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分卷阅读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 书名: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总文案】 前世,宁长安是自尽而亡:整个家族因她而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再无颜苟活于世。 今生,重生的不是她。 【具体文案】 她不求富贵荣华,只求一世真情,一生一世一双人。遇到他,她以为遇到了一生的托付。 可她不知道,他为她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江山,也放弃了妻妾儿女。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长安,凤祁南 ┃ 配角:容涵 ┃ 其它:命中注定 ================== ☆、楔子 一场安史之乱,让空前强盛的唐帝国由盛转衰。 唐末期,君王昏庸残暴,宦官专权,藩镇割据,不仅各地均有揭竿起义,还有外敌入侵。在战祸连年与民怨沸腾中,有史以来最强盛的朝代走向覆灭,享国祚237年,留下一片破败分裂的河山。 此后百年间,中原小国林立,朝代更迭频繁,将士百姓死伤无数,王公贵族亦是人人自危,朝不保夕,人口由曾经最盛时的八千万之众骤减至不足千万。 乱世出英雄,此言不假。 唐覆灭后的第一百零六年,南方率先一统,凤时殷逐一收复歼灭南方十来个小国,建立大梁。不少名门世家南迁,寻求安稳与庇护,而天下百姓无一不盼望凤时殷北伐,一统天下,重现两百年多前的太平盛世。 大梁建国第五年,凤时殷北伐。可惜此时的北方,亦在走向一统,大梁北伐失利,乃至他们的开国皇帝,就死在北伐回朝途中。 在大梁建国的第十三年,北方一统,容腾建立大周,是为大周开国皇帝。 * 这是大周建国第四十年的深秋,江宁府,宁家祖宅。 说起宁家,可称得上当朝第一世家。宁家乃百年世家,原本是商贾之家,在战乱中流转各地,发展至宁世茂手中时,已是一方巨贾。 能在乱世中发家,自然少不得军队的庇佑。只是仰仗别人,终究不如自己手中握有军队。宁世茂一改先祖时的策略,不仅拿出七成家业捐助尚未称帝的容腾,并令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同追随容腾打江山。 宁世茂要赌,赌容腾能乱世称雄,建立一方霸业。赢了,他们宁家就是开国功臣,输了;他这一脉断嗣,他让出族长之位,宁家也不至于全盘覆灭。 富贵,自古都是险中求,宁世茂愿意放手一搏。 最终,宁世茂赌赢了! 容腾结束北方战乱的局面,建立大周,论功行赏,宁世茂的长子宁望文敕封宁国公,世袭五代后降级承爵。 次子宁望生,太丨祖皇帝打江山时被誉为赛诸葛的军师,不幸在大周建国前一年英年早逝,年仅28岁,不曾娶妻,亦无子嗣留下。 宁望文子嗣不丰,仅两子一女,均为嫡出。他的长女宁宴瑜婚配曾经的太子,如今的大周天子;长子宁宴慎承袭国公爵位,中年得之的幼子宁宴清过继至亲弟宁望生名下。 难得的是,宁宴清与父亲宁望生一般,生而带有仅两位宁家先祖才遗传得之的琉璃眸;更难得的是,宁宴清亦是智慧过人,被誉为天下第一智者;亦是他,将宁家发展至鼎盛,推上当朝第一世家的地位。 命运的齿轮总是惊人的相似,宁宴清同样不曾娶妻,没有子嗣。三年前,他回宁家祖宅休养之际,宁宴慎做主,将自己11岁的次子宁祥远过继给幼弟。因为宁宴清必然没心思去娶妻生子了,他做兄长的,总不能看着弟弟将来没有香火传承。 三年前,他们的长姐宁皇后的长子恭明太子去世;而宁皇后本人,早在十三年前便已仙逝,宁家还剩一位皇子,便是宁皇后的次子,如今的豫王殿下。 宁宴清这三年来的身子骨一日不复一日,若他也故去,宁家当朝第一世家的位置必然不保;而豫王的将来,更是难说。 宁宴慎得到幼弟病重的消息,在书房枯坐一夜后第二日夜晚去拜见豫王,而后便带着长子从帝都盛京赶往江宁府。 月朗星稀,深秋的晚风带着凉意与湿意从半支开的窗户吹进房中,率先感受到这股冷气的便是倚窗远望的男子。 这男子黑如墨的长发并未挽起,随意披散在身后,细看之下,乌发间已有银丝出没。男子生的极好,巧夺天工般的五官没有一丝瑕疵,一身简单的天青色长袍穿在他身上透着无限风华,翩然若仙。只是男子眉目苍白,脸颊带霜,一身的病态。 “父亲。” 少年温润的叫唤声将宁宴清的思绪拉回,转头看去,神情未有波动,发白的唇角溢出一抹笑意:“这么晚了,远儿还不歇着?”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面容并不见多出众,与他口中的父亲,仅就容貌而言,相去甚远,更无相似之处。 “回父亲,孩儿见父亲屋中还有火光,想来劝劝父亲,保重身子,早些安歇。” 宁宴清嘴角轻扬,莞尔道:“早上收到的飞鸽传书,你大伯快要到了,待你大伯到时,倒是可以来给我上柱香。” “父亲——”少年大骇,哪怕父亲这些日子一直在交代身后事,可他依旧难以接受,哽咽道:“父亲,您快别这么说,有药王在,他是华佗在世,定可保您安然无虞长命百岁的。” 宁宴清被嗣子逗乐了,微笑出声,那双熠熠生辉的琉璃眸中一道亮光一闪而逝,风姿绝然,目光越过眼前的少年投递到书案上。 少年随之看去,洁白的纸张上书写着两个大字——长安。 “远儿,你大伯是见不到我最后一面的,我亦不知该如何见他,交代他宁家以及豫王将来之事为好,索性不见。”宁宴清轻咳一声,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继续交代道:“等你大伯到时,我已长眠地下,你将锦囊交于他便是。还有,父亲交代给你的事,可都记住了?” “回父亲,孩儿记住了,一字不差的全都记下了。” “好。”宁宴清点点头,目光有些迷离,望着那两个大字喃喃道:“远儿,若是你将来能等到长安出世,切勿忘了为父的嘱托。” 少年的宁祥远眼中带着泪光,犹如誓言般地保证道:“父亲放心,若是咱们宁家真有再带着琉璃眸而生的孩儿,儿子必定谨遵父亲嘱托教养这孩子,绝不敢忘。” 宁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2 宴清没再言语,挥手让儿子回房安歇。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闭上眼,口中呢喃着长安,长安……眉宇间是旁人读不懂的凝重与希冀。 两日后,宁宴清在众人的哭声中与世长辞,享年29岁。 宁宴清逝世不足一年,大梁大军开拔北上,战火蔓延。 宁宴清逝世四年后,豫王因争储而死,宁家略有波及,逐渐低调起来。 豫王死后一年,宁国公宁宴慎嫡女宁祥语入宫,两年后生下十五皇子。 大梁与大周交战十六年,始终未有胜负,两国协定休战;休战不过两年,大周皇帝驾崩,皇九子继位。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楔子啊楔子,不算是正文,只是糖果不知道楔子怎么弄所以就放在了第一章,不过当成第一章来看也可以。 ps:总有一种感觉,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就把第一次尝试的古文发上来了。 ☆、出世 庆隆元年,早春。 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守完三年父孝,18岁时迎娶父亲在世时为他安排好的妻子,如今早已过不惑之年。他与妻子虽谈不上多恩爱,绝对称得上相敬如宾,他对妻子敬重,并无妾室,一双儿女均是夫人亲生。 宁家祖上是生意人,宁世茂在次子去世,长子敕封宁国公时便已定下,宁望文的嫡次子过继给宁望生,将来接掌他手中的生意。 宁宴清将宁家推上当朝第一世家,亦一度成为大周首富,只是他回宁家祖宅休养之后将生意逐渐收拢起来,待他去世,只有原有的三成传下。 大周首富虽早已远去,江宁府首富必定是当得起的。 宁祥远接手宁家祖业,为便于经商,从江宁府搬入扬州居住;经营二十多年,虽未把家业发展的更上一层楼,也不曾败落,将来到地下,他总算不是无颜面见早逝的父亲。 他唯有一子,儿子自然没有入仕途,要接掌家业。如今新帝登基,该说与他们这远离帝都的生意人无关,只是他女儿前些年入了潜邸,京中刚传来的消息,女儿被封做了四妃之一的贤妃。 后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啊,夫人想趁此机会进盛京去看看女儿,奈何儿媳妇的肚子大了,就快要生产,离不得人。 宁详远目光愈发幽深,父亲去世三十余年了,宁家,或者就是他,真能等到一个生而带有琉璃眸的孩子吗? 儿媳妇这一胎,大夫说六成可能会是个女娃,会是长安那个孩子吗?父亲亲自取的名字,生前最后一段时日,一直念叨着的这个孩子,不知究竟有何玄机…… 宁详远长叹一声,摇摇头,不再多想。庸人多自扰啊,三十年都不曾想明白,无需再想,按父亲的意思,做好就已很好了。 在若有似无的期待中,二月十六的清晨,宁祥远在书房刚翻了两页账册,便有下人来禀告,少奶奶发动了,要生了。 宁祥远捏着书页一角的手一顿,而后一松,这一页纸便缓缓落下,直到一个时辰后,回禀声再次响起,这页纸都不曾被翻过去。 “老爷,少奶奶生了一位千金,太太说您若是有闲暇,不若现在就去看看孩子吧。” “好。” 宁祥远赶到时,夫人杭氏正抱着一个绣着金色牡丹的大红色襁褓,满脸的笑意的注视着,儿子和十岁的长孙各站一边,俱是不错眼地盯着那个小婴儿看。 见到来人,杭氏喜上眉梢,当即站起,抱着襁褓走过两步,欢喜道:“老爷,您快看看,儿媳妇给咱们生了个小千金,多漂亮的孩子呀。” 宁祥远低头一看,新生的婴儿都红红皱皱的,没瞧出来有多漂亮,他也不在意这个,反正都是他的孙女,只是这孩子……正想着,襁褓中的小婴儿缓缓地睁开眼睛,露出一双璀璨的琉璃眸。 琉璃眸?! 宁祥远瞳孔猛然一缩,这是,这个孩子,当真就是长安那孩子,长安出世了! 杭氏差点惊呼,这,这孙女的眸子,怎么,怎么还是异族的呀,这,这西洋那边才有这样的眼眸啊。 宁怀山亦是诧异,宁长平已经叫出声来:“爹,妹妹,妹妹的眼眸,怎么不是黑色的?”虽然很漂亮,可这也太奇怪了。 宁祥远恢复过来,笑了起来,伸手从夫人手中接过襁褓,亲自抱着,解释道:“这孩子像她的曾祖父,父亲还有祖父当年便是如此,生而带有琉璃眸啊。” “爹,您是说祖父他们当年都是琉璃眸?”宁怀山确认道,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从未听爹您提起过,咱们宁家还有这样的遗传吗?” “有。”宁祥远点点头,一边看着这小婴儿一边说:“一百二十多年前,先祖曾经游历到西洋,并且娶了一位洋夫人,那位夫人就生的一双琉璃眸。 咱们家第四代族长就遗传了他母亲的这双眼眸,只是族中子弟遗传者甚少,自父亲后,这几十年来都未曾再生出过这样的孩子。” 三人恍然,宁祥远抬手轻轻抚了抚孩子的小脸颊,襁褓中的小婴儿小嘴微张,瞧着像是打了一个哈欠,而后缓缓阖上眼帘,像是睡着了。 他眼中透着慈爱,把襁褓递给夫人,道:“这孩子叫长安吧,宁长安。明天,我亲自去庙里给孩子求个签。” 宁怀山推辞道:“爹,这等小事怎需——” 不等儿子说完,宁祥远便摆手,示意就这么定了。没想到刚入夜,府外来了两名游方的和尚,想入府中借宿一晚,并附上名帖。 寂归寺住持,慧摩。 寂归寺被太丨祖皇帝钦定为国寺,当年的住持天机大师有通天彻晓之能,慧摩是他的徒孙,亦是佛法高深;更重要的是,慧摩大师乃是宁宴清生前挚友。 宁祥远一见这名帖,亲自出门相迎,并把今日刚出生的孙女抱给大师看看,让这孩子沾沾佛缘。 烛影斜斜,映照在新生的小婴儿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慧摩大师年近七旬,德高望重,以他的身份便是见到当今天子都无需跪拜,此刻见到这个小婴儿却一时有些愣神。良久,他从襁褓中取出婴儿的小手,凝视那柔嫩的小手掌良久后长叹道:“终于等到了。” “是啊,大师。”宁祥远亦是感慨颇多,而后一笑,恭贺道:“长安一出生,大师便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3 能感应到,还未恭喜大师,佛法更进一步。” 慧摩摇头,便未接这话。 宁祥远略有犹豫地问:“大师,您可否知道,长安身上究竟有何玄机之处?” 慧摩依旧没接这话,只道:“宴清当年既已安排妥当,按他的意思做便可。” 仲春的夜,更深露重,皎洁的月儿翩跹着半隐入云层中,洒下一片斑驳的清辉。 客房中,慧摩大师伫立在窗口遥望天际,目光越发深邃,他的大弟子然空站在一侧,踌躇半响终是问道:“师父,这新生的小女婴究竟有何玄机之处?” 一个月前,师父突然要带他下山,一路来到扬州,竟只是为了见一见这新生的小女婴,这未免太匪夷所思。 慧摩眸光微闪,沉声开口:“然空,你拜入为师门下,已经几载?” “回师父,徒儿14岁拜入师父门下,如今已经33载。” “以你这三十三载所学所历所见所思,天命,可逆乎?” 然空一惊:“师父,天命,如何可逆?” 慧摩缓缓闭上眼,苍老的面庞一片枯寂,嘴唇轻微翕动,让徒弟回房安歇。 翌日一早,慧摩大师便携徒儿离开宁家。宁祥远对妻儿宣布,小孙女不办洗三、满月酒、百日宴;18岁前不得见任何生人,除去拜祭先人,不得离开家门半步。 两人俱是一惊,宁怀上尽量平静地问:“爹,这是为何,这孩儿,孩子有哪里不好吗?” “大师算过了,这孩子将来的命途有些曲折,且美貌惊人,养在闺阁中不让她见生人是为孩子好,等养到18岁再稳稳当当地嫁出去,才能一生无忧,福泽绵长。” 美貌惊人?宁怀山有些不信,他和妻子的容貌都算不上特别出众,女儿怎会美貌惊人?按下这个不提,为女儿争取道:“可是爹,便是这孩儿将来的命途有些曲折,如今孩儿才出生两天,办个洗三、满月酒又能有什么妨碍,不办,怕才是对孩子不好啊。” “我们自己家人里办吧,不必宴请宾客。”宁祥远就此决定,并对杭氏道:“夫人,等长安满月后,你就启程上京城去看看贤妃娘娘,一并向亲家和大哥他们报个喜讯。” “是,老爷。”杭氏自是应下,稍一想还是问道:“要不让长平随妾身一起去吧,娘娘还有亲家他们都许多年没见过这孩子了,就怕要认不出来了。” 宁祥远点头,这样也好。 秦宜芝尚在月子里,听到丈夫这话不免一愣,摸摸怀中的女儿的小脸,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那孩儿外祖家的亲戚也不见吗?我好些年没见过爹娘和妹妹们了,正想趁着女儿的百日宴时好好聚聚。” 宁怀山也想不通,可这是他爹的意思,只能安抚道:“宜芝,这是慧摩大师算出来的,大师乃当世高人,总不会算错。就当是为了女儿,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只是把孩儿养到18岁嘛,等女儿出嫁后,自然会见到的。” 秦宜芝抿抿唇,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思索过后应下了。 小宁长安还不到满月,宁家上下便已相信这孩子将来恐怕真的是,美貌惊人。 小女婴精心养了二十来天,小脸上竟已褪却小婴儿的婴儿肥,眉眼愈发精致起来,皮肤越来越细腻,犹如上等的羊脂玉透着粉嫩的莹光,而那双灵动的眼眸,就似最上等的琥珀,比星辰还要灿烂。 秦宜芝日日瞧着女儿,仍旧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竟生的这么好?不用等女儿长大她就知道,这孩儿不像她,亦不像父,跟这家里人都不像,难道是随了那位早逝的曾祖父吗? 宁长平可是乐坏了,每日一下学堂就去看妹妹,只是一想到祖父严厉的脸,不能跟同窗们说说就觉得郁闷,那么漂亮的妹妹呀,却只能藏着,妹妹多委屈啊。 他好些同窗家里都有妹妹,都说家中的妹妹长得漂亮,他见过几个的,真没觉得有同窗口中说的那么漂亮,比他的妹妹差远了;可他只能干巴巴地听着,不能带他们来真正见识见识什么叫漂亮的妹妹! 宁怀山看着这样的女儿,当真是既激动又忧心,或许父亲说的对,养在闺阁中,不得出家门,不见生人才能稳稳当当的。 因此母亲和儿子恋恋不舍地出门前,他还特意嘱咐道,切勿将女儿生的好之事与人说起,就是宁国公府和她外祖家也最好别提。 家里出了个小天仙似的千金,却只能藏着掖着,杭氏一路上想到这个总是无奈地叹气。 可没法子,要是传出去,万一孙女将来长大被皇室看中怎么办?她女儿已经入了皇家,当时她就不情愿,只是无力反抗,实在不想再有一个孙女再入皇室。 ☆、像谁 小宁长安百日过后,住在母亲院子的东跨院里,见过的人屈指可数,且几乎不出跨院,亦不用她去给娘亲和祖母请安,都是他们来看她的。 若是家中有客人来或是要办宴会,她就只能待在闺房里;好在还太小,又乖巧,她没多余的想法。 长到一岁多,小宁长安终于有了一次出门的机会,还是出远门;曾祖父的祭日,祖父带着全家回江宁府拜祭。 只是她出门,全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带着一顶小帷帽,连眼睛都拿黑布蒙起来,一路被祖母抱着走出二门,出府,进入马车后换成被祖父抱着。 这辆马车只坐着他们三人,小宁长安坐在祖父怀里,黑布和帷帽都已摘下来,听着马车外此起彼伏的声响,就想撩开车窗帘子朝外面看看,小手刚伸过去就被打了一下,有点疼,转头看去,就见祖父一脸凶凶的盯着她。 一岁多的小女娃,家里千娇百宠,万般呵护,跟眼珠子似的养着,何时被打过?连对她大声说一句话都没有过的。 小宁长安看看祖父,莫名地生出一股委屈之感,瘪着小嘴叫道:“祖父——” 小女孩的童音甜甜糯糯,能让人甜到心窝里疼到心坎里,杭氏当即劝道:“老爷,宁儿只是想看看街上的热闹,孩子才这么点大,又是在马车里,不会怎样的。” 宁祥远不为所动,这就是他一定要亲自抱着孙女的原因,否则夫人他们肯定要纵容的,“大师说不得见任何生人,夫人难道以为这是随口说说的? 以后这样的话不得再提,孩子再娇惯也得有规矩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4 ,正好给宁儿收收性子,没的让她以为万事都可以随心所欲,将来要无法无天了。” 杭氏对着丈夫的话一般都是听从的,只是见孙女可怜的小模样,忍不住辩驳两句:“老爷哪里的话,宁儿这么乖巧的孩子,哪会做什么不规矩的事?” 宁祥远摆手道:“该有的规矩不能废,大师定下的,自当遵从。” 宁长安听不太懂祖父祖母在说什么,但敏感的察觉到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还是因为她,默默垂下头,不说话了,整个人恹恹的。 杭氏心疼,正欲开口哄两句就被丈夫眼神制止了,心底无奈地叹息一声。 扬州与江宁府相距不远,按他们的脚程,大概需走个三天。途中,入夜后在客栈歇脚,秦宜芝带着女儿安歇,见孩子精神不太好,追问之下才知道怎么回事,好生安抚后便想第二日把孩子要过去跟他们一辆马车,奈何公爹不肯答应。 抵达宁家祖宅,没过两日便是宁宴清的祭日,宁祥远当天一大清早便带着一家子去祭拜。 墓地在城西的孤山上,马车在山脚下停下,留下随行的下人守候,他们自己步行上山。 山林中并无外人,小宁长安戴着的帷帽终于摘下,在娘亲怀里不停的扭头看来看去,眼里满是新奇,这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原先那点子不乐彻底消失无踪。 在墓碑前站定,秦宜芝把女儿放下,宁长平走过来牵妹妹的小手,带妹妹乖乖退到一旁,等祖父、父亲放好供奉物品,点上香,带着妹妹跪下来,跟着长辈的样子照做。 宁祥远望着墓碑目光幽深,心底想笑,父亲,长安出生了,儿子去年便来跟您说过,今年把孩子带来了,您在天上看见了吗? 祭拜完毕,秦宜芝抱起女儿准备随丈夫下山,不想,宁祥远把儿媳妇叫住了,让她把小孙女放下,夫人他们就先行下山吧。 秦宜芝一愣,看向丈夫,宁怀山疑惑道:“爹,您跟祖父说话,宁儿留着恐怕会惊扰祖父在地下的安宁,那宁儿这罪过就大了。” 宁祥远不在意地说道:“无妨的,这孩子生的跟父亲一样的眼眸,是她的机缘,父亲在九泉之下会愿意见到宁儿的。” 秦宜芝笑着应是,对着怀里的女儿劝慰道:“宁儿乖啊,好好陪着祖父,乖乖站在一旁,别多说话,知道吗?” 小宁长安认真地点头:“知道了,娘。” 杭氏一行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待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宁祥远便把孙女抱起,走到前方不远处的湖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望着那片湖光山林,目光有些迷离。 小宁长安被抱了许久都不见祖父说什么,忍不住问道:“祖父,为何要坐在这里呀?” “这是你曾祖父的安息之地,宁儿就在这里陪陪曾祖父,也让曾祖父好好看看宁儿。” “哦,那宁儿乖乖的。” 宁祥远笑得满是慈爱:“好。” * 在大周,男孩一般满三岁后便开始启蒙,宁长平就是如此。 至于姑娘家,虽没有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否要给闺阁中的姑娘启蒙主要看家中的意思,五岁启蒙,或七岁、十岁,都有,乃至古板的人家,官宦小姐大字不识一个亦是有的。 小宁长安不能见生人,不需要她去应酬什么,不用她每日一早去给祖母和娘亲请安,她连自己住的跨院都没怎么出过,对日常的穿着打扮亦没上过心,更不用着她去操心。 故而小宁长安一点点长大,每日睡到自然醒后,除了跟家里人说说话,就只剩下玩了。再多的小物件玩一两年她也玩腻了,因此,她两岁半就启蒙了。 秦宜芝的父亲三元及第,给当今做过老师,如今是内阁大学士兼国子监祭酒;她作为长女,得父亲不少教导,本身颇有才气,教导自己的女儿自然不在话下。 启蒙之后,小宁长安的日子充实许多,上午跟娘亲认一个时辰的字,下午自己描红,要是累了就歇歇,并没有严格的要求,她学的便愈加开心,享受其中。 转眼间一年过去,小宁长安已经习读《论语》了。只是秦宜芝没想到,公公给了《史记》,让她教女儿? 秦宜芝看向丈夫,宁怀山亦是不解:“爹,宁儿只是个姑娘家,何况宜芝已经在教《论语》,这足够了。” “姑娘家也该知道自己的起源,知道自己所处的时代,历史的传承。”宁祥远正色道:“最好一年之内教好,《史记》读完,还有别的史书给宁儿,最好三年内,能把我朝之前的历史学完。” “是,爹。” 等公公离开,秦宜芝才道:“相公,你有没有觉得爹对宁儿的态度有些怪异?” 自然有,就是要入仕途的学子也没要求把史书通学一遍的,何况一个小姑娘,要学也是该学《女则》《女戒》,他们疼爱孩子,才教《论语》《诗经》之类的书目。 只是宁怀山不好妄议自己的父亲:“或许是宁儿得了祖父的遗传,爹他对着宁儿有所不同;其实也对,多学一些,眼界能开阔不少。对了,说起来咱们的宝贝女儿哪里去了?” “刚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有些累了,正好平儿从外面回来,就带着妹妹去花园玩了。” “那我们也去看看。” 秦宜芝笑得温婉而满足:“好,相公。” 花园里,小宁长安正追着蝴蝶跑呢,她人小,追不上,哥哥就抱着她,把她抱得高高的去扑蝶,玩得不亦乐乎,铃铛般的嬉笑声洒满了整个院落。 见父母过来,宁长平抱着妹妹迎上去,宁怀山重新抱着女儿去追蝴蝶,秦宜芝给儿子擦擦额头的薄汗,带着孩儿歇歇,看着穿梭在花丛间玩闹不止的父女俩,她就如感同身受一般,浑身溢满快怀的笑。 这似乎是人间最美好的日子了。 这一年,宁祥远五十大寿,算得上是小宁长安出生以来家中举办的最大的宴会了。 小宁长安绸缎般柔顺的秀发梳着垂挂髻,粉色的珍珠发箍缠绕其间,眉心贴着玉兰花钿,脖子里带着镶红宝石的金项圈,身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脚踩软底珍珠绣鞋,配上她出落的极其精致的小脸,恍若跌下红尘的小仙童。 只是被关在自己的闺房里。 “小姐您看,这些宝石多漂亮呀,这可是贤妃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5 娘娘赐下的,只有皇宫里才有的。”大丫鬟流云一脸欢悦,讨好道:“奴婢给小姐串起来,戴在身上好不好?” 小宁长安盘腿坐在美人榻上,看一眼那五彩缤纷的各色宝石,并无多少反应,小脸紧绷,稚嫩的童音带着气闷:“流云,祖父五十大寿,为何我不能出去?” 小小的人儿幼嫩不已,偏要学着大人一脸端正,瞧着当真可爱极了。 “小姐,这是为您好;您出生时大师给您算过命,十八岁前不能见生人,这样才能一生福泽绵长。”大丫鬟一板一眼地回道。 小宁长安气鼓鼓道:“可我今年才三岁,十八岁要等到何时呀!” 十五岁的流云蹲下来,拉过小姐的白嫩柔软的小手,安抚道:“小姐您想啊,一个人一辈子要活五六十年的,这么一比,十八岁就很短了;再说您已经三岁多,只要再等不到十五年就可以了,很快的。” 闻言,小宁长安水灵的小脸皱成一团,最终无力地垮下来,对她的大丫头道:“去把字帖拿来,我要描红。” “是,小姐。”流云应道,笑问:“小姐,您饿不饿,要不要去厨房端些点心来?” “那就准备两碟糕点吧。” 大丫鬟欢喜地应一声,走到门口招呼一个小丫头过来,吩咐两句,便去给小姐拿字帖,准备笔墨。 小宁长安望过去,似乎透过那扇房门可以看到家中的热闹之景,咬咬小嘴角,光彩熠熠的眸子暗了暗,一脸向往之情。 下一年再去拜祭宁宴清,小宁长安已经四岁半了。 这两年来,每次拜祭过后,宁祥远都会单独把孙女留下陪他一起在巨石上坐坐,这次亦然;不同的是,他没有再抱着孙女,而是让小宁长安自己在巨石上坐着,他独自站在父亲的墓碑前。 宁长平想不通,祖父跟曾祖父说话,把妹妹留着做什么?去年特意问了问,知道后更奇怪了,今年刚走出几步便又重新跑回去,果然看到妹妹一个人坐在那块巨石上。 “祖父不是说让你们先下山去,你偷偷跑回来,眼中还有祖父吗?”宁祥远面色不见多严厉,斥责的意味却颇浓。 宁长平认错,可是实在不懂:“祖父,您让妹妹坐在石头上,这究竟是为何啊?” 宁祥远本不欲作答,转念一想,道:“你妹妹跟父亲有缘,就让她陪陪曾祖父吧。” “可宁儿才这么小,祖父,让孙儿留下陪妹妹一起坐着吧。” “长平,你这是把祖父的话当成耳旁风了不成,你妹妹已经四岁多,难道还能连坐都坐不稳吗?” 小宁长安看祖父像是要生气,当即安慰道:“没事的哥哥,宁儿可以一个人坐着的,哥哥先下山去吧。” 宁长平看祖父一眼,跟祖父告罪后对妹妹叮嘱道:“那好,不过宁儿记得要乖,千万不要在巨石上乱动。” “宁儿知道的,哥哥。” 宁长平点点头,向祖父施礼告退后无奈地离开了。 小宁长安目送哥哥消失,目送祖父走到一旁去,然后才缓缓地转头,看着眼前的竹林和小湖,忍不住想,曾祖父应该很喜欢竹子和水吧,要不然怎么选择在山水竹林旁安息呢? 不知道曾祖父是怎样的,真的是跟她一样的眸子吗?她跟爹娘、哥哥、祖父、祖母没有一点相像之处,那是不是她长得像曾祖父呀? 四岁大的小娃娃,这一刻忽然觉得早逝的曾祖父很亲切,不知怎的就联想到曾祖父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待到坐上大半个时辰,祖父走过来抱她下山时,思维已经不知扩散到哪里去了,也就没问祖父,宁儿是不是长得跟曾祖父相像呀? ☆、许诺 小宁长安七岁生辰过后,便从母亲的跨院里搬出来,拥有了自己的小院子。 论起来,宁家的后院是很空的。宁祥远没有妾室,是他自己没想要,他上头父亲早逝,没有母亲,大伯和大伯母即血脉上的生父生母远在千里之外的盛京,朝堂风云变幻,还真管不到要不要给过继出去的儿子纳妾这些事。 宁怀山求娶秦宜芝时曾许诺过三十岁前不纳妾,如今他们夫妻都已年过三十,不过宁怀山不曾纳妾;杭氏心善,和儿媳妇又相处融洽,当然想一家子和乐融融的,哪会给儿子塞人弄得家里不消停。 小宁长安的小院子叫芯苑,坐落在杭氏和秦宜芝的院子之间。芯苑不大,但布置的精巧华美,从院门进去便是一条九曲回廊,廊下是一汪小池,池中朵朵睡莲酣眠,火红的小金鱼来回穿梭,相映成趣。 回廊尽头,假山环绕,顺着假山往前走,花木扶疏,一座小巧的凉亭掩映其中,凉亭边,安置着一架紫藤萝秋千架。 小宁长安搬入芯苑后,每日都喜欢在午睡过后去荡秋千,秋千把她抛得高高的,银铃般的笑声四溢,飘落在花草池水畔的余音袅袅不绝。 芯苑的下人亦不多,总共十人,都是精细挑选出来,嘴巴严实,不能随意传主子是非。 一个管事妈妈,这是祖母给她的;她的奶娘,两个从她出生便开始照顾她的大丫鬟,流云,彩云,如今一个19岁,一个17岁;娘亲说再过一两年,这两个丫头就该出嫁了。 还有出袖,是宁家的家生子,9岁,跟她玩的比较好,前两年就在她身边贴身伺候。 娘亲说,等她的两个大丫鬟嫁人了,就让出袖做她的贴身大丫头。这些都是能进屋子伺候的,另有三个小丫头,两个老妈子,这是不能进屋子伺候的,她们照顾她一个人完全够了。 小宁长安的课业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宁祥远交代下来的,她如今已经学完《史记》、《汉书》、《三国志》,目前正在学的是《通鉴》,记录着从很久远的夏朝到我朝太丨祖年间的大事件。 另外一部分是秦宜芝交给女儿来陶冶情操的,教了《论语》和《诗经》,教了诗赋作画,教了下棋。 如今女儿七岁,她打算再多教一部分,弹琴、煮茶以及女红;等女儿十岁,再开始教管家、看账本;女儿及笄后,再教一点厨艺,等孩子18岁后嫁人,正好。 学这么多,若问小宁长安她最喜欢的或是印象最深刻的什么,应当是《诗经》“邶风”里的《击鼓》篇中的两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6 七岁的小姑娘,对着情爱懵懵懂懂,可娘亲跟她解释过了,她知道什么是嫁人,女子及笄后就可以准备嫁人,女子一生的幸福就是嫁一个良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乍可匆匆共百年,谁使遥遥期七夕。想知人意自相寻,果得深心共一心。一心一意无穷已,投漆投胶非足拟。只将羞涩当风流,持此相怜保终始。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小宁长安正在学唐代诗人骆宾王的《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读到“一生一代一双人”忽的有种别样的感触,忍不住多读两遍,嘟嘟小嘴,叫守在外面的出袖进来。 “小姐,您有何吩咐?” “出袖,你找个小丫头跑去娘亲那里问问,娘亲忙不忙呀,不忙的话,我找娘亲去。” 小丫鬟应下后退出去,到院子里招呼一个跑腿的小丫头去太太的院子递个话。 秦宜芝正在看嫁妆铺子的账册,知道后亲自过来看女儿了,“怎么了,宁儿有哪里看不懂吗?” 小宁长安点头又摇头,指给娘亲看,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秦宜芝带着暖暖的笑意,见此笑意更深了,把女儿抱入怀中,柔声道:“宁儿要知道,这世间最难得的就是这七个字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宁长安抬头看着娘亲,美丽的小脸写着困惑,璀璨的眼眸尽是疑惑:“娘,一双人就是指两个人呀,丈夫和妻子不就是两个人吗?爹娘是这样的,祖父祖母是这样的,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怎么会最难得呢?” “因为这世上大部分男子都想三妻四妾,没有几个男子是愿意一生就只守着妻子一人过,所以难得。” “娘亲,什么是妾呀,男子不是只能娶一个妻子吗?” 秦宜芝眉眼间尽是为母的柔情,摸摸女儿的头,温声解释道:“三妻四妾是概括,指的是男子有很多女人。男子是只能娶一个妻子,但除妻子之外还可以有妾室,通房,外室。 妾室有贵妾,良妾,贱妾之分。贵妾指的是这女子的出身很好,比妻室可能不差多少,我朝的律历,贵妾是可以扶正为妻室的;良妾指的是女子出身一般,家中并无作奸犯科之辈;贱妾是妾室中最低的一等,通买卖,可转手送人。 通房指的是没有名分的女人,一般是男子身旁的丫头,主母给恩典,赏个名分后一般会升做贱妾。至于外室,是男子安置在外面的女人,那是比通房丫头还不如的,正经人家,都看不起外室。” 小宁长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迟疑道:“娘,为何世间的男子想要这么多女人呀?” “因为这世上的男子多风流啊。”秦宜芝叹息道。 “娘,宁儿不想嫁风流的男子,要跟祖父、爹爹这样的,只守着妻子一个人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粉雕玉琢的小女郎眨着满目生辉的大眼睛看着母亲,小脸上满是希冀。 “好,娘亲一定给宁儿找个这样的夫婿。”秦宜芝怜爱地点点女儿的小鼻子,心想着要不要跟孩子提一两句。 她二妹嫁的是镇国公府,镇国公的爵位世袭罔替,家风又好,几乎都没有纳妾的儿郎,还是姨母家的表哥,足以能护住宁儿一生无忧了。 转念一想,罢了,女儿要养到18岁再出阁,如今还有十来年,早的很,等宁儿及笄过后再提都可。 “来,宁儿,我们接着看下去,看看宁儿还有哪里不懂的?再过个两日,娘亲就教宁儿女红好不好呀?” 小宁长安欢快地点头,对她来说,学一门新的知识,无论学什么都是开心的:“好,娘亲,宁儿一定会好好学的。” 年复一年,随着光阴的流逝,小宁长安的学识愈加丰富,她已经把《通鉴》学完,并且知道了本朝从太丨祖至先帝时的事迹,很惊讶地发现,他们宁家竟然是开国功臣,曾经是后族,她的曾祖父被誉为天下第一智者,还曾是本朝的首富…… 惊叹过后,祖父又跟她讲宁家的发家史,如何鼎盛,又逐渐没落,现今的宁国公府在帝都,只能算二流世家了。 他们这一支也早已不是本朝的首富,在江南这里,富商巨贾遍布,大约排在前三或前四,是曾祖父留下的底子深厚,他们做后人的,要是守不住家业,那就真的无颜面见先祖了。 “虽然跟曾祖父不能比,但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该做到江南首富,要不我觉得还是愧对先祖的。”宁长平闷闷道:“毕竟伯祖父是国公爷,姑母是贤妃娘娘,要是我们不争气,我们这一支算丢人的。” 宁长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她对这个真没多少感触,想想还是转移话题:“哥哥,你有见过姑母吗?我这里有好些姑母赐下的首饰布料,姑母是不是很好呀;还有,皇宫是怎样的,是不是很富丽堂皇呀?” 宁长平一听这话,果然被转移想法,当即给妹妹说起来:“哥哥见过的,哥哥出生时姑母还没嫁人,后来去宁国公府小住,姑母就没再回来,嫁在盛京了。再后来,皇上登基,姑母就成了贤妃娘娘。” “宁儿满月后,哥哥跟祖母一起去盛京探望姑母,那是哥哥第一次进皇宫。”宁长平不由地叹一口气,无奈道:“君臣有别,就是祖母见到姑母,都要下跪行礼了。 今年上半年,我陪爹去盛京,我们一道进宫去探望姑母,爹见到姑母,还是要下跪的;不仅是姑母,路上见到宫里的主子,都要下跪行礼。 妹妹,你听哥哥的,等18岁后不要嫁到盛京去,先不说嫁的太远,我们想见一面都难;就说你嫁到盛京,你要是被姑母召进宫里说话,你也要动不动就给人下跪了。” 宁长安听着觉得好笑:“哥哥你说什么呀,你们都在扬州,我为何要嫁到盛京去呀?” “盛京是天子脚下,遍地勋贵豪门,人才济济,能挑的夫婿比扬州这边多多了,家里当然想妹妹你嫁一个最好的男子; 再说咱们外祖家、姨母、姑母、伯祖、叔祖都在盛京,那么多亲戚,要是这里找不到适合的夫家,你嫁到盛京也不用怕受欺负。” 这么一想,宁长平又有些纠结:“何况爹每年都要去盛京,我们一年见个一两次总行的,妹妹你嫁到盛京也不是不行。” 宁长安就没把嫁去盛京放在心里,她家里人都在这边,她何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7 挑夫婿?盛京的亲戚再多,她都没见过的,又能亲到哪里去呢? “哥哥,为何爹爹每年都要去盛京呀?” 宁长平对着妹妹疼宠有加,基本是有问必答,因此哪怕这些事不是妹妹该知道的,还是说了,只是特意把声音压低,哪怕这是妹妹的书房,只有他们兄妹两人,并无丫鬟伺候在侧。 “爹是去给宁国公府送钱。” 宁长安一讶,不解道:“为何呀?” 宁长平对此也郁闷,谁乐意一年到头辛苦挣来的银两白白送人呐,哪怕是同族,但总归不是一家子呀!“爹是这么说的,做生意需要权势的支持,每个富商大贾身后,必定都有靠山,否则别想出头。 我们做生意,有时要跟官府打交道,有时会被欺压,有宁国公府这块牌子会顺畅很多。换言之就是向宁国公府借势,但要是白借,会伤了亲戚情分,所以要还礼,就是要去给他们送钱。” 宁长安抿抿唇,还是不明白:“可咱们还有外祖家呀,外公和舅舅们都很厉害呀;还有姑母,姑母可是娘娘呢!” “不能靠外祖家,否则咱们家会气短的,首先就是爹不会答应,祖父也不会同意。至于姑母,妹妹你不懂,后宫里多的是娘娘,日子并不好过,最好要有朝堂上的势力才能在后宫站稳脚跟,姑母也要靠着宁国公府的。” 宁长安看哥哥一眼,垂下眼睑,无端端的生出一股哀悯之感。 宁长平见状,拍拍妹妹的小肩膀,给妹妹许下一个豪言壮语:“宁儿,你放心吧,有哥哥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哥哥会永远都对宁儿好,事事都以宁儿为先,无论发生何事,无论何时,都会顺着宁儿,护着宁儿的。” 宁长安心头一暖,抬眼看去,故意使坏道:“哥哥你不是快要娶妻子了,还能什么都以宁儿为先吗?” “当然能!”宁长平毫不犹豫地说:“要是娶的妻子对宁儿你不好,哥哥就不要了,娶一个对妹妹好的才行。” 宁长安扑哧一笑,精致绝伦的小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哥哥你快别说胡话了,宁儿信哥哥就是了,哥哥真好。” ☆、吃亏 宁长平要娶的新娘子,跟宁家算的上有点亲戚关系,是秦宜芝的母亲秦太夫人娘家兄长的孙女,勋贵人家出身,忠勤伯世子的嫡次女。 嫡次女,并不是按照大家族的主母的标准养大的,娇宠较多,忠勤伯世子夫人没想要幼女嫁的门第多高,就想给找个安稳顺心的人家,不经意在秦家见到宁怀山时猛地灵光一闪,想到秦宜芝了! 这姑母当年能同意让长女远嫁去扬州,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扬州宁家的家风好,这后院别提多省心了,盛京都找不出这么安稳顺当的人家;就是镇国公府上,那也是一大家子人住一起,人多,再好的人家都会些隔阂的! 虽说士农工商,商在最后一位,他们是勋贵人家,把嫡女嫁到富商家中,传出去要让人笑掉大牙的,可架不住人家家里出了一位娘娘,贤妃可是侧一品的后妃,和宁国公府又是同族,谁敢笑话! 忠勤伯世子夫人是个爽利性子,没两日就私下去找姑母秦太夫人探探口风,知道宁长平17岁,还没定亲,秦宜芝这一两年正在给儿子相看,她便把意思给递了过去。 她们书信往来几个月,差不多能定下,只是还是该让两个孩子先见上一面。她女儿14岁,及笄后把亲事定下,隔年再出嫁,正好。 因此第二年,宁长平便跟随父亲一起上盛京,见见母亲给他选好的妻子,15岁的姑娘白皙水嫩,眉目娟秀,称得上一句美人,只是他没多少感觉。 主要是家中有一个天仙似的妹妹,别人口中说有多漂亮的姑娘,他见到后都没觉得有多漂亮;既然他娘说好,他的年纪也该娶妻了,那便娶吧。 暮春三月间,草长莺飞,杨柳拂堤,江南烟雨细如丝,桃花开尽满庭芳。 正是在这样呼吸都透着沁人心脾的沉醉中,宁家红绸高挂,宁长平迎来了他的新娘子,第一台嫁妆便是宁贤妃赐下的玉如意,大婚异常热闹。 宁长安已经九岁,容貌愈加惊人的同时家中对她的管束愈加严厉。 她哥哥娶妻子了,她要有嫂嫂了,外面锣鼓喧天,她就只能被关在闺房里;祖父怕祖母和爹娘他们偷偷放她出去,专门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宁长安抱膝坐在床榻上,眼眶微红,觉得委屈,好委屈,以前无论家里办什么宴会,来什么客人,她都听话,都是自己乖乖待在闺房里,从来没有偷跑出去过。 可这一次,是哥哥大婚,她做妹妹的想亲眼见见,就只看一眼,为何就是不行呢? 暮色四合,耳畔的喧闹声逐渐消散,宁长安不知坐了多久,忽的听到咯吱一声,像是房门被打开了,抬头看去,有些抽噎地叫道:“祖父,祖母。” 杭氏有些不忍,快走几步把孩子搂在怀里,笑道:“宁儿,跟祖父祖母去咱们宁家祖宅住些日子好不好?” 宁长安一愣:“去宁家祖宅?” “是啊,你哥哥都已成婚,生意上的事,前些年你爹就完全接手,不用你祖父多操心。我跟你祖父都上了岁数,该安享晚年了;只是年纪大了,落叶归根,我们还是想回江宁府去,宁儿跟祖父祖母一起好不好?” 这个?迎上祖母殷切的目光,宁长安没法说不好,可她总觉得不舍,为难道:“就宁儿一个人吗?” 杭氏失笑:“傻孩子,你爹爹和哥哥都要操持家业,你娘是府里的主母,要管着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哪能走开?” 宁长安想了好一会儿,只能点点头。 宁祥远随即道:“你外祖母和你娘许多年没见,要在府中小住一段日子,还有你外祖家几位亲戚一并都住下了。 明天,新娘子认亲,宁儿不必出来,就好生准备一番,你哥哥新婚第四日我们就启程,对外就说是去给你去养病。” “养病?”宁长安再次一愣。 “嗯,你外祖母他们要见你,我给推辞了,说你突然出水痘,受不得风,身上都出痘,容易传染,不能见人,等你哥哥大婚结束,我们就带你去老家养病。” 宁长安垂下眼,低低地应一声,复而抬起头,那张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问:“祖父,那我还能见娘亲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8 和爹爹还有哥哥吗?” 杭氏拍拍孙女的小手,安抚道:“明晚他们会过来的,宁儿别担心。夜深了,早些安歇吧。” “知道了,祖母。” 等两位主子离开,出袖才进来,行礼过后垂手站在一旁,轻声唤道:“小姐,热水已备好,是不是现在就去沐浴呀?” 宁长安没应,抿唇问道:“出袖,你见过新娘子吗?” “回小姐,奴婢一直在院子里守着小姐,没出去过。” “哦——”宁长安吸吸鼻子,低着头,恹声道:“去沐浴吧。” 从净房出来,解下发髻和珠钗,脱下外衫,由着奶娘和贴身丫鬟伺候她睡下,宁长安转辗反侧,望着夜明珠穿过床帐投射进来的微弱光晕出神,久久无眠。 长这么大,这算得上是宁长安第一个难眠之夜。 宁长平的新婚妻子宁段氏虽是娇养的次女,不过她本身性子柔顺婉约,并不刁蛮,清早拜过公婆,太公公太婆婆后听说小姑子病了,便想探望一番。 宁家众人包括宁长平自然都知道这“病”是怎么回事,因此都推拒了。 宁长平这次成婚,秦宜芝的娘家来了好些人,都住下了,都是觉得怎么这么不凑巧,竟然出了水痘。 “可怜见的,你娘都到家门口了,竟然还不能见见外孙女?”新娘子认过亲后,她们母女俩就在一起说说体己话,秦太夫人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埋怨。 秦宜芝笑起来,挽着娘亲的手臂,带着一丝撒娇讨好道:“娘,瞧您说的,您的外孙女,你难道还能见不到呀?又不急在这一时的,等宁儿长大了,我带她亲自去给您去磕头,您想怎么见都成。” “行啊,安姐儿明年就十岁了,是个大姑娘,你明年就带着女儿来给你娘请安。” “娘,十岁怎么就大了,还是个孩子呢。” 秦太夫人忍不住拿手指指女儿的眉心,“看你把孩子给惯的,长平都到19岁才成婚,安姐儿你打算留到几岁呀? 十岁可以给留意起来了,要娘说呀,还是把孩子嫁到盛京来,咱们一家人都在,用不着担心安姐儿会受委屈;何况还有贤妃和你小妹,就是把安姐儿嫁到宗室,” 秦太夫人说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秦宜芝微微皱眉,迟疑道:“娘,这是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就是来之前刚听到一件喜事,宁国公府和安亲王府定了亲事。”秦太夫人摇摇头,看着女儿正色道:“芝儿,不是娘势力,而是真觉得有些不值。 你们不在盛京,不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因为贤妃而得来的恩典就全是给宁国公府的,你们还要每年去给宁国公府送银两!” “娘,总归是一家人,何况小妹在宫中,还得多靠宁国公府在朝堂上周旋才能安稳呀。” “芝儿,你说反了,你们不在京里,根本就不明白。” 秦宜芝一怔,诧异地看着母亲,低声询问:“娘,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还是宁国公府靠着小妹吗?” 秦太夫人拍拍女儿的手,目光幽深,夹着一丝嘲讽开口:“先帝初期,三皇子和四皇子斗得的最厉害,三皇子背后可还站着一位异姓王,败后是什么结果,夺爵抄家,整个萧家就只保留了如今的萧淑妃这一脉。 那两位相继败后,二皇子和七皇子相争,就是如今的皇上和泰王。芝儿,你可知道,宁国公府当年暗中支持的是哪一位吗?用着你们交过去的银两,去讨好谁?” 秦宜芝眉头一点点皱起,脸色一点点变差,确认道:“是,泰王?” “是啊!”秦太夫人冷笑一声:“虽说没摆在明面上,不过连你娘我都知道了,这京中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皇上登基后为何没清算宁国公府? 芝儿,娘可以告诉你,要不是有贤妃在,哪怕这国公的爵位没被夺去,也就是只剩个空壳子了,哪里还能有如今的风光,还能跟安亲王府结亲?” 秦宜芝闭了闭眼,面色逐渐恢复过来,苦笑而无奈:“毕竟都过去了,大家都能好起来,算是件好事。” “你呀!”秦太夫人叹息道:“芝儿,咱们不想着占别人的便宜,但总不能一直这么白白吃亏下去。就说眼下,安姐儿将来的亲事,咱们可以往高了看,就不该往低处去找。” 秦宜芝对女儿的亲事到不是没想法,试探道:“娘,我这次见襄朝这孩子,倒是个好孩子,跟宁儿的年岁也相当,您说,二妹那里?” 秦太夫人睨女儿一眼,板着脸道:“跟安姐儿年岁相当的可不止朝哥儿,你弟弟巴巴地求我把孙子带上,让你好好看看,怎么你就看到他们陆家的孩子去了,咱们秦家的孩子看不上呀,这可是你娘家的孙子!” “娘——” “行行行,回头娘就给你去问问,应当是不成问题的。镇国公府的家世好,家风也好,更是宽厚人家,安姐儿要是能嫁过去,倒能一生无忧了。”秦太夫人带着欣慰道。 家世她不是特别在意,秦宜芝注重的是家风、厚道,她想的是要找一个能全心待女儿一生的男子,就是:“娘,我想把孩子留到18岁以后再出阁,您可别忘了跟二妹说说。” “18岁?”秦太夫人皱眉,有些不赞同:“这是不是太晚了?” “娘,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嫁到那么远去,还不能让我多留几年呀?” 秦太夫人白长女一眼,没好气道:“那你就留吧,把安姐儿留成老姑娘,看你二妹还愿不愿意要?” 秦宜芝不在意,拦着母亲的手臂笑嘻嘻道:“我女儿可是仙女下凡呐,别说18岁,20岁都不愁嫁,二妹要是不愿意,亏得呀也是她自己。” 儿子都娶媳妇了还跟个没出阁的闺女似的撒娇呢,秦太夫人看着长女真是有些嫌弃,不过心里是真欣慰了,一眼就能瞧出来长女这些年过得好啊,比她两个妹妹过的都好,否则哪里还能有这样的小女儿心性? 次女和幼女嫁在跟前,可都多少年没跟她撒过娇了,太夫人心中又不免有些怀念,故作嘲笑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拿镜子瞧瞧自己的样,再看看姑爷,你们俩要是还能生出一个天仙,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了!” 秦宜芝并不恼,笑吟吟道:“娘,那咱们可要说好了,等你将来见到我家宁儿了,若是我女儿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9 真是个天仙,那你准备如何呀?” “你要是真能给我生个天仙似的外孙女,”秦太夫人冷哼,轻蔑道:“那你娘就把压箱底拿一半出来给安姐儿添嫁妆!” “那女儿就先谢过娘亲了。”秦宜芝喜笑颜开,嘴上推却道:“不过用不着一半,有两成就够了。” 秦太夫人再次嫌弃地冷哼一声,母女俩说说笑笑,仿若又回到了秦宜芝尚未出阁时的年华。 ☆、向往 秦宜芝的好心情持续了一个白日,直到晚膳后婆母跟她说要把女儿接走,住到江宁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原先愉悦的之情顿时消散无踪。 她知道应该答应,让孩子去祖父祖母跟前尽孝,可真的舍不得;女儿要是离开,她这心都要空一半了。 一向对着公婆柔顺的她忍不住反驳起来:“娘,宁儿还小,去江宁府怕是会住不惯。再说还有宁儿的课业,我一直都教着,又不能请女先生,更不好让您和爹费神去教导孩子,那就罪过了,可这要是猛地停下来,对孩子不利的。” 宁怀山和宁长平同是秉持这个态度,不同意让女儿/妹妹离开。 宁祥远扫视一圈,淡淡道:“让孩子陪我们去住个一两年就成,课业更没什么可担心的,让宁儿多做做女红,再看本《地理志》,应该能看懂的。” 这?三人相视一眼,宁怀山确认道:“爹,那可说好了,就一两年,就让宁儿回扬州。”他爹让步了,他只能退让,怕就怕爹娘到时不肯放人。 “混账,难道你爹我还会唬你们不成?” “自然不是,爹您误会了,相公不是这个意思。”秦宜芝当即打圆场。 杭氏附和,把老爷给安抚好,就让儿子儿媳妇他们去看看孙女。 宁长安正坐在梳妆台前看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给她送来的小玩意儿,他们都是第一次来扬州,便留下小住一段时日。今日出门去逛过一圈,还特意给她送来了解闷的小物件。 只是她情绪不高,看过两眼后让出袖收起来。 奶娘在一旁提醒道:“小姐,您收礼后要回礼的,这样亲戚间的情分才能越来越亲厚;还有啊,老夫人来了,你虽然不能得见,但该给外祖母备一份小礼物,这是您做晚辈的心意。” 宁长安点点头,表示明白:“那成,明早我选几样适合的礼品出来,给外祖母和表哥表姐们送过去;去把《诗经》拿来,我再看两页。” “好的,小姐,不过晚上不能多看,要不会伤眼睛的。” “我知道的,奶娘。” 接过《诗经》,宁长安翻阅起来,目光有些无神,听到禀告说爹娘和哥哥来了,转头看去,胸闷之情再次上涌,悦耳的嗓音染上郁色:“娘——” 秦宜芝一听就心疼了,忙走过去把女儿揽入怀中,她知道女儿舍不得离开,她更舍不得,可公公婆婆都这么说了能怎么办? 只得安抚道:“宁儿乖啊,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你就陪着去多尽尽孝,过个一两年爹娘就会接你回来了。” 宁长平附和道:“是啊妹妹,哥哥会经常去祖宅看你和祖父祖母的,别担心。” 宁长安抬手揉揉眼睛,她明白的,只是一想到离开就舍不得;这股不舍之情挥不去但也不好让父母忧心,便露出一个笑脸。 “哥哥,宁儿没事的,爹娘你们都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在祖父祖母膝下尽孝的。” “好,我们宁儿最是乖巧懂事了,陪祖父祖母住个一两年,爹娘就会接宁儿回来的,不用太挂念家里,知道吗?”宁怀山温声安慰道。 宁长安点点头,“夜深了,爹娘和哥哥早些去安歇吧。” 秦宜芝按按眼角,再次安抚女儿一番后离去,时辰确实不早,女儿是该歇着了。 剩下两日,秦宜芝白日里几乎一刻都没离开女儿身旁,强忍着酸涩把箱笼安排妥当。 女儿自出生就从没离开过她身边,这次一走就要一两年,虽说是跟祖父祖母去的,可她还是忍不住要担心,就怕女儿会受丁点委屈。 纵有万般不舍和不情愿,宁怀山夫妇和刚新婚的宁长平还是只能送宁长安出门,跟着祖父祖母去宁家祖宅。 暮春时节,扬州的天已经很暖和,可宁长安还是裹得密不透风,头顶戴着黑色的帷帽,眼前蒙着黑布条,在二门上跟爹娘还有哥哥嫂嫂、外祖母以及表哥表姐妹们告别,然后跟着祖母坐进轿子,抬到大门外,再换乘马车。 回到江宁府的祖宅,宁长安起初没能快活起来,可祖母一直对她嘘寒问暖,她不想让祖母忧愁,就让自己多笑笑,多做做女红。 她的绣活这段日子进步不少,给祖母做抹额,给祖父做袜子,还有荷包,再给爹娘和哥哥做一些,一并给那位没见过面的新嫂嫂做了个荷包,等见面时就送给他们。 一晃已进入三伏天,宁长安看着自己绣的小鸭子,圆滚滚胖嘟嘟的,憨态可掬,好笑道:“出袖,你说有这么胖的鸭子吗?它要是到水里去,怕是要沉下去游不起来了吧。” “那就不让它去水里了,就留在小姐的荷包上,天天逗小姐开心。”小丫头嘴甜道。 宁长安咯咯笑起来,明媚的笑脸如雨过天清般纯澈的碧水,孕养着素莲徐徐绽放开来,传递着满室的清凉,抚平了仲夏的热潮。 十一岁的小丫头看得失神,哪怕小姐的容颜日日都见着,还是会惊叹,小姐生的太好了。劝慰道:“小姐,您别怨老爷夫人不让您出门,这真的是为您好,奴婢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可奴婢看着您,就觉得这世上只有皇上才能守住您。”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呀,皇上是我姑父。”宁长安轻斥,并未生气,在她看来,这就是些玩笑之言。 “可还有皇子呀。”小丫头争辩道:“宫里肯定有跟小姐您年岁相当的皇子,咱们有贤妃娘娘在宫中,小姐您嫁给皇子不是不行呀,要是这皇子将来成了皇上,您不就成皇后了。” 宁长安哈哈大笑起来,差点直不起腰,出袖见状赶忙绕到小姐身后,给小姐顺气。 “以后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宁长安缓和一些,接过茶盏抿上一口,告诫道:“历来嫁娶,都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我只是一个商户女,怎么可能嫁到皇室去? 而且皇室看着是尊荣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0 ,可背后为争权夺利都能兄弟父子相残,就说大唐初期,太宗皇帝为争夺皇位,弑兄杀弟,逼父亲退位,一场玄武门之变不知流了多少血,这还是轻的呢,皇家,可从来不缺鲜血和死亡的。” 出袖一脸惊恐,呐呐道:“小,小姐?”这,这也太可怕了! “这下知道了吧,皇家没有父子兄弟,更不用说夫妻。在后宫里,不管是皇后还是妃子,根本没舒心日子可过;而且一着不慎,说不定会累及家人,全族覆灭都有可能的。” 宁长安挺起小身板,一本正经地向她的贴身丫头说教。 “所以说呀,皇宫可不是女子的归宿,即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背后必定藏着不为人知的辛酸苦楚。只有那些有野心的女子,才会想要往皇宫里钻,你家小姐我呀,就想一辈子过得舒服顺心就好。 再有,要切记,平头百姓不能随便妄言皇家之事。咱们关起门来说说还可以,可不能随便往外说;否则要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会把我们抓起来治一个大不敬之罪的,明白了吗?” 小丫头忙不迭地点头,明白了,她以后再也不说了。 “坐了一个时辰,我有些累了,把针线收起来,我们去看祖母吧。” 宁长安站起来,一脸惬意地往门外走去,只是刚跨出屋门,杨妈妈就跟她说祖母娘家来客人了,祖母正在会客。 这言外之意她自然明白,宁长安脸上的笑容都没变,这么些年,她早就习惯了,随意道:“那我要去荡秋千。” “小姐,外头热,太阳正毒呢,您去院子里玩会晒伤的。” 宁长安抬头,朝廊芜外的那轮金乌瞧了一眼,叹息道:“那去书房吧,我许久没有练琴,把瑶琴给我抱过去;对了,再去准备一份冰碗。” 杨妈妈当即应道,吩咐小丫头去把瑶琴寻来,而后劝道:“小姐,姑娘家冰碗吃多了对身子不好,您午膳后已吃过一碗,不能再吃了;要不换成杏仁香茶吧,温润爽口,还养颜。” “也可。”宁长安点点头,往外走去,一走下台阶,就有小丫头过来给她撑伞,出袖紧跟在后面。 如今的日子,过得与在扬州时大同小异,炎炎夏日过去,宁长安差不多完全恢复过来,或练字弹琴,或作画下棋,或做女红,再看看祖父给她的《地理志》。 这天下真大! 宁长安第一次进入曾祖父的书房,祖父带她来看曾祖父收藏的舆地图,指着代表江宁府的红点不可思议地问:“祖父,这真的就是整个江宁府吗,才这么一个小点?” 宁祥远笑道:“是啊,万里河山,泱泱大国,岂是白说的。” “那这天下有多大呀?”宁长安震惊了。 “祖父也不知这天下究竟有多大,祖父活了一辈子,走过大周许多地方,也只是我朝疆域的一部分,更不说还有大梁的万里河山。” 宁长安看向那副舆地图,心神向往的同时心头怅然,她知道,她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她连家门都出不去。扬起笑脸问道:“祖父,曾祖父是不是去过大梁呀?” 否则怎么能把别国的山水城池都画下来。 宁祥远和蔼一笑:“这个祖父就不知道了,不过宁儿要是喜欢这幅舆地图,可以拿回去,自己临摹一幅,只要别损坏就好。” 宁长安一怔,随即欢喜地应是,虽然她走不到,每日能看看也是好的;小心翼翼地把挂着的那副舆地图收起来,像抱宝贝似的抱着,跟着祖父走出曾祖父的书房。 一回自己的书房便挂起来,对照着《地理志》一起看,越看越是惊奇。 这一年去拜祭曾祖父时,娘亲没来,嫂嫂有孕,还没满三个月,娘亲要留着照顾嫂嫂。虽然没见到娘亲有些失落,不过得知自己明年就要当姑姑,可是把她给乐坏了。 宁长安坐在巨石上,手托着腮,两条小腿调皮地摇晃着,纯真的小脸洋溢着最简单的笑容,想着要给小侄子也可能是小侄女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想的专注,宁长安根本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从未意识到过,湖对面的竹林里,因为她的笑脸,那一双双冰冷而死寂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暖意。 ☆、转折 腊月底,宁怀山带着一家子来老家过年,宁长安第一次见到新嫂嫂,当即就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嫂嫂。 宁段氏看愣了,对面的小姑娘五官极致精美,肌肤莹润粉嫩,当真是肤若凝脂;红唇娇艳欲滴,再娇艳的花朵儿都抵不上那一抹嫣红;最妙的是那一双美目,流光潋滟,让周边都黯然失色了。 这是她的小姑子,丈夫的嫡亲妹妹? 这,这可比她唯一一次进宫拜见贤妃时偶然碰见的萧淑妃还要惊艳! 萧淑妃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啊,那,那,那她的小姑子岂不是…… 宁段氏半响没回过神来,还是丈夫拉她的衣袖才反应过来,展颜而笑,说了两句体己话,再把准备好的给小姑子的见面礼给奉上。 “谢谢嫂嫂。”宁长安到没觉得嫂子失礼,以往见到一个陌生的下人时她们也会这么直愣愣地看她都看得傻眼了,她早已习惯,带着一丝好奇问:“嫂嫂,盛京是怎样的,是不是比扬州和江宁府都要大很多,热闹很多呀。” 宁段氏点头,圆润不少的脸庞堆满笑意:“是要比江南这边热闹些,毕竟是天子脚下嘛,一年到头的宴会都是不停的,要论清幽闲适,还是这边好。” “一年都不停?”宁长安眨眨眼,诧异道:“有那么多宴会可办吗?” “是啊,春日赏花,夏日避暑,秋日赏菊,冬日赏梅,还有各家的寿宴、喜宴,只要自己愿意,日日都可以出门参加宴会了。” 那也不好,一点闲暇都没了,宁长安想。 一家子和乐融融的用过晚膳,因着她们母女大半年不曾见过,宁长安便和娘亲一道安歇。 一进闺房便把自己绣的绣品全拿出来,指着摆在最上面绣着喜鹊登枝的帕子一脸兴奋道:“娘,您看,宁儿的女红是不是进步许多,祖父祖母都说,这喜鹊绣的活灵活现的。” 秦宜芝满目赞同,摸着女儿的秀发含笑道:“是啊,娘的宁儿真是心灵手巧,真好看。” “娘亲你再看这些,都是我这大半年来绣的;还有啊,我看了祖父给我的《地理志》和曾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1 祖父留下的舆地图,娘亲你可不知道,这天下可大啦……” 宁长安眼眸出奇的亮,说得兴致勃勃满是向往,自然发现不了娘亲的神色有些微的异样,就像是那份喜悦中掺杂着几许哀愁,失却了全身心的欢喜。 秦宜芝适时给女儿倒杯茶水:“说这么多话该口干了,宁儿来喝点水。” “嗯,好啊,娘。” 夜深了,母女俩歇下,宁长安躺在娘亲怀里睡得特别香甜。 秦宜芝温柔地抚着女儿如墨般稠密的长发,眼底的晦涩一闪而逝,一生一世一双人,确实是这世间最难得的了;宁儿放心,娘亲一定给你找个这样的夫婿。 过完上元节,宁长安恋恋不舍地送爹娘和兄嫂离开,而后每日都期盼,终于在小半年后盼到了小侄子出生。 她以为她能见到的,她真的认为能见到的! 可就祖母回去,祖父没动身,更不让她离开。宁长安再次觉得委屈了,委屈地都快要哭出来。 直到几日后,她的生活出现一个大逆转,直接改变了她以为的今后的全部人生轨迹。 “祖父。”宁长安来到祖父的书房,欠身行礼,声音闷闷的,显然情绪还没恢复过来。 “宁儿,来,到祖父身边来。”宁祥远和蔼地对着孙女招招手,指着身旁的老者介绍道:“这是祖父相交四十年的挚交,是位游历天下的神医,这次正好途径江宁府,就来看看祖父。” 闻言,宁长安乖巧地屈膝问安:“老前辈好。” 毒医仙看着这张相似的脸庞和那双盈盈闪烁的琉璃眸,平静的目光中带着一份波动,微笑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没人告诉宁长安,闺名是不能随意透露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能见生人,她连大家闺秀大多都学的《女则》这类书目都没读过。 听到这么问,她便答道:“老前辈,我姓宁,闺名长安,我叫宁长安。” “好,好,长安好。”毒医仙轻声呢喃道,一瞬间的失神便恢复如常:“小丫头,我要在你家中借住两三个月,歇歇脚。听你祖父说你长这么大连街上都没去过,你想不想去外面走走?” 去外面? 宁长安一呆,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看向祖父,美丽的眸子满是疑惑、请求和期盼。 宁祥远笑了笑,解释道:“神医的意思是说,若是宁儿你愿意,这两三个月可以请神医给你指点指点;要是你有这个悟性,可拜入神医名下,做他的弟子,跟着他去游历四方。” 宁长安呆滞住了,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以为只是出门去街上看看,怎么都没想到,祖父竟然说,拜师,还——游历四方? 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目光怔怔的,喃喃道:“可,可是祖父,你不是说我18岁前不能见任何生人吗?” “这个宁儿不必担心,神医自由妙策。” 显然,宁长安是心动的,一直被拘在闺中,想踏出家门一步都难,她是真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那,那孙女要是出去了,何时才能回来呀?” “你个孩子,一点不害臊,你怎么就知道你有这个悟性,能让神医收你为徒啊?”宁祥远打趣,看孙女俏脸飞霞,羞怯的低头,便拍板决定:“那这几个月,宁儿就先跟着神医学些粗浅入门的,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慧根,好不好?” “好。”宁长安小声应道,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不敢相信再过几个月,她可能有机会可以出门游历?简直是不可思议。 出袖守在院门边,看见小姐走出来,当即迎上去,看见小姐有些恍神,担忧道:“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呀?” 宁长安侧头看去,张张嘴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摇摇头,带着丫鬟回自己的院子去。 这一日都坐立难安,做了一半的绣活也没心思接着绣,宁长安呆坐着出神,当天夜里,迎来了有生以来第二个难眠之夜。 清早醒来,眼下都有些青色了,可不待她多想,祖父便给她送医书过来了。 宁长安趁着独自在书房时用力咬了自己的手指一口,一阵痛楚传来,脑子一个激灵,望着食指上的牙印,她想她应该不是在做梦!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那本医书拿过来看,《神农本草经》。 神农?就是上古时期的神农氏吗? 翻开第一页,是序录,“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久服不伤人。如人参、甘草、地黄、大枣等; 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性以应人,无毒有毒,斟酌其宜。需判别药性来使用,如百合、当归、龙眼、黄连、麻黄、白芷、黄芩等; 下药一百二十五种为佐使,主治病以应地,多毒,不可久服。如大黄、乌头、甘遂、巴豆等。” 宁长安咬咬嘴角,她只知道人参是药,其他的都不知道,百合,白芷不是花吗,龙眼不是吃的零嘴吗,至于地黄、大黄、乌头……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呀?! 刚想去找神医询问就忍下来,她先把这本医书看一遍,看不懂的就自己摘录下来,等看完后还是不懂再去问神医。 定下心思,宁长安深吸一口气,接着看下去。 她现在主要学的是认草药,《神农本草经》上记录有365种,而常用的大约四百种,她一个半月来认下的草药大概有五百种: 白蔹、半夏、薄荷、苍耳草、车前子、沉香、穿山甲、穿心莲、丹皮、当归、丁香、党参、茯苓、蜂蜜、甘草、枸杞子、黄芩、金银花、决明子、积雪草、芦根…… 回想这一个多月,宁长安有时都觉得恍神,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落在她身上呢?静下心来后开始尝药味。 神医说她现在认的草药够了,其他一些珍稀的药材,城里不一定能有,她见识不到;且暂时用不到,若她能深入研习下去,再学不迟。 学完后要亲眼见识一番才能印象深刻,祖父就派人去药铺把城里能收集到的草药全部买来,让她亲自尝尝。 这些风干的药材,一眼看去都没多少差别,她是真不能分辨出来的,只能去找老神医。 阿魏,表面有蜡黄,断面有孔隙,嗅之具强烈持久的蒜样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2 臭气,尝之味辛辣,嚼之有灼烧感,有祛痰、治疗妇女血积瘀痛的作用。 尝完一样,宁长安便记录下来,加深记忆,反复品味后去尝下一样。 毒医仙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拿着药材在尝药味的孩子,神情有点莫测。 这娃娃在医学上的天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比他这四十年来收的四个徒弟都要高;而后又是失笑,这娃娃是他的后人啊,聪慧是正常的。 说不定,他可以有一个完整的衣钵传人,把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她。 认完草药,再学认穴位。 宁长安看着神医给她的两幅穴位图身子抖了抖,小脸腾的一下就烧起来,耳根子都红了,那穴位图上的男子是裸着身子的,连一件中衣都没穿! 别开眼,磕磕绊绊地问:“老前辈,有,有没有,” “没有。”毒医仙淡定道:“穿衣物的都是劣质品,学认穴位就得是这种。小丫头,你要记住,在医者眼里是没有男子与女子的分别的,都是病患。” 宁长安硬着头皮应一声,脸上的红晕非但没有减退,还爬到脖子里去了。 “这是男子的穴位图,小丫头,你是女子,你先跟老夫说说从图上看出来的男子和女子最显著的区别在哪?” 宁长安抬手揉揉脸颊,只能重新去看,其实她觉得男子和女子的区别很明显呀,面容,发髻,衣裳,什么都是不一样的,看这图上的发髻不就看出来了吗? 忽的一顿,宁长安直直地盯着图中男子两腿间的某个物件,没有羞涩,没有尴尬,而是怪异,这是什么呀?并且问了出来。 “这就是男女间最根本的区别。” “前辈的意思是说,有这个物件就是男子,没有的就是女子吗?”宁长安似懂非懂地问。 “嗯,这叫子孙根,一个新生婴儿初出娘胎,看是男婴还是女婴就是凭这个;男子成婚后孕育子嗣,要男女交合,使妇人成孕靠的亦是此物。不过这世间,有一类男子是没有子孙根的,就是宫中的太监。” 话落,毒医仙指着放在书桌上的一部书籍道:“那是《灵枢经》,你配合着图册一起看。你尚在初学阶段,就先找经络腧穴,针具、刺法这几部分来看,把基础给打好。” “是,老前辈。”宁长安应道,就见神医直接出去了。 其实她心中还有问题想问的,默默叹息一声后把问题放在一边,开始学穴位。 ☆、拜师 宁长安是在宁宴清忌辰前一日拜师的,由家中四位长辈和兄长一同见证:她跪在蒲团上给神医磕三个响头,改换称呼,叫师父,再给师父奉茶。 原本小侄子刚出生,娘亲要照顾嫂嫂和小侄子,这次拜祭还是不过来的,只是咋一听闻她要拜师一事,专门赶过来。 宁长安想,幸好娘亲回江宁府来,否则她出门前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等明日给曾祖父拜祭过后,她就要跟着师父出门游历四方。 目前定下的是先出门游历两年,回到家中歇一两个月就跟随师父去梨源谷中继续学艺,待到18岁时再回家中;其间那些年,她要是想念家人,可以回家小住一次。 只是对着娘亲祖母她们不好这么说,只道是随师父去他家中学艺,那里是乡野山间,较为闭塞,人烟稀少,不用担心。 宁怀山收到父亲的信,以为女儿只是拜师,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还要出远门?说实话,他们都不赞同。 “爹,宁儿连家门都未出过,怎么还能去外地居住?”清晨去拜祭过祖父过后,父亲带着他们先行回来,便说了这事,宁怀山尚未听他爹说完就反驳了。 “既是拜师,自然要跟随师父学艺,宁儿留在家中如何学艺?”宁祥远淡淡道:“你可别跟为父说请神医留下来这种话,那是为父四十年的挚交,他能收宁儿为徒,是孩子的造化,万没有再向神医提要求的。” “可是爹,咱家宁儿是千金小姐,将来要做的是大家族的主母,身边有的是使唤的人,多少名医都可以请到的。”完全不用自己去学。 宁祥远看儿子一眼,又看向夫人和儿媳妇,平静道:“宁儿早晚要出嫁,我们可以给孩子找个最安稳的婆家,保证她嫁人后能顺顺当当的;可我们给她安排多少人手,再怎么护着都不如她自己有一技傍身。 人心险恶,在哪里都有的,宁儿嫁人后还能不出门吗?就凭她的容貌,她什么都不做都可能会遭人记恨;何况这孩子被我们养的太单纯,根本就不懂这世间有多凶险。 怀山,你每年都要去京城一趟,你大伯跟你说过京中的情况吧?这些年,总进过宫,见过怀恩吧,萧淑妃听过吗?” 宁怀山一怔,迎上母亲和妻子的视线,点头道:“听娘娘、大伯他们说过,萧淑妃,倾城国色,是天下第一美人。” “那性子如何?”宁祥远摇摇头,叹息道:“宁儿现在十岁,等18岁时,容貌若是超越萧淑妃,那位娘娘万一不肯罢休该怎么办?萧家如今炙手可热,可咱们宁家,说的难听一点,已是强撸之末了。 宁国公府当年可是在暗中支持现今的泰王,不是皇上。咱们靠的是娘娘在宫中斡旋,靠的是亲家在皇上面前的两分薄面,靠的是宁家还是临江王的外祖家,和皇室宗亲还有一丝牵连,才没被清算。” 秦宜芝和婆婆对视一眼,各自别开;宁怀山面色微变,咬牙没说话;宁长平猛地攥拳。 宁祥远顿了顿,继续道:“我收到消息,贤妃娘娘上个月生了一位小公主。明天,宁儿就要跟神医出门;怀山,娘娘三十一岁的年纪生产,怕是有些虚弱,你跟儿媳妇准备一下,送宁儿出门后就去京城看看娘娘和小公主。” “是,爹。”这话,是秦宜芝回的。 宁怀山看妻子一眼,苦笑道:“父亲放心,儿子明白。” 孤山上,竹林随风微动,偶有细微的沙沙声入耳,一眼望去,满目青翠,湖光竹影,碧水蓝天,云卷云舒,像是能带着思绪遨游天际,浑然忘我。 宁长安每一年来拜祭曾祖父都要在小湖边的巨石上坐上大半个时辰,没觉得生厌,反而觉得快活自在,望着这片湖光山色她的心情畅快不少,让她坐上半日她都是愿意的。 这次,没想到祖父跟爹娘他们一道先回了,却是师父留下来陪她。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3 “师父,您先下山去吧,徒儿要坐上半个时辰的,你要是站那么久,会累的。” “无妨。”毒医仙淡淡道,完全没问小徒弟为何要单独坐在此地,随手摘下两片竹叶,放在唇边吹起来。 宁长安呆了呆,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两片竹叶子,竹叶也能吹曲子吗? 一曲毕,毒医仙对着小徒弟和蔼道:“待我们到下一处安顿下来,为师就教你这首小曲。” 宁长安反应过来,忙点头应道:“徒儿知道了,谢谢师父。” 毒医仙抿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着这片竹林目光深深,四十余年了,他一直不愿意来此地,终究还是来了;心中长叹,眼角微涩,再次吹奏起来。 离别总是透着伤情。 杭氏等人一个比一个不舍,一个下午就在给孩子收拾箱笼。 晚膳过后便开始交代,千叮万嘱让宁长安照顾好自己,娇生惯养长大的才十岁的姑娘家,连个丫鬟妈妈都不带,就这么自己出门,他们哪能放心? “就算是去学艺,带着贴身的丫头妈妈又无妨的;老爷,要不就让出袖和杨妈妈跟着一起去吧?” 宁祥远随口道:“实在不行,就让宁儿自己去买个丫头。” “新买的丫头,什么都不懂,哪里能照顾好宁儿?” “夫人,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宁儿已经十岁,该经历一些,你就别忧心了。”宁祥远摆摆手,随手一指:“宁儿,这是祖父给你准备的包袱,过来,把它打开。” 宁长安乖乖照做,里面是一双绣鞋,一件秋衣,一件旧棉袄,一个小匣子,一个大荷包。匣子里是一锭锭的小金子,荷包里全是一颗颗的大珍珠。 “祖父,家中已经给了孙女许多银两,真的不用了。” “这包袱里还有银子,宁儿能找出来吗?” 还有?宁长安翻开好几遍,摇头道:“没有了呀,祖父。” 宁祥远拍拍孙女的小肩膀,示意她好生看着,然后从绣鞋的鞋垫下取出藏着的银票,剪开秋衣内缝的袖口,旧棉袄的缝合口子,分别取出银票。 宁长安看得傻眼,这银票藏的可真好。 “宁儿,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间有许多好人,但也有很多坏人,比如说小偷,能在你毫无察觉时把你身上的钱财顺走;还有强盗,他们是直接硬抢的。”宁祥远叹息一声:“万一你在路上碰到个小偷强盗的,你身上银两再多,你守得住吗?” 这个?宁长安看看爹娘,干笑道:“祖父,还有师父,师父很厉害的。” “那你跟你师父没在一起呢?比如你们在路上,你师父让你去给他买个包子,买只烧鸡或者打壶酒,你一个人走在街上,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如果那是个小偷,他把你的钱袋子偷走了,你走到包子铺前才发现钱没了,那时候你有办法吗?” “我,我——”宁长安忍不住拿眼去看哥哥,宁长平提醒道:“宁儿,可以拿你身上的首饰去当铺,换银子。” 宁祥远凉凉道:“你妹妹不通俗物,她拿价值一万两的手镯去当铺,人家给她一千两甚至一百两,她也会没有疑虑的收下的。” 其他人:“……” 宁怀山有心想给女儿分辨两句又觉得底气不足,只得道:“爹,宁儿这些年养在闺阁,是我们没教她这些;但是宁儿聪慧,出门经历稍许她就能懂的。” “话虽这么说,不过没经历前需要注意,你们准备的衣裳首饰太招眼,不能带着。宁儿的行李,我重新给她准备好了。” 宁祥远拍拍手边的小木箱:“就带这个,宁儿,现在去把你这次出门要带的银两全部拿过来,你想想该怎么安放这些银两妥当?” 他们原先收拾四只大箱笼都嫌少了,就怕孩子缺了什么,现在就这么一只小木箱?杭氏着实有些憋着了,老爷未免狠心了些呀。 宁长安倒是还好,听祖父的话去拿银子,片刻后就抱着一大一小两只木匣子返回,大木匣子里装的是银子,小木匣子装的是银票。这次出门,家里给她准备了两万两。 “祖父,把银票分成三份,两份藏起来,藏到衣物里,还有一份我贴身带着。这匣子现银就放在箱子里,这木箱再加把锁。” 宁祥远笑了笑:“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箱子,还有些陈旧,上了锁,要是被有心人看见,说不得会以为这箱子里有什么宝贝,会起坏心思,得不偿失。” 说着木箱打开,拉开木箱内部其中一面的暗层。 “宁儿,数五千两银票出来,放进去。另外五千两银票,你今晚就缝进衣物当中,最好分开两处。祖父之前取出的银票是一百两,都是十两的小面额,这个你贴身带着,不要露在外面。 另外五千两银票,放在匣子里不动。那五千两现银太招眼,不能带,就用这个装银票的小匣子,取那金元宝装上,再把珍珠倒进去,把这个小匣子装满就成。宁儿要记住,这一锭小金子等于八两银子,这珍珠一颗就值十两银子。 祖父给你准备的马车有一个暗格,明天就把这个匣子放到暗格里面去。你身上再带一个荷包别在腰间,算是日常的花销;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放在袖子或是怀里。” 宁祥远准备的齐全,把荷包从怀中取出,继续道:“这荷包里装有两锭十两银子,三锭五两银子,五锭一两银子和若干碎银子,是半两,大概有四十五两。 祖父给你准备的衣物,都是寻常布料,首饰总共值五十两。这是宁儿出门在外所有的身家,明白了吗?” 宁长安认真的点头:“宁儿记住了,祖父。” “好,你们还有要交代的,接着说吧,我先回书房。” 这么听下来,或许真是他们想的太少了,毕竟是出门在外。宁长平率先拉着妹妹交代起来,秦宜芝满怀感慨地拿来针线,把那五千两银票给孩子缝进衣物当中,杭氏也帮忙,那父子俩就拉着女儿/妹妹说个不停。 不知不觉,夜就深了。 宁长安跟娘亲一起睡,想到离别在即,眼眶就红了。 秦宜芝竭力忍着仍旧没能掩掉那份心酸与忧心,这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眼珠子似的女儿,好几年都要背井离乡,要自己一个人生活,她一想这个就心疼的厉害。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4 可公爹分析的有道理,如今的宁家不是煊赫滔天,甚至有些不稳,护不住这个孩子的,宁儿能有一技傍身,是对她好。 她不求孩子的医术能有多高深,但求在出嫁之后,遇事能让自己退有余地。 轻拍着女儿的背哄孩子入眠,只是秦宜芝自己,几乎是一夜没睡。 ☆、离家 真到要出家门前的那一刻,宁长安才知道心中有多么不舍,眼圈泛红,师父在一旁等候许久,祖父催促再三才上马车,由祖父送她和师父到城门外。 马车里,宁长安顾不得伤怀就被震住了,师父竟然给她换了一副容貌?摸摸索索地从木箱子里摸出一柄小镜子,眨着眼睛看了又看,镜子里这张陌生的面孔,真的就是她吗? 宁祥远听闻过易容术,这却是第一次见到,亦觉惊叹,叫唤两声失神的孙女,交代道:“宁儿,神医性子洒脱,你们出门在外,衣食住行你就多费点心思。现在在出城的大街上,你这就下马车去买两个包子,会不会啊?” 呃?宁长安眨眨眼,摸摸身上的荷包,点点头。 马车停下,宁长安一个人跳下车,看着这个人来人往的大街全是新奇,转头四处望去,感觉眼睛都不够使了,原来这就是街道呀,跟想象中的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一个激灵想起来她要去买包子,买包子。找了又找,走到一个小摊前,按着激动问:“这位大叔,你这里是卖包子的吗?” “是啊,我这里什么包子都有,酸菜包,青菜包,梅干菜包,都是一文钱一只;豆沙包是两文钱一只,肉包三文钱一只,小姑娘想买什么包子,要买几只?” 一文钱,两文钱,三文钱?宁长安有点傻眼,这是多少钱呀?犹豫道:“买两只,豆沙包。” 然后去摸荷包,打开后看着里面的银子,取出一锭五两银子递过去。 这下轮到摊主傻眼了,拿在手里掂了掂,又照着板面敲了敲,看得宁长安特别怪异,直愣愣地看着摊主,这是做什么呀? “小姑娘,你这么大笔银钱,我这小生意实在找不开,你把我这的包子全部买去我也不够找的。”无奈只能把银子递回去。 宁长安下意识地接着,心里嘀咕,五两银子很多吗?放回荷包里后犹豫着摸出一角碎银子递过去。 摊主见状,忍不住埋怨道:“小姑娘你这不是拿我开刷吗?你手上有碎银子怎么不早拿出来,你这是想埋汰谁啊,你是要买包子吗?有你这么买包子的吗?”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包子装入油纸袋递过去,再去给她找钱。宁长安一声不吭地接过,低下头去,她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摊主忽的灵机一动,往铜钱罐子里随手一抓,数一下,17文钱,干脆就给她。 这小姑娘果然接过,说声谢谢大叔就走开,不由得拍拍胸口,一直看那小姑娘上了一辆马车,心里有点慌,咬牙把剩下的包子一收,提早收摊。 马车里,宁祥远正在考验孙女:“这两只包子四文钱,你递一块碎银子给摊主,他找给你17文钱,那你觉得一两银子等于几文钱?” 那碎银子是半两银子,等于21文钱,宁长安默算好便道:“是42文钱,祖父。” 宁祥远笑了:“一两金子等于八两银子,而一两银子等于十贯钱,一贯钱等于一百文钱,一文钱又叫一个铜板。所以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钱,或者一千个铜板。” 宁长安差点惊呼,眼眸睁得大大的:“一千?” “是啊,宁儿再算算,你买两只包子付出去半两银子,摊主应该找给你多少铜板才对?” “是,”宁长安咬着嘴角,羞愧道:“是496文钱。” 宁祥远拍拍孙女的小肩膀,没有安慰或是教导,让孩子自己去领悟。 再过一炷香,马车便已驶到城门外。 辞别过后,宁祥远下马车,只是宁长安没想到,祖父把车夫也带走了! 现在师父赶车,她坐在马车里,这个……她还是知道这不太合适,哪有让师父赶车,徒弟坐车的? “师父,要不,我们返回城里去雇个车夫吧?”宁长安掀起车门帘,探头说道。 那位赶马车的师父平淡地回道:“你这身子骨太弱,力气太小,等为师给你调养好,以后这赶车的活就由你来做。” 小徒弟:“……”默默把帘子放下,坐在车里想了想后再次把帘子撩起,说:“知道了,师父。” 午膳,他们就用她去买的两个包子和马车上备着的一些糕点,都已经凉了。 这是宁长安第一次吃凉掉的糕点,还有那个豆沙包,她觉得不好吃,这豆沙磨得太粗,包子皮也粗,味道更不好,有些难以下咽,可师父平静地吃着,她只能默默吞咽。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呀?” “带你去采草药,离江宁府最近的药材种类颇多的是亳州的大泽山,按目前的脚程,大概要走上七八天;我们到亳州后,在城里租个小院子,住到年底,明年再去下一处。” 采草药,她可以去采草药了!宁长安连连点头,欣喜道:“知道了,师父。” 转念一想,钻进马车里打开她的行李箱子,把她自己悄悄放进去的那副她临摹的舆地图找出来,拿给师父看。 “这张舆地图是四十多年前的,有几处不太准确,不过看看还是可以的。” 不准确?宁长安解释道:“师父,这真迹是我曾祖父收藏的呢,我原模原样临摹过来的,应该不会出错。” 毒医仙失笑:“傻孩子,师父不是说你临摹有误,而是你曾祖父去世四十余年了,如今大周的版图以及大梁的疆域与他在世时都有些出入。” 伸手指向图上一角,道:“看这里,这原本是我朝的,如今已经划入大梁;还有这里,这是苗疆,原本是独自为政的,也已经归入大梁;苗疆往南,往西南这片,都有一部分疆土归入大梁的版图了。” 宁长安对着舆地图那几处看了好几眼,好奇道:“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您都去过那些地方吗?” “是啊,都去走过;将来有机会,为师带你也去走走。” “好啊,师父!” 宁长安的兴奋是很明显的,马车再次启行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5 ,她干脆坐在师父身旁,看着这城外的官道上来回的车辆、行人,一脸激动和新奇,路边的野花野草都够她看好半天的。 天色渐暗,他们抵达一个县城外,城门口排着好长的队伍,宁长安诧异道:“师父,他们在做什么呀?” “官兵在盘查。” 宁长安一怔,而后眼前一亮,靠过去小声道:“师父,是不是抓贼?” 小徒弟话语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压抑的激动,师父平视前方,淡定道:“这个不知道,不过把你祖父给你准备的版籍拿出来,轮到我们时拿给官兵看,要是没有,你就要被盘查,说不定还要把你抓起来?” 宁长安再次一怔,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为何?” “一个小老百姓想离开自己的州府或是去别城过活哪这么容易的?官兵过来盘查,你要是没版籍又回答不好,轻者只是不让你进城,重者要罚钱遣回原籍,更甚者还要蹲大牢。” 毒医仙叹息道:“不是为师埋汰自己的徒弟,而是你的嘴皮子是真的不利索,要是官兵过来盘查,你一问三不知,再没版籍,你就要蹲大牢了。” 宁长安咬咬嘴角,微微低头,还是忍不住抬头问道:“那,那我们清晨出城门时怎么没有盘查的?” “每个州县都不一样,查的严的,天天在城门口查都有,有时还要去城里县里,挨家挨户的查;查的松的,一年就查个几次,或是遇到大事才盘查。” “这样啊,”宁长安疑惑道:“师父,那哪里查的严,哪里查的松呀?” “边境的州府查的最严,不是天天查,一个月也要盘查二十来天,发现不对的情况,处置的最深入;其次是京畿腹地,天子脚下,底下的官员自然不敢懈怠;其他地方,依当地的情况而定。” 宁长安恍然般的点点头,回到车厢里找出她的版籍,她之前还以为这没什么用处的,没仔细看过。 梨源谷,药王入室弟子,游医阿宁。 宁长安对着这“版籍”注视半响,阿宁,指的就是她吗,那为何不说她完整的名字?四下看看,凑到师父身旁轻声道:“师父,我能不能看看你的?” 毒医仙嗯一声,从怀中取出,递过去。 宁长安接过,看到有用的信息就五个字——梨源谷,药王。这么简单,连个名字都不用?再次问道:“师父,为何这上面的印章好像不一样?” “你那个是官府签发的,只能在大周国内走动;为师的版籍上盖的是皇帝的玉玺,可通行天下。” 感觉好像被鄙视了的小徒弟咬咬牙,再再次问道:“既然是我朝皇上的玉玺,难道别国的官府也能认下吗,这又不是他们国家的皇帝签发的?” “当然能,这世上有几人的版籍上是盖皇帝的玉玺的,又有几人不怕死的,不说别国的官兵,就是他们的皇帝,也不可能与被一国皇帝认可的药王为难,除非这皇帝活腻了。” 宁长安想,她还是不要说话了。 恰好官兵过来,她便把两贴版籍递过去,那官兵一看当即脸上堆满笑容:“原来老前辈是神医,不知道老前辈来城里是做什么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 毒医仙平静地接过版籍,淡淡道:“就是路过,明天就出城。”话落,扬起马鞭再次赶车。 宁长安默默地坐在一旁,想,待会儿找客栈住宿,她要不要说话,还是就让师父问去? 找到就近的看着还不错的客栈时天色已经全黑,宁长安把放置在马车的暗层中的木匣子取出来放到木箱里,再抱着木箱跟着师父进去投宿。 客栈大堂里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看店的小二靠在柜台上打瞌睡,毒医仙看小徒弟一眼,宁长安抿抿唇,提高声音叫道:“小二哥,我们住店。” 哥哥昨晚跟她说的,进到客栈、酒楼或是不管什么铺子,穿戴比较像下人,年纪不大的,一般都是店小二,就是打杂的,跟家中的小厮差不多,她遇上时就喊声小二哥就可以了。 店小二打着哈欠醒来,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小,拍着嘴巴说道:“好嘞,两位客官要上房,中房还是下房,通铺啊?” 不等发问便说明道:“上房一晚是七十文钱,中房四十文钱,下房二十文钱,通铺只要十个铜板。上房和中房都给送热水,下房和通铺要热水得另外加钱。” “要两间上房。”宁长安没有犹豫地说,心里想的是,怎么都这么便宜的,难道一两银子就已经是很多钱了? “小二哥,客栈晚上有吃的吗?” “有,客官想吃的什么呀,这是我们店的招牌菜,您看看?”说着往身后的墙壁一指。 宁长安没看,而是看向她的师父,毒医仙淡淡道:“不用那么麻烦,下两碗牛肉面就成,给我们送到客房里去。” “好嘞,两位客官这边请。”店小二从柜台里走出来往前面引路,好意说道:“小妹妹,这箱子要不我来帮你搬吧?” 宁长安刚想说好就见师父看过来,摇头道:“不用了,谢谢小二哥。” 两间客房正好是对门的,毒医仙率先进入徒弟的那间客房,等小二离开才告诫道:“游历在外,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多少难苛困苦的情况都有,要是养的娇气了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这就算娇气了吗?宁长安疑惑地问:“师父,那有多困苦呀?”这应该差不多了吧,这间所谓的上房,真没有多好。 毒医仙在心底叹息一声,面上说道:“等小二送面条上来时你看看他的手,再看看你自己的手,或者问问小二多大了,一个月挣多少工钱,他们一家子一年挣多少银两?这是最平常老百姓的生活,真要说困苦,你没亲眼见过,师父说了你也没法想象。” 宁长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她从小看到大的,没觉得怎么样,可师父这么一说,就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待到店小二端着托盘送牛肉面进来时,当真对着小二哥的手瞧了好几眼。 再对比自己的手,这不一样的太明显了。 ☆、适应 店小二明显是个有眼色的,这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瞧,怎么会没注意,当即保证道:“客官您放心,小的这手洗的很干净,没有污渍,您尽管放心。” “哦不是,我是说,小二哥你多大了,你这样在客栈做工,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6 一个月能挣多少呀?” “客官,小的今年15岁。”店小二没多想就答了,笑了一下:“咱们客栈掌柜的人好,一个月给一百二十文钱呢,过年过节有时还能封个红封,这一年下来,运气好的,能挣二两银子呢。” 宁长安忍不住问道:“二两银子很多吗?” “客官,小的一看就知道,您呀就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养的跟半个小姐似的,不知道咱们这怎么过日子的,对吧?” 宁长安一噎,看一眼专心吃面的师父,轻咳一声:“小二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店小二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客官,您瞧您的手,白白净净细皮嫩肉,再看看您说的,就没把几两银子放在眼里,就是镇上的姑娘也不能够,更别提村里的。您身边又没个丫头跟着,没有小姐的派头,您这样的最像是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了。” 宁长安干笑两声,岔开话题:“小二哥,那照你这话说的,镇上或是村里的一般人家,一家子一年挣多少银两呀?” “镇上我不清楚,不过我们村里一般人家一年能挣个七、八两银子吧,家里地多,有能耐些的一年能挣个十多两银子,更多也有;穷的就四、五两银子,更穷也有,一年就挣个一两银子。” “全家吗?”宁长安不可思议道:“那这日子怎么过呀?” 店小二笑起来:“客官,小的就说您不是个知道过日子的。这有钱人有有钱人的日子,咱们村头那个地主老爷,人家天天吃熊掌鲍鱼,那是富贵人家;咱们就小老百姓,哪能比呀,家里能有几十亩良田就是很好的了。 小的家里有十几亩良田,算上旱田、山地快有三十亩,大哥、二哥在家里务农,大姐嫁到镇上,二哥还是个猎户,农闲进山里打猎,有时能猎到些好东西,一年下来能为家里多进账十来两银子呢。 全家一年,多时能挣上二十多两银子,这够多了,算得上是村里头几份。但是经不住,家里的银两都投到三哥身上去了,要不是为这个,我也不能跑县城里来,就想给自己多攒些,免得没银子娶媳妇。” 宁长安不解道:“娶媳妇要很多银两吗?怎么会全家的银两都投到你三哥身上去,不是应该兄弟们都有份的吗?” 店小二显然是个话唠,见有人听,干脆就坐下来说家常:“我三哥是童生,爹娘一心巴望着他能考上状元爷呢! 当年三哥还没考上童生,这束脩就一年比一年贵,现在少说要十两银子,说什么要买书,买笔墨纸砚,要参加诗会、文集,要给夫子送礼,要同窗间往来;这花钱就跟流水似的,家里多少银两都经不住。 我三哥都19岁了,还一点成婚的念头都没有,他这是想娶大户人家的小姐呢。我瞧着等他成婚的时候,我差不多也要娶娘子了。 这娶媳妇要多少银两就看怎么娶,咱们村里,好一点的聘金要六两六,整个婚事办下来,十两银子要备下的。可我爹娘看中三哥呀,给他多少银两我还真没底,但轮到我肯定差多了。 客官,您想啊,我跟他差不多时候成婚,他办得风风光光,我办得酸里酸气,多寒碜呢,我宁愿出来自己多挣点。 客官您不知道,我家里的钱都得交到我娘手上,要不然我也不能跑城里来,要是在镇上,我大姐就嫁在镇上,我一个月的工钱瞒不住,肯定得交上去,我娘就是偏心眼。” 宁长安听得直愣,这人家的家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话,干笑道:“小二哥,那你要攒多少银子呀?” “总得要五两吧,要不心里真没底。”店小二嘿嘿一笑:“客官,您要是可怜小的,您就多给小的几个赏钱吧。” 宁长安想想可以,打开荷包,犹豫着是就给五两银子还是多给一些时就听师父说:“就摸出十个铜板给小二哥吧。” 宁长安:“……”是不是太少了,默了默还是听师父的,摸出十个铜板推出去。 店小二乐呵呵地接过,说了一通好话后端着老客官已经吃完的大碗下楼去准备热水。 “阿宁,树大招风的道理你要明白;出门在外,除非你能守住你身上的银两,否则就不要轻易露财。这客栈的上房住一晚才七十文钱,你一出手给店小二的赏银就几两银子,你觉得合适吗?” 宁长安垂眸:“徒儿知错,今后一定谨记,不会再犯。” “吃面吧,面都快要凉了,吃完洗漱一番就好生歇着吧。” “是,师父。”宁长安拿筷子挑起面条,刚吃一口就觉得不好吃。 她又不是没吃过面条,还有包子,她在家中时早膳隔几日就会有包子,奶黄包,枣泥包,豆腐肉糜包,香菇鲜肉包,口味都还不错,可为何外面吃食的口味和家中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迟疑一下还是把筷子放下,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擦擦嘴角,问师父:“师父,你觉得牛肉面好吃吗?你在外吃的最好吃的是什么呀?” 师父都不用猜就知道小徒弟的难处是什么,模棱两可道:“物件都是有差别的,吃食自然也是,可能是这面条的油轻了,作料也不够。 吃食的油轻了就不好吃,你刚开始吃不惯正常的;只是出门在外,想吃好的要去酒楼里,现下就将就一番吧。” 宁长安微微一顿,应一声后吃起来,忍着口感的不适把牛肉面吃完。等小二哥送热水上来,她看着那木桶,问:“小二哥,热水有没有多的,我要沐浴。” “有是有,不过客官您要那么多热水,得加钱,您再出十文钱,多少热水都管够。” “可以。”宁长安再问:“对了,你们客栈有新的浴桶吗?我不想用别人用过的。” 店小二为难道:“这个真没有,但有一只差不多全新的,没用过几次,客官,您就将就一下。” “那好吧。” “好嘞,您稍等,小的马上去准备。” 宁长安无奈叹息一声,告诉自己出门在外,没法子的事,等他们赶到亳州,租赁一个小院安顿下来就好了。 正想着,眼前闪现一个靛青色的小瓷瓶,抬眼看去,疑惑道:“师父,这是做什么呀?” “给你沐浴准备的药水,从今以后你就开始泡药浴,等你学会如何配药制药,这药水就由你自己配制。” 宁长安哦了一声,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7 拿起药瓶转上一圈,好奇道:“师父,这药浴有何功效呀,徒儿要泡上多久,这要往水中倒入多少呀?” “这瓶子里装的是药丸,遇水即溶,你每次沐浴时放一颗进去便可。这药浴能强身健体,益气提神,抵御一般的有害药物,例如迷药、泻药之类的;还能延缓有毒!药物的发作或是减弱功效。 只是药效过重你身子承受不住,甚至要遭反噬,得慢慢来,泡上一年才会开始起效,等三年后,想不想接着泡药浴都随你自己。” “徒儿知道了,谢谢师父。” “嗯,早些歇息。”毒医仙摆手出门去,回到对面自己的客房。 宁长安送师父到门口,关上房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这个深夜里,第一次离开家人远行,她想家了,好想好想。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道理她懂,她不能半途而废,得学有所成才能有面目归家;否则不说家里的亲人,她都觉得愧对师父。 伸手抹一把眼睛,去圆桌前坐下,等小二哥送热水上来。 泡过药浴后,宁长安躺在这个有些硬的木床上又一次失眠了,许久才睡下。 早上醒来,宁长安照着镜子,梳什么发髻好呢? 她不怎么会给自己梳头,兴趣来了才学一学,但梳的不好,思索片刻后给自己梳个最简单的,绑两个辫子。拿过祖父给她准备的首饰盒,看两眼后取出两条丝带系上,辫尾各别一朵绢花。 早膳,店小二给送上来一碗白粥,四个包子,一小碟酱黄瓜。 宁长安抿抿唇,一看卖相她就知道不好吃。 默默吸一口气,拿过一只包子来掰开一看,青菜包,都没瞧见里面有油水,肯定不好吃!平静地把包子放回去,再把那碟包子推到一旁,端起粥碗,夹一片酱黄瓜片,默默吃起来。 用过早膳,收拾好行李便去掌柜处结算,总共两百文钱。 宁长安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顺便打听一下城里较好的点心铺子在哪里,他们要先去买些干粮备着,再出城。 掌柜的是个实心人,给介绍好几家,一并说了优劣,宁长安拿过掌柜的找回的铜板,听完后道谢一声,跟着师父往外走去。 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街道两边摆着许多摊位,有小吃摊,有水果摊,有茶水摊,有绢花饰品摊…… 昨日匆忙,今日倒是可以慢慢看过去,宁长安目不暇接,指着一处红澄澄的小果子问:“师父,那是什么?” “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 她好像没吃过,宁长安悄悄咽下一口口水,忽的瞥见靠在墙角落里穿的破破烂烂的几人,脸上脏兮兮的,怪异道:“师父,那些是什么人呀,怎么衣物都这么破了还穿着?” “乞丐,以乞讨为生的人。”毒医仙一边缓缓赶车一边答道。 宁长安蹙眉,她明白乞讨两字的含义,只是不明白:“师父,怎会有以乞讨为生的人?” “各有各的缘由,可能是受了伤,没法干活;可能是好吃懒做,可能是无处求生。” “无处求生?”宁长安抿抿嘴角,不忍道:“师父,那要是他们乞讨一日都讨不到一个包子要怎么办呀?” 毒医仙平静道:“那就是命了。” 宁长安摇头,不赞同:“师父,我们是大夫,要是救人的。” “傻孩子,这天下有多少乞丐,你想要救,那打算你怎么救?” 怎么,救?宁长安说:“那,那我去给他们送包子吃,总可以吧。” 毒医仙叹一声:“这城里有多少乞丐,你要给全城的乞丐送吃的,送的完吗,那我们还走的了吗?何况你要送多久,每餐都送吗?那就是你要养着这批人了。阿宁,我们在游历,你要带着他们一起吗? 即便是我们安顿下来,你遇上一两个可怜的,一个不忍心要接人家住进来;要是有一个乞丐住进来,其他的你就把持不住了。斗米恩升米仇,这个道理你若是不懂,为师可以给你好生解释一番。” 宁长安低下头,轻声说:“师父,徒儿懂得的。” 毒医仙笑了笑,宽慰道:“你要是真想结个善缘,等我们安顿好后,你隔个半月往城里走走,买一篮子馒头分给那些乞丐吃;多的就不要再做了,免得吃力不讨好。” 宁长安展颜一笑:“徒儿明白了,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毒!药都被和谐了,真是,,,,,, ☆、充实 七日后赶到亳州,宁长安特意对着城门口那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多看两眼,他们要在这里住到过完年呢。 这几日赶路下来,宁长安最初的激动兴奋之情平复许多,街道、店铺、酒楼都看过许多,此番看着亳州的街巷,就是为了认认路。 “师父,这家酒楼怎么白日里关门的呀?”宁长安伸手对着街边的一处楼宇一指。 “那不是酒楼,是妓院。”毒医仙瞟一眼过去,纠正道。 小徒弟一脸新奇:“师父,妓院什么院呀,吃饭还是卖货物的,徒儿没听说过哎。” 还在赶马车,师父便道:“等我们安顿下来,为师再给你解释。” “哦,好呀,对了师父,我们去哪里找小院子住呀?” “去城中的住宅区,一般来说,城中会有分区,商区,住宅区,普通百姓居住之地,达官显贵居住之地,分别还是较为明显的。我们去老百姓住的平民区问问有没有租赁的院子,应该能找到合心意的小院。” 找寻半日后找到一座一进的小院,院子干净整洁,家具是半新的,没什么缺的,西北角上一口水井,整体瞧着都不错,一个月的租金是二两。 如今已是九月底,他们要住到过完年,宁长安一口气付了三个月的租金,又把院子和屋子都看过一圈,然后跟师父说:“师父,我们去买两个浴桶,再买两副碗筷吧。” 毒医仙平静道:“这次师父陪着你去,今后你就自己出门吧。至于碗筷,阿宁啊,你应该不会做饭,那你想过接下来几个月,我们吃些什么,若是天天去外面买吃的,那就不需要碗筷了。 为师只会熬白粥,其他的不会做,能教你的只有白粥。你应该不会烧火,这个是不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8 难,可得要柴火,你能砍柴吗? 低头看看自己白皙水嫩的双手,宁长安无奈地问:“师父,那你有办法吗?” “雇个会做饭的婆子,让她教教你。”毒医仙看一眼徒弟的小手,心底又是一叹,道:“再去雇个浆洗打扫的婆子,这天会越来越凉,一下子要你自己洗衣做饭你也做不来,慢慢来吧。” “知道了,师父。” “先去隔壁问问,知不知道有这样的婆子的,你自己得卡住,我们白天出门采药,这院子就不留人了。 她们清晨过来打扫一番,洗个衣物,做个早膳,做好备用的干粮带到山里吃,或是我们下山后去酒楼买吃的也可以,总之我们出门时要跟我们一起离开,等晚膳前再过来做晚膳。月钱,一个月给两百文,这个价钱够了,要是不行,就再加个二三十文。” 宁长安应道:“徒儿知道的,徒儿这就去问。” 雀儿归巢,劳碌一日的人们三三两两结伴归家去,农家屋舍的炊烟袅袅升起,宁长安便在这炊烟中第一次感受生火烧水的滋味。 怎么生火是隔壁那位大婶教她的,堆在灶头的两捆柴火是那位大婶知道他们是大夫后特意送的。 她一去问,那大婶就说她可以做,先把柴火给她搬过来,再陪着他们去街上采买,浴桶,木盆,铜盆,碗筷,竹篓子,柴米油盐,巾子帕子几乎全齐了,明天早上正式来上工。 火势小了些,宁长安又给添两根柴火进去,借着火光看着自己娇嫩的手掌,她觉得有些疼;不过师父说的对,习惯就好,她以后还要洗衣做饭,还要赶车捣药,她这双手太嫩了,不好的。 “咕咚咕咚——”宁长安听这声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跑到灶前掀开锅盖一瞧,一阵热气扑面而来,锅里的水在冒泡翻滚,果然是水烧开了! 宁长安瞬间开心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烧热水呢!盖上锅盖跑去跟师父说。 还真是个孩子,毒医仙失笑:“这一日累了,泡个热水澡去去乏就早些歇着吧。” “嗯嗯,知道了师父。”明天,明天她就要跟师父去山上采药了,一想到这个,莫名的就有些激动。 夜幕静悄悄地降临,又安详地散去,晨光初露,小徒弟还在熟睡,师父已经醒来。 毒医仙去厨房烧好热水便听到院外的敲门声,走去打开大门一瞧,果然是隔壁昨日答应帮忙的妇人,颔首道:“有劳。” 妇人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夫家姓许,头上戴着一根木簪,摆手道:“老大夫客气了,我这就去厨房做饭,你和小娘子稍等啊。” “热水我已经烧了。” “哎,那行,您先去歇着,我这就去做朝食。” 宁长安睡在东厢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的亮光已经投射进来,伸个腰后利索地起来穿衣梳头,去厨房端热水回房洗漱;待她洗漱完毕,就可以准备用早膳了。 一碗白粥,一碗鸡蛋炒黄瓜,一碟酱牛肉片,一碗白面馒头,几个饼子。 那位大婶是和他们一起用膳的,宁长安拿过馒头轻咬一口,对许大娘说:“大婶,你以后早上煮上几个鸡蛋吧,早膳时我们吃一个,我和师父再带两个进山去。” “哎,行。” “还有你做菜的时候多放点油,这油轻了就不好吃的,对了,作料也别放少。”宁长安忍不住嘱咐道。 许大娘听到这话劝道:“小娘子啊,你还小,不懂这过日子就要精打细算的,哪能那么大手大脚。我炒鸡蛋时已经比我自己家里多放半勺,要是再多,你这一桶油一个月就得吃完;再说油放多了味儿就有了,不用多放作料的。” 宁长安不在意道:“没事,吃完再去打就是。” “小娘子你说的轻巧,你昨日买这油比肉还贵呢,一斤就要30文钱;别人家都是挑便宜的买,你倒好,专挑贵的。反正都是油,没差别的,你要是这么费油,以后就买18文钱一斤的。” 怎么会没差别?宁长安默默地想,干笑两声还是咬定道:“没关系的,大婶你尽管按我说的做,我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不能在吃食上亏了。” 许大娘叹息道:“那行吧,晚上小娘子想吃些什么呀?” 宁长安是有想吃的,但她担心这大婶不会做,还是看向师父,毒医仙淡淡道:“一荤两素再加一个汤,至于做些什么,许大娘自己拿主意就行。” “哎,那成。” 用过早膳,毒医仙先给徒儿简单讲述大泽山的地形以及进山前的准备事项。 宁长安拿着手中的荷包看了一眼又一眼,目光有点发直,这是防山里的蛇虫鼠蚁的?颤声问道:“师父,万一,万一有虫子在树上,徒儿是说,虫子从树上掉下来,徒儿又正好在树下,怎么办?” “你找块布,把自己从头到脖子给包起来,就是有虫子掉下来,也不会爬到你衣物里面去的。” 宁长安闻言浑身一抖,都不敢想那种场景,问师父还有没有要交代的,没有她就要回房去找布料,越厚越大的越好。 他们说完,许大娘差不多收拾妥当,一同出门去。 从这小院走到大泽山要一个半时辰,故而师父先带小徒弟去雇一辆牛车,送他们进山。宁长安坐在师父身侧,对着这牛车打量两眼后问:“师父,我们是一整日在山里吗?” “未时末下山吧。” 宁长安咬咬唇,做主道:“大叔,你未时末再来接我们吧,我可以多付五个铜板。”这一趟车一人就五个铜板,再多付五个铜板,应该够的。 果然,车夫很爽快地应下,并说好接下来他都去给他们接送。 抵达大泽山的山脚下,宁长安付过车钱,就从背篓里取出携带的布料,把自己从头顶到脖子包裹严实,再背着背篓跟师父进山。刚走半刻,师父停下来,不解道:“师父?” 毒医仙指向一处草丛,问:“认得出来那是什么吗?” 宁长安一愣,看师父一眼后走过去,蹲下,扶着其中一片叶子翻看一番,道:“师父,这是艾草。” “记得艾草有何功效吗?” 宁长安点头,当即道:“记得,艾草味辛、苦,能温经止血,散寒除湿,镇痛,健胃;但是大量饮用会引起恶心、呕吐。它主治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9 的是经寒不调,宫冷不孕,吐血衄血,崩漏带下,常用于给妇人止血安胎。” “嗯,采摘一些吧。” 宁长安欢喜地应好,这是她头一回采草药,心头激动,更是小心。 拿着药锄顺着手边这一株艾草的根系往下挖,不敢损伤了它,直到把四周边的土壤翻开,把这一株艾草完整的从地下取出,拿在手中看了好几眼,从心底发出的笑意溢满双眼。 采完艾草,继续往前,刚走上一段路师父就又发现了一种草药,宁长安不得不感叹:“师父,这山里的草药是野生的吗,怎么这么多呀?” “那是你还不曾见识过,等见到就知道这不算多的,看看那个是什么?” “嗯。”宁长安走过去,端详片刻便惊呼道:“师父,这是乌复子,能利气催血,杀虫,解毒,消痃癖气块,催生止痛,治肝胃气痛、胁痛、腰痛、女子葵水时的经痛,还能外治蛇虫咬伤。” 这可真是一样好东西,尤其是他们在山中,就需要这些草药防身了。 这一日下来,两个背篓的草药全是宁长安采的,她长到这么大,头一次干这么多活,却是丝毫都不觉得累或是乏味,反而精力充沛,兴致勃勃,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厉害过呢! 宁长安白日跟着师父进山采药,回来后自己晒草药,捣药,傍晚时便跟着许大娘进厨房,学着做菜式,晚上自己看医书,实在理解不了的再去问师父,日子过的很充实。 ☆、诉说 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喝酒,又听不进她的劝,真是让她有点忧心。 宁长安从外面回来,手臂上挎着一只竹篮子,还拎着一个酒葫芦,“师父,酒喝多了伤身的。”她对这个真的是无奈。 “无妨,无妨的。”毒医仙接过酒葫芦,刚想喝上一口就见小徒弟绷着脸看着他,笑道:“去厨房把菜篮子放下,再带三只碗两幅筷子到药房去,师父教你一首新曲子,以后记得勤加练习。” 宁长安没动,提醒道:“师父,曲子、碗筷、药房,这三者间好像都是没有牵连的。” “你个小孩子家没见识过当然不知道,竹叶能吹曲,碗筷自然也能奏曲。别愣着了,去厨房把碗筷拿来,师父让你见识见识。” 宁长安将信将疑的看师父一眼,只得转身去厨房,先把菜篮里的菜蔬安置好,其实她觉得过日子真不费多少银两,她和师父两个人过到现在,就花了三十两银子。 按现在这样的花销,家里给的银子足够她花一辈子的了。 这座小院子里有两间房专门被做成药房,是捣药熬药之处,还没进门就有药味传出,此刻却多了一丝酒味,师父竟然在药房里喝酒! 宁长安憋着气走过去,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在书桌正中央前方一步的距离,把那三只碗依次放好,再把酒倒进去,半满就成。” 她就知道,师父就是为了喝酒,宁长安气闷地照做! 毒医仙很淡定地把小徒弟难看的脸色给无视掉,在那三只大碗前盘腿坐下来,拿起筷子敲打奏乐,如泉水叮咚,又似山涧鸟鸣啼叫,煞是好听。 一曲毕,毒医仙把其中两碗酒饮下,剩余一碗倒掉。 宁长安看得一愣,不解道:“师父,为何要把酒倒掉呀?” 毒医仙微微摇头,看向小徒弟,带着一丝深藏眼底的波动和蔼问道:“知道这首曲子是谁人所作吗?” “不是师父吗?” “为师这辈子都埋头在草药里头,哪懂乐曲啊。”毒医仙好笑地说,叹道:“这是你曾祖父所作,他生前就经常这样在书房里奏乐喝酒。” 宁长安满是讶异:“师父,您认识我曾祖父?” “认识,哪能不认识,为师比你曾祖父小两岁,初识时师父才十五岁,如今都七十了。”毒医仙眼中的回忆一闪而逝,感慨道:“你曾祖父啊,喜欢骗人,为师当年就被他给骗了,骗到宫中去做太医,那些年真是浑身都不自在。” 宁长安就听进去了师父和曾祖父相识一事,抚着脸问:“师父,那您还记不记得我曾祖父是怎样的,是不是跟徒儿一样的眸子,和徒儿长得像不像呀?” “是,是一样的眼眸,长得也有五六分相似,你曾祖父当年啊,可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他要是还活着,你们俩一瞧就是嫡亲的爷孙。” 宁长安不由得欢喜起来,原来她真的长得像曾祖父呀!惋惜地说:“师父,您跟曾祖父既然相识,曾祖父怎么会那么年轻就仙逝呢;徒儿听祖父说,曾祖父都没活过三十岁。” 要是曾祖父还活着多好呀,她就可以见到曾祖父了。 毒医仙低声叹道:“傻孩子,师父就是一个凡人,自然有治不好的病,救不活的人。” “怎么会呀?”师父那么厉害的,宁长安有些疑惑:“师父,曾祖父究竟得了什么病呀,连您都治不好?” 毒医仙眼神一暗,闭了闭眼,掩去眼底那抹沉痛,“心病,忧思过度,慧极而衰。你曾祖父太聪明了,宁国公府要依靠他,宫中,宁皇后、恭明太子要依靠他;那两位去世后,豫王和宁家的将来还是要靠他筹谋。” 宁长安忽然一阵悲伤上涌,觉得难受,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压在一个人的肩头,可不是就要把曾祖父压垮嘛! “师父,当皇帝就那么好吗?若说恭明太子是架在火把上不得不争,可豫王不一样呀,他可以做个闲散王爷的;他若是能放下,宁国公府也不去争,曾祖父就不会那么早逝了。” 毒医仙长叹一声,拍拍小徒弟的肩头:“孩子,你不懂,身在局中,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恭明太子原本是想请辞,扶持豫王上位,可惜还没来得及,他就自尽了,他是想用他一死来保全身后的人。” 宁长安听得惊呆了,呐呐地问:“师父,您说的,徒儿怎么就不明白,恭明太子为何要请辞,又为何要自尽呀,他可是太子!” “恭明太子病了,为师亲自医治多年,都没能给治好,以致于他自己对皇位的心思就淡下来了。至于自尽,”毒医仙声线一低,眼中厉光闪过:“师父有些累了,想回房去歇歇,今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宁长安忙应好,扶师父起来,她明显能感觉到师父像是伤心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这样呢。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20 扶师父出门后,宁长安把碗筷一收,拿回厨房去,准备做饭。她先把菜择好,待会许大娘过来时可以快许多。 “大婶,你脸色不大好,是小虎的风寒还没好吗?”宁长安听到敲门声,一开门便瞧见许大娘站在院外,面有忧色。 这两月有时会有些病患上门求医,主要是住在边上的邻居,她还没学过把脉问诊,都是师父给治的,她在一旁看着,再按照师父写的药方去配药。 她看着就心中向往之,等她学完草药这一块,她就能学把脉了。 许大娘的小孙子小虎,前几日受了风寒,师父写好药方她便去抓药,这草药是他们自己从山上采摘来的,都是义诊,不收取费用的。 许大娘摆手道:“不是不是,老大夫是神医,小虎这两日早就活蹦乱跳的,没事了。”关上院门,和这小大夫一道往厨房走一边问:“小娘子啊,不知道你们要在亳州留到何时呀?” 宁长安看她一眼,感觉怪怪的:“过完年就走了。” “过完年,”许大娘一叹,有些祈求道:“小娘子,我这是没法子了,你能不能借我十两银子,你们离开前我一定想办法还上。” “大婶,你能先说说是为何吗?” 许大娘别开眼,悲戚道:“是我那不争气的女婿,欠下一大笔赌债,要一百两,我闺女砸锅卖铁凑了六十两银子,回娘家来借四十两。 家里也要过日子,没法全把积蓄拿出来,凑三十两,还剩十两,小娘子能不能行行好,先借我们应应急?” “大婶别急,我跟师父说一声,应当可以的。”宁长安劝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她知道,只是她不太懂:“大婶,赌债是什么债呀?” 许大娘一愣,摇头失笑,拿过草鱼来杀鱼,感叹道:“小娘子你呀,还真是山里长大的小姑娘,不懂这花花世界。 赌债就是欠赌坊的债,赌坊是就是聚众赌博的地方。这爷们手里有闲钱,总不离四样,就是吃喝嫖赌。 吃喝你知道的,嫖就是去勾栏院里找妓子,赌就是去赌坊赌博。在赌坊输钱,就要还赌债;那些赌坊的打手可个个是恶汉,要是过期限不还,拉着你去砍手都有的。” “砍手?”宁长安一惊,蹙眉不解道:“大婶,既然这样,那为何还要去赌啊?” “染上赌瘾了,一有钱就想去赌,这是男人的本性。”许大娘重重一叹,悲哀而无奈:“男人想要去赌,跟男人想喝花酒一样,骨子里带来的;这世上哪个男人不好色,不想天天逛楼子抱那些狐媚风骚的女人呐!” 宁长安莫名地胸口一堵,垂眸看着切着的肉丝,反驳道:“大婶,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这世上,并不是每个男子都这样的,也有好的,愿意只守着妻子一个人过。” 换做往常,这话听在许大娘耳中,她会觉得特别好笑,这会儿却是笑不出来,感叹道:“小娘子,你经历的还太少,不懂的。 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尤其是男人在床上的话,最是不能信;你将来要是嫁人,一定得把持住了,可不能随便相信男人的话,特别的家里的钱,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 宁长安张张嘴巴,想反驳,她家中,她爹爹、她父就是只守着妻子一人过的好男子,可又觉得许大娘这些话是好意,不好去反驳,最后点点头,没说话。 进入腊月后,天越来越冷,毒医仙没再带着小徒弟进山采草药,开始教她易容术。 “制作一张面皮的材质有三种,其一是猪皮,其二是北方一种名为凝胶树的树脂,其三,就是人皮。” 宁长安听得一惊,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师父,您说什么,人,人皮?那,那,那徒儿脸上,脸上的” “你脸上那张,是树脂做的。” 宁长安松了一口气,疑惑道:“师父,怎么会有人皮呢?” “怎么会没有?”毒医仙反问,解释道:“易容术最初,就是直接取人皮而制成,从刚死去的尸体上把那张面皮给剥下来,更甚者是把活人的脸皮给生剥下来。” 宁长安惊悚了,“活,活人,生剥?!” 师父没看小徒弟,继续道:“此种活取人皮的方法,若用刀剑,容易受损,最好的工具是苗疆的嗜血蛊,从脖子里划一道口子出来,将这蛊虫放入伤口处,它就能自己爬进去,半个时辰之内把整个头颅蛀空,只剩一副脸皮。” “师父,这,这种,” “太残忍了。”毒医仙接过话,面色没有波动,淡淡道:“苗疆嗜蛊,养蛊,等你学到这一块,为师再告诉你。 正是这种方法太过残忍,而嗜血蛊极为难养,一万只幼卵里才能养成一只,活剥人皮这种方式已经很少见;但若说已经灭绝,为师也不敢说。” 宁长安点点头。 为形象起见,毒医仙特意取来一张猪皮给小徒弟看:“以猪皮为材质,优点是随处可取,但制作起来十分麻烦。”而后从怀中取出一张成型的面皮,对比道:“要将一张猪皮制成如纸片薄的人皮,要耗费几日不止。 因此制作面皮,以凝胶树的树脂为首选。凝胶树长在阴寒之地,不常见,但制作便宜,当场便能制成。这是最基础的材质,一张面皮要成型,这还远远不够,要调节面皮的光泽,厚薄,肉感,面皮上捏出的五官须得定型不会塌陷,面皮附着在人脸上之后不会脱落。 戴上面皮之后,还不能称为易容术,还要调节相应的声音、行为一并发生变化;换言之,真正变成另一个人不会被其他人察觉。 比如现在让你易容成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太或是老头子,你是假扮不了的,一眼就会被人看出破绽,惹人怀疑;等你能真正假扮别人不被怀疑时,才算你学会了易容术。” 宁长安眼中闪烁着光芒,一脸坚定道:“师父,徒儿明白,一定会好好学。” ☆、恭喜 腊月底,家家户户都准备过年,宁长安学厨艺有一段时日,小有所成,年三十的晚饭除了去酒楼定几道大菜,小菜就是由她做的。 她和师父两个人一起吃一顿年夜饭,闲来无事,她就听师父说说以往走过的那些经历,“师父,您常年一个人在外,年节的时候不会觉得孤单吗?” 毒医仙长叹道:“几十年了,习惯便好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21 。” 宁长安拧眉:“师父,徒儿总觉得,您好像有什么伤心的往事。” “傻孩子,师父这把岁数了,什么都经历过,有开心的事,自然有伤心的事。”毒医仙摆摆手,道:“夜深了,早些去歇着吧。” “嗯,师父,您也有些歇息。” 过完年,宁长安跟房主结完账,和许大娘告别,并把原先购置的物件全都赠送给许大娘后便再次启程,去往庐州的云雾山。 十日后抵达庐州,如在亳州一般在城中安顿好后便上山采草药。 云雾山以云雾闻名,她第一次进山时便感受到了,烟雾缭绕间,云深不知归处。 “此处与大泽山不同,较为阴湿,背阴而植被繁茂处,往往会有喜阴湿的草药生长,但也多虫蚁,且是有毒的,采草药时切记要小心为上。” “徒儿明白的。” 依旧是师父在一旁看着,小徒弟采草药。宁长安小心翼翼地挖着一株泽兰,这是主治女子月事不调、血瘀经闭、产后浮肿之物。 虽然她很好奇,女子月事究竟为何物?师父说她现在年岁小,再过两年,她就会来月事,到时就知道了,她便不多问了。 刚挖好草药站起来,便听到一声惨叫声传来,不由得看向师父,毒医仙淡淡道:“去看看吧,跟在为师身后。” 是一对进山采草药的姐弟,瞧着都有些黑瘦,姐姐的个头跟她一般高,却已经14岁,弟弟矮一些,跟她一样的年纪,是这弟弟被毒蛇咬伤了。 宁长安蹲下来查探那弟弟小腿处的伤口,还好毒性不深。撕开裤管,按着周边一圈用力挤压,挤出一些毒血,再拿过竹篓子,翻出一株草药。 “这是白药子,清热解毒,可以治毒蛇咬伤。你现在摘两片叶子咀嚼一番后覆在伤口处,再吞两片叶子入腹,休息稍许后就去山下找到大夫,把体内的余毒清掉。” “谢谢,谢谢小大夫。”那姐姐含泪道。 “不当谢,我们是大夫,治病救人是应当的。”宁长安提示道:“这山中草药虽多,但毒物也多,你们什么都没准备就进山,很危险的。该备一些防身的药物,比如雄黄粉,蛇怕雄黄,你们戴在身上,它就不敢靠近你们。” 那对姐弟再次含泪谢过。 宁长安再推辞两句,心中隐隐生出一股欣悦欢快之情,这是她第一次救人呢!头一回觉得,说自己是大夫,心里是实在的。 在庐州,宁长安一边采草药,捣药炼药,一边跟师父学问诊,开始给病患看诊,写药方。 春去秋来,她跟着师父游历就要一年了。 这一年走过不少地方,更经历不少,总让她特别感慨,现在的生活跟以往在闺中之时,就像是换一个天地一般。 她现在会易容术,会烧火做饭,会赶马车,能把脉开药方,能配药炼药,能医治寻常的病症,她能靠自己的本事挣钱了。 “师父,就是这里吗?”他们来颍昌,师父他在这里有一位故人,便直接过来了。 毒医仙看着那座宅院点点头,“去敲门吧。” 宁长安应是,跳下马车去到门前敲门,大门从里面打开后说道:“我师父来自襄州、燕台县、燕环山的梨源谷,和这院子的主人是故交。我们远道而来,想借宿一段时日,我们会付住宿费,不会白住的。” 小童瞧着十五六岁的模样,他挥手道:“家师不在府里,等我飞鸽传书给家师,过个四、五日便会有音讯传来,你们先去客栈投宿,五日后再过来吧。” 宁长安稍一沉吟,说请稍等一下后回到马车边问师父的意思,再返回去跟小童说:“好,那我们五日后再过来。我师父来自襄州、燕台县、燕环山的梨源谷,梨花的梨,桃源的源,你别记岔了。” 这小童略有不耐:“放心啦,不会记错的。” 宁长安这一年来见过许多许多的人,各种脾性的都有,没在意小童的态度,微笑着说一句有劳便返回去赶马车,找客栈投宿。 小童懒洋洋地关上院门,约莫大半个时辰后,一只白鸽从院中展翅腾飞,朝着天际翱翔,没入云端深处。 两日后的黄昏,白鸽伴着天边的云彩轻轻巧巧地落在一处院中空地上,随后就有一名布衣男子走过去取出系在白鸽脚脖子上的信,看一眼白鸽身上的标识后对着身旁的小厮道:“这是给扶冥道长的飞鸽传书,快给道长送去。” 小厮接过信笺,往门外走去。绕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座守卫森严的院门前,跟站在院门一侧的守卫轻声说两句便把信笺递过去。 深秋时节,花木渐趋凋零,这处院中却是姹紫嫣红,争妍斗奇,只是唯菊花绽放;各个品种的菊花,白菊如雪,红菊如火,墨菊如泼,开至奢靡,渲染着重重生机。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一道极好听却略带轻佻的男音靡靡响起,男子身材颀长,一袭白衣,外罩暗紫狐裘,背对着众人负身而立。 面对着众人的,或是男子正在看着的,正是一副菊花图。 “这么一个各类菊花争艳的园子里挂一副黄丨菊图,似是有些不合时宜;更不妥的是这句,‘满城尽带黄金甲’,这屋外盛放的,可不是一片黄金啊。” 男子转过身来,身姿如兰,面如白玉,眉目精美绝伦,黑眸湛湛,眸光流转间摄人心魄,嘴角挑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如镜花水月一般,美好地陡然令人生出一股隔离之感,如此怪异却又真实。 “容盟主,小王说的可对?” 明明是带着些微嘲弄的轻佻之言,本该是令人生怒的语气却如举重若轻之势倾轧而来,硬生生地压断了那股怒气,令被这年轻男子唤作容盟主的中年男子悠然一笑:“容某惭愧,让南公子见笑了。” 凤祁南修长的眉梢微挑,正欲开口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传来,不过转瞬之间,屋外的禀告声响起:“回禀盟主,刚收到一封扶冥道长的飞鸽传书。” 那位颇有些古道仙风的道长闻言站起,对着上首之人颔首之后往门口走去,打开房门,接过信笺,展开一看:师父,有个自称是您故人的来自襄州梨源谷的老头带着徒弟想来借宿。 扶冥微滞,不由得笑了笑,拂尘一甩,没再回屋而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22 是径直往外走去,他得即刻飞鸽传信回去,否则那蠢徒弟指不定怎么怠慢师祖呢! 红日西沉,无边的黑夜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清淡的菊香中都带着无言的沉郁。 明亮的烛火掐着一丝昏沉映在凤祁南谪仙般的面庞上,让他的表情愈加莫测起来,恭立在一侧的眉眼清秀的年轻男子打破沉寂:“主子,属下以为,这个光明盟不足以成气候。” 坐在凤祁南对面那位一身紫袍的中年男子满脸笑意地纠正道:“首领大人,人家成不成气候无所谓,不成更好,只要他们能把大周的水搅混,王爷便能坐收渔人之利,岂不快哉。” 凤祁南垂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幽幽道:“大周成祖皇帝嫡出皇长子,恭明太子的后人,宗鹿大师,你认为可信吗?” 紫袍男子有些诧异:“王爷,这位是真是假,对我朝而言应当不重要吧。” “是不重要,只是本王喜欢究底而已。”凤祁南凤眸微眯,话锋一转:“大周与辽国的战事有十二年了,如今的局势已变,辽国处于下风;若是照此发展,一定会被打的一点还击之力都不剩。” 那大周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随时可能发兵南下!宗鹿大师目光一冷,正色道:“王爷,先下手为强。” “对照武康年间和大周的战事,十六年都未分胜负,他们军队的战斗力和整体国力一点不比我朝差。朝廷这些年镇压番邦作乱,此时即便能北上,也无法支持长久的战事。” 凤祁南目光幽暗不明,面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嘴角轻扬:“前年大败辽国,前锋,本王听说是大周的三皇子,去年被庆隆帝派去驻守从辽国划入大周的大片疆域。他似乎比本王还小一岁,是吗?” “回王爷,确是。”宗鹿大师肯定,不解道:“大周皇帝此举,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一个身负军功的皇子,一个在军中有嫡系部队的皇子,连皇帝都要忌惮。古往今来,可没几个皇帝能答应让皇子投戎! “盛京的探子回报,听闻这位三皇子原本是嫡皇子,后来大周皇帝另娶皇后,将原配贬为贵妃。”祝况回禀道。 “那就更不应该了。”宗鹿大师反驳道:“大周皇帝既然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原配和嫡子,他该做的是打压,”猛地灵光一闪,笑了,乐呵呵道:“欲要令其亡,必先令其狂,这大周皇帝也太狠了,这么对自己的亲儿子。” 凤祁南睨他一眼,无语地提醒:“大师,那是皇帝。” “王爷这是何意?” “大师,王爷的意思是,皇帝要弄死一个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子,只要他能下狠心,在简单不过,完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知道自家主子不会回答,祝况只能代为解释道。 宗鹿大师别过头,轻咳一声后重新转头看去,一脸好意道:“王爷,大周这位三皇子恐怕非池中之物,王爷还是该早作防范。” 凤祁南下巴微扬,好整以暇地问:“宗鹿大师此言,是指本王不如他吗?” 宗鹿大师当即道:“王爷多虑,宗鹿的意思是恭喜王爷,终于可以寻得一个对手,一较高下,将来逐鹿天下才更为精彩。” “大师未免太高看本王,父皇去年再次立后,十六弟和十九弟已是正正经经的嫡皇子;而本王的母妃,”凤祁南自嘲道:“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出身更是卑贱。” 一个舞姬! 凤祁忽而一笑,波光潋滟,眉目却愈发清冷,眼底带着千尺寒潭涌上的冰冷叹息道:“母后已经三十岁,要操持宫务,要作命妇的表率,再伺候父皇心有余力不足也是在所难免。小王若是记得不错,去年宫中有个美人生了二十二皇弟。” “回王爷,正是。” “父皇五十岁得的幼子,一定很喜欢的。” 宗鹿大师站起,与祝况一齐半弯着腰领命:“属下明白。” 弯月如勾,透射着银芒,凤祁南一人站在窗边,望着茫茫夜色,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无论皇帝表面什么态度,能让皇子投戎,立军功,委以重任,内心对这儿子一定是极为疼爱的。 想必母妃更是疼爱有加吧,大周这位三皇子,可真是比他幸福太多了! ☆、师兄 五日后再过来时,这小童态度好了许多,主动帮他们牵马进门,宁长安要给住宿费更是连连摆手不肯收。 “家师吩咐了,两位是贵客,要小山好好招待,万不能再收贵客的银钱。师父再过几日就会回来,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责罚小山的。” 既是如此,宁长安便不强求,和师父就此安顿下来。 这座宅子的后院里种有许多草药,别人家的后院都是种花木的,这里竟然种草药,难道师父的这位故人也是大夫? 宁长安对着这些草药两眼放光,就想进去看看,小童拦道:“阿宁姑娘,这药圃你可不能进。” “小山哥哥,你让我进去吧,我保证不会踩坏的,我是大夫。” “不是我不让你进,我是为你好,这药圃里不仅有草药,还有毒丨药,你进去会中毒的,我都不敢进。你是大夫也没用,我师父那是药王之王,他的毒丨药,大夫碰上他,只有被毒倒的份。” 她师父已经是药王了,怎么还来个药王之王?宁长安憋着一口气,怎么都要进药圃去看看。 小山见她不听劝,干脆就放行,斜视两眼后暗中可怜她一番,被毒晕跟他可没关系,转身去喂白鸽。 果然都是些珍稀药材,好些她都只听师父提起过,没亲眼见过,只是她的头怎么晕晕的?待了一刻钟,实在要支撑不住,宁长安咬牙站起来,推开竹篱笆去找师父。 吞一颗解毒丨药丸下去,头脑清醒不少,宁长安疑惑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呀?” “你自己觉得呢,那小童不是跟你说了?” “可是师父,徒儿想进药圃去看看。” “自己想办法吧,你要是能避开毒瘴,你就进去,避不开也别找为师。”毒医仙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说道。 宁长安瘪瘪嘴,说了句徒儿告退就跑回自己的客房去翻医书,抱着医书在药圃外观摩半天又往房间里跑。 第二天一早,再次跑到药圃里,能待上两刻钟,午膳就自己拿两个馒头回房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23 间里,医书不离手;下午再次去,待上一个时辰后觉得身子不适才离开。 这药圃中的毒瘴虽厉害,然其间的草药能安然生长,很明显,草药能抵抗毒瘴或是能与之共生,乃至互助共利,只要她根据那些草药配出药性相当的解药便可。 又过两日,宁长安已经堂而皇之的在药圃里翻翻探探,研究正起劲时一道阴影投下,随之响起一道好听的男音:“小姑娘不是应该喜欢鲜花珠宝,你怎么对草药感兴趣呀?” “因为我是大夫呀,将来我要悬壶济世。”宁长安很自然的答道,忽的一怔,转头看去,眨着眼看向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道士打扮,手里持着一把拂尘,迟疑道:“道长,你就是院子的主人吗?” “是啊,未经主人允许,你就私自进入主人家的药圃,好像是不对的吧。” 宁长安终于感觉到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站起来,辩解道:“道长,我没有损坏它们,只是看上几眼,那个,我可以赔偿的。” “小姑娘,看你的身量就12、13岁吧,我年长你三十岁,按你说的,传出去不就是我以大欺小。我在江湖上的名声虽然不大,好歹还是有点的,这么着,我还怎么行走江湖?” “道长,我今年是11岁。”宁长安小声纠正。 “那你长得挺高的,看着有13岁了。”扶冥顺势道,随意地问:“拜师多久了?” “有一年了。”宁长安抬头,小心翼翼地说:“道长,我师父说,你是他的故人,你能不能看在我师父的份上,别跟我计较了,我真的可以赔偿的。” “一年?”扶冥把拂尘一甩,目光有些深邃,肯定道:“小姑娘,会易容术吧。” 宁长安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扶冥笑了:“有一双这么美丽的眼睛,一定有一副美丽的容颜,所以你现在的这张脸,是假的吧。”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看穿,宁长安呐呐道:“道长,你真聪明。” 扶冥摇头,“不是我聪明,而是我跟小姑娘你啊,师承一同人,是同门师兄妹。” 呃?宁长安眨眨眼,诧异道:“你是说,你是我大师兄,那你怎么当道士了?” “不是大师兄,我是你二师兄,在你之前师父还有四个徒弟呢。”扶冥失笑,感叹道:“距离师父上次收徒,已经是20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师父竟然会在20年后,再收一个关门弟子。” 宁长安低下头,小声道:“我也没想到。” 扶冥看着这可爱的小姑娘,还是一团稚气呀,笑道:“走吧,小师妹,去见见师父。” “呃,好,”宁长安当即点头,随后想到什么,急忙问道:“那二师兄,这个药圃,你,你打算——” “不打算什么,师兄要是还跟小师妹你计较,还有点做师兄的样子吗?这药圃,你想怎么研究都成。” 宁长安喜悦道:“谢谢二师兄。” 扶冥不由得在心底感慨,他耗费不少心血的药圃,一年呐,拜师一年就被破解了,这小师妹的天赋在他之上,应该是他们所有师兄妹中最高的。 怪不得,能让师父在如今的年纪和心性下收入门下。 在师父面前,对着相差29岁的师兄妹再次重新见礼,扶冥给小师妹送了一个小风铃。 宁长安什么都没准备,有些不好意思:“二师兄,我,我是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做个荷包送给你吧,只是你别嫌弃我的针线不好。” 扶冥乐呵呵道:“不介意,师兄很好说话的,小师妹你就是去外面买一个荷包来充数,师兄也不会介意的。” 宁长安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会的,我会自己做的;那个,我还会做些小菜,师兄你不介意的话,晚上我来做饭,不知道师兄你有没有想吃的菜肴啊?” 扶冥瞥一眼端坐着的师父,明晃晃地开始欺负小师妹:“有是有,就怕小师妹你不会做。” 宁长安干笑道:“我知道我厨艺不太好,要是我不会做的话,我去酒楼里定好了。” 扶冥嗯了一声,有模有样的点菜:“胭脂鹅,人参鸡,琵琶鸭,水晶蹄膀,红糟鱼,蟹酿金果,凤脯珍珠,当归羊肉汤,就这几样吧。” 宁长安应道:“好的二师兄,那我去买菜了;师父,徒儿告退。” 毒医仙看小徒弟出去了,淡淡道:“为师这次来,应该要和你小师妹住到过完年再走。” “师父,您来徒弟这里,徒弟高兴还来不及,您住多久都成。” 毒医仙叹息道:“快20年了,你的积怨是不减反增,跟着一群逆贼,你想过你的将来吗?为师已经没了一个徒弟,不想看着另一个徒弟误入歧途,越陷越深。你师妹在天有灵,会愿意看着你这样吗?” 扶冥别开眼,自嘲一笑:“师父,徒儿早就不能回头,在师妹死的那一天,我就没想过再回头。他现在是皇帝了,坐拥天下,三宫六院,早就把师妹抛之脑后,这贼老天太不公平,那我就替天行道。” “不是不能,而是你不愿。”毒医仙闭上眼,摇头道:“你们呐,一个比一个倔。” “师父您怎么这么说呢,您看您新收的这小师妹就是个乖巧柔顺的,这孩子还真是挺可爱的,您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小姑娘?” 毒医仙看二徒弟一眼,站起来走了。 扶冥撇撇嘴,师父太不厚道了,跟他说一声,他也去找个这样的,省得每次回来都要对着小山这么个蠢货。 晚膳,宁长安去酒楼定那八个菜后又自己做了五样小菜,嫩芽拌黄瓜,芙蓉豆腐,虾仁蒸蛋,拔丝山药以及一盘青菜,正好给调调味。 扶冥道长扫过两眼师父手边的酒葫芦,特意问道:“小师妹,你既然去打酒,怎么不多打一些,给师父打酒喝,师兄就没喝的了?” “师兄,你现在不是成道士了吗?” “谁告诉你道士不能喝酒的?” 宁长安理所当然道:“道士本来就不能喝酒,就像和尚不能喝酒吃肉一样。” 扶冥道长不解地问:“那师兄作为道士可以吃肉吗?可以的话,怎么就不能喝酒了?要是小师妹你非要计较,师兄就暂且还俗,从师父那里给师兄到碗酒过来,行吗?” 这还不还俗还能由自己定?宁长安在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24 心里腹诽,二师兄这道士是假的吧,只是自己穿了身道袍;面上点点头,站起来拿过师父的酒葫芦走到二师兄身边,给到上一碗酒。 扶冥啧啧道:“小师妹就是不一样啊,师父把酒看得跟宝贝似的,平常都不让我们碰的,更别说能沾上一口了。” 宁长安提醒道:“二师兄,我是给师父打酒喝的。”喝完她再去打就是。 扶冥哈哈一笑,使坏道:“小师妹,你要是嫌打酒累,今后就再去多买几个葫芦,每次打两壶酒,再灌一半的水进去,这样就有四葫芦酒,你就可以省事很多了。” 宁长安抿着嘴角看过去,想怎么接话合适,扶冥已率先说道:“是师兄说错话了,小师妹别生气,别站着了,赶紧回去吃菜,菜要凉了。” “知道了,师兄。” 一顿晚膳用完,宁长安避免了洗碗烧水的命运,扶冥直接打发那蠢徒弟小山去了。 小山正在伤感郁闷中呢,这比他还小五岁的小姑娘,师父一回来,竟然就升了一级,成了他的小师叔! 第二天一早,又被师父使唤去雇个婆子回来,没什么不好的;但是,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师父怎么从来没想过要给他雇个婆子?! ☆、志向 宁长安在二师兄这里,一边跟着师父学艺,一边去附近的医馆坐堂;是二师兄带她去的,隔一天去一次,她不收任何费用,就是为把脉治病,给自己累积经验。 医馆的人对她态度友善,但连着两日都没有病患,她明白的,她年纪小,难以令人信服,那些求医的患者宁愿在老大夫那边排一串长长的队伍也不愿意到她面前来。 这是第三日,宁长安托着腮,侧头,眼巴巴地望着一尺之外的那排队伍,心底默默叹气,收回视线,从药箱里拿出她目前正在看的医书《伤寒杂病论》继续翻阅起来。 感觉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抬眼看去,果然是。宁长安扬起笑脸,拿出软垫,“先把左手伸出来,我给夫人号脉。” 对面的夫人看着三十五六岁的模样,头上戴着一根金钗,面容有些苍白,身形略有消瘦。她身旁站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亦是梳着妇人髻。 “小大夫误会了,我们想请你看看这张方子。”年轻女子神色平淡,取出一张药方递过去。 宁长安接过一看:黄连三钱,黄芩三钱,阿胶九钱,当归二钱,水煎,一日分三次温服。这是黄连阿胶汤的方子,益气补血的,应当无碍。 再次向那位年长的妇人看去,端详两眼后问:“夫人,是否按这方子服用后非但没有助益,反而更为虚弱了?” 对面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后还是那名年轻女子开口:“小大夫,可否能看出来这方子有何不对之处?” “方子没有不对。”宁长安再次道:“夫人,能否把左手伸出来,让我给你号号脉,我才好下定论。” 那年长的妇人稍一迟疑,还是伸出手腕,放在软垫上。 宁长安伸手给她探脉,片刻后收手,解释道:“夫人,这方子是好的,只是你的脾胃过弱,阿胶腻滞不易消化,对你来说是不宜服用的。夫人要是愿意,我写张方子给你调养脾胃。” 两人皆是一怔,那年长的妇人终于开口:“小大夫,今后都在这家医馆坐堂吗?” “我是游医,过完年后要离开颍昌,年前都在的;我不仅在医馆坐堂,还要去山上采药,所以是隔一日来一次的,夫人要是想找我,你算好日子来医馆,我应该都在的。” “好,那就请小大夫写张方子吧。” 宁长安点点头,拿过桌上放在一端的纸笔,提笔写下一张调养脾胃的方子,递过去,含笑道:“夫人要是服用过后有哪里不适的,尽管来医馆找我。” “那就谢过小大夫了。” 宁长安目送她们离开,继续看医书,很快眼前再次出现一人,平静地开口:“请问是要我给看方子还是问诊的?” “小大夫,你看看我这脚踝,肿了好几天,你能治吗?” 宁长安站起来,走到年轻男子身旁,蹲下来查验一番,又给他号脉,写完方子后嘱咐道:“四碗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一次,连服三日,应该能消肿。” 男子连连谢过后走开,便又有一锦衣男子坐下,笑道:“小大夫,你给我看看这方子。” 白附子、白芷、天麻、首乌……宁长安扫过一眼后问:“先生是有头疾吗?” 这男子一听这话,语气诚心不少:“是啊,好些年了,一直不见好,这些日子发作的越来越猛,上个月大夫给我换了一张新方子,刚开始吃两副药倒是感觉好了不少,没个两日却是发作的越来越厉害。” “先生别急,我先给你号号脉。” “好,那就有劳小大夫。” 宁长安推辞两句,探手过去,眉头微皱,这脉象不对呀,收回手,道:“这方子没有问题,只是先生的脉象中像是服用过其他的药,不知能不能请先生把你抓的草药或是煎药后留下的药渣拿来给我看看?” 男子一顿,便道:“可以,小大夫稍后。” 看过三个病患后,来找她的伤患多了一些,不过大部分就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宁长安不在意,认认真真地给每一个求医者看过去。 半个时辰后那名回去取药的锦衣男子才回来,宁长安把那包草药检查一遍,并亲自尝过,而后从中拿出一味药。 “这种白附子并不是常用入药的白附子,它是乌头的块根,有大毒,不能当做白附子服用,一旦日久,会中毒而死。” 对面的男子猛地睁大眼,压着愤怒询问道:“小大夫,不是在开玩笑?” “先生若是不信,可以多找几个大夫来检查一番。” 医馆的老大夫就在边上,锦衣男子当即便把这药拿过去请老大夫检查一番,得出同一结论后狠狠握拳,咬牙镇定下来,对这小大夫道:“真是多亏小大夫医术高超,还请小大夫救我,赵某愿意奉上白银千两报答小大夫。” 宁长安摆手道:“我是大夫,这是我应做的,先生不必言谢,也不必给我银两,我都是义诊的,先生若要谢,就谢医馆吧。” 又是一番推却,宁长安写完方子递过去,笑道:“这是解毒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25 的,至于先生的头疾,积缠多年,最好辅以金针治疗;只是我对金针治病还在研习当中,先生若是愿意的话,你跟我一起回去,请我师父给你医治。” 锦衣男子作揖谢道:“赵某多谢还来不及,有劳小大夫了。” 上午坐堂结束后,宁长安便带着他往二师兄的院子走去,到后指着这宅院道:“我师父就住在此地,你回去用过午膳就过来吧。” “多谢小大夫,小大夫和你师父的大恩,在下一定铭记于心。” 宁长安再次推辞一番便推开院门进去,先去跟师父回禀一声,用过午膳后接着去医馆,下午的求医者明显比上午多许多。 不去医馆坐堂的日子,就去山上采草药,现在师父已经不陪她一道,由她自己去。二师兄让小山跟着她,她就和小山一起进山采草药。 上午去,回来吃午膳,下午就自己晒药,捣药,配药,煎药炼药。 小山对着那个比他还小的小师叔一直都觉得郁闷,看着小师叔比他还勤奋用功好学就更郁闷,见小师叔连采草药都比他快比他多已经郁闷的要生闷气了! “小师叔,你的竹篓子已经满了!” 宁长安正在摘金银花,听到这话后头也不回道:“无妨的,我这竹篓子里放不下就放你那里好了。” 小山愤愤地瞪着这个背影,欺负他采草药不快是不是!对着只扎两个麻花辫的小师叔一点不敬地说:“小师叔,你是个姑娘家,应该多注意打扮打扮的,否则你长得一点不漂亮,再不会打扮,你将来很难嫁出去的。” 宁长安把采来的金银花放好,背起竹篓子,不在意道:“要是这世上没有我想嫁的男子,那我也不想嫁了。” 小山忽然来了兴趣,凑过去调笑道:“小师叔,你想嫁什么样的男子呀?” 宁长安认真道:“只守着妻子一人过的男子。” 小山一愣,撇嘴道:“小师叔,你长得一般般,要求不是一般的高;你要是个绝色美人,说不定有可能,可你这幅样子,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还是改一改这要求吧。” “不,我宁缺毋滥。”宁长安义正辞严地宣告,转身往前走去,还不忘提醒小山跟上。 小山撇撇嘴,郁闷地跟着。 不知不觉中两个多月过去,再次进入腊月,寒风冷冽,他们便不再进山采药,她专心跟师父学医,再去医馆坐堂,煎药炼药,闲暇之余还尝试着做做棉袄子。 “师父是名号,小师妹知道吧?”扶冥进门,看见正在煎药的小师妹,笑吟吟的问。 宁长安点头:“梨源谷,药王。” 扶冥失笑:“那是敬称,咱们师父在江湖上的名号,唤作毒医仙。” “毒?”宁长安歪歪脑袋,不确定地问:“毒是毒丨药的毒吗?” “嗯。” “为何呀?”宁长安眨眨眼,有点惊讶。 扶冥失笑,这小师妹真是可爱呐,“因为师父在用毒方面是江湖一绝,无人能及,师父的毒术甚至在医术之上。” 宁长安张张嘴巴,对这个信息有些意外,“都没听师父说起过。” “所以,你要不要改改志向,跟师父学毒术如何?” “二师兄,我是要做大夫的。” “做大夫怎么就不能学毒术?”扶冥反问:“听说过以毒攻毒吗?若是你要医治的病人身中剧毒,而你对毒一无所知,你怎么救治?” 宁长安一噎,打量师兄两眼,怪异道:“二师兄,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扶冥微叹:“师父是个奇才,在医术毒术的造诣上颇高,甚至当世无人能及。师父名下五个徒弟,小师妹你的天赋是最高的,也是最有望能将师父一身本事传承发扬光大的。” 宁长安惊了,连连摆手:“哦不,二师兄你太谬赞了,我跟着师父学艺才一年多,远远不及师兄们,若论传承师父的衣钵,怎么能轮到我呢?” 扶冥笑:“现在是学艺尚短,以后有的是时间。你的师兄们将来造诣如何,已经能看到底了,小师妹你却还有无限的可能。二师兄是希望,待师父传授你毒术时,你别说什么自己是大夫而去拒绝。” 宁长安一怔,想了想后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师兄。” “好,你煎药吧,师兄就不打扰你了。” “嗯,师兄慢走。” 宁长安看着眼前升腾起来的白烟,忽而有些感慨,摇摇头不再多想,专心煎药。 年底时,宁长安准备了四个荷包做新年礼物,包括给她自己的,都是她亲手绣的。 一个荷包上绣寿字,送给师父;一个荷包绣仙鹤,送给二师兄;一个荷包绣鲤鱼,送给小山,虽然小山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友善。 扶冥拿到荷包特别忧伤,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那蠢徒弟小山这么多年别说给他这个师父绣个荷包了,主动给师父他买个荷包都没有过的! 蠢徒弟小山是又郁闷了,这小师叔是不是故意的,绣条鱼给他!不过还好这绣活不错,还是有样拿得出手的,否则真要嫁不出去了! ☆、北上 过完年,宁长安便跟师父再次启程。 这一路往北走,还是按原来的方式,走几日的路程,在一个县城或是州府停留一两个月,她一边采药一边行医。只是在这中途,出现了一件让宁长安觉得特别怪异的事。 那是四月下旬,她买好菜回到租下的小院里后发现身下湿湿的,赶忙回房间查看,竟然有血?!镇定下来给自己探脉,没有不对呀?最后实在没法子,只能去问师父。 毒医仙问清楚情况后解释道:“这就是月事,或叫葵水,这意味着你长大了,是个大姑娘,可以准备谈婚论嫁,也可以生育了。” 宁长安睁大眼眸看着师父,她这样,这样就是大姑娘了,可以准备嫁人生育了?忽然觉得有点脸红,只是她脸上带着面皮看不出来,耳朵倒是显而易见的,全红了。 “师父,那这个,要多久呀?” “每月一次,一次大概七天,要到你四、五十来岁时才会左右停止。期间些注意事项,咱们谷里有关于女子方面的书籍,回去之后你自己去找来好好看看;现在,要不去找雇来的大娘问问,或者你去医馆里找找有没有类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26 似的医书。” “知道了,师父。”宁长安小声道,低头去厨房找正在烧火的大娘询问一番。 了解过后,回房去给自己做月事带子;步子迈得飞快,她觉得不好意思,这应当是很私密的,可她就这么随便拿来询问。 月事带子中最好塞棉花,这会儿她手上没有,只能将就些,明日买来后再做一些。宁长安一口气做好五个月事带子,给自己换好衣裤后推开窗,望着黄昏出神。 娘,宁儿今日来月事,长成大姑娘了。 宁长安揉揉眼睛,这一刻忽然特别想念娘亲;她离开这么久,不知家中如何了,爹娘好不好,祖父祖母的身子好不好,还有哥哥? 看着天越来越暗,听到门外响起那位大娘的叫唤,深吸一口气后关上窗,出去用晚膳。入夜后,再次有些难以入眠。 这一刻,对家的思念盖过了学医术的热枕,宁长安心头酸酸咸咸的,忽的生出一种孤寂感,刚想翻个身就意识到她现在来了月事,不好随意乱动,免得把被褥弄脏。 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了,她现在拜师学艺,将来学得一身本领,家中也会为她开心的;何况还有半年,她就能回家见到家人了。 她应该备份礼物带回去,对,等到达最北方的城池,她要好好挑挑礼物。 大周和辽国的战事胶着不下,越往北行,官兵盘查的就越严。 恰好就是小暑这一日赶到大同府,距离城门口老远,宁长安就看到长长的队伍排着,这是又在盘查吗? 抹一把额头的汗水后进到车厢里拿出她买的扇子,递一把给师父,开始给自己扇起来,轮到他们时把版籍递过去,以为很快就能走的,没想到还要检查马车和行李。 “兵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前面的人都不检查,干嘛就要检查我们?” 那官兵的态度算还好,解释道:“小大夫,你们前面的人都检查了,只是他们没赶马车,检查起来方便。这么说吧,我们就想确认一番你们是不是真的是大夫,把药箱拿出来看看,还有这马车里有没有藏人?” “藏人?”宁长安不解道:“我们车上能藏什么人呀,再说版籍上不是写的很清楚了,你们还要怀疑什么?” “这版籍也有可能作假嘛。” 这还是宁长安第一次听到说版籍作假的,辩驳道:“兵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师父是神医,版籍上盖的的皇上的玉玺,这还会作假吗?你还想去皇上跟前验证一番吗?” 那官兵闻言当即道:“既是如此,你们还怕什么?小大夫,不是我要为难你们,而是前线战事紧张,就怕有辽人偷偷潜入,这半年来城里都是只进不出的。” “只进不出?”宁长安一愣,侧头看向师父。毒医仙垂眸,沉吟道:“抗辽主帅,是不是叫萧铎?”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官兵差点被吓到,忙摆手劝道:“老大夫,你怎么能直呼我们大元帅的名讳,这可是不敬,这回我不计较了,以后不得再犯。好了,你们下马车来让我检查一番,没问题我就让你们过去。” 毒医仙没动,淡淡道:“从大同府往北直走,再走大约两千里就不是我朝的地界,来回一趟不麻烦。老夫和小徒游经此地,住一两个月就要赶往下一处,只进不出怕是不成。 老夫与萧铎见过几次,他应该还记得老夫,忘了亦无妨,他必定能认出这版籍上的玉玺。可否劳烦小哥,把这版籍送去给他一观,要他一份手书来,让老夫能自由进出;若是小哥觉得为难,老夫亲自去也可。” 官兵真觉得为难,这老大夫是不是太,太狂妄了,不不不,他得去禀告大人,面上笑道:“老大夫,这事我不能做主,这样,你们靠边过来,在一旁候着,我马上去禀告。” 宁长安把马车赶到角落,诧异道:“师父,您认识军队的大元帅呀?” “见过几次。” “哦。”师父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她也不好多问。 两刻钟后那官兵才过来,说派两个士兵护送他们去前线见大元帅。毒医仙一脸平静,道:“那现在就出发吧。” 宁长安看着骑马过来的两名高大的官兵,默默拿起马鞭赶车,跟在他们后面。天色渐黑还走在官道上,忍不住问道:“兵大哥,我们不找客栈投宿吗?” “荒郊野外的去哪里找客栈?”其中一个官兵烦闷道,赶上这么一件差事真是倒霉透了,对着这马车打量两眼,指着这两人道:“你们俩下来,晚上这马车我们征用了。” 宁长安瞪圆了一双琉璃眸,听不太懂这官兵在说什么? 良久都没见他们动一下,不仅是说话的那名官兵,另一个也是觉得他们的威严被挑衅了,骑马退回去两步,喝道:“听到没有,赶紧的下来,别逼我们动粗。” 毒医仙往这两人身上扫一眼,很淡定地给他们洒了两把毒粉,抽搐地这两个官兵一晚上都哭天抢地的,接下来的路途,很安稳。 这一路只找客栈投宿一次,六日后抵达军营外,宁长安远远地看着那一顶顶帐篷惊异不已,在外等侯将近半个时辰,军营里才有人出来,没想到竟是那位大元帅本人。 “老前辈远道而来,萧铎有失远迎,前辈海涵,快里面请。” “萧元帅客气,老夫和小徒弟游经大同府,那里只进不出,想跟元帅讨一张手书,让老夫能自由出入。” “这不成问题,前辈进来稍坐,先歇息一番吧。” 毒医仙点点头,下了马车,宁长安跟着跳下马车,正要牵马时就有士兵上来要帮她牵马,“不用了兵大哥,我可以自己牵马的。” 萧铎转过头来,笑道:“小姑娘,来者是客,这是我们军队该尽的地主之谊。” 宁长安想了想不再推辞,颔首道:“谢谢大元帅。” 她第一次来部队,入眼的是威风凛凛的将士,一顶顶平地而起的的营帐,又是满眼新奇,低头跟在师父身后走着还止不住四下乱看。 进入一个营帐后,师父被请去跟大元帅说话了,她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待着。 “小大夫,这是我们部队里最好吃的糕点,是只给大元帅准备的,你尝尝。”一名小将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放下两盘点心,特意介绍道:“这是马蹄糕,这是芸豆糕。” “谢谢将军。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27 ”她还真是有些饿了,拿过一块芸豆糕吃起来,轻咬一口后觉得口味确实还好,她出门在外,许久没尝过这样的糕点了。 “小大夫你可别这么叫,我可不是什么将军,我呀,就大元帅身边一个小兵,你就叫我萧校尉好了。” 宁长安配合着应道,吃完一块芸豆糕,有些好奇地问:“萧校尉,这是跟哪里打仗呀,戒备这么森严,我跟师父去过许多地方,第一次碰到城里只进不出呢。” “这是边境的州府,当然不一样,距离这里三百里之外,就是辽国了,我们是在跟大辽打仗,都打了十多年了。” 宁长安惊叹:“这么久呀,这一路走来都没听说呢。” “那是打得久了,战事没有波及,远离边关的地方自然没什么感触。这可多亏了我们大元帅镇守边关,把辽人打得节节败退,你们才有安稳日子过。” 宁长安赞同,守家卫国的将士,当真是值得敬重的,感叹道:“这倒是呀,大元帅一定很厉害吧。” 小将一脸自豪道:“那是,我们大元帅以前还是异姓王出身呢!” “异姓王呀?那可真是厉害。” “是啊,现在更厉害了。”萧校尉转头朝外看了两眼,笑道:“小大夫,外面有士兵守着,你有事叫他们来找我就成,我要先回去忙了。” “哦,没事没事,萧校尉你去忙吧。”宁长安看他出门,继续吃起来,把两盘糕点吃完,独自坐着等师父回来。 一个时辰后毒医仙才返回,对小徒弟道:“启程吧,今晚去最近的小镇落脚,那两名士兵继续陪我们一同返回。” “是,师父。”去小镇,那应该会找客栈投宿的吧,她已经三日没有沐浴过,身上都难受了。 “在大同府住一个月,我们就启程去北定,也是住上一个月,我们就去此行的最后一站,长春府;在长春住到十月中旬,返程回江宁府,在你家中过完年,就跟师父回梨源谷去。” 宁长安点头:“徒儿知道了,师父。” 毒医仙继续交代道:“长春府是很北方的州府,那里的九月相当于江宁府的十一月,十月恐怕就要下雪;到了以后,你要有心理准备,多备些保暖的衣物,免得冻着了。” 下雪?宁长安带着一丝兴奋问道:“师父,十月就会下雪吗?下雪是怎样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吗?” “等你见到,自然就会知道了。” “嗯!”宁长安欢喜地应道。 回程的途中,那两名官兵对他们客气许多,抵达大同府后,府尹都亲自来接,她说想去医馆坐堂,二话不说就带她去城里最大的医馆…… ☆、留意 大同府还是只进不出,长春府竟然是不进不出! 刚到时她还觉得诧异了,从大同府过来,每处都有盘查的,怎么到了长春府竟然没有百姓在城门口排队,原来是不能进!幸好他们有大元帅的手书,宁长安默默地想。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里查的严的令人发指,又怀疑他们作假! “兵大哥你什么意思,我们是游医,从大同府过来的,这手书是我们去抗辽前线找大元帅要的,我师父跟大元帅是故交,我师父的版籍上盖的是皇上的玉玺!”小徒弟实在忍不住高声叫道。 反观那位师父,很淡定。 官兵按按耳朵,真那么厉害的人他一个小兵哪得罪的起,因此态度好了一些:“小大夫,不是我怀疑你们,而是你们去哪里游历不好,干嘛要到前线来。 这边的战事紧张,五百里外的黑水城正在打仗呢;我们这里和长春以北已经全部戒严,外人不得进,城里人也不得出去。” 怎么又是在打仗,宁长安心底叹息,忍不住看向师父,毒医仙淡淡道:“既然到了,没有半途而废的。” 小徒弟点点头,对着盘查的官兵解释道:“兵大哥,我们是一路从南往北来的,此地是最后一站了。 不是我们要往前线走,而是有些草药生长在冻寒之地,我师父带我来亲自见识一番,并且采些草药回去,这是我们原本就定好的行程,我们住到十月中旬就会离开了。若是你实在不信,你可以拿着手书找大元帅验证。” 官兵挠挠头,笑道:“小大夫,你们在此地等等,我去回禀一番。” “那好吧,兵大哥你快些啊。”宁长安无奈,又得等上大半个时辰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等了整整半日!! 这盖着皇上玉玺的版籍和萧大元帅的手书在此,看着不似作伪,可这全城戒严的命令是军队下发的。长春府府尹踌躇半响把这两份版籍和手书派人送到驻扎在长春的镇北军大营,还是由军队上决定吧。 深秋九月,冬日的步伐尚未到来,长春府已经远离萧瑟,迎来阵阵寒风肆虐,校场上的将士们方队列阵,有条不紊地操练着,完全没被这寒风影响分毫。 来送信的师爷刚一跨入军营大门便被军中的气势所压,受到一阵冲击,稳下心神后对着守门的将士表明身份,并解释来意。 “师爷在此稍后,我去向大将军请示。” “好的,有劳。” 主将的营帐内,几位身着戎装的将军们在围在沙盘前讨论目前的战况,听到禀告后一同微怔,中间那位身量最高的男子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年轻且异常俊逸的脸庞。 男子剑眉入鬓,狭长的丹凤眼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凌厉,瞳孔幽深,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迫人气势,一身银甲红袍,宛若神砥。 “呈上来。” “是,大将军。” 容涵接过,对着那份版籍眸光微闪,这玉玺自是真的,梨源谷,药王?他怎么不知有这么一位;目光转向萧铎的手书,仅仅因为玉玺而给的通行证,还是故交? “请他们进城吧,告诉府尹,派人多留意一番,前线的战事一直有伤兵下来,目前最缺的就是军医和草药了。” 士兵领命后便恭敬地退出去。 容涵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人,问:“邓老将军的伤势如何?” “回大将军,一直未见好转,这两日还有恶化的迹象;军医暂时无力救治,再过两日要是还没法子,可能要去长春府找名医。” “城里既然来了一位药王,有玉玺为凭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28 ,总不会是浪得虚名。” “末将明白。” 这一小小的插曲就此过去,众将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沙盘上,继续方才的话题。 话分两头,宁长安等到快要天黑才等到放行,饶是她再好的脾气都止不住有气,愤愤地接过官兵递过来的版籍和手书,一点都没给好脸色,扬起马鞭就赶车,给那群城门口的官兵留下一阵尘土飞扬。 暮霭浓厚,夜色深沉,乌云遮蔽了皎月,连星光都变得黯淡无踪。一阵寒风吹来,带着尖刀般的锐利划破暴露在寒风中的衣裙,直刺入肌肤,冷得人直打哆嗦。 宁长安身子一颤,双手合十放在唇边呼呼热气,便有一阵白烟从眼前升起,伸手把窗给关上,缓缓走到桌边坐下。 她觉得长春府真是冷,风都像刀子似的,吹在身上,疼;不像江宁府的风,那么温柔,吹在身上,舒服。 这才刚进入九月就这样了,看来十月真的会下雪了。 “客官,热水给您准备好了。” “哦好,来了。”听到唤声,宁长安赶忙过去开门,看小二把浴桶倒满热水退出客房后把房门关上,准备沐浴。 一进到浴桶中,感觉整个人暖和舒服不少,睡意一点点袭来,半眯着眼帘,想着,明日找好小院子,她要多准备些棉衣,否则真要冻着了。 两日后的清晨,安顿妥当后宁长安背着药箱准备出门找医馆坐堂,一打开院门就见院外站在一群人,有官兵,官老爷和将军。 “你们有事吗?” “小大夫,我是长春府的师爷,这位是镇北军的韩校尉。”师爷介绍道,说明来意,有位老将军受了重伤,军中的军医暂时没法子,想请药王老大夫去解救一番。 毒医仙了解情况后对着小徒弟说:“阿宁,你就跟去看看吧。” 师爷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韩云越是快要跳起来了:“老大夫,我们老将军危在旦夕,你,你让你徒弟——”瞥一眼那小姑娘,没好气道:“你这是拿我们镇北军开涮还是你拿行医治病当儿戏?” 小徒弟默默低下头,很平静,她都已经习惯了。 师父亦是很平静,语气很淡,说的很狂:“我徒弟足够去宫中当太医了,比过一个军医绰绰有余;你们若是来找大夫去救人的,就带我徒儿去军营吧,若是没其他的事,两位就请便吧。” 韩云越一口气被卡得不上不下的,他还没见过那么狂的老头,还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师爷当即打圆场,对着那小姑娘笑眯眯地问:“小大夫,你及笄了吗?” 她自从来葵水后,身量拔高的很快,这半年比之半年前已经拔高一个头,如今都快要跟师父一般高,无怪乎这师爷会这么问。 宁长安抿唇道:“师爷,我12岁半,还要两年半才会及笄。” 才12岁,这么小?师爷都忍不住皱眉,看那位老大夫一眼,再次问道:“那你学医有多久了?” “两年。” 听到这话,韩云越实在忍不住了:“老大夫,你还真是拿我们开涮是不是,一个才12岁的小丫头,学医两年就可以到宫中当太医,那岂不是全天下随便什么人都能去当太医了?” 毒医仙淡定地回道:“那这位小将就出门去另请高明吧,不送。” “你!!” 师爷不得不再次站出来打圆场,不管怎么说,先带去试试,要是不行,再请这位老大夫不迟。 韩云越深吸一口气忍下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这小大夫带回军营,心里已经做好再次挨训的准备了。 宁长安询问过那位老大夫的情况后回屋去多拿了几瓶解毒的灵药,跟着这位韩校尉出门,去军营。 营帐内,好几名将士都在,或坐或站,或来回踱步,见大帐被撩起,全都一同看过去,其中一位面容黝黑的将军往这两人身后看了两眼,急躁道:“小胖,你不是找大夫去了,大夫人呢?” 韩云越咳嗽两声,指着身边这小姑娘,咬牙说道:“这位就是阿宁大夫,你们别看她年纪小,医术很精湛的。” 其他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宁长安露出一个笑容:“受伤的将军呢,带我去看看他的伤势吧。” 韩云越硬着头皮道:“在屏风后面,阿宁大夫,你随我来。” 宁长安背着医药箱往屏风后走去,见有大夫守着,轻轻颔首后把医药箱一放,坐到床榻边给伤者检查起来,号脉过后打开药箱,拿出剪子把他右胸上包扎着的布条解开,检查他的伤口,结痂,发紫。 宁长安眉头一皱,道:“韩校尉,你把老将军上半身的衣衫全脱了,把袜子也脱掉;再叫人拿一把匕首、一碗烈酒、油灯、热水来。” 韩云越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阿宁大夫,我们老将军这伤势,你能治吗?” “能。” 众人一怔,对视一眼后军医点点头,示意他们按这位小大夫的吩咐去做。 物件准备齐全后,宁长安取出金针,开始下针,封住病患各处大穴,再取出一枚药丸,给他服下,而后取过匕首,在火焰上烧热,浸过烈酒,准确的下刀,挖出一块已经表层已经结痂的腐烂的血肉。 下一刻,躺在病床上的老将军猛地睁开眼,喷出一口黑血。见他想要挣扎,宁长安当即按住他道:“别动。” 再次抓过他的手腕开始探脉,收起金针后重新下针,再逼出一道黑血后去写药方,写完交给那位韩校尉,嘱咐道:“三碗水熬成一碗,连服七天,余毒便可除尽。” 韩云越愣愣地接过,看着及至他肩头的小姑娘,佩服道:“小大夫,你可真是神了,我们老将军昏迷好几天,你一来,就把将军治好了。” “这是我医者的本分,要是老将军还有不妥的,韩校尉再来寻我便是。”话落,宁长安便去收拾自己的医药箱,收拾好后犹豫着问:“你们,能再送我回城里吗,我不大认识回城的路。” “小大夫你可别这么说,你是我们的大恩人,你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去准备。”最先说话的那人道,说完便往外走。 片刻后回来,还带着一个荷包,干笑道:“小大夫,我们军队里没多少银两,这五十两是我们大将军私下掏的,你可别嫌少。” “不,不用的。”宁长安连忙摆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29 手,“我是大夫,救人是应该的,何况是守卫疆土的将士,我不是为了银子,这个我不能收,真的不能,将军你拿回去吧。” “小大夫,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把我们的老将军救活了,我们要是没点表示,那怎么成;小大夫你要是嫌少,我再去跟大将军说。” “我不是为了银子,真的,我从庐州开始行医,这一年多来都是义诊的。我在医馆坐堂,不收取任何费用,要是我把脉有误或是开错药,我还要负担病人的医药费。” 老军医诧异道:“小大夫,你不收取费用,还有给负担病人的医药费,这是为何?” 宁长安叹息一声,有些无奈:“我现在给病人看病是为累积经验,医馆看我年纪小,刚开始不肯让我去坐堂,我说我开错药就自己给病人出钱治病,他们才答应让我去的。” 随即一道清朗的男音传来:“世人大多追名逐利,失却了一颗钻研求道的本心,是故狭隘而拘于一隅。小大夫心明纯净,抛弃功利一心向医,怪不得小小年纪,医术便已如此精湛。”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说话的是谁?o(∩_∩)o哈哈~ ps:同时填两个坑的果然累,隔壁的《凡尘》这几天就要完结了,糖果要休息一下,,让我们7.7再见!! ☆、做军医 宁长安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从屏风后走来一位年轻将军,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微微一愣就他们说:“参见大将军。”再次一愣,大将军,应该就是军队中最大的,怎么这么年轻? 宁长安眨眨眼,看了他好几眼,确认道:“你是军队的大将军,是,是这里最大的?” “嗯。” “那你怎么这么年轻,我看你就二十岁左右吧。” 容涵走上前两步,站到这小大夫面前,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一番,及至他的腋下,十五岁应该有吧,这年岁还真是挺小的,不答反问:“那你几岁?” 宁长安下意识地回道:“十二岁。” 容涵心中一愣,这未免太小了吧,十二岁的小姑娘就长这么高了,他怎么没见过! 面上顺势说道:“是啊,你一个十二岁的小大夫把我们军队里五十岁的军医给比下去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事。” “我,我是因为我师父的医术高超,我有幸得师父教导,学了一点皮毛。” 容涵轻笑着摇摇头,赞扬道:“徒弟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小大夫不必自谦,你医术高超是事实。 就是因此,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小大夫若是能应下,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将来若是有事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必定尽力而为。” 宁长安抿抿嘴角,犹豫道:“要不,大将军你先说,我看我能不能做到?” 容涵回道:“在下想请小大夫留下一段时日,做军医。” “啊?” “你有何难处?小大夫不是说,你现在行医是为自己累积经验,既然都是给人看病,来军队不是更能为国为民尽一份力。” 宁长安看他一眼,婉拒道:“我现在医术尚浅,不仅要给自己累积经验,还要跟师父学艺,要上山采药,配药炼药,而且我们十月中旬就要离开长春府。” 容涵笑道:“今日是九月初八,可否请小大夫和你的师父九月和十月来军中,你们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宁长安想了想,说:“这个我不好做主,我要回去问我师父。” “当然,那我就不耽误小大夫,马车已经备好,就让韩校尉送小大夫回城吧。” “多谢大将军。” 宁长安背起医药箱,颔首告辞,一个错身而过间,两人都是神色平平,谁都不曾想到,他们将来会纠缠至深。 看那小大夫走远,容涵问:“如何?” “回大将军,据府尹回报,这两位并无异常之处,应该确实是游历而来。” 游历,那么说来长春府真是巧合?容涵垂下眼眸,眸色渐深,不解道:“韩云越去请人,怎么会把一个小大夫带来,那位老药王呢?” 军医方才已经打听清楚,回禀道:“那位老药王点明他的徒弟可胜任宫中的太医,只说让这小大夫跟着来治病,他并无意来军营。” 容涵还未再说话营帐外便响起禀告声:“大将军,北疆的探子传来的飞鸽传书。”立时目光一凛,大跨步往外走。 帐中其他将士当即跟上。 回到落脚的小院,宁长安谢过后跳下马车,找师父简单地把在军营发生的事交代一遍。 “阿宁,为师听你的口气,似是愿意的?” “师父,难道您不愿意吗?”宁长安反问:“将士们保家卫国,多值得敬重啊。我们要是能出一份薄力,不是该义不容辞吗?” 毒医仙平静道:“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这江山是容氏皇族的江山。” 宁长安诧异:“对呀,怎么了师父?” “为师和皇室曾经有些纠葛,皇家的事,能不沾边,为师就不想沾。”毒医仙面色平淡:“何况军中生活拘束,为师不喜;即便是为了将士,军队有军医,用不着游方的大夫操心。 若是军医无法医治之症,那也是命。为师不去军营,你要是想去,师父也不拦着,不过一个月后,必须得回来。” 宁长安沉吟半响,道:“师父,徒儿想去军营,想为将士们稍尽一点绵薄之力。今天送徒儿回来的韩校尉明日会再过来问我的答复。师父,那接下来的一个月,您就多照顾好自己,徒儿暂行离开了。” “好,不过阿宁,你一个小姑娘去军营,切记要照顾好自己。”毒医仙叹息道:“军队也有不光彩的一面,你要是见到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光彩?”宁长安皱眉:“师父,徒儿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 “军妓,就是跟你见到过的妓院中的女子一样;你作为大夫,要是在军队见到别的女子,别多问,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成。” 作为大夫来说,她明白为何会有军妓的存在,宁长安低头,应道:“知道了,师父。” 第二日一早,韩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30 云越便再次来到这个小院,询问结果。 宁长安应下了,并解释道她师父不喜拘束,不能去军营。跟师父告别后,带着行李和医药箱跟去军营。 “阿宁大夫,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营帐,被褥都是新置的没用过,你放心。对了,大将军专门派我照顾好你,我的营帐就在你左边,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只要我做的到的,都成。” 宁长安忍不住问:“韩校尉,日常的洗漱是怎么处理的?” “我们是自己去打水的,不过阿宁大夫你可以放心,我会派亲兵给你把热水送过来。” “那你们是每天晚上都沐浴吗?” 韩云越一噎,下意识地收拢袖子,他半月天没有沐浴过,就怕被这小姑娘给闻出来,还好东北阴冷,他身上应该没什么气味。含糊道:“我们大将军每晚都会沐浴的,不过他平常用的是冷水,要到腊月才会用热水。” 宁长安抬眼看他一眼,咬着嘴角问:“那我想用热水沐浴,可以吗?要是麻烦的话,我可以自己去烧热水,我会付柴火钱的。” 韩云越一个激灵,特别豪气地说:“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我现在马上就去吩咐士兵给阿宁大夫你去买浴桶。”要是连个小姑娘的热水都供不起,传出去他们镇北军还有脸吗? 宁长安:“……”这是不是说,他们先前就没想过要让她沐浴啊? “那就别傻愣着了,赶紧去办吧。” 背后一道凉凉的像是大将军的声音传来,韩云越一回头,果然是,行礼过后撒腿往外跑。 容涵无奈地给自己的士兵弥补形象:“军队里的都是粗汉子,就知道打仗操练吃饭睡觉,其他事不上心,阿宁大夫别见怪。” 宁长安干笑道:“不会。” 容涵上前两步,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看,看得宁长安都要不好意思了才微笑道:“你的眼形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一双眼睛;而你的眼眸,更是与众不同。阿宁大夫,冒昧问一句,你是中土人士吗?” 宁长安忍着没去拍胸口,她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样看着,这感觉,她说不上来,但她知道她一定脸红了,还好带着脸皮,看不出来。 “我是,只是我家中有先祖曾经去过西洋,娶了一位洋夫人,她的眼眸就是琉璃眸,我有幸遗传了先祖的眸子。” 容涵轻哦一声,淡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大周境内怕是很难再找出一双跟你一样的眸子。幸亏不是蓝色或是绿色的,否则那么明显的差别,你一定要被当做异族看待了。” 宁长安不甚明白:“若是被当做异族看待,又当如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个异族人士在我朝境内行走,你说会如何?” “我不懂。”宁长安直言道:“三百多年前,大唐盛世时八方来贺,那时的长安城汇聚着天下各国人士,他们不是都相处的很好吗? 再往上溯源,大汉时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为的不就是和西域各国融洽共处,怎么到了我朝,竟然变得如此排外了?” 容涵一怔,深看眼前的小姑娘一眼,感叹道:“因为时移世易,武帝时想要的是联合西域诸国对付匈奴;而大唐,那时处在最鼎盛时期,天下拜服。可如今我朝北方战事一直不断,和周边各国处于紧张时期,政令自然会随之变化。” 这么一听,宁长安恍然想起来,犹豫着问道:“大将军,我听说这边在打仗,真的吗?” “嗯,前线的战事,就在五百里之外的黑水城。”容涵别有意味地看向她道:“如果我说,想请阿宁大夫去前线,你愿意吗?” 宁长安一讶,别开眼,小声道:“那你是大将军,你怎么不去前线啊?” 容涵笑了一声,越过她去坐下来,指着对面的小凳子道:“阿宁大夫,我们坐下谈吧。” “好。”宁长安甫一落座,眼前就出现一只小茶杯,她微愣一下,捧起茶杯轻啜,冷不丁就听到一句话:“很快就要入冬了。” “是呀。”宁长安应道。 “阿宁大夫方才说,你听说这边在打仗,那你知道是跟哪个国家打仗吗?” 宁长安把小茶杯放下,道:“是辽国,听说已经打了十多年了。” 容涵失笑:“这里距离最近的与辽国接壤地界相隔两千里,而对阵辽军的主帅,二十年前便能横扫三军,你看我二十年前,能吗?” 宁长安摇头,好奇道:“那对阵辽军的主帅,大将军你认识吗?我听说他很厉害,是难得一遇的将帅之才,听说他们家还是异姓王呢。” 容涵点头:“是很厉害,他祖父原本是异姓王爷,先帝时期皇子争储,站错了队,抄家夺爵,就他这一脉保存下来了。 当今登基不过半年,辽国入侵,他领兵出征,十多年来抗击外敌,如今已经封为侯爵;若能平定战乱,国公之位是少不了的。” 宁长安忍不住问道:“那大将军你觉得,他能平定与辽国的战乱吗?” “那一位啊,在军中可是被誉为战神。” “战神!”宁长安惊叹一声,崇敬道:“这么厉害呀,那他一定能击退辽军吧。” 容涵轻笑:“能,不出三年,辽国这十几年的战事应该能有个彻底的了结。” 虽然跟她没有切身的关系,但听到这样的话,宁长安还是不由得松一口气,忽而一愣,疑惑道:“大将军,那这里是跟哪个国家在打仗呀,怎么没听说?” 容涵凤眸微眯,吐出两个字:“北疆。” 北疆?宁长安歪头凝思,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很北方的国家,在大辽以北,天气特别严寒;那里的人们,眼眸是碧眸,就是你说的蓝色或绿色的眼眸。不过他们跟我朝应该没有直接接壤的,怎么会打起来呢?” 这小大夫知道的还真是不少,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关心朝政时局吗?容涵心底失笑,面上纠正道:“原本是没有直接接壤的,只是庆隆十年我朝大败辽人,两国间重新划定疆界。庆隆十一年年初,我从抗辽大军中调到这边,负责镇守东北。” “那将军你一定很厉害,说不定假以时日不比那位战神差。”宁长安顺口说道。 容涵笑了,乐呵呵地问:“怎么看出来的?” 宁长安理所当然道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31 :“你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还不能说明一切?” “你就不觉得我有可能是靠家族荫蔽得来的吗?” “这可是镇守边关,何况是刚划入我朝的疆域,多少难题要解决,还有外敌虎视眈眈,要是没有能力镇守住,这边就要乱了,说不得这刚归入我朝的疆域又要被抢走了。” 这小大夫竟然还能算得上是他的知音了,容涵笑着感叹道:“阿宁大夫,我第一次觉得,我能跟一个姑娘家好好聊聊天。” 宁长安劝解道:“那是因为将军你常年在军营当中,甚少接触女子的缘故;哎,那将军你成亲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糖果最近在修文,修的醉生梦死,欲生欲死,生不如死/(ㄒoㄒ)/~~……这几天,日更不一定有精力,只能保证隔日更/(ㄒoㄒ)/~~ ☆、战情 宁长安劝解道:“那是因为将军你常年在军营当中,甚少接触女子的缘故;哎,那将军你成亲了吗?”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冠军侯呀!”宁长安感叹一声:“我看《史记》时,就觉得他好可惜。” 容涵抬眼看去,再次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眼,看《史记》的小大夫?有趣,不赞同道:“我倒觉得不可惜,他死在英年,流芳百世。” “死在英年怎么会不可惜呢?” “功高震主。”容涵淡淡道:“卫青最初不也那么被倚重过?霍去病若是多活二十年,卫家,后族,他们甥舅俩就要是帝王心中的头号大患了。” 宁长安叹息道:“是武帝后期昏庸,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不算,还要追求长生不老。霍去病和卫青先后去世,后族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霍去病若是能多活二十年,或许卫皇后和太子不会走到那一步;毕竟卫青在世时,他们是无虞的。” “可霍去病和卫青不一样。”容涵提醒道:“卫青稳得住,忍得住,霍去病却是太冲,他是不适合朝堂的,更做不了后族的掌舵人。” 宁长安不赞成的驳斥:“人是会变的,霍去病年少时自然是年轻气盛,等他年岁渐长,自然能沉淀下来。” “不见得,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容涵看她一副不赞同的神情,摆手道:“好了,阿宁大夫,我们言归正传吧。” 宁长安抿抿唇:“好,将军有话请说。” 容涵饮下一杯茶水,缓缓道:“阿宁大夫既然知道北疆,我就不多费唇舌介绍。我镇守东北这几年,北疆时有进犯,抢粮食,抢蔬果,抢皮毛,什么都抢;而我军却只能守,你知道为何吗?” 宁长安迟疑道:“是因为,北疆太冷了吗?” 容涵点头,肯定道:“没错,这是最主要的原因。我来东北的第一年,才三个月北疆就进犯多次;5月,我亲自带领一队亲兵深入北疆腹地,为的就是要一探虚实,而后出兵。只是在北疆走过一圈后,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北疆和辽国一样,城池稀少,荒无人烟,有时方圆百里乃至千里都不一定能见到一个人。而它比大辽更具优势的是,占据着天时之利;那里太冷,冬日里说滴水成冰一点都不为过,许多地域更是常年冰天雪地,我军没法挥军直入。” “将军,你想说什么?” “擒贼先擒王,阿宁大夫听说过这句话吗?” 宁长安点头,容涵嘴角一勾:“年初,我收到关于北疆王出巡的消息,亲自带兵潜入北疆,并且把他擒住。拟定协议后我放了他,结果他一转身就不认账,三个月后发兵入侵,算得上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兵戎相见。 邓老将军就是在前线征战时受的伤,他们的箭上有毒,已经有不少将士倒下,前线战事吃紧。阿宁大夫,你认为应该如何?” “我?”宁长安指指自己,干笑道:“将军,我只是个大夫。” “对方如此阴毒,我军也没必要再讲道义,阿宁大夫,你认为如何?” 宁长安轻咬着嘴角,无奈道:“将军,我,我不懂军中的事,更不懂打仗,你问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容涵提醒道:“我不是说打仗,而是指道义。” 宁长安看他一眼,蹙眉道:“将军,你还是直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以牙还牙,我想请阿宁大夫你配一味毒丨药出来,若是你不愿意也无妨。”容涵目光灼灼,直视她说道:“本将军原本是在黑水城指挥战事,此番退回长春府,是筹集军饷,并且重新部署东北一带的驻防兵力。 镇北军有五万人马,两万士兵三个月前开往黑水城抗击北疆,已有不少将士倒下,黑水城中仅有两名军医,最缺的就是大夫。明日我要带一万兵马和军饷前往黑水城,希望阿宁大夫能同行。” 黑水城,就是前线,正在打仗?宁长安悄悄咽咽口水,她还是比较怕死的,婉言推却道:“将军,这里只有一名军医,还有许多将士们要医治,老军医一人忙不过来的。” “这些需要医治的将士就是从黑水城下来的。”容涵目光有些冷厉,一阵寒光掠过,详细说道:“受伤后有命从黑水城下来,而不是丧命在前线。” 宁长安垂下眼,她总觉得这话像是有一种谴责的意味,微微犹豫后咬牙应道:“好,我明日随将军前往黑水城。”反正她做军医,又不上战场,还能救更多的人,应该的。 容涵颔首:“那本将军就先行替那些受伤的将士们谢过阿宁大夫,你稍作歇息,半个时辰后会有士兵带你去伤兵营。对了,你会骑马吗?” “我会赶马车。”不会骑马。 “我明白了。”容涵笑道:“明日卯时一刻,一万大军开拔前往黑水城,大概要四日赶到。我会率一千精兵快马赶过去,当日便能抵达黑水城,我想问问阿宁大夫,你随大军同行,还是随我走?” 呃——宁长安咬咬嘴角,轻咳道:“我,我随将军同行吧。”和一千将士在一起,应该比一万将士要自在些。 容涵点点头,再问:“你不会骑马,只是我们得快马加鞭赶路,恐怕要请阿宁大夫体谅一下,让你跟其中一人共乘一骑,和韩校尉一道,可以吗?” 宁长安面色一僵,神情是排斥的:“将军,我是女子,和一个男子如此亲密,恐怕不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32 妥当。” “所以我才想请阿宁大夫你体谅一下。”容涵心底叹息一声,退让道:“如果阿宁大夫你怕被说闲话或是跟韩校尉见面不自在,那就跟我共乘一骑;放心,不会有人敢乱传是非的,再说大家的心思都在战事上,不会在意这些。” 这,可这样不还是跟男子共乘一骑吗?宁长安在心底说,面上看看他,她好像没其他的选择,这一千精兵都是男子,那……最终点点头。 “好,阿宁大夫歇息吧。” “将军慢走。” 宁长安长长一叹,肩头无力地垮下来,起身走到屏风后的床榻上,轻轻靠着,不知何故,就是觉得有些累。 半个时辰后听到营帐外有士兵在叫她,去伤兵营;按按太阳穴站起来,背着药箱出去。 伤兵营中,宁长安目光有些发怔,也不觉得累了,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伤患,如此明显的伤情。 目光转移到老军医正在医治的那名士兵身上,鲜血直直地流,染红了长长的白布条,而这就是最常见的。 “小大夫,别愣着了,赶紧来帮忙,就从你身边的伤兵开始吧。” “哦,哦哦哦,我知道了。”宁长安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放下药箱蹲下来,见这伤兵昏迷着,抓过他的手腕探脉。 视线下移,那腹部隔着衣料浸出血来,染红了包扎的布条,动动嘴皮子,问一旁的士兵:“他,他是不是腹部被划伤了?” “是啊,小大夫,听说肠子都出来了,昨日刚从黑水城送来,一直昏迷着,你赶紧救救他吧;我们都听说了,你可把邓老将军给救回来了。” 宁长安四下看看,猜到不用写什么药方,要什么就得自己准备,站起来快步走到老军医身旁,问:“老大夫,这里有没有针线?” “针线?”老军医一愣便了然,提醒道:“那伤兵已经缝过针,否则哪能撑到现在,是伤口发炎感染了,你要是把针线拆掉他就没命了。” “可这伤口感染也会要命的,他已经在发热,又浑身出冷汗,要是不给他重新上药缝针,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宁长安争辩道。 军医指向一旁的木柜,叹息道:“小大夫,药材、匕首、针线,柜子里什么都有,你看着办吧,能救的救,要是救不回也是命,你已经尽力,不用心存愧疚。” 一股无言的伤痛上涌,宁长安忽然觉得很沉重,点点头,走到柜子旁取过所需的物件,返回那伤兵身旁,打开药箱,取出金针,封住他身上的几处穴位,而后拿过剪刀把原先包扎的布条连同衣料一同剪开,露出一块模糊的血肉。 那伤口,瞧着都有些瘆人。 从药箱中取出一白色瓷瓶,给他喂入一些药水进去,没有犹豫地把原先缝好的针线拆掉,从药箱中取出她自己携带的治疗外伤的灵药,把药粉洒上去;再把酒倒入海口大碗中,把棉线浸泡过,等过一刻钟后便给他重新缝针…… 做完这一切,宁长安双手都被鲜血给染红了,浑身有些脱力,她只能祈祷一句,菩萨保佑吧。简单擦擦手,拿着药箱走过两步,给下一个伤兵医治。 这里好几处伤兵营,宁长安就想多尽点绵薄之力,连午膳都没顾上,随意拿了士兵送来的两个馒头吃下,便继续给伤兵治伤。 这事传到容涵耳中,笑了笑:“这小大夫倒是个实心人。” “是啊,才12岁的小丫头,难得了,一看就是在乡野长大的,没那么多花花心思。”韩副将附和道,他对这小姑娘的感观不错。他小女儿也这个年纪,娇养着,脾性虽好,可小姐家的性子一点不缺,连条手绢怎么配都要讲究。 容涵不可置否,问正事:“城中戒严,百姓的情绪如何,没有动乱吧?” 另一位将军回道:“大将军放心。” “北疆这次来势汹汹,而和辽军的战事正酣。”容涵眼底的冷意上涌,汇聚着风暴,声音却愈发轻缓:“镇北军是没有后援的,否则大梁若是趁机进犯,则朝廷危矣。” “大将军,北疆有二十万大军,而黑水城只有三万人马,这如何守得住?” 这话刚落,邓老将军的长子便道:“二十万应该只是噱头,北疆的人口都不足两百万,去年闹饥荒,饿死几万人不止。 何况北疆地域太过辽阔,从王庭至黑水城有万里之远,少说要行军三个月,二十万大军的粮饷可不是个小数目。” “没有二十万,十万应该有的,北疆王这是想孤注一掷了。”容涵淡淡道,凤眸微眯,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舆地图,低沉道:“正面迎敌,黑水城是抵挡不住的。 若是黑水城失守,一定会被烧杀掠夺个干净;和北疆的战事绝对不能持久,一旦超过一个月,即刻安排黑水城中的百姓撤离,明白吗?” 众将一脸肃然,同声道:“是,大将军。” ☆、前线 漆黑的苍穹如同被巨大的黑绸遮蔽住,星月无踪,连一丝光泽都没洒落;苍穹下,一簇簇火光冲天,那是人间的光辉。 营帐中,宁长安睡得正熟,猛地听到账外洪亮的叫声,睡眼惺忪地坐起,高声向外叫道:“何事啊?” “小大夫,大军卯时一刻要开拔,你要是还未起身,快些起来准备。” 宁长安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抬手拍拍脑袋,拿过衣裳穿上,穿戴好后去点灯,简单给自己梳好辫子,端着木盆去账外要热水。 等她收拾妥当,背着包袱和药箱走出营帐时天还是暗的。 大军已经整装待发,一万将士站成四四方方的队形,在众多火把的映照下,气势冲天,力拔山兮,看得宁长安心跳如擂,忍不住把脚步放轻。 默默绕边走过去,想找一个认识的,见到韩云越时眼前一亮,硬着头皮走过去,小声道:“韩校尉,我是不是迟到了?” “没有,还有一刻钟。”韩云越自认还是了解小姑娘的心态的,肯定是被吓到了,安抚道:“你别怕,我们镇北军的士兵都是很友善很好相处的。阿宁大夫,你把药箱给我吧。” 说着从挂在马上的包袱里掏出一块大棉布。 宁长安眨眨眼,不解道:“韩校尉,这是做什么?” “哦,阿宁大夫,我们要快马加鞭,你不会骑马,待会儿跟大将军共乘一骑,记得一定要抱紧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33 大将军,要不然你会被甩下来的。这药箱你背着不方便,拿来我挂在马上吧。” “抱,抱紧?” 只能说这粗汉子真不了解姑娘家的羞涩,这小大夫再小,再不避讳地给伤兵治病也是个姑娘,这话说出来,宁长安耳朵都要红透了,忍不住把药箱抱紧,只是对面的小将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动手要抢过去。 “阿宁大夫,大将军出来了,你赶紧过去吧,别抓着了,药箱给我,我保证不会把你的药给弄损坏的。” 宁长安盯着那被抢走的药箱,真有一种抢回来跑回营帐的冲动,四下一瞥,都快要把头给埋到脖子里去了,咬牙快步向前走,一气呵成走到最前方。看着那一甩一甩的马尾巴目光发直,她怎么上去呀? 容涵看着那低头的小大夫真是有点想笑,伸手过去,“阿宁大夫,大军要出发了,上马吧。” 眼前忽然出来一只大手掌,宁长安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到一张面带笑意的俊脸,那笑容暖暖的,伸手放到那只大手掌上,那掌心的温度更暖和。 容涵一个用力便把这小姑娘轻飘飘地拉上马背,叮嘱一声:“抓紧。”而后看向施令的校官,示意准备出发。 旌旗一扬,鼓声响起,随着一阵响彻天际的出发声,大军开拔,踏着铁骨铮铮的步伐,前往战火纷飞的最前线。 骏马奔驰,呼啸而过的狂风嗦嗦作响,由不得宁长安多想,亦顾不得羞涩,只能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眼前之人的腰身,埋头在他宽阔的背脊之后,一颗心随着飞奔的骏马一般,咚咚咚的飞速跳着。 快马加鞭三个时辰后,暂时休整。 下马时还是借着他的手下来的,宁长安真觉得不好意思了,一下马低头说了声谢谢将军就抱紧包袱走到角落处,顾不得脏不脏的,坐在官道边休息。 “阿宁大夫,过来烤烤火吧。” 宁长安抬眼看去,想想还是过去吧,刚坐下便听邓小将军又道:“阿宁大夫,我们都是些粗汉子,你一个小姑娘跟着我们,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尽管说,别客气啊。” 宁长安摇头,笑道:“没事的,我没有那么娇弱。” 这小将军是昨日认识的,是那位老将军的儿子,对她很客气,疑惑道:“邓小将军,老将军在军中养伤,你怎么还出来呀?” “去给我老爹报仇啊,把那些北疆蛮子杀个片甲不留;再说我爹五个儿子,我是最小的,用不着我去伺候汤药,有我大哥在就够了。” 邓小将侧头看不远处的大将军一眼,感叹道:“阿宁大夫,你可不知道吧,我比我们大将军还要大两岁呢,当年大将军调过来的时候,好些人都不服气。” 宁长安抿唇笑笑:“我懂,因为太年轻了,资历不够。” “是啊,然后我们动不动就去挑衅,最后全部被大将军斩于马下。”邓小将说着指了指自己和韩云越,自怜道:“我跟小胖两个刚开始是最不服气的,也是被大将军收拾的最惨的,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韩校尉不胖呀,为何要叫小胖?”宁长安好奇地问。 闻言,坐在边上烤火的一群人都笑起来,韩云越拉长了脸,其中一位解释道:“那是被大将军整治前,这家伙从一出生就是个肉球,从小胖到大,最后被大将军收拾一通,谁都没想到竟然瘦下来了。” 邓小将军哥俩好地拍拍小胖兄弟的肩头,指着架在火堆上烤的鸡,笑呵呵道:“阿宁大夫,这只鸡可是我早上特意到伙房里顺来的,今天啊,可是咱们小胖将军的生辰。” 宁长安一讶,笑道:“早知道,我就给韩校尉备份小礼物了。” 韩云越脸色好些,不在意道:“阿宁大夫哪里的话,咱们都是粗人,没那么多讲究。” 说笑过后,再次出发,终于在关城门前赶到黑水城。 黑水城山峦叠嶂,易守难攻,可以说是对战的第一道防线,若是黑水城被突破,周边城镇必会被沦为焦土,直面北疆铁骑的就是长春府。 若是长春府被突破,则东北危矣。 真正身处在战场的最前线时,宁长安才真正感受战况有多么危急,竟然半夜袭城! 容涵眼中一冷,把身后的小大夫放下,让韩云越带她去将军府,有伤兵下来定会被送过去,即刻去帮忙。 宁长安怔怔的,忍不住问:“韩校尉,以前也有这样吗?” “阿宁大夫,打仗哪讲什么道义,尤其是那些北疆蛮子,根本就是头饿狼,经常偷摸进城,看见什么都要抢,连城中的百姓都肆意烧杀的,偷袭更是不用说。”韩云越愤愤道,缓了一口气说:“阿宁大夫,走吧,我带你去将军府。” “哦,好。”宁长安不由得多一句嘴:“将军府,就是大将军的府邸吗?” “大将军的府邸在长春府,这是战事发生后,大将军来前线坐镇,临时充作的。大将军不常住,反倒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伤势太重来不及送去军营,就抬去将军府医治。黑水城的军医,就是一个在将军府,一个在军营。” 宁长安嗯一声,不再想问,裹紧身上的棉衣,赶去将军府。 将军府灯火通明,果然有许多伤兵在的。韩云越带着这小大夫去找军医,解释一番后没有多做停留,赶去和战士们一起上阵杀敌。 “小大夫,战事紧迫,将士们的伤势要紧,你就担待些,先给医治吧。”军医得知这小姑娘快马赶过来的,这一日必定累了,只是现在没法子,容不得大夫去休息。 宁长安点头:“军医,我明白的。” 战火直到天明才熄,却还轮不到军医休息,宁长安刚给一个伤兵包扎好,眼前就出现一双银光闪闪的靴子,抬眼看去,见他衣角上有血,诧异道:“将军,你受伤了?” “这不是我的血。”容涵微微一笑,侧身,指着身后的一名年轻女子,瓜子脸,柳叶眉,姿容颇为秀美,真真是人比花娇。 “这是挽月,阿宁大夫在府中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她。” 宁长安看过去,这姑娘的年纪应该比她大些吧,询问道:“我12岁,不知是该称呼挽月姑娘一声姐姐还是妹妹?” 挽月掩唇笑道:“阿宁大夫,我虚长你两岁,你愿意的话,可以称呼一声姐姐。” 宁长安颔首问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34 好:“挽月姐姐。” 挽月虚应一声,容涵再道:“战事刚停,一些将士的伤势重,还得请阿宁大夫海涵,先将他们救治好再去歇着。你忙吧,不打扰你了,屋外有候着的小丫头,你忙完之后会带你去歇息的院子的。” 回到书房后容涵便吩咐准备热水,沐浴后歇两个时辰他就要赶往城外的大营,看大丫头的神色有些微样,问道:“你有话想说?” “回主子,奴婢只是诧异,您竟然会带一个小姑娘回来。” “那不是小姑娘,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是黑水城最缺的。” 挽月垂首道:“是,奴婢会好生照顾那位小大夫的。” 在黑水城这些日子以来,宁长安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然如此有用,她的生命如此有意义,那些伤兵,她可以救活他们,她也在为保家卫国尽一份力! 日子充实,哪怕一睁眼就是要治疗伤兵,闭眼前半个时辰还是在治疗伤兵,她手上都开始长冻疮,亦不觉得苦。 直到有一天,她一睁眼,竟然发现天上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把窗外的枯枝都染上了一抹亮色。 宁长安赶忙穿好棉衣洗漱好,用过早膳后犹豫一下,迟一刻钟再去看伤兵,站在小院里,仰头看着飘洒下的雪花兴奋极了,忍不住伸手去接一些,细细看看雪花的形状。 “阿宁大夫没见过雪吗?” 宁长安转头看去,见是将军,点头道:“是呀,没见过,这是第一次看见雪呢。我师父说长春府十月的时候可能会下雪,我一直盼着,没想到现在才九月,竟然就见到了。” “我朝北方的州府,很多冬日都会下雪的,你想见就能见到。”容涵微笑道,看她一眼,问:“阿宁大夫,可否进屋谈?” “哦,可以的,将军随我来吧。” 刚一落坐,容涵便指着带来的玄衣男子道:“这是高源,一旦黑水城守不住,他会护送阿宁大夫你回长春府去寻你师父,并且把你们护送到安全地带。” 宁长安愣住了:“将军?” “你毕竟不是真的军医,我把你带到战场上的,有责任护住你的安稳。”容涵淡淡道,神色自若,半点不见即将到来的战事的忧虑急躁,挥手让高源去院子里候着。 “我此来,还想请阿宁大夫你配些药出来。” 宁长安心头有些乱,她觉得她应该跟将士们共进退,她这样逃走,岂不是逃兵,可她,确实是怕死的,能不死就不想死,正想着,忽的听到他的话,便问:“什么药呀?” “驱寒和解毒的药物,五百名士兵的用量,五日之内配出来,可以吗?” “将军,我有些听不太明白,有五百名士兵中毒了吗?我怎么不知道,还有驱寒的,是不是太少了?” 容涵随意笑道:“阿宁大夫误会了,是我要带领五百精兵潜入北疆腹地,五日后出发。” ☆、心乱 潜入,北疆腹地?! 宁长安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将军,现在两军对垒,你身为主帅潜入敌方阵地,若是有个好歹,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容涵从怀中取出一张舆地图,摊在桌面上,问:“阿宁大夫,你看这张舆图,你觉得如何?” 宁长安扫视一眼,声音透着无奈:“我朝,处在中原腹地。” “或者说,两面夹击。”容涵心底感叹她的敏感,一眼便能看出来,不仅不是那些闺阁女子可比的,不少男子都比不上。 他伸手一指,指着南方这大片河山:“若此时中原已经一统,我朝便没有后顾之忧。我们与大梁目前确实是休战,可我朝北方战事吃紧,若是他们三方在暗中一起联合对付我朝,后果堪忧。” 宁长安低着头,还是忍不住相劝:“可你是主帅,若你潜入敌方腹地被抓住怎么办,就算要去偷袭,也不用你亲自去啊。” 容涵笑了:“两个月前,大辽再次集合各个部落,号称有五十万众,来势汹汹,边界的战事正如火如荼。 二十日前,我收到消息,北疆王集结二十万大军朝黑水城进发,还有半月便会抵达,而镇北大军只有五万人马,一旦这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宁长安惊恐地看向他,容涵勾勾唇,没再说下去,转而道:“后防力量不能动,朝廷要保证有足够的兵力和军饷应对大梁突然发难。辽境的战事已经打了十几年,若是再加上北疆,一旦战事也僵持不下,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北疆去年的严寒异常严重,所以他们想要转嫁危机。北疆王年初出巡,就是为了整合部队准备对我朝发难。这次,他们要倾全国之力进犯,烧杀抢掠,什么都不会放过,就是一头饿了许久的豺狼。” 容涵眼底的寒气比之屋外的飞雪丝毫不差,冷冷一笑:“阿宁大夫,你说,若是前线溃败,后方没有援军,该怎么办?若是朝廷派出援军,大梁趁机进犯,大周腹背受敌,又该怎么办? 你说的对,我身为主帅不该在此时潜入敌方腹地,可你应该清楚,正面迎敌,黑水城是抵抗不住的,唯有智取。” 说到此,他忍不住想考考这个很不一般的小姑娘:“阿宁大夫,你知道我预备如何智取吗?” 宁长安一愣,细想之后揣测道:“孟子曾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要拖垮北疆大军,可以烧毁他们的粮草,让他们走不到黑水城;甚至,因北疆城池稀少,荒芜人烟,天气又极度严寒,这些大军可能会饿死冻死在半途中。” 这小姑娘真是他的知音啊,这学医的小大夫怎么对朝政和军事都清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她都知道! 容涵赞许地点点头:“确实,此行不能败只能胜,而最好的人选是去过北疆的。我两次带亲兵深入北疆腹地,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无言的沉重染上心头,宁长安知道不该再劝了,心中叹息一声,抬手翻起桌上的两只茶杯,各斟上一杯茶,将一杯推至他眼前,拿起另一杯。郑重道:“我想以茶代酒恭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请将军别嫌弃。” “好!”容涵爽快道,拿起茶杯举了举,说实话,他对这小姑娘蛮有好感的,和他接触过的所有女子全都不同;若是男子,说不定他们可以深交一番。 正欲饮下,视线触及她的手时一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35 怔,放在唇边的茶杯就此顿住,而后放下,定定地打量她一番,神色有些微妙。 宁长安被看得心里发毛,双手抓着茶杯,有点局促:“将军,我脸上有脏的吗?” “没有。”容涵摇头,诧异道:“是我发现你的脸色不错,你看你的手指红肿,耳朵也生有冻疮,怎么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外头好些士兵,脸上都生疮了。” 宁长安干笑道:“可能,我脸上有抹油脂,可以御寒。” 容涵哦了一声:“阿宁大夫,我是很相信你的,否则这么重要的事不会告诉你,我希望你也能诚心以对。” 宁长安别开眼:“我,我脸上带着面皮。” 容涵心头一讶,眸光微闪,问道:“那我能见识一番你的真面目吗?” “可这面皮摘下来,没法再带上去了。”宁长安无奈:“我手上没带易容制成面皮的材质,若是用猪皮来制作,需得耗费四、五日。” “那这四、五日你就把脸全部包起来,只留出一个眼睛便是。” “可,可是,”话未说完,宁长安定住了,红唇微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靠过来,伸手摸向她的脸,摩挲半响后摘掉她的面皮。 容涵摘下那张人丨皮面具看了眼后无声地笑了笑,转而去看她,怔住了,他当然见过美人,更不乏绝色美人,可这样的容貌? 萧家出美色,皇贵妃自诩美貌天下第一,可惜了,人外有人啊。 容涵笑得异常开怀:“阿宁大夫,你说你今年12岁,是吧?” 宁长安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心口噗噗直跳,小脸都烧起来了,低着头说:“是。” “有没有人告诉你,再过两三年,待你及笄过后,你将会成为这天下最美貌的女子。” “没,没有。”宁长安磕磕绊绊地说,心头乱乱的,对他说话的内容更没放在心上。 容涵弯唇,眉开眼笑:“这么说,我是第一个跟你说这话的人。阿宁大夫,若是你不想辜负你这副美貌,不想一生就做个游医,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等你及笄之后,记得来找我。” 宁长安俏脸通红,抬眼看去,想问一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愣是问不出口,脑子乱乱的,不知为何问道:“将军,你今年,是,是二十岁吗?” 容涵一愣,这小姑娘好好的问他的年岁做什么,虽说觉得怪异,还是答道:“十九。” 十九,十九?她哥哥就是十九岁成婚的!哎呀不对,她都在想些什么呀,可是,他,他让她及笄后去找他,这话是…… 宁长安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别想了,如今就快要有别国的铁骑兵临城下,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下一瞬间,她又忍不住心口直跳了。 容涵把面皮递过去,歉意道:“刚才冒犯了,阿宁大夫见谅。” 宁长安接过,不敢多看他,干巴巴道:“没,没事。” 这一个清晨,宁长安那颗从未起过任何波澜的少女芳心,乱了,只是那个让她心乱的男子没有任何涟漪。 接下来几日,宁长安因要配药、制药,故而没去看伤兵,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除了给她送茶水热水和三餐以及药材的小丫鬟没见过其他人,那丫鬟来时她把脸全都包起来随意找个借口搪塞一番,倒不怕露出破绽。 容涵是四日后的午后过来的,来取药材,留了士兵守在院外,他独自进入。 雪后初晴,青石板的地面上扫出一道长长的通道,地上还留有湿润的痕迹,不染纤尘。 屋外,一道好听的男音响起:“阿宁大夫,听说你把药物配好了,我来取药。” 屋内,宁长安听到这声音莫名的脸颊微红,她还没把面皮制好,平常去开门都是把脸包好的,此时不知是忘了还是怎的,竟是直接站起,走过去把房门打开。 屋门打开,迎面出现的是一张明艳绝俗的容颜,年纪虽小,五官却已长开,这俏丽的小脸上无一不精致之极,肌肤胜雪,白里透红;而那双盈盈翦瞳,眸光流转,灿然生辉,这一身简单的棉衣丝毫不损她的美丽。 美到极致的美人根本就不需要靠衣裳去帮衬,真是他生平所见之至美。 容涵这次再见到,仍不免被惊艳一番,心底啧啧两声,这样的美人这世间恐怕没几人能消受的起,送给皇帝再适合不过了。 “阿宁大夫,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吗?”他先跟这小姑娘套套交情,能说得好自然好,若是她将来不愿意来找他,那也勉强不了了。 “哦好,将军请进。”宁长安侧身让过,小脸红扑扑的,待他进门后把房门关上;因为外头太冷,冷风吹进来,这火盆说不定要被吹灭的,所以她才把门关上的。 容涵没注意这一小细节,或者说注意而没多想,缘由嘛,跟宁长安想的一样。 总归是他在军中太久,或者说他不是第一次跟这小姑娘单独相处,没能把男女有别联想起来,关上门还是有些不妥的,也就没能察觉到她对他已经有些许不同了。 自然地倒好两杯茶,将一杯放到她面前,温声道:“这些日子还住的惯吗?” 宁长安看他一眼又别开,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抿唇笑道:“挺好的,能为将士们尽些绵薄之力,我也觉得开心。” 容涵感叹道:“这世上的女子,怕是找不出能跟你一般的了,你是独一无二的。” 宁长安摇头:“将军,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是拍马屁拍在马腿上了,这时候她不应该羞涩的笑笑吗?独一无二这个词还可以这么用,他受教了!容涵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微微一笑:“你这些年跟你师父出门游历,很不容易吧。” 宁长安忽然觉得心头一暖,垂眸,轻声道:“就是最初有些不大适应,如今好多了。我跟师父学艺,要学成一样本事,自然要付出努力辛苦,我想待到一二十年后能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 这个志向?容涵试探道:“你就不想过轻快舒服些的日子?你看你一个姑娘家四处飘零,其实不好的。” “我没觉得不舒服,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很舒服了呀。”宁长安淡笑道,眉眼间惬意舒畅,让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在这肃冷的冰雪天,如一杯热茶沁入心田,温润至四肢百骸。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36 容涵一瞬间有些恍惚,这样实在简单的笑容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过,皇宫和朝堂永远伴随着血腥和千尺厚的面具,每一步都荆棘丛生,走的他鲜血淋漓。 “阿宁大夫,能不能问一句,离开长春府之后,你们要去哪?” “啊?”宁长安不解的看着他。 容涵轻笑,解释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你四处游历,将来想见一面,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好啊,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朋友嘛。”宁长安尽量掩饰掉心底的那一丝羞怯与别样的情绪,没有避讳地告诉他:“离开长春府之后我要跟师父回梨源谷去,如果没有再跟师父下山游历,我18岁前应该都在的。” “梨源谷,具体在哪?” “襄州,燕台县,燕环山。” 容涵点点头:“好,我记住了,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阿宁大夫。时辰不早,我该走了,药物呢?” 闻言,宁长安赶忙站起,从木柜中抱出一个大木匣子给他,打开后解释道:“这白色的瓷瓶装的是解毒丸,青色瓷瓶装的是驱寒丹,每瓶中装有五十颗药丸。” 容涵拿起其中一瓶,打开塞子看一眼,笑道:“有劳阿宁大夫,这药我就带走了,告辞。” 宁长安正色道:“好,将军一路多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是神一样的速度啊,女主这么快就动心了^_^^_^ ☆、不舍 已经是第七日了。 窗外雪花漫天,黑水城下雪了,黑水城以北的地方应该更是下雪了。 宁长安望着窗外的落雪,呆呆地想,不知将军如何,是否成功击退敌军了? 叹息一声,收回视线看眼前的药罐,掀开盖子一看,再加两味药进去,专心煎药。 “阿宁大夫,在下高源,奉命护送阿宁大夫离开黑水城,请大宁大夫去收拾行装,即刻就启程。” 宁长安霍地转头看去,盯着眼前的玄衣男子,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镇定道:“这几日不是一直没有敌军袭城吗?黑水城好好的,为何我要离开?何况伤兵众多,伤势又没痊愈,军医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 “在下只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多问。” “不!”宁长安犯倔了:“除非黑水城岌岌可危,不得不走,否则我绝不离开。” 高源无奈,对这小大夫解释道:“阿宁大夫,镇北军三万大军今日出城迎敌,还有一万大军驻守黑水城,另有一万大军驻守长春府。一旦这三万大军兵败,黑水城和长春府都有危险,现在不走,等你想走就晚了。” “出城迎敌?”宁长安差点没跳起来:“北疆有二十万兵马,三万大军出城迎敌,怎么打得过?!” “此事,阿宁大夫就别操心了,还是快些去收拾行装吧。” 说的轻巧,怎么能不操心!宁长安深吸一口气,坚决道:“可现在黑水城好好的,我不能走,就算等我想走时已经晚了,我也不在乎;我即便要做逃兵,也不能在没有危险时就退。” 高源抬眼,深看那小姑娘一眼,抵御外敌,将士们浴血奋战,哪怕一死也觉得死的荣光,对于逃兵是深以为耻辱的。 他不是士兵,不过是一个死士,却也不想在此时退宿,想上战场,一起杀敌! “高源记住了,若黑水城被围,高源一定誓死护送阿宁大夫出去,高源告退。” 哎——她还想问问情况的,宁长安看着已经退出去的人无奈叹一声,走这么快做什么!再次一叹,专心煎药。 有些焦虑地等待两日后,又迎来了落雪,这次的雪下得大,大片雪花飘落下来,果真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她望着那阴沉的天空,再无欣赏雪景的心情。 “今日午膳怎么这么丰富?”宁长安讶异。 上午看完伤兵回来,小丫鬟给她送午膳过来,三菜一汤,猪头肉,松菌鸭块,酸笋豆腐,还有鸡汤;往常都是一荤一素,黑水城的食物紧缺,吃食上就尽量简单些了。 才七八岁的小丫头甜头一笑,露出一口缺了一颗牙齿的门牙,“阿宁大夫,今日是立冬,总管特意吩咐厨房做顿好的,让大家热乎热乎。” 原来是这样,宁长安温声道:“那你也赶紧去用膳吧,大冷天的喝口热汤,暖和身子的。” 小丫头欢喜地点点头就退出去了,宁长安坐下来用膳,吃完把碗筷放进食盒里,稍微休息一刻钟便背着药箱去看伤兵。 忙碌的一日过去,夜间,宁长安睡得正熟,屋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叫声把她给叫醒了:“阿宁大夫快醒醒,府里有伤兵送来,好多好多,全都在流血,在军营的军医也赶过来了,你快醒醒啊。” “知道了!”宁长安一个激灵坐起来,拍拍胸口,连忙穿衣,简单洗漱一番后就背着医药箱去看伤兵。 “阿宁大夫,不用去那个院子,那些伤兵伤势不重,挽月姐姐说了,府里都是伤兵,伤势最严重的在前院,率先救治,请你和军医一人一个院子,这样能救的多些。你跟奴婢来,往这边走。” “哦好好好。”宁长安一边走一边点头,刚走到院门口就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一眼看去,院子火光冲天,庭院里铺着厚厚的稻草,仅有一条小路供行走,稻草上铺着棉垫子,棉垫之上就是一个个的伤兵,全都奄奄一息了。 深吸一口气冲过去,从院门口最近的那名伤兵开始,异常利索都给医治起来。 源源不断的伤兵送来,耳畔似乎还能听到城楼传来的激烈的厮杀声,这一刻,宁长安终于感受到战争有多么残酷。 她不怕死了,突然就不觉得害怕,哪怕此时黑水城被破,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她应该与将士们共进退,岂能撇下他们独活!她留下,可以多救好些士兵,那就有多一份希望,可以抵挡敌军的铁骑。 夜黑如墨,浓得化不开,夜幕下,化不开的是刺眼的血色,浓得灼人心。 就像是等不到日出一般,宁长安都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伤兵送来,只能专注眼前,一个个尽全力救治,然而等送来了面色苍白的将军,胸口染红了大片,她的手抖了,怎么会这样? 黑水城要被破了吗?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37 三个时辰后她知道答案了,是胜利了!大街上都是欢欣鼓舞地呼唤声,浓郁的喜悦散不开,传遍整个大街小巷——胜利了! 不眠不休地医治一夜一日,暂时稳住伤情,她和两位军医全都累极,她回到自己的院子,一沾上被子倒头便睡下,睡到第二日天亮再去看伤兵。 “水——” 容涵尚未睁开眼便要水喝,喝两口水后缓缓睁眼,撞进一双担忧的琉璃眸中,扯着嘴角笑了:“阿宁大夫,如此看来,我这回算是欠你一条命了。救命之恩,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想要什么?” 宁长安摇头:“将军,你昏迷十二个时辰才醒,现在不宜多说话,养伤要紧。” “那就有劳阿宁大夫了。” “这是我身为医者该做的。” 调养几日后,容涵的身体好了不少,宁长安每日来看他两次,查看伤势,再看看是否要调整一下病方;每次来时,他的大丫头都伺候在侧。 “挽月姐姐,我要施针,要脱下将军的上衣,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挽月刚想说不必,容涵便道:“那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听到关门声,宁长安才转头看去,她怎么觉得,这丫头有那么一丝不甘心呢! 容涵见状笑问:“挽月得罪你了吗?” 宁长安一愣,转头看他,诧异道:“没有呀,我跟挽月姑娘不常见,更没说过几句话,怎么会有过节呢?” “那你为何要把她支开?” 宁长安眨眨眼,好奇道:“将军,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把她支开的?” 她怎么就没一点被抓破的尴尬呢,竟然还直接承认了?容涵心底失笑,靠在病床上,逸的脸庞略显苍白,却一点不显虚弱,反而精神充足。 “若是要施针,前几日怎么没有,我身子好了不少却突然施针,不是太奇怪了吗?” “好吧,”宁长安不解道:“我是觉得奇怪,你怎么用个丫鬟来贴身伺候呢?” 容涵:“……”真是山野长大的,什么都不懂,哭笑不得地说:“丫鬟不能伺候男子吗?” 宁长安很自然地点点头:“对呀,婢女是伺候夫人、太太和小姐,男子应该要小厮、长随伺候。你用个丫鬟在身边,不好的。” 至于为何不好,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不好。 “阿宁大夫,奴婢不分男女,都是用来伺候主子的;主子有男有女,是奴婢,自然都可以伺候。”容涵无奈地教导道:“你经历的少,不懂,你下次若是到大户人家给人治病,你也许就能看到,男主人的院子里都有婢女伺候的。” “那是打扫院子这些活,又不是贴身伺候。”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丫鬟心思细腻,照顾主子饮食起居更为妥当些;至于小厮长随,是跟着主子出门的,都是贴身伺候,只是分工不同,各尽其用。” 容涵也不知为何要多作说明,只是很自然地出口了:“我本来是没带婢女,军中都是男人,粗糙惯了,不怎么讲究。挽月是去年无意间救下的,就是多个人,就把她放将军府里当丫头了。” 宁长安点点头,想多说一句转念一想算了,毕竟是他的私事,她不好过问太多,问另一件疑惑的事:“将军,你不是说,北疆不能挥军直入吗?” 容涵笑了,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准确来说,是不能长线作战,短期进攻是可以的。北疆王自己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我眼前,我怎么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将军你真厉害。”宁长安诚心道:“那这次打败北疆,他们应该能安定些了吧。” 容涵目光深幽,喃喃说道:“北疆的地域异常辽阔,战败了,割让一些土地出来。阿宁大夫,你说应该吗?” 宁长安一愣,正想着这句话就听到外面有禀告声,容涵扬声道:“进来。” 韩云越行礼过后回禀道:“大将军,阿宁大夫的师父找来了。” 宁长安讶了一声,“我师父,韩校尉,我师父就在外面吗?” “是,就在前院客厅里,长春府的府尹陪同一起来的。” “将军,那我去见见我师父。” 容涵颔首:“好,韩校尉,陪阿宁大夫一起去吧。” 两刻钟后,宁长安再次回来,神情有些萎靡不舍,低声诉说:“将军,我师父要带我走了,你多保重吧。” 容涵有些讶异:“这么急?” “嗯,师父还准备要带我去山上采药,见识一番生长在阴寒之地的草药,这么算下来,要到十一月初才能离开。天冷了,路会越来越难走,不好再耽误。” “应当是我不好意思,耽误你们了,我派人送你们去吧。” “将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不用。”宁长安婉拒道,咬咬嘴角,还是忍不住问:“将军以后,都在长春府吗?” 这是准备来找他吗?容涵笑道:“不一定,可能在长春府,可能会去盛京。阿宁大夫将来若有事来寻我,你先来长春府;我若不在也无妨,我会交代好一切,让手下的人护送你来找我,也好回报你的救命之恩。放心吧,我不会赖账的。” 宁长安耳朵红了,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大夫,这是我应该做的。师父还在等我,我先告辞了,再会。” “好,再会。” 宁长安耳朵更红了,点点头,逃似的走出去,走到门外才忍不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拍拍心口去收拾行李,跟师父离开。 第一次,宁长安在离开一个地方之后生出了一股留恋不舍之情,虽然不怎么明显,可她的师父活了七十年,怎么能看不出来? 将军?毒医仙若有所思,思量过后便把此事放下,孩子还小,不急。 ☆、病重 一路往南走,没有停歇,一个半月后终于赶到江宁府。 宁家祖宅前,宁长安抓起帷帽戴上,满是激动兴奋地跳下马车去敲门,大门打开后把师父的版籍递过去,不带喘气的说:“是我,我在祖父挚交家中借住两年,甚是想念家人,故而回家来了,你赶紧去跟祖父通报,让我进去。” 门房看了两眼,行礼后撒腿往里跑去。 很快,宁祥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38 远便亲自出门来,看着风尘仆仆的小孙女,没把孙女迎进门反而道:“宁儿,上马车去,我们回扬州。” 宁长安不解:“祖父,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爹娘还有哥哥马上就要来老家,咱们还回扬州做什么?” “先上马车,祖父去交代两句,随后就来。” “那好吧。” 宁长安回到马车上,跟师父解释两句,等着祖父上马车,不等她问,宁祥远便道:“宁儿,是你娘病重了,你祖母已经去扬州照顾她,祖父在这边等你们回来。” 宁长安一愣,诧异而担忧道:“我娘,我娘怎么会病重呢?祖父,那娘亲现在这么样,好些了吗?” 宁祥远心底叹息,面上宽解道:“宁儿别急,咱们回扬州再说。” 宁长安点点头,有师父在,娘亲不会有事的,只是归心似箭,这一刻无比希望能即刻回到娘亲身边。 两日赶到扬州,宁长安在马车里摘掉人丨皮面具,戴好帷帽,跟着祖父下马车,尽量平静地走过前院,穿过二门,当即飞奔起来,跑去见娘亲。 “娘——”还未进门,宁长安就已经在叫人,在门口时差点和迎出来的嫂嫂撞到了。 “嫂嫂。”宁长安站稳后福了一礼,急急忙忙地问:“我娘怎么样了?” 宁段氏拿着帕子按按眼角,扯出一抹笑意:“宁儿回来了,外头冷,快进屋子里来。” 进屋后,宁长安快步往内室走去,见到床榻上面色蜡黄,一脸瘦弱憔悴的娘亲后脸上的欢喜之情顿时僵住,眼眶瞬间一红,扑过去叫道:“娘,娘,娘亲你怎么了?” 秦宜芝抬手,摸着女儿的小脸,欣慰道:“娘没事,娘亲终于见到宁儿了,娘高兴。” 宁长安胡乱抹一把脸,刚想叫大夫猛地想起来自己就是大夫,稳稳心神后拿过娘亲的手腕去给娘探脉,探了又探,硬抓着娘的亲的手腕不肯放。 怎么会呢?这是油尽灯枯之象,一定是她号错了,宁长安哽咽道:“娘,你等等,我去叫师父,师父是药王,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秦宜芝失笑,按着女儿的手不让孩子动,她要不行了她知道,如今硬撑着一口气就是想要在临终前见她的宁儿一面。 “孩子,不哭,生老病死,谁都是要这么经历过来的。娘病了一场,没治好,身子亏了,命将不久矣,这是命数,不要怕,宁儿不要哭。” 宁长安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不会的,不会的,娘,不会的——” “怎么出去一趟,还是个小孩子呢?”秦宜芝给孩子擦擦眼睛,自己的眼眶也红了,她舍不得啊,她的宁儿还不到13岁,还是个孩子,可她却要这么抛下孩子走了。 “宁儿乖啊,不哭,听娘亲说。” 宁长安摇头,捂着耳朵拼命摇头,胡乱说道:“我不听,不听,不听……” “傻孩子——” 秦宜芝拼尽全力拉过女儿的双手,这双小手已有薄茧了,她心中一酸,看着孩子泪流满面的小脸,力持平静道:“宁儿,你哥哥已经成家立业,做了父亲,娘没什么担心的,就是放不下你。 娘亲很快就要走了,看不到宁儿将来出阁,嫁人生子,没给宁儿选好一个丈夫,照顾好宁儿一生无忧,是娘不好。娘只能跟宁儿说,宁儿还记得,最喜欢的诗句是哪两句吗?” “记得,”宁长安哭道:“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啊,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就是这样,祖父祖母也是这样的,宁儿将来,也要这样。”秦宜芝笑得苦涩,忍了忍,忍住泪水,哽咽着交代道:“娘亲的嫁妆,娘都已收拾出来了,分成十份,三份给你哥哥,七份给宁儿。 娘亲去世后,宁儿守完七七四十九天,就跟你师父回去学艺吧,不要因为娘亲荒废了学业,娘亲在天上看着宁儿学有所成的一天;宁儿不要难过,要开心快乐的活着,知道吗?” “娘,您别说话了,好好歇着,我去煎药,我马上去煎药,娘亲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秦宜芝满眼慈爱:“好,宁儿去煎药吧,娘确实有些累了,要歇一歇。” 宁长安哭得眼泪鼻涕横流,胡乱抹几把,服侍娘亲睡下,轻轻退出内室,就看到哥哥站在内室门外,压抑着哭出来扑上去:“哥哥,娘亲怎么了,怎么会病的?” “宁儿别怕。”宁长平闭着眼睛说:“有哥哥在,哥哥会永远保护宁儿的。” “哥哥——” 秦宜芝缠绵病榻许久,这煎药之处就设在东耳房,宁长安抱着哥哥哭过一场就摇摇晃晃地去煎药,根本就无法察觉娘亲话中的不妥,哥哥就没告诉她答案,娘怎会病入膏肓? “小姐,您一路奔波回家来,必定很累了,去歇歇吧,煎药有奴婢们做。” 宁长安眼眶红红的,声音一抽一抽的:“奶娘——” “别哭,别哭,小姐别哭。”奶娘一听就心疼了,忙拿出帕子去给小姐擦擦,揽着她奶大的小姑娘安慰道:“小姐别怕,也别哭,没事的,没事的,别怕啊。” “我不哭,我知道没事的,没事的,娘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宁长安吸吸鼻子,想笑笑安慰自己没事,只是笑不出来。 “奶娘你去照顾娘亲吧,我来煎药,我现在是大夫,我会煎药的;我来煎药,娘亲醒来就给娘亲服下,很快,很快娘亲就会好了……” 杭氏在门口看的眼眶一酸,脚下的步子没迈出去,转身,轻轻地走开了。 端汤送药,宁长安这一日几乎寸步不离正院。 晚膳时嫂嫂带着两个小娃娃来看祖母,也见见姑姑。一个两岁半,一个半岁,也是一个男娃娃,半年前刚出生的。 见到侄子应该高兴,可宁长安实在笑不出来,伸手抱过才半岁的小侄子,看着婴儿睡熟的小脸,抱给娘亲看:“娘,您看小侄子多乖呀;两个小侄子都乖,不哭不闹的。” “是啊,真乖,和宁儿小时候一样乖。”秦宜芝靠在引枕上,瘦削的手掌抬起,摸摸坐在她身旁的大孙子的头顶,少倾便对儿媳妇道:“抱孩子回去吧,别给过了病气。” 宁段氏应了一声,屈膝给婆母行礼后带着两个孩儿告退。 “宁儿也回去歇息吧,这一路奔波,一定很累了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39 。” “不,宁儿不走,宁儿要跟娘亲一起睡,宁儿一路上看到好多好多的事,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娘亲说。”宁长安不自觉地泪眼迷蒙,双手一同抓住母亲的手,像是抓住了永远的依靠和温暖。 “宁儿不要离开娘,宁儿要陪着娘亲。” 秦宜芝眼眶一酸,心中更苦,竭力忍着,打趣道:“看你这一路累的,一身尘土,娘亲可不要一只小花猫来把娘的床铺给弄脏了,赶紧去洗洗。” 宁长安揉揉微肿的眼睛:“知道了,娘。” 看女儿去净房沐浴了,秦宜芝才招来贴身伺候的大丫头,吩咐道:“去点安神香,药效重些,小姐一路必定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 “是,太太。” 秦宜芝缓缓闭上眼,她也觉得累了,很累。 清早醒来,宁长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娘亲号脉,秦宜芝失笑,声音没有力道,轻飘飘的:“傻孩子,娘亲在这里又不会走的,先去洗漱用早膳吧,在外头一定没吃好,看看我的宁儿,脸都瘦了一圈了。” “那好吧,娘,您早膳想吃什么,哦不,您午膳想吃什么,宁儿给您做,让您尝尝宁儿的手艺好不好。我不太会做早膳,只会熬白粥,可宁儿会做好几样小菜了。” 宁长安说得有些急切,如数家珍般地报给娘亲听:“我会做炒青菜,炒鸡蛋,炒豆芽,我会做蒸蛋,豆腐蒸腊肉片,芙蓉豆腐,鲜竹笋,拔丝山药,白菜炖粉条,还有红烧鲤鱼,红烧肉,红烧肘子,冬瓜排骨汤……” 秦宜芝心疼,眼眶微红,她心肝似娇养长大的女儿啊,竟然都会自己做饭做菜,这菜名一听就是乡野间的吃食,咬牙忍下心头的酸涩,笑道:“好,那午膳就有宁儿来做,娘亲要好好尝尝宁儿的手艺。” 宁长安忙不迭地点头:“娘亲想吃什么菜呀?” “只要是我的宁儿做的,娘亲都喜欢,先去洗漱吧。” “好,那宁儿去了。” 站在内室门口的宁长平父子听得都涩涩的,没能跨进去,只早膳陪着一用了。用过早膳,宁怀山便把儿女都打发出去了。 “宜芝,你这是何苦?”宁怀山满心悲戚,无可奈何道:“你不喜欢你告诉我,不过是一个玩意儿,你说一声,我就打发出去,你何苦憋在心里,把身子拖垮了。” 他总觉得自己这些年不再年轻了,或许是对青春的怀恋;视如珍宝的女儿又跟着去祖父祖母跟前尽孝,妻子自己也伤心不舍,还要照顾怀孕的儿媳妇,放在他身上的心思渐少,如此种种,让他心中空落落的,就想找些能填补的。 结果一朝走错,再不能回头,他怎么能想到,竟然会引得妻子郁结于心乃至缠绵病榻如此严重啊! 说一声? 二十年夫妻,她以为不用说的,她忧心匆匆地等过三十岁,他没想要,她以为他不会再想了;原来是她错了,不是年岁大了就会不想要,这跟年岁无关的。 秦宜芝睁眼看着床帐,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来:“你让我说,那我就说,等宁儿及笄后,再娶。” 宁怀山摇头,温柔地给妻子拭去泪水:“傻话,我们二十多年夫妻,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宁怀山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妻子。” ☆、母逝 四日后,腊月二十二,秦宜芝病逝。 宁长安看着没有生命气息娘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一头栽倒,失去意识。 她再次醒来,入眼的是自己幼时的闺房,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转头看去,喃喃道:“出袖?” “小姐,您醒了,奴婢这就去通知老爷少爷他们。” “等等——”宁长安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我娘呢?” 小丫鬟听到这话眼眶红了,哀伤道:“小姐,您节哀,太太在天有灵一定不愿意看到您这么难过的。” “不,不,不是,娘,我娘没死,没有……”宁长安眼神虚无,下意识地摇头,硬撑着要坐起来,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出袖擦擦眼睛,给小姐盖好被子,劝道:“小姐,您别动,您不知道,您刚刚退了高烧,身子正虚着,要好好养病。” “不,我不要,我要我娘。”宁长安眼睛红红的,一下子就要哭出来了,“出袖,娘亲呢,我昏迷几日了?” “小姐,您昏迷三日了。” “三日?”宁长安揪着心口,咬着唇瓣说:“出袖,扶我起来,我要去看娘亲,我要去见我娘——” 出袖摇头劝道:“小姐,您现在的身子——” “扶我起来!”宁长安难得动怒,眼眶通红,死死的盯着贴身丫头:“去,叫丫头,叫奶娘,叫妈妈,随便叫谁都成,给我穿衣,我要是走不过去,就找轿子抬我过去,去啊!” 出袖看着这样的小姐,咬咬牙,去找杨妈妈和奶娘回禀,她实在不敢做主。 日暮偏西,天色阴沉,江南岸边温和的西北风在这一日如寒冰刺骨,冷入心肺。 宁长安裹得一身严实地走下轿来,脚下虚浮,看着眼前的白绸子,差点一个趔趄又要栽倒,摇摇晃晃地扶着奶娘的手臂往院子里走,见到灵堂的那一瞬间泪水便夺眶而出。 “娘,娘亲,奶娘,扶我过去,我去给娘亲守灵。” “小姐,您身子弱,看一眼就回吧,太太在天上一定盼着您好好的。” 宁长安怎么都不肯走,哭道:“扶我过去,奶娘。” 奶娘无法,扶着小姐走过去。 宁长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灵堂里走去,走到棺木前,死死地咬住唇瓣,双眼瞪得大大的,泪流满面,她的娘亲就在这里了吗? 只觉得眼前变得昏暗起来,像是错觉,她的娘亲好好的,没死,没有死…… 双腿一软差点就要直直跪下,由着丫鬟给她穿好丧服,扶着她缓缓地跪下。感觉手里被塞了一把纸钱,下意识地就往火盆里扔过去,整个人都虚无起来。 “宁儿,你身子还弱的很,去歇着吧。” 听到声音,宁长安侧头抬眼看去,先是看见两岁的小侄子,再往上,见到了嫂嫂,摇头道:“不,孩子才这么小,嫂嫂才应当带侄儿去歇着,这里我守着就成。” “这不成,大夫特意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40 交代,你得好生养着。” “嫂嫂别说了,我没事。” 宁段氏哀叹一声,别开眼,擦擦眼角,带着儿子陪着小姑子一起守在灵前。 不到一个时辰,宁长安再次昏过去,浑浑噩噩地醒来,就见祖母守在床头,忍不住哭出来:“祖母——” “乖啊,宁儿不哭,不哭,”杭氏给孙女拭去眼泪,脸庞布满哀伤,劝道:“宁儿乖,你的身子真的不能再折腾,要不就要跨了,要好好养着。 你娘亲的灵柩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不急的;你先养好身子再去守灵,否则你娘在天上,一定会难过伤心的。别让你娘走得不安宁,好不好?” 宁长安哭咽着应下了。 这一年的年三十是宁长安一生中最难受的一个团圆夜,她还在病中,家里为迁就她,特意在她的院子里摆一桌年夜饭,他们一家人还有她师父一起吃的。 两岁半的小侄子什么都不懂,吃了许久的素食苦着脸要吃肉,被哥哥打了屁股,小娃娃哭闹起来,嫂嫂急忙哄着…… 年夜饭吃完,还要守岁,宁长安想去灵堂,宁祥远便让孙子陪着孙女一起过去。 “哥哥,娘亲的身子一直好好的,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会没治好?”宁长安无力地靠在兄长的胳膊上,瞥一眼灵堂又收回视线,不敢多看,怕自己忍不住又要哭出来。 娘亲说,要让她开心快乐的,她听话,不要哭。 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不解道:“我给娘号脉,我瞧着娘的脉象怎么是郁结于心呢?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想不开才让自己病重了?” 可她想不通,娘亲会有什么心事,哥哥娶妻生子,娘亲做祖母了,什么应该更开心吗?怎么还会郁结于心呢? 宁长平还没有回答,就有一道压抑而凄苦的叫声传来:“求大小姐救命啊——”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的影子扑闪而来,宁长安一个恍神间,就听到噗通一声,眼前直直地跪下一个人,双腿被抱住了,原先那道声音没有间断的传来:“大小姐救命啊,贱妾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孩子是无辜的,这可是大小姐您的亲弟弟,还有四个月就要生了。 府里人都说大小姐您是菩萨心肠,求求您救救你的亲弟弟吧,别让老太爷把孩子打掉。大小姐开恩,若是您认定是贱妾冲撞了太太,贱妾愿意偿命,只求大小姐别牵连无辜,用贱妾一条命就够了,救救您的亲弟弟……” “来人,人呢,还不快把姨娘拖下去——”宁长平气急败坏地叫着。 宁长安愣愣地看着,没能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有弟弟,她娘亲都去世了,她哪来的弟弟? 耳边是凄厉的叫喊声,人影晃动,眼前的人再次不清晰起来,头越来越重,两眼一翻,再次昏过去。 清醒后,宁长安一个人躺着,望着床头的鎏金香球出神,脑子里有个大致的轮廓,她不想承认,不敢承认却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呆呆地躺了一天后让出袖去找哥哥,她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宁怀山的妾室。 宁长平坐在床边,把这事简单说一遍:“爹出门谈生意,对方硬塞给爹的;左右就是多养一个人,爹就带了回来。 前两年看着挺老实本分的,对娘也恭敬;半年前有了身孕,就给提了姨娘,没想到这性子就骄纵起来,冲撞娘好几次。 一年前娘受了风寒,心里不快活,一直没能完全好;大夫说是郁结在心,娘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弱。祖父发话下来,姨娘肚子里那胎不能留,打掉后再发买出去。” 宁长安呆呆地看过去,良久才问:“哥哥,怎么我听你说的,好像一点都不生爹的气?” “傻妹妹,男人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宁长平戚哀而无奈:“是娘没能想开,爹当年求娶娘时许诺三十无子才纳妾,爹也没有违背承诺,偏娘就是钻进了死胡同,把身子拖垮了,才就这么早早地去了。” 宁长安看着兄长,像是从来不曾认识过这个人一样,顺着问道:“那哥哥,你有纳妾吗?” “没有。”宁长平摇头,宁长安刚想松一口气就听到哥哥说出了真实情况:“娘不同意,说段氏贤良淑德,我怎么能新婚不到一年就纳妾,何况段氏还怀有身孕。娘说,若是我真想纳妾,等三十岁以后吧。” 宁长安张张嘴巴,脱口问道:“所以,哥哥三十岁以后也会纳妾了?” 宁长平终于察觉到妹妹不正常:“宁儿,你怎么了?” 宁长安痴痴地笑了,她终于知道,娘亲为何早亡了?为何她出门时还好好的,这才两三年竟然就把身子拖垮了,就这么早早的去了! “为何男子要三妻四妾,不能守着一个女子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妹妹,你烧糊涂了?”宁长平给妹妹掖掖被角,劝慰道:“好宁儿,你要是这样想着,会跟娘一样掉进死胡同里去的,乖啊宁儿,这话别想了。” 宁长安半阖着眼帘,涩然道:“那哥哥,若是我将来嫁人,夫婿要纳妾,你是不是要站在我夫婿那边,劝我应下。” “宁儿,你放心,家里一定会给你选一个最好的夫婿,我跟爹还有祖父都说好了,等你将来挑选丈夫,对方必须应下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那三十岁以后呢,无所谓了吗?宁长安闭上眼,无力道:“哥哥我累了。” “好,宁儿你好好歇着,真的要好好养着,否则你身子要吃不消了。” 耳边还有些什么话传来,宁长安没听见,她真的觉得她好像累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身子发热,整个人再次发起高烧。 ☆、封侯 正月,十五未过,讣告报到盛京。 这对秦家完全就是一个晴天霹雳,秦太夫人还在娘家做客,正跟她高寿的母亲说话,忠勤伯世子夫人就接到报丧,说是亲家太太去了? 哪个亲家太太?她大女儿的婆婆就在这屋子里坐着呢,那就是小女儿,忠勤伯世子夫人心头一个咯噔,转头看向姑母。 秦太夫人一开始没回过味来,等咂摸过来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这不可能啊,她大女儿好好的,过的是三个女儿中最好的,怎么可能会去了? 想是那么想,但防不住身子受不了,一下子晕了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41 过去。 忠勤伯老夫人虽然七十多岁的高龄,但头不昏眼不花,看得明明白白的,说她的大外孙女没了?长女昏过去了,老夫人一阵晕眩,两眼一翻跟着晕了过去。 整个忠勤伯府立时乱做一团。 秦宜芝两个妹妹,秦宜薇嫁入镇国公府,如今是镇国公世子夫人;小妹秦宜萝是礼亲王妃,正在皇宫中陪贤妃说话,更准确的说是,开解。 贤妃的八公主腊月里没了,贤妃这一个多月就跟丢了魂似的,虽不至于水米不进,但差不多就要一点点的喂,喂下几口流食就吃不下,人消瘦的厉害。 “娘娘,娘娘——” “慌慌张张的叫什么,没看见母妃正歇着呢!”大公主当即呵斥,瞪着那冒失的大宫女,没好气道:“说,究竟何事,要是没有大事小心本公主的鞭子!” 大宫女跪下来,带着哭音道:“回大公主,宁国公府上和王妃府上一同来报信,娘娘,娘娘的大嫂,王妃的长姐,扬州,扬州宁家的夫人,病逝了。” 大公主捂住嘴巴,一时没有言语。 秦宜萝原本是坐着的,听到这话猛地站起,只是整个人一个趔趄,眼冒金星,觉得不可信,前两年刚见过大姐,人好好的,怎么会没了?厉声道:“胡说什么,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还不快给本王妃掌嘴!” “王妃,借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报啊,您府上的妈妈就在宫外,宁国公府的妈妈也在宫门口候着; 说是扬州宁家派来的家丁今早刚到,已经往秦太傅府上,宁国公府,宁大人府上,忠勤伯府上,镇国公府上和您府上都去报过了,秦太夫人已经在忠勤伯府上昏过去了。”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掌嘴。 秦宜萝跌坐下来,眼眶红了,人怔怔的。 反到是贤妃有了反应,撑着从绣榻上端坐起来,看向她的贴身大宫女,动动嘴角:“白芷,你说,本宫的嫂子,病逝了?” “回娘娘,是。” 贤妃的精气神一点点聚拢来,脑子飞快地转,她女儿出生时兄长和嫂子才来过盛京,身子好好的怎么会病逝?若是病,什么病,怎么会这么快去了,兄长后院没人,又不是后宅阴私—— 忽的灵光一闪,若是兄长后院有了人,依她这嫂子的性子,即便没有后宅的阴私,要是一直闷闷不乐的,也不是不可能。 贤妃闭了闭眼,心底叹气,让大公主先送王妃回府去,秦家必定已经乱了。 待这座宫殿只剩下她一人时,贤妃才一点点振作起来,眼底闪烁着精光,她女儿没了,那个罪魁祸首安然无恙!好啊,她可以等,早晚能被她等到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只是现在,皇上一定会给补偿的!贤妃不由得冷笑起来,这次的补偿一定会是最多的,要是还落在宁国公府头上,未免太不值得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秦太傅府上,书房。 秦太夫人已经从娘家回来,人还昏迷着,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媳妇在床前伺候;秦太傅带着两个儿子在书房,面容镇定,沉痛之情还是掩藏不住地散发出来。 他今年就要过六十大寿,想着再过几个月就可以见到长女和还没见过面的外孙女。没成想,没等到他过寿,却等到了他女儿的死讯,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当中绝对有阴谋!”秦宜柏握着拳,眼眶微红,咬牙切齿地说:“大姐身子骨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逝?” “二哥!”这小弟性子冲动,秦宜松忍着伤心冷静地分析道:“阴谋不会的,可大妹突然走了,你到扬州后这前因后果一定要弄清楚。 还有,长平已经做父亲,不用担心,就是安姐儿,你得多费些心思,看看他们宁家什么态度;这孩子过两年就要及笄了,可以准备给孩子相看起来,要是他们宁家没有适宜的人,还是嫁到盛京来吧。” “管他们有没有适宜的人,等我给大姐送出殡后,我就把安姐儿带回来给我做儿媳妇,保证安姐儿一辈子顺顺当当的,没人敢欺负她!” 秦太傅没说话,至少把外孙女带回来这一点,他是认同的。 当然,宁家不可能放人。 秦宜柏带着夫人和儿女,两个亲侄子,两个亲外甥和继外甥夫妇一同去扬州吊唁,见到长姐的灵堂时眼眶红了,忍着悲痛去书房,要一个解释,得到结果后脾气上来直接就抡起拳头冲着那位姐夫打过去了。 秦宜柏会武,别说宁怀山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打得过也不可能还手。 他这些日子的心情沉郁,相濡以沫二十载的妻子就这么去了,还是因他而早逝,他比谁都伤心难过自责,被打一顿,他心中还好受些。 宁祥远冷眼旁观,一句话都没多说,宁长平站在一侧不好说话;还是秦从坚和礼王世子看不能再打下去,否则真要给打伤了,相视一眼后一同上前给拦着。 “你们两个臭小子拉我做什么!”秦宜柏瞪着侄子恶狠狠道:“给我放手,否则叔叔连你一起打。” “二叔,大姑还没出殡,就当是看在给大姑送葬的份上,把大姑父打伤了,不能送大姑母最后一程,反倒得不偿失,您说是不是?” 秦宜柏咬咬牙,好,看在他大姐的份上,他暂时先忍下就是!深吸一口气后说另一件事:“安姐儿呢,我要把安姐儿带走,再给安姐儿和光哥儿把亲事定下来。” 这下不仅秦从坚有反应,宁长平祖孙三人就连陆襄振都有反应了,陆襄振好歹知道,几年前就知道,大姨母有意把这表妹嫁给他二弟的。 外祖母都已经和他娘通过气,他娘都已经和他爹还有祖父祖母通过气,连他都知道的,就等这表妹及笄后把亲事定下,等表妹十八岁时来迎亲的! 秦从坚是秦家长孙,比叔叔只小八岁,祖父和父亲特意嘱咐过他,就怕二叔莽撞冲动,把事情给办砸了!现在看来,他跟着来真是有必要的,这话说出来,这主动权就不在他们手上了,哎! 撇开定亲一事不谈,宁长安还在拜师学艺呢;即便没有拜师学艺,宁家从宁祥远到宁长平都不可能答应让宁长安离开宁家去盛京的! 此起彼伏的争论声就此响起。 陆襄朝比这个表妹大两岁,关于他的亲事,连他大哥都知道,他自己当然知道,他是不反对的。江南水乡的女子多温柔,贤妃娘娘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42 就是个温柔的女子,大姨母也是,那表妹肯定是个柔顺婉约的可人儿。 因此,这次再来扬州,看待表妹就不仅是表妹了。从灵堂出来,听说表妹重病在床,忍不住多询问两句,试探着提提要求:“能不能让我去见见表妹?” “表少爷,我们小姐病重,如今在病榻上,您去床前恐怕不合适;您要是愿意的话,老奴去问问小姐醒了没有,看小姐能不能见客?” “好,有劳妈妈了。” 宁长安醒了,只是醒来还是昏昏沉沉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坐起都不行,听到奶娘说她外祖家来人,想见见她,便应下了。 “二舅舅?” “哎,是舅舅,安姐儿你怎么样,身子好些没有?”秦宜柏站在屏风外关切地问,这声音听着就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样,还真是病得不轻,只是外甥女大了,躺在病床上,还是要忌讳一些的。 宁长安吸吸鼻子,眼睛涩涩的,带着哭音道:“二舅舅,是我没用,太没用了,身子骨不好,不能起来给你请安。” “你个傻孩子,别哭别哭,你呀,先养身子要紧,什么事都养好身子再说。舅舅在呢,要是受委屈了就跟舅舅说,等你身子骨好了,跟舅舅回外祖家去……哎,你个臭小子拉我做什么——” 陆襄振无奈,都谈妥了,这舅舅能别再无的放矢吗? “表妹,我是你二姨家的大表哥。收到消息后外祖母就病倒了,外祖父的身子也不好,娘和小姨实在走不开,只好由我和弟弟还有小姨家的表哥表嫂来给大姨母送殡,表妹勿怪。” “怎么会呢。”宁长安哽咽道:“是我没用,不能起来给舅舅表哥们见礼,更不能给娘亲去守灵,都是我,我不好。” “好了好了,你个孩子别多想,好好歇着,舅舅和表哥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改明儿再来看你。” “那好,二舅舅和表哥慢走。”宁长安擦擦眼睛,让奶娘去送送。 陆襄朝一同站在屏风外,话都没说一句就被请走了,原本是打好腹稿想说话的,只是真只隔一道屏风时,他反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几句话听下来就知道,表妹跟他想的一样,就是个柔顺婉约的。 宁长安的身子时冷时热,头也昏昏沉沉的,一直反反复复,待到娘亲出殡,舅舅舅母和表哥表妹们离开,待到她生辰过去,都没能好起来。 直到三月里头,宁长安才终于好些,正调养着,贴身丫鬟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小姐,外头,外头来了圣旨。” “我又不能见生人,病还没有好,圣旨用不着我去迎。” 出袖猛地喘了一口气才道:“不是,小姐,圣旨说,老太爷封为永宁侯,世袭三代。” 宁长安一怔,怪异道:“伯祖父不是已经是宁国公了,好好的,为何要封赐祖父?” 小丫鬟摇头不解,灵光一闪揣测道:“小姐,会不会是因为贤妃娘娘,娘娘可是老太爷,奴婢是说,是侯爷的亲生女儿,跟宁国公府还是隔了一层的。” “可能吧。”宁长安恹恹道,反正跟她没关系,等她身子再好一些,她就去拜祭娘亲,拜祭过后,就跟师父回梨源谷去。 今后,宁长安闭了闭眼,她不知道18岁后是不是还要回来? 娘亲要她找一个只愿意守着她一人过的男子,她也是这么想的,可家中却不是。18岁后回来,家里肯定不用多久就要她嫁人了,可是夫婿? 为何男子要三妻四妾,不能守着妻子一人过?要是没有这样的男子,她宁愿不嫁了。 一生游历,做个悬壶济世的国医圣手未尝不可,再怎么样都好过困于后宅的尺寸之地,看着夫婿左拥右抱,落个半生凄凉。 她不要,不要去过那样的日子,宁长安心中一痛,忽的想到将军了,将军他是这样的男子吗?是愿意只对妻子一人好,只守着妻子一人过,还是,也想要三妻四妾? 宁长安长叹一声,不想了,不要想了。 ☆、进谷 宁长安给娘亲拜祭过后,告别家中,跟着师父回梨源谷。 宁长平相陪一起同行,之前娘病重,他要去找妹妹,就是因为不知道妹妹在哪,祖父不肯告诉他前辈的住所,他只能干等着,这次无论如何要陪着去一趟。 这次妹妹离开,要学艺到18岁再归家,中途不知何时会回家来。还要好些年,他们每年哪怕隔个一两年去看望妹妹一次,总可以的吧。 梨源谷位于襄州境内,从扬州赶往襄州,快则一旬,慢则半月乃至两旬,他们这一路走得并没有多快,四月初时抵达襄州。 襄州辖下有一座燕台县,燕台县西北部有一座常年山顶白白皑皑的高山,唤作燕环山,山中有一四季如春的山谷,开满梨花,那便是梨源谷。 襄州百姓都知道,梨源谷中住着一位神医。 宁长平进入襄州城后随意寻人询问一圈,十之有九都是知道梨源谷的,不甘心道:“前辈,既然已经到山脚山,就让晚辈送妹妹进谷中安顿好吧。” 燕环山奇峰险峻,山路陡峭,三面均是悬崖峭壁,唯有东面山路平坦,也是一般的进山之路,然而梨源谷是不许外人进入的。 燕环山东面山脚下,在进山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草庐,来求医者可在草庐中等候,谷中每隔两日会有弟子下山,为前来求医者诊治。 毒医仙不应,宁长安劝道:“哥哥,既然是谷中的规矩如此,我来拜师学艺,自当遵从。哥哥既已知晓我的住所,可以安心归家了,我也要随师父回谷中了。” 宁长平长叹一声,不好让妹妹难做,嘱咐道:“宁儿,那你好好跟前辈学艺,闲暇时记得给家里写信,若是缺了什么记得跟家里说,要是想家了,就回家里来小住些日子。你还小,一个人在外,记得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妹妹这次出门不肯再拿家中给的银两,说谷中的日子实在不费银两,原先给的足够她用一辈子有余的,亦不用家中准备行李,谷里清净,又是学艺,用不着的。 就只带着那么个小包袱出门了,他看着实在心疼不已,就怕妹妹过的不好。 宁长安点点头,眼眶微红,眼底泪光闪闪,离别在即,她也不舍,哽咽道:“知道了,哥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43 不用惦记我,安心过你们的日子。 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哥哥你多孝顺多关心些,还有嫂嫂和两个小侄子,你也要多在意些,更要照顾好自己,别太操劳。天色不早了,哥哥你早些启程回去吧,一路保重,路上多小心。” 家里人都说到了,就是漏了父亲。宁长安这些日子对父亲的态度就是不理会,父亲讨好也没想理会。 宁长平心底叹息一声,他知道妹妹心中对爹有疙瘩,这道坎没能这么快过去,他不好多提,只盼再过几年妹妹能放下。轻轻抱了抱妹妹,笑道:“宁儿跟前辈上山去吧,哥哥看着你上山再离开。” “哥哥——” “走吧宁儿,别耽搁了。” 宁长安应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师父沿着山中的石路而上,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别,今后她都不知道何时才会归家。 应该是18岁以后,也许20岁,也许是等家中放下让她嫁人的念头;她不知道,只知道要好些年以后才能再见了。 山中林木葱郁,花草繁盛,流水潺潺,偶有鸟鸣声从头顶掠过,宁长安在这山路上听到过好几声,趁着暂时歇息时四下望去,树木参天,哪有鸟儿的影子。 一刻钟后,再次往山中走,走了将近小半日,两块高大险峻的峭壁组成的仅供一人通行的狭窄通道出现在眼前。 宁长安抬头看去,真的觉得好高啊,“师父,万一它坍塌了怎么办,谷里的人出不来,谷外的人进不去?” 毒医仙递一颗药丸给小徒弟,淡淡道:“寻其他的路。” “哦。”宁长安想,自己真笨,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接过这颗红色的药丸看两眼,指着通向那峭壁的小路两旁的野花不确定地问:“师父,这是解毒的药吗?这小路两边的野花有毒?” “野草有毒,野花无毒,这条小路就是一条迷瘴,中者昏迷三日。” 经过这条迷障小路,穿过那条天险通道,两旁仍是陡峭的山壁,唯一小石子路通向前方,走过约莫一刻钟后,眼前出现一片烟雾缭绕的树林。 宁长安轻轻吸了吸鼻子,“师父,前面这树林,是不是有毒?” 毒医仙点头:“嗯,这一片才是毒瘴,这树林是迷林。林子不大,却是按五行八卦布置而成,容易使人迷失方向,随为师来。” 宁长安当即应下,跟着师父一路往树林走去,穿过这片树林,只觉得豁然开朗,进入了一片新天地。 “药老头,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新酿的——”一樵夫打扮的老者冲过来,猛地戛然止住,眼神往后瞟去,打量道:“药老头,你怎么还带一小娃娃回来?” 宁长安悄悄探头看去,她脸上没带面皮,那老者一见到这小姑娘的模样当即一拍大腿叫道:“老头,药老头,你从哪找来的这么一个标致的小娃娃,老头子我这辈子还没见到过这么俊的姑娘呢。” “这是我在外新收的小徒弟,叫阿宁。”毒医仙介绍道:“阿宁,这是咱们谷里的樵老头,砍柴,钓鱼,酿酒,做饭,造房子,都会。” 宁长安从师父身后站出来,颔首道:“樵爷爷好。” “好好,小娃娃你好啊。”樵老头乐呵呵道:“小娃娃,跟爷爷说说,怎么被这老头骗来的?” 宁长安眨巴一下眼睛,不太明白这老前辈在说什么? “别在这站着了,跟师父去屋子里安顿好再见见谷里的人。” “是,师父。”宁长安冲着那老前辈轻轻颔首,跟了上去。 樵老头摸着下巴,有点琢磨不透,这药老头都七十多岁了,脾气也不咋的,怎么会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有耐心去收个小徒弟重新教起来? 梨源谷这名字的由来,便是谷中长满梨花,放眼望去,就似那天边云彩环绕,见之忘俗。 草丛间,小路上,溪水畔,随处可见梨花花瓣的影子,点缀着谷中的角角落落;清风一吹,漫天花瓣扬起,飘飘洒洒,似雪非雪,满谷梨花清香浮动,美不胜收。 梨源谷中有个梨花坞,便是谷中之人生活之所。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环绕着整个梨花坞,这小溪是从后山的天然湖中流淌而来,湖上瀑布冲刷,天气晴好时,时常能见阳光折射出的彩虹映照其间,又是一处极美之景。 梨花坞外围有竹篱笆环绕,入口处设有一扇木门。进入木门,是梨花坞的前院,有木屋,有竹楼,宁长安四处走过一遍去叫人,看出来前院像个三进的院落;后院亦是花园,只是种的是草药和蔬菜。 梨花坞外的东边是梨花林,西北角上还有一处马厩,养着两匹高头大马,宁长安瞧见时就想,她能不能学骑马? 谷中还有四人,一位是四师兄,大概三十岁左右,一脸严肃;一位是风伯,大概四十岁,不是师父的徒弟,据樵爷爷说,武艺高强,是师父找来当护院的。 另外还有两位,一个是小白,大她三岁,是风伯的徒弟;另一个是小黑,跟她同年,是四师兄的徒弟,就是说比她小一辈,是她的师侄。 还有就是,这谷里都是男的,只有她一个是女子。宁长安来之前特意准备了小礼物,见礼时就一并拿了出来。 对于宁长安的容貌,四人倒是很平静,另外三人见过的人太少,生活在谷中,对容貌看得就淡了;唯有闻若风眼中的惊诧一闪而逝,这份美貌,可是连萧敏儿都要退让一步了,幸好在山野,否则这小姑娘将来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小白拿着这个一手完全能握住的小兔子,不解道:“为什么我是只兔子?” “啊?”这是什么问题? “我是一个大男人,你送一只兔子给我不是很奇怪吗?你看我师父拿的是一只狐狸,要不你给我也个小狐狸吧。” 宁长安干笑道:“小兔子不是挺可爱的。”师父说谷里还有五个人,她就准备了五样拿在手中把玩之物,没多的了。 樵老头一指响记敲过去,骂道:“收礼物还挑三拣四的,再说你算什么大男人,一小娃娃毛还没长齐呢。” “樵爷爷!”谁说这个他跟谁急! “挑水去,再去砍十捆柴火来,咱们谷里新来了一娇滴滴的小姑娘,樵老头我今天要大显身手,做顿大餐。” 宁长安摆手道:“不用了,樵爷爷,不用客气的—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44 —” 樵老头大手一挥,打断道:“要的,老头子我几十年了看来看去就只能看看这些男人,早就看腻味了;这次总算盼到一小姑娘,爷爷我高兴啊。” 随即话锋一转,喝道:“小黑,傻愣着干啥呢,你师叔来了还不知道孝敬孝敬,还不快带师叔去谷里好好转转认认路,再带你师叔去住的屋子。” 小黑瘪瘪嘴,偷偷看师父一眼,认命的接受那个跟他一样大却比他还要高的,师叔! ☆、相好 在梨花坞安顿好后,宁长安不仅学医术,还学骑马、钓鱼、喝酒、划拳、爬树、翻墙,都是樵爷爷教她的。 每日过的简单而充足,虽然还未彻底走出娘亲早逝的阴霾,心情确实舒朗不少。 “你给我银子做什么?”小白看着手中的十两银子很不解。 “你跟小黑不是有时下山采买吗?”宁长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能不能帮我两套衣裳回来?”她包袱里就三套换洗的衣物,穿了两个月,得买两身新衣了,轻咳一声,道:“再帮我买些棉花棉布,还有针线和两匹绸缎。” 小白不解:“谷里这么暖和,你要棉花做什么?” 宁长安白玉无暇的俏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敷衍道:“我有用就是了,你记得帮我买来。那个,晚膳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做。” “那行吧,还有没有想要的,我一并给你带回来。”不过这银子没收,还给她,小白解释道:“银子你自己收着吧,你一个小姑娘挣点银两不容易,我们谷里的采买樵爷爷会给银两的。” “这怎么行呢,这是我自己私下要用的,你收着吧,要不我过意不去的。” “没事,我们买私人要用的,都是樵爷爷给银两的;樵爷爷管着谷里的银两,他要是知道你手上有钱,说不定要没收你的。”小白撇撇嘴,郁闷道:“我和小黑都被樵爷爷没收过,说我们乱花钱,就被他给缴上去了,你赶紧收起来吧。” 说完,见到对面走来的人,一阵心虚后忙不迭跑开了,宁长安看得一愣,便听到身后有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响起:“这臭小子又说我坏话了是吧。” 宁长安转身过去,连忙笑道:“没有,樵爷爷,小白是下山去给我买衣裳布匹了,他们下山来回一趟总要半日的,再不走等回来时天就黑了。” 樵老头冷哼一声,显然不信这个说辞,却没做纠缠,他今日终于想起一件事,忍不住试探道:“阿宁啊,你跟在药老头身边,有没有听他说起过一个故人?” “谁呀?” “他叫宁宴清,听过吗?”樵老头笑眯眯地问,这神情特像一只哄骗小白兔的大灰狼。 宁长安重重的嗯了声,欢喜道:“知道呀,他是我曾祖父,樵爷爷您也认识我曾祖父吗?” 樵老头心头微震,面上不显,遗憾道:“樵爷爷我呀,晚生了十来年,只听过他的大名,没能得见。”而后恍然大悟一般地说:“我说你这娃娃怎么这么俊呢,原来是他的后人。 我可听说你曾祖父当年长得可好看了,还真不是唬人的。来来来,阿宁,跟樵爷爷来;爷爷会看面相,我给你曾祖父面子,今天好好给你看看。” “好啊,樵爷爷。”宁长安笑应道,心头无奈,估计樵爷爷喝多了,忘记他已经给她看过一次了,还说什么会摸骨。 她不是要那么想,而是真觉得像江湖骗子;幸好樵爷爷在谷里,否则说不定要被人追着打了。 “不错,你这娃娃是个大富大贵的命。”看完面相,樵老头得出结论。 宁长安干巴巴地笑两声,心里默默道,您一个月前也是这么说的,一字不差。 “樵爷爷,谷外有人来找你。”小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见那小师叔也在,不怕死地说:“是你相好的弟弟。” 宁长安红唇微张,满是不可思议。 樵老头直接炸毛,冲过去就要打那臭小子,小黑边跑边扔下一句话:“樵爷爷,他已经进来了,风伯在招待他,说你相好快要不行了。” 樵老头动作一顿,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中,神情微变,沉吟片刻后往外走去。 宁长安盯着那后背眨了好几次眼,默默去找小黑,实在是太让她觉得匪夷所思了。 “樵爷爷那相好每年都会来一次的,来以后就住上十天半月,老是缠着樵爷爷,樵爷爷见她就要躲。”想不知道都不行。 宁长安捂着嘴巴,凑过去小声地问:“那,那个,她多大了呀?” 小黑感叹:“比樵爷爷小十五岁。” “哦——”这一声都不知道包含着多少复杂的情绪,宁长安都不知该说什么合适,想想还是专心捣药吧。 “阿宁,去准备一间客房出来,明日谷里要来一位病重的求医者,她接下来在谷中的日子,你多照看些。” 宁长安抬头看去,应道:“知道了,风伯。”心中默想,那位求医者,应该就是樵爷爷的相好吧。 事实确实如此,小黑小白都猜得到的。 宁长安在梨花坞的木门旁等候那位病患,见她由她弟弟扶着走来当即迎上去,她昨日还特意跟四师兄打听该怎么称呼好,可惜四师兄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我叫阿宁,是谷中唯一的女弟子,接下来的日子由我照顾夫人,您随我来吧。”这年纪,让她喊姑娘,她实在喊不出口。 对面两人皆是一怔,扶着姐姐的那男子看着三十出头,面相儒雅,一身蓝衣穿在他身上硬是比旁人多了两分从容,三分高贵,他开口道:“小姑娘,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阿宁。” “阿宁姑娘,你,好像不是黑眸?” 宁长安应道:“对呀,我是琉璃眸,我家中有先祖去过西洋,娶过一位洋夫人,我有幸遗传了先祖的眸子。” 蓝衣男子点点头,再次问道:“那真是很有机缘,你家中就你一人有这种遗传吧?毕竟这眼眸很少见,要是这家族中人都是的话,应该在我朝比较出名才对。” “是啊,现在就只有我一人了;我祖父说家族中遗传者甚少,我曾祖父之后,这几十年来就只有我一个是,不过我曾祖父和高祖父都是。” 男子看她姐姐一眼,再次去看这小姑娘,神情莫测地问:“你曾祖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45 父,是不是宁公宁宴清?” 宁长安一讶,真是谁都认识她曾祖父呀,脸上的笑容又增添几分:“是呀,他就是我曾祖父,你们都认识我曾祖父呀?快进来吧,别站在门口了,我们进屋谈,要不站久了夫人会累的。” 那位被宁长安唤做夫人的中年女子终于开口:“好啊,小姑娘,你喊我姑奶奶吧。” 姑奶奶?宁长安一愣,轻咬着嘴角点点头,叫了一声后走到另一边,扶着她去客房安顿,而后给她探脉,心底叹息一声,确实病入膏肓,没多少日子了。 “我弟弟这些日子会守在山脚下,隔三日来看我一次,他不在的时候,就劳小姑娘你多费心了。” “这是医者的本分,应该的。” 容九靠在床头,嘴角微扬,忍不住问道:“小姑娘,你知道宁祥语,宁宴瑜吗?” 宁长安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知道的呀,是我家族中的先人,一个是我祖父的小妹,一个是我曾祖父的长姐。夫,哦不,姑奶奶你也认识她们吗?她们,她们可是后妃,你,难道你,你?” 容九失笑:“真是个傻孩子,后宫里又不是只有后妃,还有公主。孩子,阿宁不是你的名字,而是你姓宁,你应该是排在长字辈,能不能告诉姑奶奶,你叫什么名字?” 宁长安怔怔的,差点没反应过来,她眼前的这位是公主?那,那,那应该是,是成祖皇帝的公主,一个激灵回道:“姑奶奶,我闺名长安,我叫宁长安。 你真的是我姑奶奶吗?哦不,你是我姑祖母的孩子吗?那你不是我姑奶奶,你应该是,是我姑姑。” “傻孩子,我只比宁母妃小六岁,怎么能是她的女儿,这辈分,得按宁皇后来算,她是我母后,我自然是你姑奶奶。”容九抬手,指向床边的小弟:“不过我这弟弟呀,确是你正正经经的长辈,宁妃的临江王,知道的吧?” 宁长安点头,她真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顺着叫道:“叔,表叔。” “哎!”临江王爽朗地应了一声,感叹道:“母妃生前,时常说起舅公,表叔跟皇姐虽不曾见过,却是知道舅公生而带有宁家祖传的琉璃眸。 孩子,我若是没记错,舅舅已被封为侯爵,你一个勋贵世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跑到深山里拜山野之人为师?” “我来学艺。”宁长安简单解释一遍,忍不住问道:“姑奶奶既然是公主,怎么,怎么跟樵爷爷……” “三十年前的往事了,等过两日天气好些,搬把椅子去湖边晒太阳,姑奶奶给你说书去。”容九笑得和蔼,有些累了,她要躺下歇歇,让弟弟下山去吧。 宁长安给送到迷林前,安抚道:“表叔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姑奶奶的。”她真没想到,这竟然还是她的亲人,“只是姑奶奶的身子骨,你应该有数了。” “表叔明白的。”临江王叹息,微笑道:“表叔就住在襄州的临江王府,你要是在山上待着觉着闷了,就来表叔府里玩。” “长安记住了。” 容九算得上是成祖皇帝所有子女中最有个性的一位,亦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位。她爱上国师座下的大弟子,年长她十五岁的乔术,爱得义无反顾,乃至最后,宁可放弃公主的身份,流浪江湖。 作者有话要说:  樵爷爷会看面相,会摸骨,还真不是江湖骗子来的,他师父可是国师。 ☆、求医者 清风拂过,吹得枝头绿叶摇动,吹落朵朵梨花香,吹散了湖面五彩斑斓的倒影,漾起层层破碎曲折的波纹,也吹乱了宁长安平静的心湖。 “为何呀,樵爷爷为何不肯接受呢?” “是父皇不会接受,国师不会答应,乔术他年长我十五岁,可以做我父亲了。”容九轻叹一声,释然道:“我曾经恨过,怨过,觉得他太懦弱,我都有勇气抛下公主之尊,他却连跟我私奔都不敢。 后来在江湖上经历许多,我明白了,我太天真;他若跟我私奔,父皇震怒下来,承受龙威的就是国师,他的师兄弟还有我的外祖家。因为我的爱情,要葬送许许多多无辜的生命,是我太自私了。” 宁长安心头涩涩的,握住姑奶奶的手,劝道:“人活一生,总是会有许多缺憾,姑奶奶你生在帝王家,自小活得是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感受不到的。 你能为自己的信念坚持,后来又闯荡江湖,比那些浑浑噩噩活着的人鲜活许多,你的人生很精彩,不用再遗憾的。” “你这孩子,真是会劝人,我确实不遗憾了。等我死后,就葬在这梨源谷中,葬在梨花树下;等百年之后,你樵爷爷葬在我身旁,一生无憾了。” 容九反手拍拍她的手,看向宁长安的目光复杂,踌躇稍许终是说道:“孩子,你愿意来这山野中学艺,不是个贪图富贵安逸的,这性子姑奶奶喜欢,有些话,你故且听一听。” “姑奶奶你说,长安听着。” “你这孩子生的太好了,这世上没几个男子能守得住的。你将来若是嫁人,姑奶奶的建议是,要么就找山野之人,一生避世;要么,干脆就嫁到宫里去。 但是后宫,你要记住,那就是个战场,勾心斗角杀人不见血,外表再柔弱的女子骨子里都可能隐藏着一副蛇蝎心肠,不要轻易相信后宫的任何一个人。” 她不会嫁到后宫的,她甚至都不一定会嫁人,可迎上姑奶奶的目光,宁长安到嘴边的话有些说不出口,转而应道:“姑奶奶放心,长安一定铭记在心。” “好,好。”容九笑起来,目光温柔,带着回忆与迷离,呢喃道:“孩子,你看,是不是你樵爷爷来了?” 宁长安侧头看去,眼底泛起水光,顺着说道:“是啊,樵爷爷来了。” 容九缓缓闭上眼,唇瓣带笑,走的很安详。身后事,按照她的临终遗言,葬在梨源谷中,东南角上的梨花林。 这是宁长安第一次进入梨花林,林中还有两座墓碑,一座是师父的师父,另一座是兰青,兰青是谁呀? “是三师姐,师姐已经过世,逝者已矣,小师妹你就别多问了。” 宁长安:“……”她只问了这墓碑是谁而已。 樵老头这几日的心情低沉不少,时常一个人抽旱烟,饭菜烧的全是烟味,只能由宁长安来掌厨,她做好吃食,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46 他还在厨房门口坐着。 “樵爷爷,姑奶奶走的很平静,更没有怪你,她在天上一定想你活得好好的。” 樵老头哼哼两声:“你个小娃娃倒是会攀亲戚啊,姑奶奶都叫上了。” “不是我攀亲戚,而是我们就是亲戚。” “娃娃,爷爷告诉你,这世上有一种人是不能讲亲戚的,就是皇帝。”樵老头把烟杆朝门槛上敲了敲,目光有些深沉:“你将来如果有可能伴在君王侧,切记他是君,生杀予夺都在他手上,对这样的男人是不能动情的,否则你这一生就完了。” 宁长安又好笑又无奈:“樵爷爷您说什么呀,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进宫,再说我姑母是宫中的贤妃,皇上算的上是我姑父的。” 可你这娃娃命贵啊,贵不可言呐!樵老头心底叹气,拍拍小姑娘的肩:“午膳做好了,去叫他们吃饭吧,否则菜要凉了。” “哦好,我这就去,不过樵爷爷,烟少抽点吧,抽多了对身子不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 一听就是敷衍的话,宁长安鼓鼓嘴,无奈地走开了。 梨源谷中有种植草药,不过与整座燕环山比起来,自是没有可比性的,因而宁长安在梨花坞住下一个月对谷中熟悉之后每隔三四日便会出谷去采草药。 起初她对山中不熟,只好让小白陪她进山或是跟小黑一起进山里,等她熟悉之后再一个人进山里去;不过小白挺好心的,经常陪着她进山去。 “这山林危险,还有野兽,一个小姑娘容易出事,说不定还有可能会被野兽吃了。”小白专门说明,并且撇清关系:“我是担心你有危险,你可别多想。” 宁长安没多想,就是感激:“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的,都耽误你练剑了。” “没什么,练剑嘛,随时都可以练的。”小白身上亦是背着一个竹篓,他不认识草药,但这么白走一趟浪费了,就顺带着,让她来采就是。随意道:“其实这山中景色还是不错的,你有没有想要去看的?” 宁长安在一株草药前蹲下,拿着药锄一边挖采一边道:“好呀,我听说这燕环山山顶终年白雪皑皑的,是不是呀?” “我没去过山顶,不清楚;山顶太高,太冷,有些危险,你还是换个地方吧。”小白一同蹲下来,好奇道:“阿宁,这是什么呀?” “这是决明子,能清肝益肾,明目,通便。”宁长安采摘好后放入竹篓里,继续往前走,“那便算了吧,我去过许多大山了,山中的景色没差太多,不用特意去观景的。” 小白迟疑一下,终究没说要带她去山顶,那里太高了,确实不安全。 一日,宁长安正坐在梨花树枝干上拿着两片竹叶吹小曲,忽见不远处有人走来,把竹叶一撒,爬下树,迎过去。 是三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站在中间的是一位紫衣男子,面容出众,不再年轻的脸庞带着青年人没有的成熟与稳重,龙姿凤章,仪表气度非凡。 紫衣男子身旁的两人,一个一身黑衣,高高瘦瘦,腰间佩剑,像侠士;另一个一身青衣,比黑衣男子矮一个头,五官端正,背着的似乎也是药箱? “你们是谁呀,是来求药还是求医的,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对面三人皆是一愣,无他,只因宁长安的容貌,尤其是站在中间的紫衣男子,打量了好几眼,笑问:“小姑娘,你及笄了吗?” 宁长安感觉有些怪怪的,还是如实回道:“没有,我今年才13岁。” “13岁,倒是没看出来。”那紫衣男子笑了笑:“小姑娘你的面相和身量像是都长开了,看着有15岁。” “可能我长得比同一年岁的要高些吧。”小黑师侄就因为这个,对她老别扭了。 青衣男子问道:“小姑娘,你师父是不是叫木弦乙?” 宁长安摇摇头:“不是,他是四师兄,我是他师妹;我师父是梨源谷药王,江湖上称毒医仙。” 对面三人再次一愣,青衣男子听到这话不由得走进几步,站到这小姑娘面前,上下看了好几眼,诧异道:“小姑娘,你什么时候拜师的,几年了?” “三年。” “三年?”那人眉头微皱,有些不可思议。 宁长安看他们一遍,坚持问道:“你们究竟是谁呀,怎么进来的,你们是要来求医的吗?” 褚太医笑道:“小师妹,我是你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在谷里吗?” 呃——宁长安愣了愣,眨了好几眼看眼前的人,点头道:“在的,你真是我大师兄吗?”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咱们先去见师父吧。” 宁长安想想也是,“那行,你们跟我来吧。” 三人随后跟上,那气度非凡的紫衣男子看着这小姑娘的倩影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感叹,皇贵妃要是看到这小姑娘,恐怕要气得折磨死这小丫头了。 终究是人外有人啊,天下第一美人,竟然生长在这山野之中。 毒医仙正在药圃中锄草,见到小徒弟带来的三个人微微一愣后便恢复如常,指着其中一人说那确实是你大师兄就把小徒弟打发出去了。 宁长安嘟嘟嘴,想了想去药庐捣药,见四师兄在,询问道:“师兄,今日大师兄来谷里找师父了,还带着两个陌生的男子。师兄,你见过吗,知不知道两位师兄怎么都在谷外的?” “师兄们的事,小师妹你就别多问了。” 她就知道不该问四师兄,要问也该去问小黑小白。宁长安平静的拿来竹匾,将昨日采来的草药放进去,摊平铺匀后拿出去晒,再重新回药庐来捣药。 刚坐下拿起药杵,就听到一道声音:“那两个陌生男子,是不是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相貌出众?” 宁长安一愣后点点头。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是来求医的,只是师父对他们不冷不热的。小师妹你下次要是再碰到,别领他们进来,大师兄能不知道进谷的路吗?他们自己会走的。我当年就领大师兄走过一次,被师父罚连续捣药半个月。” 她没领他们进来,就在谷中碰到的,领一下路有这么危险吗?宁长安小心翼翼地问:“为何呀,师父不愿意给他们治病吗?师兄你知不知道是哪一位要求医呀?” “相貌出众的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47 那个。”木弦乙往药罐中加入一味药材,一脸严肃的煎药并解释道:“似乎跟去世的三师姐有些牵扯。” 宁长安一怔,再次问道:“师兄,你见过师姐吗,师姐怎么会去世的?” 那位告诫小师妹不准多问的师兄一脸肃然的跟小师妹普及师姐当年的往事:“见过,师父带我回谷时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都在。 三师姐有了身孕,没多久就生了一个女儿。过了两年,师姐去世了,大师兄带着师姐生的女儿走了,二师兄也走了,很少回来。” 宁长安眨眨眼,师兄师姐们还有感情纠葛呀,好像是不该再问的,只是真忍不住好奇心,捂着嘴巴小声说:“师兄,师姐的女儿,是和大师兄生的吗?” 木弦乙肯定道:“不是。” “你确定吗?要是不是,大师兄怎么会抱着师姐的女儿走了呢?” “当然,师兄当时已经十二岁,怎么能看不出来师兄妹之间和夫妻之间的差别;二师兄才喜欢师姐,只是师姐不喜欢二师兄。” 这么曲折的?宁长安不解道:“那师姐的小孩是哪里来的?” “谷外的人。”木弦乙木着一张脸说:“樵伯说,师姐及笄后和二师兄一起下山游历,中途二师兄还传信回来,大师兄就找去了,后来他们就带着大肚子的师姐回来了。 师父为此很生气,原本都不打算收徒了就是因此才多收一个徒弟,但是禁令我四十岁前不准出山。” 宁长安一愣,诧异道:“师兄,那你的徒弟,小黑是哪里来的?” “师父捡回来的。”木弦乙面无表情地说:“小白和小黑都是师父好几年前捡回来的,阿风也是。师父说,怕他出谷后我和樵伯两个人会闷,找来给我们作伴的。” “原来是这样,那小白怎么没有拜师兄你为师啊?” “不通药理,完全没有可造性。”木弦乙憋闷道:“师父就是为阿风捡的,隔了两年才轮到我。” 声音怪怪的,宁长安睨他一眼,劝慰道:“风伯比师兄你大好几岁,应该是他先收徒弟嘛。” 这么一听,好像也对。木弦乙目不斜视的盯着药罐,冷不丁道:“根据我这二十年来的观察,那个来求医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师姐当年的相好。” ☆、冷血 什么?! 宁长安差点尖叫出声,捂着嘴巴凑过去问:“师兄,你观察的准确吗?” “当然,这二十年来,每年都有好几批人上山,师兄观察了二十年各色各样的人,眼光早就练出来了。” 宁长安拍拍胸口,还是别问下去了,这种事不知道为好,“师兄,那根据你的经验,大师兄他们会留多久啊?” “不一定,快的话一两天,慢的话四五天,离开前会留下一箱金子。” “金子?”宁长安眨眨眼,为何不是银子或是银票? 木弦乙嗯一声:“我数过,这一箱子里有一百锭金子。” “咱们谷里好像没什么需要特别花钱的。” 蔬果是樵伯自己种的,草药也是自己种,或是进山采药,野味和鱼都是山里抓的。小白和小黑出谷就买些衣物,油盐酱醋,花不了几个钱。 宁长安想起来:“这座燕环山是咱们的吗?”要不是,好像不能拦着不让别人进山。 “嗯,包括山脚下那片,方圆百里都是师父的。” “真的呀?”真是没看出来,宁长安小声道:“这么说,师父很有钱?” 木弦乙肯定地点头:“所以师父出门都是义诊,再多的钱都经不起师父这么大方,我只能让小黑下山看诊时收钱,免得咱们被赖上。” “师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穷人都没什么钱,看病不容易的。” “小师妹你不懂,我像小白那么大的时候也是跟你现在的想法一样,我天天去山脚下给来求医的病人看病,不收钱,你猜最后这么着?”不等回答,木弦乙便道:“结果他们就赖上我了。 我分文不收给他们治病抓药没治好竟然还是我的错,还要我给他们赔钱,出钱给他们另外寻名医治病。我要是不出钱,他们就硬抓着我不放,还想拿我去见官,你说是不是岂有此理?” 宁长安心底叹息一声,“那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师父及时回来把他们给治好了,然后我们就把那草庐收了,不再给看病。结果我们不给看,他们到求上门了。五年前,草庐重新开起来,隔两天一次,只看诊,每一位收五文钱;写完药方,让他们自己去抓药。” “这样也好,有的时候主动帮着别人,帮着帮着,就会让人以为理所应当的;要是不帮,反到是主动帮人的人错了。” “小师妹你现在就有这个觉悟,真是孺子可教也。”木弦乙语带欣慰,心底郁闷,师父真是不厚道,小黑捡回来就给他做徒弟,找到了个聪慧漂亮的小姑娘就自己收做徒弟,简直是欺负人嘛! “阿宁,去收拾三间客房出来,晚饭你帮着樵伯一起做。” “哎,知道了风伯。”宁长安放下药杵,归置好草药便往外走去,去竹楼收拾客房,然后跑去找小白,说:“现在天色还早,你下山去买些菜吧,去附近的酒楼或是饭馆,要几个特色菜。” 小白疑惑:“今天你生辰吗?” 宁长安说:“不是啊。” “那怎么还专门去买菜?” “大师兄回来了,还带了两个客人。” 小白摆手,凑过去小声说道:“我见过一次的,药爷爷对他们态度不怎么好,樵爷爷态度就更不好了。 你知道我师父干嘛要让你帮忙做饭,就是因为樵爷爷不给他们吃好的,炒焦的,烧的没熟的都端上来,还不让我们进厨房自己弄吃的。” 宁长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我去菜园里摘菜,你去摸两条鱼来吧,要是能碰到野鸡野鸭的,也抓两只来吧。” “行。” 厨房里,樵老头对着这两娃娃冷哼一声,倒是没多说什么,抱胸坐在厨房门口,抽旱烟。小白走出来,跟着坐在一旁,劝道:“您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气性还那么大,对身子不好的。” “以往你个娃娃不是有多远跑多远,这次怎么主动进厨房了?” “咳咳,我帮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48 帮阿宁嘛,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樵老头叹一口气:“小白啊,爷爷活了快一辈子,阿宁这娃娃呀,我就这么跟你说,你要是喜欢她,别让她出山,否则这娃娃就不会是你的。” 小白耳根都红了,掩饰道:“爷爷您说什么呢,我进去给阿宁烧火,您慢慢抽烟吧。” 樵老头摇头,罢了罢了,他只能言尽于此。那娃娃的命格,他真是有些看不透,只是真的是贵不可言,他都看不到底的,这样的命也许注定不会是藏于深山中的。 更何况,那皇帝老儿见到阿宁这娃娃了,他就不信,皇帝老儿会没想法! 就此时此刻而言,庆隆帝确实是没有想法的。 梨花林中梨花传香,花瓣翻飞,犹如白色的蝴蝶迎风绽放,白里透红,白中带粉,简单的白渲染着多样的光彩。 这儿一簇,那儿一丛,或飘在空中打转,或落在树梢,或是流连于梨花树下之人的肩头,头顶,尽情飞扬着梨花的多姿。 那人昔日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脑海中回旋,其实早已长眠地下了,他甚至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庆隆帝站在梨花树下,站在她的墓碑前,望着兰青这两个字出神。 他是先帝次子,上头的嫡出大哥十五岁就去世,下头的三弟身后站着一位异姓王,四弟亦是娄后嫡出,身后站着后族;而他的母族只是个小小的伯府,先帝对他这个儿子态度平平,但凡他有一丝心思,这条争储之路就要走的异常坎坷。 为自污名声,他府里养着大批歌舞伶人,甚至未娶皇子妃前,在母妃的孝期里弄出庶长子,以致婚事一度艰难,他想娶的,人家是看不上他的,而先帝对他就更不喜了。 他不在意,后宫、朝堂,从来都是笑到最后的那个是赢家,只要能让那两位弟弟忽略他这个哥哥就好;毕竟上头的嫡出大哥没了,他就是皇长子,占着一个长字,太招人。 兰青,这名字取的真贴切,她像青草,清清秀秀,谈不上多美貌,但是新鲜。繁花眯眼,看多了也无味,万红从中一点绿,陡然在娇花中遇见一株青草,自然会感兴趣。 山野长大的女子,什么都不懂,偏偏有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和傲劲儿,真是个有趣的姑娘,还懂医术,他留在身边当大夫都成的。 留着留着,留久了就容易出事。 他伪装的再好只要没把心思绝掉就是有破绽的,两个弟弟加在一起逼他。庆隆帝至今都记得那两位弟弟说的,‘二哥,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你要做个闲散王爷,怎么还暗中参与朝堂的事,这解释不通啊! 你想让我们信服,可以,弟弟们这里有一样好东西,你喝了,我们就信你!其实没事的,你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还怕什么呢,再说过几年,我们就给你解药了,放心吧!’ 好东西,真是一样好东西!先断他的子嗣,再神鬼不知地要他的命!这两位弟弟比他想的可是要狠的多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身边有两个药王的弟子,见识连宫中的太医都比不上,能认得出这是什么毒,只是想要解毒,没那么容易。 他和兰青,感情就是在那之后一点点的变了,只是她动情,他还在真情假意间徘徊;他要娶皇子妃了,她退回到医者的本分,他难以放手;她以为他的毒解了,要走,他不答应。 痴痴缠缠到最后,她的师父知道后震怒,勒令她两个师兄把她带回去;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子而放掉江山,只得斩掉情丝,把她和那段情放下。 却没想到,她给他生了个女儿,还早早去了。 庆隆帝闭了闭眼,长叹道:“兰儿,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只是我每次来梨源谷,还是想来看看你,哪怕说说我们的女儿也好;沁儿很活泼,性子大大咧咧的,这性子好,日子能过得顺畅。 我上次来时跟你说过,沁儿已经嫁人了,只是成婚有几年了,还没个孩子;不过我转念一想,无妨,只要沁儿她过的自在就好,什么都抵不过她自己开心。” 驻足许久,庆隆帝缓缓走出梨花林,留下一片落英缤纷。 “看来你如今的生活,真是很惬意。”从梨花林中出来,庆隆帝便去见见老朋友。 闻若风正在马厩喂马,随意道:“山野莽夫,自然惬意。” “就不想问问闻家如何,你父母妻儿如何,娄家如何,太后如何,皇后如何?” “我早已无父无母。”闻若风自嘲一笑:“皇上不是应该很清楚吗?你要抑制后族,我跟萧铎之间不用比过就胜负已分。 是我太可笑,我以为我们少年相交,除去各自立场不同,还有兄弟情分。你跟萧铎联手设计我,通敌叛国,娄家、闻家,包括我父母,毫不犹豫地将我弃掉,闻若风早就是个死人。” 庆隆帝叹息一声:“我跟萧铎没想过要你死,否则我不会让褚太医联系他师父来救你,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清楚,我退的早,有退路。”闻若风转身看去,目光有些深沉,声音很轻,风一吹就能散:“那萧铎有退路吗?” 庆隆帝淡淡一笑:“他想有退路,他就能有退路。” 闻若风几不可察地一叹,目光微凝,问了问他的一双儿女。 庆隆帝感叹:“你这双儿女都像你,尤其是你女儿,太要强。前年宫中选秀,硬是被她抢到了闻家的名额,入宫了,如今已经有孕,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 “为何不把我女儿的名字划去,你又不缺这么个女子。” “我原本是想划去,不过我转念一想,你女儿留在宫中,这一生算是有着落了,有朕在一日,她都能在后宫安稳度日,朕百年之后,太妃之位是少不了的。” 闻若风若有所悟地问:“那我女儿这一胎,能活下来吗?” 庆隆帝勾勾嘴角:“若是十四皇子,那便不能活。” 闻若风笑了:“曾经我也以为这是萧敏儿的功劳,恐怕萧敏儿她自己都是这么想的;如今身在局外,我忽然发现,其实是你不想要。 可我真是想不通,就为抑制后族,显示皇贵妃有多受宠吗?那可都是你的亲骨肉,你都能这么毫不犹豫地下杀手?” 庆隆帝神情淡漠,丝毫没有动容:“朕已经有十个儿子,足够挑选出一个太子的。皇家,皇子多了并不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49 是什么好事,要那么多儿子来做什么呢?” 闻若风自嘲般地摇摇头,他眼前这一位早已是很冷血的君王了,他该明白的。 ☆、命数 晚膳还算丰盛,十个菜,酒酿鸭子,红烧肉,红烧鱼,酸菜鱼,鱼头豆腐汤,莴苣炒鲜笋,豆芽炒肉丝、黄瓜炒鸡蛋,炒青菜和一碟花生米。 全是宁长安做的,她猜可能要分成两桌,故而做了两份相同的膳食。师父,樵爷爷,风伯和那个来求医的客人一桌,其余六人一桌,只是餐桌上的氛围似乎有些怪。 “这桌菜是这位小大夫准备的吧,我等叨扰几日,有劳小姑娘了。” “啊,没——”宁长安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樵老头气哼哼道:“阿宁,这里都是男人,你一小姑娘待着不合适,回自个儿屋子里去。” 宁长安有些尴尬,看向师父,见师父点头,站起来颔首过后就离开了。 庆隆帝笑道:“多年不见,乔老先生脾性见长啊。” 能坐在一桌上的,自然都是知道对方身份的。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山野的糟老头,竟然是成祖晚年钦封的国师座下的第一高徒,乔术。 樵老头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也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头了,我家阿宁再小两岁,都能当你孙女了。” “乔老先生多虑了。” “呵呵。”他今年63岁,这种话,60他年前都不信,果然皇帝老子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樵老头话中的隐喻,除了木弦乙和小黑小白没听懂,其他人都明白。 褚太医和闻若风各自在心头叹息一声,美貌、医术全占了,皇帝看见了,想让他不动心思,几乎是不可能的。 庆隆帝自然是动心思的,不仅是因为那份世间难寻的容颜,还有她的医术,找个机会,他便想试试这小姑娘的医术如何。 宁长安正在药庐捣药,看见来人,不由得多看两眼,刚开始没注意,现在她真的觉得,这位来求医的病人,跟将军有五六分相似哎。 庆隆帝含笑道:“小大夫,在下的相貌有何不对吗?” “没有没有。”宁长安干笑两声,随口扯道:“我只是没见过像先生这般气质出众的人,所以才多看两眼,先生别见怪。” 没看出来这小姑娘挺有趣的,庆隆帝笑了笑,往凳上一坐,随意问道:“你这样每日上山采药炼药捣药煎药,不觉得很无趣吗?” “不会呀,我觉得挺好的。”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识过山下的日子有多么美妙。” 宁长安摇头道:“我见识过了,我跟着师父在外游历两年才回来的。外面,怎么说呢,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还是山里的日子,我觉得更好些。” 庆隆帝顺势问道:“这么说,让你一辈子在这山谷里,你也愿意?” “嗯。” “你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宁长安不解:“可惜什么?” 自然是可惜这副绝世的美貌,庆隆帝失笑,伸出手腕:“小大夫,你不介意给在下号号脉吧。” 宁长安有点犹豫,婉拒道:“我师父已经给先生诊治了,我不好再给你治伤的。” “无妨的,这是我的旧疾了。你师父医治了二十年都不曾根治,如今就当是试试小姑娘你的医术吧。” “师父医治二十年都不曾根治?”宁长安讶异,手已经不自觉地探出去给号脉,眉头一点点地皱起,喃喃道:“你的旧疾,是不是你曾经中过毒啊?” 庆隆帝笑问:“你能探出来是什么毒吗?” “不能。”宁长安如实道:“不过你身上这毒,不像是出自中土;你当年应该是解除了大半,没有根除,而你自己以为治好了,以致于这毒在你体内积缠下来。 只是这毒很狡猾,能骗过一般大夫的诊治,靠着仅存的一丝毒性在你体内扎根,如今二十年了,恐怕早已和你的心脉融为一体,无法用金针导出,只能压制,不能根除,否则你会没命的。” 庆隆帝目光微变,有点讶异这小大夫的见识,叹道:“不错,确实只能压制;你师父说,若能一直压制住,可保我寿终正寝。” 宁长安宽慰道:“你放心吧,这样的毒性,发作是需要药引的,蛰伏十年二十年乃至你寿终正寝时都不发作也有可能。只要不发作,你会跟常人无异,一般大夫号脉,都不能号出来你中毒了。” 庆隆帝微微一笑:“小大夫,那你能看出来,应该如何压制吗?” 宁长安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毒?” “白首不相离。” 宁长安倒吸一口气:“我听说过,这毒出自很遥远的高昌国中的一个与世相隔的部落,这是他们的圣物。这毒很狠的,它可以通过血脉延续。 你妻子怀孕后,胎儿会流掉,哪怕能生下来都会早夭,无法存活。幸亏你当年身上的毒素大部分都清除了,否则你恐怕都不能有子嗣了。” “是啊,很狠。”庆隆帝目光一冷便恢复如常,笑道:“就是因为生下来的孩儿都无恙,我就没多想过。直到十多年前,它再一次毒发,我才意识到我竟然被它给骗了,如此狡猾,怪不得它能被称作圣物。” “可惜了。”宁长安叹惜道:“我听师父说那个部落十年前被灭族了,否则说不定能给你找到解法的。” 庆隆帝别开眼,一点没异样,当年就是知道能从那里找到解法他盛怒之下还是会下手的,面色平淡地问:“小大夫,那你说说看,这个应该如何压制?” 宁长安安抚道:“我师父十二年前研究出来的金针回魂之术,就可以把它压住。” “那你会吗?” “会呀,我正在学呢。”宁长安喜应道。 庆隆帝唇畔的笑意加深:“那我就率先恭祝小大夫你早日学会,不打扰你忙了,告辞。” “好啊,先生慢走。” 庆隆帝走到门口,再次回望一眼,眼底染上一抹笑意,才走开。 等他走远,樵老头才从梨花树后闪现出来,冷哼一声后去药圃找药老头,再把他那在献殷勤的大徒弟打发走。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50 “我就说皇帝老儿不安好心,药老头,你可要小心点。对了,这娃娃你怎么骗来的?” “怎么?” “这娃娃的命数,”樵老头摇头皱眉,无奈道:“我给她摸了两次骨我都没给摸出来,这不应该啊,皇帝老子的命格我都能给看出来的。” 毒医仙劝道:“少泄露点天机,你能多活十来年。” 樵老头一怔,神情莫测道:“你知道这娃娃的来历?你什么脾性我还不了解,我都没兴趣收徒,你怎么会都70岁了再去收一小徒弟。药老头,你跟我说实话,这小娃娃是谁?” “皇帝老子你都能看出来,还有什么是你看不出来的?” “所以我才想不明白,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忧心呐。阿宁这娃娃命贵啊,要皇帝才能承受的住,可她偏偏又没有凤命;要是这么着也就罢了,偏偏是凤凰都压不住她的,哪有这样的命?” 毒医仙神情莫测地问:“能改吗?” 改? 樵老头神情难得的严肃起来,目光透着诡异,不确定地问:“你收下这小徒弟,难道就是想给她改命,这不可能是你的初衷,是那位宁公的意思,他生前已经知道他将会有这么一个曾孙女了?” 毒医仙长叹一声,相当于是默认;樵老头倒吸一口气,拍拍脑袋,眼底波动的厉害,猛地想到一个可能,心头一震。 “当年,天机大师算出来的关于容氏皇族将来的命数,成祖皇帝曾经拿过这件事问过我师父,究竟是不是天机大师算错了? 师父冥思苦算,终于在生前最后一个时辰算出来,宁家的这个女儿,不是宁皇后,不是宁妃,而是根本就尚未出世。” 乔术抬眼看他,不可置信地问:“是,是阿宁这娃娃?” 毒医仙闭了闭眼,再次问道:“能改吗?” “改?”乔术眉头紧皱,不解道:“为何要改,这命——”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宁宴清生前已经知道了,既然要给曾孙女改命,必定是有要这么做的缘由。 “慧摩大师怎么说,他的资质不在他师祖天机大师之下。” 话一出口,乔术就知道白问了,必定是同意了的,叹息道:“药老头,今日若是我师父在世,这问题或许能回答你,我是没这个能耐。我只能给你一句话,天命,恐怕难违。” 天、命? 毒医仙抬头望天,湛蓝的天空辽阔而广袤,一眼望不到边际,嘴角翕动,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身旁的人听。 “宴清生前说,他相信,人定胜天。” ^^^^^^ 庆隆帝三人借住四日后离开,离开前果然留下了一箱金子。宁长安对着被塞入手里的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眨眨眼,怪异道:“樵爷爷,给我金子做什么?” “爷爷赏你的,喜欢什么就去山下买吧。” “不用了,樵爷爷。”宁长安把金元宝还回去,解释道:“我喜欢草药,就在山里面,不用去山下买的;而且我出门时家中给了我许多银两,我不缺钱的。” 樵老头肯定不可能接的,嫌弃道:“你个娃娃真是不懂事,在山下游历两年还啥都不知道,有钱给你还不接着。 爷爷告诉你,这点你就不能跟你师父学,他出门时不管我给他准备多少银两他都能花完再回来,这手松的跟流水似的;你要跟小白小黑一样,见到银两就两眼冒光。好了,拿着金子去玩吧。” “可是樵爷爷,我真的没有要花钱的,再说我身上有一万多两银子呢,我要用银子用自己的就成。这锭金子您收回去吧,用作谷里的开销,或是给小黑小白吧。” 樵老头没好气地敲这丫头一记,恨铁不成钢的教导道:“你这娃娃怎么就这么笨呢,身上有多少银两是能随便说的吗?知道什么叫财不外露不,你这样很容易被骗的! 一万两银子算什么,爷爷我这里有几十万两银子呢。行了,别废话了,拿着金子走吧,爷爷我要藏钱了。” 宁长安默默地揉揉额头,只能哦一声走开,犹豫一下去找四师兄,小声问道:“师兄,谷里很有钱吗,以你二十年来的经验,你觉得有多少?” 木弦乙看都没看小师妹一眼,专注看医书,还好倒是回答小师妹的问题了:“肯定不少于十万两银子。” 宁长安一讶,声音更轻了些:“怎么会有这么多,大师兄他们几年才来一次吧,这一箱金子,一百锭等于八千两白银,还不足一万两的。” “每年都会有江湖人士来求医问药的,不过这些都是小头,大头是每年都有钱庄的人来给谷里送钱,每年送一万两银子,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间断过。” 宁长安张张嘴巴,还有这么好的事,白送钱,不解道:“为何呀?” 木弦乙翻过一页,平静地说:“应该是师父在外救了那钱庄的老板,老板人太好,要报答,这样的大好人,这世上应该不找出第二个了。” “是呀。”当场谢过就好了,白给送钱,还年年送,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的好事的。 “小师妹,你出嫁时要是想多要一些嫁妆,将来跟师父出门时一定要管好钱,别让师父乱花钱。”心底感叹,他这个做师兄的人真好。 宁长安一怔,直接把前一句给忽略了,辩解道:“师兄,师父没有乱花钱呀。” 木弦乙正色道:“小师妹你没见过不懂的,师父出门去,樵伯给准备一万两,师父一年能花完;准备五千两,一年也能过;准备一千两,师父照样能在外过一年,你说师父是不是乱花钱?” 呃?宁长安干笑道:“师兄,这是师父的钱,师父想怎么花都可以的。” 木弦乙赞许道:“小师妹你眼中没有金银财物,一心钻研医术,很好。” 真是比小黑那见银子就两眼冒光的笨徒弟好太多了,这小姑娘怎么就不是他的徒弟呢!师父就是会欺负人。 ☆、变数 庆隆十三年十月,镇北军大败北疆。 庆隆十四年二月,北疆和谈,漠河至乌第河以南的大片土地归入大周,大周最北端的领土再次往北扩张五千里,举国欢庆。 九月十五,镇北大将军还朝,盛京城中万人空巷,从城门口至皇城的必经之路的大街两旁更是围堵的水泄不通,全都翘首以盼,夹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51 道欢迎凯旋的英雄们。 不知等过多久,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随之而来的一重高过一重的马蹄声,应和着人群中热烈持久的欢呼声,如排山倒海之势扑向这座都城,高悬头顶的红日都似要被衬得黯淡无光了。 临街的一处茶楼上,一位身着暗褐色蟒袍的男子倚窗而望,男子三十左右的模样,眉眼间透着阴郁,令原本清朗的容貌蒙上一层灰败。 瞥见街上迎面而来的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时目光微变,幽晦不明地说:“道长,不来观赏一番这全城的盛景吗?” 入尘道长闲适地端起茶盏吹了吹,提醒道:“王爷,是你要来的,贫道只是陪王爷而已。” “那道长要不要测一测,皇帝心中究竟打得什么算盘,竟然能让一个皇子从军?” “王爷,贫道测得是命数,可不懂帝王心思。” “是吗?”泰王幽幽一笑,返身走回去,坐在他面前,双眼微眯,狂傲地问:“那道长给本王测一测,有没有皇帝命?” 入尘道长淡定地轻啜一口,放下茶盏,笑道:“王爷,贫道还要靠你混饭吃,贫道口中关于你的话,你觉得能信吗?” “道长说实话,本王自然会信。” “王爷,贫道虚活四十六载,前两日夜观星象给自己卜了一卦,看还有几年寿数?”入尘道长摇头叹息,自怜自艾道:“泄露天机太多,会折寿,这话还真不能等闲视之。 贫道竟然只剩下三年的寿数了,连五十岁都活不过。王爷高抬贵手,让贫道把这三年活完,否则贫道再折寿一两年,对王爷亦无益处。” 泰王为难地问:“若是道长无用了,本王为何还要留你在身边,让你白混饭吃?” 入尘道长宽慰道:“除了最紧要的天机不得外泄,其他还是可以的,王爷放心,贫道绝不是那等贪图便宜之人。” 泰王要笑不笑地说:“那便随本王打道回府吧。” 入尘道长颔首,歉疚道:“王爷,贫道听闻寂归寺三日后会进行新主持接任仪式,慧摩大师即将卸任主持一职,贫道想去一观。” 此事泰王到不反对,当下便同意了。 其实没人知道慧摩与入尘真正的关系,入尘原本法号慧通,天资之高,比之天机大师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这样一个徒弟,慧摩不敢托大,亦自问无力能做他的师父,故而将之引入已故师父门下,作为自己的师弟教导。 佛门乃清修之地,慧通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不入红尘,如何得道?是故褪去法号慧通,改道号入尘,行走在这红红绿绿的花花世界,寻求他的道。 禅房清净,一对师兄弟隔着棋盘相对而坐,置在一旁的茶炉白烟缓缓升起,入尘道长悠哉地取下,给彼此各斟一杯香茶,瞬时茶香四溢。 “师兄,师弟此行为何,你心中应当有数吧?”入尘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别有意味地说:“一个月前,这世间出现了变数,有异类降世,不知师兄如何看待此事?” 慧摩大师叹息道:“你该清楚,你不剩几年寿数了。” 入尘笑了,带着一种看破俗世的豁达,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悠然道:“师兄,学道之人的意义并不在于寿命的长短,若是我死的有意义,便是即刻去了,又有何妨?” 慧摩垂眸,眼底如同千尺深潭,苍老的面庞满是深奥与复杂,低声开口:“师弟,难道这世间当真会有舍夺再生之事?” 多么禁忌的话,若有这样的事,这世间岂非要失了秩序?只是入尘道长又岂是一般人,双眼微眯,黑湛湛的眸子里闪烁着的是自信的沟壑。 “师兄,既然这异类已经降世,证明确实是有,追究有无已没有意义;依师弟拙见,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而最有可能将这异类送来这一世的,是师兄,你。” 慧摩抬眼看去,苍老的眼眸布满精光,直勾勾地盯着一手教导出来的师弟。 入尘坦然迎上,说出自己的见解:“若要再活一世,必定要有天大的机缘,举世无双的福泽,而这世上能有这样贵重命数之人,唯独娘娘一人,这世间其他人如何能承受的起?” “这异类降世,必定是借了娘娘的福泽,还要得天垂怜。”如何才能得天垂怜,他们都清楚,入尘摇头道:“我的功力不够,寿命亦不够,等不到那个时候,唯独师兄你才有可能。” 慧摩垂眸,不语。 “这世道已然生变,师兄。”入尘定定地看过去,沉声道:“这异类降世,为的就是一个变字,我相信你将其送来,为的就是生变;而这生变的背后,必定是生灵涂炭。” “师弟——”慧摩缓缓吐出两个字,眉眼间透着沉重,无奈叹道:“你可知,宴清为何要改变娘娘的命数?” “改命?”入尘一怔,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不可思议地问:“为何要改命?娘娘的命如此贵重,是为造福苍生,这是上天的恩德,是千载难逢的机缘,这如何能改,为何要改?” 慧摩闭上眼,面色渐趋缓和下来,犹如泥塑的佛像,不见一点波动,良久才道:“宁家,将会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入尘愣了愣,眉头一点点皱起,而后重重一叹:“师兄,唯今之计,还是尽快找回上一世的记忆,以策万全。” 从禅房出来,入尘踱步去了后山,孤峰绝顶,世道渺茫,他盘腿坐下,做入定的姿势,口中喃喃有声,是大悲咒。 ^^^^^^^ 庆隆帝目前有十位皇子,最小的是上半年刚出生的13皇子,最大的皇长子已经25岁。只是这十位皇子无一是嫡皇子,中宫当年只诞下一位公主便再无所出。 大皇子虽是长子,在朝中却相当于半个隐形人,生母出身扬州瘦马,在后宫只得一个嫔位,更无母族可依。 朝堂风头最盛的是二皇子与三皇子,两人相差仅一岁,生母同为贵妃;外祖家,一个是内阁首辅,一个是百年世家,手握京畿大营五万兵马,自然而然便能成为对手。 这争斗之势自四年前二皇子大婚,三皇子作为大败辽国的前锋便已浮出水面。 二皇子领户部侍郎一职,娶的是皇帝的长姐聿顺长公主和辅国公的嫡幼女,妻族势大,与三皇子在地方军队上发展自己的嫡系势力,再次斗了个旗鼓相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52 当。 如今四年过去,随着三皇子的荣耀归来,并且领下兵部侍郎一职后,两人间的相争之势必是愈加激烈。 四皇子都已娶妻,五皇子下个月亦要大婚。三皇子已经二十岁,朝中谁都明白,三皇子此次凯旋回朝,必定是要娶皇子妃了。 在三皇子未娶之前,与二皇子不相上下;等三皇子娶到一势力庞大的妻族,无疑是要被压过一头了。 至于三皇子本人,倒没有特别在意大婚一事:“外公,我离开京城六年,上个月才从东北回来,又刚领下兵部的职,朝堂的水都没熟悉起来,何况我在京中的势力也得要重新布置,即刻就娶皇子妃未免操之过急,还是先等我把手中的事务理顺再说。” “可殿下已是弱冠之年,若是再等个一两年,会不会晚了些?” 容涵低笑道:“无妨的,我既不是要用儿子来讨父皇欢心,又不是要靠儿子来稳定下属的忧心,儿子早生几年还是晚生几年,都无所谓。” 信义侯不由得失笑:“殿下,皇子妃娶回来,可不仅仅是给您生儿子的。” 可叹这外孙对女子不上心,二十岁都还没开荤,这在后宫和宗亲间就是公开的秘密,三皇子一派的官员,忧心也是正常的。 “外公以为,我要靠妻族的势力吗?”容涵嘲讽道:“老大才要靠妻族,老二都不屑去靠女人的。何况朝野上下此刻必定都盯着三皇子妃的位置,娄家、萧家、聿顺姑母、虞首辅,说定谁都想搅和一下,还是先等这热潮过去。” “殿下心中既有成算,老臣也不多说,只是想劝殿下一句,别多看女子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三皇子府里也该有那么几个伺候的,要是碰到合心意的,先纳回去也无妨的。” 容涵无奈地敷衍两句,不是他没这心思,而是这后宅阴私,女人间的戏码,他进军营前就看透了,实在是懒得再看。 若是这京中能有个跟那小大夫一样与众不同的姑娘,他多看两眼不是不可。不过想起那小姑娘,有一年没见了,她应该随她师父回山中了吧,他要不要找个机会,在她来找他之前去看她一次? 回到三皇子府,容涵忍不住多考量一番,若是她来找他,他再把她送到后宫里去吗? 她若是不愿意,他不好勉强,但事情说出来必定会损伤他们之间的情分,就凭她的医术,都不该交恶,何况那小姑娘还真算得上他的知己。 即便她能应下,她这性子着实不适合后宫啊,他还要千方百计的护着她…… 容涵无奈叹息一声,他何时这么优柔寡断了! 罢了,他还是给自己多留个朋友吧,进了后宫的女子,再单纯的女人,想要活下去,这心思就不会再纯了。 ☆、三皇子 殿外冷风阵阵,殿中暖如春日。 今晚宫中要举办一个小型的家宴,容涵在兵部忙完后便先入宫来看看他的生母——藴贵妃。 藴贵妃年少时自来是一位少见的美人,否则生不出这么出众的儿子。如今虽已三十好几,保养得宜的面庞依旧白皙细嫩,眉目如画,丽质天成;一身浅浅的明蓝色云烟宫缎裙如海水般逶迤拖地,乌黑的长发梳着高椎髻,珠光宝气,容光照人。 母子俩正说笑间,内侍来报,萧皇贵妃和丽太妃到了。 “见过皇贵妃,丽母妃安好。”皇贵妃是正一品,贵妃为从一品,该欠身行礼。如今十多年过去,藴贵妃早已很平淡,何况皇后的宝座,她从未得到过。 “免礼。”娇媚的女声透着慵懒恣意,只见这女子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宫装,宽大的裙摆上绣着一朵朵从含苞待放至花开争艳的各个花期的金色牡丹花,从衣角盘旋而上,及至腰际;腰间系着一条金色丝带,只简单一束腰,便为她凸显出了窈窕的身段。 女子娇嫩的唇畔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近乎完美的唇形,只看上一眼,便会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她的妖魅劲儿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眼角微微一挑,勾魂夺魄,那眼底的妩媚风情当真是令六宫粉黛无颜色。 倾城国色,姿容绝美,大周朝第一美人,并不夸大。 萧皇贵妃纤手一指,道:“这是入尘道长,太妃娘娘怜惜三皇子,特意带来为三皇子卜上一卦,本宫听说了以后便想跟来凑个热闹。贵妃娘娘,不介意本宫在一旁看看吧?” “当然,本皇子也想请皇贵妃见证一番,究竟有何热闹?”容涵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开口,视线转向丽太妃,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那道长,哼笑道:“太妃抬爱,就此开始吧。” 丽太妃已经年近五旬,看着就四十上下的年纪,风韵犹存的脸庞上依稀可辩年轻时的美貌风情,她对着这态度略有不满,顷刻按下后换成一脸慈爱之色。 “涵儿,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刀剑无眼,这战场上从来就是个去多回少的;这世上之事,可不能图侥幸。让入尘给你测一测,也好让皇上和你母妃都安心。” 藴贵妃颔首谢过,礼数是无可指摘的。 入尘走过几步,站到容涵面前,笑道:“请三皇子伸出左手,让贫道一观。” 容涵抬抬眼皮,神情透着倨傲,正式看这道士一眼,把左手伸出去,见他凝视半刻后问:“如何,本皇子是个短命鬼吗?” “三皇子是长寿之人,只是有一点,”入尘微顿,转向其他三人,扫视一圈后慢悠悠地说:“三皇子,英雄难过美人关。” 容涵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多谢道长,本皇子记住了。” 宗亲、后宫,谁都知道,三皇子视女子如无物,从没对任何女子多看过一眼,这话说出来,连让人打趣的心思都没有。 藴贵妃到还真是想,能有个女子能让她皇儿多看一眼,尽早成婚,这都二十岁了,还想再等过个两三年;偏皇上也由着,父子俩没一个在意的,就她在一旁干着急。 从翊坤宫出来,还没回自己宫里,丽太妃便道:“入尘,你究竟看出来什么了,别拿一些敷衍之词来搪塞本宫!” “太妃,这美人还未出现,三皇子不曾遇到他命定之人,自然没有异样;等到那位美人出现之时,您且看着吧。” 丽太妃一怔,挥手让随行的宫人退后一些,低声问道:“你不是在说笑,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入尘含笑道:“是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53 ,不过您可别问贫道这美人何时会出现,凡事还是该留点玄机才有意思,您就拭目以待吧,总能让您看到的。” 丽太妃勾勾嘴角,挑眉道:“好,那本宫就且等着。” 零星的雪花碎末落下,恰巧就是在冬至这一日,盛京城中迎来了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煮酒赏梅,那是喜好风雅之人做的事。 “阿隽,我一个武将,你拉我来赏梅赏雪,是不是不合适啊?” “三哥,我也是武将。”容涵身旁一位身穿宝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五官英俊,面容偏向刚硬,他闻言当即表明立场,规劝道:“这大雅大俗之事,谁都可做,只要有心有意便可。” 这堂弟是他的伴读,从小关系就亲厚,容涵当然能猜出来他的意思,打趣道:“你这刚成婚就想做月老,是不是太急了些,当心你妹子知道你的意图后跟你生气。” “要是能促成三哥你一桩姻缘,她开心还来不及。”慎王世子容泽隽语重心长地劝道:“三哥你现在还不想娶皇子妃,那也没事,先纳一两个回去,开开荤,要是太晚,对你的身子不好。” 容涵赞同道:“这话也对。” 有情况!慎王世子不怀好意地问:“三哥,这么说你已经有看上的人了?” “半月前,云颦夫人妹妹家中出了一件大丑事,听说了吗?” “普迦寺那么多夫人小姐都看到了,京中都传遍了。”慎王世子随口应道。 云颦夫人乃是早逝的连淑妃的长姐,是京畿一带商会的会长,亦是京畿首富,这封号便是皇帝钦封,并有随时入宫的权利。 近十年来一直是庆隆帝的座上宾,也正因此,云颦夫人一直被视为后宫女人心头的一根刺。 云颦夫人的二妹嫁入骆家,这事便是出自骆家。骆大夫人的大儿媳妇和长女的未婚夫勾搭成奸,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了个现行。 慎王世子撇嘴道:“这明显就是被设计的。”说着一顿,不解道:“三哥,你究竟是看上谁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事是被谁给设计的?” 慎王世子无语:“三哥,你查这种事做什么?” “我回来后重新梳理了一遍京中的各个势力,云颦夫人在父皇面前还是有一点份量的;一个年近四十的老女人都能算得上是后宫所有女人心里的一根刺,我当然得把她查个彻底。” 慎王世子佩服道:“三哥,小弟甘拜下风,你查一个云颦夫人都能把她二妹的夫家给查那么清楚,你的死士真是养的太值了!” “知己知彼。”容涵摸摸下巴,调笑道:“骆明贤的妻子是他姑母家的表妹,而那位骆姑娘的未婚夫就是她姑父的外甥,换言之,她未婚夫是她大嫂的表哥,并且一直有情义。骆家在帝都毫不起眼,可云颦夫人不一样,这两门亲事图的是什么,明显的。” “三哥,你的意思的说,你看上这位骆姑娘了?” 容涵既没承认,亦没否认:“这小姑娘有那么一丁点意思,很有胆识啊,别人怎么算计她,她就狠狠地还回去。” 慎王世子很有眼色地劝道:“三哥,你感兴趣可以去试试,虽然这家世不显,不过你喜欢,等过两年三嫂过门后,给个侧妃之位还是可以的。” “要是这姑娘真能让我动心,”容涵笑了:“自然是给我做正室。” 慎王世子一怔,不可思议地问:“三哥,你说笑的吧?” “阿隽,你哪里看出来我是在说笑?” “第一,家世,给你做侧妃都是抬举了。”慎王世子就怕堂兄想不开,扳着手指头数给他看:“第二,这姑娘有过未婚夫,是,这婚约必定会取消,但这名声已经不好了。 第三,连淑妃当年跟贵妃娘娘有过节;第四,就是云颦夫人,就冲这点,贵妃娘娘都不会答应的。” 容涵很平淡地反驳道:“第一,我还不至于靠妻族的势力去争储,我不在乎皇子妃的家世。若是没有合心意的,那就选对我有利的;既然有合心意的,自然要娶合心意的。 第二,名声这种东西就是一个虚名,我从来都不在乎的;活在别人的名声当中,那还有自己的日子和人生吗? 第三,是我要娶皇子妃,要跟我过一辈子,不是跟我母妃,自然是要先合我的心意,再论其他。” 慎王世子挫败地叹一口气:“赶明儿我要去庙里捐一百两香油钱,求菩萨保佑,那位姑娘绝对不会让你动心。” 容涵忍不住笑起来,拍拍堂弟的肩头,应和道:“我也希望,否则我接下来肯定有很长一段日子会过的很辛苦,说不得母妃要被我气得用绝食来逼我了。” 知道你还要去做!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慎王世子受不了地别过头。 然而这世间之事,最扣人心弦的便是,你永远都不知道它会怎么发展。 一个从四品小官的女儿,在名声有损时竟然还敢对着皇子的示好退避三舍? 这分明就是欲擒故纵! 慎王世子对着礼王世子牙痒痒的说道:“这心可真够大的!这是想吊着三哥呢,还真敢肖想三皇子妃的位置!” “云颦夫人可是直接冲着皇伯父去的。”礼王世子妃看他们一眼,提出一个明摆着的事实:“可她偏偏又不愿意进宫,等于是凌驾在整个后宫之上的。” “可男人有时就是吃这一套,得不到的是最好的。”慎王世子妃一脸平淡地接过话茬,提出自己的观点:“要么三皇兄自己放开,要么就是三皇兄的好胜之心被激起了,不把人娶到手绝不罢休,并且是做正室。” “以我对三哥的了解,绝对是他的好胜之心被激起了,三哥他原本只有一分动心,都能转化为五分。”礼王世子容泽彦无奈道。 慎王世子也觉得无力,恨声道:“这绝对是云颦夫人的主意,就是看中三哥的性子专门使的招!” “云颦夫人就是算计太多。”礼王世子妃叹息道:“三皇兄的性格,对女子是很好的,若是两情相悦,根本就不用使那么多计策;何况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说不定这一生就只这一个了。” 慎王世子磨牙:“要我说,等再过一段时日要是她们还那么不识抬举,我就去找皇伯父赐婚,侧妃,一辈子都别想扶正;再找一个厉害的三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54 嫂,有得她们后悔的!” 礼王世子赞许道:“阿隽,希望你好心能得到好报。” ☆、兰妃 庆隆十五年正月,皇帝最年长的三位皇子封王,大皇子封平王,二皇子封靖王,三皇子封宁王。区别是,大皇子是郡王,二皇子、三皇子均为亲王。 云萃小筑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端着雕蔷薇花的红漆托盘欢欢喜喜地往屋内走去,将托盘呈上,行礼后禀告道:“夫人,霜小姐,这是三皇子,哦,奴婢是说宁王殿下方才特意派人送来给霜小姐把玩的。” 坐在上首的是一名约莫三十六七的妇人,身着大红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头上挽着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头上斜斜的别一支嵌宝衔珠金凤簪,令她原本端正肃穆的气质中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一股娇媚,透着别样风情。 “知道了。”云颦夫人懒洋洋道,竟是连看一眼都半点不提。 其实这‘欲擒故纵’的手段不是她教的,不过侄女竟然有这等手段确实是令她吃了一惊,这可与她那一直羞羞怯怯只懂风花雪月的女儿家小性子太一样了。 不过她再一想,经历那么一件丑事之后,性子会变,正常的。 原本这亲事取消后对侄女的名声多少有些影响,这将来的亲事多少有些艰难,想要找一个合心意的人家嫁过去怕没那么容易。 她打算过完年,等风声过去,再帮她二妹一同给这侄女相看起来,没成想,这年都还没过,宁王竟然主动上门示好了! 这事可完全出乎了云颦夫人的意料,不过有这样的好事,她当然要接着,关键在于,怎么接! 做宁王妃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得往后押,寻求一个对她们最有利最可能的情况来安排才是。 那最好的便是,做男人心底的朱砂,唯一的所爱,这笔买卖是稳赚不赔的。如今她要做的,是得先试试宁王能为她的侄女做到什么程度,她才能更准确的应对。 屋内伺候的下人已经全部打发出去了,云颦夫人眼底冒着精光,对侄女一脸正色地教导道:“这世上的男人,永远都图新鲜,而且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宁王对你示好已经有两个月了,不长不短,但最初的那股热乎劲已经过去了,这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们得试试你在他心底的份量,才能保证把那个男人永远抓在手心里。 就像放风筝,这风筝可以往天上飞,但这飞得多远多高,得由那个掌线的人控制。霜儿,你明白吗?” 对面的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白皙,清丽雅致,眉眼间透着一股书香清贵之气,满头青丝仅用一根通体莹白的玉簪挽住,一身嫩黄的衣衫,显得她愈发脱俗,人淡如菊。 她闻言顿了顿,似有辩驳之意,立时便又散去,点头应道:“一切全凭大姨安排。” “好,那大姨先走了,你歇着吧,既是宁王送来给你把玩的,看上一眼吧。” “知道了,大姨。” 目送姨母出门,骆明霜转向那个雕花木匣子,没有听话的打开来看,她都想扔出去,把宁王送来的全都扔出去,只是不能,她只能忍着。 她想跟大姨说,现在做这些都是白费的,只要等兰妃出现,宁王所有的心思就会全部被吸引过去;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跟宁王有任何牵扯,一丝一毫都不要,而不是什么欲擒故纵。 想到前世之事,骆明霜就冷笑,那么一个抢夺庶母、残害忠良、铲除异己、屠杀原配满门的昏聩不仁的暴君,这次要是再把江山交到他手中,一定会被弄得民不聊生的! 骆明霜一怔,对,这江山一定不能再交到宁王手中,否则大周一定会完的!对,对了,八贤王,上一世就是八贤王棋差一招输给了泓景帝,只要这次是八贤王胜出…… 想到这个,骆明霜又忍不住想叹气。她只知道一些人尽皆知的大事,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朝堂之事,八贤王究竟输在哪里,泓景帝又是怎么胜出的? 忽而又摇头,现在才庆隆十五年初,还有十一年,还有十一年泓景帝才会胜出,何况兰妃还没有出现。 只要兰妃出现了,就能吸引住泓景帝所有的目光;只要她在兰妃被先帝迎进宫前跟兰妃交好,就能透过兰妃慢慢图谋,一切都有可为。 思及兰妃,骆明霜不由得叹息,她真想跟大姨说,不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而是大姨你还没见识到真正厉害的女人——兰妃! 那可是先帝晚年的宠妃,容貌胜过萧皇贵妃,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盛宠和手腕也胜过萧皇贵妃,真正的祸国妖姬。 以庶母的身份引得几名皇子相争,还能让先帝对她宠爱不减,更让泓景帝一登基就做出抢夺庶母之事,为了她跟太后和整个朝堂对抗,让后宫全成了摆设! 不对! 骆明霜猛地意识到,兰妃那么厉害的女人,她在兰妃身边图谋对泓景帝不利之事,难保不会被兰妃和泓景帝发现的。 那到时,泓景帝那么残暴的暴君,一定不会让她活命,所以她必须得先让自己强大和厉害起来。 大姨,对,大姨,她要跟大姨学做生意,还有,这次大姨绝不能突然暴毙! 骆明霜敲敲脑袋,这时候真是恨自己,一心扑在那个畜生身上,其他什么都不管,以致于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告诫自己不急的,还有十一年,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她一定能阻止的,就像对那对无耻的男女! 那个好姑母,为了图谋她大姨的家产,千方百计的设计他们,她大哥带了十几年的绿帽子,还给那畜生养着一对儿女!那位大嫂兼表姐,嫉恨她,毒害她的孩儿,那十年内她怀了三个孩儿全都被那畜生暗中流掉了! 可大姨还在,所以那畜生还要对她装模作样,一等大姨暴毙,这嘴脸就露出来了!还有她那祖母,就算知道骆氏在算计他们一家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爹就是个愚孝的,她娘,大哥都是。 骆明霜自嘲一笑,她又不是何尝不是,就是性子太柔顺了,所以才受尽欺凌! 她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孩儿怀不住,十年都没给他们家生下一男半女,愧对先祖,心里再不情愿也得让他纳妾。 然后,就看着后院的女人一年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55 比一年多,他对她越来越不好,等他们彻底侵占了大姨的家产,竟然以无子为由休掉她! 什么无子,根本就是她没用了,一点利用价值都没了,不该再占着他妻子的名分;他才三十二岁就已经是正五品的鸿胪寺少卿,前途远大,当然得甩掉她这个包袱! 可她一个三十岁被休弃归家的妇人要怎么活? 还是能活的,娘已经去世了,爹和兄弟接纳她,她自觉无颜见人,从来都是躲在旧时的闺房里做绣活,从来不出现在人前丢人现眼;可恨那大嫂不肯放过她,一直使劲磨挫她,羞辱她。 没过一年,爹也去世了,那大嫂就更肆无忌惮了。大哥不常在家,她更不想让兄长为难,一直忍着,忍到最后命快要被磨挫没了。 那大嫂狰狞得意的笑脸仿佛还在眼前,说他们一家子有多蠢,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她愤懑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没想到一睁眼,竟然回到了她尚未出阁时! 骆明霜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嘴角染上一丝冷冷的笑,果然老天爷是有眼的! 云颦夫人对宁王的试探,很简单也很危险,去襄州梨源谷向药王求药。 她交游满天下,当然知道襄州有一位药王,即便是皇上见到那位药王,也是以礼相待的,宁王想以权势迫人或以钱帛诱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更清楚的是,那位药王的脾性古怪,不仅医术高超,毒术更为精湛,想要从他手中求得灵药绝不非易事,甚至一着不慎,可能还有性命之危。 等她把侄女染上怪病昏迷不醒,只能靠襄州梨源谷的药王手中的雪山灵蛇丸才能救命的消息递过去,想看看宁王的反应,却没想到宁王一口应承亲自去求药时,云颦夫人笑得别提有多开怀了。 从盛京至襄州,快马加鞭过去,差不多要一旬,来回一趟要两旬。容涵没耽搁,收到消息便跟衙门告假,安排好之后明日便准备带着两个死士赶过去。 “王爷,您知道梨源谷是什么地方吗?”挽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不住,等主子准备离开书房去练剑时咬牙说道:“那些江湖之地,机关险要,最是凶险,您即便要去求药,也不该亲自去。” 容涵勾唇一笑:“本王亲自去,才能把药求到。” 那小姑娘应该在山谷里,以他们的交情,他向她求一颗药应该不成问题;其实这次急了,否则可以跟她好好聚聚的。 话落,容涵便大步出门去。 挽月看着那伟岸的背影,默默咬唇,最终唯留一道叹息声。 翌日一早,薄雾未散,城门初开,宁王便带着两名亲信快马出城,去襄州。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入云颦夫人耳中;同样的,传入了所有有心人的耳中。 “英雄难过美人关!”鸾鸣宫中,萧皇贵妃靠在美人榻上,似叹非叹,眼底闪烁着莫名的笑意:“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泰王府上,泰王此刻亦是感叹,真没看出来那位侄子竟然还是颗情种,“道长,能否测一测我这侄儿的美人关能不能过得去,将来的宁王妃会是云颦那侄女吗?” “不是。” “道长,当真?” 入尘道长肯定地点头:“当真。” 泰王双眼一眯,一道精光一闪而逝,再问:“那可否能测出来,宁王妃是哪一位?” 入尘道长笑呵呵道:“宁王没那么快成婚,王爷,还是先看戏吧,图个乐子也好。” 也是,泰王笑了,就当是看个戏吧。 等泰王离开,这房中只余他一人时,入尘道长才嗤笑一声,呢喃声中夹着明晃晃的嘲讽之意:“蒲柳之姿,如何当得起美人!” 而后一叹,垂眸,望着拂尘低低道:“娘娘,但愿贫道生前能有缘得见你一面,贫道便死而无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双更,是明天的更新。 ps:糖果最近莫名觉得累,作息都不太正常,明天要缓一天,调节一下。 ☆、醉酒 青山含黛,碧水映容,一朵朵梨花开满枝头,一绝美女子靠在梨花树下,吹奏着不知名的山野小调。 清风拂过,梨花树下梨花轻舞,飘落在美人如花的娇颜侧畔,真真是人比花娇;曲声悠扬,不知泛起多少少年脉脉情丝? 宁长安坐在梨花树下吹着师父教的小曲子,一曲吹完,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 “阿宁,这曲子叫什么?”小白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师父没说这曲子叫什么。哎,你不是去练剑了,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小白轻咳一声,耳根微红,从身后摸出一个花环,状似随意地说:“我在山上看到野花盛开,摘来编了一个花环;咱们谷里就你一个姑娘家,送给你吧。” “好呀。”宁长安完全没多想,把笛子往身旁一放,接过那个花环看两眼后自己戴上,笑吟吟道:“好看吗?” 正值豆蔻的少女青春明媚,美的朝气蓬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少年的耳根全红了,别开眼道:“马马虎虎吧,我去练剑了。”话音未落,一阵风似的溜了。 宁长安眨眨眼,小白怎么好像有些怪怪的,只是依旧没多想,拿起笛子继续吹奏起来,轻扬欢快的笛声流转于山谷花草树木间,袅袅不绝。 燕环山脚下,容涵对着那草庐微微皱眉,他进襄州时把梨源谷的情况查探清楚了,隔两日才会有大夫下山? 昨日已有大夫下山看诊,要等后日?可他等不起,稍一沉吟便决定,现在就进山去找那小姑娘。 在山中绕过许久,终于找到应该是梨源谷的入口处时容涵长叹一声,早知道他该问的更清楚些的,这藏的可真好。 是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们三人还未走到峭壁前,便被迷晕过去。 小黑出谷时一见到这三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通常第一次来求药的都会被迷昏过去的,转身回去找小白,把这三人搬下山去。 并没给他们喂解药,等药性过去,自然会醒的。 暗卫受过训练,醒的更早些,一个守着主子,一个去找水,探明情况。 容涵醒过来得知自己迷昏了三日,一瞬间有些不可思议,而后眉头皱的更紧了,就是说还要等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56 到后日才会有谷里的人下山,可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该怎么办? 月朗星稀,淡淡的薄雾像是给整个山谷披上了一层轻纱,迷蒙而静谧,呵护着生灵安然入眠;猛然间一阵金属撞击声响彻天际,刺破了如诗的月夜。 容涵刚穿过迷林就被发现,来不及说话对方就动手,下意识地拔剑相击,他这会儿可算相信他那大丫头说的,江湖机关险要,他想要进个山谷都这么难! 一个暗卫守在谷外,一个陪他进谷,那条迷障的小路穿过去了,竟然还有迷林!他跟暗卫走散,他走出来了,暗卫应该还困在林中。 “侠士,”过招十几个来回后,容涵终于喘过气,连忙道:“在下是——”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便再次昏过去。 小白冷哼一声,收起宝剑,跑回梨花坞拿了火把出来。他要是猜得不错,应该是前两日来求药的那人,拿来火把一照,果然是!再次转身回去,找师父,问怎么处理。 “拖到柴房去,等明日药伯醒来后,问问他的意思。” 只可惜,这一夜注定不得安宁。 困在迷林中的暗卫凭着打斗声闭着眼睛走出迷林,躲在暗中眼睁睁的看着主子被拖走,深知自己应该很快也会昏过去,心念急转,这谷中肯定不止会武功的江湖人士,还有大夫,只能孤注一掷去碰碰运气。 宁长安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被弄醒,还未睁开眼就感觉脖子里一冷,耳畔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起来,别说话,别乱动,否则你小命不保。” 宁长安心下疑惑,咬着嘴角坐起来,又听他说,穿好外衣,拿着药箱跟我去柴房。心中大概明白了些,大概是来求药被迷昏或是毒晕的,按着他说的照做。 背着药箱走到柴房,见他取出火折子,果然见一人倒在地上。 “给他治。” “你们是来求药的吗?”宁长安不动,有点生气的说:“没有你们这样求药的,别人的东西,愿不愿意给都是别人的事;不愿意给你们就要硬抢,哪有这样的道理?” 在她看来,这是要强抢。否则在谷外候着,小黑隔两日就会下山去,要求药,好好说,真有急情他们自然会救急的;现在这样,分明就是要抢,只是技不如人。 “废话少说,他要是有个闪失,小姑娘你和这谷里所有人全都要陪葬。” 宁长安抿抿唇,很气闷地抓过那人的手腕探脉,果然是中了迷林的毒,抿唇道:“解药不在我的药箱里,我要去药庐拿药。” 暗卫稍一犹豫,道:“扶他起来,一起过去。” 宁长安转头看去,不可思议地说:“他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男子,我怎么——”剩下的话卡在喉咙口,借着那不甚清晰的火光不确定地叫道:“高源?” 高源更是诧异了,细瞧这个美貌无比的小姑娘几眼,问:“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你认识我?” “我——”宁长安只说了一个字,就看着他昏了过去,拿起那火折子走过去,真是啊,美眸满是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高源是将军的侍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将军?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那个昏倒在地的男子不会就是将军吧? 宁长安倒吸一口气,赶忙转身走回去,把这男子翻过来,真的是啊! 不再多想,先把这两人救醒再说。 容涵率先醒来,一睁眼便撞进一双举世无双的琉璃眸中,倏而笑了,硬撑着坐起来,摇摇头,还是觉得有些头昏,按着太阳穴看向她,自我嘲解道:“原先欠阿宁大夫的情还未还,这回又要多欠一份了。”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硬撞进谷里来,这外面有迷障和毒瘴隔着,很危险的,一不小心你会送命的。你来谷里,是,是——” 宁长安耳根一红,微微低首,一丝娇羞飞上眉梢,轻咬着嘴角,想问问是不是来找她的,可又觉得这话太不矜持了。 “我是来求药的。” 幻想立时被打破,宁长安想,她应该没被看出异样,无奈道:“那你可以在山下的草庐旁等呀,隔两日就会有大夫下山去的。” “可我等不及了,我已经耽搁好几日,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容涵一激动,忍不住抓着她的手臂,急切道:“阿宁大夫,我是来求前辈的雪山灵蛇丸的,你能不能现在就拿给我,我今夜就要赶回盛京。” “现在?”宁长安皱眉,可现在师父歇着呢,看他一脸着急,可能真耽搁不起了,应道:“好吧,你扶着高源去梨花坞外等我,我去药庐拿药,随后就来。” 容涵抱拳,郑重道:“阿宁大夫,今晚这份情我一定记着,他日一定双倍回报。” 宁长安摆摆手,笑道:“别说这些客套话了,你赶紧扶高源出去吧,我去拿药给你。” 师父应该会答应的吧?宁长安只能先斩后奏,先去药庐偷药,明日跟师父说,最多就是被师父罚捣药了。 拿到药后悄悄走出去,走到梨花坞的门口,就见那人站在溪水畔,月光照在他脸上,黑曜石般的眼眸闪烁着清冽的光,五官如雕刻,丰神俊朗,宛若天神下界。 宁长安一时看得有些痴了,心跳加速,莹白的脸庞微微泛起红晕,暗暗吸一口气走过去,走到他身旁,声音不自觉的轻柔起来:“将军,这小瓶子里装的是雪山灵蛇丸,帕子里包着的是迷障和毒瘴的解药,你们出谷前记得先服下。” 高源已经醒来,知道这小姑娘是谁,并且已经退到一旁去了。 容涵接过,看一眼这小大夫,不知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姑娘又长高了不少,这会儿都已及至他的脖子。 他在男子中生的算高的,一般的姑娘家身量能达到他的肩头就算高挑了;按她这年纪,应该还会再拔高一些吧。姑娘家能生的那么高挑的,真是少见。 “阿宁大夫,多谢你,我先行告辞了。” “等等!”声音有些急切,宁长安干笑道:“不差这一两刻钟的功夫,将军能不能告诉我,你冒死来谷里求药,是为救谁呀,是你娘亲吗?” 也对,不差这一两刻钟的功夫,容涵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是我娘,我是心悦的女子。” “心、悦?”宁长安一怔,愣愣地抬眼看他,张张嘴巴:“将军,你,有心悦的女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57 子了?” “是啊,那是个很与众不同的姑娘,我第一次注意到她时便是别人要算计被她反算计,够狠,干的也够漂亮。 按理说她名声受损,想嫁一个好人家就不容易了,我这么一个青年才俊上前对她示好应该赶紧接着才是,结果你猜怎么着,她避着我不是避如蛇蝎也没差多少。”容涵轻笑一声,感慨道:“我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上心,没成想竟然是这种结果。 我身边的兄弟跟我说,这是欲擒故纵;我倒不觉得,那姑娘对我可一点欲拒还迎的意思都没有,而是真不想跟我有任何接触。 何况就算她真是使计策,只要她能把我擒住也无妨,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自己乐意,又与旁人何干?说到底这就是一个心甘情愿的事,阿宁大夫,你说是吗? 宁长安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是啊,心甘、情愿,所以将军冒死来求药,就是为了心悦的女子?” “嗯。”容涵看她两眼,终于察觉到这小大夫的神色像是有些异样,询问道:“阿宁大夫,你怎么了?” “没有呀。”宁长安扬起笑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说:“我只是在想,将军这么出众,你喜欢的姑娘一定很优秀,还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哦,她姓骆,闺名明霜,明月的明,寒霜的霜。” “名字真好听,你们要成亲了吗?” 闻言,容涵眼底窜起一丛火苗,抿唇道:“没那么快,现在就借阿宁大夫你吉言吧,等到那一日,希望你能赏光,来喝杯喜酒。” 宁长安强忍着心底的酸涩,恭贺道:“那我就先恭祝将军了,只是说不定我又跟师父出门游历,看缘分吧。天很快就要亮了,你们赶紧出谷去吧。” 容涵点头,正色道:“多谢阿宁大夫,这份情,我一定记着。” 宁长安亦是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去才缓缓蹲下来抱住自己,掩面抽泣。 原来她喜欢的男子已经有心悦的人了,还好,她什么都没跟他说过;还好,她现在碰到他了,而不是再等一年后,她及笄后傻傻地去找他。 忽而肩头一重,抬眼看去,白玉的面庞两道清泪未干,带着哭音叫道:“师父——” 毒医仙叹息道:“天快亮了,回屋歇着吧。” “徒儿偷拿了您一颗灵药。” “为师知道。” 宁长安眼底噙着泪,苦着脸问:“师父,徒儿是不是很差,所以不会让人喜欢?” “傻孩子,你很好,只是你跟这位将军没有缘分;说开也好,早日放下吧。将来,你会遇到真正喜欢你的人,那才是你的命中之人。” 宁长安抹抹眼睛站起来,哽咽道:“徒儿回去了,师父您也早些歇着。” “好。” 宁长安垂着头往回走,心里难受的紧,咬着嘴唇跑到酿酒处,找一小坛梨花酿抱回自己的房间去,喝完这一坛子酒,醉了才睡去。 ☆、去大梁 阳春三月,梨源谷中梨花翩然起舞,美不胜收,与之相映成辉的便是宁长安脸上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只是她往日笑容不辍的脸上这几日却是淡淡的,整个人瞧着有些无精打采。 小白诧异而关怀道:“阿宁,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说着去碰碰她的额头,“好像是有些烫,是不是受凉了,头昏脑涨的?” 宁长安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呀,我没事,只是最近师父教的有些参不透。” 那他就更不懂了,小白劝道:“那你去问问药爷爷,别自己一个人苦想,会钻牛角尖的。” “我再自己想想吧,实在不明白再去问师父好了。” “嗯,别一个人闷着了,要是你现在想不透,不如出去走走吧,去骑马、钓鱼、喂鸽子,或是去山里逛逛怎么样,山里的野花开得可好看了。” 宁长安婉拒道:“下次吧,等我先参透。” 只能说这少年经历太少,不懂,随便就被糊弄过去了。 樵老头一眼就看出那娃娃不对,观察几日后便对着那药老头肯定地说:“几日前偷溜进谷里的小毛贼,是不是跟阿宁有关系,阿宁这娃娃喜欢那小毛贼?” 药老头说那小毛贼他认识,当夜他就把人放出谷去了。这话他一听就觉得不可信,真要认识,还用得着“闯”进谷里吗? “没那个缘分,没什么可提的。” 还真是啊!樵老头摸摸下巴,大致情况能理清楚了,翻了个白眼,谴责道:“你徒弟被欺负了你还就这么随便把人放走,那小毛贼闯进来肯定是为求药,他走时肯定把那药带走了。药老头,你手松也不是这样的吧。” “能了断就好。”毒医仙没在意:“五日后,我要带阿宁下山去游历。” “知道了,啥时候回来?”樵老头亦不在意,既然要给那娃娃改命,肯定不可能一直在谷里待着,看那娃娃对小白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那肯定是得往下山找了。 “去个两年吧。” 宁长安听师父说后不由得劝道:“师父,徒儿没事,不用特意下山的。” “与这个无关,这原本就在为师的计划之中。”毒医仙轻叹道:“阿宁,你今年14岁了,不用一年就能及笄,及笄过后就可以嫁人生子。 咱们在谷里,怎么能相看合适的人,还是你觉得小白可以,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过两年娶你,你们俩凑成一对?” 师父都在说什么,宁长安连忙摆手道:“师父,您想多了,徒儿当小白是兄长一样,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哦不,徒儿的意思是说,徒儿没想过要嫁人,徒儿愿意一生追随在师父身旁,不嫁人。” “傻孩子,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要有一个归宿。若是你真不想嫁人,师父不勉强,可咱们总归应该出去走上一圈,没遇见合适的,那就算了;若是遇上了,就不该把姻缘往外推。阿宁,先告诉师父,你想嫁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宁长安抿抿唇,看师父一眼,慢吞吞道:“师父,徒儿喜欢一句话,叫一生一世一双人。徒儿若是嫁人,想嫁这样的夫婿,可世上的男子都喜欢三妻四妾,应该没有徒儿想嫁的男子;若有,也不是我能遇见的。” 毒医仙垂眸,沉吟道:“是不多见,但并非没有。在谷里待了一年,师父也有些闷了,就当是出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58 门游历,有缘,自然能遇见的;没能遇上,咱们也不强求。” 宁长安想了想,说:“那好,师父,这次我们出去多久呀,往哪里走?” “也去个两年吧,前一回师父带你去北边,这次我们去南方。” “可这里往南,不用两年的;要是再往南,就不是大周的疆土了,是大梁。” “那就去大梁。”毒医仙慈爱一笑:“师父这把老骨头活了几十年,走过许许多多地方,趁着如今还能走得动,也带你去走走,见识见识这天下的绮丽美景,名山大川,沙漠大海。” 宁长安展颜而笑:“师父,您别这么说,您身子骨硬朗,您会长命百岁的,徒儿愿意陪着您走遍天下。” 毒医仙拍拍小徒弟的肩头,目光复杂,没说话。 对于这师父又要带小徒弟下山游历一事,四师兄和风伯很淡定,小师侄有些别扭,应该表现得不舍多一些还是豁达多一些? 小白则提议:“药爷爷,不如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正好可以保护你们。” 话音未落,樵老头就敲一记过去,骂咧咧道:“你个娃娃懂不懂尊师重道,你师父在呢,你要往哪里走?再说药老头带阿宁去行医,你一个完全不通药理的去凑什么热闹? 至于保护,”嗤笑道:“你药爷爷随便撒一把药粉就能把你迷昏过去,你去添乱还差不多!一边待着去,别没事找事。” 小白很憋屈的闭嘴,闻若风在心底轻叹一声,少年情窦初开,他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是阿宁这姑娘还没开窍呢,何况还有皇帝在一旁盯着。 皇帝要是不把心思放下,这恐怕就是娘娘了,将来如何,真是不好说的。 樵老头算是最实在的,拿了一万两银票给他们,宁长安推却道:“樵爷爷不用的,我身上有银两——” “你个娃娃懂不懂规矩!” 樵老头这两日敲脑门敲上瘾了,又是一记敲过去,教育道:“你身上的是你家里给你的,是你自己私人的。你跟你师父从谷里出去,就得从谷里出钱,这是公共的,你师兄、风伯和小黑小白都是这样的,懂不?” 宁长安摸摸额头,无奈道:“那好吧,可是樵爷爷,不用那么多的;我跟师父之前出去游历两年,一千两都不用的,一万两太多了,我们花不完的。”忽然想起要点,道:“对了,我跟师父是去大梁,在大周的银票应该不能通用吧。” 这个,好像是,樵老头想了想,决定道:“我拿一箱金子给你们,你们到大梁之后,兑换成银票,方便随身携带。” “那也好,不过不用一箱的,樵爷爷你给我装一个荷包就够了。” “你这娃娃真是的!”樵老头气愤道:“给钱还嫌多,你要是花不完就给你师父,他手松,给他多少银两都能花完。行了,别废话了,听爷爷的,去门外候着,别想偷看爷爷藏钱的地儿!” 宁长安吸吸鼻子,应一声,转身走到屋外,抬眼看向天空,心头的不舍和怅然之情油然而生。 她想起来,她应该再去写两封信寄回去,一封去扬州,一封去江宁府,跟家中说一声,她和师父下山游历去了,免得哥哥来梨源谷看她,扑一个空。 一切准备妥当后,她再次跟师父去游历,宁长安看着送到草庐前的樵爷爷、四师兄、风伯、小白小黑,眼眶微微泛红,再次告别后扬起马鞭架着马车远去。 小白盯着那马车远去的方向,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摇摇头,无奈地想,他都在瞎想什么,阿宁去游历两年就回来了。 樵老头瞥那娃娃一眼,心底叹息一声,不是你的,留不住的;阿宁那娃娃,又是一叹,也不知这命改了,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大周与大梁的边境线很长,从襄州过去,最近的是永安城;出了永安城,再走上几百里,就是大梁境内。 宁长安已带上一张新面皮,此时的她再次是相貌平平,踌躇着问:“师父,出关,是不是要通关文牒呀,我们贸贸然出去,官兵真能放行吗?” “两国间休战多年,这些年两国边境平和,想出去不是难事。有版籍,官兵登记下来,便能放行出关。” “知道了,师父。”宁长安一边赶车,一边好奇地问:“师父,大梁是怎样的呀?” “和大周差不多,就是西南那片,是苗疆,俱是异族风情……” 果然,想要出关不难,就是登记的较为复杂些,不仅要有版籍,还要把相貌,身高,出关事由,何时归来都要记载下来。 “我们是游医,何时回来,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官兵不解:“我朝地域辽阔,够你们游历的,何必非要往别国跑?” 宁长安的嘴皮子虽没怎么好,不过游历过那么多地方,比之刚出门时自然好了许多,当下便辩解道:“可每个地方都不一样,会出现奇异的病症都不同,没有见识过,怎么拓展自己的眼界,提升自己的医术呢? 再说我和师父都是大周人,根在这里,怎么会不回呢,就是去游历几年。你看我师父的版籍上盖的都是皇上的玉玺,我师父是神医,还会作假吗?兵大哥你要不信,去验证一下,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行了行了小姑奶奶,我没说这是假的。”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敢去怀疑皇上的玉玺?“神医,小神医,请吧请吧,一路顺风啊。” 宁长安笑呵呵地说:“好啊,兵大哥告辞了。”说完,扬起马鞭赶车,出关去! 去往陌生的大梁,一想到那是别国就觉得激动,还好师父去过,曾祖父的舆地图上有标注,不怕走迷失了方向。 只是宁长安怎么都没想到,她在大梁没有迷失方向,却迷失了自己。 ☆、热闹 出了永安城,赶三天的马车才见到大梁边境的城池——定邑城,也是一个个地在盘查。等到宁长安时,官兵看了好几眼,问:“两位是药王?” “我师父是,我不是。” “是就行。”官兵一脸乐呵地把版籍递过去,跟身旁的官兵耳语两声便牵过缰绳,笑道:两位大夫,请随我来。” 宁长安赶忙把人拦住,“兵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你先把话说清楚,别拽我们的马。” “好好好,我说,我们城里一员外正在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59 求医呢,都已经张贴出告示了,只要能治好员外夫人的病,给一千两白银,要是不够,还可以再加。” 宁长安诧异:“那你急什么呀,你又不是大夫?” 官兵嘿一声,一脸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的表情:“小大夫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有举荐的功劳嘛。” 宁长安看向师父,见师父点头,便道:“那兵大哥你带路吧,你上马车来,我路不熟,你来赶车,这样快些。” “好勒。” 员外府里,那位员外看过这两份版籍后当即把人引进去,毒医仙留在堂屋吃茶,宁长安进到内室去给那位病患把脉。 员外眉眼间一片忧色,略有些着急地问:“小大夫,我娘子如何,大夫说是受了风寒,可这几贴药吃下去,不仅没好反而愈加不妙了。” 宁长安皱皱眉,把这位夫人的手腕放入被中,转过头去,道:“员外爷,能否把夫人这些日子服用的药物给我瞧瞧,若是有药渣,一并拿过来。” “小大夫,我娘子怎么样,能治好吗?” “夫人的脉象,瞧着是受风寒,实则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我是可以解;只是夫人怀有身孕,解起来比较麻烦。” “中毒?”这员外和病床上的员外夫人皆是一愣,那位夫人忽的笑起来,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指着她的丈夫骂道:“好啊,你后院那些狐媚子,终于忍不住要置我于死地了,我死了也好,总算是清净了。” “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倘若真是她们其中有人所为,为夫一定不拦着,任由夫人处置……” 宁长安忽然有些尴尬,好在去拿药的下人回来了,当即接过检查起来,柴胡、黄芩、人参、半夏、甘草、生姜、大枣,这草药是治伤寒的,没有异样;放下后去检查药渣,查到某一样草药时眉头轻皱。 “小大夫,你是不是查出来了?” “这味药叫芨芨草,形似人参的根须,混在一起若不查看仔细很难发觉,煎药之后,它的药渣黑中偏红。”宁长安叹息一声,看向他们:“这就是夫人所中之毒,每日摄入些许微末的毒性,积累而成,至少有三月了,药方中并无芨芨草,应该是煎药时被放进去的。” 闻言,员外夫人的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脸色变了又变。 在这员外府中住上大半个月,这位夫人的毒解了,真凶找到了,竟然是来探望她并一直留着照顾她的庶妹,让嫡姐难产而死,她便能嫁过来,取而代之。 “这就是后院,阿宁大夫,你是幸运的,游历四方,不用困在后院里经历女人之间的腥风血雨,那种不见刀剑的厮杀比之战场上的,一点都不差。” 宁长安莫名地身上一寒:“夫人——” “哈哈,我也是幸运的,遇见了阿宁大夫你,否则再过一个月,恐怕就要命丧黄泉了。”员外夫人真觉得是劫后余生啊,缓和过后,情绪调整过来,笑道:“阿宁大夫,不知你们要在这城里住多久,有用得着我的,你尽管开口。” “多谢夫人,只是我跟师父已经住一段日子了,这就要赶往下一处,有缘会再见的。” “好,我会记住阿宁大夫你的话,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告别这员外府,宁长安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何会这样,那是亲姐姐,怀着身孕的姐姐,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毒医仙倒是很看得开,淡然道:“这世间什么样的人都有,好人,恶人,外表凶狠内心良善的人,外表柔弱内里奸诈的人。人性,永远是最复杂难测的,千万别因一个人的相貌而轻易断定这个人的好坏善恶。” 宁长安重重地点头:“徒儿记住了。” ***** 大周,盛京,皇宫 那座帝王日常起居的宫殿建章宫中,庆隆帝端坐在龙椅上,面容透着一丝悠哉,偶尔端起茶杯轻饮一口;下方坐着的是宁王和慎王世子,一个面色平淡,一个在极力克制。 慎王世子是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三哥都挺身犯险亲自去那种江湖凶险之地求药来了,可人家什么反应? 云颦夫人倒还知道要说一声谢的,那骆姑娘就绝了,原先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不仅一个谢字都没有,这架子还越端越高! 尤其是,福全大长公主的幼子,那位表叔也去凑热闹,但凡三哥送样礼物过去,他必定紧随其后;只要三哥前脚上门,他必定后脚就跟到。 两个多月了,不,算上从去年腊月开始,到现在五个月了,是块冰都该捂化了,结果人家可好!他心头直冒火,就不想再忍着,干脆就找皇伯父下旨赐婚,侧妃,够给面子了。 只是皇伯父说想问问双方的意思,慎王世子咬牙切齿地想,最好她们能识趣! 随着内侍的通禀,一身红衣,珠光云鬓的云颦夫人缓缓走来,紧随其后的是被映衬的愈发淡雅出尘的骆明霜。 行礼过后,庆隆帝赐座,把意思简略说了。 云颦夫人听得一副受宠若惊状,红唇微张,浅笑道:“皇上,这是天大的恩德了,霜姐儿真是前世积大德了才能有这样的造化,只是,就怕……”微顿,转向宁王,迟疑道:“不知,我们霜姐儿是否还算入得了王爷的眼?” 慎王世子狠狠握拳,特别有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容涵微微一笑,瞥云颦夫人一眼后扫向她身旁的素衣女子,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视线向下,见那两只白皙的双手交叠着,很平静地放着,就如同她这个人,很平静。 “本王倾慕骆姑娘,想以王妃之位相聘,姑娘愿意吗?” 云颦夫人一怔,有些讶异,宁王说真的假的?不,皇上在这,藴贵妃不会同意的,若是入宁王府,侧妃已是极限了。 慎王世子牙齿都要咬出血了,识趣,最好识趣啊!只是他没想到,人家还真识趣! 骆明霜抬头,面容平淡如水,平静道:“宁王抬爱,小女子受不起。”心中冷笑,谁想做宁王妃就是活得不耐烦了,还要把整个家族给赔上,株连九族! 云颦夫人眉头微皱,这话说的,过头了。 容涵深看她一眼,嘴角的笑容未变,转向上首,笑道:“父皇,我们虽是皇家,却也不好强人所难,劳您为儿臣费心,实在是儿臣不孝。” 庆隆帝摆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60 摆手,和蔼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往后做事可不能再仅凭自己的喜好就率性而为,姑娘家脸皮薄,说话要顾及些。” 容涵颔首:“儿臣明白。” 云颦夫人心头微沉,她当然听得出来,皇上这话实则是在敲打她们! 出宫后,还在马车里便开始对侄女教导:“霜儿,你方才的话说的过了,你这话说出来,你让宁王怎么想,皇上又会如何做想? 明日就给宁王下帖子,给宁王解释一番,不是你要推拒他,是你不忍心他难做,只是你说话率直,一定要跟宁王解释清楚,明白吗?” 骆明霜默默地听着,她对大姨的话什么都可以听,就是不能听关于泓景帝的,否则他们全家都会身首异处的。 “知道了,大姨。”明日,她还要把那位姜三爷约上,让她单独和泓景帝待在一起,她可受不了。 宫门口,容涵眯眼看着那马车远去的方向,他猜,他明日一定会收到一张帖子,骆姑娘给他的帖子,只是赴约之后,姜毅不足一刻钟便会紧随而至。 初始是巧合,姜毅闲着无聊来凑热闹;次次都能撞上,可不是什么巧合,一查就能查出来的。姜毅出现前,他被客套地像第一次见面;姜毅出现后,他就能被排斥地像局外人了。 容涵还真是有一丝想不通,她敢那么硬气地把家丑给曝光,怎么就不敢违抗云颦夫人的命令;还是,她只是想体会旁人围着她转,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忽的笑了,阳光打在他脸上,唇畔如水波微漾的笑容愈发迷离闪烁,那他明日就再去凑个热闹吧,好好打量一番。 皇宫中,等儿子侄子全都退下后,皇帝的龙颜直接沉了,庆隆帝冷冷一笑,幸亏他儿子清醒些了! 宁王抬爱,受不起!说的可真好!这是想把皇家的脸面都踩到她的脚底下去吗?! 帝王的心思永远是最难测的,这点不假。没人知道,对这姑娘,庆隆帝是厌恶的,厌恶到连让他赐婚成全儿子心意的心思都没有,否则他直接就下旨了,哪还用得着这一问。 一个名声有损,想嫁一个好人家都难的女子,就因为得了皇子的垂青就敢一个劲端着,在他儿子都亲自去江湖险要之地求药之后不仅一点感激回报之心都没有,还敢屡屡拒人以千里之外! 这样的女子,她还有一点点良心吗?! 梨源谷是何地,雪山灵蛇丸又有多难得!想硬闯就会被毒昏过去,那就只能等着通过药王的考验才有可能拿到灵药,这考验会轻吗? 庆隆帝不用想就知道他儿子去梨源谷求药有多不容易,何况他还是知道的,那根本就是云颦的试探,那丫头根本就好的很! 侄子来找他下旨赐婚时庆隆帝就冷笑,他都能猜出来云颦和她那侄女会说些什么!结果还是出乎他意料了,他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丫头。 儿子清醒了些,可这不够,庆隆帝眸光一厉,他得让他儿子死心! 至于云颦,或许该动一动了,免得养得她的胃口大的都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了。 ☆、结果 微风拂过,花香盈袖,明媚的阳光洒下,闪耀着满园的绚丽多姿。 凉亭中,宁王拿着酒壶靠在大红漆木柱上,另外两人在对弈;他嘴角含着宠溺,含情脉脉地望着亭中那抹淡绿色身影。 姜毅偶尔用眼角余光瞥上一眼,心下撇嘴,不是亲眼见到,他绝对不信这表侄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时候。 可有时,眼见亦不一定为实。 一个在皇宫长大的皇子,看透女子手段戏码的男子,他想要做个戏,有什么难的? 容涵心想,这是认为他是军队出身,没有文采,所以每次都要在他面前玩琴棋书画这些风雅之物,这算是在间接的鄙视他吗? 垂下眼睑,眼底的讥笑和疑惑一闪而逝,他接触骆明霜这么久,足够看清楚她了,骆氏的算计连云颦夫人都没看出来,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何况除了算计她前大嫂和前未婚夫一事,她并无其他出彩之处,或者说她日常的表现就不该是能做出那份算计的人。 即便是云颦夫人知道了,都没胆子敢下这样的狠手,闹得人尽皆知,整个骆家颜面无存。骆明霜作为骆家女,不在乎家族颜面,不在乎今后家人亲戚该如何相处,不在乎兄长和自己的将来吗? 若是没有他上门示好,骆家就是一个天大的笑柄了,难到她能预先算计到?这不可能,何况她要是真聪明,绝对是顺势接下来,他给的可是王妃的位置! 更何况,她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昨日的说辞没给他解释就罢了,当着皇帝的面那么不识抬举,把皇家颜面踩下去,就不怕龙威震怒,骆家、连家,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容涵抬眼,重新看过去,忽然间明白了些,她眼里根本就没他这个人,连最起码的敷衍都没有,那她哪来的自信他能一直被吊着? 因为得不到的最好,还是她已经把自己的位置抬得太高了? 容涵忽然有些谴责自己,人家不是端着,而是自视甚高。 这里还有他不少功劳,谁让他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了,让她哪怕一再相拒皇子的后果还是这皇子一直上赶着;因为他害的别人都捧着她,捧得她飘飘然,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这根本就是一个蠢货! 她那前大嫂一事不该是出自她的手笔,还是亦可说是,意气用事,完全不顾后果?还是不对,这份狠劲和他接触到的她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宁王殿下默默叹息一声,是他眼瞎了才会动过心,回头他就去安排,再彻查一遍,要个结果出来,否则他这动心的太冤枉了。 没过几日,没想到又收到她一张帖子,要跟云颦夫人出门谈生意,归期不定,请众人小聚,告别一番。 容涵忍不住想笑了,一个混在男人堆里的女人还能嫁的出去吗?她这是真不想嫁人了,想学她姨母,可她这段数是不是太低了? 云颦夫人也是个蠢货,就算他那份动心还在,凭什么认为他会不介意,他又不是他父皇,荤素什么的都不忌口,连卖猪肉的女儿和宗亲遗孀都收进去了。 其实云颦夫人心中是有一丝忧虑的,可霜儿要跟她学做生意,她这个年纪,继承人是可以开始培养起来了,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61 目前来看,霜儿是最好的人选,只是就怕宁王会有情绪。 不过等她们出城时宁王特意来送别,云颦夫人笑得可算是真舒心了。 “三哥。”慎王世子面无表情地挪到堂兄身边,咬牙蹦出几个字:“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啊阿隽,跟我回宁王府吧。” 书房很静,无形中透着一股低压,压得慎王世子心头发毛,瞄了好几眼脸上表情很淡很淡的堂兄,不知该怎么开口。 “三哥,你不肯相信这是欲擒故纵,我无话可说,不过你真的觉得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贵妃娘娘都已经病倒了! 现在整个盛京城都知道,宁王对着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爱慕不已,要以王妃之位相聘人家还看不上,宁王现在就是个笑话,被那对姨侄女耍地团团转!” 慎王世子咬咬牙,干脆豁出去了:“人家以前是什么情况,想找一个门户相当的好人家嫁出去都难的;现在呢,她大哥已经重新定亲了,定的是骆良植上峰的孙女! 多少以前看不上骆家的,现在都是上赶着的,更不要说那位骆姑娘,他们骆家现在连一个下人都走路生风的! 你是皇子,是亲王,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要执着一个看不上你的女子?我真不明白你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还是其实你并没有多少喜欢的,你原本就只有一分动心,现在还是一分,剩下的那九分,只是你不甘心而已;你的好胜之心被激起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慎王世子嗤笑一声,嘲讽道:“三哥,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 到此,容涵终于有点反应,点头赞同,只是不知在赞同什么:“有吧,就算只有一分动心,也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动心,也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动心,还是不一样的。 不管她们是不是在耍我,我让自己动心了,就得有个结果出来,得偿所愿,或者死心。阿隽,我讲究有始有终。” 慎王世子可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他这些日子心都是悬着的,就怕堂兄要一直被那对姨侄女牵着鼻子走了,告诫道:“三哥,你知道吧,我母妃她们分析出来,云颦夫人对你使的招,就是九个字——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容涵失笑:“不用请动你母妃她们,我身边的两个大丫头都能分析出来,都跟我说过了。只是她们想的太少了,父皇在潜邸时后院的女人就很多,后宫的女人就更多了,阴私,女人的手段,我看到现在,早就看透了。 若是能让我动心的女子,用不着对我使任何手段;若是我没对那个女子动心,对我使任何手段都没用。 云颦夫人未免太小瞧我了,对我来说可没什么是得不到的。若是我真对一个女子势在必得,她不喜欢我又如何,就是用抢的,我也要把她抢过来绑在我身边;若是没有她也无妨,那就要一个始终吧,动过心,再死心,彻底放下,再无波澜。” 哥哥啊你怎么不早说!合着他这些日子都白担心了,慎王世子忍着泣血的冲动没好气道:“所以你这些日子还是在唱戏给你自己看啊!” “我在让自己死心,如果我对她百般讨好,千般呵护还得不到那颗芳心,那又何必再执泥下去,难道还要让我把尊严送上去给她们践踏吗?” 容涵说的平静,就像他自己说的,已无波澜,而后便见堂弟对他怒目向视,赔笑道:“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我以为你清楚的。 我又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男子,会因为一个女子冲昏头脑;你都知道我只有一分动心,又不是我爱上了人家,就这一分动心,你还想指望我怎么样?” “可你这些日子表现出来的,可不是一分动心,而是你对人家爱慕不已啊,三、哥。”慎王世子目光阴森森的,咬牙切齿地说。 容涵无奈:“阿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的重心是什么,总不用我跟你重申吧。既然你都明白的,你怎么就不想想,我要是真爱上了人家我会在这种时候闹得天下皆知吗? 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弱点在哪,把自己的软肋主动暴露出来,这对一个要争储的皇子来说不等于是要主动找死吗?” 慎王世子磨牙,差点没被气得心肝疼了,冷冷一笑,狮子大开口:“三哥,让我去你的私库里转一圈怎么样,你打那么多年仗,一定抢到不少宝贝了,让弟弟开开眼界吧。” 容涵低笑起来,很爽快地应道:“好,等会儿我亲自带你去,看上什么,随便挑,挑多少都可以。现在把你的情绪收一收,我有正事跟你谈。” 说到正事,那些杂事慎王世子自然不放在心上了,等着下文。 容涵双眼一眯,声音不见起伏:“西北这两年一直不怎么安宁,尤其是这几月,边境的争端越来越多,我有预感,恐怕今年就会有战事?” “今年?” 容涵点头,眼底的冷意闪过,沉声道:“辽境的战事很快就能彻底见分晓,回鹘若是想要入侵,势必要选辽境战事结束前出击对他们更为有利,何时发兵入侵,几乎能预见的。” 慎王世子不在意,若是异族入侵过来,他猜堂兄会请战的,兴奋道:“三哥,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我好歹也是武将,偏偏只能在京里,太憋闷了。” “不行。”说的毫不拖泥带水,容涵率先解释道:“阿隽,不是我不让你跟我一起去,而是我觉得这战事透着不寻常。 北疆的战事就不寻常,他们的王庭在西洋那边,就算他们要转嫁危机,也该是他们最邻近的国度,而不是隔着万里远的我朝。你给我查一查,这背后究竟有没有大梁的影子,打的就是他们趁机一同发难,瓜分我朝的主意?” 慎王世子先是一怔,而后怒火直接就冲上天灵盖了,冷声道:“三哥,你放心。” ☆、初遇 6月初,他们抵达宣城,找到一处小院,租赁两月,又花一日把所需的物件买齐。 自今年年初,宁长安不仅要学医术,还要学毒术。她有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曾经只会扑扑蝶,见个小虫子都会怕,可如今连毒蝎子都敢抓了。 她这次游历,并不去医馆坐堂,上午跟师父学艺,下午自己安排,第二日上山去采草药,也采毒草,抓毒物,如此循环往复,日子过的很充实。 曾经的那点涟漪,早就消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62 弭的一干二净了。 小院里并没有雇大娘来洗衣做饭,衣裳是送去给附近浆洗的大娘洗的,一日三餐就由小徒弟来做,或者去酒楼买吃的。 “闪开闪开,靠边,靠边,你,你们,全都起来,赶紧走开——” 宁长安买好蔬果,瞥见墙角落里的几个乞丐,稍微一想便去买馒头。 听到这声音后转头看去,是官兵在赶人,乞丐,还有街边一部分的小摊,跟包子铺的大婶打听:“大婶,官兵在做什么呀?” “朝廷有钦差大人来,知府大人要给钦差大人留个好印象,这几日一直在整顿街道,像我们这边的主街,就不能有乞丐,摆的小摊也要像模像样的,否则就不能留着。” “赶有什么用,又不是这城里的乞丐没了,钦差一微服私访,还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宁长安嘀咕,接过馒头,再从荷包里摸出五个铜板递过去,有点为难这馒头该怎么办啊,难道去别的街上找乞丐来分吗? 侧头看向身旁站着的男子,好像站着有一会儿了,低着头,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衣,都看不出颜色了,问道:“哎,你是要买馒头吗?” 一道结结巴巴的声音回应道:“不,不是。” “别不是呀。”她正好知道怎么处理这馒头了,她跟师父一人吃一个馒头就够了,宁长安拿出两个馒头放到菜篮子里,那油纸包就递给他:“喏,送给你吃了。” 包子铺的大婶见状并未多说,这一看就是个穷书生,站这边这么久,一文钱三个馒头都要犹豫半天,还能指望他会买包子吗? “不,不行的。” “哎呀,不用不行的。”宁长安直接把油纸包往他手里一放,挽着竹篮子抬脚往外走,走了几步就见刚才那个布衣男子追上来叫住她,摸摸索索地递过来两个铜板,低着头不肯说话。 “不用的,我这馒头本来就是买来分给乞丐吃的,可这街上的乞丐刚刚被官兵赶走了。我跟我师父就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馒头,那就送给你好了;我知道你要买馒头,你不用不好意思的。” “分,分给乞丐?”布衣男子不解道:“为,为何?” 宁长安顺口便道:“给他们吃呀,你看他们有时一天都讨不到一个馒头,多可怜呀;我看见了,应该尽一点绵薄之力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那,那姑娘可,可以去邻街,邻街分。” “我们只是个小老百姓,能尽的也只有一点点心力,顾不了所有人。有一句话叫做升米恩斗米仇,你听说过吗?善心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为了刻意做作。” 宁长安瞧他两眼,怎么总是低头头呢,疑惑道:“你干嘛不抬头呀?” “我,我相貌丑陋,怕,吓到姑娘。”说是这么说,这布衣男子还是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半边脸被烧毁,眼塌鼻歪嘴斜的跟鬼似的脸庞,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宁长安眨眨眼,不仅没丝毫受惊吓的异样反而靠近他一步,不由自主地抬手摸摸他被烧毁的那半张脸,一边检查一边说:“你这烧伤挺严重的,你跟我回去吧,我给你治一治,我是大夫。” 换学毒术前她还可能一丝害怕,可现在她毒虫毒蝎癞蛤!蟆什么都敢抓,这脸再丑,还是一张人脸,能比那些毒物更可怕吗? 再说她是大夫,一看到疑难杂症,下意识就想要怎么治,还真没想到要怕。 凤祁南眼底的惊异一闪而过,没应承反问:“姑娘,不,不害怕我,我这张脸吗?” “我不是说了,我是大夫。”宁长安摸着他的脸查看半天,好像觉得有些不对,正欲要细细摩挲一番就被推开了,不解道:“怎么了,我在给你检查呢。” 对着他现在这么一张脸还能看得下去,这小姑娘的定力是不是太好了?凤祁南心底的戒心一点点增加,面上不显,张口道:“不,不用,多谢姑娘的馒头。” 话落,飞快地转身走开。 哎——走这么快做什么,我又没说要跟你收诊金!宁长安鼓鼓嘴,有些郁闷地往租赁的小院走去。 面上的说辞是钦差要三日后才到宣城,可这趟差事不好办呐,凤祁南还真是来微服私访的,先把宣城摸清楚,毕竟他这是被当成靶子推出来的。 宣城知府是秦王的表兄,秦王是已故宠妃珍贵妃的长子,已经28岁。 当年珍贵妃把太子弄倒后才三年就没了,既没能为自己争取到后位又没能为儿子争取到太子的宝座,反到便宜了现在的皇后娘娘。 虽然太子还未定,可宫中又有嫡子了,秦王兄弟仨的气这些年就没顺过。一月前御史参宣城知府私造兵器,一个知府私造兵器,多可笑,还不如直接把秦王兄弟仨牵一个出来更有人信呢。 不管有没有人信,朝堂上争论了一段时日,他就被推出来了,来查一查宣城知府究竟有无私造兵器? 凤祁南接到这差事都忍不住想笑,这是皇后和秦王在试探他的心思呢,还是看得起他,让他选一边站呢? 走到胡同深处,凤祁南摘掉脸上那块烧伤的假皮,低声道:“出来。” 瞬时,一道黑影闪现,单膝跪地,垂首道:“王爷。” “去查查刚才那小姑娘的底细。” “是,王爷。” 第二日,凤祁南便收到结果了,“那一老一少是半月前入城。那老者来自大周襄州城的梨源谷,他的版籍上盖的是大周皇帝的玉玺,是位神医,这小姑娘是他的徒弟。两人来此,是否有其他的企图或是背后有人所请,属下还没有查出来。” “大周,襄州城的梨源谷?”凤祁南眼眸微眯,问:“本王听说,大周的燕环山里有一位药王,就是他?” 其中一人禀道:“回王爷,有五成的把握,应该就是这位。” “药王,那可是件宝贝了。”凤祁南幽幽一笑:“应该还是一件别有用心的宝贝。”随即话锋一转,吩咐道:“钦差明日入城,可这趟差事难办,要是这么顺顺利利地进来了恐怕惹人怀疑,应该曲折些才对。” 两人同声应道:“是,王爷。” 酷热炎炎,雷阵雨更是时不时闪现。宁长安抹一把额头的汗,采完草药准备下山,头顶忽然一阵响雷传来,抬头看一眼天色,就怕要下雨,稍一迟疑便去半山腰那间破庙暂避一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63 番。 她前脚踏进庙门,后脚就有倾盆大雨落下。 宁长安心中庆幸,把竹篓放下,掏出帕子擦擦脸,忽的闻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皱着眉站起来,背起竹篓走过去,绕到佛像之后,猝不及防地和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打了一个照面。 “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是大夫,我帮你把把脉吧。” 凤祁南就是跟着她过来的,在山里明目张胆的跟踪她她竟然一直都没发现,傻不愣登的就只知道采草药!要不是有这场雨,他都得改日再找机会了。 “多谢。” “不用客气的。”宁长安把竹篓放下,抓过他的手腕号脉,号完后道:“脉象强劲有力,你身子没有大碍,就是一点皮外伤。”说着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递过去,“这是止血的。” 凤祁南接过,笑得很是感激:“多谢大夫,还未请教大夫芳名?” “你叫我阿宁吧。” “阿宁大夫。”凤祁南轻轻颔首,往那竹篓子扫视一眼,一脸好奇,明知故问:“这竹篓里装的就是草药吗,阿宁大夫是从山上采草药回来吗?” “嗯。”宁长安点点头,多看他两眼后含笑道:“你长得挺好看的,我见过那么多人,只有一人长得跟你不相上下,其他人都没你好看。” 很平淡的一句话,不褒不贬;很平淡的神情,并没有因为他这张脸有何波动,凤祁南亦是一笑:“是吗,见到我的人都说我是最好看的,你说的跟我不相上下的人,是谁呀?” “是一位将军。” “将军?”凤祁南笑了笑,温和道:“这位将军叫什么名字?” 宁长安一愣,才想起来:“你不问我还没注意呢,我不知道将军叫什么名字?” “那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是游医,我跟师父游历的时候遇见军队里找大夫给受伤的老将军治伤,他是大将军,我就认识他了。” 凤祁南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问:“这么有缘,是哪里的军队啊?” “不是大梁,是在大周,你可能不知道。” “大周?”凤祁南一脸诧异:“阿宁大夫去过大周啊,你一个姑娘家,跑那么远,家里人不担心吗?” 宁长安摆摆手,纠正道:“我不是大梁人,是大周人,我是跟着师父游历的,我师父很厉害的。” 凤祁南哦了一声,不着痕迹的细细打量她一番:相貌平常,肤色还有些偏黄偏黑,放在人堆里一点都不起眼;唯独她那双眼睛很是完美,无论是眼形还是眸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一双眼睛了。 他见过的几个绝色美人,只论眼睛都没她这双眼睛要生的好。 其他都不出众,只有眼睛生的好,他倒是见识过的,皇后娘家许国公家中,那位国公夫人便是这般,三十好几的年岁比十几岁的小姑娘还要招人,媚眼一挑就是风情万种。 不过好歹那位面容白皙,相貌生的没这么差。这位的眼睛比那位国公夫人生的还要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极端,已经把这么好的眼睛给她了,所以其他的就只能差了? 凤祁南把这个不算疑惑的疑惑压下,还是一脸的诧异:“阿宁大夫原来是大周人,真是没想到,大周是怎样的,都跟你一样,是这种琉璃眼眸吗?” “不是不是,都是黑色的眼眸。”还好不是每个见到她的陌生人都要问一遍,否则她口水都要说干了,宁长安解释道:“我的眼眸是因为我家里曾经有先祖去过西洋,娶过一位洋夫人,我有幸得了这种遗传。” 凤祁南轻轻摇头,感叹道:“是我有幸,我只听闻过万万里之远的西洋有这样的眼眸,没想到今日见到了如此美丽的一双眼睛。只是阿宁大夫,我冒昧问一句,你终究是一个女子,怎么就愿意跟你师父游历,四海为家?” “为何不愿意?”宁长安反问,随口道:“要是游历的累了,我就跟师父回到谷里去,我没有四海为家呀。” “是,是我浅薄了,竟然以为阿宁大夫你居无定所。”凤祁南歉意一笑:“所以,阿宁大夫这次是跟你师父游历至宣城,你们打算住多久啊?” 宁长安看他一眼,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借住 凤祁南坦然道:“大家出门在外都是朋友,阿宁大夫你不嫌弃,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可以呀,不过我先跟你说,我跟师父行踪不定的,这次交朋友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到都不一定,我跟师父住到7月底会离开。” 凤祁南眼眸一转,笑道:“相遇就是缘分,阿宁大夫,可否让我去你那里小住一段时日?” 宁长安一讶:“啊?” “阿宁大夫有所不知,我本是进城准备秋闱的学子,不想路上遇见山匪,财物被洗窃一空,身上受伤,书童也跟我走散。”凤祁南哀叹一声,眉眼间染上一抹悲戚。 “我这些日子颠沛流离,现在沦落到要躲在破庙中寻求一处安稳之所,实在无颜见人。阿宁大夫你心善,可否收留我小住一段时日,借我一些笔墨纸砚,我去集市上摆摊,赚到银两便把这几日的花销奉上。” 宁长安的戒心真是很低的,而她确实不用什么防备心,她现在相貌普通,师父又厉害,他们穿戴亦没有多好,谁会打他们的主意,就算有,也根本不用怕的。有点为难的说:“不是银两的问题,是我做不了主,要问我师父。” 凤祁南低头,苦涩道:“那能不能麻烦阿宁大夫帮我去问一下,若是前辈不答应,阿宁大夫可否借我一些银两,我现在身无分文,实在没办法。” 这个?宁长安皱眉,叹息道:“那等雨停了,你跟我下山去,我带你去见我师父。” 凤祁南重新抬头,眼睛一亮,该说他表演的真是很像,骗过一个小姑娘完全不在话下,一脸真诚和感激,双手作揖道:“多谢阿宁大夫。” 夏日的雷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便停了。 宁长安背起竹篓子站起来:“你跟我来吧。” 凤祁南面带笑意的跟着站起,眼前的女子扎着两个简单的麻花辫,没法从发髻上分辨出来她的年岁,不过这身量?头顶及至他的下巴。 他在男子中属于身高腿长的那一类,能长到及他下巴那般高的女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64 子可没几个,这姑娘十六、七岁肯定有的,凤祁南在心中下定论。 “阿宁大夫,可否走远些稍等我片刻,我想方便一下。” “哦,可以呀。” 破庙门口,待宁长安的身影消失不见,另有一道身影闪现,凤祁南双眼一眯,低声道:“把这颗药丸拿去检查一番。” 死士领命退下,凤祁南嘴角一勾,缓缓地跟上去。 小院里,毒医仙听完徒儿所言,又打量眼前之人一番,淡淡道:“阿宁,去拿笔墨来,请这位公子现在就作一篇文章出来。” 若不是因为是皇子,他可以去考状元的,只可惜他得藏拙,表现得文采平平,至少不能因为读书出色而被关注,因此即兴发挥做一篇文章出来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见那小大夫拿来纸笔,凤祁南接过,下笔如有神,两刻钟就做好一篇文章。 毒医仙看过一遍后再问:“还不知公子尊姓,家住何处?” 凤祁南随口编谎,脸色异常真诚,完全看不出他在说谎,“老前辈,在下姓凤,单名一个祁字,家住湘湖省潭州下辖的平邕城,家中算得上小富,父母俱在,兄弟众多。” “公子想要借住?” “是,还望老前辈能收留一段时日,只是在下想先借一身衣物和一些笔墨,待我伤好些,我便出去摆摊给人书写信件字画,手中有一些银两,在下就会搬出去,不会多打扰两位的。这些日子的花费,在下一定分文不少。” 毒医仙沉吟稍许便同意了:“行吧,阿宁,借这位凤公子一两银子,再给他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凤祁南深深作一揖,这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他们要接近他,就让他好好查探查探,这对师徒究竟欲意何为! 老人醒的早,毒医仙天未亮就醒来,烧好热水去附近买早点回来,小徒弟差不多就醒了,正好一起用早膳。 午膳时,碰到宁长安进山采药就师父自己去买吃的,否则就由徒弟做饭或是去买饭,因此院子里多住一个人,就是多添双筷子,并没有多少妨碍。 凤祁南在此安顿一晚后第二日早上起来一脸精神奕奕,没有任何不适。虽说他是个皇子,但不受宠,幼年时挨饿受冻都有过的,在这间平民房屋中过一晚完全不成问题。 “前辈,阿宁大夫,早。” “你也早,昨晚睡得怎么样,还好吧?”宁长安招招手,和善的说:“洗过脸了吗?厨房有热水温着,洗完脸就过来吃早饭吧。” 凤祁南颔首:“多谢,我已经洗漱过了。”坐下后宽慰他们说:“两位放心,再过两日,在下应该就能出去摆摊了。” “不急的,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小徒弟说,这话刚说完那位师父便道:“凤公子这两日若觉得无所事事,上山去捡柴火吧,把每日所需的柴火捡来就够了。” 宁长安一噎,看师父一眼乖乖低头喝粥。 凤祁南并无窘迫或是惭愧,应道:“这是应该的,不知道我们每日需要多少柴火?” “你看着捡吧,总不会嫌多的。” “前辈说的是。”凤祁南很诚恳地说,因此用过早膳,他便准备出门了。 宁长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毕竟是客,特意在他出门前跑过去解释两句:“我师父没有其他的意思,不是针对你,你别误会。” 凤祁南笑笑:“我明白的,我这样白吃白喝,原本心里就过意不去,现在有点事情做,我心里也好受些。” “不好这么说,毕竟没花费多少。”宁长安想了想,提议道:“你要是想挣钱的话,我教你认识些常见的草药,你捡柴火时可以一并采草药; 晒干后买到药铺或是医馆,可以挣些银两的。你要是幸运,碰见人参、灵芝鹿茸这些,你采摘一些回去,什么都够了。” 凤祁南婉言谢道:“在下对草药一窍不通,阿宁大夫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那好吧。”宁长安提醒道:“对了,山脚下就有柴火的,不用上山去;还有啊,我隔一日进山采药,明日就要进山,以后我们一起吧。” “好。” 凤祁南走出这座小院,七拐八弯地走过好几条街道,拐入一座宅院,径直去书房。守卫在书房门口的两名死士见到来人当即推开房门,随主子进门。 “如何?” “回王爷,那颗药丸确实是一般的止血药丸。” 凤祁南端起茶盏慢饮一口,淡淡问道:“收到钦差途中遭遇山匪,下落不明的消息,宣城知府有何应对?” 其中一人禀道:“回王爷,宣城知府昨日已经飞鸽传书回胤都,至于您未进城一事,他给的说辞是您水土不服,在途中病倒,暂不能进城,期限没说。” “找出铸造兵器和私藏兵器的所在了吗?”这私造兵器自然是真的,皇后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敢拿到朝堂上去,就是能不能找到,人赃并获? 就是找到了,他也不好办呐,据实以报就是得罪秦王,压下不报就是得罪皇后。凤祁南心下笑了,既然都是要得罪人的,这笔意外之财还是让他笑纳吧。 两人一同跪下请罪:“属下无能,还未找到。” 凤祁南嗯了一声,面色平淡道:“本王要在以钦差的身份进城前得到确凿消息;第二,听闻嵩林县发生瘟疫,宣城略有波及,这两日城门戒严,只出不进,宣城知府作为父母官,应当体察民情,切身感受百姓疾苦才是。” “属下明白。” 午时过去,凤祁南才一手拿着一捆柴火回到小院,白净的脸上沾着泥土,额头全是汗,头发上沾着一小片树叶,衣衫鞋袜上亦是沾有不少,气喘吁吁地进门。 宁长安正在院子里晾草药,听到声音转身看去,无奈道:“你去山脚下捡个柴火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真是个书生,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等他走近了,看他身上都脏了更是无奈,他去哪里捡的柴火,把自己弄成这样? “阿宁大夫,我知道我没用,还望你多海涵。” “不是啦,是你——”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宁长安站起来,接过一捆柴火,“跟我去厨房洗洗吧,先把脸和手洗干净,再用午膳;吃完以后把衣裳换下来,我给你送到隔壁浆洗的大娘那里。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65 我跟师父的衣物都是送到那里去洗的,下次你就自己送吧,跟那大娘说一声,我们是一起的就成,不用给她银两,我隔一旬会统一付一次的。” 忽的想起来:“你有没有换洗的衣裳呀?”他好像就这一身,好意道:“没有的话,我先去成衣店里给你买一身回来吧。” 凤祁南微愣,确认道:“阿宁大夫,你给我留饭了?” “对呀。”不给你留你吃什么,宁长安有点无语,拉着他往厨房走去,顺便解释两句:“我把饭菜放在灶头上温着,还是热乎的。 我午膳做了三菜一汤,给你留了半碗红烧肉和半碗豆芽菜,应该够你吃的,要是不够的话,我再给你炒个鸡蛋吧。” “多谢阿宁大夫。”凤祁南低低道,垂下眼睑,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这么殷勤,真是对他所图不小,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兄弟派来的了。 虽然已经用过午膳,不过他一向吃的不多,再把眼前的一碗饭一碗菜吃下去亦可。 他不是受宠的皇子,生母更是出身卑微,从小的饮食起居自然没有多好,这饭菜不精细,他照样能毫无异常的吃下去。 “你还没说你有没有换洗的衣裳,没有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去买。” “没有,真是不好意思,麻烦阿宁大夫了。” “不麻烦的。”宁长安摆手道:“还有啊,我这几天打算给师父做两身换洗的衣物和鞋袜,我也帮你做两身吧。” 凤祁南摇头,歉意道:“不可,这实在不好麻烦阿宁大夫,有两身就够了,若还是不够,我会自己去买的。” “其实我就是把衣裳改一下,不费功夫的;我手艺没那么好,只能做些小物件,我和师父的衣物是店里买的,只是终究不如自己做的合身,我就拿来改一改。” 凤祁南还是婉拒道:“还是不用了,我已经打扰你们太多,不好再麻烦的。” 如此,宁长安也不强求,提醒道:“那我去给你买衣裳了,灶头上的药别忘了喝,最近好像闹瘟疫,这是师父配的药,防传染的。” 凤祁南颔首,一脸感动:“多谢前辈和阿宁大夫,在下能遇到你们,真是三生有幸。” ☆、想不到 瘟疫在与宣城临近的嵩林县,疫情颇有些严重,三日后,毒医仙便决定去一趟,只是没把小徒弟带着,叮嘱一番后便架着马车走了。 宁长安目送师父远去,面色止不住地有些担忧。 凤祁南在一旁宽慰道:“前辈医术高明,阿宁大夫不必担心。” 宁长安抿抿唇,没接话,转身回院子里去了。用午膳时特意问他:“你不是说要出去摆摊吗?你打算何时去呀?” 只能说小大夫不会说话,她就是很纯粹的这么一问,听在凤祁南耳中自然不是这样的,心底虽然有一丝疑惑,她这是在主动赶他走,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面上歉疚道:“我知道我给阿宁大夫添麻烦了,明日,哦不,今日下午我就去找摊位。”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要赶你,就是问问而已。” 凤祁南苦笑一声:“在下明白的。” 宁长安只好再解释两句,没把他说通,那就算了,用过午膳后去厨房洗碗筷,把厨房收拾干净后去药房,看医书,捣药炼药,日子过的别无二致。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宁长安拎着食盒转过好几圈都没找到人,边上问了一圈都说没这个人,不由得皱眉。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宁长安转过头去,疑惑道:“你昨日不是说就在这里摆摊,怎么他们都说没见过你,你去哪里了呀?” 凤祁南笑了笑,反问:“阿宁大夫,你这是?” 宁长安一下子就被带偏了,没多在意他怎么没在附近,当下就道:“我给你送饭来呀,我们找个空地,你先吃饭吧。” 两人行至一处空旷之处,宁长安往河岸边一坐,把饭菜端出来递给他。凤祁南好奇道:“阿宁大夫,你怎么会给我送饭来的?” 宁长安顺口回道:“你在外头摆摊,吃的肯定不容易,还不如我给你来送饭呢。”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反正我也要吃的,我做一个人的饭菜和两个人的饭菜,没差的。”宁长安说得随意,抬头看一眼,劝道:“其实我觉得,你中午收摊吧。 现在天热,太阳那么大,没什么人的,你坐在那也是白耗,还不如回来休息一番,等不那么热了再出去,对你身子好。” 凤祁南微微一笑:“阿宁大夫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嗯。”宁长安素手一指,“哎你看,那边有水果摊,我去买两个梨过来,解渴的。” 话音刚落下,人就已经跑开。 凤祁南望着那个身影,目光复杂,她究竟想做什么?藏的这么深,那老头走了,两人分开两地还没露出马脚。 猛地目光一凛,会不会不是他哪个兄弟,而是根本就是大周派来的?! 凤祁南眼底的寒气骤然聚齐,在这炙热的三伏天亦没能驱散半分,缓缓勾起嘴角,还真是会找人,一眼就盯上他了! 闭了闭眼后再睁开,已是一片平和,等那小大夫拿着梨过来时,凤祁南笑得如春风化雨一般的温柔:“多谢阿宁大夫。” “不用客气啦。”宁长安重新坐下来,掏出帕子把梨细细擦两遍后咬下一口,汁水四溢,清甜爽口,不多时便把一个梨吃完。 擦完嘴巴后把梨核扔到河里,看他还没把饭吃完,疑惑道:“这饭菜不合你胃口吗,你喜欢吃什么菜呀?” “没有,在下并不挑食,什么都吃的;何况阿宁大夫的手艺很好,在下吃的心生欢喜,只是今日炎热,故而影响了口腹之欲,辜负了阿宁大夫的一番好意,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啦,那你别吃饭了,吃梨吧。”宁长安没在意,笑道:“我这就回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对了,你身上还有多的银两吗?没有的话我先借你一两银子,你饿的时候去买两个包子来吃。” 凤祁南又是羞愧又是感激:“够用了,阿宁大夫不必担心。” “那行吧,我先回去了。”宁长安拎着食盒站起来,很快便隐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凤祁南对着那个方向眯了眯眼,拿着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66 那只梨四下一扫,扔给了在墙角落里的一个乞丐。傍晚回去时,还给她五两银子。 宁长安接过,有点诧异:“这银子哪来的?” “下午有一位公子看中了我的一幅画,花十两银子买走了。”凤祁南俯身作揖,谢道:“我已经一并找好住所,明日一早就搬出去;这十日实在打扰了,阿宁大夫,大恩不言谢,你将来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尽管来找我。” “这样啊,那明日要不要我帮你搬家?” “就一个包袱,不用麻烦了。” 宁长安点点头,从荷包里摸出三两银子找给他,笑道:“那好吧,你多保重,明日我拿瓶强身健体的药丸送给你,你每日服一粒,对你身子好的。” 凤祁南看着手心里的三两碎银子,又听到她说的话,本想回绝,转念一想,应道:“好,阿宁大夫,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二日一早,收下药瓶,凤祁南抿唇一笑:“在下就此告辞,阿宁大夫,有缘再见。” 宁长安含笑道:“好啊,你多保重,祝你秋闱时能桂榜提名,有缘再见吧。” 凤祁南虚应一声,转身时别有意味的勾勾嘴角,他并未留下新的住址,不过阿宁大夫应该能找来吧,跟他很“有缘”的再次遇上。 五日后,原本早该抵达的钦差终于抵达宣城,只是宣城知府一副病怏怏的弱鸡样,没过两日,钦差亦被传染,府衙里方寸大乱。 朝廷的御医赶到时,宣城知府已经病殁了,钦差亦是奄奄一息。这可是王爷,御医哪敢耽搁,连夜护送赶回胤都去了。 好在钦差终于救了回来,至于宣城知府私造兵器一事,人都没了,自然是不了了之。 凤祁南面色苍白,还在病榻上休养,眼底透着光芒,一点没有病弱的气息,随意问道:“回鹘入侵大周,还是那位三皇子——宁王,领兵出征?” 坐在床榻旁的男子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容俊朗,眉目间透着英气,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他应道:“据盛京的探子回报,听说那位三皇子在接到战报的那一刻便请旨出征,大周皇帝当朝允准,下个月,周国大军应该就会开拔。” 凤祁南嗯了一声,呢喃道:“他叫,容涵?” “是。”定国公世子稍一犹豫,还是把听来的关于这位的桃色消息一并回禀了,询问:“王爷,您看,对那位宁王喜欢的姑娘,要不要多留意一番?” “留意?”凤祁南眉梢一挑,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你觉得他是个聪明人吗,他想要做皇帝吗?” “自然是。” “既然是,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在前途未定,危机四伏之际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吗?”凤祁南反问,嗤笑道:“大周朝堂上,有跟他旗鼓相当的对手吧,那位二皇子,大周的皇后、皇贵妃,谁不对储君位垂涎? 还有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对手,他把自己的心意暴露出来,那就是他的弱点,这不就是把自己的命给交到对手手上,这样的蠢货,他配活到现在吗?” 定国公世子一怔,皱眉不解道:“可是王爷,这事在盛京可不小,可以说人尽皆知,那位宁王爱慕上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要以王妃之位相聘。” “那是因为他看上了一个蠢货。”凤祁南平淡地吐出十二个字,点评道:“我估摸,应该是他第一次对女子动心;他母族强大,手上有足够的强权,还有皇帝的宠爱,以及他的性格,不屑靠妻族去争。 那么他娶一个怎样的王妃,都可以。既然碰到动心的,不要说四品小官,就是七品小官也无所谓,娶回来,做正室。” “可偏偏就是有太多的女人就是要去耍手段,自以为是的想把男人攒在手心里。”凤祁南讥笑一声,满眼讽刺:“闹过这么一场,他有一分动心都没了,他是在看戏,顺便借此在暗中观察观察他的对手。” 定国公世子喟叹一声,无奈道:“王爷,他一军队出身的大老粗,心思是不是太细了?” 凤祁南鄙视他道:“那位十七岁就是镇北大将军,实权,不是虚衔。他心思不细,如何御下,如何镇守边疆,如何抗击外敌,难道是靠他皇子的身份吗?” 定国公世子很憋屈地把还要禀告的事一股脑儿地汇报完毕就退下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静的能听清楚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凤祁南从病榻上起身,负身站在窗边,望着廊檐下滴答的雨丝,眼底的晦涩一闪而逝。 两个月了,他等到现在,等到那位药王回去的消息,等到他自己回到胤都,收到那两位离开宣城,已经在浔州落脚的消息,他们都没有再“有缘”的遇上。 难道他们背后真的无人相邀,亦无其他目的,真的只是单纯的游历?难道那真的只是一次偶遇,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对他没有任何企图?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不求回报的对他好呢? 浔州的小院里,宁长安晒好草药,准备出门买菜,没想到一打开院门,门外竟然放着一只小木箱子,怎么会冒出一只箱子来呢? 蹲下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箱金叶子和各色的宝石珍珠?想了想,把箱子挪到一旁,关好院门便离开,没想到回来时那箱子竟然还在,特意去跟师父提了一句。 “别去理会。” “徒儿也是这么想的,放在大门正门口,怎么都不像是不小心落下的;还是别理会的好,免得惹上什么麻烦。” 可怜那一箱子珠宝,几天了一直孤零零地被遗弃在角落里。凤祁南收到消息时轻叹一声,摇摇头,还是该想想怎么把那两位为他所用更为恰当。 药王,这么一个宝贝,偶然遇上了要是就这么被溜走了,可不是他的作风。 ☆、定计 秋风瑟瑟,旌旗飞扬,十万大军整齐划一地行进,远远望去,犹如长龙横卧。 容涵率大军开拔才半个月,宫中便传来娄太后仙逝的消息。 仙逝?太后和父皇同一年岁,身子骨好好的,怎么会病一场就没了? 娄家少了一位太后,仅靠皇后在宫中,后族还想维持这鼎盛之势可没这么容易,容涵双眼一眯,问:“宫中可还有其他消息,关于娄家的?” 跪在地上的暗卫道:“回王爷,听闻娄昭媛有三个月身孕了。” 这是想弄一个嫡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67 皇子出来?就是不知道娄太后死的能不能有价值了。容涵低低哼笑一声,眼底藏着一丝嘲讽,娄氏一门三后,这荣耀够顶置的了! “骆明霜一事,查清楚了吗?” 暗卫一边取出案脉递上一边解释道:“回王爷,此番查探是从骆姑娘定下未婚夫前半年即她及笄当日开始至上月底,她前大嫂一事,确实出自她的手笔。骆姑娘此次在并州初次做生意,大获成功。” 容涵换了一个姿势,手肘抵在膝盖上,并未打开案脉翻阅,随意问道:“她做什么生意大获成功?” “回王爷,是粮食生意,并州今年大旱,收成与去年相比少了七成。骆姑娘及时收购粮食运粮过去,已在并州收购了三分之一的米铺,且及时稳住并州的旱情,并未有波及动荡。” “知道了,下去吧。”容涵淡淡道,看暗卫退下,拿起这份案脉细细翻阅起来,目光一点点变得阴冷。 从她及笄自那件事事发,她这性子比一般的闺阁小姐都不如,整日吟诗作对,伤春悲秋,目下无尘不通俗物,并且一颗心系在她那个前未婚夫身上,情诗、荷包、笔砚、玉石,隔三五日就会送一样过去,怎么会突变? 何况那件事发生后,她就仅仅不再伤春悲秋,依旧是目下无尘不通俗物,甚至脑子更为不灵光,连自己什么身份都看不清,所以那件事就绝不该是出自她的手笔! 至于运粮去并州? 云颦夫人的生意主要在京畿和江南一带,并州可没有!她刚学做生意,关于这事,容涵又想笑了,这应该是她自己的主意吧,想展示一番自己有多能耐? 还真是喜欢被众人捧着,可她连皇子都看不上眼了,就这种性子,靠她自己,随便一个小商贾都能把她玩弄在鼓掌之间甚至把她玩死。 云颦夫人还真是个蠢货,连这侄女有几斤几两都没看清楚,以为有皇子对她示好就是最好的继承人了? 成功?容涵嗤笑一声,就凭盛京这事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他又亲自去送行,还有云颦夫人在一旁保驾护航,骆明霜做什么能失败得了? 可并州这事还是不对,怎么可能会及时,难不成她事先知道并州有大旱,否则她怎么做得出这样的安排? 这女子不正常,绝对有问题!容涵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嘴角浮现一抹嗜血的冷笑,看来他真得好好彻查一番! 并州是吧,那就让她在并州收几个贴身丫鬟伺候吧! 大周皇室的后妃位秩中初始并无皇贵妃,盖因成祖皇帝高寿,在位43年,原配皇后和第二任皇后相继去世后,后宫中晋封了一位皇贵妃,并且重新调整了后妃的位秩。 当时的皇贵妃代掌凤印,执掌后宫诸事,等同于是副后的存在。 而大梁皇室并无皇贵妃的品阶,皇后之下便是正一品的贵、淑、德、贤四妃,四妃之首的贵妃便相当于是副后。 大梁嘉丰帝的第一位贵妃是他中年时最为宠爱的珍贵妃,珍贵妃逝后,贵妃的位置一直悬空。 时隔六年后,大梁的后宫再次迎来一位贵妃,因生育有功而晋封的时年21岁的妙贵妃,22皇子和23皇子的生母。 丹阳宫中,雍容华贵的许皇后目光直直的手中的菱花镜,似要把这镜面凿穿,镜中映照出一张风姿绰约的脸庞,肌肤依旧白皙,却抵挡不住眼角有几道细纹蔓延开来。 她已经三十三岁,已经做皇祖母了!她老人珠黄了是吗?! 愤恨之情一股脑儿地涌上来,许皇后大力一甩,菱花镜被甩至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啪的一声,碎了。 一旁女官见状当即指使在殿中伺候的宫女们把碎镜收拾好,并把内侍全部遣退,斟上一杯许皇后最爱喝的香茗恭敬地奉上,劝慰道:“娘娘,您消消气,为着那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伤了身子可不值当。” 许皇后冷笑道:“那位已经是贵妃了,妙贵妃!可不是什么小丫头片子。” “娘娘,您何必跟个小丫头置气,平白地堕了您的身份。”女官好笑道,眼中闪烁着精光,压低声音分析道:“娘娘您想想,这两位小皇子才多大,一个四岁,一个是刚满月的奶娃子,可皇上已经五十四岁了。” 换言之,除非皇上能活到七八十岁,否则这两个小皇子根本就等不起。 别的不说,还有北方的大周在虎视眈眈,皇上怎么可能因为宠爱一个后妃而将祖宗基业置于不顾。不过这些话,女官可不敢说。 许皇后眉梢一挑,眼底的笑意缓缓酝散开来,睨心腹女官一眼,似叹非叹:“本宫近日宫务繁重,没能顾上皇上的龙体是否安好,是本宫的失职了,赶明儿个,记得让太医院把案脉呈上来。” “娘娘圣明。” “那小丫头不足为虑,还是秦王——”许皇后目光微凝,白皙修长的指尖缓缓抚上眼角,迟疑着问:“你觉得燕王如何,真的愿意做个闲散王爷,还是在暗中筹谋?” 女官目光微闪,失笑道:“娘娘,燕王的出身是最低的,轮到谁都轮不到他呀;哪怕他真有心思,也成不了什么事。” “可燕王娶的是刑部左侍郎的嫡长女,又有汝阳侯的嫡女自请为侧妃,他想争一争,不是不能。”许皇后幽幽道,她可不想等和秦王缠斗到最后,被人坐收渔利。 “娘娘若是不放心,那就防范于未然吧。”女官附和,给许皇后出主意:“燕王领的不过是翰林院的一个闲差,您不如试他一试,给他找个有点小权的实职,就看他会不会接了。” 许皇后勾唇一笑:“好,那就姑且试试他。” 不过十二个时辰,丹阳宫中这番隐秘的对话便已一字不落的落入燕王的耳中。这女官是许皇后的女官,至于心腹,得加一个前缀,燕王八年前送给皇后的心腹。 韶侧妃生的国色天香,是位绝色美人,可不代表她眼中只看得见美男子,贪图‘美色’,看中燕王的皮囊,不管家中姐妹的嘲笑硬是要入燕王府做一个侧妃。 燕王的出身是众皇子中最低的,却是最有手腕的一位,这才是韶侧妃自请为侧妃的缘故,整个胤都的勋贵包括皇家子弟,能入她眼的就只有燕王。 “爷,皇后既然对您起了疑心,您看是不是要给秦王多添两把力,把皇后一党的风头压过去,让她无暇他顾?” 凤祁南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68 的神色有些莫测,轻轻摇了摇头,喃喃道:“韶儿,父皇,五十四岁了吧。” 韶侧妃一愣,疑惑道:“是呀,爷,怎么了吗?” “那以你来看,父皇还能再活几年?” 这种话,说出来便是大不敬,凤祁南一点没在意,韶侧妃亦是没在意,手托着下颌,微微沉吟便道:“我朝最高寿的是太丨祖皇上,没能活过六十岁;其次是先帝,五十出头便去了。皇上便是能活过六十岁,恐怕也就是六十出头吧。” “那便是还有七八年,若是皇后再为父皇的龙体动动心思,那应该就只剩五六年了。”凤祁南倏而笑了,夹着些微讽意说道:“还有五六年,储君怎么都该在最后一两年定下来,那便是——” 话在此处顿住,凤祁南抬眼,看着他的侧妃,目光幽晦不明。 韶侧妃迎上他的目光,如娇花般的脸庞笑得愈发娇媚,娇滴滴的说:“那便是只剩下三四年了,爷。” “所以,秦王一年之内得败掉,让皇后一派独大两年,或是父皇会扶一个兄弟出来和皇后抗衡个一两年,到时本王就该出头,否则便太晚了。” 凤祁南三言两语,便定下了朝堂接下来五六年的走向。 这话说的何等霸气,这样的男人才能入她的眼,韶侧妃涂着胭脂的脸庞自然地泛起红晕,看着男人的目光微微有些痴了。 “韶儿,你先出去,爷要细细思量一番如何让秦王败掉。今晚让你父亲、王妃的父亲、定国公父子、兵部侍郎、工部尚书、大理寺少卿、侍卫步军副都指挥使还有沈将军来一趟。” 这么一串人物,不要说皇后和秦王听到要咂舌,便是皇上都要惊诧,若是这些人真正的主子都是燕王,那无疑是众皇子中最有实力的一位了。 韶侧妃的声音都不自觉地轻柔了些:“是,爷,韶儿告退。” 美人娉婷而出,弥留一阵暗香浮动,凤祁南盯着那关上的门缝凝视许久才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 八年前秦王的心腹中就有他的人了,这些年秦王的动向全在他眼里,想让秦王败掉不过是在弹指之间,哪用着的细细思量? 只是他想一人独处的借口罢了。 不过定计后他暂时离开胤都一段时日倒也无妨,一个月,他应该能收服那位药王为他所用,只是该如何下手? 钱帛、权势,大周皇帝能给的必定比他多,既然都没能收拢住这位药王留在宫中当太医,那他想从那老头身上下手就不易了。 所以他应该先钓小鱼,等钓上小鱼,就不怕这大鱼不上钩。 想到那小姑娘,凤祁南忍不住想笑,真是单纯,一看就是山野长大的,一点都没经历过世事,随便骗骗就能骗到她,就她这样的,将来要嫁人时可有的那位师父费心了。 不过那小姑娘的夫婿应该会很幸福,这小姑娘对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好,何况是自己的丈夫,凤祁南忽然心头微涩,摇摇头,不想了,还是想想正事吧。 ☆、兴奋 十月中旬,凤祁南以‘体弱需去城外调养身子’为由告假一个月,虽然他领的只是翰林院修撰一个闲职,就是三五天去点个卯乃至十天半月去衙门一次都无所谓。 亦是十月中旬,宁长安和她的师父抵达衡州。她实在忍不住感叹,真是越往南越暖和,都十月了,一点都不觉得凉快,这天就像是跟江宁府的八月似的。 “师父,大梁的最南边你去过吗?那里有多暖和呀,是不是冬日里都跟夏日里一样的?我看舆地图上标示的,大梁再往南就是一片海洋,没有国家了,是不是真的,师父,您见过海洋吗,海洋是怎样的?” 毒医仙失笑道:“见过,大梁的最南边确实很暖和,冬日里是跟夏日里一样,只是夏日里头,未免太热了些。 咱们在衡州过完年,明年开春往南走,走个半年走到大梁最南端,让你亲自感受一番究竟有多热,再看看海洋是怎样的,好不好呀?” 宁长安一脸兴奋:“好呀,师父!” 几个月不见,这小姑娘像是一点都没记挂过他,好歹他们交了朋友吧;他这张脸,没这么容易被遗忘吧。 凤祁南看着呈上的奏报,这小姑娘每日都很开心,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暗中观察几日后不再隐匿,在路上堵她。 在暗处看着那个拿着馒头分给乞丐吃的小姑娘,凤祁南忽然间心头莫名,一丝涩然笼上喉头,忆起他们最初见面时,又像是心尖被刺了一下。 她就一点不在乎容颜吗,长得那么丑也能一副平常心对待,长得貌若谪仙,依旧平淡?又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对他好了呢,还一点都不求回报? 闭了闭眼后压下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换上一副强颜欢笑的表情去找她。 宁长安从酒肆打酒出来,看到街边有一群乞丐,便买了十来个馒头分给他们吃。刚分完,肩头就被拍了一下,转身看去,讶异道:“凤祁,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祁南惊喜道:“是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阿宁大夫,我方才还以为看错了。” “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为我们不会再见到了。”宁长安忽的想起来:“哎,你考试怎么样,高中了吧。” 闻言,凤祁南的脸色垮下来,一脸落寞:“没有。” 呃——宁长安有点不好意思,鼓舞道:“没事,这次不中还有下一次,不用丧气的。” “阿宁大夫,你真乐观。”凤祁南自嘲道:“我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怎,怎么会呢?” 凤祁南看她一眼,扯着嘴角道:“阿宁大夫,你愿意听我说说话吗?” 宁长安看看拎着的酒葫芦,提议道:“不如你跟我回去吧,孔夫子不是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在衡州遇上,算得上是一种缘分,我们请你吃一顿。” “好啊,那我就不推辞了。” 回到小院,毒医仙看一眼这位凤公子后没说什么,接过酒葫芦喝酒去了。宁长安看着师父的背影叹息:“师父老是喝酒,老是不听我劝,喝酒多伤身呀。” 凤祁南试探着问道:“前辈,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 “师父说他这把年纪了,什么都经历过的。”宁长安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你跟我进药房吧,我一边捣药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69 一边听你说说话好了。等你说完了,我去做饭。” 这是随便打发他的意思吗?凤祁南摸摸他的俊脸,多少小姑娘大娘子光是见到他这张脸就脸红心跳的,怎么她就视而不见呢? “你怎么不说话呀?”宁长安等半天都不见他说话,只呆呆地坐着,不由得出声问道。 “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宁长安把药杵一放,宽慰道:“凤祁,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过的事了,那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再参加科举了?” “我今年22岁,等下一次就要25岁。”凤祁南自嘲道:“我父亲是商人,重利,儿子又多,他在我身上投了本钱,可三年又三年,他得不到回报,不愿意再供着我。我生母只是他的一个小妾,是个舞姬,娘家没人,我在家中根本就不受重视。” 这种家事……宁长安挠挠头,硬着头皮劝道:“凤祁,你父亲是爱之深责之切,你没中,他一时没法接受,过段时日就好了。” “阿宁大夫,你知道吗?我父亲根本就没管过我,我在兄弟当中读书出众,他才愿意供我,可他没得到回报,现在厌恶我还来不及,怪我浪费了他那么多银两。我姨娘也不管我,她只想去邀宠,只要她自己过得好。” 似假还真,其实这不算假话,凤祁南无不嘲讽地想,皇帝有二十个儿子,不在意一个舞姬生的儿子就罢了,他亦不在乎,更不想去乞讨那可怜的几乎没有的父爱。 皇家,本来就只有君臣,没有父子。 可他的生母也不在意他,只想拿他邀宠,只顾着自己荣华享乐,一旦气不顺就拿他出气,一遇到事就推他出去顶! 他无父无母了,六岁就无父无母了! “凤祁,你,你别这么想。”宁长安真的无奈,这种事,她一个外人真不好说话,说什么都不合适的。 “别这么想?”凤祁南笑得特别可乐,指着自己道:“阿宁大夫,如果我说,我来这里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你信吗?” 宁长安一讶,诧异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因为我这张脸,我们县城里大富商家的女儿看上我了,想招我入赘,我父亲多的是儿子,不在乎给出去一个,答应了。” 这,这,宁长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含糊道:“凤祁,或许,我是说,那位姑娘是喜欢你嘛,你要是不愿意,你可以跟她好好说。你这样一走了之,不太好的。” “喜欢?”凤祁南嘲讽一笑,继续编道:“阿宁大夫,那位招赘过两个丈夫,已经有四个孩子,她的大儿子都16岁了。 她比我大十岁,还是个母老虎,她上一个丈夫就是受不了她,在外头偷养了一个相好,被她给折磨死的。” 宁长安:“……”她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咳嗽一声,干笑道:“那你有什么打算,这样逃出来,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只是一时间没想好。”凤祁南看她一眼,满脸的落寞和自嘲:“阿宁大夫,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再收留我一次,你放心吧,我这次身上带银两了,等我想好怎么办,我就离开,不会留太久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递过去。 这个,宁长安咬咬嘴角:“那你等等,我去跟师父说说,如果师父答应,你就留下吧;如果师父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好,多谢阿宁大夫。”凤祁南一脸感激,颔首致谢。 看那小大夫出去,凤祁南才在心底啧啧两声,讨好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可比那位历经世事的老药王简单多了,等小鱼儿上钩了,这大鱼自然就不远了。 一炷香后宁长安返回来,笑道:“师父同意了,你住下吧,我去给你收拾客房。至于这五两银子,那我先收着,等你离开时我再把多的银钱找给你。还有,师父说我们烧的柴火都是要去买的,你要是无所事事的话,你去山上捡些柴火吧。” 凤祁南很爽快的应下:“阿宁大夫你还要上山采药吗?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哦,我不介意的,这个月,我隔两日去山上一次,下个月就是腊月,我就不上山了。” “好。”凤祁南试探道:“阿宁大夫,你及笄了吧,打算一直游历下去吗?” 怎么又是问她年岁的,宁长安淡定道:“还没有,我今年14岁,要到明年二月我才及笄。” “是吗?”凤祁南是真没想到,这小姑娘长得比同一年岁的小娘子高许多,歉疚道:“我还以为你有16、17岁了,没想到你才14岁,真是不好意思。”是真的不好意思,他难得看走眼了。 “没什么啦,我以前也遇到过好几次这种情况的,可能是因为我的身量长得高一些,所以看上去比较大。”宁长安不在意道。 凤祁南点点头,忽而问道:“那你有喜欢的男子吗?” 宁长安一愣,别开眼,摇头道:“没,没有。” “你有。”凤祁南一脸肯定,笑道:“是不是就是你说口中的那位将军?” 宁长安一惊,诧异地看向他,顿了顿后再次摇头:“不是,你别乱猜了,我没有喜欢的人。” “阿宁大夫,你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凤祁南很好意很真诚地说:“我们是朋友,应该互相帮助。 你及笄后就可以准备嫁人了,可他是个将军,你只是个游医,差的有点远,想要在一起怕是有些困难。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不用了凤祁,我是喜欢过将军,不过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好好的,怎么就不喜欢了,他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吗?”凤祁南循循诱导,善意道:“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这世上能碰上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的,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辜负了一世姻缘。” “没有误会,他不知道我喜欢他;后来我又见到了他,他来谷中求药,为心悦的女子。”宁长安释然地笑笑:“当时听到时是有点难过,现在我早就放下了,我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想过要嫁人。 我听师父说,这世上有好多好多奇异的景致,有沙漠,有冰河,有大海。我想跟师父一样,游历天下,把它们都看一遍。” 说着,宁长安不由得欢喜起来,兴致勃勃道:“哎,你知道吗,大梁一直往南走,走到尽头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70 就是一片海洋。我跟师父计划好了,我们明年开春后出发,走个半年就能走到最南端,到时候,我就能见到大海了。” 瞧这兴奋的样子,难道这就是她这些日子一直这么开心的缘由吗,因为能见到大海?凤祁南心底哭笑不得,面上顺势问道:“见到大海,这么高兴吗?” “当然了。”宁长安当即道:“我还没有见过海洋呢,明年就能见到了,当然开心啊。” “小姑娘不是都喜欢珠宝首饰,你怎么就喜欢海洋呢?”凤祁南真是有点无奈了,这爱好能不能别这么与众不同,这样他很为难的。 “每个人都不一样啊,再说我没有不喜欢珠宝和首饰,只是这些有可以,没有也可以,我没那么热衷罢了。我喜欢研究草药,钻研医术,想要看遍天下的美景。” 看遍天下的美景?这想要的他还真给不起,那只能找他给的起的了,凤祁南按按额头,好意劝道:“可姑娘家终究是还是要有个归宿的,女子一生的幸福,应该是嫁一个如意郎君,你该为自己的后半生多考虑考虑。” 宁长安叹息一声:“可这世上,应该没有我想要嫁的人了,那还不如不嫁了,这样更自在些。” 有戏就好,他还真怕这小姑娘看破红尘了,凤祁南赶忙说道:“怎么会呢,你想嫁个什么样的男子,你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我想嫁一个一辈子只愿意守着妻子一人过的男子。”宁长安抬眼看去,盯着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有吗?” 凤祁南一噎,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教导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世间有几个女子敢这么想的? 是不是上万个,十万个当中都不一定有一个?凤祁南心底叹息,忽而一怔,意识到不对,这话可不是一个文墨不通的山野女子能说出来的! 故作惊异地问道:“阿宁大夫,你怎么会有这样想法,你知道这两句出自哪里吗?” “知道呀,一句出自《诗经》“邶风”里的《击鼓》篇中的两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另一句出自唐代诗人骆宾王的《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 宁长安略有些无语地说:“我要是不知道它们出自哪里,我怎么能说的出来呢?” 凤祁南再次一噎,他这是被鄙视了吗?反驳道:“可小官小富人家的姑娘大字不识一个的都大有人在,即便能识字,能学文章,也是《女则》之类的书。 你刚才说的这两句,是要学识丰富的才女才能说的出口的?阿宁大夫,你是一个学医的大夫,又生在山野四处游历,可你不仅识字,还有才女的眼界,你不觉得太匪夷所思了吗?” 闻言,宁长安顿了顿才道:“是我娘教我的,我娘是个才女。” 是这样?可凤祁南还是不明白:“这么说阿宁大夫你不是出身在山野之中,那你娘怎么会愿意让你跟着一个江湖中人四处游历呢?” “我娘过世了。”宁长安低低道,整个人的神情气貌全变了,透着无限的伤感。 凤祁南显然是很有眼色的,见状当即道:“是我冒犯了,不好意思,阿宁大夫。” “没事。” 说是这么说,表现出来的可不是这样的,待到晚膳时也没见得有多的笑容。凤祁南在房中思量一番后还是决定去看看这小姑娘,不想他脚下刚迈出一步,这小姑娘就在门外敲门了。 “阿宁大夫,”凤祁南打开房门,一脸温和地问:“有事吗?” “哦,我想问问,你打算住到何时呀,你腊月前要走的吧?” 这小姑娘说话真不客气,就因为他说错一句话,这就要撵人了!他今日才刚搬进来,四个时辰都不到就要被逐出去,这是不是太出师不利了! 凤祁南忍住扶额的冲动,一脸歉意和失落道:“是我打搅了,明日我就出去找住的地方,找到后我就搬出去,阿宁大夫放心。” 宁长安连忙摆手,解释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赶你走呢?我明日要去街上买些布料来自己做身新衣,我想着,你要是要走,我就先做你的,要不然我就先给师父做了。 还有下个月,我准备办年货,你在的话,我就多准备一份。不过你要陪我一起上街去买,我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 凤祁南一怔,抬眼看去,那张小脸认真而简单,没有戏谑,没有作弄,没有玩笑,没有怜悯施舍,别开眼,垂眸道:“为何?” 宁长安顺口便道:“过年当然要做身新衣呀,我觉得应该自己做,你可别嫌我针线不好;要是你不喜欢,那我就给你做点小物件吧。” “我是说,为何对我这么好?”凤祁南纠正道。 这什么问题呀?宁长安不解道:“我们是朋友呀,而且我没对你多好,就是给你做身衣裳,这不是要过年了嘛,还是要图个喜庆的。” 凤祁南心头一酸,提醒道:“你给我做衣物,帮我置办年货,我是没有多余的银两给你的。” “你说什么呀,这怎么能跟你要钱呢?”其实他这人挺客气的,大家都是朋友了嘛,这样就见外了,宁长安心想,再问:“你还没说你腊月前走不走呀,还是你要在我们这里过年?” “过年还是要回去的。”凤祁南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心底的波动,却不自觉的把启程回胤都的日子往后押:“月底我就该走了。” “月底?”宁长安应道:“还有两旬多呢,肯定来得及给你做好的。对了,明日你陪我上街去吧,正好你可以自己选一匹喜欢的布料。” 凤祁南顿了顿,客套两句,等她走开后关上房门,眼中酸酸的,长叹一声后把不该有的情绪压下。 不,等他们为他所用,他可以对这小姑娘好些,不是下属,而是朋友,就让她真的当他的朋友吧。 第二日,买好所需的物件回到租赁的小院,宁长安放置好后便去厨房淘米烧水做饭。正在灶口烧火,就看到他走了进来,“饭还没烧好呢,还要炒两个小菜,你再等个三刻钟吧。” “我来帮你吧。”凤祁南诚心说道,这姻缘已经不好入手了,只能先放一放,想其他的招,给这小姑娘留个好印象。 宁长安一愣,看他自顾自地走了过来,推拒道:“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71 不用了,你去外面等着好了。” “不,你每日洗菜做饭,太辛苦了;我总觉得过意不去,应该帮点忙的。” 宁长安往灶膛里塞进两根柴火,轻轻搅动一下,让膛口透气,劝道:“你没有烧过火,不会的,你过来帮我,反到会帮倒忙。” 这叫什么话,凤祁南问:“不就是烧个火,这有什么难的?” 宁长安睨他一眼,淡淡道:“那你去把空着的那口大锅加水,再把火生起来,看看你能不能把水给烧热?” 他这是又被鄙视了?凤祁南应好,淡定地去烧水,哪怕是头一回干这样的事,以他的聪明才智也绝对不在话下。 刚开始有点挫折,往边上的灶口多观察两眼后果真把火给烧起来了,宁长安瞥了两眼后专注地盯着火舌不说话。 “阿宁大夫,你想一辈子都这么过吗?” 宁长安转头看去,眼中带着不解。 凤祁南迎上她的视线,惋惜道:“我是说,你想一辈子都过这种粗衣麻布的生活吗?自己烧水洗衣,买菜做饭。你看你的这双小手,生的多漂亮,可它上面已经有一层薄茧了。 你就不想过金尊玉贵的生活,像那些世家小姐一般养尊处优,可以呼奴唤婢,仆群环绕,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绫罗绸缎,锦衣玉食,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师父说,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有得必有失。”宁长安摇摇头,淡然道:“我若是想要那样的生活,我就要失去自由,失去自在,失去自主,我会困在后院的一方小天地里面,我的行为会受到拘束,我不能再随意地做自己的主,再也不能过随心所欲的生活。” 宁长安低下头,叹息道:“一个人,连自己的主都不能做,你不觉得很凄凉吗?” 这世上有几人能做自己的主,凤祁南默叹,他该说山野之人太豁达还是眼界太开阔,没过过富贵生活不是该更向往吗?谁不想过好日子! “可这世上没有人能随心所欲的生活,就是皇帝也不行。” 宁长安顺口便道:“那是皇帝有责任嘛,一个国家的重担都在他身上,怎么能随心所欲?否则这朝堂不能清明,社稷就要动摇了。 我又没有这样的重担,我只想做个游方的小大夫,我身上轻松呀;往大了说,我想再过个几十年,能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国医圣手,我并无责任或是压力在身,为何不随心所欲的生活,反到要想去困在一个满身枷锁的牢笼里呢?” 凤祁南一时无言,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审视和赞许,他以为说出皇帝足以压到她了,却没想到收到这么一番回复。 朝堂、社稷,这可不是一个女大夫能说出来的,也不是一个会吟诗作对的才女能说的,甚至就不该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的,这小大夫是不是太不简单了? 看她站了起来,不由得叫道:“阿宁大夫,你要去哪?” “饭烧好了,我再炒两个小菜;你接着烧火吧,但火势别太旺了。” “好。”凤祁南温和一笑,心思却沉了不少。 用过午膳,宁长安把厨房收拾干净后去药房捣药,没一刻钟就看到他跟进来了,又说要帮她,想了想让他去捣药吧,她去研究那些毒物。 凤祁南瞥过几眼后有些明白她怎么就不在乎容貌了,别人家的小娘子碰到一只青菜虫都要失声尖叫乃至吓晕过去的,可他娘的她连毒蛇毒蝎都看得津津有味的,还要这戳一戳那碰一碰的研究!! 这位俊美的如谪仙一般的王爷忽然间觉得有些心口疼,一个小丫头都那么难讨好!咬牙试探道:“阿宁大夫,你看我这张脸怎么样?” “很好看啊,没几个男子能比你生的更好了。”宁长安头也不回地说。 那些毒物有那么好看吗?总归是他比较好看吧!凤祁南默默憋出一口气后说:“所以,我这张脸很招小姑娘们喜欢,你觉得呢?” 这回更绝了,宁长安只回了一个字:“嗯!” 凤祁南觉得,他心口更疼了一点点,不解道:“既然你也觉得我这张脸很招小姑娘们喜欢,那怎么我看你一点都没有波动?” 呃?宁长安终于抬起头去看他,表情好像很,失落?难道凤祁是因为她没有表现出来对他的喜欢所以就失落了?犹豫着说道:“我没有不喜欢,你的脸很好看,漂亮的东西,一般人都会喜欢的,我也喜欢呀。” 凤祁南一脸不相信的戳破她的谎话:“那你怎么一点喜欢的反应都没有,我看你一点羞涩之感都没有,这也叫喜欢吗?” 宁长安平静的反问:“那我也喜欢漂亮的花朵,漂亮的首饰呀,难道我对鲜花首饰还要羞涩吗?” 鲜花,首饰?凤祁南深看她一眼,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问:“所以,你对我的喜欢,就是很纯粹的对一种漂亮事物的欣赏吗?” “不然还要怎么样?”宁长安无奈,劝道:“凤祁,你别太计较这些,否则会很狭隘的。你看这天下这么大,多少人一辈子都困在尺寸之地,其实也遗憾的。你可以多走走,看看这天下的名山大川,你的眼界就会开阔起来,不再拘泥这些小事了。” “狭隘,小事?”凤祁南呵呵一笑,扯扯嘴角,或许他自己都不清楚是真情而发还是假意迎合:“若是你遇见我时,我只是相貌平平乃至丑陋,你也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愿意对我好,不为相貌出身,只因为我这个人?” 宁长安叹息一声,规劝道:“凤祁,你这样下去会魔怔的。我承认一个人的相貌是重要,可是没有重要到比这个人还要重要,否则就本末倒置了;这个人都没了,还要相貌来做什么? 要是按你想的,那些容貌平常或是丑陋的人怎么办?难道生下来就要被父母掐死吗?难道要从小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能自己孤零零的长大?甚至一个好看的人突然毁容怎么办,难道就要去死吗?” 凤祁南低下头,垂眸道:“我知道了,阿宁大夫,多谢你的教导。” ☆、知己 这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像是没什么不一样的,但其实,它确实不一样了。 凤祁南压下心头的异样,等过两刻钟后抛出他来献殷勤的第二个目的:“阿宁大夫,看你的学识不错,不知道你都读过些什么书呀?” “哦,我读过《论语》、《诗经》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72 、《史记》、《汉书》、《三国志》、《通鉴》、《地理志》还有我能看到的各种医书。” 凤祁南懵了一瞬,他都没被教过这些,都是他自己私下偷偷自学的!这是谁教你的?!教你《史记》、《汉书》这种书目,你一个小姑娘学这些做什么,难道是要学武则天吗? 那你跑山野学医做什么!深吸三口气后尽量平静地问:“阿宁大夫,这么听来,你没学过《女则》《女戒》这些书目?” “没有啊。”说的异常爽快。 他觉得他的心口更疼了一点,怪不得这小姑娘眼界这么好呢!凤祁南忍着心口疼满是诧异地说:“可《女则》这些才是女子该学的。 即便是考科举的男子学的也是四书五经之类的,你怎么会学《史记》这种书目?这是谁教你的,这不是太奇怪的了吗?” 奇怪吗?这些书目不能学吗?宁长安看向他,反问道:“你没有学过吗?” 他该说实话还是说假话,好像都不合适,他还要跟她套近乎的,凤祁南正色道:“可我是男子,你是女子,我们之间本来就不一样。 你一个女子不学女子该学的书,而是学只有一小部分男子才读的书,你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你想做第二个武则天吗?” 这祖父和娘亲教她的,不要她要学的;再说她在闺中学什么不可以,反正是丰富学识,何必要拘泥这么多! 宁长安反驳道:“唐太宗曾曰‘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我是一个女子,可女子就不能知兴替,明得失吗? 难道女子就该浑浑噩噩的活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明自己的来源,连世事变化都不知道吗?没有女子,这世道如何传承,只靠男子能繁衍生息吗?要是这世上只有男子没有女子,人就要灭绝了!” 想跟他争辩男女谁更重要?想偷偷摸摸的转移话题是吧!这小丫头学的这些书目还真不是白学的,他竟然又看走眼了,以为她是山野之人不通文墨! 凤祁南冷笑道:“阿宁大夫,你想跟我搞诡辩是吧!你说不能没有女子,难道就能没有男子吗?这世上男女缺一不可,而这世道讲究的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这男女之间,是不是男主外、女主内?女子要做的是相夫教子,伺候公婆。你难道想搞混男女的界限,你想牝鸡司晨吗?” 宁长安听得憋闷,气愤道:“凤祁,你才是诡辩吧!我何时说过这些,分明就是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说你所谓的牝鸡司晨,恕我不敢苟同,若是男子真有能力担当,又怎么会需要女子来出头;是因为男子无能,顶不起头上那片天! 武则天是女子称帝,是,她权欲之心旺盛,可你能说武则天能称帝仅仅是因为她的缘故吗?要是他们李氏皇族当年能有男子压得住她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吗?若是当时的朝堂上能出现一个强硬的辅政大臣,能把她压住,会有这样的结果吗? 你敢说,若是唐高宗晚死十年,武则天还能称帝吗?你还敢说,武皇做的不好吗?她延续了贞观之治的辉煌,她统治时期朝堂算得上清明,她设立武举制度,进一步扩展人才输入的渠道,设立北庭大都护府,拓展国家的疆域,她维护了大国的荣耀! 她是女皇帝,可她比那些有为的男皇帝并不差!你敢再说,开元盛世没有她的一份功劳,当时她的那些儿子上位能比她做的更好吗?!” 凤祁南这回绝对是被刺激到了,刺激地他把要讨好这个小丫头的初衷给忘了;刺激地他忽略了这是一个小丫头,而是将她置于跟他平等的位置上;刺激地他忽视了他心中的兴奋和激动,能找到一个兴味脾性相投之人,着实快哉! “阿宁大夫,你说的是没错,可你别忘了武则天能称帝的基础是什么?她能成为一个有为之君靠的又是什么,是她几十年垂帘听政累积下的政治资本,是唐高宗身体羸弱,不得不二圣临朝,让武皇后帮忙分担朝政! 从一开始,唐高宗就做错——” “怎么会做错?!”宁长安当即打断,斥问道:“他不把朝政委托给自己的妻子,还要委托给谁?” 凤祁南冷笑:“笑话,这朝堂大事怎么能委托给妻子,大臣,皇子,哪个不行?” “可唐高宗时代才终于把世袭门阀制度终结掉,他登基之初受制于长孙无忌,难道会傻的再捧一个长孙无忌出来吗?” 宁长安亦是冷笑:“至于皇子,他父亲唐太宗的血例还在眼前呢,他能赌吗?敢赌吗?捧一个儿子出来把自己逼上太上皇的位置?” 凤祁南一呛,想争辩却发现自己就能把自己驳倒,第一次被说的哑口无言,感叹道:“应该是唐高宗没有料到武皇后的权欲之心会那么重,更没想到,能女子称帝。” “是啊。”宁长安是很好说话的,更不是那种咄咄逼人之辈,听他这么说,便应和道:“这是史无前例的,亦不会再有来者了。” “为何呀?”凤祁南笑了,忍不住考考她:“这可是那些权欲之心旺盛的女子的典范,有这么一个前例在,总会有一些权欲之心甚重的女子会无所不用其极,做女帝。你现在就说没有来者,是不是言之过早了?” 宁长安抿抿唇,斟酌着给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武皇后能称帝,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缘。正因为以前没有,所以她成功了;可是以后,就因为有这个前例在,男子对女子的防备之心会重起来。 最重要的是,防范女子称帝。权欲之心甚重的女子再厉害,也只能后宫干政,垂帘听政;朝堂终究是男子的朝堂,他们不会愿意让一个女子明目张胆地在那里指手画脚的。” 凤祁南赞赏地点点头,唇边的笑容是那样舒心,连眼底都染上笑意,她真是很通透啊,“阿宁大夫,跟你说话真畅快,我想,你是这个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女子了。” 宁长安还是那句:“凤祁,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凤祁南:“……”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实意的赞美一个女子呐! 接下来几日,他们过得很融洽,凤祁南第一次发现,他可以跟一个女子说的那么畅快。 谈天说地,谈古论今,说古往今来的风流人物,说天下的壮美山河,不是没有争辩,更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73 不是讨好逢迎,而是各抒己见,相互探讨。 宁长安也觉得畅快,正印证了那一句,人生最难得的就是得一知己。为防以后不能再聚,特意说道:“凤祁,今后你要是想念我了,你就来大周,襄州、燕台县、燕环山的梨源谷。 我若是不跟师父下山游历,就会在谷中的;哦不,你还是先寄一份信来,若是我在的话,等我给你回信后你再来好了,免得你扑一个空。” 凤祁南怔了怔才点头:“好。” “嗯!”哪怕此刻相貌普通,宁长安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的让身旁的男子恍神,她问:“哎,你午膳想吃什么,要是没有想吃的,那我就做糖醋排骨、酸菜鱼、韭菜炒蛋,黄瓜炒肉丝还有冬瓜鲜笋汤了?” “好,你做菜,我去烧火。”凤祁南轻声应道,坐在灶口,看着火舌发怔,她说想念? 她怎么能随意对一个男子说出想念二字,这世上,女子只能想念丈夫!对,她没学过《女则》那些书,不懂;他应该教一教她,不能随便对男子说,想念。 可他会想念她吗?凤祁南心头钝钝的,忽的听到一道空灵的女声传来:“凤祁,火势小一些,要不菜要炒焦了。” “知道了。”凤祁南应一声,猛地回过神来,他这几日真是昏过头了,都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把正事都给忘了。 他要钓小鱼,再钓大鱼,让这对师徒为他所用,他们根本就不会分开的! 现在的问题是他该怎么讨好她?他之前想的几招都没什么用,那就只能,英雄救美了!有救命之恩在,相信他开口她不会拒绝的。 对,他得好好安排安排,怎么样才不会被怀疑又能成功救了她。 只是当天晚上,他便收到催他回胤都的传书,秦王近日被皇后一党处处打压,或许撑不到明年就会败,他该回去准备暗中接手秦王的残余势力,免得浪费了。 凤祁南看着这封信,不知何故,没来由得一阵胸闷,扔进灶口冷眼看着信纸烧为灰烬,转向跪在地上的属下,淡淡道:“知道了,退下吧。” “凤祁,你在厨房做什么呢?”宁长安边说边推开门,凤祁南见状一个健步冲过去,那暗卫自觉地隐藏起来。 “没什么,我放了几个番薯进去,想等番薯烤熟。”凤祁南拦在厨房门口,温柔地笑笑:“可能没这么快,这就准备先回房去了,你找我有事吗?” 宁长安笑道:“我给你把衣裳做好了,你现在跟我去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 凤祁南心头一涩,笑容中带着一丝苦味:“好,阿宁大夫,你对我真好。” 好的,让他不想要。一个要争储的皇子,最忌讳心软,可你知不知道,你让我觉得,我的心像是要软了。 ☆、吻 不能再等了! 凤祁南不再迟疑,当晚就吩咐下去,后日上山他就要动手,然后把她带上,跟他一起回胤都。 天空有些阴沉,山林草木终于有了几分冬日的味道,渐渐枯败起来,冷风一吹,吹落了枝头的枯叶,吹起了四散的落叶,在半空中竞相争舞。 宁长安摸下被吹到她头发上的枯叶,看一眼便笑了,边走边说:“凤祁,你知道吗,我们梨源谷就是因为种满梨树才得名的。 谷里四季如春,每日都能看到梨花瓣翻飞,可漂亮啦。等你来谷里做客,我带着你随意走上一圈,你身上就会被吹到好几片花瓣的。” “好啊。”何为你笑得那么甜,都要甜到他心里去了,凤祁南笑应道:“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好好看看。” “嗯。”宁长安欢喜地点头,她这些日子的心情一直很好,边走边四下观察着,片刻后指向一处草药丛:“那是毛草根,能利尿止血,我去摘一些,你在这边等我。” 凤祁南应好,看着她走过去,蹲下来,拿出药锄,小心翼翼地挖草药,很专注。他别开眼,把拿着的扁担竖直立起,轻轻转上一个圈,示意紧随他们的暗卫准备动手。 宁长安刚挖好草药放入竹篓子一只胳膊就被他抓住了,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拉着跑起来,“凤祁,做什么呀?” “阿宁大夫,后面有野猪!” “啊?”她上山这么久都没遇到过,怎么会有野猪呢?宁长安忍不住转头看去,真有,那么长的獠牙,在追着他们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凤祁,别跑了,我们跑不过它的,上树,上树去,野猪不会爬树的。” 凤祁南:“……”野猪不会爬树你都知道,这样我还怎么英雄救美? 见他没反应,宁长安只得反手抓着他,硬拉着他转个方向跑到最近的树下,催促道:“赶紧上去,对了,你会不会爬树呀?” 凤祁南不可思议地问:“你会爬树?”娘的,这做姑娘的能不能有点该有的样子,连树你都会爬!还让不让我表现了?! “废话!”宁长安没好气道,这时候发什么呆,没看见要被追上来了,真是个文弱书生,这样就被吓到了! 只得蹲下来,叫道:“行了,别在那发呆了,赶紧上来,踩到我肩膀上,我把你撑上去,你抱着树别动。” 凤祁南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垂眸看向蹲在地上的女子,喃喃道:“阿宁,你说什么?” “你愣什么呀!”宁长安真是要被气死了,伸手打他的小腿一下,叫道:“赶紧上来,野猪要追过来了,再磨蹭我们要被吃掉了!” “那你怎么办?”凤祁南下意识地问。 宁长安真是要被气炸了,这呆头鹅!愤愤地站起来,拉着他接着跑,绕过好长一段路后推他赶紧的上树去,再告诫他把鼻子捏住。 等他抱住树木不动后从荷包里摸出三个瓷瓶,一瓶绕着树木撒一圈,另外两瓶洒向追上来的野猪,还好及时把这头野猪给定了。 片刻后,一些毒物爬出来,攻向那只野猪。 凤祁南看着树下的女子,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是,他眼底泛起了水雾。 他想说,他会爬树的,六岁就会,他的母妃嫌弃他跑的慢把他扔下的那一刻,把六岁的他扔给一只庞大凶狠的野猪时,他就会爬树了。 为何呀,为何要对他这么好?连他的生母都放弃他的,为了活命,嫌他累赘就放弃他! 可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把活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74 命的机会让给别人呢,就算你会用药,你不怕,可这种时候最先想的不该是自己吗,为何要先顾着我? 把野猪搞定,宁长安总算松了一口气,冲树上招招手:“凤祁,可以了,你下来吧。” 经历这么一件事,尤其是身边的人呆呆的,跟傻了似的,宁长安只能带着他下山去,顺便开解开解他:“以前我都没碰到过野猪的,按说它们在山林深处,不会跑出来的,可能是现在冬日了,深山里寻不到食物。 反正就快腊月,我再上山采药的次数也不多。这样吧,接下来几日你不用陪我上山,也不要去山脚下捡柴火,柴火已经捡的够多;再说这个真的不值钱,那么一大捆就两个铜板,我们去买就行了。” 凤祁南终于回过神来,眼角泛酸,自嘲道:“我活到现在,头一次,有人只是在乎我这个人,无关相貌,无关出身,阿宁,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了。” 宁长安一愣,怎么一下子扯这么远了,再想想他说的忽然有些承受不住,忙道:“凤祁,你别这么说,怎么会呢,你还有你爹娘,还有你的家人兄弟——” “我爹娘,兄弟?”凤祁南打断她,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特别可乐。 宁长安看得皱眉,有点担忧,想给他探探脉,不想刚走近就被一把抱住,一下子呆住,傻愣愣地站着,忘记要把他推开。 凤祁南想哭又想笑,把人抱得紧紧的,像是冻得发僵的快要死的人终于找到了一处火堆,能给他所有温暖,能让他活命的火堆。 “阿宁,我没有父母兄弟,他们不是。从小我父亲就没管过我,他根本不在乎我;那些兄弟,不是兄弟,是仇人,要跟他们争夺家业的仇人,他们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还有我生母,我姨娘,她也不在意我。她怨我没用,不得父亲的欢心,不能给她去争宠,不能给她过好日子。从小她就打我骂我,一有气就往我身上撒,我幼年时身上全是被她给掐的打的於痕,我早就当没有那个生母了。” 宁长安听得不知如何是好,轻轻拍拍他的背,让他平复下来,干巴巴地说:“凤,凤祁,我们回去吧,快正午了,你该饿了,我回去给你做饭。” 凤祁南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松开她,忽然一笑:“好。” 宁长安别过头,总算觉得松了一口气,对他笑了笑:“走吧。” 凤祁南点点头,跟在她后面走着,目光复杂,若是他想要她,带她回王府,许以侧妃之位,她会愿意吗? 只是胤都一封信一封信的传来,催着他必须要尽快回去,连给他好好表现以期许能打动她的时间都没有了。 “凤祁,你怎么了,一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 “二十五了,我该准备走了,要是再迟,到家时恐怕腊月要过半了,那未免晚了些。” 宁长安翻着医书的手一顿,才意识到这个月快要过去了,他要走了。 心头一堵,无端地冒出几缕怅然和不舍,垂眸,低低道:“好啊,你明日就走是吧,我今晚给你做顿好吃的,给你送行。你路上多保重,今后也多保重吧。” 凤祁南闭了闭眼,放下药杵,站起来走过两步,走到她身边,抓上她的肩膀,迫使她抬头,看着这双光彩熠熠的琉璃眸,温声道:“我走之后,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阿宁,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记得要记在心里。” 宁长安心下觉得怪怪的,话语中隐着一丝担忧:“凤祁,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想跟你说,这世间人心多叵测,你太单纯,不,你太傻了,很容易被骗的。你以后不要随便对一个人好,不要随便对人推心置腹,别随便别人说跟你交朋友你就傻乎乎地答应了,你要懂得防范。 是,你现在还有你师父,不怕有人敢骗你,可你师父七十多岁了,还能护得了你多久?等你师父不在了,你将来的几十年要怎么过?” 凤祁南眼眶泛红,对面之人还不曾如何,他自己就急切忧心起来了,咬牙道:“女子,还是该有个归宿,你总不能这辈子就这么一个人孤独终老,哪怕你将来去收两个徒弟,还是不一样的。 这世上愿意只守着妻子一个人过的男子不是没有,只要你好好找——”兀的心头一痛,这姑娘将来要被别的男人拥入怀中,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吗?他想这样吗? 不,他不想,一点都不想,他想自己抱着她,拥有她。可他们相遇的太晚了,如果能早个七年,哪怕是六年,哪怕她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娃,他也一定等她,等她长大。 可现在?老天爷太会捉弄人,他们之间,不能了。 忽的就看到她站起来,手放到他的额头上,担忧地看着他,“凤祁,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别吓我。” 这一刻,凤祁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就丧失了理智,猛地把人抱住对着那樱红的小嘴就吻了上去。 宁长安呆滞住了,眼眸一点点地睁大,只是眼神空旷,完全反应不过来,直到他放开她,再看一眼过去,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要烧起来了! 急忙转身不看他,又羞又恼:“凤祁,你做什么呀,你疯了是不是?!” “是,我疯了,我就是疯了。”凤祁南呵呵笑起来,上前一步把人自后拥住,苦涩道:“宁儿,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宁长安刹那间定住了,一动不敢动,耳畔是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好响,脑子也乱哄哄的,一阵激灵后磕磕绊绊地说:“凤,凤凤凤祁,你,你,我,我,我我是说,我,你……”哎呀,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宁儿,你乖乖的,让我抱一抱好不好,我就要走了,我走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现在让我抱一抱。”凤祁南把人搂紧了,痴笑道:“宁儿,不要忘了我,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忘记我,永远都记着我。” “我——”宁长安张张嘴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怎么眨眼间,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她从没想过,凤祁会喜欢她?宁长安摸摸胸口,呐呐地问:“凤祁,那你喜欢我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医,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我告诉过你了,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只在乎我这个人的人,无关乎我的相貌、出身,你不求回报的对我好。”凤祁南悲喜交加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75 ,他不敢想,这辈子都不敢想,可为何就遇到了呢,他从没期望过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不敢相信,这世间会有一个人,会没有企图地愿意对我好,只因为我这个人而已。” 宁长安下意识地摇头:“不是,凤祁,不是的,我不是唯一的,你会遇见更——” “傻姑娘,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你是唯一的。”凤祁南打断她,又是心喜又是心痛,“我的宁儿,只有你,只有你那么傻。就算真的还有,也与我无关,我只想要你,只要你一个。” “我,我,”宁长安怔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没了言语。 良久,凤祁南长叹一声,松开她,尽量笑笑:“你看医书吧,我回房了,明日一早,我就要启程离开。” 宁长安一颗心噗通噗通的乱跳,仿佛心跳声响的就像是就在耳边,把头低得更低了,“好,你,你慢走,我,我要看医书。” 她现在要静一静,真的要一个人待着静一静。 ☆、凄凉 第一次,宁长安忘记了要去厨房做饭,红日西沉还把自己关在药房里。 师父很淡定的叫小徒弟出门,带着徒弟和那位借住的凤公子去城里的酒楼吃饭,回来后单独叫小徒弟到他面前:“阿宁,你跟这位凤公子怎么了?” 宁长安瞬间一个激灵,赶忙摆手道:“没没没没没有,师父,您千万别多想。” 毒医仙有点不忍直视,他倒是不想多想,可好歹表现的正常一点啊!无奈地问:“这凤公子是不是说喜欢你?” 呃——宁长安顿住了,呐呐道:“师父,您怎么知道的,他,他跟您说了?” 还用得着说嘛,猜都猜到了!毒医仙心底叹气,面上问道:“他有说为何喜欢你吗?” 宁长安一股脑儿的跟师父说了一遍,当然把亲吻拥抱略去不提,满是纠结的问:“师父,徒儿,徒儿该怎么办呀?” “这理由倒是挺实在的。”这当师父的是一点没在意小徒弟的纠结苦恼之情,小姑娘家,被男子说喜欢,这种表现正常的,不用在意。 毒医仙是在思量那位凤公子,就是不知是不是个可托付之人?阿宁现在的相貌,能看上她确实不是个贪图美色的,这一点可以过关;这品行嘛,依这些日子所见,也勉勉强强。 “他说他要走了?” “嗯,说是明日一早就要走,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 毒医仙不解:“既然人都要走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师父——”宁长安羞恼道:“徒儿不是还给他做衣物鞋袜了,还有一些没做好的呢,这还要不要做下去呀,明日还要不要送给他呀?” 师父大手一挥,很爽快的说:“既然以后不会再见,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可,可是,可是师父——”这怎么能一样呢? “傻孩子,有时候人就是因为想太多,才会扰乱心神。”毒医仙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阿宁啊,这位凤公子既然要走,无论你心中是否有想法,都要全部压下去。 姑娘家的矜贵必须要有,你自己的心思要坚定,不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让你乱了方寸。你们的缘分就是做个朋友,没别的了。” 宁长安抬眼看去,抿唇道:“徒儿知道了。” 从师父的屋子里出来,就看到他站在院中,一见到她便迎上来,凤祁南借着院中的火光打量她一番,担忧道:“宁儿,你的脸色不太好,你师父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宁长安笑笑:“凤祁,夜深了,早些歇着吧。” “宁儿——” 宁长安打断他道:“凤祁,我们是朋友,不管将来是不是还有缘再见,我都会记得你这个朋友的。” 话落,越过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屋子。 凤祁南转身看着她远去,手不由得攒拳,他不想只做朋友,不想;站定片刻后惨笑一声,返回自己的客房去。 这一夜,宁长安想睡却难以入眠,凤祁南不想睡却要强迫自己歇息。 第二日一早,看着她送上的包袱——给他做的过年准备的新衣,凤祁南心中一涩,对着那位药王道:“前辈,我想跟宁儿单独说两句话。” 毒医仙嗯了一声,走开了。 宁长安抿唇一笑:“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启程吧,一路多保重;将来,希望你能过得好。” 凤祁南拿着包袱的手紧了紧,亦是扯出一个笑容:“宁儿,你会记住我的,这一辈子都会把我记住,是不是?” “是。”宁长安肯定的说。 “那你喜欢我吗?” 宁长安一怔,别开眼说道:“我不知道,凤祁,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我们之间只是朋友,没有其他的可能,谈这些没有意义的。你多保重,我也会保重,你启程吧。” “朋友,朋友?”凤祁南摇头,涩然道:“宁儿,若是,我是说,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发誓我会只对你一个人好,我这辈子都只对你一个人好,真的,你相信我。” 宁长安叹息一声,无奈道:“凤祁,你别这样,聘为妻,奔为妾,就算我喜欢你,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跟你走呀。何况我还是知道的,按你说的,你家里是不会让你去娶一个游医的,何必为我为难?” “再者说,凤祁,你就真的愿意这辈子只守着妻子一人过吗?”宁长安摇头,苦笑道:“一辈子太长了,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哪怕你现在觉得你能做到,等过个一二十年,也许就变了。” 凤祁南当即保证道:“不会变的,宁儿,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真的,我愿意守着你一人过,我甘之如饴,只要你愿意跟我走。宁儿,你跟我走吧,跟我一起走,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既然你愿意,为何是要我跟你走,而不是你三媒六聘的来娶我?”宁长安反问,好笑道:“凤祁,我刚才说了吧,聘为妻,奔为妾,你一再的要我跟你走,但是你绝口不提说你要来娶我。 难道你想的,就是让我跟你去做一个小妾,而从没想过要娶我?这就是你说的,你愿意守着我一人过?” 凤祁南一窒,哑口无言。 宁长安看他这样还有什么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76 不明白的,心中兀的一阵难受,尽量平静道:“天色不早了,你走吧,保重。” 良久,一道压低而轻忽的声音响起:“好,我走,我要走了;宁儿,你好好照顾自己,记住我跟你说的,不要随意轻信别人,不要随便对别人好,要学会防范,多保持一个戒心,没错的。” “我会记着的。” 目送他远走后,宁长安深吸一口气关上小院的大门返身往回走,看见那堆放地整齐的柴火堆怔了怔,抿抿唇低头往药房走去。 快马加鞭,六日赶回胤都,已是腊月初一了。 凤祁南满面风霜的站在他的王府大门前,盯着燕王府三个字出神。 他出生时皇帝还是太子,一年后先帝驾崩,他的父亲登基,他成了皇子,11皇子,毫不起眼。 他的生母长得再妖娆美貌也只是个舞姬,皇帝最初的兴趣过了,后宫又是最不缺美人的,何况先皇后还在世,珍贵妃最为得宠。 嘉丰三年,在他四岁时朝堂有了太子,已经二十一岁的嫡出皇长子。 他是怎么被封王的? 嘉丰十二年,皇长子被废黜太子之位,三年后,掌后宫诸事的珍贵妃病殁。 嘉丰十七年册立新后,皇帝大手一挥把十五岁以上的皇子全部封王,其实是为了珍贵妃的幼子,嘉丰二年所出的十四皇子。 他占着年岁的便宜,被皇帝顺手封为燕王,那时他十八岁,被允许能上早朝,还领了一个翰林院修撰的闲职。 他在明面上就是个闲散的命,过着风花雪月的日子。 他想当皇帝,为何不呢?他机智无双,是所有皇子中最聪明的,为何不争?当皇帝,当天下的主宰,否则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混吃等死吗? 六岁,六岁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无父无母,那就只能靠自己去争! 七岁时他就开始暗中蓄积力量,八岁时收复了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不是心腹太监,但这足够了,能为他把皇帝的喜好零零散散的传过来。 十岁时,他暗中交好年长他五岁的定国公嫡幼子,直至把他收为己用。十四岁时,他成功地策反秦王身边的两个心腹。 十五岁时,他开始敛财,培养死士,暗中壮大自己的势力,待到他二十岁时,他私下掌控的势力足以与秦王一较高下。 今年,他22岁,他遇见了一个女子。 一个只为他这个人,对他别无所求,不求回报的对他好的女子。 一个能跟他高谈阔论畅所欲言的女子,一个独立的,从未想过要依附男子的女子,一个旷达超然,有思想有见地,让他浑身颤抖热血沸腾的女子。 还是一个,能为他不顾自己的安危,让他发现他早已死去的心又活过来了的女子。 更是一个,他即便当上皇帝也给不起她想要的女子。 他即便当上皇帝,也得不到她吗?即便能抢到,也只是抢到一副身子,抢不到那颗心? 没有那颗心,抢到身子又有何用? 凤祁南只觉得满心苦味,宁儿,为何,为何这世间有你这样的女子,还要让我遇见你?你是大周人,怎么就跑到大梁了呢? “王爷——”一旁的护卫等候许久都不见主子有动作,像是呆了一般,只得出声提醒:“外头冷,您一路辛劳,还是快进王府去歇歇吧。” 凤祁南闭了闭眼,迈开步子大步往里走,径直去书房,沐浴过后听属下具体汇报朝中目前的形势,当天夜里召集几名心腹拟定对策。 一日、两日、十日过去,都没踏进后院一步,而后便听到丫鬟禀告,王妃来了。 凤祁南一顿,他几乎能猜出来王妃会跟他说些什么话,注意休息,保重身子,再隐晦的提醒他记得回后院。 以前听听就罢了,现在,他发现他一点都不想听。他不是重欲之人,一个月回后院半月,既解决需要,又能安抚后院那群女人,再为自己营造出一副该有的假象。 他两个月没有纾解过了,不是不想要,而是想要的那个女子不在。他后院的那些女子,或者除了那个人以外的其他女子,他都索然无味;换以前他无所谓,现在一点兴趣都没了。 “一个人,连自己的主都不能做,你不觉得很凄凉吗?” 凤祁南喃喃出声,他是不是很凄凉?他想睡个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能由自己做主,哪怕做了皇帝,是不是他亦不能随心所欲,还要受许多限制? 那他争到皇帝位又是为了什么,连一个山野游医都抵不上? 正想着,就见王妃未经通报闯了进来,行礼,告罪,再说出此行的目的。 凤祁南心底无不嘲讽的想,他真是了解他的王妃啊,还是他看得太多了,太清楚女子究竟有哪些面孔。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世上还有竟然那么一个女子,不求回报的对他好,对他没有企图,只在乎他这个人,更从未想过要依附男子,旷达物外,能跟他心灵契合! ☆、求娶 又是一年即将过去了。 这一年年底,大梁七皇子秦王逼宫谋反,败后被梁帝赐死,秦王两个一母同胞的兄弟,被贬为庶人。 许皇后在后宫中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便冷冷一笑,嘲讽道:“这算是因果轮回了!” 同样的一句话,还出自嘉丰帝原配皇后的母亲的口中,先皇后嘉丰七年便仙逝,之后珍贵妃掌后宫诸事,千方百计地想要把皇长子扳倒,扶自己儿子上位,如今可算是得到业报了! 她一个七旬老太太撑着一口气就为等着这一天,即便他们家已经败落,至少性命无虞,她也可以死而瞑目了。 亦是这一年年底,大周与大辽的战事彻底终结,抗辽主帅敕封为萧国公。 容涵是腊月三十这一日收到的消息,淡淡一笑,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正站在西北边陲,一眼望去,漫天黄沙,了无边际。 “沙漠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身形高挑,皮肤微黑的女子从身后冒出来,只见那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银甲,眉目修长,眼睛不大但十分有神,鼻梁高挺,长得很英气,便是抚西大将军的幼女,不爱红妆爱武装的郭无雁。 “你一个人跑到这边,万一那些蛮子从黄沙里钻出来把你给掳走了,向我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77 朝要赎金,你说到时候我们是救你还是不救你?” 容涵摇头,轻笑道:“我不是在看黄沙。” 郭无雁一愣,转头好了好几遍,除了沙子就是她带来的站在几丈之外的女兵,不解道:“那你在看什么?” 容涵目光有些深远,从薄唇中吐出两个字:“葱岭。” “葱岭?”她在西北出生长大的,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郭无雁疑惑:“你是不是弄错了,西北没有一座山是叫葱岭的。何况这里是沙漠边缘,你站在黄沙前看山,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奇怪吗?” “说的有道理。”葱岭在千里之外,三百年前就不归属中土了,她不知道是正常的。容涵亦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连葱岭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明白他为何要站在这里看葱岭。 只是忽然想起那小大夫,他觉得那小大夫应该会知道的,同样能明白;若是她的话,应该会说:“将军,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终有一日,能将葱岭重新收归入我朝的疆域。” 真是个独一无二的小姑娘,这世上应该找不出第二个了,容涵忍不住笑了,很愉悦的笑:“回去吧,按你说的,要是真有蛮子从黄沙里钻出来把我们都掳走就不好了。” 郭无雁瞪他一眼,知道还跑这边,害的她还要跑来找他,转身,一点没有尊卑就走在上级面前。 容涵没在意,最后转头看了这片黄沙一眼,勾勾嘴角,跟上去,印出一串长长的脚印,每个印记上似乎都在述说着一颗壮志昂扬的雄心。 腊月三十,按祖宗规矩,这一晚,皇上要陪皇后共同守岁。 庆隆帝是登基第二年立后的,庆隆三年第一次选秀,她便在其中,是秀女中最出色的那一个:刚一入宫便有贵人的品阶,第二年为皇上诞下九皇子,晋为从二品的妃子。 这样的晋升速度,是本朝从未有过的。 连淑妃难产去世后,淑妃的位置空了出来,她便理所当然地成了萧淑妃,六年后晋位为皇贵妃;那是她26岁,入宫十年之际,她成了副后。 入宫十年,十年盛宠,后宫无人可以匹敌。她在26岁时成为副后,却终究不是皇后,再得宠,也从未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和皇上一起过过。 而顶在她头上的那个皇后,姓娄。萧家和娄家在先帝时便已斗得你死我活,萧家败了,只剩下他们这一脉,可没绝嗣,萧家再度兴起了! 萧敏儿悠然一笑,想弄个嫡皇子出来?娄太后死了,成国公已经七十岁,没几年活头了,靠皇后你一人,能撑得起这后族吗? 为太后守丧,今年宫中年三十的晚宴都取消了,真是无聊啊,闷在宫里,连看个歌舞都不行,正叹息着,宫人便来禀告:“娘娘,九殿下来了。” 听到儿子,萧皇贵妃脸上的笑容深了不少:“快让皇儿进来。” 心下一转,皇儿过完年就要十二岁了,这年岁不大不小,却是该准备起来了。 靖王和宁王表面上是斗得不相上下,其实宁王要胜一筹,若是靖王当真不敌,她要不要给靖王搭把手呢? 这一年,宁长安的女红进步不少,厨艺越来越好,腊月三十的晚上,她便跟师父一起小酌两杯。 小徒弟这月来的情绪并没多高,只是要表现地一副淡然的模样,可这笑容里怎么都掩饰不去那丝牵强,做师父的看到现在,忍不住规劝两句。 “阿宁,世道很艰难,一个人经历的多了才能成长起来,但心思应该要放宽。人呐,想的多了,活得就累,人生在世,应该活得轻松一些。” “师父,徒儿明白的。” 毒医仙摇头叹息:“傻孩子,你还太小,你不曾经历过,不会明白,忧思过重,会折寿。你曾祖父当年就是想的太多,忧虑过重,才会不到三十岁就早早的去了。” “师父,您多虑了。”宁长安扬起笑脸,温声安抚道:“曾祖父肩上的担子太重,宁家、宁皇后、恭明太子还有豫王,所有人所有事都要压在他的肩头,太沉重,所以才害得曾祖父早早的去了。徒儿轻轻松松的,既无重担,又无压力,怎么会有事呢?” “是啊,你曾祖父——”毒医仙这一刻忽然感慨万千,眼眶微微湿润,拿起酒葫芦饮下两口,苦笑道:“你曾祖父好啊,一撒手走了,留下我们几个老骨头,身子都要入土了还要给他劳心费力;你曾祖父啊,就是会使唤人呐!” 宁长安红唇微启,有点诧异,想了想后说:“师父,曾祖父请您帮他做什么事呀,要是徒儿做得了,您就告诉徒儿吧,徒儿来做。” 毒医仙看着这稚气未脱的小徒弟失笑:“孩子,你好好的,这辈子都要好好的,你曾祖父在天上看着,就能安息了。” 宁长安忽然觉得有些沉重,想到已逝的娘亲,吸吸鼻子,点点头,郑重道:“师父,您放心吧,徒儿会好好的,这辈子都好好的。” “好,好啊。” 一觉醒来,就是新的一年了。 宁长安打算过完年初五再出发,这两天正在小院子里收拾行李,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走去打开院门,门外站在一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男子,微愣道:“凤祁?” “宁儿你还在,没走,没走就好。”凤祁南一把把人抓过抱在怀里,闭着眼睛说:“宁儿,我来娶你,我来娶你,嫁给我,我们成亲。” 宁长安呆住了:“凤,凤祁,你说什么?” “我娶你,我来娶你,宁儿,嫁给我,嫁给我。”凤祁南睁开眼,一脸坚定,暂时松开她,关上小院的大门,拉着她走到已经站在庭院中的老药王面前,郑重地开口:“前辈,我要娶宁儿为妻。” 宁长安不由得抬手捂住了嘴巴,愣愣地看向师父,毒医仙淡淡道:“小子,你家里应该是不同意的吧,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已经没有家了。”凤祁南笑了笑,平静道:“我在那个地方已经是个死人,从今以后,我无父无母,在天地间孤身一人。我的家是跟宁儿的家,宁儿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宁长安一惊,怔住了,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他,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毒医仙把人多打量两眼,直白地问:“就是说你现在身无分文,那你拿什么来娶我徒弟,你将来以什么养家?老夫若是答应你,难道要让我看着徒儿跟你喝西北风吗?还是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78 你想让我徒弟来养家,你吃软饭?” “前辈哪里的话,我要娶宁儿,自然是要把她放在心坎里来呵护疼惜,绝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说着,凤祁南把怀中掏出一张帖子递过去,解释道:“我知道我暂时给不了宁儿大富大贵,婚事仓促,是我亏欠宁儿了;我会用我的下半生来补偿,前辈放心。” 油腔滑调的小子,毒医仙在心底评价道,又加了一句,还好不是呆头鹅,否则容易吃亏受欺负。打开帖子一看:一千两白银,一只大雁,一匣子首饰,一箱子布匹。 “这算是聘礼吗?” “是,前辈莫怪,我知道简陋了,可这是我目前力所能及能准备的,等我和宁儿安定下来,我一定会让宁儿过好日子的。”凤祁南一脸诚恳道。 他自己都觉得寒碜,可他在他们面前的身份就是个落第的学子,家中只是小富,他又叛逃离家,这些就是极限了。幸亏他当时没说他家中务农,家徒四壁,否则他都觉得为难了。 “那这些东西呢?” “就在外面,跟随我多年的小厮他愿意跟着我,此刻就架着马车在院外候着,东西就在马车里。” 毒医仙把礼单还回去,嗤笑着反问:“老夫有说过愿意把徒儿嫁给你吗?我徒儿有说过,她愿意嫁给你吗?” 凤祁南平淡地说:“前辈想要考验我什么,尽管说。” 毒医仙挥手赶人:“你先回去吧,明天傍晚,吃过晚饭过来,老夫带你出去走走。不过你过了老夫这关不够,要阿宁自己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否则你就有多远滚多远吧。” “晚辈明白。”凤祁南颔首道,侧头看她一眼,虽然他极其想跟她就此待在一起再不分开,可现在必须在这位老药王面前卖好,只能先忍着。 “前辈,宁儿,那我先行离开,明日傍晚再过来。” 毒医仙随意嗯一声,等这小子退出院子,才拍拍徒儿的肩头,没说话,往药房去配药,保证折磨死那小子。 一阵寒风吹来,宁长安打了个冷颤才回过神来,看着这个小院,想着刚才的一切,总觉得不真实,像是做梦一样。 凤祁,凤祁竟然……怎么会呢,怎么会有一个男子,愿意这么为她? ☆、考验 院外,祝况看到主子出来,当即迎上去,瞟了一眼又一眼,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叹息:“王,”顿一下后改口道:“少爷,您真的觉得值得吗?” 凤祁南淡淡道:“若你觉得不值,我可以安排你回去。”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是替少爷您不值。”他都想不通主子这是着了什么魔,祝况再一次劝道:“主子,您当真就愿意吗? 您这一放手,放下的有可能是整个江山。不说将来,就是现在,您是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您看上了这姑娘,纳回去不就是了。” “祝况,你不懂。” “属下确实不懂。”祝况垂头,实话实说:“这么一个山野女子,家世、相貌、才艺,什么都没有,能进屋伺候您的丫鬟都长得比她漂亮。更不要说王妃端庄贤惠,韶侧妃机敏过人,绒主子才艺双全,无一不强过这姑娘百倍。” 凤祁南并没生气,平静道:“红颜已逝,色衰爱驰,一份真情靠的从来不是相貌。宁儿是山野女子,可她不是没有才,只是不是女子吟诗作对的才,而是旷达处事,超然物外的大智慧,比之那些只会做些伤春悲秋的姿态之人胜过千百倍。 这世间最难寻的是知己,是心有灵犀,祝况,我告诉你,那是一个能跟我心灵契合的女子。还有一点,我敢说我今日即便只是一个以乞讨为生的人,宁儿也不会嫌弃。 如果她爱上我,她照样会愿意嫁给我,这辈子都跟着我吃糠咽菜。可你刚才说的这些人,如果我只是个乞丐,你觉得她们有谁会多看我一眼?” 祝况一噎,似懂非懂看过去,见主子自己上了马车,拍拍脑子,当即去赶车。 今日是正月初三,广袤的夜空如一块没有边界的黑色绸布,遮蔽星辰皎月,漆黑的发沉,压弯了庭院中那颗枯树的枝丫。 夜间的晚风携着寒气扑面而来,宁长安却似一无所觉,站在窗边呆呆地望着夜空,想寻一丝星光,终是无果。 娘,宁儿今日遇到一个男子,说他愿意为娶我而抛下父母家人;他说,因为我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娘亲,宁儿该信吗?他会愿意,一生只守着女儿一人过? 娘亲,您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要是他真是那样的男子,您就能亲眼看着宁儿成婚嫁人生子,让我们一同孝敬您。 宁长安抚上心口,愣愣的,很久很久之后才回到床铺里,只是辗转难眠,到天快亮时才入睡,醒时午时已过,她都觉得无颜见师父了,虽然师父什么都没说。 “阿宁啊,师父今日出门去给你买的新衣裳,晚膳前记得把衣物换好。” 宁长安没多想便接过来,她现在只觉得羞愧,默默低头回房去。打开包袱后一惊,这是男子穿的,给她做什么?咬咬嘴角,跑去找师父。 师父淡定道:“为师今晚要带那小子去的场所小姑娘去不合适,你就女扮男装吧。” 小徒弟哦一声,忐忑又紧张地等了半日后,终于等到他,又觉得自己太不矜持,忍着没多去看他一眼,默默站在师父身后。 “前辈,宁儿。”凤祁南看一眼扮成男子的人儿后心底微微一讶,面上平淡如水,一点多余的异样都没有。 毒医仙站起来,摆手道:“跟老夫来。” 凤祁南自是应好,跟着这老药王七拐八弯地穿过几条街道后终于在一家春楼前站定,扫视一眼后很淡定,一点波动都没有。 宁长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红灯笼,劝道:“师父,我们,我们还是回吧。” “都到了这地,怎么能回去?”毒医仙冷冷看着那小子,阴阴!道:“小子,我们一会进去,你主动去挑三个姑娘进房间里去,待上半夜。你要是能守得住自己,老夫这一关,就算你过了。” 凤祁南笑了,爽快道:“好,前辈,我们一言为定。” 这老头想考验他的定力,未免太小瞧他了,别说三个,就是三十个妓!女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不屑多看一眼。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79 想象的是很好,可惜现实是想的太简单了。 待真的挑三个姑娘进房间,刚坐下一刻钟,他的身子不对了。凤祁南低头瞟一眼两腿间,悄悄扯扯袍子,默默咬牙,他什么时候中的药,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那老头给他下了春!药?他今晚守得住也要退一层皮了,尤其是,宁儿肯定在隔壁的房间偷偷观察他这里的动静,要是他守不住的话? 完了!大意失荆州啊,他太轻敌了,那位可是药王!他真是脑子糊涂了,怎么就一点防范都没有? 宁长安确实在看着,在隔壁房间,透过一个小孔关注着,看得她比他还要紧张,相较而言,那位师父就闲适多了,淡定地喝酒吃肉,偶尔说两句风凉话。 “要是这小子熬不住,咱们就趁早收心,没必要再多费心思。赶明儿师父给你找个好的,保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让他知道,咱可不缺人。” “徒儿明白的。”要是他忍不住,那她,只能说跟他无缘。只是宁长安又忍不住想,万一他忍住了怎么办,嫁吗? 不由得摸上自己的心口,心头茫茫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很快,她就不纠结了,对面屋子里的那个男人外衫都脱下来了! 宁长安咬咬牙,忍着没离开,一直看着,看到让自己死心就好。 凤祁南是真觉得心酸呐,那老头究竟下了多重的药?他的意志力从来都是最坚韧的,现在都快要被药物弄得崩塌了。 额头的汗一滴滴的落下来,两腿间的某物已经一柱擎天,这三个女的一直在占他便宜,这些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他身上没力气,浑身软飘飘的! 那老头究竟给他下了多少种药,除了春!药还有什么,这是想折磨死他吗?! 宁长安看到最后看不下去了,隔壁屋子里的男人都已经和那三个妓!女滚到床上去了! 愤愤转过身,又是气恼又是羞愤,还带着一丝委屈和难过,走到师父身边,咬咬唇,故作平静道:“师父,我们走吧,夜深了,您该歇着了。” 毒医仙鄙视:“这小子真是太没用了,离子时还有三刻钟,这就熬不下去了。”站起来,带小徒弟准备离去。 刚走到门口,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传来,宁长安一惊,循声看去,就见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那三人相继跑出来,她也不知怎么想的,当即就跑了过去。 屋子里的男人只着中衣靠着床坐在地板上,衣衫半敞,胸膛半露,脸颊、脖子都在冒汗,身旁还有茶杯的碎片,他的手臂被割破了,鲜血一滴滴地浸湿了白色的中衣。 宁长安怔了怔,缓缓走过去,走近才发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唇瓣更是没有一点血色,心中一紧,呐呐地叫道:“凤祁?” 凤祁南听到声音转头看去,笑了,一脸温柔,声音透着虚弱:“宁儿,我没有,我没碰过她们,真的,你可以让你师父来检查。” 宁长安眼中酸酸的,忽然就想哭,竭力忍着,给他探查一番,安慰道:“这手臂上的划伤是皮外伤,没有大碍的,你别担心。我,我先扶你起来坐好。” 凤祁南不动,满怀爱意缱绻地说:“宁儿,嫁给我,嫁给我,我发誓这辈子都会只对你一个人好,只要你一个人,你相信我。”这时候还不加紧表现,那他就是蠢蛋了。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宁长安想要把人扶起来,可他沉的跟座山似的,她扶不动,只好去把散落的衣衫捡起来给他穿好:“你先坐着等我一下,我去找师父。” 凤祁南没应,痴痴地看着她:“嫁给我,宁儿,你要什么,要我做什么才愿意嫁给我,你说,你说出来,我就去做,嫁给我——” 宁长安都不敢在这屋子里待下去了,“你先待着,我马上就去找师父来。”说完就往外跑。 大约半柱香后,毒医仙才悠哉哉地走进来,瞥一眼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视线逐渐往下抵达某处后重新往上回到他的脸上,凉凉道:“小子,何必这么亏着自己,你这么硬撑着,很伤身子的。” 凤祁南不在意道:“为了宁儿,什么都是值得的。”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这小子心眼太多,我徒儿太单纯,我要是答应你,不是明摆着让你欺负我徒弟吗?” 不是这关过了就算吗?这是明晃晃的说话不算话啊,凤祁南默默叹一口气,面上没有半点异样,不赞同道:“前辈莫要说笑,我娶宁儿是为呵护她疼惜她,怎会欺负她?我委屈自己也绝不会委屈她半分。 至于前辈说的,晚辈到觉得正好,宁儿太单纯,若是我如同她一般,如何护着她,为她遮风挡雨?这世道艰难,心眼多一点,并无坏处。何况我再多的心眼也是对外的,前辈大可放心。” 毒医仙还是有意见:“可你小子这张脸生得太好了,比姑娘家还俊,以后我徒弟跟你站在一起,别人看见了,可不得取笑我徒弟,不值得。 再说男人都爱美色,对着那么一张平乏的脸,你能忍受一辈子?以老夫活了七十多年的阅历来看,你小子怎么都不像呐。” 这就是挑刺,他要是爱美色还能有这些事吗?凤祁南抬眼看去,淡淡一笑:“前辈,难道您不相信这世间有真情真心吗? 晚辈虚活二十余载,感受了太多的世态炎凉,连生身父母都不在乎我,我从不奢想我还能感受到这人世的温暖。 可宁儿出现了,她给了我我从未感受过的温暖,我发现我死去二十年的心又活了过来。前辈,您听到过自己心跳的声音吗? 我听到了,再也无法舍弃,这辈子,我只要她一人足矣;其他女子,再美又如何,不过是一张皮囊,红颜已逝,真情才能长存。” “前辈说男人都爱美色,晚辈好歹听闻过一人不是。”凤祁南眼中含着一丝惋惜,叹道:“前辈是大周人,不知可否听闻过四十多年前,大周有一位被誉为天下第一智者的人物,宁公宁宴清。他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可终身未娶,亦无妾室通房,您能说他是爱美人之人吗?” 毒医仙一怔,脸上的波动一闪而逝,凤祁南看在眼里,心中一动,恐怕这位药王不仅是听闻,还与那位相交过。 “小子,他去世四十多年了,你怎么会听说过他的?” “天下第一智者。”凤祁南神情淡然,却也狂妄:“这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80 世间多少聪明人,谁敢说天下第一?晚辈自认为不算愚钝,对那位心生向往,不才想讨教一番,可惜只能神交。 晚辈自不敢与那位宁公比肩,可晚辈敢说一句,此生只守着宁儿一人,还是做得到的。” 毒医仙沉吟稍许,终是长叹一声,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宴清在天上,给他的曾孙女选好夫婿了;掏出一颗药丸扔给他,转身走出去。 终究是江湖中人,不是那等成日玩心眼子的,尤其是听到去世多年的故人,心思已偏,一点都不曾怀疑这番话中的纰漏。 一个落第的学子,在家中受尽欺凌至逃家,怎么可能还有如此的心性,敢与天下第一智者讨教?若有,他怎会被欺凌至此? 凤祁南勾勾嘴角,看来这位药王与那位相交匪浅啊。 ☆、应下 仗着自己身子亏损,凤祁南硬是赖定在宁长安租赁的小院中不肯走,并且献殷勤地指挥自己的小厮每日都去把他们每餐的吃食买来。 原本是定好年初五启程离开衡州的,可是现在? 师父做甩手掌柜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还指使别人家的小厮去给他打酒喝,可惜没能怀疑上,怎么书生的小厮会穿靴子? 小徒弟免去了洗衣做饭,又不上山采药,就每日泡在药物堆里,再给那个病患调养调养。 其实她心中别提有多纠结多别扭了,一个人关在药房里也经常走神,没法集中精力;可她又不想跟那人待在一处,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来面对他了。 “你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明日就跟你的小厮搬出去吧,我跟师父也要准备往南走了。”宁长安尽量不看着他说。 某人直接就把这话给忽略了,伸出爪子去抓身旁的人的小手,宁长安受不了地要甩开他:“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别碰我!” 这话一定是那个师父教她的,否则宁儿以前怎么就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凤祁南心底冷哼,硬抓她不放手,强辩道:“宁儿,这话是说给平常男女的,夫妻之间就是要相亲相爱,我握着我娘子的小手怎么了?” 某人直接强行代入了,已经不要脸到无耻了! 宁长安要抓狂了,甩又甩不开,愤愤道:“你松手,别碰我,谁跟你是夫妻,谁是你娘子,你给我放开,要不然我不理你了!” 宁长安心中自然不是没有波动,否则她随便用些药粉把人赶出去有什么难的;相反,波动很大,可姑娘家的矜持让她不可能一下子就说愿意嫁了。 “宁儿,我的娘子当然是你呀,否则我抓着你做什么?你答应嫁给我,我们自然就是夫妻了。”凤祁南讨好道,不无耻怎么娶妻,至于不理他这种话,听听就好,不用当真,先把人磨到嫁给他再说。 “今日是上元节,今年还是大梁立国第一百年,据说街上很热闹,晚上还有夜市,宁儿,要不要出门去看看?你跟着前辈游历,又忙着学医炼药,一直都来去匆匆,应该都没好好逛过街吧。” 宁长安一怔:“一百年,大梁立国已经一百年了?” “是啊,今年正好是第一百年。”凤祁南说的平静无波,仿佛无他真的毫无瓜葛,看她一眼,揣摩道:“宁儿不会是在想唐玄宗吧?” 这心有灵犀真不是白说的,宁长安还真是想到那一位了:“是啊,唐玄宗时代,正好经历大唐立国百年。开元盛世,那般的鼎盛,可惜一场安史之乱,什么都没了。” 说着有些感叹,没再计较她的手被抓着的事,有些不解地问:“凤祁,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别的不说,对女子就真不在意贞洁二字吗?” “李氏皇族好像有胡人的血统,草原上对这事看得很淡。有些部落还有父死子继的传统,父亲死后,儿子继承父亲的一切,包括女人。” 凤祁南摇摇头,他是觉得:“若是真的爱上一个人,在意的自然是这个人,如果在乎贞洁容貌或是其他的,就不算是真爱。” 宁长安忍不住问道:“那你将来的妻子若是不慎失了贞洁,你也一点不在意吗?” 凤祁南失笑,宠溺道:“傻宁儿,我会让你天天都在我的眼皮底下,绝不会让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的。” 宁长安羞恼袭来,真是不想跟他说下去了,非是要把人甩开不可,干脆扯谎道:“你放手,我要去如厕。” 哪怕知道是假话,某人还是只得不情不愿得放开手,宁长安当即跑了出去,一个下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待到用晚膳时推开房门,见到院中的景象微微一惊,这小小的庭院中纵横交错地悬挂着红绸条,红绸下挂着一盏盏画着各种图样的红灯笼,有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正举着蜡烛在点灯。 夕阳的余晖越来越暗,月光未露,地上的星火便已燃起,虹影翻动,如红霞似火,美的令人昏眩,恍若在梦境。 有一白衣男子缓缓从光影中走来,眼中情丝缠绕,深情凝望间沉醉了流年,淡泊了岁月,天地间唯剩他们两人矣。 自别后,宁长安时常想起这一幕场景,她忘不了这能让万物都像是失去色泽的爱意;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在这一刻,她便已经沉沦下去,万劫不复。 凤祁南温柔地牵起她的小手,另一只手轻柔地抚上她的小脸,含情脉脉,声音温柔得能漾出水来:“还有一半灯笼没有点着,我们一起好不好?” 宁长安怔怔的,嘴里的话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了:“好。” 他要拉着她走过去,她便乖乖跟着往前走了。站着红绸下,手中被塞入一支红烛,有一只宽大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手,握着她的手一起去点灯笼。 宁长安还是有些愣神,腰身被圈住了也没察觉,看着这浓郁的红色在火光中迷蒙闪烁,眼前的景象变得不清晰起来,不知为何就是问了:“为何呀?” 凤祁南最初没多余的心思注意,之后躺床上养病没法丈量,此刻这么抱着她终于发现怀里的人这半年又拔高了,这头顶已经及至他的鼻尖了。 女子身形高挑曼妙不是不好,但要是一直这么拔高下去,长得比他还高就不好了,总不能他比他娘子还矮吧。 不,是生的那么高的女子他都没见过,宁儿平日里究竟是吃什么的? 把那股郁闷之情压下去,凤祁南满是柔情的说:“因为我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81 想要一个家,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宁儿,让我们一起组成一个家,在这个天地间彼此珍惜呵护,相互温暖,再也不会孤单寂寞,好不好?” 宁长安心头一颤,又觉得被狠狠的揪住了心头最软的那一处;就像是一场巨浪打来,瞬间就冲破了她姑娘家矜持的防守,那绕着心房筑起的城墙塌陷了。 下意识地挣下被握着的手,转身去看他,她眼底不知何故泛起水光,却是说不出话来。 凤祁南的眼眶亦是湿了,那眼底饱含着能融掉千尺寒冰的温暖,能令看到的女子一眼便陷进那份温情中,久久不能自拔。 他亦没说话,抬起原本放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凝眸对望间,他没有犹豫,温柔而坚定的吻了上去,攫住那抹嫣红痴缠品尝。 这是宁长安第二次被男子亲吻,不同于第一次的呆滞与羞恼,这次她深陷其中,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应该要推开他,有的只是下意识的配合他,迎和他。 直到他松开她,宁长安还晕乎乎的,由着他牵着她的手去用晚膳,喝了一口鲜笋豆腐汤,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然后,她就要羞得没脸见人了,哪怕现在就他们两人,师父和他的小厮不在。 宁长安耳朵、脖子全红透了,伸着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他,哭都哭不出来了,又羞又臊的跺跺脚,跑回自个儿房里去了。 凤祁南正欲要说话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人儿跑了,无奈的叹一口气,他还是比较实在的,先自己吃完再说,也好让她缓缓。 宁长安在屋子里坐立难安,要羞死了,明日,对,明日就把他们赶出去,不管他身子好没好都赶出去! 没想到下一刻屋子外就又响起那个人的声音了:“宁儿,你该饿了,出来用晚膳吧。” “你走!”宁长安当即大叫道。 “好,我走。”凤祁南很听话的说:“我把晚膳装在食盒里,就放在门口。宁儿,你要气就气我,处罚我做什么事都成,就是别跟自己过不去。你乖乖的,先把晚膳用完,否则要受饿的。” 宁长安掩去那份感动和暖意,坚持说道:“你走!” 听到他说走了,她走过去趴在门边,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去了,忍了又忍,咬牙打开门,门前果然放着一只食盒,抿抿嘴角,拿进屋子里去! 心里对自己说,她是为了不饿肚子,可不是接受他。 明日,她就要把他赶走! 凤祁南能走就出奇了,他的身子调养的差不多恢复了,死缠烂打的就是不肯走,更是时时刻刻围在她身旁,好女也怕缠郎啊。 宁长安硬着头皮忍着,实在受不了就发一通脾气,但是没用,一点用处都没有。她使唤他做事,劈柴、挑水、烧火,捣药,人家都心甘情愿的,她就受不了了。 凤祁南正在院子的角落里劈柴,感觉身后有人,转身一看,春风般的笑容溢满脸庞,把斧子一放,快走几步来到她身前,拉过她的小手,柔声道:“柴火很快就能劈完,接下来要我做什么?你要是想上山采药,先等等我成不?” 宁长安忍着没把自己的手出来,抽出来也没有,他还是会再伸过来,他们为这个都能闹上半日。 “凤祁,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要是你再遇到一个真心对你好的女子,你是不是也会喜欢她了?” “傻姑娘,我喜欢你这个人,只要是你,无论是好是坏,我都喜欢。我要你一个就够了,不会再对其他女子动心。宁儿,我只有一颗心,只能装下一个女子,”凤祁南牵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处,看着她,专注而柔情似水。 “你在我这里,你把我这颗心填的满满的,它如何能再装进其他女子?你说有得必有失,我若是得陇望蜀对其他女子动心,我就要失去你,我若失去了你,这颗心就要空了。我的心空了,我活着就是行尸走肉,我怎么会再喜欢其他女子?” 宁长安别开眼,心头酸酸胀胀的,轻轻摇头:“不,凤祁,我,我不值得的,我不值得你如此待我,我,你,你还是别这么想——” “我的傻宁儿。”凤祁南打断她,把人温柔地拥入怀中,“你在我心里了,想要剔除不就是要把我的心挖出来;一个人若没了心,如何能活?不是我要那么想,而是事实如此。宁儿,嫁给我,让我照顾你,呵护你一辈子。” 宁长安眨眨眼,酸酸的想哭,心头却有一股不可遏止的温暖萦绕在胸腔里,让她这颗心安定下来,暖暖的,暖的想哭。 最终,宁长安应下了,还没有出正月就应下了。 她不知道母孝要守三年,她如今还在孝期,按礼数是不该嫁人的。 就连她师父都不知道,或者说不在意这些俗世的礼节,否则师父就不会在小徒弟十四岁后带她出来要相看男子了。 ☆、婚期 就在婚事得允的第二日,凤祁南便提出婚期。 他得先下手为强,否则按这老头的意思,万一拖个小半年大半年的怎么办? “二月十二?”毒医仙皱眉:“这是不是太急了些,阿宁二月十六才及笄。” “前辈,正是因为宁儿二月十六及笄,所以晚辈才把婚事如此定下。”凤祁南冠冕堂皇地说道:“及笄算得上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之一,可宁儿的娘亲已经去世,若是及笄那日没有亲人相伴未免凄凉。 是,前辈是宁儿的师父,您是她的亲人,可您终究不是她的娘亲,还是不一样的。晚辈自然也不能与宁儿的娘亲相比,可若是我跟宁儿成了亲,我成了她的丈夫,今后就是陪她走过一生,相守白头之人,在那一日,也可多给她一些慰藉。” “这——” “前辈,二月十二是花朝节,是个好日子。”凤祁南乘势说道:“凤冠霞帔晚辈来之时便已在准备,我和宁儿的新家晚辈也找好了,这两日房契刚到手。”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房契递过去。 毒医仙接过看一眼:“江陵府,潜江县,堰门镇,这地方倒是不错。小子,你挺会找的。” 凤祁南颔首:“前辈过奖,原本就是这地方好。宁儿是大周人,如今嫁在大梁,还是应该住的离家门口近一些。她还想看海洋,待我们安定下来,她若想去,我们去看海也方便。” 出了江陵府,有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江,江面宽有上百里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82 ,唤作荆江,荆江对面就是大周。荆江水系发达,可谓四通八达,一直往东,便可入东海。 “罢了,你去问阿宁吧,若是她应下,老夫也不反对。” 凤祁南微微一笑:“是,前辈。” 宁长安能答应这么快嫁人吗?肯定能的,她就是觉得太快了也能被说动应下的。 那眼下的事,便是在哪里办婚事? “只剩下半月了,去江陵府太赶,就在这里办吧。”师父决定道:“等你们办完婚事,阿宁的生辰过完,你们北上去江陵,老夫要往西南走走。” 宁长安一怔,诧异道:“师父,您不跟徒儿一起吗?” 毒医仙失笑:“傻孩子,你都嫁人了,哪有还跟师父一起的。” 凤祁南在一旁默默地想,师父果然明事理,至于面上,就算是为了在娘子面前卖个好,也要劝的:“前辈,我跟宁儿才成婚,正是要在您面前尽孝的时候,怎么能让您走呢?这就是我们不懂事了。 您还没见过我和宁儿的新家,怎么都该去住上一段。何况您年纪大了,一个人出门,我跟宁儿都不放心,不是晚辈小看前辈,只是——” “老夫自个儿的身子骨,自己能不清楚吗?”毒医仙挥手打断:“别啰嗦了,就按老夫的意思办。”看这小子一眼,吩咐道:“成婚没个女人家不像样子,你去雇个婆子来,这些日子就教教阿宁。” 他也是这么想的,凤祁南当即便应下,出门办事去了。 宁长安是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师父分别了,没有离别便已生出不舍之情:“师父,那您要去多久呀,徒儿何时才能再见到您呀?” “师父往西南那片走上一圈就回大周去见两个老朋友,途中经过江宁府,会去看看你们的;至于今后,再说吧。” 毒医仙看向小徒弟,和悦道:“孩子,其实这婚事仓促了,师父都没把嫁妆给你备好。不过没事,人好就好,咱们不多讲那个虚礼,等师父从大梁回去,再把嫁妆给你送来。” 宁长安摇头:“师父,徒儿不用的,您已经为徒儿操了许多心,如今徒儿都要嫁人了,您就别为徒儿操心了。” “这不是操心,是规矩。我徒弟嫁人,师父当然要准备嫁妆,师父再不理俗物,也不能把这个废了,这是每个女子嫁人时都要准备的。对了,你要记着,嫁妆要握在自己手里。” 毒医仙一脸正色,告诫道:“聘礼你也自己收着,不用还给他或是拿出来以后给你们过日子,不是说防范他,而是养家是丈夫的责任,你不能把他养得懒散或是懈怠了。 你心疼他,可以补贴,但该分的要分清楚,就说让他以后每个月把他挣的银两少说交一半给你,让他把责任担起来,这关系到你们将来的几十年和你们的后代。” 宁长安笑,保证道:“师父,徒儿记住了,明白的,您放心吧。” 毒医仙慈爱一笑:“好。” 按说成婚前一段时日是不该见面的,就是新郎新娘拜堂前从未见过面的都多的是,不过师父是江湖中人,对世俗礼节淡的很。 小徒弟就更不知道有那么多讲究了,她只知道最基本的;其他的,师父都没多说,她自然不会多想的。 故此,凤祁南连幌子都不用,依旧天天赖在宁长安身旁,昨日带她出门去剪裁新衣,今日带她出门去看胭脂水粉,明日带她去看玉器珠宝。 如毒医仙所说,就宁长安带着的这张面皮和凤祁南那副俊美的面孔站在一处,是一点不般配的,被人见到了,知道他们要成婚,宁长安自是要被取笑的。 可惜这小徒弟迟钝,在她察觉出不对之前,那些店家就在凤祁南的冷眼逼视下恢复成见到一对璧人一般了。 于是乎,宁长安也就没机会发现了。 “凤祁,不用了,我够用的了,再说我们今后有的是用银两的地方,一下子把积蓄都花完了,以后怎么办呀?”宁长安很务实的,她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否则就不可能去山野间学医了。 “没事,宁儿,你不用为我省着,” “我没有省。”宁长安打断他,无奈劝道:“要是我真缺什么,我一定跟你说的;何况我们办完婚事就要去江陵府,路上带太多的行李也不方便,想要什么,等我们到江陵府后再采买就好了。” 凤祁南想想也对,他就是觉得委屈了她,想尽可能地补偿她,温柔道:“那宁儿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趁着没离开前,我带你逛逛衡州,再尝尝衡州的小吃好不好?” 宁长安笑得甜美,眼睛亮亮的:“好啊。” 这一笑笑得他心神荡漾,若不是场合不对,凤祁南一定要把人抱入怀中好好地亲吻一通,忽然间小人心理作祟,试探道:“宁儿,其实我们这次婚事匆忙了,要不然的话倒是可以请你认识的那位将军来喝杯喜酒,你说呢?” “这也是哦。”他们坐在小湖边,宁长安看湖中鸭子嬉戏,鸳鸯成对,就这么看着,她就忍不住高兴起来:“就是去年这个时候碰到将军,他说有了心上人;一年了,他应该已经成婚了。” 凤祁南满意地点点头,配合她的说辞:“想必能让那位将军喜欢的女子,一定很优秀。” “我也是那么想的。”宁长安随口应道,听到叫卖声转头看去,抬手一指,欢快地说:“凤祁,你去买两串糖葫芦吧,我觉得那个挺好吃的,酸酸甜甜的,你吃过吗?” “没有。”真是像个孩子,凤祁南笑得宠溺:“好,宁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笑容,让宁长安如今带着假皮的寻常容颜仍旧溢满光辉,看他回来,愣了一下:“怎么只买一串,你身上没有银两了吗?” 这冰糖葫芦才两个铜板一串,他这岂不是已经把银两全花光了。 “你看你,买那么多可有可无的,把银子花的一点不剩,就是乱花钱,以后不能这样了。”宁长安有一丝恼怒,他这样大手大脚的,他们以后怎么过日子,师父说的真没错,一定要她来当家才行。 “我先给你一百两用着,你一定要紧着一点花,听到没有?” 凤祁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不就是一串冰糖葫芦,都能引出她这么多联想,可这才是真正把他放在心窝子里的女子,同舟共济,穷苦相依。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83 摸摸她的小脸,讨好道:“好宁儿,不生气了啊,我不是没有银两。是我不喜欢吃酸甜交织的,而且吃多了对牙齿不好,牙要坏掉的。这一串我们两个人吃够了,我吃两个,剩下的四个你吃,好不好?” 宁长安打量他两眼,不大相信,板着脸道:“给我看看你的荷包。” “好,我的小姑奶奶。”凤祁南有些哭笑不得,把荷包掏出来递过去。宁长安瞥一眼,满鼓的,随便一掂就还给他,语气有一丝郁闷:“你先吃吧,吃完给我。” “宁儿先吃好不好?”凤祁南凑过去,使坏道:“宁儿先吃一个,然后喂我吃,好吗?” 当然不好,宁长安羞恼道:“你都在想些什么,这么大了还要我喂你吃,你羞不羞?” “怎么会羞呢,我们是夫妻,这叫恩爱——” “你还说。”宁长安一把抢走冰糖葫芦,气道:“我要回去了,不理你了。” 凤祁南跟在她身后追着,眼底的笑比阳光还明媚,他好开心,真的好开心,这辈子都没这么快活舒畅过,跟心爱的女子,过最简单快乐的日子。 宁儿,你可知遇到你,是上天给我最大最好的恩赐了。 ☆、拜堂 这场婚事,可以说真的很简单,不用宴请宾客举办喜宴,更不用待嫁的新娘子准备什么,她只要跟请来教她的大娘学学出嫁的新妇该做些什么便好。 这大娘是真觉得,她活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有福气的小娘子,一进门就当家作主,上无公婆,中间没有妯娌姑嫂,这日子想怎么过就全由她自个儿定。 尤其是,夫婿生的那般好看,她都没见过那般俊的男子,这小娘子可不是占大便宜了。出于好心,帮佣大娘便多提点两句:“小娘子呀,成婚之后,你要记得,家中的银钱一定要握在你的手里。” 宁长安正在学梳发髻。 这大娘教了她好几种发髻,还跟她说,若要端庄,就梳抛家髻或是圆髻;若要娇俏,就梳灵蛇髻或是朝云近香髻;若要妩媚,就梳倭堕髻或回心髻。 师父和这大娘都这么说,看来还真的是要她当家才行,宁长安应道:“多谢大娘提点,我记住了。” “这家中的用度,每一笔花销你都要知晓,你相公挣多少银钱你也要知晓。”帮佣大娘一边说一边帮她挽发,摸着这柔顺乌黑的秀发感叹道:“小娘子呀,你看你这乌发生的多好,又浓又密,还特别柔顺,一梳就能梳到底,一点不打结的。” 要是这脸蛋能有一半相称的她就没这么可惜了,拿了粉扑往她脸上抹,还不忘告诫道:“小娘子呀,你成婚后可要记得把脸给养白了,这脸上白嫩了就会好看许多。” 想了想提示道:“你可以多喝些羊乳,每日都喝,这羊乳喝久了不仅脸上白,身上也会滑嫩的;还可以喝蜂蜜,要是你相公将来银钱挣得多了,你还可以去买燕窝喝,这燕窝可是一样好东西。” 她知道燕窝好,她在家中时每日早膳都会喝一盅燕窝。可燕窝肯定贵的,她跟凤祁才新婚,银两都没挣,将来还没个着落,哪能这么奢侈。 宁长安抬眼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得皱眉:“大娘,这粉是不是抹太多了,我觉得我动一动脸上的粉都要掉下来了。不用的,我平常都不擦粉的。” “哎呀小娘子呀,你的脸色有些黄,还有些黑,只能多抹粉给掩盖掉,要不容易暴露你的缺陷。这男子哪个不爱俏呀,更不用说你未来相公长得那般俊,你要是不打扮的漂亮些,他就要去外头找小妾了,将来有你哭的。” 宁长安抿抿嘴角,有点胸闷,没反驳,由着这大娘给她的假面上抹一层粉。 今日要学梳的发髻暂告一段落,重新给自己绑回两个辫子,面皮上的粉没洗掉,就顶着一脸厚厚的粉去找凤祁。 相较而言,凤祁南要筹备的就更少了,亦不用他去学什么。 宁儿和那大娘去学梳发髻,他便在屋子里自己对弈。这棋面的局势,就是他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得防着他原先手下的那批人担心他尚在人世要来找他。 两个月前他回到胤都,多待一日便多一分不自在,直到他望着那巍峨的皇城,疏离的燕王府,快要四十岁还打扮的花里花俏的日日不忘要去争宠,一见到他就数落他没用更不忘向他提意见要银两的生母,满目疮痍。 他究竟在做什么,他究竟要做什么?争到皇位又如何,他快乐吗? 他不快乐。 凤祁南清楚的知道,他从没快乐过,自他两岁懵懵懂懂起,他就不曾快乐过。 他的生母在最得宠时怀上他,等他生下来,他父亲已经没什么兴趣了,登基之后封一个贵人,便再不曾管过。 那生母不愿意失宠,更是怨他没用,怎么就不知道去讨父亲欢心!却不知去想想,皇帝多少儿女,疼爱的又才几个? 或者,按那生母的脑子是想不到更是不愿意去想的,反正就是他没用就对了。 从他出生起那生母失宠后,就开始怨他没用,怨一个才两三岁的孩子没用! 他的幼年在生母的怨愤和发泄打骂中成长,他一点都不快乐,他甚至不知快乐为何物。 他第一次想要一样东西,是他意识到他要去上学堂。 宫里的皇子,皇帝能看到的,都是三岁启蒙;皇帝忽略的,没人去管的,二十岁都不识字都有的,最显著的例子就是皇次子。 皇次子比皇长子小一岁,先皇后怀孕时被一个丫鬟趁机勾引皇帝生下来的。 先皇后恨着,变相的磨挫,就不给二皇子启蒙。宫里谁都能去欺负他们母子一下,连他那个生母都能去欺负他们的。 直到那个兄弟二十岁时病一场没了,还是大字不识一个。 那时他四岁,听到皇兄死了,听到他生母骂咧咧的,忽然就身上一冷,下意识的摸摸手臂,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死,他不想跟那个皇兄一样。 那就只能去找皇帝。 他那时虽小,却多少明白,那个生母靠不住的,这生母除了跳舞没其他本事,更是什么都不懂。她连字都不识,哪能明白读书识字对一个皇子有多重要。 否则他三岁就能启蒙了,那生母为他谋划来的,而不是要靠他自己,才四岁的自己,绞尽脑汁跑到皇帝面前去露个脸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84 。 果然皇帝不知道他是谁,贴身太监提醒才知道这是他某个儿子。皇帝质问他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一点皇子的体统都没有?! 凤祁南记得,那时才四岁的他跪在父亲面前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去上学堂。他忘了当年具体说了些什么,就是一点,他要启蒙。 皇帝同意了,见过皇帝之后的第二天,他天没亮就起来,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等到有太监来领着他去上学堂。 上学堂之后,他懂得了要藏拙,否则就要受欺负。那么多皇子,宗亲勋贵家伴读的子弟,谁都可以欺负他,因为他的出身最卑微,他要是反抗只会被欺负的更惨。 可读书识字后就快乐了吗?不是,他只是想要活下去,他依旧不快乐。 六岁之后,他打心底里就不会笑了,他的心已经死了。 望着胤都的一切,凤祁南突然觉得一片荒芜,他不要了,皇位、江山、天下,全都不想要了,只想要心爱的女子,简单快乐的生活。 他设计让皇后暗中指使人去鼓动秦王逼宫谋反,他趁机在那场宫乱中丧生,就让十一皇子燕王死了吧,这世上再没有凤祁南,只有凤祁。 “凤祁,你在屋子里吗?” 凤祁南一听就笑了,站起身去开门,打开门后一愣,讶异道:“宁儿,你,你怎么把脸抹的这么白呀?”他差点都没认出来,这是擦了多少粉呐! 宁长安哼道:“那大娘跟我说,男子都爱俏,我要是不把脸抹白了,你就要去找小妾!你说,你是这样想的吗?” 凤祁南乐了,拉着她进门,好笑道:“宁儿你瞎想什么,别听那些大婶大娘胡说八道,我爱的是你的人,无论我的宁儿什么样我都喜欢。我要是爱美色,我何必来娶你,对不对?” 宁长安睨他一眼,不甘心地指使他道:“去给我打盆水来,我要洗脸。” “好好好,我去打水,宁儿先坐着,我很快就回来。” 看他走出屋子,宁长安才嘟嘟小嘴坐下来,嘴角却不可遏止的涌上一股甜蜜的笑。伸手往脸上抹一把,都能掉下一层粉,真有点受不了的,等她将来摘下面皮,她也不要抹。 至于脸上这面皮,师父说,就等新婚那晚再摘,就当做是一个惊喜吧。 新婚前一晚上,宁长安被帮佣的大娘塞了一本小册子,“小娘子,这是洞房花烛夜要做的,将来生娃娃也是要这么做的,你记得好好看看。” 生、娃、娃? 宁长安一听莫名的害羞,红晕悄悄地爬上耳根,等这大娘出去了,咬着嘴角翻开一页。 只一眼就跟火烧似的,缓了好一会儿硬着头皮再去看,看过两三页后实在看不下去,心想反正凤祁也会看的,她就不看了。 激动忐忑还有一丝对未来的担忧、憧憬,宁长安躺在床上,一会儿甜蜜,一会儿羞涩,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争气,强迫自己赶紧睡下,明日,明日她要做新娘子了。 娘,您在天上看见了吗?宁儿要嫁人了,明日就要嫁人了,宁儿今后都会好好的,幸福快乐的生活,一生无忧,您可以安息了。 还好婚礼简单,新娘子不用早起,否则她真要睡过去了。 宁长安抬手轻轻抚过这身精美的大红嫁衣,她认得,这布料是蜀锦,绣活更好,针脚细密,连一朵花瓣都绣的栩栩如生。 她初学女红时见过这样繁复的绣品,娘亲说,这少说要有十年以上经验的绣娘才绣得出来的。 这样一件嫁衣,要上千两银子。 凤祁,凤祁他为了准备这亲事,恐怕不把全部的身家投进去也有九成了。 可惜宁长安除了感动,没能再生出疑心,一个落第书生,尤其是逃家的家中只是小富的落地书生,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银两? 这嫁衣的价值被猜中了,只是对凤祁南来说,不是他不担心被怀疑,而是这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再差他实在看不上眼,这可是他的婚事,给他的新娘穿的嫁衣。 他这是第二次做新郎,心境是截然不同的。 那次是嘉丰十四年九月,对他而言就是一个任务,按皇帝的意思把人迎进门,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他那时所有的心思全在争储上,怎么在暗中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次是真正的喜悦,发自内心的喜欢,可他能给她的太少了,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十里红妆,没有万众瞩目,什么都没有。 凤祁南闭了闭眼,跟自己说,宁儿,委屈你了,我会用下半辈子来补偿你的。 宁长安已穿好嫁衣,正坐在梳妆镜前,由着喜婆给她梳头上妆,看着镜中的新娘一阵恍惚,她真的要嫁人了吗? 祖父、祖母、爹和哥哥都不知道,就由着师父做主,嫁了? 那她何时带凤祁回家?18岁,原本就说学艺到18岁归家,那她18岁时带凤祁回去,家里若是不认该怎么办? 宁长安心底长叹一声,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能有法子的。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应该想些高兴的。 吉时一到,凤祁南进屋接人,心里竟然有一丝紧张。 堂屋中挂满红绸,渲染着一派喜气洋溢。 毒医仙坐在上首,看到缓缓走来的新人,面上带笑,眼底深处亦是染上了一丝笑意。 阿宁嫁人了,宴清,你在天上看见了吗? 这男子不错,能一心一意的对阿宁。 这帝王生母的命数改掉了,宁家也不会满门抄斩了,你可以放心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这高堂只能是师父了。 “夫妻对拜。”祝况喊完,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王爷这是真要在乡野间扎根了。 三拜过后,礼成,凤祁南眉梢都透着笑,护送他的新娘子回新房。 宁长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盖在红盖头底下的小脸灼烫的似要把她的心都给烤化了,她真的嫁给凤祁了,她嫁人了。 娘,您在天上看见了吗,宁儿嫁人了…… ☆、衷情 月上梢头,院中红绸微扬,掬起层层波波荡荡的清辉,映衬这红光漫天,不经意间一个回眸,醉眼朦胧间还似以为看到了满堂月季花盛开,红红火火,幽香透天。 凤祁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85 南喝得微醺走到新房前,看着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清冷的月光透过他暖玉般的面庞竟也生出了几丝温情。 这是一个满心欢喜的新郎官,推开门,合上门,一眼就看到映在烛光下一身红衣,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他的宁儿。 一步步走过去,坐在她身旁,凤祁南觉得他像是听到他心跳加速的声音了,动动喉结,挑起红盖头,果然是他的宁儿。 随着红盖头揭下,宁长安轻轻抬头,抬眼看他,忍不住就脸红了,哪怕她带着面皮,她也知道她的脸一定红了,心口噗噗直跳,红唇轻启,气吐如兰,唤了一声:“凤祁。” “宁儿,”凤祁南回应道,不错眼的看着她。 情人眼里出西施,此话不假,在他眼里,他的宁儿就是这世上最美最好的女子,脱口便道:“宁儿,我终于娶到你了,今后,我们一生一世都会在一起,永不分离。” 宁长安心头一热,满脸羞涩,忍不住想低下头去,又想到正事,只能忍着害羞小声道:“我,凤祁,我有事要跟你说。” 凤祁南满是怜爱,柔声道:“好,宁儿你说。” “我,其实我易容了,这张脸不是我的本来面目。” 凤祁南:“……” 怔愣片刻后反应过来,易容术啊,他知道的,这应该是那个师父的意思,挨到新婚之夜才给他一个惊喜! 他不是个注重颜色的人,他在意的是宁儿的人,相貌丑陋也无所谓。凤祁南一脸淡定,挑着眉梢问道:“传说中的易容术?” 宁长安点头:“嗯,师父他的易容术很高超的。” 凤祁南一脸笑意的赞同:“我看出来了。”否则他怎么能这么久都没能发现异样! 宁长安看他一眼,羞涩道:“凤祁,你帮我把凤冠取下来,我把面皮摘了。” 凤祁南微笑道:“好。”宁儿的真面目,他当然要见见。 凤冠取下后,宁长安别过头,抬手探至面皮相接处,一点点撕下这张面皮,露出原本绝色的面容,看他一眼后又低下头去,羞红了俏脸。 对面的女子美的若梦似幻,五官精致绝伦,没有一丝瑕疵,肤若凝脂,眼波流转,如明珠生辉。她像是从云端深处走来,汇聚着天地灵气而生,若问仙女长什么样,见到这张小脸便有答案了,就该是这样的。 凤祁南:“……”这真的是一个惊喜啊!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就有点心口疼了。 “凤祁?”宁长安看他没反应,不由得叫唤了一声,双手交握,带着一丝忐忑,犹豫着问道:“我的本来面目,你不喜欢吗?” 这完全是多此一问的,不说男人多爱美色,就说美丽的事物,一般都会喜欢的,何况她生的如此美貌,足以能让任何一个见到她的男人为之疯狂。 可新嫁娘的娇羞,想不到那么多,她只看到丈夫没有反应,就怕他不喜欢。 “当然不是,我喜欢,很喜欢,只是一下子看呆了,没想到,我的宁儿如此美貌动人,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凤祁南可以发毒誓,这话真的不能再真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有点心口疼。 他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绝色美人也有好几个,自然清楚美色对男人的诱惑力。 娘的,这样的美貌要皇帝才能守得住啊! 这不是要往死里逼他吗?要是成婚后宁儿再戴着面皮,其实是他这个做丈夫的无能;要是不戴,呵呵,他都不敢想了。 “凤祁?”宁长安忍不住又叫一声,她怎么觉得凤祁晚上有点呆呆的? 凤祁南瞬间回过神来,柔声道:“我在,宁儿,安寝前还要喝杯交杯酒,你能喝吗?要是不能,就沾沾唇好了。” 安寝?她看了几页的小册子,自是知道今夜安寝要做什么,宁长安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小声道:“能的。” 喝过交杯酒,新娘子的俏脸已经通红一片,凤祁南再次动动喉结,声音有点沙哑:“宁儿,我们就寝吧。” 宁长安心口扑通扑通的乱跳,身子都开始烧起来,低着头没说话;虽然没回应,意思是明白的。 喜帐落下,喜服一件件的解下,凤祁南上身的衣物已褪尽,对面的人儿还穿着一件肚兜,他抬手抚上她的小脸,柔美的脖颈,细腻的肩头,抱着她吻上去,温柔而缠绵。 手掌下的身段似山峦起伏,谁能想到这一身布衣下的身姿如此惊艳?! 肌肤更是丝滑柔软,浑身若无骨一般,又是他所感受到过的最极致。凤祁南只觉得心头更疼了,这婀娜曼妙的身姿堪称极品尤物! 娘的,这天天做饭采药的,怎么就双手上生出了一层薄茧,身上养的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小姐还好!难道这就是所谓天生的,没的比? 不知何时,两人之间已裸呈相对,凤祁南压下发疼的心口,满目柔情:“宁儿,可能有点疼,你要是忍不住就叫我。” 宁长安俏脸红的能滴出水来,几不可闻地轻应一声,抱着他的脖子默默承受着,忽的一阵刺痛传来,脸上的血色渐退,隐隐发白。 凤祁南担忧道:“宁儿,是不是很痛,啊?” “还,还好。”宁长安抚着他的脸,轻咬唇瓣,“凤祁,你等等,等我缓缓。” “好,宁儿缓好了再跟我说。” 宁长安缓过片刻,好些了,其实她是不想要了,可看他忍得额头都冒汗,她也心疼,轻声道:“凤祁,我好了。” 凤祁南心底松了一口气,再忍下去他就只能去冲冷水澡了,毕竟是第一次,他不想伤到她或是给她留下阴影,好在好了,那么多前戏总算没白费。 当下不再犹豫,真正开始洞房花烛夜。 “凤祁,怎么了?”宁长安正抱着他的肩头承受着,可他猛地停下来了,关怀道:“是不是你哪里不舒服?” 凤祁南心口疼的厉害,这差别能不能别这么明显! 这样的身子沾上了,就算是后宫美女如云的皇帝都戒不掉的,这要是进宫,绝对是椒房独宠啊! 面上不显,柔声道:“没有,宁儿,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长安心头一暖,垂下眼睑,含羞道:“没有,我要是不舒服会叫你的。” “好,那我继续了。”凤祁南一脸笑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86 意道,心里已经在淌血了,娘的,这是要逼死他吗? 宁儿这副身子比脸蛋还要勾人呐! 美色对男人的诱惑力很强,可一副妖魅至极的身子更强啊! 一个容貌不算出众的妃嫔,生的一副冰肌雪骨照样能得宠,摸起来舒服啊!要是身子里还有一般女子没有的妙处,那就能长宠不衰了! 凤祁南一边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快感,一边在心里淌血,他真的宁愿他的宁儿只是原先那样,相貌平平啊。 红烛燃烧了一夜才熄。 清早,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柩的缝隙洒落进来,床帐里,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其实凤祁南已经醒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怀里的人儿,时不时地轻轻吻上一口,并不吵醒她。 宁长安幽幽转醒时入眼的就是一睹肉墙,昨晚的片段一点点涌入脑海,登时就脸红了,身子也热起来,刚一动就察觉到他们的下面还连在一起,顿时羞得不成样子。 凤祁南低低一笑,暧昧道:“宁儿醒了吗?” 宁长安羞涩不已,轻咬着唇畔,小声道:“你先出去。” “为何呀?” “因,因为我要穿衣了。” “那要我帮你吗?”凤祁南好意问道。 “你!”宁长安忍不住要去推他:“你先出去。” 凤祁南干脆就把她的小手抓起来包在自己的大手里,柔声劝道:“宁儿,我们是夫妻,今后的每一个清晨都是这样的,你要熟悉起来,在我面前没什么可害羞的。还累不累,要是累了,我们就再躺着歇歇,要是不累,我们就起来了。” 宁长安一顿,抿抿嘴角:“起,起来吧。” 好不容易两个人穿戴好下了床,宁长安坐在梳妆台上自己挽发,她是新妇了,要把头发全部挽起来,以后,只能在凤祁面前,她才能把头发落下来。 想到之前学的发髻,宁长安没有犹豫,给自己梳抛家髻,看向凤祁给她做聘礼的首饰匣子,比较一番后选一支并蒂海棠花步摇和一串珠花戴上,再选一只莹润剔透的粉玉镯子戴到手腕上。 只是她没意识到的是,这步摇镶着红宝石,做工精细,与她在闺中时所用别无二致;珠花上的一颗颗珍珠饱满莹润,而这粉玉镯的水头更是好,较之她幼时所用,亦是上品。 这么一匣首饰的价值,可远远不止一千两,更不是一个落第书生能拿的出来的。 凤祁南去厨房端早膳,回来时看到她正在梳妆,笑道:“胭脂太淡了,应该多涂一些。” 宁长安脸上一红,不想理会他。 “好,是我说错话了,我的宁儿如此美貌,根本用不着胭脂。”凤祁南把食盒一放,走过去讨好道,温柔地抚上她的脸。 宁长安瞪他一眼,娇嗔道:“别乱碰呀,我刚涂上的胭脂,都被你弄花了。” 闻言,凤祁南不由得抚着她的脸庞轻轻摩挲一下,看一眼自己的食指指腹,又去看那盒胭脂,这在他眼里自然只是粗等货色,这么用着,恐怕对宁儿的肌肤也不好。 “那就别用了,宁儿你看,这胭脂不怎么好的。” “去城里最大的胭脂铺买的,一两银子一盒呢,我们这小院子租一个月还不到三两银子。你说不用就不用,多浪费呀。”宁长安提醒道,她用过最好的,自然知道这胭脂只能算中等。 可惜,她没有察觉到她的新婚丈夫为何也能觉得这胭脂不怎么好。 同样,凤祁南也没意识到新婚妻子话中的问题,要用只是不想浪费,而并未反驳他说的。 可按她的说法,这胭脂应该是很好了。按着平常,他应该能察觉出来的,只能说陷在爱情里的男人,智商已经失了水准了。 “我知道是我没用,不能让宁儿你过好日子。” “凤祁你说什么呀,我嫁给你是你对我好,又不是我要图你什么,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很好了。” 宁长安反手抓过他的手,带着娇羞与一丝忐忑开口:“只要你一直对我好,不要对不起我,哪怕我们只能喝粥,我也跟你一辈子。” 凤祁南心头一热,柔声道:“好,宁儿,我这辈子都只要你一个。” ☆、不舍 等到去向师父见礼时已经日头高照,还好这院子里除了这对新人,只有两个人。 祝况愣住了,眼珠子一直没能转过来,这个,他家王爷带出来的这个新妇,是谁呀?等听完原因,又看了眼新夫人的眼睛,果然是同一人时,他都不知道要哭还是要笑了。 主子娶的夫人如此美貌,他身为属下应当替主子高兴;可是美貌过盛就是祸水啊,而他双拳难敌四手,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替主子击退那些对夫人觊觎的宵小之辈。 宁长安白玉般的面庞透着红晕,有胭脂所致,也有她自己的羞涩,按礼今日该给凤祁的父母兄弟们敬茶见礼,可凤祁已经离家,院子里只有师父是长辈,她只能给师父敬茶了。 毒医仙端起茶杯饮下一口,递给徒儿一个红封,看着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的小夫妻,眼中透过安慰,只是仍不忘告诫道:“小子,我徒弟是嫁给你了,不过你要是敢对我徒儿不好,你可要小心,别以为我徒儿嫁给你了,这辈子就只能跟着你了。” 凤祁南连忙表衷心:“前辈哪里的话,我能娶到宁儿,爱护疼惜还来不及,我可以对天起誓,我便是委屈自己也绝不会委屈宁儿半分的。” 宁长安脸上一红,真是一点都不害臊的,什么都乱说。 师父看小徒弟一脸害羞,嗯了一声,倒没再说下去。 宁长安再走到祝况这边,把见面礼送过去,是一锭十两的银元宝。她不太懂要给小厮送什么,凤祁就说送锭银元宝吧,他的小厮收到银两一定很开心的。 祝况扶额,一脸感激地谢过夫人,心中默道,王爷您放心吧,属下今日一定会去把银子花完的。 身为心腹,要是连这点都不了解主子那就真的是白混了。凤祁南怎么可能让他的女人送别的男子东西,见面礼都不行,只是他不好拦着,那就送银子吧。 “今日是花朝节,阿宁啊,你要是愿意就跟这小子一起出门走走吧。” 不等宁长安说话,凤祁南便道:“前辈,昨夜新婚,宁儿身子多少有些受累的,留在院子里歇息一番为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87 好;何况过个两三日我们就要启程离开,行李也该准备收拾了。” 宁长安闹了个大红脸,忍着没跑开,再跟师父说几句离去,回到新房时就跟他发脾气:“你怎么什么都乱说呀,羞死人了,我还要不要见人啊!” 凤祁南很识相地认错,把人揽在怀里赔笑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乱说了,好不好?” 宁长安忍不住推他一下,恼道:“你出去,不想看见你。” 显然是气还没有消的,凤祁南只得再好好哄一哄,把人给哄好了,可宁长安也不知道待在屋子里该做什么,那大娘跟她说,新妇头三日是不该做事的。 “宁儿你要是觉着累,不如就去趟床上歇歇吧。”某人不怀好意地说。 “你说什么?”宁长安瞪圆了一双琉璃眸,显然还是很清醒的,没有被拐骗着,憋着气说:“你出去,我要看医书。” “宁儿,我们是新婚。”你要看也该看我吧,看医书做什么,凤祁南看娘子的脸色,只能退让一步:“好啊,我陪你。” 知道想把他赶出去是不可能的,宁长安只能妥协了。 这一日便在一个别扭生闷气一个讨好中度过了,入夜后自是如胶似漆的缠绵悱恻,美人依旧羞红了俏脸,抱着他的胳膊害羞地问:“凤祁,我们这样,这样就会有孩儿了吗?” 你不是以为这就是为了生孩子吧?凤祁南模棱两可道:“宁儿,生孩子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另外更重要的一点。” 宁长安眨眨眼,疑惑道:“更重要的是什么呀?” 男人看得心神一荡,凑过去亲亲她的小嘴,暧昧道:“更重要的,自然是让我们夫妻更加恩爱啊。” 话落,再次开始,对着身下的女子攻城略地。 红被翻浪,半夜没歇,宁长安第二日起来浑身都觉得酸软,还好能站起的,不过对着丈夫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宁儿你不要生气,我们新婚,我会克制不住是正常的,我下次一定注意好不好?”这就是一句假话,只是凤祁南说假话从来不含糊。 宁长安默默吐出一口气,赶他道:“我要收拾行李了,你出去。” “宁儿,你收拾行李我出去做什么,我留下来不是正好帮你。” 我要拿银两出来,不能让你看见,免得把你纵得懒散了,宁长安刚想说忽然想到一件事:“凤祁,我们在堰门镇的新家锅碗还有棉被这些有没有呀? 要是没有的话,我们都带过去吧,这里的都是我新买的;以往我都是送给房主或是隔壁认识的邻居,这次的话,要不我们就自己带着吧。” “棉被这些大件是有了,碗筷还缺一些。”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不想带着,凤祁南解释道:“宁儿,你想我们要是全带过去,要雇好几辆马车,这一路上就不方便了。 再说这些原本就不费钱的,我们到新家之后肯定要采买的,一并买来便是,我们该省的省,不该省的就不用省,你不用亏待自己,更不用为我省着,知道吗?” 你相公我十五岁就开始敛财了,你用的这么省,我这些银两这辈子都花不了十分一的,那就太浪费了。 宁长安沉吟稍许,应下了,她想想也是,不用那么拮据。 她的生辰过后,她就真的要和师父分别了。 十五岁的生辰就是及笄的日子,算得上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之一,宁长安还是如往年一般,只吃一碗长寿面,吃完面后去找师父。 师父都不怎么理会俗物的,这次一个人出去,肯定照顾不好自己,她可不得多交代一番。 “傻孩子,师父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游历,瞧你说的,师父以前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毒医仙哭笑不得。 “师父——”小徒弟瞪过去,绷着一张俏脸。 “好好好,师父听着。”听归听,能不能听进去就是两说了;至于银两,更是不能要的。 宁长安管着银两,这次跟师父分开,她便想把樵爷爷给的银两都给师父带着,她身上有家中给的银两,虽然在大梁不能通用,可去大周兑换成白银再拿到大梁来用不就成了;还有凤祁给她的聘礼,何况他们今后会自己挣钱的。 只是师父怎么都不肯要,她只能把樵爷爷给的银两对半分,给师父四千两,剩下的银两她收着,这是她的底线,不能再退。 毒医仙妥协道:“好,这银票师父收着,不过师父之前跟你说的,让那小子把养家的责任担起来,可要记住了,不能纵着他养的懒散了。” “师父放心吧,徒儿记着的。” 向师父嘱咐完,回到新房,宁长安颇有些失落和伤感。 凤祁南随后进门,见状忙把人揽在怀里柔声安慰一番,再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盒子,笑道:“宁儿,今日你十五岁生辰,还是你及笄的大日子,我这几日特意搜罗来的,女子养颜的圣品,你看看喜欢吗?” “喜欢的。”宁长安笑笑,只是没瞧出有多开心,劝道:“这种膏药肯定很贵的,以后别费那个银两了,我不在意这个的。” “放心吧宁儿,不贵的,我有分寸。”确实不贵的,宫中的秘药,宫外有银两都买不到。 入夜后,宁长安心绪不佳,就不想行房事,无奈地抵着身上的人:“凤祁,歇了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凤祁南能答应才怪,他都想一晚上不歇的,也就想想,一来怕宁儿的身子怕受不住,二来那当师父的还在,让他看到他如此贪欢,肯定要说的,要是宁儿听这师父一说,说不定晚上都不肯让他碰,不值得。 现在,就因为明日要跟那个当师父的分别,心情不好就要让一个晚上干巴巴地抱着她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 夜色正浓,小院也进入了沉睡,宁长安却醒来了,刚睁开眼便察觉到自己被凤祁紧紧地抱在怀里,眨着璀璨的美眸心头茫茫然的。 她真的就要跟师父分开,跟着凤祁去往一个陌生的小镇,从此以后在那里安家,扎根吗? 虽然拜堂成亲了,还是在不经意间涌上一种不真实感,像是做梦一样,一梦醒来,她还跟师父在梨源谷中呢。 娘亲,您还是还在就好了,我肯定先带凤祁去拜见过您之后再成亲,这样,这样宁儿就永远都能有一个归宿,而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88 不是像现在,总觉得有些漂浮。 可宁儿怕,真的怕,连爹爹、哥哥都是想要三妻四妾的,还认为是理所应当的,若是回到家中,哥哥他们给宁儿找的夫婿,不等女儿三十岁恐怕就要……那宁儿的下半辈子,该怎么办呀? 若是宁儿十八岁时带凤祁回去,那时说不定已经有孩儿了,家中应该会认的。宁长安轻轻抬手捂上心口,眼底泛起一层水雾,娘,若是家中不认,宁儿该怎么办? 娘亲,您怎么就那么早就走了,抛下宁儿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 宁儿想你,好想好想你啊…… 宁长安竭力忍着,忍着不哭,只是没忍住,抽抽噎噎的,眼泪一颗颗地往青丝间落去。 他们肌肤相亲,凤祁南下一刻便被惊醒,吓了一跳,赶忙宽慰道:“宁儿,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没事,没事啊,我在的,我在,别怕。” “我没事。”宁长安抬手擦擦眼角,哽咽道:“我想我娘亲了,我舍不得师父。” 凤祁南心底叹息一声,说尽了好话才算把人哄住了,等她睡去了才抱着她闭目养神。 第二日清早,跟房东结算完,他们就真的要分别了。 师父自己架着马车往西南走,她跟凤祁北上去江陵府。宁长安戴着帷帽看着师父远去的身影,眼眶酸酸的,她就这么跟师父分别了吗? “宁儿,前辈已经走远了,我们也上马车吧。” 宁长安再看一眼,已经没有师父的影子了,低声道:“走吧。” 上了马车,凤祁南揽着怀里的人柔声叮咛道:“宁儿,咱们此行,就不再路上多做休息,就中途投宿一次,大概十日便能赶到我们的新家,可以吗?” 宁长安没意见:“你安排就好。” 凤祁南摸摸她的小脸,不由得再劝慰一番:“宁儿,前辈大半生游历,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忧心,过段日子,你就能再见到师父的;待我们安定好后,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去,好不好?” “我没想去哪,就是舍不得师父,他那么大岁数了,身子骨再硬朗,一个人在外,总归是让人担心的。” “宁儿,前辈那么厉害,历经世事,他有分寸的。” 宁长安闭上眼,靠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新婚一 二月末抵达堰门镇,他们的新家,一座两进的小院,清雅别致。 凤祁南扶着人进门,多看一眼他都觉得寒碜,他想找好的,他真觉得委屈了她,可找好的就容易被怀疑,只能徐徐图之,先勉强在这里住个两三年吧。 “凤祁,我们就三个人,这院子的房间这么多,能不能收拾两间出来,让我放药材?” “傻宁儿,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你想怎么安排都成。” 宁长安展颜一笑,看了一圈后站在庭院中安排道:“那我们住在正房,东厢房给祝况”住字还没有出口,就被打断了,“宁儿,祝况住在外面的倒座房就可以了。” “这是不是不太好,反正屋子多的很呀。” 凤祁南笑着解释道:“宁儿,这是规矩,也是礼数,你跟祝况间必须隔开来,不好住在一个院子里。” 宁长安想了想,问道:“那我们吃饭呢,也不在一起吃吗?” 凤祁南轻咳一声,就怕她不轻易接受,一边揽着她往正房里走一边说:“宁儿,是这样的,我们成亲了,妇人不好再抛头露面,你以后平日里就不要出门了。要是你待着腻烦了,你跟我说,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宁长安转头看去,确认道:“你是说让我以后都不出门了,也不让我上山采药了?” 凤祁南讨好道:“宁儿你想去山上采药,你跟我说,我就陪你去。” “那我天天去,你也天天陪我去呀?”宁长安语气微冲的问。 “宁儿,你想要什么药材,你跟我说,我去买就是了。”凤祁南抚上她的小脸,自嘲道:“我们已经成婚,我若是还让你那么辛苦的自己天天上山采药,晒药,是我没用,是我没能力给妻子过好日子。 宁儿,我没用,没能给你买一群丫头来伺候你,我心里就已经难受的不行,要是还让你每日那么操劳,我真的无颜见你师父。” “凤祁,不是的,我不是要丫鬟伺候,我也不觉得操劳。”宁长安无奈:“既然能上山采药,为何要费那个银两去买呢,何况有些草药不一定能买得到,还我自己去——” “宁儿,这是不是费不费银两的事,而是我作为男人和丈夫的责任。”凤祁南打断她,一脸正色地说:“如果你非要上山采草药,那你教我,把这些草药都教我认识一遍,我去采;我以后天天去采草药,我们就以卖药材作为生计。” 可你不是说对草药一窍不通吗?宁长安叹息一声,退让道:“那好吧,我不上山采药了,你只管做你喜欢做的事,我若真想要上山采药就叫你陪我去。只是我们今后买米买菜这些呢,让祝况去吗?” “是啊,就让祝况去好了。” “可他是你的小厮啊。” 凤祁南温柔一笑,宠溺道:“没事的,宁儿,我的就是你的,我是这样想的,今后,早上让祝况烧个热水,再去买份早膳还有菜蔬回来。午膳和晚膳,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接着让祝况去买吧。” “这样也可以。”宁长安点点头,忽的想起来:“哎,祝况的月钱,一个月给多少呀?让他去买米买菜,应该另外给他银两的。对了,明天就是三月初一,你把三月养家的银两给我。” 宁长安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有点不好意思,有点脸红,轻咳一声故作蛮横道:“你现在还没有生计,先给我五两银子吧。等你今后每月有收项了,把每月挣的银两交一半给我,这是你的责任。” 凤祁南刚听到要交钱时想发笑,觉得他的宁儿这小模样真可爱,正要去掏钱时手上一顿,那五两银子让他莫名的心酸心疼。 他王府后院里的女人,不受宠的每个月依旧穿得好吃的好,七八个下人伺候着,每月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不缺,还有二十两月钱,折合起来就有一百两。 要是受宠的,或者说王妃、侧妃,随便买只手镯珠钗,五十两的都是嫌寒酸的;可他心爱的女人,就跟他要五两银子,就要过一个月了。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89 宁长安看他这样,担心他身上真没钱了,拉过他的手劝道:“凤祁,我不是要跟你要钱,只是想你能承担起责任。你身上要是没有银两了你跟我说呀,我们是夫妻,应该共进退,你不用一个人硬抗着。 这样,我先给你十五两银子,十两你自己拿着,五两银子你拿给祝况,一两银子是月钱,剩下的四两是让他拿来买米买菜的,要是不够就让他再来跟我说。” 凤祁南心头又暖又涩,他真想把带出来的银两全给她,让她当他的家,让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天天能锦衣玉食,咬牙忍下去,单手把她抱住,搂地紧紧的。 “傻姑娘,说什么傻话,我不是身上没钱了,是心疼你,是觉得我委屈你了,让你跟着我受苦。” “我不苦,凤祁,你别说这样的话了,也别那么想,你不要内疚,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一点都不苦,真的。” 凤祁南笑:“好,我不说了。宁儿,我身上还有一千两银子,我全给你,怎么安排都由你做主。不过咱们每个月不用过的那么拮据,吃食上,一个月用个二十两吧。 你每月该添些衣裳首饰和胭脂水粉的,补品也该用些,让祝况给你去买些燕窝来炖着喝。宁儿,你不用为我省着,想买什么就买,想吃什么就吃,知道吗?” 宁长安听得暖暖的,脸颊飞霞,握紧他的手,笑得甜蜜而幸福:“好,那我就安排了,你必须听我的。五百两你自己拿着,你是男人,手上要有钱的;衣裳首饰就不用了,你给我的聘礼里有一箱布匹和一匣子首饰呢,够我用到明年了。 只是那些布匹都是女子的,没法给你做,回头让祝况买适合几匹男子的布料来,我每个月给你和祝况都做两身衣裳。 胭脂水粉的不用了,要是要的话,我就自己研制吧,反正我每日在院子待着,研究什么都可以的,你上街时帮我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书籍,我参考参考;你再看看有没有吃食类的书籍,我想学做几道糕点。 吃食上听你的,一个月用二十两;燕窝我吃着,一个月买三两够了,让祝况去问好价钱,我把银两给他。等你有生计了,交一半的银钱给我,在那之前,就给我三十两,三月就算了,从四月开始吧。” 凤祁南忍着眼眶的酸涩,笑着提醒道:“傻宁儿,妇人的针线怎么能随便送给别的男人,你给我做衣物就成了,祝况可不能送给他;你就是送了,他也不敢收的,让他自己去衣裳店里买就成。” “好,我知道了。”宁长安轻声应着,继续道:“我们别坐着了,先去把行李收拾好,再看看缺了些什么,这两日就买齐来。还有这院子,我是这么想的,这三间正房我们住着。 西厢房,一间给我放药材,做药房;一间给你做书房,中间那间布置成花厅,要是我们跟祝况一起用饭,就在那间花厅用餐,要是就我们两个,就在自己房里用饭。 至于东厢房,我没想好。凤祁,你要是想好了,就由你安排,要是你也没想好,就让它先空着好了。” 凤祁南满眼柔情,亦是轻声说道:“好。” 连日赶路,上午抵达新家后又忙活一个下午收拾行李,布置屋子院落,入夜后泡完热水澡,疲乏上涌,宁长安真觉得累了,沾上被子就要睡下,可耐不住她身旁的男人精神太好。 新婚后猛地要止住本就煎熬,可他们在赶路,没办法。 原本途中找客栈投宿一晚倒是可以,偏偏宁儿的月事来了,他就忍了一路。 现在,他们终于抵达这个新家,宁儿的月事也结束了,凤祁南怎么都不可能只干巴巴的抱着美人做柳下惠的。 宁长安醒来时浑身酸软无力,看到他还在床上,瘪瘪嘴,扯过被子别过头,不想理他。 “宁儿生气了?”凤祁南柔声问道,一只手臂由她枕着,另一只手揽着她纤细柔美的腰肢,凑过去讨好道:“好,是我孟浪了,可是宁儿,我们这才新婚,谁人家新婚不是这么如胶似漆的?” 宁长安胸闷,她都觉得她要起不来了。 “我们连日赶路,宁儿你都没有休息好,不如就趁着这些日子好好歇歇,就是一直在床上躺着没什么的。” 这混账话,惹得宁长安轻拍他一下:“说什么呢,这要成什么样子了!” “什么样子?”他心中还真是那么想的,这几日就歇歇。 宁长安瞪他,脸色带着羞恼。 凤祁南讨饶:“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不过宁儿,你真的该歇歇。你看你跟着我,一天福都没有享过,我暂时不能给你过好日子,但真希望你能过得轻快些,贪图享乐也没什么,我愿意养着你。” 宁长安叹息一声,无奈道:“凤祁,我不是说了,你别那么想,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那你就歇歇,我们现在还是新婚,一个月都不到,你就每日在家中操持,洗衣做饭,我怎么能不难受?”凤祁南既是愧疚又是爱意痴缠,抓起她的一只小手,疼惜道:“宁儿你看,你手上都有一层薄茧了,我怎么能不心疼? 这样好不好,我找双手套来,你以后再进厨房就把手套戴上;我们再找找去茧子的膏药,你每日涂抹起来,把这茧子去掉,把这双小手养得水嫩起来,我要把我的宁儿养得好好的,才不算辜负你。” 宁长安听得酸酸甜甜的,往他怀里靠了靠,柔声道:“好,我听你的,不过手套我自己能做的,膏药我也能自己研制,就别费那个钱了。” 凤祁南把人抱紧,再次吻上去。 ☆、新婚二 这一日,宁长安没能下床;第二日,依旧没能出房门;等第三日,她怎么都闹着要起来。 凤祁南意犹未尽也不得不同意,免得这人儿真跟他闹脾气,这一日都要不理他了。 “宁儿看,我画的眉怎么样?” 宁长安拿着小镜子细细瞧了两眼,笑道:“这种事,以后我自己做就行了,再说我以前都不画眉的。”胭脂口脂这些都是成婚时才买的。 “是,我的宁儿天生丽质,不打扮也是美丽无双。不过宁儿,画眉是闺房之乐,是夫妻间的小情趣,要是我什么都不会,你就该嫌弃我无趣了。”凤祁南摸着她的小脸真是心喜又心酸,他的真的宁愿她没这么绝色的容颜。 宁长安轻拍他一下,嗔道:“瞎说。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90 ”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以后只做好不好?” 这话说的,宁长安脸上一红,又忍不住想打他,反被抱着亲吻了好一通。这样的日子,真是印证了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不过幸好宁长安理智还在,没被甜蜜冲昏头脑,知道她要当家的,前几日每餐都是去酒楼买的,今日的午膳该由她来做。可他们到的那日只收拾行李布置院落,油盐这些都没买过,便要出门去买。 “宁儿,祝况已经买来了,锅碗、油盐酱醋都齐了,还买了两石大米,你放心。” “是吗?”宁长安眨眨眼,觉得他这小厮真不错,她还没把三月的用度给出去呢,竟然用自己的积蓄,“那你去问问他,总共花了多少银两呀?” 凤祁南随意道:“宁儿,没事的,我之前给了祝况三十两银子。” “哦,是这样啊。”难怪呢,宁长安转念一想还是说道:“那你也去问问吧,我想起来,我们是不是该记个账呀? 以前我跟师父出游,雇来帮佣的大娘好几个跟我说过,过日子要精打细算的。我们虽然不抠着银子花,可以后的日子的长着呢,每月多少开销,又花在哪里,该做到心中有数的。” 凤祁南听得心头柔成一片,这是他的家,这是一心一意为他们的家打算的娘子,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好,听宁儿的。” “那你明日去给我买本记账的册子回来,我们从明日起就开始记账了。” “是,夫人。”说完凑上去亲她一口。 油腔滑调的!宁长安脸颊微红,轻怕他一下,佯装生气道:“别明日了,现在你就出去,给我把记账的册子买回来,还要我要的书籍,做糕点的,胭脂水粉之类,要是有的话,也给我一并买回来。” 凤祁南不大情愿:“宁儿,这些事让祝况去做吧。” “糕点类的书籍就算了,胭脂水粉的还要他买,成什么样子了。”宁长安不肯让步,推他道:“好了,赶紧去,要不等你回来天都要黑了。” 凤祁南只能阳奉阴违,不情不愿地出门,去倒座房,找他的小厮。 该说这夫人是山野出身,年纪又小,不懂这种算方子的书籍哪有卖的,都是自家藏着,代代传下去,不过他想拿到,自然不是难事。 接到任务后去街上转一圈,祝况便捧着一垒书册回来了,还把午膳一并带回来了。厨房只有大米,夫人想做午膳也做不了。 “早膳八十文钱左右,酒楼一个荤菜一百文至两百文,一个素菜三十文至五十文钱,燕窝十二两纹银一斤……两石大米四两二百文。” 用过午膳,宁长安便开始记账,看着从小厮那里拿来的采买单子忍不住皱眉,问身旁的人:“祝况是不是被米铺被给骗了,两石大米怎么会要四两多银子? 那一斤大米岂不是要35文钱,肉价最贵的才23文钱一斤,什么大米比肉还贵?你再看这早膳,一个肉包子就三四文钱,他买什么早膳能花八十文钱?” 凤祁南连连安抚,解释道:“宁儿你别激动,祝况也没有被骗,他买的是米铺中最贵的一种米,叫碧梗米,整个镇只有最大的那家米铺才有。 我以前在家中时听说过碧梗米,那是富贵人家吃的大米,这小镇的物价便宜,换到县城里可能五十文钱都有的。祝况回来问过我了,我听说有,就让他买了。” 说到此,凤祁南哀叹一声,自艾道:“宁儿,我暂时给不了你富贵日子,不过让你吃的精细些还是可以的,35文钱一斤的大米,咱们还是吃的起的。 至于这早膳,他是去镇上最大的早膳铺子买的,不是街边的小摊,那里有各类的早点,做的比小摊上精细许多,八十文钱不算贵的。” 她这回算是体会到那些大娘跟她说的,过日子要精打细算的意思了,这才刚安顿下来,四天,三十两银子就已经没了。宁长安埋怨道:“我就说你大手大脚的,乱花钱;照这个用度,我们一个月一百两银子都不够的。” “宁儿你想多了,我们刚安顿好,所有的物件都要重新采买起来,所以才用的多,以后不会了。” 宁长安瞪他一眼,吸一口气后决定道:“那行,接下来我安排,你听着,记下来后跟你的小厮说,以后买早膳不能超过六十文钱。 去酒楼买吃的,三荤两素一个汤,不能超过五百文钱,燕窝每个月买三两。我们一个月的用度,要控制在三十两银子,明白吗?” 凤祁南心头微涩,怜爱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好。” 对于这行为,宁长安真是……无力计较了。 这新婚的日子总体来说,是很甜蜜的。 只是很短暂。 凤祁南是真不想出门的,就想天天和心爱的女人腻在一起,可宁长安不能答应,不是她不心疼自己的男人,而是不能纵容他天天这么懒散下去。 “这都几日了,你天天赖在家中不出门,这活计难道能自动找上门来吗?我们现在是还有积蓄,可是以后呢,坐吃山空吗?” “宁儿,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的?我们二月十二成婚,今天三月初十,新婚一个月都还没满呢!”凤祁南真觉得心酸,新婚头一个月他绝不出门,为自己辩驳道:“何况我们还赶了十天的路,相处的就更少了。” 宁长安不可思议地问:“你在说什么,我们赶路的时候不是天天在一起的?” 性质不一样,那时候他只能憋着,别提多难受了,凤祁南讨好道:“好,宁儿我说错了,不过真不用这么急,新婚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的。 我心里有分寸,三月二十,我就出门去找活计。宁儿你相信我,四月前,我一定会找到活计的,我绝对不会让你跟我过苦日子的。” 宁长安叹一口气,无奈道:“那好吧,说好了,三月二十,不好再拖下去了。”想了想不能这么好说话,去把针箩拿过来,扬扬手中的绣花针,威胁道:“迟一天,我就扎一针。” 凤祁南乐了,主动凑上去,“宁儿你要是不顺心,现在就扎我一针顺顺气,好不好?” 这德行!宁长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抿唇坐下来,开始做绣活,是给他做的做袜子。那箱子布匹中她找到几匹素色的,给男子做给中衣、袜子之类的是无妨的。 凤祁南满是柔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91 情地看她把这双袜子做好便把人拦住,哄道:“好了宁儿,别做针线了,要不会伤眼睛的,我们歇歇。” “这才做多久,怎么会伤眼睛呢?” “积少成多嘛,还是该注意起来的。” 宁长安吸一口气,道:“那成,我去药房捣药,你回你的书房去,别跟着我。” “宁儿,你让自己歇歇好不好,不要累——” “是不是还要躺到床上歇着才好呀?”宁长安冷笑着打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那样我才真的要累着了。”不再理他,推开他往房门外走。 凤祁南默默叹气,跟上去,去书房可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宁愿被她指使着捣药也好。 宁长安刚坐下就看到他跟着进门了,气还有点不顺,不想理会他,耐不住那个人一直要凑上来,指着桌上的一堆药材道:“我要去看医书,你把这草药都捣碎了,别来打扰我,要不然你就出去吧。” “好好好,宁儿你放心,你专心钻研医术,我保证不干扰你。” 她觉得这话不可信,但无法多计较,宁长安不再多看他,走到一旁坐下,拿起医书翻阅起来,一个时辰后去做午膳。 凤祁南肯定是跟着一起去的。 祝况可不敢让主子和夫人一起做饭给他吃,让他餐餐都去外面买都比这个强啊,因此听到厨房的动静当即就在二门外请示,要进厨房帮忙。 宁长安想想那堆成山的柴火,这段日子真不用再劈了,可厨房真不用那么多人,无奈道:“会烧火吗?不会的话让你家少爷教你,把灶烧起来。” “是,夫人。” 凤祁南适时问道:“宁儿,那我做什么?”之前一直都是他来烧火的,现在总不至于让他和祝况一起烧火吧。 “去把排骨剁碎,再把那块五花肉切成小块的,我要做红烧肉;对了,有没有想喝的汤,没有的话,我们就喝鲜笋排骨汤。” “宁儿你安排就好。”凤祁南拉着她的手,一脸柔情。 你的小厮还在呢,也不嫌害臊!宁长安轻拧他的手背一下,走开去择菜。她现在就做个午膳,早膳和晚膳都是祝况去外面买的。 只是祝况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用膳,都是分开吃的,吃完后碗筷也是由他洗,这个,宁长安真觉得,要是这样的话,要不去雇个婢女来吧。 “祝况虽然是小厮,终究是男子,厨房还是不该进的。” 买个丫鬟就要住在二门里,他嫌膈应,凤祁南模棱两可道:“其实不用他洗多少,早膳他在外面吃,我们的碗筷你非要自己洗。就午膳洗的多些,晚膳的碗筷就洗他的自己的就成,其他的还给酒楼,多加点银两就成。 他现在每日没多少事做,这些事完全不费什么。等过个两三年,我挣到些银两了,我们去换一座四进的院子,到时再买几个婢女吧。” 宁长安想想,那也行吧。 ☆、新婚三 出门转了三天,凤祁南就找到了一份“活计”。 “书画馆,做画师?” “没错,宁儿,我跟老板说好了,我帮忙写字作画,一个月交十幅画,二十幅字,给我五十两银子。如果我的书画被哪位客官高价买走了,我还可以多得一成的利钱。” 凤祁南有模有样地回道:“我算过了,以我的字画,一幅卖个五两至十两是不成问题的,我一个月应该少说能挣六十两。” 宁长安对此没什么疑虑,笑道:“这样也不错,我们今后的日子应该能过好的。对了,你每个月都要去做工吗,有没有休息个一两日的,书画馆包不包午膳呀?” 凤祁南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宁儿,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只要把书画按时上交便可,不用待在店里的。” “是吗?”宁长安有点讶异:“这么好呀?” 凤祁南肯定地点头:“宁儿,这写字作画最需要的就是灵光,一个人静气安神时最好,人多嘈杂就不能静心,我留在家中对我作画更为有利。” “这也对。”宁长安欢喜起来,拉着他的手嘉奖道:“午膳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做。” 此刻这人儿就坐在他怀里,凤祁南不客气地亲了她的小嘴一口,柔声道:“只要是我的宁儿做的,我都喜欢。” “一天到晚都没个正经的。”宁长安嗔他一句,交代道:“天越来越暖和了,等会儿我拿五两银子给你,你让祝况去扯几匹布回来,我给你做几身衣裳;对了,要是有鞋样子的话,也买回来,我给你纳几双鞋。” 凤祁南摸摸她的小脸,满是柔情:“好。” 入夜,床帐中春光无限,宁长安每到这个时候最是无奈了,总是要闹个没玩没了的,捧着他的脸哄道:“歇了吧,你看你闹的,我现在日日都要到辰时末才起。” 凤祁南满眼柔情蜜意,真心实意地说:“才辰时末嘛,我的宁儿就是天天睡到午时末再起,我也喜欢。” 宁长安听得忍不住拍他一下,欲要再说,红唇就被堵住了,只得由着他了。清晨醒来时又在他身下,真想踢他一脚,奈何她身上软软的没有力气,抓着他的手臂一拧。 “怎么了宁儿,我哪里伺候的不舒服吗?”凤祁南当即暂停,抚着她的小脸讨好道。 宁长安气闷道:“你都有活计了,怎么还赖着,去书房作画去。” 凤祁南失笑:“傻瓜,作画讲究的是心神合一,我这会儿的心思不在画上,我去书房也没用的,我只会想着你,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宁长安气结:“你就不能有点正行吗?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事。” 凤祁南无奈道:“宁儿,这怎么会叫没正行呢,每个男子对子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会想的,我想要你不是再正常不过了,这叫恩爱。” 他一直以为他不是个重欲的人,现在才知道,那只是没遇到心爱的女子而已。遇上了,他也能变成他曾经都唾弃过的脑子里只有女人色胚子,就想着天天抱着心爱的女子过。 宁长安被气得胸口起伏,看在身上的男人眼中,自是一番诱惑,身下的律动再次加快,弄得女人软成一滩水,无力再去计较什么。 云雨过后,凤祁南抱着美人鸳鸯浴,宁长安靠在他怀里,再三确认道:“这水是你自己烧的,你可别骗我?”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92 “真的,宁儿,祝况早上烧过热水了,在锅里温着,我只要再添两把柴火就成。” 宁长安抿抿唇,拧了他的小红豆一记,没好气道:“你看你,越来越荒唐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们竟然还在泡澡,这要是被你的小厮知道了,我都觉得要没脸了。” “好好好,宁儿放心,不会的,就我们自己知道。”其实他的小厮知道也没什么,凤祁南动动喉结,轻轻揉捏着那饱满的酥胸,讨好道:“宁儿,你累了就靠我怀里歇歇,我来帮你搓洗就好。” “你!”宁长安别过头,气咻咻道:“赶紧洗,洗完我要去做午膳了。” 凤祁南认真地应好,不是他想要的,只是那物件自己受刺激胀大起来,他是被逼无奈的。 除了床帏之事让宁长安觉得有些憋闷,其他的,这些日子就如同生活在蜜罐子里一般,以致于到三月的最后一日她都没能想起来这个月的月事根本没来。 凤祁南拿着包袱进屋,就见她拿着笔似在写些什么,走进一看便笑了,坐在她身旁提醒道:“宁儿,算账有算盘的,明日我给你买个算盘回来,就不用你这么麻烦的一笔笔写下来算过去了。” “我们就日常用度,哪用得着打算盘,又不是做生意;再说我也不会用算盘,不用买了,我用笔来算算不费什么的。” 宁长安算完后记下一笔,接着再算,顺便问道:“凤祁,你喜欢喝什么茶呀?我这会儿算三月的用度才发现我们就买了信阳毛尖和茉莉花茶,都是我喜欢喝的,那你呢?” 凤祁南心中一暖,微微迟疑还是实话实说:“君山银针,我喝茶比较挑,这小镇没的卖,无妨的,我就跟宁儿一起喝毛尖好了。” 君山银针?宁长安转眸想想,好像没听说过,可能是大梁这边的出产的,没有流通到大周去,不过她是不想委屈自己的男人的。 “别呀,你既然有喜欢喝的,你就说呗,小镇上没有,就让你的小厮跑到县城里去买;你不是说他现在闲着,没多少事做,那就去跑一趟好了。对了,这君山银针一斤多少呀?我把银两给你,明日就让你的小厮去买吧。” 比燕窝还贵的,凤祁南可不想让自己的女人皱眉,随意扯道:“就一两银子,宁儿就别操这个心了,这银两我自己出就行。算的如何了,我来看看,没算好的话我来算吧,宁儿歇歇,别累着了。” “为何你自己出呀?我等下就拿银两给你。”宁长安埋头把账算好,推给他看:“之前你给的三十两我都没算进去,还是用了快三十二两,都不知道究竟用在哪里了。” 凤祁南怜爱的点点她的小嘴,安抚道:“我已经找到活计了,我们以后会越过越好的,银钱的事宁儿就别操心了。我刚给宁儿买回来四件新衣,宁儿来试试。” 宁长安伸着脖子看去,见他带着一包袱,包袱打开,果然是女子的衣裳,立时脸色有点不好:“我说你乱花钱就是乱花钱,我衣裳多的够穿了;不够我自己会做的,那一箱布匹都没怎么动过,你何必去费买新衣的钱。” 凤祁南只得把这人儿抱过来揽在怀里,哄道:“宁儿不要生气嘛,我就是舍不得你这么辛苦,再说这几件新衣又不费多少。宁儿,咱们不要过得那么拮据好不好,你这么省,我心里就难受,只想让你用好的。” 宁长安瞪他一眼,无奈道:“以后别这样了,我们的日子才刚开始,还是要省着点用的。” 凤祁南满眼笑意,凑过去亲亲她的小嘴,毫不含糊的说假话:“好。” 这德行,宁长安忍不住就要轻拍他一下,“好了,你去书房忙吧,哎对了,你今日出门是去交画吗,书画馆的老板怎么说呀,还满意吗?” 幸亏宁长安没进过书房,就怕影响他,否则她就能看到,那书房里没什么书画,唯独一副画就是她的画像;不过就算她进去,也能被男人糊弄过去也是真的。 凤祁南随口编道:“是呀,老板挺满意的,这个月不凑巧;今后就十天交一次,不用再要我亲自去,让祝况送去就成。” 其实祝况现在每日真闲的慌,闲的都不适应,只能自己多练练武,跟主子请示,他想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让他除暴安良,惩恶扬善。 “那就去把堰门镇仔仔细细地查探一番,堰门镇查完,再把潜江县查一番;过个两三年,我们就要搬新居,先把地方找起来吧。” “是,主子。” 凤祁南眼眸一眯,一道锐光一闪而逝,问:“你说,胤都有多少人相信,凤祁南确实已经死了?” 这个,祝况斟酌道:“回主子,无论是否可信,应该有很多人要将这个传言变成事实,还有一部分人,则要抗着决不让这传言成为事实。” “那抗个一两年,应该差不多了。” 祝况低首,凤祁南看他一眼,幽幽道:“去年年底,大周和辽国的战事彻底终结,辽国割地赔款,算上前年年初,北疆割让的土地,大周的疆域扩张不少吧,若是此次把回鹘击退,他们在北边和西北一带,二十年之内都不会有战事。” 祝况垂首道:“主子,属下不是觉得如今的生活不好,要劝您回去,而是,而是觉得您该为江山社稷着想。 大周这位三皇子绝非等闲之辈,他破了您的联纵之计,大辽和北疆都已不成气候,更不提光明盟一个小小的民间组织,他根本不会看在眼里;大辽和北疆赔偿的款项足够令大周国库充盈,他们已经有足够的财力发兵南下了。” 凤祁南笑了笑,打趣道:“你这是觉得我朝无力抵抗,要沦为那位三皇子的亡国奴了?” “回主子,属下不是要长他人志气,而是觉得不得不防。”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凤祁南微笑道:“这位三皇子究竟能不能御极登顶,应该,大周的朝堂、后宫都很关注吧,用不着外人去操心。” “可主子,若他真能成功登顶呢?”祝况忍不住问道。 凤祁南眸光一厉,笑道:“那我就有安稳日子过了,届时无论上位的是哪位兄弟,都不会再在多费心思在凤祁南身上;不过我们该先准备起来,趁早搬家,免得这里战祸蔓延,没安生日子过。” 祝况心底无奈叹息一声,恭敬道:“是,主子。” ☆、新婚四 宁长安的厨艺不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93 错,能烧不少家常小菜,味道也好,因此她想要学做几道糕点,倒不算太难,照着食谱尝试一个月后,她便学会了两样糕点,芸豆糕、鸳鸯奶糕。 “味道怎么样,能入口吧?” “傻瓜,当然能入口,还非常美味,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凤祁南嘴甜的说,对他来说,他的宁儿做的确实是他吃的最美味的,这不算假话。 宁长安是不信的,也确实不可信,轻拍他一下,微微斥道:“我问你味道如何,你说了我才好改进,不是让你来哄我的;你再这样,我去找你小厮来尝口味了。” “好好好,我说。”凤祁南拉过她的小手讨饶,稍微回味一番便道:“芸豆糕太糯,太甜。鸳鸯奶糕的奶味太重,还有一股羊骚味,羊奶和面粉的比例没调好,吃起来有些像熬烂的粥。” 这么说很难吃啊,宁长安看一眼眼前的两碟盘子,拿起筷子各夹一小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味,除了他说的芸豆糕太甜她没这么觉得,其他还真是,叹息道:“这糕点比饭菜可难做多了,用料也费,怪不得卖的贵。” 凤祁南当即哄道:“不算贵的,宁儿你想吃什么,我就去买好了,咱们就别自己操劳了。” “不算操劳的,我闲来无事才做做糕点,又不费什么。”宁长安没在意,她第一次做成两道糕点,味道不好是正常的,要是一做就做好了,那岂不是成神厨了,摸摸他的脸,笑问:“对了,你喜欢吃什么糕点,我一并学来好了。” “宁儿做什么糕点,我就喜欢吃什么。” “你就会哄我。”宁长安轻斥一句,不过心里是甜滋滋的,脸上更是没一点生气的样,凤祁南就哄得更放肆了:“看宁儿说的,我不哄自己的娘子还能哄谁呀?” 这油腔滑调的德行,宁长安实在忍不住要轻拍打他一下,却被男人抱个满怀,闹做一团。 雨夜惊雷,瓢泼大雨冲刷而来,不知凌迟了多少花草。 宁长安被雷声惊醒,刚一动,耳畔便传来一道关怀的声音:“怎么了宁儿,是不是外头刚刚打雷,吵着你了?” “你怎么还不睡呀?” “刚醒。”他睡眠浅,这样的雷雨交加的夜晚是睡不着的,凤祁南把人抱得更紧些,捂着她的耳朵柔声道:“乖,宁儿睡吧,我在,不会让它们吵到你的。” 宁长安心头一酸,想到了娘亲,很小的时候,晚上打雷,娘亲就是这样捂着她的耳朵的,反手抓过他的手,轻斥道:“这样你还睡不睡了,我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怕打雷,你睡你的,要不明日要没精神了。” “宁儿,”凤祁南都不知道眼中含着多少柔情,一双大手温柔而肆意地抚摸着她的身子的每个部位,明明他们紧密的没有一丝缝隙,他还是觉得不够,“宁儿,说爱我。” 宁长安脸上一红,轻声道:“凤祁——” “宁儿,说给我听,我想听,说爱我。” “凤祁,我爱你。”宁长安小声道,俏脸不可遏止的通红,回应她的是无穷无尽的缠绵。 清早醒来,凤祁南看着怀里的人儿满眼柔情,一个个吻落下,又要了她两次,还是没能把这小东西彻底弄醒,嘟嘟囔囔的嚷着还要睡,只好轻轻退出去,让她好好歇着。 宁长安睡醒时午时都过了,闭着眼睛随手一摸没摸到人不由得睁开眼,身旁的人已经不在了,却没想到他坐在床头。 “宁儿睡饱了吗?” “什么时辰了,你怎么坐在床头呀?” 凤祁南搂着她坐起来,连人带被的抱在怀里,解释道:“午膳时我进来看你还睡着,所以用完午膳就进来守着,就怕你醒来身旁没人,怎么样,宁儿饿不饿?” 宁长安别过头去,气闷道:“都是你给闹的,你的小厮肯定知道了,我要没脸了。” 凤祁南连忙哄道:“不会不会,宁儿相信我,不会的,要不要起来?要是不想起来,我就去把热水和午膳端过来。” 宁长安的小性子上来了,就不要他伺候:“你走,回你的书房去,你现在有活计了,做事要紧,我这不用你。” 凤祁南当然不愿意:“没事的宁儿,这能耽误多少工夫,要不你今天就躺着——” “你走!”宁长安打定主意,毫不妥协:“回你的书房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宁儿,” “你不走我生气了!” 凤祁南特别无奈,只得再嘱咐一通后走出去,回书房。其实他回书房没事可干,偏以后每日都要有半日在书房中待着,哎! 四月过半,雨水开始多起来,连着下五、六天都没停。 宁长安靠坐在窗边望着屋檐下滴答滴答的雨丝叹气,那闲置的东厢房算是起作用了,用来给他们晾晒洗过的衣物,阴干。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转身看去,带着些微娇嗔意味说道:“不在书房作画回房来做什么,你这么动不动就偷懒,当心不能按时交画书画馆的老板要开除你。” 凤祁南笑起来,脸上的笑是那么生动,始知男子亦可活色生香,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坐着,讨好道:“好了,宁儿不生气,下了好几日的雨,我怕你在屋子里闷,今日特意去买了一副围棋来,让你解解闷好不好?” 其实凤祁南还真不知道怀里的人儿会不会下棋,想当然地认为她是会的;即便不会,他再教教她便是了。 宁长安一讶,目光越过他投到不远处的圆桌上,果然摆着一副围棋,微微有些感叹,她不知道已经几年没碰过棋子了,有五、六年了吧。 靠在他怀里,目光柔和,回忆道:“凤祁,你知道吗?我两岁半时娘亲就教我启蒙,三岁半祖父让我学《史记》,五岁时娘亲教我学下棋,十岁时拜师学医,此后我便跟师父游历,再没碰过棋子了。” 凤祁南大抵明白些了,宽慰道:“宁儿,你娘他们在天上,一定想你活得好好的,而不是沉浸在失去亲人的伤痛中。” “我知道,娘亲临终前跟我说,找一个真心对我好,守着我一人过的男子,要我开心快乐地生活。”宁长安抬头,抚上他的脸庞,满心爱意,轻笑道:“我找到了,娘亲在天上,一定很开心,能安息了。” 凤祁南不由自主的吻上去,温柔缱绻。 一吻毕,宁长安也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94 不催他回书房去了,就赖在他怀里说话:“凤祁,两个月了,你说师父到西南那片了吗?” 凤祁南估摸道:“除非前辈在途中停留的时日较多,否则应该到了。” “我听师父说大梁的西南那片是苗疆,都是异族风情。凤祁,你有没有听说过那里是怎样的,那里的人好不好相处呀?”宁长安有些担忧地说:“师父他一个中原人士去那里,会不会受到排挤伤害呀?” “前辈是药王,这名号又不是白担的,谁能伤害得了他?”凤祁南失笑,抚慰道:“何况前辈的易容术高超,实在不行易容成苗疆人士不就成了,放心啊宁儿。” 宁长安知道该放心,师父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可他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她还是忍不住要忧心:“你说大梁的皇帝怎么想的,那里是异族,和平共处不是挺好的,何必要把那里收归入梁国的疆域呢?” 凤祁南捏捏她的小脸,好笑道:“宁儿,要是按你想的,这世上就没有战争了,这世间人人都会和平共处,没有纠纷。可牙齿和舌头都有打结的时候,兄弟相残,姐妹相争,什么都不缺,何况是陌生人之间,国与国之间呢?” 宁长安叹息一声,只是她学那么多史书也不是白学的,对这些事忍不住想问问:“凤祁,你知道苗疆是何时归入大梁的吗?我曾祖父有一张舆地图,那里记录的苗疆就不是大梁的。” “傻瓜,你都说是你曾祖父,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是呀,曾祖父不到三十岁就去世了,那时祖父才十四岁,如今都四十多年了。”宁长安感叹,问他:“你还没说,你知不知道呀?” “知道的,那位是大梁有名的铁血皇帝,比开国的太丨祖皇帝亦是不差的。”也曾经是他的追求,要超越的目标,他私下自学大梁的历史,对着那两位才有些热血和感触。 十一岁时他便立志,要把北方的万里河山收复回来,一统天下,把先祖们都没做到的事在他手上完成,成为大梁的千古一帝,最有为的那位君王。 如今,早已往事不可追。 他过着淡泊的小日子,一介布衣,不理世事,但心是满的,和心爱的女人,他很快乐,很满足。 凤祁南目光愈发温柔起来,凑过去她一口,如同一个最寻常的旁观者一般缓缓说道:“把苗疆收入大梁版图的是大梁的武宗皇帝。 他十八岁登上皇位,在位34年,几乎大半生都在打仗,往南,往西南那片都被他扩张不少,不仅是苗疆,还有越南,万象,甚至是天竺和吐蕃的一部分疆域,都被他占领了。” “真的呀?”宁长安不由得惊呼:“这都可以跟汉武帝比肩了。” “是啊,要不怎么会得一个武字的谥号呢?” 这倒是,宁长安点头,又有些疑惑:“这位皇帝占领这么多别国的疆域,应该没这么轻易就能治理好吧,大梁的老百姓和异族相处,是不是有许多矛盾呀?” 凤祁南眼中含着赞赏,不客气地亲一口上去才道:“我的宁儿就是聪明,好多大臣都没有你这样的见识的。可那不仅是矛盾,而是番邦要反抗。 武宗皇帝就是当今皇上的父皇,武宗去世后,那些被占领的番邦都先后反抗起来,当今登基后,这二十年来一直在镇压番邦作乱,这一两年才算平息的差不多了。” “怪不得。”宁长安若有所思。 这什么意思?凤祁南刚想问,转而略微思索,笑了,感叹道:“宁儿是不是想说,怪不得大梁没有趁着大周和辽国还有北疆打仗时趁机发兵北上。” “是呀,要不然的话,腹背受敌,”她都有些不敢想了,宁长安摇摇头,笑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只是个小老百姓,这些国家大事轮不到我们操心。” 纤手一指,道:“我们去手谈一局吧,我好些年没下过棋了,还真有点手痒了。” ☆、新婚五 凤祁南满腔柔情,干脆直接抱着她走过去,忍得宁长安轻呼,实在忍不住要打他两下。待到落座时,凤祁南也没把怀里的人放开。 “对弈都是相对而坐的,哪有你这样的?” 这话听着就没有斥责的意味,凤祁南更放肆了,直接把他的论调拿出来:“那是咱们恩爱,旁人哪能比?” 宁长安横他一眼,懒得计较,素手一伸,执起一枚圆润光滑的黑子,摩挲两下后便在平整干净的棋盘上首先落下一子。 凤祁南弯弯嘴角,先亲了她的脸颊一口才跟着落下一枚白子,只是很快,他嘴角的笑意就有些凝住了,就这心肝的棋艺水准,他不用一刻钟就能赢了。 宁长安的棋,和她的人一样,很简单,一目了然,当然水平也就一般般。 就凤祁南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初学时都能赢过她,更别提现在。那么此刻,他能直截了当地把人赢了吗? 黑子刚落在下风,怀里的人眉头就拧紧了,除非他晚上想打地铺,否则就算要赢,也得要撑个大半个时辰。 第一回合,宁长安输了,捏着黑子有些胸闷,瞥他两眼,咬唇道:“我们再来一局。” 再来一局,那他是不是得要输了才行?这未免太考验他了吧,凤祁南头一回觉得,下棋真是件煎熬的事,面上丝毫不显,笑着应道:“好。” 果然,第二回合宁长安赢了,脸上跟笑开了花似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赢呢! 赞赏地亲亲身旁的人,捧着他的俊脸终于意识到:“我耽误你好久了,你赶紧回书房作画去吧,我可以自己跟自己下棋的。” 她的棋艺是家中最差的,每次都输!偶尔棋瘾犯了,她就只能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其实宁长安是很聪慧的,可她的心思太直,就像她能钻研,钻研的很深很深;但她完全没城府,更不要说用什么心计手段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兄长他们倒是想让她赢个几回的,只是实在无处入手,输不了啊。 凤祁南心中含泪,我也能自己跟自己下棋,宝贝,这是谁教你的,怎么不早说? 偏偏隔几日这心肝就要找他下棋,他闭着眼睛都能赢她的,可他要是不输个一回,她的小嘴就要撅起来了,这滋味真是痛并快乐啊! 阴雨连天,红日似乎已被牢牢地关在乌云织就的牢笼里,小半月来都没有放晴过一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95 日,湿湿嗒嗒的天潮湿不已,这雨景也失去了韵味。 宁长安坐在窗边把给他做的袍子缝好,再把针线归置好,望着廊外的大雨叹息,想了想抱着袍子去书房找他,沿着抄手游廊走过去才几步的路,就感觉水滴打进来沾到脸上了。 “凤祁,你忙不忙呀?”宁长安敲门道。 凤祁南当然是不忙的,一听声音就过去开门,揽着她进门,就抱着她坐在书桌前,看着这袍子扬唇笑道:“宁儿想我了?” “什么都乱说,没羞没臊的。”宁长安睇他一眼,就要从他怀里下来,“你先把这袍子试试,要是有不合身的我再去改过。” “没事,宁儿,我晚上睡前再试就好了。”凤祁南怎么可能撒手,把人抱抱好,体贴的问:“是不是宁儿闷了,要找我下棋呀?” “这到没有,我就是担心这雨,何时才能停呀,这些日子,我们的衣物都只能阴干了;还好你不怎么出门,否则身上都要有霉味了。” 凤祁南的心思就不在那上头,下一年的雨都与他无关,安抚道:“无妨,不过这雨要是再下个一个月,咱们确实该注意一番,要是发水灾就不好了。” “水灾?”宁长安一惊,偏这人又要闹起来,那只大手不安分的乱放,真是无奈极了,要发水灾还拦不住他这份心思,推他道:“那要是发水灾怎么办?” “咱们这里地势较高,应该不会被淹的,就是粮食价格会上涨吧。好了,宁儿,这事你不用操心,我会注意的。” 凤祁南凑过去就要吻她,宁长安受不了地要推开他,没好气道:“这是你的书房呢,正经点行不行,你这样我走了。” “宁儿,书房又没——”怀里的人儿要挣扎起来,凤祁南及时把话收住,拉着她的小手讨好道:“好好好,我不闹了,宁儿别生气。 宁儿你看,我还没见过你的字,宁儿给我写几个字吧;总不能我们成亲了,我连娘子的字迹都不认得。” 宁长安想想也是,应道:“那行,我先写,我写完你再写;按你说的,我总不能也不认得我相公的字吧。” 凤祁南笑得开心极了:“好,我来给宁儿研磨。” 宁长安左右看看,先把袍子搁在临窗边的玫瑰椅上,在回到书桌前,望着这张洁白的宣纸嘟嘟小嘴,写什么好呢? 略略一想便提笔,沾了沾墨汁,就写《诗经》中的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一个个俊秀而不失大气的字体如行云流水般跃然纸上,凤祁南抬眼看去,莫名的舒畅,她的心肝跟他一样,写的是行书,而不是一般女子都会练习的簪花小楷。 宁长安一气呵成的写完,腰身就自后被圈住了。 凤祁南双手环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目光柔和,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轻声道:“宁儿喜欢这首《蒹葭》吗?将来等我挣得银两多了,我们去换个四五进的大宅子,我们自己住的院子就叫蒹葭院,好不好?” “好呀,其实初学的时候感触并不深。”宁长安咬咬嘴角,一抹娇羞上涌,俏脸微红。 “现在的感触深了,方才是有感而发是吗?”凤祁南心情很好的把她羞涩的不肯说出口的话给说出来,爱恋的亲亲她的耳垂,立时就感受到怀里的人儿连耳根都红了。 宁长安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就要推他去写字。 凤祁南听话的暂时不闹她,把她写过的这张白纸先放到一旁,提笔写下他方才有感而发的,是《洛神赋》中的一段:“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我一直觉得,曹植将一名女子写的那么好未免夸张,见到我的宁儿才始知,这世间确实有如此美好的女子。” “我就说你嘴巴里没实话的。”宁长安平价他道,看向这段佳作,感悟道:“曹植当年,应该是有寄喻一种向往吧,现实没有,只能在文字中抒发情怀了。” 凤祁南对这位的评价不高:“所以他只能做个文人,争不过曹丕,还不如没那种政治寄托呢,这么卡着,膈应。” 宁长安听得不大乐意,驳斥道:“按你这话是说,文人就不能有政治寄托了?那你告诉我,古往今来那些大才子做官的,比如贺知章,司马光,是怎么回事?” “宁儿,这是两码事,曹植跟一般的文人不一样,他要是有能力可以当皇帝的,完全能实现他的政治抱负,可现实是他没能力。” 凤祁南嗤笑一声:“既然没能力,就该认清现实。可他认不清楚,还要将抱负寄托于文字中,这算什么?所以我说他只能做个文人,他连官都当不了。” “曹丕才是想篡汉称帝,曹植想的是匡扶汉室。”宁长安说。 “宁儿,曹植所处的那个时代,不自立称帝反到想去匡扶汉室就是个笑话。”凤祁南并不掩饰他的看不起,嘲讽道:“曹植是想要争的,还是带着文人的毛病去争,可他连局势都认不清;曹操哪怕喜欢这儿子超过曹丕,都不可能把位置传给他的。” 这个论断,她是认同的,宁长安叹息一声:“可惜了,不过作为文人,他是很优秀的。好了,你忙吧,我先房去了。” 凤祁南不大情愿的拉着她:“宁儿,没事的,你再陪陪我吧。” 宁长安真不想生气的,拍掉他的手,抱着袍子走了,留下凤祁南站在背后自怜自艾。 又一个清晨伴着哗哗的雨声醒来,宁长安还未睁眼就感觉到锦被中很暖和,知道他还在,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蹭了蹭,轻搂着他的腰,呢喃道:“你怎么又赖床了?” 她平日里什么时辰醒的她还是知道的。 凤祁南把人搂的更紧些,大手肆意的在她身上游走,口中振振有词:“宁儿你还未醒,我当然要陪着,否则万一打雷闪电吓到你怎么办?何况写字作画对我来说一点不费神,我就是每日下午开始都无妨的。” 宁长安含糊不清的嘟囔一句,懒得跟他计较,竟是又抱着男人睡了过去。 凤祁南垂眸看去,笑得宠溺,抱着这小东西怜爱的再次开始起来,温柔至极;待到这个清早纾解过后,才轻轻退出床榻让她好生歇着。 宁长安睡到午时过后才醒,实在忍不住要跟他发脾气:“以后不能再这么闹个没完了!” 凤祁南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96 发誓一般的说假话:“宁儿你放心。” 四月的最后一日,宁长安拿到了他上交的工钱,有四十两,疑惑道:“怎么这么多,你这个月挣了多少呀?” “七十五两,这零头对半分麻烦,还不如给个整数。”凤祁南揽着她的肩头,柔声道:“宁儿,本来我想给你买个珠钗的。”可那些货色他真看不上眼,只能不买。 “只是我怕你要说我乱花钱,再说家里的银钱该由你这个女主人做主,所以我想还是回来问问你,想要个什么样式的,我去找你找来。” 宁长安心头甜甜的:“不用的,你看那匣子首饰我都没怎么戴过,不是说了,那些首饰够我戴一年的。倒是你,要不要添些笔墨纸砚和把玩的小物件呀,或是你在外有没有看中的字画呀?” 凤祁南心头一涩,把人抱入怀中,脱口道:“宁儿,你对我真好。” “傻瓜,我们是夫妻呀,我对你好是理所应当的;只要你不负我,吃糠咽菜我都跟你。”宁长安失笑,靠着他的肩头,心头暖暖的。 “好,宁儿,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傻话,我们现在的日子就很好呀,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宁长安重新抬头看他,甜笑道:“你第一次拿到工钱,还是该庆贺一下的。 告诉我,有没有在外面看见什么喜欢的玉石、字画或是砚台摆件的,一百两以内的,我都出钱让你去买来。” 凤祁南摸摸她的小脸,柔情似水:“确实要庆贺一下,不过这礼品,已经在我怀里了。”话落,一把把人抱起往床榻走去。 “这还是白日呢!”宁长安被这一抱差点吓到了。 “宁儿,是你说要庆贺的,我可是按你的旨意在办。” 宁长安别过头,满脸通红,真不想理他了。 一响贪欢。 ☆、新婚六 转入仲夏,雨势渐大,放眼望去,天水相连,沿着抄手游廊走两步路衣角都能被打湿了,只是这滂沱大雨没能除去像是从泥土里升腾起的热气。 潮湿、闷热,整个堰门镇都让人觉得难受。 宁长安在烹制鲫鱼汤时一阵恶心,抚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又去给自己倒一杯凉水饮下才感觉好些。 厨房里油烟弥漫,各种气味交织,真的是不好闻。 凤祁南从灶口走出来,握着她的手,心疼道:“宁儿乖,以后午膳别做了,厨房里待着怪难受的,就让祝况去买吧。” “可我们餐餐吃酒楼的,要是这雨下一个月都不停,这月的用度恐怕要四十两银子。”宁长安有些不大赞同,提醒道:“你不是说粮食价格会上涨吗? 你前两日还说要买冰,这每日一两个冰盆,这一个月又得多花销多少,说不定多出十两都不止的,那就更费银两了。” 这冰盆她真没想过不买,凤祁在屋子里作画,需要灵光的,要是受热影响就不好了;何况她更心疼自己的相公,就是不作画,她也不忍心让他受热。 “不就四五十银子,我一个月挣七八十两银子,怕什么?”凤祁南好笑道,牵起她的小手,轻轻摩挲:“宁儿你看,你手上的茧子还没去掉呢,我看着心疼,更加难受。我想让你跟我过好日子,你听我的好不好?” “可总不能你挣的银两全用在日常用度上了,你手上应该存一些,就当是为将来的日子打算,我们总不能没有积蓄呀。” 宁长安反手握住他的手,凑过去亲他一下,商量道:“要不我就隔一日做一次午膳吧,好不好,否则我都要变得懒散了。” 凤祁南回亲,宠溺道:“没事,我的宁儿就是懒得天天赖在床上不起,我也喜欢。” “说什么呐,就是没个正经的。”宁长安嗔他一句,脸上的笑容比花蜜还甜,就是一个全身心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 “鲫鱼汤熬好了,去拿汤盘来,我要出锅了。” 凤祁南再次凑过去亲亲她,嬉皮笑脸的说:“是,夫人。” 用午膳时,宁长安再次一阵恶心,差点干呕起来。 凤祁南赶忙放下碗筷,走过一步到她身边揽着她,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关怀道:“宁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宁长安抚着胸口,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伸手拿过茶壶给自己斟一杯茶饮下,感觉好些了才道:“没有,就觉得像是被这鱼汤的气味给刺到了。” “刺到了?”他刚想说是不是这鱼汤有问题便在心里否定,他们隔几日便会吃一次鱼,宁儿一直好好的,那是? 凤祁南一怔,终于回忆起来,她这两个月的月事好像没来过,目光下移,看向她的小腹,按耐着激动说道:“宁儿,你前两个月的月事,是不是都没来过?” 宁长安亦是一怔,呆了呆才去给自己探脉,身子都忍不住有些颤抖,探完脉后整个人都有些呆愣愣的。 凤祁南弯腰看去,摸摸她的小脸,不由得有些担忧:“宁儿,怎么了,别吓我?” “凤,凤祁,” “我在,宁儿我在,你说。” 宁长安转头看向他,微微张唇:“我,我有了,大概,大概快要两个月了。” 凤祁南眼眶一热,放轻了声音确认道:“我们,我们有孩儿了?” 宁长安激动起来,扑向他怀里,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是啊凤祁,我们有孩儿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们有孩子了,宁儿,我们有孩子了。”凤祁南紧紧地把人抱住,整个人亦是激动不已,就像真的是初为人父一般。 但其实也可以算是,以往那些个儿女,他都平淡的很。眼下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乍一得知就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了欢喜和舐犊之情,真正感觉到他要成为一个父亲了。 激动的心情直到晚上入睡前,被一个刺激打断了:怀孕后不得行房事。 凤祁南揽着怀里的人,他连着两个多月酣畅过来的,猛地要停下,真是觉得难受的,咬牙道:“宁儿,妇人有孕后,前三月和后三月不行,中间那段时日还是可以行房的。” 宁长安睨他一眼,“你从哪里听来的?” 是御医跟他说的,只是凤祁南张口便扯道:“我之前的生长之地,我父亲有很多小妾,我有很多兄弟,我偶然有一次听到过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97 。” 宁长安默默抚着平坦的小腹,不说话。 “宁儿——” “现在两个月还不到,离三个月早着呢,你急什么呀。” 当然急啊,今晚我就受不了了,凤祁南心里煎熬,身体更煎熬,两腿间的某物已经抬头,他实在消不下去。 宁长安感受到那根滚烫的物什,脸上一热,没好气道:“我都怀孕了,你怎么还想着这种事?” “宁儿,我抱着你当然会想要你啊。”凤祁南心酸的辩白。 宁长安脸上更热了,轻拧他一下,“你都要当爹了,还不正经些。”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什么都可以退,唯独这个不能退,凤祁南义正言辞道:“宁儿,正经也要分地方的,在床上还正经,那还是男人吗?” “你还说,我都怀孕了,你还想耍流氓是不是?” 在宁长安眼中,这房事主要就是为了怀孕,如今她都怀上了,自然是要停下的。至于耍流氓这说法,她忘了是哪里听来的,反正脱口就说出来了。 凤祁南很没眼色或是装作没眼色的强辩道:“宁儿,这怎么会是耍流氓,我们是夫妻,这是咱们恩爱——” 宁长安脸颊通红,受不了地打断他:“你还说!” 凤祁南憋屈地闭上嘴,最后只能特别心酸的去冲冷水澡,反反复复三次,总算把身上的火消下去了。 又一次伴着雨声醒来,宁长安一睁开眼就看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中的柔情都要把床帐中的这一小方天地给溢满了。 俏脸上染上了红霞,这时的她变得有些粘人,不由自主地抱紧他,有了身孕,她才真彻底踏实了。 “凤祁,我们有孩儿了。”宁长安重新闭上眼,轻柔地开口:“我好开心,我想娘亲在天上也一定很开心,再过八个多月,她就能做外祖母了。” “我也是,好开心,是我人生中第二开心的事。”凤祁南柔情满溢,动情的低头,轻轻吻了吻那抹嫣红。 宁长安一愣,不解道:“不是最开心吗?还有什么事比有了孩儿还开心吗?” “当然是娶到你啊。”凤祁南脱口便道。 宁长安心头一暖,娇羞地说:“好了,起来了。” “无妨,宁儿要是还没完全醒,那就再躺躺吧。” “没事,我醒了,我们起吧。” 凤祁南想了想,便扶着她起身,动作小心比之往日不少,仿佛那已经是个大肚子孕妇。 宁长安看着就忍不住想笑,更是被严禁不准进厨房,他们的衣物也送去给浆洗的大娘洗,她每日闲暇的只能看看医书,再给腹中的孩子做些针线了。 只是白日恩爱交织,入夜后便有些不大和谐,身旁的男人夜夜都要冲好几遍冷水澡,宁长安看着又羞又恼又心疼,无奈道:“要不你接下来睡东厢吧。” “宁儿,我们是夫妻,怎么能分开呢?”他就是冲一晚上冷水澡都别想。 “可你——”宁长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这样天天晚上冲冷水澡,伤身子的。” 凤祁南轻咳一声,确实有点憋不住了,哄道:“宁儿,其实还有一个法子的。” “是什么呀,你怎么不早说?”有法子还不说,真是的。 “就是,用你的小手。” 宁长安不解:“什么?” 凤祁南再咳一声,靠近她的耳畔解释一番,宁长安脸颊爆红,推他道:“你怎么能想这种,这种——今晚睡东厢房去,让祝况去给你铺床铺,现在就去。” “好好好,宁儿别生气,我不想就是了。” 最后肯定是被得逞的,这男人天天晚上冲冷水澡,宁长安看着心疼,赶又赶不走,只好按他说的法子给他消火。 每次都又羞又臊,一张俏脸火辣辣的,耳根都红透了,偏他一晚上一次还不够,指着他“你”了许久都说不出第二个字,愤愤地转过身去。 凤祁南紧跟着覆上去,把人自后拥入怀中,哄道:“宁儿不生气好不好?生闷气会影响腹中的孩儿的,要是气不顺就打我几下好不好?” 宁长安紧抿红唇,不说话。 “宁儿有没有想过,这孩儿是个哥儿还是姑娘?”凤祁南轻笑一声,温柔地抚上她的小腹,自顾自道:“我希望是个哥儿。” 宁长安转头看他,面色不虞:“你的意思是说,要是女儿,你就不喜欢了?” “怎会,不管儿子还是女儿,我都疼爱还来不及呢。”凤祁南表明立场,声音愈发轻缓,温声解释道:“我只是想着,要是儿子,将来我们父子就能一起保护照顾宁儿;要是女儿,不仅是我,宁儿你也要为女儿费心思。我不想宁儿操劳,就想你能一生无忧。” 宁长安心头一酸,眼眶有些发热,纠正道:“瞎说什么呀,孩儿生下来,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们做父母的都是要费心的。”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凤祁南嘴上是一点原则都没有的,劝道:“夜深了,宁儿歇着吧,睡晚了对身子不好的。” 宁长安点点头,她确实有些困了,拉拉锦被,靠在他的臂弯里便就此歇下。而她身旁的男子,一直深情地凝望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许久许久。 ☆、新婚七 宁长安怀孕之后,除了清早更加嗜睡,偶尔有些干呕,几乎没有其他症状,可以说真是很好伺候的;而她每日清晨一睁开眼便看到的,就是一双盛满柔情的凤眸。 小孕妇比较黏人,不仅不赶他了,还拉着他说话,有时还一起赖个床;何况外头下大雨,有时还打雷,雷鸣闪电的,她当然想要丈夫相伴。 又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暴雨连连,已经连着一个月都没停过了。 “凤祁,我们要不屯点粮食吧。”宁长安躺在他怀里,听着雷雨声相交,忍不住叹息:“祝况说酒楼的菜价涨了好多,之前六个菜五百文的现在少说要卖六百文。 前几日买六个雪梨回来是十八文钱,昨日同样的六个梨已经涨到三十文钱,还有米价,现在都卖到50文钱一斤了。” “宁儿做主就好,要不列张单子,把要买的全都写下来,我跟祝况明日就去买来,你如今怀着孩子,万不能在吃食上缺了。”凤祁南圈着怀里的人,爱意绵长。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98 “不急的,这几日雨势大,等雨小些时再说。让祝况一人去就成,你去别去了,两个人拿不了多少的。让祝况去时多付些钱,让他们米店推个板车,找小二一起帮忙运过来,其他要买的物件,放在板车上就行了。” 她知道不能缺,尤其她现在不进厨房,餐餐吃酒楼的,这月的用度,她心中真是没底了;但愿这雨能快些过去,否则凤祁每个月挣的银两就都要花完,一点存不下来了。 宁长安沉吟道:“不过你跟我说列个单子我想起来,是不是不仅是米,蔬果鱼肉也该多屯一些,只是就怕这些放不住,要坏掉的,要不多买些鸡蛋吧?” 凤祁南亲一口上去,“好,就听宁儿的。” 宁长安回亲一口,抚着他的脸颊问:“雨一直下,你有没有闷呀,要不去买些把玩的小物件来解解闷?” “没有,有宁儿在,我永远都不会闷的;倒是宁儿闷不闷,要不要去买些解闷的玩意儿?” “去买个竹笛吧。”宁长安灵光一闪,笑道:“师父教过我吹几首曲子,不过我把笛子留在梨源谷了没带出来,你去买个竹笛来,我吹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凤祁南听得心头柔软如棉:“好。” 说了一会儿话,宁长安便有些累了,凤祁南搂着她躺好,贴心地捂着她的耳朵,好让她能睡得安稳。 宁长安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去拉他的手,握着他的手掌放在胸前,呢喃道:“睡吧,凤祁。” 凤祁南眼中微热,闭上眼,拥着她入眠。 等过几日雨势小些了,宁长安把列好的单子给他,又拿了十两银子给他,嘱咐道:“我算了算,十两银子应该足够了;要是有剩余的,就让祝况去买燕窝吧,不用找回给我了。” 凤祁南眉头微皱:“宁儿,燕窝多买一些吧,如今你有身孕,一个月只吃三两太少了,吃一斤吧。” “一斤太多了,怀孕不是就是要大补的,补品吃太多,对孕妇反而不好,腹中的孩儿也不一定就能补到,适当就好。”宁长安想了想,又从木匣子里取出五两银子给他,“要不一个月吃五两燕窝吧。” “好,听宁儿的,我出去了。” 倒座房中,凤祁南把单子递过去,又把要买的燕窝交代一番,银子没给。祝况自己身上都有好几万两银子,按他们目前的花销,他小厮身上的银两就够他们吃一辈子的了。 “以后的燕窝换成血燕,铺子里没有,就让他们去县里进货。” “是,主子。” 凤祁南朝外看一眼:“去探探荆江的水位,若是有危险,及早准备。” 祝况再次应是,迟疑道:“主子,属下听闻,魏王不日会抵达江陵府,视察荆江一带的水利情况。” “十六啊,”凤祁南笑了:“他连鞋上沾点水渍都要换新鞋的,这里天天下大雨,他来看雨景吗?” 祝况抿唇道:“回主子,听闻二十三皇子没了,指向的是,皇后娘娘。” 凤祁南勾勾嘴角:“宫里挺热闹的。” 皇后是得有多想不开,才会对着对她完全没有影响的妙贵妃母子三人下手。 “看来真是后浪推前浪,一浪比一浪高,这位新贵妃比前一任贵妃要狠。”用自己的亲儿子去博前程! 凤祁南眼眸微眯,略一思索,问:“有没有弄清楚,现今被父皇扶持起来跟皇后一派打擂台的是哪位兄弟?” “回主子,是赵王,属下听闻赵王这小半年的势头颇盛。” “老五?”凤祁南摇摇头,啧啧两声:“老五可比妙贵妃大十岁,这将来要是做母子是不是太尴尬了?”悠然一笑,感叹道:“还真是谁都对储君位垂涎啊,十二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宫中热闹,朝堂更热闹,皇后以为扳倒秦王储君之位就是她儿子的了,可真是想太多了。皇帝有二十多个儿子,哪怕十来个已经废了,另外四五个太小,没有一争的优势,可还剩下五六个呢! 不过再热闹,都与他无关了。 如今的凤祁南,悠闲自在,娇妻在怀,心爱的女人很快就要诞下他们的孩儿;对他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 回到正房时,凤祁南一并把午膳带上了。 “咦?”宁长安打开食盒,有些讶异:“今日怎么买了两碗面来呀?” 凤祁南一边把人扶着坐下一边解释道:“我怕你吃饭菜吃的腻味了,特意给你调调味,宁儿要是不喜欢吃面,我再让祝况给你去买。” “没事,许久没吃面了,今日见到还真有点想念的。”宁长安摆摆手,坐下来,拿起筷子挑起一小筷尝一口,点头道:“味道不错,凤祁,你也来尝尝。” 说着便又挑起一筷子面条要喂给他吃,只能说孕妇的性子还是不同的,全然忘了男人自己也有一碗面呐! 凤祁南的喜悦是从心底发出来的,一点没在意,就着她递过来的面条便吞了下去,咂摸道:“味道真的是不错,跟宁儿的小嘴一样好吃。” 宁长安脸上一红,拧他的手背一下,抱着这海口大碗专注吃面,不理他了。吃到一半又想起来:“凤祁,你生辰什么时候呀,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凤祁南眼中一热,捏捏她的小脸,柔声道:“你生辰的时候不是就吃了碗长寿面?” 宁长安一怔,眨眨眼,不确定道:“凤祁,今日,今日是你生辰,你生辰是五月十九?” “嗯。” “傻瓜,那你怎么不说呀,我什么都没给你准备。” “没有,”凤祁南摇头,望着她的小腹,呢喃道:“宁儿已经把最好的生辰礼物送给我了。” 宁长安听得酸酸的,吸吸鼻子,站起来走过去,坐到他怀里,两只手抱住他的一只手,有些心疼:“凤祁,要不等孩儿出生后,我们回去吧。 终究是你的爹娘,那里是你生长之地,离开了,你就没有根了。即便,即便你爹不疼你,还有你娘呀,我们该孝敬孝敬的,她知道她做祖母了,一定很开心的。” 开心?凤祁南满脸嘲讽,声音没有丝毫显现出来:“宁儿,你太单纯了,不明白这世间的人心,我那位姨娘要是知道我在那里诈死只为在外面成家,是没有丝毫开心的。 至于孝敬,更是不用,她的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99 生恩,我已经还给她了,很多年前我就还给她了。” 宁长安心头一颤,直起身子来看他,看着看着眼中就泛起水雾:“怎么还的?” 凤祁南牵起唇角笑了笑:“傻瓜,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别瞎想。” 宁长安摸摸他的脸,不由自主地就吻上去。 凤祁南当即把人抱紧,回吻,温柔而炽热,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直到天荒地老。 自从知道怀孕后,宁长安这些日子做的针线都是给腹中的孩儿的,今日乍一知晓他的生辰,特意把手头上的活给停下来,先给他做。 凤祁南心酸又心喜,拉过她的小手柔声道:“不用的宁儿,你给我做了好几身衣裳,不用了,给孩儿准备吧。” “要的。”宁长安反手握住他的手,一脸坚定:“你爹娘不喜欢你,我喜欢,以后你的生辰,我跟孩儿陪你过,还是要欢欢喜喜的。 无论如何,这一日你来到世上了,要庆祝的。再说给孩儿准备的衣物一点都不费功夫,没事的,我先给你做。 做一身全套的,里衣里裤,鞋袜,外衫袍子,全都准备齐全。对了,我再给你做双靴子吧,这雨不停,穿鞋子容易沾湿,我看祝况就一直穿靴子的。” 凤祁南把人揽入怀中,“好。” 宁长安伸手抱住他的腰,安慰道:“凤祁,不开心的事不想了,你想你就要当爹了,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 “傻瓜,我不会想的,我只想你,还有我们的孩儿。”凤祁南闭着眼睛,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满足:“以后晚上就不要做针线了,你现在怀孕了,该以自己的身子和孩儿为重,其他的都不重要,不急的。” 宁长安听得暖暖的,柔声道:“好,听你的;对了,天热,明日让祝况去买些绿豆来,我给你煮绿豆汤喝。” “红豆,绿豆性凉,你怀孕了不能吃。” “我知道,我给你煮的,红豆又不解暑,你和祝况喝吧。”看他的脸色,宁长安撒娇道:“好了,红豆也买,我一起煮,好不好?” 凤祁南眼眶微红,摸摸她的小脑袋,说:“好。” ☆、新婚八 屋外雨声哗啦,屋中笛声轻扬。 不知名的山野小调,清新悦耳,如山涧石畔的泉水叮咚,又似丛林间脆生生的百灵啼叫,凤祁南听得微熏,待到一曲吹完,当即亲她两口,赞扬道:“宁儿吹得真好听。” 宁长安笑嘻嘻的:“师父会好几种小曲子,还会用竹叶吹曲子,等到雨停了,我们去摘两片竹叶子来,我再用竹叶吹曲给你听。” “好啊,那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这竹叶怎么吹曲。”其实他见到过,有一次宴会上,伶人表演的,当时没放心上,只是没想到他的宁儿也会,他当然要好好见识一番。 闻言,宁长安忽的一叹,情绪低落下来:“凤祁,也不知师父如何了,不知苗疆那片下不下大雨啊,要是也这么大雨连天的,师父肯定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 “宁儿放心,苗疆那里很少下雨,几乎每日都是大太阳。”这话还真不是说来宽慰的,而是实情。 “再过几个月,宁儿就能见到前辈了,别担心。”凤祁南笑了笑,提议道:“宁儿要是觉得在屋子里闷,我去谱个曲,再买把琴来,我弹琴,你吹笛,我们共同演奏一曲好不好?” 宁长安摇头,她没多少风花雪月的心思,偶尔弹琴吹笛,下棋作画,是些风雅的小情趣,特意的就不必了,她宁愿去看医书,研究草药。 “这些只是给过日子助兴的,专门耗费心思就不必了。” 其实凤祁南也是这种心态,方才的提议纯粹只是怕怀里的小心肝心思郁结,不能快活。听她这么说,他就忍不住高兴,真是跟他心灵契合的人,连对待风雅的态度都能一样。 别看他自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他对那些整日只会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自诩为才女的女子压根就看不上眼,还不如那些会看账本的当家奶奶或是商女呢,至少她们实在,活得更明白清醒些。 正欲说话,便听怀里的人道:“凤祁,你去给我找本大梁的《地理志》来吧,或是关于苗疆的书也可以,我想看看苗疆是怎样的。” “好,宁儿还没有什么想要的?”凤祁南抚上她的小腹,温柔道:“你如今怀着身孕,三个月都还未过去,真的不好费心思,就不要去看医书钻研医术了;我们找些轻快的书,逗咱们宁儿乐一乐就好了。” 乐一乐?宁长安歪头一想,嘟嘴道:“那你去看吧,看完说给我听。” 凤祁南往那小嘴上亲一口,愉悦道:“好啊,宁儿想听些什么?” “你现在就有能说给我听的吗?”宁长安反问,提醒道:“要是有的话,不拘什么,你现在就说吧;要是没有,你就回书房作画去吧,我要给你缝袍子了。” 有肯定有,就是后宫后院里女人的那些手段,但他说了就怕要污了她的耳朵,只是凤祁南更不愿意把这人儿放下,干巴巴地回书房待着。稍做片刻的沉思状,便道:“是我听来的,关于皇宫中的事,宁儿想听吗?” 皇宫呀?宁长安眨眨眼,脸上露出一丝兴味:“好呀,你说。” 凤祁南失笑,忍不住揉揉她的小脑袋,把人抱抱好,以一副说书人的姿态开口:“听说当今皇上刚登基时,后宫中最受宠的是珍贵妃。后来有一日,皇上宠上了一个新的美人,珍贵妃就使了个计谋,让这个美人失宠了。” “是什么计谋呀?” “是后宫中百试百灵的计策,就是诬陷后妃跟野男子偷情。”凤祁南解释道:“据说当时是在宴会上,宫女给这美人倒酒时倒到她的衣裙上了,珍贵妃就让宫女带这美人去换衣裙。 结果走到半路,美人自己的宫女被引开了,最后被引到一处陌生的宫殿,那里有个男子,还点着迷香,美人中了春!药,被皇上当场抓获。” 宁长安不由得感叹道:“我跟师父刚到大梁时,被城门口盘查的官兵引去救一位员外夫人,那夫人有孕,表面受了风寒,其实是中毒。”微顿,看着他,缓缓地问:“凤祁,你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吗?” 凤祁南推测道:“不是后院的女人。”否则宁儿就不是这样的神态了。 “是她的庶妹,想取嫡姐而代之。”宁长安一脸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00 哀色,靠在他怀里,凄凄道:“临行前,那位夫人跟我说,这就是后院,那种不见刀剑的厮杀比之战场上的一点都不差。 我有一个姑奶奶,临终前跟我说,若我将来嫁人,要么嫁山野之人,一生避世,要么就嫁到宫中去。但是后宫就是一个战场,勾心斗角杀人不见血,外表再柔弱的女人骨子里都可能隐藏着一副蛇蝎心肠,不要轻易相信后宫的任何一个人。” 凤祁南心底叹息,抱紧了她,劝慰道:“宁儿放心吧,我这一辈子都只要你一人,也会护住你一生不受伤害;不要怕,更不用担心,把自己安心地交给我,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宁长安闭上眼,亦是抱紧了他的腰身。 无言的信任与托付。 没过两日,宁长安要的大梁的《地理志》便拿到手了,她率先便翻找苗疆这一块来看,当真都是异族情调。 翻过两页后想去书房找丈夫,她现在打雷闪电的都想要男人陪着,何况是看关于异族的书目。 只是刚站起便又坐下,宁长安无奈叹了一口气,抬手敲敲自己的脑袋,真是的,不就是怀孕了,有些农妇怀孕了还是要日日去田里干活的,看她都把自己养得都多娇气了! 静下心,接着翻阅起来,挨到入夜后才跟身旁的人探讨:“凤祁,你去过苗疆吗?这完全是异族情调,穿戴饮食喜好什么都不一样,跟中土人士一眼就能区别出来的。” “没去过,只是听说过。”凤祁南揽着她,温声道:“听说那里以前叫南诏国,就是自成一个国度的。不过将它占领,归入大梁的版图,不仅能扩大疆域,还能让大梁更加丰富多彩,不能说没有好处的。” 都归入这么多年了,说这个没有意义,宁长安随意嗯一声:“我听师父说,苗疆养蛊的,这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凤祁,你听说过吗?” “相对来说,是比较阴毒,但若说没有一点好处,也不能这么说,它的存在,总有它存在的价值,否则就不会存在了。” 这话也对,宁长安好奇道:“现在苗疆养蛊的还多吗?几十年了,应该有跟中原同化一些吧。” 凤祁南抿唇笑起来,怜爱地亲亲她的小嘴:“现在已经很少了,据说是当年武宗皇帝发动战争时,他们便有用蛊毒。虽然战事只持续三年,却是非常血腥,大梁不少将士遇害,就是被这蛊虫所害。 将他们占领之后,武宗皇帝便下旨把所有的蛊虫付之一炬,哪怕有被他们私下保存了一些,恐怕也只是原来的万分之一了。” 宁长安对那血腥二字非常赞同:“我初学易容术时,师父跟我说有直接取人皮的,就是用苗疆的嗜血蛊,将骨骸全都蛀空,太残忍了。 幸亏武宗皇帝心术正,否则他要是将这蛊虫保留下来,甚至将它养育壮大,等发兵北伐时用来对付我朝的军队,大周就要血流成河了。” “应该是傲气吧。”凤祁南淡淡道。 任何一个自负的人都有傲气,何况是皇帝,不屑去用那种阴毒的手段。换做是他,也不屑,哪怕靠这蛊毒赢得战事,都算是胜之不武的,甚至输掉了尊严和气度。 宁长安附和道:“没错,否则就失掉了人君的气度,不算是有为之君。” 这小东西真是跟他心心相印,他正想着,她就把他心里话说出来了,凤祁南笑了,赞许道:“我的宁儿就是聪明,这都看出来了。” 这话听着怎么就有一种淡淡的嘲讽意味,宁长安面色有些不善,不悦道:“如果我没有看出来,就是我不聪明吗?” 凤祁南笑得更乐了,捧捧她的脸,赔罪道:“好好好,我说错话了,无论宁儿能不能看出来,都是最聪明的。” 宁长安冷哼一声,拍掉他的手,指使道:“我肚子饿了,去厨房给我熬一碗粥来,冰糖燕窝粥。” 凤祁南嘴角一僵:“宁儿——” 宁长安挑眉斜视他:“怎么,你不愿意呀?” “愿意,愿意。”这孕妇的脾气是不是变得太快了,他不算说错话的吧,凤祁南欲哭无泪地说:“宁儿不要生气,我这就去厨房熬粥来。” 宁长安再次冷哼一声,盯着他走出门的背影冷笑,看你还敢不敢嘲笑我! 小俩口小打小闹,连月的大雨虽不停,这日子过的也不算乏闷。 这月底拿到他给的银两时,宁长安微微一惊,“怎么这么多,你这个月有挣一百两吗?” “是啊,我闲暇时写写话本子,帮伶人谱个曲,能多挣二三十两,这个月有一百两银子。”凤祁南说完,看她的神情有些不对,柔声道:“怎么了宁儿,我多挣钱了,你不开心吗?” 宁长安抬眼看他,摸摸他的脸颊,有些心疼:“你看你是不是瘦了,我怀着孩子,可能没顾上你。凤祁,你别让自己累着了,我们平日里开销够用的,你闲暇时就歇歇,不用多去找活计的。” 凤祁南笑,抚上她的手,满是柔情,宽慰道:“没有,我没用累,也没有瘦,宁儿你放心吧,我要好好照顾你跟孩儿,不会让自己累着的,我心里有分寸。” 宁长安鼻头酸酸的,“那你答应我,一定不能累着自己,要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凤祁南却是笑得甜蜜,抱着怀里的人儿柔声道:“好,我一定不惹宁儿生气,这几日有没有不舒服,孩儿乖吗?” “孩儿很乖,我没有不舒服,就是在这屋子里有些闷了。”宁长安靠在他怀里,无奈道:“这雨何时能停呀,再这么下去,我都觉得要发水灾了。” 这确实有点麻烦,凤祁南轻拍着她的背,提醒道:“宁儿,再过半月,雨水还不停的话,我们就要准备搬家了。” “搬家?”宁长安一惊,蹙眉道:“有这么严重,不是说我们这里地势高,没事的吗?” “以防万一,荆江的水位已经超过警戒线,听说大周那片,沿江已经淹没好几个村庄,要是这雨一直不停,我们这里恐怕也快了。” 宁长安抬头看他,抿着嘴角,神色有些许微恙,凤祁南安抚地笑笑:“有我在,没事的,别怕。” “嗯,我有点累了,凤祁。” 凤祁南摸摸她的小脸,温柔道:“好,我们去床上歇歇,我陪宁儿一起。” ☆、新婚九 六月上旬雨势渐小,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01 小半月后,持续了整个夏季的暴雨终于退场,迎来了久违的大晴天。 自从这大雨收住后,宁长安最喜欢的便是在廊檐下晒太阳,其实她更想去院外走走,只是凤祁不肯答应,还要扯一堆理由出来,她转念想想,那便算了吧。 怀孕后大概要三个多月才会逐渐显怀,反正她三个多月,就是肚子还没有显现出来。 闲来无事,她便在廊下做做绣活,或是看看医书,既透气,又遮蔽了日光,不怕伤眼睛,就是夏日的余温还在,嫌热。 凤祁南为此特意安置了一架屏风挡在她面前,又在一旁摆了两只冰盆,他再陪着坐上一个时辰,以防这人儿缺了什么,或是受热受凉的,要病着的。 宁长安看着他这样就想笑,可心头暖暖的又想哭,专心把给他的靴子做好,柔声道:“来,试试合不合脚,不好我再改。” “无妨的宁儿,做靴子太费劲,会伤手的,以后别做了,我要是想穿靴子去买就成。”凤祁南接过这双靴子放下,并未要试穿。 宁长安鼓着小嘴,有点不大乐意。 凤祁南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讨好道:“宁儿是不是闷了,我陪宁儿去下棋好不好?” “我想去把糕点学会,能做的好吃,至少把芸豆糕和鸳鸯奶糕做好。”宁长安微叹,就怕他不答应,有些撒娇道:“凤祁,你看我跟师父分别都四个月了,说不定再过两三个月,师父就会来看我们,我想让师父尝尝我新学会的手艺。” 凤祁南确实不答应:“宁儿,下次吧,前辈喜欢吃什么糕点,我们去买来就成。你真想学做糕点,等孩儿生下来好不好?你要是真的闷,不如就钻研医术,前辈看你所有所成,一样会高兴的。” “医术我会钻研,糕点我也想学。”宁长安俏脸微绷,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大赞同:“你看你,把我护的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一样,我又不是那些养在闺中的小姐,走一段路就会喘气,怀个身孕像是要天天卧床养胎才好。 我哪有那么娇弱的,何况养的娇弱才不好呢,对腹中的孩儿更不好。要不你过两日去给我找几本关于孕妇的书籍来,反正我对这个也不是太懂,该看看书的,我们一起看好了。 “好,我等下就去跟祝况说。”凤祁南当即应道,他对怎么照顾孕妇其实真不懂,但总该是小心为上吧,反正他以往看到的,就是女子怀孕后娇气的不成样子。 孕妇是有点小脾气的,宁长安听到这话就不满:“祝况能懂多少呀,再说是你要当爹了,让你去买本医书怎么了,要不然我就自己去,我自己挑,再好好走走;我都多久没出过门了,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连这个镇长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凤祁南赔笑道:“是,宁儿,我错了,我去找几本医书来,过两日我就去。不过你现在有孕在身,可不能随处走动,这是为了孩儿,你心里要是觉得气不顺,就拿我出气好不好?” 宁长安瞪他一眼,坚持说道:“那我们说好了,我可以不再做午膳,不过我要学做糕点,把芸豆糕和鸳鸯奶糕学会。” “宁儿,等孩儿生下来再学好不好,前辈又不差这两块糕点的。” “我知道,可这是我做徒弟的心意,何况我整日闲着,找点事做不行吗?我不是都不做午膳了。”话落,宁长安便扶着没有显怀的孕肚站起来,绕过屏风,抬脚就往外走。 凤祁南赶忙追上去把人拦住,苦心婆心地说:“宁儿,不是我要拦着你,而是你可以做的事很多,就不要进厨房了,那里油烟重,对你身子不好的;除了这事和去院外,其他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好不好?” 宁长安刚想说不,忽然计上心来,睨他一眼,打量道:“那以后我们俩的衣物还是我来洗吧,不用送出去给浆洗的大娘了。 虽然这不费银钱,不过能省也好的,毕竟我们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随意大手大脚的,你说呢?” 凤祁南有些胸闷,劝道:“宁儿,就几个铜板的事,咱们真不差这点银两的。” “刚才是谁说的,除了进厨房和出院子,其他都随我?” 宁长安精致的下巴微扬,要笑不笑地说:“还是你想说话不算话?我们这才成婚几个月,我还给你怀着孩儿呢,你就对我话谎话连篇了。 这可不是几个铜板的事,而是你的信誉问题。”说着不由得冷冷一笑,狐疑道:“你现在就想对我说谎,我很难相信你说的这辈子只守着我一个人过这种话,还是你现在就已经有想法了,想去外头养几个小妾?” 所以说,孕妇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而再好的女子,她都有强词夺理的时候,只是看在什么处境又是对谁;亦或者说,就是那句,被宠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或许就是宁长安打心底认为她的丈夫不会去做对不起她的事,才敢理直气壮地拿出来说道,乃至于要挟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凤祁南觉得他喉咙有些充血,无奈地安抚:“宁儿,你想多了,我能对天起誓我绝无二心。我是不想你操劳,万一要是动了胎——” “我自己就是大夫,会不会动胎气我会不知道吗?”宁长安打断他,说到胎气,她又有气了,开始跟他算另一笔账:“既然你都知道我可能会动胎气,你晚上怎么不憋着! 头三个月一过,你就猴急的跟什么似的想要,那时候你怎么就不担心你那物什会伤到孩儿? 既然你这么有慈父心肠,那从今晚开始,你都不要再碰我了;还有,用你自己的手去,我差点又被你骗了,既然能用我的手,为何不能用你自己的手?” 凤祁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垂死挣扎道:“宁儿,这是两码子事,我能连这点分寸——” “你这是说我不懂分寸了!”宁长安冷冷一笑:“现在跟我去倒座房找你的小厮,让他去外面找十个大娘来,我来问问她们,怀孕后行房会不会对腹中的孩儿有影响,如何?” 到此,凤祁南完败,只得默默含泪地同意,再好生叮嘱一番,并且告诫道:“宁儿你想进厨房做糕点,记得一定要先叫我,我陪着你,我来给你打下手。” “知道了。”他陪着也好,宁长安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顺口就吩咐:“那你现在就去跟你的小厮说,明日,不,今日就去,把砂糖、红豆、羊奶、果酱,还有面粉、糯米,全都给我买来。”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02 凤祁南只得应下,扶着她回廊下坐下后去找他的小厮。 用过晚膳后,宁长安心血来潮,便要进厨房尝试做一样糕点,何况羊奶即便有冰镇着也不好久放,她便决定晚上先做鸳鸯奶糕。 “血燕是不是要比白燕贵呀,我好像没多给银钱?”在厨房看到血燕,她终于意识到她最近吃的燕窝换了一种。 凤祁南一边烧火一边随口应道:“没贵多少,宁儿放心吧。” 孕妇刨根的性子上来了,追问道:“那是多少呀?” “贵了五百文钱,铺子里新近来的,祝况看到后回来问我,我就直接决定了。” “才五百文钱吗?”宁长安有点疑惑,但也没多想,“那行,下个月我给他补上去。其实都是燕窝,没差多少的,还是吃回白燕吧。” “没事的宁儿,咱们不差这个钱。” “火不用烧的太旺,羊奶煮温热就好。”宁长安往锅里倒下小半碗杏仁和几个茉莉花茶茶包,这是用来除羊奶的膻腥气的。而后才叹息道:“凤祁,你知道我们上个月的用度是多少,这个月又已经用了多少吗? 你说的轻巧,不差这个钱,可吃五两白燕是六两银子,换成血燕就是十两银子,要是我以后都用血燕,再算上孩儿,一个月的用度你算过没有?” 凤祁南无奈:“我算过了,宁儿,我在,不用你去操心银钱的事。” 宁长安不赞同道:“可你以后都没有闲暇的时候了,凤祁,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用的,我宁可你多陪陪我跟孩儿,也不想你那么辛苦。 你挣的银两大多都花在我身上了,你看看你,祝况都知道给自己去成衣铺子里买两身衣裳,你呢,穿来穿去全是我给你做的,我做的针线又不好。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让我心疼,想让我难过?” 这是怎么联想过去的,凤祁南听到最后一句话真是哭笑不得,只好从灶口走出来,看到这心肝眼眶都红了,只得赶紧哄着,说尽了好话这小东西还抽抽噎噎的,保证道:“好好好,我下次出门一定给自己买身衣裳好不好?” “凤祁,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只能说孕妇的情绪跳动是很大的,凤祁南都没搞明白她这是怎么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句,怀里的人已经扑上来吻他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回吻,吻到最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这鸳鸯奶糕,自然是不做了。 床帐里,缠绵过后,两人赤丨裸相拥着,凤祁南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青丝,低头看去,怀里的人儿像是睡着了,轻声唤她:“宁儿要睡了吗?” 宁长安抬头看他一眼,神色莫名,“我要是想睡,你要走了吗?” 大半夜的他能走去哪啊?凤祁南失笑,凑过去亲她一口,顺势问:“那宁儿想让我走吗?” 宁长安环着他的手臂收的更紧些,哀哀道:“不想,凤祁,我想你陪着我,一直抱着我,我伸手一摸就能摸到你,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凤祁,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凤祁南嘴角上扬,诱惑道:“没有,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还想要你,时时刻刻都融为一体,宁儿,你想要我吗?现在是不是很想要我,要我进去,狠狠地要你。” 宁长安脸上一红,方才确实有那样的念头,觉得自己……羞恼地拧他一下,埋进他的胸膛里不肯说话。 凤祁南轻笑出声,搂着她再次开始。 宁长安脸红的不成样子,还有一丝清明记得要提醒他:“轻些,别伤到孩儿了。” 凤祁南低笑,攫住那抹嫣红,唇齿相依间回应她:“放心。” ☆、信 荆江一带大雨连天,持续整个夏季,对旁人是措手不及,对云颦夫人,却是早有准备,其实不是她准备的,是她的外甥女。 她原本不信,可这外甥女说的言之凿凿,念及并州一事,她便抱着估且一试态度,没想到赚了个满盆钵,这也使得她越发坚定了培养这侄女做继承人的信念。 就连姜毅都有掺和:“骆姑娘,这回真要向你道声谢,让我赚了一大笔。” 这场水灾持续两个月有余,荆江沿岸好些村庄都淹没了,在盛京闹得不小,前世时大姨更是主动上捐二十万两白银,骆明霜神色淡然:“姜公子客气了。” 前世她对姜毅是如何的虽然不清楚,她甚至都不知道有姜毅这个人;不过如今接触下来,相交一番未尝不可。 大姨也说,姜毅的性子孤傲不羁,虽然他的大侄女,福全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嫁的是辅国公世子,可不代表姜毅就是支持靖王的。 何况支持靖王可没好处,前世靖王就是惨败收场,连她在后院时都听说了,靖王逼宫谋反,被先帝赐死,安国侯府和福全大长公主全都受到了牵连。 她想,若是能争取到姜毅支持八贤王,对付泓景帝就又多了一份力量。 姜毅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实在的,她这份淡然的定力还真没几个闺中女子能比得上的,他看她的神情有时真猜不出她心底的想法,怪不得被那位表侄子看上了。 “你放心,我不占人便宜。”姜毅笑得意味深长:“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大梁走走?” 骆明霜一怔,转向他,目光透着不解。 姜毅自我惋惜道:“大周看了二十多年,早就看腻了,我是不想再这么委屈自己。” 尤其是他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总算没他娘在他耳根子里念叨——都二十四岁的人还不想成婚,今日娘看上一个小姑娘特别好……念得他头大。 他不想成婚怎么了,他上头两个兄长,又不靠他传宗接代。他又不是皇子,要争储,需要一个妻子!他想一个人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不成吗? 谁规定他一定要成婚的?! “我下个月打算去看看对面的山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听说,今年正好是大梁立国第一百年。” “大梁?”骆明霜喃喃,前世,她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梁国,就在这条荆江对面,对着我朝虎视眈眈;今生,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好啊。”如今一切尚早,她有的是时间来筹谋,何况若是能在别国扩张势力,他们不仅是能多一份力量来扳倒泓景帝,更是多了一份保障,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03 这边的事宜安排妥当,云颦夫人便准备要回京去,对于外甥女要去大梁,稍一思量便同意了:“那毕竟是别国,大姨虽说去过,却没有生意,更没有势力。你跟姜三爷去到大梁之后,记得要多加小心谨慎。 大姨把几个得力的管事和掌柜都留给你,你一并带他们过去,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他们。他们比你年长许多,经验丰富,资历老道,你虽身为主子,不耻下问亦无妨的。” 骆明霜点头应道:“大姨放心吧,我会的。” “对了,大姨在大梁倒是还有几个相识的生意上的朋友,我回头去写几封信,你带上,到大梁之后可以去拜访一番。” 云颦夫人语重心长地教导道:“其实生意的事到不急在一时,就是对宁王,”说着微微蹙眉,一丝忧虑涌上心头:“你去了那么多封信,即便回鹘那边战事繁忙,也不该一封回信都没有啊。” 那是因为她从来没寄过信,骆明霜心中无奈,大姨要她写信,她不愿意,推脱两次后大姨就认为她是脸皮薄,动不了笔,还要亲自监督她写,再教她怎么措词最为恰当。 她没法子,只能让贴身丫鬟跑到府外找个隐蔽的角落,把信给烧掉,一想到泓景帝将会收到她给的那种情信,她就觉得快要吐了。 刚想敷衍两句,猛地意识到不对,她没给泓景帝写过信,可怎么都一年了泓景帝也没给她寄过信?这不应该啊,兰妃又没出现,泓景帝现在的心思还是全在她身上的,怎么会没有写信来? 原本是不打算写的,看来真要写一封信去问问是怎么回事,骆明霜抿唇一笑,安抚道:“大姨,可能真是回鹘那边战事繁忙,我再写两封信去,您放心吧。” “好,但愿是战事的缘故。”云颦夫人一脸正色,告诫道:“霜儿,你要记住,除非确定宁王已经必败无疑,否则决不能放手,明白吗?” 泓景帝这次当然会必败无疑,骆明霜淡然的笑容中开怀不少:“大姨,霜儿记得的,您放心。” 屋中并无伺候的下人,丫鬟婆子俱在堂屋门口守着,按理是听不到内室中两位主子的对话的,除非有听力特别好,异于常人的丫鬟。 没人发现,屋顶上趴着一个黑衣人,而门口有个相貌极为普通,约莫十六七岁,穿着草青色比甲,一脸低眉顺眼的丫鬟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见骆明霜出来,要回自己的院子,她当即跟上。 “浣纱,去准备笔墨,我要写信。” 被唤作浣纱的正是方才那名穿草青色甲比的丫鬟,听到这话后恭恭敬敬地弯腰颔首,便去铺纸研磨了。 她不会说话,是个哑巴,不过能听得懂话,而且手巧,做事更是麻利。当初从并州买下的四个丫鬟中,算是最得骆明霜欢心的,因此即便是哑巴,她也提拔成贴身丫鬟了。 浣纱刚退下,便又有一名绿衣丫鬟迎上来,约莫十三四岁,生的白白净净,很讨喜,“小姐,您在外面累了吧,用杯茶解解渴吧;对了小姐,您饿不饿,要不要用心点心?” 骆明霜接过茶盏轻呷一口便放下,扫视一圈后有些疑惑:“黛眉呢,怎么没看到她?” “回小姐,黛眉姐姐两刻钟前出去了,没说去哪,奴婢就不知道了。” “嗯,去厨房端几碟点心来吧。”骆明霜吩咐完,才忍不住轻叹一声,黛眉伺候她快十年了,忠心是忠心,就是这性子被以前的她养得跟她一样,还娇气。 她以前不管下人们怎么做事,养得她们都懒散了,经常找不到人是常有的。 她不用猜就知道黛眉做什么去了,春心芳动呗,十九岁的大丫头,姿色也不错,想嫁了。 这时她真庆幸,在并州时黛眉水土不服病倒以及另一个婢女放回京城去照顾被打伤的兄长后又去买了四个丫鬟,否则她身边的丫鬟都一点规矩都没了。 不过黛眉这年纪,放出去也无妨,骆明霜略微一想便定下了。 站起,走到书桌前坐下,开始写信。一封信写完,骆明霜唤屋子里伺候的另一个丫鬟道:“陇纱,去把信笺封好,这次不用烧掉了,去驿站让他们快马加鞭送到西北去,给宁王。” 陇纱恭敬地接下,先拿着信笺去上蜡,封好后就出府去寄信,路上正好和去厨房拿点心回来的绿纱碰上了,两人闲聊两句便各自去做事。 出府后往左走,绕过两个巷口后在一座普通屋舍的后门前停下,确定无人跟踪,陇纱才轻轻敲了敲后门,木门打开后闪身进入,不消片刻便出来,去驿站寄信。 就在陇纱离开两刻钟后,一只白鸽从那间屋舍中展翅起飞,那方向,是往西北方向。 半月后,白鸽抵达西北边陲。 一个半月后,驿站寄来的信抵达西北。 军营最大的那顶大帐中,容涵靠坐在床榻上,面容有些苍白,军医正在给他包扎伤口,还有一位女将在喋喋不休。 “你可真是不要命了,竟然还敢带着骑兵往沙漠里闯,你知道沙漠是什么地方吗?一场风沙吹来就能把你们全部掩在黄沙底下!”郭无雁真是无语透顶了,没好气地说:“到时候别说奇袭,你们死的都不知道有多冤枉了!” “目前的战事,我们一直处在被动,若是不扭转局势——”瞥见她冷飕飕的目光,容涵很利索地转换话题:“我要歇息一番,诸位都出去吧。” “是,大将军。”众将以及军医鱼贯而出,郭无雁磨磨牙,只能郁闷地跟着一起走了。 半个时辰后,宁王的暗卫首领在营帐外请示有事禀报,允许进入后把两封信呈上。 容涵浏览一番后实在是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眼瞎的不成样子了。 云颦夫人的态度他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觉得好笑,这是在拿他当傻子戏耍吗? 撇开她们不愿意投入真心不谈,什么叫在确定他必败前决不能放手?这还能由她们说了算吗?就不怕适得其反,他一怒之下把连家和骆家全部拔了! 骆明霜给他的信就更好笑了——“不知宁王近日是否安好,这一年来小女子无数封鸿雁传书均无果,甚忧,请宁王收到这封信笺后,即刻回信。” 这是什么口气,命令吗?她一个从四品小官的女儿去命令一个皇子?真是不错! 不过上回并州旱灾,再算上这次荆江一带的水灾,这女的绝对不对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04 劲,没彻查清楚之前就暂时先吊着吧。容涵瞥向他的暗卫首领,让他帮他回信吧。 那一脸冷若冰霜的暗卫首领嘴角微微一抽,提醒道:“回主子,属下只识字,字迹很差且没有半点文采。” “无妨。”正好符合那女的的猜想了,想必看到回信的字迹之后更加沾沾自喜了。 “回主子,属下可以拿回自己的营帐再写吗?”声音依旧很冷漠,内心很憋伤。 容涵睨他一眼,“可以。对了,长春府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那位小大夫有来找我吗?” “回主子,没有。” “知道了,下去吧。”她的及笄过了,按理应该来找他了,容涵微微皱眉,转念一想便就此放下,专心眼前的战事。 ☆、储君 大梁胤都,皇宫,御书房。 嘉丰帝已经五十五岁,非但没有发福反而比中年时更清瘦了,面容有些苍白,两鬓已有白发生出,唯独目光异常犀利。 他是个很合格的皇帝,哪怕秦王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哪怕逼宫谋反是被鼓动的,可这儿子既做下了这事,他就绝不会手软。 老皇帝正背着手,站在比他还高的舆地图前,望着北方的万里河山出神,身旁站着的是他最为信任的侍卫统领,偌大的殿中唯他们两人。 “皇上,您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 “太丨祖皇上没能把北方收复回来,先帝征战四方,极大的拓展了我朝的版图,还是没能把北方收复回来,真是一块硬骨头。”嘉丰帝喃喃出声,抱憾道:“番邦初初平定,朝廷要养精蓄锐,在朕的手上,不可能再北伐了。” 统领低下头,不敢接话。 “大周的那位宁王,以皇子的身份进军营,立战功,手握重权。”嘉丰帝呵呵一笑,赞叹道:“庆隆帝比朕狠多了,竟然这么早就定好了储君!” “皇上,听闻这是大周皇帝给出的补偿,由嫡变庶的补偿。” “补偿?”嘉丰帝嗤笑一声:“盛京京畿西大营五万大军的兵权还不够抵一个后位吗?” 这种话也就唬唬下面的人,同为君王,那位又不是个庸君,他当然能猜出来他的心态。 让皇子进入军中,在知道这儿子有极高的军事天赋后没有一点打压就很明了了,这是庆隆帝最疼爱的儿子,只要这儿子不逼宫造反,储君之位就是他的! “大周那位三皇子,在朕这么多儿子当中,你认为最有能力与之抗衡的是哪一位?” 统领把头低的更低了,实在不敢接话,别看赵王现在被皇上扶起来了,其实皇上根本就没把赵王列为储君的人选;这一点,他作为心腹还是知道的。 “你说,庆隆帝此刻会不会也在看着舆图,点评着朕的子嗣?” 嘉丰哈哈笑起来,目光却是一点点地变冷,冷的像是能结出冰渣子一般,“他会不会正在嘲笑朕,白白把大梁治理好后拱手让给他?” “皇上,您多虑了,我朝国富兵强,必定能将北方收复回来。”统领当即接道。 “哦,那为何百年都不曾北伐成功?”他是老了,可他没糊涂,反而更为清醒了,清清楚楚地看着眼前的局势。 嘉丰帝一脸肃色,声音异常的低沉:“一百年,今年是大梁开国第一百年,朕去卜了一卦,悟散真人说,这天下将会姓容!” 统领都不敢站着了,当即跪下去,额头沁出冷汗,这种话,听都不能听。 可这容姓皇帝,却出自凤家血脉,这才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即便是两国联姻,大梁的公主能生下儿子,大周皇帝怎么可能会让这个儿子继位,否则这天下就不是姓容,该姓凤才对! 嘉丰帝闭了闭眼,把此事按下,看向跪着的心腹,冷冷地开口:“朕清楚,朕没几年活头了,储君两年之内要定下。十六骄纵软弱,更不提十九,都十一岁了还跟个没断奶的娃子一般,根本担不起大任。” 他的皇后是什么样他会不清楚吗?想在他死后独掌大权? 女人就是见识短浅,这么一块绊脚石,新帝若是压不住,他当然要为新帝搬开;否则他这凤家的江山恐怕就得先姓许了,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皇后太过强势,朕去后,哪怕不是她的儿子继位也会干政。”帝后相争,这朝堂就要被弄得乌烟瘴气,那就是等着被大周长驱直入的命! 嘉丰帝目光灼灼,似一把利剑直逼人心:“听着,除非储君能压过皇后,否则皇后必须走在朕的前头;你说,朕的众多儿子当中,谁能压过皇后?” 统领知道,此刻已经不能不答了,咬牙道:“回皇上,若是燕王,或可。” 燕王究竟是否已死直到现在还未有定论,朝堂上竟然有四分之一的朝臣硬扛着认为燕王还活着,后族一党一再施压想定燕王的死讯都定不了,气得皇后和那两位嫡皇子都不知私下大发雷霆几次了。 别说是他,皇上都吓了一跳,若不是这次死讯流出来,连皇上都不知道,燕王竟然在帝王的眼皮子底下暗中积蓄了这么多力量;这份能耐,绝对是众皇子中的第一人,想压过皇后自是不在话下。 可关键是,燕王究竟是否还活着。 “当然!” 忽的听到这两字,统领骇了一跳,一瞬间想抬头当即压下,死命低头。 嘉丰帝眸光深远,幽幽道:“这么有能耐的儿子,比之他的祖父也不差了,怎么可能已经死了?” 竟没有半分疑虑,大统领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皇上这是,这是已经定下…… 嘉丰帝虽然想不通这儿子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怎么都没必要去诈死啊,但不妨碍他得把江山交给最能担当得起的儿子。 语气淡泊而不容置喙地开口:“去把燕王找出来,一年之内,朕要看到燕王回来!” 一年内回来,再过个一年把朝堂大局压住,他顺势立为太子,带在身旁教导一两年,他应该就要撒手人寰了。 先帝们无一能活过六十岁,他亦不期望,何况他的身子如何,他清楚;不过能把后事安排好,看到朝堂稳定,他也能放心。 心腹统领退下后,嘉丰帝才对着这张万里山河图长叹一声,燕王是他的十一子吧。 他对这儿子仅有的印象就是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05 这儿子是众多儿子当中生的最好的,一见那副长相他就不喜,一个男子生的比女子还好做什么! 却没想到,竟是最出乎他意料的儿子。嘉丰帝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安慰,他有一个心智超凡的儿子,必定也是个雄心勃勃的儿子,好,很好。 今年是大梁开国第一百年,而等到大周开国一百年,还要十二年。 盛京的建章宫中,庆隆帝亦是负手站在一张万里山河图前,看着北方这片广袤的疆域,他手上的大周,是历代以来最为广袤的。 等把回鹘击退,北方安宁,朝廷休养生息几年后发兵南下? 他能否在大周开国百年之际把南方收复回来,一统山河,完成这项功垂千古的霸业? 庆隆帝不由得把视线下移,看向南方那片万里河山。 第一次交战,是太丨祖时期,那时太丨祖只是一方诸侯,大梁大军北上,最先与太丨祖皇上对上,十四个月后凤时殷被太丨祖皇上打得落荒而逃,就死在北伐回朝途中。 太丨祖皇上登基后,第四年发兵南下,可惜三年后便驾崩;之后高祖继位,又和大梁打了九年,高祖也驾崩了,两国休战。 之后便是成祖皇帝时期,大梁大军北上,十六年未分胜负,再次休战。 先帝时期要休养生息,待到他时,北方战事不断,否则趁机南下,大梁要镇压番邦作乱,这时机正好。 或许大梁也是那么想的,与北方诸国联手,几面夹击,瓜分大周!庆隆帝目光晦暗不明,他儿子都猜出来北疆的战事不寻常,他自然也看出来了。 不过这种事,多一笔少一笔的无所谓。 嘉丰帝应该没几年活头了,大梁的下一位君主他自然也关注,就像嘉丰帝一定关注着他的子嗣! 大梁十一皇子,燕王! 庆隆帝目光陡然一厉,一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皇子,一个闲散王爷的死讯怎么会在大梁朝堂上争论大半年都没有定案。 唯一的解释,是那些大臣们在为自己真正的主子争取,一旦定论,即便燕王活着回朝,也只能是个死人,那么这死讯能定下吗? 不会的,这么有能耐的儿子,嘉丰帝怎么能让他死!除非这燕王真的死了,死要见尸。 庆隆帝呵呵地笑了,看来嘉丰帝已经定好储君了。 这大梁的十一皇子,好像只比他的容涵大一岁吧,这年岁还真是相当啊! 除非确定宁王已经必败无疑,否则决不能放手!说的可真是好!庆隆帝眼中的冷意骤然聚集,这是把他的儿子当什么,把皇子当做什么,任由她们挑三拣四吗?! 这脸可真是够大的,都敢把皇家踩下去了! 他还是真是把这位云颦夫人的胃口养得比天还大了,完全忘了自己是几斤几两!他要动动云颦,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让他的儿子死心! 没成想这探子派过去还真是没有白费啊,就凭那句话,已逝的连淑妃和二公主遗留下来的情分都能抵消干净了! 庆隆帝冷冷一笑,京畿商会会长三年一次换选,云颦今年又一次连任,等这一届任满,她在这位置上都要十二年了。 是时候该挪一挪了,否则对其他那些有能力的大商贾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至于那丫头,主动去招惹姜毅,还跟着一起跑大梁去了!那表弟想出国门转转他无所谓,不过那丫头是什么意思,去赚大梁的银两吗? 他的江山很小吗,很穷吗?穷到一个小丫头片子都要跑别国去! 连云颦都没那个胆子去大梁做生意,她倒是好啊,好的他的耐心要彻底耗尽了!庆隆帝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儿子从回鹘回来前必须得死心了。 回鹘?若是回鹘这一仗赢了,应该会有不少人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比如他的长姐、皇贵妃,庆隆帝笑了,那他便借借女人的手。 ☆、小院 九月的江陵府秋高气爽,处处都透着舒朗,宁长安便在这样的日子里见到了师父。 小徒弟面色红润,一身水红色衣裙更衬得她白里透红,人面桃花,修长的十指青葱水嫩,手上那层薄茧已然不见踪影,明眼可见她婚后的日子是过的极好的。 “师父,您终于回来了,这次一定要多住些日子。” “不用,为师在这歇歇脚就成。”毒医仙看向小徒弟隆起的肚子,笑意中多了一丝安慰:“那小子怎么样,有没有委屈你?” 宁长安含笑道:“没有,凤祁很好,师父您放心吧。” 当师父的自然看出来了,徒儿说的是实在话,只是还是疑惑:“为师看这小子怎么白日也在家中,他现在做什么营生啊?” “画师。”宁长安解释道:“凤祁找到一家书画馆,帮书画馆写字作画,闲暇时还写话本子,帮伶人谱曲,一个月能挣上七八十两银子,多时能有上百两。平日里都是在家中,他完成之后便让祝况送去,我肚子大了,他在家里也好。” 毒医仙点点头:“嗯,总算这小子还行。” 一个小镇,一家书画馆一个月的盈利都不一定能有上百两,差些的一个月挣十两都是不错的,该是怎样的书画馆能有这么大方,一个月给一个一文不名的新手近百两的工钱? 可惜了这对师徒,小徒弟价值千金的书画都见过,完全没觉得丈夫一个月能挣这么多银两有何不对;师父对书画不通,特值钱的书画也见识过,还真没意识到这当中的问题。 宁长安把那两样糕点学会了,做出来的味道还算能入口,这次好不容易盼到师父,她便要给师父做点心吃。 “宁儿,你这么大的肚子,真的不好进厨房。”凤祁南又是哄又是劝的:“前辈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你为他操劳,要糕点我们出去买就成了,不用自己做的。” 不就是六个月,又不是已经九个月了!孕妇的小脾气在宁长安身上体现的还是挺明显的,决定要做的事她就容易犯倔。 “多大呀,我天天喝好吃好睡好的,身子骨好的很,孩儿也好的很,怎么就不能进厨房?还是你觉得我特别娇弱,一碰就会摔了,你就是这么看扁的我吗?” “宁儿,我怎么会小看你,只是该小心为上。”凤祁南很憋闷地回道,就怕他这话说出来,她又要拿房事来顶他,没想到他猜的还是很准的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06 。 “既然要小心为上,那也不用再等满七个月了,从今晚开始你就别再行房了。” 这一句真是顶百句,凤祁南特别无奈得想,这心肝真是已经看准这点了,只得道:“好好好,宁儿别生气,我陪你进厨房去。” “你陪我进厨房做什么?”宁长安不满道:“我师父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俩都进到厨房里去了,你让谁陪着我师父,你的小厮吗?” “可是宁儿,前辈这会儿正在歇息呢。” “万一师父有什么需要呢,或是歇好了想找人说话,”宁长安挑刺,就是不要他跟着,嫌他碍手碍脚的,指使道:“你回你的书房去候着,免得师父想找人时找不到。” 凤祁南坚持不肯退:“宁儿,你要是担心这个,我让祝况去东厢门前候着,一旦前辈有事吩咐就让他来找我。 你已经六个月了,要以你自己的身子和孩儿为重,不能耍小脾气,你如果一定进厨房做糕点,我必须要陪着;否则我去跟前辈说,我相信他肯定不想看你进厨房的。” 宁长安咬唇瞪他几眼,只能让他跟着了。 在厨房忙活大半个时辰,终于把糕点做好,宁长安欢喜地找来两只印着富贵花开的碟子装糕点,装好后放入食盒中,抄手拎起,欢快的去找师父了。 凤祁南默默叹一声,从蒸笼里拿起一块鸳鸯奶糕,两三口吃下,连着吃了几块后才跟上去,他猜那师父知道后一定要说徒弟的。 毒医仙知道小徒弟大着肚子进厨房就只为给他做点心自然是说了,可没说两句,小徒弟的眼眶就泛红了,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无奈道:“以后万不可如此了,师父又不缺这两口吃的,要注意当心自个的身子。” “徒儿知道的,师父。”宁长安闷闷道,复而扬起笑脸:“凤祁陪我一起进厨房忙活的,您不用担心,尝尝徒儿做的糕点吧,徒儿觉得还算能入口的。” “好。”毒医仙笑得慈爱,捏起一块芸豆糕吃下,正好看见那小子进门来了,少不得对着那小子耳提面命地告诫一番,不过心中真是踏实放心了不少。 师父的心情好起来,当天晚膳就要酒喝,还每日都要喝酒,偶尔拉着那小子一起。 小徒弟在一旁劝上几句,可师父就是听不进去,她看着真是无奈极了。 这座小院里还有一位操心朝堂大事的小厮,近日又探得一项新消息,对主子回禀道:“二十三皇子的死被翻出来说是赵王所为,为的就是要嫁祸皇后娘娘;又指赵王贪污,并且通敌,联合吐蕃,说是若能助他登基,他便把吐蕃当年归入我朝的疆土还回去。 一个月前朝堂争的异常激烈,半月前,皇上下旨将赵王软禁,结果——”怪不得前面四位皇子都废了,被皇上推出来都是个被打压的命,“结果赵王携兵私逃了,属下无能,还未查出来赵王欲逃往何处。” 凤祁南按按眉心:“知道了。”他不用猜都知道,肯定逃不掉的,被抓回去,是死是活就真的不好说了。 秋夜微凉,温和的晚风交织着皎洁的月光舒缓了一日的忙碌,传递着安详与静谧。 大红床帐里,宁长安只着一件粉红色的肚兜懒懒地靠在床头,莹白的小脚正放在男人的大腿上让他给她舒缓舒缓,肚子越大,怀孕后的反应就越显著,小腿时常都会抽筋了。 她半眯着眼,有些犯困:“不用捏了,歇了吧。” 歇?凤祁南动动喉结,他早就意动了,把她两只小脚放好,攀到床头把人搂在怀里,一边吻住她的红唇,手上亦是不停,褪去她身上碍眼的衣物。 不多时这幅馨软的娇躯便有了反应,当即入进去,浅浅地动起来。想尽兴自是不可能的,但这人儿怀着身孕,没法子的事。 宁长安半梦半醒间感受到了,嘤嘤两声,只要别让她不舒服就随他摆弄了。 星月迷蒙,两人正相拥着睡得正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屋外响起,随后便是祝况沉稳中带着一丝焦虑的嗓音传来:“少爷,夫人,街上到处是官兵,在挨家挨户地搜查,还要把住户全部拉出去,官兵很快就要过来了。” 凤祁南当即睁开眼,轻轻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刚穿好衣衫就见她醒来了,柔声安抚道:“宁儿乖,没事的,我出去看看,你把衣裳穿好,在床里等我。” 宁长安拥着锦被点点头,“你自己多小心啊。” 凤祁南展颜笑笑,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便退出床榻,大步走过去开门,又轻声把房门关上,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回主子,是赵王。”祝况亦是小声回道,用仅两人可听见的声音禀道:“赵王逃到边境,他的五千亲兵把潜江县控制住了。” “老五想用全城的百姓做要挟,让他逃到大周去?” “回主子,属下还未查探出来,不敢妄言。” 凤祁南眉心直跳,这是哪个蠢货给他出的主意?!原本还有可能留一条命,这下好了,就等着死吧;他自己死就算了,还要害的他不得安生。 “你们俩小子在嘀咕什么呢?” 毒医仙的话刚落下,院外响亮的拍门声和叫喊声响起,凤祁南当机立断,走过去做了个请的姿势,边走边异常简洁的解释道:“前辈,据说是朝堂皇子争权失败,逃到潜江县了;宁儿怀着身孕,不能出去受累,还请前辈体谅海涵,和祝况一起出门去周旋周旋。” “无妨,你小子留着照顾好阿宁。” 凤祁南作揖道:“是,前辈,您也多加小心。”目送他们走出二门后便返身往回走,一回房里就见到她已经坐起来,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宁儿不怕,有我在,没事的。” “究竟怎么回事呀?”宁长安莫名的有些心慌,抓住他的大手问道:“师父跟祝况出门去了吗?会不会有危险呀,要不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前辈厉害,祝况会些拳脚功夫,应付几个官兵不成问题的。”凤祁南揽着她坐下,劝解道:“那些官兵个个凶神恶煞,还带着刀,你出去要是碰着摔着了那才是得不偿失。乖,安心等着,前辈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 恰好院中一阵响动传来,两人一怔,凤祁南说了句等我便往屋外走去,见祝况把那名士兵打昏了,眼眸一点点严厉起来,挑眉询问。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07 “回主子,士兵要进来查探院子是否还有其他人,要一并拷走,属下便让他进来了,药王前辈已回房去拿药了。” 凤祁南直接道:“把你们身上的衣物对换一番,大半夜的,谁也认不出来谁,若有必要,你就把脸蒙住。等药王把药物拿来,你接过后押着他出去,”微顿,声音一轻,缓缓道:“见机行事。” 祝况垂首:“属下明白。” 下一刻毒医仙便从东厢出来,听到他们的计划后没有异议,把两个药瓶扔给他:“白瓶里装的是迷药,把药丸捏碎便可;青色瓶子里装的是解药,你用迷药前记得先服下一颗。” 祝况谢过后便押着这名昏死的真士兵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凤祁南出门往小镇上走了一圈就察觉出来,十之有九的人都被押走了,连买个早膳都找不到铺子。 宁长安倒没在意,他们还有一石大米,应该够的,就是担心:“祝况何时能回来呀,还有这全镇的百姓,这么大的事,大梁皇帝会管的吧。” 凤祁南安抚道:“放心吧,宁儿,肯定会的。” 宁长安叹息,只能祈祷菩萨保佑了。 祝况是六日后回来的,和这小镇的百姓一起,给夫人和药王前辈报声平安后便随主子去书房详细回禀:“如主子所料,赵王想用全城百姓做要挟,渡江去大周。三日前魏王和晋王来此谈判,晋王失手,一箭射死了赵王。” 晋王便是十二皇子,凤祁南按按太阳穴,又是一个蠢货!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主意就是十二让人给老五出的,为了给他搭梯子上台! “他以为这就能邀功吗?他以为父皇是傻子吗?会看不透这局势,否则早就被皇后糊弄着立太子了,何必再扶起一个! 既然已经跟妙贵妃联手,怎么就不知道再隐匿一番,等着皇后倒台,还掺和这事做什么?他怎么就看不明白,父皇根本就没想立十六或是十九,免得皇后要后宫干政!” 祝况默默垂首站着,当自己是哑巴。 ☆、踪迹 月底时毒医仙离开,启程回大周。 宁长安站在院门口目送他们出门,眼眶红红的。 凤祁南送完人返回时看到她还在门边站着,当即就心疼:“宁儿,放心吧,过些日子就能再见到前辈的,或是等孩儿出生后,我陪你回梨源谷去,好不好?” “我没事。”宁长安低低道:“就是舍不得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总归是让人担心的。” “宁儿,前辈本领高超,不用太忧心的,来,我扶你回房吧。” 宁长安点点头,扶着腰半倚在他怀里回房去。 接下来的日子算得上风平浪静,入冬后天气渐冷,等到十一月时,就要准备买碳了。宁长安对于拿十两银子出来还是五两银子有些纠结,只觉得这过日子真是耗费银两。 之前打算的一个月的用度在三十两,早就是一句空话,这几月都维持在五十两银子,凤祁给她的银两都是他工钱的三分之二了。 “就五两银子吧,碳不贵的。”看她皱眉,凤祁南便决定道,即便买贵的,他把差价补上去就是,他的女人只要每日开开心心的好,可不能为这些杂事费心劳力。 宁长安叹了一声,从木匣子里拿五两银子给他,感悟道:“幸好江陵府这边暖和,冬日不会下雪,否则十月就得买碳,这一个冬日下来,光是买碳就得好些银两了。” “银钱的事宁儿就别费心了,我说过,一定不会让你们母子跟我过苦日子的。” “我没有苦,我们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了。”是很好,以往她跟师父,过一个月就十来两银子,怎么现在一个月下来就要这么多呢? 宁长安靠入他的肩头,想说点开心的事:“北方的冬日会下雪的,凤祁,你见过雪吗?” “大梁大部分疆域处在南边,听说巴州以北的州府冬日才会下雪。”凤祁南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笑问:“宁儿说我会看过雪吗?” “初见时会觉得很新奇。”宁长安唇畔浅浅的笑,柔声说道:“其实每一种新的景观见到时都会觉得很新奇的,师父走遍天下,见过好多好多奇观异景。 将来有机会,我们也去走走好不好?我们一起去看看雪景,看看大海,看看沙漠,还有那些举世闻名的名山大川。” 凤祁南低头凑过去亲她一口:“好,我们就这么过,一生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这样的日子,确实快活,比在皇宫中尔虞我诈的生活舒畅千万倍。 这半年下来,宁长安已经给未出生的孩儿缝制了半箱笼的衣物,给丈夫亦是做了不少,唯独她自己的新衣倒都是成衣店里买来的。 她觉得她的衣物够穿的了,可凤祁就是每个月要给她买个三两套来,说了也不听。 这会儿说完话,她催着他回书房去,她要去给孩儿做衣裳了。正一脸笑意地缝着袄子,仿佛已经见到孩儿穿上这件袄子时的情景,不慎被针尖刺了一下,沁出一滴血来。 宁长安忙把食指放到唇边吮吸,不知何故,这好心情忽然间消散了,心头莫名有些发沉,摇摇头,告诉自己别乱想,孕妇忌讳多思的,否则对腹中的孩儿不好。 西厢的书房中,凤祁南正自己和自己对弈,这棋盘的局势,就是如今朝堂的形势。 虽说他如今在胤都是个“死人”,不过朝堂,关注一番亦无妨,至少看看何时定下燕王的死讯,哪个兄弟上位。 他手上自然还有一部分暗中的势力带出来了,只忠于他这个人,跟着他走的,要不祝况想打探消息哪有这么容易,据点就在潜江县。 这小镇太小,全镇就两三千人,死士跟过来,太招眼,引人注意就不好了。他走,自然走的彻底,更会防住原先那批手下的人查到他的下落。 只是凤祁南即便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都没想到,他的父亲,大梁皇帝不仅不相信他已死,还要找他回去。他防住了他原来手底下的人,可对皇帝却是毫无防范措施。 “衡州?” “回皇上,确实是衡州。”统领都想不通燕王这是什么心思,禀道:“听闻燕王在衡州的一座小院中重新成婚了。” 嘉丰帝一愣,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成婚?” “回皇上,是成婚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08 。”统领如实回禀道:“喜袍,新娘的凤冠霞帔,燕王都准备好了,并且和那名女子拜了天地。” “那名女子,长相如何?”嘉丰帝神情莫测地问,这儿子应该不可能是个贪图美色的人,他的后院也不是没有绝色美人,汝阳侯家的丫头,那韶侧妃;还有一个六品小吏的女儿,听说是色艺双绝,就入了燕王府。 统领顿了顿才道:“相貌平平,比宫中稍有些姿色的宫女都不如;不过这女子是大周人,并且是江湖中人,他们是来大梁游历的。大周的燕环山中有一位药王,这名女子便是药王的入室弟子,这婚事便是由那位药王主婚的。” “药王,那可是一件宝贝啊。”真是父子,感叹都是一样的,嘉丰帝失笑,江湖中人脾性古怪,只能用非常手段,他儿子这是出卖色相去了,可真是难为他了! “顺着衡州往下查,查到确凿消息后暗中透给燕王妃,让他媳妇去把他带回来;至于在外成婚的事,不用多提。”说出来他都觉得有些丢人的,堂堂王爷都出卖色相去了。 能耐是有了,架不住年轻,做事还是缺火候。 骗骗一般的江湖中人就罢了,骗药王做什么,当这药王的名头会是白得的吗?等这儿子回来了,看来他还是得多费些心思好生教导一番。 药王,在任何一个皇帝眼中自然都是宝贝,轻易不会放手的,否则按药王本人说的,除非是这皇帝活腻了。 即便收复不了药王,收拢下药王的徒弟也是好的。 庆隆帝算着药王那小徒弟的年岁,应该差不多了,便让他的大统领去接人,直接以妃位迎来宫中,没成想,那小姑娘去年年初就跟着他师父游历去了。 他明白,这是防着他呢,要是这师父更狠一点,在外直接找个男子让小徒弟嫁了,他也没辙。不过梨源谷中还没动静,小姑娘要是嫁人,谷中必定要准备的,他总能提前收到消息,倒是不急。 有些急的是宁家,或者说是宁长平父子,宁祥远倒是淡定。 又是快两年了!宁长平原本想去看看妹妹,没想到还没出门就收到妹妹的信,说是跟师父去游历,还要跑别国去! 宁长平被这封信噎得不上不下的,在谷中住着学艺就好了,还游历什么,她能知道这外面尤其是别国是怎样的吗?他都没去过大梁的! 只是妹妹走了,他也没法子,等到今年妹妹及笄前去接人,结果还没回去!下个月就是娘的祭日,他又去了一趟襄州,竟然还是没回!! 宁长平真是有些心肝疼,一肚子闷气无处可发时小厮来禀告:“少爷,府外来了两位贵客,老爷叫您一同去作陪。” “贵客,”宁长平诧异,扬州这里在他们家可没有贵客,“是什么客人?” “回少爷,是盛京来的客人。老爷说,是聿仪长公主和驸马爷,来江南游玩,途径扬州,便来府上拜访一番。” 那倒确实是贵客了,宁长平没多想,站起来去前厅陪客。 聿仪长公主和驸马有两女一子,长女毓城县主已经十六岁,明年便要出嫁,她趁着女儿未出嫁前来江南游玩一番,省得以后想出一趟盛京都难。 小女儿闹着要一起来,她便一并带上了。 这一路上,两个姑娘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想到,她们的父母此行根本就是冲着扬州的宁家来的。 “可惜了,没能见上一面。” 他们要在扬州小住两日,入夜后,房中只余他们夫妻两人,聿仪长公主便跟丈夫说道说道:“京中有的是姑娘,爹当真就定下了,要选这位宁姑娘做宁王妃?” 她初听时都惊了一下,怎么会看到这么远的江南来呢? 驸马是信义侯的嫡次子,藴贵妃的弟弟,宁王的亲舅舅,他应道:“这宁姑娘的家世虽比不上靖王妃,姻亲确是足够匹敌了;秦太傅门下门生无数,正好能弥补宁王在文臣这一块的弱势。 而贤妃在皇上跟前的分量可不是虞贵妃能比的,永宁侯府还是江南首富,父亲推算过了,选这位宁姑娘,比京中任何一个贵女都有价值。” 聿仪长公主微叹:“就怕老三还执泥着,要把王妃的位置留给那骆姑娘,白费了他外公一番苦心。” “不会的,我的公主殿下。” “为何?”聿仪长公主挑眉:“难道老三的心思放下了?是什么时候,云颦夫人能这么轻易的就肯罢手?” 驸马爷轻笑一声,面上带了几丝讽意,嘲弄道:“就凭宁王的骄傲!聿仪,你想想这侄子是什么性子,他能任由别人随意践踏他的心意吗?甚至是他的尊严!哪怕是他喜欢的女子。 不可能的,即便他现在还不能把那姑娘放下,也绝不会再给王妃的位置了。何况这姑娘还跟着云颦夫人去做生意了,混在男人堆里,我可不信,当初宁王去送行就代表他不介意。” “那代表什么呀?”聿仪长公主笑吟吟地问。 “代表宁王心中记住这根刺了。”驸马爷一锤定音。 聿仪长公主扑哧一笑,乐了。 先帝还在世的公主里头,她最低调,驸马身上都没有官位,她跟云颦夫人没有过节,不过那是在她的侄子看上云颦的外甥女之前。 那事出来,她对云颦夫人的感观就全变了,她以前认为云颦夫人是聪明人,现在? 聿仪长公主心中冷笑,真是被皇兄捧得久了,捧得她都不知所谓了,竟然纵着她的外甥女就这么把皇家颜面踩下去! 且等着吧,有得她们自作自受的时候! ☆、生子 宁长安的肚子越大,小脾气发作的次数就越多,可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你把我当成一朵花了,我哪有那么娇弱的。怀孕就该多走动走动,对孕妇,对腹中的孩儿,还有我生产时都好的。” “可这天冷了,马上就要腊月。”凤祁南打着商量说:“咱们就在屋子里走走好不好?” 宁长安哼道:“我还想去街上走走呢,你倒好,直接让我在屋子里走。” “就当是为了孩儿。”凤祁南讨饶:“等孩儿生下来,宁儿想去哪,我都陪你去好不好?” “孩儿生下来,才那么小,哪里都去不了,我们要照顾他还来不及呢,还能去哪里呀?” 她可清醒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09 着呢,别以为随便就能哄骗她,宁长安语气软软地指责:“你就会捡好听的哄我,其实一点都不能作数的。” 凤祁南当即赔笑:“怎么会不作数呢?宁儿你说什么,我保证都听着,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宁长安瞪他一眼,指使道:“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把灶头上温着的燕窝粥端来。” “好,宁儿你先坐下,我去去就来。” 宁长安应一声,扶着腰坐下来,轻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看着他的背影笑得甜蜜。 凤祁南很快端着粥返回,看她小口小口的吃着,柔声道:“宁儿,你看你很快要九个月,我毕竟不太懂,就怕不能好好照顾你,我们找个有经验的大娘回来好不好?” “好呀。”为了孩子,她当然不反对,毕竟她对这方面懂得真的不多,凤祁就更少了,还是该找个人帮忙的。 “那,宁儿,你能不能给自己换副容貌?” 宁长安一愣,眨眼道:“为何呀?” “因为你的美貌,宁儿你不知道,这世上的男人多好色,请个帮佣回来,万一她把你的美貌宣扬出去,”凤祁南说着垂下眼眸,一脸涩然:“宁儿,我没用,我怕护不住你。” “凤祁,你别这么说,我明白的,今日我就制一张新的面皮出来,你别担心。” 凤祁南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轻喃道:“宁儿,我们就这么过,闲云野鹤,不问俗世,只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这一年,是我有生以来过的最快活、最幸福的日子,宁儿,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宁长安也不害羞了,握住他的手回应道:“好,我们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凤祁南摇头,纠正说:“不,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宁长安心头一甜,面上轻斥道:“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油腔滑调的,一点不害臊。” “我哪来说错了,宁儿说出来我听听。” 宁长安羞红了俏脸,轻打他一下,端起粥碗来接着喝粥,凤祁南在一旁看着,含情脉脉,满眼的柔情蜜意,能把女人给溺死。 八个多月了,自然不能再行房。 入夜后,凤祁南先给她舒缓好筋骨,就再让她给他服务,宁长安每次都忍不住说他两句:“你看你,就不能缺个一两个晚上吗?我都这么大肚子了,你还尽想着那事。” “宁儿,我在床上想要你有什么错吗?”凤祁南辩驳道:“我爱你,我当然会想要你,想时时刻刻要你,这跟怀孩儿有什么牵连?” 宁长安拍他一下,轻斥道:“真是不害臊,等孩儿生下来,可不能再这么口没遮拦的。” 凤祁南心头一动,对呀,等这一胎生下来,可不能又是没几个月就再怀上了,否则他岂不是要憋死了!装模作样地说:“宁儿,你能不能给自己配些避子的药物,等孩儿生下来以后先服用着。” 宁长安一愣,不解道:“为何呀,你不喜欢我们的孩儿吗?” “傻瓜,我疼爱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喜欢?”凤祁南失笑,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搭上她高耸的肚皮,眼中盛满柔情。 “只是宁儿,你想呀,要是等这孩儿生下来后不到半年你又怀上了,就怕我们都手忙脚乱的,既照顾不好已经生下的孩儿,你又不能好好养胎,这就得不偿失了。我想,如果我们真要再生一个,就等这个孩儿五岁以后,好不好?” 宁长安稍一思量便同意了,只是哪怕知道不可能还是想说说他:“那你要是不闹腾不就没这些事了!” “宁儿,不要说傻话了。”这话他真是不想接,凤祁南哄道:“困不困,要是困了就歇息,要是不困我们就陪孩儿说说话。” 宁长安立时不多想别的了,亦是把双手覆上去,美丽的桃花眼笑弯成了月牙儿,连一根发丝都散发着为母的喜悦和爱意。 “儿子,睡了没有,还没睡就跟爹娘打声招呼。”凤祁南摸摸那肚皮,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怀孕后等月份大起来,这腹中的胎儿竟然是会动的。 两个月前第一次碰到孩儿动,他们都是一下子就被震住了,激动地几乎回不过神来,孩子,他们的孩子跟他们打招呼了! 这是他的骨肉啊,凤祁南在那一刻深刻地感受到了,何为血脉相连。自那后,月份越大,孩子动的次数越多,这段日子,小家伙隔个三五日便会跟他的父母来打声招呼了。 “儿子,听得见爹说话吗?爹跟你说,你娘怀着你很辛苦,你要乖乖的,不能让娘累着;等将来你出生了,一定要更乖,不吵不闹的,不要让娘为你劳累了。等你大一些,一定要好好孝顺娘;要是你不听话,爹就要打你屁股,知道吗?” “孩儿当然会乖呀。”宁长安满是慈母心肠,容不得他说孩儿不乖,接着说道:“不过等孩儿你出生了,将来懂事了,一定要好好孝顺爹。 你爹才不容易呢,他要照顾我们,要挣钱养家,要支撑起我们这个家,你爹可累了。孩儿乖呀,一定要好好听爹的话,好好孝顺爹,记住了吗?” 肚皮上忽的一动,哪怕感受过许多次,两人还是忍不住激动,凤祁南当即赞扬道:“儿子真乖,不过动过一下就歇息吧,你娘累了,要歇着了,明日再跟爹娘打招呼好不好?” 宁长安靠在他怀里,眼底泛起水雾,她的丈夫,她的孩儿,她的家,这是她一生的幸福所系了。怀上孩儿后她越发体会到做父母的不容易,也许她还未出生时,她的父母也是这样满怀期待着的。 等她十八岁时带着凤祁和孩子回家去,若是家中不肯认,她就多求一求吧,求到家中愿意认下。 她是家中娇宠着长大的,家里必定盼着她好,凤祁是她心爱的男子,是她的夫婿,愿意只守着她一人过,家里一时不能接受,过些日子必定能的。 因为凤祁,真的很好很优秀,家里必定也会为凤祁折服的。 进入腊月没几日,宁长安怀孕刚满九个月时便提前发动,要生了。 小厮急忙跑去请来产婆后就按吩咐去厨房烧热水,而那位丈夫则一直赖在产房中不肯离开,请来帮佣的大娘实在忍不住相劝:“公子爷呀,这产房不是男子能进的,否则不吉利的。” 产婆跟着劝了两句,这么恩爱的小俩口她还真没见过。 宁长安还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10 好,并未有多疲弱,她还没用过力呢,产婆说,还要再过一个时辰,靠在他身上亦是劝道:“是啊,凤祁,你出去吧,我没事的。” 凤祁南对这些个说法从来就没在意过,坚持道:“宁儿别说了,听我的,你生产我怎么能离开,没什么不吉利的,这就是些迷信。” 再多劝也没用,人家就是打定主意不走,帮佣的大娘和产婆相视一眼,不约地叹了一声,只能由着了。 宁长安心头暖暖的,握紧他的大手靠在他怀里,孩儿乖巧,没让她多疼就生下来了。 小婴儿闭着眼睛哇哇大哭,做父母的都忍不住有些激动,伸长了脖子看去。 产婆把小婴儿洗干净,包好,抱着大红襁褓递过去,满脸笑容:“这可是个小少爷呢,长得真是漂亮,两位快看看。” “孩儿,我的孩儿——”宁长安虚弱地叫着,迫不及待地看去,整个人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只觉得,这一刻,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凤祁南心头软成片,这个儿子真正让他从心底里感受到他做父亲了,接过儿子的襁褓放到她身旁,看着他们母子俩,眼底的浓情怎么也化不开。 待产婆和帮佣的大娘收拾好后送她们出门,封了两个大红包给她们,一并询问做月子该注意的事项。 “哎呦我说公子爷呀,妇人家坐月子你一个男子,不好伺候的。”不是她要留着多挣些,这大红包够她一家子两个月的嚼用了,而是真觉得这不是男子该做的。 凤祁南并不在意:“无妨。” 把这两人送出门返回去,就看到她已经把脸上戴着的面皮给摘了,不错眼地盯着襁褓中的儿子看,偶尔伸出食指点点儿子的小脸,脸上的笑容甜蜜幸福的要哭。 凤祁南看着他们娘俩,一颗心涨得满满的,只觉得他的人生在这一刻,圆满了。“宁儿,孩儿睡着呢,你才生产完,虚耗不少,歇歇吧,我来看着孩儿。” 宁长安想想,也好:“那我歇一会,你先照看孩儿,等我醒来后再换你休息。” 凤祁南在她汗迹斑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好。” 宁长安满足地闭上眼,一觉醒来,外头已经天黑了,他正坐在床头抱着孩儿逗笑,微微撑着坐起来一些,他便转过身来了。 凤祁南笑着把孩子抱过去给她看:“宁儿看,孩儿跟你一样,生的一双琉璃眸呢。” “真的呀,”宁长安轻轻扳着襁褓,就见孩儿正睁着眼睛看着他爹,小嘴微动,像在吐口水,她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孩儿是不是饿了?” “没有,我刚给孩儿喂过羊奶喝,这羊奶除去了膻腥味,奶香扑鼻,孩儿喜欢喝的;倒是宁儿,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端些吃食来?” 凤祁南补充道:“灶头上温着薏米红豆粥,燕窝粥,一碗羊乳,还有一碗鲫鱼汤,鲫鱼汤是用来下奶的,宁儿,你将就着用些,好不好?” 宁长安失笑:“傻话,用来下奶的我怎么会不喝,孩儿放下来,我来看着,你去端吃食来吧,燕窝粥就不用了,我一下子也吃不了这么多。” 凤祁南应好,忍不住再叮嘱两句才把儿子放下,去厨房端吃食。 ☆、忆家 用过晚膳,襁褓中的小婴儿也已睡着,宁长安劝道:“这一日下来怪累的,凤祁,你也去歇歇吧。” 凤祁南点头,伸手去抱孩子,宁长安赶忙拦着:“孩儿睡下了,别动,要不说不定要吵醒他的。” “可是宁儿,不把孩儿抱开,我怎么躺进来?” 宁长安一愣:“你睡我这里吗?” 凤祁南反问:“我不睡这里,那我睡哪里啊?” “可我要坐月子呢,你不好跟我躺在一起的。” “有什么不好的,你刚生产完,正虚弱着,我怎么能离开你们母子俩?” 宁长安心中暖成一片,不再拒绝,柔声道:“那我把孩儿抱到里侧去,你躺在外面吧。” “好。”凤祁南解了外袍轻轻躺进去,自后把心爱的女子拥住,看着他们母子俩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宁长安亦是,握住他的手看向身侧这个小小的人儿,幸福地都想哭,她想在天上的娘亲,还有家中的祖父祖母,哥哥和爹,还有师父,谷里的樵爷爷他们,知道她做母亲了,一定会为她开心的…… 不知不觉再次睡下,还是小婴儿的啼哭声把他俩给唤醒了。 宁长安抱过孩子坐起来,初为人母,第一次抱孩子,偏偏嘴里念念有词,模有样的哄起孩子来,边哄边问:“孩儿是不是饿了?” 凤祁南根据以往极少数的经验推测道:“应该是。” 宁长安想也是,刚出生的奶娃娃都是不经饿的,而后看他一眼,凤祁南疑惑:“怎么了宁儿,给孩儿喂奶呀,还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喂?” 她想让他出去的,宁长安低下头看一眼儿子,算了,解开里衣,把孩儿放到胸脯旁,小家伙自动就含住,吮吸起来了。 “孩儿的名字,你想过没有呀?” 凤祁南把他们母子一起揽在怀里,一同看着儿子,轻声回道:“想过了,叫旻瑾,凤旻瑾,好不好?” “旻瑾,”宁长安念了两遍,问:“是哪两个字呀?” “日文旻,瑾瑜的瑾,宁儿觉得如何?” 宁长安嗯一声,点点孩儿的小脸,“好啊,以后我们就叫旻瑾了,瑾儿开不开心呀?” 凤祁南无声地笑,看儿子吃饱了,关怀道:“孩儿可能没这么快要睡,把孩儿给我吧,你歇着,我来抱?” “我都睡了两回了,没事,我没这么娇弱的。”宁长安抱着孩子靠在他怀里,甜蜜道:“我们一起看着孩儿吧,等孩儿睡下了,我们再一起躺下歇息。” 凤祁南把人抱得更紧些了:“好。” 很快小婴儿便打着小哈欠睡着了,他的父母随之歇下,一同进入梦乡,那里有着世上最幸福快乐的向往。 月落霜天,黑雾逐渐散去,日出东方,晨曦普照大地,新的一日周而复始地降临了。 大梁的得道高人,悟散真人,已一百零一岁,忽然闭关,闭关前遣大弟子给皇帝送去一只小紫檀木匣子。 嘉丰帝收到后打开一看,匣子里只装有两个字——荆江,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11 这是何意?猛地灵光一闪,联想到下面汇报的燕王从衡州往北边去了,会不会就是在荆江一带? 他下令率先搜寻的是胤都以北一带,此刻到是不妨可以改一改,先查荆江一带。 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在听到内侍禀报说皇后来了时消散无踪,皇后能来做什么?十九皇子明年就要十二岁了,可以封王了,是时候相看姑娘家了! 嘉丰帝冷笑,皇后还真以为他老了,老糊涂了,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争权,这野心真是越来越不懂遮掩了! 她以为他为何要再封一个贵妃,这么明晃晃的敲打,非但不明白还要得寸进尺,这是真想要把他心底对她仅存的那丝情分给抹去了? 许皇后款款进殿,容光照人,一身穿戴都是最迎和嘉丰帝的喜好的,行礼问安,落座,先是关怀一番皇上的身子骨,说笑两句后面色一变,几缕哀思染上眉梢。 “皇上,燕王已经失踪快一年了,若是真的还活着,早就回来了,恐怕……”似有不忍,掩面微泣,平复过后才道:“一年了,再说这些空话已没有意义,还是该早日让燕王安息。 要不恐就要扰得燕王不能在地下安眠,皇上您一片拳拳的爱子之心,要是为燕王伤心忧神,燕王在地下恐怕也会不安的。” 嘉丰帝淡淡地扫她一眼,连敷衍都省了:“朕心中有数,皇后若无其他的事,先回宫吧,朕有些疲乏,要去贵妃处看看歌舞。” 疲乏还看歌舞,就不怕更累吗?!许皇后心头的一阵愤恨,那个狐媚子!面上丝毫不显,温柔地说:“搅得皇上劳累,臣妾有罪,只是事关十九皇子,臣妾只能斗胆再叨扰皇上片刻。 皇上,臣妾上回跟您说的,不知您考虑的如何了?明年十九皇子就要十二岁了,这年岁,按着先头的惯例,可以出宫建府了;媳妇也可以相看起来,明年相看好定下,再过个三年成婚,这不是正好吗,您说呢?” 先头的惯例,只有一个秦王,这么多皇子唯独秦王是十二岁就封王。可秦王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十九他就没看上眼过,如何比,皇后你的脸是不是太大了? 嘉丰帝笑悠悠地问:“哪个惯例,朕怎么不记得有哪个皇子十二岁就封王了?” 许皇后一噎,秦王逼宫造反,没法拿出来做例,心下急转,想着还有哪一位十二岁封王,笑道:“回皇上,是先帝——”帝字还没有收音,她就知道,说错话了。 嘉丰帝脸上的笑意更深,上半身微倾,好整以暇地问:“皇后的意思,是指你的小儿子可以与先帝比肩吗?” 许皇后当即站起来请罪:“臣妾不敢,皇上赎罪。” “罚俸一个月,以此为戒,皇后今后记得要谨言慎行。”嘉丰帝淡淡道:“退下吧。” 两个目的全都没成,许皇后心中憋着一团火,面上只能恭敬低顺地告退。 原本按她的计划必定能达成一个的,燕王你都不一定能记得这儿子长什么模样了,还要配合着那班大臣闹,分明就是为了要给她难堪是吧! 把殿中伺候的内侍全部赶走,嘉丰帝一张脸难看的厉害,先帝都说出口了,皇后你可真是有胆色啊! 好啊,皇后,就冲你敢拿先帝做比的胆色,朕就让你狂一狂!你不是想要后族在朝堂上独大吗,行,朕成全你,让你好好尝尝一派独大的滋味! 嘉丰帝深吸一口气,找出最新呈上的关于大周的奏报,再次浏览一遍后心头的凝重又增加一分,大周宁王率军横穿沙漠,直捣回鹘国都! 赢了,把回鹘也击败了,届时若是再割地赔款,他预计北廷府以东这片疆域也要归入大周了! 两国间的版图,已不是十年前的大梁胜过大周,而是大周胜过大梁了! 先帝征战四方,那时是最有望把北方收复回来的,可惜没能成功。 而在他的手上,只能维持先帝留下来的版图,无力开疆扩土,不能遏制大周的壮大,更无力北上,他真是无能啊,愧对先祖! 嘉丰帝长叹一声,喃喃道,十一啊,你可要给父皇争气啊! 被老皇帝惦念的十一皇子全然不知他竟然能被他的父亲这么看重,更想不到,很快他就要被找到了,此时的他正过着有妻有子万事足的小日子。 丈夫照顾的无微不至,小婴儿又乖巧,晚上定时醒来两次吃奶,其他时候都自己乖乖睡着,并没怎么吵闹他的爹娘,宁长安养的是真好,奶水充足,给孩儿喂完还有多的,全被那个当爹的给喝了。 宁长安这几日算着日子,看他端着晚膳进来,便问:“凤祁,是不是快二十二了?” 凤祁南点头:“是啊,后日就是,怎么了宁儿?” 宁长安低头看孩儿一眼,再抬眼看他,低声道:“腊月二十二,是我娘亲的祭日,我还在月子里,不好出门,你帮我去烧些纸钱吧。” 凤祁南宽慰道:“好,宁儿放心吧,岳母在天有灵,知道她做外祖母了,一定很开心的。” “我知道,娘亲临终前跟我说,找一个愿意守着我一人过的男子,我找到了,娘在天上一定很欣慰的。”宁长安笑了笑,眼神亮亮的,“凤祁,你知道我跟娘亲学诗时,最喜欢哪几句诗词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还有呢?” 凤祁南没有犹豫便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要不是抱着孩儿,宁长安一定扑上去了,“凤祁你真好,一猜就猜中了。” “傻瓜,我是你丈夫,当然要跟你心意相通。”这可一点不难猜,凤祁南坐过去把他们娘俩抱在怀里,满怀爱意道:“跟我说说你家里,你小时候是怎样的,好不好?” “我家里?”宁长安神色微变,心底叹息一声,宁家是开国功臣,伯祖父是国公,姑母是贤妃,她离家时祖父已经被封为侯爷。 她说了,凤祁一定会自卑的,接下来两年恐怕都会郁结在心,娘亲就是因为郁结……猛地打住,不想这个了,她还是等回家前跟凤祁说她的家世吧。 “我跟家里人长得都不像,他们都没有遗传先祖的这双琉璃眸,小时候听祖父说,曾祖父有这样的眼眸,长得俊美无双,我长得像我曾祖父。你知道吗,我拜师前不能出家门,唯一有机会出门就是去拜祭曾祖父,年年都去。” “我总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12 觉得我虽然没见过曾祖父,但是他好像很亲切,印象很深刻。”宁长安忽的有些自责:“凤祁,你一并给我曾祖父烧些纸钱吧,这些年在外,我都没给曾祖父拜祭过。” “好,宁儿别担心,等孩儿大一些,我们就带着孩儿一起去拜祭一番,好不好?” 凤祁南就没多想,他只知道宁宴清被誉为天下第一智者,其他的特征,年代久远又是别国的,他不知,否则一见这双琉璃眸时便会有疑心了。 “那宁儿你是怎么拜师的,家里其他人都不在了吗?” 宁长安别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这幅模样落在凤祁南眼中,显然是误会了,“好了宁儿,我不问了,孩儿抱着有一会儿了,累了吧,把孩儿放到摇篮床里,先用晚膳吧。” 宁长安笑着点点头,看着他们父子,这是她的家,可她真有些想家了,她的娘家,也不知家中如何,祖父祖母的身子可好? 还是,不用等十八岁,等孩儿大一些,一岁过后,她就带他们父子回去? ☆、杀机 庆隆十七年正月,大年初三还未过去,西北大捷的奏报便已报到盛京。 三皇子宁王再次立下大功,这储君之位似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鸾鸣宫中歌舞升平,萧皇贵妃半倚在绣榻上一脸惬意的欣赏歌舞时迎来了一位有一丝意外的客人,先帝的长女,皇上的长姐,聿顺长公主。 先帝的公主,如今还有三位,聿仪长公主最低调,从未冒过头;聿华长公主最张扬,驸马去了之后干脆在公主府中养面首;至于聿顺长公主,最爱权柄。 萧皇贵妃美眸一转,这位长姐的来意,她都能猜出四五分来,屏退左右后笑意盈盈地问:“皇姐,凭何以为,本宫要答应你?” 聿顺长公主的面容瞧着比真实年龄还要大上两三岁,脸色些微有些泛黄,眼角与嘴角的沟纹丛生,两颊的粉扑的颇重,一身暗红色华装更让她显老。 “皇贵妃真是聪明人,皇姐什么都没说,你就已经猜到本宫的来意了。”聿顺长公主亦是一笑,只是不见笑容,更像脸上的皮更扯着动了动,挑眉反问道:“本宫也想问问,你凭什么不答应?萧敏儿,你以为你的心思,有谁会不知吗?” 萧皇贵妃坐姿未变,直接便应承:“那本宫坐收渔利,岂不是更好?” “坐收渔利?”聿顺长公主嗤笑一声,嘲讽道:“这话恐怕轮不到皇贵妃来说吧,皇后和成国公还在呢。 萧家留下了你们这一脉,重新复起,娄家恨得牙痒痒的,萧家想把娄家压过去,可能吗?萧敏儿,你以为这一门三后会是白得的吗,你说,这最终的结果会不会是萧家彻底绝嗣?” “可成国公没几年活头了,皇姐。”萧皇贵妃一点没生气,好意提醒道。 “萧敏儿,我还真是高看你了。”聿顺长公主摇摇头,叹道:“成祖时期,娄家算什么,一个九流开外的小世家。成国公是没几年活头了,可他把他的妹妹和女儿都嫁给了先帝,把他的孙女嫁给当今,这本事,萧国公和萧二爷加起来都比不上吧。 成国公没几年活头不还是有几年,他难道会不在去世前把后族安排好吗?一旦十五皇子成为嫡皇子,能等闲视之吗? 萧敏儿,你不会想说,这奶娃子能不能长大都不一定?本宫到想问问,这奶娃子要是没了,按到谁身上才不算白死,娄家能放过吗?” 萧皇贵妃终于坐直身姿,淡淡道:“皇姐,可别忘了,你今日欠下本宫一份情。” 聿顺长公主浅浅一笑:“皇贵妃放心,本宫一定记得。” 两日后,萧皇贵妃召云颦夫人觐见,一旁在陪的便是聿顺长公主,谈话两刻钟便结束,却让云颦夫人出宫时脸上的笑意全收了。 让她的侄女给宁王写一封信,把宁王从西北回朝的大军中约出来! 这背后代表什么,她当然明白,可聿顺长公主身后站着靖王,再加上萧家,她得罪不起,不过她得罪不起,不代表她没有应对之策。 聿顺长公主是靖王的岳母,只是此事,就连萧皇贵妃都没想到,靖王是不同意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虞首辅苍老而不见浑浊的眼中闪烁着精光,这书房中仅他和靖王两人相对而坐,看向对面的外孙,笑道:“王爷不赞成长公主的计策吗?” “外公不觉得现在就论胜负言之太早吗?”靖王容瀚面容英朗,仪表堂堂,眉眼间透着倨傲,嗤笑道:“我跟老三争到现在,就因为他又打了一次胜仗,就要我对老三暗下杀手,这算什么,我不如老三吗?” 虞首辅悠然一笑:“女人家,是目光短浅。” 功高震主啊,这又是皇子,最忌惮的是龙椅上的君王,可轮不到他们操心。由嫡变庶的补偿,恐怕皇上自己都始料不及,这儿子竟然有这么高的军事天赋。 “聿顺长公主动了这心思,想让她罢手恐怕不易,老臣今日刚收到消息,长公主找了皇贵妃,联合给云颦夫人施压。”虞首辅笑得莫测,玩味道:“王爷,您要不要给您的弟弟送一份人情去?” 靖王一愣,不解道:“外公这是何意?”虽说他没想过要对那弟弟暗下杀手,但也不用这么好心去救他吧? “后族!”虞首辅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语重心长地分析道:“长公主的权欲之心太盛,王爷将来若是能御极,长公主必定干政。 若是借宁王的手对付长公主,既可消减他们各自的势力,还可坐收渔利,更为王爷剪除了将来的隐忧,一举数得。” 再让老三欠他一份人情,这倒是不错,靖王笑了:“该说老三的眼光太差,看上什么样的女子不好,非看上一个装模作样还要联合外人要去对付他的女子。” 虞首辅轻轻颔首,没接话,云颦夫人那么精明的人自然不会主动把这靠山推掉,只是如今大局未定,她不能彻底得罪萧家和聿顺长公主身后代表的靖王,否则将来宁王败了,她就完了。 虞首辅随意一猜就能猜出来云颦夫人会怎么做,顺着那两位的意思让她的侄女把宁王约出来,再顺水推舟告诉宁王有埋伏,她们受制于人没得选,若是能再有和宁王共进退的机遇就更好了,这笔买卖云颦夫人是稳赚不赔的。 可惜了,算计的再好,也只能是算计了。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13 只是虞首辅没想到的是,要给宁王送人情的,不仅有他,还有那龙椅上的君王。 连首辅都知道的消息,庆隆帝当然知道,何况这主意本来就是他让人透给他的长姐,并且他主动在她面前露出要立储的意思,逼得他这长姐下定决心要先把宁王给除了。 而他设下这一计策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儿子死心,当然要把情况跟儿子说清楚。 功高震主,他不是不担心,不过,庆隆帝幽幽一笑,只要这儿子不逼宫谋反,功高震主又何妨?否则他何必同意让皇子入军营、立军功! 从盛京快马加鞭赶去大梁的江陵府至少要半月,再从江陵府送信去西北要月余,即便不是往西北送信,半个月必定是要的。 在西北捷报发出后没几日,大军便开拔回朝,如今都走了一个月了,即便快马送去,来回又要一个多月,宁王最快收到信时也要二月中旬,差不多都回到盛京了。 故此,云颦夫人只能飞鸽传书给大梁的侄女,细细教导,并提醒,最好能与宁王同进退。七日后,信鸽停在了江陵府渝州的一座宅院中。 在大梁半年,算是把在渝州的根基打好了,骆明霜正与姜毅在对账,在大梁人生地不熟,姜毅提议合作,她稍一想便同意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急着归家呀。”比他还不急,过年都不回去,姜毅闲着无聊就调侃两句:“听说你大嫂下个月就要生了,你就不想回去见见你小侄子。” “正事要紧。”骆明霜眼皮子都没抬,等她把这边的事宜安排好,在大梁积蓄一定的势力再回去也不迟,最多就是多给小侄子送些见面礼做补偿。 姜毅啧啧两声,云颦夫人都没她这么拼的,二十岁都没满的小丫头,至于吗,她这不会是想更上一层楼,做大周的首富吧? 真是有志气! “小姐,夫人传来的飞鸽传书。”陇纱去门口接过信纸,便重新回屋回禀。 “骆姑娘,你忙着对账,不如我帮你看吧。”姜毅提议,看她同意了,有点意外地挑挑眉,这时候有些敏感呐,宁王大败回鹘,云颦夫人这时候飞鸽传书过来,他猜九成不可能是为了生意。 就这么大方地让他看,这是不是太不拿他当外人了?姜毅勾唇一笑,接过信纸展开一看,看完以后真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否则就要错过一场好戏了。 “骆姑娘,这账还是改日再对吧,你接下来想必有更重要的事,我就不打扰你忙了。”把信纸推过去,利落起身往外走。 骆明霜叹了一口气,她猜出来大姨是为什么事飞鸽传书来的,要是生意上的事,没理由这么急的,可她真不想看。 泓景帝之前回的那封信她看一眼就犯恶心,那都是什么字呀,比三岁小儿写的都不如。果然是个狂虐残暴的人,肚子里一点墨水都没有,只知道舞动弄枪,再是杀人! 不对,还有喜好美色。真不懂兰妃那样绝色美人怎么会看上泓景帝的,她都听说了,兰妃长得跟天仙似的,要喜欢也该喜欢才子呀。 转念一想,没什么奇怪的,兰妃是先帝的后妃,她不想被送到庙里就只能搭上新帝了。 等庆隆十九年时兰妃就要出现了,还有两年多,那她明年年底前必须得回盛京去率先安排起来,先摸清楚兰妃的喜好,再跟她套交情,不过比萧皇贵妃还美的女子,究竟有多美呢,这性子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骆明霜一边想一边接过信纸看起来,本想随意看上一眼就放下,忽的目光就凝住了,盯着“靖王要对宁王暗下杀手”十个字移不开视线。 心口噗噗直跳,看见的视野范围越来越小,直到只能看见杀手,杀这一个字眼。 脑子里猛地冒出一个念头,对啊,要是泓景帝死了,死了,那就什么都不用再筹谋,八贤王就能直接上位了! 骆明霜呼吸急促,砰的站起来,屋里伺候的丫鬟当即围上来全被她挥开,一个人不停地在屋子里踱步,她得想想,好好筹谋一番,怎么才能保证让泓景帝必死无疑。 来回转了好几圈后展颜笑起来,她有办法了,泓景帝这次一定会在劫难逃的! ☆、作画 淡淡的青雾笼罩着大地,朝阳尚未冲破云霄,小院正安然酣睡。 “哇——哇——”小婴儿的哭声冲天,他睁开眼睛许久都没吃到他的口粮,饿的哇哇大哭了。 大床上的父母缠绵一夜,一个时辰前刚歇下,相拥睡得正香,想不起更不能及时醒来给孩子喂奶了,好在儿子的哭声终于把两人唤醒。 宁长安又羞又心疼,欺霜赛雪的肌肤上全这一夜恩爱留下的痕迹,简单披上一件里衣在肩头,看他把儿子抱过来了立马接过,一边给孩儿喂奶一边拧了他好几下。 凤祁南讨饶:“好好好,是我错了,宁儿你放心,今后我一定不睡过去。” 宁长安别过身子,不想理他。 凤祁南揽过她的身子,讨好道:“宁儿乖啊,不要生气,你看明天就是上元节,我去买几只灯笼回来挂在家里好不好,宁儿喜欢什么样式的?” 宁长安转头瞪他一眼:“你看着买就成了,挑几个喜庆可爱些的,孩儿看着喜欢。” “是,夫人,不生气了,饿不饿,我去端热水和早膳来。” “天还没亮呢,哪来的早膳?”宁长安憋闷道:“你哄我是不是也该说点像样的,真是越来越没个正行了,再这样下去要把孩儿教坏了。” “不会不会,”凤祁南举双手保证:“绝对不会的,宁儿放心吧,你看孩儿是不是吃饱了,把儿子给我来哄一哄吧,宁儿你先歇着。” 才睡一个时辰,宁长安确实犯困,看儿子吃好奶,便把孩子给他,没躺下去,半眯着眼看他赤着身子,嘀咕道:“早春还很冷的,以后记得披件衣衫,要不要着凉的。” “宁儿放心吧,我身子骨好着,没事的。”把儿子哄睡着后放到小床里,这人儿便软软地靠过来了,凤祁南当即搂住,把她那碍眼的里衣拿掉,搂着一起躺下来,给彼此盖好锦被,安然入眠。 上元节这一日,凤祁南买了好些灯笼回来,孩子才满月不久,院中凉,待久了就怕受风,因此不仅在院子里挂满了,还专门在房中支起一个架子挂灯笼。 那一盏盏灯笼上描绘着各式图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14 案,有寿星报喜,猴子偷桃,嫦娥奔月…… 小婴儿看得小嘴都咧开了,口水直流,显然很喜欢,手舞足蹈的,像是要去挣脱束缚他的襁褓去抓来握着自己的小手中玩耍。 宁长安抱在怀里,又要抱好又要给儿子擦口水,都有些撑不住了,给儿子换个方向不让他看,哄道:“瑾儿乖,饿不饿呀,我们先喝奶水,喝完再睡一觉,睡醒了再看灯笼好不好?” 襁褓中的小婴儿挥舞着小手,小脑袋动来动去,似乎在找什么,找了半天没找到,小嘴一扁,像是要哭了。 宁长安无奈,只好抱着儿子重新看去。 当爹的进来的正是时候,当娘的立即说道:“凤祁你快过来,给孩儿擦擦口水,我一个人要忙不过来了。” “宁儿别急。”凤祁南把笔墨和画卷一放后便快步过去,把儿子接过来,笑道:“抱这久累了吧,来,我来抱着儿子吧。” 手臂确实有些酸,宁长安顺势把儿子递过去,去换一条新帕子来给孩儿擦小嘴;忽而意识到她的身子骨是不是比一年前弱了许多,这才抱儿子站两刻钟就觉得有些累了,可能是这几个月太娇养了些,这样也不好。 “凤祁,以后我们的衣物别送出去了,我来洗吧。” 凤祁南微愣,无奈道:“宁儿,别说胡话了,咱们真不差那几个铜板,银钱的事,你真不用费心,我不会让你跟孩儿跟我过苦日子的。” “不是为这个。”宁长安解释道:“你看我现在什么都不做,每日娇养着,身子骨都弱了不少,这样不好的。我洗衣物也可以当是练身子骨嘛,等孩儿半岁过后,午膳我重新做起来。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们母子过苦日子,我也不费心银钱;可是凤祁,我不想你累着,如果我能给你减轻些负担,为何不做呢?这是我们的家,我做这些都是应当的。” 凤祁南心头一酸,凑过去亲亲她,温柔道:“好,我答应宁儿,我也跟宁儿保证,明年就让宁儿住上四五进的大院子,再买七八个奴婢来伺候你,让宁儿过少奶奶的生活。” “傻瓜,不用的,你不用给自己压力。”宁长安回亲,再给儿子擦好又溢出来的口水,柔声道:“凡事顺其自然就好,你要是有闲暇了,你就多陪陪我们;这小院很好,就是住一辈子,我也喜欢。” 凤祁南满是柔情:“好,宁儿放心,我一定多陪陪你和孩儿。” 宁长安笑得甜蜜无比,视线扫过桌上的笔墨时有些诧异:“凤祁,你要在我们的房里作画吗?不用的,我想你多陪陪我们,是让你完成画作以后,免得我跟孩儿要让你分心了。” “宁儿,这画不是用来交给书画馆的。”凤祁南低头看向怀中的儿子,感叹道:“孩儿长得真快,才一个多月,跟刚出生时就是两个样子,像是日日都在变。” “可不是,我每日瞧着,都觉得新奇。”宁长安应和道,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欢喜道:“凤祁,你是不是想给孩儿作画呀?” “是啊,我的宁儿就是跟我心心相犀。” 凤祁南忍不住再亲她一口,把襁褓给她,再去搬把椅子过来让她坐下,笑道:“我原本是想在孩儿满月时作画的,不过你刚出月子,孩儿抱久了就怕会受累;今日是上元节,我想不如就选在今日,给你和孩儿作一副画。” 宁长安眉眼弯弯,小情调上来了,提议道:“不如我们各画一副,你先画我跟孩儿,等你画完,歇过之后,换你抱着儿子,我来画你们父子。只是我的丹青肯定没有你的好,你可不能嘲笑我,要不我会生气的。” 凤祁南笑眯了眼,捧捧她的小脸,讨好道:“我的宁儿是最棒的,谁要是敢嘲笑宁儿,我第一个不饶,这样可以吗?” 宁长安嗔他一句:“就会耍贫嘴,别站着了,去作画吧。” 凤祁南再次贫嘴道:“是,夫人,为夫遵命。” 待到宁长安把画作完成时,已日落黄昏,夕阳的余晖打进来,屋子里漂染上一层浅黄色的光晕,柔和了时光的脚步,静谧而美好。 怀中的儿子已经睡着,凤祁南看向儿子的娘,提笔站在光晕的背后,唇畔带着满足而浅淡的笑意,正垂眸看着自己的画,或努努小嘴,或蹙蹙黛眉。 像是哪里不满,还要提笔修改,都是当娘的人了,这小孩性子还在,真是可爱极了。 她的一颦一笑是那么清晰地镌刻在他的心头、骨子里,这个人儿就在他眼前,每一个夜里都会在他的怀里,紧紧地相拥、交融。 可这一刻凤祁南又觉得不够似的,只想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片刻都不分离。 “好了,凤祁,你看看,我画的还行吧。” 宁长安拿着画卷,踏着夕阳的光晕向他走去,满足而甜蜜的笑容缀满俏脸,浑身都洋溢着幸福。 那笑容明媚温暖地像是能照亮凤祁南前二十年那晦暗的人生,让他深刻的感受到,有了这个人儿,比他能拥有全天下还要满足。 此生,已足。 “傻瓜,这么绝妙的画技若还只是还行,那我还拿什么混饭吃。”他第一次看宁儿作画,原本他以为跟棋艺水平相当,没想到这心肝的作画水平比棋艺要好不少。 “你就会哄我,嘴巴里没一句实话的。” 她自己的水平她不知道吗,这两幅画一比,他把她跟孩儿画的栩栩如生,她画中的父子俩只能算是跟真人相像,一句尚可就很好了。 她又不是睁眼瞎,一眼就看出来了。宁长安把画卷一放,抢过儿子抱着走到床头坐着,紧绷着俏脸,一副生气了的模样。 因为嘴巴太甜而显得说出的话太虚假的某人只得赶紧跟上哄道:“好好好,我说错话了,宁儿不要生气好不好?” “以后不能这样了。”宁长安告诫道:“你哄我也不是这么哄的,这样我非但一点不开心,我还会生气;你再这样,那一日我就不理你了。” 凤祁南连忙告饶保证发誓,心底无奈,他嘴甜也错了,哎! ^^^^^^^^^^ 上节元过后,班师回朝的宁王就接二连三地收到五封信,看过第一封和第二封后,他……容涵心说他就是接到信也就是随意置之的态度,不会去赴约的,结果老二和父皇你们…… 宁王殿下无语凝噎,他不想去都要去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15 一趟了,调整好心情后再去回信。 庆隆帝收到的是:儿臣惶恐,就让儿臣亲眼见识一番,彻底死心。 靖王殿下收到的是:老二,这份人情我会记着的。 第三封信是外祖父给他的,说明一番此事的原委;第四封信是暗卫给他送来的,应该也是为着这事,容涵随意打开看过一眼后浑身的气势全然变了。 原本的闲适彻底散去,一股森森的寒意涌上来,立一旁跟冰块一样的仇首领都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个冷颤。 容涵骨节分明的大手捏得咯吱作响,青筋直冒,剑眉含冰,眼底喷火,盯着这封信一字一句地看了三遍,“主子,骆明霜收到云颦夫人的信后当日便吩咐属下等准备砒!霜与鹤顶红。” 砒!霜、鹤顶红,这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之前的怪病是云颦夫人的试探又如何,他不在意,亲自去求药来,摆在明面上的就是他救了她的命! 没谢过,没回报,他也可以不在意,就当是让自己死心;可那五个月他对她呵护有加,百般讨好,竟然能得到这样的回报? 容涵啊容涵,你可真是比睁眼瞎都不如! 深吸一口气后静下心来,眼底的疑窦一点点滋生,这鹤顶红和砒!霜若是真为他准备的,初衷是什么,嫌他围在她身边,嫌他烦?那这心肠可比后宫大多数后妃都还要狠辣! 更何况,她这是蠢到家了吧! 她把宁王约出去,宁王要是死了,她活得好好的,哪怕与她无关,父皇震怒下来,他母妃和外祖家要迁怒,宁王一党要泄愤,骆家和连家至少要被连根拔起,能留下一命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宁王殿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要不是还有那么一点价值,这样的蠢货他真是连一眼都不想看,不过这毒!药要是真为他准备的,他也不能让她白费心思,总得回报一番。 正月三十,那位正主的信总算到了,容涵扫视一眼后当天便出发去赴约。 盛京城中,靖王拿着回信时就撇嘴,让这家伙说出欠他一份人情可真不容易。等收到宁王竟然真去赴约的消息时一怔,忍不住再写信去问问这家伙搞什么? 容涵见到皇兄的信一噎,老二真是……只得回道:人家唱戏,我去看戏。 靖王再次收到回信后无语地撇撇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要有什么闪失就是自己找死。 ☆、到来 幸福的日子好像总是过得特别快,一晃已进入二月,就快要到宁长安十六岁的生辰了。 祝况走到门边便看到主子和夫人正围着小少爷逗笑,想到门外的人就头疼,硬着头皮道:“少爷,属下方才出门时碰见您以前的同窗,他听说您在这里后便要来看看您,如今正在门外,您看是不是出去见见?” 凤祁南一听就不对,宁长安自是没觉得有何不对,笑道:“凤祁,那你快去吧。” 凤祁南点点头,一脸柔情:“好,那我去了,很快就回来。” 一走出垂花门,凤祁南便站定,侧头看去,吐出一个字:“说。” “回主子,是王妃到了。属下方才出门买午膳,刚出酒楼就和王妃撞了个正着。”避过都避不过,祝况无奈道:“属下只得带王妃来此处了。”他也实在想不通,王妃是怎么找来的,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凤祁南垂眸,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吩咐道:“守在此处。” 阔步往外走去,打开院门,就见外头停着一辆马车,两边各站着一对护卫。 护卫们见到来人,当即跪下,正欲请罪便被拦住,凤祁南淡淡道:“不必行礼了,请王妃出来,进门谈吧。” 话落,便转身而去。 方王妃掀起车帐便只看到一个背影,是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双手合拢,默念菩萨保佑,压着激动下马车,刚走进大门就看到期盼一年多的人好好的站着,眼底泛起泪光。 “王爷,妾身终于找到您了,妾身来迟了,还请王爷赎罪。” 凤祁南面色平淡,微微弯弯嘴角:“王妃可知,我为何要在门口谈话。” “妾身愚钝,请王爷明示。” “随我来。”凤祁南说完,便往垂花门走去,打开一条门缝,侧身让过,“王妃看一眼吧,看看院子里晾着的衣物就明白了,记得别出声。” 方王妃按着心头的怪异和不详的预感应是,透过门缝往里看去,细看两眼后捏在手中的帕子掉了,整个人摇摇欲坠,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丈夫。 凤祁南把门合上,平静道:“你看见了,应该看明白了。凤祁南在胤都已经死了,如今,你就当我死了吧,回胤都去好好过你的日子;我在这里,也有我自己的日子要过。” “王爷,您,您——”方王妃咬咬牙,稳住自己,温声劝道:“王爷您得了新人,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并带回王府就是;新妹妹叫什么名啊,妾身这就去见见妹妹。” 凤祁南还没说话,院子里小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方王妃身子又是一颤,竭力忍着,扯出笑意道:“是位小少爷吗,妾身恭喜王爷了,让妾身去见见妹妹和小少爷吧。” 回应她的是一道让她如坠冰窖的声音:“如今的日子,闲云野鹤,我过得很快活,不会再回去过那种勾心斗角血雨腥风的生活。王妃走吧,不必再来,就当我死了。” 凤祁南说完便推门而入,方王妃想跟,奈何一条铁臂拦在眼前,转头看去,“祝况,你就真想让你的主子抛下尊贵的王爷身份,抛下可能得到的江山社稷,连皇帝都不要做,在这个小地方隐姓瞒名一辈子?” “王妃,主子心意已决,属下劝不动主子。” “已决?”方王妃按着心口,硬撑着往门外走去,上了马车,颓然地靠在丫鬟身上,两行清泪落下。 小院里,凤祁南一进门就看到儿子哭得满脸泪痕,忙问:“这是怎么了,孩儿怎么哭了?” 宁长安又心疼又无奈:“孩儿饿了,我给孩儿喂奶喝,喝的有些急,呛着了。” “抱得累不累,我来哄吧,你先去用膳。” “没事,差不多了,我把孩儿哄睡着,一起去吧。”宁长安顺口便问一句:“对了,你的同窗这么快就走了,都到家门口了,又是午膳的时辰,怎么不请他进来坐坐?”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16 凤祁南随意道:“他有事忙着,我改天请他去茶楼坐坐就行。” 不过对于王妃能找来一事,他自然没这么容易放下,用过午膳,借着作画的名义回书房,三刻钟后,祝况便进来了。 “属下无能,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属下也不知王妃是如何找来的。” 确实不应该,方家有多大的能耐他不清楚吗?刑部左侍郎的位置都是他给那位岳父筹划来的!若是汾阳侯找到他的下落,这么好的机会绝无可能告诉王妃,该由韶侧妃来! 即便真有万一他没防住,也不该是他后院的女人来,应该是他手底下那批人先找来才对,让女人出面多费事。 胤都还留着探子,潜江县还有大批人马守着,王妃这么一路过来,他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凤祁南好看的眉毛一点点皱起,这不该啊,除非势力在他之上,并且是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忽的眼皮一跳,谁,谁能避过他的耳目找到他的下落?又不曾对他暗下杀手,而是把这消息传给他的王妃? 凤祁南胸口一滞,眼底阴晴不定,不可能是他的兄弟,那就只有……皇帝? 可这也不对,皇帝怎么会找他?他甚至都怀疑皇帝连他这儿子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了。凤祁南按按太阳穴,让自己镇定下来,想想所有有可能的情况,若真是皇帝找他,什么样的缘由才会让皇帝这么做? “祝况,大周,再次打了胜仗,对吗?”良久,凤祁南问,面容有些晦涩。 “回主子,是。” 凤祁南闭了闭眼,嘴角泛起一丝苦味,都不知是不是该笑了。他在胤都的死讯流传开来,他猜到他原先手底下的大批人会硬抗着不这死讯定案,他甚至能猜到会扛上一两年,却是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皇帝竟然会看中这份能耐,想要立他为储君! 猛地目光一变,大周在北方虎视眈眈,皇帝要选一个最强的储君,看中他,甚至主动找他,显然是已经打定主意了,否则何必多费心思;而他现在的下落已经曝露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还能走得了吗? 若是回去,宁儿就会知道一切,若是他没有娶妻生子自是无妨,可他不是,宁儿即便能为儿子留在他身边,也一定不会对他笑了。 所以,不能回去,他能继承大统又如何,不可能会比现在的日子快活的。至于将来如何,皇帝有的是儿子,他一个归隐之人,轮不到他操心。 那么现在,他该如何避开皇帝的耳目,去寻另一处避世之地。他得好好思量一番,凤祁南揉揉眉心,看向心腹,面色凝重:“若是我没估错,传给王妃消息的人,应该是父皇。” 祝况一怔,不可置信地问:“主子,您说,皇上?” “无论是与不是,必须得防范起来,这里不能再待了。派人去查清楚,这镇上,还有整个县有多少探子盯着我们,切记一定要避开他们,暗中先找一个更为隐蔽的落脚点。” “主子,”祝况喉咙口有点烧,提醒道:“夫人会易容术,大人想要避开或许不是难事,可小少爷才两个月大,恐怕是走不了的。 何况若是皇上下令官府追查,城门口戒严,夫人是大周人,皇上想必已经查到了,这,这恐怕一查就会查到。” “让人趁夜色去官府,暗中弄几张版籍出来。”应该不会彻查的那么仔细,还要一个个对照案底过去,凤祁南挥挥手,让他先下去吧,他得好好想想,静静思量一番。 总归还有几日,不急的,他一定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的。 入夜后,男人要的比往常凶狠,撞得床榻咯吱作响。 终于从云端落下,宁长安不停地喘气,下一刻便被抱起,那人又要要起来,无奈轻斥道:“轻些,孩儿要被你吵醒了。” 凤祁南含糊地应一声,再次动起来。 宁长安微微皱眉,那人已经吻过来,想推开他不要了,只是这幅身子不争气,没坚持两下便软在他怀里一起沉沦。 两人吻得浑然忘我,忘记小婴儿晚上要喝奶,哭声太大才把沉浸在欲海中的父母唤醒了。 凤祁南只得先把自己抽出来,接过她递过来的垫在他们身下的绸缎,扔在床尾,再把孩儿抱进来给她喂奶。 小婴儿吃饱喝足,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当爹的便又继续缠上去,宁长安哄道:“歇了吧,子时都过了。” 这一日他总有一丝莫名的心慌萦绕在心头,只想要她,狠狠地要她,凤祁南动动喉结,全是渴望:“无妨的,宁儿,我想要你,就想狠狠地要你,你不想要我吗?嗯?” 宁长安脸上一红,娇嗔道:“都当爹了,还这么不正经。” 凤祁南靠近她的红唇,碰着那娇嫩的唇瓣丝丝丨诱惑道:“那宁儿说说,想不想要我,说出来,说给我听,宁儿,说给我听。” 宁长安微微别过头,抱住他的脖子不看他,羞涩道:“想,凤祁,我想要你。” 一句话,直接让凤祁南一柱擎天,闹到晨光微露时才停。 ☆、撕开 暖暖的阳光投射进来,红绡帐里,美人含俏,睡得正甜,痴缠一夜的缱绻让她忘了今夕何夕,更忘记要给儿子喂奶。 好在当爹的记得,温好羊奶喂儿子喝,可小婴儿这两个月吃惯了母乳,嘴养刁了,不要喝别的,饿的哇哇大哭起来,终于把当娘的给吵醒了。 宁长安浑身酥软无力,连抱儿子都没力气,只能靠在他怀里,让他抱着儿子来吃奶,无可奈何地说:“凤祁,以后别这么闹了,我这一日要起不来了,你也要睡上大半日的,要不就没精神,太荒唐了。” 凤祁南含糊地虚应道:“宁儿饿不饿,我去端碗粥来,你用过后再歇着。” “不用喝粥了,我没胃口,吃不下,把那碗羊奶给我喝吧。” “好,等孩儿喝完,我再喂宁儿喝。” 宁长安半阖着眼帘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她真觉得累的,没力气,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再纵着他这么胡闹了,更不能配合他胡闹。 感觉胸前一凉,是孩儿喝完奶了,迷迷糊糊地自己躺下来,羊奶也不要喝,她只想歇息。 凤祁南几乎一夜没睡,可他不困,一点睡意都没有。把他们母子俩伺候好,看着这一大一小再次睡过去,凝视着她娇媚的睡颜心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17 头那丝慌乱无端的就增加起来。 午膳时分,宁长安吃下小半碗燕窝粥就嘟囔着接着睡去,凤祁南把儿子哄睡着后把房门关上,站在庭院中,看他的小厮走过来,淡淡问:“王妃又在外面?” “回主子,是,王妃想要求见您。”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再见其实没有意义,可就让方王妃这么离开,也不可能。 凤祁南去见了,比之昨日见面时多说了几句:“我走了,燕王府能安宁,后宅能安宁,你们母子能安稳地过完下半生。 燕王的爵位哪怕会降级传下去,瑛儿是唯一的嫡子,必定是他的。 燕王府的公账上有五十万两银子,良田商铺,够你们二十年安享富贵的。等二十年后,瑛儿早已能承担起责任,将来如何,该是由他操心的事。” 凤祁南语气温和,好心劝道:“我若是回去,不提后宅不会安宁,我要争储,我若是争到了,你即便当上皇后又如何,你能有安稳日子过,储位就一定会是你儿子的吗? 我若是败了,抄家夺爵都是轻的。那么多前例在眼前,你们能留下一条命,这辈子也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何苦呢?” 这些道理,方王妃懂,可再懂又如何,难道能看着她的丈夫就这么不要他们了吗?府里那么多孩子,没了爹,可怎么办呀? 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泪盈于睫,还未开口哀伤便已萦绕其间。 “王爷,您想过安稳日子,可以回去过呀,真正的做个闲散王爷,一辈子逍遥自在。妾身不是要图什么,只求您为孩子们想想,四姑娘满一岁了,会说话了,最先学的就是父王,问父王在哪? 您再想想您和妹妹的小少爷,在这乡野之地,小少爷这一生岂不是要糟蹋了。他可以大富大贵的,将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妹妹,也一定盼着儿子有出息的。” “王妃,身不由己,你明白吗?”凤祁南耐着性子,一针见血地分析道:“我在私底下争了这么多年,暗中积蓄这么多势力,我回去后想放下,我手底下的那批人能答应吗? 我的对手能答应吗?皇后能让我好过吗?新帝上位后能不对我忌惮打压吗?我告诉你,我若是回去,不争,就是死路一条,没有别的出路。” “王爷,便是争了,”方皇后狠狠心,咬牙劝道:“如今朝中的局势,您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能胜出的;赢了,您是社稷之主,对妹妹和小少爷也好呀。妾身,妾身愿意退居,把后位让给妹妹,只求您跟妾身回去吧。” 凤祁南暗暗叹了一声,多说已无益,“我心意已决,不会再回去了;王妃走吧,回去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如此,对我们都好。” 话落,快步走开,留下方王妃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回到二门里,凤祁南原本要回书房去,刚跨出一步就脚下一顿,怕他们母子身旁没人守着不行,脚下一转重新往正房去,看他们母子都好好睡着,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王妃要是一直不肯走就是个隐患,眼下他可耗不起,就怕有个万一,宁儿知道了,那就什么都完了。凤祁南靠在床头,心肠一点点硬下来,他必须让王妃这两天日就离开! 日头偏西,宁长安终于睡饱了,看他坐在床边抱着儿子逗笑,埋怨道:“你看你,闹成这样,我都日夜颠倒了,以后不能这样了。” “我的小心肝,这又不算是什么事。”凤祁南不以为然,看她面上带了愠色才赔罪道:“宁儿乖,不要生气,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你想要怎么过,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好不好?” “凤祁,你知道吗,你现在经常话说的特别满,可是你又做不到,然后就会食言而肥。”宁长安冷哼道:“我想要什么都可以是吗?那我明日要跟孩儿一起睡,让你去睡东厢,你做的到吗?” 凤祁南很平静地忽视掉刚才那句话,哄道:“宁儿,换一个好不好,除了这个,我其他都答应你。” “好啊,”宁长安要笑不笑地说:“那我明日要自己去镇上逛一圈再上山采药,你和你的小厮都不准跟着我。”说着挑挑眉,提醒道:“事不过三呐,你不会又要跟我说,换一个吧,这样你的信誉还剩多少呀?” 凤祁南觉得有点心口疼,只能装可怜,苦涩道:“宁儿,我知道我没用,可我真的想我们能过安稳日子,孩儿才这样小,你就当是看在儿子的份上,委屈一下好不好?” 宁长安胸闷,她都无力跟他计较了:“好了,我不出门,明日也不用给我准备什么,吃碗长寿面就可以了。把儿子给我,你去忙你的吧。” 不用猜她也知道,他一定一直守着呢。 凤祁南见好就收,这会可不敢再得寸进尺,乖乖把儿子递过去,亲亲她的额头就退出去。 “瑾儿,对不起,娘今日睡过头了,害得你又饿着了,以后不会了,你别跟娘生气啊。”宁长安洗漱完后依旧没下床,把儿子放到里侧去,把襁褓上系着的红绳解开,拉着儿子的小手说话。 “瑾儿知道吗,明日娘就满十六岁了。” 想想也是感叹,十岁前,她一直盼着自己快快长大,长到十八岁;十岁前,哪里能想到,十岁后的生活能如此广阔多姿。 这次离开家,有三年了,也许真该早些回去看看。 宁长安叹息一声,点点儿子柔嫩的小脸颊,笑盈盈道:“瑾儿还很小,才两个多月,等瑾儿满一岁以后,娘亲就带你回娘亲的家好不好? 去见见舅舅舅妈,两个小表哥,外祖父,太外祖父和太外祖母,再去拜祭外祖母和娘亲的曾祖父,就是瑾儿的,太太外祖父。” 宁长安想了想,应该是那么叫的吧,见儿子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当真是可爱极了,忍不住就低头亲亲儿子,满目柔情地看着儿子缓缓睡过去。 明日,她就十六岁了,真快啊,在十六岁时,她是一个母亲了。 可她没想到,十六岁的生辰,是她最后一个圆满幸福的生辰了。 更没想到,在她幸福快乐,有儿子和丈夫陪着,满心甜蜜的时候,就在这座院外,就在大门前,有一个女子满身悲戚愁苦的站着,站了一日。 原来隔着一道门,真的能像是隔着两个世界。 “宁儿,午膳过后,我要去给同窗送别。”清早闹过一场,她怎么都不肯再闹下去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18 ,凤祁南只好抱着这柔软无骨的小东西说点事。 总算是把人逼退,今日终于愿意走了,要他去送别。 宁长安原本是懒洋洋地躺着,犹如一只犯困的小猫咪窝在他的怀里,听到他这话不由得睁开眼,抱怨道:“你看你真是的,下午还有正事做你还要闹成这样!” “宁儿说什么呀,这算什么正事,我就出去走一趟,过个两三刻钟我就回来了。” 宁长安瞪他一眼,推他道:“好了,起来吧。” 用过午膳,凤祁南刚出门半刻钟,祝况便来禀道:“夫人,属下要出门送画了。” 心底叹气,外头一对王府护卫持剑站着,要是他不跟着走开,动起手来,动静太快,夫人还是会知道的。 把他和主子都支开,这目的他都能猜出来了,可他还是想祈祷王妃千万别冲动,就安安稳稳地走吧,要是冲到夫人面前把话摊开,主子的怒火他都不敢想啊。 宁长安自是没有多想,更想不到今日不是平常送画的日子,她正抱着儿子逗趣呢,闻言便笑道:“知道了,去吧。” 这话刚落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一阵阵响亮的持续敲门声传来。 “这是谁呀,敲这么大声?”宁长安抱着儿子,有点怪异,敲门声不停,可家中只有她跟孩儿两人,她只能把孩儿放到摇篮床里,去开门看看。 “瑾儿乖,自己待一会儿,娘亲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了。” 小婴儿挥舞着小手,像是真听懂了一般。 宁长安满眼笑意给孩儿盖好小被子,轻轻往外走,关好房门,往大门走去。 院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位看着二十出头的妇人,面容白皙,相貌娟丽秀美,身上穿着玫瑰色的流云裙,发髻间镶宝石的金步摇闪耀夺目,这应该是个贵妇吧。 “夫人,你有什么事吗?” 方王妃微愣后反应过来,如此的美貌,怪不得,怪不得!当即扬起笑脸:“妹妹,姐姐可算是见到你了,今日一见算是知道仙女长什么模样了,可不就是妹妹这般嘛。” 宁长安:“……”这位夫人,不会是脑子有病吧?干笑道:“夫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要关门了。” “怎么会认错?怪我,没跟妹妹说清楚,姐姐是来接妹妹和小少爷回府的,相公也是,得了妹妹这样的佳人怎么能安置在外头,住在这么寒酸的地方。快,妹妹别站着了,去收拾好行李,跟姐姐走吧。” 宁长安:“……”这位夫人,真的脑子有病。咳嗽一声,道:“夫人,我屋子里还有孩儿要照顾,就不跟你多说了。” “妹妹,这是不相信我吗?”方王妃笑了一声,拦着她说道:“相公姓凤,生在五月十九,相公左肩有一颗极小的红痣。妹妹,我说的可对?” 宁长安一怔,眼眸渐渐睁大,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身上冒起寒气,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妇人,愣愣的问:“你,你是谁?” 方王妃笑吟吟的,很清晰明确地说:“我是相公的原配,成婚至今快八年半了,妹妹。” ☆、为何 往昔有多甜蜜幸福,真相撕开的那一刻就有多残忍伤人,能令人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原配,八年?”宁长安忽的觉得有些站不稳,抓着木门,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摇头:“不,你弄错了,我相公,我相公的原配是我,夫人你认错人了。” 方王妃摇摇头,好笑道:“妹妹可真是会说笑,相公认识你时都二十多岁了,怎会没有成亲?不妨告诉妹妹,相公十五岁时就娶了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第二年我们就有了第一个孩子。” 说到此,方王妃脸上笑意尽收,伤感起来,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面带恳请:“原本这一切都好好的,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些年,可是妹妹你出现了,相公不要我们了。 就算我人老珠黄,府里那些庸脂俗粉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妹妹,我们都该认命,可孩子们怎么办呀?妹妹,你如今也是母亲了,你想想这么小的孩子没了父亲,可不是要受尽欺凌。 妹妹,你是个善心人,姐姐求你了,可怜可怜府里那些孩子们,他们都是小少爷的哥哥姐姐,也要喊你一声姨娘的;你可怜可怜他们,跟姐姐回去,咱们一起把相公带回去吧。” 姨娘,府里,孩子们?那她是什么?宁长安有些恍惚,眼前像是出现了好几个身影,张了张嘴巴:“你说,我是个外室?” 她知道外室,娘亲说,那是男人安置在外头的女人,比通房丫头还不如,正经人家都看不上外室。她这是做了外室,她自己都很不耻的外室? “妹妹可别这么说,相公疼爱妹妹还来不及,怎会舍得妹妹做外——” “宁儿!” 凤祁南赶回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头一凉,跑上前把人抱住,而后看向这个跟他说今日会离开,让他去送行,就当是最后诀别的王妃,眸光一点点泛冷,一字一句道:“这位夫人,你请自便,我们要关门了。” 方王妃心头一痛,满怀期待地看了这位新妹妹一眼后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凤祁南当即把大门关上,看着怀里失魂落魄的人儿,心中一紧,把人打横抱起往屋子里走。 “宁儿,宁儿你怎么了,你跟我说句话,你看看我。” 凤祁南手忙脚乱地哄着怀里的人,心头的不安一点点扩大,“刚才那人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她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宁儿,你别吓我……” 宁长安怔怔的,整个人都有些痴痴的,呆呆的,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最后是儿子的哭声把她唤回来,小婴儿饿了,要喝奶。 她急忙把身边的人推开,把孩子抱起来,解开衣裳给儿子喂奶喝。 “宁儿,”凤祁南心里忐忑极了,双手都像是无处安放,眼眶泛红,想碰碰她就被推开,抱都不肯让他抱一下。 “宁儿,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打我骂我就是,你别自己憋着,你别吓我,宁儿——” 宁长安看着儿子吃的满足的小脸,怔愣片刻转头看去,目光虚浮,她觉得不真实,刚才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良久,问:“你早就成婚,如今妻妾儿女成群?” “宁儿,谁跟你说的胡言乱语,是不是刚才那个女人,是不是她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19 诋——” “说实话。”声音轻飘飘的,宁长安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说实话,你说假话,我们就彻底完了。你说,你是不是姓凤,生在五月十九,左肩有一颗极小的红痣,你说,是还是不是?” 凤祁南心头钝钝的,脸上想扯出一丝笑容,这一定是他笑得最难看的笑容,涩然道:“是。” “那你告诉我,你的生辰,你的左肩有颗极小的红痣,那么小的红点,这么私密的事,刚才那位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凤祁南答不出来,“宁儿——” 宁长安眨眨眼,一道清泪落下,问他:“为何呀?” 凤祁南当即把人抱住,把他们母子都抱在怀里,像是这样就能永远不会离开他,埋首在她的肩窝里,心痛的开口:“我父亲定下的,十四岁时他给我选好的,十五岁时我按父亲的意思把人迎进门。 我最初见到你时,我以为你对我有什么企图,所以我故意接近你;可我没想到,你对我那么好,好的让我放不下。我没骗你,父亲姨娘都不在乎我,兄弟是仇人,我跟你说的是真的,宁儿。” 说了,终于说了,她终于听到实话了,原来她真的只是一个安置在外头的女人,她是一个外室啊! 宁长安想笑,大笑一场,可是笑不出来,碰碰嘴皮子,发出几丝声音:“今日是,二月十八吗?” “是。”凤祁南抬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些:“宁儿你要做什么事吗,你告诉我,我去做就好。”只要你别再想这件事就好。 没事要做,只是觉得该记住这一日,这一日,她这辈子,完了。 宁长安忍不住想起来,家中从小对她的管束,慧摩大师给她算的命,十八岁前不能见生人才能一生福泽绵长。 她不听,见了生人,所以她这辈子也完了。 低头看看儿子,把孩子抱得更紧些,拿自己的脸颊蹭蹭儿子的小脸;真好,她有儿子,她还有儿子,她能守着儿子过下去。 “宁儿,你跟我说句话,”凤祁南头一次觉得这么没底,像是掌心的沙砾,在自己的手中,可是握不住,一用力还会从指尖流掉。笑了笑,柔声道:“宁儿,你要去做什么事?” 宁长安没应,低低地问:“你的妻妾,也不在意你吗?” “宁儿你怎么那么傻,她们在意我什么?我这张脸,我能给她们带去的好处,一个个,都想从我身上获取些什么。宁儿,你以为我要是长得丑陋,愚钝不堪,家徒四壁,那些女人有谁会多看我一眼?” 宁长安笑了,凄美悲凉:“所以,你把她们放下了,连你的儿女也放下了?” 凤祁南摇头:“我走,他们依旧能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甚至日子过的更安稳;我留在那里,后院的女人不会消停,他们也不见得能过得好。” 好像是可以这么说,后院的女人多了,不会安宁,要是那男子没了,那后院就能消停了,宁长安脸上的泪痕未干,问:“那现在怎么办呀?” 凤祁南捧过她的小脸,满是恳求:“宁儿,忘了好不好,当刚才那一切不存在,我们把它忘了,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宁长安想说好,可说不出话来;她想哭,真的就哭出来了,泪珠连成串不停地往外冒,怎么也止不住,弄得怀中的孩儿也跟着哭起来。 凤祁南手忙脚乱地哄着他们母子俩,他的心更疼,疼地要裂开了,疼地让他想冒眼泪。 站在庭院中的小厮听到屋中传来的哭声连连叹气,这下好了,王妃孤注一掷把事情给摊开了,夫人心里这道坎想过去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尤其是,夫人现在这样,哪还有心情走! 若按主子猜测的,是皇上要找主子回去;主子为了夫人不愿意回去,夫人这会儿又迈不开步子,避不开,万一皇上想对夫人做什么……他都不敢想下去了,头要疼死了。 屋子里的哭声渐渐止住,凤祁南走了出来,被赶出来的,一脸的悲痛,隔开好一段祝况都感受了,当即上前请罪。 凤祁南摆摆手,不用的,他明白,人家有备而来,打定主意了,哪能避得开?!有些摇晃地走到书房,刚坐下,看他跟进来了,“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祝况只能把自己的猜测跟主子说说,他猜主子现在没多余的心思想其他的,可这真不能等啊,要是有个万一,皇上要下杀手,要取夫人的命怎么办? 要是夫人出事了,他都不敢想主子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凤祁南一怔,眼中的精气神一点点聚拢起来,皇帝会有可能对宁儿下杀手吗?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何况燕王妃这么一闹,今日就这么离开了,暗中盯着他们的人马一定知道了;飞鸽传书回去,几日就会到皇帝的案头! 最遭的情况,就是不用半个月,杀手就会过来,要取宁儿的命,只为让他斩断情丝!凤祁南眼中一寒,手撑着桌案,冷声道:“五日后启程,避开在暗中盯梢的探子,去,去大周,襄州。” 祝况当即应是,下去准备。 凤祁南深吸一口气,把较为细致的荆江一带的舆地图找出来,细细看过去,思量着应该走那一条路线才最为安全隐蔽。 何况大周不能久留,否则他在暗中的产业不好带,在大周住个半年就得回大梁,找一个更为隐蔽的住址。 去南边,对,去南方,找个沿海的小镇住着;宁儿想看海,正好可以让她天天看到海洋,便是有什么危险,他们去出海,什么都不用怕了。 一个下午,凤祁南就在书房里安排接下来的事,细枝末节都设想好,如何安排最妥当。只是他忘了要去想,在知道他早已有妻儿后,他心爱的女人是不是还愿意跟着他走。 晚膳,宁长安勉强用了小半碗米饭,她还要给孩儿喂奶,她要是不吃饭,会没有奶水,孩儿会饿着的。 凤祁南把心中的酸涩全部压下,不顾她的意愿把人抱在怀里,搂紧她,跟她说接下来的安排:“宁儿,五日后,我们就启程去大周,我带你回襄州去。 不用收拾多少行李,日常换洗的衣物就在路上买吧;你一定想你师父了,我们带瑾儿回去,让前辈看看好不好?” “走?”宁长安怔了怔,呐呐地问:“你带我回大周,那你在这里的一切,都不要了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20 吗?” “宁儿你在说什么,我娶你的那一日,我就已经做好选择。”凤祁南满是希冀与恳求,哄道:“宁儿,忘了吧,把今日的事全忘了,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忘了那些事;他们会过得好的,没有我,他们能过得更好的,我们忘了吧。” 宁长安未语泪先流,闭上眼靠入他的脖子里,低声道:“我累了,睡了吧,你别碰我。” 凤祁南心头一痛,只能应好。 ☆、赴约 这次赴约,容涵抽调了一千一百名亲兵。 一百亲兵在明面上,随他一同赶赴边境;一千亲兵在暗处,比他晚三个时辰出发,一路尾随。 他该说真会选地方,选在别国会面!除非走山路,否则他一个皇子,想带着一百名士兵明晃晃地进入别国,是何居心? 留下八十名士兵在边关候命,带着那二十名小队人员出关,至于版籍上的身份,自然弄个假的更合适。 明日便能抵达渝州,原本今日就可到的,只是他要等上一晚,保证那一千士兵及时赶到,在渝州潜伏妥当。 “那两份毒丨药确定了吗?” 骆明霜买下的那四个丫鬟全是他手下训练的暗卫,或者说当日人牙子带去给她看的丫头全是他的暗卫,骆明霜无论选谁都是中的,这么长时间,总该探出来了吧。 “回王爷,明日会面时,骆明霜会亲手煮茶,她选了一套白玉小杯和一只寻常会客时用的印有石青色花纹的普通茶杯。” 容涵真是忍不住想笑,这毒丨药应该就放在茶杯里吧,亲兵远远地站在一旁,隔着炉具和茶壶,他看不见,她就直接在他面前下毒。 若宁王真是旁人以为的对那个女子爱慕不已,他没有派探子过去,更没有防范之心,即便泡茶时给他的是区别对待,他只会满心苦涩,但必定会把茶喝下去。 等他中毒,身旁又只有二十名亲兵,大批死士围上来,他还有命活吗? 忽然就没了耐心,直接吩咐:“传信回盛京,宁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再去准备笔墨,本王写好信后,今晚就快马加鞭送回去,暗中交给皇上、靖王和信义侯。” 三封信,一封给外公报个平安,让他稳住宁王一派的人员;一封给靖王,再让这皇兄从他这里多得一份人情。 容涵勾唇一笑,骆明霜不是那么硬气地揭露了她前大嫂和前未婚夫的奸丨情,那两家现在应该过得很惨吧! 靖王要是去施把援手,再抢了骆明贤即将到手的官职和骆明德国子监的名额,相信骆家和这女的的脸色一定很精彩的。 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了,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蠢货,弄死她都嫌脏他的手。 第三封信给父皇,把他要让靖王帮他做的事说明一番,相信不用多说父皇也清楚,他这是彻底死心了。 不过到了大梁,他自然不会就这么回去了,不去胤都也得把几个军事要镇转一转。 还有十一皇子燕王,似乎不寻常,一个闲散王爷的死讯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除非他不是闲散王爷,而是完全有能力一争储君的强势皇子。 容涵笑了,就是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和这位燕王对上,应该会是个对手。 若是盛京城的兄弟当中也有打着隐藏到最后出头的主意,那么最有可能的是?容涵凤眸一眯,老八! 第二日启程赶往渝州,中途停下来用个午膳,抵达城郊会面的别庄已未时末了,这时辰真不错,再过一个时辰就要黄昏了。 随引路的丫鬟走到花园,见到庭院中那坐在石凳上的淡黄色身影,容涵驻足,站定半刻钟都不见对方站起。 这是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没了,他真是眼瞎心也盲才会在动心后耗费五个月才死心! “你约我来此,究竟有何事?” 语气淡淡的,面色亦是很淡,她抬眼看去甚至看出他的表情,骆明霜眉头一皱,宁王的表现可不对,兰妃还没出现,他的心思又没被吸引过去。 再一想,说不定是他又看上什么美貌的女子,把心思移过去了。骆明霜心底冷笑,幸好她一直都清楚他的真面目,从没被那副假象迷惑犯过糊涂! 今日过后,泓景帝就能彻底完了,一想到这个她就激动和痛快,尽量平淡道:“无事,就是近日周转不灵,想向宁王借二十万两白银转圜一番。” 要不是他定力好,绝对要笑出来了。一个皇子出宫建府就得二十万两现银,她的脸可真是大,都要比这张石桌还大了,哪怕他不把二十万两看在眼里! 就当是看戏,容涵干脆耍耍她:“若是我说,要用你自己来换呢,你嫁给我,我就借给你,如何?” 骆明霜一瞬间便羞恼涌上心头,淡淡嘲讽道:“王爷英勇,当世难寻敌手,如此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就不怕惹人笑话?” “哦?”容涵眉梢缓缓扬起,心下真是无语至极。 说她是蠢货都是夸她的,她这是自视有多高才能一边拒绝他一边开口跟他借银两?配合着说:“是吗,本王倒想瞧瞧,谁敢多说半个字!” “哈哈……” “谁——”闻声看去,容涵真是无言以对,这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难道以为多一个好事者他就能被刺激地脑子都没了,那他还能活到现在吗?十四岁死在抗辽战场上了。 “许久不见,不想在此处见到侄儿,还未恭喜侄儿,大败回鹘,扬我国威,凯旋而归!” “姜表叔怎么在此地?” 姜逸反问:“这话应当是我问侄儿才是,侄儿不是应该随大军回京吗,怎么到了此地?” 容涵提醒:“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可是我先问表叔的。” “哦,我是来向骆姑娘讨茶喝的。”姜毅一点不见外地就坐下,嬉笑道:“在京里的时候就听说骆姑娘茶艺了得,一直想向骆姑娘讨杯茶喝。 可惜骆姑娘离了帝都,所以我只好舔着脸来此讨茶喝;姑娘此番可不能再拒绝了,就当是看在我千里迢迢、不远万里来此的份上,赏我一口水吧” 骆明霜淡淡一笑:“姜公子言重,如此,小女子便献丑了,请。” 姜毅颔首,悠哉地看向身旁的王爷侄子,笑道:“侄儿还没说呢。” 真是来看热闹的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21 ,顺便再刺激刺激他,容涵扫一眼放在托盘中的四只茶杯,三只小白玉杯中间放那么一只大茶杯,真是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呐,勾唇一笑:“我也是来向骆姑娘讨杯茶喝的。” 骆明霜煮茶,姜毅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这表侄子说话。 不是瞎子都看见那只大号茶杯了,姜毅心想这女的真够狠的,这么差别对待,不过对像这表侄子这么争强好胜的皇子确实在合适不过了。 茶水煮开,骆明霜还是有一丝紧张的,告诉自己不会出纰漏的。把托盘转到身前,挡住他们的视线,揭开茶盖,那里有半杯毒粉,再加上会出现的死士,绝对够了,一定能让泓景帝在劫难逃。 取下茶壶斟茶,斟满三杯后唤丫鬟过来把另外两杯给那两位送过去,自己端起白玉杯慢慢饮上一口,偷瞄见泓景帝果然一口饮尽时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惜她没看见,她身后站着的四个丫鬟望着她的背时眼底的冷意;更不知道,她以为的毒丨药早已被换成普通的补药的药粉。 容涵放下茶杯,懒得周旋下去,相信她也没兴趣再周旋,“骆姑娘方才所言之事,本王需要考虑;这一路赶来,本王有些疲劳,可否借贵地休整一番。” “王爷客气了,陇纱,给宁王带路。” 容涵颔首,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开,候在一旁的亲兵当即跟上。 看宁王和他的兵全部走出庭院,姜毅打探问:“方才所言,何事啊,能说来听听吗?” 骆明霜嗤笑道:“没什么,向宁王借二十万白银,他没答应。” 姜毅一怔,忍不住多打量她两眼,这语气怎么他听来有些嘲讽? 二万就算了,张口就二十万两,就算真要讨她欢心也不可能轻易给的,哪怕宁王打这么多年的仗,手上的银子肯定不少于一百万两的。 “他不答应,哪里有问题吗?”姜毅试探道。 “难道你觉得没问题吗?”骆明霜反问,要是心思全在她心上,怎么会不愿意拿不出来? 当年泓景帝为兰妃可是能和整个朝堂还有太后强硬对峙的,到她这连二十万两银子都不肯给,这心会是在她身上吗? 姜毅发现,他竟然有些接不上话,不过对这位的感观倒是可以变一变了;她这个人,那副淡然的面孔下是不是还藏着一副过于自以为是的嘴脸? 夕阳一点点西沉,黄昏的斜影越发暗淡,直至隐入天边的尽头,大地也变得冷清了。 夜色寂寥,月光下的男子神色淡漠,在听完属下的回禀后忽然笑了起来,波光潋滟,风华无双。 另外两位一刻钟前已经悄悄从后门离开,这院子还剩十名仆役,全是死士假扮的。而这座别院正有着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死士,少说有两百名死士,只为取他的命! 云颦夫人的好算盘,可惜了! 已经抵达安全地带的姜毅亦是忍不住问:“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和宁王同进退吗?”竟然也走! “这事以后一定会成为宁王心中的疙瘩,这情分非但不能更近一步反而要有瑕疵了,这可是亏本买卖,那你这封信就没有意义了。” 毕竟姜毅或是虞首辅还有云颦夫人等人哪里能想到,骆明霜就是要宁王死! 她自从知道大姨跟她说的事以后心就一直没安定过,泓景帝这次中了毒,又有那么多死士围攻,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命活。 一想到这个,骆明霜就想笑,面上自然不能表现出来,淡淡道:“要是这样能撇干净,也好。” 姜毅啧啧两声,这欲擒故纵是不是玩得过头了。 那座别院四周已经聚满死士,个个一身黑衣,在月光下便是黑压压的一片,分不清究竟是夜色还是黑色的布料。 只等院中的信号传来,他们便冲进去,直取宁王首级。 忽而一阵嗖嗖声传来,一众死士转头,就见从夜空中带着火星的箭矢铺天盖地般的射来,不消片刻,便有许多死士倒下。 等院门打开时,门前的空地全是死人,容涵眼中一冷,淡淡道:“留下三百名护卫,其他人启程回大周。今夜便出发,先去江陵的潜江县勘察一番。” 留三百名护卫,防的自然还是暗中还有杀手。 聿顺长公主会想要对他下杀手,难保萧家、娄家不会也想掺和,甚至其他那些兄弟! 只是身在别国,带着三百名护卫走官道,太招眼,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者他不好在大梁久留,要是就在荆江一带走一圈又有些不值。 便是真的还有暗中的杀手,只守不攻可不是他的作风,引出来一网打尽才是。 容涵稍一沉吟便继续安排:“划拨五十人出来,十人一组,去周边各省勘察一番,勘察完毕后把情况统一交给仇止,不必再来见本王,直接回盛京去。 再划拨三十人出来,把这些尸体处理干净,天亮后随本王走山路去潜江县;其余人等,休整三个时辰后出发,在本王去潜江县的必将之路上埋伏起来,看信号行事。” 众人应是,当即去准备。 ☆、出走 要避开暗中盯梢的探子,先得知道探子在哪,有多少人,是不是昼夜不歇地盯紧着? 凤祁南直接把在潜江县的死士调一百人过来,五十人扮成普通老百姓,白日就围绕在他这座小院周边暗中观察,另外五十人在夜间观察。 过两日后确保只有十个人盯着时凤祁南算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入夜后只有两人盯梢,趁着半夜把那两人弄昏后离开便可。 “祝况,你晚行一步,尽量把人拖住,让他们以为我一直在院中。” 他甚少出门,就祝况每日都出门去,只要没被探子看到,他悄悄离开这院子,他们不会知道的。 凤祁南担心的是,该怎么解释半夜出行这事,先直接试探道:“宁儿,我们后日丑时出门,祝况我留着他办些事,要晚一些跟我们会合;我另外雇一个车夫来,你看成吗?” 宁长安这几日就没再展过笑颜,也没再哭,更没有吵闹,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看着摇篮床中的儿子安宁的睡着,她问:“为何要半夜走?” “是这样的,宁儿,我在书画馆中跟另一个画师前段日子结了怨——” “说实话。”宁长安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22 平淡地打断,俯身摸摸儿子的小脸,一脸平静地问:“是不是白日有你家里人守在外面,我们走不了啊?” 凤祁南咬咬牙,只得说:“是,宁儿你放心,我们半夜走,他们不会知道的,很快,我们就能顺利地去大周了。” 宁长安垂眸,抿抿嘴角,说:“原先那辆马车给祝况用吧,去买一辆好一些,坚固一些的,马也买匹好的,温顺的。孩儿还这么小,受不得颠簸,你身上要是没有银两,我拿给你。” 凤祁南心下微松,拉着她的小手保证道:“宁儿放心,我身上有银两,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只是路上风餐露宿,少不得要你跟我受累了。” 宁长安没接话,侧头看他一眼:“你看着孩儿吧,我去收拾行李。” “宁儿,不用收拾了,我们路上买吧,我身上真的不缺银两的。” “我去收拾我的药材和给孩儿用的衣物、尿布。孩儿的皮肤太嫩,新买来的衣物会伤到他;还有我的药物,没的卖的。” 这话总像是意有所指,凤祁南只当做没听出来,笑道:“那我去收拾吧,宁儿你看你这两日像是憔悴了,就好好歇歇吧。” “不用。”留下两个字,宁长安便推开他的手站起来,往外走去。 凤祁南心头涩涩的,只能安慰自己,宁儿一时没法接受,过些日子,过段时日就好了,他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只是等要出门时,凤祁南才知道,自己想的太少了。 这一夜,乌云闭月,黑暗如浪潮一般涌来,拍打在心头,如千斤巨石压顶,沉重得能把呼吸都尽数泯灭。 屋外的叫唤声传来,屋中的三人除了那个小婴儿睡得正香,其他两人都只是闭着眼睛假寐,凤祁南随即柔声道:“宁儿,我们该准备出门了,先起来洗漱一番,用点点心垫垫肚子。” 宁长安睁开眼,轻嗯了一声,坐起来穿好衣裳,他去厨房端热水,她便去梳妆台前梳头发,轻眨了眨眼,就有一颗泪珠落下,心跟刀割一样的疼。 咬牙忍着,梳好发髻,选一支玉钗戴上,看着镜中的容颜,为何她就觉得,她好像老了许多,这几日过得像几年似的。 洗漱好,他便把早膳端来了,宁长安舀了一口粥喝下,说:“我收拾了两箱子行李放在药房里,你叫祝况和雇来的车夫去把箱子搬到马车里。” “好,我去去就来。” 片刻后,凤祁南再次进门,坐到她身边把早膳吃好,正要去抱儿子,就觉得头有些晕眩,撑着桌子只觉得浑身无力,不敢相信地侧头看去,就见那个人儿眼眶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凤祁,我带孩儿走了,不用来找我,你在那里有父母妻妾儿女,那里才是你的家;如今你的家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你该跟他们回去。忘掉我吧,忘掉这一年,我们后会无期。” 凤祁南眼眶猩红,伸手想去抓着她,幸好抓住了,可没想到下一刻他就昏了过去。 宁长安心口钝钝的,跟刀割似的疼,手颤抖着想摸摸他的脸,伸到半空中还是忍住了。狠狠地咬紧唇瓣,站起来,扶他去床上躺着,给他脱掉鞋子,盖好被子。 坐在床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好疼好疼,疼的她觉得不是在掉眼泪,而是在掉血肉。 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这副已经刻在她破碎的心头的容颜。 为何呀,为何就这样了呢? 许久之后,宁长安擦干眼泪站起来,抬脚去药房,确定那两人被迷昏后从抽屉里取出新制好的面皮戴上。走到靠窗的角落里,那里有两只小木箱子,这才是她准备的行李,她自己能抱得动的。 抱起一只木箱走到院外,果然有一辆马车停着,把箱子放进去,返身回去把另一只箱子抱来,再去厨房,装一食盒点心。把食盒放到马车里后,去抱儿子。 宁长安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又忍不住要哭出来,努力把眼泪逼回去,轻柔地把儿子抱起来,轻声说,瑾儿,娘亲要带你走了,我们最后看爹一眼,好不好? 抱着儿子最后看那人一眼,宁长安深吸一口气,忍着生生做疼的心夺门而去,离开这个痛心之地。 凤祁,永别了,你多保重吧! 凤祁南定好的路线,宁长安自然不知道;同样的,他安排的人手在潜江县以外,沿途至襄州的路上,宁长安没按这路线走,那批人马自然不知道,更不可能把人截住。 因此,宁长安一个人带着孩子离开,愣是没被一批人马跟踪。 只是她一个人架着马车,浑浑噩噩漫无目的,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该去往何处? 她已经赶了一天的路,迷药的药效是六个时辰,凤祁他应该已经醒了吧。 一想那个名字就像心要裂开似的疼,手上像是没了力气,马车也赶不动了,望向那广袤湛蓝的苍穹,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小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宁长安擦擦眼睛,钻进马车里给孩儿喂奶。 抱着儿子,看着孩儿的小脸又忍不住想哭;喂完奶,抱着孩儿哄一哄,哄他睡着了,把孩儿放下,接着去赶路。 日暮西垂,宁长安望着那轮红日怔愣许久才意识到天快要黑了,而她还带着孩儿在荒郊野外。 往四处看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了想先架着马车去山脚下捡些柴火,就在路边安顿一晚吧。 “瑾儿乖,娘亲去捡些柴火,就在马车边上,瑾儿乖乖待着,不要哭不要闹,知道吗?”宁长安摸摸孩儿的小脸,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下马车去捡柴火。 弯腰刚捡几根木条后眼下就出现了一双做工精细的皂靴,脖颈间一凉,头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小娘子,在下无意为难,只想借你的马车一用,送我去附近的县城。” 宁长安抬头望去,一时怔住了:“将军?” 容涵亦是一怔,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不确定地问:“你,你是阿宁大夫?” 宁长安点头。 他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容涵笑了,当即收剑,抬手抵着唇咳嗽两声,把手腕伸过去,笑道:“阿宁大夫,看样子我又要欠下你一份情,麻烦你帮我看看我身上的毒如何?” 宁长安点点头,把抱着的木柴放到地上后去探脉,片刻后道:“你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23 身上中的是——” 奇怪了,这怎么像是梨源谷的毒丨药,师父培植出来的荨岭花花籽提炼出来的毒? 宁长安皱皱眉,问道:“将军,你中毒之后,有没有意识恍惚,眼前会出现幻觉,有时还会觉得自己要升仙了?” “是,阿宁大夫,你能解毒,对吗?” “能的,用金针把毒血给引出来,每隔一周天施针一次,七日后毒素便能除尽。” 宁长安把心中的疑惑压下,指向那几根柴火,“我还要去捡些柴火来,将军先坐一坐吧,等生完火,我再给将军施针上药。” 容涵扬唇笑道:“有劳阿宁大夫了。” 没讲究,就地坐下来,把剑放在一旁,心底算是松一口气,再是感叹,这回算是应验了,宁王真的要下落不明了。 那两批后来冒出来的人马是谁的人? 第二批死士他估摸有百人,可这批人真不能称死士,这武功也就比王府中的护卫高一些,信号都不用发出去,他三十名护卫还真就能把他们给剿灭。 就凭这身手,他就能断定不是萧家或是娄家派来的,那便是其他几位兄弟中的一位了。只是没想到,第三批人马紧随而至,且是用毒,毒烟! 趁着他们暂时休整时这毒烟便从草丛中冒出来了,他只一眼就觉得不对,当机立断命所有人四下分散跑开去。 既是冲着他来的,又是用毒烟,想逃掉,那就只能往山崖跑了,退到悬崖边时他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自然不是巧合,是他有意为之。 对方见状忍不住调侃他两句,他当然要借此机会探探他们的虚实,几个来回就看出来,这批人不像死士,也不太像朝廷中人却非要装作自己是! 该说的说完了,他直接跳崖,他就赌一把,他的命没这么薄!没想到他没在山中找到他的暗卫,等他自己摸索着走出山里,竟然又遇上了这小大夫,真是太有缘了。 不对呀,这小大夫怎么会在大梁,难道又是游历? ☆、错过 夜色寂寥,微弱的火光忽隐忽现,衬的山林愈发寂静。 容涵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怎么梳着妇人髻?试探道:“阿宁大夫,你嫁人了?” 宁长安心头一痛,握紧手中的木匣子,没应,低头打开木匣子,拿出装有金针的布袋,“将军,我要准备施针了,请你把上衣解开。” 容涵打量她一眼,他怎么觉得这小大夫似乎很伤心,他刚才的问话也是避过不答,这算是默认吗?难道她真嫁人了? 想归想,手上没歇着,三两下便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以及身上的伤疤。这次比上次又多添了好几条,他忍不住想看看她会不会问。 记得上次她给他治伤时还特意问过,他身上怎么会有伤疤?他说,上了战场的将士,除非想当逃兵,否则怎么会没有伤疤。 宁长安取出金针,给他下针。她眼中就只看到了穴位,只知道要诊治,甚至就没意识到他身上的伤疤比上一次看到的多了。 直到容涵把毒血吐出来,他都没听到他想听的话,甚至这过程中就没听到过一句话。他怎么觉得,她眼中像是没他这个人一般? “阿宁大夫——” 话音未落,一道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宁长安当即站起来钻进马车里去。容涵一脸错愕,对着马车不可思议地问:“阿宁大夫,这,这是你的孩子?” 马车里,宁长安正在给孩儿喂奶,听到这话应了一声。 容涵笑道:“这么说你真的嫁人了,我如果没记错你今年是16岁吧,没想到竟然都有孩子了,你丈夫呢?” 宁长安咬紧唇瓣,看着孩儿没说话,给儿子喂好奶水,再给孩儿换好尿布,把脏的尿布拿出来扔到一旁的草木丛中,返身坐回去,垂眸道:“不知道将军要去哪里?” 看来他的直觉没错,容涵笑了笑:“阿宁大夫,你丈夫呢,怎么就你跟孩子两个人?” “将军别问了。”宁长安再次说道:“不知将军要去哪里,要是将军没想好,我就送将军去最近的城镇吧。” 容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这次遇见她,她对他像是疏远了许多,试探道:“阿宁大夫,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何会在大梁,又怎么会中毒?” 换做平常情况下遇见,宁长安是会问的,可现在,她真的没心情,摇头道:“这是将军你的私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好过问。” 容涵怔了怔,这话说的是没错,可他们好歹结识一场,他中了毒有生命之危,对她来说是无关紧要的,连问一句都不愿?这不应该吧。 说不上什么心理,容涵忍不住问:“阿宁大夫,若是相遇时我已经死了,你也无所谓吗?” “将军说笑了,我与将军萍水相逢,你的生死,哪能轮到我去在意与否?” 可能觉得自己说的太不近人情了,宁长安补充道:“若是将军已经身故,我会帮将军安葬,再去长春府帮将军报丧,好让你家中来接你回故土。” “阿宁大夫,我以为我们的交情还算不错。”容涵自嘲道。 宁长安扯扯嘴角,没管他这话的意思,道:“夜深了,我要回马车上去了,将军歇着吧。明日一早,我们启程,我送将军去你想去的地方安顿,若是将军暂时没落脚之处,那就先找家客栈投宿吧。” 容涵没应,反问:“阿宁大夫,这是急着赶路要去找你丈夫会合吗?” 宁长安别开眼,那两个字让她心头涩涩的,“没有。” “如此,那就请阿宁大夫好人做到底,陪我在大梁走完这一程。” 他也不懂为何要这么做,但是胸口有些发堵,他就不想看到这小大夫对他这种拒人以千里的表情,如同他们就是陌生人一般。 对他这种深宫长大的皇子来说,能让他愿意交一个朋友有多难得,偏偏这小大夫轻而易举地做到了。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的感观不一样,他都愿意把她当知己了! 何况她之前明明有意向要来找他的,难道就是因为她嫁人的缘故,所以没来找他? 容涵心头皱眉,什么样的男子,竟然就让她这么愿意嫁了;她这次对他这么疏远,也是因为她那个丈夫吗?那她丈夫呢,他问了三遍都避过不谈。 “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24 在下欠阿宁大夫的情,全都记得,等我回盛京,十倍奉还。” 宁长安明显是不情愿的,婉拒道:“将军,这恐怕不合适,我们男女有别,不好共处在一处,若是将军身上没有银两的话,我可以先借一些给将军。” 男女有别?她以前可没说过这种话,容涵好笑地问:“这次追杀我的人是要置我于死地,而且不止一批,不见到我的尸体,他们绝不会罢休。阿宁大夫,你说我一个人上路,我还有命吗?” 这……宁长安安抚道:“我可以帮将军换副容貌,这样,你就不必担心了。” 容涵定定地看她一眼,笑道:“阿宁大夫,你这是觉得我之前欠你的情还没还,怕我说话不算话,还是我这个人真的很令你厌恶,你一刻都不想跟我多待在一处。” “没有,将军多虑了。” “既是如此,你又不急着赶路,帮我把身子调养好后再给我打个掩护,为何不能?” 宁长安一噎,转念一想反正她现在也不知该去往何处,应道:“那好,就按将军说的吧,不知将军要去往何处,又准备在大梁做些什么?” “那你呢,怎么会来大梁的,你师父呢,还有你的丈夫,怎么会就你自己一人带着孩子出门在外?”容涵还是忍不住想问。 宁长安低下头,没应。 宁王殿下很识趣地知道,不能再问了,至于他要去哪?呵呵,带着一个小婴儿他能去哪,万一病着伤着了,那就更是哪里都不用去,什么都不用做了。 他的亲兵应该还在山里找他,那批追杀他的杀手应该也在山中找他,找不到后应该会出山来找他,甚至随时会有人从山里出来。 若是杀手,有这小婴儿在这,要是有什么闪失,这可赌不起。 此地不能再留了!容涵当即决定道:“阿宁大夫,把火堆灭了,我们现在就启程。” 宁长安一愣:“现在?” 容涵点头,一边站起来把火堆灭掉一边解释道:“我原本带着亲兵走山路要去潜江县,路上遭到杀手伏击。那批杀手应该还在山中找我,万一大晚上的从山里找出来,我们被撞个正着,那就不妙了。” 宁长安把他这番话想明白后猛地站起来,走,对,马上得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坐上马车,宁长安当即扬起马鞭赶车。 容涵没钻进马车里,就坐在她身旁,沉吟道:“我们先去最近的城镇落脚,找客栈投宿,只是带着孩子,我们只能假扮成夫妻,就要一间客房。 在客栈休养十来日,我身子调养的差不多,我们去潜江县,找个小院住下,还是假扮成夫妻,我要暗中把潜江县查探一遍。等三月底我就启程回大周,耽误阿宁大夫大概四十来天,可以吗?” “为何要去潜江县,追杀你的人既然在路上伏击,证明他们知道你的行程;他们在山中找不到你,肯定回去潜江县堵你,你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容涵笑问:“你不是说可以帮我换副容貌吗?”这易容术还真是一样好东西。 宁长安抿抿唇,专心赶车。 “哎,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两个多月,叫瑾儿,瑾瑜的瑾。” “瑾儿,好名字。”容涵问:“那瑾儿姓什么?”看她没说话,心中叹气,她这是跟丈夫吵架了,还很严重,连个姓都不愿意透露? “停车!”容涵面色微变,拉住她的手臂,待马车停下来,当即跳下去,走到大路中央,扑倒在地,细细听辩。 宁长安奇怪极了,跟着跳下去,走到他身旁,怪异道:“将军,你在做什么?” “听马蹄声。”容涵站起来,拉着她往马车走去,把马车拉到路边停靠,解释道:“我若估的没错,起码有二三十匹烈马往这里疾驰而来,不用半刻钟就会赶过来,你到马车里去看着孩子,免得孩子被吓到。” “哦,那,那你呢?” “放心吧,他们应该不会是追杀我的那批杀手,应该是大梁的军队趁夜赶路,不会对普通老百姓怎么样的。” 宁长安点点头,刚钻进马车抱起孩儿,就听到一阵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耳边哒哒作响,孩儿就被吵醒了,急忙哄着。 这不是大梁的军队,是凤祁南的死士,甚至他自己就在这队列里,听到婴儿的哭声心头一动正要过去探探便听到一道男子的声音:“不好意思,各位军爷,我家孩儿小,这会儿刚好饿醒,我娘子正要给孩儿喂奶;扰的各位军爷心烦,真是不好意思,军爷勿怪。” 夜色下,谁也没看清楚谁的脸。 既然有男子,凤祁南没多想便继续赶路,怎么都没想到,心心念念要找的妻儿就在这马车里,一个恍惚间跟他错身而过。 醒来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他的心空了,一时都回不过神来,等反应过来,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甚至是指挥皇帝的探子,把人手派出去,把潜江县翻个底朝天也要给他先把人找出来。 凤祁南苦涩地想,若是把潜江县翻遍都找不到人,胤都的那个“死人”只能活过来,他只能回去争储了。 马队过去,婴儿的哭声也没了,容涵亦是没多想,掀开车门帘刚想说话就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在给孩子喂奶,他听力好,听到婴儿的喝奶声了。 还好天色黑,看不见,否则真要尴尬死了,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别开眼说:“阿宁大夫,我来赶车,你在马车里照顾孩子吧。” 话落,当即放下车门帘,拿起马鞭去赶车。 将军应该没看见,只以为她是抱着孩儿吧,宁长安默默地想,否则她都不想跟他同行了。 ☆、面君 与宁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消息同一时刻传回盛京的,是宁王殿下的三封信。 靖王拿着信真是想当做没收到的,他得有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才要去做这种事,这家伙真是的,直接把骆家按下去不就成了,要不让他自己手下的人做也成啊,非得找他! 要不是看在这人情的份上,他才懒得理他,靖王冷笑一声,等老三回来了,他绝对要让他大出血。 庆隆帝算是彻底放心了,心情好之余便准备要再次微服私访,还未离宫前,听到禀告说云颦夫人求见,眼皮子都没抬就让侍卫把人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25 请走了。 这可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因为这事,整个后宫都觉得解气了,尤其是萧皇贵妃。 说云颦夫人是后宫女人的一根刺,不算夸大,至少与萧皇贵妃而言,是。 那十年盛宠,后宫无人可以匹敌,却在宫外的一个老女人手上吃了瘪,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这回可算是得谢谢宁王和靖王了,萧皇贵妃娇美的脸庞笑开了花,这老女人的外甥女把人约出去,害的宁王下落不明,性命堪忧,皇上心中能没气吗? 还真以为自己的脸能有多大,能大得过皇子去! 十年前说这老女人精明,她承认。现在,萧皇贵妃冷冷一笑,面色无不嘲讽,早就被捧得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对着皇子还想玩投机这一套! 若是把自己全绑在宁王身上,宁王败了,这老女人就完了。生意人趋利避害,当然不能这么做,正常的,可惜这老女人做的太明显了,这就是错,大错特错! 有宁王在背后撑腰,推掉聿顺长公主和皇贵妃的要求又如何?私下找补回来不就成了。偏偏她就应下了,在宁王眼中这都可算得上是‘背叛’了! 如今宁王出事,在皇上跟前讨不到好,靖王随便一打脸,宁王一党有谁会去拉他们,不跟着踩上一脚都是好的!这就是自找的! 不过萧皇贵妃还真是没想到,靖王这么有闲情啊,这脸打得可真是太有意思了,离宫前看上这么一出戏解个闷真是不错。 为着宁王这事,朝堂闹得沸沸扬扬的,皇上都不想待着,要出宫去散心。 她也得走了,去庙里给先太后祈福,萧皇贵妃百无聊赖地想,希望娄太后在地下知道她去给她祈福,不会被气得吐血。 在宫中时,云颦夫人的脸色未变,心是一点一点地在下沉,这事比她预料的严重;等回到云萃小筑,脸色已经铁青了。 她收到的消息甚至比京中的传闻还要晚两日,但消息是一样的,就是宁王真的出事了,可她的外甥女却是好好的! 她几番叮嘱还是白费了,这孩子怎么就拎不清,被一群死士给吓到了,竟然直接弃宁王而去!要是宁王能安然回朝,这情分一定会大打折扣的,甚至宁王心中这道坎能不能轻易过去,都是两说了。 如今京中的形势,对她们真是不利啊。云颦夫人撑着额头,眉头紧皱,皇上心中有气,不知何时能消,便是能消气,这裂痕已经在了,情分比不得从前。 何况她可没得罪靖王,即便他要趁机落井下石,有的是地方,何必要这样去打骆家的脸? 当务之急得要先确定宁王的确凿消息,她才能做出判断,尽可能地描补。云颦夫人深吸一口气唤人进来,吩咐下去,她明日就要启程,去大梁见她的外甥女。 有意思的是,大周朝堂上宁王生死未卜,大梁的朝堂则是那个一年多前便传言可能已死的燕王活着回朝了,嘉丰帝当天便召见了这儿子。 丹阳宫中,除了皇后的心腹女官,其他宫人都已经退到殿外,大殿中只有三人。 殿中的摆设被砸了大半,狠狠发泄过一场,许皇后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可还是有气,脸上的愤恨之情怎么都消不下去。 就只差一步,朝堂大局已经在她的掌握之中,让皇上立魏王为太子不过是早晚的事,这本该是已死的人竟然敢回来坏她的好事! “母后,既然十一皇兄一年前就死过一次,这次干脆就让他真正死吧,再也别回来了,这也算成全他的心愿了。”魏王恶狠狠地说。 许皇后挑挑眉,笑的舒畅:“皇儿说的是,母后还真是多虑了,一个死人,可没什么好费心思的。” 女官伺候在一旁,低眉颔首,面上一脸恭敬,心底尽是嘲讽。 紫宸宫是大梁皇帝日常起居的宫殿,能在紫宸宫中被皇帝召见,对大臣们来说,等同于是被皇帝非常看重的;而皇子公主以及后妃,从未踏进过紫宸宫半步的亦不在少数。 此次燕王回朝,嘉丰帝便在紫宸宫中召见燕王。 而对燕王而言,这是他第一次走进紫宸宫,皇帝的意思已再明显不过了。 内侍悉数退下,殿中一对父子一坐一站,有些安静。 这是嘉丰帝第一次正式仔细打量这个儿子,他能发现暗中盯住他的探子,知道背后找到他之人是他这个做父皇的,到让他觉得有一丝意外,再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意外的。 “朕怎么听说,你出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把整一个州府闹得鸡犬不宁,就只是为找一个女子?” 这种话,凤祁南当然知道要怎么回答才最合适,当即回道:“回父皇,想必父皇已经知道儿臣在外成婚一事。那名江湖女子,儿臣在她身上着实投入不少心血,结果她就因为知道儿臣另有家室,认为儿臣欺骗她,便直接出走。 甚至把儿臣与她生的儿子也带走了,着实可恨。要是儿臣不把人找出来,儿臣的颜面何存,儿臣心中的气如何能消,儿臣作为男子的尊严何在?还有儿臣的子嗣,怎么能流落在外?” “你也是,去欺骗这种江湖中人做什么?便是骗了,在外一待就是一年多,若父皇不派人去找你,你打算何时回来,一点轻重缓急都拎不清了。” 嘉丰帝没好气地训斥,这做事就是缺火候啊,一激动就没脑子了。 “咱们皇家的子嗣,确实不能流落在外。这女子既然是大周人,如今必定想要回大周去,下令边境的州府稽查,在她要出关时把人拦住便是。” “父皇英明。”凤祁南跪下来,这算是真心实意地谢恩的:“儿臣叩谢父皇隆恩。” 嘉丰帝淡淡地把人叫起,不再对这事多费心思,端起茶盏轻饮一口,给出第二项恩典:“二十多年了,你母妃的份位一直没动过,是朕疏忽了。如今朕让你亲自为你母妃选一个品阶,如何?” 这算是投石问路,即便他原先心中还有疑虑,这都便已经确定无疑了,不过让他选,当然要选不用动。 那位生母,他对她的生恩养恩全都没了,一丝一毫的母子之情都没有。何况她就是升了份位也记不得他一点好,只会记得这是皇帝给的,因为她自己得到的。 对他这个儿子,只会招来更多的怨怼,认为他没用,再想进一步的拿捏他!凤祁南心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26 中嗤笑,他怎么能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这可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风。 不过皇帝话说得这么清楚,他也没必要藏着,凤祁南颔首,缓缓道:“回父皇,父皇的恩惠,儿臣受宠若惊,只是儿臣觉得受之有愧。儿臣斗胆,不若请父皇让儿臣自己争一争。” “哦?”嘉丰帝脸上的笑意多了两分,这儿子还真是出乎他意料了,这时候不是应该赶紧接着吗?考验道:“你何以认为,凭你自己就能争的到?” “因为父皇英明。”凤祁南一点不吝啬地赞美道,淡淡一笑,神态自若,毫不避讳地说:“如今朝中的局势是皇后一派独大,儿臣以为,这是父皇有意营造的假象。 古语曰,欲要令其亡,必先令其狂,皇后娘娘已经在这条道上。父皇为儿臣铺好了前路,若是儿臣连这么顺当的后路都走不下去,又如何能担得起父皇的看重与信任?” “哈哈哈——” 嘉丰帝哈哈大笑,确实高兴不少,眼中含着一丝欣慰,点头道:“说的好,父皇没看错,那便靠你自己去争一争吧,也让父皇看看你的本事。你母妃在后宫二十多年,就算是苦劳,也该升一升,想好选什么品阶了吗?” “回父皇,若不是降一级不合适,儿臣到希望,母妃再降一级。”这绝对是他的心里话。 嘉丰帝一愣,打量这儿子两眼,问:“这又是何故?” “回父皇,儿臣对那位生母,早已无母子情谊。” 皇家无父子、无夫妻、自然也可以无母子,相信皇帝对这话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说不定会更加高兴。 凤祁南平静地与君王对视,淡淡解释道:“父皇登基后,母妃被封作贵人。她一个舞姬,除了跳舞没有其他的本事,圣宠早已寡淡。 母妃千方百计地想要邀宠,每回不得圣心或是心情不顺便拿儿臣出气,不让儿臣吃饭,掐打儿臣,什么都有。 不知父皇可否还记得,嘉丰五年,父皇狩猎时把母妃和儿臣都带上了,母妃和儿臣私下出去,林中遇见一只野猪,母妃拉着儿臣跑过一段路后嫌儿臣累赘,便把儿臣扔下独自跑掉。 儿臣逐渐长大后,母妃对儿臣,除了稀薄的几乎没有的母子情,便只有拿捏。这二十多年,儿臣对她在后宫中的维护,甘愿受着她的拿捏,早已把生恩养恩还尽。 那位生母,对儿臣来说,早就是没有瓜葛的人,甚至她再想着拿捏儿臣,便是与儿臣对立的人。” 嘉丰帝倒是没想到这当中还有这样的内情,不过这也好,这儿子不是个愚孝的,更不是个优柔寡断的,这会儿越看越觉得满意,和蔼道:“你心中既已有分寸,便随你吧;这一路回来累了,回燕王府去好生歇歇吧。” 凤祁南恭敬地谢恩,告退,走出紫宸宫的那一刻,望着湛蓝的天空心头满是悲悯苦涩。 宁儿,你究竟在哪里啊,怎么还不回来?孩儿就快要满百日了,你都不愿意带回来让我看上一眼吗? ☆、倾诉 明媚的阳光洒满院落,院中一棵桃树开得正盛,深红浅红粉白的花瓣在阳光下摇曳生姿,映照的这有些陈旧的小院鲜活明亮,焕然生趣。 廊下一对男女围着婴儿床而坐,容涵亦是戴上了一副面皮,用猪皮制成的面皮,他偶尔阴阴地想这小大夫是不是故意的?不过眉眼间的舒展是真的。 这半月下来,他都已经学会抱小孩了,他可真觉得自己不容易,这还是他头一回照看一个小婴儿呢,换以前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的。 看着这孩子,他有时就忍不住自嘲,这半个月应该是他这辈子过得最平静安宁的生活了。 他们到潜江县安顿下来,他负责早上烧热水,买早膳,午膳和晚膳由她做,这日子过的闲适的他都有闲情陪着小婴儿在廊下晒太阳了。 “阿宁大夫,你之前说瑾儿两个多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满百日?” “还有三天,怎么了吗?” 容涵笑了笑:“百日嘛,该给孩子备份礼物的。” 宁长安摇摇头,推却道:“将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不用的。” “要的。”容涵看着她,把困惑问出来:“阿宁大夫,我觉得你对我好像很疏远很排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可否问一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将军多虑了,只是男女有别,何况我已经是妇人,该跟别的男子避嫌的。” “你是一及笄就嫁人了吗?”容涵不动声色地问:“是个什么样的男子,一定很优秀吧,你们怎么没在一起,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原本预备要去哪里啊?” 宁长安一顿,拉拉儿子的小手,转移话题:“前年将军来谷中求药,如今两年了,将军跟那位姑娘想必早已成婚,也有孩子了吧,不知道是公子还是姑娘呀?” 容涵听得想笑,嘲笑自己,他知道她没别的意思,可他听来就是讽刺,忍不住问问她:“阿宁,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如果一个男子对你呵护有加,百般讨好,你会喜欢他吗?” 一股无言的沉痛袭来,宁长安心中苦笑,看婴儿床中的孩儿像是要睡了,叹息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尚且懵懂时就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嫁一个一生只愿意守着我一人过的男子。 我娘去世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便决心要找这样的丈夫,若是没有,那就不嫁了。 若是我遇到一个对我讨好的男子,自是早早说清楚;对方若是做不到我的要求,又怎么会再对着我呵护有加,百般讨好呢?” 这种要求,世上没几个男子做得到的,容涵算是明白,她怎么会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出走,更明白她对他怎么就突然这么疏远了。 她这是认为这世上的男子都不是好东西,他被迁怒了,怎么都觉得自己有点冤呐。 不过这小大夫还真是与众不同,直接就这么想了,容涵感叹道:“阿宁大夫,这世间的男子,九成九都想要三妻四妾的。” 宁长安转头看向他,定定地问:“所以,将军也是这么想的吗?” 容涵摇了摇头,望着小院中的那颗桃花树抿唇一笑:“我曾经想过,若是我能遇到喜欢的女子,我可以守着她一人过下去。若是没有遇到,三妻四妾亦无妨。” “为何呀?”宁长安真的想不通:“即便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27 不是喜欢的女子,那也是结发妻子,难道就不在意了吗?这女人多了,后院就没有安宁了。” “在意?”容涵好笑道:“阿宁,你要知道,在意是很奢侈的,尤其是在我的生长之地,在意二字,就是天边的云彩,遥不可及。” 宁长安心口一揪,凤祁是不是早就不在意那个家了,可是她又能怎么办?顺势问道:“那里是你的家,你也不在意吗?” “家?”容涵笑了:“阿宁,对我来说,家比在意更奢侈,我没有家,也不会有家。” “怎么会,你不是跟喜欢的女子成婚了吗?”宁长安觉得心痛,为何这世间的男子都这样,可偏偏就是有凤祁不是,但是晚了,来不及了。 他怎么觉得她像是有些生气?他还是真是被迁怒了,容涵平静道:“没有,我没有成婚,那位姑娘不肯接受我。”其他的就是为着自己的尊严也不能多说,否则他都觉得自己丢人的。 “不过我回去后,应该快了,我这年岁,确实该需要一个妻子了。” “但你不会在意你妻子的,对吗?”虽是疑问,宁长安的神色却是一派肯定。 容涵模棱两可地回道:“只要她不影响到我的正事,该有的体面和尊重,我自然会给;多余的就没什么可想的,也不必想,这是最好的结果,后宅能安稳。” 宁长安实在想问:“那你将来会纳妾吗?” “应该吧。”容涵不在意,看她一眼,迟疑着问:“你不会是你丈夫想要纳妾,所以你自己抱着孩子离家出走了?” 宁长安没应,转而说起一件往事:“我曾经给一个员外家的夫人治病,结果发现那位员外夫人不是生病而是中毒,给她下毒的人,居然是她的亲妹妹。庶妹给怀着8个月身孕的嫡姐下毒,去母留子,她就可以趁虚而入,取而代之。” 容涵神色如常,这种事在后宅就算不多见,但也不少见。 “没什么奇怪的,兄弟相争,父子相残,姐妹共侍一夫,甚至父子兄弟共用一个女人,这世上,什么事没有?何况是后宅阴私,这都不算是出格的。” 宁长安不解:“既然如此,为何将军还想要三妻四妾?” “不是我想要,而是我父亲、嫡母包括我生母会给;那些个讨好巴结我的人会送。以前不想要,所以没收,便是收了也是转手送人;但是以后,等正室过门,由主母管束着,只要她们不影响到我,如何吵闹又与我有何干?” 宁长安想笑:“她们是你的妻妾,是你的枕边人,难道算与你无关吗?” 容涵提醒道:“管束妾室,是主母的责任,我一个男人,难道还要去插手后宅的事吗?当然,若是主母不中用,那就另当别论。” “所以,无论是妻是妾,你对她们都没什么情感可言,是这样吗?”凤祁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把妻妾都抛下了吗?宁长安心头苦笑。 容涵笑了:“阿宁,感情比在意更奢侈,我这样的人,不该有。” 那什么样的人应该有,宁长安心头泛酸,给孩儿掖掖被角,带着一丝涩然问:“将军都二十多岁了,怎么会还没有成亲的?” 凤祁十五岁就成婚了,若是他能等一等,等到二十三岁,那就……那就什么事都没了。 或许这些日子过的太丨安详,是他此生从未感受过的平静,或许是氛围太温暖,或许是他一个人孤单太久,这一刻,说说心里话亦无妨。 “我想争家业,想成为我母亲的骄傲。” 母妃对着贵妃的品阶已经很平淡了,他也早已平淡,何况父皇对他算得上不错,在这么多皇子皇女当中称得上头几份的。 容涵淡淡道:“我原本是嫡子,我母亲原本是正妻。后来父亲与叔叔争家业,那叔叔深受祖父宠爱,父亲一人无力抗衡,于是和嫡母联手。 嫡母的条件便是妻位,父亲争到了,重新娶嫡母的娘家侄女为妻,我娘被由妻贬妾,我从嫡子变成庶子。” 宁长安一惊,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不解道:“为何呀,家业就那么好吗?” 容涵笑笑:“你身在山野之中,又是一个女子,不会明白的。” 或许她真的是不明白吧,这世上许多事,她都不明白,宁长安想,看一眼已熟睡的孩儿,再次询问:“那将军家中的兄弟,也是像你这个年纪成婚的吗?”还是男子都这么晚的,为何凤祁就那么早呢? “我都快要23岁了,等我回去,成婚估计要到明年,这世上几个男子这么晚的?”容涵失笑,告诉她道:“那些个兄弟早的十五岁成婚,晚的十六、十七,一般都是这年岁的。” 原来是她错了,那年岁才是正常的,宁长安抬眼看去,问:“将军家中也有许多兄弟吗?” 容涵没听出那个也字,点头:“是啊,很多,有十个,最小的那个还不满一岁,全是异母兄弟?” “那将军你要争家业,若是你不敌你的兄弟,你也会做跟你父亲一样的事吗,把妻子贬为妾室。” “不会。”容涵肯定道:“我宁可自己抢,大不了就是一死。” 宁长安真的不懂:“家业就那么好,值得你豁出命去吗?你要是死了,你的妻儿怎么办?” “我成,他们跟我得享荣华;我败,他们自然要承受他们该承受的。”容涵说的随意,仿佛妻儿对他而言,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忽然间一股忧伤涌上心头,宁长安似是而非地问:“那你将来要娶的妻子,还会是你喜欢的那位姑娘吗?” 他没有喜欢的姑娘,那种又蠢又毒的货色,他一想到曾经对她动过心就觉得自己那时是脑子不正常,不过容涵懒得纠正,只说一个事实:“我要娶的,必定是对我最有用处的女子。” 宁长安眨眨眼,眼中酸酸的,“那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呢,就此放在心里吗?将军,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便过问,只是想劝你一句,三思而后行,免得将来后悔。” 容涵颔首:“虽然这话我听不进去,不过我承你的情,多谢阿宁大夫的提点。坐着快一个时辰了,瑾儿也睡着了,阳光就快要照进来,晒着会伤到孩子的,我把这小床搬进去吧。” 宁长安点点头:“好,谢谢将军。” 等他离开,宁长安坐在婴儿床边静静地守着儿子,看着孩儿幼嫩安详的小脸,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28 她心中就酸涩难当,这孩子以后要没爹了,也不知凤祁怎样了…… 摇摇头,告诫自己别想了,他心中也苦的,能放下才好。 他该放下的,她也要放下,今后就好好守着孩儿过,把孩子抚养成人。 等孩子长大了,瑾儿要是真想见他的父亲,她便把实情告诉儿子,愿不愿意去找他爹,都看孩儿自己吧。 ☆、妻妾 凤祁南回胤都后每日都召集心腹议事,不是私下,而是光明正大。 毕竟这一年多,朝中哪些是他的人,大家都知道了,用不着再遮掩。 至于后院,他是一点不想回,可燕王府中定有皇帝的暗线,这是必然的。以前没有,是皇帝眼中没他这个儿子;现在是皇帝要做到一切了然于心,探子是免不了的。 因此他再不想回后院,也得做做样子,入夜后去看他的王妃,笑得特别温柔。 方王妃心中惴惴不安的,王爷回来自是好事,可怎么是一人回的?尤其是这笑容,总让她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气。 “王爷,”方王妃试探地唤了一声:“您一路奔波,一定累了吧,妾身叫她们给您准备热水伺候您沐浴吧。” “成啊,现在本王先沐浴,等子时之后,王妃再叫丫鬟准备热水,你自己沐浴吧。”凤祁南笑着说:“晚上,本王就睡榻上了,王妃可别露出破绽。” 方王妃眼中一酸,缓缓低下头去,忍着眼泪顺从道:“是,王爷。” 凤祁南侧头,看向窗外茫茫的夜色,点漆般的眸子比黑夜还要幽暗。 一年多没回来,这片女人都得安抚一番,可不行房又会遭怀疑,他又不能只来王妃处。今晚来看王妃,明晚该去看侧妃,接着轮到原先那几个受宠的,再便是生有子女的。 他得想个法子避过去,尽快把胤都这边棘手的事处理完后去找他们母子,他等不起,真的不能再耽误下去。 就怕,就怕宁儿她已经离开大梁,又没回梨源谷,一想到这种可能凤祁南就浑身绞痛,所有的理智和清醒都失却作用。 他不敢想,只能自我安慰不会的,宁儿不会这么狠的,她会回来的,孩儿不能没有父亲,她会回来的…… 听到叫唤声,凤祁南淡淡地看她一眼,把所有的感情压至心底最深最软的那一处,站起,去净房。 方王妃死命捏着帕子,身子竭力保持着镇定,那颗心却不受控制的要碎了。 她知道的,她知道他这一次回来,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已经没了。 他的眼里,已经没有她这个结发妻子了。 在她下定决心找那位新妹妹把话说开的时候,不就已经料到了吗?方王妃苦涩地想,总归,总归人还是回来了,回来便好。 一夜,再无他话。 燕王失踪前,燕王府的后院最受宠的是绒姨娘和韶侧妃。 论姿容,两人不相上下,俱是绝色佳人。 论才艺,绒姨娘胜一筹,不过韶侧妃志不在此,她的心性并不比男儿差,心中的抱负更不在于后宅的尺寸之地。 可论家世,韶侧妃乃是侯府嫡女,比王妃的出身都要高。 绒姨娘不过是六品修撰的女儿,原本是庶女出身,因颜色好,生母早逝,故才养在嫡母名下。 燕王封王后领了翰林院修撰的职,和绒姨娘的父亲成为同僚,绒姨娘的父亲便动了心思。 家中有一如此美貌的女儿,能入燕王府已是最好的出路,何况绒姨娘的嫡母对她精心教养,琵琶歌舞样样精通,本就是这样的打算,入高门做妾室。 因此绒姨娘及笄后便入了燕王府,她没有辜负父亲和嫡母的期望,自那之后,一直是燕王府中最受宠的,哪怕一年后便有侯府嫡女自请入府为侧妃,她受到是宠爱也没少。 而对于她最大的劲敌韶侧妃,两人之间从来都很平静,甚至就没起过相争的戏码。 绒姨娘是位冷冷清清的美人,对谁都是淡淡的,对王妃是,对韶侧妃是,对燕王,亦是。 正是这种态度,韶侧妃心中才有刺。 她连压在她头顶的那个老女人王妃都没看在眼里,更不可能把后院其他女人看在眼里;却没想到,这府中竟然还有一位出身低微,却傲然地与后院其他女人都不屑为伍的姨娘。 韶侧妃心中嗤笑连连,要是真高傲的不想做妾室,无力反抗父母是一回事,进燕王府后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不就成了。 王爷那么骄傲的人,一旦被拒绝过,哪怕那是个天仙,他也绝不会再要,只当是燕王府多养一个闲人罢了。 那副淡然的面孔不过是副假象,表面不争才是最大的争宠,否则一个小小的姨娘能跟她平分秋色? 只是人家没在她这里用过手段,她当然更不屑,难道她会比不过她吗? 不过人家想在她这里用手段,她也没什么意外的。 一年多没见,燕王和韶侧妃诉过衷肠准备共赴巫山之际有下人来报,四姑娘高烧不退,韶侧妃心中冷笑,面上劝道:“爷,四姑娘的身子要紧,您还是快些去瞧瞧吧。” 凤祁南点点头,面色平淡:“也好,不如韶儿随本王一起去吧。” 韶侧妃自然是应下的,她此刻上身只着一件绣着娇娆艳丽的玫瑰花的肚兜,难道她是要重新穿上衣物去看燕王和绒姨娘眉来眼去吗? 当然不是,王爷不是这样的人,绒姨娘就更不是了。 人家可当自己是个仙子呢,对谁都是淡然的很,仿佛就只有她自己是高洁出尘,别人都是俗人,韶侧妃无不嘲讽的想。 两人相携来到绒姨娘所住的瑶台苑,院子里灯火通明,大夫还未请来,王妃已经在了,一同从内室出来行礼,这眉眼间的忧色似乎是嫡母更多一些,韶侧妃好笑地想。 凤祁南没进去看他最小的女儿,在外间坐下,淡淡道:“去请宗鹿大师吧。” 宗鹿大师是燕王府的幕僚,精通药理,虽住在府上,后院之人,无论是王妃还是一众小主子有个伤痛病患却是请不来的,要燕王首肯。 此言一出,便证明燕王是极为爱重这个女儿的,绒姨娘站出两步,屈膝颔首,轻灵的妙音没有波澜:“奴婢代四姑娘谢过王爷厚爱。” 小妾就是个不用做活的下人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29 ,绒姨娘在燕王面前从来都是自称奴婢的。 韶侧妃最初听到时还觉得讽刺,听了两年,早就没感觉了。抬抬眼皮看她一眼,这身月白长裙,清冷的神情,可真像月宫里的仙子。 她对王爷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便是起初动过心,起过征服欲,揣在怀里捂了三年还是那副样子,也没兴趣了。 这就是自找的,韶侧妃媚眼微挑,眉梢透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是看戏一般看着。绒姨娘想要什么,以为她会看不出来吗?不就是想成为王爷心中所爱,可惜,做戏做过头了。 韶侧妃机敏,猜中了,不过她猜中的只是结局。 凤祁南在22岁前只对皇位动过心,想征服的只有大梁的江山和整个天下。 而这位府中最受宠的姨娘,说出来恐怕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是后院所有女人中,燕王最看不上眼的。 他是个极度自私冷漠的人,生母都不在乎,亲骨肉亦是冷淡无谓,怎么会率先对女子动情? 韶侧妃都能看出来的内里,凤祁南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来瑶台苑,看绒姨娘弹琵琶跳舞时太无聊,偶尔琢磨她一下,他都想不通她脸上的傲气是哪里来的,就凭她那张脸吗,还是她会的才艺? 这些技艺风尘女子都会的,人家还会卖笑卖身,靠自己养活自己。绒姨娘可是别人养着她,穿金戴银堆出来的目下无尘。 凤祁南在后院太无聊时就觉得这小妾真是好笑,要是让她以后就自己在燕王府最偏僻的角落里过,一日只给送两碗糙米饭,其他什么都没有,一个伺候的婆子都不给,她还能这么冷傲吗? 要是她能坚持个三年,他就给她找个会怜香惜玉的送出去,免得把她给耽误了。不过不用试过就知道,三个月都熬不住的! 这样的女子,凤祁南都不屑看一眼,不过别人送给他,反正就是多养一个人,他就接着。 绒姨娘进府后宠冠后宅,原因只有一个,应付起来最简单,人家冷冷清清的,他回后院后连话都不用多说,正合他意。 韶侧妃一样受宠,还是同样的缘由,并且这侧妃心中颇有志向,手段也有几分,偶尔还能跟她谈点公事,算是后院中最能跟他说得上话的女子。 只是这些都是遇到他心爱的女子之前,凤祁南现在是连应付都不想了,旁人眼中最受宠的小妾谢恩,他连场面话都没说,直接挥手示意退下。 绒姨娘微微一愣,转瞬便逝,一片平静地屈膝行礼后退回到王妃身旁。 方王妃心中苦笑,王爷如今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位新妹妹身上了,最受宠的绒姨娘也不能再唤回王爷一星半点的怜惜了。 韶侧妃站在燕王身旁,眼底都是嘲讽,就是不知道等这位失宠了,还能不能这么淡然的?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外这一年多,王爷竟然会爱上一个山野女子,爱得几近疯狂,哪怕这女子不在府里,后院还是成了摆设。 宗鹿大师到时这屋中的氛围有些微妙,只当什么都没察觉到,给四姑娘诊过后回道:“四姑娘,应该是得了天花。” 整个屋子一惊。 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们俱都死死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方王妃和韶侧妃倒是都被惊着了,没想到四姑娘还真是出事了。 绒姨娘淡然的脸庞终于出现裂痕,压着焦虑尽量平静地问:“大师,你没诊错?” 当然没错,这可是他被压着冥思苦想一天一夜才研制出的新药,像天花,一样的会出痘,但不是天花,不会死,不会毁容。 宗鹿大师真想不通,王爷这是做什么,不过他用不着想,按吩咐做便是了。 “在下不敢妄言,此事不小,王爷若要确保无疑,还是请几位宫中的太医来一同会诊,应该能保四姑娘乃至府中其他小主子们无虞的。” 绒姨娘朝上首看过去,眼角有一丝泛红;方王妃和韶侧妃一并看过去,此事确实不小,这天花可是会传染的,要是不慎可就糟了。 凤祁南点点头,让长随拿着他的名帖去,把此时不在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们全都请过来。 几位太医陆陆续续被请过来,得出一致的结论,再商量着定下诊治方案,王府其他的预防措施,同时上报给皇上。 等凤祁南终于回前院书房时,子时已过,已是新的一日了。 他呆望着手中的画像出神,眼神都有些空泛了,心头也钝钝的。 宁儿,今日是儿子的百日,你在哪里呀,就算你不肯带孩儿来见我,可儿子是大梁人,你别那么狠心地带他回大周去,好不好? ☆、承诺 小瑾儿的百日,宁长安尚未准备什么,容涵便送上一份礼物,是他随身携带的玉佩:“这块玉虽然不是稀世珍宝,不过确实是块古玉,还是有些价值的。” 宁长安推拒道:“这是将军的随身之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这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不值当什么。”容涵摸摸婴儿的头发,一脸笑意地逗逗他,看这小家伙咯咯笑起来,他也觉得舒心,直接把玉佩放到他的小手里给他玩。 宁长安无奈,想把玉抽出来,偏偏孩儿抓紧了,她要是用力,儿子就像是要生气一般,乱晃着他的小手臂。 容涵很好心地当和事佬,护着这小家伙对那个当娘的劝道:“小孩子,活泼些才好,你这么拘着,会把孩子束缚住的,这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你懂什么?”宁长安提高声音叫道,有些生气地说:“他现在看什么都想抓在自己手里,他要是抓在手中随便乱晃地打到自己怎么办?要是他再把这玉往嘴里塞,把他的小嘴卡着了怎么办?你哄他一天吗?” 容涵:“……”连他父皇都没这么凶过他的,好像他还不能去反驳。 摸摸鼻子很识相地没接话,很诚心地说:“阿宁大夫,你三次有恩与我,我说将来十倍奉还,可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我每次都说一定会偿还你的恩情,结果非但没回报还是越欠越多。你要是愿意的话,再信我一次,当着瑾儿的面,我向你承诺:此生,只要我在,必定护你一生周全,一世长安。 你将来无论有何事来找我,只要我做的到,我一定竭力而为。你若不嫌弃,可以把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30 我当成你哥哥,我愿意像照顾亲妹妹一般,照顾你一辈子。” 宁长安一怔,忙摆手道:“将军,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应该的,并不是为了求回报,也没想过要让将军偿还些什么,将军不必如此。” “不必?”容涵有些自嘲,正色道:“你不求回报,我却不能不报,否则岂非忘恩负义。无论你想不想要,这个承诺永远都作数。” 宁长安叹息一声,没管这个,目光重新投向小床,护着玩心正浓的孩儿别让他伤到自己,这块玉色泽如此通透,触手细腻温润,她就是不懂玉也明白,肯定很值钱。 “这玉太贵重了,我们真的不能收;何况瑾儿还是个小婴儿,太贵重怕承受不住。将军若是不介意的话,换一样,送点小玩意儿就好了。” 容涵心中叹气,他知道她觉得他不可信,毕竟这是他第四次许诺,前头都没兑现过。 尤其是这种承诺,太像随便敷衍信口开河;换成是他,早认为对方是个骗子了,也就她心地好,心胸也开阔。 不过他自己知道这是很郑重的就行了,听她说的话,转念一想应道:“那好,改日我准备一样小礼物送给瑾儿,可能没什么价值,不过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们别嫌弃就好。” “怎么会呢?”宁长安笑道:“将军有心了,是瑾儿的福气。只是这玉瑾儿正玩着,等我把孩子哄睡着再还给将军。” “哪里的话,瑾儿喜欢玩,他能开心就好。” 容涵伸过食指去碰碰婴儿的小手,他这根手指就被抓住了。真没想到,他也有陪小婴儿逗趣的时候,将来,即便是对着他自己的骨肉,都不可能吧。 “阿宁,你不想提瑾儿的父亲,我不会多问,可是我想告诉你,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宁长安别开眼,低低道:“我没有逃避,这是最好的结果,对他们,对我跟孩儿,都好。” 大半月了,他还连小婴儿姓什么都不知道,这还不叫逃避吗?容涵无奈,她自己不想,只能他为他们母子俩多考虑考虑了,他许下了承诺,就不会不作数。 “那你想过你的将来吗?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总不好再这么四处游历,还是该安定下来。再说你才16岁,今后的几十年,难道就这么一个人过吗?” 宁长安纠正道:“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我的孩儿。” “阿宁,孩子跟丈夫是不一样的,我朝对和离再嫁——”说到这个,容涵不由得问道:“你跟你丈夫和离了吗?” 宁长安心头一涩,声音都带着涩然:“将军,你别问了,今后我就带着瑾儿,我们母子两个人过,我不会再嫁人了。” 她这个样子,容涵不好多说什么,笑道,“外头的太阳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院子里的桃花开得艳,瑾儿喜欢看的,我抱孩子去瞧瞧。午膳和晚膳你就都别做了,今日是个大日子,我去酒楼买吧。” 宁长安按按眼角,牵唇道:“好,那就劳烦将军了。” 容涵把这小婴儿抱起来,慢步往门外走,走到桃花树下,托着这小家伙往上看。 小瑾儿眉开眼笑,举起双手想去抓,原本握着玉佩的小手掌伸展开来,这玉掉下,宁长安及时接住,就听儿子嗷嗷嗷地叫起来。 “瑾儿这是想要抓几朵花吧,你抱着,我去摘几朵来。”容涵把孩子递过去。 让人家爬上爬下的,这多不好意思,宁长安把玉佩放他怀里,笑道:“我去吧,麻烦将军把瑾儿抱稳。”说完,快走几步走到树下,攀着这粗壮的树干准备爬上去。 容涵看得有点呆,她还会爬树的?这瞧着跟外形是不是太不相符了! 这本事,都能和他的大皇姐还有靖王妃以及金城县主一拼了,据他所知的盛京的姑娘,就她们仨会爬树。 只是这女子没一点女子该有的样子的后果就是,他那位大皇姐和驸马经常闹得沸沸扬扬的,最后干脆把驸马休了,一个人过日子,幸好没去养面首。 靖王妃三天两头的就像是吃错药,靖王府经常被闹得人仰马翻。金城县主就更了不起,主动追着男子不放,她娘拦着,对方避着都没用,比靖王妃还能闹腾,别想嫁出去了。 见怀里的小婴儿手舞足蹈的,确实得抱稳些,心中默道,叔叔算是有些明白为何你娘敢抱着你独自离开,还想一个人把你养大,这世上还真是没几个男子能把你娘给撑住的。 “阿宁大夫,我冒昧问一句,你会翻墙吗?”要是会,那是比他的大皇姐和靖王妃都要强了,他要是再教她学会骑马,这绝对是他认识的女子中的第一人了。 宁长安把摘来的花朵放入孩儿的小手中,拿帕子擦擦孩儿的小脸,应道:“会呀。” “那你想学骑马吗?”容涵很好心地问。 “多谢将军,不过我已经学会了。” 容涵:“……”抬眼望望天空,平复片刻后笑呵呵地问:“是谁教你的,你师父吗?” “是我们谷里的樵爷爷教我的,除了这些,还有钓鱼、喝酒、划拳,樵爷爷跟我说,等我再大一些,他再教我砍树、酿酒,造房子。” 宁长安心中叹息,她真的不知道要不要回去,又该怎么和师父解释?就怕师父会自责,再迁怒凤祁了。 喝酒、划拳、砍树、酿酒、造房子?!这谷里还真都是能人啊,容涵默默吸一口气,心中对这小婴儿说,叔叔明白了,你娘估计看不上什么男子了,她自己都可以当男子用的。 “阿宁大夫,我们回屋子去吧,你照顾瑾儿,我去买午膳了。” 宁长安直接把儿子接过来,笑说:“我抱瑾儿会屋就可以了,劳烦将军了。” 容涵点点头,去厨房拿过食盒便出门了。 抱着孩儿回屋,喂好奶,再换好尿布,哄一哄,孩儿差不多就睡着了。宁长安摸着儿子安睡的小脸,心头酸酸的,闭上眼,摇摇头,告诉自己,别想了,别再想了,当断则断。 小院的日子依旧平静地过着,直到几日后,终于起了一层小涟漪。 宁长安在厨房做饭,小婴儿就由容涵照看,听到院外的敲门声,他便抱着孩子一起去开门,院外站着两个男子,一个皮肤黝黑,一个书生打扮。 见到这书生,他心中笑了,真是有缘,看来是在山中找不到他的人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31 ,也不见尸体,只能来城中找了,压低嗓音问:“两位有事吗?” 书生打扮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副画,含笑道:“不好意思,这位相公,打搅一下,不知你有没有见过这画像上的男子? 这是我们家少爷,路上遇到山贼,我们走散了,找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心里真是急得慌。” “小兄弟你可别这么叫,我可不是什么相公,我就一粗人,大字不识一个的。这画中的男子——” 当然认识,就在你眼前,只是易容了,容涵挠挠头,歉疚道:“我没见过,要不我叫我娘子来看看。” “有劳这位大哥了。” “不妨事的。”容涵摆摆手,抱着孩子往院子里走,去厨房把话跟她交代好。 宁长安一惊,但也没法子,只能把孩儿接过来,硬着头皮出去应付,见到院门口的两人,简单寒暄两句后对着画像仔细端详,笑道:“我见过这画上的公子。” 书生男子眼中一喜,激动地问:“小娘子,你此话当真,你当真见过我家公子,你在哪里见到的,可知我家公子往哪里去了?” “这公子长得这么好看,比我相公好看多了,见过哪能忘记呀。这是大半个月前,我去医馆给我儿子抓药,在医馆门口碰见过,他手中正拎着药呢。” “敢问小娘子,是哪家医馆?” “不是这里。”宁长安换个姿势抱孩子,解释道:“我们是要回老家的,可带着孩子没法赶路,经常生病受风寒,只能慢慢走,半个月前才刚到潜江县。 这公子呀,我是在潜江县边上那个,那个林台县碰见的。那医馆,那医馆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是城里的大医馆。我们不识字,就怕那些小医馆黑心,要坑骗求医的,想人家大医馆总不会骗人的。” “小娘子说的是。”两人一同作揖道:“多谢小娘子了,我们还要去找人,告辞了。” “那好,你们慢走。”宁长安关上院门,返回厨房,就见他坐在门槛上,一脸沉思状,她抿唇说:“将军,他们已经走了。” 容涵抬眼看去,点头道:“我知道,瑾儿给我吧,我带他回屋去。” 宁长安没给,抱着儿子坐下来,叹道:“将军这是在想,是谁要杀你吗?” “我在路上碰到三批杀手,第一批我知道是谁派来的,第二批我也有些猜测,这两人是第三批的,不过他们幕后是哪一位,我还真有点猜不透。” 宁长安感慨,三批杀手啊,这么一位保家卫国的将军,为何有这么多人想他死,就因为朝堂的勾心斗角还是,功高震主? “将军,既然是想不通的,那就不要猜了,直接去把真相找出来。” 宁长安宽慰道:“你是大将军,手中应该不缺人手的。等你回去后,安排可靠可信的亲兵去把所有怀疑的对象全部查探一番,总能有线索的,再顺藤摸瓜,应该能找到幕后之人。” “这倒是,我手上不缺人手。”容涵赞同,反正是皇子的都有可能有心思。 这小大夫真是知音啊,她要是愿意,他真想把他们母子俩带回去。按下这个不提,抱着小婴儿回去,不妨碍她做饭了。 不多时便可用午膳了,容涵感叹,如今的日子,真是简单,应该是他这辈子最简单安宁的生活了。 ☆、想要 小瑾儿的百日贺礼,容涵改送上一块雕刻着雄鹰的木牌,这雄鹰是他亲自刻的。 礼是轻,心意当真是重的,宁长安没有推辞,收下了,想着等儿子大一些,给他玩正好。为表谢意,午膳特意多烧两个荤菜,没想到将军还买了一小坛子酒。 “阿宁大夫,你说你会喝酒,不介意的话,可以陪我一起小酌两杯吗?”容涵笑笑,道:“今日是我生辰。” 宁长安有点讶异,笑道:“当然可以呀,只是将军你怎么不早说呢,要不午膳我就煮面吃了,不过也没关系,晚膳我给你煮碗长寿面就好了。” 他刚才真以为她会说‘将军你怎么不早说呢,要不我就给你准备份生辰礼物了。’ 容涵心中真想笑的,这小大夫真是实在啊,一点都不虚套的。那他也不客套了,直接给倒两碗酒,把其中一碗递给她。 “我就不敬酒了,我们都随意喝吧,要是有了醉意就别喝了。” 宁长安应一声,接过酒碗,轻抿一小口,好奇地问:“将军,你一个大将军,怎么会雕刻东西的?” “在军中学的,我看见一个士兵在雕木雕,刻的是他娘子的肖像,我觉得这手艺不错,将来有机会,我想给我娘雕刻一个。” 容涵眼中浮上温情,整个人柔和起来:“可我学会后,我越来越忙,一直没再碰过,手艺生疏了,那只雄鹰没雕好。” “没有,将军雕刻的很好,栩栩如生的,真像是要展翅高飞一般。” 容涵笑,拿起酒碗饮下一口,缓缓道:“最好的雄鹰在西北,遒劲,锐利,占领着广袤的天际,能激起一颗颗昂扬的雄心。 阿宁,你可知,我是从西北大捷回朝的军中来的,这次对抗回鹘一战,我有时就站在沙漠边缘,看着那漫天的黄沙,无边无际,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我第一次看到那片无垠的沙漠时,我就想把它踩在我的脚下。” 这话中藏着的意思宁长安听出来了,放下筷子,叹息道:“将军,你说霍去病死的其所,否则再过二十年,他们甥舅俩就要是帝王心中的头号大患了,可想过你的将来?” 容涵剑眉微挑,眼底不明,淡淡道:“你说。” “你太有野心了。”宁长安一语道破,定定地看着他,直视他的眼睛说:“霍去病和卫青加起来的野心都没有你大。” 见他竟是一点没有回避,眼中还有一丝赞许,她只觉得心头一沉,神情莫辩地问:“你想当皇帝?” 此言一出,容涵对她的感观完全变了。 她不知道他有皇子的身份,仅凭他说的几句话,竟然能说出这样的一个论断,这份敏感和政治聪慧,浸淫朝堂几十年的老狐狸都未必有啊。 他觉得他身上的血液有些发热,不过头脑很清醒,这绝对不该是一个山野间的小大夫能说出的话,没承认,亦没否认,反问道:“阿宁,你说你读过《史记》,你一个学医之人,怎么会学《史记》,除了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32 《史记》,你还学过什么?” 这已经相当于默认了,哪个忠君爱国的将军有这么大的胆子,对这样的话都敢不反驳的,宁长安按按脑子,长叹道:“我十岁时才拜师学医,跟师父游历,十岁前在家中生活。 我两岁半时我娘教我启蒙,一年后,祖父让娘教我学史,从远古时期的黄帝、炎帝到我朝的大事记,我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 容涵愣了愣,被绕的有点晕,就凭她那份绝世美貌,他可以明白她家中对她的培养,绝对是有大志向,要送到宫里去,否则太可惜。 学医他也是可以说服自己,就当多学一项本事,在宫中能有退路,可这嫁人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之前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不该啊,要是想把她送到宫里,怎么能给她灌输这种思想? 不对,还是不对,把她送到宫里去,教的应该是后妃该有的手段,学男子该学的做什么?不,是极少数男子学的!难道她想垂帘听政甚至更近一步? 容涵差点被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激的有些鼻子充血,身体里的热血有进一步沸腾的迹象,面上幽幽道:“阿宁大夫,这么说你一定知道,大唐第二位皇帝,唐太宗有一位武姓才人吧。” “将军不用拐弯抹角的,我知道,那位是千年以来第一位女皇帝。” 宁长安面色平淡,直言道:“我还知道,武皇是空前绝后的,她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缘,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遇了,因为这朝堂是男子的朝堂。我更知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好一句朝堂是男子的朝堂啊! 容涵哈哈大笑,只觉得浑身热血滚烫,四肢百骸都胀满力量,心头痛快,端起酒碗一口饮尽,再给自己斟上一碗,看向她,眼底的野心暴露无遗,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当皇帝?” 真是一点不避讳的承认了,宁长安摇头苦笑:“你说,你想把那片沙漠踩在你的脚底下。 将军,你觉得一个手握兵权的臣子说想把另一个国家踩在自己的脚下,隐喻着什么,这是一个臣子该说的话吗?你若没有僭越的心思,你能说出这话吗?” “说的好。”容涵真心赞扬,也有钦佩,他生平头一回服一个人:“阿宁,你很通透,你的境界比我高,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高,你是我遇到的最旷达物外之人。 我想我可以明白了,为何你有这样傲视世人的美貌和与朝堂重臣看齐的智慧,却可以过这么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对这样的赞美,宁长安没什么波动,无奈道:“那将军可否听我一句劝?” “你想让我放下这心思?”容涵忍不住想考验她一番:“你觉得我如何,我为何会生出这种心思,若是我为皇,我会是一个有为之君吗? 若是这个国家交到我心中,能够开创一个千秋盛世,为何不做,凭什么要我放手?就算是为了瑾儿,你不想为你儿子的将来考虑吗?” 这样的女子,遇上了,他是不想放手的,容涵扪心自问,那一瞬间,他确实生出遐想了,一个男子对女子的遐想,他想要她。 “阿宁,之前是我短视了,也看低了你,你根本不需要依靠男子。可我还是想说,若是你愿意,你们母子俩跟我走吧,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对瑾儿视如己出,让瑾儿拥有一个锦绣前程。” 宁长安一怔,她怎么就听不懂他的话,皱眉问道:“将军,你,你是说,你想要我跟着你,给你做小妾?” 容涵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不错的,直觉更好,看她这神情心头就咯噔一下,仿佛只要他敢应承下来,她就能立马翻脸。 他能赌吗?不能,否则连这朋友都没得做了。 哪怕他可以承诺她,今后只宠爱她一人,他的儿女可以都由她来生,可他不可能就把瑾儿认作亲子,她只能是以再嫁之身并且还带着与前夫的孩子跟着他。 他不可能为她不娶王妃,她只能是个小妾。 是他冲动了,糊涂了,她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给不起。 容涵心底自嘲,他给不起她想要的,他是要不起她的,哪怕他成为皇帝,他也要不起她,这想法,只能是想法了。 “我是说,以我们之间的交情,你带着瑾儿跟我走,即便没有生父,瑾儿依旧可以得到父爱;若是我将来能成功问鼎皇位,瑾儿的将来会一片光明。” 宁长安心头猛地一松,拍拍胸口,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她怎么能用这么龌龊的想法来想将军呢,何况将军有喜欢的女子的,她又是嫁过人连儿子都有的,她都在乱想些什么呀,真是脑子糊涂了! 不太敢看他,低头致歉:“将军,不好意思,我,我,我不是——” “是我不好,没把话说清楚。”容涵接过话,心中莫名地有一丝忐忑,温声询问道:“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盛京吗? 你带着孩子四海为家总不是办法,即便是去梨源谷,瑾儿一生就只能是个山野之人了,未免糟蹋了孩子,还是跟我去盛京吧。” 宁长安不赞同道:“将军,你的野心太大,你想要当皇帝,所以你才会觉得,做山野之人是把人生给糟蹋了,可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容涵直接把惠子的话回给她,他总觉得跟她争辩,也是一件很让他舒畅的事。 “是,我即便是瑾儿的娘亲,也不该就此决定瑾儿将来的人生,但是在孩子没有一定的判断能力之前,我还能做儿子的主的。更何况,”宁长安直言不讳地说:“若是你谋逆,我们跟着你,也要死路一条了,还不如做个山野之人呢。” 有这么不盼着朋友好的吗,这话伤人的,容涵状似不解地问:“我重兵重权在握,我起事前必定做好万全准备了,你何以断定我会输?” 宁长安平淡地吐出四个字:“祸起萧墙。” 容涵一愣过后立马明白了,这样的女子,真是不让他有遐想都不行啊,只是比起能占有,更怕失去,他要不起她,更不屑用强权去强占她,否则不仅是折辱了她,也折辱自己。 “我就不能坐收渔利吗?” “就为你的一己私欲?”宁长安笑了,嘲讽道:“将军,若是现在两国都是民不聊生,帝王昏庸无道,我可以说你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33 是为国为民。 可我看到是百姓安宁,你为的只是你极度膨胀的野心,即便你真的成功了,你失掉了做人的品格和为君的傲骨,绝无可能是个有为之君。” 容涵低笑起来,笑声中都透着愉悦,满心欢喜地附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你还想造反称帝?”宁长安不解。 “如果我有正当的机会呢?”他是皇子啊,容涵模棱两可地回道,想看看她能不能听出话外音,没想到人家只是哦一声,就低头喝酒吃菜了,这什么意思? “阿宁,你就不想问问我说的正当机会是指什么吗?” “朝堂里的具体事宜,我又不懂。”问来做什么?宁长安指指桌上的菜肴,劝道:“将军,菜要凉了,还是吃饭吧。” 容涵觉得胸口有些发堵,不懂又怎么了,问一句也可以啊,就当是关心一番,憋闷道:“阿宁,你之前不是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这是想跟我划清界限了?” “没有呀。”宁长安边吃菜边说道。 这态度能不能别这么敷衍,容涵哼笑道:“那你不是自相矛盾吗?” 宁长安只能再放下筷子,取出帕子擦擦嘴巴,再端起酒碗喝上两口,辩解道:“这说的是大义,可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 我们并没有交恶,你没有对不住我,我若只是站在大义的角度跟你断交,论私谊,是我有亏,算我对不住你了。天下这么多人,有几人能大义灭亲、正气凛然的?我不觉得我做不到大义之举有何不对。” 容涵听得心头舒畅,刚端起酒碗想跟她喝一杯就听她接着说道:“再说我们是朋友,你要是真的出事了,没人收尸,我还可以给你去收尸安葬的。” 容涵:“……”这酒还是他自己喝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断更了,亲爱的们果然都没反应/(ㄒoㄒ)/~~不在意的啊/(ㄒoㄒ)/~~ 贴上一句话,是糖果逛金枝欲孽的贴吧时,看到有网友评论的孙白杨对玉莹的感情起源: ——爱上一个人一定是被对方的一个硕大的优点所吸引,而这个优点恰恰是你没有的是你钦佩的。 放在这一章作为注解,算合适也算不合适,不适合的是,容涵并没有爱上宁长安,只是出于一种强烈的情感需要,想要她而已,这还不是爱。 说合适,是这种想要,糖果以为已经是爱情的萌芽了。 这句话,放在凤祁南与宁长安身上,也可以说算合适也算不合适,说合适,是这是促成凤祁南愿意为宁长安放下一切的重要诱因,他们在思想的层面上有共鸣,通俗的讲,是知己。 说不合适的,是凤祁南愿意为宁长安放下一切,仅凭这一点不够,凤祁南是个极度自私冷漠的人,绝不会主动付出的。 遇到这般的女子,若没有以宁长安无条件的对他好,不求回报,不在意他的出身相貌为前提,那么凤祁南最多把对方引为只谈风月的红颜知己,是不会爱上更不可能为她放下王爷的身份与唾手可得的江山的。 ☆、形势 云颦夫人赶到大梁的渝州城,见到外甥女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宁王的下落。 “大姨,这个我也不知道。”骆明霜低头回道,压着眼中的兴奋尽量保持平静,她当然知道,泓景帝早就死了,只是不能这么明白地跟大姨说。 “你!”云颦夫人气结,耐着性子问:“那派出去的人手呢,全部叫来,大姨要亲自盘问。” 骆明霜一愣:“人手,大姨,什么人手?” “你没派人出去找宁王?”云颦夫人当即明白了,心头直冒火,指着这外甥女,这种大事上怎么就能犯下这样的失误,真是要气死她了! 她真是糊涂了,这外甥女就只学了点皮毛,她还没怎么教导过,怎么能放她独挡一面! “好了,过去的事不提了,把所有的管事叫来,我亲自安排,把人手派出去,一定要找到宁王的确切下落。” 见大姨一脸怒气,骆明霜咬牙没动,趁机说道:“大姨,你觉得八皇子如何?” “什么八皇子?”云颦夫人这会儿哪有心思听别的,“赶紧去把管事叫来。” “大姨——”骆明霜拉住姨母的手,稳住姨母道:“霜儿是说,您看八皇子如何,是不是比宁王更有可能,是不是所有皇子中最有希望的?” “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云颦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皇上眼中根本就没那个儿子,裴婕妤是宫人出身,他们母子俩在宫中就是个隐形人,轮到谁都轮不到八皇子。” 那是因为现在还早,八贤王还没出头呢,骆明霜默默在心底说,再次劝道:“可是大姨,若是前面的皇子都败了呢。靖王败了,皇后一派败了,九皇子也败了,轮到最后,那不就是八皇子了吗?” 云颦夫人审视一般地看她一眼,她要是还看不出来她想做什么,那就真的是白活了,嗤笑道:“这就是你没有听大姨的话,不去跟宁王共进退的原因?霜儿,大姨真是没看出来,你心中颇有志向啊。” 骆明霜只能默认,她总不能跟大姨说,这江山交给泓景帝,社稷就要完了,百姓会民不聊生的,殷切问道:“大姨,您觉得如何?” “如何?” 云颦夫人冷笑:“即便宁王、靖王、娄家、萧家全败了,还有平王、四皇子、六皇子、十三皇子。八皇子想上位,除非这四位也全都败了,只剩下他和五皇子七皇子,皇上没得选,否则绝无可能。” “那要是这四位也全都败了呢?”这几位的下场她真没多少印象,不过八贤王既然能出头,应该是都败了的才对。 云颦夫人闻言笑了,像是第一次认识一般看这外甥女一眼,她还真是没想到,这外甥女这么有想法,好笑地问:“那你跟大姨说说,怎么败?” 骆明霜一噎,抿唇道:“大姨,事在人为嘛。” “哦?”云颦夫人挑挑眉,端起小几上的茶杯喝上两口,好整以暇地问:“撇开平王不谈,你知道另外三位皇子是什么情况吗?” 骆明霜垂下头去,只要泓景帝败了,自然就是八贤王了,只是时机没到,其他皇子,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的。 云颦夫人冷冷一笑,这下她也不急着派人手出去找宁王了,说说亦无妨:“大姨告诉你,四皇子是个文雅之人,生母是四妃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34 之一的德妃,他的外祖父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四皇子妃出自建安伯府,建安伯是侍卫步军都指挥使。 六皇子是四妃之首的惠妃所出,惠妃出自文信侯府,是孟子的后人,孟子的后人意味着什么知道吗?山东总督是惠妃的嫡亲兄长,六皇子是除靖王、宁王、九皇子和十五皇子之外,最有实力的那一位。 十三皇子今年才三岁,是高淑妃所出,高淑妃出自重德伯府。 萧皇贵妃进宫后十年盛宠,九皇子之后,十三皇子前头所有的皇子都没了,十四皇子也已经没了,唯独十三皇子好好的。只要十三皇子安然长大,前头那些败了,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轮到他。” “至于八皇子?”云颦夫人嘲讽道:“先不说皇上眼中就没那个儿子,这十几年来根本就没管过,裴婕妤不过是宫女出身,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 就说一点,十三皇子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安心等着就好,八皇子要是敢挡他的道,淑妃和重德伯府能不把这块绊脚石搬开吗? 更何况,皇贵妃对裴婕妤母子可是有疙瘩的,她就等着坐收渔利,会让八皇子占她的便宜吗?萧家即便败了,想把这母子弄死还是绰绰有余的。” 云颦夫人一字一顿地问:“霜儿,你告诉大姨,八皇子怎么上位?” 骆明霜抿抿嘴角,硬着头皮说:“大姨,可以,可以暗中积蓄力量啊。” “这主意不错,你是不是还想跟大姨说,我们来帮八皇子积蓄力量?” 云颦夫人勾起嘴角,讽刺道:“若是宁王这次回不去,皇上震怒下来,你知道你会是什么后果吗?骆家甚至连家是什么后果? “后果?”骆明霜不解:“大姨,你在说什么,什么后果?” 云颦夫人深看她一眼,抬手抚掌,恭维道:“霜儿,大姨真是眼拙,竟然没看出来,你以往那天真的毛病原来还在呀。 宁王要是死了,你把他约出来的,你以为你还能活吗?整个骆家甚至连家都要被连根拔起了,大姨也得跟着陪葬。” 骆明霜面色一白,辩驳道:“大姨,您说什么呀,宁王死了,是靖王的死士暗杀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云颦夫人当即反问,脸若冰霜,疾言厉色:“摆在明面上的,所有人都知道的,是你一封信就把宁王从西北回朝的大军中给约出来的。是因为你,害的宁王死在外面,这意味着什么? 我告诉你,这意味着你害死了宁王! 皇上对这个儿子称得上疼爱的,要是没了,一定会龙颜大怒,整个骆家都不敢砍的。藴贵妃就这么一个儿子,那是她所有的希望,宁王没了,她会疯掉的,会做出什么事来谁都不敢想! 还有宁王的身后,你知道站着多少人吗? 宗亲、勋贵、朝臣、还有军队,你要是害的宁王没命,他们满腔怒火往哪里发泄,拿我们还是靖王?谁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何况宁王没了,他们要重新站队,何必得罪靖王?” 骆明霜面色刷的一下全白了,心口噗通噗通的,怎么办,怎么办,泓景帝已经死了,宁王是回不去的,那要怎么办? 心头一片慌乱,理不清头绪,只得求助地看过去:“大姨,那,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云颦夫人气都气不出来了,好笑道:“大姨怎么交待你的,你弃宁王而去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还是你以为不用负责任的? 大姨告诉你怎么办,除非宁王活着,能安然回朝,否则就等着陪葬吧,你是绝对逃不掉的,骆家其他人能保住一条命就是最好的结果。大姨和连家也要完了,能离开盛京去个小地方安度余生就很好了。” 骆明霜身子一软,瘫倒下来,额头冷汗直流,怎么会这样呢,泓景帝这样的暴君,她把他除去了,是为民除害,是为江山社稷啊! 八贤王,八贤王,对,只要等到八贤王就好了! 不对,等到八贤王之前,她要怎么做才能保证他们没事? 骆明霜绞尽脑汁,实在没法子,看大姨闭目凝思,咬牙凑到大姨耳边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来,哪怕屋子里没有伺候的下人,她也不敢用平常的声音说。 云颦夫人猛地睁开眼,浑身僵硬,脸色变了又变,额头沁出冷汗,压着心中和眼底的惊恐满勉力保持镇定,张张嘴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敢坐着了,站起来,手攒成拳头,在屋中来回踱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现在该怎么办,这事要怎么办,她这回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来回转几圈后走过去打开房门,把在门口和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部遣走,抬脚出门,站在阳光底下,眯眼望着那太阳,看了许久。 “大姨——”骆明霜跟着走出来,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全部跟大姨说一遍。”云颦夫人按着脑子,虽然还在震惊,但现在顾不得这个,先得把眼下这个坎迈过去再说。 骆明霜不敢隐瞒,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大事全部说给大姨听。 “兰妃?”云颦夫人侧头看去,不太相信地问:“比萧敏儿还要美貌?” “是真的大姨,兰妃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庆隆十九年,她就会出现,然后就会被先帝迎入后宫。自那之后到先帝驾崩,她一直都宠冠后宫,比萧皇贵妃还要得宠。我听您说的,大年三十的晚上她都能让先帝跟她一起过。” 听她说?云颦夫人嘴角一僵,还有先帝,这,这真是,真是转不过话头了,只是这会没法计较这么多,不确定地问:“这么说,她是比萧敏儿更有能耐了。” “当然了大姨。”骆明霜毫不犹豫地应道,在兰妃面前,萧皇贵妃算什么呀,接着道:“大姨你可不知道,萧皇贵妃就不能跟她比的。 自从兰妃进宫后,宫中就再也没有选秀;还有一阵子,有流言出来说兰妃勾引皇子,结果先帝就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把皇后撇下,带着兰妃去建章宫过夜。 先帝去世后,新帝一登基就抢夺庶母,把兰妃封为昭贵妃,比郭贵妃的品阶还要高,是后宫中最高的;并且为了兰妃,和整个朝堂还有太后强硬对峙。” 云颦夫人倒吸一口气,这不可能吧,这可是庶母啊,还是只能先按下不提,皱眉问道:“郭贵妃,难道就是宁王的原配,是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35 哪家的贵女?” “不是不是。”骆明霜连忙摆手,解释道:“郭贵妃是西北总兵抚西大将军的女儿,是宁王的侧妃。 宁王的原配是永宁侯的嫡孙女,大姨,永宁侯一家子,哦不,是整个宁家,最后落得满门抄斩呐,别提多惨了。” 云颦夫人真是被绕晕了,打断道:“等等等等,这永宁侯是谁,京中没有这位侯爷呀。” “哦哦哦,对对,大姨,永宁侯不在京城,在扬州,是江南首富。永宁侯是贤妃的父亲,还是宁国公的弟弟。” “贤妃,宁贤妃?”云颦夫人都有些糊涂了:“这么说,这位宁王妃出自宁家,那怎么会不是宁国公府的姑娘,反而挑到了江南去?” 这个骆明霜真不知道:“大姨,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上一世,再过几个月,先帝就会赐婚,明年二月他们就会完婚了。” 云颦夫人被绕的一团乱麻,长叹一声后正色道:“无论如何,不管人是生是死,我们要先定下宁王的确凿下落,去把管事们叫来,安排人手出去找。” 骆明霜低应一声,垂头往外走,实在没胆子说,她还给泓景帝下毒,并且没告诉泓景帝有杀手的事,泓景帝早就已经死了。 云颦夫人的鬓发有些乱了,她没在意,望向天际,心中喃喃道,若冥冥之中真有菩萨,一定要保佑这次,她们能渡过这一关。 ☆、拦住 梦再好,终有梦醒时分;这一个月的日子再舒心,终有结束的时候。 临时布置的药房中,十来个药罐子正煎着,浓烈的药味四溢,房中的两人各自忙碌。容涵被使唤着给她捣药,再注意这些药罐的火候。 宁长安在配药,炼制他们这一路上所需要的药物,专心之余还不忘提醒道:“快一个时辰了吧,你去看看瑾儿是不是睡醒了?记得先去厨房的水缸那里给自己浇几瓢冷水,把身上的药味去掉,孩儿太小,受不住的。” 那你知道我这两天都往自己身上浇几十瓢冷水了吗?容涵郁闷的嗯一声,把药杵放下,去厨房把自己淋个湿透,然后回自己屋里换好干净的衣裳,再去她的屋里看看小婴儿是不是睡醒了。 果然醒了,正眨巴着他那双璀璨的琉璃眸朝着头上的红灯笼看呢,小嘴咧开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容涵拿起一旁放好的帕子给他擦擦口水,失笑道:“小瑾儿,你可真是有大福气啊,让一个皇子伺候你,给你换尿布,喂奶水。 饿不饿,要是饿了叔叔就去把灶头上温着的奶水端来,你没反应,叔叔就不去了。还是你乖巧,你看你娘啊,知道我们要分别了,使劲的使唤叔叔做事,恨不得把叔叔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你说你娘是不是欺负叔叔?” 小婴儿欢快地挥舞着小手,像是要跟身旁的大人玩耍,容涵配合地逗逗他,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呢喃道:“小瑾儿,你说你爹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娘这么好的女子,他竟然不珍惜。 叔叔也是,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就该把你娘守好,不让别的男子有机可乘,等到这次叔叔立下大功,即便想娶一个山野女子,未必不能。” 可现在,一切都是枉然了。 容涵闭了闭眼,把心头的涩然压下去,他活到二十三岁,第一次在午夜梦回间生出对女子的渴望,从梦中跳醒,他呆呆地坐在床上出神,亵裤湿了,那命根子还坚硬如铁。 那一刻让他无比清晰的知道,他想要她,连身子都想。 只是他要不起了,容涵苦笑,他头一回想要一个女子,却是要不起的,哪怕他当上皇帝,也要不起。原本他是有机会的,可却是自己没把这机会守住,怨不得旁人。 “小瑾儿,你说你娘会带着你来盛京找叔叔吗?”容涵拉着他的小手随意问道,忽然意识到,要是她不来怎么办,要是她带着儿子四处飘荡,连梨源谷都不回去了怎么办? 那他去哪里找她?! 一晃三日又流逝了,临行前的晚上,宁长安把准备好的药物给他,解释道:“这个最大的瓷瓶装的是迷药,给你路上防身用的,药效很强,这一瓶可以迷昏上百人。 这青色的瓷瓶装的是解药,你用迷药之前记得先服一颗解药。另外那个瓷瓶里装的是强身健体的补药,你要是急着赶路,各隔两日服一粒,免得你身子吃不消。” 容涵点点头,关怀道:“那你呢,身上的药物都备齐了吧?你一个弱女子又带着个孩子,容易遭人觊觎。” “都带齐了,将军不必忧心,我有什么可觊觎的,即便是,我好歹是一个大夫,医术毒术都会,想自保是绰绰有余的,将军放心吧。” 说的真轻巧,她这防备心真是不够啊,容涵只得再好生叮嘱一番:“阿宁,你不懂这世间的人心有多险恶。 就说你那辆马车,值好几十辆银子,万一被人盯上了,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要抢,要是瑾儿还在马车里怎么办?” 宁长安惊悚了,不可思议地说:“不会吧将军,光天化日的,怎么会有人来抢我的马车呢?” “那光天化日之下有小偷吗?” “那,那那怎么办呀?”宁长安这么一想真可怕的,灵光一闪说:“要不我们明早去换一辆旧马车吧。” “这也行。”容涵斟酌着提醒道:“你记得,换好马车,我们出城分别后,你自己要贴身带好一部分防身的药物;若是你下车去买吃食,切记要把瑾儿抱着,再把放银两和药物的包袱背上。 你要记得,在路上,你决不能跟孩子和药物分开一步之遥。对了,你想好要去哪里安顿吗?要是没有,还是跟我去盛京吧,这一路上有我照顾你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等到盛京,日子也能过的舒坦。” 宁长安摇摇头:“将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再想想吧。” 容涵笑了笑,嘴角夹着一丝苦味,把原先那块玉递过去,解释道:“这世道艰难,你一个女子带着孩子过活并非易事,你现在还不想跟我去盛京,也无妨。 你安顿好后,给我写封信,和这块玉佩一起让驿站送到盛京朱雀大街玲珑坊,给掌柜的,给我报个平安,知道吗? 宁长安想了想,没推辞,接过,笑道:“我记住了,多谢将军。” “不当谢的,我既然承诺会护住你一生周全,一定会做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36 到的。”出于私心,容涵一脸好意地说:“阿宁,这玉佩不如就放在你贴身放银两的荷包中吧,免得你不小心把它给弄丢了。” 应该不会吧,不过放荷包里也可,宁长安便把荷包打开,把玉佩放进去,正要准备说话,容涵已抢先一步开口,免得她觉得话说完了要赶他走。 “你将来要是想来找我,还是来玲珑坊,你跟掌柜的说明你的身份,他们会安顿好你,我收到消息就过去看你们。对了,你身上有多少银两?” “将军问这个做什么?”宁长安怪异。 容涵好笑地说:“你没银两怎么过日子,只是我现在身上没带多少,等我回盛京,我再派人给你定时送去。” 这下宁长安明白了,连连摆手推辞:“这怎么行呢,不用的,我身上银两够用的;而且我是大夫,我能自己挣银两养活我跟孩儿的,将军不用担心。” “要的。”容涵坚持说道:“瑾儿现在才多大,你一人照顾他,怎么能再去行医?在他长大懂事前,我照顾你们。 阿宁,不管你信不信,我既然许下承诺,绝不会是只说不做的空话;要是你不肯接受我的银两,那明早,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带你们跟我回盛京去。” 宁长安:“……”她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位钱庄的老板能每年给谷里白送钱! 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推辞,应承下来,觉得应该再表示一番自己的感激:“好,将军这份情谊,我一定铭记。 要是将军你将来谋逆造反失败了,你提前通知我,我一定想办法去把你救出来,不会让你死的。” 容涵哭笑不得,他看出来了,她不会说话,好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能变味的,颔首道:“虽然我相信没有那一天,不过我承你这份心意。夜深了,你们早些歇着吧,我回屋去了。” “好,将军也早些歇着吧。” 宁长安把房门关上,走到床边,看着已经熟睡的孩儿,叹息道:“瑾儿,你说,明日,我们去往哪里好呢?” 晚风入怀,携着点点星辰散乱着又一个漾起涟漪的夜晚。宁长安摸摸儿子的小脸,躺在他身旁睡下了。 东厢房的窗边,容涵迎着晚风站了半夜,终究只余下一声叹息和两分苦涩。 第二日一早,在城里换好马车,差价有三十两银子,宁长安都用来买干粮了,分成两份,一份给将军,另外一份她自己留着。 “那我就不推辞了。”容涵牵着马走在他们身旁,走在出城的大街上,走过快半个时辰才走出城门,不知是慢了还是快了。 “昨晚交代你的,都记住了吗?孩子还小,马车记得赶稳些,既然没想好要去哪,不用急的,慢慢走;等安顿下来,立马给我报个平安。这一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宁长安笑着点点头:“将军放心吧,我都记住了,天色不早,赶紧启程吧,一路多保重。” “好。”容涵扬唇一笑,翻身上马,再看她一眼,说了句珍重便策马而去。 宁长安目送他远去,回头对着马车里的儿子说:“瑾儿,我们也要走了,娘亲这就赶马车了,你躺稳了啊。” 话落,这辆有些陈旧的马车缓慢而稳当地往前方驶去,待到天色一点点暗下去,这一日,才走不到三十里路。 宁长安是真有些不知该去往何处,最终看着孩子的小脸决定,先回家去吧,终究她有了孩子,该跟家中说一声的。要是家中实在容不下,她就回梨源谷吧。 记得两年前,她也是这个时候来的大梁;原来已经两年了,这么快啊,快得她像是已经把半辈子过完了。 心头又是一涩,宁长安眨眨眼,不让自己哭出来,哄孩儿睡着,她跟着睡下,等天亮后去结账,再去赶车,离开大梁,回大周去。 十日后抵达最近的一个边境城池,又是一个个地在盘查,轮到她时默默地把版籍递过去。 “小娘子你是大周人?” “嗯,我是游方的大夫,两年前来大梁,游历两年,这就要回故土了。” 这版籍不就是上头吩咐要找的人?官兵不动声色地问:“小娘子,能否让我们检查一下马车,你放心,我们不会乱翻的。” 边境的州府盘查的较严,这个她知道的,宁长安点点头,扭身撩开车门帘把儿子抱出来,下了马车,在边上等着。 官兵确实没有乱翻,就是随意看了两眼,他们原本要找的就是马车里有没有一个小婴儿,这小娘子自己把孩子抱出来了,这就是确定无疑了。 “小娘子,是这样的,上头有吩咐,别国的人想要离开,要去县衙登记,再要交一百两银子才能放你走。”官兵编道,上头吩咐了,一定要先把人拦住,但不能让她起疑心。 “好的,谢谢兵大哥。”宁长安没有疑虑,准备上马车离开。 官兵见状当即拦住,解释道:“小娘子你别急呀,听我把话说完,这事不是你去官府就给你办的,只有每个月初一,初十,二十,其他时候不给办的。” 这样呀,宁长安无奈的想,今日是十二,真是不凑巧,再次向这兵大哥道一声谢,架着马车去城里寻一家客栈先落脚。 那官兵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招呼身边的官兵小声道:“赶紧派人去跟着,再去回禀大人,上头要找的人找到了。” “是,队长。”小官兵连连点头,拔腿跑去报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现在,感觉最心酸是宁长安回头对孩子说:“瑾儿,娘亲这就赶马车了,你躺稳了啊。” ☆、用命 凤祁南正在宣城。 快两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要是满三个月后还是没有一点音讯,他只能派人去梨源谷探寻一番;若是还没有,凤祁南苦中作乐地想,他手底下养着那么一批人,终于能彻底发挥作用了。 他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佛,可从他们母子离开后,他真的想向老天爷祈祷,一定要保佑他们母子平平安安的,最好还没有离开大梁。 他在胤都暂且把棘手之事处理好之后便快马出来找寻,宣城是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他想,她会不会想要怀念此处,会回来看看? “王爷,江陵府来的飞鸽传书。” 凤祁南接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37 过打开一看,笑了,从心底笑了,找到了,她还在,还在,还没走,没走就好!当即吩咐启程,快马加鞭,日夜不停,五日后赶到她暂时落脚的客栈。 晚霞似火,构织着天边最美的锦缎,像是在织就一个瑰丽的梦,美的绚烂,虚的真实,可望而永远不可触摸。 宁长安抱着儿子站在窗口给他看:“瑾儿看见了吗,那个呀就是黄昏,又叫夕阳,夕阳是不是很美呀? 等夕阳落山,这一夜过去,再过完明日,我们就去衙门交钱,然后就可以回家了,瑾儿开不开心呀?” 小婴儿似懂非懂地笑起来,白白嫩嫩的可爱极了,宁长安忍不住就亲亲儿子的小脸,下一刻便听见小二在房门外说:“客官,您的晚膳送到了。” “哦,进来吧,把晚膳放在桌上就出去吧。” “好的,客官。” 宁长安又抱着孩儿哄了一会儿,看天色越来越暗才转身,准备把孩儿放下去用膳,只是一转身就愣住了,眼眶不由自主地泛起水雾。 对面几步之远处,站着一个她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的男子。 凤祁南当即快步过去把他们母子一并揽在怀里,抚着她带着面皮的小脸,眼眶红了,哽咽道:“宁儿,两个月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瘦了,这段日子一定没休息好是不是,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让你受罪了,宁儿,你打我吧,打我骂我都好,就是别再离开我……” 凤祁南把儿子从她怀里抱过来,柔声道:“饿了吧,孩儿我抱着,你先用膳。”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宁长安发现她带着这张面皮根本就没用,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一眼就知道是她,她自己不争气地见到他就哭出来了。 “乖,宁儿不哭,不哭,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就好,别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哭啊,不哭了……” 凤祁南给她擦了又擦,那泪水就止不住似的,只能先把孩子放到床上,再把这人儿抱在怀里一遍遍的哄着。 宁长安泪眼迷蒙地看着他,满是苦涩:“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不要来找我,忘了吧。” 凤祁南都想哭了:“傻宁儿,你在说什么傻话,你跟儿子走了,我的心就跟着你们走了,心都没了,我还能活吗?宁儿,别走,不要离开我,没了你们,我就活不下去了。” 宁长安听得又想哭,想忍都忍不住,一颗心生生疼,像是一刀刀的被切开,疼地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哭。 凤祁南心更痛,只得一遍遍地哄着,把人紧紧地抱着,就怕一个闪神,怀里的人儿就不见了,这两个月,他都不知道是怎么熬下来的。 还是小瑾儿的哭声把他娘给召唤回来,宁长安制住泪水后给孩子去喂奶,那个人在就坐在一旁亦是没理会,喂完奶后抱着儿子呆呆地坐着,眼眶红肿,目光空洞。 “我那天晚上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就要带着孩儿回大周去,我们各自珍重吧。” 凤祁南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只是他心里再难受也不妨碍他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快速的转,更知道怎么样把心爱的女人留住。 “宁儿,你想要我去死吗?”他难受是真的,并不全是表演,虽然这话是假的。 这样的美貌,他一点不怀疑,带着孩子也有的是男子想娶,难道让她回大周去改嫁?他就是死了都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你说,你说出来,我一定听你的话,你让我死,我绝不苟活于世。” 宁长安心头猛地一抽,无可奈何道:“凤祁,你别这样好不好?” “那你要我怎么办?!”凤祁南猛地高声狠狠地问,眼中闪烁着泪光:“你要带着儿子离开我,等于是把我的心给挖走了,我还能活得下去吗?你说,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原谅我,这辈子就守在我坟墓旁把儿子养大,这样也好。 我们就这么过吧,你是大夫,你会用药,会用毒,我防不了,你要是走了,我就要死了。与其我死了你都不知道,不如我们现在就来个了结,你要我死,要我的心,我就剖出来给你,好不好?” 宁长安捂着嘴巴,带着哭腔道:“那你要我怎么办,你妻妾儿女成群,我是一个外室,比通房丫头都不如的外室,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外室! 你现在是打算把我接回去,让我去做你的妾室,然后跟你的妻妾儿女生活在一起?我做不到,凤祁,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做不到。” 这个他明白,但凡有别的法子他也不至于用他的命来逼迫她,凤祁南抬手抓着她的肩头,满是希冀恳求:“宁儿,你等等我好不好? 等过个三、四年,等我争到家业,等我能完全做主时,我会重新娶你,在全天下面前迎娶你;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还有我们的孩儿,不会再有别人的,宁儿,你相信我。” 宁长安一怔,抬眼去看他,苦笑道:“那你原来的妻子呢,你要休妻吗?那你们的孩儿呢,你其他的孩子呢?凤祁,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我们错了,这一年是错的,你该回——” “你真的想要我死才肯原谅我吗?” 凤祁南实在不想听这样的话,更不想耗下去,直接把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过去,露出一个异常难看的笑容:“宁儿,我们之间没有其他选择,你要带着儿子走,就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动手吧,这样你就能记住我一辈子,就不会改嫁,就能守在我的墓旁把儿子养大,一辈子都守着我,就当是我的遗言好不好?” 宁长安是真受不住了,眼泪不断往下流,哭泣道:“凤祁,你别这样好不好,放下吧。” “放下?”凤祁南哈哈大笑,笑得眼角都渗出泪水,笑得把已经睡着的儿子给吵醒了哭起来。 宁长安顾不得别的,只得赶紧哄着,渐渐的,那笑声没了,一道让她浑身冒寒气的声音传入耳中。 “宁儿,我告诉你,我死都不能放下,我死也不能在地底下看着你改嫁,我死了也要你守着我过一辈子,我永远都不会放下,死都不能。” 宁长安无力地闭上眼,把儿子哄好后放到床上,给他盖好小被子,涩然道:“先把匕首收起来,把饭菜送下去让厨房热一热,我饿了。” “好,不过宁儿你要是想趁我离开时走掉,你记得明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38 日一早重新回来,来给我收尸。”话落,凤祁南一脸平淡地收好匕首,站起来去端着饭菜出去。 宁长安咬牙忍着没再哭出来,她不敢赌,真的不敢,可难道要跟他回去吗?她也做不到,她要怎么办啊? 可惜宁长安根本就没有那个多余的心思去想,她是怎么被他找到的? 晚膳,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强迫自己吃下半碗米饭后抱着儿子坐在床边,低头不语,瞟见他收拾好饭菜出门去了,宁长安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看着孩儿的小脸,问儿子:“瑾儿,娘亲该怎么做呀?” 只是儿子不可能给她答案,儿子他爹两刻钟后又进来了,还搬着一只婴儿床。 宁长安瞄一眼后把儿子抱得更紧了,垂眸道:“我跟孩儿要歇息了,你去找小二另外给你开间客房吧。” 这种话就是用来忽视的,凤祁南把婴儿床放好,坐过去抱着他们母子,温柔道:“宁儿,你走之后我一夜都没睡安稳过,整宿整宿的都是毫无睡意。” 如果你要惩罚我,让我继续这么煎熬下去,我无话可说。你心里对我有气我知道,你要怎么发泄,怎么惩罚我都成,只要你不离开我,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只要宁长安还心疼在乎这个男的,她肯定没法子。 那一脸的憔悴和风霜怎么都无法让她当做没看到,他下巴上的胡渣都冒出来了,只得咬牙让他留下来;不过要让儿子睡在中间,他们各睡一边。 夜已深,床帐里,凤祁南满眼爱意地看着他们母子俩,看了很久后把儿子抱起来放到小床里,然后去抱儿子他娘。 这人儿终于回到他的怀里,他才觉得他悬着的心回落下来,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否则他的心就一直是悬着的。 宁长安半夜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刚想把他推开又忍住了,轻轻把他的手拿开,退出他的怀抱坐到床边,摇篮床里的小人儿果真醒了,眼眶有些泛酸,抬手按按眼角,把孩儿抱起来给他喂奶水。 等孩子吃饱喝足,权衡再三重新放回他的小床,转身回大床里躺着,躺在最边上,离他远远的,不想下一瞬间便被他从身后抱住。 “你走开!” 凤祁南当然不可能听,把人抱得更紧些,埋首在她的香肩中,良久才道:“宁儿,让我抱抱好不好,这些日子我就觉得我整个人都是空的,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你在我怀里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我梦见你带着孩儿回来了,可是醒来却发现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撑下来,我觉得我像是要活不下去了。” 宁长安听得心头隐隐作痛,浑身都蔓延着苦涩,闭着眼摇头:“凤祁,你别这样,我们错了,这是——” 第二个错字还没有出口,凤祁南就把人吻住,不顾她的反抗狠狠地把人吻着,再去脱她的里衣,一切来的很快,如同疾风暴雨一般袭来。 这个时候情感完全占据上风,她爱他,一直爱着,理智被压下,身子已经开始回应,压抑多日的情感爆发出来,宁长安反抗过后便是沉沦,紧紧地攀附着他,直至融为一体。 ☆、威胁 客房中一盏黯淡的油灯闪烁着微弱的光,依稀映照出床帐里炽烈交缠的人影。 理智回拢的那一刻,宁长安忽然很是厌弃自己,她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了,闭上眼,就当自己已经睡着。 棉被下的两人紧紧相拥,凤祁南抚着她柔顺的青丝,把她的小脑袋按到自己的心口处,低低地呼出一口气,闭目养神。 他不敢睡,就怕自己一睡着,醒来又是什么都没有,一颗心空落落的,他这个人也空了。却没想到,抱着这人儿,他就无意识地睡了过去。 怀里的人轻轻一动,他便惊醒过来,凤祁南紧搂着她不放,哄道:“宁儿,天色还早,再躺躺吧。” “孩儿这个时辰要醒来了,我给儿子喂奶。” 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油灯已经熄灭,客房中昏昏暗暗的。宁长安找里衣穿好,披上一件外衫先去点蜡烛,转身便看见他也起来了,在给儿子检查尿布。 宁长安无力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照顾好孩儿,重新躺回大床里,任由他抱着,喃喃道:“你预备怎么办?” “宁儿,你和儿子先跟我回去好不好?”凤祁南咬咬牙,哄道:“住外面多有不便,也不安全,你跟我住到府里去。宁儿,你放心,你就住我的院子,住前院,不会让你见到后院的那些女人的。” “然后呢?”宁长安顺着问道:“等过个三、四年,你争到了家业,等你能完全做主时,你休掉原配,再把我扶正吗?” 凤祁南发誓一般地说道:“宁儿,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没有其他人,真的,你信我。”这绝对是他这辈子说的最真实的话了。 她信,可信又能如何呢,难道把那些人都当做不存在吗?不可能的。 宁长安想了半夜,想好了:“凤祁,如果你一定要用你的命来逼我,我们就一起死吧,让我把孩儿送回梨源谷,黄泉碧落,我都陪你一起走。” 要不要这么狠?凤祁南都不用怀疑,这绝对是一句实在话,她真是那么想的! 他又觉得心口疼了,扯扯嘴角,嗤笑道:“为了跟你毫不相关的人,你愿意去死,宁愿让儿子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若是有的选,她怎么能舍得,可她能怎么办?宁长安满是凄苦,无力地问:“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这么逼我,我能怎么办?” “我逼你还是你逼我?”凤祁南好笑地反问,无奈道:“只要你把那些事放下,你不要去管,交给我,我会去处理,我们就能活得好好的,我们这一世都能幸福美满。” 宁长安抬头去看他,如同听到一个笑话一般讽刺地开口:“你所谓的处理是什么,你的妻妾要怎么处理,你的儿女要怎么处理?等他们全都孤苦无依的时候,我们会有幸福可言吗?” “怎么会孤苦无依?”凤祁南宽慰道:“我会把他们全部安排好,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宁儿你根本就用不着担心。” 可缺一个父亲和丈夫,等于是什么都缺了。宁长安低叹一声,知道一时谈不下去了,退让道:“我们这样僵持着没有意义,我暂且不能接受,我没法跟你回去。 出来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39 好些时日,我要回去看看。明日,我要带儿子回大周去,今后的事,将来再说吧,或许我们都会改变想法。” “宁儿——”凤祁南欲要说,宁长安便直接打断他:“若是你连这个都不能接受,就按我之前说的,你要是死了,我一定相随。” 凤祁南默默把一口老血咽下去,讨价还价:“好,你不愿意跟我回去,我不强求。明日,我陪你回梨源谷,你安顿好之后,我要把儿子带走,你身边我必须派人守护着你。 宁儿,这是我的底线,不能再退了,否则就按你说的,我们一起死吧,把儿子也带上。 我们都不在了,儿子还这么小,孤零零的在世上太可怜了,就让他跟我们一起,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到时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阻碍了,多好。” 比狠,当然是凤祁南更狠,他就不信,为了跟她不相干的人,她能连儿子都不在意了。 宁长安看着他,看得眼底泛起水光,心口一揪一揪的,埋在他胸膛里压抑地哭起来。 凤祁南紧紧地把人抱着,并不哄她,就那么一直抱着。 若是没有退路了,该面对的只能去面对。 天光大亮,宁长安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这双红肿的眼睛,把戴着的面皮给摘下来,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明日就要回去了,来大梁两年,该备几份小礼物带回去的。 你看着去买吧,不用找贵重的,就找一些有特色的小物件好了,买,”心中默算一下说:“买二十样,多的就给孩儿玩。再去给我买个帷帽来,明日一早去县衙交一百两银子,你身上要是没银两,我拿给你。” 凤祁南疑惑:“去县衙交银子?” “别国的人离开大梁,要去县衙交一百两银子,只在初一、初十、二十才给办的。对了,记得把我的版籍带上,以防他们要查看。” “好,宁儿等我,我去去就来。”凤祁南柔声道,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走过两步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就去办事了。 宁长安看他出门去,把儿子抱起来,坐在床边,看着儿子的小脸心头一点点发沉,他要把儿子带走,那她要怎么办? 一个时辰后凤祁南回来,拿着一只小木箱和一顶帷帽,把帷帽往桌上一放,把木箱打开给她看:“宁儿,你看这些小物件还可以吗?谷中除了前辈,还有哪些人呀?” 宁长安点点头:“挺好的,收起来吧,谷里还有樵爷爷,四师兄,风伯,小黑、小白。” 凤祁南把木箱放好,再过去把他们母子都抱在怀里,敏锐地问:“四师兄?这么说宁儿你是前辈的第五个徒弟,那前面三位师兄都不在谷里吗?” 宁长安无力地靠向他的肩头,想着跟他说说也好,免得他去谷里什么都不知道,“大师兄和二师兄不在谷里,三师姐已经过世了。” 凤祁南哦一声,挑眉问道:“宁儿,那大师兄二师兄现在何处,你知道吗?” 宁长安没多想,也没那个心情去想他问这个做什么,顺势回道:“大师兄是有一回自己来谷里的,他住何处我就不知道了。 二师兄住在大周的颍昌,师父带我游历时途径颍昌,我在二师兄那里住过小半年。二师兄现在呀,都把自己假扮成一个道士了。” 道士?不会这么有缘吧,凤祁南试探着问:“宁儿,你二师兄的道号,是不是叫扶冥?” 宁长安一愣,抬头看他,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我二师兄?”这道号还是小山告诉她的呢。 他就这么侥幸一问,没想到还真是,凤祁南低笑出声,亲亲她的小嘴,回道:“偶然有一次遇见过,说认识也可以;只是没想到,那位扶冥道长竟然是我宁儿的师兄,这时想想,还真是有缘分。” 宁长安不想接这话,抿抿唇,把其他情况大致说一遍:“大师兄和二师兄大概年长我三十岁,四师兄年长我二十岁,为人比较严肃。 风伯武艺高强,樵爷爷的性子比较活泛,什么都会做,骑马、爬树、翻墙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樵爷爷他还喜欢给我摸骨算命,这个是闹着玩的,要是樵爷爷也要拉着你算命,你别信就好。还有小黑小白,是四师兄和风伯的徒弟,小黑跟我同一年岁,小白比我大三岁。” 凤祁南眸光一转,笑问:“宁儿,樵爷爷给你算出来是什么命,可以跟我说说吗?” “大富大贵,算两次都是这么个结论。” “我觉得樵爷爷说的没错,我的宁儿就是个大富大贵的命。”凤祁南嘴上赞同,心中也是一万个同意,他的宁儿当然是大富大贵的命,还是要贵至无人能及的命。 宁长安淡淡地睨他一眼,告诫道:“谷中的东南角上有一座梨花林,是谷中的墓地,进谷之后,你别往那里去。 进谷的路上还有两道关口,一道是迷障,中者昏迷三日;经过迷障后还有一处迷林,是毒瘴,你记得跟着我走,别自己瞎晃。” 凤祁南保证道:“放心吧,宁儿,我又不是不懂分寸的人。” “是吗?”宁长安问:“那你想过见到我师父,要怎么解释你把儿子带走的缘由,还是你打算直接告诉我师父,你早已成婚,我是一个外室。记得我娘在世时跟我提过,外室比通房丫头都不如。” “所以,就算是为了不让前辈操心,宁儿你就跟我们父子一起走吧,这次就当是回梨源谷去走个亲戚?”凤祁南已经不要脸了,只要能把心爱的女人带回去就好。 宁长安差点一口气憋住了,可他有一句话说对了,她真的不该再让师父为她操心了,她该怎么办呢?蹙眉凝思片刻,看着他的神情有点诡异。 凤祁南心里发毛,这心肝的表情怎么这么怪,温柔一笑:“怎么了宁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个大夫来?” “你说,你爹是县城的一个小商贾,你要跟你的兄弟争夺家业是吧?” “是。”凤祁南心里真有点拿不定她在想什么,保证道:“宁儿你放心,等我争到家业,我一定会好好经营,成为一方巨贾,让你们母子俩都过上好日子。” 宁长安从没想过要利用权势逼人,但现在发现不是不行:“我之前结识的那位的将军,我这次又碰到他了。他身上中毒,我帮他解毒,他说愿意护住我一生周全,我要是没想好去哪里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40 ,就让我和瑾儿去盛京找他,他会好好照顾我们母子的。 凤祁,你要把儿子带走,我怎么办,我们都先冷静一番好不好? 如果你一定要逼我,我就写信给将军,让他来接我和瑾儿。反正你爹他有的是孙子,不会为了一个外室生的孙子去得罪将军的,你说对吗?” ☆、交集 两个月不到,他就被趁虚而入了? 对着别人的娘子说‘护住一生周全’,这什么意思,又要将他这个做丈夫的置于何地? 这什么将军,根本就是个不怀好意见色起意的色胚子! 凤祁南心中冷笑,直接把这威胁当成耳旁风,特别提醒道:“宁儿,那位将军已经成婚,你带着瑾儿去麻烦人家不好的。” “将军说那位姑娘没接受他,他还没有成婚。”她知道麻烦人家不好,这只是权宜之计,先把儿子留住。 凤祁南把人搂地更紧些,一脸无赖地说:“若是我不在意呢,只要你们母子在我身边,其他我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我们吃糠咽菜,甚至以乞讨为生。你不在意儿子从此变成一个小乞丐,我也不在乎。” 宁长安真是被卡着了,平复好后正色道:“凤祁,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把儿子带走。我知道后院的女子多了是什么后果,你把儿子带回去,没有生母护着,瑾儿该怎么办? 你别说让我跟你一起回去的话,我现在没法接受,你不能这么逼我。你要是实在不肯,那你去死吧,我跟儿子守着你的坟墓过一辈子。”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他绝对是被趁虚而入了! 凤祁南都觉得心绞痛了,那什么将军,他绝对记住了,等把他这心肝安抚好,他绝对要去把那什么将军找出来,他跟他没完! “好,我答应你,我不把儿子带走。”这是真话,不能再纵着了,你们娘俩都得跟我回胤都去。 凤祁南面色深沉,面无表情地说:“从梨源谷回来,你们回潜江县住着,我派人守着你们。 宁儿,你不答应,我就是死了也不能把你们母子俩孤苦无依地留在这世上,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下黄泉,我说到做到。” 宁长安面色一变,看他许久,闭上眼,心头一片凝重,真不知前路该如何走了。 初夏的月夜,褪去春寒,没有蝉鸣乱叫的燥热,时节正好。 床帐里的动静不停,宁长安抵着他不肯再就范:“你要么找小二另外开一间房,要么安稳睡着,我不想行房。” 凤祁南心底冷哼,面上迁就道:“好,反正才两个月,你怀瑾儿时,我四个月都熬过。” 顺从地在她身旁躺好,把人搂在怀里,再把一条长腿挤进她的一双美腿之间,让她好好感受一番他的灼热,这晚上都别想睡了。 宁长安脸上一热,没好气道:“你把你的腿拿开,好好睡着,不准再想了。” 凤祁南无赖的说:“宁儿,你应该很了解它,这个我没法做主。” 宁长安俏脸火辣辣的,推着他不肯让他抱着:“胡说些什么呢,赶紧把你的手松开,再把你的腿拿掉,听到没有,要不我生气了。” “宁儿,你连我要死都不在乎了,我再这么对你言听计从的不是太亏了,你要生气就生气吧。”凤祁南现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自顾自地把大手伸进她的肚兜里四处游走。 “你!”宁长安受不了地要把他的手推出去,推搡到最后都不知怎的他们俩身上的衣物都没了,俏脸绷的紧紧的:“你松开,我要穿衣。” “宁儿,你说不行房,我还不够听话吗?”动动身下那铁棍似的兄弟,见她真要恼羞成怒,凤祁南当即先发制人:“还是你现在有了别的男子,看不上我,不肯让我碰你。” 宁长安一怔,不可思议地说:“你在说什么呀?” “我说错了吗?”凤祁南骑在她上方,抬抬下巴,冷笑道:“人家是将军,我一个小商贾的儿子怎么比?何况你当初还喜欢过人家的。 这次知道他没成婚,你们这段日子在一起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他一个大将军,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么可能对你这么好,对你许下这样的承诺,甚至让你带着儿子去找他?” “凤祁,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宁长安心头冷不丁被重敲一记,眼眶泛红,身子发颤,似要受不住一般推开他。 “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你回去跟你的原配小妾过吧,我们不要再见了;你给我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这都要哭出来了,凤祁南见好便收,连忙把人搂住狠狠抱紧,亦是带着哭腔说:“宁儿,我说错了,你别生气,你要是生气就打我骂我吧,别离开我。 我只是害怕,所以才口不择言了。人家是将军,竟然说愿意护你一生周全,我怎么能不害怕?你现在就不肯让我碰你,你让我怎么想?宁儿,你不要离开我,你要是走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宁长安低泣起来,忍不住踢他两脚,心里委屈的不行,哭道:“你在想什么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人家要许承诺,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能那么想我!”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宁儿不哭,不哭。”凤祁南连连哄着,怜爱地吻上她的美眸,把她的金豆子全都含入腹中,把她娇美的小脸全部吻过去,直至攫住她的红唇,霸道而温柔。 宁长安的泪水制住,理智再次崩塌,她想不到别的,只想着身上的男子是她爱着的,她没有对不住他,她不是那样的女子。 云收雨歇之际,美人眼角还带着泪,凤祁南温柔拭去,吻着她的红唇,自责道:“宁儿不哭了,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多想了好不好?” “本来就是没有的事,你怎么能那么想我呢?”宁长安还是觉得委屈。 “是我错,是我嫉妒才说错话了,宁儿不要生气。”凤祁南认错的态度一惯都很好,抬手给她掖掖被角,把人抱得没有一丝空隙,再开始打探那位将军的情况。 “我不在这段日子,真是麻烦那位将军照顾你们了,我们应该谢谢人家的。宁儿,那位将军叫什么名字,我备份礼物,派人送去盛京。” 呃——宁长安再次想到:“我忘记问将军叫什么名字了?” 这心肝真是,他都不知道该高兴她对别的男子不上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41 心还是该忧心她这防备心真是一点都没长进,凤祁南无奈地亲亲她,好笑道:“那你怎么写信给他?” “他说让我去盛京朱雀大街玲珑坊找掌柜的就可以了。” “哦,是这样,那也可以。”凤祁南好奇道:“宁儿,你是在哪里认识这位将军的,他怎么会来大梁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问,不过他自己说是从抗击回鹘回朝的大军中来大梁的,我是在大周的长春府认识将军的。” 宁长安忍不住摸摸他的脸,心底不可遏止地生出一股渴求,她想要他,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很羞耻,只得埋在他的胸膛里回忆那时的往事。 “那个时候情况很危急,辽国进犯,北疆又进犯,将军带着一小队人马深入北疆腹地去;一直有伤兵送来,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伤患,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命很重要。 那个时候我想,要是黑水城被破,我应该跟将士们共进退,不能独活,那一刻我忽然就不怕死了,幸好这仗打赢了。” 北疆,黑水城?回鹘? 凤祁南心底咯噔一下,不是那么巧吧!一手搭在她的腰肢上把人搂紧,另一只大手在这具曼妙的酮体上尽情游走,嘴上配合着说:“是啊,那可真是多亏那位将军,否则我的宁儿就要有闪失了。” “不好这么说,那关系的是所有的将士和东北的百姓,要是黑水城被破,直面北疆铁骑的就是长春府,整个东北都危矣。” “宁儿说的是。”凤祁南随口附和道,眸光一转,有些好奇和不解:“这将军这么厉害,他年纪应该不小了吧;宁儿,你当初怎么会喜欢上都能当你爹的男子呢?” 宁长安忍不住轻拧他一把,羞恼道:“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提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我早就不喜欢将军了。 当年,可能是将军太厉害,我崇拜他吧。还有啊,将军年纪不大的,他比你还小一岁呢,他上个月刚过23岁的生辰。” “这将军真是年轻啊。”凤祁南由衷感叹,还真有可能是那一位,要真是,他脑子犯抽是不是,一个皇子能缺女人吗?招惹已婚的妇人做什么! “宁儿,那他怎么会向你许下这样的承诺呢?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宁长安思索片刻,斟酌道:“可能是将军觉得欠我人情吧,在黑水城时,他受伤,我给他治过伤;后来他来梨源谷求药,被毒瘴毒晕过去,我把他救醒,又把灵药给他;还有这次,我把他身上的毒解了。 他一直说会还我的人情,只是一直没回报过,这回三次累加在一起,他就给我许下这样一个承诺。其实我到没太在意,我本来就是大夫,治病救人是应当的,我就没想过要图他的回报。” 凤祁南听得有些心口疼,我的小心肝啊,这样的大事你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就只是跟他结识而已! 正想着,忽的听到她说:“其实,我们还是不要跟将军多接触的好,这礼物不要送了,你也别想着去跟他攀关系,安分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好,当然好,峰回路转呐! 凤祁南一瞬间乐开了花,一个翻身把让人压在身下,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表现的还是有疑惑的:“为何不多接触?宁儿你放心吧,我明白了,不会再胡乱嫉妒的。 他是大将军,虽说是别国的,可他权势滔天,对我们照样有帮助的。我即便不去借他的势力,可我们该为瑾儿的将来想想,有这么一个大靠山在,对儿子有好处的。” 宁长安无奈地叹息一声:“我跟你说,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别对旁人说起,你的小厮都不行。” “这是怎么了宁儿?”这当中究竟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将军他想谋逆造反,他想当皇帝。要是他将来失败了,我们去把他救出来就好了,其余的就不要跟他多联系,免得被牵连。” 凤祁南:“……”那位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种话都跟宁儿说,诧异道:“他跟你说的?” 宁长安摇摇头,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有点糟心:“我猜出来的,就是他生辰那一日,他买了一坛子酒回来说是他的生辰,然后我就跟他在餐桌上说说闲话。 他就说了,他去抗击回鹘,第一次看到那片沙漠他就想把它踩在他自己的脚下。 你都不知道,我一听这话就吓了一跳,你说他一个臣子怎么能想把别国踩在他的脚下,这不是想谋逆造反吗?我就问他是不是想做皇帝,他承认了。” 凤祁南算是明白了,真的是那一位,心中默道,我的小心肝,那位是皇子,他不用谋逆就有可能当皇帝的。 不过他真是没想到,他跟那位竟然还能有这样的交集,他以为,只是将来争霸天下的时候有可能会遇上,没想到,还有他的宁儿。 这一刻他忽然间庆幸,是他得到了宁儿,这次又及时把宁儿拦在大梁。 那个承诺,太重,绝不会只是报恩,而是他想要得到这个女子,甚至不在意她是再嫁之身。 正常的,孤寂太久,以为一辈子都会这么孤独的活着,猛然间遇见一个能让自己不会孤单并且丝毫不用去担心有后顾之忧的女子,都会想要的。 可惜,那位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太晚了,他没机会了。凤祁南眉眼舒展起来,低头吻住她,唇齿相依间赞同道:“宁儿说的是,那还是别跟他接触的好。” ☆、登船 晨光微露,客房中透着迷蒙的清光,犹如雾中观景。 宁长安披着里衣,给儿子喂好奶水也没撒手,一直抱着,水嫩的小脸皱皱的。 瞥几眼身旁一直在讨好的那人,心里有些憋闷,她现在不想理他,就为昨晚的事,可昨晚却是她自己想要他;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别扭矫情极了,可她就是不舒服。 “我跟孩儿不想回潜江县,我们要留在大周,你派人守着我们也可以,这也是我的底线,不能再退了。” 凤祁南就猜到是为这事,早上醒来就对他爱答不理的,跟昨晚的热情完全是天壤之别。 他回忆一下,他晚上没做错事,那就只能是最初的症结所在了,她现在恢复清醒,又要跟他争论,还好他已经决断了。 “好,不过是在儿子两岁前,两岁之后,我必须要接回去。”现在想想,皇后派杀手过来也不错,省得他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42 自己做戏了。 宁长安抿抿嘴角,挣扎一下就同意了,暂且先这样吧,等孩儿两岁时,她再想法子,肯定有解决的办法的。 “天色尚在,宁儿再歇歇,我把儿子放回摇篮床里吧。”凤祁南摸摸儿子睡着的小脸,接过来,转身把儿子放回去,把床帐放下。 宁长安并没什么睡意,两年了,她就要回去了,总觉得有些感叹,躺在他怀里,指尖划过他的胸膛,呢喃道:“我睡不着。” “那便闭眼养养神吧,现在才卯时二刻,我们再过一个时辰起身好了,不急的。” “我们这次回去,又要渡江吧,凤祁,你坐过船吗?” 宁长安轻轻动了动,找一个舒服的姿势,随意地玩着他胸前的小红豆,低诉道:“我跟着师父第一次坐船,就是在大梁境内,我们要横穿峡江。 这条大江太长,避不过去,只能坐船,那江面好宽好宽,一眼望去,满眼都是水。 师父他会划船,就不要雇船,我们自己买一只船渡江去,师父还教我怎么划船,我会划船的;我记得,我们在江面上有五日呢,有两日就是我划船的。” 凤祁南静静的听着,听得心头发酸,抓起她的小手细细摩挲着,心疼道:“世人说,世上有三大苦事,撑船、打铁、磨豆腐。 我的宁儿还那么小,就要经历这世间这么多苦难,都是我不好,若是我们早早相识,宁儿就不会受苦了。” 宁长安忽然有些难受,若是早早相识,也许……眨眨眼,不想了,想也没用,笑了笑,好奇道:“凤祁,这峡江是不是就是荆江呀,只是地域不同,所以叫法不一样?” 凤祁南配合地没继续那个话,跟她聊聊地理:“是同一水系,这条大江,从四川到湖北的宜州府,就叫做峡江,这峡江是在大梁境内的。 自宜州往东到鄂州这一段,称作荆江,不归大梁亦不归大周,是两国间的分界线。 鄂州往东直到东入东海这一段,称作扬子江。扬子江的走势蜿蜒向北,从鄂州到彭州一段,在大梁境内,自彭州往东,都在大周境内。” “真是好长。”宁长安感叹,疑惑道:“那每一段的宽度一样吗?我记得,峡江宽有六七十里,荆江你知道吗?” “傻瓜,这怎么会一样呢,荆江宽有上百里,听说最宽阔那一段,是在扬子江的入海口处,有将近两百里。” 凤祁南微微眯眼,淡泊的语气中蕴藏着一股蓬勃的雄心:“宁儿知道扬州吗?扬州就在扬子江边上,那可是个纸醉金迷的好地方。 听说武宗皇帝发兵北上时就想过一举拿下扬州,可惜没能成功,扬州还是大周的,不过把杭州拿下了,也算不错。论商贸发展,或许杭州比扬州逊一筹,不过比地理位置和军事考量,杭州可比扬州重。” 宁长安垂眸,扬州是她生长之地,她怎会不知,可就只知道扬州这个地方,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凤祁是别国的,都知道扬州在扬子江边上,她一个在扬州长大的,却是不知。 “我看我曾祖父的舆地图,杭州上面有一个太湖,都是归大周的。现在杭州归入大梁了,那太湖呢?” “还是大周的。”凤祁南觉得有一丝惋惜,又觉得没什么可惋惜的:“杭州往北四百里外,就是大周的国土。” “我觉得,说是万里河山,真正放到土地上去丈量中原的南北东西究竟有多广袤,其实远不止万里。” 宁长安抬头,看着他,似乎有些感悟:“三国之后,北方的游牧民族壮大起来,晋朝、南北朝时期、还有唐朝之后,我们之前那五代十国,百年战祸。 异族不断入侵,终究还是没能把中原占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中原太大,他们的后方基地没法支持这样的长线作战。” 凤祁南低笑,揽着她把人压在身下,眼底有一撮火苗在燃烧:“是,我看史书时也是这样的感悟。 自唐朝后,中原分裂有两百年了,宁儿,你可想过这片土地何时会再次大一统,把整个天下都踩在那个皇帝的脚下。” 宁长安摇头,其实她觉得,两国间各自为政百年了,地域都很辽阔,就这么着也挺好的,何必一定要打呢?不过这些事跟他们都没关系,更轮不到他们操心,没什么好说的。 凤祁南嘴角漾着最霸气而深情的笑意,怜爱地吻上去,痴缠悱恻,所有的雄心壮志都投入在这次无声的承诺中。 宁儿,不会太久的,二十年之内,我定会把北方收复回来,让你成为这天下的女主人。 “汉水与荆江水系相通,襄州在汉水边上,我们这次北上去大周,横渡过荆江后也别下船了,就一直走水路吧。” 宁长安看看儿子,迟疑道:“那我们得在水上多久啊,孩儿还这么小,在船上过那么久,就怕他的小身子受不住的。” 凤祁南安抚道:“放心,不是那种小船,我准备了一只大船,对孩儿不会有影响的。” 大船?宁长安稍稍一想,点点头:“那也行吧,我们那辆旧马车,我跟你说,我花四十两银子买的,你出门时让你的小厮去卖掉,不能少于三十五两,否则就亏太多了。时辰应该差不多,你去县衙把银两交上,我们就准备出发吧。” 凤祁南眼中的晦涩闪过,他的宁儿,现在还要跟他过苦日子,为着几两银子发愁。 身上就穿一身浅青色的布衣,是,布衣,成衣铺里最便宜的衣裳,头上连一支银钗都没有,就挽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别一根小摊上买的木簪子。 他前两日都没心思注意她的穿戴,这会儿看见立时就心痛了,这是他心爱的女人啊,这是将来的皇后,这天下的女主人,过的比小镇上最普通的民妇都不如。 把酸涩压下,应道:“我昨日跟祝况说过,他应该已经去办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宁长安忽然觉得累,抱着儿子靠在他怀里,像是睡过一场后被推醒了,凤祁南柔声道:“宁儿,可以出发了,你要是累了,等到马车里再歇歇吧。” “没事的,走吧。” 宁长安站起来,把儿子给他抱着,她去把帷帽戴好,再去抱行李,率先下楼去掌柜那里结账,没想到被告知已经结好了,犹豫一下,没把银两给他。 走到客栈门口,见不仅有她认识的他的小厮,还有她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43 不认识的一队人,守在马车边上,见到她就喊夫人。 宁长安听那两个字就觉得刺耳,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码头前停靠着不少船只,其中一只豪华的大船尤为醒目,高约三丈,长达十丈,船体有三层,船上的房间更是多。 有不少人盯着那只大船看,宁长安亦是多瞧了两眼,感叹一声:“好大呀,这样的船,装一两百人都不成问题吧。” 凤祁南心说不算大的,就只能装三、四百人,真正的大船你还没见识过,高就有十余丈,能装下几千名士兵,至于面上,自然要附和一番:“宁儿你喜欢就好,我们上船去吧。” 宁长安不可思议地问:“这船是我们的?” 是,但这么说不太好,凤祁南给了一个折中的说法:“是我父亲的,我回去求父亲给我多派一些人手来找你们,父亲这次对我的态度尚算不错,同意了。” 宁长安咬咬唇,没说话,由他扶着走到船上去,在二层最大的房间安顿下来,那里连摇篮床都准备好了。 凤祁南把他们母子安顿好后出门,去对面房间,他的临时书房,处理胤都传来要他做决定的事务。 他是不想安排这么引人注目的大船,可他得把随行的护卫带着,毕竟皇后和十六要对他下杀手,这一路都有杀手跟踪,不出意外,一定会在江面上动手。 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其实一名死士头领不解道:“主子,您何不在路上就把那批杀手处决掉,这在江面上,容易出事。” “皇后要的就是本王死,处理完那一批,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杀手过来伏击,太费事了。”当然是一劳永逸的好。 “可是主子,万一那批杀手把船给凿穿了怎么办?您会水性是无妨,可夫人和小少爷恐怕就危险了。” 凤祁南眸光一闪,他差点把这个忽略了,屈起食指敲敲书案,缓缓吩咐道:“飞鸽传书给定国公,通知好从陕州回胤都沿途的各个州县做好准备,再让沈将军派一千精兵过来护送本王回胤都。 把便于逃生的小船准备好,这艘大船放缓行驶,去荆江对面转一圈后就回来,在水面上走半个月,必须要把随行的杀手引出来全部歼灭。” 众人同声应是,其他人悉数退下去安排,只剩祝况一人,回禀道:“王爷,是大周那位三皇子的消息,传闻他现在生死不明。” 凤祁南心中呵呵一笑,他能说那位真是走运吗? “你觉得可信吗?” “回主子,这位三皇子此次遭遇了三次伏击,光明盟也参与了。属下收到的最新消息,他中了扶冥道长的神仙盏之毒,并且跳崖了。 即便他跳崖没死,这神仙盏别的大夫是解不了的,只有扶冥道长能解,若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能解毒,他就会变成痴傻。按日子推算,他即便没死,也已经痴傻了。” 凤祁南问:“知道他是何日何地遭遇的伏击吗?” 祝况打探的还是很清楚的,当即回道:“回主子,是二月二十四日在潜江县外东北方的回鹰岭中。” “真是不错,应该不用不久,就能听到那位三皇子回朝的消息了。”凤祁南睨他一眼,没兴趣给解惑:“自己想吧,想不通就别想了。” 祝况确实想不通,很听主子话的不想了,把要回禀的事禀告完就退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9.21的更新 ☆、苦涩 凤祁南把一部分紧急事务处理完,去看他们母子时,就见儿子在小床上睡着了,她坐在窗边发呆。 他笑着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温柔道:“宁儿是不是饿了,再过两刻钟就用膳了,我刚去问过,午膳的鱼类有红糟鱼、绣球鲈鱼、桃花鱼。 在江面上,鱼就是主菜了,我找了个专门做鱼的大厨,这一路,让宁儿尝个全鱼宴好不好?” 宁长安评价道:“你这乱花钱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了。” “傻话,我挣钱来就是给宁儿花的,只要宁儿开心就好。”凤祁南亲亲她的小嘴,确认着问:“宁儿,你说那位将军中毒,你给他解毒,那是什么毒,你知道吗?” 说到这个,宁长安一直觉得疑惑:“你不提我到忘了,将军他身上中的毒竟然是师父培育的荨岭花花籽提炼出来的毒,这不可能呀,可这毒又没错,凤祁,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这毒叫什么名字?” “叫神仙盏。”宁长安摇摇头,叹息道:“中毒之后会觉得自己要飞升成仙,七七四十九日后没有解毒,人就成傻子了。尤其是这毒没有解药,只能是以师父研究出的金针手法将毒血逼出来,很狠的。” 凤祁南由衷地感叹:“这位将军真是幸运,遇上我的宁儿,否则他现在就是个傻子了。” “那你说,师父研究出来的毒,怎么会用在将军身上呢?”宁长安特别不明白:“尤其是这毒和解法是相对应的,我想骗自己说那不是神仙盏都做不到。” “江湖上应该有慕名来求药的吧,还有两位师兄,不是在谷外吗?”凤祁南劝道:“有时候人和人的际遇是很奇妙的,或许这背后有什么牵扯吧。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想的。” 这话也对,宁长安不纠结了,指向窗外那片辽阔的水域,惊叹道:“你看,这就是一条江,就已经这么宽广,那大海有多大,真的是没法想象。” 凤祁南失笑,拉过她的小手,眉眼间是说不尽的柔情:“听说去海上行驶,走个一年两年,五年十年都见不到土地也是有的。 武宗皇帝当年南征,他的海上舰队在南海上航行两年,遇到的都是些小岛,岛上的居民大多是未开化的。 后来将领之间发生分歧,一方认为往南没有国家了,要回朝;另一方认为应该再航行一段,说不定有的,宁儿猜呢?” 宁长安没猜,而是惊异,眨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美眸满是不可思议:“那位皇帝,都往海上打过呀,他可真是太有雄心壮志了。” “当然啦,武宗皇帝当年可是想成为千古一帝的。”凤祁南都有些替这祖父可惜了,北方那块骨头太硬,让他功败垂成。 “我之前说错了,他不是可以跟汉武帝比肩,而是比汉武帝更厉害。”宁长安说不上什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44 么心思,就是以后人的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他晚年应该是抱憾而逝的吧,毕竟他没有把他最想要的北方收复回去。” 凤祁南实在忍不住要亲亲这小东西,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呢,完全让他爱不释手。 宁长安轻怕他一下,就是没个正经的,“说正话呢,你说,海上的国家叫什么,有多大呀?” “好,我说,那舰队再往南航行半年后抵达加曼国,这海岛算得上很大了,相当于是五代时期一个小国的领土,这岛上也成立了国家。就是——”说到此,凤祁南恭维两句:“听说他们上至国王,下至平民,都认为这世上就他们这个国家。” 宁长安很理解的说:“毕竟周边都是一片汪洋大海嘛,不过这样推测,南海上还有别的岛屿或是国家吧。” “有,这支航海队伍一直往南航行五年,最南端抵达爪哇国,爪哇国再往南,据当地人说已经没有陆地,全是海水。毕竟离国土太远,航海船队就没有再往南去,爪哇国以南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凤祁南很豪气的许诺:“宁儿将来若是想去海上走走,咱们就去看看爪哇国再往南究竟是个怎样的天地,好不好?” 宁长安呵呵笑道:“凤祁,我总觉得你在我这里的信誉快要被你自己挥霍干净了。” 凤祁南很自然地把这话当做没听到,温柔的说:“该准备用午膳了,宁儿,你稍稍等等,我去把午膳拿来。” “嗯。”她去看看儿子,是不是也要用膳了。走到小床边,就见孩儿还乖巧的安睡着。宁长安望着这张小脸,眼中就是一酸。 这孩儿像她,也像凤祁,小脸上已经有了父母的影子,小小的婴儿,五官已经很精致,生的很漂亮,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娃娃。 可这小娃娃将来注定要有缺憾了,其实是她亏欠了孩子。 宁长安眸光一闪,终于意识到回到大周,凤祁离开后她该住哪里,凤祁要派人守着他们,那她不能再住在梨源谷或是家中,否则不好解释。 可她真的应该回家中一趟了,她有了孩儿,这一生就要这么守着孩儿过下去,不能不跟家里说,可她要怎么说儿子的父亲? 若是她说实话,家中恐怕不会罢休的,到时她都不知会怎么样?宁长安捶捶脑子,无奈的想,要是实在不行,她就扯个谎吧,骗家里说她的孩儿没有爹了。 用过午膳,凤祁南没离开,抱着刚睡醒吃饱喝足的儿子嬉闹着,感叹道:“儿子长得真快,现在竟然都能坐着了。 看这小手,有力多了,我想把手指抽出来还得费些力气;不像几个月前,儿子这小手软软的一点没力气。” 小瑾儿正坐在他爹怀里玩他爹的手指,自己就能玩得不亦乐乎。 宁长安在一旁护着,眉眼间带着为母的慈爱,淡笑道:“孩儿都快要五个月了,自然不一样。 他现在不仅能坐,还能翻身、爬行、站立,也比一两个月时能闹腾多了;你喊他一声,他还能抬头看你,跟你招手要抱呢。” 凤祁南一讶,低头看向儿子,轻声唤道:“儿子,瑾儿,来,抬头来看看爹。” 小瑾儿听到自己的名字,很给面子的抬头看去,松开抓着的父亲的手指,咯咯咯的笑起来,白嫩的小脸溢满笑容,两只小手一起抓向他爹的衣襟,扭着小身子就想要站起来抱他爹的脖子。 凤祁南大笑,扶住儿子的小身子帮助他站起来,赞扬道:“我儿子就是聪明!” 宁长安看着,莫名的一阵酸涩,等孩儿再大些,会说话了,应该就会要找爹了,别开眼,擦擦眼睛;不想再看这父子亲密的样子,伸手把孩儿抱过来。 “你去忙吧,我来看着孩儿就可以了。” “无妨,今日的事务已经忙完了。”凤祁南摸着儿子生的浓密的头发,满目慈爱,转念一想,叮嘱道:“不过我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些忙的,不能时时陪着你跟儿子。 宁儿,你要是嫌闷,你就去隔壁的屋子,我把笔墨琴棋竹笛这些都备着,你有看中的就拿回房里来解乏,知道吗?” “那你现在去帮我把笔墨和竹笛拿来吧,我想练练字,再吹个小曲给孩儿听。” 练字能宁神静气,记得幼年在闺中时,娘亲就是这么跟她说的。她被关在闺房中出不得门去,时常就是用练字来打发的,练上一两个时辰,心就会平和许多。 凤祁南去把笔墨取来,等哄好孩儿睡下,便看她端坐在圆桌前练字,写的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将进酒》,写了一遍又一遍。 “宁儿,你娘怎么会想到教你写行书的?” “是我外祖父教我娘的,我外祖父曾经三元及第,是个大才子,我外祖母也是才女,不过外祖母写的是簪花小楷。娘亲就两种字体都学了,右手写小楷,左手能写行书。” 想到娘亲,宁长安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都不知该如何向在天上的娘亲交代,就怕娘亲被她害的不能安息了,深吸一口气把伤情压下,垂眸道:“我外祖父喜欢杜甫,外祖母喜欢李白。 我娘说,她幼时外祖父外祖母还争着问她更喜欢哪位大才子。娘亲就说她只是个小女子,没有杜甫那般忧国忧民的情怀。你呢,你喜欢谁呀?” 凤祁南笑得温柔,伸手一指,道:“我喜欢这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宁儿呢?” 宁长安苦笑,她现在喜欢那句“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抿抿嘴角,淡淡道:“自然喜欢这首诗,我有些渴了,你去给我泡壶茶来,我要喝茉莉花茶,再加两勺蜂蜜。” 这话就是用来赶人的,宁长安突然间就是不想看到他,凤祁南自是没多想,柔声道:“好,宁儿稍等,我去去就来。” 可这会儿把人赶走了,晚上还是抵挡不住男人要行房。 夜深人静时,宁长安哭喊着娘亲被摇醒,一睁眼,满室漆黑,但她却好像已经能看到在她眼睛上方那双充满关怀与爱意的凤眸。 凤祁南在黑暗在抚着她的的小脸,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怜爱的亲亲她的小嘴,哄道:“宁儿,你娘在天上定然想要你好好的,快乐开心的生活;即便是为了儿子,你也该好好的。 不开心的事不要想了,也不要藏在心中忧思伤神。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45 你要怪就怪我,要发泄就发泄在我身上,你只要舒心的过日子,好不好?” 宁长安止不住的流泪下来,手上不停的拍打他,抽噎道:“为何呀,你骗我我认了,可你为何还要来找我,我们安安生生的各过各的不成吗? 我们没那个携手一生的缘分。你去过你的,我守着儿子抚养瑾儿成人,我就已经知足了,你何苦非要硬缠着不放?我将来去地下,已经没脸见我娘了!” 凤祁南听得涩涩的,就怕她心里郁结会强颜欢笑,开解道:“不,宁儿,你不能那么想,相遇就是缘分,我们既然有做夫妻的缘分当然能携手一生。 你不要怕,更别忧心,什么都不要多想,只要安心照顾好自己和孩儿,放心的留在我身边就好。就是天塌下来,有我来顶着,绝不会伤到你们母子分毫。” 宁长安压抑着低泣,苦涩道:“凤祁,就当我求你,你放手吧,我们,呜——” 凤祁南直接把那张小嘴吻住,他不想听那些话,真的不想。今晚说不下去了,只得明日再开解她,为了儿子,宁儿会想明白的。 宁长安怎么能不明白,她娘亲就是郁结而亡的,才几年就去了!她不能心思郁结,要是她跟她娘一般,她的儿子该怎么办? 她该笑,该快活些,无论将来前途如何,她都该多笑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9.22的更新。 ps:如果糖果说,下一章,《风起长安》就结束了,亲爱的们是不是能有个回声呢/(ㄒoㄒ)/~~总觉得这话好凄凉/(ㄒoㄒ)/~~ ☆、生离 在江面上,怕孩子吹风,宁长安就不带孩子出房门,在房间里陪儿子玩耍,有时抱着儿子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 小瑾儿在娘亲怀里往窗外远望,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一副想要扑上去的急切样,惹得他娘抱着他训他爹:“你看你儿子这急切的样,就是随了你的。” 怎么会呢,他一向最稳重了,凤祁南想是那么想,识趣地没反驳:“宁儿,小孩子就是这样,看什么都好,儿子要是真喜欢水,我让人打盘水来,让儿子玩好不好?” “玩什么呀,弄得身上都要湿了。” 宁长安把儿子抱抱好,询问道:“我们现在到哪里了,这在江面上真是一点都没法分辨;不过我算日子,我们在江上有十日了,应该到大周地界了吧。” 凤祁南点点头,再过五日,他们就能回大梁了,讨好道:“宁儿是不是觉得闷了,要不我们过两日靠岸,让你去地上走走。” “不用,就尽快赶到襄州吧。”宁长安往外看一眼,望着那茫茫大江感慨道:“第一次渡江时很新奇,后来我想去看海。现在我觉得,一直在海上生活几年的人真是很厉害,我是做不到的。” “为何?”凤祁南讶异:“宁儿不想看海了吗?” “就在海边看看好了,或者最多出海去一两个月就回来。”宁长安拉拉儿子的小手,哪怕是杞人忧天还是忍不住忧心。 “现在还不是在海上,只是在江面上,我就觉得没有踏实感,有些晃悠;要是一个大浪过来,或是船破了,江水进来了,这船要沉了,孩儿怎么办呀?” “傻瓜。”凤祁南失笑,把他们母子都抱在怀里,保证道:“有我在,宁儿不用担心的。” 夜色寂寥,唯独大船中某个房间火热朝天,情思绵长。 “睡了吧,凤祁。” “乖啊宁儿,再来一次,最后一次了。”凤祁南哄道,她前天月事刚结束,他可不得好好要补偿。 这都不知道是第几个最后一次了,宁长安媚眼迷蒙,早已柔软成一汪春水,实在没法再管他,迷糊地睡过去,更不知男人是何时结束的。 凤祁南终于要够之后给彼此重新清洗干净,搂着怀里的人儿躺下,目不转睛的看着,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嫣红的唇瓣,浅浅的落下一个个的吻。 忽的身上一痛,正欲歇开锦被查看就见怀里的人跳醒了,按着她的香肩关怀道:“宁儿,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宁长安下意识地摸向他的身子,知道他们还在大船上猛地松了一口气,抬手擦擦额头的虚汗,往他怀里靠紧些,后怕的说:“我梦见船翻了,我们都掉进江里,儿子出事了,我好怕。” 凤祁南轻拍着她的背,按着她的小脑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安抚道:“宁儿不怕,梦都是反的,有我在,不要怕,我会让你们母子都好好的,不会出事的。” 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凤祁南眸色微深,当下便决定等天亮后吩咐下去,这艘大船加速航行,过两日就回大梁,免得宁儿忧心,连睡个安稳觉都不能了。 宁长安抬手按着心口,哪怕在凤祁的怀里,总还是觉得担心,闭上眼,喃喃道:“凤祁,你会水性吗?我想等孩儿大一些后,要教瑾儿熟识水性,这样就不怕了。” “我会的,宁儿放心吧,等儿子七岁后,我就教儿子水性。”凤祁南揉揉她的小脑袋,劝道:“都快要寅时了,宁儿睡吧,我会好好守着你们的。” 刚安歇一刻钟,都还没睡着,宁长安一个激灵的睁开眼眸,耳畔尽是刀剑撞击的打斗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是如此的刺耳。 “凤祁,这,这是怎么了,外面,外面是,是谁呀?” 凤祁南双眼一眯,原来那群死士就选在今晚动手,此处既不在荆江中心,又偏向大周,是个好地方。安抚道:“应该是我某一位兄弟派来的,宁儿放心吧,我带了人手过来,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来,起来穿好衣裳。”凤祁南搂着她坐起来,把她的肚兜、里衣找来,帮她给穿上去。 兄弟?宁长安一瞬间想到他说的,兄弟是仇人。 为何呀,皇室中才会斗得如此血腥,为何一个小商贾之家也要这般狠?可她张张嘴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下意识的把衣裳穿好。 穿戴好后,点上蜡烛,把还在熟睡的儿子抱起来,忍不住就拿脸颊碰碰儿子的小脸,她知道该相信凤祁,他们都不会有事的,就心中的不安就是越来越大,总觉得像是要出事。 凤祁南守着他们母子坐着,目光越来越深邃,一阵响动传来,窗户被撞破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风起长安 作者:糖果非糖 分卷阅读146 ,一个黑衣人翻窗而入,提着剑便往这边刺来。 宁长安惊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凤祁迎上去,跟那个黑衣人打起来,几招之后手臂被划伤了,鲜血一滴滴地往外流。 “凤祁——”宁长安抱着儿子直直站起来,眼眸倏然睁大,看得心惊肉跳。压根就没多余的心思去想,凤祁一个书生,何时会武功了? 凤祁南刚想出声安抚就见又从窗口跳进一个黑衣人,他发誓他只安排了一个,那现在这个跳进来的,是真的杀手! 霎时目光一冷,扬声道:“来人!” 下一刻便有十名护卫从门外冲进来,几人围攻把那名真的黑衣杀手杀死了,至于凤祁南安排的那名自己人“杀手”,只能假装倒地,装死。 凤祁南还来不及过去安抚她,一阵剧烈的摇晃震得所有人都有些不稳,其中一名护卫快步上前凑到主子跟前低声禀告一番,听到凤祁南眸光陡然一变。 宁长安看得眼睛有些发直,身子都有些趔趄,下意识的就把儿子抱紧,忽然间,他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凤祁南是真的没想到,或者真是他自负到自大了,害的他们母子要身陷险境,“宁儿,他们身上有炸丨药,把船底给凿通了,这大船很快就要沉,咱们现在就得上小船走。” “炸——”宁长安都没反应过来,这大船又是一阵摇晃,顾不得多想,把孩儿给他,她去拿上包袱和药箱跟他出去。 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去,黑幕散去,却没能见到日出东方,淡淡的水雾笼罩在江水上。 放眼望去,水雾朦胧,天水相间,分不清东西南北。 一只小船在江水间穿行,如一片孤叶逐水漂流,不由己身,命途堪忧。 江水惊涛,江面茫茫,无边无际,看得那颗不安的心更是茫然忧虑,宁长安抱着儿子,喃喃地问:“就我们坐小船,其他人呢?” “他们会水性,便是不会,取一块木板,靠着木板划到江边便可。”凤祁南撑着船,歉疚道:“宁儿,都是我害的你跟孩儿受苦了,现下,我们只能先靠岸和祝况他们会合再说。” 宁长安摇头,“只要大家都没事就好。” 低头看向儿子,轻轻摸摸儿子的小脸,有些凉,就怕这江上湿气重,儿子要受凉生病了。单手抱住,另一只手去解包袱,找出一件衣裳给儿子盖上,裹好,再低头亲亲儿子的额头。 凤祁南见状说:“宁儿,也过来亲亲我好不好?” 宁长安抬头看去,横他一眼,目光触及他衣袖上的血迹时心头又是一沉,扬起笑脸说:“凤祁,你撑了好几个时辰了,换我来吧。” “傻瓜,这种活你怎么能做?” “我怎么不能做?你看这水面都望不到尽头的,估计想靠岸至少要一两日,你的手臂又受伤了,一直撑船身子会吃不消的。 你听话,现在换我来,你歇歇,等我累了我再换你。”说着,宁长安便站起来走过两步,把儿子递给他,还要去抢船桨。 凤祁南无奈,一颗心又是被涨得满满的,这样的温暖他永远都不能放手,死也不能,接过儿子抱好后就靠过去亲她一口。 宁长安气结,拍他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耍流氓,抱着儿子到一边去!” “是,夫人。”凤祁南嬉皮笑脸,只是下一刻他就后悔了,悔的痛彻心扉。 他们两个人全聚在船头,这只小船头重脚轻失了平衡,一个大浪打来,小船差点被打翻,宁长安不慎跌了下去, “凤祁,你放手吧,要不小船真的要翻了,你跟儿子都会掉下来的——” 小船倾斜着,随着浪涛涌动越来越斜,凤祁南管不了这些,更看不到,只看到心爱的女子半个身子都浸入到水中了,整颗心都悬着的,死死的抓紧她的手要把她拉上来。 “宁儿别说话,抓紧我,抓紧我,我马上就拉你上来。” 宁长安笑得泪流满面,另一只手一同放到他手上,“凤祁,照顾好自己和儿子。”话落的同一瞬间,趁他失神的刹那死命推开他,身子跌入江中,随着浪潮拍打而去。 凤祁南双眼猩红,一时都回不过神来,目光落在自己空空的大手上,浑身一颤,当即便要跟着跳下,可耳边回荡着响亮不绝的哭喊声,一低头才发现怀里的儿子哭的声嘶力竭,小脸上全是泪痕。 “哈哈哈——” 凤祁南又是哭又是笑,心痛的无以复加,一颗心如同被劈成两半,浑身都血肉模糊…… 咬紧牙关平复下来,把儿子放下去撑船,用最快的速度靠岸,平日里柔情满溢的眸子此刻全是阴鸷、冰冷、嗜血,似要肃杀天地万物。 分卷阅读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