地府里的太极偶鱼,它怎么会画在凡间的石桌上?”黄三惊讶地低下头细细观察。 “太极偶鱼?”新官暗暗地思考这个名字,总觉得好像是在哪本史书中见过。 黄三一看献殷勤的机会来了,立马热情地给新官讲解了起来。 要说这太极偶鱼,需从地府的忘川河说起。 地府中的主干河忘川水流湍急,且带有冲天煞气,寻常魂魄要想安然渡过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只提供给那些有大功德之人,他们可以坐阴差提供的摆渡船通过忘川。 第二个选择,便是赤足走过人最多的又是最危险的一座桥。 此桥名唤奈何,桥窄而滑,周身并无栏杆。 冤孽浅的魂魄可以安然走过,冤孽深的魂魄则会自此跌入无尽的火狱。 这火狱里的刑罚可以说是惨绝人寰,新上任的小阎王仁慈,他自洪荒之地取回一棵瓒枯木,精心培养后,放在进入火狱的必经之路上。 这瓒枯木算是小阎王给这些冤孽深的魂魄的一个选择。 瓒枯木的果实会散发出一股特殊的香气,这种香气对鬼魂有着极大的诱惑,鬼魂若是禁不住诱惑摘果子吃了,就会立即堕入火狱;若是能抵抗住它的诱惑,毅然走过,便能重登奈何桥免受火狱之苦。 话说回来,好多人都以为奈何桥是个死物,但其实它是一条远古魔物的半截身体,名唤太极偶鱼。 太极偶鱼首尾各长一头,身呈卷曲状,使两头于下部相连,万年竖立于忘川中。 露出水面的鱼身部分即为奈何桥。 这太极偶鱼喜爱食人魂魄,它可以通过吸食万千魂魄,结出一颗圣灵球。 活人吃了这颗圣灵球可以延年益寿祛除百病,死人吃了这颗圣灵球可以起死回生成为一个活死人。 不过这都是传说,没有人真的见过圣灵球。 它性格暴戾,常常跑来偷吃地府的魂魄。 是而在远古时期,第一任阎王仿着它的样子做了这条双头小鱼,并刻上佛文注入毕生仙力,借此封印了它,并将双头小鱼传给历届阎王以号令太极偶鱼。 后来地府出了个叛徒,这个叛徒是火狱老守者离孟。 可能是因为争王位失败,他心有不甘。他在火狱偷偷给太极偶鱼喂食魂魄,使得太极偶鱼逐渐苏醒,导致这条双头小鱼裂痕横生,无法再使用。 当今小阎王是个厉害角色,他飞去阿什库勒火山,与山中的蛟龙斗了三天三夜,最终取了蛟龙心脏中的流离业火,并以此再次降服了太极偶鱼。 而这个双头小鱼,也就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装饰物,不知所踪。 有人说它被小阎王捏成了粉末;有人说它被小阎王珍藏在阎王殿里;还有人说在火狱曾经见到过它。 但是这些说法都无从考察了,它如今在何方,大概只有小阎王一个人知道。 ☆、我不甘心啊 听完黄三的描述,新官顿时陷入了沉思。 黄三的这一段话使他茅塞顿开。 那些看起来细微又杂乱的线索似乎一下子就被串了起来,这使他想通了很多事。 比如为什么这条河里只有善鱼。 比如为什么这里的妖猖狂到敢对神仙出手。 他转头看向门前的断河。这河面被风吹得起了皱,正迎着月光微光闪烁,仿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13 佛是凡间再普通不过的一条小河。 新官明白,能从这个五百岁便当了阎王的赤焰神君手中拿走双头小鱼,他们要面对的这个妖物绝对不简单。 “你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要与人提起,更不要和她说起我的身份。”新官看着姒年窗口黑下去的灯光,一双漆黑的狐狸眼流露出难得的温柔。 黄三答了声“是”,心里却暗暗称奇。 那位小姑奶奶不让自己同神君说她的身份,这位神君又不让自己同那位小姑奶奶说他的身份。 黄三实在搞不懂他俩到底整的是哪出,神仙的心思,果然是他们这等俗人猜不透的。 新官没有回屋,他静静地坐在石桌旁捏着姒年用过的茶碗发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他就是想在这里坐着。 这样就离她近了一些。 夜里的风吹在他身上,吹起了他许多的思绪。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她。 然而他明白,一旦自己表明了身份,姒年恐怕一个不注意又要逃之夭夭。 他一双狐狸眼微微低垂,长长的睫毛将眸光遮了个严实。 一片黑暗中,院中的怪树悄悄地向前移了半寸。 新官一夜无眠。 转日一早,院子中来了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请李盛之去夫人院里。 宇文府的夫人突然犯了心疾。 府中的气氛十分沉重,李盛之沿途问了身边的丫鬟才知道,府里又出了怪事。 早上起来,府中的厨子出去赶早买菜,却瞧见府中的湖里飘着一女子衣袍。 他立即便寻了根树枝去挑,谁知挑了半天没挑上来。 他心中一惊,使劲戳了戳那团衣服,这才发现不太对劲。 这衣服里面有人! 厨子吓得魂都快飞了,赶紧喊人来帮忙。 一番忙活,他们终于把这个尸体给抬了上了岸。 厨子定睛一瞧,这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夫人从娘家带回来的丫头,芙儿。 夫人得知此事后是抑郁难消,又犯了心疾。 黄三正在夫人院外鸡飞狗跳地假装驱邪,转头看见李盛之进门,差点没吓得跪在地上。 李盛之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走进院子里。 夫人正躺在塌上艰难地喘气,身边的丫鬟半跪在床边捋着她的胸口。 李盛之特意向桌子上扫了几眼,却并未见到姒年说的那个双头小鱼。 “都怪那只狐狸精,定是她害死了芙儿!”身边的丫鬟恨恨地骂了两句,继而心疼地走进夫人围帐中为夫人擦汗。 李盛之微微眯起双眸,看着这帐中紫黑色的死气渐浓,心道夫人恐怕活不过三日了。 而它,终于要露出马脚了。 另一边姒年早早地就醒了,她闲着无聊趴在窗边晒太阳,却看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请李盛之。 她故意朝小丫鬟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小丫鬟被吓得哆哆嗦嗦,哭着脸顺着离姒年最远的墙根一路小跑。 她闷在屋里实在是无聊坏了,李盛之一走,也没人给她做鱼吃,她扒着窗户看外边的鸽子飞来飞去,心想没有烤鱼,烤乳鸽也行啊。 她的目光随着鸽子群转来转去,想着寻个好时机打下来一只。 她很快就锁定了一只小鸽子,这鸽子似乎是翅膀受了伤,比寻常鸽子飞的都要慢一些,正是捕猎的最佳猎物。 这只鸽子翅膀有伤,它跟着鸽群飞了一会儿便落在了姒年门口的树上,吃起了树上的不知名果子。 姒年趁此机会,手捏仙力化作的小球,伸指猛的一弹。 只见那小球裹着仙力朝鸽子极速飞去,眼看着便要击中鸽子头。 “叮叮。”小球落在地上,扑了个空。 方才还在吃树上果子的鸽子,突然间消失了,姒年揉了揉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树上再也没了那只鸽子的身影,唯有稀落的雪白羽毛提醒着姒年,刚才所见绝非幻觉。 李盛之回来时已经是傍晚。 天空中黑压压地盖了半边天的乌云,院中的鸽子仿佛知道要下雨全都躲了起来。 姒年从窗口抛了一个超长鱼竿到河里,阴雨天鱼易缺氧,比平时好钓许多。 鱼漂突然下沉,姒年高兴极了,将鱼竿用力一抛,正将鱼抛进她窗下的木桶里。 木桶旁边有许多散落在地的善鱼。 看来是练了不少次。 李盛之无奈地笑笑,走了过去。 姒年抬头看见是李盛之来了,赶紧趴在窗边伸长了胳膊给他指装鱼的木桶。 “快把火支起来,雨马上就要下了,你今天不在我都快饿死了。”姒年扁着个嘴,大眼睛闪着泪光,看来确实是饿极了。 李盛之笑了笑,在她窗外两米处生了火。 “那个给咱们送饭的丫鬟今天突然死了。”李盛之边刮鱼鳞边说道。 姒年想了一下,那不正是那个喊着要烧死自己的丫鬟芙儿? “又是妖怪干的?”姒年下巴抵在窗台上,脸成了小包子的模样。 “嗯,早晨在湖里发现的,府上的人都以为她是溺水死的,我看她的手心处有道往生咒,恐怕并不是溺水这么简单。”李盛之将鱼架上烤架说道。 往生咒是一种禁锢魂魄的禁咒,它可以阻止人死后的魂魄被鬼差发现,并操控这个魂魄和尸身。 “你觉得这和害宇文清的是同一个妖怪吗?”姒年问道。 “这个不好说,毕竟我也没目睹宇文清当时的样子。”李盛之往鱼身上刷了一层不知名的酱,继而说道,“不过我已经大概猜到宇文清在哪里了。” “在哪里?”姒年不解。 李盛之朝断河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姒年之前也隐约有一些猜测,瞬间便明白了。 李盛之将太极偶鱼的事给姒年讲了一遍,不过并没有将黄三说出来。 姒年听了他的话,一方面觉得这次的妖怪是个厉害人物,一方面却怀疑起李盛之来。 一个普通的凡间小道士,是如何知道地府的秘辛的? 这个李盛之绝对不是一个小道士这么简单。 不过既然他上次救了自己,说明他并没有害自己的意思,他有一些小秘密也无可厚非,自己何尝不是一身的秘密没有和他讲呢? 二人边吃烤鱼边低声商讨除妖大计,最后得出了几条结论。 地府在凡间的地底下,但它与凡间并不是平行的,它在凡间的背面,类似于倒立的样子。 善恶鱼只在忘川中出现,面前这条断河很有可能就是忘川背面的一条河,并且它和忘川的水应该是相连的。 这许多天来,他们钓上来的全是善鱼,想来是因为这条河背面是火狱,那里的灵魂只有恶没有善,是而饥饿的善鱼都跑来河的背面觅食。 姒年和李盛之开始制定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14 除妖的计划。 首先双头小鱼是个重要的线索,他们必须调查清楚双头小鱼到底是府中哪个人带来的。 其次,宇文清应该是在这条河的那个黑洞里,而这个黑洞很有可能是地府中太极偶鱼的一张嘴。 目前应该是有妖怪在给太极偶鱼喂食,以得到可以使人复活的圣灵球。 他们必须阻止圣灵球的生成,并释放被吞噬的灵魂,使太极偶鱼继续沉睡。 两人说话间,突然吹起一阵大风,天空仅剩的光亮被一片不知从哪飞来的乌云遮住,眼瞅着要下大雨。 姒年赶紧让李盛之回了屋。 她自己也回到屋里,心里琢磨着双头小鱼究竟会去了哪里。 门外狂风大作,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姒年将窗户关死,风仿佛不死心般地拍打着窗门。 门口怪树的影子跳跃在窗纸上,像是跳着怪异舞蹈的僵尸。 姒年点着了一根蜡烛,光瞬间洒满了她的小屋,使得屋中温馨又明亮。 可能是由于下雨的关系,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姒年拿出自己的纯白狐裘围在身上。 突然,门被风吹开一条缝隙,姒年刚欲关门,却见门口突然多出了一个血脚印。 这脚印上无人,却一步一步地向屋中前进,看脚印的大小,应该是个小脚的女人。 血脚印缓缓蔓延,一直走到姒年面前,看血脚印的位置与方向,这女鬼应该是已经和她脸贴着脸站着了。 “我不甘心啊。”一个沙哑的女声突然响起,夹着一股阴冷腥湿的气体扑面而来。 屋中的烛火挣扎了两下,最终悄悄地熄灭了。 屋里屋外顿时一片漆黑。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凌晨2点或者中午12点更新~谢谢大家支持啦~ ☆、流离业火 一片黑暗中,姒年身上的玉佩闪着淡淡的白光,它化作一个白色光圈,轻轻围住了姒年。 喀啦! 外边一道惊雷闪过,有一瞬间照亮了屋子。 姒年手中捏决,纤细的手指轻点玉佩,所触之处化作点点佛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小屋。 那女鬼也被佛光照得现了形,她浑身肿得像个气球,脸上几乎全部溃烂,左眼已经快要脱离眼眶,全身呈现一种死一样的灰白色,看起来就像是谁将她浑身的血都抽干了。 她的脸几乎贴着姒年,却碍着她周身的佛光无法触碰她。 “死的应该是你啊!”这女鬼面部已经有大片溃烂,她张嘴尖叫大力地拍着姒年周身的护体佛光,嘴唇由于溃烂几乎快要脱落。 就算是变成了这样,姒年还是认出了她,她是今天刚刚死去的芙儿。 这个芙儿被施了往生咒,估摸着此时也是被人操控着。 姒年心中努力回忆着往生咒的解法,却突然听见一声“咔嚓”自身边传来。 姒年周身佛光被芙儿拍裂了一个口子。 这个口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姒年惊讶地看着芙儿的双手,她的双手由于泡水已经肿得像个包子,呈现出一种死一样的灰白,但这灰白色中,有一道极深的口子透着点点的红光。 姒年能感觉到她的身上带了火系的术法,这术法能将佛光拍碎,定然是带了冲天煞气。 看来石府镇的这个妖怪是地府里的内鬼。 姒年来不及多想,佛光已经碎裂了一个大口子,芙儿将手顺着就伸了进来,她的手抚上姒年的脸,冰冷滑腻的触感令姒年一阵恶心。 “你生得这样好看,怪不得他会为了你抛下我,哈哈哈哈哈!” 芙儿突然双手化爪,大力向姒年的脸抓去,她疯狂地大笑,嘴唇跟着她不停地震颤,一边的眼珠差点震掉在地上。 姒年在她说话时便已结好印迦,她不等芙儿抓到自己,立刻伸手向她的头袭去。 芙儿被拍得直退到墙边,她灰白浮肿的皮肤上突然有许多手指大小的东西,它们顶着她的皮不停地向外凸出,就像是她的皮肤在沸腾一样。 芙儿的眼睛睁得老大,她溃烂的脸上挤满了痛苦与恐惧,一只手向姒年的方向拼命伸来。 “求……救我!” 芙儿勉强说完这话,突然整个人狠狠地一抖,犹如散架般瘫倒在地上。 无数的小虫子从芙儿的尸体上破出,尸体在虫子的啃食下迅速变成一架骷髅。 姒年浑身的仙气瞬间尽数施出,虫子还未到她脚下,便通通化成了粉末。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门外雷声依旧,门口的树跟着肆虐的狂风不停地摆动,像个张牙舞爪的巨怪。 姒年周身佛光支撑不住地碎裂了,房间瞬间黑了下去。 她稳定心神,转身去给蜡烛点火,火石一擦,蜡烛瞬间燃起了一簇火苗。 火苗的颜色却是绿色的,它闪着幽幽的光,使得姒年浑身泛冷。 姒年心下一惊,还未转身,便见一只骷髅手自身后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咯咯。” 那骷髅发出奇怪的叫声,继而用力地收紧了掐着姒年脖子的手。 骷髅手中红光大盛,妖艳而带着煞气的火苗中,闪着地府万年火狱中流离业火特有的标志。 流离业火是地府火狱中的一项极刑,它颜色艳丽,温度平和,火焰中心有一个小小的水滴标志。 它烧不坏肉体,却能将灵魂烧的灰飞烟灭,一般是用来惩治恶极的灵魂。 它也是神仙们的克星。 东海的大皇子曾经被这火所烧,他布了整个东海之水也未能将其扑灭。 后来小阎王去南海求了一块万年冰魄,这才勉强救下了大皇子。 只是他被流离业火烧坏了一魄,现如今还是痴傻无智的。 姒年深知这流离业火的厉害,幸运的是,这架骷髅显然并不知道流离业火应如何使用,只是借着流离业火的煞气压制她,随后大力地掐着她的脖子。 流离业火虽然没燃上她的灵魂,却也烤得她的灵魂发烫,她素手翻转,嘴中念起禅语,结成的印迦在手上闪着金光。 她反手便拍在骷髅身上。 骷髅一点反应也没有。它身上有流离业火,可以焚天灭地,这点印迦根本无法伤它。 姒年突然明白了,这是妖怪给自己设的一个局。 刚刚芙儿进来时,灵魂尚未毁灭,流离业火也处于休眠的状态。 她以印迦击开芙儿,正好以佛法击退芙儿的魂魄,使得流离业火彻底释放。 这妖怪竟然知道自己师承佛门,会以印迦驱魔,姒年瞬间有种敌人在暗自己在明的危机感。 骷髅没有给她乱想的时间,它浑身的煞气压抑着姒年一身仙气,只剩方才的辟邪佛玉与它微微对抗。 姒年的灵魂被流离业火烤得滚烫,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15 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沸腾,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这滚烫的灵魂,仿佛回到了当年巫莺给自己点冰魄香的时候。 姒年眼前的小屋渐渐变成了青丘的狐狸洞,她知道是第一天那个可以施以幻觉的妖物在作怪。 这次的幻觉更加逼真了。 狐狸洞口浮着新官给她设下的浅红色结界,门口冰魄香缓缓地上升。 姒年心里默念清心咒,可是怎样都没法脱离这个幻觉。 这是她永远逃脱不掉的梦魇。 唯一能提醒她这是个幻觉的,是让她无法喘息的那只骷髅手。 她突然有点感谢这只骷髅手,似乎只有它才能将她稍稍带出这段痛苦的回忆。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姒年知道,应该是巫莺要来了。 她心里只想让骷髅手赶紧把她掐死。 她不想在这段回忆中死去。 明明有很多很好的回忆的。 比如青丘女儿节那次,新官耐不住她无数次的暗示,给她买了一把嫦娥用过的仙伞。 比如父君罚她禁闭那次,新官偷偷在蹲门外给她烤鱼吃。 再比如她乱吃林子中的果子,中毒吐彩色泡泡那次,新官慌张地抱着她跑回青丘汗流不止。 脚步声不一会儿便到了门口,姒年闭上眼不愿再看,就连听觉也封闭了起来。 突然间,她脖子上的力道消失了,灵魂上的炽热感也渐渐变淡。 人可能濒死时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就像上次她溺水一样。 姒年突然有些难过,她很想放声大哭一场。 可是她又太困太困了。 她的身子渐渐歪倒下去,却没有想象中跌倒的疼痛。 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姒年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那本应在青丘焦头烂额的红衣少年此时正皱眉看着自己,洞口外的冰魄香还在缓缓升起。 还在幻觉里啊,姒年想,这妖怪还算是有点人性,竟给她安排了这样好的一个结局。 她千百次梦中的结局。 她一脸满足地睡去,像是小时候那样窝在他的怀里。 就让她再任性最后一次。 “……新官。” 怀中的少女突然开口,抱着她的少年身体随之一僵。 将少女放到塌上确定她无事后,李盛之缓缓变回了新官的模样。 他一身红袍走到那被狐火困住的骷髅前,掌中神印亮起,眼神冰冷地俯视着这架骷髅。 “谁给你的胆子来欺负我青丘的帝后?” 作者有话要说:  又来更新啦~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看……t^t ☆、黄三的消息 姒年醒过来的时候头疼得要死。 她隐隐约约记得昨天芙儿的尸体来这闹了一场,然后被她打成了一架骷髅。 她扭头向床下看去,果然,一副骷髅毫无生气地摊在墙边。 她以仙气将骷髅化成了粉末,转头撕下小屋门上已经被雨打成了筛子的黄符。 门口的树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枯了,她走出门去伸手摸它的树干,它的树干发黑掉渣像是刚烧过的煤炭。 姒年脑中突然划过一道火红的身影,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她甩了甩头,暗笑自己疑心。 新官这会儿在青丘,怎么可能追到这来,还无缘无故地把她门口的树烧了。 至于这棵树,大概是倒霉地被雷劈成了这样。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像是有什么急事。 “李郎中!快随我去看看夫人!夫人的胳膊被鬼抓伤了,现在血流不止呢!” 一个小厮冲进院子里,一路向李盛之的屋子飞奔而去。 他跑着跑着隐约觉得周围有人,便下意识地朝旁边看去,结果一扭头就看见了河对岸的姒年。 这……这狐妖竟然逃出来了! 他一双眼睛突然睁大,嘴不自主地抖着,眼睛紧盯着姒年,似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再盯着我就吃了你哦。”姒年一脸无辜可爱,一只手化作毛绒绒的狐狸爪,向小厮扬了扬。 “救命啊!妖怪越狱啦!”小厮转身就往院子外跑,两手舞着甚是好笑。 李盛之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把屋门打开走了出来。 他的脸看起来有些疲惫,不像是每天精神抖擞的样子,姒年收了狐狸爪开玩笑道:“你这样子是昨晚被女妖精采阳补阴了吗?” “是啊。”李盛之虽然看起来疲惫,但心情貌似不错。 姒年没想到他会这样答,一时也接不上话,便另寻了个话题。 “对了,刚刚那个小厮说他家夫人的手让鬼给抓了。”姒年说道。 “哦。是吗?”听到这个消息,李盛之的声音隐隐有些冷漠。 姒年隐约觉得他和夫人之间应该发生了些不愉快。 “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待着,离河远点。” 李盛之说罢,便向外走去。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身回来,自袖中掏出一盒红色液体。 “烤鱼待三分熟时涂一遍,七分熟时再涂一遍,两面都要涂,鱼中间要用刀切上……”李盛之看着姒年似懂非懂的样子,又将盒子收了回去,“算了,你还是等我回来吧。” 说罢转头走出了院子。 姒年觉得他这个人虽然神秘了些,却也算是个好人。 李盛之刚走,外边就传来了黄三的声音,显然是刚才那个小厮叫他来收自己了。 姒年笑着坐在石桌旁,只听黄三尖细着嗓门道:“此妖凶险,我一人进院子即可。” “为了府中安全,我一个人的性命算不了什么的。” “哎呀,送什么东西啊,这些镯子什么的都别塞给我,你塞给我就是侮辱我。” “等等小兄弟,收完妖贫道得吃烧鸡祛祛晦气的知道吧?” 姒年听他在门外胡诌,心想着凡人可真好骗。 不一会儿黄三就苦着脸进来了,姒年见他比刚来时肥了许多,想来这两天在府中过得不错。 “见完我回去还要吃烧鸡祛晦气?”姒年从口袋里变出一包瓜子,在桌子边嗑了起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可别拿我找乐了,我这是来给您送消息了。”黄三张望了一下四周说道。 “什么消息?”姒年有些好奇。 “府上的夫人面带死气,应该是要不行了。”黄三低声说道,“我昨晚感觉到太极偶鱼的波动,它恐怕是已经苏醒,要开始集千魂之力结圣灵球了。” 姒年心里突地一下,她记得小阎王说太极偶鱼还要个把月才能醒来,这下怎么突然就提前了呢? 她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情。她开始仔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16 细地回忆昨晚的一切,任何边边角角的记忆都不放过。 水鬼、芙儿、骷髅、狐狸洞的幻觉……这些记忆在她面前一一闪过。她闭上双眸眉毛轻蹙。 还有的,应该还有一些的。 一阵暖风吹过,她脑袋的弦仿佛突然被风拨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印入她的脑海,仿佛在一瞬间将她带回了那个荒凉又寂寞的蛮荒之地。 “般弱……”姒年喃喃道。 昨晚新官本是准备回屋睡了的,谁料脚还没挨到床边,门外却突然打起了雷。 姒年最怕打雷,小的时候每每遇到打雷常常偷跑到他塌上。 中间分开的五千年里,每到打雷天,她总是翻箱倒柜地将自己的夜明珠都搬去她的狐狸洞,必是要将洞整个照的犹如白天一般才能勉强入睡。 他看着窗外轰隆隆的雷声,转身披了褂子,无奈地向姒年房中走去。 雷雨天放她一人在屋中,他还是不放心。 院中的怪树在风中张牙舞爪,暴雨和狂风将姒年的屋门拍打开,新官掌心的狐火突然开始躁动了起来。 像是遇到了什么强大的东西。 他皱了皱眉头,英气的脸上划过一丝凌厉,疾步朝姒年房间走去。 姒年正被骷髅掐得快要昏过去,他来不及多想,掌心狐火喷涌而出,像是怒发的火山一般的气势与力量,使得骷髅瞬间放开了她。 幸好来得及时,他抱着她暗暗心惊。 “……新官。”少女微微睁开眼,看着他喃喃道。 他的心中顿时一片翻江倒海,自己此时是李盛之的身体,难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了吗? 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将她轻轻放在塌上,盖上锦被,转身收拾了这个骷髅。 此骷髅虽有流离业火为心脏,却不会使用它,是而完全不是新官的对手。 塌上的少女似乎做了不甚安稳的梦,不停地在哭闹,他过去轻轻拍着她的手,她才缓和了一些。 门外怪树还在飞舞着树枝。 新官走出门去,静静地站在树下。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一只手抚着树干道。 “呵呵。神君看不出来吗?”一个温柔却沙哑地嗓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我要她死!” “要她死?就凭你这些拙劣的幻境?”新官英眉向上一挑,狐狸眼中尽是轻蔑,“你还是先想想自己还有几枝树叉供我的狐火来烧吧。” 新官骨节分明的手中火焰大剩,手中的树瞬间烧成黑色枯树。 “原来是火狐的太子,怪不得那一日我借此树给你设的幻境,你一眼就识破了。” “你这样气定神闲,难道就如此确信我找不到你的根在哪里吗?”新官朝平静的河面看去,他的眼睛乌黑有神,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与成熟。 “我的心藏在根里,有远古神兽守护,而你的心就在那个小屋里睡着。”女声顿了下继续道,“我觉得我比神君更有胜算呢。” “远古神兽?太极偶鱼么。”新官轻笑了一声,“刚好她最爱吃鱼了,捉来烤了也不失为一个好想法。” 再也没人回应他,他回到屋中,姒年正睡得香甜。门口那棵树烧了,她也便再没有梦魇。 他将被子向上盖了盖,又施法除了她今晚关于自己的记忆。 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他站起身便要走开。 “啪!”新官的手被某人打了一下。 他惊讶地扭头看去。 “小阎王你个混蛋!”姒年在睡梦中咬牙切齿。 新官漆黑的眸子瞬间垂下。 姒年梦见了小阎王。 倒也不是她主动梦见的,而是小阎王离魂进了她的梦里。 姒年当时正梦见自己在河边钓鱼,她的鱼勾似乎勾中了什么大东西,猛的向下沉去。 她开心地将鱼竿向上一抛,只见一团紫色的人形物体随着鱼钩扑面而来,差点砸断她的鼻梁骨。 “好久不见呀~”小阎王笑着看她,周围的梦境瞬间变成了一片虚无。 “小阎王你个混蛋!”姒年见是他,立即扔了鱼竿疯狂打了他一顿。 这个王八蛋,居然骗她说这里只是藏个小妖,害得她一时大意几乎快要仙迹永失了。 ☆、小阎王的回忆 小阎王站在那任她打骂,一身紫袍被她抓得皱皱巴巴。 过了一会儿,姒年觉得有些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不打了?”小阎王掸掸衣服上的褶皱,露出了招牌的酒窝,“我还以为你会着急问我青丘的消息,没成想倒是先打了我一顿。” 姒年一听青丘,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忐忑与抗拒,她下意识地拒绝听到青丘的消息,想将得到这个消息的时间尽可能拖到最晚。 小阎王却没给她拖延的时间,径自说了起来。 “那个火狐太子也逃婚了,逃的时候还留了封信给你父君,目前你父君情绪还算是稳定。” “信?信上写的什么?” “这个就是你们青丘的密事了,不过巧的是,天族的小公主巫莺也不见了。” 这个结果真是既想不到,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她对新官的那一点小小的愧疚,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新官于她,就像是心里揣着的一块小石头,虽不至于时时疼痛难忍,却总会在某个时刻突然一痛,甚至偶尔还会随着她的心跳在心房中窜上窜下,使她如何也忘不掉这块坚硬而冰冷的石头。 姒年不愿再提这个话题,她转头同小阎王讲起这些日子石府镇的事来。 小阎王边听边转着手中的鬼扇,他的笑容随着姒年的讲述一点点变浅,最终脸上竟摆出了难得的严肃。 暗紫色的鬼扇迅速张开,一条佛光闪烁的金雕在扇面上栩栩如生。 小阎王周身紫光大盛,紫光与扇面中的金雕相互纠缠,放出一片剧烈的强光。 周围突然一片明亮,姒年的耳边响起一片咯啦咯啦的声音,狂风夹着黑沙自身边肆虐而过,带着冰冷的颗粒感,与头顶上毒辣的日光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脚踩着赤红而干裂的土地,置身于一片金鱼草树之间。 这些金鱼草树上挂满了一个个骷髅头样的果实,他们随着狂风不停地飞舞碰撞,碰撞出杂乱却又自然的节奏。 远处如高山一般雄伟巨大的神斧劈在赤红的地面上,提醒着姒年这里是生存条件最为恶劣的蛮荒之地。 这个梦里的一切,都是这样的逼真,使得姒年不禁敬仰起小阎王的法术之强。 小阎王正看着远方的某处,神色里有一丝浓得化不开的孤寂,和他平时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关于石府镇的妖物,你看了这段回忆应该就能明白了。”小阎王闭上了眼睛,继而神色恢复了正常,“我还要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17 去趟酆都,等我回来给你带酆都的蛇草果赔罪。” 他逃一般迅速地离去,空气中只剩下他的喃喃自语。 “她终究还是选错了路。” 姒年的直觉告诉她,小阎王不想面对这份过去。 小阎王的这段回忆,始于蛮荒之地。 蛮荒之地是远古诸神的战场,这里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它常年刮着黑风沙,地面犹如火焰炙烤般滚烫。又因为严重缺乏水源,地面上尽是大大小小的裂缝。 只有金鱼草树可以在这里存活。 然而在这一片金鱼草树中,有一棵火红的树苗盈盈独立,伴着这无尽的戈壁,透着一股顽强与坚毅。 它的树枝犹如火焰般扭曲,在狂风中不停地摇摆,它的根由于缺水于地面上凸了起来,血红的颜色就像是整个大地突出的血管。 远处突然走来一个紫色的身影,姒年眼瞧着是小阎王,张口问道:“你不是走了吗?” 这个小阎王却好似没听到般自她身边走过,姒年凑近了看,见他也不像是如今这个成熟的样子,倒还有些年轻的稚嫩。 姒年恍然大悟,这个小阎王,只是他回忆的剪影。 只见小阎王似乎也注意到了那棵怪树,他折了方向,向怪树走去。 “啧啧啧,竟然是一棵万年瓒枯木。” 小阎王摸着树干自言自语道。 姒年隐约觉得瓒枯木有点耳熟,想了片刻方才想起那是地府火狱门口的果树。 “本可修成仙体,却走上魔道,可惜了。”小阎王拿出鬼扇轻轻一拍,这树苗瞬间化成了巴掌大小。 他将它握在手中,用湿布包裹后放入袖袋。 “今日心情不错,本王便来渡你一道。” 随着小阎王越走越远的身影,周遭的场景渐渐变幻成小阎王的阎王殿,一股地府特有的阴冷笼罩在姒年身边。 殿内一片金碧辉煌,小阎王一身紫袍端坐在王座上,底下弯腰站着一众鬼神,在他们中间,跪着一个带着紫色面具的罗刹。 姒年从未见过小阎王如此严肃的样子,印象中他的嘴角一直挂着笑,总是一脸不正经地样子,嘴里也基本吐不出什么靠谱的话来。 而此时的小阎王,却是面无表情,高高地坐在王座上,浑身散发的气势与寻常完全没法相比。 姒年听着他们议事,也渐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这个紫面罗刹曾经是与小阎王争过王位的王储。 争位失败后他种种恶迹败露,被小阎王逐去给火狱看门。 因不满小阎王年少上任,几千年来他一直偷偷地给太极偶鱼喂食魂魄,导致被封印的太极偶鱼有渐渐转醒的趋势。 直到小阎王手中的双头小鱼出了裂缝,他的事迹才暴露了出来。 小阎王自上朝下俯视着他,手中捏着双头小鱼,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道:“你真以为没有这个东西我就没办法制服它了吗?” 小阎王鬼扇轻轻一拍,双头小鱼的中心处升腾出一团紫金色的光,这光中蕴含着远古上神的仙力,是无数求道者所求的珍宝。 小阎王将这紫金球捏住,反手丢向了身后的一盆树。 这树还未完全化形,只得了个树人模样,见这东西朝自己飞来,张口便吞了。 姒年瞧得很清楚,这个树虽然有些变化,但确实是小阎王从蛮荒之地带回来的那个瓒枯木。 树人瞬间长大许多,底下的众神均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可是远古上神的仙力,吞了它是能跳过不少修炼的步骤直飞冲天的,多少神仙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被这个阎王扔给了一个树精? “你这么喜欢那条怪鱼,便去炼魂殿陪它一起受流离业火千万年的焚烧吧。”小阎王扬起了嘲讽的笑容,目光扫了一圈底下的众人,“有谁愿意跟去陪他的吗?” 底下的众神赶紧低下了头,阎王这是在立威,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出头。 小阎王一扬手,空中不知从哪飞下一只紫金色的大雕,它叼起紫面罗刹双翅伸展,瞬间化作一道紫光飞远了。 小阎王秉退众人,转身去看那棵瓒枯木。 它法力大增,此时正扬着树枝手舞足蹈。 小阎王眼前突然冒出了牛头和马面,他眉毛一挑道:“你们不是去酆都了吗?” 牛头马面却不说话,只是呆愣愣地站着。 小阎王似乎发现了什么,他走到正跳舞的瓒枯木面前,轻轻拍了拍它的树冠。 “法力变强了,第一件事就是先弄个幻境骗我?”小阎王佯装生气。 瓒枯木看他生气,立刻停止了跳舞,树枝全都垂了下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牛头马面消失了,小阎王看它这个样子哭笑不得,伸手探了探它的脉搏。 “已经有微弱脉搏了,看来离化形不远了。” 小阎王轻点它的树枝问道,“你是想变成男孩子还是想变成女孩子?” 树人化形可以选择性别的,不过大部分的树人都会选择男性,因为变成男性的树人身体很强壮,而变成女性的树人却大多是弱不禁风的。 然而这个树人却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女”字。 小阎王难得地沉默了。 画面静静地流转,小瓒枯木渐渐出落成了一个温和的少女。 小阎王给她起名叫般弱,希望她能如般若一般明辨是非,远离心魔。 般弱是个安静的女孩。 小阎王公务繁忙,时常外出。每每此时,般弱便于地府门口,化成原型,静静地等他回来。 安静的样子,好似是一棵真正的树木。 她爱吃果子从不吃肉。地府没有果树,小阎王每次回来都会带上一筐果子给她。 她默默将它们挂在自己的树枝上,每每饿了,就抖下来吃一个。 就这样过了许多许多年。 就在姒年以为日子便会这样过下去时,情况突然变化了。 般弱结果子了。 这是她第一次结果子,小阎王出门办事不在地府,地府中的魂魄见了她的果子仿佛饿鬼般向她扑来。 地府里乱成一团,她被罗刹关进阎王殿里,门外的魂魄们躁动地拍打着殿门。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轻轻抖下一颗果子,拿手接住。 这果子圆滚滚红扑扑的,透着一股诱人的清甜香气。它散发着鬼魂们无法抗拒的诱惑力,使得门外的魂魄们即使被打被烧也要拍门来抢。 她轻轻地咬下一口,这个果子又酸又涩,口感又干又柴,实在是和它散发的香气无法匹配。 大滴大滴的泪落在果子上,她抱住自己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外边的罗刹们在和魂魄们打架,原本秩序盎然的地府一片混乱,依稀能听见孟婆的尖叫和碗碎的声音。 她知道自己闯祸了。 他回来大概会很生气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18 地将她赶走的。 反正他可以再带一棵别的树回来,带一棵不会惹祸的,果子很甜的树回来。 般弱哭得全身发颤。 突然,有人从她的枝上摘下了一颗果子。 “这味道虽然差了点,也不至于难吃哭了吧?” 般弱愕然抬头,面前是本应在千里之外的小阎王。 他笑着站在她面前,一身紫袍还沾着凡间的晨露,本应拿着鬼扇的手中提了两大筐梨子。 “第一次结果难免酸涩,你不是寻常树木,多积善德,少些心魔,总有一日你会结出世上最甜的果子。” 小阎王抚了抚她的树冠。 “你今天成年了,我送你一样礼物。” 小阎王双手一张,一簇火苗缓缓升起,火苗在他手上欢快地跳动,正中央的水滴标志纹丝不动。 般弱看得惊了,这火苗小巧又精致,像是上天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这是流离业火的火苗,你拿着它便不会有魂魄再敢靠近你。等你再大一些,我教你怎么使它。” 小阎王脸上带着笑,般弱仰着小脸看他,脸上的泪痕未干,眸光中星星点点,仿佛这宇宙中只有那一人。 这种眼神姒年太熟悉了。 这是她小时候面对新官时独有的眼神。 然而尽管她们的世界里只有那一人,那人的眸子里却未曾有过她们的身影。 比如一心想着报恩的新官。 再比如一心想着渡般弱成佛的小阎王。 矛盾其实一早就有显现,他们分离的结局都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可惜的是没有人能置身事外,以完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清这一切。 她们也只能在痛过之后,才能冷下心来回忆这些,但那时已经没有意义了。 姒年很想问问这苍天。 人的路是天注定的,那神的路又是谁来定的呢? 姒年参不透。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凌晨2点更新或者中午12点更新~日更3000字~小仙女们放心跳坑~ ☆、探入地洞 小阎王的回忆还在继续。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东海的大皇子来到地府,替自己的妹妹向小阎王求亲。 小阎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考虑一下,留大皇子住了几天。 谁知这一住便住出了事。 大皇子被流离业火给烧了。 整个东海的水都被他请了过来,却依旧未能将流离业火扑灭,地府到处都能听见他痛苦的嚎叫。 小阎王立即赶往南海寻找南海龙王,最终以鬼神契约借来了万年冰魄,方才给大皇子灭了火。 然而一魄已烧尽,大皇子永远地傻了。 小阎王赔了许多的神器与魂魄,地府整整被水漫了三天。 阎王殿内,般弱安安静静地在后边立着,柔弱的树枝上挂着许多红透的果子。 小阎王走到她身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只有她有流离业火的火苗。 “别赶我走。”般弱开口,眼里蓄着泪,“我喜欢你。” 小阎王终于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他转身离去,再没有理会身后般弱瞬间绝望的眼神。 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逆天而行,将本已成魔的般弱带回地府,究竟是对还是错。 般弱被流放到了火狱门口,小阎王只给她留了当年那只废弃的双头小鱼。 仿佛在暗示着同样被废弃的她。 火狱门前多是恶鬼,她的果实散发着无尽的诱惑,每个鬼魂都要在她面前驻足停留。 恶鬼们抢夺她的果子,一个个地被无尽的火狱焚化。 也有一些鬼自制力极强,拒绝她的果子,重登奈何走入六道轮回。 小阎王再也没来看过她。 只有姒年看见了她由初时的孤立无助苦口婆心,渐渐变到后来的心狠手辣麻木不仁。 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 她还是成了当年那个误入歧途的树魔,他也依旧是他那高高在上的阎王。 姒年从梦中醒来,头疼欲裂。 她听说过小阎王的过去,然而关于这棵瓒枯木几乎都是一笔带过,她甚至不知道它还有个名字。 她想起了第一次与小阎王相遇时的场景。 那时她刚被巫莺的冰魄香所害不久,身上的毛长的不长,一身短毛在狐狸中显得十分有个性。 她和虞声偷偷跑去酆都看百鬼夜会。由于这是煞气聚集之地,二人不能仙气凛然地过去参会,于是她俩都变回了原身,低调出门。 夜会十分精彩,孟婆一改往常的形象在花车上跳起了艳舞,引得众小鬼们连连尖叫。 据说过半个小时还有牛头马面女装出场,姒年刚好有些饿了,便趁这半小时的空当,同虞声去找吃的。 姒年的鼻子特别灵,尤其是化了狐身时,更是千里外的鱼香都能闻到。由于虞声原身是朵虞美人,无法行走,姒年只得将她顶在头上,带着她走。 她一路巡着香味,来到了一家酒楼的雅间。 她蹑手蹑脚地爬进去,尽量不惊动里面的那个紫衣少年。 紫衣少年的手中拿着一只梨子,目光安静而平淡地盯着窗外,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与外边热闹的锣鼓声相对比,显得异常冷清而孤独。 姒年跟着他的目光向外看,除了几棵破树什么也没有。她见他看的专注,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立即扒着桌子去叼桌上的红烧鱼。 紫衣少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突然扭头,姒年吓得浑身一僵,连带着头上虞声的花枝也僵了。 “啊!”那紫衣少年面无表情,“好丑的狐狸。” 小阎王这句见面语后来被姒年骂了许久,她常常向他强调那是个性!是个性! 但她和虞声都忽略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眼底的孤独与冷清。 以至于这几千年来,姒年几乎忘记了小阎王还有过这样严肃的时候。 回忆到此为止,姒年的思绪回到现在。 现如今般弱的身份已经显露,也是时候该去会一会她了。 早上她吓唬了一顿小厮,小厮将黄三请过来降她,她便趁机告诉黄三四更天来找自己。 李盛之出门给夫人看病,院中没人陪她聊天,她只能在屋中看话本熬时间。 本以为自己还可以悠闲一个下午,谁知就在太阳正盛的时候,李盛之突然回来了。 他一路走到姒年的屋内,拉起姒年的胳膊就向外走去。 姒年满脸的疑问。 “夫人刚刚死了。”李盛之开口说道。 “所以你这急匆匆的样子,是因为你谋害了她,现在要跑路?”姒年问道。 李盛之明显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他拉着姒年的手向外走去。 “死的是真正的夫人,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19 之前的假夫人恐怕已经逃走去唤醒太极偶鱼了。” 根据黄三的话来讲,太极偶鱼一旦被唤醒,它会吞噬石府镇所有的魂魄,来复活一个人。 究竟是谁,能让般弱耗费如此多的精力来复活呢? 而般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姒年满脑子疑问,可是这些事却不能同身为凡人的李盛之商讨。 看着李盛之拉着她疾步而走的背影,姒年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如果知道自己其实是个鬼魂应该会很难过吧。 姒年第一次感受到凡人面对命运的无力,虽然她明白命运从来就不是公平的,但她还是希望天道能给他一个最好的结局。 夫人一死,府中没有管事的,下人们全都跑光了,姒年他们这一路几乎没有碰到什么下人,偶尔碰到几个,见了姒年也都吓跑了。 李盛之左拐右拐地拐进了一个院子,院中小桥流水,石桌笔墨,甚是文雅。唯独正房中央的一个地洞煞了风景。 “这是宇文清的屋子?”姒年皱眉问道。 “没错,如果我没猜错,从这里应该可以直接进入太极偶鱼的腹部。”李盛之点点头。 姒年朝屋内四周看去,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她的注意。 画上是一位清秀美人,美人手持罗扇,端坐在雕花木椅上,给人一种极为安静的感觉。 美人旁边以写着一个“画”字。 画中写画,多此一举。 姒年不再看画,而是转头看向李盛之。 那边李盛之向洞中扔了颗荧光球,确认里边没有什么古怪之后,便动作麻利地钻了进去。 姒年赶紧捏了个纸鹤通知黄三时间有变,也随着他爬了进去。 姒年一进洞,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李盛之拿了个火折子,洞里被照得十分明亮。 这个洞只有一人宽,姒年跟在李盛之身后匍匐前进,没爬多久,就见前方洞口一片光亮,似是有一个出口。 李盛之顺着出口爬了出去,跳进一个石室中。 姒年也跟着在洞口跳了下来。 这个石室,人造的痕迹很重,到顶约有两个人这么高,之前传说的流血石板就在石室的正前方,石板旁边点了一排的长明灯。 石板旁边有两个威武的石狮子,每一个狮子都有约一人高,怒目圆瞪的样子,仿佛要吞掉所有靠近它的人。 姒年和李盛之都走过来研究这个石板。 这个石板上雕了一个人头,他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眼睛中流出的数道鲜血已经凝固在脸上。 姒年将仙气化作一缕缕丝线,钻到石板中的各个缝隙中。 有一道缝隙通了。 果然是个机关,姒年以仙气化形解锁,只听喀啦一声,石板上的人头突然飞速旋转,李盛之和姒年都立刻站的远远的,生怕有什么暗器袭来。 然而什么都没有,石板向右不停的移动,露出了身后的一具尸体和一扇铁门。 这具尸体身穿明黄色的衣袍,胸口插着一柄刺刀,刀周围的衣服凝固着许多鲜红的血液。 显然,刚才这具尸体靠在石板的背面,石板上流的血都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李盛之走到尸体跟前看了看,继而说道:“我见过宇文清的画像,这个尸体不是宇文清的,他比宇文清老了不少。” 姒年看多了凡间盗墓的画本子,生怕这个尸体会突然坐起来。 她用仙气重重地拍了两下尸体,确定他已经死透了,这才默默地走过去。 这人确实是挺老,脸上有许多的褶子,虽然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但是防腐工作做的不错。 只是这身明黄色的衣服…… 莫非他就是当年被屠城的楚王? 李盛之不知道屠城的事,他不停地翻看着尸体的胳膊似乎在寻找什么。 “嗯?”李盛之突然发声,姒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个尸体的手心有一个太极偶鱼的标志。 如果他真的是楚王,那他应该十年前就死了,如今尸体保存的如此完好,手心又有太极偶鱼的标志。 难道般弱想要复活的是他? 姒年瞬间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人间都道王是真龙天子,有天神保佑。但其实真神保佑的不是王,而是王所拥有的国家的命髓。 般弱想复活的不是楚王,而是他手中楚国的命髓,这样她便能吞了命髓加速修炼早日飞升。 她算盘打得不错,可惜走的却不是正道。 这样得来的命髓,恐怕只能使她堕入魔道。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楚王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没有办法复活了。 姒年扯开这人胸口的衣服,使刺刀插入的部分展露在外。 果然,在插着匕首的心口位置,也纹着一条双头小鱼。 命髓都是跟着心口的血脉,姒年探了探他的心口,那里空空的一片,已经没了命髓。 看来是被转移了。 姒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宇文清。 宇文清应该是无意间挖到这个石室,并用什么方法将它打开了,然后遇到了这个活死人楚王。 他和楚王搏斗间将匕首刺入他的心脏,楚王的心头血正好喷到宇文清的伤口处,与他的血液相融合。 然后命髓就转移到了宇文清的身上。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 “宇文清应该还活着。”姒年朝李盛之开口道。 李盛之点了点头:“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自己的心智,如果他被妖物所操控,那我们就危险了。” 姒年点点头,却忽然听见有什么东西落地,她扭头看去,一只青铜火把从宇文清挖的洞口掉落下来。 黑暗的洞口中仿佛有一双眼睛中死死盯着他们。 姒年瞳孔瞬间紧缩,她拉起李盛之的手,猛的推开石墙上的铁门,一路疾奔而入,反手将门重重抵死。 几乎是在姒年关上门的瞬间,漫天的流离业火如爆炸般迅速点燃了整个石室。 墙这边的姒年感觉自己的灵魂随着爆炸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仙气也开始躁动起来。 流离业火并没有烧进来,姒年知道,般弱是想将他们困死在这座坟墓里。 永不超生。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由于这周有点事情。所以改成隔日更了t^t下周四开始恢复日更~谢谢大家~ ☆、长臂猿猴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盛之显然也被大火震了一下心神,他是个鬼魂,应该受到的影响更大。 姒年扭头看他,他脸上的黑气被流离业火震淡了许多,即使不用仙力,也能看见他清秀的脸。 他此时比姒年想象中要冷静许多,一双眉微皱,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他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20 们刚才进来的匆忙,没有仔细查看周围。此时安静下来一看,发现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巨大的隧道,隧道另一头有三个岔口。 整个隧道的墙壁每隔两寸便嵌着一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使得隧道虽不至于像白天般明亮,但是却足以令人看清东西。 周遭的墙壁上印着一些彩色的壁画,李盛之正皱着眉看着壁画上的内容。 “你过来看看这副画像什么?”李盛之将姒年拉了过来。 姒年凑过去看这个壁画。 壁画内容其实很简单,整幅画是一条街的样子,里面的每个人物都惟妙惟肖,仿佛活人一般有着自己独特的表情。 这画诡异就诡异在,他们的样子全是些可怕的临死面貌,有的人是被刀砍断了脑袋,有的人是被淹死在水里,还有的人是被马活活踩死。 姒年一个个仔细看去,这整个画面上的所有人死法都不一样,仿佛罗列了人间所有的死法。 她的目光微微移动到右下方,一个身影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画上的这个人一身道袍乌黑溜瘦,两撇八字胡,手持一只油亮的鸡腿。 他似乎是中了毒,整个脸发肿发青。他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只手想去拿面前的纸鹤。 这是黄三! 姒年心中一惊,急忙单手化刃,自旁边抠出一颗夜明珠,想要照亮一些看个仔细。 喀嗒。 放置夜明珠的凹槽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响,在这安静的隧道中格外清晰。 有机关! 几乎是瞬间,隧道的三个分叉口突然飞出数百根烧着火的箭支,它们破空而来,周围的空气随之变得扭曲。 姒年赶紧运起仙气准备搭个仙障,谁知身上的仙力似是被什么东西束缚般无法施出。 箭支一瞬间就到了姒年面前,眼看着就要穿透姒年的脑袋。 她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倒,脑袋被一只胳膊护在怀里,鼻子前缠绕着李盛之身上淡淡的药香。 她在他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隐约听见箭支飞过的声音和箭支破开血肉的声音。 她从未想过李盛之会在这样危难的关头,下意识地护着自己。 感动与内疚缠绕在她心里,久久无法释怀。 她以前甚至还怀疑过他。 破空声似乎停止了,有血滴在姒年的脸上。她赶紧从李盛之的怀里爬出来,去看他的后背。 他后背中了两箭,好在身上带了块降妖的铜镜,正好将一只箭挡在了外边。 另一只箭角度很偏,虽打中了他的肩膀,但好在伤口不深,还可以用修复术给他医治。 姒年反手捏诀,白嫩的手指轻轻点上他的后背。 一点反应也没有。 姒年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再一次捏诀而起。 然而却被李盛之抓住了手腕。 “别试了,没有用。”李盛之撕下一片衣袖紧紧地绑在伤口处,“这石室里边布了吞星阵,术法都被压制了。” “吞星阵?”姒年讶异道,“这是上古战书多年的禁术,你怎么知道?” “我的师尊太虚仙人偶尔提过一次。”李盛之答道。 姒年想了想,太虚仙人确实是下凡当了一阵子道观的师尊,他若是太虚仙人的弟子那知道这个确实不奇怪。 如今被困在吞星阵里,姒年除了可以使用无需仙术的牵魂咒以外,几乎与凡人无异,而李盛之又受了伤,他们的情况,比姒年想象得要困难许多。 姒年决定和李盛之坦白。 之前有太多的顾虑与猜疑,使得她无法对李盛之开口讲出青丘与楚国灭城的事情。 而如今,姒年愿意相信他,他也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 姒年讲的非常简练,她尽量将屠城的事和自己是神仙的事讲得很随意,生怕他一激动会刺激到伤口。 李盛之几乎是全程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姒年的坦白,姒年以为他至少听到自己是个魂魄时会惊讶一下,她甚至做好了当他的出气筒的准备。 “所以你逃婚下凡就是因为一场赌约?”李盛之突然问道。 姒年有点摸不清他的重点,没想到他会问这种与他毫不相干的事。 “也不仅仅是因为赌约,我和我的那个未婚夫,没有什么感情的,逃婚对他对我都是件好事。”姒年轻轻答道。 “是吗?”李盛之突然有些低沉,姒年以为是他肩膀痛得厉害,便朝他肩膀看了看。 谁知这一看竟然看到了一双眼睛。 李盛之此时是背对着三岔路口,他全然不知身后有个东西,姒年不敢出声,只对他张了张口型。 你。身。后。有。人。 姒年夸张地做着口型,李盛之一眼就看懂了,他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转头,随手抓住地上的箭支猛地向前一插。 谁知那东西十分灵活,箭头直接扑了个空。 没了李盛之的遮挡,他身后的那个玩意瞬间暴露在光下。 这是一只长得很像长臂猿猴的动物,它的前臂长而有肌肉,全身毛发乌黑发亮,整张脸呈凹陷状,眼睛大到几乎占了半张脸大小。 它没有瞳孔,眼眶中只有眼白和明显的血丝,看起来像是失去了思想与灵魂的傀儡。 长臂猿猴显然是被李盛之的举动激怒了,它爪子迅速抓住李盛之前伸的箭头,一把将它撅折,而后盯准了正在渗血的李盛之的肩膀,爪子迅速拍下。 李盛之另一只手赶紧将背后铜镜拿出,挡在肩上。 哐! 长臂猿猴一爪拍在了铜镜上,给铜镜拍出了一个凹痕。它尖叫一声,猛地使力,隔着铜镜将李盛之推到了墙边上。 姒年连道不妙,想都没想便将手上刚抠的夜明珠扔到它身上。 长臂猿猴果然转过了头看她,它站在那里呀呀地尖叫了两声,刺得姒年耳朵极度胀痛。 姒年不敢怠慢,她瞳孔花环尽现,于双瞳中轻轻旋转,碧绿色的眸子中仿佛存着一个温柔的漩涡。 长臂猿猴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她见牵魂术对它有用,赶紧催动花环逆转,引它缓缓向她走来。 整个隧道里安静极了。 姒年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自身后悄悄掏出捆仙绳,默默回忆新官曾经教自己的口诀。 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念错了。 它一点点走近了,近到她能感觉到它呼吸间喷出的热气。 就是现在!姒年双手一抛,捆仙绳瞬间施出,纯金色的绳索迅速套在长臂猿猴的身上,将它牢牢捆住。 长臂猿猴从牵魂咒中惊醒,它一声怒吼,伸爪去扯身上的绳子。 姒年赶紧念咒,长臂猿猴见身上的绳子越来越紧,突然古怪地叫了两声,它的语调忽高忽低,像是在唱没有歌词的哀乐。 它的尖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21 叫打断了姒年的思绪,姒年念咒念着半截,被它这么一叫,突然就想不起来下一句了。 没了咒语的支持,捆仙绳松快了许多。长臂猿猴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它伸手用力地扯绳子,将绳子的圈越扯越大,几乎快要够它钻出来。 姒年是越急越想不起来后半段,眼看着长臂猿猴已经快要脱出绳索,她双手化爪,碧瞳放光,准备随时硬战一场。 “吱呀!”长臂猿猴突然一声尖叫,只见捆仙绳又开始收紧,几乎快要将它的手臂勒爆。 墙边的李盛之在念后半段口诀。 姒年紧绷的精神立刻放松了起来,李盛之念得飞快,捆仙绳在他的指挥下将长臂猿猴绑得动都动不了。 他念完咒,捡起她扔过去的夜明珠,朝她轻轻一笑:“你这个咒念得实……” 李盛之话还没说完,顶上突然冲下来一只长臂猿猴,看样子应该是刚刚那只叫来的同伙。 它猛地将李盛之的胳膊擒住,拖着向最左边的岔路飞速跑去。 “李盛之!” 那猿猴跑得极快,姒年的反应也很快。由于人身的速度比较慢,她立刻化了狐狸的原身追去,纯白色的狐狸毛随着姒年的奔跑而显得异常蓬松。 李盛之一只胳膊被长臂猿猴拖着,另一只胳膊肩膀处中了箭伤,完全无法使力逃脱,只能任这猿猴拖着自己飞奔。 这条岔路的尽头有一片雕花布帘,长臂猿猴直愣愣地朝布帘内冲去,几乎快要没了身影。 姒年猛的一个飞扑咬住李盛之的衣角,她死死地咬牙,狐狸耳朵因为过于用力而高高竖起。 “——嘶啦。” 李盛之的衣袍瞬间被扯断,他面色如常,举起手中拿着的夜明珠朝姒年挥了挥,随即被拖入布帘后边,没了身影。 姒年口中只剩下一小片淡青色的布料,她丝毫没有犹豫,叼着布料一头撞进帘中。 身后有轰隆隆的机关声,随着姒年的闯入,布帘后边的石板缓缓落下,截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而李盛之和那只长臂猿猴都不见了身影。 周围一片寂静,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长臂猿猴,甚至连李盛之偶尔发出的闷哼声都没有。 姒年此时是狐身,听力灵敏越多。她把耳朵贴在地上,静静地听地面上的动静。 然而一切声音仿佛被这个石室吞噬。 周围安静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石室,和石室中那一条孤单而无助的白狐。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般弱与楚王 姒年环顾四周,这间石室边上堆放着许多的金银首饰,整个石室的正中央有一座正方形的石台,台子上摆有一卷竹简。 整个石室只有方才姒年跑进来的那一个出入口,然而它此时已被石板挡住,将姒年完全封闭在里边。 一定还有别的出口,她必须尽快找到机关。 姒年化作人身,登上石台旁边的台阶,翻开台上的竹简。 竹简已经被人打开过了,它有些凌乱地摆放在石台上,后半截的形状有些参差不齐,突出来的部分沾着血,像是被人扯走了一半。 竹简上写的是楚王的生平,基本上都是些阿谀奉承的官话。 其实姒年对这个楚王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个楚王的爹楚文王是个仁君,他治国四十余载,几乎是历史上活得最久的一位王。 楚王登基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他性格极度自私暴戾,做出了许多违反天德之事,鬼魂们的怨气太深,甚至惊动了天上的神仙。 管辖这里的地仙给楚王托了个梦。他在梦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诫他应多积善德,不可再妄杀生灵,否则死后会下无尽火狱。 谁知这个楚王非但不曾悔改,甚至打起了长生不老的念头。 那时楚国正逢干旱,渴死了一大批人,许多难民逃往帝都。 他将难民充作苦役,对灾情充耳不闻,耗费黄金数百万两,盖了一座升仙瑶台。 这瑶台极尽奢华,整座台子几乎被各色宝石填满,即使是鸽子蛋大的夜明珠在里边也会骤然失色。 姒年当时正和小阎王在那附近的柳城找蛇果,听说了这个台子,还一同去凑了个热闹。 竹简上将这段故事美化了一下,说是楚王得仙人指点,为了拯救陷于干旱灾情的百姓苍生,特地盖了一座瑶台向天祈福。 姒年觉得这个楚王十分可笑,活着的时候不干些人事,死了倒是知道要面子了。 她接着向后看去,竹简上说楚王瑶台建成第三日,楚王的诚意感动天神,他请来了一位天上的女神,布雨拯救了难民。 后来这位女神就成了楚国的祭司。 后边的内容被撕毁了,姒年放下竹简,看这个石台不像是有机关的样子,立刻走到墙边一顿摸索。 一定会有什么能出去的线索的。 姒年拿手轻敲墙面,听声音不像是空心的。 长臂猿猴和李盛之是从哪里消失的呢? 姒年抬头看墙面,上边的壁画吸引了她的注意。 壁画上也是楚王的生平,然而却比竹简更加生动形象。姒年极速地看过去,希望它能出现一些建造地宫的画面。 大概是顺着墙走了十步,墙上的画面画到了瑶台请女神的部分。 这女神一身紫裙,身材娇小,眉眼间透着一股温柔与倔强。 姒年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般弱。 画中的般弱就像是一根拨弄琴弦的手指,它轻轻拨动姒年记忆中的一根弦,使得姒年突然想起了一些细小的,几乎快要忘掉了的事情。 那时瑶台建成,几乎帝都所有人都跑去看楚王祭天。 她和小阎王自柳城一路赶去凑热闹,终于在第三天时赶到了瑶台。 二人相貌都极为出众,站在人海中就像是瑶台上的各色宝石一般亮眼。 楚国的王爷当场就看上了姒年。 姒年正愁着看不清楚王的长相,听侍卫说王爷看上了自己,要带自己进内圈,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可是一旁的小阎王不乐意了,他擒住那个侍卫的手,挑眉问道:“难道我还没这只丑狐……没她好看吗?” 侍卫拔出刀来:“莫要胡搅蛮缠!识相的滚远点!” 姒年给了小阎王一个得意的眼神,小阎王轻轻一笑,又露出了他那罪恶的酒窝。 “兄弟,告诉你家王爷,看人不要只看外表。你别看她现在好像很瘦似的,其实不穿衣服的时候胖着呢!” 姒年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她知道小阎王是说她的狐狸原型,因为她的毛又多又厚,所以变回原身时会显得很胖。小阎王常常拿她原身的身材说事,她本来都已经能做到每听此言面不改色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22 然而今天他这个措辞,配上那个侍卫和周围群众忽然奇怪的眼神,实在是令她无法淡定。 她以袖蒙面,悄悄使仙力定住那个侍卫,拽着小阎王就往外走去。 “都说了几遍了我那是白毛显胖!”姒年压低声音恶狠狠说道。 “那你穿这个白裙怎么不显胖呢?”小阎王一脸欠扁还嘴道。 人群中有一道目光如箭一般紧盯着自己,姒年感觉有些异样,转头看去。人海中一个紫衣少女眉目清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姒年,白嫩的脸上尽是泪痕。 她见姒年盯着自己,淡色的嘴唇一抿,转身滑入人海之中。 她现在才想起那个少女是般弱,原来般弱这么多次想要杀死自己,全都是因为听见了那日小阎王的胡说八道。 姒年觉得等她出去,一定要把小阎王那张烂嘴给缝上才能解气。 墙上的壁画还在继续。般弱为楚国召来了一场大雨,成为了楚王最信任的祭司。 她亲自为楚王在华祁山山腹中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又劝说楚王大肆修墓。楚王对她是言听计从,当下便放下手中国事,修建陵墓。 后边有许多张修建陵墓时的画面,可以看见他们修建陵墓时几乎都是在向下修,每一间墓室都有一截向下的楼梯。 后来修建时,不小心挖到河流,淹死了不少苦役。祭司令人在水中打桩,一点一点将石墓修建到河底的一个黑洞之中。 这中间淹死了不少人耗费了不少财力,人民怨声载道,楚国将军趁势造反,助齐国攻入帝都,拿下了楚国王城。 但是那时楚王其实已经在这墓里了。 姒年对楚王的故事不感兴趣,她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找到出口。 既然修墓时是不停往下的,那这石室的出口应该是在地板下方。 姒年将每个砖都拿脚跺一跺,踩了没到五个砖,就听到了空响声。 她确定了地道的位置,双手化爪沿着砖缝使劲一抠,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将砖整个抠了出来。 一个抠出来,剩下的也就更好办了。没过多长时间,整个向下的楼梯隧道,便完全展现在她面前。 她顺着楼梯向下走去,隧道中不知从哪吹来一股冷风,激得姒年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远处又出现了三个岔口,姒年顿在岔口处有些犹豫。 突然,她惊讶地发现最右边的岔口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姒年跑过去看,那是一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它在昏暗的楼道里亮着淡淡的光,仿佛是黑夜里指航的路标。 这是她那时扔长臂猿猴被李盛之捡起来的夜明珠! 姒年将它轻轻捡起,揣进自己的袖袋里。 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喘息的声音,这声音浑厚而沉闷,不像是人发出的,更像是河马一类的笨重而体型巨大的生物。 喘息声一点一点地近了,姒年贴着墙仔细听着,这声音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应该是从旁边的岔口传来的。 姒年屏住呼吸,化作狐身趴在楼梯下,准备随时逃跑。 怪物缓缓走到了三岔口,它几乎没有停顿,直接走到了姒年这个岔口前,庞大的身影瞬间将岔口整个堵住。 姒年的心简直快要跳出嗓子眼。 怪物停了下来,它试图走进这个岔口,却发现自己的体型过于庞大,实在是没法塞进这个小隧道。 它试了几次就放弃了,缓缓转头又回到了旁边的那条岔口。 听着它呼哧呼哧的呼吸声渐渐走远,姒年稍稍松了口气。 她顺着岔口的楼梯渐渐往下,下层的阴气上涌而来,激得姒年浑身发冷。 呼哧呼哧…… 那怪物的呼吸声突然在墙的另一边出现,姒年停了脚步不敢动弹,心里默默祈祷它没有发现自己。 砰! 两条长而尖锐的巨角突然穿墙而过,姒年一个闪身避开巨角,急忙向楼梯下跑去。 这个怪物虽然笨重,但跑起来倒是很快。它顺着墙壁一路追着姒年,整个隧道都随着它的奔跑不停地震颤。 岔口前方又出现了一个绣花布帘,姒年没有时间犹豫一头穿了过去。 身后怪物的巨角再次穿墙而过,险些戳到姒年的后腿。 穿过布帘,入眼又是一间石室,这间石室呈半球形,顶部尽是些大大小小的洞,洞中间有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将一具纯黑棺材缠在空中。 下楼的台阶就在姒年的对面,她狂奔过去,狐狸毛随着风飘飞而起。 突然,顶上的洞中伸出无数根丝线,自四面八方缠住姒年,瞬间将她提拉到空中。 就在此时,随轰隆隆的巨响,隔壁的怪物再次以角穿墙,跌跌撞撞地跑进这个石室。 姒年这才看清它的长相。它面如巨牛,头长四角,一身茂密的黑色长毛遮住了它的足部,赤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姒年。 姒年在史书上见过这种巨兽,它是三危山上的食人巨兽犬因。 犬因嗜血如命,所过之处只留白骨。它虽然凶狠,却也是个挑食的货,死人的肉它连看都不屑于看一眼,所以般弱才能放心地将它镇在这墓里看守楚王的尸体。 姒年被白丝挂在顶上,几乎无法动弹。犬因朝上跃起,试图将姒年咬下。 顶上的洞里突然伸出数只竹竿一样的长腿,这些腿上带着些许蓝色的绒毛,从洞中直直地戳到地上。 犬因被长腿踩落在地,姒年转头看去,一双鬼面蜘蛛特有的金红横纹眼在顶洞之间闪烁,它的眼睛一动不动,透着一股未知的诡异。 鬼面蜘蛛的嘴缓缓张大,白线开始向上收紧,几乎将姒年半个身体都拉进了洞里。 显然是要拿她饱餐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热哭了……我们这里都到40度了t^t ☆、这是……新官!? 虽然不知道牵魂术对鬼面蜘蛛管不管用,但此时这是姒年最后的办法了。 她轻轻催动眸间花环,碧绿的眼中透出摄魂的漩涡,直盯上鬼面蜘蛛的双眼。 放我下去。 姒年于心中默念,那鬼面蜘蛛动作一滞,随即操纵着蜘蛛丝将她缓缓放下。 姒年心中狂喜,低头看去,却见底下的犬因张着大嘴,在底下兴奋地磨着爪子。 差点忘了底下还有一只犬因! 姒年赶紧叫停。现如今是上也不能上,下也不能下,她悬在半空中,连着心脏也悬着。 一堆白色蛛丝中,那口黑木棺材反射着幽幽的光,虽然幽深恐怖,却也是姒年唯一的出路了。 她默默操控鬼面蜘蛛,让它将自己向棺材的方向移去。 鬼面蜘蛛意外地好控制,姒年轻轻落在棺盖上,紧接着操控鬼面蜘蛛去与那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23 犬因恶斗。 鬼面蜘蛛的丝极易被犬因的角切断,而犬因又常被鬼面蜘蛛的爪踩翻。它们一时间分不出个胜负,缠斗在一起。 姒年坐在棺盖上化回人形,想趁他们缠斗的时候偷偷顺着蛛丝下去,溜到那个往下的楼梯处。 她将几股蛛丝并作一股,随后缠在手上,使劲拽了拽。 四股团在一起,力量足够拉住她下坠的力量了,她一手拉着蛛丝,蹬着棺盖朝楼梯处纵身一跃! 突然,一只手自黑木棺材中伸出,死死地拽住了姒年的脚踝。 姒年此时已经下跳,棺材中那人被姒年拉着从棺材中飞出,同姒年一起落在了地面上。 旁边的犬因和鬼面蜘蛛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瞬间停了手看向这里,倒下的姒年一抬头正对上它们俩的双眼。 这下真的是死定了。姒年的汗滴顺着她洁白的脸滴落,心跳怦怦地开始加速。 谁知犬因突然一声巨吼,转头跑回方才的岔口。鬼面蜘蛛也收了丝,竹子样的腿迅速缩回了洞里,仿佛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怪。 一时间洞里只剩下了姒年和她身后的棺材中人。 她来不及看自己的伤,一个反身捉住那人的双手,另一手化爪迅速抵在他的颈上。 一阵淡淡的药香自那人身上传来。 “咳咳……你再勒着我……我就断气了。”李盛之艰难开口。 姒年心头一松,瞬间放开了手。 “你怎么会在那个棺材里?”姒年看向他肩膀的伤,那里透出来的血太多,几乎把上边绑着的布条全部浸湿。 “那个猴子把我扔进去的。”李盛之说道。 “别扯到伤口。”姒年按住他肩膀的伤口,扯下一块布又缠了上去,继而说道,“刚才犬因和鬼面蜘蛛见了你为什么要逃跑?” “我也不知道……”李盛之摇了摇头,正欲再开口,忽然面色一变,与姒年对了个眼神。 姒年一下子就明白了,如果犬因和鬼面蜘蛛不是在躲李盛之的话,那恐怕是有更可怕的东西靠近这里了。 她拉起李盛之就往下楼的台阶跑去。这次的台阶带了些水汽,姒年脚下好几次打滑险些滚落下去。 上边并没有什么东西追来,这令姒年放心了许多。 这条隧道很长,姒年跑了许久才看到熟悉的布帘,她拉着李盛之微微挑起布帘的一头,张望许久才走进去,生怕又从里面又蹦出个野兽来。 布帘里边是个隧道,这隧道与最一开始碰到长臂猿猴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最前边也有三条岔口。 李盛之眉毛轻轻皱起,指着墙上的夜明珠问道:“那边缺了的那颗,是你抠下来那颗的位置吗?” 姒年顺着他的手看去,那边的墙上也有一个夜明珠被抠下来的凹槽。 她的心开始怦怦跳了起来。她走过去看那个放置夜明珠的凹槽,又自袖中掏出那颗夜明珠比对了一下。 姒年忽然想起了那时画上的黄三,她拿夜明珠照亮壁画,果然在凹槽的下方画的是中了毒的黄三。 竟然真的是最一开始那条隧道。 姒年有些发懵。她从一开始一直在走向下的楼梯,从来未曾向上走过,为何会突然回到原点? 她不敢相信地拿着夜明珠仔细地看了一遍壁画。 突然间,她全身僵直,心跳都停了一瞬。 壁画中宇文府的位置画有她的身影,而在她的身边,有一个红衣少年挺直站立。 他们是这画上仅剩的两个活人,与周围死相迥异的人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是……新官!? 姒年脑袋里几乎一片空白,她转头看向李盛之,却不料一道捆仙绳迎头而落,将她从上到下捆了个结实。 眼前的李盛之缓缓化作般弱的模样,清秀的脸上带着微笑,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姒年,没想到你真的会上第二次当。”般弱轻笑,她素手翻飞,整个隧道瞬间化成了一个方形的石室。 姒年十分懊恼。其实般弱的幻境真的有很多破绽,比如说地上没有误触机关而发出的那些箭支,再比如说那只消失了的被捆仙绳制住的长臂猿猴。 她精明就精明在利用了新官给自己的震撼,完全不给自己看出破绽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新官的?”姒年还是有些在意那幅壁画。 “我怎么知道他?你难道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的吗?”般弱蹲在姒年面前,歪着个头。 “我们不是在楚国瑶台前就见过一面了吗?”姒年冷笑。 “你倒是聪明了一回。”般弱挑起姒年的脸,细细地摩挲,“他们都喜欢你这张脸,可我看着却碍事极了。” 姒年没有空去想她说的“他们”都是谁,她的眼睛紧盯着般弱手中突然化出来的琉璃匕首,心跳开始怦怦地加速。 “其实我第一次知道你,不是在瑶台。”般弱拿着匕首在姒年眼前晃来晃去,突然笑了,“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青丘。” “你一定想不到,我是在迷雾障林中出生的。我因为体质特殊,常常被那些嗜血的野兽追逐。为了躲避它们,我躲在树洞里,藏在沼泽下,整日不敢出去露面,甚至食腐泥为生。” “后来有一次,佛铃花结了果子,我没忍住出去偷吃,刚好落入了虎角猊的陷阱。” “那时的我狠狠地啃着花果,想着就算是死也至少尝一尝果子的味道。” “但是新官救了我。那时他还是火狐的样子,全身上下的红毛像火焰一般奔放与张扬,他从我身边路过,骄傲而冷漠,像一个遗世的王。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注意到陷阱里的我,还将我救了出来。” “后来的几百年里,我一直想报恩,却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 “再次见面时,他已经化作了人形,身边还多了你这只碍眼的狐狸。我躲在树洞里,看他边读书边分心设结界护你,甚至几次放下书给你烤鱼。他当初的那份骄傲与冷漠消失殆尽,完全没了最一开始的样子。”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般弱声音突然升高,激动地挥着手中的匕首。 “我观察了你很久。得知你爱追野兔,我拼着生命危险,去引了一条魔域人的紫龙兔来。”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追着紫龙兔,一直追进了魔域人的山洞。” “看着你被架上火架,我开心极了,我跑去找新官,我去告诉他他解脱了,他不用再为了你而委屈自己了。” “哈哈,你猜怎么样?他居然掐我的脖子,让我把你交出来,甚至还拿他的狐火烧我的心脏。” “我看着他不顾一切地跑进魔域人的山洞,看着他为了你同那两个魔域人拼死决斗,我才明白,你们青丘狐族的媚术是真的厉害。” 般弱低头看向姒年。 “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24 后来他抱你出来,一把狐火将我送到了蛮荒之地,我在那里没有一滴水喝,最后甚至连维持人形的力量都没有了。” “我知道自己生了心魔,活该被扔在那里。但是我恨你,姒年,我恨你!” 般弱狠狠地拉了一下捆仙绳。 “就在我快要死掉的时候,赤焰神君来了。” “他去掉了我的记忆与心魔,将我变回一颗树苗,温柔地用湿布包裹,带回了地府。” “那时我失去了记忆,满心都是他的身影,他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与寄托。” “可是就连他!也被你用媚术抢走了!我在楚国瑶台看见你们在一起,瞬间就想起来了新官!我恨不得当时就把你五马分尸,让你死在我面前!” “你用这张无辜又天真的脸抢走了我的一切,我今天就让你把有所有的东西都还给我!”般弱拿着匕首突然逼近,眼睛瞪得老大,透着无数的红色血丝。 “小阎王难道不是你自己亲手推开的吗?”姒年微微后仰,躲着她手里的利刃,试图转移话题,来拖延时间。 “我亲手推开的?哈哈哈哈!那个东海皇子他试图侮辱我!要不是我使出流离业火,恐怕就被他得逞了!可是赤焰神君他却不肯听我的解释,连见我都不肯再见!他把我扔到火狱不管不顾,转头却与你玩得开心!” “我曾经还以为我和那些罗刹不一样,可是到头来,我们不过都是他为地府添的一颗棋子罢了!” 般弱面露癫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恨。她手中的匕首迅速滑下,几乎快要触到姒年洁白的脸颊。 姒年心一沉,觉得这下是彻底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我来啦~ ☆、鬼洞者 般弱的匕首迅速挥下,姒年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双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有人拉着她身上的捆仙绳向后移动,助她躲过了般弱的匕首。 姒年睁开眼,一个身材削瘦的少年正站在自己身边,他一身淡青色的袍子沾满了鲜血,令人几乎无法辨别原来的颜色。 “魔鬼!我不会让你再作恶了!”少年猛地冲向般弱,般弱手中的匕首还向外伸着,几乎是直直地就捅进了少年的胸膛。 少年就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继续推着般弱向前,直将般弱推到墙边。 女性树人本就柔弱,般弱被推到墙边才缓过神来,她微微一笑抬起玉手道:“宇文清,我可以让你变成不死之躯,也可以让你瞬间变成一堆白骨!” 姒年趁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念决解了捆仙绳,扬起头来一看般弱要杀了宇文清,赶紧催动眸间花环,大喊一声:“般弱!” 般弱下意识扭头看过来,谁知一扭头正中姒年的牵魂术。 趁着般弱恍惚的一刹那,姒年抓住宇文清便向下跑去,宇文清的胸口还插着匕首,但那里却没有流出鲜血。 般弱没有追过来,姒年连下了两个石室才停下来喘口气,身旁的宇文清却好像没事人一样静静地站着。 “你也是来救我们的吗?”宇文清率先开口,姒年正大口大口地喘气,听见他说话,突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你不是变哑巴了吗?”姒年问道。 “那都是装的。”宇文清摇了摇头,“我无意间发现了她的秘密,她要杀我,我只能装哑保命。” “那你挖洞干什么?” “我将她的秘密告诉父亲,父亲不相信全镇人都死了,就编了个借口出去探探,谁知走了之后许久都没有个消息。我想着地下挖洞出去就可以避开她的结界免于被发现,谁知道还是被她暗算了。” 姒年不在这上纠结,转而问道:“你刚刚说了个也字,那你是不是之前碰到了一个男子?” “是碰到了一个。”宇文清说道。 “他在哪?”姒年有些激动。 “他去了最下层,说是要找什么根,让我先上来帮你。” 看来李盛之是要去找般弱的根。 姒年心中对于李盛之是不是新官还有些嘀咕,她一方面怀疑这只是般弱撒出来的□□,一方面又觉得李盛之的种种表现确实有些可疑。 她必须找他去问个清楚。 姒年带着宇文清一路向下,可能是因为通到河中的关系,越向下石室中的湿气越大,甚至有些地方都有一些积水。 宇文清对这里的路很熟悉,他带着姒年穿过重重岔路,使得姒年少走了许多冤枉路。 般弱没有追上来,姒年的心里总有些毛毛的,她隐而不发,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在前边。 宇文清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他将插在胸前的匕首拔下来,轻轻递给姒年:“你拿着护身用吧。” 姒年接了过来,看他面露愁容,恐怕是知道了自己爹娘已经不在了的事情。 “其实你不必为你爹娘难过,他们一死,便躲过了太极偶鱼一劫,可以重新登入轮回,也算是因祸得福。”姒年安慰道。 “可是一碗孟婆汤下肚,前尘往事尽数消散,再活过来的还能算是我的爹娘吗?”宇文清问道。 “这世间讲究因果轮回,你们如果亲缘未散,下一世一定会再次相遇的。”姒年拍了拍他的肩。 宇文清没再说话,似是在思考姒年说的话。 姒年挑开面前的布帘,走进了面前的隧道。 这条隧道与以往的都不相同,是用结界搭成的,整个结界是透明中透着些浅黄色,使得姒年可以看清隧道外边的样子。 隧道外,灯鱼成群地穿梭,连成一片又一片浅浅的光亮。 看来是已经进到太极偶鱼的嘴里了。 姒年正仔细看着外边的情况,灯鱼们却突然骚动了起来,一起往一个方向迅速游去。 整条隧道瞬间暗了下来,河水也黑得让人看不清外边的样子。 突然,一只枯手自外边拍上姒年面前的结界,姒年被吓了一跳,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唰地从发间立起。 一张脸突然贴上结界的边缘,它咧着笑,干枯如柴的皮肤上尽是黄白的褶皱,它的右脸几乎全部消失,血肉边缘处还随着河水飘着白絮。 “它、它是活的!”宇文清眼睛瞪得老大,一只手抖着指向那个半面人。 那半面人手指很扁,两只手扒在结界边,仿佛一个吸盘紧紧地将自己吸在上边。 “这里有结界,它进不来,我们快走。”姒年拉起宇文清转头就走,然而身后的人身体突然一僵,是怎么都拽不动。 “咿咿……呀啊……” 隧道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歌声,这歌声缥缈而纯净,仿佛一个女人在耳边温柔细语。 姒年的脑子突然一阵眩晕,周遭的一切变得昏暗又模糊。 姒年的手手被宇文清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25 甩开,她诧异地扭头看他,却见他站在一边,一手高抬一手拉着衣袖,使衣袖遮着半张脸。 他的眼珠快速地来回转动,身体扭曲成一条柔软的曲线,嘴巴一张一合,嘴型和歌声几乎是一模一样。 “宇文清?”姒年试探地喊了他一声,他却像是听不见般自顾自地唱歌,唱出的歌声尖又细,像是戏班子里的哀怨女子。 结界边上的半面人正紧紧盯着姒年看,他的眼珠几乎快要瞪出来,嘴角向上咧得都快高过了耳朵。 “咿咿咿咿……” 宇文清还在唱着,他的歌声带了些奇怪的术法在里边,震得姒年脑袋都不大清醒了。 “宇文清你别闹了!”姒年冲到他身边,将他遮住一半脸的衣袖狠狠拉开。 宇文清的两个眼珠疯狂地转着,姒年快步退了两步,以手捂住心脏。 他竟然和外边那只半面人一样,只剩下一半的脸了! 姒年疯狂地朝隧道的另一头跑去,身后的宇文清依旧呆呆地站在那唱歌,丝毫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姒年顺着隧道跑了很久,久到几乎看不见身后的宇文清,他的声音也随着姒年的远去渐渐变小。 前方又是熟悉的布帘,姒年走到布帘前有些忐忑。 “咿咿咿咿呀……” 宇文清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一个可怕的想法自姒年心中生起。她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像一个凶猛的战鼓般,怂恿着她伸手挑开那层布帘。 入目间还是那个结界,宇文清依旧在那里唱歌,甚至连外边半面人的姿势都没有变化。 姒年终于明白般弱为什么不来追自己,原来她在前方还给自己留了个这么大的礼物。 以前姒年常常跟着新官去看书。远古战书血腥狠厉,佛法道法又枯燥乏味,她便每次都拿起新官闲时的读物《青丘祠》来看。 《青丘祠》是青丘百万年前的一位狐帝所著,里面记载了天上地下几乎所有的奇妖异怪,每位妖怪还都写有一个小故事,里面妙趣横生甚是有趣。 其中有一个故事,姒年的印象十分深刻。 说是有一个渔夫出海,遇到一个不知名小岛,岛上繁华盛开四处飘香,他心有好奇便登岛查看,后因天色变暗匆忙回家,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标记,只待下次再来。 离岛后,渔夫隐约听见了女子的歌声,他只以为是大风的哭嚎也就没有在意,回家后还将此事说给家人听。 后来这个渔夫在一次航海中失踪,再也没有回家。 大约是10年后,渔夫的儿子找到了父亲当年给神秘小岛画的航图,他为了完成父亲未完成的梦想,不顾一切踏上了奔赴小岛的路。 父亲的航图十分准确,儿子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找到了这座美丽的小岛,他登上小岛,试图摘一朵鲜花带回家中放到父亲的墓碑前。 谁知他的父亲竟然从花丛中走了出来。 他的父亲变得衣衫褴褛,干枯瘦弱,整个人被岛上的太阳晒得黢黑。 渔夫像是没了一切直觉,成了一个行走机器,只有在饿了的时候,才会蹲下来吃两口花果。 儿子跟在父亲身边喊了他三天三夜,他的父亲终于停下了脚步。 “怎么就走不出去呢?”他的父亲喃喃自语道,无论儿子在旁边喊多少声,他就是听不见也看不见。 这个父亲没多久就去世了,直到去世,他都一直在岛上来回地走着圆圈。 后来青丘的这位前任狐帝去往那个小岛,找到了一种外皮干枯如树皮,头状如人形的水妖,并给它们一族起名为鬼洞者。 它们擅长逆转空间,打造出一个首尾相连的鬼洞,将人困死在洞中,等他死后再吸食他的魂魄。 现如今结界外边那个半脸怪,应该是鬼洞者无疑了。 般弱以为有一个鬼洞者困住自己而非杀死自己,便可以不担着弑神的惩罚。然而她并不知道,在姒年幼时看了千百遍的《青丘祠》中,早就给了她鬼洞的破解之法。 只是现如今唯一的困难,是如何将受影响更深的宇文清,带出这个鬼洞。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入坑~这是我的第一本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文哒~放心入坑啦~ ☆、逃出鬼洞 宇文清现在是不死之躯,照理说应该是刀枪不入的,没人可以瞬间将他的脸夺去一半。 姒年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将狐狸耳朵一折,遮住了大半的歌声。 没了歌声的干扰,宇文清的脸瞬间变回了原先正常的样子。 鬼洞者的歌声果然会使人产生幻觉。 周遭的场景亮了起来,幻觉褪去后的宇文清正一脸惊恐地盯着自己。 他转身朝隧道那头跑去,嘴中不停地大喊:“怪物!别再追我了!” 姒年见他跑开,赶紧追上他,不料却被他一把推开。他的眼里是十足十的恐惧,仿佛只要被姒年碰到,他就死定了。 她大声地喊他的名字,然而他好像根本听不到一般,完全没有反应。她只得极速闪到他身侧,用双手狠狠地捂上他的耳朵。 宇文清见姒年挨上了自己,突然惨叫一声,眼睛紧紧闭死,嘴唇不住地颤抖。 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宇文清偷偷地将眼睁开一个小缝,继而突然张大,仔细地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通。 “你没有死?”宇文清张口说道。 姒年耳朵折着,听不到他说话,但是从口型上依稀能看出他的问句。 姒年摇了摇头,张口缓缓做着口型:“幻觉。” 宇文清显然看明白了,他松了口气继而指了指结界外的鬼洞者,作出一副疑问的表情。 姒年想起自己还要取外边那个鬼洞者的血,于是朝宇文清作口型道:“耳朵自己捂着。” 宇文清皱了皱眉,头向一边歪了一下。 姒年夸张地张嘴道:“耳朵。手。” 宇文清明白了过来,自己将耳朵死死捂住。 姒年的手解放了,她转身走到那个鬼洞者的面前。 《青丘祠》中记载,破解鬼洞的方法非常简单,只要找一个石子,抹上鬼洞者的血然后随便找一个方向抛去,跟着石子的方向跑约百米,便可离开鬼洞。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这个鬼洞者身上取一些血下来。 鬼洞人擅长空间扭曲,可以轻松化解各类结界。姒年知道它此时不进来,是因为它想将他们耗死在这里。 姒年将般弱插在宇文清胸口的那把匕首拿了出来。 说起来,般弱这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这个匕首先前是用来划她的脸的,她是神仙,寻常匕首对她造不成伤害,是而这把匕首乃是用玄武铁打造而成的。 玄武铁除了可以化解神仙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26 的护体金身外,还可以破解一些法力不强的结界,如今倒是取鬼洞者血的好工具。 姒年将匕首狠狠一送,匕首戳过结界,直接戳进了鬼洞者的手掌心。 鲜血顺着鬼洞者的手向外不停地流,鬼洞者挨了一刀,顿时发了狂。它双手狠狠握起,将结界边拉出一段突起,继而两手各拿一端,想要将结界撕碎。 姒年赶紧收回带血的匕首,她将袖袋里的夜明珠掏出来,抹上鲜血后狠狠地朝隧道那头扔去。 她拉起宇文清赶紧追着夜明珠跑去,谁知脚下的土地突然变得像棉花一样柔软卷曲,使得姒年的速度极其缓慢,甚至快要跌倒在地。 宇文清双手捂着耳朵,脚踩着凹凸不平的土地,十分难以掌握平衡,速度几乎还没走的快。 鬼洞者狠狠地将结界撕破,大股大股的河水涌入结界,瞬间就没过了姒年的脚踝。 宇文清的嘴里一直喊着什么,但是姒年根本就听不见,她领着他朝着夜明珠的方向跑去,每一步都会陷进绵软的地中。 河水灌进来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有几条灯鱼被水冲了进来。 姒年本来是依据夜明珠的光亮来确定它的方向的,灯鱼一被冲进来,瞬间多了许多的小亮光,使得姒年几乎快要看不清哪个光点才是夜明珠。 河水渐渐没过了胸部,宇文清用他的腰带断成两段堵住了耳朵,释放了自己的双手。他仍在朝着姒年大喊,然而姒年一个字也听不见。 河水的阻力非常大,二人的速度越来越慢。姒年在一片小亮光中寻找夜明珠的踪迹,灯鱼们在水中来回穿梭,姒年的眼睛都出现了重影,急得她的碧眸泛起了红色的血丝。 河水没过了脖子,姒年踮着脚站着,防止呛到鼻子。 黑暗的河水中,灯鱼们星星点点地游着,聚成一条条炫目的光带。 姒年在这条条光带中找到了那颗夜明珠,它在墙的那边闪着幽幽的光芒,带着他们生的希望。 水很快就没过了姒年的嘴,几乎快要呛到她的鼻子。此时他们距离夜明珠还有一小段距离,姒年朝着宇文清指了指夜明珠的位置,还没来得及指挥,就突然被他双手托着腰举了起来。 姒年离了水面一下子就呼吸顺畅了许多,而宇文清此时已经完全被河水淹没,他举着姒年,快速地朝着墙壁的方向跑去。 人在水中都是跑不起来的,更别提肩上还举着一个女人。 宇文清跑了许久才到墙边,他闭上双眼毫不减速,身体犹如一道蒸汽,瞬间穿墙而过。 周围的河水瞬间全都消失了,只有地上带血的夜明珠还闪着亮光。 宇文清将姒年放下,坐在地上拼命地咳嗽,继而狠狠地将耳朵里塞的腰带拽了出来。 “虽然知道淹不死,但是这个被淹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宇文清说道。 “你救了我一命,等咱们出去后,我给你完成一个愿望。”姒年看着他真诚地说道。 宇文清想了想,突然问道:“你去过我的房间吗?” “去过。”姒年答。 “如果你能出去,那就拿走我房间里的一幅画像,”宇文清停顿了一下,“那个画像上是我的未婚妻黎画,你替我去临州城把画交给她,告诉她我已经死了,不要再等我了。” 姒年看着少年温柔而悲伤的脸,轻轻点头说道:“如果你愿意,其实我可以带你去找她。” 宇文清摇了摇头:“我早就是一缕幽魂了,没有必要再去惹她相思。” 他站起身,打了打身上的水,朝姒年说道:“接着走吧。” 姒年点点头,跟着他向下走去。 透明的隧道一直往下,仿佛没有个尽头,姒年走着走着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远。 “咿咿咿……” 突然,周遭再次响起了鬼洞者的歌声,姒年和宇文清几乎是瞬间就堵住了耳朵。只见透明结界上,一只熟悉的枯手伸了出来,这次它没有再吸在结界上,而是直接伸了进来。 李盛之的眼睛瞪得老大,他用胳膊戳姒年,示意她看向身后。 身后,又有三只枯手伸了进来,几乎快要够到姒年的胳膊。 姒年急忙后退,只见结界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鬼洞者,他们半张脸带着诡异的笑,静静地看着里边的姒年和宇文清,仿佛看着两只待宰的猎物。 第一个伸手进来的鬼洞者已经完全进到了结界中,周遭的鬼洞者们也陆陆续续地在向里爬来。 “一只都差点弄死我们,这么多只可怎么办啊?”宇文清的声音显然有些慌了。 姒年催动眸间花环,试图控制住第一只鬼洞人。 然而鬼洞人却毫无反应,甚至看见她眼中花环时,还跳了起来。 姒年赶紧拉着宇文清后退一步,与此同时,鬼洞人跳到了他们先前站的位置,一双利爪将地上的石子腐蚀成了一摊黑水。 身边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五六只鬼洞者,他们围在姒年二人身边,仿佛在寻找最佳的时机。 “咿呀!”一只鬼洞者突然尖叫起来,只见周围的那几只后脚磨地,身体低伏作出一幅准备进攻的样子。 还没等姒年反应过来,所有的鬼洞者都向中间扑来,数量之多几乎将姒年上空整个遮成了灰棕色。 姒年和宇文清蹲下身双手抱头,心中一片绝望。 突然,赤红的火光以姒年二人为圆心画圆,火苗一瞬间涨得老高。鬼洞者们的尖叫声在近处不停响起,一股浓烈的烧焦味弥漫开来。 身边传来宇文清高兴的呼声。 “我刚离开一会儿,怎么你弄得这么狼狈?”一个温润好听的男声自不远处响起,姒年不知为何突然红了眼眶。 这是新官的声音。 原来李盛之真的是新官。 眼泪不争气地向下滴落,她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他。 这一路碰上了这么多的凶险,即使在命悬一线的时候她也没曾掉过一滴眼泪。 可是当她听见新官的声音时,所有的委屈与害怕却突然全都涌了上来,以至于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不愿意承认,就在刚刚鬼洞者扑来的时候,她在心里喊了无数遍新官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凌晨2点更新哦~ ☆、又吃烤鱼啊吃烤鱼 一条火红的狐裘轻轻落在身上,它带着一股清新而熟悉的气息,温暖着姒年湿透了的瘦弱身躯。 “先吃点东西吧。”新官拿下身后背着的竹篓,从里面拿出一条肥美的善鱼,继而点了一圈狐火,烤起了鱼。 姒年拼尽全力地止住自己的眼泪,想使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 她抬起头看向新官,他正盘腿坐在那边低头烤鱼,狐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27 裘给了她,他便只着一身红袍。他眉毛如剑一般挺立,却因着一双动人的狐狸眼而不显丝毫凶相,反而有种温和与从容。 “你是什么时候变成李盛之的?”姒年盯着鱼,避免与他的目光对视。 “从你刚进石府镇答应七天带走他的时候。”新官从容开口,仿佛骗了她的并不是自己般理直气壮。 “哦。”姒年突然不知道该回他什么。 发一顿脾气,再骂他是骗子吗?她又不是当年那头不懂事的小狐狸,况且他虽然骗了自己,但是好几次危难关头都是他救了自己一命,她这个时候发一顿脾气,底气总是亏欠一些的。 但是要说让她咽下这口气,笑着说没关系,她也确实做不到。 烤鱼的香味四散开来,新官用匕首将鱼肉划开几个口子,继而用狐火猛地一蹿。只见这鱼的骨头瞬间从口子中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只剩鱼肉挂在竹签上。 新官伸手将鱼肉递到了她面前:“赔礼。” 姒年默不作声地接过,却不张嘴去吃。 他低头摆弄着新架上的鱼说道:“其实我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本来就想逃婚至此的,没成想倒是被你抢了先。” “咱们逃了彼此的婚,见面难免尴尬,但我见这个镇子有些诡异,担心你有危险,于是就化作了李盛之跟着你进了府。” “后边的事情不用我讲你也应该知道了,我确实不是恶意的。” 新华的语气很诚恳,姒年也觉得他不会说谎,面上不表,但心下稍稍原谅了他。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新官这一席话里,只有一半是真的。 其实他是跟踪了她和小阎王,来到的这里。 他跟来的一路都在反省,为什么跟自己成亲会让她如此无法接受。 看着她一路与小阎王有说有笑,他仿佛明白了她的真心。 后来小阎王将她独自留下。他担心她的安危,便超度了李盛之的亡灵,取代了他的身份,进入了宇文府。 他低着头往烤鱼上刷酱汁,余光瞥见姒年不再生气开始小口小口地吃鱼。 这个傻瓜。新官于心中笑了笑,趁她还没吃完,赶紧剔了这一条的刺。 二人都不说话,四周变得十分安静,姒年觉得周围仿佛有碎碎念的声音,继而用疑问的眼光看向自新官出现就变成了隐形人的宇文清。 宇文清正蹲在地上对着一个透明罐子喃喃自语,他的脸上时喜时悲,整个场景看起来异常诡异。 不会是中邪了吧? 姒年轻轻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宇文清吓了一跳,全身剧烈地抖了一下,随即说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姒年没理他,拿起透明罐子问道:“你朝它说话干什么?” 宇文清见她拿起了罐子,赶紧伸手护着下边,生怕罐子摔碎在地。 “那是我拿来的收魂罐,全镇的魂魄都在这个罐子里待着呢。”那边烤鱼的新官突然开口。 姒年听言,将透明罐子举到面前仔细端详。只见罐子里房屋林立,就像是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石府镇,罐子里有许多的人,姒年只能看清他们的身体,但完全看不清他们的脸。 她将罐子递还给宇文清,跑回去看新官烤鱼。 刚好一条鱼烤熟,姒年接过来就吃了,新官正要再烤下一条,却见地上的火突然灭了。 “神君在这里烤鱼,真是自在的很啊。”温柔恬淡的声音轻轻响起,语气就像是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对话。 然而这声音,却让姒年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是般弱。”姒年小声地对新官说道。 “你不用提醒他,刚刚我们在下边才交过手,神君对般弱应该是印象深刻呢。” “五千年前你就已经让我印象深刻了。”新官的声音冷冷的,和同姒年说话时完全不同。此刻的他,才更像是那个年少屠魔的英勇神君。 “说起来,般弱还要谢谢神君当年救我一命呢。” 般弱自隧道那头缓缓走出来,身上的紫袍轻轻地在空中浮动。 “不过在般弱报答神君之前,能不能请神君将般弱的心脏交出来呢?” “心脏?”姒年诧异地看向新官,只见新官自火红衣袖中掏出一个梨形木块,这个木块只是长了木头的样子,但是摸起来十分柔软,甚至在有规律地跳动。 他居然拿到了般弱的心脏! “你将剩下的那两百个魂魄交出来,我就把你的心脏还给你。”新官将姒年揽至身后,宇文清见状也躲了过来。 姒年却挣开了他的胳膊,站到了他的身边。 她不想再当他的累赘。 新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也并不执着。 般弱浅浅地笑着,露出一副无害的样子,随后说道:“好啊。” 她一身紫袍翻飞而起,自衣袖中抖出数百个魂魄。她施出一圈流离业火,将魂魄们围在中间,紧盯着新官手中的心脏。 新官毫不犹豫,扬手把心脏扔到流离业火之间。 般弱见此赶紧灭了流离业火,伸手去接那颗心脏。没了流离业火的阻拦,魂魄们尽数向宇文清手中的收魂罐走去,化作了罐中一个个小人。 那边般弱接过心脏后将它向胸口轻轻一按,心脏缓缓地顺着皮肤被吸进了她的身体。 突然!她的面容变得极度扭曲,她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遭到了天大的痛苦。她抓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将心脏揪了出来,怒吼道:“你对它动了什么手脚!” 新官冷笑:“我只是将里面的流离业火换成了我的狐火罢了。” 他话音一落,手中红光大盛,般弱的心脏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烧到了般弱的手,使得她瞬间将心脏甩到了地上。 她面色开始发白,身体犹如虾米般蜷缩在一起,浑身止不住地抽搐了起来。 她用着世间最毒辣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姒年,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既然你们要我死,那大家就都别活了。” 般弱仿佛一瞬间苍老,她的声音带着枯朽和死亡的味道,充盈在整个隧道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马上就要结束啦~下一段故事男二就要出来啦~ ☆、般弱之死 只见般弱全身像是突然失去了水分。她的皮肤褶皱而干枯,原先嫩白的皮肤变成了粗糙的棕色树皮。 火红色的根须自她脚下生出。它们拼命地向地下钻去,看起来像是一条条扭动的蟒蛇。 她的双手化成树叉,继而伸展出无数细小的枝。这些树枝弯曲而细密,嫩绿色的叶子自树枝上冒了出来,瞬间填满了树枝间的空隙。 隧道两侧突然落下了青石板,将两边的路全都堵住。与此同时,般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28 弱周身燃起了一圈妖艳而美丽的流离业火。 宇文清手中的收魂罐突然剧烈地震颤了起来,魂魄们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正在不停地拍打罐身。 “是瓒枯木果实!”姒年惊呼。 只见般弱的树叉间突然冒出了一颗红润的果子,它散着恰到好处的清香,引诱着世间一切的灵魂。 “在火狱待了这么多年,现如今就连结一颗果子都百般费力。”般弱的声音十分沙哑,她嘴角扬起自嘲的笑,继而看向宇文清手中的收魂罐,“不过就这一颗也便够了。” 般弱话音一落,收魂罐砰的一声瞬间碎裂,罐中的魂魄变回常人大小,疯了般朝着般弱的果实跑去。 般弱身边的流离业火缓缓升腾,第一个到达般弱身边的魂魄还没碰到果子便被火直接烧得魂飞魄散,这使得流离业火烧得更加旺盛,火苗一直窜到顶子上。 新官连忙施出结界,围住这些发了疯的魂魄。 流离业火吞噬了魂魄后会增强,这里有上千条魂魄,足够使得流离业火将整个墓穴都烧成灰烬。 现在他们只能靠新官的结界维持魂魄们不被烧掉,然而纵使新官的结界再稳固,时间长了也敌不过上千条魂魄的魂力。 般弱此举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给自己和他们留下退路。 “不要再错下去了般弱!小阎王将你从蛮荒之地救回,尽心尽力地助你参透佛法,不是为了让你造下这滔天罪孽的。”姒年喊道。 “助我参透佛法?哈哈哈哈……”般弱突然大笑,“如果他真的助我参透佛法,又如何会将我扔到火狱那个鬼地方?” “你只看到了恶鬼食果堕入火狱,却没看到那些抵住诱惑重登轮回的魂魄。它们曾经冤孽深重,但因为敢于悔改一心向善,得而重回正道。你如果真的懂他,为何参不透他将你放到那里,劝你回头的一番苦心?”姒年说。 “不!不是这样的!”般弱尖叫起来,她的树叶开始枯黄脱落,树干也有萎缩之势。 突然,她双目开始涣散,却偶尔转动,仿佛在看一个未知的空间。 姒年见此想起关于瓒枯木的传说。 瓒枯木曾是西方佛境的护林木,它们沾染着佛气降生,从一出生就拥有一项特殊的能力。 它们死前,能进到无尽西天,预知一个人的未来。 般弱现在的样子显然印证了这个传说。不到一会儿,她收回涣散的目光看向姒年,眼中闪着复杂的情绪。 只见她虚弱地扬起一抹笑,对着姒年说道:“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你恨到了骨子里。” 姒年没有接话,隐隐觉得般弱可能是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但是现在我不恨了,”般弱的声音渐渐变小,像是随时会断气,“你听到过饿鬼道吃东西的声音吗?它们吃东西时会发出‘嗑磕’的声音,清脆又整齐。几万只饿鬼道同时抢食的声音最为美妙,连天上的梵音都无法媲美。” “我看见了你躺在它们中间的样子,你被啃食得一丝仙气都不剩,一身白毛蜷缩在那里,真是可怜极了。”般弱说完,转头看向新官,“到时候就连你也护不了她,哈哈哈哈……” 新官眸色瞬间变得幽深,手心一红,烧着般弱心脏的狐火瞬间涨高了一倍,他的声音透着冷意,却又带着十足的坚定:“护不护得了,我自己说了算。” 般弱的树干急速萎缩,她的目光再也无法聚上焦点,眼前尽是些往日的幻影。 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个一身紫袍的少年,他带着酒窝勾着笑,如从前那样向自己伸出双手。 然而她却再也无法握紧。 她缓缓闭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这些年来,她有过恨,亦有过爱,但现如今,终究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成佛……”她轻轻开口,带着委屈的哭腔,仿佛变回了地府里那个安静的小女孩。 般弱随着火苗的舞动消散在空中,唯有地上的那颗瓒枯木果实提醒着姒年,事情还没有结束。 新官的结界已经开始变薄。在魂魄们大力的拍打下,他的结界甚至有了一些细小的裂痕。 “怎么办?魂魄要是跑出去,咱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姒年有些焦虑。 新官伸手紧了紧姒年身上的狐裘说道:“我这件狐裘耐火,大约可以抵上一阵子,一会儿一旦结界被破,流离业火吞噬魂魄会将这个隧道烧穿,到时候你穿着它游到外边的河里,赶紧上岸。” “那你呢?”听着新官的语气,姒年有种不祥的预感。 结界的裂缝已经越来越大了…… “我还要救这些人,你出去之后先回青丘。”新官说道。 姒年刚要再次开口,却忽然听见一声脆响。只见结界上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张,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砰”的一声彻底地碎裂了。 魂魄们没了结界的禁锢,疯狂地向果子跑去。在这些魂魄中,一个黑影跑得飞快,率先进入了流离业火,整个人被燃成了一个火球。 “宇文清!”姒年看着那个火中的少年,心猛的一沉。 只见他迅速拿起地上的那颗果子,带着壮士赴死的悲壮表情将果子整个吞下。 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别忘了,那幅画……”宇文清话音未落,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魂魄们没了果实的诱惑,纷纷恢复了正常,回到了收魂罐里。 这一切都结束了。 后来,她和新官破开了隧道,游上了岸,超度了石府镇的的千余游魂。 石府镇的房屋没了般弱的法力,变回了原先的枯木。原本热闹的镇子变成了一眼可以望到头的平地。 姒年走到宇文府的位置,在废墟中细细地寻找宇文清的那幅画,随后将它卷起收进袖袋中。 她知道宇文清并没有魂飞魄散,他应该只是被传进了地府的火狱中。 而新官从始至终一直默默地跟着她,没有一丝要分道扬镳的意思。 地府里仍然是万年不变的阴冷,姒年在去火狱的路上碰见了个熟人。 “我真的认识天上的神仙!你们要是敢给我扔到畜生道,等他们来了绝对不会饶了你!”黄三还是那个贼眉鼠眼的样子,扒着轮回道门口的柱子不肯松手。 “黄三?”姒年喊道。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算是来了,他们非要给我扔到畜生道去,你可得给我做主啊!”黄三见了姒年,松开了柱子,改为抱住姒年的小腿。 姒年问他身边那位鬼官:“他是犯了什么事,要给他扔到畜生道?” 那位鬼官见她仙气腾腾,立马恭敬地回道:“他在凡间时贪恋美色,祸害了许多良家妇女。” 姒年转头踹开黄三,而后将他提在手中,不等他说话,直接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29 给他扔进了畜生道。 旁边的鬼官一脸崇拜,姒年朝他勾勾手:“走吧,带我们去火狱。” 鬼官这才发现她身后还有一位神君,他不敢怠慢将二人一路指引带到了火狱。 宇文清在火狱里没少受苦,姒年给他带出来时,他几乎都没了精神气。姒年给他渡了层仙气,他才缓了过来。 她给他安排了一个完美的转世,便离开了地府,这才终于给石府镇一事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下一站,就是要履行诺言去找黎画了。 姒年坐在马车上扭头看着某个一直默默跟着自己的红衣神君,终于忍不住了:“你什么时候回青丘?” 新官反问:“回青丘挨骂吗?” 姒年一时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来赶他走。 新官眼睛一垂,说道:“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姒年顿时心软了。 过去的那些事,现在想想,其实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她一直对那段回忆耿耿于怀,其实也是她有些孩子气了。 当初的事情,她也并非没错。如果自己当初就摆正自己的位置,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后来了。 他们其实早就应该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直到这一刻,姒年才觉得自己是真正地放下了,她觉得心情突然舒畅,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 然而只有新官知道,一直以来放不下的,从来就不是她。 新官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温柔。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朋友,只是现在他还需要慢慢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迎来万年助攻男二号了~新官马上就要坐不住了→_→明天可能要中午12点更新咯~ ☆、梦中黎画 黑暗的夜空中,悬着一座淡青色的塔楼。它的周围闪着一圈微亮的光,轻轻地勾勒出它细腻而精致的轮廓。 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呢?黎画努力地回忆,却没有想起一丝一毫的线索。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傍晚自己和爹吵了一架,被他命人关在了柴房里的时候。 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这个年龄仍未婚的她,几乎成了全城夫人们谈论的笑话。 其实她原先也是订了婚的。对方是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宇文家二公子宇文清,两人感情虽说是细水长流,却真挚而坚定。 可谁知命运无情,楚国一朝被破,帝都被屠城,她的未婚夫君也自此消失了踪影。 她坚信他还活着,等了足足十年。这十年里,无数人来劝她改嫁,她每次都坚定地拒绝,丝毫不给前来提亲的红娘好脸色。 时间一长,给她说媒的人也就渐渐消失了。 她本以为她便可以这样一直等下去了,可谁知今日她爹突然给她接了一门亲事。 对方是兵部侍郎的儿子,他虽然家中有钱,却是个十足的败家子,嗜酒如命不说,还爱好赌博,在临州城里人品是出了名的差劲。 爹居然为了自己的官位,而将自己许给这样一个人。她誓死不嫁同他吵了起来,结果被他命人关进了柴房。 柴房阴森寒冷,她坐在地上,眼泪瞬间溢出了眼眶。 这十年来所受的所有委屈,似乎都在此刻爆发了,她恨夺走了宇文清的苍天,她恨为了功名舍弃自己的爹,她恨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 再然后,她就突然站在了这里,伴着这黑夜中发着微光的怪塔,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大概自己是哭累了,做起了梦吧。黎画轻轻走向塔边,绕着它寻找塔的入口。 这个梦真实得连塔上的各个小细节都刻画得十分完美。刚刚黎画在远处没看出来,在近处却能清晰地看见塔上刻了一些符号。 塔周围的光,都是上边的这些奇怪符号散发出来的,走近了还能感觉到一丝丝暖意。 “黎画……”一道声音突然自耳边响起,仿佛缠着清晨的蜜一般,甜而妩媚。 “你是谁?”黎画被吓了一跳,连忙背靠在塔上,环顾四周。 “我是天上的神仙,是来帮你的。”一个女人自塔后边绕了出来。她手持一个红色瓦罐,脸小而精致,一身薄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性感婀娜的曲线。 “你为什么要帮我?”黎画有些怀疑。 “你的未婚夫君宇文清托我来照顾你。”那女子扭着腰走了过来。 “他……死了吗?”黎画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不重要,黎画,重要的是活着的人。”那女子妩媚一笑,手指轻轻点上黎画的额头。 一点红光自指尖亮起,烫得黎画浑身一个哆嗦。 “这是什么?”黎画捂着额头问道。 “这是我们之间的契约。”女子看着黎画的眼睛,“时间不早了,你该醒了。” 她话音一落,黎画突然感觉一阵眩晕,她急忙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仙人?” “我叫箜姚。” 箜姚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黎画睁开了双眼,入眼间还是那个阴冷而安静的柴房。 临州城外,一辆干净敞亮的马车正缓缓前行。 “歇一会儿吧。”一个好听的男声自马车中响起,车夫停住马车,将马绳拴在旁边的一颗巨石上。 车刚刚停好,一个白衣少女便轻巧地跳了下来。她直奔河边,捧起清澈河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随后小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在她后边,一个红衣男子也下了马车,他递给车夫一包榛果,转身往河边的白衣少女处走去。 “新官!河里的水超级好喝,这里的鱼一定很好吃!”姒年满足地看着河底的游来游去的鱼群,想着一会儿试试新研发的烤鱼酱汁。 新官走了过来,他在河边蹲下,手猛地向水里一伸,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条肥美的鱼。 他捏着鱼的尾巴,手心微微一红,继而摇了摇头,将鱼又放回了河中。 “这鱼有毒,吃不了。”新官说道。 “难道是苍耳雪山出了什么问题吗?怎么这几天看到的河里都是些毒鱼。”姒年瞬间失望,自兜中倒出所剩无几的小鱼干,拿起一只狠狠地嚼了一口。 这些小鱼干是为穿过布干达沙漠准备的干粮,谁知沙漠里没用上,来到河边反倒快吃没了。 “再有一天应该就能到临州城了,那里芙蓉楼的松鼠鱼特别有名,到时候带你去吃个够。”新官说道。 姒年一听有松鼠鱼,立马来了精神,赶紧拉着新官回了马车。 路边的松鼠正吃着榛果,姒年给了它一个眼神,它立刻变回了车夫,上车赶马。 一个月了,终于快要赶到了。 姒年微微叹气,其实他们本可以直接飞过来的,但是因为逃婚怕被捉回,只得选择这么一个低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30 调的方法。 其实一开始得知路程是一个月时,她还满怀期待。 她本来幻想的是一路上走村访寨斩妖除魔成为一代女侠。 谁知这一路尽是沙漠戈壁,别说是村民了,就连天上的飞鸟都看不见几只。 她甚至怀疑新官定制这个路线是想把自己拐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偷偷宰了。 由于一路无人,姒年只能和他聊天谈地,从西天佛境新出的《大般涅槃经》到孟婆做的汤不放盐,她几乎聊了自己这五千年来所有的见闻。 而新官也不烦她,常常略有兴致地和她谈论,甚至偶尔还给她讲一些远古战神们的故事。 他们之间几乎回到了五千年前,姒年觉得和他成为朋友后,相处似乎更加地自在了。 马车上又是一夜。姒年醒过来时正靠在新官的肩上,外边吵吵嚷嚷的,是久违的人声。 姒年高兴极了,立刻掀了马车的帘子。周围的人看见马车帘后露出的小脸,纷纷惊叹,目光忍不住地流连在她脸上。 这里是临州城的城门,城墙上似乎贴了什么东西,正有一群人围着看。 姒年递给松鼠车夫一包榛子,让它看看墙上贴了什么。 松鼠的视力极好,虽谈不上千里眼,但百米之内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松鼠车夫开心地接了榛子,凝神看了一会儿,转头说道:“是个悬赏帖子,是城中的黎府要找个可以驱鬼的法师,做一场法事。” “黎府?”姒年一听瞬间乐了,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去把这个榜揭了。”姒年说道。 车夫应了,下马去揭榜,谁知刚走过去两步,就被人抢了先。 那揭榜人身穿一身道袍,身后跟着一众小道士,看起来倒是仙风道骨,实际上身上是一点法力也没有。 姒年示意车夫回来,看着道士风光地拿着榜进了城。 “又是一个坑蒙拐骗的道士。”姒年转头看向新官。 新官的目光沉暗,紧盯着那边的道士。 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这群道士中隐隐流动着纯蓝的仙泽,绝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凡。 那边,一个小道士突然转过了头,和新官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12点发……结果晚了……我有罪……我自动下火狱…… ☆、怨气结 姒年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只是催促车夫进城寻找芙蓉楼。 这些天她顿顿小鱼干,就靠着幻想芙蓉楼的松鼠鱼过活了。 马车进了街市有些束手束脚,反倒不如走着快。姒年此时早就迫不及待了,拽着新官就下了马车。 街上的女人们目光像是粘在新官身上了一样,随着他的身影而移动。 新官状似无意地抬了抬那条被姒年拽住的胳膊,周遭少女们纷纷哀叹,向姒年送去嫉妒的目光。 一心想着吃鱼的姒年根本没发现自己一瞬间成了临州城的少女公敌。 芙蓉楼的装修简单大方,单单一楼的大厅里就有二十多桌。大厅里人杂,总有人的目光偷偷瞟来,新官多给了跑堂二两银子,进了二楼的单间。 姒年一落座,立刻就点了三条松鼠鱼。 “姑娘,我们这的松鼠鱼量大,您二位吃一条都吃不完啊。”跑堂的好意劝道。 “我给他点的,他吃得比较多。”姒年面不改色。 跑堂的看了新官两眼,只见这位公子身材匀称无赘肉,不像是吃得多的样子。不过既然顾客执意要点,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到时候他们吃不完可别怪自己。 跑堂的拿了单子就出去传菜了。姒年自袖中掏出宇文清的画来,细细端详。 “这倒也是个清秀佳人,只是面相苦而发黑,想必命格不是很好。”姒年感叹道。 “你倒是个看面相的高手。”新官饮了一口手中的热茶。 “略懂,略懂。”姒年谦虚道。 二人正说着话,楼梯处吵吵嚷嚷地又上来了一堆人。 “哎呦道长您里边请。”店小二的声音格外洪亮,比起刚刚接待他们不知道热情了多少倍。 一行人自他们包间门口路过,依稀能听见小二恭维的声音。姒年收起宇文清的画,默默地等着松鼠鱼。 突然,包间的门被一阵怪风吹开,门口正走过几个年轻的小道士,姒年的眸光正好对上其中一位。 这个小道士看见姒年,眼睛瞬间睁大,脸透出一抹微红。 砰!门突然关上,新官施咒的手还没落下,被姒年的目光逮个正着。 “这门招你惹你了?”姒年小心地看着摇摇欲坠的木门,生怕它突然脱离那个已经微微扭曲的门框。 “外边太吵。”新官说道。 二人说话间松鼠鱼到了,小二端着鱼一盘盘地摆上来,随后走出门外将门关上。 谁知门没关上,反而被整个拿了下来。 小二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拿着门板站在那里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店主给姒年二人换了个隔间,姒年掏了三十两银子赔门,边掏边忍不住瞥身边那个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潇洒吃鱼,完全不看这边。姒年见一条鱼已经被他吃了大半,也顾不得什么银子了,急忙回到桌前大快朵颐了起来。 新换的单间在道士们的隔壁,也不知这些道士是不是因为在山里住惯了,声音都十分的大,使得姒年想不偷听都难。 “黎府的这个鬼食人心脏,应该是个饿死鬼。”一道浑厚的声音说道。 姒年心想吃人心脏的鬼这么多你不猜,偏偏去猜那少有的几个不吃人心脏的,真是愚昧至极。 只听隔壁小道士们一片恭维声,姒年继续吃着自己的鱼。 一个时辰后,姒年在小二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吃了整整十盘鱼,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心中洋溢着无限的满足。 道士们也吃完了饭,他们一行人准备离开。小二十分狗腿地上前搀着老道士下楼,姒年觉得他简直就差摇尾巴了。 又是在他们路过姒年单间门口时,一张纸条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塞了进来。纸条进了门后没有落地,反而轻轻飞起,安静地落到了姒年的手里。 姒年将它打开,只见上边写着四个大字:小心黎府。 她将纸条递给新官,新官看完后指尖一点狐火,瞬间将纸条烧成了灰。 看来这个临州城的水,不比石府镇的浅啊。新官抖了抖手中的纸灰,同姒年说道:“走吧,看看黎府里究竟有什么妖魔鬼怪。” 姒年吃的有些撑,正准备起来走走,听他说这话立刻站了起来。 松鼠和马车驻扎在临州城外,姒年和新官只得步行到黎府。 黎府在城北,他们在城南。一路上不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31 少男女老少纷纷侧目,姒年受不住这种热情的目光,拽着新官买了两个斗笠。 二人带上斗笠后果然少了许多目光,姒年终于能自在地走路。 路边的小贩们都在聊那群道士,使得姒年几乎把那群道士的老底都了解透了。 原来这个道士是御赐的天宝道长,因为常常能看透常人看不清的事实而备受重用。 比如楚国王城被灭,人民怨声载道时,这位天宝道长掐指一算:“这王城众人皆是命显凶相,今日不屠王城,他日王城会克死所有人。此举乃是为了楚国人民啊!” 再比如齐王进入楚国之时,这位天宝道长又掐指一算:“这人身绕八丈神气,脚踩活佛莲花,乃是一位真龙天子啊!” 姒年是听出来了,这位道长就是个拍马屁拍上位了的货。奈何楚国老百姓还真吃这套,听说是个御赐的道长,都快给他捧出花来了。 二人一路来到了黎府,黎府大门敞着,里面锣声冲天十分热闹,门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姒年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找到门口的小厮。 “请问黎画是在这府上吗?”姒年问道。 “您找我们家小姐有什么事?”小厮上前道。 姒年摘下斗笠,将袖中的画展开给他看:“他的故友让我来寻她传个消息。” 小厮凑过前来看,忽然将画往回一推,说道:“宇文清和我家小姐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了,你别再来了。” 姒年一听他态度坚决,眼中花环开始渐渐显露。 “阿福。”一个少女突然跑进了姒年的视线,打断了姒年的牵魂咒。 少女一身红衣,一双明眸止不住地往新官脸上瞟。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少女开口问道。 小厮小声地附耳说了几句,少女听完,反手打了小厮一巴掌。 “既然是姐姐的客人,那就客气地请进来便是。”少女大声说道,继而转身看向新官,声音和方才变了一个调,“公子累了吧?随央儿进来喝口茶吧。” “好。”新官点点头,带着姒年走了进去。 府门口道士们正在群魔乱舞,其中一个小道士舞得特别僵硬,像是个刚入行的新手。 红衣女子领他们进了会客厅,将新官引至客座。 “我爹正在和道士们讲话,我已经让人去请姐姐了。”红衣女子含羞一笑,继而转身同丫鬟说道,“给公子上茶。” 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去泡茶,再回来时手中只端了一杯,放在新官面前。 姒年看着红衣女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心道难道自己隐身了? 新官笑着端起茶,转身递给姒年:“娘子渴了吧,来喝口茶。” 姒年手一抖差点没接住茶碗。 红衣女子的目光瞬间如同刀子一样嗖嗖地朝姒年抛过来。 姒年这口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黎府的老爷打破了屋中的尴尬,他大步迈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夫人。 “黎央,这二位是?”黎府老爷问道。 “爹,他们是宇文清的朋友,来给姐姐带话的。”红衣女乖乖答道。 “宇文清的朋友?哼,来的正好!你们回去告诉他,我女儿要改嫁了,让他死心吧!”黎府老爷瞬间黑了脸。 “宇文清已经离世了,这话我们恐怕是传不了了。”新官站起身来,拉起姒年便要离开,不料却让黎府老爷给拦住了。 “他死了?”黎府老爷的脸瞬间就变得和蔼了起来,转身同小厮道,“快去把大小姐请过来,就说是宇文清的朋友来了。” “可是小姐她……” “快去!”黎府老爷喝道。 “画儿被你关进柴房受了风寒,这几日都出不了屋,你心里要是还有这个女儿,就别再逼她了!咱府里造的孽还不够多吗?”一旁面色苍白的夫人突开口,眼中微红竟是要落泪。 “当着外人胡说八道什么!”老爷怒瞪着夫人,指着她身边的丫鬟又道,“把她搀回房里去歇歇,省的她又胡言乱语。” 那个叫黎央的红衣女子,在一旁带着看好戏的笑。姒年瞅着她也不像是这个夫人生的,兴许是哪个妾室的孩子。 黎画是被人搀着过来的,她和画上一样温柔安静,姒年一眼就认出了她。 只是她好像比那画上多了些东西。 姒年和新官对视一眼,显然都注意到了黎画额头上的红色印记。 这红色印记带着雪花的形状,颜色浅淡却又不容忽视。 这是……怨气结? 姒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新官的表情也十分严肃,他按住姒年的手,以密术传音。 “万事小心,她……应该是从锁妖塔里逃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两天沉迷武林外传无法自拔……但是依旧会按时更新的→_→ ☆、黎府二夫人 黎画面色苍白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你们是他的朋友?”黎画轻轻问道,眼眶的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看她的样子还算是个正常人,姒年压下心中的惊异准备先观察观察。 她掏出袖中的画递给黎画,继而同她说道:“这是他临死前让我转交给你的,他希望你能忘记他好好生活。” 黎画突然就定在了原地,她颤抖着手去接那幅画,泪水滴落在上边模糊了那一个“画”字。 “不可能!我不相信!一定是爹找你们来骗我的!你们走!”黎画疯了一般地推开姒年,原本温柔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新官警觉地站到姒年前面,挡住了黎画的动作。黎画瘫坐在地上,画像在她身边散落,已经被扯成了两半。 “哼。我早就告诉你别再等他了,这下知道他死了,你也赶紧收收心,好好准备准备,嫁给张公子。”一旁的老爷见她瘫在地上完全没个心疼女儿的意思。 “我不!”黎画大喊一声,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她额前的怨气结突然闪起耀眼的红光,逼得姒年几乎睁不开眼。 然而周围的众人却对此毫无察觉,就像是压根看不见黎画额头的印记。 新官手指弯曲,一点仙气弹在她的额头处,只见那红光闪了几下,暗了下去。黎画用力过猛,晕倒在地,身边的丫鬟赶紧将她背了起来。 “给她送回房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老爷对着丫鬟说道。 丫鬟赶紧背着黎画离开了。 “二位……”老爷转身朝姒年开口道。 “二位要是没有急事,不如住上几晚,也帮爹开解一下姐姐。”黎央急忙说道。 虽然知道黎央留下他们并不是真的为了开解黎画,但目前黎画牵扯了怨气结,确实住下来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32 观察观察比较稳妥。若真是那人逃出了锁妖塔,恐怕这黎府里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姒年点了点头,黎府老爷见他们愿意开解黎画也乐得高兴,特意吩咐了小厮给他们安排了个最好的院子。 小厮带他们来到了北面的一个小院,院子里有七八个小屋,比寻常小院宽敞许多。 这院子里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种着满满的荷花,在偶尔露出的缝隙中,还能看到几条红色的鲤鱼。 小厮带着他们来到了屋门口。这屋子宽敞又明亮,内有卧室,外有一个小厅,比姒年在宇文府住的那间好上了百倍。 本着谦让的原则,姒年朝新官做了个手势说道:“这间就给你住吧。” 小厮见姒年从里屋走了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姒年一脸茫然道:“你还没给我安排房间呢。” 小厮指了指她身后的新官,笑了:“姑娘这是同夫君吵架了吧?” 姒年这才知道毛病出在哪,那时新官为了借她来挡黎央那朵桃花,说了句娘子,没想到这个小厮听见却上了心。 那小厮接着说道:“姑娘,这院子中的其他房间都有客人入住了,我就是想给您找个房间都找不到。要我说这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之间没什么过不去的大事。” 话全让他给说了,姒年一时哑口无言,只能转头求助新官。新官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最后她还是被迫和新官安排在了一个屋子。 其实姒年并不纠结怎么睡的问题,它们狐狸不像凡人一样讲究这些,大家睡觉都团成一团,隔着狐狸毛谁也挨不着谁。 只是这个气氛就会比较尴尬了。好在这一个月来她常常在马车中化成狐身卧在他身边,倒也习惯了不少。 姒年和新官整顿了下东西,就要跑去围观那个天宝道士做法。谁知这两位加起来快两万岁的人,居然在府中迷路了。 看着周围同样的花花草草,姒年终于爆发了。这府中怎么连一只花精都没有,尽是些普通的花花草草,想问个路都没地方问。 “说!是不是你使的诡计!”一道凌厉的女声突然响起,伴随着鞭子抽打的声音在这无人的地方显得十分明显。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二夫人!”这声音带着哭调,是个柔弱的女声。 “你还敢狡辩!原本是你在老爷院子里的,怎么死的会是晴儿?” 鞭声和少女的惨叫声不停地流转在姒年耳边。她于心不忍,轻轻拨开面前的树枝,手中仙气化成小球,朝着持鞭妇人的手弹了过去。 那二夫人忽然吃痛,嗷地一声丢下了手中的鞭子,怒气冲冲地四处张望,没多久就看到了树后的姒年和新官。 “你们是谁?”二夫人上下打量着姒年,看她的样子像是个富人家的小姐,一时间也不敢谩骂,只得先问个清楚。 “我们是宇文清的朋友,是前来开解贵府大小姐的。”姒年说道。 二夫人一听是宇文清的朋友,想着他们肯定是帝都那边的贵人,瞬间脸上堆了笑,将他们带到院中凉亭中。 “二位是从哪里过来的?”二夫人问道。 “是自华祁山那边赶来的。” “太巧了,我以前就住在华祁山边上,从那到这得走个十来天了。好在现在是夏天,这要是冬天从那边过来,周围的村子里都缺粮食不肯收人,你们路上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二夫人笑道。 姒年听她说完这一席话,有些发懵。 她来凡间向来是飞来飞去,根本记不清凡间的路,是而从华祁山到这里的路线都是新官定的。然而刚刚听了二夫人的一番话,姒年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新官给骗了。 姒年不确定地问二夫人:“从华祁山到这里一共有几条路线?” “这沿途又是沙漠又是戈壁的,就只有马家村那一条路能走,对了,你们路上走了几天?” 姒年有些不敢说实话:“十……十八天?” 二夫人听言惊讶道:“这也太慢了,你们路上有事耽搁了?” 姒年心道我要是告诉你一个月你还不得惊呆了。她愤怒地扭头看向新官,以密术传音道:为什么不带我走马家村的路线? 新官面不改色:有村子的地方人太多,会很烦。 姒年抓狂:所以你就带着我在沙漠和戈壁绕了一大圈? 新官:…… 二夫人看他俩眉来眼去地也不说话,心中猜测着他们二人的关系。 她的央儿今年也该寻个夫家了。她在黎府再怎么压着大夫人,对外也只是个妾。要是想央儿嫁个好夫君,她必须得跟这些贵人们搞好关系。 眼前的这个公子看起来就不错,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妻室,若是他位高权重,央儿当个妾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这位公子气质绝然,想必一定是个官家后代吧?”二夫人试探道。 新官正和姒年密术传音,听她问到自己,转身回道:“在下只是一介平民。” “那……” “二夫人。”见她还欲再问,新官赶紧说道,“在下的夫人想看道士做法,不知从哪条路可以过去?” “我来带你们过去吧。”二夫人十分热情。 姒年笑着指了指那边一直跪着不敢起身的丫鬟,说道:“二夫人忙您的吧,让她带我们过去就好。” 二夫人看向跪在那里的丫鬟,眼中露出一丝厌恶,继而呵斥道:“听不见人话吗?还不赶紧起来领路!” 那丫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着姒年勉强一笑:“请二位跟我来。” 姒年与二夫人告别,跟着这个丫鬟向左边走去。 身后二夫人执扇一笑。说是什么平民,真当她是个无知妇人么?光是那公子身上的玉佩恐怕就能值个万两,央儿若是嫁给他,定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 只是那个女子有些碍事了。二夫人拿着手中的扇子轻点桌面。她这么多年对付大夫人的手段,对付这么一个小丫头简直是绰绰有余。凡是挡了她的路的,都别想有个好下场。 姒年这边,领路丫鬟先前被鞭子抽了几下,走一步就扯动一下伤口,一路颤颤巍巍地跌了好几次。 姒年见她又要跌了,立刻上前伸手扶住了她,仙气缓缓透进丫鬟的身体里,使得她的伤口缓和了许多。 “多谢姑娘。”丫鬟赶紧站直了身子。 “刚刚那个二夫人为什么要打你?”姒年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丫鬟的眼眶立刻红了,她颤抖着嘴唇,仿佛经历了无限的委屈与恐惧:“因为……我害死了二夫人最喜欢的丫鬟。” 作者有话要说:  新官的套路暴露了→_→每天凌晨两点或者中午12点更新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33 ~谢谢大家的支持~ ☆、小花妖的提醒 原来这个被打的丫鬟叫做阿喜,她是原先大夫人房中的丫头,因为长得水灵手又巧,便被二夫人给抢了过去。 和阿喜一同伺候二夫人的叫作晴儿。晴儿是二夫人从外边带进府里来的丫鬟,比寻常丫鬟更得二夫人的心,经常欺负一同伺候的阿喜。 前几日,晴儿突然一改往日的态度,对阿喜十分亲近,又是抢着干活又是送一些小首饰。阿喜以为她转了性,十分感动,还为她绣了几件可爱的小荷包。 大约是在三天前,大小姐黎画因不愿嫁人被老爷关进了柴房,出来后染上风寒高烧不退。 二夫人为表关心,特意让厨房熬了姜母茶。 那些日子,阿喜刚好得了风寒,晴儿偷偷剩了一些姜母茶带来给她喝。 谁知她喝了姜母茶便昏睡过去,再醒来时晴儿已经自杀了。 姒年听她说完是一头雾水:“她为什么会自杀?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清楚,二夫人从那日开始一直打我,说是我害死了晴儿,还说死的本来应该是我,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阿喜默默流泪。 “公子!” 黎央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欣喜地拉住新官的衣袖。 新官不着痕迹地扯开衣袖,向姒年这边站了站。 黎央仿佛没有察觉般扬起笑脸道:“方才去屋中寻公子,发现公子不在房中,我担心公子迷路,出来寻了好久。” “我夫人喜欢府中鲜花,我陪她在花园里随便看看,劳你费心了。”新官嘴上说着,脸上却没有一点感激的表情。 黎央脸上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她随了她娘亲,天生一副好相貌,光是走在街上就能勾了无数人的目光,更别提是主动搭话了。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对她的搭讪毫不心动,甚至还一直拿自己的妻子来使她知难而退的人。 姒年见气氛有些尴尬,立刻站出来打圆场:“咱们快去看看那个天宝道长吧,一会儿他们法事要做完了。” 新官点头,拉起她的手向外边走去,完全无视了一旁的黎央。 黎央目光逐渐变得阴狠起来,她盯着姒年的背影,仿佛一只要吃人的狼。 姒年走在前边,身后开启了灵识,黎央狠毒的眼神被她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 又是一个被新官迷得踏入错路的。 姒年不禁想起了般弱,她当年若不是迷上了新官,恐怕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想到这,她用看红颜祸水的眼光扫了一眼身旁的某人。 某人面朝前方,一只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想一只不会媚术的狐狸究竟是怎么魅惑这么多人的。” “包括你?” “包括我……诶,不是!”姒年一时没过脑子,说顺了嘴,此刻赶紧更正道,“我们是朋友嘛。” 新官挑了挑眉不说话。 姒年更着急了:“小时候我是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但是我现在已经觉悟了,真的。” 她的眼睛因为紧张瞪得大大的,碧绿色的瞳孔闪着幽幽的光,看得新官想将她一把搂进怀里,揉一揉她可爱的狐狸耳朵。 一旁的树后突然有东西掉落的声音,二人警觉地转过头去,仙气瞬间散开,直冲向那棵树后。 仙气扑了个空,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树后传来一阵轻而快的噼啪声,像是有什么活物在不停地拍打着地面。 新官率先走了过去,姒年也跟在他的后边。 随着二人的缓缓靠近,树后的声音越来越响,听起来不像是一个,反倒像是一群。 新官迅速闪身来到树后,手带着狐火携着凌厉的气势猛地向前一探,再收手时,手中多出了一篓新鲜的活鱼。 姒年又惊又喜,这篓里的鱼个个肥美,身上的鳞反着银光,看着便知是万里挑一的好鱼。 新官自篓中拿出一张纸来,纸上写着三个大字,字体和他们在芙蓉楼里收到的那张纸条一模一样。 “见面礼?”姒年读着上边的字,十分不解,“这个神秘人怎么知道我爱吃鱼?” “你在芙蓉楼吃了十条松鼠鱼的事,那个店小二几乎在店里传了个遍,估计现在整个临州城都知道城里来了个能一顿吃十条鱼的少女了。” 新官拿起一条鱼,手中微微泛红,继而将它扔回篓中说道:“没毒,能吃。” 姒年乐得合不拢嘴,自乾坤袋中拿出一块万年寒玉,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篓里。 “太上老君要是知道你拿他的宝贝寒玉给鱼保鲜,估计胡子都能气歪了。” 姒年心情不错,没有理会新官的这句嘲讽。她开始对这个神秘人有一些好感了,只是不知道神秘人做这些究竟是什么目的。 二人提着鱼篓去看法事不太合适,姒年将它们揣进自己的乾坤袋里,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法事已经进入尾声了,五个道士一字排开,一人手中端着一碗米。中间天宝道长一手执一直一米长的巨型毛笔,一手提着一壶烈酒,脚前边还有一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 姒年没瞧见一开始那个舞得很僵硬的道士,心道可能是因为他装得不像,被这个天宝道长给踢出去了。 颇为讽刺的是,府外有好多的小妖也在围观,有的甚至站在第一排,还一脸兴奋地领了道士发下来的驱妖符。 新官和姒年一走过来,小妖们便闻到了他们身上的仙气。它们是又想上前抱个大腿,又不敢在仙人面前失礼,于是都乖乖地站在那里,只一双双眼睛巴巴地望着他们。 姒年瞧着这法事跟寻常那些骗子的路数差不太多,甚至还没有黄三装得像,瞬间就没了观看的心思,只想着能赶紧回去烤鱼吃。 然而门外的一个小妖却突然扭到了她的面前。 “神女……我……我也是朵虞美人。”小妖用着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羞涩地说道。 姒年一听,这个小花妖恐怕是把她误认成虞声了。 “我不是虞美人,你认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到神女您荷包上的花是用虞美人抽制的丝织成的,还以为您是我族的虞声神女。” 姒年低头看去,发现她说的是自己身上的乾坤袋。这个乾坤袋确实是虞声送给她的,她当初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花样,没想到这是用虞美人做成的。 “我和虞声是朋友,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小花妖说,“只是想提醒神女多多小心黎府。” 这是姒年第二次被人劝说小心黎府,她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黎府里有作乱的妖怪吗?” 小花妖点点头,又摇头:“黎府里没有妖气,但是近些日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34 子不知为何怨气很深,府中的小花精们都死了两批了,我也是因为能化作人形才逃了出来。” 姒年心道怪不得府中这么多的鲜花,却一个花精都没有,原来是都死光了。 “这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姒年问道。 “是从三日前有一个小丫鬟自杀开始的。那个丫鬟死的很惨,死了之后眼睛还一直瞪得大大的,都把这府里的大夫人吓病了。” 怪不得那个大夫人一脸苍白的样子。 “那个丫鬟的尸体在第二天被剜走了心脏,府中的人都吓坏了,这才请了这班道士来。” “那你知道那个丫鬟为什么自杀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在她死之前,我看见她在厨房煮的茶中倒了些白色粉末,而且还心情很好的样子。” 姒年点了点头,自乾坤袋中摸出了一只仙桃递给了小花妖。 小花妖得了赏美滋滋地走了,姒年转身看向身边的新官。 “看来箜姚是真的逃出锁妖塔了。”姒年轻声说道。 “怪不得般弱会变得如此偏激。”新官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这和般弱有什么关系?”姒年有些纳闷。 “还记得在宇文府中被淹死的那个丫头芙儿吗?” “现在想一想,若是只有流离业火,根本无法使你在她的掌中毫无还手之力。她身上怨气极重,额间也隐隐有红光,那时我以为是流离业火透出的光,现在看来……” “是箜姚附了她的身?”姒年终于机灵了一次。 新官点点头:“看来她早已经知道了咱们会来找黎画,特地过来等着咱们。” 姒年精神突然紧张了起来,五千年前的恩怨纠葛,很有可能使得箜姚回来报复他们。这些年箜姚在锁妖塔里吸收了不少怨气,不知此时法力会变得多强。 她反复琢磨着新官的话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突然,有一段被遗忘的记忆浮现在眼前,是姒年以前完全没有见过的画面。 那是石府镇的雨夜。新官从芙儿手中救下自己,自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将他当作小阎王打了一顿。 姒年恍然大悟,恼怒地看向新官:“你清除了我那晚关于你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姒年: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箜姚回来了 姒年暴走了。 从一开始发现他装作宇文清,到后来发现他特地绕路到沙漠,再到刚刚得知他清除了自己的部分记忆,姒年真的不知道他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任他欺骗,心中猛地升起了一股难以压制的无名火。 “对不起。”新官看着她的眼睛,“以后不会再有事情瞒着你了。” 新官难得有这样的低姿态,他的语气诚恳,使得姒年的气缓和了不少。她想着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变好,再闹僵了恐怕关系就很难修复,便顺着他的话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如果你以后还有事情瞒我怎么办?” “那就让我被流离业火烤个三天三夜。” 新官的诚意满满,姒年放松了心情,恶狠狠地开玩笑道:“脸朝下烤,还不给你翻面。” 新官点点头,一副任君宰割绝不还手的样子。 姒年乘胜追击:“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事,现在告诉我还来得及。” 新官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她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一副得意的样子甚是可爱。 他睫毛微垂,遮住了闪烁的眸光。 “没有了。” 他的声音醇厚又带有磁性,有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即使再假的谎话,也能令人无法分辨。 姒年再次相信了他。 “没有什么了?”黎央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姒年的头几乎是跟着她声音的出现开始疼了起来。 “没有兴趣看了,咱们走吧。”新官拉起姒年便走,不给身后的黎央一点面子。 姒年身后的灵识再次探到了黎央恶狠狠的目光。 到底是个凡人,心魔不断,冤孽难消。 姒年和新官回到了院中,姒年注意到隔壁的屋子敞着门,似乎有人住了进去。 他们的屋里已经送来了饭菜,由于府中正在做法事,送来的尽是一些素菜。姒年扫了一眼就没了食欲,便设了个结界,在院子里支起烤架来。 那篓神秘人的鱼一个赛一个肥美,新官手上动作十分利落,几乎是一秒一条,鱼鳞尽数脱落,瞬间叠成了一座小山。 烤鱼这事新官已经是大师级别的了,姒年吃着他的烤鱼,觉得此时就算是他说再走一圈沙漠她也愿意。 夜晚总是来得很快,新官在外边布结界。姒年很识相地变回了狐身,一头钻进了温暖的被子里。 身边,一个温暖的身躯躺进被窝,微风的气息钻进姒年的鼻子里。 姒年从被子里露出一颗狐狸脑袋,眼睛瞪得大大的,尾巴探出一个头来扫着新官的鼻子。 “你为什么不变成狐身啊?” 姒年以为变成狐身一起睡这件事,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谁知此时新官却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喂,你要是不变成狐身的话,传出去我的狐狸脸都没有地方搁了。” 姒年话音刚落,小脑袋就被新官推回了被子里。 “这里就咱们俩,你不说我不说,没人能将这事传出去。况且我是人身你是狐身,传出去比两个狐身还要清白。” 新官闭着眼,一只手横在旁边,阻止她再露出脑袋。 姒年觉得自己真真是耳根子软的典范,她居然觉得新官说的很有道理,甚至完全没有理由反驳。被子里有些闷气,她轻轻露出狐狸脑袋,搭在新官横在那的胳膊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了。 过了半晌,新官悄悄地抽出胳膊,坐了起来。他用手点上姒年的睡穴,随后红光一显,化回狐身。 他一身红毛华顺又漂亮,狐狸耳朵尖而有型,带着一股少年的英气和俊美。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四肢毛发几乎全部烧焦,甚至有的地方露出了红色的血肉,毛发被血凝固在一起,成了一根根红黑色的刺。 他缓缓运气,聚集仙气至腿部,围绕着伤口开始缓缓修复。 这些伤是他在太极偶鱼腹中夺走般弱心脏时留下的。由于伤口太过狰狞,他不想让她担心,这几个月来从没在她面前变回过原型。 修复了约一个时辰,他缓缓变回人身,翻身上床,将某只正在无意识蹬爪子的狐狸揽进怀里。 还是这样爱做噩梦,新官想。 姒年梦到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距离她第一次化形已经过去了三天。 新官为了救她,中了魔域人的蛊毒,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35 需要去凡间的清源山找重阳鸟的羽毛入药解毒。 新官不让她同去,将她留在了狐狸洞中。她前边还假装乖乖的,等他一走,转身就掏出事先收拾好的小包袱挂在身上,偷偷跟着他去了凡间。 她刚刚化形,不懂隐藏脚步,一到了安静的森林立刻就露出了马脚,被新官从树后揪了出来。 “我保证绝对不惹是生非。”姒年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双手高举一副投降的样子。 新官没有说话,手朝着她的额头一拍,锁住了她的仙力。 她气馁极了,垂着头等着新官将自己扔回青丘。 谁知新官突然将她放下,转身向远处走去。 她在后边呆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不该跟上。 “再发呆就不带你去了。” 新官的声音悠悠传来,姒年心中兴奋不已,急忙追上他的脚步。 重阳鸟每月初八会在清源山出现,他们到的时候是初五,便在山脚下的村子里暂时住下了。 接待他们的是这个村子里的村长。那时的姒年小小的,像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村长异常喜欢她,常常给她带些山里奇怪的果子吃,还给她编一些可爱的小竹偶。 村长有一个15岁的女儿,姒年见她的第一面就被她额头上浅红色的雪花深深吸引。 这个女儿是村长在山里捡来的婴儿,天生便带着这个胎记,如今长大了,胎记也跟着明显了许多。 这个村子交通不便,人们过得十分穷苦。朝廷说是每年会发放补助银两,但都被层层的官员贪了,到了村长手里甚至连一斤面都买不了。 姒年当时并不知道这个村子的困难,也并不知道那个胎记是患鬼的怨气结。她美滋滋地和新官上山寻找重阳鸟,再下山时,村子里已经彻底变了个样。 村民们认为村长贪了朝廷发下来的补助金,将他活活地烧死了。 姒年手中紧紧握着重阳鸟的羽毛,静静地看着已经疯魔了的村民和已经死去的村长。 新官将她转过来,搂进怀里,她攥着他的衣袍,手一次次松开又攥紧。 她缓缓走到村长的女儿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她颤抖的手。 这个村长的女儿叫做箜姚。 后来,箜姚借着姒年对她的同情,开始频频接近新官。新官总是对箜姚不理不睬,甚至偶尔冷眼相对。 村长死了,再也没有人去为村子争取补助金。村民们去过一次官府,结果一文钱都没有拿回来。 他们开始后悔,开始反省,为什么那时的自己会那样冲动,冤枉了一个难得的好人。 他们开始补偿箜姚,来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 梦中画面一转,黑夜中,箜姚杀死了村子里的猎人,污蔑给身边的姒年。 姒年被村民架上火架,一个个火把缓缓逼近她身下的稻草。 人群中,箜姚带着胜利的微笑,随着人们一同大喊。 “烧死她!烧死她!” 梦境中,箜姚大喊的脸突然变成了宇文府的芙儿,场景转换成宇文府中黄三捆住自己的时刻。 她在人群中大喊着要烧死狐妖,平凡无奇的脸上带着一双千年不变的眼睛。 “我会回来的。”梦中的芙儿突然笑道。 姒年猛的惊醒,入眼间是新官放大的脸。 她发现自己正窝在新官的胸前,像是一个小婴儿般被他护在怀里。 梦中的不安缓缓消散,她静静地躺着,思绪流转。 箜姚真的回来了。 箜姚其实不是凡人,她是万妖之怨集成的患鬼。她善于挖掘人性中的灰暗面,并放大他们的怨气,借用他们的手,来达到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 人间是她最得力的战场,却也是她最脆弱的地方。 姒年的狐狸爪微微蜷起。这一次,她一定要将箜姚彻底打入阿鼻地狱,再也不得翻身。 作者有话要说:  患鬼:食人怨气为生,特别爱搞事情→_→ ☆、召唤肥鱼 姒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尾巴无意识地扫来扫去。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捏了捏她微微竖起的狐狸耳朵。 姒年抬头,正对上那双带着朦胧睡意的狐狸眼。 她怔住了一秒,随即狠狠甩了甩头,将捏着她耳朵的手甩到一边。 差一点……就又被他的美□□惑了。姒年想掩饰自己的心虚,故作大声地说道:“你自己没有耳朵吗?” 话音刚落,火红狐狸耳朵便自新官发间探了出来,配上他三分笑意七分朦胧的狐狸眼,简直是在勾引姒年犯罪。 姒年深深地怀疑,火狐一族是真的不会媚术吗? 新官突然凑近,姒年躲闪不及,几乎快要贴上他的鼻子。 他的呼吸像是微风扫在她的脸上,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绒毛被这阵微风扫得很痒,一直痒到了心里。她的心跳乱了节奏,一双狐狸眼瞪得大大的。 “你头顶上的毛立起来了。” 新官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姒年回了神,猛地跳到床下,又从床下跳到了梳妆台的镜子前边。 镜子中的白狐完全没有优雅的模样,一身白毛像是海浪般向上卷起,头顶的白毛更是立得老高,看起来像是一个高高的小帽。 光是看着这身毛,她都能想象出自己昨晚可怕的睡姿。 她觉得异常丢人,赶紧跳下梳妆台化回人身,故作镇定地使仙术洗漱了一番,随后溜到了厅中新官看不到的地方。 远远的有一个丫鬟端着饭食过来了。姒年反手将新官设的结界解了,翘首等待着属于她的早饭。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这一顿又是全素的。 她扒拉着盘子里的青菜,忍不住哀嚎:“佛祖啊!给我来一条鱼吧!” 咚!一条肥鱼突然自屋檐掉落在门口。 姒年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活蹦乱跳的鱼,试探性地朝天上又喊了一句:“能不能再给我来一条?” 话音一落,又是一条肥鱼落地。 姒年惊呆了,她从屋中拽出刚刚洗漱完的新官,给他指着地上的鱼。 “新官,我好像悟出了召唤肥鱼的法术。” 新官走到鱼旁边,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一眼姒年。姒年见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便又鼓足了气大喊一句:“再来一条!” 啪!上天果然很给她面子,一条肥鱼准确地落到了新官的头上。 新官顺着鱼出现的源头,纵身一跃来到房顶。房顶四周空空如也,别说是人,连个麻雀都没有一只。 他下来探了探地上的鱼,继而说道:“没毒。” 姒年一听这话,立刻欢天喜地地跑出来收鱼。 外边锣鼓声又响了起来,估计道士们又去做法事了。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36 姒年和新官吃完鱼,便准备去看一看黎画。黎画中了箜姚的怨气结,很难说现在她的意识究竟有没有被箜姚操控,他们必须去探一探她的情况。 二人刚出院门就遇到了阿喜。她的眉间和嘴角各有一块乌青,看起来是又被二夫人打了。 “阿喜。”姒年叫住了她。 阿喜侧过头来,见了他们下意识地遮了一下脸。 “请问黎画的院子怎么走?”姒年问。 “顺着这条路出去右转到头就到了。”阿喜的声音很轻,说话时嘴角的伤口被扯到,疼得她眼眶都红了。 姒年见她可怜,身上仙气缓缓散开,缓缓地给她身上的伤口镇痛修复。 阿喜还要去厨房给二夫人拿汤,她拜别了姒年二人,便渐渐走远了。 姒年和新官按着阿喜指的路去找黎画。 黎画的院子距离他们不远,这小院清新雅致,看起来是每日精心打理。 黎画的丫鬟正在门外晾着手巾,见院子里来了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走了过来。 “二位是宇文少爷的朋友吗?” 姒年点点头。 “我家小姐等你们很久了,跟我进来吧。” 姒年没想到黎画突然转了性,竟然不再抗拒宇文清的死。她和新官对视一眼,浑身仙障尽开,生怕箜姚在里面设了埋伏。 黎画在屋中安静地坐着,面前摆着那幅断成了两半的画像。 她见到他们进来,轻轻地站起身来。 “其实他没有死对不对?”黎画的眼中含泪,带着一丝祈求与期望,“阿喜都和我说了,你们是从华祁山那边过来的。他躲过了帝都灭城之灾,没有理由到了华祁山却死了。” 姒年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她解释。 “他在华祁山染上了鼠疫,一个月前便死了。”新官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击溃了黎画最后的希望。 黎画一时站不住,跌坐在石凳上。她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激动痛哭,而是默默地看着画像流泪。 她哭得情真意切,并不像是装的,看来箜姚此刻并不在她身上。 姒年犹豫了一番,开口问发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额头有些不适?” 黎画沉浸在悲伤中并没有理她。 新官轻轻拍了拍姒年的肩,示意她出去。 “她精神状态不好,问不出什么东西。”新官带着她出了院子,“箜姚现在不在她身上,我们只能等她出手,才能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另一边,黎画抱着画呆愣愣地坐着。 屋子角落的阴影中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你现在终于相信他死了吧。” 黎画木然地点点头,泪滴随着她的动作落在画像上。 “我早就告诉过你,是他们两个杀了宇文清。” “可如果他们杀了他,为什么还要过来找我?”黎画内心有些挣扎。 “因为是你爹娘让他们杀了宇文清,取了他手里的画像,来诓你嫁给那个酒鬼啊。” 箜姚的声音妖娆妩媚,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这么狠的爹娘,这么狠的两个人,你不恨吗?” “我恨。”黎画缓缓捏紧拳头。 “那就放心大胆地按照我说的做吧,那样才对得起你那个冤死的未婚夫,不是吗?” 箜姚缓缓退回暗处,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房间中,黎画狠狠地捏着画像,半晌,她起身从床下掏出了一个红色瓦罐,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地决心般紧紧地将它抱在了怀里。 ☆、晴儿的死因 姒年和新官出了黎画的院子,没有回去歇着,而是选择去找二夫人。 姒年隐隐觉得,晴儿的死,一定和箜姚脱不了干系。她想要找到箜姚,必须要从晴儿一事入手。 “你说箜姚她究竟是怎么逃出锁妖塔的?塔身的万佛金经暂且不说,光是塔门上的那颗玄火石就能瞬间要了她的命。”姒年疑惑。 “玄火石的火虽然难灭,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可是当初天帝都没能将它熄灭,箜姚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箜姚没有,但是有一个人有。” 姒年露出疑惑的表情。 “南海二皇子龙下。”新官耐心地给她解惑道,“他出生于极寒之地,手握万年冰魄,将玄火石的火灭掉片刻,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难道他是箜姚的同伙?”姒年惊道。 “这个应该不大可能,但龙下这人爱好世间一切美丽的东西,为此常常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这次恐怕是被箜姚利用了。” 姒年见新官好像很熟悉他的样子,疑惑道:“你在九重天长大,在青丘安家,为何对南海的皇子这么熟悉?” 新官默了默,说道:“我也只是听说。” 姒年没再追问,继续低头思考晴儿的死因去了。 其实新官又说了一个谎。 他之所以对龙下这么熟悉,还是因为她的关系。不过那时的她还太小,连说话都不会,整日只会在床上叼着奶嘴哭唧唧的,根本不会记得身旁那一条还未化形的红色火狐。 二人一路找去二夫人的院子,谁知二夫人此时不在院中,坐轿子去庙里烧香祈福了。 他们扑了个空,只得往回走去。 黎府的一个个小院长得几乎都一模一样,姒年担心再次迷路,来的时候每隔几棵树就点了一点仙气。 原路返回时,每棵点了仙气的树上都挂满了麻雀,几乎要把树枝压折。 姒年见它们可爱,忍不住停下来又喂了它们两口仙气。 麻雀们十分开心,绕着姒年的头顶飞成了一个圈。姒年开心地转头看向新官,却发现他正表情严肃地站在原地,火红的狐狸耳朵都从发间探了出来。 “新……” 姒年刚开口,新官就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见他听得认真,便也将狐狸耳朵探了出来。 所有的声音随着狐狸耳朵的探出突然放大,姒年在这些声音中,隐隐听到了一男一女在吵架。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那个丫鬟是怎么死的吗?”一道成熟而虚弱的女声响起。 “你又从外边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黎府老爷的声音。 “你到了现在还在狡辩,我亲眼看见那个晴儿拿着药瓶子从你房间出来的。你让她把阿喜迷晕抬到你房里去时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阿喜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丫头,传出去要我怎么做人?” “是你把她和晴儿给交换了?” “我只是让人把阿喜偷偷抬回去了,至于那个晴儿为何被换了过去,大概是上天都看不下去她的狠毒,给她的报应!” “这事你都和谁说了?” “你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吗?” “你这个刁妇!事关人命,这事要是传出去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37 ,你这个侍郎夫人之位也别想要了!” 接下来就是夫人的哭声了,姒年听了一会儿觉得闹心,便将狐狸耳朵收了回来。 夫人这一番话帮了姒年一个大忙。 她没想到晴儿的死是因为这层原因,怪不得二夫人说该死的是阿喜。 “会不会是箜姚将晴儿换了过去?”姒年问道。 “这个事情普通人也很好办到,不一定是箜姚干的,但是她一定是这件事情背后的推动力。”新官说道,“你还记得咱们在芙蓉楼吃饭时,那些道士说黎府的鬼食人心脏吗?” 姒年当然记得,那个道士当时说这肯定是个饿死鬼,还被她默默地嘲笑了。 “箜姚食人怨气而生,从不吃实物,黎府为什么会有食人心脏的恶鬼呢?”新官问。 “难道黎府里不只是箜姚一个妖?”姒年的脑海里晃过许多食人心脏的妖怪,可那些妖怪长得过于个性,放在凡间实在是醒目,如果在一个府中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不,府中只有箜姚一个妖怪,她拿了心脏,恐怕是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姒年觉得事情越来越奇怪了。人的心脏拿了出来很快就会腐烂,箜姚一个食人怨气的妖怪,要一颗心脏有什么用呢? 不过要说这不吃心脏却爱收集的妖怪,倒是真的有一个。 《青丘祠》中记载了一个妖怪,它名唤“化蛇”,生着人身蛇尾,整日抱着一个红色酒坛混迹在村落之间。 她用酒坛收集凡人的心脏,并用它们来酿酒,喝下这酒后可以染上凡人气息,使人无法辨别其妖身。 不过后来它化回原型褪掉蛇皮时被青丘的祖先所察,一番恶斗后被打入了锁妖塔之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姒年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了,箜姚被关在锁妖塔的顶层,而这个化蛇被关在底层,中间隔着八道金刚锁,她们无论如何都是碰不到面的。 姒年二人回了屋子,他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她出手,再确定她的位置。 “你说她下一个目标是谁?” 姒年化作狐身,仰着肚子躺在床上。 新官在旁边的桌前坐着,边看书边回她道:“她在凡间时时需要耗费妖力,一定会找府里怨气最深的人下手,来填补自己的妖力。” 姒年脑子里将黎府的人都过了一遍,黎画虽然怨气深,但额头有怨气结,是箜姚留在凡间的依凭,她不会杀她。 大夫人今日和老爷吵架,听起来怨气很深,很有可能是箜姚的下一个目标。 不过府中还有一个人…… “下一个会不会是阿喜?她把晴儿当朋友,那个晴儿却给她下药送去老爷房里。侥幸逃过后还整日被二夫人打,怨气一定很深。” 姒年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 “不会是她。”新官合上书,“她不知道晴儿给她下药的事情,到现在还以为那个晴儿在给自己喝治伤寒的药,哪里会有什么怨气。” “那就是大夫人了。二夫人和黎央在府中正得意,大夫人被抢了丫鬟还要将女儿嫁给一个酒鬼,心里怨气一定很深。” “这个倒是很有可能。”新官手中狐火一亮,化成了一颗小火球。他轻轻将它弹出窗外,继而收回了目光。 这个小火球姒年十分熟悉,当初新官盯着自己背《八十八佛忏》时,常常向她的狐狸洞里丢一颗这样的小火球。 这个小火球会化成烛灯上的火苗,监视着姒年的一举一动,甚至当姒年想偷跑出去玩耍时,还能将新官传送过来。 它可以说是姒年的童年噩梦了。 姒年躺在床上伸了伸懒腰,前后腿使劲地向外伸着,小爪子都劈开了叉。 突然“咔咔”一声,她的右前腿传来一阵剧痛。 她轻呼一声,动作僵在了那里。 “怎么了?”新官放下书走了过来,捏住了姒年那只骨头错位的爪子。 伸个懒腰都能骨头错位,简直是丢脸丢到了青丘,姒年的狐狸脸瞬间一红,眼睛里疼出了泪花。 新官一手按着她的肩,一手拉着她的爪子:“忍着点,会有点疼。” 姒年“嗯”了一声,紧紧闭着狐狸眼,等待着新官的动作。 “公子你今日……” 外边黎央不知何时冲了进来,姒年的狐身在人前自动变回了人身。 “啊!”黎央捂着眼睛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扭着屁股便跑了出去。 姒年看了看自己确实是变回人身了,没有理由会吓到她啊。 然而等姒年再仔细一看,脸霎地就红了。 她刚刚是狐身,也就没觉得新官的动作有什么不对。 然而此时她变回了人身平躺在床上,新官一手按着她的肩,一手拉着她的手,半个身子俯在她上边,脸还凑得很近,再加上她红彤彤的脸,看起来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姒年赶紧起身想要挽回自己的名誉,然而她忘记了自己的胳膊还被新官拉着。 “咔。”骨头又是一声脆响。 姒年转了转自己的胳膊,很好,骨头归位了。 她连忙追出门外,可黎央早就不见了踪影。 姒年欲哭无泪,摇摇晃晃回了屋,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一个女儿节 姒年栽在被子一动不动,心情低落。 “她本就来认为你我是夫妻,你解释不解释没有什么差别的。”新官又坐回了桌边,手中拿着一本佛经,翻到刚刚看的那页。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姒年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她的难过不只是为了黎央这事,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 她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淡忘过去,以朋友的身份重新面对他。可是近来自己与他相处时却越来越放松任性,俨然有些回到过去的趋势了。 新官见她不说话,放下了手中的书:“今天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去芙蓉楼再吃一顿松鼠鱼吧。” 姒年依旧颓废地摊在那里,但是微动的耳朵却暴露了她的心动。 新官继续加码:“进城的时候,我看见一家卖蟹黄包的门口有好多人排队,出去的时候可以顺便尝尝。” 姒年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毫无骨气地对蟹黄包屈服了。 将近傍晚的时候,二人戴着斗笠出了府。 街上不知为何四处挂起了花灯,花灯下少女们头戴着各色花环,身穿颜色大胆鲜艳的水袖罗裙,嬉笑打闹间,眼神频频向不远处的少年身上瞟。 河边的树下,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男女,他们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执手于河中放着一盏盏莲花河灯。 看来又到了凡间的女儿节了。 姒年看着不远处卖首饰的小摊,觉得这场景异常熟悉。 她们青丘也是有女儿节的。青丘的女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38 儿节五百年才开一次。以至于姒年从还是一头小狐狸时就开始期盼,一直到她成了人形,才过上第一个女儿节。 人间的女儿节是为了男女互送礼物表白,青丘的女儿节也是一样。 那一次,她几乎是从女儿节开始前的两个月,就不停地在新官耳边假装无意间提到礼物的事。 可是新官每一次都好像没听见一般,甚至已经快到女儿节了,他依旧没有买礼物的意思,急得姒年整日一大把一大把地掉毛。 女儿节终于在她掉了一层又一层毛后,到来了。 她一早便堵在了新官的狐狸洞口,小手中握着用玄铁雕成的喷火小鱼,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冬天的青丘冷得遇水成冰,姒年虽然披着狐裘依然是被冻得小脸通红。她的手轻轻攥着喷火小鱼,生怕它被雪浸湿灭了内胆里的火。 这个姿势她维持了一天。雪在她的头上垒了高高的一层,她全身都沾了雪花,带着一层雾蒙蒙的湿气,冷到了骨子里。 其实中间有人过来告诉她,新官昨晚就去了九重天,估计明天才会回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些什么,明明狐狸洞外的街道上是那么的热闹,她却没有过去玩耍的心情,只想在门口默默地等着。 夜渐渐深了,青丘街上的花灯一盏一盏地灭掉,姒年站在雪里,终于等来了那个红衣少年。 “你一天都站在这里?”新官盯着她头上厚厚的一层雪,皱了皱眉。 她委屈地看着他,将手中护着的喷火小鱼递了过去。 小鱼闪着金属的光泽,是姒年最爱吃的样子。她捏了一下鱼头,鱼头一歪,立刻喷出了微弱的淡紫色火焰。 新官接过小鱼,将身上火红的狐裘解下披在她的身上。狐裘还带着他身上的暖意,她冻僵的身体开始渐渐复苏。 可是心还是冷的。 新官两手空空,并没有给她准备礼物。这个认知使她沮丧极了,她半张小脸埋在狐裘里,默默地不说话。 新官叹了口气,领着她去了青丘的街上。 街上早就没了女儿节的喧嚣,只剩下一些正在收摊的小贩和清扫街市的小精灵。 一个小贩见了他们,立刻将正要收起来的玩意摆了回去,热情地喊道:“新收来的扇子要看一看吗?嫦娥用过的签名版!” 姒年听见嫦娥用过的扇子,立刻活了过来,眼睛巴巴地看向新官。 新官二话没说就交了钱,终于赶着女儿节的尾巴送出了礼物。 现在想想,她那时要的其实不是礼物,而是新官一颗确定的心。 可是礼物可以强求,心却难以留住。她还是太傻了。 姒年的思绪回到当下。街上的小摊摆着各式可爱的小玩意,引得一群少女围着它挑来拣去。 新官突然一笑,姒年转头不解地看着他。 “突然想起了那个卖嫦娥扇子的小贩。”新官带着笑意,“他被你追杀了一个月,据说到现在都害怕纯白毛的狐狸。” “谁让他卖我假货!”姒年咬牙切齿,继而微微叹气,“那可是我收到的第一个女儿节的礼物……” 新官没有说话,自袖中掏出一个雕花木盒。木盒上的花纹古朴素雅,带着淡淡的华光与香气。 他将盒子打开,掏出了一把白玉骨扇,递给了姒年。 “这是……嫦娥的月石骨扇!”姒年的眼睛瞬间放大,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扇子,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它摔了。 扇面缓缓展开,一个白玉一般纯净的女神在扇面上盈盈而立,手中抱着一只白又肥的兔子,身旁是两个娟秀的金纹小字。 “居然还带签名!”姒年激动得快要哭了,看着新官的眼神是又崇拜又感激。 “前些日子路过月宫,就顺便要了一把。”新官故作随意,看着沉浸在兴奋中的姒年。 其实这把扇子跟了他五千年了。 他一向不爱过生辰,凤夷神君每每要送他生辰礼物他都毫不犹豫地拒绝。 然而那年,他却主动开口,求了一把嫦娥的扇子。本想着等到合适的时机送给她,却不想这一等就等了五千年。 那时魔域人经常犯乱,他一心为族人复仇,只得暂且放下这些儿女情长。然而等他终于大仇得报荣耀而归时,却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失去了他的爱情。 姒年拿到了嫦娥的扇子心情好得不得了,胃口也变得大了些,来到芙蓉楼后,一口气吃了将近十五条松鼠鱼。 店里的小二默默地盯着她的平摊的腰腹,实在是搞不懂这些鱼她都吃到哪里去了。 “这个松鼠鱼要是用我召唤的肥鱼做,一定会更好吃的,真是可惜了。”姒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不算太鼓。 自打她出了黎府,召唤肥鱼的法力就失效了,她对此哀叹不以,只恨不能将芙蓉楼搬进黎府。 “小二,再来一条!”姒年朝着门口的小二喊道。 小二早就见怪不怪了,立刻下楼去给她端鱼。 姒年闲来无事,美滋滋地掏出月石骨扇又欣赏了一番。 突然,新官放在桌上的手变得赤红,他双手摊开,一簇火苗缓缓升起,火苗中升腾着黎府大夫人的影子。 大夫人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她不停地退后到角落中,手中抓到一样东西便向前扔去。 “出事了。” 新官拉起姒年的手,火光忽地涨高,瞬间吞没了两个人的影子。 小二端着松鼠鱼再回来时,包间里只剩下空盘和一锭银子。这包间没有窗户,上下又只有一道楼梯,他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就走了。 小二想起了姒年的大胃口,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冷意。 “鬼啊!”小二扔了盘子,疾奔出了包间。 ☆、南海二皇子 大夫人屋中的蜡烛闪着幽暗的光,衬得黎画纤细的身影轮廓更加分明。 “画儿!我是你娘啊!”大夫人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恐惧与痛心,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你找人害死他,逼我嫁给那个酒鬼时,怎么不说是我的娘了?”黎画的声音透着一股狠劲,她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缓缓走近。 “画儿你在说什么啊?我从来没有要逼你嫁给那个酒鬼!” “你还在骗我!”黎画突然激动了起来,她高高举起匕首,狠狠地向下戳去。 “啊!”大夫人一声尖叫,不敢相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腹部的匕首。 为什么没有痛感?难道自己这么快就死了? 黎画的身后,突然出现一对男女,他们背对着烛光,周身亮出一道光圈,仿佛天上的仙人般气质绝然。大夫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宇文清的朋友。 黎画收回手中的匕首,只见它的刀刃不翼而飞,与刀柄连接的位置有一道火烧后的焦黑。 她知道情况不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39 妙,立刻走到大夫人身后,一手勒住她的脖子,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把这条蛊虫种到她身体里。” 只见黎画手中的小瓷瓶中,一只纯蓝色的小虫探出头来,它缓缓爬到黎画的手上,仿佛在随时待命。 姒年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试探道:“你从锁妖塔出来后倒是学了不少本事。” “什么锁妖塔?”黎画紧了紧勒着大夫人的手,“你们退后!” 姒年和新官赶紧退后。黎画不知道锁妖塔,看来她此时并没有被箜姚上身。 箜姚现在一定正躲在某一个地方,偷偷看着这里的一切。 “黎画,有妖怪在利用你,你现在很危险。”姒年说。 “是啊,有妖怪在利用我,这个妖怪就是她和我爹!” 黎画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继而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般抬头看了一眼。她微微一笑,动作极快地捏住大夫人的下巴,迅速将蓝色的小虫送进了她的嘴里。 “啊!啊!”大夫人突然尖叫起来。新官迅速上前想要制住黎画,却见屋顶上伸出两道锦缎,锦缎如蛇般将黎画一缠,带着她瞬间破顶而出,没了踪影。 姒年急忙去追,没成想却被大夫人拽住了衣角。 只见大夫人的脸开始浮现蓝斑,嘴唇发乌,呼吸间发出困难的“丝丝”声。 姒年赶紧按住她的喉咙,揪出了还在使劲往里钻的虫子。谁知虫子的爪子勾得太深,姒年揪出来时虫子已经变成了一半。 这半截虫子似乎有感应般还要向喉咙里爬,新官一把狐火将它烧成了粉末。 虫子一除,大夫人喘气瞬间轻松了许多。姒年见大夫人有所缓和,立刻转身飞上屋顶。 新官也跟着她来到了屋顶上。 屋顶上冷清至极,向下看去,院子中有一个昏倒在地的丫鬟。 “晚了一步,她已经跑了。”姒年叹气,她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不一定。”新官看着屋顶上的一片冰冷水渍,“有人已经去追了。” 屋顶下,大夫人似乎是缓了过来,开始嚎啕大哭。 姒年以为她又出了什么事,赶紧下去看她。 只见大夫人的脸长出了蓝色的脓包,整个脸凹凸不平,将五官扭曲在一起,看起来恐怖至极。她不停地拿手抓脸,划出了数道血痕。 姒年眼中花环流转,安抚住了大夫人,继而走到院子中将昏倒的丫鬟救醒。 丫鬟醒来见是个陌生女子,瞬间抓紧了她的袖子喊道:“姑娘救命!我家大小姐疯了!她要杀了夫人!” “你先冷静一下,她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吗?”姒年问道。 “我不记得了。”她摇了摇头,“夫人呢?夫人怎样了?” 丫鬟推开姒年奔进屋中,一眼就看到了夫人扭曲的脸。 “啊!!”丫鬟疯了般跑出了院子,姒年揉着自己的耳朵,心道凡人怎么都这么爱尖叫。 不一会儿大夫人院里就来了一堆人。黎府老爷被小厮们围在中间,身后跟着一脸幸灾乐祸的二夫人。 姒年此时已经将大夫人搀到了床上,新官站在黎画离开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黎府老爷走了进来,瞥了大夫人一眼,面色一变,立刻停了脚步不肯向前。 “晚上的时候大小姐来看夫人,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掏出了刀子。我听见大夫人的喊声想跑出去求救,却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晕在这里了。等我再醒来时,这位姑娘已经在这里了,夫人也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之前跑掉的丫鬟跪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目光不敢向大夫人那边偏一点点。 “去大小姐院子里把她的丫鬟找过来!”老爷说完,转过头来看姒年,“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是他们救了我。”夫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木然的眼睛中闪着泪。 老爷一听她这个声音,赶紧喊道:“快请大夫来!” “老爷。”姒年突然站了出来,“夫人中的是蛊毒,寻常大夫恐怕无法医治。我恰好学过这方面的医术,知道如何将夫人的毒治好。” “可是…” “就让这位姑娘医治吧。”一旁的二夫人不知为何突然热情了起来,“这位姑娘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人,更何况姐姐的病看起来这样恐怖,定然不是寻常大夫可以治的。” 老爷向来对二夫人百依百顺,听她这么一说,觉得也有些道理,便点点头同意了。 姒年以治疗不宜观看为由将众人秉退,新官为了避嫌便在院子里等她。 她掏出了一瓶玉清露喂给了大夫人,继而以仙气引导其流通血脉清毒。 如此折腾了一顿,再回到房中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姒年困得要命,不等新官设好结界,化成狐狸便一头瘫在了床上。 新官将她抱起来放到内侧盖好被子,继而翻身上床也闭眼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有血的味道传来,新官察觉到有人闯入了结界,立即睁开了眼。 一个水蓝色长袍的少年正坐在桌子旁,脚边放着一篓活蹦乱跳的活鱼。他正随手翻着桌上的经书,见新官睁眼,立刻合上书,饮起茶来。 “好久不见啊。”男子笑道。 新官轻轻起身,拿起被子盖住某个睡得四脚朝天的狐狸。 “看来还真是你闯的祸。”新官的声音放低,生怕吵醒姒年。 “所以我在这里收拾烂摊子啊。”蓝衣少年看向姒年,“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啊。” 新官手一挥,床头的围帐落下,挡住了姒年的身影。 “啧啧啧,你还是和那时一样霸道。”蓝衣少年收回目光,“听说你们的大婚取消了,我在南海连摆了三天的海鲜宴,哈哈哈哈!真是解气啊!” 新官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他:“看你的样子,昨晚是让箜姚给逃了吧。” 蓝衣少年脸上的笑瞬间尴尬:“那个疯婆子跑的比麒麟还快,真是不知道学的什么法术。” 新官刚要说话,却见身旁的姒年缓缓睁开了眼。 “谁在说话啊。”姒年迷迷糊糊地换回人身拉开围帐,入眼间一个俊秀清朗的少年正笑着盯着自己。 他从桌子那边走来,弯下腰朝姒年伸出了手,阳光照在他的水蓝色衣袍,反射出如溪水般清澈的光。 “好久不见,我是南海二皇子龙下。” 作者有话要说:  龙下终于被我放出来了哈哈哈哈,仰天大笑! ☆、濒死的阿喜 南海二皇子龙下? 姒年依稀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她的脑海中一幕幕地回放着这些天的对话,继而恍然大悟道:“就是你灭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40 了锁妖塔的玄火石,放出了箜姚?” 龙下满脸愧疚,转身提起鱼篓塞进姒年怀里:“这次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想吃多少鱼就吃多少鱼,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 姒年提着鱼篓定睛一瞧,这篓中的鱼肥而鲜活,同前些天她召唤出来的那些一模一样。 “那天我召唤鱼的法术是你传给我的?”姒年的眼睛瞬间睁大。 “那不是什么法术……那天我正在院子里溜达,听见你喊要吃鱼就直接越过房顶给你扔了过去,后来有一只扔在他头上了,我就赶紧跑了。”龙下挠挠头说道。 “所以没有召唤鱼的法术?”姒年碧绿色的大眼一垂,十分失望。 新官关注的点显然不是这个,他问道:“你也住在这个院子里?” 龙下点点头:“我跟着道士班混进来的,就住在你们隔壁。那时在芙蓉楼碰到你们,我还给你们递纸条提醒你们小心黎府来着,谁知道你们完全没听我的话,直接就奔黎府来了。” 姒年一拍头仿佛想起了什么:“那天那个做法事跟不上节奏的人是你?” “我还在芙蓉楼和你对视了很久呢。”龙下耸了耸肩,“我还以为我暗示的够明显了,原来你们都没发现我啊。” “还是先说说箜姚的问题吧。”新官站了起来,坐到桌边,“你为什么要放她出来?” 龙下瞬间苦了脸:“我不是要放她,我是为了救一只花妖,谁知道一开门那个疯婆子就跑出来了,手里抱着个破罐子还跑的飞快,我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 “破罐子?”姒年转头看向新官,“她被关进去的时候手中什么都没有啊……” 心中突然划过一个猜测,姒年眉头一皱,转头问龙下:“你开的是第几层的门?” “最底层。”龙下老实回答道,“我还以为最底层的妖怪都是没什么法力的,没想到还有个这么厉害的。” “坏了。”姒年眉头一皱,“你说的那个破罐子很有可能是化蛇的酒坛。” 龙下不知道化蛇是什么,一脸懵逼。新官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所以她是利用黎画来收集心脏,继而泡酒后喝下,使自己沾染更多凡人气息,迷惑咱们的眼睛,使咱们无法分辨她和凡人。”姒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箜姚的企图。 “不,咱们至今没有发现她,说明她现在应该已经有了凡人气息,这个酒她怕是有别的用处。”新官轻轻敲着桌子。 “那咱们岂不是永远也找不到她了?”姒年惊道。 “不会。”龙下一脸自豪的样子,“我昨日虽然没有追上她,但我的冰咒打到了她,如果她七日之内没取到我的血来解咒,那她必死无疑。所以这几天里她一定会回来找我。” “那你现在岂不是很危险?”姒年问。 “所以我需要你来保护我呀~”龙下突然凑近她,一脸期盼的样子。 新官走过来拍开他的脸,姒年看着新官的态度,总觉得他们俩像是有什么过节似的。 “可是我们白天可以保护你,晚上就没有办法了啊。”姒年说道。 “我们可以一起睡嘛。你们狐狸化成原形就可以一起睡,我们水族也可以,我的原身很帅气的。”龙下笑嘻嘻地一个转身,变回了原形。 姒年看着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巨大冰蓝色龙虾,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你们水里的皇族不都是龙吗?怎么你是龙虾呢?”姒年跳下床,捏了捏它巨大的钳子。 龙下化回人身,钳子变成手,与姒年的手交握着。他微微抬起交握的手,朝新官挑衅地扬了扬眉。 新官手心一红,龙下的手边立即升起一团狐火,逼得他瞬间松开了手。 “你对我们南海太不了解了,南海现在是龙虾的天下,再说龙虾也属于龙族的。” 姒年笑道:“怪不得你的名字是龙下。” 龙下还要说话,却被新官打断了:“外边有人在找你。” 龙下静下来一听,是天宝道长在找自己出去做法事。他立刻化回了小道士的模样,穿墙进了旁边的屋子里。 房间一时只剩下了她和新官。 “你和他之前有过节吗?”姒年问道。 “没有。”新官答得飞快。 答得这么快,肯定有。姒年心里默默地想,却也没拆穿他。 大夫人的病还要再去看一看,姒年简单洗漱一番便出了门。 “赶紧叫人把她抬走吧,我看她也撑不过一个时辰了。” 两个丫鬟神神秘秘地低声讲话,声音传进了姒年敏锐的狐狸耳朵里。 “要不要问一问二夫人?毕竟阿喜是她的丫鬟。” “二夫人巴不得她死呢,问不问都一样。” 说完,两个丫鬟便匆匆地走了。 “阿喜怎么突然就快要死了?”姒年眉毛一皱,“难道箜姚偷袭大夫人不成,转换目标了?” “咱们去看看。”新官说道,“不能让她再拿到心脏了。” 丫鬟住的院子又矮又小,相比其他华丽的屋子十分好找,姒年二人使仙气探路,找到了阿喜的小房间。 阿喜一脸苍白,独自躺在床上,死气弥漫在整个小屋中,使得屋中的光都灰败了下来。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直直地看向屋顶的方向。 “阿喜。”姒年轻声喊她,声音中夹了仙气,使得阿喜一下子回了神。 “姑娘快走吧。”阿喜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晴儿…她回来报仇了…” “你别急,慢慢说。”姒年见她好像很急迫地想和自己说什么,立刻安抚道。 “我……昨晚看见了晴儿。” “你在哪看见的她?” “在大夫人的房顶上……她不肯放过我,她说是我害死了她……”阿喜的泪几乎将她的脸全都覆盖了,“我告诉她我没有,可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大夫人的房顶上?姒年转头看向新官,发现他正低着头若有所思。 阿喜的眼神又开始渐渐没了焦距。 姒年探了探她的内息,发现她内息尚稳,不该此时丧命。 她给阿喜渡了段仙气,又敛了她周身的死气,轻轻地走出了屋子。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姒年刚走出屋门,脚还没落地,就听见一声大喊。 “她在这里!” 话音一落,只见外边哗啦啦跑过来一堆人,他们在院门口形成了一堵人墙,将姒年二人堵在了院中。 二夫人和黎府老爷缓缓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隐隐能看出老爷的脸上带着极大的怒气。 二夫人看见姒年,伸出白嫩的手朝着姒年一指,严肃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得意之色。 “说!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毒害大夫人!”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41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喜欢龙虾吗^o^ ☆、老套的娃娃陷害法 “我毒害大夫人?”姒年看二夫人一脸藏不住笑的样子,基本上就已经确定是她搞出来的事。 既杀了大夫人又能除掉自己给她的女儿铺路,倒还真是一箭双雕了。 二夫人见她一脸淡定,立刻叫家中的小厮去绑了她,想给她点颜色看看。 小厮们得了令纷纷围了过来。新官走上前,将她护在身后:“你们说她毒害了大夫人,有什么证据吗?” 二夫人早就做好了伪证,听了他的问话毫不慌张,从人群中揪出一个丫鬟来。 “把你跟我说的话再跟大家说一遍。”二夫人厉声说道。 “昨日这位姑娘给大夫人治病的时候拿出了一个奇怪的小瓶子,还喂给了大夫人。我以为是在给大夫人喝药,也就没太在意,谁知今日一早大夫人已经在床上咽了气。”那丫鬟垂着头不敢看姒年。 “这个作为定罪的理由也太牵强了吧?”姒年笑了笑,二夫人一定还有后招。 果不其然,二夫人一个眼神,一旁的丫鬟掏出了一个小布娃娃。 这个娃娃上扎满了刺针,上边写着一串生辰八字,姒年不用看都知道这一定是大夫人的生辰。 几百年前就玩烂了的招数,这个二夫人到了现在还在用,真当她这几千年看的宫斗话本子都是假的? “这个娃娃是在你房间里搜出来的,上边写了大夫人的生辰八字!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二夫人将娃娃扔到姒年面前,得意之色越来越浓。 在二夫人的身后,黎央也勾着笑看着她。 姒年捡起娃娃,悄悄拿仙气改了上边的字,继而说道:“原来大夫人是丁酉年的,这么算算大夫人才刚刚十六岁呀,比她的亲生女儿都要小个十岁。” 二夫人丝毫不慌。这个娃娃可是自己亲自绣的,生辰绝对不可能有错,这丫头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你还敢狡辩!”大夫人一笑,对着身边的丫鬟说道,“你去把她手中的娃娃拿过来给老爷看看。” 那丫鬟应了声便过来夺姒年手中的娃娃,姒年也不挣扎,直接就给了她。 老爷接过丫鬟手中的娃娃,定睛看了看,继而将娃娃扔给二夫人,皱眉道:“我看你最近是发傻了!白白耽误我的时间!” 老爷说完转身便走,二夫人被骂懵了,捡起地上的娃娃。 这生辰八字……二夫人的手颤抖了起来,赶紧将娃娃上的针全都拔了下来。 “你说!这娃娃上为什么是央儿的生辰八字?”二夫人疯了般撕扯着娃娃,想把上边的生辰撕烂。 她当初绣这个娃娃时是下了死咒的,此时这个娃娃换成了自己女儿的生辰,使得她的心中涌上了巨大的恐惧,生怕它克死自己的女儿。 “娃娃不是夫人亲手缝的吗?为什么是黎央的生辰我怎么会知道?”姒年一脸诚恳地看着她,气得二夫人几乎快要吐血。 围成人墙的小厮们早就跟着老爷一起走了,姒年怕箜姚去偷大夫人的心脏,绕过二夫人便走了出去。 新官跟在她后边,却被一直默默不说话的黎央拉住了衣袖。 “她是个妖女,那个娃娃我见过的!绝对是她用妖力改了生辰,你别再被她迷惑了!”黎央说道。 新官抽回了袖子,用手掸了掸黎央摸过的地方,继而用着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冷冷说道:“别碰我,你脏。” 黎央死死地咬住下唇,看向走在前边的新官和姒年。 姒年背后地灵识再一次探到了黎央的可怕目光,她微微叹气,替她觉得可惜。 黎央的怨气是越来越深了。 大夫人的尸体已经被放到了棺材里,棺材旁道士们正在群魔乱舞,府中的人不知道都去了哪,棺材旁只有两个小丫鬟在跪着。 姒年找了半天才看见龙下,他穿着一身淡青色道士服,正蹲在棺材后边磕着给大夫人上贡的瓜子。 龙下听见有人走了过来,赶紧扫了扫地上的瓜子皮,盘腿坐在那里假装念经。 “别装了,是我们。”姒年轻声说道,生怕后边那群道士听见。 “吓我一跳。”龙下见是他们,松了口气,又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好歹人家死了,尊重人家一下。”姒年大力地拍了下龙下拿着瓜子的手。 “她还没死呢,”龙下吐了个瓜子皮,“这瓜子有奶香味,吃着还挺上瘾。” “没死?没死放在棺材里干什么?”姒年问道。 “牛头马面来过了,说她没死,只是魂走岔了,走完流程大概过一会儿就能把魂给放回来。” “既然如此你在这里盯紧点,千万不能让箜姚偷了大夫人的心脏。”新官开口道。 “那你们去哪?” “去找黎画的消息。”新官放下话便拉起姒年向外走去。 “咱们去哪找她的消息?”姒年不解。 新官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她拐到了一个凉亭后方。 凉亭中府中的管家正在和天宝道长说话。 “这个饿死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驱走?这都三天了,府中非但没有改善,还死了个大夫人。再这样下去,恐怕道长您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啊。”管家说道。 “这个鬼如今附到了你家大小姐身上,我要是动手,恐怕你家小姐会没命的。再说你家小姐现在下落不明,我想降鬼都不知道去哪找它。” “这……”管家四处望了望,“大小姐其实还在府内,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大小姐她精神出了些问题,老爷怕影响府里的名声,把她关到地牢里了,只叫我每天早晨偷偷给送点饭食。” 后边就是天宝道士的胡诌了,姒年和新官对了个眼神,悄悄地离开了凉亭。 “怎么去找这个黎府的地牢呢?”姒年忧愁了,凡人为什么总是爱建这种难找的密室。 “不用咱们去找。”新官说道,“我刚刚在那个管家身上点了追踪的狐火,等他明天早上去送饭,咱们就知道地牢在哪了。” 姒年一听不用自己去找,瞬间觉得轻松了起来。 一天没有吃饭,姒年有些饿了,房间里有龙下刚给的一篓鲜鱼,姒年美滋滋地带着新官回去烤鱼。 夜幕渐渐爬上了天空,外边一阵骚乱,姒年听见有人在喊“大夫人诈尸了”。 此时距离见到龙下已经过去四五个时辰了,大夫人这才活过来,地府的效率真是越来越差了。 姒年默默地变回狐身团进被子里,带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进入了梦乡。 新官在桌子边念了一会儿经书,继而走到床边摆正某个睡姿横霸床铺的狐狸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42 ,也轻轻地躺上去睡了。 时至午夜,府中几乎没有了人声。 一只冰蓝色的龙虾爬了过来。它悄悄在新官的结界上夹破一个小口子,又缓缓地爬了进来。 新官睡在床外,龙下想和姒年在一起,只能偷偷地从他身上爬过去。 它悄悄爬上床,爪子踩上新官的肚子。 “嗤……”一股滚烫的烟瞬间从他的爪子处升起,他猛地收回自己被烫得通红的爪子,使劲的朝那里吹气。 这是专门针对水族的火体术……龙下瞪着安静躺着的新官,想把他的身体瞪出个窟窿来。这个人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霸道,真是连睡觉都不忘了防着自己。 ☆、新官生气了 清晨的光带着浅浅的暖意照在姒年的身上,她和浓浓的睡意斗争了一会儿,皱着眉睁开了眼。 新官不知去了哪里,整个床上只有她自己。 屋子里隐隐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仿佛有一个又一个小气泡接连在房间的某处破开。 姒年变回人身,竖起狐狸耳朵,循着声音慢慢走了过去。 房间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大水缸,她仔细一听,声音就是从水缸中传出来的。 应该是个活物。 她反手捏诀挡在身前,缓缓靠近水缸。 水缸中,一只冰蓝色的龙虾翻着肚子睡得正熟,一串又一串气泡随着它的呼吸升到水面。 原来是龙下啊。姒年松了一口气,消掉手中的诀,猛地敲打两下水缸的缸壁。 龙下浑身一颤,即刻翻身浮上水面,挥舞着钳子道:“是谁在侵犯我南海水域?!” 姒年拍了拍他的钳子:“你快醒醒吧。” 龙下见是姒年,立刻放下钳子,转身化回人身。他此时还在缸里,变成人身后整个人湿漉漉地扒在缸边,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眼神中带着初醒的迷蒙。 简直是在对姒年进行湿/身/诱/惑。 不过姒年还是只狐狸的时候,经常能瞥到新官湿身的样子,现在对此已经完全免疫。 “新官去哪了?”姒年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他早晨急匆匆地放了一把火就消失了,还把我的背壳给烧红了,我在水缸里待了好久才缓过来。”龙下说。 其实龙下隐瞒了一些小细节,比如说他被新官拿火烧,是因为他偷偷跳过新官的身体,跑到了她身边卧着。 姒年想了想,大概他是去跟踪那个给黎画送饭的管家了。大夫人昨天活了过来,她也要去看一看大夫人的情况。 想到此,她转身便要出门。 “你先别走啊!”龙下在她身后大喊。 姒年疑惑地转头看他。 “新官临走前把我锁在这个缸里了,你先过来帮我把这个诀解了。” “他锁你干什么?”姒年走回到缸前,缸周围还真有一道浅浅的符印,看起来是针对水族的火云诀。 “他怕我太帅,会把你勾引走。”龙下义愤填膺。 姒年解诀的手一顿,“那你对他的误会可太深了,他喜欢的可不是我。”她低头道。 “他不喜欢你喜欢谁?”龙下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大概是巫莺吧。”姒年故作轻松地说。 “不可能。我亲眼见过他给那个天族小公主点过……”龙下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继而眼神慌张地看向四周。 “点过什么?”姒年反倒好奇了。 “哦,没什么,就点过一支普通的香。”龙下仿佛担心姒年不够相信,又重复了一次,“就一支普通的香。” 姒年见他这样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她也没再纠结,专心给他解火云诀。 反正新官不可能给巫莺点冰魄香那种毒香,她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呢? 龙下见姒年没再追问,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对于这件事,他可是和新官达成过保密协议的。 那次他是随父君一起上九重天参加法会。法会沉闷无趣,他偷偷溜了出去,想去看帝后那边的美貌仙娥。 他不认识九重天的路,只能随便走走,一路上仙娥没看到一个,却见到了一朵极其美丽的妙音花。 妙音花的花瓣像少女的手一般大小,它们娇嫩柔软地合拢在一起,花蕊中透着嫩粉,使得他一时没有忍住,抬手抚上花瓣。 指尖触到的一瞬间,花瓣如碰上了剧毒般迅速变黑,随后尽数凋谢,只剩下了一个秃秃的花杆。 龙下这才发现,在之前被花瓣挡住了视野的某处,新官正弯腰点着一小块香。 只见新官头缓缓转了过来,继而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完了,那个花是帝后精心养了两千年的宝贝。” 龙下丝毫不慌,瞥了一眼新官手中的香。只见它的白烟缓缓透进一旁的小祠堂,祠堂里跪着天族的小公主巫莺,看样子应该是犯了什么错被关了禁闭。 “你也完了,那个可是天族的小公主,你居然给她点冰殷香。”龙下得意道。 这冰殷香与冰魄香属同一族,却比冰魄香更加的毒。新官给她点冰殷香,罪过可不比自己小。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达成了互相保密协议。 幸好自己刚刚及时地闭嘴了,帝后现在还在找杀花的凶手,自己要是将冰殷香的事说了出去,恐怕下一秒就会被新官扔进帝后身边那头麒麟的嘴里。 姒年解诀解得很快。龙下见那一圈火云诀消失了,立刻帅气地从缸中飞身而出,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稳稳落地。 一旁的姒年躲闪不及,被甩了一脸水。 龙下觉得要遭,趁她还没发火,赶紧双手一伸,变出一条肥鱼来。 姒年本想发火的,但是看见龙下递过来的鱼,怒意瞬间变成了饿意。只是这鱼是有了,但擅长烤鱼的新官却不在。 龙下见姒年久久不接鱼,以为她生气了,赶紧反手一变,手中的鱼顿时变成了一盘红烧鱼。 “你们水族还有这种技能?”姒年觉得自从认识了龙下,她对水族简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观。 “这都是小意思,你如果愿意跟我回南海,我天天给你摆海鲜宴。” 姒年以为龙下的意思是请她去南海做客,瞬间有点心动:“真的吗?可是我水性很差,不能在海里待很长时间。” 龙下一听有戏,赶紧说道:“这都不是问题,我那有一件避水衣,穿了它,你在南海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 姒年接过龙下手中的红烧鱼,边吃边说:“那咱们捉完箜姚就回南海。” 话音刚落,新官火红的衣角就出现在了门口。 “回南海?”新官的声音冷冷的,与平时完全不同,“这才几天就已经不认识青丘了吗?” 姒年见他好像生气了,连吃鱼都小心翼翼了起来。 新官知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43 道自己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吓到了她。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吃完我们去一趟地府,黎画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12点半左右更新~谢谢大家支持~ ☆、晴儿的来信 “黎画死了?”姒年皱眉道,“她身上有怨气结,她如果死掉,箜姚就没有待在凡间的依凭了。箜姚不可能放任黎画死掉。” “她不仅放任黎画死掉,还挖走了黎画的心脏。”新官边说边于地上画着死咒。 “难道她还有别的依凭?”姒年没了吃饭的心情,放下手中的红烧鱼。 “很有可能。”新官的死咒画好,继而说道,“黎画突然死掉,很有可能是因为和箜姚产生了一些分歧,咱们得去地府问一问她。” 姒年点点头站起身,走到死咒上方。新官也跟着走了上来。 “你这个咒画的这么小,都没有我站的地方了。”龙下也想跟上,却发现新官只画了两个人的位置。 新官瞥了他一眼,带着姒年瞬间消失在了房间里。 他们被传到了地府的酒馆中。一旁的断头大哥正和长舌女鬼把酒言欢,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姒年和新官吓了一跳。 姒年朝他们歉意地笑笑,拉着新官熟门熟路地朝着轮回道走去。 奈何桥前,密密麻麻的鬼魂正排队等着喝孟婆熬的汤汁。姒年疾步走到孟婆身边,喊了一声婆婆。 “呦!小狐狸又来啦!初五才熬鱼汤呢,你今天来太早了。”孟婆拉着姒年的手,又瞥了一眼她身旁的新官,慈祥而热情地说道,“一转眼小狐狸都长大了,还带了男人过来看婆婆。” 姒年一窘,赶紧解释:“他是我朋友,我们是来查点事情的。” 孟婆笑了:“跟婆婆还装什么?婆婆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太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弯弯绕绕了。” 姒年无奈,只好先说正事:“婆婆,这个人有没有来过?” 姒年手心中仙气举形,成了黎画的模样。 婆婆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她早就喝了汤过去了,走的时候哭哭啼啼的,魂气都淡了,不知道活着的时候生了多少怨。”婆婆说道。 姒年听见这话,瞬间泄了气。他们还是来晚了,黎画喝了孟婆汤,已经不再记得前尘往事,他们从黎画这已经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再帮她一把,也算是成全她和宇文清了。 奈何桥上鬼魂拥挤,姒年和新官坐着摆渡船到了彼岸。 魂魄们像是货物一样整齐地站在轮回道前,等待着鬼差对自己下一辈子命运的宣判。 黎画站在他们之间,脸上表情呆滞,没有了怨亦没有了恨。 姒年拉过一旁的鬼差耳语了几句。 鬼差点点头,喊道:“鬼历阴时次同者上前。” 黎画木然地走上前来。 鬼差将一块玉牌递给黎画,继而带着她走入了轮回道。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和宇文清分开了。”姒年说道,“咱们走吧。” 新官点点头,同她坐着摆渡船回到了对岸。 姒年与他回了地府酒馆,刚刚那个断头大哥已经离开了。 新官站在传送的地方就要离开,姒年却轻轻叫住了他。 “这间酒馆从前我和小阎王经常来。他给这间酒馆取了个名字叫做孟城酒馆,你猜猜为什么?” 新官看着她难得认真的脸,沉默了片刻,继而问道:“为什么?” “因为孟婆每次熬鱼汤都要放一勺这家酒馆酿的酒,这样做出来的汤白而香浓,味道不腥而醇美,香味能倾倒整个鬼城。”姒年皱了皱鼻子,说道,“新官,我想喝鱼汤了。” 龙下在屋子里待得正无聊,就见刚刚去地府的两人一人提着两坛酒回来了。 “你们这是去地府调查黎画还是去地府买酒?”龙下接过姒年手中的酒坛子,酒香顺着坛口钻进他的鼻子里,“这酒好香啊!做鱼汤肯定好喝!” 姒年像是找到了知音般拉住了龙下的袖子:“你们水族的法术可以变鱼汤吗?” “这个目前还没有研究出来……”龙下琢磨了一下,“不过可以勉强一试。” 他手微微运气按上酒坛,仙力聚集于手心中,纯蓝色的光泽缓缓从酒坛中发散了出来。 “好了。”龙下满意地拍了拍坛子,掀开了酒坛上的红布。 一股诡异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小屋。 三人逃命般跑了出去,姒年捏了个精灵扔进去,让它把那坛可怕的液体给收拾掉。 “失误失误。”龙下挠挠头。 “你以后还是别研究新法术了。”姒年诚恳地说道。 味道没有消除,三人一时间回不了屋子,龙下变回小道士去跟着道长查探黎画的尸体,姒年二人转身去探望活过来的大夫人。 为了避免有人再次栽赃,姒年二人特意隐身进的大夫人房间。 大夫人躺在床上,虽然面无表情,却不停地在自言自语。 二夫人和黎央在屋子里待着,周围一个大夫人的丫鬟都没有。 “姐姐还不知道吧?你的女儿今天死啦。”二夫人笑着凑到大夫人身边说道。 大夫人没有反应,仍然自言自语。 黎央也跟着她娘冷嘲热讽:“本来还说大娘您醒过来了,棺材花圈什么的都白置办了,没想到您前脚从棺材里出去,后脚姐姐就进去了。” 大夫人这次微微有了些反应,她的视线聚焦到黎央的脸上,继而惊慌地喊道:“晴儿!你别过来!是二夫人害的你!你去找她!你去找她!” 二夫人听见这话,面色微微一变:“又开始说疯话了!央儿,咱们走!” 黎央也被她这话吓得不轻,跟着二夫人急忙离开了。 姒年见大夫人这个样子也已经问不出来什么了,也默默穿墙而出,回到了院子里。 精灵的动作很快,姒年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已经没有怪味了。 “阿喜和大夫人都提到了死掉的晴儿,难道箜姚控制了晴儿?”姒年疑问。 “不可能。”新官说道,“箜姚是患鬼,没法控制死人。” “那晴儿怎么会在那晚出现在大夫人的屋顶呢?” 姒年百思不得其解,正在她努力思考时,突然有一只信鸽飞了进来。 “信鸽?”姒年将鸽子爪上的信取下,继而展开,只见信上的字歪歪扭扭,似是用左手所写。 “今日子时,府中湖边约见姑娘。” 姒年翻开底下的折痕,只见底下的落款赫然写着“晴儿”。 ☆、孟城酒鬼 姒年当然不会蠢到真的相信是晴儿送来的信。她反手捏诀,以仙气化成纸鹤,让它带着信纸的味道出去追寻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44 。 “你觉得这信是谁写的?”姒年看向一旁的新官。 “黎央。”新官语气笃定,仿佛根本不用动脑子思考。他端起了一坛酒,空手变出一个圆底小锅,又拿石子架起锅底。 姒年心中想的也是黎央,黎央这人怨气太深,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针对自己。 姒年回过神来,看着新官好像是要做鱼汤的样子,连忙跑去外边打水。 龙下很识相地在房间里留下了一水缸的鱼,姒年挑了两条最肥的递给新官。 新官的动作十分麻利,姒年觉得看他做饭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真没想到,你不只是会做烤鱼,还会做鱼汤。”姒年感叹道。 “前些年路过地府,听闻有一只圆毛白狐每月初五准时盯在孟婆身边,与鬼魂们抢着喝孟婆做的鱼汤。鱼汤中有酒,这条圆毛白狐每次都会喝得醉醺醺,跑到忘川嚎啕大哭,被鬼差们称为孟城酒馆中的孟城酒鬼。” 新官说了一大通,姒年越听脸越红。 没错,这个和鬼魂们抢汤喝还容易醉的孟城酒鬼,就是贪吃还游手好闲的自己。 “我那次路过时,刚好瞥见这位醉狐狸在忘川旁边大哭,就也想尝一尝这个能让人大醉一场的鱼汤。”新官低头搅着汤汁,熟练地朝汤中浇入美酒,姿势与孟婆几乎一模一样,“但比起鱼汤,其实我更想问一问那只圆毛白狐,那时究竟为什么会哭得那样伤心?” 姒年听言一怔,心里荡漾开一股奇异的思绪。新官这是在单纯的讲故事,还是在向自己抛出疑问呢? “那只狐狸……也是青丘的吗?”姒年试探道。 新官搅汤的手顿了顿,继而说道:“我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姒年心头瞬间一片轻松:“那只狐狸大概是感叹命运欺人,缘分难求吧。” 半晌,新官点点头:“缘分确实难求。” 姒年见他有些低沉,觉得他恐怕是和巫莺产生了什么感情矛盾。想一想也是,那时小阎王说巫莺跟着新官一起失踪了,然而现在新官在这里,巫莺却不知道身在何处。 姒年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两句:“其实男女之间缘分也并非局于首位,凡间都讲究一个人定胜天,更何况是我们神仙呢?” “说的好!”龙下不知从哪窜了出来,闻了闻锅中的香气,感叹道,“熬得也好!” 屋中原本流窜的忧伤气氛荡然无存,姒年有些感激突然出现的龙下,她一人实在是应付不来这些感情的弯弯绕绕。 “只熬了两人份,你自己变红烧鱼吃吧。”新官的声音十分冷漠,不给龙下一丝拒绝的余地。 龙下抗议:“你要是不给我喝我就把你这一锅鱼汤变成冰粥!” 新官挑眉:“可以啊,看看是狐火烧的快,还是你的冰结的快。” 龙下扬手就要冻上这锅汤,被姒年一掌拍了下去。 “谁敢毁了我的鱼汤我就用牵魂咒带他去外边跳脱衣舞。” 二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姒年满意地看了看他们,余光瞥见小纸鹤飞了回来。 纸鹤缓缓化作人形,可以依稀看出是黎央的脸。 “果然是她。”姒年收起纸鹤,看了看外边。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姒年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个黎央能搞出什么花来。 时近子时,姒年从院子中悄悄地走了出来。 湖边甚是清冷,姒年紧了紧衣服走在树间。 院中漆黑一片,树影绰绰,她突然有点后悔让新官留在屋里保护龙下了。 远处的树上好像飘着一片白布,姒年走近了扯下,发现是一条粗糙的麻布,像是丫鬟的衣服。 这白布上边有点点血迹,血迹仍红看起来十分新鲜。 这不是黎央的衣服,黎央的衣服大多是上好的丝绸,和这条麻布比起来天差地别。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水声,姒年聚起全身的仙气向那边走去,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水中,黎央正在拼命地乱拍,似乎是想露出头来。她身上穿着丫鬟的粗衣,面上几乎恐惧到了极点。 这幅画面诡异地安静,黎央甚至连一声惊叫都没有发出。 姒年赶紧拾了根树枝,向水中的黎央递了过去。黎央一把抓住面前的树枝,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姒年拽入水中。 只见黎央拽住树枝迅速爬了上来,动作诡异而敏捷,根本不像是寻常活人。 姒年急忙扔下手中的树枝,但黎央已经爬了上来拉住了姒年的袖子。 姒年这才发现她的嘴鼓鼓的,像是含着什么东西,怪不得刚刚连一声呼救都喊不出来。 黎央拽起姒年的手,猛地按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空空荡荡,已经没了跳动的心脏。 遭了,中了箜姚的圈套! 黎央一口血喷在了姒年的身上,姒年躲闪不及血瞬间染红了她的白裙。 “啊!”远处一声尖叫,姒年猛地转头。 身后,阿喜面白如纸,盯着姒年血淋淋的双手,浑身如落叶般颤抖。 “杀人啦!”阿喜终于控制不住恐惧大喊了出来,府中的杂役们举着火把纷纷前来,照亮了一身血色的姒年。 湖水中,黎央的尸体缓缓浮了上来,人们看姒年的眼神像是看一个魔鬼。 姒年想起了五千面前第一次被箜姚陷害的场景。 那时箜姚将杀害猎人的匕首,插/进了她自己的胸口,血顺着她的肩膀流下,仿佛带着誓要逼死姒年的决心。 现如今,箜姚却能不伤自己一分一毫,令她陷入无穷困境中。 看来箜姚她在锁妖塔里学会了不少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强行给自己加戏→_→ ☆、喜欢不喜欢 其实对于这场湖边之约,姒年是想要赌上一场的。 她一方面觉得箜姚会趁自己和新官不在去偷袭龙下来解她身上的寒风咒;一方面又觉得箜姚可能是单纯针对自己下了一场局。 但她不能拿龙下来赌,龙下目前是抓到箜姚最有利的诱饵,一旦箜姚取到了龙下的血,她们再想要找到箜姚基本上是毫无可能了。 姒年看着周遭的这一圈人们,他们之中一定有一个是箜姚。她的目光四处搜寻着怨气结,却发现每个人额头上都是一片空白。 天上突然一道惊雷闪过,像雾一般迷蒙的细雨瞬间落下。 府中上下在给黎画守灵,这个时间几乎都还没睡,黎府老爷和二夫人很快就被小厮引了过来。 “央儿!”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二夫人隔得远远的便认出了河中的尸体。 “去把天宝道长请来!”黎府老爷见了眼前这番血腥的场景,手都颤抖了起来。 二夫人挣扎着要过来找姒年拼命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45 ,被丫鬟们拉住了,一时间也没人敢靠近姒年。 “我们道长有事来不了,我来替他降这个恶鬼。”一个小道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姒年定睛一瞧,这正是被新官护在屋中的龙下。 姒年有些着急,如果箜姚就藏在人群中,龙下岂不是危险了? “你?”黎府老爷看了看他,有些怀疑。 龙下眉毛轻扬,左手微张,瞬间扔出一根普通麻绳。与此同时,右手掏出一张红纸,扔在了姒年的头上。 红纸带着隐隐的酒香,应该是从孟城酒馆带回来的酒坛上铺的红色盖头。 看来这个王八蛋偷喝她的酒了。 姒年怒目圆瞪看向龙下,龙下反手指了指扔在她面前的麻绳喊道:“妖怪听令!拿捆仙绳把自己捆上!” 姒年翻了个白眼,捡起了地上的麻绳,给自己捆了个结实。 身边的众人见到姒年被捆了,立刻一拥而上,二夫人更是控制不住地朝她跑来。 一圈狐火瞬间燃起,将姒年稳稳地护在里面。 新官也在这里?姒年四处找了一圈,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众人被火吓了回去,龙下喊道:“这个妖怪煞气很重,你们莫要再靠近,我暂时将她关押到地牢,明天由我师父来降她。” 府中众人也有点害怕,再不敢上前。老爷觉得这个方式可行,便让管家领着龙下去了地牢。 地牢中阴暗潮湿,龙下将她关进来后就推搡着管家离开了。这里没有窗子,却能听见外边雷声阵阵。 地牢中不知哪里漏水,水一声声滴落在地,几乎和姒年的心跳同步。 姒年使仙术解开身上的绳子,双手抱膝坐在地上,脸深深地埋在胳膊中。 她最害怕雷声了。 外边又是一声惊雷,姒年全身瑟缩了一下,由于寒冷有些微微发颤。 火红色的狐裘突然覆在她的身上,带着融融暖意,驱散了对雷声的恐惧。 姒年抬起头,正对上新官黑白分明的双眼。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黎府新捉的妖是不是害怕打雷。” 居然还会开玩笑了。姒年低头,她的身上沾满了黎央的血,实在是狼狈至极。 “在想什么?”新官在她旁边坐下。 “在想喜欢你的女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新官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一股难得的认真:“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她们。” 姒年一想,还真是,巫莺也喜欢新官,她却是什么事都没有的。 “如果是我喜欢的人,就算是拼得仙迹永失,我也定会护她周全。”新官紧了紧她身上的狐裘。 姒年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新官的这些话本就不是对她说的,她回答什么都会显得很尴尬。 新官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了看四周,说道:“黎画就是在这里死掉的。” “箜姚究竟为什么要杀她呢?”姒年还是不明白,她眉头微蹙突然想起了什么,“龙下呢?你没跟他在一起?” 新官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只冰蓝色龙虾。 “他这是怎么了?”姒年戳了戳龙下,见他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块蓝色的石头。 “喝酒喝多了,刚送走那个管家,就倒在了地牢门口,让我给捡回来了。” 新官语气平常得像是随手捡了一块鹅卵石。 “今天他突然出现在人群中,我简直快要吓死了,生怕箜姚就在那时动手了。”姒年一阵后怕。 “她不会动手的,她不会蠢到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身份。” “那她做这一切究竟有什么目的呢?这又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烧人的小山村,我也不是那个被封了仙力的小狐狸,这样根本伤不到我啊。” “那就说明她的目的不是伤你。”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有很多可能,比如借机困住你,使得我分/身来救你,让她能更好地接近龙下。” 新官仔细地给她分析,低沉的嗓音听得姒年有些发困。 新官拍了拍她的头:“困了就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姒年头一歪,睡死了过去。 地牢中十分安静,龙下睡得不是很安稳,他恍惚间梦见自己第一次见到姒年的时候。 那时狐帝女儿新出生,大家纷纷前去庆贺。 年幼的龙下也跟着父君一起去了青丘。 高高的王座上,狐帝怀中抱着一只白色小毛团,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那只白色小毛团不知是有什么魅力,大家都抢着去抱它,龙下拼了全身的力气挤进了人群,去看那只毛团。 它果然可爱极了,圆滚滚粉嘟嘟的样子看得龙下也想要抱一抱她。 然而自己还没化形,没有办法去抱。龙下沮丧极了,想着再多看两眼也是好的。 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到了对面一只同样沮丧的火红狐狸。 这火红狐狸前爪抬了又抬,试图摸一摸小毛团,却因为够不到而沮丧至极。 龙下看着那只狐狸,自豪地伸出钳子,摸向中间的小毛团。 龙下永远忘不了自己快要摸上时,钳子上突然燃起的狐火。那种惨痛,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睡梦中的龙下不停地摆动着爪子,拨开了地牢上铺着的一小块草…… ☆、火烧姒年 转天一早,地牢中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道长,昨日您派来收妖的那个小道士不知去了哪里,是不是被那个妖怪给……”管家的声音特意放低,却依旧躲不过姒年的耳朵。 新官在一旁隐去了身形,姒年急忙拿起地上的麻绳将自己再次捆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我徒弟得我真传,不会被这区区一只小妖给迷惑了双眼的。”天宝道长说道。 二人一个拐弯就来到了地牢。天宝道长压根就没有什么法力,此时来到这纯属是被赶鸭子上架。他想着如果牢里是假妖,他就假装除了;如果是真妖,他就寻个借口逃了。 牢中,管家口中的凶妖被捆得结结实实,连手都无法动弹分毫。天宝道长看她这个样子,顿时就长了些胆气。 “这妖可降。”道长捋着胡子,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正午之时,拿个笼子将她拉到市口,我以天火将其焚化,即可永除此妖。” 老管家一听这话,赶紧出去让小厮们准备一个结实的大笼子,道长瞥了姒年一眼,也赶紧离开了地牢。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名声,赚到黎府的银子,管她是不是真妖,再烧三四个都不成问题。 姒年待他走出地府,看向一旁隐身的新官:“凡间的人怎么总是爱烧人啊,一点新招数都没有。” “火属炽,是这些内心燥乱之人的表征。” “你的狐火也是你内心燥乱的表征吗?”姒年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46 问。 新官瞥了她一眼:“狐火是冷火。” 姒年点点头,心道怪不得他总是这么冷淡。 黎府的人动作很快,三个小道士来到地牢将姒年拉进了一个巨大的木笼,又将笼子抬进了一个小屋,罩了一层黑布,只等正午时分将她抬出去烧了。 小道士来的时候,龙下还在醉着,新官隐身没办法拿起它,姒年只好用脚蹬了两下草,将他盖在下面。 关押姒年的小屋像是一个柴房,空气中带着干燥的气息,连着屋中的黑暗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说如果那个道士烧了我一整天发现我根本不怕火,他会不会很没面子?”姒年轻轻碰了一下新官。 新官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姒年觉得他有一些异样。 “你怎么了?” 新官抬头:“没事,有点困。” 姒年想了想也是,他昨晚似乎没睡多久。 新官走到一个姒年看不到的角落,拉起了一角衣袖。 如玉般洁白的胳膊上横着一条黑白色太极偶鱼,它鱼身的黑色像是树藤般沿着血管蔓延,使得他的手臂上像是缠着一条又一条黑色的虫子。 原本已经被压制下去的印记,为什么突然又如获得了力量般蔓延开了? 新官手心一红,握住胳膊上的太极偶鱼,只见它周身蔓延的黑色缓缓消退,胳膊变得洁白如初。 姒年实在是无聊,自己蹲在一旁捏了个仙气球弹着玩。 门外传来一阵可疑的脚步声,姒年觉得可能是抬笼子的人来了,立刻收了仙球,将自己捆了个结实。 门轻轻地被推开,光从外边照进来格外地刺眼。那人逆着光,隐约能看出她瘦弱的身材。 “阿喜?”姒年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姑娘。”阿喜走了过来,撩开笼子外层的黑布,“都是我害了姑娘。” 阿喜的脸上挂满了内疚,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滴落下来。 她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姒年笼子的锁头:“姑娘走吧。” “你哪来的钥匙?”姒年问她。 “我打晕了管家偷来的,姑娘快走吧,我得趁管家还没有醒过来再把钥匙还回去。” 姒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出了笼子。 阿喜指着门外的一条小树林说道:“树林那边有个洞,姑娘可以从那里逃走。”说完她便扭头跑走了。 房间里,姒年与隐身的新官深深地对视了一眼。 黎府捉到了个大妖怪,正午要在街口焚了。城里的人们纷纷前来凑个热闹,妇女老少早早地在街口占了个位置,都想看看大妖怪长个什么样子。 远远的,一匹马拉着一辆平板车走了过来。平板车上是一个被罩了黑布的笼子,笼子前坐着两个不停念经的小道士。 天宝道士走在马前,一手执桃木剑,一手摇三清铃,面上功夫做了个十足。 人们都道天宝道士是个活神仙,有的甚至在道士路过时磕上几个响头。 车马终于来到了街口,天宝道士高喊:“此妖谋害人命数条,且食人心脏,手段残忍,贫道今日在此,引天火焚其身,以安息亡魂!” 话音一落,他拿着手中的桃木剑挑起黑布,巨大的笼子瞬间展现在人们面前。 “什么也没有啊。” “是啊是啊,我也没看见有妖怪。” “莫非妖怪是隐形的?” 笼子里空无一物,人们议论纷纷。 天宝道士猛地回头,脸刷一下子就黑了。这笼子里的妖怪跑了,他的面子也没地方搁了。 正在天宝道士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柔媚的女声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道长想不想挽回颜面?” 当然想啊。天宝道士心道。 “那道长跟我一起念。” 那柔媚的声音念出一段咒语,道长鬼迷心窍随着她念了出来。 只见那空空的笼子里,一只冰蓝色龙虾缓缓变大,身形几乎快要撑破笼子。 它仿佛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周身冻着一圈晶莹剔透的寒冰。 底下的人们终于见到了妖怪,有的人害怕得尖叫,有的人好奇而兴奋。 只有一个人,藏在人群中缓缓扬起了嘴角。 你不是用寒冰裹住自己,不让我取血解毒吗?那我就让你来到这众人面前,用凡人的火烧破你的冰壳。 阿喜眼中带着浅浅笑意,完全没有先前的柔弱与胆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到14号在贵州旅游~仍然会日更,但是时间不固定,我尽量每天12点更新~对不起啦~ ☆、你怨不怨? 阿喜的身影,矮小而瘦弱,在万千人群中毫不起眼。 周遭的人们享受着即将把妖怪架上火架的兴奋,七嘴八舌地在一旁议论。 “怎么还不开始烧啊?”一个少女的声音在阿喜身后响起,与周遭兴奋地想要烧死妖怪之人一般无二。 “还得等那个道士假装祭天得到天火。”一个带着磁性的男声耐心解释道。 “也是哦。”少女的声音有一些失望。 人群的正中心,天宝道士正高举着一枝木棍做法请火。 这木棍提前做过手脚,淋了极易自燃的天火油,是他们这些赤脚道士装神弄鬼必备的道具。 平日里,这天火油极其好用,只要将那些淋了它的木棍疾速挥舞,就可以使它瞬间自燃。然而今天,这木棍像是受了潮般,任他怎样挥舞都无法燃起。 天宝道士的额头滑下了一滴汗。 街上这么多人等着看他火烧妖怪,现在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岂不是自砸招牌? 天宝道士奋力挥舞着木棍,转身时无意中瞥见了一旁笼子中的巨型龙虾。 它在冰中一动不动,然而虾嘴处却挂上了诡异的弧度。 这只龙虾在笑? 天宝道士一惊,瞬间发现手中握着的木棍突然变得像是寒冰一样冰冷。 “呀,是寒冰术,看来这个道士的木棍是点不着了。”少女说道。 “可惜了。”男声感叹道。 阿喜突然觉得这声音异常熟悉,刚想转头去看,就被一双柔嫩的小手搭上了肩膀。 “箜姚,帮人要帮到底。这个道士点不着火了,你怎么取龙下的血啊。”姒年笑嘻嘻地说。 阿喜眼中划过一丝惊讶,继而茫然地看着姒年道:“姑娘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吗?那我来说点你听得懂的。”姒年制住她的胳膊,碧绿色的双瞳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你救我出去给我指的那条路设了奇门遁甲术。我要是进去了,没有个半天绝对出不来,为什么你会说那是出府的小路呢?” 阿喜面色一变,继而摇了摇头道:“什么是奇门遁甲,阿喜不懂。” 姒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47 年笑了:“还装不懂?你以为你杀了黎画就再也没有人能说出你的身份了吗?” 阿喜依旧一脸无辜。 姒年拿出一面仙镜递给阿喜,仙镜上是她们在地牢时的画面。 一只冰蓝色的龙虾躺在地上,因为做噩梦拨开了地上的一小片草,露出来的地面上,赫然是几个歪歪扭扭的血字。 阿喜是箜姚。 “很惊讶吧?”姒年收回仙镜,“我也很惊讶,现在想想,黎画去杀大夫人的转天,你躺在那里一副快死的样子,恐怕是因为中了龙下的寒风咒吧?” “真是没想到,这五千年你聪明了不少。”阿喜卸去一脸的纯真,换上了妩媚的笑容,“我算计了这么多天,最后竟然反被你算计了。” 阿喜柔软的腰肢突然向后一弯,几乎是瞬间跳到了身后天宝道士的身边。 新官动作很快,他在阿喜跳过去的瞬间,沿着周遭群众围成的圆圈布了一道结界,将人们与他们隔离开来。 “五千年前你便冤孽缠身,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连锁妖塔都净化不了你的妖气吗?”新官说道。 “说到锁妖塔,我还要谢谢二位呢。”箜姚一把拽过身边已经吓傻的天宝道长,继而同新官说道,“要不是被你们关进了锁妖塔,我又怎么会拿到这么适合我的宝贝?” 箜姚素手翻转,自空中掏出一只红色酒坛。 “这酒还差一颗心脏就能结成酒气了。”箜姚手突然化爪,直掏向天宝道长心脏的位置。 天宝道长的脸被吓得惨白,双眼紧闭,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救命啊!”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听得结界外的人们心中皆是惊惧不已。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天宝道长睁开了双眼,却见自己的心口处,又一片小小的薄冰挡住了身边人的手。 那边的巨笼中,冰蓝色的龙虾破冰而出,缓缓举起它的钳子。 铁笼在他的钳子下尽数粉碎,看起来就像是在捏薄脆而枯黄的树叶。 “这么个破笼子能关得住谁啊。”龙下一边抱怨一边化回人形。 箜姚动作被阻,不怒反笑。只见她的身形突然变大,化作一头巨大的青牛。 “是患鬼的原身!”姒年紧盯着箜姚,却突然见她浑身散发出一股黑气。 这是……患鬼的怨气! 黑气传播地很快,瞬间笼罩了整个结界。 姒年眼前一片漆黑,身旁的新官也不见了踪影。 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男一女的笑声。她循声看去,却见周围景色突变,自己已经身处一片佛铃花海中间。 不远处的湖边,一只白狐趴在一个红衣少年身边,看着少年提着鱼竿为自己钓鱼。 眼前画面翻转,几乎帮姒年回忆了所有她一直刻意想要遗忘的事情。 也是这五千年来她唯一怨过的事情。 “他负了你,你怨不怨?”耳边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蛊惑的力量,轻轻地问她。 姒年抱着头,只觉得头疼欲裂。 新官这边,也在经历一场命运的回放。 画面从他幼时开始,他在母后的怀抱里安然浅睡。母后笑着告诉他,青丘的帝后怀了个小狐狸,那只小狐狸是他未来的新娘。 他满怀开心的睡去,再醒来时,他的全身已经被鲜血浸透。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凤夷神君轻轻抱起角落里的他,“想哭就哭吧。” 然而他却一滴泪也没有流下。 后来他在九重天化形成功,终于来到了青丘。 他心情忐忑,不知如何面对自己未来的新娘,谁知对方却好像对婚约毫不知情,只知道追着自己跑。 自小便有无数人对他强调,他活下来的意义就是替火狐一族复仇。 他苦读战书,修习法术,但每每有她在身边,他总是会走神。 他们之间的矛盾,其实都在于他。这一切他都明白,可是明白的却太晚了。 “心爱的人离你远去,你怨不怨?” 有人在耳边轻声问他,声音像是蚂蚁,悄悄爬进了他的心里。 ☆、新官的过去 他幼时便失去族中所有的亲人,独自扛起为火狐一族复仇的重担。所以自他还是一只小狐狸时,就被凤夷关进修习室内,褪去了一身年少的稚气与活力。 他从没怨过命运的不公,只道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 然而当他发现了姒年的逐渐疏远,当他发现她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他终于还是无法克制地对自己波折的命运生出了怨气。 他也曾努力过。那时她隔几年才回一趟青丘,回来了就在狐狸洞里窝着。他在她洞口假装路过了无数次,终于“巧遇”到了出门觅食的她。 然而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喊他新官,而是低眉作揖,做足了礼数。 他的心如坠冰窖。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 他偷偷跟着姒年来到了地府,看着她跟着魂魄们排队,争抢孟婆的鱼汤。 她一碗一碗地喝,仿佛永远不会喝饱。 终于她在喝到第五十碗时,醉倒在忘川河边。她嚎啕大哭,嘴里喃喃说道:“为什么喝了孟婆汤还是忘不掉呢?” 一个紫衣男子站在她身边,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酒醉的姒年,拽着男子的长发,在他耳边大吼:“你们地府的孟婆汤真好喝,嘿嘿。” 紫衣男子猛地将她扔进了忘川河里。 “醒醒吧,没有什么感情是永远过不去的。” 紫衣男子的语气像是在凶一个不争气的孩子。 那是新官第一次见到小阎王。 后来这许多年,新官每月初五都会扔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去地府逛上一圈。以至于地府中的鬼差都眼熟了他,还常常给他讲这位小白狐醉酒忘川的故事。 他亲眼看着她在小阎王的陪伴下日益快乐起来。她喝醉酒,依然会对着忘川痛哭,然而嘴里的内容却变成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呜呜,小阎王你个王八蛋!骗我吃恶鱼!我要让你在地府颜面扫地!” “啊啊!今天我最喜欢的戏班子全都去投胎了,以后没得听了!” 新官想,也许她不再自己身边,反而会更加开心。 但他也忍不住地幻想,如果他的族人没有被魔域人所屠,他就不用整日为了复仇而奔波。那时的她和他,也会是另一番景象。 幻境中的画面转到九重天上,他屠掉魔域人凯旋而归。 迎接的神仙密密麻麻地站在南天门外,就连许久不见的苏幕遮都出现在了这里。他仔细找了许久,却没有看见姒年的身影。 巫莺高兴地走了上来,他却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身而过,去向她身边的凤夷神君行谢师礼。 谢师过后,就是天帝悬赏。 天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48 帝问他想要什么,他不假思索,低声答道:“我想求天帝为我赐个婚。” 九重天都知道巫莺喜欢他,此时听到这话,纷纷将目光投在巫莺的脸上。 巫莺面露娇羞,一双眼望向他是又惊又喜,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天帝十分惊讶:“哦?想求哪家的仙子?” 他抬头说道:“青丘狐帝独女姒年。” 巫莺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周围的仙人们纷纷向她投来或嘲笑或可怜的表情,使得她面子尽失,几乎想要遁地而走。 天帝听言倒是笑了:“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从前你娘亲同青丘的帝后给你和那小白狐订了婚。这个婚本就该赐,你可以再求个别的。” 他摇头:“新官别无所求。” 天帝欣然允诺,一纸赐婚,送到青丘。 他放下了复仇的重担,终于可以向她坦白自己的心迹。 然而大婚前夜,他却看到那个千年来陪伴她的小阎王,三言两语便将她带走。 与魔域人厮杀时留下的伤口突然剧烈地痛了起来。 耳边又响起了那道声音。 “心爱的人离你远去,你怨不怨?” 另一边,箜姚化回人身,站在黑气之中朝着姒年伸出利爪。 姒年站在黑气中,表情痛苦,似乎在幻境中拼命地挣扎。 箜姚的利爪很快就到了姒年的心口,谁知就在她快要触到姒年时,她的手突然被冻成了一块寒冰。 “给你做的手套,喜欢吗?”龙下欠扁的声音响起,黑雾中他的脸逐渐清晰。 “你怎么可能……”箜姚惊道。 “你的怨气对我没用。”龙下咧嘴笑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天生没心没肺。” 箜姚眉头一皱,转身朝龙下扑来。龙下反手祭出冰剑,与她缠斗在一起。 箜姚习的是心术,近身搏斗根本不是龙下的对手,几回合下来她被逼得只防不攻,颓势渐显。 箜姚上边正挡着龙下的手刀,龙下脚下却突然闪出冰刀,箜姚脚腕被它狠狠划了一刀,血瞬间喷涌而出。 她跌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龙下手中拿着冰刃,居高临下地看她:“就是你这个疯婆子,害我被父王抽了几百道雷鞭。” 她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龙下掏出冰刃就要结果了她,谁知她手中突然结出一道火红的怨气结,朝着姒年狠狠地拍了过去。 这怨气结带走了她毕生的妖力,她甚至没有留一丝妖气来维护自己的心脉。 她带了必死的决心来下这一道诅咒。她要姒年也尝一尝终日活在怨气中的滋味。 远处的姒年还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丝毫不知危险正在极速靠近。 龙下此时再想过去阻拦已经完全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火红的怨气结朝着姒年准确无误地飞过去。 而那边的新官,站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怕大家没看见~再说一下~从今天到14号我在外边,信号不一定有,每天不定时更新~谢谢大家啦~ ☆、姒年的凡尘气息 火红的怨气结透过洁白的额头,化成一个小小的雪花,点缀在那人的双眉之间。 那人双眼睁开,黑白分明的瞳孔看向箜姚。 “新官!”龙下惊呼,他甚至没有看清新官是何时挡在姒年面前的。 新官的瞳孔微微变红,他双手收心一亮,漫天的狐火自箜姚身上烧了起来。 箜姚到底是妖体,在火里还能坚持上几秒。她迅速掏出匕首,狠狠地戳进了自己的心脏。 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出现在她的手里,她拿出酒坛,颤着手将她的心脏扔了进去。 酒坛迅速沸腾了起来,升起了数道凡尘之气。 箜姚将这酒气轻轻一吹,直接送到了姒年的鼻子里。 “我要你也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箜姚在火中看着新官大笑,下一瞬间就被火舌彻底吞没,化为点点星光消失在整个三界之中。 怨气也随着她的死去而飘散无形,结界中顿时恢复了一派清明。 姒年从幻境中醒来一脸茫然地看向四周。 “箜姚呢?”姒年有些紧张,生怕箜姚逃跑了。 “她已经死了。”新官盯着她,像是在研究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突然发现,他的额头多了一个火红色的雪花。她眉头微皱,轻轻抚了上去,轻声问道:“为什么怨气结会在你身上?” 新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手搭在她手上,传了几缕仙气。 仙气自她体内流转,一路上畅通无阻,然而却没有外露一丝一毫。再看姒年周身缭绕的仙气,早已被一层凡人之气所笼罩。 姒年见此有些纳闷:“我身上为什么有凡人的气泽?” 龙下走上前来,指了指地上的红酒坛子说道:“那个疯婆子临走前喂了你一口酒喝。” 酒坛中装了数个血红的心脏,姒年朝它看了一眼,瞬间一阵反胃袭来。 “这个酒,只能隐藏我周身的仙气,却无法令我失去神力。她喂我酒喝,难道是单纯为了恶心恶心我?” 龙下想了想:“她好不容易酿的,可能也是不想浪费。” 姒年翻了个白眼给他。 新官却不像他们两个这样轻松。他的脑海中回忆着般弱临死前说的话。 她说姒年会躺在一群饿鬼道之间,被吞噬得仙气全无,就连自己也救不了她。 他那时自信满满,此刻却突然泛起了忧心。 现如今姒年周身围绕凡人气息,一旦她离开自己的身边,自己将再也无法依靠仙气找到她。 如果般弱说的是真的,那从今天开始,他绝不能让姒年落单。 结界外的人们早就跑远了,此时见结界内的一团黑气散了,立刻远远地看了过来。 结界内,天宝道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姒年三人不停地磕头,嘴里不停地大喊:“多谢诸位神仙救我一命,多谢诸位神仙。” 结界外的人们一听这三位是神仙,立刻纷纷跪下,跟着他一起磕头。 人群中,一个人突然高喊:“这个女神仙喜欢吃我们芙蓉楼的松鼠鱼!” 这句话成了姒年灾难的开始。 他们三人被人们推着进了芙蓉楼,姒年觉得自己甚至脚都没着地,就被一路推了过来。 店家见到神仙十分慷慨,立刻将存的一百多条鱼都做成了松鼠鱼,端了上来。 姒年三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人,都等着看神仙是如何吃松鼠鱼的,甚至有的人还悄悄摸一把姒年和新官的衣角想要蹭一蹭仙气。 姒年第一次觉得吃鱼是这样地艰难。 龙下却没有这个烦恼。他刚刚的巨大龙虾原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49 身显然吓到了这些凡人,没有人敢站在他的身后,除了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孩。 那个小孩一脸害羞,想上前来摸一摸神仙,却又不敢过来。 龙下朝他露出笑容,招了招手:“别害羞,过来吧。” 那小孩犹豫了许久,终于走了过来。他绕着龙下兜了一个大圈,走到姒年身边,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袖子,然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龙下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姒年笑得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一百条松鼠鱼,姒年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五十条,吃到最后的时候,甚至每吃掉一条都会有人鼓掌。 吃完饭后,姒年几人又被人们推着进了城里最好的客栈。城里的舞狮队扬言明天要给他们舞一场最盛大的请龙舞,芙蓉楼老板连夜请人又去打了几百条鱼回来。 姒年三人很没出息地趁夜偷偷溜了。 城外,一只松鼠正寻着松果,一袋榛果突然落在它的头上。 “起来干活了。”活泼的女声自它身后响起。 松鼠闻了闻榛果,十分满意,瞧着四下无人,便化成了车夫的样子。 马车还是来时的马车,但是马车里的人却多了一个。 姒年心里念着龙下承诺的海鲜宴,决定一路向南,跟着龙下回趟南海。 龙下高兴得不得了,给姒年讲了许多南海秘事,姒年以往对南海的认识被完全颠覆了。 “等等,你说什么?水母丞相?海里不都是龟丞相吗?” 龙下一脸惊讶,实在是不知道她对南海的这些偏见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龟怎么能当丞相呢?它们速度这么慢,父王参加法会要是带上他,恐怕法会结束了一个月他们都还没到西天佛境。” 姒年想了想确实有些道理。 新官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只是偶尔在龙下想要坐到姒年身边时偷偷放上一两把狐火。 自从有了这道怨气结,他对龙下的忍耐力是越来越低了。 还好,那时中了怨气结的不是她。 新官回忆起那时幻境中的自己。 那声音一遍一遍地问他,心爱的人离他远去,他怨还是不怨。 他一把划开面前的幻境。 他怨,但是他绝不后悔。族人的仇要报,心爱的人他也一定会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双更^o^下一卷就是最后一卷啦~谢谢大家支持~ ☆、祭祀佛祖 荒无人烟的小山之中,行驶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只见这马车转过山腰腾空而起,竟然越过了将近五百米的山沟。 山沟这边,一家小小的酒馆立在悬崖边。它的门口连着悬崖,除非来客是自悬崖峭壁爬上来,否则根本无法走进这个酒馆。 马车奔进酒馆之内,险些将门口的框子撞碎。 “秋获!我来喝酒啦!”姒年十分激动,跳下马车就跑去楼上逮偷睡的秋获。 秋获嗜睡,开了酒馆却懒得经营。姒年却爱极了她的酒,每次路过必要进来喝上两杯。 秋获一脸朦胧的样子,被姒年一路拖了下来。 “你不是回青丘成亲了吗?”秋获一脸无奈,继而突然看见了一旁的龙下和新官,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这两个哪个是你那新婚的夫君?” 姒年指了指新官,说道:“我们没成亲,我俩都逃婚了。” 秋获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逃婚还能一起逃,她摇摇头说道:“你们神仙的事情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你们妖怪的事我也越来越看不懂了。”姒年熟门熟路地拿了四只酒碗,“听说你要去找四方佛境?不说那里的佛气,就光是那里的佛光都能将你瞬间化成一缕幽魂。” 秋获显然不想讨论这件事,而是转而问道:“这次你又要去哪游玩?” “我要去南海吃海鲜宴!”姒年说到这事就兴奋。 “那你大概要路过方华山。”秋获拿出酒坛,给大家倒上了酒。 “对啊,方华山怎么了?” “方华山脚下有个村子,最近刚好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祭祀,你可以去看看。” “不过就是祭祀嘛,我都看过多少次了。” 秋获摇头:“这个祭祀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它是用活人祭祀。”秋获喝了一口酒,“我去年路过时刚好遇见,本想去救一救那可怜人,谁知我根本靠近不了那个山洞。” 姒年瞬间来了兴趣:“还有你靠近不了的地方?” 秋获点点头:“那洞里有佛光,我们这样的妖怪是连路过都要溜边跑走的。” “有佛光,还用活人祭祀?”姒年转了转手里的酒碗,“我倒是想看看,是哪尊大佛敢这样造孽。” 秋获的酒醉人,姒年不一会儿就和秋获睡倒在了桌上。 新官和龙下在暗暗较量,谁都不让对方靠近姒年半分。 僵持了一段时间,新官趁着龙下分神,一把狐火丢了过去。它迅速将龙下的冰盾烧穿,火舌逼得龙下退到了墙边。 “等我下次筑个三尺厚的冰墙,让你烧个三天三夜。”龙下恨恨地说道。 新官一脸“随你便”的样子,转身抱起姒年,想要送她回房间。 谁知怀里的人却在睡梦中推开他,嘴中轻轻喊着龙下。 他的身体一僵,怕挣扎中伤到她,只得又将她放回了桌边。 龙下得意地跑了过来,一把抱起桌边的姒年,给了新官一个“我也没办法”的挑衅眼神。 新官默默地坐在桌边喝起了酒,额上的怨气结隐隐作痛。 这些日子在马车里,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和龙下说笑,他们的感情好像越来越好了。 他觉得自己恐怕要等不及了。 酒一杯一杯下肚,他也想试试醉上一把。 然而姒年其实并没有想这么多。 此时正值盛夏,天热得姒年想要时时在身边放一块龙下特制寒冰。 新官的怀抱太热,她睡得不舒服,便推开了他,想要龙下变一块冰出来。谁知话说到一半,睡意袭来,她再也没有力气接着说下去,便只喊出了龙下的名字。 转天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秋获还在桌边睡着,姒年从楼上下来,见周围有几处可疑焦黑。 她找了半天没有找见新官,却见龙下一脸朦胧地从一旁的水缸中冒出龙虾头来,朝着姒年扬了扬钳子。 “新官呢?”姒年问他。 龙下指了指马车,恶狠狠地说道:“他昨天喝多了,到处点狐火,我跟着他灭火灭了一晚上,身体里的水都快用完了。” 姒年撩开马车的帘子,看见一只火红的狐狸卧在座上。 她很少看见新官的原身,此时一看,却发现他的腿有些异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50 样,好像是受过什么重伤。 姒年刚想查看一下,新官却突然睁开了眼。 他几乎是睁开眼的瞬间就变回了原身,使得姒年根本无法看清他腿部的伤口。 “你的腿怎么了?”姒年问他。 “之前屠魔域人受的伤。”新官一副不想提的样子,走出了马车。 一定是在说谎,姒年默默地想。 三人告别了秋获,准备动身去方华山一探究竟。 临走前秋获给了他们三大包自制猫食,让他们带给村里的猫婆婆。 方华山距离秋获的酒馆很近,马车跑了一天就到了山脚下的村口。 村民们见三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走进村子,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一个看起来像村长的人走了过来,见到姒年三人十分热情。 “你们是来找人的吧?”村长说。 姒年刚要说找猫婆婆,村长却朝她摆了摆手。 “不用说,我知道你们要来找谁,她可等你们好几天了。”村长笑眯眯地转头,示意他们跟上自己。 三人都很疑惑,这个猫婆婆怎么会提前知道他们要来? 村长左拐右拐,带他们来到了一间小院。 院中有一简陋石桌,桌上放着一杯热茶,一只白嫩的手轻轻端起茶杯,将它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那桌边人身着一席白裙,浅笑着站起身来,一双眼望向门外的三人。 “等了数日,你们终于来了。” 姒年一双碧眼看向身边的新官,却见新官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是他告诉巫莺,他们会来这里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故事啦~女二号终于出来作死了~关于秋获后边不会再出现了,其实她是我准备写的一个超短篇的女主角,大概就3万字,是写她和檀林佛之间的故事~ ☆、悬棺洞 “要喝茶吗?”巫莺从茶托上拿出三只茶杯,倒上了三杯香浓的早茶。 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她也不尴尬,直接就将茶递到了姒年面前。 “赶路辛苦,喝一杯茶吧。” 茶还冒着热气,巫莺素白的手腕上戴着新官送的流火镯子,它们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姒年面前,没有给她一点准备。 姒年木然抬手准备接过热茶,却被一旁的龙下按住了。 “这天这么热,我们还是喝冰茶吧。”龙下说完,便自手中变出一只茶碗,碗中是南海特有的升龙茶,茶中还浮着几只冰块。 他将茶碗塞进姒年手里,继而接过巫莺手里的茶,塞到了新官手里。 新官握着茶,皱眉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巫莺浅浅一笑:“前些日子去往生石逛了一圈,瞧见这里有个妖物和你们命数之间有些许纠缠,就过来等等看。” 龙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们大婚那日你就失踪了,凤夷神君现在还在派人找你。你要是真去了往生石那边,恐怕不出一个时辰就被凤夷神君绑回九重天了。” 巫莺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然而还是维持着优雅的笑:“这位是南海的二皇子龙下吧?听闻二皇子生性活泼有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龙下也回了她一个优雅的笑:“我也听闻天族小公主巫莺美丽优雅,今日一见,果然还不如听闻呢。” 巫莺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 姒年看气氛有些僵,赶紧拉了龙下两把,示意他收敛收敛。 她知道龙下是在给自己出头。这一路,自己或多或少提过一些当年的事,龙下自己应该也猜出了一些东西。 “你在这里等我们干什么?”姒年问道。 “你也听到了,我离家出走,如今回不了九重天,就想着来寻新官,毕竟他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巫莺说完,转头看向新官,“我可以跟你们待在一起吗?” 姒年皱眉,新官却突然勾唇笑了:“好啊。” 龙下听言瞬间拉起了姒年:“走走走,咱们去找猫婆婆,让他们兄妹好好叙叙旧。” 姒年被他拉出了院子。她扭头看向新官,却发现他仍然站在那里,没有要跟上的意思。 她还在期待什么呢? 院子中,新官走到巫莺面前:“我以为大婚前夜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 巫莺垂下头:“我知道,你以前对我好,是因为我父君的关系。” “既然你知道,那你也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容忍不是无止境的。”新官手中狐火大盛,茶杯被烧得消散在他手中。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同意我跟在你们身边?”巫莺颤着声音,带着最后一点期望。 “不同意难道要你回去跟天帝告状吗?”新官冷冷地看她,“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如果你再对她动什么心思,我不介意同你父君说一说,让你下凡历一下人生百苦。” 新官说完转身便走,巫莺在他身后,轻轻地攥起了拳头。 龙下带着姒年一路问一路找,终于找到了猫婆婆的家。 姒年从乾坤袋中取出那三大包猫粮抱在怀里,随后敲了敲房子的大门。 回应她的是一阵“喵喵”声。 莫非这个猫婆婆跟秋获一样是个猫妖? 过了一会儿,姒年就发现自己多想了。猫婆婆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那一阵喵喵声,是猫婆婆收养的一院子小猫。 猫婆婆一见姒年怀里的猫粮,瞬间就明白了他们是秋获的朋友。 她请他们进了屋子,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祛暑汤。 “赶路赶得很累吧?”猫婆婆拉着姒年的手,笑着说道,“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狐狸。” 姒年心里一惊,仙气探入婆婆的脉搏,发现婆婆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凡人。 婆婆似乎发现了姒年的惊讶,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总是不与旁人说话,现在说话总是没遮没拦的,你别生气。” 姒年摇摇头,笑道:“我没生气,只是有点惊讶。” “我这人跟常人不太一样,我天生阴阳眼,可以看见许多人看不见的东西。” 婆婆拿过姒年的碗,又给她盛了一碗汤。 “你们是为了那几个佛像而来吧?” “您怎么知道?”姒年接过婆婆手中的碗问道。 “再过三天就要祭祀了,你们这时过来,秋获一定给你们说了祭佛的事情。” “婆婆能看出佛像中有没有藏着妖怪吗?” “它周身散着佛光,恐怕只有神仙才能看出那里面的东西。” 姒年听言,心道原来婆婆将他们当成小妖了。 “活人祭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姒年问道。 “也就是这两年开始的。”猫婆婆抱起脚下的一只小猫回忆道,“村子左边的那座方华山有个悬棺洞,那个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51 洞在峭壁之上,谁也不知道它存在了多少年,那些棺材又是怎么过去的。” “后来有一年,村里的一个小伙子上山打猎,恰好就掉进了这个悬棺洞。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却在洞里发现了九尊活的佛像。” “这些佛像如人一般走动说话,他们施法将他送回了山上,并让他告诉村民们每年七月初一要向他们祭祀一些东西,否则就会得到一些惩罚。” “其中就包括活人?”姒年问道。 婆婆点点头:“村子里原本都觉得他说的是胡话,便也没放在心上,谁知到了七月初二,那小伙子一家,连人带房子全都不见了,就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村里人一见这个就慌了,村长决定去悬棺洞一探究竟,然而还没到附近,就见那小伙子一家的人皮被挂在了洞口。” 姒年听了若有所思,龙下也是一脸惊异:“莫非西天佛境出了妖怪?还一次出了九个?” ☆、戏曲风波 西天佛境一次出了九个妖怪这事,基本上是没什么可能的。 “这次祭祀的人选定了吗?”姒年问道。 猫婆婆微微叹气:“每年都是前一天由村长抽签,现在大家都忧心忡忡的,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姒年刚想说话,却听外边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这位哥哥是来找人的吗?” 猫婆婆站了起来,朝着姒年笑道:“忘了给你们介绍了,外边说话的是我的孙女香香,她住在隔壁屋子里头。” 猫婆婆打开了屋门,姒年顺着向外看去,视线正落在院子中的新官身上。 许是因他身上温暖,小猫们纷纷往他身上爬去,甚至有一个已经爬到了他胸口。 他一手托着一只险些掉下去的小奶猫,一手阻止胸前还在奋力向上爬的小猫,看起来甚是狼狈。 猫婆婆显然看出了新官的原身,说道:“都是一起来的吧?进来喝口避暑汤吧。” 婆婆说完,便转身去盛汤。 龙下见了新官,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也没看见你那个好妹妹?” 新官皱了皱眉,没有理他,而且朝姒年说道:“我留着她,只是因为怕她告诉天帝我们逃婚的事。” 姒年纳闷:“天帝不知道我们逃婚的事?” 新官摇了摇头:“他只知道我们婚期推迟了。” 龙下出口打断了新官:“反正你们这个亲是结不成的,倒不如干脆让她去找天帝哭一哭,没准天帝还能给你指一段更好的姻缘。” 新官一直盯着姒年,连余光都没有分给龙下。姒年垂着眼没有说话,显然和龙下是一个想法。 新官额上的怨气结突然亮了一下,他皱着眉仿佛在抑制什么痛苦,继而犹豫了许久,对着姒年说道:“你……离她远一些。” 他说这话其实是因为怕巫莺再对她有什么不利,却没想到这话进了她的耳朵,变成了另一个味道。 姒年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害怕自己再给巫莺点一柱毒香? 她垂着眸子说道:“你放心。” 院子里,猫婆婆的孙女香香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转身便回了自己屋里。 猫婆婆这里没有空房间,她给他们介绍了一家不错的客栈,临走前还送了姒年一袋自制的小鱼干。 姒年拿了小鱼干心情好了不少,瞬间就将巫莺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谁知好景不长,就在她美滋滋地吃着小鱼干时,巫莺拎着包袱也住进了客栈。 姒年住在最角落的房间,紧挨着她的房间住的是龙下。新官住在她的对面,巫莺便住在了她的斜前方,新官的隔壁。 这个住法其实是很尴尬的,姒年每次开门,都能看见巫莺在敲新官的屋门,导致姒年几乎有了开门阴影,只得好好在屋中待着。 她坐在屋里默默地思考。 新官和巫莺大概是吵架了,而这个吵架的理由很有可能是因为新官和自己的婚事。 自己自小被新官照顾,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如果因为自己而乱了他的姻缘,那她大概要愧疚个几万年了。 门外巫莺的敲门声再次传来,而新官却一次门都没有开过。 看来他们吵得很严重,自己需要帮一帮他们。 姒年垂下狐狸耳朵,碧绿色的眼睛藏着无数的心事。 另一边新官的房间里,红衣少年默默拉起衣袖。 他小臂上的太极偶鱼标记再次蔓延到了肩膀,几乎染黑了他整个右臂,使得他的整个右臂犹如火烧般疼痛而无力。 新官将手覆在太极偶鱼之上,催动狐火,将右臂上的黑色尽数祛除。 太极偶鱼突然这样活跃一定是有什么问题。他皱着眉,将衣袖扯下。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他假装没听见,不愿意理门外的巫莺。 然而门外却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新官,你在吗?” 是姒年? 新官站起身来,打开了屋门。姒年站在门口,碧绿色的大眼睛闪着明亮的光。 “怎么了?”他将她领进屋中。 “刚刚听说这里来了个戏班子,我点了段戏,晚上一起来看呀。” 姒年的眼神诚恳又真挚,他的右臂正如烈火燃烧般疼痛,此刻却无法拒绝这一双碧绿色的双眸。 “好。”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新官下楼的时候,楼下已经坐满了人。 最前方的小桌前,姒年正和龙下有说有笑,巫莺坐在一旁默默饮茶。 唯一的空位在巫莺和龙下之间。他犹豫着没有走过去,额头的怨气结隐隐发烫。 姒年最先看见了他,她高兴地扬手,招呼他坐过来。 戏开场是一段女声小调。小调弯弯绕绕,悲情流转,依稀能看出是一个与爱人分别的女子。 花旦下场,一个俊美小生走上台来,歌声清调之中带着无奈,词句中唱出了二人之间的矛盾与纠葛。 “原来这是一对吵架的情人啊。”姒年生怕新官和巫莺看不懂,于是故作大声地对龙下说道。 中间男女又各唱了几段,之间分分合合误会不断,最终花旦跟着另一个小生去到了南方的某一小城,独留先前的小生哀伤后悔。 戏已落幕,客栈里的观众们纷纷散了,唯有最前边一桌的四位神仙还坐在那里。 “唉,原本一对才子佳人,就因为一段误会白白地错过了。”姒年大声说道,“所以这个男女之间的误会,一定要尽早说开,不要等到心爱的人跟别人走了,才知道后悔。” 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她不信新官和巫莺还没听懂她的意思。 她假装无意间瞥向新官,见他面上露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又见一旁的巫莺泪眼朦胧,心道自己终于算是聪明了一回。 龙下这边却突然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52 笑了:“你安排这个女子去到南方小城,是在暗示我带你回南海?” 姒年惊了,实在是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想到这层的。 她拉着龙下便走了出去,生怕他再说什么奇怪的话破坏了自己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 她带着龙下从后门进了后台,几位唱戏的正等着她结钱。 她心情不错,一人赏了十两银子,让他们带着钱走了。 后台有一个可以看到大堂的小缝,姒年偷偷凑到缝前观察新官和巫莺。 新官不知道为什么正以手按着额头,手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巫莺在一旁一脸关切地凑近,新官用右手推了她一把,姒年却看出来那右手没使多少力气。 看来有效果,姒年心里放下了一个重担,呼了一口气出来。 龙下凑了过来,对着小缝看了一会儿,继而说道:“新官好像是病了?” 姒年摇摇头,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自古以来,男女吵架,最好用的和好方式就是装病。” 龙下挑眉:“他演的还挺逼真。” 姒年没有回答。现在回客栈会打扰他们,她只得带着龙下去街上逛逛。 这里只是个小山村,此时又是晚上,街上并不热闹。 一片安静中,“猫婆婆”三个字突然进入了姒年的耳朵里。 姒年竖起狐狸耳朵,仔细地倾听。 “明天就要抽签了,我看那个猫婆婆年纪大了,对村里也没什么贡献,不如咱们就定她,还可以把她的猫全都送给九位大佛。” “明天当众抽签,不太好办啊。” “有什么不好办的,你在猫婆婆的签上削个小尖出来,到时候摸对了一拿,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这……”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万一明天抽到你家的人你可怎么办?”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 龙下什么也听不见,他见姒年突然竖了耳朵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是中了什么邪。 他轻轻推了一把姒年,姒年回过神来,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拉着龙下向回走去,继而小声说道:“明天有人要害猫婆婆,我得想个办法整整他。” 龙下一脸茫然,被姒年拽着去了猫婆婆家里。 猫婆婆见他们来了,很是惊讶,连忙请他们进屋。 姒年告诉婆婆她们狐狸都比较喜欢住在柴房里,想在她这里的柴房里睡上一宿。 猫婆婆虽然看出了她在说谎,依旧给她收拾出了柴房,铺上了一床干净的被子。 龙下被姒年扔在了院子中的水缸里,倒也睡得自在。 姒年其实是担心晚上会有人对猫婆婆不利,所以她坐在床上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时至凌晨,姒年困得不行,她生怕自己睡着,急忙站起来走了两圈。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姒年急忙打开一点门缝去看。 院子中,新官直直地站在那里,朝着姒年这间柴房看了过来。他额间的怨气结亮得夺目,几乎染红了他的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姒年打开门,轻声问道。 新官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进了屋中,反手布了一道火红的结界。 他皱着眉,眼睛闪着赤红色的光。 姒年从他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急忙绕到窗边大声喊道:“龙下!” 新官额间的怨气结瞬间涨得通红,他一把将姒年拉进怀里,清冷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别在我面前这样喊他。” ☆、我们谈谈 “新官?”姒年小声地在他怀里喊他,实在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想让你去南海。”新官低声地说,“从一开始就不想。” 姒年有些惊讶:“但是我想去南海……” 想去南海吃海鲜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新官温暖而带着香草气息的唇吻住了。 他的动作急切而猛烈,仿佛不愿再听她说任何一个字。 怨气结的红光冲天,它带着温度,几乎烫伤了姒年的额头。 姒年的大脑在新官吻上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停止了运转。这是她五千年来第一次和别人接吻,也是她五千年来第一次见到新官这样失态。 一个小小的声音自她心中升起。 ——你还看不出来吗?新官他喜欢你。 另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反驳。 ——你还自作多情得不够吗?当初的教训你都忘了吗? 姒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该听从那边的观点。 新官似乎不满意她的分神,一只手在她脑后微微使力,加深了他们的吻。 他的睫毛浓密纤长,与姒年的睫毛扔在一起,勾得她的心痒痒的。 她被吻得几乎无法喘息,只得一只手轻轻抵住他,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你是不是……” 她的问话还没抛出,就见火红的结界外,一身雪白的巫莺站在那里。 巫莺的双眸看着新官,几乎是瞬间便泪流满面。 她的泪如同冰水浇醒了姒年,使得姒年一把推开了身边的新官。 新官他,是在利用自己来气巫莺吗? 姒年的手攥着拳头在微微颤抖。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委屈却如同洪水般瞬间爆发,使得她的碧眸几乎快要落下眼泪。 “你太过分了。” 姒年看着新官,碧眸中对他的失望显露无疑。 新官被姒年推到墙边,额间的怨气结淡了许多,眼睛恢复了先前黑白分明的样子。 他靠在墙边,默默垂下眼眸,反手收了结界,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姒年的视线中。 姒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唇边甚至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竟然连一句道歉都不屑于给她吗? 她转身将屋门狠狠关上,将门外的巫莺挡在视线之外。 她已经一退再退,甚至尽力撮合他们。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自己,硬要将自己扯进他们的感情漩涡里? 她突然想起了曾经爱慕新官的一个个人或妖。她不要像她们一样可悲又可怜,她不愿意成为新官和巫莺爱情的配角。 她现在只想自己静静地待上一会儿,她要好好想一想,未来要如何面对那个注定不属于自己的新官。 姒年一夜未眠,龙下却是一觉睡到天亮。 一大清早,猫婆婆院中的小猫站在水缸上伸爪子去捞龙虾。龙下被小爪子拨醒,摇身一变,化成人身从水缸中站起身来,吓得缸边小猫四下奔逃。 姒年的屋门禁闭,他抖了抖身上的水过去敲门。 姒年开门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采,她笑着跟龙下道早,带着他去旁边屋中寻猫婆婆。 猫婆婆正在屋中做早饭,见他们进来,赶紧布了碗筷。 “今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53 日就要抽签选人了吧?”姒年问道。 “是呀,中午就要过去抽签了,也不知道今年又是哪家遭殃。”猫婆婆有些忧愁地看了眼自己的孙女,“吃了这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下一顿。” “您放心,人间的事,天上的神仙都看着呢。要说这抽签,绝对轮不到您这种爱做善事的人。”姒年笑着答道。 “但愿如此吧。”猫婆婆看着手中的米粥,实在是没有胃口喝下。 时至中午,姒年搀着猫婆婆去到村口观看抽签,抽签台上站着村长和他的侄子。 “今天又到了每年祭祀选人的时候,我知道大家都不愿意被选中,但是我希望大家能为全村人着想,一旦被选中,无论是谁都不许胡搅蛮缠!你们要知道,你为了村子做牺牲,村子会永远记住你,你的家人由大家来照顾,绝对不会受一点委屈!”村长高喊道。 一旁村长的侄子和村长对了个眼色,拿出了签筒。 “这是大家的名签,我一会儿一个一个放进木箱,并给大家展示,以示公平!” 村长拿着名签,喊一个名字展示一下,随后扔进筒里。 姒年眼尖地瞧见猫婆婆的名签上,本应圆润的一角被削得露出了一个小尖。然而村长喊猫婆婆的名签时动作十分迅速,凡人却是看不清的。 姒年双手一弹,仙气偷偷钻进那个放置名签的木箱子。 名签全部放完,村长伸手在箱子里找来找去,找了好久都找不到那个带尖的名签。 周围的村民都在屏息等着,村口安静得能听见所有人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村长头上的汗缓缓落下,再找不到猫婆婆的名牌,他就得随便抓一个出来了。到时候如果抓到了自己,那可真是一切都完了。 突然,他的手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喜上心头,反手就将那名签抓了出来,展示给众人看。 村民们看着村长手中的名签议论纷纷,村长朝着猫婆婆歉意一笑,说道:“这个结果已经定了,我先代表全村人谢谢您,您有什么话想和孙女说的今晚赶紧说了吧。” 一旁的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村长,这名签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啊。” 村长听言心下一惊,赶紧将手中的名签收了回来。他定睛一瞧,差点没晕死过去。 不过村长干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有一些本事的。他稳了稳心神,继而说道:“村子里近些日子要修山路,从路线的计划到修路的材料都是我一手操办,此时我要是走了恐怕很难办,不如我们再抽一次吧。” 村民们一听顿时不干了,哪有抽中了还反悔的道理? 人群中,姒年轻轻一笑,看着村长身边的侄子说道:“重抽我们是不干的,不过村长可以找亲人代替啊,我看您这位侄子就不错。” 村民们纷纷附和,反正只要死的不是自家人,别人家抽谁都无所谓。 村长一听这话,立刻将目光投在了一旁侄子的身上。 昨天是他给自己出的这个馊主意,今天坏事了,拿他当个替死鬼也不算冤了他。 侄子见村长的眼神不对,转身就要逃跑。 村长太了解自己这个侄子了,他一把拉住侄子的胳膊,不顾侄子的嚎叫,转身同大家说道:“我回去和侄子商量商量,明天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姒年在人群中摇了摇头,继而搀着猫婆婆走了回去。 真是没意思,还以为这个村长会护一下他的侄子。 村子里的路弯弯绕绕,姒年一个转弯便看见新官站在猫婆婆的门口。 她假装没看见,搀着婆婆与新官擦身而过。 新官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轻声说道:“我们谈谈。” 他的手带着灼热的温度,使得姒年的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分道扬镳 姒年忍着怒气,转头看向新官,尽量用着最正常的语气同他说道:“在你认识到昨天的错误,并且和我道歉保证绝不再犯之前,我不想和你说任何话。” 一旁的龙下一脸迷茫:“你们昨天怎么了?” 猫婆婆虽然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却比龙下更会察言观色。她拍了拍龙下,示意他扶着自己先进屋。 新官垂着眼,轻声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姒年没有回答。 她昨晚想了一夜,终于在天亮前想出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她只要新官一个道歉,对于昨天利用她来刺激巫莺的道歉。只要他道歉了,她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同他做一对朋友。 然而新官却连一个道歉,都不愿意给她。 “我不讨厌你,新官。”姒年转身,眼里的泪险些落在他面前,“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回南海,那就好了。” 姒年转身走进屋内,坚定的声音传进新官的耳朵里:“早在石府镇我们就应该分道扬镳,此时再分开,也不算是太晚。后会有期吧,新官,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要和你一道了。” 身后的新官一点动静也没有,姒年对他再也没有了期待,周身仙气施出,将门狠狠地关在了他面前。 新官在门后,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额头。怨气结的作用越来越强,箜姚的诅咒仿佛永无休止。 他手臂上的太极偶鱼也渐渐发黑,蔓延出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只得靠在一旁的树边。 巫莺自角落跑了出来,见他这样,惊呼一声说道:“这才下凡几个月,你从哪里得了这么多的伤?” 他没有理她,而是咬着牙,死死地按着额头上的怨气结,右臂上的疼痛不及怨气结上的万分之一。 “怎么会这样痛?你身上的狐火印呢?”巫莺一脸惊异。 狐火印是火狐肉身的最后一道屏障,它保护着火狐们不受外力所伤,是天上地下难求的宝物,也是只有火狐一族才可以看见的宝物。 为什么狐火印不在他的身上? 一个可怕的猜想,自巫莺心中缓缓升起。 转日便是悬棺洞九佛大祭的日子了。 村长的侄子被绑在木头上不停地挣扎,却因嘴里的布团无法说话。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村子里的人都会感谢你的。”村长在一旁笑着安抚他。 侄子浑身剧烈地抖动,眼睛闪着泪与哀求,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村民。 村民们却无动于衷地转开了头。反正死的不是自家人,谁也不愿意多管闲事。 姒年看着那侄子默默地想:“让你再对猫婆婆动歪心思,这次非得给你吓个半死不可。” 姒年正想着,众人便抬着侄子上了山,后边还跟着一众男丁。他们手中提着各种蔬菜肉类,看得姒年都忍不住惊叹,这几尊大佛真是好胃口。 悬棺洞在悬崖,众人只能将祭祀的东西抬到悬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54 棺洞对面的一个小山头上。 村民们跪在山前,齐齐高喊着口号,请山中的大佛出来收东西。 姒年现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新官和巫莺。 “新官他们去哪了?”龙下不解。 “大概是走了吧。”姒年垂着眼回答。 “走了?”龙下觉得不可思议,“这洞里的假佛还没解决完,他们竟然走了?” 姒年没有心情和他闲聊,一心放在那边的悬棺洞口。 风从那洞口的方向传来,激得木头上绑着的侄子更加激动地挣扎了起来。 姒年示意龙下敛了周身仙气,悄悄地挪到了侄子身旁。 人们跪在地上没有人敢抬头,过了半晌,只听悬棺洞前响起一阵“磕磕”的声音。 悬棺洞前,一尊长寿佛悄悄露出了头。他双手高举,继而合十翻转。众人手中的祭品纷纷飞向了洞口。 姒年和龙下藏在木桌下一同飞了过去,他们一进洞口就感觉到了一阵微弱佛光。 竟然真的是长寿佛? 姒年和龙下对视一眼,立刻掀了桌子,与那长寿佛正对上了眼。 侄子一见身旁出现了两个大活人,立刻激动了起来。那长寿佛虽被吓了一跳,却见姒年二人周身毫无仙气,像是个凡人,于是瞬间张口,想要将二人拆吞入腹。 “它的金身有破损,恐怕是失去了佛性,被妖魔占了金身。”姒年皱眉说道。 龙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他一扬手便丢了块冰,套进这长寿佛嘴中。长寿佛被突然冻了一下,整个金身剧烈颤动,“磕磕”的声音不停地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突然,长寿佛的一只眼睛自里面被啃破,一群圆鼓鼓的小玩意,密密麻麻地爬了出来。 “是饿鬼道!”龙下惊呼,趁着饿鬼道还未凑近,赶紧甩了一把冰过去。谁知饿鬼道啃咬速度惊人,冰块几乎是瞬间便消失了。 好在这佛像中的饿鬼道并不算多,姒年以仙气化云,将它们尽数团起,丢下了山崖。 “这里怎么会有饿鬼道?”姒年皱眉。 饿鬼道是地府的一种恶鬼,由罗刹们看管。 它们身体被胃撑得圆又大,四肢却干细瘦小。它们的喉咙小而窄,即使是不停地吃东西,也无法填满它们巨大的胃口,是而时时挨饿,名唤饿鬼道。 “难道地府出了什么问题?”龙下也难得地皱眉了。 那边的侄子挣扎得更猛了。姒年一把扯下他嘴中的破布,将他拎了起来。 “下次再敢打猫婆婆的主意,我就直接把你喂给刚刚那个大佛。”姒年恶狠狠地说道。 侄子吓都吓坏了,连忙应声,就差跪下喊姑奶奶了。 姒年将他用力一扔,再承了些仙气过去,使他瞬间回到了刚刚那个山头。 姒年不再管那边,而且查看周围的环境。 这个悬棺洞内有着大大小小的棺材将近两百多个。这些棺材的盖子都七零八落地摆在一旁,棺材内连个骨头渣子都没有。 这群饿鬼道吃的真是干净。 她啧啧地感叹了一会儿,带着龙下向里走去。 这里边好像从前是一座大庙,姒年跨过门槛,便看见了一旁栩栩如生的未来佛。 她被佛像吓了一跳,仙气瞬间聚形,成了一层厚厚的仙障。 谁知这个未来佛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出手攻击的意思。 姒年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瞧了一圈,随即放下了心来。 “这个未来佛金身未破,应该还没被饿鬼道附体。”龙下说道。 姒年点点头,去瞧他身后的韦陀与四大天王。 这是非常典型的寺庙布局,姒年看了这第一个殿,就已经可以背出后边所有殿内都供了哪些金佛。 可是她数来数去,好像剩下的佛不足八尊,村民为何会说是九尊活佛呢? “小心!”龙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向后一拉,躲过了一个掠过的黑影。 姒年见那黑影跑得飞快,转身化成狐狸便去追寻,龙下也赶紧御水跟在她的身后。 那黑影跑在前方,依稀能看出他穿着一席黑袍。姒年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却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线索。 这人跑得飞快,姒年为了追上他一下子跨过了三重宝殿。 眼瞧着前面已经没了路,那黑影双手捏诀,施于墙上。 只见墙上金光大盛,使得他瞬间穿墙而过。 姒年也跟着他穿了过来,龙下却被墙挡在了外边。 黑影在墙后消失不见,姒年看向周围,才发现自己进了一座奇怪的大殿。 这座大殿供着各类佛像,却不按位分随意摆放,仿佛只是一个随意存放佛像的仓库。 它的主色调是紫金色,而非红金色。柱子上的花纹妖而繁杂,看起来不像是个庙宇,反倒像是小阎王的阎王殿。 这里很有可能是饿鬼道的聚集之地。 姒年小心翼翼地聚起护体仙障,谨慎地盯着所有的佛像。 这些佛像做得比外边精细许多,却也跟外边的佛像有一些不相似之处。 这里所有的佛像都是嘴角向下,怒目圆瞪,远没有外边那些佛普度众生的慈悲。 “饿啊。” 一道清秀的女声突然自不远处响起。 “救救我的孩子,它们好饿啊。” 这女声绕着大殿轻轻地飘。姒年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狐狸爪子不安地磨蹭着地面。 突然,一旁的药师佛突然飞起,手中印迦极速运转,转眼就来到了姒年面前。 姒年反身一跳,躲过他的印迦,狐狸眼中花环大盛,紧盯着佛像的眼睛。 然而催动佛像的是其中几百个饿鬼道,用牵魂咒盯着佛祖的眼睛,几乎是没有任何用处。 看来只能硬拼了。 姒年变回人身,手执一条雪白绸缎,猛地抽向药师佛的面门。 药师佛全然不躲,反手一个印迦,直拍向姒年的腹部。 姒年弯腰向后一躲,手中的绸缎抽得药师佛头顶裂开了一道小缝。 “啊!”一道女声突然尖厉地大叫了起来。 另一边,龙下正愁着过不去这面墙。他手化冰刀,试图将墙钻一个小缝。 身后,数个黑影盖住了他挖墙的双手。 龙下没有转身抬头,而是淡定地说道:“十八罗汉?我在天上就忍你们很久了。” 他说完,转手一排冰刃便飞了出去。 ☆、燃灯佛 药师佛被姒年的绸缎抽裂了头骨,几乎是瞬间跳起。他扬起左手中的无价珠,右手翻飞结出药师佛特有三界印。 药师佛原本是净琉璃世界之教主,他可治众生之贪、瞋、痴,故而得名药师佛。 他的三界印,可以网住世间一切生灵,使它们皈依佛门洗去佛心。 然而此时这个药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55 师佛金身已破,饿鬼道只是在利用他残余的佛力,将姒年狠狠地向他那边吸去。 姒年手中绸缎立刻伸展,绕着周围两个柱子系上死结。她双手一拉,顺着绸缎向上飞去,脱离了药师佛手中的三界印,转而以手化刃直劈向药师佛的头顶。 药师佛的头顶刚刚已经被姒年的绸缎敲裂了一个缝,此时姒年手刀一下,瞬间将他的金身自上而下劈成了两半。 数十只饿鬼道自其中爬出。姒年使仙气将它们一团,丢进了药师佛刚刚设下的三界印中。 这个水罗缎还蛮好用的嘛。 姒年收起手中的绸缎接着向前方走去。 这个绸缎是龙下在路上送给她的。据说这是用海底古蜥鲸的胡须缝制而成的,它既可像钢铁般坚硬,又可像水流般柔软,是个一等一的神器。 她走在这大殿之间,周遭是各式神佛,仙障在她身后不停地流转,时刻提防着身后会有佛像突然动手。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改了面目的佛祖呢? 姒年脑中飞快地回忆着曾经看过的那些史书杂谈,一个不太熟悉的名字突然映入脑海。 ——鬼僧寺。 她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更加认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传说佛祖在飞升前也是有贪、瞋、痴之杂念的。他们为了能够更加纯净地修佛,都会在飞升之前分离出自己最恶的一面,放在人间的鬼僧寺内。 这鬼僧寺与地府的炼魂殿相连,可以将佛祖分离出的恶的一面尽数消除,唯留一具金身在此端坐。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饿鬼道呢? 姒年心下不停地琢磨着,依稀觉得炼魂殿也有些耳熟。 前方,那个黑影突然再次出现。姒年被吓了一跳,手中水罗缎迅速伸出,拦在那人面前。 那人显然并不想和她大战一场,而是选择飞速逃跑。 只见那人双手翻转,将水罗缎按在下方一跃而过,瞬间便没了踪影。 姒年却在她按住水罗缎的瞬间,感受到了一丝浑厚的仙气。 这个黑影难道是天上的神仙? 姒年收起惊讶立刻追了过去,谁知那黑影却再次突然消失,只剩姒年站在这一个个佛像金身之间。 黑暗中,一盏莲花小烛自她面前燃起,它闪着悠悠的佛光,引得姒年不自觉地将目光集中在火舌之上。 这是五茎莲花灯? 姒年环顾四周,几乎是瞬间就看到了一旁端坐的燃灯佛。 如来佛主修今生,而燃灯佛主管过去。五茎莲花灯就是燃灯佛给人们通往过去的一条天路。 它会带领人们回到生命中重要的转折时刻,做出一道选择。 选择改变,那便是心魔未消,重走轮回;选择重走坎坷,那便是心如止水,可修佛道。 姒年知道,这个五茎莲花灯会带自己回到和新官的过去,却没想到,它带自己回到的竟是如此正常而平凡的一天。 那时她还未化形,静静地卧在湖边,看着新官钓鱼。 鱼漂突然消失在水面上,新官双手一抬,将鱼抛出水面,随即滑进手里。 姒年眼尖地看到他的手被鱼钩划了一道小口,却见新官仿佛毫无痛觉,他手上小口闪过一道红光,瞬间闭合,仿佛没有受过伤一样。 “你都不会痛吗?”她站起身来,用爪子好奇地翻动他的手。 他一只手摆弄着鱼说道:“不会。我们火狐天生就有不怕痛的能力。” 她听了十分羡慕:“我也好想有这样的能力啊!这样父君罚我的时候我就再也不用怕了。” 他低头看她,沉思了一会儿,继而问道:“你真的想要?” 过去的场景停在新官的这句问话,姒年站在回忆里摸不着头脑。 这句话是她一生最重要的转折点吗?为什么她连这段记忆都十分模糊,甚至忘记了自己当时做出的回答。 如果自己的回答和原先一样,应该就可以离开这段幻境,如果回答得不一样,恐怕要永远地被留在这段幻境之中。 自己当年是孩子心性,对自己的喜好向来不会隐忍克制,想来一定是作了肯定的回答。 她看着眼前的新官,轻声开口:“我真的想要。” 幻境没有如预想中那样瞬间破裂,反而一瞬间动了起来。 回忆中的她突然开口,回答的却是与现在的她相反的答案。 “不,我不想要。” “为什么?”新官不解。 “因为如果你将它给了我,你就会痛了。我不想要你痛。”回忆中的她轻轻地卧在了地上,脸背过新官,仿佛怕他执意要将这个能力传给自己。 姒年站在过去的时光里,看到了那时背过脸的自己没有看到的东西。 那是新官温柔的笑脸,以及他手中温暖的红光。 他到底是将那个能力给了她。 怪不得那时在石府镇两次濒死时,自己会没有一丝痛觉;怪不得自己第一次化形时,新官会与魔域人拼得满身鲜血,伤重如此。 原来都是因为他将身上的狐火印给了自己。 姒年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她无法想象没有狐火印保护的新官,是如何一人斗过那只万年的太极偶鱼。她甚至没有空余的心力来想一想自己将要怎样逃出这段无限循环的过去。 狐火印是火狐一族最珍贵的东西,他将它给了自己而并非给了巫莺。 一直以来,难道她都误会了新官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各种佛的定义有一部分是结合了百度百科~特此说明一下~ 有错别字的话希望大家能指出~我会在完结之后或者半夜的时候统一修改~谢谢大家~ 另外→_→新官终于要洗清冤屈了~ ☆、大雄宝殿 过去在姒年的身边反复重演,将她困在了这里无法逃脱。 传说中燃灯佛的火苗永不熄灭,不知饿鬼道操控的五茎莲花灯能燃上多久。 姒年束手无策,默默地坐在了幻境中的新官的身边,他的周身泛着微微的红光,是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温暖。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曾经被自己忽略的,微小的事情。这些事情单独看来好像并不重要,连起来看却仿佛在给她指引着一条新的方向。 她的思绪顺着这个方向不停地走,越走越觉得自己多年来所了解的新官全都是片面的。 这种片面的认识从她被巫莺冤枉而开始,自大婚前偷听到他们的对话时被深深地埋进她的心里。 以至于后来,她对他所有行为的理解,都顺着这个片面的认识走,而忽略了他真正的想法。 幻境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周遭的场景碎成一片一片的残渣漂浮在半空。姒年被突然而来的变故吓了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56 一跳,赶紧站起身来。 五茎莲花灯突然又在她眼前出现,它的火苗微微摇动,温暖而明亮。 这火苗没有散发出原先的佛光,反而带了一些熟悉的气息,使得姒年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这……是狐火! 姒年紧盯着这簇火苗,周遭幻境瞬间崩塌,使得她一瞬间便回到了鬼僧寺内。 新官的声音自狐火内传来,听起来有些疲惫和虚弱:“姒年,你听我说。鬼僧寺被设下了万佛结界,我们现在没有办法进去,你一路向前,去地府的炼魂殿,我会去那里接你……” “新官。”她突然有些哽咽,“我……” 还未等她说完,狐火突然在她面前熄灭,整个鬼僧寺中,再次只剩下了她自己。 事到如今,她只能依靠自己走出这座鬼僧寺了。 姒年将手中的水罗缎紧了紧,缓步向前走去。 鬼僧寺与普通寺庙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有一座供奉释迦牟尼佛的大雄宝殿。这尊释迦牟尼佛也是鬼僧寺中唯一一个真正的佛像金身。 只要她能找到大雄宝殿,暂借释迦牟尼佛的法器,就可以一路安稳地去到炼魂殿了。 周遭的佛像渐渐密集了起来,四处都是饿鬼道发出的“嗑嗑”声,使得姒年根本无法辨别到底哪尊佛像里藏了这些可怕的小东西。 之前那个黑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埋伏在了哪里。这使得她不得不小心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寺内传来了阵阵笑声。这阵笑声时而似女声般清脆悦耳,时而似男人般豪迈爽朗,时而又似孩童般天真无邪。它不停地在寺内各个角落乱窜,完全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 “来玩啊。”一道妩媚的女声突然自姒年背后响起,姒年背后的仙障被一股力量猛地拍碎。 她迅速转身后退,手中水罗缎如白色瀑布般直飞向身后突然出现的大佛。 这大佛身披长发,额间一点朱红,眼呈丹凤,红唇微启,看起来竟像是个女身。 只见这女佛手持莲花八宝镜,一个翻身躲过水罗缎的攻击,反手将八宝镜点亮,使得它瞬间放出了闪耀夺目的光。 姒年被这光激得一时无法睁眼,女佛趁着这个机会,转手便要将姒年收入镜中。 姒年闭着眼,自发间伸出狐狸耳朵,周遭声音瞬间被放大数倍,使得她几乎连几百个饿鬼道的呼吸都能听清。 她一把扯断身上的玉佩,单手给它续上仙力,凭借着听力将它向女佛的方向奋力高举。 这玉佩上带着《八十八佛忏》的法力,将八宝镜的光瞬间反弹。 八宝镜承受不住反射回来的强烈光线,猛地自女佛手中炸裂,将她的半张脸都炸得向内塌去。 没了强烈的光线,姒年睁开了双眼。入目间,女佛的脸上多出了一个黑洞,脸上的破洞处却没有饿鬼道爬出。 只见这女佛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的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向后曲折,整个人缓缓地转过了身。 在她头部的背面,另一个头部与她的颈部连在一起。这个头部短发垂耳,唇厚且眼睛细长,竟然是个男子的模样。 原来这个大佛竟是男女双面的欢喜佛! 姒年来不及多想,就见原先女佛身上的手臂彻底折到了后边,成为了男佛的手臂。 只见欢喜佛双手结印,一道洁白的光芒自他周身亮起,几乎是瞬间就将姒年圈在了里面。 这是素心印! 姒年心中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狐族最大的克星。 这欢喜佛是唯一一个男女同体的大佛,是而凡人常常将他当作情爱的象征。然而人们却不知道,他其实是世上最绝情绝爱的大佛。 这个素心印就是欢喜佛用来给妖怪离情别爱的一种佛法。 因为狐狸天生擅长媚术,想要离情别爱便要脱胎换骨,于是这个素心印到了狐狸身上,便又多了一层剥皮扒骨的奇效。 姒年运起周身所有仙气,准备拼死一搏,然而白光撒在身上时,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随着素心印的到来,她的周身闪起了一圈红光,使得白光无法靠近她的身体,瞬间抵住了印结的法力。 她的泪几乎快要落下。 这是她身上的狐火印第一次显形。在此刻,它就好像是那个时时处处都会出来护着自己的新官,告诉着她,她永远不是在孤军奋战,她的身后永远有着一个坚强的后盾。 姒年瞬间打起精神,拎起了手中的水罗缎,将它向欢喜佛的手掌处抛去。 她转身飞起,越过欢喜佛便去拿他身后罗汉手中的古刀。 欢喜佛的背面,女佛的脸正对着姒年笑得灿烂。 姒年拿到罗汉古刀,猛地拉住水罗缎,将自己向欢喜佛身边拉去。 欢喜佛来不及转身,便见姒年手中的罗汉古刀迎头劈下,整个欢喜佛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佛身中的饿鬼道纷纷逃出,还未等姒年将它们捉住,便都顺着不知哪里的地缝偷偷跑了。 姒年落到地上,将罗汉的古刀插回他的手中,继而拍了拍身上的土,对着地上欢喜佛的残骸拜了两拜。 此时安静了下来,姒年才发现前面隐隐约约有一些响声,听起来好似是有人在打斗。 她心下一喜,心道是新官来接她了,赶紧加了两步走了过去。 前方两个影子斗得难舍难分。姒年躲在木台后边,见里边并没有红色的衣服,便知新官不在,于是立刻躲在角落偷偷观察。 这两个人斗得十分激烈,几乎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每一招都下了死手。姒年勉强从他们极速运动的影子中看出这之中有一个是先前引她进来的黑影,还有一个是被饿鬼道操控的武僧佛。 这算是什么情况?黑影和饿鬼道不是一伙的吗? 姒年十分不解,却见那武僧佛一记金刚掌朝着黑影席去,激得黑影连连败退,几乎快要到了墙边上。 黑影反应极快,使出一团仙气化作云盾挡在身上,继而一脚蹬在佛掌之上,手化成刀直夺其目。 姒年的关注点瞬间放在了那黑影施出的仙气之上。 原来他也是个仙人?他为何要引自己来这种地方,又为何会与这地方的饿鬼道斗起法来? 不过幸好自己没有单独碰上这个武僧佛,不然恐怕也会像这个仙人一样连连败退,几乎毫无胜算。 她默默地蹲在角落,等着他们打出个结果来。左右两边都不是自己的友方,哪边败了对自己都是有利无害的。 姒年正在这想着,那仙人却像是猜透她心中所想般突然转头看向这边,继而双手微动,结出了一道印迦。 遮挡着姒年的木台随着印迦的结成顷刻粉碎,使得她完全暴露在了武僧佛的面前。 武僧佛的注意力果然被转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57 移到了姒年面前。 姒年边执起水罗缎边皱着眉看向那个仙人。他的这个举动,无疑是要逼自己参加这场大战。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消失已久的少年 武僧佛的动作十分迅速,他举起手中的佛棍,带着吞天灭地的气势朝着姒年狠狠地劈下。 姒年迅速闪身,踏着佛台莲花跳到了半空中。 只听“嘭”的一声,她原先站立的地方被佛棍砸得凹陷出一个大坑。地上的灰尘随之扬起到空中,使得寺内犹如蒙在一片薄雾之中。 姒年眼尖地看到那个仙人准备趁此机会转身逃走,她手中水罗缎迅速飞出,直奔仙人的身躯。 仙人只顾着逃跑,一时未查,被水罗缎裹了个结实。 姒年缓步落地,将仙人拉到身前,却见武僧佛一个转身,掌中夹着金光呼啸而来。 仙人被捆在姒年前边,眼看着便要中招。他立刻运起全身仙气作盾,硬生生接下了武僧佛这一掌。 “你还逃不逃?”姒年拉起仙人想要掀开她遮面的黑布,看看他的真容。 武僧佛却等不了这些,他一掌刚落另一手便再次扬起了佛棍。姒年急忙躲闪,佛棍擦着她的衣角,将身后的佛台敲得粉碎。 被敲碎的佛台后边显露出一座不起眼的大殿,它的殿口闪着耀眼的佛光,隐隐约约能看见里边释迦牟尼佛的影子。 这是大雄宝殿! 姒年心下一喜,立刻向那殿中急奔而去,临走前用水罗缎拉上了那个神秘仙人。 武僧佛看出姒年想要逃进大雄宝殿,立刻探出六臂轮流出掌,逼得姒年步步紧退。姒年此时只要一个不慎慢上半步,便会顷刻变成他掌下的一滩烂泥。 这武僧佛的掌虽打不到姒年,但掌风却如刀子般凌厉。好在姒年绑了那仙人挡在身后,那仙人以仙障挡着所有掌风,几乎不废她半点仙力。 大雄宝殿越来越近,身后仙人的仙障也越来越淡。姒年算准了距离猛地向殿内冲去,落地的一瞬间将那仙人向内一拉,使得他躲过了那武僧佛的致命一掌。 神秘仙人躺在殿内的地上猛咳。姒年动作利落地使了仙术,掀了他蒙面的黑布。 白皙而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姒年面前,使得她猛地退了一步。 “巫莺?”姒年的语气充满着不可置信,她实在是不明白一个天族的公主为什么会和饿鬼道扯上关系。 “呵。”巫莺一声冷笑,“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吧。” 姒年见她这个态度,语气也冷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 巫莺轻蔑地笑了:“我本来什么都不想告诉你,如今看你还是这么傻,突然想让你死个明白了。” 姒年皱眉,将巫莺身上的水罗缎紧了又紧。 巫莺仿佛毫不在意,缓缓说道:“其实我第一次到青丘就看出来新官喜欢你了。他骗得了你,却骗不了我。” “我一开始也没把你放在眼里,你的招数太幼稚了,幼稚到我几乎不用什么心力就能将你整个半死。我算计你,就像是随手捏死一只蚂蚁。” “然而我算对了你,却算错了新官。那时我以中了狩魂香的毒身体不适为借口,缠了他整整三天,生怕他去你的狐狸洞发现冰魄香的事情。” 姒年皱眉道:“他发现了你给我点冰魄香的事情?” 巫莺笑着翻过双手,她的手连着胳膊化作凤翅,使得裹着她的水罗缎显得异常地紧。 她火红色的凤翅羽毛茂密,唯有一小块地方露出了秃秃的一块。 “看见这块地方了吗?这是他当年给我点的冰殷香所留下的。哈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竟然对我下如此狠手,你看他是个多绝情的人。”巫莺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继而说道,“可我偏偏就喜欢他。” “我在你们大婚前一日去找他,他告诉我之前对我的一切忍让都是因为我的父君,他让我不要再靠近你,还禁止我再来青丘。我绝望极了,也骄傲极了,我不允许任何人看见我落魄的样子,于是我连夜下凡躲到了青龙洞里。” “谁知没过多久,有一个人给我送来了你们逃婚的消息。” 巫莺突然笑了:“那个人告诉我,你们会来到这里,并且你的身上会缠绕着凡间气息,使得新官无法轻易地在天地之间找到你。” “那个人是谁?”姒年惊道。那个人竟然知道这么多的事情,甚至连她要来这里都能预知。 “别着急,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他让我引你到这里来,就是因为他的真身无法离开炼魂殿太远。”巫莺即使是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依旧带着优雅的语调,“他告诉我这里有一个地方聚集了数万只饿鬼道,把你丢进那里,你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没有人会知道。” “其实我本来是想放你一马的。”巫莺再次垂下了头,“可是昨晚,当我看到新官为了你伤病重重险些昏倒而你却置之不理转身便走时,我改变了主意。” “新官怎么了?”姒年惊道。 “你现在知道关心了?”巫莺露出嘲讽的表情,“他好得很,不过是中了怨气结和太极偶鱼的诅咒,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太极偶鱼的诅咒?”姒年眼睛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她从来不知道,太极偶鱼还有一道诅咒。 “我真是好奇,你除了会给新官闯祸之外还会什么?他究竟是喜欢你哪点?” 巫莺剧烈地咳着,刚才接武僧佛的掌风应该是受了很深的内伤。 姒年瞧着从她这也问不出来什么了,便犹豫着要不要带她出去。 一方面,巫莺的父亲对新官有恩,她不能将巫莺抛下;一方面,她们之间有些恩怨,她做不到谅解,也无法确定巫莺在离开的路上会不会对自己下手。 不如就把巫莺留在大雄宝殿。反正释迦牟尼佛的金身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得到她。到时候自己出去了,再找人回来救她。 姒年的行动很快,她将巫莺挪到殿内藏了起来,继而将捆着她的水罗缎换成了捆仙绳。 外边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好像是有什么人在打斗。 姒年支起全身仙障走到殿口,却见一个紫衣少年正与方才那尊武僧佛斗得激烈。 那紫衣少年虽正在殊死搏斗,却始终脸上带笑,脸颊处的酒窝仿佛在告诉姒年,没有什么会令他产生畏惧。 “小阎王……”姒年看着那消失已久的少年,心里百味杂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两天发现大纲后边有一个小bug,于是潜心修改…… 好吧其实我就是懒癌发作了…… 我承认我的错误…… 这本书预计还有两万字完结~ 谢谢大家支持~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58 欢迎收藏我的新爆笑文《三笑倾城了太子妃》~ ☆、原来是你 小阎王的法力比姒年要高上许多,武僧佛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胡乱扑腾的小狗。小阎王甚至都不需要祭出他的鬼扇,就轻易地将武僧佛打倒在地。 巨大的佛像金身倒在大雄宝殿的门口,断绝了门口的路。小阎王在扬起的灰尘中跳上了佛像的胸口,继而笑着拍拍手,转过了身。 “走吧,我带你出去。”他伸手,紫色的衣袖轻柔地垂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温柔的菩萨。 “你可算是出现了!” 姒年激动到了极点,跳着便要跑出大雄宝殿。然而快到门口时,她突然一个刹车,转身又跑回了释迦牟尼佛佛像金身旁边。 她轻轻踩上佛台,朝着佛像拜了三拜,口中念着西方的佛咒,虔诚地将佛像手中闪着金光的钵盂拿了下来。 她拿着钵盂转身笑道:“差点忘了带上这个东西。” 小阎王扬起眉毛:“我在你身边,钵盂不带也没什么关系。况且这是佛祖的法器,你拿着恐怕也驾驭不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钵盂放在了袖袋之中:“到底还是带上它稳妥一些。” 小阎王将她拉上了佛像,继而带她越过它,向着炼魂殿的方向走去。 在他拉她的那一瞬间,姒年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手比龙下还要冰上三分,完全没了先前的温度。 “你在酆都时出了什么事吗?手怎么这么冰?”姒年有些疑问。 小阎王默默将手收进袖子,继而笑道:“没什么事,最近要收的妖怪太多,仙力有些受损。” 姒年想了想觉得也对。他方才还收拾了那么凶的一个武僧佛,仙力恐怕多少会有些影响。 随着两人的行走,面前的路渐渐分成两道,小阎王丝毫没有犹豫,熟门熟路地便带她走了左边。 “你对这里这么熟悉,以前怎么也没听你讲过?”姒年路上无聊,开始没话找话。 “这里连着炼魂殿,好歹也算半个地府的地方。”他回答得很是简练,却好像无意间触碰到了她记忆的某点。 “炼魂殿……你是不是在炼魂殿里关过什么人?” 小阎王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嘿嘿。”姒年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你忘了当时在石府镇你给我看了你和般弱的回忆了吗?” “哦,想起来了。”小阎王听见般弱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仿佛般弱在他心里只是一棵普通的树木。 前方突然变得雾气腾腾,里面仿佛有东西在跑,又仿佛是姒年疑神疑鬼而产生的幻觉。 她突然顿了脚步,停在了原地。 “你还记得那次我请你吃烤蘑菇,你一高兴,允许我在你的鬼扇背面画一只狐狸的事吗?”姒年问道。 “当然记得。”小阎王脸上的笑带着酒窝,透出一股痞意。 “那你的鬼扇呢?从前你一直拿着它晃我的眼,现在怎么都不拿出来了?” “懒得拿而已。”小阎王一脸无奈,自袖中掏出了鬼扇。 姒年一把夺了过来,鬼扇的背面一只丑狐狸栩栩如生。 她突然运起全身的仙气,结了一层厚厚的仙障:“你知不知道,你曾经和我说过,你最讨厌吃蘑菇。那次我请你吃烤蘑菇,你非但没有高兴得允许我在你的扇面上画狐狸,反而逮了好几天恶鱼来骗我。” 小阎王脸上的笑顿时收敛了许多。 姒年接着说道:“这把鬼扇是假的,你不是小阎王。” 小阎王听言向她走了一步,激得她向后退了数步。 “我不是小阎王会是谁呢?”他的语气中带着安抚与无奈。 “你是被关在炼魂殿的那个紫面罗刹。我在小阎王的回忆里见过你,你那时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你的脸。”姒年十分肯定地说道,“原来你和小阎王长得一模一样。” “竟然一下子就猜中了,你还真是比在石府镇长进了不少。”紫面罗刹笑着,就连酒窝都和小阎王一模一样。 “石府镇还有你的事情?”姒年大惊。 “当然。般弱那个傻女人,说什么信什么,好骗得很。我让她去复活太极偶鱼,本是想把赤焰钓出来,谁知酆都出事,他带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你过来。” 紫面罗刹笑着说道:“我本来目标是赤焰,但是当我看到你在太极偶鱼体内差点溺水而亡时身上闪烁的狐火印,我突然变了主意。” “你想要用火狐印逃出炼魂殿?” “聪明。我本以为夺你的狐火印会轻而易举,可你旁边突然出现的那只火狐实在是太碍事。我本想趁着你们和般弱大战时强夺,上天却告诉了我一个更好的方法。” “什么方法?” “我听到了般弱的预言,我还看到了箜姚对你的恨。我告诉箜姚,让她给你泡凡尘的酒喝。到那时,那只火狐再也无法通过你的仙气找到你,我们就可以对你下手了。” “那个箜姚妖力虽然不济,心计倒是很有一套。你看看你现在周身的凡人之气,盖得你周身一丝仙气都露不出来,估计那只火狐这时还在炼魂殿寻你呢。” 姒年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她从未想过,下凡所经历的这一切竟然是串联在一起的。她一步步走入了紫面罗刹的圈套,却几乎毫无知觉。 不远处,一片纯白色的衣角露了出来,紫面罗刹没有转头,只是笑道:“跟了这么久,出来露个面吧。” 原本被姒年捆在大雄宝殿的巫莺自墙后缓缓站了出来,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站到了紫面罗刹身边。 “什么时候动手?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巫莺看着姒年,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也迫不及待了。”紫面罗刹笑着伸出双手,惨白而冰冷的手指间生出了一个紫色的小光球。 姒年紧紧攥着从释迦牟尼佛手中拿来的钵盂,准备好了要跟他们鱼死网破。 那紫球带着光极速飞出,姒年拿着钵盂就要念经。 却听“啊!”的一声惨叫,巫莺已经全身是血倒在了地上。 她的脸上尽是血痕,额头上更是有一个大大的血洞。血洞汩汩地流血鲜血,染红了巫莺的眼睛和雪白的罗裙。 “你骗我!我们的交易你忘了吗?”巫莺大声尖叫,丝毫没了往日的优雅。 “我没有骗你,只是你太傻而已。天族的凤凰像你这样傻的,恐怕是再也没有了。”紫面罗刹走到巫莺面前,俯视着她说道,“我只说替你除掉她,可没说不会除掉你。谢谢你一路带她进来,你的这支凤羽我收了。” 紫面罗刹手中拿着一根带血的雪白羽毛,那是凤凰头顶最长的一根羽毛,用它可以做出世上速度最快的仙器。 巫莺气极,扬起手来便要施法,却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59 被紫面罗刹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这个镯子我瞧着也有些用处,我也收了。”他一把拽出巫莺手腕上的流火镯子,随后将她狠狠向后一推,使得她瞬间滑到了姒年身后不远处。 “你将它还给我!那是他送给我的生辰礼!”巫莺已经彻底疯魔了,她摊在地上扭动着身体,想向紫面罗刹爬来,却无意间碰到了姒年的仙障,一下子就被弹到了墙边。 “啧啧啧,丑陋的女人。”紫面罗刹摇了摇头,继而转向姒年,笑嘻嘻地说道,“这下该轮到你了。” ☆、一场恶斗 姒年的手指紧紧抓着释迦牟尼佛的钵盂。从刚刚这个紫面罗刹独自打败武僧佛就可以看出,她在法力上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钵盂是她现在唯一可以用来与他拼一拼的法器。 “别这么紧张。”紫面罗刹勾起了唇,苍白的手泛起紫光,朝着姒年脚下的大地微微一指,“反正你紧张也没什么用处。” 大地瞬间如同地震般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姒年脚下的土地上,一道小小裂痕突然生出,继而呈闪电状迅速扩大,使得姒年不自觉地跟着裂缝叉开了双脚。 “救命!”那边,巫莺被一尊落下的佛像压在了下边。她失去了凤羽没了神力,在巨大的佛像之下几乎快要断气。 姒年手中水罗缎例如飞出,将那个佛像从巫莺身上拽起,接着朝着紫面罗刹甩去。 佛像在接近紫面罗刹时瞬间化成粉末。姒年也没想着用它来击败罗刹,只是想着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并趁此机会飞离裂缝,飞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前方是一阵浓浓的迷雾,姒年飞到迷雾边缘,脚边就是她刚刚救下的巫莺。 巫莺一双眼看着她,情绪十分复杂。 “你别误会,我从来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你该感谢的是你那个爱做善事的父君。”姒年边同她说着,边死盯着那边的紫面神君,生怕他突然出手。 地缝发出整齐而清晰的“嗑嗑”声,这声音比刚刚佛像中那几十几百只发出的声音更加整齐与迅速,仿佛那裂缝下布满了数百万只饿鬼道。 姒年的脚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别再退了。”紫面罗刹优雅地拍了拍手,“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后边可不是什么普通迷雾。那是万鬼痴雾,你要是进了那里,身体会瞬间化成一滩脓水,灵魂随之变成一只恶鬼永远地徘徊在里面。” “你不是想要我的狐火印吗?如果我走进了迷雾,你恐怕就再也得不到狐火印了吧?”姒年站在迷雾边上,朝着他说道。 “想谈条件?”紫面罗刹轻笑了一声,“你大可以过去试试,看你能不能进去。” 姒年听了他的话将信将疑,将水罗缎猛地探了过去。 然而水罗缎就像是碰到了一堵墙般被轻轻弹回。 “我在这周围设了天灵结界,你想进去,恐怕还要在修炼个上万年。好了,小狐狸,别耽误时间了,我还赶着要去酆都算账呢。”紫面罗刹突然自袖中掏出一根金身鬼竹,猛地朝着姒年袭来。 姒年赶紧将仙力注入手中的钵盂。钵盂瞬间金光大亮,结成了一道金盾,挡在了姒年面前。 鬼竹敲在金盾之上,使得金盾顿时破了一道裂口,鬼竹也险些被这力道拦腰折断。 姒年以前听新官讲过这钵盂的用法。这钵盂是佛家法器,可容纳万物。魔心轻的人若是被关进去,可随意逃出;魔心重的人被关进去,却会被锁入钵盂,直到祛除所有魔性。 她此时必须要将他压在钵盂之下,才能逃出这个鬼地方。 姒年边想,手上边施着法,应对鬼竹的攻击。 姒年的仙力还是太低,她以钵盂造出的金盾十分不禁打,鬼竹没打两下就将整个金盾打得支离破碎。 她转攻为守,借着仙力和钵盂的佛力,一时倒也与紫面罗刹不分上下。 紫面罗刹一直在将她向地上的裂缝逼去,两人的仙气引得饿鬼道不停地向上爬,但它们碍于钵盂散发的佛光无法靠近。 “你倒是有些长进。”紫面罗刹的鬼竹自中间断裂,他丢下断竹,双手翻飞结出一个紫色的印迦。 姒年探出水罗缎想要打断他的手,谁知却被他一个转身躲了过去。 紫色的印迦迅速变大,地下的饿鬼道们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纷纷从地缝中跳了出来,甚至连原先整齐的“嗑嗑”声都变得杂乱了起来。 它们急切地朝着姒年的方向爬了过来,黑压压地几乎将整个路都铺满。 姒年赶紧催动手中钵盂,钵盂大放佛光,挡住了第一批试图进来的饿鬼道。 然而后来的饿鬼道们顶着前一批的尸体跑了进来,几乎是瞬间便爬满了姒年的衣裙。 就在姒年绝望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自不远处响起。 “紫炎!” 另一边的天灵结界外,小阎王手中执鬼扇站在那里。在他的旁边,新官手中红光大盛,试图破解天灵结界。 紫面罗刹听见这声呼喊,一时诧异地停了手,转过头去。姒年身上的饿鬼道也慢慢退了下去。 “我说是谁来了,原来是我们地府的阎王啊。”紫面罗刹一声冷笑,手中再次结起了紫色的印迦。 本来已经退却的饿鬼道又爬了上来,姒年放弃用钵盂来驱散它们,反而将钵盂悄悄地转到了紫面罗刹的头上。 “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小阎王手中鬼扇闪着紫光。外边的一圈天灵结界已经快要被新官所破。 姒年趁着紫面罗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立刻催动起全身的仙力,将钵盂瞬间放大数倍,狠狠扣下。 紫面罗刹诧异地转头,继而勾唇一笑,向姒年抛出了一个火红色的物什。 钵盂瞬间将他扣下面,他的声音却传了出来:“赤焰,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他抛出的那火红物什瞬间到了姒年眼前,姒年定睛一瞧,竟是他刚从巫莺手上拽下的流火镯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镯子是新官父君的遗物。 她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接那镯子,结界外一直没有说话的新官脸却突然变得煞白。 “不要!” 新官在结界外大声地朝她喊,整个眼睛都变成了赤红色。她疑惑地转头看他,流火镯子却已经落到了手里。 下一秒,她便知道了新官为何如此着急。火烧的剧痛顷刻传遍了她的全身,使得她犹如一团棉花般颓然倒地。 没了钵盂佛光的保护,她身上的饿鬼道瞬间爬满,将倒地的她整个拉入了无尽深的地缝之中。 随着饿鬼道的离去,地缝缓缓地闭合,再也没了姒年的身影。 没了紫面罗刹仙力的维持,天灵结界瞬间被破,小阎王跑到裂缝的地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60 方,却也束手无策。 “新官……” 远远的,有一道微弱的呼求声响起,新官却仿佛并未听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阎王抬头看去,角落里,那原本优雅的天族小公主此时满身献血,看起来甚是可怖。 他此时没有心情管她,而是同新官说道:“饿鬼道遍布天下,且移动速度极快。此时就算我们能找到地下,也无法知道她到底会被运到那里了。” 新官没有说话,而是突然转身,走到了巫莺面前。 “等我回来再来找你算账。你记住,她在地下受了多少罪,你就为她受上双倍,这次就算是你父君过来求情都没有用。”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整个眼睛冰冷而带着恨意,使得巫莺全身不受控制地瑟缩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26日开坑~古穿爆笑文~欢迎大家收藏~ 《三笑倾成了太子妃》 文案: 穿越的第一天,她勾引太子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穿越的第十五天,太子为了娶她跪了一天一夜。 面对众人羡慕的眼光,方思暖痛哭流涕, 众人都说是她套路了太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世界上最险峻的路就是太子的套路。 五音不全歌姬×靠脸登基太子的互怼日常: 太子:思暖,这么多的女人,我只能看见你。 方思暖:你一个脸盲症患者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深情好吗! ☆、一切结束 姒年昏昏沉沉,手中却紧紧地攥着那个流火镯子。 她梦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那时她年幼,瞧着新官手上的流火镯子觉得十分新奇,上手便要去抓。谁知对她一向纵容的新官却猛地将手一抬,那力道瞬间将她掀翻在地。 “你以后永远不许碰这个镯子,听见没有?”新官看起来十分生气,他将镯子摘下,收进了袖袋之中。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只觉得新官嫌弃自己,不愿让自己碰他父君的遗物。 后来新官将这个镯子给了巫莺。她以为他将父君的遗物给巫莺,就相当于一个定情的信物,当场便给新官的感情判了死罪。 她现在才明白,新官和巫莺都属火,所以拿着这个镯子才一点事都没有。 一切的故事都是从这个镯子开始,现在又要从它这里结束。她紧紧地攥着它,仿佛攥着新官温暖的手,丝毫不在意全身如火烧般的疼痛。 “饿啊!”一个女声自远处响起,带着连绵的回音传进了姒年的耳朵里。 周身的饿鬼道密密麻麻,像是流动的黑水般推着她向前。他们张着一个个饥饿的小嘴,大口大口地吞着她周身的仙气。 她想起了那时般弱的话。般弱说好多饿鬼道在一起吃东西的声音整齐又好听可以媲美天上的梵音。她却觉得这声音在耳边实在是吵得很,全然没有梵音那种安静的浩大。 身边的饿鬼道突然停了下来,姒年睁开眼睛,一个身形巨大的饿鬼道映入她的眼帘。 饿鬼道繁殖能力极强,存活能力却低。这只饿鬼道能长成如此大的模样,已经属于饿鬼道中的鬼母了。 “孩子们,吃了她,我们就可以逃出这阿鼻地狱,再也不用受饥饿之苦了。”鬼母晃着手,面上露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 姒年将水罗缎紧紧地抓在身后,时刻准备着与它恶斗一场。 饿鬼道们听了鬼母的话十分激动,纷纷跳起,数百万只饿鬼道就像是笼罩在周围的一片黑雾。 “孩子们,她身后有一个武器,先把她的那个武器吞掉。”鬼母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于高处俯视着姒年,像是能看透她的所有小动作。 饿鬼道们听了她的话一拥而上,姒年探出水罗缎,绕着身体环飞一圈。她想踩在地上站起身,然而她的脚下是一层层的饿鬼道,越踩只会陷得越深,几乎没有办法借力站起身。 水罗缎再厉害,也不过是古蜥鲸的胡须。饿鬼道号称能吞下世间万物,这水罗缎更是不在话下。 没过多久,水罗缎就被饿鬼道咬得尽是破洞。 水罗缎有了破洞,几乎再也舞不起来,姒年躺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落地的一瞬间,被无数只饿鬼道吞得渣都不剩。 她没了仙器,饿鬼道们一拥而上,将她彻底围在了中间。她只得运起全身所有的仙气,结成了一道极厚的仙障。 饿鬼道们的吞食速度十分地快,不到一会儿她的仙障便只剩三分之一了。仙障受损,姒年身上的狐火印淡淡地亮起了红光。 她周身的饿鬼道们纷纷被红光烫得翻了肚皮,然而数量太多,总是有漏网之鱼在接着吞食她的仙气,使得她的仙气几乎无法撑着她的人形。 她变回了狐身,雪白的皮毛在黑压压一片饿鬼道之间十分的显眼。鬼母见她变回原身,十分满意地走了过来,尖利的双手探了过来,准备将她大卸八块。 姒年碧绿色的眼睛缓缓闭合,将手中的流火镯子紧紧护在了怀里。 “新官……” 她喃喃地喊他,眼泪顺着眼角滑到了脸边。 仙障终于尽数破裂,鬼母的手高高举起,饿鬼道们啃食着她厚厚的狐狸毛。 然而一切都在这一瞬间静止。 原本“嗑嗑”的声音突然变成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诡异声响,所有的饿鬼道包括鬼母,都停止了动作。 空气中,传来一阵诡异的焦味。 姒年迷糊中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轻轻睁开眼睛,入眼处果然是她梦里的那个红衣少年。 他抱着她越过地上被烧得发红的饿鬼道,身后的鬼母燃起了熊熊大火。 姒年的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了。 她眼前的一切和第一次化形的场景重合,黑压压一片的饿鬼道在她眼中变成了一片佛铃花海,燃着大火的鬼母成了那时的魔域人山洞。 她觉得自己还是那只爱跟着新官的小狐狸,却又依稀觉得自己离开了他很久。 “我很想你。”她将脸凑到他怀里,轻轻地蹭了两下。 新官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却不说话。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只好试探地问道:“新官,下个月青丘女儿节,你会送我礼物吗?” 新官的脚步顿了顿,继而捏起了她的狐狸爪,想给她把脉。 她开始调皮,晃荡着爪子不给他把脉。他终于妥协,带着无奈的语气,哄她道:“你乖一点,我送你回青丘。” 她十分听话,真的乖乖睡去。 然而她却没有深想,为什么新官说的是“送你回青丘”而不是“我们回青丘”。 她再醒来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摇了摇脑袋,想起自己好像上一刻还在一群饿鬼道之间挣扎。 为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61 了印证这段记忆,她化回狐身,站到镜子前边。 果然,身上的毛被饿鬼道啃得只剩了一寸长。 这群王八蛋! 姒年气冲冲地就要变回人身,谁知小阎王突然自门外走了进来。 “啊!”他一脸震惊盯着姒年,继而笑道,“好有个性的狐狸!” 姒年朝他狠狠地呲牙,化回人身拽住了他的耳朵。 “你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放过你。”姒年十分生气,“说!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 小阎王一脸求饶的表情:“你先放手,先放手。” 姒年放开了手:“赶紧说!” 小阎王掏出鬼扇,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紫炎啊,他是我的哥哥。” “你哥哥?”姒年没好气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把我害得多惨?” “我这不是给您赔罪来了嘛。”小阎王一副态度很好的样子。 “把你的鬼扇给我。”姒年突然发话,小阎王十分听话地就递了过来。 姒年拿着仙气一顿乱画,在扇子背面画了一只白色的狐狸。 “你回来把这个拿给你哥哥看看,这才是我的作画水平,他之前变的那把鬼扇上的丑狐狸实在是太侮辱我的水平了!” 小阎王连连称是,没有告诉她紫炎已经被如来关在了古钟里。 姒年觉得心情不错,便要出门去新官的狐狸洞。她依稀记得一些事情,需要同他好好谈谈。 然而脚还未踏出殿门,便被小阎王拦下了。 “你还不能出去吹风。” 姒年疑惑,却也接受了这个事情,坐回了床边:“新官他怎么样了?” 小阎王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怪:“他应该还不错。” “应该?”姒年有些怀疑。 “地府有些事情还要善后,我先走了。”小阎王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姒年本想追出去,却被一道结界拦在了狐狸洞里。 她只得坐回洞里发呆。 不一会儿,洞外传来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姒年一听就知道是她那多愁善感的母后。 狐后进了狐狸洞看见她站在那,急忙过来拉住她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你可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可就要被吓死了。” 姒年疑惑:“母后,我这一觉睡了很久吗?” 狐后点点头:“从你回来到现在,足足睡了三个时辰。” “就三个时辰?”姒年轻轻拍着母后的背,说道,“母后,你去看新官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狐后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他……挺好的。你别担心,这一个月好好在洞里养着。” 姒年疑惑地看着母后几乎是逃走的身影,觉得新官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来看她的人不少。也大部分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关于新官的话题,只是提一些姒年并不感兴趣的事情。 巫莺因同魔道勾结,被打入了无尽轮回,永不得重登仙道。 龙下因误打了真正的十八罗汉,被罚跪佛塔三月。 孟婆听说了她受伤,连夜熬了鱼汤送来了青丘,导致地府堆积了一天的魂魄,弄得小阎王焦头烂额。 这些事一桩桩地在她耳边掠过,却无法抑制她越来越焦躁的心情。 她打开手中嫦娥的签名扇,洁白的双手默默抚过扇骨,碧绿色的眼睛蓄满了忧愁。 新官,你到底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大结局啦!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大结局 一个月过去的很快。姒年早早地便扒在狐狸洞口等着父君将门口的结界撤了。 谁知时至清晨,前来撤掉结界的并非父君,而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凤夷神君。 凤夷神君走进洞内,手中提着一个巨大的佛钟,看起来风尘仆仆。 “凤夷神君。”姒年行礼,给他端了一杯热茶。 “先不喝茶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凤夷神君提着佛钟,一手轻拂便解了结界。 姒年坐上了他的那团祥云,跟着他向着未知的某处飞去,心里纠结着要不要问他新官的消息。 凤夷神君坐在前边,率先开口了。 “新官这孩子,从小就坚强又固执,认定了一个东西就一条路走到黑,就算是撞了南墙也绝对不会回头。” 姒年默默地在心里点头。 “我将他带回九重天时,他几乎从未露出过笑颜,像个小大人似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后来你出生了,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高兴的表情。我问了他才知道,原来你们之间是有婚约的。” “婚约?”姒年的狐狸耳朵瞬间立了起来。 “是,你们有婚约。”凤夷点头,“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毅然地放弃所有奖赏,求天君给你们赐婚。” 姒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原来,他们的那场大婚,竟然是他求来的吗? 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看清过新官。她突然十分迫切地想要看见他那火红的身影。 “新官……他在哪里?”她轻声地问,仿佛用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就能得到一个美好的答案。 “他在孟礼山。”凤夷迟疑了一下,继而说道,“他在石府镇将太极偶鱼放在了自己体内,并用自己的灵魂镇压着它。后来,你被饿鬼道拖进地下,他为了寻你,与太极偶鱼定下了神鬼契约,放弃了自己的灵魂。” “送你回青丘时,他所剩的理智已经不多了。我将他送到了孟礼山,那里有他们火狐的根源火石,如果他意志力够强,就可以重新唤回自己的灵魂。” “他现在怎么样了?”姒年眼中闪着泪,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的灵魂将太极偶鱼吞噬了,现在已经恢复了理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凤夷神君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前边的一方山头。 这山头浸在一片火中,妖艳的火舌四处飞舞,火中依稀能看到一只火红色的狐狸。 “他吞了太极偶鱼的灵魂,要替太极偶鱼受天上的火劫。这漫山的流离业火,已经烧了将近十天了。” 姒年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地盯着那大火中的狐狸。 这么多年来,她对新官的误会终于在此刻彻底被推翻。她忽然觉得很想回到过去,将愚蠢的自己痛骂一顿。 火焰中,火红的狐狸似是再也支撑不住般颓然倒地。姒年碧绿色的瞳孔紧缩,她顷刻间撑起全身的仙障,猛地自凤夷的祥云上跳下,直冲向火中的少年。 凤夷看着那速度飞快的白色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手中的佛钟猛地变大,悬浮到山头之上。 无根水自佛钟内倾泻而出,不出片刻便将山上的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青丘祠 作者:孟城酒鬼 分卷阅读62 流离业火尽数浇熄。 姒年落在山头上时,流离业火刚好熄灭。没了流离业火的焚烧,新官的狐身缓缓变回人形 “新官。”她跪在地上,轻轻喊他,手想去碰他,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 泪和无根水自她洁白的脸上滑下,滴落到少年的眼睛上,地上的少年却毫无反应。 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那个时时刻刻护着她的少年,那个为了她宁愿放弃灵魂的少年,他怎么可以丢下她,独自死在这里呢? 烈火刚刚燃过的山间,安静得只能听见她的哭声。 一只满是鲜血的手缓缓抬起,将一个火红的镯子举到了她面前。 “那个流火…流火镯子没什么意义,这个…才是我父君…给我的传家圣器。” 新官黑白分明的双眼疲惫却温柔地看着她,轻轻将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他牵着她的手,眼神认真地问道:“你愿意做青丘下一任的帝后吗?” 她的泪还挂在脸上,看着他的脸,眼神呆呆的,没有反应。 然而下一刻,她似是突然反应过来,瞬间泪如泉涌,反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新官,我很想你。” 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委屈与欣喜,仿佛一阵温柔的风,吹进了新官的心里。 两月后。 青丘又一次举办大婚,众仙友们齐聚青丘,坐在宴席上嗑着瓜子。 “听说这狐族新上任的帝君曾经从火劫中活了下来,这火劫可是连那些远古上神都望而生畏啊。看来这新上任的狐帝非同小可啊。” “活下来又怎么样,流离业火可不是那么容易熄灭的,他的魂魄还燃着余火,现在时不时地还会被反噬,说不准哪天就撑不住了……” “是啊是啊,我听说前几日他被反噬,昏迷了整整三天,吓得那位青丘的小白狐跟着三天不吃不睡。” “唉,本来那万年冰魄可以灭火。可惜仅剩的那颗被地府用了,如今再想找也没有了。” 说话间,仙娥们端着喜球进了殿,执掌婚礼大典的司命神君悠悠地走了进来。 一旁的房间内,姒年紧紧拉着新官的手,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你的身体去参加大典,真的没有关系吗?”姒年有些担心。 “没事。”新官朝她笑了笑,安抚着她焦躁的情绪。 这些日子他的身体十分不稳定,这种大典耗心又耗力,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门外,仙娥敲门来送点心,让他们吃了之后去大堂进行大典。 姒年接了点心盒,觉得味道有些奇怪。 “这点心怎么一股鱼香味?”姒年有些纳闷,将点心盒放在了桌上。 新官一只手将盖子掀开,热气随着盖子的离开,缓缓飘出。 二人一看点心盒里的红烧鱼,当下就明白是谁来了。 “龙下!”姒年一把揪出门外的龙下,“你不是说有事来不了吗?” “我这不是给你送贺礼来了嘛。”龙下一脸无辜。 “贺礼?红烧鱼?” “当然不是。”龙下一脸骄傲,继而看向新官,“你敢为了她放弃灵魂,我是真的佩服你。这个贺礼是我拿命拼来的,你可别浪费了我的心意。” 他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新官面前,继而转身说道:“我估计我父王要追杀过来了,祝你们新婚快乐,下次记得来南海吃海鲜宴啊。” 他说完便没了身影。 姒年满脸疑问地拿过新官面前的盒子,却半天鼓捣不开。 新官接过盒子,手用巧力轻轻一拨,盖子瞬间弹到了顶子上。 整个屋子被盒子冒出来的寒气冻进了冰里。新官灵魂处的流离业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旁的姒年被巨大的惊喜笼罩,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原来龙下送来的这个竟然是…… “万年冰魄!” 全文完 (一句话番外:龙下撬走南海龙王宝殿地下的万年冰魄,导致龙王殿整个倒塌,被父王追杀数日后,再次罚跪佛塔三月。) 分卷阅读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