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正妻》 嫡女正妻第1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1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作者:我爱苏三【完结】 嫡女 第一章 初至 六月,一个夏日的午后,日头很是猛烈。寂静的小院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青梅推开破旧的院门走了进来,手里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犹自冒着热气的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她脸上一片愁容,一面留心手上的药,一面小心看着脚下的路。 走到房前,轻轻推开老旧的房门,便发出一声难听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午后,传出去很远。 青梅听着便皱了一下眉头,回身更小心的合上门。转身看到里间床上那位仍旧在发呆的姑娘,心里便又酸涩起来,一脸的愁苦。 这大热的天气,床上的人却浑然不觉,犹自穿着严严实实的白色中衣,身上还搭了一床薄薄的粗布被子。 这姑娘正是此间主人竹通县县丞姚谦的长女,名唤姚采澜。姚采澜年已十三,却长的面黄肌瘦,个子又小,看起来不过像个十岁的样子。这几日更是病得昏昏沉沉,已经半个多月下不来床了。姚采澜大半时间昏睡,有时候醒个把时辰,却又一言不发,只瞪着眼看着半旧的有点发黄的帐顶,眼神茫然又空洞。 青梅把托盘放在黑漆斑驳的圆桌上,轻轻走到床边,低声试探着唤道:“小姐,小姐?” 床上人眼睛却动也不动。 青梅握住姚采澜的手,忍不住滴下泪来,又怕让这人看见,忙顺势伏在床边,低头拭泪,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青梅正低头伤心,忽然觉得手里冰凉的小手动了动,惊得一抬头,却见姚采澜正转过了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见她抬头,口中便发出低低的、迟疑的声音:“青梅?” 青梅又惊又喜:“我的好小姐,您终于说话了!这些天可把青梅吓死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又禁不住伏在床边哭起来。 床上的人眉微微皱了一下,好似哭笑不得似的看着她,轻声道:“以为我死了,是不是?” 青梅也顾不得擦那满脸的泪,忙去掩自家小姐的嘴:“呸呸呸!小孩子不许乱说话!” 青梅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又合掌笑道:“阿弥陀佛!我就知道,夫人会保佑您的,您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熬过去的!” 青梅赶紧把药端过来,扶着姚采澜勉强半坐在怀里,嘴里哄道:“我的好小姐,快趁热把药喝了,赶快好起来,奴婢就给您绣一个好看的荷包,好不好?” 听了这明显是哄孩子的话,姚采澜好笑的瞟了她一眼,皱着眉头,顺从的就着青梅的手半扶了药碗,却一口气的把药都给灌了下去。 青梅又惊又喜:“哎呦,我的小姐,今天真是太阳打那西边儿出来了,吃药这么痛快啊!我的小姐真是长大了呢!对对对,就是这样。有病啊就得吃药,吃了药,病好了,康康健健的,老爷才会喜欢!” 一听到“老爷”这话,姚采澜的脸上显出讽刺的神色,看了青梅一眼,转眼却又换上一副伤心的模样,小声嘟囔道:“老爷,老爷。。。不会喜欢我的。。。” 青梅尴尬的笑了笑,便假装忙碌着重新伺候姚采澜躺下。 她低头仔细想了想,觉得小姐这样下去只有绝路可走,犹豫了半晌,才又郑重说道:“小姐,奴婢今天就说些大不敬的话吧,还请小姐先饶恕奴婢不敬之罪!” 说罢起身郑重的跪下给姚采澜磕了个头。姚采澜急着想去拉她,无奈浑身无力,只喘着气扬着手指着她道:“好青梅,这些天。。。我是知道你的。。。我们之间还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青梅反身端了个绣墩坐了,重新拉着姚采澜的手,正色道:“我知道小姐这些年过得苦。虽是府里的嫡女,却连个庶出的都不如。外人只知道姚府有个正经的惜澜小姐,正经的鸿澜少爷,却不知道。。。” 停了停,偷眼看姚采澜的脸色不像是恼了的样子,心下便一松,感叹道:“小姐您真的长大了!有些话,虽然您不爱听,烦着青梅,恼着青梅,我还是要再唠叨一遍的。” 姚采澜适时的紧了一下两人相握着的手,慢慢道:“我。。。知道你。。。总是为了我好的。”一听这句话,青梅险些又落下泪来,只反复念叨:“我的小姐长大了。长大了。。。” 姚采澜也不催促,苍白的脸上微微的露出一丝笑意,静静的看着她在那里自说自话。 青梅自顾自又感叹了半天,这才说道:“虽然是老爷一直偏宠现在的夫人,疏忽了故去的夫人和您,但是,光是愁啊苦啊,掉眼泪啊,都不是办法,反而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对不对?” 姚采澜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丫头,虽然相貌普通,衣着颇为粗陋,但是身材匀称,面色红润,说话干脆,行动间带着蓬勃的朝气。尤其是说的话是真心为自己好的,感到自己麻木已久的心受了她的影响,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松动。 看着姚采澜晶亮的眼睛,青梅受到了很大的鼓励,心里又是喜欢,又是兴奋,更是一鼓作气的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就说这次您的亲事吧。那个江家的二公子虽说是个庶出的,性子又是个楞头青。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总是要听老爷和夫人的。既然老爷和夫人把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您就是再要死要活的,也是改不了的,不如。。。” 青梅越说声音越低,因为她看到姚采澜的脸色刹那间白了,手指也紧紧地攥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忽然有了那么大的力气,居然攥的自己手生疼。 一时之间,屋里静的落针可闻。青梅也吓得不敢喘气,僵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半晌,青梅感觉到那手慢慢的松了,一点力气也无,才听到姚采澜低沉的声音:“你。。。说的对。。。父母之命,不可违。。。” 青梅本想张口赞成,看着姚采澜的脸色不好,就噤了声。 姚采澜又开始发起呆来,青梅不敢说什么,悄悄的起了身,轻轻把她的手放在了被子里,又细心的替她掖好被子,才慢慢退到院里干活去了。 青梅手底下不停的干这干那,不时的还跑到屋里偷着看看姚采澜的情况,见姚采澜虽然仍是发呆,眼神却不是那么空洞了,好似有了些生气,方才慢慢放下心来。 到了晚饭时分,青梅去厨房取了两人的份例,一进门,却见姚采澜正奋力的坐起来,想下床,脸上却累得虚汗直冒,面色更加的苍白起来。 青梅忙放下食盒,抢上去扶住,慌忙叫道:“小姐啊,祖宗啊,还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大夫说了,您得躺着好好养一阵子才行。” 姚采澜却不依,依然挣扎着坐起来,坐在了床边喘气。青梅忙把床边上一双青色的绣鞋给她套上,嘴上兀自喋喋不休,姚采澜也不管她,只管自己调整着呼吸。 歇了半晌,气儿才喘匀了,又试图站起来,身子却往旁边歪去,亏得她人小,青梅一下便又将她稳稳的扶直了,却把青梅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嘴里不免埋怨道:“姑奶奶啊,您要吓死我啊!今天您怎么这么犟啊,可真不像您平时的样子啊!”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姚采澜脸上僵了一下,看了青梅一眼,却见她还是在那里抱怨不停,知她只是无心之语,这才自嘲的笑了笑。 又站了站,才开始迈步往屋中间的桌子那儿走。青梅半扶半抱的,主仆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到达目的地。 姚采澜坐在绣墩上,身子直接伏在桌上,早已一身大汗,兴致却忽然好起来,脸上带了满满的笑意。 青梅也一屁股坐下休息,一边悄悄打量姚采澜。姚采澜任她打量,故作不知。 青梅是个憋不住话的,一边拿了帕子浸湿了给姚采澜擦脸擦手,一边歪着头问道:“小姐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姚采澜微笑不语。青梅只好郁闷的一边就把饭菜摆上了。 青梅闷闷的吃饭,可吃完饭却更郁闷了。 还是平时的两个青菜,还是平时的粳米饭,小姐却吃了半碗。虽然青梅自己吃了两碗,可青梅一向有力气做活,更有胃口吃饭的。小姐平时可是菜只挑几根,饭只吃几粒的。 青梅是个憋不住话的,把食盒送回厨房回来,还是追着问。姚采澜被她问烦了,才气定神闲的道:“这是因为青梅今天讲的那几句话啊。” 青梅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下高兴起来,不禁自夸道:“真的?我说嘛!原来小姐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了。真的,我也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呢。就说老爷吧。。。” 青梅已经因着姚采澜病着,憋屈了半个多月。现在姚采澜大好了,青梅爱说笑、嘴巴闲不住的性子便又露了出来,更是兴致大发,把这个家里的每个人,老老少少,甚至包括厨房的胖嫂子都唠叨了一个遍。 姚采澜只微微笑着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 天不久就完全黑了下来,姚采澜坚持着慢慢在屋里转了一圈,才依着青梅躺回床上去。 青梅点了蜡烛,又去厨房要了热水,帮姚采澜擦了擦身子,才伺候姚采澜睡下了,自己吹了蜡烛,自去外间的榻上歇了,不一时便传来轻微的鼾声。 姚采澜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十分羡慕青梅的没心没肺,一夜好眠。 好半天,还是睡不着,索性爬了起来,自己慢慢的下了地。摸索到了桌边,拿了火石试了好几次,才哆哆嗦嗦的点着了火,姚采澜喘着气,点着了蜡烛。 西墙上有一个梳妆台,有一面模糊的铜镜。姚采澜小心翼翼的举着烛台,慢慢靠近,镜中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姚采澜拿着蜡烛便呆在了那里。那镜中的影子分明就是上一世幼时的自己。只不过,更小更瘦,脸色苍白的像一只鬼。 虽然了解的不多,但直觉上,这个姚采澜的性子跟前一世的自己肯定颇为相似,一样的敏感、自负,而又脆弱、谦卑。 姚采澜只呆呆的看着镜子,眼睛里却慢慢的滴下泪来。 忽然,一滴蜡油滴在了手上,姚采澜低呼一声,失手把蜡烛甩了出去,屋里顿时重又陷入一片黑暗。 许久,姚采澜深深的叹了口气,拖着无力的身体摸黑又蹭回了床上。 又在床上折腾半天,终于,在黎明前,睡去了。 嫡女 第二章 继母 第二日,因为睡得不踏实,姚采澜天刚蒙蒙亮就醒了,青梅打着呵欠出出进进的端水洗漱。 清晨还有些清冷,姚采澜见床头整整齐齐的叠着一件黄|色棉布褙子,也不待青梅帮忙,自己伸手慢慢的穿了起来,虽不熟练,但比照青梅的那身打扮,就知道没出错。轻轻的把衣带系好,又轻抚了一下,眼睛里就有了笑意。 青梅忙着收拾床铺,又见了掉在了墙角的蜡烛,“咦”了一声,疑问地看向姚采澜,见那位好像没听见似的,方自己捡起来,嘴里兀自低声念叨:“怎么掉地上了?难道有老鼠?幸好幸好没有摔断,还能继续再用,否则再去找李嬷嬷领,又得吃瓜落儿。” 姚采澜见她唠唠叨叨,也不管她,索性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梳起了头发。她早就见多了青梅这几日为自己梳的发式,不过是两条麻花辫而已。只听她念叨什么“老鼠”什么的,才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 青梅手下不停,嘴里也不闲着,转过头来笑着逗她:“哎呦,没想到我家小姐手可真巧啊。以前没怎么梳过头,第一次梳,就梳的溜光水滑的,比青梅强多了。” 姚采澜只笑不答。 早饭是素包子,小米粥,还有一碟咸菜。味道也不是多么好,但是姚采澜饿了这么些天,吃起来也觉得很香。半个包子,一小碗粥。 这下还是把青梅高兴得不行,激动地跑到院子里冲着北边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念有词,说是祷告给了故去的夫人听。 姚采澜也不管她,只是听到说“故去的夫人”几个字,脸色十分的不好看,眼圈也隐隐的发红,之后便又发了许久的呆。 青梅司空见惯了,只道她又想起了她故去的生母,忙安慰了几句,见她也懒懒的不理人,便自去忙活了。 这功夫,却听得外边一个嘹亮的女声:“小姐,夫人来看您来了。” 姚采澜吃了一惊,猛然醒过神儿来,面上却不显什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院门。 就见一个穿着崭新绿色绣花细葛布褙子、长的颇有几分韵致的妇人慢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丫鬟,一个婆子。 姚采澜也来不及细细打量,只觉得那妇人眼神颇有些凌厉,已经慢慢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学着刚才青梅施礼的样子微微屈膝福了下去,道:“给母亲见礼。”也不敢多说半个字,怕露出些什么让那妇人怀疑。 那妇人却好像慌了一下,赶紧扶住她,口中道:“你还病着,就不要多礼了!” 回头已呵斥众人:还不扶了小姐上床! 青梅慌忙上前,却被另外两人抢着过来,把她挤到一边。姚采澜也不推辞,顺从的被扶着半倚在了床上,微微垂了眼睛,十分守礼,袖子里面两只手却下意识的紧紧地攥着拳头。 那边李氏却仍然纳罕不已,这个胆小、畏缩却又有些执拗的死丫头,何时这么温顺镇静了,一时之间,竟差点让当家主母失了风度,心里懊恼不已,口中却已是说道:“这些天,可把我和老爷吓坏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姐姐。。。” 说着竟掩着帕子呜咽起来,身后的丫鬟婆子赶紧劝,说什么李氏对姚采澜胜过亲女之类。 姚采澜心里膈应,嘴上却不好说什么,也不去理她们一众主仆的表演,只是也跟着红了眼圈,倒惹得李氏收了泪反过去劝她。 李氏拉着姚采澜的手,又事无巨细的问了她的身体和生活情况,觉得姚采澜确实是大有好转了,才放下心来。这半个多月,李氏可是糟心的很,眼看着姚采澜日渐枯槁,心里很是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跟江家交代,总不成拿了自己那嫡亲的闺女去顶吧? 直到现在李氏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遂又摩挲着姚采澜的手,慈眉善目的说道:“采澜啊,你已经十三了,不小了。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和老爷为你定了一门亲事。要说这门亲事,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就是你父亲的上峰江知县家的二少爷,名唤青山的。那孩子我们两家俱是知根知底的,虽说性子顽劣了些,但本性是好的。过上两年收收心,肯定也是个知冷知热的。” 看李氏这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俩是情深义重的亲母女呢。 姚采澜强忍着,没把手抽回来,一直低着头听着李氏说了半天,又好像犹豫了半响,才红着眼眶期期艾艾的吐出几个字,道:“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姚采澜就是因为这婚事才又病了半个多月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李氏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看她刚才那犹犹豫豫的样子心里正不耐烦,皱着眉头,刚想拿出当家主母的威风好好训斥这个让她糟心的小蹄子一番,谁知姚采澜的态度来了个大逆转,真是喜出望外,一时竟愣在了当场。 却又听得姚采澜又吞吞吐吐的道:“可是。。。可是。。。” 李氏猛醒过来,眉开眼笑的拉着姚采澜的手猛摇,兴冲冲的催到:“可是什么,快快跟母亲说,你还有什么顾虑?” 姚采澜纤弱的小细胳膊被扯的生疼,勉强稳住小身子,这才抬起头吞吞吐吐、眼神躲躲闪闪的,像蚊子似的哼哼道:“人家都说,娶妻娶贤。。。我想着,我什么都不会。。。人家会不会嫌弃我。。。然后就嫌弃咱们家。。。不光不能为父亲增光,还。。。还丢了父亲母亲的脸。。。惹得那江家不高兴。。。” 李氏闻听,脸色一肃,不禁也愣了一下,皱着眉头发愁道:“这个,我和你父亲倒没有多想过。现在想来,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旁边的婆子察言观色,见李氏为难,忙上前出主意:“夫人,虽然现在再学,实在是晚了一些,但是那些女红,如果一星半点不会,江家那边却是不好交代。” 李氏转眼看着姚采澜,又装模作样道:“可惜,你病了这么些年。我怕你累着,也没让你跟着惜澜和鸿澜一起学学诗词,学学女红。。。。你才十三岁,现在学起来倒是也行的,勉强也能补上一些些。不过,你的身子。。。” 姚采澜眼睛一亮,喜形于色,忙着要下床给李氏叩头,一边喘着气道:“多谢母亲!采澜太高兴了!母亲不必担心女儿的身体,女儿现在已经恢复的很好了。” 李氏忙按住她,看着姚采澜感激涕零的样子,心里很是受用,嘴上却说道:“自家母亲,客气什么。将来你出了阁,你弟弟还指着你帮衬呢!” 一听出阁的话,姚采澜适时的低下头去,做娇羞状。心里却腹诽,这李氏明明想让自己学女红,却偏偏要自己主动提起来,让自己感激她,一副恩同再造的样子,真是。。。 李氏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很好,便看了看姚采澜的卧房,令身旁的李嬷嬷到库房里去取崭新的帐子、被褥、窗纱等物,一边又令大丫头青红改日叫裁缝来,为姚采澜做两件新衫子。 姚采澜自是感激不已,虽然话依然不多,但满眼俱是闪着光的感恩之意,却比那灵巧话儿更令李氏满意。 所以,这一场会晤,就在宾主尽欢中结束了。 这边放下青梅又高兴的叽叽喳喳,嚷着要告慰故去的夫人不提。再说李氏。 一回到正房,青红就忍不住嘟囔道:“夫人,您怎么突然一下子撒出这么多好东西出去。给咱们惜澜小姐还差不多。” 李氏心情正好,倒也不恼青红的愚蠢,只品着手里的茶,却不答话。身边的李嬷嬷察言观色,笑道:“你这小蹄子怎么知道夫人的深远考虑呢!要我说啊,这叫放长线钓大鱼!要把姜知县变成真正的儿女亲家。。。” 李嬷嬷凑到青红耳边一通说道,春红做恍然大悟状:“哎呀,夫人真是深谋远虑啊。换成奴婢的话,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啊。” 两个人一说一笑,一起捧着李氏。李氏笑得更欢了。 主仆三人笑了一会儿,李嬷嬷却眼珠一转,道:“夫人,这个采澜小姐有点奇怪,平时三脚踹不出一个。。。这次居然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李氏早已横了她一眼,把她那些粗鲁话截了回去,又想了想道:“许是青梅那丫头教的吧。不管怎样,这是件好事。否则,还是那副闷葫芦样,真嫁到了蒋家,不但帮不上我们家,反而更坏了事儿呢。” 两人自是齐声称是。李氏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一高兴便吩咐道:“告诉厨房,今天多加两个菜,做个老爷最爱吃的红烧蹄髈,鸿澜爱吃清淡的,给他做个素炒三鲜。再多做些肉馅包子赏给下人们。” 李嬷嬷和青梅赶忙谢过了,下去吩咐。众人便都喜笑颜开。 原来这李氏本出身商户,一贯精打细算,是个过日子的好手。再加上自姚谦被降职发落后家里情况大不如前,李氏在生活用度方面更加精于谋算,阖府上下无论吃喝穿用,都一手把持。下人们想要在其中谋个油水的,都极其困难。因此一听主母这话,可以开开荤,打打牙祭,自是“千年等一回”了。 回头说姚采澜更是心花怒放,她争取生存的第一步,终于成功了。她把李氏的心思琢磨的一清二楚,料得李氏会答应自己的条件。她不怕自己被人利用,就怕自己没有被人利用的价值。 她需要李氏给她找一个女红师傅,她需要学习太多太多的东西。只有多多学习,她才能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才能生存下去。 李氏也是个利落人,不一会儿,帐子、被褥,全换成了簇新的。姚采澜最满意的是,那笨重的窗子终于打开了,换上了一副绿油油的竹帘,门上也是,刹那之间,屋里的那股混合着浓浓的中药味的阴霉之气去了好多。 午饭时也多加了一个荤菜、一个蛋花汤。 姚采澜微微的笑了。 她知道,这只是李氏的交换条件。她为了这个家出嫁,李氏则出些银钱器物回报她。 午时,姚采澜自是要睡一会儿,便打发青梅出去跟小丫头们玩去,嘱咐她过一个时辰来唤她。 因早晨起得早,昨夜又没睡好,姚采澜难得的睡了次好觉。 嫡女 第三章 父亲 姚采澜午睡被青梅叫醒后,姚采澜又坚持在屋里溜达了一圈,觉得有点累,也不勉强,又倚到床头歇着,一面问青梅她出去跟谁玩了,说了些什么,一边翻看针线笸箩里的绣活。 青梅见了,便到:“小姐,您以前的手艺,是跟奴婢学的。可奴婢的手艺实在不精,只不过是跟青竹姐学了点皮毛。以后啊,您有了女红师傅,肯定学的比奴婢好。” 说完,又自己摇了摇头,道:“其实,倒也用不着花冤枉钱去请别人,要我说啊,那个教惜澜小姐的绣娘就行啊。那个绣娘,平日里眼睛可是长到了头顶上。。。” 此处略去数百字,青梅痛斥某绣娘不过一个教养师傅却瞧不起众丫鬟云云。姚采澜一边研究手里的东西,一边笑眯眯的听她念叨,不时的附和两句,诸如“嗯?”“啊?”之类,使得青梅的八卦之火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青梅扒完了某姓柳的绣娘,便重提话头道:“其实,除了那个什么柳绣娘,芬姨娘完全就能教小姐您呢。芬姨娘手艺好,还认字,会念诗,听说,”青梅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附耳说道,“她还会弹琴呢。” 哦?这倒是重磅消息。姚采澜一下睁大了眼睛:“真的?“ 一见姚采澜的稀奇样子,青梅更加得意起来:“这事儿别个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有一次我偷听李嬷嬷和青红姐说话来着。” 姚采澜白了她一眼,把话题扯回来:“芬姨娘怎么会这些东西的?” 青梅八卦的热情高涨,也不去深想平日里从来不关心这些凡人琐事的小姐今儿个怎么忽然有了兴致。 她煞有介事的伸头看了看外面的院子,这才走到姚采澜近前,压低了声音悄悄道:“这些事情夫人和老爷是不准往外说的。听说,她是什么犯官之女。以前是个大家小姐呢!” 姚采澜闻言,不禁低低的嘟囔了一句:“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青梅没听清,想要纠缠着再问,姚采澜却不理她了,只管低头研究簸箩里正做着的中衣和绣了一半的荷包。 青梅不敢再喧哗,只好悻悻的闭了嘴,转头打水去院里洗昨晚两人换下的衣裳。 姚采澜把筐里的物什研究了半天,慢慢拿了针先去缝那件中衣。虽然很慢,但渐渐就显出匀称、秀密的针脚来,明显比原有的好上许多。 慢慢的,就缝好了一只袖口。姚采澜把整件衣服拿起来,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 觉得有点累了,便又下床走动一番。在屋里走了一圈,忽然觉得有点异样,姚采澜下意识的猛回头往外一看,正有个中年男子站在院中。而青梅,不知去哪里忙活了。 那男子面白微胖,留着短须,五官端正,穿一件绸缎直缀,倒有点子文人气息。 姚采澜心念电转,已猜出了这人是谁,忙上前几步,拜了下去:“采澜见过父亲。” 那男子好像也有点尴尬,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一摆手便进了屋,坐下之后,便拿起架子问道:“身子可好些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姚采澜又躬身答道:“女儿已经大好了。劳父亲记挂着。” 姚谦本是想转一下便走的,那老实八交过了分的女儿总是一副见不了人的样子,平日里总是一副愁眉苦脸,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这次女儿忽然如此有礼起来,又见她那副小身板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免想起了亡妻,心里便有点唏嘘,起了一丝怜意,也就不好再走了。 姚谦想表达一下关爱之情,但这些年这个女儿终日不出小院,两父女相处极少,生分得很,忽然想温情一下,一时之间,却也说不出口。 两人便都静了下来。 姚采澜不能让这个好机会白白流走,想了一下,便道:“采澜还要请父亲再次帮女儿谢谢母亲。母亲要为女儿请个教养师傅,还给女儿重新换了屋中物品,女儿心中实在感激。” 姚谦这才看了看屋里置的新东西,又环顾四周,屋里其实空荡无物,跟惜澜屋里直接不能比,心里略略有点虚,嘴里掩饰道:“看你说的,这不过是她做母亲的一些本分罢了。” 姚采澜趁热打铁:“女儿一定会好好跟着师傅学,不会给父亲丢脸的!” 姚谦素爱听这些好听的话,听了自是连连点头:“好孩子,是个有志气的。女儿终于长大了,懂事了,为父很是辛慰!” 又嘱咐了姚采澜好好将养,这才满意的站起来。 姚采澜便喘着粗气一直恭送到门口。姚谦让她回去她也不肯,坚持送他。姚谦临走时难得抚了一次姚采澜的头顶,心里头觉得有些触动,自己觉得这女儿越长越大,倒有些自己少时的一点风范了,知礼的很。就这样一面想着,一面满意的去了。 姚采澜见他走远了,便借这个机会看了看院外的世界,只看到一大片桃林,树下有些不甚名贵的花丛,在落日的余晖下盛开的却煞是好看。远处不时有人来往,不过此地甚是偏僻,一般人都走不到这院子来。 直到青梅拿了食盒回来,两人才一道回了屋,一块儿吃了晚饭。青梅因为照顾从小边照顾体弱的姚采澜,两个人可以算的上相依为命,自然而然的便一直坐在一块儿吃饭。而姚采澜深知,自己这身体,这些年多亏了青梅不嫌弃自己是个没人疼的破落小姐,一直尽心尽力,心里对青梅十分感激,觉得坐在一起吃饭那是再自然不过了,反正这园子也没外人来,两个人乐得自在。 从这一天起,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居然还有一次水果,姚采澜对此非常满意,知道这是姚谦此次来访的“利是”,笑着顺手拿了那小青苹果递给青梅。 青梅高兴坏了,也不洗就忙忙的咯吱咯吱的啃起来,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真好吃。。。哎呀,日字越过越好了。。。夫人也好了,老爷也好了,小姐也好了。。。这日子怎么大变样了呢。。。定是未来姑爷的命好,给小姐改了命了。。。小姐已经好几天没掉眼泪了。。。整天过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姚采澜听她自说自话,自圆其说,只笑笑,也不辩驳。 不几日,青红便领了个裁缝来,量了身量去。 又有一日,却是姚谦身旁的大丫环名唤青霜的,送了一小匣子的首饰来,整整一套,俱是绿玉的,一只莲花簪,一对米粒大的丁香,一对玉镯。说是她母亲,原来的田氏夫人留下的。 依着姚采澜的眼光和对田氏的了解,姚采澜觉得这套首饰可能不那么贵重。但是,尽管如此,看着眼前绿莹莹的一片,姚采澜心情很复杂,觉得这个小匣子如此沉重,一下子压到了她的心上,让她觉得很是沉重。 青梅眼看着姚采澜拿着那几件首饰默默的掉眼泪,不知道该劝些什么好,好半天,姚采澜才收了泪,慢慢的问青梅:“我母亲,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青梅小心翼翼的答道:“小姐,您这句话您问了奴婢不下百遍了。奴婢是在先夫人故去后才卖身进来的,并没见过先夫人。只不过听人说,先夫人脾气很好,对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呢!” 姚采澜皱眉道:“就是因为脾气太好,才落得这步田地吧!” 原来,姚谦跟原配夫人田氏本是贫贱夫妻。寒窗苦读二十年,终于在三十多岁时中了进士,无奈朝中无人,在京中蹉跎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外放了个知县。 当了官,以前的夫人本就是个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的,现在看就更不顺眼了。于是就纳了一房妾。李氏出身富户,又小了十几岁,长得漂亮,又能说会道的,姚谦很是喜欢,早就把那人老珠黄的田氏挤到了一边去。 田氏成亲好多年没有子息,刚怀上却传出李氏也有孕的消息,田氏连气带恼,身子一直不太好,果然就早产了。姚采澜不到两个月,一直缠绵病榻的田氏就去了。李氏后来也生下了姚惜澜。姚采澜不到三岁的时候,李氏又生了姚鸿澜,母凭子贵,就哄得姚谦把她扶了正。 那时姚谦年岁不小了,想儿子几乎想疯了。自然不能让儿子头上顶个庶出的名号。 知县做了没几年,刚刚尝到甜头的姚谦也是个倒霉催的,在大旱时被当成了上峰的替罪羊。好歹把那几年捞的银子都填上,才勉强被降为县丞以观后效。上边却派了一个江奎来。 这江知县是个武人出身,颇为不耐烦姚谦他们的酸腐气,每每给姚谦找麻烦。姚谦处处受制,叫苦不迭。 江家的庶子姚谦是知道的。不学无术、眠花醉柳的一个纨绔,听说,还动手打过女人。年龄不小了,都十七岁了,门当户对的女儿却都避之不及。江知县也是愁白了头发。 姚谦正愁无法跟领导交好关系,李氏便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采澜身子虽然不太好,但好歹是个嫡女不是。江知县和嫡妻王氏正发愁着,瞌睡有人送枕头,自然满口的应下来,麻溜儿的请媒人、合八字的,几日之内就把亲定下来了。 于是,一直苦苦挣扎的原姚采澜终于心如死水,飘然而逝。 、、、、、、、、、、、、 又过了半个多月,姚采澜的身体才完全好了,那身子不再动不动就喘,那苦哈哈的药也不用再灌了,于是,姚采澜才第一次真正踏出了小院。 嫡女 第四章 请安 这一日,正是六月初一。 姚采澜特地打听好了时辰,便去给李氏请安。 六月的清晨,天微微亮,还有些许冷意。姚采澜体质偏寒,便穿了新做的粉色带百合暗花的粗缎褙子,那料子不算上好,这个季节穿有点热,不太合时宜,然而,对姚采澜这个体质来说倒是刚刚好。 头上则是自己亲手梳的双丫髻。这种双丫髻在现代人看来已是纷繁复杂了,其实比起那时的其它发髻来,是最简单的。 姚采澜本是个心灵手巧的,看青梅给她梳了几回,就会了,自此就免了青梅梳头的差使,一律自己动手。 青梅见她三下两下,便挽了起来,梳的又煞是好看,便也央她给自己梳头。丫头们的发式很是简单,不过是头上稍作变化,最后拢一个麻花辫而已,姚采澜乐得在青梅头上做实验,光麻花辫就能翻出五六种样式来,把青梅美的不行。 姚采澜却只让她在屋里时留着,出门便改回来,只怕自己太过特别,碍了别人的眼。 姚采澜踏出小院,一边走一边细细打量。 原来这小院确是在姚府最偏僻的西北角,出来便是一大片桃林和一些花草,挨着的便是仆役房和厨房、杂物间。过了小花园才是正房。 姚采澜见那正房修的高门红墙,很是大方阔气。远远的,便见一人正候在正房门外。 那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月白色缎面褙子,头上挽着妇人发式,只插了一只银簪,让人只觉得气质高雅,印象深刻。 姚采澜猜到那人身份,上前见礼。 那女子已回过头来,果然生的眉目姣好,却有点不苟言笑。 没等姚采澜说话,芬姨娘已福了福:“见过小姐。” 姚采澜忙扶住她,也福了福:“给姨娘见礼了。姨娘早就来了么?” 香芬摇头道:“也不早,不过一时半刻罢了。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两人便寒暄起来。 姚采澜十分敏感。这芬姨娘言语之间处处守礼,很有礼貌,但脸上始终淡淡的,让人觉得难以亲近,露出明显的疏离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姚采澜觉得身上有些冷意了,里面却还不见动静。 姚采澜暗自冷笑,知道李氏在摆她当家主母的架子。回头见芬姨娘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有点复杂。 李嬷嬷这才微微的笑着迎出来:“夫人起了。采澜小姐和姨娘快快请进。”那笑容都是淡淡的,很是勉强的样子。 两人便一起进来,姚采澜觉察到芬姨娘有意落在了自己后面,心里暗暗把这些规矩记在心里。 姚谦和李氏已经坐在了上面的榻上。屋里一色摆着花梨木的桌椅,自是颇有些贵气。 姚采澜目不斜视,只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女儿给父亲、母亲见礼。” 李氏忙站起来,拉着姚采澜的手道:“好孩子,真是个有礼的。身子还不好,就忙着来请安做什么?!把身子将养好了要紧。” 姚采澜细声细气的答道:“女儿身子已是大好了,多亏了母亲这么些天好汤好药的供着。女儿还没谢过母亲您呢。” 李氏顿时眉开眼笑,有点显摆的对着姚谦道:“老爷你看看。这孩子还真是个嘴巧的。” 姚谦看着多日未见的姚采澜,见她妆容齐整,头发一丝不乱的,虽然脸色依然苍白,却比以前精神了好多,也频频点头道:“夫人照顾的很好。采澜也是个知礼的。不象惜澜。。。” 李氏听了前一句正高兴,再听后边心里就不舒服了,更是对姚采澜厌弃了几分,为自家女儿强辩道:“惜澜不过年纪小些,贪睡,又加上昨日绣帕子绣到很晚嘛,所以起晚了。” 姚谦只摇摇头无奈道:“你就惯着她吧!” 李氏自是不愿姚采澜这样上正房里来晃荡,碍自己的眼,又讨丈夫的欢心,更显出自己女儿的无理,便言道:“采澜啊,你大病初愈,还是该好好养着。这请安啊什么的,就免了吧。我和老爷都知道你的孝心。” 姚谦也深觉李氏深明大义,连连点头。 姚采澜虽然心里乐意,却不能大喇喇的应下来,假意的轻声慢语推辞道:“采澜谢母亲的体恤之心。但女儿身子已是无碍了,自然要承欢父母膝下,哪有偷懒的理!?” 李氏不禁皱眉,暗恨这丫头怎么忽然口齿伶俐起来了,也不知道是真实诚还是有心计,自然再劝,最后,只好同意姚采澜每逢一五来请安,姚采澜才应下了,又再次的谢过了姚谦和李氏。 姚谦在一旁看着,对李氏和姚采澜的你退我让的一番作为颇为满意,老怀大慰。女儿和后母嘛,能这样和睦相处,真是颇为难得。 这中间,几个人都没理站在一旁的香芬。 姚谦不好多说,只不过频频去看她。香芬也不恼,也不觉尴尬,只安安静静的侯着。 等几人说完话,才慢慢上前施礼。李氏强扯着笑寒暄了几句,便同姚谦商量:“老爷,采澜的亲事也定了,也得开始备嫁了。那些女红之类的东西,也得学起来了。虽然说时间不太够,但那些嫁妆,总得自己绣一部分才好。就是嫁过去了,女红也得拿的出手才对。” 姚谦一听之下,眉毛也皱起来,频频颔首:“夫人说的极为在理。就是怕时间太短了些。” 李氏听了这赞扬的话不免颇为得意,斜眼看了看香芬,又道:“这教养师傅吗,惜澜倒有一个。”见姚谦张嘴欲言,便赶忙抢着说:“只不过,光教惜澜一个都吃力了,妾身怕顾不上 嫡女正妻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2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2部分阅读 采澜了。这样两头都顾着,反而都顾不好。” 姚谦捻起短须也沉吟起来。 李氏微微一笑,趁热打铁道:“不如就让芬姨娘辛苦一下。芬姨娘当年可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呢。” 姚采澜一听这话,偷偷看了看芬姨娘,却见她的脸色一下变了,却依然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姚谦轻咳了一声,瞪了一眼李氏,才和稀泥道:“夫人考虑的很有道理。由香芬来教采澜,自是让人放心的。” 李氏自是不愿把那给惜澜请的有名的柳绣娘再分出来给采澜,让香芬掺和进来,多给她找点事做,省的她老霸着老爷。 姚谦则觉得香芬在家破人亡后一直闷闷不乐,给她找点事做自是好的。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姚采澜在一旁察言观色,暗想,这位老爹可真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呢。 这边厢香芬已经上前,躬身道:“奴婢才疏学浅,只不过会些微末技艺罢了。当不得老爷夫人夸奖。蒙老爷夫人不嫌弃,奴婢一定会尽力教好小姐。” 姚采澜忙上前重新以师礼见过香芬,早有机灵的丫鬟重新沏了茶来,姚采澜忙双手奉了给香芬。 她以为按照两人的身份,香芬会客气的拦一下的,谁知香芬倒是不客气的受了。 姚采澜就知道香芬定是个颇为看重师道尊严的,心下也抛却了早有的轻忽怠慢,在礼数上,更加做的滴水不漏,香芬满意的点点头。 姚谦是个好为人师者,自是长篇大论一番,姚采澜听那一套之乎者几乎头晕,但也听出其中心思想,就是六个字:敬师长,多刻苦。 看着姚采澜低头受教的样子,姚谦更是自鸣得意。 终于训完之后,姚采澜偷眼看到姚谦目光闪闪的看着香芬,李氏则脸色不太好看,便赶紧告辞了。 姚采澜和青梅两个回屋吃了早饭,趁着天还不热,青梅忙着洗刷、清扫,姚采澜便自己出门,在小花园里好好逛了逛。 夏日,正是各色花开的大好时节。虽然没多少名贵花色,姚采澜反而更喜这些平凡物种,只觉姹紫嫣红,很是令人心旷神怡。桃树郁郁葱葱的,可惜叶多果子少,不知道有没有懂行的人专门打理。 这时,便见芬姨娘已是领了手里拿着布料等物的小丫头青柳过来,便恭恭敬敬的跟在芬姨娘后面,一起回了小院。 两人俱是净了手,香芬便先教她辨认各种衣料,认完后就先裁剪出帕子,先缝制帕子。 香芬先演示一遍,看采澜很快拿了尺子、剪刀,利利落落的手起剪落,心里又惊又喜。再看采澜缝得虽不熟练却匀称的针脚,心里很是喜欢。却不知眼前的学生已经不知亲手做过多少衣裳了呢。 当然,更令她欣赏的,不时姚采澜的天分,而是刻苦。因为时间太紧,香芬制定的授课表可以说得上十分苛刻。几乎从早到晚,都没有闲着的时候。 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若非晚上灯光不够明亮,连晚上都得不停练习呢。可是,姚采澜不但次次完成香芬交代的任务,而且还要自己再多练习一些。 如此拼命兴许是因为在这府里无依无靠的缘故吧。香芬心里叹息着,越发的对姚采澜不同起来。 香芬虽然心高气傲,性子冷淡,要求严格,但品性极好,诲人不倦,耐心细致。姚采澜心灵手巧,上手极快,却又尊师重教,刻苦努力。两个人配合默契,彼此心里都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初始,看着香芬刻板的脸,姚采澜有点惧意。慢慢的久了,便知道她是面冷心热的人,相处便融洽起来。 在这封闭的府中,两个心比天高的女子自是寂寞的,自然而然的,便能走到了一块,何况两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 香芬其实对女红不是特别的爱,虽然她的手艺卓绝,这都是靠着天长日久硬逼着自己练出来的。她最喜欢的还是看书写诗,弹琴作画。 然而,看着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在自己的指点下技艺大增,看着那姑娘眼里毫不掩饰的对自己的孺慕之情,灰暗的心里好像重新点上了一盏明灯。 她的生活,本来早已是一片死灰了。自从五年前的那一场噩梦,圆满富足的生活如一场梦境般被摧毁了。父亲惨死,母亲自缢,兄长流放,自己被卖为奴婢。 丫环婆子的冷嘲热讽,主母的处处刁难,男主人晦暗不明的情意,后来的被迫与人做妾,与她,都没有多大意义。 一切,都只是活着而已。 而姚采澜,这个同样不幸的少女,让她坚硬的心变的稍稍柔软了一些。 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了。而这孩子,也许能过得不一样。如果自己能帮她,也许,就能不一样了。 香芬的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点念想。生活,好像不是那么难过了。 嫡女 第五章 女红 说道姚府的另外两个小主子,姚采澜也见过几次。 在请安的时候,偶尔能碰到姚鸿澜。他不到十二岁,到已经给人以老成之感,身体有点瘦弱,面色苍白,读书读得有点木呆呆的。而且,老是眯缝着眼,姚采澜怀疑他有点近视。听说姚谦和李氏对他寄望颇深,整天耳提面命,让他苦读。因此,他每日里早出晚归,不是上学,就是在外院的小书房里头悬梁、锥刺股。 尽管姚鸿澜对姚采澜爱答不理的,被“无视”的姚采澜还是很客观的对他表示有一点点的同情。大好儿童,被封建礼教毒害啊。 回头又想到自己的前身,也是一样的苦命。 说道正常成长的儿童,恐怕只有姚惜澜吧。 请安的时候是看不见她的,据说老是晚上做多了绣活,以至于早晨起不来。 姚采澜禁不住无聊的想,这位难得是现代人所谓的“生物钟颠倒者”?属耗子的,越到晚上越精神?其实,前世的自己才真正属于这一类吧。早晨,从中午开始。 姚采澜想着想着,又想跑偏了,情绪不免的又低落了不少,半天才自己给自己狂念“通关咒语”:别再想了!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时间会治愈一切!时间会遗忘一切! 最后,姚采澜以一句现代人最流行的励志语结束自己的“祷告”:活在当下! 不过,有一天,姚采澜吃过午饭去小花园消食的时候,巧遇了这位“生物钟颠倒者”。 姚惜澜是个发育十分健康的女子,只比姚采澜小了五个月,却整整高了一头。刚刚十三岁,身上已经凹凸有致了。长得也挺漂亮。不过,据姚采澜看来,主要是靠头上的首饰和身上的衣服衬得。 姚采澜上辈子干了十余年服装设计,眼睛自是毒辣。 看到姚惜澜,姚采澜笑微微的主动招呼道:“妹妹也来看花么?” 姚惜澜眼睛看天,鼻孔哧的一声,理也不理,转身想走,须臾却又倒回来,扬声道:“你也来看花草么?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别出来一会,又闹出病来,回去再躺上大半个月!” 姚采澜听了,面无表情,也不言语,只静静看她。姚惜澜好像一拳打到棉花里,没人搭腔自己倒是有点尴尬,嘴里嘟囔着“闷葫芦”,一甩那红彤彤绣着精致的缠枝梅花的袖子,跺一下穿着粉色绣荷花薄底绣鞋的脚,悻悻的领着丫头一阵风似的去了。 她身后的青竹皱着眉跟在后边,专心考虑回去后怎么善后。这位姑娘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心里憋了气肯定得发出来的。 姚采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骂:“不懂礼貌、没良心的小屁孩!” 甩甩手也回小院了。自此之后,只在早晨到小花园逛逛,可以避开姚惜澜,倒也彼此相安无事。 香芬不久发现,姚采澜对于裁剪这一块上手极快,缝制衣服的技巧也提高很快,可对于做鞋和刺绣,则一窍不通,得从最基础的开始练起。 这一日,姚采澜做了半天的活计,拉住也在忙活的香芬,让她也歇上一歇。 原来,香芬也被李氏又加了另外的任务,帮姚采澜做嫁妆,以免出嫁时丢了姚府的脸面。这活计可并不轻松。看着香芬指点完了自己,又反身去忙着给自己做些鞋子、帐子、衣裳等物,姚采澜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想了一个主意,跟香芬商量说也让青梅跟着学。 这样,做嫁妆有个帮手,青梅也能学些有用的东西。 香芬想了想,也同意了,只不过叮嘱青梅要秘密一些,不能传到李氏耳朵里,那可是一场祸端了。 青梅虽然性子跳脱些,却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反而对香芬和姚采澜心存感激。要知道,有香芬这样的一个师傅,能和小姐一起学习,这个机会对一个丫鬟来说,自是天大的恩惠了。 青梅便集中在早起、中午、晚上的时间把小院里的活儿都做了。香芬来的时候三人便能在一处忙活了。 香芬和姚采澜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有了青梅,倒是热闹了很多。 三个人做活的时候,青梅就爱说些府里面的八卦,什么少爷又被老爷罚写大字了,青澜小姐做个荷包就做了好几个月了,夫人又带着小姐出门应酬了,等等。姚采澜和香芬两人静静地听着,手里活计不停。 青梅说累了,姚采澜便有意识的向香芬打听些大家门户里的规矩,如何行礼,年节如何打理,家产如何打理,等等。 姚采澜深怕触及香芬的伤心事,见她渐渐放开,才放心大胆的请教。香芬便举着例子,把一些待人接物的规矩、惯例告诉她,姚采澜大开眼界,获益匪浅。连青梅也听得十分入迷。 三个人的生活十分平静,任那些府中的主子如何折腾,这偏僻的小院,却总是一片安静。 姚采澜学做的东西,等能拿出手的时候,便命青梅去送给李氏,一是验看自己的学习成果,二是表明一番孝心。 李氏看着姚采澜刚学了一个多月就能做出的绣鞋,深黄缎面,虽然没绣什么东西,但是做工细致,鞋底软硬适度,穿起来甚是合脚,倒比自己身边人做的还要强一些,心里又是满意,又是嫉妒:自己的青澜学了这些年的女红,到现在也没有一样东西拿到自己跟前来呢。她那手艺,既拿不出手,又不知道讨自己欢心,白长了一副好相貌! 因此,李氏的心情真是十分复杂。要穿吧,心里膈应得慌。不穿吧,还真有点可惜。最后还是扔到衣箱底下了事。 李氏处理完绣鞋坐在榻上暗自琢磨,这个采澜自从长大了之后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自己命香芬就教授她女红,这手艺居然极为出色,这不知是福还是祸呢? 想要反悔,又觉得让香芬整天忙的脚不沾地的,让自己眼前轻省了不少。反复思量之下,便觉得,小丫头片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那瘦弱的小身板,自己轻易的就能把她捏在手心里。又想到这姑娘的绣活儿第一个孝顺到自己眼前,没在请安的时候当着姚谦的面拿出来争宠,又觉得满意,一面想着这姑娘还真是个傻的。 看她的样子也挺上道的,还是重点对付香芬那个狐狸精。 那狐狸精一进门的时候,自己就发现这是个惹事精。长成那个风子偏偏还要拿腔做调、自命清高,我呸!老娘一眼就看穿你的狐狸皮!可惜,男人都是傻的,偏偏爱那调调,被那狐狸精迷住了眼! 李氏想到此,几乎揉烂了手里的帕子,头也立时便疼起来,哎呦哎哟的叫将起来,李嬷嬷忙忙的扶她躺下,青红忙把个枕头塞在她身下,李嬷嬷则已经轻手轻脚的在她头上按起来。 、、、、、、、、、、、、、 姚采澜凡是有了好东西,必是使了青梅悄悄地与李氏送去。平日里也不给姚谦做东西,只给李氏做一些,也从不去姚谦跟前显摆。李氏也就不来找她的麻烦,吃穿用具的,虽然差了一些,倒也吃得饱穿得暖。 青梅得了香芬的指点,女红也能拿出手了,姚采澜就让她把她做的东西给李氏屋里的李嬷嬷、青红,姚谦屋里的青霜,姚惜澜屋里的青竹,姚鸿澜屋里的青菊不时的送一点小物件,有些消息也好探看。 因此,虽然足不出户,姚府里的风吹草动,倒也瞒不过她。何况还有个香芬。姚谦十分宠爱香芬,面上却不能做得太过,只勉力在李氏和香芬之间维持平衡。 李氏虽然极度不满,但又怕惹恼了姚谦,面上倒也对香芬客客气气,屋里的物事也不短缺。 夏日虽然闷热,多亏了姚采澜那可怜的小体质,倒也不算难熬。香芬也是,整日价穿的严丝合缝的。两人皆让青梅羡慕到不行。 青梅怕热,这小院里大门一关,青梅便把袖子掳得老高,可是仍然汗如雨下。姚采澜便指点她打了井水放在阴凉处,多多的擦脸擦手,效果倒也不错。姚采澜的日子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下去,心里每天都被针线活给占的满满的,屋里床上,桌上也摆满了布料、丝线、图样,一转眼可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中秋节可是个重大的节日,一家人必须吃团圆饭,女眷们还要拜月、许愿的。 这是姚采澜平生第一次重大社交活动。 青梅犹自絮叨:“小姐啊,您这次真的要去么?您不怕惜澜小姐她们说些。。。哪回去了回来不哭个大半宿的。我看,这次也去别了。眼不见为净。惹不起不还躲得起么。” 姚采澜也不理她,自己做着细细的准备。 芬姨娘也不搭言。香芬从来不喜插手府里的事,凡事都由的姚采澜自己拿主意。除了针线上的事,香芬都是一概不理。 姚采澜也知她的性子,也不去难为她。 姚采澜很重视这次亮相。虽然平日里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只是不想碍了李氏的眼。但也不能一点面儿也不露,就这么默默无闻也不妥当。 因此,她得谨慎选择她的出场机会。 嫡女 第六章 中秋 八月十五大清早,姚谦特意起了个大早。 昨夜自是宿在李氏屋里的,因为姚谦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每逢一五在李氏那里,三、八则到香芬屋里。一碗水端平。其余时间就宿在外院的书房里,有青霜服侍着。 青霜是李氏亲自千挑万选了来的,长的一般,又不爱说话,只管自己闷头做事,十足一副跟前头那位田氏夫人一般的性子,姚谦自是看不上的。念她伺候的甚是仔细周到,便也勉为其难的留下了,也不好驳了李氏的面子。因此,李氏倒是放心得很。 至于姚谦出门应酬,去些风月之地,李氏心里不满,倒也算基本不操心。只因姚谦自诩是满身正气,绝不肯做出纳青楼女子为妾之类有辱斯文的事体来,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虽然只有公侯世家大族才讲究定出个日子来,但姚谦也是个“有原则”的人,不想看到李氏整天捻酸带醋的晚娘脸,更不想看到香芬闷闷不乐的样子,大家心里都不舒坦,索性就说开了,省的一院子的人都惦记着。 其实,他觉得香芬闷闷不乐,倒是自作多情了。香芬在姚采澜的小院里舒心的很,只要到了三、八的日子才会闷闷不乐呢。姚谦却一厢情愿的道人家嫌自己不常来的缘故,心里还委屈呢:我这不是为了李氏少给你脸色看吗。 要说,江知县虽是个老粗,但对变成自家亲家的姚谦,马上就客气多了,也不动不动就指鼻子骂他穷酸了。 姚谦的日子最近还真是顺当。 因此,姚老爷的心情着实不错。 再加上今天过节,府里红灯高挂,厅上新换了崭新的褐色椅搭、同色的罗汉榻上的坐褥、靠枕和门口的帘子,众人也都换上簇新的衣裳,辰时一到就点了鞭炮噼啪山响,再听的四邻也传来阵阵鞭炮声,只觉得一切都喜气洋洋。 再看堂下,两个女儿,儿子,姨娘,也都坐了,正一片家庭和睦之气,姚谦更是满意。 尤其是姚采澜。往年都是因为身体不好,称病不来的。今年定了桩好亲事,身体也好了,养了这么些日子,脸上也微微的带了些红晕出来,自己觉得颇为对得起地下的老妻了,姚谦更是乐得捻着胡子直点头了。 姚采澜站起身来,从青梅手里接过青色小包袱,双手奉给李氏道:“这是女儿为父母亲大人亲手做的布鞋。现在早晚有些冷了,我多用了两层绒布,可以为父母暖暖脚。孩儿技不如人,望父亲母亲莫要嫌弃才好。” 姚谦喜出望外,连连摆手道:“不嫌,不嫌。采澜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看了看下首一脸平静、沉默坐着的香芬,禁不住又加上一句:“香芬果然是调教得不错。” 李氏勉强的笑着,接过包袱,口不应心的夸奖几句,眼睛却不断示意自己的女儿姚惜澜。 姚惜澜不屑的向天翻了翻眼珠,微微一示意,身后的青竹忙上前,笑道:“这是给老爷和夫人绣的荷包。我们小姐昨夜可是赶了大半夜呢,终于做完了。手指头都肿了呢。” 李氏赶忙接过,笑着拿给姚谦看。 只见那荷包一为雨过天青色绣金色菊花,一为玫红色绣牡丹,做工精致,刺绣考究。 姚谦却没有多欢喜,还瞪了姚惜澜一眼。可惜姚惜澜却没看见,她正一脸示威似的斜睨着姚采澜。姚采澜正低头看着自己帕子上的花纹,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原来姚谦深知自家闺女的性子,这精美的荷包定是出自那位技艺超群的柳嬷嬷之手。 然后姚鸿澜送了一幅花鸟图给李氏,一幅字给姚谦,都是亲笔所做。 姚采澜注意看了看,觉得她这弟弟才艺平平。李氏自是夸成一朵花似的,却被姚谦逮住,毫不留情面的众目睽睽之下巴拉巴拉训斥一大通,让小少年的脸一会红一会白的。 姚采澜看着两父子的样子,心里暗叹:青春期叛逆少年那易碎的玻璃心啊。。。 李氏心疼自己的儿子,忙活着劝了又劝,姚谦才住了口,意犹未尽似的拿起茶碗润了润喉咙。 李氏怕他继续,忙转移话题:“老爷,孩子们不管送了什么,也都尽心尽力了。咱们也该回礼是不是?” 便让青红取了回礼来。采澜和惜澜都是一套同样的银饰,虽然不甚贵重,但胜在花样新巧别致,俱都打成了昆虫模样,有蝴蝶、蜜蜂、甲虫等物,栩栩如生的,是新流行的样式。姚鸿澜则是一块||乳|色玉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玉佩的价值胜过银饰多多。 姚采澜女人天性,很是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一脸欢喜的道谢。姚惜澜却看也不看,嘴里嘟囔着,怪母亲偏心。 李氏早被她这女儿磨去了性子,全当没听见,又向姚谦说道:“今天天气好,妾身正好依往年的例,去白云寺为咱全家祈福吧。” 姚谦点点头,看了看姚采澜和香芬,便道:“也带上采澜吧。采澜身体大好了,可真是托了观音菩萨的福,今天正该去还愿的。今年可要多施些香火钱。” 李氏一怔,面上就不太好看,迟疑道:“采澜这身体。。。” 谁料姚谦早已经替她想好了,便直接打断了她:“采澜这身体也无碍了,正该去谢谢菩萨。她身子还弱,就让香芬陪着一起照料她吧。” 李氏脸色更不好了,但又不敢驳了姚谦的话,也只能勉强答应了。 姚采澜喜出望外,面上不好露出来,心里已是乐开了花。 心里高兴,早饭也多喝了一碗粥,又把披风准备好了,想了想,又把李氏刚刚送的那副首饰里,捡了副造型最简单的银耳环拿出来,拿帕子包了,贴身放在怀里,因为姚采澜这些年连一个铜子儿也没有,便想了这个法子以防不时之需。 不一时,青红便来喊人了。 姚采澜又去叫上了香芬,二人相携着跨过二门,来到了前院。 姚采澜第一次到前院来,不免仔细看了看,将书房、正厅、门房等大致地形记在了心里。 到了门口,看到两辆青纬马车,摇荡的门帘在角落处绣了个“姚”字。 姚惜澜已经又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枣红底子五彩十字印花交领褙子,头上虽然也是双鬟髻,却用珍珠串了穿在发髻里,又攒了大红的小朵绢花,更衬得脸色红润,人比花娇。更不用说身上亮闪闪的饰品了。衣服颜色重,身上饰品多,看起来十分打眼。 姚采澜下意识的看了看身上淡紫底子只绣了折枝辛夷花的交领褙子,太过素淡了些,跟姚惜澜站在一处便更加的不起眼。心里对这种结果倒是十分满意。 李氏、姚惜澜由李嬷嬷伺候着坐了第一辆,姚惜澜的丫环青竹只能跟姚采澜和香芬挤在第二辆中。 三个人坐满了,车内便再无余暇。 香芬素日不爱说话。青竹讪讪的问了香芬几句,见对方不冷不热,便住了嘴,只低眉顺眼坐着。 姚采澜心里激动得很,也无心去应酬她俩,只不动声色的从窗帘的缝隙里往外看。 耳听得外面熙熙攘攘,酒楼铺子,食肆饭庄,路人,挑担的小贩,都从缝隙里闪过。 姚采澜看了香芬和青竹一眼,试着凑近窗子,悄悄地扒住帘子,继续探看。 香芬自是不用说,青竹也不是个坏心眼的人,因此姚采澜便大胆了许多。 耳朵听的身后两人仍然默不作声,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等出了城门,渐渐地,人声少了。只剩下得得的马蹄声。 三人一路无话。姚采澜又看了半天空荡荡的小路和远处地里快到收获季节的庄稼,正觉得脖子歪的酸掉了,想坐好了歇一歇。 后边忽然传来一片杂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来到了近前。姚采澜早就放下了布帘,只从那缝隙中好奇的观看。 姚采澜便见几匹马从自家马车身畔不远处擦着身呼啸而过。 马上几人均着花花绿绿的锦衣,还有人大喊:“臭小子,看我不追上你。你的十两银子,是输定了!” 然后是一片嚣张的大笑声。 尘土飞扬。 姚采澜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得马车猛的开始摇晃起来,匆忙之中伸手一下拉住了东倒西歪险些摔出去的香芬和青竹。 原来这乡间小路狭窄的很,刚才几人便把姚家的马给惊了一下,车夫废了好些力气才又稳住了,那飞扬的尘土又让那车夫弄了个灰头土脸,不免嘴里骂骂咧咧:“谁家的混帐行子,整日里不做正事,纵马游荡。。。。。。” 青竹虽然也经常跟着姚惜澜出来行走,却也从没见过这阵仗,吓了一大跳,等稳住了身形忙谢了姚采澜。 姚采澜素来胆大,并不觉怎样,还觉得有点刺激,觉得今天这一趟买白来。 青竹见姚采澜镇静自若的,心里颇有些纳罕,觉得这个实际上的大小姐像是第一天才认识似的。 姚采澜则忙着询问香芬有没有惊着。香芬脸色依然没啥改变。不过,那不是镇静,纯粹是冷漠,对这些无关自己的身外事的冷漠。 姚采澜见了暗暗皱了下眉。除了教授自己时香芬事无巨细的倾囊相授,尤其是讲到一些精妙处时香芬可以说神采飞扬、妙语连珠,对待其他的事,一律漠不关心的,还真成个问题呢。 约莫着过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白云山。 因这白云寺建在了半山腰,马车自是上不去了,几人便从山脚下下了车。 嫡女 第七章 偶遇 这山并不高,也不陡。只不过这几个女人平日里缺少活动,自是走不快,再加上日近中午,太阳挺毒,更是汗流如浆。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都是来上香的香客。 李嬷嬷撑着一把伞搀着李氏,青竹也撑伞搀着姚惜澜,都累的气喘吁吁,汗湿发髻。姚惜澜更是不断抱怨着母亲怎么不雇上一顶轿子上来。 李氏是个极迷信的,喘着气,一反平日里对自家闺女宠爱的和善样子,厉声斥道:“坐轿怎能显出我们的诚意来?!到了仙山,休得胡言乱语,叫菩萨听到怪罪于你?!” 姚惜澜一看李氏真生气了,才不敢再说了,只在背人处撇撇嘴,用脚踢路边的小石块撒气。青竹提心吊胆的跟着,轻声的劝着。 姚采澜更是腿酸脚酸,汗流浃背,与香芬同撑着伞,咬着牙也不用香芬扶她,香芬心里暗自点头。 走了大约两刻钟的样子,又爬上二十几层台阶,眼前就是白云寺了。只见白云寺前广阔的平地上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有各色摊位卖香烛、烧纸,还有小贩挑着各式各样的担子,有糖水、豆腐脑、馒头、包子、糕饼等小吃,也有风车、面具、女子饰品等物,花样繁多。还有牵着猴子的、顶大缸的、耍大刀的各色杂耍艺人,引得人们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 男女老少,穿梭其中,吵吵嚷嚷,脸上满是笑容。 这就是每年在白云寺举办三天的中秋庙会吧。 姚采澜只觉得那热热闹闹的气息迎面扑来,心里激动异常。 沸反盈天的声浪,熙熙攘攘的人流,一下子扑到她眼前来,让她觉得心头酸酸的,好像第一次让她感觉到自己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不是一个飘荡无依的游魂。 这才是真实的活着的滋味吧。 姚惜澜早有些按捺不住,正想去看那些买小饰品的摊子,却被青竹一下拽住,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到李氏正严厉地瞪着她。 姚惜澜不清不愿的止住脚步,没好气的一下把青竹的手甩开。 一行几人跟着李氏,绕过热闹的人群,进了巍峨的庙门,抬头便是观音殿了。 门外的小和尚甚是机灵,见几人穿着打扮,便反身入内,很快就请了个管事的和尚来。那和尚认出了李氏,赶紧热情寒暄,又令小和尚专门守了门,让几人单独进殿跪拜。 姚采澜见那观音大士高高端坐莲花座上,右手执净瓶,左手稽手为礼,宝相庄严,俯瞰众生,只觉得心头一片澄明,顿生敬畏之感,遂等李氏和姚惜澜都上了香,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又接了小和尚的香,供奉到了菩萨法座之前。 李氏要去见主持大师,让几人自去后院参拜其他菩萨。 姚采澜却不想胡乱参拜,伸手拉了香芬,两人便从侧门出去,看看周遭的景致。 八月的白云山,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古木参天,浓荫蔽日,凉风阵阵,让人心旷神怡。 两人怕出意外,也不敢走远,不敢走到树林深处去,便在林边捡了块干净的大石,静静地坐了歇息。 姚采澜见香芬依然冷着一张脸,便找话题:“姨娘可信佛祖菩萨?” 香芬冷笑一声:“要是佛祖菩萨真能显灵的话,世间就没有这么多巧取豪夺、谋财害命的腌臜之事了!” 姚采澜想到她的身世,不觉也是心下凄凄然。 姚采澜拍拍香芬的手道:“人总是死的,不是么?百年今日有几何?人生不过是白驹过隙罢了?何不得过且过,只管现在高兴?理那些伤心事作甚?” 香芬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姚采澜一眼,受她情绪感染,也觉得近日难得出来一趟,何不放开胸怀。两人便重新升起兴致,欣赏起无边景色来。 姚采澜灵机一动,要香芬做出一首诗来。 姚采澜一直对所谓出口成章的所谓才女怀有十分的好奇心,就想看看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 香芬看着眼前之景,凝神思索起来。 姚采澜也不打扰她,起身慢慢走到林边,任着思绪随着林间的微风飘来荡去,觉得心中一片澄静。 过了一时半刻,两人估摸着时间,怕耽搁了行程,便赶紧转回寺里来。 不见李氏,两人只得往后院去寻姚惜澜。见第二进大殿上悬匾额写着“文殊殿”,门外却挤着几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少年,一边往殿里探头缩脑,一边叽叽咕咕的笑闹。 两人刚想前去寻人,却听得那几人正兴奋地说道:“你未婚妻果然生的花容月貌,江小二,你小子还真有艳福啊!” 一阵哄笑声。 姚采澜一个激灵,忙拉了香芬躲在一边,细看那几个却像是在路上曾经见过的锦衣少年。那几人穿的鲜艳,笑的猥琐,还真是不好分辨。 中间却有一个脸红的,该是那个人了。 姚采澜强自按耐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凝神细看。见那人身量挺高,身材结实,生的倒是一副好相貌,浓眉亮目的。 姚采澜暗道一声可惜了一副好皮囊,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尽管早就听说了他的滥名声,早早的做起了心理准备,但亲眼见了,心里仍是闷闷的,有一口浊气郁结于胸。 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前世不成器的弟弟。逃学,不务正业,不走正道,成天在网吧泡着,跟着一帮小青年儿打架斗殴。要不是他成日里惹是生非,也不会闹的家里整天硝烟弥漫,争吵不断,最后气得母亲心脏病发作,因救治不及时而早早逝去。 此事成为自己最大的一个伤疤,既痛恨弟弟混账不懂事,又悔恨自己只顾忙于学业和工作,对弟弟的成长疏于关心,更对母亲的身体状况过度乐观,使得自己终生遗恨。 子欲养,而亲不待。 每每想起,便痛彻心扉,以至于母亲过世的好几年都难以接受,情绪非常恶劣。要不是还要看顾同样悲痛欲绝的父亲,自己也许真的就挺不过来了。 上辈子,自己就总结了一句话:人生是什么?人生就是在路上失去一个又一个的亲人,最后,再失去自己。 一时间,姚采澜觉得胸口闷闷地,太阳|岤在突突地跳着。旁边的香芬看她忽然脸色十分难看,奇怪的拉了她一把。 姚采澜才一下醒过神来,长出一口气,暗笑自己联想丰富,怎么想到那儿去了。 姚采澜料得姚惜澜被几人堵在了里面,估计是不敢出来了,便拉着香芬去找李氏。 李氏正从憎舍里出来,跟主持大师边谈边往这边走。 姚采澜也不多说,只迎上去说姚惜澜在文殊店里上香呢。 果然,几人一过来,那门口的几个家伙好像认得李氏,便一哄而散。 姚采澜看到那个江小二跑的倒是最快的,慌里慌张的,差点摔跤,倒是禁不住笑了出来。 李氏也认了出来,惊得呆了一下。 不料里面的姚惜澜已经梨花带雨的扑出来,哭着倒在李氏怀里:“娘啊,您怎么才来?可吓死我了!那些人。。。那些人。。。” 周围已经有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开始指指点点。 李氏见了,赶紧掐了一把姚惜澜:“住嘴!你要在这儿把娘的脸都丢尽了?!” 姚惜澜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赶紧收了泪,只用帕子掩着面抽抽搭搭。 这种事情,女人自然是吃亏的,而且只能吃个哑巴亏。若是声张出去,流言飞语的,更是坏了名声。 李氏发完了火,也是心疼,忙放轻了声音,轻声安慰女儿,又许了说回去送给她那个赤金的丹凤步摇,姚惜澜才不哭了,依然白着个脸,着实吓得不轻。 那时代的女子,不管多么嚣张跋扈,却是极少与陌生男子接触的,哪见过这种阵仗啊。 姚采澜看看天,看看地,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已近中午,主持便留几人用了斋饭再走。 白云寺的素斋是远近闻名的,果然名不虚传,几人均赞不绝口。只有姚惜澜确实受了惊吓,没吃几口。李氏心情不好,也没什么胃口,而且明显因为刚才的事迁怒于姚采澜和香芬两人,但又挑不出两人有什么不妥之处,只好时不时的飞上一眼,脸色很是阴沉。 被怒视的两人却都视而不见,更让李氏气个倒仰,无奈有火发不出。 香芬饭量一直很小。剩下的姚采澜等人看李氏放了筷子,则不好再吃了。 几人便立刻开始往山下走。赶庙会的人仍然很多,听说,这几天开了宵禁,连晚上来游玩的人都不少呢。 姚采澜心里暗自惋惜。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大大方方的出门呢?大概得等到成亲以后吧。 已婚妇女比未成亲的女子倒是多了不少的自由,行事也方便很多。 姚采澜终于找到了一个成亲的有利之处,心情又重新好了起来。 嫡女 第八章 拜师 刚刚过了午,这时路上赶路的不多,几人一路无话。 凡有爬山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下山其实要比上山更要难些。姚采澜也无暇去看路旁风景,只一心小心脚下的台阶。 刚刚走了几步,便听得后面一阵笑闹之声。 姚采澜心下了然。一定还是那帮子无赖子不甘心,又想生事。 果然,几人已经应声而到,一边喊着:“闪开!闪开!我停不下了!要撞上了。。。” 姚采澜一回头,便见一人推着另一人向她身后的姚惜澜身上撞去,把姚惜澜一下撞到一边,那被推的人奔跑的势头不减,已是向着自己又跌过来了。 姚采澜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同时,鬼使神差一般,暗暗伸脚一挡。 那人奔跑速度甚急,稍稍被绊了一下,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见地上那个抱着脚疼得只“哎呦”,后边几人一下傻了眼,过了片刻才醒过神来,纷纷上前问候,有的就捏捏胳膊捏捏腿,疼得那人更是叫唤不止。 李氏也早就回过头来,来人之意她怎么看不明白呢?又见江家的小二又伤着了,虽然心里很是气恼,但见自己女儿并无大碍,多一事而不如少一事,遂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让李嬷嬷和春红架起歪在一边的姚惜澜就走,也不管姚惜澜摔得如何怎样,估计是没有大碍的。 未成亲之男女,在婚前可不能传出什么烂七八糟的事体来,何况,里面还牵扯到未来姐夫和小姨子,这就更说不清楚了。 李氏却对不能把事情闹大,害了自己女儿的名声。 姚采澜和香芬识相的赶紧跟上。 姚采澜暗自佩服李氏反应迅速,见机得当。又想着自己那一腿因为几人离的近,当时场面混乱,别人肯定没看见。至于江小二嘛,也糊里糊涂的,也怀疑不到自己身上。一时觉得心里极为畅快,觉得自打定亲以来的郁郁之气去了不少,心情实在好得很。 一时又暗自祈祷,希望那人摔个终身残疾娶不了亲最好。反正是自作孽,不可活。这样的人渣,少一个算一个。 不一会儿,下了山,李氏却站定,喘息了一会儿,稳了稳心神,才厉声叮嘱众人:“今儿的事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否则的话。。。” 说着话,那眼神狠狠的看了众人一圈,众人忙诚惶诚恐的应了。 这才招了不远处自家马车回府不提。 一到家,李氏便忙忙的着人请个跌打大夫来,姚采澜和香芬虽然累极,倒也不好提前回屋,很有礼貌的一起到姚惜澜屋里“观瞻”她的伤情,表示关心。 两个人一脸关切站在人群中,看着姚惜澜哎呦哎呦的叫疼,眼泪哗哗的掉,一边又咒骂那些个“不长眼的家伙”,却被自己亲娘毫不客气的拧了一把,才不服气的闭了嘴,抽抽搭搭的哭。 不一会儿,背着药箱的大夫来了,还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女药童。 那大夫只在屏风前坐了,由那女童检查姚惜澜的伤势,确是只刮擦了几处,无甚大碍,不用什么药膏也无事。 那姚惜澜却眼泪涟涟的,好像有多大病似的,李氏也不放心,无奈,那大夫便拿了一小瓷瓶药膏,这家人才作罢。 姚采澜也无心去看姚惜澜屋里华丽的装饰、器具,强撑着应完了卯,才得已回自己小院梳洗。 心里只对那女药童的出现颇有点惊奇。原来这里有女医师啊。 晚饭是到主屋一块 嫡女正妻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3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3部分阅读 吃的,因为是中秋节,寓意团团圆圆。 因为爱女有小恙,缺席,李氏不怎么高兴。姚谦独撑场面,也是兴趣缺缺。虽然姚谦平日里多有埋怨李氏娇惯儿女,但对这个闺女却真是心疼得紧,觉得这孩子虽然娇蛮任性,但是十分活泼讨喜。 世上没有不偏心的爹娘。虽然姚谦对姚采澜比以前好了不少,但这里边有多少是利益驱使,还剩下多少父女天伦的亲情在,姚采澜心里有数。 姚谦对着姚惜澜的感情,终归是比沉闷的大女儿厚上很多的。 幸亏是“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原来还是有好处的。大家不必强颜欢笑,只是在恪守规矩而已。 席上菜色丰富,只有姚采澜和香芬两人胃口还算不错。 饭后却要拜月神。 月光明亮的院子里早早的设了大大的乌木香案,摆了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西瓜切成了莲花状,红烛高燃。 全家人依次拜祭月亮,先是姚谦,再是姚鸿澜,然后是李氏,姚采澜,香芬则一旁侍立,没有祭拜的权利。 姚采澜面向洒着清辉的明月,恭敬地跪下,手中拿着三炷香,心中暗自祈祷。 然后又拜了三拜,才起了身。 李氏便用刀切开团圆月饼,是五仁馅儿的,正好分了五份,家中几人分着吃了,又命人把姚惜澜那一份好好的给她送了去,仪式便匆匆结束了。 一晚上,姚采澜看着照在窗口明亮的月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爬了起来,足足打坐了一个时辰。身体倦极,也不知到了几更天,才终于睡着了。 翌日,姚采澜刚刚吃过早饭,便见香芬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卷纸,许是赶得急,脸上微红,眼睛明亮,更是显得人又美了几分。 姚采澜忙迎上去施礼:“姨娘今天来的倒是早了。” 香芬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掩饰道:“是么?我没注意。我昨晚写了这首诗,特意拿了给你看。” 姚采澜难得见她露出自己情绪的时候,却不敢打趣她,只憋在心里暗笑。 看她展了开来,姚采澜只睁着双黑漆漆的眼睛,蹙起眉毛,看着香芬。 香芬这才回过神来,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嗫嚅:“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识字了。。。” 姚采澜莞尔:“没事没事,虽然我不识字,可心里羡煞姨娘这样的识文断字的人,更别说姨娘还能作诗了。姨娘可以念给我听啊。” 转过头看窗外,姚采澜脸色转为黯淡,好似自言自语似的,道:“虽不识字,光听上一听,也是好的。” 香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忙轻咳一声,为她念到: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姚采澜不擅长此道,但也能听出好坏来,心中大为叹服,又不会评诗,只转过脸睁大了眼睛崇拜的看着香芬。 姚采澜低头见了那草书的落款,虽然是繁体字,但连猜带蒙的,也大体能看明白:大京十五年八月十五章氏璎珞登白云寺有感。 章璎珞?姚采澜心头一动。 姚采澜想到自己策划已久的打算,故意赞道:“姨娘,您的诗做得好,字也真是写的好。我若能赶得上您的一半,我就满足了。” 香芬果然被她逗得禁不住微笑起来:“瞧瞧这张小嘴甜的。自己还不识字呢,反倒能听出诗的好坏,也能品评书法了!” 姚采澜见时候差不多了,便郑重的向香芬行了个礼,请求她悄悄地教她认字,写字。 姚采澜知道,这时节里女子无才便是德。除了世家大族和官宦人家,女子识文断字的并不多见。 而姚惜澜之所以能略识几个字,一是赖了姚谦在这方面颇为开明,二是李氏因为自己尝够了睁眼瞎的苦,特意加强对女儿识文断字的培养。可惜,两人的苦心孤诣全打了水漂,姚惜澜除了梳妆打扮、出门交际比较热衷之外,对于那些费心费力的识字、刺绣之类的技艺兴趣缺缺,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糊弄糊弄父母罢了。 香芬面上不动声色,任姚采澜好话说了一箩筐,见她实在心诚,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喜得姚采澜跟什么似的。 姚采澜知道香芬是个才女,早就合计好了要多多“挖掘”香芬的潜力,同时,料得身为“寂寞高手”的香芬肯定也会答应自己的。 古往今来,最最痛苦的人就是知识分子了。“众人皆醉我独醒”,“古来圣贤皆寂寞”,“人在高处不胜寒”,知音难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再加上,自己给香芬留下的印象很不错,几个月来两人相处的相当愉快,自己的品性香芬也有几分了解,料想香芬能够答应。 见香芬应了,姚采澜忙去静了手,亲自沏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请香芬上座,然后,下跪,敬茶。 香芬也微微笑着接了茶,抿了一口,才放在了桌上。 姚采澜也不急着学做衣裳了,先用手细细的就着纸临摹了一遍,香芬在一旁仔细的指点。 两人正忙活着,青梅却提着一铜壶热水,匆匆进来,咋咋呼呼的说道:“小姐啊,听说,惜澜小姐病了呢!夫人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了。听说,昨夜还发烧,说胡话了呢。许是病的不轻。” 姚采澜斥道:“小点声!” 青梅吐了吐舌头,也不以为意。姚采澜之和香芬对视一眼,心里明白姚惜澜果然是受了惊吓了。 姚采澜暗自嗤笑,平日里颐指气使的,胆子挺大,没想到是个纸老虎,经不起事儿! 香芬把诗作收起来,姚采澜忙止住了,道:“姨娘,可否把这诗作送给我?您这诗好,字也写得好。我就是做不出这样的诗,写不出这样的字,日日看着,也是好的。” 香芬笑着拧了一下她的嘴:“真真是个嘴上抹了蜜的!” 自是非常高兴的答应了。这一笑一闹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中又亲近了好多。 嫡女 第九章 表哥 虽然小院少有人来,为了保险,也不过是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轻轻一擦,或是稍待片刻,便消失不见,倒是不虞被人看到,惹出麻烦。 要知道李氏吩咐的,也就只是教授女红而已,再加上识字的话,那肯定不成了。 香芬初时被实实在在的吓了一大跳,只叹姚采澜是个神童,一日认个几十个字没有问题,只说她可惜了,应该早就开始学起,不知道是个多有才分的女子呢。 姚采澜听了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写字的时候更是尴尬。 大喜过望的香芬随后被沉重打击了。她黑着脸发现,姚采澜认字是个才女,写字则是蠢女了,勉勉强强,只能算的上端正。香芬自然是瞧不上的。 不过没办法,没有笔墨纸砚,光用手指,是练不出什么字来的。香芬很是懊恼。姚采澜则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能认能写就行了,写一笔好字也没什么用,香芬只能痛心疾首,斥她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姚采澜也不反驳,一味只是笑。 香芬知她看着柔弱,心里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唠叨了几日,看看实在管不了她,也就丢开手了。 晚上,香芬不在。姚采澜怕伤眼睛,晚上一般不做绣活,便集中在晚上温习识字。反正桌子足够大,把字写的大一点,倒也不累眼睛。 看青梅在一边,便也拉上她一起。 无奈青梅看着那些字只唤头痛,说什么“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死活不肯学。 本来姚采澜是想好好培养一下青梅,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这时节,姚采澜才觉得浑身酸痛,知道这次出去活动的太狠了,暗恨自己的体质太差。 于是,到了晚上,就在床上摆出些奇奇怪怪的姿势来。 青梅奇怪的不行,姚采澜却说是这次上白云寺从一个和尚那里偷学来的,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青梅顿时崇拜不已,也折腾着让姚采澜教她。两个人便在床上嘻嘻哈哈的闹做一团。 然而,青梅坚持了几天,却放弃了。原来她白天活儿多,一到晚上,便累的沾枕就睡,自是没精力再管别的。 姚采澜只好自己坚持着日复一日的练下去,自己觉得很有效果,浑身轻快了不少。 至于姚惜澜那边,一直在“养病”。为了表示“姐妹情深”,姚采澜也跟香芬一起去探望过。 不过,青竹满面歉意的表示,小姐需要“静养”,不宜见客。 正合吾意。姚采澜和香芬也很识相的不再去打扰她养病。 说道识字,自那日正式拜师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香芬发现姚采澜也爱诗词,便不再单个字的来教,而是整篇整篇的背了来教给姚采澜。 香芬博闻强识,读书破万卷,把个诗词讲的深入浅出,头头是道,让姚采澜大呼过瘾。香芬更是觉得自己当这个老师当的愈发上起瘾来,乐此不疲。 姚采澜的女红教程已经进行到了褙子。简单的像什么帕子、荷包、袜子、腰带、络子,早就学会了,只是手有些生,欠缺练习而已,大概的要领却都已掌握了。 只因时间比较急,香芬算算日子,不过两年时间姚采澜就及笄了,而后面的刺绣是最难的,而且姚采澜正是毫无基础可言的,因此,前边的就紧了一些,好集中练习刺绣。 其实,学的这些东西里边,除了刺绣之外,最难的倒是做鞋。而姚采澜做鞋却做的尤其好,虽然做的很慢,但技法上,却连一向要求极高的香芬都忍不住称赞。 做衣衫倒比做鞋还容易了些,因此,姚采澜学的很是轻松。香芬也乐得多跟姚采澜说些诗词歌赋之类。 过了几天,到了八月二十一,姚采澜照例去请安,却正巧听的一段故事。 姚谦对李氏正嘱咐:“这两天,你拿些补品,去看看未来的女婿。” 李氏一惊,脸色白了一下,赶忙问道:“他怎么了?病了?” 姚谦摇摇头:“说是摔伤了腿了。具体怎样,我也不知。你趁机去探看一番。看他伤的严重不严重。” 李氏忙不迭的应下来。 姚谦不禁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女儿一眼,禁不住叹道:“其实,给这孩子一些苦头吃也是好的。青山未免太能闹腾了些。做事情不管不顾的,没个章法。这次让他好好收收性子,也算因祸得福吧。” 接着又嘱咐李氏好好备些药品,要品相好些的,不能让江家瞧不上眼。 李氏忙答应了。 坐了一会儿,面色如常的姚采澜礼貌性的问了问正在“养病”的姚惜澜,便告退了。 一出门,姚采澜就换了一脸笑意,嘴里还轻轻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子,又在小花园里多顽了两刻钟。 姚采澜在花圃那里左转转,右转转的,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香芬该到了,便起身想回屋。无意间一回头,正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自前院过来,往正房里去。 姚采澜很是诧异,那男子也看到了姚采澜,便立住身子,遥遥的向她做了个揖,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来。尽管那人穿着布衣,却身姿挺拔,相貌也很英俊,尤其是长了一双桃花眼,眼中水光流转,吸人心神,颇有点潇洒不羁之意。 姚采澜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是恼怒。 这男子好生无礼,见了女眷不说赶紧避开,反而举止轻浮。 却说姚采澜这人,虽然来自现代,骨子里却极是传统,最是瞧那些那些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不顺眼。 再说,自己这一辈子,将要被迫跟一个花花公子绑到一条船上,心里对这一类人更是深恶痛绝了。 那人见姚采澜毫无表示,也不以为意,竟自往上房去了。 姚采澜回了屋,便向正在扫地的青梅打听。青梅擦了把额上细细的汗珠,兴奋的一扔扫帚:“真的么?这府里居然有我青梅不知道的事么?” 说罢,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不知向谁打听去了。 姚采澜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苦笑。 不一会儿,香芬施施然到了。姚采澜却不问她,知道问也白问,香芬自己不关心这个,更不喜欢姚采澜做些乱打听、嚼舌根之类的事。 香芬拿了木尺和皮绳,教姚采澜如何量体,让姚采澜亲自以自己为例,细细的量了,记下来。又拿了一块藕荷色细棉布,用粉块、木尺打线,教她如何裁剪。 姚采澜二话没说,照着香芬示范的样子,在另一块嫩黄|色布上刷刷刷的用粉划出线来。香芬睁大了眼睛,愣了半晌之后,朝她赞许的重重点了点头。 姚采澜看她难得露出如此丰富的表情,也不禁笑起来。 这时,青梅气喘吁吁的笑着进来,唧唧喳喳的道:“不得了了。原来来了位表少爷。昨天刚从几百里外赶过来的,是夫人亲姐姐的孩子。据说,他们家里光景不好,就投奔咱们府了。据说,他叫作张思丞。据说,是要来读书准备科考的。。。” 说着,把桌上的茶水一仰脖灌了一杯下去,抹了抹嘴,又嘟囔道:“可惜了,我去晚了,没见到人。据说,表少爷只有十七岁,长的潇洒倜傥,而且,还没娶亲。。。” 姚采澜被她的一连串的据说搞得头晕,看她兴奋地满脸红晕的样子连连皱眉。香芬早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早早的转过身去,俯身去修正姚采澜的图样。 姚采澜也赶紧凑上去细细的看。青梅自己说的无趣,才悻悻的住了嘴。 姚采澜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暗自警惕:青梅可是已经十六岁了,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有香芬在,姚采澜不好说什么,等两个人把两件褙子剪开,开始缝制了些,上午的课才结束了。 青梅把两个人的份例拿回来,却又是一副高兴地样子了。 姚采澜心下了然。果然,青梅眼睛亮亮的说道:“听厨房的胖嫂子说,表少爷可真是一表人才呢。可惜,就是家世差了些。。。本来家境还不错的,可惜,姨老爷生了什么大病。。。” 姚采澜不理正在神游天外、遗憾万分的青梅,自己自动把饭菜碗筷摆好,拉青梅坐下,塞了筷子和饭碗给她,自己也捡了筷子开动,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么?你知道什么叫徒有其表、徒有虚名么?” 青梅瞪大了一双眼睛迷惘的看着她。 尽管姚采澜除了请安,和早晨去小花圃逛逛的习惯,很少踏出小院。但是,她敏锐的感觉到,这姚府里,因为张思丞的到来,漩起了一股细细的漩涡。 好几个丫头的行动有点奇怪起来,包括青梅。 姚采澜摇摇头,这小白脸,害人不浅。这帮子没怎么接触过陌生男子的年轻女孩子,怎么能抵抗一个长相英俊、笑容满面、也许还会甜言蜜语的男子呢! 嫡女 第十章 学诗 二十五那天一大早,姚采澜请安的日子。香芬还是比她到的要早一些。 两人照例见了姚谦和李氏。姚采澜照例在姚谦看香芬的含情脉脉,以及李氏看香芬的冷如飞刀的眼神中十分的不舒服。 就在她与香芬交换了一个眼神,正要开口告退的时候,门外的春红已经喊道:“表少爷来了!” 怎么听,那声音都跟平日里不同,格外的清脆娇俏,带着点妩媚之情。 姚采澜挑了挑眉毛。 一挑帘子,张思丞已经进来了。 姚采澜赶紧站起来,匆匆的想避到屏风之后,却被姚谦摆手拦下了,不以为意的说反正是亲姨表兄妹,不用那么拘束,见一面也没什么。 姚采澜只好留下来,不是很情愿的给张思丞见了礼。张思丞忙不迭的还了礼。 姚采澜低着头,感觉到张思丞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打了个转,却往香芬身上瞄去了。 姚采澜悄悄的出了一口气,一边暗暗打量着张思丞的举止。 张思丞挺会说话,不要钱的奉承话一个劲儿的灌。听得出,姚谦给捧得十分高兴,说要给他介绍和姚鸿澜一起去书院读书。而李氏,则好像不十分热络,只是淡淡的应着,淡淡的嘱咐他好好念书,考取功名报答父母等等。 姚谦爱听好听话,对于跟自己出身相仿的张思丞有一种发自本能的同情之感。李氏则不然,非常瞧不上这个家境贫寒的外甥。 长得好?长得好又能怎样?没有钱,没有权,一切全是白搭。要不是见他有几分中举的可能性,李氏懒得理他,更不愿拿自己的钱去填他们家那个无底洞。 好不容易等张思丞告退了,姚采澜才得以跟香芬一起出来。 姚采澜眼尖,看到不远处的梧桐树后露出袍子的一角。那颜色,那布料。姚采澜心下了然,心里十分厌恶,但没出声。 两个人相携着目不斜视的走在青石板路上。姚采澜能觉出来,一道令人不舒服的视线一直在追随着她们的身影。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姚采澜倒是有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枕头底下赫然是一本书,薄薄的一本,深蓝色微微发黄的封面,端端正正写着书名:诗词集注。 姚采澜一惊之下,随即猜到,准是香芬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放下的。 抚摸着这久违了的封面,闻着久违的墨香,姚采澜忍不住泪如雨下。 青梅这可下了一大跳,赶紧来劝。谁知越劝哭得越厉害。姚采澜又不敢放声,抽抽搭搭哭了半天,眼泪跟不要钱的似的。 半晌才收了泪,由着青梅给她打水擦脸。 看她平静下来,青梅才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的脸色道:“这到底是怎么啦?” 姚采澜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低头摩挲着书,应付道:“我见了这书,高兴地呗。” 青梅叹了一声,道:“您这一高兴不要紧,可把奴婢给吓坏了。芬姨娘也真是,怎么专门惹您哭的啊这是。往后可不能让您再见着书啦。” 姚采澜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于是,小院子的烛火几乎整夜都没灭。睡在外间的青梅每每醒过来,只看到姚采澜专心致志看书的情景。 第二日,见了香芬,姚采澜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香芬淡淡的笑着受了。两人之间很是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青梅却拉着香芬絮絮叨叨的告状,说她哭了半天,又整夜看书伤眼睛等等,让香芬管管她。 俩人却全都装没听见,青梅只好愤愤的甩了一下手中的抹布,转身擦桌椅板凳去了。 姚采澜接茬做昨儿个的褙子,香芬在旁边不时的指点两句,看她掌握的差不多的样子,就反身到绣架前边去绣姚采澜的大红帐子。 却听得姚采澜出声道:“姨娘,我昨夜也记了几首诗,背给您听可好?” 香芬欣然点头应允。 于是,情景的小院里响起一个轻柔和缓的声音: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 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香芬也不抬头,只掐断了手中丝线问道:你觉得这词是何意思? 姚采澜便慢慢的把自己的理解道来:我喜爱雪花,不在于其轻盈的形态,更在于其在寒处生长。雪花,虽与牡丹、海棠等人间富贵花不同,而是另具高洁品性。谢道韫是咏雪的著名才女,在她死后已无人怜惜雪花了,只落得漂泊天涯,在寒冷的月光和悲笳声中任西风吹向无际的大漠。 香芬听她讲完了,轻轻颔首,也不管姚采澜看的看不见。又跟姚采澜说起这首词的作者,以及写这首词的背景等情况。 “此词作者以雪花自喻,既写了雪花的品性高洁,也寄托了天涯行役之苦,如雪花之漂泊无依。谢娘是个典故,出自《世说新语》。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 忽然,香芬停下手中的活计,口中却轻轻哼唱起来,唱的正是刚才那首采桑子。 香芬嗓音略有带点低沉,唱起曲子来竟别有一番韵味了。 姚采澜已经站起来,一脸惊喜的一面听着,一面慢慢踱到香芬身边去,伸手亲昵的搭在香芬肩上。 等香芬唱第二遍的时候,姚采澜已经跟着哼了。两人均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等青梅把小院子里的东西料理好了,推门进来,已经听到姚采澜在轻轻柔柔的唱了。那声音很干净,气儿很足,那拐弯的尾音也唱得十分到位,让人一听就觉得好听。 青梅不干了,也吵吵的要学。香芬抬头看了姚采澜一眼,姚采澜会意,嘱咐道:“你学学倒也可以,只不过。。。” 姚采澜拖着长音看着她,一双眼睛也戏谑得盯着她。 那眼睛里的光彩使得青梅微微的失了一下神,随即明白过来,撅起嘴赌气道:“我知道,别去外边显摆,是不是?放心吧!怎么老拿我当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每一次不得嘱咐个十回八回的!!” 香芬闻言抬头看了看,十六岁的个子高的青梅正撅嘴生气,果然像个孩子;十三岁的瘦小的姚采澜正一脸正经,板着个脸,倒真像个大人了。 这场面着实诡异,终于让著名的冷面姨娘破了功,失声笑出来。 随即,小院里霎时充满了三个人的欢声笑语。 所以,这几天,小院里一直回荡着低低的歌声,大多是姚采澜的,香芬只是教个两三遍就罢了,然后就静静的一边做活儿,一边听着姚采澜哼唱。 姚采澜钟爱此道,一下子便跟着了魔一般,也不嫌累得慌,终日不停。 青梅听个一时半刻还觉得动听,但是整天价“魔音穿脑”,却是受不了了。 香芬已经不动声色的提前了半个时辰下课,独个儿施施然走了,青梅可跑不出去,终于爆发:“我的姑奶奶,我求求你,别唱了,好不好?” 姚采澜抬头看了看天,摸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腮骨,乖乖的闭了嘴,休息了。 那本诗词,不几天就背完了,香芬也大略的讲了一遍,又挑了几首动听的词唱了教给姚采澜。 然后,姚采澜把书还给了香芬,第二日,枕下又多了一本《历代大事记》。 让青梅略感安慰的是,姚采澜不再彻夜看书了。闲暇里除了看书,又开始悄悄的做起鞋来。 青梅看了看鞋子的样式,是从给姚采澜做嫁妆的时候剩下的布头里面捡出来的,浅粉色,腊梅暗花。青梅又看了看鞋子的大小,奇道:“小姐,您又给夫人做鞋么?看着不像啊,好像要比夫人的要小上一些。” 姚采澜眨了眨眼睛,答道:“不是给夫人的。我已经给夫人做了两双鞋了。再多就不稀罕了。是给姨娘做的。” 青梅恍然大悟,又赶紧在姚采澜看了她一眼之后补充说明:“我不会透漏出去的。要给姨娘一个惊喜嘛。” 青梅低头又想了想:“其实,奴婢也应该送点什么给姨娘,谢谢她教了我那么多东西。” 说着就去翻腾自己的针线簸箩,看看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终于倒腾出一条黄|色的如意结来,满意的朝着姚采澜示意。 过了几天,香芬收到了姚采澜的第一件礼物,浅粉色缎鞋细密精致,上面没有任何刺绣,但布料本身的花样很好的弥补了这个缺陷,而且在鞋头上,姚采澜机灵的用打络子的方式挽了个大红色蝴蝶结,顿时使整双鞋画龙点睛一般的夺目起来。 香芬拿着鞋喜于言表,反反复复的看了,夸她这个蝴蝶结添的好。姚采澜非得要她穿上试试。香芬不太好意思的脱了鞋试了,正合脚。 姚采澜便在一边得意无比的笑。 青梅看了也忙献宝。。。 嫡女 第十一章 情愫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一,天气眼看的就凉了起来。 这天阴沉沉的,好像快要下雨了。 临出门前,姚采澜披了一件厚点的披风,青梅还特地拿了把油纸伞。 姚采澜和香芬不过都是略坐坐,看李氏已有些不耐,便识时务的准备告辞。谁知,这时外边有人报说:“二小姐来给夫人请安了。” 几人均是吃了一惊,李氏更甚。 姚采澜低头整整自己的衣襟。二小姐?这恐怕是当着大家伙尤其是姚谦的面儿这样叫叫。平时都是“小姐、小姐”的叫,仿佛这府里一直没有另外一个小姐存在似的。称呼到自己时,也多是“那位小姐”,或是带了名字,“采澜小姐”。 姚采澜讽刺的笑了笑,也不甚在意。 对于不值得在意的人,或事,她懒得搭理,连多费一丝一毫的心,也是浪费。 她的眼睛只看着她在意的人,她的手只做有意思的事。 至于其它,一切由他吧。 一见打扮的明媚照人的姚惜澜进来,李氏忙一把拖了她的手道:“我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姚惜澜已经欢快的撒娇:“母亲,女儿本就应该日日给父亲母亲请安问好的嘛?您怎么这么说人家?前一阵儿女儿不是病了才没来的嘛。” 说罢已经腻在了李氏怀里不起来。 坐在上位的姚谦闻听此言也十分高兴,笑呵呵的看着姚惜澜扮痴撒娇。 姚采澜和香兰自然不想坐那碍别人的眼,赶紧告辞出来。 香芬害怕姚采澜见了那一家和睦的场景心里不痛快,见姚采澜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二人一出正房的门,便见远远地,张思丞走了过来。姚采澜忙拉着香芬快走几步,避到另一条道上去了。 然后两人分道扬镳各回各房吃饭。她们用饭并不在一起。在这个问题上,香芬坚持是因为规矩。姚采澜坚持是因为不想惹李氏注意。 饭后自然是开始新的学习。这次是刺绣。姚采澜很感兴趣,因为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因此有点兴奋的看着香芬手里五颜六色的丝线。 香芬把一块白色棉布绷在了棚子上,拿笔描了个简单的兰花样子,然后示范给她最基本的针法,姚采澜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 屋里静谧一片。 忽然,咣当一声,两人吓了一跳。 透过敞开的窗子,便见青梅一脸忿忿的把一个木盆扔在了院子当中。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又重新投入到了手头的活计上去。 果然,青梅三下两下迈进了屋,一屁股在桌边坐下,抓了杯冷茶喝了,看她们都没有开口的意思,自己已经憋不住了说道:“表少爷和惜澜小姐在那里看花呢!有说有笑的,也不怕太阳把人给晒黑了!” 香芬一动不动。倒是姚采澜不想冷了场,歪头问道:“这有什么不对么?” 青梅顿时口拙,想了想,答道:“惜澜小姐都十三了,不怕别人笑话!” 姚采澜已经低头照着花样子开始绣花了,闻言又说:“虽然如此,但表兄表妹,骨肉至亲,倒也说得过去。咱们这样的家世也不是特别讲究这些的。” 顿了顿,又道:“问题是,你生的是什么气?!” 青梅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忽的一下,站起来跑出去了。 姚采澜只得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心里还有点隐隐的担心。 临到傍晚的时候,香芬理了理衣服,正想回屋,青梅也提了食盒进来,一脸轻松,嘴里还哼着前几天刚学的点绛唇,只不过,有点走调。 香芬走后,两人开始吃饭,姚采澜奇怪的问青梅:“你怎么不生气了?” 青梅脸一红,低下头:“我生什么气?!缘分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最后一句声音减低,几不可闻。 姚采澜最喜她大大咧咧的乐观天性,佩服的看着她。青梅被她诡异的眼神看得发毛,忙塞了几口饭,就慌忙推说吃饱了,拿了只木桶打水去了。 到了第二日,香芬过来,姚采澜一副很八卦的样子把青梅的表现告诉她。 香芬不喜欢她说些烂七八糟的事,但又不好意思训斥她,只冷着一张脸装没听见。 姚采澜知道她的心思,却故意爱跟她说些有的没得,故意搅和,觉得香芬这性子太冷淡了,未免苦了自己。 生活本就是如此,只能自得其乐,说说笑笑的才好过日子不是? 所以,最后,姚采澜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自顾自感叹说:“我可真羡慕青梅的性子啊。” 香芬闻言终于动了一下容,轻声和道:“我也是啊。” 时光的脚步匆匆而过,天气慢慢冷了下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 偏偏香芬和姚采澜都喜欢下雨的日子,除了要冒雨干活的青梅。 香芬是爱那种“秋风秋雨愁煞人”的调调。一下雨,心情也跟着更加抑郁。倒能写出不少好诗词来。 姚采澜是真喜欢下雨,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下雨,女红课便被迫停了,姚采澜却不闲着,依然跟香芬在时一样,分秒不定的练手,把最基本的针法熟透、掌握。青梅闲下来的时候,姚采澜便开始指点青梅的手艺。 青梅干活挺利索,但手艺实在一般,耐性实在不是太好。以前做衣服是被逼得,别人没管的,两人的衣服除了李氏送来的被时常克扣的府里的定例,里衣、帕子什么的,就得自己动手,勉强只能算能穿,不讲究什么。 现在呢,对于姚采澜的嫁妆,她也只能是打打下手,只能在帕子、帐子、包袱之类要求低的地方帮帮忙了。 又到了请安日,无一例外的又见到了姚惜澜。姚惜澜现在几乎跟姚采澜一样,雷打不动的来请安了。 比如这次,尽管天上还飘着细细的雨丝。 姚谦对着两个“懂事孝顺”的女儿连连点头。李氏也对姚采澜冒雨前来的做派表示满意。至于姚惜澜,李氏则直皱眉。 想了想,李氏便对姚谦道:“老爷,说起思丞,倒也是个孝顺孩子。只不过,他的功课比较紧,后年便要大考了。我想,还是不要让他再来请安吧。好好的在前院好好用功。” 姚谦一想,便同意了。 姚采澜下意识的看了看姚惜澜,便见那姑娘的脸霎时就僵住了。 李氏果然还算得上机警,没那么糊涂。姚采澜冷静的作出评价。 时间就这样匆匆走过,漫长的冬季来临了。姚采澜这副身体让她苦不堪言。 怎么就这么冷呢?仿佛冻得人的心都是缩着的,都不能够舒展开。 姚采澜学的手艺全被她用在了防寒保暖上。 棉靴是千层底,棉花絮的厚厚的,鞋垫子也是厚的。而且多做了几双,一有太阳的日子就要拿到窗台上去晒,这样才能倒换得过来。 身上棉衣有两层,里边一层薄的,外面一层厚的。 里边的棉衣是小竖领,外面套的棉衣领子却被改良成高领,一直顶到下巴上。如果要出去的话,再罩上有帽子的大披风,当然还有暖手、护耳什么的,周身上下,几乎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虽然姚采澜人瘦,这样一穿着实是丰满了不少,常常要被“火力”大的青梅笑。 也亏得李氏“贤惠”,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常常免了请安,果真便得了姚谦不少的夸奖。 不过,姚采澜私以为,自己可能还是占得香芬的光。 屋里生着火盆,并不算太冷。可姚采澜还是能感觉到从窗子缝隙和门缝儿里钻进来的风,青梅赶紧忙忙的又把那些自己感觉不出来的所谓缝隙又都糊了两遍纸,姚采澜这才消停了。 青梅揉着自己有点发酸的腰假意嗔道:“小姐啊,您就是那个您说的那个什么青豆公主吧?” 姚采澜被逗笑了,下意识的先看了正埋头做活儿的香芬一眼,见她好似没注意,这才纠正道:“不是青豆公主,是豌豆公主。” 青梅嘻嘻笑道:“小姐啊,打小您就娇贵啊,一有点刮风下雨的,您就得病上一场。现在您身体好多了,可还是娇贵得很。要我说,这屋里够暖和的了。奴婢小时候家里穷,哪有钱点火盆啊。。。” 姚采澜很有兴趣的一边缝着领口,一边又凝神听着青梅说些她小时候的事。 香芬也不去管这主仆俩说些有的没的,自顾自的忙活。 嫡女 第十二章 及笄 转眼的功夫过了两年,姚采澜及笄了。 在这中间,听自己老爹有意的当着自己的面提过,江清山腿养好了之后,江知县痛定思痛,打包把他送到了西北边防去,想捶打捶打他。听说那里非常艰苦。 姚采澜闻言也只是挑了挑眉而已。 在这中间,姚采澜虽然依然是瘦,个子却猛的蹿了一大截子,几乎要赶上青梅的个头了,衣裳一年便要全部换掉。 在这中间,姚采澜技艺精进,衣服等物不在话下,做鞋子仍然是最好的。至于最需要时间磨练的刺绣,比香芬自是比不上的,不过,在一群女眷中间,算是不差的了。 在这中间,章思丞又去考了次乡试,却是名落孙山。 这一年,到了四月十六。姚采澜十五岁生日。 女孩子及笄是大事儿。 但那是对别人来说。对于姚采澜,在姚府里不尴不尬的地位,确实不太好办。 李氏本也没太在意,但是,三月里的时候,正是小雨滴沥的时节,江家这时却来了人,商量着今年就把事办了。毕竟,江清山已经十九岁了。虽然早就在屋里搁了个通房,但那毕竟不是正经媳妇不是? 虽然已近春天,但在下雨的日子,天儿还是挺冷的。屋里的火盆早就被“持家有方”的李氏撤掉了。 雨一下,天一冷,姚采澜又恢复了她的“全套武装”,却仍觉不足。左看右看,因为天气关系香芬也没来,小院的门也关的严严实实的,姚采澜顿时胆子大起来。 她屋里一向干干净净,除了些生活必需品,便是成堆的绣活儿,想要顽些什么,那时根本不可能有的。 姚采澜拿了箱子里专收布头的包袱,寻了些碎布头,三下两下便缝了个沙包出来,又塞进些更细碎、轻软些的布头、丝线,便做成了。 青梅早就等在旁边跃跃欲试,唧唧喳喳道:“这东西奴婢小时候踢过,很多年不踢了,都忘了怎么玩了!” 两个人便在屋里正中间玩起来,也多亏得这屋里亮堂。 正着踢,反身替,左右腿交替踢,单人玩,两个人对着踢。 青梅刚刚还有点生,不一刻就把那些技艺重新捡回来,会的花样还挺多的,逐一教给姚采澜。 不过,姚采澜上手很快,不一会儿就能勉强凑活着和青梅对着踢个十几个来回了。 两个人实力相差的不能太多,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 一时半刻的,身子便热了,姚采澜觉得自己的手脚也不发凉了,便把身上罩在外面的棉衣脱下来,只穿了贴身小袄。 两个人正嘻嘻哈哈的闹做一团,忽听得外面有人叫门。 青梅顿时慌了起来,姚采澜却没事人一般,随手就把沙包藏在了箱子了,示意青梅去开门。 青梅去应了门,却是青红。 青红也不搭理青梅,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进了屋。 姚采澜已经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衣服,侧身端坐在小桌旁,手里拿了一件做到一半的大红色褙子做做样子。 青红草草的行了个礼:“大小姐,江家来人了,夫人请您过去呢。” 说罢又摆出一副立等着的姿势。 姚采澜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还挺快。 看了看身上,也没什么不周到之处。青梅帮着她把头发重新抿了一下,就换了高底木屐撑 嫡女正妻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4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4部分阅读 了伞往正房来。 到了上房,先到了旁边的小花厅里,换上了青梅带着的一双墨绿色绒面的棉靴。 姚采澜这才微微垂着脸进了正屋,先给李氏见了礼。 李氏已经一把把她拉住,那股子亲热劲儿,着实有些吓人。李氏嘴里已经笑到:“哎呦,我的儿,可别这么多礼。快来见见江夫人身边的这位王嬷嬷。” 王嬷嬷五十岁上下,身穿暗青色褙子,周身上下无不妥帖。头发有些花白,身材胖乎乎的,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让人感觉亲近。 姚采澜忙施了半礼,那嬷嬷忙躲过了,又还了个礼。 李氏又殷勤的招呼着她坐下,那王嬷嬷已经笑道:“早就听说府上的小姐养的好,举止文静,又知礼。今儿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氏笑得满脸红光,连连谦虚。 那王嬷嬷早把姚采澜上上下下扫了个好几遍,见她穿着鹅黄|色小袄,下罩玉色百褶裙。虽然略嫌素净了些,但衣领上的缠枝腊梅绣的颇为精致,裙子上的纹饰也是一样,只是颜色略淡了些,看起来很是雅致。 相貌中等,但皮肤溜光水滑的,很是娇嫩。 自己故意的盯着人看,她却只是微微低了头,也无多少退缩之态,只大大方方的坐着,任她打量。 王嬷嬷心下很是欢喜,最重要的是,这姑娘虽然瘦了些,看脸色颇为红润,看上去起色很是不错。 王嬷嬷心里暗自庆幸,前两年一直传着她病病怏怏的,让她颇有些挂心。这下可以放心了。 又问了些平日做些什么、喜欢什么之类的问题,姚采澜也不多话,问答间颇为得体,让王嬷嬷越看越喜欢,满脸的笑都要溢出来。 李氏见她满意,心里倒不知该高兴啊还是不高兴,一时颇为复杂。见相看的差不多了,就让姚采澜回去。 王嬷嬷连连夸奖:“姚夫人教女有方啊。老奴回去一定好好秉过夫人。” 两人又客气了一会儿,王嬷嬷便要告辞。 李氏又命人包了四色点心,让王嬷嬷带给江夫人,把王嬷嬷高高兴兴的送走。 却说姚采澜只是暗自有些奇怪那老嬷嬷对自己的亲热态度,那股子亲近不像是装出来。 难道外边传言江家主母的贤惠之名竟是真的?嫡母对庶子的关系竟是能处的这样好?要不然那嬷嬷作为江夫人身边得力的人,居然对自己如此亲近,肯定是有原因的。 可是,如果嫡母慈爱,江清山那人怎么如此纨绔呢? 自那次相看之后,两家做亲的事便正式提上了议程。姚家自然没二话,一切都以江家马首是瞻。 因此,姚采澜的这次及笄礼也就不能太寒酸了,好歹得摆一桌宴席,自家人在一块乐呵乐呵才像样。 这样的小户人家,女孩子及笄之礼虽是大事,也不过是请些相近的亲朋好友聚上一聚罢了。 姚家老家不在本地,再加上姚谦在府衙这两年不得意,要夹着尾巴做人,同事那里也不便声张,所以也就一家人坐坐罢了。 当日一大早起来,姚采澜穿了自己做的玉色绣连枝梅花的褙子,下着月白色马面裙,仍是挽了双丫髻,便由青梅扶着到了正房。 给姚谦和李氏请了安后,便由香芬亲自动手,把双丫髻打散,只在头顶挽了个简单的髻,其余头发顺下来梳了两个辫子,只是在髻上查了杏花样的两朵珠花。便又给姚谦和李氏再次叩头。 李氏便拿了预先备下的一根兰花样式的金簪,慢慢的给姚采澜插在了乌黑的发间。 李氏左右端详看看,心里暗暗吃惊。 自己平日里不太爱正眼瞧她。这孩子真是女大十八变,前两年那病病怏怏的样子,几乎要丢了命去,现在却皮肤白皙,更衬得乌发如云,眉目清亮。虽然比不得姚惜澜的艳丽颜色,却更有一番淡雅滋味,叫人看了心里舒服。 更难得的是行动沉稳,姿态大方。李氏暗自咬牙,姚采澜那个窝窝囊囊的娘亲田氏,怎么能生出这么个女儿来呢。 姚采澜一向深居简出,但对李氏则是敬爱有加,一向乖巧顺从,又让人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让李氏想找碴也不好找。谁不知道采澜小姐是个安稳和顺的呢。要是硬是挑毛病,倒也不是没办法,可她与香芬那贱人关系密切,又怕香芬在姚谦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反而让那蹄子占了先机,也就撩开手不管她。 但是,姚采澜一及笄,马上就谈婚论嫁了,自己免不了赔上不少嫁妆。 一想到那些好东西本来是留给自家儿子和女儿的,李氏就心疼的直抽抽。 李氏少不得要压下心里的酸意,堆起一脸的笑意夸赞姚采澜。 姚谦今日则志得意满,看着女儿今日模样,觉得自己十分对得起地下的老妻,不禁感慨万千。 然后姚采澜又去了前院的祠堂,叩拜祖先。 这是姚采澜第一次踏进祠堂,在香烟缭绕中,看着一个个的排位,姚采澜慢慢整理衣衫,郑重的磕了三个头,替真正的姚采澜告慰祖先,求祖先保佑自己不可预测的命运。 之后,家宴就开始了。 嫡女 第十三章 交心 只是在客厅里摆了两桌。中间隔了个屏风,外边坐了姚谦、姚鸿澜并张思丞。里边则是李氏、姚采澜、姚惜澜和香芬四人。 除了节假日,姚家一家人聚餐的机会并不多见,大都在自己院里解决。毕竟,作为当家主母的李氏并不喜欢那个俏丽的身影。当然,姚采澜也不是受欢迎的。 再当然,别人也不喜欢看见她。所以,皆大欢喜。 这却是姚家第一次男女分桌吃饭,这也意味着自此后,男女不同席了,毕竟孩子们都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不讲究了。 食不言,寝不语。虽然今天是喜庆之日,但是,因为李氏的强颜欢笑,因为姚惜澜的冷若冰霜,这桌上的气氛并不算很好。 隔壁则不同。姚鸿澜也不是个话多的,姚谦和张思丞两人倒是相谈甚欢。虽然,因为张思丞落榜,姚谦有点瞧不上他,印象分大减。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思丞一味的奉承他,姚谦免不了谈兴大发,说说官场秘闻什么的,那话啊,怎么也闸不住。 姚采澜只注意姚惜澜的脸色,见她只专心听着隔壁的谈话,用筷子心不在焉的扒拉着自己的菜,那双眼睛也不自觉的向那边飘也飘的,奈何却没有透视功能。 她那样子十分明显,李氏自然也发现了,李氏咳了数声,无奈姚惜澜兀自走神,什么也听不见。最后李氏忍无可忍,猛的拿筷子敲了姚惜澜的碗边一下。姚惜澜吓了一跳,忙看李氏。李氏狠狠瞪了她一眼,姚惜澜脸一白,茫茫的低下头去。 姚采澜假装啥也没看见,香芬更是目不斜视。 因为男席上还要喝酒,女席上便先散了,姚采澜和香芬一块告退,姚惜澜却磨磨蹭蹭的不肯走,眼睛一直斜着屏风后面,却被李氏强拉着进了内室。 姚采澜一边琢磨爱情让女人变傻之类的,一边拉着香芬慢悠悠的在花径上散步。香芬沉默半天才说道:“你看惜澜。。。。。。” 姚采澜斜了一眼香芬,指指自己的头:“她啊,这儿,有问题!” 香芬已经适应了姚采澜那一套思维,看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姚采澜知道香芬虽然清高冷淡,却也是个心事重的,自从她家出了事后,总是有点杯弓蛇影,老怕出事,凡事爱多想。今天,姚惜澜那番做派,就怕惹出什么事儿来。姚采澜却有点不以为然。就姚惜澜那点胆子,最多在家里折腾折腾。反正,甭管怎样,有李氏给她兜着,自己的亲事已经那样了,坏的不能再坏了,也不怕姚惜澜捅娄子连累自己。管她作甚! 待到回了小院,先打发站了一天的青梅去吃饭,青梅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的,答应一声就忙不迭的跑去大厨房了。 姚采澜在她背后无奈摇头:“这丫头,都十九了,还这副性子,将来可怎么办呦?!” 香芬看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早被逗得笑得直不起腰来,一边骂道:“死妮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年年届不惑,忧愁自己家闺女呢!” 姚采澜赶忙替她抚着前胸后背,一边正色道:“姨娘,说真的,我还真挺担心她的,还有你。” 香芬一下不笑了,愣了一下:“担心她,和我,做什么?” 姚采澜拉着她坐到床上,慢慢说道:“我是想,等我成亲后,那府里还不知是什么样子。那个江清山,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料得不会有个好结果。再说,青梅那性子,到了那里,只会吃亏,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还不如留下来陪着你。只不过,她眼看着也快二十了,终身大事真是让人头疼啊。” 看了看香芬,见她也皱着眉头,为青梅着急,又道:“这两年我看了,你俩处着不错。就您的性子,爱钻个牛角尖。有青梅在这儿插科打诨的,省得您整天伤春悲秋的。” 香芬心事重,在这里,也就姚采澜能劝着她些,平时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也不觉得沉闷,这两年,香芬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不过,姚采澜和香芬亲近,以前两人却也没像今天这样说的透彻。 香芬一面心里感动,知道姚采澜真心替她打算,一面又被说中了心事,面子上抹不开,身子一扭气道:“谁整天伤春悲秋了?” 姚采澜眉一挑,看她生气,忙哄道:“是是是,是我伤春悲秋,好了吧?” 香芬登时又气又笑,又拉不下脸来,真是拿姚采澜没办法,转身避到一边去坐着不理人。 姚采澜忙倒了杯茶递给她,想了想,趁着今天这气氛,索性把心里话都说透了,便又说道:“我看老爷对姨娘也是极好的。姨娘何不。。。。。。” 还没等她说完,香芬已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已经成了一块大红布,斥道:“你混说什么呢?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个什么?!” 说罢便冲出门去。留下姚采澜愣在那里,知道自己太过心急了,提的不是时候,香芬脸皮薄得很,还得从长计议。 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及笄之后,眼看着就要出嫁离家,对于这世上唯二的亲人,姚采澜都有点放不下心。 姚采澜一时之间坐在那里,看着下午的阳光斜斜的照在了桌上的茶杯上,便往床上一靠,看着那日影,发起愣来。 不知过了多久,跟着香芬的小丫头青柳却拿了个包着的帕子过来,说是香姨娘让送过来的。说罢便走了。 姚采澜疑惑的打开一看,却是一根水润的白玉簪,样式简单大方,只打成了一只莲花的式样。姚采澜虽然不很精通,也能看出,这东西成色不错,值个十几两银子。 原来是送给自己的及笄之礼的。想来原本是想送给自己的,被自己给气跑了,就忘了。这才又送了来。 姚采澜摸索着那支簪子,想了想,把头上李氏给插的那支小金簪子拿下了,换上白玉簪,看着镜子中梳着发髻的自己,微微的笑了。 笑着笑着,又滴下泪来。觉得自己这一遭没白来,有个人,这样的,对自己好。 虽然被自己气跑了,还是了解自己的心意的。 不久之后,青梅提了食盒进来,一面摆饭,一面面色有点惊慌,轻声道:“小姐。听说,今天夫人今天教训惜澜小姐了。就是今天宴席散了不久,有人看见惜澜小姐哭着跑出来的。然后夫人就禁了惜澜小姐的足,连吃饭也不让她出门了呢。” 姚采澜奇道:“可知道为了什么?” 青梅摇摇头:“不知道。只有她们两人在屋里来着。所有伺候的都被撵到了院子外头侯着。” 姚采澜想到了今天姚惜澜的反常,心中有了计较,知道家里恐怕要不安生了。 临睡前,青梅才遮遮掩掩的递了个荷包过来,嘟嘟囔囔的问道:“小姐,你觉得这个荷包绣得如何?” 姚采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接了过来翻看一下,点头道:“恩,不错。你这两年进步可真不小。这个荷包上绣的喜鹊登枝,喜鹊是比较难绣的,你绣的这个,却真的是只喜鹊,不是鸭子。不错不错!” 青梅又急又恼:“坏小姐!越来越坏了!奴婢明明绣的就是喜鹊!人家可是整整绣了一个多月呢!就为了今天送给您的!哼,不想要算了!” 说罢伸手要抢,姚采澜敏捷的一闪身躲过了,说道:“既是送给我了,哪有拿回去的理?!” 说着把自己身上那个半旧的荷包拿下来,把新的系上。 青梅看她如此珍视,心里美得不行,这才推了她一把,转身飞也似的跑了,留下姚采澜在身后吃吃的笑。 到了第二日,香芬照例过来,板着个脸,教习刺绣。因为姚采澜基础已经差不多了,香芬已经开始教她比较难的丝绣,把原本就很细的丝线再分成几股,专用这些像发丝一样的极细极细的丝线绣些精致之处。 香芬冷着脸,指点着姚采澜其中的技巧。姚采澜巧笑倩兮的问这问那,把那早先学过的也故意去问。 香芬也不管她的嬉皮笑脸,只管严守为师之道。 姚采澜也不以为意,只待她自己想个清楚明白,自己转过这个弯来。 嫡女 十四章 风起 到了日子,李氏却遣了青红过来传话说,自己不太舒服,免了她们的请安了。 既然不用请安,一连好几天,姚采澜更是连踏出小院一步都没有。 因为那种发丝绣法十分难缠,激起了姚采澜的好胜之心。以往那些绣活,姚采澜学来比较顺利,包括识字学诗,都没怎么让姚采澜产生压力。 可这回不同。尽管姚采澜很有天赋,无奈她学刺绣的时日尚短,遇到这种需要高深技法的刺绣,深感吃力。 越是这样,姚采澜越感兴趣。也不去散步了,除了吃饭,便都趴在了绣弸之上。 不久便听说,姚惜澜大病了一场,姚家连着请了好几回的大夫。 听了这话,姚采澜一边凑在一方藕荷色素棉手帕上看香芬的绣的蔷薇花的手法,一边忍不住八卦,对着香芬道:“惜澜是为了那个人,”手指翘起来遥遥指了指前院,“才病了的吧?” 香芬不爱说这些,只点点头,算是回应。 姚采澜一心想在香芬这里套话,寻觅幕后消息,便再接再厉:“那夫人和老爷想怎么办呢?” 香芬被她缠不过,为难的想了想,谨慎的说道:“说是给她说一门亲事。初步定了澧县主簿王荣家的大儿子。据说十三岁就中了秀才,是远近闻名的神童,长相也很是不错。” 这些事,光靠青梅是打听不到的。也就是香芬知道一些。但是,香芬是个嘴严的,不逼到最后,是不说的。 姚采澜想到张思丞。那家伙在李氏的严防死守之下,早就老实了许多。加上李氏不让他进内院,倒是清净了两年,只不知道暗地里会不会私会姚惜澜。 姚惜澜可是个呆不住的,三天两头的出门。 这次落了榜,倒不见他受到什么打击,依然自视甚高,到处卖弄他的一副相貌,由不得人不佩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及笄那天见他,倒是一副守礼的样子,只一门心思的奉承姚谦,并没有对姚惜澜露出什么过分的举止来,连眼神都没有瞟一下,不知他心里打得什么主意。 但是,她那样病着,姚采澜不能不有所表示。便让青梅拿了几个荷包等物,和香芬一起去看姚惜澜。 在门口,果然便被拦下来,脸色很是疲惫的青竹很是抱歉的施礼:“多谢小姐和芬姨娘的好意。只不过,小姐刚刚喝了药睡下了。。。” 姚采澜微微笑道:“没什么,既然惜澜睡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伸手把几个荷包递给她:“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几个荷包装了些薄荷、月季花瓣等物,闻起来颇能提神,还能防些蚊虫。让妹妹拿着玩吧。不要嫌弃就好。” 青竹忙又谢过了,恭恭敬敬的接过去。 姚采澜心里暗自点头,真是个明白的丫头。 算起来,在这院里,真正拿她当大小姐的,除了青梅、青柳,就是她了。 姚惜澜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子,动不动就发脾气,没被她骂过的下人还真没几个。听说,之前就换了无数个丫头,都不趁她的心。 亏得青竹是个有心眼的,居然伺候姚惜澜最长,而且极少挨骂。 唉,可惜了。跟着姚惜澜这样的主子。 回去后,就听说,姚惜澜现在已经病的不像个样子,正经的饭吃不了几口,瘦了一大截子。把姚谦和李氏疼得够呛,只拼命的炖些名贵的补药,吃了却不管用。 就这样,姚惜澜足足病了一个多月,终于有一天,青梅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骇的脸上发白,带着哭音道:“小姐,不好了!夫人要打青竹二十板子呢!” 姚采澜也吓了一跳,忙拉了她细问缘由。 青梅一面哭,一面摇头。 姚家小门小户的,家里人口不多,李氏为人精明,也没人敢胆大作怪的。因此,下人很少有被动到板子的时候。 这事情肯定很大。要不然,也不会把李氏逼急了。 但青竹那么个懂事的,怎么会惹到李氏呢? 大概,跟姚惜澜脱不了干系吧? 一时心里颇有些戚戚然,绣活儿也做不下去了,在屋里转了几圈,还是有点心神不宁的。 姚采澜索性脱了鞋到床上躺下,放下半边帷帐下来,自己躲到里面看前几天刚刚到手的诗集。 水井词。前朝一个叫做刘朝安的词人所做,时人对他的风评很是不好。相传他一生未娶,屡试不中,终生浪迹于秦台楚阁,惯写些风月之词。 姚采澜却独爱他的词。说起来,一个人的才华跟他的人品有时并不一致。管他是个什么烂人呢,只这一手词写的真是婉转细致,扣人心弦。 香芬也不喜他,只不过偶有一次,提到了他的几句词,被姚采澜听到便紧抓不放,磨着她给她找刘朝安的词集来。 因为姚谦宠爱的关系,香芬处的藏书不少,甚至还能不时的买些自己想要的书来。 香芬禁不住姚采澜拉下脸皮来的纠缠,终于给她买来了一本,并且“嫌弃”似的直接言明不用还了,算是送给她了。 姚采澜喜不自胜,忙忙的另找了自己绣的一个最喜欢的兰草荷包作为答礼送给香芬。 这两年,姚采澜读的书不少,遇到好诗词便硬背下来。真是书非借不能读也,因为香芬那里的书必须得还回去,反而逼得姚采澜这惫懒的丫头不得不勤快起来。 正读到一首《蝶恋花》: 永夜恹恹欢意少, 空梦长安, 认取长安道。 为报今年春色好, 花光月影宜相照。 随意杯盘虽草草, 酒美梅酸, 恰称人怀抱。 醉里插花花莫笑, 可怜人似春将老。 姚采澜正独自念念叨叨的品味,却见青梅一脸哀戚的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掉眼泪。 姚采澜忙穿鞋下床问道:“怎么样,青竹如何啦?” 青梅素日里与青竹关系很是不错,心里难受,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嗒嗒的道:“夫人心可真狠啊,打得人都站不起来了。。。夫人严令众人封嘴,不让谈论这个。。。我只听说什么诗啊词啊的。。。反正是惜澜小姐的事儿,夫人却怪到青竹姐头上。。。惜澜小姐总算没彻底辜负青竹姐对她的一片心意,求了夫人半天,夫人才开恩让她爹娘来把她接回去医治。。。否则,扔到柴房不管不顾的话,青竹姐怕是。。。” 可不是么,这时代医术落后,小小伤寒都会要人命的,夭折的事司空见惯,何况这样的外伤? 姚采澜向来喜欢青竹温柔和善的性子,不免要替她想的更多些。暗自琢磨着,依着青竹那个性子,就这样被主家打了撵出去,周围的人肯定说三道四的,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会不会想不开。 青竹看着不言不语的,其实还挺有心气的。再加上他们家有没有钱能拿出来给她医治还说不定呢。 姚采澜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安,回身找钥匙开了自己的梳妆匣,把李氏曾经送给自己的一套银首饰拿了出来交给青梅,让她悄悄的请个大夫去看看青竹。 青梅十分惊讶,因为这两年她们俩过的什么日子她自是十分清楚。青梅尚且能每月有十个大钱的月钱,姚采澜是一个子儿都没有,都被李氏给她“攒着做嫁妆”呢。 梳妆匣子里的东西屈指可数,不过是李氏过年过节时赏下来的,还有及笄时得的两根簪子,算是最值钱的。 青梅也不多说,跪下就结结实实的给她磕了一个头:“好小姐,我替青竹姐给您磕头了!” 姚采澜心里更是发酸,忙把她拉起来,嘱咐她避着人些。 青梅又哭又笑的答应着,转身就走,姚采澜不放心,又把她叫回来叮嘱道:“这些首饰应该值个钱,你请大夫剩下的钱万万不可交给青竹家人,只悄悄的塞给青竹吧。” 青梅眨了眨眼睛,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但却认真点了点头,记在心里照做。小姐说的话永远是对的。 姚采澜在家里跟香芬一起有一搭无一搭的做些针线,心里颇有些忐忑。 两人都有些物伤其类,感怀身世。 嫡女 十五章 暗涌 青梅在傍晚回来说是已经请了大夫给青竹医治了,因为要赶回来怕大门落栓就没亲自去看。 第二天,青梅早早的吃了饭出去,接近中午才累的气喘吁吁的赶回来。 见时间不早了,又忙忙的去了厨房,把早就冷掉的饭菜领回来,惭愧的跟姚采澜道不是。 姚采澜倒没所谓,这身子不像前些年那样见风就倒了,吃些冷饭倒也没什么。 这两年虽然吃得不算多好,但有饭有菜有肉,荤素搭配着,毕竟管饱,李氏也没饿着自己。姚采澜也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饭量也不算小,身体着实壮实了不少,个子尤其见长,都快与姚惜澜一般高了。 姚惜澜那姑娘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十分的嫌弃起自己胖来,原本好好的挺健美的身材,非得要节食。听说不怎么好好吃饭,这身体果然很快瘦下来。 你还别说,瘦了就是好看。杨柳细腰的,原来那圆圆的脸盘也变得下巴尖尖,再细细一打扮,果然是楚楚风韵,我见犹怜。 只不过,三天两头着凉受寒的,经常延医用药的人从姚采澜变成了姚惜澜。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让人徒呼奈何。 饭凉了,让厨娘重新给热热是不可能的,只能怪自己去的太晚。 两个人一边吃,青梅一边说:“亏得小姐拿去的首饰,青竹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家里弟弟妹妹一大堆,都张着嘴要吃要穿呢。她家那个大伯大娘对着她脸色也不好看,见我去了,水也不给喝一口。青竹姐就只会哭。。。” 姚采澜皱皱眉毛,叹了口气:“真怕青竹想不开啊!” 青梅惊得一下站起来,把坐着的绣墩也带倒了。青梅一向想得简单,倒没有考虑到青竹自己心里的想法。 姚采澜便嘱咐道:“你明儿个再去看看她,好好劝劝她,让她千万看开些。实在不行,就说我们给她请大夫、包药的,花了不少钱,让她赶快好起来快快还我们银子来。” 青梅长大了嘴巴,傻了:“这样,行么?” 姚采澜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 午后,香芬过来,三个人又讨论了一回,觉得可行。香芬少不得又拿出几分散碎银子来,交予青梅。青梅又是感谢一番。 说起来,三个人中,香芬最是宽裕一些。但是,香芬爱的都是些烧钱的东西。文房四宝,诗书词集的,哪样都得自己花钱。香芬在钱财上素来有些散漫,也没攒多少钱出来。 青梅依计划行事。 回头再说姚惜澜,病的更严重了,下不了床,饭也吃不了几口。也不知是吃不下呢,还是不想吃。也不知是为了自己那点子心思呢,还是为了青竹的事。 李氏严令下人不准谈论此事,青梅这个消息灵通者也探不到什么消息。 姚采澜鉴于“姐妹情谊”,少不得再去探几回,不出所料的一律被李嬷嬷挡了驾。 姚采澜也是好奇得很,便还是从香芬那里寻找突破口。 香芬虽然不爱议论这些无聊事儿,却更看不上姚惜澜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行径,便破天荒的吐了一回槽。 原来人家闹的是“绝食”呢。 霍,绝食争取自己的婚姻自主权呢。 姚采澜立时对这个反封建斗士表示十二万分的敬佩。 这真是跟小说话本中才子佳人那一套一样一样的啊。 可惜,佳人嘛,倒是真佳人。才子?倒够呛了。 看到香芬那副鄙夷的、仿佛连提到这件事儿都十分丢人的样儿,姚采澜识相的把自己的“敬佩”之情搁在了心里。 两个人一起静待这部出戏剧如何落幕。 姚采澜在心里已经勾勒了无数个可能,什么私奔啊,后墙会啊,跪求啊,等等等等,诸般可歌可泣、惊天地动鬼神的情节,可惜都未被她猜中。 姚谦和李氏两口子很快就妥协了。 看到姚惜澜在床上憔悴的样子,李氏心疼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闺女饿死、病死吧。 姚谦见了姚惜澜就一肚子气,嫌她丢人,也暗暗庆幸没怎么传到外面去。李氏先受不了,就去劝姚谦。姚谦本来坚决不同意,怕自己堂堂县丞的女儿居然要嫁个穷秀才,会受人耻笑。可是架不住妻子整天在耳边哭啊。再说,事情闹大了,外边风言风语的,女儿也别想再找个好的了,那样的话,外面会传的更加难听。 姚谦可丢不起这个人。 可惜自己早就盘算好的那一桩好亲事了! 姚谦一气之下,一甩袖子不管了。你们娘俩爱咋地咋地,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大半个月,青梅回说青竹伤全好了,也没闹出什么事儿来,几个人才松了口气。 不久,青竹却托青梅带回两张借条来,上面摁了红艳艳的手印,债主是姚采澜和香芬两位。 两个人只能相对苦笑,把借条随便一扔了事儿,但心里却彻底放下心来。 有时候有点压力,人才能熬得下来。 与此同时,姚惜澜的“病”就也好了,她的婚事就等着姚惜澜及笄之后便能操办了。 天渐渐热起来,这时候,京里突然传来消息,章家的案子要重审。 姚谦很是高兴,便也跟着奔走,打探消息,联络关系,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香芬心情很复杂,终日里神思不属、忐忑不安。姚采澜少不了劝她,青梅也是插科打诨的,逗她开心。 看着香芬每日里拿着活计发呆,姚采澜能劝就劝,见劝了也不管用,就任着她去。反正自己的手艺也学得差不多了,一边准备嫁妆,一边嘴里哼些香芬教的曲子,想借此排解排解香芬低落的情绪。 姚谦见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落落寡欢的,恨不能自己替她受了。一面多多的去香芬房里安慰她,一面更加积极的奔走。 这找人拉关系肯定得银子开路啊。李氏看着姚谦毫不心疼的往外撒银子,看着自家压箱底的东西明显见少,眼睛都要气红了! 两个人不免争吵起来,李氏也是急了,上去就跟姚谦撕扯起来。夫妻俩这些年还从没动过手呢。 姚谦也气坏了,怎么自己一向贤惠的妻子怎么变成了泼妇,一巴掌就给她打出去了。 李氏捂着脸惊呆了,看着姚谦扬长而去,自己一动不动的窝在冰凉的地上哭了半宿,下人们也都不敢上前去劝。之后李氏就大病一场,家里闹的是乌烟瘴气。 姚鸿澜对自己爹娘的事漠不关心,照旧读自己的书。 姚惜澜心疼自己的娘,可是,因为婚姻大事,姚谦最近很不待见她,姚惜澜也不敢对姚谦多说什么,只能心里恨香芬恨得牙痒痒。 姚采澜只能眼睁睁的瞅着无能无力,无比怀念前两年家里的安静时光,预感到家里一直平衡的状态就要被打破了,不免有些提心吊胆的,很是为香芬担心。 忽然一日,香芬却没来小院。姚采澜十分奇怪,怕香芬那里出了什么事,就忙忙的带了青梅去探望。 香芬就住在东跨院。整个院子布置的颇为雅致。 院子里种了些花草,姚采澜虽然不认识,但只看那花开的甚为繁盛,粉粉蓝蓝的一片,只觉得好看。 香芬果然还没起,只在床上面朝里躺着,好像睡着了。 姚采澜也不好打扰,忙又退出来,只拉着青柳低声问根由。 青柳一脸气愤,又怕香芬听见,便拉着姚采澜到墙根底下,才低低说道:“昨天晚上,惜澜小姐忽然登了门。奴婢出去煮茶,回来已经看到惜澜小姐指着姨娘鼻子骂,说姨娘对她不敬,跳将起来就甩了姨娘一个巴掌。” 姚采澜大吃一惊。姚惜澜一向跟香芬不对盘,瞧不上她低贱的身份,但也就仅限于翻几个白眼,爱搭不理。言语上的冲突都几乎没有。这回是怎么啦? 又听青柳继续:“不过,惜澜小姐也没落好。老爷回来知道之后就去训斥她,让她给姨娘道歉。她死活不答应,气的老爷罚她跪祠堂跪了一晚上呢。” 一脸的幸灾乐祸。 姚采澜叹了口气。想进去看香芬吧,又怕她抹不开面子,见了自己尴尬。只好作罢。 一连过了五六天,香芬才重新恢复了上课日程。脸色依旧淡淡的,对姚惜澜的事儿一句没提。姚采澜也就一句没问,两个人该干嘛干嘛,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姚家的气氛一直这样压抑着,一直到了五月中旬,终于传来消息。章家的事儿终于查清楚了。 说是受人诬陷的。给章知府正了名,原来抄家的财物除了那些损毁的,也发还了一部分,包括好几间田庄铺子。 嫡女 十六章 有了 姚采澜觉得,说章知府是冤枉的,倒也未必真冤枉。姚采澜早就见惯了腐败黑暗的官僚统治,在这样专制的体制下,如果章知府真像香芬口中所言的那样耿直狷介、两袖清风,估计他也混不到知府的位子上。 官场就是一个大染缸,并不像香芬所认为的那样黑白分明。这些话,姚采澜可没向香芬去说。逝者已矣,还是对人家保留些尊敬,让香芬永远保留那些美好的印象吧。 不过,对于发还的那些财物,姚采澜是真心为香芬高兴。自己心底的一块大石头也彻底放下了。自己如果出了嫁,香芬好歹有些傍身之物。 至于姚谦的宠爱,尽管目前看起来,姚谦对香芬好到了天上去,真是要星星就摘星星,要月亮就摘月亮,但是,就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诚哉此言。 得到消息的当天晚上,香芬就直接到了姚采澜院里,后边跟着的青柳手里捧了一壶酒。 姚采澜知道香芬是情绪激动,也就贴心的陪着她喝两杯。 厨房得了香芬额外赏的钱,很快送了四个小菜来。青梅和青柳早就出去玩去了,独留下两人慢慢喝酒吃菜。 姚采澜不过是抿上两口罢了,香芬倒是豪爽的往嘴里倒,一副诚心把自己灌醉的架势。 姚采澜再三劝说,怕她喝多了难受,奈何女子酒量多浅薄,很快,香芬就满面通红,口舌不清了。 香芬一时哭,一时笑的,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爹爹、娘亲”的,姚采澜一直很认真的扮演着知心听众,听着香芬念叨她小时候的生活。 后来,香芬不知怎么的,又念叨起什么“志哥”来,姚采澜大汗。 连忙心虚的看看外面,深怕自己家老爹忽然从某个犄角旮旯处冒将出来,那他一定会先宰了香芬,后宰了自己的。 姚采澜恨不能把香芬的嘴堵上,连忙斟了满满一杯酒,揽着香芬就给灌下去了,看着香芬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才松了口气。 哎,每一个女人背后肯定有一个青葱的初恋故事啊。 青梅,香芬,姚惜澜。。。除了自己这个“怪物”。 姚采澜感叹了一番,生怕喝醉酒这事儿传出去对香芬的声名不太好,就留下香芬住在了自己这里。 小院里也没有多余的床铺,姚采澜就打发青梅去青柳那儿住,顺便跟姚谦报备一声。 当晚上,香芬吐了两回,姚采澜老老实实的伺候了香芬一晚上。 却说第二天,姚谦就骑快马麻溜的去了大通府,销了香芬的贱籍,又以香芬的本名章嫣然重新在官府立了通牒文书,把她原来的卖身契毁了,正式聘了她做正儿八经的姨娘,令人称做章姨娘。 姚采澜真心替章姨娘高兴。这正式的姨娘比之当初被人捏着卖身契的贱妾地位可高出了不少,不能随便打骂买卖,真正是形同于半个主子了。 自那后,许是香芬被姚谦的真情所打动,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两人之间的关系融洽了好多。章姨娘见了姚谦,也不光冷冰冰的了,脸上多了不少笑容。可把姚谦给美坏了,什么时候见心上人这么的对自己笑啊。这一段日子,姚谦走路都带着风,人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不少,回到了少年时代。 姚采澜满脸黑线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副沉浸在恋爱中的少年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一日,正是五月二十一,艳阳高照。 姚采澜带着青梅到正房请安,正好看见章姨娘慢慢走过来。 姚采澜做熟了制衣这一行,很敏感的感觉出章姨娘与往日的不同来。虽然衣裳颜色照旧素净,只是浅紫色褙子,同色系更浅颜色的百褶裙,但衣料却是上好的,看起来妥帖无比。头上更是插了一只碧绿的如意玉簪,那玉质一看就价值不菲。 姚采澜暗想,有了钱就是不一样,这就是所谓“低调的奢华”吧。 两人一起进屋见了姚谦和李氏。 李氏脸色略略有点发黄,身上虽然穿着上好的浅绿色百合暗纹褙子,被唇红齿白、娇俏俏的章姨娘一比,却明显是落到了下乘。 眼看着姚谦的眼睛瞟啊瞟的,一直瞄着章姨娘,李氏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可这还没完,章姨娘一摆手,却让身后的青柳拿了一个小包袱来,摆到桌上打开。 霍,亮噔噔的十个银元宝。 姚采澜吓一跳,自己这辈子也只见过些散碎银子,这么大个的银子还真没见过。 不看白不看。姚采澜很是看了好几眼。 章姨娘已经起身郑重的施礼道:“嫣然蒙老爷和夫人不弃,收留于府中,免了婢妾奔波流浪之苦。老爷又不惜破费,四处奔走,婢妾之父方能早日洗脱罪名。这些许银两,还望老爷、夫人收下,使婢妾能够略表心意。” 姚采澜暗想,姨娘这话说得真是漂亮。凭自己父亲“戴罪”之身,能有什么作为才怪。章知府能洗刷罪名,想来应该是上面的原因吧。 姚谦早就站起来,十分“生气”的表示坚决不收。李氏也连连拒绝。 但是章姨娘十分坚持,姚谦推辞不过,李氏便“勉为其难”的收了。 于是,全家“其乐融融”,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以前。 这钱,李氏自然十分想要,就是姚谦,说不得也是喜欢章姨娘的识时务。就因为这钱的事儿闹得夫妻不睦、大打出手,真个儿传了出去,那可就好说不好听了。姚谦虽然厌恶李氏“不识时务”,落了自己的面子,但夫妻多年的情分仍在,也不想闹得太僵,自然还 嫡女正妻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5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5部分阅读 望像以前一样,妻妾和睦,得享齐人之福。 于是,姚谦照例按规矩在各房里安歇,又拿出一碗水端平的架势来。 姚采澜也无暇他顾,只一门心思的绣嫁衣。 那些纳彩、问名、小定、大定之类的程序,正在按部就班的走着了,不过,这并不属于姚采澜该过问的范围。她只负责绣嫁妆,到最后把自己抬出门就行了。 原本啊,这世道里一般人家十三、四岁就先定下亲事,办桌酒席、交换庚帖、交换定亲信物啥的,可姚采澜不同。姚采澜自己琢磨着兴许是江家怕这姑娘病恹恹的,怕熬不到及笄之年,因此只是两家口头约定,并没有正式的上门提亲。 自从上次田嬷嬷过来相看之后,姚采澜的亲事算正式被定了下来,那些程序被那些当家的人紧锣密鼓的张罗了起来,倒确实没姚采澜什么事。 炎热的夏季到来了。虽然姚采澜不是那耐不得热的,无耐这屋子光秃秃的无遮无掩的,连棵树都没有,温度实在是高的很。 小院里原本有些野草,夏天来了,姚采澜这“豌豆公主”的体质,非常招虫子叮咬,只得命青梅全系拔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天井。 本来嘛,秉了李氏栽些质优价廉的花树也不是不行,无奈最近家里风声紧,气氛压抑,姚采澜也不想再去招惹李氏,免得引火烧身,惹来麻烦。 被那日头逼得姚采澜只能躲到章姨娘的东跨院去。几个人也不声张,悄悄的把那些干活的物件都挪了过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氏也假装没看见,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章姨娘的院子比姚采澜那儿可凉快多了,院子里种了几棵垂杨柳,遮天蔽日的。墙上还爬着凌霄花,窗下搭着葡萄架。树荫下放着石桌、石凳,是夏日消暑的好所在。 只是这东跨院毕竟离主院近了些,几个人心里都有所忌讳,尽量不大声谈笑,只静静享受阴凉。 章姨娘自打经历了前面几件事之后,地位不同了,心境也不同了,便没有了以前小心翼翼过日子的心思。但是,为了姚采澜考虑,还是要稍稍收敛一些,不想让姚采澜出嫁之前再招惹些麻烦。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转眼又进了七月。姚惜澜及笄了。 姚采澜的及笄礼刚过了不久,有那例子现成摆着,李氏为了自己的“贤名”,也就没有多越过姚采澜去。至于私下里的贴补,姚采澜就不替李氏操那个心了。 章姨娘一直苦夏,到了夏天就吃得很少,所以几人都没在意,不想到了八月,就经常感到恶心,呕吐。 姚谦忙忙的找了个德高望重的大夫来,一把脉才知道,原来是喜脉,已经快三个月了。 姚采澜一直对中医把个脉就知道是不是怀孕这件事非常好奇,盯着那个装模作样的白胡子老头看个不停,心里十分纳闷,无奈却不好问出来。心里暗想,光凭着经验一般就能断定怀孕好不好,非得在手腕上摸来摸去干什么。 更奇怪的是,章姨娘被收房都有个五六年了,一直没动静,怎么忽然就有了呢?莫非。。。 姚谦自然是高兴坏了,简直要把章姨娘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吃的、用的,一样样的往家里堆。女红是不让她再沾了,劳心劳力害眼睛,老实不客气的把正在东跨院“避暑”的姚采澜请了出去。 姚采澜暗地里翻个白眼,强烈鄙视自己的老爹重色轻女。 幸亏早间晚间已经开始凉起来,姚采澜倒也乐得回自己的小窝呆着。要知道,章姨娘一怀孕,那院子就已经成了姚府的是非中心了。 姚采澜真心为章姨娘高兴。在内宅,光有钱还不行,没有子嗣,你的钱也是保不住。因此,孩子是顶顶重要的。 但是,姚采澜暗暗担心,李氏会甘心么? 嫡女 十七章 馅饼 姚采澜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晚上,也没好好睡一觉。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充斥前世所看的小说、电视剧里的种种宅斗阴私情节,心里颇为忧虑。 第二天早早的又来到了章姨娘的院子,拉着章姨娘罗利索的嘱咐要注意饮食、注意穿用的各种东西,各种各样的忌讳。 章姨娘心里感动,面上却不显,只奇怪道:“死丫头小小年纪,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东西?” 姚采澜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栽赃”到了留在小院里做活的青梅身上:“姨娘知道,青梅平日里最爱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因为姨娘的关系,我才对这些上了心。” 章姨娘却想起一件事来,把姚采澜引到自己的内室之中。 姚采澜平日里很少到章姨娘的内室中来,很尊重章姨娘的隐私啥的。这既是姚采澜前世下意识的习惯,也因为章姨娘这个人颇有点个性,一不小心惹到她就不好了。比如上次两人之间的龃晤,就是姚采澜一不小心踩到了章姨娘的底线。 今天进去一看,满室的雅致大方不说,霍,满满一桌子全是账本。 姚采澜奇怪的看着章姨娘,眼睛里写满问号。章姨娘已经舒舒坦坦的往榻上一歪,懒懒的说道:“呶,这些东西,你都替我看看吧。” 啥? 章姨娘自打接过自己家的两座田庄和两间铺子之后,就没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 章姨娘从没接触过这些事务,既不懂,也不耐烦。让她画个画儿、写首诗多好啊,偏偏要折腾这些俗务! 光那些账本,就看的头两个大,最终啥也没看明白。 也亏得她忍得住,对着姚采澜也没透漏出半点风声来。可愁了几个月,生意惨淡,庄子上的事又一大堆,再加上自己有孕在身,章姨娘别无它法,只好硬拉着姚采澜上。 这丫头平时不是很爱说话,其实鬼精鬼精的,不如让她先试试。 姚采澜已经皱眉道:“姨娘,我可从没接触过账本啊。” 章姨娘决心已定,“平日里那些小账什么的,你算得那叫一个快。这些账本也是一样的!” 姚采澜奋力挣扎,“那些小数目跟账本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好不好?!” 章姨娘直接翻过身去,连理也不理她。申辩无效。 姚采澜只好“认命”的开始拿起一本账本翻开来看,嘴里嘟囔道:“算错了,可不准赖我啊。” 章姨娘好像睡着了,也没吱声。姚采澜只好客串起“会计”工作。于是,又开始整天往东跨院跑。 姚谦见女儿在帮章姨娘看账本,也不好意思再撵她,心里却疙疙瘩瘩的不痛快。 本来嘛,嫣然怀孕了,自然不能再劳心劳力的应付这些东西。找个人帮忙是对的。可是,她不应该找自己帮忙么?甚至,把这些产业放在自己手里,岂不更好?可美人自己愁自己的,连一句抱怨啊、找姚谦商量的话都没有。 人都是贪心的,见了这些金光闪闪的好东西,谁不眼红?可姚谦倒底还是“原谅”了心上人,也能理解章姨娘的态度。本来,这就是人家的嫁妆,是私产,确实按理说是不应该肖想的。 可是,难道自己跟嫣然的关系,还不如大女么? 姚谦深深地羡慕嫉妒恨了,陷入了新一轮的纠结当中。 姚采澜可管不了那么多,正埋头全力对付各种数字。 事实上,姚采澜满打满算算是一个文艺青年,她不是天才,她很偏科,偏文科。因此对于那些数字,她不是很有爱。但是,为了章姨娘的“殷殷托付”,她拼了。有事弟子服其劳嘛,老师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姚采澜很有身为唯一嫡传弟子的自觉。 姚采澜又拿出了想当年临考试之前抱佛脚的劲头。 当然,这姑娘也不傻,挺会省事儿。她先大体翻了翻,把这一堆账本分门别类的分成几摞,每摞再按年代排起来。那些往年的账本算那个干啥,不用每本帐每一笔都算个清楚。 一桌子四五十本帐,需要认真核对的只有十几本罢了。 把最近几个月的笼上一笼,再挑挑拣拣的,把以前章府鼎盛时的账本挑出一本总账来,再挑出一本年景不好时的账本来,这才开始一笔笔的算。 就这样也足足算了五六天,这才把帐折腾清楚了。 幸亏章嫣然一怀孕,生活水平直线上升,伙食方面搞得很是不错,让姚采澜沾了不少的光。 章姨娘也是很有心数的一个人,不用姚采澜提醒,也方方面面下足了功夫,务必把东跨院弄成铁桶一般,防得密不透风的。 故意“嫌弃”府里的厨子做的菜不好吃,姚谦便大费周折的从外面买了一个厨娘来,还有专门的外院的人负责采购原料。 姚采澜终于大功告成的时候,章姨娘正由青柳扶着慢悠悠的从院子里散步回来。 姚谦早就免了她的请安,章姨娘便很少再出院子。本来她就恹恹的,只想躺着。姚采澜却不依,道说听人讲多活动活动孩子好生。 章姨娘拗不过她,便半信半疑的时常出去转悠一下。 姚采澜伸伸懒腰,揉揉发胀的眉心,高高兴兴的向章姨娘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 章姨娘刚想批评姚采澜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一件账本就顾不得了,早就避到一边去,“哎呀,别让我看那个,见了头就疼。更别说你的那些鬼画符了!” 姚采澜哀怨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几张纸,心想,我要不转成这样简写的数字,这一大堆账本我得算到猴年马月啊。 章姨娘喝着厨房刚煮出来的银耳粥,又推给姚采澜一碗,说道:“你就直接跟我说个结果就行。”很有领导总揽全局似的架势。 姚采澜无奈的大体说了说。两座田庄最近几年出产不太好,比以前(章府时期)差了不少,但还算略有节余。绸缎庄的生意也一般,比之从前略差些,但能维持生计。米铺的生意最差,每个月都亏损不少。 姚采澜说完了,看着章姨娘,等着示下。 章姨娘不明所以,“看我做什么?” 姚采澜抚额,“接下来怎么办啊?” 章姨娘摇头,“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你啊!”一副无辜状。 姚采澜好玄没吐血,老师啊,您就是传说中的“闷马蚤型”吧? 姚采澜没好气的说:“下边就得派个人去看一看啊。打听打听别人的庄子怎么样,地里的出息怎么样,市价是多少之类的。打听清楚之后,再把管事的找来详细问一下。两厢一对,你就有数了。” 哦。 姚采澜喝着粥,又嘱咐章姨娘该怎么怎么打听,章姨娘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等姚采澜吃完了,章姨娘就从书柜上拿出一张纸,轻飘飘的甩在姚采澜面前。 姚采澜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原来是一张协议,上面写明章姨娘要把名下资产的三成赠予姚采澜。 姚采澜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连连推辞。天上掉馅饼啊这是。无功不受禄。 章姨娘不爱跟她罗里吧嗦,只问她,“这些东西我是不耐烦管的。你想让这些生意砸在我手上么?!”一针见血。 姚采澜对管理这些东西还是挺感兴趣的,也没觉得章姨娘给自己股份有什么不对。自己就是用自己的管理经验入股呗,属于人力资源入股。章姨娘是董事长,自己就是总经理。但是,要多少是一个问题。 自己总归是空手套白狼。要多了不合适,章姨娘会吃亏。时间一久难免心里不会有芥蒂。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不能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人和人交往得讲究一个度。 于是,姚采澜咬定了三成太多,只要一成。章姨娘则嫌太少,最后,章姨娘一锤子定音,两成。于是两人又重新把协议另拟了一份。 对于这个结果,两人心里都很满意。 章姨娘终于松了一口气,把那一堆烂摊子扔了出去,专心安自己的胎,同时还觉得姚采澜很知分寸,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着想。 姚采澜更是意外之喜。要知道,自己安身立命的机会,也许就在眼前呢。钱这个东西,到哪儿都是不可或缺的。 原本,姚采澜在李氏眼皮子底下可不敢有什么动作,只等着出嫁以后,有了嫁妆做资本,有了已婚妇人这个身份,才好置办些产业。谁知道,托了老师的福,自己的梦想能提前实现了。 无产阶级变成有产阶级。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嫡女 十八章 处置 姚采澜的婚期已经被定了下来,就在腊月初八。 这里的人成亲一般选在冬日里,而且是大多是年前,大正月里、或二月里成亲的也有,却不多见。更少有人选在春秋或夏日里成亲。这算是一种不成文的风俗吧。 什么纳彩啊,问名啊,姚采澜都不感兴趣,任着李氏她们办去,心里只想着生意上的事儿该怎么办。 出嫁以后还好一些,至少能够出去实地考察一番,而现在,自己出嫁在即,无论如何都是出不了门的。 权宜之策只能是先大体安排一番,以图他日了。 姚采澜跟章姨娘商量了一番,由章姨娘出面,跟姚谦要了一名外院的小厮,用来传递消息、跑腿办事。 跟他要人是名正言顺的,姚谦倒也不拿乔,痛痛快快的答应了。章姨娘便派人来请姚采澜过去吩咐。 那小厮名唤青石,二十岁刚刚出点头,一副面貌淳厚的样子,看着颇稳重。 姚采澜存心试探他,便当头问道:“姨娘名下有几间田庄铺子,经营的不算太好。你怎么看?” 话问的颇有些没头没尾。 章姨娘只在一边闲闲的喝着花茶,任着姚采澜做主。 青石被姚谦吩咐了来,本来以为定是章姨娘做主的,没成想大小姐却被请了来。 大小姐自幼养在深闺,能懂些什么呢?青石从小在外面跑惯了,经的事也多,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和轻视。 但看章姨娘的样子,大小姐却是能做得了几分主的,不免打起了精神小心应对。 一听姚采澜这话,青石颇有些犯难,却又知道这是自己晋阶的一个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又细细斟酌了一下,才边想边说:“庄子上的事情简单一些。跟周围其它庄子上的事情差不多,多打听打听庄子上的佃户和其它庄子上的佃户,心里也就有数了。至于铺子,情况要复杂一些,需要找几个有头脑且又忠心的人管着才成。” 姚采澜看他态度恭谨,一直垂着眼睛,对答也算得体。既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唯唯诺诺。心里倒是有了几分好感。 更难得是,细问之下居然还粗识几个字。这真是意外之喜了。看来青石确实是姚谦尽心尽力挑了来的。 姚采澜便吩咐他先去大通府打听各种情况,并用纸笔记下来,随时往回传信。 青石一听姚采澜细细吩咐的各项事宜、各种注意要领,倒是对姚采澜刮目相看。没想到大小姐足不出户,居然对这些东西知之颇深。 临出门之时,终于按捺不住,好奇的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姚采澜。 正巧姚采澜抬眼看他,那眼睛黑白分明,隐隐又有几分气势,青石吓一大跳,赶紧退了出去,一路脚步匆匆的到了二门之外,才停住身形,心犹自跳个不停。 那青石办事倒是颇为尽心,秉过了姚谦,便带了两个人,坐车出发去了大通府。 虽说不太远,也是隔着二百多里路呢。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接近中秋,青石才有了消息。 姚采澜便又往东跨院这边来。 章姨娘把一叠子厚厚的信交给她。那信居然仍是火漆封口,连打开都未曾。 姚采澜作势瞪了自己老师一眼,章姨娘已经略带讨好似的把一碟子紫黑鲜亮的葡萄推到她面前。 吃人家的嘴软。姚采澜不好再说什么,赶紧拆信看信。 青石的字不咋地,勉强能看明白,但态度比之上次见面更恭敬了几分,一一说出自己打听的田庄铺子上的消息。 章姨娘的两个庄子,位置颇为不错,都市郊的属于上等良田。铺子也是正在闹市的黄金位置。 这两年年景不太好,庄子的出产很是一般,幸亏土质好,雨多能排涝,旱时也能浇灌得上,才能略有节余。 自然,这两年没人正经过问,不免也让庄头中饱私囊了一些。 那米铺的生意却是一直不错得很,难为那掌柜的怎么弄了个“大幅亏损”出来。 绸缎庄子的生意只能算一般,那账本倒是基本如实的,可见这个这个掌柜的倒是比较老实的。 姚采澜把信里的情况给章姨娘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章姨娘被那几个刁奴气的不得了,发狠要好好整治他们一番。 姚采澜道:“大通府毕竟离咱们这里远了一些,管起来颇为不便,这倒是个难题。” 章姨娘正被气的胸口憋闷,随口道:“那就把那几个胆大妄为的奴才全部发买了。那些庄子和铺子也全卖了,把钱拿回来在竹潼县从新置办上一些也就是了。” 姚采澜却不同意,心里颇为不舍。自己前世里寸土寸金的,守住土地、必然升值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姚采澜暗自琢磨着在大通府里升值潜力比本县应该是大上不少的。竹通县到底偏僻了一些。大通府不同,是南北交通的要道,商业很是繁荣。 姚采澜又跟章姨娘商量了好一阵,章姨娘只对怎么处置那些个吃里扒外的奴才感兴趣,至于怎么处置那些产业,则由着姚采澜拿主意。 事情敲定了,姚采澜便执笔给青石写信。 两个铺子全部停止营业,寻个信誉好些的牙行全部租出去,每年只等着收房租便是。米铺那位却是留不得了。让米铺的掌柜把该吐的全吐出来,如果态度好的话,就卖个好些的去处。如若不然,直接扭送到官府去。 绸缎庄的管事去庄子上做庄头。原来庄子上的两个庄头性质不算太恶劣,只没收非法收入,另外再罚两年米粮,留在庄上做工,以观后效。 写完交给姚谦安排好的稳妥的人赶紧送回去。 又过了一个多月,直到秋风瑟瑟,青石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这时已经到了九月底了。 姚采澜看着青石满面风霜的样子,心里暗笑这家伙的小“心机”,这是显摆忠心来了。 青石忙把带回来的银票先交出来,足足有近五百两银子。 青石呈上清单,并一一作了解释。包括如何雇了几个人抄检了米铺老板的家,处理了绸缎庄子和米铺的余货,罚没的庄头的现银,还有把铺子租出去得的三个月的定金。有条有理,账目清晰。 姚采澜很是夸奖了他一番。青石听着,心里不知怎么的,跟喝了蜜一样甜,脸也红成了大红布似的。同时又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老气横秋的以一种长者的口气评论自己,心里又很有些怪异之感。 姚采澜很有“老板范儿”的好生勉励了青石一番,自觉得又找回了前世打拼世界时的一点感觉,浑然不知对面的人是怎么想的。 她与章姨娘对视一眼,便按照两人之前商量好的,从银票里拿了一张二十两的赏了青石。虽说二十两确实多了些,但是,青石跑这一趟,来回将近三个月,处理了一大摊子的事儿,里面的麻烦肯定不计其数,难为他件件办的稳妥,确实劳苦功高。 青石忙眉开眼笑的谢过了,临走又悄悄瞥了姚采澜一眼,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青石一走,章姨娘便又抽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这是你的。”章姨娘觉得这一切都是姚采澜的功劳,自然论功行赏。 姚采澜闻言,差点被茶水呛到,老师您难道已经急着要分红了么? 姚采澜死活不要,劝道:“虽说先下咱们银子不少,但以后进项就少了。只靠着庄子上的出息和铺子的租金,每年最多也不过百八十两罢了。还得另外寻些生计才是。这钱自然还要放在里面一起投进去才是。”自己白白拿这些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章姨娘见她态度坚决,也就罢了,转而两个人讨论起置办产业的的话题来。 两个人的意见一致,是想开一家绣庄,好歹有手艺在手,心里也有数一些,把握也大一些。 最后仍然决定由章姨娘出面再找青石去打探一番,这也不是一日之功,找铺面、寻绣娘,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倒是也不急。 过了几天,姚采澜再次来到东跨院时,章姨娘挺着肚子,把她带到内室,交给她一个黑漆描金雕花檀木盒,说是给她添妆的。 嫡女 十九章 嫁妆 姚采澜打开一看,亮锃锃的一副赤金头面,一副水色很是不错的翡翠头面。 这时节的女性首饰上讲究成套佩戴,才显得有身份、、有地位、有品位。单个佩戴的不是特别贵重的单件首饰,就是过于寒酸了,以至于凑不出成套的来。 姚采澜以自己粗浅的见识估计,这两套头面得值百八十两银子了。这是老师变相的补贴自己了。 知道章姨娘不喜虚情假意,也不推让,便郑重的行了个礼道谢。章姨娘一把拉住她,道:“说话你就嫁人了,我可真舍不得你。。。”说这话的功夫,眼圈就红了。 姚采澜也有些伤感。自己这两年多亏了有老师和青梅两个人,自己的境遇才没那么差。马上就面临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转折,心里不是不忐忑的。 可惜,这一次,她们俩都不可能站在自己身边。 青梅那边,李氏不大可能乖乖的任着青梅跟着自己走,想必会换上她的人来牵制自己。李氏,一直对自己并不放心。 况且,青梅跟着自己,并不是个好去处。她年纪眼看着大了,难道去做自己的通房丫头? 想到此处,姚采澜不禁打了个寒噤。通房丫头谁都做得,唯独青梅不行。 她是自己的姐妹。 一进江府,自己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何况其他人呢? 老师是典型的文人气质,忧思太盛,不利养生。以青梅大大咧咧的性格,陪伴在老师左右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姚采澜明显感觉到,老师自打怀孕以后,可能觉得生活有了指望,性子开朗了不少。 再说,以老师如今在府里的地位,给青梅配一门好亲事,比跟着自己要容易的多了。 姚采澜前后这两辈子,就是见不得在意的人的难过,见章姨娘伤心,顿时有些慌神,忙岔开话题,与老师商议起青梅的事来。 说到青梅的亲事,章姨娘一皱眉:“青梅这身份,不过能配个府里的小厮。前院那些子人,我平日里还真没仔细看,更说不上知晓人品什么的了。要说相熟的,不过就是青石一个人罢了。”说罢叹了口气。 姚采澜却眼睛一亮,一时喜出望外,急急问道:“姨娘觉得那个青石,怎么样?” 章姨娘道:“我倒是也不太了解。只看他面相,看起来还算忠厚。办事的能力还是挺强的,但其他的人品方面,就不知道了。就是这几回办事的时候见过两三次罢了。” 姚采澜拍拍手,赶紧把在外面帮着青柳忙活的青梅唤进来,单刀直入问道:“青梅,那个叫青石的,你可认得?” 青梅愣住了,点头道:“自是认得。他不是跟着老爷的小厮么?他还给姨娘跑过大通府呢。” 姚采澜又问:“那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青梅顿时少见的扭捏起来,低头揉着自己手里的抹布道:“他是外院的,我在内院。我怎么知道?” 姚采澜看她那样,心里反而一喜,嘴里却装作不知,道:“你去打听一下这个人为人怎么样,家里什么情况?” 奇怪这青梅也不问为什么,低着头便急匆匆的去了,连院子里的干了一半的活儿也顾不上,留下个水盆孤零零的扔在那里。 姚采澜便回头跟章姨娘相视一笑。看来,青梅对青石颇有点子意思。 如若青梅跟了青石,凭借青石的本事,青梅后半生无忧,就是章姨娘,也能平添一大助力。 可怎么才能促成他们呢? 自己人微言轻。这事儿,求李氏是不可能的。恐怕得着落到姚谦身上。而姚谦,恐怕让章姨娘吹吹枕边风。 章姨娘那边厢已经激动的“毛遂自荐”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等你的陪嫁丫头定下来,我就把青梅要过来。然后再跟老爷提这件事。” 没几天,李氏找了姚采澜去,商量嫁妆单子。陪嫁丫头也定了,果然不是青梅,而是青红。 李氏笑眯眯的说得好听:“青梅这孩子虽然不错,但是性子不够稳重,大大咧咧的,做事不周到。到了江家,可就是一个人陪着你啦,一定得挑一个老成持重的,好帮衬着你。青红跟在我身边这些年,我自是有数的。性子好,处世全面周到,长得也出挑。有她跟着你啊,我就放心了。” 姚采澜心里膈应。 那青红年纪也不小了,虽然被李氏压着,也没兴起什么风浪来,却整日里眼风四处飘,又喜穿些收腰略紧些的袄子,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似的,拿腔作调的,姚府都快放不下她了。 那青红生的杏眼桃腮,端是不错。本来是李氏为姚谦预备下的。可早些年,姚谦与李氏感情很是不错,李氏自然不想让青红横插一脚。可自从章嫣然一进府,姚谦就移情别恋,而且跟老房子着了火似的一发不可收拾。这时侯就是李氏想让青红掺和一脚,可姚谦哪有那闲工夫看她啊? 李氏琢磨着,估计姚谦不喜欢青红这一妩媚类型的,似乎应该再买个清秀些的丫头进来了。这青红嘛,给了姚采澜正好。青红的卖身契还捏在自己手里,不怕她不向着自己。再说了,万一姚采澜靠不上,让青红去伺候伺候江清山,岂不更保险一些? 姚采澜脸上微微露出不舍得青梅的样子,“勉强”答应下来。 李氏见她识时务,满意的点点头,放下了一桩心事,又把放在桌子上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姚采澜看。 嫁妆有十八抬,也算符合这个家里的家境和身份。 听说江家的聘礼也还算过得去,只是作为庶子的媳妇,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般来说,嫁妆至少要比聘礼厚上不少才对。 可是,李氏可是个雁过拔毛的人,焉能如了自己的愿呢? 仔细一看,李氏注的水分可真不少。嫁妆里头衣裳多、铺盖多,这些都是姚采澜她们这两年自己做出来的,占地方多但花费较少。最值钱的首饰却很少,只有两副银头面,两副鎏金头面。家具呢,勉强做了一套榆木的,还不知做工如何。 姚采澜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个小二百两的样子。反正姚采澜也没指望他们大发善心。况且,要不是自己嫁入江家,李氏好歹要做做面子,否则的话,恐怕这些东西都不会有呢。 李氏见姚采澜很懂事的道谢,心里略略舒服了些。 要知道,多给姚采澜陪送一两银子,自家女儿和儿子可就少了一两啊。虽然江家的聘礼全落到自己手里,但是,自己白白养了她十五年,这不是应得的么? 想到章嫣然忽然诊出了身孕,直恨得李氏几个月以来都没好好睡过安稳觉。 甭管好歹了,先把这个碍眼的送出去再说。至于章嫣然那蹄子,还得好好筹划一番,可不能让这些子人得了意! 青梅知道自己不能陪嫁,当时就大哭一场。 姚采澜好说歹说的,青梅依旧不依不饶的。最后,姚采澜眼一瞪:“你别在这儿给我使脾气啊,有本事上夫人那儿哭去。你有本事能让夫人改了主意,我就带你去江家!” 青梅一看姚采澜真火了,这才不敢闹了,依旧嘟着个嘴、抽抽嗒嗒的不乐意。 姚采澜眼睛一转,笑道:“本来,我和姨娘商量着,让你留在姚府,想给你说门亲事来着。要说啊,那个年轻人还真是不错。帮姨娘跑了不少腿,办事办的可真是漂亮呢!” 青梅这才顾不得哭了,想说上两句又不知说什么好,张了张嘴,最后羞得扭脸跑了。 姚采澜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却被晾在当地。 哎,你倒是愿意啊,还是愿意啊。给个痛快话,成不? 过了几天,章姨娘又亲自问了青梅一回,得了准话,就要去跟姚谦说。姚采澜忙拦住了。 笑话,你乐意她乐意大家都乐意,可人家青石乐不乐意啊? 在章姨娘眼里,姚采澜就是小题大做。可姚采澜心里可犯嘀咕,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光别人看着好可是白搭。万一他俩过不好,自己硬把他们凑成堆,这不是造孽么? 这个后果可是太严重了!好歹你得问问当事人再说。 章姨娘拗不过她,捶着自己胀痛的腰,不以为然的道:“行,都依你。我私下里问问他,成了吧?” 没成想,姚采澜还是不依,立逼着青梅自己去问,说是怕青石觉得她们仗势逼迫。如果青石迫于章姨娘和姚谦的威势被逼娶亲,还是不美。 如果这事儿有个老嬷嬷出面再好不过了。可惜,她们在府里没有信得过的人,如果张扬出去,不光名声不好听,李氏知道了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只有让青梅自己主动“表白”去。 章姨娘实在看着不像,但是念在姚采澜一片苦心,再加上她出嫁在即,便不舍得再惹她不开心,只在一边皱眉看着不说话。 姚采澜却觉得,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那些到了年纪的丫环仆役,包括青春的小姐少爷们,那个少年不怀春呢?虽然明着说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私下里,这种私相授受的事多了去了。 眼前可不就有一个,姚惜澜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 再大的规矩也抵不过人的天性啊! 悄悄的找着人问个明白,这是最简单、最正确的方法。 这下可把青梅给闹了个大红脸,倚在门框上紧攥着门闩死活不挪地方。 姚采澜使出杀手锏:“要不,我出去亲自把青石给你叫进来。”作势要走。 青梅慌得一把拉住她:“别别别,小姐,还是奴婢自己去吧。”说罢,飞也似的跑了。 两个人被逗得笑了一阵,开始忐忑的等待起来。 等啊等,深秋的白天不长,等到掌了灯,青梅才一步三蹭的回来。 姚采澜追着她打听了半天,青梅才像蚊子似的哼哼道,青石说要考虑考虑,过几天回信儿。 这是要考察考察、打听打听喽。 不光结果如何,至少将来不会后悔。 青梅,好样的。 嫡女 二十章 出嫁 随着北风吹起,姚采澜的婚期一天天近了。 姚采澜越来越不安起来,甚至觉得这个一直荒凉寒冷的小院子忽然变得温馨起来,让她很是不舍得。 人,总是贪图安逸,害怕改变。 唯独让她高兴的是,青梅的事终于差不多成了,老师那里也一直很平安。 章姨娘的身体不算太好,怀孕以来吃的比以前也没多多少。姚采澜深深懂得这时代生孩子的高风险,晚上临睡前总是悄悄祈祷一番,权当自我安慰了。 李氏那边,不知是没机会动手啊,还是确实没想动手,一直风平浪静的。姚惜澜也开始备嫁,出门比之以前也渐渐少了。 不久,日子到了。前一天,李氏又使人唤了她去,让她最后清点一下嫁妆,马上就往男方那边送了。 看得出,李氏的脸色颇为不济。姚采澜谨慎的应着了。 到了放嫁妆的西厢房里,姚采澜才明白李氏为什么心情不好。 全套榆木的家具居然变成上好的楠木,虽然比不得那些富贵人家的红木器具,也算很不错了,包括架子床、衣橱、箱子柜子、梳妆台、梳妆匣、圆桌、圆凳、小几、靠背椅等等。当然,里边最少不了的是一对红漆描金的子孙桶。 再看那些头面首饰,银质的件件精美,鎏金的更是给换成了赤金的,虽然轻薄了不少,但做工很不错,完全能够戴的出去。 大概是姚谦的手笔吧。毕竟,姚谦把自己的前程全押在了江家身上。 这下李氏又得多掏一百多两的银子。即使算上那些聘礼,李氏也是赔了不少吧? 姚采澜本来一直郁郁,这样一来,反而高兴起来。自己得了实惠,又让李氏吃了瘪。姚采澜很不厚道的笑起来。一时之间,东摸摸西看看的,耗费了不少时间。 这些可都是属于真正自己的东西啊。 悬着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有了经济基础,就是不一样啊。 姚采澜清点完之后,披红挂彩、贴着大红喜字的十八抬嫁妆就浩浩荡荡的抬去了男家,据说,得有一个女方的亲近家眷去“铺床”。 姚采澜回了上房跟李氏回话,李氏心里不痛快,免不了又抓着姚采澜明里暗里提醒她,不要忘了姚家对她的“大恩大德”。 无论她说什么,姚采澜一律照单全收。 反正东西都给我了,您说什么,随意。 其实,姚采澜心里一直在琢磨“婚前教育”的事儿,但显然,李氏根本没有对她进行“特别培训”的意思,害得好奇的姚采澜好一阵失望。 当天晚上,姚采澜和青梅就挤到了一张床上,唠唠叨叨的说到了大半夜。姚采澜早有些困了,无奈,青梅比姚采澜还兴奋,好像成亲的是她似的。 姚采澜迷迷糊糊的,好像青梅仍在耳边聒噪,叮嘱她这,叮嘱她那,起床的时辰却已经到了。 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沐浴、绞脸、换衣、梳头、上妆。 姚家的亲朋好友并不多,但光是那些嬷嬷、丫头叽叽喳喳的忙乱,就够吵得了。 “新娘子今天可真漂亮!”“喜服绣得真好看,上面的凤凰好像活的一样!”“大小姐手可真巧啊!”“手捧的如意放哪里了?不是你管着呢吗?” 吵得严重缺觉的姚采澜头嗡嗡直响。 这边还没完全准备好,外边已经鞭炮齐鸣,有人喊着,“姑爷到了!” 于是,这边小院子里收拾的人更加忙乱起来,赶紧最后给姚采澜规整规整,青红已经挤上前来,忙忙的扶着她往正房来。 姚采澜头上被弄了不少假发,赤金的鎏金的首饰也插得满满当当,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移动首饰展示柜台。 脸上的粉厚厚的涂了好几层,让没经过“大场面”的姚采澜感觉像戴了一个假面具示人,很有安全感似的。 姚采澜不由自主的任青红拖着胳膊走。看那青红一身簇新的水红色的褙子,更衬得腰如细柳,眉黛唇红的,好一个二八佳人! 是我要嫁人,你急个什么劲儿!再说了,这大冷的天,你穿那么薄,冷不冷啊大姐? 姚采澜心里不时想这些有的没的,颇有点神飞天外,只任人施为。 到了主房,给姚谦和李氏磕了三个头。姚谦端着架子“教训”说要三从四德、孝顺姑婆、服从丈夫等等之类,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 难为姚谦在震天的喇叭锣鼓声中,扯着嗓子训了半天话,李氏在一旁频频示意他时间差不多了,姚谦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 接着李氏叮嘱,就简单多了,因为时间紧迫,李氏提前好几天打好的腹稿用来“敲打”姚采澜的那些话完全都没用上,只把姚谦说的那一大滩子话提炼了一下中心思想,就匆匆催着她往前边去。 挺着大肚子的章姨娘就坐在姚谦下首,青梅站在她身后。姚采澜抬头只往她们那里一看,三个人就都红了眼眶。 姚采澜心里酸涩无比,还想再往前去说上几句,青红已经一下把红盖头盖在了她头上,跟喜娘两个左右一搀,这时,等在了院子里的新郎官也进来了。 两人重新拜别了高堂,姚谦又象征性的简单叮嘱了两人各几句,姚采澜就由 嫡女正妻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6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6部分阅读 喜娘背着到了门外。 姚采澜也顾不上伤心了,迷迷瞪瞪的被人扶着上了大花轿。像一个木偶一样抱着个桃木雕的如意坐在颤悠悠的轿子里。 心里还自嘲的想着,今天是第一次出门坐轿子呢。以往寥寥几次的出门,不过是坐车罢了。 姚采澜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兴奋。不知道自己究竟面对的是怎样的未来。可不管怎么样,她出了姚家那个笼子,不是么? 她早就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实在不行,她就再从江家出来。 不管用什么方法,她又活了一世,总得过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能老被人压着,没有自由。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首先是要活着,其次是要好好活着。 头上的发髻很沉,姚采澜挺直着身子,浑身几乎僵硬着,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正要塌下身子歇一歇时,轿子停了,锣鼓和喇叭也停了,鞭炮声却噼里啪啦响起来。 姚家住城东,江家却在城西,大概两个时辰的路程,姚采澜却感觉时间过得飞快,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 轿子落到了地上,停稳了。外边有人踢了三下轿门,姚采澜记得李氏的嘱咐,赶紧抬脚踢了回去。 然后,被喜娘扶出来,手里被塞了一根红绸,由那人牵着,过门槛,跨火盆,拜天地。终于被送入洞房。 江清山已经出去应酬了,姚采澜僵僵的坐在床上,身体很疲惫,可脑子还是该死的清醒。 她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却又控制不住的七想八想,脑子里想过电一样,思绪乱飞。 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姚采澜刚想挪动一下麻木的身子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姚采澜吓了一跳,赶紧坐正了。 有个人走了进来,脚步沉重。 是山。 姚采澜藏在袖中的手倏的握紧了。 一双黑色朝靴停在了自己面前,还有通红的一角袍子。 姚采澜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自己亲手做的那两双喜靴中的一双。 这里的风俗,新郎成亲当天要穿的鞋子和喜服必须是新娘亲手做的。 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忽然,头上的红盖头一下被挑开了。 姚采澜抬头,看见面前穿着大红喜服的那人。黑了,也高了,浓眉细目,眼睛很明亮。 还没等姚采澜回过神来,山已经面色一变,惊道:“怎么是你?!” 姚采澜也傻了,下意识反问道:“你什么意思?怎么不是我?” 山已经大怒,喝道:“你是何人?” 姚采澜万万没料到他会唱这么一出,顿时恼了,腾一下站起来,柳眉一竖:“你这句话说的奇怪!都成了亲,拜了天地,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谁啊?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我是谁!” 山好像被她伶牙俐齿的一下问住了,居然后退了一步,又暗恼自己短了气势,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喝道:“我明明见过姚家小姐,绝对不是你!” 姚采澜这才想起两年前那一幕来,暗骂这人真是个糊涂虫,居然没搞清楚自己的妻子是谁。同时又非常非常伤自尊,心说,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倒嫌弃起我来!自己被动顺从的嫁过来,原来人家想娶的还不是自己?!这事儿办的! 心里憋了气,面上却更冷静,只带上了嘲讽之色,施施然的坐到了床上,才慢条斯理的道:“好叫夫君知道,我还有个妹妹,叫姚惜澜。我叫姚采澜,是姚家的大小姐。不知道夫君是怎么把我们姐妹二人搞混的?传出去,可真让人笑掉大牙。”说罢,还格外夸张的掩着嘴咯咯笑起来。 那语调,慢慢悠悠的,也不见多狠厉,说的话却气死个人,笑的更是张狂得很。 山只气的两手发抖,指着姚采澜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姚采澜不知怎么的,也不害怕,索性说个明白,脸色一肃,“江公子,我想告诉你的是,从头到尾,跟你说亲的,只有姚采澜。至于我妹妹,恐怕是江公子误会了吧。” 她把那“误会”二字说的格外清晰婉转,嘲讽之意立现。 山只气的七窍生烟,不假思索的扬手就要打。姚采澜也豁出去了,今天反正没脸了,索性就大闹一场。 只把脸一扬,往前一凑,笑道:“你打啊,你打吧!好叫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江家的二公子,在西北打杀了多少敌军大伙儿不知道,打女人却是一把好手呢!” 山这巴掌便怎么也打不下去。 山从来没见过跟自己硬碰硬的女人。女人吗,都是水做的。见了自己,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要不然吓得不敢吱声,要不然上赶着小心奉承。哪见过这样的敢跟自己明摆着叫板的?! 再看姚采澜,虽然远不比印象中的那个女子明艳漂亮,但那张小脸上,莹白水滑的(那粉已经在坐轿过程中被颠去了不少),哪里下得去手?再看那双眼睛,因为生气映出房里的烛光,漆黑幽深。 看着那眼睛,山的气势倒有点弱。但是,又暗恼自己明明在理,怎么偏偏成了理亏的一方呢? 山很有点下不来台,临了一把扯下身上的十字大红绸带,很横的甩在地上,尤不解恨的,又上前用脚狠狠踩了几下,喝道:“成的哪门子鸟亲?你自己成吧!!” 说罢,摔门出去。 姚采澜呆了一会儿,才颓然跌在了床上,心里才开始后怕,自己刚才明显是太冲动了。幸亏他被自己的话将住了,否则,真打了自己,也是白白吃亏。 姚采澜这才觉得身上的里衣已是湿了,心里暗念,冲动是魔鬼。。。 也许是自己对他积怨已久吧?也许是这两年自己憋的辛苦? 总之,今天一晚上,本性全露。 姚采澜摇头苦笑,又自我安慰道,总是把洞房给躲过去了,也是个很不错的结果。 听见门外好像是青红的声音,却不进来,姚采澜没好气的喊了一声。 青红这才磨磨唧唧的进来,一边瞅着她的脸色。 姚采澜实在是累极了,也顾不上照顾她的情绪,只将就着桌上的凉茶,吃了几块点心,边让青红打水草草洗漱了一番,让青红给自己卸下沉重的发髻,铺好被褥,倒头便睡过去了。 正妻 一章 敬茶 一大早,姚采澜是被青红给推醒的,她愣怔了还一大阵子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江家。自己已为人妇。咳咳,虽然不是真正的已婚妇女。 依旧穿着贴身的红棉袄、红棉裤,因为屋里很暖和,用了四个炭盆。 青红端着茶进来了,姚采澜一摆手,要白开水一壶。青红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照做了。不一会儿,又端着白水进来。看来有热水时刻备着呢。 连着喝了两碗水,姚采澜才搁下了茶杯。 用温水洗了把脸,青红伺候着给她梳了个妇人的发式,刘海全笼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恩,怪不得李氏忍她很久,原来她梳头发的手艺着实不错,比青梅那丫头强得多了。只不过,梳得未免太复杂了些,头上的金簪、珠花也太多了些。 姚采澜抬手拔了两根下来,只保留了拢住头发的鎏金蜂蝶赶花钿,和小小一根赤金缠丝祥云步摇。毕竟是新婚第一天,不能太过素淡了。 又自己动手略略上了点妆,她可不放心将自己生的很不错的皮肤交给别人打理。 青红看她那收拾的简单,张了张嘴欲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自从定了当陪嫁丫鬟之后,青红的态度那可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以前倨傲的样子完全不见了,毕恭毕敬的,很是恭顺。瞧这脸变得,真让人佩服。 姚采澜心想,你还不算太笨,算你识时务,没管到本小姐头上来。 青红小心的看着姚采澜的脸色,问道:“小姐,今儿穿哪套衣裳?” “衣柜中间格子里那套大红绣牡丹的。” 青红伺候着姚采澜穿好衣服,看着姚采澜不紧不慢跟没事人似的,心说,这个大小姐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 按理说,洞房花烛夜新郎官跑了,新娘子还不哭死?再看这位,唉,可能是打击太大了,有点懵了都。 青红不免有点同情姚采澜,但更多的是着急,二少爷不往屋里来,自己可怎么办呢? 这时门外有个小丫鬟叫道:“二少夫人可起了?” 姚采澜很自然的朝青红使了个眼色,青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开门。心里纳罕,这大小姐的派头端的真足啊!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一夜之间,就变得这么快啊。 小丫鬟一身浅褐色棉衣、棉裤,外罩青色掐牙背心,周身干净利索,一双眼睛透着机灵劲儿,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道:“奴婢名叫水草,是夫人派来伺候二少夫人的。老爷和夫人都在上房呢,请少夫人跟奴婢来。” 说话干脆,清楚明白。 姚采澜点点头,也不问山去了哪里,只是沉着脸,也不多话,便随着水草出了门。 姚采澜看了看自己将来要住几乎是一辈子的小院子,有东西厢房,干净整洁,院子里沿墙角载着碧绿的冬青,还有几株松树,在冬日里这样的绿色让人看了精神一振。尤其是窗下还有一株腊梅,绽放着红色的花苞,没几天就能看见一树好风景了吧? 姚采澜暗暗点头,小院的布置十分合自己的口味。 出了小院的门,往东边走不远,就到了上房,可见自己的小院位置并不偏僻。 院门前,胖胖的江嬷嬷已经迎了出来,一脸歉意的嘘寒问暖。姚采澜忙问了好,与她寒暄几句,就由江嬷嬷引着往房中来。 门口的小丫头赶紧打了秋香色棉布帘子,姚采澜略略低着头迈步走了进去。 当先用眼睛一扫,咦?没有江清山的身影。姚采澜微微皱了一下眉。 江奎不是姚采澜想象的那样是个五大三粗的武人,反而生的瘦瘦小小,只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看他那身材让人怀疑他是怎么一步一步从军队里拼杀出来的。 江夫人面目端方,身上穿着褐色福字暗纹的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首饰却并不多,只带了一根赤金嵌红宝石的如意簪。 姚采澜无暇多想,已经在两人面前的大红毡毯上跪了下去,眼圈一红,强忍着泪水打转,低声道:“媳妇给父亲母亲请安。请二老为媳妇做主。。。”说着话,眼泪已经哗哗的流满脸,低声饮泣不止。 江奎赶忙一下站了起来,扎煞着手慌道:“好孩子,莫哭!放心,有我给你做主,谁也欺负不了你去!” 江奎以前没见过姚采澜,江清山半夜负气跑了,江奎气的七窍生烟,心里还琢磨着大概这姚采澜貌比无盐,今天一见才发现,这孩子长得挺不错的,五官端正着呢,心里对姚采澜更是歉疚。 江夫人也忙命人搀了姚采澜起来,拉着手安慰她道:“你放心,老爷已经命人追他去了,定要还你一个公道!” 江夫人本来不大乐意这门亲事,因为姚谦是个戴罪之身,再加上把个妾室扶了正,这种事让很重规矩的江夫人很是看不上眼。无奈满城里找不出个像样的嫡女肯嫁声名狼藉的江清山,这才退而求其次。 江夫人最是爱惜羽毛,但是,江清山大婚之夜玩了这么一手,只把江夫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可不是么?自打江清山出生以后,江夫人就剩了个无可奈何。 既不想管,也管不了。整天任着他闹得鸡飞狗跳。 可事情既然发生了,唯今之计只有先稳住姚采澜,她要再闹起来可就更难看了。这竹通城里可就等着看江家的笑话呢!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已经封住了下人的嘴,现在,最难的事情来了。必须封住姚采澜的嘴。 江夫人不住口的安慰:“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你放心,清山马上就回来了。我押着他给你赔礼道歉。” 见姚采澜只是默默流泪,没有大吵大嚷,江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这孩子不错。懂规矩。 江夫人继续游说:“但是呢,规矩不能废,你就自己先把茶敬了。敬了茶,就是我江家的人了。” 姚采澜擦擦眼泪,点点头应了。 由江嬷嬷引着,姚采澜把家里的人见了一遍。收收见面礼,再奉上自己亲手做的针线。 二老给了一个大红包和一副鎏金头面。姚采澜吓了一跳,这礼着实不轻了,大概是封口费吧。 江家有两男两女。老大江清峰生的身材略高,很是清瘦,是江夫人所生,乃远近闻名的神童,早早的中了秀才,一心在家备考。 江清峰娶妻刘氏,长得很漂亮,但不太爱多话。身边偎依着他们的女儿江玉荣。 大女儿江清春是赵姨娘所生,已经出嫁,因为嫁得远,这次并没有回来。小女儿江清秋也是江夫人所出,生的很清丽,但瘦瘦小小的,脸色不是太好,不时的咳嗽几声。 大爷夫妻俩给了一副翡翠镯子,看上去成色还不错。 南方开了好几座出翡翠的矿,一时之间,翡翠的价钱落了不少,因此,这竹通城里的女眷们也都能带上些翡翠首饰。 但是,除了翡翠,其它的宝石、玉之类仍是价钱不菲,属于真正的奢侈品,一般人家都不舍得购买。 江夫人头上的红宝石簪,在整个竹通城里都是很少见的。 姚采澜的回礼不过是些荷包、香囊、络子、扇坠等样的小玩意,却都独具匠心,用了心思。 送江奎的荷包是浅灰色,上好绸缎绣泼墨山水,样子新颖别致。给江夫人的香囊是元宝形,黄褐色绸缎绣松鹤延年。送大嫂刘氏的香囊则是圆形,淡绿绸缎绣石榴花。送江清秋的香囊是粉色绸缎绣杨柳依依。送给江玉荣的荷包则是大红色绣福字。 江夫人见了暗暗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她亲手做的,做工已是十分精致,光说这份心思也是旁人比不了的。 刘氏则微微笑道:“弟妹真是好巧的手啊。”声音不缓不急,温柔动听。 江玉荣不过四五岁年纪,早就反反复复的拿了荷包看,亟不可待的扯了身上的荷包换上,嘴里嚷道:“真好看!真好看!” 江清秋看得出也挺喜欢姚采澜送的香囊,只拿着香囊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多些二嫂。”脸就已经红透了。 江奎还有一位姓崔的姨娘,是大小姐江清春的亲娘,长得略有些富态,眉眼之间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白生生一张圆脸,一直笑吟吟的站在江夫人身后。 李嬷嬷介绍了一下,两人也见了礼,却用不着互送礼物了。 敬茶的仪式就匆匆结束了。 一家人就坐下用早饭。早饭也说不上多丰盛,不过是小笼猪肉灌汤蒸包、花卷、馒头、小米粥、八宝粥,并四样小菜,有萝卜条、香菜根、黄豆酱、酱牛肉。 虽然简单,但胜在味道很是不错。 席间气氛很是沉闷,不知大家是不是一直如此的恪守规矩,还是因为江清山的事儿。 本来姚采澜昨天一天没好好吃饭,今早很有胃口。无奈自己正在扮演“被欺负被抛弃的可怜新娘子”一角,因此只好克制自己只吃了个半饱就罢了。 姚采澜偷偷打量众人,心中微微惊讶。另一桌的江奎吃相虽不难看,但大开大合的,能看出行军打仗时的影子。其他人包括江清峰,甚至是四五岁的江玉荣,都吃得斯文雅致的多了,既不出声,样子也好看。 啧啧,这才是有真正有教养的家庭吧?看来,江夫人出身不低啊。 正妻 二章 通房 姚采澜从善如流、有样学样,稍稍收敛了以前的习惯,慢慢悠悠的吃将起来。江夫人注意到了,微微笑了笑。 一家人吃完了饭,桌子上和碗里都是干干静静的。 饭后上了茶,江夫人拉着姚采澜的手又好生安慰她一番,姚采澜乖巧的不时低着头点两下,让江夫人暗地里念了好几声佛。 江夫人见姚采澜十分顺从,就放了心,便让水草领着姚采澜在府里转转,熟悉熟悉。 姚采澜在这寒冷的天里毫无欣赏景致的兴趣。再说了,整个江府的风格非常统一,一色的整齐划一的冬青和松树,每个院子布局基本上都差不多,只不过大小有差别。毫无变化可言,也没什么可看的。 姚采澜一边看一边感叹,夫人啊,您对冬青和松树是有多爱啊?! 姚采澜大体溜了一圈就赶紧打道回府了,还是屋里暖烘烘的好啊。 刚回了屋,江嬷嬷就来了。脸上仍是一脸的歉疚,好像江清山落跑是她的错似的。 姚采澜赶紧见了礼,拉着江嬷嬷坐到炭盆旁边,笑道:“嬷嬷怎么还亲自跑了一趟?有什么事知会一声就行了。这大冷的天,快来暖上一暖!” 姚采澜对这位嬷嬷印象不错,一见就心生亲近之感,说起话来格外亲热。江嬷嬷一听这话,却险些掉下泪来,道:“二少夫人真是宅心仁厚,如此体贴老奴。二少爷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你说!放着好好的娘子不疼,非得跑到那偏远的西北去!” 这话姚采澜不好接,只好陪着她作一脸“哀戚”。 江嬷嬷自己缓过神儿来,拿帕子擦了一把脸,强笑道:“你看我这老婆子,光惹二少夫人伤心了!真是该打!” 水草已经把茶端了上来,江嬷嬷见了方一拍大腿:“哎呦,我这老婆子唠唠叨叨的,倒把夫人嘱托的事情给耽搁了!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说罢一挥手,身后的两个丫环便把手里的东西摆到桌上。 一个丫鬟提着个食盒,摆出四样点心,有绿豆糕、红枣糕、蜜三刀和千层酥。 另一个丫环拿了个托盘,揭下上面盖着的黄布,原来是几张毛茸茸的灰鼠皮子。 江嬷嬷笑着摸了一把皮子:“这皮子皮质很不错,做件皮袄在这时候穿最是暖和了!” 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皮子什么的算是十分昂贵的了。原来在姚家时,就算是李氏他们,也各自只有一件,只在见客时穿穿罢了,过了便再脱下好好收起来。 姚采澜忙推辞道:“这些好东西还是留着给父亲和母亲吧?要不给大嫂和妹妹也是好的。” 江嬷嬷见她懂事,心里喜欢。两人又谦让一阵,姚采澜才让青红收了。 江嬷嬷笑道:“二少夫人快来尝尝这几样点心。还热着呢?〃 姚采澜应声而动,一边拿筷子先捡了几块放在了江嬷嬷面前,一边俏皮的说:“母亲真好。我逛了一大圈府里,正好有点饿呢!” 江嬷嬷不禁被她直率的话逗笑了,心里的抑郁跟着散去了不少。 两个人又说笑了几句,江嬷嬷才起身回去复命。姚采澜贴心的一直把江嬷嬷送到院门外。 姚采澜转身回来,让青红拿帕子包了几块点心,让她去各院里转转,寻些小丫鬟说说话。 回头又把水草叫进了屋,说道:“我刚进了这府里是两眼一抹黑。咱们这院里也就是你是个老人儿。来给我说一说咱们府里的情况吧。” 水草福了一福,才不疾不徐的说起来。 原来这江老爷出身贫寒,为了填饱肚子跑去当了大头兵。早些年西北姜戎大举进犯,江老爷就跟在后来名震天下的“铁将军”赵选明手下,一路拼杀,屡立战功。再后来,听说作战时为了救赵将军负了重伤,便退了伍。 那次负伤,江老爷差点送了命。赵将军记着这份救命之恩,动用了很多关系,给他谋了个知县之职。 姚采澜一面细细听着,一面盘算着以前从章姨娘那里得来的只言片语。 一般武官转为文职的,十分罕见。何况这一县之主,一般通过科考才得以实授。所以,这次,不得不说,赵将军真是下了血本。 姚采澜又问起自己最好奇的问题,那就是江夫人的出身。水草入府的时日尚短,却是不知道了。 这丫头也算机灵,立即笑着说:“少夫人若是想知道,奴婢便去问问厨房的吴婶子她们。” 姚采澜高兴的把剩下的点心都赏了给她。水草欢喜的眼睛眯成一道缝,禁不住道:“少夫人若是喜欢,奴婢也跟吴婶子学上一学,一定做得美味无比!” 姚采澜闻言眼睛一亮:“哦?你会做菜?” 水草眨巴着眼睛道:“奴婢一进府就在厨房帮忙。倒是能做上些家常菜。这次夫人派奴婢过来,主要就是管着这院里的小厨房的。” 天呐,原来,这院子里还有小厨房! 姚采澜喜出望外,强压着喜意支了水草出去,转身捂住嘴巴“大笑”三声,眼前首先闪出红通通的一大串辣椒来。 唔,姚采澜真想恶俗一把,说一声,油辣子啊,我想死你了! 这里是有辣椒的,想到这里姚采澜几乎要给满天神佛磕一个头以示感谢。可是,这里的人们普遍没有吃辣的习惯,偶尔不过是用点鲜辣椒提一下味罢了,至于那干辣椒,根本没人吃。 在对辣椒望眼欲穿的日子里,姚采澜旁敲侧击的问过章姨娘,章姨娘只听人说起过南方有个地方的人特别嗜辣。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对南方蛮荒之人的不屑。 回头再说水草,一面掂量着手里的点心高兴,自己虽然一直混迹于厨房,可这点心也是稀罕物,不是随意便能吃的到的。一面心里却也纳罕,这二少夫人人看着不错,就是有点子奇怪。 水草早就预备着少夫人问她,还特意做了功课,把关于二少爷的那点子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就预备着少夫人来问,好博得主子的好感。 谁知道,少夫人居然一句都没提到二少爷。 想到这里,水草不禁又有点沮丧。 她这里正又喜又忧胡思乱想,一抬头,正看到一身水红的水月正在小门那里朝自己招手。 水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朝少夫人房里瞄了一眼,见没有什么动静,才状若无事的悄悄走到那边去。 未等到了近前,已经被水月一把扯到小门那边去。 水草被她扯得一个趔趄,甩了甩被她攥的生疼的手腕,压低了声音急道:“哎呀,水月姐,你怎么这时候出来了?还不快些进去!咱们府里这两天乱糟糟的,你跟着添什么乱呢?!” 两人一直交情不错,说话也亲密异常、毫无顾忌。 水月一听这话,却红了眼眶,带着哭腔不满道:“添乱?我添的什么乱?我都这样了,连你也这样说我?” 一时间,珠泪欲滴未滴,颇有一番娇弱滋味,让人分外怜惜。 水草一看她真的恼了,忙安抚道:“好姐姐,你可莫恼了。是我不对!〃 水月这才破涕为笑,便拉着水草问:“听说,昨晚二少爷跑了?”话里透着股子高兴劲儿。 水草赶忙捂了她的嘴:“哎呦我的姑奶奶哎。这事儿可提不得啊。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咱俩不死也得脱层皮!” 水草却没那么害怕,一把甩开他的手,哼道:“有什么大不了的?肯定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主儿罢了。若是有人照应着能嫁到咱这儿来?!” 这下水草真急了:“姐姐越说越不像话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水月却又一把把她扯住,安抚道:“好妹妹,我不说了还不成么?你还不知道我?也就是嘴上痛快痛快。” 水草被她拉着,一时也走不了。 水月趁机又凑上来,低声道:“那位,”手指指指姚采澜的上房,“怎样了?哭的出不了门吧?没闹着上吊,或要回娘家吧?” 说这话,自己又奇怪道:“怎么没听见什么动静呢?按理说,不应该啊。” 水草却趁她正自言自语,一甩手跑了。 恨得水月跺了好几下脚,又不敢去追她,又在小门处探头看了看,也没等着什么动静,却搞的自己腿酸脚麻的,这才悻悻的回了自己屋。 原来这水月正是江清山的一个通房丫头,就住在小院子的后罩房里,有一个小门跟前院相连。 正妻 三章 皮子 却说姚采澜,分别吩咐了青红和水草去各院联络感情,自己则躲在屋里好好的遐想了一下将来火红的辣妹子生活。 眼下却是不成,刚成亲,至少全家一起吃上三天饭才行呢。 到目前为止,姚采澜对江家表示十分满意。最起码能保证温饱吧?而且,看起来这家人都还不错,没有自己原先想象的那样有什么极品婆婆、极品大嫂之类的那么可怕。 这一家人除了那个江清山奇奇怪怪,其他人完全正常。真是幸运啊。 偶尔一起吃个饭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吃午饭的时候,江老爷、江清峰和江清秋却都不在。 姚采澜忙关心的问道:“娘,爹、大哥和小妹怎么不在?” 江夫人也耐心为她释疑:“你爹爹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一般午饭就在衙门里用了。你大哥则忙着读书呢,午饭一般就在前院的书房里用。清秋那孩子身子不好,一般就在自己院子里吃。” 姚采澜对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的小姑娘十分有好感,忙细细问道“不知小妹是什么病症?可有服药?” 女儿的病是江夫人最大的心病,便不大愿意提起,只言简意赅的道:“她自小体弱,平日里吃的药不少,但效果却并不佳。” 姚采澜看她脸色,便知趣的不再问,忙扶着江夫人入席。扶着江夫人胳膊的姿势十分自然,脸上微微笑着,既不矫揉造作,也没有刻意奉承的痕迹。 江夫人见她乖巧,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来。 眼睛又见着自家媳妇只会木呆呆的帮着摆饭安著,也不晓得主动上前讨好自己这个婆母,心里便又不爽起来。 江夫人坐好了,刘氏和姚采澜都自觉的站到了江夫人身边,准备伺候江夫人吃饭。 崔姨娘倒被挤到了一边,不由掩着口笑道:“夫人真是好福气啊!两个儿媳妇都这样孝顺,都把奴婢挤到一边来了。我啊,想伺候您都排不上号啦!” 一听这话,众人都笑起来。江夫人也撑不住笑了:“素真,你的这张嘴啊,真是让人受不了!” 说着,看了看身畔两人道:“行了,你们就坐下一起吃吧。这时节的菜凉的快,咱们就不讲究这些规矩啦。” 两人对视一眼,正犹豫着,崔姨娘已经一把就把姚采澜推到座上,一边笑道:“夫人知道你们的孝心就成了。少夫人还是把伺候夫人的机会让给奴婢吧!” 这崔姨娘性子颇为爽利,生了张巧嘴,很会说话,看起来,江夫人和她倒是处得不错的样子。 饭毕回到小院,姚采澜才注意到通往后院的那扇小门。看着那扇门,姚采澜只冷笑了一声,便径直进屋了。 姚采澜新房里的东西还未规整,便又找了个借口打发春红和水草出去,自己亲自动手收拾了一番,重新把首饰、衣服、被褥各自放好。 这一折腾便是整整一下午。看着整整齐齐的屋子,身子虽是疲累,心里却很是舒爽。 傍晚时,两人相继回来,见屋里姚采澜整理过了,两人对视一眼,便自觉的把屋里擦洗、打扫了一番。姚采澜的新房便更加整洁舒适、光洁照人了。姚采澜也累了,只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看。 刚刚打扫完,晚饭时间便又到了。姚采澜打发水草先去吃饭,依旧领着春红往正院来。 晚饭时,人凑的却是比较齐了,除了江清秋,人都到了。 这时崔姨娘得伺候江老爷,姚采澜要伺候江夫人吃饭,江夫人却死活不让,最后刘氏伺候江夫人,姚采澜被“特批”准许吃饭。席上,江夫人还不时的给她夹菜。 姚采澜观察了一下,这席上享受这待遇的只有两个人,自己和小妞江玉荣。 看来,因为江家对自己的歉疚,待遇真是不错啊。 姚采澜暗自想道,目前看来还很不错,希望以后能扩大战果,让自己能多有点“特殊待遇”才好呢。 用过晚饭,江夫人特地把姚采澜留下来,带着歉意说道:“明天理应是回门的日子。可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也只能委屈你一下,先别回娘家了。我会派人去你们家告罪一声,说清山身体不适,你在家伺候他不能回去了。你放心,礼物我都准备好了,绝不会委屈了你。” 姚采澜低低的应了一声,低着头也不多话。 江夫人见她“伤心”,忙怕怕她,安慰道:“好孩子,别难过。咱们女人啊,就是这个命!” 姚采澜正低头酝酿情绪,一听这话,心里一激灵。哎,话里有话啊?难道说,您也是。。。 这时,江夫人已经把礼品单子递了过来。姚采澜一看,上边有点心、布匹、药材等物,看起来这礼还是挺重的。 姚采澜赶忙推辞道:“娘,这礼太重了,娘还是留一些给府里用吧!我想我爹爹那边肯定会体谅您的难处的。” 这话让焦虑的江夫人听了很是贴心。两人又聊了几句,江夫人便赶着姚采澜回去休息了。 姚采澜回到了小院,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又卸下了钗环,任头发随意披在身后,一身轻松的歪在榻上。 这才闲闲的问一旁垂首立着的水草:“咱们院里的份例是怎么样的?” 水草口舌伶俐:“夫人院里每月五两。大奶奶因为有着孙小姐,每月三两。您和小姐的院子里头都是一两五分。” “丫环下人们的份例是怎么发放的?” “回二奶奶,是自己院里自己发放。” “咱们院里从共几个人啊?每个人份例几何?” “回二奶奶。咱们西跨院连上您带来的春红姐,拢共三个人。奴婢是三等丫环,每月一分银子。春红姐算二等,二分银子。还有位水月姐。。。每月三分银子。”说话声音越来越低。 哦。可见这个水月是没有等的。却又拿着一等丫环的份例。 恩?不是听说有两个通房么?怎么,只剩一个啦? 姚采澜压下心里的厌恶,简单分派了一下事务,青红管着梳头、衣裳、屋里的打扫,水草管着小厨房的茶水、吃食,连带打扫庭院。上夜时两人轮流。 至于水月吗,姚采澜提也没提,问也没问。 水草和春红都纳闷的偷偷瞅她,姚采澜佯作未见,便又起了个话头随便聊起了天。主要是听水草讲这府里里里外外的事儿。 姚采澜也不害怕水草是夫人的人。自己光明磊落的了解这府里的事情,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到了第二日,江夫人自去安排人拉了礼物去姚家。姚采澜也不操心,却把江夫人给的几块皮子寻出来,琢磨着赶紧做成袄子,好把自己的保暖防寒工作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 姚采澜前世时也接触过皮草,不过因为皮草十分珍贵,自己不过是一个小设计师,上手的机会并不多。以前在姚家时也没有机会练手。因此,摸了这流光水滑的皮子半天,却无处下手。 想了想,便穿了大衣裳,披了棉披风往正院来。 江夫人正忙着分派各个下人的事务,见姚采澜来了,也不避讳她,给她上了茶,就任她坐在一边大大方方的看着。 以前的李氏却不会给姚采澜这样的机会,是以姚采澜还是怀着十分好奇的。 等了好一阵子,下人们才散了,姚采澜这才真心赞道:“母亲处事真是既公允,又周到,真让人佩服的紧。” 江夫人虽然很注重涵养功夫,听了这话心里也不免有些自得,笑道:“你这丫头可真会说话。” 两个人说说笑笑,处得十分融洽。一个是心怀愧疚,有意补偿。一个是真诚爽利,有意奉承。两个人自是两好成一好了。 姚采澜便向江夫人说明来意,江夫人一拍手,笑道:“你来找我倒是找对了人。”说罢一指身边的江嬷嬷,“这不,现成的高手在这里呢!” 江嬷嬷受宠若惊。自己居然被江夫人打趣了,这可不得了。江夫人为人向来严谨有余、开朗不足,最是个要体面、重规矩的,什么时候跟自己这么调侃过啊? 可见,这个二奶奶是个特别的,居然哄得自家夫人这么开心。 江嬷嬷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便被姚采澜从江夫人那里“借走”了。 正妻 四章 嬷嬷 江嬷嬷果然是个中好手,熟门熟路的给姚采澜详细讲解怎么裁剪、怎么缝制、样式如何。 姚采澜很是受教,暗暗咋舌,果然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啊。 这么想着,嘴里也好奇的问出来:“嬷嬷是如何习得这一手好手艺的?像这种皮子,我以前可是见也没怎么见过的。” 江嬷嬷喜她这样亲密的对待,不免“投桃报李”,稍稍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夫人出自江左曾家。” 姚采澜睁大了眼睛,“哦,就是那个百年簪缨、钟鸣鼎食的大族?”这样出名的大族,以前倒是听章姨娘提过只言片语。 “虽然夫人只是曾家别系旁支的庶女,但一应教养也是一点不差的。可惜,夫人的父亲百病缠身,家财散尽,最终是没落了。多亏了族里人照应着,最终下嫁江家。” 真是“下嫁”,虽然是落魄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一个江左曾家的名头,就够响亮的了。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紧挨着火盆一起动手。江嬷嬷眼光老辣,见姚采澜一点就透,颇能举一反三,不由赞道:“二奶奶好一双巧手!” 转眼却又伤心起来,“唉,这么好的娘子,二爷怎么就不知道好歹呢?〃 姚采澜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便转移注意力道:“不知二爷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怎么没的?” 江嬷嬷又叹了一声,停下了手里的剪刀,眼睛看着门外,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她啊,真是个没福气的!她叫月香,跟我一样,都是从曾家跟着夫人过来的。忠心耿耿的伺候夫人好多年,夫人待她也是亲如姐妹。夫人怀着大爷的时候,想抬举她做通房丫头,她原本不愿意,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同意了。 老爷不知怎么的,却不喜欢她,还老跟夫人发脾气。最后还从外面抬了崔姨娘进来。老爷很是宠爱崔姨娘,她呢,就备受冷落。夫人也急的没办法。好不容易熬了几年,终于怀上了,却在生产时大出血。孩子好不容易生出来,自己却撒手去了。” 江嬷嬷擦擦眼泪,“唉,原来是多么爱说爱笑的人啊,自打进了老爷的房,她就没再好好的笑过。。。” 姚采澜也不胜唏嘘。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这个命啊。 自己算是幸运的了,好歹算是个剥削阶级,不是个卖身给人的奴婢。 两个人便都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江嬷嬷才缓过神来,重新拿起了尺子,又说道:“要我说,二爷也是个很好的孩子。” 看着姚采澜的脸色郑重道:“二奶奶别信外边说的那些有的没的。二爷是我奶大的,他怎么样,老奴能不清楚?外面那些子人都是吃饱了撑的胡咧咧,呸!也不怕烂舌根!” 感情,这江嬷嬷还是江清山的奶娘?怪不得刚见面那回就对自己格外亲近。 姚采澜见她义愤填膺的样子,颇觉好笑。 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江清山若是个好的,堂堂知县家二公子,能死活找不上个像样的亲事?江嬷嬷不过是“孩子看着自己的好”罢了。 姚采澜也不辩驳,笑眯眯的听着江嬷嬷絮叨江清山如何是个好孩子。 小时候不爱看书,爬树掏鸟蛋,捉弄夫子,只是“孩子小,调皮捣蛋”罢了。 长大了纵马长街,调戏良家妇女不过是“年纪太轻,嘴上占点子便宜,其实并未动手动脚。” 而且还不停 嫡女正妻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7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7部分阅读 的“主观不努力,客观找原因”:“二爷之所以成了今天这样,还不是老爷疏于管教?夫人照顾大爷,小姐身子又弱,再加上管家事多,根本顾不上二爷。老爷呢?平时爱答不理的,一出事就只会打,只会请家法。好好的孩子哟,让他打的好几次起不了床。真狠心啊!” 江嬷嬷好像对江老爷怨念颇深,毫不避讳的埋怨。 姚采澜心虚的看看左右,幸亏早早就把青红和水草打发出去了。 江嬷嬷手下不停,嘴里也不停,“还有他那帮子狐朋狗友,二爷就是生生让他们给带坏了!去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哪回不是受了他们的撺掇?那种地方出来的,还有好东西?还说是二爷打她了,我呸!要不是她死皮赖脸的当街上就跟二爷纠缠,结果传到老爷耳朵里,害得二爷被老爷打了二十棍子,二爷能不小心推了她一下子么?还说二爷打女人了,我呸!就是造谣生事,颠倒黑白!” 哦,姚采澜最后总结江嬷嬷的观点是,这江清山就是一个缺少父母关爱、被狐朋狗友带坏的可怜娃啊。 不过,姚采澜仍然坚定地认为,命苦不能怪政府,点背不能怪社会。 江嬷嬷是个超爱表达的人,没等袄子做好,姚采澜已经毫不费力的把这个家的上上下下了解的一清二楚。 临走,姚采澜拿了一件褚色的棉衣出来,说是早就准备好的想送给她的,顺便答谢她帮忙做皮袄子。 江嬷嬷看那面料普通,却正适合自己的身份穿着。再看针脚细密,做工精致,尤其是大小,正是自己的尺寸,想来姚采澜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江嬷嬷高高兴兴的拿着棉衣走了。 袄子已经上了身,果然又轻薄又暖和。姚采澜高高兴兴的跑到江夫人那里“显摆”了一番,末了又拿出一个皮围脖来,孝敬江夫人。 原来袄子做完后还剩了好大一块面料,再做一件袄子或者坎肩却又不够,姚采澜就做了两条围脖,自己和江夫人一人一条。就是剩下那些边边角角的下脚料,也拼了拼、凑了凑,镶在自己原来的一件鹅黄缎子小袄的衣领和袖边上了。 顿时,原本普通的一件袄子平添了不少的贵气。让青红和水草都赞叹不已。 到了晚上,江老爷一进上房,便见江夫人笑容满面的,心里很是奇怪。 这几天江夫人因了清山的事儿,一直不给自己好脸子瞧,今儿是怎么了? 江夫人先扭头仔细看了看江老爷周身上下,江老爷一见她的样子,不由没好气道:“别看了!放心,肯定是干净的!早就换过衣服了!我还能脏了你的屋子不成?!” 江夫人这才放了心,任着他坐到了自己的榻上。 帘子一掀,却是大丫环水荷进来,端着茶奉给了江老爷。 江老爷看看自己手里普通的白窑茶杯,又瞥一眼江夫人手里的那个淡青色薄胎汝窑茶盏,不禁嘀咕道:“哼!还是不舍得那些老古董!不就是个破茶碗么!不就是不小心给摔了一个么?至于那么怕我么?合着我连个破茶碗都不如?” 江夫人见他嘟嘟囔囔,虽然也听得清楚,却佯作没听见,只低头抿茶。 江老爷见江夫人没动静,也泄了气,便道:“夫人怎么今天格外高兴啊?” 江夫人淡淡道:“妾身高兴,是因为老爷新娶的这位儿媳妇孝顺懂事。”随即又叹了一声,“真是可惜了啊!” 江老爷也觉得愧对二媳妇,但是,江夫人为姚采澜抱屈,不就是指责自己的儿子不好么? 儿子自己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就是别人说不得。所以听这话就不顺耳得很:“可惜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家对她也算不差了!” 江夫人见他护短,冷冷一笑:“你就护着他吧!你看看他都成了什么样子?都成家的人了,还是不长脑子,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我这一辈子的脸面都让他给丢尽了!” 江老爷理屈词穷,找不出话来反驳,心里一恼,一下站起来,大声嚷道:“好好好,都是你的儿子好,行了吧?!整天光会死读书,人情事务一概不通,都成书呆子了都。这就是你的好儿子!整天拉着个脸跟冰块似的,见了老子还那样,到底谁他妈是老子谁他妈是儿子都分不出来了!” 说罢,才觉得自己说得重了,心里有些后悔,怕江夫人生气,便顺势借着刚才的那股子劲儿摔了帘子走了。 屋里也没别人,江夫人气的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估计有人快进来,强压了压心里的怒气,理理自己的发髻,照旧喝自己的茶,就像江老爷从来没来过、自己从来没生气一样。 江嬷嬷恰巧从外面进来,看着屋里的这一幕,不免叹了口气。 正妻 五章 青红 而姚采澜那边,正兴致勃勃的在自家的小厨房里指挥着水草做这做那。小厨房里的东西,青菜、肉、鸡蛋以及各种锅灶、瓢勺,一应俱全。 要说,水草的手艺还真不错,虽然不会那些复杂的菜式,倒也把些家常菜做的有滋有味。 姚采澜喜出望外,深觉挖到宝了,正不遗余力的挖掘水草更深的潜力。 要说姚采澜前世爱美食,但厨艺实在一般,只有几个拿手菜做得不错,其他的,往往演砸了。也就是说,她知道做法,会说,但要她自己做,往往做的不伦不类。 这下有了帮手,姚采澜真是如鱼得水啊。她负责动嘴,水草负责动手。 水草真是很有天分,往往做个两三回,便基本能达到姚采澜的要求,满足姚采澜的口腹之欲。 因为这时节里的人们不爱吃辣,淘换辣椒颇是费了一番功夫。但是江夫人早发了话,二奶奶要什么给什么,外院的管事,也就是江嬷嬷的丈夫江福,颇是费了一番脑筋才勉强讨着了一小筐,心里很是腹诽不已。 二奶奶被二爷抛下不理,不但安安静静地不哭不闹,还整天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真是奇怪! 不但江福心里嘀咕,江老爷也很不舒服。 虽然这而二媳妇知书达理,不哭不闹,可这真是知书达理的过了头。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该干什么干什么,仿佛从来没有少了丈夫一般。 难道自己儿子就那么无足轻重? 江老爷看着姚采澜,正不舒服着,一日去上房吃饭时,却见了一碗红油油的白菜肉片。一尝之下赞不绝口,于是江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以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架势,甩开腮帮子,吃完整整一大碗红油油的肉片和白菜,然后辣的灌了好几大壶凉水。 江老爷一边“丝儿丝儿”的倒吸着凉气缓解自己又麻又辣的嘴巴,一边问这菜是谁做的,却原来是二媳妇孝敬夫人的。 江夫人领了姚采澜的情,自己却不喜吃,只摆在那里看着。这下倒是便宜了江老爷。悄悄的潜了大厨房的厨子去水草那里讨了方子来,自此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江老爷大快朵颐的时候,心里不免叹道,这个儿媳妇真算是娶着了!自此印象大为改观,觉得姚采澜哪儿哪儿都好。 这些却是姚采澜都不知道的。她哪知道在关键时刻,一碗水煮肉片挽救了自己在公公心中的形象啊! 此时,她正看着青红,皱着眉头。 青红见了姚采澜的目光,也吓得不敢说话。 虽然卖身契不在姚采澜手里,可这位大小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跟在姚家的时候完全不同。说话、做事,完全的当家奶奶的派头,让人自觉不自觉的就听了她的话去做。 再加上,虽然丈夫嫌弃,居然与公婆处得相当融洽,渐渐地便在江府站住了脚跟。这个才是最厉害的。 却说姚采澜,心里也嘀咕,青红啊青红,我是让你多去各院里转转打听消息不假,可没让你整天招摇过市啊。 说起来,青红的本事不小。没几天,那些江嬷嬷和水草不方便透漏的事儿就都打听了来。 什么江夫人一直瞧不上江老爷啊,嫌弃他粗俗啊,什么江夫人因为子嗣的事儿一直看与自己儿子伉俪情深的刘氏不顺眼啊,老想着给儿子塞通房啊,等等之类。 可是,姚采澜看了看青红的打扮。一身水红色棉衣棉裤,外罩鹅黄|色缎面坎肩,颜色配的十分亮眼。那腰带勒的那叫一个紧,小腰盈盈一握。 可是,二等丫鬟的指定服装早就送过来了,你怎么不穿呢? 通过这一段的接触,姚采澜深知江夫人的为人。光看府里被她整治的妥妥帖帖就知道了,江夫人眼里最容不得这种不规矩的丫环。 再说了,姚采澜自己一直就看青红不顺眼,就等着抓她的错呢! 要说以前在姚府的时候,对于丫环们得衣着就没有那么讲究,偶尔,逢着李氏高兴,青红她们那些得宠一些的,颜色稍微鲜亮点子倒也没什么。 可江府不同。每个丫环什么等级,配什么衣服,都是有规矩的。就是一等丫鬟,也不能穿缎面的衣裳,一律是普通的布衣。当然,通房丫头就不在管制之列,只有自己有钱,随便你穿去。 打扮的这样亮丽,你给谁看呢? 万一,她跟自己公公或是大伯子传出些什么,那可真是特大丑闻,自己夹在中间最难做人,自己辛辛苦苦竖立起来的形象就全完了。 不行,一定先把这个可能性掐灭在萌芽状态。 “你的衣服江嬷嬷不是已经送过来了么?怎么,你嫌不好么?” 青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低头听训。 “你懂不懂府里的规矩?我不是让水草专门跟你说过么!” “既然不守这江府的规矩,想必你还惦念着姚府吧?如果是就直说,我马上派人把你送回去!” 这下青红真急了,扑通一下跪倒使劲儿磕头,口中叫道:“二奶奶饶命,奴婢知错了!” 她就这样回去,李氏还不扒了她的皮!李氏那脾气,可没有姚采澜这么好说话。 姚采澜强压住自己心中那种被人跪的难受的感觉,任着她哭了一会儿,才慢慢道:“罢了罢了,念在母亲的份上,先饶你一次。这次先罚你三个月月钱,禁足三个月,以观后效!” 青红喜出望外,又忙磕头谢恩。也不管怎样了,先留下来再说吧。 姚采澜同样长出了一口气,先把她关个仨月再说吧,虽然自己很想甩掉这个“烫手山药”,可是没有理由啊。还是慢慢再找机会吧,这事儿急不得。 又给青红布置了一大堆的活儿做,什么自己屋里的帐子啊、被褥之类,包括自己不愿沾手的江清山的一些衣物,通通派给了青红。 反正不能让你闲着。闲着容易出事儿。 这下,只忙坏了水草。幸亏姚采澜也不苛求,穿衣、梳发,都高高兴兴的自己做了。水草又利索,屋里屋外的打扫倒也能应付得了。 水草虽然更忙碌了,心里却很高兴。虽然没提提等的事,但二奶奶已经悄悄的给自己涨到二等丫鬟的份例。 更重要的是,没想到二奶奶竟是厨艺高手,净会一些个自己闻所未闻的菜式。 却说,水草是个痴迷厨艺的,有了姚采澜这个眼高手低的“厨艺高手”,让水草喜不自胜,觉得姚采澜比大厨房那边很臭屁的吴婶子还要厉害。 所以,水草在厨房里忙活的很是欢乐。 当然,姚采澜吃的也挺欢乐。吃饱喝足了,就得出去溜达溜达,姚采澜就想去看看养病的江清秋了。 去看生病的小姑子,拿点什么好呢?自己手里还真没什么可送的。得了,还是琢磨点吃的吧。 听说她吃得极少,先调理调理肠胃总是不错的。 本来想做个皮蛋瘦肉粥,可是,这里好像没有皮蛋。 猪肝瘦肉粥吧,怕她闻不惯猪肝那种味道。 姚采澜在厨房转了转,忽然在角落里发现几朵香菇。得,做个香菇瘦肉粥吧。 对于体弱的人来说,多吃一些粗纤维、清热又排毒的食物,比如香菇、木耳等等,能有效地帮助肠胃排出毒素。多使用煮、蒸、炖等烹饪方式,又能全部留住食物营养。所以,送粥给江清秋很是合适。 水草听见又做新菜,高兴地俩眼直放光。 本来这粥也算不得是姚采澜的首创,京师那边还是常有人吃的,但在竹通这里却没有那么普遍了。因此,水草是如获至宝。 姚采澜本来有点技痒,想小试一下身手。这粥做法极其简单,姚采澜倒是能做得来的。但一见水草那崇拜的目光,姚采澜不免退缩了。 自己那两下子自己知道。做得好不好吃全凭上帝,万一演砸了。。。 为了不破坏自己在水草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姚采澜厚着脸皮又把自己刚卷起来的袖子放下了。 前世里姚采澜最爱看的电视节目就是烹饪了,虽然平时老爱忘事,但就是记菜谱记得那叫一个牢固。 砂锅中加入水烧开,然后放入米饭搅拌均匀,用中火煮至沸腾。同时将瘦肉末加油、盐腌制一刻钟,香菇洗净后切成片,胡萝卜切成丁,姜切成丝。 粥煮开后,转成小火,不停搅拌防止糊底,同时放入一把汤勺,防止粥溢出。 粥煮到浓稠,米粒明显的开花后,依次放入胡萝卜、瘦肉拌匀,肉末变白成熟后,再放入香菇片、姜丝,继续煮两分钟,出锅前加入适量的盐、香油调味即可。 正妻 六章 小姑 等粥做出来,两个人自是先各自尝了一碗。见水草赞不绝口,姚采澜才放心的让她把砂锅放到一个提篮里边,在上面又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褥,这才慢慢的往江清秋住的小院来。 江清秋的院子紧贴正房,可见清秋的受重视程度,再往东就是江清峰的住处了。 光看外观,一模一样的布局和样式,一样的冬青和青松。姚采澜忍不住笑了一下,江夫人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却只在门上挂了一块匾额,曰“落梅居”。恩,院里果然也有一株枝桠横生的老梅。 姚采澜驻足想了一下,正房好像也有名字的,叫春晖堂。 感情,就自己的院门上还光秃秃的一片。不成,咱也得挂上一块。 话说,姚采澜是个很喜欢起名字的人。原以为,自己能给自己丫鬟改改名字什么的。不过,这个茬儿好像没有人提起,似乎,这里不兴随随便便就给丫环改名字的。这让一腔热忱的姚采澜很是郁闷了一阵。 还好,眼下,机会来了。 有个小丫鬟见了,忙挑了帘子,又往屋里通报了一声。有个容貌齐整的大丫头便迎了出来:“奴婢水兰,见过二奶奶。” 姚采澜扶住了她,轻声问道:“你家小姐呢?” 水兰见她轻声细语的,知道是体谅江清秋正病着,很是有好感,忙引了她进了里屋。与姚采澜她们屋里不同的是,里间也设了一道厚厚的秋香色团花棉门帘。 姚采澜一进去,便是暖烘烘的热气扑来,中间夹杂着浓浓的中药味儿,让人感觉很是憋闷。 姚采澜一皱眉,屋里捂成这样,没有新鲜空气,好人也得憋出病来啊。 床上的江清秋已经挣扎着要起来,姚采澜忙上前拦住了:“妹妹身子不好,还是好好躺着吧。” 江清秋不好意思的一边致歉,一边躺了下来,兴许是起的急了,兴许是过意不去,脸上已经有些泛红。 姚采澜就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了下来,拉着江清秋冰凉的手,细细问她的用药和饮食情况。 江清秋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举止,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只低着头细声细气的答了。 姚采澜听她说中午只吃了几口,便让水草把粥乘出来,“尝尝这个爱不爱吃。” 江清秋见那粥雪白的江米粒粒晶莹,胡萝卜、香菇、瘦肉点缀其间,光看颜色就十分好看,果然很有胃口,足足喝了大半碗。 水兰可高兴坏了,便起心问二奶奶方子,却又怕人家不乐意。正踌躇间,姚采澜已经高兴地叫水草,“把那煮粥的法子跟妹妹的小厨房里交待一声,以后日日做了来吃,对身子极好的!” 水草正拿了这个当宝,一听之下很是不舍,但又不敢违逆,只好不太甘愿的勉强去了。 江清秋感激的谢过二嫂。姚采澜摆摆手,见她刚吃过饭有些懒怠,又说道:“你还是稍微下床走动一下吧,刚用了粥就躺着,怕是会积食。” 江清秋本不愿动,又不好驳了二嫂好心的建议,就勉强爬了起来。 姚采澜故意拉着她看屋里的摆设,问东问西,江清秋就细细为她一一解说。 西墙上整整一墙的书架,上面堆着慢慢的书。同为爱书之人,姚采澜看着很是羡慕。 北墙上画的是一副寒梅图,题着字。姚采澜虽不善长,却也能看出笔力颇为不俗来。 见了那字,嘴里不禁念出声来: 严凝天气,近腊时节,寒梅暗绽疏枝。 素艳琼苞,盈盈掩映亭池。 雪中欺寒探暖,替东君、先报芳菲。 暗香远,把荒林幽圃,景致妆迟。 落款是“落梅居士”。 读来只觉口齿生香,姚采澜满含羡慕的问道:“这落梅居士是谁?可是妹妹?” 见江清秋不好意思的点头,心下十分佩服,便赞道,“妹妹真真是个才女了!” 姚采澜心内暗自奇怪,我的天,这时节里怎么才女这么多?像自己老师就是一位高手了,不想今日又碰见一位。 清秋虽然被她夸得面红耳赤,心里却很高兴,身上似乎也轻快了许多。 姚采澜又瞥见窗下小几上放着一架乌油油的琴,便起了兴致,上前盘膝坐了,叮叮咚咚的拨了几声。耳边只听的轻音悠长,令人回味。 清秋立在一旁,看她的样子似是同道中人,正准备聆听一番,谁知姚采澜拨了几声便住了手。 清秋奇道:“二嫂何不献上一曲?” 姚采澜一摊手:“我也很想献上一曲啊?可却有个难处。。。” “有何难处?难道这琴不好?” 姚采澜板着脸,郑重的一字一句说:“不是琴不好,而是我根本不会谈。” 清秋哑然,呆了一下,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水兰她们也捂着嘴强忍着。 姚采澜还一本正经的,指着清秋道:“你这丫头太不地道,居然笑话起你二嫂我来了!” 见清秋还在笑,便故意沉着脸说:“你得罪了我,就罚你抚琴一曲赔罪吧。” 清秋推辞了半天,无奈却拗不过姚采澜,这才重新净了手,又命水兰燃起了香,便弹将起来。 姚采澜已经舒舒服服的往椅子上一坐,静静的听起来。 清秋果然是个中高手,弹得很是动听。连姚采澜这个外行都托着腮听着入了迷,仿佛进入了一个清净空灵的所在。 一曲弹完,清秋看姚采澜沉醉的样子,很期盼的问道:“二嫂,可听出什么?” “不太懂。只觉得好听。好像有流水啊、高山啊什么的。” 清秋激动的一下站起来,“妙啊,二嫂。看来二嫂真是知音之人。小妹弹得正是一曲《高山流水》。” 姚采澜本是随口一说,不想猜个正着,不觉冷汗直冒。 见清秋一副要跟她“深入交流”琴艺的架势,忙说道:“妹妹身子不好,快歇着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不等回话,招呼了水草就忙忙的走了。水草匆忙之间也没忘了桌上自家的东西,乒乒乓乓的收了砂锅在篮子里,急急的去追姚采澜了。 只留下清秋主仆两人,倒是笑了好一阵子。 水兰见江清秋兴致好,忙上前凑趣:“小姐您可不知道,水草原也是稳重的性子,不知怎么的,现在跟了二奶奶,这性子也跳脱起来。真真是近朱者赤了!” 却说姚采澜带着水草回了院子,继续自家的美食大业,可惜这时节里菜蔬实在是少的可怜,有很多菜式做不了。直到把知道的菜都倒腾了个差不多,姚采澜的热情才稍稍降了下来。 尝到有好吃的菜,就往江夫人房里送上一份。水草很喜欢干这活,因为每次去了都能得些许赏钱。 姚采澜看了不免有些小不忿,因为自己这大功臣啥也没捞着啊。话说,到目前为止,姚采澜手里真没有多少银子。 出嫁之前不用说,嫁妆里面也是一分钱没有,现在呢,江夫人刚派江嬷嬷送来了这个月的份例,一两五分银子。 分了水草二百个钱,青红的给扣了,那个什么水月的,反正没有人正式的跟自己提过她,那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强迫自己做出贤惠的样子,反而憋屈着自己。这种事儿打死也不干哪。 至于什么饭菜,姚采澜明明白白的指示水草,“就做三个人的饭菜。” 水草心里抱歉,却也不敢忤逆。反正水月也饿不死,会往大厨房那边去吃。大厨房那边有个王婶子,正是水月的亲娘。 江夫人那里不是个严厉的,也只需要逢一、五去请一下安。闲下来闷了,便只有往清秋那里转转。好歹清秋那里还能听听琴娱乐一下,还有好些书可以借来看看。 虽然净是些诗词歌赋,姚采澜表示是书就行。 清秋爱书如命,但二嫂对她很好,就说不出不借的话来。姚采澜每次借书时见她一脸的纠结,心里便觉得好笑。 幸亏每次姚采澜都是言出必信,书归还的及时,保存的也干干净净,清秋才完全放下心来。自此,更是对姚采澜格外不同起来。 刘氏那里姚采澜倒没去过。因为刘氏虽然对自己很有礼貌,却总带一种莫名的冷淡。 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姚采澜还真没兴趣。 想想也是,两个儿媳妇,一个嫡,一个庶,婆婆却单单亲热那个庶出的,让谁心里也不舒服。 江夫人早些年对刘氏还好,但是,这两年,江夫人心心念念的却抱不上孙子,两人之间的矛盾就深起来。虽然每次,都是儿子挡在前面,梗着脖子说什么到三十岁无子再纳妾。 三十岁再说?江夫人嗤笑,虽然少数人家有此规矩,但大多数人并不当回事,谁等得到三十啊! 当然,在一个母亲眼里,儿子肯定是千好万好的,不好的肯定是儿媳妇了。 于是,江夫人对刘氏越来越看不上眼。男人哪有不好个三妻四妾的,肯定是你背后使坏,想独个儿霸着自己这么出色的儿子呢! 正妻 七章 婆媳 江夫人对姚采澜呢,刚开始不过是怕她闹大,为了安抚、拉拢才频频示好,后来却见她确实性子爽利,对自己很是孝顺,尤其难得的是,跟自己女儿处得很是不错。 江夫人对姚采澜确实是比较满意了,那个碍眼的庶子江清山又不在,两人处得十分不错。 纵然听说了她院子里的不少事情,心里却是偏着姚采澜的。 听说青红被禁了足,江夫人暗赞这媳妇是个明白人,那种贱丫头她早就看不惯了,可惜,毕竟是儿媳妇的陪嫁丫鬟,不好直接出手收拾。 至于水月,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的她当然通过各种途径“伸冤”到了江夫人那里,本来打算好好给姚采澜下个绊子,不想江夫人装聋作哑,像完全不知道一样。 却原来江夫人是个有心数的,对自己府里的人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水月什么性子,江夫人清楚得很,只不过念在她父母都是府里的老人,平日里勤勤恳恳,劳苦功高的,只平时注意压制住她,让她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就罢了。 后来,江清山大了,开始出入亭台楼阁的,本来小户人家是不讲究成亲前有什么通房丫头的,但为了收他的性子,保住江府的名声,江夫人狠了狠心,就把自己的一个得力的丫头叫水莲的给了他。 没成想,水莲老实忠厚的,完全的收不住江清山的心,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还病病歪歪的,就这么去了。 江夫人恼得不行,后来琢磨了半天,还得想法子对付这个“祸害”,就又把水月塞过去,心想就凭水月这长相、这手段,总能把清山拢在府里头吧。没成想江清山也只是新鲜了两个月,就故态重萌了。 江夫人私下里就对水月很不满意。现在又听她说这说那的,就很不耐烦。 让你收你家主子的心你办不了,就只会挑三豁四的搅事儿!姚采澜那是你正经的主子,主子对奴婢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你这做奴婢的还委屈了不成?! 没规矩的东西!索性不理她。就让采澜好好的治治她好了! 所以,姚采澜的婚后日子过得很是不错,风平浪静、吃喝不愁的。 家里虽然不那么和谐,可是,全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又不是敌我之间你死我活、刀光剑影,所以不足为虑。 事实证明,平凡的人家、正常的人性这个社会也是不缺少的。宅斗什么的,流血、毒药什么的,你小说、电视剧看太多了吧? 话说,姚采澜热烈巴望的银子江夫人并没额外给她,却也没亏着她,又给送了一套成色不俗的茶具,一匹难得的布料来。 那布料是绡绸,生丝所织,又轻薄又滑顺,确是上等的好料了。 姚采澜自是“见猎心喜”,快手快脚的日夜赶工,不出几天功夫就做了一件褙子。 反正现在姚采澜又出不得门,每天的空闲时间有的是,不是看书,便是针线不离手。 现在做针线不比以前,是为了学东西,还得绣嫁妆,像是必修课。现在自由自在的,想做就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而做的更有劲了。 以前,在章姨娘跟前,那是有样学样,有什么自己的看法却是不敢露的,否则怕惹得因循旧例的姨娘不高兴了。 现在不同了,以前空在脑子想过却没功夫施展的想法都能一一实验一下了。 做完了就先穿上拿镜子左照右照的美了一番,只恨这世界没有穿衣镜,只能拿个小小的靶镜将就着。 幸好这靶镜还是玻璃的,如果还是自己原先用过的那种模糊的铜镜,姚采澜更要哭死了。 美完了,才叫上水草拿了个包袱往上房去了。 上房,江夫人正端坐在榻上,听水兰说着清秋的近况。 “二奶奶着人把咸肉粥的法子教会了我们,这几日我们变着法儿给小姐做各种咸粥。小姐吃腻了加肉的,我们就又换了一种白萝卜虾仁粥。小姐的胃口好了不少。再加上二奶奶经常去我们院找小姐聊天,小姐倒是经常能走动走动,心情也很不错。还要教二奶奶弹琴呢?” 水兰心里十分感激姚采澜,逮着机会就使劲儿夸她。 江夫人见自己姑娘的身子有了起色,心里顿时敞亮了,很感兴趣的追问:“哦?清秋还要教采澜弹琴?” “是呢。”水兰忍着笑答道,“可是二奶奶就是不愿学。。。小姐也不知怎么了,还非想着要教会二奶奶。” 江夫人听了也很意外,自己家姑娘什么性子自己清楚得很,可从来没做过强迫人的事,便笑道,“这丫头,平时不言不语的,可从来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这回到底怎么了?采澜不愿意,难道还得强逼着不成。” 屋里陪着的便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姚采澜正进了门,便问道:“哎呦,屋里怎么这么热闹?有什么好事儿啊,说来也让我高兴高兴!” 江夫人没说话,众人互相看了一下,笑的更响亮了。 笑的姚采澜莫名其妙的,却也不恼,知道自己越着急他们越是笑的欢,也跟着笑眯眯的陪着。 江夫人笑够了,才问道:“我怎么听说清秋要给你当老师呢?” 哦,原来是笑这个啊! 姚采澜顺势苦了脸,上前拉着江夫人的胳膊,“娘,您就帮我说说情吧?我哪是弹琴的材料啊!清秋分明是看我不顺眼嘛!” 姚采澜这撒娇的语气,倒引得江夫人感慨万千起来。 自己一儿一女,却好似都没怎么跟自己这么亲近过。儿子,就像他爹说的,就像个冰块,只知道仁义道德文章。女儿,自小就懂事,有了心事就往心里藏,从来没有跟自己这个亲娘透漏过一丝半点的。大儿媳妇更是别说。 没成想,这个二儿媳妇,倒是跟自己投缘了。 姚采澜的亲近虽然自己不太习惯,但心里还是感觉暖暖的。 转眼又看见姚采澜身上的新衣,便打断自己心头的万千思绪,拉过她细细看,“恩,这可是我日前给了你的那匹绡锻?这个样子可真不错,是今年新时兴的样式么?” 众人也忙细看。却见姚采澜穿了一件豆绿缎面折枝玉兰刺绣青金镶边圆领棉袍,下着米黄百褶裙。 这时代里妇女的衣裳还是以交领或对襟为主,圆领的一般是男式官服。因此,这种样式还是挺稀奇的。 更妙的是,姚采澜还在袖口镶了灰鼠毛,使得这件棉袍更加别致起来。 女人天生喜欢漂亮的衣服,一时之间,屋里热闹起来,纷纷围着她边看边议论,姚采澜微笑着,一一解答怎么裁剪的细节问题。 江夫人不太爱说这些琐碎事儿,但是,平日里自己屋里也太冷清了些,今儿个热热闹闹的感觉也很不错,纵使不讨论也只在一边笑眯眯的听着。 江夫人积威甚重,众人叽叽喳喳了一会儿,怕扰了夫人清静,便都自觉告退了。 姚采澜这时才让水草把带来的包袱打开,却是一双羊皮棉靴,上边仅在靴口绣了单线的如意云纹,外表并不华丽,但做工很是精致。正是江夫人喜欢的风格。 江夫人见了很高兴,嘴上却埋怨道:“你可别整天闷在房里做这个做那个的,快过年了,还不歇歇手?!年前外面最是热闹,还是出去转转才是正经!”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姚采澜赶忙乖巧的转到江夫人身后替她捏肩膀,一边笑道:“娘您真是料事如神。媳妇儿正想出去看看呢。” 江夫人还是不太习惯姚采澜给自己捶肩膀,回身把她拉到身边坐下,笑道:“知道你孝顺,可也用不着你这么的伺候我!看你这么殷勤,是不是有事求我?” 姚采澜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吞吞吐吐的说:“真是什么事儿也瞒不过娘!媳妇儿略略有一点子私房钱,想在外头买个铺面。” 虽然说朝廷有令,为官者不得经商。可是,放眼看去,有几个人严守这律令的?再说了,要是为官者只靠那几个俸禄过活,早就饿死了。那么些的人情往来,自己家里的生活开支,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没有“财源”肯定不行。 就是江府,这日子过得滋润,除了江知县本人在任上不是个迂腐的,算得上“生财有道”,再就是额外也办了一些产业,颇有些收入。 要说江知县此人,却是一个能人,在任上算不上政绩突出吧,也说得上民风和顺,吏治也算得上清明,颇有几分好名声。私底下,也颇有一些银钱往来,却也能把持得住,不该要的钱绝对不收。 对于自家产业,江知县也很有头脑,再加上在竹通的“垄断”地位,谁敢不买知县的帐?因此经营的有声有色。 不过,江夫人一向瞧不上这些跟钱打交道的俗务,自己的那些嫁妆便都躺在库房里任其蒙尘。 虽说,在这里,大都是男人打理公中的产业,鲜少女人插手。不过,女眷们却都有打理自家嫁妆的权利。 江夫人想了想,倒是觉得无可厚非。只嘱咐姚采澜要谨慎行事,切不可仗着江府之势就作j犯科、坑害别人,再有就是,不能抛头露面,失了妇道人家的本分。 姚采澜忙不迭的应下来,并再三保证。 江夫人对她不过是提点几句,倒也是信得过她的。 江夫人自是早就见过姚采澜的嫁妆单子,对姚采澜的底子了如指掌,不免疑惑道:“你哪来的钱买铺面啊?” 姚采澜也没打算隐瞒,便交代了与姨娘合作的事儿。 江夫人虽没见过章嫣然,却也听说过她。两个人也是没事扯闲篇儿,便说起章姨娘来。 对于章嫣然的际遇,两人都有些唏嘘。 江夫人叹道:“你家姨娘经历也真是坎坷。亏她能挺过来也真不容易了!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将来再生个儿子,也算不错了!” 两个人又感叹了半天,江夫人见天色不早,便留了姚采澜吃了饭才放她回去。 正妻 八章 着手 想到第二日就能出门逛逛,姚采澜心里兴奋的紧,脑子里不断勾画着未来成衣铺子的发展前景,翻来覆去的没睡好,第二日起来头就有点疼。 不过,姚采澜也不在意,利利索索的用完早饭,却换上自己出嫁前所穿的半新不旧的平常衣物,头上也只插着平日里喜欢戴的莲花白玉簪,脸上怕被冷风吹,只略略施了一些粉,便领着水草往前院来。 有个长的敦实的小厮早就候着了,忙上前施礼道:“小的叫江西,夫人吩咐叫小的供二奶奶差遣。” 姚采澜心里暗自佩服江夫人治家的手段,各司其职,井然有序,断断没有找不着人使唤的时候。 两人上了车,姚采澜便吩咐江西“往绸缎庄、布庄、成衣铺子多的地段去”。 江西倒是颇为伶俐,见姚采澜好像一头雾水的样子,便主动介绍起来:“咱这竹通城里最繁华的地界就在咱们城西这里,卖什么的都有。若说是绸缎庄子什么的,最有名的花想容啊,纤丝坊啊,就都在水井巷了。” 姚采澜一边听着,一边微微挑着窗帘,透过缝隙往外瞧着热闹。 终于没有人管着她、不许往外看之类的了。 身边的水草呢?同样偏着头瞧得眉开眼笑。 不大会儿的功夫,水井巷到了。 姚采澜迫不及待的下了车,心里真想大喊一声:“奶奶的,姑奶奶终于又能逛街了!” 女人爱逛街,简直是天性。姚采澜看了看脚下的青石板,又看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再看看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心里真是感慨万千,真有点疑惑自己这两年是怎么在深宅大院里边熬过来的。 仔细看看四周,好像女子也不在少数,定是因为年节将至的缘故。 先拣了最近的就在十字街口的花想容进去看。 见这个铺面不小,左边墙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布料,右边则展示着十几套成衣。 有个小二跟在身边热情的介绍着,姚采澜就详细的边看边摸便问。 后来那小二见姚采澜问的异常详细,却迟迟不出手,终于泄了气,转而去应承其他顾客了。 姚采澜乐得自在,全然不怕那小二不时投来的异样的眼神,自顾自的细细瞅了一个遍。 水草本来还是很不好意思,后来见那小二的目光颇有些鄙视,护主的脾气也上来了,以同样的眼神回敬回去。 姚采澜专心的看着花色和布料,倒完全没注意小二哥和小丫鬟之间的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 第一个铺子费时多一些,剩下的就快多了,不过是大同小异罢了,而且都比不上花想容做的大。 溜溜儿的转了一上午,姚采澜心里大致有了数。 这里的铺子以卖布料为主,制成衣的规模不大。想想倒是可以理解。穷苦人家大多没钱做衣服,都是自己缝制。有钱的人家,妇人都会女红,大多数也都能自己做。更富裕一些的,更是有专门的针线上的人,专门为主家做衣裳。 因此,要想使一般人家来买衣裳,必得做工精致,比自己做得好,穿上好看又耐久。 要想使富裕人家来买衣裳,必得是式样新奇,还得做出品牌,让买衣裳的人觉得穿了是一种品味,一种荣耀,一种身份的象征。 嫡女正妻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8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8部分阅读 本来,到了正午,正是腹中饥饿的时候,姚采澜是很想领略一番酒楼的风采的,无奈囊中羞涩,只好悻悻的打道回府。 路上用过一家药铺,姚采澜忙里偷闲的进去抓了一副药,用的却是章姨娘在她出嫁前偷偷塞给她的一张发黄的药方。 水草一阵紧张:“奶奶您哪里不舒服?” 姚采澜一笑:“别担心,不过是家传的一张调理身子的方子罢了。” 水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用了饭小憩了一下,估摸着江夫人午睡起了,便到了正院,请江夫人为自己荐个值得信任的牙侩来。 江夫人欣然允诺,道:“我在内院,倒是识得买卖布匹的牙侩。你若要再买卖铺面,说不得要问问你公爹了。” 姚采澜忙谢过了。又请示说能不能这两天多出去几趟。 江夫人虽然不喜女子抛头露面太多,但考虑到她正是张罗生意的初期,便应了下来。 江夫人不是个拖沓的,第二日,便把一个专门倒卖布料的张牙侩,和一个专门搞房屋租赁买卖的田牙侩请了来。 两个人都是官牙,平时里都得着受官府管制。今天见知县家二奶奶有生意,哪敢怠慢,一心想着怎么把这事儿办成了、办漂亮了,好在江知县那里提高一下好感度。 姚采澜也是明白其中的勾当。虽然世人多言牙侩j猾成性、雁过拔毛的,但是碰见了有背景的自己,他们必是不敢的。 屋里设了屏风,先见了田牙侩,令他寻一个比一般布庄略大一些的店面,最好带着后院,地方虽然要在闹市区,但不要在当街,要略隐蔽一些的。 瘦小枯干的田牙侩闻言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道:“二奶奶,恕小人孤陋寡闻。别人寻铺面无不是要在当街,交通往来便利、人流熙攘之处,不知奶奶。。。” 姚采澜谢了他的好心提醒,却不罗嗦,直接让他放心去找就行。 张牙侩个子长得高高的,三十来岁,一脸的穷苦相。姚采澜倒是和张牙侩谈了足足一个时辰,原来那个张牙侩是个惯跑商路的,自己手里的布料都是亲自从南方运过来的。 姚采澜一直觉得自己现在信息闭塞,好像井底之蛙,对自己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今天忽然碰着个走南闯北的,睁大眼睛好奇的问这问那。 张牙侩也不敢隐瞒,除了涉及商业机密的部分,其他能说的,就都说了。天南海北的,奇闻异事,也唠了不少。 水草半天的功夫就光忙着烧水、沏茶、倒水了。张牙侩说的口干舌燥,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 最后,两个人才确定了要进的花色品种。 姚采澜量他也不敢“忽悠”自己,就让他自己拿主意,多配些中高档布料,尤其是南方新时兴的来。 至于银子吗,姚采澜绷着脸说,先欠着。 张牙侩即使早就做了思想准备,闻言心里也是一苦,嘴上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强作笑脸的做了个揖,告退了。 一路上还在琢磨呢,这个二奶奶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先前打听那些商旅之事时还带着孩子似的好奇和天真,后来谈到生意却一反常态,毫不讲人情。真是翻脸翻得比书还快啊。 水草又端着一壶新沏的茶上来,重新给姚采澜换了一杯茶,一边抿着嘴笑道:“奶奶,您又吓唬人了!看把人家张牙侩给吓得,脸都变色了!” 姚采澜也笑了,这一下午一席谈话,她对张牙侩印象不错,说话不卑不亢的,进退有度。 自然,隔了屏风,她倒没看见张牙侩究竟长个什么样。闻言却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吓唬她?” 水草却只笑不说话。 姚采澜却思量着,得去章姨娘那里先取点银子了,否则,自己真快成了仗势欺人的恶霸了! 不等姚采澜派人,姚府却来人了。 二十三粘糖瓜,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去碾谷,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去宰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扭一扭,大年初一拱拱手。 腊月二十六的时候,青石受了姚府所托,上门送年礼,当然见到了姚采澜。 姚采澜高兴的不得了,看着青石觉得异常亲切,罗里吧嗦的细细打听章姨娘的身体状况和青梅的情况。 青石大着胆子略略抬了头,细细看她的表情。 面色红润,目光明亮,热切的看着他,着急知道亲人的近况。 完全不像被夫家薄待的样子。 难道传言有误? 虽然江家对姚家和外界的说辞一律是二少爷军务在身,不得不早早离家。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姚家自然是听到了风声的。 青石心里疑惑满腹,脑子有点乱,一着急就脱口而出:“江二少对您可好?” 姚采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回去告诉姨娘,告诉青梅,不要惦记我。二少对我很好。” 青石闹了个大红脸,知道自己问的极为不妥当,幸而姚采澜显然往别的地方想了。 又见她答得坦坦荡荡,只得按下疑虑,做好姨娘交待的事。 青石从怀里掏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来,抑住心里的慌乱,恭恭敬敬的递上去。 原来,自从章嫣然怀孕,姚谦就专门任命了青石做东跨院的采买,专司章姨娘的一切往来供应。 姚采澜把银票拿在手上,顿时觉得很有压力,心里下决心,得给姨娘和自己挣出点子家业来。 正妻 九章 过年 二十七这天,江老爷拿着一封信脚步如飞的进了上房,满面怒容。 江夫人吓了一跳,江老爷已经把信往桌上一甩,骂道:“这个逆子!真是要气死我了!” 江夫人也顾不上责怪他连官服也没换下来,忙把书信拿了,打开一看,也是唬了一跳。 信是江老爷昔日的结义兄弟,现下镇守边关的博州守备王连海写来的。原来,江清山虽然被老爹送到了西北边陲,作为“关系户”,却一直被保护着,就在后勤、粮草啊那边打转转,不让他上前线冒险。 江清山那小子虽然刚被强行送去的时候满心不服,受不了罪,整天叫苦连天、消极怠工,可后来被王连海几下就给捶打老实了。王连海是个老兵油子了,制服个把纨绔简直手到擒来,心里还颇有些洋洋自得。 本来,王连海终于放下了心,觉得自己终于没辜负老哥哥的嘱托,把他那个混账儿子整的改邪归正了。可后来,他发现,他高兴的太早了。这小子改邪归正给改过头了,变成老是闹着上阵杀敌、报效国家,不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这可把王连海给愁坏了,这上阵杀敌是闹着玩儿么,这是玩命啊!那些当兵的大多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到战场上送命啊! 没想到,真有想送命的傻小子! 要真让这小子把命扔这里,自己哪有脸面再去见老江啊! 于是,义正言辞的江清山被毫无理由的无情镇压了,于是又开始整天蔫头耷脑的没精神。 听说这小子要成亲了,王连海很是高兴。让这小子在家里被他家小娘子好好的缠上它几个月,让自己消停消停,最好就此退了伍那才好呢。 谁知,自己高高兴兴的让他捎上自己的礼金刚打发走没几天,这傻小子就跑了回来。而且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没打招呼,没回兵营,就直接蹿上了战场! 这下子就闹大了,自己总不能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把他绑回来吧?那样影响就太恶劣了!自己这乌纱帽闹不好都得丢了。没办法了,让他在阵前先打着吧。 这下可把江老爷好悬没急疯了。刀枪无眼啊! 江夫人淡定的看着发飙的江老爷。 这个人,平时对青山老是喊打喊杀的,其实,心里真正偏疼偏向的,还是老二吧。 江夫人心里很不舒服,道:“你急什么?!还不是你亲手把他送去的么!” “我送了他去,就是想磨磨他的性子,可没真想让他上战场!那是儿戏么?那是会死人的!” 江夫人“哧”了一声:“就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就不是啦?都像你这么想,谁来保家卫国?!” 凭良心说,江夫人此时倒对一直嫌弃的老二有了几分赞赏:这才像个男子汉的样子! 江老爷本来就又急又气,江夫人还在火上浇油,就更气了,“妇人之见啊!那些保家卫国的大道理有个屁用?!有命活着才是根本!” “要我说啊,老二倒是有了血性男儿的样子!不像某些人啊,做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你真忧国忧民的话,怎么不叫老大去战场啊?!”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都气的不轻。 江老爷再次摔了帘子跑了,几天没去上房露面。江夫人则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 消息自然传到了姚采澜耳朵里。姚采澜一下傻了。 姚采澜心里也不好受。 江小二不是受了自己的刺激吧?不是吧?不是吧? 自己当时口不择言,顺嘴就溜了几句。自己说什么来着?哦,“好叫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江家的二公子,在西北打杀了多少敌军大伙儿不知道,打女人却是一把好手呢!” 自己可全是无心之语啊,谁知道正戳中某个热血青年的心窝子呢!! 要是因为自己,他上了战场再把小命丢了,那自己,真的还是挺愧疚的。 哎呀,老天保佑,千千万万别出事啊。 再说了,他要是出了事,自己不就成寡妇了吗?自己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这好日子,还就是靠着江小二才得来的嘛。 于是,每天晚上祈祷时,除了祈祷自己老师平安生产之外,又加上了给江小二祷告。 不想,一次恰巧被水草听了去,满府里这下就传开了,都说二奶奶是个贤惠的。姚采澜知道了,觉得自己确实真的挺贤惠的。 不说江老爷心急如焚,这年已经到了。 贴春联、挂红灯笼,祭灶神,买年货,打点送出去和收进来的年礼,江夫人一大摊子的事儿。到了年关,江老爷衙门里的事也多,也是忙得晕头转向。 大年三十,放爆竹,吃饺子,守岁。 当然,吃过年夜饭,除了江老爷夫妇和嫡长子江清峰必需得留下守岁,其他人只不过做做样子,就都回屋睡觉了。 三个人守岁,气氛却一点也不和谐。 江清峰本就是个没话的。平时能说上几句话的夫妻两个,如今因为江清山的事儿正闹别扭,谁也不想先开口。 于是,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新的一年终于来临了。 大年初一,姚采澜被水草强拉着在卯初就起来,披星戴月的跟在江大郎夫妇后面给江家二老磕头拜年。 直到红包到手,姚采澜才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 接下来,一众下人们也都给主子拜年。然后,江老爷率领着江大郎去祠堂拜了列祖列宗。 女人是不准进祠堂的。江夫人就领着两个儿媳妇在院子里拜了拜。 姚采澜知道,自己婚后本该是应该拜祠堂的,可惜江小二那家伙跑路了,害得自己倒现在还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 趁着没人注意,姚采澜往神秘的祠堂里边瞅了一眼,只见里边黑漆漆的一片,啥也看不见。 早饭吃的是各种馅的饺子。饭后,立刻就有各处投了帖子来拜年。 到了初二,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但是,因为江清山不在家,姚采澜又没捞着回去。 不过,江夫人安慰她说,等过了这几天,她就能自己独个儿回家去看看了。 姚采澜心里头记挂着章姨娘和青梅,掰着手指数着,可惜,一过了初三,江府人来人往的就不断。 姚采澜见到了领着姚鸿澜来拜年的姚谦。守着一大家子人,几人也没顾上说几句话。姚采澜也乐得不去敷衍他。 不过江老爷夫妇很是夸赞了姚采澜一番,把姚采澜说的好像已经成为这大景朝妇女的典范一般。姚谦自然要拼命的谦虚,气氛十分和谐,看姚谦那样子好似全然不知道自家女婿落跑的事儿一样。 姚鸿澜依然是那副死板板的死性子,独个儿坐着,不大爱理人。姚谦拼命朝他使眼色,让他多多与人交际。但姚鸿澜也不知正神游什么,完全的没反应。把姚谦给气得吆,脸色便十分的不好看。 只有姚采澜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的看热闹。 过年,正是人情往来最密集的一个高峰期。尤其是作为竹通县一把手的江知县家,更是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今天一拨,明天又一拨的,姚采澜往年缩在自己房里,李氏不会给她出头露面的机会,今年不同,她和刘氏一同跟在江夫人后面,笑的脸都僵硬了。 姚采澜还真不是一个擅长交际、八面玲珑的人。她的热情仅限于有数的几个人罢了。 来来往往的人中,自然也有李氏。因为姚惜澜也是订了亲待嫁的人,就不好抛头露面,因此,她倒是孤身前来。 两人也不过是寒暄几句应了个场面,李氏倒是很想再和姚采澜好好说上几句话,显示一下“母女情深”,可惜看着姚采澜一副“我很忙”、“有好些人需要照应”的样子,倒也不好上赶着去找她了。 有一班年轻小辈不免要到内院拜望江夫人。虽然姚采澜是已婚,不必避着他们,却也眼观鼻、鼻观心,绝不抬头四处乱看。 眼角余光却瞄到有几个人正对着她悄悄挤眉弄眼。 姚采澜注意看了看他们的衣着,还是那些个红啊、绿啊、紫啊的鲜艳颜色。 姚采澜敏感的猜到,可能是江小二那班狐朋狗友喽。 哎呀,时间已经过去快三年了,你们穿衣服的品味还是那样烂俗啊。 姚采澜心中厌恶,再加上不想多和李氏打交道,就假装热情的招待起客人来。不过,倒是让她撞上了一位颇合心意的朋友。 此人是主簿张成天的夫人田氏,闺名唤作彩玉的。 对于田氏,姚采澜可谓是如雷贯耳,自闺中的时候,就已经听过她“母老虎”的威名了。 听说她性子大胆泼辣,张成天未中举前家中贫寒,全是指着田氏操劳家事来供养婆母、支持丈夫苦读。 张成天中了举做官之后,曾动过纳妾的念头,却被田氏拿了擀面杖追打,最终过了这些年,还是只守着田氏一人。 姚采澜听后心中艳羡,这是多么彪悍的人生啊。 这次,终于得见田氏本尊。 姚采澜本以为田氏是个人高马大、一脸横肉的主儿,谁知居然生的小小巧巧的,眉目生动,很是好看。 那田氏已经一眼横过来:“姚妹妹怎么那么看我?我脸上长了花不成?” 姚采澜被她逗笑了:“我是看田姐姐长得好看,看呆了呢!” 饶是田氏口舌伶俐,也不免有些羞意,不依不饶的抬手虚着捶了姚采澜好几下。两个人就嘻嘻哈哈的闹在了一处。 她俩自此相识,倒是一见如故。 姚采澜不耐与那些人虚言应付,就邀了田氏到自己的院里,两个人凑在一块叽叽咕咕的说些私房话儿。 家里热闹过之后,另外几家不免又轮流坐庄,纷纷回请。姚采澜就扯了种种理由不去赴宴,江夫人知道她的脾气,倒也不勉强她,只好带着刘氏整日里穿梭不断。 别家不去倒也无事,只有张主簿那里,因为姚采澜没去,田氏立马就写了封信过来,把她“骂”了一顿,又特别单单开了一个日子请她。 姚采澜只好赴宴,拿了一个自己亲手绣的喜鹊登枝的炕屏给她,田氏收到礼物很是高兴。 田氏的婆母早就去世了,全府里她最大。两个人倒是自自在在的玩了一整天。 田氏也是农家长大,也不会什么琴棋书画。两个人也就是评论一番绣工,吃吃饭,喝喝茶。 田氏对打牌很是上瘾,就拉了姚采澜并两个大丫环斗了一下午。 姚采澜注意到,那两个丫环生的其貌不扬的。不光如此,全府里就挑不出个像样些的来。姚采澜看了心里暗笑。 姚采澜对打牌完全不入门,只跟着瞎打,被田氏好一番取笑。两个丫鬟跟着在一边笑个不停。 稍晚一些,张天成散了衙回家。却是一个面貌很是温润的男子,与田氏站在一处真是郎才女貌了。 姚采澜见他俩之间相处很是默契,心里很有些感触。 正妻 十章 难产 正月十三,快到元宵节了,姚采澜挺高兴的,终于能又有个正经名目出去转转了。 姚采澜心情颇佳的把自己的几件想要推出的新衣裳翻出来理了一理。正在这时,江嬷嬷匆匆的进了门,而且没等禀报就直接进了屋。 姚采澜吃了一惊,一下站了起来,却见江嬷嬷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却是青石,风尘仆仆,脸上一片焦急之色。 姚采澜的心忽悠一下翻腾了一个个,强压住颤抖问道:“青石,你怎么来了?” 青石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大小姐,您快回去看看吧。姨娘难产,快不行了,说就想见您一面哪。老爷命我来接您来了!” 姚采澜的脑袋有点发木,身子却在自动做出反应,转脸对着江嬷嬷和青石沉声说道:“嬷嬷代我回禀一声夫人!青石去门外等我!” 自己转身回了内室,青草已经机灵的把大衣裳准备好了。姚采澜却自己动手去拿披风,把放在柜子里的以前给江清山做的一条靛青色棉披风拿了出来披上,又把连着的帽子戴上,三两下系紧了颈下的带子,转身就往外走。 男人的衣衫本就偏大,就把姚采澜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也亏得姚采澜这两年个子拔得很快,比一般女子高出了大半个头不止,因此倒也撑得起来,不至于拖曳在地上绊住了手脚。 水草见她的样子,一脸紧张的一路小跑,紧紧跟随,一面说道:“二奶奶且等等,奴婢先去跟夫人那里报备一下,给您套上车。” 无奈姚采澜充耳不闻。水草只得转了身又往上房跑。 等水草从春晖堂得了恩准出来,找了江福去套马车,正看见姚采澜已经站在大门前,正翻身上了一匹枣红色大马。 水草吓得脸的白了,我的那个天啊,二奶奶疯了么,一个闺阁小姐什么时候会骑马了!? 在马厩伺候的江西正苦着一张脸紧抓着缰绳不放手,一面喊道:“二奶奶,您会不会骑马啊?您不能冒险啊!您快下来吧!” 姚采澜连想也没想,就虚着给了他一鞭子,江西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姚采澜打马就走,留下一帮子人追的追,喊的喊。 江府大门口,顿时乱作一团。 能不怕么,二奶奶若是出了事,剩下这些人就得吃挂落儿! 唯独江福算是个稳重的,转身又拉出一匹马就追下去了。 青石也骑着马,在前边引着路,一面不放心的频频回头看姚采澜。大小姐可真厉害,刚出嫁没多久居然学会骑马了!亲家老爷果然是武将出身,作风与别人倏然不同。 青石自小出入市井,却没有那些女人不得骑马之类的框框束缚,心里正由衷的佩服大小姐呢。 见她初始歪歪扭扭的,没过多久便能稳住马了,才放下心来,稍微控制了一下速度,在前边不远处引着她。 姚采澜前世却是学过骑马,但是因为价钱昂贵,不过学了个半半落落。此时情急之下,虽然很是惊险,倒也勉强控制住了马匹。 不过,此时,姚采澜心乱如麻,也顾不上北风呼啸,像刀子似的割在脸上;也顾不上手被马缰绳勒的生疼;也顾不上自己被马颠的奔腾起落,重心不稳。 心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老师,一定要等我! 仿佛上辈子痛失亲人的厄运再次笼罩在了她的头上。姚采澜对于自己的身体已经麻木了,没有了任何感觉。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石停了下来,姚采澜慌忙勉强勒住马,翻身下马,腿脚早就麻了,就一下子摔在当地上。 青石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慌得来扶她,姚采澜却一下甩开他,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东跨院跑。 一打开院门,便见一院子的人忙忙碌碌,来来往往。 姚谦却正瘫坐在一把椅子上,脸色灰败。旁边的李氏正拿着帕子给他擦脸,脸上神色十分复杂,似是兴奋,又是高兴,还有假作的着急、焦虑。 姚采澜也顾不上见礼了,就往屋里冲。却被门口的婆子拦住了。 姚采澜眼睛一瞪,抬腿当胸就是一脚,嘴里喝道:“不长眼的老虔婆,敢拦你姑奶奶!” 那婆子没想到一向温柔持重的大小姐有这么一手,一惊之下毫无防备,被她踹的个正着,往旁边一侧歪。旁边人见了,又有人想上前,这时,姚谦却有气无力的喊了句:“别拦着,让她进去吧。” 姚采澜赶紧往里跑。迎面有个人端了个铜盆出来,正是青梅。姚采澜一看那满盆的血水,头嗡的一声,勉强稳住身子,就往里赶。 里屋床上,章姨娘面白如纸,昏昏沉沉,头发被汗濡湿了,打着绺儿。床边围着几个婆子,有个人正念叨着:“七活八不活啊。刚满八个月。。。” 姚采澜一下伏在了床边,抓着姨娘的手急声唤道:“姨娘!姨娘!老师!” 床上的人略略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姚采澜眼睛亮了一下,动了动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姚采澜急声问那几个婆子:“姨娘到底怎么样?” 那几个婆子早被姚采澜刚才踹的那一脚吓住,现在见她挑眉立目,一脸怒色,吓得吱吱呜呜道:“姨娘好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提前发动。姨娘的身子也不算太好,没多少力气,因此。。。。这个要看天命,我们也没办法。” 姚采澜一看他们指望不上,忙又问道:“大夫可来了?” 忙乱中有人喊道:“大夫在院子里呢。” 姚采澜又冲出来,这时才看见有个大夫模样的人战战兢兢的侯在姚谦身前。 姚采澜忙上前问道:“姨娘这种情况,大夫可有良策?” 那个大夫紧张的双手摸索着药箱子,嗫嚅道:“贵府夫人的情形十分凶险。要是贸然用了催产药的话,怕是会引发血崩。可若是不用的话,再过一会儿,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大人。。。也不一定保住!” nnd,这他妈是什么情况!姚采澜只觉得脑瓜子疼得厉害,仔细又问了大夫好几遍,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就是说,这药,用了很可能死,不用,也是死。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兵行险招,姚采澜觉得这药该用。 可这话不能她说,决定权在那个呆愣愣的人手里。万一出了事儿,这责任她可担不起。 姚谦还在发傻,犹疑不定。姚采澜急了,把大夫的意思又跟他说了一遍,催促道:“父亲,快些下决心吧,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 姚谦一脸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片刻后终于虚弱的一挥手,“煎药吧!” 幸亏那个大夫知道来看产妇,随身带了些应急的对症的草药,倒是方便得很。本来该熬个把时辰的,可姚采澜急的很,得了,先熬个一刻钟,先喝上一碗再说。 药端上来,姚采澜凑到章姨娘耳边,一字一句的轻轻说道:“姨娘,这碗药是催生的。但是,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还得看您自己!孩子,您得好好生下来!您自己,还得好好活着!要不然,想想您的孩子吧,在这个家里,您若去了,他能不能长到大?!您要活着,您要亲眼看到他长大!” 说罢,青梅和青柳相帮着,姚采澜亲手把药给姨娘灌了下去。 这样,姚采澜握着章嫣然的手,不停地跟她说话,说孩子可能长得像谁,有什么脾气秉性,长大有什么出息,等等。 但是,依然没有要生的迹象。 姚采澜又跑到院子里找那个大夫,那个大夫白着脸,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再喝一服!” 这时候药早就准备好了,煎得正够火候。又一碗药下去,老天保佑,章姨娘终于有了生的迹象。 这时,那几个缩在一边的稳婆才活泛起来,大着胆子把姚采澜推到外边来,说碰了这个不吉利。 姚采澜只能急的在外面坐立不安。 李氏见了心里有气,也没心情去奉承她了。 如此这样,章姨娘又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产下麟儿。而且,万幸的是,虽然出了不少的血,但最终逃过了产后血崩的厄运。 姚谦一下就从半天没挪窝的椅子上蹦起来,不顾众人的阻拦,一径冲到房里去,去看他的心肝肉了。 姚采澜不想去打扰自家老爹“抒发感情”,身子也疲乏的紧,便就近在自家爹的椅子上坐下来歇口气。 青梅心疼她,这时空下来,忙给她端茶倒水,润润喉咙。 这时,姚采澜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疼,尤其是大腿处磨得火辣辣的疼。 等姚谦终于从屋里出来,要打赏稳婆和大夫,并一众下人,大伙儿一片欢腾之时,姚采澜才得以进到房中瞧瞧。 精疲力尽的章姨娘已经昏睡过去。 姚采澜看着床上同样酣睡的婴儿,心疼的摸了摸那皱巴巴红乎乎的小脸,由衷的笑出来。 正妻 十一章 惩罚 姚采澜虽然一直为章姨娘提着心,但总还是心存侥幸的。谁知,到底还是出事了。现在想来,很可能是李氏动了手脚。 但是,姚谦和章姨娘也不是傻得,自会去处理。姚采澜也不好过多去干涉娘家的事。 因为雪后路不好走,姚谦就把姚采澜留下住了一宿,让跟着姚采澜一路提心吊胆赶来的江福回去报信。 江福好半天还不敢相信自家二奶奶的打马奔驰的英勇事迹,一面惊讶着一面回去复命不提。 心情极其恶劣的李氏自然没有心思帮姚采澜安排住处。姚采澜倒也不用她说,自己自动的就在东跨院里住下了。 青梅早就给姚采澜寻了治伤的药膏来,一面埋怨一面给她腿上和手上轻轻的涂上药膏。 姚采澜听她念叨不停也不反驳,反而拖着她的手问她的情况,“跟青石怎么样了?” 一下青梅就住了嘴,红了脸,不好意思再开口。 青梅端了午饭过来,说是章姨娘还在睡着。姚采澜热热乎乎的吃了一顿饭,身子还是有些酸软,就躺下迷糊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掌灯。听说章姨娘醒了,这才略略梳洗了一下,就往章姨娘房里来。 章姨娘躺在床上,裹在襁褓中的孩子正在她的身边睡着。姚采澜见了,眼睛便有些发酸。 章姨娘拉着她的手,微笑着轻声道:“采澜,这次多亏了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福星。” 姚采澜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小时就找“铁口直断”算过命,他说,我一生中注定有两场劫难,却都有贵人相助。第一次劫难。。。有老爷相助。这一次,正应了第二场劫难。。。贵人就是你了。我当时是不信的,可在后来,果然都应验了。人,果然是争不过命的。“ 忽然变成“福星”的姚采澜看章姨娘“恍然大悟”、深信不疑的样子,却不好说些打击她的话,只好含糊道:“还是老师您的福大命大啊。也是小囝囝的福大命大。” 章姨娘闻言转头慈爱的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婴儿,却忽然脸色一整,“李明英那个恶妇,居然丧心病狂的想杀了我们母子。。。” 那眼中迸发的恨意让姚采澜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为母则强。 老师离自己初见时那遗世独立、自洁自爱的形象越来越远了。 不过,这也不怪她,不是么? 好像,也不能完全怪李氏。 那么,怪谁呢? 怪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吃人的形成妻妾制度的社会。被这个制度笼住的女人们在其间辗转腾挪,你争我夺,不死不休。 我可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姚采澜难得的愤青了一回。 这一晚,除了刚诞生的小公子,姚府里的主子们好像都失眠了,各个房里的蜡烛几乎都亮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刚用过早饭,江家就派了江福来接姚采澜了。 出嫁了的闺女是不能随便就住在娘家的。虽然明日就是洗三日,按理说,姚采澜还得再来。但是,今天还是得回婆家去。 离了姚家那种压抑的气氛,回到江府,姚采澜难得的觉得心里顿时轻松了好多。 到了上房,姚采澜看看屋里没旁人,只有江嬷嬷伺候着江夫人,而江夫人面沉似水的坐在榻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摩挲着,见她进来,却连眼皮都没有抬。 看来是早就肃清了下人,降低此事的影响了。姚采澜觉得更有信心了一些。 其实,姚采澜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尽管不后悔,但是也能理解江夫人的怒意。 自觉的扑通一声,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媳妇知道错了,害娘担心了,请娘责罚!” 腿上早已绑上了自己悄悄做好的厚厚的“跪的容易”,冬天衣袍宽大,完全看不出来。 江夫人咚的一声把茶杯摔在桌上,茶水四溅,喝道:“你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原来见你规规矩矩的,是个知道轻重的,没想到昨儿个给我闹了这么一出!堂堂江府二奶奶,在大街上纵马飞奔,是谁给你的这个胆量?!啊?!出了事、坠马怎么办?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 姚采澜老实听着,老实认错,倒让江夫人骂了半刻后觉得有心无力,越骂越没劲儿了。 其实,江夫人之所以这么恼火,除了怕姚采澜出事,自然也嫌她太过惊世骇俗,超出了世人想象,害怕世人非议。 不过,这层意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幸亏昨天大雪封门,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再加上姚采澜披了件男人的棉披风,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是以并没有外人知道骑马的人是江府二奶奶。 至于府里那些人,江夫人有十足的把握封住他们的嘴。 这让江夫人在恼怒之余也有一丝庆幸。 江嬷嬷自然也在旁边劝着,江夫人叹了口气:“年轻人啊,就是这样冲动,思虑不周全。这样吧,明天的洗三你也不必去了,我会把礼物送去的。罚你禁足三个月,抄写《女诫》百遍,好好学一学什么叫妇言、妇德、妇功!” 姚采澜老老实实的答应着。 “至于那些没能劝住主子、疏于职守的的下人。。。你那院子里的人全都革半年米粮,打十板子,以观后效。江西也是。至于江总管,也革半年米粮。” 姚采澜心里发苦,最怕的就是这个。 但是,这个惩罚显然已经是江夫人考虑到实际情况、法外开恩了。姚采澜也没胆量上去劝,怕火上浇油,心里只盘算着怎么弥补。 看姚采澜跪在硬邦邦的地上,已经有些“摇摇欲坠”,江夫人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江夫人却是真生了气,本来两个人处的不错,江夫人很是喜欢姚采澜。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姚采澜居然胆子这么大。江夫人暗恨自己看走了眼。 江知县却不一样,知道了以后居然大笑三声,捋着一小把细细的狗油胡,摇头笑道:“没想到我江家居然娶了一个女巾帼!妙啊,妙啊!真是能比得上前朝的花木兰了!” 当晚心情很好的自斟自饮了花雕一大坛。 这才真是火上浇油呢! 气的江夫人恨不得把他那点子胡子给揪下来方才解恨! 但是,几十年的涵养使得她只能在袖中死死掐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做出有失体统的事儿来。 姚采澜一回到自己的小院,水草早已经迎上来,周身上下的看了遍,以确定姚采澜有没有伤到哪里。 眼见得姚采澜确实好好的,水草已经叹道:“二奶奶,您居然还会骑马!您说说,您还有什么不会的?!” 亮晶晶的眼神,赤裸裸的崇拜啊。 刚刚经历江夫人打击的姚采澜顿时觉得十分受用,就是说嘛,有个愚忠的丫环是很重要的!主子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对的。 可是。。。 姚采澜抱歉的看着水草,反身打开了首饰盒,拿出几件首饰,并几块碎银子,递给水草:“你去悄悄先找了管刑罚的婆子,全都塞给她,让她手下留情。” 水草也害怕,哭丧着脸,却把银子等物推回来:“二奶奶您可不知道,管刑罚的几个婆子全是府里的老人儿,一概对夫人忠心耿耿,一个大钱也使不上。除了夫人,谁的脸面也不认的!” 姚采澜也没了办法。要说,这江夫人治家也是很有一套,居然考虑的面面俱到。罚姚采澜院子里的人却不一块儿罚,隔上半个月打一个,以免院子里缺了人手。 先打水月,再打青红,最后打水草。按着品级来的。 可怜的水月,自家主母的面还没看着,自家的身份还没明确,先挨上了一顿板子。 挨板子的事是小,丢人的事是大。水月从小到大,虽然身为奴婢,却并未吃过多少苦,又加上人长得出挑,哪受过这样的洋罪啊?! 众目睽睽之下,以那样一个羞人的姿势趴在春凳上被打屁股。 天啊,二爷啊,您怎么还不回来啊。您可知道,因为二奶奶一人犯错,全院的人跟着受罪啊!您快点来给我主持公道啊? 跟水月一样,青红也是躺着也中枪。本来她还在禁足呢,每天自怨自艾的,大好的青春啊,大好的容颜啊,就被姚采澜禁锢在了四面墙之内啊!终于被放出来了,还没高兴完呢,板子就挨上了。 夫人啊,您这是给我安排的什么出路啊?还说是对我好呢,到现在为止,连二爷的衣角也没碰着,还平白无故的被大小姐连累!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只有水草毫无怨言。本来嘛,自己跟了这个主子就很幸运了,脾气好,对人好,还精通厨艺。替主子受一点苦,是应该的嘛。 何况后来,姚采澜悄悄的给水草和江西各塞了二两银子。两个人高兴坏了。 二两银子,够普通人家省吃俭用一年的嚼用了。 反正,江府的处罚并没有姚采澜想象中那么可怕,打过二十板子,也没有到皮开肉绽的地步,歇个半月就行动自如了。 依然一瘸一拐的江西眉开眼笑的想着,什么时候二奶奶再来这么一出,让我再挨上二十板子,再赚上二两银子才好呢。 姚采澜本想在悄悄给江管家一些补偿,一想到他对自己不冷不热、意见很大的瘦长脸,就自觉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去触这个霉头。 正妻 十二章 学琴 姚采澜打开了衣箱,把早就给自家小弟弟准备好的几色小儿的衣裳鞋袜找出来,用包袱细细包了,命水草送到上房去,明天好一起捎到姚府去。 要说禁足,姚采澜倒也不怕。自己在姚府那两年不跟禁足没多大区别嘛。 罚抄书,也不怕,权当练字了。尽管没人指点,自己的字一如既往的见不得人。 只不过,自己正忙活开铺子的事儿,却有些麻烦了。 要说,合江府里头,听说姚采澜被禁了足,高兴的只有三个人:刘氏,水月,青红。 刘氏听说姚采澜不在拦在自己前边对婆婆献殷勤,心里顿时觉得敞亮了很多。 跟姚采澜从此结下“深仇大恨”的水月自是巴不得姚采澜倒大霉的,心里只恨江夫人处罚的太轻。 青红对姚采澜也不是没有怨言的。好了,这回,轮着你了! 江夫人刚开始是很生气的,可是没过几天,就有点不得劲了。怎么又回到以前 嫡女正妻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9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9部分阅读 那种死气沉沉的日子了呢?原来,姚采澜三不五时的就来凑个热闹。忽然没了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姚采澜虽然不能出门,但是,隔个十天半月的,就有些亲手做的针线送到江夫人手里,连带着写好的十几篇《女诫》。 江夫人穿着姚采澜送来的在家中日常穿用的靛青色素花软底薄棉鞋,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还是姚采澜做的鞋穿着格外舒服。 再一看姚采澜写的字,一口茶好悬没喷出来。 天哪,这也叫字?!江夫人从小长到大,也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字,就连三岁小儿也不如。 脸上的笑再也绷不住了。把站在一边的江嬷嬷笑的莫名其妙。夫人这几天一直情绪不好,今儿这是怎么了? 江夫人却也不多解释,只道:“把我珍藏的那本颜氏字帖找出来,给二媳妇送过去。” 姚采澜接过字帖,却不喜反忧。姚采澜也是个识货的,知道这颜氏是个前朝的书法大家。 婆婆啊,难道您想让媳妇练成这样一手字?天要亡我啊。 没办法,得罪了婆婆,正想着怎么挽回形象呢,只能依着这字帖一笔一划的照着写。反正我尽力了,实在就是写不好,我也没办法不是? 要说,姚采澜女红了得,手就不可能是个笨的。这书法与女红也是相通的。上辈子惫懒惯了,压根不想下功夫去练字,一直写着那一笔狗爬式的字。现在有了“名门闺秀”婆婆逼着,等一百遍女诫抄完,居然也把字写了个板板整整,至少能见人了。 当然,最有成就感的不是姚采澜,而是江夫人。 江夫人把最后几篇女诫看完,跟姚采澜最初交的那几篇摆在一起,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挥手派人给姚采澜送了两匹绸缎,几个像样的房里的摆件去。 众人一看,不得了,原来禁着足还能有这待遇,二奶奶的地位可见一斑哪。 姚采澜也松了口气,觉得这功夫做的不大离了,胆子也见长了,悄悄的请人叫了两位牙侩来见了几回,把重要的几点都敲定了,其余的就让两个人做主就行了。 她越让两个人放手去干,两个人攥着姚采澜给的银子越是惶恐。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啊。两个人绞尽脑汁,琢磨着姚采澜的意图,唯恐办砸了。 这真是有史以来最难接的生意。银子一砸,你就看着办吧? 对姚采澜的小动作,江夫人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记着当初答应她的话,也不好给她没脸,就装作不知道。 于是,姚采澜的铺子在姚采澜禁足的日子里就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了。 所以姚采澜很得瑟的即兴提了一幅字: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水草拿着抹布进来,准备擦拭桌椅器具,在旁边见了啧啧称奇:“二奶奶写的真好!” 姚采澜皱眉,小丫头拍马屁也不会拍,明明不识字,还说什么写得好! 水草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二奶奶能不能教奴婢认字啊?” 现在她们相处越来越随意,水草已经什么话都敢跟姚采澜说了。 可能自从姚采澜害水草被打之后,两人就结下了深厚的同甘苦、同患难的革命情谊,情分比之以前,又有了大进步。 姚采澜见她的样子,不由一阵唏嘘。自己当年,被章姨娘教导前,也是这样的渴望吧? 心里忽然生出一份责任感来。说干就干,怕浪费纸张,便仍跟以前一样,那手指沾了水,往桌上写了两个字:水草。 水草激动的不得了,边念叨边在桌上描画。 见她紧张又投入的样子,姚采澜越来越觉得她像当年的自己了,不免又想到章姨娘,不知道她跟李氏究竟斗到什么地步了。 正愣怔着,忽听外面银铃般的声音:“二嫂可在么?” 捂得严严实实的江清秋已经挑帘子进来了。 姚采澜喜出望外:“妹妹怎么来了?小心自己的身子!” 说罢上前亲手替清秋解披风,清秋有些不太自然,就又红了脸。为了掩盖,嘴上就有些刻薄:“二嫂不去落梅居看小妹,小妹便只能往这里来喽!” 姚采澜把披风交给水草,闻言伸出手指一点清秋,作势怒道:“小蹄子越来越爱笑话人了,我这不是被母亲禁着足呢吗!” 几人便都笑起来。 姚采澜拉着清秋坐下,捂着她有些冰冷的手道:“你身子可好些了?出来行不行啊?母亲可知道你来这里?” 却原来,江清秋冬日里一般不出门的,一来江夫人不许,二来她自己倒也不爱与人交际。 但以前姚采澜三不五时要去落梅居寻她,听说她被禁了足,江清秋就着急来安慰她,无奈丫环们怕她的病情反复,死命拦着她。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三月春暖花开了,江清秋终于征得母亲的许可,能出门了,便急急的先往这里来了。 两个人聊了几句,清秋很快就看见了姚采澜摆在书案上晾干的字。姚采澜在江夫人那里已经丢人丢习惯了,却是初次被清秋看见,很有些不好意思。 幸亏清秋没有取笑她,只是在纸上提笔又写了一遍,指点她如何下笔、如何运笔、如何收笔。 姚采澜原来都是自己照着字帖“照猫画虎”,进步自然少些,亲眼看了清秋的示范,顿时觉得茅塞顿开,明白了不少。 清秋很高兴:“二嫂很有天分,要是早点开始习字的话,定能超过我的。” 姚采澜压根不相信,这小丫头总是使劲的夸奖自己,您说的好像不是我吧? 不过,清秋也是好为人师者,两个人习了有半个时辰的字,坐下喝茶歇息的时候,这小姑娘便又“旧事重提”了:“二嫂,您可不能浪费您的天分。改天我教您弹琴吧?” 您那只眼睛看见我有学音律的天分啦? 姚采澜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苍白的脸色难得的带上了一丝红晕,这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嘴,只好苦着脸点点头。 清秋见她勉强的样子,反而得意的笑起来,颇有股j计得逞的味道。 到了第二天,幸亏天气晴好,清秋忙不迭的又跑了来,身后跟着的水兰抱着一把琴。 “二嫂,这是我以前用过的一把琴,您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将就着用吧?” 姚采澜忙摇头,不嫌弃不嫌弃。主动上门教课还附赠乐器的“热心小姑”,你伤不起啊! 于是便从最简单的宫商角徵羽开始,姚采澜硬着头皮上场了。 半个时辰后,姚采澜没精打采,清秋依然信心满满。 还是水草看不过去,忙上前劝她俩停下歇歇,又把大厨房刚刚送来的几碟子点心摆上。 清秋还保留着刚才上课时的好情绪,兴致很好的拈起了千层酥来吃,嘴巴很快的一连吃了有半碟子,水兰早就忍不住了,这时忙阻拦道:“小姐可不能再吃了,您肠胃可不好!” 原来清秋自幼身子弱,与甜品两个字无缘,如若吃的话,经常会积食。落梅居里的小厨房被江夫人管得死死的,一点糖星子都没有。 姚采澜正惊奇的看着小小巧巧、娇娇弱弱的江清秋吃点心的神速,现在才回过神来。 这时,水兰已经帮江清秋斟了一碗热茶,姚采澜忙拦下:“肠胃弱的人不宜饮茶,尤其是不宜在用饭、吃点心时吃茶。” 江清秋怀疑的看着她:“真的吗?二嫂你懂得可真多。” 姚采澜唤水草给清秋换一杯白水,看着她喝了,又拉着她略在院子里走了走,才放她回去了。 正妻 十三章 准备 时间转眼过去,姚采澜的禁足期满了。此时已是桃红柳绿,春光满眼了。 其间,姚采澜不是没想过江夫人能够法外施恩,让她早一些解禁。 水草知道了,轻轻甩出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夫人理家这些年,从来就是钉是钉,卯是卯的,说过的话从来没改过。” 临近解禁,姚采澜心思又活泛起来,靠在榻上,抱着一只自己亲手绣的大红鸳鸯抱枕漫天的胡思乱想,想着自己铺子今后的发展前景。 想着想着,姚采澜却有点发愁起来。铺子正在整修呢,布料都准备好了,绣娘也让与江夫人相熟的一个人牙子步嬷嬷给帮忙找着呢,可是,掌柜的人选在哪里? 这个铺子,不出意外,应该是能够赚点子钱的。废话,占着天时、地利、人和,要是不赚钱姚采澜得羞愧的一头撞死。 但是,这里面还得有一个前提,得有一个能干又忠心的掌柜的替她看着。姚采澜毕竟不好抛头露面,况且她也舍不得自己悠闲的小日子,再去过那种朝九晚五辛苦的生活。 唉,到了哪里,人才都是奇缺的啊! 姚采澜又琢磨了一下自己铺子的名字,就叫锦绣庄好了。 让人一目了然,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名字很是寻常,足够低调。 其一呢,姚采澜很谨慎,既然朝廷禁止官家经商,自己就不能太扎眼,要避讳着些。说实话,姚采澜一直对章家遭遇的那些事觉得心有余悸。仕途凶险啊,小心为妙。 其二是,姚采澜根本不想名声大噪啊,财源广进啊这些事。最好是闷声发小财。姚采澜是小富即安,并没有什么大的野心。钱够花就行了嘛。当然,在安全、不违背良心的前提下,多多益善。 想到这里,姚采澜起身,走到外间桌上,往砚台里倒了点水,自己熟练地磨墨,提笔写下“锦绣庄”三个字。 自己左右端详了一下,虽然没什么体可言,总算得上端正。 水草正在一边奉茶,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姚采澜如何下笔。 虽然说青红比姚采澜早了几天解禁,谁知她刚喜滋滋的到姚采澜这里报到,姚采澜已经一盆凉水泼下,重新给她分了差事,令她分管洒扫院子、浆洗衣裳和各种针线,贴身伺候和出外跑腿的事儿却不让她沾手了。 青红红着眼圈子出去了,憋屈的脸都红了,到底不敢哭出来。也许她知道,她若是哭闹起来,说不定姚采澜借题发挥,就能名正言顺的把她打发回姚家了。 她万不能就这样子走了。 况且,姚采澜还笑眯眯的夸奖了她一顿呢,还说,鉴于她禁足期间表现良好,给她涨了一百个大钱的月钱。 这还真是算丰厚的赏赐了。她若闹起来就更是丝毫不占理了。 姚采澜不待见青红已久,若说给她设个局也不是难事。可姚采澜不喜欢那些不大光明正大的行径。再说了,留着青红,万一江清山回来,也许还有另一番用处。 姚采澜见水草站在那里比比划划,手里浑然还端着茶壶,忙上前把那个悲催的茶壶先抢救下来,这才拉过她教她认这几个字。 教完了又找出前几天写好的一张,教给水草,春草堂。这是姚采澜为自己的院子准备的匾额。 灵感自然源于那首大名鼎鼎的诗: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而且这春草堂也正暗暗合了正院春晖院的名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嘛。 悄没声儿的再次隐晦的向江夫人表达了自己的孝心。 教完了就吩咐水草去找外院的总管江福,请他找个字画铺子做出两个牌匾来。 水草正学的有点魔障,手上拿了姚采澜写的字就走。 姚采澜忙一把抢过来,自己的字可不能随便流落到外边去。姚采澜上辈子就是个挺保守的女子,这辈子更是深感人言可畏,况且自己又是这种“留守妇女”的身份,更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水草这才如梦方醒,忙屈膝请罪。 姚采澜摆摆手,又给她一个地址,吩咐她去寻找一个叫青竹的女子。 到了快上灯的时候,水草才急急的回来,脸上都见了汗。原来,青竹回家早就改了自家的本名,叫张小柳的,所以,水草寻她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姚采澜见天色已晚,也不让她做那些几个碟子几个碗了,做上一碗青菜肉丝面了事,配上大厨房那边早就送来的腌黄瓜条,两个人倒是吃的香甜。 第二日,正式解禁了,姚采澜特意起个大早,去正房请安。 江夫人见她特意早来,在院子里候了半天,再加上这三个月来的贴心,漫天的云彩早散了。却仍是怕她胆子太肥,做出些有违妇道的事情来,仍然板着脸,让她站在地下听了半天的训。 姚采澜恭恭敬敬的听着,完了老老实实的躬身多谢母亲教诲。 出来之前又特意禀告了自己要张罗生意的事,得到江夫人的许可,才高高兴兴的告退了。 身后的江夫人看她前一刻还是谨慎的模样,后一刻已经眼角眉梢止不住的笑意,不禁摇了摇头,自己那一番告诫恐怕是白费了。 姚采澜回到春草堂,利利索索的吃过早饭,水草已经来报说,三位牙侩早就候着了。 田牙侩先进来,禀报说铺子里里外外已经开始重新破土动工、重新布置了。 姚采澜道了声辛苦,表示明日过去看看。 张牙侩回禀说布料都已备好了,姚采澜让他等信,等铺子收拾好了再一并送到铺子去。 步嬷嬷这人是姚采澜第一次见,看她人长得圆圆胖胖的,脸上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和煦笑容,打扮上虽是素淡了些,衣料却是上好的,手上不经意间一抬袖,露出个鸡血石的镯子来,透着一股子华贵气。 姚采澜暗忖,这个嬷嬷不简单。看样子她混得很不错,作为女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很是不一般了。 姚采澜笑眯眯的问道:“不知嬷嬷给我找的绣娘怎么样了?” 步嬷嬷忙站起来,态度恭敬:“回二奶奶话。这绣娘短时间内并不好找。因为二奶奶要求签死契。二奶奶也知道,咱们城里,要找做短工、长工的绣娘容易得很,一抓一大把。可要签死契的,还得要手上功夫好的,还真不好找。这些天也只勉强凑够了十个,还不知性情如何呢。” 姚采澜倒也知道她的难处。可是,对于绣娘,不签死契的话,以后绝对会生出很多麻烦来。 姚采澜表示理解,并请步嬷嬷随时留意着,有好的就送来看看。 到了第二日,姚采澜一大早就带着水草往锦绣庄赶了。 锦绣庄离上次去的水井巷不算远,在一个叫春风里的巷子深处,却已经算是濒临郊区,所以寂静了很多,并不起眼。两层的门头已初见规模,有些小工正忙忙碌碌的搬运砖瓦材料。 姚采澜一行人远远地避过了忙碌的人群,从侧面进了庄子里面,却是个大大的园子,足有七八亩地大小。 姚采澜早就委托田牙侩找了个擅长园林的略略捯饬了一番。 若说在这小县城里,富贵人家自是住在中心地段,一般却没有这么大的园子了。 姚采澜想到姚府、江府还有张府的所谓园子。统一的特点就是小。姚府重经济,种了些桃树;江府重整洁,满是松柏冬青;张府更是奇特,被田氏种了些瓜果蔬菜,背地里不知被多少人笑过。 也就是在城郊才有这么奢侈,加上原主人是个南方来的富商,素来爱治园子,所以慢慢的陆续买下周围的地界,用了十几年时间,这园子才初具规模。 这院子的花草虽不名贵,但胜在设计精妙。 园子中心居然引了护城河的水,有个小小的湖泊,上面建个小亭。 这水又从小湖流出来,几乎绕了大半个院子。 以溪水为界,园子北面集中种了大片杏树,还有不少的梅树。 园子南部则是桐花树、桂花树、紫荆花树、玉兰、樱花、木槿等些或高大或矮小的花木。 此时,已近五月,绿叶已经葱葱,花苞初绽,景色十分宜人。石榴花开似火,青石小径两旁是蔷薇扎的篱笆,开着或粉或白的小花团,煞是喜人。 有假山、有流水、有垂柳依依,有秋千,有小亭,再过上月余,肯定更是繁花满树。。。 这院子让姚采澜很是惊喜,当初拍板时也只是只听田牙侩描绘了一番,没想到实际效果这么好。 我的天哪,就算不拿来经营,就是光自己住着也舒服啊! 没错,姚采澜并不是只把锦绣庄当成成衣铺子经营,她想的很大,也很远。 她想打造一个女子会所。不但买衣裳,还要能买首饰,会朋交友,休闲游玩。 大景朝里,对于女性,虽然也有条件的允许女性出门,说不上严防死守,但女子的活动范围甚是狭窄,闺中生活更是枯燥。 其实,城外自然也是有山有水的,可是出门太多也是有伤风化的,要被人诟病。去酒楼吃饭的女子就是凤毛麟角了,何况要嬉游玩乐呢? 在京城那些真正的富贵人家里,园子精致,还能有各种节目可玩。在竹通这样有些偏僻的小县城里,物质生活也算不得丰富,真可谓,你有钱都没处花去。 姚采澜领着水草,后边跟着田牙侩,慢慢悠悠的把整个院子走了一个遍。 姚采澜很是满意,方才觉得自己一百两银子算是物超所值。 刚开始也是很有些肉痛的。不过,眼下看来,这院子倒是值得。 正妻 十四章 开张 于是姚采澜很是夸奖了田牙侩一番,夸得田牙侩的老脸都有些发红了,连声说不敢。 原来这园子的得来却是一桩巧宗。那富商做生意破了产,愁肠百结之下就忍痛把自家后院子买卖了,仅留了前边的屋舍居住,与后园之间只起了一道墙而已。 听闻是卖给官家太太,也未敢狮子大开口。即使如此,花一百两买园子的人,在竹通,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午时,命人给江府送了信,午饭就在锦绣庄吃了。这却是要试一下新来的厨子的手艺了。 厨子也是个女的,也是步嬷嬷荐来的。因为步嬷嬷拍着胸脯打了包票,说她忠厚老实,手艺又好,据说原来就曾在一些大酒楼做过大师傅的。 姚采澜忙的连看也没看,就直接应着了。步嬷嬷的为人还是信得过的,在整个竹通都是有口皆碑的,就先用着看吧。 可惜,人家不愿签卖身契。姚采澜琢磨着,这个赵大娘应该是个很有些成算的人。 姚采澜自然去厨房看过了,光看那桌明几静的,连抹布都洗得雪白,更何况那些锅碗瓢勺了。 赵大娘本人长的有些高大,身板很直,薄薄的眼皮眼皮有点耷拉,只是不太爱说话。 姚采澜尝尝菜色,确实不错,就算比江府大厨房的大师傅,也要强上一些。 姚采澜满意的点点头。 坐在湖中心的小亭里,吃着美味佳肴,吹着习习的小风,环顾四周绿意盎然,四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总算没白花。 用过了饭,田牙侩相陪着,另外田牙侩找的专管施工的一个姓李的匠人也跟着,又好好转了一圈,姚采澜边看边想,提出不少的想法来,田牙侩和老李头一一应承下来。 这里正紧锣密鼓的盖屋建房,也没地方休息,姚采澜便顶着大中午的日头回了府里,一路上坐的马车里都被太阳烤的闷热。 午睡刚起,张小柳,也就是青竹,已经来了。 不过一年多没见,青竹却是大变样了。原来颇有点讨喜的鹅蛋脸明显消瘦了,露出颧骨来。脸上皮肤也颇为粗糙,身上衣裳俱是粗布,洗的有些发白,幸而还是干净的。只那双眼睛依旧明亮,透出倔强的光来。 见了姚采澜忙跪下磕头,神色很是激动:“大小姐一向可好?奴婢一直想着您和姨娘呢!” 姚采澜忙起身把她拉起来,温声问她的近况。 小柳勉强笑道:“小老百姓的日子,也就那样了。勉强饿不死,冻不着罢了。” 她家的情况姚采澜通过水草已经了解了一些了。家里父母年迈,弟妹年幼,都长着一张嘴要吃的呢。小柳也不过是凭着自己做些针线养活全家。尽管手艺不错,也仅够果腹罢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 前年一个弟弟得了伤寒,没了。年前刚送走了因失子而悲伤过度的母亲,父亲又病倒了。 如今是自己一个人拉扯全家。 小柳也并不隐瞒自己家里的情形。说起家里的窘迫,神色凄苦,眼圈儿早就红了,但却强忍着没落下泪来。 姚采澜注意到小柳对自己的窘况并不遮掩,神情坦荡。 姚采澜很欣赏她这种态度,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小柳,我开了一家绣庄,你可愿过来帮忙?” 小柳闻言愣了,随即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奴婢谢过大小姐!奴婢代我们全家谢过大小姐慈悲!想当初要是没有姨娘和大小姐,我早化了一股冤魂了。。。现在又。。。”到底说不下去,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姚采澜被她惹得也陪着她很是掉了半天的眼泪。穷苦人家的日子,就是如此难熬。自己能帮自然就帮上一把。 两个人对着哭了一场,都觉得心头仿佛痛快了不少。 那边厢,小柳却有点踟蹰,欲言又止,很是为难。 “小柳想说什么?”姚采澜正拿帕子沾着水,虚着擦了一把脸。 小柳却又跪下了。姚采澜皱眉,“快快起来,怎么动不动就跪的!” “小柳的命本就是大小姐救的。按理说,小柳就该粉身碎骨以报。可是,小柳还有年迈老父,弟妹年幼。。。小柳自身不打紧。。。只怕家人无人照顾。。。是以。。。小柳不想卖身。。。” 这是让姚府伤透心了吧?为人奴婢,身不由己啊。 姚采澜听她终于吞吞吐吐说完了,心里倒觉得卖不卖身无所谓。就是签了死契,刁滑的人仍然刁滑,不是一张契纸能锁得住的。当下爽快的点头允了。 小柳感激的道谢,一脸坚决:“您放心吧大小姐,奴婢就是拼了全力,做牛做马,也会办好差事的。” 姚采澜一听笑了,一指头点过去,“我要你做牛做马干什么?!” 定好之后,姚采澜把小柳带在身边,两个人一起选绣娘、选伺候丫头、选粗使婆子,翻看布料,登记账册,查看工期进度,每天都安排的满满的。 其实,对于这些琐碎事务,两人以前都没大接触,也不过是找上些专业人士多问多琢磨罢了。 姚采澜很快发现了小柳的好处。善长学习,不懂的就虚心请教,从来不不懂装懂。花费了很多心思弄明白之后,往往计划详尽,能够面面俱到,十分让姚采澜省心。 姚采澜不过是提出自己的不少看法,供小柳参考。然后小柳反复调查、询问,再拿出可行性方案来,再交于姚采澜通过。两人配合的倒是相当默契。 人才啊。姚采澜非常庆幸自己能把小柳请回来。 对于供展出的新衣,一半是竹通时兴的、通用的样子,另一半则是姚采澜根据自己后世的一些见识做了些改良,样子完全是这大景朝独一份儿的。 十个绣娘,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才赶了二十套样衣出来。 一直忙到五月十六,锦绣庄终于落成,开张了。 这一天,艳阳高照,天气晴好。 一直寂静的春风里忽然车马喧喧起来。竹通城里的年轻的官家的夫人、小姐,以及书香之家的女眷,大都到了锦绣庄。这中间,当然包括刘氏,还有姚采澜。江夫人却没来。 江夫人是知情者,有心给姚采澜捧捧场吧,又怕捧得太过,反而招了人家的眼。所以,只特别送了一尊绿如意来,恭贺开张大吉。 姚采澜也能理解江夫人的想法,高高兴兴的把绿如意摆在了锦绣庄正对门的桌案上。 刘氏虽然不知这庄子主家是谁,却不是个爱交际的,本不愿来,无奈江锦容知道了死活不依,死缠烂打的磨。刘氏本就心软,心肝宝贝发了话,只能依了她。 本来,这张小柳是何许人也,大家都没人知道。本来不想给这无名小卒面子,可是外面春光正好,憋了一冬的妇人们也早就想出来散散心、透透气了。这正是个好机会。一听说游园,自然纷至沓来。 众位夫人小姐一到就发现了锦绣庄的不同之处来。 原来这锦绣庄既能买衣衫,又能游园子,还能和三两好友相聚,共同用饭、歇息和玩乐。竟都是占全了! 门脸平淡无奇,只挂了锦绣庄三个字。门口站了不是保镖,却是两个身材高大、粗壮的婆子。 进到里面才发现,此间竟全是女子,无一个男子。自然,客人带来的男子也是不能入内的。 这样,就给客人们提供了极大的方便。说话、行事,都不用那么顾忌,不用担心被不相干的外人、尤其是男人看到。 真是非常贴心的安排。 一楼设了柜台,分别放着各种花色和材质的布料和成衣,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墙壁。 每种布料和成衣下头都有一个精致的木牌,上面标着材质和价钱。 二楼却被隔成八个雅间。均被布置的古朴典雅,桌椅小几都是黑漆楠木,雕着简单大方的花样,装饰挂件什么的,数量不多,却件件精致,都是中档以上货色。 最令人震惊的是,每个雅间里都有一面明晃晃的半人多高的穿衣镜,竟全是琉璃的,照的人纤毫毕现。 在座的妇人中,只有江夫人有这么一面,其他人不过是有几面尺把长的靶镜罢了。 其实,竹通那些冒尖的富商的家里,这种镜子还是有的。可这些低级的官员就不一样了。 这种镜子价格比较贵,一面就要十两银子。况且,你有钱也买不到。有镜子的富商不过是走南闯北的,直接到南边沿海贸易繁荣的城镇去,才有机会入手几面。 这次,田牙侩“临危受命”,到竹通城有镜子的人家都拜访了一通,然后顺利地到手这些镜子。 田牙侩拍着胸脯请姚采澜放一万个心,不但是这些富商心甘情愿献出镜子来巴结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个官家奶奶,而且价格绝对合理,绝对没亏着他们。 虽然田牙侩保证没有“欺压良民”,姚采澜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另外给每户人家送了一面制作精良的铜牌去,却是进出锦绣庄的凭证,可以免费进园子游玩一次。 正妻 十五章 大吉 姚采澜和刘氏、江玉荣三人相伴而来。刘氏却只顾着照顾女儿的各种小需求,两个人叽叽咕咕的说着话,有意无意的不大理姚采澜。 姚采澜也只是做足了礼数,只在一边相跟着,也不着恼。江玉荣可看不出自家亲娘的脸色,见了姚采澜就甜甜的喊了一声“婶婶”。 姚采澜笑着赞了句“真乖”,顺手自荷包里抓了一把南瓜子递给她。小姑娘高高兴兴的接了,喜滋滋的开始嗑瓜子。 姚采澜刚一转身,刘氏已经暗地里拧了自己女儿一把,低声训斥:“吃什么吃?!女孩儿家,在外面不能吃东西。要注意自家身份!” 江玉荣小嘴一撇,眼里含着泪,最终却听话的把瓜子收在自己荷包里面。 姚采澜耳朵尖着呢,自是听到了,却假装没听见。 姚采澜到时田氏已经到了,正左右逢源的招呼相熟人,所到之处必定一片欢声笑语。 见姚采澜到了,却撇下众人,风一般的过来拉了姚采澜的手,把她拉到样衣面前:“你可来了!真把我给急死了!快来帮我看看,我穿这套可好看?!” 原来,田氏虽然出身贫寒,丈夫为官后有了条件,却极爱衣衫首饰打扮。不但如此,兴许是怕人诟病她的出身,也许是怕失了丈夫的心,田氏特别追求时髦,算得上是个时尚的弄潮儿。而且,她身材适中,面貌娇好,是个天生的衣裳架子,穿戴起来确实格外好看。 这不,田氏一眼就看上了姚采澜新推出的一款春衫,正是一套橘红色立领绣百蝶穿花的薄夹衣。旁边明码标着价,二两九分银子。 待看清那价码,田氏倒吸一口凉气,太贵了。虽然如此,却舍不得,只用手去摸那柔软丝滑的衣料,再看那精致的刺绣,田氏尤其中意的是领子的式样,真是欲罢不能啊。 那边刘氏,作为知县家嫡子长媳,自然早就被人包围了,众人一叠声的称赞江玉荣玉雪可爱。 姚采澜见田氏嘴里念念叨叨的难以抉择,忍不住拿了帕子掩着嘴笑。 田氏正左右为难,见了便有些恼,拿手拧了她一把:“笑什么笑!这衣裳真真好看,就是价钱贵了些!这个领子做的实在别致,不知叫什么名头?” 旁边招呼人的小柳正好听见,自自然然的走过来解惑:“回这位夫人的话,这叫立领。这种领子冬天最为适宜,特别保暖。就是在春日里,这种领子十分别致,更显得脖子修长,很趁身段。” 小柳穿着锦绣庄统一的工作服,一身蓝色褙子,与小丫头水红色裤子不同,却是水红色马面裙,蓝色褙子上绣着五枝折枝梅花。 锦绣庄伺候的女子服装统一,只以梅花的枝数不同来区分等级。 小柳见田氏很有些意动,便再添上一把火:“夫人不妨上楼去,到雅间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适再说!” 田氏立刻同意了。小刘一挥手,旁边就有个蓝色褙子上没有任何刺绣的丫头拿了这衣裳,跟着到了雅间伺候。姚采澜作为“参谋”自然相跟着。 这雅间内隔着屏风,田氏在屏风后换了衣裳,出来便让人眼前一亮,大小正合适,也十分趁田氏的肤色。 姚采澜不禁赞道:“姐姐生的真是好看。” 饶是田氏泼辣惯了,闻言也喜得双腮染红。 田氏在那亮晃晃的穿衣镜前照了又照,左看右看,舍不得脱下来,便问那小丫头:“可能算得便宜些?” 那小丫头恭恭敬敬的一屈膝:“禀夫人,我们店得衣裳用的都是上好的衣料,设计精美,绣娘也是手艺精湛。因此价格上自然比一般绣庄要高一些。而且,我们店童叟无欺,绝不坐地起价,坑骗顾客。无论什么人来买,价钱都是一样的。也从不打折,没有优惠。况且,这件衣裳是最新的样式,夫人可是第一个穿的,而且还穿的这样好看!” 难为那小丫头不过十四五岁,却说的明明白白,又极会说话。姚采澜听了暗自点头,步嬷嬷调教出来的人,果然不错。 田氏最终被小丫头说服了,禁不起诱惑,掏钱了。 当下也不脱了,穿了新衣裳高高兴兴的拉了姚采澜:“走,逛园子去!” 田氏一下楼,众人纷纷围上来打量她,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不管是不是真心,但都说好看。 本来还在观望的几个人也心动了,随即三三两两的取了衣裳去试穿。 田氏等人散了,才一脸兴奋的携了姚采澜一同往后园走,边看这满眼的春光边啧啧称奇:“这儿真不错!要是让我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转而又好奇的小声道:“不知那东家是何等来历?居然有如此奇思妙想!况且,又是这样的大手笔。” 姚采澜含笑摇摇头。 田氏斜她一眼,哧的一声:“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灵通的。问你也是白问!” 田氏喜欢活动,兴致勃勃的先去荡了一阵秋千,又到小桥上去喂鱼。 荡秋千的地方是一大片草坪。胆小、不敢荡秋千的女孩子在那里踢毽子。周围散放着几个石桌、石凳,供人们玩累了休息。 姚采澜惧高,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田氏荡秋千直荡到天上去。 姚采澜心惊肉跳,一个劲儿的挥手,让她下来。田氏却哈哈的笑她胆小。 比起荡秋千,姚采澜更喜欢喂鱼。看着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的,真是自由自在。 田氏玩的满脸通红,出了不少汗,实在累了,才到亭子里歇歇脚,用些茶水点心。姚采澜无可无不可的,自然随着她。 自然,鱼食、吃食、茶水,都是要花钱的。两个人不免争着付钱。 亭子里伺候的小丫头见了便说:“两位夫人不必争了。眼下快到中午了,另一位不妨请付过钱的夫人到后边的酒楼吃上一顿便饭。这样不就行了?” 哎呦,姚采澜赞赏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小丫头。真是机灵啊。 那边田氏已经瞪大了眼:“这里原来还能用饭啊?想的真是。。。太周到了!” 那小丫头引着路,穿过杏林,在园子西北角,立着一座两层小楼。一楼是个大厅,却用屏风隔成一个个小间。二楼则是雅座了。 这时走来个小丫头,跟姚采澜捎信说,刘氏先带着江玉荣回去了。 原来江玉荣在园里又跑又玩的,蹦跶的太欢实,累狠了就睡了过去。刘氏就“只能”自己带着孩子先走了。 田氏喜欢热闹,两人就选了一楼一个靠窗的座儿。 点了四个菜,由于人还不多,菜很快上来了。精致的小盘,比一般家用的小了足足好几圈。菜色十分养眼,芹菜碧绿,山药雪白,摆的煞是好看。吃起来十分爽口,口味很清淡。 “色、香、味,都占全了。”田氏连连点头,又遗憾道,“只可惜没有酒。” 这里虽然叫酒楼,却不卖酒,只有几种果子酒应应景。 姚采澜想过这个问题,还是觉得如果买酒的话,万一酒醉,传出去对女子声名不好。喝了酒再出什么事,说不定就会搭上整个锦绣庄的前程。谨慎之下,还是禁酒的好。 这时又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唧唧喳喳的说着闲话。也有爱清静的、或是爱看景的,就上了二楼。 大部分人却都是身娇肉贵的主儿,在园子里略略走上一走就累得不行,所以早就提前走了。只有些精力过剩、喜欢玩乐的特别留下来用饭。 吃完饭,两人都觉得不好在外流连太久,就各自散了回家。临走是田氏挥着手帕,“采澜,过几天咱俩再来这儿聚聚啊!” 姚采澜笑着也朝她挥挥手。田氏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当然,最高兴的当属姚采澜了。傍晚时小柳兴奋的进来回话,说今日一天卖了三套衣裳,订做了四套。酒楼置办了四桌酒席。连带上其它进项,一共近二十两银子入账。 小柳激动的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一旁的水草也高兴的直搓手。 姚采澜却笑着泼冷水,“今天是特殊情况,大家图个新鲜罢了。以后会慢慢降下去的。” 为了开业的事儿忙昏了头的姚采澜却忽的记起一件事来,李氏今天没有出现。 李氏也是爱游玩、交际的,以往这样的场合她是逢请必到的。今儿个确实有点奇怪了。 到了五月十八,张小柳出面,又邀请了竹通城里富商家眷前来。 这次范围要大一些,足足有三十多个人。 这些商人家眷花钱要大方得多,姚采澜又是不大不小的赚了一笔。 这样下来,锦绣庄就算是在竹通城打开了局面。女眷们很乐意有这么一个很私密的场所散散心、会会友,甚至还有不少节目可以放开胸怀玩乐一番。 不过,这锦绣庄的主人从不露面,倒是多了几分神秘。不少人暗地里猜测,这个庄子的风格、行事颇像是京城里的风格,搞不好这主人可能来自京城呢。 当然,也有人看了眼红,起了心思也要跟风,也弄一座园子来生财。竹通城外的庄子可不少,其中也有几座完全能打造成锦绣庄那样的可以赏玩的园子。 可不知怎么的,官府那边的文书死活办不下来,说是这儿那儿的,都不合乎朝廷法令,送了钱进去也反常的如数退回。 次数多了,便渐渐琢磨出味道来。这锦绣庄背后有靠山啊。 啥叫垄断啊?这就是。啥叫特权啊?这就是。 身为特权阶级的姚采澜心里也是极明白的。虽 嫡女正妻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10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10部分阅读 然公公没有特意在自己跟前提起,婆婆倒是说闲话时微微透露了一些。 除了必要的税款,别的一应不用交。县衙里的捕快有意无意的经常在锦绣庄附近抓一转啊,地痞流氓不敢踏入禁地,等等。 手里有了余钱,姚采澜又找了老田,买了两个出产好的庄子。买好后就派人给章姨娘送信,让她派青石来管理。青石的能力和人品姚采澜还是信得过的。青石出息了,青梅的日子也好过不是? 又把田契、地契尽数送到章姨娘手里,跟章姨娘说明,自己有了锦绣庄的股份,就不再要庄子上的份子了。 章姨娘拧不过,只能应着她。 正妻 十六章 夏秋 锦绣庄的生意已经初步步入正轨。春夏之交,正是游园的黄金季节。锦绣庄的各色花树开的如火如荼,连姚采澜自己也恨不得天天往哪儿跑。无奈背后有江夫人的眼睛盯着,姚采澜不敢太嚣张,只鼓动着江夫人和江清秋去了几回,自己正好相陪着。 绣庄这边的生意倒一直不温不火的,姚采澜也不着急。但是,显见的,立领已经悄悄的开始流行起来了。姚采澜在外面看到,不少女子开始穿起立领的衣裳。说起来,立领做中衣更适合一些。姚采澜又画了几张立领中衣的图,找了小柳来共同琢磨。 两个人聊完了正事,就说些闲话。 小柳就向姚采澜抱怨:“咱们县衙有个王典吏,他家有个小姐十分的有意思。每次去了庄子上,也并不逛园子,也不买衣服,竟是专门去试衣服的。每次庄子推出什么新样式,她必是第一个知道的,必定早早的赶到,一件件的穿上一个遍,在琉璃镜前照上大半天。临了,却说这个有毛病,那件不合适。什么也不买,甩手就走了!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人啊!也可能是趁机白用咱们的琉璃镜呢!” 姚采澜听着也怪好笑的。她记得王小姐其人,性子颇有些骄纵了,说话又尖刻,聚会时对自己这庶子媳妇就很有些瞧不上,老是拿白眼瞅自己。当然,也可能是对江清山有成见,不免就连累了自己。是以记性不是太好的姚采澜对她倒是很有些印象。 小柳做出不满状:“大小姐,您还有心思笑呢?要都像她这样,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啊?!” 姚采澜却正色告诫道:“像王小姐这样的客人,我们不但不可厌烦,而且要和往常一样把她招待好。就像咱们庄子制定的规矩里反复说过的,要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他什么态度。况且,嫌货才是买货人。一次、两次不买,次数多了,总会买的。而且,这位王小姐看来颇为爱好此道,我们推出新衣,说不定她还能替我们广做宣传呢!” 小柳细细想了想,福身行礼:“大小姐说的对。是小柳想岔了,思虑不够长远。” 除了新的样衣之外,姚采澜又和小柳商量着定下更细致的一系列的规矩,让守门的、做衣裳的、厨房里的、量体的、伺候的、打理花草的、算账的,各人都得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做好了如何奖,做不好如何罚,如何晋升等等,规定的异常细致。 小柳拿着写的密密麻麻的几页纸惊叹:“大小姐,您。。。这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姚采澜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忙又提起一事:“小柳,你如今成了大掌柜。虽然你以前也略识了几个字,却远远不够。这样,你请个先生,教你识字写字。另外再请个账房,教你算账。请先生的钱都算庄上的。” 要说小柳识字,还是拜了姚惜澜所赐。姚谦专门给姚惜澜请了先生,姚惜澜却不上心,心聪目明的小柳倒是学了不少,连先生布置的作业大都也是小柳代笔的。 如今,管着偌大的锦绣庄,却有些不够使的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小柳自然千恩万谢的答应着了。 张小柳被姚采澜打造成为了越来越优秀的总经理,从此就走上了女强人的道路,并且一去不复返。 一闲下来,姚采澜抽空回了趟娘家,看看姨娘和弟弟。这个小弟弟被姚谦爱若珍宝,因为生下来体弱,便起了个名,叫姚安澜,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一般小孩子,刚出生也就起个小名叫着,很少马上起大名的,就怕养不活。可姚家这个孩子破了例,可见姚谦的宠爱之心。 也不知上次姚安澜早产的事儿怎么了的,姚采澜并不想打听。只是见到李氏连面都没露,一直憋在自己屋子里,姚采澜心里就有了数。 看来姚谦这次动了真格的了,李氏被冷落了。虽然是她自己自找的,却真是有些可悲了。 想当年,李氏可是意气风发的,轻而易举的打败了自己的亲娘,坐上了正室之位,颐指气使的掌管着整个姚府。而如今,没了男人的宠爱,女人,就什么也不是。 姨娘的院子里,倒是整天人来人往的,下人们毕恭毕敬。原来,姚谦已经以让李氏养病为由,由章姨娘暂理家事了。 以李氏争强好胜的性子,还不知怎么受煎熬呢! 姚安澜身子一直不太好,一生下来就大病小病不断,章姨娘急的上火,心疼得不行。 姚采澜一直想邀真正的大老板到锦绣庄看一下,无奈章姨娘却根本顾不上,一心扑在姚安澜身上。 看着那孩子瘦弱的样子,姚采澜也心疼的不得了,却也无计可使。 自己虽然知道不少科学的保健法子,比如喝牛奶、多活动、膳食合理等等,却憋在肚子里不敢显摆。 万一喝了牛奶过敏呢?万一多活动反而引起病来呢?万一加上点青菜或是鸡蛋闹了肚子呢? 后果太严重了。姚采澜也不能保证啊。人的身体真是奇妙的玩意儿,什么样的病都可能有。 姚采澜前世结婚很早却好几年怀不上孩子,亲自帮妹妹照顾过自家小外甥很长时间。 那孩子就是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动了好几次手术,几次挣扎在死亡线上,搞得全家人十分焦虑,那种关于生命及其脆弱的认知几乎就刻在了姚采澜骨子里面了。 姚安澜如果出了什么事儿,看章姨娘的架势,说不定就能跟着去了。 想想姚安澜小小的、弱弱的身子,姚采澜就觉得纠结,就是明知该做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奈和悲哀。 姚采澜也是不甘心,小心奕奕提了几次,结果想也不用想,马上就被章姨娘给否决了。 而姚府,章姨娘和李氏是彻底撕破了脸面。章姨娘看着病病歪歪的儿子,心里能不恨么,这都是那个恶妇害得啊!两人越发的水火不相容。 夏天到了,无遮无拦的春草堂里自然闷热的要命,而锦绣庄里,由于碧树参天,凉风阵阵,空气清新宜人,把姚采澜眼馋坏了。 姚采澜到江夫人那里软磨硬泡了好久,江夫人勉强同意姚采澜可以白天呆在锦绣庄,可是,晚上必须回家住。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幸亏晚上还算凉爽,要不畏寒怕热的姚采澜真有苦头吃了。 锦绣庄的东北角,专有一座小院,地方很安静,正适合居住。姚采澜带着水草大清早呢,趁着凉快就赶过去,直到傍晚才套车回府。就像朝九晚五上班一样,感觉相当不错。 白天在锦绣庄,凉爽时就在林中散散步,回了院子更是闲适,或是写两笔字,或是画几张衣裳样子,或是亲手做做自己的清爽的夏装,或是弹一会儿琴。小柳也会经常过来商量事情。日子过得快活似神仙。 如果小四身体健健康康的话,自己的生活就真的完满了! 夏日里,游园的人少了一些,却也没断了有生意上门,主要是少许几个闺阁好友凑在一起聚会、聊天之类。 在饭厅里又增加了些棋盘、牌桌、投壶等在室内可玩的东西,吃食里边也新增了不少冷饮、酥酪之类的甜品,还专门买了一个擅长音律的女子,可以在席间或是院子里弹弹琴、弄弄琵琶,吹吹笛,搞得气氛十分的雅致。 庄子上出的衣裳料子俱是不俗,价格也是不俗,连简简单单的一套月白棉布的中衣都要五分银子。每套衣裳,都在不显眼的衣角内侧,用暗线绣了个小小的篆体“锦”字。这个字是总领绣房的管事秋大嫂亲手所绣,是锦绣庄的独一无二的标识。 锦绣庄的衣裳已经被渐渐认可了。销量一直都是稳中有升。绣娘呢,原来的那十个辞掉了两个,一个是心思不正、爱挑三豁四,另一个偷工减料、中饱私囊,然后又托步嬷嬷买进了三个来。 而且,还开始逐渐根据每个人的特长进行不同的分工:一个管量体,一个管裁剪,三个管缝制,六个管刺绣。当然,忙完了分内事儿,也要互相帮忙,这些都由秋大嫂统一调度。每个绣娘每天做的事情都细细的记在账上,出了问题一查到人,月底总结时也好论功行赏。 小柳初时觉得这样细致的分工没有必要,可不久就显出好处来。不但做衣裳的速度提高了好大一块,质量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小柳暗暗咋舌,大小姐这是什么心思啊,太厉害了!只可惜,命实在不好,嫁了那么一个人,现在还独守空房。。。 一入了秋,锦绣庄的果子相继熟了,游园的人又多起来。姚采澜却不得不黯然搬离锦绣庄,重新回到江府。 江夫人见她自觉自动的回来了,嘴上不说,心里自是满意。最高兴的自然是江清秋,又可以不时的来找姚采澜玩了。 刘氏自是不自在的,但最难受的却不是她,而是青红和水月两人。 原来,姚采澜白天不在的两个多月,春草堂就成了她们俩的天堂。 两个人同病相怜,相见恨晚哪。互相倾诉自己的苦处,对姚采澜的怨恨有志一同,同仇敌忾。 青红也不在自己房里猫着了,水月也不老是缩在小小的后院了,两个人互称姐妹,拉着手在前院里晃荡,一边放松的说着话,仿佛她俩就是这春草堂的主人一般。 但是,姚采澜回来了,两个人只好又悲催的恢复了鼹鼠的生活。 时间很快,已是深秋。章姨娘派人来送信,青梅的好日子定下了,就在九月二十八。 正妻 十七章 出嫁 天还黑着的时候,姚采澜就挣扎着起身,万万不能耽误了送青梅上轿的仪式。 在车上,姚采澜还是迷糊了一小会儿。到姚府时,天已经亮了。 丫环自然不能在府里出嫁,而青梅又无父无母,因此,章姨娘替她在外边租了一个房子,作为临时的娘家。 姚采澜到了没多时,刚刚抱了抱小四,摸着娇嫩的小脸逗弄了一会儿,青梅就到了。 一身大红嫁衣的青梅已经在外头收拾妥当,进来就先结结实实的给章姨娘和姚采澜磕头。 章姨娘红着眼圈,对她说了一大通类似好好相夫教子、做贤妻良母之类的话,足足说了有一刻钟。 姚采澜则给了她一副纯银头面,另外又封了十两银子给她添妆。 这一出手可谓是阔绰了,主家给丫头添妆,也没这么个添法的。一旁看热闹的下人们谁不眼红?连水草在旁边看着也若有所思。 姚采澜可不心疼,虽然这自己这几个月的月钱和铺子里的分红全在这里了,可是,青梅就只有一个青梅啊! 姚采澜心里颇有种嫁女儿的感觉。 姚采澜凑近了青梅,低低的对她耳语:“姨娘和我为你置办的嫁妆,你万不可交给青石管。要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里。有时候,钱比男人更靠得住!” 刚刚被姨娘灌输了满脑子贤良淑德、兀自娇羞不已的青梅,听了姚采澜这意思完全相反的一番话,顿时如被淋了一盆冷水一般,傻了,疑惑的抬起头看她。 姚采澜也并不是怀疑青石怎样。青石人品还是不错的,决不至于虐待青梅。可是,那家伙心眼子可多,一百个青梅捆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况且,男人靠得住,母猪也能上树,不是么? 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这时,外边已经有人催了,说时辰快到了,让青梅赶紧回小院准备上花轿。 青梅顾不上再想姚采澜抛给她的“炸弹”,又重新给两人磕了头,起身时已是泣不成声。 虽然说哭嫁的习俗早已有之,但是,光说这种离别的场景,就由不得人不哭。 从此,不再是青葱少女,从此,要与另一个人的命运紧紧系在一起。 姨娘和姚采澜两人也是眼泪哗哗掉,哭着目送青梅大红色的背影渐渐远去。 青梅的事刚过去不久,转眼入了冬,十月二十六,姚惜澜也要出嫁了。 其实,姚惜澜去年就及笄了,可这里的规矩是,一年不能嫁娶两个子女。否则的话,是被人笑话的。只有穷人家才有这样的事儿。因此,姚采澜先出嫁,姚惜澜便得晚上一年。思嫁已久的姚惜澜又把姚采澜恨个半死。 备嫁的女儿是不能外出,更不能见情郎的。一颗芳心牢牢系在帅哥张思丞身上的姚惜澜,免不了饱受相思煎熬。 以前没定亲时,两人倒能偷偷摸摸的见上几次,拉拉小手什么的,不见面时也能传个纸条,写首情诗。现在倒好。。。 因此,早就人比黄花瘦的美人儿姚惜澜给熬煎的又瘦了一大圈。 姚采澜知道后唏嘘不已,罪过啊罪过。谁能想到当年健康漂亮的美少女,变成营养不良的豆芽菜呢? 姚采澜和李氏那边早已摆明了车马,撕破了脸面,于是也懒得去看她的冷脸,懒得去敷衍人,便称病没去,只送了一份不薄不厚的礼去。 反正,李氏早已把姚采澜当成是造成自己悲惨命运的罪魁祸首了。 可不是么,要不是姚采澜恰巧赶到,那个贱种直接就不会生出来给我添堵!还什么福星呢,我看,是灾星才对! 姚采澜虽然人没去,可消息知道的并不少。后来,姨娘派青梅来看姚采澜时,把姚惜澜出嫁时的“盛况”描绘的清清楚楚。 见了青梅的面,姚采澜自然先要打趣她一番,青梅自是羞得满脸通红。 两个人说笑了一番,却是谁都没有提起姚采澜在青梅出嫁时扔下的那个“炸弹”。 如若是以前,青梅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可是,现在,毕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或许青梅并不相信,或许青梅不想相信。总之,青梅不提,姚采澜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婚姻是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外人自是无权置喙的。 青梅虽然出嫁了,搬到了庄子上去住,白日里却依旧进内院章姨娘那里伺候。主要是和青柳一块儿,帮着照顾姚安澜。 章姨娘看孩子看的很紧,尽管李氏不理事了,却还是不放心。姚安澜的日常照顾除了章姨娘自己,只信任青梅和青柳两个人。 家事都被姚谦移交到了章姨娘手里面。章姨娘以前是懒得管,根本没兴趣,但并非是全无能力。 为了彻底压制住李氏,章姨娘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好好的把家理上一理。何况,她身边的青柳,虽然年纪小,却十分能干。内有青柳,外有青石,章姨娘倒是堪堪把家给撑起来了,没让李氏看了笑话,更没给李氏东山再起的机会。 下人们哪有不攀高踩低的?这一年明着暗着的,没少了给李氏下绊子。以前,李氏可不是个好惹的,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心高气傲的李氏哪能咽下这种气?吃不好,睡不好,一病不起。头晕、胸闷、气短、浑身无力,这病啊,可全来了。 另外再加上儿女的事。自己这辈子毁了也就罢了,儿女怎么办呢? 鸿澜还小,亲事的事目前还说不着。可是,要考功名的话,也没有那么容易。 看儿子那不通世事的懵懂样子,谁来替儿子操心、打点这些事儿呢?靠姚谦?那人已经把那贱人捧上了天,如今满心里只有那个孽种,哪还记得我的孩儿?! 还有惜澜,一心嫁给张思丞,否则就要死要活的。可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啊。那个家怎么样,自己心里最有数了,早就破败不堪,哪有什么家底?思丞虽然头脑精明,中了秀才,可是天底下秀才不知凡几,能中举的却少之又少。而且,看他的样子,每日里不过交游往来,哪有心思苦读啊? 娘家吧?想想也靠不上。自己兄妹三人,唯一的哥哥不但是庶出的,况且整日里提笼遛鸟,没个正形。原来李家在河西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要不然也不会风风光光的嫁给了当时还是知县的姚谦做了良妾,还带着让两县人都侧目的沉甸甸的嫁妆。正是有了李家的全力支持,初来乍练的姚谦才很快在竹通县站住了脚跟。 而且,借着这股势,再加上自己一举得子,田氏那贱人一走,自己就被扶了正。姚谦老家在江南,那里妾室扶正的事儿虽不多,却也并不少见。但在这北地,她知道为此姚谦还是受了不少诟病的,话里话外的也透出,他心里也是颇有怨言的。 况且,再后来,姚谦倒霉获罪,自己也没办法,只好拿出嫁妆银子往里头填补那个无底洞。为了那死人几乎散尽家财,才保得那人只降了一级。可如今,却被人欺负到如此田地,真是让人怄死啊! 娘家那边自父亲去后,哥哥却完全撑不起来,眼见得生意大不如前了,又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这么一想,简直万念俱灰。 姚惜澜成亲,李氏自然要想办法多给她陪送嫁妆,无奈,姚谦那里却通不过。姚谦本就嫌弃他俩无煤苟合,败坏门风,更不想多陪送嫁妆。多给惜澜一分,安澜和鸿澜就少了一分,不是嘛? 在姚谦心里,虽然也疼女儿,儿子却还是重要得多。 李氏拖着自己的病体,充分发挥她的“聪明才智”,一哭二闹三上吊,终于给姚采澜争取到一个庄子,外带着价值二、三百两的家具、用品等物。这已经是姚谦所能接受的极限了。 李氏松了口气,这些嫁妆至少让闺女在婆家能压得住阵脚,就是分家另过,也能安然度日了。 孰料成亲那日就非常不顺当,让李氏生了满满一肚子气。 章姨娘早就躲了起来,只专心照顾姚安澜,外边就由着李氏去张罗,眼不见心不烦。 张家来迎亲的队伍是状况百出,简直让李氏气炸了肺,在父老乡亲、姚谦的同僚下属面前丢尽了脸面。 花轿半新不旧的,丝毫不显喜气。 迎亲的乐手不知咋的了,是学艺不精还是临时凑合来的,吹得唢呐也有点不太着调,那锣鼓打得也不在点儿上。 那喜娘也有些蠢笨,一看就不像做惯这个的,好些子规矩都不太懂,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跟着起哄。 在路口等处该燃炮仗的时候不知道点,过了路口反而在当街上就燃了起来,顿时搞得街上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李氏恨得暗自咬牙。 好你个张家,仗着我姚家主动提亲,你反而抖起来了,反而有恃无恐了?!真是没把我姚家放在眼里啊! 自家亲姐那软面团的脾气,丝毫也做不了张家的主,只是个任人拿捏的。幸亏生了儿子才在张家谋得一箭之地。娶了亲外甥女也不能替自己长长脸面。姐夫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丝毫不念当年李家对他的提拔之情,跟姚谦一样不是个东西,过河就拆桥的小人!一直病病歪歪的,还一肚子坏心眼,不如早死了干净! 别的倒还罢了,最可气的还在后面。迎亲时必带的一对木制大雁不知怎么的,也混忘了,这东西倒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而是吉不吉利的问题! 雁是侯鸟,随气候变化南北迁徙并有定时,且配偶固定,一只亡,另一只不再择偶。因此,雁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婚姻以雁为礼,象征一对男女的阴阳和顺,也象征婚姻的忠贞专一。 所以少了这个重头戏,这亲事就透着那么一股子不吉利。这让李氏心里种了一根刺,时时觉得寝食难安。 姑爷进门时,不少小孩子难免起哄,讨要喜钱,不过几十个,顶天百十个大钱的事儿,那张家居然也磨磨唧唧半天,死活不愿舍财,让众人真是瞧足了笑话。 所以,婚礼当天,姚谦和李氏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想跟张家掰扯掰扯吧,又怕闹大了更丢人,何况自己女儿最终还是得往人家那儿去。所以,只好忍气吞声,息事宁人了。 刚刚送走来道喜的客人,李氏就一头栽倒床上了,气的饭也吃不下去。 看着青梅一边说、一边幸灾乐祸的高兴样,姚采澜却想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娇蛮任性的漂亮少女来,再想想张思丞那四处留情、轻浮浪荡的样儿,就轻轻的摇了摇头。 姚采澜转而又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那李氏被姨娘完全打压住了,她娘家李家却不管的吗?” 青梅这一年跟在章姨娘身边,姚家的内幕消息倒是知道了不少,便如此这般的解说了一番,又道:“姨娘曾对奴婢说过,谋害子嗣是大罪,要是李家找上门来,把事儿闹大了,那姚家就是直接揭破脸皮,把李氏给休了,李家也无话可说的!所以,李家只能装聋作哑了。” 姚采澜这时才明白姚家的那些弯弯绕绕。这些东西,自己以前是无论如何也无从知晓的。别人不肯告诉自己,唯一知道内情的章姨娘则不屑谈论这些。 正妻 十八章 归来 腊月里,大雪纷飞。 姚采澜一大早醒来,便看到窗户外头泛着白光,心里一喜,知道定是下雪了。 姚采澜把那搁在床头的豆青色小袄往身上一裹,跻上鞋便跑到窗边上,轻轻推开一条缝。 嗬,好厚的雪!外面银装素裹的,雪可厚实着呢。 姚采澜立刻乐得合不上嘴,仿佛这辈子第一次看见雪似的。 外间睡着的水草已经揉着眼睛进来,一看就咋咋呼呼的一把抓住姚采澜便往床上推:“二奶奶,天多冷啊,怎么不穿衣服就跑下来了!” 姚采澜看着屋子四个角里燃着的通红的炭盆,无奈的挪到床边去穿衣服,一面说道:“水草啊,你是不是十六岁啊,怎么跟个老太婆似的爱唠叨啊!” 水草只管抿着嘴笑,一面帮着姚采澜穿了薄棉裤,外边又罩了个雪青色的综裙,绣着撒花金线的百合,嘴里不禁赞道:“啧啧啧,二奶奶,这件裙子真是好看。要是送到外头铺子里头,指定很多人抢着要呢。” 姚采澜把下巴微微一抬:“那是。没看这是谁想出来的式样?!” 水草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心里却暗自纳罕:那二少爷新婚之夜愤而出走,再没露过面儿。都两年了,没想到自家奶奶整天跟没事儿人似的,整天过的那叫一个滋润,精神熠熠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敞亮。 水草最佩服的就是姚采澜这一点,更加心甘情愿的跟着她。 水草帮姚采澜梳了个简单的桃花髻,姚采澜自己动手插了只百合白玉簪,又捡了一串嫩黄的堆纱迎春插在鬓边。 收拾完了,水草去准备早饭,姚采澜斜倚在窗前看雪。 不一会儿,早饭端上来,姚采澜催促水草:“快点吃!吃完咱打雪仗去!” “真的?!”水草也是小孩子心性,正是爱玩的年纪。再说,这一年跟着姚采澜历练得越来越无法无天,早就把原来在江府学的那些规矩忘得干干净净。 今天雪这么大,肯定没人走动,把院门一栓,爱干啥干啥。多么好的机会啊。 俩人把头上的钗环摘了,换上往年的旧棉靴,俯身抓把雪攥个雪球,开始互相掷起来。 尽管姚采澜一直没间断的锻炼身体,终究比不上镇日里干活的水草身子骨结实,身手也利索,闪转腾挪的,非常灵活。 不久就被击中了好几下,身上满是白雪,脖子里也灌进去一些,冷的姚采澜直打哆嗦。 姚采澜笑骂道:“好你个死丫头,胆子太肥了,居然敢不让着我!你等着!” 说罢,俯身抓了把雪就去追水草,作势给她灌到脖子里去。 水草吓得掉头就跑,嘴里也不服软:“二奶奶,您耍赖!愿赌服输啊!” 姚采澜一边追,一边气喘吁吁:“我就耍赖怎么了!” 两个人正闹的兴高采烈的,忽然听得有人敲门,姚采澜机灵的一个转身就钻进了屋里。 水草却吓得呆住了,一看姚采澜跑进了屋,才回过神来,赶紧整整衣裳,心虚的去抽门闩。 姚采澜正坐在桌边看着狼狈的水草幸灾乐祸的偷笑,却捂着嘴不敢笑出声来。 不一会儿,水草却是咋咋呼呼的跑进来:“二奶奶,快!夫人唤您去春晖院,二爷回来啦!” 一边又惊又喜的,茫茫的在屋里转圈,嘴里念叨着:“快,二奶奶,快换衣裳。。。穿哪件好看呢。。。大红绣牡丹富贵的那件,还是鹅黄绣百蝶穿花的那件。。。” 姚采澜却动也没动,闷闷说道:“不用换了。” 只四个字,水草才发现姚采澜脸色不太好看,忙站住了,嘟着嘴不敢再说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姚采澜慢慢腾腾的到梳妆台前拢了拢头发,重新插了一下发饰,又看了自己的棉靴有些被雪打湿了,水草便会意的重新拿了一双来换下了。又重新穿上刚才脱了的褙子,外边再罩上厚实的披风,又戴了皮暖手,周身上下打扮利索了,这才便慢慢领着水草向春晖院走去。 进了院子,门外的小丫头早看见了,朝门里喊了一声,又笑嘻嘻的替她打起了帘子。那个笑意里颇有点促狭意味。 姚采澜见了略略皱了皱眉,进屋一抬头,一眼便看见一个身影正笔直的跪在了地中央。 上面,江老爷正一脸怒容,江夫人则不动声色。身后的崔姨娘一脸惶恐。大奶奶刘氏脸上有点不安的看着几个人。 姚采澜把暖手、披风摘下来递给水草,才稳稳的给老爷、夫人行礼:“媳妇见过父亲、母亲。” 江夫人忙道:“大冷的天,快坐下喝口热茶!” 姚采澜笑道:“谢母亲体恤。” 看也不看江清山一眼,就坐下了,手里握了茶杯暖着手。 姚采澜冷眼看着那人挺拔的身影,成亲时匆匆一面,然后又离别整整两年,姚采澜几乎要忘了江老二长什么样子。 如今看他个子高大,身材好似结实了不少。头低着,只看到黑黝黝的脸庞。恩,原来好像是个小白脸,打了几年仗,变黑了。 怎么忽然回来呢?回家过年来了?还是仗打完了?要不然人家大概不愿意回家看见自己吧? 江清山正老老实实的跪着,期待江老爷的火气赶紧降下去。姚采澜一进来,本来早就熄灭的屈辱之意又烧将起来,忍不住把自己受的委屈都怨到姚采澜身上。 都是这个死女人给害的。要不是她,自己不会认错人。不认错人,就没有后来的一系列的事。 反正,就是很没面子,很丢人。现在又害我被老爷子训。 不觉就抬头狠狠瞪了姚采澜一眼。 冷不防正撞上姚采澜漆黑的眼睛,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大婚那日浓妆艳抹的,自己又气的晕头转向,也没瞧清楚她的长相。现下一看,虽然不是那么出挑,却长得不算难看。身材比一般女人要高上不少,面庞白皙,那眼睛黑白分明的,很有几分神采。 不知怎么的,江清山不自然的就挪开了眼。转念又深恨自己心虚,登时又去瞪她,才发现人家早就低头喝茶去了。 江清山颇有点无处着力的感觉,不免有点气弱。 其实,姚采澜低头喝茶,只是掩盖心里的惊讶。 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 暗叹江小二不愧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经过鲜血洗礼的,浓眉亮目,眼神颇有点锐利。尤其骇人的是,他眉间多了一道两寸多长的伤疤,斜斜经过左眉骨。可以想见,这一下有多凶险,差一点眼珠子就不保了。 江清山可能早就杀人无数了吧。原来的纨绔哪里去了?居然给我换了个杀神回来!买糕的!坑爹啊这是。 姚采澜心里暗暗叫苦。觉得命运好像又跟自己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自己这两年过的顺风顺水,可是,忽然之间,这个名正言顺的丈夫,回来了。。。 江老爷在上面早就瞧着他眼睛乱转,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早气的胡子乱颤,一个茶碗就砸向山,嘴里骂道:“你这畜生,让我丢尽了脸。还敢在那挤眉弄眼!” 江清山下意识的稍稍一歪身子,茶碗落空了,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在场的女眷不免被吓了一跳。 江老爷更怒了:“臭小子,你还敢给你老子闪开!” 站起来便踢,江清山一看这一脚不敢再闪,又怕被踢到,灵机一动,不后退反而往前一扑,正好抱住江老爷大腿,大叫道:“爹啊,我不敢闪了,你打死我吧!” 嘴里这样说,双臂却抱着自家老爹的大腿不撒手。江老爷甩了好几下,江老二的胳膊却铁打似的,纹丝没动。 气的扬手就想打他,却被反应过来的江夫人拉住了胳膊。 江府又要上演全武行了,这个死老头,这些年还没改过来,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粗俗恶习!还真是改不了了,这一辈子就是一个大老粗! 江老爷动弹不得,更气,嘴里不住叫着:“来人,给我拿家法来,给我打死这个不孝子!” 家里的婆子想听命去请家法,却被江夫人一个眼色,便都站住不动了。这内院啊,居然是江夫人说了算,不听江老爷的。 姚采澜早在一边看的愣住,自己前生前世、今生今生加起来,都没看过如此肉搏战啊,不禁十分惊奇。 又一想自己不不能不动弹啊,人家毕竟是亲父子啊,就等着自己说话呢!要是不说情的话,反倒成了自己不识大体了。 姚采澜看闹得差不多了,才站起来,细声细语的劝道:“父亲息怒。为了我们的事如果伤了身子,就是我们的罪过了,更让儿媳寝食难安了。不如先坐下来,好好从长计议吧。” 江奎正骑虎难下,正好就坡下驴,借此便挣脱了众人,重新坐下,嘴里犹自骂咧咧的,兀自问候自己儿子的列祖列宗,当然也就是自己的列祖列宗。 江夫人听着直皱眉头。姚采澜却暗自好笑,觉得自己这公公着实有意思。 江夫人懒得去睬他,转脸却对庶子正色斥道:“清山,你都二十一了。不用我跟你讲什么大道理了。你私上战场的事姑且不论,我就问你,采澜哪里对不住你了?让你撇下她就一走了之。你给我说出来,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江清山被问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吱吱呜呜的说不出来,他又没脸说自己弄错了,把妹妹当成了姐姐。谁叫那个姚府如此讨厌,只说“小姐、小姐”的,从来没听说有个“大小姐”! 最后支吾半天,甩出句狠话:“我就是不喜欢她!” 正妻 十九章 一夜 江清山被问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吱吱呜呜的说不出来,他又没脸说自己弄错了,把妹妹当成了姐姐。谁叫那个姚府如此讨厌,只说“小姐、小姐”的,从来没听说有个“大小姐”! 最后支吾半天,甩出句狠话:“我就是不喜欢她!” 姚采澜一听这话,这还了得!?你说这个,还让不让我活,我以后怎么有脸面在这个家里立足? 红着眼就给二老跪下了,眼泪已经滚落下来:“媳妇自从进门,便竭尽全力孝顺公婆,友爱兄弟姐妹,自问没有逾距之处。夫君居然。。。这样说媳妇。。。。还请父亲、母亲为媳妇做主。。。。” 山见她忽然泪盈于睫,哭得悲悲切切,不免有点傻眼。这一年来心里经常想起她横眉立目的跋扈样子,却不想她也是会哭的、会流眼泪的。 这这这,究竟谁怎么回事? 江清山心里忽然很迷惑,忽然有点反思,自己莫不是,真的做的太过了? 江老爷眼睛又瞪起来,拍着桌子高声骂道:“逆子!还不悔改!这样的好媳妇那里找去?还敢跟我胡说八道!给我上家法,打到他认错为止!” 旁边的婆子看着江夫人,见她微一点头,便下去很快取了把戒尺来。 姚采澜犹自抹着泪,却用余光好奇的看了看那把传说中的行刑专用器具,只是乌油油的一杆竹子样的,厚厚的,宽约两寸,看着沉甸甸的。 江老爷早就按捺不住,一下就窜过去接了戒尺,劈头盖脸照着江清山便打将起来。山“疼”得抱着头大叫,却又不敢跑,只在原地跪着躲。 江夫人见他挨了几下子,两父子一个暴跳如雷、骂骂咧咧,另一个左闪右躲、叫声“凄惨”,看着实在不像话,便去拉江老爷,却被江老爷一把推开,撞在了江嬷嬷身上。 姚采澜一见这种情形,知道自己又该上场了,便上前几步拦下,跪在地下高声道:“父亲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江老爷怕打着自己这个娇滴滴的二媳妇,况且打了几下气小了些,心里又开始心疼起自己的儿子,便顺势丢了戒尺,瞪着眼睛、撅着胡子下了“处罚通知”:“把这孽子拘到春草堂去,禁他的足,一个月不能出来!” 其实,江老爷倒不是气她冷落媳妇,反正媳妇娶回来便跑不了了,主要还是心疼他不听自己安排,私自上了战场。幸亏囫囵着回来了,害得自己这两年都没好好睡过一觉。 恩,把他禁在屋里,让他好好收收心,还能增进增进小两口的感情,关键是,最好能给自己造出个孙子来才好呢! 这几年,大儿子那边没动静,小儿这边又这个样子。江老爷虽然不向江夫人那样整天挂在嘴上,其实心里急得冒火啊。 哎,真是祖宗保佑啊,让清山平安归来了,赶紧去给列祖列宗上柱香吧 姚采澜一时愣住,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结果。禁足一个月?在春草堂?天呐,刚才实在不应该给他求情来着,再打狠点才好呢! 早有小厮扶着江清山一边哎呦哎呦叫唤着出去了,姚采澜赶紧示意水草,让她跟着去看着。这时江嬷嬷才把跪了好一会儿的姚采澜扶起来重新坐下。 江老爷顺了半天气,才温声对姚采澜说道:“老二家的,我知道你委屈。放心,我和你母亲肯定给你撑腰,管保这畜生不敢对你怎样!” 江夫人也抱歉的看着姚采澜:“采澜,我知道,是江家对不住你。放心,我一定还你个公道。” 姚采澜心里跟黄连似地,嘴里还是做通情达理状,一面擦着微红的眼睛,一面惭愧的道:“采澜倒没什么,只怕累到父亲母亲操心了。” 心里却暗自叫苦,你们要怎样给我讨回公道啊?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其实,我一点也不委屈,你们不用给我讨公道,真的! 江清山原本就累得不行,骑着马赶了好几天的路,又跪了半天,还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子,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肩上、背上的伤倒没什么,对他而言早就被打习惯了,自己的躲闪也很有技巧,伤的并不重,自己哎呦哎呦叫几声,只不过是糊弄糊弄自家老爹而已。 就是累得慌。 因此回了院子,进了主屋,一看跟自己原来住着时的冷锅冷灶大不一样了,收拾的干净整齐,简单大方,屋里暖意融融的,一看心里就舒坦,更是困倦。 勉强让水草伺候着擦了手、脸,换了衣裳,一下就扑到床上去,那枕头软软的,闻着又好像有什么香味 嫡女正妻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11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11部分阅读 ,煞是好闻,几乎是立刻,便闭上了眼睛。 青红不知什么时候自动冒了出来,并且熟门熟路的拿了金疮药来,红着脸,抖着手往江清山肩上涂药,还没抹完,已经听到山悠长的呼吸声,竟是睡过去了。 青红轻手轻脚的抹上药,把被子给掖好,看着天色还早着,又贴心的把帐子放下来。 水草双手抱臂,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倒也不好拦着她。二爷的伤总得上药不是?而且,人家也没被禁足不是?进屋来伺候也不能算是错。 这时,姚采澜才回来。正好看见江清山正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连突然冒出来的青红也没空理会,登时急了:“他他他,他怎么睡在这里?” 水草回头奇怪的望她。 青红正心虚着,幸亏姚采澜自顾自的闹情绪,好像没看见自己的样子。青红努力往水草背后藏,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姚采澜见水草奇怪的样子,才回过神来,无奈的一甩手,负气转身回到外间去,在外间转了一圈,就吩咐把外间多放两个炭盆,又让拿厚厚的褥子出来,垫在了罗汉榻上,又要了几个大大的靠枕,一个小一些的抱枕,这才把身上的褙子脱了,自己一下爬到上去窝着,抱着个枕头看着屋顶,脸绷着,不知在盘算什么。 青红跑前跑后,异常殷勤的把外间的榻上收拾的极为舒适,希望能获得姚采澜的欢心,别把自己再踢回西厢房去坐“冷板凳”。 姚采澜倒是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却最终什么也没会说,竟是默许了。 青红激动的手只打哆嗦,心里十分感激二奶奶。二奶奶终究还是个厚道人啊,根本不是水月背后的说的那个刻薄样子嘛。 二爷回来了,春天还会远么? 不一会儿,春晖院特意送了食盒来给二爷加菜。姚采澜看了看,见有咸水鸭一碟,腌凤爪一碟,熏火腿一碟,咸鸭蛋一碟,料得是那山爱吃的,看来,这次回来,他在这家里地位好像上升了不少,嘴角不禁撇了撇。 拿了筷子正想吃,便见水草还在眼巴巴的看着她。姚采澜奇道:“还不下去吃饭去!天冷凉的快!去吧。” 青红和水草对视一眼,青红用胳膊肘拐了水草一下,水草无奈,才期期艾艾的说:“二爷。。。” 姚采澜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呢。姚采澜咳了一声,才装模作样道:“二爷路上风尘仆仆,赶了好几天的路,还是让他好好歇歇吧。恩,等他醒了,再给他热热不迟。” 青红和水草闻言连连称是,道还是少夫人心疼二少爷。 姚采澜一听差点被呛到,不过心情忽然阴转晴,胃口大开,把桌上那几个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吃过饭,也不管外面天冷,把浑身装备整齐了,又领着水草照例在府里好生溜达了一大圈才算完。也是借着机会吐吐胸中异常复杂的憋闷之气。 特意比平常多逛了几盏茶的功夫,确实有点倦了,这才回院洗漱、泡脚、卸妆,完事儿姚采澜吩咐道:“这几天你们就都不用值夜了。” 水草就露出一副我明白的神色来,脸上挂了暧昧的笑。青红也讨好似的跟着笑。 姚采澜不禁膈应了,呸了他们一声,两人这才嬉笑着跑出去了。 姚采澜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又呸了一声。这才转身进了里间,心里也有些害怕,蹑手蹑脚走到里间,小心的窥视,床上那人打着呼噜,侧着身子面朝里,睡得正香。 姚采澜在衣柜里取了被子,又拿了钥匙开了衣箱,拿出自己的册子来,到了外间,跪在榻上,咬着笔杆,把一天的事情草草记下来。又小心的到里间锁好了,这才回到外间榻上,本想照例做那两刻钟的瑜伽,又觉得心烦意乱,索性直接拉过被子躺下。 里面有个定时炸弹,姚采澜哪里睡得着啊,只翻来覆去。 她可没勇气搬到厢房去睡,自己在江府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不能触犯了江老爷和江夫人的底线。 可是,要怎么对待里面那人呢? 姚采澜很想跟他相敬如冰、两不干涉的,可是,要怎样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呢? 这个人浑身的毛病,她看着实在不喜。可是,两个人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自己就指着人家活着呢。。。 姚采澜胡思乱想了不知有多久,终于迷糊过去了。 却说江清山,睡到半夜便醒了,又渴又饿,迷糊着翻身却又压到了伤口,疼得哎呦一声,便喊了一声:“有人么?” 谁知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山一边骂着一边爬起来,心里恨道:“这些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真是欠教训!” 自己摸到桌边一摸茶壶,凉的,不禁提了声音骂道:“是谁值夜呢?还不快些给爷滚过来!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外间仍然悄然无声。山忍着气亲自跑到外间去,张嘴欲再骂,一看榻上,就张着嘴傻在那儿了。 这不是自己那位小媳妇么? 此时,沉睡正酣。不时成亲那晚的横眉立目、咄咄逼人,不是白日里的悲悲切切、委委屈屈,乌黑的长发堆在枕上,衬着雪白白的一张俏脸,在烛火的映照下,居然还挺好看的。 江清山便再也骂不出来了,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心虚,便转身忙忙的又是蹑手蹑脚的退回了里间,生怕吵醒她似的。 江清山一下坐在杌子上,脑子里还在轰轰的响着,不断的闪着刚才的画面。 忽然觉得嘴里更是发干,身上也是发热。忙把那冷茶倒了一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尤不解渴,又灌了一碗下去才好些。 也忘了肚子饿的事情,自己又茫茫然的爬回床上,却半天睡不着,反过来覆过去的,直到快天明,才迷迷糊糊的又睡去了。 心里还疑惑着,难道真的是军营呆三年,母猪变貂蝉? 正妻 二十章 生变 第二日一大早,姚采澜强撑着早早爬起来,把榻上的被褥收了,这才把门闩拨开,不一会儿,水草就轻轻叩了门端了热水进来。 姚采澜已经把衣裳穿好了,水草伺候着洗脸、洗手。 然后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抹着面脂,又细细的略略涂了一点粉遮挡凛冽的风。水草赶紧拿过桃木梳子替她梳起头来,一面低声问:“二奶奶,梳个什么头?” 姚采澜奇怪的抬头看她一眼:“家常些的,便好。” 水草顿了一下,也没说什么,便开始动手,不一会儿便成了,只是普通的三仙髻。 平时姚采澜的头发一般是自己动手的,水草事儿多,姚采澜也不是多讲规矩的人。但现在屋里多了个人,就不一样了,好歹得避讳一些。 姚采澜照例是自己挑拣首饰,拿出一个镶嵌了一颗大莹白珍珠的银簪递给水草,又看了自己身上大毛的鼠皮袄,水红色的撒梅花综裙,便又拿了两朵水红色的堆纱梅花出来攒在脑后。 正左右照着,忽然看见镜中映出床上的男人正掀开帐子目光灼灼的对着她瞧。 姚采澜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却没变,象没看见似的,又就着镜子好生瞧了瞧,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刚才出去的水草推门进来,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低声道:“二奶奶,水月来给您请安了。” 姚采澜不禁皱了皱眉。按理说,水月还没正式敬过茶,直接就来见,是不合适的。看来,江清山一回来,大家就都蠢蠢欲动了,忍了两年的水月也忍不住了啊。 姚采澜不禁下意识的往床上瞧了一眼,却见帘幕低垂,那人早已垂下了帐子。 姚采澜撇了撇嘴,既然江清山不管,事情就好办了。 弯了弯嘴角:“跟她说,二爷还伤着,我就先不见她了。等过几天二爷好了再见不迟。” 不软不硬的几句话,就把满腔相思的水月给打发了。 姚采澜倒是一点也不跟这女人客气。有权不使,过期无效。 说着起身走到外间,坐到榻上去,青红忙殷勤的倒了杯白水递到姚采澜手里。 不经意间抬头,却见青红一脸的兔死狐悲,而水草脸上则比较复杂,似是厌恶,又似是怜悯,又似是伤心。 姚采澜吩咐青红留下看好院子,然后搭着水草的手往上房请安去了。 水草看她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几次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唉,自从江清山回来,一切都变得奇奇怪怪的。以前快言快语的水草也开始磨磨唧唧了。姚采澜又一阵心烦。 不就是那两个人嘛,只有千日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既然迟早要烂,不如早日烂出来吧。 在上房好好的叙了会子闲话,江夫人便好意的道:“采澜,清山昨个儿也累着了,也伤着了,你还是早点回房看看吧。” 不管怎么着,自从江清山得了军功回来后,江夫人确实对江清山表面上很过得去,比起以前好上不少。但若是说跟亲子一个样,那就太勉强了。 姚采澜倒是十分理解。 江夫人又招手叫了江嬷嬷来,让她跟着自己一块去看看山。 姚采澜忙拦住了,劝道:“母亲还是先用了早饭吧。早上天寒,雪后路又滑,等过几天暖和一些再去不迟。反正夫君的伤也不打紧。” 江老爷早就闷哼一声:“那个混账小子,去看他作甚!不过挨了几下子,还下不了床不成?” 嘴上如此说,脸上也不免带了点软和之色,话说得就不那么硬气。 看姚采澜是真心真意拦着的,也没真心想去的江夫人笑着又坐下去道:“还是采澜心疼我这老婆子!” 说着眼角就扫了旁边站着的刘氏一眼。刘氏听了脸色一变,忙忙低下头去。 姚采澜苦笑。在这两个人中间掺和,可真不那么轻松。但愿大嫂不会因此而怨恨自己就好。 江夫人虽然“从善如流”的打消了主意,却依然让江嬷嬷代替自己先去探望一番。江嬷嬷自是十分乐意的。她自小照顾起来的孩子,在外搏命这么久,江嬷嬷早就想念的很了。 姚采澜便亲亲热热的挽了江嬷嬷的手,两人一面低声说着话,一面往小院里来。 刚刚进了院门,姚采澜便听见屋里隐隐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几人下意识的同时住了嘴,不再调笑,脸色却都变了。 水草最是急性子,怒气冲冲的紧走几步,已经上前去,一把就把门哐当一声,撞开了。 众人一眼看见山正坐在里间床上,还穿着里衣,外衣只斜披在肩上,正搂了青红一同坐着。 一见众人进来,青红吓得慌忙站起来,扑通跪在地上告饶。 江嬷嬷气的只喘粗气:“我的二爷啊,你这么这么能折腾啊。。。你刚回来啊,跟二奶奶还没。。。唉!” 到底是主子,纵是仗着小时候的情分,也不好说太多,江嬷嬷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气鼓鼓的径自去了。 江清山也吓了一跳。本来昨夜就有那么点子心思,今日忽然有个妖妖娆娆的丫头,频频对自己媚眼横飞,小意奉承。又是嘘寒问暖,又是伺候茶水,又是捶肩捶腿的。 这几年在西北,每日里看的尽是些雄性生物,连头母猪都是稀罕物儿。便宜不占白不占。有便宜不占那是傻蛋。 再说了,江清山已经知道青红的身份,陪嫁丫鬟是干嘛的,大家心里头都清楚的很,那就是姑爷的屋里人。 让别人撞见了倒没什么,只是自己那小媳妇,眼神怎么那么犀利,那么冰冷。 江清山心里暗地打了个突,后知后觉的想到,媳妇还没圆房就打上了陪嫁丫鬟的主意,确实不大地道。 心里发虚,面子自然还得强撑着,跷起二郎腿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却再也不敢对上姚采澜的眼睛。 那边水草已经怒不可遏的指着青红的鼻子开骂:“好你个小蹄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谁知到竟是个黑心烂肠子的。你说,二奶奶是怎么对你的?那儿对不起你了?你就是这么回报二奶奶的?!” 青红就只是掩着面“哭”,一边偷眼看江清山,盼着他能替自己说句话。心里一面害怕,一面害羞,同时也暗自琢磨着,今儿个就此揭破了也好,说不得就能坐实了自己的名分,做个正儿八经的通房。 这儿正热闹着,谁知不一会儿,大门一响,就闯进两个高大的婆子来。别人倒还可,青红却认得,正是上次执行家规的那两个人!天啊! 那婆子已经向山和姚采澜行礼,禀报道:“夫人有令,青红不敬主母,欺上瞒下,冲撞了二爷和二奶奶,必须严惩不殆。念在她是二奶奶的陪嫁,从轻发落,打二十板子,以观后效。” 青红刚才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当中,孰料来了这么一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哭得涕泪横流:“奶奶饶命啊!” 见姚采澜那边板着脸一言不发,转而又向着江清山哭着喊:“二爷救命。。。” 江清山被水草指桑骂槐的骂的也有点懵,动了动嘴,终究什么也没说,任着两个婆子把哭叫连天的青红拉走了。 水草也退出去了,屋里就剩下了两人。山想开口解释两句,又不知怎么说,正纠结着呢,就看到姚采澜已经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她有点恶心,想吐。就在后院里漫无目的的走着,不想看见任何一个人。 但是,她还是躲不过去,因为不久水草就急急找了来,手里拿了一件棉披风,一面给她披上一面抱怨:“二奶奶出来怎么不穿的暖和一些!?害我找了您半天!哦,对了,夫人请您去上房呢。” 姚采澜一身不吭的,跟着水草进了上房。默默的给江夫人行了礼便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 本来,姚采澜此时最应该扮演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儿媳妇,到婆婆这里哭诉一番,请江夫人给自己撑腰。 可是,不知怎么了,姚采澜忽然对演戏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就这样吧。要怎样怎样吧。 江夫人见了姚采澜倔强无语的模样,心里反而更心疼起来,摸索着姚采澜冰凉的手,安慰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那个贱婢实在是胆大包天!光天白日的,竟敢做出这等没有礼义廉耻的事儿来。你放心,我就把她交给你处理,你随意处置,怎么出气怎么来。至于清山。。。慢慢来,他虽然荒唐了些,时候长了就知道你的好了。” 你瞧,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逻辑。丫鬟爬床自然是该死的,但错并不在于爬床本身,而是你爬床爬的不是时候,最重要的是,你没有取得主子的允许。何况,像姚采澜这种情形,正妻还没圆房,你丫鬟就跳出来,这就是大逆不道,罪大恶极,其心可诛了。 当然,错都在丫鬟,那个男人呢,也只是乱了规矩,不够尊重嫡妻,有点“荒唐”罢了。 这时,两个婆子正好把行完刑的青红拖上来,光鲜的衣裳已经凌乱不堪,后臀露出血迹斑斑来,看来是下了死手了。 青红被人一下掼到地上,半天才缓过气来,却疼得在大冷天里出了满脸的汗,头发凌乱的糊在脸上,嘴哆嗦了半天,话也说不出来。 姚采澜见了暗暗心惊。她却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本来对她的厌恶之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江夫人见她不语,便又替她把青红疾言厉色的训叱了一番,最后才问她怎么处置。正发呆的姚采澜回过神来,平平板板的吩咐道:“拉下去先上点药,过几天就送回姚府吧。” 本以为江夫人会不同意,谁料想江夫人却赞许的点头,“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这回你却是做得对,为了这样的贱婢妨碍了自己的阴德,就不值当的了。合该这样办。”江夫人也不愿随便伤人性命,因为她根本没把青红这样的放在眼里,不过是个不要脸的下等人罢了。 也许,山也是这样想的吧。这种人,都不值得他跟所谓的规矩起冲突。 正妻 二十一 僵持 青红被某种很不人道的方式,拉下去了,江夫人又安慰了姚采澜几句,并兴致勃勃的说道:“我和你爹商量过了,明天正好是腊月初六,适合祭祀。就开了祠堂,让老二领着你祭拜一下江家的列祖列宗。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二奶奶了。” 姚采澜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江夫人因为满怀着同情之意格外细致的跟她讲解了祭祖的种种规矩,讲了一大通完了这才放她回去。 想到自己屋里,自己收拾的最舒服最得意的床上,居然。。。姚采澜也不愿回自己院子,就跑到落梅居去消磨时光。 清秋自然也听说了她的事,却不知怎么开口安慰姚采澜。何况自己云英未嫁,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给姚采澜叮叮咚咚的弹了几只曲子来开解她。中午姚采澜就在落梅居凑合着吃了。 午后,清秋身体虽有好转,但也还精力不济,必然要午休的。姚采澜就不好意思再打扰下去,又不愿回自己院子,就吩咐江西套了车,号称去锦绣庄查看一下。 雪后的锦绣庄,居然也十分迷人。到处银装素裹的,而且,梅林那边,花苞初绽,点点红色映在白雪之中,实在美不胜收。 更有几个自诩熟读诗词的才女,纷纷趁雪后来赏梅花。听伺候的丫头说是起了什么梅花诗社。还叫了那个叫琴娘的女子,在旁边轻抚《梅花三弄》,又摆放了文房四宝,或是画梅花,或是写咏梅诗。端的十分高雅,十分有情调。 姚采澜远远的看着她们娇俏的身影,听着耳边淙淙的琴声,深深呼吸了几口带着梅花清香的冷冽空气,郁闷之气好像也散去了好多。 姚采澜又强赖着在锦绣庄用了提前了时辰的晚饭,最后在小柳和水草的声声督促中,才坐了马车慢悠悠回来。彼时,正好掌灯。 灯下,山正一脸阴霾的坐在外间榻上,面前小几上摆着的饭菜已经冷掉了,却未动分毫。 姚采澜看了却心里暗气,好啊,你污染了我的床,又来败坏我的榻了! 也不说话,自顾自的解下棉披风,摘下暖手,又换下因为有雪怕湿而穿上的木屐。 水草看气氛不对,把姚采澜换下来的衣物匆匆摆放挂好,就指了个名头躲了出去。 山比沉默比不过姚采澜,忍了半天,见人家没有说话的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到哪里去了!一整天看不到人!” 恶声恶气。 这女人究竟把自己这夫君当成什么了,自己还“受伤”床上躺着呢,她却跑的一整天不见人影。午饭自己等她半天,等不到饿狠了才吃的。没成想晚饭她也是这么晚才回来。 虽然早上那事自己做的不太合适,可是,自己也没做什么啊,不过是揩一把油罢了。就算自己有点想法,可在自己媳妇正屋里头,自己也不至于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儿来吧! 等啊等的,山早就一肚子气了。自己又出不去,憋得难受,这屋里却连个喘气的都没有。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姚采澜却低眉顺眼的道:“妾身上午时去看了清秋妹妹,她一向身体不太康健。下午却是铺子里有事,只好出去了一下。这才回来晚了,还请夫君恕罪才好。” 山愣了愣,说的可真好听啊,怎么这么温柔贤惠了?听得自己心里。。。还真是难受。 不过,她叫我“夫君”呢!真是动听的喊法啊,人家既然服了软。。。 “恩。。。算了,下不为例。过来一起吃饭吧。”山抑住心里的波澜起伏,把手一挥,故作大度。 姚采澜顺从的上了榻,捡起了筷子。 山见她温顺,心里又是得意,又觉得不安。 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会儿凶悍,一会儿柔弱,一会儿温顺。搞得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是不踏实。 山一边吃,一边偷眼看她。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姚采澜应该先伺候自己吃饭,脑子里直接就没有这个概念。 姚采澜哪里吃得下,略略意思了一下,就放了筷子,站起身略略福了福:“夫君,妾身用好了。请夫君慢用。” 说完自顾自走到里间桌边拿了本书去看书了。 山这时方才反应过来,这小妻子居然打从进来就一眼都没有看自己。自己,居然被无视了! 想到这,也不吃了,气哼哼的翻身下塌,咚咚咚的故意顿着脚步走到里屋,忽的一下躺床上拉过被子,面朝里闭了眼。 山不过是拿捏一下,料得姚采澜还不害了怕,过来认错服软?那自己不妨给她个好脸,顺便解释解释早上那事,也别让她因这事心里有了疙瘩才是。 自己本意没想怎么着嘛,自己原本对这桩婚事一直膈应,但是,眼下看来,既然已经如此了,就跟她凑合一下,也不是绝对不可以嘛。。。 谁知,耳边只听扑的一声,里间的蜡烛被吹灭了,又听见姚采澜走到外间,扬声唤水草来收拾碗筷。 山又急又气,顿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刚才本就没吃两口。可又没脸起来说还没吃饱的话。 只好继续躺着,耳朵却竖的高高的,一会儿清晰的听见她跟水草说出去遛遛弯儿。 一阵声响过后,外间霎时安静了下来,山慢慢翻过身来,只看见外间桌上留着一盏蜡烛在摇曳着。 心里烦躁的很,又不好下床,怕姚采澜突然回来看见,又睡不着,只好翻来覆去。 好像过了很久,外边终于有了脚步声。山赶紧面朝里躺好,做出熟睡的样子。 小媳妇在换衣裳、卸钗环、洗脸、泡脚,最后栓了门,敞开橱子拿了什么有在收拾外间的床榻。刷啦刷拉的声音传来,似是在看书。 山忽然之间不那么生气了,觉得屋里多了一个人,这屋里居然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让自己根本不想回家。现在,屋里有了些人气,竟然让他觉得安宁。居然就让他这样,睡了过去。 姚采澜看书看的昏昏沉沉了,才迷糊了过去。她拿的书是《女诫》,专门用来催眠的。而且效果貌似不错。 到了第二日,她心里记着祭祖的事,早早就醒了,一睁眼,屋里还黑着,却见一张脸在自己眼前定定瞅着自己。 姚采澜吓了一跳,张嘴就想叫,却被那人抬手及时捂住了嘴巴。 姚采澜拼命掰他的手,终于掰开,大口喘了几口气,气道:“你有病啊,大清早的吓唬人!” 山却没说话,只是突然红了脸,幸亏天还黑着,也看不出来,只把手在身后擦着,好像还留着刚才的麻痒。 姚采澜忙爬起来穿衣服,见他还挡在榻前边,以别样的眼光盯着自己,心里更恼了,使劲儿往后推了他一把:“快闪开!你看什么呢!” 山一歪身子,姚采澜趁机下了榻,提拉着鞋边笼头发,边高声喊水草。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山被她推了一把,不但不生气,反而低声呵呵笑起来。 这一笑,不要紧,姚采澜跑的更快了,草草披了大衣服直接跑到水草睡的东厢房去了。自从山来了,春红走了,水草就直接搬到这里来了。 这却是要沐浴更衣了。祭祖之前自然要沐浴一遍,换上正式些的衣裳,才算得心诚。山 霸占了自己的屋子,姚采澜只好到东厢房来沐浴。 水草也早就得了信,起了大早,烧好了一大锅的水,帮姚采澜放好水后,再烧了一大锅留给山。 姚采澜看水草出出进进的忙活,虽然自己赶紧上前搭了几把手,水草还是累得满头大汗,打定主意再要一个粗使的丫头来。 这边姚采澜沐浴更衣完毕,知道山也收拾停当,这才回了正房。一进门就见那人正斜倚在榻上,身后堆着自己亲手绣的两个大红锦缎靠枕,手中拿着自己的书在翻。 身上却是一身崭新的深蓝色滚金边的棉袍,配黑色宽腰带,脚上是薄底黑靴,一副军中打扮,看来好像真的是混了个小官儿出来。 想起若干年前那经典的红袍、紫袍和绿袍,姚采澜深感安慰。 本来对他颇有些嫌弃,恨他老霸着自己的东西,如今看他宽肩细腰,身材颀长,穿了官服颇有点子英姿飒爽之意,倒也算养眼,心里的膈应略略平复了些。 这边姚采澜到了里间,坐在梳妆镜前,水草过来帮她梳头发,却要梳一个高高的垂仙髻了。为了配这个发型,和身上的这件朱红绣牡丹的褙子,又特意捡了两只纯金的小凤钗戴上。 姚采澜平日里打扮素淡,又不爱金饰,还是喜欢素淡的银饰,或是温润的玉饰多一些。今天却是不同。 除了首饰,又特地上了个淡妆,嘴上也用了些胭脂。 真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姚采澜这一装扮起来,连水草都看了又看。何况那个在西北呆了四年的男人?装模作样拿在手里的书早就忘了看,那眼睛却朝着姚采澜瞟了又瞟。 这人,原来以为上了战场脱胎换骨了,孰料他还像四年前一样,欠抽。 姚采澜强忍着要掐死他的冲动,也不搭理他,自顾自迈步往上房去。 山这才回过神儿来,快步跟上,与姚采澜并肩而行,不时的偷眼打量一下姚采澜。 昨天怀里刚抱了一个,现在那位还在后院里扔着呢。现在又惦记上老娘了?!真t不是东西啊! 我忍! 这两天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儿,姚采澜发现先前他是杀将的感觉是完全错误的,纨绔还是纨绔,流氓td还是流氓! 正妻 二十二 祭祖 到了正房,江老爷和江夫人也早早侯着了,当然还包括老大一家和清秋、崔姨娘等人。祭祖可是件大事情,全家都必须列席的。 这两人一出现,大家倒是都小小惊艳了一把。刘氏看见众人的眼睛都不免看向盛装打扮的姚采澜,面上虽还是维持着一脸笑意,手里的帕子却被绞了好几遭。清秋却微微歪着头,欣赏似的打量着姚采澜。 姚采澜感觉到她的目光,悄悄的朝清秋眨了一下眼睛。清秋忍不住笑起来。 江清山却不经意发现了她俩的小动作,心里很是惊讶。自己与这个嫡出的妹妹没多少来往,却也知道她一向有些冷清,万没料到,与自己媳妇居然处的这么好。 二人团团见了礼之后,由江老爷亲自领着两个人进了祠堂。 江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祠堂里供奉的牌位有限,姚采澜早就戴好的“跪的容易”并没有发挥它应有的效力,心里实在小有遗憾啊。 祭完祖,姚采澜的名字当然就被正式写进了家谱,姚采澜也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那人回来的唯一好处了吧?终于把名分给彻底定下了!这时代里,名分的事情可是大过天的。就算你现在有公公婆婆护着,上上下下都是拿你当正房奶奶看待。将来若是公公婆婆去了,有人把这事翻出来,就算你是正室没人护着也照样能把你打翻在地的。 现在,安心了。 众人都回到春晖院,江夫人微微对姚采澜笑道:“好了,你可算正式成了我江家的媳妇了。”顿了顿,又说道:“原来老二那边有两个屋里人,一个没福气,去了。还剩了一个,叫水月的,你也见见吧?” 姚采澜心里早有准备,于是温顺的领命,使得江清山又颇为奇怪的看了她好几眼。 江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转眼看见坐在一旁的大媳妇刘氏,便冷冷哼了一声,“采澜做的很是。作为大妇,应以夫为纲,要有容人之量,早日为江家开枝散叶才是第一紧要事。不能气量狭小,任性嫉妒,容不得人。。。” 刘氏不禁往后缩了缩,恨不能藏到自己丈夫身后去。江清峰却是紧皱了眉头,却忍着没有说什么话。 这会儿,水月就进来了,江夫人也就暂停了自己多年来千篇一律的唠叨、告诫。 姚采澜只觉得眼前一亮,真是个俏佳人儿啊。 水月本就长的好,瓜子脸,杏核眼,头上明晃晃的插了根金钗,眉目含情,那嘴唇娇艳的什么似的,身上那桃红色的薄缎子小袄更衬的她小腰盈盈一握,曲线玲珑,身形窈窕。 姚采澜不禁替她觉得冻得慌,看她嘴上请着安,眼睛却不停地向江清山瞄去,又替她亏得慌。江清山脸上毫无表情,连眼角也未看她一眼。 姚采澜看她那眼瞟啊瞟的实在难受,很想正告她以一句:别看啦,奶奶奶我才是你家主子的新欢呢。这会子,他哪里有功夫关照你这个旧爱啊! 姚采澜对跟她打交道毫无兴趣,麻溜儿的喝了她敬的茶,又从袖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支普通金包银彩蝶追月簪,虚虚说了几句“以后要温良娴淑”之类的话,就让她起来了。 水月赶紧乖觉的站在姚采澜身后,姚采澜也懒得搭理她。 终于完事儿,大家难得凑在一起吃顿早饭。姚采澜和刘氏也难得在江夫人面前立规矩,赶紧上前伺候。 江夫人倒不是苛刻的婆婆,等自己吃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口让她们也坐下赶紧吃。 姚采澜注意到,水月早就站在了江清山背后,殷勤的不断给江清山布菜。 这个死男人,左拥右抱的,真是好命啊。瞧瞧水月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含情脉脉的眼神,那人把你一扔好几年哪,你怎么连点怨言都没有啊! 姚采澜理解不能,还有点恨铁不成钢。 偶然一抬头,却发现脸红耳热的丫头原来还有一个。正是站在江夫人背后的大丫环水荷。 顺着水荷的小眼神看过去,果然,正是自己的大伯子江清峰。 姚采澜仔细看了看,恩,仔细追究起来,自己这大伯子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文质彬彬的,很是儒雅。可能常年埋头苦读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身子很是单薄。不过,比起江清山,文气的江清峰显然更符合这世界女子喜欢的标准。 就是为人有点冷酷,对人颇为不假辞色。要不然的话,这院子里所有的丫鬟还不都奔了他去了?! 果然,这个世界不是缺少jq,只是缺少发现jq的眼睛啊! 姚采澜早就听说过江夫人要把水荷给江清峰当妾室的事,也知道为这事娘俩、婆媳俩都闹得很不愉快。 唉,又是丫头暗恋主子的桥段,不知会不会大团圆结局呢?可能性不大呢。 那水荷都已经二十一了,因为这件事那婚事一直就在那儿吊着。眼看着,年纪也大了。总不能继续蹉跎下去吧。 无论结果如何,两个女人都落不了什么好吧? 姚采澜暗地里叹气。 饭后,姚采澜故意在后边磨磨蹭蹭的出来,就是不想再跟某人一块回去。 出了春晖院,姚采澜看了一眼身后低眉顺眼的水月,正色道:“你也知道,二爷被老爷禁了足。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我们还是避讳一些好。我也不用你立什么规矩,你就安生过呆在自己的屋子里。有事儿我会让水草去找你的。二爷那边的针线我听说以前都是你做的,今后,还得是你管起来才行。” 水月急得在这大冬天里鼻头居然有点冒汗,张嘴“奴婢。。。” 姚采澜毫无与她敷衍的耐心,眉毛微微一立,“怎么,你对我的安排好像不满意?!” 水月吓得低头请罪,满肚子的话也不敢说出半句,“奴婢谨遵二奶奶教诲。” 姚采澜轻笑了一声,赞许道:“恩,你是个明白的。放心,以后二爷解了禁。。。自会有你的好处。” 姚采澜又给水月画了个大饼,省的她整天胡思乱想的,给自己找麻烦。 水月听了,果然露出感激之色,“奴婢谢过二奶奶。” 姚采澜才没那个闲心管她是如何想的、如何打算,只要不在她跟前晃荡、碍她的眼就行了。 姚采澜也不好再往外面躲,怕躲的太明显会被江夫人“召见”。只好硬着头皮回了春草堂。 一进大门,江清山正在梅树底下站着,听见人声回过头来,脸上似笑非笑,意思是,你怎么回来了,没处躲了? 姚采澜佯装没看见,吩咐水草,“去,找出那套碧绿绣腊梅的褙子来换。” 说罢,理直气壮的进了屋,理直气壮的回身关了门,再上了栓。 让你占我的地方。我换衣服你总不能进来吧。 姚采澜慢慢悠悠的换完了衣服,然后拿了本书斜倚在榻上看书。 水草欲去开门,姚采澜瞪了她一眼。水草只好苦着脸回来,又拿了抹布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擦拭灰尘,一面又拿眼瞅姚采澜。 过了许久,姚采澜以为江清山受不了冷肯定得躲到厢房去了,谁料忽然传来大力的敲门声:“姚采澜,姚采澜!开门!” 嗓门还挺高。我的那个天爷来,你那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啊。 姚采澜只好悻悻的示意水草去开门。江清山跺着脚、呵着热气进来,一脸怒气,正想发火,姚采澜已经利索的几步跨出门去,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水草疾走几步,进了东厢房,反身又把门给插了。 这下,江清山又气又恼。这死女人,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我江老二哪里不好了,让你如此不待见? 江清山犟脾气一上来,也和姚采澜拧上了。 你不是不愿看见我么,我偏要你整天看着我!! 姚采澜刚在东厢房捂着嘴巴偷笑,想象江清山给气的脸黑的样子,就听得自己那屋桌子被拍的山响,江清山的大嗓门又响起来:“姚采澜,姚采澜。。。” 一声接一声的,跟叫魂似的。 我的天!我就想两个人相敬如冰就行了,你怎么那么能折腾呢? 无奈的姚采澜只好开门回了正屋,咣当一摔门:“姓江的,你到底想怎样?” 江清山得意洋洋的看着她,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我想怎样?我想你在这个屋里陪着我!” 姚采澜一下愣住。 啊,呸呸呸。“不是。。。是我被锁在这个院子里太闷了。你要再躲出去,可真要闷死人了!” 江清山难得的自己给自己闹了个大红脸。人家一个字都没说,自己反倒是自己乱了阵脚了。 姚采澜一想,也是。这位从小就不是个安生的主儿,让他在这个小院里呆一个月,真能把他搞疯了。 可是,你自己疯不要紧,不要把我也逼疯吧? 姚采澜只要一出门,他就要敲着桌子大叫她的名字。这人无赖惯了,从来拿那些所谓的名声不当回事,可她姚采澜得要脸面啊。 在屋里,她看书他也吵着要看,她做针线,他就坐里屋发呆。整天看着这么个人,真是难受啊。 姚采澜偶尔躲到江夫人或清秋那里去,这个没脸没皮的居然喊了人去寻她,搞得众人都以那种暧昧眼神看着她。 我真的想死啊。 正妻 二十三 羌戎 姚采澜被江清山的“如影随形”大法搞得忍无可忍,想了想又按下怒气,努力弯了弯嘴角,“夫君,公公如此的把你关在院里。想你也是堂堂的赵家军前锋营校尉,怎么不像上次一样,索性就一走了之呢!” 姚采澜毫无歉疚心的鼓动自己丈夫再次离家出走,实在也是真被气着了。 姚采澜已经知道,原来是西北打了一场大胜仗,把羌戎居然逼退了边境线以西一千多里地,羌戎王已经派人上京求和了,于是赵家军带着战俘若干胜利凯旋回朝。 江清山居然因为作战英勇,有了些战功,而升了个校尉之职。 也是,别的兵也许拼死拼活也升不上去。江清山嘛,因为上头有人,估计不会有人抢他的功劳。 不过,这种低等军官自是用不着必须回京面圣,因而仗一打完,就被王连海急三火四的立马打 嫡女正妻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12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12部分阅读 包又给送回了竹通。 听了姚采澜别有用心的话,江清山冷笑一声:“一走了之?我往哪里走?原来走了是为了去打鞑子,现在跑去做什么?又不打仗了!” “哎,不打仗就不用守卫边关了么?要防着鞑子再打回来啊!”姚采澜理直气壮继续鼓动江某人离家出走。 “打回来的时候再去不迟!现在去了,两国正在议和,估计又要和以前一样和鞑子通商,还得打开城门和和气气的让那些杂种进门。我可不去受这个鸟气!那些人都是白眼狼,对他们多好都是白搭,不如直接打到大北草原去,火烧了王庭,屠尽了鞑子,把他们斩草除根!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以前姚采澜在内院,自是很少了解到边疆的消息。这是姚采澜第一次听到关于这个国家军事方面的确切信息,震惊得很,同时也被江清山的观念给雷的外焦里嫩! “我的天那,冤冤相报何时了!”姚采澜忍不住咕哝一句。 不料江清山却听了个清楚,把眼一瞪,那道伤疤好像也狰狞起来,“你知道什么?你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烧杀抢掠的恶行?没有亲眼见到自己的同袍兄弟惨死在自己面前。。。。” 说到后来,声音愈发地下去了,眼睛也垂了下去,情绪有些不对。 姚采澜被他突然发狠吓住了,本来要说的“你们不是也杀死他们”之类的话一下全给吓回去了。 是的,自己是没经过这种惨烈的局外人,才能轻易说出这种和平、原谅的话吧? 战争当中的杀人,是没有对错的,只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如果,两国永久和平下去,没有战争,就没有死伤,该有多好啊!” 姚采澜小心翼翼的表达自己的观点,也算是安抚吧,生怕他再炸毛。如今的江清山,可不是当年那个愣小子了,姚采澜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掌控他的情绪。 “这可能么?”江清山嗤笑道,“好几百年了,自打大秦朝时候起,羌笛就屡犯我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每次议完和安生个十年、二十年,就又故态重萌。那些人从来不过是言而无信的无耻小人罢了。除恶务尽。这个民族天性里就崇拜弱肉强食,完全没有信义、廉耻可言的。” 哟,这草包在军前还真是长了不少的见识。不过,你也太“血统”论了吧。貌似,跟后世里德国的一个小个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姚采澜小心翼翼的继续提出疑问:“那姜戎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我边疆呢?” 恩?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有点高深。江清山停了停,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大北草原上,羌戎以游牧为生,气候恶劣,生存条件异常艰苦。若是遇到不景气的年头,不到中原来掳掠一番,他们就会元气大伤,生活都成问题。” “所以,不能光治标不治本啊。。。” 江清山在屋里烦躁的走了几圈,陷入冥思苦想当中。 趁着原本是纨绔后来化身抗敌英雄,然后,现在又化身忧国忧民之国士的江清山神飞天外,姚采澜悄悄退了出去,一溜小跑拉上水草套车去了锦绣庄消磨时日。 在车上,姚采澜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暗自奇怪,这个江清山,不是个二愣子么,现在忽然变身、变身在变身,真让人接受无能啊。 嗨嗨嗨,我管你变成什么,反正你就是个渣!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今天乌云低垂,天气阴霾,北风呼啸,寒冷异常,所以没人来赏梅花。姚采澜反而高兴坏了,自家的好东西自己终于能奢侈的赏玩一回了。 先在梅林里溜达了一番,看够了,觉得身上走的发热,这才让人把琴桌搬来,设上蒲团,却是要自己风雅一番了。 这园子里所有所谓“高雅”的设计,自然都是出自姚采澜的点子。 想是想了,却从没有亲身体验过。这次,决不能错过了。这可是姚采澜日思夜想的“文艺范儿”啊。 自从成亲后,因为不能频繁出来,日子也有点乏味,就免不了隔三差五的与清秋聚一回,清秋对针线毫无兴趣,不是指点姚采澜写字,就是逼着她练琴。 如此过了这两年的功夫,姚采澜在大字上头确实精进不少,至少能拿出手去了。对于不是特别喜欢的抚琴,终于也能弹上几首难度系数不算太高的曲子了。 姚采澜虽然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可是,你让清秋那种满含期望和鼓励和信任的眼神瞅瞅试试啊?姚采澜反正是反抗无力,只能乖乖就范。 天啊,我就是个弱控啊。看到弱小就心软。没办法。 何况,音律这东西,可修身养性,实在是有钱有闲的宅女必配技能之一啊。 她最喜欢高山流水这曲子,所以,也不管应不应景了,便奏起高山流水来。 弹完了之后,唯一的听众水草使劲儿拍巴掌,“奶奶,这曲子真好听。比您自己瞎弹的那些曲子好听多了。” 你会不会夸人啊? 姚采澜被清秋逼着练琴,经常苦闷加郁闷,便自己想法子找乐子,自己瞎弹,一边唱些奇怪的词儿,合着奇怪的调调。 把贴身伺候的水草给雷的不行,甚至放言:“咱们江府再有人犯了过错,最厉害的惩罚不是被夫人罚月钱、打板子,而是听二奶奶弹琴。” 姚采澜白了她一眼,“今天你有耳福了,让你听一首好听的吧。” 却是轻弹满按,唱起了一首李清照的《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姚采澜嗓子很不错,声音低沉而又醇厚,气息充足,听起来很舒服,充分的唱出了这首词要表达的闺中愁绪和流年易变。 水草平静下来,看着远处梅林深处隐隐有烟雾缭绕,天际雾气蒙蒙,只让人觉得人生寂寥。。。。。。 本来很拉风的体验高雅之旅,最后倒是弄出个伤感情节来。 一直到坐着车回到江府,两人都很沉默。 谁知,春草堂里的人却并不沉默。 一进门,姚采澜就听见江清山的大嗓门居然也在唱歌,合着今天是卡拉ok大赛啊。 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令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唱完哈哈一阵大笑。 姚采澜进屋一看,桌上一时杯盘狼藉,地上横七竖八扔着两个酒坛子,江清山已经喝的醉眼迷离,东倒西歪。 仰头又灌了一口酒,啪的摔了手中的酒杯,把毫无防备的姚采澜吓了一哆嗦。 人家那边却已经打着拍子唱起了《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唱完了眼中又滴下泪来,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念叨着:“老七,哥哥对不起你。。。小四儿,我替你奉养你爹娘。。。。” 姚采澜未免也心有戚戚。虽然不知道这几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战争,从来都是视人命为草芥的,无论敌我双方,不过都是演出一出出极其惨烈的悲剧罢了。 再细看时,那人一面嘴里嘟嘟囔囔的,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好像睡了过去。 水草快手快脚的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冷炙,正收拾着,江嬷嬷却来了,领着个小丫头叫小红的,送给姚采澜做粗使。 姚采澜看那小丫头长的有些粗笨,脸上带着憨态,看着不像个娇弱的,便满意的收下了,又再三的请江嬷嬷向江夫人转达自己的谢意。 江嬷嬷见江清山醉倒在榻上,心疼的摸了摸江清山的头发,“这孩子,外表看起来没个正形,其实心里明白着呢。也就只在喝酒的时候发作发作了。” 旁边的姚采澜听了暗地里只撇嘴。 江嬷嬷临走又嘱咐姚采澜给江清山盖上被子,千万别着了凉。姚采澜一一耐心的答应着。 小红便接过了水草的活计,继续打扫残席,水草正好腾出手去做饭。 自从江清山回来之后,姚采澜的胃口直线下降,草草吃完晚饭后,留了小红看院子,照例带着水草溜达了一大圈。 回来之后洗漱完毕,那人却还睡着,没有醒的迹象。 正妻 二十四 得书 看着江清山醉卧在榻上的小几上,占着自己的地方不动,姚采澜却是决不愿再去那个被“污染”过了的床上睡的。 姚采澜轻轻拿手指戳了戳他,不动弹。再使劲儿推了推他,还是不动。胆子便大了些,使出更大力推他,江清山身子一侧歪,便从桌上滑到了榻上。 姚采澜撸了撸袖子开始使劲拉他,无奈那人看着不壮却死沉死沉的,半点也拉不动。折腾了半天,屋里又暖和,居然累出了一身的汗。姚采澜终于恼了,使出浑身的力气,毫不客气的猛地一推,江清山已经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孰料这一摔,江清山却真的给摔醒了,揉着脑袋半坐起身来,眼睛还半闭着,一边疑惑的晃晃头。 姚采澜看他醒了,只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刺溜一下溜下榻来,心虚的扶住山的胳膊,嘴里装模作样的叫道:“夫君,你喝醉了。怎么摔倒了呢?” 江清山就着她的胳膊歪歪扭扭的站起来,茫然四顾,“我怎么。。。摔倒了么?” 姚采澜忙点头,“是啊是啊,夫君还是去床上睡吧。”使劲儿往床那边拖他。 俩人摇摇晃晃的,终于蹭到了床边。姚采澜刚想甩手走人,却忽的一个天旋地转,转眼间,已经被一具沉重的身躯压在了床上。 姚采澜又惊又怒,连踢带踹,不管不顾的往那人身上拼命招呼,无奈那人身子死沉死沉的,兀自不动。 很快,姚采澜觉出异样,停止了挣扎,原来那人已经又睡过去了,脑袋正靠在了自己胸前,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的天,打个雷劈死他吧。 。。。。。。 第二天,直到太阳升的老高,江清山才慢慢爬了起来,头依旧昏昏沉沉的。 心里有点发虚的姚采澜像个贤妻良母似的,一直在屋里守着他。 见他起了,沉默的倒了杯水给他。 江清山受宠若惊的接过茶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茶水温热,可见是早准备好了的。 喝完了茶,姚采澜又自觉自动的把茶杯接了过去,放在了桌上。 江清山只觉得诡异,忙站起身来,却哎哟一声皱了眉:“怎么身上这么酸痛啊?以前醉酒时可没出现过如此症状。” 姚采澜忙“关心”的问:“怎么了?哪儿难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啊?” 江清山受宠若惊,忙摆手:“不用劳师动众的,不过是小毛病罢了。过两天就好了。”一边慢慢活动着全身。 姚采澜松了一口气,又转身张罗着水草把准备好的清粥小菜端上来。 至于昨天晚上的事,还是权当没发生吧?难道要追着江清山让他负责不成?当然不会。 那人喝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就是想说也开不了口啊。 姚采澜下意识的把这一段在脑子里掐了去 江清山在桌边吃饭,姚采澜就拿了个针线笸箩做些针线,手头上的正是一个玉色素缎子绣腊梅吐蕊的钱袋。 江清山偷偷的瞟了下,虽然不懂,不过也看出对方手艺很不错的样子,那钱袋绣的颇为精致。 不知怎么的,江清山觉得今天的小米粥格外香甜,小花卷也做得小巧,不免胃口大开。刚想开口夸几句,又觉得此时屋里的气氛特别的静谧。 自己吃饭,有个人坐在榻边做针线。氛围真是好,就像在战场自己常常做梦时梦见的场面是一样的。 张了张嘴,却没说话,生怕破坏了这安宁。害怕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横眉立目起来呢。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多好。 姚采澜一边做针线,一边也在暗自奇怪。那个人怎么突然安静起来了,不再对自己胡搅蛮缠了。吃过饭在院子里转了转,又练了几趟拳,然后居然坐下来无事翻看自己买的那些闲书。 话说,这人还真有两下子,身手很是不错的样子。他在外边练拳时姚采澜就遮遮掩掩的瞅了两眼,端的是行云流水一般,身手矫健,跟原来自己在电视上看的那些武术比赛差不多。 恩,挺帅的。可惜了,再帅也是个渣。 不过,看昨日那伤心难过的样子,战争综合症的症状应该不轻啊,怎么今天爬起来就该干嘛干嘛了?这是多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啊!佩服! 这年头,参军入伍绝对是个高危职业,能在乱军之中捡回一条命,生理上安然无虞,就是天大的运气了。何况人家心理也正常的很,也没落下什么阴影。 这是多大强悍的心理素质啊。 这人怎么跟传说中的一点也不一样。恩,除了调戏青红那一段之外,其他的都不太一样。 姚采澜一边做针线,一边想七想八。 “你觉得。。。西北边陲怎样才能消弭祸患?” 在里间桌边胡乱翻了半天书的江清山突然发声,把姚采澜吓了一跳,而且又是问的这个,姚采澜有些没好气:“嘁!妾身身居内宅,这种事我哪儿知道啊?” 江清山敲敲依旧隐隐作痛的脑袋,也对啊。对她毫不客气的口吻已经习以为常。 “水草!水草!”江清山扬声叫。水草挓挲着湿漉漉的手从外面进来,不知正在干什么活儿。 平时,水草活多,姚采澜一般不让她在屋里侯着,也好能让她抽空歇一歇,只有有事时再叫她。 “你去外边书局里买几本书来。” “什么书?叫什么名啊?” 江清山抓抓头,自己一直对书敬而远之,也不知道什么书上有自己想找的东西啊? 姚采澜出声了,“甭管书名了,凡是有关军事方面的、羌戎那边的,统统找来就是。” 江清山眼睛一亮,赞许的看她一样,“对对对!” 水草吞吞吐吐的问:“二爷,钱从哪里来呢?” 这下江清山又难住了,自己从军时得的那些钱也不知怎么的,就都花没了,连同立了军功的那些赏赐,这里那里的,不知不觉的花用了,自己也没在意。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向自家媳妇要?绝不行,还要脸不要了? 姚采澜早就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活计,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自己倒是有钱,可是一分也不会花在他身上。 江清山最后恼了,“找老爷子要去!”好吧,最多再气他一回好了。谁叫他养了我这个儿子呢? 水草出去了,没想道过不多久就匆匆忙忙的回来,身后一个小厮提着一个大书箱。 嗬,满满一箱子书啊!姚采澜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姚采澜也去过几次书局,买过几本野史之类的书来看。 不过,为了名声,也不好大肆的往家里买这一类的书,让别人看见了,好说不好听。现在可好了,姚采澜喜得不行。 江清山却皱了眉。老爷子也真是的,一听说我要书就恨不得把整个书房都给搬来啊。这么多书,我怎么看得完啊? 江清山自小就不是个读书的材料,除了喜欢舞枪弄棒,就是跟几个狐朋狗友瞎胡闹。被他爹拿大板子逼着,也只是勉强能读会写而已。 今儿忽然起了兴致读书,不过是对边境问题经历太深刻,心中颇有心结,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江清山坐在那里,喝了半天茶,运了半天气,也没勇气去翻开那二三十本书。 姚采澜却早就欢天喜地的奔过去,兴致勃勃的把书分门别类的一一放在了博古架上。 我的天哪,这不像是书局里买的书。这竹通城偏僻的紧,整个城里不过两三家书肆,卖的也不过是市面上常见的几种罢了,除了儿童启蒙用的几本书就是应考用的四书五经,再实用些的就是黄历了。数目和质量都差的可怜。姚采澜早就都逛过一遍了。 大部分书都有些破旧了,尽管保存的颇整洁。在书的扉页上大多印有一个印章,曰蒲石先生。 看来不知公公从什么途径得的这些书了。这些书可都是宝贝啊!一般人还真是看不到。这时代可不比前世信息那么发达,这里文化垄断、文化断层是相当严重的。 姚采澜越看越兴奋。 “喂,姚采澜。”自从江清山拍着桌子大叫姚采澜的名字后,他就叫得越来越顺溜了。 其实,在这里,丈夫称呼妻子从来没有连名带姓一起叫的。 姚采澜。在西北,在那无数个月朗星稀、寂静的夜里,他时常想起这个名字,想起她唇边一抹嘲讽的笑着说:“好叫夫君知道,我叫姚采澜。”我叫姚采澜。。。。 “恩?”姚采澜已经捡着一本叫《大景游记》的书舒舒服服的倚在了榻上。 “我先看哪本好?” 姚采澜对于打扰她干正事的行为从来深恶痛绝。闻言不禁向天翻个白眼,想不搭理他,又忍了忍气,怒力回想了一下,“有本《大北风云录》,可以先看看。” “哦。”山果然听话的很,到书架前翻了翻,找到了那本书,见姚采澜躺着很舒服的样子,就也想有样学样。 二话没说,到了榻前飞快的抢了榻上的两个大靠枕,抱到了里间床上去。 姚采澜还没缓过神来,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边的靠枕只剩下背后的两个,“你这人。。。” 正妻 二十五 讲书 到了晚上,江老爷一脸喜气的进了上房,嘴里犹自哼着自己老家的小调,当然,荒腔走板的,听的人无不皱眉。 江夫人自是如此,一直嫌弃的看着他。 江老爷心情好,就没跟自己那常年嫌弃自己的高高在上的夫人过多的计较。 继续哼着小调,一边洗漱、更衣,一直哼到床上。 江夫人皱着眉洗漱完毕,水荷带着人都下去了,才默不作声的也上了床,正想倾身去吹熄灯盏。 江老爷忽然奇道:“夫人怎么不问我为何高兴?” 江夫人没理他,不过却没吹灯,而是倚在了床头,沉默着等着自家丈夫倾诉。 “嘿嘿嘿。。。”江老爷也没介意夫人的冷淡,兀自傻笑了声,“你说,咱们老江家,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老二那臭小子今天居然命人去外面买书啊!呵呵呵。开窍了,这是。” 江夫人只撇了撇嘴,“你可别高兴的太早!” 江老爷不高兴的白了江夫人一眼,“我看那,老二这次福大命大,能在阵前全身而退,肯定是历练了不少,增益了不少。要不怎么想起看书来了呢!唉,但愿他以后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啊!” 见江夫人爱答不理,知道她不喜自己偏向老二,可是,天知道,老大那脾气不知是随了谁了,一点也不像老子的种,教他想喜欢都难。 老大说的话老子听不懂也就罢了,为什么老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老子,甚至无视老子? 不像老二,虽然自己动辄就打,动辄就骂,但是,打了骂了,心里反而从来没有什么芥蒂。老大则不一样,打不得,骂不得,自己还生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这叫啥事?哪有老子怕儿子的的道理! 不过,江老爷也是关爱长子的,于是发愁道:“玉荣都六岁了,大媳妇的肚子还是没动静。还得再等下去吗?” 说道江夫人的痛处,两人倒是难得有了共同语言。 想到刘氏,江夫人撇了撇嘴,连提也懒得提她。 江夫人长叹一声,“清峰那犟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他既然立下誓言,要中举后再纳妾,我们也只能等着、看着。” 转眼又双手合十,“神佛保佑,我儿清峰明年蟾宫折桂。若心愿得偿,信女定然重塑金身,每日吃斋念佛。” 江老爷见了也跟着长叹一声,暗想,如若他中不了举,还能一辈子光守着个女儿过活不成?那我老江家的香火可怎么办? 心里憋气,有心骂长子两句泄愤,又看老妻早就为此事愁了好多年,头上的白发也明显多了不少,心底就有不忍,就把这些话咽了下去,反而拍了拍妻子的后背,安慰道:“你放心吧。老大少年成名,天资聪颖,再加上他自上回失利之后勤学苦读,甚是刻苦。这次定能金榜题名的。” 江夫人听了这话很是安慰,不由轻轻靠上丈夫肩头,低声道:“但愿如此吧。” 室内难得的一片静谧。 姚采澜看书速度很快,往往大半天就能消灭一本。看完后觉得这书写的不错,把各地的风土人情写的十分翔实,便决定细细的再翻一遍。 江清山可不一样。他把书拿过来看了半天,就是没弄明白讲的啥意思,早就烦了,一下就把书拍在了桌上,坐在那儿生闷气。 正在埋头看书的姚采澜听见响声,拧头一看,心疼了,“喂,你小心点。这些书一般人可没地方找去。你有钱也买不着。爱惜着点!” 江清山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却不自觉的已经伸手过去把书又给重新摆放好了,又把卷了页的书皮摩挲了两下。 不久,江清山憋得实在难受,看姚采澜看的津津有味,就凑上前来,“你看的什么书?是不是很有趣?咱俩换换看呗! 说罢,不由分说就一把抢了过来,又把自己的书强行塞到姚采澜手里。 姚采澜气的都没了力气:“请问,您确定您是入了伍,不是当了土匪了?” 江清山呵呵讪笑几声,赶紧闪人。 他本以为姚采澜看的入迷,定是一本好书了,孰料翻了几页,同样晦涩得很,便再也翻不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用过了饭,姚采澜领着水草出去遛弯。 江清山撇了撇嘴,自己呆着无趣,便也脱了外袍,去外边演练拳法。 等练完了一趟,姚采澜刚好回来,江清山便也跟着姚采澜进了屋。 水草伺候着姚采澜洗漱,江清山不好紧盯着人家看,就也让小红打水来,自己也洗漱一番。本来嘛,昨天刚刚洗了脚,今天根本用不着嘛。自己在西北时十天八天的不洗漱也是常事。 可是,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小红挽了袖子上前,小心翼翼的上前来,就要俯下身去给他褪了鞋袜洗脚。 江清山一抬头,就见姚采澜忽然转头向里间自己这边看了一眼,脸上似笑非笑的。 江清山顿时就觉得,自己这四年在西北,一向是自己料理惯了,如今再让个丫头服侍,真的很不习惯呢! 于是挥了挥手,自己洗了脚,只教她铺好床铺,再端了洗脚水出去就行了。 这时姚采澜也已经洗漱完毕,脚也泡好了,暖意融融的很是舒服,水草也把洗脚盆端出去了。 姚采澜提拉着鞋,把门拴上。转身进了里间,打开柜子拿出厚厚的被褥,走到外间榻上开始收拾床铺。 江清山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转。 自家媳妇自从自己回来后,便一直歇在了外间榻上。按理说,不应该吧? 但要是自己开口先说邀请她回来的话,却是说不出来的。 直接上去生扑了?好像也不妥。这女人,这些天可算是看明白了,不是个好惹的,嘴巴利,又不是个吃亏的。再把她惹急了,这女人闹将起来,搞得尽人皆知,让人家都知道我江老二回来这些天,连自己媳妇都没搞定。。。。 哎呦,我地脸啊。 真是愁人。 江清山暗自纠结。姚采澜却不知道,这些天两人共处一室,姚采澜也有点习惯了,警惕性早已大大降低。 比如现在,拿着《大北风云录》,这些文言文读起来自然没有那么轻松,于是,姚采澜很快感到由于精神过于集中造成了紧张,紧张又导致了疲劳,于是,很快,姚采澜倚在榻上,肩上还搭着大红色织锦棉披风,睡着了。 第二日,一睁眼,自己正好好的躺在了榻上。枕头放下了,自己躺平了,披风被好好的叠着,放在了一边。 想象这人一脸“温柔”的为睡熟的自己做这做那,哎哟,好诡异。姚采澜赶紧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姚采澜该干啥干啥,与往日没有什么异常。 只有江清山暗自憋气,恨自己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枉自己昨夜纠结了半天,好半天也睡不着觉。 这两天先顾着看书,姚采澜便把手头的针线暂时抛下了。不过大半日,《大北风云录》也大体翻了一遍。 姚采澜正准备再换一本书,早已等待已久的江清山却热情的凑上前来,一屁股坐到了木榻边上,殷勤的问:“怎么样?这本书上说的啥?” 哎呦,感情您老人家整个一阅读障碍患者啊!你拿我当什么?秘书啊! 姚采澜也没有当人家秘书的自觉,当即有些不耐烦:“你自己不会看啊?还要来问我?” 江清山眼一瞪,恼羞成怒:“我要看得懂我问你啊?” “你看不懂还那么大火气啊?求人总得有个求人的样子嘛!” 恩,江清山泄了气,挠头,“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 恩,这还差不多。姚采澜冥思苦想。什么条件呢? 要他以后不碰自己,离自己远远的? 简直是一个白痴条件。看他的样子,他就是承诺了,也多半不会信守。不如来点,实惠的、马上就能看得见的好处。 “你这就是拜我为师的意思了吧?”不管江清山在那里撇嘴,继续,“你倒是不用对我执师礼了。可是,拜师的束脩倒是可以有一点的。” “束脩?”江清山顿时瞪圆了眼睛。“我那有钱啊?” “是么?其实,我也很忙的,也没空看些闲书的。”姚采澜作势拿起针线簸箩要穿针引线。 江清山明知她装模作样,却无计可施。沉默了半晌,最后一咬牙,自身上摸出块玉佩来,气哼哼的扔给她。 姚采澜眼睛一亮,这玉佩呈碧玉色,中间刻“如意”二字,周边饰以流云纹,雕刻简单却极为精致,水样温润,就是让姚采澜这门外汉看起来成色也是不错的很。 “你哪来的?”可别是你的传家宝啊什么的,我要真要了还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奇袭羌戎大将军营帐时得的。”瓮声瓮气,兼没好气。 哎呀,这感情好啊,既然你是打胜仗时私藏的财物,我拿起来就更不手软不是? 姚采澜赶紧把玉佩袖在了袖子里,一副生怕江清山反悔的样子。 拿人的手短,姚采澜忙非常敬业的翻开了书,一边看一边跟江清山解释。 这二三十本书,倒都是姚采澜感兴趣的游记、野史、时评一类,不过,对于江清山所关心的问题,切题的不过一小部分罢了。 不过,能找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吧?江老爷也不知有怎样的机缘巧合,才能得到这些书啊! 不读不知道,一读吓一跳。 羌戎原来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民族,远古时候已经有了记载。羌戎是个非常笼统的提法,涵盖了众多的部族,同时也散落在华夏大陆西北部、西部,甚至有的部族越过了长江,到达了大陆的西南部生活。从古代开始,就不断有羌戎族人融入华夏族,开始农耕定居生活。 羌是个典型的游牧民族,书中说其“所居无常,依随水草。”族人更是“堪耐寒苦,同之禽兽”,久居苦寒之地,文明程度很低,体格却练就的强悍如同野兽。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却锻炼了他们勇猛坚强的品性,“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杀人偿死,无它禁令”;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所谓“性坚刚勇猛”,就连妇女生孩子都不避风雪严寒,“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其种族坚韧可见其一斑。 羌的种族繁多,分布广泛。书中说“羌有百五十四种”。羌占地颇广,分散而居。羌地处苦寒,相对封闭。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又大多是山区,部族分散徙居,之间的联系很少,也很难统一。 前朝曾使人以招抚为主,尽量少杀伐,羌人陆续归降。乃在临羌至浩亹沿湟水屯田。其后,继续进行军屯和移民垦种,且兴水利、修道路、缮城郭。这些措施促进了羌族地区的发展和羌、汉两族的融合。羌族畜牧业发达,农业也有些发展。羌人以畜产与汉人交换粮、布及手工业制品。 散布在内地的羌人深受地方官吏和豪强的压榨奴役,生活悲惨;留居河湟地区的羌戎则受边境官吏土豪欺凌滥杀,亦不得相安。羌人持续不断地进行反抗,成为千百年来极大的祸患。一些羌族豪强亦乘机残破州郡,杀掠人民;汉羌人民均深受其害。 两人边看边说,姚采澜讲完一本,江清山便再按她讲的,再自己看一回。听她讲完再看书,果然清楚明白了好多。 江清山终于把问题搞了个大差不差,心里头很有些豁然开朗之感,觉得以前自己打仗时非常搞不懂的问题,如今清楚明白的看到了前因后果,这时方觉得自己那玉佩送的不冤。 姚采澜看江清山那志得意满的样子,貌似很随意的说了一句,“你以为书上这些全是对的?你有没有念过书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你有没有听说过纸上谈兵这句话?你有没有听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有没有听说过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我。。。 正妻 二十六 大伯 两个人边翻书边扯皮的功夫,转眼就到了小年。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因此,灶王爷一定得伺候好了。于是,被禁了足的江清山也再次被特许出山,穿的人五人六的,跟着自家老爹和大哥一块给灶王爷摆好桌案、放好贡品,再恭恭敬敬上柱香。 此事惹得姚采澜一阵阵的心理不平衡。自己被禁闭的时候那可是完完整整的三个月啊,连个特许都没有。怎么到了江老二这里,就老是有特殊情况呢! 公公啊,麻烦您老执法严明一点好不好? 不过,趁着江清山不再,姚采澜也有了空闲,赶紧走了一趟锦绣庄。过年了,也得盘盘帐了,事情挺多的。 这两年,凭着锦绣庄独一份的经营方式,利润还是挺可观的,差不多平均一个月能赚个三四十两的样子。 章姨娘一向处事公道,自己只是出了本钱,别的全是姚采澜在管,因此执意把姚采澜所占的份子由两成长到了五成。 姚采澜的钱袋子已经悄悄的有了些积蓄,心里越来越踏实,说话的底气也隐隐的越来越足了。 到了锦绣庄,小柳正忙得团团转,姚采澜也不管她,自己带着水草好好的在林子里溜了一大圈,好好的活动了一下腿脚,觉得自己这些天老是闷在春草堂,骨头里都快长出草来了。 虽然只有梅花、青松可赏,可姚采澜觉得,光看着那些落了叶子的萧萧树木,配了冬日里阴霾的天空,都是有味道得很。空气虽然冷冽,但别具清新意味。 中午在小院吃了饭,胃口极佳的吃了赵大娘拿手的冬笋虾仁、萝卜丸子,又喝了一小碗鸭血粉丝汤。 姚采澜的快乐来的很容易,吃了好吃的,天大的事也能换个好心情。然后又美美的小睡了一会,小柳才忙忙的赶过来,手里拿了沉甸甸一部总账。 姚采澜大体翻了一下,一旁小柳给她讲解一了一番,就把帐放在了一边,等回去再细细算上一番。 趁今天有功夫,姚采澜想好好的跟小柳聊聊天。平日里头小柳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姚采澜也捞不着常常过来。 姚采澜便跟小柳提起,要把她的工钱同锦绣庄的利润挂起钩来,让她占利润的一成。 小柳忙摆手,急得红了脸,“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小姐您现在给我二两银子一个月,已经很不错了。这两年,有了这个钱,家里父亲的病情也控制的平稳下来,两个弟弟也都上了学堂。连大妹妹都说了一家不错的亲事。小柳对小姐已经感激不尽了。” 姚采澜很惊讶,眼睛睁大,“你大妹妹已经定亲了?你不是还没有。。。” 小柳苦笑了一下,低头不语。 姚采澜拉着小柳的手,看着她这两年养的越发干练、越发有了一股凛然的气势,反而有点小内疚,“你出来帮我的忙,抛头露面的,却是连门像样的亲事都不好找了。” 小柳登时急了,“小姐又乱说了。您要是不找我帮忙,我们家早就散了,哪还有今天?!以后可不许在这样说了!” “再说了,凭什么女人就得老是呆在家里了?我看很多女子做起生意倒比一般男子好上许多!” 姚采澜瞪大了眼睛,这番言论可谓惊世骇俗了。 那个向来循规蹈矩的青竹也悄悄的变了,历练了两年,如今越发的敢想敢干了。 瞧小柳这架势,倒是比自己更像现代人了。 如果自己被逼急了,是否也能做到小柳这般?姚采澜也想过这个问题,答案却并不肯定。 可是,就是在前世作为一个女强人,也是多吃很多苦,多受很多委屈的。何况在这时?这条路布满荆棘,并不好走。 “像你这样的人品、相貌,如若我是个男子,早就娶回家里供着了!这些男人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姚采澜忿忿不平。 小柳被她逗笑了,“还是看缘分吧,想来缘分未到吧。” 姚采澜看她并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心里也很有打算,才略略放了心,也就不再多问。 要说小柳都已经二十了,亲事上却一直蹉跎。好一点的人家自是容不得她在外面谋营生,差一点的人家吧,小柳也看不上。 两个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姚采澜执意要给她涨工钱,顺便弥补一下这位情场失意的女强人。 小柳确实也是值得的。她尽心尽力的,十分认真负责。平日里忙的一般直接住在了锦绣庄,家里都交给了大妹妹去管。一天工作时间一般超过五个时辰。 这就是古代的“工作狂”啊。不给人家涨钱心里都过意不去。 姚采澜又劝她悠着点干,平时多注意休息,注意保养。 小柳忙感激的一一应下了。 姚采澜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多么和谐的一幕啊,知人善任、关爱下属的幕后boss,忠心肯干、兢兢业业的完美下属。。。 姚采澜看天色不早,让水草抱上那个厚账本子就忙赶回家。大过年的,得早早回家侯着,以免江夫人有什么事儿传唤与她,要是寻不着她就不太好了。 回到家时,江清山已经完成预定任务,重新被遣返回来了。看见姚采澜精神奕奕的回来,不免黑了一张脸,“整天就知道往外跑!” 姚采澜理也懒得理他,脱了棉袍就翻起了账本,一边拿了笔在白纸上写写算算。 被无视的江清山心里很不忿,看人家那冷淡的样子,又没脸往跟前凑,只好远远的伸长脖子看,好奇那女人在做什么。 这时,外边传来水草明显很是惊讶的通报声,“二爷,二奶奶,大爷来了。” 江清山吓得一激灵就站了起来,带的圆凳 嫡女正妻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13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13部分阅读 哩桄榔一阵乱响。他怎么来了? 姚采澜也奇怪,不过,对于江清山的坐立不安,更奇怪些。看见自家大哥也至于吓成这样啊! 说着话,江清峰已经进来了。外罩一件天青色棉披风,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颇有风度。 姚采澜忙迎了上前,“大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过来看看清山。” 姚采澜赶紧请江清峰坐了上座,又忙着让水草上茶、上点心。这时,江清山才磨磨蹭蹭的从里间出来,不情不愿的低低喊了声大哥,就苦着一张脸坐在了江清峰对面。 姚采澜就在下座上相陪着。 水草端了茶上来,姚采澜亲自接过来,放在了桌上。 江清峰见她殷勤,越发不大自在。 江清山忙着自己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这位“书呆”大哥又有什么教诲,倒也没注意其它。 自己这大哥简直比老爹还可怕。老爹虽然对自己一直简单粗暴,但是却色厉内荏,雷声大雨点小,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怕他。 相反,这大哥一拿眼神看自己,心里便开始打鼓。虽然他一般不大能看拿上自己,但是,一旦逮到自己就好一顿训,而且,圣人之言一套套的出,骂人不带脏字的,真让人很难消受。 沉默半天,江清山见自己大哥还在犹疑,却不说话,先忍不住了,“大哥今日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豁出去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咳咳。。。二弟到边关历练多年,愚兄很是替你高兴。见你能够平安归来,父亲母亲也总算放了心。” “你以后行事也不能像原来一样任性妄为,恣意横行。还要多考虑考虑父亲母亲,以及家族名誉。想当年。。。” 见江清峰开始训教,江清山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躬身做聆听状。 自家夫君都站着了,姚采澜也不好再坐着,只好跟着站起来略略垂了头挨训。 可能见两人态度良好,江清峰越讲便越找到了感觉,愈发起了兴致,于是更加滔滔不绝起来。 姚采澜平日里除了过年过节大家聚餐,不怎么见这大伯子,见面的时候,拢共也没听见他说几句话。没想到今天开了眼。 这位大哥讲起大道理来,简直与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样子判若两人。 两人都有些不耐了,江清山尽量不着痕迹的晃了晃肩膀和脖子,姚采澜已经偷偷的换了几次站立的姿势,轮换着休息一下酸疼的双腿。但是对此,江清峰没有丝毫的感知。 姚采澜今天在外边跑了一圈,早就站的脚酸腿软,眼见得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西斜,而这位大哥还没有停下的架势,心里叫苦不迭。 忙上前为江清峰再续上茶,“大哥,先喝点茶润润嗓子。”明目张胆的提醒啊。 江清山暗自向妻子投去敬佩的一瞥。姚采澜,你够胆。 但是,悲催的是,江清峰却毫无察觉,果然依言喝了口茶,放下茶碗却接茬继续说。 姚采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哥,您看天色已经晚了,不如您就在这里用饭吧。你们兄弟俩边吃边聊。” 江清峰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天,站起身来,又咳了几声,“不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大嫂还等着我用饭呢。” 一边往外走,一边又随口把刚才的长篇大论捡着重点“总结”了几句。 两个人一直送到院门外,眼巴巴的等着他走。 江清峰却转过身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哦,对了,弟妹,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讲,却一直没机会。” 眼看“胜利在望”的姚采澜忙做出悉心倾听的表情,“大哥请说。” “去年元宵节之时。。。你居然。。。作为妇人,还是要谨守妇人之道。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不瞎说霸道,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妇言;穿戴齐整,身不垢辱,是为妇容;专心纺织,不苟言笑,烹调美食,款待嘉宾,是为妇工。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 姚采澜心里暗惊,大哥啊,这都什么老黄历啦,您怎么还记着呢,而且,连《女诫》这东西您也会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面上却依然恭敬有加。 此外,江清峰又列举了骑马的严重危害性,摔伤、残疾甚至丧命的可能性等等。见姚采澜一副诚心受教、诚心悔改的样子,这才迈着四方步,颇有成就感的去了。 两个人一回到院里,山先大叫两声,又对着院中梅树虚挥了几拳,抒发胸中郁郁之气。 把正打扫庭院的小红吓得一哆嗦,赶紧溜着墙根走了。 姚采澜没理他,先进屋合身歪在榻上休息一下,今天真是累坏了。水草赶紧心疼的过来给姚采澜捏捏肩膀。 让江清山看的很是眼红,心里实在不愤,想起这丫头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的样子。这待遇,怎么相差这么大呢? 够胆啊。跟着这女人,连个丫头也跟着无法无天起来了。 不过,江清山由于长时间受了江清峰的荼毒,脑袋一直有点发木,完全没注意自家大哥跟自家媳妇的对话。 姚采澜倒没对江清峰有多反感。相反,她挺欣赏他的,今日一见,越发觉得他实在是很有意思。 首先,女人对于不纳妾的男人天然的就会有好感。其次,姚采澜也看出来,江清峰虽然迂腐刻板,但人很耿直,是个好人。 最后,姚采澜有点疑问,这种性格的人,如果以后金榜题名,如何混迹官场呢? 正妻 二十七 回门 一到过年的时候,事情自然就多了起来。 姚采澜去春晖堂问安的时候,江夫人便要随手抓她的差,让她或是买年礼,或是把收到的年礼登记入册,或是掌管清点祭祀器物什么的。 刘氏作为长媳嫡媳,自然都是一直在旁边帮着江夫人做事的。姚采澜怕刘氏多心,便尽量不大往江夫人跟前凑合。有了什么问题,便叫江夫人吩咐跟着自己帮手的婆子去回江夫人,自己却不争着在江夫人面前露脸。 江夫人见她懒散,倒也不强求,背地里却跟江老爷念叨,说这二媳妇是个难得清心寡欲的,并不爱争权夺利。 “这孩子,心正。”江夫人倒是给了姚采澜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是啊,不但心正,而且人情也很练达。采澜这两年庄子上赚了钱,便少不了给我们老俩买些穿的、用的,今年又送了我们两张皮子,可尽是好东西啊。就是针线也帮着做了不少,尤其是做的鞋穿着特别合脚。是个知恩图报的,不比那些白眼狼。”江老爷捻着胡子,喝了一口茶,微笑着赞同老妻的看法。 自打江清山回来,江老爷心情好了,恨不得天天手舞足蹈一番,对自家妻子那爱挑剔的眼神也大大免疫了些,抱着“不和女人一般见识”的心理,两个人倒更能平平和和的说会子话了。连带着,江老爷去崔姨娘房里的次数也减少了,到正房的次数明显多了些。 以前,两人见面就不欢而散,江老爷多是宿到崔姨娘房里。崔姨娘自是在府里地位比其他人家的妾室处境好了很多。再加上,崔姨娘是个有眼色的,一向伏低做小,对江夫人奉承的紧。江夫人倒也大方,从不曾真的为难过她。 现在,江夫人上了年纪,不象年轻时那么偏执于黑白分明,心性倒也软和了一些,跟江老爷处着便有一点老夫老妻互相扶持的感觉了。 到了大年初一,又是大雪纷飞。雪花大片大片的从天空落下来,密密的遮挡了视线。 看着满院子厚厚的大雪,江老爷喜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作为一县之长,最关心的莫过于农事了。这年头,庄稼是望天收,老百姓的日子就指着老天爷呢 天还黑着的时候,几个小辈便起身收拾停当,先来给二老磕头拜年。初一照例要开祠堂拜列祖列宗,女人们没权利进祠堂,却也得在外边三拜九叩。 不过,江夫人也不闲着,眼看着祠堂的方向双手合十,轻声祷告道:“列祖列宗啊,请原谅晚辈,江家这几年还未能开枝散叶,延续香火。请祖宗保佑,清峰今年能金榜题名,我江家能够后继有人。。。” 刘氏牵着江玉荣的手,木着一张脸听着,姚采澜则更喜欢抬头看看眼前浓密的大雪,听听簌簌的落雪之声。头上自是都有丫鬟奴仆专门打着伞。 因为下雪,清秋只是略站了站,就有丫鬟们护着回去了。 好一会儿,江老爷带着俩儿子出来,一家人一块吃了热气腾腾的饺子,江老爷自去了前院去忙活着收拜帖之类。 大年初一是团圆日,一般不许出门办事,不许干活,也不许登门拜客,就是一家人凑在一起乐和。 听着好,其实,倒真是有点无聊。 江清峰诸事不理的,本想去温书,却被江夫人喝住了,死活不让他去,因为是大过年的,一率不准操心使力,也只好闷闷的陪坐在那里。 一大家子人都围坐在那里,气氛却并不活跃。 江夫人古板了些,清秋内向,江清峰和刘氏也都不是爱说笑的性子,江清山一向跟嫡系的这些人都有些隔阂,也只做做面上功夫罢了。 只姚采澜嫌闷得慌,倒是叽叽咕咕的跟江夫人逗趣,倒是没显得有多冷场。 为了在这个有些冷清的大年下找点乐子,姚采澜一狠心,建议打叶子牌。听了这话,江清山顿时眼睛亮了。 可惜,却没有他的份。 江夫人、刘氏、姚采澜坐了一桌,清秋从来不爱此道,坚决的拒绝了她们的邀请,一边咳嗽着一边扶了丫头的手自回院里休息了。 江夫人和姚采澜都看见了江清山亮起来的狼眼睛,却都同时忽视了,江夫人已经一招手,“水荷过来凑个数。” 姚采澜心里一阵暗爽,嘴角都要扬起来,连带着打牌这种苦差事仿佛也不那么无聊了。 江清峰早已经起身去了外间,命人找了副棋盘,自己跟自己下着玩。 江清山却还赖着不走,厚着脸皮站在姚采澜后边看她的牌。 姚采澜一如既往的很犯迷糊,急得江清山直跳脚,“打这个,打这个。。。你听我的没错。。。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输了吧,输了吧,唉!” 江清山这人从小不讲规矩惯了的,众人倒是也没往外撵他,任他赖在那里不走。 姚采澜很有一股子犟劲,偏偏不按他说得来,自顾自一顿乱打,最后气的江清山顿脚,“你你你。。。真是一手烂牌!”终于给气跑了。 见他终于走了,姚采澜高兴了。刘氏见她一个劲儿的给自己送钱,也高兴了,不免调侃了几句:“弟妹,你怎么不听清山的主意呢?要是听了,就输不了这么多钱了。” “嗨,打牌就是图个高兴,输点钱算什么,就当我给玉荣压岁钱了。”姚采澜也开玩笑。 刘氏却不乐意了,她娘家不太宽裕,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到了江家虽然衣食无忧,但是也只是指着月钱过日子,手里却没多少私房钱,因此一直是节俭惯了、小心算计惯了的。 她心里又敏感,觉得姚采澜这话说的,好像在讽刺她守财、没钱。 便冷笑一声,“哎呦,弟妹这话说的。看来弟妹这两年生意好得很,真是财大气粗了啊!” 刘氏后来也知道了姚采澜是锦绣庄的幕后老板,心里那是羡慕嫉妒的不行。后来,姚采澜再邀请她和江玉荣去玩,她就坚决拒绝了,任凭着江玉荣再闹,也再没去过一次。 姚采澜刚想反驳,江夫人已经瞪了刘氏一眼,训斥道,“你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财大气粗?这也是妯娌间该说的话?采澜不过是说句笑话罢了,也值得你这样?!” 刘氏也是一时失言,本来她在婆婆面前一向谨言慎微的,听了这训斥忙低了头认错,“娘教训的是。”虽是如此,到底也没向姚采澜说一句软和话,只是含糊的搪塞了过去。 江夫人也是和稀泥,万事大局为重。姚采澜也没兴趣去跟这种别扭人生这种闲气。这事也就这样揭了过去。 江夫人治家严格,因此众人打的极小,只图个乐子罢了。这一场牌下来,姚采澜输得最多,也不过输了一百多个大钱。水荷也不敢真去赚主子的钱,因此,也输了不到一百钱,却是由江夫人最后替她补上了。 大年初一的一天就在吃团圆饭和打叶子牌中度过了。 到了晚上,一回到院里,江清山已经一把拉住了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副叶子牌,急切的说,“来来来,咱们也来打一桌。”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姚采澜一把甩掉他的手。 “你!你不是很爱打牌的么?” “爱打牌的那人是你吧?” “我看你今天打得不是挺高兴么?” “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你。。。”江清山很想吐血,玩惯了推牌九、斗色子的人表示手真的很痒! 大年初二,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姚采澜终于能够携着夫君,名正言顺的回门子了。 当然,事实上,姚采澜并不怎么高兴。 江老爷和江夫人却非常重视这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回门,仿佛要把前几年的失礼、丢人之处都弥补上似的。亲自看着把大包小包的东西装上了车,又好生把第一次上门的江清山嘱咐了半天,江老爷几乎要提着耳朵千叮咛万嘱咐了,只把江清山听得好不耐烦才罢休,才打发两人上路。 姚采澜自然是坐车,江清山自然。。。也是坐车。 对此,江清山很是郁闷。但是,鉴于他有不良记录,他被他爹残忍的剥夺了骑马的权利。 水草跟在了后边的车上,押着那些年礼。车里仅有两人,真的是。。。江清山觉得那女人离得自己很近,近的好像能闻到她身上的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他觉得那香味让他心里好像长了草一样,乱乱的。 车马摇晃中,他偷偷的抬眼去看她,却发现。。。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令他心神不宁的女人居然睡着了。。。 天还是阴沉着,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但是在城里出行还是没问题的,青石板路被扫出了一条仅够一辆车通过的干净小路。 到了姚府,姚谦和章姨娘亲切接见了两个人。 姚采澜自入了冬,也没怎么见章姨娘,这回见了心情也很激动,赶紧问寒问暖的。 章姨娘先是好一阵打量江清山,见他还算得上丰神俊朗,满意的点点头,之后便看着姚采澜意味不明的笑。 姚采澜看她笑得促狭,心里不舒服的紧,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 姚谦见了大堆的礼物以及得来不易的好女婿江清山,自是眉开眼笑的,寒暄了几句过后,就招呼道,“先去内院见见你母亲,然后再回来好好叙话。” 姚采澜跟姚谦也没什么话好讲,只好没话找话,“惜澜还没回来?” 姚谦正笑着的脸沉了有那么一下下,就又恢复自若,“呵呵呵,她住在邻县,路途遥远,路上雪厚又不好走,估计得到下午才能到呢。呵呵呵。” 姚采澜虽然不愿去见李氏,但是,不见一面有些说不过去,幸亏还有江清山。 姚采澜本猜想按照江清山的一贯风格,可能会出丑,谁知道人家见了姚谦礼数还算周全,说话还算得体,居然也找不到什么错处。 到了李氏院里,姚采澜一看,真是大变样了。原来舒适雅致的房子,现在有点破败了。原来精心的布置、饰物全都不见了。院子里伺候的人也没几个,开门的婆子人高马大,却不是李嬷嬷。 这婆子看见两人笑得十分热情。而李嬷嬷却不知去了哪里。 姚采澜正打量自己曾熟悉的院子,迎面挑帘子却出来一个熟人。 面容憔悴,一身布衣,行动迟缓,腿还一瘸一拐的。 正是青红。 正妻 二十八 再见 姚采澜暗地里瞧着江清山的神色,却发现他只是有点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过了脸。 天啊,他根本没认出她来! 唉,原来是一朵娇花,如今变了野草,那薄幸的郎君又如何能认得出来呢! 青红也愣住了,下意识的福了一福,哑声见礼,“二爷,二奶奶。” 江清山已经与她擦肩而过,连这女子与众不同的称呼也没注意到。姚采澜神色如常的说了声“起吧”,也跟着进了屋。 屋里光线有些暗,窗上糊的纸有点厚重。 姚采澜定了定神,跟着江清山走进了里间,看见了半躺在床上的李氏。 李氏身上穿的还算光鲜,一身簇新的姜黄|色的妆花缎褙子,但脸上却是遮不住的风霜。原来意气风发的眉眼变得失去了神采,脸色蜡黄,原来乌黑浓密的头发都有些发白了。 江清山和姚采澜连忙见礼。 江清山客客气气的问着李氏的身体,李氏也客客气气的作答,却始终看也没看姚采澜一下。 姚采澜见她没有对自己破口大骂已经很是知足,暗地了舒了一口气,也多亏了有知县家二公子在场,李氏好歹还顾着点脸面。 否则,在这大年下家,姚采澜可是丝毫没有跟李氏当面锣、对面鼓的清算旧账、唇枪舌战三百回合的兴趣。 姚采澜本人也说不上多恨李氏,但是,出了章姨娘早产的事儿后,姚采澜只是对李氏的厌恶多加了一层罢了。 几个人没什么好说的,不过略坐坐,说些场面话,两个人便告辞出来了。 姚采澜往外走着,清晰的感觉到李氏的目光阴冷的盯着自己。 尽管姚采澜并没直接对李氏做过什么,可是,在李氏心里,姚采澜早就和章姨娘抱成团,变成自己的死敌了。 可惜,自己没有早一步认清这死妮子的真面目,亲手把她送到了江家。 也是这死妮子会装,成亲前对自己那是百依百顺。 也是这贱种命好。看江清山以前那狼藉的名声,就是个二愣子兼混不吝。她那两年过的也确实不如意,尽管江府捂的结实,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面风言风语的,说什么的都有。可任谁也想不到,那个江清山居然还得了军功衣锦还乡了! 眼见得,姚采澜这贱种日子过的,居然比自己女儿还要好了。 这怎能让自己不恨呢,简直咬碎钢牙啊! 姚采澜刚甩掉身后那让人不爽的视线,院子里却还等着一个青红呢。 这事,青红已经扯着江清山的衣襟跪在了地上,眼泪流了满脸,带着哭腔道:“二爷,我是青红啊。您不记得我了吗?” 这姑娘回来后也真是凄惨,别人有门路的都跑了,就剩了个自己。李氏如今到了如此境地,心里郁郁,恨不能生吃了章姨娘她们的肉,但是心有余力不足,只剩下拿下人撒气的份儿了。 再加上青红的任务没完成,李氏更是恨铁不成钢。 你在江家就算成不了什么大事,至少也得给姚采澜添添堵,恶心恶心她也行啊,怎么就这样被人家打得半死扔回来了呢! 送她回来的那仆人话说得还算客气,只说她“不敬主母,故而小惩大诫一下”。可是这是明摆着丢人的事,害得自己被颜面大失、害怕得罪顶头上司的夫君又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幸亏李氏身体虚弱,没办法下床,但是言语谩骂、扔青红个茶碗、罚她一跪老半天还不算个难事。 因此,青红这日子过的苦啊。 江清山这位大爷明显呆了半天,好像才认出她来,却更加跟见了鬼似的,一下甩开她,横眉喝道:“哪里来的疯妇胡言乱语?!” 青红哪里受得了他这一下,一下就被甩在地上,继而伏地委屈的呜咽起来。 那边厢江清山已经转身大步流星而去。姚采澜也没有心情去安慰心灵受到严重伤害的青红,也跟着出了小院。 心里暗想,这青红看那时被打的惨样,没想到恢复的挺快啊,真是强悍的战斗力啊。这江清山委实绝情了些,不过才二十天的功夫,居然连人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不免又是心寒,又是胸闷。 江清山自是被请到书房同姚谦说话,姚采澜则去了东跨院找章姨娘。 东跨院里人来人往,不时有婆子丫鬟的过来回事。章姨娘居中坐着,青柳跟在一旁照应着。 青梅则抱着安澜在里间床上玩。 姚采澜顾不得跟章姨娘打招呼,先急匆匆笑着跑进里屋伸手抱过姚安澜,一面叫道,“哎呦呦,小四啊,可想死姐姐啦。” 章姨娘在外间听见了,呸道:“大年下家,什么死啊活啊的,说的什么话?!”嘴上斥责,脸上却笑吟吟的。 姚安澜都快两岁了,走路却还不十分稳当,章姨娘也舍不得他磕磕碰碰,一般总要人抱着的。 安澜身上也没有一般小孩的婴儿肥,反而瘦小一些。但是长的异常白净,巴掌大的小脸上眼睛大而黝黑,唇红齿白,是个很漂亮的小孩。 姚采澜不大来,安澜又不出去,自然是很少见面的,因此一见了就心疼的不得了。把小猫似的小身子轻轻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小四想不想姐姐?” 不知怎么的,一向怕生的安澜见了姚安澜却并不抗拒,乖乖的伏在她怀里,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点点头。 姚采澜见了,心里更是一片柔软,就势在安澜光洁娇嫩的小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一旁的青梅笑道,“这血脉里管着的,还真是不虚假。四少爷一向不许人接近,却独独喜欢大小姐。” 姚采澜听了这话更高兴,把姚安澜抱了好大一会子,中间包括给他把尿一次,做的甚为贴心到位,看的青梅很是惊奇。 一会儿,安澜饿了,章姨娘让一个胸脯鼓鼓的奶娘进来喂了奶,随即,奶娘又被打发出去了。 这奶娘感情就是一个人形喂奶机啊!这孩子看的也真够严实的了。 不过,都两岁了,还要吃奶的么? 呃,这里的人好像通行的是吃到四、五岁的,在一些富贵人家,吃到更大一些的也不算罕见。 姚采澜囧囧有神的看着姚安澜被喂完奶,然后又抢过来抱着,直到觉得两只胳膊都酸痛了才把安澜放在了床上,随手拿了个布老虎逗他玩,间或跟青梅闲话几句。 “怎么样,成亲后这些日子感觉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呗。”青梅脸红了,娇羞了,姚采澜倒是放下了心。 青梅这样简单、纯粹的人,活的能够更快乐、更轻松一些吧。有的人活得累,其实是自己想的太复杂,想要的太多,太贪婪。 青梅已经一脸坏笑的凑近了,耳语道,“听说姑爷回来了?小姐感觉怎么样啊?”调皮的原话奉回。 姚采澜倒也不瞒她,长叹一声,脸就垮了下来。 这时章姨娘也分派完了差使,领着青柳进了里间。 姚采澜见没有外人,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个干净。 青梅气的一下站了起来,“好啊,青红那个小蹄子,我说怎么让江家抬着送回来了呢,我还以为是犯了什么事儿,原来竟是勾引到我们姑爷头上了!不想活了她是!” 说罢掳袖子就要往外冲,青柳忙一把拉住了她,“青梅姐,别冲动!” 青梅还要往外挣,章姨娘冷哼一声,青红顿时老实了,却还是气鼓鼓的站在那里。 姚采澜平时看不出什么,如今到了自己亲人面前,那些委屈便好似铺天盖地而来,心里酸胀的很,却低着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谁知,那坐在一边的姚安澜忽然爬过来,倚到姚采澜怀里,像小猫一样细声细气的叫道,“姐姐。”那样小的孩子,却好像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一样。 姚采澜吃了一惊,随即抱紧了姚安澜,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像不要钱一样淌了满脸。 情绪,也是需要发泄的。 “还是小四心疼姐姐。。。” 章姨娘挥了挥手,水草、青梅、青柳几个便都退了出去。 章姨娘上前轻轻抚了抚姚采澜的头,揽住了她的肩头,轻声细语的安慰,“我们女人啊,就是这个命啊。要是碰见个好的,就少受很多委屈。要是碰见个混的,这一辈子,也就只能打断牙和着血咽了。不过,你也不能总这样下去。。。像姨娘一样,总得要有个孩子。女人,有了孩子,活着才有希望。。。男人,不就那么回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姚采澜哭痛快了,自己拿手把脸一抹,轻轻拍着姚安澜,抬头对章姨娘勉力一笑,“没事,姨娘,别担心,您还不相信我吗。” 说罢,收拾心情,又逗弄起姚安澜来。又大声叫水草把自己给安澜做的小衣裳拿来。 章姨娘见她没事了,也有心情说笑了,“又做衣裳了!上次你托人送来的衣裳还有两套没上身呢!没事还是歇歇吧,安澜的衣裳不少了!” 就这样,说说笑笑的,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姚惜澜却仍然没有到,只来了个下人送了点子年礼,说姚惜澜身子不爽利,路远雪后又滑,便不来了。 姚谦的脸色相当不好看。看看可怜的两个包袱、一个盒子的年礼,人却连面都没有露,就知道张家的态度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姚采澜恋恋不舍的告别了可爱的、粘人的姚安澜,与小醉微醺的江清山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一家人都到了大门前相送,姚谦因为姚惜澜的事儿强颜欢笑,姚鸿澜还是一副木呆呆样,章姨娘对着江清山也没再给笑脸,可惜,江清山喝的有些晕乎,完全没感觉到章姨娘和青梅等人异乎寻常的冷淡。 江清山跟满嘴仁义道德、爱夸夸其谈的姚谦以及沉默寡言的姚鸿澜都不是一路人,中午吃酒也吃的郁闷的很。 一上车江清山横着就躺下了,四肢大开,脸色发红,呼吸粗重,乜斜着眼睛只看姚采澜。 姚采澜只好抱着膝缩在了角落,闭着眼睛,无视他那直露的目光。 一路无话。 到了家,车停住了,姚采澜起身便要下去,江清山却忽然一下起身拽住了她的手,眼睛闪闪烁烁的看向别处,吞吞吐吐的道,“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莫名其妙。 姚采澜早就闻不惯车里那一股子酒味,赶紧甩手下车先透口气去。 正妻 二十九 醉酒 初三开始,登门拜年的就络绎不绝,江府整天有客盈门。 江清山终于开始得意起来,他的旧日同伴都找上门来,一时之间,呼朋唤友,推杯换盏,高声谈笑,端的是春风得意。 江老爷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实际上,就着过年这个机会,已经是默许江清山解禁了。 想当年的那些兄弟似乎很快就被这位昔日的伙伴、今日的抗戎英雄给征服了,一个个听他讲西北战事听得入了迷,几年不见的生疏很快就消散了,又恢复了往日的亲热,亲热当中又加了些明显的敬意。 男人,无不对战争中磨练出来的真汉子怀有天然的尊崇。 姚采澜看见江清山又一次被一大帮子油头粉面的人叫着“大哥”长、“大哥”短的簇拥着走了,不知又被请到了哪家吃酒,转身就想回院。 不想田氏夫妇也是今日登门,于是便高高兴兴的拉着田氏往自己的院子里玩。 本来想去请清秋一块,不巧这两天清秋身体正不舒服,也就罢了。只和田氏两个人在春草堂里消磨时光。江夫人知道她俩关系好,也不去管她,只命人送来了各色瓜果点心来,吩咐姚采澜不能慢待了田氏,姚采澜自是高兴的应着了。 一进屋,田氏就缠着姚采澜要打牌,被姚采澜坚决拒绝了。 自从初一那日打了一天后,她看见牌就头疼。 田氏转了转眼珠,又请姚采澜指点她做袍子,却是要送给自己丈夫的。这个是姚采澜的兴趣所在,便欣然从命。 田氏已经知道锦绣庄是谁的产业,姚采澜告知她后,“气”得田氏好一顿捶打她,责怪她瞒得紧,让她好好在锦绣庄茶楼里请了一顿才作罢。 田氏自小也是做惯了缝补、刺绣的活计,也算能拿的出手了,但是,对比经过大师指点的姚采澜可就差了不少了。 两个人边做针线边闲聊,聊完了衣衫的款式、布料、针脚,难免还是聊到各自男人身上。 田氏凑近了,一脸姚采澜这两天极为常见的暧昧笑容,低声问,“怎么样,两年不见,二公子如何啊?” 姚采澜脸一垮,“不就那样!” “真是跟传闻中一样?我今天看见他了,恩,长的还是不错。可惜了。。。”田氏对江清山自是早有耳闻,听了这话虽然是预料之中,还是替姚采澜感到失望。 姚采澜不太想谈这个让她不愉快的话题,转而问起了田氏,“你和张大人。。。还好吧?” 田氏放下了手里的衣裳,长叹了一声,“我们成亲都快八年了,看来,这辈子我真的是没有孩子命了!”说着,眼圈还是红了。 田氏虽然性子刚强,可是,在子嗣问题上确实压力非常大。 姚采澜忙安慰她,“虽然说希望小一些,也不全是没有希望的。我就听说人家有什么中年得子,甚至老来得子的。说不定你就是这种情况啊!” 田氏苦笑,“中年得子?老年得子?就是真的如此,我也等不了了。我自己被唾沫淹死不要紧,主要是夫君他。。。心里很苦。” “婆婆去世时拉着夫君的手。。。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抱上孙子。为此,夫君心里一直非常难过,一直对婆婆心怀愧疚。而我既是愧对婆婆,又愧对夫君。” 姚采澜扶住她的手,“你可别这么说,没有孩子又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怪我?我的肚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啊!”田氏懊恼的捶了自己的肚子两下。 姚采澜皱着眉毛、抿着嘴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有时候,沟通实在是这个世界最难的事情啊。 “实在不行,我也想明白了,就给他收个通房,纳个妾。我不能让老张家断子绝孙吧。”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各自想着心事。屋里顿时一片寂静,可以听见远远的几声稀稀拉拉的鞭炮声。 到了晚上,姚采澜按着自己的作息规律收拾好上床的时候,江清山却还没有回来。姚采澜也不敢就这样插了门闩把他挡在院子外面,只能给人家留着门,里间也留着一盏灯。 翻来覆去的,不知有多久,终于听得外边吱呀一声门响,他回来了。姚采澜静静的躺着装睡。 屋门响了,脚步声响,他进来了,带进了一股冷风。 那脚步有些踉跄,居然朝着自己来了。悉悉索索的,那人居然一下就紧挨着榻边坐下了。 姚采澜的心砰砰直跳。一只温热的手摸上了她的脸。姚采澜拼命忍住,紧紧闭住眼,没把那只手打掉。 “采澜,采澜。”一阵酒气几乎喷在了自己脸上,粗气直喘,随即一片温热就覆上了自己的嘴唇。 姚采澜吓了一大跳,顾不得装睡,立刻一偏头躲了开来,使劲当胸推了他一把,挣扎着半坐起来,又惊又怒,“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江清山脸上通红,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我做我想做的事!我做我该做的事!” 一伸手已经向姚采澜胳膊抓过来。姚采澜往里一躲,伸手在枕头底下一摸,就拽出把匕首来。 姚采澜自江清山一回来,心里早就有了打算,相机出门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这把兵器铺里最贵的一把匕首。 姚采澜试过了,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谈不上,可是,削个桌子腿、劈个柴火还是不在话下的。所以,给江清山的肉身扎个透明窟窿还是毫无问题的。而且,姚采澜坚信,她既是扎不着江清山,扎自己总没有问题吧。 姚采澜手一错,匕首已经出了鞘,端的是寒光闪闪,杀气逼人。可惜拿匕首的手几乎要哆嗦成一团。 孰料江清山没别的反应,倒是先喝了一声彩,“好刀!” 喝完彩才反应过来,不禁斜着眼冷笑道,“姚采澜,你也太小看我江清山了!就凭你这小身板,就算拿了把匕首,就能伤到我分毫吗?!” 姚采澜也知道自己的分量,拿了这玩意也只是争取说话的机会而已。要是没这玩意,一上来就给人家压得死死的,到那时候,箭在弦上,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趁着江清山有所顾忌的时候,姚采澜举着匕首,抓紧时间开始劝,“我知道你是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曾经在沙场杀过敌,自是非常的英雄了得!可是,你这堂堂的大男人,居然欺负要我这弱女子么?” 江清山哽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理直气壮的道,“欺负自己媳妇,不叫欺负!” 姚采澜这个气啊,“可是,我要是不愿意呢?你强迫我,这就是欺负!” “你为什么不愿意?”江清山一歪头,非常费解。好似在说,我这么好的人,你怎么会不愿意呢? “你对我不好!” “我对你。。。呃。。。哪儿不好了?”打了个嗝,表情是更加费解。 “你有别的女人!” 江清山眼一瞪,那道伤疤在阴暗的灯光下显得有点可怕,“别的女人你怕什么!她们算什么东西?!只有你才是我正牌娘子啊。放心,我不会休了你的。” 我呸!我宁愿你休了我。我才不是怕你休了我呢。 “不行,我的男人不能有别的女人!”尽管此时情况紧急,可是,姚采澜还是觉得自己这句话傻的冒烟儿,傻的冒泡儿。 江清山楞住了,想了想,又辩解道,“我现在没有别的女人啊?”眼睛一眯,语气越发的不耐烦。 nnd,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青红!” “嗨,她不是让你送回去了嘛。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呸,你才小心眼!你全家都小心眼! “后院还有一个!” “哦,是水月啊。那还不好办,交给你处置就好了。”江清山这话说的无比顺溜、无比敷衍。 你说的好听,男人精虫上脑时说的话,谁信谁是傻瓜。 姚采澜见自己说的那些话不很管用,急得鼻子都冒出汗,见江清山已经抬腿上榻,就要欺身上来,还左看右看的,似乎在琢磨从哪个角度下手夺自己的匕首好。 忽然灵机一动,“慢着!要那啥之前,我想喝点酒。” 江清山挠了挠头,“喝酒干什么?再说我已经喝过了。” “可是,我没喝。喝点酒才有情调啊。”姚采澜尽量让自己显得非常坚决,同时不着痕迹的晃了晃手里的匕首。 什么是情调啊,江清山没搞清楚,可是看着那明晃晃的匕首,江清山还真怕自己硬抢的话还真可能会伤了自己小媳妇那身细皮嫩肉。 如果摸的话,自然还是白璧无瑕比较好。添上什么伤痕的话就太不美啦。 不过,小媳妇这皮肤真是娇嫩啊。比起西北那些粗糙黝黑的女人来,简直是捡到宝了。 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的。江清山不禁想到了兵法上去。 于是,江清山闭着眼,晃着头,为了以后更大的福利着想,还是和平解决比较好,使劲压了压心里的那股子烦躁,终于点了点头。 姚采澜忙扯起嗓子高声叫道,“水草!水草!小红!小红!”人自然越多越好。 等外边有了响动,姚采澜才把匕首放下,插了剑鞘,却是仍放在了自己怀里。 门吱呀一响,水草和小红已经急匆匆的奔了进来,水草还在笼着头发,小红是被水草 嫡女正妻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14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14部分阅读 强拉起来的,一脸没睡醒的呆样。 姚采澜忙小心绕过已经就势伏在了榻上的江清山下了地,一边吩咐道,“水草去厨房整治两个菜,再烫一壶酒。小红把灯都点上,在屋里伺候着。” 水草忙应着去了。小红也醒过来了,忙把外间四角的蜡烛,还有桌上的都点上,屋里顿时一片雪亮。 姚采澜这才放下了心,觉得自己刚才除了一身冷汗。这时才有了胆量回头去看江清山,见他伏在了榻上,被烛光照的眼睛眯起来,用手挡在了脸前,然后又把脸转了过去,面朝里,继续趴着不动。 小红点完了蜡烛,不知道再干些什么,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姚采澜后边。 姚采澜如坐针毡,也坐不住,就在屋里来回走,小红便也跟着来回晃荡。 姚采澜对小红如此的“贴身”保护又是好笑,又是深感欣慰。 不一会儿,正如她所料,江清山果然熬不住劲儿,在等待的功夫,酒劲儿一涌上来,很快打起了呼噜。 又过了一会儿,水草端着托盘进来。趁着屋里人多,姚采澜仗着胆子走上前去,轻轻推了江清山好几把。江清山果然睡的极熟,推也推不动。姚采澜这时才完全放下心来。 挥了挥手,让她俩自去房里把做好的饭菜吃了。 水草还比较淡定,小红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一看就是个小吃货。 姚采澜又呆坐了半晌,防备着榻上那人,直到困倦到支撑不住,看江清山睡的像头猪,才从橱子里重新拿了床单、被褥,把床上的卧具统统换掉,头一沾到枕头就睡过去了。 正妻 三十章 谈崩 姚采澜一大早睁开眼睛,蓦然想起昨夜的事儿,一下子支起身来。昨夜合身而卧时没脱衣裳,搞得自己睡得极不安稳,浑身酸痛。 姚采澜赶紧悄悄摸下床来,扶着床柱子往外扒着头看,外间榻上一片狼藉,却空无一人。姚采澜舒了一口气。 自己洗漱、吃早饭,也没有心情去给江夫人请安。反正也没到正日子,偷偷懒也没什么。 饭后就闷闷的坐着,书也看不下去。 她明白,自己被狼给盯上了。而且,这狼还是名正言顺的一头狼。 怎么办呢?就此认了,她不甘心。 自己没转过那根筋来就是没转过来。理智告诉她应该被动应承,可是,她想要水到渠成,甘心情愿。 不认的话,有什么办法能搞定那个人呢? 。。。。。。 不久,水荷来传话,说是江夫人让姚采澜去招待客人,姚采澜只好强打精神出去应酬了一番。也只不过是专门负责跟在江夫人后头笑而已,完全心不在焉。 午饭后,客人走了,姚采澜无精打采的回来,在屋里转了半圈,决定胡乱抚抚琴发泄郁闷之气。 琴声凌乱,信手乱弹,只弹的水草眉毛都要跟着跳将起来。还是小红淡定,琴声响起时便一直维持倾心倾听的呆滞表情。 姚采澜注意到了,赶紧停了手,一脸希翼的问小红,“我弹得好听不?” 小红憨笑一声,“好听!二奶奶弹得真好听!” 姚采澜顿时芳心大悦。觉得生活没那么灰暗,人生总是处处有希望的。 姚采澜一高兴,小院子里的一切都仿佛活了过来。 姚采澜领着水草和小红开始研究开发点新鲜吃食,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何以解忧,唯有辣椒啊!这是姚采澜前世今生屡试不爽的不二法则。 姚采澜于是慷慨激昂的祭出了自己的保留菜谱,那就是麻辣火锅。当当当当。。。 火锅最难的自然是熬制锅底。 前世姚采澜见多了报纸上的“地沟油”和“潲水油”,反正不管是吃垃圾,还是吃人家的口水,都甚是恐怖。所以曾经很是勤快的自己做了几回,不过,依着她那半吊子的厨艺,结果自然不太成功。吃倒是也能吃的,就是不如火锅店里的够味,连超市买的底料都比不上。 不过,现如今有心灵手巧的水草丫头在,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 可惜没处去捣鼓牛油,只好将就着用猪油。油烧热之后放入豆瓣酱。 感谢上帝,这里有豆瓣酱。 再放入蒜瓣和姜。接着下干辣椒和花椒翻炒一阵。 最后倒骨头汤下去。骨头汤却是小厨房一直都备着的。 这样就好了。可惜没有羊肉。这里的人不像西北那些人吃惯牛羊肉,还是吃不惯膻腥之物,也罢,先用猪肉代替吧。 只可惜水草做菜手感超好,只刀工不太高明。切不出薄薄的卷来,只好涮猪肉片了。 姚采澜和小红齐齐蹲在厨房看着水草挥动锅碗瓢勺闻着香味口水直流。 水草却有些消受不了,光闻这味就太辣了,太呛了。 姚采澜为了对水大厨表示诚心的感谢,特地指点了另一样真菌大骨汤料。 用各种干菇温水发泡,洗净后倒入煲内,加适量水,排骨焯过,和干菇一起煲一两个时辰即可。 也没有现成的火锅可用,只好命小红临时去大厨房拿了个小锅子来,配着小茶炉倒也堪堪能用。 做汤料靠的就是火候,要熬到一定时辰。所以这样一折腾之下,几人吃晚饭就很有些晚了。 有猪肉卷还有大白菜,再次感谢上帝,这里还有粉条、土豆。就这样热火朝天的吃饱喝足了,姚采澜趁着热乎劲又溜达了一圈回来,江清山却依然不见踪迹。 姚采澜也不管他了,依然在外间榻上歇息了。 依然是只在里间留了一盏灯,姚采澜在黑暗当中睁着眼睛等待着。睡是决计睡不着的,虎狼在侧啊,岂能安睡?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直到三更的梆子响了,姚采澜也终于困倦的迷迷糊糊,正要睡过去时,门响了。 姚采澜模糊的看到江清山蹑手蹑脚、做贼心虚的样子,见他好像没醉酒也就放了心,暗暗骂了一声,就彻底坠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姚采澜醒的挺早,在床上支起身子,一下就逮到了正悄悄往外走的江清山。 “喂。你去哪里?”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江清山的身影顿时僵住了,慢慢回过头,讪笑道,“没,没想去哪儿。就是。。。去练拳。对,就是练练拳!” “今天不出门了?”姚采澜紧紧盯住他的眼睛。 “呵呵,今天没什么事的话,就不出门了。不过,我那帮兄弟们。。。。也可能来寻我说话。” “哦。待会儿我有话跟你说。”眼神表示很坚定。 而后姚采澜一阵气闷。江老二,你装什么纯良小白兔啊,如今倒像是变成自己才是欺负人那个一般。 姚采澜本待洗漱完毕,就跟他好好说一说。看他如坐针毡的那样,却又闭住了嘴,慢条斯理的等着用饭、吃饭,只任着江清山神思不属、惴惴不安。 直到吃过了早饭,见姚采澜还在不紧不慢的收拾架子上的书,江清山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姚采澜冷笑一声,“我有什么事?夫君不晓得么?” 江清山脖子一梗,故作冷静,“我,我如何知晓?” “前天晚上的事,你难道忘了么?” 江清山做迷惑状,“前天晚上什么事啊?。。。我多吃了二两酒,早就睡过去了。哪有什么事?” “哦。某人借酒装疯,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怎么?敢做不敢当啊!?”姚采澜高挑着眉尖。我叫你丫还装!直接揭破脸皮。 江清山一下跳起来,她还真敢说啊。女人对这样的事不是遮遮掩掩,深怕说了坏了名声的么? 江清山慌了,“谁敢做不敢当啊?我就是做了,怎么样?什么不轨之事?夫妻之礼,天经地义!” “虽说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我没听说过要强迫妻子、霸王硬上弓的!这叫什么英雄好汉?就是地痞无赖!” “我,我地痞无赖?好啊,你冰清玉洁是吧?不待见我是吧?小爷我还不伺候了!我走!”说罢,一阵风似的去了,临走把门摔得砰砰作响。 吓得水草和小红赶紧小心翼翼的进屋来探看,正看见姚采澜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翻书。 哎哟,这俩人怎么这么能折腾啊!水草苦了一张脸。 如此这般,连着好几天,江清山白天晚上的不见踪影,姚采澜乐得自己又过上逍遥的日子。去锦绣庄也成,在家窝着也成,去田氏那儿逛逛也成。 不过到底心虚,就没上江夫人那儿去,怕她知道了又是麻烦。可是,江夫人能不知道么,还是派了江嬷嬷来劝解。 姚采澜自然一脸委屈的“委婉”的告了江清山一状,说他整日里夜不归宿,回来了还老是发脾气,嫌这嫌那。 说的还真都是实情,由不得人不信。只不过,隐瞒下了另一部分实情而已。 江嬷嬷又是好言安慰了姚采澜了一番,一边叹息着自是回去报告江夫人不提。江夫人每日里忙着应酬各家摆春酒,也没空仔细过问此事,于是就这样拖了下去。 拖得日子久了,终于让江老爷知道了,气的老爷子又是大发肝火,随手拿了根棒子一路把宿在外院的江清山撵了回来。直到亲眼看见江清山进了春草堂的门才作罢,一路又拎着棒子骂骂咧咧的去了。 江清山一进大门,看见姚采澜正一脸好奇的站在正屋门口围观自己被揍、被骂的现场直播,又恼又气,一转身就进了西厢房,咣当一声摔上了门。 好,有志气!姚采澜再次放下了悬着的心,她还真怕他再回正屋来住。 到了晚上,姚采澜正准备吃饭时,就听到西厢房门吱呀一声,过儿一会儿,却是角门的声音咣当一下,声音很大,在夜里听得甚是清晰。 姚采澜拿着筷子的手颓然放在了桌上。 纵然早料到如此,不知怎的,心里却还是难受的紧。 罢了,罢了,不过如此。 水草一脸担心的推门进来,欲言又止。姚采澜已经回头一笑,“去,烫上一壶酒来。” 等酒上来,姚采澜就强拉着水草和小红都坐下,“来来来,一块吃,人多才热闹。”还亲手给她俩也各自斟了一杯酒。 姚采澜以前酒量就好的惊人,现在的酒滋味很是寡淡,喝来更是不在话下。 姚采澜喝着小酒,一边吃着,就来了兴致,就拉着小红说话,问她家里什么情况,平时都种些什么。 小红这姑娘喝了点酒,酒量却不大好,酒劲儿一上头,胆子也大起来,嘴上就没把门的了,大异于往常的沉默寡言,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水草却没怎么喝酒,一直担心的看着姚采澜。姚采澜却和小红聊的十分开心,听小红讲些什么张三、赵四、王二麻子之类的乡间趣事,高兴的敲着盘子哈哈大笑。 但是,也听她说如何挨饿,如何受冻,自己爹娘如何卖了自己姐妹两个,只为了养活弟弟。她进了江府还算好的,妹妹长的好些,才十三岁就被爹娘五两银子卖了与个老头做妾。 看她平日里有点愣头愣脑,没想到身后有这么些个腌臜事,伤心事。 姚采澜又沉默下来,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 喝到最后,小红开始乌里哇啦的哭,姚采澜先是跟着她吧嗒吧嗒掉眼泪,后来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只留下水草收拾一屋子残局。 正妻 三十一 憋屈 到了第二日,姚采澜起得有些晚,头有点昏沉。本来想早起给江夫人请安的,孰料又起晚了,只好饭后再过去了,幸好江夫人不是十分挑剔的婆婆。 姚采澜刚要洗漱的功夫,水草却一脸诡异的进来禀报,“水月给您请安来了。” 哦?你这是来示威来了,还是显摆来了,还是找k来了? 姚采澜现在觉着自己心境十分平和,昨晚的郁闷早已一扫而空。 鬼才知道昨晚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为了一个渣居然心情不好了,难道是月亮惹得祸? 还真是,昨天是十一,快到元宵节了。月亮还真算得上皎洁。 人一到晚上,会比较感性,容易触景伤情,容易悲风愁月,容易自怨自艾。到了白天,则比较理性,情啊爱啊什么的,一切都是浮云。 对此,姚采澜深以为然。 “哦,让她稍候。等我洗漱完了吧。” 这一天,姚采澜收拾的格外仔细,拿着镜子照了又照,看了又看。簪子插的不满意,重新拿了下来又插了一回。脸上也罕见的用了点妆。 既然人家想来看笑话,自己当然也得给足面子才是。 等姚采澜收拾利索,两刻钟过去了。 水月进来时,嘴唇都冻紫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谁教她穿的格外轻薄呢? 姚采澜看她那花容月色让北风一吹,只剩下脸色发紫、浑身哆嗦,忙站起身来,一脸的关切,“哎呀,妹妹真是的。我就说了,不让你守什么规矩。你却总是不听,非得要来给我请安。看你冻成这样!这该死的天,怎么这么冷呢!你这是何苦来哉!” 水月冻得浑身冰凉,早就又是后悔,又是气恼,再看姚采澜明眸皓齿,神采奕奕的,哪有半点自己想的垂头丧气、伤心绝望、妒忌成狂?! 自己本是记恨着这两年来的冷遇,以及那十板子之仇,想来看看笑话的,谁成想,笑话没看成,自己反而成了笑话!? 姚采澜笑眯眯的让她坐下,自己也稳稳的坐在了正座上,喝了口温水,转脸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听说妹妹都是自己去大厨房取饭的是吧?” 水月没想到姚采澜第一句话先问的这个,忙站起身来,张嘴急着想争辩,姚采澜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冲她略一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说起来,也是我慢待了妹妹。只是咱这院里伺候的人本就不多,确实是分不出人手来再去伺候妹妹了。还请妹妹莫要怪罪才是。” 姚采澜睁着眼睛说瞎话,多了一个人吃饭,也不过是做饭的时候捎带手的事罢了。再说了,在江府,通房的地位也就是略略高于大丫环,根本没有被人伺候的资格。 这话说的实在是非常重了,所以水月吓得忙站了起来,慌忙道,“奴婢可不敢怪罪二奶奶。奴婢也合该是伺候二奶奶的,可当不得二奶奶这话。二奶奶贵人事忙,奴婢谢二奶奶惦记着。” 姚采澜又一摆手,指指椅子又让她坐下,转而又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确实是我想的不周到。现下二爷在你那边,更是不能薄待了。我就豁出我的脸面去,请大厨房的吴婶子单独做了,单独派人给你送去如何?” 水月一听如此大的阵仗,自己可担待不起,深深明白真要如此的话,肯定会引起夫人的注意的,自己这不是没事找抽么,因此吓得连连推辞。 姚采澜却把脸一板,冷声道,“你是爷的人,你的脸面就是我们二房的脸面。放着你整日里去那厨房晃荡,成何体统!” 姚采澜变脸变得如此之快,只把水月吓了一哆嗦,这心啊扑通扑通的,忽上忽下。 这是怪罪自己丢了二房的脸面了?这是不让自己出门了? 当家主母发了话,水月哪有分辨的份儿,只好无奈的应下来,还得违着心多谢二奶奶的赏,暗地里却咬碎了银牙,打定主意要在江清山面前好好给她穿穿小鞋。 姚采澜挥挥手道,郑重道,“无事你就退下吧,好好在后院照顾我们爷,切不可轻易出门,失了我们爷的脸面。” 见水月恭恭敬敬的答应着了,姚采澜才又笑起来,“咱们关起门来,就是自家人,却不用讲那么多规矩了。你好生伺候好二爷就是,我这里,就不用日日来请安了。” 姚采澜越是如此说,水月反而越不敢答应。要是真不来请安,不就成了不守规矩之人了么? 这次安请的,你说,不仅未沾到丝毫便宜,还被人连削带打,明里暗里的说了个够。 姚采澜的脸色变了几变,水月背后冷汗就出了几回。 水月郁闷的想撞墙了,低头恭敬的退出来,咬着牙顶着寒风转身疾步回了自家屋子,酝酿好了眼泪,一下闯进屋里去。 心里委屈的紧,这眼泪也是货真价实。 江清山还躺在床上没起来,身上随便披了件月白棉袍,两手枕在脑袋后面,仰面朝天看着帐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爷,您可要给我做主啊!”水月悲悲切切的呜咽着扑到他怀里。 江清山吓了一跳,身上正暖和和的,忽然扑上来一个冰棒,江清山不禁下意识的往后边闪了闪,略略扶住了她,不让她贴的太紧。 见她冻得嘴青脸白的,全然不见平日的那些好颜色,忍住了嫌弃问道,“怎么了?一大早就不见了你,去哪儿了?” 水月擦着眼泪道,“奴婢去给二奶奶请安,孰料。。。二奶奶让奴婢在外边等了好半天,看把奴婢冻得。。。” “谁叫你去的?是她?”姚采澜这是吃醋了吧?是吧?是吧?江清山突然心里涌起一股兴奋之情,眼睛也瞪大了。 “不是,是奴婢按照规矩,主动去伺候的。”水月仰着脸,向男人表白着自己的忠心。 “那你怨谁?天这么冷,不去不就成了!”江清山表示难以理解。 水月没料到他说这个,“我。。。奴婢能不去么?不去的话,不就成了对奶奶不敬?” “那你就穿厚一点。”江清山淡淡的瞅了一眼她身上的曲线毕露的小薄粉红袄子。 水月气结,却不甘心,想了想,又往前凑了凑,伏在了江清山胸前,柔声道,“爷,您去的这两年,您不知道,奴婢过的是什么日子!” 江清山忙拿了被子把她裹了再搂住,真的很凉哈。 一面抬眼看了看四处,火盆生的旺旺的,家具用事一应用具什么也不缺,“她这不没亏着你么?” “我。。。”水月张口结舌。她能说这两年姚采澜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不问,这些东西都是仗着自己老爹做管事私自拨了来的么。说了不免又是一桩不小的罪过。 “这两年我们二房做饭也没我的份。奴婢只好腆着脸去大厨房讨吃的。”水月越说越委屈。 “唔。”江清山也不是傻瓜,谁不知道你老娘就在大厨房,想必只有吃的更好,不会亏着你的。 见他还没有反应,水月一狠心,便把“杀手锏”使了出来,神神秘秘的凑近了江清山道,“二爷,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是关于二奶奶的。这事夫人让封了口,一概不准谈论。” 江清山一下坐起来,瞪圆了眼睛。“什么事?!”如此神秘,如此严重,夫人居然下封口令,难道是。。。她与人有染?! 自己这两年奔波在外,确实是她一个人独守空房。。。 江清山攥紧了拳头,心也砰砰的跳。 水月被他有点狰狞的脸色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脸,吞吞吐吐的把姚采澜骑马回姚家的事说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江清山放下心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江清山长出了一口气,重新躺了下去,嘴角却溢出笑意。 那晚上的事,虽然他喝醉了,其实他通通记得清楚。尤其是那把明晃晃的匕首,这几天老在他眼前晃悠。 这个女人还真是。。。彪悍啊。不光敢玩刀子,连骑马居然都会啊。 居然还是姚家那个姨娘的什么“福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江清山是过惯了刀头上舔血日子的人,对那些神神叨叨的说法并不相信,更觉得这个说法有趣。 水月见他居然笑了,气的推了他一把,“二爷,您还有心情笑?二奶奶她。。。如此不守妇道。。。” “咄!”江清山厉声喝住了她,这话他可不爱听了,“夫人既然下令禁言此事,那就到此为止,不可再议论了!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谁也保不了你!” 江清山的眼睛一眯,危险的盯住了她,那眼里的是从来没有过的寒意和威慑。 水月不敢再放肆了,只能唯唯诺诺的应着了。 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男人从来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从来说一不二,心肠可是硬的很呢。自从从战场上下来之后,这种冷意和绝情就更胜了一筹。 自己趁着他还腻着自己的这功夫,想办法让他给自己一个名分才是正经。 想罢,水月忙又贴了上去,伸手小心的抚上男人只着雪白中衣的胸膛,眼睛斜斜的飞了个眼过去。。。 正妻 三十二 郁闷 却说姚采澜,让水月拿了五分碎银子暗自给了管大厨房的吴婶子,让她单独往春草堂后院送饭菜。 虽然需要多做出一份饭菜来,可是,就算没有银钱打赏,看如今二房在府里的地位,也不是自己能够拒绝的。 吴婶子是个有成算的,欢天喜地的收了银子谢过二奶奶之后,想了想,却先去夫人那里交了一个底。 江夫人吃了一惊,“怎么?他俩闹腾成这样了?老二昨日宿在水月房里?” 江夫人叹了口气,采澜的命也是不好啊,摊上这么个丈夫。好歹建了些功业回来了吧,老毛病却又犯了!刚回来就出了青红那一档子事,这不,没安生两天,两人又吵架吵得光往外跑,还老是宿在外院。如今倒好,又跑到通房那里不回来了! 自己不好管、也懒得管那些子事。江夫人便嘱咐吴婶子,“那饭钱就不要二房出了,走公帐便是。” 吴婶子走后,江夫人马上叫来江嬷嬷,对她耳语几句。江嬷嬷板着一张脸肃然领命而去。 回过身来江夫人又交待水荷,“采澜那丫头好像一直没给水月发月钱。罢了,就从公中出了吧。免得跟清山越闹越凶,淡薄了夫妻情分。” 水荷忙上前端了热茶给江夫人,一边恭维道,“夫人真是宅心仁厚,二奶奶摊上您这么个婆婆,可真是有福了!” 江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黯然道,“采澜是个好孩子。就算不为了她,光为了家宅和睦,也应该如此。你也是个好孩子,我们江家。。。却是委屈了你了。” 水荷闻言忙跪倒,急道,“夫人可别这么说。奴婢自小失了爹娘,是夫人救了奴婢的命。奴婢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夫人的恩情。况且如今奴婢吃穿不愁,都是夫人给的。奴婢想好了,奴婢情愿一生不嫁,终生侍候夫人左右。只盼夫人莫要嫌弃。”说到后来,已经是泪盈于睫,呜咽起来。 “你是个懂事的。只可惜有人不懂事啊,体会不到我的一片良苦用心。玉荣她娘心里一直都在嫌我偏心,说我偏心采澜。可是,这个脑袋不清楚的,我再偏心能不心疼自己的亲儿子么?何况你是嫡子长房,你跟庶子庶媳比个什么劲呢?将来这整个家业都要交到长房手里的啊。成亲这么些年只生了个闺女,还梗着脖子不愿给清峰纳妾。这是要断我们江家的香火啊。这事,我断不能由着她胡闹!” 江夫人拍着桌子越说越气。水荷忙柔声安慰。。。 主仆两个又交了一次心,江夫人森森觉得,比起那一根筋的木头大儿媳,还是水荷更加善解人意,可人疼惜。 水荷好不容易把江夫人劝住,心情平复了下来。便见姚采澜领着小红来了,江夫人便随口问道,“平日里不是水草跟着你么?” 姚采澜微笑道,“水草正在厨房里熬汤,是新制的一种。肯定会合您和清秋的胃口。熬好了就让她给您送来。” 江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欣慰道,“难为你有了好东西就想着我这老婆子!” “哎呀,娘,您可一点也不老!”姚采澜故意一跺脚。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江夫人暗自打量姚采澜,越发觉得她是强颜欢笑,心里便更是怜惜她。 果然,到了中午,水草拎着食盒来,又到了大厨房吩咐人切了猪肉卷、白菜外加粉条什么的过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子。每个人面前还有小份的酱料,有豆酱、蒜末、香菜末、香葱末、盐、麻汁等等,可自己随意调配。 清秋听说有了二嫂有了新菜,也不顾身体刚好就赶了过来,其实主要也是闷在屋里久了实在无聊的缘故。却看了满桌子的素材,疑惑道,“二嫂你是要让我们学那些上古野人,生着吃肉、生着吃菜嘛?” 把个姚采澜笑得肚子都痛了,笑够了才示范给大家看。 清秋好奇的也自己调好了佐料,自己夹了肉卷涮了一把,顿时啧啧称奇,连连说好吃。江夫人见清秋很有胃口,看着姚采澜的眼神就更柔和了。 姚采澜笑眯眯的说道,“今天水草这汤料做的很足,足足熬了有一大锅呢。不妨给大哥、大嫂、崔姨娘那边各送一份去。娘你看,好不好啊?” 江夫人笑着点头,“还是采澜想的周到。” 清秋边秀秀气气的吃着,一边眨着疑惑的眼睛问姚采澜,“二嫂,你怎么总有那么多新鲜点子啊?我老早就想问你了,就是老忘了问。” 姚采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有些是从书上看来的。有些是以前在娘家时姨娘教的。有些呢,是我和水草瞎琢磨的。因为。。。因为我爱吃嘛!” 众人又笑了起来,连江夫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姚采澜,“你这个丫头啊,还真敢说!感情,你就是个吃货啊!”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清秋笑得都咳了起来,吓得水兰忙给她顺着背。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等到姚采澜从春晖院出来,才知道江嬷嬷领着人端了一碗汤药赐给了水月,并且立等着水月喝下去才离开。 姚采澜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自己在江家这两年安逸惯了,居然忘了这个茬?自己虽然还没决定生不生孩子,但是,毫无疑问,水月现在这时候是绝不能先于自己有孕的。 姚采澜心里对江夫人很是感激。虽然大户人家为了维护嫡庶的正统,一直有嫡子没出生之前妾室、通房都不能有孕的规矩,但是,各家各户的情况却有又不同,庶长子、庶长女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 但这次,江夫人出手了,也免了姚采澜自己动手可能赚个“善妒”的名声,算是给了姚采澜天大的人情。姚采澜晚饭时便又到春晖院亲自谢了江夫人一回,江夫人顺势劝她赶紧生下孩子来才是正经。 当然这事儿,憋屈的还不只水月一人。江嬷嬷去给水月赐药,也没藏着掖着,因此,刘氏很快就知道了,心里只恨婆婆偏心。 光想着往大房塞通房,二房的通房却亲自赐了避子汤。待遇相差也太大了吧。 自己也是个没用的,偏偏只怀了一个闺女后便再无讯息,这么些年,药不知吃了多少副,自己闻着都要恶心,可还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这些年,因为无子,自己受了婆婆多少白眼和指摘,在背后被人家戳脊梁骨,承受了多少压力。。。。。。 自己也求神也拜佛,可是,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睁眼! 刘氏是个牛头左性的,越想越憋气,越想便越想不开,周围却连个可倾诉的人也没有。女儿太小。丈夫吧,两个人也算是相敬如宾了,可是,自己也不好开口去给他添堵,作为男人,谁不想早日开枝散叶。再说了,自己说多了婆婆的不是,丈夫虽然不太与婆婆亲近,其实却是个极孝顺的,也怕丈夫不喜自己。 这刘氏身子底子也不是特别好,自己坐在屋里越想越难受,只憋得心口发闷,太阳|岤突突直跳,眼前一黑,当时就瘫倒在榻上起不来了。 大房顿时一阵慌乱,忙着延医请药不提。 江夫人也吓了一跳,忙亲自跑去探望,搂住受了惊吓哇哇直哭的小玉荣,怒声斥责下人没有好好伺候。 花白胡子的老大夫摸着胡子把了半天的脉,只说是忧思太盛、郁结于心的病症,体质素虚,阴血不足。慢慢吃药调理,应当也没什么大碍。可是平日须心情开朗,若是肝气郁结,血气不和,不光可能对子嗣上不利,也不宜与延年益寿。 换句话说,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江夫人能不关心自己亲儿媳妇么,听了这话便愈发有些恨铁不成钢,对刘氏黑着脸说道,“这府里上上下下也不用你操心,你就伺候好你自己的爷们就行了。你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又没少了吃,也没少了穿。你整日里愁眉苦脸,便好像我们江家拿你怎样了似的!” 刘氏听着江夫人教训和劝诫,却是满腹牢马蚤和委屈,有苦说不出。 江夫人等大房那边煎好了药安顿好了大媳妇之后才回了房。这次大媳妇一病反而坚定了她再给大儿子选一个通房的决心。很明显啊,大儿媳这身子骨不太康健啊,怪不得迟迟怀不上呢。 姚采澜得了信,也赶紧去往大房探视,却被丫头告知大奶奶服了药刚刚睡着,不能见客。 到了第二天大清早,水月又来正房请安。姚采澜照样在外边晾了她半天,末了却让水草传话,说自己不舒服,直接让她回去了。 尽管有了准备,穿的够厚,一直娇养的水月还是冻得够呛,回去自然又含悲带怯的跟江清山诉苦,江清山却不以为然,只把水月恼得半死。 至于被灌药的事,水月却不敢跟江清山抱怨。这是大户人家的一个惯例不说,退一万步,假使江清山果真能为了她出头去跟江夫人理论,事情闹大了,那么自己的小命也就到头了。 如此这样过了好几天,请安的时候老是被晾着。那可真是“晾着”啊。 水月也不是傻瓜,知道是姚采澜就是明着整治她,终于想了个办法,“病”了。 其实,水月倒也不是完全撒谎,真是冻得手脚发凉,浑身发冷,鼻涕横流,喷嚏不断,只不过她顺势再略略夸张一些些而已。 姚采澜一听,笑了,让水草传话去,让她安生养病,别来正房立规矩了。 终于,姚采澜的世界清净了。水月也不用挨冻了。皆大欢喜。 可是,水月这一病,江清山借口让她安心歇息,却麻溜儿的搬回西厢房去住了。 一方面,她这里喷嚏连连、鼻涕直流的,实在有碍观瞻。另一方面,她明里暗里的撒着娇让江清山立她为妾,让江清山烦不胜烦。 这些女人啊,都一个样。说话拐弯抹角,话里话外的勾心斗角,光想在男人身上谋取利益,一点也不爽利,一点也不大方。一天两天的还行,看多了就让人觉得腻歪,让人反感。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江清山心里还有点子念想,觉着姚采澜收拾水月,正是吃水月的醋呢。她心里其实是有自己的吧。 水月这一病,正好有了借口,离了后院,又住到了前院来。 江清山回了前院,见西厢房里添了火盆,被褥也都是新的,心里一阵高兴。看你嘴上说的厉害,其实心里还是想着我的吧? 这女人啊,就不能惯着,你看我冷落她几天,她态度就好了很多。又是吃水月的醋,又是给我换新被褥的。 江清山暗自得意。 谁料,这些西厢房的布置全是水草私下里所为。她见两个人闹得僵,就像在暗地里做些转圜,便好好收拾了一下西厢房,连饭菜都给他做上一份。 姚采澜见了,也不去管她,只是不闻不问。 江清山高兴没多久就发现,那女人整天干这干那的,该干啥干啥,还是没好好瞅上自己一眼,更何况来赔礼示好了。 死女人,既然心里有爷,先低个头会死啊!难不成让我这大老爷们儿。。。 江清山很郁闷。郁闷得连兄弟们的宴请也懒得去凑份子了。 正妻 三十三 观灯 正月十四,江清山正无聊的在屋里转圈圈,自己也疑惑,以前喜欢的那些东西,比如出门约三两狐朋或是出城骑马散散心,或是在大街上看看小姑娘,或是去赌场试两下手气,或是去花楼喝点小酒,现在好像觉得没意思了。 难道是上次关禁闭关的,把自己管出毛病来了?自己居然也能在屋里闷个几天不出门?咄咄怪事! 这时,小红来请他,说老爷让他去春晖堂。 江清山一般不爱去春晖堂晃荡,除了逢一、五必须请安的日子。 老爹整天见了自己不是骂、就是打的,嫡母也整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江清山才不爱自寻没趣呢。 虽然自己这次荣归故里之后,两个人都对自己和蔼了很多,可是,这么些年的隔阂,不是想消除就能消除的。 江清山到了春晖堂才发现,今天的人还真全,自己媳妇啊,大哥大嫂啊,妹子啊,都在。 自家老爹难得的有个笑脸,“元宵节了,街上正是热闹。清峰一年到头苦读,很是辛苦。这两天也歇一歇,陪着玉荣他娘和玉荣去看看花灯。” 转头看了看江清山,不笑了,脸也拉了下来,“清山趁着差使还没下来,也松散上两日,陪着采澜也出去逛逛。” 这个臭小子,守着这么好的一个媳妇,还整天不着四六、想东想西的,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罢了罢了,还是我这老头子给你打算打算吧。 说着,转头看看自家夫人,江夫人微微一点头。江老爷才像得了圣旨一样,转头高声宣布道,“都去账房,各领五两银子去。想买些什么就去买。” 江玉荣已经欢呼起来,可马上就被自己亲娘瞪了一眼,嫌弃她没规没矩。 几个人便都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齐声答应着了。 虽然都应着了,江清峰却紧皱眉头,不太情愿。刘氏大病初愈,身子还虚着,但是元宵佳节到了,就是撑也得强撑着来应卯,给江夫人来打打下手,理理家事。否则,这府里的人们就更不知道姓什么好了,说不定姓了姚也不一定呢。 出去玩耍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刘氏有兴趣的是那每个人都有的五两银子,不知道是每房五两还是每人五两,若是每个人五两的话就太好了,自己这房就白得整整十五两白银,足够应付小半年的花销了。 因次刘氏一脸抑制不住的喜色。 姚采澜则板着脸,不太高兴。 江清山强作淡定,心里却乐开了花,欣赏的看了老爹一眼,觉得自己老爹终于做对了一回。 姚采澜转身却迎上了清秋,“怎么样,身子感觉如何?咱俩一起去街上逛逛啊?” 清秋自是很想去的,却不敢答应,转头去看江夫人。 江老爷见了就心疼了,觉得自己闺女实在也是闷坏了,一年到头出不了几次门,便出言求情。 江夫人见自家闺女那可怜的小眼神,心早就软了,却做出一副勉强同意的样子,怕开了先例,以后想不答应就难了。 姚采澜和清秋高高兴兴的携手出来。 江清山郁闷的跟在后边,很不爽的踢飞一个路边的小石子。怎么多了个拖油瓶呢? 两个女子在车上有说有笑,不是说衣裳,就是说首饰,话题没营养的很。 江清山坐在外边的车辕上心情很是郁郁,害得赶车的江西提心吊胆的,就怕他又发什么邪火。 姚采澜怕清秋累着,两个人只是在最繁华的水井巷徒步逛了几个布料铺、首饰店,多数时候是姚采澜陪着清秋坐在车里慢慢在街上晃悠。 过年的气氛还没散去,又要迎来元宵节,不少彩灯都已经挂起来了,红红绿绿粉粉的很是好看。当然,最精彩的、最精致的花灯还要等到晚上才挂起来,不能提前揭晓。 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到处行走的女子也不在少数。两个人就放心大胆的撩起窗帘看这看那。 到底清秋容易疲劳,很快就露出了倦容。姚采澜可不敢怠慢这位姑奶奶的身子,赶紧招呼人掉头回府。江清山也就低头蔫脑的跟着回来,满腔的郁闷却 嫡女正妻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15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15部分阅读 不能发作出来,只能用眼神放射着森森的寒气,搞得府里看见他的下人们颇有点胆战心惊。 可是,姚采澜却好像毫无知觉。 姚采澜用过午饭,歇了晌,就赖在榻上看书,好积累精神晚上去看灯。 这里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晚上放三天灯,取消宵禁三天。 怕晚上不安全,江夫人往年从来不允许她出去。如今有了江清山,待遇自然不同了。 临近傍晚,水兰却提前过来禀告,说小姐不去了,夫人坚决不许。 姚采澜很失望,现在只能和那人出去。 恩,反正能看灯就行了,跟谁去无所谓了。机会实在难得,豁出去了。只当他是空气就行了。 这次却连车也不用坐了,放灯的那条叫政和的大街本就在江府的南边,离着不过二里路,走着去就行了。 简单吃了点饭,姚采澜命水草和小红把房门、院门锁好,把手一挥,大家都去看灯! 可把水草和小红高兴坏了。比起姚采澜,她俩这样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的。 小红奇怪的看着眼前换了平常衣衫的姚采澜,普通的淡蓝色棉袍,同色系的百褶裙,通身上下一丝刺绣也没有,头发都挽在脑后,只用一根素银的莲花簪子别了,用一个素银刻蜻蜓点水的华胜紧紧束好。虽然别有一番清秀雅致,但看起来就像是小户人家的妇人,毫不出挑。 在姚采澜看来,要玩自然玩个痛快,就要与民同乐。要是打扮的华丽庄重了出去赏灯,做了什么事都容易被人瞩目,处处惹眼,十分的受束缚不说,也许还会招来贼人小偷之类,那就更不美了。 江清山自然乖乖的跟了上来,眼神奇怪的围着她打了几个转。 姚采澜也不管他,一出府就一手牵了一个跑了起来。 小红也高兴地跟着她瞎跑,水草却吓了一跳,心里这才明白二奶奶换衣服的原因。 你可别说,三个人就像普通人家的小姐妹,在这举国同庆、万家齐欢的日子里,就算跑跑跳跳、笑笑闹闹,也不算惹眼。 江清山却在后边一阵撇嘴,这是什么教养啊这是,一出门就欢成这样了?哪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难不成换了这样的衣裳就是为了撒野方便? 心里虽然不赞同,却也只得甩开大步紧紧跟随,怕把她跟丢了。 政和街是这竹通县最宽敞、最整齐的一条大街,横贯东西,道路两边街铺林立,铺子里的货品应有尽有,十分繁华。 这时,天色完全黑了,街上的灯闪闪烁烁,连成一片,好不壮观。 看着眼前各种形状和样式的灯,方的、圆的、宫灯,兔子灯,蝴蝶灯,荷花灯,甚至还有长长的龙灯,另外还有各种人物造型,把那些什么嫦娥奔月、凿壁借光的故事用灯描绘出来,姚采澜觉得眼睛都不够使得了。 眼前不光灯多,人也多,眼前是人挤人,人挨人,晃来晃去的全是脑袋。 姚采澜看看身后的水草和小红,嘱咐道,“手拉手,别走散了。如若万一走散了,就自己回江府门口等,可别到处乱跑着找人。反而越找越乱。” 不远处的江清山听了,又撇撇嘴。被人当空气的滋味不好受啊不好受。 再往里边走,人更是多起来。挤啊挤的,姚采澜和水草的手一不小心就被挤开了,姚采澜慌了,大叫道,“水草!水草!” 仿佛刹那间,眼前人头攒动,远处水草的影子一晃,就不知挤到那里去了。 “别慌!别怕!”一只手伸过来牢牢的握住了她的。姚采澜回头,江清山。 下意识的想甩开,江清山眼睛一瞪,“你想大家都走丢吗!”手里也用了力,姚采澜甩也甩不开,只好放任着了,权当人形拐杖了。在这汹涌的人潮中,选择拉着这只手才是明智的。 但是,某人形拐杖却觉得手心里汗出如浆了,眼前的千人、万人统统退去,好像只剩了一个人。 那个人在花灯闪烁下,满脸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光彩,好像整条街上所有的灯光都倒映在她的眼睛里一样。 不过,有了这只手牵着,行路确实容易了很多。有个男人能开道,也能挡开那些汹涌的人流。不过,这个人总是有意无意的贴近自己,让姚采澜很是窝火。不过,显然,四周全是人,却是也没办法保持距离。 那边厢,江清山闻着近在咫尺的淡淡香气,忽然一阵冲动,便俯上去把嘴巴微微贴近她耳边说道,“你喜欢观灯的话,以后我年年陪着你来看,好不好?”说完,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热。 姚采澜把头偏开,斜着眼看她,讽刺的一笑,“需要你陪的女人可是有很多哦!你陪的过来么?” 江清山咬牙。这个女人,能不能不这么煞风景!声音冷冷的,“我若想只陪着你一个呢,行不行?” 姚采澜回头一笑,“行啊!那水月怎么办?把她卖掉好不好?”很轻松的语气,却说着最让人吃惊的话语。 江清山瞪眼,气结,“好好的,你卖她做什么?!”简直是无理取闹。 姚采澜又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那天晚上我说的话,你一定还记得。我说了,我的男人不能再有别的女人。你以为我开玩笑么?我,是,认,真,的。” 请看我认真无比的眼神。 正妻 三十四 出门 这时,两人终于挤到了一个开阔之处、人少的地方,姚采澜马上一用力就甩开了江清山的手。 江清山有些发呆。姚采澜白了他一眼。干嘛搞出那副受伤的样子,前几天明明您还美人在抱好不好! 姚采澜看见前边好像有个专卖小吃的小夜市,便自己慢慢朝前走过去。 路两边密密麻麻的摆着很多小吃摊,热气腾腾,人声喧哗,火光处处,什么冰糖葫芦啊,煎饼裹牛肉啊,糖火烧啊,大麻花啊,灌汤包啊,金银卷啊,臭豆腐啊。这种人间烟火气很是让人欢喜。 姚采澜慢慢踱过去,满心兴奋,自己多少年没有这样逛小吃摊的机会了! 她根本没把刚才发声的事儿当回事儿,看见没吃过的吃食就买上一点,一边拿在手里慢慢吃。 江清山已经跟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姚采澜拿着一块叫八珍糕的东西吃的不亦乐乎。 这这这,还像大家小姐的样子么。 姚采澜吃完了八珍糕拿了帕子擦擦嘴,好像有点太甜了,不是太合口味,转眼又瞧见一家卖拉面的,那个大师傅正站在一个大面板后面,把手里的面抻长了,摔得啪啪响。旁边的大灶台里火光融融,一口大锅里突突的冒着热气,一阵又一阵的香气迎面扑过来。 姚采澜眼睛霎时亮了。她以前可是有名的面条达人,最爱吃面了。 “掌柜的,来碗面。”姚采澜捡了个板凳坐下,便开始饶有兴趣的盯着看那个师傅的拉面表演。同桌的还有个年轻的穿布衣的小伙子,此外并没有空着的桌子。 江清山自然也随着她过来了,江清山冷哼了一声,朝那小伙子一抬下巴,示意他上另一桌去。 那小伙子抬头看了看江清山的穿着打扮,明白自己惹不起,只好委委屈屈的走开了。 姚采澜见他仗势欺人微微皱了一下眉,也懒得理他,继续好奇的观摩大师傅如何拉面。 “再来一碗。”江清山对姚采澜看大师傅的专注的眼神很是不爽。她可从来没眼正看过自己啊。 不一会儿,面便上来了,果然香味扑鼻。虽然只是骨头汤,外加了点碎牛肉和葱花,但那面相当筋道,吃起来又细滑。如果再加上两勺辣椒油的话,那滋味。。。 姚采澜一边吃一边想的流口水。 要是有一家川菜馆就好了,自己爱吃的东西相信也会有市场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己的兴趣所在又能赚钱的话,真是再好不过了。这个事倒是可以慢慢琢磨一下。 看着姚采澜的吃相,江清山再次表示震惊,很想表示这不是自家媳妇。哧溜哧溜的吃面条啊,自己在西北才是这个吃法,一回到家就条件反射似的立马恢复了文雅好不好。自家媳妇怎么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还真是,江清山虽然以前混得出名,但是,在基本的礼仪上,有江夫人那位严厉的嫡母在,倒真是差不到哪里去。 自然,打仗时没那么多讲究,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但是,一旦回了家乡,马上,那些东西自动就回到他身上来了,而且无比顺畅自然,就像从来就如此一般。 这面啊,就得热热的吃着才好吃。因次,姚采澜吃面速度一向的快,等姚采澜一碗面吃完,又喝了两口鲜美的汤,把大碗搁下,才发现江清山还在那里数着面条斯斯文文的一根根的吃呢。 姚采澜也很想表示她不认识这货,在一堆哧溜哧溜、呼啦呼啦声中,这个人是多么另类啊。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吃个饭跟小姑娘似的,真丢人。 她哪里知道,在西北,江清山面食吃的够够的,几乎顿顿是当地的大面片子或是疙瘩汤,吃的江清山如今对吃面条类的饭食十分抗拒,因此,现在也就是挑两筷子应付应付事儿罢了。 姚采澜在荷包里掏出三个钱扔在桌上,起身就走,江清山忙站起来,“唉,等等我!” 不料却被收摊子的小姑娘拦住了,小脸红彤彤的,看了这个颇英俊的男人很羞怯,但仍然执着的伸着小手,“这位客官,您还没付钱呢。三文钱。谢谢。” 江清山连忙掏荷包,还闹了个大红脸。这死女人,居然连钱也没帮我付,真是。。。周围的客人已经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了。 江清山发誓,就算他以前啥好事也不干,但他绝对没吃过霸王餐。咱丢不起那个人啊。 江清山紧跑两步,就追上了姚采澜,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跑什么?别弄丢了自己!” 姚采澜向天翻了个白眼,想甩开他,无奈武力值十分悬殊。匕首倒是一直藏在自己怀里呢,可是,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拔刀相向吧。 又逛了一会儿,把那些灯都看的差不多了,姚采澜也累了。微微晃晃他的手,“累了,回吧?” 故意沉吟一下,“好吧。”江清山被姚采澜温顺的态度弄得心里一阵酥麻,一边暗自得意,这样温顺乖巧才对嘛。 再转个角就到江府了,姚采澜已经听见水草和小红说话的声音了,刚想跑到那边去,江清山却用力一拉,一下把她拉回来撞在自己怀里。 黑暗中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想法的。等着我。” 姚采澜又羞又恼,使劲推了他一把,向水草她们跑过去。 到了十五这天,江清山一直在西厢房里守着,姚采澜却一直没动静,看来是不想再出去了。 这死女人! 到底也不好意思当面去问问。只好在自己屋里郁闷了。一边又抬起自己的手看看,那天晚上就是这只手牵着她的。。。 哎呀,好后悔,只是拉了拉小手,连抱也只是半抱了一下下,为什么不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呢。。。。。后悔啊!本以为今天还有机会,可惜,那女人太狡猾了,居然不去了。 到了十六也是如此,只把江二郎悔的要死兼恨得要死。要早知道的话,就。。。。。。 江二郎心里痒痒的,身上燥燥的,有心去找水月。 不行,姚采澜的话又回荡在脑际,“我的男人不能再有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江清山心也凉了。 唉,真要把水月给送走嘛?这女人,真是嫉妒成性啊。哪有这样的恶妇啊,居然想宠爱独揽? 再想想,江清山又是恨得慌。女人,真是麻烦啊!不就是过日子嘛,怎么这么多要求,这么多条件?不能老是惯着她! 江清山愤愤的终于睡着了,梦中梦见姚采澜终于被他的英雄盖世给征服了,向他低了头,含羞带怯的。。。。。。 到了正月十七一大早,江清山去跟姚采澜打招呼,说要出门几日。 “哦?出门做什么去?”姚采澜例行问候,江清山却暗喜,以为人家关心她。 “去寻几个袍泽的家人。” 这是好事啊。姚采澜挺关心这事,暗道这人也算是重托之人了。 “你寻他们,是要给他们送些银钱么?” 江清山点头。姚采澜奇道,“你哪儿来的钱?” 江清山见她一副好奇兼惊讶的样子,心里非常受用。你终于肯用这种重视的眼光看我了? 心里得意,就有点张狂了,一歪头,“山人自有妙计!”一副不可说的样子。 姚采澜一撇嘴,“嘁!我还没兴趣知道呢。”低头佯装继续缝制手里的那件衣服。 江清山有点怨念的看着她手里的衣裳,衣裳自然是姚采澜自己的,心里不免酸溜溜的。西厢房里自己的那些衣服,他打听过了,都是出自丫头们的手笔。(那两年,青红和水月闲着无事,整天光干这个了。把江清山里里外外、春夏秋冬的衣衫鞋袜做了个遍,满满当当四大箱子,估计几年内都用不着姚采澜操心江清山的衣衫用度了。) 听家里人不止一次跨过自己媳妇的针线,怎么就不给我做一件呢。 看姚采澜默不作声,江清山没咒念了,只好抛了自己的私心杂念,摆正态度道,“其实,我是从我那几个兄弟那里筹措来的。我给那几位讲了这些勇士在战场上英勇状烈的所作所为之后,趁着他们群情激昂、头脑发热之时,趁热打铁,就搞了一次募捐。足足募捐了有五六十两银子呢。”又得意的笑。 姚采澜笑了,崇拜的看着他,抱拳拱手,“大哥,你行啊!太有才了!小妹佩服啊!” 江清山顿时心里一阵荡漾,“佩服”是要地的,叫我“大哥”还是怪怪的,还是叫我郎君好一些。 姚采澜想了想,进里屋开了箱子,取了十两银子,交给江清山,“我也凑个数吧。” 江清山没想到有如此意外之喜,觉得姚采澜真是自己的知音人啊,所以拿过银子时,心里一冲动,大着胆子偷偷的捏了一下对方柔软嫩滑的小手。 吓得姚采澜一下子抽回手来,下意识的抬手就想给他一下,江清山吓得一缩头往外一闪,转身哈哈笑着往外跑走了。 虽然江夫人和江老爷都不愿意江清山出门访友,觉得这还是大正月里,按理说年还还没有正式过完呢,不作兴出远门。 但是,人家占着理呢,去安抚战友遗属还是做的大好事呢,怎么能打击这得来不易的热情呢! 何况,老两口心里也明白,他们反对也白搭。这孩子一向是自己说了算的,从来不耐烦听爹娘教诲,何苦白白折腾呢? 于是,江清山独自一人一马就出门去了。 正妻 三十五 回来 江清山一走,姚采澜就彻底清净了,又恢复了自己安逸的小日子。没了那些乌七八糟的烂事,姚采澜觉得心情特别的宁静。这就是自己梦想中的生活了吧。 尤其让她高兴地是,终于抽空去了一趟锦绣庄时,有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小柳红着脸说,自己已经定下了。 姚采澜吓一跳,这未免也太神速了吧! 姚采澜高兴的追着她问这问那,小柳也不是个爱藏着掖着的,吞吞吐吐的便都交待了。 却是一个乡下种田的小伙儿。家里有个老娘,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只有五亩薄田,破屋烂房,家里穷的简直是揭不开锅。 小柳笑着透漏,“我跟他商量好了,成亲以后我还来锦绣庄。他不拦着我。” 姚采澜听了既替她高兴,又隐隐替她担心。找一个家境明显比较差的人家,就会幸福么?未必。 小柳以前曾是奴籍,现在虽然恢复了自由身,但是让人知道了也很是为人所诟病。男方再穷再落魄,那也是清白良家。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贵贱等级分明,再穷的人也明目张胆的鄙视那些所谓贱籍、操持贱业的人。 虽说是小柳现在小有资财,搬出了原来破旧的院落,已经在城里买了一处小宅院,日子过的还算不错。但是,她的出身,再加上她现在的职业,一般人家还真是接受不了。 两家现在是各取所需,互为补充。男方需要女方的钱财,女方需要一个安稳的家庭和给她出门打拼的自由。就是现在男方同意她继续在外经营操持,那么以后呢?姚采澜觉得,小柳这桩婚事问题真的很多。不过,她觉得以小柳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对付得了,用不着自己杞人忧天。 况且,这里面的关键还在于人本身。如果男方家里人好,通情达理,想得开,其它一切都不是问题。如果人不对,那么原本好好的事儿也能生出无数的麻烦来。 这次来,姚采澜又把管大厨房的赵大娘请来,却是三人要商量改一下用菜的规矩,变共餐为分餐制。 分餐制算是古制了。古时人们都是分餐的,一人一几,席地跪坐。 分开用餐非常清洁干净,又方便照顾到不同的口味,还不容易浪费。最最关键的是,分餐这玩意,她高雅啊,别致啊。这不正是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儿极力追求的东西么。 想顾客之所想,急顾客之所急。姚采澜就是想让锦绣庄把雅致做到极致。就是她自己,也爱杀了这种很装13的玩意儿。 赵大娘自是没什么意见,主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呗,心里只叹这姑娘太能折腾了。 不过,貌似,人家折腾出来的东西还真有很多人喜欢。 只是需要重新定制些十分小巧的碗碟,这些碗碟上也要烧上锦绣庄独特的印记。这却要赵大娘和小柳自去商量了。 如此忙碌着,时光也容易过,不久就出了正月,也算正式过完了这个年。 出了正月,就是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 一大早晨,水月就很坚决的制止姚采澜在屋子里梳头发,非请她到外面梳去,说是如若二月二在屋里梳了头发,这一年中屋檐上都会往下掉蜈蚣、蝎子、壁虎啊什么五毒的东西,好吓人的说。 姚采澜前世的时候最不耐烦这些,这辈子虽然还是不信吧,却很是心甘情愿的谨守这些民间习俗,自己也觉得奇怪得很。 江府里免不了又是香案、又是火烛的,大搞了一番拜祭。这一天人们用许多美食来祭拜龙王,希望它能够行云布雨,广洒甘霖。 惊蛰初至,“惊蛰地气通”,自此大地开始回春,土地开始解冻,各种昆虫、动物也开始出土,因此才叫做“龙抬头”。 这是出身农家的小红告诉姚采澜的,因此,姚采澜在参加这种拜祭活动时心里也是十分虔诚的,看着江夫人执着香烛上香,姚采澜站在一边也暗暗祈祷今年风调雨顺,让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些。 姚采澜前世也是农村出来的娃,自是最懂得农家人的疾苦。何况这一世,不管是章姨娘那边,还是江府这边,手里头都有不少田地,自然是盼望着多些出息的,于那些佃户也是有利。 小红却对府里边搞得仪式颇不感冒,甚是怀念家乡父老在二月二时操办的土地庙骡马大会,说是有多少多少客商云集,多少多少牲畜齐聚,那些骡马牛羊的叫声隔了好几里地都能听得见呢,规模甚是浩大。 听得姚采澜很是好奇,很是跃跃欲试。可惜,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她要真去的话,后果相当严重。一个大户人家的奶奶,莫名其妙跑到牲口市上去。。。只能说,没有最雷,只有更雷了。 随着春天脚步的临近,姚采澜却没有出门,而是窝在了春草堂里。 早几天是觉得腰膝酸软,胸前胀痛,这一日的早间果然感觉有异,原来是月事来了。姚采澜的月事兴许是前任身子不好的缘故,来的有些迟,而且还不太规律。 姚采澜倒不担心,这方面的经验她丰富得很,笃定大概圈圈叉叉之后会好很多。 换下被污了的小衣,用上了月事带。又把自己特制的一床黑色锦缎的小褥子铺在了身下,这才放心懒懒的躺下,一边翻书,一边随手往嘴里放炒蝎豆,也就是炒黄豆。 炒黄豆吃到嘴里嗝嘣脆,很香,这也是二月二的习俗之一。 虽然现在已是二月中旬,只因为姚采澜喜欢吃,水草便时常炒一些随时备着。 姚采澜手边还有一碟炒棒子粒,也还不错,可惜,不能爆出花来。姚采澜遗憾的想,要是能有一桶爆米花的话,生活就圆满了。 不过好像那种棒子粒是特别的品种吧,一般的玉米不知行不行。。。用高压锅的话。。。怎么制作高压锅。。。 打住,打住,不要表现的太另类了。现在的生活如此安逸,但也要居安思危嘛,还是得小心谨慎才是。 午后,睡了一小觉醒来,先有点小紧张的检查了一下小衣有没有透过来,又重新换过了月事带,觉得越发懒散了,便强撑着起来,让水草把琴准备好了。 先是淙淙的弹了自己喜爱的《高山流水》,谈完后,又开始信手乱弹,眼角的余光瞥见水草已经偷偷的往外挪着步子,只留下小红忠实的蹲在门槛上听得一脸迷醉。 恩,原来小红才是本姑娘我唯一的知音啊! 姚采澜琴声一转,唱起了上次唱过的《一剪梅》,反反复复的弹唱,尝试伴奏应该再修改一下才更合适。 原来的曲子那不叫伴奏,其实就是忠实的按照曲谱演奏了一遍而已。 姚采澜虽然也不擅长此道,却专喜欢干这些稀奇的没见过的事情。前辈子,除了是卡拉ok一霸之外,于音律上毫无造诣。 这辈子,好歹咱也学过琴,识得曲谱了。无知才无畏,于是半吊子姚采澜大胆的开始自己想法子改曲谱了。 纠结了半天所谓的和弦,一边弹一边改,折腾了一个下午,最终才确定下来。 姚采澜心里很是得意。能为自己喜欢的一首词配上自以为合适的曲子,很有成就感啊。 又尝试着按照清秋教的方法,又找了一本清秋给的琴谱比对着,极其笨拙的把自己的伴奏方法记录在纸上,郑重的收在了书架上的一个抽屉里边。 姚采澜兴奋的到书架前翻出了一本诗词集,另外寻了蒋捷的一首《一剪梅》来唱。 一片春愁待酒浇, 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秋娘渡与素娘桥, 风也飘飘,雨也萧萧。 何时归家洗客袍?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未等唱完,一个身影已经映入眼帘。他回来了。这还没有一个月呢,怎么这么快? 江清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胡子拉碴,满面风霜,手里边提着一个包裹,包裹里好像还裹着一把刀,这把刀以前倒是没见过。 姚采澜愣了一下,放下了诗集,笑着略微扶着腰站了起来,正待说些什么。 那人已经三步两步上前,一把就把她抱在怀里。 姚采澜吓了一大跳,光天化日的,你好大胆! 努力扭来扭去想挣脱,无奈身上实在没多少力气。努力想把胳膊抽出来,想抽他丫个大嘴巴,胳膊却被紧紧箍住了。想抬腿给他一个著名的断子绝孙顶,无奈身子被他抱的紧紧地,半点也动弹不得。 “喂,江小二!你给我放手!” 那人已经呼吸急促的应道,“我不放!我想好了,我答应你,我以后只有你一个女人!” 纳尼?姚采澜百忙之中伸出头看看外边的青天白日,虽然有点多云的天气,太阳有点昏黄,但还是挺正常的啊。 “那水月怎么办?” “我想办法送她走,给她自由,让她另嫁!” “明天就把她弄走?” “。。。那不行。得慢慢想办法。老爷子和夫人那里首先通不过。你得容我些日子才成。” “哦,那我就等着吧。什么时候你兑现了你的承诺,什么时候你再来找我。”姚采澜语气很是冷淡。 姚采澜的平淡无波彻底浇熄了江清山那满腔的相思之火,或者,是别的性质的什么火。 江清山慢慢把手放开,眉毛拧起来,脸色不善的盯着姚采澜,“你,不信我?” 算了吧。不要拿那种受伤的眼神看我,老娘上辈子曾经被这种眼神蛊惑着,上了一个大当,以后再也不会了。绝不。 正妻 三十六 心结 江清山慢慢把手放开,眉毛拧起来,脸色不善的盯着姚采澜,“你,不信我?” 算了吧。不要拿那种受伤的眼神看我,老娘上辈子曾经被这种眼神蛊惑着,上了一个大当,以后再也不会了。绝不。 “不信。你前科累累,劣迹斑斑。” 江清山懊恼的一锤桌子,随即又转过身来,恨恨的盯着姚采澜,“那我发誓。我江清山对姚采澜今后一心一意,如果有违此誓,让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看看他,多么坚定的眼神啊! 看江清山捶桌子的动作,姚采澜觉得有点似曾相识。也有那么一个人,为了自己还用手捣过玻璃呢,弄得手上血呼流拉的,自己曾经有多心疼啊,不管刚刚吵的多凶,立马和好如初。可是,等到了结婚几年之后,就是反过来换成是自己弄得满手血,那人又何尝会心疼呢? 而且,姚采澜对这种誓言是丝毫不信的,而且她觉着吧,“肠穿肚烂”这种誓言对普通人来说还好,但是对打过仗、杀过人、见过各种恐怖悲惨战争场面的人,这种誓言实在是没有多大的约束力。 姚采澜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不相信,只把江清山气的七窍生烟,咬牙切齿,用手点着姚采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好再次暴走了,又一次摔门去了西厢房。 姚采澜忙着先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门,废话,油亮亮的雕花实木门啊,窗格上都刻着喜鹊登枝,栩栩如生,搁在后世这得多稀罕啊,这个败家子! 确定自家的门质量上乘,经受住了又一次的考验之后,姚采澜才抬起头来,只看到他一怒而去的的背影一闪,已经咚的一声,又摔上了西厢的门。 嗐,那扇门自己就顾不上了。 这时,早已经拉着小红退出去的水草才慢慢挪进来,小心奕奕的说道,“奶奶,我看我们爷其实对您。。。挺好的。他说那话。。。好像挺真诚的。” 姚采澜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很不习惯跟人分享自己这方面的想法,觉得有些尴尬,只是挥了挥手便转过了身重新半躺在榻上。经过刚才这一折腾,觉得身上更没劲儿了。 被无视的水草只好撅起了嘴表达不平。水草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个女子像二奶奶这般拿乔做致的,对自己的丈夫百般挑剔不满的。 可是,更奇怪的是,还真有人就吃这一口! 姚采澜懒懒的躺了半天的功夫,或是翻两页书,或是跟水草和小红扯闲篇儿。 谁知等晚饭摆好的时候,洗漱一新、头发还湿漉漉的某人却准时的出现在了饭桌旁。 哎,你这人还真没操行啊,这么快就消气了啊。 姚采澜也没吭声,低头吃饭。因为不赶紧下筷的话这满桌子的菜都能让对方给糟践了。这也太能吃了!估计在外面饭吃的不太合口味,看来是饿狠了。 不过,看着你千里奔波只为全朋友之义的份上,我认了。 姚采澜吃完之后,小红负责收拾碗筷,水草跟着她去散步。一回头,那人悄不声的跟在了后边七八步远的地方。 好吧,权当多了个保镖。以前走到园子深处还是觉得有点黑漆漆的吓人,现在有了那人果然好了很多。 转完了回房,看时辰还早,看书、做针线都太费眼睛,姚采澜还保持着下午时的好兴致,便又把琴摆好,叮叮咚咚的弹了小半个时辰。 姚采澜刚开始弹琴的时候,感觉到粘到身上那股子视线,让人不大舒服,不过不久就投入进去,浑然忘了今夕何夕。 等弹完了回过神来,一回头,还是看见那人黑亮的眼睛,在灯光映衬下闪闪烁烁。 您是觉得我弹得实在是好,完全被我的琴技给征服了,对吧? 不过,如果想表演痴情的话,您还差点火候。 终于,姚采澜洗漱完了,水草和小红也下去休息了。姚采澜把头发编了两条油亮的麻花辫,垂在了脖子两侧,脚上汲拉着一双轻便的大红绣竹叶青青的薄棉绣鞋,倚在门框上抱着两只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意思是你走啊,还是走啊? 。。。。。。 第二天,姚采澜刚一睁眼,还没等爬起来,就听外边出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奶奶,水月来给您请安来了!” 这么早啊,姑娘。我看你是没记住前几回的教训啊。你来这么早我不让你等都不成啊。 看来这姑娘志不在自己,而是西厢房那位。 姚采澜本来想起身,听了这一句反倒又躺了回去,觉得这大冷的天,在床上赖赖床,感受着厚厚被窝的温暖,再比较一下那些需要早起的丫鬟婆子,比较一下别的府里需要给婆婆立规矩的苦逼儿媳妇们,比较一下需要天不亮就上班的古代公务员们。。。有比较才有幸福啊。 不久,水草端着热水轻轻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看见姚采澜躺在床上正看她,不禁咕哝了一句,“这水月姐。。。也太不懂事了些!”这不是故意趁着爷和奶奶闹别扭的时候来搅和事嘛。 姚采澜笑着看了她一眼。要说水草这人比较念旧情了些,从始至终,这是第一次明确对水月表达不满。 “我可跟你说好了,交友要谨慎!可别上了人家的当。”姚采澜难得对水草严肃一回。 水草赶紧敛容行礼,郑重说道,“奶奶放心,奴婢知道分寸的。” 水草自从跟了姚采澜,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再加上感情上明显偏向姚采澜这边,所以跟水月之间本来就不太紧密的联系也就基本断了。 水草开始忙着收拾屋子,姚采澜这才慢悠悠的起身。 在水草给姚采澜梳头的功夫,西厢房门“吱呀”响了一声,接着外面传来江清山冷冽的声音,“奶奶不是早就免了你的请安么?既然奶奶仁慈,体恤你,不让你在这大冬天价来立规矩,你就该好好的呆在自己屋里,不要乱跑!” 水月好像低声争辩了几句。 江清山有点不耐烦了,提高了嗓门道,“你是没听懂我的话么?好好呆在你的屋子去!” 门外霎时安静了。 水草听了,不免暗地里替奶奶高兴。瞧瞧我们爷,多么体贴,多么善解人意。 谁知姚采澜的大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丝毫也没有高兴的样子。 拿着面琉璃靶镜,看着镜中自己的眼睛,许久没动地方。 许多年后,自己会不会成了受训斥、受嫌弃的那个呢? 哼,朱砂痣与蚊子血,白月光与剩饭粒,永远经典的比喻啊,古今皆同。 唉,男人啊。 那人照例又挤进正房吃早饭。吃饱喝足之后,觉得不应该再扮空气,于是思来想去找了个话题,“我前些天出门去,倒是寻到了住在附近县乡的几家。” 见姚采澜果然抬起头来凝神细听,就愈发有了说的兴头,“一家呢,家里还有将近成年的弟弟,另一家呢,我那大哥虽然断了腿,但人还在。这两家都有成年男子,足够支撑起整个家业。因此,每家我都留了二十两银子,说是朝廷额外赏下来的抚恤银子。有了这些钱,买上十几亩上等田地,或是做个小买卖,这日子总能过下去了。” “只有我那四弟家里,只留下一个老娘和一个年幼的妹妹。我看她们族里也不像个样。家里的房子屋顶露着个洞,大冬天价风直往里边灌,却连个伸手帮一把的都没有。要是只给些银钱,恐怕我前脚走,后脚这银钱就得被人夺了去。我也没别的办法,便临时雇了车,把人接到咱这里来了,先安顿到了客栈里。你说,该如何安排?” 姚采澜心里颇为佩服他行事周密,没想到这个男人正经的时候还真是心细如发,便很想给他出些主意,想了想,道,“要我说,还得去求母亲帮忙。让母亲把她们娘俩安排到咱们江家的田庄上去。你再出些钱,给她家买点地。或是托母亲在庄上给她们找点活做也行。就是直接把了钱与她,你发下话去,在咱们的一亩三分地上,有咱们庄子照应着,也是无碍的。” 江清山点点头,这主意不错,但转脸却哼哼唧唧的硬要姚采澜去跟江夫人说。 姚采澜知道江清山一直跟江夫人很是隔膜,但越是这样,越要江清山自己去说才好。 姚采澜便实心实意的劝他,“我知道你跟母亲不亲。可是,你想想,旁家像你这样庶出的,可有你日子过的逍遥?缺吃少穿自不必说,就是谋害了性命去,也是常见的。母亲那人虽然古板了些,也不大善言辞,心却是不差的。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这些年穿的用的,母亲可曾短了你的?这事我去说,也能成,只不过会让母亲心里有疙瘩。你自己去说,恐怕更好些。” 这种不偏不倚的实在话从小到大都没人跟他说过。 以前,家里人从上到下都在教训他、指责他,给他说大道理,要孝敬嫡母,要仁孝友爱,话里话外的都是指责自己顽劣不堪,不忠不孝,却没有一个人向着自己这边说话。所有人都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连那些下人们暗地里看他都带着悲悯和鄙视。 在外边大家却都众口一词,说是为了争夺家产嫡母都是心比蛇蝎的,庶子女都是嫡母的眼中钉、肉中刺,无不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所以,他对这个家一直漠不关心,抗拒抵触。既然所有人都不爱他,那么他就不爱所有人好了。 姚采澜这几句话倒是让他捏着下巴反思了一番,觉得还是很有些道理的。自己以前可能确实太偏激了一些。 可是真让他去跟江夫人低三下四的恳求,他还是觉得张不开口,拉不下脸。 任他一脸纠结,姚采澜却不为所动,还故意气他,得瑟的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做针线。只把江清山又气的够呛。 正妻 三十七 差使 不几日,江老爷那边有新消息传来,说是江清山被调到了大名卫平阳所任把总。 姚采澜弄不清楚这时代军队的建制,只问江清山把总是个几品官,江清山微微红了脸,低了头说是“九品”。 “哦,九品芝麻官啊。。。那你原来的校尉是个几品官?” “从八品。” nnd,这朝廷果然是重武轻文。像自家老爹,虽然寒窗苦读若干年,但是一朝金榜题名就一飞冲天,一下子就是个正七品的县令。虽然考中的几率太小了些,可是到底比战场上拼杀要安全很多吧。 江清山拼死拼活好几年,也不过是个从八品罢了。这皇帝看来提防武将提防的很厉害啊。 “那你这算降职了?”姚采澜继续睁圆了眼睛,很好奇的提问。 江清山脸黑的不能再黑,恼道,“你懂什么?!按我朝惯例,我这校尉是必须继续在边关任职的。小爷我现在是从边关调到了地方上,自然要降一级使用了。不懂就不要胡说!” 哦,看来,江老爷又暗地里搞了不少活动。在地方比起在边关,安全系数翻番了数倍不止啊。 姚采澜暗想,要说自己这公公,真是滑不留手,天生的当官的材料啊。比起公公,自己老爹就显得很有些白目了。 于是,当天晚上,江府就设宴算是给江清山庆祝一下,庆祝他的差使定了下来。尽管正式的公文还没下来,依照江 嫡女正妻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16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16部分阅读 老爷的消息渠道,不过,消息却是确凿无疑的。 男一席,女一席。不过,因为没有外人在,中间也未隔什么屏风,说个话什么的也方便。 江老爷一直捋着胡子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乐得合不拢嘴。江老爷知道他出了一趟门,干了些让看着挺傻气其实挺爷们儿的事情。 孩子是自己的好。江老爷觉得自己小儿子脱胎换骨了,越来越像个人样子,简直可当得上“忠义”两个字了。 江夫人也很是高兴。她可不是别人家那些短视的无知妇人,二郎出息了,将来也可以好好帮衬大郎不是么?江夫人出身名门望族,自小就知道宗族、亲属互帮互持的重要性。 以前,江清山的确折腾的很不像话,让她实在喜欢不起来。如今见他越发稳重了,心里实在是松了一口气,对着佛堂里观世音菩萨好好的上了几炷香,拜了几拜。 要知道,江清山要是跟以前那样败坏下去,即使大郎以后高中入了仕途,说不定也会被二郎累坏了名声,甚至丢官罢职都是可能的。 总之呢,就是家和万事兴。守望相助,才能永葆江家的平安富贵。 江夫人今晚不免也应应景,对着姚采澜矜持的夸了江清山几句,姚采澜便顺势略略提高了声音应道,“母亲可别夸他了。他有今天,也是父亲母亲自小教导的结果。” 好话人人爱听。 江夫人听了这话很是对自己胃口,她现下正有点担心江清山还与她有些心结,日后一旦腾达了大房这边指望不上他。姚采澜说这话正说到她心坎上。 见江夫人微笑,众人也都看向了这边,姚采澜便再接再厉,“母亲,夫君还有些为难之处,正想请娘拿主意呢!” 江夫人眼睛一亮,“哦,说来听听。”这二郎平时对自己可没有这么亲近过,今天这是吹得什么风啊这是? 江清山没想到姚采澜一下把他推出来,见众人的眼光全好奇的落在了他身上,毫无办法可想,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端了一杯酒先敬了江夫人一杯。 这还是江夫人第一次喝这个儿子敬的酒,心神也有些激动,接过来便一饮而尽。 江清山有点忐忑的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江夫人心情正好,笑道,“你原是一片好心!这也是与人为善的大好事。就是再难办我也得成全了你。再说了,这也不难办。你放心交与我便是。明日我便让江福去把事情办好。” 江清山也没料到江夫人态度如此只好,大喜之下倒是恭恭敬敬的又敬了江夫人一杯。江夫人高兴的又饮了。 于是,阖家尽欢,皆大欢喜。 回房的路上,江清山借着漆黑的夜色,凑近了姚采澜的耳朵,咬牙道,“你这死丫头,不跟我商量就擅自行事,让我很是难做!” 耳朵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弄得痒痒的,姚采澜一偏头,一撇嘴,哼了一声,“我帮了你一个大忙,还没找你要好处呢,你倒反而倒打一耙了。真是狗咬吕洞宾!” 江清山瞪眼,“你骂谁是狗呢?” “当然骂那些没有良心的人喽。”姚采澜可不怕他。她早就看准了,酒席上,有江老爷坐镇,江清山到底没有喝尽兴。那么几杯的量绝对没到喝醉的程度。 只要他没喝醉,姚采澜的胆子就肥了,还真就不怎么怕他。 江清山暗自磨牙。其实他心里是知道姚采澜确实帮了他一个天大的忙,心里很是感激。 不光帮他解决了棘手的那对母女的安顿问题,尤其重要的是,他明显的感觉到,跟江夫人之间这十几年的隔膜仿佛松动了不少。 今天晚上江夫人的态度宛如春风和煦,吹开了一直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好像千年的寒冰终于裂开了一道缝,当中有淙淙的春水流了出来。 江清山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尽管天空仍然寒风凛凛。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还真他妈的好! 但是,感谢的话说不出来,两个人反而又小吵了几句。 两个人一见面就掐,老是达不到江清山臆想中的温馨柔情场面。还真是。。。 江清山懊恼的挥拳砸向了路旁的松树。 孰料再抬头的功夫,姚采澜主仆两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盏灯光在前方摇摇晃晃。 江清山叹了口气,郁闷的回到了春草堂。 正房里头灯光通明,影影绰绰,三个人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裹挟几声姚采澜的轻笑。气氛很是融洽。一份不需要自己参与的融洽。 江清山也很想融入这份融洽和谐当中,但不知怎么的,江清山就是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好像,那个屋子原本就是那样温馨和谐,自己没回来之前就是那样。也就是说,有木有自己都一样。 不知多了多久,小红端着一盆水出来,正想往院子墙根底下泼,一眼看到站在黑暗中直愣愣的戳着一个人,顿时妈呀大叫一声,吓得直接把脸盆扔地上了,转身就跑回了屋。 江清山尴尬的弹了弹身上被溅湿的衣角,见水草开门露了露头,又缩了回去。继而屋里传出几声闷闷的笑声。 江清山被笑恼了,这才转身会西厢房,一边恨恨道,“太不像话了!”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说谁“不像话”。 这一晚,春草堂不安静,春晖院也不平静。江老爷就宿在了春晖院里,那灯光就亮了一晚上。 到了第二日,正好是初十,是固定请安的日子,一大家子的人便又都聚齐了。 江老爷环顾了周遭一圈,老大一家、老二一家,还有自己闺女以及崔姨娘都在,也没心情理会崔姨娘朝自己投来的幽怨的目光,只清了清喉咙,道,“趁着今天人都全,我要宣布一件大事情。” 众人一下提起了精神。 江老爷与老妻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清峰和清山也都大了,也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清峰立志走仕途之路,壮志凌云。清山娶了妻,现今也有了正经的差使,不日就要离家上任。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该是分家的时候了。” 众人乍听分家之语,皆是大吃一惊。姚采澜忍不住看了眼江清山,他也正看过来,两人眼中都是震惊之意。 虽然都说,长者在,不可分家。但江老爷一世精明,根本不在乎外人的狗屁看法,早就是很赞成分家的。守着这些家业,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帐。与其让兄弟失和,互相猜忌,还不如大家明明白白分割清楚,反而不伤了自家的和气。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 再说了,他也是有些小小私心的。 二子江清山就要离家赴任,以后正式走上仕途,手里有了产业,自己花用,或是人情往来,或是上下打点,都方便了许多,也省的跟公中花一分要一分,免得与老大那边更生出许多嫌隙来。 江夫人昨晚一听,犹豫了半天,在江老爷的百般劝说下,最后也就勉强同意了。 她也早就看出大媳妇对二房很是不满,一直冷冷淡淡的。就是二媳妇这个让人省心的,对待大房也只是面子情,一直保持距离。如若分了家,说不定两房人还能放下各自的包袱,反而更有利整个江家的安定团结呢。 江老爷看了看两个儿子,用难得的和蔼的语气问道,“你们意下如何啊?有什么想法也说说看。” 谁料两个儿子不但没被安抚,反而被他笑眯眯的脸给吓到了,只觉得浑身发冷,暗想自己老爹究竟怎么了,太诡异了。 正妻 三十八 分家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暗地里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尽量忽略掉自家亲爹诡异的和蔼态度,心里各自思量。 江清峰坐在椅子上,皱着眉毛微微动了动身子,心里很是不情愿。 这里早就有父母健在不能分家的传统。自己若是分了家,不免要受别人家的议论和编排。看起来好像是自己这长房嫡子欺负庶弟,把二房一家人当包袱甩出去似的。这样的例子周围可不少,每每都被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名声实在是不好听。 再说了,现在这样多好啊,二弟也比以前懂事多了,一家人和和睦睦,把日子过的和和美美,多好,干嘛要分家啊。 于是江清峰皱着眉毛、冷着脸没说话。 可惜,众人都没看出他不乐意来,因为,脸还是那张脸,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急得身边的刘氏恨不得掐他一把。 刘氏自然是喜出望外,她心里一直存有这样的想法,恨不得马上就把家分了。 但是,碍着在这家里,几乎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也只是想想痛快痛快而已。 谁知到,喜从天降。今天居然梦想成真了。难道自己这几年吃斋念佛的,终于感动了菩萨,让苦命的自己终于能诚心如意一回? 刘氏在袖中使劲交握着双手,努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不能露出什么欢欣的情绪来。但基本上,这很难。 当然,同时她也担心,公公偏心,婆婆也偏心,分给这庶子太多家产。。。 江清山却没那么些顾虑,想的也很简单,觉得自己这也算成家立业了,分了家也没什么不好的,跟这个家也没多少难舍难分的。见众人都沉默,场面有些冷,想了想,站起来道,“既然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决定了,我们自当遵命,无有不从。” 恩,江老爷点了点头,转头又去看江清峰。 大伙儿都看着他,江清峰没办法,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还别扭个什么劲儿啊。再说了,自己媳妇心里的小九九,江清峰面上不说,心里也是清楚的。看着自己妻子暗地里对自己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再看大家好像没人站在自己这边。 考虑再三,终于站起来冷冷道:“既然二老主意一定,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总归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况且,即便与二弟分了家,我们还是一家人,平时也定会常来常往,只会比平时愈加亲厚的。” 江老爷暗想,大儿子原来也是会说人话的。瞧这几句说的,甚是合情合理。 刘氏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又把心提了起来,屏息等着江老爷宣布如何分法。 江清山听了江清峰的话倒是很是意外,心里也一阵热乎,别看大哥平日里冷冰冰的,原来心里是这么想的。便也跟着站起来,道,“大哥说的甚是有理。我们兄弟即使分了家,也终归还是一家人。” 江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捋了捋胡子,“其实说分家,也就是把老二那一份分出来罢了。大方呢,自然还跟着公中的走。整个家业呢,以后自然都是老大的。但是,老二也是江家至亲骨肉,也不能薄待了。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下人们呢,就是春草堂的那几个人,再加上外院的江西和江庆跟着二房去。田地呢,就把城外的大王庄给老二。铺子呢,就是城里的两家米粮店。另外还有现银呢,是三百两,用作日常花用。” 姚采澜对江家的产业并不太了解,不过光看崔姨娘惊讶的表情,尤其是刘氏忽然间面似锅底的脸色就知道,这产业估计分得不算薄了。 江清山也不是个傻子,虽然他一向吊儿郎当,日子过得稀里糊涂,但自家那些产业还是大致清楚的。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庶子来说,实在算上很丰厚了。本来嘛,嫡庶有别,分给你多少全是人家说了算,全看人家主母嫡子的心情。分给你多了呢,算是嫡母仁慈。分给你少了呢,顶多是人家在外面名声有点小损伤,你还真没处说理去。 江清山这两天正对着江夫人有着从没有过的好感,大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冲动,此时忙站了起来道,谦让道,“爹,那个庄子可都是好田。尤其是那两间米粮店,可是我们江家数得着的产业。还是,留给大哥吧。” 江老爷一下乐了,“傻小子,别人都嫌分的少,你居然还嫌分得多!”江夫人也不禁笑了。 姚采澜一看江清山表了态,自己也得站起来做做样子,“就是,父亲和母亲的拳拳爱子之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分得太多的话,不免有失公允。另外,清秋还没定亲,以后出嫁时免不了还得准备一份有分量的嫁妆,还得在剩下的里边出。。。” 江老爷却一摆手,“你放心吧,我亏不着老大这边。给你们的庄子田地虽好,但面积却不大。这边剩下了却还有两三个大一些的庄子呢。两间米粮店生意自是不错,但是,却都不如留下的几家杂货店和酒楼利润高。” 姚采澜注意到,江老爷并没有提到现银留给了大房有多少,估计是少不了的,只是不方便透漏罢了。 江老爷这一番话不但是对着老二一家说的,更是说给大房一家听的。 江夫人这时却接过了话头,笑着说,“至于你妹妹的嫁妆,你更应该放心。我这里的体己都给她留着呢。” 刘氏那边闻言脸色好看了许多,只觉得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手心里头汗津津的。 江清峰依然神色平静,没什么表情。 江清山和姚采澜两个人听了便没再坚持什么,两个人也不傻,没傻到认为江夫人会不疼自己的亲儿子,江老爷会混淆了嫡庶之别的地步。 他俩如此一番作态也只是不想让大房心生不满,而自己担了多分家产的罪名罢了,见江老爷如此解释完了,说明这些东西并未伤到大房的根本,省的旁人再误会,两个人便都放下心来,便都诚心诚意的躬身谢过了二老的安排。 江老爷和江夫人对一众子女们的表现都很满意,分家能分得如此和谐、如此温馨,没有明争暗斗,没有唇枪舌战,没有互相拆台,甚至是大打出手,在这世道里也算是少有的了,真是让人唏嘘啊。 江老爷和江夫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很满意,同时心里颇有些自得之意:你看,这就是我们江家治家有方啊。 于是,一家人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姚采澜可从没有过跟大房平分产业的想法,入乡随俗,便都依着这里的规矩办就行了。况且,人还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来的硬气,来的爽快。 对于这样的结果,姚采澜表示很满意。 没过两天,一堆账本子外带三百两银票,还有水草、小红、水月、江西、江庆等人的卖身契,都被送进了春草堂。江清山自然不耐烦去看,一股脑的丢给姚采澜。 姚采澜对江老爷和江夫人的效率表示无比钦佩,并且,能这样快速的就把帐给扫清送了过来,肯定是有着清清白白、坦荡无私的自信的,当然也不怕你去查。 而且,江老爷对江老二的偏爱,虽然江清山毫无察觉,姚采澜却看在了眼里的。所以,姚采澜也懒得费事,便只管把总账看一看,做到心里有数就行了。 姚采澜一边看帐,一边激动的小脸通红。分财产啊,自己前前后后两辈子加起来,终于捞着分财产了!以前都是自己辛苦赚钱养家,孝敬爹娘,现在,哈,终于见着回头钱了! 见江清山过来,忙心虚的轻咳一声,佯做很忙碌的样子。 江清山凑上前,完全没有得了家产的兴奋之情,厌恶的戳了几下那些账本,皱眉问道,“如果过两天去任上,这些产业怎么办?” 好像这些东西不是好物,倒像是一堆麻烦似的。 姚采澜掩藏好自己的小心思,想了想,一脸认真的道,“当然最好是我能留在此地打理了。” 江清山勃然变色,一挥袖子,“你想都不要想!” “那该怎么办?”姚采澜也没了好气。这人毫不讲理,说变脸就变脸,脾气一点也不好,更谈不上什么温柔体贴了。 江清山沉默片刻,“还是都卖了,换成现银。到了平阳那边,在另外置办就是。” “你说的轻巧!”姚采澜纯粹为了反对而反对,绞尽脑汁想反驳的理由,“仓促之间买了的话,不怕人家趁机压价么?而且,这米粮店能够如此生意兴隆,全仗着公公在此。我们去了平阳重新置办的话,没了这天然的优势,肯定利润会大打折扣的。因次,就这样舍了手,实在可惜。而且,就这样一卖了之的话,也平白辜负了二老的一片好意啊。这些可都是公公一手一脚置办下来的,花费了好多心血的。要是直接一卖了之的话,哼哼,估计你出不了这个房门,就有大板子伺候你!” 越说还越觉得真是那么回事。 江清山闻言先吓得一缩脖子,想了想,烦躁了,“你说的是有些道理。要留下这些产业的话,就得寻几个可靠的掌柜才行了,这可怎么办呢。。。哎呀,真是麻烦!没钱的时候烦,有了钱这人还是烦,然则何时不烦也?!你自个儿琢磨去吧,有了主意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姚采澜无视他的躁狂发作,思索片刻,“我看,咱们还是直接托给大房那边管比较靠谱。” 正妻 三十九 临行 姚采澜琢磨着,有公公看着,铺子肯定能继续维持以往的好光景,自己也不用操心,每年立等着收益送上门就是。 江老爷也肯定不会暗中截下二房的好处的。至于那些底下人的猫腻,大差不差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且,这样一来,更是拉紧了江家两房之间的关系,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信任和依赖,让两房之间关系更密切,心里更亲近。对外说出去,可是一段好名声啊,能照应二房的产业,对大房的声誉可是极其有利的。 简直是一举数得。 江清山听姚采澜这一解释,眼睛顿时亮了。当然,那一大堆的好处他没怎么上心,主要是看到了自家有多省事这一点了。 一高兴就伸手刮了姚采澜的鼻头一下,“还是我媳妇聪明!” 你要死啊你! 没过几天,果然兵部的调令下来了,写明是三月二十之前到任。 虽说现在刚刚进了三月,日子还比较宽裕,可江清山却跟炸了毛似的,吵着马上动身,说是提前到那边熟悉情况。 二子在外边打仗多年,江老爷心里实在挂牵得很,可如今刚回来不过几个月,所以本是十分不舍得儿子,但见他一副意气风发、一心要干大事业的热血沸腾的劲头,便不忍阻挠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姚采澜和江清山就郑重其事的把家业都托付到江夫人手里,江夫人明显的很是愣了一下,转而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看着江清山的眼睛多了几许温情,“既然你俩信我这老婆子,我也就替你俩收着了。你放心,保管少不了你一个大钱!” 说是马上要走,可是光收拾东西就得好几天,姚采澜还有自己的铺子要管,江清山也被他的狐朋狗友拉着四处践行。 姚采澜是个图省事的,只大体把怎么收拾行李说了个大概,剩下的就由水草和小红忙活了。 姚采澜忙乱中还记得提醒小红安顿好家里。 水草自不必说,打小就被爹娘卖了,然后辗转各处,现下连自己的家乡在哪里都说不上来了,自然是姚采澜到哪里,水草就死心塌地的跟到哪里。 至于小红,也是心甘情愿跟着姚采澜走的。这里吃穿用的,比家里强百倍不说,这主子也和气,总不至于像从前那样老是被自己爹痛打。 小红看着呆楞,心里却明白的很。看水草姐每个月能拿到一两银子的月钱,她羡慕的很。一两银子啊,好像整个江府也是独一份了。自己现在拿着二百个大钱的月钱,也比这院里同等的小姐妹多上不少呢。自己只要一心一意的跟着奶奶,那将来肯定也能像水草姐一样的。 如果自己能拿一两银子的月钱,等攒够了钱,就能把妹妹赎回了吧。。。 跟着奶奶,有肉吃。这观念已经深入小红之心了。别说跟到平阳去,就是到天涯海角,也是去得的。 至于水月如何,这直接不是姚采澜的管辖范围,任着江清山折腾去。 姚采澜交代完了家里的事,就出门坐车往锦绣庄去,身边却没带水草,只带着小红。 姚采澜越来越发现,水草是管家的良才,让她在家里打点行装,肯定能收拾的干净整齐,方便好拿。简直比自己亲自动手都要有效率得多。 而小红,这姑娘自从有了那次江清山醉酒之夜的表现之后,姚采澜就开发出了小红新的潜质。那就是,保镖。 别看这姑娘身材挺瘦小的,可是,包子有肉不在摺上,备不住人家吃得多,力气大啊。比如姚采澜需要沐浴的时候,小红一个人两手各提一只水桶,几个来回就轻松把大木桶装满了。 而且,更关键的是,还有点一根筋。姚采澜让干啥就干啥,不像水草,老是想提点不同的看法,尤其是在对待江清山的问题上。 水草老是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就是那不解风情、不识好歹的负心汉似的。 可是,姑娘啊,你还是太年轻啊。 姚采澜也没兴趣跟不喑“男人本色”的未婚姑娘讲什么警世名言,只是佯做不见。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有了小红,万无一失。 到了锦绣庄,小柳看着姚采澜很是不舍,“要不,我跟着你到平阳去,咱再在那里另开一家锦绣庄?” 姚采澜笑骂,“胡说八道!这里咱们好不容易创下的家业谁管啊?你弟弟妹妹谁管啊?到了平阳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你倒是好打算!” 小柳泄了气,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姚采澜从水草手里拿过一个雕着柳叶的红漆小盒子递给她,“你成亲我可是赶不上了,提前给你添妆了。” 小柳慌了,挓挲着手死活不收,“小姐您可折煞我了!您给我的酬劳已经不少了!您再给的话,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姚采澜一把就硬塞在她手里,一边开着玩笑,“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哈。一辈子可就成一回亲啊。再说了,我这好东西可不白送,我可指着你给我再挣回个金山银山来呢!” 两个人暂时约定,每半年小柳往平阳跑一回,交交账目,商量商量新的成衣样式之类的。平时主要以信件来往为主,如若是写了信就直接交到清秋那边就好。 临走,姚采澜又嘱咐小柳,“你这两年脾气可越来越大了,在外面还好些。成了亲,做了人家的媳妇,有时候还是软和一些好。尤其是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你要多让着你家那位一些。” 小柳绕是再硬气,在男女情事上也是个雏儿,听了这话心里虽然暖烘烘的,脸却红地好似滴出血来,咬着牙反击道,“我可不比大小姐您,二爷刚回来没多久,您这就开始传授为人凄的经验了哈?” “死丫头,我可是好心告诫你。你可别不当回事!” 姚采澜挥挥手,最后看了一眼她一手一脚打造出来的锦绣庄,闷闷的返回江府,心里觉得丝丝拉拉的难受。 姚采澜走后,小柳也有点闷闷的回了屋里,轻轻的打开红漆小盒子一看,顿时愣在了当地。 因她名字中有个柳字,所以,姚采澜早早的就去订做了一整套柳叶状的银饰,准备送给她作为礼物。 柳叶形的花丝银簪一对,柳叶形的银耳钉一对,柳叶形的银耳坠一对,一串缀着一圈柳叶的极细的项链,一对镶嵌柳叶的绞丝细手镯。 用料俱都很轻省,都是小巧玲珑的,但做工极为精致,精雕细琢,就连那对丁香也是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俗物。 所费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光是这做工也值个二三十两银子了。 小柳没想到姚采澜对她能用心至此,眼圈霎时便红了。。。 到了晚上,江清山出去应酬,很晚也没回来。 姚采澜留下小红守夜,美其名曰“怕黑”,小红自是深信不疑,很高兴自己有了在奶奶面前表现的机会。水草却狐疑的看了姚采澜一眼,嘟了嘟嘴。 等洗漱好了插了门闩,小红拿了自己的被褥,便歇在了外榻上,不一会儿,鼾声就起来了。 听着外间里鼾声大作,姚采澜莫名的心里很是安定,在床上练了半天瑜伽之后,也有点疲惫,躺下很快睡过去了。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朦胧中听到有人咣咣凿门,又听见小红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句“谁呀”,顿时,门外安静了。 第二天起来,姚采澜神清气爽,江清山满脸憔悴,瞅着她的目光很是不善。于是,姚采澜离家的郁郁之情忽然之间散了很多。 这几日,只要姚采澜在家,清秋必要上门造访,连用饭都是在春草堂用的,对姚采澜很是不舍。 临行前几日,清秋把以前姚采澜最爱向自己借的几本史书、游记拿了来,送给姚采澜。 姚采澜见了这几本书,高兴的大笑,“妹妹,你今儿终于舍得这几本书了?”笑话清秋当年对这几本书是如何的紧张,如何的怕姚采澜毁坏了她的宝贝疙瘩。 清秋却无心计较这个了,只是拉着脸不高兴。 姚采澜见了也止了笑,拉着她的手说道,“妹妹在家要养好身子。你若是身体好了,耐得远行,我一定去求娘,把你接到平阳那里多住几天。” 书虽然这样说,也只是聊以安慰罢了。两个人也都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 中间姚采澜抽个空子,去了姚府辞行。 章姨娘和青梅自然都是百般不舍,姚采澜抱着小猫一样的姚安澜也是亲个不住。由于时间比较紧,好说歹说的,姚采澜勉强争取在姚府又住了一夜,这才跟几个人难舍难分的分了手,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 亲自来接她的江清山看了心里也不禁不自在,却故意装作不屑,“嘁!真是婆婆妈妈。又不是生离死别,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有这么说话的么?这人真是,什么话不中听就说什么。 姚采澜只看着窗外难受,完全没心情跟他斗嘴,理也懒得理他,只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正妻 四十章 成行 不过,走了趟姚府,姚采澜倒是难得又听到了有关姚惜澜的消息。 姚惜澜在大年初二那天没回门,这种事在这时代里并不多见,尽管大雪封路,也勉强算是情有可原。 出于周到和起码的礼节,姚谦还是打发人去了张家问候了一番,人家不是说姚惜澜身体不适嘛。 打发去的人是个得力的,正是青石。 青石赶着车带了些药材等物,赶到了河西县,见过了张家诸人,见过了姚惜澜,又费了点银钱撬开张家一个下人的嘴,总之通过各种渠道,倒是把实情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回来吞吞吐吐一说,把姚谦又给气的够呛。 原来这张思丞惯会说好听的,哄骗女人。姚采澜刚嫁过去没几日,就被张思丞哄得把手里的嫁妆都交给了他去打理。两个人一时之间倒是好的蜜里调油。 只不过这全是面上的。私底下张思丞跟家里原有伺候的大丫环早就有些首尾,就是李氏特意挑出来的跟着姚采澜陪嫁过去的那个丫头,也很快就被张思丞的翩翩风度给收服了,唯张思丞马首是瞻。 再加上,张思丞他爹那老东西,原来家里因为他一直体弱多病落魄得很,不过是依仗着早年张夫人的一些体己才勉强撑着那份读书人家的体面。 现在有了这好好的儿媳妇上门,却也不晓得疼惜,还一径的摆公婆的威风,力逼着姚采澜一天到晚的立规矩。 张思丞他娘软弱可欺,在家里直接没有说话的份儿,张思丞只管两边和稀泥。所以,在张家能帮得上姚惜澜的,竟找不出一个来。 初二没回门,姚惜澜倒也没生什么大病,只不过让张家给役使的,又是请安,又是端茶倒水布菜的。张老爷那穷酸也倒是真真端起了老太爷的架子。 按说姚惜澜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可惜在张家孤立无援,张思丞又只会跟她说些蜜语甜言,实际上并没有帮到她什么,公公又占着要她尽孝的理字,姚惜澜只是有苦难言。她身子也不算太好,终于连累带憋闷、委屈,这才一病不起。 可是,嫁出门的闺女,犹如泼出去的水,姚谦纵使生气,也毫无办法,只能暗地里发狠,暗暗埋怨姚惜澜,“让你绞尽了脑汁都想去张家,这下好了,遭报应了吧!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这些话本来整日里闷在小院的李氏不会知道,可挡不住章姨娘诚心让她知道啊,一日守门的婆子就“不小心”嚷嚷了出来,只把李氏气的又一阵头晕目眩,一头栽在了床上爬不起来了。 。。。。。。 姚采澜在收拾行李的忙乱之中,倒是记起了一事,便提醒江清山道,“今年正逢大考之年,过几天,大哥一定会去大名府赶考的。你不说你有个弟兄家就住在大名府左近,不如托了大哥顺路去打听一下。” 江清山猛的一拍大腿,对啊,这个主意好啊。 不过,真个要去求那个老学究?该不会又是罗里巴索的一顿教训吧? 江清山紧皱眉头,又纠结了。 行程就定在了三月初六,黄历上说了,宜出行。 离这日子也没几天了,再说了,江清山那个兄弟自从战场一别之后就再无音讯传来,江清山心里实在是很有些挂牵。 不得已,江清山再一次硬着头皮、苦着一张脸去找他大哥去了。 姚采澜看他一副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样子,在背后偷着笑了半天。 江清山回来时已是掌灯,却已经喝的满脸通红,一身的酒气。 朝着姚采澜傻笑道,“你还别说,姚采澜,你的主意就是好。那个书呆子还真是不错,不但满口答应下来,而且坚决不收我托他转交的二十两银子,说是为了这些忠义之事,他愿意自掏腰包。” 说罢打了一个酒嗝,脚底下突然就一踉跄,就向着姚采澜的方向跌了过来。 姚采澜早有准备,打从他一进来全身都在提防着呢,赶紧往旁边一闪。 按理说她闪过去,江清山应该跌在地上才是,结果他身子又一侧歪,却是顺势跌在了罗汉榻上。 姚采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瞧这拙劣的演技。 江清山伏在榻上还在哈哈大笑,“这书呆子,这够意思啊。好样的,是个好兄弟!” 拜托,他就是你亲兄弟好吧。 江清山这次半假半真的装疯卖傻,想混着在正房里头睡一夜,于是在榻上滚来滚去的不走。 姚采澜气定神闲的睡在了床上,又让小红在床前打了地铺,说让她值夜伺候自己。只把江清山给憋得险些内伤。 屋里有了外人,他能干什么呢?他能把自己还没制服自己媳妇的事儿暴露到别人面前么?打死也不能! 丫鬟们值夜打地铺的事儿也是常事,小红没有丝毫怀疑的照做了,也没看见一旁朝她使眼色都使得眼角抽筋的水草。 江清山假装发怒,朝小红瞪眼道,“你这丫头,还不快些滚出去,在此作甚?!” 小红吓得腿有点哆嗦,却强忍住了并不动弹,只看向姚采澜。 姚采澜微微往前一站,把小红稍稍一档,脸上一脸的温柔笑意,嗔道:“夫君真真是喝醉了!房里自然要留人的,就是夫君酒醉之后夜里要茶要水的,也不能少了人不是?可别胡搅蛮缠了,快快睡吧!” 完全是一副打发醉鬼的架势,笑得还格外的体贴,格外的善解人意,仿佛江清山喝醉之后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看她那一脸看上去温柔贤惠实际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让江清山又恨又爱。 小红见大局一定,低头伺候姚采澜洗漱、摘钗环,只装作方才啥也没听见的样子。 。。。。。。 到了初六这日一大早,天气倒是晴朗,就是干冷干冷的。 一大家子人都在江府门前送行。江清山和姚采澜恭恭敬敬的给江老爷和江夫人磕了三个头。 江老爷强抑住心头激荡,江夫人却是掉了不少眼泪,对姚采澜很是不舍。 江夫人这一哭不要紧,惹得江嬷嬷忍不住抽泣起来。 旁边伺候的人,见江夫人哭了,自然有样学样,包括大嫂刘氏,不管真假,都拿帕子抹起了眼睛。 那小姑娘玉荣不知刘氏作假,见刘氏抹眼睛,以为娘亲伤心了,在祖母面前又吃了亏,直接就嚎啕大哭起来。害得刘氏也不顾不得装伤感,赶紧手忙脚乱的安慰自己突发状况的女儿,一边偷眼去瞅江夫人,怕她借机发作自己。 要知道,在送别之时,流眼泪本是真情流露,可是若是大哭嚎啕,那就纯粹是不吉利了。 果然,江夫人转头颇凌厉的瞪了刘氏一眼,好在也没说别的,只把孙女轻轻揽到怀里轻声安慰起来。 清秋并没有出来相送,怕自己伤心,像鸵鸟一般直接躲在了落梅居,不想看这离别场面。 江清峰默默的站在一边,依然是一副冷脸。 姚采澜也哭着上了车,对于自己生活了两年的江府充满了留恋。 三辆车就这样上了路,都是最普通的青帏小车,外观上平淡无奇。为了路上安全,这样低调的安排很有必要。 前两辆是有车篷,能坐人的,姚采澜坐了第一辆,江庆赶着车。江庆已经年近不惑了,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看着却很显年轻。听说早年丧妻后一直未娶,孤身一人,无儿无女。 江清山却把自己的马栓在车辕上,挥手把水草赶到后一辆车上去,自己就一步跨入车里。 水草和小红便坐了第二辆车,车上堆满了一些贵重的细软、包袱、书籍等物,勉强能再挤上她们两人。 包袱里收着临走时江夫人又送来的几盒子名贵的药材,有虫草、天麻等物,其中还有几只手指大小的人参,想的还真是很周到了。 第三辆车则车厢很是宽敞,尺寸比前两辆大了不少,满满的装了些粗笨的箱笼等物。 这样也算是轻车简从了。 姚采澜这两年自己一个人过的轻省,又不爱置办那些华而不实的纯粹装饰性的东西,家里的用具够用就行了,不用的东西就马上处理掉,所以搬起家来倒是利索容易了很多。 另外江老爷挑了四个身手比较高超的衙役一路护送。 江清山本来坚决反对这几个衙役护送,认为光凭自己的本领保管能护的周全,能够安全到达平阳。 江老爷却坚决不许。两父子又互相比赛瞪了半天眼睛,还是江清山先败下了阵来,气鼓鼓的默许了。 上了车,江清山见姚采澜掉泪,暗自鄙视“女人就是这样麻烦”,想要安慰安慰她,又不知怎么办好,就戳了姚采澜一下,见姚采澜红着眼睛看了过来,忙塞给她一个纸卷。 姚采澜惊讶的展开一看,更吃惊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姚采澜疑惑的看着江清山,江清山嘿嘿笑道,“老爷子悄悄地塞给我的。看来,老爷子还藏着私房钱呢。” 姚采澜也不禁抹着眼泪笑了。这老爷子这是太有意思了。 又把银票递还给他,江清山却挡了回来,“给你就是给你了!让你高兴高兴,别再愁眉苦脸了,真是难看!” 靠,感情我就是那见了钱就高兴的人么? 不过,姚采澜更关心的是,她注意到,水月并没有跟着上车。 “你把水月给留下了?” 主母 第一章 不过,姚采澜更关心的是,她注意到,水月并没有跟着上车。 “你把水月给留下了?”姚采澜还是颇感意外。 江清山得意的笑了,自以为有了某种资格,便上前大着胆子握住了姚采澜的手,“这是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我的意思可是让你把她送走或是别的什么!”姚采澜把手抽回来, 嫡女正妻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17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17部分阅读 大了眼睛,严防他偷换概念,浑水摸鱼。“可你现在虽然把她留下了,可谁都知道,她是你的人。早晚她也会再跟着你的。” “你放心吧,我都已经想好了。退一万步说,就是她跟着去了平阳,只要离开了老爷子和夫人的眼,可不都任着你处置了么?” “哦,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你怎么不趁着这次去平阳把她带着,到了平阳之后就把她送走呢!”姚采澜不放松的追问。 江清山嗫嚅道,“恩。。。其实。。。要是把她送走,还得送她回竹通才行。这里有她家人呢。好歹还能照顾上她。到了平阳再处理她,她一介弱女子,举目无亲的,好像不太地道吧。” 嘁,这么提的是你,反对的也是你。这不是自打嘴巴么?到底在搞什么啊江小二。 哼,看来你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总归还是不想立时就撕破脸面、把水月赶走吧。 姚采澜看了他一眼,见他说话毫无底气、颠三不到两的样子,便低了头不说话,也没有心思再去逼迫他在这个问题上再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 心里还有点小疑惑,不知他是用什么方法把水月安抚下的,是不是哄骗她说安顿下来以后再来接她呢。。。 江清山被她凌厉的一眼看的有些心虚,好像被那一眼一下子看到了心里面去。 实际上,他是不太愿意遣了水月。男人么,谁不左拥右抱? 这媳妇虽然有点左性,可以慢慢来嘛,早晚把她降服的服服帖帖的,省的她整天想三想四的。 况且,如果真的遣走了水月,还不被人笑死啊!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畏妻如虎,说他是软骨头。还是暂时留着她堵堵众人的嘴好一些。 为了让水月安心留在家里,不坏了他的“好事”,江清山确实许了不少空头支票出去,为此,他还特意豁出自己的脸面,跑到江夫人那里,得到了江夫人的认可。 水月那姑娘也不是个绝对老实听话的,自从定下差使之后,这丫头也偷偷的找道自己两次,求自己带上她一块赴任。 鉴于江清山心里有点怕被姚采澜捉j的隐隐的惧意,生怕姚采澜发现他和水月见面,着急打发他,便刻意温柔了不少,好哄得水月赶紧走人。 为了保险期间,江清山甚至动用到了对水月有绝对震慑力的江夫人。 江夫人最近对江清山颇为待见,很爽快的表示当然支持他。 他们小两口僵持了这许久,还是先留下水月,让他们小两口亲近亲近为好。最好,姚采澜能怀上嫡子,再把水月送去不迟。这样既能保的后宅安宁、嫡庶有序,又能同时卖了二房夫妻俩又一个不小的人情。 虽然水月的卖身契已经易了手,但是,江夫人的话仍然有着绝对的权威。 于是,仗着江夫人发了话,江清山成功的让水月不甘不愿但却安安生生的留下了。 不过,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小媳妇应该满意了吧,应该感动的。。。以身相许了吧? 想到此,江清山又试探的伸了手出去,握住了自家媳妇的手。 姚采澜瞪了他一眼,抽了抽没抽动,便任他握着了。 江清山觉得手里的那只手,滑腻异常,柔软又小巧,心里便一阵荡漾。 正荡漾着,车子却忽然停了,两个人不免都一下往前冲了一下,一时间,车里的旖旎气氛荡然无存。 江清山稳住身子,怒了,谁他娘的又坏他的好事!? 片刻,车外传来江庆的声音,“二爷,有对母女拦住了车子,说认得您,要跟您说几句话呢。” 江清山皱着眉毛撩开帘子一看,一脸的恍然大悟,忙起身跳下车去。 姚采澜也挺好奇,就悄悄地掀开了帘子凝神细看。 车前不远处立着两个人,俱是穿着布衣。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风烛残年的,长的颇有些黑瘦。另一个则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虽然并不白皙,但胜在眼睛挺大,脸蛋红红的,长相颇为俏丽,虽然身穿粗布,却收拾的很是干净。 看见江清山下车,小姑娘立刻眼睛一亮,整张脸都散发出了光彩,微微的笑起来,一脸的亲近和依赖。 姚采澜脑中灵光一闪,顿时猜到了她们的身份。 再看她俩身后各自背着个小包袱,就皱了皱眉头。 江清山已经高兴的迎了上去,“田大娘,小香妹子,你们怎么来了?这是来给我送行来了?” 哼,白痴。 姚采澜一下把帘子摔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江清山果然一脸为难的掀开了车窗上的小帘子,干笑着对姚采澜道,“采澜,你看。她们听说我要走,死活要跟着去呢。你看。。。她们也不知道我启程之期,愣是在城门口这里守了好几天呢。这大冬天的。你看。。。呵呵。。。” 姚采澜却神色平静,并且一脸的困惑兼疑问,“难道母亲给她们安排的不好么?她们是不是不满意?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另外再给她留下点银子。” 江清山忙摆手,“不是不是,她们满意满意!满意的很呢!” “那他们干吗要千里迢迢的跟着我们去呢?”姚采澜继续无辜中。 “呵呵,就是,就是。。。想跟着我。”见姚采澜脸一拉,忙解释道,“主要是把我当成了她过世的大哥。呵呵。” 姚采澜慢条斯理的道,“可是她们跟着我们,千里迢迢的,路途遥远、行路艰难不说,那位老人家可吃得了这个苦?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小病小灾的,可就不美了,那岂不是违了你照顾她们的初衷了?更何况,到了平阳那里,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我们又如何安置这两位呢?为了她们着想,还是留在江家的庄子上日子更安逸一些。” 见江清山点头,姚采澜又道,“如果这就跟着我们去了,母亲会怎么想,是不是会误会她们嫌弃母亲招待不周呢?” 江清山一拍脑袋,“对啊,要是惹得夫人误会了,可就不太好了。我倒是没想到这些!”便又疾步走了回去。 可是,没一会儿,忽然那姑娘就直扑了过来,一下子跪在了车前,带着哭腔道,“夫人,我求求你了。就带着我去吧。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夫人!” 哎,这是什么情况!姚采澜抚额,除了青红,除了水月,她已经好久没碰到这种极品了。上天真是待她不薄。 追根溯源,都是那个男人惹得祸啊。 姚采澜抿紧了嘴唇,稳稳端坐在车里,没开口说话。连帘子也没掀。 她倒是想看看,她那位好夫君会怎么办。 外头,江清山却听不下去了,气冲冲的一把把那女子拉起来,“小香,你这是干什么?!谁要你为奴为婢了!我江清山对着老四发过誓,替他奉养老娘,给他妹妹寻个好人家。我绝不会让你做奴婢的!你胡说些什么!” 那女子便趁势抓着江清山的袖子不撒手,眼里含着一窝眼泪,看起来甚是楚楚可怜。 那老妇人也赶了过来,见女儿哭了,便站在一边也开始抹眼泪。 旁边已经有人开始指指点点了。 江清山见周围人多了起来,这情形实在是尴尬,便当机立断,“江庆,你赶上车走,到城外三里桥等我。我后一辆车先把她们送回庄子去。” 恩,算你还没傻透。 水草和小红都上了姚采澜的车,两辆车便继续赶路。 水草和小红见姚采澜脸色不太还看,也不敢说话。 三个人一路沉默着,不久便到了三里桥。正碰见好几个江清山的狐朋狗友要给江清山送行,在瑟瑟的冬阳里边居然还摆了一桌简单的酒菜。 姚采澜也算认得他们,往年里互相交际是难免碰的几次面,只好下了车远远的互相见了礼,略略寒暄了几句,便又回了车上等着。 幸亏早教水草在手边准备了一本《大景朝元年散记》,倒也能翻翻打发些时间,省的去想那些烂遭事。 那几个人坐在不远处,嘴巴却也不闲着,挤眉弄眼,叽叽咕咕,不时随风传来只言片语。 “小嫂子远看觉得一般,近了仔细一看还挺耐看的。嘻嘻嘻。” “江清山那家伙还真有艳福。。。” “他那小姨子颜色明艳些,可惜嫁了个穷秀才。小嫂子虽然素净了点,倒别有一番风味。呵呵呵。”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姚采澜暗恨自己耳朵太好使。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江清山终于骑着马、领着车辆姗姗而来。 他的那帮兄弟早已冻得风中凌乱,但是,还是相当的“坚贞不屈”,没有一个人中途退席。幸亏还有壶酒可以喝,一边喝两口,一边把手笼在袖子里在寒风中不时蹦跳两下以驱散寒气。 姚采澜早就放下了书,怀里揣着暖和和的手炉,微微掀开厚厚的棉帘子的一角,微笑着“欣赏”众人为了驱寒而各出奇招的精彩表演。 该!让你们嘴贱。 主母 第二章 口角 见江清山终于姗姗而来,等待的几个人都是欢呼一声,上前纷纷笑骂他,又是埋怨冻得要死,又要罚酒,外加上对着江清山亲亲热热的又踢又打的,一时之间倒是煞是热闹。 因为耽误了一些功夫,所以,江清山忙忙的同那些人喝了三杯酒,就辞别众人匆匆上路了。 江清山上了车后,和姚采澜两个人却奇怪的同时沉默了下来。 姚采澜好像“好奇”的撩开窗帘往外看路边的风景。其实,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还有一望无际的路延伸到远处。 不看风景,看什么?看对面那个人? 江清山也奇怪的没往姚采澜跟前再凑合。 刚才小香的事还是让他挺震撼的。江清山也搞不清楚小香怎么突然就那样了,搞得大家都挺尴尬的。 是啊,小香好像对自己太过依赖了。 不过,他相信小香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不太懂事,考虑事情不太周全,光一心想着跟着自己了。 过了晌的时候,才经过了一个市镇,几个人才找了家酒馆简单吃了些饭菜。那四个衙役中间,有个人对这路比较熟悉一些,便担任起了向导的职责。 同时,那江庆的本事也显了出来,打点众人吃饭歇脚,加水,买干粮,喂马等等,俱是安排的有条不紊。 姚采澜这才后知后觉的暗暗感激公公安排得当,见机得早。 午后上路,江清山并没有上车,姚采澜暗暗吐了一口气。 坐的困乏了,不知不觉便迷糊了过去,尽管说官道比较平坦,在车子里颠簸也让人睡的极不安稳,做了许多烂七八糟的梦,不多时便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疼的很。 长途赶路时光是坐着就让人浑身骨头难受得很。坐累了便躺下,躺累了再坐起来。 无事可做,无聊得很,只能和水草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 姚采澜强忍着烦闷,终于盼到太阳下山之后,来到了另一个小镇,住进了镇上唯一的一间客栈。 虽然破旧了些,好歹双脚能着地了,姚采澜等众人都觉得满足无比。 等江庆与店家安排好了,姚采澜便领着两个丫头上了二楼的房间,好好洗漱了一番过后,小二便送来了饭菜。 姚采澜刚坐下,江清山却推门进来了,只对着二婢挥挥手,两个人只好退了出去,临走,水草还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姚采澜。 江清山坐下拾起筷子就吃,姚采澜也不管他,埋头吃饭,两个人沉默的吃完。 为了安全起见,也不能随便出去晃悠,姚采澜只好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消食。 水草和小红很快就进来把碗碟端走了。江清山斜倚在了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水草和小红分别打好了水来,伺候两人人净面,泡脚。期间,水草利落的把床上的被褥都换成了自家带的。然后,两个人退下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两个人。出门在外不同在家,没有那么多房间或是床给你选择。因此,众目睽睽之下,只能两人住一间房,而且,显然,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姚采澜自己尽可能慢的把钗环卸了,犹如慢动作般的把头发松松的辫起来,光举着手以至于累得手臂都酸了。 她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视线一直追逐着她,让她如芒在背。 忽的,江清山低笑一声,“怎么,你准备梳头发梳到明天早上?” 姚采澜回过神来看着她,神色平静,“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江清山一脸的兴味,讶异的挑着眉毛。 “我不太喜欢那个小姑娘。” “谁?”江清山皱起了眉头,顿时省过神来,“小香?” 江清山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她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也值得你如此?!” “小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该谈婚论嫁了。可不是小姑娘了!”姚采澜嗤笑一声,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心里十分不爽,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过于气急败坏。 江清山坐起身来,皱眉道,“不过是想的欠妥当而已!你何必想的太多!” “她可不只是想的欠妥当,而是做的及其不妥当!她当场冲过来,朝着我磕头,说什么让我开开恩的话,那样子,如果你是别人,你会怎么想?” 姚采澜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把音量也压低了,不想让别人听到什么不好的动静。 江清山凝眉不语。 “别人只会以为是我仗势欺人,连举手之劳也不肯做,是个冷硬心肠的。换句话说,她那一番做派只不过是想逼我就范罢了!” “逼你就范?你可别危言耸听了!她逼你做什么?你俩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这话江清山很不爱听了。 “哎,这就问题关键了!她到底想逼我做什么呢,你觉得?” 江清山不耐烦的想了想,不屑道,“她不过是孩子心性,在家里颇受了些苦,如今见了我便如有了亲人一般,不想离开我罢了。” 姚采澜冷笑,“我看,她不光是目前不想离开你,而是想一生一世不离开你呢!” 江清山气的腾一下站起来,怒目而视,“你胡说些什么!你怎么想的这么离谱啊!什么心思啊你这是!人家不过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罢了,哪有你想的那样复杂!” 姚采澜火气也上来了,不甘示弱的也站了起来,“是,是我想的离谱!人家是心思单纯,我是心思龌龊,总行了吧!那你何不带上那个心思单纯的好姑娘,一路去平阳呢!何苦自己又费心把力的把人家送回去。送回去就送回去吧,这心里边还巴巴的想着!” 听了姚采澜连讽带刺、夹枪带棒的一席话,江清山彻底火了,“你这女人,恁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跟以前一样,再次的摔门走人。 姚采澜耳听得脚步声去的远了,忙上前把门合上,插上门闩。然后,回身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长出了一口气。 自己虽是姑意为之,想激怒他把他轰走,但是,那些话半真半假,何尝不是自己的心里话呢? 虽然果真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木星。两性决不是一国的,大脑回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 到了第二天,姚采澜一出客栈的门,就感觉众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 姚采澜对着水草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上车,水草有些心虚,不敢去看江清山的眼睛,低着头小碎步几步就爬上了车。 上了车就不禁开始抱怨,“二奶奶,您又害我了!我说您和二爷闹腾个什么劲儿啊。为了您,二爷可是把水月姐都留在了竹通。您好好想想看,这世上的男子,哪个能做到这个地步?” 姚采澜懒得跟她解释什么,只摆了摆手。 看她这样,水草不敢再放肆,也只能郁闷的闭了嘴。 长路漫漫,实在无聊。姚采澜便想起一事来做,教水草写字。 水草虽然爱学,无奈时间比较少,所以一直未能够系统学习。 姚采澜拿出了《大景朝元年散记》,这本书倒是一本不错的识字课本,用词简练明快,甚少用到生僻字,但是写景写实,都能描绘的极为形象生动。 抛却内容不说,光从形式而言,就是一篇好散文的典范之作。可惜,当今这种清新之风只是非主流,占主流的还是那些生僻晦涩之文罢了。 姚采澜便一边跟她讲,一边用手指沾了水在小几上比划。 江清山骑着马在车窗外不远处听着姚采澜不是传出了低低的却是清脆的笑声,不由得眉头就皱了起来。 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人不风流枉少年了,不料末了末了,却娶了这么个媳妇,死活弄不上手,却又打不得,骂不得,软不得,应不得。 总之,两个字,不得。 不行,不能如此罢手。自己为了这么点子事,机关算尽,却连人家的头发丝儿都没摸到,丢不丢人啊?! 江清山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哼,姚采澜,我不管你再给我争什么幺蛾子,我只管直接上手便是! 只要生米做成熟饭,哼哼哼。。。 这一晚,又是投宿在一家条件简陋的客栈。 沿途实在是越往北越荒凉,竟是少有超过竹通的县城了。 晚饭过后,姚采澜磨磨蹭蹭梳头发的空隙,注意到坐在床边的江清山那像狼一样的眼神,心里直发苦。 这人不是气性挺大的么,昨晚气成那样,怎么今天又成这副模样了?忘性这么大啊,实在是理解不能。难道我旧事重提,把昨晚上吵架的主题再重新拿出来“温习”一下?还是转变策略。。。 姚采澜心乱如麻,还没等想到什么能打击他积极性的对策,给他降降火的时候,那人已经转眼来到近前,一把就大力把她揽在怀里,没等姚采澜反应过来,一时天旋地转,江清山一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姚采澜大惊之下下意识的就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服,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掉下去,耳边只传来那人粗重的呼吸声。 江清山也有点手忙脚乱,还被床边的一个圆凳给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江清山有点歪斜的抱着人终于挨到了床边,不是很温柔的就把姚采澜往床上一“放”,俯身就要压了下去。 主母 第三章 波折 江清山有点歪斜的抱着人终于挨到了床边,不是很温柔的就把姚采澜往床上一“放”,俯身就要压了下去。 谁料眼前寒光一闪! 该死,怎么忘了还有这破玩意!江清山简直很想一口血喷出来。 真是被这女人气昏头了!早就该出手先把这凶器给缴了,不就能为所欲为了嘛!可是,谁知道这东西她这么些天一直还带在身上啊! 江清山咬着牙盯住手拿匕首横在胸前的姚采澜,磨着牙半晌才道,“你不守信用啊,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不是说我没有别的女人就从了我么!” 姚采澜气道,“我是这么说的没错,可你。。。总不能没个准备就直接。。。” “什么准备?这事还要准备?!”江清山觉得自己实在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姚采澜气的脑袋也是嗡嗡作响,勉强冷静下来,慢慢劝道,“其码咱俩都要沐浴吧。得干干净净的吧。。。再说了,至少得有个干干净净、安安生生的房间吧?” 姚采澜一抬下巴,示意江清山看四周,“就这种地方,透风撒气的,你不想,做。。。这事,还有人听墙角吧?〃 女人,你的名字叫麻烦! 江清山垂头丧气,到最后只好投降,答应她找个好地方,满足她所有的“条件”再说。 其实,照江清山以前的性子,那就是直接扑倒了事。 可如今对着姚采澜,他的心还是有一点点软的,怕自己夺匕首时失手伤了她,同时也暗暗的期待她能心甘情愿的与自己共赴巫山。 不过,至少同床共枕没问题吧。江清山眯眼坏笑道。 不行。去别的房间睡。 姚采澜言辞决绝,同时晃了晃手里的匕首。 我了个去啊! 那,江清山不死心,那就给抱一下呗。 不行。 姚采澜不太放心。 光看这家伙那蹿着小火苗的眼神,就知道,这会儿他说得好听,待会儿冲动起来认不认账还真是难说。 说到底,姚采澜也不怕他胡来,关键是觉得控制不住自己会怎样,是先出断子绝孙脚呢,还是直接给他一刀。。。也许伤不着人家,还会伤了自己。而且,闹出了大动静,让别的人知道了,这名声可是不好听的。对妇道人家来说,名声可是要命的事。 于是,江清山再次铩羽而归。 到了第二天,姚采澜又跟水草两人脑袋凑做了一堆,叽叽咕咕的教她识字写字。 姚采澜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研究字形字体,力争使自己的讲解深入浅出。再加上水草十分明白自己识字机会之珍贵,简直是如饥似渴的不停的看书、写字,桌子上的水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水草的进益十分明显。 姚采澜不免有些洋洋自得,为人师者的成就感瞬间爆棚,便得瑟的自卖自夸了几句。 车厢里顿时一片笑声,冲淡了许多旅途的无聊和疲累之感。 姚采澜正笑得得意,不防有人看不过眼,一撩帘子就钻了进来。 水草一见江清山进来,赶紧自觉的挪了挪窝,把位置让出来,自己缩到车厢口去,手里拿着书低声念念有词,一副我很专心,我什么也听不到的架势。 江清山和姚采澜不约而同的转头白了她一眼。 姚采澜暗气,你穷装个什么啊,你离我近一点替我挡一挡这个洪水猛兽你会死么?!会死么?! 江清山更气,你识相点的话就坐到外面去,别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你不在这里碍我的眼会死么?!会死么?! 真的真的学习学到废寝忘食、专心致志的水草表示,我可真的是冤死了! 姚采澜把头别过去,想起前一晚他那副替别人着想、不理解自己的死人样就有气。 江清山却早就把那晚的事忘得差不多了,只因为在外头听到她的轻声笑语心里就有个地方痒痒的,所以,他抬脚就来了。 可一上来,看见姚采澜那张冷的要滴下水来的脸,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两晚两人还闹得不太愉快呢。 不过,女人啊,心比针眼儿还小呢。为了一个外人,就气成那样,傻不傻啊?值得么?真是难以理解啊。 江清山瞅着姚采澜,也有点闹心,不知怎么开口好。 于是,车厢的气氛一时间甚是沉闷。连装透明的水草几乎也要装不下去了,心里只打鼓,嘴里的念念有词几乎声音越来越低。 你们倒是说话啊,我真的很难做啊。 水草正纠结着,外面一阵马挂銮铃和马蹄飞奔的声音,顿时拯救了她。 马车立刻停住了,前方已经传来一声大喝,“诸位好汉,请了!相逢即是有缘,双龙山的弟兄恭候各位多时了!” 水草还在一脸茫然,心里隐隐还在感激着外面出声那人。 江清山却迅速和姚采澜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震惊和紧张。 这路上果然不太平,居然遇见打劫的了! 姚采澜下意识的想掀开帘子看一看,但忍住了没有动,身子已经紧张的崩直了,手也紧张的攥在了一起。 江清山稳稳的坐着,没有动,脸上不动声色。 看着他的样子,姚采澜心里略略安定了些,把自己头脑里想象的血腥场面强行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姚采澜伸手往怀里一掏,把匕首拿了出来,轻轻的除了刀鞘,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江清山看见了,不免仰天飞了个白眼,对姚采澜表示轻蔑之极。 把个姚采澜气的,要不是大敌当前,自己真想上前给他一刀,让他知道知道,自己这匕首可不是吃素的! 不过,显然,江清山这一搞怪又冲淡了一些车里的紧张气氛。 水草这姑娘虽然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反应的时间着实长了点,但一看见姚采澜亮出了寒光闪闪的一把匕首,这才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不过,幸亏她还不傻,转而又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只轻轻的“啊”了一声,没发出多大的动静。只有俩眼睛睁得浑圆,也不知是想明白了外面人的身份,还是震撼于自己二奶奶的惊人之举。 说着话,外面的形势已经有了变化。 江庆稳稳当当的话语响起来,“各位双龙山的兄弟,在下有礼了!车里坐着的是我家主人,这次却是往西北军中去的,身上担着的也是保家卫国的重任。因为军务在身,所以这次也是轻车简从,所带财物也并不多。不过,我家主人一向慷慨,最喜结交江湖上的好汉。因此很愿意出些银钱,为各位兄弟打些酒喝,希望各位好汉笑纳。” 恩,既摆明了自家的身份,让对方好好掂量掂量,又很是客气周到,不伤了对方的面子。江庆有才啊。江老爷这是从哪儿倒腾来的这位能人啊。 又等了一会儿,忽然又有个人声响起来,“咄,区区二十两银子,你这是打发要饭的么?!” 闻听此言,江清山起身就要下车,姚采澜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江清山惊讶的回过头来,姚采澜赶紧朝他摇了摇头。 姚采澜知道江清山的性子,那可是急脾气,爆的很,有他出去,那一定是能打得起来的。 江清山欲待要走,低眼看了看紧紧抓住自己手的莹白的手指,眼睛弯了起来,嘴巴裂了开来,回身又坐下了。 姚采澜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晚了,那人已经反手就把她的手紧紧的握在了手里,还一边轻轻摩挲起来。 姚采澜真想吐血啊,这是什么时候啊,还有闲情亲亲我我?这到底是什么脑子啊这是?!根本不在正常人之列啊。 姚采澜紧张的听着外面江庆的应对,那只手的感觉只能尽量去忽略了。 江庆的声音冷冽起来,隐隐含着强压的怒意,“这位壮士,此言差矣!想我家主人身在军中,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我已经说过,我们此去投军,所带钱物并不多,这些银两已经是极限了。还望各位好汉行个方便。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要不是情况紧急,姚采澜真想为江庆这老油条高声喝彩了。 瞧着一番话说的,恩威并施,有客气,也有打压,言下之意很明显,别敬酒不吃罚酒,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前方好像有一阵小声的议论。 江庆的话又响起来,“这样吧,我们车上还有两匹绸缎。各位兄弟不嫌弃的话,在下就冒昧的替我家主人做个主,送与各位兄弟做上几件棉衣御寒。各位好汉意下如何啊?” 姚采澜觉得心好像从胸腔里要蹦出来似的,手心里汗出如浆,湿湿的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匕首了。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人说道,“多谢这位好汉慷慨解囊,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一阵銮铃响动,一阵马蹄声响起,渐渐远去了。 姚采澜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的腿老是维持一个姿势都有点麻了。 江清山看她的样子,轻笑一声,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两下,这才起身下去找江庆去了。 姚采澜也顾不上他的嘲笑,犹自略带紧张的倚着窗子略略掀了帘子往外看着。 水草早就瘫在了那里,这时越是回想,越是害怕,眼泪还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姚采澜还没心情安慰她,她还在担心那强盗有没有什么后着。因为视线狭窄,姚采澜也没看见什么双龙山。 就这样,马车一直往前疾驰了有一个时辰的功夫,没有别的匪徒出现,姚采澜的心才慢慢放下来,也顾不上时过正午肚内空空尚未用饭,就疲惫的躺在了车上沉沉睡去了。 主母 第四章 病来 姚采澜这一觉居然没怎么感受到颠簸之苦,睡的很沉,醒来是已经是傍晚。四周夜幕低垂,天上繁星闪烁,西边的天尚余一点亮光。马车正缓缓驶入一个小镇。 姚采澜下车进了客栈,洗漱,用饭。 水草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看着不太精神。小红却还好些,也许是因为她坐的车跟在了后面,前面闹腾的事清并没有亲见的缘故,看着面色平静得很。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姑娘实在是太皮实了,一般事情看不到眼睛里。 当中江清山没过来跟她一道吃饭,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姚采澜心里还惦记着那帮打劫的匪徒的事儿,想问江清山吧,他却一直没露面,便嘱咐水草去问江庆。 姚采澜披着披风,坐在榻上翻了几页书,也看不下去,好像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水草的脚步声响起来。 水草去的时候蔫头蔫脑的,回来时看着便好像精神了许多,嘴舌又伶俐,三言两语便说的清清楚楚了。 原来这大名府南边治安尚好,往北边走,越接近西北的地方不若南边繁华,人烟渐稀,山贼盗匪也多了起来。据说这双龙山上就有数十山贼占山为王。今天白天就让他们给碰上了。 又听水草说今天下山的山贼足有十几个。姚采澜便想着,虽说江庆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数了,足够他们吃喝一阵子了。 如若真的动起手来,自己这边算上车夫也有八个壮年男子,肯定也得付出极大代价才能抢夺到财物。何况对方也忌惮自己这边如若真有军中背景的话,双龙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就是他们乖乖退走的原因吧。 水草又安慰姚采澜,说是听江庆说,一路上也就是双龙山这儿不太平,过了这处前边的路基本就,没多大问题了。 两人说了这半天,才都觉得心放在了实处,安定了下来。 姚采澜下午在车上睡足了,结果到了晚上反而精神了,一点睡意也没有,就拉着水草还有小红两人聊天。 只聊到小红困的直点头,水草也是呵欠连天,姚采澜见江清山始终没露面,便高高兴兴的留了两个人在自己屋里睡下。 水草跟自己挤一挤,小红只能委屈睡脚踏了。 小红却很开心,说自己那屋里没有火盆,夜里冷的跟冰窖似的,睡在这屋正好。 第四天的旅程也很顺利,而且姚采澜一行在下午太阳还挺高的时候就停车投宿了,因为再往前就没有可供住宿的地方了。 这地方叫春云镇,是个客商往来的挺繁华的市镇,卖什么的都有,倒是个歇脚便利的好去处。 光是就客栈而言,就比前几天投宿过的那些高出了一个档次不止。屋里的器具一应俱全,看着也甚是整洁干净。 所以姚采澜倒是终于能彻底洗洗澡了。 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悲。貌似,自己说提的所谓“条件”在这里都被满足了啊。 姚采澜泡在热乎乎的大木桶里,热气熏蒸着她的眼睛,只感觉自己像个洗白了等待被人宰杀的生灵。 姚采澜一直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来临,可是,真的来的时候,她还是感到非常的紧张。 原来拒绝他,是真的讨厌那人。可是,现在,他看着不那么讨厌了,自己拒绝的理由都不成立了,所以自己必须走这一步。 没有人来告诉她那个人以后会怎样,但是,这个险她必须得去冒。 有些事情,她必须得主动一些,这样,至少以后不会后悔。 况且,她生存的境况,也逼得她必须跟他成为真正的夫妻,尽管她心理上还没做好准备。可这个社会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准备。 风尘仆仆好几天之后再洗个热水澡,实在是太难得了。 姚采澜足足泡了有半个多时辰的功夫,水都开始变凉了,才恋恋不舍的从桶里起身。 虽然屋里生着炭火,但还是比不得原来在家中时的温暖,姚采澜觉得有些冷意,尽快的从木桶里出来,赶紧擦净身体,换上了贴身的水红色小袄,外面又随意穿了件宽大的月白棉袍。尽管这袍子只是自己兴之所至随意做的,宽袍大袖的,充满古风古意,但是,细节之处却绝不含糊,袖口和以领口都用银线绣着繁复的缠枝桃花,初看时丝毫不显,仔细近瞧的话才发现其中的独特之处。 她刚换好衣裳,正在火盆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时,一直守在门外的水草和小红才敲门进来,把大木桶合力抬了出去。 姚采澜洗完了澡,身上既舒服又很有些困倦,觉得头发擦的差不多了,便也顾不得等到干透,就直接踢了鞋子躺在床上合眼睡了过去。 这几天一路颠簸,委实辛苦了些。再加上昨晚睡的很晚,早晨为了赶路又起得早。 是水草把她唤醒的,姚采澜睁开眼时,屋里已经黑透了,已经点上了明晃晃的蜡烛。 姚采澜慢慢坐了起来,只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刚离开被子,就觉得身上一阵冷,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水草吓了一跳,先过来摸姚采澜的额头,“哎呦,二奶奶,您可不是着凉了吧?” 姚采澜不以为意,嫌她大惊小怪。自己这身体虽说底子差些,但这么些年自己小心保养着,一直很少生病,因此,姚采澜对自己的身体一向很有些盲目的自信。 吃饭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胃口便不大好,姚采澜原以为是旅途之中饭菜不合口的缘故,也没往心里去。可饭后依旧没精神,身上还没怎么有力气,只好懒懒的又躺回榻上。 水草急得要去找大夫,姚采澜止住了,想要先抗上一阵再说,得让免疫力先发挥作用才成,不能马上就延医用药。 在前世学得的关于抗感冒的理论有一箩筐,姚采澜对抗生素颇有微词,对中草药也是半信半疑。 至于说道从章姨娘那里得来的避孕的古方,反正从姨娘用的效果来看,也确实有效,姚采澜将其归结为灵异一类,在不可谈论之列。 水草虽然不满,但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好去厨房熬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姜糖水来,让姚采澜趁热喝下。 姚采澜喝了姜糖水,身上出了点汗,舒服了一些,便又有些昏昏欲睡。 等江清山出外办事回来,一听说姚采澜不太舒服,顿时急了,只好暂时抛开自己心里的那点子想法,细细问过水草姚采澜的症状。 江清山本想就此留下照看姚采澜,水草却把他推走了,说要自己值夜,犯不着让二爷辛苦,明天还要赶路呢,一大堆的事等着二爷处理呢。 水草一番话下来,言辞恳切,一副忠心侍主的模样,搞得本就有些私心的江清山更有些心虚,张嘴想反驳也说不过她,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也只得走了。 水草暗暗舒了一口气,一路上的情形虽然姚采澜一直避着她,她也不是傻瓜,也隐隐约约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暗想,二奶奶病成这样,万一让二爷趁虚而入了,岂不雪上加霜?不行,坚决不行。 于是,好是找出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把这位爷哄走了。 要是让江清山知道她这番心思,准得吐血。你们家爷就如此混账,如此牲畜,如此饥不择食? 当然,事实上,他就是那么想的,就是如此牲畜! 第二天一早,姚采澜一觉醒来,发现事情大条了。嗓子也疼了起来,身上也发冷,浑身骨头都疼了。这真是感冒了! 江清山一大早也赶紧过来看,发现她病恹恹的还躺在那里不愿动,当时就火了,呵斥水草:“怎么不早去请大夫?” 水草一脸委屈。姚采澜艰难的张开口,忙替水草说话 嫡女正妻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18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18部分阅读 :“是我的主意。我不让她去的。不过小毛病,发发汗就行了。请什么大夫!” 江清山冲她一瞪眼:“你逞什么能啊?有病就赶快看!罗里啰唆个什么劲儿啊!” 不知怎地,江清山冲她吼了几句,姚采澜也不生气,只任着水草得了令下去请大夫了。 等水草走了,江清山便一下欺过身来,以手探她的额头,停了停,疑惑道,“好像不怎么热嘛?” 这个傻子,光用手能感觉出来么?得再跟你自己的额头比较一下才作准啊。 姚采澜浑身没劲儿,懒得跟他斗嘴生气。 不过,你光在那里摸来摸去的做什么,难道摸多了就能摸出来了?姚采澜一歪头,躲开他的咸猪手。 又躺了会儿,只觉得身上冷的厉害,难受得紧,见那木头还在那里傻坐着,便叫了一声,“哎,我冷。” 不知怎么了,原本还好好的,说出这话时却已经带了几丝委屈,心里竟酸胀得很,眼里也有了泪意。 江清山不明所以,见自己媳妇怎么转眼间就像要哭的样子,忙慌手慌脚的站起来,“冷?那怎么办?” “再给我拿一床被子来。”姚采澜带着哭腔。看他那傻样,心里更委屈了。 江清山忙转身出去,不久便又回来,把自己房里的被子抱了来,细细的给她压好,又仔仔细细的边角掖了,“好了吧?不冷了吧?” 姚采澜觉得稍好受了一点,虽然还是冷,但比刚才强多了。 不多时,水草引了大夫来,大夫望闻问切,自然说是普通伤寒,然后写了个方子让去抓药。 姚采澜便低声问江清山,“今儿个就能到平阳了吧?” “今天赶赶的话,天黑能进城。” “那等药熬好了我喝了就动身吧。” 姚采澜虽然不舒服,可是更不愿滞留异乡。好歹到平阳也算到家了不是。 江清山拗不过她,只能点头应了。 草草用了几口饭之后又特意多留了半个时辰,喝过了苦药汤子,水草和小红才把包裹的严密的姚采澜扶到车上。 被强制扶着的姚采澜其实满心郁闷,我是小有风寒,不是病入膏肓啊同志们,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幸亏头上罩着斗篷,否则,姚采澜还真是很没脸。 主母 第五章 安家 待姚采澜慢慢爬上了车,江清山便也跟着跳上来,要把水草和小红撵到后边车上去,姚采澜坚决不许。 开玩笑,路上要是需要入个厕啥的,要是光江清山在实在别扭得很,必须得留着水草才行。 姚采澜一眼瞅见车上多了两床被子,见那花色正是早上自己盖得那两床,感情是直接找店家买了来了。 姚采澜浑身正冷着,看见被子实在亲切得很,就给了水草一个赞赏的眼神。 水草顺着姚采澜目光看去,忙摆摆手,悄悄用手一指江清山,意思是江清山的主意。 好好的人在车上也颠的难受,更别提病人了。姚采澜盖着厚被子半躺着,越躺越不舒服。 车上又不宽敞。她这还算是好的。 为了让姚采澜躺的舒服点,多有点空间,水草抱膝窝在一边,连江清山也只能屈了一条腿坐着。 姚采澜平时是个很坚强的性子,什么事牙关一咬就挺过去了,除了生病的时候。 前世也是,一旦有什么风吹感冒肚子疼,都会哭鼻子的,心理脆弱得很,各种感伤忧郁、自怨自艾,各种感怀身世、伤春悲秋,一股脑儿的就都来了。 眼下就是,身上冷得很,又颠的难受,头隐隐作痛,嗓子肿的连吞咽都困难,姚采澜就觉得委屈了,越想便越觉得难受,就开始悄悄的抹眼泪。 江清山听得动静不对,一看姚采澜满脸淌着眼泪哭得正欢,吓了一大跳,忙爬起来上前安慰,“又怎么了这是,难受啊?不舒服啊?”一边笨拙的拍着姚采澜的肩。 姚采澜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一边吸着鼻子,嘟囔道,“嗓子疼,冷,骨头疼,头疼。。。。。”居然可怜兮兮的向江清山诉苦。 江清山一向坚硬的心肠一瞬间也软了,手足有些无措,“没事,没事,等药劲儿上来就没事了,就好了啊。乖啊。” 一时间两人无比和谐,两个人便越挨越近,不知怎么的,姚采澜就挪到江清山怀里去了。也说不清是谁主动的。 江清山伸出手慢慢拍着她,一边轻声安慰着,就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 姚采澜委屈了一阵,自怨自艾了半天,待江清山抱着她时感觉暖和多了,兴许是药劲上来,兴许是病势来时体虚,总之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水草早就自觉的把头转向窗外,仿佛外边那荒凉无边的景色有多吸引人,脸上带着红晕,只觉得别扭无比,心里只恼姚采澜把她给留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休息,直接停了车用了些早就备好的干粮,又继续赶路了。 姚采澜勉强吃了一块绿豆糕,便嫌太甜腻,水草怎么劝也不吃了。 紧赶慢赶的,在天将将黑透的时候,终于进了平阳县城。 这时候也找不着人报到,只好先找家客栈先住下,一切全待明日再说了。 姚采澜一路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到了客栈,水草就先忙活着去熬药了。 药熬好了,好歹把姚采澜给叫醒了,江清山亲自把姚采澜半抱半扶着,让她把药喝下去,不一会儿,姚采澜就浑身出了一身汗。 水草和小红赶紧张罗着又给姚采澜换了一身衣服,换好衣裳不久,姚采澜就又倒头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姚采澜一早醒来便觉得神清气爽的,这病来得快好的也快。也不知是自己体质太好呢,还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中草药神乎其技。 一大早,水草就特意寻到了店家的厨房,单独做了一顿早餐。 水草的手艺是姚采澜吃惯了的,很有胃口的喝了两碗小米粥,就着碟子香油拌白菜丝吃了两个小花卷。 水草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还不停的劝着姚采澜,“再吃点,得把这两天亏损的元气再给补回来!” 江清山早就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早饭,等不得姚采澜吃完,就换好官服出门去衙门了。 姚采澜饭后在屋里转了一会儿,水草就把药熬好了端了来,姚采澜早就腻歪了这味,就让水草先搁在了桌上,要凉一凉再喝。 过了一会儿,瞅着水草出去倒水的功夫,姚采澜手脚麻利的开了后窗,把药倒在了窗根底下。 药是倒掉了,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怕病没好利索被水草“抓个现形”,便拿着茶壶狠狠喝了一壶热乎乎的白开水。 喝完水,姚采澜想出去透透气,昨晚来时天黑,也未能看清这平阳城的风貌如何,心里便痒痒的,很想先瞅瞅这里的民风民情。 水草恼了,说她病刚好不能吹风。 两个人正在叽叽歪歪能不能出门的问题,外边江庆来报说,来了一个人求见,说是平阳卫黑风营的副把总,先来安排夫人的住处的。 姚采澜忙让水草帮忙重新整理了一下妆容,赶紧让人进来。 那人一进来,姚采澜就觉得眼前一亮。 来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身着黑色官府,身姿挺拔,腰里挂着佩刀,面白淡须,浓眉醒目,长的很是俊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气质大叔? 那人说话十分客气,抱拳拱手自报家门说姓王名子其,立时便掏出了腰牌教姚采澜验过,姚采澜见那乌黑镶金边的腰牌上确实刻着他的官职,便笑着道了声辛苦。 那王子其说是江清山还在衙门办理交接等各项事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自己奉命先来安排夫人住处。 姚采澜便又招呼众人出来,结算了房钱,出门上了车,王子其在前面骑马引着,慢慢来到平阳县西城的一处小院。 原来这把总也是有福利房的。姚采澜挺高兴。 姚采澜坐在车上,从窗帘的缝隙中,不时看看四周风物,再抬眼看看前边不远处马上端坐着的笔直人影。 真是养眼啊。怎么看都比那些二十啷当岁的毛头小伙子看着要稳重。 到了小院后,那王子其叫开了门,把一个守门的老人叫到姚采澜跟前,介绍说这人是他雇来看守门户的,因为这个院子这段时间以来也是由他负责照看的。 说完这两句话然后就干脆利落的翩然告辞了。 姚采澜还来不及感叹这位大叔逗留的时间太短,先兴奋的把小院子逛了一番。嗬,还真挺大的。前后一共三进,青瓦灰墙,里边的家具也算齐全,打扫的也很是干净。 姚采澜便跟江庆简单商量了一下,大体把住处分派下来。 前院是书房、会客室,江庆、江西和几个护送的衙役暂时居住。 二进是正房居处,水草和小红便也是住在东厢房。 后院则是厨房、柴房并库房所在。 尤其难得的是,柴房里堆着如山的柴,厨房里居然有米有面有油,还有些容易储存的土豆、腊肉等物,各种锅碗瓢勺也算齐全。 应该也是那位副把总所为,倒是位难得的心细之人啊。 不知谁那么走运采了这株好草去啊。 身后,江庆已经指挥着众人把几车的东西都卸了下来,送到正房里边,大体归置好。 姚采澜看了看天色,让水草和小红先放下手头的活计,上街买些食材,把午饭做出来要紧。 此时,早过了午时,大家还都饿着呢。至于到哪里去采买,自有那个守门人指点。 简单用过了午饭,那四个护送的衙役就来辞行,姚采澜连忙挽留他们多住上几日,那几人却执意要走。 姚采澜忙诚心诚意的说了些感谢的话,临走塞给每个人一两银子的赏钱。这一路虽然还算平安,有惊无险,但还真是多亏了这几个人又做向导又做保镖的,着实是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四人对她的出手大方很是感激,连连谢过才告辞离去了。 江庆送走了那几个人,反身回来,手里拿着一张刚拟好的单子递给姚采澜看,却是眼下急需要购买的一些必要的生活物品、用具,像被褥啊,碳啊,脸盆啊什么的。 姚采澜看他那满张纸上字迹歪歪扭扭,还有不少错字,忍不住扑哧一声就乐了出来。把个江庆笑得不禁满脸通红,连连搔头,“小的才疏学浅,让二奶奶见笑了!” 姚采澜怕把他笑恼了,连忙正了脸色补救道:“总管勿怪!想不到你还是个识文断字的,实在是很难得啊!” 江庆连连摆手,很不好意思,“不过是跟着老爷时,连带着学了几个字,却连个单子也拟不好,让二奶奶笑话了!” 姚采澜看了一眼水草,转头对江庆笑道:“江总管此言差矣!依我看那,江总管倒是跟我家水草水平相当呢。倒都是好学的性子。好啊,非常好,眼下府里正用得着识文断字的人呢!” 这一番话说的江总管心里也有些小激动。 虽然他阅历丰富,但因为经历坎坷,平时不爱出头,总是一副沉闷的性子,在江府时便不太显眼。 这次江老爷能派他出来,跟着自己貌似不太着调的小儿子,心里实在是经过一番细细考量的。 临行前,江老爷特意找到他,殷殷嘱咐,托他照顾好自己儿子一家。江庆虽然卖身为奴,但江老爷一直对他不薄,心里十分感念江老爷的知遇之恩,这次跟了来自然想有一番作为的。 原来在江府时,江清山常年在外,姚采澜虽然在府里名声一直很不错,但也很少能接触到。 所以,江庆心里对两位主子的性情如何,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这一路走下来,江庆稍稍放了心。江清山虽然有点毛躁,但对自己还算尊敬。那位主母看起来也挺靠谱。 再看如今姚采澜干干脆脆的态度,江庆心里更有了底。作为下人,谁不希望主仆相得呢? 莫说江庆心里如何想法,就是水草听了自家奶奶随口拿自己跟江总管相比的话,也暗地里红了脸。 主母 第六章 称心 姚采澜仔细想了想,又让江庆把单子增加了几项自己想要采买的物品,让水草开箱给了江庆二十两银子。 待江庆走了,姚采澜有了功夫,在屋子里转了转,先看了看卧房里原有的那个雕花架子床,觉得有点老旧了,打定主意要换一架,现下只暂时用着吧。 水草赶紧打了水把屋里的器具重新擦拭了一遍。 这家具看着就有点老旧了,用还是能用的,只不过斑斑驳驳的,掉了不少的漆去,等安顿下来就得找木匠来再做上一整套了。 姚采澜坐在榻上,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隐隐的觉得喉咙不太舒服,深怕旧病复发,就又慢条斯理的喝了整整一壶白开水。一边拿眼睛打量着屋里的上上下下,暗自盘算着以后该如何整治、如何装饰。 可能女人天生就喜欢装扮屋子这些,姚采澜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决定的权利,恨不得马上就动手按自己的心意把屋子装扮一新。 姚采澜喝完了水,把杯子一推,站起身来,只觉得精力很是充沛,很想松散松散筋骨,便上前帮忙铺床铺,又让水草拿出顶雪白的轻纱帐子,自己踩了椅子、凳子,爬上爬下的亲自挂上,唬的水草和小红在旁边吓得一惊一乍的,生怕她跌着。 哈哈,现在自己可是家里的老大,再也没人管着了! 不过,当老大的感觉,就是爽。以前这样的活儿,她哪里敢沾手啊?! 也不顾水草的唠叨,跟她一起掳袖子干活,虽然屋里还没生火盆,却忙活的身上热乎乎的,很是舒服。 等把卧房收拾妥当了,已经红日西斜。 江清山打发江西回来传话,说是同僚宴请,给他接风洗尘,不回来吃了。 水草做好了晚饭,就在东间里摆了,三个人一起亲亲热热的坐了吃了,也在不用顾忌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一边讨论屋子里应该怎么怎么摆设。 吃过晚饭,姚采澜觉得身上实在是疲累,也没精力再去散步消食了,便让小红早早烧好了水,抬进一只大木桶来。 这木桶是姚采澜吩咐江庆今天特意购置的第一批用具,重实的很,用的是上好木材,又细细的用桐油刷过几遍,买来后小红又用热水好好的刷洗了好几遍,这才送了上来。 姚采澜对这木桶很是喜欢,自己瞩意的东西用着格外舒心,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水草要留下给她擦拭头发,也被她赶着自去收拾她们自己带的小包袱,早早休息去。 头发还没干,姚采澜趁这功夫就把书箱打开,把书一本本的摆在了东间的书架上。 姚采澜沾了正屋的西三间,一进门是会客室,再往里做了书房,最里间是卧房。 等书摆好,笔墨纸砚和琴也都收拾妥当、擦拭干净了,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 姚采澜就拿了本诗集撩开厚厚的棉布帘子进了卧房,把墙角的灯都熄了,只留下床头小几上的一盏,就踢了鞋子上了床,斜倚在大抱枕上翻书。 翻来翻去也看不进去,心里也不知怎么的,就是静不下来。 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外边传来一阵敲门声,姚采澜一个机灵,赶紧把书一扔,一下就面朝里躺下去,佯做睡着的样子。 外边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阵低语,是小红和江清山在说话,随即重重的脚步声进了正屋。 那人挟着一股冷气进来,一下就坐在了床边,伸手大力推她,一点也不温柔。 姚采澜被他晃来晃去,无奈,再也装不下去,只好装着睡眼惺忪的样子,慢慢转过身去睁开眼,“你回来啦?” 江清山有点小醉,微微眯着眼压低了身子,嘴里的热气直接扑到了她脸上,第一句话就是,“你病好了吧今天?” 姚采澜赶紧偏了偏头,皱着眉做难受的样子,“好一点了,可还没好利索。头还疼着呢!浑身也难受得很!” 江清山嗤笑一声,直起身来,斜睨着她,“你这人,真不实诚!白天还生龙活虎的呢,又是逛院子,又是收拾屋子的。。。恩,怎么,到了晚上就又病了?感情您这病是白天好、晚上生的?” 声音低沉,虽然讽刺满满,但是,好像并没有生多大气的样子。 姚采澜不愤的转过头看屋角,心里暗气,看来江庆和小红把自己“卖”的差不多了。 江清山看她被自己揭穿还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那白玉一般的脖子还是梗梗着,一点软和的态度也没有,偏偏这样子让他心里跟放了一团火似的,热热的燃烧起来。 江清山往床前走了几步,忽然又立住了,说了句“你等我”,就匆匆出去了。 不一会儿,姚采澜就听见外间有了人声,是小红和水草抬了水桶进来,然后是两人退了出去,之后是哗哗的水声。 姚采澜徒然躺在床上,心里乱乱的,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那人已近一挑帘子进来了。这也太快了吧! 姚采澜惊得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 江清山脸上红彤彤的,头发还湿着,只用一根丝带随意束着,身上只穿着白色中衣,一点不怕冷的样子,带子系的松松的,露出一片胸口来。 要说江清山身材那是很不错的,个子本来就高,在西北摔打了四年,虽然看着瘦身上还是很有料的,浑身上下挺拔的像一棵青松一样。 搁在平时姚采澜还是很喜欢用眼睛“吃吃豆腐”的,可如今不成。 姚采澜只觉得他那赤裸的胸口白花花的闪着自己的眼睛,吓得赶紧下了地,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搁。 江清山往前一凑,姚采澜忙闪身躲开,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先给你把头发绞干了吧。” 姚采澜一下就从脸盆架抽下了一条白色的厚棉布,一副殷勤的样子看着他。 江清山拧紧了眉毛,极其不耐烦,“擦什么!一会儿就晾干了。” 姚采澜抿着嘴紧紧握着棉布巾看着他,两个人僵持了一小会儿,江清山只好闷闷的过来乖乖坐下。 又过了一会儿,江清山终于耐不下性子,急三火四的站了起来,反身就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行了吧,你这个磨人的小坏蛋!”又是咬牙切齿,又是柔情蜜意。 姚采澜手里的棉布已经落在了地上,无人再理。 江清山抱了人在手低头欲亲,姚采澜已经一伸手挡住了他的嘴。 “等等,我有话说!” 江清山明显的喘息了一大口,气道,“说!”满是不满。 “我说过,你要是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就永远跟着你,一生一世,永不变心。你若是有二心,咱俩就和离。好不好?!” 姚采澜也知道自己问的很傻,很可能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没用也要说。权当是对得起自己的心吧。 “好了,好了,我说过,从今往后只有你一个女人,你怎么就不信呢!”气急败坏。 “我不管那个。我只要你答应,若是你有了别的女人,咱俩就和离。答应不答应?” “答应,答应,我答应还不行么?”下一句话已经淹没在彼此唇舌当中了,只剩了喘息声。 姚采澜紧紧的闭着眼睛,被动的任他亲吻。双手有些抗拒的推在他胸前,下意识的避免被他过于贴近。 姚采澜努力的想象自己是深爱眼前这人的深闺女子,努力想调动身体的所有感官,体验投入、激|情、爱恋的感觉,无奈总是入不了戏,脑海中总是闪过某个人模糊的影像。 她想抹掉他,却总也抹不掉。她想看清他,却总也看不清。 该享受的时候反而像是在受罪,自己也把自己恨得要死啊。 。。。。。。 第二天天还黑着,江清山就早早的醒了,先转头看了看依然沉睡的枕边人,得意的笑了笑,意气风发的三下两下就穿了衣裳,出去练功。 功夫是不能搁下的。三天不练手生。 小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大亮了,神清气爽的江清山回了房,看着榻上依然拥着被子沉睡的姚采澜,得意的眯了眯眼,回身褪去了外袍,也上了床。 姚采澜在睡梦中觉出冷意,往里边缩了缩,江清山却上前一把就把人搂在了怀里,手已经向衣襟里边伸了过去。 因为他一向是用冷水洗漱,所以刚刚洗漱完的手很是冰凉。 姚采澜被他的手冻得一下睁开了眼睛,立刻就下死力掐了一把那只在怀里作怪的手,一下给他甩了出来,气道,“你要死啊!冰死我了!” 江清山气结。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女人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女人一般不应该是一副“我成了你的人”的温柔害羞甜蜜表情么?! 只能说,这女人不是一般人。 “好好好,我先暖上一暖总成了吧?”江清山连忙把手放在自己怀里捂上一捂。 看着姚采澜脸蛋红红的刚睡醒的慵懒,江清山不禁又想到昨夜的销魂之处,等手捂的差不多了,便又倾身上去。 “哎!”姚采澜伸了两只胳膊正好撑住他的胸膛,言辞决绝,“不能再那什么了。难受死了!”姚采澜真是有些害怕,身上又酸又疼的,还有那火辣辣的疼痛,她还真是承受无能。 听到这话,江清山却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这女人是属猫的么,怎么又抓又要的!看看,你把我身上给抓的,肯定有血印子了。肩膀这儿,怎么这么疼,哎呀,你这女人下嘴真狠!” 说罢拉开衣领让姚采澜看自己左肩头的牙印。 主母 第七章 买人 江清山说罢拉开衣领让姚采澜看自己左肩头的牙印。 姚采澜却很硬气,完全没有行凶者的自绝,“你活该!你知道我有多疼!我喊着让你停下来,你干吗不停!这个罪我可受不了!你要是女人,咱俩换换你就知道了!” 嘴里头说着说着,还真是越来越委屈了,眼圈眼看着就红了,眼中泪光闪闪,配上慵懒的发髻,凌乱的衣裳,还真有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江清山一看,立时心就软了,忙上前安抚,“好了好了,莫哭莫哭。听你的还不成么!” 姚采澜一听这话,这才放下了心,拿了江清山的衣袖胡乱抹了一把脸,鼻子吸了两下,就乖乖的伏在他怀里不动了,任着江清山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头发,两个人倒是难得有一段温馨柔情时光。 江清山摸着摸着,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低头一看,却发现姚采澜已经又睡过去了,不禁自己都被气乐了。转眼想到这是他大展雄威的结果,便又沾沾自喜起来。 江清山俯下头,喜滋滋的吻了一下姚采澜的额头,便也放松心神,躺下补了一回觉,昨晚确实,咳咳,有点劳累。 直到中午,水草在外面红着脸、大着胆子叫了好几声,两人才醒过来。 一看外面的天色,两人慌的赶紧起身穿戴,姚采澜慌乱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现在不是在竹通的时候了,现在是自己当家做主人了,于是又一下放松下来,只除了身上隐隐的难受。 江清山想叫水草进来伺候,被姚采澜狠狠在腰间拧了一把,“咱们俩在的时候,屋里不许留伺候的人!” 江清山先是一愣,后来不知想到什么,就又笑起来,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就听你的!不留人!” 姚采澜白了他一眼,手底下一边穿衣裳,一边疼得皱眉,又骂他是个“狠心贼!自私自利鬼!” 江清山无话可说,只强忍着笑意,假装没听见。 一边穿衣裳,一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媳妇穿上了贴身的水红色小袄,却仍然能看得出纤细的腰身。 江清山正发呆,姚采澜已经下了地,又把地上胡乱扔着的几张帕子拿脚踢了踢,示意江清山,“哎,把这个毁尸灭迹!” 江清山给她个“你很麻烦”的眼神,姚采澜眼一瞪,给他个“你若不干就试试看”的眼神,江清山只好任命的俯身胡乱卷了卷,转身就利落的丢进了火盆里。 等两个人都收拾停当,姚采澜才把水草叫了进来,却先在首饰匣里翻出一张有点发黄的药方,让她饭后有空就去药铺抓几副药备着。 江清山疑惑的看着她,姚采澜转过脸来好心解释,“祖传秘方,滋阴养颜。要不,你也来一碗?” 一句话就把江清山给气跑了,到了院子里匆匆的交待了一句“把饭送到外书房去”就走了。 旁边的水草忍笑忍得很辛苦。 姚采澜歪头看看她,想笑就笑呗,憋坏了就不好了啊! 姚采澜坐在了梳妆镜前,自己动手,利落的给自己挽了个简单的三春髻,忽然在镜中看见水草正要去收拾床铺,忙喝住了,“你来给我选个簪子插上吧!那床铺就扔那儿吧,我自己来。” 水草疑惑了一下,也就听话的过来,帮姚采澜插上她喜欢的一只碧玉蝴蝶簪。 外间里,小红把饭已经摆好了。 姚采澜站起来往外走,水草这才发现自家奶奶行动有些迟缓,不小心迈大步时还禁不住的皱眉,心里才“恍然大悟”,赶紧低着头上前扶了姚采澜的的手,脸上却都红透了。 姚采澜早就瞧见了她的脸色变化,愤愤的瞪了她一眼,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受罪的又不是你! 吃完饭,姚采澜带着水草又把院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真是越看越满意。 今天的事儿也不少,最紧急的是,寻个官牙来买几个奴仆,让家里的事彻底运转起来。 这事已经早就嘱咐了江庆去办,姚采澜只是简单扼要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一个厨娘,要厨艺好的。一个帮厨,要勤快干净的。两个家丁,要忠厚能干的。 所有人的总要求是,老实肯干,不惹是生非。而且,无论男女,不要生的太好的,也不要年纪太小的,十二岁以下的一律不作考虑。 江庆听见她得了空,很快便引了个五十多岁的嬷嬷来,说是这平阳县最负盛名的人牙子柳嬷嬷。 柳嬷嬷早就对这家的主母感到好奇,只因为人家提出的条件比较奇怪。别的都好理解,最后的条件还真是奇特。 除了个别念头的主母,都喜欢找些相貌好一些的,这些下人的长相也代表了自己府里的面子不是? 再有呢,就是,想签死契的话都喜欢要一些年纪小的,大多八九岁,就是五六岁的也不少见。为的是,年纪小的买来花钱少,好调教,也能多干几年活不是? 这柳嬷嬷怀揣了这样的念头,就谨慎的抬起头好奇的看了姚采澜一眼。 看对面的女子面貌清秀,年纪轻轻,却端的一副好气势,便赶紧垂下了眼帘,信誓旦旦的承诺姚采澜,送来的全是最好的,肯定能如了夫人的意。 只不过,一般下人还好说,就是厨艺好的厨娘还想卖身的不太好找,还得等些日子。 姚采澜点点头。这厨房关系重大,姚采澜这次下决心挑个合适的。 那柳嬷嬷得了吩咐转身出去便把早就等在外面的人都领了来,姚采澜却只叫水草和江庆选去。轻飘飘的只说了一句,“自己手底下的人自己选,可要是日后用着不好,可也得自己受着!” 两个人听了不由得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凛,暗自打定主意要好好长眼。 江庆去外院挑,水草就占了内院院子挑,姚采澜自己没有露面。 江庆自不必说,这却是要把水草培养成管事大丫环的架势了。 水草喜滋滋的去了,心里头激动的砰砰直跳,选人时更是反复琢磨了姚采澜的要求和想法。 等夕阳西下的时候,水草便领着人到了姚采澜跟前。 帮厨的选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叫三妹的,长的瘦小枯干的,身上穿的净是补丁,收拾的倒挺干净。 姚采澜见了目露疑惑,这么瘦,能干厨房那些粗活么。 未等水草说话,三妹就先跪下了,凄凄惶惶的恳求,“启禀奶奶,别看奴婢瘦弱,可力气不小,厨房那些活都是奴婢做惯了的,求奶奶留下奴婢吧。” 水草忙上前禀报,刚才在厨房已经试过了。她在几个小丫头中干活不是最快,但是难得最是稳当、不慌乱,做的菜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姚采澜看了水草一眼,这姑娘肯定又是对这小丫头起了同情之心吧。 姚采澜细细的把她的家世问了一遍,见她虽然很是紧张羞涩,总算能把自己的身世交代得清楚,也就点了头。 姚采澜虽然犹自怀疑水草的用心,却也没多问,只让她先跟她讲讲家里的规矩和厨房的规矩,又勉励了小丫头几句,让她好好干,争取“一个月试用期满转正”。 水草领着小丫头临去前却忽然甩出一句,“人家好像会什么拉面啊。。。”说着一甩帕子就故意拧着腰走了。 姚采澜先是眼睛一亮,继而又哑然失笑。 哎呀,要是三妹真会拉面的话,自己真是有口福了! 原来,上次去观灯的时候姚采澜吃了一碗拉面,回去后不免多念叨了几次。自己本是无心的,孰料只会手擀面的水大厨“伤自尊”了,连着好几天不高兴。最严重的是,坚决拒绝再下厨做手擀面。 “逼”得姚采澜又开始大赞水草的厨艺,尤其把手擀面夸得简直是“天下无双”,这才把小姑奶奶又哄了回来。 没成想这丫头片子一直记在心里呢。。。真是有意思。 水草前脚刚走,江庆也领着两个人进来了。 那两个人一个叫张顺,十八了。一个叫王小六,刚满十六。 张顺长的高大粗壮一些,王小六个子不太高,两人长的俱是其貌不扬,但看着还算顺眼。 江庆禀报说,张顺身体素质不错,有把子力气,而王小六则会喂马、赶车。 姚采澜也把两个人的家世仔细问了个明白清楚,家住哪里,都有些什么人,为什么卖身之类的。 张顺不善言辞,结结巴巴的半天才说清楚,脑门上都急得出了汗。 王小六机灵些,说话也清楚利索。 见两个人都是家世清清白白的,也没什么别的意见,就点了头。 按惯例,姚采澜是要给他们改名的,两个家丁也要随了江姓。 姚采澜却忽然没了改名的兴致,觉得给堂堂大男人连姓都改了,实在很是侮辱,就罢了,让他们还是按原名去叫。 那张顺和王小六闻言赶紧都跪下,诚心诚意的给姚采澜磕了个头,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连旁边站着的江庆都若有所思的看了姚采澜一眼。 姚采澜也没料到他们如此激动,赶忙让他们起来,照例又勉励了一番,恩威并施,“这一个月内就看你们俩的表现啦!” 两个人信誓旦旦的跟着江庆去了。 人都走了,姚采澜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轻轻叹了口气。 这三个人,有谁是心甘情愿卖身为奴的呢? 主母 第八章 初定 这三个人,有谁是心甘情愿卖身为奴的呢? 三妹是小时候从西北逃荒过来的,家人在路上失散了,不知生死。这么些年兜兜转转,连家乡何处都不大记得了。失散的那些家人面目也模糊了。 张顺家就在相邻的应阳县,原先时家境好一些,孰料母亲突然染病去世,父亲也跟着病倒了,地里的田这两年一直大旱,收成锐减,家里就这么衰败了下来。 王小六则就在本县,家里兄弟姊妹多,穷的吃不上饭,原先就一直在县城里面各家各户转悠着打打短工,最近不知怎么的,短工的工作不太好找,在家里闲置了两三个月都没有半点进项,无奈只得接受签死契了。 姚采澜正漫无目的的瞎想,水草已经进来,奇道,“奶奶怎么不点蜡烛?” 姚采澜才一下回过神来,笑问:“晚上吃什么?” 水草轻哼了一声,没吱声。 晚上自然是吃拉面,另外再配了两个清淡的小菜。 姚采澜又问清了单独给江清山准备的菜谱,然后特意嘱咐水草,让她帮着三妹在面里加上辣椒油。水草“不情不愿”的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拉面就上了桌,迎面就是一阵大骨汤的清香,青翠的葱花加上色泽鲜艳的红油,上面还卧着一撮碎牛肉。 姚采澜的眼睛霎时亮了。 姚采澜手里抓了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之时,江清山快步回了屋,耸着鼻子闻了闻,“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姚采澜眯着眼睛笑了,一本正经的说:“正是你最最喜欢的——面、条!” 江清山一下皱起眉来,沮丧的一屁股坐在了桌边,“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好好的奶奶你当着,偏偏稀罕这些平头百姓吃的东西!真是搞不懂了!” 姚采澜没搭理他的岔儿,挥着手赶着他,“去去去,赶紧洗手去!放心吧,单独给你蒸了米饭了,另外还和着香菇、木耳、青菜炖了一只小公鸡,整整熬了两个时辰呢!还能饿着你这堂堂的江二爷不成?!” 江清山这才重新高兴了起来,“还是我媳妇知道心疼我!” 姚采澜脸皮薄,看到水草和小红一副忍笑的表情,恼的伸腿就踢了他一下,“叫你当着人这样胡说八道!” 江清山假装一个“踉跄”,“哎呦”一声,做出险些被她踢倒的样子。 姚采澜明知他装样,仍禁不住笑起来,脸上有点发烧,便故意找出话题揶揄江清山,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你也真是的,在西北呆了这些年,倒还不习惯北地的饭食,顿顿只吃米饭的,也不知道你那么些年是怎么过的!” 到了晚上歇下时,江清山自是很有些想法,无奈姚采澜对昨晚之事很有些“阴影”,坚决不从,又踢又咬的,招招都毫不含糊的往他最致命的地方招呼。 江清山知道她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总不能弓虽j了自己媳妇吧? 折腾了半天,无奈只好气呼呼的而妥协了,气呼呼的翻了个身,不久还就真的睡过去了。 姚采澜在黑暗中直挺挺的躺了许久,见他睡熟了才放下心,也跟着睡着了。 待黎明之时,睡的正熟,有只手却在自己身上游走,被打断睡眠的姚采澜顿时怒不可遏,两个人于是又在床上你来我往的纠缠了一番,直到两个人都衣裳零乱、气喘吁吁才住了手。 这日起来,江清山就去了他自己所在的黑风营,据说离家有二十里路,在平阳县西郊那里。 身边只带着江西。经过这些天的磨合,江清山使唤江西越来越顺手。江西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江清山的贴身小厮。 姚采澜用罢了饭,就让水草把江庆也叫来,三个人商量着定出些家里的章程出来。什么人管什么事,什么份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样样都写下来。 张顺力气大,负责看家护院,平时主要呆在门房那里。 王小六负责喂马、赶车。 小红则在上房干些洒扫、烧水、泡茶、洗衣之类的粗活。 厨娘还没着落,只好委屈水草继续兼任着,幸好三妹确实能干,基本能独自做好下人们的饭菜,水草只管姚采澜的份例就好。 外院交给江庆,内院交给水草。 姚采澜习惯了如此,什么事都得白纸黑字,让大家都清楚明白才好。 不识字的自有两位主管去讲解。 当然,试用期间,月钱减半执行。待试用期过了再正式签契约。 要说这院里院外的规矩,最熟悉的莫过于江庆了。原本在江府时,江夫人当家可是很有一套的,上下人等,无人不服,众口称赞。 嫡女正妻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19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19部分阅读 所以,姚采澜倒也省心,直接把那些规矩拿过来用就好了,又加入了自己的意见,只在一些特别严厉、惩罚过重之处改动的温和一些就行了。比如对女眷打板子什么的,打嘴巴的改成打臀部,同时褪衣裳之类的就免了,情节再不严重的就直接改成打手板了。 再说,府里现在人口简单,管起来更是容易了好多。 外院和内院的管事各自立一本帐,把银钱往来写个清楚。还要把家里的各种用具物品也立一本帐,如何买进或是拿出使用,也得记得清清楚楚。 江庆以前在江府就是个二管事,是个做惯了的,姚采澜便令水草多多向他请教。 这一下,江庆的长处更是显露了出来,姚采澜也对他颇为倚重,说话间也很是客气周到,江庆忙活的倒是更加甘心情愿了。 下午的时候,又让江庆单独把王小六叫过来,因为他是本地人,又在本城有头有脸的几个府里干过好几年,这平阳县的人情事故应该是知道的再详细不过了。 说起来也巧,王小六曾在本城父母官王县令家呆过两年,本人又是伶俐性子,处处留心,对平阳城里官场里头的事儿便知道格外的清楚,倒是比外边的平头老百姓知道的准确、详细多了。 王县令名声不大好,政事理的颇为糊涂,在家了也颇有点夫纲不振。他的正室夫人有些来头,其亲哥哥如今成了江南右府正五品的同知,这使得本来就气短的王大人在夫人更是抬不起头来。本来也曾有几个如花美眷,好来也不知怎的,有大病一场爬不起床的,也有难产而亡的,到最后屋里只剩了两个平头正脸、老实巴交、只听正房奶奶话的妾室。幸好那王氏能生养,所以府里现在有的两子两女,俱是正室所出。 姚采澜听了,也觉得脑后直冒凉气。这就是所谓的正室夫人的手段了。 那宋县丞官声倒是不错,两袖清风的,倒是个实实在在当官的人。只不过不知变通,性子太过迂腐,太过耿直了些,跟王县令不是一路的,颇受打压,胸中有所报复也施展不出来。 张主簿跟那王县令走的很近,是个圆滑世故的,王县令倒是很倚重他。 除了这几家,姚采澜又问了些城中富户的情况,以及其它的风土人情,王小六正想着如何讨好了主母,好顺利留下来,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姚采澜倒是跟听说书的似的,溜溜儿的听了一下午。要不是顾忌着这主母的面子,姚采澜很想摆上瓜子点心,边吃边听,也算给缺乏娱乐的生活添上点色彩。可惜未能如愿。 连旁边的水草都听得津津有味。江庆也一边陪着,也是姚采澜特意叫了他来的,还特别给他设了个梅花凳让他坐着。江庆听了这些倒是对这平阳城里的关系网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姚采澜听完了,笑道,“难为你嘴舌伶俐,心思也细,对这城里的人情世故懂得倒多!以后也合该如此,有机会的时候就多张上一双耳朵,回来说与总管知道,少不了你的好处!” 又见他说的口干,另外赐了他一碗茶吃。王小六喜不自胜,喝完了茶方作揖退下去了。 姚采澜便让水草记上一笔,月底发月钱时额外再赏王小六三十个大钱,水草自是拿了册子记上一笔不提。 到了晚上,江清山回来,却没有别的兴致,情绪好像不太高的样子。 江清山本想倒头就睡,可是姚采澜坚决不许,只好任着她给自己净面,又让人打了洗脚水来。 等收拾好了躺在床上,姚采澜便把白天从王小六那里得来的话一五一十的学给江清山听,也不管有用没用的,指望着能给他提个醒而已。 江清山听完,只点点头,也没心情多说什么。 姚采澜料得到其中的缘故,忙伏过身去,小心的问他黑风营怎么样。 江清山便叹了口气。 原来这里比竹通县城又靠近西北了些,地理位置很是重要,正是卡在了大名府通往西北的交通要道上,因次朝廷在此地特使了一个平阳所。平阳所又分了十个营,分散在周遭县区的各处险要之地。 黑风营地处黑风山上,按理说总数应有小三百个人,但是实际数目却只是二百刚出头的样子。这些缺少的名额有病死的,也有偷偷逃走了的。 至于这些兵士的来源,大部分是日子过不下去、被迫投军的农家子弟,还有一部分却是被朝廷押解来的钦犯、罪囚。 今儿个一看他们那样子,萎靡不振的有之,整天借酒浇愁的有之,寻衅滋事的有之,沉迷花街柳巷的更有之。 早就这个样子,要是羌戎真的打过来,指着他们杀敌保家卫国?嘁,就是给人家当磨刀石的命! 江清山心里一阵烦闷,恨铁不成钢。 江清山忽然想起一事,起身下床,从脱下来的官服里掏了掏,掏出几张纸,扔了给姚采澜。 姚采澜忙打开一看,却是几张田契、地契。田契是大兴庄上的地,拢共有二百多亩地。房契则是庄上的一处小小的两进的宅院。 姚采澜高兴了,她早就打听到,江清山一年的俸禄只有二十两银子,这可怎么养活全家人啊?原来还有二百多亩地啊,这下可好了! 主母 第九章 应酬 姚采澜忽然想到什么,支起身子问道,“你有俸禄和官田,你那些兵都是靠什么过活啊?” “他们有军饷啊。” “军饷哪里来的?朝廷发的?” 江清山轻蔑的看她一眼,这问题太白痴了,“我朝现在行的是屯田制。整个黑风山,包括周围一千多亩地全属于黑风营。这二百多个人的吃穿嚼用都在里面了。” “那这一千多亩地一年有多少收成啊?够不够吃用花费啊?” “恩,这个。。。我却不知了。明天去问问王子其去。” “嘁!”姚采澜终于扳回一局,仰面朝天躺下去,双手抱臂,以更加轻蔑的语气道,“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说的就是粮草等军用物资的重要性了。因此,就是不打仗的时候,兵士的生存条件也是顶顶重要的。你要他好好训练,那你知道他吃饱了没有?有钱无钱娶上媳妇?有没有闲钱供养妻子儿女?有没有闲钱能去酒楼吃喝一顿好的?只有这些搞定了,才能稳定军心,才能齐心协力,保家卫国。连饭也吃不上,升官发财都没有指望,他还训练个屁啊?你啊,发愁都愁不到点子上!” 江清山若有所思的琢磨着她说的话,没注意到自家媳妇正口吐脏话。 姚采澜见他没注意到,才后知后觉的吐了吐舌头。 江清山琢磨了一番过后,才笑了起来,反身一把抱住姚采澜,就亲了上去,“恩,还是我媳妇聪明啊,说的很是有理。明天我就把这话说给王子其他们去,再好好跟他们合计合计如何整顿军纪!” 姚采澜忙向后躲去,屋里顿时笑闹成一片。 一连几日,姚采澜都是呆在家里,终于把整个江府该收拾的房间都收拾好了,院子里破落的地方也开始找人重新铺设青砖,该栽种花树的地方也去市场上买了树苗、花苗,该采买的物品都备好了,该讲的规矩都立了起来,整个家开始井井有条的运作,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自此以后,忙乱的安家置业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了。 没等姚采澜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闲暇时光,就有了帖子上门,平阳县的头头脑脑的夫人们开始设宴邀请姚采澜去。 姚采澜便带着水草开始穿梭于各家各户,车上拉了从竹通拉来的一些特产等物。礼物并不丰厚,但胜在足够新奇。 临行之前,姚采澜谦虚的向江清山取经,想再多打听打听这些人的身份背景、有何来历等等,唯恐给江清山办砸了事情,拖了后腿啥的。 孰料那位爷很是牛掰,眉毛一立,烦躁燥的说:“管他们什么狗屁派系、狗屁来历!我只管我的黑风营,别的一概不管不问就是!那些腌臜事,掺和进去真是够恶心人的!” 姚采澜顿时被他的王八气场给震翻了。 牛,这哥们太牛了。 官场黑暗,拉帮结派、互相勾结、官官相护、利益交织,这些东西到哪里也是肯定是都有的。 不过,江清山厌恶官场倾轧,直接来个不闻不问,独善其身,或许是个明哲保身的好办法呢。这就叫以不变应万变。 江清山的态度甚和姚采澜的意,听了这个,心里有了谱,就高高兴兴的踏上了“夫人外交之旅”。 这平阳水有多深,姚采澜不清楚,便也不敢轻举妄动。礼物奉的不薄不厚,言谈举止也甚是小心,不肯多说一句。内宅的妇人们,大多谈论的就是这平阳的风物人情,外加首饰衣裳之类的。 只有那王县令的夫人,生就一双三角眼,为人有点刻薄,但很爱闲谈议论别人。见姚采澜乖巧会说话,又不像自己常见的那起子人一样只是对自己一味的奉承,让人腻味,不面就起了谈兴,把这平阳县的各家指摘了一个遍,总之,是各有毛病,就是不如她。 比如说,宋县丞是个老学究,只会掉书袋。他夫人也是没福气,早就过世了,只自己守着个女儿度日,这么多年居然也不续弦,怕人家薄待了自家女儿。他家那女儿也是个别样的,性子泼辣的紧,小小年纪居然也就当起家来,把个家里管的严丝合缝的,别人当面都交口称赞,背地里却都嗤笑,不知让谁家娶了这母老虎去了。所以那闺女今年都十七了,婚事却一直蹉跎着。 再比如说,张主簿家里跟是一团糟,都四十来岁的人了还往家里抬小老婆。他家夫人也是木讷的,一天里讲不了十句话,叫人闷也闷死了,怪不得叫那些狐媚子爬到了头上去。家里一大帮子妻妾,却只养下了一个宝贝儿子,偏偏前年又得了个急病死了,幸亏早早的娶了妻,留下了后,否则的话就真成了断子绝孙的老绝户了。 至于驻军那边,她却一直不大来往,却说不上来什么。 听王夫人洋洋洒洒这一番话,比王小六在外宅边缘打探的则更翔实了一些,内宅的隐秘事更多一些。 哪个女人不爱八卦? 姚采澜十分感兴趣的听着王夫人“指点江山”,不时笑眯眯的接上两句,不知不觉的就过了个半时辰,王夫人直说的口干舌燥,丫头们也上来换了四五回茶水。 姚采澜看了看天色,告辞要走,无奈那王夫人好不容易碰上这位知情知趣的小友,谈性正浓着呢,非得留了她用了午饭才让她离开。 姚采澜看她颐指气使的,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妾室俱是唯唯诺诺的,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心里暗忖,王小六说的果然不错。 第二日自然是去宋县丞家,果然家里摆设颇为冷清。既然没有了主母,也只能是宋家小姐宋蕙兰并一个姨娘亲自招待。 那个姨娘并不多说话,看见人来也拘谨得很,两下里只匆匆见了一面就告退下去了。 宋小姐生的并不出挑,倒是个性情爽利的,干脆利落的举止倒为她的长相增色不少。 三言两语就和姚采澜攀谈起来,相谈的甚是融洽。 姚采澜一眼看到宋小姐所戴的一个绣百合的荷包煞是精致,便笑着一指,“宋小姐好巧的手啊,这百合绣的倒跟真的一般无二了!” 宋蕙兰笑着不依,“江夫人这是在笑话蕙兰了,看江夫人身上的这件袄子做的才叫别致呢!” 姚采澜今日因上门拜访,穿的格外正式,是一件鹅黄绣竹叶圆领缎面袄子,下面着了青灰色马面裙。 宋蕙兰便走上前细看,叹道,“江夫人这袄子样式新颖,想来是南边的新款了。尤其是这绣工不得了啊。往日里蕙兰只以为自己的绣技已算是不错的了,如今见了夫人的这件衣裳,方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不是虚妄了!” 姚采澜忙谦虚了几句,又说宋蕙兰的衣裳针脚才是细密。 两人于是说起针线来,倒是越说越投契,遂就姐姐妹妹相称起来。姚采澜年长一岁,自然就是姐姐了。 眼看着时辰不早,姚采澜要告辞,宋蕙兰却苦苦留人,姚采澜推辞不过,便在宋府用了午饭。 与在王知县家用饭不同,姚采澜心情放松多了,看宋家虽然并不多宽裕,但收拾的井井有条、整洁舒适,不禁对宋蕙兰更添了几分赞赏。 临走,姚采澜又再三邀请宋蕙兰去江府做客,一行人才告别而去。 又隔了一日,姚采澜方又正式装扮了,登了张主簿家的门。 光看这家里的摆设,确实比宋县丞家要好上不少,无奈却比不得宋家简洁大方,处处显得无章法。 张夫人领着儿媳妇接到了二门上。张夫人身上衣裳簇新,看着脸上却尽显老态了,双鬓已然有了明显的白头发,神态颇有些疲惫,看着这日子过的就不太舒心。 她那儿媳生的倒是一副好相貌,也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姚采澜仔细观瞧,见她身上穿着很是素淡,淡紫色褙子并月白色马面裙,头上饰物也并不多,只有一个素银簪子并一串白色带点子黄晕的迎春花。看来还没有出孝期呢。 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又一个苦命人罢了。看她的性格,不是个自苦的,这样日子也好熬些。 到了厅上分宾主落座,丫鬟却迟迟没有茶上来,那儿媳妇田氏尴尬的朝姚采澜笑笑,亲自去催了一次,又过了片刻,才有个丫头把茶奉上来。 姚采澜去看那张夫人,却见她依旧面无表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张夫人话也不多,只勉强寒暄了几句便没了话题,所幸有那田氏与姚采澜说些平阳城的风土人情,气氛倒也活跃。 不久,姚采澜见那张夫人脸上就显出了疲态,颇有些心不在焉,就识趣的告辞了。 张夫人也略略挽留了几句,见姚采澜执意要走,也就罢了。 这边都走完了,王子其的夫人才紧跟着来了,却是亲自上门拜访,身边还带着七八岁的儿子,大名王善于,小命叫虎子。 王夫人生的甚是苗条秀丽,杏眼樱唇,举止有理,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姚采澜心下不免赞叹,这王夫人与那王子其倒是天生一对壁人了。 只是那王夫人见了姚采澜有些局促之意,说话之间神情很是紧张。 倒是要由姚采澜提起些话头来说,好在有个不肯安静的虎子,两个人坐在那里倒不算尴尬。 虎子生的虎头虎脑,大眼睛咕噜咕噜的直转,压根就没他爹身上那股子沉稳的性子。姚采澜喜欢孩子,忙叫水草拿了几个专门赏人的打成梅花、莲花状的小银锞子出来,让他拿着玩。 姚采澜热情的留她吃饭,王夫人却忙不迭的拒绝了,只道以后再来。 主母 第十章 王家 等王夫人这一走,水草不多时就进来,手里端了一碟子点心,“奶奶,这是我新做的芙蓉糕,刚出锅,还热着呢,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姚采澜便先闻到一股清甜的香气,笑道:“光这味道就够香甜了,肯定好吃!” 再看那盘中,芙蓉糕都做成梅花状,一个个炸得金黄,色泽诱人,拿了一个吃了,只觉得酥软甜糯,很像前世吃的沙其码,便点头赞道:“恩,你的手艺又见长,倒是比原来府里那些个大厨做的都要好了!” “真的?”水草高兴坏了,她这一手的厨艺本就是在原先江府的大厨房里学来的,如今听闻自己做的点心超过了自己的“师傅”,那真是分外的骄傲。 姚采澜慢慢吃了一块,水草忙跟她另外倒了一杯热热的白开水来,才道:“刚才啊,王小六趁着奶奶跟王夫人说话的功夫,从厨房里拿了一碟子点心,还有些茶水、瓜子,跟王夫人家来的车夫在门房闲话,倒是把王家打听了个仔细。” 原来那个孩子,并非王夫人所出,那王夫人身子孱弱,自幼就有不调之症,王子其身边早就有个伺候的丫头有了身孕,生了虎子便给抬了妾。那王子其对夫人倒是很敬重,但对自幼伺候自己的姨娘感情却更深厚些,何况这个姨娘还为自己生了儿子。这儿子一生下来就养在了王夫人名下。后来这位姨娘又生了位小姐。就在此时,那位姨娘却又有身孕了。府内还有一位姨娘,正是王夫人身边的陪嫁丫头,可惜那位至今也未有喜讯传出。 姚采澜十分惊讶,原先看这王夫人对那孩子十分上心的模样,实在想不到竟不是亲生的。 再回想那回见王子其,十分守礼、古板的一个人,除了第一面匆匆抬头看了一眼,再与自己说话头都是半低着的,视线绝不带扫自己一下的,想不到居然也是这么有艳福的。 姚采澜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只因为自己先入为主,只凭第一印象就觉得这人谦逊有理,下意识的就把他归到了爱老婆的好男人一类了。谁知道。。。 有希望才有失望吧?姚采澜才长叹了一口气。 男人啊,不过如此。 不过,看王夫人那样子,也看不出过的不好的样来。难道她是真心欢喜给丈夫纳妾的?看着姨娘接二连三的生孩子,她又是什么感受?不过也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姚采澜又捡了旁边果盘里的杏脯吃了两块,心里却在细细琢磨自己这几日熟悉的人家,怎么夫妻和睦的这么少呢? 是了。在前世时,虽然离婚率挺高的,但和睦的夫妻总是占了多数的。就拿自己来说,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这样那样的不满足,可是,那人总的来看,也没亏待了自己。 好,自然是好的。爱么,就难说了。 原因自然就是经济基础决定的了。女人也有自己的收入,能养活自己,所以男女双方在理论上已经站在了平等的地位上。 而在这时代却不同。女人完全是依附男人的。男人对女人好不好完全寄托在男人道德本性的自觉上。而品行好的男人又有多少呢? 。。。。。。 初来乍到迎来送往的这几天忙了过去,以后就不需要什么大的应酬了。 作为武将,本就跟那些文官不在一个系统,虽然还很低级,依然最忌讳拉帮结派,何况此时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至于逢年过节的礼节上的来往,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这几日,姚采澜日日坐车穿梭,倒是也对平阳县城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地方小,人也少,都比不上竹通的繁华,城中的房子屋檐普遍矮小一些,就是那些贵妇的穿戴都要古板落伍一些,样式很是老旧。不过,民风倒是朴实、开明了许多,平日里大街上行走的内宅妇人却是不少,也不再遮遮掩掩的,而是大大方方,有说有笑。 姚采澜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民风世情,料得以后常常出来走走还是行得通的,不免心里感到庆幸。 中午好好睡了一觉,刚起来梳头,水草听见声音已经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是那本《大景朝元年散记》。 看水草挑着帘子站在门口却不动弹,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渴望的看着她,姚采澜一下扔掉了梳子,扭身朝她笑道,“又来拜师啦?来吧来吧,今儿个下午反正也没有多少事情。瞧你那样,来求我就直说嘛,还不好意思呢!” 水草就红了脸笑起来,“咱刚安下了家,奶奶事情正多着呢!我这里再这样占着奶奶的功夫,婢子还真是心里愧疚得很!要不,婢子给奶奶做点好吃的吧。恩,刚才江管家让王小六送了两条草鱼来,每条两三斤大小,正好可以拿来做个麻辣鱼片呢!” 姚采澜一下高兴起来,连连称好,转而又收了笑容,斜了水草一眼,“呸,你个坏心眼的妮子!这是来贿赂我啊。怎么,感情你奶奶我就是个吃货啊?” 水草揶揄她道:“这话啊,可是奶奶自己说的,婢子可没说!”话还没说完,姚采澜已经伸手拿了个荷包向她丢了过去。。。。。。 这一晚,江清山又有应酬。 姚采澜沐浴完之后草草擦了一下头发,就先把书箱打开,取出一摞白纸,伏在了外间榻上的小桌上,开始以自己特有的草书速度狂写。 字是简体,何况她又用的以前自己的字体,别说别人打死也认不出来,就是姚采澜自己,回头再看时也有不少认不出。 所以,足够的安全。不怕人看到。 写的什么呢?当然是辣文。 全是为了晚上的某事做的某种准备。 姚采澜知道,自己现在实在在某方面有点冷感,找不到激|情。 这就有天大的麻烦了。 那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夜夜需索无度,自己这样岂不让人很难做? 自己既然决定好好过日子,自然要想方设法让两个人好好磨合一下。况且,就不是光为了他,就是为自己打算,也得想想办法。若是没感觉的话,简直太疼了,这不是享受,是遭罪啊1 要是在现代还好说,有各种各样的手段可以弥补,有各种光盘,各种小色书,各种图片,甚至各种器具来助兴。 现在呢,什么也没有。 哦,倒是有,问题是上哪儿弄去啊? 姚采澜曾经怀揣着这种心思悄悄去前院的书房查看过一番,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按理说,依照江清山以前那种性子,这种书应该是有的。不知道是不是都落在了平阳,这次没带来。 至于,让江清山去讨还? 姚采澜还真不好意思开口。 关键是,现在这种水平是在有限得很,姚采澜前世在网上曾经有幸看过,画的实在毫无内容、毫无美感可言,其效果可想而知。 不过,有位名人说过,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嘛。 于是,姚采澜开始自力更生了。自己前世时看的若干辣文还留有不少印象,那就进行再创作好了。 印象最深,h的最顶尖的是一个父女乱囵文。于是,姚采澜开始搜索枯肠,把那段两个人初夜的经典剧情“原音重现”出来。 当喝的醉眼朦胧的江清山回到家时,正看到自己的小媳妇正脸蛋红红的在灯下奋笔疾书,抬起头看自己时,眼里的风情好像滴出水来。 江清山霎时就把满脑袋的官司统统丢掉,勉强忍耐着匆匆洗了洗,就进了内室,一眼正看见姚采澜在床上躺着,水红色的亵衣袖管里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腕子搭在了大红的鸳鸯被子外头,两眼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好像天上所有的繁星都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红灯摇曳,轻纱飘渺,美人把手招。这一切真像做梦一样啊。 江清山顿时心中一热,自己那媳妇好像终于开窍了哈。 于是,这一夜老旧的架子床吱呀吱呀的叫了好久,幸亏水草和小红并未住在隔壁,被姚采澜安排了稍远一些的东湘房。 不过,这床也是在太讨厌了吧?江清山听着这噪音觉得挺顺耳的,却把姚采澜恨得不行,决心明天就找人做床去!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江清山先醒了,悉悉索索的起身,姚采澜也被吵醒了。 昨晚的旖旎风光却半点都不见了,睁开眼就又是一番口舌之争。 “昨夜你怎么还是又踢又咬的?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呢。刚开始不是好好的么?” “这事也要适可而止才对嘛!要是早早停住了,才是恰恰好!你老是不依不饶、接二连三的,我受得了么!你还有脸说我!呜呜呜。。。”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行了吧。。。” “那。。。以后我说了算。我说停就停。” “好好好。你说停就停。” 江清山明显口不对心,随口答应着三两下穿了衣裳就出去练功去了。 姚采澜皱着眉毛对着他的背影晃了晃拳头,抹了两下眼睛,翻了个身就又睡过去了。 主母 十一章 庄子 又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起来,姚采澜精神奕奕,迅速恢复了活力。 前几日装笑脸迎接人来人外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从今天起,姚采澜又活过来了。 闲下来的第一件事,是把柳嬷嬷前几日送来的厨娘连大嫂叫来看看。光品着菜色,手艺还真是不错,连一向在口味上颇有点挑剔的姚采澜也没挑出多少毛病来。 水草也回报说,这连大嫂因为丈夫生病,孩子年幼,这才自卖自身,换些钱给丈夫看病,养活刚刚两三岁的儿子。 连大嫂出身不高,那些带些花样的名菜并不会做,但是,家常些的小菜很是拿手,总体上来说,手艺比水草也要强上一些。 姚采澜只吩咐水草观察了她几日,水草回来后却赞不绝口,说是非常干净利索,厨房所用食材也甚是节约,菜头什么的,都能派上用场,整治出些菜品出来。 能然水草打心眼里敬服的人,估计是错不了的了。姚采澜对她的印象不错。 姚采澜便把她叫了来,见她生的虽然面黑,但五官端正,看着很是干净守礼,举止言谈也有理有据的,就放了心,嘱咐水草还要多观察上一些日子才能放心的把厨房交给她。 见过了连大嫂,又找来江庆,让他寻木匠做床去,木材要上等的,花色要简单一点,尺寸要大一点,床头再做上小柜、小抽屉等物方便搁置各种私物。 江庆把姚采澜的要求仔细记在了心里,先去让人画出图样来再说。 姚采澜交代完做床这一“大事”,终于得了功夫,便兴致勃勃的带着水草,让王小六套了车,到自家庄子上看上一看。 三月底的天气,春风早已经吹起来了,大地正在迅速回暖。 姚采澜记得就在十几天前,在自己北上的路上还是满目的苍凉枯黄景色。但仅仅过了几天,仿佛有只神奇的手在作弄,大地就已经披上了绿装。 坐在车上往外看去,满目都是淡淡的却是生机勃勃的嫩绿了。 出城门时,姚采澜抬头看了看,连这城墙和城门楼子也修得特别高大、厚重,比竹通县的要高大的多了不少,现出了临近边疆的县城的特色来。 出了城,走在了乡间路上,风更大了,吹得帘幕噼啪作响,偏姚采澜也不怕吹,还特意掀开了帘子露着整张脸儿,似乎在感受风的自由激荡。 若是有江庆在,想必还会不满的看上两眼,表示不满。如今,真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啊。 姚采澜自己忽然想起武侠小说里的词,不禁咯咯的笑出声来。惹得水草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水草手头上却不闲着,正做着一个厚绒布拼布椅搭。那样式也是姚采澜想出来的。 按理说,她们这样的人家,屋里的用品装饰因应该都是用绸缎,就算不是上好的,粗绸还是用得起的。可姚采澜偏偏不喜欢这个,立意将屋里的坐褥、椅垫、椅搭、靠背、抱枕等物,统统换成细绒布的,大红的要做一套,水蓝的要做一套,姜黄的也要一整套。 水草虽说把做饭的差使交出去了,但是家里的大小事也不少,抽空还要做做针线上的活,依然忙碌得很。 姚采澜见她在一路颠簸中还在飞针走线,就一把给她夺了过来,“你啊,真是个闲不住的!也不怕用坏了眼睛!我跟你说,你可别在我跟前摆出贤良淑德样,白搭!” 水草知道她一片好心,也就顺势放下了。 姚采澜见她也不恼,只是微微笑着,完全一副端庄稳重的样子,便跟着长叹一声,“你这两年变得也挺快,分明昨天还是诸事不知的小丫头,今天就完全一副淑女闺秀派头了。唉,一岁年纪一岁心,倒显得我毫无长进喽。” 水草听了这一番调侃,却是难得的没有回嘴,只是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转了头看向窗外极远处了。 姚采澜也随着她的视线转过头去,正看到远处有几个乡里的小孩正在放风筝,一时懊恼,“对啊,到了放风筝的季节了。我怎么忘了!应该先买上几个风筝带着的。”说罢气恼的连拍了车窗几下。 对这种类似小孩子行径,水草也只是把头转向一边去。不过,很明显的,自从到了平阳县,姚采澜的举止就随意跳脱了很多。 当然,在外人面前,再没有人比姚采澜更端庄稳重了,行事谨慎,说话得体。 一关起门来,姚采澜马上就变了另一个样子。 也并不是她有多活泼,而是太多变。 有时沉默多思,有时安安静静,有时则促狭逗趣。 远远的,有一大片绵延的土地,有很多农人正在其间忙碌,在给绿油油的麦苗施肥。 姚采澜遥遥的看着他们辛勤的劳作,想起前世小时候在地里耕作、辛苦艰难的日子,心里不免酸涩异常。 不一会儿,到了一处宅院,姚采澜收拾心情,微笑着下了车,兴致勃勃的仔细打量自己的新家,也算是度假村了。 这院子正在大兴庄的北郊,背后倚着一片青山,山上林子很是茂密,可以想来,到了夏季,这里景色想必十分宜人。 恩,姚采澜点点头,这儿倒是一处十分不错的避暑消夏之所。 小院子不大,青瓦白墙,取了钥匙打开沉重的大锁进去一看,院子里也满是翠柳松柏。尤其令姚采澜惊喜的是,院中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几乎有十几米高的样子,想来有不少年头了。 姚采澜最喜欢的就是梧桐,夏天能遮了最毒辣的日头,即使在秋天,满地落叶昏黄的时候,也是很有意境的。 屋子里面灰尘着实不少,但看着家具虽也是半旧不新,但还是挺耐用的。 王小六安置好了车马,就开始掳着袖子和水草一块打扫起来,按着姚采澜的吩咐,只打扫了前厅和后院正房的一明一暗而已。 姚采澜正站在院子里手搭着凉棚,在暖暖的春阳里,眯着眼睛看屋后那隐隐的山色,门外就进来了几个人,却是此间的庄头过来了。 那庄头五十几岁的年纪,看打扮与农家人差不多,只不过干净整洁一些罢了。见了姚采澜殷勤的急走了几步,带着一堆人磕头见礼:“小老儿李茂林给夫人见礼了!” 姚采澜忙让王小六把人扶起来。 那庄头又笑容满面的把身后跟着的一众人给姚采澜介绍了一下,不过都是他的老妻、儿子、儿媳妇和女儿。 别人也倒罢了,打扮也跟李茂林差不多,只有他那女儿姚采澜特别看了两眼,只因那女孩生的端的不错,一双眼睛尤其明媚,尤其是她头上插了明晃晃一只金钗,腕上也有精致的银镯子,衣裳是质地很不错的簇新的粉红色绸缎,脸上又施了些脂粉,打扮的尤其动人。 那做派,十足一个富家小姐,实在不像是个庄户人家的孩子了。 也许是看姚采澜穿戴上普通了些,那女孩神色始终是淡淡的,施礼的时候也颇为勉强。 令姚采澜不由得心里犯嘀咕,这李茂林是不是油水太丰厚了,居然能这么奢侈的养女儿? 李茂林又热情的让儿子、儿媳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到厨房去,尽是一些油盐米面并菜蔬腊肉等物,“都是自己家里有的,还望夫人不嫌弃!” 姚采澜笑眯眯的笑纳了,并诚恳的谢过了他的好意。 李茂林又跟姚采澜简单介绍了一下庄子里的情况,看看天色不早,便识趣的告辞了。 水草手脚利落的收拾出了午饭,两个人就在正房里用了,王小六也在厨房解决了,就被姚采澜派出去“溜达溜达”,发挥他的专长,跟田间地头的佃户们唠唠嗑去。 水草洗好了碗碟,就忙着先把房门、院门上的锁统统换了自己从府里带来的大大小小的新锁。 姚采澜站在院子里等她,水草却欢天喜地的从后院跑了出来,“奶奶,奶奶!快来看看我在库房里发现了什么?!” 姚采澜扭头一看笑了,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啊,居然是一个花蝶风筝! 这个风筝虽然布满尘土,但是做工十分不错,绢面紧绷,颜色新颖,也没有断裂之类的质量问题,应该是能飞起来的。 水草用湿布轻轻把风筝擦拭了一遍,就跟着姚采澜后面,把大门一锁,往庄子后头走过去。 田里的人正多,村后的小河边却静悄悄的,姚采澜便和水草来这里散散心。 午后的风不负众望的依然很大,姚采澜摆弄着手里的轴线,水草在一边好奇的看着。 姚采澜笑道,“我还真没想到你还不如我呢!” 水草不服气:“奶奶可不要调笑我!奴婢打小可没闲情逸致玩这个!” 姚采澜一不小心戳到了水草的痛处,忙抱歉的对她笑了一下,安抚道,“没事,今天我就教教你怎么放风筝!”姚采澜信心满满。 姚采澜把长长的裙子打了个结,又把袖子撸了撸,拉开了架势准备放风筝。水草不放心的往四周看了看,皱眉道:“这儿不会有人来吧?” “就是有人又如何?这里有谁认得我是谁?!”自从出了平阳城,姚采澜的胆子不知道肥了多少。 农忙时节,大人们还真没有多少人到这里来,远远的河边倒是有几个八、九岁的小孩在嬉戏。 事实总是给姚采澜以迎头痛击。 姚采澜手里拉着线小跑起来,觉得差不多了就让水草放开了风筝,姚采澜赶紧使劲儿的拽啊拽的,可不知怎么的,那风筝挣扎了两下,就歪歪扭扭的一头栽了下来。 姚采澜正在懊恼,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哄笑声。原来那几个小孩正走近了,指指点点的朝着这边笑开了。 水草的脸都热了,小声道,“奶奶,不会放咱就回去吧。” 姚采澜却不以为意,又把风筝拿起来反复看了看,仔细的琢磨着里面的技巧问题,站起身来重新开始。 风筝又一次落了下来,那群孩子笑得更响了,当中有个小孩居然笑得打跌。 主母 十二章 两人 风筝又一次落了下来,那群孩子笑得更响了,当中有个小孩居然笑得打跌。 姚采澜自己也不禁被那小孩的样子给逗乐了。 前两次不成功,姚采澜心里便有了数,第三次风筝歪歪斜斜的居然飞起来了。 那些孩子也跟着开心的欢呼起来,一边又大声指点着,“再往前跑,再往前跑,用力拉啊,用力啊!” 也有的在感叹:“这风筝可真好看啊!比我们的强多了!” 那只色彩绚丽的大蝴蝶飞的虽然还不是很高,但在蓝蓝的天空里,还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一直玩了有一个时辰,在水草的一再催促下,跑的满脸通红、出了一身汗的姚采澜这才拿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风筝回了家。 那群孩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玩泥巴去了。 姚采澜回到院子,就先把今天的大功臣——花蝶大风筝给挂到正房内室的墙上去。 不一时,王小六也回来了,来不及多说话,就忙着套车回城,要不然就赶不及了。 在路上,王小六一边赶车,一边才跟姚采澜说起话来。 原来这大兴庄,有个五六十户人口,也算是比较大的村落了。庄子里的人家几乎都是佃户,也有不少人家手里有田,也不过几分地,或是一两亩地的样子。 这大兴庄的人家一半以上都姓李,那个李茂林正是这里的村长,也是李氏族里的族长。另外也有其他几个姓氏,人数却要少得多了。 每年地里的出息基本都是六四分成的,遇到年景好的时候,一年一亩地的收成,也就能收个不到一两半的银子。 姚采澜又问李茂林在村里的风评如何,王小六摇摇头,“我问的那几户人家一概都说好,瞧着脸色却不太对。只有一户姓纪的,想是气不过,说是受了他的欺 嫡女正妻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20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20部分阅读 压,被强占了五分地去。” 姚采澜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等回到了家,江清山倒是难得的提早回来了。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互相交流这两天的所得经历。 姚采澜便先絮絮的跟江清山说这几天自己出外应酬的事体,江清山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似乎对这些内宅八卦毫无兴趣,正专心的对付自己碗里的饭,还有自己面前的一盘虾仁炒蛋。 见姚采澜忽然停下话头,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好像是弥补似的说道:“你新找的这厨娘,叫连嫂子,对吧?手艺可真不错!恩,这次你的眼光真是好得很!”说着再往嘴里夹一筷子虾仁。 姚采澜暗地了翻个白眼,便又换了话题,把今天去庄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个庄头看着不太可靠。你说,咱们要怎么办?是再换一个呢,还是先警告他一番以观后效?”姚采澜心里有事,自然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恩,都行啊,你看着办呗!” 嘴里说着,眼睛已经又瞄上了一盘看起来很清淡爽口的冬瓜肉丸汤。 沟通是人与人交际的关键,如果沟通不良的话,则误会丛生,甚至是龃晤丛生。沟通顺畅,才让人与人自自然然的贴近。 姚采澜相信,有时候,吵架,也是沟通方式之一。 看了江清山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姚采澜气的一筷子敲到他头上,江清山冷不防被打个正着,疼得“哎呦”一声,怒道:“你个女人发什么疯呢?怎么又打起人来了!你这个毛病可真是给惯出来了!” 幸亏有他们俩在的时候,那几个丫头不叫是不露面的,总算没有失了面子。江清山深深为此规矩而感到庆幸不已。 姚采澜瞪眼,“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 “我不是听着呢么!不就是那个什么狗屁庄头不太省心么,你爱换就换呗,有什么好说的!” 姚采澜冷笑,“庄头说换就换啊?他在村子里头经营了几十年了,肯定是有点小势力的啊!” “那就不换呗!这还不简单啊,实在不成,我找几个人暗地里教训他一顿不就行了,保管打得他服服帖帖的,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再也不敢捣鬼!” 一听此言,姚采澜不由被他给气笑了,连忙做惶恐佩服状,“哎呀,江大爷您真是盖世英雄,神勇无敌啊,三拳两脚的就把人给搞定了,小的佩服佩服!” 江清山也笑了,也给她头上轻轻来一下子,“行啦,多大的事儿啊,值当的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好好吃饭吧。” 姚采澜也知道他吃饭的时候讲究个用餐规矩,可姚采澜才不管那个呢。 一直到吃完了饭,江清山一边喝着茶水,才慢慢的跟姚采澜说起黑风营的事。 说是问了王子其,风调雨顺时,每年黑风营田里的出息也就有个一千来两银子。但这几年不是涝就是旱的,庄稼减产减的厉害,一年多说也就七八百两的样子。 姚采澜算了一下,一个兵士刚能合着三、四两银子。再算上大大小小的长官们再多截留取去的部分,每年也就有个二两多的银子就顶天了。 当然,在吃喝上俱是庄子上供着的,倒是花费不多。衣物则有朝廷统一补给。 可是,那也得手头有点闲钱才是啊。 姚采澜跟江清山面面相觑。 二两多的银子,在乡间也算是不错的了,颇能养家糊口了。 可问题是这事军营,就这样的待遇,傻子才给他卖力气干呢?要不是指望着投军就能免了全家的徭役和税银,谁还愿意来这里参军呢。这里离西北又不算很远,一旦发生战事,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的。 唉,江清山头疼的再次叹了口气,眼睛却朝着姚采澜转了过去。 哎,你那是什么眼神?化悲愤为欲望了么? 姚采澜不禁吓了一哆嗦,自己今晚可是毫无准备啊,小辣文还在书箱底下好好的隔着呢。 来不及了,江清山已经站起身靠了过来,姚采澜一边往后退,一边大脑急速运转,想象力啊想象力,快些运转。。。想象他是嫖客,自己是青楼女。。。不行。。。他是j夫,自己是红杏出墙的寂寞少妇。。。对对对,好像有点感觉了。。。 除了自己使劲儿幻想之外,姚采澜使劲浑身解数推迟这家伙做出实质动作的时间,她的手上上下下的在人身上胡乱摸索着,嘴巴也不闲着。 江清山目瞪口呆的领略了姚采澜各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动作。。。 一边觉得震撼人心,一边又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和享受。。。 姚采澜也为料到自家丈夫在这方面居然真的只会一招,心里暗自疑惑,您不是个中老手么? 她哪里知道,江清山这家伙也并不是跟她想象的那般是个花丛圣手,心理上居然还有点洁癖,就算上青楼也只肯找个清官人,何况水月那些人原本就是家世干净之人,都是些光知道躺好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任人施为的,觉得这种事是很羞耻、很难以启齿的女人。 等终于风平浪静,江清山揽过一边累得瘫手瘫脚的女人,暗哑着声音,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成亲前有个老嬷嬷专门教导的啊。”姚采澜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仿佛江清山是个白痴。江清山不禁脸红了。自己居然连个女人都不如,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生气翻身又想把姚采澜压在身下,姚采澜吓得连忙告饶,“好人饶命啊!” 可是,她不知道江清山偏偏喜欢这调调,于是两个人免不了又是一阵耳鬓厮磨。 第二日,姚采澜一睁眼,天光已经大亮了,江清山一挑帘子进了屋,姚采澜揉了揉眼睛,见他一身黑色劲装,强健的身材必露无遗,脸上一层薄汗,像是刚刚练完功才回来,奇道,“你今天怎么出门晚了?” “今天是休沐日。”江清山进了里边的净房洗了把脸又回转了来,一边走一边解着衣裳就往床边走。 姚采澜吓了一跳,警惕的看着他,“你,你想干什么?” 江清山眯了眯眼睛,不怀好意的一笑,“我想干什么?在自己屋里,守着自己媳妇,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哎哎哎,你白日宣滛啊怎么!昨天晚上不是。。。”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何况今天又休沐。。。”哦,您这是闲着也是闲着啊? 姚采澜有点傻眼,可江清山已经不由分说,伸手就朝她的衣裳抓了过来。 姚采澜深深觉得吃亏,这就像是拿着一份工钱,却干着两个人的活儿一样让人心里不爽。这还没过去这一夜呢,怎么又来了? 无奈人家根本不听你那一套,姚采澜匆忙之中想到个主意让自己讨回一点便宜来,一边左推右挡那只咸猪手,一边在喘息的空挡里说道,“先等等,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都依你。。。” 。。。。。。 等两个人收拾好了坐在饭桌旁边的时候,姚采澜看他丝毫没有主动提起的自觉,终于忍不住了,用胳膊碰碰他,“哎,你说好答应我一件事的。” 江清山抬眼看她。 “我想去骑马。”这个想法姚采澜已经谋算很久了。 主母 十三章 骑马 江清山抬眼看她。 “我想去骑马。”这个想法姚采澜已经谋算很久了。 江清山问听此言眼睛一瞪,眉毛皱起来,张嘴刚想说话,姚采澜已经捂了他的嘴,正色警告他道,“某人可是答应好的啊!不要食言而肥啊!” 说罢又把手收回来鼓起嘴、用手在两边扇着,做个胖胖猪的样子。 江清山不禁被她逗笑了,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见姚采澜鼓着脸、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终于点头,“行倒是行的,不过,总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才好。” 姚采澜大喜过望,点头如捣蒜,“嗯嗯嗯,都听你的!” 见饭都摆好了,姚采澜忙殷勤的上前亲自给江清山拿了筷子递到他手里。 江清山先是受宠若惊,后来也回过味儿来,大喇喇的接了过来,嘴巴都要咧到了耳朵边上去。 一顿饭,姚采澜不时给江清山夹他最喜欢吃的菜,一边还笑盈盈的以温柔的眼光打量着他。 江清山开始还暗暗得意,后来却越来越难受了,咳嗽了两声,“我说,你能不这么看人么?” 姚采澜温柔的一笑,一挑眉毛,“我说,夫君,我越来越发现,你长的还真是玉树临风,英姿飒爽,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呢!” 江清山扑的一声,嘴里的一口粥险些没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匆匆用过了饭,姚采澜吩咐人套好马车,收拾好东西,就坐车出发了。江清山还有江西骑着马跟在了一边。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日头将近中午的时候,才到了江清山所说的一片山头。这里确实人迹罕至,不过离大兴庄倒是不很远。 姚采澜从车里一下来,江清山的眼睛就一亮。 原来姚采澜为了不打眼,在车里就换上了一身男装。 不过就是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根从江清山那里顺来的也是姚采澜觊觎已久的一根象牙色的羊脂玉簪。身上是简单的一袭雨过天青色的软绸长衫,带着不显眼的暗纹。腰间是一根深色丝绦,连玉佩之类的配饰也没用。 姚采澜本来就有些清瘦,身上再用一个稍厚的棉披风一裹,远远的看了,还真看不出性别来。 说实话,这样的姚采澜还真是少见,倒是有种难得的飒爽英姿了。 江清山这一看,就有些挪不开眼睛了。 姚采澜见了,得意的朝他挑了挑眉毛。 江清山让江西把他的马牵了过来,姚采澜一看,就不高兴了,皱着眉表示不满,用手指一指江清山的坐骑。 那匹黑马看着就威风,皮毛油亮,高大健壮。 江清山瞪了眼睛,“你想的倒美!我那黑云是你驾驭得了的么?不小心就把你翻下来!” 姚采澜也没咒了,只好将就着骑江西的这批温顺些的母马。 显而易见,江清山别看答应了姚采澜的条件,陪着她出来了,却不是个好脾气的老师。姚采澜尽管有些底子,也不是很熟练,为此很是挨了江清山的训斥,“你怎么这么笨啊!我刚才怎么说的来?不是让你放松脊背,跟着马的跳跃起伏么!你直挺挺的挺着个腰,也不怕把腰颠断了!你拉缰绳怎么拉这么紧啊,想要马的命直说啊,直接给它一刀反而痛快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看见姚采澜沉着脸一语不发的样子取悦了他,见一向在言辞上死死压自己一头的人今天气势如此低迷,江清山更是得了意,嘴巴越来越流畅了,“你不是会骑马么?堂堂的江二奶奶,那可是女中豪杰,大过年的就在大街上打马奔驰。原来就这个水平啊!那当初。。。”想了想那时,自己居然没有在她身边亲见,自己媳妇那一番英姿倒是全数被别人见了去,江清山说着说着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姚采澜初时还咬紧了牙关听着,谁叫咱有求于人呢?后来却越听越火大,想也没想,手里的马鞭忽的一声就打过去了,尽管马鞭是团着的,挨上这一下也够疼得。 江清山自然看不上这种雕虫小技,手脚灵活的一下就避过去了,却也吓了一跳,“你这女人,怎么动不动就动手啊!” 两个人打打闹闹,磕磕绊绊,互相拆台,互相攻击,一会儿瞪眼睛,一会儿又撑不住的笑起来,就在这山间小路上溜了好几个来回,姚采澜终于大有进展,掌握的差不多了。 江清山抬头看看天色,发愁道,“这里方圆十里都没有人烟,咱们倒是清净了,可却没地用饭去了。” 姚采澜稳稳的控住马,笑道,“你且放宽心吧,我早让水草都预备好了。”这会子马也会骑了,姚采澜心里正无比舒坦着,刚才的与他闹的不愉快早就是过眼烟云啦,连带着看江清山也无比顺眼起来。 预备好了?难道跟行军打仗似的,在野外就餐?一想起那些日子,江清山的胃里就开始隐隐的难受。 等他苦着脸回到马车所在的树林里,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原来姚采澜早就让水草备好了一只小小的炭炉,还有做火锅的锅底、肉卷、青菜、豆腐、粉条等料。在野外吃饭,没有吃火锅更方便、更美味的了。 林间的宽阔处早就铺好了褥子,上面放了张小桌,炭炉和一些食材早就洗好了放在了一边。 水草在旁边要帮着涮锅,姚采澜就撵她,“去吧,你也跟江西、王小六他们一道吃去吧!” 姚采澜见水滚开了,就开始动手,江清山却在一边看着。 “你怎么不动手啊?” “我不会啊!这是什么吃法啊?”江清山表情很无辜的一滩手。自家媳妇对厨房这一块的重视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而且经常有新鲜的主意冒出来,对此江清山早已见怪不怪。 虽然两人口味不大相同,但自己总是沾了不少的光。 姚采澜鼻子冷冷哼了一声,念在江清山当了自己半天老师的份儿上,姑且再伺候他一回吧。 这只锅子是鸳鸯锅,是在竹通时就让人专门定做的,来平阳时自然最不能落下的就是这宝贝了。 姚采澜吃麻辣的,江清山吃海鲜大骨汤。 跟着姚采澜,江清山虽然火锅是第一回见,自然平时也见识过姚采澜吃辣的功力。其实,江清山也很喜欢吃辣,可惜,他一吃辣,难言之隐就发作了,而且,非常厉害,连走路都成问题。 所以,看着姚采澜吃的很过瘾,自己心里虽然恨得慌,却无可奈何。否则自己一旦犯起病来,走路歪歪扭扭,形象大为受损,如何再约束那些本来就很不听话的手下呢? 姚采澜见他那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也不好太过于刺激他了,忙涮了一个肉卷给他放到了面前的小碟子里。 用过了饭,江清山要回程,姚采澜自然不乐意,软磨硬泡的又骑了大半个时辰,才慢慢坐车回了城。 本来姚采澜很想骑着马回来的,可江清山坚决不同意,而且连一点余地都没有。姚采澜只好撅着嘴坐了车。当然,在车上还得先完成更衣的工作。 到了晚上,江清山殷勤的吩咐人烧水沐浴,姚采澜也不好拦着。 骑马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姚采澜本来已经浑身累得不行了,可无奈人家精力旺盛啊。 等两人都沐浴完毕,姚采澜拖着沉重的脚步想往床上爬。江清山已经一把把她捞在了怀里,凑在了她的耳边低声不太好意思的说了一句。 什么?! 姚采澜瞪大了眼睛。您感情还有这癖好呢? 见他有点脸红又有点期待的看着她,姚采澜又心软了。 指望人家露出可怜的求肯表情是很困难的,但是,姚采澜容易心软,一见他难得装可怜的样子,就完全没了抵抗力。 坐在梳妆镜前,幸亏今天偷懒没洗头发,三两下就挽了个男式发髻。站起来又绕到净房里把今天在外时穿的男装换上了。 异装癖啊,还是制服控?我噗。。。 到了第二天,姚采澜大早上起来便觉得腰酸腿疼的,哦,咳咳,别误会,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骑马惹得祸。 姚采澜自以为身体好,结果体力还是差了一大截。本来想好出去街上走走的,只好又押后了一天。 这一天姚采澜窝在家里养精蓄锐,脑子也没闲着,叫了江庆来如此这般一番嘱咐,江庆连连点头,脸上带出点坏笑来,“奶奶,您这主意高明啊!您放心吧,我和小六子去,大兴庄那些异姓的,就是不想当村长,我也能给他硬造出一个来!” 原来,姚采澜左思右想的,觉得大兴庄不太妥当,觉得那个李茂林不是个善茬子。要不怎么搞得村里人还有点“敢怒不敢言”的意思呢? 受人蒙蔽的感觉非常不好,而且姚采澜想得更远,深怕这家伙胆子越来越大,给江清山再捅出点事儿来,叫有心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暂时手上也没啥证据,姚采澜就让江庆去村里访一访,最好找个在异姓人家当中有威信的人出来当个副村长啥的,就和李茂林打打擂台,总不能让村里成了李茂林的天下,那还有江府什么事儿啊? 搅混了一池水,才好摸鱼啊。 姚采澜暗暗疑惑,这是不是叫发动百姓,促进民主呢? 主母 十四章 准备 转过天来,姚采澜才带上水草在平阳城里好好的逛了一天。 什么地方热闹往哪儿去,哪个地方繁华,商铺林立,哪个地方是集市,小吃摊多,城中的市井百态,种种不同面貌的生活迎面扑过来,姚采澜觉得自己像是走近了一副浩大的风俗画卷里,心里觉得异常的满足。 街上有闲逛的各色人,也有各种各样做小买卖的,还有那些当街的店铺,有高大华丽的大酒楼,也有低矮、简陋的路边摊。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把人的眼睛和耳朵都占得满满的。 王小六和小红稍远一些缀在后面。 姚采澜一边在街上走着看着,一边笑眯眯的问水草,“你想不想跟小柳一样,出去帮我的忙,看管我的生意?” 水草愣了一下,很是惊喜,却又胆怯,不太敢答应,红了脸搅着手指头低声道,“奴婢,奴婢只怕做不好。” 姚采澜瞥了她一眼,笑道,“放心,做不好回府里就是,内院总管的位置还给你留着呢!” 水草听了这话反而不高兴了,脸拉了下来,索性把心一横,“奶奶您可别激我啊!您要是说这话,我还非得干出点事情来不可呢!反正有小柳姐的榜样在那里放着,我就是再笨,一步一步照着做总成了吧?!就是干不好,我也没脸再回府里去了!” 姚采澜一拍她的肩膀,“好丫头,有志气!这阵子,我正让人给我物色好的绣娘呢。锦绣庄的店铺也在找着呢,估计再过个两三个月,到了立夏,就差不多了。这几个月,你还得给我再训练出个能干的丫头来才行呢。” 当然,逛也没白逛,等晚上回来,车里就拉了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 女人天生就是购物狂。小红和水草也买了点散碎东西。 一回来,姚采澜和水草、小红两个,就把买的东西堆在桌上来来回回翻腾着看,心里甭提有多兴奋了。 其实,姚采澜也不奢侈,女人喜欢的也不过是首饰、衣服罢了,买来买去也就是一根银步摇,一串赤红色的檀木珠子,几匹喜欢的布料而已。 但是,享受的就是这份感觉呀。 江清山这几天应酬不多,回来的也早。 一下了马,王小六已经过来了,赶紧接过马鞭,把马牵进马棚自去照料。 江总管也迎了出来,恭敬地行礼问好。江清山也赶忙客气的点头算是还礼。 两个人凑近了便低声交谈了几句。 落日的余晖还在,院里东头的几棵杏树开着白白的小花很是热闹,在晚风中隐隐有一股清香飘过来。 江清山还没进上房,姚采澜和丫头们的欢声笑语已经传了出来。 门口的门帘是秋香色缎子,绣着淡雅的同色的菊花。那花色淡淡的,也只有在斜阳里边才能瞧得清楚些。这个门帘子料子上等,做的精巧,连江清山这外行的也能瞧出好来。 他不禁笑了,也只有姚采澜才会特别讲究这些吧。她自己的衣服不爱用这些名贵衣料和上等花色,偏偏门帘做成这样。。。 自己呆的正屋里的布置也很简单,但让人觉得舒服、不拘谨,又处处显出了独具的匠心来。 江清山看着门口那扇微微吹动的门帘,心里升腾起一种很踏实的感觉。这真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以前不愿回家,即使在西北打仗时,空闲下来,听着同伴谈论着家人,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 如今不同,虽然军中事务诸多不如意,诸多烦恼,诸多郁闷苦楚,但心里总是踏实的,总有一个地方是安定的,温暖着心的最深处。 第二天,姚采澜刚刚用完了早饭,在府里转悠了一圈,小红就来报,说是柳嬷嬷到了。 柳嬷嬷喜滋滋的进了院子,脸上的笑容都要淌下来了。 有生意进门,她自然欢喜,何况是一连拜托了自己好几项买卖的江夫人呢。柳嬷嬷看出来了,这位奶奶这方面的需求不少,因此打定主意要奉承好了,以后好做个熟客。 柳嬷嬷恭恭敬敬的给姚采澜见了礼,说话间已经多了初见时的几分熟稔和热情,“夫人托我找的绣娘已经差不多了,因为她们年龄都稍大了一些,教导起规矩来就得多费些时日了。不过,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再过上一两个月,保管就能看了。今儿,我又带来五个丫头,都是懂事、机灵,而且人品又忠厚、良善的。您亲自看看?” 姚采澜把手一摆,却先问起她有没有好的掌柜的人选。 柳嬷嬷收了笑脸,仔细琢磨了一下,“夫人,不瞒您说,老婆子一向做的是人身买卖,像这种不买身的、而且有一技之长的人,老身这儿并不多。不过,咱们平阳有个莫先生,专门做的就是此等活计。要找什么掌柜啊、账房啊、学徒啊、匠人啊、厨子啊,找他准没错。而且这个人信誉在咱们平阳可是有口皆碑的,倒是值得托付的。” 哦,这就是古代的职业中介所吧。 姚采澜谢过了柳嬷嬷,又让水草跟着柳嬷嬷自去挑人。 姚采澜自从在这里安了家,每天一大堆的事儿,就把以前每天坚持的那些习字啊、练曲啊,统统都给丢开了。 现在想起来就有些心虚,仿佛看见自家小姑子幽怨的看着自己的眼神。 想到此处,身上不禁抖了一抖,赶紧磨墨铺纸,把婆母送给自己的字帖拿出来端端正正摆好,安安静静的练起字来。 等慢慢的写完十大张,姚采澜才搁了笔抬起头来,轻轻甩甩发酸的手腕子。 一抬眼,却从窗子里隐约看见水草领着两个人立在了院子里,想来是已经等了不少时候了。 姚采澜让她们进来,放眼打量这两个女孩子。 两人俱是面貌普通,恩,光这一点就合了姚采澜的意。 看她们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身上浅褐色布衣袄裤,头上也没有什么饰物,只有一个女孩在头上扎了一根红头绳。 两个人磕头见了礼。姚采澜便细细的问她们的家世,想从中多了解世间百态,也想从中窥出两个人各自的性情来。 所谓言多必失,自然是让她们说的越详细越好。毕竟,这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忠心是第一位的,能力也得要有才行。 没扎红头绳的叫小莲,生的比较白净,今年十二了,身世跟三妹差不多,也是逃荒过来的,只不过她倒是记得自己家人的音容笑貌,却早就不知何处去寻了。 扎了红头绳的叫二妮,脸长的黑一些,刚满十四岁,看着比小莲好看一些,家住本县,家里穷的叮当响,哥哥连个媳妇都娶不上,所以爹娘就卖了女儿给儿子娶媳妇。 二人都很紧张,但说话却都算得上有条理。小莲更沉稳一些,二妮的眼神就机灵一些。 姚采澜听完了,就直接开诚布公,二个人一个月后只能留一个,先下去学规矩吧。别的话一句也没有。 当然事后,水草和王小六又大费力气的把两个人说的话上外头都核实了一遍,方放下心来用她们。 到了下午,江庆进来,手里拿了几张架子床的草图,都是按姚采澜的要求画的,就是细处的花色不一样罢了。 姚采澜略略看了一下,就定了一张。 转身又吩咐江庆去找莫先生。受了头午招丫鬟的启发,姚采澜让他都找双人份。掌柜的两个,大厨两个。 有比较才有鉴别嘛。况且互相别苗头时才愈见真性情。省的识人不清,用人不明,把个好好的生意给搞砸了。 锦绣庄还会开起来,掌柜的就定了水草。但是,绣娘什么的,得好好挑选、培训一下,这个是急不来的。 姚采澜的意思是,先把锦绣庄的生意推一推,先开一家饭庄。 没几日,江庆进来禀报说定了两个厨子,已经让他们一人整治了一桌菜,尝着都还不错。 掌柜的要难找一些,直到进了四月中旬,江庆才进来说定了两个。 姚采澜便说一块儿见见吧。挑了个风清日暖的午后,江庆就把四个人全带进来了。 姚采澜端坐在了屏风后头,水草站在了外头,先按着她的意思,让几个人把自己的身世、资历都说了说。 两个掌柜的,一个姓林,才三十几岁,一个姓李,有五十了。 林掌柜面白无须,长的很有几分儒雅气质,说起话来也是四平八稳的。 李掌柜对姚采澜更显得十分恭敬,说起自己的资历来,处处显示自己很有经验。 两个厨子,一个大胖子姓吉,说话大嗓门,话里话外的透着股子瞧不起人的意味,好像对自己的厨艺十分自信。惹得姚采澜坐在屏风后面笑不可抑。 另一个瘦一些的,姓赵,回话时十分紧张,说话磕磕巴巴。 听那四个人都交代差不多了,姚采澜才说道,“咱们的这个饭庄主营的蜀州的菜系。如今一切都未开始操作。两位掌柜的回去了先写个详细的想法给我,然后咱们就开始选地方,布置环境,再把人手召起来。你们俩要钱要物的,只管跟江总管说话。至于两位厨房里的师傅,暂时就先委屈你们给两位掌柜的打打下手。” 说罢,也不啰嗦,就让江庆带着人下去了。 当然,幕后调查、核实的工作就交给了江庆和王小六。 到了第二天,两份文章就麻利的交了上来,看来两位掌柜对这工作都是十分着紧。 那李掌柜的文章写的甚为详细,洋洋洒洒十大张,想的面面俱到,真是描绘了好一幅兴旺的酒家全貌啊。 那林掌柜只写了区区四张纸,只大概把要点提了一下就罢了。只不过那字写的十分俊秀,颇见几分风骨。 姚采澜看完了笑了一笑,就搁下了。 江庆和王小六轮流跟着这几位,一到晚间就过来禀报一番各自的所见。 主母 十五章 饭庄 没过两日,江庆来报说,两位掌柜同时看重了一家酒肆,就在最繁华的北大街的中心路段上。价钱也谈了下来,可惜人家只租不卖,因为路段好,一年租金也挺高,整整八十两银子。 姚采澜结结实实吃了一惊,“那是个什么地方,怎么租金这么贵啊,这是要宰人啊他!?” “回奶奶的话,那地方小人也去过一次,位置那是没的说,正好在十字路口。那地方有三层楼,装饰的甚是气派,在这平阳县城还真是数得着的。因为以前就是一家酒楼,因此,桌椅板凳、屏风、隔间、帘子、厨房用具,都是现成的。人家的意思呢,是要咱们一并租下来,这些东西当然都含在里面了。虽然租金贵了一些,但买下来不用再重新装饰就能直接开业了,算上这些的话,价钱也算是公道了。” 江庆又把草拟的合同拿给姚采澜看了看,姚采澜看了倒是觉得这两位掌柜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合同拟的甚为详细,种种细致之处也毫无遗漏。 姚采澜细细看了两遍,又低头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你们三个人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那就签了吧。” 签了合同以后,就是一些琐碎事了,姚采澜完全放手不管,只叫掌柜的做主去,小事就和江庆商量,有重大的事宜只需要报给自己定夺就行了。 终于收拾的差不多了,姚采澜让江庆分别带话给两位掌柜,让他们选择留下哪个厨子。 让姚采澜惊讶的是,两个人居然都选了胖厨子吉庆余,说那胖子看着不好相与,说话也不好听,但心地不差,胸襟坦荡,很有几分硬骨头的架势。 另外一位看着老实,但老是打着小主意,有些贪财。 于是,吉庆余就得了由姚采澜亲传的、水草亲自琢磨出来的蜀州菜的菜谱,他整整在厨房折腾了十天,才眉开眼笑、神情倨傲的腆着大肚子出来。 当然,没人敢告诉这位大爷,菜谱都是内院那个大丫头写的,否则这位爷当场撂挑子不干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姚采澜只尝了一口他做的麻辣鱼片,就挑了大拇指。 四月二十八,姚采澜的“蜀州第一春”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开业了。门前红绸招展,鼓声震天。 开业第一天,火锅优惠大赠送,每桌赠送两盘羊肉。 锃亮的黄铜鸳鸯火锅是特别定制的,锅腹里面填着燃烧的木炭。 这东西还真是新鲜玩意儿。 当然,更新鲜的,还有那火红的红油。 您要是不吃火锅也不要紧,还有麻辣鱼片、麻辣肉片、干煸排骨、辣子鸡、回锅肉、酸辣白菜、酸辣土豆丝等等蜀州菜任你点。自然,几乎所有的菜都是加了辣椒的。 刚开始,好奇的食客们纷纷慕名而来,但却有不少人接受不了这火辣辣的感觉,咧着嘴出去了。 不过,更多的人一下子就被这火辣辣的感觉给俘虏了。渐渐的,回头客开始多了起来,名声就响亮起来了。每日里顾客盈门,熙熙攘攘,把个姚采澜高兴的不得了。 水草看着账本,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连旁边伺候的二妮也跟着一脸的喜气。小莲却不动声色。 按说她俩在这院子里呆了也有近一个月了,再过几天就该决定谁去谁留了。 这一个月里,姚采澜以为她俩肯定得有一番明争暗斗,可是,让她意外的是,没有,两个人甚至处的还不错。 没有争抢,没有算计。 二妮性子活泼一些,小莲则是个沉稳的。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心里很知道厉害,都是柳嬷嬷一手费心调教出来的得力干将,所以都算是进退有据,举止得体。 姚采澜看了几个丫头一眼,“你们可别高兴的太早了。” 听了这话,二妮反应快,接茬道,“奶奶说的是,别看咱的饭庄生意好,但是,保不齐就有别人眼红,也要弄一个一模一样的来抢生意呢。” 姚采澜一笑,“是啊,同行是冤家嘛。不过,一时半会儿的,倒也不用多虑。” 二妮顿时疑惑了,一旁的小莲却慢慢开了口,“奴婢琢磨着,光这辣椒,他们短时间内也没处弄去。就是费心费力的弄来了一些,量如果供应不上,也成不了大气候。再说了,他们连菜谱都没有呢,短时间内他们也没办法亲去蜀州取经去啊。” 二妮也明白了过来,急忙接口,“据江总管说,蜀州离咱们这里十万八千里呢,山高水长的,听说路特别难走。去了的人回来的就不多。要想好生生的去了,再学了本事,得了辣椒种子,再好生生的回来,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啊!”一番话说的大家就都笑起来。 跟着姚采澜这一个月,两个丫头辣椒可是吃了不少,很快就爱不释口了。 这些辣椒都是姚采澜从竹通带来的。在竹通,姚采澜老早就专门买了几亩地种辣椒,产量虽然还不算大,但供应个饭庄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来到平阳,万万不会忘记的也是种辣椒的事了。 水草在一旁却不吱声,只抿着嘴笑,把表现的机会都让给了她俩。 等两个人下去备饭,水草才轻声问道,“奶奶可要留下她们中间的谁?” “你看呢?”姚采澜反问。 水草有点犯难的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这一个月看下来,两个人都不错,起码心正,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害别人。二妮性子爽利泼辣,敢说敢干。小莲沉稳一些,话少,但是心里极有数,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更难得是识几个字。但就是像有心事似的,又憋着不说。要我说啊,这俩人还真是各有所长。” 姚采澜想了想,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都留下吧。以后还有用人的地方。” 至于小莲的沉默,是个人经过逃难的种种艰辛,都轻松不起来了吧。何况她以前家世还不错,是个小富之家,从小衣食无忧的,哪里经历过这个? 丫头的事儿定下来之后,两个人各自欢喜不提,水草不在家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了,内院的事就逐渐的交到了二妮和小莲的手上。 水草则跟着柳嬷嬷看那些绣娘,又和江庆一起,挑选合适的地界开铺子。回到家的功夫则忙着把自己的私家菜谱教给连嫂子,抽空还要指点二妮打算盘,真真是忙的手脚生风。 幸亏以前在竹通开店时,水草可是目睹了姚采澜和小柳准备开绣庄的全过程,所以上手还算顺利。 比起水草来,姚采澜则闲了很多,趁江清山不在的时候,便偷偷的让王小六套车出去,换了男装,戴了斗笠,披了一件薄披风,去第一春坐坐去。身边还带了小莲和小红。 姚采澜上到三楼的包间里头,摘下了头上的斗笠,一边拈了块点心,一边看着窗下熙熙攘攘的人流,慢慢的舒了一口气。 自己早就想来看看了,但是,江清山那个死脑筋很是固执,非得要自己等着他一起才能来。 天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有空,每天都是很晚才回来。偶尔休沐,也一头扎到兵营去,说是练兵正到了关键的时候。 虽然这食客里边偶尔也能看到三两个女子,不过,却全都是由家里人或是丈夫陪伴而来的。 姚采澜见这酒楼果然很是气派,巍巍的三层小楼,黑漆的立柱,桌椅都擦得油亮亮的。一层是大厅,里面热闹非凡。二楼、三楼都是包间,就清静多了。 包间里的装潢很是雅致,墙上挂着的是一幅幅的蜀绣,四周摆放着郁郁葱葱的植物。 别的姚采澜不敢说内行,绣品倒是知晓的通透。这蜀州的绣法以前章姨娘就教导过她,姚采澜自己并没怎么练习这种绣法,但是,鉴赏一番是毫无问题的。 姚采澜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暗自点头,这林掌柜眼光不错,弄到的蜀绣还算地道。 那个领着进来的小二哥一边利落的沏茶倒水,一边笑容满面的给姚采澜介绍本店的菜品。 那小二见姚采澜摘了斗笠,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是看出来了,之后却很快就又恢复了脸色,更加热情卖力的介绍起来。 姚采澜不禁笑了,这林掌柜果然会调教人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身青衣的林掌柜一推门就进来了,弯腰深深施了一礼,歉意的笑着,“不知奶奶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啊!” 姚采澜忙一摆手,“林掌柜不要客气,我不过是顺道过来坐坐罢了。” 林复生起身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看了姚采澜一眼,心里却大大的吃了一惊。 这是他第一次见姚采澜,没想到第一次见自家主母,居然是一个如此清秀俊逸的男装女子。 一张脸也说不上多漂亮,但面色白皙,只眼睛生的很有神采,仿佛一望就能望到人的心里似的。 要是着了女装,也许人看着也不算出格的好看,但此时穿着男装,就格外有一种洒脱的气质出来。 林复生暗忖,原来一直没见到人,连话也只听了几句,但是光看这女子的行事就很让人刮目相看了。 他从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把一切事务统统甩给自己这些人,连面也不露,只在紧要之处提点几句,关键时候拍板就完事了。 主家这样的信任,也正是一种考验。反而让林复生好胜心起,跃跃欲试,因为姚采澜敢放权,正好能让自己 嫡女正妻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21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21部分阅读 得以施展自己的一番抱负。 林复生没想到这么一个有胸襟的女子居然生的如此,今天又是如此打扮,但说话之间又显得煞是温婉,这种感觉实在太复杂了。 主母 十六章 信来 姚采澜心里也觉得有点意外。这林掌柜真是细心,自己来这一趟甚是小心,毫不声张,穿着普通,悄悄的从楼梯上来的。想不到林掌柜来的如此之快。可能是王小六是他认识的,这才暴露了吧? 想起另一位李掌柜,姚采澜颇感遗憾。她虽然更满意林掌柜一些,但那李掌柜确实也不错,经验丰富,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可惜,一山不容二虎。 姚采澜想留下李掌柜做个二掌柜,那老头却执意不从,只好好生给了他银钱,任他离去了。 林复生垂了眼眸,规规矩矩的跟姚采澜大体说了一下开业以来的经营情况。 姚采澜听完微笑点头,“林先生做的很是不错。妾身正想与先生商量,与先生签一个正式的协议呢。” 小莲忙递过一摞纸来,这是江庆草拟的,姚采澜又添添减减了几个条款,“先生看一看,可有异议?” 林复生接过一看,五年期,待遇很是优厚,第一年每月一两银子报酬,如果利润好的话,第二年开始直接分成,每个月半成的红利。除了在一些大商家,很少有主家给掌柜的直接分红利的。 林复生看的很快,片刻后看完,赶紧一拱手,“奶奶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复生敢不从命?” 姚采澜一笑,“林先生可别急着答应,那合约后面的条款也很严格,做不到的话,可是会挨罚的!” 林复生闻言道,“奶奶且放心,那合约我看的很是明白。上面的条款很是公平合理,若林某做不到的话,自然心甘情愿受罚!” 那林复生倒也干脆,当场签了合约,一点犹豫和迟疑都没有。 姚采澜一拍手,“先生真是爽快!妾身很是欣赏先生这样的品格!厨房里头的吉师傅跟你一样,生意好的话来年也占半成红利。我第一春有了你们二人,一定会生意兴隆的。” 林复生以前也不是没听过夸奖,早已历练的不动如山,今儿却不同,听了这席话,不知怎么的,脸就微微的有点发热了。 这会子,菜就陆续上来了,上菜的伙计口齿清楚的报着菜名。上菜、摆桌,一切都井然有序。 林复生见菜上来不少了,就知趣的告辞了。 姚采澜用手一指琳琅满目、热气腾腾的菜肴,“这么一桌菜,我自己也吃不了多少。你们三个也都坐下一块吃吧,省的浪费了,实在可惜。” 他们跟姚采澜时间长了,也就摸透了姚采澜的脾气,施礼谢过了姚采澜,也没怎么退让就坐下了。 几个人见姚采澜不摆谱,也就不拘束了,纷纷边吃边讨论起哪道菜做的好吃起来,又说以前家里吃的饭菜如何如何。 姚采澜边吃边笑眯眯的听着,也不插言。 因为如果她一张嘴,三个人肯定都紧张起来,话也说不成了,饭也吃不好了。 第一春用的茶具、碗碟,都是不错的质地,细腻的白瓷滚着青色的荷叶边,看起来很自然、很大气。吉师傅的手艺那就更不必说了。 姚采澜想起那个人长得胖胖的、名字很喜庆的、脾气很有意思的大师傅,一边吃饭,心情更好了。 一顿饭足足吃了半个多时辰,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 姚采澜也怕夜长梦多,得赶紧撤了,又紧紧嘱咐大家“严格保密,不可说与爷知晓。” 晚上,江清山回来,手里拿了几个信封,姚采澜的眼睛霎时亮了,激动的心里都怦怦直跳,几步上前就接了过来。是竹通那边来的信! 虽然,姚采澜假公济私了一下,利用江清山他们的驿站传送信件,但到底不能太过了,要懂得适可而止。因此,打三月里到了这里,这是第一次受到来自竹通的信。 有章姨娘的,有小柳的,还有清秋的。 姚采澜的心里真是,跟见到久违的亲人似的,也许是已经时至立夏,晚间的风也是和煦醉人的,姚采澜的脸都激动地有点发热了。 江清山看她着紧的那样,撇嘴冷哼一声,转身进去洗脸了。 姚采澜坐在了榻上,先把章姨娘的信打开,急匆匆的先浏览了一遍,基本都是叮嘱姚采澜注意身子,早点怀上孩子,平时也得注意修身养性,多读读书之类的。 姚采澜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通篇只简单说一句“家中一切都好”,那就是不太好了?不太好的还能有谁?自然是小弟弟姚安澜了。 姚采澜只觉得满腔的热情瞬间凉透了。她满指望信里能带来些关于小弟弟的好消息,可惜。。。 小柳的信里全是锦绣庄的基本经营情况,凭着江府的地位,锦绣庄在平阳县自然还是一枝独秀。信末还问姚采澜有没有新鲜的款式。 清秋的信除了敦促她写字、弹琴之外,倒是告诉了她家里的一些消息。最重要的是,大哥江清峰最近收拾行程去大名府应试,依着江夫人的意思,带上了水荷伺候。然后自大哥走后,大嫂就直接大病不起云云。 姚采澜又反复把这三封信来回看了几遍,才有点神不守舍的去吃晚饭。 饭后把碗筷一推,也不去散步消食了,直接进了书房,让小莲磨墨写起回信来。 那小莲也是个妙人儿,只管专心磨墨,磨墨得又细又匀,自己虽然识得几个字,而且就在姚采澜跟前伺候着,但眼皮耷拉着,一点偷瞄的意头都没有。 给章姨娘的信姚采澜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思量半晌才下笔,也只是流水账似的把自己家里的事说给她听,全当是开解开解她,让她不至于担心自己罢了。 给小柳的信倒容易,平日里姚采澜有了新主意就会马上把草图画出来,让二妮把箱底的几张图找出来附上就行了。 按照小柳高超的手艺,光看着草图就能独立添添减减的把样衣给做出来了。 给清秋的回信多是叮嘱她多注意身体,又琢磨了一下,把自己认为有效的养生之法再给她添上两个,切切嘱咐她一定要照做。 回完这三封信,姚采澜晃一晃发酸的脖子,凝神想了想,就提笔再给江夫人写上一封。 江清山就斜倚在榻上,看着妻子就着灯光运笔疾书,灯光映着她的侧脸,给她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春衫单薄,勾勒出一道好看的曲线。 江清山摸了一下下巴,不禁咋了一下嘴,怪不得以前人常说,灯下观美人呢。 他刚才早就觉得无聊,出去练了一趟拳,心里有些想头,结果兴冲冲回来一看,她还在那儿写着呢。 江清山不高兴了。平时自己回来,姚采澜虽然也不见多热情,可换衣啊、备饭啊,眼睛里总是瞧得见自己的,处处顾着自己的。 这回。。。。。。 他刚才已经使劲儿咳嗽了好几下了,无奈那人纹丝不动,倒是小莲和二妮诧异的看了他好几眼。 小莲倒没什么,依然一副板子脸。二妮那丫头却偷着笑了好几回了,憋得脸都红了,别以为他没瞧见! 这丫头们也都被她惯的没有了章法,真是! 江清山等了半天,半倚在榻上,眼睛已经灼灼的在她身上溜了无数遍,见她方才终于搁下了笔,心中一喜,身子一下坐起来,刚想说话却见她又把笔提了起来,脸一下就沉下来了,忍不住扬声道,“哎,姚采澜,都什么时辰了,快点歇了吧!” 姚采澜却头也不回,“你先去歇着吧。我等会儿再睡。” 江清山腾一下站了起来,随手把刚才枕着的枕头一下摔在了榻上,转身大踏步进了内室。 小莲吓得一哆嗦,小声提醒依然然稳坐泰山的姚采澜,“奶奶,您还是歇了吧。二爷他。。。” “不用管他。”姚采澜嘴里虽如此说,笔下却加快了速度,不过盏茶功夫就得了。 小莲忙仔细的折叠好装了信封。 二妮则赶忙去打水伺候姚采澜洗漱,一向嬉皮笑脸的她也崩了脸,不敢再胡乱说话。 姚采澜洗刷完了轻轻踢了鞋子爬上床。 江清山一向喜欢睡外边,此时,他好像已经睡着了。 姚采澜只好轻轻的从床脚爬过去。 床自然已经换了新的,再也不怕发出恼人的咯吱声了。这是一架酸枝木的架子床,床四周雕了精致的“四时花开”,床头上有一排低矮的小抽屉,上面锁着小小的黄铜锁。初夏已至,床上的帐子也换成了玉色的轻纱,绣着绿萼刺梅,随着半敞的窗子里吹进来的风微微的荡着。 姚采澜轻轻躺下去,扯过被子盖上,柔声叫了几声,“夫君,夫君。” 没有动静。 姚采澜再用手轻轻推了他两下,依然没动静。 最后,姚采澜“只好”把手搭在了他的腰间,“无奈”的叹了口气,闭上眼准备睡了。 江清山当然没睡着,他给气的不轻,憋足了气想找姚采澜麻烦。 谁料想她意思了一下下就放弃了,转而自己就睡了。 更要命的是,手还搁在自己腰上,江清山的腰很怕痒,越想越难受,面上吹着和煦的风,暖暖的,似乎直接钻到了他的心里,好像惹得他心里也痒起来。 他忍了好一会儿,待听到背后平静的呼吸,终于一个翻身坐起来,大吼一声,“姚采澜,你不要太过分!” 姚采澜一脸惊吓兼惊讶的睁开眼看着他,“你没睡着啊?我怎么了我?我到底怎么你了?” 这话说的,多么的无辜,多么的委屈。 江清山张张嘴,憋得喘了半天气,一个字没说出来。 他能说他伤自尊了么?能说嫌妻子没正眼看他么?能说自己一腔热情被浇灭了么?能说自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么? 这话他可说不出口,这话一说,不就显得小心眼家家的,跟那些女人们争风吃醋一样了么? 他能说么?打死也不能说啊。 姚采澜已经坐了起来,一把攀住他的胳膊,“人家不就是写几封信么?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啊?” “谁小心眼啦?”没好气。 江清山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被说中了心事,心里毕竟舒服了一些,不那么憋气了,便略略平静下来,沉着脸不动了。 姚采澜又亲昵的搂紧他的胳膊摇了几摇,“你一说了让我早歇着,我不就立马赶过来了吗!?” 听了这话,江清山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眼角便斜斜的看着她。 她已经卸下了所有装束,乌鸦鸦的头发笼成了两条大辫子,身上是碧绿的贴身亵衣。那衣裳的样式并不是一般的中衣宽宽松松的样式,而是依着她身段的起伏服帖贴的贴在了身上,只在领口处绣了缠枝的碧绿桃花,那花儿缠缠绕绕,枝枝曼曼,竟然一路伸进了那白生生的胸口里边。。。 主母 十七章 水利 江清山皱着眉头回到了府里,把马鞭顺手扔给王小六,就脚步匆匆的进了内院。 竟连院子东南墙角新开的几树猩红的海棠花也没来得及看两眼。那海棠开的满树,不管人赏或者不赏,自顾自绽放着它最美丽的光华。 等过了好一会儿,王小六已经把黑云摘了鞍辔,喂水喂料回来,这才看见一身狼狈、刚刚牵着马奔进门的江西。 江西把马缰绳向着他一递,就一屁股坐在地下,擦起脸上的汗来。 抬头见王小六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就嚷嚷道,“你看啥看呢?你以为我不想追上二爷啊?那也得我有一匹好马才成啊!天知道,二爷怎么心情又不好了呢?” 内院中自然也有盛放的几棵海棠,姚采澜却是早早晚晚都要去树底下徘徊一阵的,见了那花喜欢的紧。 还整天嚷着要用花瓣做胭脂,可惜翻遍了书本也没找着方子,只好领着几个人胡乱做起来,幸亏这几树花开得极好,尽着几个人折腾,到最后糟蹋了不知多少花之后,果然得了小小的一瓯,便盛在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子里。 二妮喜得不得了,说用了这“香水”脸果然觉得爽滑了不少,小莲却只管看着那些扔掉的残花发呆。 说起这满府的花树,江庆也有满腹的苦水。 姚采澜想要“四季花开”,又不喜欢低矮的灌木,于是领了差事的江庆只好请了人,把各式各样的花树都买了些。 树的种类太多,如何排列、栽种又成了问题,江庆伤透了脑筋,幸亏最后因缘际会,花大价钱请了一个有名的老花匠来设计了一番,好歹把所有的花树像模像样的给安排下了。 墙角的,窗下的,影壁前头,影壁后头,小假山周围,青石板路左近,鳞次栉比,倒把原来一眼望到头的院子整治得颇有了几分看头。 只是那老花匠太过老迈了,只能隔几日来这么一趟指点一番,姚采澜就让小红跟着那花匠做活,嘱咐她人家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江庆本来担心那丫头憨憨的,貌似有点一根筋,怕她做不好,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好的满院子的树给养死了,连着好长时间都提心吊胆。 孰料那个不大好说话的老头,虽然整天对小红恶声恶气的没个笑脸,但到底也没踹了她,仍旧带着她,两个人在院子里忙忙碌碌,老头子一边不停的发着牢马蚤,挑剔小红这个做不好那个做不好。小红只是一脸的笑,也不管那老头怎么疾言厉色。 但是,那些树依旧长的好好的,该发芽时发芽,该长叶时长叶,该开花的时候开花。 姚采澜也是啧啧称奇,没成想小红这丫头还真有点侍弄花草的天赋呢。 自己本是随口一指来着,因为除了她别人都忙得很啊。 姚采澜一高兴,那就给人家涨工资呗,于是小红同学的月钱很快就涨到了五百个大钱。 要我们说啊,江家的月钱发放是很奇怪的。别的府都是按等级发放的,一级比一级高。可江府不同。除了江庆和水草拿的特别多之外,别人的都差不多。 上房的三个丫头,厨房的两个人,前院的两个小厮,也不分什么一等、二等、三等,大家都差不多。因为他们的差使都不同,所以也不用受别人管着,直接隶属于总管就行了。 当然,厨房里头三妹习惯于听连嫂子的,上房里头咋咋呼呼的二妮关键时刻总得看小莲的眼色行事,外院的张顺总要讨王小六的主意,这也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但在薪水上是没差的。 这一点,从衣饰上就能看出来。江府的下人服装按规矩是一年四季,一季两套衣服。 比如说现在,除了江庆和水草不同,所有的丫头们都是清一色的褐色衣裤,外套深蓝色比甲。小厮们也是统一的一套褐色,一套深蓝色轮换着穿。 正院的书房里,水草也回来了,几个人拿着账本正在算帐。 姚采澜在榻上坐着,正一小块一小块的用牙签往嘴里放着果子。 小莲执着笔坐在书桌旁在本子上记,二妮拿了把算盘坐在另一边打得噼里啪啦作响,水草则站在她身后紧紧的盯着她的手。 见江清山进来,姚采澜迎了出来略福了福身,“爷回来了?” 几个丫头也都出来施礼。 江清山一摆手,转身进了净房。 姚采澜也跟着进来,伺候着他洗手、洗脸,换衣裳。 “算什么帐呢?〃江清山看着姚采澜一脸的笑容有点碍眼。 “哦,第一春也经营了一个来月了,先把帐笼一笼,心里也好有个数。” “瞧你笑得那样,赚了不少吧?”姚采澜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怎么觉得他的话里显得醋气冲天似的? “嗨,还凑活。不过是占着独一份儿的便宜罢了。”想了想,又补充道,“最重要的还是有夫君在背后保驾护航呢。” 江清山冷冷哼了一声,面上却和缓了些,“我不过是在衙门里打了声招呼而已,可当不得你如此夸奖!再说了,你请的那什么林掌柜也是个有能耐的,我不过给他略略引荐了一下,他倒是顺杆儿爬的快,没几日就跟衙门那伙子人混得熟了!” 听他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在骂林掌柜或者是自己是j商吧? 姚采澜假装没听出来,还得意的在他背后偷着笑了笑。 看他转脸看了过来,忙肃了一张脸,换上了一脸的惋惜,“要我说,第一春那地方经营的真是不错。可惜,夫君你不能吃辣,要不然,你要能去坐上一坐,镇镇场子,我那地方可就更安生了!” 江清山没吱声,脑子里正愁着自己的事儿呢,皱着眉坐到了榻上。 二妮掀帘子进来端进一壶茶,马上又退了出去。 姚采澜亲自给江清山倒了茶,递到他手上。 江清山低头喝了几口,这才放下了茶碗,却又下意识的长叹了一声,“今年可又是大旱,收成可能不太好啊。收成不好的话,光军饷也发不下来,何谈让军士们安心训练啊!” 姚采澜顺势坐在了另一边,看他发愁的样,便歪着头想了一想,“光靠老天吃饭的话,可不除了旱就是涝的!” “哎?”姚采澜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你们那片田里就没啥水渠啊啥的,天旱了就引水浇田啊!” “水渠?”江清山疑惑的搔了搔头,“不知道有没有,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咱们平阳县南边有一条玉河。按理说,理应有水渠通到各处田里。不过,好不好用那就不好说了。咱们家的大兴庄上,也通着水渠呢,不过已经年久失修了,听说今年也没怎么派上用场呢。那收成比起年景好时可能减了两、三成呢。” 见江清山瞬间提起了精神,姚采澜却又给他泼了一盆凉水,“不过,这水渠可不是说修就修的,费不少人力物力呢。咱自己说了也不算,得知县大人亲自操办、集全县之力才行呢。” 江清山一瞪眼,“我山下的田,还得他点头啊?” “你自己那些地倒是用不着,可是,你得从玉河那边开始修起吧?难倒那水渠能凭空飞到你们山下去?”姚采澜白了他一眼。 “王老头那人,可不是个好说话的。我算看明白了,真是跟他们说的一样。你跟他说正事吧,他跟你装糊涂,满嘴里没一句实话,反正就是啥也不干。当然,好几十岁的人了,平时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除了看见年轻的小姑娘,眼睛才瞪得跟鸡蛋似的!”江清山说起王县令,一脸的嫌恶。 姚采澜不爱听他说这些乌眉糟眼的事情,打断道,“还有呢,你要修水渠,你得懂农事水利才行呢!要不然,费心费力的修好了,还不能用,你不得哭死啊!记住,一定要找个内行!” “哎呀,真他妈麻烦!老子真他妈不想干了!”江清山烦躁的一拍桌子,震得放在小桌上插着海棠花的美人瓶微微的跳了一跳。 姚采澜站了起来,撇嘴道,“你若不接下这些麻烦,好好的从田地里多刨出些银子出来,让你那些兵喝西北风去啊!” “好了好了,你别愁了,天不会塌下来的!咱吃饭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今晚上啊,有你喜欢吃的三鲜馅的饺子。” 姚采澜一把拉起江清山,也不管他的脸色如何,拉着就往外走了。 江清山只好无奈的跟在了她的后面。 晚上两个人上床的时候,姚采澜又跟江清山商量着,最热的时候就要到了,要住到大兴庄“避暑”去。 江清山正烦着呢,没理她。 姚采澜就絮絮的在他耳边念叨“避暑”的好处,什么那边树大林子深,特别凉快啊,什么那边离黑风山特别近,他骑马“上下班”至少近了一大半啊,诸如此类。 直到江清山被她念烦了,愤怒的吼了一声,“行了行了,依你!都依你!” 姚采澜暗地了翻了个白眼,早答应不就行了吗,害我费了不少口舌! 当下翻了个身,少顷就睡过去了。 江清山心里有事,却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见她睡得香甜有些气不过,使劲儿的推她几下,想再跟她说说话,无奈人家就是不醒。 江清山没办法,只好老实下来,又翻腾了半天,终于也睡着了。 第二日,姚采澜因为心里有事,醒的挺早,起来后便忙着跟二妮和小莲说去大兴庄的事儿。俩丫头也是年纪小,没有不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该带些什么东西去。 姚采澜让她俩闲下来先去拟个单子,把带着去的物事写个明白。 眼见的天就热了,这院子里都是些低矮的花树,哪比得上大兴庄里绿树如茵来的凉爽啊。 姚采澜是个心急的,恨不得一下子就能享受那无边的清凉去,强忍着性子等了几天,待到了江庆所说的什么良辰吉日,这才一早就坐上了车上了路,后边跟着一辆拉东西的大车。 能带上的人都带上了。只留了江庆、水草和三妹看家。 江庆能照应城里的事儿,水草必须留下来筹备锦绣庄的事,三妹则负责几人的饭食。 主母 十八章 避暑 到了大兴庄,果然房前屋后,碧树参天,凉风阵阵,喜得二妮连连夸赞“奶奶果然好主意”。 姚采澜笑着看了她一眼,院子里自从有了爱说爱笑的二妮,气氛真是欢快了不少。 最关键的是,无论姚采澜干什么,她都给捧场,总能找出无数的好处来,让人听着心里就是舒坦啊。更兼之她完全一副天真烂漫,全然没有阿谀奉承之意,是以叫人听了格外的有诚意。 那李茂林听说了,自然又来拜见了一番,说话间看着倒是跟上次没什么两样,仍然是恭敬有加。 果然是个老狐狸。 姚采澜也是神色如常,只是问了问他今年麦收大致的收成如何,也就打发他走了。 他走后不久,那新任的副村长纪尚才才寻了来。就是那个王小六提到的被李茂林强抢了半亩地的那位。 江庆还真会找啊!姚采澜暗叹。这个堵给李茂林填的可真好啊。 这汉子四十来岁,倒是年富力强,身材高大结实,生的浓眉大眼,留着短须,看着倒是挺靠谱的样子。 他见了姚采澜坑坑哧哧的说不了完整几句话,就急了个大红脸。 直到姚采澜温声问了他田里的收成问题和播种的事儿,纪尚才这才找着了感觉,说的顺溜起来。 他说的倒是跟李茂林说的差不多,姚采澜暗想,李茂林这次倒是学乖了,没敢捣鬼。 “今年你家里收成怎么样?” “小人本就有三亩来地,今年地里头干旱得很,收成减了不少。再除了向衙门里头缴了税赋,另一些别的名目去,剩下的实在不多了。小人还租了奶奶五亩地,如若除了租子去,倒还能剩下些,仔细着花用,日子还是过的下去的。” “哦。”姚采澜松了一口气。“那村里其他人呢?” “小人在村里还算是好的。那些地少的,或是家里劳力不足的,或是家里有人生了病的,可就不太好了,连这次要播的玉米、谷子和豆子种子都没处弄去呢。可不都愁死了吗!” 姚采澜心里就往下沉了一沉。 沉吟了一会儿,看纪尚才站在那里忐忑不安的样子,才又问道,“假如说,要是官府发动人都去修水渠,你可愿意去?” 纪尚才眼睛一亮,不禁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看向姚采澜,“要是真修水渠的话,小人第一个报名!就是自带干粮也是愿意的啊!我们村里的水渠都十几年没修过了,有旱情的时候根本不顶用啊!”说着禁不住叹起气来。 姚采澜点点头,又勉励了几句,才让他下去了。纪尚才感恩戴德的走了。 对于李茂林,姚采澜不是没想过以势压人,一个小小的庄头而已,说换也就换了。但是,换人容易,但收拾个把人不是目的,好好的种田、收租才是目的不是么?且不说能不能找着合适的人选能顶替得了李茂林,看他那样,如若被换下来,指不定在背后生什么事儿呢。 姚采澜想找一个更有效的制度、更完美的法子治理好这个庄子。 迁来新居的第一天就在忙碌的打扫、整理中度过了。姚采澜也不闲着,把内室里自己私密的那些东西自己整理好,摆放整齐。 除了打扫清洁工作,王小六和张顺还重点堵了堵老鼠洞,又设了些夹子,还撒了些老鼠药,务必将其斩草除根。 小莲和二妮在院子里各处和卧房里点了些艾草之类的药草熏屋子,刚来的时候屋里确实能看见长腿的蚊子。 这样一众人忙活了大半天,这院子才算能舒舒服服的住进去了。 转过天来,江庆就骑着马来了,看姚采澜安顿的怎么样,还得请示安排麦收后收租子的事情。 姚采澜便跟江庆商量着,今年庄稼不好,能不能少收一点。 江庆却吓得连连摆手,“二奶奶,这事儿可使不得啊!租子六四分成,是早有定例的,周围其他的庄子都差不多。若是咱们这里忽然降了,那可不得了,势必引起周围那些人家的不满,说不定就会引来大麻烦的!主要就是因为,您这里降下来,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来投奔您的佃户肯定越来越多,那其他庄子上的地怎么办呢?那些老爷们还不跟咱们急眼啊!” 姚采澜也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还是江叔想的周到,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多亏有江叔在一边看着,我才能少犯错啊!”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姚采澜也清楚了江庆的为人,早就不再客气的称呼他“江总管”,而是亲热的称呼他“江叔”。 江庆忙起身连连谦让。 姚采澜又皱眉道,“有没有不降租子还能让佃户们多留点粮食的法子呢?”姚采澜一想到那些人不少连下地的种子都没了,心里十分不好受,昨晚也没怎么睡好,光琢磨这事儿了。 江庆想了半天,却苦笑着摇头。 “我这里还有一个法子,江叔给参谋参谋,看可行否?” 姚采澜的办法就是做一个特制的斗,就是外面看着跟一般的斗一样大,可里面加厚,就能少收不少粮食呢。 江庆点点头,“奶奶这个主意很好。可是,这样虽然咱们少了很多口舌之争,可佃户们却不知道奶奶的仁慈,实在叫人不忿得很啊!” 姚采澜却摆摆手,“那些个虚名,不要也罢。” 姚采澜又让江庆多多备些种子,借给那些无种下地的人家,只需签个合约,商定秋天打下粮食再还就是了,自然,为了减少非议,还要加些“利息”。 姚采澜还要再嘱咐,江庆已经呵呵笑着起身,“小人明白奶奶的意思了。咱们借出粮食时用个稍大些的升,还回来时用个小一些的也就是了。” 姚采澜也笑了。 江庆便郑重的冲姚采澜深施一礼,“虽然那些农户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奶奶的仁慈,可小人心里明白,便替那些人谢过奶奶了!” 姚采澜忙摆手,“江叔言重了。这件事于妾身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但于他们却是要命的大事了!” 江庆刚想告辞,姚采澜却又问道,“江叔,您可知道地龙是怎么建造的?” 江庆微微锁了眉头,“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儿,平常也只听说京城里那些皇亲国戚、朝廷大员家里是有这种东西的,听说冬日里屋里却能温暖如春呢!不过,咱们这里可没见过这东西。” 姚采澜很有些失望,“那就请江叔上上心,去工匠那里好好打听一番吧。” 江庆郑重的领命去了。 时间已经进了六月,大兴庄的日子十分舒适,山间气候凉爽,再加上房前屋后绿树遮天,姚采澜得以躲掉了炎炎烈日,每日里窝在廊下看看书、做做针线,偶尔兴致来了,就写写字、弹弹琴,日子过的赛过活神仙。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姚采澜一直想趁着出外避暑的机会把平阳城里的屋子铺上地龙,可惜,江庆跑遍了整个县城,也没找着会修这个的匠人。 姚采澜不死心,又跟江清山唠叨了一遍,那个人不爱掺和这些,又受不了姚采澜的念叨,到了黑风营索性就把这事拜托给了王子其。 王子其可是个心细的人,跟江清山处的还算不错,也就正儿八经的打听起来。 也偏着姚采澜好运,王子去还真给她找着了一位。那个人是个来自京城的刑犯,据说以前接触过造地龙的事儿。 姚采澜高兴的忙把人叫到大兴庄详细问了一番,才发现,那人却也是个“半吊子”,只跟着别人干过这样的活儿,那些精细处却完全不晓得了。 姚采澜暗暗发愁,这“看到过”,跟“心中有图”、一手一脚的造出来,可完全是不同的概念啊。 姚采澜没见过那东西什么样,可大体原理也是知道的。建设地龙绝对是个技术活。 烟道坡度有讲究,烧火口安装也有讲究,只有高手才能把火龙设计好的。不然气不通,火不旺,甚至火向外倒烧都有可能! 要是那样的话可真是得不偿失了啊。 无奈之下,只好让江庆又找了两三个手艺好的工匠,连带着这个人一块儿,就在大兴庄上买下了一处房子住了下来。 每个人又赏了半两银子,干嘛啊?做实验呗。就在那房子里倒腾。 姚采澜承诺,如若做得成,每人再赏一两。 一旁的江庆在一边看的眼直抽抽,这二奶奶还真有气魄啊,还没等看见东西呢,好几两银子就已经砸进去了,连个响声也没听见啊! 腹诽是腹诽,也不敢多说什么。 过了几天,姚采澜又想起个茬儿来,又让王小六去“提示”他们,“不光能在地下铺,墙也可以打通了做暖墙。” 夏日里多风雨,几天下来连着下了好几场的大雨,天空始终是灰沉沉的。 尽管大兴庄离黑风山不过是几里的路程,江清山也让大雨阻的在黑风山住了几回。 这日,天光好不容易露了晴,姚采澜便领着几个人在屋后面转了转,透透气。光憋在屋子里,实在闷坏了。 姚采澜估摸着昨晚受阻的江清山今儿个一定回来,便让连嫂子好好整治上一桌菜来。在军营里面哪比得上家里吃的舒服呢。 可等到天都擦黑了,他还没回来,终于等来一个江西,说是二爷晚上有人宴请,晚点再回来。 姚采澜心里不乐意,却还是一副笑脸,嘱咐江西速去伺候着,千万莫要让江清山喝多了酒。 等到了晚上姚采澜收拾完毕上床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担心江清山路上不安全,或是喝多了酒坠马什么的,脑子里胡思乱想,也不知究竟到了半夜什么时辰。 翻身坐起来,盘腿正身做好,坐禅了有小半个时辰,心里才安定下来,正要躺下时,才听到前院有砸门的声音。 主母 十九章 冷战 江清山喝的酩酊大醉、咧咧切切的进来了,嘴里叽里咕噜不知说的什么,身子紧倚在江西身上。 江西把人好不容易安置到了榻上,累得满头大汗的,姚采澜就摆手教他赶紧下去歇着了。 看着江清山那鬼样子,姚采澜心里很不爽,却还是挥退了丫头,只叫她们拿些热水来,自己打算亲自动手给他擦手、擦脸、换衣裳。 江清山头一沾了枕头,就已经呼呼的睡了过去,人事不知了。 姚采澜叹了口气,拿着布巾倾下身去,刚想去擦他的手,却猛地顿住,又贴近了他的身上使劲耸了耸鼻子,眼睛顿时瞪大了。 没错,是一股廉价的脂粉香味! 姚采澜顿时愣在当地,好半天,一动不动。明亮的蜡烛把她的影子孤寂的投在了黑漆漆的地上。 忽然,她猛地把手里的布巾使劲砸在了放在地上的脸盆了,那水一下子便溅了出来,洒的到处都是。 那水动荡来去,好半晌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姚采澜早就转身奔进了内室,瞬间,灯也跟着灭了。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第二天,江清山醒来时,时辰显然已经不早了。外头依然有些阴霾,太阳昏黄。 他是被冻醒的,雨后的这几天温度很有些低,他身上穿的甚是单薄,睡觉时也没有被子盖。 江清山头疼欲裂,浑身又冷,胸口也闷的难受,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恶心。 忽然,他疾步跑进净房,趴在马桶上大吐特吐了起来。 姚采澜领着几个丫头不知出去干了什么,刚刚回来,正走到了房门口。 她听见江清山在净室里折腾,忙“关切的”示意二妮倒杯水进去伺候去,自己则好整以暇的站在内屋里没动,脸上有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小红也跟着进去,忙着刷马桶去了。 小莲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姚采澜脸上的表情,眼中呈现迷惑之色,转眼间又迅速敛去了,继续将不动声色进行到底。 不一会儿,江清山脸色难看的从净房出来,又继续躺回到了榻上闭着眼睛缓着劲儿。 姚采澜挥了挥手让丫头们下去,又对小莲做了个“关门”的动作,这才缓步上前,看着躺着的江清山没做声。 他觉出了异样,疑惑的睁开眼睛,看向姚采澜。 姚采澜依然神色平静,扶了扶自己今天梳的崭新发髻,这才慢慢开口道,“昨天晚上楼子里的姑娘们伺候得很不错吧?” “姑娘们。。。”江清山张嘴想说,猛地反应过来,换上了一副疑惑表清,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什么姑娘?你什么意思啊?” 姚采澜没说话,只默默盯了他半晌,眼睛里漆黑不见底,盯的江清山后背直冒虚汗。 姚采澜冷冷的,一字一句,“大丈夫敢作敢当!可别当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孬种!” 江清山有点慌乱,眼睛躲躲闪闪,犹自强辩道,“谁敢做不敢当了。。。” 姚采澜也没多话,立眉用手一指,“你先闻闻你身上是什么味儿!这就是物证。那些人证就不用我一一给你找出来了吧?!” 江清山慢慢坐回去,倚在了枕头上,不动了。 “我早就说过了,你要愿意三妻四妾、美人在怀,我不拦着你。可有一样,离的我远远的,别来我跟前恶心我!” 说罢,一甩袖子出去了。 江清山晃了晃仍然晕乎乎的脑袋,慢半拍的在她身后小声喊了一声,“不就是些青楼女子么,也值得你这样?!” 眼见得那抹碧绿色的身影转眼就不见了,呆愣了半晌,又颓然倒在了榻上。 本来想暂时抛开这恼人的事儿,一气儿睡过去,无奈吐完之后腹中有些饥饿,却睡不着了。 站起来出了屋,想叫个人去要点饭食,外面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一向热闹的院子忽然寂静的有些诡异,只听见枝头上的蝉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让人更加心烦意乱。 江清山四下里看了看,实在饿得难受,昨晚喝酒过快,没怎么吃菜,今儿个早饭又没吃,一向食欲旺盛的自己怎能吃得消呢? 他微微蜷了身子笼着腹部,走到院子西北角的小厨房去。谢天谢地,连嫂子在! 等到饭菜终于端上来时,他的眼睛都有些绿了。奶奶的,难道姚采澜那一根筋的女人不在家,我就饿死不成! 他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顺手把筷子一丢,任满桌杯盘狼藉。看着的确跟干干净净的房间极不相称,可是,谁叫你不声不响的就跑了,我偏要弄脏你一向干净的屋子! 吃饱了困劲儿又上来,脑子又有些迷糊,想去躺躺,棉被在哪儿呢? 看着大大小小的橱子、柜子,他也嫌麻烦,就想在床上先抓上一条。 转念又想到,平时姚采澜爱干净得很,自己不洗脸、不洗脚甭想上她的 嫡女正妻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22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22部分阅读 ,自己现在浑身酒气,也没法洗澡,因为没人烧水啊,换洗的衣服在哪儿也不知道啊。。。 管她呢,谁叫她不管我就走了! 江清山一觉醒来,听见外面有人声,赶忙一个咕噜爬起来,奔出来看。 姚采澜正坐在窗前的榻上,就着外面的天光在纳鞋底。 纳鞋底可是个力气活,不光需要巧劲儿。姚采澜脸上神色平静,手里引着着白棉线,一边放着改锥,一针一针的用力穿来穿去,还隐隐带着股子投入和专注。 江清山呆立半晌,硬着头皮咳了几声,姚采澜却仍然安坐如山。 江清山心里更没底了。 没有哭闹,没有发怒,这样更让人有点肝颤。 江清山硬着头皮坐到了她身边的榻上,扯开了一个笑容,“你,做鞋呢?呃,给谁做的啊?” 没用动静。 江清山有点不耐烦了,恶声恶气的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要怎么样啊?!别老是冷着一张脸啊,你不难受我还难受呢!”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姚采澜又穿了一针,拉住长长的一根线来,发出轻微的“哧哧”声。 他彻底怒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姚采澜,你不要太过分!我干什么了我?!我一没留宿,二没跟那些女人搂搂抱抱。那种样子的女人,说句老实话,小爷我还真没看上眼!姚采澜你可别把我给瞧扁了!可是,人家一屋子的人都有个陪酒的,我能没有么?可我真没跟她怎么样,爷我敢作敢当!我问心无愧!” 说着,一脚踢向了近旁的一个花架子,那花架子上的一丛碧绿轰然倒塌下来,花盆碎成无数片,里面的泥土崩的四处都是。 人却早已经旋风一样转身出去了。 姚采澜的针差点扎到手上,看他出去了,才颓然把手里的鞋子一下扔到了榻上,一直挺直的腰背也塌下来,人就斜倚在了窗边,透过支起来的窗子,看着高大浓密的梧桐树影发起呆来。 信他么?有点信,也有点不信。 各种各样的理由在她脑中交织着,叫嚣着。 是没有留宿,可是该有的打情骂俏一个不少。也许没有公然的搂搂抱抱,可是该有的暧昧一个不少。。。。。 今生有酒楼妓馆,前世也有歌厅、舞厅、洗浴中心,前后隔了千年,场景却如此相似! 何况,他是有前科的人,水莲啊,水月啊,青红啊,都在那儿摆着呢,你不想相信都难! 任凭世间几番沧桑变化,只有男人,万变不离其宗。 可是,悲催的是,前世那样的男人是不道德的,是受到口诛笔伐的。而现在,这样的男人却是理直气壮的,提出反对的女人反而成了不道德的一方。 真是大大的讽刺啊!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姚采澜不知发了多久的呆,知道屋里黑了下来,这才回过神,喊人进来。 二妮轻手轻脚的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小莲则谨慎的看了姚采澜的脸色,小声禀报,“爷刚才骑马出去了,江西也跟着追出去了。” 姚采澜点点头,“哦”了一声,一脸平静的问道,“今儿晚上做的什么菜?” 小莲谨慎的答道,“今天下午咱们在河边,钓着了几条鱼。那些小的就先养在水缸里了。小红钓的那两条大的,连嫂子准备做麻辣鱼片了。” 接着,就是吃饭,散步,沐浴,入睡。姚采澜的生活仿佛一切照旧,甚至,在就寝前,还叮叮咚咚的弹了好一阵的琴。 不过,那琴弹得,只是信手为之,可谓杂乱无章,章法全无。 两个丫头在一边伺候着,一边忍受着魔音穿耳,一边互相对视一眼,交换着心里的不安。 一直到了转过天的傍晚,在两个丫头的期盼中,江清山终于风尘仆仆的进了门。 两个丫头刚松了口气,又齐齐的担心的看向了姚采澜。 孰料姚采澜像没事人一样,脸上挂着好似以往一般的笑容,照常上前微微见了个礼,然后照常伺候他洗漱、换家常的衣裳,然后神色平常的叫摆饭。 俩丫头不知道,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被男人掌握了悲喜,自己再也不能像前世那样,为了这些情情爱爱的狗屁东西自苦成那个样子! 江清山心里不是不打鼓的,他知道自己媳妇的性子,这太不像她了!不过,这样也好,总比自己被无视好吧? 但是,他也不是木头,也能感觉出这里面的不同来。姚采澜的眼睛里没有那种从心里往外散发出来的光采了,跟自己说话客客气气的,没有那种以往的随意和亲昵。 当然还有很多很多。比如,饭后散完步回来,她常会让丫头准备水果,以前自己不爱这个,她常常不讲理的强塞到他嘴里。 江清山望了望小几上摆着的好看的碧盈盈的盘子里切的整整齐齐的苹果,忽然觉得,其实,那些瓜瓜果果的,味道居然也还不错。 低头再喝了口茶,也就放下来,觉得口里有点淡了。 今天,姚采澜散步散的时间好像比平常长了不少。这里没花没草的,有什么好看的呢? 今晚本来很有些凉风的,不知怎么的,江清山心里,觉得有些烦躁。 主母 二十章 赵家 等江清山沐浴完了,进了内室,姚采澜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只搭了一件薄毯,面朝里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在黑暗中江清山小心翼翼的轻轻躺下,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叫了几声,“姚采澜。” 没有动静。静静的夜里只能听见蛙鸣之声,可能是这几天雨水多的缘故。 他伸出手,慢慢的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 正如他所料,她果然没有睡着,在黑暗中睁开一双眼睛沉默的看着他。 他不太适应这种眼光,试着探过身去,想吻她一下。她的头一偏,他的吻便落空了。 他一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心里的烦躁一下盛了起来,手里一下用了劲儿,强硬的把她的身子压住,低头再次吻了下去。 姚采澜也生了气,“你干什么?走开!”一边使劲的躲着他的嘴,一边使劲的用手支着他的胸膛。 到底,她的力气对他来说还是不够看,只用一只手就把她的胳膊扭在了一处,已经堵上了她的嘴,于是,两个人的嘴巴又开始了攻防战。江清山喘着粗气用舌尖想顶开她的牙齿。 挣扎中,江清山忽然“嘶”的一声,抬起身来,口齿不清的大怒道,“你个死女人,怎么又咬人!?” 姚采澜也忙滚到了一边,掩了掩自己怀里的衣裳,冷哼一声,“我咬你还是轻的!识相的,就给我离远一点!” 江清山差点气乐了,“你这人,叫我说你什么好?!你到底在别扭个什么劲儿!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都不知道自己姓啥好了!” 说罢又伸手过去,这次直接伸到她胸口的亵衣上去了。 姚采澜也真恼了,手脚上就十分的不客气起来,开始胡乱的防守反击。 我已经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你还不知足啊,你还想以这种方式侮辱我啊! 在黑暗中,两个人都不说话,你来我往,只听得见粗烈的喘息声和不时的闷哼声。 但是,不大的功夫,江清山以绝对性的优势把姚采澜再次压在了身下。 姚采澜已经精疲力尽,出了一身的汗,头发凌乱,喘着气,就像一条鱼被搁在了案板上,终于委屈的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江清山,你个混蛋你!你净会欺负人。。。。。。” 愤怒中的江清山终于叹了口气,也顾不上后背上被姚采澜抓了好几条血溜子,顾不上手上被她狠狠的咬了一圈深深的冒着血丝的牙印儿,慢慢的把姚采澜摁在了怀里,“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是我不对,我不好,行了吧?来来来,气儿没出够就再打我几下。” 姚采澜也没客气,两只手抬起来使劲捣他,嘴里边哭边骂道,“你这个混蛋!这个色胚!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江清山连忙躲避,一边“哎呦哎呦”的大声喊起疼来。 直到姚采澜哭累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开始还睡在了江清山的怀里,后来,觉得浑身累得慌,身上也黏糊糊的净出汗,就毫不客气的把他推在了一边去。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江清山也没有正式的检讨自己,姚采澜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 姚采澜没有跟他要任何保证,因为,这种誓言经不起任何推敲。 经过昨晚那一场哭泣,姚采澜心里的苦闷完全发泄了出来,心情也就放开了。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过下去,难得糊涂 有时候,夫妻之间也不能太较真儿。再说了,在这个时代,妻子一点跟丈夫较真的立场都没有。 谁知刚刚平静了每两天,就传来一个晴天霹雳:击退姜戎的大功臣,镇北大将军赵家蔚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满门被抄斩,家产全部充公。其谋反案所牵涉人员,待到彻查之后,一律依法治罪。 江清山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一夜,谁叫也没动静。 姚采澜也被唬了一大跳。真是伴君如伴虎啊。自己这安逸的日子过惯了,倒是忘了章姨娘的家里是如何破落的,也忘了自己老爹是如何被整治的。 赵家蔚,这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大景朝的老百姓谁不提起来就挑大拇指,用多少溢美之词来大赞这位勇猛过人的抗戎英雄? 可能,就是因为名声太大了吧,功高盖主啊。卧榻之侧,岂容别人安睡? 再说了,经上次一役,姜戎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是不能再组织起有效进攻了,所以呢,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赵大将军如此大的本事,军中威望一时无两,可以说,军中将士只知赵家蔚,不知有当今圣上。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引起当今的忌讳呢?这是犯了危及皇权的大忌啊! 光看江清山的反映就知道,他虽然没有亲在赵将军麾下,可仍然对赵将军有着绝对的崇拜。平时说起赵家蔚,江清山的眼睛里不自觉的就透漏出一种掩饰不住的狂热来。赵家蔚是他的偶像,是他一心要追随的人,甚至是他这一生要模仿的目标。 所以,赵家这一倒,江清山首先便受不了了,生活仿佛都失去了目标,他自己目前的差使都仿佛失去了意义。 姚采澜也不认识那位大将军,所以也就谈不上多大触动,心里只暗暗心惊这个社会的安全系数如此之低。但是她更担心的是,自己公公会不会受到牵累? 要知道,公公跟赵将军关系匪浅,虽然他老谋深算,早在多年前就脱离了军界,进了文官系统。可在世人眼里,他是绝对的赵家的嫡系啊。 姚采澜知道此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下人都召集起来,吩咐众人一定要小心行事,无事尽量不要出府,出府一定要先报备,并做好登记。 锦绣庄的事情本来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也只好先停下来,任那院子先空着,先观望上一段时间再说。 庄子买下了,绣娘也买好了,签了死契,成衣也做出了十几套,庄子后院也都布置好了,结果。。。没办法,谁也想不到突然出了状况,也只好任那庄子空置着,每日里还要搭进去各种费用养着这个庄子。 姚采澜倒不大担心江清山,就他那“铁石心肠”,自己拧巴两天也就过来了。 不过,大家都是一副“我很担心”的表情,姚采澜也不能表现的太悠哉了,只好,不时的跑上两趟,在书房门外耐着性子劝上几句以示自己的“贤惠”。 果然,第二天,门口放着的饭菜就不见了。第三天,等姚采澜起床的时候,人家已经早就去军营了。 晚上照常回来,只不过情绪很低落,脸上的寒霜在这大夏天里也能冻死个人。一家人都跟着战战兢兢,不敢说笑。 晚上也不在出去应酬,却改成在家里自己喝,往往喝的酩酊大酔,又哭又笑又唱,那样子连姚采澜见了也心酸,无奈却也想不出好办法去劝解他,只能等待好时机了。 他喝的烂醉,姚采澜往往就让江西伺候着他就在书房歇了。自己乐得清净。 以前他是早出晚归,恨不得长在了军营里。现在却经常三天两头的才去一趟军营,有时候日上三竿了才起来,有时候在军营呆不了半天就跑了回来。 姚采澜看着他那颓废的样子,有点担心他的差使,悄悄地找了江西来问,江西却说,军营里一切照旧,日常训练都有王子其抓着呢,一点儿也没受影响。还是照着以前他们订的章程训练着呢,军营里还是整天有人挨罚,有人被打了板子哭爹喊娘,有人在背后发牢马蚤。不过,总的来说,比江清山刚来的时候军纪好了很多,至少没人敢公然跑路,逃避训练。 先不说江清山那边如何,姚采澜担心了好几天也就慢慢放开了。这些大人物的事情,自己也管不了,索性就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过一天算一天吧。 没几日,竹通城也派心腹之人送来了家信。江老爷嘱咐江清山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莫大意,特别是要把家里的产业都处理一下,以免落人话柄,或是招来灾祸。随信还把原本就分给二房的田契和铺子的房契都送了来。 江清山看了,冷着脸把信付之一炬。 姚采澜忙问,“夫君,咱们家这些产业如何处理?” 那人却头也不回,不耐烦的说了一句“都随你”,就去了书房。 姚采澜想了想,觉得自家公公这想法很有道理,未雨绸缪总是不错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上面会抽什么风。总要做最坏的打算。 她叫王小六把一直在城里照看锦绣庄的水草喊了来,跟她说明厉害关系,把卖身契还了给她,并把自家的嫁妆,包括第一春和锦绣庄,暂时转到她的名下。 至于江家二房的产业,姚采澜没有动。毕竟,如果一点也不剩的转移出去,显然也是会招致怀疑的。 水草听了也晓得其中的厉害,噗通跪倒连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时已经时额头红肿,眼中含泪,“奴婢本不愿出府离了奶奶,本想终生伺候奶奶,以报答奶奶的知遇之恩。但是,现下情况危急,奴婢只能先谢过奶奶的大恩大德,还要谢过奶奶对奴婢的信任,奴婢必要好好保管这些东西,待事情过后定会物归原主!” 主母 二十一 娇娥 姚采澜听了她这一番话心里也是无限心酸,又嘱咐江庆速速和水草一同去官府办各理各种交接手续。 水草却跪在当地没动,迟疑着不知道想说什么。江庆见状忙退了出去,又把二妮和小莲也带了出去。 姚采澜看向水草,水草这才顾不得害臊,咬了半天嘴唇,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奶奶,奴婢虽然出了府,但还是江府的人,心是永远向着二奶奶的。奴婢还想着,奴婢的终身大事。。。。。还望奶奶能为奴婢在府里为奴婢指个人,让奴婢让有机会回来伺候二奶奶。” 姚采澜倒很是愣了一下,转念想到,这是水草在向自己表忠心呢,怕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让自己对这些产业的托付更放心一些。 姚采澜看她执意如此,倒是也没有一口回绝,只叹道,“你对我的忠心,我心里有数。至于你的终生大事,还是要好好看着,不能随便就将就了。”见水草还要再求,就止住了她,“这事情就先放放吧,等过一阵子再提吧。” 对于水草,她是绝对信任的。水草既为这份信赖感动,却又心有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对她那样一个积蓄不多的奴婢来说,是那么一大笔闪光的银子呢。 虽然家里始终是低气压,但在这压抑的气氛中,总算还有好消息传来:地龙的事儿成了! 姚采澜特意传了江庆来,跟他一起去做实验的房子“验收”了一下,果然是做成了。 那几个工匠也是激动的只搓手,眼睛也格外的放光。有人在外头烧起了炭火,过不一会儿,屋里就感觉热了起来。 姚采澜和江庆在屋子上上下下都仔细探察了一番,果然,各处管道、出风口、灶头等都建造的很是精良,也不见有烟冒出来,姚采澜看了也不禁在心里赞叹不已。哪里都有能人在啊。 姚采澜挥挥手,让江庆当场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每人赏了一两银子,众人皆都欢欣鼓舞,对姚采澜感恩戴德。江庆又叮嘱他们切不可在外面多说话,要保守机密才好,众人早就知道了江家的权势,自然都唯唯诺诺的应承下来。 姚采澜又嘱咐江庆多观察上十几二十天,看看这地龙有没有别的隐患,只有等到确实经住考验了之后,才能放心。 只不过,如今外头风声正紧,姚采澜原本打算趁着避暑的功夫在府里正式施工的想法也只能遗憾的延后了。 待到姚采澜心情很不错的回到了家里,江清山已经回来了,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廊下瞅着西天的云彩发呆。 彼时,夕阳西下,彩霞漫天,晚风送来阵阵清凉。 姚采澜见二妮正端了井水烹的西瓜过来,便顺手接了过来,放在了小桌上。 见江清山还在发呆,便拿了一小块亲自递到了他手上。江清山这才仿佛惊醒一般,接过了西瓜,朝着姚采澜好歹扯开了一个不算太美妙的笑容。 姚采澜也不说话,两个人就默默地坐在那里,齐齐看着西天红红的太阳慢慢往下落。 忽然,王小六来报,说是李茂林携着妻子、女儿要求见爷和奶奶。 姚采澜暗暗奇怪,见江清山还是懒懒的,混不在意的样子,便做主让他们进来。 李茂林和他老妻倒没什么,他那女儿,名唤娇娥的,确实是名副其实的一位“娇滴滴的美娇娥”,她一进来,姚采澜就不禁打量了她好几眼。 只见她身着嫩黄|色小纱袄,下系着玉色百褶裙,更衬得面如娇花,眉若晓月。 这姑娘美则美矣,只不过眼睛却不大好,眼珠子怎么老是偷眼乱瞧呢? 姚采澜不禁有些郁闷,这又是哪一朵烂桃花开了?能不能让我消停消停啊? 她郁闷的同时也觉得精神一阵,如临大敌,刚才的慵懒全不见了,后背端直了,脸上又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那李茂林早已携着家人跪下磕了头,口里道,“今天冒昧的来打扰爷和奶奶,不为别的,只为了要感谢爷前几天对小女申以援手。” 回头示意老妻拿了一篮子瓜果来,又殷勤道,“庄户人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好孝敬爷的,就只有自家地里头出的一些瓜果,还请爷、奶奶莫要嫌弃才是!” 姚采澜使了个眼色,二妮忙把篮子接过来,姚采澜已经笑道,“李庄头客气了!只是这感谢一说。。。。。。” 李茂林回头看了自己女儿一眼,那女子却早就羞红了脸,使劲儿往爹娘背后躲,眼睛却还是禁不住朝着江清山飞呀飞的。 姚采澜看了一眼仍然明显不在状态的江清山,那人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眼睛仍然看着西边的天空。 这边厢李茂林见了江清山的样子,脸上的笑也是尴尬起来,只好干笑几声,硬着头皮解释道,“奶奶原来不知道。是这样,前几日,小女去河边洗衣,不小心扭了脚,正好呢,爷恰巧路过,就派人支会了小老儿一声,我们才知道这事。所以。。。。。。”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如此小事一桩,不过是我家爷举手之劳罢了,也值当的李庄头如此大动干戈?真是太客气了!” 姚采澜佯做不满。 心里却疑窦团团:你那女儿可不像是个帮家里洗衣服的主儿啊,这事未免也太巧了吧,怎么早不扭脚,晚不扭脚,偏偏正让江清山给瞧见了呢?再说了,脚扭伤了好的可没这么快啊。。。 李茂林又千恩万谢了半天,姚采澜只是轻描淡写的谦让,话里话外说的,显得李家“小题大做”似的。 李茂林本来就心虚,更让姚采澜那话挤兑的头上直冒汗。 他那老妻见了,赶忙出头,把自己女儿自背后拽出来往前一推,“娇娥自那日后一直对爷心怀感激,就让小女给爷磕个头,表达一下感激之意吧!” 说罢,那女子果然含情脉脉的看着江清山,红着脸盈盈一拜。 无奈江清山仍然神游天外,那李娇娥就那么被晾在了当地。那膝盖依然是微微弯着,却已经摇摇欲坠,难以支撑了。 姚采澜一看,只好扯了一下江清山的胳膊,低声道,“夫君,人家姑娘来谢你来了!” 江清山貌似才醒过神来,瞥了一眼那一家人,只是淡淡的抬了抬了手,“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得如此。” 那女子忙站直了身子,场面却又静了下来。 姚采澜低头摩挲着那个光洁如玉的果盘,好像完全没看见李家人的尴尬。 那老妇人却又按捺不住,自那女孩手里拽出一个粉色的物事来,殷殷向着江清山笑道,“我家小女别的不说,只在女红上是个手巧的,就绣了这么个荷包,聊表感谢之意,还请爷不要嫌弃粗陋才好!” 江清山闻得此言,终于睁大了眼睛,仔细的、挨个的看了这家人好久,那三人顿时心里直发毛,觉得今晚的风怎么冷冽了起来,惴惴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姚采澜也想抚一下额头,你当老娘是死人啊,这是赤裸裸的勾搭啊。 李茂林,你够胆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啊。 江清山忽然大笑了起来,在场众人无不莫名其妙,那李家人更是让他笑得心里颤颤的。 江清山只觉得这些日子来的郁闷一扫而光,笑得格外畅快。 姚采澜没说话,冷眼看着他,暗忖,难道这位仁兄得了美人青睐,欢喜的疯了?不至于吧,这么没见过世面么,不是号称“花丛老手”的嘛? 江清山笑了半天,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才渐渐歇了,声音里还带着不可抑制的笑意,“李茂林啊,你这感谢可真谢错人了!” 李家人听了这话顿时大吃一惊,齐齐看他。 “那天,爷我只是路过而已,本来就是我那小厮江西首先发现了这位姑娘。也是我那小厮去往你家与你报信。所以,你们要感谢的是我那小厮啊!” 李娇娥顿时花容失色,失态的大叫一声,“不对,是你让。。。。” 没等她说完,江清山已经不由分说,扬声叫江西,“死小子快来!这儿有好事等着你呢!” 江西本来在二门外头听热闹的,来的倒是快,答应着就奔进来了。 江清山已经把眼光对准了那老妇人手里的那个粉色的荷包,指着道,“那这个荷包就。。。” 可没等他说完,那李茂林就飞快的把荷包拿回来塞到怀里,又一把拉了老妻和女儿的手,一边往外疾步快走一边嘴里告退,“天色不早了,不打扰爷和奶奶用饭了!小老儿告退!” 仿佛眨眼睛,那一家人就不见了。 姚采澜愣了愣,忽然也笑起来,用手点着江清山,直笑得伏到了桌子上,还是停不下来。 刚开始江清山也跟着她尴尬的笑,后来见她笑得张狂,指着他笑个不停,就恼了,一甩袖子回了屋子。 姚采澜笑了半天,才歇了,又满脸好奇的跟被他们弄得莫名其妙的江西打听详情。 原来,前几天是有这么回事。当时确实是江西先看见的,江清山也勒住马,站的稍远一些,让江西上前去问了问。那女子说扭伤了脚,并再三恳求江清山能相助一二。江清山正郁闷,没心情与她周旋,十分不耐烦的让江西帮她送了个信。接着就打马回府了,所以根本没当回事。 如此而已。 主母 二十二 有喜 姚采澜想起那女子含情脉脉的样子,摇了摇头,浑身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啊!姑娘啊,算你倒霉,那人正烦得要死要活,哪有心情看你呢! 也算是自己幸运,这一关居然有惊无险的就过了,让自己少生很多气呢。唉,这样清净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喽! 不过,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居然让这种人欺负到脸上来了,哼! 姚采澜想罢便笑着对众人道,“今天我可真是长了见识了,居然有这么谢恩的。连恩人是谁都搞错了!” 众人都很给面子的哄笑起来,知道姚采澜是生气了。 “这姑娘也是,按理说,她做了那个荷包,就该实心实意的给了江西就是。谁知。。。如果传到外面去,那可真是好说不好听啊。”最后那句话说的别有含义,还特别拿眼看了看周围候着的几个人。 江西等人对视几眼,都明白了过来,纷纷行礼,“奶奶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了。那些个不安好心的人,肯定也没有什么好报的。奶奶莫要被这些小人气坏了身子才是!” 姚采澜笑了笑,点点头,理了理自己身上半旧的百褶裙,转身回了屋。 内室里没有掌灯,影绰绰的似乎是江清山正靠在了榻上。 姚采澜忽然哎呦一声俯下身去,把正神游的江清山吓了一跳,一下子就从榻上直接飞下地来一把扶住她,焦急的问道,“怎么了?!”这一手端的好功夫,让姚采澜暗地里几乎要给他拍手叫好了。 姚采澜慢慢抬起头来,忽然伸胳膊一下攀住他的脖子,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娇滴滴的声音道,“奴家不小心扭伤了脚,这位爷,不知道,能否相助奴家?” 江清山顿时僵在了那里,继而猛地把她一推,气道,“你这个,你这个没良心的,反倒来寻我开心!” 姚采澜已经笑得喘不上气来。 江清山忍着气摸到了火镰子把灯点起来,回身瞪眼道,“还笑,你还笑,笑死你算了!” 姚采澜笑得肚子疼,那样子惹得江清山也憋不住乐了,连日来的郁气仿佛随着这一笑都消散了个干净。 那边姚采澜还在一脸好奇的追着他问,“那姑娘长的挺好看的呢,瞧瞧那眼睛,瞧瞧那小嘴,啧啧啧。。。你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呢!再怎么说,总比楼子里的那些要美上许多吧!” 江清山一把就把她搂着自己胳膊的手扫下来,自顾自的去倒茶,气的不屑搭理他。 姚采澜站在那里犹自回味不休,“要我说,这姑娘还真不像是养在乡下的,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说是个大家小姐也不为过。” 江清山闻言登时也想了起来,回身坐在了榻上,冷笑一声道,“你还别说,真是这么回事!光凭李茂林种的那些田地,无论如何,也经不起这么娇养闺女。你让江叔给我盯紧点,以前的也就算了,从现在起,敢在我江某的地盘上动鬼心眼子,先掂量掂量他那颗脑袋!” 姚采澜忙点头应着了,又继续扮了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问道,“你说这姑娘这脚怎么好这么快呢?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夫君也是在战场上混过的,大概总比妾身要懂得多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江清山不过是懒得在女人身上动心思,并不是对此种事一窍不通,此刻皱眉想了想,忽然一拳捶在了小几上,恨声道,“合着,这是拿爷当傻瓜啊!” 姚采澜“大惊失色”道,“难道,她是假装的?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呢?” 江清山斜睨着她,嗤笑道,“她确实是假装,你呢?你再装!再装!”说着,就合身扑上前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两个人笑闹在了一处。 等晚饭备好了,江清山终于胃口大开,敞开了吃了一顿。底下伺候的人相互使着眼色,也都跟着脸上带上了笑意。 姚采澜笑眯眯的给江清山夹菜,看着他狼吞虎咽,自己却没怎么有胃口,只懒懒散散的用筷子扒拉着吃了半碗米饭。 二妮看了嘀咕道,“奶奶最近这胃口怎么不大好呢!是不是中了暑气,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正吃饭的江清山也放下了饭碗,皱眉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姚采澜摇头,“也没什么,可能是天太热了,没怎么有胃口。不用大惊小怪的。” 小莲又端上了一盘水晶鱼丸,接话道,“奶奶还是找人来看看吧。我听水草姐说,奶奶以前常用着一个养生的方子,打奴婢来的这几个月,可没见奶奶用过。要不,再去照方子抓几付药去?” 听了小莲这话,姚采澜忽然心里一动。 当天晚上,恢复生气的江清山格外的主动,把里里外外洗得喷香,就急忙忙的爬上了床。说起来,这一阵发生的事情太多,两个人居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亲热。 是以,江清山看姚采澜的眼光格外意味不明。 无奈姚采澜就是左推右挡的坚决不伺候,江清山使出浑身解数,连平日里较少使用的撒娇战术都祭了出来,但姚采澜就是不松口,把被子裹得那叫一个紧。 连“心肝”这样肉麻的词儿都用上了还不顶用,江清山实在是黔驴技穷了,深深的觉得伤自尊了,只好愤愤然回过身去躺着生闷气。 姚采澜心里有事,也没心情去关照他。两个人各有心事,各自辗转反侧了半天才终于睡去。 第二日用过早饭后,姚采澜让王小六套车去请平阳城里有名的李大夫来。这位大夫是个经验丰富的,行医多年,且其专长正是妇科和小儿疾病。 在庄子里等着的时候,姚采澜心烦意乱,忐忑不安。 她以前小日子不太准,自从跟江清山那啥之后,这几个月明显就比以前有规律了好多,但时间上拉的还是挺长的,所以,尽管已超了大半个月没来葵水,姚采澜心里仍是觉得不太作准,没怎么有把握。 至于那避子汤,姚采澜只用了一个多月就停了。她本来就一直渴望想要个孩子。何况,她也怕这避子汤有什么副作用,尽管章姨娘亲身试验过,但毕竟不能百分百的保险。 孩子,想到这个姚采澜就激动的心里直发颤。她喜欢孩子,她想弥补上一世的缺憾。何况,在这时代里,孩子,无遗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护身符。 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虽年事已高,却步伐矫健,丝毫不见老态,令人一望而生信赖之感。 号脉的时候,姚采澜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好像过的特别慢。 终于,李大夫把手拿开,依然是神色平静的略略一拱手,“恭喜夫人。。。。” 姚采澜一下闭上了眼睛。尘埃落定,狂喜之后顿时觉得一阵疲惫感袭来。 二妮和小莲情不自禁的一阵欢呼,两个人围着那李大夫问这问那,怎么吃饭,注意什么等等等等。 那李大夫也是个奇人,对着姚采澜丝毫不见有多恭敬,对着两个丫头却也不见任何不耐烦,依然平平的回答两人奇奇怪怪的提问,被纠缠了半天才脱身。 待到了傍晚,江清山已经在门口得了信,竟在当地里呆愣了半天,才如梦方醒般的大笑着进了内院。 进屋见了姚采澜想要上前抱一抱,又挓挲着手不敢上前,只站在那里傻笑,“我要当爹了!哈哈,我要当爹了!” 姚采澜正在那里做针线,看见他进来,正想起来,江清山忙上前摁住,“不要动,不要动,以后都不要再讲这些规矩,好好的安胎就是!”看见旁边的针线笸箩,不悦道,“这些活儿就不要亲自做了,交给丫头们去做就是了,你好生呆着就是了!” 姚采澜白了他一眼,“有孕的人也没有那么娇贵,做个针线还不行了啊!” 他忙凑上前哄道,“我不是怕你累到么?还是小心一点好。”说罢,就一下坐在了姚采澜的对面,两眼只盯着她瞧个不住。 姚采澜忍了半天,终于把手里的活计放下,气道,“您老人家到底在看什么啊?” “我才不是老人家,你才是呢!我以后得把你给高高的供起来,要什么给什么,谁让你给我怀了个儿子呢!”江清山好脾气的朝着姚采澜讨好的笑着,说完又起身到姚采澜身边,跟她腻在了一处。 忽然他一拍脑袋,“对了,咱们府上应该请个有经验的老妈妈来坐镇,免得你年轻,不知道轻重。” 姚采澜马上举手表示坚决反对。她自己前世为了要孩子自学的各种育儿理论有一箩筐,何况她还亲自帮妹妹带过小外甥,因此,自以为超了这时代的那些妇人不知道几条街,再想想这里固有的那些条条框框、陈规陋习,心里就腻味,赶忙摇头。 江清山刚想瞪眼,又忍住了,只是揽过她的腰身,把嘴巴贴近她的耳朵悄声漫语的劝。 姚采澜也是心软,这位爷一摆出深情款款的架势,她就颇有点招架不住,最后只好妥协了。心里想着,算了,要找嬷嬷我不拦着,我不会找个听话的么。她打定主意不能找位活祖宗来家里骑到自己头上。 不过,自己既然让了步,自然也得逃回点利息来,这可是姚采澜的一贯风格。 姚采澜歪头看着江清山,用手摸摸他晒得小麦色的坚毅的脸庞,“让我答应可以,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才成。” 江清山没好气的敲了她鼻头一下,“你这滑头,我就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 主母 二十三 开解 姚采澜说出的条件却是让江清山暂时保密不要告诉竹通那边自己怀孕的事。江清山讶然,“为什么?” “你不知道,保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万一这胎坐不住了,岂不让父亲、母亲他们空欢喜一场?”姚采澜一边真诚的眨着眼睛,一本正经的严肃的解释。 江清山挠挠头。这倒也是。 这时候家境好些的女人,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做什么时都有丫头伺候着,生活慵懒,极度缺乏锻炼。自然体虚体弱的就多,流产的自然是比比皆是。江清山显然也听说过不少。 其实呢,姚采澜是惦记上了水月的事。她知道,依着江夫人的性子,知道她怀了孕,第一件事,肯定要把水月送来,好能在自己不方便的这些日子里伺候江清山。 不行,绝不能让她来给自己添堵。 要是直接写信给江夫人是肯定行不通的,江夫人什么人啊,那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啊那是。最讲究的可就是“规矩”两个字。她自己是个贤惠的,自然也要努力帮着儿媳妇一起贤惠才好。 两个人达成了一致,便心情愉快的相互依偎着倚在了榻上,屋里静悄悄的,也没人来打搅。 江清山一下一下,很稀罕的摸着姚采澜的头发,一边叹道,“你这头发真好,乌黑浓密,摸起来还真顺滑!” 姚采澜白了他一眼。这位爷今天心情看来真是好了,居然如此细心起来了。 转眼间江清山又忍不住摸向姚采澜的肚子,一边摇头叹道,“太神奇了!这是我儿子。。。” 姚采澜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呦,今儿个心情真是好起来啦?前几天是谁整天阴沉着个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谁劝也不听,今儿个是怎了了?让你儿子给劝好了?” 江清山却没吱声,沉默了半天,才看着西天里变幻的晚霞,沉声道,“你说,我们这些人上阵杀敌,死的死,伤的伤,亡的亡,那尸体堆得像小山一样,血流成河。。。最后,连赵大将军那样忠勇两全、盖世无双、天才绝艳、空前绝后的人物,却落得。。。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哎呦,这问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可这个真不好说。姚采澜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看他面带痛苦,只好小心翼翼的反问,“你觉得呢?” “是为了当今圣上?为了这个大景 嫡女正妻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23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23部分阅读 朝?为了那些辗转流离的老百姓?为了自己升官发财?还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一腔热血、满腹抱负?” 姚采澜暗想,你这问题提的可真是太有哲学意味了! 没想到,这么草根的人居然问出这么有水平的问题来,真是太意外了。看来这个苦逼的娃这阵子关在书房里貌似真的思考了很多东西。 姚采澜一阵激动,突然很想站在千年文化积淀的基础上化身“大师”给他指点迷津,挥斥方遒,顺便给他普及一下一个叫马斯洛的天才的所谓的需要层次理论,想了想,还是狠了狠心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忍住了“卖弄学问”的欲望,没吱声,只等着他自问自答。 “为了当今么,为了他血战到底如今却落得满门抄斩的结果?” 听到这儿姚采澜不由得肝颤了一下,下意识的扭头先看了看四下里,同时心里也为这位老兄的思想开放挑一下大拇指。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能怀疑上边那位的,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不是什么民不聊生、民怨沸腾的时代,那位还真算得上是位得道明君,大景朝内部基本还算是国泰民安的,到处听到的满耳朵都是歌功颂德的声音。 这位处于极度迷茫中的“维特兄”犹自念叨着,“为了自己升官发财?为了实现自己的一腔热血?可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姚采澜也有点心疼,安慰道,“不管是为了谁,不管想的是什么,只要做的对国家、对老百姓有利就行了呗!再说了,做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呗,何苦想那么多!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对了,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夜色已经笼罩住了这个小院。 江清山回过神来,在黑暗中,他只能看见姚采澜亮晶晶的眼睛关切的盯着自己,忽然轻声笑了,伸手轻轻的包裹住了她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果然没几天,姚采澜就开始孕吐了。闻见什么味儿也恶心,心情也变得恶劣起来。 这个难受是真难受啊,一阵一阵的恶心。有时候好点,能吃点东西,有时候就恶心的什么也吃不下去。甚至是整晚整晚难受的睡不着觉。 姚采澜的脾气大了起来。丫头们都低眉顺眼的,生怕惹着了她。她们越小心翼翼的,姚采澜反而不好意思冲着她们使。 自然,姚采澜的满腹怨气都对准了江清山。江清山已经自觉够忍气吞声的了,无奈姚采澜是没事找事型,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跟他较劲。 江清山稀罕她肚子里的孩子,只好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前院书房去,眼不见心不烦。 姚采澜干什么都干不下去。前世里还能看小说、看电视、上网来转移注意力,现在可是统统没有啊。这时代没什么娱乐生活,实在是把人给熬煎坏了。自己的痛苦不能消除,自然只能转嫁给别人了。江清山自是首当其冲。 要说,这一个月里头,唯一让姚采澜高兴的事只有李娇娥的事儿了。 这大兴庄里哪有什么秘密啊,没多久,那姑娘上门倒贴反而落了个没脸的事儿就传了个尽人皆知。 当然,其中还有若干演绎了的版本。不管怎样说,反正都是江爷的小厮救了人,这大兴庄的一枝花还跟这小厮肌肤相亲来着,孰料倒是赖上了人家主子了。 故事编的是有鼻子有眼的,大家都诅咒发誓说是自己亲眼所见。 听了这些话,那一直娇生惯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娇娥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个啊,开始在家里寻死觅活,当然都未遂。 李茂林也是个要脸面的,原来在村里人五人六的,跺跺脚都能让大兴庄抖三抖啊,这次却头一遭被人下了脸,实在是没脸出来,据说躺床上病的爬不起来。 他家那夫人是个彪悍的,一辈子耍横从没吃过亏,于是整天开始在村里干架,听上消息就打上门去找人家理论,搞得村里三天两头的热闹的跟看猴戏似的,围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 大家也都不敢招惹她,只任着她胡乱骂一阵、在地上翻滚撒泼着闹。 姚采澜听说了,顺便就叫江庆跑了一趟,美其名曰上门“探病”,看那李茂林果然躺在了床上、气色焦黄的样子,就告诉他“要好好休养,莫要劳心劳力的忙活了,庄子里头的事儿就暂时先交给纪尚才吧。” 李茂林一听这话,好悬没吐血。自己这是昏了什么头啊,造了什么孽啊。终日打雁的却叫雁啄了眼睛! 本来,他没把姚采澜放到眼里,看着那小夫人年纪轻轻的,说话细声慢语,对自己又客气有加,一看就是没经过什么世面的,庄子上的事儿还不是跟以前一样,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没成想,人家悄不声息的就推了个副村长出来,还偏偏是那个“杠子头”纪尚才。 村里其他人他还真没放在眼里,唯独这个人有些棘手。这人是个好庄稼把式,为人在村里还有些威望,连李氏宗族里面不少人也都说他好呢,偏偏自家为了点子地还跟他结下了很深的仇,已经若干年不相往来、势同水火了。 李茂林有点发愁了。他做庄头做了十几二十年了,要了他的老命他也舍不得这个美差啊。 这时,他偶然发现自己一向心骄气傲的女儿经常在傍晚出去,回来时还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闺女可是他的心头肉,他盘问了半天,终于知道了实情。原来这闺女不知怎么的机缘巧合远远的见了江清山一回,从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春心萌动,铁了心的看上了那位爷。 李茂林这小算盘就打开了。自己这闺女可是个金贵的,老早就合计着不能嫁给那些泥腿子们糟蹋了这花容月貌,怎么着也得嫁个高门大户、整日里呼奴唤婢的才是正理。 呶,眼前这个正合适。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朝廷官员,光看那模样,从里到外的透着个横劲。恩,跟着他,准吃不了亏。 再说了,他那位夫人看着也还不错,但是气度一般,尤其是那模样看着比自家女儿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要是女儿能进那江府当妾,肯定能把那男人迷的五迷三道的,不出几年,就能把整个江府握在了手里边。 而自己这老丈人,别说是个庄头的位子,就是再多些田地产业,也是手到擒来啊。 李茂林也是利欲熏心,被美梦冲昏了头,于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出炉了。 要说,这李茂林不是个蠢的,这次也是他倒霉,这才马失前蹄。 只因为他错误的估计了江清山的反应。他以为,哪有男人不沾腥的?就是自己,老婆子虽然厉害,在村里自己还偷偷的有三、四个相好呢。何况那么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呢? 再说了,自己这闺女自己还没数么,那是谁看了谁直眼啊,村里同龄的那些小伙子有多少人偷偷的等在外头就想着能看娇娥一眼啊。 于是,出于对男人本性的错误估计和对自己闺女魅力的盲目自信,这只精明了一辈子的老狐狸,就这么栽了。 李茂林这下是真病了,又羞又恼,又气又悔啊。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爬了起来,却又开始愁自己女儿的婚事。 四邻八乡都传遍了,谁愿意来娶娇娥啊?一个姑娘家,名声是最重要的。何况还是这样不堪的名声!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主母 二十四 家规 这天傍晚,姚采澜正恹恹的躺在临窗的榻上,二妮和小莲正挖空心思说着乡间的趣闻,想逗她多说话,想让她难受的也差一点。 姚采澜却顾不上,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急得小莲和二妮也是没办法可想。 江清山咚咚的大步从外面进来,朝着姚采澜笑道,“快起来吧,别在那儿歪着了,快来看看,竹通那边又来信了!” 姚采澜顿时一扫萎靡之气,坐直了身子眼巴巴的等着。 小莲忙把信接过来,帮着打开。二妮则去给江清山打水洗脸。 等江清山洗好了、换好了家常穿的衣裳进来,姚采澜已经一脸惊喜的对他说,“母亲说,清秋要定亲了!” 江清山看她难得高兴的样子,也跟着心里痛快了不少,笑道,“老爷子的信我已经看了,是有这么回事。” “姓崔的人家,我好像有点印象,是那个诗书传家的大族吧?” 江清山点点头,“是,当今朝上的礼部侍郎崔传恩正是出自崔家。说起来,他们家百年来出的举人、进士真是不少了,号称出过五个进士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清秋说的这个不过是崔家的很远的旁支罢了。家里十分落魄,与崔家本支关系也不甚亲近。” 江清山冷笑一声,“这个崔家生连上大名府赶考的银子都凑不齐,还是我们家出的钱呢。” 姚采澜吃了一惊,“是么?母亲的信里倒是没提这个。”江夫人也是个要强的,大概是不愿意说吧。 “要不然他们好好的嫡亲长子,怎么会娶大家都知道的“久病体弱”的清秋呢?!”江清山嘲弄的说。尽管与这个妹妹不亲,心底里还是盼着她嫁个好人家的。 江清山坐在榻上,“不过,父亲特别提到,嫁到他家倒有个大大的好处,他们崔家一向自诩高门大族,规矩自是极多的。比如,男子成婚不到五年不许有通房,更不能纳妾。通房无子女不可立为妾。妾室终身不可扶正。除非正房无子女,否则庶出子女不可写在正房名下。” “哦?这个规矩真是好呢。清秋妹子嫁到了那边日子恐怕也好过些。”姚采澜倒是真心为了江清秋高兴,转眼又特意去看江清山,“你也觉得这些规矩立的合理,对吧?” 江清山倒是难得的红了脸,撇过头去佯装喝茶,不去理她。 这话却触到了姚采澜的心事,不想轻轻放过,便叹了一声,“立这规矩的崔家祖上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了!有了这些规矩,既能约束那些花心浪荡的不肖子孙,又能厘正嫡庶之间的名分。真是定的好啊!这规矩一出来,崔家得少了多少无谓的纷争啊。想必崔家能绵延百年而不倒,这些家规功不可没吧。” 江清山听出这话里头的暗讽和怨尤之意,心里也明白这世间家家户户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的嫡庶相争的大戏,便立了眉恼道,“你也别在那里说话给我听。爷我也不是糊涂蛋,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不就是年少时爷有些荒唐事么,怎么老揪住不放呢?行了,行了,你也别羡慕别人了,索性咱江家也把这规矩立上一立如何?!” 姚采澜倒是大感意外,斜睨了他一眼,“当真?” 江清山一抬下巴,“自是真的!” “那感情好了。”姚采澜说罢麻溜儿的下地,也不叫人,亲自去书房那托盘取了文房四宝来,摆在小几上,亲自动手磨墨,“来吧,你写吧。” 江清山此时也是骑虎难下,看了一眼姚采澜微微隆起的小腹,又咋么了一下,有这规矩对于子孙后代确实好处多多,便不再犹豫了,刷刷刷落笔把新出炉的家规写下来,又在下面落了款,写明日期。 姚采澜拿起来看了一遍,尤不罢休,“你的私章呢?” 江清山不耐烦的挥手,“在官服里面呢,自己拿去!就你格外的麻烦,难伺候!小心眼的女人!” 姚采澜把私章郑重的盖上,等几张纸晾干了,才小心翼翼的收到自己梳妆台的抽屉里。 虽然收好了东西,但她却仍就站在梳妆台前那里,发起呆来。 一时之间,只觉得万般滋味皆上心头。 有了这么个东西也算是个极大的胜利吧?对这里的很多女人来说,日思夜想的也想嫁到这样“规矩”的人家吧。自己应该是高兴的吧?应该欢呼雀跃吧?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何尝不是觉得他自己立了这些规矩是有多么明理、多么超凡入圣呢?! 自己是欢喜的,没成想趁着怀孕的有利条件,居然弄到了这么个东西。江清山这个人,她还是有信心的,言出必行还是能做到的。 但除了欢喜,更多的还是难过,因为,自己想要的更多。。。 自己以前已经多次跟江清山表明过,自己不会容忍他“三心二意”。所以眼前这个家规,是给子孙后代准备的,江清山除外。 只是此时此刻,看他坐在那里摇头晃脑,一副“我很英明”的模样,心里只是闷闷的难受,一时之间忽然心灰意懒,没心情再去跟他计较这些个麻烦的问题。 唉,过一天算一天吧。 江清山看她脸上一片寂寥和萧索,那种表情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便上前去安慰似的揽住了她的肩头。 姚采澜这才回过神来,回身换上了一副笑脸,转换了话题,“母亲信上说,清秋快及笄了,及笄之后马上交换庚帖。订完亲后,那人就该马上启程去大名府应试了。父亲、母亲如此仓促的给清秋议亲,恐怕也是为了避祸吧?” 江清山点点头,深以为然。 江老爷深怕自己不久就大祸临头,这是忙着给儿女找出路呢。再说了,给清秋找一个这样素有诗书之名、内里却空空的人家下嫁,其实,江老爷和江夫人也是很费了一番心思吧。 以清秋那样的身体状况,那样内向、自苦的性子,就要找一个完全依赖江府的人家,才可能保的她一世平安。 不过,也正因为那崔家生家里落魄成那样,族里又指望不上,唯一的指望就是大儿子走科考之路,这路费问题却成了拦路虎。 于是,两家各有盘算,一拍即合。 “要是这次这崔家生能考中就好了。跟大哥一样,都能金榜题名多好!”姚采澜合手向西天暗暗祷告一番。 江清山看她那样子不禁笑了,“这个崔家生倒也不是笨的,自幼就很受赞誉,名声虽然比不上大哥,至少也是饱读诗书,知书达理吧。清秋跟了他,我们再多多的赔上些嫁妆,应该会过的不差。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但愿如此吧。” 其实,这次章姨娘倒是也有信来,依然是很少提及自己,只是一笔含糊带过,只是惦念姚采澜。信的末了只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鸿澜自从今年落第后忽然就跑到白云寺里去住了,说是去跟那主持学画。你爹气的病了很长时间,衙门里也不怎么去了,还非要和他恩断义绝,好歹被我劝住了。此外,最近还听说,惜澜小产了。” 姚采澜手里拿着薄薄的几页信纸,轻轻抚着隆起的小腹,愣怔了半晌。 说起那位弟弟,想必本不是个读书的料。无奈自家老爹望子成龙心切,把这位弟弟逼得不轻,姚采澜看着他那阴郁的眼神总有些很不舒服的感觉。 好么,这次,让自己爹爹逼迫出事儿来了吧?直接跑庙里去了,可千万不是看破红尘吧?。这就是所谓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啊。 自己那死要面子的老爹怎么经受得住最器重的儿子这一沉重的打击呢。 更受不了的应该是李氏吧?儿子这样,女儿又那样。 曾经何等风光、何等志得意满的一个女人。。。可是想想她做过的一切,又觉得她罪有应得。 等用过了晚饭,江清山沐浴完毕,挑了珠帘进了内室,姚采澜正坐在凳子上,小莲正给她擦着浴后湿漉漉的长发。 江清山见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月白色浴袍,虽然有孕却仍未显怀,侧身坐着,中间的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只趁得纤腰一束。长长的袍子几乎拖曳到了地上,脚上随便穿了一双平底木屐,露出莹白如玉的脚趾来。 这些日子以来,阴差阳错的,两人久未亲热,江清山就觉得嗓子眼有点得慌,假意咳嗽一声,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小莲把布巾搭在了椅子背上,垂首默默退下了。 江清山立刻一步抢了上来,从后面抱住了姚采澜,一边亲吻她耳边,一边嘟哝道,“媳妇,可把我想死了!” 姚采澜任着他胡乱吻着自己的面颊和脖子,侧脸在他耳边软绵绵的说,“你忘了不成?那老大夫说过了,我有了身孕,要是跟你。。。的话,的确是不方便的。” 那声音软糯动听,简直让江清山酥到了股子里,更让他觉得挠心挠肝的难受。 便含含糊糊的应道,“哪有没有别的方法?好采澜,我难受。。。” “哪有什么别的方法!可别伤着孩子。” 听到孩子一句,已经头脑发热的江清山忽然清醒了起来,猛地放开了姚采澜,往后退了退了几步,喃喃道,“不行,不行。。。” 姚采澜一见他那样,忽的起了促狭之心,故意柔声叫了一声“夫君”,待他焦躁的回头看她时,轻轻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顺便把浴袍又带开了一些,隐隐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来。 江清山本来迈向外头的脚步忽的定住,鬼使神差一般又踅了回来,满脸腾腾的冒着大汗,呼吸瞬间更加粗重起来,一下就把姚采澜抵在了梳妆台上,那手大力的揉着她的臀部,仿佛要把她揉碎一般,“你这个小坏蛋。。。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姚采澜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红通通的耳垂,含混道,“总归。。。有办法的。。。” 说着话,已经一下把手向下伸去,江清山顿时喉中溢出一声低吟。 主母 二十五 牛奶 第二天起床时,江清山以那种怨妇的眼光幽怨的看着她,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 姚采澜恨得一个枕头就向他脸上扔过去,“死人,别得了便宜卖乖!”又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子,“哎呦,累死了我了,我这手算是废了!你得包赔!” 江清山这才转而换上一副畅快的表情,转身嚣张的大笑而去。 见天色还早的很,姚采澜便也懒得动弹,翻过身去又睡了个回笼觉。 等过了半个时辰醒来后,又在床上练了会儿瑜伽。 自从与江清山同床以来,她锻炼的时间便全从入睡前改在了起床后,免得被他看到了又大惊小怪,与他还得费些口舌,实在麻烦的紧。 因为有孕,只捡那些拉伸腿部、脖颈的练了,那些需要动到腹部的便都舍了去。直到身子热烘烘、浑身通泰了,才叫人进来伺候洗漱。 吃完早饭就倚在床上看书,一边又叫小莲给她来捏腕子,一边故作奇怪,“可也真是奇了,我这手腕怎么忽然之间就疼起来了,真是难受!” 小莲一边捏,一边也皱眉思考,半晌才道,“奶奶,是不是您做针线活太多,累着了?在不就是因为有孕的缘故。” 姚采澜好悬没笑出声来,只轻咳了一声、掩了嘴道,“也许是吧。”。 姚采澜嫌她劲儿小,不给力,招手唤了正在修剪树木的小红进来,“使点劲,太难受了我。” 谁知起先几下却是不错,再捏却疼痛起来,姚采澜一甩手轻轻拍了小红一下,“你个傻丫头,叫你使劲你也不能使这么大劲儿啊!你以为让你劈柴火呢!” 小红红了脸,犹自不服气,嘟囔道,“不是您让使劲么。。。” 屋里的几个人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主仆几人正笑闹着,王小六进来报,脸上一脸的疑惑不解,“奶奶,外面有人送来一头牛,说是我们爷让送来的。” 姚采澜惊喜的一拍手,“真的?!” 自从姚采澜胃口变好之后,各种各样的花样层出不穷,让江清山颇有点目不暇接之感。不过,只要她不对自己挑三拣四,江清山坚决表示,一律有求必应。 这不,她要奶牛,好,江清山就想尽办法,东边打听西边问的,好不容易就她弄来了一头。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二妮已经首先憋不住问道,“奶奶,咱们要牛做什么啊,耕地不成?” 姚采澜也不答言,领着众人往前院去瞧了瞧,果然是一头大腹便便、正产奶的深褐色皮毛的大牛。 小莲最先反应过来,“哦,原来是一头奶牛啊。” 她的老家本就在西北边陲。那边里羌戎很近,知道异族嗜好吃牛羊肉,喝马奶、牛奶或是羊奶。 在大景朝内部,也不是没人喝牛奶之类,这个东西古已有之,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不得推广而已。 自从有孕,姚采澜对饮食方面更是重视,为了牛奶的事早就翻过不少医书。 前朝对牛奶的评价并不算低。典籍中的记载表明,古人认为牛奶性味甘平,具有“养血脉,润五脏”的功效,能让虚弱的人强健起来,改善吸收和排泄功能,可治虚弱劳损,反胃噎膈等症,还有一定的解毒功效。《滇南本草》说它能“补虚弱,止渴,养心血,治反胃而利大肠”。《本草纲目》指出它能“治反胃热哕,补益劳损,润大肠”。《千金·食治》记载,牛奶“入生姜、葱白,止小儿吐||乳|”“以白糖同用,有助脾健胃的功效”。 这么好的东西不能普及,主要原因可能是内陆地区畜牧业不够兴盛。此外,这移风易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已经养成的饮食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那边王小六已经急得冒了汗,挓挲着两只手,“奶奶,小的养过马,也喂过牛,可是,那可不是奶牛啊。这这这,这要怎么养啊。” 二妮嘴快,叉着腰抢白道,“什么怎么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你不会养,难道咱们奶奶就会啊!自己想办法去!” 姚采澜微微一笑,就带人转身回了内院。留下王小六一人蹲在地上,对着这头“金贵”的牲畜发呆。 不管王小六怎么发愁,怎么想办法,姚采澜从今天起,过上了有牛奶的生活,心情好的不得了。 等牛奶煮好了端上来,姚采澜自己先美美的喝上一大碗,其他众人全体“佩服”的看着她。 一头牛的产奶量还是很大的,姚采澜自己根本用不了,便招呼大家都尝尝,可他们却都摆着手吓得退避三舍。最夸张的是小莲,连那股味儿都闻不了,一闻就恶心想吐。只好让二妮全权伺候姚采澜用牛奶。 “你们啊,真是有福不会享!”姚采澜无奈,只好奢侈的开始了“牛奶浴”、牛奶洗手的生活。 坐在白生生的浴汤里,姚采澜摇摇头,真心觉得心疼啊,浪费啊,奢侈啊。 这是前世留下的后遗症。不过也没办法,用不了还能都丢了啊,在夏天根本放不住东西,时间一长就变质。 等晚上江清山回来,沐浴完了一上床先到处嗅嗅,“这是什么味儿啊?怪怪的。” 姚采澜很无辜的翻过身来,顺势靠在他胸前。 江清山想起来了,“哦,是牛奶味儿!太腥了!快快快,离我远一点!”说罢忙不迭的往外推她。 幸亏这床足够大,睡三四个人也绰绰有余,姚采澜悻悻的抱了自己的小凉枕可怜兮兮的“滚”到了墙边,离江清山远远的,恨恨的说道,“是你说的,让我离远点。我等着看呢,看谁求着我过去!哼!” 江清山是典型的“得过且过”型,自己暂时先舒服了再说。 而且自那天之后,原来一直很喜欢没人的时候跟姚采澜腻歪的江清山,也不再跟她搂搂抱抱,只把姚采澜恨得直咬牙。 果然,又过了几天,江清山同学欲火中烧的时候,再想去求姚采澜,却被姚采澜狠狠的教训了一下,两个人来来回回“拉锯”半天,江清山才算如了愿。自此就再不敢明目张胆的“嫌弃”她了。 自从有了牛奶,连嫂子的工作量一下增加了不少。姚采澜想出不少办法来,折腾各种各样牛奶的做法,各种花样层出不穷,什么双皮奶、奶香南瓜羹、奶香馒头等等。这些还算是好做的,姚采澜大体一说,连嫂子试个几回,基本就能做的八九不离十。 姚采澜照例是只管说个大体的样子和大致的原料,也亏得连嫂子人有耐心,手艺又好,到最后,只靠着姚采澜“语焉不详”的指导,在折腾了无数桶的牛奶以及其它各种食材之后,居然,连蛋糕、蛋挞、奶酪、布丁都给做了出来。 当然,尝着就跟前世时吃的不一个味儿,但同样很好吃。 姚采澜高兴的啊,给连嫂子长了月钱。必须的啊,做这些点心实在是费时费力的紧。 当然,这些点心受到了江府除江清山外从上到下一致的欢迎。虽然众人对牛奶仍然敬谢不敏,但是,用牛奶做出的点心真的是香甜可口,酥软香浓。 姚采澜以前从来不大爱吃点心,现在怀了孕,牛奶做的甜食却整天不离口,肚子虽然还不是很大,但这人眼看着就胖起来了。 江清山一回来,就先跑到姚采澜跟前,用手摸摸姚采澜有点胖乎乎的脸,“啧啧,真是滑啊,还肉肉的,摸着真舒服。” 可能是牛奶浴真的起了作用,反正姚采澜没出现一般孕妇会有的皮肤干涩现象,反而更加白皙水滑,伺候的人都是啧啧称奇。 姚采澜没好气的一把把他的爪子拍下来,“胖了有什么好?以后万一生出来还瘦不回去怎么办啊?!” 江清山揽住她安慰道,“胖了好啊,媳妇。胖了好看,我就喜欢肉肉的。你以前那么瘦,抱着都不舒服。”这厮还真不会安慰人。 姚采澜顿时不乐意了,一瞪眼,“好啊,原来以前抱着我不舒服啊。你今天可算是说了实话了,你说,以前你抱着谁舒服啊?说啊!” “我没抱谁啊,还不是只能抱着你嘛。” “哦,只能抱着我,听你说话这意思,对只能抱我这事很有意见喽?” 江清山无奈的看着姚采澜,对她这种愈演愈烈的“鸡蛋里头挑骨头”的态度十分郁闷。 姚采澜捡了个日子,也顾不上自己恶心难受,支撑着上平阳城里逛了溜溜儿一天,把各大银楼、首饰店看了个遍,只为给江清秋挑个首饰,因为七月中旬,正好是清秋及笄之时。 这可是个大日子,虽然自己不能亲自到场祝贺,这礼物的事儿可是不大马虎。 挑挑拣拣,货比三家,折腾了整整一天,才给清秋挑了个质地很不错的碧玉梅花簪。清秋不爱金银首饰,又酷爱梅花,这个簪子送给她做及笄礼再合适不过了。 挑好了让张顺亲自跑了一趟,一路上跟驿站的邮差作伴,倒也安全无虞。 主母 二十六 回府 就这样一天一天熬着,终于,日子进了八月,恶心的感觉神奇的停止了。姚采澜的胃口神奇的好了起来,脸上也终于恢复了笑模样。 高兴得江清山真想大放鞭炮庆祝一下。要知道,姚采澜一旦不讲理起来,是很难缠的。她嘴皮子又利索,抓住自己以前做的丁点的糗事就能说上半天,连讽带刺的,真让人吃够了苦头。 两个嬷嬷也都找了来,两个人都很有伺候孕妇和小儿的经验,而且都曾经亲自接过生,是专门从事这个的婆子,曾经在好多个府里呆过。 姚采澜试了一段时间,打发了一个有点碎嘴的,留下了一个姓白的嬷嬷。 姚采澜跟这位白嬷嬷刚开始也有好几个回合的暗自较量。比如说白嬷嬷多次明示、暗示姚采澜应该多躺着、多喝补品安胎。 姚采澜却打一开始就没让白嬷嬷抬起头来,直接不咸不淡的回绝了,不留一丝余地。有那个被辞退的嬷嬷做例子,白嬷嬷自此后便一直老老实实的,虽然不太认同姚采澜的做法,但对主母还是尽心尽力的。 白嬷嬷不久就渐渐明白了,这位奶奶跟别人不一样,屋里的事儿捂的很严实,这方面规矩很严。 虽然平时这位奶奶总是和颜悦色,也不爱发脾气,说起来好伺候的很,但是,暗地里规矩是很严的,给嬷嬷定了很完整的一套准则,平时该做什么,在什么地方,该怎么做,那是一条一条都白纸黑字都写出来的,一丝一毫也不能错的。 白嬷嬷虽然不识字,小莲却一字一句的教着她把有关的规矩全都背熟了。罢了,这主母也算是好伺候的了,自己尽好本心也就是了。 姚采澜虽然自诩理论丰富,但不是专业人员,自然也不能面面俱到。有白嬷嬷在,对于一些什么食物相克啊、怎么减轻水肿啊,还是很有帮助的。 看她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姚采澜才放了心的用她。 那头江清山经过一段时间的沉迷之后,自从姚采澜有了喜,便又干劲十足、意气风发起来,恢复了以前早出晚归的作息习惯,看着也比以前愈加的稳重了。 连姚采澜也不得不感叹,灾难和挫折让男人成长啊。 不管怎么着,在中秋前之前,姚采澜不情不愿的回了府居住。不回来过节肯定是不行的。 最高兴的莫过于水草了,她一直住在锦绣庄那边,不方便常常去见姚采澜,这下可好了。听说姚采澜要回来,提前到了江府,领着人把府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个干净。 等姚采澜下了车到了正房里,水草忙领着三妹见礼。姚采澜笑道,“你真是个享不了福的,人都出去了,却还是硬赖到这里忙这忙那的。” “奶奶又说这话,奴婢可是不依的!奴婢说了,不管到哪儿去,都是奶奶的人。”水草说着眼圈红了,就要抹眼泪。 姚采澜忙打住了,不敢再去惹她,又赶紧指使她,“你快去厨房帮帮连嫂子去。我们又新做了好几样的点心,你也瞅瞅去,可别生了手!” 水草见她跟以前一样直接使唤自己,心里反而高兴,抹了把脸高高兴兴的去了。 等水草再进来,手里端着一碟子小鸡蛋奶香糕,笑道,“奶奶快来尝尝我的手艺,连嫂子一步步指点着奴婢做的,您尝着比连嫂子做的怎么样?” 姚采澜拈起一块尝了,点点头,“恩,你们俩不分伯仲呢。说起来,你是第一次做,因此该算是你拔了头筹才对。” 水草笑道,“连嫂子是个经验老道的,做的肯定比奴婢好。奶奶不过是偏心奴婢罢了。”忽然之间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奶奶,我看咱们可以开一个点心铺子,专门买点心如何?肯定能生意兴隆!” “你这丫头,都钻到钱眼里去了!”姚采澜止不住的笑,想了想又道,“你这主意很不错,不过,专门开个点心铺子就不必了,要是在锦绣庄里头专卖这个,倒是一个不错的噱头。” 两个人便坐下,一边吃点心,一边就着这个思路商量起具体实施的办法来。水草就习惯性的准备好了笔墨,把两个人商量好的逐条记录下来。 用过中饭以后,人都退了下去,只有水草伺候着姚采澜散了头发歇午觉。 姚采澜躺在床上,示意水草坐在南边榻上,两个人随意的说着话。 水草看左右无人,机会难得,便旧事重提,红了脸,依然坚持说让姚采澜给她在府里指个人。 姚采澜大感奇怪,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下坐了起来,“莫不是,你看上了我们府里的谁?” 水草低着头,搅着手不说话。 姚采澜一拍手笑起来,兴奋的嚷道,“我怎么早没想到呢?真是太好了!你看上谁了?说,我马上就给你办亲事!” 说起来,水草也是十八岁了,也该是嫁人的时候了。 姚采澜激动的提拉着鞋就下了床,奔到水草跟前,摇着她的手臂,“是谁啊?江西还是王小六?你说啊!” 要说这府里,不外乎这两个人喽。张顺人高马大的一个大块头,估计水草看不上。江庆更不用说。可能的人选就只有这两个了。 水草头低的更狠了,几乎埋到了腿上去,却摇着头一个字都不肯说。 急得姚采澜想掐她一把,“死丫头,你怎么不说啊!你要不说,好,我亲自把他俩叫来问问!”作势就往外走。 水草这才急了,一把拉住她,“奶奶可别去!真不是他俩!” 姚采澜愣了,有点失望的说,“原来是张顺啊。不过,张顺那孩子,人看着憨了点,但是厚道老实,你要是嫁过去了,倒是吃不了亏。” 水草急得汗都出来了,一甩手,“奶奶您瞎说什么啊?不是张顺!” 姚采澜彻底懵了,“不是张顺,还有谁啊?”姚采澜猛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水草提高了嗓门,“你难道看上了江清山?我的天啊!” 姚采澜忽然觉得遍体生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平时可真没看出水草有这方面的想头啊。 水草也急了,吓得一下跪倒在地,“奶奶,您可别多想!我可没惦记着二爷!我就是真惦记上了,就是为了您,奴婢也不能黑心烂肠子的,厚着脸皮往二爷身上贴。” 姚采澜脑子还有点当机,愣愣的问,“不是二爷,那你想跟谁啊?” 水草也顾不上害臊了,“是江叔!” “咳咳咳。。。”姚采澜一下被呛住了,水草忙站起来给她抚着前胸后背。 姚采澜咳嗽完了回过神来,看向水草,很想对水草问一句前世时的经典台词:姑娘,难道你缺少父爱吗? 水草倒了杯热水,姚采澜喝了两口,这才回想起以前的某些蛛丝马迹来。水草主持内院,江庆管着外院,几乎每天都在打交道。自己去别庄住了两个来月,可不就是他们俩守着府里么? 真是的,自己以前怎么没注意呢?不过,这实在是太震撼了!也怪不得自己想不到。 对了,在这时代,男大女小很常见,年龄还真不是问题。想想江庆,办事有能力有手腕,比那帮愣头青小伙子确实强了不知道几条街。 “那江庆知道么?”姚采澜冷静下来。 水草脸也不红了,却换上了愁容满面,“奶奶跟奴婢说过好几回,让奴婢自己选婆家。奴婢也就大着胆子,给江总管洗过一回衣服,另外也做过几次衣服。江总管却总是能推就推,对我也是不冷不热。。。。。。” 姚采澜也有点发愁,“他要是不乐意的话,总不能逼着他娶你吧?” 等晚上江清山回来,两人躺在了床上,姚采澜就和他说起了这事。江清山也吃了一惊,转念就说道,“他俩要是成了亲,对府里倒是不小的助力。明天,我就跟江叔说说去。” 待转过天跟江庆谈完了回来,却是直摇头,“江叔不松口啊,就说不愿再娶,可能他心里还记挂着亡妻呢吧。他都这么说了,我们总不好再逼迫他不是?” 姚采澜只好无奈的照实跟水草说了,水草本来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如今希望破碎,只是默默的掉眼泪。 八月十五,姚采澜给家在此地的王小六和张顺都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回家团聚。剩下这些人就在府里头过了。 本来好好的节日,看着形容憔悴、强撑笑脸的水草,姚采澜心里很不是滋味。 再看看江庆,见他平时总是笑呵呵的脸上也很不自然,不时还偷偷的看看水草,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烦恼,有无奈,更多的是愧疚。 姚采澜见他这样,看起来并不是对水草完全没心的样子,心里便有了数,还是不死心的亲自出马找上了江庆。 江庆却很坚决,任姚采澜怎么含蓄的劝他,暗示他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江庆的脸却越来越黑,只差甩手就走了。 姚采澜也没办法,也不想跟江庆闹的太僵了,只好暂时放弃,心里不免忿忿不平:你个老倔头,这么好的姑娘你不要,真是死脑筋! 看水草闷闷不乐,姚采澜就直接劈头盖脸的问她,“你真的那么喜欢江叔啊?” 水草很有点万念俱灰,“我要是嫁不了他,我就一生不嫁,这辈子就跟在奶奶身边伺候奶奶。” 姚采澜一点头,“着啊,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说罢附到 嫡女正妻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24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24部分阅读 草耳边跟她嘀嘀咕咕了半天,水草眼睛越睁越大,张口结舌,“奶奶,这样也行?!” 行,肯定行。 想当年自己不就是被这样的小伎俩骗上贼船的么。呵呵,最后的晚餐?鬼才相信呢! 于是,这天傍晚,江西跟着江清山出去赴宴了,王小六则被姚采澜不知道派出去做什么了,张顺老老实实的在门房里侯着。江府男性下人住的那片西厢房里只有江庆一个人在。 水草拿着一壶酒和几个小菜上了门,江庆却站在门外看着她没动地方。 水草已经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表示“这是最后一次”了,要跟他“有个了断”。 于是,江庆让了路,让她进了门。 两个人便吃了些酒,后来不知怎么的,水草就伤心的说起自己的身世,江庆喝的多了点,也触景生情,开始诉说自己的心酸“往事”,于是,两个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再后来,就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江庆发现水草姑娘大清早的还留在自己屋里面,躺在自己的床上,盖着自己的衣裳睡得正香。 主母 二十七 绣梅 江庆说起来也是堂堂的一条汉子,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一看这样子,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直接叫醒了水草,领着满面通红的姑娘就去正房给江清山和姚采澜磕头,求娶水草。 姚采澜心里这个乐啊,这老牛终于吃上嫩草啦? 江庆见姚采澜不停的瞅他,臊的老脸都抬不起来,只硬着头皮在那里挨着。 江清山虽是一头雾水,却是连忙应允了。等他俩红着脸退出去,赶紧好奇的问姚采澜,姚采澜“一脸无辜”的一滩手:“这事儿我哪知道啊!” 江清山斜睨着她,呵了呵自己的两只手,作势上来呵她痒痒。姚采澜连忙笑着讨饶:“我说我说!” 。。。。。。 姚采澜可算是找了个事儿干,风风火火的便为两个人操办起来。 因为时间紧张,便先给他俩就近租了个小院子,然后是请媒人、合八字、换庚帖。又领着丫头们日夜赶工做活,好歹算是给水草整治了一份嫁妆。姚采澜还精心准备了两套头面首饰给水草压箱。 日子就定在了九月十八。江庆和水草身份所限,也不可能大操大办,不过是敲锣打鼓的热闹了一翻,相熟的请了几桌酒而已。 忙忙碌碌当中,日子过的极快,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江清山早就有自己的渠道,以最快的速度搞到了一份中举的名单。江清峰高中第十八名,至于那崔家生,则名落孙山。 姚采澜高兴之余,又替清秋觉得惋惜。旁边的江清山却摇头晃脑的酸了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也对。要是他真的高中了保不齐又会嫌弃清秋了,陈世美与秦香莲的故事在这时代可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仅以秀才之身,江家再多拉扯他一把,他反而会更加感激吧。 说起来,姚采澜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已经能感觉到胎动了,但姚采澜仍然慢条斯理的,并没有积极地进行什么胎教之类的东西。 实际上,自从怀了孕,姚采澜开始患得患失,心思挺重的。 自己虽然做梦都想生个孩子,可是,面临这么一个不够安全、不够平等的社会,自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到底对不对呢?自己会不会把他置于了危险之中呢? 一想到这儿,姚采澜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便赶紧刹住,不敢往深里头再想了。这个问题就是个死胡同,整不明白的。 水草成亲之后,两口子看着过的很不错,看她小脸红扑扑的样子,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姚采澜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水草自己却在家里呆不住了,跑来主动请缨,想把锦绣庄开起来。 姚采澜很是欣慰,见她急于出来做事的心情十分迫切,倒是不好泼了她的凉水。 姚采澜也不敢自己做判断,就去跟江清山商量。江清山想了想,觉得离赵将军的“谋逆案”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却并没听见什么别人被问罪的消息。再加上锦绣庄挂在水草的名下,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就替她拍了板。 不久,竹通那边就有信来,说是清秋和崔家正商量着订婚期,要赶在年前把事儿就给办了。 姚采澜又是替她高兴,又是担心,同时还得费神琢磨着开始准备给她添妆。 夜里翻来覆去想了半宿,还是决定亲手给她绣一件东西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那姑娘向来就不大爱什么金银首饰的,还是绣品最合适。 到了白天,姚采澜张罗着把库房里头黄杨木的大绣架搬了出来,摆在书房里,准备绣一架双面绣的屏风。 说起来,自从来到了平阳,杂七杂八的事太多,姚采澜除了兴致来了的时候亲手做了几件衣裳,那也是给锦绣庄做样子的,正正经经的坐下来刺绣却没有一次。 看着久违的绣架,姚采澜还是很感慨的。 画稿的事好说,库房里有一只箱子,是章姨娘送给她的,满满一箱子的花样子,有大有小,大的可以做八扇绣屏,小的做荷包,上面有花卉、有人物、有飞禽,还有山水、诗词。至于画稿的质量,那是没的说,最让姚采澜信任的,就是章姨娘的画技了。 至于姚采澜自己,照着画稿描上一描还是可以的,让她自己画的话,就毫无信心了。 箱子被擦拭一新抬了进来,姚采澜拿出抽屉里的黄铜钥匙,仔细的打开了盒盖。大幅的画稿并不多,姚采澜很快就找到了记忆中的一幅“雪梅图”,一大树红梅迎雪傲放,构图简单明快,布局繁简得当,疏密有致,却气势逼人,其中颇见章姨娘的性情风骨。 旁边题着诗人王冕的一首诗: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梅花是清秋的最爱,而这首诗则尽显梅花的品格高洁,不同流合污。清秋肯定会喜欢的。 底料也找了出来,是一匹微微发黄|色的丝绡,薄如蝉翼,做双面刺绣再合适不过了。 姚采澜洗干净手,令小莲磨了墨,拿了一只最小号的狼毫准备开始描花样子。 她的肚子已经不小了,怀孕已近六个月了,倾下身时颇有点费力。小莲忙扶住了她,犹豫了一下才咬唇道,“奶奶这个样子如何还能描画。不如,让奴婢试一试如何?” 姚采澜本来打算的很好,等一整幅画稿铺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双面绣最是费神费力,自己这样子的话还真是不好动手。 小莲的话倒是给了她启发。小莲的刺绣一向不错,姚采澜是早就知道的。这姑娘虽然并没有经由高人指点,不过是家传,但她确实天生巧手,从六岁起开始拿起绣针到现在也有六年了。 姚采澜当然见过她动针线,起落针飞快,收线松紧一致,绣面光滑匀净。 若论各种绣法的技巧,有章姨娘指点的姚采澜无疑是个中高手。再论调色、配色、布局,有着两辈子经验和眼光的姚采澜自然也是当仁不让。但是,小莲则仅凭自己的一点家传,就能到的如此水平,就不由人不赞叹了。 姚采澜知道,这个孩子若是有了适当的人指点,在刺绣上的成就是会很让人侧目的。 想到此,便搁了笔,示意她换一块料子先试上几笔。小莲依言行事,只描了几个花瓣出来。姚采澜仔细端量了一下,点点头,“不错,那你就先别管别的了,先把花样子描出来再说吧。” 等花样子描出来,已经过去了两天。姚采澜看了看画稿,恩,总体来说,比自己也不差什么。这才对侍立一旁的小莲赞许道,“你画的很好。光看我这身子,要在清秋成亲前绣完这架屏风是不可能了,还得靠你了。” 小莲闻弦音而知雅意,马上双膝跪地实打实的磕了一个头,再抬头时眼眶发红,甚至声音也抖了,“奴婢谢奶奶厚爱,能亲自教导奴婢。奴婢只怕自己笨手笨脚,不能达到奶奶所愿。奴婢只能尽我所能,一生一世服侍奶奶,以报答奶奶的大恩大德!” 自从小莲来了这半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真情流露。这姑娘是个闷性子,不爱说话,脸上的表情比较少。这次却是真激动了。 这个时候,一技在手那是活命的玩意,是轻易不肯传授与人的。小莲自是知道姚采澜这个恩情有多大,所以第一次敞开心扉,也是第一次明确的表示了对姚采澜的忠心。 姚采澜忙拉了她起来,心里面也很高兴。她能感觉到小莲话里边和眼睛里边的情意,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以前小莲也做的很好,但那纯粹是职责所在而已。有时那种从心底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冷漠,让姚采澜感觉不太舒服。从现在开始,不一样了。 以真心换真心,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 从此,小莲就在书房里头呆着了。姚采澜指点着她挑色、分线,给她示范双面绣的绣法,手把手的教她,小莲学的如痴如醉,甚至吃饭的时候也经常发呆走神。 刚开始的大半个月,姚采澜需要时时盯着她,再往后就渐渐放了心,小莲学的很快,一点就通。虽然绣的非常的慢,但是慢工出细活,绣出来的部分还是挺能入姚采澜的眼的,算是及格吧。 看二妮在一旁羡慕的看着,姚采澜一挑眉毛,“怎么,你也想学啊?” 二妮却吓得忙往后退,“可别啊。我可不是那块料!奴婢可有自知之明,光那根牛毛银针都看着眼晕,何况刺绣呢!奴婢就是,就是,羡慕小莲能得到奶奶青睐,亲自指点呢!”说罢郁闷的嘟起了嘴巴。 姚采澜笑了,她就喜欢二妮直来直去、直爽明快的性子。听她说话,就觉得心里敞亮,在阴郁的日子里也能让你的心里添上一抹明亮。 随着日子渐冷,北风吹了起来,一场秋雨一场寒。 虽然小莲进步很快,但时间还是有点赶。而且,小莲能绣题诗和树干,但让一个初学者绣那些落满莹莹白雪的灼灼红梅,也太为难了些。姚采澜只能亲自上阵,专门绣花瓣。 上午绣半个时辰,下午半个时辰,姚采澜并没感觉出疲惫,便以这个速度持续了下来。 当然,这事是背着江清山的。那人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闹腾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反正,这么个工作量是对于一个孕妇来说活是完全安全的。可是,这番话你对着那人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索性就直接瞒了省事。 主母 二十八 蕙兰 随着天气寒冷,第一春的火锅生意明显的兴隆起来,收益比盛夏之时增长了两成不止。光看账面上,数目还是比较可观的。 林掌柜到府里来过一回,看着就红光满面的,脚下也跟生了风一样。姚采澜翻着账本暗自点头,林掌柜真是用了心的,年终的时候应该好好的奖赏一番了。 林掌柜笑眯眯的提到,也有几家店模仿了第一春的菜色,可是,不是做出来的味道做的不够纯正,就是辣椒供应时断时续的,都没能形成对第一春有效的威胁。 当然,只有姚采澜这种前世对辣味研究的透彻彻底的人,才能倒腾出香辣、麻辣、酸辣、咸辣、糊辣等多种类型,这其中的种种学问,那可不是仅仅有辣椒就能一劳永逸的。所以,暂时呢,第一春仍然在平阳城里头是独一份儿。 自从“谋逆案”以来,姚采澜深居简出,应酬本来就不多,这下更是从不轻易出门。有时候也有帖子上门,诸如去听戏、赏花之类,因为打着“养胎”的旗号,姚采澜全部都是婉言谢绝。至于什么知县夫人寿辰、孙子摆满月酒之类的约请,虽然姚采澜人没到,但礼却到了。 为了弥补自己不能到场的缺憾,怕把关系搞僵了,姚采澜还是在礼品上狠下了一番功夫,都是自己亲手绣制的绣品。王夫人寿辰时是一副“寿桃图”,他们家嫡孙满月则是一件遍地绣福字的小锦袍。 这几年来,姚采澜的手艺除了奉献给家里人之外,还真没往外送过。王夫人也不是个不识货的,就算她是出了名的尖刻和挑剔,也是在满堂宾客面前大赞了一番姚采澜的绣工,觉得自己脸上很是光彩。 这下,倒是为姚采澜博得了一个善绣的好名声,又为她努力塑造的“贤妻良母”的形象添上了一个大大的筹码。 这名声也传到了江清山的耳朵里,不过,他不但不喜,心里反而很不舒服起来。 因为,自己作为丈夫,居然没怎么亲身享受过这一福利。自己那些衣裳饰物,大多是丫头们做的,也有外面买来的。但是,终归不一样,不是么? 有心发发脾气,但一回家看到姚采澜笑颜如花的迎着自己,家里上下打点的无一不妥帖,从来没让自己操过心。更重要的是,肚子还鼓鼓的,看她行动间笨拙的样子,江清山心里便一下子软了,实在张不开那个嘴。最后只好恨恨的把这不满埋在心底,暗暗决定只等着儿子出生再好好收拾她一番,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以夫为纲”! 趁着天气还不太冷,姚采澜还是悄悄出了一趟门,去看即将成亲的宋蕙兰。说起来,两个人也就只有一面之缘而已,姚采澜却特意上门去给她添妆。 除了她与宋蕙兰特别投缘之外,她的父亲宋县丞也是一大关键原因。那宋县丞虽然人很迂腐,但胜在性格耿直,是个踏踏实实干事的官。姚采澜一直对他很有好感。再说了,江清山那厮明显的跟王知县他们不太对路,反而与宋县丞更能说的上话一些,为了江清山在差事上更顺一些,姚采澜更得多与他家多走动了。 她从库房里挑拣了一下,选中了一幅两尺宽的挂幅,上头几条红尾巴的鲤鱼戏于粉粉白白的莲花之间,寓意为“连年有余”。 这幅绣品配色十分鲜亮,用作新婚之和还是很合适的。 这还是前几年留在竹通的时候绣的,现在翻出来一看,只觉得那时候日子平静如水,反而比现在家务琐事缠身时心境更加平和,绣出来的东西也更见神韵。 姚采澜看了也觉得喜欢,又把玩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叫人拿去好生的装裱好了。 姚采澜想过,若是跟其他人一般送首饰给她添箱吧,挑贵重些的就有点失于谄媚,挑个一般的就显得不够重视。因此,倒是送个亲手做的绣品更显得情真意切,也不会惹到耿直的有点执拗的宋老爷子。 宋蕙兰接了挂幅看了果然爱不释手,跟姚采澜两个人品评了半天之后,又赶紧让人好好收到她的嫁妆盒子里面去。显然,宋小姐的嫁妆全是自己一手打造的。 却说这女婿也是宋小姐自己相中的,家境很是不错,但就是出身商户。在这时代里,商户的地位无疑是很让这些官家大户所瞧不起的,虽然心底里未免不羡慕那些大商家的巨富豪奢的生活。 堂堂县丞家的嫡女居然嫁入商家,这真是平阳县城里头最大、最轰动的新闻了。难为一向守旧、刻板的宋老爷子是怎么答应自己女儿的,想必肯定是大费周折的,传说宋小姐为了这事几乎是对她爹以死相逼呢。 显然,到最后,宋小姐完胜她爹。 姚采澜对这时代里少有的这些勇敢果决的女子都是带着十分的敬佩之情的,这个绣画虽然是在竹通时早就修好了的,但当时也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前前后后加起来足足绣了两个月之久,连自己的屋子里都没舍得拿出来用呢。 两个人因为有了这个绣画更加亲近起来,屏退了闲杂人等,就亲亲热热的坐在了榻上说话。 宋蕙兰关切的问她有孕后的身体情况,姚采澜笑说一切都好,又道,“你成亲时我有身子却是不能来的,只能提前恭祝你新婚和美、万事如意了!” 宋蕙兰羞红了脸,低了头难得露出些忸怩之态来。 姚采澜细细看她,见她果然比以前有所清减,以前圆润的脸庞隐隐的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出来,可见过去那段日子的熬煎了。 忽地,她眼尖的看见宋蕙兰高高的领子里偶然露出一处血痕来,暗自吃了一惊。这姑娘对自己还真下得去手啊! 不过,这应该是她的应对之计吧。按宋蕙兰坚强的性格,是决计不会闹出自戕的事情来的。 姚采澜虽然吓了一跳,但好歹勉强自己压住了自己的神色,免得揭了她的伤疤,以两人目前的交情看,交浅言深的话,可能会得罪了这位目前为止在平阳自己最为看重的朋友。 姚采澜赶紧装出一副好奇兼促狭的样子,提起了一个较为轻松而又不失亲密的话题,“听说这户人家是你自己选定的?怎么定了他们家了呢?” 说起这个,宋蕙兰还是很有些不好意思,姚采澜又催了她半天才算“撬开了她的嘴”,“我年纪也不小了。。。看了很多人家,都不太合意。。。他家人口简单,独门独户的,只有个老爷子,还有个妹妹。。。我还偷着去看了他一眼,看着,人还不错。。。他生意做的很好,全是白手起家,自己一手一脚拼出来的,信誉也是有口皆碑的,不像那些浪荡子们。。。” 姚采澜握住宋蕙兰的手使劲摇了摇,感叹道,“妹妹,我真是佩服你!” 宋蕙兰虽然感动于姚采澜的推心置腹,却也不免苦笑了一下,“也就是在姐姐面前,我才能说实话了。为了这桩婚事,我真是全都豁出去了,还差点把我爹气出个好歹。也不知将来会怎样,那个人。。。值不值得。。。若真是所嫁非淑的话,我怎么有脸回来见我爹爹。” 姚采澜闻言也愣了一愣,她一直觉得宋蕙兰是个实打实的女强人,有着非人的勇气与坚强的意志,一般人很难撼动。谁知,在她坚强的外表下面,也是有着诸多的担忧和顾虑的。 是啊,这里女人的婚姻就像是一场惊天豪赌。赢就赢了,输就输个彻底,把自己的终身全都赔进去。可惜,赢面终归太小了些。但愿,宋蕙兰是个幸运儿吧。 看她情绪十分低落,姚采澜转念想了想,打趣她道,“听说你那夫婿开了好几家杂货铺子,年纪轻轻的就号称什么童半城了,可了不得!我们府里再采买东西,好歹得算我们便宜些吧!” 宋蕙兰羞得满脸通红,再也顾不得那些婚前小儿女的诸多心事,急得就要来拧姚采澜的嘴,吓得二妮忙站中间拦了一下,二妮嘴巴也巧,双手交握讨饶道,“好小姐,可饶了我们奶奶吧,奴婢求您了!” 宋蕙兰这时也想起姚采澜的肚子来,悻悻的住了手,不忿道,“姐姐的丫头倒是好的,又忠心,又利嘴。嗯,看在她的份上,我就暂且饶了你!” 宋蕙兰的佳期定在了腊月初,日子不远,备嫁的事情却是千头万绪,所以她也就忙的焦头烂额的,姚采澜热热闹闹的说了有一个多时辰,也不便多打扰她,便告辞了。 宋蕙兰不舍的一直把她送到了门外,两个人才依依惜别,并约定以后常常写信。 等了些日子见没动静,姚采澜就琢磨着还是把地龙的事儿给解决了。 姚采澜十分发愁即将到来的漫长的冬季,又因为自己这府里地处城郊偏远之地,自己又一向不喜应酬,因此门前的青苔都满了,倒也不怕有人瞩目自己府里的事儿。 于是,水草紧锣密鼓的开始忙活锦绣居开业的事的同时,姚采澜也把正房的东西往东厢房搬了进去,把正房底下全铺上了火龙。那帮工匠们也做得熟了,不过半月就弄好了,又开了灶烧着,把屋子烘了十几天,等日子进了十月,真正的冬天到来之前,姚采澜已经舒舒服服的搬进了暖意融融的正房。 主母 二十九 事成 这天,江清山一脸轻松的笑意进了屋子,一边解开披风的带子一面说道,“姚采澜,果真你是最会享福的!这屋里真是暖和。虽然我前院的书房里也生了炭盆,冷倒是不冷的,但就是觉得不那么惬意。” 姚采澜忙把他的披风接过来挂在衣柜里,一面笑道,“这有何难?不如咱就把你的书房搬到后院里头来,东边那三间可都空着呢,可不是尽着你住么?” 二妮把水送了进来,姚采澜要上前给他挽袖子,江清山忙止住她,把她扶到一边榻上坐着,一面嘴里埋怨,“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用你服侍我,我自己来就行了。真是的,也没见你以前对我这么殷勤过,如今有了身孕,反而贤惠起来了!怎么了,就是跟我儿子过不去是不是?!” 姚采澜站起来,还是给他拿了擦手脸的手巾,“我也是为了多活动活动。老是坐着、躺着的反而不好。”见江清山欲瞪眼,赶紧补上一句道,“这可是李老大夫说的。不信你问他去!” 江清山闻言倒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没再说什么。这老大夫还是挺让人信任的,于是姚采澜经常抬出他老来“救场”。 江清山也就任着姚采澜伺候他换好了家常衣服,因为屋里温暖如春,两个人都穿的比较轻薄。 他坐下先满满的喝了两大盏茶,姚采澜又给他斟上一碗。 江清山低头想着事,自己又禁不住笑出声来。 姚采澜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这是?发烧了?” 江清山没好气的把她的手划拉下来,又禁不住绽开笑容,“姚采澜,我告诉你,修水渠的事儿成了!” 姚采澜眼睛一亮,“真的?!怎么办的?你不是说,王县令那里。。。” 江清山谈起这事高兴的眉飞色舞,兴奋的手舞足蹈,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不过,姚采澜凝神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 自从知道水利的事之后,江清山一直放在心上,可是,为这事找了王县令无数次,却被那老滑头以什么“劳命伤财”啊、“坏了风水、招致天谴”等各种理由推脱了,恨得江清山心里直痒痒,暗地里攥紧了拳头,真想揍他一顿。 事情就这么拖下来了,江清山也发愁,却毫无办法。 说来也巧,那王县令为老不尊,居然在外头养了房妾室。王夫人凶悍,王县令也就不敢声张。不知怎么的,江清山却得了消息,只不过略略提了几句,话还没说透呢,那王县令就麻溜儿的同意了,那公告都直接按照江清山的意思贴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那老头养外室的事情的?他怕媳妇怕的要死,就是真有了那也是捂的极严实的吧!?” “哼哼,你夫君我自有妙计。”还待要显摆显摆,胸膛已经吃了姚采澜一记拳头,江清山忙安抚姚采澜,“好好好,别着急,我都告诉你。别着急啊,你一急我儿子不跟着急么!?” 原来这江清山自小长到大臭名在外,但却别有一样本事,那就是交游广阔,爱交朋友。到了这平阳城,这城里头的三教九流他也认识了不少,人也豪爽大方,来了这大半年倒是颇有几个莫逆的交情。 可别小瞧了这些从社会最底层混得人物,消息最灵通的可不就是他们了? 于是,也是机缘巧合,也合该着王县令倒霉,还真让个街头小混混给瞅着了。 姚采澜觉得好笑之余,却有点担心,“那老头不会记恨上你吧?万一东窗事发,他肯定怀疑是你告的密啊。” “你放心吧,我那帮朋友最是仗义,绝不会走漏风声的。再说了,就算是东窗事发,我也不怕。他能把我怎么着啊!”江清山满不在乎,一点都没把王县令看在眼里头。 “水利那东西可是挺复杂的,王县令一股脑的把事情居然都给了你和宋县丞,你们可做的来么?” “你不知道,我原来以为宋老头是个迂腐的,没料想却有些真材实料,与水利上居然也精通的,反正我是不懂的,有些事自有他去照看。我只管挂个名头,不过是给宋县丞保驾护航,主要是负责震慑那些黑心的乡间地主富户罢了。况且我们又找了不少乡间有经验的老农一起商量着,你大可放心便是了!” 姚采澜这才点点头,民以食为天,水利的事儿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需得步步小心,万一出了差错干系可是十分重大。 不一会儿,晚饭传了上来。两个人各坐了桌子的一边,桌上摆的饭也是泾渭分明。两个人的饭菜并不复杂,一般也就是一荤一素一个汤而已。 江清山那边是雪白的米饭堆得高高的,面前摆着翠绿的清炒豆苗和一道鱼鲊。汤是清汤炖老鸡。酒是没有的,他在外头常喝酒,在家里却滴酒不沾。这算是姚采澜很欣赏的一个习惯。 姚采澜这边花样更多了些。也有鸡,却是辣子鸡。也有鱼,却是剁椒鱼头。汤好歹是个清淡的,就是白萝卜素汤。主食居然是荞麦面小窝头,一道粥品则是红薯玉米面糊糊。 江清山看着她吃着小窝头香甜的很,皱眉道,“你确定你是从大家门里头出来的?怎么跟平头老百姓一样爱吃那些粗粮饭食呢?” “好吃不就行了,管它是粗是细呢!你尝尝,真的很好吃!”说罢撕了一块小窝头作势欲塞过去,江清山闻言已经躲出去很远,“我可不吃那玩意儿。在西北的时候,我可没少吃,那东西拉的喉咙不舒服的很!” 自从姚采澜怀孕后,除了添了喝牛||乳|的“毛病”,吃粗粮的爱好也是愈演愈烈。这边田地里头多出产各种杂粮,玉米、小米、荞麦、燕麦、红薯、土豆、花生等等,种类繁多,应有尽有。可把姚采澜高兴坏了。 “真是不识货!有眼不识金镶玉!”姚采澜愤愤不平的把窝头又塞回到自己嘴里。 江清山不太甘心的看着她碗里的红油,嘴里愤愤的嘟囔一句“酸男辣女”。姚采澜没听清楚,停下筷子问道,“说什么呢?” 江清山忙摇头,一脸的无辜,“没有,啥也没说。赶紧吃你的吧。” 自此之后,江清山更忙了,把练兵的事儿一股脑的托付给了王子其,一心扎进了修缮水渠的大业当中。骑着马带着包袱卷儿满县的跑,十天里头倒有八天不在家里头住。有时候匆匆回来看一眼,最多住上一夜,就又冒着寒风出去了。 姚采澜牢马蚤满腹,不是只挂个名头么,这么卖命啊,真是搞不懂他了。 没办法,也只能仔细的备好防寒的衣物等东西,嘱咐江西照顾好江清山。 听着外头呼啸的寒风把窗棂子刮得隔楞隔楞作响,想了想,还是抽空亲自做了一双牛皮长靴并一副羊皮护膝、一副羊皮手套,命人给江清山送去。护膝和手套简单一些,长靴则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尤其是纳鞋底,最是累人。 幸亏白嬷嬷针线也很不错,好歹帮着姚采澜把鞋底纳了出来。姚采澜用耐磨的牛皮把鞋底细细的包裹了一层,让靴子防水效果更好一些。 这是姚采澜第一次给他做东西。姚采澜暗想,看在他为国为民的面子上罢。 到十一月初的时候,锦绣庄静悄悄的开张迎宾了。 也就在门口放了两串爆竹就算开张了,真是够低调的,完全没有在竹通时的阵势。姚采澜这次是打定主意要靠口碑打响招牌了。 刚开始也是耐心熬着,慢慢的,在官家和富户的内院中间,锦绣庄才有了些名声。 除了没有开业时的大鸣大放,但该有的噱头,锦绣庄一点都不缺。所以,姚采澜倒是信心满满。 在寒风袭虐中,踏进烧了地龙、温暖如春的店铺,让人顿时觉得无比的惬意,并流连在此,不愿离去。 这里的衣裳做工是没得挑,样式也新颖别致,第一批成品都不惜血本的用了京里最流行的妆花锻,这种富贵逼人的衣料很能吸引爱美女性的眼光。虽然价格上确实贵了不少,可是值得,不是么。 何况,这里有能照得到全身的、明亮的大穿衣镜,最是合人心意,哪是家里那些巴掌大的靶镜所能比得了的呢。 于是,锦绣庄的名声不胫而走。 只可惜,锦绣庄的后院和饭厅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利用。可不是么,大冬天价,谁会出来闲逛、聚会呢? 第一个月清帐的时候,水草满面羞愧的拿着账本进来,银子还是亏了。可不是么,那么大的地方,需要养着人手、养着布料,就是烧地龙的碳需要的量都是很大的。 姚采澜看了看账本,笑道,“还不错,比我原来预想的还要好些呢。”水草却只当姚采澜安慰她,心里头憋了一口气,至少,不能比第一春赚的少吧。 也是水草机灵,想出了个好法子,在前头的铺子里不动声色的摆出了小碟的各色||乳|制的点心供人免费品尝。很快,点心房的点心也开始有了不错的销路,虽然来游玩的人依然绝迹,但专门上门来买点心的人越来越多了。账簿上的数目便好看了许多。 不过,点心这东西不像辣椒那样难得,这里毕竟离着西北不算太远,因此,很快,城里有些有心人也开始售卖这种奶制品了。不过,也只能卖一些简单易做的,论起口味纯正,花式繁多,公认的还就是锦绣庄了。 主母 三十章 生产 清秋的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二,尽管时间上赶了一些,但两家都是乐意得很。江家急着嫁女儿。而崔家生年纪也不小了,已经二十岁了,也不能再拖了,下面的弟弟也急等着成亲呢。 姚采澜和小莲紧赶慢赶,费了两个多月的功夫,终于赶完了双面绣的屏风。也亏得姚采澜这次选的花样子以简单大方见长,画面简单干净,重点突出意境之美,没有工笔花样那些纷繁复杂的花纹,这才使得姚采澜带着新手小莲终于在最后期限到来之前大功告成。 两个人绣完了也来不及好好看看自己的心血之作,就得赶紧打发江庆上路,亲自带着礼物赶去竹通送礼。当然,姚采澜另外给他支了银子,让他在竹通就地找一家手艺好的店铺把屏风选用上好的紫檀木装裱上框,刚刚好能赶上清秋的正日子。 把给清秋的贺礼打发走了,姚采澜终于捧着大肚子长出了一口气。而眼看着也要开始准备过年了。 姚采澜一面领着人忙活过年的各项适宜,一面焦急的等待着江清山回来。 按理说,这过年了,人应该能回来吧?这可是世人最最重视的团圆欢聚的时刻。说起来,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二十天以前的事情呢。姚采澜不由的扳着手指头细细的算了一番。 他刚走的时候还是有点失落的,时间长了也就惯了。不过眼下到了年关,姚采澜心里却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就在姚采澜眼巴巴的盼着的时候,直到腊月二十八的傍晚,身上飘着一身雪花的江清山才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进了家门。 姚采澜心疼的看着他胡子拉碴的脸和干裂的嘴唇,眼泪早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江清山倒是扑哧一声乐了,轻轻把她拉在了怀里,才道,“你个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哭个什么劲儿啊!” 等江清山洗漱一新,从净房出来,却先嚷嚷道,“我的靴子呢,还有护膝和手套呢?怎么没看见?” “靴子帮都开口了,手套也都磨烂了,我让人给扔了。只有护膝还算完好,我让小红给你擦洗去了。” 江清山却急了,往外就走,“干嘛扔了啊,那么结实,穿起来也舒服合脚,不但暖和还隔水。破了有什么关系,再补补不就行了,扔了多可惜啊!” 姚采澜忙拦住他,“你别急,你若是喜欢再做就是了,哪能让你用那些破了旧了的啊。”一面脸上也抑制不住的笑,他能珍视自己送他的东西,自己的这番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江清山这才住了脚步,点头道,“也对。这靴子是哪个丫头的手艺啊,比我以前穿的那些都好多了!这次在外面天寒地冻的,他们手脚都生了冻疮了,我倒是最轻微的一个。那几个看着我的靴子不知有多羡慕呢。哈哈,赏,大大的赏!” 姚采澜脸上的笑顿时僵在了那里,郁闷的叹了口气,“您想赏这个做鞋的人什么啊。” 江清山大手一挥,很豪气的大声说道,“赏她五两银子!” 姚采澜翻了个白眼,不太正经的站起来施了一礼,“妾身谢过爷的赏!” 江清山顿时石化了。 水渠已经赶在年前终于修缮完毕,江清山这才披星戴月的赶了回来。其中的艰难困苦之处,自不必说。就是江清山,人也是瘦了一大圈。听他说,中间宋县丞累得晕倒在水渠旁一回,江清山便叫人把他送回家了。可是没想到的是,没几天,他好了一点就又自己偷偷跑了回去。 姚采澜听说了,与江清山一道唏嘘不已,并连忙叫小莲记下,在送往宋家的年礼中特地加上些补身子的药材。 各府里的年礼姚采澜也都打点妥当了,分头送了出去。但过年时,两人依然闭门谢客,理由也是现成的,只说是姚采澜身体不适,需要好好养胎。 过了年,京城那边的江清峰倒是有喜讯传来,跟着他上京伺候的水荷怀孕了。 没多久,却又传来消息,博州守备王连海被破格提拔为征西将军,总领西北边塞事宜。 江清山皱紧了眉头,充满疑惑的对姚采澜言道,“难道,王叔早就成了圣上的人?不可能啊,他不像那种人啊!” 姚采澜却在心里暗暗吃惊,这位陛下的心机真是深不可测。 从一个从四品的一州守备,一跃而成为朝廷的正三品征西将军,这是把王连海架在了火上烤啊!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既让一直忐忑不安的等待抄家灭门的王连海承了自己的情,又让他被边关将士普遍质疑,让将帅失和,离心离德,那么整个赵家军就不可能再倒向王连海,也就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赵家蔚了。 按理说,王连海能征惯战,勇冠三军,在西北也是如日中天的一名战将。只不过因为年纪稍轻一些,所以,尽管很得赵家蔚的赏识,但并没有进入赵家军的核心指挥圈,也算是赵家军外围最被看好的将领了。 如今,赵将军惨死,而他却高升了。赵家军的其他人好好的都在呢,这让他们怎么想? 好一招釜底抽薪之计。西北的兵权,早晚尽归陛下之手啊。 不管外面的情势如何风云变幻,家里却都顾不上了。姚采澜的产期到了。 二月初六这天,姚采澜拼死拼活的生下了她第一个孩子,是个儿子。 说起来她的生产还算顺利,也只是折腾了两三个时辰而已,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折腾一天一夜那样恐怖。可能自己平时锻炼的不少、体质不错而沾了不少光吧。 尽管如此,姚采澜不爱留长指甲,她的指甲也因为死死掐住床板而鲜血淋漓。 看着睡在襁褓中红通通的小脸,姚采澜擦着眼角的泪花,笑了,生产之时还后悔因为要这个孩子受了那么大的罪,现在,却觉得一切苦痛都是值得的了。 更不论江清山,那人已经疯了,在院子里就哈哈大笑不止,又叫着给下人们打赏,又要让人送信回竹通,底下人被他指使得更加忙乱。 他笑着往产房里进的时候,白嬷嬷忙拦住了,刚想说“男人见血不吉利”,江清山已经一把把她扒拉到了一边,人已经跨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包裹里面的儿子,其中欣喜若狂,自不必提。 姚采澜给儿子起了个小名,叫石头。原谅她,实在是起不出什么又平凡又耐听的名字来了。她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因此对儿子的期望不高,只希望他健健康康、强强壮壮的活着,平安一世罢了。 江清山很是嫌弃这名字土,觉得配不上他那虽然只是 嫡女正妻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25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25部分阅读 红通通的一团却依然“英明神武”的不得了的儿子。 可是叫他起,他又起不出来,拿着本“诗经”坑坑吃吃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好名字来,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喊了。不过,这名字确实是越喊越顺流了,后来也就真心觉得这名字好听了。 石头洗三的时候自然大肆的操办了一回。皇上的雷霆之怒看来已经平息,大家的心总算都已经放到了肚子里。有了这样的喜事,当然要好好操办一番了。 不过,姚采澜在月子里,是不能见人的,所以并不能亲见这一番热闹,只听得到东三间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白嬷嬷已经成为了专门的奶嬷嬷,负责看护石头。虽然她深深以为应该请一个奶妈来,可是奶奶愿意自己喂养,她就是再反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 见姚采澜确实奶水旺盛,孩子眼见得越来越白胖,白嬷嬷才算彻底放下了心。 竹通那边的礼直到孩子快半月时才到。是江福亲自押着大车来的,先是恭喜了一番之后,从怀里掏出了江老爷和江夫人的信,把黑瘦的脸一整,“二爷,老爷说让你跪下听老奴宣读此信。” 江清山早就心惊胆战的等着了,也知道自己理亏,冰冷冷的院子里,就那样跪在了青石板上。 然后,江福开始读信,学着江老爷的口气居然十分的惟妙惟肖,把个江清山骂了个狗血喷头。当然是怪他瞒自己瞒的紧,这样天大的喜事,他第一个金孙啊,居然这样悄不声的、在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情况下来到了世上!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清山老老实实的跪下听骂,江福的唾沫星子几乎就喷在了他的脸上,通过那直白的“骂娘”声,仿佛都能看到他老爹那张愤怒的变了形的脸。 江老爷骂完了,江夫人接着骂,虽然不同于江老爷直白的怒骂之声,说起来倒是隐晦了不少,也文明了不少,但意思是一样的。二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骂是骂得挺狠的,但车上给孙子的东西却很厚重,江清山看着一样样的往下搬东西,立时膝盖也不疼了,高兴的眉开眼笑。 姚采澜在屋里头听着,先问清楚了没有别人跟着来,这才松了口气,听着外面二老骂的痛快,江清山苦着一张脸跪的可怜,一边捂着嘴在屋里偷着笑,一边心里也很是心虚。 怪不得二老震怒,自己也是脑筋短路了,怎么偏偏就想着瞒下来呢,就为了自己那一点小心思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这是多大的事啊。也亏得他们俩对自己还算宽容,没有再做出更过分的斥责来。要是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那还真是好说不好听。 少不了得好好写上一封信去负荆请罪了。而且,认错态度一定要诚恳,检讨一定要深刻! 等出了月子,还得好好给二老做上两双鞋表示孝敬,可千万别因为这事让二老心里有了芥蒂就不好了。 主母 三十一 来人 屋外北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的。 白嬷嬷手里头抱着孩子满屋里溜达着,一边低下头喜滋滋、笑眯眯的看着孩子白白胖胖的小脸。 姚采澜刚刚喝了一碗牛||乳|,把碗放下,就朝她道,“嬷嬷不要老是抱着他,莫要娇惯了,以后光要抱着可怎么得了!” 白嬷嬷听了只好不舍的把孩子放在了榻上。姚采澜这才拿了个红通通的拨浪鼓,轻轻的摇了咚咚咚的逗着孩子玩。 那孩子也睁着黑亮的眼睛追着姚采澜手里的玩意看。 白嬷嬷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只道这奶奶心狠。这孩子身骄肉贵的,多么可爱的宝贝啊,却不让多抱着。晚上也让一个不满月的孩子自己单独睡一个特制的有围栏的小床。多可怜的孩子啊。 不过,说她心狠吧,孩子晚上都不舍得跟别的人家一样放到别屋去,依旧放在内室里,跟夫妻两个同处一室。虽然不让多抱孩子,却一眼都不舍得离开自己的视线,只要孩子醒着,就逗着他玩,嘟嘟囔囔的啥话也跟他说,说起来也是可笑得很,也不管孩子能不能听得懂。 更不必说,非得自己奶着孩子了。她几乎算的上是亲自照看着孩子了,倒让自己这奶嬷嬷差使十分轻闲起来。 孩子满月的时候,自然又是结结实实的办了几桌宴席。姚采澜这时方能见人,只好与各家的夫人小姐又笑着应酬了一番。只有见到了宋蕙兰格外高兴一些。 说起来,也是江家双喜临门,石头满月的时候,京城那边又传来好消息,江清峰春闱中了两榜进士,位列二甲。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姚采澜也是真心替大伯子感到高兴。 数十年寒窗苦读才有今天啊,在万千考生中杀出一条血路,在无数极度变态的考题中被人慧眼识珠,真是太不容易了! 又过了两个多月,姚采澜接到竹通那边的来信,才知道,大伯子最终是被选进了翰林院,而且大嫂也已经打点行囊,准备入京了。 可以想象,当大嫂进了京看见大着肚子的水荷,心中又该作何感想。 到了盛夏,一家人照例要到大兴庄去避暑。就连石头也嘴里高兴的嗬嗬叫着,好奇的转着眼睛看着陌生的周遭。 石头这孩子运动细胞比较发达,已经坐的很稳当了。姚采澜甚至早就开始驾着他的俩胳膊让他开始学走路了。 吓得白嬷嬷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在旁边像老母鸡一样护着,一面埋怨道,“我的姑奶奶啊,孩子这才多大啊,还不到六个月呢,哪能走路呢,脖子还有点软呢,你看你看,都耷拉下来了。可别累着了!” 姚采澜知道她真心疼孩子,倒是也不训斥她,却只当没听见,继续看着石头高兴的挥舞着双手高兴的哈哈笑。 这孩子唯一的毛病就是太爱动了,不爱睡觉。才多大点的孩子,白天的觉就只睡一丁点了。姚采澜才不管他如何哭闹,午后到了时间,就把他往围栏里边一放,别人都散去了,只留下小莲一个人,却也听了姚采澜的命令,坚决狠下心来不理他,只拿本《三字经》给他读。 说是熏陶也罢,催眠也罢,刚开始孩子还会干嚎两声,后来觉得没用,只好自己跟自己玩,先是攀住栏杆摇摇摆摆的想站起来,当然要摔跟头,褥子铺的很厚,木质围栏也全用棉絮包裹了,倒也不用担心他摔着。 小莲也想去扶他,又怕奶奶责怪,只好仍然狠心装没看见,继续念书。 后来那孩子累了就坐下自己摆弄手边的玩具,再后来再累了这才终于睡了过去。 等他睡醒了,外面的日头也没那么烈了,姚采澜就让白嬷嬷和小莲带他去外边玩去,石头兴奋的手舞足蹈。 傍晚的时候,带着他的人就换成了姚采澜和二妮。这是大壮最高兴的时刻了。因为母亲会温柔的跟他说话,还允许他在草地上爬,就算他想尝一尝小草的滋味,母亲也不会阻止。有一次,也是他运气好,居然让他偶然的捏到了一个小虫子。不过,那东西的味道并不太好。至少比不了母亲让人做的鸡蛋碎菜羹美味。 姚采澜满心里都是儿子,自是无心其他。只有一次二妮神神秘秘的问她,“奶奶,您知道李茂林那个女儿怎样了么?”姚采澜这才想起这一桩事儿来,好奇的看向二妮。 二妮这才幸灾乐祸的言道,原来这李姑娘居然进了张主簿的府上,成了这位主簿的第五房小妾。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姚采澜感叹。前一阵自己张罗着给张府送贺礼的时候,打死也想不到居然是熟人啊。 不过,姚采澜倒是不担心。正室和另一府的妾室之间根本很少有交集的机会,况且,她还必须忙着争宠吃醋,恐怕没精力也没心思顾到自己这边吧。想想张府里头的情况,再想想这姑娘有点天真她能利利索索的保住她自己就算是李茂林烧高香了吧。 看二妮那个畅快的表情,姚采澜故意问道,“哦,你不觉得羡慕么?” 二妮鼻子鄙夷的哼了一声,“奶奶,您可别瞧不起人。给人家当妾室有什么体面的。照奴婢说啊,那是丢人得很呢。虽然算是嫁进了大户,可是,那种日子还是人过的么?提心吊胆、争风吃醋的,还不如嫁个庄稼汉呢,就算是吃糠咽菜心里也舒坦不是?” 好丫头,有志气! 按照惯例,八月十五之前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府。姚采澜正准备过节的逐项事宜呢,“惊喜”终于来临了。 水月来了。 姚采澜顿时呆了一下,心里却又有种“终于来了”的轻松感和解脱感。 来送人的自然还是江福,互相见过礼之后就把江夫人的信恭敬的呈了上来。姚采澜面上不显什么,把信放在了桌子上,倒是笑眯眯的跟江福拉起了家常,详细的问他家里的情况,清秋那边的情况,怎么送的大嫂入京,以及姚家那边的情况。 这些事情江福自然都是知之甚详的,便都详细的说了给姚采澜听,倒是颇能一解她的思乡之苦。 江家那边自然是一切平安,事情貌似平息了,家里又接连有了几件大喜事,又添丁又高中的,连一向不喜形于色的江夫人也整天春风得意的,江老爷更不必说了。 清秋那边好像也过的不差,姑爷长相儒雅,看起来脾气不错,对清秋很是体贴的样子。两个人谈诗论曲的,倒是颇有些琴瑟相合之意。 大爷那边好像也不错。就是有什么不好,作为下人的江福也不好多说什么。 姚家那边情况就不大好了,小少爷入夏的时候听说中了暑气,病的挺严重的。姚夫人不知怎么的,病情也加重了。姚府里可谓是整天愁云惨淡了。 姚采澜听了心里担心安澜的病情,却还是强打着精神吩咐着让江福和水月先住下。 坐在那里愣了半晌,正想打开江夫人的信,二妮却进来禀报,“水月姑娘来给奶奶请安。” 姚采澜心里正烦躁,懒得多言,只一摆手。 二妮闻言就心领神会,转身出去应付了。 姚采澜打开江夫人的信,信里无非是教导她要宽容大度,要有主母风范。 姚采澜烦躁的飞速翻了几页,直接翻到了最后,江夫人却忽然话锋一转,又向她传授起身为主母之道,对于妾室要严加管教,切不可让她们败坏了家风。 对于这明显前后矛盾的指点,姚采澜无奈的笑了。 整封信最有用的只有一句,江老爷整整想了这半年,胡子也捻断了好几根,终于给自己第一个孙子起了个绝好的名字,因为石头这一代是金字辈,所以就叫江金辉。并且特别强调说,这名字是让白云寺的大师亲自掐算过的,合着石头的八字最是吉利不过了。 姚采澜翻了个白眼,唔,公爹起名字真是好有水平啊。比起自己水平也高不到哪儿去嘛。 不过,没办法,这事儿就是人家说了算的。 白嬷嬷正好抱了石头进来,姚采澜便上前把孩子接了过来,跟孩子喁喁私语,告诉他他已经有大名了,就叫江金辉。 石头貌似听懂的样子,嘴里含含糊糊的“呼呼哈哈”的嘟囔着,貌似在回应母亲的问话。一边说着,手里也不闲着,伸手去摸姚采澜耳朵上戴着的珍珠丁香。姚采澜忙偏头闪过了,一边“严肃”警告他,这个不能抓。 母子俩亲亲热热的正说着的功夫,他爹已经挑了帘子进来,先向着儿子张开了手臂,哈好笑道,“儿子,爹回来了,到爹这儿来!” 石头也很给面子的呵呵笑着,口水流的老长,一面向着江清山张开了手。 姚采澜顺势把儿子递给了江清山,一面问道,“见过大管家了么?” 江清山一面去亲儿子白生生的面庞,一面答道,“见过了,略略说了几句,换过衣裳我再往前面去。你给好好整治一桌菜,我们今晚放开了喝上几杯。” “恩,我早就吩咐厨房预备着了。” 主母 三十二 j情 等到了晚间,江清山脸色微红,带着淡淡的酒气回了屋,先看了看熟睡的石头几眼,又亲亲热热的使劲亲了他好几下,可能被他的胡茬子扎的不舒服,石头在睡梦中皱着眉头不安的哼哼起来。 这是江清山微醉后一贯的德性。平时也顾不上孩子,喝醉了就要展现“慈父”的风采,使劲儿的马蚤扰孩子。 姚采澜不太喜欢他的这一做法,往常都是要喝止的。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却没说什么,只默默的坐在灯旁不做声的看着。 江清山独自演了会儿独角戏,也觉得没意思,这才悻悻的进了净房洗漱。 等他穿着雪白的中衣出来,却见姚采澜依旧坐在桌旁,诧异道,“怎么还不去睡?白天带孩子不累么?” 姚采澜却没答他的话,突兀的说了一句,“水月也来了,你知道的。现在就安排在后院呢。” 姚采澜直直的看着他。江清山觉得这目光有点压迫,转身坐在了床上,烦恼的挠了挠头。却半晌没说话。 “你想把她留在府里?”姚采澜没了耐心,冷冷的开了口。 江清山顿时觉得今天晚上风真的挺凉的,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发凉的后脖颈子,还是没说话。 姚采澜皱着眉站起身来,“需要我把你写的家规拿出来么?”语气愈发的生硬。 江清山皱着眉一摆手,“行了行了,我记着呢,不用你提醒我!你就是把她留在府里又怎样?!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我不会到她那里去的,你还不放心我么?!” “我就是不放心你,更不放心她!”姚采澜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江清山有点恼羞成怒,一下子躺在了床上,面朝里粗声下了最后的结论,“行了行了,别拿这些事烦我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浑然是赌气的意思。 姚采澜定定的看着映照在玉色罗帐上摇晃的烛光,站在那里许久,才悠悠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最主要的是,我不放心石头。” 江清山的后背似乎僵硬了一下,到底没回头,也没说什么。 姚采澜并不怕水月怎样,也不怕江清山怎样,她有的是法子让水月即使留在这里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可是,她不愿意过这种日夜防备的生活。那种日子她想想就觉得恶心。 何况,她还有儿子。即使光为了儿子,她也不能让儿子冒哪怕是一点点的风险。 所以她选择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把她打发走。 反正江清山已经放话声称让自己看着办,不妨把他这赌气的话给他坐实了。 两口子就这么背靠背的睡了一夜。第二天大清早,天还黑着的时候,江清山连饭也没吃就直接出了门。 而姚采澜忙着伺候孩子起床,把尿,喂奶,连问也没问一下。 刚用过早饭,江福就来辞行,启程回了竹通。而他的背影消失不久,另一辆马车拉着水月就驶出了江府,向着大兴庄而去。 水月在江府里头日盼夜盼着来平阳,如今终于梦想实现,可没等见着她朝思暮想的人,刚做了一场美梦的她却忽然被人强拉着上了马车。这真是晴天霹雳! 她如何能甘心乖乖就范?! 可是,她刚想支吾几下,一个耳光大力的扇过来,她就被打懵了。 捂着肿胀疼痛的脸颊,她才模模糊糊的想到,这里都是姚采澜的人,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啊!只好无奈的低低哭泣起来。 原来昨天水月一到,姚采澜就马上命人往柳嬷嬷那里去,雇了个身高体壮的婆子来。那婆子姓马,惯是做熟了管教人的事,算是给水月配套准备好了相应的人员伺候她。 到了晚上,依旧冷着脸的江清山一回来,正看见儿子和姚采澜在地毯上正嬉闹着滚作一团,看着眼前笑的光彩横生的一大一小两张脸,也不禁倚在门框上低低的笑起来。 姚采澜转头看见了他,却白了他一眼,搂住儿子指着江清山教他,“坏人!坏蛋爹爹!” 石头忽然嘴里嘟囔道,“蛋,蛋。。。。” 哎呦,江清山喜的一下子扑了过来,“我儿子会说话了!”赶紧凑到儿子跟前,一脸希冀的看着他教导,“爹爹。爹爹。” 姚采澜看了忍不住也笑了,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会说话呢,不过是无意识的胡乱发音罢了。 看着江清山欣喜若狂的样子,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转而一本正经的调侃道,“你想让他叫你爹爹,必须先管他叫无数个爹爹。” 江清山也给她气乐了。 三个人就在地毯上笑闹了好大一阵,昨天晚上的不愉快好像只是一个错觉一般,眨眨眼就过去了。 说留下痕迹,还是有的。 两人亲热的频率明显的降低了,直接原因是姚采澜实在不够热情,搞得江清山也挺郁闷的。 对于江清山对水月的态度,姚采澜理智上是能接受的,那人并不是有多稀罕水月,只是对后宅之事想的过于简单,也不愿自己被人嘲笑,留下个“怕老婆”的名声而已。 但是,在感情上,姚采澜仍然觉得心里头膈应得慌,埋怨江清山不理解自己的苦衷。 再说大兴庄这边。对于这个差使,马嬷嬷不但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跃跃欲试。 因为她的工钱被翻了一番。 她的家境不算太好,儿子还立等着要钱娶媳妇,恨不得能把自己老娘都卖了生钱的架势。因此,只要有钱,她什么苦差事都愿干。 何况,很快她就发现,她现在的差使比以前轻松多了。她用不着整天盯着水月,那姑娘看着长的漂亮,眼睛滴溜溜的一副聪明样,其实也不过是个花架子,那娇滴滴的身子风摆杨柳似的,勾引男人倒是行的,但是论逃跑,她是走两步就喘,就是没人不看管着,她自己只凭两只脚,也跑不到哪儿去。 于是,她放心的把门一锁,就往四邻八舍串门子去。她虽然日子困苦,但还算是县城里头出来的,跟那些乡野村妇扯扯淡,随便说些奇闻异事让她赚尽了羡慕崇拜的眼神。况且,一边侃大山一边还能抽空做些活计贴补些家用呢。 与此同时,江府里,姚采澜忙着打点贺礼送往京城,水荷刚刚给江清峰生了个儿子。算算日子,却不太对,好像是早产了吧。但愿那孩子是健健康康的。 又一个冬季到来了。 石头正在学走路,最喜欢被人驾着两条胳膊行走,一让他坐着或者是抱着就不依的扭着身子大叫。无奈,姚采澜跟二妮、小莲、白嬷嬷四人只好轮着伺候他,二妮和白嬷嬷是早就锻炼出来的,体质好得很,姚采澜和小莲却都不太强,跟他折腾会儿就累得腰酸背痛。 就这样,十个多月的时候,胖乎乎的石头终于能歪歪扭扭走上几步了。姚采澜高兴极了,命人把内室的地上用旧褥子、旧毯子铺的厚厚的,桌子椅子的边角也用棉絮缠了起来,然后就放心大胆的放开手让石头自己开始自己的人生第一段的探索之旅。 这一天傍晚时分,小红在外边通报了一声,“江总管求见奶奶。” 姚采澜应了一声,便换上了略正式一点的衣服,这才颔首让江庆进了上房。 江庆进来顾不得寒暄,匆匆行过礼之后就压低着声音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说道,“二爷已经归来了,小的跟二爷已经回禀了,二爷让我来找奶奶拿主意。” 姚采澜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依然是被吓了一大跳。 大兴庄那边风传水月与人有染。 这姑娘也是,刚刚过了几个月啊,你就守不住了? 想想也是,哀大莫过于心死。水月那种一贯被娇养着长大的丫头,哪受过这种罪啊。以前虽然也不受宠,被人冷落在后院,但好歹还有希望不是,好歹家人还能时常见见不是么? 但如今不同了,那个男人居然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把自己打发到了偏远的庄子上来了。何况,水月被马嬷嬷牢牢的看管着,不让她与人接触,自己倒是经常锁了门去村里晃荡,可把水月给闷坏了。这比坐监牢还难受啊。 姚采澜千叮咛万嘱咐,严令马嬷嬷不可在饮食、用具上苛待水月。因此,水月生活倒是无虞。可是,马嬷嬷瞧不起她这个被主子厌弃的通房丫头,觉得就是自己也比水月身份高贵上许多,所以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极尽讽刺挖苦之呢能事,一句话就能噎死个人。 她从小哪受过这种罪啊。连个体贴的说话的人都没有,连点希望也没有。 日日里不能出大门一步,只能在这院子里看着高高的围墙,还有光秃秃的树木,树下落满了厚厚的叶子,那情景,真是要多萧索就有多萧索。 屋子里虽然也生了火盆,水月却觉得心里依然凉飕飕的,裹紧了身上的厚棉袄依然觉得冷。 拿起桌边的镜子照照,摸摸自己的脸,她刚刚二十岁,脸还想春天的花一样娇嫩,难道就这样被人日复一日的被关在这里直到红颜老去么?! 以前在竹通,虽然府里规矩严,虽然与江清山的好日子满打满算也没有一个月长,可是,至少自己能见见爹娘,见见府里的小姐妹们,说说笑笑的日子也好打发。 现在又算怎么回事?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是生生要把她逼疯啊! 主母 三十三 出事 很快,就在她万念俱灰之时,她终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个理解她、爱护她的知心人。 此人正是马嬷嬷的独子,名唤根生的。他本是常上门去跟自家老娘讨钱去的,不想无意中发现了这么个美人。 自己周围的什么油铺家的大丫头、卖水粉的王寡妇,那些人原来看起来也是很勾人的。可现在跟水月一比,那就都成了脚底的烂泥巴了。 那根生不过是个做小买卖的,长的倒也不是多俊俏,但是嘴甜心眼多,最会哄骗人的。论起各方面的条件,那人自然照江清山差了很远。可是,这时候水月已经饥不择食了。根生就是她绝境之中能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何况,水月青春年少,独守春闺这么些年,哪里听到过那么多让人耳热心跳的情话啊!那人宽阔的怀抱让水月沉迷其中,早已忘了今夕何夕! 于是,趁着马嬷嬷不在的功夫,那根生就爬了院墙暗暗的与水月多有来往。 姚采澜能说什么,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只能交代,“你带着人过去,最好能抓她个现形。”想了想又补充到,“把小红也带上。” 当天晚上,把江清山恶心的连饭也没吃,也许是不好意思,没脸见姚采澜,反正直接就在前院书房睡下了。 也是那水月与那根生恋j情热,第二日午后,江庆就满头大汗的进来禀告,人已经抓住了。自然,那根生逃脱不了一顿好打。若不是马嬷嬷闻风返回来,下了死命拦着,恐怕那腿就保不住了。两个人现在被分开押在庄子里头呢。 姚采澜点点头,“等二爷回来请他示下吧。” 本来,这事姚采澜也能做得了主的,可是,显然,江清山对这事很恼火,很上心,不经过他就处置了人家肯定不高兴。 江庆领了命出去,姚采澜逗弄了一会儿小石头,刚刚摘了钗环准备小睡一下,江庆却又回转来了,姚采澜也不想再梳头换衣裳费时费力,就隔了窗子叫他在院子里回话。 “奶奶,马嬷嬷跪在大门外头哭呢。” 姚采澜皱了皱眉,“人来人往的,像什么样子!愿跪就让她进来跪着!”瞧瞧她教出来的好儿子!自己雇佣她的时候也没成想倒是惹来这么一堆麻烦啊! 尽管,没有他,水月迟早也会找上别人。那个姑娘一向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晚上,江清山有应酬很晚才回来,仍然没进内院,江庆讨了他的示下,又进来禀报姚采澜。 “二爷说,直接打死就好。要不然就直接送官。”送官也好不到哪里去,总归是一个死字。 姚采澜倒吸了一口凉气。江清山这次是真发了狠了,居然要置两个人于死地。恩,自己真是低估了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的怒火了。 但是,这种事在姚采澜看来,完全够不上定死罪的级别,远远的打发了不碍眼也就是了。为了这种事沾上满手血腥,实在犯不上。 可是,现在江清山正在气头上,谁劝肯定跟谁急,姚采澜也不想去触那个霉头。否则的话,正在盛怒中的江清山迁怒自己看管不严、照管不周,也是有可能的。 怎么办呢?先拖着吧,等江清山消消气再说。 “江叔,你去跟二爷回话,说眼下正是年关,大年下家喊打喊杀的,太不吉利了,要给咱们石头多多积福才是。”过年的时候确实是最忌讳见血的了。 江庆点头应着了。二奶奶一向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心太软了些。 姚采澜又嘱咐江庆,再雇上一男一女两个人去看着,自己府里的人手也不多,不能光在大兴庄里头伺候那俩人啊。而且,根生的伤也得看着上点子药,人可不能就那么死了。 那马嬷嬷连着来江府跪了好几天,眼看着哭求都没用,这才不来了,只专心在大兴庄守着,偷着塞钱给看管儿子的汉子,好歹的求着想送点衣食被褥和伤药进去。 眼看年关将至,姚采澜采买年货、打点年礼等等,很是忙乱了几天。 江清山却一直在前院别扭着不肯到后院来,姚采澜便让白嬷嬷抱着石头去把那个人给勾回来。 果然,石头出马,一个顶俩。 江清山抱着儿子一脸别扭的进了内院,姚采澜脸色如常的上前把儿子接了过来,一边教训儿子,“石头,不许抓你爹爹的头发,很疼的知不知道!” 江清山忙护道,“没事没事,就让他抓吧,不疼不疼!”满屋子的人都很配合的笑了起来,拼命掩饰气氛的尴尬。 姚采澜自始至终都没提水月的事儿,很让江清山暗地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等晚上,两个人并排躺在了床上,江清山吭哧半天,才说了一句,“采澜,水月的事。。。是我看错了人。。。倒是委屈了你了。。。” 姚采澜没说话。江清山已经不禁又自己生起气来,拳头紧握,“那对狗男女,等过了年,我就让他们知道知道某的厉害!”杀气森森。 因为水月的事,江清山到底不太开怀,连带着全家人这个年过的都有点压抑。 正月十五的时候,江清山还特别带了姚采澜出去看了花灯。两个人也不坐车,只是如同普通夫妻一样手牵着手,高高兴兴的闲逛了半夜,直到累得脚酸腿疼,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府。 又过了几天,姚采澜看江清山情绪明显好了起来,不再提起那事就咬牙切齿,就把江庆喊了来,两个人低声商量了好久,江庆才告辞离去了。 没几天,江清山刚从黑风营回来,江庆就一脸慌乱的跟他跪下请罪,“二爷,小人办事不力,让那水月和根生跑了!” 江清山大怒,举起手里的马鞭就想打,待看清是江庆,那马鞭就再也打不下去,只有手指点着,“你你你,你真是太无用了!”说罢,回身上马,亲自跑到大兴庄一探究竟。 江庆实实在在的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鞭子要是抽下来,可真够自己喝一壶的。自打到了平阳,二爷一向对自己很是客气,这样的发火还是头一次。 江庆暗想,二奶奶,这次我可算是对得起您了。 要说是这事,江庆心里对江清山还是挺愧疚的。一家人做了套,只瞒着江清山一个人。可是,谁叫二奶奶对自己家那真是恩同再造,自己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报答不完啊。 况且呢,这事儿对二爷也没啥伤害,最多是生个十天半个月的气也就罢了。 再说了,回家媳妇还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呢,要是不按照奶奶的吩咐去做,媳妇那边自己就招架不了。人家肚子里还有自己的种呢。 江清山打马一路狂奔出了城,到庄子上头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一会儿,江庆也骑着马战战兢兢的赶了过来。 可不是嘛,那看守的汉子被人灌醉了,现在还躺在地上糊里糊涂着呢,问什么也不知道。气的江清山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那个婆子则是直接被人捆了,嘴里塞上了抹布。 江清山只好仔细问了那婆子,那婆子见了江清山杀气腾腾的样子,只吓得不住磕头,多里哆嗦的说了半天才说明白。 说是那汉子头午跟人吃酒吆五喝六的,自己倒是听见了的,那汉子还过来叫自己一起去吃,可自己看着水月到底没敢去。 可到了午后,自己就见姓马的婆子忽然就进了屋,接着自己脑袋挨了一下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江清山问完了,可天已经黑透了,后边就是绵绵群山,在这夜色里头,再出去找人是不可能的,只好等天亮了。 江清山领着人就直接歇在了庄子里头,第二日天蒙蒙亮就带着人进了山。可天地茫茫,自己就领着这么两个人,找人真比登天还难啊。 况且这事是要捂着的,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寻人。要是张扬的四邻皆知,那也太丢人了! 江清山不死心的铁青着脸在山里头转悠了半天,才被江西劝着好歹回了城。 一进了内院,姚采澜就躬身向江清山请罪,“夫君公务繁忙,这些家事本是妾身职责所在,如今因妾身疏于管教,才使得最近府里鸡飞狗跳的不太平。。。” 没等姚采澜说完,江清山就不耐烦的一摆手,“不关你的事!是那j夫滛妇太过可恨!居然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姚采澜赶紧给他倒了一碗茶亲手端给他,又吩咐二妮赶紧摆饭。江清山也真是又累又饿,打昨天晚上起就没怎么好好吃饭。 当下吃饱了喝足了,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不少。姚采澜又趁热打忒安慰道,“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那三人身上也没多少银钱,也没有路引,那水月的卖身契还捏在我手里头,能不能顺利的活下来也未可知呢,夫君实在犯不着为这样将死之人而生气!” 江清山想想也是,逃奴在这个社会里那可是寸步难行啊,这是尽人皆知的,自己实在犯不上这样着急上火的。这种贱人自有老天去收他们! 这样一想,心里头没那么憋闷了,只恨恨道,“没让他们死在我的手里,算是便宜他们了!” 姚采澜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这次计划到现在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本来水月等人被人看得很严,一直就连逃走的念头的都没起。姚采澜想法让人巧妙的透漏了江清山放出的狠话给他们,这才让马嬷嬷、水月和根生都着急起来,狗急了还跳墙呢,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马嬷嬷跟那个看守根生的汉子打了若干交道,用钱开了路,也熟悉起来,果然被她瞅着机会,用美酒佳肴诱的那人上了当,喝了加了“料”的美酒。 马嬷嬷先把儿子放出来,本来是想着赶紧带着儿子跑路,可根生还惦记着水月,哭着喊着要带上她。马嬷嬷也没办法,只好又把看守水月的婆子撂倒了。 说起来也是他们运道好,搜那两人的身时,本来只指望得些小钱,谁成想每个人身上都揣了明晃晃的五两的银锭子!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三个人好悬没乐疯了!有了这十两银子,就算是没有路引,也能保住不饿死冻死啊! 江清山自是让人报了官,要缉拿江府的逃奴。姚采澜则暗暗盘算,有了那十两银子,看那几人也都不是糊涂蛋,应该能活命吧。至于其他的,自己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边江庆因为办事不力,也被狠狠的罚了半年的月钱。姚采澜自是偷偷的又给补齐了。 这事就这样告一段落。 主母 三十四 一年 三月春风吹起来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水草进来请安。 姚采澜亲手扶了她一把,一边埋怨道,“肚子这么大了,就在这两天呢吧?怎么还到处乱跑啊,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水草笑道,“奴婢这不是到奶奶这儿来嘛,也不是别处不是!” 石头过了周岁生日,已经走的很稳当了,看见水草也不认生,蹒跚着跑过来盯着她的肚子看。白嬷嬷一脸紧张的在后边盯着他。 水草赶紧把身边小丫头手里头提着的一个鸟笼子拿过来,费劲的弯下腰逗弄石头。 姚采澜忙让人把装着绿头鹦鹉的笼子接过去先放到外间去,石头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在后边追着看,也跟着去了外间。 两个人就靠在南窗子底下的榻上说话,外头春阳正好,阳光照进来暖意融融的。 自打水草怀了孕,只在锦绣庄里头找了个能干的副手帮忙,自己不用天天盯在那里,只是天天听小丫头来回传讯,倒是也能照顾得来。 这次进来,却还是要商量着如何进一步拓展生意的事儿。要说,这一年多,锦绣庄后头点心房生意不错,前头成衣铺子里头的名声在这平阳县里头也是响当当的了。可水草犹觉不足,心里想着竹通城那边的游览进项,眼红的不行。 “奶奶,现在春光正盛,小柳姐姐那边园子里肯定有不少游园的,进项恐怕不少呢。可惜,咱们这边没有那么大的林地,地方太小了,树木也不成规模。可恨竟然生生少了这么一大块进项。。。” 见她很懊恼的样子,姚采澜无奈的笑了起来,“你啊,就是太好胜!你跟小柳比什么?她那边什么情况,你这边什么情况?根本就没必要比嘛!” 水草却仍然不甘心,姚采澜可没当一回事,觉得目前锦绣庄的经营状况已经很不错了。她很知足。 但是,水草不这么想。她知道这边不如小柳那边经营的好,一直觉得愧对姚采澜的信任。 姚采澜劝过她好几次,可一点也不管用。姚采澜只好也跟着她细细琢磨起来。 屋里很安静,只偶尔传来几声鹦鹉的凄厉的叫声和石头一阵阵的欢笑声。那孩子一惯什么也不怕,这只鹦鹉估计也是个命苦的,看起来让石头给折腾的够呛。 姚采澜胡乱想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有了!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水草回了家又找江庆添添减减,才把正式的方案拿了出来。为了慎重起见,姚采澜还把方案给林掌柜瞧了瞧,林掌柜也给提了好些意见,这才最终定稿。 不到一个月,锦绣庄内部的改造就完成了。院子中间挖了一个小鱼塘,种了些莲藕,特别是养了不少鱼。过一阵鱼苗长起来,就能供人们钓鱼玩了。到了夏季,满塘荷叶、荷花的,景色也漂亮。 除了几架秋千之外,低矮的树下还挂了十几个鸟笼子,里边有画眉、鹦鹉、斑鸠、黄鹂,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另外还盖了几处狗舍,养了十几只猫儿、狗儿,还有兔子,都是体型小巧可爱,性情温顺的品种,绝不会咬到人,也不会吓到人。 很快,就有女孩子慕名结伴而来了。这时候对女孩子管教严,未婚的女子家里很少能养宠物的。就算是成了亲,这边偏僻落后,也很少有人像省城那些贵妇一样能养些猫狗的。 可是,哪个女子不爱这些天生的萌物呢?就说那几只小狗吧,那乌黑的小眼睛仿佛会说话,光那么看着你,就让人心里感到柔软的仿佛化成了一滩水。 天暖和了,姚采澜怕石头闷到,也带着石头去了几次锦绣庄。 家里的那只鹦鹉已经让石头折腾的无精打采的了,整天垂头丧气的,姚采澜看着都觉得可怜,已经让人送到了锦绣庄来。还特别嘱咐水草给它配对成双,让它重 嫡女正妻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26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26部分阅读 焕发出“求生”的斗志来。 果然,有人回报说那鹦鹉很快就精神抖擞了。 石头一到,那只鹦鹉先眼尖的大声叫了起来,“石头!石头!坏蛋!坏蛋!”搞得姚采澜大为尴尬。 不过,石头毫无行凶者的自觉,还张着手要鸟玩。姚采澜朝着照看鸟的丫头微微一摇头,大家就都不理会他,可怜的孩子够不着树上的笼子,只好眼巴巴的抬着头看着。 等脖子仰酸了,这才又去追着小狗、小猫玩。他毕竟年纪还小,腿脚不利索,小狗小猫随便一跑,就够他追半天的。 他也不恼,反而更高兴的撒着欢满院子追着跑。 姚采澜就坐在树荫底下,吃着点心,看着儿子在草地上跑。跑着跑着就摔倒了,丫头们早得了吩咐,没人敢去扶他。果然,石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假意“哭”了半天,见没人理,也就自己摇摇摆摆的爬起来,左看右看的,继续寻觅新的目标。 水草却不在,她刚刚生了女儿,正在家里养着。 那个副手叫满娘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在旁边伺候着。姚采澜见她说话做事都颇有干练之风,看着院子管的也很不错,对满娘才放下了心。 生意上的事自有水草和林掌柜操心,庄子上有江庆,姚采澜又没啥野心,小富即安,也不怎么过问,只一心一意的照顾儿子,日子过的甚是悠闲。 两夫妻虽然仍是不免有些小冲突,但是感情却是越来越好了。看来,孩子确实是夫妻感情的纽带。有了孩子,两个人都实打实的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就好像血与肉融合在一起,甚至还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石头已经两岁了。 这两年两人的感情很稳定,姚采澜自觉在房中事上也进步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跟已经生育有关系,总算能找到些感觉了,不再畏之如虎,最得益的自然是江清山了,感觉跟妻子的互动更加合拍了,那真是心心相印,其乐融融。其中滋味的销魂之处,难以对外人道也。 主母 三十五 噩耗 五月正是初夏,姚采澜正在院子里的廊下坐着,身子也没个形状的靠在柱子上,用手托着腮,含笑看着石头满头大汗的在游廊里的栏杆上爬上爬下。 忽然小红急匆匆的进来禀报,姚府来人了。 姚采澜心里吃了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有大事一般这么远是不会直接派人来的。传递信件有驿站呢,可用不着直接派人来啊。 果然,来人是青石。 这几年青石历练的越发沉稳了,看向姚采澜的目光很是复杂。 姚采澜紧张的看着他,把手攥的死紧,待青石匆匆行礼过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让姚采澜好悬没晕过去。 安澜没了。 姚采澜谁也管不上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整整哭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哭累了,眼泪也流干了。 尽管姚采澜早就担心这个,可是如今一语成谶,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青石早被江庆安排下去歇息了。 下午,得到消息的水草就抱着她闺女赶了过来看她,好生的劝慰了她一番。姚采澜只是躺在床上发呆,掉眼泪。 晚上,好不容易等江清山回来,姚采澜才起了身,直接就跟他说,要回竹通一趟,看看家里的情况。 江清山一听就炸毛了,这都隔着一千多里呢,说回去就回去啊。 姚采澜一听他不愿意,心里又难过又委屈,就又哭开了。江清山赶紧软语安慰。可还是不行,你不答应我就哭。 最后江清山让她哭得没办法,知道拗不过妻子,也就点头同意了。 当天晚上姚采澜就吩咐人收拾行礼,连夜打好包裹,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于是这一晚,江府里的灯火点了一夜。 江清山本来不愿意姚采澜带着石头回去,但姚采澜舍不得孩子。再说了,石头也应该回去认祖归宗了,两年了,江老爷和江夫人一直想让石头回去看看来着。江老爷想孙子都想疯了。 姚采澜带了小莲和小红两个人,王小六赶车,江庆自然也跟着负责打点一切事务。 江清山还是不放心,又在自己手底下的兵里头精心挑选了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给姚采澜保驾护航,这才闷闷不乐的把自己孩子老婆给送走。 在路上的时候,姚采澜这才有功夫把青石找来,仔细地问他安澜的具体情况。 原来,安澜这几年一直不太好,自打前年中了暑气之后就越发的不好了,十天里头倒是有七八天是躺在床上的。这两年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好药,这病一点也没见起色。这次终于没熬过去。 姚采澜想起印象中那个乖巧的令人心疼的苍白的小脸,忍不住又掉眼泪。石头见了,忙懂事的去给姚采澜擦眼泪,“娘不哭,娘不哭。娘你要乖啊!”一边又把自己心爱的九连环拿了出来,“娘你玩这个吧,不要哭了,这东西可好玩了!” 姚采澜被他童言童语一打岔,眼泪才收住了。 一路上很是顺利,石头好奇的掀开帘子问这问那的,什么路边开的什么花,种的什么,树木又叫什么名字,总之是各种问题层出不出,几个人疲于应对,旅途倒是一点也不寂寞。 姚采澜不太想说话,只倚在窗边看着小莲和小红合力对付石头,渐渐的,心头的那种疼痛才隐隐的淡了一些,对安澜的事才算是真正接受了。 安澜,你活着也是受罪,如今到了天国,应该会很幸福吧? 姚采澜看着变幻不定的天边的云彩,心里默默的祈祷。 马车走了五六天,在一个午后才进了竹通县城。青石自是先回了姚府报信。 不管姚采澜多着急,她也不能越过江家先去姚家。江老爷本来在衙门,可听了信也急匆匆的赶了回府,火急火燎的来看自己的金孙。 姚采澜到了江府领着儿子给二老好好的磕了头。石头别看平时调皮捣蛋,可这些规矩是在路上早就教好了的,这时磕头行礼很是又模有样,喜得江老爷胡子都要翘起来。 石头从地上刚一爬起来,江老爷就一把把石头抱在了怀里,笑眯眯的问道,“石头,想不想祖父?” 石头好奇的看着他一把的胡子,伸手一边摸一边大声答道,“想!”江老爷一听这话眼泪好悬没飚出来,好歹强忍着压了下去,免得被下人们笑话。 江夫人也在一边擦眼泪。三年多没见了,几个人都是唏嘘不已。 江老爷从怀里摸出一块紫红色发散着氤氲之气的玉佩来,拿给石头,“祖父和祖母送你这个,要不要?” “要!谢谢祖父!谢谢祖母!”石头小嘴挺甜,哄得江老爷很是高兴。 江夫人本已经准备好了见面礼要送给石头,一看江老爷已经送了东西,知道自己准备的那些用不上了,脸色微微变了变。 姚采澜却什么也顾不上了,见石头玩的很好,就放心的把小莲留下,只带着小红辞别江夫人往姚府那边去。 那边有了丧事,带着孩子去是很不吉利的,江家是绝不会同意的。因此姚采澜直接连提也没提。 一路上姚采澜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章姨娘怎么样了。想起章姨娘把安澜视若珍宝的样子,现在指不定如何撕心裂肺的难受呢。 到了姚府,姚采澜先去外书房给姚谦磕头行礼。 姚采澜发现,这三年姚谦老的挺厉害的,原先身体还微微发着福,即使遭遇贬官面色也没怎么受影响。可这两年因为儿女的事却实实在在的让他有点见老,耳边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人也懒懒的靠在了太师椅上,神情很是疲倦。 姚采澜虽然对姚谦没多少感情在,如今见了他这副样子也不禁鼻子酸了,不禁微微向前走近了几步。 姚谦却叹了口气,“不用多礼了,去内院看看你姨娘吧。她有些伤心过度了,我劝了她这么些日子也没见什么成效。” 姚采澜施了一礼就退了出来。 主母 三十六 劝慰 尽管姚采澜心里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等真正看见了章姨娘,心里还是震惊的要命。 章姨娘整个人木呆呆的半倚在床上,两眼空空的,脸色苍白如鬼,脸颊深陷,整个人瘦了整整一圈,手上的青筋都要裸露出来。 在一旁伺候的青梅一见姚采澜,慌忙领着人给她见礼,起来时已经泪流满面,竭力的拿着帕子捂着自己的嘴,恐怕惊着了章姨娘。 姚采澜眼里的泪再也憋不住,一边胡乱抹着眼泪,一边急忙坐到了床边上,一下握住章姨娘冰凉的手,用力的摇着,“姨娘,姨娘!老师!老师!我是采澜!” 章姨娘任凭她怎么摇,依然毫无反应,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青梅在一边低声哭道,“自打小少爷去了,姨娘一滴眼泪都没掉,就是这样呆呆的,只是抱着小少爷不撒手。后来要收敛时还是老爷命人强行从姨娘手里把小少爷抱走的。。。” 姚采澜看着章姨娘这样,心里憋得生疼,也是忍不住的哭。 周围伺候的人一下子哭成一片。 可周围的人这么个闹腾法,章姨娘仍旧浑浑噩噩。 姚采澜哭了半天,等哭够了,擦干了眼泪,才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办。 青梅在一边详细的跟她解释,“自打小少爷去后,已经给姨娘请了好几个大夫了,都说是悲伤过度,失了魂魄。可是开的那些方子姨娘根本不喝,强硬着灌进去多少,就能给吐出多少来。老爷前些天还软磨硬泡的,把白云寺的大师给请来了,做了一场法事,可是,看着。。。好像也没。。。” 说到后来,青梅的声音低了下来,为自己对宏大的佛法不敬而觉得异常的心虚,到底没把话说全了。 姚采澜心如乱麻,青梅让人把饭端了上来,劝着姚采澜好歹的吃了一些。 姚采澜忧愁的又在院子里头转了好几圈,才下定了决心。 她就到前院跟姚谦商量,先把章姨娘接到锦绣庄去,离了这个伤心地,也许会好一些。 姚谦虽然有些犹豫,担心章姨娘再搬动反而不好,但此时,他也已经黔驴技穷,姚采澜说什么也就只好照着办,死马当活马医吧。 姚采澜也顾不上安慰姚谦那颗苍老而疲惫的心,也顾不上此时天色一晚,直接命几个婆子小心的把章姨娘用椅子抬了,挪到马车里,让青梅赶紧收拾东西,带上几个得用的下人,都搬到锦绣庄去。 姚采澜一直盯着全程看护着,生怕在挪动期间章姨娘有个什么不好,心里压力也特别大。 不过看着章姨娘被抬来抬去,脸上气色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姚采澜才放下了心。 锦绣庄里一片灯火通明。 姚采澜跟小柳碰了碰了头,简单交代了几句,让她负责安置章姨娘等人,自己却先回了江府住了一晚。 出嫁了的女儿自是不能随随便便宿在外面的。起码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第二日大早,姚采澜用冷水洗了脸,让自己的精神重新抖擞起来,然后带了石头去上房给二老请了安。一家人一块儿亲亲热热的用了早饭。 饭桌上一改以前江府沉默不言的习惯,不时的传来笑声阵阵。 江老爷想孙子已经快想疯了,如今孙子长的敦实可爱,白白胖胖的坐在那里,那么小的小人儿,已经会拿着勺子、筷子像模像样的吃饭了,真是太聪明了,太可爱了! 江老爷手里头拿着筷子,却不吃饭,只看着孙子呵呵傻笑。 江夫人本来因为昨天给见面礼的事儿对江老爷颇有些意见,如今却看出,这个孩子姚采澜确实教的很好,小嘴巴也很甜,“祖母、祖父”的喊个不休,真是人见人爱,也不禁心里十分喜欢,昨天小小的疙瘩也就悄悄解开了。 用完了饭,江老爷一步三回头的去衙门了。 姚采澜便跟江夫人禀报,说要带着石头去锦绣庄看望章姨娘。 按理说,去看望一个妾室,确实不太合规矩。但江夫人知道章姨娘目前的情况,心里也是可怜她青年丧子,也知道姚采澜跟章姨娘之间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情分,也就没又做恶人,没拦着姚采澜。 到了锦绣庄,一见那绿树如茵,还有那些亭台楼阁,秋千钓鱼台,石头已经开始兴奋的大叫,刚想跑到林子里疯玩,一下就被姚采澜揪着袄领子给揪回来,先提溜着他一路一直提到章姨娘榻前来。 石头不依的扭来扭去,开始大声抗议。姚采澜一瞪眼睛,“我们不是在马车上就说好了么,必须先去看望姨娘,然后才能放你去玩!” 石头还不服,姚采澜作势伸手往他大腿里头落,就要下手拧下去,石头顿时老实了,只是拉着个脸生闷气。 要说,全家上下都说姚采澜脾气好,都怕话语不多的二爷江清山。 但是,到了石头这里正好相反。母亲平时对自己也很是宠爱,但是碰到原则问题,那是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倒是父亲,虽然也爱吹胡子瞪眼睛的吓唬人,其实绝对是只假老虎,只要石头多哭上几声,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因此,石头发现母亲真发火了,立刻臣服了,没有再去犯傻硬碰硬。 章姨娘住在给姚采澜留的小院子里,姚采澜也无心去看看自己想当年住过的地方,手里扯着不太心甘情愿的石头直接进了屋子。 章姨娘依然在发愣。 一脸憔悴的青梅上前迎住了姚采澜,低声道,“昨晚姨娘睡了不足三个时辰,醒来后勉强喂进去一碗粥,转眼就又吐了。” 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昨夜肯定是没睡好。 小柳也亲自在一边拿着手巾伺候着章姨娘,和姚采澜两人相见也顾不上多说话,小柳只是安慰似的把住了姚采澜的胳膊。 姚采澜已经无计可施,昨晚上搜索枯肠想了一晚上,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只好孤注一掷了。 姚采澜直接把石头往床跟前一推,轻声道,“姨娘,姨娘,你看是谁来了!” 章姨娘依然没反应,眼睛等半天也不见眨一下的。 姚采澜有点着急,鼻尖上的汗都出来了,又往前轻轻推了石头一下,低声嘱咐,“石头,喊人,喊姨娘。” 石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好奇的看着章姨娘,但却出奇的听话,果然清清脆脆的喊了几声“姨娘。” 姚采澜的心都要蹦出来了,手紧张的只打哆嗦,她已经快要灰心绝望,觉得世界末日已经降临,自己像个渺小可怜的小草一般,任凭命运强大而残酷的车轮轰隆隆的倾轧过来。。。 主母 三十七 好转 姚采澜正心里七上八下,两条腿无力的几乎就要马上瘫软下去之时,章姨娘的眼睛忽然眨了几下,慢慢的转了回来,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终于停在了石头身上。 姚采澜心紧张的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强自稳住心神,急急的催着石头又清脆的喊了几声。 章姨娘终于喉咙咕噜一下,低低的说了一句,“安澜?”她忽然倾过身来,一把就抱住了石头,一边叫着安澜,一边放声哭了起来。 她的身子到底虚弱的很,那哭声也是暗哑难听,只是其中悲痛难抑,听到的人无不心酸落泪。 姚采澜也怕石头吓着,一边陪着默默掉泪,一边也一直没放开石头的手。石头那孩子也是害怕,却好歹没哭出声来,只是眼泪在眼眶里边转悠,一双眼睛有点无措的盯着母亲。 姚采澜边笑边哭,又摸着石头的头,安慰道,“石头,没事儿,这是娘亲的老师。你就叫婆婆吧。婆婆很疼石头的,不怕不怕,婆婆是见了你太高兴了。” 章姨娘哭了好久,终于体力不支虚脱了。小柳吓得忙命人去请大夫。 姚采澜把石头抱起来,一边又仔细看了看章姨娘的面色,看着她哭过之后倒比刚才脸上有了点血色,心里反而安定了下来。 果然等到大夫来了,摸完脉只说是身体虚弱,开了张将养的方子,说是静养就好。 感谢上苍! 等章姨娘昏睡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姚采澜已经让小柳准备好了一碗容易克化的稀烂的小米粥。 章姨娘睁眼茫然的愣了半晌,终于转头看见了她,翕动着干涩的嘴唇刚想说话,姚采澜就止住了她,“姨娘先不要说话,留着几分力气,先用点粥吧。”把碗端过来一口一口的喂给章姨娘。 章姨娘一边喝,眼泪也跟着留下来,一直滴到了粥碗里边。 姚采澜也是心神俱疲,所幸,人总算是没事了。 等章姨娘喝完了粥,姚采澜摒退了众人,才和章姨娘慢慢说起话来。 不过是说安澜,说他以前的种种,如何聪明,如何懂事。。。 姚采澜还有意无意的把话往李氏身上引,惹得章姨娘咬牙切齿的诅咒李氏,正是她害得安澜从小受苦,真是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姚采澜看着章姨娘脸上刻骨的恨意,心里头只觉得憋闷难当。 她也是没办法,不把祸水东引的话生怕章姨娘再起死志。 再说了,李氏确实可恨。想到乖巧懂事的安澜,姚采澜生平第一次那么的痛恨一个人,那么的希望她去死。 不过,这一切她是不会插手的,只章姨娘就绝不会放过她。 是谁说过,报仇这么痛快的事儿,又怎么会舍得假手他人? 两个人说一阵,就哭一阵。等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姚采澜就再劝着章姨娘喝上一碗粥。粥喝完了两个人继续追忆,继续哭,继续倾诉。 等章姨娘说的累了,姚采澜才慢条斯理的开始劝她,“姨娘,莫要怪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虽然我们都是极疼安澜的,恨不得他能安安泰泰的活着。但是,我想,活着对他来说,真的是福么?是不是放他走了,让他摆脱身体上的种种痛苦,才算是更有福报一些?这些都是命数,是命就是我们每个人所争不过的。安澜来这世上走了一遭,大概是偿还他前生所欠下的债吧。如今,他偿完了,自然就会天国去了。所有的磨难都历尽了,以后他也就只剩下平安安泰了。” 姚采澜的信仰自从重生后也混乱得很。也许,是真的有命数这样的东西存在吧? 不管怎样,现在这番话对章姨娘来说,算是最需要的安慰了。 章姨娘垂下脸想了好久,才哑声道,“采澜,也许你是对的。我不该这样强求,强要留住他,其实是害了他。。。”说罢,又掉了眼泪。 哭吧哭吧,等哭够了,也就能再次好好活了。 姚采澜把一条帕子递给了她,再接再厉,“姨娘现在这个样子,安澜在天国也不会放心吧?你说,安澜会希望您怎样生活呢?他肯定希望您好好跟老爷过日子,好好的再给他生个弟弟妹妹,让弟弟妹妹们承欢膝下,以尽他未尽的孝道吧?姨娘若是再这样悲伤下去,安澜就是去了天国,心里也会不安吧?” 又过了几天,章姨娘慢慢的能下床了,看见石头喜欢的不得了。虽然身体还虚着,抱不动他,可总喜欢摩挲一下他的头,拿些他爱吃的东西逗引他喊“婆婆”。 石头虽然见了她瘦骨嶙峋的样子还有点胆怯,但是,美食的诱惑太大,还是乖乖的喊她。 姚采澜也就每天陪着她在林子里头慢慢的转悠一会儿,一块儿看着石头一会儿跑到了前头,一会儿又因为扑蝴蝶拉在了后头。 章姨娘刚好一点就要回姚府去,姚采澜十分不愿意,觉得她应该再休养些日子。 “你这丫头也是个实心眼的,我这做姨娘的赖在你的庄子上不走算是怎么回事?再说了,你也该回平阳了,放着姑爷一个人在那里没人照料也不行。” 说着话,章姨娘脸上温柔的笑意又转成了狠厉,“我儿的仇我也不能不报,李氏那贱人也该得到她应有的报应了!” 姚采澜无奈,只好有点忐忑的亲自把她送了回去。 姚谦见章姨娘好端端的回来了,虽然看着还是一脸的病容,但总归是个立立整整的大活人了。 姚老爷连日来的愁苦一扫而光,顿时精神了好多,也是真心的高兴,对着姚采澜的笑也更真心实意了些。 他老人家高兴之余,顿时理智回归,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亲外孙子这回事儿,忙把姚采澜唤到了书房里,拿出了一个锦盒来。 姚谦还是不太习惯跟这个自己一贯不太关心也不太亲近的女儿示亲热,脸上居然还有几分忸怩,“这见面礼是你姨娘和我早就备好了的。如今。。。倒是不方便再让石头来家里了。到底是不太。。。吉利。。。这见面礼你就转赠给他吧,等下回我见了他再好好的看看他。” 姚采澜也是不太习惯这个样子示好的姚谦,赶紧行礼谢过了,才把锦盒接了过来。 两父女俩站了半晌,居然也没想出什么好说的。姚采澜倒是想问候一下惜澜和鸿澜,又一想,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也就闭住嘴没有问。 主母 三十八 祭祖 把章姨娘安排好了,姚采澜忙赶回江家。石头已经先期让小莲给带回来了。 这几天自己天天往锦绣庄跑,虽然晚上还是回江家住,但到底还是不太像话。 为了弥补自己的不敬,姚采澜亲自到厨房,呃,指点着厨娘做了几道以前奉给二老并且得过好评的菜品。 江老爷和江夫人都很给面子,连连夸奖好吃。姚采澜见他们倒不像是心有芥蒂的样子,才算是稍稍放下了心。 又让小红把自己年前就给二老赶制出来的鞋子奉上来,歉疚的道,“父亲,母亲,这鞋子是媳妇早就做好了的,这两天事情忙乱,竟没有来得及孝敬,真是不孝得很。” 江老爷忙一摆手,“你这孩子,就是外道,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江夫人也安慰她,“你娘家出了那样的事,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是能体谅你的。” 姚采澜忙站起来,又郑重的施礼谢过了。 姚采澜幼时在姚家步步为艰,只有到了江家才过了几年安生的日子,心里头对江老爷和江夫人很是感激,每年做针线的时候都忘不了二老的那一份儿。 这时,江夫人已经笑道,“你可别说,也就是你做的鞋子穿起来格外舒服一些。你要是不送来啊,我老婆子都要厚着脸皮张嘴跟你去要了!” 江老爷在一旁抱着石头不撒手,听了夫人这话也跟着频频点头,一边还忙着逗弄孩子。 见江夫人难得开起了玩笑,姚采澜可不敢大喇喇的受着,忙又起身谦虚了一番。 第二天,五月十一,宜祭祀,是早就算好的让石头祭祖的日子。 祭祖的程序江老爷让人给石头说了无数遍了,姚采澜还是有点担心,有点焦急的伴着江夫人在祠堂外面等着。 幸运的是石头最终没出什么大纰漏。江玉辉的大名也被登在了族谱之上。 等祭过祖一家人吃过饭,江老爷就直接抱着石头到前院书房去玩了。姚采澜这才有机会跟江夫人好好说说话。 “母亲,您的腰腿这些年好些了吧?” 江夫人的腰椎和膝关节一向不大好,让姚采澜心里一直惦念着。 江夫人笑起来,“还是老样子。下雨天或是到了冬天,就疼的厉害。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这么些年了,我也琢磨出些应对的法子出来。实在疼得厉害了就用盐炒了热热的敷一敷,倒是舒服不少。还有你去年使人稍过来的护腰和护膝,穿上之后果然很有效果。” 姚采澜放了心,转而又关心的问起了大伯子的情况。 江夫人脸上笑得更开了,轻轻喝了口茶,用手里的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这才道,“要说,水荷也是个有福气的,第一胎就生了个小子。阿弥陀佛,可算是给我去了一件心事。”说罢,双手合十,虔诚的朝西拜了几拜。 江夫人这几年,越来越信佛了。姚采澜便笑,“这也是母亲潜心向佛修来的福报。” “我啊,原本只盼着你大嫂能生个嫡子,可盼了这些年,也知道没什么指望了。现在,我就只想着玉臻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你大哥在翰林院三年学习完毕也能有个好去处。” 玉臻,一听就知道是江夫人亲自取的名字。比起自己家的玉辉来明显多了些深远的内涵。姚采澜听了心里暗笑。 姚采澜又问起清秋,江夫人脸色却没那么好看了。“本来,你来了,清秋就该回家来看看的。我早就派了人去接,可崔家却说是她身子不适,不能回来了。” 姚采澜吃了一惊,急道,“是么,那我明天就备礼看看她去。” 江夫人欣慰的拍拍她的手,真心实意的感叹,“我就知道你们俩好。有你去代我看看,我才放心。”说罢就让李嬷嬷送帖子给崔家去。 原来,自打清秋出嫁,除了回门那日和过年过节,平时居然再也没回来过。江夫人不放心,自己不方便常常去,可没少打发李嬷嬷去看。到了崔家清秋的面色不是太好,但却什么也不说,直说都挺好的,让江家别老去人看她,省的让婆婆又多心。 难道,清秋这两年的身体又不太好了?以清秋那些的底子,确实不像是容易生养的。 其实,姚采澜私底下以为,清秋不易怀孕对她更好些。以她那样的身体,生产那道鬼门关能不能过去还两说着呢。 姚采澜这几天为了安澜和章姨娘的事又是难过,又是着急,睡得也不太好,如今又听得清秋的事儿,只觉得问题一个又一个向她砸来,脑门子突突的直跳,回了房让小莲按了几下才觉得好些。 石头一直留在前院做耍,连吃饭都是送到了前头去跟江老爷一块用了,直到晚间,小红才抱着已经睡的口水直流的石头回了春草堂。 到了第二日,江夫人已经都打点好了礼物,姚采澜又把石头交给江夫人带着,就和李嬷嬷一块坐车上了路。 路上,李嬷嬷就跟姚采澜详细说了说崔家的事儿,一边说一边叹气。 清秋这次嫁过去,带了两个铺子、一个庄子,还有一所小宅子。私下里,还有些金银、首饰之类的,江夫人的嫁妆确实贴补了她不少。 原来崔家的房子破落的不成样子,一家人就都搬进了江家陪送的宅子里头。 原本,江夫人要在江府附近给清秋买一座宅子,方便照顾清秋。可清秋死活不愿意,生怕崔家对自己有了成见,以为江家仗势欺人,非得在远远的县城另一边置办了。 她每次去崔家,那崔老夫人总是不太高兴,话里话外的讽刺江家不放心自家,怀疑自家虐待清秋呢吧。清秋自嫁了去,身子反不如以前结实了,三天两头的头疼脑热,问她却什么也不说,直说一切都好,让江夫人不必惦记。 崔家生有个亲弟弟,也刚刚成了亲。媳妇正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他们家老二读了几年书,也不正经上学,只爱跟着人胡闹,现在不读书了,也没个正经营生,整天就是在街上胡乱转悠。 两个人一边絮絮的说着,时间过的也就快,马车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崔宅到了。 院门关的很是严实,小莲拍了半天门才开了。 主母 三十九 崔家 崔老夫人身材十分瘦小,头发花白却梳的一丝儿不乱,皱纹深刻,脸上表情很严肃,轻易不大爱笑。身上衣饰虽然半新不旧的,但看着还算体面。 她旁边站着个身材圆润、脸似圆盘、眼睛小小的年轻妇人,大概就是清秋的弟媳妇了。 崔老夫人见了姚采澜倒是十分客气,听着倒也算是彬彬有礼,不是姚采澜原来想象的那种乡野无赖村妇。只不过那种客气中带着疏离,让人很不舒服。 看看崔家上上下下的布置用具,虽然不如江家那么殷实,但看着也是很过得去的。显然,这应该都是沾了清秋的光。姚采澜看着只是暗暗的心里不舒服。 姚采澜令人把给崔家的礼物都呈上来,那崔老夫人客气的道谢,只那老二家的满脸的喜气这也遮不住。 姚采澜很敏感的感觉到,崔老夫人接了这礼物,不但不高兴,反而很不乐意,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勉强了。 好么,好心好意的来送礼物,反而成了仇人了?! 姚采澜暗暗压住心里的火气,淡淡的笑着起身说去清秋房里去看看,崔老夫人便不闲不淡的说道,“亲家二嫂去看看也好,大媳妇自进了我崔家的门,身子一直不太好。唉,老身还一直盼着老大家的能早日开花结果,可是。。。” 姚采澜急着去看清秋,也无心去听她的“话里有话”,便胡乱点头应着退出来。 西厢房,清秋正披着小袄半倚在榻上焦急的等着,见了姚采澜便眼眶一红,哽咽的叫了一声,“二嫂。” 姚采澜忙上前扶住她,看她脸色苍白憔悴的样子不免又疼又气,“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啊!到底是什么病啊?” 清秋擦擦脸上的泪,笑道,“二嫂不必担心,不过是以前的老毛病罢了!” 姚采澜气道,“什么以前的老毛病!你成亲前不是调理的很好了么?能到处走走逛逛的。你说,是不是崔家对你不好?!” 清秋却急了,慌忙掩住姚采澜的嘴,“二嫂休要乱说!他们对我都挺好的!” 姚采澜冷笑一声,抬眼看了看旁边伺候的陪嫁过来的水荷,“你们小姐不好说,那就你来说!” 水荷看一贯笑呵呵的姚采澜此时怒气冲冲,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只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请二奶奶责罚!” “责罚?哼,我责罚你做什么!江家点了你做陪嫁是为的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不要紧,多的是人知道,不缺你一个!”姚采澜实在是生气,清秋就是那种绵软的性子,连这水荷怎么也如此不顶用呢! 水荷只吓得连连磕头。清秋急得忙拉住姚采澜的袖子,“二嫂,不怪水荷,是我不让她往家里送信的!” 姚采澜喝住了水荷,“行了,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水荷为难的看了一眼清秋,但明显姚采澜更令人害怕些,这才下定决心诉说起来。 清秋在一边急得直冒虚汗,一张脸涨的通红,既臊的慌,又觉得尴尬万分。 自己在崔家受到的待遇,虽然心里憋屈难当,但如今让人赤裸裸的揭开了,真是。。。 其实,清秋倒也没有受到什么虐待。她是堂堂知县家的嫡女,就是再给崔家几个胆子,崔家也不敢对她怎样。就是崔家生,性情温和有礼,对清秋说不上体贴入微吧,小夫妻倒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只不过,她那婆婆可能因为自家是被迫娶了江家的“药罐子”嫡女,心头一直有很大的心结。再加上清秋自幼体弱,子嗣上肯定艰难,自家家规又如此,儿子又不能早些纳妾延续后代。 如此多的不如意当然都怪罪到了清秋的头上。 自然,打骂是不敢的,但是,冷言冷语,或是彻底无视,是少不了的。 那老夫人自幼便宠爱小儿子,小儿子一向甜言蜜语的,最可心意。加上娶了自己娘家侄女,这侄女长的圆润,一看就是旺夫生子之相,哪像那个长的风一吹就倒的大儿媳妇啊? 大儿子书读的虽然好,却少言寡语的,不会说话。孰料娶的这个儿媳妇更加沉默寡语,脸上整天也不见笑模样。怎么,我们崔家虐待了你不成?!你那那副样子给谁看哪! 况且,我们崔家是沾了你江家的光,是住了你的宅子,是吃用了你的东西,可是,我们家不是收用了这么一个不能生养的娇滴滴的摆设长房长媳么?!哎呦,我那金孙啊,什么时候才能有啊? 所以,那老夫人每日里跟小儿媳有说有笑的,对小儿媳关怀备至的,唯独对整天站在一边立规矩的清秋不假辞色。 清秋一直谨守做儿媳的规矩,晨昏定省,亲自侍奉,受了委屈也不敢辩白,只把委屈往肚子里头咽。实在憋不住了跟丈夫提一提,崔家生却孝顺的很,听了便很有些不高兴,话里话外的提醒她要谨守孝道,即使老母亲有什么不妥当,当儿媳的也要多多体谅才是,怎么受了点小委屈就牢马蚤满腹呢? 清秋吃此一瘪,自此连提也不想提了。 每日里忧愁满腹,憋闷在心,焉有不生病的?! 姚采澜听了虽然气的不得了却也有点无可奈何。 生米恩,斗米愁。江老爷和江夫人原本的打算是好的,孰料倒像是仗势欺人了,结亲结亲,倒是结出仇来了。 这种事儿就是江家也找不出理由来说什么,人家一没虐待,二没宠妾灭妻,人家就是让媳妇立立规矩,这是天经地义的。你要说这是“冷暴力”,是精神折磨,谁信啊? 姚采澜又劝解了清秋半天,清秋也只是红着眼眶苦笑连连,看着也没什么效果,只好草草用过午饭就告辞回来了。 要说这顿饭用的也憋闷。那老妇人一直拉长个脸,姚采澜看她一眼就觉得难以下咽。 刚进家门,石头知道消息忙飞奔出来,一下子扑到姚采澜怀里,江夫人领着人忙跟了出来,一面担心的喊着,“慢着点跑,小心跌着!” 江夫人见江老爷看见石头宝贝的眼珠子似的,心里也是有点不舒服的,但石头这孩子长的圆圆滚滚的,虎头虎脑,着实可爱,也实在讨厌不起来,处了这几天倒也是真心疼爱他。 主母 第四十章 霹雳 姚采澜一把抱起石头,跟江夫人进了内室,又让人都出去,石头也让人哄着拿了个好玩的孔明锁哄了出去。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落座,姚采澜端起茶碗喝了几口茶水润润嗓子,这才把清秋的情况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江夫人虽然是个性子刚强的,也不禁又气又疼的抹起了眼泪,“当初千挑万选的,没成想挑了这么个人家。。。如今,说又说不得,恼又恼不得,真是白白让人家欺负了不成?!” 姚采澜又劝了半天,等江夫人情绪平静下来,才跟江夫人低声商量怎么办才好。 两人直到掌灯十分,才拿定主意,一致决定想办法让清秋跟她婆婆分开过。 分家是不可能的,即使分了家,老太太也正该跟着长房过日子。也就是说,只能在崔家生身上打主意。 姚采澜斟酌了半天,提出几条路子,要么让崔家生去邻县做个私塾先生,或是进衙门做个小书吏,也可以去州学或府学读书。 这几条路子不过是姚采澜漫无边际的想到的,是否具有可行性得先问过江老爷,具体还得靠江老爷具体去操作才成。 “母亲,咱们想的法子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还得想办法宽宽清秋的心,整天想不开,忧愁满腹的,身子怎么会好?” 姚采澜烦躁的深深吸了口气,又想了想道,“要不,咱们再送李嬷嬷去给清秋坐阵?李嬷嬷跟水荷她们不同,还是咱江府的人,也是有头有脸的,一向是德高望重的,代表了您去照看清秋的。有了她在,那老虔婆在嚣张也肯定会有所收敛。不知母亲是否舍得李嬷嬷?” 江夫人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舍得,舍得!这个法子好!” 江夫人拍着姚采澜的手,“你这孩子,是个实诚的,这些年对我,对清秋真是没的说。” 姚采澜笑道,“母亲说这话真是羞煞我了。母亲对我和青山怎样,我们心里都是有数的。再怎么着,也报答不了母亲对我们的拳拳心意。” 这话说的,让江夫人心里头特别舒坦。 江夫人看着姚采澜在灯下笑颜如花,抿了抿嘴唇,沉 嫡女正妻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27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27部分阅读 吟了半天,才道,“其实,有件事情,我们倒是一直瞒着你呢。你这次一回来,就忙前忙后的,我也一直没得空跟你说。” 姚采澜心里戈登一下子。看江夫人如此严肃,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忙坐正了,正色问道,“怎么了,母亲?” 江夫人这才慢慢琢磨着开了口,“其实,现在府里住了一对母女。是前年的时候,王大将军,也就是你王叔叔派人从西北送回来的。” 姚采澜紧紧抓住手里的茶碗,眼前只看见江夫人开开合合的嘴,“您,您说什么?!” 姚采澜呆呆的看着江夫人,费了半天劲才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头霎时是冰凉一片。 自己忙着去姚家救火,又跑去崔家救火,其实,自己才是后院起火的那一个吧?多么讽刺啊! 那女子名叫白莲,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良家女子。她原本就是个清倌人,被人送给了当时还是博州守备的王连海。 那时候江清山还在西北,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王连海为了磨他的性子,整天出操、练队列、练功,把个江清山给折腾的够呛,又怕他上外边寻花问柳的移了性情,索性好人做到底,把白莲转手就送了给他,给她租了个小院子,让她负责照顾江清山。 那王连海是个很细心的人,也怕留下什么后患,给老江家找不自在,事先已经打听好了,这白莲在挂牌拍卖之前就被灌下了绝子药,这才放心的让江清山收用她了,果然江清山也没再上外头胡作非为去。 那女子确实是温柔贤淑,伺候江清山真是尽心尽力,平日里轻易不出门,恪守妇道,这才让王连海和江清山都对她十分放心。 等一场胜仗结束了西北的争战,王连海在忙着善后的同时,也没忘催着江清山赶紧回家看看,家里还有个小媳妇等着呢。 于是,江清山被他催的,练气也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就直接简单收拾了个包袱,上马走人了。 这么个青楼女子他哪里能放在心上啊,临走就把她顺便转手送走了自己一个很不错的兄弟,就如同他处理自己那些不好携带的日常用品一样。分给了感情不错的兄弟便是。 一个青楼女子而已,送来送去的,也很寻常。 不过,那女子却不是个一般人,见了那个新主子就哭了一大通,说是自己有了江清山的孩子。那人白白高兴了半天,也只能自认倒霉,自此便不去找她了。 那女子也真能沉住气,果然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女孩,这才抱了孩子找上了王连海。 王连海也吓了一跳,气恼的不行,可是也没办法,这事他已经做不了主了,只好先安排她住下来,一边给江清山送信。 江清山也受了老大的惊吓,此时,他刚刚在平阳上任,正和姚采澜好的蜜里调油。 他心里也清楚姚采澜的脾气,知道这事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好死乞白咧的求王连海先给安置着,千万不能让姚采澜知道。 王连海跟江清山斗智斗勇这些年,倒是跟江清山处的相当不错,也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可后来“谋逆案”一处,到处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王连海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就没法保住白莲母女了。 江清山急得上树爬梁的,万般无奈,没有法子了,只好硬着头皮求到了江老爷和江夫人这里来,让他们收留白莲母女,只要不让姚采澜知道,怎么着都行。 江老爷虽然十分瞧不上自己儿子这副“怕媳妇”怕的要死的德性,心里到底是疼儿子的,看他急得那样,也就勉强答应下来。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流落在外也确实不像话。 于是,王连海派人千里迢迢把白莲母女送进了竹通城。 主母 四十一 归程 白莲母女自打一进府,就没得过好脸色。 江夫人那是什么人啊,平生最厌恶的就是什么烟花女子,什么无媒苟合,什么外室之类的。可白莲全都占全了。 何况,按照大景朝的规矩,一个青楼女子,就是做妾也是大大不合规矩的。 当然,大景朝的男人收用妓女做妾的并不在少数,可是,一直自视最重规矩的江夫人最反感的就是这种事。 在她看来,白莲别说妾室了,就是连通房都不如。通房那也得经过大妇同意才行。她算什么东西?! 要不是看在那孩子的份上,那样的女子直接打死了事! 江夫人自己生了半天气,只恨不得能把江清山提溜到自己面前好好教训他一通,怎么弄出这么一堆麻烦出来?! 好歹的让江老爷给劝住了,说是不能让姚采澜知道了,否则二媳妇闹起来可不好。 江夫人被江老爷劝了半天,才答应帮老二守住这个秘密,心里头仍然不舒服的很,自然更加不待见白莲母女。 江夫人让李嬷嬷好好给白莲讲了三天三夜什么是妇道,又把女四书讲了一个遍,便把她扔到了偏远的后院,让人看好了,等闲不让她出门。 孩子呢,则养在了自己院子里。也不是自己多喜欢那女孩。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自己看着都碍眼。但是,让她跟着那样的母亲,迟早也给带坏了。到底很可能是江家的骨血,还是自己找人教着吧。 听说姚采澜回来,江夫人先让人把这女孩给抱到别的院子去了,先别让姚采澜看见。姚家那一大堆的事儿等着她解决呢。 此时姚采澜坐在那里好像在听着江夫人说着来龙去脉,但又好像没怎么听清楚江夫人在说什么,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又耐心的听了会儿江夫人好心的劝诫,就神不守舍的告退回了春草堂。 也没吃饭,就拆了头发自己直愣愣的躺下了。她那样子把小莲吓得不轻,却又不敢上前问。 夜里小莲带着孩子在外屋睡,就听到里间姚采澜翻来覆去的,一晚上没停歇。 第二天一大早,姚采澜满脸的憔悴,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很,却用冷水把脸冲了一下,领着石头去给江夫人请安。 见了江夫人,姚采澜先跪下给她行了个大礼,“我们房里的这是乌遭事给母亲添麻烦了,采澜愧不敢当!” 江夫人赶紧把她拉起来,“好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倒是也难为你了!” 姚采澜又再三谢过了江夫人,才坐了下来。江夫人看她神情落寞,便安慰她道,“你放心,母亲管定这件事了。那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就让她呆在偏院里,我们江府也不少那一双筷子。至于小惠那孩子,你若是不愿意带着,就还留在我院子里吧。” 这话甚和姚采澜的心意。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做个温柔贤淑的样,把那女孩养在身边,或是把白莲要过来带到平阳去折磨。 不,既然江夫人能帮她出这个头,帮她处理这个特大号的麻烦,姚采澜求之不得。 姚采澜又赶紧起身郑重谢过了,江夫人忙起身拦也没拦住,便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多礼!” 姚采澜这才向江夫人辞行,说是要启程回平阳。 她本来还想多待两天,小柳那里,田氏那里,章姨娘那里,她都想再去一趟,好好说说话。 但是如今出了这事,她心思全乱了。她只想快一些,再快一些,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膈应的地方。 江夫人舍不得她,到底多留了她一天,第二日才放她走。 姚采澜便抓紧时间好歹又去了一趟姚家,看了看章姨娘,见她精神还算好,就略略放了心。 当然,自始至终,姚采澜都没跟江夫人提出见白莲母女的事儿来,江夫人便也贴心的没有提。 那女子是心机深沉、心怀叵测之辈也好,纯良无害、温柔贤淑之辈也罢,姚采澜一律不感兴趣。 江夫人到底找了个机会,又把姚采澜给训诫了一番。 光从白莲这件事她就看出来了,老二怕媳妇,姚采澜在这方面不太贤惠。江夫人对此颇有点担心,觉得姚采澜做的不合规矩,觉得这样善妒反而会伤害夫妻间的情分。 江夫人完全从为了姚采澜好的想法出发,便把为人凄子的三从四道都拿了出来,说了姚采澜一通。 姚采澜低着头足足站了一盏茶的功夫,貌似恭顺,其实脑子里完全神飞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看江夫人都说完了,就贴心的给她倒了盏热茶,恭恭敬敬的说会谨奉江夫人的教诲。 车轮滚滚的,姚采澜又领着人踏上了回程。江老爷和江夫人都是万般不舍的送出门来。 江老爷又把石头亲了又亲,才不情愿的把石头递给了小莲,又不放心的嘱咐姚采澜,“石头性子太调皮,你们可要看紧了,莫要摔着、磕着、碰着,否则的话我老头子可饶不了你们!” 比起最重视规矩、端静庄严、不容易让人亲近的江夫人,姚采澜对江老爷更多一些父亲一般的亲近之感,只不过碍于种种规矩,两人接触机会却少得很,如今听了这番话心里更是感动,忙郑重的应着了。 江老爷也确实疼爱这迟来的孙子,得空就搂着孩子不撒手。甚至不顾体面的关起门来趴下给石头当大马,弄得石头如今骑马很是上瘾,回到自己院里也要骑,被拒绝后开始满地打滚,姚采澜正烦着,照着屁股就大力给抽了一下,石头立刻消停了。 石头这两天跟江老爷整天腻在一起,玩的很是乐不思蜀,此时知道分开了就不乐意了,咧着嘴就哭:“祖父,祖父,我要祖父!”姚采澜忙哄着他好歹上了车。 姚采澜有心事冷着脸不大爱说话,小莲和小红照管着犹自闹腾不已的石头,倒也不用姚采澜操多少心。 待石头闹腾够了沉沉的睡过去,姚采澜又转头瞅着孩子没心没肺的睡颜发呆。 一时间,车里静寂无声,落针可闻,只听见车轮滚滚的声音。 小莲把帘子往下放了放,午后的阳光有点耀眼,免得照到石头的脸。 然后她转身抱着腿坐着,忽然开口道,“奶奶何必为了那么个人而烦恼?只不过是个无名无份的青楼女子罢了,只不当的奶奶如此。况且,老爷和夫人连个通房的名义都没给她呢,那孩子也不让她自己养着,也算是她得到报应了。奶奶何必自苦若此?” 主母 四十二 返家 姚采澜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小小年纪偏偏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不由的笑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才多大的年纪,倒是聪明伶俐起来了,倒是能教训奶奶我了!”说罢作势轻轻打了她一下。 小莲自从姚采澜亲自指点她绣技之后,与姚采澜越来越亲密,说话随便了不少。虽然在别人面前还是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但在姚采澜面前则大改以前沉默寡言的形象,心细又有耐心,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要反复斟酌,随意了好多。 姚采澜自是欣喜她的改变,甚至把自己内宅的账本、嫁妆的账本全部交予她去打理了,对她越来越倚重。小莲也不负她所望,样样打理的井井有条,让姚采澜的日子愈发过的舒心不已。 这时,见姚采澜好像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当下把脸一板,肃然说道,“奶奶可别说笑,奴婢可是认真的。奴婢看,以奶奶以前的性子,回去肯定又得跟二爷闹上一场。您这是何苦呢!您想一想,如果二爷不顾及您的感受,直接把人接到了平阳县,您会怎样?如果夫人不顾及您的感受,非得抬了那女人的位份,正式让那小孩认祖归宗,您又该如何?!您啊,就是不知足!” 姚采澜已经郁闷了好久,如今见这丫头倒是数落起自己的不是来,面上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心里却是有所触动。 是的,按自己的脾气,若是那人在自己面前,恨不得上前抽他两个大嘴巴才能一泄自己心中的怒气!自成亲后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各种各样的女子环绕周围,怎么就那么能招蜂引蝶呢!! 可是,想想小莲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毕竟是两个人真正“成亲”之前发生的事,并不算违背两个人之间的约定。。。 况且,有了安澜的事,倒是又让姚采澜对生命的无常有了切身的体会,对这事自然不像以前那么在意了。 姚采澜暗自问自己,真的是自己不知足么,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么? 想罢就开始板着手指努力去找那人的好处: 虽然说不上多么温柔体贴,但是大多数这时代男人的坏毛病江清山还真是没有,对自己也算尊重有加,从来不对自己管着的内务指手画脚,也没觊觎身边的丫头,也没胡乱主动去招惹桃花,虽然没见管孩子但是疼爱孩子的心并不少多少。 对待工作,也算是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不算那种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完全能担得起养家糊口的责任。虽然俸禄、俸田啥的刚够温饱,但人家还有些家产,虽然收益不如自己的嫁妆收益好,但是经济上是完全不用担心的。何况,人家还全把这些产业毫不犹豫的全权托付给了自己。对自己那是全然的信任。 想完了这些,姚采澜心里觉得舒服了些,却又忍不住开始细数江清山招惹的各种桃色事件: 那个小香妹妹。。。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 那个叫娇娥的。。。人家直接忽略。 白莲。。。就算是阴差阳错有了孩子,江清山也是直接送到了老宅里边。 那次陪酒的事。。。从那以后,江清山身上再没有出现过脂粉香味,不知道是他改邪归正,还是他自己事先处理过。总之,自己还是难得糊涂吧。 至于青红、水荷。。。那是自己跟他之前的事情。 就这么用力去想江清山的好处,姚采澜总算觉得心下宽了几分,也有兴致凭窗看看外面苍翠的景色,还不时的去照顾刚刚醒来的自家儿子各种各样的小状况。 小莲就倚在窗边看着她抿着嘴笑,姚采澜让她笑得心虚,一个小抱枕就冲她砸了过去。那丫头也是机灵,一下就避过去了,却捂着嘴笑得更大声了。 石头看见了,黑溜溜的眼睛一亮,觉得母亲和小莲玩的游戏十分有趣,当即加入了其中,捞着东西就起劲儿的扔向了母亲以及小红、小莲。 直吓得三个人忙着去抢:“小祖宗啊,抱枕可以扔,茶杯不行啊。。。哎呀。。。首饰盒子也不行,这个小包袱给你扔好了!” 车厢里顿时乱成一片,又夹杂着几声惊叫和一片笑声。 孩子,总能给人沉闷的生活带来好多的惊喜。 这样,一路平安,在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也就回到了平阳。 刚一进大门,那人已经听见了喧哗之声,高高的身影已经自二门内匆匆迈了出来。 没等姚采澜想好说什么,怎么说,怀里抱着的石头已经大叫着“爹”扑上前去。然后就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倒是闹的像没姚采澜什么事儿似的。 好好的吃了一顿热乎乎的家里的饭菜,然后自然是彻彻底底的泡个澡,把一路旅程的辛苦全都打发走。 姚采澜不是那能憋住话的人,有事情都是干脆利落快,喜欢快刀斩乱麻。这次也是如此,虽然很想跟江清山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个清楚,可是,身子刚从木桶里挣扎着出来,脑子已经开始犯迷糊了。 坐车赶路的辛苦真是难以形容,浑身的骨头、关节都在酸酸的痛。 石头早就有望眼欲穿的白嬷嬷和二妮嘘寒问暖,照顾的那是无微不至。两个人都争着去抱孩子,白嬷嬷先抢到了石头,抱着使劲儿先亲上几口,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姚采澜一路舟车劳顿,人困倦的不行,哪还有心思说别的,强撑着爬到了床上,翻个身就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有双手总是在自己身上摸索来摸索去,只把姚采澜恼的不行,很不客气的甩将出去。可那人竟也是个锲而不舍的,不一会儿,便又缠了上来,让姚采澜烦不胜烦。 第二日,醒来已经是红日高升了,身边已没了人影。 走了这大半个月,府里府外的都积压下一大堆的事务,姚采澜便着手一件件的处理、过问,连石头也顾不上管。 忙忙碌碌的,倏忽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江清山有应酬,很晚才回来。屋里的灯,如他所愿,已经都吹灭了。他蹑手蹑脚的进了屋,简单洗漱了,再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悄悄的上了床,提着气屏住呼吸,轻轻躺下。 “终于肯回来了?”黑暗中的声音把江清山吓了个激灵,一边抚着胸怒道,“你这女人,怎么无端的吓人!” 主母 四十三 矛盾 “终于肯回来了?”黑暗中的声音把江清山吓了个激灵,一个错手,差点没摔到床底下去。江清山一边抚着胸一边怒道,“你这女人,怎么无端的吓人!” “哦,我倒不知道,骁勇善战、见惯了血腥的江大人怎么变得忽然胆小起来了?!难道是心虚了?!” 姚采澜准备好他会反唇相讥,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阵沉默。 江清山伸手欲揽过她的肩膀,被姚采澜一下打掉了手。 “我也没想到白莲怎么会有了孩子的,本来,早就说是灌了药的,谁成想。。。” 沉默。 江清山挠挠头,想了半天,又道,“你放心,那女人就让夫人费心去管教,保管碍不着你的眼。” 姚采澜还是没说话,江清山忍不住又去她揽的肩膀,却被姚采澜一下撑住了他的胸膛,他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她的身体不到一指的地方,“你是不是应该还有什么话没说呢吧?” 江清山有点不耐烦了,心里头的燥热仿佛夜晚饥饿的猛兽一般压也压不住。 自从两人正是成亲后,还没有这么长的时间分开过。天知道这大半个月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心里既为白莲的事儿忐忑不安,身体上也是憋得难受。。。 “行了行了,你还没完了!不就是想要我说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嘛!好好好,我说,我江清山这辈子只有姚采澜一个女人,行了吧?!” 没等他的话落地,姚采澜已经凶狠的拿嘴堵上了他的嘴。 被她忽然来这一下,江清山心里忽悠一下荡漾得简直不成样子了,正要缠绵悱恻的逮住她嫩滑的舌头,转眼嘴上就吃了一记,接着姚采澜放在他腰间的手又顺势死命的拧着他腰间的软肉转了一大圈。“哎呦,你这死女人,怎么又来了!” 江清山利落的一个翻身就压在了姚采澜身上,把她欲作恶的双手和双腿压得死死的,一边又用手揉着疼痛的腰际,一边嘴里吸着气。 姚采澜折腾了两下,却一点也动弹不得,只能恨恨的看着他,就着窗外淡淡的月光,江清山可以清晰的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满带着喷薄的怒意和怨气。 不知怎么的,江清山看着姚采澜满脸的倔强和哀怨,心里忽然就觉得疼了那么一下,低下头怜惜的吻向她纤细的脖颈。。。。。。 第二日起来,姚采澜就觉得浑身酸痛难当,不禁皱着眉哼哼了几声。 二妮端着铜盆进来,心疼道,“奶奶,这一路上您可真是遭了罪了。用完早饭奴婢还是给您捏两下吧。” 姚采澜心虚的咳嗽了几声,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抱着石头的白嬷嬷却扭头忍不住偷笑了几下。今天早晨,二爷走的时候虽然遮遮掩掩的,她还是看见二爷的嘴角还是破的呢。唉,真是小别胜新婚啊。 姚采澜今天还是处理这些日子搁下的事情。水草听说了也忙赶了过来,手里抱着她刚满周岁正蹒跚学步的女儿。 姚采澜有了儿子,看见别人的女儿便格外眼热,抱在怀里亲个不住。 就连石头也没到处疯跑,反而乖乖的倚在一边,好奇的咬着手指头看着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娃娃,不时的还伸出啃的湿漉漉的手指戳她一下,把她当作了一个新奇的大玩具。 姚采澜留水草吃了午饭,把孩子都打发出去玩去,这才把回竹通遇见的事情,姚家的,江家的,崔家的,把这些烦心事全都“倒给了”水草,水草也跟着长嘘短叹一番。 姚采澜把一切都一股脑的说出来,心里仿佛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太阳刚下山的时候,江清山倒是早早回来了,手里还提着自己新打的山鸡和兔子,笑呵呵的道,“今晚上加餐,给你们娘俩接风洗尘!” 姚采澜心里还是别扭着,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继续专心跟儿子玩耍。 等掌灯的时候,石头已经被白嬷嬷哄着去东三间里睡觉了。那孩子自从满周岁断奶以后,姚采澜就正式的把他分了出去,不在与自己同居一室了。 江清山早早的洗漱完毕,身上穿着雪白的中衣、披散着头发爬到床上,回身看着姚采澜还在桌边翻看账本,便催促道,“你怎么还不去洗漱?今儿怎么勤快起来了?往日里不是怕害了眼睛,晚上从来不看帐的么?” 姚采澜头也不抬,没好气的道,“你管我做什么?!”她自是知道江清山心中有什么企图,心里才更加别扭的。 理智上能接受一回事,情感上能不能接受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江清山无奈,在床上翻腾许久,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忽然起身踩了鞋子大踏步过来,一把就把姚采澜抱了起来。 姚采澜吓了一跳,一边使劲挣扎一边怒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江清山却不管她怎么乱踢乱抓,直接一下就把她扔到了床上,只把姚采澜气的嘴只打哆嗦,连话也说不全了,“你,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江清山也不争辩,只用行动来表示他确实是“不可理喻”。 他也知道姚采澜心里不痛快,可男人就是这样,以为不管什么事,都能在床上解决。。。 可事实上就是如此,江清山先是用了雷霆手段,霸王硬上弓,事后又伏低做小,很是说了不少好话,到底是把心里戳了一根刺的姚采澜给笼络住了。 姚采澜也是懊恼,可是,那些在黑暗中凑近耳边说出的湿漉漉、热乎乎的情话,竟然如此轻易的让她缴械投降了。 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那一刹那的悸动,像一朵怒放的花一般,盛开了无边的暗夜里。脑子里隐约还有根弦在模模糊糊的喊着,“假的,假的,男人说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可是,女人就是这样,明知是假的,也心甘情愿的相信那是真的。 只要,你还愿意对我说出这样甜蜜的谎言。 就让我再彻底放纵一回吧,让我不用我的冷静活着,而是跟着感觉任性的走上一回。 姚采澜终于在攀上那极致的顶峰的那一刻淌下一行泪来,很快就渗进了镶着金边绣着大红鸳鸯戏水的枕套里头,再也瞧不见了。 身边那人犹自仰面喘息着,身上大汗淋漓,丝毫不知道枕边人心里那么多的反复纠结。 到底意难平。 主母 四十四 静轩 日子缓缓的滑了过去,等到了盛夏去大兴庄避暑的时候,林掌柜过来求见姚采澜。两人平时见面并不多,一般两三个月要见一次,交交帐,汇报汇报工作,总结一下失误,展望一下未来啥的。 姚采澜甚至非常期待与林静轩的会面。他们之间的交谈往往是让人如沐春风一般的愉快。 林掌柜还是一袭淡青色长衫,眉目疏朗,依然风姿翩然,全然没有一丝的商人气息。 恩,自打成亲后,仿佛历练的更沉稳了一些。 姚采澜暗笑,正是这种人在商场上才最有欺骗性吧。明明是温文尔雅,实际上则是精明强干。 林静轩年前刚刚办了喜事,娶了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 那户人家一向是耕读传家的,本来不愿意女儿嫁个商人。可是家里生活越来越拮据,那林静轩看着也是一表人才,何况人家还请了把总夫人做媒,光那聘礼看着也很让人心动,这婚事过程虽然说是一波三折,但最后也就成了。 姚采澜倒也愿意成全林静轩。 这人哪,总是缺少什么,便越渴望什么。林静轩本来也很有几分才华,若是有机会参加科考未必比别人差。可命运阴差阳错的,让他入了商道,渐渐的也明白了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参加科考的心便淡了。虽然如此,却还是羡慕书香门第,选择妻子也是出自这种执念。 林静轩抱拳向姚采澜行了礼,姚采澜笑着让他坐下,让人奉上了牛||乳|制的茶点,两人便开始漫无边际的聊了起来。 当然也会说起饭庄的生意,但更多的是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 外面阳光明媚,绿色撩人。 院子里,二妮和小红正在翻晒库房里收着的被褥和衣物,石头可算找着了好玩的玩具,不时的在被褥底下钻来钻去,发出一阵阵响亮的笑声。 石头最爱的就是到庄子上来了。比起在县城里只能呆在自家院子里,到了庄子上真是自由自在,可以到外面田野里捉蝴蝶,到河里捞鱼,到树上去打果子。。。 这厅里也是光线充足,外面浓荫蔽日的,屋里也并不是很热,小莲在一边奉着茶,倒有着一份难得的静谧。 “您这点心确实做的味道很好。我见城里似乎又好几家也在卖,一时兴起也买了几次尝了,到底不如锦绣庄出的风味更地道。” 林掌柜说话的时候依旧是微微仰着脸的,腰杆也是挺得笔直。比起初见时的谨慎与拘谨,他显然放松了许多。 殊不知此时姚采澜正在暗中腹诽,怪不得你前些年一直命运多舛,也没人肯雇用你,就您这一副老爷似的嘴脸,让那个东家看了能舒服啊。 不过,话虽如此,姚采澜其实并不当回事。 相反,林静轩这样的做派反而让她觉得舒坦,觉得理所应当。比起卑躬屈膝的下属来,姚采澜更喜欢得到一个平等相交的朋友。 “既然林掌柜都这么称道了,我对锦绣庄的点心生意自是更放心了些。”姚采澜随口开着玩笑。 林静轩对上了她一双满含赞赏与信任的眼睛,觉得胸腔里满满的,脸上也露出一个真心欢喜的笑容来。 林静轩自己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自己居然与自己的东家如此自然、如此平和的相处在一起,仿佛不是地位天差地别,而是多年相与的好友一般。 “第一春的生意现在已经很稳定了,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开一家分店。。。”他不自觉的没用那些敬语,而是直接称起了你我。 而姚采澜对此浑然未觉,微微的歪头仔细的考虑他的建议。微微的有一点光在她细腻的侧脸上投出暗暗的光影来。 林静轩心里暗自有点窃喜。 姚采澜想了片刻,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又摇摇头,“你的想法自是很好的。我也相信再开一家店的话生意肯定会不错。我只是担心,会不会太打眼了?你也知道,二爷身在军中,做生意的事儿还是要小心,不能太张扬。” 见林静轩一脸的遗憾,姚采澜笑道,“你也不必沮丧。我倒是觉得,在平阳城里有一家第一春就够了,但是,竹通那边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那是江家的大本营,开店的话应该会顺利很多。再说了,到了那边,认识你的人不多,到可以更大胆的行事。甚至,你还可以去大名府探探路。。。” 林静轩听了眼睛一亮,顿时精神一振。两个人便又把一些开分店的具体细节问题推敲了一下,直到临近中午才算敲定。 姚采澜不过提了个大致的思路,在具体操作上完全得倚仗林静轩。听他一番言辞,姚采澜对他的才识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这样的人,岂是屈居人下之人啊!自己得创造更大的机会、给他更高远的舞台让他施展才成啊! 这何尝又不是一个巨大的赌注呢?谁又能保证林静轩始终如一的忠诚于她呢?但是,姚采澜非常乐意赌上这一把。 临走之前,林静轩又端了一杯茶遥敬姚采澜,“静轩以茶代酒,再次谢过您做的大煤!” 姚采澜疑惑的笑道,“妾身不是已经收了先生的谢媒礼了么?” 林静轩温声道,“您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现在也不好说些豪言壮语,只能这么说,今生今世,只要您还用得上区区,静轩定会鞍前马后,肝脑涂地以报。” 姚采澜知道面前这人许诺的诚意,心上一凛,忙郑重的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先生言重了。” 因为跟林掌柜说话说的投机,姚采澜心里痛快了不少。 其实,自回来这些日子,到底因着安澜的事,姚采澜心里很不安宁。 而且,更要命的是,因为心情不佳,她下意识的开始在吃饭上毫无节制起来。何以解忧,唯有美食么。心情不好的时候,连小莲都推波助澜,给她变着花样安排好吃的。 林静轩走后,姚采澜坐在那里半晌,老觉得林静轩看自己的眼光颇有些意味深长,是不是自己最近真的胖了不少啊? 拿着一柄菱花镜左右照了照,捏捏自己有点胖的脸颊,对着端着一盘西瓜进来的小莲抱怨道,“都怪你个蹄子,最近安排的食谱都是我爱吃的。结果我好像又胖了!本来,自打石头断奶以后,我刻意的节食,已经把身材恢复的很好了。这下,又都长回去了!” 小莲拧着眉过来左右看了看,不赞成的道,“奶奶,您可一点也不胖。谁说您胖了?再说了,胖一点才好看。要我说啊,您以前就是太瘦了!” 姚采澜斜她一眼,小丫头片子,你就睁眼说瞎话吧你! 主母 四十五 音信 可是,确实不怪小莲,她是恨不得自己能再多吃点东西的。 主要还是怪自己管不住嘴巴。 安澜的事虽然她没有时常提起,却时时萦绕不去,变成心里的一道伤疤,让她时常在夜里辗转反侧,心底最深处在隐隐作痛。 她对付这种难过,却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吃,不停的吃。所以,只能是,悲剧了。 在大兴庄上的日子非常惬意,但临近中秋节,众人也只好收拾行装打道回府。 姚采澜胖了,身上增了不少肉,以前略尖的下巴也圆润起来了。石头却黑了。 白嬷嬷为此很是惋惜,仿佛晒得黑了就代表脱离了高贵的血统一般。姚采澜和江清山却都很乐见其成。 “黑小子,黑小子。男孩子还是黑着点好。若是太白了就成了小白脸了,不好不好!”姚采澜如是说。 刚从大兴庄回来没几天,姚采澜就被诊出了喜脉。 别人还没怎么着,小莲已经像功臣一样得意的拍手笑道,“我说我们家奶奶怎么最近那么能吃呢,原来是怀上了小少爷!” 姚采澜一直不太敢用避子药,只好使用安全期的方法避孕。可是,安全期避孕并不总是安全的。尽管石头刚两岁半,姚采澜想专心教导他,并不想太早再怀孕,却还是又怀上了。 不过,既然是上天的恩赐,再生一个总是好的,姚采澜高兴的安然接受了。毕竟,有了儿子,她还想生一个贴心帖肺的女儿出来。 江清山则并不像众人预料的那样高兴。他自然也想要孩子越多越好,可姚采澜怀了孩子,自己就又得过上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了。 自从姚采澜自竹通回来的这些日子,她就仿佛有点开了窍的样子,让江清山好像进入到一个更深邃、更欢喜的境界里。两个人正如鱼得水呢,忽然又让他丢开手,心里真是抓心抓肝的难受。 让姚采澜庆幸的是,这次倒是没怎么恶心,孕吐不怎么厉害,只有那么几天有点恶心的感觉,等过了三个月也就没事了。 姚采澜便轻抚着自己平平的小腹,一边伸着手指头点着石头的额头教导道,“石头,你妹妹是个很乖的孩子。想当初你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不如她乖呢。” 姚采澜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就是个女儿了。 对于母亲的评价,石头明显的不太高兴,鄙视的看了亲娘的肚子一眼,就别过了头去。 姚采澜自从又怀了孕,好歹冲淡了心里的悲意,心里却又惦记着章姨娘和清秋。 小柳倒是时常有信件来,说是经常过去探望姨娘,看着气色好了许多,身上也终于养出了一点肉。 至于清秋那边,一直却没有什么信来,反倒更让人惦记。 姚采澜也是无奈,清秋的性子本是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别人再着急,再多想办法,也是毫无用处。关键还是看她自己。 就如同江夫人一样,堂堂的知县夫人,女儿家有事,任凭江夫人多大的本事,也不能凭空的就跑去崔家指手画脚,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何况,人家崔家是打了,还是骂了?你就是想闹也得有点由头才是啊! 所以,江夫人那真是束手无策,干着急没办法。 姚采澜现下只能希望李嬷嬷能给力一点了。不过,李嬷嬷虽然忠心可靠,伴在能干的江夫人身边那是锦上添花。可是,让她去对付像崔夫人那样多疑、刻薄的人,她又能有几成胜算呢? 水荷那丫头也是差不多的性子,忠心护主是毫无问题的,但是让她冲锋陷阵、出谋划策,却是不行的。 其实,也怪江夫人自己是个能干、重规矩的人,府里大大小小伺候的奴婢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留下的。就是江夫人想找一个能干又泼辣的人去帮衬着,可一时之间,又上哪里去找呢? 再说了,姚采澜其实心里也有点担心清秋会恼了自己。自己上次也是太过着急了,没考虑清楚就问到了清秋脸上去。 要知道,那姑娘是个心气高、脸皮薄的,她受的委屈她是一直遮遮掩掩,生怕别人知道丢人。结果,让自己直接就给揭破了,会不会让她恼羞成怒还说不定呢。 姚采澜琢磨了一阵,到底放心不下,便开始频繁的给清秋写信,开始苦口婆心的教导。 光纸上谈兵是没用的,姚采澜深晓此理,便开始编故事给她听,大体是各种家族内部的宅斗内幕,婆媳之间如何,妯娌之间又怎样,甚至丫鬟妾室什么的,各种各样的类型应有尽有。 姚采澜前世里宅斗小说看得多,这一世耳濡目染也不少,她文笔又生动,故事跌宕起伏的,往往写的惟妙惟肖,每封信都用簪花小楷密密麻麻的写厚厚一摞。 写完了自己看一看,都要感叹半晌,可惜自己不能出本书啥的,真是浪费了这样好的文字啊! 幸亏有小莲在旁边,必然会拿去崇敬的研读一番的,也算勉强减轻了一些她的遗憾。 姚采澜见小莲喜欢看,倒是给了她一点灵感,便让小莲依样抄上一份存档,自己没事的时候翻翻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也不管写这些对善良、保守的清秋有没有用,姚采澜只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清秋是很有礼貌、很贴心的人,姚采澜每封信她必然都回复,不过只是报喜不报忧,无甚实质内容罢了。 倒是小柳,除了生意上的事之外,特别提到了田氏。 田氏不识字,自然不能同姚采澜通信。所以这两个密友居然几年都没有联络,姚采澜还惦记着她未能生育的事情,却只能向小柳打听她的近况。 当然,江夫人作为同僚的夫人,这种事自然是最清楚的。可是,江夫人最不爱讲这种宅门内的八卦,姚采澜也就没有去找不自在,自寻无趣。 姚采澜觉得田氏是个爱热闹的,锦绣庄那里她肯定没少去,那么找小柳打听再得宜不过了。 谁知出乎她的预料,自她离开后,田氏并没怎么在锦绣庄露过面。 小柳倒是尽职尽责,专 嫡女正妻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28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28部分阅读 使人去打探了一番。 田氏果然在姚采澜走后不久就给丈夫纳了一房妾室,据说还是个清白人家的女儿,据说年纪很轻,长相很清秀,还且还识文断字。那女人也很争气,刚进门不久就怀了孕。可是,世事就是如此离奇,那小妾刚刚传出了喜讯,那多年不孕的田氏居然也怀上了。两人相隔不久成产,那妾室生了个儿子,而田氏却生了个女儿。据说,最近那个妾又怀上了。田氏就把那个妾生的儿子抱到了自己屋里养着了。 姚采澜看了信简直觉得世事如棋,让人无从琢磨。 如果田氏能晚一点为丈夫纳妾,不就免了后来这么多的波折了么? 不知当初伉俪情深的田氏同她的丈夫现如今又是怎样的一番境况呢。 当初敢爱敢恨、性格爽朗的田氏对着庶长子和又怀了身孕的妾室,会不会还能谈笑风生、风姿依旧呢?! 叹完之后又回信让小柳代她给田氏的女儿补一份礼过去,银钱就在锦绣庄账上扣除即可。 主母 四十六 守丧 当北风再次吹起的时候,青石又一次登了门。这一次,他是腰里系着白布条来的。 姚采澜一看心里就明白了,李氏没了。 就算早知道结局如此,姚采澜的心里到底不好受。 这一场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到底孰对孰错?到最后谁也分不清楚了。章姨娘,李氏,谁不是满腔苦水、满腔仇恨? 幸亏姚采澜如今正在孕期,反而有了不去奔丧的最佳借口。不然的话,李氏作为姚采澜名义上的母亲去世了,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不去奔丧也是不成规矩的。姚采澜算是松了一口气。 尽管不用去假仁假义的去给李氏哭灵,但是一年的守丧是必须的。至于姚鸿澜,作为亲生儿子,三年的受制是不能少的。 姚采澜低头暗暗算算他的年纪,三年后他就二十二了,就他目前的状态,光这婚事也够自己老爹愁的吧。 江庆进来跟姚采澜简单商量了一下,就把府里大红大绿的帷幔帐子之类悉数换了,大门口也挂上了一盏白纸灯笼。 至于府里缺少哪些素净的用品,也列了单子出来一一去采买。 这几年江庆在姚采澜手底下做活,倒是也习惯了姚采澜的做事方式。比如列单子的习惯。 以前在江府时要买东西那真是全凭一个好脑子去记。现在可不,有了列单子、时时记录的习惯,做事不容易出错,入账的时候也简单高效,确实方便不少。 姚采澜在家本就穿的素净,因为怀孕头上除了一根翡翠簪子别无他物,脸上也是素面朝天,倒是也不用特别更换衣饰了。 到了第二天,姚采澜把休息好的青石叫来,因为都是相熟的,也没用那些屏风什么的,就直接见了人。 姚采澜细细的跟他询问章姨娘的事儿,至于李氏是怎么去的,姚采澜避过去没有提。 说起李氏,也倒是一个命硬的。她这两年一直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姚采澜无数次以为她肯定挺不过去了,可最终,还是让她挺了过来。 就算是惜澜过的不好、小产了,自家寄予厚望的儿子鸿澜居然放弃科举,要去跟着和尚学画去,等等之类沉重的打击也没把这个强悍的女人给打倒。 听青石的意思,安澜去的时候,李氏的精神还格外的好了几天,心情大快之下居然没打骂伺候她的青红。 可是,等章姨娘病好回去了,自是没有她的好果子吃,她的命也就到了头。 章姨娘此时的身子大不如以前康健,毕竟这几年照顾安澜那是费心费力,担惊受怕,身子上确实亏损了不少,再加上安澜去世所遭受的打击,还是得慢慢将养才成。 姚采澜特别问了问姚谦和章姨娘相处的如何,这是她一直以来就比较关心的问题。她也顾不上上下有别,男女有别,内外有别那一套狗屁规矩了。 这问题倒是让青石感到十分窘迫,脸微微的有点发热。 他早就领略了大小姐的种种大胆之处,却仍是不太习惯。 可眼前的人是姚采澜,看着她殷切的眉眼,青石想推脱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想说吧又不大好意思,只低头小声道,“老爷待姨娘还是跟以前那般。。。关心有加。” 老爷待姨娘确实很不错,他的确没有撒谎。可是,他没说的却是,姨娘不久前刚刚悄悄买了一个眉清目秀、能弹会唱、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清倌人放在了院子里。 姨娘对那个女子非常好,关照有加,只有自己媳妇整日里不高兴的拉长了个脸。 “青梅身子调理的如何了?” 青石正想松一口气的时候,姚采澜又一个问题抛了过来。 青石忙恭身道,“承蒙大小姐关心,青梅的身体看着一向还不错。姨娘也是着急,特意的找了许多大夫看过了,都说身体挺好的,没什么毛病。” 姚采澜暗想,她没毛病就是你有毛病了,可这话却又不能说。 这时代从来没有男人不行的观念,生不出孩子肯定都是女人的错,都是女人的问题。 “你们成亲也有快五年了,青梅总是没消息,你,是怎么想的?你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吧?”姚采澜微微挑了挑眉毛,话里带了几分戏谑,又带着隐隐的压迫。 青石看见姚采澜似笑非笑的一双眼,却吓得一个激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启禀大小姐,我和青梅生生世世都是姨娘和小姐的人,断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有没有孩子都是上天注定的,就是实在没有孩子,抱养一个也是一样。” 开玩笑,虽然青石确实对青梅说不上有多满意。可是,作为一个奴仆,他可没有纳妾的权利。再说了,就算姚家能开恩,除了他的奴籍,他也没有胆子去拔老虎的胡子。 姚采澜跟青梅之间什么情分他很清楚。青梅这么些年跟章姨娘什么情分他也清楚。 如若不是当年自己答应与青梅结亲,这才得了姚采澜和章姨娘的青眼,自己哪有今日的作为和地位啊! 男人的子嗣问题是很重要,青石自己也是急得要死要活,几乎天天要烧香拜佛。 他现在在姚府那可是头一份儿的差事,手里头的金银活物也很充裕,下边好几个长的不差的丫头甚至是小媳妇总给自己抛媚眼、献殷勤,自己能不动心么? 再心动那也白搭!再心痒也要把那些旖旎的念头彻底掐断! 自己要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话,那就离鸡飞蛋打、家破人亡不远了。 这一切,青石心知肚明。看着姚采澜那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青石更是无比肯定加确定这一点。 姚采澜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知道他是个聪明人,觉得敲打的差不多了,这才又随便聊了几句,又把准备好给青梅的东西拿住来,让他一块给捎回去。 青石这么些年能事事顾着青梅,确实表现就算不错的了。后代子孙的重要性,姚采澜自是清楚得很。 可是没办法,姚采澜知道青梅的脾性,看着风风火火,其实心眼简单的很,看她对青石言听计从的样子,深怕她被人给卖了。 主母 四十七 管教(上) 二妮已经利落的把饭菜摆好了,姚采澜坐定之后便问起石头。 “少爷正让小莲带着在外头玩沙子呢,已经喊了好几遍了,就是不愿回来,说是不饿呢。” 姚采澜皱眉,这孩子生性跳脱,虽然活泼是好事,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宠爱孩子也应该有个度,该管管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奶奶,午正时分。” “恩,你去跟他说,到未时之前他还不来吃饭的话,他就不用吃了。” 二妮不太情愿的答应着,苦着一张脸出去了。 等姚采澜吃完了饭,挺着微隆的小腹出去散步的时候,看见石头在沙堆那里挥动着小铲子干的正欢实。 那一小堆沙子是姚采澜特意让江庆派人给他运过来的,就放在了院子当中。还有专门定制的小铲子、小木桶。自从有了这堆沙子,石头再也不抱怨不能去大兴庄玩了。 天气已经冷了起来,石头却忙活的脸上亮晶晶的冒着汗。 白嬷嬷还在那里无奈的扭着手循循善诱,劝石头赶紧去吃饭,一边又让小莲看着时辰。 “少爷啊,二奶奶可是说话算话的,让您未时去吃饭,您就赶快去吧。若是您去晚了,奶奶一定会让二妮全都收拾了啊!” 姚采澜摇摇头,白嬷嬷对石头那是真上心,就是太过于心软了,有时候就娇惯了孩子。 罢了,反正有自己时时扮扮黑脸,多一个娇惯他的,倒也无妨。 姚采澜若无其事的从石头旁边踱着步过去,也没搭理他,更没有上前规劝,等她转悠的差不多了再回到房间时,石头刚刚把手洗干净坐在了餐桌前面。 二妮忙着给他把一直在炭炉上温着的菜一盘盘的端出来。白嬷嬷则忙着给石头穿上特制的围裙,把石头从上盖到下,以防他吃饭的时候弄脏衣服。 石头呢,则因为被强制回来吃饭满脸的不快。 可是,等饭菜摆好,他却傻了眼。 醋溜土豆丝。清炒豆苗。萝卜大虾汤。外加一碗碧盈盈的米饭。 连一块肉也没有? “我要吃肉肉。”石头一边大声抗议一边用力敲着手里的筷子表达自己的愤怒。 他话说得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意思却很坚决。 白嬷嬷面有急色,却丝毫不敢插言。 因为,姚采澜昨天晚上就放出了话,告诫石头,如果他这顿只吃肉不吃青菜的话,下顿就只有青菜了,但是,显然,石头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二妮和小莲等人早就熟悉了这种母子间的较量,见怪不怪的在一边装木头人。 姚采澜则已经进了内室准备散了头发歇晌,半点反应也没有。 不一会儿,姚采澜就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奔出去了。好,算你有志气,居然真的不吃! 等姚采澜小睡一觉醒来,石头已经在外间对着白嬷嬷软磨硬泡的要点心吃。 嫩嫩的小嗓子软语相求,白嬷嬷是左右为难,又急又心疼,身上直冒汗。想要进内室给石头求求情吧,却也知道根本没用。 最后石头毫无办法,只好自己磨磨蹭蹭的撩起帘子进了内室,眼巴巴的瞅着母亲。 姚采澜正在做针线,手里边飞针走线,连正眼也没瞧他。 石头只好使出绝招,上前摇摇她的胳膊,娇声道,“娘,娘亲,好娘亲!” 姚采澜非常认真的扭过头看了看墙角的更漏,若无其事的告诉他,“再去玩会儿沙子吧,还有一个时辰就到用晚饭的时间了。” 江清山今天回来的倒早,一进门就看见石头伏在白嬷嬷肩头正抽抽搭搭的哭呢。 江清山心疼的赶紧把他抱了过来,“怎么哭了,儿子,谁欺负你了,告诉爹,爹揍他去!” 石头把眼泪一抹,抬着小脸充满期冀的看着他,一边抽搭一边道,“是娘欺负我了!给我报仇!揍她去!” 江清山闻言滞了一下,“儿子,她咱可惹不起!咱更不能揍她,”看了看周围伺候的人,才凑近了石头的耳边低声续道,“她不揍咱俩就不错了!” 石头看了看父亲,又失望的咧嘴低声哭了起来。 江清山赶紧问了问白嬷嬷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之下心里却来了气,抱着孩子就进了里屋。 掀开帘子就一顿劈头盖脸的冲着姚采澜就去了,“有你这样当娘的么,孩子这么小,你不会给他讲道理么?!你还真能狠心饿着他啊!” 姚采澜还在忙活手里的活儿,问听此言”“啪”的一声把手里的一双白棉布袜子扔在了小几上,“你这是干嘛来了?!兴师问罪来了?!你怎么没问问我为什么没给他吃饭啊?!” 江清山也是一时冲动,待看到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就有些后悔。再仔细一看,妻子扔在桌上的正在做的,正是给自己做的袜子,便更不好意思再大小声了,刚才嚣张的气焰一下气就偃旗息鼓。 江清山只好低头假意问怀里的儿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石头,你怎么不按时吃饭呢?吃饭也不能光吃肉啊?要多吃青菜才长的高、长得快啊!” 妻子怀着身子还在给自己做袜子,江清山也不是那无情无义的,心里头自然是感激的,那兴师问罪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自从姚采澜给江清山做了一回靴子,江清山就尝着了甜头,死活缠着她给自己做袍子、做里衣。 这样有利于夫妻亲密的事情,姚采澜还是乐于去做的。以前不管这些,是看不上他,自从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打打闹闹的这些日子过下来,姚采澜倒是实打实的对江清山生出了些依赖和信任之情。 这样,打理他的衣裳饰物,自然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了。江清山,已经成了姚采澜血肉相溶的那一个人。 她每一季都会专门列一张单子,上面标明这一季自己计划要做的针线,包括家里的这几口人的衣物,还有竹通那里的几口人也要挑拣着做上几件。虽然人隔的远了,但心不能远了。而亲手做的针线,正是拉近彼此距离最好的工具。 尽管每一季都有密密一张纸,她也不着急上火,抽空就做做,做完一项就在单子上用笔拉去一项。天长地久的,也就慢慢完成了任务。 有时候事情多,小莲经常会帮忙做上几件,或者是帮忙描描花样子,或是纳纳鞋底什么的。小莲一边帮手,姚采澜自然也在一边顺便指点她几句。两个人一个愿学,一个愿教,再安安静静的说几句闲话,做活做的也挺愉快的。 但是,但凡是江清山穿用的衣物,姚采澜从来不用别人插手,都是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主母 四十八 管教(下) 因此,此时江清山里里外外穿的、用的,包括鞋子、袜子,身上挂着的钱袋,都出自姚采澜的手笔。 对姚采澜的手艺,那可是江清山最可心意的。也不是说衣裳样式有多出挑,或是布料有多华贵,但就是一个字,舒服。 自从姚采澜开始动了针线,江清山就把以前的那些衣裳全部束之高阁了。 江清山这人说起来也是好打发得很。他一向不爱在这些穿戴上费什么心思。他可不管什么样式啊料子啊,只要是媳妇给的,他就只管往身上套。 反正自己的所有衣服都放在了屋子里南墙边第一个黄花梨衣柜里,紧挨着的五斗橱里则分层放着自己的中衣、袜子、腰带、钱袋等物。他每天早晨闭着眼睛都能伸手把该穿戴的衣物给拿出来。 但是,他知道,姚采澜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可不是理所应当的。他心里很清楚姚采澜在这一针一线里头费了多少的心思。因此,看见妻子挺着肚子还在给自己做袜子,他很为自己刚才的冲动颇有点不好意思。 江清山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便假意一本正经的教训儿子,孰料石头小下巴一扬,“那爹爹怎么也不爱吃青菜啊!” 江清山顿时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 孕妇怀孕的时候,情绪是很敏感的。 姚采澜本来还有点生气,一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反而笑不可抑,一把把儿子接过来,刮刮石头的翘翘的小鼻子,压强住笑意温声道,“石头说的很对。咱们家定的规矩每个人都得遵守。因为爹爹也不爱吃青菜,自然也要罚爹爹今天的晚饭只准吃青菜,不准吃肉!” 石头这孩子思维也是诡异,本来饿得难受还哭着呢,如今听说自家爹爹也跟自己一个待遇,便全然忘了骨碌碌作响的肚子,一径的拍着手欢呼,“哦,哦,爹爹也要受罚喽!” 只气的江清山恨恨的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个小没良心的!” 用晚饭的时候,石头果然乖乖的就着青菜扒了一大碗的米饭。 而且,在儿子灼灼的目光之下,江清山绿着脸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嘴巴里塞青菜。 只有姚采澜夹两口青菜,再夹上一筷子蒜泥白肉,笑得嘴巴都快歪了。 可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姚采澜才知道自己笑得太早了。 第二天,姚采澜的手腕子再一次“抽筋”了,小莲熟门熟路的给她按了半天才好一些。 姚采澜皱着眉晃着自己的手腕,一边在心里暗骂江清山,一边还疑惑,难道昨天晚上的青菜有增强雄性功能的效用? 天冷了,正是农闲时候,江清山又开始领着人整修水渠,当然是仅限他们黑风营范围内的,也包括大兴庄上的。 自从这两年因为水渠得力,收成着实的增加了好几成,江清山很是尝到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甜头,除了整修水渠,他还特地请教了有经验的种田能手,然后就开始领着人平整辖区内的土地。除了自己辖区以内的,周边那些荒地、沟渠也被他领着人开垦了不少,又把黑风营原本的一千多亩地的基础上另外扩张了几百亩的范围。 这里远离繁华的京都,地处偏僻之地,地广人稀,土地一向不是个稀罕物。朝廷在西北这边一向有鼓励开垦荒地的政策。 姚采澜也没想到为什么自家这位从来不知民间疾苦为何事的大爷忽然这么热心起农事来。 想当初自己想到修缮水利的时候,不过随口一说,谁知道这位爷却当了真,而且掳胳膊挽袖子的就实打实的干了起来。而且这一干就一发不可收拾。 姚采澜咋咋称奇的同时,顺便也让江庆用公中的银子很是买了几百亩的中等田地。 有了江清山的大手笔,就让他把基础建设的事情全部包了圆就行了。 姚采澜很爽自己这回终于做了回甩手掌柜,借着这位大爷干事创业的热情,把土地、水渠的事情都弄得妥妥的,倒也不用担心收成问题了。 江老爷前些年让人送过来的分家时所得的财物,除了置办了些田地,另外的就又投了些钱在童家的商道上。 童家就是宋蕙兰的夫家,各路的生意都有涉猎。童家自己就养着一支庞大的商队,每月都要往江南跑几趟,专门采买些丝织品、茶叶、瓷器等贵重货品,近几年来一直稳稳的占据着平阳县商界的半壁江山。 在姚采澜看来,童家这就是搞物流的了,也算是大批发商。至于以前姚采澜接触的那些官牙,只不过是中人罢了。 姚采澜既然入了成衣这一行,自然要长长久久的做下去。要想生意长久,光凭着自己脑中的那些创意和想法自然不行,也得调查好民情,让自己的想法符合这大景朝的流行趋势才成。 说起丝织品和成衣,江南才是全国的流行风尚的标杆呢。 姚采澜特地让江庆精选了几个人加入了童家的商队,专门瞄准了江南的丝织品和成衣行业。到时候无论是时兴的面料,抑或是流行的款式,都必须第一时间掌握才行。 姚采澜是通过宋蕙兰搭上童家的商队的。不过,宋蕙兰的丈夫童景旗知道后那也是热情的表达了十分欢迎的态度。官商自古是一家,尽管江家属于武官系统,但成了朋友总是会有助益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姚采澜的闺中密友只有宋蕙兰一个,两个人一直没断了来往,走动的很密切。 宋蕙兰成亲后夫妻关系很不错,相亲相爱,夫唱妇随,很让姚采澜羡慕。 宋蕙兰也真是个当家主母的料,刚成亲就接过了管家的大任。童家是个大家族,上上下下的几十口人住在一个大院子里,难为宋蕙兰是怎么把这么些人都伺候好的。 姚采澜一向对宋蕙兰都是需要仰视的,心里佩服的不行。 但是,所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宋蕙兰虽然在童家威风凛凛,杀伐果断,好不威风,却也有难言之隐。她成亲这几年了却总是怀不上身子。 作为密友,有些事宋蕙兰也没瞒着姚采澜。她是一向有些崩漏带下的毛病,成亲之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一些了。 童景旗真是拿她当宝,延医问药的,那些药材是怎么金贵怎么来,宋蕙兰喝药就跟吃饭似的,却一直未见起色。姚采澜也是着急,替她打听了好些偏方,也是不太见成效。 主母 四十九 冬天 私下里,宋蕙兰也向姚采澜诉苦,说是他们家里的其他几房如何如狼似虎,不是算计家里的管家权,就是想多要几间外面的铺子,或是想安插人手啦等等。总之是乱糟糟的,让人整天疲于算计,疲于戒备,疲于应对。 姚采澜被她说的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暗想,也就是蕙兰能够应付的来吧,换了自己,早就不战而逃了。 其实,姚采澜觉得她那毛病是个最为亏损身子的大毛病。她虽然能干,但终究每天劳累太过,这样是最不利于静养身子的。 可是,劝她抛开手,不去争抢那些名利? 姚采澜也曾略略暗示了几句,都被宋蕙兰直接给明确拒绝了。 笑话!这些明明就应该是自己的东西,都是自己男人一手一脚在外边创下的产业,凭什么随便就便宜了别人啊?! 姚采澜只好无奈的叹口气,闭紧了嘴巴。 她同宋蕙兰可不同,她惜命得很,也不是个爱操心的人,能交给别人的自己绝不插手。 自己手里的嫁妆,锦绣庄交给水草,饭庄交给林静轩。自己不过是每月查查帐罢了,而且这具体算账的事小莲和二妮两个小丫头都包了。 小莲识文断字,二妮一手熟练的算盘可是水草手把手教出来的。 就算是再向外扩张生意的话,那就全指望林静轩了。 姚采澜暗地里有点坏心眼的想,反正林静轩这人你不让他干,就凭人家的本事,光一个饭庄还真是施展不开是不是。 姚采澜已经有意让他把锦绣庄的生意也了解一下,想让他成为自己的总掌柜,全面接受自己手头上的生意。 她这两年全心全意的教导孩子,只觉得其中其乐无穷,越发的不想多花时间在生意上。 果然是无压力就无动力。这几年姚采澜手头银子还算充足,早就没了当初创业的激|情了。 姚采澜虽然对孩子看似比较严厉,实则爱子如命,把石头看的跟自己的眼珠子一样。 石头快三岁了,除了寻常的能买到的玩具,姚采澜最近的兴趣是给他设计玩具,像什么积木啊、摇摆木马啊之类,想到的就赶快记在纸上。 姚采澜深深以为,石头这孩子大肌肉方面太发达了,整天爬上爬上的不消停,手指头的精细动作方面实在是有些欠缺。做些好玩的玩具,正好能弥补这方面的欠缺。 姚采澜最新的创意是给石头设计了一套拼插玩具。全部只利用木质榫子,让孩子自己动手拼插成立体的亭台楼阁或者是马车、桌椅等物。 除了立体的拼插,姚采澜又琢磨上了平面的拼图。 为了给石头做玩具,姚采澜甚至特意让江庆雇了一个技艺高超的木匠在府里。 姚采澜只会画画纸图,说说样子,真正厉害的是那个姓李的小木匠,往往把这些东西做的惟妙惟肖,精致可爱。 就说是那个拼插的八角亭吧,不过巴掌大的东西,红漆的柱子,金黄的琉璃顶,黑漆的凳子、圆桌,却连圆桌上放着的黑白棋盘都纤毫必露,真是让人惊叹不已。 东西做出来,姚采澜自己都爱的不行,跟孩子凑在一块玩的不亦乐乎,惹得江清山看了嗤笑连连。 东西做出来,如果经石头鉴定,觉得好玩,姚采澜往往再给王子其家、水草家、林静轩家还有京城里的大伯家各送上一套去。大家的反馈都是很喜欢,姚采澜也就送的更高兴了。 说起王子其,现在已经成了江清山最得力的助手。但是,姚采澜这几年府里事多,很少去外面露面,又听说王夫人身子骨一向不好,况且她也不是个爱交际的,因此两人见面机会并不太多。 就是有机会见上一面,王夫人性子腼腆的像兔子一样,姚采澜与她也只是泛泛之交罢了。也不知道她跟那个很得丈夫青眼、又生了儿子的妾室相处起来,又是怎样一番的情形。 至于林静轩,他的儿子刚刚落了地呢。姚采澜也不管,反正玩具就是个心意,不妨先放着,等他长大了再玩。 除了自己的嫁妆,手里还有江家分家时得的产业,则全部托付给了江庆。但是,显然,江庆更适合管一些府里的人情往来,或是田庄上的事情。说到做生意,他的年纪在那里,到底不太适合东跑西颠了。在做生意方面,他也很有些保守,在开拓生意方面不很得力。 姚采澜正跟他商量着让他带个徒弟出来接管府里的产业。江庆嘛,还是留在府里坐阵,才能发挥他的特长。 说句实话,府里要是少了江庆,姚采澜心里还有点发慌呢。 屋里早就烧起了地龙。江清山直到天都黑透了才匆匆的进了屋。 屋子里亮如白昼,姚采澜从来不吝啬购买质量最好的东江白烛来照亮屋子,而且一点就是里里外外八盏白纱灯笼,有悬在屋顶的,有立在墙角的,有放在桌子上的。 虽然天气渐冷,可是屋里的摆放的几大盆植物依然郁郁葱葱,龟背竹,一帆风顺,千年木,万年青,六月雪,让人仿佛感觉不到冬天的来临。 姚采澜见他满身的尘土,牛皮厚底快靴上泥巴点点,一边帮他解着衣裳,一边嗔怪道,“你又亲自跑到田里去了?” 江清山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几声,“这不赶回来了么?!” 姚采澜白了他一眼,帮他把家常穿的袍子套上,又给他把腰中的锦带系上,一边又不死心的劝道,“你一个堂堂的武官,还用得着亲自去田里看啊,吩咐你们那里掌管军田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张万龙,让他去不就成了嘛!” “嗐,我不是不放心嘛。去年的时候平整过的那些田地溜溜儿的比那些每平整的田地多收了两成的稻谷!只要今年我把剩下的这些全都整好了,兴许我就能把往年欠下的饷银窟窿全都给堵上!” 姚采澜嘟嘟嘴,“你啊,也不知能在这里呆多久,你这几年冬闲时没停下的修水渠、平整田地,费时费力,说不准就是给他人作嫁衣裳哪!” 江清山故意皱眉,“你啊,啰嗦死了,还没七老八十呢吧,怎么就跟老婆婆似的啊!” 嘁,还嫌弃起我来了! 姚采澜帮他穿戴好了,听罢没好气的给了他一巴掌。 江清山已经站起身来往外走,急着去看儿子了。那巴掌对他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不值一提。 姚采澜在他背后发泄似的悄悄伸了个“二”的手势。 这人,有时候真是“楞”气十足啊。 不过,总归是老百姓和普通士兵得了利,只要他高兴,那就随他去吧。 主母 五十章 练兵 等用完了饭,临睡前,两个人躺在一处闲聊。只有床头海棠圆凳上留着一盏灯,却又笼着水红色的纱罩,倾泻出朦胧的光来,映出灯罩上一丛淡淡的白描水仙。 姚采澜侧身朝外躺着,江清山在背后小心的绕过妻子的肚子,把她搂在怀里,一边嗅嗅姚采澜头发上隐隐的桂花香气,一边满足的笑道,“还是闺女贴心啊,你这次怀孕怀相真好,不像上次那么的难伺候。” 又歪头想想几年前姚采澜怀孕时无事生非的难缠劲儿,江清山仍心有余悸。 姚采澜撇撇嘴,两个人又开始饶有兴致的给孩子起小名儿。 原则呢,还是要起个贱名儿,好养活。石头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这小子自打落地,就生龙活虎的,很少生病。姚采澜深深以为这是自己名字起得好的缘故。 依着江清山那极烂的水平,孩子就叫个小花、小梅、小菊之类的,但都被姚采澜没好气的一一驳了。最后姚采澜一锤定音,就叫小草。 江清山边使劲儿在她滑腻的皮肤上摸了两把,一边不服气,“说是让我给起小名儿,到末了还是你说了算,那你还问我干嘛啊!” 姚采澜扑哧一声乐了,把他的手拉过来在手里把玩着,轻轻抚过他掌上一个个厚硬的老茧,随便提了个话题,“你刚说你们那里军饷的事儿,补得差不多了么?” 想到这个,江清山不由的叹了口气,“原来啊,当他们违了军纪打他们板子的时候,我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欠了人家那么多的军饷,怎么还有脸要求别人好好训练啊!现在好了,再动板子的时候,觉得真解气啊!这帮龟孙子,整天就想着赌钱、喝酒、睡女人,一个正经东西都没有!想想当年我们赵家军,那真是令行禁止,军令如山,千军万马,如指臂使。。。” 先是生气,说到后来,却又伤心起来,一双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姚采澜知道他的心病又犯了,只能返回身去揉揉他的头安慰他。 江清山自己郁闷了一阵,重又回过神来,又开始痛骂那些手下的兵丁,什么鸡鸣狗盗,什么不务正业,什么烂泥扶不上墙。 姚采澜却听得只想翻白眼,他嘴里头怒骂的那种混账可不就是他以前的写照么? 姚采澜忙安抚性的摸摸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安慰道,“不气,不气!不值得为那帮孙子生气!他们要是再不听话,就不给他发军饷,扣了他的军饷奖赏给那些遵守军纪的,让那些孙子看的眼馋死!” 姚采澜知道,黑风营的军饷一向是按照军衔、等级发放的。战时则另外按照战功行赏。 江清山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却笑了,“对啊,媳妇,这个主意好啊!老子我费尽心思修缮水利、平整田地,想方设法从土里抛食,好不容易把军饷给凑齐了,结果那帮孙子钱也拿了,可还是不给老子好好干活。活该他们被扣钱!活该他们看着别人赌钱、喝酒、睡女人!我看那,他们不光能眼馋死,只怕会郁闷的吐血!” 想到此,江清山仿佛已经亲眼看到了那种境况,不禁尽吐胸中浊气,畅快的大笑起来。 姚采澜忙死命捶他两下,“你作死啊,大半夜的笑的跟个鬼似的,你想吓死人啊!” 江清山不以为意,凑近她的脸响亮的亲了一下,“我媳妇就是办法多!” 姚采澜不想自己随口一提,江清山却当了真,深怕自己因这一句话就给江清山惹来祸患,忙嘱咐道,“具体怎么罚,怎么赏,还得跟王子其他们商量商量才行呢。这些军纪得全部晓于大家知道。不管什么制度,都得让人心服口服才行哪!” 江清山早已不耐烦了,“好啦,好啦,知道了!别唠叨了!老太婆!”一边就势用嘴堵住了姚采澜仍在喋喋不休的嘴巴。 姚采澜又在“百忙之中”分神想了想,自己这办法古已有之,并不算出奇,应该不会太显眼而招致大祸临头,也就丢开手不理,专心致志的应付眼前这只禽兽了。 林静轩把妻子和孩子放在了平阳,只身满腔豪情的去了竹通城。有了江老爷的暗中襄助,冬天到来之前,第一春竹通分店就正式开业了。 生意当然很不错。姚采澜眼睛连扎也没眨,就给了林静轩两成的干股。至于他挣了钱想要置办自己的产业,那也随他去。姚采澜跟林静轩谈的很明白,在两个人的合约里事无巨细的都定的很细致。 只有一点,这些生意必须都要支会姚采澜知道,更不能徇私枉法、走外门邪道。这就是有点类似“财产公示”了。 你可以置办私产,可以赚钱,但是,我得监督。除了每季度的查账之外,每年也都有一次巡查。巡查的时候会秘密约谈每一个铺子里的人,然后仔仔细细的把每个人的话记录下来,防止铺子里尤其是掌柜的会在生意里头捣鬼。 笑话,那些掌柜的置私产,那也是借了江家的势来赚钱。江家自然有义务去监督。否则一旦出事,江家自然也跟着受连累。 至于江家那些买了身的下人,则没有置产的权利。这也是这时代通行的准则。 到了月底发军饷的时候,江清山乐得眉开眼笑的回来,一进屋什么也顾不上,拉着姚采澜就笑,“媳妇,你是没看见,那帮孙子今天全傻眼了!哈哈哈。。。真是太解气了!” 江清山自己都笑得眼泪好悬没掉下来,“奶奶的,我受了他们四年多的气了。这帮龟孙子,打军棍的时候脖子还梗梗着呢,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看了就让人生气!今天,哈哈哈。。。平常那些老实一些的,老是受他们的嘲笑,受他们欺负,可今天,他们发的钱是最多的。你不知道,那帮孙子看见别人手里拿的银子,眼睛都红了!哼哼,他们以为老子是说着玩的么!刘老疙瘩没了银子赌博,他那手还不知道怎么痒痒呢!王春林他们早就琢磨好等发了钱就去见老相好呢还!哈哈哈。。。” 姚采澜见他高兴,也跟着幸灾乐祸,“活该!这帮孙子!” 转身又吩咐厨房精心做了几个江清山爱吃的菜,还特别给他烫了一壶酒,陪着他高高兴兴的吃喝了一回,俩人东拉西扯,直到月上林梢才散了。 主母 五十一 成双 到了腊月里,江清山还是又耐不住,带着人把自己手里头掌握的田地水渠加固、修缮了一遍,能平整的土地又平整了一部分。连带着又开垦了几十亩的荒山野岭,等着到了来年,种些果树也是好的。 田地平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可是什么事情都只靠两只手的古代,那就真跟愚公移山差不多。幸亏江清山也知道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每年冬天都收拾一块,循序渐进。因为那些田地离家都不远,姚采澜也就不管他。 江清山也极会苦中作乐的人,回来后虽然疲累不堪,仍然有着几分笑意,“那帮孙子,这回有让我折腾的不轻!” 姚采澜忙着让人给他准备水洗浴,回过身来看着他也是笑。这人,你自己可不也是被折腾的不轻嘛。 江清山一面往下脱着厚重的靴子,一面又自豪的笑道,“采澜,你知道他们背后都管我叫什么么?江阎王!” “我扑!”姚采澜大笑起来,“好名字!好贴切!” 到年节的时候,姚采澜因为要守制,不能出门,也就少了好多无谓的应酬,只把各处的年礼好好打点了一一送出去就好。 外有江庆,内有小莲,过年的时候姚采澜依然悠闲地很,无聊之余索性拿了《三字经》,亲自教导起石头来。 本来姚采澜怕他坐不住,孰料石头听到读书倒也听话得很,居然乖乖的坐着有模有样的眨着眼睛听着。真是把姚采澜喜得不行。 姚采澜手里的《三字经》是自己制作的,每一页由小莲抄写一句,旁边大片的空白之处,姚采澜则用素笔勾画出一幅简单的话来说明文字的内容。 姚采澜倒也不拘着他,由着他的兴趣来,想听就听,想读就读,想学多长时间就学多长时间,绝不约束他,以免他小小年纪就把读书当成一件苦事,那可就失去读书原本的目的了。 姚采澜越是随意,石头倒越是好奇,一到睡前就主动缠着姚采澜要读书听。姚采澜就指着这些字逐字逐句的读给他听。 往往读着读着,石头就睡着了。 然而,这个习惯却由此形成了。 对此,姚采澜心里很是欣慰。这孩子终究没遗传他爹的阅读障碍症啊。幸好,幸好。 没多久,白天石头读书的时候,还多了一个新同学,二妮。 二妮托着下巴很努力的撑着眼皮,深怕自己一下睡过去。 拿着书正读的姚采澜停了下来,好笑的敲了她的头一下,“既 嫡女正妻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29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29部分阅读 然没兴趣何必勉强自己呢!” 二妮揉揉眼睛,努力振奋精神,“不行,奴婢得学!奴婢得向小莲那样能帮上二奶奶才行呢!”说着又一副沮丧的样子。算起来小莲比自己还小上两岁呢。 姚采澜看了看她强打精神的样,安慰道,“你学学识字倒也挺好,不过也别强求,认识几百个常用的就行了,够用就好!” 姚采澜看着已经是大姑娘的二妮努力集中精力的样子,倒是挺有触动的。 石头看见二妮姐姐也跟自己一样读书,顿时更加来了精神,还说要跟二妮姐姐比赛,看谁识字多呢。 二妮今年好像已经十八了吧,是个大姑娘了。姚采澜暗自存了一段心事。 到了大年初一一大早,江庆领着人阖府的下人们来给江清山和姚采澜拜年的时候,姚采澜便趁着大家喜庆的功夫,宣布了刚刚和江清山上商量过的新规矩: 凡是江府的下人们,男年满二十,女年满十八,皆可自由婚配。并且婚后所生子女皆不入奴籍。 但是,既然子女不入籍,江家自然也就没有了如别的府一般替那些年老的下人养老的义务,那些签了死契的人,男满五十岁,女满四十五岁就可赎身出府,由自家子女供养。 前边一条还算寻常,后边一条可了不得。谁不为了子孙后代着想啊,谁愿意子子孙孙为奴为婢啊! 爷和奶奶真是菩萨再生! 一大帮子人呼啦啦都跪下了,实实在在的又给姚采澜磕了几个响头,再抬头时,不少人眼眶都红了。大家互相看看,眼睛里都闪着兴奋的神色。 等众人起了,姚采澜让江庆和小莲又把红包发了,众人又是一片欢呼声。 府里的下人们这个年给外高兴,所以过的这个节气氛自然非同一般的好。 因为姚采澜守制,府里没有披红挂彩,也不能燃放鞭炮。 别人倒没什么,只把石头郁闷的够呛,王小六便把他扛着,到外边别的人家去看放爆竹去,这才哄得他高兴了。 其实,除了小莲还小一些,还有张顺年纪大些早就经姚采澜批准在府外寻了一房媳妇之外,王小六、二妮、小红、三妹都已经到了成亲的年龄了。 姚采澜宣布了新规之后没几天,王小六就进来磕头见姚采澜,吞吞吐吐的想要求娶三妹。 姚采澜一听乐了,没问题啊,只要人家三妹同意。 小莲叫来了三妹一问,姑娘羞答答的红着脸也点了头。 姚采澜倒是疑惑,你们俩是什么时候瞧对眼的啊? 结果二妮一语惊醒梦中人,“王小六是个吃货!”哦,怪不得要娶一个厨娘。姚采澜这才恍然大悟。 姚采澜也替剩下的二妮和小红着急,叫了两人来仔细的问问。 小红虽然年纪不小了,却还是懵懂,也不见她同旁人那般害羞,只是皱起了浓浓的眉毛。这是真正的发愁啊,“奴婢不想嫁人,只想跟着二奶奶。” 好嘛,这位还没开窍呢,姚采澜可不想害了她,再搁上两年吧,等自己亲自给她把把关再说,否则被人家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二妮却已经晓事了,红着脸拧着身子不吱声。 姚采澜眯眼很欣赏的看看她,这姑娘这两年日子过的舒心,身材就跟吹起来一样的长啊,正是该有的都有啊,胸前波涛汹涌的,不知便宜了谁去! 姚采澜问了她半天,那姑娘坑坑吃吃就是不说。小莲却在一边止不住的笑,“奶奶,奴婢觉着,把小红姐姐介绍给庄子上纪庄头家的二小子就挺好!” 姚采澜迷惑不解,那边二妮已经猛地抬起头来,大声冲口而出,“不行!” 姚采澜这才明白过来,便跟小莲两个刮着脸取笑起二妮。二妮羞得扭身就跑了。 等二妮跑了,小莲才笑着走上前来跟姚采澜耳语几句。 哦,原来,二妮是瞅上了那个小木匠啊。 主母 五十二 剿匪 这个小木匠姓李,叫双喜,人真是不错,长的挺端正,性子和善,手又巧,光凭做木工活这个手艺,也饿不死二妮。二妮眼光果然不错。 因为李双喜只签了个三年的活契,姚采澜倒没有立场直接就给人指定婚事。 姚采澜便拜托江庆去找小木匠说话,那小木匠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艳遇,高兴的两眼只发蒙,自然是一百个一千个乐意,但是犹豫了半天,决定还得回去问问家里的爹娘答不答应。 没几天李双喜就垂头丧气的传来消息,家里不愿意,不愿意娶个卖身为奴的。 人可是分三教九流的,那奴婢便是那最下流的。虽然李双喜家里也是穷老百姓,可是,人家还是看不上这样的奴婢出身。这倒是也可以理解。 这下,倒是难住了姚采澜。姚采澜想了想,还是把二妮找来,跟她一一的说明现如今的形势。 “眼下你有两条路,要嘛,你继续在府里呆着,跟李木匠的事先放一放。当然,这一放吧,可能这亲事就能黄了。要嘛,你要是想出去的话,我可以还了你的卖身契,赎身银子我也可以给你免了,让你去嫁李木匠。” 二妮闻听此言,跪下郑重的给姚采澜磕了个头,“奴婢先谢过二奶奶为奴婢无端的操这些心。可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离开这里吧,奴婢确实想跟双喜过一辈子。离开这里,奴婢就辜负了二奶奶的再造之恩,奴婢也不舍的离开这里。。。” 姚采澜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心里明白这些就好。也不用急着决定,回去先想想吧。” 姚采澜跟二妮说这些话,就是不想落下什么埋怨。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具体的路怎么走,还要靠自己做打算。姚采澜毫无越俎代庖的兴趣。 但是,二妮如果既想脱籍,又想继续留在江府,享受江府显然是氛围比较宽松、待遇比较优厚的福利,那是不可能的。 姚采澜不是慈善家,买了奴婢就是用的,可不是请了这么些个祖宗供着的。 换句话说,如今这时代,人口市场上显然是买方市场,找个把既忠心又能干的奴仆并非难事。 她姚采澜对下人们一向宽仁,可是,最起码的底线还在。 再说了,如果她这样优待二妮的话,府里的其他下人又当如何呢?管理上最怕的就是不公平。哪里有不公,哪里就会有人心浮动。 人心如果不稳的话,往往就会有无数的是非生出来。 这两年府里一直安安稳稳,下人们无不尽心尽力,从来没有偷懒耍滑,更别提作j犯科了。究其原因,除了人少好管理之外,跟姚采澜处事公允,样样有规矩可循有莫大的关系。 至于水草,那是一个特例。当时因为谋逆案的事,风声正紧,也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所以,凡事,还得按规矩来。 这就是姚采澜的态度。 整整一个正月,因为安排这些人婚配的事儿,倒是让孕中极度无聊的姚采澜很是得了不少的乐趣。 刚刚过了二月二,一家人正在炒豆子、炒玉米粒的功夫,江清山却被上司正式委派了一件差使,去剿灭双龙山的匪患。 呃,就是姚采澜第一次到平阳来时亲身经历过的、见识过的那伙人。 一听这消息,姚采澜不由得很是紧张。这些年安逸惯了,浑然忘了丈夫这个官职本就也是个刀头舔血的差使。 姚采澜拉着江清山在内室仔仔细细的问他到底带多少人去,那双龙山又有多少人,厉害不厉害,问的江清山都有点不耐烦。 看着妻子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和担忧的神情才勉强忍住没发火,没好气道,“你就别管了,好好待产便是。那双龙山不过百十人,我精心挑选上黑风营的一百兵士,再从周边县衙里头抽调捕快、衙役一百人,二百对一百,又怎么可能会输呢?!你可别把我给瞧扁了!我二百多正规军能败在他们一百乌合之众的手上?!” 坐下喝了口茶水,又烦躁的挠挠头,“你不该担心我,倒是该替双龙山的那些人担心才是。” 姚采澜一愣,疑惑的看着他。 “你不知道,双龙山那些人在民间倒是颇有些清誉,说他们专门劫富济贫,从来不打劫贫苦百姓。听得也让我犯难哪!那些人虽然出身草莽,倒是颇有几分侠气,想起来,比起我们军中那些道貌岸然、满肚子坏水、只顾自己搂钱、不管别人死活的蛀虫,实在强了许多!” 江清山很潇洒的挥挥衣袖,就走了。 临走又说了一句,“等着我回来再生啊!” 我了个去啊。 只留下姚采澜整天提心吊胆。虽然江清山说的那么笃定,可是刀剑无眼啊。 姚采澜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自己也觉得不像回事,就想了个办法,破天荒的在院里辟了一间佛堂。 她腆着大肚子亲自坐车到东郊那边香火旺盛的秀水庵请了一个观音菩萨来,每日里上香祈祷。 姚采澜是个完全对佛教一无所知的人,因为她给秀水庵一下子布施了十两银子,因此特别受到了庵主无色的特别召见。 姚采澜有点惴惴不安,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有信仰的人,因此颇有点自惭形秽的意思。不过转念又想,因为十两银子而特别接见自己的无色看来也不像是得了多少道的,心里才放松了些。 那无色看着也是慈眉善目的,年极也不大,也就是四十来岁的样子。两人在茶室里,坐在蒲团之上聊了几句。 姚采澜倒是真心想请教她如何念经,于是无色给姚采澜拿了一本入门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又指导着姚采澜读了一遍,略略作了解释。 姚采澜也对答了几句,就被无色称赞为“有慧根,有大智慧,与我佛有缘”。夸得姚采澜只想快快离开秀水庵。 姚采澜拿着专门从庵里“请”的经书回了家,早晚念上几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她本是不信这些的,但是姚采澜却已经找不到别的办法安慰自己惶惶不安的心。 意外的是,她虽然不是佛教徒,却从这深奥的经文种得到了支撑自己的力量。至少,惶惑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 主母 五十三 二子 姚采澜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是在三月初。这时候,江清山外出剿匪近一个月,仍没回来。 姚采澜心里惦记着他,生产时疼痛一波一波袭来,便更加让人觉得无法忍受,无限委屈。姚采澜不敢大声哭泣耗费体力,眼泪却吧嗒吧嗒掉个不停。 看她情绪如此不稳定,可把在一旁伺候的白嬷嬷急得够呛,不断的向稳婆打听姚采澜骨缝开了多宽了,生怕母子俩出什么意外。 其他下人们,不管是内院还是外院的,都焦急的等在了院子里。 这时代,女人生产那可是绝对的鬼门关。所有人都替姚采澜捏了一把汗,不知道等待江家的是大喜,还是一场大祸。 到底,生第二个孩子一般都要比初生容易一些。折腾了几个时辰,把姚采澜折腾的像死过去一次似的,姚采澜咬牙切齿的把江清山咒骂了千遍万遍之后,孩子终于生下来了。 还是个儿子。满院子的人都兴高采烈。下人们可不跟主子一个想法,儿子当然要比女儿强,所以儿子是越多越好啊。多子多福嘛。主子有福了,下人们也跟着沾光不是。 姚采澜也没有多失望,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不论男女,都心疼。 姚采澜累得筋疲力尽的,先睡了一觉,养好了精神,一睁眼睛就忙让白嬷嬷把孩子抱过来。白嬷嬷笑眯眯的把孩子递给了她,“奶奶,这孩子正睡着呢,睡得还挺香!” 孩子个头不如石头刚出生时高,身上也没有多少肉,浑身红通通的,满脸的褶子,姚采澜啧啧嘴,心疼的不得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啊。” 小草这名字显然不能用了。江清山也不在家,姚采澜就做了主,叫铁锤。恩,希望他能长的结结实实的。 一连几日,石头也不出去疯跑了,安安静静的站在小床边看弟弟,一边不时的要在弟弟滑嫩的脸上摸上几把,搞得小莲很紧张,生怕这孩子要有什么惊人之举,比如把铁锤当玩具一般扔出去之类的。 虽然家里添了孩子,但伺候的人手却没添。姚采澜正在坐月子,对家里照管不上,生怕新来的人手性子不好,慢待了孩子。 因此,有经验的白嬷嬷和有耐心的小莲又被安排到了铁锤这边。至于石头,有二妮和小红负责照顾。 这孩子一连睡了好几个时辰才醒,姚采澜都等急了,忙把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儿子抱在了怀里,解开怀给他喂奶。 孩子越早喂奶越好。奶的质量好,下奶也下的快些,也有利于锻炼孩子的吸奶能力。 铁锤洗三刚过,孩子她爹才兴冲冲的回到了家里,一路从门外就开始大喊,“我儿子呢,儿子在哪里?” 白嬷嬷无奈的看着满身披挂、顶盔冠甲、胡子拉碴的江清山。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把男人不能进月子房的规矩看在眼里。 姚采澜又惊又喜,忙从床上支起身来,先把男人从头到脚看了一个遍,见没缺胳膊没缺腿的,才又放心的一下歪在了床上,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鼻子发酸,眼泪就先掉出来了。 慌得江清山也顾不上儿子了,先走上前来,想要给她擦眼泪吧,一伸手满是尘污,忙又伸手往怀中使劲儿掏了掏,费力的掏了一张素帕子出来,远远的递给了她,“傻瓜,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来么?!” 姚采澜接了帕子在手,眼泪却是越擦越多了。 江清山慌了,“采澜,别哭了!月子里是不作兴哭的!对眼睛不好!” 好歹劝了又劝,才算把姚采澜给劝住了,江清山这才有机会去净房更衣、净面。 等换过了衣衫再转回来,江清山先急忙跑到小床边去看尚未谋面的儿子,一边又咧着嘴笑,“这小子,见了他亲爹连个眼皮也不带睁的,还真是。。。恩,是个有脾气的。” 抬眼见妻子已经在床上直起身来,朝自己大大的伸出了胳膊,虽然脸上依然憔悴,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江清山忙上前两步,把姚采澜抱在了怀里,两夫妻腻在了一块。 姚采澜轻轻倚在了江清山怀中,先抬眼急着问他这次的战果如何。 江清山微微皱了眉,却不愿多谈,只说,“打了个胜仗。。。但是胜得艰难。。。那帮山匪很是顽固。。。负隅顽抗。。。最后活捉了贼首,已经派了王子其押解往大名府了。” 姚采澜见他似乎不喜这个话题,便闭了嘴。既然江清山赢了,那么那些好比“梁山泊”好汉的那群人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俩人就不约而同的抛开了这个让人不愉快的话题,谈起铁锤来,屋子里不时传出几声愉快的笑声。 没几天,江清山回来的时候,罕见的一脸严肃,叮嘱姚采澜,“我带了几个人回来,你给安排一下。是一家人,一男一女一个孩子。男的受伤了,我会派军医来把他给治好。女的还带着个孩子,都要照顾好!” 姚采澜见他一脸的严肃,带回来的人又如此来路可疑、稀奇古怪,只觉得惊讶万分,却也不敢多问什么,赶紧先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还在月子里,也不方便见那几个人,就亲自嘱咐了江庆先把住处、衣物等等打算好,安排几个人先安置下来。 江庆安排好了众人便进来复命,隔着厚厚的帘子,姚采澜满肚子的疑问终于得到了部分解答。 “回奶奶的话。那个女的看着身上带着功夫。二爷提前跟我打过了招呼,说是既然他们已经卖身为奴,就按照我们江府的规矩给他们从新赐了名字。男的就叫江右,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温文尔雅的,还受着不轻的伤,有烧伤,还有刀伤。我要去请大夫二爷没让,带了个他们营中的军医来,已经上好药了。那个妇人看着年岁不大,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是江右的媳妇,二爷只让人唤她江姑姑。那孩子五六岁,是个男孩,叫小树。小人见他们两人是夫妇,便给他们安排了外院西南角的小偏院给他们住下了。” 姚采澜听了心中疑团顿生,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也突突直跳,手里直冒冷汗。 等江清山从外院忙完了回来,姚采澜一把拽住他,把众人都遣了出去,这才低声拉着脸问道,“你这人,胆子怎么这么大!竟然把匪徒给窝藏到家里来了!” 主母 五十四 嬷嬷 姚采澜坐立不安,终于等到江清山从外院忙完了回来,姚采澜一把拽住他,把众人都遣了出去,这才低声拉着脸责问道,“你这人,胆子怎么这么大!竟然把匪徒给窝藏到家里来了!” 江清山惊讶的挑了挑眉毛,只轻声笑了笑,反而好整以暇的回身坐到了榻上,夸道,“你倒是会猜!” 见姚采澜一脸的焦急,忙安抚道,“莫着急!你放心,这么两个人我还是有把握护住的!”又施施然喝了一口茶水,见瞒不过妻子,这才慢慢道来。 原来那江右正是双龙山的二当家萧如海,江姑姑是四当家萧如梅,小山正是大当家萧如江的独子。他们本是良家百姓,因缘际会上山为匪,自然不能再用本姓原名,便另起了名讳,以免连累家乡父老亲眷。 江清山奉命剿匪,孰料出师不利,双方各有伤亡。本来江清山在兵力、供给上占有绝对优势,可是,双龙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萧如江他们熟悉地形,倒也让江清山吃了不小的亏。 正僵持的时候,大当家萧如江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山寨这次早晚必将倾覆,便私下里约会江清山。 江清山知道如果这帮人负隅顽抗的话,自己要取胜也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他自是非常舍不得自己手下好不容易才带出来的兵。何况自己对他们本就有惜才之心,反复思量之后之后这才咬牙答应了下来。 于是,事情就这样了。一场大火把双龙寨烧了个干净,有人逃了出来,也有人葬身火海。大当家也被抓住了,押解往大名府等待处置。而本应该葬身火海的几个人此刻正身在江府。 姚采澜犹自不死心,“你救了他们不打紧,可你不会把他们安排的远远的么?非得自招祸端?” 江清山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江右受了重伤,把他打发走的话,他不是被官府发现逮住,就是不治身亡!那我岂不是食言而肥!” 姚采澜却是被这时代家破人亡的种种想象吓破了胆,依然惴惴不安。 江清山只好想方设法安慰她,“你可别把双龙山的那帮人在朝廷心目中的地位估计的有多高,虽然大当家的确脱不了一个死字。可是,大家都知道,他们不过也就是小小的一撮山贼草寇罢了,一百多个人,自己还在山上种着粮食呢。平时就是打家劫舍的,致人死命的都不算多,绝对算不上罪大恶极之辈。因此,那一把火一烧啊,也算是彻底了解了这段公案了,知道吧?那山上也逃出了几十个小喽啰,衙门里当然会大张旗鼓追索一番,不过也就做做样子罢了,谁还有闲心管那些无足轻重的老百姓啊,时间一长,也就无人问起了!你就放心吧,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做的。我还能把咱一家人的性命至于危险境地嘛!” 江清山说着话,还有点炸毛。自己就是这么让人不放心的人么?自己也算是成熟稳重、考虑周全的男子汉大丈夫嘛。 姚采澜反复确认无误,便暂时放下心来。可到底存了心事,有时候忧虑起来,半夜里睡不着,姚采澜就躺在床上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念上一会儿,心里便能安静下来。 姚采澜有时候甚至想,要不,自己这辈子就皈依成佛教徒得了。 江清山有起夜的习惯,因此半夜里听到自己媳妇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两只手结了个手印,嘴里念念有词: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好悬没把江清山吓死,以为媳妇这是发了什么癔症,或是犯了哪个方向的鬼祟。 见他吓成那样,姚采澜幸灾乐祸到不行,等笑够了才跟江清山解释了诵读心经的由来经过。 结果只换来人家一个白眼,“有毛病啊你。”然后翻个身就打着呼噜睡过去了。 气的姚采澜张口结舌,辗转半天还是睡不着觉。没想到这个人如此低俗,丝毫不懂得佛经的深奥玄妙,更不懂得尊重自己的宗教信仰。。。 当然,姚采澜也反复叮嘱江庆和小莲他们,一定要守口如瓶,把嘴巴管好了,对外务必得口径一致。 对家里的这帮人,姚采澜还是有信心的。只要她发了话,那绝对就能捂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绝不会有人对外面多说一句话的。 铁锤这孩子果然和石头小时候脾气大不一样,很爱睡觉。所以是吃足了就睡,睡足了就吃。除了尿湿了或是饿了的时候哭上几声,平时大都在呼呼大睡。 姚采澜便指着铁锤对江清山笑道,“这孩子,睡觉这方面随你啊,一睡起觉来雷打不动的,跟你一样,挨着枕头就能睡着!” 孩子好带,姚采澜的这个月子便做的格外安逸,养的是白白胖胖的,搞得自己都不大敢照镜子。 坐月子嘛,就是哪儿也不能去,就在屋子里头呆着,连内室也不能出。 因此,姚采澜大部分的时间是坐在小床旁看儿子睡觉,怎么看怎么觉得儿子怎么那么好看,怎么也看不够。 恩,除了小时候的石头,天底下数着铁锤长的最俊了。 白嫩嫩、胖乎乎的小脸,眼睛紧闭着,那一排眼睫毛怎么那么长! 当然,看长了时间白嬷嬷就会过来提醒,“奶奶,应该去躺躺了,月子里经常坐着的话,就会一辈子腰疼。。。”巴拉巴拉。 有了小孩子,白嬷嬷奶过孩子有经验的特长就又凸显了出来。连姚采澜都觉得,白嬷嬷最近走路都格外的有精神,说话都带着股子权威的劲头儿,小莲她们都不敢轻易抢了她的风头。 说起来,白嬷嬷也是个命苦的,生过几个孩子都没长大,最大的那个孩子长到了八岁,还是没熬过去。 她出来自卖自身当奶娘,也是因为丈夫体弱多病,家里看病吃药实在捉肘见襟。结果,她到了江府没多久,丈夫到底没救过来,还是撒手人寰了。 姚采澜也曾经暗自猜想,她的孩子之所以夭折,可能因为她丈夫身体不好、遗传的缘故吧。 主母 五十五 老家 姚采澜立的家规里头说是下人们女的年过四十五就出府,但白嬷嬷又是个特例了。 她现在孤身一人,出了府也无处可去。何况这几年,白嬷嬷或许因为自己没了孩子,对石头格外上心,那个关心,那个呵护,简直就跟亲奶奶没什么差别了。 姚采澜觉得,孩子小的时候非常需要这么一位完全无条件溺爱、宠爱他的长辈,才会让孩子更加的有安全感。 江清山没时间顾孩子,自己也不是那种完全贴心、宠爱无界限的母亲,白嬷嬷的存在正好填补了这一空白。 因此,姚采澜早就跟白嬷嬷打过了招呼,要给她养老送终,让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将来。 白嬷嬷也是个一辈子见多识广、命运多舛的人,见过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一个最终的归宿,心里自是感激万分,背着人偷偷的哭了一场,然后把眼泪一擦,自此对江家人更是掏心掏肺的用心。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个上了年纪的人看着孩子,给自己查缺补漏,让姚采澜照顾孩子的时候觉得心里很踏实。 姚采澜每日的吃食由白嬷嬷亲自厘定菜谱,由大厨房的连嫂子和三妹精心烹制,每日里变着花样来。 不管好吃还是不好吃,姚采澜都使劲儿往肚子里咽。反正姚采澜无所事事,任务只有一个,催奶。 姚采澜的奶质量和数量依然都很不错,得到了白嬷嬷的充分肯定。 对于姚采澜亲自喂养这种“掉价”的事,白嬷嬷已经不再置喙了,对于姚采澜在这方面的执着她已经充分领略到了。 因为铁锤能吃,长的就格外的快。出生时身量也不太大,满月时已经胖嘟嘟的,肥了好几圈了。 “能吃能睡,是个有福气的。”姚采澜如此认定了,心里更是疼爱他。 姚采澜在坐月子的时候也没忘了小院里住的那一家人,尤其是那个孩子,嘱咐江庆,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还特别吩咐小莲专门腾出时间来给那个孩子做了两身衣服。因为,那个江姑姑是个不会针线的。唉,女中豪杰嘛,拿把大刀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拿针线呢? 这次平阳那边来的满月礼来的比较迟,堪堪在铁锤满月前才到了。来的也不是江福,而是江府另一个管家,江喜。 至于姚家,来的自然还是青石。他是接就着江家的车辆来的,这样带着财物路上也能安全一些。 姚采澜细细询问之下,才知道最近江家老家那边颇不太平。 去年又是大考之年,崔家生依然名落孙山,崔家的气氛因此很有些沉闷,一家人的心情都不好。 到了冬天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清秋的旧病就复发了,咳嗽胸闷的,病的简直起不来床。 江夫人疼女儿,便把闺女接到了江府住了大半个月,等调理的差不多了才恋恋不舍的让崔家接了回去。 惹得崔家老太太十分不满。那老太太虽然清贫大半辈子,却是个心高气傲、气量也有点狭窄的主,虽然没闹到明面上来吧,但话里话外的都是刺儿。 江夫人心里也不痛快,我好好的女儿到了你们家你们不好生疼着敬着,怎么反而旧病复发了呢?因此两家各有委屈,各怀怨怼,闹的不大愉快。 被夹在两家当中的清秋可想而知,心里有多难受了。 而此时京里头,刚过了年的时候,大爷江清峰三年年满考试未得到好名次,没能考出去,依然得留在翰林院继续学习,必须再等明年的考试。大爷又气又恼的,身子也一直不太康健。屋漏偏逢连阴雨,他唯一的儿子江玉臻得了风寒,也病倒了。 所以,急得江老爷和江夫人不得了,索性把江福一家直接送到了京城里,帮大儿子打点家里的一切。李嬷嬷自然也跟着去了。 女儿到底比不得儿子那边要紧。不过,清秋这边江夫人到底还是又请了一个识规矩的有年纪的嬷嬷过去崔家那边帮衬着,怕自家女儿柔弱,任着别人欺负。 江喜这次除了带来他祖父、祖母的礼物之外,还带来了铁锤的大名,江玉津。 恩,自己公公起名字的水平好不容易进步了一点点。姚采澜很是满意。不知公公为了起这个名字又揪掉了多少他老人家宝贵的胡子。 姚家那边倒没什么,一直风平浪静的。章姨娘的身子也在慢慢的康复,每日里打理家中事务,脸上的颜色看着也好多了。 最关键的事件是,章姨娘好言好语的劝着姚谦好歹把儿子从白云寺给弄回来了。 姚采澜都没法想象,章姨娘是如何打动姚谦的。 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很是爱慕虚荣的人,一向对儿子寄予厚望。爱之深,则责之切。姚采澜能想象得到,姚鸿澜放弃科考要去白云寺学什么画技的时候,姚谦有多绝望。 不过,安澜没了,李氏走了,那个家现在也是千疮百孔的,现如今总算有了一点好消息。 青石说,少爷和老爷之间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却不像以前那样见面就跟乌鸡眼似的你瞪我、我瞪你了。 章姨娘还劝着姚谦给姚鸿澜寻了一位画画的师傅,专门教他作画。为此,姚鸿澜心里很是感激章姨娘,跟章姨娘之间的关系也和缓了好多。 他们随身自然也带来了清秋和章姨娘的信。 清秋照样是报喜不报忧的,顾左右而言他,一律都是好好好。看的姚采澜暗恨,这个死妮子说个实话得有多难啊。 章姨娘在信中却提到了名分的事。 姚谦自打李氏去后,章姨娘又帮助他大大弥补了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心里对章姨娘很是感激,便起兴跟章姨娘说要把她扶正,结果却被章姨娘拒绝了。 章姨娘并不是个短视的女子,她思前想后觉得,姚谦本来就以妾为妻,犯了官场的忌讳,这次要是再次把自己扶正,名声肯定会再差一层,很可能会因此阻了姚谦的仕途。她怕姚谦将来会埋怨她,因此便拒绝了这个非常有诱惑的建议。 姚谦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心里更加敬重章姨娘,更是信誓旦旦的许诺今生不再续弦,章姨娘将永远保有管家权。而且,只要章姨娘再有孩子,一律养在李氏名下,享受嫡子女待遇。 这一招以退为进玩的好啊。 主母 五十六 山匪 姚采澜看完信暗叹,想当年自命清高、不食人家烟火的章姨娘经历了那么多的事,现在也蜕变成为一个游刃有余的很标准的当家主母了,虽然名分上依然不是。 以妾为妻这事在这时代是极容易被人所诟病的。何况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这种事,简直是擎等着为世人奉献谈资,尤其会为那些极重礼法规矩的官僚们所不喜。 姚谦那么一提,很可能是一时冲动,过后一定会后悔的。姚采澜虽然说不上非常熟悉自己那位亲爹,却也了解一二。如果章姨娘果然答应了,将来他仕途不顺,那是很有可能被迁怒的。 人总是被现实教育着,被动的一点一点的在成长,在变化。这种变化,有时候是良性的,有时候也会很可怕。 但是,有姚谦这么死心塌地的对她,也算是不幸当中的大幸了吧。姚谦虽然一直就是个渣,但是,自从遇见章姨娘,这人渣居然也变情圣了。还真是稀奇得很哪。 当然,姚采澜感叹之余,却并不知道章姨娘一直刻意要瞒着她的事。 章姨娘养病期间,便把自己亲手挑的那个性子温顺、长的柔柔弱弱、吹啦弹唱皆会、早就被灌了药的清倌人开了脸,给了姚谦。 姚谦真是大喜过望。章姨娘一直专心照顾安澜,心力交瘁,当然就无形中冷落了他。 姚谦虽然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一直有心沾花惹草,但却真的把章姨娘放在了心上,一直怕章姨娘知道了伤心,正在反复纠缠犹豫,谁知道章姨娘竟然如此贤惠。。。 铁锤洗三的时候,江清山还没回来,自然没有好好操办。 这次过满月,又正值江清山大胜归来,当然要大摆宴席,好好的热闹一番。 出了月子的姚采澜接待了各家女眷,两只耳朵听了无数次对铁锤的赞美,脸都要笑僵了之后,终于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宋蕙兰。 姚采澜见她脸色有点发黄,又好好劝慰了她一番,劝她放放心思,专心先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好再去管别的。 宋蕙兰却没答话,只是摇头苦笑。 看的出来,宋蕙兰十分羡慕姚采澜又得了儿子,抱着在满屋子沸反盈天当中仍然呼呼大睡的铁锤喜欢的不得了,还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说要认铁锤做干儿子。 等把铁锤的满月宴顺顺当当的办了过去,姚采澜便急着让人把江姑姑和小山带来看看。 哎呦,就是这家人让自己这一个月里头多念了多少遍心经啊。赶紧亲眼见识见识吧。 江右的伤情虽然大有好转了,却仍然卧在床上,不良于行,暂时就见不着了。当然,他也没有重要到让姚采澜这个主母纡尊降贵去见他的份儿上。 姚采澜已经惦记了好久,今天终于见着了传说中的山匪,或是,江湖人。 自打江姑姑进来,人家一家三口十分自觉,一直就窝在小院深居简出,没露过面儿。平时也很好伺候,给什么用什么,还一再推辞江庆送去的东西,觉得很不好意思。 按照江庆的评价,这家人知书达理,很好相处。 姚采澜原本以为江姑姑既然练武,肯定是个长相粗豪的,谁知道人家长的柳眉杏目,身材中等,居然还挺漂亮。只不过走起路来步子挺大,身形矫健,一看就跟一般姑娘不一样。 身上也是穿着江府下人们统一制的的深蓝色布衣袄裤,但人家穿起来便格外有一种飒爽英姿的味道,让姚采澜一见就大为喜欢。 江姑姑进来朝着姚采澜福了福,姿势稍显生硬,“江氏见过二奶奶。” 姚采澜忙起身相扶,“您不必客气。” 这可是江清山当朋友处的,自己当然不能把人家真当奴婢来看。为奴为婢不过是暂时避祸的法子罢了。他们的卖身契江清山直接自己收着了,姚采澜连见也没见着,估计也只是短期的活契而已。 姚采澜便仔细打量江姑姑,一边又笑道,“我们姐妹既然有缘相聚,就不用见外了。不如,我就叫您江姐姐吧,听着也亲热些。”不等江姑姑谦让,就又转眼看向江姑姑牵着的男孩,笑道,“这就是小树吧?” 江姑姑见姚采澜待她十分热情,自己倒也不好再端着架子,忙把小树往前推了推。谁知道那孩子很是怕人,反而紧紧抓住江姑姑的手,人也躲到了她身后去,怎么哄也不出来。 江姑姑只好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孩子,太不知礼了,让奶奶笑话了。” 姚采澜笑着摆手,“可别这么说,不过是小孩子罢了。”小树大概是被双龙山的变故给吓的吧。这么小的孩子,家破人亡也真是可怜。不过,他们这两派人各为其主,各有各的不得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虽然明知事实如此,但这是面前两人心上的伤疤,姚采澜自不会去提,对于小树的抗拒,只是轻描淡写的掩了过去。 江姑姑见了姚采澜到底有些不自在,郑而重之的表达了感谢之词之后,又略略说了几句就告退了。 姚采澜相送到了门口,笑道,“姐姐不必忧心,等小树他爹伤全好了我们再商量进一步的打算不迟。平时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开口。”江姑姑只是淡淡的笑着,嘴里推辞不已。 姚采澜非常周到的目送着江姑姑牵着小树走远了,白嬷嬷却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奶奶,奴婢怎么看着,这个江姑姑走起路来的姿势,还像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啊?” 姚采澜悚然一惊,看向白嬷嬷,正色道,“嬷嬷慎言!咱们全家上下可都知道,他们是两口子,都有了孩子了!何来未出嫁之说?!” 白嬷嬷也明白了过来,轻轻掌了一下自己的嘴,忙谨慎的四下看看,“奶奶明智。您可别怪罪老婆子胡说!” 姚采澜知道,那两人自然不是真夫妻,不过是扮了夫妻,为了掩护孩子的事罢了。 不过,她倒没想到,白嬷嬷还有这等眼力。 这事儿也是能看出来的? 姚采澜充满好奇,狐疑的反复想了想江姑姑的走路姿势,却始终未得要领,只好郁闷的放弃不提。 主母 五十七章 破冰 江右一家人依然足不出户,倒也从不生事。不过,从江姑姑上次见自己时的别扭和冷淡,姚采澜也知道他们的心结不轻。 想想吧,面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同时又是把他 嫡女正妻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30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30部分阅读 的大哥抓捕归案的仇人,一般人也很难过了自己那道关口吧。 姚采澜嘴上不说,两只眼睛却是时刻盯紧了那个小院子。万一,他们心有怨恨、意图报复怎么办? 自从有了孩子,姚采澜自己都觉得自己变得有点神经兮兮,平时还好,有事的时候就特别感觉特别的焦虑。 好吧,但愿自己是小人之心了。 江清山当然一脸鄙夷的笑她杞人忧天,“他们可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从不背后捅刀子!” “是吗?”姚采澜反唇相讥,“那江右见到你时是不是非常光明磊落的瞧不上你啊?” 呃。江清山讪讪的摸摸鼻子。 江右那个家伙实在不像个爷们,小肚鸡肠,磨磨唧唧,看见自己虽然不至于拔刀相向吧,但老是怒目而视,似乎想用眼神戳死自己似的。他那眼神也不知道是咋练出来的,要是把这法子用到战场上,自己的兵不就能以一敌十了么!1 姚采澜对江清山的判断非常没有信心,虽然对小院子各种伺候的东西都尽数的供应齐备、有求必应加特别优待,但还是存了一份警惕之心。 直到又过了大半个月,江右的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 令姚采澜颇感兴趣的是,那军医只来了两次就不来了,因为江右本人似乎懂医,而且他自己开的方子似乎更好一些,让那个军医十分钦佩,所以也就用不着再往江府跑了。 真是能人啊。姚采澜听到这则消息时眼睛登时亮了。大夫啊,这可是人生在世保住小命、保住全家、奔向幸福生活的必备终极武器啊。 只可惜,这么个能人怎么还是自己家的仇人呢? 郁闷啊。 江右自然也得先拜见姚采澜。这次他们是一家人一起来的。 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 姚采澜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养眼的男子。剑眉朗目,目若寒星。虽然身子很是淡薄,也只穿着一袭天青色布衣,却别有一种风流倜傥的气质在。 唉,这么一个好苗子怎么会去做了山匪的呢?姚采澜暗暗惋惜。更惋惜的是,就是这么个人才出众的人物却与自己家的关系如此纠结。 因为,比起江姑姑虽然疏离但十分客气、有礼的态度,江右则明显的冷淡了不少。打人家一进屋子,眼睛就连正眼也没看姚采澜一下。 勉强说了几句感谢话、客气话过后,几人就剩下大眼瞪小眼。 江姑姑看不过去,只向江右使眼色,可江右不为所动,两只眼睛犹自盯着墙角的某物。于是,一场主仆会见在十分不和谐的气氛中匆匆结束了。 待他们走后,姚采澜自我平抚了一下有点受挫的心灵,然后就是托着下巴发愁。听说,萧如江已经定了罪名,只等秋后问斩。 等萧如江死了,自己家跟萧家的疙瘩可真是彻底解不开了。可这也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事啊,只能听天由命,盼望着江右他们自己能转过弯来。 不过,江清山一直没停下为萧如江活动的脚步。 这两人,在双龙山较量了一场,倒是颇为惺惺相惜起来。连姚采澜啧啧称奇。 不过,显然,江清山活动的并不顺利。 小院子中的人也一直低调行事,在江府中,竟似透明的空气一般,没有存在感。 只听说,江右似乎蓄起了胡子。这里的男人,约定俗成是三十岁后才蓄须。三十岁之前就留胡子的,除了一般穷苦百姓没时间去打理,一般人是要被笑话不修边幅的。 看来,这个江右就打算要变成个不修边幅的家伙了。 姚采澜只是约束好了下人,无事千万不要去打扰人家。江右愿意怎么折腾,只管随他去。 欲速则不达。姚采澜见江右明显的排斥,便也没有硬要去修复两家的关系,只跟他们保持了一个敬重又不狎昵的距离。 不过,她管得了别人,唯独管不了石头。 石头是奔着小树去的。 这么小的孩子,最喜欢跟着比自己大的孩子玩耍。所以,小树简直就成了石头的偶像,整天吵着找小树哥哥。 姚采澜虽然担心小树这孩子会不会心怀不满,也不知道这孩子沉默寡言的背后藏着怎样的心思。但是,你让她怎么跟满腔热血、单纯热情的石头去说呢? 她不能凭空去污蔑一个孩子,因为人家还什么也没干出来呢,更不能以小人之心揣测君子之腹,只好不太情愿的任着石头去,只反复嘱咐二妮和小红,一定要看紧了。 每天晚时等石头睡下了,二妮总会过来禀报,“大少爷跟在小树后面转悠了大半天,小树一直玩自己的,没开口说话。”姚采澜有点心疼,“那大少爷对此什么反应啊?”“大少爷一直笑呵呵的,高兴得很。” 那,好吧。这孩子的脸皮这到底是随了谁啊? 这样过了好几天,姚采澜对小树都有点失望了。这孩子应该也属于那种应急反应多度的类型,算是一种心里创伤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矫正过来的。 这天晚饭的时候,石头特别高兴的跑进来,抱着姚采澜的腿,“娘啊娘,小树哥哥跟我一块玩了!”姚采澜惊讶的抬眼看向紧随其后追进来的二妮,二妮一边喘,一边点头笑道,“还是大少爷聪明!今天大少爷把奶奶给他做的那个,叫什么拼插桌子、椅子啥的那一套,拿到小院子找小树玩了。结果,小树果然看上了这个东西。。。两人后来就一起玩了。” 石头继续炫耀,露出满嘴细碎的牙齿,“小树哥哥还对我笑了呢!” 姚采澜摸摸石头的脑袋夸奖道,“我们家石头真是有本事!要知道,小树哥哥很少说话,也很少笑的。所以,石头还要多多跟小树哥哥玩,让他多多说话,多多笑一笑,好不好?” 主母 五十八 得师 五十八 得师 苦心人,天不负。 当初夏干燥热烈的风吹遍了平阳这个偏僻的小县城的时候,石头和小树终于彻底打成了一片。 说来也怪,小树那家伙对谁脸都是臭臭的,爱搭不理,就是对江姑姑和江右,一天到晚也说不了几句话。 刚开始的时候,他对石头也是不搭理。可石头,天知道这孩子真是个看不出眉高眼低的,丝毫不受人家冷脸的影响,照样执着的跟在人家屁股后边,“哥哥、哥哥”的喊得很亲热。 慢慢的,小树也就不时的能对石头嘀嘀咕咕的说几句话。再后来,两个人就整天黏在一起了。 一旦两人好上了,小树虽然自己年岁也不大,却很知道礼让石头,从不欺负他。 这让所有的人都啧啧称奇。尤其是让姚采澜对小树的观感大大改观。 当娘的就是这样。谁喜欢她儿子,那肯定就是大大的好人啊,那比什么也让她高兴。 为此,江姑姑倒是特地登门来表达感谢,说是小树的性子看起来好了很多,终于恢复了一点小孩子应有的活气了。说着话,江姑姑确实忍不住眼睛红了,然后又觉得当着姚采澜的面有点不好意思。 姚采澜不禁莞尔,亲手给她递了一方自己的帕子,故意嗔道,“你看你,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般哭哭笑笑呢。”江姑姑接了帕子低头擦擦眼睛,这才破涕为笑。 江姑姑对石头确实是非常感激,破天荒的没有抬脚就走,而是坐下来跟姚采澜在一处谈了谈天。不过大都是在谈孩子的事情。姚采澜看得出,江姑姑是个重情重义的,她是在把小树当成亲生孩子在养呢。 姚采澜对她也很有好感,两个人的距离一下拉近了好多,渐渐的也就多了些来往。 姚采澜心里高兴,她看得出来,江姑姑对自家的隔阂消除的差不多了,没枉了自己一直对他们悉心照顾。当然,破冰有功的还应该是小石头。 刚开始,小树不愿出院子,石头只跟着小树在小院里头玩。后来,渐渐的,石头就把小树给拉出来了。夏天到了,院子里的树木纷纷开出绚丽的花朵,到处葱葱绿绿的,俩人便开始在整个府里乱窜。 姚采澜在外头转悠的时候,经常听到两个人的嬉闹声。 看见小树露出真心的笑容,姚采澜也感到由衷的高兴。 石头显然把小树完全当成了自己人,经常把那些姚采澜让人给他做的、他最喜爱的玩具,拿出来跟小树一起玩。 看见小树羡慕的样子,姚采澜索性好人做到底,又让李木匠照样子给小树做了一套。 江姑姑又上门连声道谢,又觉得好像自己家白沾了很多便宜,低头琢磨了半饷,才不好意思的问姚采澜,“承了奶奶那么多的情,真是很过意不去,不知我能帮上奶奶什么忙?” 姚采澜笑着给江姑姑满上一杯茶,“姐姐说这话就外道了。我和夫君都是真心拿你们当朋友的,小树那孩子我们也是真心喜欢的。我们所做的不过举手之劳,可当不得姐姐说这话” 江姑姑有些犹豫的道,“其实,我有些想法,不知道奶奶是否嫌弃。。。小树已经六岁了,也应该开始启蒙了。我和夫君就想着,由我教他一点强身健体的功夫,夫君教他识一点字。。。” 没等她说完,姚采澜已经惊喜道,“莫非姐姐想顺便让石头跟着学一学?真是太好了” 虽然,貌似石头稍稍有一点小,可是,他整天喜欢和小树腻在一起,跟着一起多接受一点好的影响总是没坏处的。 小孩子总是需要伙伴的。有了伙伴,学习的劲头跟自己一个人学相比,那可大不一样了。 姚采澜尤其高兴的是,她一直想让石头学点武艺强身健体。这下不用愁了。 本来,有他爹亲自指导再好不过的。 她爹那一手功夫那可是没的说。姚采澜早就听他吹嘘过了,他一入黑风营,为了立威,就先摆了个擂台,连连挑了十几个好手,好好的给了那群兔崽子一个下马威,才算在黑风营站住了脚跟。 可是,轮实战可以,你让他当师傅教导孩子?江清山想也没想,直接一口否决了:没那个闲工夫 江清山性子急躁,从来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完了公务回家时跟孩子亲热片刻倒是真亲热,但时间一长立马没了耐心。任姚采澜磨破了嘴皮子,江清山也不答应,直把姚采澜气的无可奈何。 这下好了,江姑姑看着就是一个比较稳重、比较靠谱的人,教导的效果应该会好很多吧。 于是,小小的石头背着母亲亲手做的深蓝色麻布书包,正式开始了他的学习生涯。 当然,他那个布料结实、制作精细的小书包,小树哥哥也有一模一样的一个。 姚采澜和江姑姑一商量,给两个人的课程定的时间也很宽松。每天一个上午,下午自由活动。上午一个时辰学武功,一个时辰识字。 当然,两个孩子年龄有差异,对石头的要求就没有对小树那么高。 不过,没过多久,石头就把《三字经》背的头头是道了,然后还一句一句解释的有模有样。 姚采澜一听石头解释的内容的深度,呃,小看了江右了。这家伙是个肚子里有货的,光听孩子这一解释,比自己的水平高多了 至于武艺方面,更是别说。 石头那孩子自小就是个闲不住的,如今更是如鱼得水,学的不亦乐乎。回到了后院也忘不了抬腿、挥拳的,摆上几个姿势,把姚采澜看的喜欢的不得了。 姚采澜很清楚,并不是所有有才华的人都能当好老师,知不知道是一回事,会不会教又是另一回事了。 姚采澜最怕的就是那种明明自己很有才华却偏偏不会教孩子,最后反而逼得孩子越来越厌恶学习的老师了。 所以,从石头目前的学习效果看,倒真是凭空捡了两个便宜好老师 江姑姑再过来时,就悄悄地透漏给姚采澜,说教石头的想法其实啊是江右的主意。 哼,那个倔强的家伙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姑姑在故意调节他们之间的矛盾,为江右买好,反正,姚采澜是承了他们的情了。 到了夏天,一家人照例要往大兴庄上去避暑。这时候,问题来了。 江右他们自然不方便抛头露面。可石头却不愿意离开小树。 “那你就留下跟小树哥哥玩吧。”姚采澜提出解决方案。随着时间推移,姚采澜觉得可以把石头完全放心的交给江姑姑带着了。 可石头又不舍得大好的田园风光。于是开始撒泼打赖,哭闹不休,气的姚采澜抬起手就想给他屁股上来一巴掌,却让江姑姑给拦下了。 石头倒也乖觉,一见有救星,刺溜一下就钻到了江姑姑怀里,搂着江姑姑的脖子不撒手,把姚采澜搞得哭笑不得。 倒是江姑姑见他们母子闹起了别扭,一边安慰的拍着石头的怀抱,一边主动提出,“若是奶奶不嫌麻烦的话,那就让小树也跟着去吧。” 姚采澜倒是有了意外的惊喜。这说明自己这些苦心没白费啊,人家好歹是完全信任咱了。 说起来倒也是,江右两口子都是知恩图报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姚采澜对小树那是没的说,可以说,石头有什么,小树就有什么。两个人就是石头心,也该被捂热了。 江右那家伙虽然脸上仍然别扭着,可是,江姑姑要跟姚采澜说个话什么的,他也从来都不拦着,教导起石头来也是尽心尽力,从来不偏向小树,总是一视同仁。 哎呀,小树和石头简直乐疯了,一路上在车里叽叽喳喳,兴奋地说个不休。 到了庄子上,天宽地广的,两个孩子就跟出了笼子的鸟一样,撒着欢的玩。 很明显,小树自小长在山上,对各种玩法熟稔得很,带着石头也跟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下河摸鱼,爬树掏鸟蛋,粘知了。。。 对于这些孩子的玩意儿,姚采澜抱着大力支持的态度。因为家里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小木匠,所以无论是捞鱼用的网子啊,还是粘知了用的小网子啊,这些小工具俱是制作精良,把小树和石头高兴坏了,抱住姚采澜亲了又亲,否则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了都。 很快,两人便跟村里的几个同龄的孩子联络上了,每日里自觉的凑在一起玩。于是,姚采澜为孩子们准备的工具大放异彩,让石头和小树享尽了羡慕的眼光。 有一天,石头光着小脚丫跟着小树回了家,这让白嬷嬷大为不满,拉着脸数落了半天。姚采澜笑着劝导,说这是“接地气”,多接地气孩子会更聪明更健壮的。 白嬷嬷压根不相信,等江清山回来还忍不住拉了他来“评评理”。熟料江清山只是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终于担心的说了一句,“只要别让瓷片割伤了脚就行”。 这是什么爹娘啊这是。 主母 五十九 消夏 五十九 消夏 有时候,几个孩子在山野里头寻了许多不知名的野果来吃,偶尔也会带上一小口袋红艳艳的小果子回家来,献宝似的拿给姚采澜吃。 姚采澜看了眼睛一亮,居然一口道破了它的名字,“这是狗茄子吧?”呃,这如此美型的小东西却有着这么一个囧囧有神的名字。 俩孩子又惊讶又崇拜的看着她。 姚采澜很给面子的拈了吃上几颗,笑着连声说好吃。酸酸甜甜的,还略有一点点的涩意。 余了手里还有一小把,姚采澜却舍不得吃,反反复复的在手里掂量着看,最后还费尽心思的把这一小把放在了一个碧玉色的石碗里头摆着。 红的艳丽,红的剔透。只有这似乎是尽占了天地灵秀的小果子,才不管前生后世亘古不变么? 石头因了姚采澜的赞赏而大受鼓舞,得寸进尺的吵着非要给铁锤尝尝,结果当然是被严词拒绝了。 当自己的哥哥欢呼雀跃的奔向大自然宽广的怀抱时,唯有铁锤安坐钓鱼台。 “这孩子怎么这么懒啊,这个懒蛋”姚采澜亲热的骂道,一边拿着拨浪鼓引着躺在藤席上的孩子翻身。 铁锤光着雪白的屁股,身上只系了一个红肚兜,两只眼睛一直瞅着母亲手里的玩意,嘴里“嗬嗬”有声,嘴边的哈喇子留了很长的一条线,白生生藕节一样的手脚凭空乱抓乱蹬,那身子却依然不愿翻过来。 最后,眼看这东西是够不着了,人家直接放弃,转而开始惬意的把玩起自己的手脚来,偶尔还能把自己的小脚丫够到自己的嘴巴里,咂巴咂巴的,吮的很起劲。 只留下他的母亲一个人,瞪眼看着他“生闷气”。 屋子南面和背面的窗都开着,吹着过堂风。虽然外头日头炙热,屋里依然很是凉爽。风里还隐约送来院子后头小河里荷花的香气。树上的蝉也在不知疲倦的鸣叫着。 夏日的天很长,让人觉得日子很静谧,仿佛能够天长日久的这样过下去一般。 当然,江右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他可不会随随便便就任着两个学生开始放羊。临行前,他和江姑姑都给俩孩子布置了作业。 早晨起来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天上的晨星还在闪烁,空气里弥漫着潮气。姚采澜因为要喂奶,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能睡到日上三竿,只好打着哈欠拼了老命爬将起来,接过孩子解怀喂奶。透过窗子,就看见院子里俩孩子很自觉的在扎马步。 俩人一边扎,一边还不停的说着话。也不知道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有那么多新奇的东西来谈论,貌似讨论的还很热烈。 小树这孩子,只有对着石头时才像个孩子的样子吧。 后来累得狠了,就说不出话来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憋着一口气继续站在初升的阳光里头。 不一会儿,石头就先败下阵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小树却还在坚持着。 姚采澜暗暗点头,这孩子,真是有毅力。有这么个孩子带着,石头至少不会走歪。 等时辰差不多了,两个人满头大汗的收了势,再一起打一套拳。 石头还只是刚入门,打的颇有些混乱不堪。小树却已经打得有板有眼了,还一本正经的纠正石头的错误,让姚采澜感到十分好笑。 用了早饭两个人就跑出去玩了,二妮和小红轮流跟着。在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刻之前,俩孩子谨遵姚采澜的嘱咐,就一身泥、一身水的回来了,洗吧洗吧换换衣服就开始安安静静的看书、写字。 午睡起来,还是看书。 等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太阳没那么毒了,两个人再去讨得姚采澜的允许,才又撒着欢往门外头跑,一直玩到暮色四合、彩霞漫天的时候才会在大丫头的催促声中回来,此时,他们早就累的浑身没力气了。 小红往往会右手里抱着一个,左手里再牵着一个,慢慢的走进院门。 这时候,姚采澜很喜欢在人声响起的时候,透过窗子看着他们。若是铁锤醒了,姚采澜就会抱着他指给他看,“铁锤,哥哥回来了,快看还有小红姐姐,小树哥哥。” 这个作息时间是由姚采澜制定的。姚采澜喜欢定一个很宽松的框框,只要石头不越过底线,那就随他去。 比如,只要他吃青菜,其他的吃什么都行,怎么吃都行。 比如,他爱怎么玩都行,弄脏衣服也可以,赤着脚也可以。但是,玩耍不能超过一定时间,该睡觉时要睡觉,到了饭点就得吃饭。 每五天,就由王小六赶着车把俩孩子送到城里头去交作业,然后听完师傅的点评之后,再领新的作业回来。 江清山和姚采澜最近正是情浓意切。老婆怀孕的日子真的不好挨,所以,解放以后的日子才显得分外珍贵。 俩人亲热之后,那人往往倒头就睡。原本姚采澜这时一般是很清醒的,所以对江清山的不体贴颇为不满。可是,不满又怎样?只好自己催眠自己,只要那人大方向没问题,就不要去斤斤计较这些细节问题了吧。 于是,后来,事毕后姚采澜也翻身睡过去,有时比江清山睡得还要快一些。 不知怎么的,今夜江清山有些小兴奋,没有疲乏得立马睡觉,草草收拾了一番后,反而拥着姚采澜兴致勃勃的说起了话。 “你知道么,皇上前几日刚刚添了皇子,是由皇后所生。那可是正牌的嫡子啊,因此今上龙颜大悦,下旨大赦天下呢。我看,说不定过上几天,皇上会直接册立太子也未可知啊。” 姚采澜眼睛疑惑的眨了一下,“皇上生了孩子,你却这么高兴。。。哦,我知道了,是与萧如江有关吧” “对极”江清山顺手刮了一下姚采澜的鼻子。 “不过,像他那种罪名,大赦天下恐怕也赦不到他的头上吧?”姚采澜摸着鼻子疑惑道。 “事在人为嘛,总得去碰碰运气。那个人,还真称得上是一条汉子了光凭他最后为双龙山做的这番安排,雷厉风行,敢想敢做,就知道这人绝对是个人物说起来,他占山为王也是被逼无奈,就这样死了的话,真是很冤枉。况且,双龙山那点破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应该不会有多少人关注的。只可惜,没有传召,我不能随便离开平阳否则的话,我亲去大名府为他运作一番,应该是有转圜的余地的。”江清山一直就为萧如江感到愤愤不平。 到了第二日,江清山还是吩咐江庆带上银票,领了几个人悄悄的离开了平阳,日夜兼程,赶往大名府。姚采澜也只能暗暗祈祷萧如江的运气能好一些了。 江庆人一走,姚采澜立刻就觉得日子没那么悠闲了,外面的事情陡然之间就多了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收租子的事情。这几年偶有天旱,但都不如今年旱的厉害。虽然水渠大大的发挥了它的作用,引来了小黑河的水,但小黑河的水量比起往年也是大大的下降,因此水量仍是不足。 还好,王小六这几年跟在江庆身边,到底学了不少东西。姚采澜索性就打发他办理收租的事,把个王小六激动的语无伦次,说了一大堆赌咒发誓、忠心以报的话这才颠颠的跑了,倒是惹得姚采澜她们笑了半天。 收完麦子马上就种上了玉米、黄豆、谷子、红薯等作物。姚采澜又让王小六多在田间转悠,看看出苗情况怎么样。 数天后,王小六把受租的事情圆满的办完了,这才晒得黑不溜秋的回来复命,说是今年虽然减产不少,但收成还算可以,佃户们日子虽较往年艰难上不少,但还是过得去的。 姚采澜很是松了一口气,夸赞了王小六几句,末了又吩咐王小六,在几处庄子上各自挑选了最艰难的几户免去一半的租子。 忙忙碌碌的日子过的便格外的快。 直到七月十五中元节之前,走了一个多月的江庆才从大名府风尘仆仆的返回来,同时终于不负众望的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萧如江被列入了大赦名单,由秋后问斩改成了流放西北边境。 虽然流放肯定也是一个无比艰辛的旅程,可是,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活着,就有希望。何况是萧如江那么一个了得的人物,只要有了一线机会,说不准会有什么大造化呢也很难说。 消息传来,大家都很高兴。 江右他们自不必说,姚采澜也是暗自送了一口气。 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花的值毕竟是一条人命,这可不是能用银子衡量的。 公中的账上被划走了这么一大笔银子,账上的数目明显的缩水了。江清山虽然并不关心具体的账目,可江庆奉了姚采澜的命,每到月底,或是有大型的收入或支出,势必要跟江清山汇报一番的,因此,江清山对于自己的家底,被姚采澜强压着,倒也有一点数。 江清山嘴上没说,在心里是很感激姚采澜对他的支持的。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顶得上自己家里庄子、铺子一年所有的收入了。 可人家,甩出一打银票,二话没说,眼睛连眨也不带眨的。这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得到的。何况,是对于姚采澜这个一向并不算大方的女人来说。 主母 六十章 中秋 六十章 中秋 萧如江终于摆脱了上断头台的结果,这让姚采澜一直而来的一个心结也终于解开了疙瘩。 她看了这些日子,真是打心眼里喜欢踏实、上进的小树。所以,她不想小树得知真相以后用他含着恨意的眼睛看着自己,更不敢想象他会如何对待一腔热情的石头。 这下好了。 姚采澜心里高兴,中元节的时候也就特许石头和小树亲手扎了河灯,去小黑河放河灯。姚采澜自是不能轻易的抛头露面,只是听说那一夜小黑河边十分热闹,人来人往,两个孩子自然玩的高兴无比。 七月底正是酸枣成熟的几节,后山上的野酸枣树挂了不少果子。姚采澜沾了石头和小树的光,天天能吃上酸酸甜甜的果子,新鲜又美味。 怀里的铁锤馋得哈喇子流的更长了,伸着小手努力往果盘子里扒拉,姚采澜忙把果盘拿远了些,怕他一个不注意塞到嘴里一个,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小莲见惹起了铁锤肚里的馋虫,就把西瓜切成薄片,再把西瓜子小心的一个一个剔除。铁锤摇着两只手抓了西瓜,歪歪扭扭的终于送到了嘴里,用那“无齿”的嘴巴使劲咂吧着,满嘴、满腮红通通的汁水直流,一家人便都饶有兴致的围在他身边围观他的“惨状”。 没过几天,上面竟然下了嘉奖令,表彰了相当一批地方官员,都是因为时逢大旱却没引起饥荒而受到嘉奖。其中,平阳县王县令竟然和公公江奎一同升做了大名府的通判,宋县丞因为亲身直接指挥了水利的修缮而顺利的升做了本县的知县。同时,姚谦也因为勤于政事、辅佐有功而摘了“待罪之身”的大帽子,官复原职,从新任了竹通的知县。 听到这一消息,姚采澜是有喜有忧。 显然,平阳县兴修水利的首功之臣,江清山,这次大规模的褒奖当中毫无斩获。可不是么,修缮水利他直接参与没错,但是,明面上却只有宋县丞一人。你一个武将,怎么能在水利上掺合呢,大景朝哪条哪款也没这个啊,说出去也是一条大罪 江清山当然是郁闷的不得了。不过,也是他心宽想得开,烦恼了没两日就又生龙活虎了。 姚采澜这才知道,原来大名府范围内的别的县城,大部分都因天旱造成了不同程度的饥荒,让老百姓苦不堪言。今上闻听后大为震怒。这嘉奖令先下来了,不知道等待其他官员的又是怎样的处罚呢?会不会有人为此倾家荡产,有人为此家破人亡,或者有人为此蒙冤受屈呢? 不过,总有人会为了饥肠辘辘、群情激愤的老百姓买单的。否则,朝廷又怎样才能安抚民心、重新把老百姓糊弄好呢? 对于江清山的委屈,姚采澜还是挺心疼的。不过,她同时也暗自里有一丝的庆幸。她活了两辈子,早就深知在官场上,那是高处不胜寒。官大一级,就意味着有更多的责任,就意味着有更多的麻烦,就意味着有更大的风险。 姚采澜跟江清山合计着,江老爷这次升官其实是明升暗降吧?一个县的一把手,升做了一个府的n把手,品级是升了没错,可是,权势明显的大不如前了。江老爷其实是失势了。 这难道是“谋逆案”的后遗症?感情,人家在这儿等着呐。这人,得多有耐心啊,连一个算是已经脱离“赵家军”多年的系统外人士也受到了应有的惩戒。 唉,君王的心思可是深似海的,不是一般人能测度的啊。姚采澜暗自都替他累得慌,朝政繁杂,连这种小事都能谋定而后动,这真不是一般人所能胜任的啊。听说,也只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罢了,登基时甚至只有十三岁。只能说,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不是个天才,就是个变态。恩,更可能是二者的综合体。 不过,依着江老爷那圆滑、机智的性子,应该能够很好的适应即将面对的新生活,倒也不用特别担心。算算江老爷的年纪,也快五十岁了,权当提前退居二线、颐养天年吧。 这次,姚谦能够一雪前耻还真是挺令人意外的。显然,他的升迁肯定与公公的大力提携有着直接的关系。姚采澜也清楚,自从她嫁入了江家,公公对自己老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再处处与他为难,动辄斥责,而是很是照顾,而且还积极为他打点、疏通关系,所以姚谦每年的政绩考核都是优。这次因为兴修水利而获升迁,自然是水到渠成,那也是沾了人家江奎的光。 姚采澜没想到,因为这次旱灾因祸得福的居然还有另一个人,二妮。 二妮自打上次姻缘受挫之后倒也很明智的选择了先在江府干着,静观其变。 二妮虽然外表看着大大咧咧,心中却很有些成算。 二妮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自是知道平头百姓家里有多么难过。因此,出府她是绝对不会考虑的。她知道,如果她选择脱了奴籍出府的话,没了江府的庇佑,再失了每月的工钱,她在李木匠家的日子未必好过。 即使李双喜人很难得,看着也很可靠,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但是,她不是那种为了男人就会把自己赖以立身的一切抛掉的女子。她是经历过那种三餐不继、饥饿难当的日子的,如今到了江府,真是跟上了天国一般,要她把手上这一切全抛了,她可没有那种勇气。 那个李木匠说起来也算有良心,对她依然很不错,安安分分的一边做活,一边等着她。 而这次大旱,李木匠本也是家境不算太好的人家,不过是这几年因为李木匠能干才过上算是温饱一些的生活,家里置办了十几亩的田地,可旱情一来就全遭了殃。他们家在临近的汾水县,旱情要比平阳严重得多,因此家里的收入锐减。 钱少了,人口却不少。李木匠兄弟姐妹好几个呢,该上学的要上学,该出嫁的要出嫁,因为钱的事多生龃晤,家里人整天跟乌眼鸡似的,今天你吵吵,明天我哭闹,让李老爹头痛不已。 李木匠年纪也不小了。趁着这个乱劲,李木匠趁热打铁又把婚事提了起来,他爹娘也就顺水推舟应了这事。 等中秋节的时候,依着惯例,姚采澜领着大大小小的孩子回到了府里。江清山也早早下了衙,领着几个人骑着马,特地提前下班来为一家老小保驾护航。 江清山原本就极为宠爱家里的两个儿子,他又是个爱得瑟的人。要是只为了护着老婆,那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可是,他如今可是为了两个宝贝疙瘩儿子,别人只会羡慕的说他是“爱子情深。” 本来自家三两辆青帏马车看着丝毫不打眼,如今多了这几个人高马大的兵丁。。。看着路人不断的指指点点,姚采澜皱着眉,嫌江清山大张旗鼓,闹的动静太大。 气的一心想树立自己尽职尽责父亲形象的江清山一扭脸,不稀得理她。却逗引的石头看了骑着高头大马的父亲艳羡不已。江清山一见,赶忙把石头从车里捞起来一下子就接到了马上,然后提着马小跑,惹得石头一路大笑不止。 姚采澜忙扶着车窗喊道,“别跌着孩子”父子俩不约而同的对此听而不闻,一路欢笑着跑到了队伍前面。 直到到了府门前,石头犹自没有满足。王小六忙着给江清山牵马坠蹬,然后拉着黑云往马房走。石头一扯小树的胳膊,两个孩子就眼巴巴的跟在了黑云的屁股后面也向着马房去了。 姚采澜刚一进江府的大门,就看见江右和江姑姑站在二门外等候着。江姑姑平时不太爱说笑的脸上也带出了明显的笑意。而江右,脸上干干净净的,大胡子早已不见了,平时老是对姚采澜保持四十五度角望天的眼神,这次终于正正经经的平视向姚采澜。 那眼神很是复杂,那脸上是在笑,却还有点别扭,似是后悔,似是欣慰,似是感慨,似是。。。其余的,姚采澜没来得及分析完,因为身边站着那一位,自己不好对着个外男看个不停,尽管自己真是好奇得很。 江右和江姑姑已经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二爷和二奶奶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二人愿终生为奴为婢,效力江家” 话是江姑姑说的,江右没吭声,下跪的速度慢了好大一拍,头是低垂着的,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姚采澜忙上前几步,把江姑姑掺了起来。江清山也已经把江右一把拉了起来,皱眉道,“两位言重了江某可是把先生当朋友看的,你们夫妇如此说,置我江清山于何地啊?” 姚采澜仍然“记恨”着想当初江右对自己的倨傲矜持态度,便忍不住坏心眼的偷眼看江右。江右早就觉察到了她闪烁的目光,耳根处都有点红了。 主母 六十一 江右 六十一 江右 姚采澜一回府,自是马不停蹄的打点要过节的事宜,送节礼啊,吩咐厨房打月饼啊,置办酒席之类。 到了中秋节的晚上,姚采澜吩咐好好置办了几桌酒席,不论主子下人,团团坐在了一处,喝酒,吃月饼,赏月,好好的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中秋节。 因为有了几个孩子不断的闹腾,再加上府里有了这许多的喜事,大家心情都很好,因此,这个节日过的气氛很好,欢声笑语不断。 姚采澜因为还要奶孩子,不过是略略坐了坐、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回了屋照顾铁锤,也让白嬷嬷和小莲都有机会入席去吃喝说笑一番。 众人推杯换盏,直闹到月上中天才算曲终人散。听说,江右虽然没怎么说话,到底还是敬了江清山一杯酒。后来喝的有点高了,居然本性必露,强拉着江清山要拼酒,又嚷着说什么“要在酒桌上报了一箭之仇”,江姑姑见势不对,手下用了点巧劲儿,很轻松的就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右给弄回去了。江右一边徒劳的挣扎着,还是大吵大嚷了一路,后来还唱了个什么《挑滑车》之类的一出戏。人家居然还是一副好嗓子,直唱的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小莲一脸的回味,“江先生唱的可真好比奴婢小时候在家里听的那些草台班子唱的好多了,那个唱腔。。。” 姚采澜听小莲说了这一出,忍不住的笑,同时又懊悔的要命。这样大的热闹自己居然错过了,没能亲眼看看江右发酒疯的胜景,真是毕生一大憾事。江清山那人昨晚喝的也不少,回来就埋头大睡,两人连话也能没说上一句。 江右,用两个字来形容,真是“闷马蚤”啊。 但笑过之后,又觉得有一丝怆然。 挑滑车?这出戏姚采澜是知道的。这里居然也有这一段历史呢。 岳飞与金兀术会阵于牛头山,分派众将,恐高宠不熟悉牛头山地形,未予重用。高宠不满,质问岳飞,岳飞令守军中大纛旗。两军交战,高宠见战事于宋军不利,不顾违抗军令,奋勇下山,连挑金将,大败兀术。兀术兵败,高宠乘胜追击。兀术以铁滑车自山头推下,高宠奋力连挑十一辆滑车,最后人马力尽,被滑车压死。 高宠,应该是一位如烟花般绽放片刻绚丽却转瞬即逝的悲剧英雄啊。 那边的戏迷已经忍不住轻声摇头晃脑的哼了起来:“气的俺怒冲霄,哪怕他兵山倒,杀他个血染荒郊,单枪匹马闯入贼巢,笑尔曹不知天高,好似天神下九霄,俺今日定把番贼扫。。。” 第二天,正好是休沐日。江清山从外书房回来,手里拿着两张卖身契。姚采澜疑惑的拿过来一看,原来是江右和江姑姑两人的。 姚采澜皱眉道,“人家那么一说,你还真收了啊?” 江清山无奈的摊着手,“我原本打算,等事情风头过去,就 嫡女正妻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31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31部分阅读 安排他们远走高飞。。。可我要是不收的话,江右立马收拾行礼就要走。我能让他们走么?暂时先收着,等过几年风头完全过去,再给他们另立户籍吧。” 江右那人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别扭的时候丝毫不假辞色,后悔了的时候倒也干脆利落。 江姑姑一连找了姚采澜好几次,要求能分排些差使给他们做,姚采澜却不好意思真的大喇喇的应下来。 于是,两个人都很自觉的开始“没事找事”做。所以,自此之后,石头的监护工作就全程被“包圆”了。 石头整日里跟小树混在一起。至于学习,文有江右,武有江姑姑。 姚采澜只有在早饭、午饭和晚饭的时候能看见自己儿子了。 其实,要不是姚采澜坚持,石头是恨不得连午饭都去小院子用的。 好吧,姚采澜自我安慰,全当是读幼儿园吧。 姚采澜一把抱起肥嘟嘟、白嫩嫩的铁锤,“吧唧”亲了一口道,“铁锤,还是你疼娘啊,不像你那个坏哥哥有了新人就把亲娘我给忘喽” 不过,姚采澜对于把石头教给那“两口子”还是十分放心的。江姑姑自不必说,教导石头一直就是尽心尽力的。 那江右更是个妙人儿,通过江庆又跟姚采澜申请配置了琴、棋、画笔、颜料等物,整日里不再像以前那样光教俩孩子读书识字了,琴棋书画各门课程居然都开全了。听石头的说法,江右居然还是个全才 我的老天,人家以前居然还藏了一手。 姚采澜惊讶不已,更加好奇江右的身世了。这个“十项全能型”的好苗子怎么混到山贼队伍里头去的呢? 江姑姑要时,姚采澜便直接问了她。以前这个话题是个禁忌。那会儿萧如江正被投到大名府大牢里边等着秋后问斩呢,这些过往之事是绝对不能问的啊。现在就不用顾忌了。 一谈到江右,江姑姑的脸上就有点忸怩,“夫君他。。。很少说起以前的事,不过,他家境很好是肯定的了。后来好像是遭了什么大难,被人诬告、陷害什么的,最后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果。” 姚采澜见她神色可疑,便起了促狭之心,笑着忽然问了一句,“哎,江姐姐,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江先生前一阵子受过重伤,现在怎么没看见什么伤痕啊?” 江姑姑慌了一下,眼睛四下里看看,装作混不在意的样子,“哦,他是伤在了背上了。”伤在背上靠自己自然是无法上药的,那这上药的人。。。 姚采澜知道江姑姑性子有点直,并不擅长撒谎。又见她似是对江右颇有些情意,因不知道他俩到底相处到了怎样的程度,也就不敢再进一步的打趣她了。 当然,姚采澜终于见识到了江右不凡的医术。家里凡事有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开个方子抓个药的,实在是大大的方便了很多。连姚采澜都觉得现在过起日子来心里更有底了。哎呀,医生在手,大路好走啊。 姚采澜其实一直对医术十分向往,无奈根本没有学习的条件。普通的医书就是看了也没多大用处,完全是之上谈兵。那些药材的药性,各种病情的不同症状,那都是要实践的。 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姚采澜上哪里找这样的机会啊 所以,姚采澜现在看江右,完全一副挖到宝的表情,看得江右心里直发毛。 碰到江右在府里施诊的时候,姚采澜一般会打着“关心下仆”的旗号过去观瞻一番。不但站在一边目光炯炯的看,而且还摆着虚心请教的态度,时不时的请教个问题什么的。 看的出来,江右对于姚采澜站在旁边碍手碍脚的事,是颇为介怀的。 也许是她问的问题也有点太小儿科,反正是经常收获江右的白眼若干,说起话来也不大客气。 姚采澜倒是没生气。人才嘛,都是有点个性的。没有个性的,那还叫人才么?肯定是庸才啊。姚采澜因为“求才若渴”,非常大度的原谅了江右对自己的不太恭敬。 八月底的时候,江老爷举荐来的田师爷拖家带口的来了。 原来,江老爷迁了官,那个原来用的师爷也就用不上了,江老爷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的小儿子打算,就举荐他到了平阳。这个田师爷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经验丰富,有了他的协助,免得自己家的那个混账无法无天,再招惹什么祸端来。 姚采澜早就给人在江府后面的街道买了一个小院子,又把院子里的物品一一精心的准备齐整,务必让田师爷住的舒心。 姚采澜深深的明白,江清山确实十分缺少这样一位精通文墨、又熟悉各种官场规则的师爷襄助。 而二妮也披红戴绿的,在一片吹吹打打声中,眼泪哗哗的被姚采澜亲手送上了花轿。 姚采澜的贺礼也非常实在,就近买了一处小院,把房契给了二妮当陪嫁。 姚采澜早就问过了二妮的想法,她才不想在李家那个大家庭里跟各有心思的兄弟姐妹们搅和,傻瓜才去自找没趣呢索性两个人搬出来,进江府做工也方便不是。 江右那家伙也不甘寂寞,跟江家越来越不客气了,直接向江清山打了报告,说是想进山采药去。估计这个人也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在府里拘了半年的功夫,人早就憋不住了。江清山见如今风声见缓,也没理由回绝他,便应下了,只嘱咐他早去早回。 于是,江右三不五时的出个门,消失个两三天又风尘仆仆的冒出来。因为他还有俩学生要教呢。 姚采澜眼看的江姑姑的脸色就不太好看。这个人,不会是打着借此机会疏远江姑姑的主意吧? 即便事实如此,姚采澜也只能干看着,不好多说话。这一对跟江庆那一对又不同。那一对明显是郎有情、妾有意。而这一对呢,妾是有情的,郎却不知道有没有意呢?真要是乱点了鸳鸯谱,可是要害了两个人一辈子的。 不过,姚采澜有种预感,江右,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主母 六十二 冬日 六十二 冬日 姚采澜跟江右大体商量了一下,两个孩子的课程是每旬歇息两日,有事的时候可以另外再请假,毕竟孩子太小了。至于他们再去给小树另外布置作业,姚采澜就不管了,只要石头不要感觉太累就好。 江姑姑人比较板,但是石头喜欢武枪弄棒,自是从来不说累的。而其他琴棋书画等课,江右那个人是个有两把刷子的,不但自己有才,而且很擅长跟孩子打交道。江右生性洒脱,不拘小节,从来都不是那种严厉刻板的严师,所以嬉笑怒骂的,又真诚又风趣,很讨石头喜欢。 每次天下了学吃饭的时候,石头已经开始“言必称先生”,“我们先生说了”怎样怎样,满脸的崇拜之情。 姚采澜看了心里只有喜欢的,对江右很是感激。孩子在四五岁这个阶段,有这么一个人引领着,石头,有福了。 江清山听了难免心里吃味,摩挲着下巴不太高兴。 姚采澜就笑他“活该”,“谁叫你自己没时间陪伴孩子的,那能怪谁啊?” 江清山嘴上不服气,跟姚采澜两个人对着呛上几句,其实心里却真当成回事了。 从此以后晚上回来的早了,不再只顾自己吃吃喝喝,而是刻意的跟俩儿子说说笑笑,玩耍一番。偶尔,也会陪着姚采澜一起给铁锤洗洗澡。甚至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哄着石头睡觉。石头当然要缠着他讲战场上的故事,江清山本来很不乐意干这个,只是看着石头期盼的眼睛,也不忍心回绝他,免得自己被他那位无所不能的“先生”给比了下去,只好硬着头皮磕磕巴巴的讲上一个。 江清山的休沐日,被姚采澜刻意安排的尽量与石头的休息日相重叠。虽然江清山的休沐日真正过的并不太多,往往会去兵营“加班加点”。但一有机会,江清山也会亲自领上孩子们到山野之外到处转转。正是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的时候,秋高气爽,正适宜出游。 日子忽忽就到了十月,铁锤也已经七个月了,这个懒家伙终于能自己稳稳的坐上好大一会子了,姚采澜也终于出了孝期。 江庆张罗着要把府里素净了一年的帷幔帐子撤下来,姚采澜却什么都顾不上管,先把孩子一抱,套上车着急的去看刚刚生了儿子、还在坐月子的水草。早就知道了这事,姚采澜替水草感到高兴,只是碍于守孝,不能出门。 江庆那就更别说了,每天再也不复以前沉静、寡言的形象,而是见人就笑、脚步生风。府里哪一个人不知道大管家儿女双全、夫妻和美,日子过的舒心又红火呢。 姚采澜这次出门动静挺大,套了两辆车。姚采澜抱着铁锤和白嬷嬷、小莲做了前边一辆。后边那辆则坐着石头、小树和江姑姑。 姚采澜不愿意总是把孩子拘在自家院子里,有机会就带着孩子们多出来增长些见识。 幸亏自打添了铁锤,为了安全起见,姚采澜出了月子就先买了三个年富力强的小伙子来家。其中一个机灵点的,武艺很不错的,就给了江清山当小厮,跟江西一起护卫江清山。光江西一个跟着,姚采澜到底不放心。这样,出门的时候也不至于缺少人手可用。 虽然外面已经是比较冷了,孩子们游戏的兴致却仍然十分高涨。俩孩子带着水草的大女儿妞妞在外边追着跑,又笑又闹的。幸亏到了中午,天上的太阳还算不错,照得人身上还有些暖意。 姚采澜就抱了铁锤去看水草刚刚出生的儿子。水草头上还包着帕子,满足的倚在床上笑。 姚采澜送了那小子一把银质的长命锁,水草高兴的立马就给儿子戴在了脖子上。 有了孩子的人,最喜欢的话题就是谈孩子。两个人兴致盎然的大谈了一番妈妈经,倒是让旁边坐着的江姑姑颇有些不自在。 姚采澜见微知著,忙道,“江姐姐,你还是去外面看看石头他们吧,可别碰着、磕着的。” 江姑姑如闻大赦,忙不迭的出去了。 姚采澜留在水草家,领着几个孩子一起,吃了一顿热闹的午饭,又抓着水草的手聊了几句,才意犹未尽的坐车回来。 铁锤那家伙性子实在温吞,姚采澜为了让他多多运动实在是费尽了心思。谁知道他怎么那么懒的,能躺着绝不趴着,能不动那就一步都不爬,简直跟他运动细胞发达的哥哥大相径庭 姚采澜看着儿子又趴在了毯子上,死活不肯往前爬上一步,便忍不住跟一旁的江姑姑抱怨道,“这孩子果然就是属猪的,性子也跟猪一样,真是懒得可以啊!” 两个人正说笑,二妮拿着一张喜帖进来,说是童府送来的。姚采澜打开一看,原来是童大爷的一个妾室刚刚得了一个儿子。 姚采澜大吃一惊,童景旗什么时候纳了一个妾啊,怎么这会儿都有儿子了?自己可从没听宋蕙兰提起过啊 等小莲把来送信的婆子打发走了,回来复命时才给姚采澜详细解释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 原来,宋蕙兰刚过年的时候,就把自己的一个丫头,和童家老夫人给的一个大丫头同时给开了脸,放在了房里。而这次生子的,就是童老夫人送的那个丫头。这孩子一落地,宋蕙兰就把孩子抱到了自己屋里,同时还把那个丫头正式升做了妾室。 事情看似简单,不过三言两语,而其中的弯弯绕绕,种种无奈、心伤之处,一向好强的宋蕙兰又怎么会向自己自揭伤疤呢? 虽然养在了蕙兰屋里头,但毕竟并没有记在她名下,那孩子还算是个妾室的儿子,姚采澜也就没必要亲自道贺,只不过依照府里的规矩,让江庆封了一份礼送了过去。 待到那边的事情办了过去,又过了些日子,姚采澜才亲自上门造访。铁锤太小了,外面滴水成冰的,北风呼啸,所以姚采澜就把铁锤放在了家里头由白嬷嬷和小莲带着,身边倒是带上了石头。 宋蕙兰披着一件大红的出毛棉披风,头上被兜帽掩得极严实,看起来华贵异常,亲自接到了二门外,嘴里一面埋怨着,“你瞧瞧这天阴沉的,我早就说了待我有空就去登门看望姐姐,让姐姐不必亲来,姐姐偏偏不听我的。” 宋惠兰边说边弯腰亲热的牵起石头的手,姚采澜笑道,“我在家里这一年也是呆的久了,正好带着孩子出来上你这儿散散”。 童家资财雄厚,排场比江家要大的多,人口多,伺候的下人也多,此时两边伺候的就有四五个人。两个人碍着这些人也就说些打招呼的话。 直到进了宋蕙兰住的院子,宋惠兰便先让人带了石头去找些好玩的玩意玩着。 进了里屋,丫头们过来帮宋惠兰除了棉披风,她里头穿着一件鹅黄|色妆花锻子绣兰草的棉袍,虽然衣裳精致,剪裁合体,却更衬得她的脸色发黄。姚采澜皱了眉道,“这么长的时间不见,你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看呢?” 宋蕙兰刚才路上强装出的笑脸才一下垮了下来,露出了疲惫来,只摇头道,“一言难尽。” 姚采澜先进了东间看了看孩子,孩子正睡着。屋里暖意融融,孩子的用具俱是上乘,一旁伺候着好几个丫鬟婆子,一看就知道宋惠兰对这个孩子有多么的重视。 屋里早就烧上了地龙,修造地龙的工匠自然是姚采澜介绍给童家的。地龙在平阳县并不怎么吃香,因为烧地龙特别费碳,一般人家都用不起。用得起的人家吧,还有些以勤俭持家为座右铭的,还不一定舍得用。自然,童家是不在此列的。 姚采澜难免要夸赞孩子几句,又送了一件长命锁,这才和宋蕙兰一块返回了里屋。 还没等坐下好好说话,丫头们已经端着乌油油的药汤子进来了。 “放下吧,我等会儿再喝”宋蕙兰厌恶的扭脸不去看那碗苦药。 姚采澜看她难受,不免要打趣她逗她开心,“你啊,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吃个药也别扭成这样?这可不像我们威风八面的童家大奶了!” 宋蕙兰见了她,也不多摆当家主母的威风,亲昵又不失俏皮的打了她一下,脸上终于带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如今,也就是你敢排揎我了” 两个人说话一向直来直往,宋惠兰当着她的面,也就毫不客气的自傲了一把。确实,以宋惠兰如今的地位,在家资殷实的童家那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了,当初门庭冷落的娘家如今也成了这平阳县的第一位的人家,宋惠兰现在跟当年被人诟病的县丞家孤女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姚采澜便啐道:“哎呀,好大的口气我们童大奶好大的威风,真是要把我给吓死了只不过,我们大奶这么大的能耐,怎么还纡尊降贵的去我的锦绣庄上做衣裳呢?”说着还一手扯了扯宋惠兰身上的袍子。她当然一眼认出来,这出自她庄子上的手笔。 宋惠兰便把她的手一下给打掉了,嗔道,“我可是好心好意的送上门去给你们生意做,姐姐倒是得了便宜卖起乖来了可不止我身上这一套,这府里数得着的女主子,今年上了冬我就请了你们锦绣庄的人,给她们一人作了一身呢。姐姐你还不赶紧好好奉承我这大主顾?”姚采澜忙起身装模作样的要给她斟茶。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又并排坐到了榻上。宋蕙兰随手一挥,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主母 六十三 童言 六十三 童言 姚采澜四周没了人,便直接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这一年没出来,怎么你就忽然多了个儿子出来啊?” 宋惠兰叹了口气,收敛了那份在人前的精明干练,脸上只剩了一片落寞,“过年的时候,我就替大爷收了两个通房。”见姚采澜着急插言,她已经抢在了前面作了解释,“就是我不做主收,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会拿这个说事儿,拿这个挤兑我。甚至,二房和三房都已经隐隐露出要把孩子过继给我呵呵,我和大爷今年都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他们居然脸皮这样厚,如此来恶心我” 姚采澜也很气愤,“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你们不过才成婚四年罢了,说不定很快就能怀上呢” 宋惠兰摇摇头,“是啊,这世上的人只有你想不到,可没有他们做不出的何况,我头上还压着一个老太太呢。别人我还能压上一压,只有她,我是挡都挡不得的。老太太一向偏心四房,她的小儿子。而且因为老太爷临终前的遗愿,她才被迫将主持中馈的大权让给了我,心里自然是不满的。大爷跟老太太感情也不是很亲近,可是,当儿子的,又能说什么呢?我也是气狠了,索性收了她送来的一个,又把我身边的一个也给开了脸,就让她们自己乌赤白脸的去斗去,只要别让我看见就行她们俩出身不好,脑子也不太够使,大爷也只是新鲜了两天也就罢了。若不是我劝着,若不是大爷还想着子嗣的事儿,她们连大爷的影子也摸不着呢也亏得那个生了儿子的还得意呢。。。索性也就只让她得意上几天吧” 尽管宋蕙兰摘下了脸上常戴的面具,在姚采澜面前毫不掩饰的直抒胸臆,说的甚是快意,可如果她真的这么看得开,这么轻松的掌控全局的话,这么憔悴的脸色又是为了什么呢? 姚采澜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顺着她的话说,只想让她开心一点罢了。 “既然有了这个儿子傍身,那些冷言冷语也该消停消停了。你也趁着这段日子,先把自己的身子调理好要紧”姚采澜劝道,转眼又遗憾的说,“若是你家宋伯伯早日能得拜县令的话,他们就不敢这么嚣张了,你也不用给那两个人开脸了” 宋惠兰又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命啊。人那,是不能同命争的。何况,他们就是一时安生一阵,早晚也会闹起来的。长痛不如短痛吧。” “我也想开了。女人啊,别指望男人能护着你一辈子,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都是虚的。男人啊要女人,那就让他收去,要生孩子就由得她们去生。只要我守好我的本分,只要我把家里打理好,让男人能在外面没有后顾之忧的好好打拼,我的位置就是牢不可破的。就是那些女人再能生,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去。我只管把他们都教养好了,然后从里头选一个记在我的名下就行了。” 说罢果然脸色又复平静,拿过了旁边放着的早已冷掉的药碗,没等姚采澜来拦,就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的尽数灌了下去。 姚采澜只来得及嗔一句“你呀”,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忙把小机上搁着的蜜饯果子拿了过来。宋惠兰却并不去碰那些果子,只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似是丝毫也不在意这药有多苦。 自己本是怕她难过才不顾天寒地冻赶过来看她的,可如今见她看的如此清透明白,对她又是钦佩,又是怜惜。两人好好说了一番话,姚采澜也怕打扰她养着,推辞着也没留下用饭,就领着孩子告辞了。 “姐姐尽管放心,我也知道好好爱惜着自己。大爷一直留心四处打听着呢。前一阵听说大名府有位妇科圣手,大爷说要重金请他来府里一趟呢”宋蕙兰还是坚持着把她送到了大门口。说着话的时候,尽管宋惠兰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好似有些心灰意懒的样子,姚采澜还是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隐藏的痛楚。 有爱才会有痛吧。 其实,照这么说,童景旗还是对妻子很是关心的,姚采澜暗自点头,这人至少是非轻重还是能分得清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姚采澜知道,宋惠兰这人,是不用自己惦记的,不论多难,她总能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 入了冬,江右自然没有采药的借口老往外跑,倒是老老实实的专心的教导起两个孩子。姚采澜看石头的表现,倒是很有些惊喜。石头的进步很大,天文地理的,对什么事都起了兴致,很喜欢提问问题。 “天上为什么会下雪呢?”石头蹙着小小的眉头扒在窗口,略微开了条小缝往外张望着。外面大大的雪片密密麻麻的落下来,房前的树木都看不清了。虽然以至傍晚,天色却被雪光映的一片亮。 小莲正把石头的一件棉袍拆开边角放出来,再续上一些棉絮。这孩子个子长得快,又爱武枪弄棒,身上的衣裳经常是一身汗一身泥土的,得多准备上好几身预备着。 小莲把手上的线头咬断了,笑道,“大少爷这个问题问得好奇怪。老天爷要下雪,便有他的原因在。我们凡人自然是猜不透老天爷的意思的。” 石头转身疑惑的看着她,“下雪也是老天爷管着么?老天爷长什么样,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小莲闻言笑得前仰后合的,“大少爷可真风趣老天爷是天上的神仙,岂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石头却一撇嘴,“小莲姐姐,你又骗人啦既然你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有位老天爷存在呢先生说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到后来,摇头晃脑的,一副教训人的长者口气。 姚采澜正把睡熟的铁锤放在了小床里边,走过来一边笑,一边用手指头戳他大脑袋一下,“你这孩子,口气还真不小,居然教训起你小莲姐来了” 石头不太服气,张嘴就说,“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娘可千万不要瞧不起小孩子啊” 几人正笑着,江清山已经一挑棉帘子进来了,“在笑什么呢,这么热闹?” 小莲出去端热水,姚采澜就上前为他把厚重的披风除了,转身搭在了架子上晾着,一面转身跟石头说,“石头,你去问你爹去。你爹学识渊博,定然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江清山狐疑的看着她,“姚采澜,你又搞什么呢?可别害我啊” 石头已经一下扑到了他身上去,一面搂着他的脖子,一面又问了一遍。 江清山先给了姚采澜一个责怪的眼神,转而挠挠头皮,琢磨了半天才道,“下雪嘛,自然是因为该下。不下的话田里的庄稼就长的不好。庄稼长的不好,老百姓就会没饭吃。所以,这雪,必须得下” 姚采澜在一旁听得忍笑不禁,江清山又威胁的看她一眼。 石头也歪头想了一下,“爹说因为该下,所以就下。可是,我们这里今年夏天时大旱,那时肯定应该下雨的,怎么又没下呢?” 江清山张嘴结舌答不出来,又见姚采澜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便赌气把石头往前一递,赌气道,“问你母亲去” 姚采澜忙把石头接了过来,见石头一脸的希冀,便想了想道,“娘琢磨着啊,地上的水一冷就会结成冰。所以啊,可能在天上会有水啊,气啊之类的,如果冷的话就会变成雪花落下来。” 石头听了便一拍手,“对啊,如果不冷的话,它就直接变成雨落下来。” 江清山却不太服气,“石头,别听你母亲胡说什么天上有水有气的,天上住着神仙呢,哪有什么水和气” 姚采澜懒得理他这死脑筋,直接别过脸去低声的跟石头讨论起来。江清山落了个没趣,又隐约听到两人提到什么“先生”之类,便微微撇了撇嘴,转身一甩袖子,悻悻的去了净房。 仿佛一过了年,就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清秋这时来了一封信,信中有喜有忧。 喜得是江老爷自从到了大名府,站住了脚跟之后,先好好的疏通了一番关系,又花了一笔银子,历尽了一番周折,终于得以让崔家生进入了府学学习。 这样,清秋就顺理成章的随着丈夫搬到了大名府,然后就在江家帮助之下,在江府附近买了一个小宅子住下了,也好陪伴丈夫读书。 崔老夫人虽然很不情愿,可到底是儿子的前程重要。府学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去的。据说,里边的学生非富即贵,前程那可都是一片光明啊。老夫人有心将大媳妇留下伺候自己,可到底是忌讳江家这边,终于放了手让他们搬到了大名府。 清秋自从脱离了崔老夫人的眼睛,心情好的多了。再加上崔家生自打进了大名府,少不了时时处处靠着江家,对着清秋时气也有些短,不复以前那样书生意气,所以对清秋刻意的温柔小意、陪着小心。 清秋也不是那恃宠而骄的,丈夫对自己我,自己只有对他更好的。两好凑一好,两个人的关系倒像是到了一个蜜月期了。 主母 六十四 升迁 六十四 升迁 清秋还很意外的录了自己写的一首诗来,说是要请姚采澜品鉴一二。 姚采澜自己写诗是肯定写不出来的,所以对有才的人,特别是女人,怀有一种特别的崇敬之情,清秋又说要让她“品鉴”一下,更是让姚采澜觉得受宠若惊,只觉得好像有当年找工作去面试时候一样的紧张感。 姚采澜定了定神,上上下下仔细拜读了一遍,却是一首《竹枝词》: 山竹桃花满上头,青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这首诗,写的言简而意深。虽然用词简单,却比喻新奇,对比巧妙。瞧瞧这诗里头,既有浓的化不开的情意,又有着对失去所爱的担忧,竟完全是一番闺中小儿女的心思了。 瞧这姑娘,满腔的柔情和疑虑都藏不住,居然第一次这样大方的把首情诗拿了给自己看了。姚采澜看完思量半晌,不禁掩卷叹息。不管将来怎样,至少现下是幸福的吧。 信中却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京中大伯子江清峰身体不太好,甚至一度缠绵病榻,起不来床。居天子脚下,大不易啊。姚采澜也不清楚江清峰到底在京中有何遭遇,但是,想想也知道,那些官场倾轧、肮脏卑鄙,只会比其它任何地方都要黑暗,都要疯狂。 江夫人焦虑的日夜不安、风度全失,担心江福、李嬷嬷夫妻仍然不能照管好大儿子一家,不顾众人拦阻,执意动身亲自赶往京城照看。 姚采澜知道了这事,也是担心的很,等晚上江清山回来,跟他商量了一番,就使人打点了些药材,派可靠的人送到京城里去。婆婆都去了,自己当然也得闻风而动。这些药材自然都经了江右的手,据说是西北独有,而京中找不着的,但愿能对大伯子的病起到一点作用。 过年的时候倒是热热闹闹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石头为了放鞭炮的事一直在跟姚采澜闹别扭。那孩子是个胆大的,手里头拿了点燃的香烛,就敢去点鞭炮。姚采澜秉着“安全第一”的原则,死活不松口,怕炸着孩子。 江清山则很不以为然,觉得男孩子就应该大胆勇为,点个鞭炮算什么,自己小时候过年整天也是玩这个的。江清山的态度把个姚采澜气的不得了,直接驳了江清山的面子,“越级”下了死命令,让满府的人看管好了鞭炮和石头,决不让他碰着这东西。 把个石头气的直跳脚,好一阵的都不愿搭理姚采澜,妄图逼得姚采澜就范。姚采澜眼皮都没瞭他一下,反而跟铁锤玩的不亦乐乎,显得愈发的亲密无间。最后只能是石头偃旗息鼓,这事便不了了之了。小莲她们在一边看着,知道这一场母子斗法,又是姚采澜完胜。 年味儿还没等散去,刚刚到了正月底,兵部忽然来了一纸调令,却是江清山五年任期已满,因治兵有方、剿匪有功而被升做了云阳所的副千总。云阳所的大本营就在云阳县,就在平阳县的东南部,倒是更接近大名府一些。 全府的人莫不欢欣鼓舞,只除了一人,姚采澜。 姚采澜完全没想到这个结果,只一厢情愿的以为江清山还会连任,自己的生活还跟以前那样平淡无波的过下去。从没想过。。。 姚采澜安全感太缺乏,老觉得越深入到政治里面去,危险越大。高处不胜寒嘛,明哲保身才是王道。江清山却始终不以为然。当然,她也隐隐的明白,江清山站得越高,女人围上来的机会就会越多。可人生,就是如此的不如意,从来不按人的心意来安排。 江清山忙着喝送行的酒,据说跟弟兄几个感情颇好,每次回来除了一身酒气,有时候还带着肿胀的眼泡,感情喝高了还抱在一起哭来着第二天醒了,心情不太好的姚采澜便借题发挥,把宿醉的江清山极尽能事的嘲笑一番,江清山斗嘴斗不过她,往往只能撂下几句狠话,便狼狈的落荒而逃。 姚采澜发泄完了,还得认命的继续忙着收拢生意、打点行装。 除了锦绣庄和第一春要继续留着之外,其他的田庄自然要抓紧时间卖掉换成银钱了。一时间,府里顿时是鸡飞狗跳,人人忙的脚不沾地。 水草早就听见了信,抱着他儿子进来,自然是担心姚采澜会把她留下来。姚采澜就笑话她,“你都是俩孩子的娘了,还是这样不稳重江叔都得跟着我们走呢,难道我会把你强留在这里,让你们夫妻分离?” 二妮和李木匠也进来磕了头,要跟着江家一起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姚采澜自然还是愿意的。二妮夫妻俩都是老人了,用的顺手,可信度又高。姚采澜也不想换人。 姚采澜算了算人手,锦绣庄和第一春都换上了水草和林静轩亲自带出来的掌柜,姚采澜倒也是放心。她琢磨了一下,又让江庆去问纪尚才,愿不愿意跟着自己走。纪尚才人很可靠,能力也是有的,对地里的事又精通,管理田庄再好不过了。尤其是他家里还有三个儿子,各有各的特点,但都被教的很好。姚采澜对他们家倒是挺中意的。 江清山现在不比以前官微人轻的时候,眼下也正是用人之际,有些人才姚采澜还是不愿意放过的。 纪尚才正担心江家一走,庄子上又跟以前一样乱糟,也怕李茂林翻过身来报复自己,姚采澜派人来一说,虽然故土难离,但思前想后的,还是狠了狠心,带着全家老小也跟着江家上了路。 这样热热闹闹的,直闹到了二月底,江青山才正式交割清楚了一切,姚采澜也把生意啊、庄子啊什么的都料理清楚了,又抽空去见了宋惠兰,跟她洒泪相别,便收拾了十辆大车离开了平阳县。 如今两人家业也置办的多了,就连自己睡惯了的架子床也舍不得处理掉,因为有李双喜的巧手,就把床原地解体,这样搬运起来就方便多了。其他不舍的大件也是如此。所以,无论任何时候,专业人才都是亟需的。 主母 六十五 路上 六十五 路上 这次搬家比起初至平阳时队伍扩充了一倍不止,除了江清山一家,还有江庆、水草一家,江右一家,二妮一家,纪尚才一家,另外还有些包袱细软和一些箱笼重物,把大车上塞得满满当当。姚采澜还特别又采买了当地的一些特产并一些药材等物,又是满满的装了一大车。 姚采澜凭车窗看着愈离愈远的江府,心里一阵的发酸。那黑漆的大门曾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打开过,那高高的门槛自己曾经抬高了脚一次一次迈过,五年啊,就连门口那两只普普通通的石狮子都忽然变得可爱起来。。。 可惜,有石头在后边车子里大呼小叫的闹腾,还有铁锤懵懂的咿咿呀呀,姚采澜连感伤都没时间,注意力很快的就转移到在车厢里乱爬的铁锤身上来,吓得赶紧张开双臂哄道,“铁锤啊,快到娘这儿来,小心碰着头啊!” 到了城门外,江清山那帮子兄弟自然列了一大队相送。姚采澜远远看着,只见江清山豪爽的喝下了一碗又一碗的酒,最后把碗一摔,抱拳拱手,这才一提马当先冲了下去,然后呢就是好半天都不见人。难道他自己一个人跑哪儿哭去了不成? 一路上,多是住宿驿站,安全系数、舒适系数和省心系数都提高了不少。 光乍现。虽然远处大山仍然荒凉,但路边的柳树到底绽出几点新绿。 因为是官道,来往的路人比较多,不时能看见马车行过。 等人过去,姚采澜抱就着铁锤一路上凑在车窗前,一路指点着外面,跟他喁喁细语。 石头和小树在后边车上,一路上都能听见他们的欢声笑语,想来孩子的精力最为充沛,即使坐着车走远路也兴奋不已呢。 有时候,还能听见他们齐声诵读“幼学琼林”的声音。原来,即使在车上,江右的教习过程仍未中断呢姚采澜听了,心里格外的舒坦。 铁锤听了这声音,便朝着后边咿咿呀呀的叫,姚采澜自诩最是懂得儿子的心意,想了想便低了头问道,“铁锤想哥哥了是不是?” 转身跟车外跟着的骑着马的江西吩咐,“去吧大少爷和小树叫到我车上来。” 不一会儿,石头和小树就推开车厢门跳了进来,石头笑着喊道,“娘亲,弟弟是不是想我了?” 姚采澜笑着点点头,两个孩子便都凑过来看铁锤。 铁锤看见两人,果然露出欢欣的笑容来。 俩孩子便逗着铁锤玩了半天,直到铁锤困的眼皮半睁不睁的,俩孩子才有返回到自己车上去。 到了晚上,一家人住进了一家驿站。驿卒前前后后的忙着准备热水、张罗吃食,招待的极是周到。 姚采澜抱着一下车就醒了的铁锤,一脸疑惑的问的江清山,“咱们回竹通的时候,怎么从没有住过驿站啊?” 江清山一脸鄙夷,“那边是越来越往西北走,越走越偏僻。驿站当然也有,可那是人住的地方么?倒贴给你钱你这身娇肉贵的也住不了啊现在不同,这条路就是往大名府去的官道,一路上驿站教那条路密集多了,住宿的条件也不知好了多少呢” 哦,原来如此,原来自己真的是越混越好,越来越接近繁华地带了啊。 想到此,姚采澜又叹一口气。 “哎,你这女人,你夫君我官运亨通,时来运转。怎么你还给我找晦气来了呢”江清山气的瞪眼。 姚采澜还没怎么着呢,铁锤看他爹这样,先吓得回身就往姚采澜怀里钻,一边小声叫道,“娘娘” 这孩子,别看从小爱睡觉,不爱活动,但开口说话特别早,还特别懂得看大人的眉眼形势。 姚采澜忙哄他,“不怕,不怕,你爹是只纸老虎,不会咬你的” 把江清山气的翻了个白眼,便阴阳怪气道,“你看你把孩子宠成啥样了我记得石头小时候可从来不怕我就是我再大小声,人家纹丝都不懂,该干嘛还干嘛。” 姚采澜这下不乐意了,不满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偏心眼是不是?石头是你儿子,铁锤就不是啦?再说了,当着孩子的面,就批评他不如哥哥,孩子会不高兴的你看他以后还跟不跟你亲” 江清山疑惑的眨了眨眼,“你就话说八道把你屁大点的孩子,他能听懂我的话?” “当然了你没看铁锤不理你了么?”姚采澜郑重的点头。 江清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伸手去抱铁锤,“小锤子哎,让爹抱抱,爹爹可喜欢你了” 无奈铁锤死命趴在姚采澜怀里不抬头。把姚采澜乐得不得了。 江清山不死心,转到两人背后坐着,看着儿子又哄,“小锤子啊,你都会叫娘了,叫一声爹来听听啊” 铁锤一下又把脑袋回过来,依然给他爹一个后脑勺。 江清山只好气的一拍车壁,“这小兔崽子真是有奶便是娘啊” 姚采澜哈哈笑起来,“对极了,无奶那是爹啊。。。” 铁锤可不管他没正形的爹娘说些什么,听见“奶”字,就开始努力向姚采澜怀里拱了起来。 姚采澜有点尴尬的看向了江清山,江清山一脸无辜的看向她。 姚采澜脸皮在这方面真是有些薄了,铁锤的小脑袋毛茸茸的,在自己怀里拱的正起劲,一边嘴里还跟小 嫡女正妻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32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32部分阅读 猪一样哼哼着,姚采澜心里已经软成了一片,感觉自己胸前的||乳|汁就要往外流了,赶紧回过神来面朝墙壁,便把衣裳解开了。 姚采澜喂奶时一向是有意避着江清山的,觉得很不好意思。如今江清山好死不死的不去骑马,要来“照顾”铁锤。于是,两人同处一车,简直避无可避。 姚采澜正低头摆弄着铁锤的脑袋,想让他吃的舒服一些,江清山却忽然从她背后探过头来,一边死盯着姚采澜白生生、鼓胀胀的胸部看,一边假意道,“这孩子,吃奶吃的还挺欢实哈?”说着话,又抽动了两下鼻子道,“这味儿,还真好闻” 姚采澜的老脸刷就红了个彻底,一巴掌就拍在了他脸上,“去死吧你” 主母 六十六 抓周 六十六 抓周 一路上真是舒适惬意,比起以往的旅程来不知舒服多少倍。到了驿站自有驿丞恭敬的迎接着,然后是准备吃食、住宿、卸车喂马,都有人照应的齐全周到。 当然,这是沾了人家八品副千总的光。不过,千总能管着十个八个黑风营那样的兵营,手下至少管着两千多人呢。就是副千总,一个所里边也就只有两个,按理说官不小了吧,怎么还只是个八品呢。姚采澜私底下纳罕。大景果然重武轻文呐,简直是不惜一切代价打压武官。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时间安排的甚是宽裕,竟一下就走了十几天,这才到了云阳。 刚到了云阳县城巍峨的大门口,没等姚采澜仔细观瞧一下,自有衙门负责接待的人迎了上来,一路引着直接就到了朝廷分配的副千总的宅子。 姚采澜先领着人把宅子大略看了看,先大体把住处指定下来,让人先把行李卸下来。这宅子自然比原先自己在平阳住的大了一些,布局倒是跟竹通的江府差不多。 主院自己住。水草、江姑姑他们先各自住在东西跨院。等安置下来后再给他们在附近租个小宅子。 接下来自然是忙着收拾院子,一连忙活了好几天才算是把该料理的料理完成,这么一大家子人才都妥妥当当的住了下来。已经成亲的下人们则统一在宅子后头租了一片连着的小院子,每户一所小院子。虽然地方不大,但总算是独门独户。 那片院子离着江宅很近,开了后门就是了。来往很是方便。 因为江右和江姑姑的特殊情况,姚采澜没有把他们安排到府外,就外院内的东南角找了两间房子,请了泥瓦匠来单独的起了墙隔出一个小院子来。 这样,石头上课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江清山自然是忙着早出晚归的应付各种接风洗尘的宴请,经常是喝到半夜三更才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就又早早的去了西郊的果树镇,那是云阳所的大本营所在地。如此的生活作息,也真是拼了老命了。姚采澜也是无可奈何,只专门向江右讨了一个醒酒方子,让连嫂子时时的在晚上预备上一些醒酒的汤水。 据江清山说,这汤水还挺管用的,宿醉后貌似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使得姚采澜对江右的医术更是高看了一眼,只让小莲记下,单独给江右涨上半两的月例银子。 一安顿下来,姚采澜就特意摆了两桌酒,也没惊动外面的人,光自己家的这些老老少少们,不分尊卑,都坐下了,算是给铁锤小小庆祝一下周岁生辰。 原来,铁锤周岁的时候,还在路上,没到平阳城呢,自然是不能操办的。可姚采澜不想给儿子留下遗憾,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桌上摆满了东西,毛笔,书,香囊,钱袋,银锞子,算盘,一把没开刃的匕首,小锄头,笛子等等,凡是能想到的,都被小莲等人放在了桌子上。 一家人都瞪眼看着在桌子上乱爬的穿着大红福字袄裤的圆滚滚的铁锤。只见铁锤大概爬的累了,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四下里看了看,便先把一个亮闪闪的银锞子抓在了手里,然后又开始挨个把玩起桌上的东西来。 其他的东西都是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一会儿就扔掉,只有银锞子一直抓在手里没撒手。 现场一片寂静。 江清山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这孩子难道是个财迷?或者是长大了会走上商道?无论哪个结果,江清山都不愿意看到。 姚采澜只当这是个热闹,不过是因循传统的风俗而已,从来就不往心上去。见儿子先瞅上了那银子,不禁扑哧一声,一下子笑了起来,真心觉得这儿子深得己心啊。 姚采澜一笑,小莲见状忙伶俐的开口,“二少爷将来肯定财源广进,一生富贵恭喜二少爷” 众人这次都回过神来,纷纷恭喜二少爷,也都拿了自己的贺礼来送给铁锤。 石头刚满了四岁,见众人纷纷送礼,也忙扯开小腿爬到了姚采澜的怀里,“娘亲,我也有礼物送给弟弟。” 姚采澜很是惊喜,忙把儿子揽在了怀里,让他和铁锤一条腿上做一个,“石头真是懂事” 石头得了夸奖,高兴的眉开眼笑,忙从怀里伸手掏了一把小铁锤出来,炫耀的举起来给大家看。 小小的锤子不过四五寸长,乌黑黑的锤头,配着打磨的流光水滑的木柄,看着真是可爱,确实是一把袖珍小锤子。 白嬷嬷感动的拿了帕子擦擦眼角,“大少爷真是懂事,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弟弟了”江姑姑他们也都纷纷称赞,姚采澜听了人夸儿子,更是心花怒放,高兴的俩儿子各亲了一下。 石头有样学样,也把姚采澜和铁锤各亲一下,让后又伸出脸去逗引铁锤,“小锤子,亲哥哥一下。” 铁锤这种亲亲的游戏已经玩的很熟练了,见了石头的脸伸过来,就凑上去响亮的“嘛啊”亲了一口。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连江清山都笑得见牙不见眼,浑然忘了自己刚才的小怒气。 晚上主院里,姚采澜正在松散头发,江清山坐在床边泡脚。 江清山微微拢了拢衣襟,“这都三月了,晚上还真是有点冷呢还。今年夏天你还得把地龙给建好才成呢,要不然到了冬天肯定受不了。” 姚采澜斜了他一眼,“这就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江清山呵呵笑起来。 姚采澜散了头发起来,又拿了把铜壶给他加了些水,却觉得弯腰有些费劲,低头看看自己仍然不见瘦的肚子和腰,感叹道,“咱如今有俩儿子了,以后不生了好不好?再生我就真的成了肥婆了” 江清山瞪她一眼,“说的什么话俩儿子就够了么,儿子自然是越多越好,最好有个七个八个的。”见姚采澜皱眉,赶忙改口道,“就是不生儿子了,至少你得再生一个闺女吧” 话刚出口就觉出不对,但要改口却来不及了。 姚采澜早已经把脸拉的老长,淡淡的道,“你已经有闺女了,犯不着再让我生一个。” 江清山无言以对,沉默半晌才觉得洗脚水早就凉了,便草草擦洗一番上了床。 姚采澜也沉默的都收拾好了,悄悄爬上了床面朝里躺下。 江清山心里有点乱,便不像以前那样沾枕头就着,反而来回折腾半天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江清山刚刚有一点睡意,就要睡过去的时候,那边姚采澜呼的一下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使劲儿推了他一把,“死猪头,害得我睡不着了,你还想睡?想得倒美?”本着自己难受也不能让别人好受的原则,自己失眠了也不能教他睡啊何况自己失眠是为什么啊,还不都是因为他 江清山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睡意一扫而光,心里也恼了,一把抓住姚采澜的胳膊,皱眉低吼,“你又抽什么风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说罢一下把她推倒在床上,自己顺势一翻身就压了上去,低声喘着气在她耳边道,“你要是想我。。。就直接说嘛。。。何必这样遮遮掩掩?” 这一番话气的姚采澜面红耳赤,眼泪好悬没出来。自己让他那一句“闺女”给惹得,把白莲她们的那些事都想起来了,让那些乌糟事给堵的胸口发闷,又想到以后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的事呢。这样胡思乱想的,半天毫无睡意,结果这人居然如此插科打诨、颠倒黑白。 “你胡说八道鬼才想你呢可别自作多情,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身子被压得不能动弹分毫,便抬起自己唯一能动的头,照着眼前这张可恶的脸下死力气咬了下去,却被人轻易的闪了过去。 这边江清山看她生了气,觉得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占了一回上风,便更加有了闲情逸致,“你要是不想我,怎么不让我睡觉呢?乖啊,乖乖的躺着别动。。。今天叫你看看我的手段。。。” 混蛋,我乖你个大头鬼啊 主母 六十七 夫人 上 六十七 夫人 上 等到最要紧的事都安顿下来,姚采澜第一件事就是投了名贴,去拜访江清山的顶头上司,云阳所千总柳墨春的夫人。 江清山现在不跟在平阳一样了,原先官儿虽小,却是自己说了算的。现在头上却有一个顶头上司,这是务必需要打理好关系的。姚采澜精心准备了礼物,当中还特地选了一小幅自己亲自绣的炕屏,上边绣着赫赫有名的“八骏图”。 江庆早就把相关消息都打听了来,姚采澜事先也做好了功课。这柳千总年近五十,性如烈火,听说对于部下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从来不给人面子的。姚采澜很是担心同样不是善茬子的江清山能否跟这位柳千总能和睦相处。听说这位柳千总爱马成痴,姚采澜自是要投其所好,希望能帮上江清山一把。 柳夫人年纪轻轻,跟姚采澜差不多,是柳千总的续弦。柳知县的前任夫人留下了一子一女,两个姨娘也各自生了两个儿子,年纪也都不小了。嫡长子已经成了亲,剩下的那些子女也都到了议嫁的年纪。柳府里的情况如此复杂,这么一大家子人也真够这位小夫人操心的。 柳夫人是个非常沉稳的人,长的温婉可人。身上穿着的衣料虽然华贵,但颜色偏于暗淡。头上仅有一个白玉簪和一个青玉分心挽着头发。看来是故意把自己往年纪大、沉稳那方面打扮。 姚采澜见她知书达理,气质从容,心里很喜欢。 柳夫人已经嫁过来四五年,却在年初才刚刚有了孕,看得出,她对这孩子十分的看重,对已经有了俩孩子的姚采澜事无巨细的虚心请教,还叫旁边站着的大丫头一一的也帮着记下来。两人倒是谈的不亦乐乎。 谈完了孩子,柳夫人也注意到了姚采澜所绣的“八骏图”,便拿了出来展开细看,自然又赞了一番,姚采澜不好意思的道,“因为时间匆忙,竟没来得及镶上架子,只把这块绢直接就这样拿过来了,不当之处还望夫人赎罪” 柳夫人忙笑道,“江夫人此言差矣,礼物送的便是情意而已。如此小失误正显得夫人的一片赤诚心意,我们老爷自是会体谅的。”想了想又歉意的跟姚采澜解释道,“按理说我们家大奶和小姐也该来拜见一下江夫人的,可是我们小姐平日里深居简出,不大爱抛头露面。大奶也是刚有了身孕,故此。。。” 姚采澜忙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家同夫人一家,光从这关系来说,是最最亲密不过的了,自然无须多顾忌那些劳什子规矩的了。” 柳夫人见她说的通俗有趣,又体谅自己的难处,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时间不短了,姚采澜便要告辞。柳夫人再三挽留,这才亲自把姚采澜送到了院子里。 姚采澜刚要迈脚出二门,谁知此时倒是呼啦啦的从西边过来了一群人,当中有个华服的妇人,长相不俗,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旁边扶着她胳膊的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却生的极寻常,肤色偏黑,还有些肥胖。 姚采澜猜出了来人是谁,顿时有些尴尬。当然更尴尬的是柳夫人。 那华服丽人已经高声笑道,“前面可是江夫人?妾身有礼了”说罢微微一福。姚采澜刚想去扶,人家已经自己自动快速的站直了,转眼又对着柳夫人嗔道,“母亲也真是的,江夫人来了,就是贵客。怎么也不支会媳妇一声,好让儿媳也来招待一番啊?”旁边的那女孩虽没说话,却也以责备的眼光看着柳夫人。 柳夫人张嘴要说话,姚采澜赶忙接过了话头,“原来是大奶大奶真是太客气了,妾身的夫君供职于柳千总麾下,以后少不了常来常往的,大奶这般客气,妾身以后啊可都不敢随便登门了”说罢略显夸张的笑了起来。 那妇人也只好用帕子掩着唇陪着笑起来,“江夫人真是风趣。” 然后姚采澜便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当机立断的跟在场的几位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就领着人赶紧撤了。 从柳千总家出来,姚采澜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家情况还真复杂,居然为了给继母没脸,不惜撕破脸面闹到外面来了。那个大奶真是白白长了一张好脸皮,却全没有脑子的。估计早早晚晚会让四平八稳的柳夫人给收拾掉。 柳千总是个脾气不好的家伙,本来怕江清山那个性子也不温吞的跟他呛起来。但是,今天看过了他夫人,姚采澜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了一点底。妻闲夫祸少。柳千总是个有福气的人。虽然是老夫少妻,但在这里并不算奇事。有了这样一个贤惠明达的夫人,柳千总就是想歪,大概也歪不到哪里去。 从柳家出来,姚采澜隔天又去了安知县的家。 安知县的夫人快五十岁的人了,人长得很瘦小,眼睛小小,嘴唇又有点“天包地”,却依然十分爱俏。身上穿着大红色妆花锻褙子,头上插着好几根根明晃晃的小凤钗,脖子上和手腕上也披挂了不少。身后站了一个看起了像是妾室的妇人,老老实实的在旁边奉茶、递帕子的,貌似安夫人确实有几分调教人的手段。 安夫人见姚采澜打扮的有些素淡,小眼睛一翻,便毫不客气的指点起姚采澜来,“你这年纪轻轻的,头上自是应该多带些花儿朵儿的,身上的衣裳也应该鲜亮一些。。。” 姚采澜含着笑点点头,“我婆婆也是爱这样说我,无奈我就是素淡惯了,倒是一时改不过来了。” 安夫人闻言更高兴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没口子的开始自夸,说安知县如何的爱民如子,说老百姓如何的爱戴安知县,说自己又如何的贤惠持家。 姚采澜好不容易才在她密不透风的话里边寻了个机会,这才赶紧告辞出来了。安夫人热情的一再声明,让姚采澜多来玩,尤其是多来自己家听戏。原来安夫人自己是个戏迷,后园子里特地还搭了戏台子。 主母 六十八 夫人 下 六十八 夫人 下 姚采澜回到家里没几天,便又去拜访云阳所的另一位副千总的夫人。 这位副千总姓宋,叫宋全胜,三十多岁,跟江清山是一样的差使,连宅子都差不多的样式和大小。只不过,姚采澜看了看人家的布置,花木扶疏,假山层叠的,明显比自己家显得有品位。屋里的家具是全套黄杨木的,桌上的茶具看着瓷质温润如水。听说这宋大人是负责管账的,果然如此啊,从古到今管账的就没有穷的啊,管钱管钱,把钱都管到自己家来了。 他夫人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倒是出乎姚采澜意料的漂亮。身材高挑,曲线玲珑,特别是眼睛生的极为好看,斜眼看人的时候颇有风情,倒像是勾引人似的。身上穿着洋红色绣刺梅的妆花锻子褙子,衬得她肤色雪白。真是难得是一个长的好、又会打扮的人了。 一见了姚采澜,就上前拖住了姚采澜的手,一脸的歉意笑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本想着先去府上探望夫人的,又想着夫人初来乍到的,恐怕得先安置好府上的人手物品,便又耽搁了几天。不想这一耽搁吧,就让夫人抢了先了” 这人还真是个自来熟的,说话又格外的热情,姚采澜却凭着两辈子的经验,对这种人怀有先天的警惕。这种光会说漂亮话的人,还是不要深交的好。 宋夫人已经是两个女儿的母亲了,难得还打扮的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府里貌似也并没有什么妾室之类。 两个人坐下喝茶,宋夫人一直热情的问东问西,姚采澜只是很有礼貌的有问有答。 宋夫人很快就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升格为“姐妹”关系,“妹妹还真是命好,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姐姐却命苦。。。”话里竟然豪不客气的露出了酸意。 姚采澜心想你生不出儿子也不怪我吧,却并不顺势去安慰她,只淡淡的笑着不接话。 宋夫人自己酸了半天见姚采澜没反应,便也没法子继续发泄自己的不满了,倒是少了好多刚开始时的热情,人也变得懒懒的。 过了一会儿,宋夫人忽然上下看了看姚采澜,又掩嘴笑道,“妹妹身材如此圆润喜人,可见是妹妹日子过的舒心了。呵呵呵。”脸上却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姚采澜也笑了,也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妹妹我的日子自是舒心的,不知姐姐。。。日子过的舒心否?” 宋夫人顿时愣住,脸上的笑眼看要挂不住。姚采澜却已经轻轻打了她一下,娇嗔道,“姐姐也真是的,尽取笑我了,我正要节食呢。不知姐姐如何保持现在如此好看的身材的?” 宋夫人这才转怒为喜,喜笑颜开,向姚采澜传授起她独家的节食、美容秘方来。姚采澜也真是大开眼界,眼前这位颐指气使的佳人才是真正的时尚达人呢,什么独家秘制胭脂啦,独家秘制花露水啦,独家秘制香粉啦,其中种种做工精细、工序繁杂之处,听得姚采澜一愣一愣的。 宋夫人得意的轻抚着自己细腻的肌肤,“我啊,从小家里娇生惯养的,皮肤更是格外的娇嫩,是从来不敢用外边那些脂啊粉啊的,一用就会过敏,因此都是自家制的,至少用的放心” 也许是姚采澜敬服的眼神取悦了宋夫人,她大手一挥,竟然送了姚采澜整整一大盒子美容护肤用品。姚采澜略微推辞也就理所应当的受了,反正自己也送了她一份不菲的礼物,收点回报也是合情合理的。 回家的路上,姚采澜琢磨了一路。她受刺激了 一回到家,姚采澜就把那一盒子美容“圣品”一撩,冲小莲等人道,“你们自己分分吧。”自己却不爱用这些东西,想想心里就不舒服。姚采澜自己的护肤用品种类并不多,但每样都是从城里有名的脂粉铺子里选的比较金贵的,算是姚采澜比较舍得的支出之一,不过那也都属于宋夫人不太放心的东西之流了。 晚上吃的是饺子,韭菜鸡蛋木耳三鲜的,姚采澜的最爱的食物之一,但是,这次姚采澜只吃了半盘就放下了筷子。白嬷嬷忙问,“奶奶哪里不舒服么,怎么吃这么少?”姚采澜闻听此言顿时觉得心里真的不舒服起来。 “我吃的不少,已经吃饱了。”姚采澜违心的说。白嬷嬷则不太放心的看了她一眼。 姚采澜看看吃的正欢的铁锤。铁锤身上围着他哥小时候围过的洗了多少遍还没洗烂的只是有点发白的特别结实的特大号围裙,小手直接抓着一只饺子吃的正欢,脸上、手上沾满了韭菜叶子,样子很是不雅观。他面前的小碗里放着三个饺子,还特别浇上了一大勺子的醋。 姚采澜闻着那股子冲鼻子的醋味,皱了皱眉,“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喜欢吃醋,到底是随了谁啊,我可不爱吃这个,一点儿也不像我” 江清山还是一贯的不爱吃面食,所以厨房里单独给他炒了俩菜,还有大碗的白米饭。闻听此言看看吃饺子吃的正欢实的俩孩子,也皱皱眉,“这俩孩子这么喜欢吃饺子,到底是随了谁啊,一点儿也不像我” 姚采澜不理他的茬,又看了看铁锤,“这孩子还真能吃,我看该是时候把奶断了。”铁锤埋着头继续大吃,浑然不觉转变命运的时刻已到。只有白嬷嬷心疼的道,“奶奶,孩子这么小,刚一周多呢,还是再等等吧。” 姚采澜没吭声,但白嬷嬷光看她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可挽回了,只能怜惜的看着不明真相的某小孩,“孩子啊,你要遭罪喽”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孩子一点儿罪没遭,非常淡定的接受了从吃人奶到吃人粮食的巨大转变。而且,跟他哥一样,从此再也没有看曾经的“源泉”一眼,也没有哭闹着非要吃奶。所以,姚采澜摸着因为断奶而胀痛的跟大石块一样的胸,一方面觉得很庆幸,一方面又深深的有点郁闷。这孩子也太没良心了,那些奶都喂了白眼狼了? 姚采澜在从宋家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在心里做出了详细的节食计划,而“饭吃七分饱”和“断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 尼玛谁说我是“圆润喜人”? 主母 六十九 流云 六十九 流云 紧接着就又接到了本县县丞夫人、主簿夫人以及云阳卫所辖的几个兵营的把总夫人的拜帖,少不得也要应对一番。 崔县丞本是与江清山平级,如今却是崔夫人殷切的上门来探望,倒是让姚采澜很是不好意思。 崔夫人年近四十,因穿着有些土气便更显老了,其实人长得倒并不丑。但是,崔夫人长了一张巧嘴,比宋夫人还会说话,奉承的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扔,说的姚采澜都有点坐不住了,心想咱们的夫君本是平级,你这些好话没必要冲着我使吧。 好话人人爱听,到底跟崔夫人算是处的相当愉快。姚采澜知道这崔夫人是个很有心眼的,府里倒是有一房妾室、一个通房,却都被她管的服服帖帖的,这么多年也没有个一子半女的。 余下的各位把总夫人自然都对姚采澜恭维不止的,姚采澜也只是淡然以对。只有一个董把总的夫人,不像其他人那样热络,姚采澜反而对她的印象最好。 闹闹哄哄的大半个月下去了,姚采澜终于把该认的人都认全了,只觉得很是不耐。真是换一个地方就有一重的天地啊,这些夫人们比自己以前接触过的那些段数高多了。 江姑姑自打到了云阳,对姚采澜便更亲近起来,一般都会在上午过来半天,陪姚采澜说说话,帮着看看孩子,还负责巡查一遍内院的隐患,俨然一副保镖的架势。 姚采澜很喜欢江姑姑直爽、正直的性子,虽然江姑姑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姚采澜就是跟她特别投机,有什么话也喜欢跟她说。比起外面那些各有心思的夫人们,还是面对耿直的江姑姑让人更舒心一些。 这一日江姑姑前脚刚走,驾着铁锤俩胳膊在平地里溜达了半天的白嬷嬷捶了捶自己的老腰,一把把铁锤抱了起来,眼睛看着江姑姑离开的方向,脸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姚采澜看在眼里,心里却一动。改天江姑姑再来时,姚采澜才觉得,她这几日性子确实开朗了不少,话也多起来了。 这么说,江姑姑心想事成了?这本也是姚采澜意料之中的。烈女怕缠郎嘛,反过来,对男的来说也是一样。何况,在外人看来,江右和江姑姑就是一家人了,江右再不情愿,也不能误了一个清白女子的终身啊是吧。 这个社会,名声和规矩对女子的约束之大是超乎想象的。不用朝廷御赐什么贞节牌坊,寡妇改嫁的都很少。在底层老百姓里边还算有一些,但凡有点地位、有点脸面的人家,改嫁?和离?想都不要想。却有更多的女子就为了“名声”两个字而走投无路、自我了断的。 就算江姑姑出身盗匪,也对名声的事儿十分着紧。因此,江右若不“出手”相救,对他暗生心思的江姑姑也只有孤苦一生一条路可走了。因此,姚采澜笃定江右没那么狠心,只要他有一点点的心慈手软,情深一片的江姑姑就能把他给顺利拿下。 姚采澜想到江右这么些日子以来可能有的苦痛挣扎,不禁颇有点幸灾乐祸。再想想江右的小身板,唔,江右不会被刀法纯熟的江姑姑给霸王硬上弓了吧?噗,太欢乐了 姚采澜赶紧掐断了脑中的臆想,却仍然忍不住打趣起江姑姑,“江姐姐,什么时候你也生一个宝宝,好给小树作伴啊?” 江姑姑脸皮很薄,闻言脸红的跟红布似的,扭身不依道,“二奶奶就会笑话人我不跟你说了” 笑完了江姑姑才苦恼道,“不瞒二奶奶,小树这孩子至今还未喊过我们爹娘呢。虽然。。。可是,他这辈子都会养在我们名下了,却老是拐不过这个弯儿来。” 那孩子确实是太早熟了,不跟石头在一处时谁也不爱搭理,不知道他那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姚采澜琢磨着,这事儿还真不太好办,也只能安慰江姑姑,“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两个人又说笑了几句,姚采澜忽然想起一件顶顶重要的事儿来,便正色道,“江姐姐,你有没有适合我这种门外汉练习用的拳法,我就是想强身健体,顺便把腰上的肉去上几圈。”显然,光靠做瑜伽和散步的话,瘦身的效果实在太差了。姚采澜为此很是发愁。 瘦子才是王道,在这个时代也是通行的。姚采澜想到宋夫人年纪不小却依然纤细的腰肢,心里十分的膈应。至于江清山说的什么“胖了才好看”之类的鬼话,姚采澜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姚采澜曾经多次起心想要跟着江清山学点武艺,无奈江清山根本不理睬她,说她发疯呢,女子哪有习武的,更不肯教她一招半式,让姚采澜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江姑姑想了想,“女子学的入门的到时看有一套基本的剑法,叫流云剑。招式复杂,耍起来很好看,但就是只有花架子,一点杀伤力没有,非常类似于剑舞。奶奶要学的话,流云剑大概合适。”甭管姚采澜怎么礼让,江姑姑依然谨守本分,尊称她为“奶奶”。 流云剑?我的个亲娘嘞,一听这名字就是各种小清新各种自我陶醉各种美啊。 姚采澜赶紧亲自斟了一碗茶给江姑姑,略带了几分激动强装严肃的道,“还请姐姐教我” 江姑姑一心想多多帮上姚采澜,恨不得能一下子就还完了江家对自己一家的大恩大德,闻听此言正中下怀。 就这样,姚采澜每天上午抽出半个时辰练习流云剑,手里拿着一根和石头的一模一样的竹剑。盛夏已经到了,姚采澜每每练完了剑法浑身汗出如浆,就跟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再加上姚采澜有点苦夏,胃口不如平时好,自觉瘦身的效果还是挺明显的。 姚采澜这些年练习瑜伽,身体柔韧性很强,一些难度系数很高的动作都能完成的有模有样,倒是得了一项不爱赞美人的江姑姑的几句夸赞。 刚开始,姚采澜半个时辰折腾下来,浑身都疼,疲累不堪。可是,想想宋夫人盛气凌人的那小样儿,她要打退堂鼓的话就强压着没说出口,因此也就这么坚持下来了。练了十天左右的功夫,疲劳的感觉就不大明显了,自我感觉体力见长,原本一到夏天就懒懒散散、浑身没劲、提不起精神的状况好了很多。再摸摸终于又一次重见天日的下巴,姚采澜心头窃喜。 为了身材,自己真不容易啊,连辣椒都吃得少了。要知道,只要看见那红油油的一大碗,即使再苦夏,那双筷子也死活停不下来啊。呜呜呜,为了至爱的辣椒仰天大哭三声。 不过,流云剑虽然杀伤力等于零,但复杂程度不亚于其他剑法,姚采澜练习了一个月,才算能练得可以一看。连石头偶然见了,也倚在门框上看呆了,末了又抱怨江姑姑不教他这个如此好的剑法,只让他每天苦哈哈兼傻乎乎的站桩。 江姑姑疼爱的弹了一下他光亮亮的脑门,“你母亲亲这个剑法只好看却不能实用。你那个却不同,练好了打七个、八个大汉都没问题的你母亲亲恐怕连一个大汉也撩不倒呢” 石头听了这个才重新高兴起来,拍手笑道,“原来娘练得这个就是所谓的花架子啊,中看不中用”把个自我感觉正极度爆棚的姚采澜气的不得了,使劲瞪了他一眼,然后手上一抖,挽了个还算好看的剑花,就向着自己儿子去了。石头见势不妙赶紧溜,“我去找小树哥哥去” 他这些日子马步没白蹲,小脚倒腾的挺快,一眨眼就跑远了。 主母 七十章 折腾 七十章 折腾 姚采澜一个月下来,连运动带节食的,受了不少罪,但效果也是有目共睹的。下巴下边赘肉少了,腰间的肉也少了一圈。虽然跟生孩子之前的身段还有些距离,但基本能进入“标准”范围之内了。 夏天也正是晾晒衣裳、被褥的季节。姚采澜索性把四年前未胖前穿的衣裳从箱底都翻了出来,铺在床上一件件的看,一件一件兴致盎然的在穿衣镜前试。这里的流行趋势更新换代远没有后代里快,那些衣裳的样式也都还是能穿的。但是只有少部分大小合适,其余仍然略微偏紧了些。这种曲线必露式穿衣法在后世是完全可以上大街,但现在则完全行不通。 “奶奶,奴婢还真没想过这些衣裳你还能再上身,看着还真挺合适的。” 姚采澜站在穿衣镜前,斜眼睨了一下帮她理百褶裙后摆的小莲,“你这丫头,一张嘴红口白牙的。是谁睁眼说瞎话,说我一点也不胖来着?”小莲只是嘿嘿的笑。 姚采澜转身又看了看镜中,“估计再过一个月我再瘦上一些这件褙子正合适。” 小莲却又皱了眉,“奶奶,您这样已经够瘦的了,再瘦下去的话就不好看了” 姚采澜瞪眼,“又来了我要听你的,再这样胖下去的话,我就出不去门啦”小莲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愤愤道,“都怪那个宋夫人,什么眼神啊那是,您这叫胖么?我看她那身子跟麻杆似的才叫难看呢奶奶,咱可不能听她的哈,这女的我看着说话什么的很不靠谱” 姚采澜笑起来,“宋夫人那人确实不靠谱,可她唯一靠谱的就是评价你奶奶我的那句话了。” 姚采澜情绪高涨,光折腾衣裳就折腾了一头午。到了午后,姚采澜还继续着她的好心情,伏在案上开始涂涂画画,琢磨着有什么新样子可以制些新衣来穿。 小莲眼睛亮晶晶的在一旁盯着看,“奶奶,您可有好一阵子没画新图啦”可不是么,自打胖起来这些年,穿什么衣裳都不好看,姚采澜早就没有了设计新衣的劲头。经营锦绣坊的小柳和水草没少催她,可姚采澜因为自己没法穿而丝毫没有创作的欲望。于是,锦绣坊连续几年都是吃老本,把姚采澜原先设计的那些竖领、圆领、收腰、盘扣之类的元素反复利用,排列组合,不断推出新鲜组合而已。 姚采澜住了笔想了想,“恩,上次动笔还是我怀铁锤的时候专门设计的孕妇裙呢”那孕妇裙不过是直接偷师唐代高腰孺裙,又玩了一把复古而已。不过,那个系列据说买的还不错。 姚采澜心情极佳,灵感泉涌,不一会儿就刷刷画了四五章草图出来。现下妇女常穿的衣裳不过是褙子或是孺裙,姚采澜就把这两个元素综合了一下,制成改良版的孺裙,具体样式就是上孺无领无袖,中间加上如今男子常用的腰封,下裙则采用跟上孺、腰封同样的布料,却摒弃了以往的凤尾裙或是百褶裙的样式,直接采用大裙摆。 小莲疑惑的眨眨眼睛,“这种款式的孺裙穿上好看么?” 姚采澜拿起图纸满意的看了看,“这种款式最显飘逸、雅致之气了。” “那我这就开箱子拿衣料去,现在开剪,不算刺绣的话,后天我就能先给二奶奶做出一件来”一边说着话,小莲已经急吼吼的抓钥匙往库房奔了。 到了晚饭时,姚采澜的好心情戛然而止。她的面前摆着一小碗绿豆小米粥,另外还有两盘绿油油的青菜,连一丝肉丁也没有。姚采澜并不是不爱吃这些东西,她对杂粮、青菜有着一贯的热情,可关键是量太小,吃不饱啊。 早餐和午餐姚采澜是放开吃的,虽然依然是莜面饺子、荞麦面条、杂粮糊糊、玉米饼子还有燕麦粥,她跟大米和白面已经绝缘了,可是,至少她是敞开了吃啊。可晚饭就不一样了,在姚采澜食欲最旺盛的时候,食量被砍了一半去。 没有比较也就没事了,可对面那几个人吃的那叫香啊。一边吃,一边还赞道,“连嬷嬷手艺就是好,这条消骨鱼太好吃了”石头吃的满头大汗,铁锤自然是吃的满脸流油,江清山下手的速度也不慢。 姚采澜的脸色越来越黑,终于使劲儿把粥碗往桌上一撴,“石头,怎么光吃鱼不吃青菜啊,是不是明天的早饭不想吃了?”声音充满了威胁。 石头这才发现母亲脸色不对,于是伸向卤鸡的筷子倏的转了向,夹了一大筷子白菜放自己嘴巴里,故意嚼的咯吱咯吱响,以向母亲表明自己有多么的热爱青菜。 姚采澜解决了石头,再看铁锤,就直接拿筷子替他夹了一大筷子油菜放在他紧紧攥着的小碗里头,正在奋战的铁锤从碗里疑惑的抬起了头,咧咧嘴正想用哭来表示反对,可姚采澜已经抢先道,“必须吃青菜,要不然别说肉了,菜也没得吃。” 不知这个含义非常复杂的句式是怎样被小小的铁锤理解的,也许他也感觉出来饭桌上气氛的不对劲,只是撇了撇嘴,然后继续埋头扒饭。 最后只剩下江清山了,江清山一边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塞到嘴里,一边含糊的抱怨道,“节什么食啊真是的,搞得全家都跟有毛病了似的,莫名其妙。。。” 姚采澜瞪了他一眼,因为没听清他说什么,倒也不好借题发挥。 到了晚上,江清山摸着姚采澜腰间的肉,一边摸一边叹气,“怎么这么瘦了,摸起来一点也不舒服,还是肉肉的好啊”感情您还真喜欢那种款啊。 姚采澜拧了他嘴巴一下,又忙忙的主动把身子凑了上去,“啰唆些什么啊,要做赶紧做,少废话做完了赶紧睡觉,你不知道时间拖得越晚我就会越感觉饿么快快快” 江清山愕然,这种事还有怕不够快的?你是瞧不起我呢,还是瞧不起我呢? 主母 七十一 聚会 七十一 聚会 没过几天,果然王子其带着夫人也到了云阳县。 像王子其这种没入流的小官,江清山调动上个把还是不用费事就能办到的。至于他一心像给王子其某一个把总之职的念头,则要从长计议了。不过,先把王子其暂时安顿下来,做出点样子来,更容易操作一些。 跟着王子其来的,还有十个人,都是江清山在黑风营是最为知心的下属。这次一并要了过来,给他专门做亲卫。 说起来,也是当朝八品的副千总呢,身边没有亲卫着实不像话,做事也不方便。 姚采澜也把他们安排到江府后边的小院里边。江清山还特别嘱咐,给他们里边几个没成亲的好好寻上个亲事。 姚采澜心里腹诽,那几个人肯定都是兵痞子,吃喝嫖赌一应俱全的人吧,让人怎么给他们寻亲事啊,这不是把人家闺女往火坑里推吗表面上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若是自己说几句他那些兄弟的坏话,估计江清山是不会依的,还是不多惹麻烦的好。 又听说王夫人一路劳顿,刚到云阳就大病一场。姚采澜少不得带了东西去看望了一番。江清山是拿王子其当心腹,当朋友看的,姚采澜自然也要高看一眼。 再一个呢,因为现在自己恢复了身子绰约,姚采澜比起以前更愿意出门了。 小莲也少不了撺掇她,“奶奶,您新设计那件孺裙 嫡女正妻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33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33部分阅读 您穿上最好看了,就跟画里边宁静端庄的仕女似的。这次您穿上去吧。” 姚采澜笑着转头看她,又想了想,“像仕女?你还别说,还真像对了,这种孺裙就叫仕女裙好了小丫头你还真会琢磨啊,眼光很毒辣嘛”姚采澜高兴的夸奖,更让小莲高兴的小脸通红。 自然,姚采澜并没有穿那件淡紫色遍绣小朵白玉兰的仕女裙出去。她还是坚持以低调为主。而且,这款式将是这两年锦绣阁主打的金字招牌,自己也不能先“泄了底”。 接待的那个妇人自称是王子其的妾室,态度很是守礼。姚采澜见她虽然长相寻常,但言语之间甚为知书达理,进退有据,心里不免有所感叹。 怪不得王子其这些年一直这么倚重这位梅姨娘呢。果然有几分道理。 王夫人果然是病体支离,躺在床上咳嗽不止,脸上还有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看见姚采澜来,王夫人激动的不得了,强打着精神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姚采澜见她精神实在不济也就很快告辞了,梅姨娘一路送出来。姚采澜也笑着跟她聊了几句,问问虎子等几个孩子的情况。 “回夫人的话。大少爷如今正闭门读书,准备今年就下场一试。小姐现下许是正在做针线,说是要给我们夫人做双鞋子。二少爷调皮一些,正在后院玩呢。” 说起几个孩子,梅姨娘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来。 姚采澜知道,这三个孩子都是梅姨娘所出。如今看来,都教导的很好。梅姨娘虽然做了妾室,可是,妾室做到她这个份儿上,也算是得其所哉了吧。 姚采澜又把早就准备好的给孩子的几个小礼物交给了梅姨娘,“今天不方便见他们几个了,还是改天吧。” 梅姨娘忙施礼谢过了。 没几日,姚采澜接到了请帖,安知县夫人请人们看戏。姚采澜初来乍到的,虽然不喜应酬,倒不好全部都推脱掉。 说来也巧,姚采澜居然从来没有亲眼看过戏。 以前在姚府时,自然全无机会。到了江家,因为爱静的江夫人极为不喜这种咿咿呀呀的热闹,姚采澜自然不会去触这个眉头。 后来到了平阳,地方偏僻,戏班子极少。姚采澜也刻意低调,又是怀孕又是坐月子、带孩子的,事情又极多,居然也就从来没开过眼。 姚采澜便把孩子都放在了家里,独自赴宴。身边带着江姑姑和小莲。不管去哪里,有了江姑姑,姚采澜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 安夫人是个戏迷,家里后园子里花木极少,剩下的空间全部用来搭成了一个颇为像样的高高的戏台子。四周扎着红绸,雕梁画栋的,建的颇为精致。观众席则设在正对着戏台的亭子里。 柳夫人也来了,依然端庄贞静,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她是此间地位最高的客人,大家自然纷纷上前问好。 柳夫人一见姚采澜,眼睛就一亮,“哎呦,江夫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啧啧啧。”说罢就笑着上下打量她。 柳夫人说什么话,响应者自然众多,好几个夫人也都围了过来,纷纷道,“江夫人瘦了这么多,真是漂亮多了” 妇人们当中肥胖者不少,尤其是那些稍有些年纪的,便都很羡慕的纷纷打听,“您是用什么法子瘦下来的。” 姚采澜自然不能说自己特意为了漂亮折腾了许久才瘦的。这时候名声是极重要的,即使大家肚里都明白,嘴上也不能这么说,否则外边就会有传言,说是某某夫人为了漂亮情愿饿着自己云云,那是会成为大家的笑柄的。 姚采澜就笑道,“也是我身子不争气,来到此地水土不服,就生了一场病。也因为天热,胃口一直也不太好。所以就这么快瘦下来了。” 柳夫人赶紧关心她,“如今可全好了?” 姚采澜笑道,“全好了。谢谢夫人挂心。” 柳夫人也笑,“你这也是因祸得福你看看你现在,跟我上次见你,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家就都陪着笑起来,又是纷纷夸赞。 安夫人还是老样子,穿着她至爱的大红色薄丝褙子,一张嘴唇鲜红鲜红的,把她请的这个喜云班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底下自有崔夫人卖力的附和她,她说什么,崔夫人必然应上几句,甚至亲自替安夫人端茶、递帕子的,把姚采澜看了个目瞪口呆。 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能放下身段的人。姚采澜和柳夫人对视了一眼,无奈一笑。这一笑倒是让两人更觉得亲近起来。 姚采澜便关切的低声问道,“夫人的身子正沉着,怎么不好好在府里歇着,还要四处走动呢?” 柳夫人也低声道,“已经快五个月了。大夫说脉象极稳,无须多担心。更要紧的是,府里头如今。。。不太平。。。我还是出来散散心的好。”大概是因为姚采澜早就见识了自己的尴尬,柳夫人也不再遮掩,反而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正好一吐胸中浊气。 姚采澜自然对此早就有了体会。他们家的大奶不是个善茬子,大小姐又在议亲。两个人全不是省油的灯,对于父亲娶了这个年轻的继室十分不满,日日在府里作怪。 主母 七十二 玉蝉 七十二 玉蝉 那边宋夫人来得晚,已经摇摇摆摆走了进来,四下里跟各位夫人见过了,所到之处一片欢声笑语,竟是一副跟人人都是很熟的样子。 她穿着一件洋红色短孺,下边居然又大胆的用色,系着同色系的纱裙,再加上人家确实生的极好,因此在人群当中十分打眼。自从她一出现,各位女性的目光便不约而同的都在打量她。这些目光,或明或暗,有羡慕,更有嫉妒。 宋夫人见自己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场上的焦点,心里很是得意,笑得愈发爽朗。只有安夫人厌恶的看了她刺眼的衣裳一眼,就很快的回过了头去。因为现场只有这两位用了红色,大红色褙子pk洋红色孺裙,洋红色孺裙完胜。而且宋夫人一路风摆杨柳似的,又是谈笑风生,气势逼人,更是让安夫人觉得碍眼。 宋夫人正笑着,转头就见柳夫人和姚采澜正凑近了低语,脸上的笑便挂不住了。她丈夫跟柳千总关系很是密切,连带着两家关系也走的很近。她知道,柳千总很不待见新来的这位江千总,所以一直觉得姚采澜和江夫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很有些优越感,谁知。。。 她走到两人跟前,便堆起了一脸的笑容,“柳夫人跟江妹妹在说什么呢,有什么秘密不成?”语气有些酸。 柳夫人抬头见是她,笑道,“一道聚会,你可总是第一个到的。今儿个怎么来晚了?究竟是因何之故,从实招来”语气里也是颇为亲昵的,却也把她刚才的问话悄悄带过了。 宋夫人见柳夫人打趣自己,忙凑趣的装作害怕的样子,“只怪妾身马车在半路上坏了,否则这第一名的名头我可不会让了给别人的。还请夫人恕罪啊” 众人一听,都哄然笑了起来。 宋夫人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头上插的一只赤金蝴蝶步摇随着她的笑声一阵乱颤。姚采澜暗自打量,这笑得,这才叫花枝乱颤呢 宋夫人忽然仔细看了一下姚采澜,失声叫道,“哎呀,江妹妹,你怎么忽然这么瘦了” 她一惊一乍,花容失色,好像姚采澜作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 姚采澜不动声色,只看着她。宋夫人见对方毫无反应,便继续演下去,忽的一拍手,“哈,我知道了莫非是因为上次我的无心之语,让妹妹伤了心,回去之后拼命节食至此?”她特意把“拼命”二字咬得很重,嘲讽意味很明显。大家的耳朵顿时都竖了起来,眼睛同时闪出八卦之光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人,也太居心不良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恶意败坏别人的名声姚采澜也就不再跟她客气,冷笑了一声,道,“也不知宋姐姐说的什么无心之语,居然害我伤心至此?是不是那些话特别的不像话,才使得我如此拼命呢”姚采澜针锋相对,把“不像话”咬得很重,暗示宋夫人有不当言辞在先,同时面上也是一副“有种你就摊开了说说看”的神气。 宋夫人没想到姚采澜丝毫没有心虚,没有不好意思,居然理直气壮的反咬一口,仿佛是自己有多大的错似的? 她的脸顿时红了,正想争辩,江夫人一看气氛不对,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宋夫人有所不知,江夫人不过是因为大病一场,这才变化如此的好了好了,大家都坐着吧,戏就要开演了”江夫人见两人有点龃晤,心里责怪宋夫人没事挑事,便顺势挽住了姚采澜的手,两人一起坐下。 江夫人既然说了话,姚采澜和宋夫人便都不言语了。宋夫人自然是不信江夫人那番话的,心里正不服气,却发现江夫人携着姚采澜挨着坐了下来,脸色更差了。 按理说,大家按宾主就坐。柳夫人自是在上首。她的左首自是主人安夫人坐着,她的右首论资历、论官职,都该是她才对。如今。。。 她又不愿坐在姚采澜的下手,刚想迈步往安夫人那边去坐,安夫人已经亲亲热热的招呼崔夫人,“妹妹快来坐,还是咱们姐妹挨着说说话吧” 她的脚步已经迈步往那边去了,因此安夫人这样一来,她顿时尴尬万分,只好原地打了个转,随便在边上捡了个座闷闷的坐下了。 此时,戏已经开了锣。 姚采澜听着那声音并不是后世里那些相熟的京剧、昆曲一类,倒像是某个地方的小戏种。 柳夫人见她一副迷茫的样子,低声凑过来跟她讲起了故事梗概。 既然欣赏不了这种唱腔,那就权当看热闹吧。 不过那故事也是个老掉牙的故事,就叫做“白玉蝉”。姚采澜以前跟青梅她们闲聊,倒也曾听过这个故事。讲的是前朝时两家主人酒后指腹为婚,定亲的信物就是一只白玉蝉。等到男方落难找上门来的时候女方才发现,那个男孩只有两三岁,而女孩已经及笄了。然后那女的就含辛茹苦的把那孩子带大,等那孩子考中了状元回来,却是直接带了新婚妻子返家。那女的欢喜非常,一心盼着那男的回来娶自己,手里攥着白玉蝉,谁知道迎来的是一对新人,跪下磕头行大礼,双双叫了一声“娘”。。。当然,故事结局是好的,这一段白玉蝉的故事就此天下闻名,那女人也受到皇上的嘉奖,最终被纳为了平妻,从而成就了一番人间佳话。 大戏落幕了。周围不少夫人眼里含着泪花,为那个女人心酸,然后还众口一词的称赞那女人贤良淑德。其中,宋夫人的声音又响又脆,听得格外分明,“这个女子真是千古一奇了,居然能如此大义,真是我辈的楷模了”那女人脸皮倒也厚,又开始恢复了之前的趾高气扬的劲头。 姚采澜看完戏心里也不好受,她倒不是同情那个女主角,纯粹是气的我呸,去它的贤良淑德 自己辜负了大好青春,受了那么多的罪,把丈夫培养成才,结果自己差点当了娘。 即使最后成了平妻。可男人风华正茂,你一个年近四十、头发都斑白的半老妇人怎么过活? 柳夫人见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倒是笑了,“你这是跟谁生气呢?” “我跟戏中那个女子生气呢。怎么还有这么傻的人呢”姚采澜知道自己与周遭人的观点不同,只好压低了声音忿忿不平。 “可不是这戏居然教导我们女人都要变成那个样子呢太无耻了”很意外的,柳夫人闻言讽刺的一笑,居然与她不谋而合。 那边宋夫人的声音又响起来,语气半含酸,“哎呦,柳夫人,您现在有了江妹妹,倒是把妾身给忘了”这个女人时刻忘不了占便宜,不占先就不舒服似的。 柳夫人已经笑着拉住了宋夫人的手,安抚道,“你可真是的,我忘了谁也不能把你忘了的” 大家看完戏纷纷告辞,安夫人忙起身相送,崔夫人就忙着替安夫人披好一件大红的丝质披风,一手还要把褶皱都给抚平了。姚采澜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麻嗖嗖的。 这是盛夏啊大姐,外面热辣辣的大太阳,您披什么披风啊这是还有崔夫人,就更让人无语了。 她和柳夫人相携着出来,相约着以后常常见面。姚采澜刚转身,那边宋夫人已经娇笑着迎上了柳夫人,“夫人不顺路去我家里坐坐嘛?”你们家在城东,柳府在城西,真的好“顺路”啊 姚采澜到了家之后坐定了,依然心绪难平,正好江姑姑过来,正合了她的心意,便拉着江姑姑把这出《白玉蝉》讲了一番,江姑姑毕竟是做过山匪,观念说不上多么陈腐,果然听了之后也是咬牙切齿的,与她同仇敌忾。一边的小莲也听说过这出戏,对此也表示十分的气愤。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坐在一块泄愤,又说又骂的,姚采澜这才觉得心里畅快了。 只有一旁的白嬷嬷虽然没说话,却是满脸的不赞同,同时也很忧虑,只觉得虽然二奶奶为人非常好,但是这性子太过于跳脱了,连带着整个江府里的风气也不秒太正。江家将来可怎么办哟 到了晚间,姚采澜和江清山两个人安置的时候,姚采澜顺嘴提了一句,意思是江清山小心一点宋全胜,宋夫人那人一看就是个小心眼的,指定会吹枕头风。听说宋全胜耳朵根子极软,最是对他夫人言听计从的。 江清山一听,便大皱起眉,“宋全胜那人虽然性子软了一些,又滑不留手的,谁也不肯得罪,一点儿都没原则,也没气性,让人看着就来气。不过呢,也算是老好人一个,至少柳老头老是针对我,他倒是一向还是客客气气的,处的还算可以。可惜了,怎么有这么一个媳妇?这不是没事找事么女人啊,总有那么多的争风吃醋,又睚眦必报的,真是麻烦的很媳妇啊,咱不跟那种无聊的女人一般见识哈?” 姚采澜一听他为自己说话,心里高兴,面上却故意斜了他一眼,“你现在是站在我这边的。要是你见过她的话,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趁此机会,自然要加强防腐拒变方面的教育,使得眼前这男人提高应有的警惕性,提高“防小三”方面的能力。 江清山一愣,“为什么?” “宋夫人长的那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是我们女人看了都觉得羡慕不已,若是叫你们男人见了,那就更是挪不动脚的就是她做出了多少不讲理的事情,你也会替她开脱,觉得合情合理要不书上怎么常说美色惑人,甚至是美色误国呢”姚采澜别有深意的说道。 “是么?她真有那么好看?”江清山便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那我找个机会一定要去见识一番。” 什么?你敢? 主母 七十三 拓展 七十三 拓展 等到了八月桂花飘香的时候,林静轩才携着全家姗姗来迟。 林静轩明白,云阳已经成了江家的大本营。所以,林静轩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决定居家搬迁去云阳。熟料他妻子却并不乐意背井离乡的远离自己的娘家,于是拉长脸、不吃饭的闹情绪,没成想那位却丝毫不为所动。如此过了数日,那林夫人也是位识时务的俊杰,一见大势已去,马上就转了风向,虽然心里不情不愿,还是脸带笑容、手脚麻利的吩咐人打定好行装一路随着他奔了平阳而来。 林静轩进府见了姚采澜,明显的怔了一下,眯了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抱拳施礼,笑的颇为意味深长,“多日不见,二奶奶风采依旧。” 姚采澜差点忍不住要大笑,瞧瞧这家伙,多么的口不应心。强忍住了欠了欠身,微笑道,“比不得先生胸有成竹,运筹帷幄,风采更胜往昔。”两人自打平阳一别,林静轩去了竹通县开分店,竟是再没见过的。 二妮把连嫂子新制的奶茶端上来,林静轩一闻见那个味儿吓得连连摆手,“上回我去锦绣庄巡查的时候,让水草姑娘逮住,喝了一大碗牛奶,外加奶制点心若干,说是让我试吃一下新制的几种||乳|制点心。结果害得我回家后一天没吃饭如今一闻这味儿就。。。”二妮一撅嘴,“真不识好人心,别人来我还不给他喝呢”姚采澜瞪了她一眼,二妮吐了下舌头,忙下去重新又上了茶。 林静轩把竹通县第一春的经营情况跟姚采澜汇报了几句,姚采澜点头,端起茶碗,“有先生坐阵,妾身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先生劳苦功高,容妾身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林静轩笑着端了茶碗喝了一口。接下来两人谈话的中心议题就是以后的发展总方向。定下的总体策略呢,自然就是在云阳所所在的六七个县先把锦绣庄和第一春开起来。由此可以看出姚采澜的经营原则,那就是,江清山把官做到哪里,姚采澜就把买卖开拓到哪里。这真叫做稳扎稳打了,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一发必中。说白了其实就是官商勾结好挣钱。 林静轩大体把所需的银两在心了过了一下,又对照了一下总账上的余额,皱眉道,“这个数目很庞大。要想短时间之内全都开起来,本钱方面很有难度。” 姚采澜想了想,道,“钱的事你别管了,我负责去筹集。你只管先去各县转上一转摸摸底便是。” 姚采澜见林静轩面上仍是淡淡的,仿佛两个人谈的那宏大的蓝图不过是家常小菜罢了,但是他告退之时步子迈的特别大,脚底下也是匆匆,到底显出了几分激动、几分雀跃,便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二妮站在她后面捂着嘴巴也是笑。 到了晚间,江清山回来的正好挺早。姚采澜便郑重其事的跟他谈起了产业的事。“妾身想跟夫君商量一下,在此间,公中的钱拿来做些什么才稳妥。” 江清山却并不感兴趣,眼皮也不抬,“这些你看着办就是。在平阳时不就是你一直在管么。我看着收益挺好的。” 姚采澜还要再说,江清山已经不耐烦的出了屋,忙着往东间里去看铁锤了,气的姚采澜直跺脚。 其实呢,也不怪江清山心情不大好。自从他来到云阳,事业便遇到了一个瓶颈期,只因柳墨春那老头死活看不上他。可不是嘛,他年纪轻轻的,二十来岁就做到了八品,而自己,战场拼杀半生,黄土埋到脖子了才拼到了七品,想想叫谁心里也不平衡。而且那小子还看不懂人眼形势,直眉做眼的老在他跟前晃悠,老找他,跟他提什么改革军制、平整军田什么的,搞得柳墨春看见他就头疼。 江清山回到家也跟姚采澜抱怨,说柳老头把他给晾起来了,宋全胜管着后勤、田务和账目,整天忙的脚不沾地,自己啥也没分管,每天到了兵营就是应个卯,剩下的就是枯坐军帐喝茶水。 姚采澜自然跟他同仇敌忾,帮着他一块骂柳墨春“犟老头儿”、“老橛子头”。姚采澜故意插科打诨,“真是白瞎了我绣的那副八骏图了,早知道白送了我还不如自己留着呢我那副八骏图绣了好长时间,想想啊就不舍得” 江清山更是扼腕叹息,“叫我说,真是白瞎了柳夫人那个人了听说柳夫人未嫁前就是闻名乡里的大家闺秀,老话怎么说的,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姚采澜摇头,“不对,是好白菜都让猪拱了”江清山大笑。 骂人总有骂够的时候,等两个人骂累了,姚采澜才推了推他,“他不给你派活儿,你就那么老实的听着啊,你不会自己找活干啊。” 江清山闻言咂了咂嘴巴,“对啊,我都让他给气糊涂了。我干嘛只为了跟他置气就老是跟着他枯坐中军帐啊。对,我不去看他那张老脸不就行啦”说完又笑起来。 姚采澜见江清山丝毫不理内务,只好在第二日把江庆找来,把想法跟他说了一下。大体就是,自己要和江家公中合作。 江庆差点没被自家二奶奶绕晕了,这不是自己和自己合作么,听了半天之后才明白。 江家公中出钱入五成的股,分账时就分四成。姚采澜也是出钱时出五成,分账时分四成。余下两成,一成给总掌柜林静轩,一成给当地的分店大掌柜。 至于林静轩如何选址,如何培训大厨,如何培训绣娘,则全由得他了。只有一条,云阳县的锦绣庄掌柜就是水草了。当然,他们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店还得一家一家的开,就先从云阳县着手了。 姚采澜又把银子拿去买了几处田庄。 江庆是个老谋深算的,把城郊的田庄打听了一个遍才出手,事有凑巧,还让他买到了一个带着温泉的山庄子。姚采澜闻讯高兴坏了,也不管这庄子买的比一般田庄贵上一倍,白花花的二百两银子把手一挥就拍了板。 姚采澜吩咐小莲给江庆记上一笔,这是论功行赏之意。这么些年江府的下人们俱是老实当差,忠心肯干,连惩罚的事儿都少有,但是额外赏赐的也并不多。只因为这次江庆的出手简直太合乎姚采澜的心意了。 温泉啊,我的老天爷上辈子打死也想不到自己还能拥有一处温泉的。若论起真正的享受,舍温泉其谁 姚采澜当晚上高兴的没怎么睡好觉,翻过来覆过去的,一会儿索性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把江清山马蚤扰的不胜其烦。不就是个温泉么,真没见过世面二百两银子啊,拿来卖田地的话,可以买上等好田二百多亩呢,真不划算啊太败家了这女人 姚采澜不理他的阴阳怪气,反正是自己出钱,用你瞎操心啊 温泉这玩意,上辈子还真没泡过,顶天在电视上见过。自己生活的那个小城没有这东西,而她一直忙着生存,赚钱,连旅游都很少涉足,何况泡温泉呢温泉这个词,跟什么相关啊?度假啊,奢华啊,享受啊,最重要的还有健康据说可治“百病”呢。 自己这边的田庄交给了纪尚才。公中的,包括江清山新得的封田,都交给了江庆。温泉山庄也暂时让江庆管着,虽然是落在了自己名下。 至于商道那边,则得从长计议了。姚采澜并无意从中分一杯羹,只一心想在商队之中安插上懂纺织、服装行业的一人,只要来回可为自己报信即可,这样才能使得自己的设计不脱离本朝实际,否则太过曲高和寡的,终不是生财之道。 温泉庄子就在西郊外的桑榆山上,离县城挺远的,坐车得走上大半天,跟江清山所在的果树营离得不远,也就十几里路的脚程。更然姚采澜高兴的是,那里名声并不显。前主人也是个低调的,只顾着自己舒服,从来没有特意宣扬过,因此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真是天赐好泉哪 主母 七十四 云逝 七十四 云逝 姚采澜满心雀跃的计划要出个小远门,先去温泉瞅瞅去,但是,中秋就快到了,家里有一堆的事儿。姚采澜十分无奈,只好恨恨的把计划改在了中秋之后。 这一天,姚采澜正忙着和小莲把送往各府的礼单理一理,看看哪家哪户还没送到,二妮忽然脸色不对的跑进来禀报。原来是江喜哭着上了门,而且腰里也是扎着白腰带。又是来报丧的? 姚采澜一听,就惊得浑身发凉,两条腿有点使不上劲。勉强等到江喜哭着进来,心跳如鼓,只听到江喜嘶着嗓子在呜咽。大哥江清峰没了。 一旁的江姑姑见姚采澜如此失态,忙做主让人领着江喜下去歇息,又派人去请江庆回来招待江喜,还要张罗奔丧的事宜。 姚采澜自己呆呆的坐了半晌,眼里才流出泪来。 她与这位大伯子接触不多。但是,她还清楚的记得,他是怎么忽然跑到自己原理来教训江清山,把江清山训的跟孙子一样,自己也陪着听了半天,把两人累得双腿酸痛。谁料末了人家出门时又把自己给说了几句,翻出以前自己骑马的事情来上纲上线。。。一直都知道这人十分上进,寒窗苦读十年,后来终于金榜题名。都说是苦尽甘来,肯定会一飞冲天,结果。。。 仔细一想,江清山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十多岁,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只叹世事无常。 其实,姚采澜一直以来,都有很强的宿命感。前世里母亲的去世,这一世的安澜,如今又加上了大伯哥,让她时时感到命运的无常,让她在平常的日子里也经常要提心吊胆。。。 姚采澜心绪难平,强撑着去读了几页心经,心里才勉强平静了些。 这时江庆已经把江喜安顿好回来复命了,知道姚采澜关心着这事,就一脸沉痛的把江喜说的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学了给姚采澜知道。 原来江清山的身子原本就淡薄,为了科考的事拼的有些狠了,心理压力又大,好不容易考完了就大病了一场。 后来进了翰林院,依着他那执拗的脾气,又与同僚不和,与上司不睦,工作上便很不顺利。 不仅衙门里边的事情这让他厌烦,家里自从刘氏带着大女儿入了京,也是麻烦多多。刘氏进京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儿子抱到自己屋里养着,水荷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只是对着江清峰哭。 后来,刘氏取得了江夫人的同意,把儿子落在了自己名下,这下水荷连哭也不敢明着哭了,又开始暗地里掉眼泪。 自从水荷生了儿子,刘氏跟江清峰之间的关系急转直下,冷的不可开交。两个人见了面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怒目相向。江清峰便一直歇在比较温柔可意的水荷那边。玉荣那孩子也大了,为此很是不满自己的父亲,跟水荷明刀明枪的闹了好几回。 所以家里也是一团乱麻,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这几个女人,人人都是怨气冲天,人人都在怪他。。。翰林院让人喘不过气来,连家里也不能寻得片刻安宁,江清山心里的烦闷可想而知。 因此,江清峰的身子就一直没怎么大好过。但是摧毁他身体的最大原因却是翰林院的考试。进了翰林院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大景律法规定,必须得三年期满考过了才能正式授官。 等到同侪的人都纷纷考过了,自信慢慢的江清峰却没过。这真是晴天霹雳,让心高气傲的江清峰感到难以忍受,每天闷闷不乐,因此更加加重了他的病情。 今年已经是第二年了,江清峰为此殚精竭虑,不顾病体支离更加刻苦读书,没想到还是没有过。江清峰终于支撑不住了,就此一病不起。拖了几个月,药石无效,神仙难治,好好的这么一个满心抱负、天资聪颖的人,就这么含恨离世了。 江夫人今年刚过了年就赶去了京城照看儿子,看儿子病恹恹的,心疼的不得了。有她在,家里的三个女人倒是消停了,儿子跟母亲之间冷淡隔膜的关系也意外的大有改观,但江清峰的病却始终不见起色。 江夫人为了儿子的身体日夜祈祷,跑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寺庙,为儿子祈福。日夜焦虑,没想到最终也没能保住视若眼珠子的儿子的命。 最终她在儿子没的那天彻底爆发了。她中风了,瘫痪在床,嘴眼歪斜。 因为江夫人的病,江家耽搁在京城的时间就多了些,如今江清峰的灵柩不知道上路了没有呢。 姚采澜跟听天书似的听完了,只能是唏嘘不已。任谁也想不到,人的命运如此曲折离奇,如此诡谲可怕。。。 早就有人去给江清山报信了,可天已经黑透了,他人还没回来。 又等了好一阵,江西才气喘吁吁的赶回来,说二爷在酒楼一个人喝闷酒呢,边喝边哭得稀里哗啦的。也是,江清峰这人看着冷冰冰的,但对江清山还真是不错,从来都是面冷心热的。江清山对他哥虽然说不上如何的兄弟情深,但毕竟是同胞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姚采澜忙让江西带了几个人,又赶了家里的车去,等他喝的差不多了就把他弄回来。江清山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人已经喝的人事不省了,身上满是污物,眼睛肿胀的厉害。 姚采澜看了心酸不已,亲自又给他伺候了一回,好歹给他擦洗干净了,把他弄到了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姚采澜醒了,转头看见江清山还在呢,睁着眼睛躺着,直勾勾的看着帐子顶。姚采澜心疼的眼泪好悬没下来,轻轻的揽住了他的头靠在了自己胸前,却不知道说什么。 两夫妻就是静静的躺了半天,直到天色慢慢的亮了起来。 早晨吃完了晚饭,江清山说要去交接一下公务,让姚采澜收拾行装,准备去大名府奔丧。 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姚采澜又把最稳重、最有经验的江庆和小莲留下照管家里,一家人就在沉闷的气氛中上了路。 一行人全部换上了素色衣衫。平时自然没有人会穿棉布白衣,只好暂时去棺材埔里买了几套。石头看见父母的脸色,也懂事的不再喧闹。铁锤是个一坐车就困的主,更是没什么可操心的。 一路上晓行夜宿,晚上就住驿站。八月的天气,晚上已经有了凉意,只白天最难熬。头顶的大太阳白花花的照着,一点儿风丝儿都没有,坐在闷热难当的车里,还真是个考验人的差使。 姚采澜怕一行人中暑,特意跟管事的王小六商议,尽量的不在午时太阳最毒的时候赶路,一般寻个客栈或是树林歇上一歇,避避日头。 她又特意领着白嬷嬷赶了几个夜工,用薄棉布做成好几套无领无袖的小褂子、还有小短裤给孩子们穿。反正石头他们还小,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还是命重要得多。 至于铁锤,那就更简单了。或者只穿个肚兜,或者直接光着个屁股。万幸的是,这一路,几个孩子平时保持的好体质发挥了作用,倒是都没出多大的问题。 车上都备上了新汲的井水或是溪水,姚采澜手里拿着湿漉漉的帕子,一路上不停的擦洗脸、脖子以及手臂等处,用这种方法防暑降温。 至于那些江清山等那些骑着马的人则更是苦上一层,尽管头上都戴了斗笠,还特意飘着尺长的黑纱遮挡日光。也亏得他们都是摔打出来的,反而并不怎么当回事,一路上还不时说说笑笑,让坐在车中的众人佩服不已。 这一路上走的尽是官道,人烟十分密集,投宿、饮食都方便了不少,倒是看出几分繁华景象来,跟西北的境况大不相同。大名府果然是西部最大的城市了,城墙高耸,道路宽阔,人来人往,热闹无比。 姚采澜却无心去看,心里越来越沉,坐着车直接行到了通判府上。 满府里入眼全是白色。白幡飘扬,下人们也是披麻戴孝。崔姨娘一身素衣,红肿着眼睛领着人迎了出来。可想而知,自从江夫人进了京,留在府里主持中馈的人肯定是她了。 他们一行人到了才知道,京城里的灵柩还没到呢,不过也就在这两天呢。 江清山领着一家大小先去拜见江老爷。 江老爷窝在书房的大太师椅上,门窗紧闭,也不怕热着。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精神很差,满面的哀伤,见了他们,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让跪了一屋子的人起来。 姚采澜想起上次见他时候的样子,虽然五十几岁却还是精神矍铄,老当益壮的。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连带着老妻也得了重病,这个打击把这个一辈子坚强的老人给打击的不轻。 只是看见石头和铁锤时,他的眼里才有了几丝喜悦。对铁锤还没什么,江老爷一把抱起了石头,放在怀里亲了又亲。 石头懂事的搂紧了江老爷的脖子,“爷爷,别难过。没有了大伯,石头会照顾你的” 一听这话,江老爷的眼泪刷就掉下来了,姚采澜也忍不住的哭。江清山把脸别在了一边,只看见肩膀头在不断的抖动。 一家人暂时住下来,也都换上了真正的麻布孝衣,就连小小的铁锤也穿了一套。 家里的灵棚都已经扎好了,直愣愣的矗立在院子当中,看着就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又焦急的等待了两天,京城的那一帮人才到了。江清山亲自领着人去了城门口迎接。 等一行人抬着江清峰的棺材进了家门,姚采澜领着府里的下人们跪倒一片,只能听见哭声震天。此情此景,这是闻者伤心,见着落泪。 主母 七十五 归来 七十五 归来 接着江夫人的马车也到了,姚采澜也顾不上哭了,先管活的要紧,赶紧指挥着人用软轿搭着病病歪歪、正睡得昏昏沉沉的江夫人抬到了后院最偏僻的一个刚收拾出来的小院里面。 崔姨娘自是一脸关切的亲自照看着江夫人的软轿跟着去安排了。姚采澜对她的办事能力倒是放心。 紧接着,后边车里下来三个人,是大嫂刘氏和江家大小姐江玉荣,手边还牵着一个小男孩,应该是姚采澜从未见过的长房唯一的男丁江玉谨了。刘氏浑身缟素,头发也被厚重的白布帽子遮住了,只露出一点脸来。 江玉荣作为未出嫁的女儿,穿了一身白衣,腰间系着白带子,头上戴了一朵黄花。几年没见,她个子长高了很多,容貌变化也挺大,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江玉谨长得瘦瘦小小,但是眼睛很大,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作为正派孝子,他自然是挑重头戏的人,身上除了一身白衣之外另外又罩了一件麻衣,头戴硕大的麻帽,腰间系着麻绳。现在可是八月的天气啊,看那孩子个子本就不太高,一脸的苍白,身形也有点摇摇欲坠,姚采澜看了暗暗揪心。 不管两人之间恩怨如何,姚采澜不能失了礼数,忙抢上前微微福了福,喊了声“大嫂”。 或许是伤心过度,刘氏一脸的哀伤兼疲倦,有点木的冲她略微点了点头,便一路抓了江玉谨的小手,快步追着前头的黑漆棺材去了。 江玉荣匆忙喊了声“二婶”,就也追着她娘去了。 棺材落地之时是需要孝子贤孙们大哭一场的,姚采澜也紧跟了上去。巨大的黑漆棺材缓缓的停在了灵堂里,江府里顿时哭声震天。 等棺材安好了,姚采澜从灵棚里起身,揉揉自己酸痛的膝盖,先踅摸石头在哪里。这两天天气反常的热,估计是快要来一场暴雨了,真怕孩子顶不住啊。 江家人丁并不兴旺,灵棚里头主要是玉谨和石头顶着呢。石头作为侄子,只穿了白衣白帽,好歹比玉谨少了一层,看着精神倒还好。他早被教导好了,一看主持丧事的司仪的眼色,就趴在地上使劲嚎。作为一个孩子来说,能保持哀戚之容、不失礼数就已经是难为他了。 江清山穿着一身素衣,哭得两眼红肿。他手里抱着铁锤,这孩子可能被太阳晒得有点晕,没精神的趴在他爹怀里。铁锤年龄还小,还是难得的属于额外照顾的对象,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到灵棚晃晃就行了,倒不用跟玉谨和石头似的,需要时时守在灵棚里头。 哭完了这一遭,姚采澜跟江清山领着俩孩子赶紧先去后院拜见江夫人去。 去之前姚采澜让俩孩子把身上的孝衣脱了,孝帽摘了,只余下腰间的白带子。主要是怕刺激江夫人。她现在真是经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把人接到最偏僻的小偏院是姚采澜的主意。要是把江夫人安排在正院,离得灵棚又近,整天听着哭声震天的,这不是要她的老命么? 江夫人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江清山就领着一家子站在外屋给江夫人磕了头,就又去了灵棚那边。 姚采澜多留了一会儿,进了里屋看了看江夫人。她躺在床上,面色发黄,整个人瘦了不少。姚采澜接了李嬷嬷手里打湿的帕子,给江夫人擦了擦脸和手。又特意嘱咐伺候的崔姨娘和李嬷嬷, 嫡女正妻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34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34部分阅读 一定看好夫人,这才又迈步向前院而来。 刘氏不用姚采澜照应,她一直两眼一直盯着棺材,眼神空洞。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江玉荣白着一张脸紧紧的扶住母亲的胳膊。 石头和玉谨跪坐在江清山身边。玉谨无精打采的,石头倒是挺精神,一双眼睛咕噜咕噜乱看,幸亏他没做出其他事来,姚采澜暗暗有点担心。铁锤不在,可能白嬷嬷把他抱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一会儿,姚采澜听得下人报说大小姐过来奔丧来了,忙凝了凝神迎了出去。 没等她到跟前,远远的,她就看见一身雪白的清秋刚刚迈进大门,淹了帕子刚哭了几声,就在一片惊呼声中,软软的倒了下去。 姚采澜急得直冒汗,指挥着几个丫鬟婆子把她抬到清凉的一间厢房里头,吩咐人去请大夫,转过头来看底下的丫头婆子们一个个惊慌失色,都挓挲着手不知该干什么。 姚采澜也不太懂怎么急救,看看周围这些没主心骨的,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先把那些闲杂人等哄了出去,只留了两三个人伺候,又把清秋的领口松了松,挥手让人拿了湿帕子给她擦头脸和脖子,同时又摇又晃又掐人中的,这位妹妹总算醒了。姚采澜大大松了一口气,忙擦了一把脸上忙活出来的汗。 清秋张开眼睛茫然了一会儿,就又开始掉眼泪,“大哥,大哥。。。”只哭得憋得喘不上气来,憋得脸色都有点发紫。 姚采澜一看急了,声音不觉大了起来,开始数落,“我的姑奶奶,您就别哭了大哥没了咱们都伤心,可哭也没用是不是?你要是再哭,你也病倒了,可让爹和娘怎么活啊为了这些活着的人,你也不能再哭了可不能再添乱了,这听见没有” 两个人以前就随便惯了,感情那是实打实的好,当然也不忌讳,就直接开口教导起小姑子来。 清秋听了,这才转眼看见了姚采澜,见她正略带严厉的看着自己,倒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还真想忍住眼泪,可一时半会儿也忍不住,坑坑吃吃的,而且开始不断的打嗝。 这时旁边有个人便插了话,“还是二嫂说的对,你还是别哭了我早就说过让你留在家里,别到这里来添乱,你还不听这下好了,还连累大家再为你操心受累” 姚采澜这才一回头,看见说话的这位爷,霍,感情还有个大活人在跟前站着呢看着模样长的真是不错,个子不高,一身蓝衫,但浓眉大眼,算得上相貌堂堂。可惜,真是白长了张好脸了。 瞧瞧这话说得,满口的对清秋的责备丝毫不加掩饰,另外,他话里话外的那股子反讽的意味十分明显,分明是对姚采澜“教训”自家人十分不满。。。 姚采澜第一次见崔家生,但对他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反应十分膈应,便站起来不软不硬的道,“这位是我们姑爷吧?”微微福了福身算是见礼,又站直了继续说道,“我们姑奶奶哭是正该哭得,也是因为他们兄妹情深,要是一滴眼泪也不掉,或者连面都不露,才真会叫人笑话不知礼。姑爷说是不是这个理?” 崔家生有点讪讪,只好胡乱点了点头。 不过,显然,清秋留在这里确实不合适,家里就够伤心的了,她再有个三长两短,一家人就别活了。姚采澜派人跟江老爷通报了一声,还是赶紧派人把清秋送回去吧,再去叫个大夫赶紧看看,别落下什么毛病才好。 主母 七十六 丧礼 七十六 丧礼 姚采澜忙的脚不沾地。 江老爷整日里木呆呆的呆在书房里一步不出,等江夫人他们到了,他就跟着到了后院守着睡着的老妻,继续木呆呆的坐着。不过,好歹,对于一些大事,他还是能做些决断的,倒是没有完全丧失清明。 姚采澜对于丧礼是一窍不通的。发桑所用的的银子江老爷已经托给了专门懂丧礼的一个师爷,当然还得请了当地专门伺候白事的人来主次。此外自然还有江福、江喜帮衬着。 自己除了需要哭灵之外,还得要接待来吊唁的宾客。不要指望刘氏,她只管坐在灵棚的后堂里哭得撕心裂肺,闲事一概不理,只有姚采澜勉力撑着些场面。虽然江家亲戚少,可江老爷在大名府的同僚却不少,所以人来人往的,数量还是挺多的。不时有些故旧的夫人来看望江家的女眷,江夫人那边都被姚采澜挡了下来,听她们不痛不痒的安慰几句“节哀顺变”,不多时也就告辞。不过,走了一拨,又来一拨。 只要江福说什么,姚采澜就照着去做。一会儿去哭灵,一会儿迎接来吊唁的人,一会儿扶着刘氏拜谢亲戚故旧。 骄阳如火。作为同辈之人,姚采澜不需要穿厚厚的麻衣,戴厚厚的帽子,只穿了一身素衣,腰间系着白带子,头上簪了一朵白花。尽管如此,她跑来跑去的,行动间也是一身白毛汗。就是这种忙乱和遭罪,把姚采澜原本的悲痛和哀伤全部磨平了,只剩下盼望快快结束这场葬礼。 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子。幸好明天就要出殡了,只需要挨过明天就好。按理说,停灵得过了头七,但是,天太热了,棺木已经发出一股异味出来。尽管已经花了一大笔银子用了上好的棺木,棺木里还放满了防腐用的香料,买冰的银子也是用的哗哗的跟流水似的,也没办法再撑几天了。算上在路上的时间,基本也说得过去了,因此,棺木就在家停了一晚上,明天就出殡。 姚采澜看着前头灵堂里的孩子暗暗担心,这么小的孩子,大热的天披麻戴孝的整天呆在灵棚里头,更别说夜里还得守灵,这是要了孩子的命啊这是。 但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字也不能说。一个孝字压下来,什么都得靠后站,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天晚上,是出殡之前的重头戏。众人只是匆匆喝了一碗汤、吃了点馒头垫底,就开始“叫庙”了。这种重要的时刻,小铁锤也由白嬷嬷和二妮抱着上场了。 玉谨手里抱着牌位,打着引魂幡,余者众人手里都打着一盏白灯笼,到郊外的一出荒弃的山神庙为江清峰招魂。 鼓乐声声,一群和尚手敲木鱼,念着走在了前面。后面有人抬着供桌,桌上供灵花,陈列着祭器、祭品,两侧还摆着各式纸扎和陪葬品,有童男童女、金银二斗、金银二山、摇钱树、聚宝盆、引路菩萨、打道鬼以及挽联、挽幛等。众人一路嚎哭。 不知道走了多久,足足有十里路的样子,别说孩子们,就是姚采澜也是腿脚酸痛,才终于到了那座小小的山神庙。 摆好了供桌、祭品,等和尚们念了九九八十一遍,才把带来的各式纸扎和陪葬的衣物点着了烧起来,大火熊熊,孝子们一边哭,一边围着火堆转圈。 招完魂之后又必须一路放声大哭者回家。等到家之后,安放好牌位,继而把斜盖着的棺盖打开,由玉谨取净水一碗,用崭新的棉布给死者擦脸,俗称“开光”。 玉谨却吓得只往刘氏后边躲,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嘴里嗬嗬的哭着,看的姚采澜心疼不已。不会把孩子吓坏吧?这都是什么破风俗啊这 没办法,时辰都是算好的,是不能等的,江清山只好硬拉着玉谨的小手,也不管他如何挣扎,象征擦了一下。然后大家依次绕棺而过,瞻仰死者遗容,最后请木工重新封棺,再不开棺了。 一见匠人要封棺,刘氏不干了,忽然一下窜了起来,闷头就往棺材上撞。幸亏她离得远,众人见势不妙,早就拦下了。刘氏拼命挣扎着,泪流满面,不一会儿,竟然哭到虚脱,有几个婆子忙把她扶下去歇着了。 按理说,这一晚应该是玉臻和石头彻夜守灵的,幸亏有江清山在,他自己一个人守了灵,让石头和玉谨一左一右趴在他怀里勉强睡了一觉。 第二天是出殡的正日子。一上午来吊唁的人不断,女眷们还好,就只负责在人家吊唁时大哭,男人们就不行了,除了跟着大哭之外,还得三扣九拜的把宾客一直送到宴席上,也就是所谓的“安席”。于是,一整个头午,姚采澜就只看见江清山领着俩孩子跑来跑去的折腾,幸亏铁锤不用跟着。 江家的姻亲们,曾家、姚家、崔家和刘家,自然也都来吊唁江清峰。 来人都在前边拜祭,女眷们都在后堂。也幸亏姚采澜眼神好,才看的清楚。 曾家是江夫人的娘家,是江左的大族。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穿着考究,那眼睛跟生在头顶上似的,摆了好大一个谱,好似没把江家这从六品的官职看到眼睛里似的。 刘家来的好像是刘氏的一个哥哥,看着规规矩矩,老实巴交的。崔家是崔家生的弟弟来的,是个矮胖子,小眼滴流圆,眼神乱瞟。 姚家来的却是姚鸿澜。这么多年没见,姚鸿澜个子长高了很多,身子依旧单薄,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一张死人脸,嘴上隐隐的短须表明他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看他拜祭时行礼、作揖什么的,倒是挺规矩的。姚谦老是说他“走火入魔”了,“被什么坏东西附了身了”,但姚采澜现在看着,起码外表看起来,这人还挺真正常的。 按理说,姚采澜应该和娘家人说几句话。姚采澜见他拜祭完了,就往灵棚外边去找他。姚鸿澜见她过来,也不说话,只微微的拱了拱手,就转身走了。 江清山领着俩孩子一路哭着在后边送他。姚采澜赶忙闪在一边,一边在心里暗骂,这死小孩,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没礼貌 到了下午早就算好的吉时,主持的司仪拿起放在棺木上的一个黑漆大碗,使劲往地上一摔,大喊一声“起灵”,汉子们就七手八脚的抬起棺木,众人又跟着大哭起来。 这时,太阳躲进了云层里,天色有些阴沉起来。虽然还是闷热,但太阳没那么毒了。 姚采澜一路随着嚎哭的众人,在悲凉的唢呐声中,在低沉的诵读声中,在漫天的纸钱当中,步行了近二十里路才到了郊外选定的墓地那边。 江家的老家本在江南,家中也无人了,多年不回去,也就没有按惯例去老家下葬,只在大名府外买了一块地作为江家墓地。 也许是那唢呐声和诵经声有催眠作用,铁锤毫无悬念的睡着了。另外俩孩子也早就坚持不住了,腿脚拖在地上死活走不动了,没办法,终于,那管事的司仪才格外“开恩”,出了城就让下人把孩子抱起来跟着走。姚采澜总算松了口气。 姚采澜也是累得腿都拖不动了,眼泪和悲伤早已被两天来的连轴转给消磨殆尽。但不哭的话那就是大不敬了,样子必须得做足了,她只好用帕子掩着脸低声的呜咽。 有几户跟江家交好的人家,还在路边设了祭,众人便都停下跪拜一番。如此停了几次,才到了墓地。这是一片荒地,到处野草丛生,很多草长的有一人多高。这时天忽然起了一点凉风,给人带来一点清凉。 墓坑早就有人挖好了。等众人在供桌前拜祭完了,和尚们又念了九九八十一遍的经,灵柩被缓缓放进已经掘好的墓坑里边。 这时,站在姚采澜前边的刘氏又跟疯了一样,一遍嘶声叫着,她的嗓子早就哭哑了,也听不出她在说什么,一边就往坑里边跳。 所幸,众人有了昨晚垫底,对刘氏早有防备,几个人,包括姚采澜和和玉荣,赶紧上前死命的拉住她。 刘氏不知怎么的,却忽然间有了大力气,一下就把姚采澜给推出去了,幸亏后边的二妮一直注意着姚采澜,忙上前一把给扶住了,否则非摔出去不可。 姚采澜看她那装若疯虎的样子,披头散发的,眼睛直愣愣的瞪着,却是没再上前去。看刘氏那样,自己再拦她的话,挨上几下子也是可能的,自己还是别找不自在吧。这人折腾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这么有力气啊,真是神了还有,这么多人上前拉她,怎么独独把自己给推出来了呢?她是故意的吧? 刘氏到底被送葬的妇人们给拦下了,只剩下哭天抢地的声音,萦绕不去。 等下葬之后,众人一齐动手起了坟头,在坟前摆好供品,点起香烛,焚烧纸钱,又哭了一番,整个丧礼仪式才算是全部完成。这时,风越来越大了,天色也越来越暗,连日来的闷热一扫而空,吹到身上还有些凉意。那边白嬷嬷和二妮一人背了个包袱,准备的甚是充分,待众人手忙脚乱的缩脖子时,两个人极为淡定的抖开包袱,把两个孩子的衣裳拿出来给穿戴整齐了。 直到当天夜里,狂风大作,暴雨才算正式的下了起来。大名府的人们都说,这是老天爷为这位才子挥泪送行呢。。。 主母 七十七 侍奉 七十七 侍奉 丧礼完成以后,姚采澜也没好好吃晚饭,虽然大厨房送来的菜色不少,摆了满满的一桌,但是她的胃口早就没了。两个孩子一律教给白嬷嬷她们,又听到江夫人那边睡着了不用过去请安了,如此正合心意,便匆匆洗漱了一番一头扎到床上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极沉,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外面太阳明晃晃的照着,让人觉得昨日的急风暴雨仿佛是梦境一般。姚采澜晃了晃头,如果大伯哥出事也是一场梦境就好了。 江清山已经领着两个孩子去看过了江夫人,回来也已经吃过了早饭。 姚采澜傻了眼,一边挽着头发一边一个劲儿的埋怨他,“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呢?作为儿媳妇,婆婆病着还一觉睡到日晒三竿,这样多失礼啊”江清山却不同意,一瞪眼,“失礼算什么?总不能连命也不要吧” 好吧,这也是人家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了。 姚采澜匆匆梳洗了一下,也来不及吃饭,更来不及跟江清山斗嘴,就急匆匆的往小院这边来。 葬礼过去,一切白幡、挽幛都撤去了,却又都换上乌沉紫黑的颜色,尽管天气还是很热,府里的气氛却是一片萧杀。刚到院门口,姚采澜就看见崔姨娘正指挥着丫鬟婆子搬东西呢,看来是想搬回正院去。 江夫人是醒着的,半躺在床上。姚采澜这两天在前边忙,无暇顾及这边,等到忙完了时间也就很晚了,江夫人许是旅途劳累,又或是病情所致,回来后昏睡的时间居多,所以姚采澜还是第一次正式拜见江夫人。 姚采澜左右看看,自己公公并不在。自打江夫人回来,江老爷便很少离开这个房间,听说是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呢。两个人的感情真是患难见真章了。 江夫人一见她,嘴里咕哝几句,有些浑浊的眼里便哗哗的开始掉眼泪,低声呜咽起来。 姚采澜看见当年端庄干练的江夫人如今虚弱成这样,也是心酸不已,拉着她的手边哭边劝,“母亲别哭了,您还得注意身子,将来还指望着您把玉荣、玉臻都养大呢” 崔姨娘和李嬷嬷也已经进来,也在旁边跟着劝。几个人劝了半天,江夫人才忍住不哭了,只是木木的坐着,神情悲伤难抑。虽然这么多年她跟儿子江清峰相处一直不太融洽,可是就算有那么多的龃晤,那也是她心肝上的人啊,唯一的儿子,而且还是才华横溢,事业也是曙光初绽,谁成想。。。 姚采澜便跟她谈孩子的事,夸奖玉荣、玉臻有多懂事,试图让江夫人能转移一下注意力,让她想开一点。江夫人也不说话,不多时也许有点倦了,便闭上了眼睛。姚采澜一见忙给她掖了掖被角,轻轻退了出来。 在院子里看见李嬷嬷,两个人自然又亲热的寒暄了一番。那崔姨娘也是个伶俐的,见两人久别重逢,倒也不在一边掺和,自去领着人去收拾打扫主院,只待江夫人醒了,就往那边搬。 好几个丫鬟婆子在身边走来走去,姚采澜也没办法问些别的,不过就是关心一下李嬷嬷的身体如何,积年的老寒腿又犯了没有。李嬷嬷拉住姚采澜的手用力摇了摇,“难为二奶奶还想着我老婆子,哪年的节礼年礼也没忘了我这老废物!等老婆子得了空就去看您去。哎呦,那两个少爷真是个个长的喜人啊折腾了这两天,大少爷倒还是挺精神的,这小体格结实的,可跟二爷小时候一模一样” 说罢李嬷嬷又悄悄指了指西边,叹了口气,“二少爷却是病倒了,他这身子啊,怎么也随了过世的大爷了呢”说罢又拿起帕子擦眼泪。 姚采澜吃了一惊,感情玉谨竟病了? 姚采澜回院子跟江清山一说,江清山也是担心,两人便在午后稍晚的时候往西跨院里去看望玉谨。 路上江清山忽然想起一事,对姚采澜说道,“鸿澜一大清早就告辞回竹通了。” “怎么这么快?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啊?”姚采澜虽然深知鸿澜个性使然,还是吃了一惊。“别说告诉你了,就是跟我也没说两句话。我劝他等一会儿,通知你出去见他一面,他却直接转身就走。我有啥办法?这家伙都快二十了,性子还是那么怪。”江清山摇头。 姚采澜也跟着摇头。她就知道,姚鸿澜这家伙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头,难为他这次怎么肯“纡尊降贵”跑了一趟大名府来吊唁呢。姚采澜对他这次能来已经很是惊讶了,别的就更不敢指望了。 两人进了大房的院子刚走了几步,门一开,却是刘氏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喝剩的半碗粥。 她穿着褐色的衣裙,头上只带着一朵白花,脸上黯淡无光,嘴角的法令纹已经很深了,更显的她比实际年龄大了很多。实际上,她今年还刚刚三十出头吧。这还是这些天姚采澜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打量这位大嫂。 刘氏看见她,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已经开口道,“弟妹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今天早上去给娘请安的时候并不见弟妹来。怎么,往常弟妹不是最最关心母亲的人么?”语带讥诮。 姚采澜倒是没想到她如此快的就收拾好了心情,如此精神奕奕的夹枪带棒,这还是昨日那个伤心欲绝的悲怆妇人么?好么,过了这些年没见,又刚刚经历了丧夫之痛,这位大嫂的脾气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乖张了 姚采澜心里一凛,顿生警觉,面上却微微一笑,不搭理她的茬,“大嫂真是至孝之人采澜伺候母亲确实是去的太晚了些,真是不应该”我又不抢你什么东西,这府里的东西我可看不上眼,也就没有必要跟你斤斤计较,生这些闲气。 刘氏没想到姚采澜这么好脾气,倒是不知道再说什么,眼睁睁的看她推开门进去了。江清山皱着眉头,勉强行了个礼,“大嫂,听说玉谨病了,我们来看看。”说罢紧跟着姚采澜进了屋。 江玉荣正在屋里陪着弟弟,看见姚采澜进来忙见礼,“玉荣见过婶婶。” 姚采澜忙把她一扶,“知道爱护弟弟了,真是好孩子”转头去看玉谨,见那孩子正闭眼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刘氏也已经跟了进来,姚采澜立定了却不愿开口闻讯,不想跟刘氏搭腔。江清山只好干咳了一声,“大嫂,大夫可是来看了?怎么说的?可还要紧?” 刘氏对着这位以“混账”著称的小叔子到底不敢太放肆,便语气平平的答道,“大夫来看过了,不过是往年的体弱之症,这次。。。又累着了,安心静养即可。二弟不必记挂着。” 江清山也不愿多呆,把手上拿着的一个盛了些药材的盒子撂下,略略客套了几句,便拉着姚采澜告辞了。 等出了他们院子离得远了,江清山这才不悦道,“大嫂怎么这样了?过了这么些年倒也没什么长进,反倒越活越回去了我们俩招她惹她了么?” 姚采澜平白无故的惹来嫉恨,也是有气,不免说溜了嘴,“这就叫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呗” 江清山虽是对刘氏不满,到底是念着江清峰,回护着自家人,听了姚采澜这话就不太高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他自己说说可以,别人要是说上一句半句的,他却不爱听了。男人嘛,一谈到自家的问题上,大抵如此。 姚采澜见前边不时有下人们走过,便不跟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闭住了嘴巴没吱声,只在心里暗骂“好狗护三邻”数遍来泄愤。 江清山径直回了自己院子,姚采澜却又拐到了小院子看望江夫人,恰好江夫人醒了,正准备往正房里边搬。姚采澜帮着众人把江夫人搭着软轿,搬到了主院里头,又跑前跑后的,等把江夫人安排停当,看天色已晚,这才告辞。 一回到东跨院,就嘱咐王小六明日采买食材,以后就自己在自己院子里生火做饭。姚采澜早就留意了,这小院子里有小厨房。 也许是姚采澜神经过敏。一路上她想着刘氏看她的眼神,忽然打了个激灵。她想起来了,怪不得她老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水荷不在。 按理说,江家不可能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京城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姚采澜自己倒是不怕,可想到石头和铁锤,就由不得她不谨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姚采澜背着江清山嘱咐自己的几个人,把孩子看紧了,尽量不出院子。这些话自然不能让那个护短的人知道,否则自是少不了又得生一顿闲气。 等嘱咐完了,自己也觉得好笑,自己好像想的太多了吧? 刘氏就是果真害死了水荷,那也是因为水荷是跟她利益息息相关的人。水荷在江清峰生前那是夺了她丈夫的宠爱,丈夫去后则要防备水荷跟她抢大房唯一的儿子。而刘氏跟自己过不去,不过是一些虚荣心作祟罢了。家也分了,自己又碍不着她什么,她何苦出辣手害自己一家呢。 主母 七十八 愁云 七十八 愁云 到了晚上,等石头和铁锤都沐浴完毕,铁锤由白嬷嬷带着去睡了,姚采澜却摩拳擦掌的等在石头床边。 石头眨了下大眼睛,疑惑道,“娘啊,您不赶紧去睡,呆在我房里干什么啊?” 姚采澜一听这话心里不舒服,怎么这还嫌弃上了? “你这几天为了你大伯的丧事腿都跑酸了吧?我看你白天都没出门,累得都不想动了。玉谨也累出病来了,我怕你也会扛不住,所以给你按摩一下全身,松松筋骨,会舒服很多的”姚采澜一边说,一边挽袖子。 石头穿着小睡袍,却嗖的一下窜到床里边去,大叫,“不要,不要男女授受不亲啊” 姚采澜又气又笑,三两下把他扒拉回来,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臭小子,我是你母亲,咱俩怎么能算授受不亲呢你从哪儿学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石头一面拼命挣扎,一面回嘴,“跟我老师学的呗” 姚采澜把他摁在床上,屁股朝上脸朝下,就开始在他背上拿拿捏捏,石头怕痒,咯咯笑着胡乱扭动,姚采澜不耐烦了,瞪眼喝道,“老实别动,再动挨揍喽” 这时白嬷嬷已经把铁锤哄睡了,听见这屋里喧闹就进来了。看了眼前情景看不过眼,赶紧把姚采澜拉到一边去,“二奶奶,您也是累了一天了,还是让老婆子来给大少爷拿捏两下吧。” 说来也怪,白嬷嬷给石头连敲带摁的,石头倒是真的乖乖躺着不动,一边还闭眼做陶醉状,故意气姚采澜,“嬷嬷您按的真舒服啊” 白嬷嬷听了这话高兴的合不拢嘴,姚采澜却有点悻悻的,自己的手艺真的有那么差么? 等回到自己房里跟江清山学着一说,江清山乐了,赶紧把姚采澜的双手抓了往自己身上胡乱摁去,“采澜,你的手艺最好了,别听那臭小子胡说我就喜欢你替我摁。。。” 我呸姚采澜啐了他一口,脸都有些热了,个没正经的 家里刚办了丧事,家里几个人都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可把江清山闷的够呛,也只好整日里窝在院子里跟孩子们玩耍。 石头平日里跟江清山亲热的时间也没有这么多的,倒是很高兴的紧跟着父亲屁股后头,有时候缠着他讲战场上的故事,有时候缠着他指点他练功,还让江清山扛着他满屋子子里飞来飞去。 一时半会儿的还好,父子两个人亲热的不得了,腻在一起你亲我我亲你的,肉麻的不得了。那股子热乎劲儿让姚采澜都看的很有些眼红。不过,时间再长一点,超过半个时辰,江清山就有点不耐烦了,耐心告罄,“去去去,别烦我了,一边儿呆着去” 石头有些委屈的看向姚采澜,终于捞着机会扮慈母了,姚采澜很高兴,忙拉过儿子安慰道,“你祖父不是又派人来叫你了么,你还是去陪陪你祖父吧?” 石头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看他爹,姚采澜又劝,“石头,你祖父刚刚没了你大伯,你祖母又病着,这时候最伤心不过了,石头是个孝顺孩子,这时候你去哄哄你祖父,让他开心点啊” 石头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反而疑惑道,“这时候哄祖父的不是最应该是爹么?爹才是祖父的儿子啊,我还差着一辈呢我最应该做的是留在家里哄爹啊,爹的心情也不好的” 闻听此言,正喝茶的江清山一下子呛着了,激烈的咳了起来,石头见了赶紧上前体贴的给他爹捶背。 姚采澜也忍俊不禁,见江清山张口结舌的不知怎么解释,忙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你爹当然也是很孝顺的,只不过。。。你爹不太会说话,一说话吧就惹你祖父生气,还不如不去你祖父那里气人呢” “哦。”石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就去替我爹孝敬我祖父去”说罢就跑着去了。江清山总算舒了一口气,想起刚才姚采澜说的话又瞪了她一眼。 姚采澜看了看他,“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这几日训练铁锤学走路吧”说来也怪,这孩子都快一岁半了,胆子却小的很,他早就已经学会站立了,却还老是紧紧抓住一个物件才肯站着,步子当然更不肯往前迈半步了。 “你说,咱铁锤的腿脚不是有什么毛病吧?”姚采澜不由得有些猜疑。“什么毛病?你才腿脚有毛病呢”江清山生气了,极度不爱听这话,“我这就教我儿子学走路去,让你看看,谁的腿脚有毛病哼”说罢一甩袖子走了,把个姚采澜晾在了那里,气的不得了。 江夫人醒时,江老爷就在床边陪着她。等江夫人睡了,他一般就到书房里去呆着。他又喜欢石头,特别喜欢让人把他带到前院书房去玩。 姚采澜就让二妮和小红紧紧跟着,不能让石头离开她俩的眼睛,尤其是不能乱吃东西。即使江老爷留饭,也不能在外边吃,一定得回来用饭。好吧,原谅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母亲神经过敏吧。 姚采澜和江清山早晨时带着孩子一起去正院请安。江清山领着孩子们也就是应个卯,自是不能打扰江夫人养病的,只有姚采澜自己留下来伺候。午后,约莫着江夫人醒了,姚采澜会再到上房跑一趟。 江夫人心情始终很低落。因为嘴巴不利索,一向要强的江夫人自是不肯示弱于人前,所以很少开口说话。姚采澜背地里问了李嬷嬷,知道江夫人说话虽然不太清晰,但屋子里没有别人的时候,她多说几遍还是能让人听懂的,便也稍稍放了心。 见她始终郁郁寡欢,神色茫然,姚采澜心里也是着急。她与江夫人感情一直不错,像江夫人这样的嫡母婆婆是十分少见的,姚采澜自然不愿意让她这样日益憔悴下去,想起以前江夫人十分信佛,便想以此打开江夫人的心结。 “母亲,我前些日子刚刚学了点佛法,学会诵心经了。儿媳为您诵读几遍好不好?” 熟料江夫人闻听此言抬头淡淡的看了姚采澜一眼,却又极快的回过了头去,好似不愿再看她似的。姚采澜愣在了那里,李嬷嬷忙上前为她解惑,也是替江夫人做些解释,免得姚采澜尴尬,“夫人在大少爷过世之后曾说道,神佛该是最为大公无私的,可为什么却让大少爷那么好的一个人无端端的去了呢?是不是这满天神佛都没有睁眼睛,让好人无端蒙难,让她生受丧子之痛呢” 姚采澜听了,也很无言,不知道如何作答。她没想到江夫人因为此事倒是对自己以前的信仰起了怀疑,而自己这半吊子信徒自是无法解开江夫人心里的疙瘩。 怎么办呢?整个家里浓云惨淡,江夫人的病不见起色,江老爷郁郁寡欢,家里的下人们个个愁容满面。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姚采澜心里烦恼着,还得套车去崔家看看。好几天过去了,也不知清秋怎样了。虽然第一感觉就不太喜欢她家那位,但是,还得为着清秋着想不是? 姚采澜拾掇了一盒子药材,想了想,又去库房里头的书箱里挑拣了几本书出来,有前朝一位生前郁郁不得志、死后声名鹊起的大才子唐可斋的一本词话和一本诗集,还有本朝一位叫李玉的书画大家刚刚出的一本画册。这些书都是姚采澜特别吩咐王小六买下的。 主子们不能随便出门,王小六他们却没闲着。这几日尽在大名府里转悠呢,除了买点当地特产做礼物,另外也要搜罗一些在云阳不易得的药材和书籍回去。大名府不愧是西部最为繁华的城市,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应有尽有,比云阳那边不知丰足了多少。 王小六虽然也识得几个字,对于买书籍却是一窍不通的。他也是机灵,专门提了些礼物找了江老爷的一个颇通文墨、在书房伺候的长随,整日里拉着他在大名府转悠。只要人家挑中的书,他就一股脑的买了双份回来,反正二奶奶发了话,不拘花多少银钱,只要书好就行。几日的功夫,书已经买了整整一箱子了。姚采澜大体翻了翻,内容五花八门,基本符合自己“不论质量,只要包罗万象”的要求。 这世上什么东西最有价值?自然是知识啊。姚采澜苦笑,发现自己以前深信不疑的东西放到这个时代就有点囧了。但是,这个习惯已经根深蒂固,算是改不了了。 姚采澜把俩孩子安排妥当,又派人跟江老爷请示了一下,这才带着小红坐着马车上了路。 崔家的宅子为了方便起见,跟江府离得很近,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开门的是一个体格健壮的婆子,见了姚采澜一路陪着笑往里边让,一双眼睛却叽里咕噜乱转,不太安分的暗地里上下打量姚采澜的穿着打扮。姚采澜心里暗恼,清秋这都是找了些什么下人啊这是? 主母 七十九 难断 七十九 难断 小宅子并不大,院子有些狭窄,里里外外的也是光秃秃的,连棵像样的树都没种。待到了后院的上房,姚采澜放眼打量屋里的摆设,见外屋里只有常用的几样黄杨木的家具,一个床榻在正中,两边设着几把椅子和小几,椅搭和坐褥都是用了老气的姜黄|色,上面千篇一律的绣着喜鹊登枝。 姚采澜有点诧异,眼前情景,跟当年的“落梅居”差了不知多少啊。 心里想着,里屋的水荷已经挑起了帘子,“二舅奶奶可到了,我们奶奶已经问了好几回了。” 进了里屋当中间地上就是一大扇双面绣“雪梅图”的坐屏,正是自己想当年在清秋成亲之时给她的添箱。姚采澜见了这坐屏,不禁笑起来,终于找到了清秋当年的一些影子了。 清秋脸色苍白,正半躺在床上,见了姚采澜挣扎着想起来,姚采澜赶紧上前把她按住了,“傻丫头,跟我你还客气什么”清秋一边躺下去,一边眼中又淌下泪来,“我大哥他。。。” 姚采澜见此心里也是酸苦,却强压住悲伤,正色道,“妹妹,不是嫂子我说你,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婆婆还病着,要是你再挺不住了,你让公公怎么活啊逝者已矣,你就别多想了,保重好自己的身子,也能让婆婆高兴高兴,或许能让她老人家早日康复不是?” 如此劝了一番,清秋才收住了眼泪。旁边站着的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这才上前来给姚采澜磕头,“奴婢张门左氏拜见二舅奶奶。”原来这就是江夫人替清秋寻得的管事嬷嬷了。 姚采澜见她穿着干净利索,举手投足十分有礼,暗自点头,不愧是江夫人相中的,果然不错。姚采澜忙把手上的翡翠镯子褪下一只来,“第一次见你,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只镯子张嬷嬷拿着玩吧。” 张嬷嬷诚惶诚恐,“老婆子可不敢收这么金贵的东西。”姚采澜来回和她推让一番,到底让她收下了,“嬷嬷跟着清秋到了这里,我这妹子又最是个心慈手软的,这家里家外的还得靠你了”那张嬷嬷忙又给姚采澜磕了一个头感激的谢过了。 姚采澜便问张嬷嬷,“大夫怎么说的?”张嬷嬷躬身答道,“这大夫姓许,是城南有名的医中圣手。许大夫说奶奶从小体弱,一直没有完全康复,如今再加上突逢大变,忧思过重,故此旧疾复发了。老婆子给他看了奶奶以前吃的方子,他说那方子开的很不错,只略微增减了几味药让奶奶继续吃着,待吃上两三个月再看看。” 姚采澜点头,“这位大夫说的听起来很靠谱,以后就找他看吧。”清秋闻言也是点头,“我听他说的倒是很契合我的状况。” 姚采澜挥手令众人下去,这才疑惑的问清秋,“你这屋子布置的怎的如此朴素,一点儿也不像你的风格啊?”清秋低头忸怩了几下,才细若蚊蚋般道,“因为夫君。。。不喜奢华。。。他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说崔家一直是耕读传家的,应当时刻保留书香门第的本色。”说罢又忙抬头为丈夫争辩道,“也是我觉得夫君说的极是,因此就听从了他的话。” 姚采澜不禁暗地里撇了撇嘴。她对崔家生第一印象不好,就习惯了把人往坏处想,暗道,“恐怕是某人自尊心作祟,怕人家说他吃用了妻子的嫁妆吧。真是既想当什么,又想立牌坊。” “你那看门的那个婆子看起来不太规矩,你是从哪里把她弄来的啊?”“那婆子是我们来大名府时婆婆亲自买了送给我们的,因此。。。我倒不好多说。。。怕夫君他会多心。你知道,夫君他是至孝之人。。。虽然婆婆她对我一向有成见,但夫君他。。。对我是很好的。” 姚采澜几乎都想叹气了,这个傻丫头啊,怎么让崔家生给迷成这样啊,人家说啥就是啥啊清秋她婆婆那老家伙也是可恶,用了自己媳妇的钱买了下人送给媳妇,反而成了她自己的眼线了,反倒让儿媳妇处处掣肘,真是岂有此理 姚采澜看清秋那样子,处处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崔家生,爱情真的会让人如此盲目么?她满心的气愤却一点也说不出来,说出来人家也得信才成啊 姚采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赶紧直奔关键而去,“你名下那些庄子和铺子,现在都是由谁管着了?” 清秋脸上的红晕终于褪去了,捏着衣角道,“母亲送来的张嬷嬷是个很能干的,账本什么的我都交给她了。”看了一眼姚采澜,又有点心虚的低下了头,“其实要我说,这些乌遭事一起交给夫君就好。。。可夫君却恼了,说他再穷,也不会染指我的嫁妆。。。二嫂你看,夫君到底是个读书人,真是个响当当的正人君子吧?” 闻听这番话,姚采澜好悬没气乐了,这妹妹的脑筋真是没治了,居然愿意主动把嫁妆奉上,还觉着那人是正人君子?那人若不是忌惮江家的势力,早就把清秋啃得骨头也不剩一根了那个人也不是个傻到底的,知道自己就是暂时接手了清秋的嫁妆,一旦江家知道了,铁定原样不动的让他给吐出来真会做顺手人情啊,难为的是这丫 嫡女正妻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35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35部分阅读 头居然还真信了 清秋没注意姚采澜的脸色变来变去,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神色黯然道,“只恨我自己的身子,成亲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半点消息,不能给崔家开枝散叶,让夫君在婆婆面前也抬不起头来。”竟是完全一副愧疚的语气,说着眼圈又红了。 姚采澜却急了,抓着她的手道,“妹妹可别说这话你忘了,前前后后好几个大夫都说过,你因为身子单薄子嗣很有些艰难。要我说啊,这还是件好事呢,要知道以你的身子骨,要是真有了孕,说不定真有个好歹呢。那些体格好的人都不一定能在生产时保的周全,妹妹在这件事上还是顺其自然吧。” 清秋却听不进去,只是摇着头垂泪。 姚采澜深知跟这位妹妹是说不到一块去了,见她有些疲倦,就抽掉清秋背后的枕头,让她躺好,“乖乖的睡一觉,我去外面找张嬷嬷去。”清秋也是累了,闻言闭上了眼睛。 姚采澜看着她的睡颜半晌,又是气,又是疼,一直待她睡着了,给她掖了掖被角,才轻轻退了出来。 张嬷嬷和水荷一直在外间守着,姚采澜便拉着张嬷嬷坐下,让水荷站到门外面看着去。 张嬷嬷谦让了一番,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了。姚采澜正色问道,“嬷嬷管着妹妹的嫁妆,这两年经营的还好吧?”张嬷嬷看姚采澜脸色十分不好,赶紧小心的躬身答道,“那些庄子和铺子上都是江夫人用惯了的老人了,自是不用太操心,盈利还是不错的。”顿了顿,又道,“老婆子知道二舅奶奶是真心疼我们奶奶的,就不瞒着掖着了。这两天二爷一直盘桓在大名府,经常往铺子里头去拿东西。我自是不想给他,但是,禀告了我们奶奶,我们奶奶却说任着他去,省的让大爷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老婆子实在是没见过这等没皮没脸的人。。。” 什么?崔家那位二爷还没走呢,这吊唁的事都过了多少天了,感情是来“揩油”来了姚采澜气的不得了,“你们大爷对这位二爷什么态度?” “大爷虽然对二爷整天不务正业很是反感,见了二爷就教训几句。但是,因为我们家老夫人偏向着二爷,大爷也不好真的对他怎么样。平日里二爷嘴巴又甜,整日里哥哥长、哥哥短的,哄得大爷还是挺高兴的,所以大爷也很是关心二爷,尤其是在银钱上,从未亏待过他。”哦,你们一家倒真是好,合着就亏着我们姓江的了 姚采澜气的心口直疼,在屋里来回转了好几个圈,心里已经转了若干个对付这些无耻之徒的办法,无奈却无法说出来。这毕竟是人家清秋的家事,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己横插一杠子的话,说不定激化了矛盾,惹恼了那崔家生,最后还不是清秋遭罪么? 姚采澜忍住气重新坐下,“你感觉那崔家生对你们奶奶如何?”张嬷嬷沉吟了一下,道,“说不上多好,也算不上坏吧。只是不让奶奶做这,也不让做那的。大爷本人是个秀才,也算饱读诗,却不喜欢奶奶看书,只说是妇道人家就应该相夫教子,整天该做的就是女红和管家。所以奶奶这两年把书都收起来了,只在白天大爷不在家时拿出来看一会儿,而且还一直在跟着水荷学绣活呢,东西没见绣出来,两只手却都被扎了不知多少次了” 姚采澜左右看看,我说呢,怪不得一进这屋子哪那儿的都不对劲,原来这多宝格上的书都不见了,而且连一般的摆件也没有多少,只是空空如也。再想想自己心心念念的为清秋寻的几本书,真是绝大的讽刺啊。 “还有那个王婆子,又馋又懒的,仗着是老夫人送来的,就不太把奶奶放在眼里。前一阵子,竹通老家那边又派人送来了一个丫头。那小蹄子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的一般,每日里却只在大爷书房里伺候,从不在奶奶跟前立规矩。”张嬷嬷恨恨的又加了一句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看来清秋这病,也不光是因为大伯子出事的缘故,她家里这烂摊子也够烦人的 姚采澜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仔细一算,可不是嘛,崔家的家规是“五年妻子无所出即可立一通房”,这时间可不快到了嘛?感情人家早就给准备上了?我的老天爷怪不得清秋那么急切的想要孩子呢。 姚采澜只觉得胸口闷的难受,也不想多呆,起身甩手就要走。急得张嬷嬷不得了,要去把清秋叫醒,让姚采澜硬给拦住了,“还是让你们家奶奶好好歇息一下吧。她若是醒了,就说我必须回家去照顾婆婆,两个孩子也在家等着呢”。这么说的话也是合情合理,张嬷嬷也只好放行了。 在回程的车上,姚采澜一个劲的替自己舒着气,深呼吸,默念心经。等回到了江府,心绪才完全平静下来。 主母 八十章 学步 八十章 学步 姚采澜去崔家时是在上午,待把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已经接近中午了。姚采澜因为胸口发堵,连饭也不愿意在崔家吃,就匆忙回来了,因此她一回到小院就发现人家爷几个刚吃罢午饭。 姚采澜没好气的吩咐人去做饭,转身坐在榻上绷着个脸闷闷不乐。 石头见势不妙忙溜了出去,白嬷嬷也忙把铁锤抱走了,江清山看了看四下无人看见,这才放下身段倒了杯热茶凑上前去,“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姚采澜端过茶仰头就灌了半杯下去,搁下茶杯这才噼里啪啦一顿说,待听完只把江清山气的腾一下就站了起来,攥着拳头抬脚往外就走。 姚采澜忙一把拉住他,急道,“你做什么去?” 江清山眼一瞪,脸都涨红了,“干什么?自然是收拾那个孙子去他祖母的,我江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能得他如此折辱?” 姚采澜使劲把他拖回来,高声质问道,“你倒是说说,人家怎么折辱你了?打你了,骂你了,还是宠妾灭妻了?” 江清山顿时哑口无言,“这。。。”他也不傻,仔细一琢磨,也琢磨过来了。 他们家那些事说起来气人,用着江家的钱还不把清秋当回事。但是,其实仔细追究起来倒也没有太出格的事,大的原则上是寻不出什么把柄的。清秋遭遇的这种“精神冷暴力”的阴险之处就在于此。看起来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江家真的找上门去了,细究起来反倒成了自己没理了。 江清山气的脸上青筋直跳,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生闷气。他虽然跟清秋情意并不深厚,清秋整日里窝在内宅养病,他则到处忙着惹是生非,他俩真是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多少次。但是,江清山这人骨子里很在乎感情,他那娇生惯养的病秧子妹妹一直放在心里呢,怎能任着它受委屈? 江清山气的喘了半天才说了一句,“难道就放任那崔家欺负人?这口恶气怎么也得出了才成啊” 姚采澜摇摇头,“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转过头去,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窗外的青松翠柏,低声嘟哝了一句烂大街的名言,“婚姻td就像鞋子一样,舒不舒服只有自己才知道。。。” 这种生活就像是一杯毒酒,可惜清秋就是喜欢那个味,别人又能怎样呢? 当然,事情是不能就这样算了的,当要寻个妥当的法子,让崔家得了教训,又不能连累了清秋。如果可能的话,姚采澜希望清秋的“白日梦”永远都不会醒。 姚采澜这边跟江清山叽歪完了,那边饭菜也摆好了。看着盘子里菠菜碧绿,拍上了些蒜泥,点上了少许麻油,更是香气扑鼻。 姚采澜的心情瞬间阴转晴了,拍手得意的笑道,“还是我有先见之明,把三妹从云阳给带来了,否则哪里能享到这样的口褔”一边又招呼小红,别忌讳这忌讳那了,一块坐下吃吧。 没等一口菜吃到嘴里,外边就来了个小丫头,急急的说道,“夫人听说您回来了,叫您过去呢。” 姚采澜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桌上的菜肴,也没办法,只好起身匆匆忙忙的赶到了上房。 一进屋,半躺在床上的江夫人已经着急的坐直了身子,一把拉住姚采澜的手,嘴哆嗦了两下,有些模糊的吐出来一句,“怎。。。样了?” 看来是真急了,居然也不避讳自己的病了,直接开口说话了。旁边李嬷嬷忙替江夫人补充说明,“夫人知道了您去崔家的事,没想到刚过午您就回来了,就担心大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姚采澜忙解释,“母亲放心,清秋没事。她前几天生了病也是旧疾复发,我今天看着她倒是没大碍的,只是需要静心休养上些时日才好。”接着又把大夫的诊断又学了给江夫人听。 江夫人这才略放了心,慢慢的靠回到了床上,姚采澜忙站起来把枕头重新给她摆好,让她躺得舒服一些。 看着江夫人蜡黄的脸色,姚采澜心里忽然一动。她本来打算报喜不报忧的,可是,忽然间她改变了主意。 于是,她挑挑拣拣的就把崔家二爷的事,以及崔家送来个丫头的事跟江夫人露了露。 “什么?”江夫人一下子身子又坐直了,气的呼哧呼哧直喘气,脸上也急得带出了些红晕。“他敢?”也许是真急了,这两句话倒是说的特别流畅,特别清晰。 一旁的李嬷嬷有些责怪的看了姚采澜一眼,忙把水端了过来喂江夫人喝了一口。 姚采澜倒是不急不躁的,“要我说啊,母亲不必生气。一个小小的崔家嘛,不值当的您生这么大的气。母亲您可别忘了,我们江家可不是好惹的。惹恼了我们,就是让他们家破人亡,也不费多大的事”想起崔家竟是那样一群不知羞的,连清秋那样善良淳厚的人都舍得黑下心算计,话里也带出几丝狠厉来。 江夫人听了这话,情绪方才平静了一些。 姚采澜看她不那么激动了,便再接再厉,“母亲,今天媳妇就跟您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说的不当之处,犯了一些忌讳,您也别跟媳妇计较。要我说,我们家就是清秋的靠山啊。我们家好了,便能保的清秋一世平安。若是我们家不好了,那清秋在他们老崔家。。。母亲您再想想,父亲那边因为您的病提不起精神,玉谨呢,说句惹人嫌弃的话,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在大嫂手里也很有些娇惯了,怕是将来我们江家后继无人啊。。。所以,以后清秋怎样,玉谨会怎样,整个江家会怎样,全指望您了,母亲” 姚采澜这也是没办法了。江夫人这病不过是轻度的中风,要是搁在现代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恢复得也比较快,即使恢复不到完全健康的状态,但是生活自理基本能做到。可这是古代,姚采澜对于那些乌油油的中药汤子药效如何心里实在没有底。 但是,姚采澜相信,无论古今中外,这有病的人心态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有时候甚至能定人生死。江夫人精神状态却一直很不好,灰心丧气,竟是毫无生气的样子。 响鼓用重锤。姚采澜规劝江夫人已经用尽了办法,但始终不见成效,如今索性放手一搏。阿弥陀佛,幸亏这度把握得还不差,没把江夫人气出个好歹来。 江夫人定定的看着姚采澜,半晌才又转过头去,盯住床尾的福寿满堂图,似乎陷入了沉思。 姚采澜看这把火烧得差不多了,剩下时间就是让江夫人自个儿慢慢琢磨去,便悄悄站起身慢慢退了出来,赶紧回屋里再吃饭去。 姚采澜已经饿得前胸贴了后背,一路便走的甚是匆忙,刚进院门,就看见一家人都一脸无措的站在院子中央。中间空地上铁锤独自坐着大哭,哭得满脸是泪,脸上脏的像个大花猫一样。 石头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劝,“铁锤啊,你走几步好不好?你走上几步哥哥就把我最喜欢的小木剑送给你” 江清山叹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抱起了儿子,用手背给儿子擦眼泪,一脸的心疼,“铁锤不哭啊,不哭。咱不走路了啊,爹一直抱着你走就行了,咱用不着自己走路,爹抱着你一直到八十岁” 姚采澜肚子里空空的,便有些邪火没处发,听了江清山的话鼻子好悬没气歪了,却愣是憋住了,一语未发直接进了屋。满院子里的人不禁面面相觑。 姚采澜绷着个脸吃过饭,一个下午也一直在低头忙活着绣一件袄子,那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俩孩子都退避三舍。 姚采澜一直忍到晚饭时间,无知无觉的铁锤才终于领教到自家亲娘这一怒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他被搁在墙边站着,离饭桌有个五六步的距离。饭桌前,爹、娘和哥哥都已经坐好了,他娘还一脸笑眯眯的朝他招手,亲切的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来啊儿子,过来吃饭啊” 铁锤早就闻见了饭菜的香味,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那边他亲娘还很“周到”的夹起一块鱼“眼馋”他,“小锤子,你不是最喜欢吃瓦块鱼么?我觉得,如果再浇上两勺醋的话,你一定更喜欢” 铁锤眼巴巴的看着饭桌,两只小手紧紧的扶住墙,嘴巴一咧,又哭开了。 姚采澜见他故技重施,却再也不看他,拾起筷子招呼众人,吃饭 铁锤越想越委屈,吃饭比天大,自己居然被剥夺了人生唯一的乐趣,太惨了。。。于是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惊天动地。 石头难受的在凳子上扭了扭身子,他娘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瞪了他一眼,“怎么,你也不想吃了?”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石头赶紧一缩脑袋,低头苦吃。兄弟,对不住你了。 江清山一下把碗放下,张嘴想说话。姚采澜头也没抬,“你要是吃饱了的话,可以先走了” 呃。江清山无奈的重新又把碗端了起来。 铁锤哭了半晌,见无人理他,也就大声转小声了。有他的小声呜咽做伴,他的家人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很快就都吃饱了。 姚采澜把饭碗一推站起身来,用手一指饭桌,“铁锤,你再不过来吃就把饭菜撤下去了” 一听此言,小小的铁锤迈开步子,跌跌撞撞的,几步就走到了凳子边上,速度还快得很。 一家人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就是石头大声欢呼起来,“铁锤会走路啦铁锤会走路啦铁锤的腿没毛病” 大人都笑了起来。江清山大笑着上前把铁锤抱住狠狠的亲了一下。铁锤有点不好意思的伏在父亲的怀里,末了还偷偷的抬起头来看看姚采澜。 姚采澜也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嘴里一边念道,“这个懒蛋”后来又改成了,“这个吃货” 主母 八十一 小惠 八十一 小惠 等大家都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江清山犹自难掩兴奋之情,罕见的露出了满眼的欣赏之意,凑到姚采澜跟前抬手撩了媳妇的一小绺乌沉沉的头发嗅了嗅,一边又笑,“采澜,我今天还真就服你了你怎么知道那小子是装模作样呢?” 姚采澜虽然因为铁锤会走路的事儿心情也是高兴的很,见了江清山却又气恼起来,把他的手一下子拍开,阴阳怪调的道,“哎呦,我可当不起您江二爷这一夸您是谁啊,您是慈父啊”一边又学着江清山的样子变了声音,“铁锤啊,咱不学走路啦,爹我一直抱着你,抱你到八十岁” 江清山不禁挠着头皮讪讪的笑,姚采澜用手指使劲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呸好事都被你做了,剩下我就只能扮白脸了怪不得俩孩子都和你亲呢,显得我这当娘的就没人缘了。你啊,知不知道这宠爱无度反而威害无穷?” 江清山忙把她一直朝着自己乱点的手划拉下来,包在自己手里反复摩挲,一边态度良好的承认错误,“是是是,对对对。咱们家多亏了有您把关啊,否则我们爷仨真是,还不知混成什么鬼样子呢所以啊,以后我们仨就放心大胆的继续混蛋,继续捣蛋,反正无论如何,都有二奶奶您替我们兜着呢么,是吧?” 自从两人关系确定以后,江清山的大男子主义作风日渐抬头,很少再如此的伏低做小,今天也是因为儿子的事实在太高兴了才如此。姚采澜一向吃软不吃硬,终于被他逗得转怒为喜。 因为江夫人要养病,江老爷便发了话,晨起的请安改在了早饭后,晚间的请安就免了,怕打扰到江夫人休息。 因此第二日,等大家都吃过了饭,一家人才浩浩荡荡的往上房来。刚出院门,铁锤不负众望,在众人喜悦的目光当中,迈开小短腿走了七八步,就又停下不走了,俩眼睛直勾勾看向他爹。 那圆溜溜的小眼睛带着祈求,带着期盼,把江清山的心都给看软了,都没顾得上看姚采澜的眼色,已经上前把儿子一把抱起来了。 外边人来人往的,姚采澜也没工夫理他们,就假装没看见。石头见此悄悄的对铁锤快活的眨了一下眼睛,两兄弟会心的笑了。 江清山抱着小的,姚采澜牵着大的,一家人进了上房,齐刷刷的给江夫人请安。江夫人看见他们,难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尤其是看着石头和铁锤频频的点头。 姚采澜看她精神好像有了点起色的样子,不再像往日一般颓废消沉,心里觉得挺高兴。正高兴着呢,忽然就感觉到站在一边的刘氏扫过来一道不善的目光。 这真是躺着也中枪啊。姚采澜下意识的把石头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一般这时候都会在偏院处置家事的崔姨娘难得也伺候在侧,便在一边逗江夫人开心,“夫人您看,咱们江家在玉字辈上还真是儿孙满堂呢,以后啊,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得指望他们这些小辈喽” 江夫人晓得她的好心,很给面子的眼睛弯了一下。 姚采澜一直在留心刘氏,只见她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两道目光跟刀子似的,直直的戳向刚才说话凑趣的崔姨娘,那眼光连姚采澜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果然,崔姨娘好像也觉察到了,就闭嘴侍立一旁不再搭言。 大嫂,你的敌人也树立的太多了吧? 不过,姚采澜仔细一想,刘氏恨崔姨娘还真是不亚于恨自己。 其实,府里的下人们自打江夫人一病,便都在暗暗揣测府里的中馈会交到谁的手上,因为这个问题跟他们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所以好几个版本流传的还很广。江夫人一病,下人们人心惶惶,那嘴也不向以前那样严实了。其中,猜测刘氏会掌了大权的说法甚嚣尘上。 说起来,这府里早晚是大房的。江夫人病了,自然该有刘氏接手,这也是名正言顺的。恐怕刘氏自己也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吧? 但是,丧礼过去也有好些天了,江老爷和江夫人却一直没动静,府里的事跟在办丧事时一样,也一直都由崔姨娘和李嬷嬷联手料理。 崔姨娘也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以前有江夫人在,她根本就没机会使。江夫人上京城的大半年,都是她主持府里的内务,萧规曹随,虽然比不上江夫人令行禁止吧,但是有江老爷坐阵,崔姨娘还真是干的十分像样子,也没出什么乱子。 如今,江夫人病歪歪的躺在床上,崔姨娘表现更是抢眼,她直接搬到了主院,与李嬷嬷一起轮班贴身服侍江夫人,让江老爷对她大加赞许,是保得江家度过危难期的一大功臣呢。还是江夫人发了话让她继续暂管着府里的事务,别光顾着伺候自己,崔姨娘这才又重新执掌起了大权。 崔姨娘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姚采澜暗自佩服。以前只是觉得她会说话,爱说笑,但是呢,看着目光却挺短浅的,有时候还有点小家子气。孰料这次真是让人大跌眼镜。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又把自己的地位和身份摆得这么正,让江府的两大当权者都对她十分放心,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再说刘氏。她在京城里的这几年算是活明白了。什么情啊爱啊,全是假的。也许,唯一能对自己不变心的,只有钱和权了吧。在这个家里,没有权,就没有钱。可是,自己眼看就要一步登顶了,眼下却是障碍重重,这如何让她不恨呢 府里的下人们都会笑她的吧?她们会在背地里编排些什么? 可是江府里的这一切明明就该是她的如今却一个两个的都想来跟她抢 这时江夫人已经有点累了,李嬷嬷又把熬好的药端了上来。江夫人便挥挥手让她们都散了,还直接拒绝了几人要伺候她吃药的请求。 一出房门,崔姨娘脚步飞快,说是忙着要去查看一下大厨房的蔬果米面。 刘氏看着她的背影,冷冷的哼了一声,丝毫不忌讳姚采澜还走在身后不远处。 她把目光挪了回来,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姚采澜,不咸不淡的说道,“小惠那孩子弟妹还买见过吧?”说着脸上还似乎带上了一丝关切。 小惠?姚采澜让她说的愣住了。 主母 八十二 针峰 八十二 针峰 小惠?姚采澜让她说的愣住了。 这个名字如此陌生,陌生到她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却又如此熟悉,熟悉到一直埋在她心底最深处。 刘氏看见她发愣的样子,觉得终于抓到了姚采澜的痛脚,很有些得意,便笑道,“那孩子今年也有五六岁了吧?我倒是见过一回,啧啧啧,真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呢” 见刘氏完全一副“悲天悯人”的口气,姚采澜低低的叹了口气。 姚采澜也不明白,刘氏肯定知道自己和江清山不会再府里久居,很快就得回云阳复命,绝对不会跟他们争什么家产啊什么的,怎么还是看自己如此不顺眼啊,说个话非得捡了那最狠的说。 是了,江夫人对自己是明显的依赖,江老爷对石头则更是明显的偏爱了。虽然江老爷也很关心玉臻,为他延药请医的,嘘寒问暖。但是,玉臻一直病着,江老爷并无多少亲近的机会,而石头却活蹦乱跳的时常跟着江老爷在外书房里厮混,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有多喜欢石头。 石头今年四岁半了,玉臻还不到四岁,按理说,小孩子之间差个半岁发展水平差异还是很明显的,本不必在意太多。但是石头说话、做事干脆利索,什么话都能表达清楚,又爱说爱笑的,跟谁都能聊上几句,自然很快就得到了上上下下的交口称赞。而玉臻虽然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就是有点胆小,不太爱说话,也不怎么爱动,性子沉闷了些,又不爱理人。这孩子只有一个还没什么,就怕两家的站在一块比。 这么一比,高下立现。 这让心胸狭窄的刘氏心气怎么能顺得了呢?失去丈夫的悲伤还没等散去,她转眼就开始把矛头对准了二房。 “小惠那孩子弟妹是没见过吧?”刘氏貌似一脸关切的继续追问,一副锲而不舍的劲儿头。看着刘氏那发黄的脸色,和两眉间深深的皱纹,五年的岁月可以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么? “没有。”姚采澜回过神来,脸色淡淡的摇摇头。 “哎呀,真是可惜了那个孩子了真是又乖巧又懂事,比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强多了看着就让人心疼”话里话外的又捎带上贬低石头。 “是么?我倒是觉得,乖巧有乖巧的好,调皮也有调皮的好。”姚采澜不咸不淡的回答。 刘氏不软不硬的碰了个钉子,却仍不甘心,“小惠那孩子长的跟二弟还真像就是李嬷嬷说起来,跟二弟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尤其是那个嘴长的,啧啧,我看呢,比石头和铁锤还像二弟呢呵呵呵。” “是么,父女天性嘛,像是应该的。”姚采澜依然没翻脸,还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没得到预想的反应,刘氏气的眨了下眼睛,又转了转眼睛,道,“弟妹你如今多好啊,大嫂可比不得你母亲病歪歪的,玉荣呢也是大姑娘了,玉臻又小。。。这一家子老老小小的,可都指着我呢这得多少事啊,我想想就头晕脑涨要是再加上个小惠。。。” 姚采澜心念电转,已经微微一笑的截住了她的话,“我这次会把小惠带去云阳的,不劳大嫂费心。” 刘氏眼睛一亮,没想到事情竟这样容易就做成了,接着又问,“那白莲呢?” 姚采澜看着她又是认真的一点头,“自然是一并带走。” 刘氏喜出望外,这才真心的笑了起来,“弟妹还真是贤惠啊。。。” 姚采澜却忽然低下头叹了口气,脸露哀戚之色,道,“这几年多亏母亲收留了她们,让母亲百忙之中还替我们操心,采澜惭愧之至要不是母亲,那白莲要是登堂入室。。。” 姚采澜本来很想反唇相讥一句“比不得大嫂贤惠”却怕这一句充满暗示色彩的话惹得刘氏嫉恨,恐怕对孩子不利,也就忍住了没逞口舌之快,反而示起弱来。 这一示弱,让刘氏忽然也对姚采澜产生了些许同情之意,深有感触的叹道,“女人啊,就是这个命” 她就叹了这一句,倒是干脆利落的转身去照顾玉臻了,没有再继续对姚采澜穷追猛打。 姚采澜看着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姚采澜走得很慢,脑子里不断在琢磨着小惠的事。从眼下的形式看,小惠和白莲确实不适合再留在江府了。江夫人已经没有精力再替二房担下这件事了。江府现在兵荒马乱的,自己再不把二房的人带走,道义上也说不过去啊。 可是,如果带她们走,又该如何安置她们呢? 路上也碰见不少相熟的下人,手里提着装着饭菜的食盒,远远的便向姚采澜行礼问好,然后就匆匆的过去了。她们态度上微妙的变化,姚采澜心里很清楚。 当年的真心的尊敬和巴结都不见了。姚采澜知道,江夫人一手掌控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府里情势未明,刘氏虎视眈眈,府里的下人也在审时度势,谁又敢对刘氏厌恶、防备的自己亲近呢 所以,如果刘氏得了势,小惠留在这里,恐怕就没有好果子吃了。这种情况是姚采澜不愿意看到的。 她敢把小惠留在江夫人手里,是因为对江夫人有着绝对的信任。江夫人这个人为人公允,通情达理。对一个没有名分的小庶女,她绝对不会喜欢,但也绝对不会薄待,定然会找人把她教的好好的。这一点,从她对于江清春和江清山这两个庶子女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可现在不行了,江夫人病倒了,往好里说,就是能恢复一些,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跟个正常人一样操持家务了。这个家,早早晚晚,会让刘氏接手的。但是,依着刘氏的性子,绝不会白白的替自己养着两个大活人的。而且,她是巴不得能替自己添添堵的。 所以自己主动提出来,好过被人逼着认下来,也显得自己明理大度不是? 回到院子里,满地灿烂的阳光中,江清山正抱着铁锤在院子晃荡。铁锤已经耷拉着小脑袋伏在他肩上睡着了,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嘴巴和脸蛋可爱的挤做了一处,口水直直的流到了他爹的肩上。江清山轻轻拍着他,脸上一脸的满足。 “他睡觉的时候把他放在床上睡就是了,何苦还抱着他,可别惯出什么坏毛病来。” 江清山听了依言往屋里走,一却又不高兴的反驳道,“咱们铁锤这么乖,才不会有什么坏毛病呢” 两个人一起把铁锤放在了床上,把外衣脱了,铺好被褥,摆好枕头,让他舒舒服服的躺着睡。 江清山还在恋恋不舍回味刚才那种温暖的感觉,又伏下身子温柔的亲了铁锤嫩嫩的小脸蛋一口,对姚采澜轻轻道,“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姚采澜静静的望着他。“我在想,我这辈子就跟你,跟石头和铁锤在一块,也就值了” 要是往日,姚采澜要听见这句话还不得感动死,江清山可不是轻易就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啊。 可是,今天,这话却让姚采澜听起来特别刺耳,“就我们一家四楼人?你确定么?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呢”姚采澜讽刺的轻哼了一声。 江清山脸上的笑僵住了,慢慢的在床边上坐了下来。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有些灰尘在光线里头起舞。 姚采澜见他半天没说话,就道,“咱们在平阳的时候,你每年中秋、过年或是父亲、母亲生辰之时,往江家送礼,你哪回忘了她啊” 见江清山张嘴欲言,姚采澜忙截住了,继续说道,“你不用解释了,既然我一直装作不知道,就代表我不介意。她既然生为你的孩子,你多做照应是应该的。”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再把她和她母亲放在府里就不合适了,这次得把她们母女带到云阳去了。” 江清山只是看着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你说,把她和她母亲怎么办吧?”下意识的,姚采澜甚至不想提起那两个人的名字。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清山眼睛望着窗外,还是不吱声。 姚采澜有些失望,又觉得在她预料当中,胸口酸酸涩涩的胀痛。“我早就说过无数遍了,咱们家里是不许出现第二个女人的。所以,”姚采澜停住了话头,勉强自己转过头,仔细的看着江清山的脸色。 江清山依然保持那个姿势坐着,背却下意识的挺直了,脸上隐隐的带出了戒备的神色。看的姚采澜心里更酸,嘴里的话却更加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 “所以,她母亲不能留。” 江清山半晌才转过头看着她,脸上看不出喜怒,“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她不过是个那样的出身,指不当的你费心费力。”声音低沉,有些赌气,又有些无力。 姚采澜又把头转回去,又去看门口晃动的珠帘。一颗,两颗,淡紫,粉红,深紫。。。看的眼睛都有点酸了。 江清山都已经坐累了,外面有些响动,是白嬷嬷他们。饭菜的香味已经飘了进来,该到用午饭的时间了。 他微微不安的动了动身子,身子已经因为用力过度有点僵了。他还没有听见他最关心的问题。孩子。 女人无所谓。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让他想那个女人的长相都有点模糊了。虽然他不太喜欢姚采澜的态度,但他早就知道,那个女人是留不住的。 墙角的滴漏一刻不停。 姚采澜终于又说话了,“我想过了,既然这次要带上小惠,父亲也说过两天,到九月初七那天,让铁锤他们进祖祠,入族谱。不如,我们就请父亲一起把小惠也写进族谱吧。” “这,这,这行么?”江清山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说话都有点结巴,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姚采澜。 姚采澜没理他的茬,继续说。 “咱们丑话早就说在前头,我姚采澜明人不做暗事。我不喜欢有庶子庶女,更不喜欢你有什么通房、妾室。小惠是个例外。她入族谱,可以。去云阳,可以。但是,她就是我姚采澜最后一次能容忍的限度!” 江清山也好像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讪讪的一屁股坐下来,半晌低低说了一句,“你,放心。” 主母 八十三 秋日 八十三 秋日 江清山也好像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又一屁股坐下来,半晌低低说了一句,“你,放心。” “行,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过去找父亲说这事。你在家看好铁锤。” 姚采澜忽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就走,打了帘子就出去了,速度很快。江清山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只看见姚采澜浅蓝色的身影一下子就出去了,只余下一架珠帘来回的晃着。 又听见白嬷嬷焦急的叫了一声,“二奶奶,饭都摆好了,先吃了再出去吧” 江清山支起耳朵听着,却没有听见姚采澜的回音。他低头看向睡梦正酣的铁锤,忍不住伸手摸摸儿子娇嫩的脸颊,叹了口气。 他心里有愧疚。对姚采澜,对俩儿子,都有愧疚。他做梦也没想到姚采澜如此深明大义,如此通情达理,居然同意让小惠入家谱。依着姚采澜以前的态度,他可是压根都没敢想这事啊。 反正,不管怎样,这次,又把媳妇给得罪了。唉。 姚采澜一路走的飞快,饭也没顾上吃。她是个急性子,决定了的事就得马上去办,不管这件事她有多么的不喜欢。 她刚才跟江清山说话的时候,是留了心眼的。去母留女,这个决定是不会更改的,也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如此。 但是,这个决定怎么说还是个问题。先说去母,还是先说留女,效果大不同。就像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对方虽然恼怒,但还是会有一点高兴的,以为打的那个人是不是后悔了还是怎么的。但是,先给个甜枣在打一巴掌,那肯定是滔天怒火了,之前给甜枣的恩情也被忽略不计了。 所以,她先说了送走白莲的事,然后又说了小惠入族谱的事,就会给江清山意外的惊喜感,把白莲的事就给抹过去了。 姚采澜甩甩头,那个死人,自己用这些心思值不值的啊 石头正在书房里跟祖父嬉闹,爬到了江老爷膝上,抓着他的胡子,又去揪他的耳朵。 姚采澜一推门正好看见,忙喝止道,“石头,怎么这么没大没小还不快下来站好” 正玩的兴高采烈的石头一回头,看见母亲顿时蔫了。 江老爷心疼了,忙安慰的拍拍孙子的后背,又朝着姚采澜瞪眼睛,“你说孩子干什么可别吓着他是我让他这么玩的” 姚采澜苦笑,对此颇有点无可奈何,顿了顿,理了一下思路,便把自己的来意向江老爷诉说了一遍。江老爷点点头,赞许看着她道,“小惠既已经是我江家的血脉,合该如此啊为子,正该如此贤惠” 这句夸奖姚采澜可当不得。江老爷显然很是高兴,难得的一扫江清峰去世后的沉默寡言,摸着胡子来了一番长篇大论,当然都是泛泛而谈,说些三从四德之类的东西。 姚采澜当然站直了身子,低了头,两手交叠,一副恭恭敬敬聆听教诲的样子。其实呢,则是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心里还不知道想写什么。 江老爷浑然不觉,犹自念叨。石头那家伙却机灵,早就发现自己母亲的阴奉阳违,窝在江老爷怀里对着母亲挤眉弄眼。 看看天色不早了,江老爷终于训完了,觉得二媳妇越来越有贤良淑德的潜质了,越看越满意。 姚采澜看他终于过完了瘾,便牵着石头的手跟江老爷告辞,还没吃午饭呢。 江老爷犹自不舍自己的乖孙子,弯下腰跟石头和蔼的笑,“小石头,明天还要来找祖父玩啊” 石头凑近他亲了一口,眨着大眼睛,扬起了小脸蛋,“祖父,我明天再来,祖父要乖乖的吃饭、睡觉啊” 江老爷连连点头,撅着胡子擦擦眼睛,“会的,会的,祖父会很乖的” 连番打击,虽然没有把这个历尽风霜的老人打倒,却让他更加依恋跟孩子之间的亲情了。姚采澜看着他最近两年新添的两鬓寒霜,心里也酸的紧。 回到院子里,江清山看见姚采澜,就小心翼翼的。吃饭的时候,江清山想有所表示,便给石头夹了一筷子菜,趁着这个机会,又迅速的给姚采澜碟子里夹了一筷子。 江清山偷眼看着姚采澜,见她脸色不变,眼皮都没抬,但好歹没把自己夹的菜给扔出来,便偷偷的松了口气。 饭后,姚采澜就出门了。江清山老老实实的留在院子里陪着孩子玩,一副将功折罪的样子。 姚采澜就寻了一回李嬷嬷,拉着她说了半天的话,把该问的、该了解的都问清楚了。 然后,又去了后园里的一个偏僻些的小院,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 嫡女正妻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36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36部分阅读 女孩。那个孩子确实长的挺漂亮的,大大的眼睛,睫毛长长的,一看就是一个小美人。这是随了她娘吧? 看她身上穿的衣裳料子也不差,虽然住的偏僻,但是屋里头摆设什么的,样样齐全。她身边那个奶娘看着也挺利索的,俩人亲昵的在玩着翻花绳,那孩子不时的就欢笑一声。 姚采澜转身走了。 到了第二天,天气很不错,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姚采澜只带着小红,沿着青石板铺的甬路往后园子走。 府里的装饰跟以前一样,还是江夫人酷爱的简洁、大方、稳重的风格。青青松柏,高耸入云,遮住灼灼的阳光,让人感到几丝阴冷之意。 她已经向李嬷嬷打听好了路,去见白莲。尽管自己一点儿都不想见这个女人。听李嬷嬷的意思,她进了府以后,饭食里头已经加了料,这次是让她彻彻底底绝了育了。 后园子里树木密集,枝叶繁茂,来往不见几个人,更显得十分幽静。就在院子的西北角,露出一扇斑驳的小门。 小红上前叩门,好半天才出来一个身高体壮的婆子,一边走还一边笼着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一见姚采澜吓了一跳,连忙堆起笑脸,“哎呦,原来是二奶奶来了” 姚采澜像是没看见她的窘迫,没事人似的也是一笑,“原来是高嬷嬷在此当差啊。” 那婆子一脸的惊喜,“二奶奶真是好记性,还记得我老婆子呢” 主母 八十四 白莲 八十四 白莲 姚采澜笑着简单的跟高嬷嬷寒暄了几句,点头示意小红塞了个荷包给高嬷嬷。那婆子推辞了几下就眉开眼笑的收在了怀里,一到手就觉得分量不轻呢。 要是从前,江夫人还在的时候,哪个下人有胆量敢随随便便收钱呢?又有哪个下人敢在大白天就明目张胆的躺床上睡大觉呢? 姚采澜见了她的样子心里不禁一叹,这个府里已经开始变天了。 高嬷嬷把姚采澜迎了进去,倒是很识趣也不跟上去,只笑道,“二奶奶只管去办事,老婆子就在门上给您看着门呢。”姚采澜朝她点了点头。 小红上前直接推开了那扇斑驳的门,姚采澜迈步进屋。 这屋子窗子狭小,刚刚初秋,倒像是一直都没换窗纱的样子,还糊着一层窗户纸,因此屋里光线很是昏暗。 姚采澜站定了,眼睛适应了一下,才看见面前有个女子,正慢慢走上前来,“您,您是。。。二奶奶吧?”声音无力,但依然算得上清脆动听。 这女子倒也有几分小聪明,居然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姚采澜心里有了些警惕。 姚采澜点点头,没说话,仔细看了看她。只见这女子长的有几分姿色,眼睛很大,倒是跟昨天见到的小惠生的挺像。她身材娇小,却有几分发福,身穿浅褐色衣裙,满头青丝不见一点饰物,脸色很是憔悴,眼睛也没太有精神。 那女子已经慌忙跪下磕头,声音哽咽,又是哭又是笑,“奴婢见过二奶奶” 除了高嬷嬷,她已经许久不见外人了。何况眼前这人还是她一直想见又见不着的二奶奶。 上次在平阳的时候,姚采澜曾经到过江府。而白莲被束缚在小院子里,等姚采澜走了,才在高嬷嬷冷嘲热讽当中知道姚采澜曾经回来过。 当时白莲只是更加绝了要进江家门的念头,只能在绝望中煎熬着。而这次,自从姚采澜一到,高嬷嬷不免又趁机提了话头打击她,倒也是早早的让她得了消息。没办法,高嬷嬷不能在府里随便离开了乱逛,气闷之余,唯一的乐子就是挤兑白莲了,所以白莲也算不上消息十分闭塞。 姚采澜没理她的茬,任她在那里跪着,只是四处打量了一下屋里的布置。虽然家具看上去很是陈旧,但床榻桌椅等物,无不齐全。 屋子当中桌子上放着针线笸箩,旁边放着一件还插着针线的小孩衣服。应该是给小惠做的吧? 看来,江夫人除了不让她出门之外,并没有苛待于她。 小红已经把一张椅子擦了又擦,姚采澜便顺势先坐下了,却依然没吭声。 那女子自己低声哭了半天,见姚采澜毫无反应,便有些疑惑的抬眼看向她。 姚采澜正低头摆弄桌上放着的一套粗瓷茶碗,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屋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只有小红一向淡定,跟个泥塑木雕一样,站在姚采澜身后纹丝不动。 白莲却忍不住了,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求人,“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只请二奶奶怜惜我那可怜的孩子”说到此处,她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你那孩子有何可怜?她受到夫人青眼,得以在夫人跟前教养,这是何等的荣幸,何等的荣耀怎么说是可怜?”姚采澜话音并不高,却一句一句像是敲在了白莲的心上。 “是是是,是奴婢说错了话小惠那孩子能得夫人亲自教养,自是有福的只求二奶奶能让奴婢见孩子一面”白莲吓得瑟缩了一下,晓得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口。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痴心妄想?”姚采澜讽刺的一笑。 白莲一听此话,呆了一下,继而更加绝望的哭了起来。 “你早应该想到现在的下场的。如果你心里真的只有孩子的话,当初就不该寻上门来。如果你当年没有寻来,你们母女是不会骨肉分离的,怪只怪你自己贪心不足。”姚采澜轻声说道。 “贪心不足?我如果不抱着孩子认祖归宗,我那女儿岂不成了没有父亲的私生子?我之所以找上门来,不正是一心一意的只为着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白莲一下仰起脸来,声音也尖利起来,嘴里也不再使用敬语,本来一脸哀怨的脸上写满了恨意。 很好,你还是露出本来面目,我比较习惯啊。姚采澜对她刚才那种扮柔弱、露天抹泪的表演还真有点吃不住劲儿。 “好的归宿?那么她现在得到了么?不过仍是个无名无份、养在内宅、无人知晓的私生女罢了”姚采澜毫不留情的打击她的气焰。 白莲转眼间又变了脸,没了刚才凌厉的气势,一脸哀戚的挺身扑上前来,死死抓住姚采澜衣裙的一角,哭求道,“奶奶,奴婢求求您,好好待小惠奴婢为您做牛做马都愿意” 一直呆立的小红一下子动了,上前把她的手一下打开,往后使劲一推,“奶奶也是你能碰的?” 白莲那小身子骨哪是小红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掼在了地当中,她便伏在地上又哭起来。 对于白莲,姚采澜心里很复杂。如果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她是值得同情的。然而,姚采澜却不同情她,她同情不起。 这种瞎帐好人,白痴的同情,其破坏性的结果是让人难以想象的。 而且,尽管姚采澜从没见过白莲,光听她的那些事迹,姚采澜就知道,白莲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如果是个一般的女人,她不会以那种卑贱的身份还能偷偷的怀上了江清山的孩子。 如果是一个一般的女人,她不会那般隐忍,直到生了孩子才抱上孩子去寻求王连海的庇护。 如果是个一般的女人,她不会被江夫人冷落几年,虽然憔悴,却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姚采澜早就细细问过了,这女人这几年虽然情绪低落,默默无闻,但还是能吃能睡,连小病都很少生。 这女人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果她郁闷心伤,可能早就郁郁成疾,撒手而去了。被冷落、被慢待的女人走上这条路的,姚采澜的耳朵里听到了不知凡几。而她,却没有。 如果她不识时务的大吵大闹,可能早就惹得江夫人震怒,一条绳子锁了把她随便卖掉也是很可能的事。然而,她虽然哭泣不已,但到底还是识时务,让江夫人放松了警惕,居然就这样一直容她好好的在江府住着。 这个女人生存能力很强。如果,换了另一家,说不定,白莲早就心想事成、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只可惜,她碰上了江清山,碰上了姚采澜,碰上了江夫人。是这些人,一个一个的挡了她青云直上的道路。 如今,姚采澜亲眼见了她,单看她在自己面前这一副唱念做打、样样俱全的功夫,一会儿哭,一会闹的,各种花样翻新,变脸变的比翻书还快,只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姚采澜现在更坚定了原来的想法,这个女人坚决不能留。 姚采澜轻轻拿着碗盖敲击着茶碗,一下,又一下,“当牛做马?哧,我需要你来当牛做马么?” 白莲愣住了,也顾不上哭了,只呆呆的看着姚采澜,脸上犹疑不定,不停的反复琢磨姚采澜的意思。 “我看你在这小院当中也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嘛。过几天,江家会大开宗祠,让几位少爷拜祭祖先,正式的把几位少爷的名字写进族谱。不知道,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白莲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明白了姚采澜的意思,面上迸出了惊喜,又想往前扑,却被小红一挺身拦住了,只好在当地里就砰砰砰的磕起头来,急促的喊道,“只要奶奶您能让小惠正式的认祖归宗,您让奴婢怎样都成奴婢肯定自己寻一条路,绝不会碍您的眼” 姚采澜等她磕的差不多了,额头上看着已是青紫一片,才慢悠悠的说道,“自己寻一条路?什么路啊?” 白莲听了这话,停住了身子不再磕头,只伏在地上呜咽,“只要孩子能进江家的门,奴婢任凭您的处置。。。”说到后来,声音里已经是一片绝望。 好么,姚采澜这次吓唬人吓唬的有点过度。白莲这是会错了意,以为姚采澜这是逼她自寻死路呢。 姚采澜也不吭声,不言不语的又等了半天,等白莲把那种绝望的感觉深刻的体会到了骨子里,这才忽然轻声一笑,“你看你想什么呢。我不会要你的命的,你的命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对你的命毫无兴趣。小惠认祖归宗之后,我会把她带到云阳去。只不过,你。。。” 白莲头一下抬起头来,顶着个青紫的额头,上面还沾了些尘土,眼睛顿时一亮,急切的接到,“奴婢会消失的干干净净的,绝不会出现在小惠面前” “好。你是个聪明人,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要你安安生生的,到了云阳,我自会给你寻一个好人家如果你还有什么痴心妄想的话。。。” 白莲自以为逃过了一劫,喜出望外之余赶紧剖白心迹,又是连连磕头,“奴婢不敢请奶奶放心,奴婢打死也不敢的二奶奶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等白莲连着磕了十几个头,昏头昏脑的再抬了头看时,屋里已经没人了。外头树影沉沉的,仿佛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样。白莲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她也不知道姚采澜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话,自己那真是走了大运,既能走出这间牢笼去重见天日,自己的闺女也能名正言顺的进江家的门。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作为一个庶女,自己女儿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姚采澜的手里。她若是抬抬手,就能让小惠光明正大的入宗祠,将来总少不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嫁妆。可如果姚采澜不发话,那小惠这一辈子算是毁了,无名无份的私生女,捡来想许个像样的人家都难啊 要是前几年的时候,要是说起要把她拉出去配人的话,白莲肯定就得闹起来了。如今,她被关了这四年的时间,原先的雄心壮志早就被日复一日单调、苦闷的生活等磨没了。 在日复一日幽闭的生活里,她除了想女儿,更多想的却是如何出了这个牢笼,哪怕是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也好。 她不敢相信姚采澜说的话,就像做梦一样。。。 主母 八十五 对策 八十五 对策 午饭过后,姚采澜躺在床上,身子觉得疲惫,脑子却清醒的不肯睡去,便侧着身子盯着墙角的座钟发呆。 座钟是头午王小六刚刚送来的,说是在码头那边花了大价钱淘换来的。姚采澜不在,兴冲冲想讨赏的王小六只好放下东西悻悻的出去了。 姚采澜回来一见十分喜欢,马上就拿出来摆在了墙角,顺手就把原来那个滴漏扫地出门了。 一家人都好奇的盯着这东西看。白嬷嬷对姚采澜把滴漏扔掉的行为有些不满,咕哝道,“这个东西好不好使还不知道呢,摆来摆去的准不准时啊?” 石头的小手在座钟上摸来摸去,还重点看了看钟盖的锁钮,想打开一看究竟。要是往常,姚采澜早就大方的让他随便拆着玩了。这次却不同,这个太金贵了 姚采澜拍拍他的手,迷了眼郑重警告他,“不许打座钟的主意等以后这玩意多了再送你一个让你随便玩” 钟摆是镀金的,亮晶晶的闪着柔和的光,整个外壳是紫檀木的,颇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摆动声,姚采澜心里十分感慨。 江清山很自觉的领着俩孩子去了东屋玩,怕打扰到姚采澜休息。姚采澜心安理得的偷懒,对于江清山的示好却丝毫也不领情。 姚采澜在床上烙了半天烧饼,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半了,便起身洗漱更衣,去江夫人那边伺候。 临去之时吩咐二妮,给王小六送一吊钱的赏钱去,再嘱咐他有机会多去码头那儿转转,再搞点类似的新鲜玩意来。可惜姚采澜不能去,不能看看码头那边的繁华景象,只能靠听王小六转述过过干瘾了。姚采澜还是很想一睹繁华大城市的风采的,实在是可惜了。 江夫人这次睡得久,还没起身。姚采澜便坐在外间跟崔姨娘低声聊天。崔姨娘最近历练的不轻,行动间越发的干练爽利了,姚采澜倒也愿意跟她说话。两人便说些教育孩子的事,再听崔姨娘感叹一番家事难管之类的话。 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李嬷嬷才出来让两个人进去。丫头正在给江夫人梳头,崔姨娘忙把梳子接了过去,姚采澜便拿了帕子给江夫人净脸。 江夫人精神还不错,原先的哀戚终于淡了,换成了一脸的平静,仿佛以前那个江夫人又回来了。 崔姨娘先把家里的事给江夫人念叨了一遍,江夫人听完点点头,让她歇着去了。崔姨娘见她娘俩有话要说,也不推辞就直接去了。 江夫人这才拉着姚采澜的手,神情关切的用手指了指后园子。姚采澜明白了,点点头,“母亲,我已经见过白莲母子了。”说着又起身跪地,给江夫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这么些年,让母亲为我和清山费心了” 江夫人点点头,只看着她说了一句,“做得对。”虽然有些含糊,但还是能让人听明白的。姚采澜很高兴,江夫人说话现在也不避着自己了,应该是心情正在平复的表示吧。 姚采澜又把自己的打算跟江夫人细细的说了一遍,说要好好教导小惠成|人,江夫人频频点头,十分赞同她的做法。 俩人说完了小惠的问题,江夫人才带了些焦急的问,“清秋。。。” 这是要跟她商量清秋的事了。姚采澜琢磨了一下,便把自己的打算合盘托出。这些事关键还是得让江夫人出面去做才合适。自己天高地远的,远水解不了近渴。 “首先,我们得维持现状,决不能让他们跟清秋她婆婆住到一起去。那个老婆子,是在可恶之至,隔这么远,还把手伸到了大名府来呢”江夫人脸色沉沉,点了点头。 “至于姑爷么,参加科举还是必经之路。不过,他考不中举人也就罢了,如果中举,可不能再让他继续考了。得个举人的功名,做个田舍翁就好如果他侥幸中了进士,入京或是去外地做官,我们可就真的鞭长莫及了。依着姑爷这个性子,清秋是绝对控制不了人家半分的。如果去了别处,到了江家的势力范围之外,他崔家会对清秋如何。。。确实就不好说了。”姚采澜的语气有点沉重。 江夫人已经指了指自己,慢慢道,“想的一样。”姚采澜点点头。至于江夫人用什么法子让他无法再考,那就不用姚采澜考虑了。总之一个宗旨,不能让崔家生离开江家的掌控,否则依着这个人的品性,可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至于清秋的子嗣问题,”姚采澜皱了眉头,“我看清秋非常想要个孩子,可千万得劝劝她,不能让她冒这个险”江夫人再次重重的点点头,然后两个人对坐着却都有点发愁。愁什么?清秋可并不是个听劝的性子啊,那姑娘看着柔弱,其实拿定了主意谁说都不行啊。姚采澜还算是个她最为信服的人了,其他人就更别说了,就是跟江夫人,成亲以后总算母女两人勉强能深入交流几句了,以前连话也说不上两句啊。 不一会儿,看江夫人的汤药端了上来,姚采澜伺候着江夫人喝了汤药,这才告辞出来。 待回到了小院,白嬷嬷牵着铁锤的手迎了过来,姚采澜一看见白胖胖的儿子,心里头再多的烦恼也没了,一把就把儿子楼在了怀里,“小锤子,想娘了没有?” 铁锤很狗腿的赶紧响亮的亲了姚采澜一口,大声道,“想了”哎呦,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啊,姚采澜喜得搂住他亲了又亲。 铁锤年龄不大,这体重可真不轻。身上圆滚滚的,可都是肉啊。这孩子爱吃,爱睡,却不爱活动,所以,眼见得这脸就原来越来越圆了。这点就一点也不像他哥。石头那小子像个猴子似的坐不住,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出了刚出生哪一段有点小肥,以后就一直细胳膊细腿的,吃的也不少,就是不长肉。 姚采澜掂量掂量怀里的重量,沉甸甸的,再多抱一会儿都觉得胳膊发酸呢。唉,这俩孩子匀和匀和多好啊。 白嬷嬷赶紧抓紧机会禀报,“二奶奶,刚才江元管事和他家里的来过了,见您不在,就走了,临走留下了一匹上好的布料,说是原来老爷赏给他的,现在孝敬给二奶奶和二爷。” 姚采澜有点疑惑,“江元?是哪位?” 白嬷嬷谨慎的四处看看,凑近了姚采澜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就是水月他老子。”您其实不用如此小心的,这件事我们做的光明正大,谁知道咱也不怕啊。 “哦。”这是赔罪来了?也许是怕自己迁怒于他们一家吧?不过,姚采澜对于连坐这种事毫无兴趣。 白嬷嬷便问道,“那这礼怎么办?”“那就好好收着吧。”你要是不收的话,人家也许还不放心呢。姚采澜依稀记得水月下头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倒不用担心没了水月她老子娘的生计问题了。 双人份的书 药材 主母 八十六 入谱 八十六 入谱 家里刚刚办了丧事,是不能随便出门的,更何况到别人家里做客了。所以,对于江清山的顶头上司,大名卫蔡都司,江清山也不方便拜见,只是让姚采澜收拾了些拿得出的礼物,把从云阳带来的最好的当地特产和药材挑了两箱子,派人送到了都司府上。 两个人都想快点会云阳,可江老爷和江夫人都不舍得让他们走,况且还有祭祖的事情。俩孩子更是焦躁。刚开始的新鲜劲已经过去了,铁锤还好些,只念叨着想喝牛||乳|。石头则开始念叨小树了。 也是,铁锤这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喝牛||乳|了,而石头,则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离开小树。只有晚间王小六来时,大家的情绪都会高一些。王小六嘴皮子利索,把自己一天的见闻描述的绘声绘色,让人听得十分过瘾。 “二奶奶,小的今天到了大名府有名的赛江南酒楼见识了一下,嗨,您还别说,好多菜色咱还真没见过呢,连听都没听过。不过,”王小六说着由懊恼转眼就又换上了一副得意的样子,“他们楼里的蜀州菜做的就不怎么地道了,远远不如咱们家的第一春呢要是咱们的第一春能开到大名府来的话,那肯定是这里的独一份儿”大家听了便都笑。 还有一回,王小六竟然带来了一盒子的闪闪发光的小珠子来,脸上激动的通红,还冒着汗,眼巴巴的看着姚采澜,“二奶奶,这回是小的炸着胆子买的,这一盒子整整十两银子呢,不知道。。。” 自从到了大名府,一家人整日里坐困家中,姚采澜自是不想白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便大大的给能四处考察的王小六下放了权利,允他根据形势需要,十两银子以内随他拿主意。 王小六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这人是小的在一间酒楼上碰到的,说是因为家里有急事需要钱,这一盒水精只要十五两银子。小的见到这里的妇人带这种首饰的不少,因此便给他杀了价,十两银子拿下了。不知道这玩意值不值这个钱呢?” 听了这话,姚采澜也想起来,她见过的这些妇人,包括江府的下人在内,佩戴这种亮晶晶的珠子的不少。前一阵,她整天焦头烂额,不是操心这个,就是烦恼哪个,就没顾上这个茬。如今,这一小盒子一打开,透明的,紫色的,黄|色的,绿色的,烟色的,闪闪烁烁,哪个女人不喜欢? 姚采澜的心都好像被照亮了,心情自然灿烂起来。她拿起一粒珠子朝着阳光看看,道,“看着倒很是通透,在阳光底下闪闪亮亮的,倒也很漂亮。这东西是真是假,你不妨多去访上一访。只要价钱合适,不妨再买它七盒八盒的。”这东西八成是真的,虽然自己绝对搞不清楚水精、玛瑙还有琉璃的区别,但这个时代造假的技术远没有后世那么先进呢。 大名府跟云阳隔着一千多里地呢,姚采澜想要把这东西带回去,专门做成首饰,这不又是锦绣庄的一个大卖点么? 这么想着,心里就蠢蠢欲动了,让二妮把纸笔拿来,刷刷刷几笔列了一张单子,让王小六去银楼买些珍珠、金线、银线,金珠,银珠之类的小玩意,她想自己做首饰玩。 她以前从来没试过,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自己梳妆台里头的那些首饰的结构一目了然。 就这样,姚采澜在屋子里倒腾了一整天,连石头都忍不住经常跑过去看,终于在晚饭之前让她做出了全套的水精首饰。她选的都是绿色的水精,一条手链,捡了一颗略大些形状似滴水状的做了一条项链,另外还有一对坠子和一对水精缵花的珠钗。做完了当然急不可耐的佩戴了起来。虽然天色已晚,没能在阳光底下得瑟一番让姚采澜很是遗憾,但是,在晚间的烛光照耀之下,这套首饰还是很给面子的夺了众人的眼球。 连江清山都忍不住看了又看,切,姚采澜不屑的回过头去不睬他,但心里还是非常受用。 就这样,一家人耐住性子,翘首以待,终于等到了九月初七祭祖。 这一天一大早,一家人便都起来,开始沐浴更衣。尽管姚采澜没机会进祠堂,也必须跟着洗澡,然后跟全家大小一样,换上正式的衣服。幸亏今天天气有些阴霾,太阳躲到了云层后头,否则穿的这么正式,层层叠叠的,还真怕中暑呢。 姚采澜再次见到了小惠。离得近了再看,这小姑娘长的倒也是明眸善睐,小巧可人,只是很有些怕生,紧紧的偎在奶嬷嬷的怀里不抬头。这是不太出来见人的缘故吧? 刘氏手里抱着“大病初愈”的玉谨,其实,倒是姚采澜早就听说了,玉谨的病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却硬是不想下床,每天还是嚷嚷这儿不舒服,哪儿不舒服的,刘氏也是宠他,便由得他折腾去。 此时,刘氏正忙着哄劝他,“好孩子,你只要跟着你祖父,你叔叔,还有石头他们进去,磕个头就行了。”玉谨一边拧着身子哼哼,一边撅着嘴不肯。 “要不然,只要你乖乖的进去磕头,你出来母亲就让人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糕好不好?”玉谨还是不依。。。 江老爷和江清山一身的簇新,一起先进到祖祠告慰了一番,不久出来,姚采澜便看见两个人眼睛都是红的,想必是为了大伯的事又伤心了。 江老爷和江清山走到女眷这边来,要领着孩子们进去。 石头不用去管他,早就在旁边跃跃欲试了。江清山弯腰抱起了铁锤,铁锤睁大了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江老爷则来接刘氏怀里一直抱着的玉臻。 玉臻紧紧抓住刘氏的手不愿意松开,刘氏已经急得一头汗,“玉臻,好孩子,你跟着祖父进去,母亲不是早就教过你了么,好好的进去磕头。等你出来母亲给你吃你最喜欢的芙蓉糕。” 刘氏哄了半天玉臻还是不点了头,只是抓着刘氏不撒手。江老爷的脸色已经黑的不像样子了,他抬头看看天色,一把就把玉谨从刘氏那里强行搂了过来。玉谨吓得大哭,一边张着手朝着刘氏大叫着“娘”手脚也胡乱扑腾着,江老爷两只胳膊使劲儿一箍,玉谨便丝毫也动弹不得了,一路哇哇哭着被江老爷抱进了黑漆漆的祠堂大门。 铁锤趴在父亲怀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大哭的玉谨,一根手指头还放在嘴里啃得湿漉漉的,口水也流出来,亮晶晶的挂了一长串。 刘氏也忍不住掉起了眼泪,玉荣忙上前轻声劝她。 也不知怎么的,玉谨的哭声一进祠堂,就戛然而止,弄得刘氏和姚采澜都十分奇怪,不禁疑惑的对视了一眼,老爷子这是使了什么法子啦? 等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几个孩子又被或领或抱的出来。石头绷着小脸,看着果然带着几分严肃,好像进到里边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感染一样。玉谨看着有点受了惊吓的样子,脸色有点发白,看见刘氏就有开始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姚采澜有点担心铁锤,这里边乌漆麻黑的,有点阴森,可别把孩子给吓着。忙把铁锤抱过来仔细查看。可这孩子进去时什么样,出来时还什么样,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口水仍然畅快的流着。 姚采澜不免有点泄气,还自己白白担心了半天,这坏孩子,神经怎么促成这样啊 这次,江老爷要把小惠领进去了。儿子和女儿的祭拜是分批进行的。 小惠看江老爷向她伸过手来,跟玉谨一样,也是回过头去,紧紧的倚在奶娘的怀里,不过,却并没有吓得大哭起来,而是眼里含着眼泪,抽抽搭搭的,又不敢哭出声来。 众人又一次面面相觑。 刘氏心里顿时舒服了,看,并不是单单玉谨一个孩子不懂事吧?她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姚采澜,却见姚采澜不露声色,跟没事人似的,心里无端的便有些气闷。 小惠的奶娘害怕的看着江老爷,怕自己被迁怒,一边着急的劝着怀里的小惠。江老爷已经是满脸的怒气。显然,在江老爷看来,小惠自是比不得玉谨的面子,他甚至丝毫也没掩饰自己对这个小女孩的不耐。 场面有些尴尬,姚采澜看江清山已经忍耐不住,意欲上前,便抢先一步,把他拦了一下,走到小惠身边,低下身子摸摸小惠的头,微笑道,“我听说小惠一直都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好孩子呢,是不是啊?小惠肯定能自己跟着祖父进去的,对不对?来,让我看一看,小惠是不是又懂事又听话呢?” 姚采澜过来说这番话心里也没底,只不过是形势所逼。这孩子说起来就是自己的责任,总不能让自己公公僵在这里吧?只好过来打打圆场,心里也在不停的转着脑筋想着办法。 谁知小惠看了姚采澜一眼,果真乖乖的从奶娘身上下来,主动的到了江老爷的身边。姚采澜惊讶之余,也很高兴,赶紧趁热打铁的夸奖她,“哎呦,小惠真是个好孩子啊,真的很听话真让人喜欢啊” 江老爷赞赏的看了姚采澜一眼,便牵了小惠的手进去了。 姚采澜站在院子里等着的功夫,心里的感觉也很奇异。没想到这孩子倒是跟自己很有缘的样子,莫名其妙的这么听自己的话。她脑子里胡思乱想,也顾不上理睬江清山频频看向自己的目光。 这一次时间明显短了好多,不一会两个人就又出来了。江老爷把小惠交到了奶娘手里,姚采澜看见小惠在看她,忙也朝着她赞赏的笑了一下。小惠便也冲着她露出一个有点羞涩的笑容来。 过两天正好是九月初九重阳节,只好又留了两天,等过了节,到初十再走。 主母 八十七 打醮 八十七 打醮 重阳节本来要登高、赏菊、喝菊花酒的,可是,因为府里有丧事,便一切都免了。但是茱萸还是要插的,门上、窗子上都插满了,姚采澜还有孩子们以及二妮她们头上也都各插了一枝。 用过早饭,一家人便都往正院来请安。一路上,石头不断搞怪,不时的偷偷的去拽铁锤头上的茱萸,铁锤被他逗得笑个不停。 结果没想到大家伙还没到院门,就看见两个健壮的婆子拉着个发髻凌乱的丫头往外拖,那丫头两眼睁得大大的,嘴里却被塞着个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嘶声。 大家都很惊讶,停住了脚步观看。姚采澜下意识的先去看两个儿子的表情,他们俩生长的环境太单纯,可别被这阵势给吓着了。 谁料铁锤是一脸的懵懂,脸上依旧没啥表情。再看石头,确实微微带着笑,一脸的兴味。我的天,这俩孩子的思维能不能正常点啊? 这人是谁,看着有些面熟。姚采澜想了想,哦,是刘氏跟前伺候的丫头,是她从婆家陪嫁来的,名字好像是叫桃枝的。自己跟刘氏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与这丫头是更加的不熟。只隐约记得这人年纪也不小了,不知怎么的,却还没出嫁,跟刘氏的关系算得上比较亲密。因为刘氏不爱跟人亲近,所以,她眼中的红人不多,若有的话,这桃枝该是头一个。 这时又有个小丫头挡在了院门前,“夫人有命,今天因事免了请安,只请二奶奶进来。” 江清山只好郁闷的又领着孩子回去,铁锤倒没什么,石头却是遗憾的一步一回头。姚采澜赶紧快步进了上房,没等进门就听见了房里传来低低的饮泣之声。 上房中,江夫人不像以前那样半躺在床上,而是挺直了脊背自己端坐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看着精神还可以,也没有往日那种疲惫和倦怠之色。江老爷却罕见的没去外书房,就在江夫人床边安了一把太师椅端坐其上,脸色紧绷。 刘氏低着头跪在江夫人床边不远处,低低的哭着。 屋子里的气氛很压抑。姚采澜一头雾水,低头给江老爷和江夫人问安,才让屋子里有了一丝活泛气。江夫人淡淡的看着姚采澜点点头,江老爷则没吭声。 姚采澜也不知道这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暗暗琢磨,莫不是因为水荷吧?要是一般的小事江夫人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更不值当的让江老爷在这里坐阵。不过,今天是重阳节啊,怎么挑了这么个时候发作啊?真是奇怪。 姚采澜乖乖的站在一边当木头人。 江夫人抬起眼看了一眼江老爷,江老爷微微一点头,厌恶的看了一眼刘氏,沉声训斥道,“别在这里哭了如此歹毒心肠,害人性命,怎堪为江家长房长媳?怎么对得起刚去的清峰?去祠堂好好跪着反省反省吧” 刘氏抬起泪流满面的脸,还想再说什么,两边已经过来两个丫头,半搀半扶的把她给架了起来。许是她的腿也跪的麻了,就这样满脸绝望、满眼呆滞的被半拖了下去。 姚采澜看着眼前情景,还有点醒不过神来。她心里很是震惊。她没想到江夫人居然这么快就重振精神,雷厉风行的就把刘氏给处置了。 前些天那个病病怏怏的老妇人还停留在她的脑子里边。虽然她一直隐隐觉得刚强能干的江夫人应该不会就此认了命,就此服了输的倒下去,但是,她还是没想到,江夫人连话也不用说几句,只使了几个眼色,就稳稳的重新操控了江府的大局。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姚采澜也不敢在此时说话,只是安生的站着。 此时帘子一挑,李嬷嬷进来了,手里头却抱着披着小披风的玉谨。玉谨自从祭了祖就受了惊吓,夜里啼哭不止,已经连着请了好几个大夫看了,如今看着精神还是不济,脸色有些苍白,两手紧紧抱着李嬷嬷的脖子,眼睛微微的闭着,脑袋无力的搭在了她的肩上,看着很让人心疼。 玉谨一进来,江老爷和江夫人都有点紧张的看向他。姚采澜也忙上前察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便扭脸对江夫人道,“母亲,玉谨还是有些发热,不过也并不多严重。” 江夫人忙微微向旁边侧了侧身子,李嬷嬷闻弦歌知雅意,赶紧就把玉谨抱到了江夫人床前。姚采澜上前利落的把床上的枕头放好,帮着李嬷嬷一起把孩子放在了床上,细细的盖好被褥。 这时崔姨娘也进来了,后边跟着个俩丫头,手里头都是抱着被褥、拿着包袱,看东西像是玉谨的。这是要把玉谨直接搬来跟江夫人同住了? 江夫人低着头看着孩子脆弱的小脸,眼里就又有了泪光。 江老爷见此情景却又生起气来,“都是那个刘氏好好的孩子养成了这么个娇弱的样子”说着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紧锁眉头发起愁来。 崔姨娘迟疑了一下,便跟江夫人道,“夫人,容奴婢说句愆越的话。二少爷吃的药也不见起色,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失了什么魂魄。。。依奴婢看,还是去九龙观烧上柱香,请空空道爷做一做法。。。”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因为江老爷已经不客气的剜了她一眼,十分不喜她说的这番话。 江夫人只是看着孩子的睡颜不做声。 崔姨娘怕江老爷,李嬷嬷却不怕,已经大大咧咧的附议起来,“姨娘说的对,老婆子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看二少爷自小体弱,不妨去观里供奉上长明灯,让满天神灵保佑二少爷平平安安的才是。” 江夫人想了想,却抬起头来,眼睛看向姚采澜。姚采澜压力顿生。 这东西到底管不管用,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在后世小孩子吓着时就会找个神婆给看看,那些神婆神神叨叨的,让姚采澜说更像是装神弄鬼。可最奇特的是,貌似很多家长都说有效。这到底是真有用啊,还是心理作用啊,还是巧合啊,姚采澜也不敢说。 不过,姚采澜认准了一点,有病乱投医。别管有没有用了,就是找点心理安慰也是好的,总比一家人坐困愁城好吧? 于是,姚采澜就一脸信服的样子朝江夫人重重的点点头,“心诚则灵,多侍奉侍奉神仙,总会有福报的。” 这件事三言两语就定下来了。崔姨娘精神大振,精神抖擞的亲自把黄历拿了来。姚采澜翻了一下,最近的日子就是明日宜出行,宜斋醮。孩子的病情那是等不了的,索性就明天吧。其实,要不是这打醮仪式繁琐,还需要好生准备一番,江夫人是恨不得越早去越好的。 江夫人挣扎着也要去,众人忙拦下了,商定由姚采澜和李嬷嬷带着玉谨去城外的九龙观。姚采澜本来是想着明日启程的,玉谨一病,就又泡了汤。 姚采澜忙着和李嬷嬷找来个比较懂行的师爷,请教如何斋戒的事。好歹的一顿恶补,把这方面的礼仪搞清楚了,姚采澜紧紧张张的把这些程序记在了心里,生怕出了岔子。中间还听丫头说大小姐跪在了院子外头替她母亲求情,江夫人二话没说,直接叫人硬是把她送回自己院子去了。 这天晚上,为了打醮的事,必须素食清心,姚采澜毫不客气的把江清山赶去了东屋和石头同住。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来沐浴更衣,简单用过一份素淡的饭菜之后就出发了。此时,天微微亮,刚刚过了六时。 为了赶良辰吉日,九 嫡女正妻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37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37部分阅读 观又不近,只能提前往前赶了。玉谨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到了马车上。 九龙观昨日就已经得了信,当然主要是得了钱,早早的做好了准备,清退了闲杂人等。在九龙观门前的空地上,有一座用土筑的高台,用以祭祀天神。 高台上摆着香案,上面供着香炉、烛台、花瓶、香筒,还有一些姚采澜叫不出名的各种法器。 主持仪式的空空道人一点也没有姚采澜想象中的仙风道骨的样子,反而长的眼睛小小的,隐隐的放着亮光。 一时之间,香雾缭绕,灯烛摇曳,磬钟声声,道士们身着金丝银线的道袍,手持各异的法器,吟唱着古老的曲调,在坛场里翩翩起舞。 其实,这种场合事主需要做的事并不多,就是在空空道人的指点之下拜祭、上香、磕头就行。姚采澜亲自抱着玉谨,有点被道士们的架势搞得头晕目眩,心里牢牢记着在哪个程序该磕几个头,哪个程序该上香烛。 整个程序下来时辰已接近中午了,绕是玉谨不算太沉,姚采澜的胳膊也已经麻了。终于,在仪式的最后为玉谨点起了长明灯。 午饭就在九龙观用的,姚采澜累得胃口全无,只想好好睡一觉。其实真正睡着觉的却是玉谨,这孩子在道士们的诵读声中就睡着了。 姚采澜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不咋的,才算放下心来。她担心玉谨的身子,用过饭就马上启程回府。结果,玉谨一上车就醒了,睁开眼睛四处看,看着精神挺不错的样子。 我的天,不要这么灵验吧?姚采澜十分惊讶,李嬷嬷一副理该如此的样子,十分淡定的在车上就面朝西天跪下,嘴里念念有词。 姚采澜也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玉谨饿了,幸亏车上早有准备,当下取了碗乘了一小碗小米粥来,慢慢的喂玉谨喝了。 玉谨吃完就伏在了李嬷嬷怀里,虽然还不是很爱动,但看着眼睛叽里咕噜的,挺精神,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润。 苍天啊,大地啊,老天爷,你在搞什么东西啊? 玉谨神奇的好了。姚采澜纠结了好久,最后把它归之为巧合。想让她信服上天的力量,证据还是不足。 自此后,江夫人改信了道教。姚采澜还是什么都信,又什么都不信。 主母 八十八 回转 八十八 回转 玉谨的病好了,二房终于能上路了。 一大早,一大家人一起用过了早饭,虽然气氛很是沉闷,亏得有石头不停的在友好的跟玉臻叽里咕噜说着话,倒也没有太过尴尬。 也许是血脉里的天性,石头对玉臻挺感兴趣,只是是碰见他,就会兴高采烈的凑上前去说这说那。玉臻不大爱说话,但三句里头总答上一句。江老爷在旁边看了,就捋着胡子笑。 除了江夫人不在坐,崔姨娘一直伺候江夫人也不在,再有就是小惠也没出来。 尽管小惠也认祖归宗了,显然,相关待遇并没有跟着提上来。最起码,江老爷就跟江夫人的态度保持高度一致,也不太喜欢这个来历不太明的孩子。 这一日,天气并不太好,天色有些阴沉。本来老爷子一看天不好,还要出言挽留,江清山一家却还是坚决上了路。 笑话。路上驿站很是方便,就是下起大雨也不怕,唯一就怕江老爷的挽留。再不走江清山那边的差使恐怕不好交待了。柳千总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听说那个人一向有点死脑筋,最反感的就是下属有令不遵了。 江府大门口,姚采澜领着俩孩子,奶娘抱着小惠也站在后面,大家一起跪下给江老爷磕头。 至于江夫人,已经在正院里磕过了。 小惠那孩子实在是懂事,一直乖乖的伏在奶娘的怀里,安静的看着,安静的上车,并没有姚采澜担心的大哭大闹的情况出现。 至于白莲,早就在后门坐上了一辆车,当先出门去了。陪伴她的依然是高嬷嬷。 姚采澜也想过直接就在大名府把她处理掉,可江家的人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呢,还是到了自己的地头上再说吧。 姚采澜并不想随随便便的就把人处理掉。她不想在江清山心里留下什么芥蒂,更不想因为白莲的事给自己以后跟小惠的相处留下什么隐患。姚采澜想把白莲安顿的妥妥的,至少衣食无忧,日子过的去,才能为以后减少麻烦,绝了后患。 姚采澜自从决定要接手白莲,便一直琢磨着派谁来照看她。一般人是不行的,可自己带的人手并不多。现去人牙子那里买吧,又不知道品行如何。白莲的身份那么敏感,姚采澜绝不想出一丝一毫的纰漏。 姚采澜便跟江夫人商量,能不能把高嬷嬷一块接手。 姚采澜打听好了,高嬷嬷这人以前做看守嬷嬷做了有些年头了,听说,年轻的时候,还曾经在衙门女牢里边当过牢头。对于看守人很有一套。 恩,是个人才。正是姚采澜缺少的人才。 这高嬷嬷只有个闺女,也已经嫁了人了,倒也是来去无牵挂。 至于小惠的奶娘,则是由江夫人主动提出来的。她有个丈夫,还有个半大的闺女,据说一家人都是老实忠厚的。现在全家的卖身契也都已经交到了姚采澜手中。 石头这次倒没有因为离开祖父大哭,姚采澜早就提前教育过他了,“你要是哭得话,祖父心里多难受啊因此,你就是再不愿意,也得把眼泪给我憋回去。这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男子汉大丈夫?这可是石头一直以来的梦想。因此,石头这小子一直吸溜着鼻子,眼里含着泪,还就真的没哭出声来。姚采澜心里很是骄傲,瞧瞧,这就是我儿子 一行人车轮滚滚,在江老爷红着眼睛的注视中,终于离开了繁华的大名府。 刚出了城门,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一辆不起眼的青帏小车就悄悄的缀到了一行车辆的后面,隔着有那么一里地的距离。 一路上,无论是用饭还是住宿,白莲都没有机会出现在众人面前。高嬷嬷早就得了吩咐,路上小心谨慎,坚决把白莲和江府一众人等隔开。 姚采澜特意让二妮给高嬷嬷送了一两银子,以示奖赏。 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天气十分宜人,比来的时候不知舒服了多少。所以,尽管旅途辛苦,但大家却都觉得十分知足。大约五六天的功夫,终于回到了云阳县城。到了家时,天色已晚,暮色低垂。 江庆、小莲领着人都等在了大门外迎接。顿时,见过礼之后一家人你说我笑的,一时间热热闹闹的进了府。 江清山这人说起来是个很敬业的人,一到家不顾鞍马劳顿,先一头扎进书房,召见留守的几个人,看看有没有要办理的公事,连晚饭都直接跟手下几个人在书房里用了。 江庆和小莲领着人从车上往下卸东西,姚采澜就嘱咐,“那些书都是一式两份的,送一份给江先生,还有那些药材,一并送去。这些东西都金贵着呢,搬的时候小心些。” 江清山正往书房去呢,闻言脚下顿了一下,冷冷哼了一声,然后就直奔书房去了。 这些天了,两个人还在冷战。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按照江清山以前的策略,床头打架床尾和,所有的事情都能在夜里解决。可是,这一阵又不同。大哥的事刚办过去,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思亲热。撕破脸当面锣对面鼓的吵吧,那可是在大名府,自己两口子再闹腾,也不能丢人丢到二老那里去啊。 而姚采澜心里隔着杂七杂八一大堆的事,也是顾不上解决夫妻之间的这点事了。 所以,场面居然就这么奇异的僵下来了。 姚采澜则是旅途劳累,用过晚饭,跟小莲、江姑姑寒暄了几句,就歪在榻上歇着了。五六天的颠簸可真不是好受的。 石头则早早的跑去找小树了,晚饭也在小院里用了,刚刚还拉着石头跑过来请示他娘,能不能晚上跟小树一块儿睡。 姚采澜自然是准了。 疲倦的身子往自己熟悉的榻上一靠,闻着枕头上淡淡的香气,心里便觉得舒服的紧,睡意紧跟着就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姚采澜迷迷糊糊的被推醒了,却是白嬷嬷。屋里烛光明亮,白嬷嬷正好背着灯,照到她脸上半明半暗的,却是一副“天要塌了”的紧张,声音也有些抖,“奶奶,二爷在二门口那儿呢。” 姚采澜还有点迷糊,勉强睁开眼睛,呆呆的问,“他在那儿干嘛呢?” 白嬷嬷有些迟疑,身后的小莲却催促的推了她一下,这才吞吞吐吐的道,“那个女人。。。” 主母 八十九 闹腾 上 八十九 闹腾 上 江二爷匆忙吃完了饭,又处理了几件事,看看时辰也不早了,这才觉得浑身疲乏,便屏退众人,自己信步往内院中来。 他到了二门,抬手轻轻推了一下,果然已经上了栓。姚采澜管家很有规矩,什么时候锁门都是一定一的。他便抬手开始敲,料想守二门的丫头不久便会过来开门了。谁知,他刚敲了一下,这门就开了。 江二爷愣了一下,这丫头也太及时了吧,仿佛像是一直守在近旁一样。 他抬脚进去,却没看见人。江清山疑惑的摇了摇头,也不太当回事,回身把门栓好。 举步往前走了几步,前边往左一拐,拐过几棵玉兰数,不远处就是正院了。 这时,从树后面忽然窜出一个人来,一下就跪在了他面前,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袍子,“二爷” 是个女人。声音清脆,带着凄婉的哭音。 江清山吓了一跳,借着身后二门上挂着的气死风灯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女人,穿的也不像是自己家的下人。 江清山有点没好气,“你是谁啊,这么没规矩”姚采澜管后院这些年,还真没出过这么乱糟的事情。是不是这一趟走了一个月,家里有人要挑事啊?江清山脑子里不禁想东想西。 那妇人闻听此言眼泪真下来了,“爷,奴家是白莲啊。爷真是好恨得心,这么些年对奴家不闻不问,如今,竟连奴家的样子都不认得了,呜呜呜。。。” 江清山一听这话,先下意识的往后一躲,离开白莲一定距离,又心虚的往四下里一看。见四周无人,只有那边主院里灯火通明,不时传来几句说话的声音。 江清山这才稳住心神,再转头定睛一看,那眉眼,可不依稀就是当年的枕边人么? 只见白莲头发松松挽就,又在发边独独垂下一绺来,轻轻掠过腮边,别有一番风流韵致。身上秋衫单薄,虽没有什么好料子,但那胸口开的却挺低,就是在无边的暗夜里,也能隐隐的看到胸口白花花的一片。 这样的一副打扮,这两年自己并没有少看。有时候被人拉着喝个花酒,还是少不了叫几个春娘作伴。那些女子还不是都是这样的打扮? 那些人江清山从没有瞧到眼睛里。为了钱主动贴上来的货色,不过是些下溅的东西罢了。真正正经的女人应该是大方得体的,庄庄重重的,做什么事干干脆脆、不拖泥带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做那些搔首弄姿的事情的,只有这种人了吧。 身上也不知扑了多少香粉,那香味阵阵扑鼻,江清山忍不住就掩了掩鼻子。 姚采澜不太喜欢浓郁的香气,屋子里从来不燃香饼,家里也从不采买什么香炉之类的东西,身上从来清清淡淡,只除了发间或是偶尔上个淡妆,有些淡淡的香气罢了。所以,一时之间,竟是颇为不习惯。 江清山心里有点复杂。他本来极度讨厌这个女人,因为她居然背着自己擅自怀孕,搞得自己很是被动,同时更有着被人算计的羞恼。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同时又是自己女儿的母亲。 江清山轻轻的皱眉,冷声道,“你来找我哭,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白莲早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奴家这辈子能伺候爷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奴家也一直不指望爷能给奴什么名分,只希望能长长久久的留在爷的身边,天天给看见爷,奴就是死,也心满意足了” “听你这话,你对奶奶的安排不满意喽?”白莲倒没想到江清山这时候居然问了这么一句,而且语气十分生硬。她当然深知她的脾气,知道这人是生气了。 白莲慌了,这种状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不是应该大大的倾诉相思之苦的么?她霎时间有点张口结舌,“奴家,奴家不是不满意奶奶的安排,就是,就是想生生世世伺候爷。。。”说着便有些心虚了。 “如果你对奶奶的安排不满,我可以让她给你重新换个去处,”一刹那间,白莲心里又惊又喜,战战兢兢的像等待宣判的囚徒,直勾勾的盯着江清山,就听得那人的嘴里开开合合的吐出了几个字来,“让你打哪儿来的,就会哪儿去。” 白莲浑身的血一下子都冲到了脑子里头来,她猛地一下子窜了上去,扑倒在江清山面前,两只手紧紧抱了那人的腿,身子紧紧的贴了上去,哭道,“爷,你不能这么对奴啊。。。” 江清山绝没料到这么一出,他印象当中的白莲那是温柔贤惠,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哪里见过这样直接主动的?心里便起了厌烦,加上白莲那胸脯紧紧的贴上了大腿,让他下意识的就心虚,我的老天,正院就在不远处,姚采澜不会看见吧? 这个女人要害死我啊下意识的抬腿就想要踹,终于到了最后改成用手一把把那女人掼了出去。白莲被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些的婆子从东边拐了过来,一见眼前这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忙赶了过来跪下磕头,“奴婢一时疏忽,让这贱人冲撞了二爷,奴婢罪该万死请二爷责罚” “你是该责罚。明日就去你家奶奶自去领吧。”江清山压着火吐出几个字来。 高嬷嬷忙磕头谢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又忙扯着白莲往后头走。 白莲犹自不死心,觉得自己心里话还没对二爷说完,二爷还没有完全明了自己的心意,还没有充分理解到二奶奶的险恶用心,使劲的挣扎起来。无奈她根本不是高嬷嬷的对手,被高嬷嬷将她两条胳膊一拧,疼得她只哼哼,就这样半拖半拽着就走远了。 正院那边的门口已经有人探头出来看。江清山立定了片刻,将心情收拾了一下,这才抬脚进了正房。 他一进内室,本来一屋子的人刚才,见他进来全都找了个理由退出去了,一时间呼啦啦走了个干净,满屋子只剩下他一个人。搞得江清山都有点好笑。 净房那边有水声,显然姚采澜正在沐浴,听得江清山起了心思。他脚步轻轻的,掀了帘子进去,面前是一座落地屏风,浴桶是设在屏风后面的。他站在屏风后面,悄悄的探头往后头看,却见姚采澜显然已经沐浴完毕,乌黑的头发没洗,只高高的用一只白玉发簪盘在了头上,松松垮垮的,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屋里热气氤氲,姚采澜脸庞上还带着红晕,正低头整理身上罩着的一件宽大的玉色睡袍。 把个江清山郁闷的哟,抬腿就照着大浴桶踢了一脚。 主母 九十章 闹腾 中 九十章 闹腾 中 把个江清山郁闷的哟,抬腿就照着大浴桶踢了一脚。姚采澜闻声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叙完旧啦?” 江清山干咳一声,“什么叙旧,叙什么旧啊?” “不是叙旧,那就是破镜重圆了?” “你别胡说八道。什么破镜重圆?你可别乱用词啊。”挤兑的江清山有些尴尬,瞪眼。 “那就是旧情复燃了?” 这下江清山直接被她气乐了,心下却又放了松,知道她并没有真生气。长期的斗争经验告诉他,姚采澜这个人,只要有心情开口讲话,那就说明没多大的事。她要是拉下脸来真的不理不睬,那事情就大条了。 所以江清山解决两人矛盾的诀窍那就是,一定要让她开口。只要说话,那就一定能够说的开。只要说开了,什么问题也就不成为问题了。 江清山决定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或者说先堵住姚采澜的嘴,否则不知她还有多少膈应自己的话在等着自己呢。他挠了一下脑袋,鼓了鼓劲开口道,“那个,白莲,还是赶快送走吧。随便找个人家就行。” 姚采澜一边理着衣裳,一边乜斜了眼睛看他,“你舍得啊?”这一句话成功的把表白忠心未成的江清山气到了,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起身站起身出了净房。 这边姚采澜施施然跟着他出来,接着就对着外面喊人打水进来。等水放好了,江清山倒也没再别扭,一言不发的闷着头的又进净房沐浴去了。一路上风尘仆仆不洗洗也是真难受,犯不着因为生气而慢待了自己。 等江清山沐浴一新的回来,姚采澜正曲腿坐在床上发呆,两只手抱着腿,脸搁在膝上,带着诡异的安静。 姚采澜听说了这事自然是火大,既厌恶白莲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更讨厌这烂摊子的始作俑者。但是,气归气,还没到歇斯底里的地步。 她对江清山,或者说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江清山没有那么渣,她姚采澜也没有那么逊。 这辈子,让江清山一个别的女人都不碰,她不敢保证,但是,她当家主母的地位,只要她自己不让,别人那是肯定抢不走的。 但是,要说不生气,那也是假的,心里乱糟糟的窝着一团火。 江清山看她脸上迷茫的样子心便彻底软了,转身把别处的灯都吹灭了,只留下床头的小灯,这才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上了床。 江二爷正想伸手去搂她,姚采澜却忽的一下主动靠过来,一下子就倚在了江清山怀里。江清山心里一热,以为媳妇有了什么想法了,正想迎合一番,忽见姚采澜在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他,娇娇弱弱的好似在捏着鼻子说话,“爷,奴家能伺候你,实在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奴家不求什么名分,也不求爷能怜惜奴家。奴家只求能日夜伺候在爷身边,能远远的看上爷一眼,奴家,就知足了。” 江清山听得直咧嘴,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一把把她推开,“姚采澜,你有毛病啊,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姚采澜一下伏在床上,半天才慢慢转过头来,呜呜咽咽的“抽泣”,“爷,你好狠的心啊奴家一心一意想着能重新回到爷的身边,没想到。。。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里听得旧人哭。。爷,还是让奴家死在爷的面前,才能一雪奴家的不白之冤” 说罢当真埋头就向江清山怀里撞来,江清山见她乔张做致的,却又怕她真的一下子收不住势,别再冲到床底下去摔着可怎么得了啊,忙兜头抱住了她,“好采澜,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他都想哭了都。 姚采澜一听这话,猛地一下子挣开他立住身子,柳眉一立,大喝一声,“谁闹了” 谁知她这一翻脸,原本惴惴不安的江清山反倒一下笑出声来。 “你有毛病了?笑什么?”姚采澜惊讶的皱眉,厉声责问。 江清山自己垂头又笑了半天,这才拼命敛了笑容,“你这样瞪眼发怒,我才放心。这样才是真的你嘛刚才你那样可真让我难受啊” “你放心,你放的哪门子心?我都气死了,你放的哪门子心啊你”姚采澜气的挥拳就捶上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放心,我是忧心忡忡,我是害怕不已还不行么?”江清山一边笑,一边躲,趁着姚采澜不备,一下子展开反攻,没等姚采澜醒过神来,人已经被抱了个结实,想打人的两条胳膊却连动也动不了了。 姚采澜闹的累了,便安静下来,忽然又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江清山,“刚才我学的像不像?” 江清山茫然,“像什么?” “像那个女人啊” 江清山皱皱眉,“没事你学她干嘛啊别来膈应人” 姚采澜闻言心里舒坦,两只手赶紧扒到他胸前认真求证,“你不喜欢那个类型么?可是,好多男人都喜欢那种娇娇弱弱型的啊。” 江清山不傻,猜到了她的心思,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正色道,“那种女人才惹人烦呢,没事哭哭啼啼的,说个话也要绕上好几圈,猜来猜去的好不麻烦而且是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一肚子花花肠子” 其实他说的倒也是他的心里话。一想到白莲表面上那么乖顺,那么温柔,却背着自己不知想了什么法子怀上了孩子,江清山心里就各种膈应,各种难受,有种被当成傻瓜的屈辱感。 姚采澜听了便抿着嘴笑了,继而又正色的拎着他耳朵警告道,“我可告诉你,人啊,本质上都最自私的。女人也不例外。对一个普通女人来说,第一需要是求生存,或者说是求财,情啊爱啊的那都是狗屁当一个女人冲着你哭哭啼啼,口口声声说心里有你、愿意伺候你一辈子的时候,你要想一想,她其实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番话江清山没想别的,却让他一下子想起水月来。他们俩也算是少年清热,也有过你侬我侬的好时候。打死他也没想到水月后来会送他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啊他虽然没把水月当回事,但是,他一直确信自己一定是水月的天,是水月命运的主宰着,是水月心尖上的人。结果,事实证明,他错了,而且错的及其离谱。。。 还有白莲,虽然没另外再送自己绿帽子,但是,当着面各种温柔小意啊,其实背地里。。。 江清山的脸一下子黑了,烦躁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姚采澜,不耐道,“好了,好了,你也拿我当傻瓜啊,这点事还分不清楚?” 姚采澜正打算跟他深深总结一下一种名叫“小白花”的雌性生物,忽然被他搞了个大钉子碰,不由得莫名其妙,满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郁闷极了,便也不愿再搭理他,翻身倒下睡了。 主母 九十一 闹腾 下 九十一 闹腾 下 翌日大清早的高嬷嬷就跪在天井里头请罪,也顾不上入秋的早上霜露的阴凉。 姚采澜在长途旅程之后,身子疲乏的厉害,所以拥着温暖的被子正在补觉,她一向不是个早起的人,也没人敢叫她。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懒懒散散的醒来,又躲在被子里缓了一缓,这才起床更衣洗漱。等到自己完全收拾停当,才喊高嬷嬷进来。 高嬷嬷虽然健壮,跪了这一个多时辰也是相当的吃不消,趔趄着腿歪斜着拐了进去,一进屋也顾不得腿疼,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就在青砖地上跪下了,口中直叫道,“老奴有罪。。。” 姚采澜闻言自梳妆台前转过身来,“哦,嬷嬷倒是来说说,你有什么罪啊?”声音轻轻柔柔的,并不见丝毫的火气。 那高嬷嬷在跪着的功夫,越等心里便越心虚,越是胆战心惊,心里想着二奶奶不知如何生气发怒呢,不知怎么发火呢,如今姚采澜这样,高嬷嬷心里反而没了底,只觉得背心发冷,便赶紧一股脑的坦白,顺便表明态度,大声道,“老奴一时不察,让那贱人昨晚溜了出来,厚颜无耻的去攀附二爷。老奴有罪啊,请奶奶责罚” “哦,那人是如何出来的?”姚采澜反倒是对这个问题抱着更大的兴趣一般,让高嬷嬷心里更迷惑不安。 原来这高嬷嬷或许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一路上有点腹泻。因此一到了云阳,把行李什么的略略归置了一下,又匆匆用过了晚饭,可是这不争气的肚子便又闹腾了起来,便急着去寻茅房,为此还特意把白莲用一把大锁锁在了房门里头。白莲这么些年都顺顺当当、安安分分的,高嬷嬷打死也没想到白莲忽然就生了豹子胆出来。 谁知道自己蹲坑蹲了半天,总算是解决完了捂着肚子回来,打开门一看,人没了。那锁还是好好的,那肯定就是跳窗子跑的了? 高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一时忙乱,只记着锁门,却忘了关紧窗子,正被这贱人钻了空子。 高嬷嬷急得直冒汗,只能自己悄悄寻找,希望能在被人揭破之前找到白莲,好把这事儿悄悄的就给压下了。 可是,她人生地不熟的,这院子虽然也不是很大,但到底院子套院子,房间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二十间,晚上光线又暗,人随便往墙角一猫,没有灯你也看不见啊。她来回跑了好几趟,到底没寻着白莲在哪里。 高嬷嬷也顾不上饥肠辘辘了,一心要把白莲找回来。听见人声赶紧跑过来吧,人倒是找到了,可白莲的目的也得逞了。 姚采澜问明白了,冷着脸看高嬷嬷一个劲的请罪,最后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之说念她初犯,暂时记着,只看她以后的表现。于是心惊胆战的高嬷嬷感恩戴德的一再表白,一定会严加看管白莲,却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呃,事实上,今天早上的饭菜高嬷嬷就没打算给白莲吃。她恨她恨得要死啊 姚采澜把高嬷嬷的事处理完了,小莲就捧着账本进来了。 姚采澜一摆手,先让她把小惠住的院子重新收拾一下,所有的布置规格同石头的房间一样,还得给小惠量量尺寸,让锦绣庄的修娘赶赶工,尽快把衣裳做出来。以后衣食住行所有的待遇都跟两个少爷的完全一样。 小莲听了便不太高兴,觉得姚采澜对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太仁慈了,但还是没说什么,沉默着一甩袖子往外就走。 姚采澜看出来了,看定她便冷冷的哼了一声,小莲立时顿住脚步,讪笑着回过头来,讨好的行了个礼,“奴婢懂二奶奶的意思了,那位是我们家亲亲的大小姐,行了吧?” 姚采澜这才笑着点点头,“你这个鬼丫头,明白就好”小莲忙重新端正了态度,领着人出去布置了。 她起身走了几步,觉得身上浑身骨头都在酸痛,看看外头日头不错,便把墙上挂着的竹剑取下来,到院子里头耍几圈去。 她去大名府这一个多月,所有的健身的活动全部停了,每日里事情又多,在外奔波多日,衣食住行都不如在家里自在,所以感觉身上又瘦了一些,但却明显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坚持锻炼还是很有必要的。 小红已经把院门锁了,亲自守在门口。作为一个内宅女性武枪弄棒这种事,还是低调一点好。说实话,就是江清山,也不知道自己媳妇整天背着人在倒腾这些东西。姚采澜倒是觉得这完全是自己的个人隐私,没有告诉别人的必要。 下剩的时间就是在看帐,小莲手里的看完了,再看江庆手里头外院的账本,倒是忙的一口气都没喘。 晚饭前奶娘领着小惠过来谢恩,她丈夫和女儿也在外头侯着。 小惠初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显然不太适应,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勉强给姚采澜见了礼,低低的含糊着喊了一声“母亲”。看来是这奶娘临时教的。 姚采澜也不在意,孩子么,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奶娘家那汉子看着挺老实,唯唯诺诺的,就把他打发到前院去找江庆去领差使。 他那闺女八岁了,名字叫桃子,皮肤有些黑,脸上红扑扑的,又不怕人,问什么便说什么,逗得姚采澜和小莲她们只笑。原来她这些年一直跟着她奶奶在乡下老家生活,虽然不懂什么规矩吧,但是别有一种淳朴的可爱。 她亲娘急得在旁边直拉她的袖子,桃子含着一根手指,抬头傻呵呵的问她娘,“您老是拉我做什么啊?”她娘急得好悬没哭了,一个劲儿给姚采澜赔罪,“这死妮子没见过世面,奶奶您恕罪啊。”姚采澜笑着摆手,“我就喜欢这样的性子,你可别拘着她” 姚采澜别过头去,看见小惠倚在奶娘身上,一直默不作声,眼睛却一直眨也不眨的看着又说又笑的桃子,好像很是羡慕的样子。 姚采澜心里便一动,当下对奶娘说道,“你这闺女我看着好,想着她到内院来,给小惠做个伴,张嬷嬷你看如何?” 张是奶娘的姓氏,她闻听此言喜出望外,赶紧拉着桃子跪下磕头,“奴婢谢过二奶奶开恩”她这闺女放在府外独自一人确实不放心,她见姚采澜给小惠单独布置了屋子,吃食、衣物上都比以前强了不少,又闻听下人们说二奶奶仁慈,府里的月钱又不少,这下正中下怀,哪有不答应的理? 桃子也是乖觉,磕了头便站到了小惠身边去,拉着小惠的手开始问这问那,张口就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奶娘的脸上又要流汗,张嘴就想呵斥她,却被姚采澜拦住了,支着胳膊很感兴趣的听这俩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小惠看着挺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倒是有问有答的,就是脸上还不见笑,说话声音也小,还是有点畏缩。或许,跟桃子一块儿处处会好很多吧? 主母 九十二 选择 九十二 选择 晚上江清山回来,忙着洗漱更衣,姚采澜便一直跟在他后边,跟汇报公务似的,把对小惠的安排照顾跟他念叨了一遍。江清山见姚采澜找了那么个活泼的小丫头,是实实在在的为小惠着想,心里很是感动,却半天只说出一句来,“你看着安排就好,不必跟我说。” 姚采澜想了想,又道,“小惠已经六岁了,也该学着识字读书了。这样,你不妨去问问江右,看他能不能再帮忙多教一个学生。” 姚采澜这个打算只觉得是理所应当,不想江清山却有不同意见,皱了眉道,“一个女孩子,学什么读书识字啊,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让她学学女红便是了,又不用她去考状元” 姚采澜倒是实打实的吃了一惊,没想到江清山这个脑瓜里居然装着这种东西,便讽刺道,“你想把女儿教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之人么?” 江清山懒得跟她斗嘴,那话就是那么一说,具体怎么做还要姚采澜拿主意,他根本不想多费脑筋,便无可无不可的挥挥手,“行了行了,你看着办就是,跟我说做什么?”背过身低着头去解衣裳。 把个姚采澜给气的不得了,这人,我这是为谁啊 夜里姚采澜便赌气似的翻了个身对着墙壁,江清山摸索了几下,见姚采澜不理人,他自己营里头也是一堆的烦心事,两人便又一次背对背的各自睡了。 第二天早饭后,江姑姑过来,郑重的谢过姚采澜给江右寻的那些书和药材,感激的道,“夫君他十分喜欢那些书,这两晚天天读到半夜还舍不得睡呢” “江姐姐和我还客气什么?”姚采澜笑着推了江姑姑的胳膊一把,她格外喜欢江姑姑这样实在又诚实的人,说说话心里也舒坦。“若是像你这样论起来,我还得谢你教石头学武,谢江右教石头识字,谢你每天来来回回的巡视、看顾内院。。。”姚采澜扳着手指头一板一眼的数着。 江姑姑忍不住也笑着推了她一把,两个人便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江右和江姑姑知道江清山隔上半年几个月的,有机会便往西北萧如江那里捎衣裳和银两。西北那地方绝对是个吃人的地方,没死也得把层皮。众人只能暗自祈祷,但愿这钱物能到得了萧如江的手上。 江右两口子也时常把攒下来的月钱一块儿拿给江清山,想着少欠江家一点是一点吧。姚采澜知道他们的心情,便也把话挑明了说,意思是你俩可是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斤斤计较。 两个人坐着闲说话,姚采澜趁机把小惠拜师的事提了出来,江姑姑觉得姚采澜没把他们家当外人,自然是高兴的满口答应了。 可是,江右却是一点也不愿意教个女弟子的,心里很别扭,无奈看着架子上满满的两摞书,再看看墙角堆着的药材箱子,拿了人家的手软啊,再加上旁边江姑姑好声好气的劝着,最后咬了咬牙,也就拉着个脸勉为其难的应着了。 姚采澜倒是没提让小惠跟着江姑姑习武的事。要是她自己的亲闺女,她势必想让她学着强身健体的。可是,就难为她是做嫡母的。她若是如此做了,看江清山那样子,估计会拿把菜刀满院子追杀她。江清山她固然不怕,分分钟就把他给制服了,可她怕外人的流言飞语啊。 你这做嫡母的真是歹毒,让个女子去学武,将来还能找到好婆家么?外人的口水也会淹死她的。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还是少去干吧。 隔天姚采澜就亲自领着小惠去了江右的小院,让小惠给江右磕头拜师。江右顶着个死人脸勉强接了小惠敬的茶。 姚采澜才不管他乐不乐意呢,把人送下拍拍手就走了。她还有件大事没做呢,人牙子庄嬷嬷正在正院里侯着呢。 这个庄嬷嬷五十多岁了,在这一行里算是德高望重的了,这两年忙着调教徒弟徒孙,都已经有点退居二线的意思了。这回江府传见,庄嬷嬷不敢怠慢,赶紧的作了一番功课,收拾利索了衣裳穿戴,亲自出马,坐着车就来了。 姚采澜这是给白莲找下家呢。伺候副千总夫人,庄嬷嬷不敢怠慢,手里还郑重其事的拿了一叠纸张,上面全是她的一些客户的资料。 姚采澜便把她的要求再次跟庄嬷嬷重申了一下,最好要一个不在云阳县城里头的,家境呢,过得去就行,人呢,不变态就行。 最关键的是,姚采澜也不隐瞒,白莲是绝了育的,这个得让对方知道才行。姚采澜可不想落个欺诈的罪名。还有,姚采澜也会陪送白莲二十两的嫁资。 庄嬷嬷听了这番话心里有些诧异,这位比起其他的主母来,还真算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姚采澜自从白莲闹了一出之后,不是不生气的。这个女人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个搅事精姚采澜一度发狠直接把她卖了,管她去向哪里,过的如何。。。 睡了一觉醒来还是改变了主意,她心里不踏实啊。显然,在对白莲的事情上,她就是上帝,一言而决人生死。就是因为这样,姚采澜反而不敢为所欲为。她是恨不得白莲恶有恶报的,但是,前提是,这种事不能经了自己的手。 更重要的是,小惠还在那儿。虽然姚采澜不见得多有爱心,但是,很明显,这个小姑娘胆怯的眼神,沉默的神色,让人自然而然心生怜惜。姚采澜是打定主意好好教养小惠的,她也没指望小惠能感恩戴德,但是,至少别因为白莲这事让小惠长大后再怨恨自己吧。那自己可真是太冤了。 得了,别给自己找罪受了,放过自己吧。 姚采澜和江清山这两天一直不冷不热的,两人也没觉出什么不妥。江清山有他自己的烦心事,姚采澜也挺忙,两个人白天各做各的,晚上各睡各的,都乐得轻松自在,“烦恼着自己的烦恼”,耳根清净。 庄嬷嬷的效率很高,没几天,就又再次登门,说是周遭的几个县里有两个合适的。一个是有子女的鳏夫想找个继室的,年龄也合适,不到三十,长的也可以,只不过家境贫穷一些,家里只有十亩地。呃,这明显是是冲着那二十两嫁资来的吧? 还有一个是家境好一些的,是个富户,吃穿不愁的,宅子也不小,却有四十多岁了,长的也不太好,一条腿有点瘸,而且也只是想纳个妾,家里的女人也有两三个了。 这么短时间内能找到这两户人家已经是不容易了,而且资料什么的都很翔实,庄嬷嬷办事效率还是一流的。 “难为庄嬷嬷这么快就能寻到这两家。”姚采澜真心夸了庄嬷嬷一句,庄嬷嬷忙站起身谦让了一番。“这些消息都确实吧?” 庄嬷嬷又 嫡女正妻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38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38部分阅读 站起来略带激动的指天骂地的发了一通誓言,说的唾沫横飞,惹得小莲在旁边偷笑不已。 姚采澜赶紧安抚,“我倒是信过庄嬷嬷的我叫了你来,就是看在你这么多年来信誉极佳的份上。” 姚采澜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那个富户,这些年家里可曾听说死过丫头妾室什么的?”庄嬷嬷忙摇头,“这倒没有。他家里后院的三个女人都好端端的呢。” 好了,这下就完全放心了。姚采澜无视庄嬷嬷那惊讶加钦佩加疑惑的复杂眼神,把写有详细信息的那两页纸拿过来,让小莲跑一趟,“让她选去。”自己选了可不要怪别人。 当然,这也不排除姚采澜个人的恶趣味,她一直很好奇,这女人会选哪个呢? 小莲十分不满姚采澜的做法,觉得对那样的女人不能心慈手软,一定要杀一儆百,于是撅着个嘴不情不愿的去了,时间不是很长就回转了,黑着脸把两张纸随手扔在了桌上,“庄嬷嬷您可以去领人了。” 自打她进来,姚采澜的眼睛就一直瞅着她,“怎么这么快啊,她选的哪个?是不是家境好的那个?”小莲惊讶道,“奶奶您都猜到了啊?” 是的,这个答案包括小莲,大家心里都有数。谁不想要做个正头娘子啊,可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像白莲那种经历丰富的女人自然更是深知在社会底层挣扎的苦痛了。 她那样选择,姚采澜并不意外。其实,她若是选了贫寒的那一家,姚采澜倒是真对她生出些佩服来呢。可惜,白莲是如此现实的一个女子。。。 小莲看了笑得别有深意的姚采澜一眼,这是不是二奶奶故意安排的?貌似大方的让人去选,其实,可选择的余地又有多大呢? 事实正是如此,并不怪姚采澜供她选择的范围太小。像白莲这种出身,这种情况,想要过的既安逸又要做正头娘子,简直是痴人说梦。就是普通贫寒人家,想要娶个正房的,最注重的也是出身清白一条,又怎么能看上白莲这种身份呢? 姚采澜果然守诺,让小莲去给了白莲二十两银子。有了这二十两银子傍身,白莲,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了,但愿你能在后宅混得风生水起,谱写一首妾大过妻的传奇啊。 姚采澜偷偷的在心里“祝福”白莲:能干的女强人,加油,我看好你哦。 主母 九十三 醉酒 九十三 醉酒 料理完了白莲这事,姚采澜心里从里往外的透着畅快,她在屋里外头转过来走过去,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一眼扫到墙上挂着的琴,有了。音乐,这是抒发绪的最好方式啊。“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 姚采澜净手端坐,叮叮咚咚弹了好半天,然后深深觉得古人诚不欺我啊,“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松,百日不练一场空。”唉,姚采澜叹了口气,泄气似的把手摆摆,让小莲把琴收了。 傍晚石头下了学,跑到她娘这里,顾不上跟她娘腻歪,先郑重其事的把一本书交给姚采澜,“娘,这是老师让我转交给您的。”姚采澜疑惑的拿了过来一看,却是一本琴谱,《仙翁操》。 《仙翁操》是著名的古琴曲开指小曲之一,因配有“仙翁仙翁,仙翁得道仙翁”的唱词而得名。这首《仙翁操》本是一首琴歌,短小精悍,上手容易,歌词翻来覆去就那两句“得道仙翁,得道陈抟仙翁,陈希夷得道仙翁……” 姚采澜好歹也是被大才女江清秋亲自教导入门的,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这本琴谱是超级简单的,相当于入门水平的琴谱。 姚采澜气的一下把书给拍在了桌子上。 江右,你玛是想怎样啊,你笑话老娘弹得不好就直说啊。 姚采澜气了半天又乐了。这个江右,怎么越来越不怕自己这当家主母了呢?嗨,自己送给他的那些书和药材真是亏大发了 不一会儿,小惠也过来请安了,身后奶娘和桃子亦步亦趋的跟着。小惠头上扎着双髻,用红绳缠了,还簪着几朵粉色的杏花样的珠花,身上一件大红色暗纹的小袍子,更衬得唇红齿白,比起前几日不知精神了多少。 姚采澜看小惠现在行礼行的有木有样,便赞许的朝奶娘看了一眼。奶娘顿时激动的挺直了胸膛。她现在觉得自己哪哪都满意,好日子终于看到了曙光,一心想着努力把奶娘的差事当好呢。 原来在大名府,她的儿子生下来没几天就没了,家里也过不下去,这才自卖自身进了江家当奶娘。两口子也都是老实的,干的活都不体面,在府里难免别人瞧不起,没少受些闲气。她那口子在外边没本事,在家却还有些大男人的臭脾气,嫌她只生了闺女,又没把儿子照顾好,天天对她呼来喝去的,也没个好脸色。 现在不同了。小姐在府里受奶奶看重,吃的、穿的、用的,样样同两位嫡出的少爷一样,眼看着自己这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府里的人谁见了自己也是带着几份尊敬。那个贼汉子更别说了,见了自己明显就气短,连带着对闺女也和颜悦色多了。 不提激动不已的奶娘和还有点惴惴不安的小惠,一直站在一边的石头却心里不舒服了,冷冷的看了小惠一眼,就转过了头去,悄悄的撇了撇嘴。铁锤还小,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石头也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却已经感觉到这个“半路上”冒出来的姐姐对娘亲和自己乃至对自己的一家是十分不利的。 姚采澜眼睛利着呢,一直要注意着石头面对小惠的心理,见状便咳嗽一声,“石头,还不见过姐姐?”石头见她亲娘眼中威胁意味甚浓,知道这是来真格的了,这才不甘不愿的上前行了礼。 一家人便一块等着江清山下衙回家用饭。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小莲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禀报道,“二爷已经回来了,现在已经去了外书房,说是有公务,让把晚饭直接送过去呢。” 姚采澜便挥挥手,摆饭,又先让孩子们去饭厅等着。 等几个小人都走了,小莲才忙不迭的凑过来,喜滋滋的道,“奶奶,您让奴婢办的事已经办妥了。”姚采澜听了也捂住嘴止不住的笑。 原来江清山刚进了二门,就偶然听到小莲和小红正在“低声”聊天,聊天的中心有两个:一个是二奶奶如何善良厚道,如何为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打算;另一个中心呢,则是那个叫白莲的女人如何给脸不要脸,又如何在两户人家当中挑选了一个有钱的,“嫌贫爱富”,“宁愿做妾不做妻”,走的时候如何欢天喜地,毫不留恋,仿佛这江家是个牢笼一般。。。 江清山连停都没停,直接脚跟一拧,脚步一转,利落的转了个身就又退回去了。一颗纯正的糙男之心被伤的稀里哗啦啊,这还是那晚上对爷满脸是泪、一往情深的女人么。。。 待用过了晚饭,小惠回了屋,石头则又去找小树了,姚采澜便领着小铁锤遛弯。这孩子太懒了,平时白嬷嬷又娇惯着他,能抱着绝不下地,姚采澜只好亲自下手,逼着他跟着自己在府里头转圈化食。否则,依着这孩子的脾气,吃饱了困意便上来了,恨不得立时爬到床上去睡呢 去年冬天到转过年来的春天,铁锤结结实实的长了几次病,老是受寒伤风,让他爹、他娘吓得不轻。事后姚采澜总结经验教训,这完全是他太懒惰、不爱活动惹得祸。 姚采澜一路走,一路不住嘴的教训儿子,不时的拿手指头点着铁锤圆滚滚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铁锤拖着个小短腿磨磨蹭蹭的跟着,不时的脑袋上挨上几下,被戳的摇摇欲坠,又不敢吱声,只能一脸的苦相。不一会儿就悄悄的落在了后面,刚想停下歇一歇,前边他娘已经察觉了,立时转身立定,两手掐腰威胁到,“明天早上的小笼包你不想吃了?睡前那一杯牛||乳|你不想喝了?” 打蛇要打七寸啊。铁锤深知,他娘一向是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只好又迈开腿跟上来,一边又双手紧抱姚采澜大腿蹭啊蹭的,“娘啊、娘啊”的撅着嘴叫个不停,叫得姚采澜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好啦,我的小乖乖,牛||乳|会有的,小笼包也会有的” 姚采澜今天因为心情好,便大发兴致,要亲自动手给铁锤洗澡。于是,娘俩守着个小浴桶闹的不亦乐乎,铁锤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到最后,两个人甚至打起了水仗,浴桶里的水洒出来一大片,姚采澜身上也湿了不少。 白嬷嬷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可别着凉了啊。”见母子两人终于停了手,便一边抱怨一边忙忙的把铁锤用棉被裹了抱去睡觉。姚采澜索性也直接脱了衣服洗了个澡,连头发也散开洗好了才出来。 小莲一边拿着布巾给她沥干头发,一边道,“二爷好像喝多了。。。” 姚采澜等头发半干了,外边裹了间袍子就出门往前边走。小红打着个灯笼照着路。 还没等到书房跟前呢,老远就能听见江清山高一声低一声的在哭,隐隐约约的能听见喊“大哥”。姚采澜便顿住了脚步,听他哭得那样伤心,一阵一阵的,都好像哭得上不来气似的,姚采澜心里也难受,眼泪也跟着往下落。 一直守在门口的王小六和江西忙近前见礼,又先忙着解释,“二爷不让人进去伺候。” 姚采澜摆摆手,“嘘”了一声,继续立在檐下听着。 没多久,屋里的声音却又有了“新内容”,“柳老头,个老不死的。。。凭什么看老子不顺眼。。。老子还就告诉你。。。老子他么还看你不顺眼呢。。。给老子小鞋穿。。。” 那声音由悲戚转成了愤怒,姚采澜擦擦脸上的泪,禁不住又“扑哧”笑了起来。她表面上跟着江清山一起声讨柳墨春,其实心里根本是正中下怀。军队里的差使可不好做,那里头不仅上战场送死的几率高,而且又紧关政治,弄不好的话,用不着上战场,都有人给你背后捅刀子。像江清山这样不受重用岂不更好,更能明哲保身啊。 姚采澜听江清山骂的十分可笑,就饶有兴味的边笑边继续听下去。 江清山又骂了几声柳千总,声音渐低,大概是又喝了一口酒。忽然声音又重新拔高了,“贱人。。。贱人。。。果然子无情。。。里外不一。。。你们拿老子当冤大头耍着玩呢想要什么?想要钱,要名声,要地位?。。。无耻贱人” 哦,姚采澜瞪大了眼睛,江清山老兄你悟了啊 姚采澜脸上的笑再也掩不住,捂着嘴闷声笑起来,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旁边三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陪着自家奶奶傻笑。 姚采澜吩咐王小六,过会儿就直接服侍江清山在书房歇了,被褥什么的去库房领。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他要是再要酒,就给他掺上凉开水送进去。以后再醉酒了,就照此办理。可别傻乎乎的,他要酒你们就给啊” 王小六和江西忙应着了,同时还对着自家主母讨好的露出一脸夸张的佩服表情,觉得这一招真是给力。 姚采澜吩咐完了转身回内宅睡觉,躺床上半天没睡着,脑子很兴奋,觉得自己的努力好歹见了些成效。活该让你花花肠子,让你乱惹桃花现在傻眼了吧?你以为你是万能男猪脚啊,所有的女人都爱你? 主母 九十四 双喜 九十四 双喜 这几天江清山回来时情绪不怎么高,姚采澜也没上赶着去触霉头,估计跟柳千总处的还是不太愉快。 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姚采澜关心的旁敲侧击问了一番,江清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总是不愿意开口。 没办法,把江西私下里找来才知道,原来江清山作为副千总,按理是应该配备一个三十个人的亲兵队的。事实上,柳千总亲兵有五十个,宋全胜也是三十个亲兵那是实打实的。可是大半年过去了,江清山的亲兵还是他自己从平阳带来的那光杆十个人。 姚采澜也不禁暗骂了一声,这死老头,这也太欺负人么?怪不得把江清山郁闷成那个样子。姚采澜暗想,这江清山这两年倒是真的变了不少,要是搁着当初那脾气,早就跟柳墨春明刀实枪的干上了,爱谁谁。 现在么,果真是进步了,知道忍了。忍啊忍啊,忍习惯了就好了。姚采澜对江清山倒也没多少同情心。男人么,不摔打摔打就成不了真正的男子汉。 不过,为了将来他的安全大计考虑,亲兵么,倒是应该配全,而且应该将其锻炼成一只神勇无比的奇兵的。姚采澜觉得自己应该也去努力一把,行不行的先做了再说吧。 这天,江清山忽然有了跟姚采澜说话的兴致,郑重其事的道,“你身边那个小红许了人没有?”“没呢。怎么?”姚采澜警惕的问。 果然,江清山难得的脸上带上了笑意,“我那个亲兵,叫张大水的你知不知道?上次去大名府他就跟着的,黑黑的,个子不高,说话老是油腔滑调的,爱说爱笑,滑头的很。” 姚采澜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怎么,他看上小红了?”江清山忍着笑点头。 姚采澜白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大概觉得这一对有点囧,又或者是,这大水看人的眼光有些问题,怎么看上那么个二愣子姑娘了呢。 “我得先问问小红答不答应。”江清山嘁了一声,“就你事多你发话不就行了?”不满的低头脱靴子洗脚,甩给姚采澜一个后脑勺。 第二天,姚采澜兴冲冲的去问小红认不认得张大水。小红果然傻不楞等的摇摇头,“不认识。” 姚采澜又把大水的长相面貌描述了一边,小红想了想,做恍然大悟状,“哦,就是那个老是笑嘻嘻的黑小子吧?奴婢去外院时老是看着奴婢笑,脑筋好像有点毛病。”是啊,不知道你有毛病还是他有毛病啊。 姚采澜忍住笑问道,“他看上你了,你愿意不?” 小红愣了半天,倒是也没脸红,最后只道,“奶奶说咋办就咋办。” 姚采澜又是好笑又是犯难,想了想,只好先安排他俩见上一面再说。 事后大家都认为,这真是古往今来最为诡异的一场相亲了吧。 姚采澜给他俩提供了一个小院子作为约会场所,刚开始没什么动静,后来院子里乒乒乓乓一顿乱响,让小莲、二妮等在外头蹲墙根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大半个时辰后,最后俩人灰头土脸的出来了。小红身上满是尘土,头发乱蓬蓬的,还是面无表情。张大水则惨一些,一瘸一拐的,脸上还磕肿了好大一块,却是眉开眼笑的,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战况如此激烈咩? 小红理理头发,对着目瞪口呆的姚采澜点点头,“中。俺愿意了。” 姚采澜笑着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安排他们成亲。姚采澜心里琢磨,闪婚害人不浅,还是应该两个人先处一阵再说,万一处不好呢,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小红倒没什么,整天该干嘛干嘛。急得是张大水那小子,内院也不是想进就进的,于是整日里为了见自己的姑娘一面而大伤脑筋,实在没办法了喝了点酒壮了胆就厚着脸皮去闹江清山。 江清山被他烦的不得了,一脚把人踹出去之后,却仍然帮他去跟姚采澜求情,又让这小子亲自买了礼物登了姚采澜的门求亲。 姚采澜也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怎么反而成了拆散苦命鸳鸯的“恶霸”了呢?把小红找来问了问,人家无可无不可的,反正也是愿意的,于是只好苦笑着点了头,懒得再去做恶人了。 于是小莲开始着手准备小红的嫁人事宜。姚采澜看看忙碌的小莲,这姑娘也满十八了,也该打算打算了,索性一并解决了吧,便赶紧放出风去。 姚采澜之前直接问到小莲头上吧,这姑娘只会脸红脖子粗的不说话,那真是一个字都不说啊,打死也不说。姚采澜也没办法了,可能小莲是真的还没看上某个人吧。 没几天,纪尚才和她家里的就提着东西上了门,为他家二儿子求娶小莲。他们家老2叫二虎,姚采澜是认得的,办过好几回的差使了,人忠厚,头脑还挺灵活,又能干,比他老子有前途。 姚采澜忙找来小莲一问,这姑娘虽然还是脸红,好歹没说“让姚采澜看着办”之类的话,而是绞了半天的手帕,低声哼哼了一句,“奴婢想要当面问问他。” 这个没问题啊。 姚采澜于是又安排了一场十分正常的相亲。俩人也是谈了足足有一个半个时辰,等听墙角的人都等的不耐烦了,该干嘛干嘛去的时候,俩人这才出来了,眼睛都是亮的,脸蛋都是红的。 姚采澜还是改不了自己的老毛病,跟小莲说还是再处上一段再说吧。小莲也是各种忧虑加不放心,跟姚采澜一拍即合。小莲自己又跟纪家私下里商量了,纪家也同意了,答应明年再办喜事。 姚采澜家里这些事刚料理的差不多了,柳夫人那边也传来了喜讯,她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个消息是随着柳家的回礼一块来的。姚采澜去了一趟大名府,回来自然得给柳家送点大名府的特产表表心意,也拉拢拉拢感情。便把王小六又淘换来的一个紫檀木座钟派人给送去了。论起稀罕,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东西了。 柳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从来都不是占人便宜的主,她的回礼也很让人惊讶,居然是一小篮子紫嘟噜、水盈盈的葡萄。哟,在这个季节,在这个地方,有这个东西可太稀罕了,真不知柳家从哪儿弄来的。姚采澜也没舍得吃,给三个孩子分了分。孩子们高兴坏了,可解了一回馋。尤其是铁锤,吃的口水流了一胸脯子。 石头疼自己的兄弟,在他那一份儿里留了一半要给铁锤。小惠本来就一直光看着那好看的颜色发呆,如今见了石头那样,也跟着学,整个盘子都推过去要给铁锤。 姚采澜心里热乎乎的,儿子的品性好,又爽快又大方,自己早就知道。可这半路杀出来的姑娘还真不错,才多大的年纪,就这样舍得眼前的好东西,还真是可人疼啊。 不过,她不顾铁锤的无限怨念,还是两个人否决了“孔融让梨”的感人建议。铁锤太贪吃,可别吃坏了肚子啊。 然后石头就一溜烟的端着半盘子葡萄跑了,估计是给小树献宝去了吧? 姚采澜也挺为柳夫人高兴的,这个儿子对柳夫人来说十分重要,这下可算是能在柳府彻底站住脚跟了吧。姚采澜把针线笸箩摆出来,打算绣个福禄寿三星报喜的大红肚兜作为满月礼。 手里边分着线,姚采澜心里一边想着那一篮子冒着新鲜气儿的葡萄,又想到天快冷了,白菜、萝卜、土豆又该多买上一些存到地窖里边了。想到年年入了冬桌上惨淡的菜色,姚采澜心有余悸。 除了那几样菜蔬,要不就只能吃腌菜了,菜干,腊肉,腌肉,咸鱼,肉干,熏肉,泡菜。。。 要是有一座暖房该有多好啊。姚采澜又一次遗憾的叹了口气。这个想法自打她把屋子铺上地龙开始就不知在脑子里琢磨了多少遍了。没办法,美食太诱人啊。 其实暖房这个东西其实并不是个稀罕物。姚采澜杂七杂八的书这几年也看了不少。著名史学家班固在《汉书》中就曾写道:“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据说西汉时温室栽培萝卜、芹菜、芋头、韭菜、葱蒜等蔬菜的新技术,比欧洲要早1000多年呢。 显然,这是只是书上所写的。在现实生活当中,就是暖房的影儿也没见着一个。姚采澜也是有心打听过的,貌似京城皇亲国戚家里有这种东西,问题是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建造的啊信息闭塞害死人啊。 想想也知道,那种东西,耗费无数炭火,才能产出一把把的绿油油的东西来,一般人家谁那么“败家”啊。 姚采澜就非常想“败家”一回。 可是,最要命的是,玻璃呢?你往哪儿淘换这玩意去?用水精?全家上下不吃不喝也买不着那么大的水精啊。 不过,就是普通农家也都会再屋子里栽上一盆蒜苗吧。要不,就用纸窗试试?姚采澜决定做一把试验。 自己住的这正院的一溜儿房子已经全都铺上了地龙,是姚采澜在临去大名府之前匆忙布置下的。二妮家的李双喜是个人才,不仅木匠活儿干的漂亮,建筑之类的画图都难不倒他。因此,这活就是他领着几个泥瓦匠干的。干完活验工时江庆亲自盯着烧了一回,质量还是挺过关的。 不如,再把他叫来商量商量? 主母 九十五 柳府 上 九十五 柳府 上 说干就干。江府的后园子比前院大上不少,除了种了些青松翠柏之外,连嫂子和三妹还开垦了一小块地种上了些瓜果蔬菜。 低调起见,姚采澜选中了院子西北角最偏僻的三间屋子作为暖房。这里周围让密密匝匝的常青树木遮的挺严实,平时只堆放些柴火和杂物,人迹罕至,用作暖房最好不过。 李双喜又找了几个信得过的泥瓦匠择了个吉日便动了工,底下因为要种菜是不能铺地龙的,就打通了墙壁做成暖墙,前边又把逼仄的窗子改到最大,糊了纸,顺便又把年久失修的房顶重新挑了另铺、加固。 姚采澜这边忙着绣肚兜,那边还挂着暖房的事,虽然也不至于多繁忙吧,到底抽不出身去,去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温泉。 江庆却已经跑那边好几趟了,回来细细的跟姚采澜禀报,说已经联系好了人家,把那温泉附近的那座荒山整个儿全买了下来。姚采澜挺高兴,因为这温泉的安全系数进一步得到了提升。 她家那位大胆的自然瞅准这难得的机会嘲笑她,说她“疑神疑鬼、杞人忧天”。但姚采澜谨小慎微惯了,凡事都要下死力气往百分之百安全了考虑,否则宁愿不做。江清山知道她也是个认死理的犟脾气,管不了也就算了。 日子已经进了十一月,姚采澜房里的地龙早就烧起来了,屋里暖烘烘的,十分的宜人。暖房那边也完工了,连嫂子和三妹已经在那三间里头忙的热火朝天。她们以前也没见过这种种菜的法子,也没什么经验,姚采澜索性让她们放开手干,把个大蒜、辣椒、葱、黄瓜、油菜、芫荽,凡事都想到的,能寻到种子的蔬菜,统统都种了一些。有那长的快的,没几天江家就已经吃上新鲜碧绿的蒜苗了,效果还算不错。 连嫂子和三妹两个人情绪高的很,想起什么就要在往暖房里添置上一些。这两年三妹跟着王小六也出息了,也跟着丈夫学了几个字,据说每日里还把各种菜的长势一点点的记在了个本子上,说是为来年种菜总结经验教训。 姚采澜听说了这事,还专门对着王小六夸了他媳妇几句,喜得王小六抓耳挠腮,恨不得立时回去把媳妇教成个才女出来。 天冷了,饭桌上却三不五时的有花样出现,于是姚采澜得到了全家上下一致的赞扬,尤其是那三个孩子崇拜的眼神,姚采澜的心里特别的受用。 被那小眼神激着,姚采澜一连好几天也是情绪高涨,天天往暖房跑,去看那些菜蔬的长势,恨不得那些小芽芽一夜就能长大。 其实,这种条件下的暖房效果可想而知,那些菜蔬长势极慢,产量很少,长出来的也是黄不啦叽的不太精神。可是,即使这样,也比天天萝卜、白菜好上太多了。 小惠胆子也比刚来时大了,她身边还有个更野的桃子,两个小丫头没事就爱蹲在菜畦旁边看那些青苗。桃子在乡下久了,对那些菜蔬很是了解,便煞有介事的给小惠挨个的讲解。 石头已经不满足于看了,他已经缠着连嫂子和三妹亲自动上手了。在暖房的一角,靠窗下的地方,他毫不客气的占了一个阳光充足的好地方,自己动手种了几棵辣椒。 毫无疑问,石头也是个嗜辣的。但自从他娘要节食,又说什么吃辣对小孩子肠胃不好,家里的辣椒便绝了迹。害得石头只能偶尔才有机会,跑到自家酒楼去求林叔打打牙祭。可恶的林叔叔还要借此对他各种刁难,提各种小要求。对此,石头怨念很深。 至于铁锤,他只是偶尔才跟着他哥来一回,而且只对踩踏那些菜苗感兴趣,对种菜兴趣缺缺。只要他一到,连嫂子和三妹必定一脸紧张的跑过来,一路跟着他,不停的叫着,“小祖宗啊,您慢着点,您看着脚底下啊” 到了十一月初九,江清山和姚采澜一块儿去往江府道喜。生子是大喜事,自然是需要全家出动的。还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以示尊敬和重视。 因为自家刚出过丧事,虽然不用正式服孝,也不用禁了门庭,但太艳丽的衣裳也是不合适穿的。姚采澜便穿了一件浅褐色的圆领妆花缎夹袍,一点刺绣都没有,只滚了深褐色的袖边。头上也只插了一只碧玉蝴蝶簪子和一只玉色的珠花,素淡得很。看起来那样子得凭空老了十岁去。 刚到了柳府门口,姚采澜还坐在车里,远远就听见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哈哈,欢迎各位光临寒舍”“柳千总大喜”“同喜同喜哈哈哈。。。” 这个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你这是得有多高兴啊,也不控制一下,让你儿子、儿媳和女儿看见不又得闹么?姚采澜暗自抽了抽眼角。 车子并没有停,而是直接进了大门,到了二门口才停住。姚采澜刚下车,就迎上来两个华服的妇人,“是江夫人来了,快快请进,我们夫人早就等着了。” 一个年纪看着大些,脸色颇有点老态。另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笑起来还挺好看。两个人已经屈膝行礼,“妾谢氏、黄氏,见过江夫人。” 姚采澜也已经猜到了她们的身份,忙一手一个把她们拉起来,“两位姨娘不必客气。”三个人寒暄着往里头走,一路上仆从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姚采澜一边跟她俩叙话,心里却在奇怪。上次来柳府,这两个妾室连面都没落着露,好像是这两个人受了柳墨春的冷落,这次怎么有这么大的体面了? 一路到了大厅,黄氏机灵的上前亲自打了帘子,姚采澜道了一句谢才一低头进了屋,柳夫人已经快步迎了上来,“妹妹可来了。”柳夫人的腰身和脸庞都圆润了不少,但是脸色红润,气色很不错。 姚采澜也上前,笑着福了福身,“恭喜姐姐喜得贵子”柳夫人笑着拉住了姚采澜的手。姚采澜忙问起她的身子以及孩子的情况。 柳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都好,都好”一边引着姚采澜坐下来。 两个人自然开始讨论生孩子、养孩子的细节问题,刚兴奋的聊了没几句,后边的各位夫人们陆陆续续的都已经到了。一时间,屋子里一会儿进来一拨,问候声此起彼伏,响成了一片,热闹非凡。 姚采澜抬眼四下里打量,果然,这些夫人中有四五个平时爱赶时髦的,身上已经戴上了各式各样的水精簪子、珠花或是耳珰。 当然,其中自然少不了一向勇立时尚潮头的宋夫人。只有她,是佩戴了全套的紫水晶头面,偶尔被外面不算太强的阳光一照,耳朵上、发间和颈间都有闪闪的亮光发出来,在众人当中甚是显眼,引得别的夫人纷纷侧目。知县家的安夫人已经冷冷的哼了好几声了。 姚采澜可管不了女人间的那些小心思,心里只是高兴,林静轩和水草的手脚还是挺快的,水精首饰看来已经算是打开销路了。 等问候过去,大家分宾主落座,奶娘就抱了裹在大红绣金襁褓里边的孩子出来,众人纷纷上前去看,然后自然将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柳夫人连连摆手,十分谦虚。 其中最夸张的自然属崔夫人,她伸手摸了一下孩子的小脸蛋,便一惊一乍的挑高了她那两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眉,“哎呦,这孩子不得了,生了个好面相啊,你看看你看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将来不得了,是要封侯拜相的啊”众人也都凑趣,齐声称是,心里只恨自己说不出这样好听的话来博得主家的欢心。 姚采澜只觉得头顶乌鸦排排飞过,嘴里却也随大流的频频称是。 孩子被抱着在厅里转了一圈,收了无数溢美之词和大大小小的礼品匣子,身后跟着的俩丫头手里的托盘上堆得满满的。 姚采澜却远远的不往孩子跟前凑,只让小红把带来的礼物奉上,怕犯了别人的忌讳。小孩子家是很忌讳接触刚出席过丧礼的人的。柳夫人见了虽然并没说什么,却对着姚采澜微微一笑。 时辰差不多了,柳夫人便站起来说了几句场面话,不外是感谢在座诸位的光临,又说是因为当今圣上厉行节约,带头节俭,因此今日儿子满月,不光取缔了以往例行的三日流水宴,也没有准备别的看戏之类的消遣,只是略备水酒招待近亲和同僚,也算是为了孩子积福。 众人忙又齐赞皇上圣明仁爱,又说夫人想得周到。柳夫人这才笑着招呼人起身入席。 各式的菜品很快上来,柳夫人却是只敬了三杯水酒就告退了,她刚出了月子,自然不宜久坐。只有黄氏和谢氏在一旁伺候着。 柳夫人一走,大家比方才的气氛更热烈了一些,开始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女人么,感兴趣的事情不过是聊八卦,再不就是衣裳和首饰。 姚采澜笑眯眯的听着她们讨论身上戴的水精首饰。有相熟的妇人便去问穿戴最惹眼的宋夫人,“您这首饰可真好看,尤其是有阳光的时候,如果站在外边还不知多耀眼呢。” 主母 九十六 柳府 下 九十六 柳府 下 宋夫人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巧笑倩兮,“听说是大名府那边刚刚流行的新样子呢我看,过不了多久,咱们这边的妇人们就全都戴上了呢”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傲然。 她忽然像刚想起来的似的,又转头一脸奇怪的问旁边伺候的黄氏,“今儿个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不见你家大奶啊?” 至于柳大小姐则直接略过没人过问,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她因为貌丑,高不成低不就的,婚事上很不顺,心里很是别扭,这两年一直很少在人前露面,深怕别人笑话自己。 大家的耳朵便全都竖起来了,眼睛全都看向了黄氏。这个疑问一直盘桓在每个人的心中,但是都在等着别人张嘴去问,省的自己犯了什么忌讳。好么,终于有个没脑子的出头了 眼见得谢氏的脸色微微的都有些变了,黄氏却不慌也不乱,大大方方的解释道,“我们大奶今日身上不爽利,我们夫人心疼大奶,让她好生歇着呢”众人都点头,四下里却互相看了几眼,眼里都写着不相信三个字。 这个问题便这样揭过去了。姚采澜有些迷惑,心里只肯定一件事,那就是,柳夫人应该是已经把大奶搞定了,要不然,这么好的出头露脸的机会大奶绝不会自己主动错过的。而且,这两位妾室可能已经被柳夫人收服了,至少也是暂时收服了,所以才会出来撑着场面。 姚采澜正饶有兴致的胡思乱想,不想宋夫人眨眼间媚眼一瞟,转眼间又冲着自己来了,“江夫人,听说前些日子你们府上兴土动工,不知在建造什么啊?有什么好事说出来也让大家学一学啊” 姚采澜心里打了个突,暗骂宋夫人狗耳朵灵性,怎么这么爱说长道短,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刚想随便说些话瞒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却又改变了主意,索性端出了稳稳重重的架子,不慌不忙的拿杯子抿了口茶水,这才笑着坦率的承认,“不瞒各位,我府上前几日却有动工,只是在主院铺设地龙呢。”姚采澜把这事说的轻描淡写的,好像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反而显得宋夫人有些大惊小怪了。 如果这事存在风险的话,索性大家都来做,让秘密不成为秘密,那风险也就不存在了。这年头,就是枪打出头鸟,索性大家一块飞吧,乱哄哄的,看那枪怎么打。 当然,还有句话说得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地龙?”众人都停下了各自的私语,全都惊讶的望过来。安夫人是个见多识广的,便急着显摆自己的见识,抢着说道,“我倒是听说北地和京城那边有这种东西,咱们这里还真是没见过呢。” 姚采澜早就准备好了,当下马上接话,“安夫人,瞧您说的,这有什么难的?这东西冬天用起来确实舒适,要是您觉得好的话,我就派我府上的家匠去给您帮帮忙” 安夫人是个要强的,本来因为这事对姚采澜心生不满,现在见她如此上道,对自己又尊敬,早有的那些不满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了,马上眉开眼笑的答应着,“行啊行啊那可要多谢姚妹妹了!”好么,一下就从“江夫人”进化成了“姚妹妹”了。 姚采澜没等众人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便又环顾了一周道,“在座的各位姐姐妹妹,若有需要,只需往我府上送个信就行了。我来到咱们云阳县时候也不长,正想着跟各位姐妹多多亲近亲近呢,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我出上个人是没问题的,只要各位姐妹不让我连带着包工包料就成了”说着还故意攥了帕子掩在胸前,露出一副怕怕的表情来。 屋子里顿时飞起一阵笑声。安夫人笑得最夸张,伏在桌子上拿手直拍打桌边。 众人笑够了,便觉得跟姚采澜比以前亲近了不少,纷纷投桃报李,高高兴兴的拉着姚采澜打听地龙的事。姚采澜便耐心的一一解答。 这一桌子的人,唯独宋夫人绷着脸一直没笑,脸色还有些不好看。她也是偶然才知道地龙这事的,心里很是嫉妒,又高兴抓住了姚采澜的小辫子,今天便想当众给她个难堪,谁知道人家轻轻松松就扭转了战局,反而落得个人人夸赞的结果 “哟,安夫人刚才都说了,这东西没见过,京城那边才有呢。连安夫人这等见多识广的人都不知道,不知江府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宋夫人仍不甘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话里话外是压也压不住的酸意。 闻听此言姚采澜却落寞的低下了头,低声道,“大家可能都知道,前些年我大伯一直在京城那边呆着。。。”底下的话便停住,难过的不想再往下说了。 可大家全都明白了,便都投来了同情的目光,又责备的看向说酸话、揭人伤疤的宋夫人。 本来嘛,江家在京城有个硬实的靠山,真是让人各种羡慕、嫉妒。身在偏僻之地的内宅夫人们,也都深知“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当朝进士啊,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考得上的。运气好的话,那可真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看看朝中的左右丞相和六部尚书,基本上都是出自科考啊。走科举之路才是做官的正途,这种观念早已深入人心。 可惜,这靠山命运多舛,英年早逝,真是让人扼腕叹息。人们的心理便是这样巧妙,刹那间,这嫉妒便都转成了深深的同情。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安夫人自认为她在这里头是头一份,忙站出来安慰姚采澜两句,又说了几句话,重新把场上的气氛活跃起来。安夫人对这结果很是满意,倨傲的坐了下来。 在一边嗡嗡嗡的和谐声中,宋夫人忽然夸张的轻笑了一声,姚采澜忙警惕的抬头看她,果然,宋夫人拿着帕子掩了掩嘴,朝着她笑道,“听说,江夫人多了一个闺女呢最近。” 尼玛的,你有完没完啊 众人果然纷纷露出惊讶兼感兴趣的神色。姚采澜对这个问题倒是 嫡女正妻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39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39部分阅读 就有了心里准备,心里虽然恨不得将宋夫人这个八婆大卸八块,面上却一点儿心虚的表情都没露,先微微挑眉笑道,“宋夫人对我们家的事儿可真是关心哪” 宋夫人略微尴尬的笑了一下。 “不过,我可不是多了一个闺女,是早就有这么一个闺女了。我婆婆跟她投缘,那孩子便一直在大名府替我们在公婆那边尽孝呢,最近才接了来呢。” 姚采澜这话自然是挑了漂亮的说,宋夫人却是已经有些耐不住脾气了,她今天屡屡受挫,越发的让她有点急了,不打击到姚采澜便誓不罢休似的,紧接着问道,“既然在老夫人那边尽孝,为何现在又接了来呢?” 真没见过这么给脸不要脸的,姚采澜心里暗骂,面上也沉下来,硬邦邦的回到,“我婆婆因为我大伯的事生了重病,自然无法再带着个孩子这种情况下要是我们再不理会的话岂不成了不孝了么?” 宋夫人被这话挤兑的无话可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被逼得急了便冲口说了一句,“别的我倒不知道,只知道这可怜孩子的母亲不知哪儿去了,妹妹可不要做妒妇啊” 席上顿时落针可闻,众人的筷子都停了下来。 姚采澜面沉似水,盯着宋夫人足足一分钟,看的她心里有些发毛时,这才一字一句的重重道,“妹妹可不担心这妒妇的名号,有了姐姐排在前面,妒妇这个词可轮不到我” 不知道谁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他人也纷纷低头捂嘴,肩膀颤个不停。安夫人更是直接毫不掩饰的笑出声来。 宋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红着个脸,气的手直打颤,“你。。。”却又什么说不出话来。 可不是么,宋夫人家里干净的连只母苍蝇都不好找呢。这也是背地里大家常说起的笑话。 安夫人笑够了,这才“适时”的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又出来充和事老,拉着宋夫人强坐下。周围也有人见状也纷纷站起来分别劝解她俩。菜又开始上了,大家便都开始讨论其菜品来,算是把刚才的事给压下了。 此后的席间,宋夫人一直闷闷不乐。姚采澜故意气她,吃菜聊天两不误,神情更加的舒展自然,果然眼见得她的面色越来越差。 直到曲终人散,宋夫人匆匆的早早走了,姚采澜磨蹭到了最后,真诚的跟柳夫人告了个罪,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府上。她与人唇枪舌战的,到底不好。 柳夫人却赶紧摆手,脸也跟着沉了下来,“妹妹切莫如此。我都听人说了,那宋夫人确实不知进退,三番两次的挑事,实在可恨。”宋夫人如此行事,也实在是对主家十分的不敬了。柳夫人这次是真的对宋夫人十分的不满了。 姚采澜见她通情达理,便彻底放下了心,便又趁机把江清山亲兵的事提了一下。 柳夫人听了这话倒是略带歉疚,“我们家老爷也是个倔脾气,一根筋,认准的理十匹马也拉不回来。我在家也没少劝过他,江千总那么好的人你说。。。” 姚采澜忙拦住了她的自责,又昧着良心为柳千总开脱了几句。柳夫人道,“妹妹与我投脾气,姐姐我也跟你说句实在话。我的话他倒也能听上几分,可是,我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说的很是情真意切,姚采澜忙郑重谢过了,方才告辞离去。 主母 九十七 挨打 九十七 挨打 姚采澜回到家就把酒席宴间的事跟江清山如实说了一遍,江清山皱着眉毛只咂嘴,“这女人不可理喻起来也真是麻烦。我们家的事碍着她什么了你说?”又郁闷的猛拍了下桌子,“她要是个男人就好了,该打就打,该讲理就讲理,可偏偏。。。” 姚采澜闻言倒是乐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不过是个脑筋不太清楚的泼妇而已” 江清山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不行,我媳妇也不能平白的让人欺负了去啊。上回那事咱就没吱声,吃了个哑巴亏,这次再忍下去,说不定那贱人还当咱家好欺负呢那女人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我去会会她男人总行了吧?恩,行了,这事你就别管了” 姚采澜端了一杯热茶捧在手里暖着手,忽然自己一下笑出声来,“原来我现在已经名声在外了呢,外头都传言说我是妒妇。”眼睛亮晶晶的便盯着江清山看。 江清山尴尬的咳了一声,讪笑的摸了摸头,“别听那些嚼舌根子的人瞎说”又站起身来往外走,“我去看看铁锤去。”帘子一挑很快的人就走的没影了。 姚采澜不屑的哼了一声,把手里的白瓷茶杯一下子顿在了小几上。 妒妇?这个名头她倒是不怕,只希望这个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少来添乱才好 果然,没几天,江清山回来,得意洋洋的教给她一个尺把长的黑漆盒子。姚采澜疑惑的打开一看,是一个白玉观音佛像,只有一掌多高,看起色玉色温润,雕工精细,菩萨宝相庄严,一副悲天悯人的面目,很是栩栩如生。 “姓宋的给的。怎么样,成色不错吧?”江清山嘴巴咧着,笑得很嚣张。 这也。。。太有才了 姚采澜一阵大笑。这东西虽然来路不太正,不过,就算“劫富济贫”吧,也算是自己的精神损失费。姚采澜毫不客气的就把东西收起来了。 姚采澜又把李双喜叫了来,让他明日便去安知县府上帮忙去。又嘱咐他到了那里多听少说话,别坏了江府的名头。不过,这也是以防万一罢了,李双喜为人挺老成的,不爱多话。 不过,暖房的事除外,姚采澜要求李双喜,要不动声色的、自然而然的跟安府的管事谈起这件奇特的小事来。姚采澜已经下了决心,要顺便把暖房的事一起公诸于众了。老是担心会被人顶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李双喜是个老实人,虽然他在手艺活上是个心灵手巧的,可是,离了他那把木锯,他就有些心慌。此时他心里正暗暗发苦,决定还是回家好好问问自己媳妇去,什么叫“不动声色”又“自然而然”的谈起这件“奇特”的“小事”。。。 好复杂的任务啊。 安夫人是个爱掐尖、爱新鲜物的,果然留了李双喜在府里帮忙铺设地龙,没过几天,便又决定开始建造暖房养花、种菜。李双喜不过是起个指导的作用,倒也不用天天守在那里。姚采澜便又差他主动去了柳府问了问。 柳夫人却只对暖房感兴趣,说要请他帮忙建造六间暖房。姚采澜知道后一琢磨,也对,柳府里头主子可多啊,烧地龙可是个费钱的,都铺上的话肯定不现实,可给谁铺不给谁铺呢?最后只能全都不铺,省的又引发新一轮的矛盾。 于是,李双喜在这个冬天格外忙碌,这家呆呆,那家看看的。收入倒是多了不少,各府里都有不少打赏。李双喜回来就把赏钱和东西拿出来给姚采澜看,姚采澜笑着让他自己收着了,说是他该得的。 李双喜回家和二妮一商量,觉得地龙这东西本来就是江家的东西,自己平白的沾了光,心里觉得对不住二奶奶,到底又绞尽脑汁给石头、铁锤和小惠各做了一套楼台亭阁的拼插积木才罢了。 其余各家的夫人们,有的想跟风,有的想享受,便打发人来请李双喜。也有的节俭,这事便不了了之。后来,李双喜带的工匠里头就有些机灵的,这活也不是什么高科技,技艺高超的人一眼就能看透了,完全可以自己做了,李双喜这才闲了下来,重新回了江府老实过日子。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吃了人家的手软,拿了人家的嘴短。经此一事,关于姚采澜是“妒妇”的些许流言很快便被“江夫人最是贤惠大方”等溢美之词所取代了。姚采澜也没想到自己消弭了一场无形祸事的举动,还带来了另外一番额外的收获。 江清山知道了倒是不置可否,只冷冷哼几声,“你对别人倒是大方得很”姚采澜急了,又要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人家却早就不耐烦了,高举双手求饶道,“我知道了,怕人家说三道四,怕上头揪住小辫子嘛。好了,好了,你饶了我吧,你说的那套我都会背了” 姚采澜气的无可无不可,疾步走到书架前,一下大力抽出一本史书来,用手指点着逼问江清山,“你看看,你看看,这个易州司马命百姓于地下室蓄火种植蔬菜,进献御前。当时那个皇帝非但没有褒奖易州司马,反而说他一心钻营媚上,浪费了民力财力,一怒之下将其罢官。于是这个倒霉的司马因丢了乌纱帽而留名青史我如此用心良苦,你这人怎么还不领情呢”用力把书一下摔到了江清山面前。 江清山对姚采澜管辖权限内的事一向是不管的,心里一向认为自己媳妇精明又稳重,绝不会干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的。这回也不过是没事跟她耍嘴皮子逗着玩而已。如今见人真恼了,便慌了神,四下看了看,小莲她们早就避出去了,急忙上前一把搂住,低低的哄起来。 姚采澜气哼哼的在他怀里扭了两下,这才不动了。两个人便这样依偎在了一起。姚采澜伏在他温热的胸前,两只手隔着衣料摩挲了几下江清山的腰,窄窄的,肌肉强韧,再往上摸后背又挺拔宽阔,摸着很舒服,姚采澜霎时觉得心里挺满足的。 可没一会儿,江清山便耐不住了,拍拍姚采澜的后背,轻轻推开她,“别叫人看见。” 姚采澜却不依的又粘上来。两个人成亲这么多年了,随着时日渐长,除了在床上,亲热的举动实在是很罕见了。可是,比起床上那种更接近人类本能的行为,女人显然更喜欢这种充满了情爱意味的小温馨。 别的下人自是不会随便进来的,可是。。。一阵蹬蹬蹬脚步声响,帘子一掀,“爹,娘”铁锤圆滚滚的脑袋挤了进来。 江清山慌忙把他娘给推开,脸上居然很点红。姚采澜一看是铁锤,倒是不当回事,只是看着江清山的囧样发笑。 铁锤眨着漆黑的眼睛,有些困惑的看了看他爹和他娘,没说话。 江清山哈哈干笑着走上去,一把把儿子抱起来,“宝贝,你玩什么去了?”铁锤马上就兴奋了起来,一副立功受奖的口气,“我去拔菜了”手里高高举起一小把还带着泥土的绿色菜蔬。 他的口齿还不怎么清楚,说话含含糊糊的,却是格外的可爱好听。他的小手上全是土,脚上的鞋子也糊满了泥巴,此时正毫不客气的蹬在了他爹簇新干净的黑色缭绸官服上。 儿子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江清山放下了心,又责怪的瞪了姚采澜一眼。姚采澜却不以为然,凑上前来响亮的亲了铁锤一下,“我儿子可真能干啊”底下的手却毫不客气的拧了江清山胳膊一把,叫你丫瞪我 说起来,小惠是个很懂事的女孩,格外的乖巧。她特别喜欢铁锤,俨然一副小姐姐的样子。每天上午时不用上学,她就带着桃子一起去找铁锤玩。一来二去的,铁锤也挺喜欢她,而且喜欢的程度很快就超过了一直照顾他的白嬷嬷和小莲。小惠一到铁锤就张开手要她抱。 姚采澜若是见了就不客气的揍他屁股一下,“你胖的跟头小猪一样,姐姐那么小,怎么抱得动你啊”铁锤便委屈的撇嘴,小惠赶紧走过来牵着铁锤的手,两个人再加上桃子,三颗脑袋便开始高高兴兴的凑在一处玩。 姚采澜便坐在一边看书,或是,做针线。这时候,心里边自然而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惜,如果石头下了学,这幅和谐温馨的画面就会被破坏掉。石头不再明着敌视小惠,只是无视她。而且显然对铁锤吃里扒外的态度十分不满,到了家就紧紧拉住铁锤的手,抢着跟他玩,跟他说话,故意把小惠隔在了一边。 那小姑娘却也不见委屈之色,只是默默的退在一旁,老老实实的看着哥两个玩闹在一处。就是如此,姚采澜见了心里却更加的怜惜她。 铁锤哪里懂得,反正,哥哥或是姐姐,谁跟他玩他都高兴。 姚采澜明示、暗示了好几次,石头依然故我。姚采澜只能寄希望于石头长大以后自然就懂得了。 可是,显然,这个过程很有些曲折。不久,石头就用弹弓打了小惠,头上打得起了个红肿的大包,正好在额头上,幸好没伤到眼睛。 姚采澜一阵后怕,这孩子也太无法无天了,要是万一打到眼睛,那可是真会出大事的 二话没说,抄起门外头扫地的笤帚就招呼上了。严格来说,这是姚采澜第一次正式的动手打石头。 他毕竟是个孩子,腿脚还是不够利索,很快的屁股就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子,石头一边嗷嗷的叫着一边围着院子拼命的跑。 幸好白嬷嬷和小莲已经冲了上来,把姚采澜给拦下了,死活不让她再打了。白嬷嬷急的眼睛都红了,“二奶奶,别打了,别把孩子打坏了” 姚采澜被两个人死命拉住,浑身动弹不得,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指着窜到了院门边上藏在二妮身后的石头喝道,“你给我好好回屋反省反省去三天不准出门,把《弟子规》给我抄一遍” 主母 九十八 温泉 九十八 温泉 江清山回来听说了,只是皱皱眉头,倒是没说什么。 石头在屋子里闷了三天,好悬没憋疯了。他娘太会折磨人了,明明知道他是个爱动的,却把他一个人关在卧房里头。他被隔离的很彻底,就是给她送饭的小丫头也坚决不跟他说一句话,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执行他娘的命令执行的相当之彻底。 而且要抄写《弟子规》也不是一件轻快的事。他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江右早就开始教他们写字了,小树已经一板一眼的写的有模有样,石头却像个猴子似的在板凳上坐不稳,因此写字的水平非常一般。可是为了早日“重见天日”,石头也发了狠,我写 姚采澜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夜里担心孩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江清山被她闹得也睡不好,气道,“那小子还没怎么样呢,你倒先难受上了那家伙皮实着呢,关上三天出来照样活蹦乱跳的要是你实在不放心呢,干脆就直接把他放出来,要不你就安生的睡觉” 最后石头跟霜打得茄子一样,蔫头蔫脑的出来,手里捧着高高的一摞自己抄写的经书,手腕子酸的都不像是自己的。虽然弟子规并不长,可是,石头初学乍练的,还不会些小字,一个个字写的跟螃蟹似的,伸腿伸脚的,忒占地方了。他进了上房就举着纸张就老老实实的跪下了。 姚采澜早把人都撵了出去,一伸手把儿子拉起来搂在怀里,心疼的只掉眼泪,“儿子,知道错了吧?”把那些“螃蟹文”随手往几上一放,也没兴趣看他那些鬼画符。 石头闷声的伏在姚采澜坏了,闷闷的道,“知道了。” 姚采澜擦擦不争气流出的眼泪,轻轻捏着儿子的小手腕给他慢慢揉搓、按摩,怕落下什么病症,这才慢慢的开导他。 “小惠是你爹的亲生闺女,虽然你们不是一奶同胞,可是,她母亲现在也不在了,你仔细想一想,跟你和铁锤这父母俱全的比,她可不可怜啊?咱们应不应该好好照顾她啊?。。。再说了,她手无寸肌之力,你欺负这样一个弱女子,可算是大丈夫所为么?可算得上是光明磊落么?你不是一直想做个男子汉大丈夫么,男子汉并不是说你有多大的力气,能打倒几个人,而是忍辱负重,锄强扶弱。你想想,欺负一个弱者,算不算的上是大丈夫所为?” 石头也不说话,在她娘怀里磨蹭了半天,这才嘟嘟囔囔的道,“娘,我知道错了。” 姚采澜展颜而笑。这小子随了他爹的性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般很少认错。不过,如果真认了,那也是真知道错了。 果然,自此后,虽然石头待小惠还是不亲热,但是明面上的礼节还是不差的,背地里的小动作更是绝了迹。 最有意思的是小惠的表现。她挨了石头这一下子,再见石头却不害怕,见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别扭样子,还经常主动凑上去问这问那,搞得石头十分头大,深深觉得女孩子大脑回路太过异常,果然是最最麻烦不过的。 小惠却瞅准了石头是个面冷心热的,有事没事的就要找他帮忙,最后甚至胆子越来越大,居然还抢抢他的玩具什么的。石头被“反欺负”了,更郁闷的是吃了亏还没处说去,怕他娘又以为他欺负小惠了。唉,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小惠不怕动手打过他的石头,最怕的人反而是却从来不曾打骂过她一句的江清山。 江府的规矩是不管早、午饭如何,晚饭时必须一块吃的。江清山对两个儿子自是没话说,唯独看见这个女儿有些冷淡,完全拿起了做父亲的派头,拿腔拿调的,完成一项任务似的问问起居、学习情况,再就没话了。 小惠也是战战兢兢的,除了回话一个字都不多说。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总是别别扭扭的,姚采澜也很无奈。 不管怎么样,姚采澜终于在进了腊月的时候,得以领着全家去了北山的温泉庄子。 江清山正好休假,两个孩子索性也请了假,最后又把江右一家也给带上了。 其实,姚采澜这么久的心愿死活不能成行,跟江清山有很大的关系。他非说路上不安全,要亲自护送着去。可是,两个人的时间安排总是不那么合适,于是,这日子便一拖再拖,拖得姚采澜都要发飙了。终于,成行了。 坐车坐了半天才到地方,可真够偏远的啊。大冬天的,山上除了少数松柏,大部分光秃秃的。庄子就在山脚下。说是庄子,其实就是一个孤零零的大宅院,温泉正好被建在了后院里。姚采澜四处看看,可真够荒凉的啊。也亏得江庆考虑周全,在宅子里养了四五只凶猛的大狗,用来看家护院,一见人来,马上都站起来,汪汪的狂吠,露出森森的白牙。 别人都吓得躲得远远的,唯独石头眼睛霎时亮了,悄悄的落在了人后,刚想往大狗跟前摸,他娘已经横了他一眼,“那大狗很危险,不许靠近若是不听话,后果自负”见他蔫了吧唧的样子,口气就软了下来,安慰他,“你要是喜欢狗,就去你水草姨那儿去,让你玩个够” 石头在他娘背后仰天翻个白眼。我的天,锦绣庄的狗那还叫狗么,一个赛一个的小巧玲珑,叫起来都细声细气的,简直给“狗族”丢人啊再说了,那些小宠物都是给那些娇滴滴的女人玩的玩意,根本不是男孩子该玩的嘛 姚采澜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转了转,前任的眼光很不错,宅子修的很是古朴雅致,处处透着大气简约,看起来并不显眼。只是到了后院,才是别有洞天。院子里有一个大一些的露天温泉。其他的还有三个都直接盖在了屋子里面。 冬天的时候泡露天的温泉其实非常有意境,可是,现在人太多了,男男女女的,非常不方便。 大家伙匆匆吃过了午饭,每个人都携着个放了衣物的小包袱,分组兴奋的跑进各自分派的小屋子里。门外自有小红他们守着。 姚采澜自然是自己一个人独占了一个。据江庆介绍说,这个温泉里头加了中草药,对妇人最是有益。其他的那两个温泉则是没加料的,谁泡都行。 屋里很暗,四面墙角都燃着粗粗的蜡烛,四处都很明亮。一进屋一股中草药的味道扑鼻而来。水蒸气在屋顶上方缭绕,仿佛到了人间仙境一般。 池子用黑色大理石砌成了圆形,温泉水略呈黑色,还有白色的水柱从泉底涌上来,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姚采澜斜倚在池边,水是烫烫的,身体被从地下的水柱冲刷着,很舒服,几乎让人昏昏欲睡。真是恨不能让时间都停在这一刻啊。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啊。姚采澜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 不过,温泉是不能泡时间太长的,姚采澜尽管留恋不舍,可还是得适可而止。 她努力振奋精神,恢复清明,正想往外爬出来的功夫,门吱呀一声,把姚采澜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江清山走了进来。 你不是跟石头和铁锤他们在一个屋么? 本来姚采澜泡的脸上红红的,滚烫一片。现今一见他,脸就更红了。我的老天,门外头还有人呢,别人都看见了怎么得了啊。白日宣y啊。 姚采澜晚上在自己屋里把灯一吹胆子挺肥的,其实,她在这件事上脸皮还真是挺薄。一想到院子里站的那些人,我待会儿怎么有脸出去啊,这脸就烧得受不了了,慌里慌张的往上就爬。 江清山是干什么的啊,一只手三两下轻巧巧的解了外袍,另一只手抓住了姚采澜,轻轻只一推,只听扑通一声,姚采澜原样又跌回去了。。。 最后姚采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屋里出来的,头微微低着,感觉仿佛有无数个人在不住的对着她猛看。 姚采澜气的一连好几天没打理江清山。太气人了,太不尊重人了,太没有人权了她一直觉得这种事是很私密的事情,你明目张胆的把它摊开来在大众面前显摆。。。实在是接受不能。 今天想返城的话是来不及了,只好就在山庄住上一晚。午饭没好好吃,晚饭倒是弄得很丰盛,有些乡间的菜式比较少见,所以很受几个孩子的欢迎。 第二天一早,江清山就直接从山庄去了军营。姚采澜他们却是又泡了一回,才在午后恋恋不舍的踏上了回程的路。石头不甘心,强烈要求去山上“打打猎”,结果自然是又被他娘给无情否决了,说是等他长大之后、练好了武艺再来。 姚采澜这回真是恼了江清山了。人前还没什么,姚采澜还得顾着自己那点可怜的面子,该干嘛干嘛,可是,等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时,姚采澜直接就封了嘴了,任着江清山怎么说,甚至是耍赖扮痴,也无法令姚采澜动摇分毫。 床也不让他上了,江清山被直接发配到了榻上去睡。 江清山也觉得挺委屈,摸着自己被挠了好几条血印子的胳膊,还有自己酸痛的两肋,你拧了拧了,抓也抓了,你还想怎样啊,姑奶奶? 主母 九十九 三年 九十九 三年 从温泉回来,姚采澜还是转不过来,看江清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这日傍晚,江清山眉开眼笑的疾步进了上房,瞬时带进了一股子寒气。姚采澜嫌弃的往旁边避了避,江清山却根本没在意,照样嬉笑着往前凑,“媳妇,你猜猜,我们军营里有啥好消息?” 姚采澜突地转了个身,低头继续去纳手上的鞋底。鞋子是给石头做的,他正是长身子的年龄,鞋子需要经常做,才能赶得上趟。 江清山见她不理,只好讪讪的自己主动交待,“柳默春终于开恩了,又给了我二十个亲兵”江清山简直热泪盈眶了都,拉着姚采澜兴奋的不得了,“你说,这老头啥意思啊他?” “不知道。” “抽风了吧?” “可能。” 姚采澜没打算把实情告诉他,她知他至深,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大男人做事靠女人了。 江清山根本没注意姚采澜的冷淡,兀自道,“虽然他给的这些人吧,实在算不上资质多好,不过,幸好还不算老弱病残一流的。假以时日,哼哼。。。”眼睛盯住桌上的蜡烛,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姚采澜撇嘴,你还真想得开啊。 不过,练兵么,还真是应该好好盘算一下的。虽说只有三十人,可是,兵不在广,而在精。何况这是他的亲兵,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是要跟着他一辈子的。这训练亲兵的事得高度重视起来。 什么飞虎队啊,特种兵啊什么的,都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呢? 姚采澜不由得停下了针线,开始搜索枯肠,把前世看的那些军事小说、电视剧、纪录片在脑子里筛了一遍。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姚采澜倒是主动开了口,“只有三十个人,你怎么练啊,就是练好了,能管用么?”开始把话题往自己的话头上引。 江清山没料到姚采澜的态度忽然就变了,很是惊喜,得寸进尺的把姚采澜扒拉到自己怀里头拿胳膊紧紧的搂着。姚采澜有正事要跟他谈,倒也顾不上跟他别扭了。 “唉,有多少算多少吧。总比我现在整天无所事事好吧?想当年的时候,王叔把我们操练的可够狠的,那些手段我可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呢。”说着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哦?你们是怎么操练的?”姚采澜顿时来了兴趣。 “大冬天下着大雪在外边操练队列。夏天顶着日头正立两个时辰纹丝不动。每天两腿绑着沙袋跑十里地。另外还有射箭、枪法、骑马、旗语、阵法等等,每天各项都得操练上一遍。月底考核,考不过的,处罚十分严苛,动不动就会被打军棍,还经常同伍连坐,一个人不成,害得自己那一队的人都得挨打。。。” 江清山话里倒是听不出什么委屈,反而透着股浓浓的怀念的味道,忽的又伸手狠狠一拍床沿,“娘的,那个时候除了吃的不太好之外,那日子,过的还真带劲”转眼又挠挠头发,费劲的琢磨,“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男儿何不带吴钩。。。对,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姚采澜心里却瓦凉瓦凉的,脸上带了点苦笑,那点优越感瞬间崩塌。特么的自己还想指点指点人家呢,那些所谓的“魔鬼训练”、“地狱训练”幸亏没来得及说出来,因为人家的一点也不差啊。 江清山抚上姚采澜软软的头发,叹息道,“可惜了,现在赵将军不在了,也不知西北军现下如何了。。。光看我们卫所这些兵士的话,素质就太差了,训练根本跟不上,万一有一天战事爆发了。。。光指着这些人,简直就是去送死啊” 姚采澜见他忧虑,倒是心里也软了,忙伏在他胸前安慰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你做多大的官,就管多大的事儿现在呢,你就操心你那三十个人就行了你把他们都训练成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就算是最大的功德了” 江清山便又嬉皮笑脸起来,顺势把姚采澜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媳妇,我这心里难受,你给我揉揉。。。” 姚采澜一下就又恼了,把他前几天干的破事就都想起来了,气的一下子挣开他翻过身去面朝墙壁。江清山忙又狗腿的起身伏了过去。。。 自此后,江清山倒是重整雄风,一改往日的颓废郁闷,专心致志的练起兵来。至于他手底下那三十个人,姚采澜偶然想到都会打个冷战,你们自求多福吧。 到了过年的时候,柳夫人特点送来了几盆粉粉白白的兰花做年礼。在万物寂寥的冬季,这几盆花看着格外漂亮,格外动人。 倒是把姚采澜吓了一跳,虽然她不懂养花吧,可也知道这东西金贵。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柳夫人利用李双喜帮她建起来的暖房,除了留了部分空间种菜之外,大部分都养上了兰花。如今这兰花已经开始开花了,听说不少的爱花人或是附庸风雅之辈都去她那里争着抢着买花呢。估计这银钱赚的不会少了。 姚采澜笑着摇头,这柳夫人真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啊,让人不佩服都不行。这下这礼物倒是收的心安理得了。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三年。石头已经八岁了,小惠大他半年,铁锤五岁。 江右不耐烦的拉着江姑姑亲自找到姚采澜谈了谈,中心思想就是,这几个孩子的启蒙教育都完成了,除了铁锤,其他的都得再找出路了。再深一点的,想要考秀才什么的,得好好攻读五经,那就不是他所擅长的了。 姚采澜琢磨了一下,这个功名还是要考的。功名这东西可是这个时代里最直接最有效的护身符,真是让人既有里子又有面子。一般当官的人见了你都得敬上三分,不但有政治权利的保证,还有赤o裸的经济利益,家里的田地还能少交或不交税赋,简直是过上好日子的通天大道。 江右悠哉游哉的品着茶,又总结了一下这几个孩子的学业。 小树既刻苦,又聪明,学业上根本不用操心,他自己也是愿意走科举之路的。石头就不行了,聪明倒是聪明,就是坐不下来,不能专心致志,烂七八糟的杂书看得不少,但却是囫囵吞枣,好读书不求甚解。 光从书法上来看,小树已经颇有风格了,石头则只是说得过去而已。 至于小惠,江右连提都没提。姚采澜也知道他的性子,向来是瞧不上女孩子的,因此上课时只当她是个透明的。不过,小惠自己也没有多上心,对读书啊,琴棋书画啊,都兴趣不大,也就跟着按部就班的学下来罢了。 小惠看着挺聪明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张嬷嬷的影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姚采澜也没去打算干涉。 有时候她也觉得,身为女子,太有才了,说不定不是个好事。能认得几个字,能写能算就可以了,这才是这个社会所认可的规则。只有按照这个规则行事,等小惠到了年纪,才有可能给他谋上一门相对好些的亲事。 跟江右谈完了,那人却又不走,一直回头恋恋不舍的看茶杯里的茶。姚采澜差点没乐了,扬声道,“小莲,给江先生包上一包我们特意留着的茶叶。” 江右这才高兴起来,江姑姑脸却红了,恨不得一把把他直接打昏拎走。小莲忍着笑拿着个竹筒出来,一面递给江姑姑,一面偷偷的用手指点着脸羞臊江右。 姚采澜又把几个孩子全都叫来,打算充分发扬一把民主,问问他们各自的想法。 小树依然是少年老成,这两年也不太爱同石头一块到处乱跑了,总是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看书,或是练字。姚采澜看着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总是想叹气。如果萧如江还在的话,这个孩子应该跟其他孩子一样的成长,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其实,江右和江姑姑对他非常好,照顾的极为周到仔细。可是,小树对他们依然不怎么亲近,虽然好不容易总算能唤上几声“爹娘”了,可是,再多的就没有了。 这两年小红生了个闺女,二妮生了个小子,小莲最近也有了喜讯。可是,江姑姑那里,却一直没有动静。姚采澜却不好过问。江右本人医术高明,有什么问题的话自己一般就能解决得了。如果他都解决不了了,再去找别人估计也够呛能办。 如果冒然问了,可能更给江姑姑添上些烦恼。 小树见了姚采澜倒是一直很有礼貌,“姚姨,我还是想继续读书的。”姚采澜点点头,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 石头哭丧着脸,“娘,我可不想再读了”姚采澜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读书你想做什么?整日里瞎跑?” 姚采澜冷冷哼了一声,又把眼光看向小惠,脸上就瞬间带上了笑意,“小惠,你怎么想的?” 小惠自然而然的上前来亲昵的靠在了姚采澜怀里,眨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娘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姚采澜心里很受用,一点她小巧圆滑的鼻子,笑道,“你这滑头,专门说好听的来糊弄娘亲的吧?” 见此情景,小树继续低着头面无表情,石头已经不屑的把头偏在了一边。小惠见了石头的样子,更是故意哼了一声来示威。 铁锤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摸了进来,此时便也站在了石头旁边,一本正经的“发表意见”道,“娘亲,我的意思呢,是书继续读着,就是不想再习武了。” 石头和小惠捂着嘴在一旁闷笑。 姚采澜也被他气乐了,“习武是必须要习的,这个是不可商量的,以后这种话提也不必提。再说了,哪个要问你的意见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铁锤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跟江姑姑习武已经一年了,对于这个喜静不喜动的孩子来说,每天早起练功真是天大的折磨啊。江姑姑又跟包公似的不近人情,铁锤用过撒娇、耍赖、送吃的、送香粉、说好话、哭闹等“三十六计”,甚至不惜向狡诈的江先生求助,江姑姑却只用“不为所动”一招,铁锤便败得一塌糊涂。 主母 一百章转投 一百章转投 孩子们的学业这样的大事是必须要跟当家人商量的。不过,江清山显然没怎么有这方面的概念,脑筋都懒得动,直接把球踢回来,“你觉得该如何呢?” 手底下一边继续解着乌黑的牛皮带扣,态度颇有点漫不经心。 姚采澜无奈的在他背后无声的朝他挥了下拳头,嘴里依然平静无波的叙述着自己的打算:“铁锤还小,由江右来启蒙还是很不错的。说起来,江右还真是博学多才,琴棋书画医,懂得有多,教的也有趣。这两年,他把石头、小惠都教的很好。虽然石头天性顽劣,不过,他还是比较尊敬师长的,跟江右感情也很深,再加上有小树作为榜样,学的也还算不错了。我觉得,还得让他们继续攻读,将来也好考个功名,以作为谋生资本才妥当些。” “行行行。”江清山从善如流。 “咱们云阳县好的书馆并不多,最有名的当属游继宗游老先生了。听说他自己曾经中过进士,为官多年,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辞官不做了。为人方正,品格高洁,治学严谨。让石头和小树跟着他读应该是不错的。” 江清山低头用铜盆洗脸,大冬天价也不用热水,直接用冷水往脸上浇。洗完之后长出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一面接过姚采澜手里雪白的方巾,一面直接应道,“就依你的意思。” “依什么依啊,光知道胡乱答应?你还得好好去和江右合计合计去”姚采澜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提醒他注意小树的身份问题。 小树以前无所谓,就是在自己家里头学。现在要去正经的书馆,以他奴仆的出身估计就是把游先生杀了人家也不收他啊。还得想办法先去了他的奴籍,另立门户才行呢 江清山大咧咧的一拍胸脯,“嗐,我当是什么呢这个好办,反正萧如江的事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也没打算真让他们一家终生为奴啊,一直就想着给他们脱籍呢,有了这事正好,省的那两口子磨磨唧唧的,跟我说这说那,就是不听劝我这就去跟他商量去” 他也是个急性子,说办就办,转身拿了披风就往外走。 姚采澜忙在他后头喊,“我还没说完呢” 江清山已经走到了门口,又不耐烦的回头头来,“还有什么事啊?” “小惠的事啊。她也基本上可以结束学业了。” 江清山想了想,“嗯,她也有九岁了。学的那些写字、弹琴也可以了,应该多花时间学学女工了。” 姚采澜虽然心底不太同意,但还是明智的选择了点头,“合该如此。那我就看着安排了啊?” 江清山便匆匆一挑帘子就走了。外头还是阴冷的天空,虽然年已经过了,最冷的三九也已经过去了,但寒风依然呼啸,春天的气息好像还很遥远。 江右的教学依然还在进行,但是所有的准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本来,江右和江姑姑都不同意脱籍,觉得对不住救了他们一帮人的江家,不过,因为小树的事,他们最终还是被江清山说服了。 江清山很快就找到了县衙管户籍的刘主簿,没费多少力气就办好了全套的户籍文书。江右恢复了萧姓,萧如海却再不敢叫了,直接就叫萧右了。小树则恢复了原名,叫萧树。江姑姑恢复了本姓秦,萧秦氏,想也出身的丫头也没什么大名 嫡女正妻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40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40部分阅读 ,只有个小命叫山花。 山花?姚采澜知道后直乐,又觉得这名字起得还挺好听的。多淳朴,多实在啊。 本来呢,萧右和秦氏都想继续住在江府,没想到却遭到了萧树的强烈反对。这两人一直都是拗不过他的,只好遮遮掩掩、不太好意思的跟江清山提了出来,要自己出去租房子住。 江清山和姚采澜都挽留不住,只好由着他们去了。所幸他们租住的房子就在江府后街上,打开后门走不远就到了。尽管如此,他们搬家的那天,石头还是大哭了一场,仿佛萧右和萧树都不要他了一般。 尤其麻烦的是,石头一哭,铁锤以为他哥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也跟着在后头嚎。小惠见了,眼泪也是哗哗的。搞得姚采澜头疼不已,好几个人劝了半天才好些。 为了哄好这几个孩子,姚采澜索性让他们一起跟着去萧家的小院去看看,中午用过了饭才回来了。 既然户籍的问题搞定了,江清山立刻跟萧右带着束脩登了游老先生的门。江清山还是有几分面子的,游先生自然是答应先见见这俩孩子。 感情这还要面试啊?姚采澜顿时觉得很惊奇,同时对这游先生颇有好感。 萧树自然是表现优异,游老先生撅着花白胡子激动的表示,这个孩子我要定了,束脩甚至可以减免。石头么,马马虎虎也算能接受,不过还待要好好观察一番才行。 这俩孩子终于有了安身之所了,姚采澜松口气。又张罗着给石头小厮。孩子眼看着就大了,老实在外院行走,老是带着丫头读书、做事,都不是很方便。 不久,就找了一个叫梁子的,今年十三了,为人很是老实忠厚,用了几天石头还挺喜欢他,姚采澜也就放心的用着他了。 至于小惠,女红暂时由她的奶娘张嬷嬷教着,虽然张嬷嬷手艺一般,但基本针法还是没有问题的。另外,姚采澜还让小莲闲下来就指点小惠的针线活。 除了做女红,姚采澜管家理事的时候,就让她坐在一边听,好让她多学点东西,将来能够更好的适应社会,当一个贤妻良母。 姚采澜很快就发现,虽然小惠读书识字的兴趣不高,但这个小姑娘学起这些庶务来真是利落,很快她就能清清楚楚的誊写账本了,平常听到什么事呢,一听就能明白,学的还挺快。 姚采澜暗喜,便有意识的开始培养她,平常多让小莲指点她。要知道,小莲也怀孕了,这内院管家将来肯定会空出来。 她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敢小瞧古代的小孩了。别人家她不知道,自己家这几个孩子,石头,小惠,小树,个性不同,脾气不同,但却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要人尽其用,互惠互利才是王道啊。 主母 一百零一 打击 一百零一 打击 石头初初入学,姚采澜还是有点担心他不适应环境,待他一下了学姚采澜必定细细的打问一番,有时也把梁子一并找来从侧面进行了解。 本来呢,姚采澜并不愿意给石头弄一个上课时侍奉的书童,笔墨纸砚什么的,从小都是石头自己整理的,根本无需别人帮忙。可是,梁子脾气秉性虽然让姚采澜都满意,唯独却是个不识字的。姚采澜觉得实在是美中不足,只好跟其他家的少爷一样,让梁子也站在书房后头伺候着,其实是想让他多长点见识。 刚开始入学,石头还觉得新鲜,书馆里有不少同龄或是大一些的同学,其中有安知县家的公子,也有柳默春的长房嫡孙等等。石头这些年,除了小树之外,这是第一次认识这么多的新朋友,因此上学的积极性还挺高的。 不过,他的兴奋状态并没有熬过十天,就有不满生了出来,到了家便嘟嘟囔囔的跟姚采澜抱怨,说是先生讲的很无趣,管的又严,很不近人情,自己常常挨训、被罚站、罚写大字等等。 姚采澜心里自是有些心疼,但是也不会只听他的,忙拉着儿子的手问,“你做了什么让游先生那么生气?” 石头却唧唧歪歪的说不出来。 大抵脱不了恶作剧或是扰乱课堂秩序一类吧。姚采澜很矛盾。想训孩子吧,又觉得那是孩子天性,不应该受到压制。放任不管吧,又怕儿子在书馆受到更大的惩罚措施,心理上受到伤害。 姚采澜只好折中了一下,违心的劝解道,“你知道爹娘为什么要送你去游先生那里去读书么?” 石头无精打采的坐在姚采澜身边,垂着头,“为了考功名。”他已经早就听姚采澜说过了。 “游先生讲的那些就是科举考试要考的东西。那些经书内容芜杂,需要理解记忆的东西非常多,因此考功名是非常难,也是非常辛苦的差使,得兢兢业业、勤学苦练才行。都像你这样胡闹的话,谁能考出功名来啊?” 石头却仍然不太服气,小声反驳,“我跟着萧先生读书的时候,萧先生教的多好,讲的也有意思。不像这个游先生,他一开口就让人昏昏欲睡。何况他对人也凶,老是看我不顺眼,小树哥哥倒是得了他的青眼,我却老是被罚,罚些别的倒不要紧,罚站都无所谓,还老是罚我写大字,抄经书。。。” 姚采澜对于这种情况也是颇感无奈。人的自然天性与社会规则总是处在一个矛盾的状态中,古今皆同,只不过在石头身上体现的格外明显而已。 见他蔫头蔫脑的,姚采澜想安慰他一下,便把自己早就有的一个想法提前说了出来,“娘想了,你和小惠都大了,从二月起,便开始给你和小惠按月发零用钱。每个人每月二百个钱。” 是么,石头顿时高兴起来,手舞足蹈的表达喜悦之情。二百个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支配财物。 “不过,”姚采澜又加了一句,“钱不能乱花。每个月都得把帐写好,随时准备我检查。如果要花的钱一次超过一百个钱,得跟娘报备一下。” 铁锤听说了这事,深深感到不公平,忙忙的也来跟他娘讨人情,被姚采澜照着屁股忽了一巴掌,苦着脸又跑出去,找白嬷嬷诉说委屈去了。 事情还没结束呢。没过几天,石头就挨了游先生的打,被打了五戒尺,手心都肿了。姚采澜心疼坏了,忙找了止痛消肿的膏药给儿子敷上。 不过,石头倒是没当回事,淡定得很,好像是挨训挨打已经习惯了似的,很是嫌弃他娘小题大做。这样强的心理素质倒是让心疼的不得了的姚采澜心里好过了一些。 等江清山下了衙,姚采澜便小心翼翼的跟他商量,“要不咱不上学了行不行?” 江清山把眼一瞪,“你以为上学是过家家呢,想不上就不上?打个手心怕什么啊,不听话就该揍严师出高徒嘛” 姚采澜跟他直接讲不清楚,索性闭了嘴不理他,自己郁闷了好几天。看看窗外柳树已经吐露新芽,草地里也已经有淡淡的绿色的氤氲,心情却不怎么好。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家事上,小惠俨然已经是一个小帮手了。小莲的肚子还没显怀,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来带带小惠。 小惠显然对管理家事比较感兴趣,每天精神奕奕的来上房报到,还主动跟二妮学起了打算盘,一打就是半个时辰,还一点也没有辛苦勉强的样子,眼睛里还是亮晶晶的满是笑意。 姚采澜便笑话她,“你若是前两年把这个劲头用到琴棋书画上,我们江家肯定要出一个大才女了” 相比于小惠的精神焕发,石头和铁锤兄弟俩都觉得日子很难过。 铁锤的时间都耗在萧右新租的小院里了。除了他之外,江庆把他的小儿子江源也送了去,让萧右“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完全不用客气。”江庆以小树和石头做例子,深深觉得萧右是个好老师,所以,把他家的捣蛋鬼送去以后,觉得很是放心,更难得的是,一向鸡飞狗跳的家里也清净了不少。 江源和铁锤差不多的年纪,一个爱动,一个爱静,如今两人一对难兄难弟,倒是挺合得来的。 现在,他们俩并不像石头他们原来那样有固定的课程表。因为,萧右自立门户以后,也不能坐吃山空,得想办法养家糊口,就托江清山在衙门里办了个行医的文书,萧氏医馆就开始正式挂牌了,地点就在他自己家的小院里。 虽说萧右喜欢教师这一行,可是要是只作这个的话,还真会饿死一家人的。姚采澜想给他们束脩,人家根本不要,为此还十分不满,觉得瞧不起他似的。姚采澜只好时不时的送些衣衫鞋帽过去,或是些吃食过去。 秦姑姑不善女红,厨艺也很一般,如今分了家过日子,只好硬着头皮上了灶。铁锤回家时经常吐槽师母的厨艺,强烈要求自带午餐。所以,如今伺候铁锤的是个叫麦子的丫头,她的一大任务就是中午去萧家送饭,而且一送就是满满一大食盒。因此,秦姑姑只需要热个馒头或是蒸个米饭就能凑合一顿了。 秦姑姑也是个有自尊的人,也曾奋发图强,主动跑到江家厨房里跟连嫂子和三妹正经的学了几天,厨艺倒是有所长进,用铁锤的话说,就是从不能下咽终于前进到了可以裹腹的程度。不过,这东西真是需要点天分的,想让她炒出点好吃的菜来,那真是难如登天了。 所以,姚采澜所送的衣物和吃食还是相当受萧右欢迎的。那些衣裳,是姚采澜让锦绣庄的绣娘专门做出来的,捡了便宜耐用的料子,做工却甚是精细。基本上,他们一家一年四季的衣裳是不用愁的。 秦姑姑体格比萧右好得多,因此便给他打下手。采药,炮制药物,煎药等一些力气活,秦姑姑干起来都是有模有样的。偶尔有个妇人病患什么的,秦姑姑在的话也方便很多。 来了患者萧先生就赶紧先接待,至于教学生,那就比较自由了。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就教呗。 一般上午和下午各有半个时辰是学武时间。平时秦姑姑若是忙了,两个人也跟在她身后给她帮个小忙。萧右教秦姑姑辨认中草药,顺便就把俩小孩一块也给教教。 总之,铁锤学的东西,比起石头他们,还要多出医术这一项,而且是在实践中学,活学活用。萧右那是看病、教书两不误。不过,刚开始医馆没怎么有名气,萧右的空余时间还是大把大把的,有的是时间对付这俩孩子。 铁锤顿觉压力很大,没事时就去姚采澜那里“申诉”,一边做出浑身酸痛的样子,“先生今天又罚我蹲了半个时辰马步。” 比起担忧石头,姚采澜完全信任萧右夫妇,完全跟没听见一样,照旧看着手里的书,随口应了一句,“哦,正好能让你锻炼一下面魄”。铁锤以前就是个小胖子,所以,姚采澜巴不得他多活动活动。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小五十斤重,实在不是个好事。 铁锤无计可施,还是得天天去萧右那里受折磨。这个萧先生真是太坏了,自己最讨厌动来动去那一套,偏偏惩罚时萧右专挑自己的软肋来戳真是。。。 姚采澜完全不担心铁锤,还是不放心石头。果然没两天,又出事了。 这天下午,姚采澜正和小莲一起在看锦绣庄的账目,小惠也在一旁看着。这时,石头被梁子抱着匆匆进来了,浑身脏兮兮的,衣裳也烂了几处,脸上肿着,脖子上一道血溜子,还往外渗着血。石头个子一向比同龄人要高,梁子抱着他很是吃力,累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姚采澜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这是? 石头忙安抚他娘,“娘,没事没事,我一点事没有,就是点外伤。”自己摸一下脸,疼得“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怒道,“娘的姓柳的,打人不打脸,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居然还打脸呢还” 梁子把石头放在榻上,姚采澜慌忙上上下下的把儿子浑身捏了一遍,确认他无事才有心情问起缘由。 原来,石头跟柳墨春的孙子打了一架。那个家伙一向在学里称王称霸惯了,因为游先生偏爱小树,他便看不惯了,便阴阳怪气的侮辱小树。小树没做声,还想忍让一番,石头却早就耐不住了,一下就冲了上去,两人就动上手了。 那个家伙长的倒是人高马大,今年已经十一了,足足大了石头三岁,怪不得石头吃了亏。 主母 一百零二 一百零二 石头模样狼狈,姚采澜担心不已,他自己却还满不在乎,“你放心吧,娘,我这几年功夫可不是白练的,那小子也没讨了好去,让我在他肚子上踹了好几脚,够他喝一壶的。” 姚采澜以手抚额长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说着话,石头已经在榻上一跃而起,动胳膊动腿的,行动利落,完全无碍。姚采澜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家伙活蹦乱跳的,怎么还让梁子抱你回来啊?刚才你那样子把差点把娘吓死” 石头挤了一下眼睛,坏笑道,“柳本昌是让俩人驾着走的,我也不能太张扬了,索性一路让梁子抱回来了。” 小莲和小惠都忍不住笑起来。姚采澜强忍着没笑,憋得难受也不笑,坚决不能助长孩子的这种歪风邪气啊。 小惠已经利索的把外伤膏找了出来,却被姚采澜拦住了,“先别急,就这样晾着吧,等过了明天再说。” 众人不解,姚采澜也不解释。呃,主要是跟孩子没法说,不能教坏小孩子啊。 石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娘,小声道,“游先生把我和柳本昌都给开除了。” 什么?姚采澜大惊失色,一下子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傍晚江清山回来,赶忙又去把石头浑身检查了一遍,还令他脱光了衣裳查看,搞得石头十分尴尬,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上,捂住了衣襟死活不让他爹动手,“爹,我没事” 江清山倒没觉得被开除是什么大事,轻描淡写的道,“明日我买上些礼物登门去给游先生道个歉,不就行了不就是小孩子打个架嘛,多大的事儿啊” 第二天,柳大奶亲自登了门看望石头。 柳大奶带的礼还是挺重的,满满一匣子补身子的党参、白术、茯苓等物,还有两个精致的小青花瓷瓶,估计是活血化瘀的。不过,她的脸色却不大好,跟姚采澜一边说着客气话,脸上却带着明显的不虞。 姚采澜一边跟她虚与委蛇,一边暗自猜测,是不是柳夫人让她来的,来这一趟并非她的本意啊,要不就是石头把她儿子真的揍惨了。 待到柳大奶看到了依然躺在床上的石头的“尊容”,才吃了一惊,再道起歉来就诚心多了。 石头昨天啥样,今天还啥样。头发凌乱,脸上肿了一块,脖子上的血丝凝住了,实在是不好看得很。 姚采澜也听明白她的意思了,来这一趟就是为了两家和好,做足“悔改”的架势,然后才能一起去跟游先生那里去求情,才能让孩子重新上学。毕竟,除了游先生,云阳城里像样的书馆并不多。 姚采澜虽然答应了,态度也是不咸不淡的,委婉的表示了自己家的不满。再怎么说,柳家那孩子大着好几岁呢,长的还挺壮,大家都认为打起架来肯定是石头吃亏。因此,姚采澜作为“弱者”的家长,姿态也得做足了才成。 柳大奶因为姚采澜跟柳夫人交好,因此不太喜欢姚采澜,略坐了坐,完成了主要任务就告辞了。 石头跟个猴子似的便从榻上一跃而起,“小红姐,快打热水来,我要洗澡。哎呀脏死了”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忍着没收拾,他也真是憋坏了。 晚上江清山回来,姚采澜把柳大奶来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又问道,“人家都来看石头了,我是不是也登门去看看那个孩子去?” 江清山一瞪眼,一下就把手里的方巾给摔面盆里了,“不去他一个十来岁的,打我刚满八岁的孩子,还打成那样,我不上门亲自揍他一顿就是好的了还去看他?做梦” 姚采澜忙点头,安抚这炸了毛的护崽的爹,“好好好,咱不去” 话虽如此,姚采澜还是让江庆寻了点药材送到柳家去了,人虽然没去吧,但也得表示表示那个意思。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石头虽然只有八岁,但是个子可不矮,看起来说是十岁都有人信。这孩子就爱舞枪弄棒,这两年在秦姑姑手底下摔打的可不轻。秦姑姑自己武艺就不错,教孩子也认真,一招一式都打的挺扎实。姚采澜估摸着,柳家那孩子可能会十天八天的下不了床。 江清山生气归生气,孩子的学业是大事,到底按照两家约定的时间,一起带了礼物去找游先生求情。 没多少功夫,江清山便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人家根本不收,礼物不收,学生也不收。 气的江清山跺着脚直骂,“死老头,死脑筋一点儿也不通融” 看来这游先生也是个有原则的人啊。认清楚了这一点,姚采澜也颇受打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孩子居然会落到被人退学的地步。天啊,这。。。简直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孩子是自己的好。在姚采澜眼里,石头那是人见人爱的,哪哪都好的不得了,可是没想到这样好的孩子连个学都落不着上。。。 两夫妻只能相对无言。 石头虽然活蹦乱跳的,可是依旧不许出屋。一来呢,“养病”得有“养病”的样子。二来,也是惩罚,做错事情总得付出代价。石头只好郁闷的开始抄《论语》。 小惠不时的去看一下,说些不阴不阳的话。石头已经明确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观念,坚持不跟她一般见识,憋得自己脸色都变了,却依然一言不发。铁锤更是乐得看笑话,下了学就去哥哥屋里挤兑他,每每不多时就被石头一个枕头打出来。 石头在屋子里关了好几天,终于把《论语》抄完了。姚采澜打听到柳本昌好像也能出门了。这才把孩子放出来。 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让石头去游先生那里“负荆请罪”,又拎着他的耳朵嘱咐他,态度一定要诚恳,一定要做足“幡然醒悟”、“大彻大悟”、“痛彻心扉”的样子,必要的时候得“煽煽情”。于是江清山亲自领着石头又跑了一趟,结果还是无功而返。 这下姚采澜真急了,抓着问石头,“你磕头了没有?” “磕了。” “认错的态度好不好啊?痛哭失声了没有?” “我真哭了。”石头也很冤枉的样子。 “那你跪了多长时间啊?是不是跪的时间不够长啊?” 石头就转眼看他爹,江清山已经烦躁起来,“行了行了,孩子跪了老半天呢那老头就是个软硬不吃的,孩子都认错了,还得理不饶人的,拉着个挺长的脸,跟谁欠他一百两银子似的我就没见过这样不通情理的人”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姚采澜也只好作罢,转而安慰自己,反正石头也不喜欢那里,这样活泼的孩子,要是在那里呆久了,说不定读成个书呆子呢。这样也好。 于是石头又被“遣送”回萧右那里了。石头高兴坏了。铁锤也高兴坏了。 萧右貌似也挺高兴的,还一本正经的找到姚采澜,说,“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啊,你让石头到我那里跟着读书,我可不会教他用来考功名的那些繁琐晦涩的五经啊” 姚采澜忙表示理解,“我知道,您就放宽了心放开手教吧。”萧右这才志得意满的走掉了。姚采澜看着他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萧右有点幸灾乐祸,又像是早已料到这种结果似的。 不过,姚采澜看着石头又恢复了兴高采烈的样子,自己也想开了,也不郁闷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顺其自然吧。 云阳的春天来得晚,但到底还是来了。外边一片樱红柳绿,艳阳高照,就是风沙大了一些。 石头央着李双喜做了几个风筝,没事就领着铁锤和江源在后院子里放风筝。姚采澜催着小惠也去玩玩,自己也按耐不住上前试了一把,结果还是没有运动细胞,没有丝毫的长进,风筝争先恐后的往下跌。 笑的铁锤捂着肚子直打跌,“娘,您也太笨了”石头则知道用词,接着铁锤的话,“笨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惠矜持一点,也是捂着嘴闷笑。 姚采澜一时间颜面大失,自己也纳闷,自己这手感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呢? 不久,姚采澜接到了来自江府的一封信,是江夫人写来的,却是由玉瑾代笔的。 姚采澜看看那细致端正的小楷,暗叹,毕竟是大伯的儿子啊,写的这字比自家孩子强多了。自然,这也是江夫人教导的好啊。 姚采澜想起当年那个娇气瘦弱的男孩。要是一直由刘氏照管的话,还真不敢指望他能有多大的出息。 这几年,江夫人身体恢复的不错,拄着双拐自己也能走几步路了,说起话来也算比较流利。有江夫人在,江府这个大船就绝对沉不了。因此,这几年江家的状况十分不错。 江老爷也清楚自己的仕途已经是升迁无望了,自从江夫人的身体好转,他后顾无忧了,就把重心放到了自家的产业上去了。江老爷可是老狐狸了,眼光又好,也会用人,因此生意做得真是风生水起。 至于在衙门里,虽然他升迁无门,但是,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大名府的知府平时十分倚重他,处的关系上上下下的都挺好,算是比较有作为的官员了。 主母 一百零三 消息 一百零三 消息 江玉荣去年服满了整整二十七个月的重孝,年龄也不小了,就依着祖父和祖母之命嫁了人。对方是江老爷的一个好友的侄孙,家里是大名府当地的大户。她的丈夫虽然不是嫡房,只是个偏房长子,但是年纪轻轻就已经考取了举人。虽然长相很是普通,但用江老爷的话说,就是人好,绝对坑不了自己的孙女。 江玉荣继承了她父亲母亲长相上的优点,人长的很漂亮,是个少见的美女,就是被刘氏娇惯的,颇有点大小姐脾气。但是,有一点她比她母亲强多了,她很听她祖母和祖父的话,让她嫁谁她就安安生生的嫁了,因为她很是信任老俩的眼光。 不过,听江夫人的语气,对这个孙女婿十分看好,至于江玉荣的那点脾气,在她夫婿跟前根本就不够看的,压根就使不出来。 至于刘氏,已经被江夫人彻底打压住了,根本掀不起一点风浪来。在江玉荣议亲的时候,她是非常不满意对方的家境的,嫌弃对方的出身不好。可是,这满府里愣是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听她的意见,就连自己的亲闺女,也让她“只管安安生生的养着”,好悬没把她气死。 老江家唯一的继承人玉谨,自己还没养熟呢,就被人抢走了,现在自己一天都落不着看几眼呢这闺女可是她唯一的亲骨肉啊,可是也不向着她了,一心只跟那两个老的往一起凑啊,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她越想越难受,就拉着她闺女开始哭啊,还没等哭够呢,李嬷嬷就推门进来了,说夫人听见动静让过来问问,吓得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收回去了,自己闺女也趁机一溜烟跑了。 她不得不怕啊,现在江夫人信了道,最喜欢看《南华经》了,自己惹着她就会让自己闭门给她抄经书啊。她这几年真是抄怕了,看见《南华经》就想吐啊。 江府里风平浪静,一家人过得很是安乐,恢复了不少生气。江夫人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江清秋了。 崔家生又参加了一次府试,还是没考中。对此,江家也不知是该惋惜,还是该庆幸。不过,在大名府,江家的势力那是十分雄厚的,因此,虽然已经到了两家约定的“五年之期”,崔家生愣是没敢收通房,不知怎么的,还把他老娘亲自挑选的、给他送到房里的那个胸大屁股大的姑娘给卖了。 姚采澜也不知道实情是怎么样的,这些事都是江庆或是小莲带着人回江府送东西的时候打听来的。但是,她觉得,这事肯定不是崔家生心甘情愿做的,江家在里边肯定是下了力了。 不过,江夫人一向注重妇德,她的意思是让清秋把水荷给开了脸。说起来,那丫头年纪实在是不小了,脾气也仁厚,对清秋那是忠心耿耿,就是开了脸也绝对是跟清秋一条心的。 可清秋却迟迟没动静,不但如此,她还跟江夫人别扭上了,以至于很久都不登娘家的门。不久之后,江夫人才知道,清秋送了水荷一笔丰厚的嫁妆,把她嫁给了帮她管庄子的庄头了。把江夫人给气的够呛。这姑娘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主意还挺大 而更震撼的消息还在后边。在信里江夫人提到,清秋居然瞒着所有的人,怀孕了最终还是张嬷嬷有所察觉,这才把事抖了出来,并第一时间通知了江夫人。 信看到这里,姚采澜也呆住了。 她一下子站起来,把旁边的小莲等人吓了一跳。姚采澜在屋里疾步转了好几圈,心里恨得不得了,恨不能把清秋提溜到跟前狠狠的骂她一顿这姑娘是什么脑子啊,这是要玩命啊 她又气又急,这孩子,就是这么傻,就是这么犟 可是,事情已经骑虎难下了。就清秋这身子,打胎的话肯定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可是,让她生吧,还是不死也去半条命 姚采澜转了半天,又颓然坐在了榻上,束手无策。 这真是一个死局了,怎么解啊?只能求苍天保佑了 姚采澜马上开始磨墨、铺纸写信,给清秋的,把怀孕要注意的地方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累得手腕都酸了,这才封了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小莲带出去。 等江清山听说了,只是皱皱眉,却是觉得姚采澜有点反应过度了,哪个女人不怀孕啊,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出事,说不定母子平安,生个大胖小子呢妹妹一直不孕的话,怎么在崔家立足啊 虽然觉得江清山的话一贯的不靠谱,但是,他插科打诨的,让姚采澜的神经也舒缓了下来。反正自己啥也干不了,只能多念几遍经求满天神佛保佑了。 没几天,江清山的差使却有所变动,柳墨春派他去各地巡查军务。 姚采澜觉得,柳墨春是不是实在看江清山不顺眼啊,想方设法的把他往外边弄,好不在跟前碍他的眼吧?反正,他肯定是没安好心。巡查营务?有什么好巡查的?吃空饷、疏于操练、徇私舞弊,不过就是众人皆知的那些事罢了。 江清山倒是挺高兴,别管这事好不好干,反正有个事干就比没事干强。 不过,姚采澜很快就转忧为喜了。因为江清山巡查的地方包括了竹通县的一个军营,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回娘家的机会来了 江清山倒也不反对,姚采澜确实是好几年没落着回娘家了,不过,对于带着几个孩子一起长途奔波,江清山有点微词。当然,姚采澜直接就无视他的意见了。 自己这几个孩子说起来一次外祖家都没回呢,正好趁此机会见见娘家人。 石头自然是高兴的连蹦带跳。铁锤却不爱劳动身子骨,觉得路上肯定很辛苦,不太情愿。小惠也想留在家里看家,被姚采澜直接否决了。要去就得一起去 家里开始收拾行装,姚采澜把家里的事照例交代给了江庆和小莲。出行了好几次,大家都已经驾轻就熟了。到了三月初六,一家人就动了身。 姚采澜看看马车外头身穿崭新的褐色短打,骑在骏马上的一溜儿挺拔英气的兵士,虽然人数不多,但是那股子肃杀之气,还是迎面扑来。姚采澜心里不禁咋舌,这几年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就是砸到他们身上了啊? 军费本来就是最耗银子的,可是,军费自来又是最不及时到位的。江清山养这三十个人,吃要吃好的,穿要穿好的,用要用好的,马匹、兵刃、饷银,都是要钱的。指望柳墨春能乖乖的把这些东西给他送上来简直是做梦,江清山只好自力更生、自掏腰包了。 姚采澜早就把账本打开了放在他跟前让他瞧个明白,他的俸禄、产业,再加上官田出产,养了这一家子人,连带他的这几十个兵之后,就所剩无几了。总之,靠着自己来养兵的话,实在是个烧钱的买卖啊。 不过,姚采澜仔细瞅了瞅,这钱好像没白花啊。姚采澜看见后头车里,石头掀开帘子,瞅着这些兵丁两只眼睛直冒光。 一路上走的那叫磕磕绊绊。明明出发时是倾朗朗的天气,怎么忽然又冷风阵阵,下起雨来了呢。 一家人不得不被雨拦在了狭小的驿站里,望着窗外的雨对坐叹气。江清山是个急性子,便很有些怨气,说是姚采澜他们拖累了他,若是只有他们几十人,放开马跑,不出两天都到了结果,带着他们这些累赘,只能在这里干瞪眼。 姚采澜一听这话也来气了,她也是思乡心切,恨不能一下子飞到竹通,结果江清山还在那里唧唧歪歪,腾一下子站起来想发火,江清山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迅疾的抬脚推门躲出去了,只剩下姚采澜自己一肚子火没发出来,狠狠的拿手里的木梳戳了一下桌子。 那雨足足下了两天才停,心急如焚的一家人才得以重新上路。接下来天也不是很好,还零星下了点小雨,所幸也不不是太大,没怎么耽误行程,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的竹通城。 姚采澜掀起帘子激动地看着大街上,两只手紧紧的抓住车窗,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就像做了一场梦境一般。竹通,我又回来了。 早有人先行一步报到了姚府之中,姚采澜他们的马车到时,门口便有一群人迎着,连着姚谦和章姨娘在内。 章姨娘面色依然发白,精神还算好,只是一如既往的瘦,穿在身上的衣裳竟觉得空荡荡的。姚采澜见了她眼睛就红了。 姚谦精神却好得很,面色红润,人到了中年依然风度翩翩,丝毫没有以前的颓废,以前肥硕的肚子也小了不少。官复原职对人的影响真是大,果然,权利是男人最好的情人么。 一家人忙下了车纷纷行礼,姚采澜激动的让几个孩子拜见外祖父和章姨娘,章姨娘也给她介绍旁边站着的一个长的圆润可喜的,正是姚鸿澜去年新娶的妻子,沈氏。 沈氏身材矮小,长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看上去颇为可亲。她见姚采澜和章姨娘凑在一起说话,便主动去招呼几个孩子,问寒问暖的,很是周到体贴。 主母 一百零四 竹通 一百零四 竹通 众人一路寒暄着,姚谦和江清山直接去了书房,女眷并孩子们说说笑笑的,由下人们簇拥着到了后院,进了章姨娘所住的西跨院。 章姨娘很喜欢几个孩子,看见铁锤就一把抱了起来,可没走两步就吃不消了,把孩子放下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喘息着笑道,“这孩子,看着也不胖啊,怎么这么沉啊” 铁锤就垂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石头便道,“弟弟从小就胖,这还是因为最近两年习武,才慢慢的瘦了一点呢。要是前几年更不得了了” 到了房中分宾主落座,章姨娘便挨个拉着三个孩子的手问话,童言无忌,屋子里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不多时,石头便坐不住了,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章姨娘是个细心的,立时瞧了出来,指着他笑骂,“小皮猴子,跟我说会儿话你就这么难受啊?” 旁边坐着的沈氏很有眼色,站起来笑道,“小孩子嘛,总是坐不住的,还是我领着他们在府里转转吧。” 章姨娘笑着点头,“有劳你了。”姚采澜也站起来道谢。 孩子们都兴高采烈的跟着沈氏一窝蜂似的出去了。一连好几天坐马车,确实把他们都给闷坏了。 等人都走了,姚采澜便直接起身坐到了章姨娘的身边,抚着她消瘦的手指,皱眉埋怨道,“您怎么还这么瘦啊”一面说着,鼻子就酸了。 章姨娘倒笑了,“傻丫头,我虽然看着瘦,可是能吃能睡,身子骨好着呢”姚采澜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你却是真瘦了,恩,比以前漂亮多了”章姨娘仔细打量了一下姚采澜。 “真的么?”姚采澜高兴的睁大了眼睛,故意作态,逗她开心。 章姨娘也笑了起来,点头郑重道,“自然是真的姨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姚采澜拿下巴往外一指,“这个沈氏怎么样?” “成亲一年多了,看着挺不错的。鸿澜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当初给他说这门亲的时候闹的挺不愉快的,真没想到能到今天这个地步”章姨娘回想起来很是感慨。 姚鸿澜这位小爷还真算是一朵奇葩。他叛逆得很是彻底,跟家里人谁都不太亲近。幼时被望子成龙的姚谦操练的太狠了,整天只知道读书,虽然是使劲的读了,但也没读通,反而读的有点四六不懂,人情世故一点也不知。后来考秀才屡试不中,受了刺激,一气之下跑到了白云寺去寄宿,不知怎么的,又无端崇拜起了白云禅师,一心要跟着大师学画,可真把他爹娘气的够呛。 家里他亲娘跟章姨娘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他也不关心,他娘生了病他也没怎么回府来看,只一心沉浸在书画的艺术境界中不可自拔。后来,他娘去了,他得了信赤红着眼睛一路凶神恶煞般的去找章姨娘算账,结果和章姨娘两个人开诚布公的谈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最后哭着又出来了,自此便再也没找章姨娘的麻烦,只是对她冷冷淡淡的爱答不理。 姚谦已经彻底服了输,对姚鸿澜灰心失望,更懒得再管他了。还是章姨娘明理,好言好语的劝解姚谦,让他多关心关心鸿澜,慢慢的,姚谦也能接受姚鸿澜放弃科举的事了。 鸿澜的这门亲事也是章姨娘一手促成的,是她先看中了沈氏,觉得她虽然年纪上略大一些,长的也普通,但是性子开朗,爱说爱笑的,对阴郁沉闷的鸿澜来说,找一个性子好的妻子比家世、相貌什么的更重要。 姚谦则直接不闻不问,诸事不理,只让章姨娘看着办就是。 结果刚一成亲,鸿澜见到自己妻子第一面时就恼了,嫌弃这个媳妇长的不好,谈吐也不高雅,一点儿也没有出自书香门第的气度。两个人不欢而散,鸿澜闹着要休妻,当然被姚谦一巴掌给硬是拦了下来。 姚鸿澜也被他爹打懵了,跳着脚跟他爹又大吵了一顿,把他娘、他妹妹的事都翻腾了出来,要跟他爹“算算总账”,难听的话说了一箩筐,把个姚谦气的脸色发紫,好悬没晕过去。 姚鸿澜也不傻,见势不妙回身就想往外跑。章姨娘早有准备,大门让人锁得死死的,家里的下人早得了吩咐,死命的抱着姚鸿澜大腿不撒手。家丑不可外扬,你要闹就闹,可别闹到外面去,搞得尽人皆知啊 于是,喜事成了一场闹剧,一家人被姚鸿澜折腾的焦头烂额。 不过,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那沈氏真不是一般人,从头到尾不哭不闹,该干嘛干嘛,敬茶、伺候长辈用饭,规规矩矩,跟没事人一样。沈氏的表现让章姨娘大松一口气,也让姚谦对这个儿媳妇高看了一眼。 姚鸿澜赌气睡到了书房,沈氏就前前后后打点铺盖,亲手烹制饭菜,亲手缝制衣裳,亲手送到姚鸿澜面前,简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处处照顾的无微不至。面对着温柔贤惠、笑脸相迎的妻子,姚鸿澜再也说不出一句绝情的话,而且到了最后,那真是臊到了无地自容的地步,没几天,姚鸿澜就彻底被沈氏收服了,两个人自然琴瑟合鸣,共效鸳鸯了。 姚采澜听得一愣一愣的,临了竖起大拇指,“恩,这个弟媳妇 嫡女正妻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41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41部分阅读 ,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啊” 章姨娘也心有余悸的点点头,“是啊,想起他们刚成亲那会,真是跟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啊,家里整天乌烟瘴气的。鸿澜那个人,怎么说呢?太与众不同了,一般人还真对付不了他,你就是有八条命也能被他给气死了不过,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他碰到了沈氏,也算是遇到克星了。说起来他们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他们俩好了,我真是沾了不少光,连带着鸿澜对我的态度也跟着好了不少呢。” 姚采澜道,“那也是您应该得的。莫说这亲事是您一手操办的,就说光为了这桩婚事,给沈氏的聘礼也是花费不少吧。” 章姨娘倒是不心疼,“我这也是为了你爹,为了这个家着想。毕竟,这个家将来还是要交给他们两口子的。这些日子我已经让沈氏帮着一起管家了。她确实挺能干的,上上下下的对她评价都很不错。我看哪,过不了多久,等她逐渐上了手,就把这堆家事全都扔给她,我就又能过上我的清闲日子了”说到后来倒是一脸的轻松和向往。 姚采澜也欣赏她淡泊名利的洒脱,却故意叹道,“也就是您吧,这样急着把大权往外推,别人谁不是争得头破血流的?” 章姨娘笑道,“倒也不是我偷懒,本来就不是我的,我要来做什么?我以后啊,就管管自己的嫁妆就挺好再说了,我现在这样,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 姚采澜忙凑上前去低声问道,“怎么,我爹他,说起要续弦的事了么?” 章姨娘摇头略带狡黠的一笑,“这倒没有,你也知道,他当初一时头脑发热说下大话,他又那么爱面子,短时间内是不会自食其言的。”两个人便都捂着嘴巴不厚道的笑起来。 这一笑冲淡了很多离愁别绪。两个人便都不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开始讨论起了石头、铁锤的趣事,直到沈氏领着孩子们玩够了疲倦的回来才罢休。 晚上姚家设了宴席,给江清山一家子接风洗尘。姚采澜这才见到了姚鸿澜。原来他白日里去见了几个志同道合、都有志于绘画的朋友。 在席间,姚采澜便注意观察。果然,姚鸿澜时时看着妻子的眼色,让他举杯敬酒他便真格的站起来给江清山敬酒,虽然说的那些敬酒辞磕磕巴巴的十分不自然;让他多吃菜他便老老实实的举起筷子夹菜,直看得姚采澜既好笑,又暗暗纳罕不已。 能把这位个性男训诫成现在这样稍稍适应社会的样子,沈氏,你真是太有才了 用过晚饭,姚采澜把孩子和丈夫抛开不理,硬是挤到了章姨娘的床上,两人又唠嗑唠到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江清山一早就带着人去了军营。青梅得了信,领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进来拜见姚采澜。 两个人见面自是又一番唏嘘感叹。 姚采澜仔细的去看那孩子。他是青梅去年时抱养的,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奶声奶气的喊人,说话咬字却很是清晰,瞪着个大眼睛到处乱看,也不怕人,十分可爱的样子。姚采澜看着他便想起石头和铁锤小时候的情景,愈发爱的跟什么似的,抱着就不撒手。 石头倒没什么,铁锤见了脸色便不好看了,撇着个嘴不高兴,那眼神跟小刀子似的,蹭蹭往小孩身上扔。章姨娘发觉了便偷笑不止,引着众人都看过去,姚采澜倒是真怕惹着了这位小祖宗,这才恋恋不舍的把孩子还给了青梅。 转过天来,姚采澜才有空带着孩子们去了一趟锦绣庄。 主母 一百零五 小柳 一百零五 小柳 远远的看见锦绣庄古朴的店门和门口的金字招牌,姚采澜心里感慨万千。九年了,自己终于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锦绣庄好像没怎么变过,依然是古朴典雅的大堂,依然是黑漆的柜台和柜台后琳琅满目的布料和成衣。 丫头们依然是一身簇新的蓝色褙子和水红色的裤子,其中还有几个面貌依稀相熟,激动的跑过来拜见东家。姚采澜不欲惊动那些正在店里挑选衣料的主顾,便轻轻摆摆手,直接穿过前面的店铺到了园子里。 此时正是大地回春的季节,锦绣庄的杏花开的正好,远远望过去云蒸霞蔚,仿若仙境一般。眼前的景致仿佛都没有改变。雕兰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物是人非啊。姚采澜一面走,一面感慨。 不光孩子们嬉笑着在杏树下你追我赶,姚采澜也渐渐抛开那些愁绪,开始流连忘返。大自然不经意间的美,总是最能直击人心的。 小柳挺着个大肚子迎了上来,后边的几个丫头手里拿着风筝、毽子等物,孩子们便欢呼一声拥了上去,开始争抢自己喜欢的玩具。 姚采澜看看她硕大的肚子,便埋怨她,“哎呦,这不是快要生了么?你怎么不好好在家里歇着啊还跑到庄上做什么啊?” 小柳笑着摆摆手,“奶奶放心,我在这里也不用干什么体力活,只是看着她们忙活,轻省着呢,一点事也没有。”说着又凑上前来低声抱怨道,“再说了,我要是留在家里,整日里对着他那老娘,没病也要憋出病来呢” 姚采澜奇道,“怎么,你有了身孕,她这么些年不是一直都盼着么,这下还不高兴疯了啊,怎么还敢为难你啊?” 小柳说起来便是一肚子的气,看看周遭,便和姚采澜一起沿着小径,携手到了听琴阁。小阁的南面正是小湖,水波荡漾,景致清新。两个人直接坐在了廊下,这里阳光充足,风也吹不到,真是一个闲适的好去处。 阳关暖暖的照着,姚采澜一面看着四周的精致,享受着阳光春风,一面凝神听小柳大倒苦水。 “我那婆婆一早就看我不顺眼,嫌弃我是奴婢出身,更嫌弃我这些年抛头露面的在外经营,整天指桑骂槐的,捡着就是一副村里无知泼妇的架势。我给他弟弟娶了媳妇,出钱给买了个小宅子,又把他妹妹陪送了嫁妆打发出嫁。按理说,我做的够可以的了吧?那个傻子倒是感恩戴德的很,整天记挂着我的好,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恨不能把心掏了给我。可我婆婆不行,犹不知足,整天在我耳朵边上念叨,说她小儿子地里出息不好,生计艰难。又说她姑爷体格不好,不适合下田劳作。。。” 姚采澜已经听得按耐不住,皱眉道,“这妇人真是可恶之极你和你丈夫把弟弟、妹妹拉扯成|人,成了亲之后就该分家的,难不成还要你养他们一辈子不成” 小柳苦着脸摇摇头,“这还不止呢,她还嫌弃我成亲多年不孕,又经常暗骂我成了亲还要顾着娘家。。。” 姚采澜也跟着她苦笑。婆婆和媳妇真是天敌,像自己这般好运的人真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不过,”姚采澜仔细打量打量小柳,她这么多年也并不见老,虽然此时大肚便便但脸上的皮肤却白皙顺滑,脸色红润,完全没有受气小媳妇的样子,便捂着嘴调笑道,“就算你那婆婆多么的厉害,你大名鼎鼎的张掌柜张小柳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啊?” 问听此言,小柳得意的仰天笑了一声,拿着白丝手帕装模作样的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渍,“那可不?没看我是谁手底下出来的兵么不过是那么一个无知的妇人,还能把我怎么着啊哼” 说完又谨慎的四处看了看,自己也晓得背地里非议长辈不大合规矩,就心虚的把声音又压低了些,把头凑到了姚采澜跟前,带了几分得意,细细的描述自己的制敌“方略”,“她若是冷嘲热讽呢,我就装聋作哑,一句话也不接,任着她自己表演。我呢,就是懵懵懂懂,胡乱打岔,你说东我答西,每次都气的那女人都只打哆嗦。等那个傻子回来,我就哭给他看,他若是问我缘故,我还什么也不说,坚决不说他娘一句坏话,就任着他猜去。所以,家里的事自有那个傻子给我出头,我是什么都不用理的。他兄弟成了亲,是那个傻子亲自跟她娘去说分家的事。他娘跑到院子里剁着菜刀连哭带骂的,惹得邻居都去围观,那个大傻子急得上树爬梁的,我却是躲在房里连面都没露。后来我就直接找了他兄弟,不过是略施小惠,他兄弟就主动开口把家给分了,他娘当时就傻在那里了哈哈” 姚采澜笑得直不起腰,还忙里偷闲夸赞她,“真有你的啊” 姚采澜笑够了,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在春阳里神采飞扬的女子,一口一个“傻子”的叫着,表面上是埋怨和嫌弃,其实心里是欢喜的吧? 小柳听姚采澜打趣她的“傻子”,却不依起来,“我们家那位是真的傻瓜,那你们家那位副千总大人呢?” 姚采澜便笑,“若说你们家的是傻子,那我家的,只能是楞子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大笑起来。 光宜人,一连好几天,姚采澜带着孩子们没少往锦绣庄跑。本来她是想拉着章姨娘一块出来散散心的,可章姨娘总是懒懒散散的,并不爱出门,委婉但是坚决的谢绝了姚采澜的盛情邀请。。 三个孩子是最高兴的。姚府毕竟就是个一般的府邸,哪有锦绣庄好玩哪。铁锤终于不用再劳心劳力的蹲马步,石头不用去写大字。他们的任务,只剩下“玩”一个字。 荡秋千,放风筝,踢毽子,采花,钓鱼,喂鱼,捞鱼,你追我赶。。。个个是玩的乐不思蜀。就连最最稳重的小惠也玩的有点野了,一天玩下来就累得倒头就睡。 主母 一百零六田氏 一百零六田氏 江清山整天在军营里奔忙,连姚府都很少回,说是在外居住不合军规,只能好几天才回来一次。江清山不管,姚谦却看不惯姚采澜老往外跑的行为,却又不好开口训斥。 他们父女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奇奇怪怪,别别扭扭的,莫说以前他对这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很少关爱,任其自生自灭,就是现在姚谦这官位的失而复得也还是多亏了人家老江家,所以姚谦见了姚采澜就更加气短了,再多的不满也只能腹诽几句,任着她去了。 章姨娘一心希望她过的开心,别的一切都是狗屁,更是不会去管她。所以,姚采澜的日子真是过的自由自在的,比在自己家里时更加悠闲,因为家事什么的都不用她管,除了每天陪陪章姨娘,只想着怎么才不付这大好的光。 她跟沈氏相处的也很融洽。傍晚她带着孩子回来,沈氏就自觉的承担起照顾几个孩子的任务。她脾气好的很,看起来很喜欢孩子,耐心也很不错,孩子们那样能闹腾,也并不见她有一点的不耐烦,所以,她很快就跟三个孩子打成了一片,孩子们“舅母”、“舅母”的叫得很是欢实,纷纷抢着跟她说话。 姚采澜乐得做甩手掌柜,对沈氏的印象也越发的好。姚家的祖坟上肯定冒青烟了,能娶着这么一个贤惠的媳妇,尤其是居然配给了鸿澜那种不着调的人。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奇迹啊。姚采澜对此很有些感慨。 如此过了好几天,姚采澜才最终下定决心,登门去拜访田氏,当年她在竹通时唯一的闺中密友。之所以前怕狼后怕虎,是因为田氏现在过的很不如意,姚采澜怕自己贸然登门拜访,会让田氏心里更加的不好过。 姚采澜身边只带了麦子一个人,坐车去了张府。孩子们自然又去了锦绣庄玩,有小柳照应他们,姚采澜放心得很。 姚采澜一路上胡思乱想,心里颇不宁静。妾室,通房。。。 听说田氏就因为张天成宠幸妾室才对丈夫彻底灰了心,两个人现在是“相敬如冰”了。张天成对这位结发妻子貌似也是很不错的,即使娶了妾室,还是对妻子频频示好,关爱有加,可惜田氏却不领情,而且还一意孤行,坚决同丈夫划清界限,每日里只专心抚养两个孩子,不肯对丈夫假以辞色。 张天成也不是什么受虐狂,渐渐的,两夫妻便越走越远了。 姚采澜觉得,这真是一个古老又艰难的选择。如何面对有了二心的丈夫? 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是你若无心我便休?因为这两种策略好像都有成功的案例存在,也都有实实在在的理由。 应不应该去规劝田氏好好对待丈夫呢?姚采澜也觉得很难判断。 而且,姚采澜现在已经知道,在姚府外书房章姨娘也特意安排了一个貌美年轻的通房伺候姚谦。 这件事她也是回来才听说的,一听之下大惊失色,可是后来想想又再正常不过。这件事她并没有去跟章姨娘讨论,还是装着还不知情的样子。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个问题,既然木已成舟,既然男人本性如此,既然整个社会都是如此。。。 张天成如今已经升做了县丞。姚采澜还没到二门的时候,田氏也已经得了信迎了出来,两个人相视一笑,手便紧紧的握到了一起,边走边寒暄。 到了上房坐定,田氏高高兴兴的招呼姚采澜吃茶,用点心,“你昨天刚下了帖子来,我就让厨房特意出去采买了新鲜时蔬,今天中午让他们摆置几个拿手菜,咱俩好好喝几杯” 姚采澜就笑她,“田姐姐的酒瘾又犯了?”田氏颇有一点酒量,以前的时候也是爱拉着姚采澜喝酒的,可姚采澜却从没破过例。 田氏摆摆手,故作生气的瞪她一眼,“哎,我哪有什么酒瘾啊,可别败坏我的名声啊要不是你来,我自己喝可没什么意思,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 姚采澜忙告饶,俩人便都笑起来。 姚采澜抬头仔细看看田氏,她穿着半旧不新的藕荷色褙子,乌鬓如云,原来圆润可人的脸现在消瘦了不少,眉心的川字隐约可见。人还是个美人,只是跟以前相比变化很大,像是生生换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她的衣裳总是簇新的,总是大红大紫鲜亮的颜色,身上的饰物比现在可是多多了,而且眼角眉梢都是带着笑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还是笑着的,但笑起来却带着几分文雅,再没有以前那样张扬肆意的笑容。 姚采澜并没有去问她的感情生活,田氏也没有向她提起的意思,两个人也就说说孩子的事。 田氏说起一对儿女,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不知不觉,时间已近中午,田氏的两个孩子下了学,叽叽喳喳的一路闹着进了屋。姚采澜忙把早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又逗着俩孩子说话。 小姑娘叫昕兰,小男孩叫昕廷,都是七八岁的样子,跟石头是差不多的年纪。女孩长的挺漂亮,性子很是活泼,说话语速很快,噼里啪啦的,颇有田氏当年的遗风。男孩则有些沉静,生的很是白净,但是态度也是大大方方的,对田氏很是亲近,一直静静的倚在田氏身边,微笑着听姐姐手舞足蹈的评论今天上的课程。 姚采澜忽然觉得,自己先前有点白替田氏担心了。人生哪有圆满的?可是,有子万事足。 “这丫头的嘴皮子可真利索,真是像足了你了”又看看旁边立着的昕廷,更添了几分的喜欢,“这孩子好,一看就是个懂事的,不想我们家那两个皮孩子让我闹心。” 田氏便崩了脸,“我那几个侄子到现在我还没见着呢,你是什么意思啊,怎么今天没带过来呢?” “我不是怕扰到你嘛行了行了,过两天我再领他们来一趟就是。这些小家伙们也该多亲近亲近了。” 不多时,午饭便摆好了。田氏虽然豪言壮语要喝一点,但是,当着孩子的面,怕对孩子的影响不好,并没有做声。 等两个孩子吃饱了告退下去午休,田氏才重新活泛起来,让人把冷掉的菜撤了下去,重新做了几个菜,才把酒壶、酒杯端了上来。 姚采澜本来从不喝这东西,但是,今天,她很想陪田氏喝一回。 不过,两人都很克制,小尝即止,总共喝了一壶便散了,真要是醉了酒,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规矩两个字,早已经时时刻刻的印在了脑子里,须臾也不能逾矩。 田氏一点儿醉的迹象也没有,那点酒对她直接构不成威胁。姚采澜却有点晕,感觉有点轻飘飘的,有点疲倦,但又很舒服。 她一路晕晕乎乎的回了姚府,一躺到了床上就睡了个昏天昏地。 等一觉醒来已是傍晚,起来后头却隐隐的有点疼了。唉,自己的酒量多年不练,竟是真的倒退了这么多啊姚采澜有点感叹。 江清山进门时,姚采澜还保持着有点恍惚的状态。屋子里还没有掌灯,光线有点暗。 江清山没发觉姚采澜的一样,一边换着衣裳,一边犹自跟她唠叨着什么。 姚采澜晃了晃头,忽然一下子打了个激灵。你说什么?原来你今天是休沐啊,尼玛的你休沐不好好在家里陪孩子,居然出去会你的老情人去了 主母 一百零七 小香 上 一百零七 小香 上 她自幼贫寒,从小就吃够了苦头。那些贫困交加的日子,饥饿的滋味,寒冷的感觉,经常让她在生活转好后还噩梦连连。 父亲早就病死了,她并没没有多少印象。家中她唯一可依赖的哥哥为了改善家境,一咬牙去从了军。这显然是一条不归路,命大的回来也少不了缺胳膊断腿。为了哥哥的事儿,母亲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就靠他从军得的那点子银钱,再加上几家那几亩薄田免了税银,母女两个人才免于饿死。 母女两个相互扶持着艰难度日,心里只有一点希望,那就是哥哥平安归来,让娘俩有所依靠。然而,命运并没有青睐于她。在她十五岁那年,哥哥阵亡了。 自家的天塌了。母亲大病一场,几乎丢了命。家里冷锅冷灶,她只能强撑着,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做点针线,勉强能得些银钱给母亲抓药。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撑多久。有时候,她很想买一些耗子药娘两个一块吃了,两眼一闭就超脱了,不用再受苦了。 她长得很不错,村子里有不少男人觊觎。对于周遭那些像狼一样的眼神,若不是她心里还有点成算,早就不知被欺负了多少回了。 她一直在琢磨着,是不是该寻一门亲事,让自己有个依靠。可是,自家家徒四壁,老娘病弱,村子里家境殷实的便看不上自己,怕娶个累赘。村西头有个青年人很不错,长的端正,人也老实肯干,可他家里也没几个钱,比自己家稍好些也强不了多少,粗茶淡饭勉强能喂饱人,但是,她怕跟了他照样受穷,继续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就狠了狠心没去回应那人炙热的目光。 于是,她高不成,低不就,日子就这么过了下来。 临睡前,她拖着劳累了一天的身子,有时候会想,睡吧睡吧,睡过去再也不醒就这样解脱了也好。可是,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那一天午后,她刚刚照顾娘喝了药睡下,低头坐在炕上正缝补衣裳,忽然外边有个洪亮的男声响起,“这是张二成的家么?” 她一惊,赶紧下了炕迎出门去。 正月里天很冷,但阳光很不错。一个陌生的高大男子正站在院子里,皱着眉毛四处打量。 “请问您是?”小香见这人眉眼俊俏,穿着不俗,英气逼人,低着头有点脸红,却终于鼓足勇气问了一句。 那人已经干干脆脆的交代,“你是小香妹子吧?我叫江清山,是二成兄弟的同袍。我从竹通那边赶过来看看大娘。” 小香喜出望外,赶紧强压激动,把江清山让进屋里。 想倒茶吧,家里连点热水都没有,何况茶叶呢。小香觉得十分丢人,低着头嗫嚅道,“江大哥您先坐着,我去给您烧水去” 江清山忙拦住了,“妹子你可别跟我客气,我和二成兄弟是生死之交,你就把我当成你亲哥就行了我还是先看看大娘吧。” 小香一听这话,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忐忑,指指里屋,“我娘病了,喝了药刚睡下。” 江清山忙轻轻到了里间,看了看正睡着的老人,便又轻轻退了出来。 小香见他如此小心翼翼,心里更为感动,一时忽然又觉得千般委屈,泪花子就在眼睛里转啊转的。 江清山本不是个细心的人,再说了,人家是个正当年的姑娘家,自己也不好时时盯着人家的脸看,所以倒没有察觉小香的异状。 江清山已经上上下下把屋里打量了一个遍,皱眉道,“这屋顶破了,冷风忽忽的往里头灌,你们娘俩是怎么过的啊?乡里乡亲、叔叔大爷的就没人管管?” 听到这里,小香心里的委屈顿时再也忍不住了,低低呜咽起来。 江清山顿时慌了,有点手忙脚乱,可又不方便靠前,只结结巴巴的安慰,“哎呀,妹子,你可别哭啊我不是说了吗,你就把我当成你亲哥我会照顾大娘和你的,你别哭了” 小香一听,顿时放下了捂着脸的双手,抽抽搭搭的抬头看向江清山,难以置信的问,“江大哥,您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我江清山一向说话算话,一诺千金”江清山连忙郑重的做出保重。 小香顿时眉开眼笑,也不哭了,擦干眼泪就到院子里烧水去了。 等张大娘醒了,自然对着江清山又是一顿哭诉,哭儿子狠心去得早,哭自己命苦、日子艰难,又骂街坊四邻如何欺负没有儿子的孤女寡母。。。江清山听了心里也很难受,便当场拍板决定,要带着她们回竹通。 母女二人心里还有点不确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江清山又等了两日,等张大娘的身体好一些了,便雇了一辆马车把娘两个接上往竹通走。 母女俩这才确信人家是说真的。说来也是奇了,张大娘心事一去,有了主心骨,病好的倒也快,不久就能下地自己走走了。 小香平生第一次坐马车,心里激动的怦怦直跳,一边不时的从车窗里偷看两眼骑在马上的那人挺直的背影,一边又禁不住的胡思乱想。 到了竹通,江清山把他安置在江家的一处田庄里,又留下了二十两银子,以做花用。 小香是个很有数的姑娘,她嘴巴又甜,很快就跟左邻右舍打好了交道,顺便就把江清山的老底摸了个清楚。 刚听说他早就娶了妻子时,简直如当头棒喝,小香心里酸透了。 可后来想想,自己为什么酸啊,凭什么啊?自己这身份。。。就是给他当个丫头人家也许还嫌弃呢?是啊,就是不能。。。那么给他当个丫头,端茶送水的能伺候伺候他,只要整天能看见他,只要他还能对自己关怀备至,就是做丫头也行啊再说了,这庄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谁不羡慕江府里的那些下人啊说是江夫人很仁慈,基本很少打骂下人。府里头的丫头比庄子里最富裕的人家吃用的还好呢 没几天,江清山过来看望张大娘,小香便含羞带怯的跟他提了,没想到江清山勃然大怒,“你别胡思乱想了我江清山是拿你当妹妹的,可不是为了让你为奴为婢伺候人的你把我江清山想成什么人啦”说罢拂袖而走。 小香吓了一大跳,江清山对她从来软语安慰的,没想到忽然冲她发了这么大的火气,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她也明白了,这条路走不通。在村里打听了打听,又甜言蜜语的咨询了村里有见识的老者,便用江清山留下的银子买了十亩上好的田地。自己却不耕种,全部租了出去,把自己的时间空出来做些针线来卖,她的手艺很不错,倒也能换上些散碎的银钱。有了江夫人和江清山的关系,村里也无人来欺负她们,母女两人倒真是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张大娘每每念叨江清山的好处,还整日里在菩萨面前祈祷,求菩萨保佑恩公长命百岁。 只是,不管如何,江清山却再也没来过。 小香每日里坐在小院子里一边做针线,一边等着,想着那人会忽然大步跨进来,凌厉的眉毛微微的弯起来,笑着对自己亲亲热热的叫一声,“小香妹子。” 小香心里很乱。她知道,那个人跟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并不好,两年前新婚之夜居然就那么逃了,说明他不喜欢那女人。想到这里,她心里莫名的很喜欢,又升起些隐秘的期盼出来。 可是,她听庄上消息灵通的人说,前一阵江清山被江老爷禁了足,逼着他日日呆在他院子里守着媳妇不许出来呢?难道他们和好了么? 就在她日夜焦虑不安的时候,又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江清山要去外地赴任了,说是被授了什么什么官。说话的人还说江清山立了什么大功,在西北战场上以一敌百,勇猛过人,总之是说的神乎其神,好像他亲眼见了一般。 小香在一边听得两只手拼命攥在了一起,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就知道,江大哥那人一看就不是个平凡人,肯定是个英雄了得的人物,他早晚是会一飞冲天的 可是,他要走了,她怎么办? 小香觉得天要塌了,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暗无天日的苦日子里。 不行,不能这样,我要跟着他 她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说服了自家老娘。她娘年纪大了,一心求安稳,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不愿意再节外生枝。可是,她是个没主意的,自己女儿从小就当家作主,自己一向就听她的。再说了,女儿觉得一旦江清山走了,自己家无依无靠,江家未必会再照管自己这孤儿寡母。张大娘想了想,也觉得还是跟着恩人靠谱一些。 于是,在三月春寒料峭的日子里,两个人日日守在城门口,望眼欲穿。 煎熬了好几天之后,才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主母 一百零八 小香 中 一百零八 小香 中 见了江清山,小香把早就想好的词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不出所料,江清山不同意,“千里迢迢的,路上就很辛苦,那个地方也很偏僻,张大娘恐怕不适应,还是留在竹通更安逸一些。” 小香早就料到了,便急急的回道,“我娘的身子这一个多月早就养好了,路上坐着车,肯定没问题。再说了,不管那里有多苦,我。。。我娘也只愿跟着你。听说你要走,我娘已经哭了好几天了”仗着江清山一向对自己和颜悦色,话里头不自觉的就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说罢又把自己老娘拉过来,老太太果然扯着江清山的袖子哭个不住。 江清山也没办法,只好回身去跟车里头坐着的人去商量。 小香心里一咯噔,江清山居然这么快就跟他妻子和好了么?居然还得先通过她的允许? 她心里很不舒服。车帘子被江清山撩起了一个边,小香使劲儿扒着看,远远的也只看得到一个清秀的侧脸。那人的皮肤可真白啊,要是自己不用从小下地种田,皮肤肯定也。。。 隔得有点远,他们的声音又低,小香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江清山又是摆手、又是拍脑袋的,显得颇为诚惶诚恐,哪有半分在外面时的威风八面? 小香的手使劲攥到了一起。这个女人,到底何德何能,连自己一向敬为天神的江大哥也。。。 正胡思乱想着,江清山已经回来了,脸上不再是刚才的左右为难,而是十分的坚定,“妹子,为了你和大娘考虑,还是留在竹通吧。”语气坚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小香好悬没气死,那女人到底给江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着我不能离开江大哥,就往车前扑了过去,一下子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哭道,“夫人,我求求你了。就带着我去吧。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夫人” 她暗想,我就当着人的面直接揭破了,借此哭闹一场,你若是顾着贤名,肯定只能答应下来。 谁知车里悄然无声。小香也没料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沉得住气,就这样明目张胆的不接招,一时倒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好继续掩着面假哭。 江清山却已经忍不住了,气冲冲的一把把她拉起来,“小香,你这是干什么?谁要你为奴为婢了我江清山对着老四发过誓,替他奉养老娘,给他妹妹寻个好人家。我绝不会让你做奴婢的你胡说些什么” 小香见江清山拉住了她,起身的同时便顺势一下抓住了他的衣袖,只是看着他哀哭不止,想用眼泪把那个心疼自己的江大哥唤回来。母亲此时也赶了过来,见她哭得凄惨,便站在一边也开始抹眼泪。 这时已经有路人三三两两的围了上来,小香暗喜,这事情闹大了,他们夫妻两个即使不会大打出手,肯定也会暗生嫌隙,不再合睦。 可没等她高兴完,江清山见周围人多了起来,尴尬的脸都有些黑了,便匆忙吩咐道,“江庆,你先赶上车走,到城外三里桥等我。我用后边的车先把她们送回庄子去。” 小香听了如同晴天霹雳,还想继续哭诉,江清山已经唤过了一辆车。小香一见大势已去,只好委委屈屈的坐在了大车的车辕上,因为这车上拉满了行李箱笼。 小香一路走,一路低头抹着眼泪。无奈那人却铁了心一般的视而不见。 等回到了小院门口,小香红着眼还要上前再说,那人已经对着殷殷的对着张大娘叮嘱道,“大娘,你放心,我临走时嘱咐了江府的管事的,你们俩就好好住在这里,他们绝不敢欺负你们。妹子也该好好寻上门亲事了,到时候我也自会送上一分嫁资。” 小香正极度震惊他说什么“亲事”的话,当下便愣在了那里,还没等回过神来那人已经上了马跑远了。 看着那人越来越小的背影,小香万念俱灰,顿时忍不住一下子蹲在地上呜呜价哭了起来。 她老娘赶紧颤巍巍的伸着胳膊,死命把她往屋里拉,“快别叫人看见了,让咱们怎么做人啊!” 她们这几天天天出去,又背着包袱,此时又是江清山送回来的,早就有好事的人看见,村子里顿时起了好些风言风语。 这娘俩本就是外来的,姑娘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又跟江清山关系密切,村子里的七姑八婆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谈资呢? 不管村里人怎么议论,小香却顾不上了,她呆愣愣的躺在床上好几天没起来。没有希望的日子才是最可怕的。后来她慢慢爬起来,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有吃有喝,也短不了花用,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三餐不继、缺衣少食了。可她也再不像以前那样知足,只觉得味同嚼蜡,度日如年。 她终日里懒懒的,母亲催促她定门亲事她也提不起精神来。再说了,村里有些不好听的流言她也知道,一时间也没人上门提亲。 江清山想的也很周到,不久江府的管事过来,专门送了本地的户籍文书来,算是正式的在这里安了家,落了户。 江清山替他们想的越周到,小香这心里越难受。 整整过了一年,小香的心彻底死了,自己年龄也不小了,母亲以死相逼,小香终于定了城里的一个小门小户,不久就成了亲。 小香家算是村里数得着的好人家了,可惜没个正经男人,算是绝户。村里人都迷信,就算是她家有十亩良田,小香又长的如花似玉,可村里忌讳的人也不少。 何况还传着些些有的没的,说她跟江家那个吊儿郎当的老2怎样怎样。这年头,女人关键是有个好名声,才能嫁个好人家。即便是你有钱,或是长的好看的赛貂蝉,只要为人不检点,那别人只会在你背后戳脊梁骨。所以,在四邻八乡,她竟然没能找上个中意的。 主母 一百零九 小香 下 一百零九 小香 下 她夫家姓秦,是个在竹通城里做小买卖的。乡下的农家个个都瞧不起商户,小香却不,她暗地里笑那些土老百姓是傻子。 哼,名声?名声有什么用?有了名声就能过上好日子么?什么都不如银子实在。虽然他丈夫长的面色黧黑,身材也不高大,长相很是普通,而且老实巴交的,不是很爱说话。但她就是看中了商户在城里吃得开,银钱上也松快。 她如愿嫁到了城里,成了亲也着实过了几天高兴的日子。他丈夫人老实,看着貌美如花的妻子再看看自己,便无端的低了半分,怎么也说不出重话来,把她当观音娘娘似的供着,要什么给买什么。城里头也热闹,新鲜事也多,还有漂亮的衣裳,好用的香饼,她丈夫都毫不吝啬的给她买来。她吃的,用的,穿的,都比在乡下时好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她眼界宽了,心思也活泛了,觉得日子过的挺有奔头。 可是,等进城安家的新鲜劲过去,这个小家庭便渐渐的就暴露出很多问题来。 她丈夫人老实,只知道吃苦受累,整日里起早摸黑的去街边摆摊,买一些针线水粉布匹之类的杂货。刚开始的满足过去了,小香便生出些不满来。她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是好了,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得扔。 整条巷子的婆娘得数着小香最是青春靓丽,可是左邻杀猪的,右邻卖菜的,吃香喝辣,涂脂抹粉的,谁家的日子也比自己家过的好 她起初也跟着丈夫帮忙,后来出去摆摊需要早起晚睡,日晒风吹,冬天和夏天暴露在外实在辛苦,赚的钱也不怎么多,就找了个理由不去了,只在家里做些针线换钱。 她丈夫对她不错,倒是很宠她,让她骂几句嫌他不会动脑筋生财无道、辛辛苦苦半天只赚些小钱之类的话,笑笑也就过了。 可她上头还有个婆婆。老太太半生守寡,把独生儿子拉扯大,听不惯媳妇嫌东嫌西的话。婆媳两个便时有龃晤。 小香从来也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她婆婆本就瞧不起她是乡下人,还是外来户的出身。于是两人针尖对麦芒,整天闹别扭。她丈夫人老实,既怕媳妇,又孝顺亲娘,夹在当中好不难受。 后来她终于有了身孕,她丈夫很高兴,孰料末了却生了个女儿。这下可麻烦了。她丈夫没说什么,婆婆却顿时觉得拿着了小香的短处,整日里指桑骂槐。小香自己一人带孩子很是辛苦,婆婆非但不搭手,还说三道四的,两人的矛盾直线升级,三天两头的争吵不断。 小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自己老娘接了来帮忙照顾孩子。家里多了一个老人,可想而知,有多热闹了。她丈夫恨不得整天在外头忙活,餐风露宿也比回到家生气强啊。 日子就这么鸡飞狗跳的过着。有一日忽然祸从天降,她丈夫与人在做生意时有了些口角,回家的路上就遭了黑棍,被蒙了头打得浑身是伤。 小香虽然刚强,但终究是弱质女流,想要去衙门告吧却一点证据都没有,想想也知道白花钱也找不着凶手。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 江家此时刚刚升了官全家迁走了,更是指望不上了,只好打断牙往肚子里边咽。 她丈夫却有些不好,外伤都养好了,却落下了胸疼、咳嗽的毛病,三天倒有两天是躺在床上的。 家里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小香咬着牙撑起了整个家,起早贪黑的做针线,伺候丈夫。家里的三个女人倒是头一次齐心协力的联合了起来,再也不吵了,可是,还是没有留住他丈夫的命,没有一年就撒手去了。她婆婆痛失独子,随即就病倒了,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连遭巨变,小香咬着牙也挺过来了。幸亏还有她老娘陪着她,帮着照看年幼的女儿。因为给丈夫看病,多年的积蓄都搭进去了,再给丈夫和婆婆两个人送完葬一算,家里一穷二白,只剩下丈夫留下来的一座祖传的有些年头的小宅子。 她也是个有心数的,就在丈夫重病在床最需要钱的时候,她也咬紧了牙关没把自己的那几亩地 嫡女正妻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42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42部分阅读 出来,为的就是日后谋生。可是,也是时运不济,偏偏又赶上连年的干旱,地里的出产减了不少,再除去各种税赋,剩下那点出息养孩子、养老娘很有点吃力。 小香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做针线,一个女人支撑着整个家着实不易。出门事事难。还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命硬”、“克夫”,她也只能装作没听见,背地里在偷偷的大哭一场,哭完了还得继续做活,老娘和女儿还都在等着自己呢。 她做梦也没想到,在她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个人。这个人已经成为她记忆中最珍贵的部分,只深藏在她内心最深处。在做针线做的脖子、肩膀酸痛的时候,她会偶尔抬起头来,看看远处,心里时时会掠过一个人影。 她觉得,她肯定是在做梦。 可那个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身材还是那样高大,脊背挺直,眼睛明亮。身上穿着皂黑的一身官服,腰间佩着刀,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英武的气息迎面扑来,让她有一些眩晕。 那人好像没怎么变,可自己,却早已经年华逝去了。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掩着面痛哭。仿佛这么多年的委屈都一下涌上了心头。 那人却赶时间,也没多说几句话,只匆匆的放下二十两银子就走了。 小香把着门框呆呆的看着他翻身上了马走了,后边还威风凛凛的跟着一队兵士。看来官做得不小了啊。可是,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小香无心再做针线了,眼睛看着院子里,心慌意乱的,隐隐的期盼着什么。 但是,那人却再也没出现。 数日后,当她再一次心灰意懒的时候,一个穿着富贵的妇人上了门,说是锦绣庄的掌柜,想聘用她做绣娘。 小香受宠若惊。锦绣庄她是知道的,是城里最有名的成衣铺子,你里头衣裳的价格是她不敢想的。她做的那些针线老实说手艺是很不错的,但也只能送到一些小的绣庄去,完全够不到锦绣庄的门槛。 她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自然是诚惶诚恐的满口答应了下来。 待要想问其中的缘由,看着那掌柜的凌厉的眼神,她暗地里打了个冷战,终于也没敢问出口。 自此她就进了锦绣庄,按月可以领到工钱,生活终于有了保障,不用再担心衣食饱暖问题。 可是,锦绣庄的绣娘个个绣技精湛,小香开始时颇有些自惭形秽。她的绣技完全是家传,只会绣一些普通农家自家用的东西而已。但她一向是不服输的,她偷偷的学,偷偷的练,练到手指头冒血泡,终于也能胜任一些简单些的活计了。 直到她在那里做了很久,才偶然的知道,原来,这锦绣庄的幕后老板是姚知县的二夫人。 她这时才彻底明白。原来如此。 她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 可她知道,这一次,那个人,是真的再也不会再见了。 主母 一百一十 儿女 一百一十 儿女 小香的问题并没费多少力气就解决了,对于姚采澜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尽管姚采澜心里不太舒服,但仔细想想小香现在的处境,唉,权当是作慈善了吧。 当然,她做这一切都只为了眼前这个人。只为了让他念无可念。 她知道,江清山是个讲义气,爱念旧情的人。所以,她不能给他牵肠挂肚的机会。虽然,那个小香不过是个寡妇,她就是不出手相帮,江清山跟小香之间也绝无可能。但是,她不想给他们发展暧昧的机会,一丝丝也不许。 江清山哪里知道自己媳妇心里的那些拉拉杂杂的心思,反倒十分感动。多贤惠、多大度的媳妇啊我江清山这辈子也算是三生有幸啊。 所以江清山这两天往家里跑的格外的勤快,而且爱屋及乌,连带着对章姨娘和姚谦笑起来也比以前真心实意了好多。 姚采澜看得出来,因为这事,江清山打心眼里感激自己,回到家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有点久违的小火辣。 江清山的眼睛又细又长,专注的看人的时候就显得很是一往情深。 姚采澜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这种待遇可是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只有最初他死气白咧的苦追姚采澜的时候才时时不忘祭出这种小眼神大杀器。但是,激|情过后,老夫老妻似的平淡早已经充斥了两个人的生活。 可是,尼玛这感激能不能换个形式表达啊,非得在床上这么卖力气? 姚采澜散着头发、卷着被子筋疲力尽、半死不活之余,忍不住愤愤的胡思乱想。 记得以前看的某杂志上说,男人和女人某方面的欲望随着年龄增长是呈“x”状的,意即男人越来越下降,女人越来越旺盛,并且在三四十岁左右超过男性。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灵验了呢? 他俩也都是往三十上数的人了,可看人家,虽然两人亲热频率比起刚圆房那会真是下降了不少,可男人还是龙精虎猛的。自己呢,孩子都生了俩了,才好歹算是能偶尔体会到一把攀登高峰的滋味了,可跟人家还是不能比 琢磨了半天明白了,感情自己家的两性分布图不是“x”,而是“》”啊。尽管男人在下降,自己在增长,可自己现在离人家江清山的点还差得远呢什么时候才能胜利会师啊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哈哈,到了那时,江清山肯定招架不住。。。姚采澜盯着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那人,恨恨的磨磨牙,过过干瘾。 到了白天看看天气不错,姚采澜邀请了田氏和两个孩子去锦绣庄游玩,顺便让几个孩子认识一番。 小孩子都喜欢热闹,很快就打成一片了。小惠是个早熟的,特别擅长照顾人,跟昕兰一起低着头讨论了一会儿身上挂的荷包的样式,又高高兴兴的约着一起去前头看衣裳和绣品。 石头则和昕廷一起去湖边喂鱼了。铁锤是个不怎么受人欢迎的跟屁虫,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哥后头,寸步不离。 姚采澜本来想邀田氏去湖边的小亭子里坐坐,一边吃点心一边看看风景,别提多自在了。不过,那里今天已经有了几个女眷坐着了,两个人只好转到了杏树底下的石桌石凳那里。 管园子的丫头已经贴心的在石凳上铺了柔软舒适的小垫子,茶水点心也准备好了。 姚采澜一指不远处的秋千架,“田姐姐,要不要再去荡一下?想当年你荡秋千的技艺可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你荡得高” 田氏便笑起来,也是一脸的怀念。 年少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却怎么也寻不到当年的心境了。如今两个人也只能聊聊天,看看景了。 中午的时候就在饭厅那边的雅座里吃了。饭厅还是保留着姚采澜当年订的规矩,分餐,一人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几碟精致的小菜,一小碗爽口的汤,一小份晶莹的米饭。只有给石头等几个男孩子的不同,少了些菜蔬,多了两份红烧排骨和宫保鸡丁。 谁知昕廷吃不惯辣椒,夹了一筷子鸡丁就被呛的只咳嗽。 石头见状直接伸手把宫保鸡丁的盘子端了过来摆在了自己的托盘里,一面很有义气的道,“不能吃辣就早说嘛,还是兄弟我来帮你的忙吧。” 昕廷咳嗽的什么也顾不上了,光顾着往嘴里灌凉茶水。昕兰却看不过眼,瞪了石头一下,“趁火打劫” 石头不服气,“这叫拔刀相助知道不?”说罢吃了一口红通通的辣椒,故意嚼的咯吱咯吱响来气人。 小惠见了忙打圆场,“昕兰妹妹,快来尝尝这个海鲜汤做的地道不地道?听说是加了大虾、蟹肉、鱼肉等多种食料在里面呢。” 田氏笑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看了几个孩子一眼。 孩子们吃完饭,就去里间睡觉,只有石头没有午休的习惯,自己又跑到了外面去。姚采澜只好吩咐梁子赶紧跟上去看着。 姚采澜和田氏一人一边,歪在了榻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 田氏突然道,“我看几个孩子处的不错,不如我们做个儿女亲家吧?” 姚采澜本来闭着眼睛有点困意,闻听此言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赶紧从榻上坐了起来正色道,“姐姐可别说笑,孩子们才多大啊,就这样定下未免太早了些我看,我们还是多登上两年再说吧” 田氏本来也是一时兴起,见姚采澜态度如此坚定便也不强求了,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姚采澜被她这句话惊跑了瞌睡虫,翻来覆去半天没睡着。是啊,时间过的可真快,一眨眼的功夫,孩子们居然也开始被人惦记上了。岁月催人老,真是让人唏嘘啊。 晚上到了家,姚采澜跟讲笑话似的讲给了江清山听。谁知江清山还挺重视,“张家的孩子我没见过,长相如何啊?品行怎么样啊?要不哪天我见见吧。” 气的姚采澜给了他一巴掌,“胡说什么呢?孩子们才多大啊,田姐姐一时兴起,你也跟着瞎起哄啊” 江清山不太服气,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如此又过了几天,姚采澜算算日子也不短了,正打算回程的时候,姚惜澜却忽然回了娘家。 主母 一百一十一 惜澜 一百一十一 惜澜 对于惜澜的事,姚采澜通过章姨娘,早就了解的清楚加透彻。闲着没事的时候,姚采澜便缠着章姨娘讲些惜澜婆家的事,简直比小说还引人入胜呢,大大满足了姚采澜的好奇心。 惜澜身子一直不太好,少年时的好身子骨早就被她的疯狂节食搞得虚弱不堪,尤其是自打她小产以后,身子更是虚上加虚。 这些年她也没断了问病求医的,前几年好不容易又怀上了,谁知没到三个月就又小产了。自此后便再无讯息。求神,拜佛,求医,偏方,奇方,任是她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毫无成效。 至于她夫君张思丞,屡试不中之后就果断放弃了科举之途,转向了商界。家里穷困没有资本不要紧,还有他老婆的嫁妆呢。 这个男人特别会说话,最擅长哄女人,不过三言两语,就诳得姚惜澜把嫁妆一文不剩的都拿了出去。不过,这小子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心机深沉,又颇好钻营,接连着在县城里开了几家茶铺和木器店,居然经营的很不错。 很快,老张家的生活就大有起色了。宅子另换了一间大的,下人奴仆买了好几个。穷人乍富,腆胸叠肚。他们家老太爷也开始绫罗绸缎的穿,大大满足了他爱慕虚荣之心,本来他老病了多年,三天两头的爬不起床,可是,自从家里有了钱,这老爷子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忽然精神了好多,还特别买了一个样子不错的小丫头在书房里伺候着,美其名曰“红袖添香”。听说现在最爱的事是每日里关紧了门拿着毛笔教这丫头读书识字,日子过的好不滋润 他的病好了许多,张思丞他娘却给气病了。他娘老实了一辈子,伺候了穷酸老头一辈子,受了人一辈子的气,没想到临了临了,却冒出这么一出来他娘也是个死脑筋,虽然不敢多说话去阻拦,却憋足了跟自己较劲,茶饭不思,床也不起,头也不梳,整天的喊着胸口疼。 张思丞家的日子好过了,姚惜澜却不好过了。这家伙一有了钱,不光在外面沾花惹草,光美貌的姨娘就明目张胆的抬了三个回家。 姚惜澜是真心爱那个无情无义的,委屈的整日里以泪洗面,另外还得早起晚睡的照顾公公婆婆,日子简直过的辛苦无比。 不过,也亏得张思丞那个人是喜新不厌旧,见媳妇面色不对,还很是落下身段来温柔的哄她,“那几个女人不过是妾,是来伺候你我二人的,你为了她们生气不值当的”“那几个女人你愿打就打,愿骂就骂,随你的便” 话虽然这么说,那几个女人哪是那么随便就能打骂的? 三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姨娘人看着挺老实,不是很爱讲话,可人家的肚子争气啊,一连生了两个儿子,一跃就成了给老张家传宗接代的大功臣。 二姨娘最不是个东西,嘴巴又利索,姚惜澜说一句,她就能顶上十句。每次吵架都能把姚惜澜气个半死,活该她也生不出孩子 三姨娘虽然只生了个女儿,可是她家境殷实,听说她爹正跟张思丞合伙做着买卖呢,姚惜澜也是不敢动她。 说了说去,最苦的还是她自己姚惜澜仔细比较了一下,她这当家主母的日子过的还不如自家的三个姨娘舒服。姨娘们每日里什么都不用管,只顾着描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心想着把张思丞往自己院里头拉。而姚惜澜呢,自己身体不好,还得辛辛苦苦的管着家,稍微松懈一下,死老头就阴阳怪气的说三道四,毛病多的不得了。 姚惜澜每天疲于奔命,管着家又得提防姨娘以及家里头的大丫头小媳妇们,哪有时间好好调理身子?哪有时间好好打扮自己、挽回丈夫的心啊? 也亏得最近几年姚谦又被起复了。这下子,姚惜澜的地位才不那么岌岌可危了。张思丞去正房歇着的时间明显比以前增加了。姚惜澜再傻也明白,自己这是沾了娘家的光了。 于是,她才频频开始回娘家联络感情。当然,张思丞在背后也一直在撺掇她。事实上,她成亲后很多年都不怎么回娘家了,因为自己的事,也因为她母亲的事。她恨章姨娘,也恨她亲爹无情,恨整个姚家。 可如今情势不一样了,她只能把所有的恨意埋在心底,脸上愣是笑成了一朵花似的回来,跟章姨娘敷衍,跟他爹敷衍。 姚采澜就这样见到了久违的姚惜澜。 姚惜澜跟田氏一样,都瘦的有点皮包骨了。虽然都是怨妇,可是,人家田氏在落寞、寂寥里头还透着一股子温和和坚韧。可姚惜澜不一样,脸色一看就是久经沧桑,眼睛溜来溜去的总带着一股戾气,仿佛谁也对不起她似的。 姚惜澜看见章姨娘便堆起了笑脸嘘寒问暖,让姚采澜看着只起鸡皮疙瘩。这位大小姐过了这么些年道行还是没有修炼到家,那笑容要多假有多假。姚采澜真佩服章姨娘,居然还对着她说笑自如,跟没事人似的。 不过,对于姚采澜,姚惜澜大概觉得没有奉承的必要了,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你怎么也回来了?”看姚采澜脸皮嫩的跟刚剥了皮的鸡蛋似的,头上的绿玉簪绿的十分水润,身上的浅碧色褙子又衬得她一身的好身段,姚惜澜止不住的心里发酸。 “是啊,我回来看看。”姚采澜避重就轻,并不想招惹这位脾气一直不大好的人。 碍于情面,姚采澜还是把孩子们全都召唤了来见过姨母。 看着面前一大溜的仨孩子,姚惜澜的脸色更是僵硬,只咬着牙道,“都起来吧”见面礼更是没有。 姚采澜不想跟她呆在一起,也怕她说些不好听的污了孩子们的耳朵,赶紧扯了个理由拉着孩子们就出来了。 但是,晚上的团圆饭还是要吃的。女眷们和孩子们坐了一桌。男人们的宴席就摆在了屏风外头。 用饭前姚采澜见到了张思丞。这家伙倒是比以前更有派头了,身上穿着用料考究的浅褐色衣袍,桃花眼依旧四处放电,头发上不知是不是用了头油,流光水滑的,衣角上还马蚤包的绣上了一大枝的桃花。整个人往哪里一站,比姚谦、姚鸿澜和江清山三个人捆起来还要乍眼。 张思丞这家伙狗改不了吃屎,见过了姚采澜之后,那眼睛闪闪烁烁的,便不断的往这边觑过来。恨得姚采澜只想把他的俩眼珠子给摘下来当球踢了。 幸而很快就开席了。江清山“热情”的一把就把张思丞就扯过去了,“妹夫快入席吧”武人嘛,出手不知道轻重,看来用的劲没把握好,张思丞好悬没被扯个趔趄。 姚采澜闷笑了一声便回过头来,却正好对上姚惜澜阴沉的眼睛。尼玛啊,这叫不叫躺着也中枪啊。 这边饭桌上大家都比较沉默,食不言。屏风外头却很热闹。姚谦在高谈阔论,张思丞自然是紧赶着奉承,姚谦谈性自然更浓了,两个人欢声笑语不断。只有江清山和姚鸿澜不怎么吭声。 这边,姚惜澜忽然打破了沉默,朝着姚采澜不怀好意的笑,用下巴一点坐在她身边的小惠,“这个小姑娘生的真好看,女儿随娘,可真是像足了姐姐你啊”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开口叫姚采澜姐姐。她终于握着了姚采澜的短处,忙不迭的拿出来打击姚采澜,整个儿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小惠惊讶的抬起头来,手里的菜正要夹到自己的碗里,却直接愣在了那里,脸色已经有些僵硬了。 “是么?呵呵,好多人都这么说”姚采澜从来不惧姚惜澜这样外强中干的小丑,面无表情的肯定了她的说法,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顺便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小惠。 小惠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朝着姚采澜笑了一下,面色就放松下来,不太高兴的看了一样姚惜澜,继续低下头吃饭。 章姨娘皱着眉一敲桌子,沉声道,“都别说了,赶紧吃饭” 石头紧抿着嘴没说话。 铁锤却忽然笑眯眯的来了一句,“姨母,您说女儿随娘,那您的女儿是不是也随你啊?”一脸的天真无邪,脑袋还很可爱的歪着,眨着一双大眼睛,仿佛在等着姚采澜给他解惑。 姚惜澜没有姚采澜那么好的定力,顿时石化,“呃。。。” 石头很不厚道的哧笑了一声。 这次是沈氏站了起来,给孩子们分别夹了菜,大声的劝道,“多吃点多吃点” 姚惜澜白着脸站起来说了声“我吃饱了”,就愤然离席,带的凳子一阵乱响。 姚采澜心里这个乐啊,赶紧摸了摸儿子的头,奖励了铁锤一筷子红烧肉。然后笑眯眯的看着铁锤,心里头很是骄傲,这儿子没白养啊 石头也跟着摸了摸铁锤的头,照样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铁锤。小惠是第三个。章姨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也紧跟着站了起来,也给铁锤夹了一块肉。 沈氏也笑了,如法炮制。不多时,铁锤眼前的小碗里红烧肉就堆成了小山。 铁锤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非常有礼貌的感谢了一圈,“谢谢娘,谢谢哥哥,谢谢姐姐,谢谢姨娘,谢谢舅母”。平时他娘管的严,必须多吃青菜,他可捞不着吃这么多的肉啊今天真是令人高兴的一天啊 主母 一百一十二 离别 一百一十二 离别 一家人吃完饭回到小院子,姚采澜还是舍不得铁锤,觉得这小子怎么这么可爱,愣是抱在怀里不撒手,搞得跟好久没见过似的。这孩子,咋这么机灵呢,你说。 江清山看不过眼了,把儿子扒拉到一边去,顺便拍了儿子屁股一巴掌,“快睡觉去吧” 等铁锤被丫头领走了,江清山却凑过来在姚采澜脸上左看右看。姚采澜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毛,疑道,“你发的哪门子疯啊?” “恩,比起你那个妹妹,你确实好看多了”脸上一副我看好你、你应该感激涕零的拽样子。 “哦?”姚采澜听这话格外刺耳,她十分不喜欢把自己跟姚惜澜放在一起比,而且,她忽然一下子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场旧事,哧笑了一声,鄙夷道,“可是,想当初某人心心念念想娶的是谁来着?为了这个,居然在新婚之夜跑路?然后跑得两年不回来呢” 江清山早把早年的那桩乌龙糗事下意识的忘个精光,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羞得是面红耳齿,无地自容,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下子猛扑上来,把人抱在了怀里,又使劲把那张得理不饶人的红嘟嘟的嘴巴给封住了。 “唔。。。还没。。。漱口。。。” 。。。。。。 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姚惜澜和张思丞就匆忙告辞走了。就连一向不爱论人是非的章姨娘也忍不住议论道,“那俩人每次来都得住上三四天的,这回不知是怎么回事。” 姚采澜倒是心情不错,深深觉得姚惜澜那姑娘终于明智了一回。 她跟章姨娘商量着准备返程,这一趟出来的时日委实不短了。章姨娘也没苦留她,作为当家主母,家里肯定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呢,只着手给姚采澜准备要带回的东西,什么药材啊,布匹啊,甚至还有几本封面发黄的书籍。 姚采澜拿起来翻了一下,眼睛一下亮了,昭明文选、玉台新咏和古文观止,这可是章姨娘幼时曾经读过的书,平时爱惜的不得了的,“姨娘,这可是您的宝贝啊!怎么舍得给我了啊?” 章姨娘转过身去亲自往箱子里挑拣着桌上摞着的布匹,一面淡淡的道,“我这几年也没怎么翻过,放在我手里真是浪费了,给了你也好,反正你也是个爱书之人。或者,你还可以把书送给石头和铁锤他们,也算物尽其用吧。” 姚采澜一时间觉得她的声音里满是萧索之意,便愣了下。 很快的,章姨娘已经笑着转过身来,拿出一件月白色细棉布小号里衣来,“我这两年愈发懒了,连针线也懒得拿了,这次趁着你回来,我就给铁锤赶了一件里衣出来,还没来得及让他试呢,一块带上吧。石头大了,我就管不上了,也顾着小的吧。” 姚采澜把里衣接过来,看着章姨娘消瘦的脸庞,眉间难解的抑郁之意,便顺势揽过章姨娘的胳膊,轻轻的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眼睛已经湿了。 安澜去了这几年,尽管章姨娘坚强的挺了过来,其实,心里还是苦的吧? 两个人光收拾东西就收拾了两天,临行前一晚姚采澜又去占了章姨娘的床,还不放心的叮嘱她,“我看,爹爹那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最最爱听好听的话,那张思丞心思不太正,爹可别被他给糊弄了去啊” 章姨娘却笑道,“你且放宽心吧。你爹那人虽说爱慕虚荣,可是他被降职察看了好几年,尝尽了受人冷眼的苦楚,如今被起复了,真是从心里感激皇恩浩荡,愈发的谨慎小心,连多一些的银钱都不敢经手呢再说了,现在姚府的钱袋子都在我手里攥着呢,有个风吹草动的,我能不知道?” 姚采澜这才彻底放了心,打点好行装上了路。 江清山依旧带着他的亲兵沿途护送。本来,姚采澜想着他差使没办完的话,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了。可江清山一口就拒绝了,说他的差使时日可长可短,他闭着眼睛都把兵营里的那点子事摸得门清了。 闲话少说,趁着炎热的夏季还没来,在四月还算宜人的暖风中,姚采澜一家一路旅途劳顿,终于又回到了云阳城。 家里一切照旧,只不过,姚采澜最关心的大名府的讯息,却一点都没有。姚采澜等不及了,吩咐白嬷嬷亲自出马,带上些补品去大名府看望清秋。本来,这种差使一向是由小莲来办的,可是,如今她大腹便便,委实不方便。白嬷嬷也是自告奋勇。白嬷嬷身体一直很不错,而且,像这种看望孕妇的事,有个德高望重的嬷嬷代表自己出面,最合适不过了。 江清山说是休整几天再上路。姚采澜等大名府的消息等得有些心焦,可偏偏有人爱火上浇油。 隔天,萧右连同秦姑姑一块进来看望姚采澜一家。姚采澜跟秦姑姑亲亲热热的坐在榻上寒暄了半天,萧右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急得在旁边咳了好几声,都没能插进言去,脸色就不好看了。 姚采澜看他真生了气,这才忍着笑把眼光投向他,“萧先生想说些什么?” 萧右的脸色这才好看些了,但话却说的吞吞吐吐的,“这次大人去巡营。。。呃。。。我想跟着一块去,呃,到处转转。” 姚采澜大吃一惊,“到处转转?”又怀疑的看向了坐在一旁低头不语的秦姑姑,“你也跟着?” 秦姑姑忙摇头,“不不不,我走了就没人照顾萧树了。” 姚采澜继续疑惑,这萧右是打算抛妻弃子,只管自己的快活了?不顾家的臭男人啊。 萧右又咳嗽了一声,“呃,对了。我想带上石头一起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一个男子汉,整天窝在家里,养的跟个娘们一样,能有什么见识?”说罢又鄙夷的冷哼了一声,完全无视在整个客厅里除了他一个爷们之外,全是娘们的事实。 姚采澜完全顾不上挑他的理了,没有最惊讶,只有更惊讶。“啊?还带上石头?” 萧右看她那震惊的样,有点不耐烦,皱了皱眉,又耐着性子劝说道,“儿童久长于妇人之手,无法历练他的性子,长大了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而且,世事险恶,从小多历练,才能让孩子增长见识,将来成了人,应付起来也更游刃有余。” 姚采澜也不管他是不是正在指摘自己的教育方式,却也点点头,确实如此。“我自然也希望孩子多多锻炼,能识得民间疾苦,可是,孩子还太小,我担心你们两人在外,万一有什么不测。。。” 萧右道,“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我们时时跟大人呆在一起,也住在一起,绝不离开大人的势力范围就是。” 呃,姚采澜没话说了。再转头看看秦姑姑,希望她能拦一下,可是,秦姑姑面无表情,虽然也不太高兴,但绝没有出言阻拦的意思。姚采澜只好叹了口气,自己就不该指望盲目崇拜丈夫的秦姑姑。 甭管姚采澜初听萧右的建议之下有多震惊,但仔细考虑了几天后,还是咬牙答应了。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石头本人十分乐意。 这孩子最喜到处乱跑,一听之下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看孩子高兴的脸都放了光,一下子扑在了姚采澜怀里撒着娇求她,搞得姚采澜都不好意思逆了他的意。 姚采澜抱着儿子柔软的身子,心里也软成了一团。石头这家伙这两年懂事的早,早就不像幼时那样爱粘着自己了,像这种投怀送抱的事好像只有在五六岁时还做过吧? 石头的撒娇战术十分有效,姚采澜几乎立刻就松了口。 说实在的,姚采澜一直觉得萧右这家伙不是一个靠谱的男人,他自己的人生理想是畅游天下,过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以前上山为寇,貌似不拘礼法,行动间其实是失了自由的,下一趟山也得提防官府的缉拿,哪儿也不敢去。 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恢复了良民的身份,所以,他早就耐不住了已经。不过,他就没好好想想秦姑姑和萧树他们怎么办? 不过,不得不说,带上石头去游历的想法十分之靠谱,当然,只要安全上能保证的话。 江清山知道了以后,嘴里直吸凉气,沉吟良久,才道,“那萧右也是个有见识的,我们若是不答应,好似是我们耽误了孩子一样。。。恩,这样也行,大不了我让他们一起跟我住在军营里头,或者我在外头租个院子,晚上回去跟他俩一起住。” 不是吧,重点不是跟萧右比较、置气好吧?姚采澜深深觉得这男人的大脑跟女人完全不同,这都想到哪儿去了 不过,好吧,既然大家都答应了,自己何苦做恶人? 没用几天,江清山就给萧右申请好了各种路引、凭条,几个人便上了路。石头高高兴兴的,连梁子也没带,“老师说了,这次出去是游历的,凡事亲力亲为,带着个人伺候着算怎么回事?” 姚采澜看着儿子兴奋的脸,心里却不是滋味。自己这孩子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娘呢,忙抓过儿子殷殷叮嘱,“在外边你要一切小心,别到处乱跑,冷了注意添衣裳,晚上睡觉别蹬被子。。。” “好了,娘,您都说了八十遍了”石头龇着牙打断她,看着周围的人都在笑,愈发的红了脸不好意思。 姚采澜气的深吸了一口气,转脸又看向了江清山,江清山忙摆手止住她的话头,也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我晓得了,你不用说了我一定时时把石头栓在裤腰带上,哪儿也不让他去,你就放心吧” 众人又都忍不住笑了,只有姚采澜莫名悲愤。谁能理解自己这一颗忧思百转的慈母之心啊? 主母 一百一十三 成殇 一百一十三 成殇 一开始的时候,姚采澜各种不适应,不适应没有儿子在身边的日子,也不适应没有他在的日子。 幸亏不久之后白嬷嬷就返回来了,带来了清秋的消息,倒是让她的心思马上就转到了别的地方。 “姑奶奶看着有些瘦了,孕吐的挺厉害的。老奴把奶奶写的止吐、保养的那些方子都给了姑奶奶,姑奶奶说会照着方子试试的,让奶奶不必担心。咱们家夫人也已经找好了稳婆,奶娘,以及对生产很有经验的大夫随时侯着,也嘱咐老奴说,别让奶奶担心。” 可是,能不担心么?姚采澜觉得心绪难平,便磨墨铺纸,开始抄写心经,整整写完了一遍,心里才好了些。 过了些日子,姚采澜才逐渐适应了这样的日子,然后便想起了铁锤的事。 自己这段日子也没顾上这孩子,算是给他放了个大假,让他偷偷懒。不过,老师跑了,铁锤也不能就此失学啊。索性自己亲自教吧,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的铁锤就被提溜了出来。铁锤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一边抱怨不休,“讨厌死了,让不让人睡觉啊?” 姚采澜一把拎住了他的耳朵,“你是猪啊你,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太阳升的老高了,还在睡啊” 铁锤这才清醒过来,看清楚眼前的是母亲大人,便赶紧先扑过来亲了他娘一口,“娘啊,我想你了” 姚采澜抹抹脸上沾的口水,绷着脸道,“打住吧你,这一招不管用”铁锤看他娘的脸色十分严肃,之后粘不答的默默从娘身上滑下来,蔫头耷脑的站好了听训。 姚采澜硬着心思,跟她的小儿子开始谈条件。绝不能给他好脸色,要不然,这小子最擅长的就是打蛇随棍上了,到时候还真不好摆布了。论起j猾,铁锤比石头更甚。 姚采澜自认为不是个好老师,至少老师应有的耐心自己就很缺乏。不过,对付铁锤这种人,姚采澜自有一套办法。 她扬起下巴点了下,示意儿子坐下。铁锤看她娘的样子,有点小紧张,努力的撅着屁股爬上一张八仙椅,又返回来正身危坐,眨着眼睛等着。 姚采澜先跟他说了学习、健身的重要性,意即从此之后他的练武、学文都要重新有计划的开始。铁锤听见了就开始扁嘴巴。 姚采澜一敲桌子,喝了一声,“你别忙着反对,这个不是可以商量的每天必须辰时初起床,上午要去秦姑姑那里练武,必须练够一个时辰。中午午睡不能超过一个时辰,申时之前必须起床。下午习文,每天认上十个字,每个字写十遍就行了。如果你表现得好,逢五、十会有一天假期。” 没等铁锤再说什么,姚采澜已经把一张纸拿了出来,指着让他看,“第一步,咱们就先来学学这个合约。这合约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不能遵守我说的那些规矩,会得到相应的惩罚,不外乎不准吃肉、不许早睡觉、取消假期、不许跟着我们一起去温泉这几类。” 什么?不准吃肉、不许早睡觉、取消假期、不许去温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超级爱好享受的懒孩子铁锤哭丧着脸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规定,不敢再说别的,只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娘,一个劲的叫,“娘啊,能不能通融点啊?”姚采澜连理也没理他,坚决一点希望也不给他。 最后铁锤没办法,只好呜呜的掩着面“哭着”走了。光看那样子真是格外的可怜啊可姚采澜却看的分明,他纯粹是装的,脸上一滴泪水都没有。 好吧,只要抓住了他的软肋,这孩子简直听话的很,而且脑子很灵活,识字的速度十分惊人,往往半个时辰基本就能完成全天的任务了,学习的进展非常顺利,让姚采澜十分满意。 夏季很快就到来了,除了教铁锤识字之外,为了打发漫长的夏日,姚采澜又重新振作起精神,开始画起图做起衣裳来。果然,人就是惰性太大,不逼不行,姚采澜果然感觉巧思翻涌,想到了不少的好点子,让自己又加了好几件样式新颖的衣裳,也能交几张像样的设计图出去,正好可以堵堵小柳和水草抱怨的嘴巴。 江清山这次出差过了近两个月才回来,顺便把石头一块带了回来,而且,是从马背上直接带回来的。 姚采澜看到儿子的时候,石头正被江清山亲自抱在怀里,被马颤得脸色苍白,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疼了好几天。 姚采澜可心疼坏了,不住嘴的埋怨江清山。“你们临走时我可是专门给萧右和石头准备了一辆结实坚固的马车的,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骑马的罪啊,他还不到九岁啊,怎么能在马上长途奔袭整整两天呢” 江清山看了石头的样子也有些后悔,嘴上却不肯服输,“要是坐马车的话我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陪着他耗日子啊,索性不带着他回来就好了”看姚采澜要瞪眼,忙又改嘴,“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才费心费力的想办法把他带回来给你看看嘛。”看姚采澜脸色缓和了,又忙着让人打水给石头沐浴,才又低声嘟囔了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 石头真是晒黑了,这脸上、身上的颜色一看就跟铁锤那小白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看着好像个子又长高了些。 等石头沐浴完了,又沉沉的睡了一觉,姚采澜这才有机会好好盘问盘问儿子这两个月来的生活。 到底是孩子,精神旺盛,恢复的快,石头兴高采烈的跟姚采澜说着自己的见闻,一家人围成了一团,都很有兴致的听着。 “我和师父,呃,就是萧老师,他一出门就让我叫他师父。我们就穿了粗布衣裳,扮作铃医走街串巷,给人瞧病。我就充做小药童背着药箱。。。” 姚采澜已经听江清山大体说过了,这时又急得插言道,“你们整天在外头跑,遇到危险怎么办?” 江清山听了忙解释,顺便邀功,“我一直派了两个兵远远的跟着他们呢,这俩家伙一向机灵,手底下功夫又好,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 石头却不大乐意,“爹,您也太小心了我们根本不需要您来保护好不好?我说呢,那县城里头怎么那么太平,竟然让我一个坏人也没碰上哼哼,您要是放手不管的话,就是真碰上什么恶人,你儿子我,这些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啊”说罢一个起手式,摆出了双拳当胸一握,一副自信满满、傲视群雄的神气。 摆完了姿势又有些沮丧,“我这功夫学了这么些年就是没有实战过,不知道威力如何,本来想着这次能一尝所愿呢,没想到全让爹给破坏了”撅着嘴瞪了一眼他爹。 众人闻言都笑起来。姚采澜只好也跟着苦笑。 两人在家呆了三、四天,就又匆忙踏上征程。石头坚决拒绝了姚采澜再坐马车的提议,仍然选择了让一个亲兵带着他骑马,姚采澜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看着儿子兴奋的坐在马上远去了。 不过,这次,萧右却没有跟着一起回来,想到秦姑姑的心情,姚采澜暗骂不已。不过,自己却完全不适合插手管这事啊。 他们这一走,一直到了中秋节才又回来了一次。好歹,萧右那家伙还没有混蛋彻底,还知道回家来团圆一次。 因为天气开始热起来,姚采澜索性带上孩子们,一起去了温泉山庄避暑。那里可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风景宜人,绿色满山,泡温泉泡的所有的人都留恋往返,有点忘乎所以,直到中秋节前夕才依依不舍的搬回家来住。 正 嫡女正妻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43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43部分阅读 好,江清山和石头也回来了,所以,大家便过了一个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中秋节。 江清山和石头再次走后,姚采澜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新生活,每天带着小惠管管家,督促着铁锤识识字,除了对清秋的身体比较担心之外,日子倒也和谐无比。 秋风刚刚吹起来的时候,姚采澜算算日子,开始给清秋的孩子准备小衣裳、被褥等物,又琢磨着等到了预产期的时候,提前把白嬷嬷派过去帮忙。白嬷嬷对照顾孩子很有经验,就是对于生产也不陌生。虽然江夫人肯定把一切都照料好了,但姚采澜仍然不放心,觉着还是把白嬷嬷派去自己才安心点。 可没想到,刚刚寻好了柔软、半旧的浆洗干净的棉布,还没等动手裁剪小衣裳的时候,噩耗就传来了。 清秋早产了,刚刚八个多月就发动了。苦苦支撑了两天,却在生下了女儿后血崩,药石无救,撒手去了。 姚采澜闻听此信呆立片刻后,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天,姚采澜的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白着脸吩咐人准备行礼,马上动身赶往大名府。 在家里照顾孩子的二奶和小红听说了之后也都进了府,说孩子已经断了奶,正好可以再回来伺候。府里确实正是用人的时候,姚采澜也没跟她们客气,留下了她们两个协助大幅便便的小莲管着家,自己带上了白嬷嬷就动了身。 江庆不放心,亲自领着人护送,又临时从镖局里雇佣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镖师护送,一路紧赶慢赶,晓行夜宿,紧紧用了四天多点的功夫,一行人就赶到了大名府。 但是,因为路途遥远,他们到的时候,清秋的丧礼已经举行完了。 主母 一百一十四 争锋 一百一十四 争锋 江府中虽然用不着遍地缟素,但也是哀戚弥漫,下人们一脸的肃然,府里也没有了以前那些大红大绿的摆设。 江老爷绷着一张脸,坐在太师椅上,颓唐的坐姿让他又显出了几分老态来。江夫人倒是比姚采澜想象的好一些,并没有像上次江清峰去世时那样崩溃,而是貌似平静的接受现实,只抿着嘴呆呆的坐着,一言不发。 刘氏,还有已嫁为人妇的玉荣,以及玉谨都在下头陪着。 姚采澜一进去,勉强撑着给江老爷和江夫人施了礼,嘴角翕动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的哭出了声。她这一哭,厅里的老老少少便都跟着哭成了一片。 等到大家终于都平静下来,擦干了眼泪,姚采澜才问起孩子的事来。李嬷嬷便代江夫人回答,原来孩子此时就在府中,正在里间睡着呢。 那孩子看着虽然瘦小些,倒是脸色红润,看上去挺精神。姚采澜稍稍放了心。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孩子容易给大脑造成一定损伤,但愿诸神保佑这个失去母亲的可怜的孩子。 姚采澜便带着白嬷嬷住了下来,每日里哄哄孩子,或者是伺候江夫人。江夫人的情绪还算稳定,虽然悲伤,但并没有情绪失控或者有加重病情的危险。 或许是因为清秋的身体从小就不好,让大家对她出事都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而且,又是她自己执意选择了怀孕这条路,大家早就心中有数了吧。 总之,江夫人能稳得住,这让姚采澜感觉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这次回来,看着玉谨倒是有较大的变化,虽然仍不太爱说话,但也是彬彬有礼,主动的上前来给姚采澜见礼。玉荣却假装没看见姚采澜似的,对她淡淡的,并不亲近。 至于刘氏,这几年消瘦了不少,眼神失去了原先的光彩,行动间倒是有点迟钝木讷,不过,照样还是对姚采澜不理不睬的。 当然,姚采澜也顾不上看他们的脸色,现在江府的整个焦点在于,把孩子的抚养权拿过来。 把这么一个目前还不知道健不健康的小婴儿就此丢在崔家,那可真是羊落虎口了。这是江家决不能容忍的事。女儿已经没了,她拼了性命才生下来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好好的养大,才能对得起早逝的清秋。 当然,外孙女需要名正言顺的要过来养着,还得把清秋的嫁妆全要回来,决不能留给那些狼心狗肺之人。 大总管江福正在积极与崔家接洽商讨此事。但是并不顺利。崔家生的老娘和弟弟一家也已经到了大名府。他们这些年已经过惯了好日子,现在忽然让他们重新回到最初那种贫寒交加的生活,傻子才愿意呢 他们就占住了一个理,孩子是姓崔的,有爹也有家,崔家养着是天经地义的,绝不能送到江家。 江家的人都很气愤,但却毫无办法。人家说的句句占理啊,明明知道他们其实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占着清秋的嫁妆不还,你却毫无办法。因为,按照大景律的规定,母死,其嫁妆要传给她的亲生子女的。所以呢,崔家霸着小囡囡不给,其实就是为了套住清秋的嫁妆。 江老爷捻着胡子肃着个脸半天没动地方,然后终于站起来,说了一句话,“这崔家。。。唉,原本我看那崔家生也不是什么无耻之辈,当年才会把清秋许了给他,没想到。。。算了,既然他们如此不识抬举,也就不必为了顾念清秋而对他们手下留情了”后边的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姚采澜却知道,江老爷这是彻底对崔家寒了心了。 这崔家,着实有点自不量力。因为清秋过的不如意,江家一直对崔家是有意见的。这次孩子和嫁妆的事,如果崔家看得明白,就摆出个高姿态来,好商好量,江家也许就不会狠下心去赶尽杀绝,可是如今。。。 江老爷也没说会如何做,姚采澜也没去打听,她没心思去管别的。夜晚来临的时候,或者是抱着小囡囡的时候,她会突然就泪流满面,悲伤难以自抑。。。 很快,没几天的功夫,江老爷就正式的穿了待客的衣裳,另外据说又请了崔家生府学的学正和一个教授作见证,正儿八经的拜访了一次崔家。 要说江老爷办事从来不拖泥带水,真是干净麻利快,他去了整整一天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就呼啦啦带回了清秋陪嫁的几房下人,又拉着几大车的箱笼、器物、家具,另外还带着一张崔家写给江家的协议,大意是说孩子交给江家抚养,也不要崔家出什么赡养费,但其长大后的婚嫁全凭江家做主。 如此,终于尘埃落定了。大家伙看着清秋出嫁时带的那些东西,还有伺候了她若干年的这些老人们,忍不住相对着又哭了一场。 更别说江夫人了。她亲手整理着一件件女儿曾经穿过的衣裳、曾经用过的首饰,还有器物、家具,便看边哭,那眼泪是怎么也止不住。姚采澜在旁边劝她,有时候劝着劝着娘两个就哭到了一块儿去了。 江清山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想请假来大名府却没被批准,只好在信里头泄愤,表示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出面,收拾收拾那姓崔的,保管叫他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姚采澜看着府里大局已定,家里头孩子们还等着她,也不能再耽搁了,便匆匆的辞别二老又返回了云阳县。 到了家之后,姚采澜一直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在江府痛痛快快的哭了几场之后,她倒是没有再大哭过。可是,那种哀伤好像已经潜入到了她的心里去,让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做针线、读书、写字、弹琴、舞剑,包括教铁锤的功课,她都懒的不想做。小莲只好暂时按着她的原计划继续辅导铁锤。 秋天已经来到了,这个季节曾经是清秋最喜欢的季节。 风凉了,吹得树叶也变黄了,一片一片的落下来,铺了一地。就好像人生一样,早晚也是如此,尘归尘,土归土。那我们这些人如此辛苦的在其间挣扎,喜笑歌哭,辗转反侧,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忽然迷惘起来。 那叶子她也不叫人扫,反而最爱倚在床前呆呆的看着漫天漫地的厚厚的树叶,脑子里漫无边际的神游天外。 不光懒于动弹,而且她饭食上也大大的减了量,令小莲和白嬷嬷她们担心不已,忙着人请了城里有名的大夫来问诊。 问诊的结果让所有人又惊又喜。姚采澜竟是又怀了身孕了。姚采澜欣喜之余暗暗算算日子,应该是中秋节的时候怀上的。 孕育生命的喜悦几乎立刻就把姚采澜的忧伤悲痛赶跑了,她的情绪又恢复如常,胃口也迅速好了起来。小莲她们这才送了一口气。 姚采澜恢复了精神,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小莲赶回家去待产,她的肚子奇大无比,行动间很是笨拙,让姚采澜有点担心她生产是否顺利。 不过,小莲身体确实不错,在十月初的时候就顺利产下了一对双胞胎,正好一男一女。江府里的人都高兴坏了。这双胞胎只听人说过,可见过的却很少,太稀罕了于是,纪尚才家的院子真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大家都想看看这对稀罕的双胞胎是什么样的。 光姚采澜领着铁锤和小惠就去了好几回。 铁锤每次去了都要盯着两个娃娃看个半天,致力于研究这两个长的到底像不像,却始终不得其解。有时候看着像,有时候又不像,反正是困扰了他很长时间。然后,铁锤的目标迅速转移到了姚采澜的肚子上。 “娘,你也给我生一对双胞胎来玩吧,省的我整天还得往小莲姑姑家跑,多累啊” 姚采澜只能苦笑了。这双胞胎可不是想生就生的啊。 她有孕的消息已经叫人递给了江清山,按照他的脾气,应该马上就赶回来才是,可奇怪的是,江清山那边并没有动静,倒是接连的写了好几封信回来,急切的问她身体如何,难受不难受。 姚采澜在信里问他在忙什么,江清山也没正面回答,只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做完,姚采澜也只好暗地里胡乱猜测,难道是巡营的时候发现什么惊天大案了? 信件往来一切正常,江清山却一直没回来,直到冬天来临,大雪纷飞。要不是信件往来频繁,几乎是半个月就一封,姚采澜真要急死了。 石头的信都是跟着江清山一块来的,也是半个月一封,内容却极简省,三言两语交代完吃喝拉撒睡就完了,把个姚采澜气的不得了,勒令石头必须写满二百字,否则,哼哼。。。 不过,这差使上的事,也不是她能急得来的,只能在家里被动等待。 幸亏肚子里这孩子实在乖巧,连孕吐的反应都没有,姚采澜这一胎怀的竟是特别的顺利。 这一等就进了腊月,姚采澜开始打点年礼、备年货,一边忙碌,一边等着丈夫和儿子回来。要是过年还不见人影,姚采澜真的准备亲自杀到军营去看一看了 幸亏,腊月二十的时候,江清山带着石头,还有萧右,终于露了面。 主母 一百一十五 龃晤 一百一十五 龃晤 姚采澜见了面前这一群人,先把石头一下子提溜过来,一把把耳朵拧住了,咬牙骂道,“你个死小子,出去了就不舍得回来了?在外头心野了,就不要你母亲了?既然不要这个家了,那你还回来做什么?”说着话眼圈就红了,眼泪好悬没掉下来。 石头捂着耳朵连连喊着,“饶命啊,娘您可别误会,我可是天天想着您呢,晚上想您想的啊,都睡不着觉” 姚采澜本已经有了泪意,听了这话倒是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却羞于让孩子看见自己的脆弱之处,忙撒开了拧他的手,顺势收回来抹了一把脸,又赶忙展开了笑脸逼问道,“是真的?” 石头揉着自己的耳朵,大力点头,“真的,真的”怕姚采澜不信,又主动扑到姚采澜的怀里,使劲蹭蹭,用行动表白着自己的清白。 江清山却吓得一把把石头扯开来,“哎,你干什么,小心你母亲的肚子” 石头被不客气的拉开,有些不服气,撇了撇嘴,低声哼了一声,“还不是你有事回不来,害得我也跟着吃瓜落” 江清山闻言,气的抬脚就去踢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石头一蹦老高,熟练的躲过了他爹的无敌飞腿,蹭的一下子就蹦到了门口去,一边回过头来对他爹做个鬼脸,“好了,我走了,还是留下你自己,让娘跟你好好算算总账吧” 江清山气的朝他一挥拳头,石头却一边欢笑着跑的没影了。屋里的人早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个干净,只剩下两个人在。 江清山便转过头呵呵的朝着姚采澜讪笑,“这个小坏蛋,被惯坏了简直,无法无天。” 姚采澜像没听见似的转过身去,低头用手摆弄桌边的一颗富贵竹,手指头一下一下的使劲戳着碧绿的叶子,解恨似的。 “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我也是为了能在年前办完差事,好能回来陪你们娘几个好好过个年,这才着急八火的在外边忙的连轴转的。” 一边解释着便上前在背后揽住了姚采澜。姚采澜假意挣了两下,也就不动了,顺从的倚在了他怀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回来就好。无论先前多少担心,多么怨尤,只要人回来了,漫天云彩就散了。 江清山揽着她只片刻,气息便不稳了,急促的亲向了她的耳后。姚采澜痒的难受,笑着闪开了他的亲吻,转过身来面对他,双手撑在了他的胸口。 两张嘴纠缠着贴在了一块,难分难解。任你多少遗憾,多少埋怨,多少想念,都融在了这一个亲吻当中了。 姚采澜挣开来满面潮红的调整呼吸的时候,江清山就抓住了机会,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急匆匆的走进了内室。。。 江清山整了整衣襟,看了身侧衣着整齐的姚采澜,又小心的摸了摸她的肚子,迟疑的道,“你感觉如何?” 姚采澜看他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我自然是好着呢”又晃了晃手腕子,皱眉道,“手酸了。” 江清山忙讨好的把她的手拉过来,给她又揉又捏。 “采澜,我想过了,你生完这一胎就用些药吧。”姚采澜吃惊的转过头来。“咱以后别再生了,三个就不少了。” 江清山忽然有点难过,把头埋在了姚采澜怀里,闷闷的道,“清秋出了那件事,我就一直在想着你。。。我。。。有点害怕。。。” 姚采澜见他流露出少有的软弱之态来,心里霎时软成了一滩水,用手怜爱的拍拍他的后背,哄劝道,“放心吧,我没事我身体一直好着呢,你看,我生石头和铁锤的时候都很顺利,这一胎肯定不会有事的。前三个月最关键的时候早就过去了,我连孕吐都少有呢,可见,这肯定是一个特别乖巧的孩子。” 姚采澜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抚着他的后背,倒是信心满满。 第二日,二妮对姚采澜禀报说,小红请了几日的假。 姚采澜也没多想,笑着点头,“恩,是该请几日假好好在家跟大水团圆一下。”大水跟着江清山在外当差,也是很久没回家了。小别胜新婚,这下两个人该不会像平时那样大打出手了吧。呃,其实是已身为孩子小红时常发飙,挑战好脾气的张大水,最后张大水被迫反击。。。 二妮却疑惑的摇摇头,“奴婢怎么听说,大水好像负伤了,小红在家照顾他呢。” 姚采澜吓了一跳,忙停下手里的针线,让她再去打听。 果不其然,昨日回来的亲兵只有十几个,另外还有十几个没有见着,据说直接回了小院歇息了。再去小院一看,事情显而易见,这十几个人不同程度的负了伤,不过都不怎么严重,并没有性命之忧。而且,幸运的是,人数也对上了,一个也不少。 姚采澜一整天都气的头顶有点冒烟,好啊你个江小二,这事这么大你也敢瞒着我呀,当我是死人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江清山傍晚一踏进门,一个茶碗就咣当砸在了他的脚下。 “你又跑去剿匪为什么不告诉我”姚采澜厉喝一声。她早就差人问了,那些兵一听是奶奶派人来问的,自然是吓得不敢隐瞒,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利利索索抖了个干净。 江清山兴冲冲的回了家,一心想着家里的老婆孩子,没想到遭受到如此的待遇,也生了气,“我不是怕你担心么,你肚子里怀着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嗓门挺高的给喊了回去。 姚采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见他的态度还挺横,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恼,“如果你真怕我担心,你直接就不应该去干那么危险的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娘几个就能过得下去?你就不替我们娘几个想想?” 姚采澜平日里最怕的就是江清山上战场,或是打打杀杀的,深以为虑。这次江清山又踩到了她的痛脚。 江清山瞪眼大声道,“我是军人,剿个匪之类的差使是天经地义的职责所在,难不成让我整天抱着长枪睡大觉你就满意了?简直不可理喻讲不讲理啊” 说罢甩袖而去。两个人不欢而散。 过了好一会儿,二妮才小心翼翼的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一边小声埋怨道,“二爷刚会来就又开始吵架,奶奶您就不能安生会啊” 姚采澜不怒反笑,“这能怨我么?我怀着孩子,这个死人就不能让着我一下,我说他几句他就跑了,真是的一点儿也不体贴我的难处”气的呼哧呼哧直喘气。 当晚上,江清山便在前院书房用饭,又歇在了那里。姚采澜也不管他,自顾自睡自己的。 第二天早晨爬起来,姚采澜的气自然也就散了,自己也转过弯来了。这次确实是自己不对,对他分内之事横加指责,确实蛮不讲理了,便悻悻的吩咐厨房晚上做上江清山爱吃的黄焖鸡、葱爆羊肉。不就是低个头么,老娘我忍了。 没想到到了晚上左等右等不见人,终于等到江右回来,说是柳千总请客,都去他家了。哦,这倒是比较少见。 柳千总跟江清山不睦,所以两个人很少凑在一起喝酒。当然了,江清山自来到云阳县都快五年了,地位一直不尴不尬的,饭局也是少的可怜。姚采澜倒是乐见其成,少中点酒精的毒,真是再好不过了。 姚采澜到底是有些失望,一腔热情落了空,无精打采的吃完饭,便坐在灯下一边翻着书一边等着他回来。看书看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就挪到了床上去看,看着看着就迷糊过去了。 等听到外边人声响动,姚采澜才醒了过来,看看墙角的座钟,都半夜两点多了。 她刚撑起身来,江清山已经一身酒气、歪歪斜斜的进来了,二妮在后边也跟了进来。 姚采澜忙起身下地,把江清山扶到了床上。江清山嘟嘟囔囔的嘴里不知说着什么。姚采澜皱着眉看着人事不省的江清山,叹了口气,吩咐二妮,“去打盆热水,再拿干净的布巾来。” 二妮忙转身出去,一会儿功夫端着盆热水进来,放到了脸盆架上,又整个把脸盆架端到了床边上。 姚采澜冲她挥了挥手,便挽起袖子把布巾投进了水里,再捞出来拧干,准备给江清山擦洗一番。 二妮却站在原地没动,满脸的纠结。姚采澜奇怪的抬头看向她,“还有事么?” 二妮低着头,吞吞吐吐的答道,“王小六在外边等着呢,想问二奶奶。。。”却又哼哼着不说。 姚采澜最是个明白干脆的性子,等得有些不耐烦,便急声催到,“有话快讲” 二妮吓得赶紧抬起头来大声快速的答道,“有个马车是跟着二爷一起回来的,马车上坐着一位姑娘,说是柳大人送给二爷的。王小六想问奶奶如何安置。” 什么? 主母 一百一十六 商途 一百一十六 商途 第二日一大早,江清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头痛欲裂。外边的天灰蒙蒙的,也看不出什么时辰来。原来的铜壶滴漏早就被姚采澜请出去了,墙角倒是有座钟,是姚采澜从大名府专程带回来的,可江清山一直看不惯你上面古里古怪的符号,也弄不懂什么意思,所以,他只能是俩眼一麻黑。 姚采澜自外边进来,见他醒了,就到桌边给他到了碗热水递了给他,江清山喉咙正冒烟呢,端了过来一饮而尽,嘻嘻笑道,“还是媳妇好啊。” 说罢又把空碗递过去,姚采澜好脾气的又给他倒上了,江清山便又喝了,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姚采澜把茶壶放在了桌上,“现在已经是辰时末了,我让江右先去给你告了个假,你暂时先休息一天吧。” 江清山闻言松了口气,放心的又一下气躺到了在床上,叹道,“太好了,还是你想的周全,我现在一点点都不想动弹” 姚采澜却没有因为他的夸奖而流出喜色,反而转过身来两只手抱着胳膊,往桌边上一靠,正色问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昨天晚上那个姑娘怎么回事?” “姑娘?什么姑娘?”江清山眨了下眼睛,一脸的无辜。 姚采澜怀疑他演戏,皱了下眉头,耐着性子解释,“昨晚上你回来时带回一个姑娘来。” 江清山抱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仔细回想了下,恍然大悟,一下子坐了起来,“哦,是了昨天柳老头在家中设宴,说是大名府的蔡都司新近给他送了三个清倌人。大家有福同享,正好一人分一个。他自己留了一个,给我和宋全胜一人一个。” 这柳千总也着实可恨,他自己在府里被柳夫人吃的死死的,身边的姨娘、通房都统统靠边站了。这次怕夫人怪罪,居然拉了自己的两个副手下水,真是个老滑头、老狐狸 江清山见姚采澜脸色沉得跟水似的,有着山雨欲来的前兆,便走到姚采澜跟前左右打量她,一面笑道,“瞧瞧这醋坛子,又要发脾气啦怪不得别人都说我娶了个妒妇呢。” 姚采澜本来心里就有气,更是不爱听这样的话,气的两只手攥到发抖,腾的转身就往外走,江清山忙一把抓住她,“回来回来你这人,怎么如此不信我呢。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也没说就要纳了那个女人啊。不过是个那种地方出来的,等过个几天悄悄的把她打发了便是,值得你气成这样” 姚采澜气鼓鼓的转过身来瞪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 姚采澜这才转怒为喜,便偎在他怀里露出一丝笑容来,“这还差不多” 其实,她心里也不是一点没有怀疑的,要不然昨晚也不会辗转反侧没睡好。不过,怀疑归怀疑,起码的理智还是在的。 江清山一边摸着她柔顺丝滑的头发,一面问她,“我若是说要把那女人收房,你要怎样?” 姚采澜鄙夷的嘁了一声,“你不会的,这个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要是我不相信你的话,你会安然度过昨晚熬到现在么,早叫你生不如死了”咬着牙发狠,那眼睛却向他身上某处溜了一下,让江清山无端有些发寒。 江清山“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我的命可真苦啊” 姚采澜得意的一笑,“是啊,你赶紧去求神拜佛吧,免得下辈子还遇到我” 俩人腻歪了一阵,姚采澜忽然想起一事,“柳大人为何忽然宴请起你来了?你俩不是。。。” 江清山闻言感慨的摇了摇头,“他娘的我也是真不容易啊。这次我领着人,足足准备了半年的时间,在寒冬腊月里奔袭几十里地,费心费力的灭了二郎山那帮匪人,伤了手底下十几号弟兄,还放着有了身孕的媳妇扔下不理,害我被媳妇骂。。。”姚采澜嗔怪的捶了他一下子。 江清山笑了笑继续道,“最后你猜怎么着,这么大的功劳我转手就滴溜溜的送给了柳墨春。唉,想想还真心疼啊”江清山嘴上说着心疼,脸上却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还有点洋洋自得。 姚采澜疑道,“你真不心疼啊?” 江清山挠了挠脑袋,“这么点小功劳算啥呀,有本事就去西北。。。”看了看姚采澜后知后觉的住了嘴,讪笑起来,忙转换话题,“这次虽然伤了几个人,但是,我对这次的战果还是非常满意的。这几年的训练没白费啊,虽然为了保险,我还从北化县当地军营里拉上了几十号人给我策应助威,但那都是饭桶,跟我手底下那三十个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此去略去五百字,是江清山详详细细介绍他的亲兵如何英勇善战,如何军令如山,如何以少胜多,杀的近百个山贼如落花流水一般,让那些卫所的兵士看的目瞪口呆。。。 姚采澜也为他高兴,觉得江清山这几年的心血买白费,尤其是,把白花花的银子没白花啊 “你把这功劳转手送人不要紧,你手底下这些人的功劳可不能没了啊,人还伤了十几个呢,还得要做好善后,要不然怎么服众啊” 江清山不耐道,“你放心吧,兄弟们我是不会亏待的,张大水那小子还替我挨了一箭呢”想了想又高兴起来,“要说那柳墨春虽然小心眼吧啦的,但是,还不算糊涂,知道我给他送了个大功劳,所以,这次收缴的贼赃悄悄的给我留了一半,剩下的那些才上报了朝廷。这些钱财等过了这阵我就分发下去,剩下的再转到你的账上,还可以弥补一下这两年的亏空。我估摸着,过一阵上头还会有奖赏下来,只不过,到了我手上还能剩下多少,就难说了。” 悠闲已久的高嬷嬷又被重新委以重任,看顾那位新来的姑娘。高嬷嬷觉得自己的价值又得到了体现的机会,便斗志昂扬的走马上任了,每日里兢兢业业,想在姚采澜面前做回脸,挽回上一回损失的荣誉。 姚采澜把那个名叫小如的女人安排在了小偏院里,每日里饶有兴致的听高嬷嬷汇报那女人的情况。 “嫌弃屋子太潮,炭盆也不暖和,吃的饭菜凉掉了,挑三拣四的,抱怨不休。”看来以前的生活应该相当优渥吧。 “偷偷在屋子里哭呢。”这姑娘也受不了什么大罪呢,不过是吃用上条件差点,就受不了了。 “不过哭完了,照旧要水洗脸,完了描眉涂粉,照镜子照了半天。”这姑娘不能出门,除了发呆之外,就剩下照镜子了,再不就是照着镜子发呆。 年关到了,姚采澜也顾不上她了,先忙忙碌碌的准备过年的各项事宜。 打发到大名府送年礼的江庆回来了,也带回了江老爷和江夫人送给孩子们的大堆的礼物。“小人听说,崔家的姑爷被府学劝退了,说他已经超了年龄,现在一家人已经收拾行李回了竹通县了。” 姚采澜听后笑了一声。 她就知道,江老爷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让他退学,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现在崔家回了竹通,那可真是如了江老爷的意了。到了竹通崔家再出点事,就跟江家扯不上关系了。不过,念在崔家生是小囡囡亲生父亲的份上,江老爷应该也不会赶尽杀绝的。 只可惜了清秋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了。姚采澜眼前仿佛又看到了自己亲手给她绣的那幅“雪梅图”: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年三十的时候把萧右一家也请来了,两家人高高兴兴的过了一个年。席间萧右几次三番的提议,想让石头跟着自己再出去游历,被姚采澜一口回绝了。“孩子还不到九岁,实在太小了些。何况这次没有他父亲在一边照料,我们实在不放心。再过个几年吧。” 石头不去的话,自己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再让江清山给自己去官府开路引、凭条了,也就没办法出去了。 萧右见这事情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郁闷的直往嘴巴里灌酒,没多久就醉了,开始满嘴胡咧咧,又开始当众表演“挑滑车”,总之各种耍宝,孩子们、还有满院的下人都捂着嘴巴笑得不行了,可把萧树尴尬坏了,脸红的跟大红布似的,拼命的去拉萧右。最后萧右让秦姑姑和萧树两人半扶半拖着才回了家。 石头也想着再出去磨砺一番,也跟着来磨姚采澜,被姚采澜严词拒绝后很不乐意,黏头黏脑的好几天打不起精神来。 姚采澜看他闷闷不乐的,就有些不忍,仔细琢磨了好几天才想出了个主意,便跟江清山商量,想让石头去第一春跟着历练历练,开开眼界。 “什么?你想让儿子去经商?”江清山眼珠子一瞪老大,急得差点跟姚采澜拍桌子。 “你急什么?我也没想让他经商啊,就是想让他去见识见识世间百态,别真个养成个不学无术、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 “不行,我不同意石头要是去了第一春,不管干什么,被人知道我还不被人笑死啊”江清山不耐烦的挥挥手,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主母 一百一十七 人欺 一百一十七 人欺 江清山撂下一句话人就走了,只留下姚采澜满肚子的理由还没说出口。 姚采澜综合考虑了好几天,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石头喜欢出去见识大千世界,老是把他所在屋里读书反而束缚了他的性子。再说了,他这大半年跟着萧右在外头跑,为人处世的经验也积累了不少,再去第一春应该还是能放心的。何况,第一春还有那么多眼睛盯着他呢,安全是至少是无虞的。 期间,姚采澜几次试图说服江清山,无果。 姚采澜见江清山这人顽固到底,根本说不通,一气之下索性饶过他,直接把林静轩请来了。恰逢他回来过年,人正好就在云阳县。这位平时可是忙得很,正在外地筹措开办第一春和锦绣庄分号的事宜,等闲是见不着人的。 姚采澜把事情一说,林静轩倒是爽快的答应了,却又犹豫着沉吟道,“就怕石头受不了苦。” 听话听音,姚采澜知道他的顾虑,这是怕石头年幼,万一给第一春惹出麻烦不好处置呢,便笑道,“妾身既然把石头教给了先生,先生看着管就是,让他干什么都可以,该说就说,该骂就骂,我再没有二话的。正好也可以借此磨练磨练他的性子。” 林静轩瞧她神色之间很是认真,他这些年在外头闯荡惯了,也不是那等遇事瞻前顾后之人,况且,他对于姚采澜的脾气也是了解的,对她也很是信任,也就不再犹豫,慎重的点了头。 姚采澜又使人把石头叫了来,叮嘱他好好听林先生的话。石头跟林静轩也挺熟的,以前也没少去第一春闹腾,外带着吃好吃的,见了林静轩就扑上去高兴的大叫“林叔”。 林静轩拍拍他的脑袋,又使劲把他抱了一下,笑道,“臭小子,又长高了,林叔都抱不动你了” 石头一听能去第一春历练,高兴坏了,“那我就可以整天吃辣椒了” 姚采澜抿了抿唇,整天吃?行啊,只要你的肚子受得了。 林静轩去后,姚采澜又通过秦姑姑咨询萧右的意见,萧右因为自己不能再出去游历的事正闹情绪呢,很牛叉的回答“爱咋咋地”。当然,秦姑姑不能这么回复姚采澜,就和稀泥说是“无异议”。 于是,石头背着江清山开始了他的半工半读的生活。每天按时去萧家练武,读书。在萧家呆上两天,再去第一春“实习”一天。 听说,林静轩交给他的第一项工作是站柜台,算账结账。当然,干什么吆喝什么。到了第一春,账房有账房的行头,跑堂的又跑堂的行头,粗布麻褐衣裳一穿,任谁也想不到石头的真正身份。除了林静轩和店里主事的大掌柜,所有的人都被瞒的死死的。 在铁锤艳羡的目光中,石头便高高兴兴的去第一春上起了班。不过,据他自己讲,其实他最喜欢的工作是当跑堂的,迎来送往,端菜上菜,那才有意思。 刚过了正月十五,江清山就派人回来说宋副千总今晚请他过府赴宴,要晚些回来。哦,看来,因为柳千总对江清山的改观,这宋全胜也见风使舵,开始转变对江清山的态度了。姚采澜为此很是欣慰。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结果,老天爷总不让人如意。出乎姚采澜预料的是,江清山回来的时候又带了个女人回来。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江清山神色间也很是懊恼,“今晚上这酒喝的实在晦气那姓送的把那个女人唤了出来劝酒,说来说去的,非要送给我不可。我当然不要了,可是紧跟着,他们家那位夫人也出来见礼,然后也开始劝我收了那个女人。。。” 姚采澜还没从极度震惊中恢复过来:这宋全胜两口子这是什么人啊,明摆着欺负人啊合着你不想收了那个女人,你怎么处理都行啊,怎么想到送给江清山啊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旁边的二妮早已经耐不住了,气的满脸通红,掳胳膊挽袖子的,“奶奶,这事让奴婢去吧,奴婢把那女人再给她送回去,正好去她府上大闹一场这也太欺负人了” 姚采澜忙止住她,却也迁怒江清山,皱着眉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问,“人家要送你就收了?” 江清山也有些气恼,“他们家那个女人嘴巴不停,说什么他们是一片好心,又说什么我没什么通房,还说你怀有身孕。。。”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下不来台,赌气道,“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你要我说什么啊?难道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让我去跟个妇道人家打嘴仗?我至于嘛” 说着又挥挥手,阴沉着脸大声道,“算了算了,收一个也是收,收两个也一样,大不了卖的时候多得一份子钱罢了”说着就摔了袖子进了内室。 剩下姚采澜和二妮面面相觑。 二妮以目相询,“怎么办?” 姚采澜也被气得有点啼笑皆非,“把她和小如关到一处去。且等等看吧。” 再送回去并不是个好办法,闹大了只会让别人看了笑话,江府可丢不起那个人。再说了,江清山是个爱面子的,他已经答应收了,自己再出尔反尔,他的脸面也过不去。 要怪只怪那姓宋的两口子,实在是不要脸之极 这个哑巴亏可不能就这样吃了。姚采澜暗暗下了决心。只不过,收拾他们,需要等待一个好的时机。 唉,生活中果然不缺少“惊喜”啊。姚采澜摸着肚子,苦中作乐的想。 不过,这个叫小青的女人倒是使她略显平淡的生活生出了些微的波澜来,高嬷嬷每天报告的内容时常有了变化。 “小如见小青来了,便开始冷嘲热讽,还摔摔打打的,不过,小青都跟没听见似的,让她自己说自己的,完全不搭理她。” “小如自顾自说够了,见对方完全没反应,便也生了气,也不搭理小青了。” “两个人安静了两天,小如还是憋不住了,又开始主动找小青说起话来了,这次却是软语相求,还给小青送了盒香饼,可惜小青还是冷冷淡淡的,东西也给退回去了,又把小如气了个倒仰” “这次两人是真闹翻了吃饭的时候,小如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完后,故意把小青的饭给打翻在地,我以为小青一定会忍气吞声的,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小青一下子就翻了脸,窜上去就打了小如一巴掌,两个人就扭打在了一起。。。最后,小如被打得哭爹喊娘的,连连告饶呢。” “现在两个人很是安静。小如再也不敢惹小青了,偶而两个人还说上几句话,倒也是相安无事。” 姚采澜听故事听得很起劲,而且觉得这个叫小青的,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第一百一十八 欺人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在手指缝中滑过去了,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这一年正好是官员升迁调动的年份。 姚采澜从来就不认为被挤兑的很惨的江清山在今年会有哪怕是一丝丝的机会, 嫡女正妻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44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44部分阅读 但是,姚采澜收到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柳千总在千总这个轩已经干了十余年,一直没动地方,他心急如焚啊。这次他抓住了 江清山剿匪的功劳,又花了大力气到城里头好生活动了一番结果也算差强人意,虽然没荣升吧,好歹挪了挪地方,挪到了江南继续做他的千总。 柳墨春也算实现了他的夙愿。江南是他的老家,他做梦都想着回家做官呢。山清水秀,花红柳绿,吴侬软语,比这偏僻荒凉的西北之地实在是好上太多了! 他这个自诩最有良心,本来嘛,他把江清山晾了这么些年,到了最后,人家反而送了他一个大礼,让柳墨春心里怪别扭的,自己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没谱的事啊,心里还他娘的挺愧疚。 要知道,二郎山那伙匪徒一直是云阳所的心腹大患,那伙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惜不知怎么回事,他数次点齐上千的精兵前去围剿都被人得了先机,提前就跑的无影无踪。那二郎山易守难攻,山中树林参天,寻人极为不易,所以几次围剿都功败垂成,搞得柳墨春十分憋气。 孰料这江清山也是个愣头青,带着几十个人天寒地冻的就敢轻骑直进,也是他走了狗屎运,居然被他没费多少力气就灭了二郎山,真是傻人有傻福啊。柳墨春心里不知慨叹了多少回。 所以,他利用那些人脉活动的同时,倒也为江清山说了不少好话。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番心思到底管不管用。 也是那江清山走运,也不知上边怎么考虑的,转来转去,鬼使神差的,居然这千总的名号当真落到了他的头上! 江清山喜出望外,江府一片欢欣鼓舞。姚采澜也不好太扫兴,只好打点起精神,设宴给柳夫人送行,跟柳夫人洒泪相别,没等回过神了呢,又忙活着设酒席款待前来道贺的同僚下属。 撇去她内心的那些隐忧不提,江清山升官,最大的好处就是宋全胜的“死期”到了。因为,眨眼间,他就从江清山的同僚变成了江清山的下属。 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 如今的形势那可是,想怎么捏把他,就怎么捏把他啊。 姚采澜正十分“烦恼”自己应该怎样出这口恶气时,人家宋全胜已经十分识时务的送上门来“任欺负”了。 姚采澜一听人报说前边宋全胜带着大大小小的一堆礼盒上门赔罪来了,忙让高嬤嬤把那两位姑娘带来给她过过眼。 既然正主儿都来了,这两位姑娘也该粉墨登场,光荣的去行使并完成她们的使命了啊。 小如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果然长的娇娇弱弱,眉眼含春,脸上仔细描画了,确实很有几分姿色。见了姚采澜小心翼翼的磕头行礼,眼里充满了惶恐不安。 这个是当然了,你被人关上个几个月试试,保管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我想把你送给宋千总为妾,你可愿意?”姚有澜也不啰嗦,单刀直入。 小如惊喜交加,脸上怎么也压抑不住喜色,忙诚惶诚恐的跪倒磕头,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奴、奴婢。。。全凭奶奶差遣!呃。。。一辈子感谢奶奶的大恩大德!”说着都有点哽咽了。 她其实没搞明白姚采澜的意思,她只知道,终于熬出头了,这几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真要把人给逼疯了啊! 小如感激涕零、抹着眼泪的出去了,小青又被带了进来。 小青长的也不错,个子略高些,眉目清秀,眼睛漆黑,又大又有神采,身上无休止是一点风尘之气也没有,反而还带出了几分书卷气来。在姚采澜上下打量的目光中,行礼依然不疾不徐的,自有一番从容风度。 “我想把你送给宋千总为妾,你可愿意?”照样还是那一句。 小青矜持的风度终于保持不下去了,噗通一声跪倒磕头,急道,“奴婢愿意终生为奴为婢,侍奉奶奶!求奶奶不要把奴婢瑞送回去!”声音又香又脆,话说的清清楚楚。 姚采澜诧异道,“为人奴婢,供人驱使,哪有做妾室穿着绫罗绸缎,过的悠闲自在啊?你难道看不出,我在帮你么?”说到后来,双眉紧蹙,已经完全是一副责怪的语气了,屋子里的气压顿时为之一低。 小青忙又磕了个头,低着头小声道, “奴婢小时候母亲教导过,宁为穷人凄,不为富人妾。” 姚采澜看了她半天,才道,“你想留下来,可是你焉知我不会让你在江府为妾呢?” 小青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低声回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听高嬤嬤偶尔说起来,说奶奶宅心仁厚,厚待下人,又与大人伉俪情深。。。” 姚采澜忍不住笑起来,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那些都没用!我只问你,你会做些什么 ?” 小青满含期待的抬起并没有来,“奴婢会的东西很多。奴婢识字,读过几本书。针线是从小就练的,应该还不错。” 姚采澜点点头,让二妮带她下去,给她些纸笔并针线等物,然后一手撑着头倚在小几上,颇有点犯难。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小青比小如更适合做那个有本事搅局的妾。小如的道行太浅,空长了一副好相貌却没有多少见识,根本不是宋夫人的对手。而心里有门道、该软就软、该硬就硬的小青,才有可能成为宋夫人最强劲的对手,但是。。。 不大的时间,一张帕子一和张写满字的白纸被送了上来。 帕子上只是用素白的单线勾了一只展翅欲飞的燕子,花样简单却绣的活灵活现,这手技艺一亮出来真是让姚采澜吃了一惊。她手底下手艺精湛的绣娘很多,但是,这小青的绣法似是不大一样,别具一格。 再看纸上,字迹工整,清秀的小楷录着前朝一位有名的女词人李清照的一首《清平乐》: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挪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看到这首词的一瞬间,姚采澜想到的就是自己费尽心思给清秋绣的“雪梅图”双面绣屏风,想到那个清淡的背影渐渐走远。。。眼角便有些酸涩了。 她轻轻吐出口气,微微仰起脸来,已经做出了决定。 小青,你赢了!宋夫人,算你走运,暂且放你一马! 姚采澜笑了起来,大声的喊二妮,“你上前院走一趟,说是我们替小如姑娘收下宋大人带来的聘礼。但是,也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把人就给接走了,让宋大人选个良辰吉日,去官府写好文书,我们才好风风光光的把小如嫁给他啊!” 好嘛,就这么一句话,不但光明正大的把宋全胜带来的礼物全给收下了,而且还给他正儿八经的硬是纳了一房妾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度劫 江清山哼着小曲一路进来,二妮她们见了无不捂着嘴偷着乐。 这位爷脾气一向不好是真的,把脸一拉是真够吓人的。尤其是前一阵,被人明目张胆的塞了一个姑娘进来,江清山觉得宋全胜那厮做的太不地道,但又有苦说不出,因此很是郁闷,脸面很有些挂不住,在下人们看业那个刀疤愈发显得狰狞,更加的让人不敢靠近。 所以,今天如此情绪外露,又一向少有如此情绪好的时候,实在是格外的难得。 江清山命跟在他身后的江西把手里抱的一堆礼盒堆在桌上,洋洋自得的看着姚采澜,一副“我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的表情。 姚采澜忍不住笑,“怎么,新官上任没有三天,就开始明目张胆的收受贿赂了?” 江清山很拉风的一甩袍子大马金刀的坐下,又一把把姚采澜拉过来坐在他的腿上,笑道,“还不是二奶奶您的招最妙?!这只不过是宋全胜那厮送来的买妾之资而已,有什么不敢收的?!” 说罢又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这次真他娘的解气啊!你没见刚才宋全胜的脸色,脸上跟开了杂货铺似的,一会儿绿,一会儿蓝的,真是太精彩了!”“ 姚采澜随手打开一个织锦的长匣子,便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居然是一整套赤金红宝石头面,做工精致,用料考究,璀璨的光芒耀人的眼睛。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姚采澜一把把被江清山随意扔在桌上的礼单拿过来,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一边看一边吸冷气,然后看着江清山正色道,“你该查帐了!” 江清山烦恼的叹了口气,“查帐可没有那么容易!” 姚采澜凑近他认真道,“查帐的事本来就牵扯到方方面面,你把时间放长一点,慢慢来,可别逼人太紧,以防有人狗急跳墙,害人害己。” 江清山郑重点点头,“我明白,水至清则无鱼。我并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的意思,只要别做的太过了就行。” 没两天,那宋全胜行动很是麻利,把办好的纳妾文书就给送来了。姚采澜看了文书,方点点头,“来接人吧。” 隔天就是个吉利日子,傍晚时候,宋府的管家亲自押着一顶簇新的小轿,把穿着粉红色嫁衣的小如接走了。临走时,小如结结实实地给姚采澜磕了三个头,满心的感激。 自己从青楼出来,如此低贱的身份,本来注定这一生就是身世浮萍、任人买卖,她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也能堂堂正正的做了人的妾室。 听说宋全胜热热闹闹的办了几桌酒席,款待了同僚好友,给足了新妾小如的面子。而宋夫人则“病倒了”,许久不曾在人前露面。 姚采澜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预产期就要到了。 小青没有辜负她的信任,给她帮了很大的忙。因为小莲在家带孩子的缘故,姚采澜确实觉得捉襟见肘,很有些忙乱。小青一来,先是把教导小惠针线的任务接了过去,教导小惠多余,还有余力帮着姚采澜处理一些家事。她做事情很是麻利,姚采澜倒是越来越倚重她了。 姚采澜已经生了两胎,因此对于这一胎没怎么担心。她的怀相还不错,基本没有孕吐,但是,唯一的问题是,食欲不怎么好,肚子不小,身上却没长多少肉。 事实上,她确实有些过度自信了。 五月初六,她的肚子就开始有了反应,但是,一直折腾到了初七凌晨,孩子还是没生下来。 她早就有些慌了,但还是勉强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大声哭喊,按照稳婆的指令保存体力,深呼吸,用力。。。可是,他娘的怎么这么疼啊! 姚采澜模模糊糊的想到,自己前世曾经看过一个数据,说是当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要承受的痛楚,大概就相当于碎了二十根骨头的样子。那么,现在算是碎到了第几极骨头了? 她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嗓子也喊哑了,浑身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只有机械的听着耳边稳婆故做镇定的话语,两只手紧紧的抓住身下的被褥,吸气,用力,吸气,用力。。。 在周围几个丫鬟婆子的杂乱的脚步和交谈的背景音里,在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当中,她甚至还注意到那个稳婆的声音在发抖,“奶奶,用力啊,用力啊奶奶!孩子已经看到头了!” 是了,江清山仍然在窗外边像困兽一般的走来走去,她能听见他的怒吼声,“要是她有什么长短,你们几个不要指望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好象是有个稳婆不知道说了什么,江清山又愤怒的喊了一声,“你说的什么屁话,当然是保大人!我要个孩子有什么用!保大人!” 还有几个孩子,好像是在低声的抽泣。 姚采澜的眼泪又来了。嗬,江清山,我总算没有白白的这么对你这么多年,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恍惚中,白嬤嬤抹着眼泪把她扶起来,给她又灌了一碗催产的苦药汤。 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窗外已经开始有了亮光。她感觉越来越疼了,终于忍不住直着嗓子叫了起来,“江清山!江清山!” 太疼了,她忍不住了,她害怕。。。 只听叽哩咣啷一阵乱响,白嬤嬤失声尖叫一声,“二爷,你不能进来!”那个高大的人影已经疯一般的冲了进来。 一双有力的大手包裹住了她的手,“采澜,我在这里,你稳住!你一定好好的!” 姚采洋浦死死拉住他的手,一边喘着气,屋里灯影模糊,透过眼泪,她努力的想看清他的样子,“让我死吧,我不要这么疼。。。你好好的,看着石头,和铁锤。。。一定让他们好好的!” 江清山已经哭得不像样子,厉喝一声,“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有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他的手用力的握着她的,紧紧摇了几下,又胡乱擦了一把脸,忽然冷笑一声,“哼,姚采澜,你想的美!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品性,你要是活着还好些,你若是就这么狠心的撒手不管,那我也就不用顾忌了,保管你死了不到三天就抬进新夫人来,再弄几个美貌的姨娘。至于石头,铁锤,哼哼,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绕是下身疼得要命,绕是她心底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气的浑身都要抖了起来,“你!”你个白眼狼! 门外的哭声顿时一下子大了起来,几个孩子就都哭喊起来,“娘!娘!娘你不要死!” 啊,我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如果我死了,他们怎么办? 不!我要亲眼看着他们长大!绝不能让他们落到狠心爹和黑心后母手里! 姚采澜换气着把头抬起来,用力对众人喊道,“用剪子剪!”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愣住了。 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姚采澜看众人迟疑着没有人动弹,急得喘着气又喊,“我是说真的!晚了就来不及了!” 江清山定定的看着姚采澜,片刻,转过头一挥手,“去拿剪子!” 。。。。。。 姚采澜再次疼醒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天。 她的命终于保住了,她的第三个儿子也终于平安的生了下来。 这真要多亏了江清山请来的大夫比较齐全。 除了两个本县有名的富有经验的稳婆外,外面一溜儿还做着仨大夫。一个擅长妇科的,一个是萧右,还有一个是江清山军营中的一个军医。都是江清山临时“有病乱求医”命令他手下那帮如狼似虎的亲兵胡乱抓来的。 三个人都很不情愿,我们又不懂生孩子,让我们来有什么用?!萧右虽然也很担心姚采澜的状况,但心里也很有意见。这内院可不是个外男随便来的地方,这叫什么事啊! 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地江清山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跟要吃人似的,好像随时要跟人拼命。这三位大夫嘟囔了几句,就都不敢再多话惹那位生气了,免得受了池鱼之灾。 没办法,坐着等吧。 也合该着姚采澜命大,这三个大夫在这场不一般的“战斗”中确实志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催产,侧切,缝伤口。。。三位大夫拟定方案由两位稳婆拼命忍住哆嗦负责实施,经过一番通力合作,这场危机终于过去了。这一大帮子人,还真是少了一个都不行啊。 姚采澜因为生产时失血过多,再加上还有伤口,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敢下地。这时候的麻药效果实在是不敢恭维,害得姚采澜又曹了大半个月的罪,才算好了一些。期间的辛苦之苦,一言难尽也。 由于身子虚弱,服的药太多了,这次姚采澜没敢自己奶孩子,破天荒的寻了一个奶娘。 按着姚采澜的思维习惯,江家的三少爷起名在墩子。不久以后,随着大名府来的一封信,他正式有了大名,江玉轩。 江清山回起来那一幕便心有余悸,平日里便对姚采澜越发的上心,每天嘘寒问暖,过问她的各项事宜,唯恐她再出什么事。这种紧张过度让姚采澜时常觉得哭笑不得。(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 理想 时间慢慢的划过去,姚采澜的身体才慢慢好起来,感觉却比以前虚了好多。问过了好多大夫,回答大同小异,都是说养着,只能慢慢养。 说实话,不能亲自给儿子喂奶,姚采澜心里感觉挺愧疚的,再加上墩子出生的惊险,姚采澜便对这小三格外的怜惜。开始的时候还害怕难产会给墩子造成大脑损伤,后来看着他咿咿呀呀,摸爬滚打,看起来都很正常,姚采澜才慢慢放下了 小莲奶完了自己的一对孩子,把孩子往婆婆和公公那里一扔,又回来继续做活了。纪尚才也想得开,自己手上的差使慢慢的放开了手,越来越多的留出时间在家里含饴弄孙,只全力支持儿子和儿媳妇办差。 有了小莲和小青“双剑合璧”,看帐、家务、采买,上上下下一把抓,姚采澜顿时轻省了不少,只安心养好身子。 江清山自走马上任之后,忙碌了不是一点半点,休沐基本上是空谈,晚上也经常有应酬,回家用饭的次数都不多了。跟以前自是不能同日而语。 他被闲置了那么多年,心里未免憋着一股劲,想干出点业绩来给人看看。以前在平阳的时候就积累了不少好的经验,这次在云阳任上,垦荒、整地、兴修水利,查账、增加军备、开源节流,练兵、整军、赏罚分明,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幸亏帮手也不少。田师爷被接来以后过了几年闲散的日子,现在总算是有了正事可干,公文处理上的事情基本都交给了他。江清山现在也终于有了能力,帮王子其弄了一个把总的位置,依然是他最信赖的左膀右臂。 宋全胜那人也算是见风使舵、见机得快,查账的时候江清山也是放了他一马,给他时间和机会让他慢慢把帐抹平了,大差不差的也就那么过去了,有些事情是不能一查到底的。当然·他需要填多少银子进去江清山就不管了,只要他识时务、别再搞鬼,那么大家就还是好兄弟。 下边那些把总、副把总也是一样。真心想做事的既往不咎,还想着徇私舞弊、敷衍了事的,那就自求多福吧。 石头去第一春的事江清山不久就知道了,但是那段时间家里事情太多·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后来看儿子来来回回的,蹦的还挺欢实,眼看着长了不少的见识,小小的年纪说话办事很是老到,浑然不像个孩子了。江清山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服气的,明白这一回自己媳妇是对的,自然也就听之任之了。 石头从站柜台做起·然后做了几个月的店小二,又去管厨房,后来管着采买,再后来做账房,三年后·隐然已经成为第一春的“二掌柜”了,虽然名分上还不是。他的年纪毕竟还小,姚采澜并不想让他太过骄矜了,只是看他做的很不错,暗暗喜在心头。 她对商人自然没有江清山那么多的偏见,心里非常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走商途。轻轻松松的赚钱,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样多逍遥自在啊。但是·孩子们的想法往往不跟大人是一样的。 今天石头下工早·其实是特地束找姚采澜的。 姚采澜看看儿子挺拔的个头,刚十二岁已经比自己矮不了多少了。再看看那一双坚毅明亮的眼睛·利落的身形,心里头别提多骄傲了。 “最近第一春生意如何?” “还好。新来的那个师傅琢磨出了几道新鲜菜式,最近正在试吃的阶段,反应还都不错。如果效果好的话,我就会跟林叔打个招呼,把这几道菜式推广到其他酒楼去。” 姚采澜点点头,伸长了手臂努力够到儿子的头,摸了摸,满面笑容,“我儿子真是长大了!” 石头很不情愿的皱着眉让母亲摸了个够。 “咳咳,呃,娘,我想跟您说个事。”石头很严肃的开了 “恩,说罢,什么事?” “我想让您给我请个教骑射的师傅,学学骑射。”这几年石头的功夫一直没落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除去生病时,一天都没歇息过。骑马也骑得有模有样了。平常没事的时候,石头最爱的是就是去后街找江清山的那些亲兵。干什么?单挑呗。 江清山那些亲兵可不是吃素的,那可是经过江清山“魔鬼”训练的,个个都是好手。石头还小,那些老兵都不乐意跟他练,可是却备不住石头软磨硬泡,那就陪他玩玩吧。 尽管那些人都手下留了情,但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现在石头身上大大小小的疤也不少了,家里时时都需要备着上好的金疮药。 姚采澜也心疼,却没办法,管不了啊。只要他喜欢,就桠他去吧,至少能提高一下自保能力嘛。 所以石头近身搏击的技艺提高的很快。不过,一直教他的秦姑妇对于射箭确实不太精通,那些亲兵不经迂江清山允许,也不敢随便就真的教他什么。 姚采澜一下子警觉起来,“好好的没事,你学骑射做什么?” 石头仔细看了看他娘的脸色,终于下定了决心·“孩儿想去考武科。” 姚采澜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敢!” 这大景朝除了三年一试的文科考试之外,最近也开始招考武科。跟文科一样,也是三年一试,分为武秀才、武举人、武进士等几个档次的功名。姚采澜老觉得当今圣上虽然励猜图治,算是个有道明君。可是,有时候,明君比起昏君来反而更容易生事有木有? 考武科就是为了当武官,当武官就是为了带兵,带兵就是为了打仗啊! 姚采澜早就对江清山的差使十分忧心,生怕西北有了战事,江清山首当其冲,就得领兵去打仗。谁知道丈夫的事没解决,儿子又起了这个心思! “你现在在第一春做的不是挺好么,为什么又想去考武科啊?”姚采澜遏止住自己的怒气,努力的使自己能平心静气的说话。 “做生意其实也不错,但是,我更想将来上战场…… 姚采澜都快要疯了,急声截住孩子的话,“上战场?那是说着玩的事么,那是玩命啊那是!你知不知道,上了战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我的老天,就不该让江清山小时候给孩子讲那么多战场上的故事,就不该让石头经常跟江清山的那些亲兵混在一块!姚采澜后悔死了都! “可是……”石头张口就像反驳。 “没有可是!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你就是我的命,你要是想让我失去儿子,就先把我的命拿去!”姚采澜态度很坚决。 石头也预料到了姚采澜的反映,无奈的看着她,“娘啊,你讲讲理好不好啊!生为大景朝的子民,保家卫国是职责所在。作为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没上过战场,那还叫男人么!” 姚采澜不爱听这话,一摆手不耐烦的喝止他,“你不要跟我讲这些!你只需要告诉我,如果你死了,你让我和你爹怎么办?!” 石头抿了抿嘴,淡淡吐出一句,“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去你的“马革裹尸还”!你想气死我啊! 姚采澜怒不可遏,红着个脸转身四下里踅摸东西,想找趁手的东西打死这个不孝的狗东西。 石头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姚采澜追了几步,根本没可能追上身手敏捷的儿子,只好气喘吁吁的大喊,“你趁早死了这个心!你要是敢去考武科,你前脚走,你娘我后脚就能抹了脖子!你要是想让你娘死,就趁早说!” 石头逃到了门外,转身不服气的朝姚采澜做个鬼脸,“不讲理!”说罢掸了掸身上的袍子,才大摇大摆、好整以暇的出了院门,只把姚采澜气的七窍生烟,太阳|岤突突的直跳。 晚饭的时候石头没回来,只让梁子回来报了一声,说是去后街萧右家吃饭了。 姚采澜一肚子气撒不出来,等江清山回来,那火就全发到了他身上。都怪你! 江清山闷着头听姚采澜一顿指责,好脾气的没回嘴,还把白水给她倒了一碗塞到了她手里,“口干了吧,先喝口水。 把姚采澜都给气乐了,“别光做没用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放心,我决不会让他再走我的路。”自己上战场不怕,但是让儿子再去,那真要心疼死了! 石头避着姚采澜,避了好几天。姚采澜也生他的气,眼不见为净。 江清山找了个机会,在书房跟儿子谈了足足一个半时辰。也不知说的什么,出来时父子两个人眼睛都是红的。 石头的口风倒是松了一些,说是“再想想”。 姚采澜还是不放心,反反复复的琢磨了好几天·瞅了个机会又把石头堵在屋里,“咱娘俩好好说说话。” 石头洗漱完了正想上床睡觉,这下觉是睡不成了,只好请他娘坐下,给她倒上了水。 “你想走你爹的路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娘我死了。”石头闻言朝天飞了个白眼。“娘反复思量辽了,也许你不喜欢把你整日里箍在家里,那么,你可以像几年前一样,跟着萧先生再去游历。” “真的,石头大喜迂望。 第一百二十一 儿行 姚采澜把石头的事跟江清山一说,江清山却不舍得顾虑重重,“这次没有我一路看着他,在路上不会碰到什么危险吧?” “我想好了,你选上两个人,要身手好的,在后面悄悄跟着他。”江清山点点头,“行。” 姚采澜一边说话一边手底下不停的在纸上书写。 “你些什么呢?”江清山探过身子看。 “写个合约。跟萧右和石头分别订一个。写明哪些事情不能做。西北不能去,南方偏僻之地不能去,北方严寒之地不能去,只能在中原、京都和江南这几处繁华之地游历。只能走官道,不许钻深山老林。不许管闲事,不许打抱不平,不许……。而且过年的时候必须回来。” 江清山又点头,“你想的倒是挺全面的。不过,万一他出去后趁咱们不在,偷偷跑去从军或是考武科怎么办?” “他这么小的年纪,从的什么军啊!那也得有人要啊!”姚采澜白了他一眼,“至于考武科,那是必须得回家来报考的。他就是能偷偷报上名,在云阳的这一亩三分地上,难道能逃过你堂堂江千户的眼睛?” 这下,江清山没话说了。 萧右和石头看了合约都很是不满,纷纷抗议,可是,抗议无效。为了能实现心中所想,俩人憋着气跟姚采澜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姚采澜看着白纸黑字,心里总算有了点底。石头这人很重诺,萧右也是一言九鼎的人,姚采澜相信他们会认真履行诺言的。 没几天,江清山就给他俩办好了手续,两个人很快就上了路。 送行这天,秦姑姑和萧树因为性情内敛的缘故,所以是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萧右上路。萧右的眼光则是躲躲闪闪的,死活不跟他们娘两个对视。情形看起来相当诡异。 江家这边却热闹多了。 梁子因为石头为了磨练自己不带着他去,哭得坐地上不起来,嘴里“大少爷、大少爷”的喊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结果石头连一眼都没看他。 铁锤也哭得抽抽搭搭的,小惠拿着帕子只抹眼泪。 墩子被小惠抱着,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笑眯眯的冲着大哥招手说再见,后来一见二哥和姐姐哭了,便也扯起嗓子跟着哭了起来。 姚采澜心里酸涩的很,可是还没等眼泪掉下来呢,就看见江清山哭丧着脸,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一脸纠结不舍的看着儿子往马车上爬。我的老天! 等马车看不见影了,姚采澜一把就把江清山拽进了门里头,“你别在外头给我丢人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还哭上了还?!” 江清山这一闹腾,姚采澜想想就笑,反而没有那么难过了。 铁锤紧跟着爹娘的后脚进来,举起袖子把眼泪一擦,先忙里偷闲朝着他爹皱了下鼻子表示鄙视,然后转过头一本正经的跟她娘说道,“娘,大哥走了,第一春可怎么办啊?不是没人管了么?放心吧,娘,有我呢,我去管!” 姚采澜被他这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逗笑了,戳了他大脑门一下:“你管?你管仟么啊?你就是想去吃好吃的吧?” 铁锤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嘿嘿的笑。 “你去是可以,可是,你可不能光吃不干活啊!” 铁锤忙表态,“我干啊,我干还不行么!大哥当初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行。”姚采澜点点头。“不过,前提条件是,练功不能耽误,学业也不能搁下。”铁锤这两年每天跟着秦姑姑习武,总算把那身肥肉甩下去了,可不能前功尽弃了。 姚采澜坐下之后想想又发愁,“萧先生走了,你的课业可怎么办啊?” 铁锤眨眨眼睛,很快就出了个主意,“我可以跟着林叔学啊,您不是常说林叔满腹经纶,很有学问么?” “可是你林叔忙的各地到处跑,哪有时间督促你学习啊?” “您儿子我还用人督促啊?!林叔有时间就指点我一下,平时您儿子自己看书就行了。” 说的倒也是。 比起石头那个爱武枪弄棒的,铁锤则活脱脱像个“宅男”了。能不动就不动,平时里只喜欢躲在屋里,看个书,画个画,弹个琴。 据萧右说,这孩子很是聪明,学什么都快,就是太懒了。姚采澜自己也经常查看儿子的那些作业,那字,那画,那琴,至少是都比自己强了。而他,也才只有九岁而已啊。 姚采澜屋子里的书已经被铁锤打着“借”的旗号,慢慢的,一本一本的,以龟速都挪到了他的书架上了。平时手里的零花钱基本上都买成书了,小小年纪,整个书架上书已经堆满了。 姚采澜也是看他太过于好静,才同意他去第一春的多历练历练总比读成个书呆子强吧。姚采澜的对们的要求一向不高,至少得保护好眼睛,别读成个近视眼啊。 在读书写字这一途中,铁锤是根本不用人督促的。这是爱好,是消遣,是生活的一部分。至于林静轩那水平,指导个铁锤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姚采澜亲自给林静轩些了封信,把事情跟他说明白了。林静轩自然没有拂了她的意。事实上,石头那几年干的很利索,让林静轩很是满意。所以,他很是期待铁锤的表现。于是铁锤也在正式的走马上任了。 铁锤终于争取到了他梦想中的比较自由的生活。 除了早晨还得早起去跟桊姑姑练半个时辰的功之外,到了第一春,也就是记记账,到处溜达溜达,没事的时候就自己看看书,用餐时间那好吃的任着自己点。 啊,我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姚采澜在家里一直焦急的等待着儿子的书信,一直等到初夏十分,石头才写来一封信报平安。 石头的信还是老样子,简洁精练,薄薄的两页纸。不过,幸亏他的保镖里头有个会写字的,内容就翔实多了。 可是,这个会写字的水平也十分有限,那字写的跟狗刨的似的。姚采澜辛苦的连猜带蒙,才算整明白大体的意思。总之一句话,这俩人一出门就开始了他们的折腾之旅。 那马车竟然只是做了做样子,还没等出城门俩人就把马车夫解雇了,然后直奔东城牲口市买了两头小驴子骑上了。好吧·你俩愿意遭罪可没人拦着你。 俩人还是扮成走方郎中,身负药箱、手摇串铃,于村市街巷柱来奔走,为百姓除灾治病。期间,萧右曾经生过一次病,自己给自己开了个方子喝了几天就好了。他还曾经因为救人而被一个乡间地主奉为“神医”,于是俩人在人家家里吃喝不愁的逍遥了半个月。路上,石头甚至还捡了一直黑色的流浪狗,起了个名字叫“铁头”。 儿子啊,你确定这条狗的名字不是照着你自己的名字起得么?怎么听怎么像兄弟啊。 姚采澜拿着信越看越乐。这就是身为男子的好处了吧?天下之大,任我遨游…… 到盛夏的时候,大名府那边送来满满一大车的蚊帐、凉席、绢扇等消暑物事,同时附了一封信来,信中老两口怒斥江清山和姚采澜瞎胡闹,任着孩子的性子来……原来,此时石头已经到大名府了。姚采澜和江清山对此选择无视。 石头的第二封信到的时候已经是初秋了,风吹叶落满地枯黄,让姚采澜更加的想念儿子,望眼欲穿。 石头报告说自己在大名府住了一个月,在江老爷和江夫人跟前尽了尽孝心,一家人相处的十分和谐、十分有爱,现在跟萧先生已经到了繁华的中原了。 保镖在信里头则愧疚的再三向江清山请罪,说是已经被少爷发现了,现在他们白天还是远远跟着,晚上直接就合伙住在一起了。 这样更好,更安全。对此,姚采澜乐见其成,不过,她却有一个疑问,“你带出来的兵跟踪能力有这么差么?” 江清山有点悻悻的,直犯嘀咕,“不应该啊!也许是咱们儿子反跟踪的能力太强吧!”“反跟踪”这个词如此生动形象,自然是跟姚采澜学的。 秋阳高照,姚采澜看着院子里正在逗墩子玩的小惠,脸上闪烁着跟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又有了一段心事。 小惠这孩子还真让人省心。上午跟着自己学管家,下午跟着小青学针铋,平时没事还帮着带墩子,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啊。 那手也真是巧,这两年进步飞速,连一向在手艺上自视甚高的小青都夸她好几回了。 而且她很爱给三个臭小子做衣裳鞋袜,从开始的歪歪扭扭遭到石头嘲笑,到现在的针脚细密,被石头和铁锤抢着要,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啊。 现在已经是十三岁半了,身量虽然还未张开,但是眉清目秀,肤色白皙,眼睛灵动,活脱脱的美人胚子啊。 姑娘越漂亮,越是心灵手巧,姚采澜越是发愁,压力山大·这该找个什么人家啊。 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十三四岁就定亲,虽然姚采澜觉得太早,可是,她不早做打算的话,小心外边的闲言碎语淹死自己啊。嫡母虐待庶女,故意不给说婆家,等到年岁大了就不好嫁了云云。 所以,从今年起,每回姚采澜出门,她都要带着小惠在身旁。一来让她学些人情世故,二来也是在向世人无声的宣布;我家有适龄的待嫁女儿,快束说媒吧。 第一百二十二 少女 姚采澜带她出去应酬的时候,小惠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为人处世落落大方,言语不多,但温和有礼,再加上一张好看的无敌笑脸,很快就赢得大家的赞声一片。 姚采澜也觉得面上有光,自己这些年的培养没白费啊。从此后,姚采澜的名声较之以前更上一层楼。把庶女教的这样好,这一定是一个规矩守礼的好人家啊。 平时交往的几户人家里头,也有年龄合适的十五六岁的男孩。可是,貌似小惠都有些瞧不上。姚采澜有时候会旁敲侧击的问上几句,小惠跟姚采澜之间关系处的很是亲密,也就毫不羞涩的评论道,“张家的少爷眼睛长的不好,老是滴溜溜的在女孩子身上乱转。李家的少爷很没有礼貌,只顾着自己快活,从不管别人……” 说来说去,竟没有一个满意的。不过,说实话,那几个孩子,连姚采澜都看不上。虽然家境跟自家都算相当,但人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寻上门来提亲,提的就是被小惠看扁了的一个男孩。姚采澜客客气气的却是很坚决的回掉了,“我们姑娘还小,过两年再看吧。” 回绝一个、两个还好说,总不能都回绝了吧。 嫡女正妻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45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45部分阅读 秋节赏菊花、吃螃蟹的宴席上,崔夫人热情的拉着姚采澜说话,七弯八拐的很快就拐到了儿女的婚事问题上。她含蓄的向姚采澜提起了自己的一个内侄,说是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一向颇有才名。 姚采澜听她口吐莲花,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自然不敢全信,回家后就让江叔派人打听,没想到还真不错。 崔夫人娘家姓史,在云阳县城也算是个大户,一向是耕读传家家风严谨,非常受人尊敬。但是,史家也不是死读书的人家,良田商铺不少,财力很是雄厚。那个男孩是长房嫡出的二子,刚刚十六岁就已经中了秀才是这县城里头远近闻名的神童。他长相英俊,读书刻苦,人品听说也很是不错。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配小惠都是绰绰有余的。 姚采澜反复思量,觉得这门亲不错,便先跟江清山商量。江清山一向不是个爱操心的主,“你做主就行了!你看着好,就是好了!”把个姚采澜气的不行,这是你亲闺女好不好! 姚采澜可没兴趣给他做这个主。这年头男女成亲都是撞大运万一两个人处不好的话自己岂不是费力不讨好、白干了活还落埋怨么?当下强逼着他去打听,江清山被逼得不耐烦,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过了几天,江清山就喜滋滋的回来,连说不错不错大大的称赞了姚采澜的眼光。他亲爹这就算是答应了,姚采澜这才有了底气去找小惠谈。 没想到这姑娘不但不害羞,而且二话没说就板着脸拒绝了,“我还小呢,不想提这个。”说罢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摆弄自己裙子上系的的鲤鱼摆尾的荷包。 可人家算是这云阳县城里的绩优股啊,不少人家盯着呢,时间不等人啊。 姚采澜耐心的问她缘故,可这姑娘来来回回就是这句话还小。搞得姚采澜也没了主意。 江清山本来还有一搭无一搭的亲自打听之后却是打心眼里看上这门亲事了,一听小惠不乐意便急了撸撸袖子便亲自上阵。姚采澜不放心他的火爆脾气,提着气站在廊下窗边听着屋里的动静。 江清山进去没多久就听见屋子里面劈里啷一顿乱响,吓得姚采澜一把推开门就冲了进去,只见地上一片狼藉,杯盘扫地。 江清山怒气冲冲的瞪着小惠,小惠抿着嘴、眼含热泪却还是一脸倔强的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姚采澜忙把江清山推出去,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回过身来又把小惠拉起来。 姚采澜安慰小惠说会尽量考虑她自己的意见,又进一步的试探,妄图能套出点什么来,结果小惠还是闭紧了嘴巴什么也不说,只是躺在床上默默流眼泪。 难道真的是心里有人了? 姚采澜就纳了闷了,可小惠这么些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还真没发觉什么。 问问她最亲近的张嬷嬷,一脸的茫然。再问教她女红的小青,还是不知道。 姚采澜暗地里又把桃子叫来,冷着脸把桌子一拍,“你们小姐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吓得桃子呜呜直哭,却咬死了“什么事也没有”。 姚采澜很无奈。女孩妁心事你别猜啊!青春期的少女,真的很难搞有木有? 姚采澜劝小惠这边行不通,只好向江清山那边使劲。她费尽了口舌,试图说服江清山,让他尊重孩子自己的噫见。江清山气的吹胡子瞪眼,桌子拍的山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置喙的余地!真是翻了天了她!” 姚采澜被他父女两个闹的头都疼了,没好气的反驳道,“咱们当初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怎么,就兴你反抗父命,不兴别人?!” 江清山被她堵的张口结舌,半天才道,“……所以说么,父母之命总是对的,咱们现在不是过的挺好的么!” 从那天起,小惠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干什么都恹恹的,饭食上也减了不少。 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姚采澜打死也没想到这姑娘遇到婚姻问题居然这么犟!可问题是她为什么这么犟原因还没整明白! 姚采澜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真是劳动模范啊。 这边怕小惠想不开,每天都得拉着她干这干那,想方设法让她散心,还得扮演“知心姐姐”,赌咒发誓的安慰她说,“你不愿意的事我和你爹绝不勉强你!” 江清山那边呢,还得不断的软硬兼施,连哄带劝,生怕他这牛脾气一上来,立马就给小惠订了亲,那这天就真得塌了。 不是亲生母亲真心很悲摧有没有?管多了不行,管少了也不行。 不过,姚采澜的努力总算初见成效。江清山松了口,说等等再看。小惠这才又恢复了笑模样,姚采澜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随着寒冬的来临,又一个年关到了。 姚采澜扳着手指头算着石头回来的日子。终于,在一家人的盼望中,腊月中旬,石头顶着风雪,风尘仆仆的坐着车,抱着他的狗,跟着他师傅回来了。 姚采澜见了他第一句话就是一声冷笑,“哎呦,江大少爷怎么不骑驴了?坐马车多没意思啊!” 石头忙堆起一脸的笑容,“这不是冬天么,天太冷,儿子还是很会照顾自己的!” 姚采澜远远的又一抬下巴,指指紧紧跟在石头脚边的那只瘦了吧唧、冻得缩首缩尾、形象全无的半大小黑狗,“先把它给弄到外院去养着。” 姚采澜一直不同意他养狗,为这当年石头没少闹,发起了无数次反抗“暴政”的斗争,结果自然都是“惨遭镇压”。现在长大了,懂事了,便也想开了。 石头听话的龇牙一乐,“放心吧娘,我坚决不会让它进内院的。”转身就把小狗引到了萧先生原来住的小偏院去了。 等石头再次回来,已经梳洗罢还换过了衣裳,先跟他娘展示一下,“娘,我澡也洗了,衣裳也换了。”然后朝着姚采澜张开臂膀,大喊一声,“娘!”飞奔过来就想抱她。 快跑到跟前的时候又一下子刹住了车,噌的一下就转过身去改成往外跑,“救命啊爹!” 原来此时姚采澜已经从背后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把长戒尺拽了出来,“你别跑,我不打你!” 你不打我你拿那个玩意干什么啊,您就忽悠吧,我才不上当呢。 娘两个围着院子你追我赶,好一阵的鸡飞狗跳。 铁锤笑得前仰后合,一边大叫,“大哥你活该!” 墩子也凑热闹,边跳着拍手边喊道,“大哥快跑!”这孩子大半年没见他大哥了,倒也不认生。真是血脉相连的好兄弟啊。 没跑多久,姚采澜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是没追上跟猴子一般灵敏的石头。姚采澜也知道,石头在外头也一直没放弃练功,没事就找那俩保镖切磋,自己这两下子跟人家根本没法比。 石头好整以暇的站定了,脸不红气不喘,连连朝着姚采澜鞠躬认错,“娘,是我不对,我不该懒得提笔写信,写的内容那么少,回来的也不够早!”那话说的跟顺口溜似的,终于成功的把姚采澜给逗乐了。 姚采澜把戒尺往地上一丢,喘着气、扶着腰慢慢走过去,一步一步的踩着咯吱咯吱的雪,慢慢的把儿子揽在了怀里,“你这个,臭小子,以后不许再出去了,知不知道?!”最后这句简直像是在撒娇了,明知不可能,还是想说。 石头个子一向很高,如今个头已经差不多跟姚采澜平齐了。他颇为感慨的抱住母亲,还拍了两下母亲的后背,像是在安慰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好了好了,我不走了,不走行了吧?” 好吧,我们只能说,有时候,姚采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直在一边做壁上观的江清山同志此时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摸了摸儿子的头,唏嘘道,“又长高了!” 第一百二十三 心事 这个年因为石头的久别归来过的格外热闹,格外的高兴。姚采澜看看儿子,就忍不住的笑。石头说话举止一派大方,比以前又长大不少。还有比儿子的成长更让母亲高兴的么? 铁锤也已经放了年假,整日里缠着石头讲外边的见闻。这些东西,不止他爱听,全家老少都喜欢,就连墩子,都窝在姐姐怀里似懂非懂的好奇的看着大哥口若悬河、手舞足蹈。 姚采澜喝着牛||乳|,磕着南瓜子,听着儿子自吹自擂、连说带比划,讲中原之地如何繁华,讲先生如何给人看病,讲路上碰见的或是听说的什么奇人异事,比那些早八百年就看烂了的才女佳人的话本段子有趣多了! 年三十的时候,按照往年的经验,还是邀了萧家一家三口一块儿过年。不邀不行,一家三口人连个像样的年夜饭也整治不出来,锅碗冷清的,让人十分不忍。 这三个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石头在第一春呆了三年,还管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厨房,虽然没有特意去学,但是普通家常菜也难不住他了。听石头自己“吹嘘”说,这次在路上,萧右就没少沾他的光,觉得石头这个药童加厨师加学生,做的非常好,被伺候的很舒服,差点就乐不思蜀了。 这个话石头没敢当着他爹的面说,否则肯定得挨上几脚:你个大老爷们儿,做什么饭啊! 姚采澜却很是乐见其成,笑眯眯的夸奖儿子是个“多面手”,艺多不压身嘛。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之下,让自己过的舒服点,总是没错的。 在这“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的晚上,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茶点瓜果放满一桌。笑语喧哗兴高采烈。 因为两家太熟悉了,男席和女席之间也没用什么劳什字屏风,就这么吃吧,说个话也方便。 自然,女席上就采澜、小惠和秦姑姑三个人。 男席上则人满为患。本来姚采澜想把墩子叫到自己这边吃,那孩子却十分不满拽拽的道,“我是男人!” 好吧,你是男人。江清山大笑着把小儿子抱到了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着。 屋子里暖烘烘的,暖气袭人。饭菜流水一般上来,还有象征着好彩头的年糕、红烧鲤鱼,一家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姚采澜和秦姑姑低声说着话,话里话外的自然都离不开孩子。 那桌上则是石头他们大呼小叫的,听不见大人的声音。事实上江清山和萧右两个人一直没怎么有共同语言,所以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听着石头和铁锤瞎吵吵,偶尔举起杯子遥遥互敬一下,然后一仰头就干了。 另外的两个孩子大孩子萧树和小孩子墩子,也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主。 “我怎么觉着,萧右现在越来越能喝了?”姚采澜看着临席,奇道。 秦姑姑皱皱眉,“他的酒瘾是比以前大了。这次出去,一路做铃医行诊,赚来的钱大部分都买酒喝了。” “哦,是么。”姚采澜挺惊讶的石头这么多天天天变着花样讲故事,却一点也没提到这事。看来是给他师傅打着掩护呢。 不过萧右和秦姑姑年岁越来越大,萧树也渐渐成|人了,家里经济拮据,光这么“月月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得积攒上些家业才好。姚采澜暗地了便留了心。 “酒分量饮,喝的太多了总是不好。”姚采澜提醒秦姑姑。 江清 最近几年应酬也很多,但是他酒量很不错,再加上年纪见长,阅历也丰富了不少,再也不像年轻时那样轻狂无忌,因此微醺比较常见,大醉是情况已经很少了。 说着话眼角的余光随意瞥了一眼小惠。她最近一直密切注意着这姑娘,试图找出突破口。果然,她发现小惠时不时的往男席那边瞟过去。 她看的很小心,频率也不高,但是,还是让姚彩澜发现了。主要是这种眼神太好分辨了,深情款款,是年少时节最纯真最赤裸的感情。 顺着她眼光看过去,尼玛,那不是萧右么,难道你也有恋父情节? 姚彩澜的心砰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哦不对不对,不是萧右,那是。 。。萧右身边坐着的,萧树。 那还好。姚彩澜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幸亏没出现什么忘年之恋之类的狗血情节。 不过,萧树? 这孩子也不错。身子看着瘦弱些,清布的袍子看着就像挂在身上似的,但也是从小练过的,虽然不像石头那样痴迷武学,但也不算是手无搏鸡之力。相貌很是英俊,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双眼皮,就是看人比较冷漠,不是很爱讲话,属于有事爱憋在心里的类型。他也算是姚彩澜看着长大的,人品不错,品性很是端正,别说坑蒙拐骗了,连谎话都不讲一个的。 除去门不当户不对,别的还真没什么。萧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学习很是刻苦,头脑也聪明,深得游先生的器重,想着明年就去考童子试,据说,过关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姚彩澜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边石头和铁锤都闹着要酒喝,因为小孩子们喝的都是果酒,“没劲个!” 江清山是个儿控,被俩孩子闹的本来已经心软答应了,却被姚彩澜一个凶狠的眼刀飞过来,只好又无奈的改了嘴。石头和铁锤就各种不满,各种嘟嚷。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墩子已经支撑不住,让白嬷嬷带下去睡了,而萧右则又一次不负众望的喝高了。他酒瘾大了,酒量却没咋长。 接下来就是他酒醉后的保留曲目了,姚彩澜很有些期待。石头和铁锤也都眼巴巴的看着。小惠已经很厚道的把头深深地埋下假装吃菜。 说起来姚彩澜对着萧右是很欣赏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朵奇葩。才华横溢却又身世坎坷,满怀抱负却无从施展,简单来说,就是个愤青。平时里只爱看书,作为谋生手段的行医坐诊却是马马虎虎,显然并不上心。有钱就挣,没钱也无所谓。 眼下,萧大台柱忽的站起身来,一脚踏在椅子上,两手摆了很英气的武生造型,张口便是一句“气得俺,怒。。。”嘴巴却已经被似乎早就有所准备的萧树给捂住了,他一边朝着泰姑姑打眼色,让她过来搀扶,一边不好意思的向江清山和姚彩澜告辞,“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回了。明儿一早就来给江叔,姚姨拜年!” 萧右被两个人驾着就往外走,他自然是不乐意的,奋力争扎。但是,他身体不壮,萧树个头已经跟他不相上下了何况还有个两三下就能把他制服马下的泰姑姑呢。 远远的还隐约能听见几声吼,“杀他个血染荒郊。。。百万军中人翻马倒。。。管教贼性命难逃。。。” 第一百二十四 墩子 姚采澜拿着一本诗集,倚在榻上随手翻着,心里在琢磨着小惠的事。过年最热闹最忙碌的几天已经过去,摆春酒的密集邀请还没有开始,正好忙里偷个闲。 眼前不断闪回小惠看向萧树的那个眼神,曾几何时,自己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候。无知则无畏。爱情就是无知者的游戏。冷眼旁观、心如止水的是看戏之人。那么,究竟是看戏人幸福一点,还是沉溺此间不可自拔的人更幸福呢? 没有答案。 小青正拿着块抹布默默的擦拭桌椅。姚采澜的眼睛无意的落到了她身上。 这姑娘办事很可人心意,见姚采澜神游天外,她的脚步和动作便格外的轻,以免打扰到姚采澜。 这姑娘也太闷了些。姚采澜感叹。 自大到了江府之后,整日里勤勤恳恳,做什么都是抢着干的,但话语却不多,不敢做了什么也不爱表功。身上的衣裳就是府中的统一制式,还特意选的大一号,肥肥大大的,连点腰身都看不出来。头上除了青色头绳和一根银簪,常年不变的发式,刘海浓重,几乎遮住了眼睛。这灰扑扑的打扮把她的天生丽质给遮了一大半去,怎么看怎么不起眼。 平日里也不爱说笑,常年板着个脸,虽然她屈居小莲之下,只是个二管事,小丫头们背地里却是最怕她的。她又轻易不肯出内院,万不得已去外院办个事,外院那些油嘴滑舌的小子见了她也立刻正经起来 她做着小惠的教养师傅,比起温和、容易亲近的姚采澜,小惠显然更惧怕小青一些。尽管小青也并未对她有多严厉,训斥都很少,可小惠就是怕她。也真是邪门了。 “你也有十八了吧?”小青停了下来,垂首躬身答道,“会奶奶的话,奴婢已经年满十八岁了。” 姚采澜一下子来了兴趣很久没做媒了啊,“怎么样,心里有打算了没有?” “什么打算?”小青吃惊的抬起头来。 “自然是终身大事了!”姚采澜嗔怪道。 小青的脸一下子白了,忽的噗通跪下去,颤着音道,“奴婢不想出嫁奴婢只想一辈子服侍奶奶!” 姚采澜见她的手都在抖了,也吓了一跳,忙拉起她,“你这傻姑娘,你怕什么啊,有我给你做主呢!” 小青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奴婢从小……又在……那种地方呆了两年奴婢……对男人……见识的太多了,奴婢真的不想嫁人!求奶奶开恩!” 说罢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又要跪下,姚采澜忙拉住了她,“傻丫头,别害怕你不想嫁人我还会逼你不成?!先别急!” 小青以前的经历姚采澜心中有数,确实非常凄惨。她出身于一个富裕人家,却是庶出。她父亲妻妾成群,儿女一大堆。母亲知书达理,琴棋书画,女红针铋,样样精通。从小,她就是由她母亲亲自教导的也见多了高门大户后院里争风吃醋、暗下毒手的龌龊事。母女两个在家里忍气吞声艰难求生。 她母亲一直身体不太好,再加上郁郁寡欢在她十三岁那年就撒手西去了。她这个没娘的孩子境况更是每况愈下。不知他昏聩的老爹被谁撺掇的,竟然答应将年幼的她嫁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为填房。 这姑娘也是个烈性子,居然偷偷离家出走了。可是,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弱女子的容身之所,她很快就被歹人盯上了,不但把仅有的资财抢走,人也被辗转买入了妓坊。 据说,在妓坊中,她曾经逃跑过两次,都没有成功,反而受到了非常严酷的惩罚。 姚采澜怜惜的看了看她,宽慰了一番,只说这男人也有好的,小青却执意不肯,姚采澜也就只好作罢了。 又一个可怜人…… 这个年姚采澜过的格外开心,除了石头归来让她特别高兴之外,还另有一桩喜事。章姨娘有了身孕,已经快要临盆了,因为怕她担心,信件来往之间却一直瞒着她。 直到姚采澜派人去竹通送年礼才得到消息。打发去的人因为路上突逢大雪,在路上耽搁了好几天,年后才堪堪赶了回来。 姚采澜又是替章姨娘高兴,又是担心。没办法,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自己这身体一向康健,生墩子的时候还差点交代了,何况不算健康的章姨娘呢? 至于小惠的事,则不能操之过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姚采澜怕江清山反对,也没敢跟他透露。 石头则早就想出行去京都,萧右也急的不得了,无奈姚采澜就是不松口。好不容易过了正月,春风已经刮了起来,姚采澜一看实在拦不住了,才恋恋不舍的放了儿子去。 临走姚采澜特意多给儿子塞了几张小额的银票,“你们两个平日的花销就从里头出,尽量多给你师傅留些资财,他家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过一天算一天吧。”毫无疑问,萧右对银钱毫无概念,石头一直掌管着两个人一路上的花销。 石头走后不久,墩子又长了一场大病,把姚采澜吓得够呛。这孩子比起他两个哥哥,体质要差了一些,一两个月的功夫总要闹上一场,发热,咳嗽,头疼,让姚采澜紧张的不得了。这时代早夭的孩子可太多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在深夜里守在墩子病床前,姚采澜心力交瘁之际,却越来越多的想起前世的父母来。 尽管记忆已经模糊了,但那些伤感和苦痛还像刻在骨子里一样的如影随形。 前世里,她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她一直以为母亲不爱她,只心疼弟弟。而父亲常年在外工作,虽然比起母亲来还是挺喜欢她的,其实对他们这三个孩子感情都不算深,心里最爱的只有母亲一人罢了。所以在母亲遽然过世之后,父亲的精神支柱立刻垮塌了…… 而自己,几乎怨恨了母亲一辈子。 其实,知道现在才明白,是自己错了,是自己一直局限在小我当中,没有跳出来看看。 父亲常年在外,母亲独自一人在农村抚养他们姐妹三人,祖父一心偏向大伯,从来不过问自家死活,那些年农村生活十分艰苦,物质十分匮乏,可以想见,母亲吃过的苦不计其数,付出了自己以前没有想象到的艰辛。所以,她脾气急躁,甚至有点暴戾,也是生活所迫啊。而自己在一个人悄悄长大的同时,心里的怨恨却与日剧增。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如今,墩子经常生病,自己倒是忽然理解了母亲的苦楚。 非是她不爱自己,而是,她已经没有了力气来爱了…… 正如现在,她想要付出一切代价,只要墩子能好起来,只要他能健康的活着。 在寒风呼啸的漆黑的夜里,姚采澜看着因为发烧而脸色通红的孩子,除了不时的给孩子用温水擦洗一下额头、颈下,便呆呆的坐着,心如刀绞。 因为墩子经常生病,姚采澜几乎成了半个大夫。医书翻了一本又一本,大夫请教过了一个又一个。那几个治疗风寒的药方她已经烂熟于胸,到了后来,自己都能看着孩子的症状来抓药了。 足足熬过了七天的时间,也不知是药方起了作用,还是孩子自身的免疫力的作用,墩子的热终于退了,孩子又重新恢复了旺盛的精力和活泼的笑容。 姚采澜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这一场仗,又熬过来了。 江清山也着急,可他着急是有始有终的,白天忙一天,晚上支持不住看护上一个来时辰就睡下了。而姚采澜却是全程守护,心里的煎熬是从始至终的。真是苦逼的人生啊。 墩子的脾气十分温和懂事,与他急躁敏锐的大哥,聪明懒惰的二哥形成明显的对比。因为体弱,姚采澜便更是偏疼了几分。 每每生病之时,姚采澜便勉强给自己打气,熬吧,熬到六七岁就好了。 小孩子都是爱生病的,大些就好了。姚采澜拼命找出些理由鼓励自己。 所幸,竹通那边终于有了好消息传来,章姨娘生了个女孩,姚谦给取了个名,叫绾澜。要说她生产的过程也是十分凶险的,不过,好歹挺了过来。虽然不是男孩,却也很能慰藉章姨娘孤苦的心灵了。 姚采澜知道了之后虔诚的双手合十往西方拜了一拜。老天保佑啊。 小惠也有了新动静,居然主动提出要去学厨艺。姚采澜高兴的答应了。 江府的厨房里一直有一个任务,就是隔几天就往萧家送些现成的吃食去,诸如四喜丸子、烧鸡或是馒头、花卷、葱油饼之类的,这些年从不间断。时候长了还得额外再带上几套衣裳。 这当然都是因为秦姑姑这个不太会操持家务的主妇的缘故。 姚采澜便仔细的看着,果然,厨房往萧家送吃食的频率比以前高了一些。秦姑姑有时过来找姚采澜叙话,不出片刻,小惠便会寻过来。有时候还会给秦姑姑做些衣裳、手帕之类,让秦姑姑非常高兴,激动的连连夸赞小惠的手艺。小惠便脸红的像苹果一样,低了头闷不做声的做娇羞状。 只有姚采澜在一边看戏看的憋到内伤。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却没人可以分享,真是憋得慌啊有没有? 第一百二十五僵持 萧右领着石头挥一挥衣袖就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秦姑姑在家除了照顾一下小树的起居,早晨监督着铁锤练武,平时也就上山挖些草药之类的来卖,换取些银钱赖以度日。 姚采澜给钱人家从来不收,她也没办法,只好每每都要抢先给小树交来,再就是为萧家人提供一些衣裳鞋袜和吃食了。 幸亏秦姑姑这人心性纯厚,萧右飘然远行,她独自一人带着小树,家里勉强度日,她倒也安然如饴,从不见她抱怨什么。这种恬淡安然的态度,让姚采澜越发的打心眼里喜欢和敬重她。 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未有身孕,她自己从来不说,姚采澜也不敢多问。 小惠已经满了十四岁,江清山沉不住气了,终于又过问起来,急得直搓手:史家的那个孩子还没有订出去呢,赶紧下手啊! 于是父女俩又大闹了一场。江清山劈头盖脸的把闺女骂了一顿,小惠流着眼泪一言不发,可就是不愿意。两个人再一次不欢而散。 姚采澜眼看着瞒不下去了,只好亲自拿萧树的事去问小惠。这孩子脸红的都要钻到被褥里面去,再也没有了跟她亲爹对峙似的倔强与顽固,羞得不得了。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 姚采澜没办法,回到房里只好给江清山交了底。 不出所料,江清山不乐意。他倒是也挺喜欢小树的,但是,喜欢并不代表可以把闺女送出去给他啊。 江清山跟小惠虽然一直都不亲,但是再不亲也是他亲闺女,总想着她好的。他还是喜欢史家的那孩子,想着给小惠赶紧订下。难为人家那头也有意,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这死妮子,太急人了! 小惠很快就知道了父亲的心思,为了阻止父亲一意孤行·她马上就付诸行动,开始绝食。 好样的,真不愧是江清山的女儿啊。 姚采澜一边苦笑,一边还得去劝。“傻孩子,你先别忙着绝食啊,人家萧家还不知道乐不乐意呢·你可别白忙活了啊。” 小惠一听也对,犹豫着倒也吃了半碗饭。 姚采澜一边竭力反对江清山的仓促行动,尽力拖着他的脚步,一边找来了秦姑姑,打开天窗说亮话。 秦姑姑很是吃惊,表示很喜欢小惠这孩,实在是高攀了……可是,具体则么样,还得去问小树本人·自己可做不了主。 也是,这些年,小树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主的,很少过问萧右和秦姑姑的意见,有了心事也从不肯对爹娘吐露半句的。别说秦姑姑了′就是萧右在家,也做不了小树的主。 没办法,姚采澜只好亲自找来小树问问。 小树对姚采澜一向是恭敬有加的,也知道自己一家这些年是多亏了有人家照拂。 他听了姚采澜的话之后先是吓了一大跳,抿着嘴唇沉默许久,才别别扭扭、字斟句酌的开口,“小侄乃一介白丁,实在配不上小惠妹妹·还是……请姚姨和江叔为妹妹另觅良人吧。” 说完就逃一般的走了·慌里慌张的,全不见平时的良好风度。 姚采澜顿时也没了主意·江清山知道了倒是对着小惠和姚采澜好一阵奚落,“这下可好了,你看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你呢!”说得小惠当场就哭着跑了。 这姑娘也真有一股子执着的劲儿,第二日就肿着眼睛来找姚采澜,忐忑不安中又带着一股子决绝,“母亲,我想亲口问问他。” “行啊,把话说开了说透了总比两个人四下里瞎猜强多了。不过,务必要安排妥当。不可授人话柄!” 姚采澜心里挺欣慰,自己这嫡母做的还算成功,至少这姑娘敢对着自己说实话,没有悄悄的背着自己行事,否则自己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呢。 其实,姚采澜心里对小惠这敢恨敢爱的性子很是欣赏。不过,自己却不能推波助澜,只能是有限度的帮她在江清山之间周旋一下罢了,只要别闹得不可开交就好。 孩子毕竟还小,初恋时不懂爱情,谁又知道将来怎么样呢。 不过,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姑娘平时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刻作风还挺彪悍。 据目击者桃子汇报,“小姐去后街给秦姑姑送吃食,正好遇到萧少爷下学归来。小姐直接就上去问了,小少爷头到快低到地上去了,哼唧了半天,说配不上小姐。小姐就说自己本是庶出,也高贵不到哪儿去。萧少爷说家徒四壁,给不了小姐富贵的生活。小姐就说她甘之如饴,不在乎钱-身外之物。萧少爷说自己一心想考取功名,小姐就说不管等多少年,我等着你……最后说的萧少爷张口结舌、哑口无言,只好点了头。” 高,实在是高。姚采澜都要高声给她叫好了。这孩子真是太有心思了,聪明啊。能把固执、有主见的萧树逼到无话可说的地步,那可真是有水平的很啊。 既然当事人被搞定了,姚采澜只好又硬着头皮去劝江清山。但是江清山可不是个讲理的人啊,讲着讲着两个人就得争论起来,到最后都得吵上一架。气的姚采澜一连好几天没给江清山好脸色。 小惠因此对姚采澜更是感激。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家还是江清山说了算,尤其是在小惠的亲事问题上。 没办法,小惠只好又开始“绝食”。每天懒得梳妆,懒得理事,也不读书写字,也不做针线了,每日里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彻底罢工了。姚采澜只好派人偷偷的给她送饭,唯独只瞒住江清山一人。 江清山也没了招,只好“外强中干”的到闺女房中恐吓一番,事实上却拿他闺女毫无办法。 但是,刚入了冬,就传出了史家那孩子定亲的消息,把个江清山气坏了,又狠狠骂了小惠一顿。 姚采澜一边劝着江清山,一边拿眼看着小惠。这姑娘虽然被骂的拿着帕子遮着脸哭的“呜呜”的,其实眼泪都没有一滴。死妮子,你就装吧,其实心里高兴坏了吧? 江清山也没办法了,天越来越冷,小惠的亲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这次石头学乖了,刚进了腊月就乖乖的回来了,主要就是因为墩子爱生病,因此提前回来看的。 “算你还有良心!”姚采澜用指甲狠狠戳戳儿子的脑袋。 石头、铁锤以及小惠,都非常疼爱墩子,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定会给墩子留着的。石头这次回来,便从都城带回足足一大包袱的小玩意来送给弟弟们,有大头福娃的头套,还有泥人、布偶、翻跟斗的小木猴等等,琳琅满目的摆了一大桌子,任着墩子先挑。 墩子高兴坏了,嘴里“大哥”长、“大哥”短的,叫得很是真心实意。 姚采澜也是有心,又在里面挑了些小巧精致的锦盒、布偶之类,连同亲手做的小衣裳一起,等去竹通送年礼时一起送给绾澜。听说这孩子身子骨很是康健,真是令人欣慰之极了。 这次石头回来自然又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完全可以讲上它几天几夜,其中最有意思的当然就属“英雄救美”的故事了。 “英雄救美?大哥,你太厉害了!”铁锤兴奋的大叫了一声。 “咳咳,不是我英雄救美,是赵大哥。”石头有些不好意思,又迁怒的瞪了一眼姚采澜,“都怪咱娘,不让我干这,不让我干那!好好的一次见义勇为的机会,只好让给赵大哥了!” 姚采澜捂着嘴直笑。今年跟着石头的保镖又给换了两个。一个原因呢,是在外风餐露宿的,很是辛苦。二呢,是石头这孩子j猾的很,不出一个月,就跟两个保镖混的滚瓜烂熟,很快就沆瀣一气了,这保镖就起不到监督的作用了,没准还帮着石头一块儿糊弄姚采澜呢。还是时常更换更加的保险些。 “英雄救美之后,那美人不都是以身相许么,美人呢?在哪儿呢?”铁锤一副着急的模样,四处张望,令姚采澜十分不爽。这孩子,刚刚十一呢,成天想什么呢这是? “美人,美人现在在韩大哥屋里呢!”石头有气无力的回答,很有些挫败感。 铁锤很是惊讶,“她怎么这么有眼无珠啊,怎么没看上你呢!”姚采澜差点没被茶水给呛住。这死孩子! 石头上前,把手搭在弟弟肩上,故意喟叹道,“弟啊,你大哥我跟师傅穿的普普通通的,一看就不是有钱的主儿,有时候甚至穿的跟叫花子差不多,人人见了嗤之以鼻,又有哪个美人愿意跟啊!” 大家顿时哄然大笑。 铁锤边笑边安慰石头,“大哥,也是这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像这般只看衣着外表、贪慕虚荣的女子,不要也罢!” 姚采澜已经说不出话了来,铁锤这家伙在第一春呆了这两年,学没学到本事先不说,这烂七八糟的事倒是知道的不少啊。 自己还真得跟林先生好好谈谈,交流交流关于教育铁锤的心得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 定了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最郁闷的不是我,而是赵大哥!石头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一句话就成功的把所有的人胃口都给提了起来。 “对啊,不是赵大哥救的人么,怎么又看上韩大哥了呢7再说了,赵大哥我见过啊,长的比韩大哥英俊潇洒多了!”铁锤各种兴奋,像个好奇宝宝一般,话出奇的多。也许是因为他亲爱的大哥终于回来的缘故吧。姚采澜在一边禁不住又要皱眉。 石头忍着笑道,“你别忘了,当时赵、韩两位大哥也是易装而行。也是赵大哥倒霉,那天,正好是韩大哥扮作少爷,而赵大哥扮作了随从!我看见那混混欺负那个姑娘,周围的人却都不敢上前去管,实在气不过,本来想亲自动手的,可师傅不让,说跟娘亲签了合约的!我去啊,真真要把我给憋死啊!无奈只好给韩大哥和赵大哥使了个眼色。韩大哥扮作少爷,果然扮的是极像的,他也不自己动手,而是装模作样的指使赵大哥上前。那混混怎么是赵大哥的对手呢?只轻轻一拳,就把他给打飞出去,再也没爬起来!我寻思这那女人还不对赵大哥感激涕零么,好么,人家直接对着韩大哥就去了,扑倒在地就哭诉说自己无家可归,愿意做牛做马伺候韩大哥……” “哈哈哈。那女人知道真相后还不后悔死啊!”屋里顿时又笑成了一片。 姚采澜也乐坏了。 不过,江清山那些亲兵终于又解决了一个。管那个女子是爱慕虚荣也好,只看钱也罢,总之,生米煮成了熟饭,女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那帮亲兵虽然粗糙豪放了一些,但家里的钱粮都是不缺的,只要女人善操持,小日子也能过的很不错。至少比起她独身在外、孤苦无依要强上不知多少了,也算一段善缘吧。姚采澜心里下了这样的结论,也就抛下不理了。 大家都笑够了,石头却幽然来了一句,“如今这世道,女人爱慕虚荣、贪恋权势的多不过,好像也有不爱慕虚荣的啊?是吧?”说罢斜了一眼小惠,话里话外的嘲弄昭然若揭。 两个人一直不大对付,石头逮着机会便冷嘲热讽一番。 铁锤从小就是小慧看大的,感情最是深厚,急着阻止道,“大哥!”你怎么说话这么损啊! 那边小惠被戳中了痛处,已经变了脸色,怒气冲冲的瞪了石头一眼眼圈已经红了,随即拂袖而去。气的姚采澜指着石头的鼻子骂,“这死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又是一年年三十。这次的年夜饭萧家却没有和江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如今正是不尴不尬的局面,萧家也正要避避嫌疑因此婉拒了江家的邀请。不过,萧家的年应该过的很不错,因为小惠这死妮子利用管厨房的便利,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一提盒连着一提盒的,给萧家送了不少好东西去。 平时姚采澜也不是舍不得给萧家送,而是要顾忌到萧右和萧树的脸面,既要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又不能伤害了萧家的感情免得看起来像怜悯或是施舍似的。 姚采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多去管。只要她不逾矩这点事还是能容忍的,因为这些都是打着江家的旗号送去的,而不是以她自己的名义。 不过 嫡女正妻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46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46部分阅读 ,好像萧右根本没有姚采澜想象的那么脆弱,把东西大喇喇的都收下不说,偶尔一回进府来见了小惠还打趣自己这位当初的女学生,“叫花鸡味道很不错,下次可不可以再送一只来?” 小惠碍于规矩,不能给小树送些什么,只好拼命的往秦姑姑身上使力,那衣裳是做了一身又一身,搞得秦姑姑都不好意思了。 姚采澜只对她笑,“你可是她正儿八经的师母,给你做些什么都是尊敬师长呢,你就放心的穿着就是了!” 江清山现在则是懒得搭理小惠,一眼都不看她,一句话也不跟她说。小惠本来是极重视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形象的,所以很是难过。即使如此,跟萧树结亲的心却依然毫不动摇,只是默不作声的做着自己的罢持。 这姑娘有主见,有主意,有心数,这让姚采澜对他们的婚姻又多了几分信心,开始真心诚意的盼望着两个人的亲事能够水到渠成。 石头见墩子这几日活蹦乱跳的,便放下了心,又一次跟着他师傅走了。这次的目标是江南。 姚采澜还得继续跟墩子的“每月一病”做不屈不挠的斗争。要说这孩子平时体质也很不错,上树爬梁的,欢实着呢,为什么这么容易感染风寒呢?姚采澜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想尽一切办法寻觅良医好药。 一波又一波的,这种感觉很是折磨人。姚采澜自嘲的想,自己的生活似乎只剩下了两件事:给墩子治病,和等待给墩子治病…… 这日子熬啊,熬啊,好不容易到了夏季,萧树报名参加了童子试。 放榜之前的日子,小惠急的饭都吃不下去,嘴上起了好几个火泡。 所幸,天不负让她。萧树终于考中了,得了秀才的功名。 萧树也不是傻子,这些年,萧右好不容易攒下了几十两银子,便全部拿了出来买了些二十亩田地,日子便较之以前好过了不少。因为有了功名便可以少交好些的皇粮国税,不多买地才是傻子呢。 这次姚采澜有了底,再去探话时,江清山便不情不愿的松了口,却还是说话不太中听,“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样吧,有你哭的时候!” 萧右临走时也已经留下了话,全凭小树自己做主。 两个人的年纪也都不算小了,所以,姚采澜就和秦姑姑商量着,请了媒人,交换庚帖,很快就过了小定。萧树就算是正式的成了江府的女婿了。 姚采澜本来就想着替他打算一二,如今更要全心全力的扶持了,便跟江清山商量·想送萧树去府学学习。 秀才到举人,这可是一个相当大的门槛,好多人都没有跨过去去呢。 去府学开阔一下眼界,多结交一些人,学业上也能有更高的造诣,考上举人的把握至少能提高三成·所以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谁知姚采澜托了秦姑姑跟萧树一谈,人家根本不同意!竟然不想沾老江家的光! 真是个骄傲又敏感自负的年轻人啊。 江清山本来就不大情愿,如今一听这家伙居然不领情,更是气的直跳脚,直叫着要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揍上一顿!小惠急的直想哭,姚采澜一气之下便把萧树叫来训了一顿。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多去管。只要她不要逾矩,这点事还是能容忍的,因为这些都是打着江家的旗号送去的·而不是以她自己的名 江清山本来就不大情愿,如今一听这家伙居然不领情,更是气的直跳脚,直叫着要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揍上一顿!小惠也为这事急的直想哭,姚采澜一气之下便把萧树叫来训了一顿。 “你说,你是不是没把我们当自家人,还当外人呢?我们帮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家人,你好了,我们大家都好!可是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没真正把我和你江叔当一家人你啊!” 姚采澜这次不跟平时一样和蔼可亲,而是一上来就咄咄逼人,摆出一副气愤的样子。 萧树还真没见过姚采澜这个架势,顿时慌了,“不是、不是,姚姨,你听我说-” “你还说什么啊你啊,我算是看透你了,这么多年我们处下来,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半个儿子看呢,结果你-”说着一副伤心的表情,眼睛还气的看向了别处。 小树更慌了,站在那里想上前又不好,急得只搓手,脸上的汗都流下来了。话说,姚采澜待他确实很好。不过,那时候的人都矜持,不会把话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因此,这还是姚采澜第一次向小树剖白“心迹”呢,小树收到的冲击可想而知有多么大,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姨,我……我听您的还不行么?!” “真的?” “真的!”bgo!搞定! 乖女儿啊,你别以为就你会“激将法”这一招啊,对待小树这种冥顽不化兼死脑筋的人,温声软语、好声好气有时候还真不管用! 一百二十七 出征 萧树答应了之后,姚采澜就立马催着江清山给江老爷写信让他走走路子,通通人情。江老爷办事那是实打实的有效率,很快就回了信,说是打点的差不多了,让萧树过来,只有个简单的口试,只要不是太差就能入学了。 因为府学的入学标准就是有秀才资格就成,不过,没有人推荐保举也是白搭。所以,江老爷跟自己儿子也不藏着掖着,信上说的很明白,推荐孙女婿萧树入学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萧树打点行装去大名府,还专门买了一个小厮跟着。秦姑姑也想要跟着去,萧树却没有同意,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希望再让秦姑姑长途跋涉、辛苦受累了。秦姑姑留在此地,还有人作伴,顺便也好打点一下萧树名下的田地。 这个家向然是萧树说了算,秦姑姑没办法,也就十分不舍的把萧树送走了。临行之前,萧树来跟姚采澜辞行,出门的时候“恰巧”碰见了来请安的小惠,小两口倒也小小的话了一下别。 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小惠轻易出不去门,萧树除了用功读书,也不不太喜欢出门做客。 因此,两个人见面的激动心情可想而知。小树一直盯着天边的云彩看,死活扭不过头来看看未过门的小媳妇,问一句答半句的,还老打磕巴。小惠要大方得多,脸上跟红苹果似的,两只手使劲搅着,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小树,丝毫不舍的离开片刻。 夏天过去了,秋风吹了起来。刚刚消停了一个夏季的墩子又闹腾起来了。流鼻涕,打喷嚏,嗓子嘶哑,咳嗽,发热。 姚采澜简直都要疯了,还有完没完啊!老天爷,你这是玩的哪出啊! 可是·抱怨归抱怨,人还得打起精神来,把孩子照料好。虽然墩子经常得风寒,可是貌似病症还都差不多。看着孩子没精打采、脸色苍白的靠在自己怀里,姚采澜的心就跟在油锅里煎熬一样。一边让小莲按照上次有效的那个方子去给墩子煎药,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来缓解症状。 洗热水澡·冲洗鼻子,多喝开水,多喝热汤水,吃易克化的粥品,发热的话就要擦洗全身…… 说实话,这两年姚采澜让墩子搞得身心俱疲,连以前从来不舍弃的瑜伽、剑术都提不起精神来了,所以,这两年她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肉又丰满了起来·却毫无锻炼的兴致。 心里一直隐隐恐惧着,深怕墩子一病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去,特别没有安全感。 现在,墩子一有点风吹草动全家都紧张的不得了。平日里,天一凉白嬷嬷就赶紧追着墩子要给他加衣裳·墩子却不乐意,俩人总要你追我赶的拉半天锯。 夜里墩子爱踢被子,所以,白嬷嬷、二妮还有另一个小丫头轮着值夜班,务必得保证墩子不受凉。 一家人呢真是算得上是严防死守了,可就是这么防着,还是防不住。 如此几番过后,姚采澜也明白过来了·峄因不是墩子生病的主因·内因才是呢,本身就因为墩子是易感染体质。 按理说·呼吸道的问题多泡泡温泉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不少大夫都给过类似的建议。可是,温泉也不是可以一直呆在里面的,只能泡不大的功夫,其余的时间,山里头空气还是有点阴冷潮湿的,反而不如家里舒坦呢。 连着奋斗了小半个月,墩子才慢慢恢复了归来,重新变得生龙活虎了。 在给孩子治病的过程中,姚采澜觉得,自己跟江清山之间的感情好像更进了一步。就是那种患难与共的感觉,孩子生病带来的压力两个人一起承担,互相鼓劲,互相安慰,心里的焦虑和恐惧好歹还有个人来共同分担。 姚采澜一直忙着墩子的事,对其他的事就没顾得上。等墩子好些了,姚采澜这才江清山神色有些不对。 追问之下,江清山才告诉她,西北告急。 羌戎安静了这十几年的时间,休养生息,现在大概养的兵强马壮的,终于又蠢蠢欲动了。秋天草木枯黄,他们族人又要苦挨一个缺粮少衣的漫长冬季了。因此,大规模的烧杀抢掠又开始了。 姚采澜全身的血液都要凉了,一把抓住江清山的袖子,“怎么了,西北又要打仗了么?你又要去战场?” 江清山看她脸色发白,忙安慰道,“你放心吧,如今还没有军令来呢!就算要开战,也不一定会调我们所的兵啊!” 话虽如此,姚采澜仍然觉得心惊肉跳的,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噩梦连连。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次当今圣上应对的也格外迅速,没出一个月,军令就下来了,调集云阳所的兵士一千,先集结到大名府,然后像西北进发! 姚采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确实毫无办法,心里简直恨得要死,狠命的掐了江清山身上无数下泄愤,还是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大军开拔那一天,姚采澜面朝里,铒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她不想去送江清山,心里一片麻木。她兴希望自己骗骗自己,不想亲眼看着他走。 重重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床前,有双熟悉的有力的手正在抚摸她的头发。 她咬住嘴唇,任眼泪无声的躺下来,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你放心吧,为了你,为了孩子们,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我还得看着孩子们成家过日子呢!” 说完这一句,江清山给姚采澜掖了掖被角,转身就大踏步而去。 姚采澜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远去,又听到外面好像有马匹嘶鸣的声音,这才用被子蒙住头,放声痛哭出声。 她在床上溜溜的躺了一天,半醒半睡的,做着乱七八糟的梦,到了第二天才打点精神爬了起来。日子还是得照常过下去。 姚采澜硬撑着终于没出什么问题,后来却听说江老爷急得生了一场大病。自从江清峰和清秋相继去了,他唯一就剩下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了。虽然孙子不少,但也代替不了儿子不是?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萧树顺利入了府学。石头则是听说了父亲出征的消息,刚进十一月,就匆匆的赶了回来。 良,你没事吧?”石头担心的看着姚采澜。 姚采澜强打笑脸,“你这孩子·看你说的,我能有啥事啊?” “娘,你放心吧。我爹身上功夫很不粗,脑子也好使着呢,肯定会打个大胜仗回来的,把那帮龟孙子打得哭爹喊娘,扬我天朝军威!”石头眼睛贼亮,说的义愤填膺,眼睛里放射出一种有点狂热的光芒来。 姚采澜被他乐观的态度所感染·心里顿时觉得松快了不少,这才有心情把孩子打了一巴掌,“你想什么呢?我告诉你,你爹那样我是管不了了,你要是还想着去战场·那你娘我就真的不想活了!” 本来是笑的,可说着说着,眼泪就来了。 说起来她的心理最近很是脆弱,一点点的事都想要哭。 石头一看心疼了,忙赌咒发誓,“放心吧,娘,我知道·我不去还不行么?别哭了·我不是一直都最听您的话么?!” 姚采澜这才转悲为喜,又把他拉得近一点·仔细打量大半年没见的儿子,“哎呦,儿子啊,看着又长高了,”说罢站起来用手比划了一下,“死小子,居然超过你娘了!” 石头撒娇做痴的,总算把姚采澜哄得高高兴兴的。 姚采澜又说道,“你小树哥哥去府学了,娘呢,就有个想法,你看看中不中?府学也有些附学的学生,只要有钱,能自己掏得起学费,就能去听课。我想着,你现在年纪太小了,西北那边又乱,老是在外边转悠我还是不放心。趁着年纪小,你还是多读点书为好!” 一听要读书,石头的脑袋就隐隐作痛,“不要啊,娘!” 姚采澜的脸一板,“我反复想过了,这样对你是最好的,省的你想东想西的,整天不着调!” 石头一看她娘的脸色,如今正在敏感时期,他实在不想再惹他娘难过,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只好苦着脸,做无声的抗议。 但是,姚采澜很快就提笔给江老爷写了信。江老爷十分高兴,他早就觉得这孙子是个可造之材,一直想着能把他弄到自己身边来看着,这下子真是正中下怀啊!立刻就以饱满的热情,很快就把相关手续办好,还非要给石头缴学费。 了 尽管府学看着江通判的面子,会给他个不小的折扣,可那银子还是少不了啊,第一年的学费就是整整三十两银子。至于第二年交多少,就看你的考试成绩了。如果考试成绩好的话,就能专成正式的生员,不但不需要交银子,而且还由朝廷供给禄米,提供食宿呢。 姚采澜没同意公公的建议,写信给公公说,这笔钱让石头自己负担。 石头.都要哭了,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姚采澜安慰他道,“你可别疼钱,我这里正好有个机会让你把银子赚回来!” “真的?”石头喜出望外。 “你林叔总想着把第一春给开到大名府去,已经筹划了好几年了。你这次去大名府,正好帮着你林叔把这件事做下来。在大名府开酒楼自然少不了依仗着你祖父,正好由你去跟你祖父交涉。放心,这回,我正式的给你大掌柜的名头,每年的分红少不了你的!” 太好了!石头正嫌弃读书太过苦闷,折腾折腾酒店的事还是挺有意思的,至少比整天被关在书房里强吧?再说了,石头这几年游历的多,自觉的又有了不少好点子,应该比自己几弈前做得好。而且,这次上有林叔和祖父,底下肯定还会带着一个有经验的二掌柜,倒也不用太担心自己会扑街。 第一百二十八 等待 虽然抠门又小气的母亲让自己自食其力,不过,石头现在倒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为什么呢? 原来,这次石头自江南回来,可不是空手而回,而是押着两大车货物浩浩荡荡回来的。一大车货物是江南的物产,诸如茶叶、生丝、瓷器、漆器等等。这些东西在北地都是炙手可热的东西,转转手就能轻而易举的赚一大笔银子。而另一车货物更是了不得,乃是从沿海的大码头那边淘回来的南洋宝货,包括毛纺织、毛皮、亚麻、象牙、檀香木和各种小摆设。 姚采澜惊讶的看着儿子孝敬给自己的满桌子的东西,毛皮、象牙什么的自不必说,其中还有几个造型小巧精致的钟表,甚至还有一个地球仪,一架望远镜。 沿海跟外国的贸易规模已经大到如此地步了么?前世的那些不好的阴影瞬间就笼罩住了姚采澜的心,让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石头在一旁忙解疑道,“我大景跟西洋、南洋等国的贸易仅限广州一地,因为海上路途遥远,风险很大,因此商船来往并不频繁。” 姚采澜狐疑的看着他,“就你这么一个小毛孩子,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不会干了什么非法、违规的事情了吧? 石头一看母亲的眼神就恼了,气道,“您放心,这些东西不是我杀人越货得来的!” 原来,他偶然遇到一个西洋商人,名叫大卫。那人正穷困潦倒,走投无路,连回国的路费都没了。通过他蹩脚的本地话,连猜带比划的,石头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原来这人听说东方遍地黄金,便砸锅卖铁的整了一批货物,跟上了一艘大船。历尽九死一生·终于到得了中国,结果这里的关税高的下人。大卫跟着他的同伙想办法给海关的官员送了礼,总算是免了一些,结果又遇上了j商,卷了货物就找不着人了。所以大卫就陷入了窘境,而且他的同伙在一旁看热阄的看热闹·都表示爱莫能助。 哦,原来如此。姚采澜总算放下了心。对那位大卫的遭遇,姚采澜并不同情,因为她已经暗暗把另外一笔账给安在了他的头上。 “这个望远镜你那里还有么?”姚采澜先把这个东西挑了出来。 “一共就两个。另外一个我想自己留着玩呢。” “别留了,都给我!”姚采澜一看石头猢痛的样子,又加了一句,“放心,我会按这里的价钱付你钱的!” 姚采澜要望远镜做什么?自然是想办法让人送到西北去。也不知有没有用?不管了,送去再说吧。过了几日·姚采澜挑选了几个利落的亲兵,跟宝贝似的把望远镜装在了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送去了西 至于前线的战事如何,姚采澜是两眼一抹黑。官方有消息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告诉内宅的妇人。姚采澜只盼着江清山的每月的家书。 可江清山家书上总是语焉不详,寡淡的无滋无味·除了“我很好”,就是问“家里好不好”,根本没有什么实质内容。 姚采澜只好听着坊间那些小道消息,一回说胜了,一会儿又说败了,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以讹传讹,心情却也跟着一惊一乍的。 好几本经书又被姚采澜从箱子底下寻了出来,没事就翻翻经书·努力从诘牙难懂的字里行间去寻找心理的安慰。 这个年过的也是索然无味。刚过了年没几天·石头就打点好行装,跟着回来过年的萧树一起去了大名府。石头的两车货物早就销了出去·赚了个盆满罐满,整天做梦都要笑醒,恨不得自己能再下一回江南。可惜,姚采澜命他即刻入学读书,石头只好蔫嗒嗒的上了路。 临走时姚采澜嘱咐道,“你最好不要住在你祖父家中,要知道,你大伯母多年以来对我们二房积怨很深。你这一去,按她的想法,肯定以为你是去争夺家产的,万一她心术不正……” 石头点点头,看她忧心忡忡的就笑着安慰道,“娘,您就放心吧。您儿子这几年行走江湖可不是白混的,什么人没见过?!我要是被个区区女流之辈算计了,我这江字就倒过来写!” 不过,石头到了大名府之后很快就写信回来,江老爷死活不肯让他住到府学宿舍去,连着萧树一块留到了府中。不过,石头写到,祖父给自己两个专门开了小灶,配了两个府里的老人,十分的稳妥,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锤看着哥哥能做大掌柜,很是羡慕,强烈申请自己也能升ˉ级,起码,也得有分红好吧?不想却被姚采澜以他年龄太小为由给无情决绝了,并哄他道,“等你十五岁了,也让你做大掌柜!” 铁锤这家伙脑子好使得很,压根就不相信姚采澜说的这话,拿着这空头许诺沮丧万分。不过,真正的打击还在后面。姚采澜道,“你哥哥去读书了,你也不能这么闲散下去了。你跟他又有不同,你聪明好学,在学业上肯定能有一番作为,所以,过了年也去读个书馆吧,将来也好像你小树哥哥那样考个功名。” 铁锤虽然无奈,但是,也知道母亲说的话是对的。要想过上自己想要的逍遥自有的日子,有个功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径。对此,他早就有了盘算。 “既然萧先生已经回来了,我继续跟着他念不就行了?” 姚采澜摇摇头,“萧先生并不擅长科举考试所作的那种官样文章,你要是跟着他念,虽然最后有可能学富五车,可是,给你一百年你也考不出个秀才来!” 至于,最好的选择是谁?自然是游先生了。 要说游先生也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虽然在若干年前跟江家闹的不太愉快,但也很痛快的答应让铁锤来试一试。 游先生也很怕再来一个跟他大哥一样冥顽不灵的,结果,在问了铁锤几个问题之后,很快就高兴的撅着胡子收下了这个学生。 听完铁锤的汇报,姚采澜顿时觉得十分有面子,多年前丢了的场子终于找回来了。哈哈哈!姚采澜真想仰天大笑三声!死老头,知道我江家孩子的本事了吧? 墩子已经快要六岁了,因为经常生病,也没有很系统的开始启蒙。平时都是小莲、小青和小惠三个人胡乱教着的。姚采澜自己根本就没心思去管儿子的教育问题。只要你不生病,就是当一辈子睁眼瞎娘也愿意啊!要说,姚采澜对儿子的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真是相当于没要求了都。 既然萧右回来了,这个任务自然而然的就归到了他身上。不过,墩子一个月总得闹腾一回,这学上的也没怎么有规律。 不过,说起来也是久病成医,墩子对读书写字兴趣一般,倒是对自己吃的那些中草药很有兴趣。这下真是逮着了萧右,围着他问这问那的,萧右也就跟他仔细的讲解。 萧右不能出去游历,自家的诊铺自然还得开起来,还得养家糊口不是?这下墩子高兴了,萧右看诊的时候,墩子就呆在旁边一瞬不瞬的盯着看。 盯的萧右有点毛骨悚然了都,只好扔给他一本医术,一边学着认字,一边学医。所以,墩子的启蒙课本不是《三字经》,不是《百家姓》,居然是从《素问》、《脉决》开始的。 萧右跟姚采澜打了声招呼,姚采澜完全没有意见,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心里还幻想着,说不定墩子自己瞎捣鼓捣鼓,能自己把自己的病给治好了呢。 墩子的病总是从着了凉、打喷嚏开始的,姚采澜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莫不是过敏性的吧? 苍天啊,前世那是因为环境不好,过敏体质的人数不胜数,可在这里原来也有过敏这种东西存在啊!姚采澜欲哭无泪。 她一筹莫展,只好磨了墨开始写信,把墩子的这种症状详细描述了送到大名府江老爷、竹通姚谦、甚至江南的柳夫人那里去,请他们给自己代为打听这方面的灵丹妙-药。 这些人可都是不负所托的人,不久,各种方子、偏方姚采澜就攒了一大堆。姚采澜让墩子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的拿给萧右看,再有、由萧右去粗取精,挑选出可用的方子来。由此,墩子过上了试验品的生活。 有的方子管用,有的不管用。有时候那管用的过上一段时间也会失灵。只好试验,不断的实验。 墩子那家伙也很有意思,自己已经会写几十个字了,居然像个大夫一样,一本一眼的开始做起了记录,也就是开始写脉案,记录自己每次生病的时间、症状,用的方子,以及效果如何。 总起来说,效果是有一些的。墩子过敏发作的频率低了一些,发热的时候低烧居多,高热也少了,但还是去不了根。 姚采澜担忧的问萧右,“不会一辈子好不了了吧?” 萧右只摇摇头。谁也说不准啊。 我了个去啊! 一百二十九 向南 过敏这种东西,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让姚采澜时时刻刻处在紧张状态。姚采澜有时候跟秦姑姑抱怨,“我的生活不外乎两件事,一是给墩子治病,二是等待着给墩子治病。” 墩子的事占据了姚采澜所有的注意力,家里的事则能扔就扔。反正大部分日常性的事务小莲和小青都能安排的妥妥贴贴。其中,小惠也出了不少的力气,主动的帮着看帐、管账什么的,给姚采澜分了不少担子过去。 除了管家,小惠剩下的时间自然都是在绣嫁妆了。亲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准备嫁妆是个大工程。大件的自有姚采澜去操办,嫁妆当中的绣品却是需要自己动手的。说起来,这孩子也真有一股子犟劲,谢绝了所有人的帮忙,大大小小的衣裳、帐子和被褥等物,硬是自己一个人动手。每日里除了管管家事,就是呆在绣房里埋首苦干,从早到晚的,很少停歇。姚采澜看她辛苦的样子也是心疼,不过,小惠面上虽然答应的好好的,转身却依然故我,她对小树的一片真心可见一斑了。 其实自打小惠定亲的事传了出去,外面的议论其实并不好听。这姑娘人品、相貌俱是十分出众的,孰料千挑万挑的,最后却挑了个穷秀才。不少人在背后都指指点点。有的说小惠跟人大概已经有了私情,所以才不得不定亲。当然也有的说姚采澜故意薄待庶女,见不得庶女好。 这些闲言碎语让小惠对姚采澜觉得格外的歉疚,姚采澜却不以为然,“谁人人后不说人,谁人不被别人说?只要咱们自家日子过得好,别的都是胡扯!” 铁锤一直老老实实的跟着游先生读书。虽然一点也说不上刻苦,但是,作业总算都能好好的完成了,还三不五时的得到夸奖至少姚采澜没被“请家长”。他的功课完成的十分轻松,放了学还有时间去第一春转一转,二掌柜的工钱他每个月可还都领着呢。 石头在大名府那边一边上学,一边忙着筹建第一春。在江老爷的大力协助之下据说手续已经都跑了下来,地方都选好了,正在装修,就等着良辰吉日开张呢。 家里的人各忙各的,只有姚采澜,无精打采的看着在身边玩搭积木玩的很投入的墩子。这孩子,没生病的时候生龙活虎的饭量也好得很,完全没有药罐子的样子。可是…… 墩子的病症季节性比较明显,到了夏天就会消停上几个月,让姚采澜喘口气。不过,一入了秋就又卷土重来了。 姚采澜的书架上,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医书。 她站起身来,随手抽了一本,忽然看到“咳喘”那一节说是到了南方气候湿润的地方,病症就会得到缓解。姚采澜心里便一动。虽然墩子的病症与“咳喘”不大相同,但却同为呼吸道的疾病应该是相通的。而且,墩子的病确实是夏季不怎么犯的,因此……自己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姚采澜觉得自己寻到了奥妙-所在,高兴的在屋里转了几个圈,顿时觉得心里敞亮了,漫天的云彩仿佛马上就要散了。 自己这辈子包括上辈子,居然一直生活在北方,确实没有机会去看看锦绣江南。 就这么定了!为了孩子,姚采澜用什么方法都已经不在乎了。至于江清山,就让他自己折腾去吧姚采澜已经顾不上他了,反正对于战事,自己也干着急使不上劲。 她也没人商量,满腔的兴奋之情无处抒发,只好把萧右和秦姑姑两口子给请来了。 萧右听完之后一拍桌子,就激动的站起来了立刻大声赞同,“好,这法子应该是管用的!你不是说过沐浴过后墩子的病情总要减轻很多么?到了江南气候湿润,道理应该是相通的。” 好吧,就知道,这家伙对四处走走的建议那是没有一丁点免疫力的。这一段时间窝在家里,他肯定早就憋坏了。 上一次去江南,让他流连忘返,简直乐不思蜀。那如梦如画的江南,在梦里都向着他招手呢。 秦姑姑看了看满脸兴奋压也压不住的萧右,随即点点头,表示萧树自己在大名府,跟石头在一块挺放心的,如果姚采澜要走,自己一家自然要跟着一起去江南的。 事情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选地方了。最好有亲戚朋友能照应一下,人生地不熟的毕竟做什么事都不方,心里也没底。 人选倒是有,而且是两个。一个是柳夫人。另外一个就是江夫人的娘家,江左曾家 最后,几个人选定了江左曾家。因为曾加所居住的万州城比柳夫人住的地方更繁华一些,更靠近长江,偏在东南方向,气候更要温暖湿润,交通方便,气候也更宜人。柳夫人所在之处更偏僻,远在内陆。 于是姚采澜就给江夫人写信,询问他们二老的意见。江老爷的意思则是让姚采澜先领着墩子去大名府,让墩子认祖归宗,然后一行人就可以带上江夫人的亲笔信,江老爷再派上几个走惯了江南路的下人一路给姚采澜做向导,这样路上更方便、安全一些。 姚采澜自然非常乐意。 江老爷那真是可靠的靠山啊,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句话,这位“老黄牛”立刻就给出十分靠谱的答案和路线来,而且不求回报,永不疲倦,让姚采澜心里总是暖融融的,心里十分的踏实。 有了江老爷的支持,这事就板上钉钉了。不过,现在已经入了冬,还是忍忍吧,到了明年开了春再走。 姚采澜度日如年的等着,等得心都要焦了,因为期间墩子又得了两三次风寒。每一次发热、咳嗽,都像在挖她的心一样,恨不能以身相替。 出了正月,终于开了春。姚采澜指挥着人手收拾行李,上路。大家对于收拾行礼早已经驾轻就熟了。江叔被留下打点家中的一切,家里的产业、田产还在,而且也得在此等待江清山的消息,不能缺了人 江清山临走时留下了五个亲兵,又从兵营里挑了几个利索能干的,一股脑的留给了姚采澜,以免家里出什么意外。所以,一路上的安全问题是没有多少问题的。去往大名府的路已经走了好几回,心里有了数,也就仔细安排,稳扎稳打的,倒也顺顺利利。 待到了大名府,石头和萧树都特意在府学请了假到城门口迎接。同来的还有玉谨,中等个子,身条细长,长的很俊秀,皮肤又白,简直像个女孩子一样的漂亮了。见了姚采澜有些拘谨,却彬彬有礼的问好,还主动跟铁锤和墩子打招呼。 姚采澜已经很夸张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我终于知道貌赛潘安是什么样子了!”结果让玉谨阄了个大红脸。 石头忙打岔,良啊,你少开他玩笑,人家脸皮可是薄得很呢!”玉谨趁势往石头后面掩了掩身形,很不好意思。 姚采澜见玉谨和石头说说笑笑的,看着并不像是心有芥蒂的样子,石头还不时的往他肩膀上捣上那么一下,处的很是亲热,心里的石头倒算是落下了一大半。 到了江府,一家人相见,一阵激动落泪不提。等大家情绪都稳定了下来,姚采澜才赶紧瞅准机会问公公,“爹,您知道前线战事怎么样了?” 江老爷摇摇头,“我得到的消息也不很确切,反正大大小小的已经打了几十仗了,有胜有败的,反反复复的在拉锯,今天丢一个城,明天再夺回来的……总之,你放心,羌戎想轻易的打到都城去,是不可能的。至于清山本人,偶尔写封平安信来,具体情况他也说的不甚详细。” 姚采澜只好跟着叹口气,摇摇头。 至于大嫂刘氏,则一直称病,呆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没出来。姚采澜便把随身带的些药材挑了一些,让小青给送了过去,说是“不便打扰,等大嫂好些了再去看望”。只做做面子情也就是了。 江夫人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跟人说话时口齿还不太清楚,但还是能听懂的。每天还能自己扶着手杖在屋里走上几步。 姚采澜向她请教曾家的事情,李嬷嬷便详详细细的跟她念叨了一边,有不清楚的地方,江夫人再来补充。 在大名府呆了足足有大半个月的功夫,江老爷日日牢牢看着铁锤和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大的那几个每天都得去上学,而且年纪大了也越来越无趣,还是小一点的比较可爱。 孩子嘛,谁真心对他好自然是心里门儿清的,于是俩孩子打蛇随棍上,日日歪缠着祖父要这要那,除了陀螺、孔明锁等一大堆玩的东西,就连荷包、玉佩什么的都直接从江老爷身上摘下来自己袖在怀里。 你还别说,俩孩子越得瑟,江老爷笑得越开心。孩子跟自己亲近啊这是! 把个姚采澜给气的,怎么养出这么些财迷来啊,我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啊! 第一百三十 江南 墩子平日里是最听话的,是姚采澜最最疼爱的乖宝贝,这酵候也忍不住低声回了一句嘴,“我还没有月钱呢!娘你平日里最抠门了,都不肯多给我一个大钱!” 呃……那铁锤呢?你除了有月钱之外,在第一春做着还另外领着一份不错的薪水呢不是? 铁锤心虚的缩了下脖子,张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谨慎的辩解,“我平日里爱买书,如今到了大名府正好去逛了几个大书肆,整整买了两大箱子的书回来。所以······最近实在是……手头不太宽松。呵呵。” 姚采澜有点恨铁不成钢,不舍得去训小儿子,便点着铁锤的鼻子训斥,“你知不知道,我们一到这儿,你大伯母那边就时时刻刻的盯着呢,生怕我们得了什么好处去。这事若是让那边知道了,还不知又出什么风波呢!你俩给我老实一点,少给我惹点事,行不行?!” 姚采澜勒令这俩不知好歹的孩子把东西给送回去,结果反倒惹得江老爷不高兴了,把姚采澜叫了去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胡子一翘一翘的,把两个孩子牢牢的揽在怀里,不时的左亲一下,右亲一下的,间隙里还要朝姚采澜瞪眼睛,“是我送给他们的,怎么着?!还嫌弃了?没事就咕l骂孩子,看把我的小乖乖给吓得!” 您哪只眼睛看到他俩被我吓到了?!没办法,姚采澜只好陪着笑又让孩子收下了。这事给闹的! 等江老爷终于选了个良辰吉日,让墩子拜祭了祖祠,正式的把他写进了家谱。姚采澜好说歹说的,才得以脱身上路。 这一次队伍又多加了五六个人,都是江老爷特地挑出来的,曾经往返过江南几次,对路线比较熟悉。其中有两个本就是江南人士,对江南的风土人情了解甚深,当地的方言也会讲。这无疑是最大的助力了让姚采澜顿时觉得底气足了不少。 一行人一路往东南走,又走了大概十几天的功夫,才到了京杭大运河边的一个码头,清头镇。这里是个很大的码头来来往往的船只如穿梭一般,密密麻麻。在这里,弃车乘船,顺流而下,暨节约时间又比坐马车来的舒适。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坐船,包括姚采澜在内,刚开始都兴奋不已。当然如果不晕船的话,那就更完美了。姚采澜、墩子和铁锤倒是没事,但是小惠、小青她们就遭罪了。幸亏姚采澜早有准备,准备了些生姜、以及中药方之类的,一顿忙乱过后,好不容易才有了些效用。 一路顺风顺水,只用了十几日,就到了皖州城。这种船尺寸并不大一行人等连带东西还真不少,就包了两艘船。姚采澜每日里喜欢带着孩子们倚在船舷上往四外远眺,景色真心的美啊越往南边走,春色就越来越浓,绿色满眼满心,整艘船恍如行在画中一般。 有时候经过村庄或小镇,就能看见人来人往,岸边泊着一艘艘的小船。有精壮的渔夫撒网打渔,有年老的艄公一边摆渡一边唱着一支悠长的号子,还有年轻美丽的姑娘在河边浣衣…… 见了如此美景,墩子便摇头晃脑的背了白香山的三首《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铁锤则更喜欢欧阳修的一首双调,便一手拍着栏杆轻声唱到: 嫡女正妻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嫡女正妻第47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47部分阅读 江南蝶,斜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与轻狂。 微雨后,薄翅腻烟光。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长是为花忙。 唱完又禁不住感叹起来,“怪不得大哥老喜欢往外跑呢。这辈子如果没到过江南,就太可惜了!”这孩子,整天老气横秋的,刚刚十二岁呢,谈什么这辈子啊。 等到了皖城上了岸,江府跟来的几个人便熟门熟路的先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包下了整整两个院子来。不出两三日,又找了信得过的中人寻到了两家位置不错的院子,都是按照姚采澜的要求,选在了城郊地带,风景好,交通也不算偏僻。 姚采澜坐着车领着孩子们看了看,当场就拍板定下了一家,然后麻溜的带着人搬家,正式入主。 江南的住宅比起北地大不相同,小楼多,到处都是绿树丛生,花朵满枝,整个院子虽然小巧玲珑,却又紧凑得很,住起来一点也没有逼仄的感觉。后院起了好几座二层的楼,坐落在花丛掩映当中,看起来极为别致。大家都这座宅子都很喜欢,刚住进去的时候,天天成群结队的在院子里转悠,看看花,看看竹子。 江南处处充满了诗意。就连铁锤这个懒散的,这两天也忽然来了兴致,把布满尘土的琴从行李箱中找出来,叮叮咚咚的,合着满院绿色,弹得很是尽兴。 一安顿下来,姚采澜就派人给曾家送拜帖,待有了回音就带上几个孩子拜访曾家。 江夫人的正经娘家早已败落,唯一的弟弟早些年就得病去了,膝下也没有子女,整个家就这么散了。因此,姚采澜要拜访的是曾家本家。江夫人其实只是曾家的偏支,与本家隔了好几服。曾家家大业大,枝叶繁茂,不少的子弟在京都和各处为官,势力不可小觑。江家跟人家比起来,就算是小门小户了,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姚采澜换好了正式的衣裳,领上三个装扮一新的孩子,拿上早就备好的礼物,不过就是些北地的特产而已,足够新奇稀罕,但绝算不上名贵。第一次登门拜访,还需谨慎一些,既要表露诚意,又不能让人轻视了。 世家大族,果然不同反响。光这宅子是格外的博大幽深,青砖木楼,雕梁画栋的,移步换景,曲径通幽处,很是让人大开眼界。 姚采澜他们跟着出来迎接的一个头发梳的流光水滑的老嬷嬷动转西转的,足足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算是到了内院。 曾家掌权的是曾老夫人,一头银丝,通身的气派,脸上是久居高位的优雅和从容。见了姚采澜一行人满脸很亲切的笑容,很平易近人的直接让姚采澜称呼她为“外祖母”,让孩子们叫她“曾祖母”,又拉着铁锤和墩子的手问这问那,末了又埋怨姚采澜在外寻了宅子,非得留她一家人住在曾府。 姚采澜并不敢把这位老太君的话十分当真,寻了个由头婉绝了。曾家老老小小简直有上百rr子人,里边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自己还是不去掺合的好。 老夫人满脸的不高兴,转眼却又指点着旁边伺候的如今管着家的大奶奶,“金凤,江家的这事就教给你了,有什么事就让采澜直接找你,务必要周旋好了!”一旁站着的大奶奶忙点头应着了。 这曾家一向以慈善之家著称,对姚采澜这远房的亲戚倒也算是真心实意。 老太太喜欢热闹,看铁锤嘴巴甜、说话讨喜,而墩子又乖巧,有事没事的就爱把铁锤和墩子一起唤过去玩耍,也让初来乍到的他们迅速的认识了不少可以一起玩的朋友。小惠是已经订了亲的人,是不好太频繁出门做客的。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讲究这个。 在给铁锤寻觅书馆、萧先生开诊铺以及给墩子寻觅良医的事情上,曾家都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尤其是铁锤,得以在曾家家塾附学,这还真是天大的面子。因为曾家人才辈出,上百年间,光进士就出了好几位,举人、秀才就更多了。所以,曾家家塾在江南也是远近闻名的。 姚采澜除了时常进去看看老太太之外,另外也给在其中起着关键作用的大奶奶备了份厚礼,这也是应该的礼节,毕竟是几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那位大奶奶姚采澜跟她打过几回交道,不愧是老太太亲自挑选的长房长媳,果然做事稳妥,滴水不漏。姚采澜便也诚心诚意的想与她相交。 来到南地,墩子的病果然好了很多,频率降低了,程度也降低了不少。喜得姚采澜诚心诚意的跑到了城外的舟山寺上了不少的香油钱。 墩子的事终于算是部分性的解决了,西北的战事便显得更加紧要了。 由于曾大奶奶的全力帮助,姚采澜结交到了本地卫所的一位杨千户的夫人。 卫所之间是有驿站作为通讯手段的,利用这位样千户的关系,至少江家与西北战地的书信联系又重新建立了起来。 江清山的书信越发的少了,从杨夫人那里也打听不到什么详细的消息。试想,就是贵为皇帝的也未必能清晰的知晓战场上的境况,何况是遥远的南方了。 姚采澜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折,琢磨些自以为可能有效的法子,每次都写上厚厚一沓子信件过去。信里无非是唠叨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还有其他的自己瞎琢磨的所谓对付羌戎强大奇兵的天马行空的法子,诸如生石灰撒马眼之类,自己看看都觉得可笑得很。 第一百三十一 盼归 转过了一年,石头便很高兴的写了信来炫耀。他通过了考成了府学正式的生员,再也不用额外付费了,而且还有朝廷提供的钱粮可拿。 尽管石头则信里极力渲染他如何用功,如何努力,如何出奇制胜、天道酬勤,对于石头在读书的天分,姚采澜始终是没有信心的。她能通过考试应该跟跟他祖父有相当一部分的关系。不过,石头的付出肯定也不少,只能说,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每年附学生员必须缴纳的学费确实不是个小数目,这酒使得一直畏读书如虎的石头终于也勤奋了 小惠也开始参与在宛州城开设锦绣庄的事,姚采澜想让她提前熟悉熟悉,以免婚后经营产业时不得其法。其中,姚采澜还暗地里给了曾大奶奶一成的干股,因为其中与官府打交道之处颇多,曾大奶奶在中间出了不少的力。往后锦绣庄的经营也得靠上曾家,所以,这一成的干股给的倒也不亏。 铁锤则在林静轩的支持下开始负责第一春的事情。这次虽然没有惊动曾大奶奶,但与曾家的几位小少爷也脱不了干系。他在曾家附学,与曾家的几位小少爷很快就很熟了,并且与其中的一两个,很快就成了很不错的朋友。 不过,曾家的家塾规矩十分森严,作业繁多而且要求严苛,令铁锤苦不堪言。 他虽然想尽办法偷懒耍滑,提高效率,可还是觉得很有些吃不消。因为,自从他到了曾家家塾,他的作业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在学里捎带手就做了,每每都得带回家做上半个时辰。虽然,这已经是家塾里排名第一的作业完成速度了,可一贯懒散的铁锤,还是非常吃不消这种高强度、侵蚀了他大量玩乐时间的学习方式。 姚采澜见他愁眉苦脸心里暗爽,觉得让这鬼精的孩子吃点亏也不错,只是十分不真诚的随随便便抛了根“胡萝卜”给他,“等你考上了秀才我便准你再选别的书馆!” 墩子身体好起来,便开始正式的潜心跟着萧右学习医术。萧右很喜欢墩子,这种喜欢甚至超过了石头和铁锤。因为墩子这学生真是太听话了,老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尊师重教,一板一眼的,让萧右心里很是受用。怎么看都比他太过跳脱的大哥以及各种鬼主意层出不穷,专爱跟老师唱反调的二哥可爱的多! 姚采澜知他乐为人师,便好心建议他多收几个弟子,也能多些收入不是么?孰料这人眼睛一翻,不屑一故道,“你以为我的学生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收的么?!” 呃,好吧。这算是夸奖了,是吧。 不过姚采澜后来得知萧右一直在写游记,而且已经积攒了不知多少的手稿。姚采澜偷偷的央秦姑姑偷了几张萧右废弃的书稿读了读,写的很是好啊就连自知水平不咋样的姚采澜也觉得字字珠玑,出游所到之处的诸多美景,描绘的栩栩如生。中间又穿插诸多乡间趣闻、奇闻异事,均写的妙-趣横生,引人入胜。 如果就这样被埋没了实在是太可惜了,这样的好书应该有更多的人欣赏才对。她便顺口跟铁锤提了一句,“不知你师傅写的那些东西有没有人肯出版?” 铁锤闻弦歌知雅意,很快就想办法找了很多的书局。不过,萧右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大家都不肯做撇本买卖即使都觉得书写的很有水准。 姚采澜只好狠了狠心,“我出钱!”于是,姚采澜就又做了一回赔本的买卖。 当然,这一切萧右全然不知,而是收到极大鼓舞,继续埋头苦写自家诊铺的买卖倒是爱答不理的,倒是让小药童墩子着急得不得了。有了这么个二五眼的师傅,真是让人不上火都难! 至于那笔跟萧家目前的家境相比算是不菲的稿费,则由秦姑姑的手入了小惠的手,替他们在皖州城郊买了几十亩的上好的田地。反正小惠早晚都是自家的人,反正这些银子白白放着也是会被莫名其妙-的就花掉了,总之,萧右和秦姑姑都对小惠十分信任,当然,这里边不排除他们有偷懒抹滑的嫌疑。 铁锤看着她娘苦笑的脸幸灾乐祸,“娘,您后悔了吧?我们老师一直这样写下去,会不会把我们家写破产啊!”出版的费用确实不菲,想想就让人很肉痛。 姚采澜咬着牙一拍桌子,“出就出,谁怕谁啊!我就不信他能把我们家给写垮喽!” 在出版游记这件事上,铁锤出力最多。因为铁锤是第一个读者,而且还承担着修改的重任。因为萧右在书中往往直抒胸臆,免不了对朝政指手画脚、针砭一二。这高高在上的皇权岂是你等小民可以随便指摘的?!所以,为了全家人的生命安全考虑,铁锤严把质量关,对书稿提出了不少修改建议。 虽然萧右很不乐意修改,但是,不修改你就根本连出版的机会都没有。没办法,改吧。 时光荏苒,姚采澜在一片提心吊胆中又过了两年。不过,怕着怕着,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江清山,你自求多福吧。萧树又参加了一回府试,却未考中。此时,小惠已经十罗了,再也等不得了。幸亏这时身处南方,婚嫁年龄上要比北地宽松上许多,女子十八岁还未嫁的虽然不普遍,但也为数不少,若是在云阳县的话,早就被人嚼舌头嚼死了。这也是姚采澜喜欢南方的原因之一。 姚采澜跟秦姑姑商定之后,因为萧家勉强只能算小康之家,所以也就没有大操大办,走几个基本的程序就行了。小惠是个会过日子的,当然也没意见。虽然没有她父亲在场,也没办法了。小惠成亲后,两个人便返回了大名府。 萧树还要继续攻读学业。 姚采澜给小惠的嫁妆除了数目很不算少的一些银钱之外,还有一个锦绣庄。只不过,这个锦绣庄不是现成的,主要还得靠小惠自己去大名府去支零。反正有江老爷在,还有林静轩提供所有无偿的资金、技术以及人力、物力上的支援,倒也不用担心。 萧树成亲后·希望能接着萧右和秦姑姑一起去住,没想到萧右不同意。他觉得现在住在江南更加自由自在,风景又美,何必就跟儿子、媳妇去挤小院子呢。 萧树憋得几乎吐血。这人·怎么宁肯喜欢江家的那几个孩子,也不亲近自己呢?不过,这些话,他一辈子也不会问出来,只会冷着脸不发一言,一声不响的跟自己较劲。小惠只好两边来回跑,两边来回的劝·结果萧右就是不答应。 要知道,光看你的脸子也需要一定的承受力好不好?还不如跟铁锤和墩子在一块混着开心呢!你就是说破天来,我也不去! 秦姑姑也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萧树带了一肚子怨气黑着脸回了大名府。 到年底的时候,石头回来过年,就跟姚采澜商量,说要去京城去读律学。律学?专门学大景律疏的么? 石头详细给姚采澜解释了一番,说是当今圣上励精图治·一心重整朝纲。除了大兴科举,为国家选拔人才之外,也很重视学校的建设·比如在京都就有若干中央官学。其中除了鼎鼎有名的太学之外,还另外设了律学、画学、算学、医学等专门性的学校。律学的学生由各府学荐举,朝廷安排考试,若通过了则提供食宿,学制三年,专门学习律法知识,并且在通过最后考试之后安排到各地方去做官吏,当然大都是主簿、县丞之类的低级官僚。这样就能避过科举,走上仕途。 “你怎么想起入仕来了?”姚采澜奇道。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啊。 “最近几年我一直就有这个想法。最主要的原因是您不让我从军啊!”石头忿忿不平道·心中的无限怨念瞬间爆发了。 “好好好,打住打住!你愿意走仕途你就去,我同意不行了么!”姚采澜连忙表示举双手赞成。只要你不去那劳什子战场,你上天入地我都不管你! 何况,依着石头的性子和阅历,走仕途还是很合适的。这孩子办事能力很强·又有责任心,脑子也够使,好好锻炼上几年应该是能胜任的。 进入律学的考试同样十分严格,但是,竞争却并不激烈。这毕竟不是科举正途,人们大都对学律法的生员抱有偏见,认为考不上举人的才去读律学。京都子弟中很少有人去律学学习,他们心心念念的是太学,那才是光宗耀祖的地方,就连圣上,每年都亲自去太学上课呢。而且律学出来的生员虽然可以补低级官吏的缺,但在升迁上会受到很大限制,想平步青云几乎是不可能的。而现在,内阁全部出自翰林,翰林全部出自进士,几乎已经成了金科玉律了,上个律学有什么用?! 报考的人并不多,再加上江老爷在幕后的大力推动,石头果然上了荐举的名单。 “在大名府还好说,到了京都那一关的考试,你不会原形毕露吧?”姚采澜担心的问。 “娘啊,你以为府学的生员和教授都是瞎子么?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饭桶被推荐上去么?真要被推回来还不是丢了大名府府学的脸?!你儿子我廪膳生员的名头都是自己拼了小命考出来的啊!我现在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怎么还拿老眼光看我?!”石头不服气的大 果然,这回石头果然没扯谎。石头带着梁子,姚采澜又派了几个人护送着进了京。直到三月底,才有信传了回来。考上了。 好吧,这死孩子整天花样真是太多了,临去京城,还撒着欢的收购了一船的江南货物,好像是通过他在府学认识的同窗搭上了一个什么商会的线,跟着人家的船队一起进了京城。这一回又能大赚一笔吧? 姚采澜没吱声,只等着他要是考不中,就让他把赚来的银子一分不剩的全都吐出来!理由都是现成的:光想着赚钱了,考试都考砸了,啥也别说了,银子全都交出来吧! 幸好没用上。 第一百三十二 尾声 姚采澜正为儿子成功考取律学高兴着呢,从杨千户那里却忽然传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西北吃了一个大败仗!丢了好几座要塞,死了好几万的人…… 姚采澜也顾不上礼节了,匆忙的亲自跑到曾家去探听,曾大奶奶忙使人去打探,果然如此。 姚采澜一连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急得头轰轰的疼,想想就掉眼泪。老天爷,你不会让我就这样悲摧了吧…… 江南多雨,从初夏开始,就淅淅沥沥的下,天总是阴的,一直持续了大半个多月。田里的稻米积水太多,已经开始烂根了。运河的水漫出了堤坝,淹没了不少的村庄。运河两岸的不少百姓开始流离失所。 以曾家为首的当地士绅和富户很快就行动起来,开始捐出钱银粮食,救济灾民。只可惜,面对成群结队的灾民,捐出的钱财物资还是太少了些,而官府的救济款项还不知能不能发下来。 姚采澜强打精神,也积极的加入了进去。必须找点事做,精神才不至于崩溃。 看着衣衫褴褛、面色黧黑的老老少少,姚采澜彻底被镇住了,暂时也顾不得去想江清山的安危,而是整日里忙忙碌碌。 江南地界对女子要求不那么严苛,姚采澜跟曾大奶奶一起,不时的出头露面,或是搭建简易帐篷,或是施粥,或是收集可穿的旧衣物,并没有听见有人说长道短,反而赢得很多人的认可和尊敬。 自家田地也有一部分被淹了,姚采澜直接交给了铁锤去处理,要钱给钱,要粮给粮。铁锤也顾不上去上学了,指挥着人搭建临时居所,发放衣裳钱粮,倒也安排的井井有条·难得他没犯他的懒病,脸绷绷着,一脸的严肃认真,让姚采澜很是欣慰。 墩子小小的身子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箱·紧紧的跟随着萧右,在城里进行义诊,免费给灾民看病,常常累得一回到家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睡 江清山,你在哪呢儿?你看见了么,你的儿子真的都长大了!如果你真的……我总算没有辜负你的心意,这三个孩子·都长的非常好,非常好…… 老天爷这次并没有十分发狠,雨势小了,又淅淅沥沥的滴了几天,终于放了晴,运河的水也跟着落了下去。老百姓的生活很快恢复了正常。 此时,江清山的书信才终于辗转传了回来:平安,勿念! 一家人高兴的又哭又笑。老天爷·你还没完全闭上眼啊!但是,所有人的神经并没有就此放松,因为战争还在继续·谁也说不准明天会如何…… 到了秋天,就像一幕大型反转剧一样,忽然大景就打了个很大的胜仗,一股脑的就把羌戎的残部赶到了草原深处去了。听说,这场大胜仗,几乎把姜戎的主要兵力全部摧毁,也就是说,歼灭了羌戎的有生力量,并且一直追击到了羌戎的大王庭,直接端了他们的老窝。这样·成千上万羌戎的青壮年男子人头落地,以此至少能换来西北安静几十年吧。 在举国上下一片欢欣鼓舞之中,江家却始终保持平静,直到江清山的平安信传回来,一家人才真正的开心起来。 仗打完了,江清山却没有马上回来·说是留在那里,作为最后一批回转的部队,进行护卫、打扫战场和交接等后续工作。 当然,后来,姚采澜知道他撒了谎。他之所以又在西北耽误了近大半年的时间,因为他在养伤。他的腿早就断了。 当江清山终于坐着车回到了他远在江南的家时,已经是转过年的暮春时节了。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而在如此美景当中的人却五味杂陈,且喜且悲。 姚采澜喜极而泣。她不能不感恩。别人她不知道,但是江清山的亲兵三十个人,除了留在家里的几个,大部分都阵亡了,包括小红的男人,张大水。小红得到消息后直接晕了过去。 另外还有一个人,让姚采澜很是意外,就是萧如江,萧树的亲生父亲。因为他作战勇猛,很快就得到了上级的赏识。如果不是因为他出身军奴,他很可能就此平步青云了。 不过,最为可惜的是,他最终没能撑到战争胜利,最终没能回来亲眼看一下他阔别了十几年、愧疚了十几年也想念了十几年的儿子…… 江清山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当然并不是因为他的腿。 后来,姚采澜才知道,他在那场诱敌深入的大败仗中本来就该殉国的,他已经对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是,萧如江,还有他身边并肩作战的亲兵们,拼了命的保住了他。 所以,他回来了,而他们,包括萧如江,都永远留在了西北那片荒原之上,再也回不了中土的家了。 他心里很难受,他的命是由别人的命换来的,这让他在夜里常常翻来覆去睡不着。有时候他会想,自己如果直接把命扔在那里,和那些人亲密的躺在一起,心里是不是会好过些。 姚采澜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在无数条血淋淋的生命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过,江清山毕竟是铁打的汉子,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就像上次一样,他要一个个的找到自己的战友的家人,亲手把他们拼了命该得的“抚恤金”交给他们。战友们走了,他们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就是他们的家人了。他不能让他的兄弟们入了土还闭不上眼睛。朝廷的那笔钱不知道能不能也不知道何时才到账,他只能用这种浅薄的方式来报答那用血和火铸就的兄弟情。 江清山重新站了起竦.,他用了一年的时间重新学会了如何用无力的断腿去控制马匹。他终于再一次的爬上了马背,并几乎是立刻就带着几个人踏上了寻人的旅程。如此反反复复,走南闯北,一直用了好几年的时间,他才断断续续的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兄弟们,愿你们在地下保佑我,也保佑你的家人! 尤其是对着自己的女婿萧树时,江清山费了很大的劲才红着眼睛向他说了一句,“对不住,我没能把你父亲带回来!抱歉!” 萧树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着,一语未发。 后来小惠才偷偷的告诉姚采澜,萧树自己一个人躲到书房去哭了半天。 江清山因为断腿已经被安排了“退休”,朝廷每年都有一笔并不算多的俸禄给他,算是给他的补偿。虽然那笔钱,比起江清山浑身的伤疤和断了的腿,简直不成比例。 后来,他在家里闲的发霉才去义学那边帮姚采澜的忙。 姚采澜受到曾家的启发,拿出一笔银钱置办了些田地,以无名氏的名义开办了一所义学,专门招收农家子弟,只学习基本文字和算学。 与一般义学不同的是,这里的学生还需要半工半读,读半日书、干半日活来自己养活自己,并不能白白拿了钱粮。 石头在律学学习了三年最后以一个还算不错的成绩结业,被任命为偏东南地域一个小县的主簿。他回家的时候,顺便还拐了一个媳妇。他在律学学习时候一个老教授看上了他,硬是把自己大龄未嫁的孙女塞了给他。 这闺女性情有些彪悍,不像一般姑娘那般温柔贤淑。可是,姚采澜却特别喜欢她。显然,石头嘴上一直抱怨自己媳妇难搞,可脸上笑得很甜。 两口子一直过的非常美满,石头始终未曾纳妾。石头在任上也做的顺风顺水,不久,就因为政绩突出提拔做了县丞。 萧树的科举之途却并不顺利,举人一连考了三次才过了。考中进士更是曲折直到他四十岁那年才中了,从此才算踏进了仕途。期间,很多人,也包括姚采澜等江家的人在内,纷纷劝他放弃转做它途,可小树性子坚韧又偏执咬定青山不放松,就是不肯。 不过,幸好,他的妻子总是默默的站在身后支持他,家里外头的一应事体都打点的妥妥当当,从不用他操心。所以,即使他后来官运也算亨通,即使他后来又纳了几房妾室,他却一直记得妻子的好,一直记得他们俩同甘苦、共患难时的真情。 其实,萧树用了三十多年的时间才考中进士,比起其他绝大多数直到白发苍苍也始终默默无闻的人,也算是幸运儿了。不过,总有比他更幸运的人,那就是铁锤。 因为曾家家塾教育的威逼,铁锤迫切想逃开这个牢笼,便拼了命的读书,结果在十六岁那年就中了秀才。然后他把书本抛开,尽情的去游山玩水,吃喝玩乐。 后来因为他在曾家读书的时候勾搭了一个小姑娘,虽然那姑娘是个庶出的,身份并不显赫,可曾家依旧嫌弃铁锤的家世,虽然碍于姚采澜与曾大奶奶交好没有明说,而是很婉转的向姚采澜传达了拒绝之意,但意思是明摆着的:你一个小小的秀才如何还敢肖想曾家的女儿?! 姚采澜不知道怎么回事,正莫明其妙-呢,已经彻底把铁锤给惹恼了。敢瞧不起小爷?! 于是,他收拾书箱,又找了一家有名的书院苦读了三年,在二十岁那年就中了举人。这下,曾家可傻了眼。 阴差阳错的,也不知怎么的,这事就让曾老太太知道了,在她过问之下,曾家倒也算说话算话,果然依言把那个庶出的姑娘嫁给了铁锤。 铁锤却再也不肯读书,直说仕途凶险,而且劳心劳力,只肯躺在举人的名头上睡大觉。不过,他人聪明,手底下的产业一向打理的很好,日子过的很是富足。唯一的毛病就是后院里莺莺燕燕太多,他妻子性子太软,管不住这么些女人,只会在欺负的背地里偷偷掉眼泪。 最后还是姚采澜看不过眼,亲自赶过去“大开杀戒”,狠狠的教训了几个,才算安静了下来。 后来,这位爷实在玩腻了,闲的慌了,便开了一所书院,把因为写了游记已经小有名气的萧右并其他几个有名的学者请来做老师,倒也折腾的有声有色。该书院很是别具一格,最擅长讲史,专攻学术,是个真正追求学问而不是以科举为业的学校。这个另类的书院后来倒也创出了不错的名声,令很多人竞相效仿。 墩子尽得萧右医术在手,后来又游学天下,寻访名家,真正成了一个医科圣手。只是这孩子只顾得行医采药,如痴如醉的研究医书案例,便耽误了婚期,把姚采澜急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被他娘“十八道金牌”强逼着,又被威胁说“你不成亲,老娘就死给你看”,墩子在二十八岁的时候总算说定了一户人家,姑娘性情和顺,又很能吃苦,夫妻两个相敬如宾,过的倒也不错。 萧右和秦姑姑一直无子息,即使萧树做了高官之后,也始终与江家住的一起。 小红后来改嫁给了江清山身边姓赵的那位亲兵。她本来不想改嫁,只因为他跟她说了一句话,“张兄弟临去之前交代我,要照顾你们母子!”小红大哭了一场之后,终于点了头。 小青则一生未嫁,始终陪伴在姚采澜左右。 全文完。 嫡女正妻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