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同人】双生》 分卷阅读1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1 书名: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文案 《大决斗》和《刺马》嫁接的同人。失去影子的人完成的托付。 内容标签:民国旧影 三教九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关小楼马欣宜 ┃ 配角:杨雄储德全 ┃ 其它:大帅 ☆、第 1 章 “拉大锯,扯大锯,大帅要看文明戏。什么戏?说话的戏。没调没板儿真有趣。打广告,没人理,大帅亲自出马去。” 有人把儿歌改头换面这样唱。 大帅马欣宜着力提倡文明戏有段日子了。不过,在这个南方城市,带有北方口音的活报剧并不受欢迎。饶是大帅自己身体力行、隔三岔五地带着人去看,满城士绅嘴上不说什么,文明戏院打晃,客客气气鼓鼓掌,转身就去逛戏园子,给自己捧的角儿喝彩卖力了。 这不,全城最大的戏园子泰和楼门口热闹非凡,连大帅的汽车经过这儿都不得不放缓了速度。大帅的护兵在前头开道,汽车也嘀嘀按着喇叭,可是那喧天的锣鼓点儿敲,什么声音都给压住了。 “黄万全老板的买卖还真兴旺啊。”大帅向外瞥了眼,淡淡地说。 “要怎么说叫黄半城呢。”坐在他身边的财务总管储德全笑眯眯地接上句。大帅看他眼,储德全神色不改,继续微笑:“听说,黄老板养活的人口可不少哇,好人给他卖力气。” 好个生意人啊。 眼前这事儿,也不知道是在戏上找别扭,还是冲着人找别扭。要是后者,事情……有点意思。 马欣宜眼望窗外这样想着,略略低下眼帘,眉头并没有刻意地皱起,却无形中了点肃杀之气。他略略清了清喉咙,拍了拍前座保安队队长杨雄的肩。 “先绕个道。” 绕道就绕道,有什么先后的?这话听着有点蹊跷。 储德全微微笑着,整了整长衫的袖口。 杨雄连头也没回地答应了声,正待下令车队调头,戏园子门前挨挨挤挤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攀在大帅车左右的护兵手迅速按上了腰间的枪匣子,杨雄欠起身,蓄势待发。 储德全摆摆手:“杨队长,像是他们里面闹起来了。” 杨雄这时回过身来:“大帅,我们离开这儿?” 马欣宜容色平静:“先看看再说。” 锣鼓声停了。现在传来的是男人的呼喝、女人的尖叫,还夹杂着东西翻倒和破裂的声音。马欣宜的汽车被护兵围住,大帅不动声色地看出去。 就见泰和楼大门匆匆跑出几个短打扮的人来,有的脸上还画着油彩,分明是后台的武生。紧跟着追出团黑压压的人,其实也分不出是追、是逃、还是推搡。人群中心有个黑色的身影泼风样地打斗,时间竟然难以看清。他赤手空拳,出手却毫不犹豫,就见他拳揍在人的下巴上,抽冷子回身又是脚。这边有两个跟包打扮的人企图架住他,被他踹开了个,另个让他顺手抽了个大嘴巴,半天回不了神。 那刻杨雄忍不住开口:“身手不错,就是没章法。” 储德全微微探出身子,眯着眼睛打量了阵。“这小子腰间有家伙。” “枪?”杨雄又紧张起来了。 “不像。应该是刀。” “他还不用?”杨雄皱起眉头,“那他坚持不了久了。” 马欣宜依旧不做声,专注地又看了几秒钟,简短地下令:“鸣枪。” 大帅护兵的枪声炸,所有人都僵住了。杨雄跳下车,吩咐手下:“把那个闹事儿的抓起来。” 储德全从边溜下去,转过来给大帅开了车门。马欣宜缓缓步下车,那边早有人报,经理满面笑容迎上来:“哎呀大帅,您看你看,这么点小事还、还、真是!”说着冲手下人努嘴儿,小袋银元随即送上来,他不往大帅面前递,转到储德全面前继续堆笑:“储总管。” “张经理,您这是干什么?”储德全哈哈笑,“维护治安,本是我们的职分,您这样客气,倒让人心里不安哪。” 张经理回身使个眼色,那群人(当中还走得动的)悄悄后退了几步。这样来,被护兵边个抓着的那个人便显露出身形。那个年轻人仍处于紧张状态,眼神像是暗中燃烧的碳条。手背筋骨虬结,修长的手指还在本能地屈伸。 看不出那样瘦的人竟能制造出如此规模的混乱。如果再给他把枪…… 但是他定是宁可用刀的吧。他那把刀现在被搜出来了,很普通的把长匕首。 马欣宜又望向那个人的脸。这下子他有点愣住了。 那个人直盯盯地望着自己。 要是猛然间看到这样专注的表情,大帅定以为这是个要暗杀自己的人。方才他像是条被拽出水的活跳的鱼,仿佛是自己缺了氧,才要同归于尽般的打斗。(可是他不肯拔刀。他要把它留在什么场合用?)现在他却突然僵住了。他在自己的脸上看见了什么。他有刻像是没了呼吸那样安静。 不管那人看见了什么,他自己定也犯了糊涂。他望着马欣宜,忽而抿了抿嘴唇。大帅几乎以为他脸上掠过抹笑意。那种笑意般只留给至为亲近的人,个动作个神情就能理解你意思的人——换言之就是认识很久了。 ……原来你在这里。 然后他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缓了口气样。方才那屏气凝神的僵硬消失。碳火熄灭。马欣宜从没见过个人这样快地陷入片烟水迷蒙的恍惚,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当儿他的表情便流露出点哀怨的样子,依旧不错眼珠地盯着大帅瞧,目光的焦点却悄然间变得很远很远,可以肯定的是……不在此地。 周围的人不再说话像是有阵儿了。杨雄在等着他示下。储德全手上掂着小袋银元,依旧是微微含笑,殷勤地提醒大帅,大冬天的,在这风地里不宜久留。 马欣宜点了点头,转身上车。储德全善始善终地给大帅关上了门,顺带又看了他眼。 大帅轻轻挥手。 储德全回身冲杨雄点头,自己也上了车。 杨雄没有跟上去,待大帅汽车启动后,他对张经理说:“这个人我们拘留了。” 张经理苦了张脸:“杨队长,我的杨爷啊,他砸烂了我的后台,搅和了个上午的戏,我这损失……你让我跟黄老板可怎么交代啊?” “按照治安法来交代。”杨雄板着脸回答,冲自己的人摆手,“收队。” 两个护兵抓着那人,把他押上了车。杨雄看看那瘦仃仃的背影,心说就算留在这儿,把他拆把了也不够赔后台张桌子的。 他跟着上了车,口气简短地向那个人:“姓名?” 回答的声音有点嘶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2 哑,想是方才拼命的结果。口音像是北方人,轻软得挺孩子气:“关小楼。”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大帅的车子路往前开,自顾自开向自家宅邸,倒像是忘了方才那码事。车开到大门口,早有下人开了雕花铁门,细石子甬路两旁了对护兵迎接,看上去很像是那么回事。这宅子是个白俄流亡的设计师修造的,几经易主,到了大帅手里也不过是两三年功夫。 其实也不过是两三年功夫,这些就全都有了。他在门厅前不由自主地停了步子,打量着楼上那凸出的圆肚窗,怪模怪样的,他看不惯,也不知道那毛子设计师是从哪里学来的风格。储德全见他停步打量,早就乖觉地在他身后步开外,看大帅沉吟,便赔笑道:“太太在楼上。” 马欣宜笑道:“那自然。她还能去哪儿。” 储德全垂下目光,笑得加中规中矩。 晚饭是大帅个用,饭桌照样是西式的,长条的桌子,两边都空荡荡的。雪白的桌布烫得笔挺,餐具许是从哪个西洋古董商那里弄来的,餐巾环儿上还有没磨尽的洋文字母。马欣宜看着那餐巾就是皱眉。早有人上前给他递上筷子,想要撤下那些银器,马欣宜摆摆手,示意算了,有搭没搭地夹着菜。 等下人送上茶来的时候,储德全不知道又从哪里溜出来了,在门边,做眼观鼻鼻观心状。大帅慢悠悠地漱了口,抬起眼来望他。储德全这才凑上前来,笑道:“那个人的来历打听了。” 大帅拿着手巾把子揩着手:“哪个人?” 储德全道:“白天在泰和楼闹事的那个。属下打听了,他原不是有意和黄万全作对的。他没什么来头,就是个外地来的戏子,也没挂靠在泰和楼的戏班子里头,就在那儿打打零工救救场,饿不死就混着。今天是和角儿的跟包吵嘴,就打起来了。” 戏子。大帅想着倒是笑。 储德全跟着赔笑:“是不是,您说可笑不可笑。不过,我瞧着他瞪您的眼神倒有点蹊跷。依属下拙见,不妨再查查,说不定揭了黄万全的底儿,就在他身上。” 大帅把毛巾轻轻往桌子上撂:“身手倒是不错,唱武生的吧。” 储德全笑道:“终究是戏台花把式,身手究竟怎样,还要看栽培。” 马欣宜不说话。老妈子过来收走毛巾,重又端上碗碧螺春来。大帅端起茶碗,倒不急着喝,对着灯光看着杯里的茶叶,又转了转杯子。那叶子看样子是陈茶,闻着觉得钝钝的。储德全见他这样,心里便料准了七八分。这时候只听大帅唤道:“储德全。”他赶紧应着:“您示下。” 大帅却说起来别的事:“给太太找的好东西,带来没有?” 储德全笑道:“让他们备下了,正要送去给太太过目。” 马欣宜说:“拿进来给我吧。待会儿我自己上楼去。” 那白俄毛子设计的楼梯窄窄的,打着旋儿通向二楼。此时天已经黑了,二楼走廊里点了盏壁灯,昏黄的颜色看了觉得黯淡。有个穿着月白色竹布大褂的老妈子从二楼间房门里走出,正要掩上门,见了大帅便住了。马欣宜和颜悦色地道:“跟太太说我来了。”老妈子刚要言语,屋子里的人已经听到,尽力提着嗓子道:“让大帅进来吧。里头暗,你扶着他点。”声音很沙哑,听着像是比上次还厉害似的。 马欣宜道:“不妨事,整天行军打仗的,怎么就怕摔着了?”说着往里走。屋里笑了声道:“行军打仗有地图哇,不熟可不就摔了?”老妈子见不是事,也不敢跟进去,倒退了两步走了。 屋里果然是漆黑片,窗帘子拉得严严实实。走不几步就是大扇玻璃屏风,屏风后隐隐约约能看到盏幽幽的烧烟的灯点着。空气里都是鸦片烟的味道。马欣宜在屏风前住,淡淡地道:“敏儒,我带了点上好的芙蓉膏给你。” 大帅夫人唐敏儒像是愣了愣。片寂静之中只听得她翻了个身,像是把脸冲向屏风这边似的。马欣宜待要走上前去,就听到夫人说:“走到那儿就行了,把东西搁外头吧。” 外头?马欣宜环顾四周,借着暗淡的光线,好不容易看见把椅子,像是方才那个老妈子坐的,皱眉道:“这成什么话——伺候你的人都哪儿去了?” 唐敏儒打了个哈欠:“般这个时侯,我都打发她们睡了。知道这儿没人来——哪知道稀客到了。不为我,单为伺候你,她们也不该走啊。” 马欣宜把手中纸包往椅子上搁,没应她这茬。唐敏儒幽幽地道:“这东西哪儿来的?买来的?不能……你什么不是抢来的。”说着便轻轻笑。年轻少妇们轻笑本是有韵味的事,怎奈她那嗓子已经完全毁了,听上去磔磔的,像是夜鸟。 马欣宜道:“端了大烟商曹沛罡,从他家里搜出来的。他的人我也都并过来了,回头还得请总司令批个名册。” 唐敏儒像是说得有些兴奋,声音比方才有了些气力:“姓曹的家里的?那货定是好的,倒难为你,懂这个。也别都给我,爹下月生日,给他留着点。” 马欣宜笑道:“督军大人生日怎能用这些搪塞,我总要送他老人家笔大礼。”语气笃定,态度从容,夫人方才那些冷嘲热讽竟像是全不放在心上。唐敏儒嗯了声。片刻后又道:“看样子,你今晚在这里歇?” 马欣宜略点头,想到她看不见,便嗯了声。唐敏儒又沙哑地笑了:“那真是有劳了。”大帅表情终于是有些不豫,生硬地道:“也没什么。”唐敏儒道:“说两句闲话——我躺在这儿什么也不知道,说错了大帅你可别见怪。听说为了那个姓曹的,也死了你批手下。里头有个你得意的人,胸口中了好几枪。年轻轻的,我都觉着怪可怜。哎,马欣宜,你心疼不心疼?” 这话倒是出乎马欣宜意料之外。她到底是唐督军的女儿,哪怕抽大烟整个人都残了废了,也是唐督军的女儿。她自然有眼线。若是好端端的个人,想来也会有番本事。好端端的个人……会轮到自己娶她?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他贴着那玻璃屏风住了。对面那个女人开始吞云吐雾,似乎还在盯着他看。她当自己是烟雾里的女皇帝,垂帘听政玩味臣子的反应。可那个烟雾里的帝国不过是几尺大的烟塌子……她真不知道?想到这里他又笑了。他咀嚼着那种游刃有余的恨意,像是嘴里咬着牛蹄筋儿,韧韧的很有兴致。他不紧不慢地说:“我要是把这玻璃障子砸碎了,敏儒,你心不心疼? 那个模糊的人影像是被刺了下,蜷缩起来。她低声说:“你敢……”马欣宜笑道:“这是何苦来。其实也犯不上,反正也碍不着什么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3 。下个月督军大人生日,你总得出来见见光吧?到时候我们还不是起——” 唐敏儒的声音从屏风后厉声传出来:“马欣宜,你给我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关小楼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白天去找工作,晚上睡在火车里。但是无论么困倦,他总也睡不着。好像他旦睡着了,就会有什么人,譬如说巡警,黄老板的手下人,或者马大帅的护兵,冷不丁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揪着他拖离地面,或者按着他动不能动。如果这类祸事再度发生,那么他定得清醒着面对。不知道为什么他肯定自己睡着就会有祸事发生,好像命运完全取决于自己的眼皮似的。 但是很奇怪——人来来往往,并没人抬眼皮看他眼,等着搭车的也好,巡警也好,在车门口兜揽生意的车夫挑夫小贩也好。就好像没有他这个人,只有张板凳。就好像他已经变成了某种生魂。就好像他在打斗中撕破还沾了些许血迹的裤褂不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似的。 瘦得像个鬼。瘦得就是登上台,也没人看得见你。 他想起这些责骂话,翘起两边嘴角,像个扁扁的菱角,忽然笑了。 这火车是洋人造的,长得倒像座外国的小庙。大钟上面有个尖顶,窗子是彩色玻璃的,红红蓝蓝的煞是鲜艳:真的,很像他家乡座洋人的小庙。 如果是在家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城里人人都认识他,也不会有人问他要铺保,铺保没有就什么活儿都找不到。谁不知道他关小老板— ——是关老板关玉楼的弟弟— 他眼前浮现出戏院前的剧目牌子来,两个人的名字并排着。自从他走后,这样的光景是再没有了吧。他在心里描摹那块牌子现在的图样,费力地蹙起了还没有眉心纹的眉头。 火车红红蓝蓝的玻璃窗,看不清图案。好像海中网捞不到的珊瑚树。好像师傅口中说的西山红叶映着北京城的蓝天。好像蓝天下鲜红的血流下白石台阶。 北方小城附近,差不总有个自称可以看红叶的山头。他的家乡也不例外。他小时候重阳去过次——戏班子难得放假,逢年过节只会越发严苛,难得个重阳节竟然有了点闲工夫,他和师哥都乐得疯了。可那座山爬到顶也没有看到什么红叶。记忆中鲜明的只有山顶歇脚的亭子的红色,和有人转来转去叫卖的冰糖葫芦。哥哥……师哥和他合买了串,你头我头的,蹭得满脸都是糖浆。 (“又不是什么亲兄弟……”依稀传来女人的半截话。) 后来听师傅说,那山的红叶没有西山的红,糖葫芦也没有皇城根的甜。他说,红叶大概是像院子里柿子叶那样的颜色吧。糖葫芦……他笑起来。哥哥看了他眼,莫名奇妙地也跟着笑。师傅那天心情正好,取笑说,你们俩又打野食儿去了?玉楼我要是你,才不给这小子买吃的,我教的孩子了,也没见小楼吃东西的那个相,嘴里吃着还死盯着你看,倒霉孩子,护食。 师傅教的孩子了,手里签的那些契书数不过来。小楼被带到戏班子的时候不过四五岁。带他来的人给他块饼,哄他边儿上吃去。他埋头大啃了半天,抬起头来的时候家里人签完了契书早就走了。 从此死走逃亡,各由天命。他再也没见过家里边的人。 那时起他再也不埋头吃饭。 他不为了护食。师哥——哥哥知道的。 后来师傅看到他和师哥吃饭你喂我口我喂你口之后,也不再这么说他了。 要把花家姊妹说给关家兄弟,本来是两边师傅年前的句玩笑话,话落地生根,这两年师傅又格外起劲地旧话重提,大家不觉渐渐就当了真。 花正芬后来就嫁给了哥哥。两个人在这小城里都是角儿,男的武生,女的花旦,风光得很。两个戏班子都说这是金童玉女。 哥哥结婚那天他帮着张罗了会儿,等到闹洞房那阵子他去后厨找点饭吃,埋着头吃了两口,觉得不对,抬起头只看到张空荡荡的桌子,见了底儿的拌饺子馅的盆子。 饭吃不下去,酒倒还有剩。他皱着眉头,呛得眯着眼睛。 他走的时候自芳也来送过他,替姐姐道了歉。车柱子那边有个女学生捧了支玫瑰像捧着红烛,脚边堆了两只行李箱像在等人来接,可不就长得有点像她么? 自芳有时候也作女学生打扮。他也喜欢看男学生们的打扮,衬衣也好,学生装也好,都是时髦笔挺的,好像做学生就是去从军,可没有般大兵的松垮或者花哨;又穿得非黑即白,好像做学生就是给谁戴孝。是了,是给国家戴孝,有次他听到某个演讲的学生这么说。他们好似都活得慷慨激昂,好像转眼就有很的大事等着他们去做。他也想像他们样。 哥哥说唱戏的要知道本分——谁知道演讲的人不也是在唱戏?他笑,这话又是不知道本分了。但是他用当月的包银去买了件学生穿的白衬衣(连肥大的灯笼袖都笔挺!)的时候,哥哥并没说他什么。 这件衬衣也和他的冬衣、铺盖起留在黄老板那里了。他就没有打算去讨。 他抱着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下巴颏儿硌上膝盖的骨头,硬碰硬地渐渐都失去了感觉。 不能坐着不动。他袖着手走到月台上,咬紧了牙。北风吹在他脸上,吹出演花蝴蝶刀砍下时的凛冽神色来。 但这种神色只瞬就被惊奇缓和了。外面下雪了。 是南国的雪花,只管飘洒,却积不下,息间就消失于无形。路灯光照着它们在风中旋舞,转身,、二、三。趟停驻的夜车像大黑骡子样喷着白茫茫的热气。仿佛是从城市另头的码头上传来声凄厉的汽笛。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大帅的脸。 大帅抓了他,不过他并不恨大帅。他在监狱里没吃什么苦头。(反倒是出来以后……)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到了今天。好像坐火车直达,猝不及防下子就到了另个地方。被扔到了另个世界。从没有红叶的山下,到了有雪的南国。再要回去的时候火车却停了。 他不恨大帅,但是大帅的做法他却搞不懂。既然是说要按治安法追究,那么为什么又随随便便把他放了? 大概是大帅早把他忘了。 那天有瞬间他看着大帅,大帅也看着他。他开始认出眼前的人并不是哥哥,可是那正是他曾经在哥哥脸上见过次的神情,在哥哥第次看见他穿起那件学生的白衬衣的时候。像是惊讶,可也不像。像是喜悦,可也不像。然后睫毛掩,轻得好像雪花的转身,然后那种神情就不见了。然后哥哥是哥哥,大帅是大帅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4 ,各自是他们自己了。 他不知道大帅,但是他就知道哥哥吗? 哥哥的脸。大帅的脸。 睫毛掩下来,世界又归于黑暗。 “没有关玉楼关小楼又是什么呢?”他把我忘了。 粒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睫毛下面慢慢漾开层薄薄的水迹。 马欣宜看到他时,他缩在火车候车室角落里,已经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vega(冬树)写的。 ☆、第 4 章 整个省城都为了唐督军的大寿张灯结彩,拜寿的人络绎不绝,马欣宜的大礼是让督军大人喜出望外。那是笔颇为丰厚的“捐款”,附带着马欣宜治下六个城的市长及当地耆老名宿们的联名书信,除表示对督军保护地方的谢意之外,各地还成立了市民代表议会,愿意推举唐督军为本省主席。 唐督军和颜悦色地看了遍,又叫秘书念给宾客们听。大家自然是连连道喜。督军大人谦逊了几句,转头看了眼马欣宜,笑道:“到底是我这半子有出息。有你坐镇南边,我可以睡个好觉了。”听到这话,众人免不了又夸赞番马帅本事了得。寿宴开处,风光无限,筵铺锦绣,褥设芙蓉,不少人围着马欣宜,专为敬他杯酒。 马欣宜却不和他们说,瞅个空子想法脱身,背了手踱到窗前,看那黄昏的树影子。枝桠晃晃,瘦骨伶仃的,寒风里却透着倔强。片刻间他不由得有些走神,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叫他。他转头看,原来是程世卿。他与马欣宜北南镇守行省,同是唐督军的左膀右臂。 “我说,老马。”程世卿比马欣宜大着十来岁,却总是这样大大咧咧称呼他。这种粗人是不会称呼什么表字当客气的,马欣宜也早就习惯了。他含笑拱了拱手:“老程,还是这么精神。”说着接过程世卿递给他的酒杯,略沾唇,突然间失笑:“你又弄鬼,这是哪里来的老酒?”寿宴虽是中西合璧,为了讨唐家几位留洋的公子喜欢,酒预备的是清色的香槟。 程世卿哈哈大笑:“酒是好酒宴是好宴,今天我非灌你杯不可。老马,你小子最近可够狠啊。” 马欣宜神色不动,淡淡地道:“老程,你这是什么话?”程世卿道:“你蒙谁?不挖地三尺,土地爷能捐出银子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 “啪”地声轻响,马欣宜手里的杯子和程世卿的碰,仰头干了杯中酒。那杯子本是香槟酒杯,装的白酒竟被他口气都喝了。程世卿没料到他这么爽快,正愣神之间就听马欣宜字顿地道:“老程,我与你年同僚,你自然知道我。我蒙督军错爱,才有今天,不知道少人,看在眼里,心里嫉恨。有风吹草动,只怕是,爬得越高,跌得越重。所以我只怕行差踏错,哪天跌下来,再连累了旁人,马某于心何忍。老程,你说是不是?” 程世卿何尝听清他说的什么,却只见他目光如电光般闪,凛凛然刺得他后颈生寒,饶是他这般人物也愣了愣,片刻才缓过神来笑道:“老马,言重了言重了。唐督军看你好,谁敢说半个不字?今天是老头子的好日子,咱们不想那些地方上的愁事,兄弟们好好乐乐,何如?” 马欣宜本来不置可否,由着他拉着自己走了几步。忽然储德全不知怎的出现在旁,陪着笑,看似是帮着程世卿扶他,顺势在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程世卿见马欣宜亲信到来,自然得给三分薄面,也就松了手。马欣宜听了后略沉吟,向储德全点点头,随后向程世卿笑:“抱歉,老程,家里有点事,暂且失陪。”程世卿不依:“牌局子年凑不上回,今天不去就是不给哥哥面子!”马欣宜笑道:“自然要去,局子轻易散不了的,我天亮前准回来救你的驾。”说着随手抹下襟上的金表塞给他,“好歹算个彩头,替兄弟搪阵子。”程世卿这才放过他,嘟嘟囔囔地去了。 汽车早就停在后门外头,载着大帅风驰电掣般离开督军宅邸,车头灯利剑般划破暮色,顷刻间去得远了。 车子开了好会儿马欣宜才开口,此前储总管直言不发地坐在前座,就像和座椅融为昏暗的团了。“这里倒是不见半个雪星。” “毕竟是初雪。可也够冷的。”储德全眯着眼睛笑。 “人在火车……有四五天了?” 大帅在后座像是喃喃自语。路的两侧早就没了灯火,人影黑黝黝地看不清,语气好似却真切了不少。 “五天了。早先属下以为他盘算着走,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他像是没地方可去。”储德全话了些,估摸着大帅不会责怪。大帅果然也就真没言语。 马欣宜深深地吸了口气。 雪夜里会让人想起些不仅从未实现过、甚至自己都想象不出来是个什么光景的愿望。这种莫名的亢奋找不到言辞。他想起那些听过的关于雪夜的故事,雪夜猎银狐……雪夜袭蔡州……大雪满弓刀……风雪山神庙(越来越胡扯了)。 好像都不应景。 (怎样才能应景呢?脚踢开山神庙门,只见神案下睡了个……) 个什么呢?他仍然没能得出结论。 看他的身手像城郊用刀子打架的小混混,保安队的枪声响就自动僵住了,半从来也没见过把真枪。看这四五天他老老实实地走投无路,失望的神气安静里带点迷茫,又像个好人家子弟。看他到天黑就躲进火车,又像有点心计,这里人眼杂,黄老板的人要是来善后,也不好在这里动手——还是这是小动物找个山洞躲进去避风的本能?当然也有可能,他是什么人派来的?这未免有点……那么,他在火车是等着什么人碰头。他为什么不偷偷爬上节火车回北方去? 雪兀自下个不停,天空已经变成了暗沉沉的紫红色。整个城市仿佛忽然屏住了气,没有呼吸,没有行人;遥遥的铁轨亮得像两溜冰刀。如果铁轨上结了冰,那么火车会不会整个滑出去,直滑到…… 马欣宜出水师学堂就把那点“格致之学”忘得干干净净,不过或许没忘以前也解答不了这个问题。那时候学堂里他们经常爬桅杆扮海盗,嘴里咬着小折刀。 关小楼已经睡着了。 他半躺半坐地倚靠在候车的长椅上,头往边歪着,手插在黑色对襟小褂的袖筒里,整个姿势看着就费力,好像副歪斜地支着的教学用骨骼模型,身子像靠着什么无形的东西又好像四边无着。第天看见的戾气好像已经和那把匕首起没收了。皱眉蹙额都被捋了个平,面容挺安详,甚至有点红润(不是发烧了吧)。 马欣宜想要试试他额头的温度,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车里个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5 人也没有,正是储德全的功劳。空气里有股水烟的味道,大概是某个或者几个匆匆离去的等车人留下的。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唐敏儒。她也曾经是个面如满月的姑娘。不是屏风后面难以辨别形状的小堆。 他解下身上的狐裘,给关小楼盖上。 他跟野猫样警觉,这类生物睡觉都很轻。 狐裘的软毛拂过脖子的那刻,关小楼就个激灵醒了过来。他的身子先是缩,继而好像才认识到眼前了个人。 他吃力地眯起眼睛。候车室有盏电灯,昏黄的灯泡恰在这人头顶,照得这人身周发亮,可脸却晦暗片看不清楚。关小楼举起只手挡着光。又揉揉眼睛,然后继续举手遮着脑门。 那手瘦棱棱的,指尖好似新生了冻疮。 马欣宜低声说:“起来吧,别在这里睡了。” 这声音是陌生的,可关小楼到底看清了眼前人的脸。他的眼睛睁大了片刻,弹起半个身子仔细打量着——马欣宜心里禁不住就要沉。他莫非真是在等什么人。可他等的人总不会是自己……他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子。那盏电灯不再照着他,照亮了关小楼的脸。 那个野猫样的少年突然笑了。 “大帅。你怕是认错人了吧?” 要不是自己太在意,以至于想这幕也想了阵子,马欣宜几乎想笑。 “你叫关小楼。”他说。对方好似还没彻底睡醒,迷迷糊糊地瞧着自己,好似还不是很清楚眼下状况。他其实也有些恍惚——风雪夜,从省城赶回自己的驻地,静无人的火车——储德全是不是连火车班次之类的事都搞定了?只是为了捡只漫无目的乱晃的野猫。 此地还是不宜久留。第二天传出去大概说什么的都有。 “起来吧。”他重复道。长期惯于发号施令的人,即使说得再温和这也是句命令。他还想要再补充些什么,然而偏偏想不出来,也不想说。 可关小楼似乎也不想再听到的。他依言起身,摇摇晃晃地跟着大帅,那件狐裘披在他肩头晃晃,他随随便便地抓着两边的衣襟,马马虎虎地往身上合。大帅停步看看他,他也就随之停步,向着大帅笑笑。 笑容傻乎乎的。就像是笑着的人都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笑。还带着点迷惘的欢喜。他并不在等什么人,也没想到会等到大帅。 他自然而然地跟着走了。 等出了候车室的门,走到大帅汽车跟前,储德全含着笑迎上前来。马欣宜看了关小楼眼。 “是北方人吧?” 他点点头。 马欣宜对储德全说:“就去燕市居。” 这城里最好的北方菜馆子。是不是地道他也不知道了。虽说已经将近半夜,燕市居的大掌柜忙不迭地迎了出来,开了南边最好的暖阁,他们进去的时候红红的炭火盆已经燃了些时候了。 般这种情况下会说什么样的场面话? 马欣宜也不是没有准备。“看你身手了得,算个人才”——这种借口(他很清楚)是召之即来的。可是关小楼也没问他什么,他也就乐得省下来不说。 也可能是没空问。关小楼直在很起劲儿地吃烤鸭。个礼拜没吃饱饭的小伙子怎么个吃法,他就是怎么个吃法。后口顶着前口地往喉咙里塞,吃相贪馋,倒不粗鄙。边吃,边不停地抬起眼来盯着大帅看。食物并不能占据他全盘的心思——可是他看着自己又算是什么心思? 马欣宜已经准备在他往薄饼里卷烤鸭时(这是第几张了?)抽空问他了。这时候门上轻轻响了下,掌柜陪着笑进来,问鸭架是怎么个做法? 马欣宜不置可否地看看关小楼。关小楼想了想,歪歪头说:“椒盐儿。”儿化音很轻很软。说完卷饼又塞进了嘴。 这时候要是再说什么“身手了得”都像是个笑话了。马欣宜想到这里真的微笑起来。 椒盐鸭架过会儿上了桌,炸得酥脆,最适合下酒。马欣宜这才端起面前酒杯,慢慢抿了口。关小楼这当儿到底放慢了些速度,拈了根鸭骨头啃着。又看看大帅,缓过来了似的,心满意足地眨着眼。马欣宜发觉终于可以问话了。 “关小楼是艺名,还是你的本名?” 这话让关小楼愣了愣。 “我本姓关。” 小楼——听起来就是艺名。 关也不是他的本姓,而是哥哥的。 给哥哥起艺名那天,为着郑重,特地请来了位教书先生。先生打量了哥哥番,说,就叫玉山吧。古书上写的,形容美男子巍巍然如玉山将倾。师傅点头沉吟片刻,问哥哥觉得怎样。他直守在旁边听,什么巍巍然的不懂,却冲口说:玉山不好,什么山什么山的,倒像是地名。师傅呵斥他没规矩,他仗着自己平日机灵讨喜,也不害怕。弄得先生有些讪讪的,想了想改口说,要么就叫玉楼好了。 师傅眼睛亮说,这个好了,响亮,气派,听上去还亲近。先生经这么夸挺得意,曼声吟哦:天上玉楼——忽然顿住话头不说了。在场谁也不懂,哪里管他念叨了什么。 先生领了钱走了。他缠着师傅说,我也要起名。师傅瞪了他眼说:又欠我抽你刀坯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挑三拣四的,自己起去!他缩着脖子做出躲的样子,见师傅心情甚好,又凑上去笑:自己起就自己起,哥哥叫关玉楼,我就叫关小楼。句话把师傅逗笑了,说这小子倒会省事。哥哥也笑起来说,原来你不愿意我叫玉山,是不喜欢自己叫关小山。他做了个鬼脸。师傅虎着脸说:有本事成了角儿,随你叫去!这样算是不反对了。 如此说来,哥哥的名字也算是他挑的。 关玉楼,关小楼。眼下关小楼这个名字在这里单独提起,他几乎有些恍惚。 他把面前的盘子推了推——堆鸭骨头挡着,差点没推动。然后他抬起脸来等大帅发落。自然是有个发落的,叫他来,还给他吃烤鸭,总有个名目。就像过去给达官贵人们唱堂会,师傅递上戏单子去,整个班子就屏息静气等那贵人的示下。 可是也不完全像。他并不真的忐忑,也不急于知道答案。他想起从前听的相声,说两个师兄弟给人保镖去,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抹嘴抱拳拱手:告辞了~~~~那个了字扬得高高的,自鸣得意。他每次听都笑的打跌。 说句告辞了~~然后师兄弟并肩往外跑。他们定知道要回什么地方。可是现在自己告辞,又辞到哪里去? 他笑不出来,就开始发呆了。 这时候他听到大帅说,吃饱了? 他点点头,也没法说个谢字。这种人不会要他只说个谢字了事。如果自己还剩什么——想到这儿他还挺坦然。 大帅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6 好像也在琢磨着什么,片刻后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干的话:“这家的烤鸭正宗吗?” 关小楼自然而然地摇摇头。大帅刚皱眉,就听他说:“我不知道,我从前也不常吃。”不由得啼笑皆非。他本来摆出副威重的神情,现下却忍俊不禁,半真半假地瞪过去眼。关小楼望着大帅笑,两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对不住,大帅,我是个粗人。” 大帅自我解嘲般地摇摇头,唤进储德全来。关小楼便知道他要“发落”自己,自然而然地起身等着,这时候显得很是乖巧驯顺,仿佛出戏下来,后台等着候场。大帅转开目光吩咐储德全:带他回驻地,让杨雄安排住处。随即淡淡地对关小楼说:你的安排,储总管会说给你听。去吧。 关小楼应了声是,跟了储德全就走。有点驼背,耸着肩头,那件黑色的小褂荡荡。这只野猫能喂胖点么? 大帅不由自主地瞧着他的背影,看他后背两块肩胛骨顶出来。他瘦得就像是——那线条刚硬锋锐,简直像是没入鞘的刀。 关小楼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大帅才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他起身来,探头望去。他那件狐裘就在关小楼椅背后面的地上,漫不经心地摊在那里,毛皮在灯光下还微微发亮。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对于杨雄杨队长来说,睡不了囫囵觉乃是常事。用文人的话讲,叫做枕戈待旦——只是他不会说。他自小孤苦,斗大的字识不了半箩筐,连自己这名字,也是自打跟了大帅之后找人取的。听起来颇体面,且和过去那个犯事儿坐大牢的自己划清了干系。 真的划清了干系?到底是大帅有本事。 这年月有本事的人,可也真不少,得睁大眼睛跟对人才行。这话不少人跟自己说过。“杨队长身手了得……”然后满面堆笑递上礼品来,原来是给别家当说客来的。 他没动过心。大帅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还有重要的层,是他不愿意换效命的对象。因为他们都差不。 这么大帅成日打来打去,今天我联合你,明天你吞掉我,变脸比翻书还快,各自都有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说白了还不是为了的人,的枪,大的地盘。如果自己也朝三暮四出尔反尔……那也就完完全全和他们样了。 马欣宜并不比其他人坏,这对于个靠着身本事在乱世中讨生活的人来说,也就够了。 去哪里不是样?总不成去个用不到自己本事的地方。 (这身本事,总要买与识货的!当年教他拳脚的师父喝了之后总爱红着脸嚷着,啪啪地拍胸脯。) 他早就不必夜里当值,大帅今天又去了省城给督军大人做寿,他没跟去,本以为能睡个安稳觉,谁知到了半夜储德全又来找他,还带了个人,让他给安排下住处。“夜深叨扰了,杨队长。这人我就交给你了。”储德全眯着眼睛笑笑,大有不用说的意味。 杨雄仔细看,原来就是那天大闹黄万全戏园子的人。满不在乎地着,见他望着自己,还侧侧头笑。廊下昏黄的灯光照在那张瘦棱棱的脸上,——他整个人都瘦,笑脸上全是细细的褶子,灯光照棱角分明几乎透着凌厉,可那感觉片刻就被那孩子气的笑意给消融了。 “你不是给关了几天的那个,叫……什么来的……”大概正因为这个笑容,杨雄没能马上板起他素日的脸色来。 “就是那个关小楼。”储德全在旁边应道,“大帅吩咐了,还请杨队长费心。” 杨雄嗯了声,想到储德全的地位,又加了句“好说好说”,当下里唤来个护兵,领关小楼去了西边厢房的宿舍,再没有别的话。关小楼晃晃地跟着那人走,脚步还颠儿颠儿的。杨雄看着有点皱眉。 身手还算利落,但内家功夫不行吧。他想。面上却没露出来,回身问储德全:“储总管进屋坐坐喝口茶?”储德全哈哈笑:“不了不了,我还有事。”杨雄愣,见他不欲说,倒不好问。只是自己有点踌躇未决,不免带出些犹豫之色。储德全何等样人,见他这样,拎起的大褂袍角重又撂下,笑道:“杨队长还有话讲。”杨雄道:“正是要请教总管,这关小楼……大帅到底要怎样安置?” 储德全道:“自然交由队长管理。”杨雄点点头,又道:“我是说……”储德全道:“队长还请明言无妨。”杨雄道:“大帅要我费心,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请总管给个痛快话。”储德全望着杨雄笑道:“自然是想尽量试试他的身手。杨队长是刀头上舐血的好汉,咱们这任务轻重,是最知道的。”杨雄沉吟着点点头,看样子有了些筹划,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上次大帅说的那件事,究竟什么日子,有准信了没有?”储德全道:“怕是近了。大帅的为人你也知道,那是个锦上添花的脾气,这边儿张灯结彩,那边儿也不能断了热闹不是。杨队长见笑,我真得先走步了,少陪。”说着径自匆匆去了。 杨雄历来就是倒头就着的,看看天色未亮,还能再睡个回笼觉。他在原地忖度了会儿,回身去了后院打了套拳,方才睡了。 第二天早起整队训练,杨雄想着那个颠儿颠儿的脚步,就吩咐关小楼去桩子。桩最是无聊,保安队其他人都以为队长此举意在树威了。对付来历不明的家伙,原也应该。 杨雄忙着其他事,到了中午,他特意去看看关小楼。旁人都已经散了。他没下令,没人敢叫关小楼吃饭。关小楼也就那么着,大老远看瘪着嘴,两个嘴角下挂,像是赌气样……倒是出乎意料地硬气。 杨雄冲他招招手。关小楼收了招式过来,冲着杨雄笑。 “杨大哥。” 他倒是熟络。杨雄张了张嘴,本打算纠正他,却只嗯了声。到底是跑江湖的人,关小楼看看他脸色,跟着道:“杨队长。对不住,原来在戏班子的时候,叫‘队长’,总想哈个腰。” 杨雄咳嗽了声。原来是打哪儿来?储德全说了,他是外省的逃班出来的戏子。那怪不得能吃苦。也怪不得没个依靠。 他想了想,侧侧头。 “吃饭去。” “谢谢队长……”关小楼说着,手指并起两根,在额前挥,本能地就是缩脖子。杨雄看了,终于忍不住微微笑。 “你现在是保安队的人了,把背挺直些。” “噢。” 噢是哪个?也不答应个“是”。他原来的师傅——教他花拳绣腿的戏班子——估计很宠他。哪怕后来撵了他。恐怕也是他自个儿走的。背主逃班,本是江湖大忌。可是逃了之后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7 却没地方可去……那就是两回事了吧。 “你,下午去领把枪。”他不由自主地口气放缓了。 关小楼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哎呀,我那把刀——” “刀?” “没收了的那个——你抓我的时候。喏,有这么长……” 杨雄试图回想,没什么把握。 “是不是把长匕首?” “是啊是啊,哎,能不能还给我?” 有久没人这样口吻问他讨要东西。恍惚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 关小楼看他沉吟不语,不免以为自己说了什么错话,伸手抓抓头:“不能要,是吧。”杨雄没理会这茬儿,问他:“你宁可用刀?” 关小楼点点头,又摇摇头:“枪没用过,说不清楚。” “可当时,你打架的时候,也没用刀。” 关小楼怔了怔。似乎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此刻突然拎出来,他自己也大惑不解,想了片刻自己也不明白,有点委屈似地鼓起了嘴。这当儿他肚子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转了下眼睛,把按住胃口。 杨雄叹了口气。 “吃饭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马欣宜在省城住就是十来天,其间应酬交接热闹非凡自不待言。待好容易脱身回来,已经有堆事务积攒着等他阅处。然则他办公桌都没坐热,又去出席城南女中的演讲会了。 要说这城南女中,在这小城里也是个新鲜事务,虽然并非大帅创办——马欣宜上任之时,这女中原本办得半死不活:缺乏财政,延揽不来名师,没有好生源。体面人家的姑娘不愿意去,中产家庭又嫌学费贵,贫寒人家则进校难于登天。马大帅来了之后,对于学校经费甚是大方,资助设立奖学金不说,又亲自派人在省城请了几个好先生,这来女中就开始蒸蒸日上。此举虽说免不了招致些风言风语,总还是称赞的人。 女校学生对大帅是衷心欢迎。马欣宜容貌英俊秀拔,身着戎装精神焕发,女生们每次见他来视察,除了感激之情,还有些“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意思。大帅自己倒是淡淡的甚是低调。日子久了,“大帅意在女中培养几个小妾”的说法渐渐平息。 这次演讲嘉宾来头不小,乃是南方教育界名流岳卢骚博士。这名字听起来很不平常,故此岳博士上台便开宗明义:“岳某名中之骚,非离骚之骚,亦非牢骚之骚,乃是西方名哲卢骚之骚……”台下有女生偷偷地笑。 俗话说真名士能本色,岳博士对学生们的反应全不介意,口若悬河开讲“新贤妻良母论”:“新贤妻良母主义者,贤和良的标准与旧的三从四德完全不同。所谓贤妻,并不是指服从丈夫,而是要与丈夫共建优美的家庭,扶助丈夫的事业。所谓良母,无服从儿子的意思,而是要教育儿子,使之成为有用的国民。女子用科学的精神,帮助丈夫的事业,用合乎卫生方法处理家政,用新教育法抚育教育儿女,这才是新时代女性所肩负的职责之所在。故可以这样说,国之责任,不全在男子,也在辅佐之女子。女子智,则国民智。女子贤达,则国风贤达。诸位知道,在日本国,连下等娼寮的妓女都会捐献卖身钱来购买军舰回报国家。而我们国家那些养尊处优的旧式家庭女主人,有成千上万的银钱打麻将,也不会捐给灾区个铜子……”女孩子们又是番交头接耳。教务主任咳嗽了几声。许是顾虑大帅在场,会场静了下去。 马欣宜对岳博士讲的什么不感兴趣,断断续续听着冯参议在耳边说些新探来的消息。其中就有这岳卢骚的来历。他本名岳延宗,上海人,在广东所名校挂职教学,至于私底下…… 冯参议做了个细微的手势。马欣宜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略点点头。 是了。在这山雨欲来的关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最棘手什么来什么。南方的革命党琢磨他这块地盘,和本地势力眉来眼去不是天两天了。以前是暗箭,现在来明枪,胆子真是不小。 大帅望了望台上振臂挥手的岳博士。 “都安排下去了?” “是,大帅,客人个也没拉下,都准到。” “黄半城呢?” “黄老板也样,没犹豫。” “好。” 冯参议“呵呵”两声:“储总管在那边陪着呢。杨队长带着人也在。这阵仗谅谁也不敢怠慢。” “杨雄带了少人?” 冯参议不知道大帅为何有此问,倒是没有准备,愣了愣回答:“这——下属不清楚。大帅不放心,我让他再调几个过去。” 大帅倒是笑了:“不过是吃顿饭。他黄万全就算有革命党撑腰,也犯不着刀架在脖子上才肯结账?”冯参议看他脸色甚是和悦,赔笑道:“那是,那是。” 马欣宜不再言语,专心看着台上。不时岳博士演讲已毕,大帅带头鼓起了掌。戴着白手套,拍掌声音闷闷的。 泰和楼旁的逸仙楼也是“黄半城”黄万全老板的买卖。岳博士演说当晚,逸仙楼张灯结彩,大帅亲自设宴招待岳卢骚博士。那岳博士演说时穿了西装,宴会时换成了月白色的大褂,青缎子马褂,青缎申鞋,架着金丝腿儿眼镜,头戴礼帽,通身气派,方银盆大脸文质彬彬。马欣宜也换了长衫,手把酒杯应酬寒暄,不提任何关乎时局的事儿。在座陪客的除了商会会长黄万全,大是地方上的名流文士,见主人说的都是些俗事,时间长了便觉无聊,渐渐呆若木鸡,勉力忍耐。马欣宜看在眼里,心中好笑,举了举酒杯道:“马某乃介粗人……不通文墨,说话颠三倒四不得要领,还请诸君尽情展才,不负岳博士的雅兴。” 众陪客巴不得有他这句话,纷纷七嘴八舌,逗引着岳博士大发宏论。那岳博士也谈兴甚浓。大帅听他们起先说的都是些旧文人的趣味,不甚了了,后来有人把话题引到今日演讲的题目上,恭维道:“听君席话,胜读十年书。岳兄今日这番讲话振聋发聩、醍醐灌顶,在座诸位女学子受益匪浅,再过个几年,恐怕城南女中能出几个名动天下的才女哩。” 岳博士正伸着筷子夹菜,听了哈哈笑,朗声说道:“王兄,才女词,最是误人子弟,请勿复言。以某看来,女人嘛,怎么折腾也脱不开女子身份。才女才女,众人口称的是才,来看的不都是女?任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才比子建、舌如张仪,旦是个女子,这些再好,也都白搭了。某今日所论,绝非是要培养什么才女。女子读书受教,无非是要辅佐男子,哺育孩儿。故此新贤妻良母说,与才女旧称差别大矣,大矣!”说罢又是笑,筷子火爆腰花进嘴。 在座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8 诸人时作声不得。虽说他这番见识其实不乏拥趸,然而那旁若无人的狂态却令人不快。看大帅面色如常,只管劝酒,众人不便发作。片刻方有人笑道:“岳博士高见,在下佩服。”岳卢骚道:“哪里哪里。” 大帅抬眼看看坐在席尾的黄万全。瘦小的身子谦恭地缩着,似乎连脸上皱纹都堆叠得贴服,像是无害且模糊的团影子。他不尴不尬地坐在那里,不时偷眼看看岳博士,但似乎对方也视他作无物,连方才介绍引见之际,都没正眼看过他。 这就太过刻意了。马欣宜暗暗摇头。突然间他失去了不少兴致,脸色渐渐漠然起来。 诸位陪客不知道大帅不置可否是什么用意,只有搜肠刮肚继续应酬。有人谈起了新旧诗歌。这个话题引动了不少人的好恶,不待岳博士说话,陪客们先争辩起来。有说新诗是胡闹,有说旧诗要死绝,声音越来越高。 储德全觉得不是事,看大帅又闲闲地不开口,向着冯参议使了个眼色。冯参议向众人笑道:“兄弟出身行伍,不懂诗歌,不过听各位先生说得这么热闹,兄弟都有点心动了。依兄弟看来嘛,这新诗像是不用凑字儿的,想哪儿说哪儿,比小调还小调,门槛忒低,听就懂。这旧诗嘛,嘿嘿,念起来真好听,可是说了半天,兄弟也不懂讲了些什么玩意儿……” 他故意说得粗鲁,众人听了,齐发笑。席间时冷场,众人都望着大帅,看他是否有散席的意思。大帅却若无其事地问岳博士:“岳先生对新旧诗歌有何见教?” 岳卢骚嗤笑声:“新诗粗鄙之极,哗众取宠,呕哑嘲喳,何足道哉?那几个倡导新诗的跳梁小丑,作出诗来都浅薄可笑的很。” “怎见得呢?” “新诗么岳某深厌之,记得不,既然大帅垂询,试举例——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 不知为什么,个忽飞还。 剩下那个,孤单怪可怜;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这也叫诗?比三岁小儿的童谣还不如!胡适那厮,写出这样诗来,真该下拔舌地狱。” 大帅点头道:“原来这是胡适博士的大作?” 岳卢骚怔了怔:“正是。” “原来听人随口唱过,倒也有趣。”马欣宜端起酒杯,喝了口,悠悠说道。 岳博士坐在那儿不接话,银盆般的脸如云遮月,像缩小了圈。储德全道:“依属下来看,这首什么诗,字数嘛,也齐整;韵脚嘛,也在辙,倒跟旧诗挺像。怪不得岳博士记得熟,哈哈,哈哈。” 冯参议跟着问:“这诗叫什么?” 岳博士悻悻地答:“估计就叫什么黄蝴蝶吧。” 大帅笑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无论新诗旧诗也不能提了什么就叫什么。郑板桥还写‘出门休惊黄尾犬’——难不成那首诗也叫‘黄尾犬’了?” 岳卢骚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板桥先生这句诗我却不曾听说。大帅兵马倥偬,尚能手不释卷,真是少有。” 这时叨陪末座的黄万全老板干咳两声了起来,团团拱手抱拳:“瞧瞧,黄某招待不周,大帅和博士都怪罪下来了不是?”冯参议道:“哎哟黄老板,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呀?”黄万全道:“黄某个生意人,什么湿啊干的只当是说海参呢,谁想到会儿黄蝴蝶啊会儿黄尾犬,都关着黄某的本家,怎能说跟黄某无干呢?” 众人哄堂大笑,连不大自在的岳博士也乐了。马欣宜笑得拢不住茶杯,指点着黄万全对大家道:“说得好!咱们吃黄老板的喝黄老板的,借黄老板地头唱戏,以后可得口上积德,给人家留点面子。”众人又是阵插科打诨,就势散了席。 马欣宜回到将军府已是晚上十点钟,杨雄还在候着他。见他回来,就迎上前来,随着大帅的脚步,路汇报着要事。大帅边走边回应,两个人都是足下生风,话题越紧要,步子就越快,几个副官在后头连跑带颠,勉强跟得上。至于储德全和冯参议,早就认命地在二道门歇脚擦汗了。 经过操练场的时候,马欣宜和杨雄都瞥到线光亮。 这么晚了,还有人训练? 大帅停了步子,与此同时杨雄的手摸上枪套。 训练场上射击靶子已经撤掉,拼刺的草人还树在原地。有人提了盏马灯,搁在个草人头上。那人隐在暗处,道风声掠过,草人胸口就插中了柄飞刀。隔着段距离,马、杨二人都看得分明,那刀不是普通飞刀,而是柄大号匕首。杨雄认得出,当即皱了眉。 “大帅,我去看看。” 马欣宜右掌抬,杨雄停了步。 黑暗中那个人轻捷地走到草人身边,伸手拔刀。刀插得挺深,他自己下还没拔动,第二下使了劲儿,肩膀微微驼着,肩胛骨都顶了出来。待拔出了刀,他扬起头,额前绺头发向后甩……马灯的光照亮了他的脸。 关小楼。 保安队应该穿黑衣的,他却穿了件姜黄色小褂,衣服有点大,穿着晃晃荡荡的。这边两个人看着他,他自己浑然不觉,垂头望着刀尖。若扎中的是活人,锋刃上该是顺着往下流血?他呆呆地看了片刻,抬起头来,侧了脸,泛起丝笑意。瘦棱棱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光影分明,眉眼锐利。随后他闪,脚步轻飘飘地又隐没在黑暗中了,就跟片秋叶、不,只黄蝴蝶乘风飞了似的。 还要接着练? 杨雄说道:“这小子就爱逞强。” 大帅转身开步,示意杨队长接着谈正事,仿佛方才的切他都没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接下来些时日又是平静无波。黄老板的买卖还是那么热闹,而岳卢骚也在此地盘桓不去。大帅看似并没放在心上,对岳博士既不过问,也不延揽。其间岳博士的风头也收敛了不少,再不公开讲学,只是和当地文人墨客酬唱,其间也只闹出则小小新闻。原来那岳博士在某处吃酒,席间诗兴大发,吟哦道:“萍水相逢未有期。”而后沉吟良久接不下去。席间或有人催促。岳博士作色曰:“好句不能须臾便得。”请来唱昆曲的位书寓倌人笑道:“我来为先生续下句如何?萍水相逢未有期,怜君望月久吟诗。银盘面孔登科样,内里文章枯树皮。”岳博士涨红了脸,直说:“不通,不通!荒唐!荒唐!”时恰有报馆记者在座,次日就绘声绘色发了出去。 新闻纸送到将军府,冯参议拿了细细念着,学那倌人说话时还特意放缓几分声调,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故此大帅早心情甚好。他连日来只在书房盘桓,今天却似乎有要出去走走的意思。储德全估摸着大帅的动向,却见他淡淡地问:“军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9 饷的事筹措得怎么样了?” 众人没料到他片刻之间就问公事,都愣了愣。储德全道:“倒是好办。只是这向用钱的地方,您看——是不是——”他右手食指和中指相并,微微勾,正是枪支的暗语。 大帅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你陪我去训练场看看。” 大帅的保安队就是他的卫队,训练场和将军府结为体,紧挨着的西厢房便是卫队的联排宿舍,通过副官值班室和大帅的办公区域相连,距离并不远。此时已经开春,训练场上练武的汉子们半额头见汗。大帅背着手在场边。储德全想开声招呼,见大帅摇摇头,便后退了步。 马欣宜看见关小楼也在捉对练武的人当中,还穿着那身姜黄色褂子,衣襟敞着,里面穿着白衫,领口系得平平整整。杨雄在他身边跟他认真地说着什么,他皱着眉头听,嘴唇抿得薄薄的,两个嘴角往下撇,像是在跟自己较劲。随后他走开两步,垂头从地上拎起根长棍——那边杨雄是不是还在说什么寸长寸强来着?这时候他看见了场边着的大帅。 关小楼好似没意识到自己看到的究竟是谁,脸色就不由自主地亮了。随后他也愣住了,好像时间想不起来怎么称呼。恍恍惚惚之间他先就是悠然出神地笑。 那个人——大帅——他在看着自己。他是专为看自己来的。用不着问是怎么知道的。自小登台,不大不小也是个角色,台下观众谁是胡乱消遣,谁又是专门捧场,他扫眼就心里有数。 想到这里关小楼的笑意不由自主有三分自得。看在马欣宜眼中自然是出乎意料。 杨雄看关小楼神色有异,顺着目光望过去,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大帅过来了。他收了示范的招式,敬了个新式军礼。护兵们也立时停下操练,恭敬地听候大帅指示。大帅今日很是和悦,让大家松快些,问了些训练的杂事。又提到过不几天要配批手枪。护兵们纷纷叫好,杨雄却不置可否:可想而知又要有什么新的差事。这时就听大帅问:“杨队长,新来的人可还得力?” 大帅总叫他杨队长,不像是对储德全冯参议那样题名道姓,这是对他额外的器重。“你职务紧要,我当着你的手下,也须敬着你些。”有次大帅特意解释。这显然是要自己领情。杨雄就此再无异议。 “他就是关小楼。”他指了指最近唯新来的。至于是否得力……“花架子磨去了不少,拼力气不行,将来用点腿上功夫,使点巧劲儿吧。” 大帅点点头。关小楼在他对面,抱起了膀子又放下:“大帅。”这时候他竭力端素了脸色。 “进了这行,将来自然要刀头见血。”大帅严肃认真、板眼地说,“我日夜不停,训练你们,就是为了要你们做番大事业。谁生来就是乞丐?谁又生来是大将军?我有出头之日,你们自然也水涨船高,荣华富贵。” 护兵们齐声说道:“愿听大帅差遣。” 大帅满意地点点头:“大丈夫当封疆列土,光宗耀祖。你们要有这样的志气,才有这样的将来。” 他起初有意不看关小楼,说到“将来”二字上时目光才向着他扫。这番大道理看来……关小老板全然没听进去。倒不是说他不专心。关小楼始终看着自己。大帅不看他,他乐得心安理得地看,大帅看他,他又笑了,笑得有些腼腆又像是真心欢喜。马欣宜第次注意到他似乎有两道浅浅的酒窝。 关小楼听着自己或者望着自己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个疑问,从马欣宜看见关小楼的第眼起,就在他心头徘徊不去。如此说来,等到手头的事解决后,这个人的身世,好歹要彻底查查。 他不再看关小楼,说了几句场面话,转身走了。 过不几天,保安队的军饷果然率先发了下来。与此同时还发了批配枪。关小楼也有把,可他持枪的动作总是别别扭扭的,枪口微微朝上,说不准要瞄着谁。他那把长大的匕首使得倒是越来越像模像样。向严格的杨雄也只有随他去,另外又教了他盯梢攀高的功夫。关小楼顺着长绳或者长梯麻麻利利地往上爬,真应了句灯谜:猴子身轻树梢。这句词是冯参议笑着说的,当时大帅也在场。大帅近来对训练的事越发抓得紧了,杨雄心里忖度着,怕是那桩事快近了吧。可是大帅又直拖着不提。 训练既苦,此时没有紧要事务,手头又有些钱,不当值的时候杨雄也会松快松快。其他人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脾气。关小楼刚有了那么几个钱,倒出手散漫,也跟着吃吃喝喝,玩玩闹闹。那日,杨雄带着四五个人拥去了太白楼,大中午包了个雅间,叫来几个歌女,其中个便是杨雄素日常来往的相好,花名叫做金铃子。金铃子身材娇俏,为人乖觉,看到面生的关小楼在座,便让叫自己带来的小妹坐在关小楼旁边照顾。那女孩子也小,怯生生张苹果脸,茸茸的睫毛忽闪着喊声“关爷”,之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给关小楼布菜斟酒。好在年轻人胃口极好,双手抓着鸡腿津津有味地啃,别的也顾不上太。杨雄看他吃得痛快,忍不住微笑。金铃子看杨雄脸色,知道他待这少年颇亲厚,凑趣道:“关爷慢着点。”她怕小楼噎着,便引他说话:“听关爷口音是北方人?”关小楼点点头。金铃子看他没接话,就知道他不愿说,笑道:“我们杨爷也是样。”“我们杨爷”四个字说得极是娇柔婉转,同来的几个护兵都怪叫起哄,拉着身边的姑娘说:“学个来听听,也叫我声啊。”歌女笑道:“你但凡待我像杨队长那样用心,叫声也不难。”护兵笑道:“想得美,我当你是婊子,当金姑娘却是嫂子。”这手拉着关小楼说:“来,你也得叫嫂子。”金铃子笑道:“我们当不起爷的抬举。”关小楼却甩脱了手说:“我不叫。”金铃子愣了愣,看关小楼的样子像是有点认真赌气,便娇笑着,依偎着杨雄说道:“谁让我就喜欢杨爷呢,练功夫的男人,壮。”席间阵哄笑,接下来通划拳行令,也就混过去了。关小楼也始终含含糊糊的,叫人家“金姑娘”。杨雄只顾喝酒,也不以为意。 这声嫂子,关小楼喊不出口。 哥哥结婚后,按理说,他见了花正芬,应该改口。在处唱戏,台前幕后的兴许就碰上。躲不过去的时候,他脱口就招呼:“花老板。”花正芬脸色怔,随后就浮起个笑来,斜着嘴角,眼角微微眯:“小楼,你叫我什么?”跟包的赔笑:“关小老板,你现在得叫嫂子了。”他那天也是赌气,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迎面——迎面看见哥哥,抹着脸上的汗,刚从下场门挑帘儿下来。花正芬轻捷地走过去,经过他身边走过去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10 ,挨着哥哥,抹下衣襟上的手帕给他擦汗:“玉楼~”接下来没有别的话。她看都不看别人,只看着哥哥。哥哥接了帕子兜头盖脸地擦了几把,又急忙放下手来看他……关小楼已经走了。 而哥哥没有跟过来。他再也不像小时候……再也不会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关小楼坐在副官室门口的回廊栏杆上,叼着根纸烟。春天的阳光照着,暖洋洋的,身边的树玉兰花,已经抽出大朵的白色花苞。他望着那花出神了会儿,才想起来把烟点燃,深深吸了口。 今日他当值。他竟然在这里煞有介事地当起差来了。依着他的脾气,本不会老老实实坐在这儿晒太阳。实在是昨天训练得太狠……杨雄对他们向不含糊。吃苦挨打他是从小惯了的。但正经学起功夫来,又跟学戏两样。他揉了揉腿。 “——腿总踢不直。”杨大哥板着脸说自己。但他明白杨雄是欢喜的,欢喜他学得这么快。转脸杨雄真的皱起了眉头:“傻笑什么。杀人和训练是两回事。”杀人——这就是大帅说的“番大事业”吧?那天他好歹记住了几个词儿。他并不觉得这和让他做别的事有什么两样,可能就是麻烦些。 他不知道大帅这个人,是真的不知道。但大帅对他有恩。泰和楼,风雪夜,火车……大帅保了他的命。跟救命之恩比起来,大帅长得像哥哥几乎不算什么了。他这样想。 忽然间他甩纸烟起身来。长廊闪现出团身影。人影挨得很紧,杨雄和储德全边个,搀着马欣宜急匆匆往这边走。大帅身上披着斗篷,脸色有些发白,但神情镇定自若。值班室里的其他人纷纷迎上前去,关小楼不由自主地也跟了过去。大帅说道:“围着我干什么,都回岗位上去。冲锋陷阵的人,还在乎受点伤?”储德全眼看见关小楼,招手道:“你过来搀着大帅,我去请医生。”大帅道:“小伤。让他别声张。”储德全道:“属下明白。” 小楼和杨雄起扶着大帅。挨近他的身子,关小楼就闻到股血腥味。杨雄问大帅:“去哪里安置?”大帅道:“就去书房。” 大帅的伤口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小。脱下斗篷来看,左边肩胛的血染红了后背的制服。关小楼也顾不了那么,勾过张椅子让大帅坐了,帮着杨雄脱下大帅的军服上衣。他正是在马欣宜左边,血粘着衬衣,剥下来很是费事。他左手扶着马欣宜的肩膀,右手轻轻使力。马欣宜像是此时觉得疼,双手抓住了关小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那手在肩头搁不住,直被拉到大帅身前。这样倒不好帮他脱衣服了,关小楼拎着大帅衬衣的角,就任他抓着。恰在此时冯参议急急火火地进来,进来就问杨雄:“这怎么回事?”大帅松开手,转头望着冯参议说:“不碍事。从市政厅出来,门口遭了暗算。”冯参议还是向着杨雄问:“杨队长,人抓到了没有?”大帅摆摆手道:“会儿再说。”这时储德全和医生也进了门。大帅吩咐道:“就在这里包扎吧,会儿还要议事。”关小楼这边顺着大帅胳膊把衣服捋下来,退后步给医生让出地方。储德全看了关小楼眼,说道:“拎出去烧了吧。告诉外头人,谁也不许大惊小怪。”关小楼应了声,走出了大帅的书房。 冲锋陷阵的人,还在乎受点伤?这话带着股英雄气,跟戏里面那些豪杰个样。那血却不是戏里的血——关小楼望着手中的衬衣。血迹已经开始干了,沉重粘腻带着股铁锈味。如果他用刀锋捅穿个人的喉咙,喷射出来的就是这样……关小楼深深吸了口气。 这是他第次触碰到大帅。大帅的血,还有他的手。那个相貌酷似哥哥的人,紧紧地抓着他。他屏住了呼吸。他从来不缺逢场发挥的机灵劲儿,那刻却动也不动,好像只飘飘忽忽的风筝,突然有人收紧了线。 你在这里。我需要你。 他是有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离开戏班时花自芳来送他。“弄成今天这样,都是我姐姐不好。我真不知道……不知道你哥哥为什么会娶我姐姐这样的女人。”她红着脸,冲口而出。他起初还是不说话,看自芳窘得厉害,就说:“不关她的事。”自芳只道他是宽慰自己,忍不住背转身去,摸出手绢擦泪。汽笛鸣响,她才转过身来。火车启动,台上自芳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了。 消失的其实是他关小楼。既然不被需要……谁也不要我……我也不想要我自己了。 大帅这样抓他的手,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自己不再是余的。 我需要你……我这里需要你。 “这么说动手的人还没抓到?这得全城戒严——”冯参议忍不住提高了嗓音,见储德全对他压压手,咳嗽了两声掩饰失态。 “想要我命的人太,你抓谁去?”大帅反而笑了,“不论是谁,这倒是个动手的好机会。” 冯参议眼睛亮:“您是说,黄半城?” “今天这事儿是不是他干的,都要咬定在他身上。”储德全眯着眼睛笑道,给大帅披了件外套,“他历来干的好事,暗中和本地的土匪,还有南边的人都有勾结,这次来的那个岳卢骚根本就是把窗户纸给捅破了,他还不知收敛。他这份家业,看来也是收归咱们大帅的时候了。” 冯参议笑道:“那这个岳卢骚——” 马欣宜道:“先不动他。我倒是想看看,黄万全倒了台,他会蹦跶到什么地步。” 杨雄因为这桩安保失误直颇懊恼,在旁边直没插话。大帅却不以为意,望着杨雄道:“黄万全下头扎手的保镖不少,我看,让保安队的人都去。”杨雄略有些迟疑地答了声“是。”大帅眉头扬:“怎么回事?”杨雄犹豫片刻,说道:“这个新来的关小楼——我还有点拿不准,究竟能卖命到什么程度。杀黄万全这事儿错不得,要不要用他,还请大帅示下。” 储德全打个哈哈:“杨队长,您□□出的人,大帅向来是百个放心。”杨雄便不好再说什么。这时就听大帅似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带着他,他又有什么地方可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9 马欣宜遇刺受伤的消息刚刚传到省城,紧接着商会会长黄万全被杀的消息也送到了。两起事件仅仅相隔天,真可谓波谲云诡,时间舆论大哗。唐督军派专人前去探视,调查出的“真相”是:黄万全的管家杨永存与南方逆党暗中勾结,背主求荣,妄图刺杀马欣宜未果,便欲畏罪潜逃。黄会长发现端倪,想要阻止。杨永存纠集手下,在剧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11 院办公室中杀死了黄会长,自己也死于其后的乱斗之中。两个案子均已告破,真相大白于天下。杨永存恶有恶报,死有余辜。黄会长忠义可嘉,政府抚恤,风光大葬。马欣宜毅然扶病出席葬礼,致辞慷慨激昂,感人至深。唐督军的专员兜里装满了黄万全家里的珍玩玉器,打道回府。商会会长由马欣宜推举的杨老板接任,故黄会长的资产他也都收购过来。杨老板感谢马大帅的知遇之恩,开头就捐了十万块大洋的军饷。真可谓上和下睦,皆大欢喜。 消息传到北边的程世卿耳朵里,他可没半点欢喜的意思,从烟榻子上直挺挺坐起来,悻悻然拍大腿:“娘了个腚腚的!没伤到他半根毛,这小子倒发起来了!”他身边的女人怯怯地后退,他随手巴掌没打着,不由得大怒,跳起来狠狠踹了脚,又喊道:“老七!老七!”个汉子从外间转了进来。程世卿骂道:“你脸上长的鸡眼?吃里扒外的货!你找的好人啊!这飞刀过去,扎出十万现大洋!”老七连忙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说完熟极而流地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显然日久功深。程世卿虽然雷霆火炮,但贯爱折辱下人,见此果然怒气略平,重新坐回烟榻,道:“究竟黄万全怎么死的?”副官小心翼翼地答道:“是马欣宜的人……”程世卿吼道:“说他妈屁话!还能是谁!你还知道点别的不?”副官答道:“是,是。马欣宜侥幸没死,第二天晚上,他那保安队就换上便装,预先打听到黄万全在剧院,防卫人手带的不。他们分兵几路,有拨人就趁着唱戏的功夫,潜进了后台。”程世卿皱眉道:“这么人前头看戏,能混进去的,应该没少人手。”副官道:“ 是,是。”边说边求援地看着老七,“七爷——您刚从那儿回……”程世卿哼了声,扭头对老七说:“你讲!”老七急忙陪了个笑脸:“属下办事不力,办事不力。为将功折罪,冒死也探来个八九不离十。那天进后台的,领头的就是马欣宜那个保安队长杨雄,确实好身手,等闲人近他不得。他也就带了五六个人,反倒杀了黄万全的十几个属下。都是刀封喉,干脆利落,外头锣鼓点又响,根本没打草惊蛇。”程世卿冷笑道:“黄狐狸也该死,这功夫都没人给他传信。”老七道:“可不是,他算账的时候是不许外人进的。”程世卿道:“消息还真准,马欣宜找的哪个?”老七笑道:“就是那个替死鬼,杨永存。”程世卿听了,笑骂道:“用完了嫌挡路就脚蹬了,是老马的做派。也是姓杨的给领的路?”老七道:“这倒不是,杨雄带的人中,有个以前是戏子,在黄万全的戏院里呆过几天。”程世卿闻听愣,又哈哈笑:“还有这样的事!招个戏子进保安队,亏他想得出来!”老七道:“正是呢。不过,据说刀法还不错。”程世卿瞪眼道:“你倒灵通!”老七道:“据属下的线人说,杨雄对这戏子很看重,亲自教导他。”程世卿道:“难不成——将来是第二个杨雄?”老七笑道:“看身量倒不会,听说他人干瘦,杨雄就是缩水了也比他壮实些。”程世卿先是咧嘴乐,而后道:“老马气数未尽,先就这么算了。老七,你那飞刀手,也赶紧处理了。打嘴现世的玩意儿,就当咱们替他师爷省心。”老七见程世卿脸色缓和,知道没自己的事儿了,心里松快,敞敞亮亮地答应了个是。 ****** 马欣宜的伤未及筋骨,加上这几日心神舒畅,是愈合得快。论功行赏的事儿他全然交给储德全去筹划,外头的议论也不去计较,在书房里也不怎么提公事。储德全忙完了手头的事,又转进书房。大帅专心在书案边涂写着什么,储德全就在边垂手候着。大帅过了会儿才问:“什么事?”储德全道:“东西拿来了。”大帅头也不抬:“撂下吧。……”储德全听他有余话未尽的意思,就没动。大帅果然稍后又道:“叫他来。” 大帅的传唤从走廊里次第的传来。天已经擦黑,壁灯亮了起来,在暮色中反而泛起层昏昏的浮光。在这样的走廊里穿行,往往让人觉得像是走向某个仪式,某个……灯火明亮的前台。大帅书房里的吊灯用磨砂玻璃做成支支蜡烛的模样,里面安了百支光的电灯,可不就像是光源的所在么?关小楼向着光走了进去。穿着保安队的制服,英挺的军装在他身上,忽然间就显得不平整起来。他微微地敞着领口,又没带军帽,头发也不曾修成军人式样,前额的缕长刘海随着走动会滑到他额头前,他再抿上去。他定了看大帅。今天他没有笑,也没有恍惚。他向来有点驼背,此时却得很直,睁大了眼睛。脸颊泛起红润,鼻翼微微鼓着,似乎某种亢奋劲儿从头到脚让他挺拔起来了。 马欣宜倒先微笑了。 “杀了那么人,不累吗?” 关小楼逞强地说:“过得去。” 大帅道:“听杨队长说,你学得很快。黄万全的事儿办得利落,有你份功劳。” 关小楼下颌略略扬,有些疲惫又有些自豪的模样:“大帅夸奖了。” 大帅点点头,把他通身打量了遍。他也就在那儿任大帅看,不说话也不动地方。大帅忖度着,他怕是还没有从那紧张劲儿里恢复过来吧。经历了这番血洗,他整个人与刚来时又不同。他变得干练,也锐利,像是柄细瘦的刀……只是好似还不清楚要指向谁的咽喉。 可他真正出手时却毫不含糊。杨雄这么说。可总要通过杨雄才知道这个人的动向……这并不是马欣宜的初衷。 关小楼这是第二次进大帅的书房。上次来去匆匆,他又只盯着大帅的脊背,没有别的印象。如今大帅不说话的间隙,他可以从容打量了。书桌上贴着闪闪的螺钿,放着笔架,砚台,还有香炉,袅袅的烟气散出来。桌上摊着本线装书,上面的字他认不全。辽之创病也……第廿十七……山河……这时候大帅又开口了。 “你怎么不穿学生装了?” “都是血,没法穿。”关小楼想着当时的情景,不由得瘪了瘪嘴唇。 大帅起身来,指了指角落里样物事——储德全刚才拎进来的个旧行李箱:“从黄万全那里搜出来的。是你的?” “是我的。”关小楼睁大了眼睛。看样子他是惊喜的,可又有些酸楚,像是见到个不欲相认的故人:“我以为找不回来了。我以为丢了。” 大帅走过去,拎起来掂量掂量:“轻得很。” 关小楼跟过去,想要接过行李箱。这时候大帅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另手把箱子递给他,却没有放开他的肩。这姿势既不像是语重心长,又不像是有所托付。大帅的语气却很平常:“衣服脏了没关系。回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12 头我让他们,给你做新的。”说到后来,那语调几乎是温柔的,流露着殷殷的保护欲,像说的不是衣服,而是他这个人。关小楼感到大帅的手指隔着制服在他锁骨上捻,这才放了下来。大帅微笑道:“去吧。” 关小楼走出来的时候想,自己好像没有道谢。 但是他和大帅……他和马欣宜之间,已经不是句谢谢或者报恩能完事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10 这件事……这个人他耽搁不得了。 马欣宜就是从训练场回来路过副官室的时候下了决心的。 看到关小楼和杨雄亲热地说笑……这在他已经不是第次了。过去他不是不曾认真地注意过,只是不知道该得出什么结论。有时候就是在训练场边上,看见关小楼跟杨雄说着话,肩膀靠着肩膀,两个人影子背对着蓝天白云。话说到半关小楼的脸就朝另个方向扬了起来,眯着眼睛挑着眉头,不知道是因为太阳太大了,还是因为在看远处,脸色比平时加孩子气。可也不是看什么具体的人。也不像普通的心不在焉。其实……那样子有点像在等什么人吧。他总禁不住想起最初关小楼还没来这里时手下人拍的那些跟踪照片,背景是旅馆门口或者火车……可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个人养了这些时日,却没有的把握感。总觉得像是暂时停留,随时要飞走。 他知道关小楼等的应该不是他。但是对方看到自己分明表情就变了……本来就轻飘飘的人,好像加轻飘飘起来,这让他加茫然。 这次的情景又不太样。步入走廊,他就先听到响亮的笑声——根本不用亲眼看见,他就能想象出杨雄的样子:笑得开怀,直往后仰。关小楼却是他无法事先想象、定要瞧明白了的: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面系学生装的扣子,面跟杨雄说什么说得正来劲,嘴唇的线条都透着用力的痕迹;他隐约听到笑声的缝隙里漏过来两个拖长了的儿化音。 学生装是上个礼拜他才吩咐人做的。衣服新到手,还没换好,于是领子就歪在边,露出半边锁骨来。 杨雄敞开着前襟,正靠在门框上,笑得开怀,直往后仰。 还没等到他俩停下来向他行礼,他就生硬的拧身,走了过去。 这件事他耽搁不得了。否则,只怕是……这个人他耽搁不得了。 大帅的传唤从走廊里次第的传来。周围的人像潮水样层层退去。 切都太过默契,仿佛个小心翼翼搬演的仪式……显然这不是第次排演了。 走廊里空间开敞了,关小楼却有种被困住的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好像只被潮水遗留在沙滩上的贝壳。他以前怎么会不明白? 走廊不是只有个出口。他知道杨雄没有走——虽然看不见身后,但他凭本能就知道。如果他后退,如果他逃走,杨大哥不会拦他,也不会掏出枪打他。别问他为什么有把握,他就是知道。 哥哥无处不在的形象此刻也分裂了,好像镜子掉到地上碎成两半。 是面前这个长得像哥哥、时时用目光追随着他、却只是从他这里需要某种明确的东西的人呢?还是身后这个可以作为后盾的、刚才还在大笑的人呢? 他不知道。 他想要回头看眼——刚才还面对面大笑的脸,仿佛下子便记不起。但是他又不能回头,因为回头就是……就是怕了,就是不能个人闯荡下去了。他当初离家的时候发过誓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挑衅样地抬起了头。水晶吊灯照亮了走廊另头书房门口便装的马欣宜的脸,他迎上了他的目光。那是张充满希冀的面孔,比记忆中比刻钟前加年轻明朗,就像光源本身;其实根本不需要灯光来照明。 (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像你哥哥。 可是哥哥从来不穿长衫……) 他又如何能知道,这个人的期待真的就完全不是自己所期待的呢。 走廊里片寂静。阵微风吹过,吊灯上的水晶玻璃坠子发出玎玲、玎玲的声音。 像得到了信号样,马欣宜抽身走回了室内。 太久的犹豫,就是默认了对吧……他不是个喜欢犹豫的人。 于是他摇摇地走了进去,冲着大帅露出似曾相识的笑。 带点邪气的笑。好像什么都不会让露出这样笑容的人感到意外,又好像露出这样笑容其实是因为感到愉快的意外了。 他想象中关小楼会有的惊讶或者局促,都没有看到。看来他倒是看走眼了;关小老板老于此道呢。 黑色学生装现在扣得整整齐齐了。衬衣的洁白领子也掖得平平整整。 说不上这个意外是不是愉快,他转了身,背着手去看窗外。外面是蓝天白云,屋子里却还亮着枝形吊灯,像是个余的暗示。金色灯烛光映在窗玻璃上,那柔和说不出的诱惑,和窗外的蓝天白云树梢重叠在起;现在又叠上了关小楼细长的黑色身影,像是什么被诅咒了的刀剑。 他走过去,把窗帘拉上,然后转过身来。 本来还准备了套恰当的开场词。不过对方那么笑,他倒是不需要了。 现在面临着的就是“我们从哪里开始”的战略问题了。 战术问题。他清了清喉咙。 对面的人不动声色也不动弹,只是抱着胳膊望过来,隔着写字台。还等什么?发令枪?上发条?提词的?然后他心里就亮堂了:原来关小楼也不过是硬装老到而已。 喜欢逞能的小子,杨雄这样说过,听那语气好像咽回去半句话。他猜测那半句是:他会为这个送命的。 这个过分伤感的猜测(他的?杨雄的?)令他恼火。 他走上前去,只手搭在关小楼肩膀上。那个姿势既不像是语重心长,也不像是有所托付,只像是个开场白。 关小楼于是笑,开始解他的长衫扣子。 挑开,长衫上的盘扣。那些手指稳定又灵巧,定没少解过姑娘家的衣扣吧?她们的式样可是要复杂得了。也许,是戏装的扣子? 他边想着,边隔着学生装缓缓地摸着下面的锁骨。那刚硬锋锐的线条,只怕是什么衣物都蒙不住吧? 大帅的长衫松脱了,露出总被军装或者长袍的立领包裹着的天鹅样的脖子。 (果然)从脸到身材都和哥哥相似吧? 戏台后台的回忆纷至沓来……带着大帅书房里所绝无的蜡烛的脂油臭味,脂粉的香气,颜料的刺鼻味儿,汗的酸味,烧鸦片烟的味道。他发现往事历历在目,却记不清楚自己当初动没动念,脸上笑容便消失了。眉头很认真地皱着,嘴唇也抿成了条线,好像意外的在粥里吃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13 到了块姜。 这当口马欣宜把攥住他的手腕,死死地望着他;那目光与其说是死样的强硬,不如说是生样的迫切。我定需要你,而且定要在这个时辰。 (否则我——) 哥哥看他的眼神温暖但不会这样专注灼热……于是两个人在脑海里分开了。 啪地下子分开了,好像有人在空中打了个响指。他缓了口气又笑了下。 被人需要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吧。 马欣宜攥住关小楼只手腕,那手腕真是纤细欲折。这样的人,细腰也得抱抱看了。 关小楼的手腕差不和所有纤细欲折的东西样……那就是说攥在掌心里硌得慌。 可他依旧攥得紧,脸上露出吃痛而忍耐的表情。(他知道)那表情相当动人。 关小楼好像有点僵住了。是因为被搂住腰,还是因为看到他方才的表情,却说不上。然后就闪挣脱开他的胳膊,顺手把从他身上脱下来的长衫往边上抛。 说是“顺手”,其实那个动作相当刻意。带着点要人喝彩、成心显摆的味道了。这种时候,能看出到底是戏子出身。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欢喜的。 看到关小楼的表情,他知道他等的果然是自己。 那刻他也觉得新鲜迷离……他以前可从没甩脱过哥哥的衣服。戏装向要叠起来装箱的,后台些儿也不能乱。 他陶醉在自己的新角色里,就有点刻意表演的痕迹了。有点过火,他自己却不觉得。反而加倍的入戏起来,好像这个动作让他确信了切都在他掌控中了样。 他推了大帅肩膀下,两个人个进个倒退地挨到墙……墙上?墙上的门碰到就开了。相连的房间里有床,有镜子,有床头柜和洗脸池。他忍不住要笑起来,对对,大帅忙于公务,定经常要睡在与书房相连的休息室…… 大帅很期待地往枕头上倒,他欣然跨坐在大帅身上。其实到这里他也不大清楚接下来该怎样了……只是他不乐意承认。这边大帅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赤裸的胸口,抓得紧紧的,好像大帅自个儿不怕把自个儿弄疼了似的。 他明白了。开始低下头吮大帅的胸口,路上去,到脖子,到喉结,端着劲儿往下压,听那个人的呻吟带着点发闷,自己也感到莫名的兴奋。 他逐渐发现自己喜欢把那个人弄疼,因为这样会冒出别样的呻吟来,分不出对方是在天上还是地下,不适还是快乐。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大帅此刻已经有点忍耐而期待的动人表情了,发现他正盯着看就睫毛闪半别过脸去。哥哥从来都没有回避过他的目光……除了结婚的时候……还有以后。 关小楼那缕长刘海此刻已经掉下来了,(他脸窄得像刀片儿)不小心就遮了他半边脸。 他就随手抿上去,笑。 这笑倒是灵动又温柔的,至少在马欣宜看来几乎是温柔的。几乎算得上腼腆,带着点抱歉的意思。 抱歉的是他的笑,却不是他的手。他的手正路向下,摸腹部摸大腿直摸到要 害,摸了几下又松开往下摸,去摸马欣宜的脚趾,还抬头看他极力忍耐的模样,他自己却仿佛忍着笑。 这时节他只松了领口。摸得促狭而且满意,眼睛闪闪的。 (也许那只是瞳孔里辉映着的灯火……) 马欣宜发现自己解放了个恶魔。 此前那些人半都老老实实听他安排举动,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台词,脚本……这孩子却不样。不懂装懂,却又好似明白得很。还阵紧阵松地摸他,带着即兴发挥的兴奋劲儿。 ……恐怕也不惮于向他动手,他能看出来。那他那些工具估计都有用武之地了。 他下次就可以用上那些……这次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在他琢磨的时候关小楼把他翻转过来,解下腰带绑他的手,灵巧地打了个绳扣,扯出两端来还想往他肩上绑时发现不够长,又毫不在意地将腰带随手丢,再无动作地打量着他。 从背影看像不像哥哥呢……连臀部的美丽结实都像吧。 澡堂子里哥哥去池子边给他拿东拿西,他撒娇地等着,看哥哥的背影,自己却泡在水里不动弹,直没到下巴。 当时头发湿了,就像现在这样随手不耐烦地抿上去。 看着哥哥像是西洋雕像样美丽的身体,好像被水蒸气笼上轻纱,而自己的思绪仿佛也化成了水气向天花板升去,无所思无所想。 这时候床上的人开始在枕头上忍耐不住的扭转头看,还是保持着刚才被他翻转过来的姿势。 马欣宜低声说:“你干嘛这样绑我?”……睫毛颤动着,眼神里都是对他无师自通的惊喜。 他猛然从追忆里醒过来,好像把将大帅宅子里西式浴室镜子上的雾气抹掉。他拉住腰带两端,僵了片刻松了绳结,说道:“对不住,大帅,我是个粗人。”然后又是笑。 马欣宜看他又有点愣,拧着腰侧转过身子,手伸出去拉他,另只手也从身侧抽了出来。如果有人从侧面观看的话,或许会错以为这张开的双臂是个召唤的动作,是期待着拥抱,或者,即将搂住对方的脖子。 他还未及碰到关小楼的肩头,关小楼已经反手把他的两只手腕并在起按到床上,方才放松的腰带重又绕上绑紧,动作快若闪电。到底是从小学武戏的人,身体柔韧性和反应都比别人强些。掉下来的黑发遮着半边脸,这次几乎有点凶恶了。 他也没把大帅翻过来,让对方拧着脖子和肩膀,就那样亲他。 看到对方露出缺氧的、好像攀登到高处而晕眩样的表情也不休止。不依不饶地舔对方的上牙膛,搞得又闷又麻又痒。然后吮 吸舌头……这次想必是疼了。 那个人的后背看上去像是哥哥……威重的大帅和爱护他的哥哥平时看上去其实不像。不知不觉中他的动作渐渐地具有些报复性质,他也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样深的……怨愤。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他也就是什么样的人了。 那么哥哥不再需要他,他也该不再需要哥哥才对。 原来他直是镜子,忠实地反映出某个人的形象。 可是又怎样?他还是他自己。 尽管事前做了准备,在关小楼进入他的那刻他还是忍不住闷哼了声。 疼痛给予他存在感。也让他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这有什么错误?不然为什么要有爱情,为什么要有战争?痛苦是世间每样菜肴的附带品,那我们在别无选择之余为什么不能爱上调料本身? 那些表面恭敬实则讥刺的目光……他也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样深的怨愤。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14 他沉没,沉没向没有光的深处,没有光也没有思想。 压在他身上的人就像采珠人,沉没,再沉没,沉没向见不得光的洞穴深处,寻找着光亮的点。不过也许他自己才是采珠人?即将窒息的,心脏剧烈搏动的,浮上光明海面时可能已经是具尸体……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 这次他并没有坚持很久。他把这归咎于令人愉快的意外,以及他的上任……副官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 只手开始套弄他的前面。他在紧闭的眼帘后面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只手,握住他的姿势好像平日里扣住刀柄。 有瞬间他的身体僵住了,这刻短暂而又久长。然后,好像有谁开了枪样的,水晶吊灯四下里迸裂,蓝天白云下子黑了下来。黑暗中只有关小楼残酷又温暖的棕色眼睛像蝴蝶样飞舞,上下飞舞,蚕食和覆盖了他的全身。 关小楼做完了也不忙着起身,只是趴在人家背上,头发掉下来散落在大帅后颈上。 大帅方面觉得痒,方面手臂已经被压得没知觉了。于是勉为其难的耸动下肩胛,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他又是笑,清清嗓子说:“军座,你辛苦给我做的……衣服弄脏了。” 声音轻软还带点嘶哑。这样嗓子,是怎么唱戏的? 大帅喘息未定,说不出话来。心想这些问题,以后再慢慢地问他。 他这才肯起来,先给自己裤子提上,然后给大帅松绑。 系好结,解开结,好像个试穿了新衣又卸下的人。手指动作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想。 自然也就没有想过,以后他们才会睡在起。他才会让对方来摸自己的身体,抱着他,把自己往那个人身体里埋。 熟稔到那些曲线像是为他而剪裁。 松完绑关小楼又马马虎虎收拾下,帮自己帮他。等走到门口,好像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个大转身,冲着床行了个军礼,脚跟并。 姿势意外的标准得很。 马欣宜心里冷——他不知道自己面上露出来没有,不过反正已经转过身去的关小楼也看不见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应该不是嘲弄。只是成功的兴奋加表演欲过盛。 他目送着那个肩胛骨把学生装顶出来的黑色背影从门框里消失……背影里都透着雀跃。 再说,即便关小楼真是嘲弄他,他也放不下他了。 有点叫你拿不准的人,其实好。 他也拿不准关小楼那几次走神——走神到自己得伸手去拉回来的那时候。他不能容忍别人的心神在别的地方…… 有点拿不准,其实好。 他这样想,然后就睡着了。 关小楼打开走廊尽头的门走到花园里,外面已经是傍晚了。 喷泉、白石、草地,都被晚霞染成了玫瑰色。 有瞬间他又变成那个玩累了的孩子,可以随便往后倒在草地上摊个大字。 (衣服反正本来就脏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光顾着满足大帅去了,自己反而没射出来过。 现在虽然胀疼,但是却有某种满足感。上了那个人是有点像加冕的,到现在他才发现。 而他好像生来就是为了这样的加冕,切都自然而然。 离家以来他第次真正觉得世界广大,切皆有可能。好像他变了个巨人,可以把眼前这片夕阳下的芳草楼阁打碎了再拼接起来,依然完好无损。 他跳起来,决定直接回屋,先不去吃晚饭了。 而且居然也没有罪恶感。 他手淫的想象对象是个奇异的混合体:有哥哥背部的线条,和那个人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的脸。 可其实那个人背部的线条,优美而又强劲,与记忆中的哥哥几乎毫无分别……也许从来都与哥哥无关,也许恰恰相反。 他不喜欢想下去,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也就叫它顺其自然了。 他往床铺上倒,忽然想到,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杨雄,杨大哥会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情节终于能够衔接上去,发表出来。感谢当年和我起合作的朋友。 ☆、11 11 西厢房的联排宿舍今天晚上出奇的安静,杨雄猜测大家个个都耍钱逛窑子会相好去了。而且都知道今晚上他不会对此说什么的。倒是没人抽鸦片去——看他们敢。杨雄这件事绝不通融。大帅也绝对支持他。“鸦片,乃我民族体质与精神之毒药。”大帅字顿地教训道,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儿,“有谁犯这个瘾,叫我知道了,让他后悔自己生出来。”那时候眼睛里闪动的光芒,比蘸了冷水的鞭子还蜇人。 即使穆鹤群也不敢例外。就是原来的那个……副官。 两年前吧,大帅被省政府授了个什么军长的虚衔,依旧是那个地盘那些兵。不过既然是“军座”了,护兵队伍总要体面些。穆鹤群就是那个时候招进来的。刚招进来的时候大帅还没那个心思——那时候是外头有人。 他们自称是保安队,往往对外不提副官二字。本来叫什么名号都好,可是穆鹤群得了“副官”那个称号,此后杨雄干人等听到这个词都不免要黑脸。 少是有点看不起的,杨雄承认。可是又不好认。穆鹤群也是他手下弟兄。穆鹤群……跟外头那些人不样。该怎么好?全队都跟着他起含含糊糊,不尴不尬。 大帅却是若无其事,“叫他进去”之外的其他日子,该派任务照旧派任务,甚至没有升迁他的意思。穆鹤群倒也厚道,还是如既往地听杨雄调遣,仿佛当那种日子是另外条平行线。 杨雄不得不承认大帅用人挺……独到,虽然这样夸奖仿佛有点像是讽刺。在这种事上能保持头脑清醒不简单。可是等等,头脑清醒的人会摸到自己的窝边草? 他是想不明白了。于是他也就不再想了——反正大帅的其他愿望他容易了解,也折腾弟兄。扩张地盘,招兵买马,训练军队,消弭动乱,缉捕乱党——这年月乱党真,是因为帮派太?还是大帅的立场变化太快? 大帅的口味倒还平稳,好似和穆鹤群之后,外面那些人渐渐也都断了。 杨雄有的时候忍不住心里盘算:看不出这小子还挺有……能力,这样想着忍不住暗中笑骂句。穆鹤群长得虽不算十分英俊,倒也自有朴实清澈的新鲜气色。剩下的……男人和男人那种事,他不去细想。每次穆鹤群从大帅那儿回来,他也都尽量回避了。 其实今天晚上他也该去太白楼的金玲子姑娘那儿消磨阵子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来了。 (大帅叫关小楼进去的时间早,许是还赶得及让他吃晚饭的?) 他躺在自己屋里不声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15 不响,报纸也不看,什么都不做。这样他就很容易地听到了走廊里响起的串足音。脚步很轻快,却没特意地放轻声,像穆鹤群“最初”那样。 因为他比穆鹤群瘦么? 随后就听到扇门被随手甩上了,带着点漫不经心,不像是有什么情绪流露。 这让他拿不准了。其实也不奇怪,他对自己说,毕竟自己也只接触过个穆鹤群。后来,就在几个月前,他死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翻身坐了起来。 他到底有些不放心这个……孩子。 要说他开始没疑心大帅的想法,倒也不完全是。关小楼的出现就不同凡响,他的入队也不尴不尬。但这些日子忙着训练,他竟把这件事渐渐淡忘。尤其看关小楼的身手……他虽然每次都挑些错,他也知道关小楼学得飞快打得拼命,知道对方清楚自己是在竭力板着脸。大帅或许真的看中他人才难得? 私下里他们聊天喝酒,说到高兴处,关小楼还会撞下自己的肩膀,笑嘻嘻的,得意洋洋。就像当年自己那个小师弟。师父为人粗鲁,师娘只顾着敛钱,说来也就这个师弟跟他好。 可是过不几年,师弟得了肺病死了。他不久也闯荡江湖,犯事坐牢。也是机缘巧合,大帅看中自己身手,将他保了出来。他就此尽职尽责做事,只想安身立命,不想别的。金铃子他自然有些牵挂,可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当不得真。 然而关小楼就是戏子。……他当关小楼是个孩子。 杨雄拖了刻钟,去敲关小楼的房门。他没把握关小老板会不会应门。他清清嗓子,想让对方知道是自己,结果咳嗽到半,门就开了。 关小楼的内务保持的还算整洁——杨雄第时间本能地还是先看环境。只是空气里有点湿嗒嗒的味道,而这屋子朝阳。纸篓里扔着几团草纸,关小楼用毛巾擦着手,望着他笑:“杨大哥。”说着身姿却没挺直,就势往墙壁上倚,那笑容便转成了似笑非笑的沉吟,肩膀高低,像是个有心摆出的架势。 他猛然领悟,手下的护兵关小楼——或者,现在的“副官”关小楼,他……很兴奋,兴奋得不由自主地摆出来原先的戏子款儿来了。 “抽烟?”杨雄掏出自己的纸烟给他。 他毫不犹豫地抽出来根,动作轻捷得过分,擦火柴的姿势像是拉个云手,行云流水地把火柴梗儿丢,深深嘬口烟气。 (方才这嘴唇做了什么事呢。) 关小楼的眼睛在烟雾中闪着光。 又兴奋又不耐烦的半大孩子。那种不耐烦,倒有半是正在兴奋劲上但又不能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念头转得飞快,语言跟不上念头,对自己也有点不耐烦。 原来他情愿。 不仅是情愿,他简直是正中下怀、现学现卖、得意忘形。 他和穆鹤群真的不样。杨雄不得不再次想起他唯熟悉的样本。那个人也情愿,却是喜滋滋的带着炫耀之情和不能置信的谦卑神色。是……世界仿佛变得很窄小,瞳孔收缩到只剩下点那就是大帅。 而世界好像忽然变得广大,在关小楼的眼睛里。 杨雄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他看到那眼睛闪亮,举止带着点过度兴奋的强迫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关小楼,便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半支烟还没抽完,关小楼就把它折断熄灭了。 杨雄知道自己该走了。 临出门前他听到关小楼声音轻轻地(带着点嘶哑地)说:“杨大哥,谢谢你。”手里依旧捏着半支烟。 杨雄言未发地合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西厢房的联排宿舍今天晚上出奇的安静,杨雄猜测大家个个都耍钱逛窑子会相好去了。而且都知道今晚上他不会对此说什么的。倒是没人抽鸦片去——看他们敢。杨雄这件事绝不通融。大帅也绝对支持他。“鸦片,乃我民族体质与精神之毒药。”大帅字顿地教训道,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儿,“有谁犯这个瘾,叫我知道了,让他后悔自己生出来。”那时候眼睛里闪动的光芒,比蘸了冷水的鞭子还蜇人。 即使穆鹤群也不敢例外。就是原来的那个……副官。 两年前吧,大帅被省政府授了个什么军长的虚衔,依旧是那个地盘那些兵。不过既然是“军座”了,护兵队伍总要体面些。穆鹤群就是那个时候招进来的。刚招进来的时候大帅还没那个心思——那时候是外头有人。 他们自称是保安队,往往对外不提副官二字。本来叫什么名号都好,可是穆鹤群得了“副官”那个称号,此后杨雄干人等听到这个词都不免要黑脸。 少是有点看不起的,杨雄承认。可是又不好认。穆鹤群也是他手下弟兄。穆鹤群……跟外头那些人不样。该怎么好?全队都跟着他起含含糊糊,不尴不尬。 大帅却是若无其事,“叫他进去”之外的其他日子,该派任务照旧派任务,甚至没有升迁他的意思。穆鹤群倒也厚道,还是如既往地听杨雄调遣,仿佛当那种日子是另外条平行线。 杨雄不得不承认大帅用人挺……独到,虽然这样夸奖仿佛有点像是讽刺。在这种事上能保持头脑清醒不简单。可是等等,头脑清醒的人会摸到自己的窝边草? 他是想不明白了。于是他也就不再想了——反正大帅的其他愿望他容易了解,也折腾弟兄。扩张地盘,招兵买马,训练军队,消弭动乱,缉捕乱党——这年月乱党真,是因为帮派太?还是大帅的立场变化太快? 大帅的口味倒还平稳,好似和穆鹤群之后,外面那些人渐渐也都断了。 杨雄有的时候忍不住心里盘算:看不出这小子还挺有……能力,这样想着忍不住暗中笑骂句。穆鹤群长得虽不算十分英俊,倒也自有朴实清澈的新鲜气色。剩下的……男人和男人那种事,他不去细想。每次穆鹤群从大帅那儿回来,他也都尽量回避了。 其实今天晚上他也该去太白楼的金玲子姑娘那儿消磨阵子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来了。 (大帅叫关小楼进去的时间早,许是还赶得及让他吃晚饭的?) 他躺在自己屋里不声不响,报纸也不看,什么都不做。这样他就很容易地听到了走廊里响起的串足音。脚步很轻快,却没特意地放轻声,像穆鹤群“最初”那样。 因为他比穆鹤群瘦么? 随后就听到扇门被随手甩上了,带着点漫不经心,不像是有什么情绪流露。 这让他拿不准了。其实也不奇怪,他对自己说,毕竟自己也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16 只接触过个穆鹤群。后来,就在几个月前,他死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翻身坐了起来。 他到底有些不放心这个……孩子。 要说他开始没疑心大帅的想法,倒也不完全是。关小楼的出现就不同凡响,他的入队也不尴不尬。但这些日子忙着训练,他竟把这件事渐渐淡忘。尤其看关小楼的身手……他虽然每次都挑些错,他也知道关小楼学得飞快打得拼命,知道对方清楚自己是在竭力板着脸。大帅或许真的看中他人才难得? 私下里他们聊天喝酒,说到高兴处,关小楼还会撞下自己的肩膀,笑嘻嘻的,得意洋洋。就像当年自己那个小师弟。师父为人粗鲁,师娘只顾着敛钱,说来也就这个师弟跟他好。 可是过不几年,师弟得了肺病死了。他不久也闯荡江湖,犯事坐牢。也是机缘巧合,大帅看中自己身手,将他保了出来。他就此尽职尽责做事,只想安身立命,不想别的。金铃子他自然有些牵挂,可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当不得真。 然而关小楼就是戏子。……他当关小楼是个孩子。 杨雄拖了刻钟,去敲关小楼的房门。他没把握关小老板会不会应门。他清清嗓子,想让对方知道是自己,结果咳嗽到半,门就开了。 关小楼的内务保持的还算整洁——杨雄第时间本能地还是先看环境。只是空气里有点湿嗒嗒的味道,而这屋子朝阳。纸篓里扔着几团草纸,关小楼用毛巾擦着手,望着他笑:“杨大哥。”说着身姿却没挺直,就势往墙壁上倚,那笑容便转成了似笑非笑的沉吟,肩膀高低,像是个有心摆出的架势。 他猛然领悟,手下的护兵关小楼——或者,现在的“副官”关小楼,他……很兴奋,兴奋得不由自主地摆出来原先的戏子款儿来了。 “抽烟?”杨雄掏出自己的纸烟给他。 他毫不犹豫地抽出来根,动作轻捷得过分,擦火柴的姿势像是拉个云手,行云流水地把火柴梗儿丢,深深嘬口烟气。 (方才这嘴唇做了什么事呢。) 关小楼的眼睛在烟雾中闪着光。 又兴奋又不耐烦的半大孩子。那种不耐烦,倒有半是正在兴奋劲上但又不能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念头转得飞快,语言跟不上念头,对自己也有点不耐烦。 原来他情愿。 不仅是情愿,他简直是正中下怀、现学现卖、得意忘形。 他和穆鹤群真的不样。杨雄不得不再次想起他唯熟悉的样本。那个人也情愿,却是喜滋滋的带着炫耀之情和不能置信的谦卑神色。是……世界仿佛变得很窄小,瞳孔收缩到只剩下点那就是大帅。 而世界好像忽然变得广大,在关小楼的眼睛里。 杨雄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他看到那眼睛闪亮,举止带着点过度兴奋的强迫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关小楼,便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半支烟还没抽完,关小楼就把它折断熄灭了。 杨雄知道自己该走了。 临出门前他听到关小楼声音轻轻地(带着点嘶哑地)说:“杨大哥,谢谢你。”手里依旧捏着半支烟。 杨雄言未发地合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岳卢骚博士的处境越来越尴尬了。 黄万全死后,商会新任会长杨老板待他极为热情,不时邀请他出席各类应酬社交讲学,奉上丰厚的礼金,后来索性让他住进了自己经营的上好旅馆,费用概全免。岳卢骚连连谢绝也是无用。杨会长笑道:“在下定要招呼好岳博士,这也是马大帅番爱重心意,望阁下万勿推却。” 岳卢骚闻听头皮麻,知道事态变得糟。 黄万全交给他的那些帮派名单还在手上。但是这些日子他被盯得太紧,根本没有机会去联络。到了这个份儿上,他根本也不指望能有立功的机会,能全身而退,把名单带回南边去,已是烧了高香了。至于自己带来的那批扎手的东西……怕是也只能撂下。可如今整个人已经被软禁得密不透风,想要撕破脸没有理由,提出告辞也被婉拒,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这日他推说身体不适,在房间中闷坐。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画,其中幅《猛虎下山图》还是大帅手笔——也是算大帅的心意?笔法并不见佳,虽说是传统题材,却少有点西洋水彩的影子。旁边除了落款,并无题诗。岳卢骚究竟不脱旧文人本色,眼前既想不出办法,便动了排遣忧闷的诗兴。可是看了半天,心里兜兜转转只有句大俗话:“虎落平阳……”想着倒也解气,翻出笔墨,正欲往墙壁上写,忽然听到窗户上剥剥啄啄地响了几声。 岳卢骚起初没有在意。他这旅馆房间在二楼,后窗对着道窄巷,没有什么人过往。然而那敲击声略停了下,再次有规律地响了起来。岳卢骚转头望,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那窗沿上方冒出道人影,冲着他做出个“悄声”的手势。岳卢骚迟疑地走过去,那人又打手势,示意他开窗。岳卢骚此际也是无计可施,孤注掷,打开了窗户。那人把住窗框纵身跃,个跟头翻了进来,端的是轻捷灵动,定之后把前额刘海往后甩,冲着岳卢骚微微笑,好像还有点期待他叫声好。岳卢骚也顾不上这些,急着问:“阁下是……” 来人十分年轻,身姿也清瘦,穿身少有些流气的月白色绸褂,态度却像是跑惯江湖,稳定沉着。他也不等岳卢骚请,自顾自往把官帽椅上座,翘了二郎腿,侧了头反问:“岳博士不认得我?” 岳卢骚摇摇头。看来人不疾不徐地摸向自己的衣袖,急忙退了步,却只见他抽出柄折扇,拿在手中盘着,手指也细瘦,右手戴着枚翡翠戒指。他整个人往后倚,盯着岳博士笑道:“那你可认得花二哥?” 岳博士又摇摇头。 来人笑道:“这就奇怪了,我们花二哥鼎鼎大名,黄老板那儿也排得上头号吧?” 岳卢骚听他提起这绝密名单来,疑惑的心思这才打消了七八分。来人重把扇子塞进袖筒,啐道:“他妈的,黄狐狸死得真不是时候。有我们出手足够了,何必婆婆妈妈找别人。”言下之意,对名单上其他帮会颇为不屑。岳卢骚知他们“花帮”在此地势大,见他目无余子,也不奇怪。他望望窗外:“阁下怎么称呼?如何到得我这儿?” 来人道:“就这种地方,怎么拦得住我们。——我的名字嘛……将来你自然知道。” 岳卢骚道:“那请问阁下所为何来?”他见来人如此倨傲,少心里有气。 那人笑道:“干桩大买卖。” 岳卢骚道:“怎见得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17 买卖着落在岳某身上?” 来人闻听,嘴角往下撇,起身来就要走。——还是向着窗口走。岳博士不料他如此决绝,连声道:“阁下留步,阁下留步。不是岳某见疑,实在是身处险境,不能不留些退路。” 来人冷笑道:“做买卖当然要真家伙。那两箱子弹药,再耽搁下去,只怕要和你骨头起发霉。” 岳卢骚见他关键细节都了解得清二楚,再无疑惑,点头道:“如此说来你真是花二哥的人。岳某也不隐瞒。弹药确是岳某藏好留待大用的。阁下少年英杰,志在推翻军阀投身革命,真是可亲可佩。”来人重又坐回去,抽出支烟点燃,笑道:“过奖。”岳卢骚又道:“只是在下此刻已被那马欣宜软禁,不能脱身。阁下若是真有成大事的决心——”来人道:“花二哥说了,今晚就救你出去。拿了弹药,攻打帅府。”岳卢骚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此事还是等岳某脱身之后再行商议。弹药岳某愿意奉送贵帮。”来人眉头扬,随手掸掉截烟灰,笑道:“岳博士,不和我们起干?端了大帅府,掌了市政厅,推你做市长。”岳卢骚道:“岳某不才,不才……”来人道:“岳博士不革命了?”岳卢骚跳脚道:“我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革命,革命也有不同任务,鼓吹宣传靠我,这流血卖命么——”来人笑道:“靠我们这些粗人。也罢,今夜救你出去,你领我找到弹药,我们送你出省回南方。”岳卢骚喜道:“如此甚好。只是我如何脱身?”来人指指后窗。岳博士摆手道:“岳某手无缚鸡——”来人不耐烦地啧道:“不要你缚鸡,只要绑了你缒下去就好。此际天还没黑,你等着吧。”岳卢骚听他口气粗鲁,本要发作,但此刻要仰仗人家,只得默不作声。来人道:“三时分,听我窗外信号。”说完不打话,攀着窗户便跃身出去。岳卢骚急步跟过去下望,只见那年轻人借力轻轻荡,踩住窗下墙壁道突出的边檐,手扒住墙面再向下跳,眼花缭乱三纵两纵之际就跳落墙根,随机抹身,人就看不清了。 是夜,来人果依前言来救岳卢骚。大晚上的,他换了身暗色西装,脸上却不伦不类地系了块白色帕子——若不是情势危急,岳卢骚几乎要出言讥刺:这么挡脸,是怕别人认不出来么!但想到他们帮会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规矩,也就没有出声,任来人将自己绑好缒下楼,下方有两个人接应,黑暗中默不作声。片刻后那个蒙面的白日来客也跳了下来,四个人悄悄溜出了巷子。岳卢骚悄悄摸了摸自己怀中贴身捆好的细软,确认并未掉落,心下稍安。他稳住心神,将这三人带往他藏弹药处。身边人四下辨认,悄声道:”这不是黄老板旧宅的后身?“岳卢骚道:”不错,弹药就埋在他这旧宅后的这间小院里,煤堆下头。“另人道:“怪不得他本宅里搜不到。”岳博士摇头道:“那岂非太过凶险……”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猛然间扭头,见那个蒙面的年轻人在自己身边,拽脱了脸上的帕子,轻飘飘往地上扔。岳卢骚心思电转,颤声道:“你们——”年轻人手摸向自己袖口,岳卢骚只觉得面前凉,柄匕首抵上他的咽喉。四周忽忽地灯火亮,那翠玉戒指在眼前闪。身后有人笑道:“你们,都进去搜搜看,若是有弹药,可得谢谢岳博士这番美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近些日子马欣宜留了胡子,看上去显得加老成持重。抓到岳卢骚的次日,他照例早起,在议事厅处理公事,脸上平静无波,近来这连串的得意事,像是对他没什么影响。机要秘书们纷纷领命而去,大帅袖手走向书房。冯参议见状跟了进去。大帅问道:“还有事?”冯参议低声道:“岳卢骚这人不宜公开处决,关着南方那边呢,不能打草惊蛇。属下想,不如就在监狱枪毙了算了。” 大帅闲闲地道:“你看着办,这种丧家之犬,何必还来问我。”说罢,随手取了案头卷书翻着。冯参议见这意思是该走了,这时听大帅又说:“打草惊蛇啊,南方北方,尽是大野龙蛇不说,本省难道就太平了?”冯参议道:“可不是。虽说唐督军不猜疑,那程世卿和北方直眉来眼去的,还算计咱的地盘。”大帅冷笑道:“他做事高明点也好,三脚猫的功夫就想伤我,也太小看我马某人。”冯参议道:“真天子九龙护驾,大将军八面威风嘛。”大帅道:“你别的本事怎么不长进。”冯参议连连陪笑。他见大帅还没有发话,也不便就走,搭讪着看大帅手上的书,却是卷《孟子》。 冯参议笑道:“我就看不了这些,肚子里的墨水,只够看些演义小说。”大帅把书向他推,微笑道:“演义小说里也有圣贤书。”冯参议凑趣地看了眼,还真发现了句,道:“哎哟,这句——什么——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属下知道。”大帅道:“那你来解说解说。”冯参议道:“属下无知,就知道这是个灯谜,却不知是孟子上的话。”大帅心情显然不错,解说道:“舜有个弟弟象,想要杀舜,舜见了象还是很高兴。有人就问孟子,舜不知道弟弟要杀他吗?孟子说,怎么不知道呢,不过是象难过他就难过,象高兴他就高兴罢了。”冯参议笑道:“这么说来,舜是心里提防,面上不露出来。”大帅摇头道:“圣人的意思却是说,就算有这些恩怨,兄弟之情却是出乎天性,控制不了的。” 冯参议愣了愣,迟疑道:“圣人……不愧是圣人。”招的大帅笑了:“别不懂装懂。”冯参议道:“属下便是不懂,对自己动了杀心的人,还能爱的起来?别说兄弟,就是父子,再怎么血浓于水,旦碰着恩怨这两个字,也都变了味了。”大帅道:“所以我们这些俗人,也就学个圣人的皮毛。”冯参议又陪着大帅聊了几句,见他意思有些懒懒的,瞅了个空子告退。 大帅又看了会儿书,起身来,从书房后身推门进他的休息室。上午的阳光透过嵌着几块彩色玻璃的窗子照进来,花花点点的光斑正照在关小楼身上。 关小楼蜷在窗前张椅子上睡着了。那个风雪夜的火车,他也是蜷在椅子上睡,睡得颇有心事。如今阳光下的他,浓黑的眉睫和四肢像是都舒展开来。只不戒备的小动物。是因为放心的缘故,还是因为这里暖和? 抓了岳卢骚,关小楼就来这里见大帅。他现在不归保安队管了。他成了个身份私密的杀手,由大帅直接指挥。 杀手和指挥者,本身就像是神秘的情人。紧密的联系,特殊的暗语,知情人稀少,从日常世界孤立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而不欲人知。 还有……你必须认同我。接受我。依赖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18 我。 马欣宜想要走过去,最终他还是坐在了关小楼对面的床上,打量着他。 他以为自己能视同仁。马欣宜从前对待那位“副官”穆鹤群,就是和其他人碗水端平。那时他以为自己是公私分明,心里颇有些得意。如今他才觉得自己待关小楼两样。是因为关小老板是个好杀手?还是关小老板是个好情人? 马欣宜回答不出来。眼前这个人沉沉地睡着,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仿佛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么兵荒马乱,也不在乎自己有么野心勃勃。 野心勃勃往前走……没有任何退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他忽然有些眼热这个能随意倒下睡成团的人。片刻后他也哑然失笑。 乱世中有这样片刻的沉湎,大概也是……难得的。 马欣宜轻轻闭上眼睛。他想试着睡会儿,竟然也就真的斜倚着床头朦胧过去。 不知道过了会儿,马欣宜觉得脸上微微发痒。他打了个激灵,下惊醒了。关小楼在他眼前,用根不知哪里来的草叶轻轻搔他的脸,见他醒了,笑起来。大帅愣了片刻,向着关小楼伸出手来。关小楼向床上跳,压在大帅身上,手肘按着他脖子,扁着嘴,扬着下颌,做出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直到大帅有些呼吸困难,他才松开手低头亲他,手去摸大帅的下身。马欣宜翻身按住他,道:“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言未毕,关小楼绞住他的腿,挺身要翻过来。两个人纠缠着打了半天,马欣宜反向盘过去,双手扣住关小楼手腕,笑道:“我拿住你——”忽然间觉得他前胸有什么硌手,发觉关小楼西装外套还没来得及脱。大帅伸手捋他外衣,只见里衬密密麻麻两排雪亮的飞刀,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推他说:“你不怕扎着,我早晚也得挨你刀。快换衣服。”关小楼听了这话倒是住了手,却没马上动弹,望着大帅的脸瞧。瞧了会儿,忍不住笑。马欣宜道:“又做什么?”关小楼才挺身起来,捋了捋头发,道:“你留胡子有趣。”大帅道:“大惊小怪,又不是戴髯口,什么有趣没趣的。” 大帅留了胡子就……加不像哥哥了。他甚至有了其实他们从未长得相像过的幻觉。 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在这里睡得如此安心吧。 关小楼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大帅的胡子,片刻后又是笑,笑得又轻松又快意,带着踌躇满志的劲头。他把西装外套甩脱在地上,再去解腰带时想起来什么,停下手,把右手上的翡翠戒指拔了下来递给大帅。 “该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杨雄队长在帅府门口正要上汽车,看见关小楼从里面摇摇晃晃地出来。他没穿那身黑色的学生装,大概也觉得那身打扮不方便在帅府门口乱晃?今天他穿了军服,蹬着双高筒马靴,擦得锃明瓦亮,看上去竟然也有点威风。看到杨雄,笑着招呼了声,凑了过来。 杨雄虽然不再指挥关小楼,大帅的发迹之路上总少不了暗杀,他和小楼也就少不了合作。开始杨雄还是有些顾虑和尴尬,但关小楼却不疑有他,相待跟从前并无两样。杨雄也就释然了,毕竟他们是刀头上舔血的兄弟。要说这次,不样的倒是大帅。那也不是杨雄需要考虑的问题。不过今天……杨雄脸板:“干嘛?” “杨大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杨雄手扶着车门。 “你去哪儿?” 果然他闲的没事吧。杨雄有点头疼。今天这活儿本来轮不着自己。没办法,储总管去了外地,冯参议顶着别的差事,今天就得让他带上七八个人手过去。 “去练功夫,少管闲事。” 关小楼笑道:“什么差使,我跟你转转去。”他手揽住车门把手,低头往车里看。其他护兵本要拦阻,但想到关小楼是大帅面前的得意人,话到嘴边纷纷缩了回去。杨雄把没拦住,摆脸色他又不看,只好亡羊补牢,抓住他领子:“跟我坐前头那车去。”关小楼依言缩回身子,跟着杨雄往前面走,边说道:“好大阵仗,带个医生这是要去哪儿?”杨雄啪地拍了下他的头。关小楼做个鬼脸,不说了。坐车上他倒又不问了,个劲儿地往车窗外边看。杨雄正中下怀,也就不理他。车直开到座背静的西洋院落前,有两个兵上前看到杨雄,急忙打开了雕花铁门。关小楼像是这才醒悟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 前座的司机声不吭,但还是从后视镜里瞥了关小楼眼。杨雄叹了口气,吩咐了句:“请先生上楼吧。”早有两个健壮仆妇迎上前来。后头那辆车下来位白大褂,跟着那两位女佣沿着细石子儿路向宅子走去。时值正午,夏日的浓荫中,泄露出两声拖长的蝉鸣。杨雄下了车,闷闷地扯了扯领口,却没松风纪扣。关小楼跟着他下来,在院子里打量这房子,指着楼上的凸肚窗,对杨雄撇嘴:“怪模怪样的。”有人低声请示:“杨队长不进去?”杨雄道:“我们就在院子里等。”关小楼觉得气氛有异,微微皱起了眉头,望着杨雄道:“究竟这里是干嘛的?”杨雄没好气地道:“你不就为了出来转转,瞎问什么。”关小楼扁了扁嘴,而后又笑道:“大日头底下,我渴坏了,要进去喝杯茶。”杨雄恨道:“你少生事吧,这地方晦气,要有办法我是不来的。”但想着蒙混过去也不可能,还是说道:“这是大帅夫人住的地方。” 关小楼就是愣。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无论是作为杀手对雇主,还是爱欲对情人,他习惯了紧紧盯着马欣宜看。然而他眼中的大帅……他只看到大帅对他郑重急迫的渴念,于是就心满意足。别的,他不关心。 大帅也曾经自得地问过他。“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做了什么?”会那样问,许是又做掉了什么障碍,拿住了什么人。 他满不在乎地道:“我管你做什么,我只管练功夫。” 还有杀人。还有……他笑起来。拔出大帅唇间的纸烟,自己叼住。大帅愣了秒,也就跟着他笑了。 关小楼收敛了笑意,再次望着这栋楼,眉心拧在起。杨雄看他有些郁郁的样子,自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听关小楼道:“大帅他回来住?”杨雄咳嗽两声,说道:“等闲不回来。”关小楼又道:“他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杨雄不耐烦道:“就是个病人。要不是唐督军的女儿,大帅怎么会娶她。”关小楼还要再问,突然听到楼里阵骚乱,有人尖叫,有什么在嘶喊,东西乒呤乓啷摔得粉碎。两个护兵匆匆跑出来道:“队长,不好了——” 言未毕,只见身后冲出团花色斑斓的影子,正撞在那两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19 个护兵身上。三个人起摔倒在地。关小楼想也没想,飞身上前抓住了冲出来的人,把胳膊往后扭。那人不顾疼痛,回身恶狠狠地瞪着小楼,长长的黑发盖住了脸,只露出只全是血丝的眼睛。关小楼愕然之下手不由得松,幸好此时身后仆妇们涌到,抱腰的抱腰,拖腿的拖腿,死死按住这个疯狂的女人。看这些人脸上身上手上,也都全是血痕,不知是咬的还是抓的。杨雄厉声道:“先生怎样?”护兵惊魂未定地道:“先生被针戳了手,幸好没大碍。”杨雄顿足道:“饭桶,快把夫人搀回去。”那女人厉声尖叫:“我不回去!我不回去!让马欣宜来见我!”她光着脚,穿着身绸子睡衣,蓝色上面绣了大朵的花鸟。此刻按在地上,又大声喊叫,嘴里进了沙土,嘴唇也磨破了。杨雄喝令:”夫人疯了,快搀走!“女人犹自喝骂:”我没疯!马欣宜才是疯子!“佣人拿了块也不知是床单还是包袱皮的大布裹住那女人,四个人牢牢抓住她,把她拎了起来夹在中间。女人定了,也像是略微定了下神,突然伸出手来抓。杨雄拉着关小楼退了步,女人扑了空,像野兽样嗷呜声痛哭起来:”马欣宜,懦夫!不敢来见我,给我打针,让我傻,又不敢让我死……“佣人们死死拉着她往里面拖,她回头对着杨雄,忽然间格格地笑了:“杨队长!杨队长!你跟马欣宜说,跟他说去!我肯定不死,我绝对不死!我活天,他就要提防我天!我要看着他提心吊胆到死!”护兵们手忙脚乱地把她塞进屋里,又进去把大夫搀扶出来上了汽车。杨雄匆匆拉着关小楼道:“走。” 关小楼默默跟着他上了车。路上他出奇的安静,杨雄倒不放心起来。他平时教的那些杀手的准则,此时关小楼像是都想起来了,从来没有这样稳重,坐在那里不说不动,脸上竟然也没什么表情。杨雄沉吟了会儿,没话找话地嘱咐道:”今天的事,打死都不许说。“关小楼嗯了声,仿佛才缓过口气来。他把背往车座上靠,忽然问:”杨大哥,她不是疯子,对不对?“杨雄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斥道:“胡说。”关小楼道:“开始,她肯定不是那样的。那样大帅怎么会娶她。“杨雄道:“娶她总有个目的——冲着唐督军吧。这种事咱们也不懂。”关小楼沉默了片刻,字顿地郑重说道:“——我是不懂。”杨雄道:“别再问我了啊。” ——你可以去问大帅。这句话杨雄掂了掂分量,没说出口。说出来像是讽刺了,那不是对兄弟的做派。 关小楼抿了抿嘴唇,又问道:”他不提防你吗?“杨雄愣住了,问:“谁?”关小楼道:“大帅。”杨雄脸色沉,转头瞪他:“你今天是不是中邪了?”看到关小楼的脸色发白,眉心纠结显得乌沉沉的,这模样竟是从来没见过。 从前的关小楼……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杨雄忽然想起自己接过的桩任务,心也跟着脸色沉了下去。嘴上他还是勉强地说:“大帅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跟家务事不同,不许乱讲。”关小楼嗯了声。 杨雄便不再吭声。过了会儿,关小楼反倒和他说了些闲话,问他金铃子姑娘近来好不好,她上次带来的那个小丫头挺有意思之类。杨雄凑着他的话题说道:“最近南方不安生,许是枪毙岳卢骚走了风声,让人家拿住了把柄。我是忙得很。等闲下来咱们再去太白楼。”关小楼微微笑道:“好。我想喝酒。”杨雄拍拍他肩膀。关小楼笑着,向着他肩窝撞了下。那动作就像他刚来那会儿,迷糊惘然,又全不在乎。 而他那时的神情,就此去不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时值盛夏,天气炎热,马欣宜悄悄去了郊外的西山避暑。他这别墅本是个富商的别业,院落外西山树木蓊郁,鸟声悦耳,不远处还有道山泉,是个避暑的好所在。那富商半也是乱世惜命,围墙垒得挺高,红砖水泥砌的,里面的楼阁馆所却是中式,抄手游廊,雕花窗子。 傍晚储德全坐车上山,向大帅汇报。护兵引着他进了内院,在门口就停住了脚步。储德全心里明白,自己拎着公文包匆匆进去。这院子里假山石养鱼池应有尽有,院子角却新立了根练功用的木桩,看上去挺突兀。储德全瞥了眼,想到大帅原本也是喜好拳脚的。如今再来了关小楼…… 他正在出神,眼前忽然掠过道白色的身影。分明是落在身前,转眼已经到了身侧。储德全吓了身冷汗,忍不住“啊”了声倒退步。 是关小楼。他不知是从假山顶还是游廊上跃下来的。轻飘飘的,像是没有分量。他叫了声:“储总管。”大概是刚刚跃下,无端带着凛然的神色。人穿着白衬衫,细腰就那么握,瘦得像纸——像把雪亮的刀片……储德全惊魂未定地陪了个笑:“关爷。” 关小楼道:“怎么,你怕我?”储德全道:“哪里的话。关爷生龙活虎,我们佩服还来不及。”大帅在里间问道:“什么人?”储德全扬声道:“是属下。”大帅道:“进来吧。”关小楼退后步。储德全这才恭恭敬敬地进了来。 这里因是私寓,布置得极为舒服。房间进门处摆了会客的桌椅,其后用帷幔隔开,放着桌案,书架,上面密密匝匝搁着书。书都是中式的,大帅的桌案上却铺着西洋画具。大帅见储德全进来,就从案后走出来,挥手让他坐下。储德全应了个是,斜签着坐了。大帅抬眼看着他,没说什么。储德全已经会意,说道:“属下上下活动,唐督军已经听到风声,知道程世卿和北方勾连的事儿了。现在唐督军已经起了疑,这风声属下也吹到了姓程的耳朵里。”大帅赞许道:“你惯会拿捏火候。”储德全客气了两句。大帅低了头,转动着手上翡翠戒指,说道:“锣鼓点儿催,我也该粉墨登个场了。”储德全道:“属下明白。”大帅道:“对了,夫人那边,还是你去看顾,杨雄不合适。”储德全点点头。见大帅起身,即便告退。 储德全走不久,关小楼从外面进来。大帅坐在桌前,把画笔放下,看着他笑道:“你还要回避,其实不碍事。”小楼不说话,走过来看他画的什么。大帅把画颠倒过来,推给他看。上面画了座花花绿绿的建筑,天上下着雪。关小楼起初没认出来,说道:“这倒像是洋人盖的小庙。”大帅笑道:“贵人忘事,这不是你曾经下榻的地方?”关小楼愣了愣,又认了片刻,却原来是小城的火车,忍不住也笑了:“原来你还记得。”大帅道:“怎么不记得?那么冷的天,亏你睡得着。”关小楼手支着桌子,微微拧着腰,斜着身子看着画,又看着大帅,说道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20 :“你这人,大热天画下雪。”说完似乎想起来热,伸手解了自己领口的扣子,侧头之际露出锁骨。大帅隔着桌子伸手拉他说:“咱们到楼上去。” 这边上楼梯,手就勾住关小楼肩膀,从肩胛骨上滑下来搂住他的腰,又向臀部摸去,笑道:“你人虽然瘦,这儿倒还有肉。”关小楼回身劈手反抓住他,仰面亲了他下。这亲吻来得突然,几乎是气势汹汹的。大帅向来喜欢他这样,动作兼具依赖和侵犯,不仅发狠和撒娇是回事,恐吓和卖俏都是回事。出手前左右斜睨,笑。 他杀人也是这样子的吧。突然而迅捷,就像是不期而至的暴雨,像是呼啸而至的风。 马欣宜越喜欢,关小楼也忍不住越卖弄。近来他们的交欢越来越像是习武拆招,越来越势均力敌、兴致淋漓。楼上那房间——谁也不敢收拾——快叫他们拆了。什么都打翻了,除了床。其实床也并不紧要,只要有这个人在眼前。关小楼的声音轻轻软软,却说着杀气腾腾的话:“你不会反抗我,是不是 。你会为我做切的事,对不对?”大帅几乎是解脱般地点了点头:“什么都听你的。”关小楼皱着眉头,又笑。这话是大帅教给他的,咒语样。 他调情的时候往往用刀,用真的刀。起初是误打误撞带了上床,后来才发现这事儿的妙处。雪亮的刀刃,擦着大帅的腹部。锋利的,冰凉的,坚硬的,贴着温暖见汗的肌肤,让大帅兴奋中带着悚惧。或者悚惧和兴奋对大帅来说都是回事。 每次都像是天地翻覆。事后马欣宜就像昏过去样堕入睡眠。此前半能夜睡到天亮,不过今天他还是心里有事,睡得不大安稳。也不知什么时辰,马欣宜睁开眼,却看见关小楼重新穿回了衣服,在雕花的窗棂下坐着抽烟。月光在天,人影在地,中间烟气中裹着个轻飘飘的关小楼。白色的衬衣在夜色中几近发出幽幽的蓝光。 马欣宜忽然间心里刺痛。 关小楼沉沉地望着……他不知道关小楼在看什么。他也拿不准自己看得见的是不是眼前的关小楼。他看见的是永远掌握不住的个点。我怎么才能拿住他? 马欣宜动了动,关小楼回过神来,望着大帅。大帅躺在半明半暗的地方,月色照了他半个床榻,面目隐在黑暗中,胸膛躯干却非常清晰,缎子样美丽的肌肤闪着光……关小楼的心猛地跳。然而大帅说话,他就知道不会错认了人。 马欣宜道:“明天我们去省城。”口角简断,并无可以商量的余地,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的口吻。 关小楼问道:“做什么?”大帅道:“储德全挑动得唐督军和程世卿彼此猜疑,我去省城见唐督军,让他找来程世卿问个清楚。”关小楼道:“程世卿会来?”大帅笑道:“他不敢来。尤其是上次刺了我刀之后,他不敢来。”关小楼道:“你要我去杀程世卿?”大帅缓缓地道:“不,我要杀的是唐督军。” 关小楼折断了纸烟,扔在地上,用脚去碾。烟头的红火挣扎了几下,灭了。“你要我杀唐督军。” 大帅只当他是出乎意料,又或是担忧风险,就解释道:“你放心。程世卿安排个飞刀手杀我,结果没成。程世卿想杀他灭口,我抢先找到这人,给藏起来了。到时候让他来顶缸,把这事儿彻底推到程世卿身上。” 关小楼道:“那你怎么不找程世卿算账,却要杀别人?” 马欣宜道:“杀他,现在还不到时候。可唐督军不死,我便永远替他挡着南边这群蛮子,没有出头之日。与其耗在这儿,不如行步险棋。”他坐起身来,眼睛闪闪发光:“等我掌握了全省,这南边七个城就都交给你。” 关小楼了起来,扬起了头,语调冷然还带着点苦涩:“前程,我关某人是不想要的。”马欣宜却只感到了这话里的冷,和自己的热望全不对盘,不由得动了气:“死人才没有前程。我从个没鞋穿的穷孩子走到今天,除了向上爬,我没有别的路。”关小楼挨近他,说道:“你越向上爬,你就越怕。”马欣宜怒道:“我怕什么?”关小楼道:“杀你的人就越。”马欣宜怔之后又惊又恼:“那么你是不肯——” 这时楼下电话尖利地响了起来。如果没有紧急公务,这电话是不会响的。两个人都愣了愣。关小楼便下了楼。 电话信号不好,沙沙的杂音中,保安队田副队长声音带了哭腔。 有人攻打帅府……现在叛乱已经平息。可是保安队死伤惨重……告诉大帅,杨雄队长牺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马欣宜和关小楼连夜赶回了帅府。帅府的前街和后巷已经是片疮痍。保安队副队长田鑫苍白着脸报告了大体情况。攻打帅府的人是凌晨动的手,泰半是当地的帮会,还有部分是青年学生。那些尸体还没有收拾干净。关小楼看到他们倒卧在那里,身上的学生服浸着斑斑血迹。跟他的衣服很像……年岁也相仿。 他们有的人用刀,有的人用土炸弹。杨雄就是被炸死的。伏击的人在房梁上投中了他。尸体损毁得不算太厉害,抬到训练场上,安放在担架上,给大帅看。那张脸纵然凝结了紫黑色的血迹,依然可以辨认。杨雄的眼睛依然大睁着,副不大能相信的样子。好像死亡来得太突然,打乱了他原本的部署。 关小楼也不能相信。杨大哥死了。那个总是训练他们如何避免危险和死亡的杨大哥死掉了。而且也是副仿佛没准备好的样子,仿佛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 如果杨大哥有机会留下遗言,他会对自己说什么呢?关小楼不知道。他们很少谈到死。只有次,还是训练的时候。杨大哥问他:“关小楼,怕不怕疼?”他满不在乎地笑:“我从小学戏,早就打皮实了。”杨大哥却没有笑,虎着脸:“疼得要死的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他天真地说:“我也不怕死。” 杨雄听了这话,忽然却笑了。他以为杨大哥是笑话自己,逞强地说:“人总要死嘛。”杨大哥喝道:“闭嘴!”随后又轻轻摇摇头。 现在想来——那时候说不怕,是因为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关小楼伸手去擦杨雄脸上的血,眼眶灼热,却哭不出来。此刻他终于有了死亡的真实感。此前虽然在暗杀小分队里刀光血影,都像是……上舞台。他在大帅这边经常会有些恍惚,觉得就像是架空了时间和空间的戏台子。可如今……戏台上演的旦变成了真的,那也就无法回到戏里去了。 杨大哥会死,意味着自己也会死。世界再也没有安全的保障。 死在这里……死在这个人身边……死在师哥不知道的地方……死在哪里,有区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21 别么? 他本来觉得没有,就像舞台上死在哪出戏里样,好像没有分别。可是突然间隐隐约约感到不安。他这才感到,心里始终潜伏着个隐秘的愿望。这愿望大概从他决定离开戏班的时候就已经成形了。他赌气离开的时候,发誓再也不回去,但其实他直怀有个幻想。幻想有回头的余地,幻想自己有天,会在什么地方遇见哥哥。见到他,对他说,你是为了什么,我不懂你为了什么…… 到那时,哥哥也会像大帅样,睫毛闪转过脸去不看他么? 关小楼回头看身后。马欣宜已经走了。田副队长道:“大帅吩咐了,处理杨队长的后事,还请关爷费心。”本来大帅的意思是让他全权处理,他有心在关小楼面前买好,加上知道关小楼和杨雄亲厚,就顺水推舟这样说了。关小楼道:“杨大哥为他送了命,他就这么走了?”田副队长听了这话,有些尴尬,连忙解说道:“关爷不知道,北方又闹出乱子了。唐督军听说咱们这儿闹出事来,也就不等大帅,直接招程世卿去省城。哪里知道姓程的心怀鬼胎,这么叫,索性就作了反,带兵攻打省城去了。军情如火,大帅这就出发支援去。”关小楼拧了眉心,道:“他去支援?”田副队长道:“那是自然。唐督军是大帅岳父,对他恩深义重,没有督军栽培,实话说,也没有咱们大帅今天呀。” 关小楼缓缓地伸出手去,合拢杨雄的眼皮。边喃喃说道:“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田副队长道:“可不是嘛。”他看关小楼不搭腔,以为他伤心过度反应不过来,也就沉默了。 唐督军于马欣宜有恩。有恩又怎么样?没有他就没有大帅的今天,然而却又是……有他就没有明天。 关小楼心里冷到了极点。 这是个怎样的世界?他脚踏进了个怎样的世界?谁也信不过,恩义也信不过,时刻提防别人吃掉自己,又时刻计划着吃掉别人。 如果他忍下来……忍下……什么?他都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先就绝望起来。 过了几日,全城戒严的情况下,杨雄出了殡,关小楼为他扶灵。这身打扮还是大帅给他做的,白色的学生装,在送葬的人群中相当显眼。不免有人指指点点,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身份。这身衣服,确实就像戴孝。他恍惚想起当年听到的,慷慨激昂的演讲词。做学生的,是给国家戴孝。演讲的人那样激动,好像有很大事要做。 什么是我的大事呢。什么适合我呢。我为什么活着……又为什么死呢。 他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灵柩。 这边忙着缉捕攻打帅府的逃犯,大帅那边的军情也接连不断地送到了。大帅起初按兵不动,等到程世卿攻入省城,他才领兵赶到,打退了程世卿的部队。程世卿败走,退入了北方的邻省。唐督军——是了,唐督军自然死于乱军之中。马欣宜到底趁了心愿,现在省城是在他的控制之下了。然而程世卿得到了北方的资助,嚷嚷着要卷土重来,不日就大军压境。刚到手的省城成了块烫手的山芋,成败兴亡,系于线,故此大帅顷刻之间不得回来。 关小楼听着这些消息,只觉得茫然。田副队长见他意兴寥落,劝道:“关爷,人死如灯灭,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不如出去散散吧,这儿有兄弟顶着。前方的事儿呢,咱也帮不上忙。”他自觉话说得周全,关小楼却固执地摇摇头,说道:“你跟我去,收拾下杨队长的遗物。”田副队长道:“也是,也是。” 杨雄可以说是身无长物。制服之外的衣物就那么几套,私人物品也几乎没有。他贯是得了钱就出去吃喝,还常常带着兄弟们起,存不下来。田副队长叹道:“这才叫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真是好汉。”关小楼把衣物包了包,塞给田鑫道:“拿去散给穷人也好,焚化了也好,听你的吧。”田副队长点头而去。 关小楼坐在杨雄的桌子前没动。他觉得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这是戏词,关小楼懂得。 果然要无牵挂才行。而自己是有牵挂的。 他这才发觉自己么思念哥哥。在这变动不居的尘世中,他们从小起吃苦,起挨打,起背词,起分串糖葫芦……哪怕哥哥不要他,这些回忆也是抹不去的。不是几句少年负气的话就可以斩断的。也不是遇见了面目相似的人,就可以了事的。 大帅有许难了的事。而自己只有件。他和大帅,不会是同路人。 如果可以选择,他这条命,还是想返回那个单纯的世界。那里只有唇齿相依的兄弟,再无其他。 他狠狠地拍了下桌面。他现在还可以选择么? 杨雄的抽屉被震开了。他伸手想关上,手摸到抽屉板却觉得有些异样,使劲抠,发现有个夹层。原来杨大哥也是有秘密的。 里面有张房契,有几张借据,还有张纸,赫然有他的名字。 关小楼。他的来龙去脉。出身是怎样的,在哪个戏班子里,在哪个城市搭台,……原来如此。大帅终究是谁也不信,要调查番的。就像他这种小人物,既然近身,也是要查。他明白了自己问杨雄大帅是否堤防你的时候,杨雄为什么脸色尴尬。他不仅为自己,还怜惜他关小楼。 正在他心思电转之际,他看到了行字。 其师兄关玉楼,于数月前被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马欣宜在新任督军仪式举办的前夜,匆匆返回了小城。近来北方战事阵紧阵缓,双方各有胜败。——老实说自己不占什么胜算。然而事到如今,咬牙也要支撑到底。这些人就跟鲨鱼样,闻着你的血腥味就会扑上来。永远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流了少血。他在这个时候筹备上任,既是冲喜,又是示以镇定的烟雾弹。然而四面是敌,省城里也有汹汹物议,他需要抽调人手过去。 储德全四处奔波,部署完了手头事务,返回帅府见大帅。见大帅人并不在议事厅,却在书房里写稿,有意笑道:“还是我们大帅,每临大事有静气。”大帅说道:“我在推敲明日的演讲稿。”储德全道:“这种事交给秘书就好,何劳您亲自费心。”大帅冷笑道:“要我费心的事儿,也不这桩。”储德全收敛笑容,应了个是。大帅道:“你不去歇着,有什么事?这些天也辛苦你了,好不容易回来……”说到“回来”二字,脸色不大好看。这分明是指省城在他心里并非根据地了。 储德全连忙赔笑道:“那是,属下说句粗话,金窝银窝不如——不如——”大帅道:“说你的事情,不要废话了。”储德全道:“夫人那边,用药是很有起色,现在整个人都安安静静的,斯文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综影视同人】双生 作者:村上呆猫 分卷阅读22 得很呢。我看明天出席仪式,问题不大。”大帅道:“那样最好。” 储德全还是迟疑不走,说道:“大帅,属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大帅依然看着稿子,道:“你讲。”储德全道:“属下看,目前这局势……还是需要非常之功。属下想,是不是带着钱去北方,看看有没有让他们退兵的余地。”大帅猛然抬头,目光如刀子样盯在储德全脸上,冷笑道:“你想给自己留个退路,是不是还太早些。”储德全连声道:“属下不敢。”大帅道:“你不能走。谁这个节骨眼上说想走……”储德全腿软跪在地上:“属下不敢!”大帅厉声道:“你起来。有件事要你办。”储德全颤抖地重又起身,听见大帅说:“盯紧了冯参议。岳卢骚秘密枪决的事儿,怎么传到南方去的,又怎么有那帮南方来的学生攻打帅府的?这阵子他当我顾不了他么?笑话。旦查实此事,你就下手,不必问我。”储德全句不敢说,直道:“是是是。”大帅道:“你走吧。——对了,还有件事——”储德全正松了口气,这下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大帅请吩咐。”大帅问道:“关小楼呢?”储德全心里叫苦,试探着道:“听田队长说,昨天晚上就出去了,现在也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任务,他们也没敢问。”就看大帅面沉似水,明明极俊朗的张脸,像是遮了层阴云,半晌才说:“你去吧。” 大帅书房的灯直亮着。那篇稿子早就写完,马欣宜又重新涂改了几笔,望着字句出神。这时忽然听到窗上响,随后窗扇啪地下推开,关小楼跳了进来。马欣宜陡然起身。 “你——你回来了?” 这句话并不是他预想要说的。他以为自己会说得冷硬,有压迫感。而不是这样忍不住的惊喜和期待。原来他这样怕人离弃。那惊喜和期待洋溢在面上,让那威重的神情忽然温和了许,可以说是带着点不合时宜的柔情在。 而关小楼却是带着豁出命去的架势,把张纸直接掼到大帅的桌上。马欣宜不看那纸,只看关小楼:“什么事?” 关小楼手指着马欣宜:“你让杨雄去查我。我哥哥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你瞒得我好苦!”他说到这句,声音哽咽,挥手就抽了过去。这下马欣宜也没躲,啪的记正中脸颊。马欣宜瞪着关小楼,说道:“没错,你师哥死了,我早就知道。”关小楼握拳道:“你——你这个——”马欣宜说道:“我是为了你好。他就死在支持程世卿的军阀手上。那军阀还霸占了你的嫂子。我不告诉你,是觉得时机未到。”关小楼道:“你让我走,我要回去报仇!”马欣宜道:“你师哥已经死了。你个人回去又有大胜算?”关小楼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用你!”马欣宜望着他,眼睛发着光:“如果……我还要用你呢?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关小楼咬牙抓住马欣宜的衣领,狠命掀。马欣宜整个人从书桌后翻将出来,摔在地上,双臂振,了起来,反而不怒不恼,掸了掸衣袖,缓和了面色道:“关小楼,你跟着我,我们正和北方打仗,你有的是报仇的机会。”关小楼咬着牙道:“你是想拖着我起死!”说罢拳打向他的面门。他本来不擅长近身缠斗,却上来就是泼了命的打法。 马欣宜伸手和他相格,手腕震得生疼。他早年练武,功夫向来不弱,只是仓促之间被关小楼占了先机,又听到关小楼这句话,竟然气息窒。 拖着他……起死。 原来是这样。原来自己苦苦遮掩的困境,都被关小楼看在眼里。 马欣宜拼力踢,将关小楼逼退几步,与此同时,关小楼也掌打在他胸口。马欣宜按住自己的胸膛。这掌用尽了全力,他整个人像是被火燎着了样。 死…… 他恐惧而又期待着的结果就是这个吧。野心全是空想,死亡才是现实。 起死么。 那确实要逼着对方用刀刺再刺的。那便不会死得心灰意冷,而是死得正中下怀。 因为我可以用这个结局留住你。 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关小楼见马欣宜停了手,死死地注视着自己,胸膛起伏,如同只被逼退在角落里的困兽。他不由得心里生了怜惜,这样个人,这样个好看的、威风的人……他惨然道:“你让我走,还来得及。”马欣宜那双眸子幽深得不见底,缓缓说道:“你要走,为什么昨天不走?为什么不趁我不在的时候?你明明知道——就算杀了我……你是走不了的。” 关小楼怔住了。如果马欣宜同意他走,他是不是就能毫不犹豫地走?他此前直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以为如果不是马欣宜这么凶狠地绝望着,不让他走,他早就走了。 他真的就能弃面前这个人于不顾?真的可以漠视这样深重的期许? 而哥哥的死仿佛也和眼前这个穷途末路的人重合起来般。是的,重合了。他们相似的脸也成为了个人。这个人在告诉他,你离不开,也回不去。 从前的哥哥,从前的自己,从前的马欣宜,统统失落了,再也找不回来。所能做到的,就是…… 关小楼袖口翻,抽出把匕首来。他对着马欣宜,拧着眉头,眼睛微微眯起来,嘴角带了笑意。那笑是苦涩的,却也含着宽慰。他字顿地说道:“马欣宜,你安心吧。我不会走。你不会看到我走的。” 马欣宜的额头有汗,他摆出了防卫的姿势,脸上却闪动着种含糊的期待。 此前他们亲热时关小楼拿出刀来,马欣宜总会有这样的表情:似乎拿不准他会接下来捅自己刀,还是用刀背贴着脸给他个凶狠的亲吻。 (全文完) ———————— 附录 少年身手动时人。未俗传奇久失真。独爱风格超物象。祗因造化与精神。碧血谁染弦歌地。孤冢花开烂漫春。天上玉楼终恍惚。人间遗事已埃尘。 ——————改动自张耒《岁暮福昌怀古李贺宅》 作者有话要说:  20090807 00:14:25 雪融花 那么就停在这里了,关小楼玩着匕首,抬头笑? 20090807 00:15:17 村上呆猫 对面,马大哥脸上闪着种含糊的期待,不知道他会接下来捅他刀,还是用刀背贴着他的脸给他个吻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