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涅盘(全)》 宫女涅盘(全)第1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 作者:慕云岚 ━━━━━━━━━━━━━━━━━━━━━━━━━━━━━━ 无弹窗小说阅读尽在40sy 四邻书院【縂是一个朲】整理 ! ━━━━━━━━━━━━━━━━━━━━━━━━━━━━━━━ 宫娥卷 第001章、采选 天福四年,秋,天下大选,各路十三至十八岁的秀女被源源不绝地运往紫禁城,填备晋云帝已十分充盈的后宫。 传闻晋云帝不喜太监、只爱女官,故而民间少见秀色可餐之妙龄少女,晋国后宫更是阴阳极其失衡之处。好在,宫中有严格的制度规定,除了五品以上的女官,宫女年满三十,均可申请出宫,如无特殊情况,无人可以阻挠。因此,宫中上了年纪的嬷嬷,不是等级颇高的女官、就是各宫娘娘主子请旨留用的奶娘、陪嫁。 晋云帝的后宫为何需要如此多的女人?——对外宣称的理由是: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妃嫔……后宫里这么多身份尊贵的女子,均需要人服侍,少几个差遣都不行。只不过,在这一问一答之余,皇帝的好色之名依然不胫而走。因为民间只见,三年一选,晋国女子犹如韭菜般被割了一茬又一茬,而晋云帝也就成为平头百姓私下妄议时,口称的好色老头。 农历八月八日,是个黄道吉日。我站在太极殿外的院落里,等待最终的遴选。同在等候的秀女,有数百人。虽然秋老虎在众秀女头顶肆虐,却仍晒不去这满院的环肥燕瘦、柳绿花红。 皇宫我是第一次来。虽然我万分不愿有这第一次,但还是抱着“宁遇风险、不可错过”的原则努力将这里的景色收入眼底。 秋老虎使午后的天气格外晴朗明媚,澄透的天空中,只有淡薄得如烟般的浮云。眼前的太极殿属于西六宫之一的启祥宫。重檐飞脊、檐角风铃;金瓦红壁、琉璃璀璨;雕梁画栋、廊腰缦回;匾额楹联、精致华丽。 殿前院落中央,生长着一棵树龄不下数十年的梧桐。此刻,多数等候遴选的秀女就站在这棵高大魁梧、枝繁叶茂的梧桐的浓荫下避暑。 我不欲留下,便站立在距离众秀女稍远的院墙壁下。为了不被留下,我还在左额上弄了颗瘊子。相书上说,在这个位置有痣,是妨夫的意思。虽然我这颗不是痣,而是瘊子,但是长着几根黑毛的瘊子想必更不受人待见。这从秀女们始终保持与我疏远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有女官从太极殿中出来,再次点名唤入十六名秀女。这次,我的名字也在其中。 太极殿是东西六宫中规模最大的殿堂,也因为紧挨储秀宫,历来用于选秀。我整衣肃容与其他十五位秀女一起随着掌言女官进入太极殿。一行人鱼贯而入,殿堂里雕龙画凤的圆柱从我垂着头的眼角里一一掠过。待走到太极殿中央,我们按序排好,站成四人四排的方阵,依一旁掌赞女官之令下跪行礼,然后一齐站起来。有典簿女官唱名,殿中秀女一一出列参见。 我低着头,目不斜视。由于我站在第一排,却又忍不住顺着三级汉白玉石阶而上,偷觑宝台上的帝后。——不对!宝台上怎么好似有三个人?除了帝后,还会有谁? “绛城裨将韩云飞之女韩湘萸,年十五。” 正当我在心里胡乱揣度时,掌簿女官念了我的名字。我轻移莲步,脱列而出,低着头福了一福,稍稍提声道:“民女韩湘萸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说到这里,我有些犹豫:宝台上明明有三个人,之前的秀女都只参见了两个人,这样,可以么?我又想:别人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吧。如果让他人知道我晓得宝台上有三个人,同样会暴露出我偷看的事实,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尽管提了声,我的声音依旧颇为低沉。许是这道声线和其他犹如莺啭的嗓音不同,皇帝命我抬起头来。 我依言照做,稳稳地将视线从脚底拼接地格外细致平整的青石板上移到面前同为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宝座上。宝座上果然有三个人。居中身穿明黄|色九龙团袍的无疑是当今天子晋云帝石沐云,可惜距离有点远,他戴着通天冠,冠前垂坠的珠帘遮住龙颜,绰绰约约,叫我看不清这个老色鬼的模样。不过,他的体态倒是未露佝偻,端坐在宝座上,貌相庄严。 皇帝右侧,是个面目端庄秀丽、宝善如画的年轻女子。珠冠凤服,当是皇后无疑。 皇帝左侧,那多出的第三人,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身着金丝织就的金缕衣。她没有戴冠,只挽了一个高髻,斜插玳瑁簪,以珠翠装饰。高贵素雅,宝相庄严。 我猜测,能以如此装扮与当今皇帝平起平坐的人,就只有当朝皇太后或者是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不可能如此年轻,那么必是太后无疑。只是年轻的太后难免引起我对皇帝是个好色老头的说法的怀疑。 如此打量揣摩,说来不易,其实只在一瞬。心中有数的我,立刻将目光收回,眉眼微微下垂。却刚好来得及将皇后脸上的一丝异色收入眼底。 皇后的位置恰好可以看清我脸上的瘊子。果然,她对皇帝轻声耳语了几句,皇帝立刻用审视的目光向我的左额投来,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之前他对我的些微兴趣刹那间一扫而空。 晋云帝一副惋惜的口吻:“声音倒是非常独特好听。” 皇后直言不讳地补充道:“是啊!如果不是这点吓人的瑕疵,怎么看怎么都是个绝色美人。” 我惶恐地低下头去。——有污圣视圣听同样可以是罪名。就在我以为自己理所当然地要被撂牌子而忍不住唇角上弯时,我听见了两个字的噩耗—— “留用!” 我登时顾不得无礼,惊诧地将头抬起,直视自从我们进殿以来就一直没有出过声的皇太后,也是将我留用、打乱我满盘计划的人。 “皇上看不上的人才安全。”皇太后慵懒地靠着宝座的扶手,慢条斯理地道,“免得哀家费心培养出来的宫廷女官最后总是变成皇上的嫔妃,哀家没有得力适用的宫女,大晋就又要大规模采选了。” “母后……” “这采选啊,实在是费心费力费钱,采选的成果又一次不如一次,哀家看啊,这大晋后宫真正是美女如云,能做事的人却没有几个。”皇太后如是道。 “那就留用吧。”晋云帝无奈道。 简直是晴天霹雳!我浅施一礼,默默归列。之后,我一直魂不守舍,也没有留意其他秀女的采选情况,直到同我一批的十六名秀女全部应答完毕,再由掌赞女官将留用的秀女引领到储秀宫安顿,准备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宫廷教习。 宫娥卷 第002章、储秀 经历过太极殿采选的秀女有两条路:一条是落选出宫;一条是进入储秀宫。“宫门一入深似海”,我怎么也想不通,在几乎完全的准备之下,竟然会和第一条路擦身而过。虽然不明白皇太后为何要将我这面有恐怖瑕疵的秀女留用,但我并不绝望。因为晋国皇宫里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再有换代、宫廷开支等原因,宫女三十岁出宫的规定一向被严格遵守。 想必只要不是混的太好、或者一早不小心弄丢了自己的小命,我总有机会告别这座华美的牢笼。——或许,三十岁是老了点,但也比终老于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强得多。 这样想着,我稍稍安下心来。 晋宫中的女人分属两套完全不同的体系:嫔妃体系和女官体系。除了在太极殿就被直接赐封的秀女可称作“小主”之外,其余留用的秀女暂时都只是最低等的宫女。无论“小主”还是宫女,都须接受内宫教育,以熟悉各种礼仪和技艺。 由于宫中嫔妃等级森严,从吃穿用度到礼仪位份均有严格的规定,被选为小主的秀女还须接受另外相关的宫廷教习。 所有这一切,都将在储秀宫中完成。 我被安顿在储秀宫西角一间可容两人的厢房,与我同屋的秀女名叫凌碧珠。由于采选仍在进行,我们这些先一步择定去处的秀女反而有了一些空闲时间。除了不许离开储秀宫,我们是自由的。 刚进了屋子,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凌碧珠就犹如变了个人似的。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旁的圆凳上:“热死了,热死了,热死本姑奶奶了。” 似乎是我就这样站着看着她,令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一面给另外一个空杯子里倒水,又将自己一气饮尽的杯子重新装满,一面招呼我道:“坐。” 我对她升起满心好奇,便依言坐下。 她又一口气喝了半杯茶水,终于有些心满意足地道:“你爹是裨将?” 我点了点头,想起她是和我同批进入太极殿的秀女,知道这个不足为怪。只不过,她是什么身份来历,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原本,我丝毫不认为自己会留在晋宫中。忆起与爹爹临别时的轻松,信誓旦旦的保证,让爹爹等我回家……我忍不住悲从中来。——今年开春的时候,当哥哥去参军,爹爹是打算请辞回乡躲避秋季的大选的,只有我不以为然,认为凭借自己的小聪明可以逃过此劫。 结果呢?我恐怕好多年都无法再见爹爹一面了。而爹爹必定会得到我中选的消息,只是我无法想象,独自将我抚养长大的爹爹在面对这个消息时的情何以堪。娘在生我时难产死了,哥哥甫一参军便赴边陲,我同样无法想象爹爹将如何独自一人渡过垂垂老矣的数十年时光。 忍不住泪盈于睫,却于此刻听到凌碧珠一声幽幽的叹息,她道:“你也想家了?” 我用无言的泪回答她。 没有哪个秀女会不清楚自己入宫后的命运。不能成为妃嫔,就只能做宫女。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仆。大多数秀女都会汲汲钻营。可是钻营的结果会怎样?没有人能预料得到。我们这些明着作为宫女被选中的秀女,除了在这一个月的教习期内想方设法吸引皇帝的注意,就只有努力展现自己的才华争取早日晋升女官了,不然,就只能从事皇宫里最低贱的活计;哪怕就是在太极殿上已被赐封、此刻别院另居的小主们,随时也有落入冷宫的可能。 然而,对于一心希望出宫的我来说,宁愿从事最低贱的工作也不愿迎合皇宫里那个唯一的男人。因为一旦成为妃嫔,就意味着我永远失去了出宫与爹爹团聚的机会。 摆正了心态,拿定了主意,我不由冲着凌碧珠嫣然一笑。 岂料,她立刻惊呼:“你真是美!如果没有这颗瘊子的话,恐怕皇后娘娘都比不过你!” 我环顾四周,皱了皱眉,道:“以后这样的话,切莫再说。” 她警醒地吐了吐舌头,端起了茶杯,闭口不言。 不一会儿,就有掌衣女官敲门,通知我们领取宫衣。 采选时,除了身上穿着的衣裳、戴着的首饰饰品,不允许我们携带任何所谓的赘物进入宫廷。有钱人家的小姐可能会打点一下,让负责检查的女官通融,多带进几件值钱的首饰。如我一般普通人家的女儿,就不会这么做了。一是没有这个必要;二是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带进来的东西。至于换洗衣裳,宫里会给刚入宫的宫女一人发放两套统一的宫衣。 发放的宫衣有不同的颜色,但是式样一模一样。不是什么好料子,但是由尚功局的宫女们做出来的,比之宫外寻常人家的衣物已是好得多了。 我们排队在储秀宫的存物处领取宫衣,一旁有掌计女官记下我们的名字和领取日期,然后,由我们在相应记录后按下自己的手指印。宫衣有大、中、小三个尺码,除了尺码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不可以挑颜色。不过,细心的女官会尽量给两件不一样的颜色。 我和凌碧珠一前一后的排在队伍里,还有七、八个人就轮到我们。忽然,前方有人娇声道:“这宫衣质地这么粗糙,叫我怎么穿?” 在场的掌制女官冷冷地道:“别人怎么穿你就怎么穿。下一位!” 先前的女声上了火,不依不饶:“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这么说话!” 掌制女官没有吭声,倒是一直在一旁监督发放事宜的典正开了腔:“拖下去,杖十!”登时,四名女史应令上前将那个已呆若木鸡的秀女揪了下去。 原本,我身后还有秀女在小声议论宫衣的颜色问题,说什么“我穿这样的颜色不好看”、“希望能给我两件水绿的”……诸如此类的话,此刻,众皆凛冽,骤然鸦雀无声。 典正女官威严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视而过,一片寂然中,她严厉道:“掌制女官位列七品,虽然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官阶,但比起你们这些刚入宫的小主、宫女,仍要高上两级。希望在场各位能牢记自己的位份,将今日之事引以为戒。” 我们不知道那名被拖下去的秀女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只是在典正女官严厉目光的逼视下,默默地轮流领取宫衣。 我领到了一红一绿两套宫衣。捧着这两种对比强烈的颜色,我故意慢慢挪着脚步,想等待凌碧珠一起回去。这时,一名宫女急匆匆地冲进了存物处。她无视正排着队的二十几位秀女,直接奔到了掌制女官面前:“我家小主吩咐我来领四套宫衣。” 掌制女官并没有动作,而是望了望一旁的典正。 典正女官走上前问道:“你家小主是哪一位?” 这位宫女微微昂着头,面带骄傲地答道:“兵部尚书之女,新封的宝林娘娘。” 宝林后是否可以接“娘娘”二字?我不十分清楚,只知道,这位宫女出现的方式不合礼制;而她一人就要领四套宫衣、哪怕她是代领,也不合规矩。 刚刚目睹了一个秀女被拖下去杖责,见识了典正女官雷厉风行的手段,恐怕不止是我,在场所有的新晋秀女都会心有戚戚焉。我不敢想这个宫女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然而,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典正女官只问了这个宫女需要的尺码,就吩咐掌制女官将宫衣给了她。并且,在她对其中一件的颜色有所微词时,做了调换。 立刻,大家的心里都有些愤愤不平,却又敢怒不敢言。 这个宫女离开之后,被耽搁了一会的凌碧珠才领到了自己的宫衣,而即便我再减慢速度,也快出了存物处的院子了。凌碧珠匆匆赶上我,面目沉郁,一言不发。 直到我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掩上了门,她才使劲将宫衣扔到自己床上,恨恨地道:“太可气了!” 一路沉默地回来,想通了一些事,我倒渐渐心平气和:“这里是皇宫。” 凌碧珠瞥了我一眼,倒在床上:“我知道这里是皇宫,可是那典正女官未免也太势利了!” 我想给自己倒杯茶,却发现茶壶空了。 凌碧珠眼望屋顶,继续道:“之前她那么狠,怎么就不怕得罪人呢?” 我轻嗤了一声,淡淡地吐露了一个自己刚刚想明白的事实:“能得罪什么人?大官、甚至是稍有品轶的官员的女儿几乎都在太极殿受封了;容貌实在过不去的,也早就被送出宫去了。在太极殿赐封留用的秀女虽然也住在储秀宫里,但是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院子。你觉得典正女官会认为我们这群人里有她得罪不起的人么?或者说,她会把她得罪不起的人和我们混在一起么?” 听了我的话,凌碧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怔怔地望着我。 半晌,她才吐出一句话:“你爹不是绛城的裨将么?” “裨将?芝麻绿豆大的军职,有没有品轶都说不准呢!” “那也比我强,我爹只是个药铺掌柜。”她想了想,又道,“你不是太后留用的么?总该有点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吧?”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说实话,这个问题我至今都没有搞清楚。“或者,我只是一个太后为了对皇上说出那番话的由头吧?”我只能这么理解了。 “唉!”凌碧珠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你以后还是有可能到太后手下去做事。而我呢?如果不在这个月中好好努力的话,很可能就要去浣衣局了。然后,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我只好说些鼓励的话来安慰垂头丧气的她,并说:“如果我真的有到太后手下做事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忘记她。”这样,她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宫娥卷 第003章、死讯 第二日,宫廷教习开始。负责教习的女官将所有新晋秀女按十六人一组分成了十组——由此可见,尽管皇太后在太极殿上说采选的成果逐渐不佳,今年,却还是留下了这么多人。加上晋宫中原有的人,我不敢想象这会是一个如何庞大的数字。 我和凌碧珠这一组便在储秀宫的西院里接受教习。教习第一天,天刚蒙蒙亮,女官便传令我们集合了。由于昨晚与凌碧珠夜谈甚深,我尚未完全睡醒,只好迷糊地草草套上一袭宫衣,将犹在睡梦中的凌碧珠推醒。 虽然是被我临时叫醒,凌碧珠的精神似乎不错,倒也不枉我昨夜那样费力开导她一番,并鼓励她发挥药铺掌柜女儿的长才了。 与同样随意穿了一套宫衣的凌碧珠并肩到达西院,我才发现同组的秀女几乎已经到齐,而穿着统一发放宫衣的却只有我和凌碧珠两个。大家仍旧穿着昨日选秀时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 教习女官面无表情地命我们排成太极殿采选时那种四排四列的方阵,然后在我们每一个人面前走过,冷冷地打量我们。当她看到我和凌碧珠穿着发放的宫衣时,眸光一闪,脸上露出一丝异色。 教习女官察看完我们这组所有秀女的穿着后,也不多话,走回方阵的前列,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便展开了枯燥繁复的教习。 “行礼时,声音不能太响、也不能太轻,吐字要清晰。动作要到位!”教习女官绕着方阵行走,眼如鹰隼般一遍又一遍地检阅我们的礼仪。 天气依旧炎热。不一会儿,我们就感觉嗓子冒烟、汗流浃背了。 有一位秀女坚持不住,倒了下去,立刻有两名女史来把她拖走。教习女官道:“上午需要把这个动作做到位了,谁做不好就不准吃饭!” 我们只好继续卯着一股劲儿。 那些起早摸黑精心打扮了一番的秀女,脸上的妆都花了。发髻松动、形容狼狈。我和凌碧珠不由暗暗庆幸自己的明智。 “你,出来!”教习女官忽然用手指着我。我登时心中七上八下、犹豫不决地走出方阵。 “你,做得不错,可以去休息了,午饭后再到这里来。”教习女官依旧面无表情地道,“不许迟到!” 我不由脸露喜色:“谢谢姑姑。” 其他秀女似乎看到了希望,重新卖力地练习起来。 我回到房间,也如凌碧珠昨日一样,一气灌了自己好多茶水,不一会儿,凌碧珠也回来了,她面有得色:“嘿嘿,姑姑夸我了呢!” 我不由问道:“夸你什么?” “我见她放你走了,就故意在她看我的时候努力表现了。她夸我聪明,领悟力强,然后就放我回来了。” 我几乎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头,心里没由头地有点担忧。看来以后要更小心才好,不要过于出挑了。 “换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凌碧珠活动了一下筋骨,凑到我跟前,“把你那件水绿的衫子给我穿好不好?” 我看见她腆着的脸,不由扑哧一笑:“自己拿去。”见我答应,她一声欢呼,拿着水盆到外面打了点水回来擦身,然后小心翼翼地套上了我那套水绿的宫衣,一脸满足。 我上午穿着的是那件桃红的,她穿着的是鹅黄的。见她换好了衣裳,我也打了点水,换上了凌碧珠另外一件天蓝的。 “湘萸,多亏了我俩身形相似,又领了四件不同色的,这样可以换着穿,多好!” “赶紧去把脏衣服洗了,不然我们明天可就没有衣服穿了。”我嗔道。凌碧珠笑了笑,将两件脏衣服一收,开心地去了。留在屋里的我不由想:好在我和她都是能很容易认清形势的人,也很随遇而安。不然,以目前小主可以有宫女服侍、而同为秀女的我们必须自己洗衣打水的差别待遇来看,早就心生不满了。 虽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在家里,我们到底也是衣来伸手被宠着的——这么一想,我要出宫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用完简单的午膳,我们早早聚集在西院。看见所有秀女都穿上了统一的宫衣,我和凌碧珠不由相视而笑。不过,我很快就发现其他的秀女似乎有意无意地与我和凌碧珠保持着距离,让我觉得自己中午的思量并非多心。无形中,我和凌碧珠被孤立了。 有些粗心的凌碧珠很快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她柳眉倒竖,不由愤懑,似乎想冲上去理论,被我拦了下来,劝她忍住。因为教习女官一脸严肃地到来,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消息——昨日在存物处出言无状的秀女没挨过杖责,已经死了。 顿时,众秀女的脸上都是惊恐,只有我和凌碧珠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教习女官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宣布:下午,练习跪礼。 相对于大多数秀女大惊失色的神情,我和凌碧珠显得有些过于平静了。 教习女官的目光在我们俩身上转了转,很快不动声色地挪了开去。她倒是挺放心我们,知道我们不会造次。其实,我们是看透了这一切,不愿平白无故丢了小命。就让她那么以为好了。我心想。 我一直都清楚地知道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是,我没有料到,就发生在我身边的死亡来得这么快罢了。 宫娥卷 第004章、浣衣 要票票,推荐票~可怜兮兮地含着食指…… — 教习训练就这样日复一日辛苦而枯燥地度过,碧珠果然发挥了她身为药铺掌柜女儿的长才。她认识多种草药,且略通医术,因而我们少受了一些罪。 一个月教习堪堪结束的时候,碧珠被尚食局的掌药女官领走了。而在教习中表现出一定特长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属。 我在太极殿被留用的经过早就传开,起初,大家都认为我是太后定下的人。然而,在这一个月中,太后所居的仁寿宫没有传来半点风声,更是没有一个仁寿宫的人在储秀宫出现过。于是,在之前的羡慕妒忌中,大家对我的态度渐渐转变为同情。 进入六局的宫女至少是八品的女史,有相应的待遇俸禄,因此,之前发放的宫衣碧珠没有带走,全部留给了我。随着储秀宫里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我在屋里整理衣物准备去浣衣局报到。忽然,西院里传来嘈杂的人声,接着,人声纷涌而至,我的房门被人推开。 一个趾高气扬的宫女走进屋子,直视我道:“绛城裨将之女韩湘萸?” 我点头。 “宝林娘娘看上你了,赶紧拿上东西跟我走。”说完她转身出门,丝毫不容分说,就像是给我带来了天大的恩宠。 宫女口中的宝林娘娘想必就是兵部尚书之女,柳纯蓝,是本届秀女中风头无两的人物。我只好抱着已整理好的包裹,跟出门去。 谁知,在西院门口,我们被拦了下来。之前负责我们的教习女官对柳宝林派来的宫女道:“韩湘萸是太后看中的人,还请这位姑娘回去禀告你家主子。” 宫女看了看我,道:“采选之后,太后娘娘就一直未提过此事,宝林娘娘以为……” “放肆!”教习女官瞪住这位宫女,“主子们的想法是你们可以随意揣度的么!” “奴婢不敢!”宫女低下头去。 “好了,把人留下,回去禀报你们主子。”教习女官放缓了语气。 柳宝林的宫女福了一福,转身离去。 教习女官回转身来,看了看我,道:“既然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这便去吧!”然后,她吩咐一名一直等候在一旁的宫女领着我走。 秋色染绿,皇宫里渐渐有了萧瑟的气息。一路行走,我看见许多地方的应莳花卉摆成了四君子之“菊”。而不知从何处院落里,传出桂花的香气,虚无缥缈地萦绕在清澈的空气中。 太后所居的仁寿宫位于建造在皇宫中轴的乾清宫之后,然而,我渐渐发现自己在往皇宫的西北角而去,心中不觉升起一丝疑惑。领路的宫女一路默不做声,我便也只好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暂时忍住心中的疑问。 皇宫西北角,是最低贱的宫女待的地方,浣衣局。当领我来的宫女将我交接给浣衣局的主事时,我对自己的命运有了透彻的认识。皇宫里这么多女人,谁讨了谁的欢心、谁被谁看中了,不过都是过眼烟云的事。何况,本来太后挑中我的说法就是空|岤来风。 我清楚明白地告诉自己:这当口,我能做的,就是安之若素。 晋宫里,女人很多,话题很少,尤其是最底层的宫女,每天最津津乐道的就是皇帝昨夜召了谁伺寝。而浣衣局的宫女更是从每天洗的衣裳开始讨论:这件是谁谁的衣服;那件衣服上的缺损是怎么来的;某个娘娘的衣衫是皇上新赏赐的衣料做的;这位娘娘哪天被皇上召去伺寝了,发生了点儿什么韵事……当然,这样的讨论只发生在小范围、同级别的宫女之间。 我因而得知,柳宝林是第一个被皇帝召去伺寝的,自然,她的位分在新晋妃嫔中最高也是原因之一。而她的宫女向储秀宫讨人未果,落得两手空空地回去,也成为妃嫔们私下议论的笑柄。只是,她爹是兵部尚书,这样的风声很快便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于是,在伺寝后一次拜见皇后的机会中,不知她和皇后怎么说的,是撒娇亦或是别的什么,宫中的风言风语渐渐少了,皇上还晋了她的位分,使她成为柳美人。 财大气粗的柳美人的闲话自然没有人敢多说,然而,欺压无权无势的浣衣局宫女,岂不是一件简单至极的事? 没几日,浣衣局迎来一年两度的大清洗。所谓大清洗,即是在换季时,将有好几个月可能都不会用到的衣物清洗干净、做过相应的处理之后再收起来,以免虫蛀腐坏。 我第一次听说皇宫的大清洗。我原本以为宫中嫔妃那么多好看的衣裳都是穿一次就不要了——或是赏给下面的人,或是直接丢弃。现在,我才知道,有许多极为名贵的衣服还是要留着的,尤其是皇帝太后赏赐下来的更是要小心翼翼地保存。 来送衣取衣的宫女不断地出入浣衣局。 “这是赵德妃的、这是邹淑妃的、这是皇后的……这是太皇太后的……”我们将送来的衣服先按照主人的名字,再按照衣服的质地、颜色归类,然后分工洗涤。 分给我的是一堆薄如蝉翼的丝绢衣物。这样的衣服都颜色鲜艳、质地轻薄,不能用洗衣棒捶打、更不能与搓衣板摩擦,只能用手小心地一点点地搓揉掉污渍,然后轻轻地浣洗,最后,还不能使劲拧干,必须晾在阴凉的地方让风缓缓吹干。 谁都知道分派给我的是最重的活,也是最容易出岔子的活。 宫娥卷 第005章、碧珠 碧珠现在尚食局掌药女官手下做一名女史。因她几乎认识所有的常用草药且粗通医理,自是将工作做的得心应手,颇得上司赏识。 这天,她得空来浣衣局看我。我正在浣衣池里忙着,周围摆放了十多个满满当当的大木盆。碧珠被我摆开的阵势吓了一跳:“你要洗这么多衣服?” 我点了点头,动作不停。 她便蹲在一旁看我:“这么多都要今天洗完?” 我又点了点头,顺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碧珠立刻拿出自己的手绢殷勤地道:“我来,我来!”就要给我擦汗。我毫不客气地将脸伸到她跟前,由着她细细地将我的脸擦拭干净。 见我又回头专心致志地洗衣服,碧珠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湘萸,要不我想办法和女官说说,让你也到尚药司来吧。” 我摇了摇头:“我一点都不懂,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碧珠看着我被皂角水泡得发白发肿的手,有些心疼地道:“可是你这样太辛苦了。” 我淡淡笑道:“我应付得来。” 碧珠又道:“现在可能还不会怎样,等到了冬天,冰水刺骨,手上会长冻疮裂口子。到时候又疼又痒,看你怎么办。” 我将双手从皂角水里提出来大致看了看,道:“以前在家里,冬天的时候,我还不是洗过衣裳?从来都没生过冻疮什么的。再说,去尚药司有那么容易么?”确实哪怕天气再冷,我都没有生过冻疮,但是冬天洗过衣裳倒是谎话了。在家里的时候,爹爹哪舍得我做这些粗活呢? 碧珠只得道:“那改天我弄点药来给你擦。” 我点头,忍住没有告诉碧珠自己并不十分热衷离开浣衣局的原因之一——只有在浣衣局,才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手上因为常年练剑而留下的薄茧。 是的,我会武。作为武将之女,我怎么能不会武功呢?哪怕只是很浅薄的技艺。虽然爹爹不愿教我、不愿我练武,但是哥哥会偷偷地教我。 只是入宫以后,我便没有继续练剑了。一是因为条件不允许;二是因为我万万不想引起任何人的疑心。只有内功是勤练不辍的,因为毫无疑问,这将是我在这诡谲的后宫中保命的本钱。 碧珠又待了一会儿,便不得不走了。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走出我浣衣的院子,就被好几个宫女堵住了去路。为首的宫女我们都认得,就是柳美人最得力的宫女,银蝶。 银蝶看见浣衣池里脏乱不堪,登时嫌弃地皱了皱眉,站在原地高声道:“我们来取美人娘娘的衣服!” 我看了看天色——柳美人的衣服早上送过来,现在却还不到午时。 院门狭窄,无法走出去的凌碧珠闻言不由道:“哪有这么快洗好?” 银蝶狠狠地瞪了凌碧珠一眼,道:“关你什么事?” “你!” 我只好站起来,示意凌碧珠离开,然后走到银蝶面前,平静地道:“衣服还没有洗好,请明日午后再来取。” “怎么会没有洗好?你是不是偷懒了?” “别说银蝶姑娘早上才将衣服送来,丝绢的衣物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阴干。若不能彻底晾干就收起来,不利保存衣物。”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你在狡辩!我刚才分明看到你和尚药司的某个女史在闲话聊天!”银蝶恶狠狠地得意起来,“不妨告诉你,我家娘娘等这批衣服有急用,耽搁了事情的责任你可承担不了。” 这时节秋风阵阵,鬼才相信谁还会穿这些丝绢的衣服,除非她想找病生。我心知银蝶是存心找我麻烦。在储秀宫门口让她吃瘪的人明明不是我,但我没有去太后那儿,而是到了这浣衣局,让她以为我买通了女官驳她的面子。因此,在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中,她渐渐将仇恨完全转嫁到了我的头上。 她也不想想,谁会费心费力只为了能到这浣衣局来? 凌碧珠没有离去,见我不语,她在院门外大声叫道:“不就是几件衣服么,有什么了不起!” 闻言,我心说糟糕,凌碧珠真会给人添乱。虽然她的心是好的,但恐怕结果她非但帮不了我,还会把自己绕进去了。想来,她应是在尚药司的好日子过多了,放松了原就没有几分的警惕。 果然,银蝶得意地将头转过去,冲凌碧珠道:“你说这些衣服没什么了不起?”不待凌碧珠回答,她又道,“你知不知道这些衣服是哪儿来的?是前些日子皇上刚赏赐给美人娘娘的。照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赏赐的东西没有什么了不起?那你找些了不起的东西来给我瞧瞧!” 皇上赏赐的东西哪怕不是独一无二,也是上等货。无论凌碧珠拿不拿得出她认为了不起的东西,我都知要糟:如果她拿不出来倒还好,顶多等于打自己的嘴巴子;若是真要拿什么东西出来和皇上赏赐的东西相比,比不比得过,都是欺君之罪。 我想,这其中的关键凌碧珠还是知道的。我有些着急地向她望去,见她紧紧地抿着嘴唇,涨红了脸,我反而放下心来。只是,这事要如何收场? “什么人在浣衣局如此喧哗?” 正当我愁眉不展时,浣衣局的主事女官王姑姑出现在了院门外。银蝶忙迎了上去:“姑姑,我家主子让我来取洗好的衣裳。” 王姑姑冲我道:“湘萸,把衣服给她。” 我解释道:“姑姑,衣服早上才送来,我还没有洗好。”我原以为我这么说,一顿骂是免不了了,然而王姑姑接着道:“哪些是她的?就这样给她,她不是急着要么?” 凌碧珠忍不住噗嗤一笑,银蝶脸上刚刚升起的得色刹那尽没了去。 “好的。” 我从一个大木盆里捞起一堆衣服就这样任凭衣服搅在一起递给银蝶。 银蝶气得浑身发抖,一双杏眼在我和王姑姑身上转来转去:“你!你们……” “还不拿走?”王姑姑喝道。 银蝶身旁的一个宫女没有办法,哆嗦着上前接过我手中的衣服。王姑姑不再搭理她们,径直对我道:“湘萸,收拾下你的东西,太后派来的人还在浣衣局外面等着你呢!” 原来如此! 我瞅见银蝶的脸色更白了。 凌碧珠很是高兴,帮我收拾完东西,与我一同往外走。我偷偷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在浣衣局中一个多月,手上握剑而生的薄茧差不多磨平了,倒是在另外的地方生出了茧子。我略略安心,同时提醒自己以后要更加谨慎小心。太后那里,并非什么好的去处。我还想平平安安,早日出宫去呢!只有没心没肺的凌碧珠,犹在絮絮叨叨地为我高兴。 “太后终于派人来接你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一直待在浣衣局。” “湘萸,你一定会有出息。” …… 她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我不由暗暗长叹一声:也许凌碧珠入宫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可她不知道我,压根不想在这皇宫里出人头地。 我们在浣衣局门口分了手。她着急赶回她的尚药司,而我,惴惴不安地面对未知的将来。 宫娥卷 第006章、太后 太后派来接我的宫女唤作彩儿,是个颇为灵巧的少女。与大多数沉默寡言的宫女不同,去往仁寿宫的路上,她一直在同我说话。 彩儿才十三岁,据说是因为家中贫苦,三年前隐瞒了年龄参选入宫。进宫之后,被太后看中,便入了仁寿宫。可能因为她年纪小、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单纯活泼颇得太后欢心,太后做主,对她虚报年龄的罪过从此揭过不提。 一路上,她就这样叽叽喳喳地说着,说完自己、又说太后,不断地说太后是个如何和蔼、如何慈祥、如何好的人。 听了这些,我只是淡淡地笑着。 仁寿宫位于皇宫中轴线的北部,乾清宫与太皇太后所居钦安殿的中间。仁寿宫前有一东西向狭长的广场,两端分别是东华门、西华门,南侧面对乾清宫的是中华门。永信门位于广场北侧,内有高台甬道与仁寿宫正殿嘉德殿相通。殿前院内东西两侧为回廊,于院落南侧折向与永信门相接。回廊北向直抵仁寿宫后寝殿之东西暖阁。 嘉德殿居中,前后出廊,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面阔7间,当中5间各开4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两梢间为砖砌坎墙,各开4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窗。殿前出月台,正面出三阶,左右各出一阶,台上陈鎏金铜香炉4座。东西两山设卡墙,各开垂花门,可通后院。 仁寿宫素为太皇太后、皇太后的居所,太妃、太嫔随居。然,太皇太后独居钦安殿,前朝妃嫔至晋云帝登基,只余皇太后一人。故而,偌大仁寿宫,仅有皇太后一人居住。而相比皇太后的仁寿宫,太皇太后的钦安殿规模就小得多了。我还没有去过钦安殿,只是听说钦安殿的后花园无比广阔美丽,令我神往不已。 目睹眼前仁寿宫的清冷,我想起另外一个传闻:据说,晋云帝从来没有过兄弟,仅有的两个姐妹也在襁褓中早夭。想必,前朝后宫人丁凋零至此,是如今晋云帝大力扩充后宫的原因之一。只是,宫嫔众多,子嗣却并不旺盛,登基四年的晋云帝至今膝下尤虚。 刚刚用完午膳,太后在嘉德殿的正间品茗。 我跪在她面前:“奴婢韩湘萸,参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感觉她的眸光透过氤氲的茶雾扫了我一眼,就听见她放下茶盏的声音:“起来吧。” 我依言站起,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不料皇太后一声 宫女涅盘(全)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2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2部分阅读 轻哼道:“看着哀家的眼睛,别说你不敢!” 我怔了一怔:这语气、这腔调,是在对我说话?我闻言抬起头,登时撞进了一双充满妩媚与凌厉的凤眼。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太后对视,受到的震慑更加强烈。 太后是个不折不扣地美人——眸光闪动的丹凤眼上,是一双斜飞入鬓的柳叶眉;光洁饱满的额头下方,生出一道笔直的鼻梁;若悬胆的鼻子下,是饱满的双唇……最令我惊奇的是,年届不惑的太后脸上,竟然找不到一丝细纹,皮肤润滑完美地如同初生的婴儿。 我不得不感叹:太后之所以是太后,总有一定的道理。心中升腾起种种想法,我竭力忍住胸口的杂乱无章,努力不在脸上表露出一丝一毫。 太后与我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将深若墨潭的目光收回去,淡淡地道:“哀家喜欢聪明乖巧的孩子,更喜欢没有什么大能耐、也没有什么野心的孩子。不喜欢害怕哀家的人,更不喜欢这样的人待在哀家身边。” 我知道太后还有话说,便继续保持着我的姿势。 太后道:“你暂时留下来,什么都不会,就先跟着彩儿吧。别看你年岁比她长,她在哀家的宫中待了三年了,你要和她学的东西有很多。” 我福了一福:“奴婢遵旨。” 太后又道:“你的名字太拗口,以后就叫湘儿吧。” 我答道:“谢太后赐名。” 太后这才又将目光投向我,美艳的脸上平淡无波,叫人看不出她对我的谦恭满意与否,只是道:“那就下去吧。” 我又福了一福,跟在彩儿身后告退而出。 彩儿领着我去安排的住处。刚出了嘉德殿,她便道:“湘儿姐姐,怎么样?太后很好相处吧?” 我回以她微微一笑。 到了地头,一间干净宽敞的厢房,彩儿指着一张貌似没有人睡过的床对我道:“湘儿姐姐,你睡那张吧!早上我特意打扫过了。” 我赶忙道:“这怎么好意思?” 彩儿笑着说:“原本这间屋子只有我一个人住,怪冷清的,现在有姐姐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打扫一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嘻嘻!” 我只好道:“那就谢谢彩儿妹妹啦!” 彩儿似乎真的很高兴,她一把拉过我的手,道:“走,湘儿姐姐,我带你去领衣裳。” 我迟疑道:“我可以去领衣裳么?”在我的印象中,九品的宫女可以领两件普通的宫衣,我在储秀宫时,已经领过了。宫女若要再领取宫衣,必须有对应的品阶,比如凌碧珠升上八品的女史时,又可以领两件稍微好一点儿的宫衣。适才在太后处,太后并没有说明白,而除了各局各司的宫女之外,太后、宫嫔手下都有没有品阶的宫女,我以为,到了仁寿宫中,只不过是工作的地方不一样了,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 谁知,彩儿接下来的话将我吓了一跳,她道:“姐姐不知道么?彩儿可是仁寿宫的司闱哦!太后让姐姐跟着彩儿,那么姐姐怎么说也是个仁寿宫的女史吧?”彩儿对我眨了眨眼,“何况之前彩儿这个司闱手下没有一个人,若我说姐姐是掌闱、典闱也未尝不可啊!” 我连连摆手道:“使不得!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得先好好学习才行。” 彩儿嘻嘻一笑,并不再多说。 - ps:想讨点推荐票……不然,连可以放送的精华都没有啦~ 宫娥卷 第007章、彩儿 到仁寿宫的当天,安顿下来后,太后并没有再传唤我,给了我好好熟悉环境的机会。只不过作为仁寿宫的司闱,彩儿相当忙碌,这也从一个侧面,体现出太后对她的珍爱。 彩儿的屋子、现在也是我的屋子,里面有一些书。我随手拈来翻了翻,发现大多是关于宫规教条的。书上还有一些笔记,明显是彩儿留下的,关于仁寿宫与众不同的规定及太后的一些习惯。虽然字不十分好看,但能看出彩儿的十足用心。 我默默地将这些都记在脑子里。 晚上,太后就寝后,彩儿回来,看到我为她准备好的洗脸水,不由双眼放光,她一下扑到我身上:“湘儿姐姐,你真好!” 我还有些适应不了她的热情,但我忍住了,道:“说什么谢不谢的!我闲了一天,做这点小事是应该的。” 彩儿又在我身上蹭了蹭,才依依不舍地去洗脸。洗漱完,将水倒掉,她回来笑眯眯地冲我道:“真舒服!湘儿姐姐,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从太后那里回来晚了,嫌打水麻烦,我都偷懒不洗脸。” 我道:“脸不能不洗啊!凌碧珠对我说,‘不把脸上的胭脂水粉洗干净就睡觉,对皮肤不好’。” “真的么?”彩儿脸露恐惧。 我道:“她是这么告诉我的,宁可信其有。要不,以后晚上我都帮你准备洗脸水吧。” “真的?”彩儿十分高兴,“那我在这里先谢谢湘儿姐姐啦!” 我笑了:“不过如果我比你回来的晚,就没法子了。” “那就轮到我帮姐姐准备洗脸水啦!”彩儿笑眯眯地道。 “那我也在这里先谢谢彩儿妹妹啦!” “不客气!”彩儿嘻嘻一笑,忽地将话题一转,“对了,湘儿姐姐,太后叫你明天到她跟前去。”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彩儿继续笑嘻嘻地道:“没什么,无非是一些端茶送水的事,你不用担心。再说,我会和你在一起。”其后,彩儿就尽心尽责地嘱咐了我一遍需要注意的事项,我们在夜色沉沉中睡去。 第二天,天尚未亮,我就起了床——这也多亏了在浣衣局里待了一个月养成的好习惯。我洗漱完毕,彩儿才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对我道:“湘儿姐姐,你真早。” 我笑了笑,将新打的洗脸水放在盆架上:“快来洗脸吧。”谁知彩儿忽地一脸严肃,对我道:“姐姐,以后早上不要帮彩儿准备洗脸水了。” 我诧异道:“为什么?” 彩儿回答:“这些事情我可以自己做,姐姐将力气留着伺候太后更好。” 我讪讪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彩儿忽然又笑起来:“我心疼湘儿姐姐,真的!在太后面前做事不会很轻松,以后姐姐也不用这么早起来,太后娘娘习惯睡个懒觉什么的。” 我没有再说话。谁会知道我是因为脸上的那颗假瘊子才不得不日日起早的呢?为了不出岔子,每天早晚我都会检查一遍。仿佛顶着这颗假瘊子,就如同穿着一层防卫护甲。 这日,太后一反常态地早起了。当彩儿气定神闲地领着我至太后寝殿外等候时,被值夜的宫女告知,太后已经洗漱完毕,很快就要出来了。 我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刚领的宫衣是杏粉色的,在用料、款式上,均比原先的宫衣高上一个档次。确认自己的穿戴没有出错,我才将目光投向仁寿宫后寝大殿的雕花木门。只见门口挡风的锦帘一掀,太后缓缓从殿内走出,彩儿连忙迎了上去:“太后娘娘,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 太后没有说话,一双凤眸在我脸上转了一转,感觉她瞟了下我额头上的瘊子,我连忙躬身:“太后娘娘!” “以后在自个儿宫中不用多礼。”太后淡淡地吩咐道。 “是。”我直起身子,目光轻触太后。 “嗯,昨天彩儿将哀家的意思对你说了吧?今天开始,你就在哀家跟前伺候吧!” “奴婢遵旨。”我答道。 太后这才一面往嘉德殿走,一面回答彩儿适才的问题:“彩儿,今天立冬了,照规矩说,那几个今天都得来拜见哀家吧。” 我在彩儿目光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跟在太后身后。心中感叹: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立冬了。入宫的第一个节日,中秋节因为尚在储秀宫接受教习,所以没有感受到任何节日气氛,只是那几日,格外思念爹爹。这立冬,在民间,也算是个颇重要的节气,不知道宫中会如何渡过? 到了嘉德殿正间,太后吩咐传膳。 “太后娘娘今早想吃些什么?” 太后想了一想道:“天气凉了,上点粥暖暖胃吧,再上点儿清淡的小菜。” 立刻就有尚食局的宫女下去忙活。不一会儿,几十样小菜就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随后,早就照太后喜好熬好的红枣莲子八宝粥就端了上来。 太后看了我一眼,问彩儿:“你们吃过了么?” 彩儿立刻笑着回答:“谢太后娘娘关心,我和湘儿都吃过了。” 太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开始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势用膳。我小心地看着,随时注意着她的需要。学着彩儿的模样,将太后目光扫过的小菜用干净的筷子夹一点儿放在太后面前的空碟子里,以便取用。 太后吃得极慢,不一会儿,却就说饱了。 彩儿刚要吩咐宫女们将饭菜撤下去,就听见宫外传报—— “淑妃娘娘驾到!” “贤妃娘娘驾到!” “德妃娘娘驾到!” 太后笑着道:“她们倒来得早!这些东西先不忙撤,问问她们吃了没有。” 彩儿笑了笑:“太后娘娘真会体贴人!”说完,退到太后身后,和我一起并列站着。 太后慢悠悠地喝着茶水目视门口,彩儿却用微带担忧的眼神斜瞥了我一眼。我顿时心中一凛,明白了她的意思——宫嫔众多,因此宫中有明令:四品以上的妃嫔有权到仁寿宫参见太后,以及怀孕的宫嫔有一次参见太后的机会之外,其余时间,除非节令,一般宫嫔是见不到太后的。而二品以上的妃嫔须日日到仁寿宫向太后请安。如今立冬,四妃之三到了仁寿宫,却不见身为后宫妃嫔之首的皇后娘娘,四妃之首的宁贵妃也缺席,不禁令人猜想: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秘不成? 宫娥卷 第008章、三妃 无论有什么,都不是我能妄加揣度的,想必彩儿那一眼的含义也在于此。我没有想到,刚到仁寿宫,就有了接触后宫核心的机会。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是幸或是不幸? 不一会儿,听得殿外隐约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淑、贤、德三妃结伴而来,似乎彼此之间的关系颇为亲近。 三人衣装华贵的进来,齐齐拜倒在太后跟前:“儿臣恭请母后圣安。” “都起来。”太后极为随意地道。 三妃也不作态,纷纷站起来。其中一位穿着霞样纱制千褶裙、肩搭浅黄银泥飞云帔的妃子指着一桌膳食巧笑倩兮地道:“母后,这些可是为我们准备的?” 太后笑起来:“德妃,你想吃就坐下来吃吧。” “谢谢母后!”德妃赵煜毫不客气地拣了张圆凳坐了下来。 一旁穿着用丝织就、薄而透明、上绣百花争艳图案花笼裙的淑妃邹瑶琳按捺不住,也坐了下来。立刻就有宫女给二人面前摆上了碗筷。 只有贤妃站在原地有些犹豫不定。 太后对她道:“素云,你吃过了?” 郑贤妃点了点头,声音清脆、中气十足地道:“吃过了,母后。” 太后道:“吃过了也坐下来吧,你一个人站在那里成什么样子?” 郑贤妃微微一笑,也拣了个圆凳坐在桌旁。 我这才看见她竟然穿着前后没有缝合的水蓝色赶上裙。步履微动之间,裙下的重合履露出裙裾,高翘的履头用丹羽织成,履上镶嵌着云状金钿。脚下生风,整个人如行云流水。 在浣衣局待的一个多月,令我能分辨出这些衣裳的讲究。虽然见得算不少了,我还是因为三妃的服饰而微微吃惊。她们打扮得着实美丽的叫人挪不开眼。只听太后说道:“我说你们三个是不是存心穿成这样来寒碜我的?”三妃面前,太后不再自称哀家,让我对她们之间的关系有了些感想。不过联系太后的这句话,再用太后身上淡青色的窄袖对襟衫襦长裙与三妃相比,确实朴素多了。 正不知三妃会如何回答,只听唯一嘴巴闲着的贤妃娇柔地笑道:“母后,儿臣们哪儿敢啊!咱们只能讲究下亦鹋而已。像母后头上的发髻,这宫里就没有几个人能梳得出来。儿臣们是望尘莫及。” 闻言,太后似乎是得意地大笑起来,道:“贤妃,你莫不是又来讨赏了?” “儿臣不敢!”说是不敢,贤妃的眼睛却带着笑,不断地往太后的发髻上瞟。我这才发现,太后今天的打扮虽然整体看起来朴素,却在朴素中透出奢华——淡青色的裙裾上流淌着不起眼的暗纹,细细看去,竟然是绣得活灵活现的凤凰栖梧。头发虽然梳成散松无拘的慵妆髻,但发髻上点缀的珠翠发簪,却无一不是倾城之物。 太后淡淡吩咐道:“彩儿,去把前几天尚服局送来的那几件首饰拿过来。” “奴婢遵旨。”彩儿离开前望了我一眼,我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淑妃、德妃齐齐放下碗筷,并贤妃道:“谢母后赏赐。” “你们这三个丫头……”太后没好气地道,话语中却透漏宠爱,“吃完了?吃完了这些就撤下去吧。”太后召来随侍的宫女。 三妃捧上了刚换好的茶水,德妃才如刚看见我般,问太后道:“她就是柳美人想要的宫女?” 太后微微侧首,凤眸凌厉的余光在我身上扫过,我更是胆战心惊,不由垂下头去。 淑妃道:“看模样真是挺齐整的,就是可惜了。” 贤妃抿了口茶水道:“就是这样可惜了才好,不然谁会巴巴地抢着要她?” 贤妃这话我听得明白——就是因为我脸上的瑕疵可怜了齐整的模样,皇帝对我没有兴趣,这样的宫女待在主子身边才安全。宫嫔们不用在这女人众多、君恩少的可怜的后宫中防备自己人、尤其是下人的争宠。 可是,假如她们知道这颗瘊子是假的会怎样? 然而,不容我多想,太后说道:“你们莫不是也在打湘儿的主意吧?”这话登时给我惊出一身冷汗。一个宫女过于抢手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德妃道:“母后,儿臣们怎么舍得和您抢人呢?只是,我听说柳美人她,怀孕了。” “真的么?”太后似乎是很不经意地问。只有站在她身后的我能感觉到在她听到那三个字的一瞬间,后背几不可察觉得紧绷了一下。 淑妃道:“是真的。前两天皇上到我那去的时候,我求证了。” 太后道:“这后宫里有这样的喜讯,是天大的好事,怎么没有人来告诉哀家?”太后似乎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稍微有些不满她没能早点知道。然而,只有我,发觉她似乎并非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兴。我想不明白,就要抱孙子了,她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三妃没有发觉太后的微妙心思,只是迎合地笑起来,说些恭喜的话。而后,贤妃话题一转,道:“皇上已经在准备册封柳美人为贵人了,想必过不了几天,她就要来拜见太后了。” 我暗暗乍舌:从美人到贵人,连跳三级。这腹中有了龙种,待遇果然不同。不过,柳美人的父亲是当朝兵部尚书,如此背景,刚进宫时却只被封了个小小的宝林,虽然宫嫔众多是原因之一,但即使晋升为美人,这位分也和她的背景不相匹配。晋封为贵人,倒是恰如其分。如果她能顺利生下王子,在这宫中,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仅次于皇后的三夫人至今尚未有人。 德妃望了望太后,壮着胆子道:“不知道柳美人会借这次参见的机会提什么要求不提?” 太后没有说话,我可以想象得出此刻的她,脸上定然又浮着淡淡的笑容。 贤妃看了我一眼,道:“不知她会不会向母后讨要湘儿?” 宫娥卷 第009章、帝后 今日加更一章~请众亲看在偶如此勤勉地份上,来点票票吧~收藏也要~ — 原来三人七拐八弯,就是为了说这个。太后没有接话,反而道:“三夫人之位尚空着,你们三个也要好好努力才是。”三妃面面相觑,刹那间明白过来,脸上齐齐浮现惊喜之色,道:“儿臣遵旨。” 我不由暗叹了一声:果然,宫里的斗争无比激烈。但要借子上位、母凭子贵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晋宫中宫嫔众多,晋云帝又不特别专宠某人,雨露均沾之下,火力分散,像柳美人这样入宫三个月不到,就怀上了身孕,是十足的运气。 听说,一个月里,晋云帝总是固定去皇后居住的坤宁宫两次、贵淑贤德四妃的寝宫各一次。这样的频率下,要肚子传出点什么消息,真是不容易。然而,眼前的三妃,出身背景远不及柳美人,想必目前的位分可以使她们暂时获得满足。此外,她们还有努力的余地。 思忖间,宫外又传来女官通报的声音——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堂内三妃果断收拾起脸上的表情,站了起来,准备接驾。 我心道:“终于来了。”皇宫内的核心成员纷纷齐聚一堂,令我的好奇心刹那膨胀到极点——说起来,我还不知道皇帝、这个后宫内唯一的男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呢。 通传女官站立的位置距离嘉德殿正厅尚有一段路程,在等候的时间内,皇后王婉君的信息从我的记忆中滑过。尚是在浣衣局时听讲:王皇后是当朝宰辅大人的千金,王氏一门算得上是权倾朝野。而太皇太后恰是王皇后的姨婆。 贵妃宁夙是大将宁远的千金。宁远常年镇守边陲,威震北方蛮族。我哥哥韩朱便在他的军中。 思忖间,一位一身明黄服色的男子已当先跨过嘉德殿的门槛,屋内三妃齐齐下跪道:“臣妾恭迎皇上。” 我也匆忙跪了下去。 “免礼!” “谢皇上!” 众人见礼完毕,按照合适的座次坐下来说话,我依旧站在太后右侧后方,不由将目光投向皇帝。皇帝今天没有戴朝天冠,而是在头顶简单地梳了个髻,插了玉簪。如此近的距离,让我很容易看清楚他的样貌。只见他长着斜飞入鬓的剑眉,英姿勃勃;颇大的凤眼,眼角深长;眸如深潭,泛着粼粼的波光;鼻梁高耸挺直,透露些许坚毅;唇薄而润,脸庞棱角分明。 皇帝的样貌颠覆了我脑中原先好色老头的形象。 说实在的,晋云帝颇为年轻,称得上玉树临风。只是在他眸光闪动间,他的眼神颇为动人,似乎会说话一样,让我心中保留下对他好色二字的评价——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太像传说中的桃花眼了。 晋云帝一坐下便对太后道:“母后,朕与皇后、贵妃去了皇祖母那里。” “哦?太皇太后可还好?”太后关心道。 晋云帝笑着道:“精神好着呢!母后不用挂心。就是因此来迟了,还请母后恕罪。” “皇儿何罪之有?尊老爱幼是古之圣贤所倡导,作为皇帝,更应如此。皇儿言重了。” 晋云帝道:“说到尊老爱幼,朕有一事向母后请示。” “何事?”太后淡淡地问道。 “柳美人有喜了,朕想晋她的位分。” “竟有如此喜事?”太后显得很是高兴,“皇儿想晋她什么位分?” 晋云帝踌躇了一番,道:“晋为贵人,母后觉得可好?” 太后道:“皇后总领后宫,晋升宫嫔位分的事由皇儿和皇后做主就好,不必来问哀家这个老太婆。” 晋云帝笑了笑:“朕总觉得听听母后的意见比较好。柳美人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一向鞠躬尽瘁,是朝廷的中流砥柱。” “皇帝!历来后宫干政是大忌,也请皇上不要将朝中的事拿到后宫来说。”太后忽然严厉道。 晋云帝笑着道:“是朕疏忽了,那母后看这样的晋封可行不?” 太后道:“柳美人的父亲哀家略知一二,那孩子倒也不错。不如晋封为嫔,皇后,你觉得呢?”太后这么一说,大家都愣住了。我从一张张脸上看过去,最惊讶的人是德妃,就连皇帝的脸上也有些许意外的神色,倒是宁贵妃,自从坐下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此刻,更是连半点表情都欠奉。 皇后笑着道:“虽然连连越级不合宫中规矩,但是规矩是死的,母后又如此为柳美人着想,儿臣怎么会有意见?儿臣先替柳美人、哦,不,柳嫔,谢过母后了。” 于是,柳美人晋封柳嫔的事就在太后抛出的意外中敲定了。 随后,太后一声乏了,帝后与众妃纷纷告辞而去。 这个时候,彩儿才双手空空的回来。 “东西呢?” “我见皇上皇后来了,就送回去了。”彩儿笑嘻嘻地道,“难道太后娘娘是真的想送?那些首饰您还没有戴过一次呢!” “就你滑头!”太后不觉笑道。 册封的诏书很快就颁了下去。 立冬之后,天气渐寒,宫中的许多设施都做了调整。比如:将门口垂坠的锦帘换成夹着棉絮的厚帘子;八五八书房将久不用的炭炉拾掇出来再堪大用……这是继浣衣局的大清洗之后,又一波换季的忙碌。 那天之后,我便没有再在太后跟前服侍,而是跟着彩儿上下打点仁寿宫的一切,准备迎接寒冷的冬天。有时候,我难免会想:是否那天,太后是故意叫我待在她跟前?不过,不用待在她跟前,可以避免听到那些颇费人思量的消息,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幸事。 像如今这种平淡而忙碌的日子,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 谁知,过了没几天,当宫外通传柳嫔来仁寿宫谢恩,太后就又把我叫去了嘉德殿。比之上次,这次我是浑身的不自在。 无论帝后、宫嫔,对我来说,都是相对遥远的人,只有过去的柳美人、如今的柳嫔,和我产生过几次交集。想到上次贤妃对太后说的话,我对她曾经总想把我要走的想法至今心有余悸。我已经到了仁寿宫这么些日子,不知她的念头作罢了没? 宫娥卷 第010章、赏赐 要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所以今天的这章提前发了。明天的一章正常晚八点后。此外,昨日两更,今天的这章虽然短了点,也请大家不要吝啬推荐票啦~也不要心疼偶,把偶砸晕了偶才高兴捏~ - 我知道,刚到仁寿宫时,太后对我说的那番话,包含试用我的意图。如今,小半个月过去,虽然,她没有表达出对我特别满意的意思,但想必我也没有令她失望。我更是可以从彩儿的口中得知,太后似乎还是很看好我的。只是我不知道,在柳嫔来的时候,让我出现在她面前,太后有着什么样的打算。 我独自忐忑不安地来到嘉德殿,一路揣摩着太后的意图。 同为一届秀女,我却是第一次看清柳嫔。她穿一身天青色朝服,体态纤秾合度,面若桃花,指似春葱,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飞天髻,佩戴瑶环,以玳瑁簪装饰,显得格外飘逸生动,神秘飘摇如清雅谪仙。 我几步走到厅中:“奴婢湘儿,参见太后娘娘、柳嫔娘娘。” 太后和蔼地笑道:“湘儿,起来吧,不用多礼。” 我应声而起,站在原地。 太后不疾不徐地对我道:“湘儿,柳嫔娘娘怀有身孕,她住的景阳宫翠微殿缺少人手,哀家想将你指到那儿去帮衬帮衬,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个消息顿时轰得我头昏脑胀,不能思考。似乎太后是在以很温和的口气与我商量,但我却知道,其实她容不得我拒绝。我只好道:“奴婢但凭太后娘娘吩咐。” 太后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将目光调向柳嫔:“照例宫嫔初次来见哀家,哀家是要准备些赏赐的,但你有孕这事,事出突然,哀家也没能有什么准备奇qisuu书。既然你很喜欢湘儿这个丫头,哀家就将她赏赐予你。” 柳嫔笑着就要拜下去:“谢母后赏赐!” 太后连忙出声将她拦住:“你有孕在身,就不要这么多礼了。”顿了吨,太后又道,“湘儿这个丫头,我很是喜欢。虽然现在将她给了你,哀家却也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能亏待了她。再怎么说,她也是哀家亲封的正七品掌闱女官。” 我什么时候成了掌闱女官?抬眼望向太后的时候,我瞥见柳嫔身后的银蝶,在这一刹那,脸色有些不好看。 后宫中只有太后与皇后有赐封女官的权力,其他宫嫔、女官若要提拔什么宫女、女史需要向太后或皇后请旨,通过了才能晋升相应的级别。而妃嫔自带进宫的宫女,哪怕再亲近、再得力,有资格请旨前都是最低等的宫女。此外,宫中对这部分宫女的晋升要求尤为苛刻。 我想,既然太后有这个权力,她此时说我是,我便是了。 想必,这也是银蝶脸色不好看的原因。她原本以为我被太后赐予柳嫔,她可以看我的笑话,说不定还有机会舒缓一下她的怀恨之心,只是,她没有想到,我到仁寿宫兜了一圈,便摇身变成正七品的女官,足足比她高出两个级别。况且,尚宫局的女官通常总领宫廷事宜。其他五局的女官才有详细的分工。 我越发不明白太后的意图。 趁着柳嫔和太后闲聊的工夫,我回屋收拾东西。 彩儿似乎早就知道太后的安排,但还是表露出对我的依依不舍。然而,柳嫔为了等我这个赏赐物,才在嘉德殿多留了一会儿,我没有多少和彩儿话别的时间,最后,她只得道:“湘儿姐姐,有时间我会去翠微殿看你的。”我笑着点头。 如此再理想不过。因为出了仁寿宫,我便没有进来的机会了,倒是彩儿,按照她的级别来说,她到哪儿都很方便。 我随着柳嫔回到景阳宫安顿下来。因为太后擢升了我的级别,在翠微殿,我得以有了独霸一屋的权利。毕竟,眼下在翠微殿众宫女中,我是地位最高的女官。但是,柳嫔毫不犹豫地令我独住一屋,还是让我琢磨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我是从仁寿宫出来的人,再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浣衣宫女了。 皇后是坤宁宫之主;宁贵妃是西六宫启祥宫之主;淑妃、贤妃、德妃分别领衔东六宫之景仁宫、锺粹宫和永和宫。除了东六宫的承乾宫、西六宫的永寿宫和储秀宫尚无主位之外,其余的延禧宫、景阳宫、长春宫、翊坤宫和咸福宫均暂由从一品的妃子主持。其中,有的宫殿同时由两位以上的妃子主持,比如,柳嫔所居的景阳宫。 到了景阳宫,我便小心翼翼地打听出:目前景阳宫的主位是懿妃舒梦雅和陈妃陈姣。虽然主持者有两人,但因“懿”是封号,景阳宫众宫嫔隐隐以懿妃为首。 原本,柳嫔仅能居住在景阳宫一隅,现在居住的翠微殿是她由美人晋升为嫔之后刚刚搬进的。翠微殿的居住者,除了柳嫔,还有一位才人、一位宝林和几位采女。 照说柳嫔怀孕了,孕妇爱静,居所的人越少越好,但是后宫中的人实在太多了,精简之下,还剩下五位主子和她们的下人无法安排出去。 好在相比较而言,这五位主子的位分都较低,想必柳嫔可以压得住她们。 宫娥卷 第011章、翠微 今晚又有聚会了……==,还是提前发。没有跳票哦~推荐票是不是来点?呵呵~ - 我落脚景阳宫的第二日,清早,景阳宫内的低位宫嫔们就都来问候柳嫔,这个目前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翠微殿上,千娇百媚,齐聚一堂。 柳嫔刚有身子月余,身形不显,却最是嗜睡的时候,明知道宫嫔们问候是假,来瞧昨日太后的赏赐是实,却不敢不打起精神,摆出笑脸。 太后除了昨日将我赏赐给柳嫔之外,还赏了些头钗首饰,不至于叫柳嫔此时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然而,依照太后一贯大方的手脚来说,摆在宫嫔们面前的几件首饰还是略显寒酸了些。 柳嫔压根不想让景阳宫的低位宫嫔们知道我是太后给她的最大赏赐,因此,只好在众宫嫔挑剔、猜疑的目光下虚以委蛇。然而,在场自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安才人见柳嫔将话题不断绕来绕去,反而主动问起:“柳姐姐,听说太后昨日赐予你一位女官,不知是不是真的?” 柳嫔无奈点头:“消息传得可真快。” 张宝林笑着道:“不知是哪一位?此刻可在殿上?” 柳嫔道:“此时不在。” 安才人道:“景阳宫一向缺女官,这次听说太后封得是七品掌闱,想必能力不同凡响,柳姐姐要善加利用才是。” 张宝林道:“是啊,我们姐妹几个都很眼馋。不如柳姐姐将她唤出来让我们看一看,比之之前大名鼎鼎的秀女韩湘萸如何?” 安才人笑道:“太后娘娘真的不错,之前拿走你一个宫女,现在又还给你一个。” 刘采女附和道:“太后娘娘宫里出来的女官一定很厉害!柳嫔娘娘,你就唤她出来叫我们姐妹见识一下吧!” 柳嫔被她们挤兑得没有办法,对银蝶使了个眼色,见银蝶出殿去了,方笑道:“诸位妹妹说的不错,太后娘娘真是个好人。你们知道她赏赐给我的女官是谁么?正是我一直想讨到身边的韩湘萸。想来之前并不是太后娘娘不肯将人让给我,而是娘娘设想得周全。她担心我刚入宫,缺乏经验,调教不好人,令明珠蒙尘,特地将人调教好了才给我。我也不是不用,而是还没有想好怎么用,才不会辜负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 柳嫔的一番话成功扭转了众宫嫔的心态,登时令她们又妒又羡。当我随着银蝶来到翠微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那样一双双巴巴儿的眼神。 我躬身行礼:“柳嫔娘娘吉祥,众位主子吉祥。” 柳嫔并没有叫我起身,只是道:“众位主子都是来看你的,你就好好叫她们看看吧!” “是。”我抬起头,淡然的目光在众宫嫔面上扫过。嘶——我听见抽冷气的声音,唇角不由挂上一抹含义不明的淡笑。 刘采女忍不住道:“韩掌闱,你额头上的瘊子是打小就有的么?” 我微微笑着:“回小主的话,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我登时看见从她的眼睛里露出同情的光。 安才人道:“是挺糁人的,不知可有什么方法弄掉?” 张宝林眼里露出警惕的光:“可以弄掉?” 我连忙回答:“奴婢的父母打奴婢小的时候,就不断求医问药,看能否将这颗瘊子弄掉,无奈,大夫都说不可以。甚至还有大夫说,这颗瘊子是母的,有她在还好说,一旦将她强行去掉,不但脸上注定留疤不说,可能还会长出来很多小瘊子。奴婢的父母心说,这样可不行,加上当时这颗瘊子尚没有长这么大,便由着她去了。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她会越长越大,还长了毛出来。估计是当初的大夫断错了这颗瘊子的性别。” 柳嫔被我说得有些恶心,迟疑地道:“既然现在看起来这颗瘊子是公的,那就应该不会生小瘊子了,不知可有办法去除?” 我沉痛地摇了摇头:“没有办法了。长了这么多年,这颗瘊子已经在我脸上生根了,要去除它,唯一的办法就是挖掉它,可是要在脸上挖个洞出来,奴婢怎么想都觉得害怕。” 张宝林问道:“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笑着道:“只有日夜祈祷,它在我脸上待厌了会自行跑掉。” 刘采女有些担忧地道:“它会跑?跑哪儿去?会不会跑到别人的脸上?”听到她这句话,除了我,其他人的身体都齐齐一抖,没有人再讨论我的瘊子了。 冷场了一会儿,安才人首先站起来道:“柳姐姐,你是有身子的人,我们就不多叨扰了,你好好休息。”接着,张宝林、刘采女等人也忙不迭地告辞。 我心中暗笑:叫你们来看我!这下,看你们还来不来,再来,叫瘊子跑你们脸上去。 翠微殿为之一空,我转向柳嫔,问道:“娘娘,不知有什么事情是湘儿可以做的?” 柳嫔眼中透出一丝惊惧,似乎避我唯恐不及,她对银蝶道:“你看看有什么可以安排湘儿做的。”说完,也不顾银蝶根本没有权力给我安排活计,就飞快地逃离了翠微殿。看来,柳嫔也把我之前的那番话当真了。我不禁窃笑不已。 银蝶比我年长,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道“湘儿,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你退下吧!”我无心挑剔她的语气和用句,只知道她不敢当真地对我指手划脚、指使我做这做那,我倒乐得清闲。 宫娥卷 第012章、奉茶 因怀孕初期的不适症状一一显现,皇帝免了柳嫔每日清晨向景阳宫主位懿妃和陈妃的问安。在景阳宫低位宫嫔们的陆续拜访之后,皇后的赏赐下来了,懿妃和陈妃的赏赐也紧跟着下来了。 于是,我有了到景阳宫之后的第一份工作:整理翠微殿仓库。当然,柳嫔不会仅仅让我端茶倒水,然后落人口实;也不会放心地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一个人,所以她派了个监工:银蝶。监督我整理仓库的全过程,保证我不会拿走仓库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站在她的仓库里,我更明白了她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的用意——这是一个颇重要、但如果不加倍留心却很难接触核心的工作。 皇宫中,几乎每位宫嫔都有自己的小仓库,用来放置赏赐的东西,以及从六局领取的生活用品等。需要赏赐下人的时候,也往往从小仓库里挑东西。所以,仓库的丰盈程度在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了宫嫔的身价。 柳嫔身为兵部尚书的女儿,无论是她自己的陪嫁、还是得来的赏赐,都令她的小仓库无比充盈。恐怕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库房里究竟有些什么。然而。我还是要感谢她——整理仓库的工作,在一定程度上开阔了我的眼界。 原先太后的寝殿里有熏香,柳嫔的寝宫里也有。我却从来不知道香料可以有如此多的讲究。柳嫔仓库里的香料并不全,我还是在凌碧珠来看我时,仔细请教了一番,才大致弄清楚。 香料分国内作坊自制和贡品。 以前,我只知道一种百濯香。此香为四气衣香,用水洗百次,香也不会消失,因此为浣衣局宫女们所知。此外,仓库里有好多沉水香,想来应是柳嫔日常喜爱的熏香。近日,她又差人要了点百蕴香来,百蕴香曾经是赵飞燕求子烧来降神的香,由此可见,虽然柳嫔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暗地里,却对腹中胎儿极为重视。 然而,话说回头,她又怎么可能不重视呢?毕竟,她是目前后宫众多妃嫔中,唯一有孕的一个。只不过膝下空虚的皇帝,态度反而有些奇怪——之前,皇帝三不五时会到景阳宫宠幸柳嫔,令人觉得那段时间的柳嫔是专宠的。但柳嫔怀孕之后,皇帝除了向太后请旨为柳嫔晋位之外,就没有驾临过一次翠微殿。甚至就连柳嫔害喜害得厉害,都不来看一眼。 真是君恩寡薄啊!我在整理小库房中皇帝之前给柳嫔的赏赐时,忍不住心中腹诽。 不仅如此,在锋头过去之后,翠微殿更是少有人来走动。也许有些人是嫉妒不肯来,免得生气;也许有些人是想到宫中子嗣难以繁育,要避嫌……结果柳嫔就很辛苦,她要保持面上的雍容大度,有气忍不住只能暗地里拿翠微殿的宫女撒。而实际上,她等于被禁足在翠微殿中,脾气只能越来越坏。 这天,凌碧珠来看我。我不得不说,在药司的工作,真的是清闲美差。 凌碧珠日常只要辅助掌药女官做好药物领取的登记工作、掌执好文书,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而且,她可以主动讨要送药的任务,这样,她就有机会无限制的在各宫走动。 之前,我在仁寿宫的时候,她就以此为借口,到仁寿宫中探望过我。这不,我被调配到翠微殿,因柳嫔怀孕,她更可以借送药膳需要的药材、保胎药等来探望我。 整理库房费时日长,银蝶早就没有耐心监视我了。所以,凌碧珠偷偷溜进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我们几乎可以无所顾忌地吹牛聊天。 我一面将物什的名称、数量抄上登记簿,一面听凌碧珠在我耳畔小声的议论。她说:“替柳嫔诊断的太医和我的顶头上司有交情,据说,柳嫔腹中的是男胎呢!” 我眼皮微抬:“才两个月就能看出来了?我不信。” 凌碧珠道:“宫中不是对是男是女最看重么?太医们千锤百炼,想必练出这种功夫来了吧。只不过我怀疑的是,若是男胎,皇上怎么会如此冷淡?” 我道:“我奇怪的是,宫中一个皇子公主都没有,即便不是皇子,是个公主,皇上也有理由高兴。” 凌碧珠忽然压低声音,更凑近我耳朵,道:“宫嫔那么多,我听说以往也不是没有宫嫔传出有孕的消息,人数并不少,但是都没有下文。恐怕这里面有文章。” 我心 宫女涅盘(全)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3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3部分阅读 ” 我心中一凛,轻轻道:“这里是后宫,没有文章才奇怪了。” 凌碧珠兴致大起,道:“我听说皇后和宁贵妃都有过,底下的宫嫔就更多了。” 我心中一动,问道:“那淑妃她们有没有过?” 凌碧珠想了想,回答我:“贤妃是有过的,淑妃和德妃我就不清楚了。”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 凌碧珠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几日不见的银蝶忽然出现在库房门口。她认识凌碧珠,但因凌碧珠在药司,又不好过于得罪,只能脸色颇不好看地问道:“凌女史,你怎么会在我家娘娘的库房里?” 我道:“是我找凌女史来讨教些关于香料的问题,这些香料,我不怎么认识,怕弄混了。” 银蝶狐疑地望着我们,却不好发作,只是道:“皇上来了,娘娘命你去奉茶!”说这话的时候,银蝶语气中颇有不甘。她不用监视我的时候,一直在柳嫔跟前服侍。为何柳嫔却特地叫我去奉茶?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想必都是拜我安全的容貌所赐。不过,柳嫔倒不怕我倒了皇上的胃口。 凌碧珠对我使了个眼色,识趣的告辞了。 我随着银蝶去取煮好的茶,然后奉上翠微殿去。 ps:小高嘲就要来了,开虐~heihei 宫娥卷 第013章、滑胎 十二点前后放送精华;十二点之后还有一章。 - 果然,孕妇就是疑心重。翠微殿上,柳嫔摒退了左右,只留了个嬤嬤侍侯。我进去的时候,皇帝正拉着柳嫔的手,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似乎在说着什么甜言蜜语。柳嫔的脸色是这些天来最好看的一次,她整个人似乎都要倒在皇帝身上了。 我端着茶盘微微躬身:“奴婢给皇上请安。” 见我进来,柳嫔不慌不忙地坐直了身子,皇帝的手却没有放。 这是我第三次见皇帝。上次在嘉德殿上人太多,我又站在太后身后的阴影中,皇帝没有注意到我。这次,殿上总共只有四个人,而我又正好在他面前,他的桃花眼立刻向我投射过来。我清晰地看见他的眼光从惊艳到惋惜的转变。 皇帝道:“将茶放在桌上,你留在这里侍侯。” “是。”我躬身退到一侧站立,柳嫔身后的嬤嬤立刻上前将桌上的茶杯斟满,端给皇帝和柳嫔。我默默地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皇帝似乎还记得我,他喝了一口茶,问道:“听说你爹是裨将?” 我点头应是。 皇帝又问道:“那你在家有没有学过一些什么?” 我回答道:“奴婢生性疏懒,只简略认过几个字。” 皇帝再问道:“哦?那针线女红呢?” 我道:“因奴婢娘亲去世的早,家中有些缝缝补补的活,要么由邻居的大娘代劳,要么由父亲亲手做了。” 一旁默不做声的柳嫔噗嗤一笑,差点将口中未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喷出来:“湘儿,你父亲是武将,武将拿着绣花针可真有趣!” 我笑着没有吭声。 皇帝道:“那么,你只是认得几个字了?” 我点头。心中道:可不止呢!不知这算不算欺君之罪? 一番对答之后,皇帝连连望了我好几眼,他的眼中盛满了遗憾,似乎对我彻底失去了兴趣。我不知道皇帝到底在遗憾啥,总之,他对我没有兴趣就是天大的幸事。 虽说古有“女子无才便是德”,可那是在男人确定能得手之后对女人的要求。而男人的目光总是投注在没有得手的、且极具魅力的女子身上。 皇帝显然是听说柳嫔心情不佳,来聊作安慰的,不一会儿,他就走了。 皇帝一走,柳嫔的脸色就难看下来,马上将人赶出了翠微殿。我乐得自在,回去整理小库房。谁知我刚到库房里,就听见外头熙熙攘攘地吵闹起来,不知是不是柳嫔又在闹什么,皇帝才刚走。 又过一阵子,吵闹渐渐平息,我正立下心神继续工作,库房的门忽然猛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我被吓了一跳,狐疑地回头,看见皇后身边的两名女史站在门口。 我站起身,刚想问她们有什么事,她们不由分说地冲进来一边一个把我架住!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说道:“柳嫔娘娘小产了,皇后娘娘请你到跟前问话。” 什么?!我被这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炸晕了。刚才,明明还好好儿的。再说,虽然柳嫔怀孕之后会发点小脾气,但是饮食营养什么的都很注意,太医也说她的胎稳固着呢!怎么好好地就没了呢? 我忍不住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谁知一名女史听了我的话,冷冷地道:“这不得问你么?你给柳嫔下了什么药?” 我?下药?我没有啊!我登时明白自己可能被陷害了。我的脑子立刻高速运转起来:到底是谁陷害我?到底是谁用这么大的代价陷害我这个小小的宫女? 说是问话,其实就是审讯。审讯就在柳嫔寝宫的外间进行。这里,可以听见从里面传来的柳嫔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喊,我被糁出一身冷汗。 刚进了翠微殿,我就被喝令跪在地上,不许起来。皇后一脸严肃,面朝门口,正襟危坐。见我到了,她的一双凤目转到我身上,目光渐渐严厉起来,我坦然地与她对视。 见我丝毫无惧,皇后似乎渐渐恼羞成怒起来,在柳嫔的鬼哭狼嚎之间,她大声地对我道:“何人指使你做出这等事情?” 咦?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我原本以为皇后会直接逼我招供呢!我忍不住反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指的是何事?” 不知怎么,我坦然的态度在皇后眼中变成了有恃无恐,她厉声道:“听听!听听柳嫔娘娘的声音,你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微微垂首,道:“奴婢原先不知,奴婢是在来的路上,问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才知道的。” “好一张利嘴!柳嫔是在喝了你端上的茶之后才开始腹痛的,太医已经在茶中检验出了堕胎药。现在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 “那敢问皇后娘娘,茶并非我煮,我只是将茶奉上翠微殿,皇后娘娘是不是应该将煮茶的宫女一并叫上殿来审问?” “煮茶的宫女有两个人,她们能够互相证明对方没有向茶中下药。本宫问过了,只有你一人有下药的机会。而且,宫中对药物素来管制甚严,寻常宫女根本不可能拿到堕胎药,只有你有这个可能。” 我诧异地瞠大眼睛:难道她们怀疑我和凌碧珠合谋此事?所谓幕后指使,该不会是要我咬出凌碧珠吧?那么,就这是一场针对我和凌碧珠的精心策划的阴谋。只是我仍旧不敢确信,我何德何能,需要有人这样对付我? 皇后见我犹疑,放缓了声调:“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老实坦白,是谁指使你做这件事,我可以做主留你一命。” 我看着皇后循循善诱的模样,犹如在拿着糖哄骗小孩,我心中蓦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我是从仁寿宫出来的人,难道,这会是一个针对太后的阴谋? 宫娥卷 第014章、逼供 新的一周了!有票票滴,就使劲砸我;书架有空缺滴,就收藏我;啥都没有滴,就点击我好了~ - 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 除了已不问俗事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可以说是这个后宫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谁会来对付她?看着眼前的皇后,想到立冬日那天……难道是皇后、宁贵妃,甚至是,皇上? 可是,到底为什么? 或者说,宫中那么多宫嫔,却没有子嗣,难道和太后有关?但太后娘娘不再是需要争宠的宫嫔,她有什么理由和自己的后代过不去?我猜不透。 思绪进入死胡同,我不由从另外一个方面开始思考,那就是,下药的人到底是谁? 太后不可能下药,那就是淑妃、贤妃或者德妃?也不可能,三妃明显和太后同气连枝,太后不会做的事情她们敢做么? 我又猜:难道是眼前的皇后贼喊捉贼?可是,明显柳嫔早就投靠了她,她用得着如此牺牲自己人就为了陷害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宫女么?看她明显希望我咬出一条大鱼的样子,可惜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有人可以咬,也不能咬,不然,就坐定了自己下药的事实。虽然皇后说,可以留我一命,可在这噬人的后宫中,我敢信么? 皇后见我久久不说话,等的有点不耐烦,道:“快说,是谁指使你在给柳嫔的茶中下堕胎药的?涉及皇嗣,你不老实交代,可是死罪!” 涉及皇嗣,是死罪!——听她这么说,我反而下了决心,进而缓缓低下头去,以额触地,闷声道:“请皇后娘娘明鉴,奴婢绝没有下药!” 皇后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还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皇后身边的女史道:“娘娘,让我给这贱婢掌嘴。” 我猛然抬起头,盯住这个女史:“我是太后娘娘亲封的正七品女官,请这位八品女史姑娘自重!”高一级别,压人一头。我心知,反正要和皇后撕破脸了,在这关头,能多争一点是一点。 “银蝶,给我掌她嘴!”不知何时,柳嫔从内殿出来,倚在门边用充满仇视的目光看着我。我只能无奈地长叹。 “慢着!”就在银蝶颇有些兴奋地准备冲过来教训我时,皇后发话了,“既然如此,本宫也不愿落人口实,说本宫滥用私刑。银蝶,你去叫宫正女官大人来,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皇后一副“看我治不治得了你”的模样,饶是我自恃清白,也不禁头皮发麻。宫正可是正四品女官,除了皇帝亲封的御侍卿、御待诏和昭训女官,就是她最大了。甚至,她可以约束与她同级别的六局之首。 皇后此举隐隐有针对太后的意思,因为纵使太后再如何了得,也不可能在这时候令我成为六局之首,我也就不能用级别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自己了。然而,我觉得皇后未免多虑了。凭着我和太后的“交情”,她怎么也不可能有意护着我。看来,今天这一顿严刑逼供是少不了了,不知道我能挨多少杖? 我暗暗运转内息。 皇宫里只有一位宫正女官,意味着,这是一个权势滔天的职位。现任宫正女官姓萧名恩月,是早年太皇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 银蝶大致通报发生了什么事,萧宫正带着四名女史来到了翠微殿。 萧恩月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我,向皇后行礼之后询问了详细的情况,说道:“证据确凿。皇后娘娘想如何处理这件事?要不要找那位药司女史来一并审问?” 怎么只凭皇后一面之词就说证据确凿?我开始恐惧,心中慢慢生出绝望——原本就知道皇后会逼供,但如果逼问不出什么,皇后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顶多是皮肉受点苦。可现在看来,皇后颇有点想一手遮天的样子,不弄出结果来她不会罢休。 我确实没有什么可招的,那么唯一可能的结果,就是我死。想通了这一层,我不由冲萧恩月怒道:“萧宫正,您说证据确凿,请问证据何在?”反正思路一条,没有人会来救我,我也不在乎把人都得罪光了。这时候,拼命一搏,才可能有一线生机。我只有豁出去了! 萧恩月淡淡地望了我一眼,道:“茶壶、太医均在。我已经派人去找那个药司女史凌碧珠了。找她来和你对质,看看堕胎药是不是她给你的。” 我心中一凛,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堕胎药!”看来,布局的人知道我和凌碧珠关系非浅,把这一层也算进去了。 萧恩月似乎对我的话很不以为然:“到底见没见过只有你自己知道。本来,我已将此事告知太皇太后娘娘,等她老人家定夺,现在看来得先用刑让你招供了。” 皇后闻听此言,面露喜色:“萧宫正,你是说皇祖母已经知道此事?” 萧恩月点头:“如不出我所料,回话的女史现在应该已经在往这里的路上。” 皇后难掩喜色道:“那萧宫正,我们还等什么?快点让这个奴才招认才是。” 萧恩月点头,随身招来两名女史,问道:“刑具放好了没?放好了就把这个敢谋害主子的奴才架上去。” 两名女史得令后便来架我,我拼命挣扎起来,叫道:“我不服!”无奈不能用内力,我的挣扎显得有气无力。“好一个刁蛮的奴才!”萧恩月和皇后对望一眼,说道,“多来两个人,按住她!这么不服管教的奴才,杖责,直到打死为止。” 听了这话,我心都寒了。暗怪自己糊涂:晋云帝的后宫中从来不缺女人,这帮宫嫔、女官,怎么会把人命当回事呢?她们担心的不过是没有理由整治她们看不顺眼的人罢了。看来,我只能自救了。 在四名女史架着我到殿前摆放刑具的地方时,我飞快地四下打量,同时心中暗暗琢磨:我的功夫能够支撑我逃脱么? 然而,越想我却越绝望。 宫娥卷 第015章、救星 本周开始一日两更,备战八月pk~ pk期间每月更新字数须在十万以内,因此,下月的更新量会保持在平均每日3k左右~ - 这里是皇宫,有如云的侍卫和宫女,我的武功又谈不上高超。且不说我能否逃出宫廷,即便我能逃出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这样想着,顿时,心如死灰。 难道我就要莫名其妙丧命于此么?不,我不甘心。想到爹爹和哥哥,我更不能就这样死去!最让我不甘心的,是我竟然不知道究竟是谁要害我! 想到之前皇后脸上那一瞬间的欣喜,我不禁猜测:是皇后么? 可是,她为何要害我? 恍惚间,女史们已将我按在行刑的长凳上,分量不轻的棍杖紧接着就落了下来。刹那,我本能地将浑身肌肉收紧,以抵御疼痛。多年练就的内息也自然而然地开始在体内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杖刑是很有讲究的:有缓缓落下却打得很重,也有很疾的落下却打得较轻;落处也有讲究:臀部的肉厚,相对有缓冲;而稍稍向上身一些,就是腰部,很轻易就会伤筋动骨,留下后患。 棍杖一记一记落在我的臀部,我默默点着数字的同时,发觉掌刑的女史打得很是规矩。难道萧恩月没有被皇后收买? 可是…… 纵使棍杖只是落在我的臀部,我又有内息护体,但这一下下都是实打实的,我也渐渐熬不住了。我早就停止了计数,已记不清究竟挨了多少下。奇qisuu書网萧恩月下的命令是打死为止,我只有咬紧牙关,拼命坚持着! 我迷茫的眼睛偶尔扫过周围站立着的众人,大致可以看出她们脸上的惊讶神色。我受了多少杖了?想必是这个数字使她们惊讶吧?要知道刚进储秀宫的时候,那名秀女连十杖都没有扛过去。 然而,虽然扛得时间久一点,我也还是快不行了。受刑的地方由疼痛到麻木,随即,这种麻木扩散到全身,我体内的内息不知不觉间就散了。我的全身变得软趴趴的,棍杖就犹如打在一团破烂的棉絮上。 我想,我快被打烂了。 “住手!” 这是谁在叫唤?是来救我的人么?然而,周围的景致在我的眼中、耳中早已变得不真切,我想,我是出现了幻觉。 但是,奇怪的是,棍杖却不再落下——虽然此刻的我只能感受到疼痛到极致的麻木,却还是能感觉到,棍杖真的停了下来。 我努力抬起眼皮向声音来处望去,然而,在我尚未来得及看清楚的时候,周围黑压压地跪下一地人,耳畔,是震天动地的响声:“太皇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太皇太后?来者是久不问宫中事务的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长什么样,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宫中对这位几乎隐居在钦安殿的太皇太后娘娘甚少评价,她算是这噬人的后宫风评最好的人之一了。她的驾临使我意外,我禁不住挣扎着要从行刑的长凳上下来,给她见礼。 我本不是这样的人,然而,太皇太后的驾临仿佛使我的心中重又升起希望:也许,我可以不死了。 忍痛的汗水早就糊住了我的眼睛,朦胧间,我看见一个穿着华贵藏青服饰的人来到了我的面前,我翻滚下长凳,趴伏在地,努力用有气无力地声音道:“奴、奴婢参、参见太皇、太后……” “萧恩月!这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身边有人怒喝道。趴在地上,比趴在长凳上轻松了许多。意识渐渐回复间,我不由想:这是谁的声音,怎么如此动听? 萧恩月似乎是有些惶恐地回答道:“这个奴才涉嫌谋害皇嗣。” “谋害皇嗣?”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问道,“证据何在?” 萧恩月眼望皇后,道:“皇后娘娘,请将证据呈交太皇太后。” 皇后登时陷入犹豫,嗫嚅半晌方道:“将那两名煮茶的宫女带上来。” 太皇太后身边那人道:“煮茶的宫女?莫非是她们下药?可为何受刑的却是眼前的这位、这位女官?”显然,说话的这人不知该如何称呼我。 皇后道:“前后接触到茶水的只有三个人,两个煮茶的宫女都可以证实对方没有下药,那么下药的人只能是眼前的这名宫女。” “那你传煮茶的宫女上来做什么?难道证实了她们无罪,就可以说明眼前的宫女有罪?” 无论是皇后还是萧恩月,面对太皇太后身边这人的发问都没有使用敬称,但是显然态度都很恭敬,哪怕此人的问题是如此尖锐。我不由开始猜测此人的身份。 皇后没有吭声。 太皇太后问道:“这么说,就是没有证据了?谁让杖责的?” 皇后和萧恩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萧恩月上前一步道:“是奴婢。” 太皇太后淡淡地道:“打了多少杖?可问出点什么没有?” 萧恩月有些尴尬地回答:“没有问出什么来。” 太皇太后又问:“打了多少杖了?” 见太皇太后关注这个问题,在场众人只能面面相觑。因为皇后与萧恩月的命令是将我杖毙,谁还会去计数?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太皇太后的声音严厉起来,“杖责却不计数?宫中何时有了这样的规矩?” 一名女史在太皇太后目光的严厉逼视下,有些撑不住了,只好小心翼翼地道:“萧宫正下令杖毙,因此奴婢们没有计数……” “什么?”太皇太后这下是彻底恼了,“身为宫正,没有证据就严刑逼供已是不妥,现在竟然还是要杖毙?!萧宫正,你来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恩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奴婢……是执行皇后娘娘的旨意。” 我听了顿时大乐。 皇后怒视萧恩月,立刻紧张地分辩道:“皇祖母,儿臣没有下这样的旨意。” 呵呵!我更乐了,就让我来再加一把火吧!明白自己应该已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我如是想。 宫娥卷 第016章、雷击 感谢从一开始就陪偶走到现在的tx,虽然推荐票不多,偶还是很感动…… 要参加八月的pk了,这是小慕第一次参与这样的竞争,心中实在是忐忑不安,请各位tx继续支持偶,有pk票的请攥紧了,下个月投给偶~有推荐票的也请用来砸偶吧~~ 我会努力加油坚持下去的~~ - 我整个人犹如一滩烂泥一般软趴在地上,努力将头仰起,用细若蚊蚋却又清晰可辨的声音道:“是、是皇后娘娘叫奴、奴婢到翠微殿问、问话,奴、奴婢不知发、发生何事,皇后娘娘就传来萧宫正对奴婢用、用刑……” 虽然是事实,可我特地将话说得不清不楚、颇让人回味。尤其我的话语暗指皇后授意萧恩月对我用刑,顿时让皇后恼恨不已。 本来么,皇后不承认下过这样的旨意,那授意总是有的吧?她如果够聪明的话,就说是萧恩月领会错了她的意思,她只是为了逼供;而萧恩月为了自保,自然会顺理成章地认下来。毕竟,领会错了意思和擅自做主、枉顾宫规、过于严刑的罪过孰轻孰重,她自然心知肚明。这样说起来,我还做了一回大大的好人,给了她们台阶。她们实在不应该恼恨我。其实,我这样说还有第二层意思:如果能活下去,我实在不能把这宫里有权势的人都得罪光了。 太皇太后自然人老成精,就连她身边摸不清身份的那个人也是精透无比。见我这么说,太皇太后道:“皇后,你还是不够稳重。这样吧,你回宫思过七日。至于萧宫正,罚俸两月。” 萧恩月低头应是。皇后却还有点不服气,想要反驳,然而她面对的是太皇太后,正当她犹疑间,柳嫔却冲了上来,抱住太皇太后的腿,声嘶力竭地道:“太皇太后娘娘,难道儿臣的孩子、您的重孙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么?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见此情景,皇后默默退了下去,脸上神色回复淡然。倒是太皇太后几乎不可令人察觉地皱了皱眉,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的那人立刻上前掰开柳嫔的手臂:“放手!这成何体统?” 正当柳嫔预备不依不饶时,一名宫女慌慌张张地冲进翠微殿,拜倒在皇后娘娘脚下,气喘吁吁地道:“禀、禀告皇后娘娘,药司女史凌碧珠服、服毒自尽了!” 什么?!我刹那觉得天旋地转——凌碧珠,你为何要寻死? 皇后似乎刹那回复底气,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宫中对各种药物向来管制甚严,从药司领药即便有太医开的方子,也要留下记录。儿臣想说,再寻常的药物,在宫中的管制都如此严格,更遑论堕胎药、甚至是有些许毒性的药了。这些药,根本不是寻常宫女可以弄到的手的。儿臣查过药司的簿籍,柳嫔服下的堕胎药根本没有记录。而药司女史凌碧珠素来和这位受刑的女官韩湘萸交好,也经常到翠微殿走动。因此,儿臣才怀疑是韩湘萸和凌碧珠二人合谋害死皇嗣!” 凌碧珠死了的消息已深深地打击到我,我更没有料到情势会如此急转直下。我不相信凌碧珠会主动寻死,难免怀疑是有人谋害了她。但是此时此地,我已没有余力辩白,只是用无比仇视的目光盯住皇后,冷冷地说了一句:“奴婢敢问皇后娘娘,奴婢与凌碧珠二人为何要谋害皇嗣?” “这……”皇后登时哑口无言。即便她想说我是受太后指使,此刻也万万不能开这个口。因为她知道,我的下一句一定会是问她:“证据何在?” 涉及太后娘娘,没有证据,光靠捕风捉影是不行的,一不小心,还会将自己陷进去。何况,我自始至终都不认为药是太后派人下的。无论是谁做的,皇后此时都没有将污水泼到太后身上去的胆量。 “胡闹!”太皇太后发怒了,“我相信这孩子没有谋害皇嗣!至于到底是谁下了这个毒手……”她转而对柳嫔道,“哀家自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听闻太皇太后有再次插手宫中事务的意思,尽管今天的事,皇后没有能达到目的,她的脸色也禁不住和缓了许多。皇后道:“皇祖母,那……” 太皇太后严厉道:“思过和罚俸照样执行,立即生效。此外,无论那名药司女史有没有涉及谋害皇嗣,都先将她好好安葬了吧。至于韩湘萸……”太皇太后顿了一顿,“哀家这就将她带去钦安殿,等调查结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听清太皇太后的话,我不知不觉松下了这一口气——看来,我的小命暂时保住了。也许,去钦安殿接受调查对我来说,反而是个最好的结果。虽然,有可能被软禁,但不用在翠微殿继续面对柳嫔,令我的心神顿时松懈下去。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心神松懈了,我却立刻陷入昏迷。 昏迷中,不是完全没有意识。我想,自己应该是趴着的,因为胸口总是感觉很窒闷,呼吸不畅,因此,我始终被梦魇纠缠着,也就知道自己身边不断有人来来往往。 有人会来给我翻身,让我不时能够侧卧一下;有人来给我喂食喂水,让我不会饥渴;还有人来给我挨打的地方上药,让那里不至于溃烂……总之,我所感受到的一切都不像我是个待罪之身——想必普通宫女的待遇都不如我好。 虽然练过武的体质比较强壮,我还是有点发烧。半梦半醒之间,我有机会思考一些问题。然而,发烧使我的思路断断续续。直到烧退了,我都没能得到一条线索能够将前后事情串起来,就更别提想到谁是害我的人了。不过,我还是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可能并不是有人特意要害我,我不会把自己想象得特别重要。可能只是有人顺手用我顶罪罢了。那么,谁有动机谋害皇嗣,谁就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然而,想来想去,在这后宫中,想谋害皇嗣的人那么多,这幕后黑手的范围也忒大了点。 宫娥卷 第017章、清醒 不好意思,过渡章节,有点短…… ps:小慕感谢各位看文大大的恩宠,小慕想讨点推荐票,不知可不可以呢? - 一时想不通的事情,我没有继续思考下去。于是,清醒的时候,我有余力感觉到总有一个人站在我的床边,轻声叹息。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人。我只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太皇太后的钦安殿,而自从太皇太后出现在翠微殿,将我带走,一切似乎都透露着古怪——我不知道一直和我没有交集的太皇太后为何要留下我这条小命。 当感觉到这个人再次进来我休养的屋子,站在床前凝视我时,我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是她?我大致可以分辨出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在翠微殿一直紧随太皇太后的女官。 当时,因为趴在地上,无论我怎么努力抬头都看不到她的脸,所以不知道她的年纪,只知道她的声音极为动听。现在,我可以看清楚她,是个中年的女官,生的极为美丽,让我有很强烈的亲近感。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否来源于在翠微殿时,她对我隐约的维护之意。 见我醒来,她似乎很高兴。立刻迈前一步,伏在我的床边。一股淡淡的药草香随之飘来,很是熟悉,我不由问道:“是您给我敷的药么?” 她却连连笑着点头:“醒来就好!你已经昏睡三天了。” 我才昏睡三天?在我的印象中,觉得已经有十多天了。看来我恢复的速度惊人,难道太皇太后这里有什么医道高手不成?不过,眼前的人似乎觉得三天已经够久了,我看着她散发着善意的笑脸,不禁有些迷茫——这是对待谋害皇嗣的疑犯的态度么? 我不由问道:“您是谁?” 她怔了一怔,道:“我姓姚,是太皇太后的专属女官。” 原来如此。忆及加诸在我身上的罪名,我又问道:“调查有结果了么?” 姚姑姑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凌碧珠……?” “已经葬了。” 其实,我想问的是,有没有什么罪名落在凌碧珠的身上,无论是自尽还是被杀,毕竟,带着污点死去,是无论如何都洗刷不掉的!朋友一场,我不想看到她得到这样的结果,何况,我相信她是清白的。她和我一样,没有什么理由去谋害皇嗣。 然而,听到她已经被葬了,我心中不由聊感安慰。毕竟,在这后宫中,卑微的宫女死去,能够得到一卷草席裹身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我用期待地目光注视着姚姑姑,希望能多听到一些关于凌碧珠的消息,这简单的一句“已经葬了”,并不能消洱我心头的焦躁。 谁知姚姑姑看到我期待的眼神,将头别到一边,轻声道:“你的伤还没有好,好好休息,不要操心太多。”说完,也不待我再问,就离开了屋子。 顿时,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我不愿就又这么睡去。于是,我开始转动眼眸打量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细心观察之下,我很快发现了这间屋子的与众不同。 储秀宫给秀女们住的地方,简单素雅,偶有装饰;浣衣宫女们的住处,狭小逼仄,只有最基本的生活条件;彩儿的屋子,宽敞明亮,甚至摆放了书籍和文房四宝;在翠微殿我的住处,比彩儿的屋子稍显不如,但已好过储秀宫的住处。 然而,眼前的屋子…… 且不说容我俯卧的床上,铺着厚厚的棉垫,使我不会因为卧床太久而浑身酸痛,就说这张床铺本身,也是由上等的楠木制成,完全不同于通常的杉柏。 床框两边雕刻着翩翩起舞的千姿蝴蝶、又有活蹦乱跳的玲珑鲤鱼、还有精雕细刻的蝙蝠和紫竹。栩栩如生。床正上方的鲤鱼跳龙门的雕板刀法娴熟,神形兼备,花草虫鸟、飞禽走兽无不惟妙惟肖,尤以28只形态各异的蝴蝶为奇,每只蝴蝶像是玉雕镶木雕。床里侧一块两米多长挡板,宽约35厘米,上面可放小件物品。下面有抽屉可储物。床两头有两排共48串30厘米高、拇指粗的木珠,里侧也有38串木珠。隆冬将至,床框上的轻纱幕帷已被换成锦缎。 我又向床铺外面望去——屋子地面铺着平整光滑的青石板,几乎纤尘不染。雕花木窗前放置着一张楠木书桌,上面笔墨纸砚俱全。床头更是放置了一张同是楠木制成的梳妆台,埕亮的铜镜照出了屋中的所有摆设。 就我所知,这屋子的级别,足以匹配一位低等嫔妃。 睡在这样的屋子里让我心生惶恐。 虽然我知道太皇太后娘娘久不问宫中事务,钦安殿中人丁稀少,空着的屋子有不少,但是,将这样的一间屋子拿出来给我住,未免太奢侈了。 如果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这也是一件不合宫中规矩的事。无论此刻的我在这后宫中如何声名鹊起,但我毕竟不是皇帝的嫔妃。 是的,声名鹊起!无论这是褒义还是贬义,经历过这一番,我想继续在后宫中保持默默无闻是不可能了。我想实现安稳渡过这些年、平安出宫的愿望更是难上加难。甚至,我想老死宫中,似乎也成了不可能的事…… 无论太皇太后的调查结果会是如何,我都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希望渐次破灭,我从来没有这样迷茫无助过。 认清形势,我的头脑渐渐清晰起来: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宫娥卷 第018章、养伤 要推荐票~ - 太皇太后似乎是不愿意给清醒的我过多思考的时间,姚姑姑离开一阵子之后,门外就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姚姑姑领着两名宫女去而复返。 一名宫女端着一盆水,而另外一名宫女提着一个食盒。食物的香气从那里款款传来。我顿时觉得无比饥饿。 姚姑姑先指使宫女将食盒放在屋中的楠木圆桌上,然后笑着对我道:“洗把脸之后,吃点东西怎么样?” 我当然不会说不好。正要挣扎着起身,姚姑姑却上前按住我的肩头不让我起来,接着,她让之前端水的宫女服侍我洗脸。 我登时傻了:这是宫嫔的待遇——后宫中,只有作为主子,才有被宫女服侍的待遇! 这位姿色不俗的宫女仔细地替我擦拭着脸庞,动作轻柔。再如何发愣,我也不得不微笑一下,对她说了声:“谢谢!” 这位宫女一怔之后,脸上同样对我展露了一个善意的微笑,道:“湘儿姑娘,你真美!”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被夸,但是红晕还是本能地爬上我的脸,然而,随即我便意识到了不妥——宫女眼中的赞赏与钦慕是真诚的、毋庸置疑的。只是,这不该是面对在宫中的我时出现的神情! 我连忙伸手向额头上的瘊子摸去…… 果然,不见了。 看到我的动作,替我擦脸的宫女笑着道:“恭喜湘儿姑娘!姚姑姑说,姑娘脸上的瘊子厌弃了,自己跑掉了呢!” 我连忙抬眼望向站立一旁的姚姑姑。此刻,姚姑姑的神色平淡无波,似乎并不准备对我询问的眼神做出任何回应。我不知道是不是姚姑姑发现了瘊子是假的,帮我去掉了,还是瘊子真的自己不小心跑掉了。但是,瘊子没有了是事实,不止一个人知道的情况下,我以后势必不能再弄颗瘊子来保护自己了。并且,假如是姚姑姑去掉了我的瘊子,那就更麻烦了。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变得很难看,以至于替我擦脸的宫女的表情也变得有点惊疑不定,她犹豫着问道:“湘儿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还是姚姑姑比较善解人意,她看着我的脸色,终于说道:“湘儿姑娘,妨碍你容貌的瘊子不见了,难道你不高兴?” 姚姑姑的言下之意似乎是,瘊子没有了,不再有妨碍,凭借我的容貌,我可以在这后宫中有所作为、甚至可以混得风生水起。可是她不知道,我真的不想,我没有这种野心。 许是看出我心中所想,姚姑姑对那两个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 两个宫女齐齐应了声是,便退出了房间。 姚姑姑坐到我的床边,神情复杂地望着我,许多中含义不明的情绪一一从她的眼眸中闪过,半晌,她叹了一口气,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道:“喝点粥吧,你刚醒来,别吃太多东西。我去给你舀一碗,再不吃,要放凉了。”说着,她就起身走到桌旁,打开了食盒,顿时,食物的香气更明显了,弥漫了整间屋子。 我也暂时将所有的问题放在一边,专心祭起我的五脏庙。 有人照顾,我的伤势恢复地特别快,而无论从对我的用药、还是食物都越来越让我怀疑钦安殿里真的有一个医术无比高超的人。经过一番鉴定,我能够确认姚姑姑就是我怀疑的那位存在于钦安殿的妙手神医。 经过这段日子的恢复期,我几乎已经摸清了钦安殿的情况。 姚姑姑一直对我很好,宫女们对我也很友善。在这期间,除了太皇太后来看过我一次之外,钦安殿中的其他人都在我面前频繁地出现过了。从而,我知道,钦安殿中,除了姚姑姑是太后的贴身女官之外,还有四名宫女是服侍太皇太后日常起居的。再加上小厨房的两名厨子,几个主要负责洒扫的宫女之外,钦安殿中的人一共不超过二十个。然而,在这其中,负责花园的园丁就占了四个名额。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也渐渐明白,太皇太后真的是在隐居,原本以为与太皇太后比较亲近的皇后、宁贵妃,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到这钦安殿里来的。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告知太皇太后,通常接待的人是姚姑姑。因此,姚姑姑在钦安殿中的地位尤其高。我想,这也是之前皇后、萧恩月不得不对她保持一定恭敬的原因。 养伤期间,我暂时放过了心中纠结的疑团。想必,这也是我的伤好得特别快的原因之一。 太皇太后绝口不提柳嫔流产的事,我注意到,似乎也根本没有所谓的调查,那件事,如同在刻意的忽视中被就此揭过,渐渐不了了之。 只是,我还是非常想弄清楚为何凌碧珠会死。她究竟是自尽还是被人谋害?这块石头一直压在我心上,无比沉重。 钦安殿的宫女大都不明此事,甚至不知我为何会落脚在钦安殿她们只是因为忠诚于太皇太后,而听从太皇太后的吩咐。而我认为唯一可能知晓更多信息的姚姑姑,不是看起来满腹心事地对我的话题避而不答,就是笑吟吟地将话题岔了开去,让我发作不得,同时越发觉得其中有鬼。 终于,我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床了,于是这天,我要求到太皇太后闻名全宫的后花园中走走。 这个请求毫无意外地被获准了,陪着我的人自然是这些天已和我无比亲近的姚姑姑。 宫娥卷 第019章、湘萸 说实话,隆冬时节,花园里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我只不过是在屋子里待得快发霉了,想出来散散心。而且,我预料到太皇太后不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在钦安殿里到底游走,尽管,这些日子,她对我好得过分,已经称得上是格外恩宠了。她必然会派个人跟着我,而这个人,当是姚姑姑无疑。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从姚姑姑的口中套出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 冬季的花园里,没有人。繁花谢尽的枝头光秃秃一片,北风的寒意中,不耐受寒的草木枯藤早就被园丁安置好了,以待来年的荼蘼重生。触目所见,只有松柏依旧苍翠,显露着绵绵不绝的生机。 此时的花园中,只有梅树是格外应景的。年节将临,几棵腊梅的枝头已布满了娇嫩的花蕾。只待温度适宜,就会湛然怒放。而另几棵春梅树,虽然时节未到,也不甘落后,亦吐露出几颗细小的花蕾。 太皇太后园中的梅自然是上品。我仔细辨认着品种——有虎丘宫粉、扣子玉蝶、复瓣绿萼、?br /gt; 宫女涅盘(全)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4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4部分阅读 、银红朱砂……竟、竟然还有一株湘萸! 我情不自禁站在这株与我同名的梅树下,泪光莹然。据爹爹说,我的名字是在我尚未出生的时候,娘亲就起好了的。我不由自主将手抚上这株湘萸斑驳虬立的树干,微微仰头上望。眼泪没有落下来,对于娘亲的思念却满溢在了我的胸口。 “湘……萸……”有人在以一种饱含柔情的声音呼唤着,有人在唤我?恍惚间,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我很快意识到不是,猛然回过头去望向身旁的姚姑姑。姚姑姑的神情很奇异,似憧憬、又似惘然,令我说不清道不明。见我回头,她却刹那换上一抹温和的微笑,对我道:“这个名字很美!是不是?你有一个好名字。” 我点点头:“这个名字,是奴婢的娘亲取的。爹爹说,湘萸不是梅树中极为名贵的品种,代表娘亲希望奴婢不需要出人头地。但是,即便是做一辈子的山野村姑,也要如梅花一般保留一分傲骨和高洁的心性。” 姚姑姑似乎很受感动,她问道:“那你入宫来,你的爹爹和……娘亲有没有说过什么?” 我黯然道:“爹爹应该在家等我回去,而娘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不在了?” 我点头,感觉心中哀伤:“爹爹说娘亲为了生下平安健康的我,所以自己选择死去。娘亲是难产死的,是我害死了娘亲!” 一双臂膀从侧搂住了我,我忍不住扑在姚姑姑肩上放声大哭:“我不要入宫,我不想待在这后宫里。原本我也以为自己不会被选上,可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姚姑姑轻轻拍打着我的背,我继续发泄道:“凌碧珠她……为什么会死?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寻死?在这宫里,我没有一个朋友,只有她与我亲近,可是现在,她却死了,死得莫名其妙、不明不白!” 姚姑姑的身体略微僵了僵,我轻轻推开她,用双手抓住她的两肩,注视着她与我一样红通通的双眼,道:“姑姑,你知道什么对不对?你一定知道!不能告诉我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姚姑姑同样深深地凝视着我:“你想出宫么?” 想!当然想!我猛烈地点头。 “但是,你知不知道,自从太极殿上太后将你留用,你这辈子都没有可能走出这后宫了。湘儿,你这么聪慧,难道看不出来这一点么?” 瞬间,姚姑姑的话就点醒了我。我下意识松开了紧扣姚姑姑双肩的手,蹬蹬蹬后退了几步。——为什么?我脸色煞白。 “想必你在脸上弄了那么颗瘊子就是为了躲避君王的恩宠。然而,在这后宫里,君王的恩宠并不是被唯一争夺的东西,只不过作为妃嫔来说,君王的恩宠可以使她们更容易接近自己的目标。” 我不由陷入思索:除了君王的恩宠,还有什么是宫嫔们激烈争夺的对象?是权势么? “对于不愿承受君王恩宠的你来说,目前待在钦安殿应该是最合适的。” “可是皇嗣……”我尚是谋害皇嗣的疑犯,即便太皇太后和姚姑姑有意维护我,但是只要一天不能水落石出,我就一天不能洗清这个罪名。 姚姑姑犹豫地望了我一眼,终道:“这件事已经彻底了结了。” “彻底了结了?怎么会?”我惊疑不定。 姚姑姑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了,你不要激动,更不要再提此事。” 我的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姚姑姑说道:“凌碧珠已死,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她死了还背着谋害皇嗣的黑锅?” 姚姑姑的神色变得冷凝,她严肃地注视着我道:“她死了,所以在抓到其他的疑犯之前,她是否清白根本只是个未知数。不要让个人感情影响了你的判断。你现在已经清白了,不要冲动,将自己再绕进去。” “谋害皇嗣是株连的大罪,她死了,可是她的家人还在,难道……” “太皇太后自有计较。”看着我犹在担心的面容,姚姑姑安慰我道,“太皇太后下令将凌碧珠厚葬,你该可以知道,太皇太后不会对她的家人怎么样,甚至会做一定的保护。毕竟,她现在一身承担了所有的罪名。” 所有的罪名……我自然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 ps:腹黑者,绝情少爱,只为了一个目的:生存或更好的生存,而沦为阴谋者。——为了纯粹的宫斗,主角很快就不得不完成蜕变! 残念……这章写的好痛苦~看在我如此痛苦的份上,给点票票吧~收藏更是要滴~ 宫娥卷 第020章、药术 大致了解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我很快想到:既然太后将我留用,之后,又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出宫确实几乎成为不可能的事情了,估计主要是太后不会放我走。但是,假如太后薨了之后呢?我还完全没有一点机会么?虽然,到那时候,我可能已经老得不像样了,但是,有自由的希望,总是好的。不过,在等待太后薨逝的漫长岁月中,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才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万万不能被皇帝宠幸! 太皇太后在钦安殿的隐居状态,使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总是过来。每次,在皇帝到钦安殿问候太皇太后之前,他都需要派人事先知会。这种状况,给我的躲避创造了机会。 假如皇帝到了钦安殿,那我自然要想办法躲着皇帝走了。 想到这些,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没有陷入完全的绝望。只不过,我的这个计划能否顺利实行,尚需要看太皇太后的态度——她会一直留我在钦安殿么?她会默许我逃脱宠幸的行为么?毕竟,皇帝是她的孙子,若是她知道一个卑微的宫女将她的孙子当作洪水猛兽一般,避之唯恐不及,恐怕她的心里会不怎么好受吧? 老人和小孩一样难缠。预见到这种可能性,为了防止太皇太后一时兴起做出什么事来,我想我有必要为自己的计划多做一些保障。而能帮助我的人,在这钦安殿中,可能只有眼前的姚姑姑了。于是,我问道:“姑姑,为何之前你说我目前待在钦安殿是最合适的?是太皇太后有什么说法么?” 姚姑姑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湘儿,你有没有兴趣学点什么?” 我顿时明白了姚姑姑的言下之意:后宫中从来不会养什么闲人,哪怕是最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太皇太后娘娘也是如此。 然而,我可以学些什么呢?脑中灵光一闪,我立刻道:“姚姑姑,你可以教我医术么?” 御医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皇宫中的超然存在,尤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御医。姚姑姑就更特殊了,想必她并非是太医院里挂着号的御医,所以可以是太皇太后的贴身女官,专门服侍太皇太后一个人。因此,就更与众不同了。如果能拜这样的一个人为师,无疑将大大提升自己处于这宫中的安全性。 姚姑姑没有问我为何知道她懂医术,因为明眼人在我养伤的这段日子里,自然能够看出来。她只是道:“医术并不难学,但是要想学到几分真本事,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知易行难,要理论结合实际,没有经历漫长的实证摸索,是无法真正提升医术水平的。所以,我不打算教你这个。” 我迷惑道:“姑姑,那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学的么?” “药术!” “药术?”我不大明白,是否和凌碧珠一样,学会药术之后就可以辨别百草了? 姚姑姑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药术可以算是医术的基础。只有掌握了药术,彻底了解了各种草药的特性和效用,才能提升医术的水平,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 “可是在这皇宫里,学了药术有什么用呢?”难道我当真要去药司局做一名女史? 姚姑姑看了我一眼,回答道:“在这皇宫中,药术远比医术有用得多。医术医人不自医,药术却可以用来很好的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姚姑姑继而更加耐心地解释道:“比如柳嫔,如果她懂得药术,她就会知道那茶里被人下了堕胎药,她就不会喝下去,丢了皇嗣。” 说完这句,姚姑姑并不再多言,我却终于懂了。“那药术岂不是也可以用来害人?”姚姑姑谨慎地望了我一眼,我们心照不宣。 我道:“师父,教我药术吧!”明白其中的关窍之后,我登时改了称呼。 姚姑姑却也不马虎,立刻道:“这药术首先要从辨识草药开始,今天时辰已晚,我们便从明天开始吧。” 我点点头。 姚姑姑又道:“我们先去面见太皇太后。想必她老人家知道了你的这个决定,一定会很高兴。” 想必是我又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眼神,姚姑姑解释道:“太皇太后娘娘一直想帮我物色个好徒弟,能在这皇宫中帮我的手。” 听了这句话,我更是一头雾水,甚至露出了狐疑的神色。若不是信任姚姑姑的为人,我可能都会怀疑柳嫔的皇嗣是太皇太后和姚姑姑合谋害死的了。 姚姑姑看着我,严肃道:“本来这些话不应当今天就对你讲,但是以免你在太皇太后面前问出什么不恰当的问题。我还是现在一并对你说了吧。”姚姑姑顿了顿,更降低了声音,道,“这皇宫中的复杂,远非你能够想象。就连太皇太后娘娘,也不得不随时防备着有人害她!” 我心中一咯噔,顿时明白自己又听了不该听的话了。然而,现在的我,却并不那么排斥了。毕竟,才刚有了一番被人陷害、却连陷害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的经历,对于皇宫内的隐秘,我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而且,我不再认为自己可以事事置身事外了,只有转变自己的心态,变被动消极为主动积极,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太皇太后得知我大致痊愈的消息果然很是高兴,然而,她在得知我拜姚姑姑为师打算学习药术之时,虽然表示了支持,却没有像姚姑姑所说那样表露出异常的欣喜。我没有将她的反应放在心上,而是认真地开始了我的学习生涯。 宫娥卷 第021章、峥嵘 女官的品阶再如何高,终究是主子的奴才。因此,女角还是始终得和皇帝产生交集,无论她是否甘心情愿……而这个交集,将发生在明天——我参加女频pk的第一天!我想要什么,你们都知道的,对吧?虽然八月有那么多的“天外飞仙”也参加pk,可是,我这个“凡人”忍不住还是生出了奢念……预约pk票! - 每天下午,我需要占用姚姑姑两个时辰的时间。姚姑姑教我药术,便不能在太皇太后跟前服侍。在这一方面,太皇太后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是拨了两名宫女过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让我可以专心学习,等于给了我行动上的支持。 学习药术的第一步,是认识草药。 太皇太后的花园、还是姚姑姑隐藏着的药圃。然而,时值寒冬,万物蛰伏,没有实例可以研究,我正愁无法很好的将理论结合实际,给我更直观的感受时,姚姑姑从她房间一个锁着的柜子里抱出一叠植物的图谱。而我打量整个柜子,里面的图谱不下上万张。 下午,两个时辰的学习时间,便是姚姑姑从早就分好类的图谱中,挑出几十张来逐一教我辨别。图谱上没有一个字,因此,一天中的其他时间,便是我描摹图谱、凭借自己的理解与想象重新画出图谱,并且,在图谱上标注要点的过程。 每记牢一种植物,为了保密的需要,我会把自己整理的图谱、笔记销毁。而姚姑姑的图谱上没有字,便可以基于一定程度的安全保留着,在复习的时候,起提点作用。 新年即将来临,阖宫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即便是太皇太后隐居的钦安殿,有限的人们也忙碌起来,力求将钦安殿装点得喜庆一些。毕竟,春节是中华民族最重要的一个节日。 姚姑姑变得很忙碌,除了仍旧保证一天两个时辰教我药术之外,泰半的时间她都在太皇太后那里,或是指导着宫女做好迎接新年的准备。 虽然皇帝刚刚失去了最近的一个皇嗣,皇宫里还是决定好好地庆祝这一个新年。毕竟,新年,有除旧迎新的意思,也许可以带来好运。 我听说届时,皇宫里会请来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尚仪局的女官们为此忙得要死要活,因为就连难得走出钦安殿的太皇太后也会应邀出席。 我在刚刚画好的龙吐珠图谱旁写字,思绪神游天外。由于心念庞杂,写着写着竟写不下去了!——龙吐珠的特性是什么来着?我苦苦思索。 思维卡壳,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来,我只有略微拾掇了一下桌面,拿着图谱去找姚姑姑。我知道姚姑姑此时一定是在太皇太后的寝殿中。 上午的阳光格外好。行走在太阳下,虽然感受不到太多的暖意,但是晴朗的天气会使人心情舒畅。 空气中,隐有腊梅的香气。——前几天,她们就开了。现在姚姑姑的药圃主要是我在打理,美其名曰:熟能生巧。姚姑姑将这些事都交给我做。我趁她不注意,收集了些腊梅花,缝了个香囊。 走过一段抄手游廊,便到了太皇太后的寝宫外。 奇怪的是,今儿个太皇太后的贴身宫女素云和碧月没有在廊外候着,不禁让我犹豫是另找人通传,还是就这么闯进去。——成为姚姑姑的徒弟之后,我的地位在钦安殿中也逐渐变得超然,偶尔,我直闯过太皇太后娘娘的寝宫,她也没有怪罪,让我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只是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对劲,让我没有冒失。 宫女们是不是都是忙着准备年节了? 正当我踯躅的时候,太皇太后的寝宫内传来脚步声,夹杂在其中的,竟然还有男人的声音!“皇祖母,到时候您可一定要来!” 是皇上! 皇上就要从太皇太后的寝宫中出来了! 我慌慌张张地来回跑了几步,想找地方躲藏。眼看,皇帝龙袍的一角明黄已然出现在了我的视野,我只好匆忙地躲在了抄手游廊的红木圆柱后,但是,仓皇间,龙吐珠的图谱竟然在我一不小心之下,被一阵北风吹走了。 图谱被风吹着,晃晃悠悠地就落在了太皇太后寝宫的门口,我想将它拣回来肯定是来不及了。 “咦?”皇帝显然注意到了这张倏忽间飘落在他脚前的宣纸。他弯下腰拣起来看,俄顷赞道,“好一张画!笔锋婉转洗练,画物栩栩如生。只是,这画的是什么?” 我心中暗笑:九五之尊,自然不知这种生长在墙边的杂草,虽然,这种杂草有个了不得的名字。 “龙吐珠,性……”然而,我还没有快意多久,就听见皇帝念出了我写在图谱旁的字,“龙吐珠是什么?姚姑姑,你知道么?” 姚姑姑顿了顿,接道:“回禀皇上,龙吐珠又名蛇莓。是用来清热解毒的药草。” “原来如此!”我在廊柱后偷觑到皇帝点了点头,一脸了悟相,“这字写得也很不错。有点像瘦金体,却又略嫌丰润。飘逸袅娜之感倒是十足……” 这个字体,是依爹爹打小就给我的一本字帖练就的。虽然后来我也练出属于自己风格的字体,但是在日常写字时,因为便利,我还是习惯用这种字体。这种字体虽然形似瘦金体,但却远远不同。不知是何人所创,问过爹爹,爹爹除了逼我练字作画之外,对于我的无关问题,从来都支支吾吾,不予回答。 躲在廊柱后的我,想着自己的心事,却不由被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惊出一身冷汗! 皇帝的语气中颇有不满:“皇祖母,您的钦安殿中可藏着一位才女啊!不知这幅画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他的言下之意,岂不是太皇太后娘娘藏着一位才女不介绍给他认识么?这个花心大萝卜! 然而,令我更紧张的是太皇太后的回答。她老人家铁定知道这幅图谱是出自我手。 我忍不住从廊柱后探出小半个脑袋,察看她与姚姑姑的脸色。 只见太皇太后淡淡地瞄了姚姑姑一眼,姚姑姑连忙道:“回禀皇上,这幅画由奴婢所作。” “哦?”皇帝狐疑地注视着姚姑姑,眼神中明显透露出不信,“那这幅画是如何飞到朕的脚下的?” 我赶紧将自己藏好,以免露出马脚,当场穿帮。至于皇帝会不会也让姚姑姑写几个字来看,以作辨别,便不是我能够操心的事了。 谁知,姚姑姑主动说道:“皇上是不相信奴婢么?那么,奴婢接着把字写完,让皇上瞧瞧可好?” 宫娥卷 第022章、除夕 pk进行时~风来,雨来,票来…… -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一脸坦然的姚姑姑,笑了:“姑姑是皇祖母身边最忠心的人,朕怎么会不相信姑姑呢?只是不知姑姑画这龙吐珠作什么?” 姚姑姑平静地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几乎整天和这些药草打交道,所以一时兴起,想作个画,也脱不开这些东西。” 皇帝点点头,将龙吐珠的图谱递给姚姑姑,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这番说辞。 见皇帝不再多话,就此离开。我才从圆木廊柱后转了出来。太皇太后见到我,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有问什么,倒是姚姑姑问我道:“怎么回事?” 我就将事情的经过交代了一遍。 太皇太后呵呵笑道:“你这么怕皇上?” 我扁了扁嘴,没有说话。我哪里是怕他这个人呢?我是怕皇宫这座牢笼会让我永远失去自由罢了,而皇上,正是能掌控我自己的人之一。 太皇太后似乎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她意味深长地道:“在这后宫中生存不易,个人的能力是不足的。而要想活得好一点,就必须抓牢这后宫中的男人,无论这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儿子、还是孙子……” 一次小小的危机就这样烟消云散了,然而,太皇太后的话使我重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接下来的日子无比闲适,不知不觉,除夕来临,钦安殿上上下下都被动员起来,进行年末最后一次大扫除,“除故纳新”。 洒扫门,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祭祖宗。之后,太皇太后就领着姚姑姑以及一众宫女出了钦安殿,就连花圃的园丁、宫内的杂役也放了假,只有我一人留在钦安殿中守岁。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爆竹阵阵。 我的年夜饭是早就准备好的清鱼饺子火锅,很是美味。无奈,只是一个人吃,实在冷冷清清。我不由后悔自己的决定——早知如此,我就应该跟着太皇太后她们一起出去,我可以绕着皇帝走,大不了再在脸上弄一颗假瘊子就是了。太皇太后不一定知道,即便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怪罪。 一个人吃火锅,不一会儿就饱了。将桌子收拾好,我不由想起宫内戏台上这会正在热热闹闹演出的大戏,心中犹如有只猫爪在抓挠。看到书桌上自己绘就的一叠图谱,再想到已在钦安殿中闷了好些日子,心痒更加难以按捺。 原定既然我留在钦安殿,就由我在太皇太后回来之后服侍她老人家就寝。这样,其他的宫女就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现在,天时尚早,想必太皇太后不会那么快回来,我偷偷溜出去一下就回来,想必应该来得及。只是好久没有弄假瘊子了,手边材料一时不齐全,倒是个难题。我想了又想,觉得趁着夜色,应该没有什么人会留意到,便壮着胆子溜出了钦安殿。 出了钦安殿,我一路往东走。 东宫向来是太子的居所,因当今皇上尚无子嗣,东宫空置,那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相对安全,而且那里与御花园相连。而我自从进宫以来,还从未去过御花园。学习药术之后,对于植物的兴趣空前高涨,连带着,也对皇帝的御花园产生了无以伦比的兴趣。 嘭!——然而,我尚未走到东宫,就听见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 我抬头向空中望去,只见深蓝的天幕上,一朵金黄的菊花刹那绽放开来,又渐渐散落成无数细碎的光点,在深蓝的背景上缓缓隐没……皇宫内放起除夕夜的烟花。我不禁驻足,视线胶着在那一片七彩缤纷的火树银花中。 烟花是美丽而迷幻的,我深深陶醉在这从未见过的景致中。直到最后一朵烟花消散在空中,我才恍然回过神来:烟花放完,说明大戏早就演完了,太皇太后是否已经回了钦安殿?忆起今晚我的职责,我飞快地往回赶。 一路畅通。太皇太后的寝宫里似乎没有人的样子,我加快了脚步,却在即将冲进门去的时候,差点撞上了碧月。 碧月一面抚着自己的胸口,一面道:“湘儿,你去哪儿了?可把我吓了一跳。” 我着急地问:“碧月姐姐,太皇太后回来了么?” 碧月回答道:“早就回来了!太皇太后娘娘今天很是高兴,有点喝多了。皇上陪她老人家一块儿回来的,就连烟花,也是在钦安殿中观赏的。” 我心说糟糕,更是急急就要往里冲。 碧月见到我的样子,伸手将我一拦,道:“湘儿,你准是溜到哪儿去玩了吧?看你着急的样子!”缓了缓,她似乎戏弄够了我,噗嗤一笑道,“别着急,太皇太后娘娘还没有回寝宫来过,我已经帮你把熏香点上了,你现在准备还来得及,我不会把你偷溜出去的事告诉她老人家的。” 我不由感激涕零道:“湘儿谢谢碧月姐姐了。” 碧月道:“太皇太后娘娘派我过来取东西,想必还在等着我,我先去了。你不要心急,慢慢弄,估计皇上还要在钦安殿待一会儿呢!” 我点点头,与碧月分道而走。 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我先去旁边的小屋将水烧上,然后去正殿燃上取暖的银炭、并且将床铺好,就坐在床前的踏脚上等候太皇太后娘娘回宫。 等了一会儿,太皇太后娘娘尚没有回来,我却感觉到有些瞌睡,忍不住单手支颐打起盹来。 我做了一个很甜美的梦。梦中见到尚是小时候的我,和爹爹、哥哥一起在家过大年。那时候,虽然看不到绚丽多姿的烟花,可是宠着我的爹爹会给我买很多爆竹,让我一个一个放个够。哥哥也对我很好——爹爹不许我习武,说是女孩子舞刀弄剑不好看,天天逼着我练字作画,哥哥却在爹爹忙碌无瑕管我的时候,偷偷教我,并且帮着我完成爹爹布置的书画任务。为了我,哥哥还将那一张并不适合他的字帖临摹地像模像样……梦到这里,我忍不住心中欢喜笑出声来,却将自己从酣睡中微微惊醒。 睡眼朦胧中,我似乎看到自己的眼前立着一个人——哥哥!我禁不住低声唤道。 宫娥卷 第023章、临幸 投pk票,似乎是要起点女生频道的包月用户才行? 如果是这样,不是包月用户的tx不要特地去包月。你们投推荐票,我已经很心满意足啦~ - 不知怎地,许是由于梦中的欢欣与激动,我感觉身体有些燥热。脑子没能完全清醒过来,我迷蒙着眼眸顺着眼前之人的袍角一寸一寸地上移——想是因为过年,此人穿着以红色调为主的袍服。袍服的下摆上用金线绣着质朴粗犷的龙纹,给人以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如同现在的我一样…… 然而,慢着!——九爪金龙是皇帝才可以使用的图案! 我倏地睁大眼睛,抬起头,猛然就撞进一双澹然的桃花眼中。这双桃花眼很会说话,此刻,满溢着温柔,似乎能滴出水来。 我心中大惊,连忙起身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我面前的九五之尊久久保持着沉默,他既没有叫我平身,也没有动弹哪怕一点。我的身体弯曲的酸痛不已,忍不住就微微抬起头来偷觑皇上的脸色。 这下可好!我和皇上略带探究的深邃眼神撞个正着! 我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再也不敢抬起来。心中却犹如有只小鹿在乱撞,怦怦地在打鼓。我不断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我? 就在我心中惶恐加上因为保持了太久行礼的姿势而开始身体打颤时,皇帝的一双大手扶上了我的双肩。登时,我惶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对上了皇帝的桃花眼。 那双眼睛里,此刻尽是些我难以理解的东西。然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起作用,望着这双眼睛,我的心竟然莫名地渐渐安定下来。 皇帝掌心的热力渐渐透过我的宫衣传到我的肌肤上,酥酥麻麻的,使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在我浑身肌肤极其轻微的战栗中,皇帝开口道:“湘儿,你瞒得朕好辛苦!” 我有点发懵:皇帝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他铁定明白之前我额头上的瘊子是假的了,但是,他似乎没有要追究我欺君之罪的意思。只是以这样温柔、略微带点埋怨的口气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着实令我摸不着头脑。 然而,我尚未来得及多想,就感觉到皇帝扣住我双肩的双手缓缓用力,将我整个人向他怀中带去。而他那双始终含情的桃花眼亦在我眼前不断放大,倏忽间,一个轻若羽毛的吻就落在了我的唇上。 我惊呆了! 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而我是太皇太后的人!——我这才深切地体会到采选时在太极殿上,太后娘娘的所言非虚! 瞬间,我顾不得其他,奋力将皇帝朝外一推,拔腿就想往外面逃! 然而,我刚迈出一步,就不由自主地跪到地上——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为何如此酸软?为何我浑身乏力?我不禁将目光投到太皇太后寝宫内的香炉上。 带来清淡气味的香烟在袅袅盘旋,难道今天的熏香有什么问题不成?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难怪今天的熏香味道和往日截然不同,起初,我还以为是太皇太后换了熏香。现在看来,这熏香中一定加了点其他的料。可惜的是我,虽然这段时日将姚姑姑图谱中所绘植物辨认了十之八九,对它们的特性也了如指掌,可我怎么知道那些植物烧起来是个什么味道! 在我脑中转过这些念头的时候,皇帝的手又握住了我的手臂,他使力将我拉起来,迫使我又看向他的双眸。 此刻,他的眼中犹如有火焰在燃烧,是怒火,抑或是情欲?我根本分不清楚,只知道他丰润的唇又覆盖上了我的。这次,他毫不客气地撬开我懵懂而没有防备的牙关,灵动的舌长驱直入。 都说自古没有皇帝不好色,我认为,只要没有特别的情况,皇帝在床第之间的经验亦是无比丰富的,这也是我这种雏鸟完全无法抵御皇帝进攻的原因。 在皇帝蓄意加力地攻城略地中,我很快就溃不成军、缴械投降,本就瘫软的身体只能倚靠在他强健的体魄上,娇喘不已。 许是对我此刻的状况了如指掌,皇帝轻笑一声,松开吻我的唇,将我打横抱起。回眸间,我看见他的唇角微微上弯,似乎在嘲弄我之前对他的抗拒。 皇帝将我轻轻地放在太皇太后的床上,伸手轻轻一挥,帐钩脱落,密密叠叠的锦帐立刻将床铺上方围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小空间。就在这个雍容华贵的小空间中,皇帝的身体缓缓向我压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彻底死了心,认同了自己的命运。在皇帝的无限柔情中,渐渐生涩地回应起他来。顿时,帐中一片旖旎缱绻……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熏香燃尽,我从迷离中醒来,察觉到自己枕着皇帝的手臂,我立刻大惊失色地坐起来,扯过衣裳就要穿戴,谁知,皇帝一伸手又将我拉了回去。我不得不躺着注视着他的双眼。 皇帝眼中满是笑意地道:“你还想逃到哪儿去?” 看着和我一样不着丝缕的皇帝,我登时大窘,飞速把脸别过去,闷声道:“奴婢没有想逃……”要知道,眼下我们躺的可是太皇太后的床,如果给她知道,我们在她的床上颠鸾倒凤……不对!她应该早就知道了!发生的这一切很难说不是太皇太后设计的! 皇帝把我的脸扳回去,让我面对着他,只见他皱着眉头道:“还自称奴婢?” 我顿时明白皇帝要赐封我了。只是,假如不赐封,会不会更好、更有利?本来,皇帝临幸宫女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何况此事发生在太皇太后的寝宫内奇_書网qisuu,又没有人看到,想瞒天过海,自然轻而易举。然而,想了想,我还是丢开了自己的这种妄想,平静地道:“奴婢现在还是奴婢,这没有错。” 皇帝不悦地看着我,我却没有再看他,只是道:“这里是太皇太后娘娘的寝宫,让奴婢服侍皇上更衣。” 皇帝这才坐起来,由着我摆弄。他看着我灵巧的双手自然地抚过一个个衣结、衣扣,很快就帮他把衣服重新穿好了,不由赞赏了一番,对我道:“现在去哪儿?不如跟朕回乾清宫吧?” 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我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然而,这不合宫中规矩。我可不想死得再快了!于是,我摇了摇头,拒绝他道:“我要去找太皇太后娘娘。” 谁知皇帝接着道:“那朕也一块儿去。” 宫娥卷 第024章、娘亲 有票就行,pk票优先,投票的一律ua~感谢~ 今天一更,不用再等。 - 皇帝说,之前他和太皇太后在钦安殿的正厅聊天,太皇太后忽然让他帮忙到寝宫拿样东西,结果就遇上了我。我心知这是托词:天下有本事假装支使皇帝跑腿的人,恐怕也只有太皇太后了。 然而,我在正厅没有找到太皇太后,只好再到其他地方寻找。我忍着身体的轻微不适,几乎跑遍了钦安殿中太皇太后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她的踪迹。而因为此刻是除夕夜,钦安殿中的宫女们也不知道都到哪儿去了,个个不见踪影。 皇帝始终不疾不徐地跟在我身后,落后我小半步。他没有怪我逾矩,我也没有顾上那么多。只是遍寻不着之下,我渐渐心急如焚起来! 或者,太皇太后不在钦安殿中?我刚想往外走,皇帝一把拉住我的手,道:“找不到就别找了。” 我的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脱口道:“那怎么行!” 皇帝低声笑开了,道:“好,那朕继续陪你。” 我意识到不妥,道:“皇上九五之尊,还是不要和奴婢一起奔波了。天色不早,皇上请早点回去休息。”奇怪!为何往常跟着皇帝的大堆宫女此刻一个都见不到? 皇帝抿了抿好看的嘴唇,忽然将我的手抬到他眼前,在夜光下问我:“这里怎么会有茧子?” 我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的是右手无名指侧,由于画图谱久握毛笔而生出的茧子。我连忙缩回手道:“不碍事,过一段日子就会没有了。”只要我不再继续长久握笔,茧子就会消退。 皇帝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而是将我的手重新握在他的掌心。我因冬季而微寒的手温在渐渐回升,一朵红云悄悄爬上我的脸颊。 我忽然想起了姚姑姑。找不到太皇太后,去问问姚姑姑,看她是否知道一二。毕竟,熏香有问题,很难说她没有经手。 姚姑姑的屋子亮着灯,很难想象,屋子里竟然传出太皇太后的声音。我刚想冲进去,却被皇帝拉住了。我狐疑回头望向他,见他对我摇了摇头,轻轻道:“先看看再说。” 于是,我和他伏在了窗外。将耳朵贴在窗纸上,就听见太皇太后的声音:“……玉莲,难道你糊涂了么?就因为湘儿是你的女儿?” 我没有料到偷听到的第一句就是如此石破天惊的话!我震惊的眼神刹那望向皇帝,见他也蹙着眉望着我,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我再也按捺不住,转身冲进屋去。 屋子里,太皇太后好整以暇地坐在高背靠椅上,姚姑姑端端正正地跪在她的面前。见我骤然出现,太皇太后微微吃惊,姚姑姑更是刹那变了脸色。 我看着姚姑姑,问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娘娘,您刚才说的话是真的么?” 皇帝也走了进来:“皇祖母,你怎么连朕也算计了?” 太皇太后笑了:“看样子,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玉莲,你反对也没有用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帮哀家把这件事说清楚吧!”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无措地僵立原地,期待着答案。 皇帝比我自然得多,他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便笑着道:“姑姑,湘儿怎么是您的女儿?” 姚姑姑低着头没有吭声。太皇太后发话道:“玉莲,这事今天是铁定瞒不过去了,你和湘儿都坐下来,好好把话说清楚。” 皇帝的问话自然没有理由不答,好在,皇帝问出了我的心声。 我回想这段在钦安殿与姚姑姑共处的日子,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是我的娘亲,我的娘亲不是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么? 万千疑问刹那涌上心头,我的思绪纷乱之极。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皇帝看着我,眼露些许担忧。太皇太后倒是颇有兴味地注视着我们三个人。 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太皇太后也是一只老狐狸呢? 姚姑姑望着我,似乎下定了决心,吐露实情,她向皇帝和太皇太后道了声谢,便斜签着身子在圆凳上坐了。只有我,固执地僵持着姿势站立。 姚姑姑的话是对着我说的。她说:“湘儿,你娘当年没有难产。在你满周岁的时候,她带着一个丫环去山上的庙里祈福。但是,她没有料到,会在山顶遇上匪徒。她的随身丫环当场坠落悬崖,她也差点命将不存,幸好,在最危急的关头,太皇太后娘娘的人救了她。” 怎么会?我望向太皇太后:“怎么会是太皇太后娘娘救了你?”而姚姑姑,为何要用“她”,而不是自称“我”? 我的这个问题,是由太皇太后解答的。太皇太后道:“当年,指使歹人谋害你娘的那个人的阴谋恰好被哀家所知,哀家便派了人出去搭救你娘。” 太皇太后的答案令我更加摸不着头脑:姚姑姑,或者说我娘亲,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太皇太后会去救她?而想谋害她的又是什么人?为何要害她?此外,爹爹又为什么要骗我说,娘难产死了? 我用盛满无尽疑问的眼神望着屋中的人,问出当下我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那为何您获救了,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给我和爹爹捎去过只言片语?让我们一家人都以为您已经死了?” 姚姑姑望了一眼太皇太后道:“你的外祖父,也就是我的父亲,曾经是宫廷御医,因此,我才懂得医术。太皇太后派的人救了我之后,便将我带来宫里,而我一直在用自身所学报答太皇太后的救命之恩。我到了这里以后,自知此生再也无法出宫,既然如此,我是死了活着,对你爹爹来说,又有什么分别?还捎什么信?至于你爹爹会骗你我是难产死了的缘故,想必是因为他认为我坠落悬崖,尸骨无存,死相极惨,所以不忍心告诉你。” 原来竟是如此?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多年的辛酸与委屈让我禁不住落下泪来。我忍不住想知道究竟是谁害得我们一家人如此离散!话到嘴边,我便问了出来,也不管是否可能涉及到宫闱隐秘。 果然,娘亲没有说话,反倒将头低了下去。 太皇太后笑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别尽说这些不开心的。”她瞟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皇帝,道,“哀家承认,今天你们两个的事情,是哀家安排的。迷惑你的草药也是我事先问你娘要的。你不要怪你娘,她事先并不知道我要用这些草药来做什么。” 一直保持沉默、耐心听着故事的皇帝终于吭声道:“皇祖母,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啊?”他望着我笑起来,“您如此安排,朕是没有问题啦,不过有人似乎一直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呢!” 闻听此言,太皇太后呵呵笑着道:“一个是哀家最疼爱的孙子,一个是哀家最亲近的女官的女儿,哀家当然想把你们凑在一起了。皇帝,你上次不是说哀家宫里藏着一位才女么?现在,哀家把这位才女送给你了,你还怪哀家不怪?” “什么?!”皇帝的桃花眼立刻大放光彩,他直起原先懒洋洋靠着椅背的身子,上身前倾,问道,“皇祖母,你是说那位才女便是湘儿?真是妙极!” 看着皇帝兴高采烈的模样,我顿时大窘。 太皇太后似乎犹嫌这把火烧得不够旺,道:“皇帝,你预备怎么感谢哀家为你做的这个大媒?哀家的人可不是白吃的哦!” 皇帝望着我,一双桃花眼温柔地似乎能滴出水来。他笑着道:“皇祖母,您说封?br /gt; 宫女涅盘(全)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5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5部分阅读 封湘儿为宝林如何?” “皇帝,你也忒小气了。”太皇太后面露不豫,“确实,湘儿的父亲是裨将,入宫之后一直是宫女,看起来似乎够不上高的位分。可是,她的娘亲哀家跟前最得力的女官。此外,她的外祖父是谁,你知道么?” “朕不知。”皇帝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前太医院院正,姚靖远!” 说到姚靖远,皇帝似乎明白了,连忙道:“那就封为贵人吧,朕也不愿亏待湘儿。” 我没有想到自己的外祖父有这么大的来头,一时有点发懵。 太皇太后似乎犹觉不足,叹息一声,语带遗憾道:“眼前,也只能这样了。玉莲,你就不要再生哀家的气了。湘儿,你自己也要努力才是。” “奴婢不敢。”娘亲连忙道。是啊,我们怎么敢生太皇太后娘娘的气?被她设计了,连稍有怨恨都不敢。此时此刻,即便我不明白她让我努力什么,还不得先应下来再说? 这件事情的最大赢家,想必就是皇帝了。 宫嫔卷 第025章、册封 皇帝离去之后,第二天一早,大年初一,册封的圣旨就下来了。我跪下听旨。受皇帝差遣,特来颁旨的御待诏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绛城裨将韩云飞之女韩湘萸,端庄姿丽,温婉贤淑,为朕所幸。特封为正五品贵人。赐封号‘梅’。钦此。” 我起身接过圣旨,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正五品贵人在晋宫中是个不上不下的位分,尤其是在有着如此多女人的后宫中。然而,由宫女而赐封,这已经是个了不得的位分了。何况,皇帝为了照顾我,还特赐了封号,这在后宫中,更是了不得的殊荣。 无论皇帝是因为孝顺、特地讨好太皇太后不说,还是为了其他什么,他的这份心意,我都感受到了。 接旨之后,我无法继续住在钦安殿中,便依昨日太皇太后与皇帝商定的结果,搬去承乾宫。 承乾宫为东六宫之首,一直没有主位,目前居住在内的最高位分的宫嫔和我一样,是位贵人。我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何非要皇帝同意我搬去承乾宫,而皇帝最后也答应了。只知道,身处没有主位的宫阙,意味着可能会拥有不可限量的将来。 太皇太后这是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在钦安殿收拾完之后,合着太皇太后娘娘送我的两名宫女:红情和碧笙,娘亲送我去承乾宫。 后宫中,除了皇后独居坤宁宫之外,其他嫔妃没有独居一宫的权利,皇帝吩咐御待诏给我安排的住处是承乾宫内的庄宜殿。 庄宜殿是后宫中小小的一座宫室,位于承乾宫的东北角。除去朝南的正门之外,东面尚有一处侧门可以通往皇宫中轴的乾清宫、仁寿宫和钦安殿。——这正是太皇太后叫皇上将我安排在承乾宫的原因之一:使我继续能够方便地来往钦安殿。 大年初一的天气很好,虽然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并没有太多热度,但是天光晴好,天空澄碧而高远,万里无云。庄宜殿的卷翘飞檐,金黄水绿两色的琉璃华瓦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亮晃晃地叫人睁不开眼睛,一派富贵祥和的华丽之气更是叫人深陷恍惚之中。 进了庄宜殿的正门,是一座略显空落的院子,院子里,有两株腊梅,四株春梅。庄宜殿的正室叫做清梅堂,清梅堂两侧是东西配殿,西北侧还有座两层的楼阁叫做融雪轩。清梅堂、两厢配殿的后廊与融雪轩的前廊相接环抱,形成一个四合院,将清梅堂后的一座小花园与花园内的假山流水圈在其中,形成一幅宫内山水的画卷。 时值隆冬,春梅满树花蕾,腊梅在枝头盛放。一股清冽动人的香气在庄宜殿弥散开来,令人禁不住拊掌叫好:好一个清梅堂。 真是和我这个梅贵人相得益彰。只不过,我犹心有不足地想:现在是冬季,景致才这般好,假如到了其他三季,清梅堂是否还会有如此美丽的景致? 这样想着,我的心中缓缓浮上一层淡淡的担忧来——照目前的转折、我如此之快地翻身,由待罪的宫女摇身变成受宠的贵人。所谓“枪打出头鸟”,在这诡谲莫测的后宫中,不知随之而来、降临到我头上的会是什么? 然而,此刻没有余暇让我思考这些,步入清梅堂,我看见内侍省给我安排的宫女整齐地跪了一屋子。 我先吩咐红情和碧笙,也就是之前太皇太后安排服侍我起居的两个宫女将我从钦安殿带来的东西放置好,就在清梅堂的主位上坐下,和娘亲一起接受宫女们叩头请安。 待小宫女奉上茶水,庄宜殿的执掌女官沈秋笛率先上前一步叩头请安,口中说道:“奴婢庄宜殿掌闱沈秋笛参见梅贵人,愿梅贵人如意吉祥。” 不错,庄宜殿竟然安排有一名七品女官,足可见此时的我有多么受人待见。我看了她一眼,见她大约二十五岁上下,生着一张圆润的鹅蛋脸,肤色白净,杏眼有神,一副稳重精明的模样。 随后,跟在她身后的四名宫女也一一向我见礼。 照例,宫中的贵人有四名宫女服侍。然而,太皇太后给了我两名,我便有六个了。本来,我很是不惯被人服侍,只是在这宫中,我无根无基,现在,自然不会嫌人多。毕竟,我现在是可领份例的宫嫔了,而这些女官宫女的俸禄并不需要我出。 心念转动间,我没有说话,无意中保持了恰到好处的沉默。娘亲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我才对仍跪在地上,低眉顺目,无比安静的五人道:“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我的人了。我不管你们在这宫中有着怎样的过去,眼下,到我名下当差,聪明伶俐自然是好的,忠心更是一个奴才的本分。若你们能做到这一点,我自不会亏待你们。若你们做不到这一点,总是三心二意的,那么,请尽早离开,不然,可能会有的下场,我想也不用我多说了。” 五人登时神色凛然,齐声道:“奴婢们绝不敢做半点对不起贵人娘娘的事,必当忠心耿耿侍奉娘娘。” 我暗舒了一口气,笑了笑道:“起来吧。”又吩咐来到清梅堂的红情将早就预备好的银子赏下去。看着五人唯唯诺诺地谢恩,我起身准备离开。 沈秋笛看见我的动作,迎上来道:“贵人娘娘可累了?是否要随奴婢去歇息?” 我淡淡地道:“不用。你们先下去吧,我送送姚姑姑。” 宫嫔卷 第026章、承乾 因为我是有封号的贵人,在目前的承乾宫内地位最尊,所以,娘亲回去钦安殿之后,承乾宫内的众位小主犹如事先约好了一般,齐刷刷地来看我。 清梅堂的后堂是我的寝殿,由一座黄花梨木雕镶嵌水晶琉璃的大隔断隔成内外两间。其时,我正在寝殿外间黄花梨的桌台上温习药草图谱。听了沈秋笛的通报,我将桌台上图谱的垒叠而起,随手找张白纸一遮,便走了出去。 我的寝殿除了红情与碧笙,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所以,我倒也不虞这些图谱被人看到。何况,熟记这些植物之后,我早就不在图谱旁备注了。 清梅堂内,最挨近主位坐着的是萧贵人。萧贵人身形修长,皮肤偏黑,杏眼高鼻,颇有点异域风情。后面的分别是:舒小仪、关才人、安才人、白美人、秋选侍。见我出来,她们起身给我行礼,只有萧贵人仍旧坐在椅子上,只将上身略福了福。 我命瑞珠、宝珠给她们换过茶水,方坐下来道:“众位姐妹有礼了。” 萧贵人和我同位,虽然没有封号,但是入宫比我早,我亲热地尊她为“萧姐姐”。在座各位只有白美人是比我小的,年方十四,亦是刚刚入宫。 然而,说起来,她们的来头都比我大。而且我刚刚搬入清梅堂,几乎身无长物,就连身上穿着的衣裳,还是年前在钦安殿时,太皇太后吩咐人给我做的,与个个穿着时装、头配瑶环的她们相比,我自然寒酸了些。 皇上极少到承乾宫走动,这些宫嫔是惯被冷落的了。只是我不知道她们巴巴地到我这清梅堂来,是要瞧我的笑话,还是存了心思要分点君恩。 可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眼下,皇上对我似乎是君恩浩荡,然而,谁能肯定他不是一时兴起呢?这宫中的美人实在是太多了,有才气的也不少。 白美人身量未足,娇小可爱,一派天真,我特地吩咐昭儿拿了许多可人的点心给她吃,她果然很是欢喜。萧贵人对待我的态度客气而疏离,我便也淡淡笑着和她说话。安才人、秋选侍安安静静地坐着饮茶,只有关才人对我很是热情,有讨好的意味。 不过除了白美人,我发现她们眼中都不经意地流过鄙夷的神色,似乎我是承乾宫中的暴发户。 我并不以为意:我何止是这承乾宫的暴发户?我应该已经成为这整个后宫的暴发户才对。背后腹诽我的人,想必早就不知凡几。 我实在不擅应酬这些人,禁不住面露困色。萧贵人看到我的神色,不禁微微一愣,反而一改常态,脸上堆出笑来,她道:“梅贵人似乎身体不妥,咱们就不多做打扰了。” 关才人随即走上前来,语带关切地对我道:“既是如此,妹妹你好生休息,姐姐改日再来探望你。” 我又吩咐昭儿将白美人爱吃的点心多包上一些,让她带走,才由着她们告退,各自回去寝宫。 沈秋笛安顿我在清梅堂东侧琉璃碧纱橱后的暖阁暂时歇下,我捧着手中的茶盏打发她们退下。我现在非常缺乏人手,然而,内侍省安排给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敢相信, 沈秋笛是正七品的掌闱。通常妃以上的宫嫔才有权利用到七品以上的女官,我猜测不到沈秋笛是哪位娘娘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便愈加不肯亲近她。 至于另外四名宫女,瑞珠、宝珠、昭儿、篆儿,娘亲调查过她们似乎倒是身家清白,然而,在这后宫中,人心素来不稳,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起了变化。 假如凌碧珠尚在就好了,我一定想办法将她调到我身边。即便她有野心也罢,她的本质并不坏,且她是一开始就与我在这宫中相识的人。 感叹惋惜之时,我不由思考谁才是如今清梅堂中可堪使用的人,想来想去,也唯有太皇太后给我的红情和碧笙了。至少,对于我在钦安殿中跟随姚姑姑学习药术的秘密,她们是能守得住的。而姚姑姑是我娘亲的事实,在这后宫中,想必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一时之间,我目视东暖阁入口的翡翠流光,思绪陷入惘然。 忽然,沈秋笛的声音将我惊醒:“禀报娘娘,皇上有赏赐到,请娘娘出来迎接。” 我下了榻,稍微整了整仪容,出暖阁而去。 沈秋笛候在暖阁门口,见我出来,便领着我出到清梅堂前的院子。空落的院子里,此刻站了十几、二十个宫女。领头的御待诏华姿上前一步道:“娘娘,这些都是皇上给您的赏赐,请查点。” 再次见到这位将近三十岁的御待诏,我极为客气:“大人辛苦了,何不进来歇息一下,喝杯淡茶?” 华姿笑着道:“多谢娘娘美意,皇上还差遣奴婢做别的事情,就不久留了。”我面露惋惜地一直将她送到了宫门口,才回来察看皇帝的赏赐。 皇帝的赏赐中,有绫罗绸缎、最新颖的裁衣布料,珠宝首饰等,甚至还有宫殿里可用的家具摆设。最引起我兴趣的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和一叠久藏的生宣。这叠生宣色泽柔和、柔韧性极强,想必本是御用之物。 我吩咐沈秋笛带领四名宫女将这些赏赐收入我的小库房,预备自己将这叠生宣放置妥当,然而,当我抱起这叠空白的宣纸,一本洒金笺就落在了地上。刚想吩咐谁帮我拣一拣,我模糊瞥见最上面的一张笺纸上似乎有字,便连忙自己回身将它拣了起来。 宫嫔卷 第027章、侍寝 回到寝宫,将红情和碧笙都支了出去,我才小心翼翼地翻出这张花笺——夹在御赐生宣中的花笺,想必应是皇帝所写。 只见上面以一种遒劲有力、俊秀挺拔的笔触写着一行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没有落款,但毫无疑问应是出自皇帝之手。 这是什么意思?是约我在哪里相见的意思么?“人约黄昏后”,时间有了,那么,地点呢?——我有点迷茫。然而,我还是心中若有所感似的召进沈秋笛宣布早点传晚膳。 这是我到承乾宫之后,享用的第一顿规格不同的晚膳。只见花色纷呈的宫廷膳食摆满了一桌子。有宫廷名菜“浑羊殁忽”、灵消炙、红虬脯、玉尖面……竟然还有西域的葡萄美酒! 饶是我再没有见识,也知道今晚的这顿膳食逾越了应属我的份例。难道这就是皇帝所说的“人约黄昏后”?可是,人呢?我不会想皇帝会和我一起来用这顿晚膳,毕竟,如此丰盛的膳食在皇帝的规格上还是寒酸了些。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是用了心思的。 果然,布膳的尚食局女官说道:“贵人娘娘,这顿晚膳是皇上特地吩咐的,皇上让您好好享用。” 我微笑点头,将目光投向那份浑羊殁忽。据说这道菜的做法很特别:用五味调拌好的猪肉和糯米饭,放到去掉毛和内脏的鹅腹内,再把鹅放入羊腹中,用线缝好羊腹后放在火上烤,待熟后取出羊肚内的鹅食之,美味无比。 红情看到我的眼色,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些放在我面前的空碗中。 我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点浑羊殁忽放到口中…… 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然而只过了一瞬,无比鲜美的味道顿时冲击了我的味觉。这还是鹅肉么?有糯米的甜香、有猪肉的细腻中和了鹅肉的粗犷,五色香味渐次弥漫开来,种种味道从我的舌尖满溢到口,甚至到了我的脑中。 这一瞬间,不知道是被美味冲击了、还是被某个人感动了,我有一点点想哭,然而,面对着眼前几个服侍着的宫女,我强作面无表情地咽下了这一口美食。 无论我有多爱吃、多想吃,我也吃不完这一桌,更不能真的吃完这一桌。膳毕,惋惜地看着宫女们将菜撤下去,我笑了笑,道:“光顾着服侍我了,你们都饿了吧?这菜还不错,你们分了吧。” 几名宫女立刻脸露欣喜,连连谢恩。 看着她们都散了,由碧笙扶我到东暖阁小憩,我斜靠在贵妃榻上对她挥了挥手,道:“你也去吧。” 碧笙看着我道:“奴婢就在这服侍主子。主子不用担心,等红情吃完自会来接替奴婢。” 我也不再多说,微微闭上了眼睛。碧笙贴心地蹲下身子,在我的腿上轻轻捶打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少辰光,我感觉有人掀开了外面碧纱橱的帘子,顿时睁开眼睛:“皇上!”看清来人,我不由惊呼道。 碧笙早已跪下见驾:“奴婢参见皇上。” 我也挣扎着从贵妃榻上起身,要给皇帝见礼。 皇帝紧走两步将我按住了,笑着道:“不用多礼。”他又转头对碧笙道,“你先下去吧!”便转身坐在了榻上。我对碧笙使了个眼色,让她稍等一会儿,连忙问皇帝道:“皇上要喝点什么?”皇帝信手掀开放置在贵妃榻中央小几上的茶壶盖,鼻子凑近闻了一闻,说道:“好香!这是什么?”我答道:“这是臣妾吩咐下人用雪水烹制的花果茶。”皇帝道:“这倒新鲜,朕就喝这个了。” 碧笙连忙将一个干净的空杯子斟满,放置在皇帝手边,随后告退而出。 见再没有人在场,皇帝将一双惑人的桃花眼转到我身上,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被他看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拿话问道:“皇上今天怎么会来清梅堂?”照说,光顾只被册封一天的宫嫔的寝宫这种事很是少见,容易引起宫内其他人的闲话。何况,他若真的想见我,还可以召我去乾清宫。 皇帝板起脸,眼中却透出笑意:“怎么?朕不能来么?” 我连忙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想问,皇上的那张花笺上,写的句子,是、是这个意思么?” 皇帝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道:“朕只是想来看看心爱的梅贵人的新住处舒不舒适、她在这新住处习不习惯而已。” 我红着脸道:“臣妾很好,谢皇上!” 谁知他听了我的话,一个旋身,和我挤到一起,笑道:“还是让朕亲自看看,朕才放心。”说着,便将我抱坐在他腿上,然后对我上下其手。 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好一面欲拒还迎似的挡着他手的动作,一面哆哆嗦嗦地道:“皇、皇上,何不召、召臣妾去乾清宫侍、侍寝?” 皇帝的动作顿了顿,扳过我的头与他对视,促狭道:“怎么?这么着急想爬上朕的龙床?” 我登时感觉自己的脸被红晕烧得滚烫,嗫嚅道:“臣、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无奈声音渐渐低如蚊蚋,很难叫人听得清楚。但是,我想,近在咫尺的皇帝还是听清楚了我究竟说了什么的! 然而,他故意装聋作哑道:“什么?你在说什么?”说着,就把耳朵凑到我的嘴边。 我气鼓鼓地嘟着嘴没有做声,他忽而又嬉皮笑脸起来:“你亲朕一下,朕就什么都能听到了。”说完,将自己的嘴撅到我面前。 - 宫嫔卷 第028章、圣眷 被他搞的没有办法,我只好又羞又急地在他红润的唇瓣上轻琢了一口。他顿时咧着嘴笑开了,等他笑了个够,当我以为他就要说出原因的时候,我骤然感觉到他抱我的那只手臂一紧,另一只手臂伸到我膝弯下,顿将我打横抱起。 见他也站起来,我连忙问道:“皇上要带臣妾到哪儿去?” 他望着我笑着道:“当然是比乾清宫的龙床更好的地方!” 我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禁不住羞了个满脸通红。就听他爽朗的笑声盘旋在我头顶,我整个人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被他抱进了寝宫。 寝宫里没有一个人,却早就燃起了名贵的沉水香。我忍不住慨叹这帮宫女都是人精儿。 皇帝抱着我小心地绕过隔断,仿佛唯恐不小心让我的头或脚撞到哪儿。与在钦安殿时不同,他这次极为轻柔地将我平放在床榻上,然后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宫内烛火未灭,我可以清晰地看到皇帝身上条理分明的肌肉,支撑出一具强健挺拔的体魄。我的视线顺着他的脸、锁骨、胸膛缓缓下移,终在将移动到小腹的位置时,胆怯地闭上了眼睛。 皇帝轻笑了一声,翻身上榻,侧躺在我身边,用一种充满蛊惑的声音对我道:“湘儿,咱们玩个游戏,如何?” 我惊异于他语气的蓦然转变,睁开眼睛,却正望进一双充满兴味的眼眸,我不由怯怯地问:“什么游戏?” 皇帝看到我的样子,似乎趣味更浓,却故作随意地道:“也没有什么,就是朕不用手,如何?” 不用手?我迷惑地看着他:“那用什么?” 皇帝神秘一笑:“用口,还有别的……” 我登时意识到他话中所指,又被闹了个红脸。 皇帝追问道:“怎么样?” 我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皇帝又道:“湘儿也不准用手哦!”我又微微地点了点头。得到我的保证,他才将头埋到我胸口,竟然就用牙齿解起我胸前的衣结来! 我差点抬手就要按住他的头。后来又想:皇帝给你解扣子,无论用的是什么方法,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于是,我只有强忍他的头发不时拂过我下颚时的瘙痒,任他在我的胸口动作。 话说用牙齿解衣结可是个技术活,尤其是在如此香艳旖旎的气氛下。皇帝的额头渐渐生出一层薄汗,而我的胸口也被他蹭得酥痒难当。 半晌,最外面的衣结终于被他解开,他不由欢呼一声,而我也暗暗舒了口气。下面就没有什么难度了,虽然颇费了一番功夫,但是我的衣服还是毫无悬念地被皇帝褪了下去。 今日的沉水香中,不可能再有迷|药的成分。然而,皇帝似乎仍旧很兴奋,并将我也带上了喜悦的云端…… 我枕着皇帝的胳膊,隔着寝宫的花窗望出去,月亮真的爬上了清梅堂后小花园内栽种的柳树枝头!皇帝将我环在胸前,我的背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只听他在我耳后轻声说:“湘儿,朕想要你给朕生个孩子。” 我的身子顿时一僵,心绪紊乱。 我心道:他为何要对我说这句话?他有没有对别人说过这句话?以我和他只有这几日的“交情”来说,现在说这句话,会不会早了点儿? 虽然,后宫中所有的女人几乎都可以算是皇帝的女人,他宠幸了谁、要谁帮他生个孩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为什么是只受了两天宠的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尽管我无法拒绝。 见我久久不答,皇帝想将我的身子扳过去,我只好主动翻过去,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道:“皇上宫里那么多美人,为何不让别人去生?” 皇帝不说话,只笑吟吟地望着我,我这才感觉到自己语气中酸酸的醋意,登时明白自己说了傻话。皇帝爽朗地大笑起来,我忍不住嘤咛一声,将头埋到皇帝胸口,却在闻到皇帝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时,脑子渐渐清醒——且不论眼下的我究竟对皇帝是何种感觉,皇帝对我说出这个要求,并非那么简单。 联系到皇帝膝下空虚、宫中皇嗣命运多舛,就不难想到,如今的形势是多方势力纠缠争夺的结果。因此,无论谁有了皇嗣,都会是各方利益注视的焦点;而谁能将皇嗣生下来,更是多方势力均衡的结果! 这样想,便觉得皇帝真是可怜。虽然他很是多情、总叫人以为他也许是无情,但是没有孩子,并非是他不喜欢孩子、不想要孩子。只是他明白,孩子母亲的人选尤为重要。 我不敢想:难道我会是这个合适的人选么? 皇帝的笑声停了,我偷偷抬眼仰望他,他棱角分明的下颚近在我的眼前,我竟然发现他的下颚透露了我从来没有注意到的坚毅。 我忍不住想:皇帝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而我,对他又是抱持着怎样的一种态度? “朕喜欢女孩子。”皇帝清越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响起,打断了我的思路,“湘儿,给朕生一个如你一样美丽的公主。” 女孩子?可能不那么容易成为各方谋害的对象。可是,怎么控制?我怎么能知道假如怀上,肚子里的小人儿是男还是女? “好不好?”皇帝追问道。 他的追问使我猛然警醒:我怎么会在考虑如何辨别男女、掌握性别的问题?我明明还没有答应他!忽然之间,我极想探索自己的内心,对晋云帝这个多情种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于是,我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不是臣妾不想答应皇上,只是臣妾害怕……” 皇帝用一只手抬起了我的下巴,凝视着我道:“害怕什么?” 我有点不敢直视他,微微颤动着睫毛,垂下了眉眼:“臣妾害怕无、无法平安诞育子嗣。” 皇帝松开了抵住我下巴的手,久久不语。他是不是生气了?我想。忍不住又偷眼去瞧他,只见他将目光投向窗外不知名的远处,一副深思的表情。 我暗叹了一口气,努力不去惊动他。然而,我却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这个局,无论,我是不是喜欢皇上,从此,他都会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 宫嫔卷 第029章、请安 我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昨晚我们都没有给对方一个明确的答复,而在皇帝久久的沉默中,我枕着他的手臂不知不觉地睡去。 早上,红情和碧笙进来服侍我起床,才告诉我说:皇上一早就起来了,见我还睡着,便吩咐不要吵醒我,然后自个儿走了。我不由想:今儿个是大年初二,皇帝不用早朝,他起那么早做什么? 坐在梳妆台前,红情问我:“娘娘,今天梳个什么发式?” 照例,受了册封的宫嫔在第一次正式侍寝后,需要去参见皇后,加上今天是大年初二,无论如何,我都要到坤宁宫走一趟。 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这还是我在上次柳嫔流产事件之后,第一次面见皇后。而今日的坤宁宫中,想必去请安的宫嫔不会少。——本来,我还以为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用见到这些人,然而,现在天不遂人愿,我不但这么快就要去面对,还要以同是皇帝妻妾的身份去面对。 好在,皇帝的言行使我不是那么惊恐。——皇帝昨夜是否专程来给我定心的?我不得而知。只想说,假如是的,我承认我被他打动了;假如不是,我也感激他的这份用心。毕竟,哪个女子不想要一个体贴疼爱自己的夫君? 将心神收回,我淡淡地对红情道:“就梳个挑心髻吧。”挑心髻是种圆扁髻,髻上用宝花装饰。与高髻不同,也不用钗簪装饰。可以让我显得不那么出挑、也不那么朴素,毕竟,大过年的,虽然不能争艳,可也不能不给皇后面子。 梳好发髻,碧笙手脚麻利地给我扑上胭脂水粉,我又挑了一件水红色上绣银色云纹的宫衣穿上。收拾妥当,出了清梅堂,宫轿已候在庄宜殿门口。我上了轿,由沈秋笛和红情二人在轿后一路跟了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轿子停下,轿外有宫女粗声粗气地喊:“坤宁宫到,请梅贵人下轿。”接着,有一个宫女挑起了轿帘,红情上前扶住了我的手,一路进了昭阳殿。 宫嫔们到了十之六七,一一按身份位次坐下,寂然无声。 我坐在最末,向上看去,只见皇后宝座左手边的第一个位子上坐着宁贵妃,她低垂着眉眼,面目沉静如水,也不与其他人说话,只小口啜着杯盏中的香茗。 接下来的三个座位空着,淑、贤、德三妃一个未到。 再顺着看下来,座位上的宫嫔我大多不识,想来应该是各宫妃位和九嫔。渐渐地,我的视线移动到了座列尾部,不意外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与其他宫嫔不同,柳嫔注意到了我的到来,正用恨恨地目光盯视着我。想来,她还是认为是我谋害了她的皇嗣。不过,我想她的恨意并非如此简单——皇嗣事件过后,皇上并不时常去翠微殿了,而是像对待皇后与四妃一般,偶尔虚以委蛇一番。我真不知道是皇帝薄情寡幸,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一阵密密的脚步声传来,犹如鼓槌密集地捶打牛皮,发出一连串低沉的鼓音。在隐约的环佩叮当中,头戴紫金翟凤珠冠、身着正红色九龙四凤绣纹朝服的皇后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坐上宝座。 我们慌忙跪下请安,口中齐整地道:“皇后娘娘吉祥万安。” 气度雍容沉静的皇后扫视在座众人一圈,笑容可掬地开口道:“妹妹们来得真早,都平身吧。” 众人不敢马虎,谢了恩才站起身来,重新落座,我这才发现宁贵妃根本没有起身,当皇后的视线滑过她的座位时,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而皇后显然也看到了上座三张空着的椅子,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我不禁心中大奇:宁贵妃的表现尚可解释,她和皇后本就亲密无间。但是皇后丝毫不介意三妃的缺席,不禁令人深思——这究竟是偶然发生的事,还是一贯如此?皇后是早就得到了通报还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皇后微微一笑,视线转瞬落在我的身上,口中道:“梅贵人来了么?” 我的后背登时惊出一层薄汗——我没有料到皇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点到我。我只好站起身向前紧走几步,拜在皇后脚下,道:“臣妾贵人韩湘萸参见皇后,愿皇后吉祥。” “起来吧。”皇后的口吻异常温和,“来了就好。你可知道本宫听说和你做了姐妹的时候,有多高兴呢!”皇后真的是十分高兴的样子,脸上露出嫣然的笑容,只是不知她的一句高兴中含有几分真心? 我诚惶诚恐地躬下身子,道:“谢皇后娘娘抬爱。” 皇后道:“既然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多礼。” 我应声:“是。” 皇后又道:“本宫之所以想看妹妹来了没有,是因为身为皇后,受宫规约束,有许多事情不得不对你们新晋的宫嫔有了交代。” 我谦卑道:“但凭皇后娘娘吩咐。” 皇后璨然笑起来,道:“梅妹妹的小嘴好甜。若说吩咐本宫可不敢当,只是有些宫规戒条本宫要在这里说明白,免得妹妹不清楚犯了错、受了责罚,本宫可是会心疼的呢!” 我看着皇后殷切的样子,不知道她是什么用意。 新晋宫嫔聆听皇后教诲的规矩自然是有的,只是皇后巴巴儿的将我叫上来,又如此热情地对待我,叫我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真的怕我犯什么错么? 我注视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宫嫔卷 第030章、召见 这时,宫外有女官长声道:“太后娘娘有懿旨,召见新晋梅贵人韩湘萸,请梅贵人即刻至仁寿宫,不得有误。”听完懿旨,我强忍下心中慌乱,当即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皇后。 皇后依旧温和地笑着,只是近在咫尺的我发觉她的眼中并没有笑意。皇后对我道:“既然太后娘娘召见你,你就赶紧去吧,咱们姐妹改日再叙。” 我又福了一福,向皇后道了别,才转身而走。在转身的时候,我意外地看见了宁贵妃的眼神,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往日淡定的兴致盎然。似乎,太后在这个时候召见我,引起了她的莫大好奇。 坐在宫轿里,在去往仁寿宫的路上,我想,如若不是太后的传召,我是万万不敢在这种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坤宁宫、离开皇后的。但是,我却也不会因此而庆幸,太后此时的召见让我在愈见复杂的形势下,更加如履薄冰。 我忍不住想:她为何早不传召我、迟不传召我,非要在我面见皇后的时候派女官到坤宁宫? 宫中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十分对路。我从钦安殿中走出来,成为皇帝的宫嫔,身上无疑已经打上了太皇太后的标签。而太皇太后是皇后的姨婆,想必宫中许多不明所以的低位宫嫔已将我归入皇后一系。 在这个我向皇后“表忠心”的关键时刻,皇太后却差人来将我叫走了。再联系上我之前曾经是仁寿宫的女官,有心的人不难做出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测…… 好久没有和仁寿宫扯上关系了,就连我自己,也不禁由于太后的骤然召见而从心底生出担忧。 宫轿在西华门前落下,我走出轿子,一眼看见彩儿容色复杂地站在门口。见我从轿中出来,她的脸上却瞬间堆上笑容:“湘儿姐姐!哦,不对,该叫梅贵人才是。彩儿给梅贵人见礼,梅贵人吉祥。” 我连忙上前将她扶起,笑着道:“彩儿妹妹快起来,不要多礼。”对于这个小妹妹,我是一直心中存有关爱和柔情的,也没有太多顾忌,尽管,她是皇太后的人。我问她:“彩儿,刚才我看你满腹心事的样子,在想什么?” 彩儿笑着道:“没有想什么啊!只是太后娘娘让彩儿到这里来迎接姐姐,想到多日没有看到姐姐了,彩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原来如此!我道:“那彩儿现在想好了么?” 彩儿道:“现在才发现根本不用想、不用苦恼,看到姐姐就什么都解决了。”但是彩儿的脸上随即浮上一层忧虑,“彩儿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姐姐,心里很想念姐姐。但是太后娘娘她……” 我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太后娘娘怎么了?” 彩儿回答道:“倒没有怎么,就是彩儿感觉到,姐姐这么长时间没有到仁寿宫来,太后娘娘心里有些不高兴呢!” 我不觉心下大奇。我不相信太后是因为我这么长时间没有来向她请安而不高兴,恐怕是因为我被太皇太后拉拢了过去。毕竟,自我入宫以来,一直被人认为是她的人,突然之间,太皇太后抢走了她的人,怎么说,她脸上都会不好看。而且,我现在还成为了皇帝的妻妾之一,她保不准还以为我是刻意地攀龙附凤呢! 我低着头跟在彩儿后头往嘉德殿走,彩儿如同以前一样,边走边叽叽喳喳、东拉西扯。许是察觉到我许久没有吭声,她回过头疑惑地望着我:“姐姐,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我赶紧挤出一个微笑,趁机说出自己的担忧:“太后娘娘真的不高兴了么?她怪我么?” 彩儿望了我两眼,噗嗤一笑:“姐姐,你不用担心,太后娘娘的人还和以前一样好。说她不高兴,只是彩儿自己的感觉而已,做不得准。” 真是如此么?尽管我心中依旧在怀疑,我还是不得不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嘉德殿中,太后依旧以一副随意悠闲的姿态坐在上位,令我惊讶的是,淑妃、贤妃、德妃三位赫然在座,并非是因我猜测中的贵体抱恙而缺席坤宁宫的聚会。 太后看到我到来,脸上露出一个和蔼慈祥的笑容,对我招招手,道:“孩子,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我连忙跪在她身前,道“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微微曲身拉住我的肩膀将我扶起来,一双幽深的凤目缓缓打量着我。我逼迫自己与她对视。许久,太后道:“好孩子,想不到当日你连哀家都骗过了。” 我当然明白太后是什么意思,赶紧又跪下道:“儿臣惶恐,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故意板起脸,将我拉起来:“说了不要在哀家的宫里跪来跪去,你怎么出去了一趟,都忘记了呢?” 虽然被太后强从地上拉起来,我却低着头,抬也不敢抬。 只听太后道:“先坐下,再说话吧。”我应了声是,在彩儿准备好的圆凳上坐下了。太后方道:“当日哀家在太极殿上说的也是气话,你不用在意。哀家怎么会反对这么好的女孩子做哀家的媳妇儿呢?做媳妇儿比做女官强,好歹今后算是一家人了。” 我垂着头继续洗耳恭听。 “哀家早就说过,喜欢聪明又没有野心的孩子。你很聪明,哀家也相信这次的事情非你所愿,只是,既然你已经成为皇帝的人,从此就要一心一意地对他。为他生儿育女,为皇家诞育子嗣。” 听了太后的话,我顿时心中一惊:太后我为何对我说这些?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扫过在座的三妃,她们都一本正经地望着太后,似乎在与我一同仔细聆听太后的教诲。 宫嫔卷 第031章、真相 “皇帝膝下空虚,你们同样要努力!”太后话锋一转,将目光投向三妃,三妃顿时唯唯诺诺地垂下了头。太后又道,“只是上次柳嫔的孩子可惜了。” 我听她如此说,不禁沉不住气地将头抬了起来,目光望向她。好在太后似乎并没有在看我,而是将目光落在殿外不知名的某处,叹道:“柳嫔的模样也算齐整,加上家世非凡,这个孩子若能生下来,一定会是宫内难得的大喜事。” 是么?我看着一脸哀痛的太后,心中这样问道。忍不住又想起了凌碧珠…… 这时,只见德妃的樱桃小口一扁,竟然瞬时落下泪来! 太后一挑眉,问道:“德妃,怎么了?大过年的,你哭什么?” 德妃掏出袖子中的手绢,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着道:“儿臣在哭皇上的孩子,儿臣也在哭自己。” 太后皱起眉头:“你哭自己做什么?” 德妃面带忧惧地望了眼太后,哀声道:“母后答应不怪罪儿臣,儿臣才敢说。” 太后有些不耐烦地道:“哀家答应不怪罪你就是了。” 德妃这才缓缓说道:“儿臣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己害了皇上的孩子……” “什么?!”太后蓦然将凤眼睁大,瞪视着德妃,“你快把话说清楚!”我也被德妃的话震住了,双眼不由死死地盯住她,生怕错过她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德妃似乎心有余悸:“母后说过不怪罪儿臣的,何、何况儿臣并不知道这是否能算做是儿臣的过错。而且,儿臣为了这件事,已经难过了好久了。” “哎哟,我的小冤家,你就快说吧!”太后心急地催促德妃道。 德妃这才期期艾艾地道:“得知柳嫔怀孕之后没几天,有次,尚药司的女史凌碧珠到儿臣宫里送药材……”说到这里,德妃暗暗瞥了瞥我,而我自从她提起这件事,就一直将注意力的焦点放在她身上,自然没有忽略她这个小动作。 “当时,儿臣正在和自个儿宫里的宫女谈论这件事。”德妃望了眼太后,咽了口唾沫,才继续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其实儿臣很为自己没能在柳嫔之前怀上?br /gt; 宫女涅盘(全)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6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6部分阅读 上皇嗣而感到遗憾,可能就在当时的话语中对柳嫔流露出了一些不满,当时,凌碧珠听到了儿臣的话……但是儿臣真的没有说过、更没有想过会要柳嫔保不住皇嗣!母后,您一定要相信儿臣!儿臣发誓!” “好了,继续说,说重点。” 其实听到这里,我的心中已经有了整个事件的大致轮廓,只是,我不敢相信,不敢去相信事实真相会是如同我此刻猜测的那样! 德妃继续说道:“又过了几天,就传出柳嫔误食堕胎药,皇嗣没有保住的消息,而紧接着,儿臣就听说那个尚药司的女史凌碧珠服毒自尽了!” 你骗人!我忍不住想这样大喊,然而我知道我不能。我只能用充满不信任的目光瞪视德妃。 谁知接触到我的目光,德妃一个激灵,随即用一根纤若春葱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我,道:“母、母后,你、你看她……” 我登时犹如被一棍子打醒,收回自己的目光,垂下头去。 然而,太后还是注意到了我,她似乎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湘儿啊,哀家知道你和凌碧珠素来交好。那孩子,本来哀家看着也好,在她送药来仁寿宫的时候,还特地和她聊过一次,算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孩子有野心,虽然她也聪明,但是她的聪明配上她的野心就不够用了。你看,她这不就犯了傻?” 我不能反驳太后的话,只好深思她的话。 凌碧珠确实聪明,也确实有野心,但是我不相信她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来,即便她想这么做,也得对她有好处才行。忽然间,我很想知道太后究竟曾经和她聊过些什么。 太后像是能猜到我心中所想,紧接着就道:“哀家本来对她说,如果她表现的好,就把她调到仁寿宫来,没有想到,她这样曲解了哀家的意思。”太后长叹一声,“德妃,这事确实不能怪你,哀家有责任。” 贤妃连忙劝慰道:“母后,这事怎么能怪您?柳嫔的孩子就是您的孙子,说起来,有哪个祖母不想抱孙子?何况,您盼这天已经盼了这么久了。” 淑妃也迭声劝道。 眼前的四人犹如在演戏,我慢慢拼凑出事实的真相…… 尽管我十分不愿意去相信,但是我却知道,这药,确实是凌碧珠下的了。至于是为了什么原因?是否受人指使?究竟受了何人指使?我心中也有了模糊的答案。 我不禁在心中问道:凌碧珠,你真的是犯傻了么?你是犯傻相信德妃告诉你这是一件做好就能够让太后满意的事,还是你相信了太后的说词,以为她会调你到仁寿宫,从此前途无量? 凌碧珠,我真的从来不相信你有这么傻、你会这么傻! 太后貌似一脸悲伤、德妃似乎很是自责、淑妃和贤妃在不停地劝慰……在这样的四个人面前,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抬眼一望,望见彩儿。我骤然发现,就连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彩儿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她,也正望着我。 宫嫔卷 第032章、毒药 被安慰了好一会儿的太后终于勉强恢复了平静,她又鼓励了我几句,才打发我离开。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嘉德殿。刚回到清梅堂,坐下喝了一口茶,我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对红情和碧笙说:“随我去一趟钦安殿。” 此刻,紊乱的气息在我的胸臆间翻涌。我迫切希望有人能帮我安定情绪、理顺我目前纠结的思路,而顾不上接连面见皇后、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的举动可能会使我在宫人心目中留下摇摆不定、试图左右逢源的非议了。 钦安殿中,太皇太后正与娘亲闲聊,见我过来,两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奇怪的神色。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问道:“哀家听说今天湘儿很忙,参见皇后的时候又被太后叫去……怎么这会儿会出现在哀家的钦安殿?” 太皇太后在拿我打趣,我却没有什么心情回应她的调侃,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娘亲见我脸上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湘儿,怎么了?皇后娘娘没有为难你什么吧?” 太皇太后连忙打断娘亲的话,道:“哎,皇后那孩子怎么会不听哀家的话?湘儿,你是不是在太后那里……”见太皇太后把话顿住,四周侍侯的宫女立刻退了下去,左右干净了,太皇太后才接着道,“你是不是在太后那里受了什么委屈?”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之间不对路,虽说不是举宫皆知,但至少我心知肚明。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妻妾关系就比较难处理得好。太皇太后会这么问,也是正常。 只是我摇了摇头,道:“太后娘娘倒没有为难儿臣,只是在儿臣面前提起了凌碧珠。” 太皇太后怫然不悦道:“她和你提凌碧珠做什么?” 我没有立刻回答,转而问娘亲:“娘,凌碧珠究竟是怎么死的?是有人迫她服毒,还是她、她自己服下的毒药?”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娘亲脸上微微色变:“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想了想,答道:“因为凌碧珠可能认为自己是受了太后指使去下药的。” 太皇太后连忙坐直了身体,上身前倾,问我道:“此话怎讲?”看着娘亲同样盛满疑惑的眼神,我只好把面见太后时发生的事情简略复述了一遍。 听我说完,太皇太后和娘亲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娘亲道:“湘儿,不要再管这件事情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可是……”我望向太皇太后,看到她用一种我不懂的眼神也望着我,并不言语。 娘亲郑而重之地道:“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要活得更好。一味纠结在过去,在这宫中,并不只是会迷失自己,还会在不知不觉中丢掉自己的小命。湘儿,你有娘亲在此,你还有爹爹、哥哥,你忍心看见我们为你而伤心么?”说到后来,娘亲的眼中莹然,而我也不知不觉落下了眼泪。 提起爹爹,我不由想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还想到一个问题:爹爹甚至都不知道我找到了娘亲、娘亲没有死,我们或许还能有一家团圆的日子…… 娘亲走到我跟前,轻轻拥住我,在我耳边道:“既然已经到了宫里,就要使自己能够适应这里的生活。何况,你现在成了皇上的人,就更要想办法为自己争取能争取到的一切。你有感情,只能放在皇上身上,其他的人,并不值得多费你一眼,除非,你想尸骨无存。” “娘?!”娘亲的这番话已经很重了,顿时使我感到惊诧。 娘亲抬手将我额前的一缕乱发拢至耳后,缓缓道:“娘知道你在想什么、打什么主意。但是娘想劝你,尽早放弃那个念头。且不说既来之、则安之,而是这里,压根不允许你有异心。娘知道你晓得我没死,很高兴,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爹,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办法,才没有这么做。现在,你是皇上的人了,是可以和家里人通信的,但是娘依旧想劝你,不要把娘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你爹。” 我不由瞠大眼睛,不解道:“娘,这是为什么?你不想和爹相见么?你不想让爹也高兴高兴?” 娘亲苦涩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在这里遇上了你,我和真的死了,有什么分别?既然他说我死了,就算我死了吧。即便我不死,穷尽一生,我们也不可能再有机会相见。相见真不如不见。何况,你能保证你送出的信能安全到达你爹的手中?你能保证信中的秘密能不被任何人所知?所以,娘劝你,你要尽快打消这些奢望才是。” 我怔怔地看着面容苦涩的娘亲,久久无法言语。 作为太皇太后的贴身女官,娘亲不是没有权势的、也不是没有机会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没有得到关于娘亲的哪怕任何一点消息,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我忍不住问在一旁一直默默注视着我们母女的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娘娘,当年派人谋害我娘亲的人到底是谁?” 太皇太后无奈地道:“当年宫中剧变,发生了太多的事。在那样的混乱中,哀家能得知有人想顺便抽手对付姚太医的女儿,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怎么能知道到底谁是主谋?” 娘亲也道:“我也想知道当年究竟是谁要害我,结果害得我们夫妻别散、骨肉分离。但是这么多年了,娘都没能查出主谋是谁,只知道这个人,一定还隐藏在宫中。” 娘亲知道我有出宫的想法、明白我渴望自由的心思,却还如此劝我,劝我留在宫中,一心一意对待皇上。我终于彻底明白了她的用意。 因为渴望自由而想出宫的愿望,真的只是天外的浮云,我确实已经怎么都不可能回归宫外的世界了。宫中还隐藏了这样一个谋害娘亲的幕后黑手,甚至,我想在宫中好好的生存下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我不知道这只黑手什么时候就会伸向我。所以,我实在不应该再三心二意。就算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只是为了报当年之仇,我也应该把这只黑手揪出来! 我心中渐渐流淌出坚定,我问道:“那娘亲可有任何关于这个主谋的线索没有?” 娘亲望了太皇太后一眼,回答我道:“没有。娘亲只知道她若知道娘亲没有死,定会寻机再出手,所以,娘亲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我不由问道:“竟然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再出现?” 娘亲又望了太皇太后一眼,答道:“可能因为钦安殿是太皇太后娘娘的居所,守护严密。在这些年中,虽然也发生过几桩阴谋,但是似乎都不是针对我的。”娘亲看着我,“所以,你现在也到这宫里来了,为娘特别担心,怕那幕后黑手对付不了娘,会转而对你下毒手!” 钦安殿中人少,太皇太后又几乎足不出户,这样的状况,让宫中所有有所图谋的人想安插个眼线都不容易,何况太皇太后娘娘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女性,想要在钦安殿搞出什么事来,没有十足的功力不行。——这么想来,娘亲的担忧确实有道理。 然而,想通这一层,我首先感觉到了,却不是恐惧。而是皇帝前日晚上对我说的话,使我瞬间产生的不自在。太皇太后和娘亲显然都注意到了我的不自在。 娘亲将手抚上我的额头:“湘儿,怎么了?你不舒服么?” 久久没有开口的太皇太后却道:“湘儿,你不用害怕,这皇宫里还有哀家和你娘,没有人能轻易将你怎么样。要说这宫里害人的招数,无非就是下毒,能防毒的人没有比你娘更厉害的了。何况,你娘不是也教了你些辨别植物的本事?” 为了不致让太皇太后误会,我有些犹豫地将前日晚上皇帝的要求转述了一下。 太皇太后眼中立刻闪现出喜悦而奇异的光,她问道:“湘儿,那你自个儿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这是能由我完全做主的么?我只是含羞带怯地垂下了头。 太皇太后大笑道:“玉莲,怎么样?哀家是不是说过湘儿肯定会对皇帝产生感情?” 娘亲看看太皇太后,又看看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想,即便娘亲知道我是身在这后宫中,也是希望我能得到幸福的吧?尽管这幸福,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可能历尽千辛万苦的争夺,都得不到,却弄得自己遍体鳞伤……那么,我还有没有必要去争夺?或者说,我争夺的到底应该是什么? 太皇太后一直密切地注意着我的神情,我的一点复杂的小心思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只见她正色道:“女人总是会对破解自己身心的第一个男人抱持一种特殊的感情,假如这个男人曾经喜欢过这个女人,这种感情更是难以割舍。无论这个男人,最后会不会变、会变成什么样……哀家想说的是,既然你已经付出了,何不多求取一些回报?何不尽全力把握自己能把握的?哪怕对象是皇帝。其实,是皇帝才好,皇帝能给的回报总是会远远超出一个普通人能给你的!” 我想,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太皇太后娘娘,年轻时,一定也是相当有威势和魄力的。而能坐上这个位子的女人一定都不简单。我不由开始想象,假如自己坐上这个位置,会怎么样?受到太皇太后感染的同时,我听到娘亲在一旁道:“太皇太后娘娘,既然如此,奴婢是否可以教湘儿认识各种带毒的植物以及各种不同的植物混在一起可能产生的效用了?” 我被娘亲的话惊呆了:原来那上万张图谱、我通过日日勤奋学习掌握的东西,不过只是无涯学海的初始? 宫嫔卷 第033章、隆宠 再次回到清梅堂时,当日时光已经所剩无多。吩咐沈秋笛传了晚膳,我便坐在桌子旁发愣。在钦安殿之时,红情和碧笙也被摒退了,所以她们并不知道我和太皇太后、姚姑姑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何我从钦安殿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呆的。 其实,我只是在思考问题:我想很好的活下去,但是在这后宫中,我该如何很好的活下去?我能争取到的筹码是什么? 无疑,当前,应皇帝所请,为他生个孩子,是我目前能把握到的最大筹码。何况,这个把握已经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全力支持。而且,太后娘娘似乎也不怎么反对。 晚膳之后,简单写下一封家书,告诉爹爹我安好,并命人送出宫去。俄顷,收到皇帝派人传来旨意,赐我朝露池浴。 朝露池,新疆白玉砌成。说白了,就是乾清宫后的浴池。共分三汤,分别供帝、后和宫嫔沐浴。赐朝露池浴给宫嫔,向来是宫中极大的荣宠。而在这新旧交替的年节里,皇帝接连三日降幸予我,更是宫中难得一见的恩宠了。 我进的是专供宫嫔使用的芙蓉池。 整个朝露池焚着大把宁神的静香,香烟如雾。我越过重重袅绕着缕缕香烟的绛红色的鲛绡纱,来到池壁雕满千瓣莲的芙蓉汤边上。只见汤水澄净碧透,水面上细细荡着浅波,蒸腾着丝丝淡淡的雾气。汤池内墙壁上的烛光闪闪烁烁,映衬着池底若隐若现的巨大莲台,令人感觉似乎只要站了上去,就可以乘风而去。 我沿着同样白玉雕成的台阶一步步走入水中,由着温度适宜的热水漫上我的脚背,又淹没我的脚踝……一朵朵梅花撒在莲池中,柔软而轻巧地在我身周浮动。我靠在池壁凹凸而温热的花纹上,水波恰恰到我胸口的位置,轻轻地抚摸着我,池壁和池水同时给了我莫名的安心感觉。 从来没有如此舒适地沐浴过,我忍不住伸出双手拨动池水,让水流在我身侧绽起轻缓的水花。如果不是记起皇帝应当在乾清宫中等我,我真想泡在这舒适恒温的池水里不起来。现在是隆冬,哪怕屋子里燃着银炭取暖,到了下半夜,还是会感觉到寒意,何况,被帘子遮盖的密密实实的屋子里不透风,容易气闷,倒是在芙蓉池里,是最令人舒适惬意的温暖。 然而,我还是不得不示意等候在一旁的红情和碧笙给我穿衣。她们将一件雪白透亮的鲛绡纱罗浴衣裹在我身上,又给我罩上外袍,接着,就有专门侍浴的宫女挑开纱幕,引领我沿着专门的通道前往乾清宫皇帝的住处。 犹如永巷的通道是封闭的,两侧有雕花菱窗,透过菱窗望出去,能看到被分割成一格一格的夜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通道里满是温暖之意,丝毫不见寒冷。 通道并不长,不一会儿,宫女便领着我从侧面转入皇帝的寝殿,乾清宫交泰殿。 刚进交泰殿,就有辟寒香迎面扑来,香味不浓,却无处不在,驱散了因殿堂空阔而给着衣甚少的我带来的一丝寒意。踏着极硬极细的墁地金砖,我小心地抬起头,只见一层层通天坠地的雪白鲛绡纱幔以流苏金钩挽起,渐次直通寝殿深处。宫女们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只有我踏上柔软厚实的地毯,走过一层纱幔,立刻就有宫女将这一层纱幔放下,登时,雪白透亮的鲛绡纱翩然落地,犹如荡漾着的雾气在我身后缓缓闭合。 我就这样眼望寝殿尽头明黄|色的御榻,一步一步走入交泰殿深处。 走近了,我看见皇帝的御榻上,平铺着一幅精绣的五福临门的锦被,紫檀木的床罩上雕刻着龙凤百子千孙的图案,而在宽阔的御榻前,一座赤铜铸就、上雕麒麟与万字纹的香炉正向外散发着袅袅轻烟。香炉两侧的案几上燃着两只犹如儿臂粗细的龙凤红烛。 原本凝神看着其中一只红烛燃烧的皇帝,见我到来,缓缓回过身,道:“本来这些布置都应用在第一次宠幸的时候,然而时不我予,现在朕补偿给你,你就不要再怪朕了。” 我连忙躬身道:“臣妾不敢。”随即,一抹淡淡的酸涩竟然漫上了我的喉间。虽然,皇帝派人燃上了在帝后的合卺之夜才会有的龙凤红烛,但是,他的这句话却小小地伤到了我的心。 我原本并没有怪他,然而,因为他的这句话,我却开始猜测他对我的心意。补偿……有什么是补偿的了的?来时路上的小小雀跃与欣喜渐渐烟消云散,我究竟是怎么了? 皇帝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伸手将我扶起来,问我:“湘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不舒服?是了,皇帝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是没有资格感到不高兴的,所有的不佳情绪都可以归于一句“身体不舒服”。然而,想到钦安殿中的对话,我明白自己是没有资格“不舒服”的。我连忙对着皇帝展开一个柔美的笑颜,道:“臣妾没有哪儿不舒服,臣妾是看到皇上如此用心地对待臣妾,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帝笑了,将我拥入怀中,轻轻地吻上了我的唇。 宫嫔卷 第034章、龙床 翻云覆雨过后,皇帝搂着我问道:“睡在朕龙床上的滋味如何?” 我的身子故意在床上弹了弹,方认真地回答道:“很大、很软。” 皇帝笑起来,笑了半晌,忽然一本正经地对我道:“既然湘儿喜欢,以后想睡的时候,就来睡吧。” 我怔住了:这张龙床是我想睡就能睡的么?——这算什么?皇帝是对我许了承诺,还是在简单地表示他对我的宠爱?无论如何,我想我不会把他这句话当真,然而,我仍旧笑眯眯地道:“臣妾谢过皇上。” 皇帝收拢双臂,将我更搂紧了些,问我:“湘儿今天去参见皇后,皇后有没有说什么?她对你如何?” 我的心不由乱跳了几下,略微有些疑惑地望向皇帝的桃花眼。那双眼里依旧盛满盈盈的水波,犹如微风轻澜的两汪湖水,然而,正是因为水波的荡漾,令原本澄澈透明的湖看来深不见底。 皇帝他知不知道皇后尚未来得及对我说什么,我就被太后传召去了?他想知道的是皇后对我说了些什么,还是太后对我说了些什么? 虑及之前他对我说的话,我想他一定是希望我在出其不意之下说出实话。他想听我说实话,然而,我能一五一十地将在太后那里发生的事告诉他么? 尽管天气寒冷,我还是出了一些冷汗。望着目不转睛凝视我的双眼、这个在宫中最值得我依赖争取的人,我狠了狠心道:“皇后娘娘对臣妾很好,特地将臣妾叫到她面前,臣妾想,本来皇后娘娘一定是有话要专门对臣妾说,但是,皇后娘娘还没来得及开口,太后娘娘就派人传召臣妾去仁寿宫。” 皇帝眼中的波澜稍稍平静了些,他的唇角微微上弯,说了声:“哦?” 这次,我没有等他再问,自顾自地接着道:“皇后娘娘便道,下次再与臣妾交流,便让臣妾去仁寿宫了。臣妾到了嘉德殿,发现淑妃、德妃、贤妃都在,太后娘娘和臣妾们说了一会子话,便打发我们离开了。” 皇帝的右手似乎是无意识地在我后背抚摸着,激了我一身鸡皮疙瘩,他问道:“母后没有赏赐么?” 一向对儿媳们异常大方的太后娘娘没有赏赐些什么下来,确实是件奇怪的事。然而我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臣妾不敢要太后娘娘的赏赐,她老人家能够不怪臣妾,臣妾心里就会好过多了。” 皇帝挑眉问道:“哦?母后怪你什么?” 我微微垂下眉眼,将视线落在皇帝赤裸的胸膛上,回答道:“臣妾不想说。” 皇帝用手指勾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起来,问道:“为什么不想说?母后欺负你了?” 我的原意是想试探一下太后和皇上的母子关系究竟如何,并不是想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见皇帝脸色微微有些凝重,我噗嗤一笑,道:“皇上,您想到哪儿去了?太后娘娘怎么会欺负臣妾?她老人家只是惋惜又少了一个堪用的女官。有点怪罪臣妾脸上的瘊子没了,却没能早点对她讲。” “是么?”皇帝眼中的眸光一闪而过。 见他似乎不是十分相信,我连忙又道:“随后,太后娘娘就喜笑颜开地对我们四个说,希望我们能够早日为皇帝诞育子嗣。”红晕爬上了我的脸,我顿了顿,接着道:“说起来,太后娘娘心里小小的不痛快,是皇上引起的,不能怪到臣妾身上呢!” 皇帝显然明白我指的是什么,他佯怒道:“湘儿,难道你不愿做朕爱宠之人,想回去做那劳什子女官么?” “皇上!臣妾、臣妾都已经答应你了,你为何还说这种话?”刹那,我的脸上泫然欲泣。 皇帝有点摸不着头脑:“你答应朕什么了?” 我立刻含羞带怯地道:“臣妾是说……皇上昨天晚上的要求,臣妾答应了,臣妾一定尽力达成。只、只是请皇上不要打发臣妾回去做女官。” 皇帝这才明白我的意思,忍不住抱着我呵呵笑起来。 我却犹觉不够似的,继续道:“照太后娘娘今日的说法,淑妃、德妃、贤妃,她们都非常愿意为皇上绵延子嗣,臣妾想,三位娘娘一定都非常努力,她们的家世也都比臣妾强得多,臣妾就怕自己的孩子,将来皇上看不上……” “胡说!湘儿的孩子就是朕的孩子,朕怎么会亏待自己的孩子?”皇帝似乎有些不高兴了,然而今日的我豁出去了,好死不死地又道:“现在皇上尚没有孩子,所以才这么说。等有朝一日,皇上有了许多个孩子,皇上就会厚此薄彼了。” 然而,预料中可能会有的雷霆大怒并没有来,我想我赌对了! 听完我这句话,皇帝将我搂得更紧,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将脸埋在他的胸间,只听他似乎是在回答我,又似乎是在极轻地呢喃:“朕不会有许多孩子。朕,也不能让淑妃她们生下朕的孩子……” 我悚然而惊。 皇帝至今没有一儿半女,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皇帝要我为他繁衍子嗣,是他太看得起我,还是有几分真心?虽然,我早已预料到答应皇帝的要求,必定会将自己陷入危局之中,然而我还是决定了,我是不是终究有些托大了? 宫嫔卷 第035章、刺客 我终于爬上了皇帝的龙床,然而,不同于前两次,我都是先于皇帝疲累地睡去,这一次,我瞪着龙床帐顶的龙凤呈祥图案,听着耳畔皇帝轻微的鼾声,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沉入梦乡。 皇帝的最后一句话犹在我脑海中回荡。 虽然淑妃她们属于太后一党,但是太后是皇帝的母后,皇帝为何不能让淑妃她们诞育皇嗣?相比之淑妃她们而言,皇帝似乎和皇后、宁贵妃较为亲近,但为何皇后和宁贵妃也一无所出?联想到柳嫔之前的小产,我不由惊惧地猜测:难道太后真的对自己的孙儿下过毒手? 皇帝不要子嗣、太后不要孙儿……我深感震惊地想: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座后宫?怎样的一个家庭? 恍惚中,往昔在入夜之后就无比寂静的宫廷,起了点儿不同寻常的响闹。而在响闹声,似乎就在距离乾清宫很近的地方,且逐渐大了起来。模糊中,隐约有“抓刺客”、“保护皇上”的喊声。 我心说:不会吧?虽说这是个纷乱的时代,但是晋国算是割据的诸国中,实力较为强大的一个。此外,虽然晋云帝登基刚满四年,但是晋国除了庞大的后宫,稍微惹人诟病之外,尚称得上海清河晏。 究竟是何方歹徒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皇帝的鼾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但是,他并没有醒来。宫外的呼喝声更响了,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我不觉慌了神,我手忙脚乱地掀开锦被,准备下床找把武器自救。然而,我刚将一条腿从锦被中抽出,准备踏下地面,裂帛之声响起,一道雪亮的剑光眨眼间直刺床前。 只见一名一身黑衣的蒙面刺客面对着我,我立刻往龙床里面缩去。 刺客闪着寒光的双目在我身上转了一转,我登时想起自己未着丝缕暴露在外,不由自主手忙脚乱地扯住锦被往身上遮掩。 然而,刺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举剑就对准我的心口扎下!刹那间,我的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刺客刺杀的目标并不是皇帝,而是我! 想起隐藏在宫中,试图谋害娘亲性命的幕后黑手,难道她的目标真的变成了我? 雪亮的剑光转瞬疾刺至我的胸口,我只好不顾一切地运起内息,伸指夹向来袭的剑尖。 锵!一声。——电光火石之间,不知何处多出一柄剑,挑飞了刺客手中的长剑。一名身穿宫廷侍卫服饰的男子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很快地和刺客战在一处。 我有些傻了。 这名侍卫铁定不是从宫外进来的,他原先就躲藏在这交泰殿中!那么,我之前和皇帝……做的所有事情,他都看见了?顿时,两小簇火苗从我的耳根一直烧上了我的脸颊。 忽然,一双坚实的臂膀从后方环上了我的腰,同时,替我压紧了遮身的锦被。皇帝不无炫耀地轻声问我道:“湘儿,你觉得朕的贴身侍卫功夫怎么样?” 我下意识地回答道:“不错。”光是那一下挑飞刺客手中长剑的招数,其中蕴含的功力,就不是简简单单地修炼能够达到的。 皇帝接着道:“湘儿,想不到你还懂武功?” 我顿时察觉到不妥,回头道:“皇上,家父是武将、家兄也参了军,臣妾自小就看他们两个练武,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皇帝道:“是么?朕刚才见你伸手就要去截剑尖,可把朕吓了一大跳。若你不懂武,难道这两根手指你不想要了?” 原来错漏在此。我不由笑着道:“方才是臣妾莽撞了。骤然间,刺客袭来,让臣妾惊慌失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吓到了皇上,是臣妾的不是,请皇上恕罪。” 皇帝轻轻地将头搁在我的后颈上,对着我的耳朵吐气:“朕不怪你。”但是我却从皇帝的话中听出,他也不十分信我。我只好心猿意马地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打斗上。 这时,宫外的打斗声渐小,纱帐外传来女官的声音:“禀告皇上,宫外刺客已全部伏诛,皇上受惊了。” 我立刻回眼看了看皇帝,难道宫外的侍卫不知道有一个刺客溜进了交泰殿?虽然,眼前二人十分轻巧地腾挪闪移,毕竟,还是不时发出长剑相交的声音。 只听皇帝道:“你们先把外面收拾一下。朕这里还有一名刺客呢!待风玄擒住这名刺客,朕再一并处理此事。” 果然,外面的女官惊慌失措道:“皇上恕罪,奴婢等不知有刺客已潜入交泰殿。不知皇上可还安好?需不需要奴婢再派人手进来?” 皇帝断然道:“不用了。朕观这名刺客的身手虽然不错,但远远不是风玄的对手。就当让风玄松松筋骨也好。”女官应了声是,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倒是我微微有些吃惊:敢情皇帝把刺客的刺杀当成儿戏?那么,他的贴身侍卫风玄的身手究竟有多好? 我再次定神向眼前缠斗的两位看去,果然发现,虽然两人打了有一会儿了,但是明显风玄很轻松,而那名刺客堪堪只有招架之功了。 忽然,我看到那名刺客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我连忙大叫一声:“不好!” 风玄很快也发现了刺客的意图,他一招撇飞刺客手中的长剑,进而跨步上前,用手托住了刺客的下颚,然而,他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一线。 刺客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身体瘫软,慢慢委顿在地。 见事情无可挽回,皇帝吩咐道:“拉下面罩看看。” 风玄依言扬手扯开刺客的面罩,登时一张颇为清秀的脸庞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看着刺客的蛾眉檀口,以及流淌着一缕黑线的圆润的下巴,我不由张口结舌地道:“竟然是女的?!”难怪她丝毫不将我裸露的身体放在眼中。 “哼!扯开她的外衣。”皇帝又道。 随着裂帛声起,一袭宫衣从服毒自尽的女刺客的黑色罩衣下缓缓露了出来…… 宫嫔卷 第036章、收惊 四百推荐票的加更送上~继续求pp~ - 在乾清宫侍寝,却遇上刺客行刺——想必,我是晋云帝的后宫中,第一位有此遭遇的宫嫔。皇帝下令加强帝都的安全检视。他一面对当日交泰殿中的详细情形秘而不宣,一面命风玄悄无声息地在后宫中展开了调查。 刺客的人数不多,只有区区五六个。除了在交泰殿中服毒自尽的女刺客之外,其余在殿外就被诛杀的刺客身上,找不到半点关于她们来历的线索。只是,毫无例外地,刺客都是女的。后宫女人众多,想来,这也是她们能够顺利潜伏在后宫中的原因之一,因为后宫中的男人极少。后宫中的男人,我现在知道的,除了皇帝本人,就只有皇帝那武艺超群的贴身侍卫风玄了。 宫中盛传,虽然当夜闯进交泰殿的女刺客被皇帝的护卫格杀,但是,侍寝的梅贵人,不但受了惊、还受了伤。那夜之后,便在自己的寝宫中休养、收惊。 众宫嫔纷纷打听皇帝对于此事的态度,以及是否到清梅堂探望过我。一时之间,众生百态:殷勤相加者有之、避之不及者有之、探听虚实者有之……我的清梅堂中,访客络绎不绝。 起初,我躲在寝宫中由娘亲教我毒术,这些来访者通通不见。对外就说,我的伤势眼中,不便见客。一来二去,时日渐长,宫中竟然传起了我伤重不治的流言。 于是,在毒术已经学习得差不多的情况下,我决定出去见客,毕竟,元宵节就要来了。 这日,到我宫中来的是关才人和白美人。听红情说,在我养伤的这段日子里,关才人来的尤其勤快,她在几次求见不果之下,捎带上了白美人。白美人算是众宫嫔中,对于此事表现最正常的一个。可能是由于她年纪小的缘故,且尚未得到皇帝的宠幸,她对宫内层出不穷的争宠并不在意,我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给她糕点吃的和蔼可亲的姐姐。所以,她并不十分热衷于来看我,却也对我的伤势表达了适当的关心。 我坐在清梅堂中,安才人一脸关切地注视着我包裹着纱布的手臂,问道:“妹妹的伤势怎么样了?” 我微微笑道:“就快好了。已经不怎么疼了,就是痒的厉害。” 安才人有些羡慕地笑道:“太皇太后派了宫内医术最好的姚姑姑来给妹妹治伤,妹妹想不这么快好都难了。” 我赶紧道:“我想快点好,就要到元宵节了。” 安才人有些讪讪地笑着,倒是白美人兴奋地对我道:“姐姐,听说元宵节宫外有花灯谜会,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去参加?” 小孩子总是对这些热闹的活动有兴趣,其实,别说是白美人,住在宫里久了的宫嫔们都会对宫外的活动心生向往,只不过,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落在我们头上呢? 我只好对白美人道:“往常就出不去,何况前些日芓宫里刚闹过刺客,眼下就更不可能有机会出宫了。”看着白美人很是失望的小脸,我又道,“不过想必宫里也会有好玩的吧?”宫里的春梅已经满树繁花了呢!就在宫里走走也行。我想,在寝宫闷了这些日子,我竟然没有生出强烈的想出去的念头,看来,我是越躲越懒了。 听我这么说,安才人瞧着我,试探道:“不知元宵节,皇上会如何安排?除夕的节目很是精彩,只是可惜皇上中途就伴着太皇太后娘娘离席了……” 我摇了摇头回答:“我也不知皇上安排了什么节目。说起来,我在庄宜殿养伤,好几日没有见到皇上了。” 安才人似乎有些失望,轻轻地“哦”了一声。我想到红情打探来的消息——安才人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皇帝了,不由觉得自己刻意说出的话有些刻薄。不过想靠着我争宠的人,就要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我正暗想着,殿外传来通传:“皇上驾到!” 我立刻将目光投向安才人,骤然的惊喜之下,她已经情不自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暗暗摇头:原来她也不过是一个渴望恩宠的可怜人罢了。 安才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表情有些讪讪的,想坐下等,却又忍不住伸长脖子,探看殿外。 当那一抹明黄出现在清梅堂的门口,我才盈盈起立拜了下去:“臣妾参见皇上。” 恍然回过神来的安才人这才在白美人的拉扯下也拜了下去。 皇帝清越的声音响起:“都免礼吧。” “臣妾谢过皇上。”安才人站起来,立刻将目光胶着在皇帝年少英俊的脸上,谁知皇帝根本不看她,而是径直走到我面前,握住我没有包裹纱布的那只完好的胳膊,对我道:“伤怎么样了?” 我轻轻一笑,配合他做戏道:“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不过姑姑说冬天不要着急把纱布拿下来,免得衣服磨到伤口,或者刮擦到哪儿让伤口又裂开。” 皇帝点点头,道:“虽然快好了,还是要多休息,不要累着了。”说着,便拉着我往寝宫里走。看着毫无所觉的白美人和面色哀戚地望着皇帝的安才人,我不觉哑然失笑:皇帝当那两个自己的宫嫔是我清梅堂的摆设么?他毫不顾忌地表达了自己的冷漠,却让我日后怎么做人?好歹,其中一个还是他曾经宠幸过的贵人! 无论我对安才人的殷勤和小小的算计是如何地不耐,此时此刻,我也只能拉住皇帝,看着他对安才人的方向努了努嘴。 皇帝回望我,看到我恳求的眼神,他轻轻皱了皱眉,与我僵持了一会儿,才回身道:“你们都跪安吧!梅贵人伤势尚未痊愈,就不要打扰梅贵人了。” 我忍不住暗自翻翻白眼:他竟是以如此一了百了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 宫嫔卷 第037章、元夕 半夜三更要票票~嘿嘿,不给,偶就伸手…… - 我看着安才人脸上变换着青白交织的神色、无奈地告退,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皇帝更不看她们,而是牵着我的手径直入了后堂。我刚想吩咐红情为皇帝倒杯茶来,皇帝却将一直贴身服侍我的红情和碧笙全支出去了。 我不禁有些疑惑不解。 红情和碧笙的身影刚消失在寝宫外,皇帝就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一掌恨恨地击在紫檀木的书桌上,登时,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跳起来,有几张纸更是飞到了桌子下面。 我讶然地望着皇帝:他这是怎么了? 发泄过后,皇帝才将一双精光澹然的眸子投向我,道:“湘儿,线索断了,朕抓不到那派出刺客的主谋了,你可怪朕?” 原来是这件事。实话说,自打那名女刺客在我面前服毒自尽,我就料到那主谋定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我笑道:“皇上多虑了,臣妾怎么会怪您?臣妾只会怪自己没有本事,不能为皇上分忧、找出那想谋害皇上的人。” 皇帝静默半晌,方犹豫道:“湘儿,朕觉得那晚的刺客并非是冲着朕来的,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 难道他也发现了?我接着笑道:“莫非皇上以为刺客是冲着臣妾来的?如果真的是这样,臣妾会很高兴,因为臣妾就不用再担心有人要谋算皇上的性命了。” 皇帝轻哼一声道:“即便不是来刺杀朕的,朕也不会允许有人在朕的后宫中如此猖狂!”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虽然晋云帝继位四年,海清河晏,但是,他的皇位并不十分稳固。虽然没有外戚专权、也没有血肉至亲对着皇位虎视眈眈,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皇族的力量尤为薄弱。一旦有任何一支外戚坐大,生出野心,晋云帝的皇位都很难保住。何况,尤为关键的是,晋云帝的出生始终是个谜团。 前朝和当朝一样,虽然后宫宫嫔众多、也没有力量足够权倾朝 宫女涅盘(全)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7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7部分阅读 的外戚专权,但是,皇族的子嗣一直不旺。晋云帝的父亲晋顺帝,直到快四十岁,膝下才有了一位公主。而前后出生了三位皇子,都早早就夭折了。后宫中,多的是一无所出的宫嫔。直到晋顺帝五十岁,一直为了皇嗣努力而导致身体虚弱的他,才好不容易有了石沐云。 这个时候,早年召入宫的宫嫔早已老去,众多女官也被遣送出宫,宫中人数大减。饶是如此,石沐云的生母,当朝太后,也是好不容易费尽心力,才将他养大。 也许是天可怜见,才给了晋国皇族唯一的一条血脉。假如不是如此,在四年前先帝驾崩时,恐怕就没有太子可以继位了,那么,晋国的历史必将改写。然而,;老天给了晋国希望,晋国臣民却不由猜测晋云帝的出身。——为何那么多年,皇家都无法诞育继承人,却在最后关头血脉得以延续?这未免太幸运、也太巧合了。 说到巧合,又不得不扯到晋云帝的生母、当朝太后沈栖梧身上。沈栖梧是知府之女,刚刚入宫的时候是非常不起眼的,很不受当时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娘娘待见。然而,她还是在晋顺帝雨露均沾的原则下,有了子嗣,却没料未足三月就小产了,之便后久久受晋顺帝冷落,肚子也就迟迟再没有动静。直到之后若干年,在一次与年老的晋顺帝偶遇之后,传出了怀有皇嗣的消息…… 忆及晋云帝与太后颇相像的脸庞,自不会有人明着言谈皇嗣的真伪。然而,背地的猜疑在所难免。 所以,我能理解皇帝在我面前狠声地放话。只是,我不知,他要如何让人在这他无法完全做主的后宫中不能猖狂。此外,我想,他特地来找我说这件事,必定是原因的。 果然,皇帝将微微有些热切的目光凝聚在我身上:“湘儿,元宵节朕带你出宫看灯会如何?” 我一愣之后,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既然皇帝认为刺客谋害的目标是我,现在查找主谋的线索又断了,那么,他就想把我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引蛇出洞。虽然我想通了,但我装作不知,故意问道:“皇上莫非忘了,二品以下的宫嫔是没有权利出宫的?”有此宫规,皇帝势必不能大张旗鼓地领我出宫。但若是偷偷溜出去的话,怎么能将我和皇帝出宫的消息传到那个主谋的耳朵里? 想到这里,我忽然发觉,其实刺杀这件事,不是没有疑点的——这后宫中,有人想除掉我,她可以有千百种方式,可她为何选择最笨的一种:当我在乾清宫侍寝时,派出刺客?难道她不知道皇帝有个武艺高强的贴身护卫?或者,她只是为了警告我?但是仅为了警告我就牺牲五、六条人命,这法子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听了我的问题,皇帝想了想,回答道:“朕已经计划好了,到了那天,朕和你,加上风玄,三个人一起溜出去。” 我心道:果然是这样…… 皇帝又道:“朕会先和皇祖母通个气,那日的宫中事务暂时就有劳她老人家主持了。毕竟那天,虽然不会如同除夕夜那般庆祝,但是也是安排好了节目的。”想必这样一来,谁都会知道皇帝缺席了宫中的元宵节庆祝节目,至于皇帝为何没能出席?究竟到哪儿去了?就看太皇太后娘娘怎么说、而其他人怎么信了。 宫嫔卷 第038章、灯会 抱歉,昨晚没能等到零点更新,就睡着了……== 咱们将以后的每日更新时间放在晚间八点如何?若有加更,则在零点之后。这样,你们不必等,我也不必等啦~ - 元宵节这日,皇宫中,早早地就挂上了一盏盏花灯。尤其是在御苑的梅园里,寒冬尚未消融的积雪与满树繁花相映,树底积雪上摆着兔子、小狗、狮子云锦灯,树上挂着小鸟、元宝灯……就待夜幕降临,被一一点燃。 宫中人人都吃汤团。因为皇帝在我的清梅堂中用晚膳,所以圆桌上汤团的花色特别丰富。以白糖、玫瑰、芝麻、豆沙、黄桂、核桃仁、果仁、枣泥等为馅,用糯米粉包成圆形的汤团,有荤有素,风味各异。汤煮的、油炸的、蒸食的……均有团圆美满之意。 吃完汤团,便去观灯。 皇帝在我的寝宫换上了风玄替他准备好的普通百姓的衣服,乔装打扮了一番。而我也穿上了从家里带进宫的旧衣。我早已遣开了庄宜殿里一众宫女,由风玄掩护,皇帝和我一路沿着宫内向来少人行走的偏僻道路慢慢摸向皇宫的侧门。 由于我们提早行动,消息尚未传开,倒也一路顺利。 到了皇宫向来较为僻静的一个偏门,风玄亮出了自己的腰牌,指着皇帝和我对守门的侍卫道:“这两位是贵妃娘娘的家仆,受贵妃娘娘所召,入宫来办事的,得到过皇上的许可。现在要出宫。” 我不知道风玄为何找了这样一个理由,总之,皇帝和我成了宁贵妃的家仆后,顺利地被放出宫。 远远离了宫门,皇帝不着痕迹地牵起我的手,与我并肩而行。风玄辍在我俩身后。我心中一动,不由举目向皇帝望去——只见皇帝的目光稳稳地平视前方,从侧面看,他的唇角微微上弯,勾出一个浅笑的弧度。 皇帝的表情很是轻松,仿佛我不是那引蛇出洞的诱饵,他也不是守在蛇洞旁的鹰,我们俩就好比那寻常的民间小夫妻,在元宵节之夜相伴出门,去观赏花灯。 这样的想法使我心情愉悦,如果不是跟在我们后面的风玄时时左顾右盼、不断提醒着我有危险存在的话,我就不会抓着心里那令我矛盾重重的念头不放了。 ——虽然风玄武艺高强,但是他一个人要保护我和皇帝两个人。假如宫中那要谋害我的人真的选择抓住这个时机的话,我不敢想象我的下场。 宫外的闹市,没有重重护卫的目标人物,是最容易下手的对象。有可能,某一个和我擦身而过的路人就会冷不防地捅我一刀子。 想到这里,我实在无法如同皇帝一般保持愉悦的心情,假装自己真的是去参加灯会的,我只能将自身的戒备提到最高水平,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身侧。 不久,皇帝就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他轻轻捏了捏我满布冷汗的手,问我:“湘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为何总要如此问我?我心里忍不住怨道,却不敢在脸上露出分毫,我只好笑了笑,道:“皇上,臣妾是因为能够出宫观赏花灯,高兴的。” 皇帝皱了皱眉,道:“湘儿,在宫外就不要称呼朕皇上了。”显然,他没有发现我的理由多么可笑——哪儿有人高兴会出冷汗的? 我笑着道:“好啊,不过皇上也不能自称‘朕’了。不知皇上希望臣妾称呼您什么?” 皇帝想了想:“就称呼我‘相公’吧。”说完,似乎很得意地笑。他倒入乡随俗改得快!我也立刻盈盈对他福了一福:“小女子参见相公。” 皇帝复又捏紧了我的手,一路爽朗地笑着。 我们三人走走停停,漫步到灯会,恰是元宵节最热闹的时候。家家户户吃完了晚饭,都携妻带子出来看花灯。灯会的花灯虽然没有宫中的那么精致华丽,却颇素雅可人。尤其是可以看到花灯匠人现场制作花灯的过程。 花灯的制作并不简单,从选料、劈篾、开丝开始,直至最后糊纸、晾晒、刷油,扎一只灯往往要经过少则十几道,多则几十道工序。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花灯,个个射出炫目的异彩;灯会中央的灯楼更是吸引了大多数人惊叹的目光,我不由忘记了可能潜伏在身边的危险。而是微微有些遗憾的想到,前几日我在寝宫“养伤”的时候,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因此,今日天空没有圆圆的满月,与花灯的流光溢彩交相辉映。 灯会上的人川流不息,也有围观花灯匠人制作过程的人群。我看了一只白兔灯制作的小半过程,就拉着皇帝的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回头望望皇帝笑吟吟的脸,不由觉得他其实是挺好脾气的,以九五之尊和这些平头百姓一起挤来挤去,他没有发脾气不说,竟然少见得没有丝毫不耐烦。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皇帝叫我看不懂了。 然而,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出宫担任诱饵,不玩个够本怎么行?说不定这是我生存的最后一夜了…… 看着前方又有人在扎堆做着什么,我不由分说拉着皇帝奔了过去。可是,我忽然被一个人拦下来了,我惊诧地向这个人望去,发现正是之前我做什么都不声不响的风玄。 风玄拦下我们必有缘故,难道他发现了潜藏着的刺客?我禁不住浑身寒毛直竖,紧张起来。 风玄道:“皇上,那猜谜的人之中,有一位是宰相大人的公子。”原来那扎堆的人是在猜灯谜。那一个个冥思苦想的人吸引了我的注意,没有想到其中有一个,会是宰相的公子,皇后娘娘的兄弟。 皇上捏了捏我的手,问道:“湘儿,还要不要过去?” 我明白皇上的意思,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遇上熟人,不但需要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我们的计划还可能横受险阻,难以为继。 犹豫了一会儿,我黯然道:“相公,咱们不过去了。” 皇帝笑了,眼睛亮亮的如同花灯中那被点燃的小小烛火,他趁我不备,狠狠地在我脸上香了一下,道:“湘儿真善解人意。” 看着风玄怪异的脸色,我不由红着脸垂下了头。 这里是帝都,天子的脚下,满朝文武的居所。有了前车之鉴,我们竟然发现,处处可见熟人。在风玄指着一位公子说是兵部尚书的儿子、指着一位妇人说是翰林大人的夫人、又指着一个老头子说是礼部侍郎本人……之后,我本就不十分浓烈的游兴消退地一干二净,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什么人都不能靠近、什么热闹都不能看,还是在我们防备的大多数人并没有见过皇帝的情况下,游览登时变得毫无意义。我终于忍不住将皇帝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贴在他耳朵边说道:“相公,这里人太多了,刺客会在这里下手么?” 皇帝目光难明地看了看我,道:“湘儿,你不想看灯了么?” “从刚才到现在,走了好一会儿了,我也看得差不多了。我可记得,看灯,不是今天的主要任务呢!”我笑起来,“我想,可能刺客早就来了,只不过看我们一直在人多的地方晃悠,不方便下手,说不定躲在哪里干着急呢!我们得给他们制造些机会才行。何况,相公,你就不怕线索接不上?” 皇帝也笑了,叫近风玄,问道:“你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风玄摇头道:“没有任何发现。” 皇帝依旧笑着,我却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刺客放过今晚这大好的机会?还是刺客已经识破了我们?只听皇帝忽然道:“既然他们不来,我们就打道回府了。” 我一惊,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皇帝——他就这样放弃了?这可不像那日痛心疾首的他应该有的表现啊!难道说——他是特意带我出宫观赏花灯的?立刻,我反驳了自己的这个念头。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奢侈了。 于是,元宵夜的出宫行动就这样无疾而终。除了认识了几个人,看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大饱了眼福之外,我们什么都没有捞着,回去之后,我还遭到了无数宫嫔的白眼…… 宫嫔卷 第039章、雪梅 第二卷结束的时候,会是一个小高嘲,因此,前几章可能有些平淡……不过,过渡章节,票票也不能不要,你们说是吧? 看样子,今天要加更?乃们加油哦,今天就能看完整这一个小小的高嘲了~ - 元宵节之前,就立了春,元宵节之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天地万物有复苏的迹象。清梅堂前院里的腊梅谢了,春梅却极尽荼蘼,繁华满树。 因天气尚有些寒意,我又总是感觉倦怠,便日日窝在寝宫里,不是埋头大睡,就是书画练字。其间,竟然也没有什么人来打扰我,令我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受宠之人总会遭遇冷眼”。好在,给我冷眼看的只是宫中的其他妃嫔以及她们的下人,六局的女官宫女们倒是对我格外地恭敬,就连我宫中的下人们也沾光不少。 冷眼就冷眼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何况,我其实乐得清静。只是安才人的冷淡不禁令我叹息,想来,皇帝那样对她,虽然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她心里不是没有怨怼、没有迁怒的。毕竟,在她看来,我没有帮她说过一句好话。 除了白美人的表现一切如常之外,承乾宫中的其他宫嫔在此事之后,竟然一反常态、频繁地到庄宜殿走动起来。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一向勤快的我近日实在是太犯懒了,这些来人,我一概没有见。 这天,我正在暖阁假寐,红情进来禀报说又有宫嫔来访,我正想如常让红情她们打发掉来客,便看到红情犹豫不决地神情,不由多问了一句:“这次是谁?” 红情望了我一眼,吞吞吐吐地道:“是德妃娘娘。” 本来有些迷迷糊糊的我,一下子被惊醒,睁大了眼睛——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德妃会到我的庄宜殿来。我立刻振奋起精神,命红情先去给德妃烹茶。而我自己,匆忙整理好因休憩而弄乱的头发、弄皱的衣角,在镜子前照了照,发现没有什么不妥,才走了出去。 德妃悠闲自得地坐在清梅堂的上位,左顾右盼。见我现身,她的眼中飞快闪过一道眸光,随即满脸堆笑道:“唉呦,妹妹,你这清梅堂布置地真是雅致,比我的永和宫强多啦!” 德妃竟然拿东六宫之永和宫和我的小小清梅堂比……我后背一凉,连忙道:“姐姐这么说,可折杀妹妹了。妹妹自打搬进这清梅堂,就没有做过什么额外的布置。清梅堂的雅致,是前者之劳,妹妹可不敢居功。” 德妃嫣然一笑,道:“总之,我觉得这清梅堂甚好。假如皇上给妹妹晋了位分,另迁宫殿居住,我可要向皇上把这庄宜殿讨下来。” 右手在袖中微微一抖,我忙不着痕迹地用左手轻轻握住。——这德妃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明明说的都是好话,却让我感觉到了暗藏的杀机。我宁神道:“德妃姐姐说笑了,庄宜殿哪能比得上姐姐的永和宫?”即便皇上要晋我的位分,需要迁宫另住,也是在这承乾宫中挑选规格更高的宫室,假如德妃真开口讨要这清梅堂,不成体统不说,她从永和宫搬到承乾宫,立刻便会成为承乾宫的主位。 这时,红情将煮好的雪梅茶端了进来,我连忙笑着吩咐红情给德妃将面前的茶水换过。德妃看着青瓷盖碗中飘着的细碎的梅花花瓣,嗅着空气中的清香道:“我总听说妹妹这儿有新奇的茶,都是我没有喝过的,不知眼前这茶有什么名堂没有?” 我微微一笑:“德妃姐姐来的也巧,这是雪梅茶,采摘树上鲜嫩的梅花花瓣,并干净的雪水烹煮。假如过了花期、或者没有下雪,都不可成呢!” 德妃新奇地问我:“那留下前年的梅花和雪水呢?” 我笑了笑:“妹妹没有试过,应当也可以吧。不过,这雪梅茶重在应景,其他倒没有什么了。” 德妃点点头,就着茶盏轻啜了一口,我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盏。然而,我的一口茶还没有到嘴里,德妃就皱着眉头将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道:“苦的。” 我问道:“姐姐吃不了苦的?” 德妃拧眉点头。我立刻吩咐红情去给德妃的茶碗里加些冰糖,又饱含歉意地对德妃道:“对不起姐姐,妹妹不知你的口味,早知道你怕苦,就上别的茶了。这雪梅茶原就有点苦的。” 红情取来小粒的冰糖,德妃的茶盏尚端在手上,看见红情有些犹豫不定,不知是该就这样给德妃的茶盏中加入冰糖,还是请德妃娘娘先将茶盏放下来……我不由出声道:“姐姐,冰糖取来了,你是自己加,还是将茶盏先放下,让红情帮你加几块?” 德妃笑着道:“就这样加吧,冬天端着热茶可以捂手,我就不放下了。” 我望了望有些瑟缩的红情,问德妃道:“姐姐看看需要加多少。” 德妃看了一下红情手中装冰糖的小钵子,说道:“我就喜欢吃甜的,多加点无妨,就一匙吧。” 红情闻言用钵子中的银匙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冰糖,就要加在德妃手中的茶盏里,在银匙挨近茶盏边缘的时候,忽然,德妃的手猛烈一抖,大约半盏的茶水立刻泼了出来,大部分浇在红情的手上,又淋在德妃自己的裙裾上。 “哎呀!”红情一声呼痛,手中的银匙连着冰糖一起掉落在地。 我的眼神刚微微一凝,就见德妃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激起一地碎瓷热汤,自己跳起来指着红情大骂:“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奴才!你不要命了?” 宫嫔卷 第040章、红情 不好意思,有点事,五百推荐票的加更来迟了,你们就用票票惩罚我吧~ - 红情被吓得蓦地在德妃面前跪下了:“德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见此情景,我连忙道:“姐姐,红情确实不是故意的。你这身湿衣服要不要赶紧换下?小心感染风寒……”岂料,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德妃怒气冲冲地打断:“感染风寒?那不也是眼前这个笨手笨脚的贱婢害的?!” 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德妃一口一个“笨手笨脚”地指着我宫里的下人破口大骂,现在连“贱”这么粗俗的字眼都出来了,我不知道接下来她还会骂得如何难听。然而,我特地搬出受寒的理由,想叫她赶紧回宫,也没有被她接受。令我不由觉得她居心叵测,是特地来庄宜殿寻衅闹事的。 想通了这一层,我便想尽快打发了她,只是我不知道她图谋的是什么,一时之间,找不出对策。红情跪在德妃面前,开始嘤嘤哭泣,碧笙不断将焦虑的目光投向我。 只见德妃的宫女画儿骤然上前一步道:“娘娘,让奴婢替你掌这个贱人的嘴,为您出气吧!” 德妃瞟了我一眼,痛快地答应道:“好!” 眼见画儿伸掌就要向红情脸上掴去,我连忙出声制止:“慢着!” 我明白了德妃所图为何,她是想通过羞辱我的下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一番。顿时,我踌躇到底是让红情挨几下打给德妃出气、还是义正辞严地拒绝德妃这个无理的要求? 我难免想:难怪这段时间我的庄宜殿中风平浪静,我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危机,原来,她们将主意打到了我身边之人的身上。 我想着,红情毕竟是我宫里的人,原先还是仁寿宫的人,要打要骂,自然只有我可以,虽然红情不小心弄泼了德妃手里的茶,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即便红情真犯了错,责罚也轮不到德妃。只是我若生硬地拒绝了德妃,无疑,将在彼此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不知道烈情烈性的德妃会不会当场和我撕破脸皮…… 而现在,表面上看,整个后宫似乎平静无波,没有人因为我这段时间的格外受宠而搞出什么事来,但谁知道阴谋没有在暗中酝酿?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等着对付我呢! 现在和德妃撕破脸皮显然不明智。可是,我又护短,见不得手底下的人挨别人的打。何况,刚才,情急之下,我已经出言制止了画儿,此刻,屋子里的人全部望着我,等着我的下文。思虑半晌,我只好道:“德妃姐姐,为一个笨手笨脚的下人不值得发这么大的火,身体要紧,你还是赶紧换下这一身衣裳。不如,稍后我将这个丫头绑去你宫里,由你按宫规处置,如何?” 我施展了缓兵之计,又牢牢咬住了宫规,别说我是否真的会把红情送去永和宫任德妃处置,就是真的要送去,我也有时间和太皇太后娘娘禀告了,到时候,带上萧宫正,谅她也不敢用刑过苛。 我自以为打得如意算盘,谁知德妃似乎早有所料,根本不买账。她冷笑着道:“贵人妹妹,在太后娘娘那里见过多次,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姐姐的性子?今日事情,万没有稍后再说的道理,就现在解决了吧!” 德妃步步进逼,顿时将我逼到一个没有退路的地方,我刚想破釜沉舟,红情却抽泣着道:“奴婢任凭德妃娘娘责罚。” 我的脸色顿时有些抑制不住的苍白,德妃得意地笑看我道:“既然如此,姐姐就代妹妹管教一下这个奴才了。”说完,她不待我反应,就命令画儿道,“打!” 画儿笑着又上前一步,高高地扬起手,一掌就这样向着红情梨花带雨的脸蛋掴了下去。耳畔听着清脆的一声“啪”,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忍目睹。 我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接连的耳光声,耳光声又脆又响,夹杂着红情的呻吟,我只觉画儿落手越来越重、越来越迅疾。那一下下如同打在我的脸上。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我终于忍无可忍地睁眼喝道:“够了!” 听到我的怒喝,画儿不觉停下手,而德妃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道:“怎么?妹妹心疼自己的宫女,反悔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道:“只是弄泼了半盏茶,又不是存心的,姐姐小惩大诫就可以了。”我望了一眼红情已经红肿不堪的脸蛋,接着道,“何况,红情毕竟是太皇太后娘娘赏赐给妹妹的宫女,明日,妹妹还要去看望太皇太后娘娘,假如明天不能消肿的话,这样子,大家的脸面都不会好看。” 德妃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她瞥了瞥神情呆滞的红情,半晌方道:“既然妹妹如此说,我觉得也够了,就这样吧。” 我顿时心中一松。 画儿依言退回德妃身后,德妃站直了腰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裾,皱了皱眉,才笑着道:“这衣裳恐怕以后都不能穿了。妹妹,我给了你这么大的面子,你要如何感谢我?” 我蓦然将投注在红情脸上的目光转移到德妃那,有些张口结舌:这个人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教训了人,还一副需要别人谢恩的模样? 然而,事已至此,我更不能在此刻得罪她,只能假笑道:“姐姐,前些日子,皇上赏了妹妹一些衣料,不如姐姐去挑一挑,看有什么合意地就拿走重新做一身衣裳可好?” 我的提议似乎令德妃格外满意,她施施然地跟着碧笙去了,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始终牢牢地握着黄花梨圈椅的扶手,根根指节早就发白了,完全失去了血色。 宫嫔卷 第041章、颜面 今天的更新来啦~要pp~推荐票,pk票,统统都来吧~ - 德妃一干人离开了庄宜殿,我连忙亲自诊看了红情的脸。我的医术很肤浅,是学药术的时候顺便学会的一点皮毛。我想为红情找医术更好的人来诊治,然而,宫中的太医是不会为小小的宫女治伤的,而娘亲……我暂时还不想让太皇太后娘娘知道这件事。 我和红情在自个儿的宫中受辱,传出去必定惹人笑话,我再不甘心,也要顾及太皇太后娘娘的颜面。 好在,虽然画儿下手很狠,红情的脸肿得很厉害,但是画儿的力量毕竟有限,没有伤到牙齿和其他的部位,这样的伤,我可以治。只是,虽然有配合消肿的药物,红情脸上的肿胀一时半会也是下不去了。 为了减少她的痛苦,让她能够好好休养,我让瑞珠暂时接替了她的工作,到我的寝宫贴身侍候。并偷偷叮嘱碧笙看着点儿瑞珠。 经过此事,除了红情和碧笙,我宫中的其他宫女看我的眼神都有点儿不一样了。这其中,也许有胆战心惊、也许还有鄙夷——毕竟,一个不能很好地保护自己手下的主子是不能令人有效忠的决心的。只是,我不在乎,除了红情与碧笙,其他宫女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假如有适当的人选,我可能会随时撤换掉她们。 然而,一向被我清淡对待的沈秋笛的表现,却让我微微暗自吃惊:她始终沉稳的神情中依旧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对我的看法,在处理工作的时候总是一丝不苟,甚至,我听说,她背地里,将那几个心生动荡的宫女好好教训了一番。乃至于那几个宫女看到我时,虽然不敢有任何特别的表示,但是眼中总是有复杂难言的情绪存在。 我自然不会格外体恤这几个宫女,只是装着糊涂。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担心,太皇太后始终会知道德妃借故在我宫中撒野的事,虽然她教训的是红情,削得是我的面子,但我焉能不知或许她有将苗头指向太皇太后的意思?这件事,在我没有弄清楚究竟是德妃自作主张还是出于太后的授意之前,一时半会,我不会和她计较,但是,我不想令太皇太后生气。所以,我一直在琢磨怎么将这件事瞒过去。 此外,寝宫里换了一个人,我实在不怎么习惯,何况这个人,不是能叫我完全放心的人。尽管有碧笙看着她,不用我操心太多,然而如鲠在喉的感觉始终令人不能自在。 虽然,我用心良苦,想将事情暂且瞒住,然而,我漏算了德妃。我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张狂的一个人。她似乎唯恐此事不为人所知,在宫中大肆宣扬, 能在后宫长久生存下来的人,谁没有几分斤两?这些人可以当面笑眯眯地听着宫中轶事,却转身和他人议论说故事的人。德妃竟不怕骄纵的声名在后宫传扬?她如此肆无忌惮之下,倒霉的无疑是我。很快,太皇太后就派人来传召我去钦安殿了。 在众人眼中,我的表现无疑是有些软弱的,在皇帝的盛宠之下,尚能被人如此蹬鼻子上脸,假如失去了皇帝的宠爱,我将如何?我以为太皇太后会训诫我。然而,当我带着碧笙有点忐忑不安地来到钦安殿,却看见太皇太后如常一般和娘亲悠闲地聊天,看到我,太皇太后只关切地问了一句:“红情那孩子的伤势怎样?” 我如实回答后,太皇太后就没有多问一句了。反而对我道:“湘儿,天气回暖了,别老闷在屋里,多出去透透气,哀家的钦安殿你可是好久没来了。”说到这里,太皇太后脸上故作生气的神情,原本有些惶恐的我看到娘亲在一旁微笑时,逐渐放下心中的紧张,笑着道:“皇祖母,儿臣遵旨。” 我的身份,本来是没有资格称呼太皇太后为皇祖母、太后为母后的,只不过,我曾经得过太皇太后的特许,此刻,便厚着脸皮用上了。 太皇太后笑逐颜开地望着我道:“湘儿,你还没有逛过皇宫的御花园吧?春暖花开了,哪天,让姚姑姑领着你去逛一圈。” 我点头应是。心中却忍不住揣度太皇太后的意思,绝不会仅仅是让我逛逛御花园这么简单。我又看了看娘亲,娘亲依旧很温柔地望着我,我便暂时放下了这件心事,和太皇太后娘娘开始闲话。 不一会儿,钦安殿外传来通传声:“御侍卿大人到!” 我顿时将惊诧地目光投向娘亲——我没有料到会在钦安殿中与宫中声名威赫的正一品御侍卿女官,曲若岚大人,有了第一次会面。 晋宫中的御侍卿女官,掌管宫中所有小主、宫女,甚至有册封小主、宫女的权力,就连皇上,平日里也让着她三分。听说这位女官大人素来宫务繁忙,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为何会忽然来到太皇太后娘娘的钦安殿? 思忖间,御侍卿曲若岚已经出现在了钦安殿中,在她并身后的四位女史一起向太皇太后娘娘行礼时,我忍不住偷眼打量她。只见她约莫四十岁出头,一张方脸有棱有角,不同于寻常的柔媚女子,甚至和她的姓名也不相符合。看得出,她是宫中极富资格的女官,是特例被留用的。 太皇太后对她也极为客气,竟前所未有的站起来伸手扶她,道:“曲侍卿大人不必多礼。” 曲若岚淡淡一笑,微微化开脸上坚毅的线条,说道:“承蒙太皇太后娘娘厚爱,不知娘娘召奴婢来此有何吩咐?” 什么?太皇太后竟是特地召御侍卿大人来此?我惊疑不定地看向太皇太后,只见太皇太后故意将脸一板,道:“若岚,哀家没有事就不能找你来叙话了么?你成天埋头宫务,偶尔也要出来走动走动。” 太皇太后这话和刚才对我说的内容如出一辙,我正不解太皇太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就见太皇太后望向我,对我道:“湘儿,你还没有见过御侍卿大人吧?还不快点过来给大人见礼?” 宫嫔卷 第042章、用心 pp~我要pp~ - 刹那间,我明白了太皇太后娘娘的良苦用心,眼睛不觉有些湿润。我连忙上前几步,弯下身子,恭敬道:“梅贵人韩湘萸给曲大人见礼。”虽然无论多大品阶的女官都是宫嫔们的奴才,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这个礼行得冤。何况,能和御侍卿大人面对面,本来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太皇太后娘娘特地将御侍卿大人引见给我,一定有其非比寻常的含义。即便没有,能在此时和御侍卿大人见面,对我来说,也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曲若岚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她平和的目光注视着我道:“梅贵人不必多礼。”说完,伸手用力一把将我扶了起来。 “好了,都坐下说话吧。”太皇太后道。 我对曲若岚笑了一笑,静静地退回自己的位置坐好。 待钦安殿的宫女为曲若岚奉上茶水之后,太皇太后才又开腔问道:“若岚,最近你手头的工作重不重?这次采选入宫的秀女都一一落实了么?” 曲若岚沉稳地道:“回太皇太后娘娘的话,都已经落实了。” 太皇太后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道:“可有什么不错的孩子?” 曲若岚笑着道:“有那么几个品性还不错的,太皇太后娘娘可要?” 太皇太后望了我一眼,顿时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她道:“梅贵人宫里的几个颇不成器,又是宫中的老人了,不堪调教,哀家盘算着,不如找两个新人来。” 我有些惊讶,曲若岚却依旧只是一副淡淡的神情,道:“贵人娘娘宫里的沈秋笛,原是不错的。”我连忙支棱起耳朵,望向她,然而,她却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道:“有两个合适的人选可以调去庄宜殿,只是,贵人娘娘需要换两个出来。” 这个我明白,按照我的位分,是不可能平白给我增加两名宫女使唤的,只是换谁、留谁的问题顿时让我颇费脑筋。因为,我对瑞珠、宝珠她们四个,一点都不了解。我这才发觉,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主子。而且,虽然我在嘴上信誓旦旦,却没有能真正融入目前的角色。 于是,我由衷地道:“请曲大人容我回去考虑两日,可否?”我决定回去好好摸摸她们四个的品性。 曲若岚正视我,点了点头。便对太皇太后说道:“奴婢回去就将这事先安排一下,娘娘还有其他吩咐么?” 太皇太后笑着道:“也没什么,这事就辛苦你了。以后有空多来看看哀家,哀家就心满意足了。”太皇太后对一旁的碧月使了个眼色,碧月立刻捧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礼盒。 太皇太后道:“碧月,送送曲大人。” 曲若岚也不多话,接过礼盒交给身后的宫女,就起身向太皇太后告辞了。 倒是娘亲以眼神示意我,让我向太皇太后道谢。 其实,即便娘亲不说,我也明白的。太皇太后的举动给了我太多惊讶,她对我实在太好了,我现在已经不敢认为是娘亲的原因使她如此对待我了…… 满腹心事地回去庄宜殿,却看见沈秋笛正在门口等我,见我回来,她有些欲言又止地上前来对我说道:“娘娘,皇上来了,在清梅堂等了您好一会儿了。” 我有些狐疑地望着她,皇帝来了,她怎么会是这副表情?难道是我无意中让皇帝久等了,他等不耐烦、冲她们发火了么?不过,在我的印象中,皇帝的桃花眼始终是带笑的,他不会如此做。 我连忙加快脚步,走进清梅堂。 清梅堂中,皇帝容色淡淡地坐在正位的黄花梨圈椅上,端着茶盏小口地啜着香茗,碧笙侍立一旁,我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在皇帝面前跪下,道:“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却看也不看我。 我咬了咬牙,继续道:“太皇太后娘娘召见臣妾,臣妾不知皇上会来,让皇上久等了,请皇上恕罪。” 听我如此说,皇帝终于微微抬起了眼皮,看着我。他的眼神中,有一种不同以往的东西,让我的心微微感觉凛然,然而,我依然沉着地与他对视,等待他开口。 半晌,皇帝道:“你不知道朕今天要来?” 我诚实地道:“臣妾不知。” 皇帝顿了顿,又问:“那这件事就不是你授意的了?” 我茫然道:“不知道皇上所指何事?臣妾不知,请皇上明示。” 皇帝用探究的眼神盯视了我半晌,也不说是什么事,只是极为平淡地道:“那你起来吧。” 我暗暗揉了揉发麻的双腿,站起来,就见皇上放下茶盏,也站了起来:“朕要回宫了。” 我不敢说什么,只是道:“臣妾恭送皇上!” 皇帝甩了甩衣袖,轻哼了一声,大步走出了清梅堂。 皇帝一走,我立刻面罩寒霜地往椅子上一坐,冷声问道:“瑞珠何在?”此时此刻,我哪能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呢?没有想到,从太皇太后那里回来,根本没有时间容我好好消化思考刚刚获得的信息,我就被逼着不得不出手段了。 碧笙望了我一眼,有点点羞愧地垂下了头,想是觉得没有办好我交代的事。 只见沈秋笛似乎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回娘娘的话,瑞珠冒犯了皇上,已被奴婢下令关起来了。娘娘不在,请恕秋笛自作主张。” 我挥了挥手,表示不与她计较,只是命令道:“把她带过来。” 宫嫔卷 第043章、瑞珠 当瑞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宫中,从来都不会缺乏有野心的女人。虽然,此时的瑞珠发钗散乱、衣有皱褶,但是仍旧可以看出精心打扮过的痕迹,因为她穿着一件对于她来说极尽艳丽的衣裳。 种种原因之下,我第一次认真打量于她。 瑞珠长着一张鹅蛋脸,皮肤略黑,五官单看并不十分起眼,但是组合在她的脸上却很流畅和谐。我想,这也是当时我没有考虑太多,就令她暂时接替红情工作的缘由——她的脸庞长得并不出众,看上去却使人感觉舒服、顺眼。经过刻意的打扮的她,虽然不能说容貌出众,却足以引起皇帝的兴趣了。 此时的瑞珠,戴着她最名贵的首饰、穿着她最好的衣裳,等待着我发落。虽然她神情黯淡,我却没有从她僵硬的表情中找到几分悔意。 我反反复复地打量她、用探究的眼神盯视她,直到她终于因为承受不住我的目光而垂下了头,我方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开口道:“谁来说?” 我料定瑞珠不会主动交代她的所作所为,便示意碧笙先将发生的事大致对我讲一遍,然而,碧笙尚犹豫不决地没有出声,沈秋笛沉声道:“娘娘,碧笙姑娘去给红情姑娘换药了,皇上来的时候,除了瑞珠,就只有奴婢在这里了,请娘娘容奴婢禀告。” 我点点头。 沈秋笛道:“皇上来了之后,见娘娘不在,就说要在清梅堂中等候您归来。奴婢便去为皇上准备雪梅茶,并吩咐当时在自己屋中的瑞珠赶紧来到皇上跟前伺候。谁知,当奴婢端茶回到清梅堂的时候,就见到瑞珠打扮成这副样子,跪在地上,而皇上……似乎很生气。” 我的双目一凝:“难道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只有瑞珠知道了?” 沈秋笛道:“没进清梅堂之前,奴婢隐约听到皇上几句话……所以奴婢大胆猜测,是瑞珠想引诱皇上,却不知为何惹得皇上大发雷霆。” 看着跪在地上尤垂着头的瑞珠,我忽然笑起来,道:“瑞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你是不会告诉我、也没脸告诉我了,是吧?” 听我如此说,瑞珠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我想我所料应该无差:瑞珠想引诱皇上,却不料哪个环节出了错,没有得逞,反而遭到了皇帝的呵斥。 我顿时无比好奇她究竟是哪步行差踏错了,引起了皇帝的反感。照说,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多情皇帝是不会拒绝任何人投怀送抱的。然而,我也知道,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想要瑞珠说出真实情况无疑很难,而另一位清楚此事的人,我又 宫女涅盘(全)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8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8部分阅读 人,我又万不能去问。 想来想去,我吩咐沈秋笛道:“将宝珠、昭儿、篆儿她们三个都叫过来。”今天,我就将此事和钦安殿带回来的问题一并处理了吧,谁去谁留将会有个结果。 瑞珠引诱皇帝的事自然不能瞒过庄宜殿的人。当宝珠、昭儿、篆儿被我招至清梅堂,看到跪在我面前的瑞珠时,都面露惊惧。 我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们,直到屋内的空气渐渐冷凝,才和颜悦色的开口道:“想必今天的事你们都有所耳闻,也许会知道的比我还清楚,我就不重复了。找你们来,是想知道你们各自对于这件事的看法,你们都给我说说吧。” 听了我的话,仨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也许,她们不明白的是,为何我还没有处置瑞珠,就叫她们来问话吧?主子会想了解奴才的想法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事情的时候,不是应该立刻惩戒当事人、并将其余人等威逼恐吓一番么? 见她们个个胆战心惊的样子,我只好点名了。我先冲着宝珠含笑问道:“宝珠,你是怎么想的?” 被我点到名字,宝珠浑身轻轻一颤,目光在我和瑞珠身上游移半晌,忽然似下了决心一般咬牙道:“瑞珠忘恩负义,奴婢看不起。” 宝珠和瑞珠平日里的关系最好,关键时刻却想撇清关系?我淡淡哦了一声,笑着追问道:“瑞珠如何忘恩负义?” 宝珠再也不看地上跪着的瑞珠,愤恨道:“娘娘平日里对我们都不薄,她却趁娘娘不在的时候勾引皇上,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我没有任何表示,又问昭儿:“昭儿,你觉得呢?” 昭儿没有像宝珠一般“大义灭亲”,而是哆哆嗦嗦地细声道:“奴、奴婢不知……”她压根没有抬眼看我,更没有看任何人。 我只好道:“昭儿,你把脸抬起来让我看看。”这个宫中不会有无端胆小至此的奴才,她如此表现,说明她的心中有鬼。 果然,对于我这个无比简单的要求,昭儿嗫嚅道:“奴、奴婢不敢。” 我道:“这件事和你无关,你有什么好不敢的?还是你就之前知道瑞珠会这么做,却答应了她不告诉任何人?” 昭儿立刻抬起头,一双大眼里满是惊慌失措,她急急分辨道:“娘娘,奴婢之前并不知道此事,请娘娘明察。” 我却不再看她,而是扫视着她们三个人的脸庞,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还有谁曾经有过和瑞珠一样的打算?”我注意到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昭儿脸上的颜色整个都变了。 我又将目光定在篆儿身上,问道:“篆儿,你看呢?” 篆儿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个礼,方不卑不亢地道:“回娘娘的话,此事奴婢本不该议论,但是既然娘娘问起,奴婢就只好说几句——在奴婢看来,这件事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奴婢只知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尽心尽力地服侍好娘娘。” 宫嫔卷 第044章、淘换 六百推荐票的加更来啦~继续伸手讨要~ 明日开始,将要在青云榜上待一周,加更规则暂时停止,我会努力多多更新,争取只多不少,也请众亲多多支持~ ua~ - 我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我去太皇太后娘娘那儿,遇见了御侍卿曲大人,曲大人说今年入宫的宫女中颇有几个能干懂事的,问我宫里需不需要。你们都知道,红情和碧笙是跟着我从钦安殿过来的,而你们是內侍省指派的。原本,我只是对曲大人说我希望能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却并非真正想做调换。毕竟你们在我宫中待了有一段日子了,我对你们也有了一定的感情。只是,我没有料到,在我逐渐开始信任你们的时候,你们中竟然就有人做出这种事!” 喝了一口沈秋笛为我换过的茶,我严厉地扫视了她们一圈,接着道:“所以,我决定立刻采纳御侍卿大人的建议,换掉两个人。” 话音未落,我立刻看到在场众人脸上露出精彩纷呈的表情,各不相同。 我话意里指出,红情和碧笙不可能在更换之列;沈秋笛作为有品阶的女官,不是我能动的,即便我想换了她也没有可能,何况曲若岚对沈秋笛的那一句评价,让我对她产生了好奇。于是,淘换必然是在瑞珠、宝珠、昭儿、篆儿四人之中进行。 我虽然位分不高,但却是当前宫中最炙手可热的红人。这样的宫嫔,不说会有多么辽阔的未来,只要自己不行差踏错,总归是继续晋升的空间。因此,在这样的宫嫔身边,对于宫女们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不时见到皇帝的尊容…… 篆儿的脸色很平静,从她方才的话中,就可以看出应是个希望能够明哲保身的人,和我有点像。而一直跪在地上的瑞珠,自始至终就没有过于激烈的情绪,甚至到了此时此刻,反而表现除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想,她一定是已经认识清楚了自己的未来。 倒是宝珠和昭儿的神情颇让我觉得有趣。昭儿的脸上满是绝望,看向我的目光中却又禁不住露出求恳,想来,她心中有数,我是不会留下她这种有野心又胆小的宫女的。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而且,因为胆小怕事,就不会有担当,出事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会是如何保护自己。这原本也没有什么错就是了,但是再加上要不得的野心,她的主子就别想要安宁了。虽然我不知道瑞珠怎么惹得皇上反感,但是这是我的幸运、且是她的不幸。我不知道换一个时间、换一个人,再发生这样的事,我还会不会如此幸运? 至于宝珠……虽然她表面看上去有些忐忑,但是眼底却透出轻松。想必,她认为,淘汰的两个人,地上跪着的瑞珠肯定算一个,而她在刚才我问话的时候,撇清了与瑞珠的关系,且又适时地巴结了我,怎么也比引起我疑心不满的昭儿强。所以,我要遣走的人当中,应该不会有她一个。 我看着她们,终于撑不住笑了,对沈秋笛说道:“你去告诉御侍卿大人一声,就说我考虑好了,请她尽快将两人差到我宫里来,此外,我宫里换出去的两人,宝珠和昭儿也有劳她安排了,顺便,将这会子发生的事情大致转告给她。” 沈秋笛似乎没有对我的决定感到任何意外,她沉稳地答应了一声,就将我的意思去传达给曲若岚了。倒是我,满意地看着宝珠大惊失色的脸,颇觉好笑——我是不会喜欢这种油头滑脑的人的,今天,她能和往日的好姐妹一下子撇清关系,谁知道明天她会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 最惊讶的人无疑是地上跪着的瑞珠,她终于一改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抬头望向我,眼中盛满意外、惊诧、怀疑、不明所以的情绪。 她岂能想到,我不仅没有立刻治她的罪,将她发配到浣衣局去,反而将她留了下来。我知道,她在猜测我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我偏不露出一丝一毫的口风。我不会告诉她,正因为皇帝反感了她,我才要把她留下。——一个能把握的人有时候比一个老实人更容易对付。 经过此事,皇帝自然不会再对她有什么兴趣,而她的野心也可以死了,这样的人,会是宫里最稳定的那一个,因为她再也不能有什么其他的念想。此外,对于我来说,她图谋过这么一出,使我更容易看清楚她的心思。 倒是篆儿,如此沉稳有度、进退有节,虽然我不会换掉她,但是我会提防她。 曲若岚的回复来得很快,沈秋笛说,明日一早,新宫女就会自行到我的宫中来报到,而她更派了一名女史跟着沈秋笛回来,直接将宝珠、昭儿领走,另作安排。 我自然无心去关注宝珠和昭儿会被安排到哪儿去,只是命令她们即刻去收拾东西,好跟着曲若岚的女史走。 送走她们,笑看着宝珠开始巴结曲若岚派过来的女史,而昭儿一言不发面若死灰地跟在后面,我又看了看自从被我批准起身后,就一直默不作声、低垂着眉眼站立一旁的瑞珠。我若无其事地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帮我捏捏脖子,这一天,可真把我累坏了。” 宫嫔卷 第045章、春暖 想要推荐票~ - 新来的两名宫女一叫绣绮、一叫绫绡。两人都长着普通的圆脸,模样端正却不出众,貌看起来,感觉性子敦厚沉稳。 能留在宫中的都是不错的秀女,出身清白、不会差。我只是一一问了她们的祖籍、家乡和入宫之后的经历,便吩咐沈秋笛给两人安排一个住处,留在庒宜殿中。 绣绮的经历与我相似,从储秀宫出来就直接去了浣衣局,然后被御侍卿大人挑中,成了一名女史;绫绡是接受完储秀宫的教习之后,就一直跟随着曲若岚。 这两名宫女确实都不错。曲若岚将自己身边的这样两个人给了我,我不是不感激的。只是,如今的景况使我不得不步步为营,念及太皇太后娘娘对待曲若岚的亲切客气、要求她办事会有还礼,就可以知道,曲若岚和萧恩月是不同的,她并非是属于太皇太后娘娘的人。作为宫廷的一品女官,公正应该是她的一贯秉持。 这样的御侍卿大人交给我的人,肯定不会是宫中其他任何人的势力,我可以宽心使用。然而,这两名宫女自己会不会有什么深埋于心的想法,就需要经过细心的考察。她们眼前并没有对任何人效忠,但是在她们对我效忠之前,我不可能完全对她们放心。 我对宫中人事做了个小小的调整,因为红情的脸伤尚没有完全好,一向与她亲近的碧笙需要照顾她、又需要再我跟前服侍,分身乏术、劳累不堪,我便暂时将绣绮和绫绡放在了跟前,让碧笙偶尔过来,指导她们。待红情的伤完全好了,再重新安排。 瑞珠和篆儿我交给了沈秋笛。这几天,我反复思量了曲若岚对沈秋笛的评价。曲若岚说“沈秋笛原是不错的”。——从沈秋笛在我宫中的这段日子来看,她确实不错:态度总是不卑不亢、完成工作也是一丝不苟,即便面对我的冷淡,也没有一丝一毫地怠慢。不谄媚、对我也有足够的尊重。因此,曲若岚话中的那个“原”字,就颇值得人推敲。 我想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沈秋笛一定有一个效忠的主人,而那个主人,并不是我。 她在我的宫中表现良好,假如不是她的性子一贯如此,就是得到了某个人的授意。我猜不透沈秋笛身后的人是谁,只知道一定是将她安插在我宫里的人,然而,我暗查了沈秋笛在宫中的经历,却始终找不到那个人的影子。 沈秋笛的经历非常简单,她是在先皇驾崩前的最后一次采选中入宫的。由于先皇当时已经年老体迈、健康堪虑,从储秀宫出来后,她直接进了浣衣局,一待就是五年。直到新帝登基,宫中人事大变动,她随着升任司衣的原浣衣局主事进入尚服局。之后,平调为尚宫局女史,并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今天的位置。 其实,将这样的一个女官留在宫中,是极为可怕的,需要非比寻常的胆量。如果是以前的我,万万不会如此做,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地位发生了变化,我的心态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很好奇沈秋笛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为何将沈秋笛安排在我的宫中却久久没有任何行动?我存下了要将此人挖出来的念头,所以,我会将沈秋笛一直留着宫中,直到自己的好奇得到满足。 气温渐渐回升,清梅堂前的几株梅树花朵谢尽,树叶的嫩芽悄悄爬上了空落的枝头。在往昔我没有注意到的墙角里,竟然开出了几支鲜黄|色的迎春花。阳光里不再尽是寒意,我吩咐她们将贵妃塌搬到清梅堂后的小花园里,午后,便在这里懒懒地晒太阳。 一直被我忽略的小花园在融融春意中散发出重生的光彩——假山流水有了不同于死板冬日里的灵动、枯萎的柳枝染上了新绿、褐色的泥土中也冒出了绿茸茸的小草……我这才发现,小花园中的花木种类真不少,看来,清梅堂并非是我原先想像中的,冬季之后,就会寂寞的地方。 我躺在贵妃塌上,遥望宫廷楼宇、观赏花园近景,被春日的暖阳照得昏昏欲睡。 这时,沈秋笛穿花拂柳来到我跟前,向我行了个礼,轻声道:“禀告娘娘,娘娘吩咐奴婢查探的事情已经搞清楚了。”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些惊讶:因为想摸出沈秋笛身后的人物,我决定逐渐将一些事情交给她去做。这样,一面抱持着不浪费的原则,一面还可以探测出沈秋笛的能力以及她身后人物的能量究竟有多大。 皇帝恼怒地离开我的清梅堂的消息,已经在宫中传开,甚至引起了一些流言蜚语,而我听说,当日,皇帝走出庒宜殿之后,并没有回去乾清宫,而是被安才人截去了。所以,我派沈秋笛去打听,皇帝当日是如何被安才人接走的,有没有留宿安才人的簪花堂。 不过,我没有想到,沈秋笛竟然这么快就完成了我交给她的任务,来回禀了。 只听她低声道:“那天娘娘去了钦安殿不久,皇上就来了承乾宫,恰好在宫门口碰上了安才人。皇上当时并没有理睬安才人,但是安才人一路跟着皇上到了庒宜殿门口,被皇上随身的宫女拦下了,才没有跟着进来。但是,她一直守在那里没有离开。” 我奇道:“那我当日回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她?” 沈秋笛又道:“安才人看到娘娘回宫,不知为何提早避开了。当时奴婢以为她走了,又因为宫中刚出了事,没有顾得上她。后来奴婢打听到,当皇上离开庄宜殿的时候,她远远地就迎了上去,扯住了皇上的袖子……” 我问道:“皇上就这样被她拉到簪花堂了?” 沈秋笛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起先皇上对着她大发雷霆,但是安才人忽然却哭了,她边哭边对皇上说了些什么,似乎皇上就心软了。” 我面无表情地问道:“宠幸了么?” 沈秋笛看着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又问道:“留没留?” 沈秋笛立刻摇了摇头。 我笑了,重新阖上了眼睛,道:“好,你先下去吧。” 宫嫔卷 第046章、家书 努力一天两更,请为我加油,多多砸推荐票吧……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点推比就要到二十比一了,泪奔~ - 沈秋笛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封信,对我道:“娘娘,奴婢接到一封从宫外递进来的您的家书。” 我蓦然睁大眼睛,坐起身子接过沈秋笛捧在手里的信。信封上的笔迹,是爹爹的。——我无暇在沈秋笛面前多做掩饰、也无暇思考为何沈秋笛会接到我的家书,只是用微微有些颤抖着的手,抽出了信瓤。信笺上,是爹爹一如既往挺拔有力的字迹。 信中,爹爹说,他在得知我入选留宫、并将此消息通知我远在边陲的兄长之后,就辞官归乡了。他还说,希望我好好在宫中服务、为皇帝效力…… 通过这封信可以看出,爹爹并不知道我已经被封为贵人、成了皇帝的女人。想来,爹爹是一接到宫中传出的喜报就立刻着手辞官了,他并没有接到我之前写给他的家书,一时之间,也不可能得知眼下我在宫里生活的情形了。 我不由有些心焦,也有些疑虑——爹爹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地辞官归乡? 之前他打算如此,是为了令我躲过采选,如今,我已然入了宫,他为何还要如此做?爹爹的武艺高强,虽然他已过不惑之年,但是身体康健,他在信中说的年老体衰、想早点回家享清福之类的话,我是断然不信的。 我怔怔地望着信笺出神,久久不语。倒是沈秋笛问我:“娘娘可要回信?”我回转神来,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见我没有什么吩咐,沈秋笛正要退下,我们就听见了外面的通传,说是皇上驾到了。 我望了沈秋笛一眼,道:“把瑞珠叫过来服侍,你们都退下。” 沈秋笛领命而去,我立刻装出睡着的样子,不一会儿,就听到小花园里响起了皇帝的脚步声。 我闭着眼睛躺在贵妃榻上,明晃晃的阳光照在我的眼皮上,皇帝止步在贵妃榻前,他的身形顿时在我的脸上投下阴影。 我没有动。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皇帝有一段日子没有来我的清梅堂了。我不认为他是因为那件事而生气了这么久,只以为他是故意冷落我。虽然偶尔会想起,但是我并没有过分思念他,只是在心中更加重了好奇。我相信,他总还会来的,即便只是冷静下来后,为了弄清究竟是不是我惹他恼怒。现在,他终于来了,我得借机彻底把事情弄清楚才行,不能由着这个疙瘩存在下去…… 皇帝静静地站在我身前,久久未发一言。我等待着,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假作梦中嘤咛,然后,翻了个身。但是,皇帝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就盯在我的脸上,但是他就是不做声。 这时,瑞珠受命端着茶盘来到小花园。瞬时,我可以感觉到身周的空气变得冷凝。 皇帝微带怒意的声音响起,但却不是对着我,只听他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瑞珠没有回答,我甚至可以想像她低垂着头,感觉到她压抑着的清浅呼吸。 皇帝语气中的愤怒又添了几分:“你家主子为什么没有将你赶出去?”我忍不住在心里叫道:瑞珠,快说呀,说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瑞珠终于不负我望,轻声道:“主子并不知道那天奴婢对皇上说了什么。” 皇帝静默半晌,口气冰冷地道:“那天发生的事情你家主子不可能不知道,为何她还是没有处置你?”我听得心中暗乐:这宫中多的是想引诱皇帝的女人,处置不处置是我的事,莫非他看我没有处置瑞珠,以为我不在意他,所以恼怒了? 皇帝的这个问题,瑞珠自然不敢回答。于是,我在贵妃榻上辗转了几下,睁开了眼睛。当看见皇帝时,我故作惊喜道:“皇上,您怎么来了?您来了,怎么也不叫醒臣妾……”说着,我就带着“睡意”,挣扎着下榻,要给皇帝见礼。 皇帝扫了一眼瑞珠,又看看我,终于走过来,拦住我,看着我的眼睛道:“湘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朕听人说,你最近老是睡着。” 我怎么能告诉皇帝我在犯懒病?眼珠子一转,看到瑞珠还端着茶盘,便对她招了招手,指着贵妃榻旁的小茶几道:“过来放在这儿,给皇上倒茶。” 皇帝皱着眉头望着我,眼中有浓浓的不满。 等瑞珠倒好茶,我看皇帝挥手想要瑞珠退下,连忙抢先道:“瑞珠,她们都不在,就你留在这儿服侍吧。” 瑞珠应了一声,默默站立一旁。 我偷眼瞥见皇帝眼中的不满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我暗暗深吸一口气,转头正视皇帝,笑眯眯地道:“皇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望臣妾?” 皇帝目光深邃地望着我:“朕以为你病了。” 我露出一些可怜相,撒娇道:“难道臣妾没有病,皇上就不会来了?” 皇帝看了一眼瑞珠,没有说话。我知道那天瑞珠说的话,给他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芥蒂,瑞珠到底说了什么?我又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要把这事搞清楚。“方才臣妾在睡梦中的时候,似乎听到皇上和瑞珠交谈……”我咬了咬嘴唇,“臣妾不知为何那日皇上如此生气,甚至假如臣妾不生病,皇上就不理睬臣妾了,臣妾实在冤枉得紧……” 皇帝眼神复杂地望着我,又冷冷地看了瑞珠,命令道:“你那天说了什么,你自己给你家娘娘重复一遍。” 瑞珠顿时跪下了,她倒也不推辞,只是有些破釜沉舟地道:“奴婢对皇上道,奴婢想代替娘娘给皇上生了孩子。” 我一愣:这瑞珠真的胆大!我也顿时明白了皇帝为什么生气——他准是以为,瑞珠是得了我的授意,而我会作出如此授意的原因,定是虽然我嘴上答应了他,但是心里却不一定真正愿意为他诞育皇嗣。——这个误会不可谓不大! 宫嫔卷 第047章、御苑 某岚近日心情极为不爽,要开虐了~哇咔咔~乃们准备好了没有?虾米?h~当然是推荐票了!难道偶会向乃们索吻咩? - 我连忙呵斥瑞珠道:“你好大的胆子!”继而又转向皇帝,一脸哀怨地道,“皇上,臣妾实在不知这个奴才会如此大胆,冒犯皇上……” 皇帝冷哼一声。 我马上极为诚恳地道:“皇上,当日臣妾在乾清宫中所说,句句出自真心!” 皇帝很认真地看着我,我也不躲不闪地直视他的眼眸。此时,他的眸光异常深邃,叫我见不到底,然而,我丝毫不畏惧,尽管他的眸子里有种像要吸我进去的魔力。 翻涌的墨潭渐渐平静,我看到内里的漩涡消失,呈现出一片清明。皇帝笑了,道:“朕相信你。” 我暗吁了一口气,问道:“那皇上准不准我留下瑞珠?”皇帝哪能不明白我留下瑞珠的原因?他思考了片刻,便准了。 我这才叫瑞珠起来,道:“还不快谢过皇上?” 瑞珠一脸震动,郑而重之地叩了一个头,方认真地道:“奴婢谢过皇上,谢过娘娘。”想必经过这一出,她终于能真心实意奇qisuu书、踏踏实实地为我所用了吧? 好累啊!我忍不住又躺了下去,眯缝着眼睛、口齿不清地对皇帝说道:“皇上,没什么事了,你容臣妾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皇帝顿时关切地道:“湘儿,你这段日子一直这么嗜睡?你确定你没有哪儿不舒服么?” 我已经懒得回答他,只是轻嗯了一声,便彻底阖上了眼睛。谁知,下一刻,我就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微微睁开眼睛,发现是皇帝将我抱了起来,见我有反应,他在我耳畔轻声道:“想睡朕抱你回去睡,现在毕竟才是早春,在外面睡久了还是要受寒的。” 我甜甜地嗯了一声,便由着他了。——自古帝王的宠爱最是难求,我没有理由推拒。 回到寝宫,我呼呼大睡,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几近日落时分,用完晚膳,我就又爬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绣绮和绫绡伺候我梳洗的时候,绫绡告诉我,昨天晚上姚姑姑来看过我,见我睡了,便留下了话,叫我今天在宫中等她,一起去逛御花园。 逛御花园,我有点兴趣,毕竟我入宫快半年了,还没有去过那地方。但是,想到可能要走不少路,我又有点犯懒了。 庄宜殿中没有人知道姚姑姑就是我娘亲,绣绮见我发愁,疑惑不解地问道:“娘娘不想去么?娘娘若真的不想去,就回了姚姑姑就是了。” 我面有难色。 绫绡在给我梳头,闻言也道:“是啊,娘娘什么时候想去,可以自己去啊。” 我心里知道娘亲过来找我,一定是太皇太后娘娘的授意、或许太皇太后娘娘看不下去我这阵子的疏懒,催着娘亲带我去完成尚未完成的课业。但是我无法明言,只得扯谎道:“可能太皇太后娘娘也回去吧。”这样说,那么姚姑姑过来,就是个邀请了。 太皇太后娘娘邀请我共去御花园赏景,我自然不能不给面子。但是这么一说,我势必不能带着绣绮和绫绡同行了。 梳完头,我打发绫绡去找碧笙过来,询问红情的伤势。 听说是要去逛御花园,伤势没有完全痊愈的红情忽略了自己尚有点肿胀的脸,要求随行。既然如此,正合我意,在娘亲过来庄宜殿的时候,我便带上了碧笙和红情随侍。 宫廷御苑位于皇宫的最北端,钦安殿后的小花园原本也是御花园的一部分,后被太皇太后单独隔开。于是,御花园就稍稍改变了一些形状,自坤宁宫后绕过钦安殿直到东宫,呈现弓状。然而,园外的钦安殿依旧还是御花园的核心。御花园遥以钦安殿为中心,向前方及两侧铺展亭台楼阁。园内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着山石,形成四季长青的景观。 园内建筑布局采用主次相辅、左右对称的格局,舒展而不零散,各式建筑,无论是依墙而建还是亭立,均玲珑别致,疏密合度,古典富丽。 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数百年物,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有古木散布园内各处,又放置各色山石盆景,千奇百怪。 园内甬路均以不同颜色的卵石精心铺砌而成,组成900余幅不同的图案,有人物、花卉、景物、戏剧、典故等,沿路观赏,古朴别致,妙趣无穷。 我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到这御花园中来,而是天天窝在宫里睡大觉。 我和娘亲并肩走在前面,边走边交谈,红情和碧笙远远跟在后面,也嘻嘻谈笑。 不时地,娘亲会停在一棵树、一丛灌木,或者是一挂藤萝之前,向我介绍眼前植物的名称来历,我暗暗在心里将它们和之前记忆过的图谱结合起来。 不知道究竟的人,会真的以为我们是在观赏御花园中新生的葳蕤、谈论景致,只有与娘亲近在咫尺的我,能看清她的目光的确切落处,听得见她口中飞快地呢喃低语。 我不得不由衷地佩服娘亲。——她让太皇太后在钦安殿中辟出一个小花园,只是为了种些简单的药草和植物,从而掩人耳目。小花园真正的作用只是供人休憩游赏。而真正事关重大的毒草和解药,她竟然都种在了御花园里,这个人人都看得见的地方。 如果不是她指着一丛碧绿小草中一棵颜色略深的告诉我说,那是断肠草,我是万万不会将之和图谱联系起来的,更遑论从来没有见过断肠草的人了。 宫嫔卷 第048章、赏景 某岚含着手指道:偶、偶想要那种只投票不点击的书友…… 来吧,都来投票吧,偶也想要被砸的眼前金星乱冒~ - 春暖花开时,御花园中还是颇有些惹人瞩目的景致的,娘亲也不是简单带我来完成功课,待我将那些特殊植物的位置一一记下后,便和娘亲真正游览起了御花园。 御花园中最多的是植物,然而,在恰当的地方,楼台水榭、假山堆秀,亦给了御花园不一般的观感。尤其是御花园中的凉亭,便有好几座。有的跨于水上,只在一侧伸出抱厦;有的四出抱厦,组成十字形平面的多角亭;还有的位于假山堆秀之上,纤巧秀丽。供人亦憩亦赏。 不过,我还是没有料到会在御花园中遇上别人,毕竟这个时候,尚属于早春,御花园的景致不到盛时。 当看到淑妃和贤妃迎面走来时,红情和碧笙连忙追上我和娘亲,在我给淑妃、贤妃见礼之后,躬身行礼道:“奴婢参见淑妃娘娘、贤妃娘娘。” 我不由暗自点头:我的人在外面还是深知礼数的,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而有任何的排斥和谄媚。 站过一边,我欲给淑妃、贤妃让道,却见淑妃看了娘亲一眼,方笑着对我道:“好久没有在仁寿宫看到妹妹了,我听说太后娘娘想念妹妹得紧。” 贤妃似乎也没有走的意思,而是道:“我上次听说德妃在妹妹宫里教训了一位宫女?”她的目光在红情身上转了一转,“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一位?” 我回头看了看红情有些红涨的脸——她脸上的肿还没有完全退去。我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是,就是这个奴才,笨手笨脚地,弄脏了德妃姐姐的衣裳。” “嗳哟哟,妹妹你可别这么说。”贤妃略有些夸张地道,“上次之后,德妃去仁寿宫的时候,太后娘娘可还把她骂了一顿呢!说什么妹妹宫里的人自有妹妹管教,再不济,还有皇后娘娘和众位女官,她插得这叫什么手?” 我不由冒出一身冷汗。太后娘娘这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摸透太后娘娘的心思,她对待我的态度一直十分暧昧。之前对我不冷不热、热情又疏离,在我明摆着靠向太皇太后娘娘的时候,她却没有如我料想中般发怒,甚至在有些时候还替我帮腔……她是在以此拉拢我么?可是我深知,在宫中,各方势力纠结,我不能做墙头草,到处倒——这样铁定死得特别快。何况,我的娘亲是彻底属于太皇太后一边的。 于是,我只好对贤妃假笑道:“有请贤妃姐姐替我向太后娘娘道谢,就说有机会,湘儿一定会去仁寿宫向她问安的,湘儿在此先谢过姐姐了。”我只是五品的贵人,并没有资格到仁寿宫向太后请安,她没有召见我,我无法去。我这话说的原也是不错的。 贤妃点了点头,就要离开,然而她和淑妃又忽然停住了脚步,向着我们身后某处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我一惊,心道:今日的御花园怎么如此非比寻常的热闹?顿时,一股疲惫袭上了我。——自从正式侍寝的第二日我去参见过皇后,至今,还没有与皇后见过面。如果皇后硬要挑我的毛病,我确实是有几分失礼的,虽然皇帝曾经说过特许我不去的话,但是我仍然摆脱不了恃宠而骄的意味。 心虚之下,我立刻回身按照规矩位分给皇后行了个恭恭敬敬地大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只听皇后道:“淑妃、贤妃妹妹今儿个好心情啊!”她并不叫我平身,而是径直和淑妃、贤妃聊了起来。 贤妃笑吟吟地回道:“皇后姐姐今儿个也好兴致呢!” 她们就那样天南海北地扯起来,一会儿是“今天的天气好好呀”;一会儿是“没想到柳树都绿了呢”……除了娘亲有太皇太后给的特权,行礼之后就自行起身了,我和红情、碧笙只好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也许是这段日子在宫中太懒惰了,深深弯着腰身,不一会儿,我就头晕眼花、腰背酸痛,浑身轻微地打起颤来。娘亲有些着急,她不停地悄悄给我打着手势,示意我忍耐。本来,她是可以提醒一下皇后的,但是今日的皇后确实有点奇怪,她明知我是太皇太后娘娘特别关照的人、和她属于一条战线,却还是如此折腾了我。所以,在不知道皇后目的的时候,娘亲也不好开口求情。 我只好一面苦苦忍耐,一面安慰自己道:我可比红情和碧笙好多了呢!毕竟,她们是跪在地上的,除了膝盖下的鹅卵石凹凸不平之外,她们还得忍受地面传来的阵阵凉意……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连累她们受罪了,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娘亲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皇后这才故作惊讶地喊道:“哎呀,这不是梅贵人么?快起来、快起来,本宫看到贤妃、淑妃妹妹一时心中欢喜,没有注意到你竟然也在。” 谁相信你?我心中道,但是面上还得微笑着做出感激的样子。——我终于可以平身了。 然而,久弯的腰身似乎已经不属于我,竟然一下子直不起来!在皇后一副看我笑话的神情下,我咬着牙,慢慢地、慢慢地直起腰……终于站直了!然而,我尚未来得及舒口气,就觉得自己眼前骤然金星乱冒,随即,就完全黑了下去。 宫嫔卷 第049章、孕事 今天的第二更来了,pp呢?偶怎么没有看见pp呢…… - 在这次的昏迷中,我完全没有意识,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睡着,睡了好长好长的时间。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寝宫里,而我的寝宫里,几乎堆了一屋子的人。 皇帝坐在我的床沿,我发觉自己的一只手被他牢牢地握在掌心,轻轻抽一抽,抽不动,反而被他发现我醒了。 他掩饰不住一脸的兴奋,对我道:“湘儿,你醒了?” 我慢慢将眼睛睁大,视线越过他,在寝宫中扫视——皇帝身后,是我的娘亲;再后面,是红情、碧笙、沈秋笛、绣绮、绫绡…… 除了皇帝和娘亲,我宫里的人竟然一个不少全在了。 我茫然地细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 娘亲上前几步走到我床前,语带喜悦地嗔怪我道:“你这个粗心的孩子,有了身孕,自己都不知道么?” 我一愣,联系到近日里的种种迹象,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事实是这样么?嗜睡是因为我有孩子了么?我悄悄将藏在被子里的那只自由的手挪到自己的小腹上……眼看着皇帝将我的另一只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道:“湘儿,朕好高兴。” 我顿时感觉到一阵羞意,却故意翻了翻眼睛,道:“那皇上相信臣妾的话了么?” 皇帝的桃花眼带着笑:“那日,朕就完完全全地相信湘儿了。如今,湘儿兑现了对朕的承诺,朕高兴还来不及!”娘亲听到我与皇帝的对答,悄悄地拢着一干宫女退出了我的寝宫,只留下皇帝和我单独说话。 我这才完全放下心思,打量皇帝的神情。他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我能看出他是真心因为我怀孕而高兴。我不由暗暗舒了一口气。 皇帝道:“湘儿,朕要晋你的位分!”皇帝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浓浓的情意,他就一直那样面带笑意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上次柳嫔有孕时,皇帝是否也是如同现在一般,眉眼洋溢着喜悦,并且温柔之极地说要晋升柳嫔的位分。我只是一面同样甜蜜地笑着回望他,一面暗暗下了决心: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无论如何,在得知自己有孕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这个孩子不再是我对于皇帝的一个承诺、更不是为了皇帝而生,这是我自己的孩子。在这莫测诡谲的后宫中,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只有亲生的骨血,才有永远割舍不掉的血缘联系。 但是我还是笑着问皇帝道:“不知皇上想晋臣妾什么位分?” 皇帝略微想了一想,回答我道:“容华可好?等你生下孩子,无论男女,朕都晋你为贵嫔。” 听了皇帝的话,我不由心头一颤。虽然宫嫔众多,但是大多数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的,柳嫔已然是破例,如我这般身世背景,尚未生出孩子,就到了从三品容华位置的人前所未有。假若我平安生下孩子,无论男女,都会成为从二品的贵嫔,那就是说,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就从最普通的宫女变成了宫中的高位妃嫔,那我会成为众宫嫔心目中怎样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有些不寒而栗,立刻对皇帝说道:“皇上,原来您都这样给臣妾们晋升?难怪宫嫔的余位所剩无几了,今后,还怎么加入新人?”言下之意,我是说皇帝实在是太大方了。 皇帝一怔,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他反问我道:“难道湘儿不想做容华?” 我笑着回答:“当然想。梅容华,多好听啊!只是臣妾也要为皇上的江山社稷考虑,宫嫔的高位,最好还是留给德才兼备的人。”我是在暗示皇帝,皇家子嗣不旺,由我这样身份背景的女人生出的孩子不足以撑起皇室的威望,他最好还是将宫嫔的高位留给朝中大臣之女,如同皇后、四妃和柳嫔一般,即便她们尚没有生出孩子,也可以巩固皇帝的帝位。何况,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谁知皇帝明显有些不高兴地道:“朕的湘儿,就是德才兼备的女人。” 我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没有听懂我的话,正想继续再说,皇帝显得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湘儿不用多说,朕这就去找皇祖母拟订晋位的诏书。” 看来,他是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甚至因为我有太皇太后娘娘撑腰,而忽略了太后娘娘的意见。我还记得当时,他为了给柳嫔晋升位分,是如何与太后娘娘商讨的。 皇帝说到做到,真的立即摆驾去了钦安殿。 娘亲也回钦安殿向太皇太后娘娘回禀去了。 红情和碧笙到寝宫来伺候我,我因为心中浮起浓浓的忧虑,借口我要休息,将她们一齐赶了出去。然而,躺在床上,我却发现自己再不能如前几日一般说睡就睡着了。 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就连前几日没有出现的妊娠反应也接踵而来。我只好又将红情和碧笙唤了进来,并由着她们守候在我的床前。 我闭着眼睛思考:我怀上皇嗣的事,这会儿,定是阖宫皆知了。皇帝充分地表现出了他对我腹中孩子的重视,也对我表达了他认为我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信心。虽然,不知他的信心从何而来,但是,从现在开始,我要让自己有信心。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全这 宫女涅盘(全)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9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9部分阅读 孩子。 宫嫔卷 第050章、黑手 到高嘲啦~我会斟字酌句,所以今天可能只有一更,众亲不必特别等候,假如两更,就当作明天的惊喜吧~ua~继续讨票~ - 果然,后宫中关于皇嗣的消息传递得尤为迅速。皇帝晋升我位分的诏书尚没有下来,各处的赏赐已经到了。首先拜访庄宜殿的是坤宁宫的女官。皇后娘娘派出了她身边位分最高的崔尚宫、崔瑶筝,带着她的丰厚赏赐到了清梅堂。 我并不奇怪,皇后是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人。毕竟,在御花园里,我是当着她的面晕过去的,她怎能不关心我为何而晕?恐怕皇帝前脚刚出了庄宜殿,她的人后脚就将消息回禀给了她。 这是皇后第一次给我赏赐,她的面子我不能不给,不然,她再次不看太皇太后的面子,给我来上御花园中那一招,我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崔尚宫犹如献宝似的,将皇后赏赐给我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出来叫我欣赏,仿佛生怕累不着我一样。假如不是皇太后娘娘的赏赐到了,我出堂领赏打断了她,她几乎要给我讲一遍每件东西的来历、价值。 皇太后派来的人是彩儿。彩儿很识趣地没有和我多说,只是叮嘱我要小心身体、多多休息,便丢下赏赐回去了。当我回到清梅堂的时候,惊讶地看见崔尚宫竟然还在! 我只好老实不客气地装作没有看见她,低垂着眉眼径直回到了寝宫。 经过这一番,我真是累了,躺在床上就沉入了梦乡。 睡梦中,似乎有人在摇晃我。被打扰了清梦,我不禁恼羞成怒地嚷嚷:“谁啊,别烦我!” 摇晃我的人并没有放过我,而是探到我的耳边,一字一顿地道:“湘儿,快起来!太皇太后娘娘来看你,已经等了你好半天了!” 是娘亲的声音!我顿时被她的话所惊,睁开了眼睛。——太皇太后娘娘果然疼爱我,这么多人中,只有难得走出钦安殿的她亲自过来看我。而我竟然还赖在床上,这怎了得? 见我醒来,娘亲又道:“御待诏华大人也来宣旨了。” 我一听,更是加快了起床的动作,连连让绣绮给我梳个简单的发髻就行了。——太皇太后娘娘面前有娘亲可以给我担待,但是,怠慢了御待诏大人、就是怠慢圣旨,这样的罪名我可吃不起。 匆匆梳理好,换上一身水绿的衫子,我到了前堂。 太皇太后娘娘正和御待诏华姿絮絮地说着话,见我出来,华姿站了起来,捧起圣旨道:“梅贵人韩湘萸听旨。”我刚要跪下,华姿连忙制止道:“皇上有吩咐,贵人娘娘站着听旨就可以了。”我依言而立,在太皇太后娘娘微笑着的注视下,被皇帝晋封为梅容华。 谢礼之后,我接过圣旨,吩咐沈秋笛打赏,谁知御待诏谢绝道:“容华娘娘不必多礼,受皇上差遣、为皇上效力,是奴婢的本分,奴婢这就回去回禀皇上了。” 待华姿告辞而去之后,我将微带疑惑的目光收了回来,却看见娘亲笑眯眯地看着我道:“湘儿,太皇太后娘娘亲带赏赐过来看你,你还不给她见礼、奉茶?” 我有些了悟:难道太皇太后娘娘已经帮我打赏过了?顿时,我感激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看着太皇太后娘娘洋溢着喜悦的面容,欣然跪下道:“湘儿谢过太皇太后娘娘厚爱。” 太皇太后连忙扶起我,将我按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不要多礼,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了,要自己多小心。” 我明白太皇太后娘娘的意思,没有回话,只是吩咐侍立在旁的红情道:“去煮些洛神迎春来给太皇太后娘娘尝尝。” 红情领命而去。 太皇太后有些好奇地向我打听道:“湘儿,这洛神迎春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笑着回答道:“是湘儿新研究出来的一种花果茶。”熟习各种植物之后,我没怎么干别的,尽研究花果茶的花样了。听了我的回答,太皇太后也笑道:“早就听说湘儿爱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哀家不知道这洛神迎春有什么讲究没有?” 我解释道:“这洛神迎春里,主要放了洛神花和迎春花,加前一季的葡萄干,并茶共煮。其味酸甜……”顿了顿,我微微红着脸道,“有很好的寓意。” 太皇太后面带促狭地望着我道:“哦?那么让哀家来猜猜看,到底是什么很好的寓意。” 我不知不觉地扭捏了一下,红着脸笑道:“皇祖母就不要取笑湘儿了,您一定可以猜到的。” 太皇太后爽朗地笑起来,对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笑看着我们的娘亲说道:“看,你看看这个梅容华。”下面的话她没有接下去,却明明白白地透露出对我毫不掩饰的宠爱。我知道,这其中必定有娘亲的原因,然而,她只要有三分真心,我就会尽力讨她的欢心。 在我心目中,太皇太后娘娘与皇太后娘娘是不同的。 谈笑间,红情端着茶盘走进了清梅堂。 太皇太后对娘亲道:“玉莲,你也坐下,尝尝梅容华的洛神迎春。”娘亲也不推辞,就着一张圆凳略微斜签着身子坐下了。我知道太皇太后娘娘这是趁机让我向娘亲表达我的孝心。 红情从茶盘上翻出三只雪白的茶盏,放在圆桌上,按照我一早调试好的比例,分别将洛神花、迎春花和葡萄干放入茶盏里。然后问太皇太后娘娘道:“太皇太后娘娘,请问您喜欢略微甜一些儿还是略微酸一些儿的口味?” 太皇太后娘娘望了我一眼,笑着道:“哀家可不像你家主子身怀有孕,哀家喜欢甜一些儿的。” 我笑着不依:“皇祖母又取笑我。” 红情却已给太皇太后娘娘的那盏中加入了些冰糖,又问过娘亲的口味,随后,将刚刚烧好的开水倒在了茶盏里。顿时,一股清香混合着酸甜的气息在清梅堂中氤氲开来。 见红情并没有将茶盏的盖子盖上,太皇太后便问我这是什么缘故,我答道:“花果茶和一般的茶叶不同,不需要‘闷’,只要清浅的浸泡,就可以出味道,如果‘闷’得太过,反而味道不好。” 太皇太后笑着点点头,我趁机起身到桌边端起茶盏走到太皇太后娘娘面前道:“孙媳妇儿给皇祖母奉茶。”太皇太后顿时乐得合不拢嘴,接过我手中的茶盏,也顾不得烫,轻轻吹了几下,就抿了一口。口中咂摸了几下,展眉道:“果然特别。” 我也不知道她是说这洛神迎春特别,还是说我奉上的茶特别,含羞转过身,又端了一盏给娘亲,口中说道:“请姑姑尝尝。” 娘亲欣喜地接过,我看到她的眼中竟然有盈盈的泪光,忍不住心头一酸,连忙转身端起属于自己的茶盏,掩饰不该有的失态。 我端着茶盏回到自己方才的座位。我的眼前,是太皇太后娘娘依旧堆满笑意的慈祥的脸,然而,我忽然看到有一滴鲜血滑出她的鼻子,滴落在了她端着的茶盏里。 宫嫔卷 第051章、奇毒 呃~今天还是两更哦~呵呵~打劫乃们手中所有的推荐票~ 此外,宫女明日进入第三卷~真正的大戏这才开锣哦~请收藏、收藏、再收藏~ - 鲜红的血滴落在洛神迎春里,迅速地洇开,如同红色的洛神果给鲜黄的迎春花染上了缠绕不尽的红丝——太皇太后娘娘的茶里有毒?! 我的脑中瞬时一片空白,连自己手中的茶水翻倾溢出都不自知。 忽然,娘亲“啊呀”一声,丢开自己手中的茶盏,冲到我面前,夺过我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用手中的手绢给我擦拭已然透湿的裙摆,边擦边急声道:“湘儿,你怎么了?烫不烫?” 我依旧呆呆地注视着太皇太后娘娘的脸,希望刚才是我的错觉。 娘亲很快发现了我的视线焦点,她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正好,又一滴鲜血滑出了太皇太后娘娘的鼻翼…… 太皇太后娘娘问道:“你们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娘亲骤然丢下我,一把抢过太皇太后娘娘手中的茶盏,就着杯沿用鼻子嗅闻。没嗅几下,娘亲的脸色便成了一片雪白。 太皇太后娘娘终于色变,她抬起右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呻吟道:“唉哟,哀家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话音未落,她就急促地呼吸起来。 娘亲噗通一下跪在太皇太后娘娘面前,流下了眼泪:“娘娘,是蓝乌拉。奴婢的茶里没有,湘儿的茶里也没有。奴婢想,问题出在冰糖上。奴婢这就去为娘娘找解药,请娘娘坚持住。” 闻听此言,太皇太后娘娘的眼中刹那流露出浓浓的悲哀。 蓝乌拉,我知道。其可入药、但同时也有剧毒。中蓝乌拉之毒的人,会心率紊乱。呕吐、腹泻、昏迷、四肢麻痹、呼吸困难…… 此时的太皇太后娘娘虽然尚没有昏迷,但是显然已经心率紊乱,陷入了肢体麻痹之中。 娘亲不待太皇太后娘娘回答,就冲出了清梅堂。我知道娘亲在御花园中偷偷种有蓝乌拉,同时也种着蓝乌拉的解药。稍微定了定心,我连忙吩咐沈秋笛她们将太皇太后娘娘抬进了西暖阁。 太皇太后娘娘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但是她还能断断续续地说话,然而,她仅是轻轻地扫了我一眼,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宫中的女官宫女全部集中在了清梅堂中,看管起来。 太皇太后娘娘在我的庄宜殿中,喝了我亲手奉上的茶,中了毒,这是多么大的事!无论娘亲是否能找来解药、无论真凶是谁,我都脱不开干系! 为今之计,只有将庄宜殿的一干人等看守起来,一方面可以防止真凶逃逸、另一方面可以防止消息外传。留下时间,等候娘亲的解药。 太皇太后娘娘躺在西暖阁的榻上,我跪在她的身前牢牢握住她的一只手。我明白她知道凶手不是我,因为我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我只是无意中成了被利用的、事后将一起毁灭的棋子。 蓝乌拉的毒性很特殊,它的毒性很烈,却不会立刻致人于死地。它会一点一点麻痹人的神经,令人不能动、再不能言,直到神经完全坏死。而在神经完全坏死之前,解了蓝乌拉的毒性,人就会有救,可以留下一命。 为了保存气力,太皇太后娘娘没有说话,但是她一直注视着我,眼中满是凄清的悲凉。 我看不懂她的眼神。 难道她是因为我而有所感么?还是因为她自己? 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隐秘。我只知道当她得知自己中毒的时候,并不如何吃惊,只是在听到蓝乌拉之名时,露出了一丝震动的神情。 暖阁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我听到娘亲冰冷的声音:“把这个奴才给我绑起来!” 我看了太皇太后娘娘一眼,马上起身奔向阁外,只见娘亲脸色青白地立于清梅堂上,我宫里的宫女全部跪在她的身前,听到她的话,沈秋笛并着绣绮、绫绡立刻绞起红情的双臂将她绑了起来。 我惊骇地望着娘亲,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听娘亲继续命令道:“好好看着这个奴才,我和容华娘娘去看太皇太后,你们谁也不许进来,更不许离开!” 娘亲的语气是一往无前的冰冷坚决,只有我,听出里面深藏着的战栗与恐惧。 怎么了?难道解药有什么问题么? 娘亲走过来,握住站在暖阁门口的我的手,一把拉我进了暖阁。我这才感觉到娘亲的手究竟有多么冰冷!我以眼神向娘亲询问着究竟,娘亲黯然地对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解药不见了。刹那,我如坠冰窖,终于明白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筹划的人,不但大胆地将目标瞄准了后宫中最位高权重的太皇太后娘娘,更将我娘亲、太皇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女官计算在内,顺道,还捎上了我。 谁会有如此魄力、如此胆量筹谋这一切?答案昭然若揭。只是她怎么可能、怎么会用娘亲种的蓝乌拉来对付我们?她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我不由想起方才娘亲命人绑起了红情……难道会是红情?我实在难以想像,红情会是那只黑手埋藏在我身边的钉子,若是这样,她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竟然早早将红情埋在了太皇太后娘娘的身边,等待着今天的一切! 涅盘卷 第052章、刑讯 娘亲和我一起跪在太皇太后娘娘身前。 天地在旋转,我垂着头,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娘亲语调悲切地唤了一声:“娘娘……”便哽噎着再也说不下去。“玉莲,是不是……没有解药了?”太皇太后的语气倒是异乎寻常的平静,只是因为神经被渐渐麻痹,她无法将话说的十分完整清楚。 娘亲含泪点头。 太皇太后娘娘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哀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我闻言惊诧地抬头,刚好望进太皇太后娘娘意味深长的眼眸里,她正与娘亲交换着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眼神。 忽然,她们同时担忧地望了我一眼,太皇太后娘娘问道:“玉莲,现在可有办法让哀家回钦安殿?”娘亲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太皇太后。从我的角度看不到娘亲的目光,我只知道她们在用眼神无声的交流。气氛渐渐凝重。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有什么事情是此刻的我都无权知道的?我的心越来越惴惴不安。 终于,太皇太后娘娘开口道:“没有想到会是红情那个丫头……”忽然,她似想到了什么,急切地对娘亲道,“你去,快去,逼那个丫头供出幕后主谋!” 娘亲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娘娘,这样有用么?” 太皇太后似鼓足全身最后的气力吼道:“怎么没有用?至少你和湘儿就有机会撇开干系了!你还不快去?” 娘亲重重地给太皇太后磕了一个头,哽咽道:“奴婢没能保护好娘娘、尽到自己的职责,娘娘还为奴婢母女如此着想……奴婢今生无以为报!”说完,娘亲也不待太皇太后再说,就冲出了暖阁。 顷刻,我便听到娘亲凌厉的声音:“红情,你给我老实交待是谁指使你给太皇太后娘娘下毒的!” 我也想出去看,但看到太皇太后娘娘在榻上万分疲累地闭上了眼睛,我又犹豫不决。我轻轻碰了碰太皇太后娘娘的手,道:“皇祖母……”很是担心她就此不会再醒。 太皇太后闭着眼睛,以极轻的声音道:“湘儿,你就在这里陪着哀家吧,你娘会把事情处理好的。这事,不怪你,我早知会有这一遭……只是没有想到那人的心狠手辣、尤甚哀家当年……虽然哀家必死,但是哀家也不会让那人如此称心如意……哀家定要保住你……” 太皇太后娘娘的话语中透露出无数我不了解的讯息。无论根由如何,我被太皇太后娘娘的话语所感,不觉潸潸流下眼泪。 暖阁外传来红情的声音:“姚姑姑,您不能因为茶是我烹煮的,就说毒是我下的。之前您也说了,是冰糖有毒。装冰糖的罐子可是一直就放在庄宜殿的小厨房中,谁都可以接触到。要说真的有人下毒的话,这里人人都有嫌疑,包括奉茶的容华娘娘在内,您不能只怀疑我一个人。” 听了红情的辩解,我不觉呆怔了——我从来没有想到红情的口齿竟然会如此伶俐,说起话来又是如此锐利。我不觉将目光投向太皇太后娘娘。太皇太后会知道红情是这样的一个人么? 果然,听到红情口齿清晰的辩白,太皇太后倏地将眼睛睁了开来,眼中满是恨色。——显然,太皇太后也不清楚那只黑手在她身边埋了颗这么尖锐的钉子。也许她原先只是以为,红情是被人收买。 娘亲的声音变得极为寒冷:“砌词狡辩!我看不用刑,你是不会招的了!” 我心中凛然:娘亲要用刑了!大家都知道在宫中遇上如红情一般的疑犯,这是最后的手段,只是,会有用么?我更仔细地倾听着暖阁外的动静。 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接着又传来挪动桌椅板凳的声音。我知道,娘亲预备将清梅堂当作行刑之地了。为的,就是让太皇太后和我能够听到刑讯。我也知道,娘亲这是豁出去了,在宫嫔的宫殿里,滥用私刑,能逼供出什么倒还好,假如什么都问不出来,就会有一壶好喝了。 然而,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谁还会在乎呢?本就已被置之死地,只是最后本能地希望捞住一根浮木罢了。 不知道红情是不是也明白这一点?当棍杖落下去的时候,她只轻哼了一声,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见红情如此生硬,娘亲不禁也有了一些焦急,不时在一旁恨恨地道:“给我狠狠地打!”掌刑的是绣绮和绫绡,我不知道她们有否经历过这样的事、有没有掌刑的经验、会不会手下留情? 然而,无论谁的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太皇太后娘娘当着所有人的面、被下了毒,在场的人都会手足无措吧?听从指挥只是一种本能。 棍杖劈啪不间断地落下,除了痛哼,红情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我不清楚是怎样的恩德可以让她做到如此这般,我不禁有些同情她。然而,我很快甩去了脑中的想法:我同情她,谁来同情我?同情我娘亲呢? 我现在已经有些明白,娘亲一直待在太皇太后娘娘身边,除了是保护自己免遭那只幕后黑手的迫害之外,也是为了防备有人对太皇太后娘娘下毒。她们互为依仗,关系才如此亲近。然而,说到底,作为宫中最有权势的女人,太皇太后娘娘才有与人争斗的权利,而娘亲,不过是其中的一枚较为有用的棋子罢了。 现在,太皇太后娘娘斗败了,娘亲这颗棋子被对方击退,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可以想见。 只是我,不知自己是否从一开始起就是那人想一网打尽的目标?面对如此结局,我的心中生出滔天的恨意,以及对自己一贯漫不经心的无边悔意。 涅盘卷 第053章、毒舌 俺娘伤风一周,终于把俺也搞倒了……头痛、鼻塞、打喷嚏、嗓子疼g 看在俺仍然坚持每日更新的份上,多来点推荐票吧~鞠躬~ - 暖阁外红情的痛呼声骤然消失,沈秋笛的声音响起:“禀告姑姑,红情昏过去了。” 娘亲冷冷地道:“昏过去了,就用冷水给我泼醒!” 我明白娘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逼问出点什么,假如红情始终不吐露幕后真凶是谁,除了死,她不会有什么别的下场。而娘亲和我,也没有机会了。 暖阁外又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我知道这是宫女们在担水,遵照娘亲的指令泼醒因为受刑不过而昏迷的红情。红情被泼醒后,棍杖声又起。 我不由记起上次我受刑的时候…… 娘亲在乘红情的意志渐渐薄弱下去的时候,坚持不懈地套取她的话:“红情,你还是交待了吧!是谁指使你下毒的?太皇太后娘娘和容华娘娘都从来没有薄待过你,你老实交待了,就不用再受这皮肉之苦了……” 外面的声响不断地在泼水声与棍杖声间交替,我的心越来越沉了下去——看来,不知为何,红情竟然抱持了死志,宁愿被活生生地打死都不愿意吐露只言片语! 她的辩解之词虽然尖锐,但是她却一直没有明明白白地说一句“毒不是我下的”,显然是已经默认了下毒的事实。 娘亲说的没有错,我自认也对她不薄,所以不能理解她为何要如此陷害我。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心中原先对她的一点点同情,也渐渐消失无踪了。毕竟,我去同情她,又有谁来同情我? 棍杖声又一次停止,这次沈秋笛汇报的声音有些沉重:“姑姑,人已经没气了。”顿时,暖阁内外陷入一片死寂。虽然,在刑讯的过程中,这是我们都可以预料得到的结果,但是,当结果真正来临时,还是没有人能说出一言半句。 我的心彻底坠入了深渊——说实话,我是一直抱着零星希望的,希望红情最终会有熬不过刑求的一刻,从而吐露一丝一毫的真相,那么,我和娘亲就可以得救。 现在看来,是我奢望了。也许红情没有坚决地否认是自己下毒、并且竭力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撇清,就是她对我们主仆一场的回报了。因为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们都心知肚明毒是她下的。——宫中唯一的蓝乌拉就是娘亲种植在御花园中的那一株。有可能通过毒草图谱认识到蓝乌拉模样的只有红情和碧笙,而有可能知道御花园中有蓝乌拉的更是只有她们俩。 要说是碧笙下的毒,嫁祸红情,我是万万不信的。谋害的目标是太皇太后、娘亲和我,黑手没有必要再多绕弯子了。 只是现在红情死了,她被棍杖活活地打死了都没有吐露只言片语,终于让我真切地意识到了我将面临的困境。 一蓬怒火窜上了我的心头!——我好不甘心。 我冲出暖阁,一把揪起了那个已经被放平在地上的“人”的衣领,啪啪两个耳光就甩了上去。我吼道:“红情,你别给我装,你给我起来,把话全部说清楚!”我无法理解、我始终无法理解为何红情宁愿死,都不愿给我、给娘亲哪怕一线的生机……她背后的人,就那么厉害?竟然如此牢固地掌控了她! 我不服,我实在不服!没有给我平等的交手机会,我永远不会心服口服! “皇太后娘娘驾到!” 听到宫外的通传,我彻底愣住了,停止了手下略显疯狂的动作。我不禁望向娘亲,看到的是娘亲铁青的脸。 又看到地上躺着的红情,我忽然意识了什么,连忙命令道:“你们快把她抬走!” 谁知,娘亲制止道:“不用了,就这样吧。”随即,娘亲又用一种冷入骨髓的声音道,“你们全部退下去!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靠近清梅堂!” 娘亲的命令让我顿感疑惑不解,然而,在沈秋笛招呼碧笙她们五人退出清梅堂之后,我就听到了娘亲以一种极为虚无缥缈的嗓音对我说道:“湘儿,本来今天的这一切都不该是发生在你眼前的……但是,既然有人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拖你下水,我们也不会避让!” 我转目看着娘亲,却见她脸上的青白之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一种极为坚毅的表情。我微微有些惊诧:娘亲今天让我见识到了她狠厉坚毅的另一面…… 似乎是受她的情绪所染,我心中的烈火慢慢停止了奔腾,而转为低调稳定地燃烧。我自然明白,皇太后娘娘于此时出现在我的庄宜殿中,有着极为非比寻常的意味,隐隐透露着些什么…… 令我惊讶的是,皇太后娘娘是独自一人出现在清梅堂中的。娘亲似乎是早就预见到此,所以才事先驱散了我的左右。然而,出乎我预料的事,尚不止于此。 娘亲眼见着皇太后娘娘走进清梅堂,却没有任何举动。——没有问安,更没有行礼。而皇太后娘娘更是奇怪,她犹如没有见到我们两个大活人一般,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她在哪里?” 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知道皇太后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太皇太后娘娘,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西暖阁,皇太后便循着我的视线走了进去,没有再多说一句。 娘亲连忙拉着我跟了过去。 刹那间,我只觉得一团浓浓的迷雾兜头兜脸地向我扑了过来,然而,在迷雾将我完全笼罩之后,我却在迷雾的尽头看到了一丝光亮。 涅盘卷 第054章、薨逝 有点发烧……浑身无力……头昏脑胀……你们用推荐票砸我,让我兴奋一下吧~ - 刚才骤然听到红情的死讯,我没顾得上察看太皇太后的情况,冲动之下丢下她就跑出了西暖阁。这下,娘亲拉着我紧跟着皇太后进去,我的心中难免有些惧怕。 虽然蓝乌拉之毒发作较为缓慢,但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太皇太后娘娘会否已然薨逝? 我不由焦急地望了娘亲两眼,然而娘亲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皇太后娘娘的后背,冰冷的手紧握着我的手。 我的手同样冰冷,手心渐渐出汗变得粘湿起来——不知皇太后是否看到了清梅堂地上红情的尸体?不知皇太后看到西暖阁内中毒的太皇太后娘娘会作何反应?我只能祈祷此时的太皇太后娘娘千万别也变作一具尸体…… 穿过碧纱橱,我的视线立刻落在暖阁榻上太皇太后娘娘灰败的脸上,她的眼中犹有点神光,让我略略定下了心。假如皇太后问起,只要太皇太后娘娘能够说明她中毒和我无关,那么,我的下场可能不会那么惨。然而,情急之余,我似乎有点看不懂眼前的场面——皇太后娘娘腿不弯、背不弓,直挺挺地站着对太皇太后娘娘道:“儿臣参见母后。”她甚至是有些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太皇太后娘娘的双眼,没有一点恭敬。 而太皇太后娘娘一言不发,只是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眼前之人美艳不衰的脸庞上。我不知道是不是太皇太后娘娘的神经此刻已经完全被蓝乌拉麻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不由心中大急!然而皇太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霎时冲散了我脑中所有的念头。只听她轻笑了一声,道:“母后,蓝乌拉的滋味怎么样?” 太皇太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眼前笑容绽开、美艳绝伦的皇太后。我意识到,她也许是真的不能开口了。 但是,皇太后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太皇太后是否能够开口回应她,径直接道:“母后,你有否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败在蓝乌拉之下?这些毒物可都是你最拿手的啊!”她的丹凤眼在我娘亲的身上转了转,“当年姚太医倾力帮你,后来他祸发身死,他的女儿继续帮你。如今,你败给蓝乌拉,等于败给了你自己,儿臣可真想知道此时此刻,你心中的感受啊!” 我忽然明白了,我真的什么都明白了:毒是太后派红情下的!她就是那只幕后黑手!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好狠的心肠,好厉害的手段! 我愤然地盯视着眼前颇志得意满的皇太后,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知道姚姑姑是我的娘亲,所以才将我留在宫中,对不对?” 太后仿佛这才注意到我,她笑容满面地看着我回答道:“也对、也不对。”她似乎根本不想和我多说,丢下这句话之后,就继续看向太皇太后,“母后,你就要死了,在你死之前,儿臣还有几句话想说!因为若是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可以说了,那么,儿臣的喜悦也就没有人可以分享了。所以,你一定要撑着,听我说完这几句再死哦!” 太皇太后的眼眸忽然变得深不见底,里面的悲凉、恨意统统消失不见。娘亲似乎也平静下来,握着我的手不再微微颤抖。 我知道,也许,最后的交锋就要来了…… 太后似乎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心情,在暖阁内转着圈子走了几步,才一个轻盈的旋身,趴到太皇太后跟前,笑着道:“只要你活着一天,我都不是这个后宫里最有权势的女人。如今,你终于要死了,我这个多年的媳妇终于就要熬成婆了——多么叫人快意啊!” 我感觉娘亲握住我的手一松,下一刻,娘亲已经冲到太后面前:“沈栖梧,你欺人太甚!” 太后登时眯起美艳的丹凤眼,狭长的眼眸中有冷光闪现:“哦?我怎么欺人太甚?” 娘亲似是忍无可忍地吼道:“太皇太后娘娘已经避让到了钦安殿,这些年来,几乎足不出户。你要权势,她都给你了,你还要怎样?” 太后冷笑一声:“我还要怎样?我就是要她死,她死了我都觉得是便宜了她!” “玉莲……”榻上的太皇太后挣扎着吐出模糊的一句,“让她说。” 娘亲的眼中一下子涌出了眼泪,她双膝一弯,跪在榻前,太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只有我,缩在暖阁的门口,怔怔地手足无措。 此刻,我就犹如身处人间最黑暗的阴影中,遥望着窗外能带来希望的光明。 娘亲哽咽道:“可、可是……” 太皇太后转动渐渐无神的眼睛远远地看了我一眼,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玉莲,你是在担心湘儿么?不、不会的,湘儿现在怀着皇帝的孩子、皇帝他……” 太后又笑了,笑得无比灿烂:“母后,你以为当年你在我身上动过手脚、让我经过那么多事之后,我真的还有可能治愈自己、有机会生出孩子么?” 太后无比清晰地说完这句话,太皇太后的眼睛倏地瞪圆了,而我更是犹如被一个炸雷击中!——太后的这句话,暗示着一个无比可怕的秘密! 然而,太后压根不给我们消化她这句话的时间,她竟然转过身子紧接着很亲切地对我道:“湘儿,这些事你一直做得很好,也不枉哀家当日留用你、疼你一场。” 我的脸上顿时失尽血色!——太后这是在挑拨么? 我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娘亲、以及太皇太后…… 娘亲颇有些担忧地目光在我与太皇太后之间逡巡——娘亲显然是相信我的。只是,太皇太后娘娘……也许是神智已经不清、走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她回望我的浑浊目光中,竟然带出了几分怀疑…… “我……”我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一缕黑血溢出了太皇太后娘娘的唇角,而她的目光凝结在我的身上,就那么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涅盘卷 第055章、黑锅 不好意思,感冒发烧了,昨天没有更新……日后一定补上~求pp~ - 天福五年,春,晋太皇太后李氏,薨,举丧三日。 我木然地背负着太皇太后娘娘临终之时产生的怨念,面对一切——当日,太皇太后娘娘在我们面前薨逝之后,太后忽然声色俱厉地指着我与娘亲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太皇太后娘娘!”随着她的喊声,好几个仁寿宫的宫女冲进了清梅堂西暖阁,于是,专程到庄宜殿探望怀上皇嗣的梅容华的太后娘娘,就成了亲眼目睹这一场谋害事件结局的证人。 虽然,庄宜殿中的人可以证明下毒的疑凶是红情,但是红情是我身边的宫女,且她被刑求至死都没有吐露任何,仅是没有直接否认是她亲手下毒。 一个曾经是太皇太后娘娘身边之人的小小宫女,为何要谋害太皇太后?若说没有幕后指使,是不会有人相信的。疑点自然落在红情的现任主子、我的头上。 宫中盛传,我与太皇太后娘娘身前最得力的女官、姚姑姑交情匪浅,我原本也是太皇太后的人,受太皇太后所命,到太后娘娘身边做事。然而,我没有能够完成太皇太后交待的任务,反而在钦安殿引诱了皇上,成为了皇帝的女人,由此和太皇太后娘娘反目。太皇太后成为我在宫嫔晋升道路上的绊脚石后,我便一心想要谋害太皇太后…… 造谣的人很厉害。整件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纵使有疑点,也叫我难以辩白。太皇太后娘娘在庄宜殿遇害是不争的事实,真正的凶手一早就将自己完全撇清。我没有证据,不能直接咬出太后,我浑身的劲力就犹如击打在了一团棉絮上,怎么也脱不开关系。 想到太后在太皇太后娘娘薨逝前最后一刻所说的话,我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你个老虔婆,竟然如此陷害我!假如这次我能够逃出生天,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因为唯一的人证被娘亲下令打死,缺乏证据之下,娘亲暂时被羁押在天牢,而怀有皇嗣的我,被下旨禁足清梅堂,以待调查结果。我却知道,事实的真相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水落石出了。 皇帝知道姚姑姑是我的娘亲、他也知道我究竟是如何成为他的女人的。他自然知道宫中盛传的说法中有不少的疑点,但是太皇太后在我的宫中中毒身亡是不争的事实,他需要给各位朝臣、众位国民一个交待,给出一个凶手。 本来,将所有的罪名安在已死的红情身上,也是一个办法。但是无奈宫中的谣言越演越烈,已有传出宫外的趋势,我知道,这是太后不愿轻易放过娘亲与我的原因。 我自认和太后没有结过什么大的仇怨,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太后的目标是我的娘亲。到了这个时候,我哪儿能不明白当年阴谋追杀我娘亲的幕后黑手就是太后呢?想必最根本的原因,得落在我的外祖父身上,然而,娘亲被羁押天牢,我又被禁足,当年的事情我是无法去了解了。我只知道,谋害当朝太皇太后娘娘这个罪名的黑锅,娘亲和我是背定了。 我只是希望皇上看在我、我腹中龙嗣的份上,能饶过娘亲和我的小命。只要能够不死,我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炽之火总有一天会将我仇恨之人焚烧殆尽! 太皇太后娘娘薨逝,宫中专司祭奠的女官将太皇太后娘娘的遗体抬走,到娘亲被绑走、我被禁足,所有的事情接连发生在几个时辰之中,而在这之后,清梅堂就陷入无比的冷清之中,没有任何宫嫔到来,就连我一直盼望见到的皇帝,也没有来…… 在出事的当天,篆儿就申请调走了——真是个现实的人,我也不留。于是,庄宜殿只剩下沈秋笛,和绣绮、绫绡、瑞珠、碧笙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我。 在满室凄清中,我心中的滔天恨意渐渐转化为撕心裂肺的心焦。 娘亲被羁押天牢,音讯全无,整座庄宜殿就犹如一处被封闭的牢笼。皇帝不来,我无从解释,更不知道将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的情绪不断剧烈地变化着,直到有一天,皇后娘娘突然来访…… 我拖着因情绪影响而有些虚弱的身体跪在她面前:“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她坐在清梅堂的主位上,接过崔尚宫递给她的茶,也不拦我,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我道:“梅容华,近来可无恙?” 我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膝盖,使自己能跪得稍微舒服点儿,并将臀部靠在脚后跟上,以期能支撑一点身体的重量:“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尚好。”我心中咒骂着:我能好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不好、一点都不好。然而,既然皇后如此假惺惺地问,我不得不这样回答。 皇后淡淡地“哦”了一声道:“本宫看梅容华也没有什么事。无奈皇上非要本宫来探望一下容华娘娘,本宫不得不如此做。毕竟,皇帝的子嗣要紧。” 我低头不语。皇后的话中明显地透露出对我的怀恨,因为我怀了皇嗣、因为太皇太后在我的庄宜殿薨逝……就算她心底不完全相信是我谋害了太皇太后,但是无论如何,她的大靠山没了,她都会把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因此,我只能一言不发,免得她寻个有头,趁机把我给灭了。 代替皇帝来探望我以及我腹中的皇嗣,这个说法也有几分假。首先,皇帝不能自己来么?毕竟,虽然我是待罪之身,却还没有最终定罪;而皇后,是真的关心皇嗣么?只怕她更是期望我的皇嗣有什么事情才好! 见我似乎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皇后又有点不甘心地道:“你倒是福气好!明明是你害死了皇祖母,一贯对皇祖母忠心耿耿的姚姑姑却反过来维护你,将罪名全都承担了。本宫真是不明白,你究竟给了她什么好处?” 涅盘卷 第056章、禁足 听了皇后的这句话,我终于动容。 皇后不知道姚姑姑就是我的娘亲,但是她的话中明显透露出在我被禁足、几乎与外隔绝的这段时日里,娘亲做了什么事是我至今都不知道的…… 皇后一直对我心存芥蒂,只是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没有明着对付我。如今,太皇太后不在了,她更是对我心怀怨恨,我该如何从她的口中套出我想知道的东西,且又可以不被她发觉我的在意? 想来想去,我只得装作无力地辩解道:“太皇太后娘娘不是臣妾害死的,臣妾也没有给姚姑姑任何好处。”剥除姚姑姑是我娘亲的这层因素,假如我只是一个普通宫嫔,我靠什么去收买太皇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女官? 恐怕皇后也是心存疑窦、抱着探听消息的目的而来,听我如此说,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道:“是么?谅你也没有这个本事。”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开始担心起娘亲。毕竟,皇后适才的话中已经很明显的透露出一个讯息:娘亲将罪名全部承担了——这到底是如何的一种承担?是娘亲承认自己是谋害太皇太后娘娘的凶手么?那么,她跟在太皇太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谁会相信她的说辞? 我跪在地上偷偷打量皇后的神色,见她面露些许疑惑,连忙见缝插针地直接问道:“皇后娘娘,您刚才说太皇太后娘娘 宫女涅盘(全)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10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0部分阅读 太后娘娘身边的姚姑姑将罪名全都承担了?臣妾不明白,姚姑姑不是太皇太后娘娘最信任的女官么?她怎么会谋害太皇太后娘娘?” 皇后探究的眼神在我脸上转了几转,我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态,显然确实不明白。皇后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皇祖母遇害的那天,你不是就在现场么?你都不清楚,本宫怎么会清楚?” 我咬了咬牙,准备吐露一小部分实情,以换取我想知道的东西。我诚恳而又面带哀戚地注视着皇后道:“臣妾到今天都无法想像太皇太后娘娘会在庄宜殿的西暖阁毒发身亡……”我抽泣了几声,眼泪真的就那么流了下来,“臣妾只知道是红情亲手下的毒,而姚姑姑下令杖毙红情……”我故意将逼供换成了杖毙,想看看皇后如何反应。 果然,皇后陷入了思索。我知道,她定会想到:红情是跟随我从钦安殿出来的人,而姚姑姑又是太皇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她们之间是否早有勾结?我的“杖毙”之说又有将她向杀人灭口之路上引的意图。皇后娘娘所知有限,最后她会得出什么结论,我不得而知。但是,若她所说是真的,她定会更加怀疑为何姚姑姑要将所有的罪名一肩承担。 跪得太久,我的双腿麻痹,我情不自禁地左右摇晃了一下身子。 沉思中的皇后发现了我的动作,显然想起我是一个怀有皇嗣的人,她的眼神冷了下来,脸上却堆出笑道:“啊呀,瞧本宫的忘性,竟然没有叫你平身。妹妹,你赶紧起来!”说着,伸出手虚扶我。 虽然我的腿很麻很痛,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却不敢借皇后的手力站起来。我忍住痛,对皇后笑了一笑,道:“臣妾谢皇后娘娘,臣妾不碍事。”我将双脚放平,贴在地面上,然后臀部后移,完全坐在了自己的小腿上。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准备站起来。 皇后早就收回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准备看我的笑话,这时,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双手,牢牢地搀住了我。我扭头一看,发现是沈秋笛。顿时,就着她搀扶我的手劲站了起来。站起来后,我感觉自己的双腿虚软,又忍不住多在沈秋笛身上靠了一会儿。 我对沈秋笛露出感激的一笑,无意间回头却看见皇后颇有些不满地注视着沈秋笛。 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的注视,皇后看着沈秋笛微微一笑,转目对我道:“妹妹宫里的这个女官真懂事贴心。” 我刚想开口说话,却听沈秋笛道:“奴婢谢皇后娘娘谬赞。” 主子尚没有开口,奴才抢着说话,在宫中原本是一种忌讳。这下,皇后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而我装作完全没有意识到,连忙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我心想:沈秋笛平日里不是这种不知分寸的人,她究竟是无心的还是存心的?皇后看到我宫中的女官如此做会不会对我产生轻视呢?想到这里,我心中竟然不由地感到有些轻松。 皇后道:“看到妹妹宫中的女官宫女都这么会做事,本宫就放心了。其实本宫这次来,是要代替皇上向妹妹传达一个消息。” 我笑着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请说。” 皇后这才道:“既然姚姑姑承认了所有的罪名,皇上的意思就是妹妹的禁足令可以取消了。” “真的?”我装出十分高兴的样子,“臣妾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皇后又仔细端详了我两眼,才站起来道:“既然消息带到,本宫这就回去了。妹妹,你好好休息,肚子里的皇嗣要紧。” 我笑道:“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一定好好保重身体。” 将皇后送出庄宜殿,回到清梅堂,我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发一言。——我自由了!我可以四处走动了!但是皇帝没有来,就连解除禁足令的消息都是让一直和我不怎么对盘的皇后娘娘代为转达……娘亲到底承认了些什么?交待了些什么? 这些都是我亟欲了解的问题。 皇帝不来见我,肯定有他的原因,但是我现在自由了,我不可以去见他么?在皇后那儿问不出来的东西,相信皇帝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涅盘卷 第057章、求情 55555555555555~要推荐票~ - 主意立定,我便让沈秋笛去打探皇帝当前的所在,自己坐在清梅堂中焦急等待。 原本我的宫中有六名宫女,大家做事都很游刃有余,现在一下子少了两个,顿时感觉捉襟见肘起来。碧笙因为红情的原因,精神一直萎靡不振,我这个当主子的无法宽慰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派给她活计。 绣绮和绫绡果然不错。到我的庄宜殿的时日不久,已堪大用。让我在被禁足的这段日子里省了不少心。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沈秋笛的功劳。只是,原先我就不完全了解她,出事之后,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更是无心无观察她了。 于是,此时,只有渐渐变得稳重内敛的瑞珠在清梅堂上陪伴着我。人命非等闲,何况是我娘亲的性命?我的目光一直投在门外的院子里,整个人犹如木雕,望眼欲穿。 忽然,有一颗小小的脑袋出现在院门外,见院子里没有人,便探头探脑、躲躲闪闪,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瑞珠同样发现了那个人,她望了我一眼,见我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就走出清梅堂,对那个人喊道:“白美人,我家娘娘在这儿。” 来者正是许久不见的白美人。我站起来看她,她娇嫩的小脸上有一些委屈与瑟缩,见到我,她马上奔过来,一下投入我的怀里,闷声道:“湘儿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她们一直都不让我进庄宜殿……” 我自是明白白美人的意思。在我被禁足期间,我宫中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自然也进不来。但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却不愿对白美人讲,我将话题岔开,问道:“妹妹为什么一直想见我呢?” 白美人抬起脸,大眼盈盈地望着我道:“那天,我忽然好想吃姐姐这里的点心,便过来找姐姐,谁知在庄宜殿门口就被一个女官很凶地骂回去了……人家只不过是想吃点心,为什么这么凶地骂我?” 我顿时有点哭笑不得,那个女官固然有不对,但是白美人……我只好劝道:“那妹妹可以改日再来呀,没有必要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谁知白美人樱桃小嘴一扁,带着哭音道:“我第二天、第三天……都来过,可是次次都不让我进。好不容易今天眼瞅着门口没人站着了,才敢进来……” 白美人倒是执着。 我正琢磨着要说点什么,白美人眼巴巴地瞅着我,小声道:“姐姐,她们为什么不让我进来看你?是不是你哪儿得罪她们了?” 我看着白美人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表情,忍不住叹了一声:原来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心眼,只是她的心眼被单纯包裹着。 我道:“姐姐没有得罪她们,只是……”说到这里,我眼望着沈秋笛回来了,便忍不住中止了话头,问沈秋笛道,“皇上在哪儿?” 沈秋笛看了一眼白美人,回答我道:“回禀娘娘,皇上此时和宁贵妃娘娘在御花园赏景。” 和宁贵妃在御花园赏景?看来,皇帝最近和皇后她们走得很近啊!在太皇太后娘娘刚刚薨逝之后、在这个人命关天的时候,竟然还有兴致赏景? 我想我的脸色有点难看。瑞珠向我投来有些担忧的眼神,而白美人不解地看着我们。 我忽然心中一动,笑着对白美人道:“妹妹,姐姐带你去御花园玩好不好?” 没有料到一向贪吃贪玩的白美人听到我的话,脸上竟然露出些许犹豫的神色,半天,她嗫嚅道:“御花园好玩么?” 我道:“当然好玩了。有花有草有树有假山有池塘,池塘里还有鱼呢!” 白美人明显意动了,可是她仍旧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爽快的答应,她又道:“可是,刚才……沈女官姐姐说皇上也在御花园……” 我忽然有些明白:白美人从来没有见过皇上,难道在她的心中,她是畏惧皇上的么? 可是,此时皇上的身边有宁贵妃,我无论如何都要将白美人带到御花园去,找到和皇帝单独说话的机会。 于是,我笑着道:“皇上在御花园怎么了?刚才沈女官不是说宁贵妃娘娘也在么?听说宁贵妃娘娘是宫中最美的女人,妹妹你不想见见么?” 白美人低着头道:“可是……” 我继续道:“宁贵妃娘娘是大将军宁远的女儿,据说会舞一手好剑,妹妹,你不是一直对学剑很有兴趣么?你可以让她教你。” 白美人终于给我说动了,抬起小脸兴奋地问道:“真的?她会不会不答应教我?” 我道:“贵妃娘娘为人和善,你可以央求她啊!白妹妹这么可爱,她一定不会不答应的。” 白美人点点头,竟然反客为主拉住我的手道:“那姐姐我们赶紧去。” 我示意沈秋笛和瑞珠跟在我们身后,便由着白美人将我拉着走出了清梅堂。 禁足多日,御花园中的春意浓了好几分。地上的小草茸茸,柳枝翠绿。我回头问沈秋笛:“可知道皇上与宁贵妃娘娘在何处赏景?” 沈秋笛想了想,回答我:“可能是在水榭旁的浮碧亭,贵妃娘娘很喜欢那里。”我听了点点头,直接拉着白美人往那里走。 远远地,我便看见浮碧亭里有两个人影,一抹明黄的颜色应该正是皇帝。 我不由回头多看了沈秋笛一眼,暗暗惊觉:什么时候,我开始相信她、任用她了?想必,正是她的能力不知不觉间对我造成如此潜移默化的影响…… 涅盘卷 第058章、冷遇 皇帝和宁贵妃显然早已发现我的到来,我紧走几步,刚走进浮碧亭,就看见皇帝和宁贵妃都正视着我的脸。我松开白美人的手,跪了下去:“臣妾参见皇上。”就感觉身后沈秋笛和瑞珠同样拜伏下去,而我身侧的白美人,不知道怎么了,直直地愣站着。我忙拉了她一把,示意她行礼。 “不用了,你们都平身吧。”白美人尚没有反应过来我的意图,皇帝就不冷不热地开口道。我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心里登时有如十五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 当我心怀忐忑地起身抬头时,看见很少露出表情的宁贵妃淡淡笑着对白美人道:“这位妹妹有些面生,是承乾宫里的么?” 白美人胆怯地看了我一眼,才回答宁贵妃道:“是、是的。” 我不得不暂时将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替白美人向宁贵妃介绍道:“这位是户部侍郎的千金白素珺,是皇上封的美人。”说到这里,我偷瞥了皇帝一眼,发现他的目光投注在白美人身上,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后宫中还有这样一位佳丽。 听到宁贵妃“哦”了一声,我又对白美人道:“这位就是贵妃娘娘了,妹妹不是一直想向娘娘学习舞剑么?”我示意白美人赶紧向宁贵妃开口求教,这样,她们二人离开浮碧亭,我才好和皇帝单独说话。 然而,白美人似乎有些羞涩,红着脸不敢开口,倒是宁贵妃淡淡地望着我一眼,笑着对白美人道:“妹妹想学舞剑么?” 白美人应声怯怯地点了点头。 宁贵妃更温和了口气,道:“那妹妹跟我来看吧,刚好我要回宫做今天的功课。”闻言白美人忙不迭的点头,小脸兴奋地通红。 宁贵妃起身对皇帝施了一礼,道:“皇上,既然白妹妹有所请,臣妾这就告退了。” 皇帝点头应允,宁贵妃这才旋身而走,白美人跟在宁贵妃身后就走,压根不看皇帝一眼,全然不顾礼数。看着二人的背影,我微微有些担心:白美人是承乾宫的宫嫔,按道理说,平日里,我应该对她有所教导约束。今日,更是我将她带出宫到御苑来,她如此失礼,假如皇帝迁怒的话,我又没有好果子吃了。 然而,仅是稍许担心了一会儿,我就将此种思虑抛到了脑后——毕竟,好不容易见到了皇帝,又支开了不相干的人,时间不是用来操心别人的。 收回目光,我垂着头琢磨该如何开口,谁知皇帝抢先说道:“湘儿,带着这么一个丫头到御花园找朕,不只是为了告诉朕,你沉默的本事吧?” 皇帝的话语中有着微小的刺,代表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冷漠疏离,我心中一酸,不禁落下泪来。——我不是不知道太皇太后娘娘在平衡后宫势力中所起的重要作用,虽然皇后、宁贵妃身后的势力都不小,但是毕竟她们人少,和后宫庞大的太后势力抗衡不能说是轻而易举。而现在太皇太后娘娘薨了,后宫的势力无疑失去了平衡,在这件事上,哪怕皇帝明白太皇太后娘娘的死不是我直接造成的,他心里,想必也是有一点在怪我的吧? 想到这里,我心中凛然:难道皇帝真的不是太后娘娘亲生的么?而这一点,皇帝自己也心中有数?不然的话,后宫中有哪个女人能亲得过自己的娘亲?又有哪个人会舍近求远,投靠太皇太后? 我又想到一贯小心翼翼的娘亲和投毒的红情……偷走解药、用娘亲的毒药害死太皇太后——不知道究竟的人如何能做到这一点?想必在这件事情上,是我的疏忽使凶手有了可趁之机。我不由想起了自己堆放的寝宫内的图谱……登时,一股内疚的情绪泛上了我的心头。 在这件事中,我终究不是完全地清白无辜。 这样想过以后,我心中原先一点质问皇帝的底气也没有了。 我只好躲闪着皇帝深邃的目光,道:“皇上,臣妾想问问关于姚姑姑……” 沈秋笛和瑞珠早已退出了浮碧亭。听了起了这个话头,皇帝凑近我,凝视着我,一字一顿地道:“你想给你娘亲求情?” “臣妾不敢……”我的声音细若蚊蚋。 皇帝一下缩回前倾的身子,坐了回去,道:“不敢最好。湘儿,朕相信你不会让朕为难,对不对?” 我倏然抬头望向皇帝。——是的,太皇太后娘娘被毒害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总要找个凶手出来给臣民交待。我不会让你为难,让你放弃追杀凶手。但是,娘亲不是凶手,难道我都不能请你放过一个无辜的人? 皇帝的桃花眼中眸光闪动,他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道:“湘儿,你知不知道你娘交待了些什么?” 我目视他缓缓摇了摇头。假如我知道,我就不会来找你问了。 皇帝直视着我,用清晰无比的声音道:“湘儿,你听着,你娘说,你娘亲口承认,是她毒死了太皇太后。” 我不信,我摇头:“为什么?娘亲不可能如此做!” 皇帝依旧注视着,一字一顿道:“你娘说,多年前,你的外祖父受太皇太后之托害死了先帝最宠爱的儿子,才让太皇太后的儿子、也就是朕的父亲登上帝位。之后事发,却因为朕的父亲继位而不了了之,只处置了你的外祖父一人。而太皇太后却不放心知道真相的你娘存活于世,所以,十多年前,派人刺杀你娘……你娘为求活命,和太皇太后做了笔交易……” 听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皇帝话中的意思,但是我拼命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我不信,当年派人刺杀娘亲的凶手另有其人!”我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个人就是皇太后! 皇帝望着我的目光似有不忍,然而他的薄唇中吐出的话语,却句句如刀似刃:“由不得你不信!皇家不容许有这样的丑闻……这件事已经如此定论!” 我瞪视着皇帝,觉得他的面容在我的眼中渐渐模糊…… 涅盘卷 第059章、刺心 呃……是不是偶不讨票,乃们就不给偶?泣~ - 定论是什么?我明白皇帝所谓定论的含义。 太皇太后薨逝的原因,虽然不会明着对外说是被下毒谋害,甚至还要刻意隐瞒,但是,真相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尤其是在后宫中已经流传得纷纷扬扬的时候……这种时候,自然需要准备一个说得过去的凶手,以便在真相再也瞒不过去的关头,最后维护一下皇家的颜面。 也就是说,我的娘亲,必死。 只不过何时死,有着很大的讲究。 假如是在真相被揭穿之时死,那么娘亲会被推到众人面前斩首示众,那样的情势势必难以收拾,说不定还会牵连到我;而在现在大多数人尚懵懂的时候,定下娘亲的死罪,那么,事情有很大的几率就此盖棺定论,哪怕以后再有人提起,也不会牵扯到其他人了。 我知道皇帝在某一方面也是在为我考虑,但是,我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么? 虽然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我还是竭力睁大眼睛去注视皇帝的面容……憋了半晌,我终于忍不住说出一句:“我能去看看娘亲么?”这样的定论,处置娘亲的余地无形中反而大了许多,只要皇帝觉得必要,他随时可以使用任何宫中的方法。 我不强求皇帝改变这个相对较好的定论,但是,在娘亲死前,让我能够见她最后一面,我认为总不会是什么难事,然而,皇帝语带惋惜地回答我:“湘儿,你怎么还是不能彻底明白呢?朕好不容易争取到如今这样的局面,让母后答应只是號夺你的封号,不再追究你在此事中的任何其他责任,你为什么还硬要将自己和此事扯上关系呢?” 听了皇帝的话,我彻底呆了。 顷刻之后,就感觉到熊熊的怒火又从我的心间燃起——太后?又是太后!她将不情不愿的我抓入后宫这座牢笼,步步谋算,究竟是要逼我到何种地步? 原本的我,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想着有朝一日能活着走出去,和家人团聚。然而,她似乎非要逼着我张开浑身的刺,和后宫中的人斗个你死我活。难道,非要如此,才能在后宫中生存么? 我不得不承认,哪怕争斗如何违背我的本意,我都在一步步地向这条路上迈进…… 忽然之间,我不想再和皇帝多说,就让我去找如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吧!逃避不过,终究只有面对!我举袖抹了一下眼睛,掉头就走,准备去仁寿宫。 然而,皇帝似乎误会了我的意图,竟然站起来一把拉住我,急切地道:“湘儿,你要到哪里去?你想就这样去天牢么?” 我看着他骤然在我眼前放大的清晰的脸,缓缓摇了摇头。 但是,也许是我的脸色太吓人,他并不相信我:“湘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固执?你娘亲在天牢,没有朕的手谕是见不到的。难道你不就不能听朕这一次?你腹中还有朕的孩子,你就不能好好地、安稳地将孩子生下来么?” 原来,是为了孩子……不过,皇帝也提醒了我,我腹中还有一个孩子。若不是他的提醒,这段时日以来,我不怎么想起,似乎都忘记了孩子的存在……然而,也是皇帝的提醒,让我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心变得柔软……我解释道:“皇上,臣妾是想去仁寿宫求见太后娘娘。” 我这么说之后,皇帝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放松,他道:“见母后做什么?请她准你去探望娘亲?湘儿,你别去,别说母后现在不在宫里,即便她在,她并不知道姚姑姑是你的娘亲,你去求她也是没有用的。” 太后怎么会不知道姚姑姑是我的娘亲?我看着皇帝,却忍着没有说出来,而是问道:“太后娘娘怎么会不在宫里?” 皇帝回答道:“母后三天前就起驾去法华寺为皇祖母诵经祈福去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身躯不由有些摇摇欲坠——太后亲自导演了这么大一场戏,在受害者痛不欲生、大家忙于收拾这个烂摊子的时候,她这个主谋竟然离开了皇宫这个漩涡扮演好人去了?她就这样骤然收起了噬人的利爪,重新变作一只蛰伏的猛兽,撇清了自己和此事的一切关系! 我登时感觉到眼前变成黑压压地一片…… 皇帝搂住我,紧张地唤道:“湘儿、湘儿,你怎么了?” 挣扎了好半天,我才从这种骤然来袭的眩晕中恢复,有气无力地道:“皇上,既然如此,臣妾就回宫了。” “湘儿,你……” 我又道:“臣妾会耐心等待號夺封号的诏书……”被號夺封号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仍旧是承乾宫位分最高的容华娘娘。 你们都想方设法不让我见娘亲最后一面,难道我不能偷偷去见么? 皇帝看着我渐渐冷淡下去的表情,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好,朕送你回宫。” 我不带任何情绪地道:“皇上,不必了。在这个当口,还是不要让别人觉得皇上对臣妾有所偏颇才好。” 皇帝探究地盯着我,似乎在研究我说这句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我只好努力地对他鼓起一个微笑,唤过守候在浮碧亭外的沈秋笛和瑞珠,对皇帝道:“皇上,不用担心,有她们陪着就好。您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说完,我便扶着瑞珠的手,走出浮碧亭。 我能够感觉到皇帝灼灼的目光一直凝视着我的背影,然而,我实在不想有他在此刻的我的身边,瞧出我复杂的心情…… 在这噬人的后宫中,我刚刚失去了一个最大的靠山、却发现有了一个最强大的敌人;即将失去一个最亲的人、却发现有一个不能坚定地站在自己一边的丈夫……虽然我有皇嗣,这个在皇宫中最无往不利的武器,但是,我仍旧只能靠自己…… 涅盘卷 第060章、夜探 不好意思,感冒没有彻底好,加上最近写到本文最大的一个转折,所以更新慢了,请众亲谅解……群么~ - 回到寝宫,支走所有人,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怎样才能见到娘亲最后一面。 我知道关押娘亲的地方并不是皇宫中真正意义上、狭小逼仄的天牢,而是天牢旁的一座冷宫,毕竟,娘亲曾经的身份、以及如今的局势,可以为她争得稍好的待遇。 那座皇宫中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冷宫,叫做“幽闭殿”,看守的力量势必比不上真正的天牢,但是要混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想来想去,我只能在晚上,趁着夜黑风高,摸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了。 拿定主意,我便极力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 沈秋笛她们并不知道我在浮碧亭究竟和皇帝说了些什么,见我回到庄宜殿之后,似乎有所定心,便以为我和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谅解,让我可以暂时放宽心了。 仲春时节,虽然天色已黑,但是时光尚早。如常用完晚膳,我借口想早点休息,让她们去忙宫中事务,稍晚再来寝宫外值守,上床之后便叫她们全退下了。 我如愿获得了偷溜出去的机会。 由于孕期只有两、三个月,我从柜子里翻出家里带进宫的一件穿着简便的深色衣裳,换上身子,身形不显。保险起见,我又在衣裳外面罩上了一袭黑色的斗篷。并且,没有走前门,而是从寝宫的窗户翻了出去。 皇宫一直抱持外紧内松的守备。即是说,在宫廷的外围,守备森严,非皇宫内的人很难进来,下匙之后,更是如此。而在宫廷内,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即便入夜之后去逛御花园,也不会有人多管。所以,我在后宫里走动,只要不让人发现是我,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将斗篷的风帽罩在头上,走出承乾宫,穿越御花园,去往目的地。 夜幕下,褪去了寒意的风如绸缎般光滑,有极为清爽的凉,如水。静谧悄悄地铺展蔓延,携裹着浓浓的春意……然而,这一切都到不了我的心中。 我是第一次靠近冷宫。 在我的印象中,冷宫应该是整个掖庭最偏僻荒凉的所在。屋子前的石坪上,杂草丛生。年久失修的屋子阴暗昏黑、冰冷潮湿。窗户不多,在窗户的外面,钉着一条条又粗又厚的木板,所以屋子里的光线应该黯淡到极点。而在屋子唯一进出的门户上,缠绕着粗壮的铁链,并用坚固的大锁封闭着…… 然而,在我接近幽闭殿时,我却看见幽闭殿的大门敞开着,从屋里透出明亮的烛火。我迟疑地停下脚步,将自己藏在一处阴影中。 确定不知为何,幽闭殿周围的护卫都被遣退之后,我小心翼翼地挨近了屋子,缓缓将身体贴在窗畔的墙壁上,就听见屋子内传出来的对话—— “谢皇上特地来给奴婢送行。” “姑姑……”是皇帝的声音,“您在皇祖母身边服侍多年,朕是不会相信那些谣言的,哪怕这些话是由您亲口说出……” “皇上,既然事已至此,您还是相信为好。”娘亲的口气极为平淡,仿佛说着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沉默良久,皇帝又开口道:“姑姑,朕听说当日皇祖母尚未薨逝之前,母后就到了庄宜殿……不知姑姑可否将当日发生的事详细对朕讲讲?” “皇上!”娘亲的这声称呼有些郑重,“当日发生的事情都过去了,奴婢已经记不大清了……” “姑姑,真的不能告诉朕么?”皇帝的声音透出不死心,“难道连一点暗示都不行?姑姑,朕不能让皇祖母、让你白死。” “皇上,你要相信,知道那些对于您一点好处都没有。奴婢没有什么白死不白死的,相信太皇太后娘娘在天有灵,也会赞同奴婢的做法。”娘亲严肃地道,“奴婢唯一想说的就是,湘儿现在怀着皇上的孩子,她很需要皇上的照顾。皇上如果能好好地对待湘儿,那么奴婢在九泉之下都能够瞑目了……” 听到娘亲这样对皇帝说,我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我知道这就是娘亲给皇帝的所谓的暗示。太皇太后薨逝了、娘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皇帝想知道当日发生了什么,却不能去问皇太后,那么唯一的知情人就只剩下我了。 假如皇帝仍旧对那日发生之事存有好奇,他就不能过于冷落于我。而他也知道娘亲所说必定不是事实真相,而娘亲用自己的生命铺平了皇帝和我眼前的道路,无疑,让皇帝欠了她一个人情……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这一瞬间,我恨不能冲进屋子,将一切说个明明白白。可是残存的理智又告诉我,我没有证据,而诬陷当朝太后又会给我招致怎样的罪名……那么,之前,包括现在,所有的付出与娘亲的牺牲都将白费。 我将随身的绢帕子塞到牙缝间,狠狠地咬住,在窗外无声的哭泣。 这时,我听见皇帝深深地长叹了一声,道:“姑姑,朕无法承诺你什么,但是朕会记得今天、记得你和朕说过的话。” 屋内,桌凳响动,似乎是娘亲向皇帝深施了一礼,而皇帝忙不迭地拦住了。 只听娘亲道:“如此,奴婢就上路了,皇上保重。” 听了这话,我顿时如被雷击——怪不得皇帝始终不让我见娘亲最后一面,原来今日就是娘亲的死期么?瞬间,我不顾一切地冲到幽闭殿的门口,正见到娘亲仰脖将一杯鸠酒饮下…… 涅盘卷 第061章、噩梦 娘亲的动作登时令白瓷雕花的酒杯中滴酒不剩,刹那,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随着酒液的消失变得迷离而不真实。摇曳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的憧憧的光影,模糊了皇帝因我出现而变得神色明灭不定的脸。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皇帝问了一声:“湘儿,你怎么会来?”然而,下一刻,不知怎地,皇帝的人和他的声音就离我远去,我的眼中、心中只剩下娘亲苍白的脸…… 娘亲望着我没有说话,一双眸子深若墨潭,空气似乎陷入凝固一般的静默。我僵立在原地,感觉世界一片黑暗,只有娘亲的身后有一团光亮。 我凝视着娘亲,终于看到她翕动了一下嘴唇,然而,话音未出,一缕黑线顺着她的唇角滑落直到下颚,暗红的血滴滴洒落……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直向娘亲扑了过去! 然而,咫尺的距离却犹如相隔天涯般难以跨越——原本我以为只要迈出几步,就可以保住娘亲,埋首在她的颈窝,可是,我不知迈出了多少几步,娘亲与我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缩短。甚至,当大量的黑血从娘亲的口鼻中溢出的时候,我感觉到娘亲和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长。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捞到点什么,我这才发现,四周早已变得空茫一片。除了远处渐行渐远的娘亲,我的周围什么都没有,黑暗的空间内充斥着空蒙蒙的雾气。 我只有极力向前方的娘亲追去,但是,我骤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拖拽着我,很是累赘,让我举步维艰。我奋力挣扎,想挣脱这种莫名的束缚。 忽然,似乎有什么东西流淌出了我的身体,我顿觉浑身一轻,猛然迈出了一大步。然而,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欣喜的时候,我却跌倒了。想爬起来,我却被自己的裙摆缠住了脚。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娘亲染着黑血的苍白的脸,在我的眼前渐渐变小,直到成为雾气尽头的一个小光点……倏忽,光点一闪,彻底不见了。 我陷入了浓浓的黑暗…… 痛,剧痛!我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剧痛从我的四肢百骸传来,折磨着我的神经。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从而,有着一种类似于空虚的刮痛。 四周仍旧是一片黑暗,但是,我不再身处空蒙蒙的雾气中。我好似躺在床上,有无比嘈杂的声音一丝一缕、拼命地、不间断地往我的耳朵眼儿里钻。 好吵,真的好吵…… 我想大声地喊:不要吵了!然而,我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好像失声了。 我心中清楚明白的知道,娘亲走了。但是,现在的我,是怎样的一种情况?难道,我也跟着娘亲一起走了么? 不,虽然娘亲走了,我悲痛欲绝,或者说,这段时间,我的情绪一直沉陷在悲观、失望、灰心、丧气中,然而,虽然痛到极致,我却没有想死的念头。——我有爹爹、我有哥哥、我还有孩子…… 可是,眼下的我,为何发不出声音?为何除了痛,就没有其他知觉?我又一次拼命挣扎,但是,这一次,好像我的全身都被束缚住了。 情急之中,我忽然想到,我不能动,为何也不能看?我这才知道自己是闭着眼睛的,于是,我又拼命地想把眼睛睁开……支棱起耳朵去仔细分辨周遭嘈杂的声音…… 终于有一句话我听得真切:“虽然血止住了,但是娘娘为何还不醒?” 这是碧笙的声音! 但是为何提到血?为何提到我不醒?我不是一直醒着的么? 我更加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告诉她们我是清醒的。在我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有一道微弱的光线射入了我的眼帘,破开了周围四合的黑暗。我的眼睛,有刹那的不适应,然而,在我执着地睁大眼睛的动作下,白光大炽,瞬间填满了所有的阴影。 在过度的光亮渐渐收敛后,我看清了眼前绛紫色的帷幕。——我发现自己躺在寝宫的床上。我忽然就起了疑心:这,是怎么回事?我似乎错失了一段记忆…… “你们快看,娘娘的眼睛睁开了!”碧笙的尖叫近在咫尺。刹那,我的床边围上一圈人,好几个乌黑的脑袋挨挨蹭蹭、此起彼伏。 “你们快让开,让太医看看。”沈秋笛沉稳的声音中,不知什么时候掺上了点激动。接着,我就感觉到自己露在床外的一只手被捉住了。我犹在想:太医,为何会有太医?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娘娘脉象渐趋平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 “太医,我们出去说。”沈秋笛适时道。我在心里问着:为什么要出去说?到底只不过什么?我转动眼珠,想追随那个苍老的声音,却不期然地听见,屋内响起一声极为弱小的啜泣。随即,这声啜泣似乎会传染似的,一声连着一声,却在渐渐变得急促、大声的时候,被人死死捂住了。 到底这是怎么了?谁在哭?是谁压抑地在哭?我想问,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眼儿里犹如烟熏火燎似的,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瑞珠走到我的床畔,轻声问我:“娘娘,您是要喝水么?” 是的,我很想喝!但是我说不出话、动弹不得,无法表示我的想法,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 但是,瑞珠似乎领会了我的想法,不一会儿,端过来一杯蜂蜜。她道:“娘娘,你刚醒,太医嘱咐过,只能喝一点蜂蜜水。” 怎么又是说我刚醒?忽然,莫名其妙地焦躁席卷而来,我拿眼瞪着瑞珠。 瑞珠却不看我,接过碧笙递过来的勺子,轻轻地道:“娘娘,奴婢喂您。喝了蜂蜜水,您好好休息,奴婢为您熬粥去。您一定要好起来……”说着,她舀了一小勺蜂蜜水递到我的唇边,我看到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涅盘卷 第062章、哀恸 终于要虐完了,终于转折完了……发现自己真不是当后妈的料……心痛、好心痛,下不去狠手……== - 我微微张开双唇,让温热的蜂蜜水流进我的口中,又流进我的咽喉,几乎没有费什么力吞咽,这一小勺蜂蜜水就从我的口中消失了。烟熏火燎的嗓子似乎稍稍好转了一点,我将双唇张得更大,渴望地注视着瑞珠,瑞珠又舀了一勺蜂蜜水喂给我。 连喝了五、六勺蜂蜜水之后,瑞珠将杯子递给碧笙,对我道:“娘娘,太医叮嘱过,蜂蜜水也不能多喝。您先休息一会儿,奴婢去熬您最爱喝的粥。” 瑞珠旋身而出,将茶杯放好之后的碧笙守在我的床畔。我望着一副欲言又止表情的碧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们怎么忽然都对我这么好? 当然,我不是说她们之前服侍的我不好、不够周到,而是现在,她们的态度一个个都格外温柔,仿佛我是那种不能触碰、容易碎裂的琉璃。 我忍不住开口唤道:“碧笙……”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但是这声音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嘶哑难听。 碧笙连忙伏到我床边,问我:“娘娘,您要什么?”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努力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经过睁开眼睛之后的这段时间,我确信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而无论我再如何努力地回忆,也无法将娘亲饮下鸠酒的那一刻和现在顺畅地连接起来。 谁知,碧笙听了我的问话,竟然不敢直视我了,她顾左右而言他:“娘娘,您刚醒过来,别问这么多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您好好休息。” 于是,我直接问道:“我昏迷多久了?”既然你们都说我刚醒,好像我睡了很长时间,那么,我就问问这段时间到底有多长。 这回,碧笙倒是没有瞒我,心有余悸地回答我:“娘娘,您昏迷了三天了!太医说……”说到这里,碧笙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截住了话头。 我追问:“太医说什么?”我亲眼见到娘亲喝下了毒酒,不可能有救,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太医说的话会否与此有关? 然而,碧笙死死地抿住了双唇,任凭我问,就是不开口。问的急了,眼泪就下来了。倒是我,话说的多了,嗓子又开始烟熏火燎,浑身的疼痛连绵不绝地袭来,令我感觉到无比的焦躁。 忽然,沈秋笛的声音打斜里插进来:“碧笙,你去看看瑞珠的粥熬好了没有,估计娘娘也饿了。” 登时,碧笙犹如蒙了大赦般忙不迭地离开我的寝宫,而沈秋笛取而代之,守在我的床畔。 沈秋笛不同碧笙,我没有把握从她口中问出我想知道的东西。然而,她看着我,微微露出些许悲悯的脸,令我刹那意识到,碧笙她们不愿说出来的东西,应该是得到了沈秋笛的授意。 而沈秋笛如此授意,不会没有原因。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瞒着此刻的我的?“姚姑姑,她……”我认为娘亲的事情是不需要如此大张旗鼓地瞒着我的,便开口问沈秋笛,毕竟,在我虚幻的记忆中,娘亲饮下鸠酒的那一幕是如此形象真实而鲜明。 果然,听到我这句话,沈秋笛楞了一下,回答我道:“姚姑姑已经被皇上赐死了。”她微微狐疑地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是在问我:娘娘,姚姑姑被赐死之时,您不是刚好摸到了幽闭殿么? 虽然是早已知道的事实,我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痛楚,我闭了闭眼睛,又问:“下葬了么?” 沈秋笛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我是怎么回来的?”我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与娘亲分离的那一刻,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从幽闭殿的门口回到自己的庄宜殿?昏迷,想必是确有其事吧,不然,我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秋笛看着我,小心地说道:“那天,娘娘借口 宫女涅盘(全)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11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1部分阅读 早点休息,溜去了幽闭殿……”她的语气中有一点儿埋怨,我点点头,承认了,示意她接着说,“奴婢们开始并没有发现娘娘不见了……后来,皇上的贴身侍卫风玄将娘娘背回来,我们才知道娘娘在幽闭殿晕倒了……” 沈秋笛一面说,一面小心地打探着我的脸色,看来,对于我晕倒前后发生的事,她知道的并不比我多。只是,我立刻注意到了她的一句话:为何是风玄背我回来?皇帝他,难道不知道我在幽闭殿门口晕倒么?可是,在我模糊的记忆中,那天晚上,我分明看到了皇帝的脸…… 但是,若是皇帝知道,怎么会是风玄将我背回来?是出于他的授意么?风玄虽然是皇帝的贴身侍卫,但是毕竟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背着一个怀孕的宫嫔……这件事若是被宫中的其他人知道,又会引起怎样的谣言?皇帝他,难道都不顾忌么? 种种疑问登时犹如一团乱麻纠结在一起,理不出个头绪。我只好问沈秋笛:“只有风大人么?皇上呢?”为何如此心急地将我送回来?我又为何会晕倒? 沈秋笛忽然噗通一声在我床前跪下了:“娘娘,请您听奴婢说,您年纪尚轻,以后机会多的是,千万不要想不开……”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沈秋笛,脑中渐渐浮起一个念头…… 许是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太过难看,沈秋笛膝行几步,靠近我的床沿,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才接着说道:“风大人将娘娘背回来的时候,娘娘……在不停地流血。随后,皇上传唤的太医就到了。太医说、说娘娘的孩子……没有了。” 瞬间,嗡的一声,我的脑中什么念头都没有了,而被沈秋笛握住的那只手,也随着整个身体一起,失去了知觉…… 孩子——没有了。 我的脑中不断地回荡着沈秋笛的这句话。——太皇太后薨了、娘亲没有了、孩子也没有了……我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了…… 涅盘卷 第063章、转变 呃,看到有亲的留言……偶是不是虐得太狠了?不过,是故事需要,没有办法~那么,狠狠心、咬咬牙,就这么过去了吧? 为了咱们美好的未来,请投推荐票~ - 过了好久,我才稍稍恢复了些许知觉。我无比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孩子……怎么会没有的?”自打这个孩子在我的肚子里住下,他就没有让我操过一点心。他始终那样静静地陪伴着我,甚至经常让我意识不到他的存在……他是个很省心的孩子,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毫无预兆地默默走掉,一如他的来时。 沈秋笛垂着头,没有看我。也许是因为寝宫内只有我们两个人,很静,她的声音倒是很清楚:“风大人背娘娘回来的时候,娘娘血流不止……太医检查过,那时候,孩子就已经没有了……太医说,因为娘娘近日受的刺激太多,情绪起伏过大,所以,才没有能够保住这个孩子……” 沈秋笛的话很婉转。其实,我知道自己——我何尝真正费心费力地要去保住这个孩子?虽然决心有过无数,但是我的心底仍旧残存着一些希望,希冀这个后宫里还残留着人性、希冀我可以轻松获得更多的东西。 自做孽,不可活。 此时此刻,我真正领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皇帝不让我见娘亲最后一面,是对的。只是,原先心思单纯、一心一意要出宫的我,面临如今这样的困境,在放弃心底所有不切实际的念想之后,该何去何从? 一股浓浓的悲伤从心的深处涌上来,我感觉自己似乎走到了绝路。 想哭,却哭不出来。我怔怔地凝视着绛紫色的帐顶,上面鸳鸯交颈的图案…… 我问沈秋笛:“风大人呢?” 沈秋笛微微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那天,风大人将娘娘送回寝宫,就回去了。” 我面无表情地又问道:“皇上呢?” 这回,沈秋笛却支支唔唔地不愿回答我。 我道:“别怕,你照直说。既然已经这样了,我没有什么受不住的。”我只是想知道,皇帝他究竟对我抱的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沈秋笛深吸了一口气,回答我:“太医给娘娘诊治的时候,皇上派的宫女一直守在这儿。当太医说、说娘娘的孩子已经没有了的时候,那位宫女就回去禀告皇上了。” 我追问:“然后呢?” 沈秋笛道:“然后,皇上派人来传话,叫我们好好服侍娘娘。” 我明白了,也不用多问了。沈秋笛没有说出来的话我知道,皇上得知我小产之后,只是叫宫女来传话,让沈秋笛她们好好服侍我,而皇上本人,甚至吝于到庄宜殿一步。 然而,女人的心底总归是会有几分妄想的,妄想自己的丈夫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尽管我的丈夫是皇帝。我无法彻底死心,又问:“皇上知道我昏迷?” 沈秋笛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顿了一顿,道:“那皇上知道我现在醒了么?” 沈秋笛道:“娘娘刚醒的时候,奴婢就派绣绮去禀报皇上了。” 那么如此说来,皇帝应该早就收到信了。然而……我咬了咬牙,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对沈秋笛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假如瑞珠的粥熬好了,就先热着,我还不饿,不想吃。” 沈秋笛有些心焦地唤我:“娘娘……” 我冷静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一笑,道:“我没事,按我说的做。”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儿严厉。沈秋笛终于踯躅着退出了我的寝宫。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我缓缓地将自己一直收在被窝中的手抽了出来——粉嫩细腻的手心上,赫然是几个深深的指甲印,雪白的肌肤上,是蜿蜒未干的血迹。 我看着被自己掐破的掌心,一字一顿地对自己道:梦醒了!——如果到了这种时候,我的心中还残存幻想,那么,我就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傻瓜! 我的思绪回到太皇太后被害那日,一直被我刻意忽略的记忆犹如潮水般翻卷而来…… 太后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我忽然意识到:为何当日,我没有漏过太后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得知了那么多所谓的秘密,却还活着? 虽然太皇太后薨逝了、娘亲死了、孩子也没有了,但是我却还活着! 太后出了宫,没有接着对付我。难道她不怕我将秘密泄露出去?难道她不想我死么?我在心中缓缓回味近日的种种,慢慢得出了一个结论:太后似乎真的不想一下子玩死我,而是要留着我慢慢玩——是真的、还是我会错了意?这到底是为什么? 然而,无论如何,现在我没有死,我总有翻身的机会! 记得太皇太后说过:在这噬人的后宫中,要想生存下去、并生存得更好,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后宫中的男人,无论这个男人是你的丈夫、儿子、还是孙子…… 太皇太后的丈夫、儿子和孙子都是皇帝,所以她才是太皇太后;太后的丈夫和儿子也是皇帝,所以她才是太后。我已经拥有一个当皇帝的丈夫,和这个后宫中的其他宫嫔没有什么区别,而我要在这个后宫中生存下去,那么我的儿子也必须是皇帝! 我心知肚明,这一次的生存下去,终于不再是为了出宫。 我稍稍抬高声音:“外面有人么?” 顿时,脚步声响起,应声奔入的人是绫绡。绫绡顶着未完全干涸的泪痕问我:“娘娘,您可感觉好一点儿了?您有什么需要?” 刹那,我感觉到心中一暖——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对绫绡说道:“绫绡,我饿了,瑞珠的粥熬好了没有?还有,我昏迷着这些天,太医有没有开什么药?如果有,就一并给我拿过来吧。”我要赶紧恢复身体状态。 绫绡闻言,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迭声应是,就要跑出去。然而,她没跑出几步,就停住了,回身道:“娘娘,您稍等一会儿,我先找个人来守着您。” 我极力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涅盘卷 第064章、恨意 推荐票啊推荐票,你到底在哪里? - 看着绫绡的身影消失在琉璃隔断后,我微感疲累的闭上了眼睛。可能是睡得太久了,虽然我合上了眼睛,却没有困意。寝宫的窗子是关着的,我却可以听到窗外小花园中,鸟雀的清鸣。 不一会儿,我听到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绕过琉璃隔断,从外间走入我的寝宫内间,停在我的床前。 寝宫内凝固的空气被搅动,带起一阵清冽,我忍不住睁开眼睛——我看到床前立着两人,却不是原先我宫里的任何一个。但是,这两个人是我认识的——“碧月,素云!怎么会是你们?”我挣扎着想坐起来。 太皇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庄宜殿中? 碧月上前按住我挣扎的身体,道:“娘娘,您刚小产,别勉强起身,免得……” 我也不想再流血不止。闻言,我停止了动作,只是以万分不解的眼神注视着她们二人。 素云道:“娘娘,太皇太后娘娘薨了,钦安殿就空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要另觅去处。” 碧月对我笑了笑,道:“我和素云两个服侍太皇太后娘娘久了,眼界高了,别的地方都不乐意去。想来想去,还是容华娘娘这里最合我们的心意。刚好娘娘这里尚缺两个人,我们便去请了曲大人,将我们二人指到庄宜殿来了。” 素云也笑着附和:“是啊,我们想着以前在钦安殿时,就和娘娘有不错的交情,娘娘万不会将我们两个拒之门外的。不过,还是得请娘娘原谅我们两个的自作主张、不请自来。” 碧月与素云的话说的轻松,我却明白事实并非如此简单。 她们二人都是宫中的老人了,照理应该很抢手才对。除了太后一系的宫嫔,原先属于太皇太后一系的位高权重者,就包括皇后和宁贵妃。除了一向淡漠的宁贵妃,难道皇后会不抢着要她们么? 就说我自己如果早知道,也会想要她们,只不过我需要掂量一下抢不抢得过皇后罢了。现在,她们自动请愿到我的庄宜殿中来,无疑会得罪皇后,虽然我知道她们如此选择必然经过仔细的考量,但是,我仍然不知该如何承这个情。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碧月姐姐……素云姐姐……”以前,我在钦安殿中时,就是如此称呼她们的,如今物是人非,这样唤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碧月笑着轻轻捂住了我的嘴,道:“娘娘,我和素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是请您什么都不要多说。” 我感受着碧月的掌心覆在我唇上的温热,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和素云。她们真的知道我想说什么么?看来,太皇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真的和碧笙、红情是不同的。 我握住了碧月的手,登时,和她们心照不宣。 碧月和素云虽然没有品轶,但是做了太皇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多年,在这后宫中的人脉自然是旁人无法相比的,我暗自庆幸,以后不必事事都依靠沈秋笛了。 看来,上天并没有完全取走对我的眷顾。 吃过瑞珠熬好的粥,我就把宫里的几个全部唤到了跟前,对宫里的人事重新进行了安排。 我令碧月带着绣绮和瑞珠、素云带着绫绡和碧笙分作两班在我的寝宫内贴身当值,而沈秋笛,无形中被我架空了。 本来,我的宫中就不需要这样一个女官,我也没有资格直接使唤这样的一个女官。如此安排的结果,是让她真正发挥一个高品轶女官的作用,统领一座宫殿。至于碧月和素云她们会不会听从她,就不是我烦恼的事了。 而沈秋笛听了我的安排之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如常的不卑不亢、沉稳应对。 反倒是我,看到她的反应,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在我昏迷的这几天里,她甚为周到地在照顾我,对于我给她下达的指令,也完全的很好。我可以看出她的尽心,而一时之间,我也没有能够看出她的异心。 因此,我难免为自己的疑心感到些许不适。 然而,另一方面,我清楚地知道,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后宫中,此刻的我,想要在日后有所作为,必须争分夺秒。这样的安排,是十分必要的。我就只有对不起沈秋笛了。 安排好这一切,我问留下来的碧月道:“碧月姐姐,在我昏迷的这几天中,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没有?”私下里,我们仍旧是钦安殿中的好姐妹,碧月说话时也不会吞吞吐吐。 碧月回答我道:“湘儿,除了你这件事,要说其他能提得上的,就是皇上宠幸了白美人。” 我的脑中刹那滑过白美人那体量未足的身形…… 我道:“碧月姐姐,给我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碧月道:“事情发生在你小产的第二夜,在贵妃娘娘的宫中。因为白美人在和贵妃娘娘学剑舞学得晚了,就宿在了贵妃娘娘宫中,谁知,那晚皇上刚好去了找贵妃娘娘。” 碧月说话没有什么顾忌,我将听她说话当作磨练。强忍下心底的刺痛,我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第二日的召幸了。” 召幸就是去乾清宫了。在我的记忆中,白美人是跟在我之后爬上龙床的宫嫔。——我那次在乾清宫侍宠遇刺,给宫里好多宫嫔留下了心理阴影。打那以后,似乎皇帝压根就没有召幸过哪位宫嫔。 “那第三日呢?”小产之后,我足足昏迷了两日,直到第三日的中午才清醒过来。 “第三日,皇上在承乾宫。” 我忍不住又握紧了拳头。——皇上到承乾宫,无疑是为了临幸他的新宠,白美人,然而,近在咫尺,他都没有说来看一看我这个为他孕育孩子的女人! 尽管孩子没有了,我相信他也伤痛、也需要安慰,但是,让我们互相安慰一下,难道不好么? 虽然古人总曰: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但是只有一墙之隔,他仍旧感受不到我的悲伤么?甚至还在庄宜殿满溢的悲伤中,寻欢作乐? 涅盘卷 第065章、风玄 呃……偶爱推荐票~看到推荐票偶就兴奋,很可能会爆发哦~ - 碧月静静地望着我,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而我在她了然的、似乎能安定人心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松开了我握住的拳。随着手指一根根地松开,我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而胸口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去。 接下来,我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 在这七天中,我竭力让自己什么都不去听、什么都不去想,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同时,任凭自己的心被一层厚厚的、坚硬的壳包裹上。 皇嗣是后宫宫嫔最大的希望和最大的筹码,我不希望在我真正意识到皇嗣的重要性之后,我却从此和子嗣绝缘。因此,养好身体是至关重要的。我也不想让任何事、任何人影响了我的休养。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搞清楚的…… 自从在某些事上见识过碧月和素云的神通广大之后,我让她们设法在皇帝又一次驾临承乾宫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请了风玄过来庄宜殿中。 我知道风玄的职责是寸步不离地看护皇帝,那么,在皇帝的安全无虞时,能否请得动他移步,便成为衡量风玄、甚至是皇帝本人对待一个人的态度好坏的标志。 我已经开始下床走动了,只是范围限于庄宜殿。 清梅堂后的小花园一派晚春景象。花草树木仿佛知道春天即将归去,都想留住春天的脚步,竟相争妍斗艳。就连那没有美丽颜色的杨花和榆钱也不甘寂寞,随风起舞,化作漫天飞雪。 我坐在西暖阁内,痴痴地望着窗外,恍然不觉有一个人出现在了我的身旁,直到一声按捺不住的轻咳拉回我的神思。 我这才看见我身边的人正是风玄。 现在是白天,风玄穿着一袭天青色的侍卫常服,我可以看清走出阴影的他、呈现在日光下的清晰的面容。——这是一张异常清俊的脸。容色白皙,狭长的丹凤眼闪动着摄人的眸光…… 乍一看时,我心中有些微微吃惊:风玄的脸看起来很是面熟。排除在乾清宫的那次,我根本没有注意看、也没有看清之外,我似乎还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 然而,我很快结束了自己对风玄的打量,脸上浮出一抹笑容。 风玄望着我,抢先开口道:“娘娘,不知特地找风玄来有何事?” 我示意他坐下,才不疾不徐地说道:“风大哥,请不要见外,容许我跟着碧月姐姐一起唤你一声风大哥——”说到这里,我看见风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我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那天,风大哥送妹妹回宫的恩情,妹妹铭记在心。” 风玄道:“娘娘不必挂怀,那是皇上的意思。”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听我宫里的那几个丫头说,风大哥将我送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太医也说,虽然孩子没有了,但是若不是送回来的及时,恐怕妹妹我的性命能不能保住也成问题。即便风大哥送我回来是完全出于皇上的旨意,但是若风大哥没有如那日一般认真地去办这件差事,恐怕妹妹今日的境遇就会有所不同了。所以,无论如何,这个‘谢’字,妹妹是要对风大哥说的。” 风玄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眼,连称不敢。我也不和他较真,顾自接着说道:“只是不知道风大哥能否再帮妹妹一个忙?” 风玄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考量我会请他帮什么忙。 我也不着急,给他时间思考,顺便将前前后后的细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风玄能受碧月所邀到庄宜殿中来见我,这件事本身就给了我很大的希望。此刻,他不直接问我希望他帮什么忙,而是自己思索,更是让我决定趁热打铁:“风大哥,妹妹不会为难你。”他没有听过我的要求,就开始考量,是否代表无论我说什么要求,他都有很大的可能答应? 不过,我知道凡事需要留有余地,才会有来有往,将交流保持下去。所以,不等风玄再开口,我便道:“风大哥,妹妹只是想知道那天在幽闭殿自己是何时昏过去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不然,妹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失去这个孩子……”说到这里,我的声音有些哽噎。 风玄有些惊讶:“娘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他的目光似乎在说:哪儿有这么糊涂的人?然而,梦境与现实交替的情景,确实让我犹如身处虚幻中。 不弄清楚当日的详细情景,我不会甘心。 这个问题确实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风玄回答我道:“那晚,皇上和姚姑姑的交谈尚未结束,风玄就发现了娘娘的踪迹,但是没有声张,风玄认为皇上并不知道娘娘是何时到幽闭殿的。后来,姚姑姑将鸠酒饮下,娘娘骤然出现在了幽闭殿的门口,皇上和姚姑姑才发现了娘娘。” 风玄望了我一眼继续道:“想必娘娘那个时候也看见了姚姑姑中毒的情状……当时,娘娘的脸色很难看,站在门口摇摇欲坠,皇上是想过去扶住娘娘的,但是娘娘将皇上狠狠地推开、挣脱了皇上的手,就扑向姚姑姑……”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风玄目视着我,问道:“娘娘还要继续听下去么?”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风玄不再看我,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当时风玄觉得很奇怪,娘娘的眼中似乎根本没有皇上,而是紧盯着姚姑姑,而姚姑姑已经中毒了,却强撑着不倒下去,更是拼命大声叫人拦住你,不让你抱住她。作为皇上的贴身护卫,风玄没有出手,皇上看到娘娘的模样也有些犹豫,反倒是姚姑姑,将娘娘推开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娘娘立足不稳,后腰撞上了桌台,我们这才发现娘娘的裙摆上沾染了血……” 原来事实的真相是这样,为何我完全没有记忆?我喃喃道:“好了,别说了……” 可能是我的声音太低微了,风玄继续道:“皇上立刻就命风玄背娘娘回宫,同时大声命人去请太医到庄宜殿。而娘娘是在风玄背您回宫的途中陷入昏迷的。” 这就是事实的全部? 我想,风玄没有欺骗我的必要,只是他的话语中,有为皇帝讨好的意味。 我压抑住心中的种种情绪,极力平淡地对风玄道:“风大哥,我知道了。往后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风玄多看了我两眼,向我告辞:“风玄离开皇上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这就回去了。”我点点头,唤进一直守候在西暖阁外的碧月送客。 涅盘卷 第066章、海棠 不好意思,我迟了我迟了……明天一定赶早~ - 想要在这后宫中重新获得立足点,眼下,我唯一能够争取的人就是皇帝了。送走风玄,我一个人待在西暖阁揣摩他的话。 风玄的话中,透露出皇帝对我还是有一丝情意的,然而,近日发生的种种,使皇帝对我心生不满。 在这宫中,多的是对他曲意逢迎的女人,所以,这种不满,将他带向了别处。假如这个时候的我,再没有任何举措或者行动的话,无疑,皇帝将会和我完全脱离关系。 这种脱离,对我来说,将是灭顶之灾!而对于皇帝来说,只是从此,宫中又多了一个被冷落的女人,渐渐地,皇帝会将这个女人遗忘在风中,只余这个女人自己漫漫独自走向白头…… 我不能落到这样的地步,我更不要这样的结果! 然而,在推拒这样结果的行动之前,我需要先将自己的心用无比坚硬的壳包裹起来,自此,再不能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希冀! 我唤进素云,吩咐道:“素云姐姐,帮我多准备几样白美人喜欢的糕点,我要带着去千秋殿。”没有过多久,碧月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西暖阁,问我道:“娘娘,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多带两个人跟着一起去吧。” 我问道:“风大人已经回去皇上身边了?” 碧月点点头。 我道:“碧月姐姐,你刚回来,还是让素云姐姐跟着我一块儿去吧。” 碧月道:“湘儿,皇上此刻已经不在千秋殿了,方才,柳嫔娘娘派人来叫走了皇上。” 乍一听见柳嫔这个久违的称呼,我怔忡了一会儿,然而,只一会儿,我就笑了:“我还是要过去看看白美人。”在这个时候,团结自己能团结到的一切力量,是十分重要的。何况,白美人受了皇上的宠幸之后,相信她已不是那个有点畏惧皇帝的孩子了。而柳嫔这个时候的争宠,有点妙不可言的意味。 碧月方才只是将风玄送出了庄宜殿,并没有接近千秋殿,所以,我让她和素云一起陪我到千秋殿见白美人。 庄宜殿位于承乾宫的西北侧,并非承乾宫的主殿,而千秋殿同样如此。我领着碧月和素云慢慢走,旋踵之间,就到了千秋殿的大门口。 我还是第一次来,看到千秋殿不同于庄宜殿的格局。 千秋殿只是承乾宫中一座独立的、规模较小的宫殿。进了大门,便是类似于天井的一座小小的庭院,庭院正中,栽着一棵西府海棠。 原先没有发觉,待到看见时,我才忽然闻见一股扑鼻的香气。忍不住凑到树下,细细观赏。只见这株西府海棠迎风俏立、楚楚有致;尚未绽开的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盛开的花朵明媚动人、有如晓天明霞。 在我伫立树下的这会儿,碧月已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千秋殿的宫女,而白美人也闻讯从屋中走了出来。她看见我,就轻快地奔过来,挽着我的手臂,轻轻地靠在我身上,问道:“湘儿姐姐,你喜欢这棵海棠么?” 我微微侧首看她。 遇幸后的白美人,已和往日不同。仿佛骤然褪去了青涩、一夜长大。虽然,她看我的神情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她的眉眼之间,已经染上了妇人独有的韵味。 我笑道:“这棵是海棠中的上品。”我并没有说我喜欢不喜欢。然而,白美人皱着鼻子说道:“假如姐姐喜欢,就移去庄宜殿吧!我觉得这棵树的香味挺闹人的。” 我伸出手臂揽住白美人的肩:“移到我宫里?那这里空落落的还成什么样子?这棵海棠栽在这里有年头了,移走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反正她的花期就这一阵子,忍过去就好了,就别折腾了。而且,等妹妹怀了皇上的子嗣,皇上给妹妹晋位分之后,还指不定要搬去哪儿呢!”说完,我笑着轻轻地刮了刮白美人的俏鼻。 白美人听了我的话,立刻苦了一张脸,道:“我不要孩子!” 我连忙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轻轻敲了她的额头一记,嗔道:“说这样的话,不想活了?” 白美人撅着小嘴,道:“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我扑哧一声笑了,道:“哪儿有这样娇惯自己的人?再说,皇上对你不好么?你不喜欢皇上么?” 白美人的小脸一下子红了,我知道,她已经从惧怕皇上变成喜欢皇上了。至于皇上对她好不好,我想,这也是不用她回答的问题。这样可爱的美人,那样多情的皇帝,怎么会不疼爱呢?而且,我相信,白美人害怕有孩子,也不仅仅是因为她说的那个理由。 无论怎样纯真的女孩,都有长大成|人的一天。——如我这般。何况,白美人她不是傻子。 但是我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件事根本由不得她。我只是道:“素珺,咱们不说这个了。我带了好多你喜欢吃的糕点过来,你不想尝尝么?” 听了我这句话,白美人顿时变回了以前那个简单纯真的小孩,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地就要往屋子走。然而,她刚拖着我跑开几步,就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一脸担心、抱歉地对我道:“湘儿姐姐,对不起,我忘记你刚刚……你的身体恢复了么?” 我笑了笑:“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就是尚要休养一段时间,不剧烈活动就可以。倒是你,着急想吃,就赶紧自己去吧,不要管我。” 白美人道:“湘儿姐姐,你要赶紧好起来,再不要有孩子了。”说完,她似乎放下了什么,冲回了屋子。 我不由暗忖:难道白美人是因为我小产的原因才害怕有孩子的么? 涅盘卷 第067章、探听 今天更新地早点了吧?呵呵,要推荐票~ 此外,发现大家貌似都不是太喜欢在评论区说话,偶可是从来都不吝惜精华的哦~厚颜求长评~ - 我跟着走进千秋殿。 白美人已经坐在桌旁吃开了。我留意到桌上并不是只有我带过来的糕点,还有一些盘子里装着的糕点,已经被动过。 我随意拈起一块海星状的粉色糕点凑在鼻子下面轻轻地嗅了嗅,似乎是桃子的味道…… 白美人看见我张口欲咬那颗海星,连忙嘟嘟囔囔地道:“娇娇,另个不好茶。” 不好吃?我还是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还不错啊。” 白美人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对我道:“有点太甜腻了,没有姐姐宫里的这些好吃。” 我笑着道:“既然不好吃,那怎么还摆在桌上呢?” 白美人又抓起一块我带来的糕点,塞进嘴里,道:“素黄鳝捏来的。” 我心中一动:皇帝倒也会讨白美人的欢心。只是……“不好吃,你怎么还吃了呢?” 白美人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陪我一起吃的时候,我觉得好吃,皇上一走,我就吃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我道:“那妹妹就将这些暂时收起来,等下次皇上来的时候再吃好了。” 白美人连忙点头,道:“姐姐说的没错。只是皇上刚走,我还没来得及收。”说着,便唤来千秋殿的宫女,将那些糕点收了下去。 看着宫女们将盘子陆续收走,我淡淡地问白美人道:“连糕点都来不及吃完……皇上为什么走的这么匆忙?” 白美人一怔,才没心没肺地笑道:“是柳嫔姐姐派人来找皇上,说太后娘娘就要回宫了,刚好又临近太后娘娘的生辰,请皇上去一起商量商量办个什么活动庆祝才好。” 我疑惑道:“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皇后来操办的么?” 白美人注视着桌上留下的几盘糕点,似乎在考虑再吃一块儿哪种的,状似漫不经心地回答我道:“据说皇后娘娘因为太皇太后娘娘薨逝的事悲伤过度,生病了。宁贵妃姐姐又一向淡泊,不愿意插手。于是,这事就落到了柳嫔姐姐头上。” 我没有说话。 白美人顾自接道:“本来这事怎么也轮不到柳嫔姐姐的,但是淑妃、贤妃和德妃抢得厉害,最后,还是皇后娘娘敲定的。皇后娘娘说,太皇太后新丧,不宜大操大办,就让柳嫔姐姐自己琢磨琢磨,前提是一切从简。”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也取过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掩饰唇角上弯的笑意。 现在宫里的形势,可说是十分微妙。 原本我以为没有了太皇太后,皇后会亟不可待地对付我,然而,似乎我的孩子没有了,反倒我在皇后眼里没有那么重要了。 太后出宫,就有避开这个漩涡的意思,我一向猜不透她的意图。现在,似乎太后渐渐地将自己藏于幕后,而放任三妃自个儿在宫里争斗。只是,三妃的家世并不显赫,一时半会儿,肯定远远不是皇后的对手。何况,皇后拉了柳嫔上了她的船。 柳嫔虽然在后宫中的地位不算高,但是她和皇后一样,有个权势了得的爹爹。 我看三妃的意思,假如她们接手了这件事,肯定是要大操大办的,然而,皇后的一句话、一个决定,就使她们的愿望落了空。而皇后也将自己和柳嫔摆上了和太后对立的明面。 我不禁有点窃喜:斗吧!你们先斗个痛快。正好给了我时间喘息。 不过,我注意到了宁贵妃。她的父亲是大将军,照理说,只要她想,她在这后宫中就没有人敢小觑,然而,她似乎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明哲保身的位置上。我不得不怀疑之前认为她和皇后是一党的想法,是我一厢情愿了。 宁贵妃虽然貌似和皇后交好,但是她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并非好到那个同踩一条船的份上。我瞬间决定了又一个拉拢的对象。 我转而问白美人:“对了,你这些日子在贵妃娘娘那儿学舞剑,学习得怎么样?” 谈起这个话题,白美人登时来了劲。只见她眉飞色舞地道:“湘儿姐姐,你不知道宁姐姐的剑舞得可好了!” 我心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是我介绍你去找她的呢!然而,我只是笑望着白美人,听她接着说下去。“宁姐姐人也好好!她说我已过了学这个的年纪,学起来可能会有点困难,但是她好耐心地教我。” 我笑着问道:“那你学得怎么样了?” 白美人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回答我道:“不怎么样……大多数时间,我都看宁姐姐舞剑了。湘儿姐姐,你不知道,真的很好看!” “是么?那素珺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识见识?”我不失时机地提出这个要求。 白美人刚想开口答应我,忽然似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对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还是先问一下宁姐姐。不过湘儿姐姐,你放心啦,宁姐姐人这么好,肯定会答应的,我说问她,只是出于礼貌。” “素珺,那就拜托你了。”我诚恳地道。 从白美人那里出来,回到自己的清梅堂,我问碧月:“太后具体哪天回来?” 碧月想了想,回答我:“本来还要约莫一个月,但是前两日,宰相大人在朝堂上吵着要皇上严惩害死太皇太后娘娘的凶手,想必太后娘娘闻讯,昨日就传来要提前回宫的消息。” 我心里一咯噔:宰相大人是皇后娘娘的父亲、太皇太后娘娘是皇后的姨婆,和宰相大人自然也沾亲带故。太皇太后娘娘薨逝了,自己的女儿又病了,宰相大人自然怒从心起,要求严惩凶手并不为过,但是为何太后娘娘听了这个消息要提前回宫? 宰相大人想追缉的所谓凶手,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担心、要操心的人是我,太后娘娘着急赶回来做什么? 涅盘卷 第068章、朝堂 点击是要的,推荐更是要的! 白美人含着食指,娇滴滴地道:“我要嘛,人家要嘛!中秋节就要到了,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月饼!” 顺便也分给你们一些吧!不过,要拿推荐票来换,嘿嘿! - 我让沈秋笛和碧月、素云分别同时打探当朝宰相王玄澜大人在朝堂上对着皇帝慷慨陈词、要求严惩谋害太皇太后娘娘凶手的具体情景。 宰相大人说了什么、皇上说了什么,对我来说,都至关重要。之所以同时派出沈秋笛和碧月、素云,涉及另外一个测试。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沈秋笛先一步来回话了。 清梅堂上,我坐在黄花梨圈椅中,望着面容沉静地立在我面前的沈秋笛,听着她的回禀:“娘娘,当日在朝堂上,是兵部尚书大人先提起此事。兵部尚书大人说——” “皇上,我朝后宫出了这样大的事,不严惩凶手,朝廷的颜面何存?” 当时皇上冰冷地道:“柳大人,后宫的事,是朕的家事,朕自有主张。” “皇上,虽然臣在朝堂上,不该提起后宫中的事,但是臣的掌珠纯蓝也在宫中,这不得不叫臣担心……” “柳大人此言,难道是认为朕照顾不好、保护不了朕的家人么?” 看到皇帝阴沉的脸色,柳尚书虽有满腹的话,却再没有敢多说半句,而是迟疑地望了宰相大人一眼,于是,宰相大人昂然出列道:“皇上,臣等绝不是质疑皇上处理此事的能力,但是此番遭遇迫害的是太皇太后娘娘。不同于其他宫嫔,太皇太后娘娘一直是后宫表率,我国母仪天下之第一人。这样的一个人,却莫名其妙丧于后宫的阴谋之中,臣等痛心之余,不得不请皇上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皇帝的脸色更显阴沉:“不知天下人、或者说是宰相大人想要一个怎么样的交待?真正的凶手已经被朕处死了,不知道这个交待够不够?是否还需要朕布告天下?” 皇帝的话很严厉,一时之间,满朝静默,只有宰相大人犹不死心,说道:“不需要布告天下,但是凶手是谁?有无同谋?还请皇上告知老臣一声。说起来,老臣也算是皇上的家人……”说到这里,一贯笑容可掬的宰相大人竟然洒下了几颗清泪。 皇帝无奈,只好当庭说了凶手是谁。至于有没有同谋,皇帝自然是说没有,但是满朝文武信与不信就不是皇帝能够操心的事了。 宰相大人自然是不信的,但是,没有证据,他自然不能一口咬定后宫中还有潜在的威胁,那样的话,显然,他就将手伸得太长了,就算皇后是他的女儿,他和太皇太后沾亲带故也不行。 稍迟一步来回复我的碧月,说出的内容和沈秋笛的说法大致相同,不同的是,碧月收到的讯息相对零碎,经过拼凑整理,才得出如今这样的结果。 通过这件事,我了解到很多。 当我让碧笙帮我泡上一壶新鲜的桃花茶之后,白美人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庄宜殿,看到我,一把夺过我手中的茶盏,拉住我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兴奋地对我道:“湘儿姐姐,我问过宁姐姐了。宁姐姐说,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她舞剑!” 我笑道:“答应了很好啊,但是没有必要这么匆匆忙忙地吧?” 白美人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放慢了脚步,道:“湘儿姐姐,我太高兴了。宁姐姐说,欢迎你去和她切磋呢,能看到我喜欢的两个姐姐舞剑,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的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我不由拉住白美人,问道:“切磋?贵妃娘娘是这么和你说的?” 白美人点头:“是啊。” 我皱眉道:“可是我不懂舞剑,何来切磋之说?” 白美人讶然:“湘儿姐姐,你爹爹不是裨将么?”照白美人的口气,似乎裨将之女会舞刀弄剑,是理所当然。 我想了想,回答道:“我爹爹不让我学。” 白美人轻轻地“哦”了一声,道:“起初,姐姐你让我去和宁姐姐学习舞剑,我以为是你也会,所以才知道宁姐姐会舞剑的。” 原来是这里露出破绽么? 然而,听白美人话中的意思,是宁贵妃这么说,而她原先的观念里理所当然地如此认为,所以,才没有惊讶、也没有反驳。 似乎,起初说出我会舞剑的人,是宁贵妃才对。 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紧张。看来,今日的这一趟启祥宫之行,不是那么简单愉快。 启祥宫的主殿,是太极殿,非宫中任一宫嫔居所。接启祥宫后殿、体元殿,黄琉璃瓦硬山顶,面?br /gt; 宫女涅盘(全)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12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2部分阅读 面阔五间,前后明间开门。后檐接抱厦三间,为长春宫戏台。 宁贵妃现居于启祥宫的华翎殿。华翎殿共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前后出廊。外檐绘苏式彩画,门窗饰万字锦底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明间与东西次间分别以花梨木透雕万字锦地花卉栏杆罩与球纹锦地凤鸟落地罩相隔,正中设地屏宝座。殿前有高大的祥凤万寿纹琉璃屏门,与东西配殿组成一个宽敞的庭院。 庭院一隅,放着圆形的石桌、石凳。而庭院的正中,平坦空旷,铺着厚实的大理石,恰是一处绝好的练武场。 并不着人通报,白美人拉着我一径走到华翎殿的庭院当中,贵妃宁夙正坐在庭院一隅的石凳上,细细地擦拭着手中一柄精光澹然的长剑。 涅盘卷 第069章、宁夙 简单明了一句话:要推荐票! 再不废话了…… - 我注视着如皎月照花的宁夙,拈着一块丝绢、用无比轻柔地动作擦拭着手中宝剑晶亮的剑身,鲜红的剑穗在微风中摆动…… 忽然,宁夙抛开那块丝绢,将剑交至右手,起身轻挽了个剑花,挥舞起手中的长剑,就那样在庭院的一隅舞动开来。 今日的宁夙穿着一套雪白的衣袍。当晶亮的长剑带动鲜红的剑穗、和雪白的衣袂在晚春的微风中或疾或徐地翩飞时,就如穿花拂柳的艳蝶。 白美人原地蹦跳着鼓起掌来,她边拍手边对我道:“怎么样?湘儿姐姐,宁姐姐的剑舞得好看吧?” 我微笑着点头,却没有说话。 我心说:确实很好看。没有加入内力的舞剑,就如同一场柔软有余、劲力不足的剑舞。更多突出的是舞蹈的柔美,而没有剑术的杀伐之气。 如果平常练剑一直都是如此,那么面临的将是剑术的退步。 我不明白宁夙此举的含义为何,只是同白美人一道兴致勃勃地看着。 然而,寂静的华翎殿中,骤然传出琵琶的清音,恰是一首《十面埋伏》,而宁夙的剑舞风格倏然一转,脚踏大理石地面的步点暗暗和上了殿内传出的琵琶声。 伴着声调,只见宁夙的动作渐渐转快,脚步一下快似一下地踏在大理石地面上,臂腕流转,手中长剑状若蛟龙般游走在演武场上。 仿佛真的在两军决战的战场上,琵琶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使闻者始而奋,继而恐,涕泣无从也。其感人如此。” 我转眸看向白美人,只见她的小脸上透出毫不掩饰的讶然之色,显然宁夙从未在她面前做过如此剑舞。 琵琶未停,似乎要演绎完整的一曲《十面埋伏》,我便继续凝神看向演武场中的宁夙。 然而,看着若一只巨大的白蝴蝶在场中翩然飞舞的宁夙,忽然有什么东西触动了我的心弦——宁夙的几个动作,勾起了我记忆深处的回忆。 我不由想起在乾清宫侍寝那晚,遇见刺客来袭的事情。 我的心渐渐冷沉了下去。 这时,琵琶声演绎到决战前夕夜晚,汉军在垓下伏兵,气氛宁静而又紧张的时刻……宁夙的动作渐渐转缓,杀伐之气却愈加凌厉。 我可以看见在剑光的间隙,宁夙冷凝的眸光。 那眸光并没有投向我,我的脑中骤然一清,想到:假若那晚派出刺客到乾清宫刺杀我的幕后黑手真的是宁夙的话,那么,她为何要在我面前上演这样一出,戳穿自己? …… 项王败阵、乌江自刎。 琵琶先是流出一串节奏零落的同音反复和节奏紧密的马蹄声交替。我的脑海里,浮现突围落荒而走的项王和汉军紧追不舍的场面……然后是一段悲壮的旋律,项羽自刎了。 最后琵琶的四弦猛然被划过,音乐嘎然而止。 宁夙手中的长剑斜斜向上刺出,另一手指剑诀,单腿飞越,恰是一个大鹏展翅的动作被定格在演武场的中央。 白美人拼命地鼓起掌来,小脸兴奋地通红。 我静静地注视着宁夙,等待着。方才,在项羽乌江自刎的时刻,我忽然想通,宁夙不会好好地让白美人领我到这儿看她一场剑舞,也并非要向我示威,她一定是有话要对我说。这首十面埋伏,一定也别具含义…… 然而,宁夙收回动作,只是淡淡地望了我一眼,始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她走到庭院一隅的石桌旁坐下,端起了宫女早就准备好的茶水。倒是白美人,毫不避嫌地拉着我奔了过去,大声地对宁夙道:“宁姐姐,你刚才的剑舞得好棒!这是不是就是你和我说过的,我没法学习的剑术?” 宁夙放下茶盏,微微颔首道:“这样的剑术需要贯以内力,没有内力,是万万不行的。而内力来自内功,需要从小练起。” 白美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那我还是练之前的那种好了。” 宁夙道:“练之前的那种,也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然,你永远只能拿木剑。”不熟剑技,反而会很容易弄伤自己。记得我小时候练剑,哥哥也是让我从拿木剑练起。 白美人似乎被宁夙激励起斗志,狠狠地点了点头。 宁夙看了我一眼,对白美人笑道:“太后娘娘生辰,我预备向皇后娘娘推荐一个节目,假如你这段时间进步得够快的话,就让你上场。” 白美人的眼中刹那放出无限光华,她一把抓住宁夙的胳臂,激动地道:“宁姐姐,你是说准备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表演剑舞么?” 宁夙含笑点头。 我有些不解:一贯淡漠低调的宁夙,怎么会作如此出风头的建议? 然而,我尚未来得及多想,宁夙就将目光转向了我,问我道:“不知容华娘娘可有兴趣?” 在太后的寿辰宴会上以剑作舞?我有点怀疑我会不会忍不住一剑向那个害死我娘亲的人刺去……但是,眼下,显然有更值得我去注意的事。 就我的了解,宁夙实在不似会对太后的寿宴如此上心的人。而虽然一切都是暗潮汹涌,但是自从太皇太后娘娘的事情之后,想必宫中没有人看不出我和太后娘娘不对路。 我眼望着宁夙脸上不多见的笑容,沉吟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我答应,一旁的白美人早开心地跳起来,拍起了巴掌。 涅盘卷 第070章、剑舞 “素珺,容华娘娘第一次到我宫里来,我想和她商量一下剑舞的事。屋里准备了你爱吃的点心,你先去吃,好不好?”宁夙柔声对白美人说道。 白美人一点都没有犹豫地冲我们点了点头,飞奔向屋子。 “妹妹,请坐。” 我拣了宁夙身旁的一张石凳坐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 “不知妹妹对于我提议的这个剑舞节目有什么建议没有?”见我坐定,宁夙淡笑着开口。 我思忖半晌,说道:“贵妃姐姐,我听说这次太后娘娘的寿宴由柳嫔张罗,不知姐姐的剑舞是否已是非演不可的节目?” “哦?非演不可如何?不是非演不可又如何?”宁夙淡淡地飞了我一眼,将红润的檀口凑向茶盏。 我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等待她将这口茶吞咽下去。我觉得,聪慧如她,必定能明白我的意思。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宁夙轻轻地放下茶盏,将如水的双眸凝住在我的脸庞上,缓缓道:“妹妹,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儿。只不过,你的心性过于淡泊了。原本,在这后宫中,无欲无求是件好事。但是,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没有能够给你一个合适的位置。” 虽然我并非真正的无欲无求,我原先的希望就是能够出宫,但是我深切地体会到了宁夙话语中表达出的身不由己的无奈。 也许贵妃宁夙才是这个后宫中真正无欲无求的人,但是我同样相信她心中也是有万般无奈的。 我仍旧没有说什么。 “妹妹,你扪心自问,现在的你还是无欲无求么?”我没有反应,宁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神情,只是依旧如与知己谈心般平稳地说着字字句句。 我的表情虽然依旧平静,但是我的心中已为宁夙的话泛起波澜。我清楚明白的知道,宁夙所谓的欲求是针对后宫中的权势、宠爱而言。此刻的我,满是深藏于心的仇恨,我能说自己仍旧对权势、宠爱无欲无求么? 帝王的宠爱是后宫中晋身的阶梯;权势是我报仇的利器。两样我都想要!但是我知道,眼前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 太后就要回宫了……我不敢希求她会忘记我这个小人物,但是无端地到她面前晃悠,定然会提醒到她我的存在。我想,这应当就是我答应了宁夙,却仍旧在心中犹疑的原因。 在这种时候,我不想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我想宁夙分明看出了这一点,却还是对我说了这些话,她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呢? 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在向我示好。 我沉默着,明显是陷入了思考。宁夙也不紧追我,非要我给出一个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妹妹,说实在的,现在的你,对某些人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甚至,你是死是活都和她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她们知道,你在这后宫里,很难再翻出什么大的风浪……” 我的注意力登时被宁夙如此冷酷的话吸引住,我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对我说出彼此的心中所想。 “当然,如果有机会,能让她们顺手不费力地除掉你,她们也不会放过。所以,在这个宫里大多数人都在看你笑话的时候,你想保命并不难。但是你若想重新站起来,却不是容易的事。”说到这里,宁夙又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我不相信你甘愿以现在的状态在宫中委屈一辈子。” 宁夙说的这么清楚,我完全被她看穿,想继续伪装都不容易。虽然我仍旧没有作出什么回应,但是却没有再掩饰从心底蒸腾而上、直达眼底的火焰。 “要想重新站起来,甚至爬到别人的头上去,你要让别人看到此刻的你仍然具有的价值。让某些抗拒你、排斥你的人,转变为接受你、争取你。当然,那些小鱼小虾是不管用的……” 宁夙说的道理我都懂。除却那些小鱼小虾,比我有权势的自然都是在我上面的人物。然而,太后是我最大的仇人、皇后看我极不顺眼……在几乎满宫都是敌人的情况下,我可以争取谁?貌似与世无争的宁贵妃么? 她对我示好了没错,但是她究竟是属于哪一方势力?我渐渐迷糊了——大将军的权势是很大没错,但是,他毕竟是在宫外。何况,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援手,宁夙,她要什么? 想来想去,我决定直接问她,既然她已经对我如此开诚布公了。此外,看在哥哥在大将军麾下服役的份上,我也不想将和宁夙的关系搅黄。 “为什么帮我?”一旁的宫女在又一次帮我们加完茶水之后,无声无息地退下,我直视着宁夙的眼睛问道。 宁夙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道:“在这宫里,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我明白她的言下之意:难道她和我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利益么? “宫中的人都知道姚玉莲姑姑医术超绝,水平甚至在现任太医院院正之上。而她对植物的运用能力更是鲜少有人能出其之右。不知妹妹掌握了多少?” 我斟酌了一下,回答道:“皮毛。” 宁夙摇了摇头道:“这个不是我想听的答案。如果我是你,面对我这样一个在宫中举足轻重的贵妃娘娘,我会回答‘十之八九’。” 我恍然明白了剑舞的意义。——即便是不掺入丝毫内力的剑舞,也要舞得精彩好看,令观者以为你另有独到之处。 被踩到宫廷底层的人,不该藏拙。 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贵妃姐姐,听说你也曾经有过皇上的孩子?” 宁夙望着我笑了。 而我无比真心实意地道:“姐姐,孩子还会有的。妹妹今日在此谢过姐姐乾清宫手下留情之恩。” 涅盘卷 第071章、回宫 “哦?你知道了?”宁夙神情不变,淡淡地反问我。 我点头:“方才我从姐姐剑舞之后的剑术就看出了端倪,只是不知道姐姐为何要如此做?” “确实代价很大。” 想必,那几个到乾清宫行刺的宫女都是宁夙长期训练出来的,一下子全部被诛杀,这损失不可谓不大。宁夙不可能不知道皇帝的身边有风玄,换个时间对我下手,胜算都会大许多,她会选择刺杀在乾清宫侍寝的我,只能说明,她并不是真的想我死。那么,此事的主谋就不可能是她。 然而,主谋是谁?宁夙又为何要卖我这个人情? 我想,以她的个性,她必定不会直接回答我,答案就只能我自己去寻找了。 没几日,太后回宫,同时,朝堂上传来大将宁远即将返京述职的消息。 晋国位于华夏诸国的北部,与北方蛮夷部族接壤。 一直以来,宁远镇守晋国北方边陲,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战役,但是北方部族对晋国的小规模马蚤扰从来没有断过,局势曾几度紧张。 虽然战争从来没有真正打响,但是宁远对于晋国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这样的一员大将,在当前的朝廷局势下,即将归朝,其用意必定会引起某些人的揣测。 原本,在宁夙向柳嫔报出剑舞这个节目的时候,柳嫔尚有些犹疑,毕竟,在太后娘娘面前舞刀弄枪,需要经过深思熟虑,何况,我又是剑舞的表演者之一。然而,在宁远返京信息传来之后,柳嫔很快汇报皇后娘娘,通过了这个节目。 于是,紧张的排演开始了。宁贵妃的华翎殿成了我最常光顾的地方。而随着太后娘娘寿辰的迫近,这种光顾的次数愈加频密。 宫中渐渐传出了各种各样的风声—— 有的说,我在华翎殿给宁夙下跪了,哀求贵妃娘娘让我参加剑舞的表演; 有的说,我原本就是宁夙的同党,害死了太皇太后,又接着要谋害太后……对于将宁夙拉进了这趟浑水,我深表歉意,但是,宁夙似乎完全不以为意。 但无论如何,任何猜测都脱不开一种怀疑:为何宫中总有大人物对我青睐有加?于是,各种说法随着一颗颗嫉妒之心甚嚣尘上。 我知道,宁夙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但是这又何尝不是我的目的? 我也不再继续掩饰自己懂武的事实。在这样的后宫中,这些都是拉回皇帝的资本。只有拥有足够的特色、不是毫无用处的一个人,皇帝才会将注意力投放在你身上。而只有拥有了皇帝的宠爱,才不会被湮没在后宫中…… 我不想被湮没,所以,我拿出浑身解数配合宁夙,设计剑舞。 起初,我们设计的是我和白美人两个对演,后来,因为时间的紧迫,没有基础的白美人渐渐跟不上了,于是,又换成了我一个人独演。 白美人不甘无法参与,我们又从教坊司借来十一个舞女,和白美人一起做群舞。 这天,几乎接近排练的最后关头,宁夙安排了我和白美人她们的合舞。 然而,就要到约定的时间了,白美人迟迟未到。要知道,因为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她向来都是早到的。 我们能等,但是教坊司的舞女们是花钱请来的,多等一刻都不行。 宁夙叫过一个宫女,吩咐她去千秋殿看看白美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拦下这个宫女,对宁夙道:“姐姐,不如让我去吧?假如素珺没有什么事,我可以直接将她拖过来;假如真的有什么事,我回来就直接先合舞,免得一来二去地浪费时间。万一,是皇上在素珺那里呢?” 宁夙笑起来,道:“那你就快去吧。” 此时,依旧是西府海棠的花期。然而,随着花香传来的,是激烈的争吵声。我不禁加快脚步,走进庭院,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庭院中,围绕着那棵西府海棠,有一堆人在拉拉扯扯,细看过去,发现分别是白美人和安才人的宫女。而白美人正在一旁满脸通红地瞪视着安才人。 我连忙走过去:“这是怎么了?!” 虽然眼下的我,没有什么威信,但是我好歹算是承乾宫的主位。见我出现,那些宫女停止了拉扯,只有白美人和安才人依旧互不服输地狠狠对视着。 看到我,白美人忽然撑不住了,扑到我肩头就大哭起来,几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轻轻拍了拍白美人的后背,说道:“素珺,出什么事了?我和贵妃娘娘都在等你,你迟迟不来,贵妃娘娘叫我来看看你。” 白美人抬起脸,忽然回身指着安才人,道:“都是她!” 我看了看安才人青白交替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然而,白美人又不说话了,只是一径地哭。 这时,白美人的一个宫女,在我印象中,是叫做画眉的走到我身旁,对我施礼道:“容华娘娘,请容奴婢回禀。” 我点点头:“好,你说。” 这个叫做画眉的宫女声音很清脆,获得了我的许可,登时犹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皇帝确实到了千秋殿,白美人眼见就要无法准时赴约排舞,便支使了一个宫女去通知我们。但是,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便笑眯眯地说要先走,改日再来,让白美人尽快去排舞,不好叫贵妃娘娘多等。白美人便送皇帝出了千秋殿,谁知正撞上故技重施的安才人。 白美人不同我,她纯真的个性容不得有人如此鬼鬼祟祟地觊觎。见到安才人又想借故把皇帝劫到自己的宫里去,就火了,立刻冲到安才人面前指责她的行径。 恰好皇帝今日本就不想与安才人虚以委蛇,见此情景,顿时借故离去。 于是,恼羞成怒的安才人便和火冒三丈的白美人对上了。 ps:中秋随友出征一座荒芜的小岛,没有网络,无法更新,需请假两日。见谅~ 涅盘卷 第072章、美人 白美人还是知道分寸的,她没有和安才人在宫外大吵,而是将人都拉到了自己的千秋殿中。只是,这样一来,争吵升级,千秋殿的宫女和安才人随身带着的宫女也对上了。 这就是我方才看见一片混乱景象的原因。 听完事情的经过,我冷冷地瞥了安才人一眼,轻轻揽住白美人的香肩,道:“妹妹,正事要紧,我们先去华翎宫。” 白美人泪眼朦胧地望着我,点了点头。 我转头对安才人道:“安妹妹也回宫去吧。” 驱散众宫女后,我领着白美人直奔华翎宫,一路安慰于她。 教坊司的舞女们因为时间耽搁得有点久,都颇有微词,直到宁夙多给了她们一些赏钱,她们才配合我们将剑舞草草地合了一遍。 待众舞女离开,白美人无精打采地趴在华翎宫庭院角落的石桌上,对我和宁夙说道:“姐姐,我不行了,我想先回宫……”看来她的心情还是不怎么好,还没有从之前的事件中恢复。 想到我和宁夙还有剑舞的一些细节设计问题需要商讨,确实再没有伴舞的白美人什么事情,便答应让她先回去了。 走进华翎宫正间,喝着宫女新烹的大红袍,透过氤氲的茶雾,我看着宁夙略有些模糊的脸。 关于这场以我为主导,将于太后寿辰献演的剑舞,引起了宫中纷纷扬扬的揣测。吃惊的人很多、怀疑的人也多、诽谤的人更多。好在她们以为这场剑舞由宁夙策划,而我只是有样学样。她们不知道,为了美观与流畅,剑舞中,更多的是我自己的设计、我揉入了很多自小熟习的传自我爹爹的剑法。 毕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编排、演练一套剑舞,又要在太后的寿辰上得到完美的效果,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其实说是商讨,也就是合舞之后,看看教坊司舞女的伴舞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这个一直是由宁夙负责的。 坐下来,稍稍平复了剧烈的喘息,宁夙一如既往淡淡地开口说道:“这次,太后娘娘回宫之后,有些不同以往的表现。她一直待在仁寿宫内,说是继续吃斋、为太皇太后娘娘诵经,但是,她却连自己的寿辰也一点儿都不关心,着实有些奇怪。要知道,以往她的寿辰,即便她不交给自己人操办,也会有很多意见。” “那太后娘娘得知今年是柳嫔操办她的寿宴时,可有什么反应没有?” 宁夙道:“没有任何反应。就连淑妃、贤妃和德妃去仁寿宫抱怨皇后娘娘将这个差事派给柳嫔、而没有派给一贯操持的她们时,太后娘娘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反而让女官彩儿将她们全部打发走。” “这确实很不同寻常。”经过这段时间和碧月、素云的交流,我已经尽量了解了在我进宫之前,宫中发生过哪些大事,而太后娘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更是在我需要了解的范围之内。宁夙说的不错:以前宫中有太皇太后的时候,太后就表现出想把一切宫中事务抓牢手中的态度,对于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更是亲历亲为,如今,太皇太后娘娘不在了,太后反倒一下子放权了? 我不得不承认,这种表现很反常,这种行为令人无法理解。 “那太后娘娘看过节目单了么?对我们要演出剑舞有没有什么反应?”我又问道。 “太后娘娘回宫的第二天,柳嫔就战战兢兢地将节目单呈上去了。据说当时,太后娘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笑着接过节目单,就打发柳嫔离开了仁寿宫。就连当时陪着柳嫔同去仁寿宫的皇后娘娘,也没有能够多说一句话。不过,之后倒是有消息从仁寿宫传出来,说是太后娘娘详看节目单的时候,曾经从口中溜出一个词儿,就是‘剑舞’,不过,是疑问的语气。” 我相信,太后疑问的不是这个节目的本身,而是出演这个节目的人。也许,她是不相信,我能够这么快站起来,并且预备在她的寿宴上大出风头。 告别宁夙,谢绝了宫轿,我慢慢往回走,身边随着特地来接我的碧笙、绫绡二人。 经过患难之后,这段时间的相处,碧笙和绫绡之间的感情变得亲密起来,由于我几乎从来不在她们面前拿什么架子,这一路走,她们就一路打打闹闹地和我说着笑话儿。 快到承乾宫的时候,想起白美人的样子,我忽然有些不放心。 在我眼中,她一直是个纯真的女孩儿,却因为受到皇帝的宠幸,而再也难以维持她的纯真。所以,之前,她才那么怕见到皇帝,她不是不明白宫廷的黑暗的。只是,她一直下意识地躲避着这一切,哪怕被皇帝宠幸之后,也是如此。她一直做着自己心中那个纯真的小女孩儿。 然而,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儿,骤然面对安才人这样拙劣的争宠手段,再也不能装作不知道、再也躲避不过去了,她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我对碧笙和绫绡道:“先不忙回宫,我们去一趟千秋殿。” 碧笙问道:“美人娘娘病了么?” 我点头:“她有点儿不舒服。” 碧笙道:“难怪刚才没有在华翎宫看到美人娘娘。不过,娘娘,咱们这样空着手去探病,是不是有些不妥当?要不要奴婢赶紧回宫准备些糕点?” 我笑着瞥了碧笙一眼,道:“你倒有心,不过美人娘娘得的应该是心病,只要人到了就应该可以了。” 一直没有怎么吭气的绫绡道:“心病?难道是皇上……” 我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皇帝倒也真是无辜,后宫嫔妃有了什么毛病,都能扯到他头上去。不过,白美人的这个心病,倒也不是完全和他无关。 说着,我们三人便到了千秋殿,正迎上殿里出来的宫女。碧笙拉住其中一个问道:“你家娘娘在不在宫里?” 岂料,这名宫女看见是我,立刻在我跟前跪下了,颤声道:“容华娘娘,我家娘娘不见了!” - ps:受台风影响,出行活动取消。所以,我又回来了~ 涅盘卷 第073章、失踪 哎~点击又远远地抛下了推荐……这可怎么是好? - 这名宫女正是陪着白美人到华翎宫的那一个。我从地上将她拉起来,柔声道:“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一边用帕子抹着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道:“奴婢陪着我家娘娘离开华翎宫之后,娘娘却说不想马上回宫,想去御花园走走,宫轿便转道去了御花园。到了御花园,娘娘下了轿,就说心烦,不准我们跟着。起初,奴婢不放心,但是娘娘又说口渴,奴婢只好回来取水准备送去给娘娘喝。谁知奴婢回到御花园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娘娘,便以为娘娘已经自个儿回宫了,于是,奴婢又回来找,可是,她们都说没有看到娘娘。” 我安慰道:“不要着急,御花园那么大,说不定你家娘娘一时之间走到别处去了,你没有看到。” “可是,娘娘说在原地等奴婢的……” 我轻轻地拍了拍这名宫女的肩,对碧笙和绫绡道:“走,咱们去趟御花园。” 听到我要去御花园,千秋殿的宫女们都要跟着,我道:“你们留在这里等,万一你家娘娘回来见不到一个人,不是会很奇怪么?”我又对之前的那名宫女道,“你跟着我去御花园,告诉我你和你家娘娘是在哪儿分开的。” 我们四个人一路急匆匆地奔进御花园,直走到水榭才停住。 宫女示意我:“娘娘,就是这里了。” 我环顾四周,因是傍晚,水榭附近没有一个人,只有微风轻澜的湖面倒映着西天的晚霞,泛出粼粼的波光。晚风习习,带动我的裙摆。我看不出任何异样。 然而,我的心反而开始莫名的不安起来。 我吩咐碧笙、绫绡她们道:“我们分头在附近找找看。” 绫绡道:“娘娘,要不要通知皇后娘娘或者皇上,多派点人手过来?” 我道:“咱们先找找看,实在找不到再通知,免得闹出笑话来。” 碧笙道:“娘娘,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要不,让我跟着你。” 我想了想,心中不安的感觉竟然渐渐扩大了。于是,我点了点头,对绫绡和那位宫女道:“你们一起。” 我们分别向水榭两头找去。很快地,我和碧笙看到了水榭尽头的浮碧亭。黄昏下的浮碧亭,别有一番与众不同的景致。 我和碧笙对望了一眼,加快脚步向浮碧亭走去。浮碧亭里没有人,在晚霞的照映下,显得有些昏暗。亭子内的桌椅板凳静静地待着,显得一切如常。 我绕着亭中的红木圆桌缓缓走了一圈。透过亭子的窗格恰好可以看到小湖和湖上的水榭,还有岸边的垂柳以及道旁各种各样的鲜花。 我将右手支在桌子上,望着西天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夕阳,有刹那的迷惘。 白美人究竟到哪儿去了? 希望我心中莫名的不安都是我过于思虑了。在这宫中,会死人没错,但是很少有人会不知不觉地消失。相信白美人,此刻一定就在皇宫中的某个地方。 我扭头对碧笙道:“走,我们再去千秋殿看看。”我收回右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有些潮湿。我掏出绢帕擦了擦,白色的绢帕上染上了黄|色的痕迹。 不是水,是茶。 这么说,不久之前,这浮碧亭中尚有人待过。不知是谁?她会看到过白美人么? 我立刻对碧笙道:“你先回宫,让素云查查下午谁待在浮碧亭中。我再去千秋殿看看。” 要说这宫里,最喜欢待在浮碧亭的人,当宁夙莫属。然而,她一个下午都和我待在华翎宫中,那么,在浮碧亭的肯定另有其人。 是什么人,离开了,却还留着桌上的茶汁,却不让宫女收拾干净? 我想,这宫中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这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地方,难道这个人不知道,留着桌上的茶汁,会令贵妃娘娘不痛快么? 我缓缓踱出浮碧亭,看到绫绡脚步匆匆地过来找我,便和她一起回到了千秋殿。我们在千秋殿得到一个坏消息:白美人仍旧没有回来。 几乎快要过了晚膳时间,这个时候,没有宫嫔会独自一个人在宫里游荡。 事情,真的向坏的那一个方面发展了。 我连忙派出两个千秋殿的宫女,分别去通知皇上和皇后娘娘,白美人失踪的事。 虽然宫里常常有人死去,但是有宫嫔无故失踪,仍旧是了不得的事,皇帝和皇后很快便匆匆地赶来了。 这是我经过那一场剧变后,再次见到皇帝和皇后。 皇帝看到我,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他那总是叫人难以看出真实情绪的眼睛望了我一眼。而皇后,望着我,淡淡地嘲讽地笑着。 我努力镇定着自己的情绪,对皇帝和皇后叙述着事情的经过。 听完我的叙述,皇帝尚没有说话,皇后却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韩容华,你是说白美人先离开了贵妃娘娘的华翎宫,你又待了一会儿才走的么?” 我点头应是。心想:你若因此揣测我和宁贵妃有些什么,就由着你去想好了。本来此次剑舞,引起的传言就不可谓不多了。 皇后又问最后和白美人在一起的宫女,道:“容华娘娘说的可对?” 那宫女早被惊吓得六神无主,闻言只是频频点头。毕竟,没有陪伴着主子,导致主子在宫里失踪的罪名,不是谁都可以担得起的。 皇帝似乎是有些不耐。他皱着眉头直截了当地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全部出去接着给朕找!皇后,你再派人去各宫里问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皇帝的火气很大,我却在听到他吐出最后一个字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涅盘卷 第074章、落花 推荐票…… - 事情有皇帝、皇后主持,我自然脱身回到了自己的庄宜殿。只是这一夜,宫中不再有夜幕下的平静,而是熙熙攘攘直闹到半夜,四处寻人。 因为睡不着,我干脆没有睡,待在西暖阁中等待消息。当时间过了子时,被我派出去探听消息的素云回来了。她带回来两个消息:其一是、白美人依旧没有找到;其二是、今天下午在浮碧亭的人是安才人。 我压住心中的慌乱,问道:“是哪个安才人?”要知道,景阳宫里可也有一位安才人。 不幸的是,素云肯定地告诉我:“就是下午和白美人争吵的、承乾宫的安才人。 我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去浮碧亭的?” 素云回答我:“娘娘和白美人离开千秋殿,安才人也没有回宫,直接去了御花园。” 根据素云探听而来的消息,虽说不能判定安才人一直就在浮碧亭中,但是依照浮碧亭中,桌上的茶汁来看,安才人一定待到接近黄昏才离开。那么,她有没有看到出现在湖边的白美人?她有没有可能看到发生了什么? 依据时间来推断,如上的两个疑问,我极有可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然而,在这个几乎宫中所有的人都在寻找白美人的时候,我没有鲁莽地去找安才人,而是吩咐素云道:“这个消息先不要告诉任何人。”顿了一顿,我又道,“大家忙活了大半夜了,都先去休息吧。” 这黑灯瞎火的,怎么找人呢?果然,我刚躺上寝宫的床,碧月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汇报:“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人也都撤了。” 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明早,我们再去浮碧亭。” 这一夜,我被支离破碎的梦境困住。公鸡尚未打鸣,我便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脑中是梦里的最后一幅景象——千秋殿的西府海棠过了花期,(奇书网整理提供)粉艳的花瓣撒了一地,零落成泥。 睡不着,干脆就起床。我唤进当值的瑞珠和绣绮替我梳洗。 草草用过早膳,我喊来碧笙和绫绡,让她们再次陪我去御花园。 将近初夏的清晨,露水颇重。我没有坐宫轿,而是披着一袭短氅急匆匆地往御花园走。一路上,依稀可见昨夜人仰马翻的痕迹。 一夜未见白美人,想必白美人已经凶多吉少。再想起皇帝那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的心缓缓冷了下去……是否昨晚皇帝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他下令寻找,不过是为了找到白美人的尸体? 御花园的小湖上弥漫着淡淡的薄雾,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透过薄雾,我看到金色的晨曦。 忽然,绫绡指着湖上呼道:“娘娘,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绫绡手指、向湖心接近水榭的区域望去,那里,似有什么东西在湖面上微微荡漾。我连忙踏上水榭木桥,向湖中奔去,以期能看得更清楚一点儿。 我听见碧笙和绫绡紧跟在我身后奔跑的脚步声。然而,在清晨空茫的雾气中,我仍旧感到无比的清冷和孤独。我的眼中,渐渐清晰地、是那随着水波荡漾的、白美人昨日所穿的裙裾……湖水清透澄碧,浸透湖水的桃色裙裾,娇艳动人。 我骤然停住了脚步,以至紧随在我身后的碧笙差点撞上我的后背,我倏然转身对她们喊道:“去,快去通知皇上!”——白美人,找到了。 她一直就在我们逡巡了多遍的湖中。 不识水性的她,溺毙在了湖中,直到好几个时辰之后,才因为尸体肿胀。漂浮了上来…… 皇帝招来的侍卫在七手八脚地从湖中打捞白美人的尸体,我怔忡地站在湖畔,遥望着那些不真切的身影,刹那心中涌起一阵悲怆。 这充斥着权势的皇宫、代表着人间至高荣华富贵的皇宫,究竟吞噬过多少鲜活的生命?为何,就连白美人这样纯真的女孩子都不放过?纯真不是罪,难道就因为她受到了皇帝的宠幸、种了这个因,就必须得到死亡这个果? 那么,我呢? 这宫中毕竟还有受到宠幸,却仍旧活得好好的人。 碧笙将我刚才脱下的短氅又披到我肩上,道:“娘娘,您要不要先回宫?” 我恍然回神,望了她一眼,道:“不,我要看素珺最后一眼。” “可是,娘娘……” 我伸手制止了碧笙接下来的话。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溺水而亡的人都不会再有好看的外表,尤其是在水中泡了一夜的尸体,会肿胀不堪,甚至叫人辨识不出本来的模样。但是,我就是想看看这样的素珺。 纯真的素珺在皇宫中消失了,我希望能够借由这最后一眼,彻底地抹去我心中的纯真。 随着打捞的进行,湖畔围上了越来越多闻讯而来的宫嫔。 我不禁在心中问道:她们都来做什么?难道她们不害怕么?我的视线扫过一张张表情各异的面孔,竟然看到了一个我料想中不会在此地出现的人:安才人。 虽然她面色苍白,但是她依旧坚定地站在原地,眼望湖心,没有走开。 我心中升起一丝疑虑:难道我的猜测是错误的么? 假如昨天她看到了白美人、甚至……那么,今天她怎么会有胆量出现在这里? 安才人前方不远处,就是指挥大局的帝后。此刻的皇帝紧抿着唇、面沉如水,而皇后也是面色苍白。毕竟,即将要看到一个溺水而亡的人的尸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怎么都是不好过的。 白美人的尸体终于被打捞上来了。两名侍卫就那样一首一脚地抬着向岸边走来。站得近的宫嫔,已经可以看见白美人的脸……我听见人群中,传来呕吐声,而皇后,摇晃了几下身体,倒了下去……好在,她的身边有皇帝,见机适时地扶住了她。 但是,此刻的皇帝似乎有发怒的迹象,他先是吩咐皇后的宫女扶皇后娘娘回宫,继而对着岸边的众宫嫔吼道:“看什么看!你们都没有事可以做么?” 我想,她们未必是没有事可以做,因为无事、她们也可以生点事出来。但是,我估计没有人不想知道,在太后娘娘寿辰的前夕,发生这样的事,太后、皇上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第075章、缉凶 被皇帝一吼,许多胆小的宫嫔纷纷离去了。我看见安才人也随着众宫嫔离开。这时,两名侍卫已经将白美人的尸体抬到了皇帝跟前。 我一步步向皇帝走了过去。 白美人静静地躺在皇帝脚前的地面上,湿透的衣裳紧紧地裹在身体上,凌乱的秀发遮盖了大半张脸,不再有一点儿生气。 皇帝生硬地命令道:“将她的头发拨开。” 我连忙出声制止道:“不用了!” 皇帝这才注意到已趋到近前的我,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我心道:难道一定要看脸才能认出一个人么?假如非看不可,那么就让我来看。不要让素最后留给皇帝这样的一个印象。 我补充道:“素昨日确是穿着这一身表演剑舞的服装。”除却她,宫中还有谁会穿着这身衣裳呢?“假如皇上不放心的话,就让臣妾看看她的脸……” 皇帝深深地凝视着我,半晌,说了个“好”。 我在皇帝和平躺的白美人之间缓缓蹲下,用身体挡住了皇帝的视线。估?br /gt; 宫女涅盘(全)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13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3部分阅读 估摸着他不可能看到了,便伸出手轻轻地拨开贴在白美人脸颊上的丝丝缕缕的黑发。缓缓的,一张透着熟悉感的肿胀的脸露了出来…… 我的浑身刹那变得冰冷。我猛然一挥手将一束头发重新盖回白美人的脸上,才缓缓站起来,艰难地对皇帝点点头:“是她。” 皇帝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令我不明所以的眸光,他挥挥手,令侍卫将白美人的尸体抬走。16k转而对跟着我走过来的碧笙和绫绡道:“陪你们主子回去。” 碧笙和绫绡躬身应是,上前一左一右地夹住我。我却忍不住眼望皇帝,这个命令是代表着他地关心么?谁知。他压根看也不再看我,只是将目光投在了湖的中央。 我收回自己的目光。轻轻地对碧笙和绫绡说了声:“我们走。” 我们通常简单地将御苑中地这座人工湖称作“湖”,假如不这么叫的话,这湖有个雅致地名字,叫做“凝碧渊”。凝碧渊方圆百亩,东南角的湖面上布着曲曲折折的水榭廊桥。浮碧亭便在水榭的北方。这里。由于更接近皇宫的中轴,靠近太后娘娘地仁寿宫,园中道路修得格外宽敞,湖畔地面也很是平整。甚至在湖边,还围有白石的栏杆。 白美人不识水性,她不会太靠近凝碧渊,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她是失足落水的。宫中的其他人。同样不会相信。 因此,皇帝下令缉凶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恐怕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宫中一个小小的美人娘娘的逝去,会给暗潮汹涌的朝堂更添了一把乱。 大将军即将还朝…… 宰相大人和兵部尚书仍旧没有完全放弃追查太皇太后娘娘薨逝的全部真相。似乎不得到一些好处能够挽回他们地损失。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白美人死了。据说白美人的父亲户部侍郎在朝堂上,因为失去了唯一的掌上明珠而痛哭失声…… 自古以来,一个皇帝地后宫就和朝堂息息相关。帝王权术在制衡上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只是如今一桩接着一桩命案地后宫想必已经让皇帝焦头烂额了吧? 皇太后地反应依旧不同寻常,虽然临近她的寿辰,但是宫中没有人得到她关于此事地任何一句言语。没有人知道她是真的退出了后宫权势争夺的漩涡,还是借着太皇太后的离世而隐居幕后。假如太后娘娘是隐身幕后,那么三妃的动作就颇值得人关注。只是,这段日子,三妃一直很低调,就连一贯嚣张的德妃都没有听说出了什么风头。倒是朝堂上传来的消息令人玩味:失去掌珠的户部侍郎并没有靠拢纠缠太皇太后一事不放的宰相大人,而是和包括三妃的父亲在内的中低层官员渐渐走近…… 素云能够探听到白美人遇害的下午,有谁曾经在御花园中逗留,此事自然也不能够瞒过皇上。虽然没有凶手的线索,但是皇上得知安才人曾经在浮碧亭中出现之后,去了安才人的宫中。 只是,不知道安才人是如何对皇帝说的,我心中最大的怀疑对象洗脱了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嫌疑。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缉拿真凶的希望渐渐渺茫,我想,这又将是宫中的一桩无头公案了。 失去了白美人,宁夙和我排演的剑舞缺了一个伴舞的人,再从教坊司找一个舞女显然来不及了。最后宁夙和我商量的结果,是由她顶上。 我表现的很是受宠若惊,毕竟,让一位贵妃娘娘给一位受冷落的容华娘娘伴舞,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啊!由于宁夙的加入,排练不再那么紧张了。尽管,两天后,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 休息了小半日之后,沐浴梳洗完毕,我叫上碧月和素云一起,和我去见安才人。 碧月对我道:“娘娘,您不用纡尊降贵亲自去见一个小小的才人。” 我笑了:“只有这样,她才更容易相信我的诚意。” 素云满脸疑惑,我知道她们都想问:诚意?什么诚意?她们可能都以为我是去找安才人算账的。然而,一是没有证据;二是皇帝都不疑心她了,我凭什么去找她算账? 何况,她和我同居一宫,是受我统辖的宫嫔。 安才人与萧贵人同住在承乾宫的麟趾殿中。萧贵人居主殿,安才人居东配殿。当我的宫轿在麟趾殿前落下时,恰好被萧贵人瞧了个正着。 其时,萧贵人扶着一名宫女的手悠然向殿外走着,见宫轿中的人是我,她连忙放开宫女的手,礼貌地向我福了福身,道:“容华娘娘到麟趾殿来,可是有事?” 我从来没有到过麟趾殿,而同住承乾宫的这些宫嫔,除了必须的请安之外,也很少到我的庄宜殿,而由于这段日子的种种变故,我和这些宫嫔也有许久没有见了。 我能听出萧贵人礼貌的语气中淡淡的疏离和嘲讽,然而我微笑着注视着她道:“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起来过来看看,我还从来没有来过呢。” 第076章、玄虚 我不怕暴短既然有人想用这个嘲笑我,那么,不如我自己简单直接地说出来。 萧贵人的脸上略过一抹惊讶,也微笑道:“可是容华娘娘,臣妾刚好要出去……”萧贵人毕竟不是什么受宠的宫嫔,何况我的地位在她之上。只要顾及到这些,她就不会给我太多的脸色,还必须举止、言语合理合度。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有事要出去,我道:“没关系,安才人不是也住在麟趾殿么?我去找她聊聊也成。” 萧贵人的目光在我脸上转动片刻,笑道:“既然如此,请娘娘恕臣妾无法陪同之罪。” 我道:“是我来的突兀,贵人何罪之有?”说完,我向萧贵人挥手作别,也不管她心中会有何揣测,径往东配殿而去。 通常一座宫殿的东西配殿,没有单独的花园和宽敞的院落,只是几间围在一起的屋子。庄宜殿的东西配殿在我搬进去之前,是空置的。近日,我让碧月和素云她们几个搬去了西配殿,这样除了当值时,她们就有了比较好的居住环境。 至于沈秋笛,这段日子的她,很清闲,我便依旧让她住在我的寝宫附近,以便随传随到。 我是第一次踏入皇宫的配殿。安才人所居麟趾殿的东配殿,只有寥寥七八间屋子,没有过多的摆设,但是,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地干干净净。 我刚走进几步,就有宫女负责洒扫的宫女发现了我,丢下笤帚,在我身前跪下大声地道:“给容华娘娘请安。” 我来时,没有让宫女通报。然而,这个宫女的举动无疑让屋内的安才人得知了我的到来。我看着眼前地宫女,柔声道:“起来吧。你家主子可在?” 宫女站起身,依旧大声地回话道:“禀告娘娘。我家主子在屋里。” 我不得不怀疑这个宫女是天生的大嗓门了。正当我往配殿正屋走去时,我看到安才人出现在了屋子的门口。我们俩就那样对视上了。 刚看到我地时候,安才人的脸上有瞬间地慌乱,但很快地便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对我行礼道:“见过容华娘娘。娘娘今儿个怎么有空到臣妾的宫里?” 我笑了,并且努力笑得妩媚柔和,我道:“你去探望过我多次,我偶尔回报一下也是应该的。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安才人的目光来来回回在我身上扫视了几圈,似乎真的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方微微一笑:“请。”我一面微笑着往屋里走,一面心道:本来我就不是来兴师问罪地,你能看出什么呢? 在屋内坐定。喝着宫女泡上来的茶,我保持微笑目视着桌子对面的安才人,却不开口说话。安才人许是被我看的忐忑。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道:“不知娘娘今天来……” 我笑眯眯地打断她:“没有什么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么?姐姐。你以前都是叫我妹妹的。如今,怎么忽然之间改了称呼?” 安才人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我接着道:“姐姐。你莫要因为前几日千秋殿的事情而有了心结。白美人已经死了,死者已矣,没有人会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安才人刹那听我主动提起这件事,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幻莫测。 我不理她,就像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反映,继续道:“姐姐,那日我并没有说过什么,以后也不会说什么,希望你知道,我对这种事情压根是不在意地。假如那天,我的表现给你造成了什么错觉,那么,也请你原谅妹妹,因为在那样的情势下,我不得不那样哄哄素。” 安才人看着我,仿佛在思量我地话中,包含多少真心实意。可能她想起了那次,她在我的宫外截走了皇帝,而我一直没有对此事作出任何反映,从而相信了几分我地说辞。她嗫嚅道:“妹妹,我……” 我一副很理解她地表情:“姐姐,妹妹经过这段日子,已经明白了许多。在这座宫中,偶尔施展点无伤大雅的手段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见安才人用略带点感激地目光凝视着我,我话锋一转道,“只是姐姐,你的方法用一次尚能见效,用多了,皇上还会听你的么?那日在千秋殿中,岂不就是一个明证?为此,你甚至将得罪其他的宫嫔……这个方法,说到底,其实甚是损人不利己。” 安才人脱口而出:“那我能怎么办?” 看来,她不是没有考虑过我说过的这些,但是,作为一个失宠、又没有几分势力的宫嫔,她实在是没有更多的法子可以想。 我循循善诱道:“姐姐,皇上的宠爱固然是你我都想要得到的,但是,这样的宠爱能争来几次?我相信姐姐一定明白,在这宫中,最有力的凭借是什么……” 安才人望着我,显然明白了我说的是什么。她迟疑地道:“可是,没有宠爱,又怎么会有子嗣?” 我道:“自古宫中就不缺乏幸运之人。” 安才人摇了摇头:“我可不敢奢望自己有那样的运气。那样的幸运,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知道安才人也曾经拥有过一段时间皇帝的专宠,因此,她在庄宜殿外拦截皇上时,皇上才会顾念旧情,随她而去。然而,在那样的隆宠中,她都没有能够怀上子嗣,我也不会认为她有什么了不得的运气。只是,今天过来麟趾殿的我,可不愿意看到一个灰心丧气的安才人。于是,我道:“谁说运气不可求?机会人人都会遇到,只看各人如何把握而已。” 安才人眼睛一亮,但是聪明地没有多问什么。 如我如她,应该都明白这简单的半句话后意味着什么。 如今,宫里已经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我的价值。而为什么我要将这样的机会给安才人?安才人也聪明地想到了那个我希望她想到的结论宫嫔们除了喜欢巴结位高权重者,还喜欢以各宫划分势力。假如承乾宫只有我一枝独秀,那么,我的势力依旧是非常单薄的。 我给安才人写下了一张药方,并叮嘱了她一番,才施施然地离去。 第077章、寿辰 两日后,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长春宫的戏台早早地搭建好了。当日一早,我就去了宁夙的华翎殿,最后一次和教坊司的众舞女合舞。 合舞完毕,我和宁夙一同前往仁寿宫参加皇太后的寿辰筵席。 由于种种原因,此次的寿宴一切从简,没有请进文武百官、内外命妇,仅是邀请了皇宫中的众宫嫔参加,所以,虽当正时,却没有从宫外鱼贯而来的宾客。只是听说,虽然筵宴只邀请了“自己人”,但是筵宴的规格并没有从简。 在前往仁寿宫的路上,我们看见各路冷膳已经陆续向仁寿宫送去。 仁寿宫的东华门、西华门和中华门均大开着,宁夙和我乘坐的宫轿穿过中华门,在仁寿宫前的广场上落下。走出宫轿,我顿时发现往日相对冷清的仁寿宫竟然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陆续从三个门进入广场的宫轿纷纷停下,自从我进宫以后就从未见全的各宫宫嫔们纷纷出现在了广场上。渐渐地,互相之间认识的就围做一堆,寒暄聊天;不认识的,就投以不经意的眼神偷偷打量。 大多数宫嫔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们也都将微微有些好奇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庞。间或其中有认识我的人,附在其他人的耳畔轻声说上几句,加上,我身边站着宫里唯一的贵妃娘娘,登时,各种各样含义不明的眼光纷纷向我射来…… 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我早已了解到宁夙并非那个对什么事情都不甚在意、看得极端的贵妃娘娘,而是一个同样拥有喜怒哀乐的寻常女子。我忍不住偷眼看她,想知道她在这种情形下地表现。我看到宁夙静静地站在我的身边,不言不动。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云淡风轻地贵妃娘娘。 宁夙发现我在看她,将头转向我。轻轻地说了句:“以后你渐渐会习惯的。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去吧。”说完。便昂首稳步向永信门走去。 再次踏上永信门内地高台甬道,已然物是人非。 我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的广场,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宫轿络绎不绝,三三两两的宫嫔穿着自己最华贵的美服。真正是花团锦簇。 我听见耳畔飘来宁夙地声音:“一个个精心打扮、费力争宠……然而有什么用?没有人能比得上今天的剑舞。” 我侧首,发现宁夙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站在我身旁同望广场上看着。是的,再精心的装扮都比不上在众人面前表演这样一出,只是,这场剑舞背后的精心也是装扮远远比不上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一刹那,我忽然没有能够继续藏住心中的疑问,而是脱口问道:“为什么这样帮我?” 宁夙看着我道:“妹妹。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这宫中没有一个女人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是的,这宫中没有哪个宫嫔不想生皇嗣。为了生存也好、为了保住地位也罢。无论是为了什么。只是,宁夙她选择和我公平交换。她有求于我。报酬就是帮我重获皇帝地注意。 然而。对待她,我能用对安才人的法子么?那个方子。能大大增加一举中的地机会,然而,即便抓住了机会,达到了目的,那样得来地胎不会太稳固,需要极为小心地安胎。而且,在用了那个方子的同时,就种下了一个祸因…… 我势必不能将那张方子给宁夙,那么,我可能也就没有太多地把握了。只是,这样的情况,我能否对宁夙直说?想了想,我诚恳地看着宁夙依旧淡然的表情,轻轻地道:“姐姐,我一定尽力。” 宁夙看着我笑了,我们相携前往嘉德殿。 嘉德殿上,筵席已经铺开。由于可算得上是家宴,首座中央,是皇太后娘娘的位置。皇帝和皇后分别在太后娘娘左右。 内廷妃嫔的宴桌是分东、西两边摆设的。东边:头桌就是宁贵妃、二桌是贤妃;西边:头桌是淑妃、二桌是德妃。其余宫嫔各按位次顺序排列。 我在自己的宴桌后坐下,发现半数的宫嫔已经到了。我又向首席上望去,虽然太后、帝后都还没有到,但是我忽然发觉,八五八书房比之第一次到昭阳殿向皇后娘娘请安、我的视线几乎要越过在场所有宫嫔的时候,我和首席之间的距离已经大大地缩短了。 随着嘉德殿内渐渐满座,帝后扶着太后娘娘姗姗来迟。 我记忆中的太后尚停留在太皇太后娘娘弥留的那一刻、她快语如珠地吐出一个又一个极为伤人的字句……而之后经历一连串变故的我,到了今日,已有恍然隔世之感。 许久未见的太后娘娘穿着深青色的礼服,衣领、袖缘裹之以鲜红色的绦。耳坠黑玛瑙的珠、长约一尺的玳瑁为簪,上有凤凰爵,以为翡翠为毛羽,下有白珠,端为华胜。 同样穿着深青色礼服的皇后扶太后娘娘在首席坐下,然后,与皇帝分坐太后两旁。随即,筵宴开始了。虽然各人面前的宴桌已摆得满满当当,但是席间,仍然不断地进汤膳、奶茶、上酒宴。 而皇宫内这么多人的家宴,更不会有什么热闹非凡的大讨论。只有位列首席的太后和帝后,加上靠近首席的四妃和几个其他各宫的几个妃子间或闲话几句。 大多数宫嫔都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宫廷礼节。即使有憋不住话的人,也只敢极其低声地和自己身旁的其他宫嫔闲聊。 虽然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规模的宫筵,仍旧觉得乏味至极。我附近没有面熟的宫嫔,便一直低着头对付桌上的美食。 酒过三巡,当我正在埋首对付一盅奶皮时,忽然感到嘉德殿陷入了一阵全然的寂静。咽下口中的奶汁,我抬头下意识地向宁夙望去。由于过于专心吃东西,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见宁夙同样望着我,见我微微露出茫然的神色,她的右手不动声色地在桌上捏起了一个剑诀。 我登时明白恐怕是有人提起了剑舞的事。 第078章、栖梧 而眼下的这个情况,必然和位列首席的几个人脱不开干系。 我的视线缓缓从宁夙脸上侧滑过去,先是皇帝明黄|色的龙袍撞入我的眼帘,然而,我的视线没有逗留,继续往左移动,直到挪到太后娘娘胸口的大红色绦领上时,我才缓缓抬头,一点一点将目光上移到太后娘娘的脸上。 适才,筵飨之时,我一直忍耐着没有多看这张脸,这会儿,我才发现,这张属于一个四十五岁的女人、当朝太后娘娘的脸,竟然依旧如同我初见她时般美艳动人。此刻,我从这张脸上找不出一分刻薄、一丝狠厉,甚至我还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发现了几分红润的、犹如初嫁少女般的娇羞。 这不再是我最后恍惚的记忆里、在弥留的太皇太后床畔、那个毫不留情地向我们射出一根又一根伤人的利刺的皇太后! 她何时做了这样的转变?抑或,她一直就是这个雍容华贵、温婉动人的模样? 我慢慢放松紧咬的牙关,脸上绽出一朵嫣然的微笑,就听见耳畔传来宁夙适时为我解围的声音:“母后,这是儿臣的主意。” 自从方才就一直用妩媚凤眸与我对视的太后终于将目光移了开去,微微牵动脸颊,笑着对宁夙说了声:“哦?” 我的浑身一下子彻底地放松下去。 我又转过头去看宁夙,只见宁夙微微仰视着太后娘娘淡笑道:“儿臣懂得母后的意思,只是这毕竟是母后难得的寿辰,儿臣计划这场剑舞并没有耗费什么,就让儿臣在这次家宴上聊表寸心吧。16k小说网” 关于剑舞的话头不知由谁挑起。但是我揣度自己错过的那几句话语,应该是表达了宁夙地剑舞有格外向太后娘娘献媚的意思。这种话对于太后娘娘自然是受用的,然而。在一切从简地前提下,太后也不得不稍微薄斥两句。 看清目前的局面。就不能猜测话头是由谁挑起地了。 想必,说话的那人又巧妙地吐露出剑舞的表演者包括了我在内,于是,吸引了在座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造成了方才嘉德殿骤然寂静的原因。 但是我想。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绝不仅仅是剑舞地表演者,而是剑舞的主演者!虽然宁夙和我没有刻意地提过要保留这个秘密,但是我们一直很有默契地没有将这个事实泄露出去。 在我思忖的时候,太后又将目光再次投注在了我的脸上,看着我,口中却问宁夙道:“那么,韩容华的想法可和贵妃你一样?” 我登时意识到这个问题,宁夙无法代我作答。我对视上太后的丹凤眼。微笑着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的心思和贵妃娘娘一般无二,祝太后娘娘万寿无疆。” 太后笑了:“那哀家倒真要好好看看你们的剑舞了。” 皇后依着太后身边。巧笑倩兮地道:“母后,儿臣听说贵妃妹妹她们排演了大半个月呢!儿臣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儿臣也要好好看看。剑舞。宫中从来没有过呢!”说着,皇后地目光似有意若无意地向我瞟来。一不小心,我捕捉到了里面暗藏着的冷光。 我忽然觉得,如今宫里最恨我的人应该就是皇后了。虽然她联合了柳嫔,朝堂上有她地父亲、宰相大人,和柳嫔的父亲、兵部尚书大人,为她争取,但是她在这宫中地势力仍然一下子弱了好多。无疑,她会将恨意对准我这个造成如今这种局面地“罪魁祸首”、害死太皇太后娘娘的凶手。 她不会想到、甚至压根不会去想,这件事,让我失去地更多。她只知道,失去了太皇太后娘娘这个后宫中的最大依仗,她不得不去巴结皇太后娘娘、这个她一直无法圆融关系的“婆婆”。 婆媳关系,从来最难相处。若是在平头百姓家也就罢了,可偏偏皇后处在帝王之家,这充满荣华富贵、权势诱惑的地方。 宁夙笑着道:“臣妾和韩容华会努力让母后和皇后姐姐一饱眼福的。”听着宁夙说话,我同时微笑着颔首。而皇帝的目光一直在开口说话的人身上游移,自己却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筵宴完毕,太后、皇帝和皇后移驾长春宫。因戏台下位置有限,仅高位宫嫔随从。其他原就没有资格的宫嫔,更是参加完寿宴就罢了。 剑舞是庆祝太后寿辰的第一个节目,因此,寿宴未完的时候,宁夙和我便告罪提前离席了。 回到宁夙的华翎殿,伴舞的舞女们已经都准备好了,我和宁夙匆匆地换上表演的服装,通过太极殿的近路,直奔长春宫戏台。 戏台幕后,在等待太后、帝后与众宫嫔安坐的时候,我忍不住看向宁夙,宁夙默默地以眼神鼓励着我。我知道,帷幕拉开之后,我们带给台前众人的,并非只是一个小小的惊奇。当尚仪局的女官进来通知我们准备,节目很快就可以开始的时候,我的心彻底地定了下来。 我再次检视了一下自己身上专门为了演出这次剑舞定做的衣裳,又检查了一下,宁夙借给我的那柄属于她的宝剑,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示意掌乐女官率领乐人奏响了配乐,四名宫女,缓缓地将我们面前的帷幕拉开 帷幕绽开了一条缝隙,太阳的光芒刹那从缝隙中射入,正照在我的额头。随着缝隙的扩大,光亮一寸一寸地驱散了帷幕后空间内的黑暗。 当瞬间的炫目感过去,我一眼瞧见了戏台下正中坐着的皇太后和帝后。 皇太后一脸趣致的表情,注视着戏台之上;皇后正襟危坐,一张俏脸上古井无波;而皇帝…… 我穿着雪白的鲛绡衣,外披一层如岚如霭的淡青色透明轻纱,轻纱上密布银色的暗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我的脸上不施粉黛,只在额心点上了一颗水滴形的朱砂;而我的头发,被一根金色的缎带在脑后束成了一条马尾…… 以下不占字数: 上架这两天,感觉推荐票少多了……55555仍旧要 这个月已经过去大半,顺便预订下个月的包月推荐票 虽然不指望什么,但是一张都没有显然也不大好…… 第079章、惊艳 票票在哪里呀票票在哪里? 我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装扮使台下众人愣神了。 皇帝第一个认出了我,然而,我的视线仅是从他脸上扫过。太后显然也认出了我,但是,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只是眼中闪过了一道含义不明的眸光。 过了一会儿,皇后才认出我。她和大多数宫嫔一样,以为在帷幕后出现的将是宁夙,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可是,宁夙比我高挑许多,我和宁夙的气质截然不同。当皇后发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我、只有我一个人时,她脸上的表情刹那变得五彩纷呈、煞是好看。 轻柔的鼓点声持续地回荡在长春宫。 这是起初的配乐,亦是我独舞的阶段。当帷幕拉开到最大时,我向戏台上踏出了一步。铿一道清越的长音,我手握的剑出鞘了。 将剑鞘抛给幕后的宁夙,我的左手捏起一个剑诀,右手剑指前方。当鼓点声中出现了约定的重音,我保持剑指的方向,身体转动出一连串的回旋,刹那间,我整个人就如同一道急洌的涌泉舞至戏台中央。 急促的鼓点渐渐回复轻柔,我翩飞的衣袂、裙裾和发带也犹如四溅的水花失去力道,一一回落。这时,真正的剑舞才要开始,我已经看到皇帝眼中,露出那种我久违的略带兴奋地光亮…… 皇后的脸色有些气急,然而,我很快抛下了这一切,抛开了戏台下的所有观众。因为,我要无比专心地演出这一场剑舞。因为。我的剑从来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舞动过。这一舞,不但是展现自己、更是暴露了自己,所以。这一舞,务必完美无缺。震撼住所有地人! 轻柔的鼓点声中,我挥洒着宁夙教给白美人的那种不需内力地剑招。 我的身体柔软、我地舞姿妩媚。一招一式间,是轻缓的行云流水。如杨柳扶风、如百花带笑……晶亮的长剑在空中穿梭跃动,带动鲜红的剑穗如艳丽的花瓣在空中翻飞。 忽而,一缕琵琶声加入了鼓点。经典地《琵琶行》是此次剑舞的主调。当琵琶声渐渐激越时,鼓点声慢慢落低,渐至微不可闻……我的动作也随着琵琶的一拨一弹而带上了些许内力,糅合了家传剑术的舞蹈被我一招一式地演出。 一道道微不可察的剑气在剑身划过的虚空中流转,我仿佛回到了尚在家中的时候…… 因为爹爹总是需要待在军营里,家中就总是我和哥哥两个人。虽然经常见不到爹爹,但是我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因为爹爹不在地时候,就是我可以练武练剑的时候,这时的哥哥。也会陪我练习。 琵琶音转,宁夙加入进来。顿时,这是我和哥哥在戏台上切磋地感觉更甚。 我不得不承认。宁夙真的是一个练武地天才,也许。这和大将军地言传身教分不开。我的家传剑术。她只用了几天就学会了,所以。我们在剑舞中加入了两人对演地环节。 我和她几乎配合地天衣无缝。 一挥手、一转身,将切磋变成对演;一投足、一回眸……等等,我看到了什么?太后娘娘为何会眼望戏台、露出那样的一种表情? 瞬间失神,差点失误,宁夙丢给我一个责备的眼神,我连忙调整心情,重新专注于脚下的舞步,然而方才那一刹那,我眼中所见,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为何太后娘娘会那样激动地望着我,却又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琵琶声再转,宁夙将手中的剑还鞘,融入了这才上台来伴舞、做最后一段演出的众舞女。 几个曼妙无比的腾跃动作之后,犹如众星拱月般,我被众人簇拥下台。 帷幕,又缓缓地在我们身后放下了。 宁夙打发教坊司的众舞女离开,我听见请来的戏班子已经在戏台上开唱,便对她道:“姐姐,我回宫去换下衣裳。” 宁夙点头,正准备也回华翎殿换装之时,就看见御待诏华姿匆匆地走进了后台。 华姿看到我,开口道:“容华娘娘,皇上有口谕让奴婢带给您。” 皇帝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我不由和宁夙交换了一下眼色,宁夙连忙对我道:“既然如此,我先回宫了。”说着,她对华姿点头招呼了一声,便施施然地离去了。 我礼貌地对华姿道:“御待诏大人请说。” 华姿微笑着对我道:“容华娘娘,皇上说今晚会翻您的牌子,请您先行回宫准备。” 宁夙和我精心预备的一切终于有效果了!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起效果了!我压下心中的五味杂陈,极力平淡地对华姿道:“请华大人转告皇上,臣妾遵旨。” 华姿对我点点头,转身出了后台。 歇了一歇,我才推开后台另外一侧的小门,走了出去。远远地,我就看到赶来接我回宫的碧月和素云……看着奔近的她们,我忍不住笑着嗔道:“你们很闲么?不是让不要来接我么?” 碧月笑了:“我们不是不放心么。” 我看了看欲言又止地素云笑道:“恐怕不是不放心我吧?” 感觉到我的好心情,素云面露惊喜地问道:“娘娘,可是事情成了?” 我笑道:“可不是成了么?我就知道你们没有那么好 听了我的回答,素云欣喜地连连道:“成了就好!成了就好!不过娘娘,你也不能冤枉我们,我们确实担心着呢!” 我道:“担心我?你们两个不用都来吧?” 碧月道:“好,好,我的好娘娘,我们承认,我们确实有点好奇、有点心急。” 看着一贯老持稳重的碧月也露出这种表情,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碧月端正了神情,又问道:“娘娘,可有准信儿么?” 我忽然一左一右拉起她们,向庄宜殿的方向走,边走边在她们旁边轻声说道:“就是今晚。” 听了这话,素云一下子笑逐颜开,她反手拉住我,催促道:“娘娘,那咱们还不快回宫?” 碧月瞥了她一眼,打趣道:“是娘娘,又不是你,你乐成这样子做什么?” 素云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是为娘娘高兴,不行么?” 碧月顿时放开我的手,冲过去刮素云的鼻子。看着她们笑闹,我忽然想到了很多很多…… 第080章、复宠 在这个宫中,真心关心我的人,恐怕只有碧月和素云了,因为我的荣辱和她们休戚与共。绣绮和绫绡她们,是我可以放心使用的人。而宁夙,是我落魄时,仍旧能够看到我价值的人。然而,我和她之间,又何尝不是一种彼此利用的关系? 至于皇上……他是我不得不依赖仰仗的人,然而,我却不能再对他释放出我的真心实意。从此,我得用智慧、用计谋去算计我的夫君、我的天…… 刚一回到庄宜殿,我就吩咐宫女们准备热水供我沐浴。 我知道,换完衣裳之后,宁夙会回到戏台之下,陪同太后、帝后继续观赏接下来的节目。而我,回不回去本就不是那么要紧,我自己更倾向于留在庄宜殿中。 想必,戏台之下,现在有众多的宫嫔因为方才我主演的剑舞而心不在焉。当宁夙回返之时,皇帝将于今晚召幸我的消息也必将已经传开,那么,可以预料到会有更多的人暗中咬牙切齿或者魂不守舍…… 靠坐在浴间的大浴桶内,我注视着被氤氲的水雾包裹着的粉红、粉黄的玫瑰花瓣,漂浮在温热适中的水面上,鼻子里嗅着被水蒸气蒸腾而出的玫瑰的香气,由着黏腻的汗渍被水流冲走,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疲惫从毛孔里溢出。我渐渐地放松,一阵前所未有的舒适惬意占据了我的全身……头脑中的杂念不知不觉地被摈除,我昏然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骤然一惊,睁开眼睛,发现水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便出声唤道:“绣绮、绣绮!”今日轮到绣绮当值,但是绣绮做事素来稳当,不是会在我沐浴时走开的人。16k…何况。水温微凉,显然。在我眯着地期间,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依旧没有人回应,我忍不住又提高了声音长声喊道:“绣绮!”这回,我背后的屏风外响起一阵的声音。 我悚然一惊:“谁?是谁在外面?” 我忍不住双臂环抱胸前,向右侧扭头回看。然而。就在我扭头过去地时候,我露在水面之上的左侧肩头感觉到一阵轻微地气流流动,登时,激起了一片小疹子。 我连忙将头转回来,就看见一只抓着我沐浴完要换上的浴袍的手,凑在浴桶旁。同时,我看到了明黄|色的衣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仍旧在面上作出受到惊吓的样子。往浴桶里猛缩。 “湘儿,别怕!是朕。”皇帝终于出声。 想必遣走绣绮地人也是皇帝无疑,他不出声躲在屏风后的目的莫不就是为了吓我?虽然。我确实有被吓到,但是绝对没有我表现出来的这么夸张……我装出心有余悸的样子慢慢抬头。直到看到皇帝笑容可掬的脸时。才轻抚自己的胸口嗔道:“皇上为何要这样吓臣妾?” 皇帝呵呵笑起来:“湘儿让朕在长春宫好等!朕原本以为湘儿会同夙儿一起回去看戏的。” 我接过皇帝手中的浴袍,不再看他。而是径直从浴桶中起身,同时转过身体,以背对着皇帝经过这段时间地调理和演练,我的身材恢复了入宫之前的状态:全身肌肉平滑紧实,该凸地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曲线十分玲珑诱人,大有看头。 极为自然地迈出木桶,我动作缓慢优雅地将浴袍披在了身上,这才半转回来,以半遮半掩地正面朝着皇帝,柔声道:“臣妾努力地想博取太后娘娘地欢心、卖力地舞剑,出一身汗是免不了的。臣妾不想就那样出现在皇上地面前……”说完,我略显娇羞地垂下了头。 皇帝忽然朗声笑起来,绕过木桶,走到我身前,一把揽住了我,在我耳畔轻声地道:“原来,朕的湘儿还是这么可爱!你看,朕等不及了,不是亲自过来了么?” 我不依地嘤咛了一声,将头轻轻地靠在了皇帝的肩上,心却随着初夏透体的空气渐渐凉了下去。 不一会儿,我湿漉漉的头发就弄湿了皇帝的肩头,我这才装作刚刚发现般,惊呼起来:“皇上,这……” 皇帝换成单手揽住我的腰,笑着道:“不碍事。” 我却依旧有些忧心地道:“皇上,对不起,臣妾一时情动,没有想得太多。假如因此害皇上着了凉,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皇帝搂紧我道:“朕在湘儿的庄宜殿里,又不是在外面什么地方。衣服湿了,脱了就是,正好可以和湘儿一起大被同眠。” “皇上……”我更深地垂下头去,羞得轻轻跺脚。 皇帝见状更来了劲儿,并不准备放过我,他在我的耳畔轻轻呵着气道:“朕的湘儿还是和以前有点儿不一样了呢!” 我声若蚊蚋地问道:“臣妾有哪儿不一样了?” 皇帝用手指轻轻地勾起我的下巴,使我不得不仰视他。只见他用那双澹然的眸子注视着我道:“从前的湘儿,虽然爱笑,但是眼睛里总是云淡风轻……如今的湘儿,依旧爱笑,但是眼眸里却好似盛着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我的心登时漏跳了几拍。然而,我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巧笑倩兮地望着皇帝问道:“那皇上是喜欢以前的臣妾,还是如今的臣妾?” 一个若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我的眼睛上……皇帝回答道:“当然是现在的你。以前的你似乎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叫朕始终觉得难以捉摸;然而,现在的你,似乎有能将朕一同燃烧的炽烈力度。” 是么?皇帝说的是真心话么?原来,过去的我在他的心目中,是这个样子的…… 我笑着道:“那,皇上不怕么?不怕臣妾的火波及皇上、将皇上一同焚尽么?”我知道我的话有点大逆不道,但是此刻的我,忽然有十足的把握:皇帝喜欢听这样的话。 皇帝端详我半晌,道:“湘儿,你真的不一样了。”顿了顿,皇帝又道,“这样的你,令朕觉得无比鲜活,朕怎么会怕呢?要知道,朕可是真龙天子!朕喜欢现在这样的你,会告诉朕你的情动……”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烧着,然而,我令自己勇敢地注视着眼前的真龙天子,反客为主,将他轻轻地带向自己的寝宫…… 我是讨票的分割线 第081章、心意 皇帝喜欢主动的女人,我终于算是知道了。当铺天盖地的缠绵从庄宜殿延伸到乾清宫,我躺在龙床上、躺在沉沉睡去的皇帝身旁,极困、极累,却无论如何无法沉入梦乡的时候,我忍不住思前想后。 我可不敢认为是皇帝对我有爱意、有感情,才在今晚对我如此眷恋,令我和宁夙精心策划的剑舞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想来想去,也只有破釜沉舟的我、不顾一切引诱皇帝的我,才是令他心动的原因。 想想也是。 皇帝登基的时候还没有大婚,皇后是登基之后才娶进宫的。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面对自己的夫君、一国之君,如何会作出出格的举动?宁夙外表将一切看得很淡,自然也不会在皇帝面前曲意逢迎。而作为其他三位正一品的妃子,入宫的时间已长,即便有什么花招,也不会太新鲜了,这从每月少于一次的临幸就可以看出来。 只是,我心下也明白:这样的主动无法长久,因为皇帝也有失去新鲜感的一天。后宫女人最忠实的凭借。依旧只有子嗣。 然而,那个险恶的方子,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自用的。 我圆睁着眼睛,躺在龙床上,一点点仔细地盘算。忽然,一身黑衣的风玄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飘了?br /gt; 宫女涅盘(全)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14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4部分阅读 了出来,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瞪着他。 倒是风玄颇为自然,向躺着的我行了个礼,道:“参见容华娘娘。” 愣神半晌,我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出来?有事么?”皇帝的贴身侍卫在侍寝的宫嫔面前出现。16k…是件无比怪异的事。假如不是有事,我相信风玄不会如此做。 风玄微微一笑,道:“我只是看娘娘睡不着。出来和娘娘说几句话。” 我不信,但是我只是望着他。轻轻地“哦”了一声,道:“你说吧。” 风玄道:“有人让我带句话给娘娘皇上喜欢宠爱对自己一心一意地女人。”风玄的这句话我听得懂,谁不喜欢有人对自己一心一意?但是这里是皇宫,可能么?将自己的全心全意都扑在皇帝身上地女人,无疑将获得皇帝的宠爱。但是,这样地宠爱会不会长久?或者,在这样的宠爱衰退之前,这个女人会不会已经被人害死? 君王的宠爱是柄双刃剑。我惊觉:在这个宫中,皇帝并没有保护自己宠爱的女人的能力……既然如此,谁还会去一心一意地对待皇帝? 会这样做地宫嫔不是傻子,就是想寻死!我不由问面前的风玄道:“是谁让你对我说这句话?” 风玄用探究的眼神望着我,反问道:“娘娘可是不信?” “我不是不信,只是……”对我说这话的人。究竟是想帮我,还是害我? 风玄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对我道:“风玄话已带到。这就告退。请娘娘好好想想。”说完,也不待我再说。就冷着脸走了。 我暗暗地叹息了一声。 我明了风玄的好意。然而皇帝的贴身侍卫不可能了解的太多,他怎么会懂得身为宫嫔的我。需要作出地考量?我需要想的东西,太多。 没错,对皇帝一心一意,是可以换得他的宠爱,可是除此之外,我还能得到什么? 今时今日地我,不得不去算计更多…… 然而,或者只要我作出对皇帝一心一意的样子,就可以在得到他地宠爱地同时,不至于赔上了自己。 我下意识地望了沉睡的皇帝一眼,想到刚刚他对我地宠爱,心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同床异梦”?想到这里,我的心头染上一丝悲凉。在这后宫中,如此可怜孤独的两个人,竟然都不能互相依偎。就算是天下至尊,又能如何? 我重获宠幸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宫的角角落落,人生百态又一次重现我的眼前一大早,萧贵人就带头领着承乾宫的其他宫嫔来向我请安。 坐在清梅堂上,她笑得格外热络,脸上别说是嘲讽、就连一丁点儿冷淡都不见。我不由感慨:世上的人原本就是这样,要踩大家一起踩一个人,要捧起来争着捧。 只是如今的我,早已学会深深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么多人能漠视自己过去的言行举动、选择失忆,难道我还不能当作那些小事没有发生过么? 然而,少掉了投契的白美人,我终究是没有太多的耐心和承乾宫剩下的这几个言笑晏晏。于是,我不咸不淡地和她们闲聊了几句,说了几句诸如“同宫姐妹,当互相照应”之类的客套话,就借口贵妃娘娘传召,打发她们离开了庄宜殿。 我确实有事要找宁夙。人家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现在算是得偿所愿了,怎能不是回报的时候? 在去往华翎殿的路上,我想到了今天没有看到安才人。想必,她一定在严格地用我的方子调剂身体、积极地做着怀孕的准备罢? 子嗣?坐在宫轿里,我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我到达华翎殿的时候,宁夙正在练剑,见我过来,她停下了手。向我迎过来道:“妹妹,我估摸着你也要过来了。” 我笑了一笑,问道:“姐姐可用过早膳了?” 宁夙摇了摇头,回答我:“我每日都是起床先练剑,然后沐浴之后再用早膳的。” 我诧然:“姐姐的这个习惯,妹妹怎么一直不知?” 宁夙笑道:“前些日子,因为剑舞,打破了这个规律,你当然不知了。” 我微笑:“那还是妹妹让姐姐破了习惯,罪过罪过!” 宁夙没有说话。我接道:“那姐姐现在去沐浴可好?用完早膳,妹妹给姐姐先搭搭脉。” 宁夙笑着应道:“好。”我们对望一眼,心照不宣。 沐浴的热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宁夙唤过两个宫女,让她们服侍我等候,便进了浴间。 我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我知道华翎殿是前庭院,后花园的布局,便对服侍着的宫女道:“趁你家娘娘忙着,你们领我到华翎殿的后花园走走吧。” 两名宫女应声领着我走出屋子。 第082章、华翎 一名宫女去禀告宁夙,我去了后花园的消息,另外一名叫做流苏的宫女,就一路领着我顺着华翎殿的回廊绕向殿后。 流苏始终在我身侧落后半步,指引着我向左向右。走了有一会儿,流苏道:“娘娘,就快要到了。” 闻言,我忍不住深吸了几口周遭的空气初夏时节,百花盛放,是草木最葱茏的季节,然而,我没有在空气中嗅见温暖的花香,反而,一股清新凉润的气味充斥了我的鼻腔。 注意到我的动作,流苏微笑着问道:“娘娘,您可是想猜猜我家主子的花园里种了些什么花?”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道:“可惜好像猜不出来呢!” 流苏有些不解地道:“娘娘何必费心猜测呢?等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我笑笑不语,心里却忽然有如被针扎般刺痛了一下:娘亲教我养成随时随地辨识植物形貌、味道的习惯。娘亲过世之后,我更是坚定地将这个习惯保持了下来。现在提起,我的心中怎么可能不难过? 见我不说话,流苏也不再多嘴了。 又转过一个弯,一座青翠的竹林蓦然呈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的脚步不由顿了一顿,我怎么会没有想到方才的气息里有竹叶的清香? 走下回廊,竹林间有石子铺成的曲曲折折的小径通向别方。 流苏站在小径的一侧,微微弯腰对我道:“娘娘,请!” 我并没有立刻举步,而是问道:“这里就是你家娘娘的后花园么?” 流苏道:“回娘娘地话,这座竹林是后花园的入口。其实华翎殿的后院说是花园。并不十分确切。” 我微微挑眉:“哦?” 流苏却没有立刻解释,而是道:“娘娘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笑道:“好。”登时不再迟疑,举步踏上石子地小径。 夏季的暑气虽然还没有真正到来。但是在走入竹林地那一刻,我仍旧感觉到了清晰的凉爽。耳朵里听着微风吹动竹叶产生的细微沙沙声。我忍不住对跟在我身后的流苏道:“你家娘娘有座好园子。” 我听见流苏语带微微的得意回答道:“娘娘谬赞了,请娘娘继续前行。”里面还会有什么能令我赞赏地东西么?我略略加快了脚步。 走出竹林,我的眼前豁然开朗。 皇宫里各座宫殿后的园子都不会太大,甚至有的院落压根连院子都没有。然而,华翎殿的后院。虽然也不十分大,但是却没有采用普通园子的布局,弄上些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再在道旁角落种上些名贵的花草。竹林后的院子,依旧没有太多的姹紫嫣红,有地只是院落四周的一圈松柏,而在刹那之间,吸引了我全部注意力的是,院落正中地一口喷泉。 喷泉为圆形。周边以切割得大小相同、打磨得光滑无比的青石砌成。有几块不规则地青石随意地垒叠在喷泉地边上。更有两块约莫丈许的青石板相对错落少许、半跨在喷泉之上。 此时,并没有水从喷泉里喷出,喷泉地水池里保持着满溢的状态。碧绿的池水将青石浸染的湿漉漉的。在池底,更隐约可见。早成的青苔。 我小心地坐在一块突出的青石上。这才将目光挪到喷泉之外几丛矮小的灌木上。华翎殿的后花园中,除了竹林、喷泉、松柏、灌木。别无他物。 我不由道:“这果然不能称作花园……”哪儿有花园里,没有一朵花的呢?不过,正因如此,就更应算是一座别致的好园子了。 我问随立一旁的流苏道:“你家娘娘可为这座园子起过名字?” 流苏答道:“不曾。” 难怪外面一直只道是华翎殿的后花园,难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宫中有园子是这番景致。我笑着道:“你家娘娘可真会藏私。假如今天不是我主动提出要到这里走一走,恐怕我都不会知道华翎殿有这样一个美妙的去处。” 流苏笑了一笑,刚待开口,我就听见宁夙的声音从竹林中传来:“妹妹此言差矣。这宫中没有什么人知道这个地方,妹妹道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大家都喜欢美丽的花花草草,没有人对我这个地方感兴趣。所以,我轻易不敢拿出来献丑、在这里招待客人……”随着宁夙的话音,穿着白衣的她也渐渐从竹林中显出身形。 我笑着接道:“那是别人不识货。这地方用来凝神静气,最是适合不过。” 宁夙走到我身边,同样不拘一格地挑了块青石随意地坐下,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可是这宫里哪儿有什么需要凝神静气的人呢?” 是了,这宫里的女人都太寂寞了。她们需要的是乐子,所以总是喜欢互相斗得不可开交,即便没有事情也要生出事情,自己没有什么也要看别人的热闹。 我笑了一笑,不再接话,只是对宁夙道:“姐姐,这地方我以后可以常来么?” 宁夙笑道:“未尝不可。” 这地方空旷,看起来天高地远,喷泉的周遭,围绕着一圈平坦的草皮,可以置放桌椅阳伞。是一个聊天说事的好地方。我问宁夙的话,显然包括了这一层意思。 宁夙心领神会,吩咐流苏道:“你和她们几个搬两张藤椅、一张小几过来,我和容华娘娘要在这里说会子话。” 流苏领命而去。 我看着流苏渐渐消失在竹林中的背影,对宁夙道:“姐姐,要不现在就让妹妹给你搭搭脉?” 宁夙一边点头一边挽起了袖子,我牵过她的手腕,上身前倾,将右手食中二指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尽管娘亲没有教给我太深奥的医术,然而通过望闻问切查知诊治对象的身体状况还是可以做到的。外婆凝神专注了一会儿,收回手指,帮宁夙将挽起的衣袖放下,轻轻说道:“姐姐,妹妹想问几个问题,不知姐姐可方便回答我?” 宁夙凝视着我,缓缓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姐姐找了妹妹来,妹妹有什么需要知道的,不用有所顾忌,不妨开口直言。” 第083章、贵妃 既然宁夙已经如此说了,我自然再没有什么犹豫。稍微斟酌了一下语句,我问道:“姐姐,妹妹曾经听说过您曾经为皇上怀过一个孩子?”见宁夙点头,我又接着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宁夙刚想开口,流苏领着几个宫女带着藤椅和小几过来了,宁夙便闭上了口。 我们看着宫女们将藤椅放置妥当,并为我们斟好了茶,宁夙吩咐道:“留一个人在竹林外候着,其他的人都忙去吧。” 众宫女齐声应是,如流水般退去,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顿时让我感到宁夙驭下有方,不禁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牢牢抱住宁夙这棵大树…… 宁夙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续刚才的话题,说道:“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入宫刚满一年,宫中还没有这样多的人……” 我问道:“都有谁在?” 宁夙道:“皇后不消说,淑妃、德妃、贤妃都在了。其余,就是一些位分不高的宫嫔。” 犹豫了一会儿,我问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姐姐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 宁夙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竹林的顶端,落在悠远的天空某处:“假如我说连我自己都不十分清楚,妹妹信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凝视着宁夙的侧脸。此时此地,我相信她没有理由骗我,然而,事情的始末究竟为何?我等待着她给我缓缓道来“当时,虽然进宫已满一年。但是我仍然只是个糊涂的女孩。因为嗜武成痴,开始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怀上了孩子……” “姐姐是说……”难道当初地宁夙会是一个如同白美人一般的女子么? “我一直保持晨起练剑的习惯。那段时间,也是如此。也许因为如此。我地身体一直比较好,我没有感觉到别人所说的怀孕带来地身体不适,但是也可能因为如此,孩子并不是很稳固……” 我点头:“但是即便如此,孩子也不会说没了就没了。假如胎不稳。总会有些预兆的。” 宁夙看了我一眼,道:“确实是有预兆,但是当我发现、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我无言。假如是这样,事情有点儿蹊跷。我问道:“姐姐回想那段时日里,有没有接触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宁夙目光一凝:“妹妹是怀疑……?” 我摇了摇头,道:“妹妹不敢断言,但是能够越详尽地知道当时的情形,就越好一分。”我咬了咬嘴唇。“姐姐,有件事,妹妹不知当不当讲……” 宁夙将目光转移到我脸上。我脸上是几分犹疑、几分惶恐地表情。 宁夙只说了一个字:“讲!” “妹妹从姐姐的脉象上看,姐姐的身体确实很好。但是在那一方面。却有所凝滞。似乎受到过什么影响,恐怕……” “很难再受孕。是么?”宁夙垂下眉眼,淡淡地说道,“那日小产之后,皇上便叫宫中对妇科最有研究的太医来给我瞧过了。当时太医说,好好将养,当日后无碍。我听他的话,足足一个月没有下床,更是好一段时间没有练剑。宫里、家中都送了上等的滋补品来……我何尝不是好好将养了?但是,以后,却再没有过……再叫了太医来诊脉,依旧是那几句话。假如没有问题,怎么会再没有动静?我渐渐不信太医了,趁回家省亲的时候,让母亲另外找了有名的大夫来,才总算听到了实话!” “大夫怎么说?” 宁夙冷哼一声,道:“大夫说,我本就不是容易受孕的体质。寻常人失去头胎不要紧,好好将养确实对日后地子嗣无碍,但是因为我体质的原因,加上是受了不该受的刺激才导致小产地,已经伤着了,所以日后想有子嗣很难。” “姐姐,我不该这么说……但是那位大夫说的不错,姐姐地胎是受到了巨大地刺激,才落下的。照妹妹想来,应该是某种药物地刺激。” “不要紧,你的话已经比那个大夫婉转许多了。”宁夙安慰我道,“何况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姐姐只想问一句:如今,我还有机会么?” “假如能够得知当初是什么药物造成这样的结果,妹妹可以想想办法,对症下药,解去当初药物的毒性。不然的话,恐怕机会非常渺茫……”其实我没有说的是,即便能够解去当初药物的毒性,宁夙也不可能有孩子了。毕竟,时间过去了几年,药物的作用已经深入骨髓。 宁夙道:“娘亲曾经问我,是不是宫里有人给我气受了?然而,那个时候,虽然是在宫中,但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可说都是宠着我的,就连皇后娘娘和其他宫嫔,都不会轻易给我脸色看,不然,我怎么可能在宫里懵懂了一年?所以,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可以刺激到我。后来,我通晓了一些事,所以当时听完那个大夫的话,我也往这个上面怀疑过,但是记忆有点模糊了,我怎么都无法回想出不同寻常的地方、自己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我道:“通常对子嗣有碍的药物会具有特别的香味,或浓或淡,不知姐姐可有印象?” 宁夙思考了好一会儿,仍旧茫然地摇了摇头。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何况在事前,她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我只好无奈地道:“姐姐,既然如此,妹妹无法承诺什么,只能尽力试一试了。”其实,根本不用试,结果已经可知。只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来。 宁夙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问道:“如今,可以确定姐姐的胎是有人动了手脚,不知姐姐可有怀疑的对象?” 宁夙目光凛然:“当年,我就偷偷地调查过。但是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怎么会失去,又怎么有把握抓住真正的凶手?只是,日后宫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加上当年的一些蛛丝马迹,我怀疑……”宁夙的目光划过高远的天空,投向仁寿宫的方向。 以下内容不占字数 玄色新书《皇家幼儿园》,书号:1053978。地址: 开放招生,各位朝中的大叔大哥们,把你家的儿子女儿都交给本公主教育吧!保证师资力量雄厚,宰相大人教历史,状元郎教诗书,还有将军大人负责兵法,连女孩子的女工都是太后亲自教导。哪里去找这么牛b的幼儿园?速速报名!喂喂!你小子把你家哥哥夸得天花乱坠,想给本公主做媒?你才几岁?去去,把三字经抄个一百遍! 哦哦!那是本公主的胭脂!不是颜料!你小子怎么拿去画画了?小小年纪就学会吃胭脂,去去,把军旅拳练个一百套! 那个,宰相大人,党争不是要从娃娃抓起,把你的厚黑学收起来! 那个,太后老佛爷,宫斗不是要从小培养,把你的xxx拿回去吧! 谁敢污染幼儿园的孩子?想我21世纪穿越来的还保护不了他们吗? 爱护我朝花朵,从皇家幼儿园做起! 第084章、无子 我故作一惊:“姐姐是指……” 宁夙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道:“那位,可是个真真正正的狠角色。” 我的表情更形惊骇:“姐姐,你是说……?” 宁夙道:“皇上在位五年,至今仍旧没有子嗣,你道是为什么?” 我有些伤心地道:“妹妹自知不可能有人像我这么笨的,好好的就……”我小产的原因早就在宫中传开,幸灾乐祸者有之;嘲笑鄙夷者有之……此时,我故意说出来,然后,又硬生生地将就要滑出眼眶的一滴眼泪逼了回去。 宁夙道:“妹妹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经历连番挫折、受了那么多打击,正应了那位大夫口中的刺激,孩子也不会撞一下就没了。不过,妹妹的不幸中自有大幸,至少,不是由别人动的手,对于以后的子嗣是没有妨碍的。” 我暗暗点头赞同宁夙分析地精到。然而,我又暗暗惊诧:自己什么时候能做到故意将这种事拿出来说,博取别人的同情了? 无论如何,经过这一番比较,相信宁夙不会对她所了解的情况有所保留了。而且,无形中,我又凸显了自己的价值。 果然,宁夙道:“妹妹以后再怀上子嗣的时候,可要加倍小心了。” 我脸一红,道:“姐姐说笑了,妹妹哪儿还能有这样的运气呢?再说,关于方才姐姐提到的事……妹妹至今仍是云里雾里的。即便老天爷再次垂怜,妹妹也不知道该如何小心、该防备谁。” 宁夙不疑有他,道:“你进宫才大半年,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的。”我想。她心中可能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后宫虽然和朝堂联系密切,但是没有渠道地宫嫔是无法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的,就更无从将二者联系起来。 其实我明白宁夙话中所指。但是我想听听她究竟怎么说,才好判断出。她究竟是属于何方地势力?或者说,确实是像她表现出的那样,在宫中一人独行。 想必接下去要说地一番话在宁夙的心中酝酿已久。我话音刚落,她就接过我的话,说道:“你说。一个能下的去手害死自己亲孙的人,心会有多狠?” 虽然早有预料,我地心仍旧止不住的颤动。因为我的心中始终存着最后一丝幻想,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令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狠毒到这种地步。但是,显然我错了。这个世界上的人,真的分成很多种。 宁夙缓缓道:“所以,那位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只是,这么多年,这宫中都没能有孩子降生的事也不全然是她造成的。每个人都想壮大自己的势力、去争夺更多地荣华富贵。在自己无法更进一步的时候。打压别人就是最好的法子。” 我插言道:“妹妹听说皇后娘娘……也曾经怀过子嗣?” 宁夙冷嗤一声:“作为正宫娘娘,假如从来没有过一儿半女,她地地位早就风雨飘摇了。” 我又道:“皇后娘娘的父亲是宰相大人。当不会……” 宁夙望了我一眼:“你是说废后么?”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认真地注视着宁夙。 宁夙道:“皇后娘娘是太皇太后娘娘亲自挑地。太皇太后娘娘尚在地时候。还不会有什么问题。如今。太皇太后娘娘不在了,谁能说得准下面还会发生什么事?” 想不到。和我互为仇敌的皇太后竟然也有和我有志一同地地方。 原先我想,要对付太后,就必须将自己拔升到一个可以和她相抗衡的位置上,皇后娘娘一直对我不怎么友好……在宫中几乎到处都是敌人的情况下,我只有尽量化敌为友、围拢一切可以围拢的力量,去对付不可能和我化干戈为玉帛的敌人。而皇后就是这样一个我要对付的人,只是想不到,我的大仇竟然会和我志同道合。 尽管我想明白了这些事,然而我还是迟疑地说道:“这么严重的事,不可能说办就办吧?皇后娘娘失去了一个孩子,以后总还会有的……” 宁夙冷笑:“为何我说那位是个不折不扣的狠心人?就是因为皇后的孩子是那位弄掉的。” 我立刻想起,我在翠微殿挨得那顿打…… 看到我有所怀疑的目光,不待我问,宁夙就解释道:“皇后娘娘怀上子嗣还在我之前,那时,宫中根本就没有几个宫嫔。而且她做的很明显,只是叫人拿不住丝毫证据,让太皇太后娘娘无奈之极。” 我终于明白皇后对于太后的仇恨是从何而来的了,恐怕,皇帝对太后的隔阂也是从那个时候产生。只是,太后为何要如此做? 一个令人惊怖的答案刹那冲撞起我的心。假如那日太后在太皇太后榻前说的那句话是真的,那就实在太可怕了!而作为眼下宫中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我按压下心中的惊惧,努力平静地望向宁夙,问道:“那柳嫔……” 宁夙道:“那很难说是谁。是她或不是她都好,总之,在她开了先河之后,现在宫中的风气已经这样了。似乎是,谁都敢于下这种毒手。” 我幽幽地长叹了一声。 这样看来,在这座后宫中,最可怜的人竟然是那个我眼中薄情寡义的皇帝。是否他对宫中的女人少有真心,也是出于这个缘故呢? 我忽然又有了一个惊人的联想:皇帝他究竟知不知道他有可能并非真正的皇室血脉?毕竟,祖母下手谋害自己的嫡亲孙儿不是什么会经常发生的事啊。 宁夙不知道我在想这些,见我不语,又开口告诉我道:“柳嫔因为筹办这次寿宴的事,近日颇得太后娘娘的欢心。” 我心道:有什么用?兵部尚书大人和宰相大人同气连枝,太后又是弄死太皇太后的真凶。太后怎么可能真心对柳嫔宠爱有加?一切不过只是表面文章。 然而,表面上,我仍旧问宁夙道:“柳嫔不是一直和皇后娘娘走得很近么?这么一来,皇后娘娘如何想?” 宁夙道:“柳嫔想两头讨好,由得她去。” 第085章、咸淡 不知柳嫔是否清楚,害她丢了皇嗣的人,正是太后娘娘?还是,她仍旧以为,凶手是我? 我知道事情的根底,对于柳嫔,自然由得她去,因为我知道她折腾不出什么花样。反倒是使劲地在前朝巴结宰相的兵部尚书大人,恐怕会因为他这个女儿在后宫的一举一动而受到事倍功半的影响。 离开华翎殿之前,我无比认真地对宁夙说:“姐姐,我这就回去琢磨个好方子出来帮姐姐调养身体。不过,希望姐姐能够体谅妹妹,现在妹妹没有太大的把握,不敢下什么保证。假如姐姐能够得知当年究竟是受了什么药草的刺激,请尽快告知妹妹,这样,妹妹可以多几分把握。” 话虽如此说,但是宁夙找出那种药草的几率微乎其微。即便她碰巧真的找出来了,我也明白她想要有孩子,这辈子除非有奇迹出现,不然是怎么都不可能了。然而,回去之后,我还是闭门三日,殚精竭虑地开出了一个叫人完全挑不出错处的方子,只是,这个方子能否起到宁夙希望的作用,就未可知了…… 我觉得自己快要变得和宫中的太医一样,隐瞒实情、报喜不报忧。我从来没有一个时候,能够如现在这般,深刻地体会到太医们的心情。 假如不是真的没有法子,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并不介意帮助宁夙、让她生一个皇上的孩子,抑或可以说是,一个她的孩子。 重新吸引了皇帝的注意之后,我万般小心,将多数的注意力放在了宫中众人地动态上。16 k…对于皇帝。我从来就没有过多的用心,虽然听了风玄的话之后,我做过一番考虑。但是考虑地结果却是暂时不采纳他的建议。因为思前想后,我觉得最有可能令他对我说出这番话地人。就是皇帝。 经过和宁夙的一番交谈,在我的眼中,真实的皇帝会是一个渴望真情真爱的人,然而,他自己都吝于先付出这些。又怎么可以奢望从别人那里得到这些?即便他身为九五之尊,也是不行。 没有人能够单方面地、长时间的对另外一个人真心的付出,不断地付出总是希望能够得到回报的,只是不同的人在意的回报的多少不同罢了。 宫中从来不缺乏看似真心对待皇帝的宫嫔,然而,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假如有一天,我需要再次付出真心才能换取我想得到的东西,那么,我不会犹豫付出。但是现在……我恐怕会和某些宫嫔一样,假意付出。只是这种假意要显得自然,我就不能一下子变得过于热情。 因此。再次被皇帝宠幸之后,我一直保持低调。不去曲意逢迎。也不会显得冷淡。做出一副珍惜地模样。甚至让皇帝觉得我是在反省过去的不当举动,思考如何尽心尽力地对待皇帝、更好的相处。将这种关系维系下去。 那日之后,有半个月地时间,他没有再翻我的牌子,而是一直以一种不咸不淡地态度对我。只有时而到达庄宜殿地小小赏赐,让我能够确定那日的他,并非一时起意。 皇帝不再如同以前那般时常过来找我,让我轻松了许多。这样,我可以有更多地精神去对付我该对付的人了。 这段时间,柳嫔在宫中的风头一时无两,虽然皇帝没有宠幸她,但是却晋了她半级位分,表彰她筹办太后的寿辰有功。柳嫔成为了柳容华,地位和我平齐了。 旁观皇帝在这半个月中宠幸的宫嫔,无非是一些背景不深的低位宫嫔,就知道他在朝堂上的日子并不大好过。大将军回朝在即,各党各派的纷争更形激烈,每一派都希望能够在大将军回来之前争夺到更多的利益,控制、稳定住局面,这个时候,皇帝宠幸哪个宫嫔,无疑就成为皇帝内心偏向的风向标了。 而由皇帝近日宠幸的对象来看,他似乎不想任何一派的势力壮大,甚至希望争端的水流越浑越好,直到大将军回朝……我暗暗揣摩他的心理。 皇后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太后的寿辰之前,刚从失去太皇太后的打击中稍稍恢复,寿宴之后,原本和她一条心的柳容华,态度就变得暧昧起来。而宁夙,一贯只是和她保持着表面的和气。实际上却若即若离。本来么,背景雄厚、对权势不十分在意的宁夙怎么可能去依附皇后?甚至,我觉得,宁夙会与皇后一直维持表面的和气,是出于皇帝的要求…… 因为这种种原因,后宫中的气氛有些诡异。除了风头最劲的柳容华因为皇帝允诺她可以另挑一处宫殿搬迁出原先的翠微殿,而颇有些志得意满、沾沾自喜以外,宫中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宫嫔似乎都封上了口,保持着沉默。只是另有一道不甚起眼的暗流,在低位宫嫔之间流动。 我想,这和皇帝最近总是宠幸低位宫嫔的举动有关。皇帝的这个趋向,令本来认为自己无法和高位宫嫔相争的女人们,纷纷心思活泛了起来。而承乾宫里、以萧贵人为首的那几位,又不常到我宫里来了。 我不由想起了安才人……我也已有好长时间没有看见到她了。假如她听话的话,应该已经老老实实地按照我开给她的方子,服用了大半个月的药了。如此推算,出手的时机应该就在这几日。我忍不住想去瞧瞧她,确认一下我的计划是否在如常进行,在完成之前,不会出什么差错…… 入夏之后,虽然这几日,天气才刚刚开始有些微热。但是前半个月,我就命人将坐落在后花园西北角的融雪轩打扫干净、拾掇出来,以备盛夏纳凉消暑之用。当时,碧月说时候尚早,但是还是遵照我的吩咐领人去做了。 想到这里,我叫进碧月,道:“派几个人去通知承乾宫的那几位,下午到融雪轩来聚聚。” 碧月道:“娘娘的意思是……” 我道:“好一段时间她们没有过来请安了,想是清梅堂拥挤、这个季节景致也不行。她们不感兴趣,那么,我们就多准备些茶水吃食,请她们过来玩。”说着,我向碧月挤挤眼睛,道,“你看,融雪轩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第086章、融雪 融雪轩是庄宜殿后花园西北角的一座两层楼阁,二层修建成望楼的形式,除了北面挨着楼梯的墙壁,其余三面的墙壁上均开着大扇的雕花木窗,不但使融雪轩二楼十分通透亮敞、成为夏季纳凉的好地方,且视野很好,可以望见皇宫里很远的地方。 在承乾宫中,配备有如融雪轩这样楼阁的地方,只得庄宜殿一处。如果我不早早用上,未免有点暴殄天物。 我没有和那几个约定相聚的具体时辰,只派人说了下午。午后,碧月和素云她们都忙着,我叫上了清闲已久的沈秋笛,先行一步挪到了融雪轩中。 只有在我的宫里才能喝上的新奇的花果茶和时鲜的瓜果、漂亮可口的点心都摆上了,趁着尚没有人来,我和沈秋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令我惊讶的是,被我晾了这么久的她,在再次面对我时,依旧是那么从容不迫、不卑不亢,我甚至从她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与埋怨。我不由地对她另眼相看了。 我在庄宜殿住了有半年的时间,除了碧笙,沈秋笛也可以算是跟我比较久的老人了。我对她的考验期不可谓不长。 我回想在这半年的时间里,除了她实在沉稳地令人生疑外,我着实看不到她有什么不轨之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哪怕一点。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她也没有拖过我什么后腿,更没有将我宫中发生过的事情往外传的迹象。我想,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慢慢对她放下心防了。 想到这里,我微微笑着问沈秋笛道:“秋笛,这些日子过地如何?” 许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对她说话、或者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亲切地唤她的名字。沈秋笛的目光中有些惶惑,然而。只是一瞬,就飞快地闪过去了。 我了然。想必我对她一直抱有地戒心,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相反。只是更加小心、更加兢兢业业地待在庄宜殿中。 我带着笑意凝视着她,等待回答。 沈秋笛多看了我几眼,微微垂下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这段时日很清闲,过得很舒坦。” 呵呵!通常有女官被主子晾在一旁,不是会想法设法重获主子欢心、就是会萌生去意,如沈秋笛这般回话地必定不在多数。我想,没有人会不觉得惶恐的。那么,她是真的舒坦么? 我直接问道:“秋笛,你是真的觉得舒坦么?我想听实话。” 沈秋笛微顿了一顿。抬头看我,我一下子抓牢她的目光。不容她退缩。与我对视了片刻。沈秋笛忽然正容道:“娘娘宫中人才济济,奴婢只会为娘娘高兴。不会因为有人能比奴婢更好地服侍娘娘。而觉得不舒坦。” 她这是在表明自己对碧月、素云她们没有嫉妒之心么? 我笑道:“秋笛,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我知道你是很有能力地一个人,有时候,我也会觉得于心不忍,不忍你屈才、不忍你在庄宜殿中无法施展手脚,所以,我一直琢磨着能觅到什么好的去处,送你过去。”这句话,一半出于真心、一半出于试探。 毕竟,现在我宫里的人手够用了。 但是,我没有料到,我刚说完这句话,就在沈秋笛眼中捕捉到一丝情急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难道,有更好的去处,她都不会去? 空气中,有那么一刹那凝固般的静默。 我感到沈秋笛似乎是按捺好了心中的情绪,才开口对我道:“秋笛谢谢娘娘的美意,只是秋笛想留在庄宜殿中,不想去别的什么地方,请娘娘恩准。” 她竟直接说出来了! 是她看出了我的试探,还是她觉得单凭今时今日地我,并没有能力替她找到一个更好的出路?我不得而知,但是我明白一件事,她的这句话中,并无虚妄。 那么,是什么使她想留在庄宜殿中?我可不敢奢望这短短时日内,我已经得到了她地忠心。我的疑心又起,只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往更坏地地方猜测。 我笑着安慰她道:“秋笛,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何况,一时半会儿地,我也找不到什么能配得上你的好去处,所以,你先安心待在庄宜殿吧!” “谢娘娘恩准。”沈秋笛连忙道。 “有什么谢不谢地?假如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好去处,我想不用我说,你也会动心。到那个时候,万一我舍不得放人,你也不要埋怨我就是了。” “秋笛不会做如此想法。” 我点点头,正想着怎么还没有人过来的时候,就听见楼下传来笃笃爬楼的脚步声。 沈秋笛探头往楼下张望了一眼,告诉我道:“是安才人。” 我并没有感觉到一点意外,只是道:“有其他人么?” 沈秋笛摇摇头:“只有她一个人。” 我平静地吩咐道:“秋笛,你去引她上来,然后到融雪轩门口守着,看谁来了禀告一声。” 沈秋笛答应了一声,转身下楼,我却从她的眼角瞅见一分黯然。 不一会儿,安才人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刚一和她对上眼,我就笑眯眯地开口道:“妹妹,赶紧过来坐。”我的语气很是亲热。 安才人笑了一笑,走过来挨着我坐下了。 下一刻,我灵敏地闻见了她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便及时收回了将要出口的话,转而问道:“姐姐这半个月过的如何?” 从敞开的窗户中流进的空气,很快将清淡的药味吹散了。 安才人先是回答我道:“过得还不错。”然而,她见我没有再说什么,仅是笑着点点头,反而有些按捺不住、忐忑不安的问我,“娘娘,这个方子真的这么灵么?” 我敛起笑容,瞥了她一眼:“你不相信么?试试不就知道了?” “可是……” 我微微提高声音,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姐姐,你该不会没有完全照我的交待服药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可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我……” 其实我知道,安才人抱着的希望越大、就越不会不听我的嘱咐,然而,我依旧不让她开口分辨,抢着道:“姐姐不相信、不愿意尝试,我想,这宫中,多的是愿意尝试的人。” 第087章、闲聊 最近宫中低位宫嫔们的蠢动,我相信没有人会察觉不到。安才人被我噎得脸发红,终于忍不住出声:“我是完全按照娘娘的嘱咐服药的,只是我不明白,既然这个药方如此有效,娘娘为何自己不用?” 我早就料到当我给安才人这个方子时,她会因为一时兴奋过度而想不到太多的东西,然而,这半个月时间过去,该想到的她都会想到了。她迟早会来问我这个问题。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当初我就说过,这个方子对从来没有生过孩子的人特别有效,我刚刚小产不久,吃了也没用。” 听了我的话,安才人的脸变得有些苍白。 我知 宫女涅盘(全)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15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5部分阅读 。 我知道我的这番话,对于一个有求于我、却“不小心”捅了我的痛处的人来说,特别有冲击力。说完,我就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看也不看安才人。 安才人尴尬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时,融雪轩楼下传来人声,只听沈秋笛道:“奴婢见过贵人娘娘、小仪娘娘、才人娘娘、秋选侍。”萧贵人、舒小仪、关才人和秋选侍竟然一个不拉、结伴而来,正好给安才人解了围。不一会儿,她们就纷纷出现在融雪轩的二楼。 我命领着她们过来的碧笙留下服侍,唯恐一个人不够,还让沈秋笛去把绫绡喊过来舒小仪一如既往不爱吭声,挑了张椅子坐下,就保持了端庄的姿势。只是当圆滑多变的萧贵人,欣赏挨着楼梯那一面墙壁上挂着的字画时,扭过头去扫视了两眼。 关才人和秋选侍跟着萧贵人点评了两句那幅画之后。就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最后,萧贵人才在我身侧仅余的一个空位子上坐下来。笑着道:“融雪轩果然不同凡响。我刚才在楼下地时候,已经瞧得眼花缭乱了。没有想到,楼上还有一幅画圣的真迹。” 我笑道:“这都是前人之慧。所以妹妹我不敢藏私,刚将融雪轩打扫出来,就邀请姐姐们过来玩了。你们看,窗外的景致是不是挺好?”我抬手指着西南地方向。那里,东西六宫簇拥着皇后的坤宁宫。 她们都顺着我手指地方向望去。瞬间,就被那种艳阳高照下,反射着七彩光线的琉璃华瓦迷住了。只有萧贵人飞快地回头瞥了我一眼。 我留心到舒小仪只是看了窗外的景色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将头垂了下去。我不由想起舒小仪的情况舒小仪的父亲是一个中等官衔地京官。本人在没有进宫之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帝都一直小范围传着她保守传统的名声。所以,进宫之后,皇帝才一下封了她个小仪。然而。舒小仪绝对不止是保守传统,在我看来,她是无比怯懦的。因此。在上次大选之后入宫,至今已有三年多。仍未得过皇帝的宠幸。 我打听到她只是挂着小仪的名头。其实受过不少的欺负。而她受了欺负之后,从来没有反抗过。导致宫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将她忽略了,她自己在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也总是极力消除着自己地存在感。 我暗叹了一口气,开始试图将话题引到今天的正路上。 我示意碧笙给各位娘娘的杯中加水,然后端起了自己地茶杯,喝了一口,这时,有几个机灵地,注意到了我的动作。 秋选侍笑着对我道:“娘娘,您今天除了请我们几个过来赏景,可还准备了什么其他地活动?” 我同样笑着回答:“这样地美景可不是天天都可以看到的啊。” 关才人连忙道:“那我们几个就边说说话、边赏景吧。” 我含笑点头。 秋选侍微微皱着眉头:“可是说些什么呢?天天待在宫里,实在想不出什么新鲜地话题了。” 安才人的神色已经缓和了过来,我特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她立刻反映了过来,连忙笑着道:“适才你们还没有过来的时候,我和娘娘聊了一小会儿,说起了一件事情。” 萧贵人轻轻地“哦”了一声。 秋选侍立刻追问道:“什么事?我们知不知道?” 安才人回望我一眼,道:“是我无意中听说的,刚才和容华娘娘提起,娘娘说没有听说过呢!所以,我不清楚你们是否听说了?” 秋选侍催促道:“安姐姐,你就别吊我的胃口了,快些说吧!” 安才人显出一脸小心谨慎的表情,道:“不过,我和你们说了,你们可不要乱传啊!我只是听说的,不知道做不做的了准。” 见舒小仪也将脸抬了起来,我才呵呵笑道:“姐姐,你就说吧,别吊她们胃口了。” 安才人这才一脸神秘兮兮地道:“皇上准许新晋的柳容华娘娘另择宫殿,我听到传言说柳容华看中了承乾宫的某座宫殿呢!” 听安才人说完,在座众女齐刷刷地将目光凝聚在了我的脸上。 我一脸淡然,微笑着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舒小仪首先怯生生地开口,倒让我有点觉得意外。她说:“娘娘,会不会是……” 承乾宫的这几个,都和宫中的几大势力没有太大的关联,所以,对于柳容华是否要到承乾宫来,不会有太过在意的想法,她们好奇想知道的,无非是我的反应罢了。秋选侍状似有点了然的问道:“莫非娘娘今天邀请我们过来,有这个原因在内?” 我笑着道:“你们别胡乱猜了。安才人说了,只是传言,根本还做不的准。何况,即便是真的,我也不会在意这些。住在哪儿其实都一样,难道皇上还会让我没有地方住么?” 关才人道了一句:“娘娘真是个豁达之人。” 我笑了一笑,对她们道:“来来,大家吃点新鲜的瓜果,补充充足的水分,对皮肤好呢!” 大家都识趣地转移了话题,纷纷拿了一点桌上的瓜果点心,小口的品尝。趁没有人注意,我丢给安才人一个略带笑意的眼神,意思是告诉她:你将功补过了。 第088章、旧事 安才人临场编出来的这个半真半假的传言,就有如投入静湖的一颗石子,使在座的几个人心中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安才人竟然如此耳聪目明、灵活机敏。她的表现,更坚定了我的一个念头。 承乾宫的宫嫔们对柳纯蓝并非十分了解,我想,她们知道的,无非是柳纯蓝近日里的一些动向,以及以前那个几乎举宫皆知的滑胎事件。 然而,正是因为她们所知不多,才更有了胡乱猜测的余地。 皇帝确实有让柳纯蓝另择宫殿居住的旨意,而按照她和我的仇怨来说,她也很有可能选中我的庄宜殿。假如,庄宜殿无主的话,她的要求毫无疑问可以得到皇帝的许可。只是现在,庄宜殿中住着一个我,且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单就我和她一样是从三品的容华来讲,就可以引出其他宫嫔的无限暇思了。 这将会是一场多么大的热闹? 吃完瓜果,我们又东拉西扯了半天,每个人都小心地没有在涉及这个话题、甚至刻意地避讳着,我却能看出她们的心不在焉,想来,她们的心思都情不自禁地在这个上面转悠着。 话不多时,便纷纷起身告辞,我也不留她们。 只不过时候尚早,我便对唯一留下的安才人道:“姐姐,你看我们一起到御花园转转可好?我听说水榭附近从南方移植过来的芙蕖已经有了花苞了。” 开始的时候,安才人的神色很正常,但当我说到水榭时,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16 k… 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地样子。接着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一直生长在北方,早就想见识一下此种君子之花了。” 安才人这才笑着对我道:“既然娘娘对荷花如此有兴趣,我自然乐意陪娘娘一观。” 我吩咐绫绡将融雪轩收拾一下。叫上碧笙和我们同去。同行的还有一直在安才人身边服侍的一个宫女,就是上次我在麟趾殿遇上、嗓门特别大地那一个。叫做宝蝉。 真是人如其名。 不过,今天宝蝉和其他宫嫔的宫女们一起待在融雪轩楼下,始终没有开口,所以,当我和安才人下得楼来。才发现今天跟随安才人地是她。 回想那天我去麟趾殿时,她的举止,她应可算得上是安才人的心腹了。 为了避免被初夏渐渐灼烈的阳光晒伤,我吩咐预备了两顶宫轿,分别抬着我和安才人去往御花园。到了御花园的门口,我命轿夫落轿。因为御花园内树木葱茏,我预备一路闲逛进去。我刚刚走出轿子,就看见另有两顶宫轿一路逶迤而来。不知轿中是谁,我便站立原地等候。想和轿中地宫嫔打个招呼,以免自顾入园,给人落下无礼的印象。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两顶宫轿中。载得分别是柳容华和景阳宫的那一位安才人。 自从滑胎事件过后。我几乎没有和柳纯蓝面对面地遇上过,即便相遇。也是远远地就错开了,想如今这般撞上,也许可以称得上是冤家路窄。看来,在这宫中,一个人真的不能过多议论他人的是非。这不,刚刚利用了她树了一个幌子,紧接着就看到本人了。 对于那件事,我的心中并没有什么心结,但是柳纯蓝就不同了,这下乍然遇见了我,她的脸色自然十分难看。我装作毫不介意地笑着上前和她打过招呼,客气地说了几句恭喜的话。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景阳宫那位安才人。这位安才人何时和柳纯蓝走得这么近了?我有些小小的好奇。 但是,很快地,我便发现这位安才人地脸色也有些不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她不愿意看到的东西。刹时,我只觉得她和柳纯蓝的脸色都十分精彩好看,不由起了些许玩闹之心容华对容华、才人对才人,偏偏两位才人还都姓“安”。我不由笑着道:“今儿个真巧。” 柳纯蓝冷冷地道了句:“可不是真巧么?”然而,这话却不是对我说地,而是对着她自己身边的安才人,“我们今天运气真背,一出门就碰上了不想看见地人。” 柳纯蓝地这句话可谓意味深长。她不想看见的人自然是我,那么,安才人不想看见地人,莫非是一直在我身后一声不吭的那一位? 我不由转过头去,看了看我宫中的那位安才人。心中想道:她见到柳纯蓝没有过来见礼,也是件奇怪的事情啊。 这时,一个奇大无比的嗓门开了腔,顿时将我吓了一跳。只见宝蝉躬身在柳纯蓝的面前,大声道:“奴婢给容华娘娘、给才人娘娘请安。” 安才人这才白着脸上前:“见过容华娘娘。” 柳纯蓝没有说什么,倒是她身边的那位冷哼一声走开了。柳纯蓝忽然笑起来,绕过在她面前躬身的安才人,径直走向御花园。 我扶起安才人,小声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和景阳宫的那位……”我故意没有将话说完整。我也不指望安才人会回答我,会这样问,只是为了表明我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只是为了表达简单的关心。当然,回宫之后,我会向碧月打听。 果然,安才人抬眼望了望我,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反倒是宝蝉走上前来问道:“娘娘,你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 安才人脸色苍白、似乎是极为吃力地点了点头。 宝蝉连忙搀住她的另外一边手臂,关切地问道:“娘娘,那您现在是否回宫休息一下?” 安才人想了想,抱歉地看了我一眼:“娘娘,我身体有些不适,恐怕没有办法陪您逛御花园啦。” 我连忙道:“不妨事,既然姐姐身体不舒服,就赶紧回宫休息。”我伸手招来还没有离开的宫轿,“这里回宫还有段路程,姐姐坐我宫里的轿子回去吧。” 安才人点了点头,道:“谢谢娘娘。”便由宝蝉扶着上了宫轿。 看着宫轿抬着安才人渐渐远去,我冷冷地向御花园中投了一瞥,伸手招来另外一顶宫轿,对碧笙道:“走,我们也回宫。” 第089章、争宠 回到宫里,通过询问,我很快便知道了两位安才人结怨的始末是因为后宫中总是层出不穷的争宠。只是,安才人那次所使用的手段有些别出心裁,并非是她惯用的拦截皇帝那一招。 事情的起因在于那次,她不知怎么搞的,打听到景阳宫的那位费尽心机地巴结皇帝、派人传讯和皇帝约了在浮碧亭见面。她便施施然去了浮碧亭“作画”,并趁皇帝未到的时候,暗暗指使自己的宫女将浓厚的墨汁泼到了景阳宫那位花枝招展的新衣服上。 那位自然不能顶着一身墨汁见皇上,急匆匆地回宫换衣服,就在那位回宫不久,皇帝到了浮碧亭,安才人自然顺理成章地冒名顶替了,说是自己约皇帝到此,然后,将皇帝引回了自己宫里…… 假如不是两人同姓安、假如不是两人同是才人,景阳宫的那位为表含蓄,传给皇帝的讯息有些模糊,安才人也就不会有这个机会出此妙招了。 偏偏景阳宫的那位安才人得知此事,只能犹如哑巴吃黄连,把苦往自己肚子里咽,无法说出几分道道,为自己争取公平。 但是,仇恨是没有条件制约的,从那以后,宫里谁都知道两位安才人之间十分地不对路。所不清楚的,只是缘由罢了。 缘由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安才人自己自然不会到处宣扬,而景阳宫的那位,更不会愿意让人得知,她被人这样摆了一道。 听了事情经过,我有些乐不可支。不由开始由衷地佩服安才人这样有勇有谋的人。假如能够为我所用,应是件好事。只可惜,白美人的事已在我和她的心中埋下了芥蒂……我不会完全相信她。她可能也在暗暗小心地提防着我。 要她完全放下戒心,恐怕得等到那个方子见效地时候了。我决定帮她在这把火里再添上一捆柴…… 过了几天。将近有一个月没有见面的皇帝似乎忽然之间想起了我,跑到了我的庄宜殿来。虽然我心中有所准备,但是碧月、素云她们还是好一阵人仰马翻。 先是取来刚刚采摘下来、还没有完全晒干地荷叶,给皇帝泡了一壶清热解毒的荷叶茶,又取出用上一个花季保存下来地花瓣掺杂做成的各式点心供皇帝享用。 虽然很少有人能不对我宫中的各式新奇茶点垂涎欲滴。但是,显然皇帝这次并非为此而来。他简单地赞赏了几句,就将话题引往了别处,问我道:“湘儿可将融雪轩收拾出来了?” 我明白皇帝这么问,肯定是前几日的谣言起了作用。便笑着点头道:“收拾出来了。臣妾觉得那真是个好地方,正想着要谢谢皇上当初将庄宜殿赐给臣妾的美意。” 皇帝有点儿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道:“湘儿满意就好。” 我笑着道:“十分满意,臣妾多谢皇上。”我抱定皇帝说一句,我答一句。坚决不多说一句的想法,等着看皇帝自己什么时候说出来此的真意。 皇帝并不擅长兜圈子,果然。过了没一会儿,他就问道:“湘儿近来可听说了什么传言?” 我故作懵懂。道:“传言?什么传言?” 皇帝没有看我。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母后寿辰。纯蓝办得不错。因此,朕晋了她的位分,许她在东西六宫另外挑选一座符合她身份的宫殿居住。此事,想必湘儿听说了吧?” 我心呼一声:来了。却依旧笑着道:“这在宫中也算一件不小的事了,臣妾怎么可能没有听说呢?” 皇帝望着我,似乎在等我接着说些什么,然而,说了这一句,我就把嘴巴闭上了,拿起桌上的茶壶,将皇帝面前的杯子斟满。 皇帝看着我的动作,忽然冒出一句:“就这样?” 我一脸迷茫:“皇上想说什么?” 皇帝专注地凝视着我:“你真地没有听说一丁点儿传言?” 我装作恍然大悟地道:“原来皇上是指那件事啊!”见皇帝依旧盯着我看,我正色道,“假如皇上是指柳容华想搬进庄宜殿的那个传言,大可不必忧心。一来,传言未必是真;二来,即便传言是真的,臣妾让着她就是了。”说完这段以退为进地话,我面露真诚、笑盈盈地望着皇帝,似乎只要能令他不为难,任何事情我都能够不放在心上。 皇帝回望我半晌,忽然道:“这确实只是个传言罢了,湘儿就安心住在庄宜殿吧。” 我露齿一笑,道:“无论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臣妾倒是想过,庄宜殿地条件这么优越,东西配殿又一直空着,皇上不妨允两个姐妹搬过来,让臣妾有个伴 皇帝笑了:“湘儿,你是庄宜殿地主人,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你看和哪个人相处得来、她又愿意搬过来,你们就自己商量着张罗这个事情吧,回头去有司登记一下就成,不必问朕。” 我极为诚恳地笑着道:“臣妾谢皇上恩准。” 又坐了一会儿,皇帝就走了。 我淡然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猜测恐怕是柳纯蓝真地向皇帝请求想要下庄宜殿了。可惜,她没有料到,我棋高一着,事先埋下了伏笔,而皇帝又当面允诺了我,不要我搬出去。不过,想来皇帝也不大好做,他如此着急地离去,很难说不是去安抚锋头正劲的柳纯蓝去了。 我收回目光,回头吩咐瑞珠道:“去请安才人来。”既然已经得到了恩准,就要立刻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当安才人来到清梅堂,听我说希望她搬来庄宜殿时,立刻千肯万肯地谢了我。 毕竟,和一位容华娘娘同住一宫,相比之前,她和萧贵人同住一宫,在外面的人看来,名声是不一样的。何况,我的庄宜殿中有这么多的好处,她搬过来,自然也可以享受这些好处。何况,本来她在麟趾殿,和萧贵人的关系并不十分融洽、不大受人待见。而我一直有拉拢她的意思,她搬到我的庄宜殿中,自然可以沾些光了。 我甚至将柳纯蓝有可能真的看上庄宜殿的消息告诉她,从而使她觉得,我是真的让她和我站在同一战线了。 第090章、皇后 就在安才人搬进庄宜殿东配殿不久之后,我们得知皇帝下旨,赐住柳容华永寿宫正殿长乐殿。 大多数宫嫔恐怕都以为是柳纯蓝向皇帝请旨要求搬迁至长乐殿的,因为永寿宫前后都设有大型御库,便如同承乾宫一般,一直没有主位。柳容华搬进去之后,便是永寿宫地位最尊的宫嫔,并且拥有了兼看御库的责任。 虽然我认为兼看御库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可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她们都觉得能兼上这件肥差是非常值得庆祝的。 此外,如我所料,柳纯蓝是带着另外那位安才人一起搬进永寿宫的。只不过那位安才人居住的是长乐殿的西配殿。 柳容华升位搬迁的事情渐渐尘埃落定,便有另外的事情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宁夙自从那日我对她说出那一番话,就开始缩在自己的宫里,几乎不怎么出来了。我不知道她是否在暗中查访当年的真相,表面看来,一向淡然的宁贵妃在宫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更形超然世外,仿佛宫中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似的,进入了隐居的状态。 然而,我知道,这一切只是表面现象。大将军不日就要归朝,而此时,朝中的争斗更形激烈,一向和太后站在一处的三妃也渐渐活跃起来,甚至有明着和皇后唱对台戏的趋向。 在这种时候,宁夙越是龟缩、就越是有保留实力、明哲保身,以图谋更大利益的筹谋。 当然,也只有我敢这么揣测一向与人无争的贵妃娘娘。 自从朝堂上的纷争愈演愈烈、当皇帝开始“偏爱”低位宫嫔,就免去了一月一次、雷打不动地对于三妃的宠幸。开始地时候。可能因为太后的威慑、也可能因为三妃自认为这种现象只是暂时的,当形势变化之后,一切又会扭转回来。所以,并没有显出几分着急地样子。 只是。皇帝仍旧定时去看望皇后,让她们渐渐有点慌乱起来。偏偏这种时候,太后犹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后宫中发生地事情不闻不问,甚至似乎有借着为太皇太后祈福的由头真的吃斋念佛的倾向。整天待在仁寿宫里不出来,连三妃都不见,并且将宫嫔们的定时请安也一概取消了。 对于这种状态,我自然满心疑虑。然而,我地猜疑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三妃的恐慌。太后如此做,使三妃顿时有了失去依仗之感。 在接连几次求见太后未果之后,三妃认为应该自力更生了。没有太后可以依仗、自然也不用受太后约束。三妃决定自力更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付皇后。 宁贵妃一贯低调、其他宫嫔压根不被三妃放在眼中,只要打压了她们一贯看不顺眼的皇后。难道她们还会将其他人放在眼中么?何况,虽然三妃的背景不深,但是她们还是颇为自得三人联合起来的力量的。 这日。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皇帝又突然跑到了清梅堂。一进门。就长吁短叹。我一边心中默默想着:莫非是皇后和三妃的争斗将皇帝烦恼成这个样子?一边笑着问道:“皇上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找臣妾?” 这段日子地晌午这个时候,据说皇帝都是窝在御书房的。 皇帝看了我一眼。没有搭话。 眼看就要到了晚饭的时间,我叫过碧月小声地吩咐了一番,又叫沈秋笛去把融雪轩地灯给点了起来。 当碧月来回报,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我才笑吟吟地对皇帝说道:“皇上,臣妾命人将您地晚膳传到庄宜殿来了,请移驾融雪轩用膳。有什么事,请皇上吃完饭再说好么?” 皇帝又望了我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起身往后院行去。 我又吩咐了碧月几句,连忙跟了上去。 皇帝用膳地时候,继续一声不吭,我也识相地没有说话,只是不时地注意着他的目光落处,夹菜给他。用完膳,等碧月她们几个把碗碟撤下去,重新换上茶,我挥手让她们退下,才笑着对皇帝道:“皇上,您以前可在融雪轩用过膳?”据我了解,应该是没有过。 果然,皇帝摇了摇头。 我又道:“那皇上觉得这个天气在这里用膳,感觉如何?” 皇帝终于给我逼出两个字:“挺好。” 我不由暗道:皇帝今日可真是惜言如金啊!不过他待到现在都没有走,说明他并不想走、也不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可能只是烦心太过,需要有人逗逗他。那么,我就冒险充任一下这个角色吧。 于是,我锲而不舍地对皇帝道:“那么,皇上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 皇帝抬眼望了望我:“什么笑话?”虽然,皇帝地态度仍旧有点不死不活,但是好歹是被我勾起了一些兴致。 我连忙道:“臣妾不怎么会说笑话,所以在说这个笑话之前,得先向皇上申明,假如臣妾说的不好笑,请皇上不要怪罪臣妾。” 皇帝点头道:“好,朕答应了,你快说吧。” 我这才说道:“这个笑话,是臣妾小时候听别人说的,说的是,不知道前朝的哪一位宰相大人,有一次受兵部尚书大人所邀,偷偷地去京城的勾栏观看当时最红的花魁的表演……因为之前有一次,兵部尚书没有办好宰相大人交托的一件事情,便想借此向宰相大人表达赔罪之意。”我说这个笑话是有用意的,当我说到宰相大人时,看到皇帝的目光开始一直注视着我,我才接着往下说道,“花魁的表演很精彩,且这位花魁事先受过兵部尚书大人派人嘱托,知道在场的有宰相大人,便极力在宰相大人面前表演。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花魁围绕宰相大人跳舞的时候,宰相大人忽然感觉到腹中出现了一股恶气。他先是拼命忍着,谁知渐渐地怎么也忍不住了,只好偷偷翘起一点屁股,让这股恶气从身体里面排出去。这股恶气很争气,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就走掉了。但是,正当宰相大人暗自庆幸时,周围的其他人纷纷捏住了鼻子,喊着好臭,谁放屁不打招呼?就连花魁也停下了舞步,掩面奔走。就在众人将目光聚集在宰相和兵部尚书这两个没有捏住鼻子的人身上时,兵部尚书忽然说了句不是我” 我偷觑了一眼皇帝的神色,这才故意正儿八经地继续说出了整个笑话的精华:“宰相大人登时很生气,对兵部尚书大人吼道你看你,连这么屁大的事情都担不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第091章、婉君(求月票) 听完这个笑话,皇帝楞了一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趁势问道:“皇上,臣妾的这个笑话儿说得怎么样?”皇帝口中接连说道:“好!很好!” 我望着他展颜一笑:“皇上爱听臣妾的笑话儿就好。” 我之所以会说这个笑话,是因为近日隐隐听说,在朝堂之上愈见紧张的局势下,柳纯蓝在后宫的作为,确实使宰相大人和兵部尚书大人之间产生了小小的龃龉。 虽然在这种时候,两人表面上都不会表现出什么,但是作为皇后王婉君这个能够得到最直接感受的人,自然不会一直默不作声。 经过我一整个晚上不着痕迹的用心和耐心地陪伴,皇帝终于开始吐露心事:“湘儿,朕有些怀念皇祖母在的时候,那个时候,皇祖母和母后将后宫的事情处理的很好,几乎不要朕操 我笑着道:“皇上,太后娘娘不是还在么?何况,不是还有皇后娘娘么?” 皇帝投给我一个意味难明的眼神,道:“皇后?她不让朕心烦就不错了。” 我依旧淡淡地笑着问:“皇上,皇后娘娘怎么惹您不高兴了?臣妾觉得,皇后娘娘应该不是有心的。” 皇帝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眼睛看着茶杯里摇晃的茶水:“自古后宫不得干政,朕想皇后肯定无比清楚这一点。对于朝堂上的事……虽然皇后没有明说,却绕着弯子让朕头疼……” 我故作茫然道:“臣妾不知皇上说什么……皇上能否稍微说得清楚一点儿,让臣妾为皇上排忧解难?” 皇帝静静地望了我半晌,出言道:“算了,后宫不得干政。朕没法说。只是哪个皇帝的后宫宫嫔之间会没有一点儿矛盾的?向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是皇后去协调解决。但是,这样地事情。竟然发生在朕的皇后身上,叫朕有什么法子可想?” 我欲言又止地试探道:“皇后娘娘她……” 皇帝似乎有些忍不住心烦地道:“皇后她跑来找朕要后宫统领权朕真不明白,凤印一直就在皇后的手上,她还要什么后宫统领权?就算以前宫里地大事一直是皇祖母和母后处理的,但是也没有亏待了她这个皇后。皇祖母一直很疼爱她,许多事都会问皇后地意见。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到这里,皇帝看了我一眼。我登时心领神会,然而,我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而是继续做个专注的倾听者。 太皇太后和太后一直相互争夺着后宫统领权,实际上后宫由她们二人轮番统领。当太皇太后在世时,由于皇后和太皇太后的亲缘关系,她还有机会把握到后宫的权力。然而,太皇太后一死,皇后势必没有能力和太后娘娘一争长短。即便统率后宫地凤印在手。皇后也没有掌管后宫事务的实际权利。 尤其是现在太后龟缩仁寿宫不出,原本可能皇后认为这是一个掌权的好机会。然而。太后没有亲自出面,并不代表她失去了对后宫的掌控。先是柳纯蓝的态度暧昧难明。似乎有借着太后之势出头的意思,接着,没有了太后的三妃反而变得比往常更加猖狂。 所以,皇后沉不住气了,她只能去找皇上。 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她是如何对皇上说的,而本身已有些焦头烂额的皇帝自然不能给予她任何帮助,甚至对于皇后地这个举动感觉无比心烦。 已经是后宫宫嫔第一人的皇后娘娘难道就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么? 我暗暗冷笑。 皇帝似乎也已经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只是道:“湘儿,朕这么说一说,已经感觉好多了。”顿了一顿,他又道,“朕另有一事想问你。” 我不由挑眉道:“什么事?皇上请说。”我心中想道:这种时候,说有事情问我,肯定不会是什么无伤大雅的小事情。然而,皇帝却没有表现出很心急地样子,而是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地开口问我道:“湘儿,你能告诉朕,那天,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么?”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强笑道:“臣妾不知皇上说的是哪天?” 皇帝望着我,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就是皇祖母薨逝地那天!朕知道,那天母后到庄宜殿地时候,皇祖母应该还活着,而现在,除了母后,你是宫中唯一了解这件事的人了。湘儿,你不要瞒朕!” 我双膝一弯,噗通一下给皇帝跪下了。豆大地泪珠滚出我的眼眶,我注视着皇帝哽噎道:“皇上,请您不要逼臣妾。您该知道,不是臣妾不愿意说,而是有些事,从臣妾口中说出来,恐怕就是死罪……” 听我如此说,皇帝的语气软了下来,道:“湘儿,既然是朕自己问起,只要你说实话,朕无论如何都不会追究。” 我的泪珠掉得更急:“可是事关太后娘娘……”我欲言又止,垂下头去,“何况,即便臣妾能够保住性命,臣妾也害怕说了之后,皇上并不相信臣妾所说的话,从此不再搭理臣妾了。” 皇帝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生气了。 我用一双泪眼无比可怜地望住他。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将自己最大的底牌亮出来呢?说出皇帝可能并不是太后亲生的、并非是皇室血脉,除非我是想死了!我只能期待皇帝自己心中有所领悟,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皇帝皱了好久眉头,似乎一直在思考。我静静地望着他,不敢大声出气。 半晌,他才开口问道:“湘儿,那天你在太后寿宴上表演的剑舞,是贵妃教给你的么?” 听见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我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答道:“回皇上,那剑舞是臣妾自己编排的,其间,有和贵妃娘娘商量过。” “哦?”皇上的声音里充满疑虑,“你自己编排的?你会剑法,是你爹教的么?” 我一面祈祷皇帝忘记我曾经在他面前说过的谎话,一面回答道:“臣妾的爹爹不许臣妾习武,剑法是臣妾的哥哥偷偷教给臣妾的。” 好在皇帝似乎并不记得我以前藏拙的时候说过些什么,而是紧盯着我问道:“那这剑法是你们家传的了?” 第092章、家传 我顺势点了点头。 皇帝立刻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趁皇帝低头沉思的时候,我的脑子也急速转动起来皇帝他为何会关心剑法的出处? 忽然,有道灵光犹如闪电一般照过我的脑海,我想起了那天无意中看到的太后的表情。难道说,皇帝他也注意到了那一刻,太后娘娘表情的异样么? 那么,表情和剑法之间会存在什么玄机?一时之间,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再瞧皇帝,皇帝的表情却已变得很是平静。对上我的视线,皇帝笑笑道:“湘儿,朕不逼你,朕先走了。” 我知道,皇帝一定是另外发现了什么事情,令他暂时放弃了对我的追问,我从地上站起来,道:“臣妾谢皇上体恤,臣妾送皇上。” 皇上只是挥了挥手,道:“不用了,时间不早了,湘儿你早点休息吧。” 闻言,我便也听话地止了步,口中说道:“臣妾恭送皇上。” 站在融雪轩门口,目送着皇帝一行渐渐远去,直到引路宫女手中灯笼的光亮消失在小花园的尽头,我抬手唤过一旁的碧月道:“走,回寝宫。” 梳洗之后躺下,我面孔朝里,假装睡了。 听着碧月她们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我的寝宫,我一骨碌地爬起来,轻轻地打开衣柜,摸出了一样东西。再蹑手蹑脚地爬回床上,将这样东西紧紧地捏在手心,我望向后窗上映着的月光。 感受着手心丝帛的质地,我回想着哥哥比照着这张剑谱纠正我练剑动作的时光。16k… 思绪再回到剑舞那日。慢慢地、一点一滴地串起与之相关的场景,直到今天皇帝问起地那句话,我想:太后的脸上之所以会出现那种表情。是否可以代表她曾经见过类似的剑法? 爹爹不愿意我练剑,自然不会告诉我家传地剑法有什么来头。而哥哥,只要是好剑法,他才不管其中有什么讲究。所以,我对这套剑法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假如,这套剑法出自什么名门大派。那么,太后娘娘可能见过的猜测就不是一点都不可能了。 只是,我想不出,留意到这一点地皇帝会做出什么样的猜想…… 攥着这块丝帛,我渐渐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安才人就到了清梅堂来向我请安。自从搬过来以后,她就日日准时来报到了。至于萧贵人她们,虽然不是每天都来,但也三不五时形成了规律。 我还没有用早膳。便招呼安才人道:“一起用吧。”显然她也没有吃过,只是她依言坐下后,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筷。神情有一丝扭捏。 我无视安才人的表情,专心用着早膳。在我将要把粥喝完的时候。安才人终于忍耐不住、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娘娘。按照那个方子,应该就在这两天……”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道:“昨天晚上皇上过来了。” 安才人脸一红,没有说话。 我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还吃么?”她面前地粥几乎没有怎么动过。见她摇头,我招手吩咐碧笙将早膳全部撤下去,这才接着道,“昨晚,你看见皇上了么?” 安才人点点头,道:“但是我看到皇上似乎有什么心事,一直那样往外走,就没有敢上前。” 我注视了她一会儿,道:“好,我知道了,你自个儿准备好。” 安才人顿时面露喜容。 我招来碧月刚在她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你听见殿外传来女官的声音:“传皇后娘娘懿旨”我连忙撇开安才人跑到殿外准备接旨。心中想着:昨日皇帝才透露过那样一个讯息,今天皇后就有懿旨传下,谁知道皇后娘娘打着什么主意? 清梅堂外,站着坤宁宫的尚宫崔瑶筝,见我跪下了,她方大声宣读道:“即日起,着四品以上宫嫔每日晨至坤宁宫定省……” 四品以上的宫嫔,正是从三品的容华。在这后宫之中,位在容华之上的宫嫔有好几十个人。这样好几十人齐齐到坤宁宫定省,并不是件省心的事。皇后如此给自己找麻烦,很难说不是图谋什么。而且,皇后的这道旨意恰好将柳纯蓝和我都包括了进去……她意欲何为?是想针对我还是针对柳纯蓝?我觉得自己近日已经足够低调,希望皇后能够暂时忽视我,毕竟,我眼下正在实施的计划,还有需要仰仗她地环节。 宣旨完毕,崔尚宫最后说道:“韩容华娘娘,定省从今日开始,请您这就去坤宁宫。” 我只好点点头,道:“想必崔尚宫还需要去其他宫宣旨,我就不留大人了,碧笙,送送尚宫大人。”说完,我立刻转身回寝宫换衣裳。 安才人得到我的许诺,也心满意足地回她的东配殿去了。 我叫上碧月和沈秋笛随我去坤宁宫,当值地素云就留在庄宜殿的主持大局。现在地庄宜殿中,并非只有我,还多出了安才人和她地宫女们。虽然她有求于我,不会造次,但是从心底里,我根本不放心她,自然要暗暗叫人看着她。 宫轿载着我一路逶迤行向坤宁宫。 一路上,我碰到好几个其他宫的宫嫔,同样在去往坤宁宫地路上。因为皇后娘娘的旨意内容,这大清早的,我遇上宫嫔的位分都比我高,抬着我宫轿的轿夫不停地给她们让着路,等到了坤宁宫的时候,便显得有些迟了。 说起来,入宫这么久,这才是我第二次到坤宁宫中来。两次之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我的境遇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心中不由升起一些感慨。然而,在碧月平静眼神的安抚下,我努力表情自然地步入坤宁宫。 昭阳殿上,我第一眼看见的人是宁夙。淑妃、贤妃和德妃也赫然在座。仔细想想,皇后都已经派出了四品尚宫到每宫宣旨,假如三妃仍旧拿乔不来,那么,无疑将她们和皇后之间的矛盾激向白热化。饶是她们的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明着和皇后如此较劲。何况,抗旨不遵,可是一项不小的罪名。 第093章、定省 只是,三妃虽然列席了,脸色却都不怎么好看。 接下来,是十来个从一品的妃子,九嫔、贵嫔、婕妤……左右两排最末尾有两张空着的椅子,分别是给我的柳纯蓝的。 柳容华尚没有到,而作为昭阳殿主人的皇后娘娘,也没有出现。我望向宁夙,看到她投给我的一抹淡笑。 我略感安心地坐在属于我的位置上看来,皇后这次想针对的对象并非是我。当碧月和沈秋笛分立在我身后左右两侧,我看到在场有为数不少的陌生宫嫔向我投来了眸光。 我登时明白了为什么。 虽然,我是坐的最普通的宫轿到的坤宁宫,一路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然而,我身后跟着的女官宫女却都大有来头,无形中显现了与众不同的“排场”。我不由有些 宫女涅盘(全)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16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6部分阅读 悔了。 这时,我听见碧月轻轻地说了句:“娘娘莫要担心。”我回头望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平静、目光平视,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我又听见沈秋笛轻轻地说:“娘娘带奴婢过来是对的,谁要看,就让她们看好了。” 听了沈秋笛的话,我不由暗暗挑眉,因为这句话的语气有点不像沈秋笛的风格……但是,我忍住了没有回头看她。而就在这时,所有宫嫔将目光投向了上座原来是皇后娘娘出现了。我偷偷环顾了一圈昭阳殿,默默数了数:看来,柳纯蓝是唯一没有到的了。 我们纷纷起身,按照各自的位分向上首的皇后行礼。王皇后在凤座上坐下,方稳稳道:“众位妹妹免礼。” 我们依言坐回去。 我感觉到皇后的目光在我身上滑过。下一刻,就听见皇后地声音:“崔尚宫,本宫的旨意你是否已经代为传达给了每一位娘娘?” 崔尚宫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一大早就亲自去各个宫里,将皇后娘娘地懿旨当面宣读给需要来坤宁宫定省的娘娘们了。” 王皇后又问道:“你是几时去地永寿宫?” 永寿宫只有一位柳容华。看来柳纯蓝有麻烦了。我暗自心想。 崔尚宫回答道:“今早,奴婢带着皇后娘娘的懿旨,头一个去了永寿宫。” 皇后的声音中带出了一丝冷意:“那为何柳容华现在还没有到?” 崔尚宫认真答道:“奴婢不知,皇后娘娘可要派人去催一催?” 正当皇后张口欲言的时候,昭阳殿外传来柳纯蓝的声音:“皇后姐姐。不用派人了,我已经来啦!”随着声音飘进昭阳殿,柳纯蓝本人终于出现。 柳纯蓝脸上带着嫣然妩媚地微笑,似乎作为最后一个到达昭阳殿的宫嫔浑然不觉有任何不自在。我不知道她在殿外是否听见了皇后和崔尚宫的对答,但是看她的表情,觉得她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柳纯蓝站在自己的位置旁,遥遥地给皇后行了个礼,顾自笑着接道:“皇后姐姐,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皇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因为她并没有说明确定省的时间,所以不好发作。只好说道:“到了就好,妹妹免礼吧!” 柳纯蓝闻言嘻嘻一笑后坐下。又道:“皇后姐姐不怪罪妹妹就好。今天事出突然,妹妹因为先去了太后娘娘的仁寿宫请安。所以才过来迟了,明天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柳纯蓝的话还没有说完,在场地宫嫔中已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柳纯蓝此言无疑是说,皇后的懿旨下的太过突然,而太后娘娘地位更尊,她自然要先将皇后地旨意放在一边。然而,她的这句话,又透露出了另外一个信息。奇qisuu書网我想:太后娘娘不是一直闭门不出么?柳纯蓝是怎么进去仁寿宫地?还有,这是否能够代表兵部尚书和宰相之间出现了明显地裂痕? 假如真的是这样,时不我与,一些计划必须加紧进行了……立刻,我将目光投向皇后,想看看皇后如何应答。 凤座上,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柳纯蓝,俄顷,皇后忽然笑了。她美丽端庄地脸庞上的笑容甚至比柳纯蓝的笑脸看起来更加亲切、更加嫣然。只听皇后问道:“柳妹妹,因为太后娘娘一直闭门斋戒,本宫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太后娘娘了,未能向她老人家略尽孝道,不知妹妹此去探望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身体可还安好?” 柳纯蓝怔了一怔,方又笑着回答道:“母后气色很好。” 语毕,众宫嫔的脸色又变了一变,尤其是靠近皇后凤座的三妃最为明显。 在这皇宫中,并非是所有宫嫔都有资格称呼太后娘娘为“母后”的,柳纯蓝如此亲昵的称呼,无疑让一贯依仗太后的三妃感觉到了危机。 我不由看向柳纯蓝,暗自思忖:她究竟是否故意说出这些话?她知不知道她在为自己树敌? 坐在我正对面的柳纯蓝看到了我投过去的目光,她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晦色,让我的心轻轻地抖了一抖,我登时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觉。 这时,皇后笑着道:“母后身体安康就是儿臣们之福。只是本宫不知柳妹妹下次再去仁寿宫向母后问安的时候,能够替本宫向母后问好?” 柳纯蓝笑着点头,应承了下来。 顿时,在座有些宫嫔看柳纯蓝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皇后又说道:“此外,还有请柳妹妹问问母后,斋戒什么时候结束。母后闭关的这些日子,本宫处理宫中事务颇有些捉襟见肘,希望她老人家能够早日出来主持大局。” 在座众人没有人不知道皇后这句话暗地里的意思。 皇后召集定省,原就有趁太后闭关斋戒的机会,将后宫的权力多抓一些到自己手中的意思,然而,我看见三妃听见皇后这话脸上明显露出些许轻松之色。想必,在场最希望太后出来的人就是她们三个了,太后出关之后自然不会再同样避着她们三个,那么,她们又能有巴结的机会了。 柳纯蓝依旧笑着点了点头,道:“皇后姐姐放心,妹妹一定将话带到。” 第094章、昭阳 也不知道柳纯蓝的话是真是假,三妃脸上已经露出又妒又恨的表情,其中,以德妃最甚。我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难怪太后娘娘不爱搭理你们了,你们也不想想,柳纯蓝真的会有胆子将这样的话带给太后么?即便她真的将皇后的话说给太后听,依据太后的个性,太后肯定不会予以回答。再退一步,就算太后有回答,那回答会是出于事实真相么? 假如太后想掌握后宫权柄,无论她闭关出关,都可以牢牢地掌握。何况,皇后的这些动作,她会不知道么? 我想,皇后也是有些急了。 既然只是定省请安,多数宫嫔只是照了个面就告退了。三妃也亟不可待地离开了昭阳殿,我猜测她们定是去了仁寿宫求见太后,假如太后仍旧不见她们的话,恐怕事情就有好瞧的了…… 柳纯蓝最后一个来,倒没有急着走,而是慢条斯理地品着昭阳殿的新茶。 我也没有动弹。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宁夙和皇后打了个招呼,也要回宫去了。不过,她走到我面前停了一停,问道:“妹妹不回去么?” 我笑道:“姐姐先走吧,妹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皇后娘娘多相处一会儿呢!” 宁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道:“那妹妹就多陪陪皇后娘娘吧,我先走了。” 我点头,与她告别。 当宁夙走远之后,我对面的柳纯蓝忽然开口道:“韩容华你是什么时候和皇后姐姐这么亲近了呢?我还记得在翠微殿之时,你差点死了。就因为皇后姐姐的一个眼神……” 碧月在我身后咳了一声,道:“娘娘,您看皇后娘娘就要回寝宫了。咱们要不要现在过去?” 我望了一眼正坐在凤座上看着我和柳纯蓝、丝毫没有离去之意的皇后,不由笑道:“是啊。碧月你说的对,咱们赶紧过去。”说完,我就站起身来,往皇后那里走去,碧月和沈秋笛紧跟在我身后。 皇后就那么一直眼看着我走到她地跟前。 我们互视着。良久,我首先开口笑道:“妹妹一直想聆听皇后姐姐的教诲,无奈总不得机会。这是妹妹第二次到昭阳殿中来,不知皇后姐姐眼下可有工夫和妹妹说几句话?” 皇后一直深深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倒是我身后忽然传来柳纯蓝的声音:“皇后姐姐,你就好好教教她吧,就像当初教我一样,妹妹我先行一步了。”话音落地,响起渐行渐远地脚步声。 当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昭阳殿归于寂静,殿中除了皇后和我,以及距离我们数步远的宫女们。就没有一个人了。 皇后与我两两相望,我一直微笑着。终于。皇后开口吩咐昭阳殿中地宫女道:“你们将西暖阁收拾一下,泡些今年新贡的龙井送过去。奇_書网qisuu本宫待会和容华娘娘过去那里叙话。” 我也回身对沈秋笛说:“你先回去吧,留碧月一个人在这里等我就可以了。” 沈秋笛向我们告退之后,我随着皇后到了坤宁宫西暖阁。 同样是西暖阁,坤宁宫的西暖阁和庄宜殿的西暖阁存在大大的不同。这不同,并非是说建筑地格局或者说是暖阁的大小,而是在建筑暖阁时的用料和暖阁的布置上。 坤宁宫西暖阁的窗棂上镶嵌的是彩色的琉璃,并非是糊的窗纸;暖阁中的贵妃榻也并非是由寻常地楠木制成,而是由上好的黄花梨木制成,围栏上精细地透雕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我将碧月留在了暖阁外,自己则跟着皇后进入了西暖阁。 进去之后,皇后就那样随意地靠在了贵妃榻上,给我指了张椅子叫我坐下。我也不客气,落座之后,端起了宫女呈上地新贡龙井茶、这种如今只有太后、皇帝和皇后能够享受到的东西。何况,既然已经进入了主人地地盘,我就不着急开腔了。毕竟,我不是真地来聆听皇后的教诲地。想必,这一点,皇后也清楚,所以靠在贵妃榻上,皇后一直眼望着窗户上镶嵌着的彩色琉璃,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我喝了半盏茶下去,宫女进来添了一次水之后,皇后才收回目光,幽幽地道:“韩容华,本宫对你的看法一直很复杂,你可知道?” 我微笑着,却没有回答。心中说道:不复杂就奇怪了。 然而,我知道,这必定不是皇后想说的重点。 果然,皇后很快地撇开起头的话题,接着说道:“本宫也一直没有机会和你像现在这样面对面说话……假如在皇祖母薨逝之前,能够有这样的机会,情况是否会有不同?” 我笑着问道:“那个时候,皇后娘娘愿意和我说话么?” 皇后笑了:“是,本宫并不愿意。” 我问道:“那皇后娘娘现在可是愿意了?” 皇后瞥了我一眼,道:“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本宫一直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 我放下手中茶盏,道:“我也一直认为皇后娘娘并非是个蠢人,只是皇后娘娘近日所作所为实在叫妹妹我看不透了。”我这句话明褒实贬,登时激起了皇后的怒气。 她猛地坐起来,凤目盯住我:“你!” 我垂下眉眼,不慌不忙地道:“假如不是皇后娘娘糊涂了,娘娘为何会去找皇上说那样一番话呢?” 听了我的话,皇后浑身轻轻一颤,紧接着,她似乎是想站起来,却又按捺住自己,缓缓靠上了贵妃榻,极力平淡着语气道:“你都知道?昨儿个皇上去你宫里了,是皇上告诉你的?” 我并不回答,只是抬起头直视皇后的眼睛。 皇后虽然轻轻地靠在贵妃榻上,但是她的身体却绝对没有放松,她又脱口而出补了一句:“皇上全部告诉你了,对不对?” 难道帝后之间的猜疑已经有这么多了么?我不由暗想道,口中却说:“皇后娘娘,您多想了。” 我如此说,皇后的猜疑心似乎更甚,她追问道:“那皇上对你说了些什么?” 第095章、教诲 我皱眉道:“娘娘,请您稍安勿躁。”见皇后睁着凤目瞪着我,我顿了顿,又道,“您别管皇上说了什么,只是请您好好想想,如今的情势是否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几分?” 皇后依旧瞪着眼睛望着我,脸上并没有深思的表情,而是立刻反问我道:“如今的情势?如今的什么情势!”我并不认为皇后不懂我话语的意思,她会如此反问,只能说明她对我存有的戒心,令她下意识地在装傻。看来,这计划中的一步,今天不会实施的太容易…… 我在心中暗暗嘲讽地冷笑,脸上却露出极为诚恳的表情:“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薨逝了,臣妾明白这对您来说是个打击,但是请您从另外一个方面去看这何尝不是一个契机?” 皇后冷哼了一声。 我接着道:“臣妾知道皇后娘娘心中必定十分怪罪臣妾,但是既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的发生了,请皇后娘娘体谅臣妾的不得已的苦衷。此外,还请皇后娘娘仔细考虑一下,在这宫中,是否臣妾才是您最值得亲近的人。” 听着我说话,皇后渐渐敛去了脸上因为之前提及皇帝而出现的激动的神色,淡淡地“哦”了一声。 我继续缓缓地说道:“相信皇后娘娘您应该有所了解,太皇太后娘娘的薨逝和臣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臣妾只是极为不凑巧地经历了那一切……太皇太后娘娘对臣妾有天大的恩情,臣妾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臣妾已然无法报答太皇太后娘娘的恩情,又怎么会和太皇太后娘娘最宠爱心疼地人作对呢?” 适当地表态之后。瞅着皇后的脸色,我又说道:“臣妾之所以大着胆子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自己是您最值得亲近的人,是因为太皇太后娘娘曾经委派姚姑姑将她地医术传授给臣妾。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臣妾为皇后娘娘所用。” 我如此说了之后。皇后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小地波澜:“皇祖母真的这么对你说?” 我重重地点头:“不然,皇后娘娘以为,姚姑姑为何会教臣妾医术?姚姑姑的医术精湛,甚至比太医院的太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假如不是出于太皇太后娘娘的授意,我这样一个小小地宫女如何能够得到她的青睐?” 因为姚姑姑是我娘亲的事。宫中没有几人知道,皇后有几分相信了我的说辞。 我添油加醋道:“不然,以臣妾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太皇太后娘娘为何要想方设法地令臣妾得到皇上的宠幸?这只是因为,太皇太后娘娘曾经说过,只有臣妾也成为皇上的女人,才能更好的帮助皇后娘娘。” 皇后仍然有点不信道:“宫中这么多人,皇祖母为何单单挑中你?” 我目视皇后,微露犹疑地道:“皇后娘娘您难道忘了。臣妾当初是如何被留用的?”把话题牵引到太后身上,我发觉皇后地身躯微微一震。我想,我的目的可能就快要达到了…… 皇后开始有些心不在焉。我装作有些怯怯地道:“虽然臣妾差点在翠微殿丢掉了自己地小命儿,但是因为是臣妾自己的懵懂。所以臣妾从来没有怪过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带臣妾去了钦安殿之后。臣妾才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臣妾一直想和皇后娘娘做一次推心置腹地交谈,无奈总是没有机会。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已物是人非……好在,情势并非已无转圜地余地。臣妾不求皇后娘娘能马上相信臣妾、信任臣妾,只求皇后娘娘能够好好想想臣妾所说的话……” 说完了这些话,我适时地合上了嘴巴。皇后没有看我,更没有任何表示,西暖阁陷入了一阵静默。 虽然我地心中有些忐忑,但是我相信自己说出口的话足够分量。从昨日皇后去找皇帝来看,就知道皇后应该已经陷入了不怎么好的境地,只要她真的心急了,我就会有机会。哪怕皇后并不会十分相信我,她也会抱有一种试试看的想法。果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皇后抬眼直视我,问道:“你认为本宫如今处在怎样的情势中?”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答道:“敌人不少,靠得住的盟友不多。” 皇后冷笑一声,道:“难道你会是靠得住的盟友?” 我正色道:“即使皇后娘娘不相信臣妾,也应该相信太皇太后娘娘的眼光。您认为,太皇太后娘娘会挑一个靠不住、或者说是随时可能和您作对的人成为皇上的宫嫔么?何况,臣妾出身卑微,如今在宫中,更是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臣妾没有胆量、更没有本钱去背叛您。您该知道,臣妾找您,是臣妾想凭着自己的微末本领,向您请求荫庇,以便能更好地在这宫中生存下去。” 我将自己形容得无比卑微,抬举了皇后。皇后面露些微得色地道:“你的微末本事就是指姚姑姑传授给你的医术么?姚姑姑的医术,也许高过宫中的太医,但是就凭仅学了几个月医术的你,能帮到本宫什么?或者说,你能为本宫做什么?” “皇后娘娘,您是否看了臣妾在太后娘娘寿辰上表演的剑舞?那样的剑舞,没有几分真本事,是绝对舞不出来的。”我又抛出了一个筹码,“臣妾甚至可以说,自己的剑术水平并不亚于宁贵妃娘娘。”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道含义不明的眸光,她反问道:“那又如何?” “剑术加上医术,说明臣妾在这宫中,有足够自保、以及保护他人的能力。”我仰起脸,“只要臣妾愿意,也可以做到其他的事情。” 皇后淡淡地注视着我:“这宫中的能人很多……” 我笑起来:皇后依旧在打击我,我却知道,她已经渐渐地相信了我。我道:“能人虽多,她们却未必能像皇后一样,有施展的机会。再说,即便她们和皇后娘娘做了同样的事,也未必能有皇后娘娘得到的好处多……” 皇后笑了,问我:“你指哪件事?” 我一字一顿地回答:“诞、育、皇、嗣。” 第096章、送子 我的话音未落,皇后倏地睁大眼睛直视我。皇嗣,果然是后宫中人永恒关注的焦点!然而,不过俄顷,皇后就收敛了自己的神态,面无表情地道:“这宫中,没有哪个宫嫔不想为皇上生孩子,但是,谁能有这样的机会和运气?” “皇后娘娘,您有。” 皇后望了望我,没有说话。 “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曾经为皇上怀过子嗣……”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皇后的凤目,“虽然臣妾不知道为何那个孩子没有能够生下来,但是臣妾猜测应当和皇上至今都没有子嗣脱不开关系……”是互相制衡和倾轧的结果,但是我没有将话说的完全。 因为,我发现当我这样说的时候,皇后的脸上如同我预先料想般,浮现出一些不自然的表情。正如我认为的一样,皇嗣的问题可以打动一贯淡泊的宁贵妃,同样可以打动并不淡然的皇后娘娘。而后宫中曾经失去了那么多孩子,很难说其中没有皇后动的手脚……所以,皇后才不会认为自己是那个具有机会和运气的人。 皇后被我说中了心事,似乎有些恼怒,然而她没有发作,而是冷冷地道:“韩容华,你可知道今天你在本宫面前说的这些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谢谢皇后娘娘的警示。”我微笑道,“臣妾既然决心来找皇后娘娘,就不会在意将自己的破绽卖给皇后娘娘。臣妾说什么话,都是出于真心实意,说出口的话,都是臣妾心底的想法。臣妾相信自己说的有道理。皇后娘娘不会轻易怪罪臣妾地。” 皇后笑了:“你的胆子倒真大,那你继续说吧。” 我道:“臣妾认为,皇后娘娘绝对不是那个没有机会和运气的人。皇后娘娘缺少地不过是一个懂行的人为您创造地合适机会以及抓住机会之后的保障。” 皇后已经被我说的动心,却不知我强大的自信从何而来。忍不住说道:“韩容华,本宫想你不会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本宫再没有怀过一儿半女吧?宫中从来没有一个太医胆敢说给本宫创造机会和提供保障,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不怕在本宫面前说大话,本宫治你死罪么?” 我笑道:“皇后娘娘不会不了解宫中太医的行事作风吧?老实说。臣妾确实没有十足地把握,但是臣妾有为了活下去而豁出去的胆量!皇后娘娘不妨试试,成与不成对您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假如一旦成了,皇后娘娘您得到的好处就是天大的!” 许是皇嗣的诱惑实在太大,皇后终于松口道:“本宫倒想问问你要怎么做?” “臣妾有个药方,服用一个周期之后,可以推算出最利受孕的日子,并使受孕的概率大大增加。” 皇后面露好奇:“哦?有这样的药方?” 我点头:“不过。并不是对每个人的效果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回答道:“比方说,一个人,原先受孕地概率可能是百分之五十。服药调整之后,概率可以变为百分之百;另一个人。原先的概率可能只有百分之十。服药之后,可以提升到百分之五十……然而。若是有一个人,原先的概率为零,那么无论她喝下多少药,这辈子也是无论如何不会再有子嗣了。” 听我说完,皇后脸上露出心急地表情:“那么,怎么看原先的概率?” 我笑道:“皇后娘娘想知道自己服用这个药方之后可以达到地效果么?” 皇后望着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继续道:“那么,就请皇后娘娘让臣妾为您诊脉。药方对皇后娘娘地效果如何,一诊便知。” 皇后凝视了我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将手伸给我。 我握住皇后的柔荑,将皇后地小臂轻轻地搁在摆放在贵妃榻的小软枕上,右手手指轻轻地搭上了皇后的脉搏……西暖阁内一阵寂静。 皇后不知不觉地屏息望住我。我没有看她,而是认真感受着皇后的脉动。过了盏茶功夫,我才松开手指,抬头对皇后展露了一个笑容:“皇后娘娘,请您放心,您绝对不是概率为零的那一个人。虽然这么多年,您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子嗣的消息,但是并非因为您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仅是时机不凑巧而已。您的情况,远比预想地要好得多。” 我没有说谎,同样的失去了第一个皇嗣,皇后的脉象和宁贵妃截然不同。而且,皇后的情况要比宁贵妃好上许多。甚至可以说,对于孕育子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我不大能明白这样的身体,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怀上子嗣,也许只能归咎于,是皇后的运气太差了…… 皇后听我这么一说,脸上明显露出轻松的神色。然而,很快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题,而冷淡了神色,问我道:“那药方如此有效?可有什么副作用?” 我凝视着皇后回答:“若说完全没有副作用,是不可能的,毕竟,药方的效果摆在那里,只是,臣妾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因为自从姚姑姑将药方传授给臣妾,臣妾只在一个人的身上使用过。而这个人目前还在使用中,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好的效用。姚姑姑曾经说过,用过这个药方的人,骤然停止不用之后,可能葵水会乱一阵子……” “谁在用这个方子?”皇后没有听我把话说完,就打断了我。她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似乎在逼问我除了她,我还向谁投了诚……显然,她心中想到的人选是宁贵妃。 我淡淡一笑,直言不讳:“皇后娘娘,那个人就是臣妾宫里的安才人。” 听到是安才人,皇后的语气有所缓和地问道:“怎么是她?” “难道皇后娘娘不想问,为何臣妾自己没有用这个药方么?”看着皇后疑问的眼神,我接着道,“臣妾说过,这个方子从来没有人用过,有没有副作用、有什么副作用,臣妾都不知道。臣妾怕死、臣妾想活,臣妾怎么会贸然将这样的方子用在自己身上?何况……”我将目光从皇后脸上挪开,透过窗户上的彩色琉璃望出去,“何况,今时今日,臣妾心中已经没有诞育皇嗣的希望了。” 第097章、冷硬 皇后默不作声地将我的最后一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问我道:“你是说安才人……” 我收回目光,淡淡一笑,道:“她是臣妾宫里的人,她想要孩子,臣妾自然要成全她。至于这个药方的情况,臣妾也告诉过她,她愿意冒险尝试,臣妾何乐而不为?” 皇后斜视着我道:“你就不怕她有了孩子,夺去你的主位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安才人是个聪明又有野心的人,臣妾从不怀疑她能够威胁到臣妾。只是,宫里有这么多的人,她要夺去臣妾的一宫主位,难说不会想夺取更多……皇后娘娘,难道说您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做么?” 皇后终于与我相视会心一笑。 我趁热打铁道:“臣妾此来,还有一件事要拜托皇后娘娘。” 皇后脸庞挂上淡淡的嘲讽,道:“哦?原来韩容华也有需要本宫帮忙的地方?” 我点头道:“安才人的关键日子就在这两天,臣妾想请皇后娘娘设法让皇上宠幸她。” 皇后冷哼一声:“本宫为何要如此做?假如真的让她怀上了皇嗣,岂不是自找麻烦?” 我笑着道:“臣妾相信皇后娘娘明白,假如安才人真的怀上了皇嗣,那么,就可以证明臣妾的药方是有效的。而且,药方有何副作用,也可以在不长的时间内,一目了然。至于皇嗣……宫里有这么多人盯着,安才人的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个问题……” 皇后没有再说话。低头沉思了半晌,方对我道:“时间不早了,本宫有些乏了。韩容华请回吧。”虽然皇后没有明着答应我,但是我看她的神情。明白皇后算是基本答应了我的请求。有子嗣地诱惑在先、安才人的尝试在后,皇后自然乐意观看一下此事的结果。 我立刻站了身来,躬身向皇后告辞。 走出昭阳殿,坐进碧月召来地宫轿中,我撩起宫轿一侧的帘子。注视着长长地宫墙。渐渐地,朱红色的宫墙似乎化作红色的背景幕布,凌碧珠、娘亲、太皇太后、白美人……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在红色的幕布上滑过,她们地音容笑貌从清晰到模糊,慢慢散成一缕一缕的轻烟……随着轻烟散尽,我感觉到有一缕冷风钻进了我的轿子,使我的身体缓缓陷入麻痹,而我的心也随之渐渐冷硬…… 当晚,皇帝果真翻了安才人的牌子。当凤銮春恩车载着安才人从庄宜殿驶走。听着车轮辚辚的声音,我猛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皇帝从我的宫中召幸了别人。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我面无表情、淡淡地对陪我一同站立在庄宜殿门口地沈秋笛说了声:“回宫。” 送走安才人。我开始默默期待自己亲手种下的因,将会结出的果……不知怎地。我似乎有些失眠。半夜。我又听见凤銮春恩车地声音,知道是安才人被送回来了。渐渐地。嘈杂的庄宜殿又陷入了寂静,我才慢慢睡去。 一夜无梦。 一大清早,罕见地,承乾宫里地各位齐刷刷地来到庄宜殿向我问安,甚至,贴心地赶在了我去昭阳殿之前,叫我没有理由避而不见。 我一面懒洋洋地梳洗,一面听着素云向我报告清梅堂的情况。 我知道她们为何而来。 多年未受皇帝召幸地安才人忽然再次被皇帝接去了乾清宫,无疑,这个消息传播得很快,勾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相信没有人不想知道这件事为何会发生,甚至,有许多人会想如法炮制一番…… 我问素云道:“安才人呢?” 素云回答我:“还在东配殿。” 我吩咐道:“找个人去把她叫过来。” 素云领命而出,我继续慢条斯理地让绫绡为我挽着发髻。 本来么,受宠幸的人不是我,她们想问的人必定也不是我,我还是尽早赶去坤宁宫,找机会向皇后娘娘致谢吧。至于我的清梅堂,就暂时让给她们吧。 我吩咐绫绡好好招待她们,便带着瑞珠一径去了昭阳殿。 由于萧贵人她们的缘故,我今日格外早地离开了庄宜殿,我原本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达昭阳殿的,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昨日姗姗来迟的柳容华,今日竟然早早地在座了。而皇后娘娘也已经坐在了她的凤座上,喝着茶水。 见我出现,柳纯蓝用一种毫无顾忌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我没有看她,顾自向皇后行礼,并在和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然而,这一下,我不可避免地对上了柳纯蓝那一双赤裸裸地盯视着我的目光。 我与她对视了片刻,忽然,她对我笑了一下,却用一种冰冷的语气道:“韩容华真是好本事。” 我挑眉看她,故作疑惑状。 柳纯蓝笑望着我,笑意却没有进入眼睛:“能够让一位受冷落已久的宫嫔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韩容华,你可不是好本事么?” 我淡淡一笑,道:“柳容华,你谬赞了。此事和我无关,全是皇后娘娘的功劳。”皇后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一下子把她供出来,脸上有一线错愕。倒是柳纯蓝,反应极快,登时向皇后投去微带忿恨的目光。 看到柳纯蓝的目光,皇后一下子镇定下来,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道:“韩容华说的没错,是本宫向皇上提及希望后宫能够雨露均沾,这样,才更利于宫嫔们为皇上开枝散叶,早日诞育皇嗣。” “皇后姐姐,你会有这么好心么?” 皇后并不理会柳纯蓝的冷嘲热讽,继续道:“皇上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无论后宫里哪一位宫嫔生下皇上的骨血,都会是本宫的孩子。本宫会为皇上感到高兴、为大晋朝感到幸运。” 柳纯蓝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我虽然不十分清楚她们二人之间的矛盾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但是,我非常乐见她们争吵。而且,想必皇后不会这样容易就怪罪我把柳纯蓝的火气引到她的身上,毕竟,两宫安才人之间的敌对由来已久、柳纯蓝对我的仇恨更是举宫皆知。 第098章、还朝 因为到得太早,我尚未来得及在自个儿宫里用早膳,只好一块接一块地拈了身旁茶几上的点心直往口里送,皇后见我吃的不亦乐乎,也不再看我们,而是重新捧起了香茗一口接一口地轻轻啜着。昭阳殿上的三个人顿时陷入静默的空气之中。 不一会儿,又有宫嫔到了,才打破了这阵静默。 皇后开始和新到的宫嫔絮絮地说着话儿,我抽空瞧了一眼柳纯蓝,只见她紧紧抿着嘴唇,冷冷的目光在我和皇后的身上游移。我暗暗耸了耸肩,起身向刚刚出现在昭阳殿门口的宁夙迎去。 宁夙看见我,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我父亲回来了。”喧喧嚷嚷多日的大将归朝终于实实在在地发生了。我暗自一惊,随即笑道:“宁姐姐,这是好事呀,您可以向皇上请旨回家省亲了。”我脸上露出些许艳羡的神色。 宁夙笑着点头,口中却道:“此次爹爹回京述职,不日抵达帝都,一切全凭皇上安排。估计今日皇后娘娘也会有所提及。” 我也点了点头,挽了宁夙的手,一同上殿。 果然,当前来问安的大多数宫嫔就座之后,皇后提起了这档子事,只闻皇后说道:“宁大将军苦守边关多年,此次回京述职,不日即将抵达。依皇上的意思,要在宫里为大将军设宴接风洗尘,到时候,少不得要人作陪。本宫在此提前告知诸位妹妹一声,请有份作陪的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给皇上丢人;其余的人。更要趁早约束好自个儿和自个儿宫里的人,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手机小说站” 我侧脸看着皇后,忽然觉得:一直在太皇太后羽翼之下、顶受着太后压力的皇后。这个时候,也透露出了几分属于自己地威严。 看来。太皇太后薨逝之后,皇后也在急速成长,不可再小视。 有资格在大将军的接风宴上作陪的,无非是九嫔以上地宫嫔,我的目光从她们地脸上一一掠过去宁夙自不用说。皇后之下。首先是淑、贤、德三妃;再是延禧宫的从一品妃官苑翎,景阳宫的懿妃舒梦雅、妃陈姣,长春宫的庆妃岳汐寒,翊坤宫的妃傅玄星、安晴,咸福宫地妃狄素宣;之后还有九嫔……当然,这些人不可能一个不落的全部出席。 大将军的接风宴算是近日来最大的一次盛宴,最终,谁能在宴会上露面,必定是多方势力角逐均衡后的结果。 我暗暗回忆碧月和素云对我提过的这些宫嫔的身份背景、错综复杂的相互关系。以期能猜测出较为正确的列席人选,冷不防,我听见皇后提到了我地名字“……经过宁贵妃提议、皇上与本宫的多方考量。最后决定特别准许韩容华列席此次宁远大将军的接风宴会……” 蓦然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发怔。不由将目光投向皇后左手地宁夙。只见在昭阳殿众目睽睽之下,宁夙脸上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我再看向正对面地柳纯蓝。却发现不知何时,她收回了一直注视着我地微带仇恨的目光,深深地垂下了眉眼……刹那,我心中有了些不好地预感。 皇后宣布完这些事情,没有多留我们,由着众宫嫔纷纷自行散去。我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等待着宁夙走过我的身边,然后,紧紧地跟了上去。 宁夙的脚步不疾不徐,连带着我的脚步也悠然起来。宁夙一直没有开口,我就这样始终落后她小半步跟着她缓缓走着,直到走到了御花园。 我原先想问宁夙为何向皇上提议,要我参加她父亲的接风宴,然而,随她进入御花园、走到浮碧亭,看到水榭旁亭亭玉立的菡萏,闻着清雅的荷香,心中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我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过了一会儿,宁夙自己开了口,道:“因为父亲在军伍,来往相对便利,我一直有和父亲通信的习惯。在近两个月的家书中,父亲有提到一个人,父亲还说,此次回京,这个人会随在他的身边。” 我的眼中露出疑惑,我知道宁夙不会无缘无故地和我说这样一番话,只是,她为何会特别提起这样一个人?莫非…… 宁夙望着我,忽然笑了,道:“妹妹,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虽然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然而,我还是随着她的话语故作茫然地摇了摇头。 宁夙得意一笑,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韩朱。” 湘萸、茱萸,我哥哥的名字便叫做“韩朱”。 宁夙的话和我心中的想法互相印证,我忽然有点难以置信。 宁夙看着我楞楞的神情,继续道:“你认识这个人么?” 我回过神来,有些激动地道:“假如没有错的话,这个人,应当是妹妹的兄长……” 宁夙看着激动又忐忑的我,笑着说道:“可不就是妹妹的兄长?” 呀!我忍不住惊呼一声。虽然在宁夙开口说话之后,我心中已有怀疑,但是一旦猜测成真,我还是止不住心中泛漫而上的激动之情! 我竟然可以见到哥哥了,就在这皇宫里。 登时,有种酸涩的感觉漫溢上我的鼻尖,盈盈的雾气刹那盛满了我的双眼。 宁夙道:“我就知道告诉你这个消息,你会这副样子我立刻醒悟过来,躬身向宁夙行礼,道:“妹妹要多谢姐姐给妹妹这样一个与兄长相见的机会。”我掏出绢帕抹了抹眼角。 宁夙连忙一把扶住我,道:“谢我什么?你要知道,我对父亲特意提过的人也很感兴趣,你怎知我是为了你?” 我没有说话,宁夙就势挽住我,一同走进浮碧亭里坐下,对我眨了眨眼睛,方道:“那,妹妹要怎么谢我?” 看着宁夙不同以往平淡的笑脸,我心知,这样的感谢怎么能说出口呢?我能表达的,只是从此真真正正地和宁夙站在一处。 我必须承她的恩情、不得不承她的恩情。 于是,我也笑了:“姐姐对妹妹的体贴之情,妹妹铭感于心。少不得在宴席之上,将妹妹的兄长好好地介绍给姐姐认识。” 第099章、韩朱 宁夙一听我话,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你的兄长肯定比我小,我认了个妹妹不算、还认个弟弟,以后要照应你们兄妹俩,我岂不是亏死了?”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不会啊!姐姐今年二十有一,妹妹的兄长比皇上还大一岁,今年二十有三了,怎么会比姐姐小?” 宁夙瞠大眼睛,道:“怎么妹妹的兄长比妹妹要大上这么多么?你确定你娘就生了你们兄妹俩?” 我点头。 一直以来,就是因为哥哥比我大上这么多,才能够长期兄代父责,如此地疼爱我。想到这里,我的眼睛又忍不住有些湿润了,宁夙了然地看着我,我也不介意让她看到我的脆弱…… 虽然,随着时光的流逝,我的心渐渐变得冷硬,但是,正如阳光的背后就是黑暗,冷硬的背后或者就是无法触碰的柔软。对于哥哥这个我在世上仅有的两位亲人之一,我对他的感情有时候甚至超过了爹爹。 回想宁夙说的话大将军在家书中曾经提及哥哥,哥哥是随大将军回京的……那么,是否可以说明,哥哥受到了大将军的重用?那么,是否我就有希望可以不再是身份卑微的、无依无靠的、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后宫中挣扎的 宫女涅盘(全)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17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7部分阅读 中挣扎的小小容华? 然而,只这么想了一瞬,我就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后宫,是一个满是险恶漩涡的深潭,我怎么能把最敬爱的兄长拖进来? 刚才,得知能见到兄长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将这将近一年来,我在宫中地遭遇向他倾诉。希望能够得到如同往日一般、他搂着我、一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一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地安慰。我甚至想毫无保留地将娘亲的事情告诉他,将发生地一切告诉他……然而。清醒后的我,犹疑了。 让最疼爱我的兄长知道我的遭遇、知道我在宫中承受的一切、知道我过地不好,那又如何?兄长没有任何方法帮助我,产生的结果只能是我拖累他。 我不要这样的结果…… 宁夙望着我,忽然问道:“妹妹。你好似并不是太高 我回望宁夙,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宁夙登时明白了我心中所想,与我对视良久,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天,才沉声道:“妹妹,你放心,我也不会多说的。” 我点了点头,对宁夙道:“姐姐,时候不早了。该传午膳了,我们回去吧。” 宁夙不声不响地站起,和我并肩走出了御花园。 回到清梅堂。我吃惊地发现屋子里坐了不少人,萧贵人她们俨然还在。叫过素云。只听她小声地在我耳畔说道:“萧贵人她们一直在等娘娘回来。”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清梅堂的首座坐下。环视四周,发现不见安才人。便道:“姐姐们是想在庄宜殿用午膳么?”见我神情冷淡,一贯开口应答的萧贵人看了看我,没有出声,倒是习惯沉默的舒小仪开口道:“不敢叨扰娘娘,我们这就回去了。”说着,便起身招呼关才人和秋选侍,末了,拿眼望着萧贵人,欲言又止。 萧贵人看到安小仪的表情,张口道:“你们要回去就先回去吧,我要留在清梅堂和容华娘娘一起用午膳。娘娘,您不嫌弃吧?”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我登时笑道:“姐姐说地这是什么话?”要嫌弃你自有皇上,哪儿轮得到我? 萧贵人道:“假如娘娘不嫌弃,就不会厚此薄彼了。” 萧贵人的话中有话,我立刻眯起了眼睛,其他三人看到气氛有些不对,连忙告退,我也不看她们,只注视着萧贵人。 萧贵人话一出口,便感到了后悔,见我盯着她,也不再说话,而是紧抿着嘴唇,强自镇定。我看着她,忽然想起她也是个可怜人,不由笑起来。 我吩咐素云道:“今儿个贵人娘娘留在清梅堂和我一起用午膳,你派人去将贵人娘娘的午膳一并传过来。”想了想,我又道,“把安才人也一道叫来吧,人多了热闹。” 萧贵人道:“既然娘娘认为人多了热闹,何不把安妹妹她们叫回来?” 我看了看她,又吩咐素云道:“你再派个人去问问安小仪她们,愿不愿意和我一道在融雪轩用膳。”见素云领命而去,我这才转头对萧贵人道,“我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到!多谢姐姐提醒妹妹。” 萧贵人没有说话,端起了桌上地茶盏。我却不准备放过她,一脸疑惑地问道:“只是妹妹不知姐姐方才所说的厚此薄彼是什么意思,还请姐姐赐教!” 萧贵人端住茶盏地手轻轻地颤了一颤,过了片刻,她将茶盏放回桌面上,正颜对我道:“安才人先是搬进了娘娘地宫里,紧接着,就被皇上召幸了。难道娘娘可以说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么?” 我淡淡地道:“安才人搬进庄宜殿,是我觉得一个人住在这里有些过于清静了,所以向皇上请求找位姐姐来陪我。至于安才人受了皇上的宠幸,可能是皇上一时之间想起了她,那是她地幸运,会和我有什么关系?请姐姐好好想想,皇上如今对我也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我怎么可能替其他宫嫔争取皇上的宠爱呢?姐姐你莫非以为我是傻的不成?” 萧贵人满脸怀疑地道:“或许,娘娘看中她,让她搬入庄宜殿,是她的幸运。可是,皇上已经不理会她多时,上次又出了白美人的事,皇上怎么还会无端端地想到她?” 我面无表情地道:“昨日皇上正经地翻了她的牌子,你有这些疑问,应该去问皇上。”萧贵人的脸皮厚度不同于安才人,所以受皇帝冷落之后,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见过皇帝了。听了我这句话,顿时脸色发白,嘴唇颤动着,却吐不出一句话。 我暗暗叹息一声,觉得她有点可怜,又道:“或者,待会安才人过来之后,姐姐你可以问问她自己。” 第100章、妒心 萧贵人对我的话未置可否,不一会儿,安才人便从东配殿过来了。 安才人看见在座的萧贵人明显一愣,对我行礼之后,又向萧贵人行礼,道:“原来姐姐还在啊……” 萧贵人看了安才人一眼却没有做声。我望了望她们两个,然后将目光落在安才人微微泛着红晕的脸上,说道:“安姐姐今天的气色很好呢!” 安才人的目光中有一些羞涩、有一些得意……然而,她还没有出声回答我的话,我们俩就听见萧贵人冷哼了一声。 我装作讶然不解地望着萧贵人,安才人看看我,神情中出现了一丝不自然。 萧贵人这时道:“娘娘,不是要去融雪轩用午膳么?” 我看着她,心说:刚才你不是有那么多问题、着急得和什么似的、非要求个答案么?怎么安才人过来了,你却又不问了?好,既然你不问了,我也乐得装傻我笑着道:“估摸着素云她们已经将融雪轩布置好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说完,我看也不看她们,领头向后院走去。 入夏之后的宫廷,渐渐感觉到了暑热。今年,因为太皇太后的薨逝、太后的斋戒、紧接着的大将军归朝述职,宫中谁也没有提起如往年般到行宫避暑的事。大家都低调度日。间或有人聊起帝都的炎夏、流火的七月,会有些担心,但是自有有远见的女官在冬日早早地备下了大量的冰块。 我是第一次要在帝都渡夏,自然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1 6k… 虽然,近日天气已经渐渐炎热。但是由于庄宜殿地后花园中树木繁多、浓荫蔽日,加上有融雪轩这座四处透风的阁楼,倒也令我不觉着什么。 我一路走在前面。忽然听见身后安才人道:“萧姐姐,早上你说妹妹能搬进这庄宜殿是天大的福气。其实你没有完全说对呢!” 我知道早上必定发生过什么,导致我回宫之后见到地那副情形。而安才人此刻必定是故意说这句话,想向我解释什么……我如常地往前走,装作没有留意她们的交谈。 只听萧贵人冷冷地哦了一声,说道:“安妹妹此话怎讲?” 安才人轻轻一笑道:“当然是容华娘娘仁心宽厚。才允许我住在此处,假如姐姐羡慕妹妹地话,同样也可以向容华娘娘请求,妹妹想容华娘娘不会不答应的……” 萧贵人没有说话,我的脊背上却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 安才人后一句话说的声音颇大,我不能再装作没有听到,便回过身去,笑着问萧贵人道:“贵人姐姐也喜欢庄宜殿么?正好西配殿还空着,假如姐姐有意地话。不妨搬过来,人多也好多个伴儿……”我面上做出很热切的样子,但是心里却知道。无论萧贵人再如何羡慕安才人、心里再如何有怨,都不可能同意。毕竟。她目前居住在麟趾殿的正殿。而庄宜殿的西配殿和东配殿在一个水平线上,她怎么可能由得曾经住在她配殿里的才人如今和她住在同样的地方? 果然。萧贵人不吱声了。 倒是安才人火上浇油地道:“萧姐姐,你看,容华娘娘都说话了,你就搬过来吧,我们又可以做离得很近的好姐妹了。”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安才人,道:“萧姐姐,你自己考虑,总之,只要庄宜殿里有空着的地方,随时欢迎你搬进来。”我想,我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搬不搬进来,完全在于你自己了。你要是顾及到身份自己不愿意搬过来,那么,从此而后,也就不要因为安才人地事情而有任何妒忌之心。何况,安才人今时今日的景况并没有什么值得你妒忌不平的…… 萧贵人这才硬着头皮道:“谢娘娘美意,我还是住惯了麟趾殿,就不叨扰娘娘了。” 我笑了一笑,回身继续往融雪轩走。还没有走到地时候,就看见素云站在融雪轩的门口。素云看见我,忙迎了上来,对我道:“娘娘,午膳都布好了。不过安小仪她们都说,既然已经走了,就不麻烦了。她们地午膳都已经传到了各自宫里去了。” 我点点头,问道:“有叫小厨房加菜么?” 素云道:“时间匆忙,来不及做什么,奴婢仅是让小厨房预备了些冰镇水果。” 我道:“咱们三个地午膳放在一处,已经够瞧了,不要浪费。”说完这话,我才回转身对萧贵人说道,“姐姐是第一次在庄宜殿和我共用午膳,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萧贵人道:“娘娘的午膳规格远超于我,说起来,是我大大沾了娘娘地光。” 听她如此说,我淡淡一笑,道:“皇上刚刚选过秀,今年又发生了许多大事……宫中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节俭为上,加上庄宜殿有小厨房,所以,我早就向皇上禀明,我的膳食不要按原先的规格来了,恐怕要我要沾姐姐的光了。” 萧贵人似乎有些意外,看了看我,终于笑道:“我明白了。咱们也别说谁沾了谁的光,这就进去吃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呢。” 我见她似乎终于有些想通了,不由由衷一笑,心中登时感觉轻松了许多。萧贵人绝对是和安才人截然不同的人,从她敢于来向我表达她心中的不满来说,无论她的不满有没有道理,我都欣赏她性格中的耿直。虽然,宫中的争宠层出不穷、也是无比正常的事,但是,我知道她从来没有不择手段过,这一点,就让我心中对她保留了不少的好感。 我不会和这样的一个人走的太近,可也不愿意和她反目成仇,或者在心里,留下任何芥蒂。毕竟,满宫都是敌人、甚至和这样的人也成为敌人,是件绝对不好过的事情。 融雪轩上,萧贵人和安才人的近身宫女都不在,我示意素云她们几个好好地招呼她们。席间,我笑着和她们交谈,仿佛,早前发生过的事情,从来都不曾存在。 我暗暗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安才人而牺牲一个萧贵人。以后,为人处世,要更小心谨慎才是。 ps:100章了……20w字了……有点傻…… 要票票 第101章、奉承 是夜,出乎意料地,皇帝来到了我宫里。其时,我正靠在融雪轩二楼的窗口,眼望后宫各处的灯火,领略着夜晚的凉风。 皇帝带着一种类似表功的笑容,出现在我的面前。 见礼之后,我问道:“皇上今儿个什么事这么高兴?” 皇帝的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我:“宁大将军就要抵京了,大家终于都安稳下来,朕能不高兴么?” 我明白皇帝的意思,心问:有这么简单么?恐怕这只是暂时的表象,等宁大将军真正抵京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即便一切风平浪静地直到大将军回返边关,到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朝堂会不会重新开始乱起来?都是未知数。 然而,我笑着对皇帝说:“那臣妾在这里恭喜皇上了。其实,就算宁大将军没有返京,臣妾相信用不了多久,皇上也能使一切安定下来。” 皇帝笑了笑,对我道:“湘儿,这次宁大将军返京,朕预备在宫里举办一场接风宴。席上必定会有嫔妃作陪,你愿意去么?” 我心想:难道皇帝不知道早上皇后已经当着众多嫔妃的面,说过这个事情了?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再来问我,皇帝的用意何在? 我仍旧故作不知,笑着答道:“皇上让臣妾去,臣妾自然要去。甚至,让臣妾再如在太后娘娘寿宴上剑舞一番,臣妾也会答应的。” 皇帝笑道:“那倒不用,这些事朕都交待给尚仪局了。朕只是好奇,在之前朕尚未想起这档子事的时候。怎么宁贵妃和皇后都向朕推荐你?” 我一脸茫然地道:“宁姐姐和皇后娘娘向皇上推荐臣妾什么?” 皇帝自觉有点说漏嘴,连忙道:“就是此次接风宴的事,朕和皇后商量人选的时候。皇后对朕提到让你参加。朕原先想到地时候,还觉得皇后可能不会同意。毕竟,类似这样的国宴需要一定的身份背景,朕不能一意孤行,想让谁参加便让谁参加……咳,只是朕没有想到。皇后会主动提出你地名字。” 我笑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能想着臣妾,是臣妾的荣幸,臣妾感激不尽。还有宁姐姐,她说什么了?” 皇帝没有回答我,而是笑着道:“朕知道自打上次太后寿辰之后,湘儿和夙儿关系不错。只是朕都不知道湘儿什么时候和皇后地关系这样要好了?” 我刹那恍然大悟原来兜了大半天弯子,皇帝是想问这件事情。该如何回答?我立刻飞快地琢磨起来:后宫中,素来和朝堂一样,很忌讳结党营私。但是。我暗暗观察皇帝的表情,不像是要用这个理由追究我的样子。再回忆他刚来时候的表情,似乎也没有因此而感觉到任何不快。想到皇帝一直希望皇后和贵妃的感情融洽……难道。如今地情况是他乐见的么? 我不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臣妾一向很敬重皇后娘娘,只是。虽然当初有太皇太后娘娘在。臣妾也没有什么机会和皇后娘娘好好交往。臣妾觉得后宫和睦,是对皇上有所助益的事。所以,自从皇后娘娘下旨开始每日定省之后,臣妾就努力向皇后娘娘表达臣妾的敬重之情……” 说到这里,我看到皇帝嘴角上翘,扯出一点笑意,便大着胆子继续说道:“至于宁姐姐,臣妾一直觉得和她甚为投契。而且,宁姐姐的剑术高超,经常可以指点臣妾一二,臣妾自然会多去宁姐姐那里走动了。”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将话题转开,问我道:“参加接风宴,湘儿可有什么合适的衣裳?”皇帝忽然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我头顶的秀发,“发髻很漂亮,就是装饰得清淡了些……回头,朕叫人送些首饰过来。” 我连忙跪下谢恩:“臣妾谢皇上赏赐。” 皇帝拉起我:“有什么谢不谢的?湘儿你还和朕客气?要知道,国宴代表国之体面,朕的宫嫔自然不能太寒酸了。” 我笑道:“臣妾只是觉得在自个儿宫里,不用费心妆扮,何况天气也一天天热了,发髻简单梳一个就好。假如真地上了国宴,臣妾是万万不敢给皇上丢人的。加上现在有了皇上的这些赏赐,臣妾心里地底气更足了些。” 皇帝点头笑道:“这才对。朕看湘儿身上的衣裳也朴素了点儿,赶明儿你派人去内库领几匹江南新贡上地丝绸,叫尚功局赶制几件衣裳。今年流行地式样很时髦,德妃她们一个个打扮地花枝招展的,朕地湘儿容貌不逊色于她们,怎么能叫她们给比了下去?” 我好笑地望着皇帝:“女为悦己者容,德妃她们敬皇上、重皇上,所以讨好皇上,怎么皇上连这个都叫臣妾去和她们争么?”我顿了一顿,觉得自己的话中有不妥,连忙补充道,“臣妾也敬皇上、重皇上,自然也会好好打扮的,但是臣妾不是为了要将她们比下去。” 皇帝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朕的湘儿不刻意妆扮,也不会轻易输给任何人,自有一段傲梅的寒香。” 我脸庞刷地染上了淡淡的红晕,轻轻柔柔地薄嗔:“皇上……” 皇帝忽然哈哈大笑,将我搂进了怀中。 我的手心这才沁出密密实实的汗珠,叫我感觉黏腻发凉。我回味适才的情景,仔细琢磨着,皇帝那真的是在夸奖我么?恐怕未必……只是,才说了后宫和睦,皇帝表示出了赞许,又希望自个儿宫里的宫嫔互相争斗……怎么说,怎么都是矛盾着的。 我想来想去,猛然惊觉:德妃一向是太后娘娘的人。再深想下去……莫非皇帝是叫我和太后作对?怎么会?怎么能?太后是皇帝的母后啊!莫非皇帝心里对自己的身世已经有所怀疑?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剧烈跳动起来,越是想将心情平复下去,就越是不能。 皇帝抱着我,在我耳后问道:“湘儿,你怎么了?心跳得这样快?” 我只好故作无限娇羞地道:“皇上……臣妾很想念皇上……” ps:你们说最近我是不是太温柔了,所以大家的情绪都不高?留言区冷冷清清……秉持着我一贯的口号“有事闹事、没事挑事”,我是不是应该生点事儿出来呢?你们说呢?虐一虐如何?招点骂名貌似也不错啊…… 第102章、星夜 霎时,我感觉到皇帝清浅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而他一直细细柔柔萦绕在我耳畔的气息中,渐渐掺杂上了些许热力。我的耳廓受灼热的气息感染,缓缓染上了红色。 皇帝将我抱紧,脸伏在我的颈窝,丝丝缕缕地麻痒从那里漫漫弥散开来,蔓延至我的全身。我忍不住轻轻地扭动了一下,唤道:“皇上……” 皇帝略有些闷闷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湘儿,叫朕的名字!朕从来没有听过你叫朕的名字……” 虽然身体有了感觉,但是我的心里并没有情动,听见皇帝如此要求,我不由迟疑了一下。 皇帝没有立刻得到他要的反应,喃喃地催促道:“叫朕沐云,湘儿,叫朕沐云……”说着,密密麻麻的细吻就开始不断地落在我的颈项间。 我终于出声道:“皇上……沐云……”听我如此唤他,皇帝似乎很是高兴,渐渐地加深了对我颈项的亲吻,甚至,轻轻地咬噬起来……我忍不住加重双臂的力道,紧紧地环住了皇帝的腰背。 皇帝的双手开始缓缓地在我的背后摩挲,隔着薄薄的夏衣,我能够毫无阻碍地感觉到他手心的灼热。他的右手渐渐往上扶住了我的后脑勺,而他的吻也渐渐上移到我的耳根,忽然,皇帝的龙舌一个轻巧地翻卷,他含住了我的耳珠…… 我的身体情不自禁地轻轻一颤。 就听见皇帝微带得意的笑声闷闷地从他的喉间溢出……我不依地轻喃:“皇上取笑臣妾……” 皇帝放开了我的耳珠,双唇和我地左耳似有若无的轻触,道:“怎么又叫皇上?此时此刻,你是朕心爱的湘儿、朕是你地沐云……” 我道:“沐云,湘儿我……”皇帝喜欢主动的女人。我松开双臂。满面通红地轻轻扭转着脑袋,去找寻皇帝地双唇……谁知,皇帝轻轻一笑。同样松开双臂,顺着我的动作。就势转到了我的身后,复将双手环拥至我的胸前。 我疑道:“沐云?” 皇帝没有说话,将脸紧紧地贴在我的后项上,而他地双手已经灵巧地解开了我胸前的衣结……登时,薄薄的夏衣一松。衣裳的前襟随着衣结长长的丝带软软地向两侧滑了开来。 皇帝紧贴着我后背的身体稍稍让开些许、双手轻轻一带,我的外衣便滑落于地。紧接着,皇帝又贴了上来,右手如蛇般滑入了我的里衣……我的身体又是轻轻地一颤。 微微抬起头,我发现自己正俯在融雪轩二楼的窗畔,皇城里灯火阑珊、庄宜殿小花园的树梢枝头,有夜鸟经过……我不由感到有些窘迫,轻轻道:“沐云,我……”然而。话起了个头,我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这皇宫里地女人,莫不属于我身后的皇帝。难道我可以说,我怕被人看见自己正在受皇帝地宠幸么?何况。此时此地地宠幸。还是我自己招来的…… 我将要出口地话吞咽了回去,皇帝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密密实实的吻又开始落在我的后背上,而皇帝的双手也在我的胸前从容不迫地揉捏起来。 我顿时浑身酥软,恨不能趴在窗沿上,而我的意识,却保留了一丝清明,忽然,我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微微一凉,目光下扫,却发现原来是皇帝掀起了我的裙裾…… 我缓缓眯起眼睛,准备承受那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然而,皇帝只是加重了双手的力道,同时,又含住了我的耳垂。而那火烫的灼热,只是不停地在我的双股间游移。我听见皇帝近乎呢喃地在我耳畔轻语:“湘儿,朕的好湘儿,朕很满意……” 这个时候,皇帝说他满意,满意什么?我却不知道。只知道,这意料之外的宠幸,也许是对我的奖赏……我阖上眼睛,一滴清泪却挣扎着滑出我的眼角,转瞬,遗落在夏夜的风里。 下一刻,皇帝的龙根终于长驱直入我的身体,一下子挤走了里面的空虚,而火烫的阳刚,也灼热了我。随着皇帝一下一下在我身后剧烈的律动,我的前胸一次又一次撞击在木质的窗沿上,下体的充实竟然让胸前的疼痛演变成一波又一波如同潮水般的快感。 我能听见皇帝在我背后重重地喘息,忍不住吟哦出声:“沐云……沐、云……” 皇帝没有出言,而是用一下更甚一下的撞击回应我。我情不自禁地仰起脸,目光迷离地注视着天空的繁星。那一瞬间,有许多东西,在星空里幻化了。无论过去如何、将来如何;无论皇帝对我如何、我又对皇帝如何……此时此刻,只要皇帝仍然宠幸我,我就要争取我想要的 不知不觉,我的双手抓紧了窗沿,而我的身体,也绷紧了……忽然,一股热流,在我的身体里喷薄而出,我的灵魂登时脱离了身体的禁锢,飞升上天,直奔向满天的星子…… 第二天,我如常去昭阳殿向皇后请安。因为天气渐渐炎热,宫轿密不透风,我改乘肩舆,伴在我身边的人是素云。我半躺在肩舆上一路晃晃悠悠地行向昭阳殿,素云就走在我的身旁。 虽然时辰尚早,但是夏日清晨的太阳已有不小的热度,走着走着,我不经意间侧首一瞧,素云的额头上微见细小的汗珠。 我问道:“素云,要不要歇会儿?” 素云对我笑了一笑,回道:“主子,奴婢没事,今儿个可千万不能迟了。” 我脸一红,道:“看来得再准备一副肩舆才好。” 素云道:“最近娘娘们都换了肩舆,所以才不够用的。娘娘想着奴婢,奴婢心里就很高兴了。” 我道:“赶明儿,令人再做一副备着。”见素云点头应是,我才不再言语。但是,我更加细心地留意素云的神情,毕竟,这些宫女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不可不关心。只是,这一留意之下,我发现素云也在暗中瞅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我发现她的动作,她的神情立刻又变得扭捏。 第103章、重名 憋了半晌,我熬不过开口问道:“素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素云低着头走路,压根不看我,低声回答道:“没、没有啊。” 我不信有问题! 我干脆一直扭着头瞧着她,口中说道:“真的没有么?”素云在我灼灼目光地逼视下,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然而,她仍旧只字未吐,仅是将头垂得更低了。我只好开始自己瞎琢磨:她究竟藏了什么话? 我觉得依照她的神情看来,她不是故意要瞒着我,而是她忍住的话,可能有那么些难以启齿……我不由联想起想到一早起床之后,其他几个人也神秘兮兮的、望着我的眼神都带着点儿诡异。于是,我想到了前一日晚上……刹那,我的耳根红了。我有些窘迫地匆匆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时,肩舆走出了承乾宫前的小道,走上了皇宫内通往各宫的四通八达的主道。沉默不久,另有一副肩舆从我们之后匆匆赶了上来。其时,我刚刚按下心中的羞涩,再次开口道:“素云……” 然而,在素云抬眸望向我的时候,本来即将越过我们的另一副肩舆却陡然慢下了速度,肩舆上的人望向我的方向,我登时看到了贤妃郑素云。 承乾宫和贤妃所居的钟粹宫相邻,所以,我们在去往坤宁宫定省的道路上相遇了。看到贤妃疑惑地望着我的双眼,我又看了看素云,这才猛然醒悟她们二人的重名。而我方才,竟然直呼了贤妃的闺名! 本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充其量仅是有些失礼, 只是,我和贤妃素不亲近。此刻,素云又站在我的肩舆之旁。贤妃看到如此情景,自然会明白产生了什么样地误会,心中难免恼怒的她,有可能会将简单的误会演变成罔顾尊卑地罪名。 素云的名字,是太皇太后娘娘起地。后入宫的贤妃总不好说什么,只好忍着,但是,她的心里,必定一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如今,如此巧合,不知她会否借此拔出心中的这根刺?想来,她无法拿我怎么样。只是不知,会否针对素云做文章? 我有些头痛了,暗暗后悔自己方才为何没有留心后面赶上来的是谁。 两副肩舆一前一后以同样地速度向坤宁宫行进。我和贤妃之间有些僵持。 素云在贤妃的目光扫到她身上时,见机地福了一福。道:“奴婢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如同没有看到似的。面无表情地将目光移开,好在肩舆是在行走中。素云需要跟上我,不用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让我略宽了心。但是紧接着,贤妃的随侍宫女向我行礼,却叫我吃了一惊因为,贤妃肩舆旁跟着的宫女,正是从我宫里出去的篆 虽然,肩舆在行走中,篆儿仍旧礼数不少半分地恭恭敬敬向我行了个礼,我无法像贤妃漠视素云一般漠视她,只好笑着令她免礼。 之后,贤妃眼望前方,我也不说话了。 而抬着两副肩舆的轿夫似有默契一般,竟然保持着均匀的速度。就这样,一路上,我和贤妃彼此都保持着沉默、尴尬着抵达了坤宁宫。 肩舆落地,我故意慢了半拍,只见贤妃轻扶着篆儿地前臂,甩下我,一路逶迤地向昭阳殿去了。 我这才心有余悸地对素云道:“素云,没事吧?” 素云笑着安慰我:“娘娘且宽心。奴婢的名字是太皇太后娘娘取的,谈不上以下犯上。何况,奴婢取名在贤妃娘娘进宫之前,没有那么容易拿来做文章。虽然太皇太后娘娘不在了,但是若有人想揪着这个不放,还是得先掂量掂量自个 听素云这么说,我放下心来,心思又转到了篆儿身上。看来,她离开庄宜殿之后,确实攀上了高枝。以她一贯地为人处事,我打心眼儿里希望她能步步高升…… 不过,从篆儿,我又想到了同样是从我宫里出去的宝珠和昭想必,那两个宫女就不会有篆儿这样地好运气了吧? 一路走着,我不由转过脸去对素云道:“有空帮我打听一下宝珠和昭儿现在哪位主子地宫里。”素云点头领命,我也到了昭阳殿。 我已来过昭阳殿数次,却从未有一次站在外面认真地观看过昭阳殿的风景。今日地心情不错,虽然刚刚发生过一段小插曲,然而,尚不足以影响我观赏风景的心情。时辰尚早,我不急于进去,便同素云站在殿外细细地浏览起来。 昭阳殿,东西两侧,有东阁、西阁。通过长廊与昭阳殿连接。东阁内有含光殿、西阁内有凉风殿。廊阁之间,流水潺潺,香草萋萋。 昭阳殿正殿,中庭如彤,金殿丹漆,黄金为槛,白玉作阶。朱红色巍墙镶嵌蓝田美玉,饰以夜明宝珠发散淡淡柔光,翠色鸟翎拂动徐徐微风。玉宇飞甍之上,累垂九道金龙,各衔九子金铃,以五彩花穗、紫青丝带为系,末缀以精巧的金银花式铃铛。一阵惠风拂过,幡旄光影,照耀一殿。 中庭有池,池边多平沙,沙上鹈鹕、鹧鸪、、鸿,翅翎纷然,动辄成群。池畔环植紫绿节,风致嫣然,异香扑鼻。池中有洲,洲上遍生怀风之木。日照娇花、风移影动,常萧萧然,望之重重如盖。池中浅水中,遍植着密密实实的千瓣莲。 千瓣莲不易花开,因此,此刻我见到的只是密密实实、挤挤挨挨、圆形的莲叶。传说,千瓣莲也会开出并蒂莲花,但因象征着极好的兆头,所以难得一见。今年的花期已到,千瓣莲却没有能生出一颗骨朵,我不由微感遗憾地离开了池畔。 见到我有些失望的神情,素云忽然道:“娘娘想看千瓣莲开花么?” 我笑道:“谁不想看?” 素云低声道:“昭阳殿的千瓣莲已经有很多年未曾开过花了,宫里好多人都期盼着呢!” 千瓣莲花开并蒂象征着美满和幸福。是否是因为晋宫中这么多年子嗣不旺,所以昭阳殿的千瓣莲才这么多年没有开过花? ps:哎票和推荐票……你们在哪里啊? 第104章、素云 那么,一旦千瓣莲开,是否就预示宫中将会发生什么喜事?而那喜事,又会应在谁的身上?千瓣莲、昭阳殿……想到这里,我心中一时左右矛盾起来……环顾四周,见大部分定省的宫嫔都已经到了,我匆匆掩下心思,顺着白玉阶,并素云一起进入昭阳殿。 夏日阳光晴好,因了昭阳殿东南西三侧的大扇开窗,殿内光线十分通透。皇后高高地坐在凤座上,略略低头俯视着左右两侧的宫嫔们。 我没有在皇后左手的那个固定的位置上看见宁夙,正想着会有什么事的时候,皇后开了口:“昨儿个和大家提了接风宴的事儿,早上本宫刚听说,大将军已经在离帝都十里地儿的驿站了。由于此次宁将军归朝轻车简从,将直接进京。那么,接风宴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准备的时间并不充裕,所以,本宫和皇上已经商量好了参与的所有宫嫔人选。” 皇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崔尚宫,示意她公布人选名单。 崔尚宫上前一步,恭敬念道:“皇后娘娘懿旨,贵妃宁夙、淑妃邹瑶琳、贤妃郑素云、德妃赵煜、懿妃舒梦雅、庆妃岳汐寒、妃官苑翎、妃安晴、妃狄素宣,并容华韩湘萸出席三日后的接风国宴。” 崔尚宫一边念,我一边在心中默默数数。加上皇后娘娘,共十一人。其他人都是从一品以上的宫嫔,甚至,看得出来,皇上和皇后为了均衡,每个宫都选了一个。只有我,加在其中,有些不伦不类之感。 我留心到崔尚宫在念到贤妃的名字之时。贤妃向我就座的方向飘来了若有若无的一瞥。看来,同名地心结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开。 崔尚宫颁完皇后的懿旨。重新回到皇后的后侧稳稳站立,皇后这才接着说道:“因为时间紧迫,仅得三日,虽然国宴主要由尚仪局操持,但是我们这些参加地人。也要出些力气。如此,参加的人暂时留下,其他地人可以告退了。” 听了皇后的话,包括九嫔在内的宫嫔纷纷起身向皇后告辞,在走出昭阳殿之时,她们纷纷向我投以含义不同的眼神,我只觉犹如芒刺在背,却不得不装作没有看到她们的目光。柳纯蓝最后一个离去,她甚至向我走近了几步。在我面前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当不相干地宫嫔散尽,凤座上的皇后远远地面朝我说道:“韩容华,昨日皇上已经交代过本宫。特许你去内库挑选布料首饰。尚功局裁剪衣裳需要时间,这件事得赶紧办了。你留在这里和大家商讨宴会的事。让素云赶紧去内库走一趟。帮你把这事办了。”从前在钦安殿,皇后和素云相熟。如此一番话说出来顺理成章、一气呵成,素云的名字也叫得亲切。恐怕皇后没有想太多,一旁却顿时有人不乐意了。 贤妃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身侧的茶几上,砰一声,茶盏中尚未喝完的茶水顿时四溅出来,甚至有一小片茶叶沾到了一旁坐着的德妃的衣袖上。 德妃被惊得猛然一抖,她身后地宫女连忙掏出绢帕为她擦拭衣袖上溅到的茶汁。 皇后亦被吓了一跳,登时皱着眉头呵斥道:“贤妃,你这是干什么!” 在我暗暗咋舌贤妃胆大之时,贤妃慢条斯理地开口道:“皇后娘娘,不知韩容华可以领几匹布、几件首饰?” 皇后思索片刻,开口道:“贤妃,太后娘娘和皇上给你的赏赐素来不少,难道这时,你还要和容华妹妹计较这些个不起眼地东西么?” 贤妃扑哧一笑,转瞬却容颜冰冷地道:“皇后娘娘适才唤道臣妾的名字,着臣妾去帮韩容华领取赏赐,臣妾不问清楚怎么行?” 贤妃此话一出,在座宫嫔地脸上登时显出不同地神情,随后,齐齐将目光投向了皇后。我也不由望向皇后,想看看皇后面对贤妃如此毫不客气地叫板,会如何说。 许是皇后未料到是如此,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脸上神色变幻。我听到了一个不甚熟悉的声音阴阳怪气地道:“只许你叫素云,就不许旁人叫素云了?” 扭头往声音来处寻去,发现是从未有过接触地庆妃岳汐寒。 “是啊,贤妃,本宫并非是在对你说话,韩容华身边的宫女素云,原先是在钦安殿太皇太后娘娘身边服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子,你多什么心?” 贤妃道:“就算是臣妾多心。但是这奴婢的名字里有个云字,怎么也是冲了皇上的名讳,依臣妾看,怎么也是早改便罢了。” 若说冲了皇上的名讳,贤妃自己的名字里不也有个“云”?然而,既然贤妃将皇上扯了进来,在座便没有人敢随便多话了。 只是,素云的名字怎么都是太皇太后娘娘取的,当时没有人多话,如今却来翻旧账,无趣之极。我见素云垂着头,便对皇后道:“皇后娘娘,既然事情牵扯上了皇上、这个名字又是太皇太后娘娘早就取了的,臣妾以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讨论出什么结果来的,此外,大家还要讨论宁大将军接风宴的事,不如先遣素云去内库,待名字的事情有了眉目,改或不改,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皇后心领神会我的意思,立刻对素云道:“那你就赶紧去吧。” 素云应是,匆匆走出昭阳殿。本来,贤妃的目光尾随着她,当我的目光和贤妃撞上,我看见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目光收了回去。注视着皇后笑道:“臣妾原来不是如此不讲道理的人,只是皇后娘娘喊喊便罢了,偏有那些个位分低微的人,也对臣妾呼来喝去。”说着,贤妃故意瞟了我一眼。 我有些头痛。 小小一个名字的事,牵扯到故去的太皇太后、又牵扯上皇上,皇后尚可以说几句,作为小小的容华,我是没有张口的份儿了。 看样子,贤妃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不禁心想:不就是个名字么?改明儿,我就给素云改了。只是,太皇太后取的名字,改也得改得妥当才行…… 第105章、妥当 由于这个插曲,之后关于宴会的讨论,没有能够进行下去。皇后只得按自己原先的设想,做了具体事务的分工。皇后交待给我的任务,就是在这三天中,重新温习一遍国宴的相关礼仪、个人的规制装扮,因为我到宫中的年限尚短,又从来没有参加过如此盛会,皇后特地派了昭训女官任若来教导我。 谢过皇后,我回到了庄宜殿中。 素云已经回来了,并且带回了尚服局和尚功局的女史各一名。 衣裳可以在尚服局的成衣中挑选,但是因为皇上说了让我挑选新贡的丝绸另做,所以,先由尚宫局的女史为我测量了身体尺寸、确定下来要裁制的衣裳样式,然后,再从尚服局女史使人抬来的布料首饰中进行更细致的挑选。 素云没有为我挑选什么,她仅是将符合我身份规制的东西一并抬了过来。假如我挑选不上合意的,首饰也只能由尚功局专门制作了。 碧月和沈秋笛也来陪我挑选,给我提供参考意见。 不一会儿,昭训女官任若也到了庄宜殿。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昭训女官,昭训女官果不其然,长着高额头、高鼻梁、高颧骨,脸上表情威严。任若带着两名女史,一来就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容华娘娘,时间紧迫,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请您抓紧时间挑选,教导这就要开始了。” 我无奈地速速做了决定,打发两局女史们离开。 任若请我移步融雪轩,在融雪轩二层,开始细细地给我讲解国宴的规制和礼仪。还有一切需要注意的地方,至于庄宜殿的宫女,包括碧月和素云。都被她远远地遣了开去。 整整一天时间,除了午膳之时。任若允许碧月和素云她们送食物过来以外,其余时间,根本不容许任何人靠近融雪轩,甚 宫女涅盘(全)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18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8部分阅读 美其名曰:杜绝打扰。 如此一天下来,我已经筋疲力尽。我想:幸好现在我和皇后的关系表面上维持得不错。不然地话,还不知道要被如何折腾呢! 午膳没有吃好,晚膳的时候,虽然很累了,但是我还是吃得无比香甜。 正当我狼吞哭咽之时,瑞珠通传,坤宁宫的崔尚宫到了,说是带来了皇后娘娘地口谕。我不禁心生疑惑:皇后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情?只得让瑞珠将崔尚宫请进来。 崔瑶筝走进清梅堂,看到我在用膳。一向倨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容华娘娘,不好意思。在您用膳地时候过来,只是皇后娘娘交待的事情比较要紧。不赶紧办了恐怕夜长梦多。” 我不由挑眉道:“崔尚宫。皇后娘娘有何口谕请您传给我?” 崔瑶筝看了一眼一旁侍立着的素云,道:“今早在昭阳殿发生事情的时候。素云姑娘也在场,我就直言不讳了。” 我心中一动,和素云相视了一眼。 只听崔瑶筝接着说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以上午皇后娘娘就为这件事专门去找了皇上。” 我郑重问道:“皇后娘娘可是有处置的办法了?” 崔瑶筝又望了一样同样严肃着表情地素云,道:“皇后娘娘和皇上说了,因为要操办国宴,坤宁宫的人手严重不足,所以,想将素云姑娘调去坤宁宫。” 我顿时吃了一惊,问道:“是暂时的么?” 崔瑶筝笑起来:“皇后娘娘一直很喜欢素云姑娘,从前,不好问太皇太后娘娘要人,如今,坤宁宫确实缺少人手,中意的人选又难挑,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只要素云姑娘愿意,可以一直留在坤宁宫。”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我知道,皇后的这个方法,是眼下最妥当的方法。素云既不用改名,也不用担心受人迫害了。毕竟,这宫里,能压得住贤妃的,也只有皇后了。皇后可以唤素云的名字,可以指使素云做事,哪怕就是贤妃,也很难吱声。 我心情复杂地问素云道:“素云,你愿意么?” 素云没有回答我,而是对崔瑶筝道:“崔尚宫,请您先回去回复皇后娘娘,我和容华娘娘说几句话就过去。” 崔瑶筝看着我们笑道:“素云姑娘果真很明白事理,我这就回禀皇后娘娘。”说完,便向我告辞。 清梅堂上早已没有第三个人,看着崔瑶筝地身影消失在庄宜殿外,我让素云在我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互相对视着,没有说话,忽然就感觉到有些心酸。我知道,皇后娘娘虽然话说的客气,但是既然和皇上通过气、又是由崔尚宫带来地口谕,我和素云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素云看着我,握住了我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娘娘,您不要难过,听素云说。” 我忍住眼眶地酸涩,轻轻点了点头。 素云道:“皇后娘娘以前确实向太皇太后娘娘要过我,只是当时太皇太后娘娘没有答应。私下和娘娘说句话虽然太皇太后娘娘是皇后地姨婆,但是太皇太后娘娘一直并不太看好皇后娘娘,所以,当容华娘娘你进宫之后,太皇太后娘娘一直留心着您,直到柳容华小产,太皇太后娘娘终于有机会把你接去钦安殿……” 实在难以想象,原来太皇太后娘娘早就“瞄”上了我。 素云又道:“和娘娘在钦安殿相处的日子里,我和碧月就颇为赞同太皇太后娘娘地眼光,所以之后,我们两个都申请到庄宜殿来服侍娘娘。如今,和娘娘共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们更是了解了娘娘的为人……所以,娘娘您不用担心,无论我去服侍哪个主子,素云的心肯定都是向着您的。” 听了素云表明心迹的话,我很是感动,不由道:“我压根不担心,我只是难过,自己的力量过于微小,竟然发生这么小的事,都保护不了你们。” 素云安慰我道:“娘娘,您完全可以反过来想,我去了坤宁宫,以后打探起消息来,不是更方便了?” 我心中一动,顿时有了几分领悟。 第106章、忙碌 依照我的位分,本来我宫里就多一个侍候的人,所以,尽管万分不情愿,我还是不得不在素云离开之后,将宫里的人全部叫到清梅堂,重新做了工作上的分派。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绫绡和绣绮确实沉稳有余,平时也不怎么多话,便放心地将她们两个交给了碧月。而碧笙和瑞珠两个,由于和沈秋笛相处的时间最长,就分配给了她。 碧笙和碧月同是钦安殿出来的人,原本将她们分在一组,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我想了想,还是将碧笙分在了沈秋笛一组。 今天发生了不少的事,很累,明天还要继续面对昭训女官,所以,做完这些事,我便就寝了。临睡之前,我才想起早上让素云探听宝珠和昭儿的去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这样的情况下,我想我不再方便去问了,只好改明儿让碧月去打听了。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有起身,昭训女官就到了庄宜殿,顺道带来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免了我这三日的晨时定省,叫我一心一意地跟着昭训女官学习。 三日时光,犹如弹指,转眼大将军已回了在京的宅邸,时间到了接风国宴的前夜。晌午,尚功局的女史将做好的衣裳送了过来,让我试穿,以便再看看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好抓紧时间再做修改。 其时,因为安才人听说昭训女官这三日都在庄宜殿中,一直找机会过来想亲近一下,所以,当衣裳送来的时候。她也过来清梅堂中。谁知,任若看到如此情景,淡淡地对我道:“娘娘。这三天,您已经将礼仪掌握得不错了。礼服的事情也很重要,奴婢就不打扰了。1 6k…”说完,她带着自己的两名随身女史向我告辞。 我也不留她,只是笑着对她道:“大人辛苦了,多谢大人这三天的教导。大人走好。”将任若送出了庄宜殿。 回到清梅堂中,我让碧月随我回寝宫试穿新衣裳。 虽说是适用于国宴地礼服,但是因为我的位分问题,没有那么多的规制讲究,加上晋宫中地宫嫔一向喜爱追逐时髦流行,所以,为我订制的这件衣裳与其说是礼服,不如说是时装。 皇后宴见宾客,主要穿钿钗礼衣。其服杂色,上不施彩,加双小绶。首饰大小花十二树。而我地这身衣裳,是上身开及半胸的银白色宽袖衫襦、下身系水红色长裙。长裙异常宽大。裙上褶皱密布。飘动感非常强。碧月帮我梳了一个飞天髻,正和衣裳配合。 碧月还待将首饰给我佩戴上。我伸手制止了她,道:“只是让尚功局的女史们检查一下衣裳是否合身,不用如此隆重的全套装扮。” 碧月会心一笑,道:“娘娘这样已经很美了。” 我忍不住伸手拧她的腰,她一闪身躲过了。我笑着道:“咱们出去看看。” 当我再次现身清梅堂地时候,我首先看到的是安才人,她的眼中明显闪过欣羡的目光,尚功局的两名女史笑着迎了上来,其中之一对我道:“容华娘娘,这衣裳式样挑得真好,非常适合您。” 另一个说道:“看起来挺贴身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娘娘您说呢?” 我笑着点头道:“尚功局大人们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这衣裳我一穿上身就喜欢,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了。” 虽然我如此说了,但是前一个女史还是认真地上前来检视了一番,确认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了,才向我告辞。 送走尚功局地女史,安才人还没有流露出要回东配殿的意思,料她应是有事要说,我只好匆匆地回寝宫先换下了衣裳,再去清梅堂和她说话。 碧月切了几片西瓜来,我便用牙签儿戳了去掉籽儿的小块西瓜,塞进口中,望着安才人,等她开口。 安才人脸上艳羡地表情还没有散去,她道:“妹妹,你真是好福气,自从皇上登基之后,就没有办过几次这样的国宴。可是你进宫头一年,就有了参加地机会。” 我又塞了一小块西瓜进口中,有些含糊不清地道:“我相信安姐姐日后也会有这样地机会的……”我地话说的含糊,没有想到安才人耳朵很尖,一下子听清了,立刻双目放光地望着我,道:“我、我真的可以有这样的机会?” 我只好接着道:“怎么?安姐姐不相信我?” 安才人正拿起一片西瓜,听我如此说,动作顿了顿,旋即,脸上堆笑道:“我怎么会不相信妹妹呢?” 我从她手中取走西瓜,道:“再过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知道结果了。虽然,姐姐现在已经没有服药了,但是西瓜性寒,和药物有所相冲,姐姐还是不要吃了吧。” 见我表情笃定,安才人脸上缓缓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我继续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姐姐现在不相信妹妹的话不要紧,只是到时候,若是皇上晋了姐姐的位分,姐姐可不要忘记了妹妹今日的一番苦心。” 安才人口中连连说道:“不会忘,我怎么会忘呢?” 我这才笑道:“时候不早了,姐姐早些回殿歇息吧,保重身体要紧。” 安才人面露感激地向我告辞,回东配殿去了。 碧月扶我回寝宫,在转身的一刹那,想到安才人欣喜不胜的面容,我的表情瞬间转冷。无论安才人的感激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未来皇上是否会晋升她的位分,或者说,晋了她的位分之后,她会不会感激我、记得我,我都不会在意…… 我躺在寝宫的床上,侧头望着平展在床前衣架上的礼服和礼服旁崭新的首饰盒,想像着明天就能见到哥哥了。将近两年的北方军旅生活,会如何磨砺我的哥哥?有一年多时间没有见到的兄长,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是变得更勇猛英武了,还是会风尘仆仆、面带沧桑? 这几天,没有机会出庄宜殿,我也没有见到宁夙,先行问过哥哥的情况。我只是猜测,哥哥是作为宁将军的随从返京的,应该是暂居在将军府上吧? 想着想着,我只觉得我的心,犹如插上了翅膀的小鸟,飞出打开着的轩窗,直飞向将军府上…… ps:又一个小小的高嘲要来了……对于我来说,高嘲就意味着要开虐了hiahia们都准备好了么? 第107章、接风 乾清宫,内廷后三宫之一,亦是内廷正殿。为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座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连廊面阔九间,进深五间,自台面至正脊高二十余米,檐角置脊兽九个,檐下上层单翘双昂七踩斗,下层单翘单昂五踩斗,饰金龙和玺彩画,三交六菱花隔扇门窗。殿内明间、东西次间相通,明间前檐减去金柱,梁架结构为减柱造形式,以扩大室内空间。后檐两金柱间设屏,屏前设宝座,宝座上方悬“正大光明”匾。东西两梢间为暖阁,后檐设仙楼,两尽间为穿堂,可通交泰殿、坤宁宫。殿内铺墁金砖。殿前宽敞的月台上,左右分别有铜龟、铜鹤,日晷、嘉量,前设鎏金香炉四座,正中出丹陛,接高台甬路与乾清门相连。 乾清宫建筑规模为内廷之首,晋国前后的几个皇帝都以乾清宫为寝宫,在这里居住,也在平时处理日常政务。乾清宫与政务关系相当密切,皇帝在这里读书学习、批阅奏章、召见官员、接见外国使节以及举行内廷典礼和家宴。 在乾清宫前露台两侧有两座石台,石台上各设一座鎏金铜亭,称做江山社稷金殿,口语也称其为金亭子。金殿深广各一间,每面安设四扇隔扇门,重檐。圆形攒尖式的上层檐上安有铸造古雅的宝顶,象征江山社稷掌握在皇帝手中。 在乾清宫露台南沿和御路、阶陛衔接处,有三个涵洞,高近两米左右,宽一米左右,名为“老虎洞”。因为皇宫中等级森严。侍奉皇帝的内侍不能登上露台和御路,只能在“老虎洞”中来往穿行。 乾清宫及东、西两翼的配殿昭仁殿、弘德殿,和东、南、西三面的端凝殿、懋勤殿、厢房、乾清门。在乾清宫前形成了一个密封的庭院。乾清门和乾清宫之间,有一条石头砌起来地“御路”。高出地面两米。 这个院子里,为皇帝生活、工作服务的设施有御茶房(兼理果品、点心、酒水)、御膳房、御药房(附设太医值班室),有珍宝、古玩、文物、字画陈列室,有存放帽子、鞋子、带子、衣服及相关饰物的库房,有保管笔墨纸砚等办公用品。以及书籍、钟表地场所。 乾清宫前左右有日精门、月华门,寓有“乾坤日月明,四海皆生平”之意。 天刚蒙蒙亮,日精门、月华门和乾清门就开启了,乾清宫前的院子里,尽是来来往往、穿梭不停地女史和宫女。六局地女官们也积极地行动起来,做着最后的准备。 皇帝因为接风国宴的筹备,昨日夜里并没有在乾清宫就寝,而是宿在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这样。既方便了随时指挥,又不会被乾清宫里的繁忙喧闹所扰。 我起地很早。一是因为昨儿个夜里,想到就要可以见到哥哥了。心中激动兴奋,压根没有怎么睡;二是因为。天刚亮的时候。因为我有份参与,碧月早早地就来叫我起床。为我梳妆打扮。 因为衣裳是大开胸的,我挑了一件淡黄|色的抹胸穿在里面,罩上银白色宽袖衫襦,裹上水红色千褶长裙,再由绫绡给我梳上飞天髻。绣绮用香粉细细地匀了我的面,在我的颧骨上淡淡地扫上粉色的胭脂,用青黛描画了我的柳叶眉。最后,碧月将首饰插上了我的发髻…… 三人边帮我打扮,边拿我打趣。收拾妥当之后,三个人齐齐推我到铜镜前看自己。 我侧着身子,缓缓地抬起头,向镜子中地自己望去首先,我看到的,是自己白皙的皮肤……顺着镜中地那一抹嫩黄而下,是如流水般的浅粉……身体微微旋转,裙裾就如波澜般荡漾开来,在镜子中折射出一片旖旎。随着我地身体动作,我发髻上装饰地璎珞流苏,也轻轻地晃动。一支黄金打就的金翟凤口中衔珠,尤为精巧。 换上精巧地凤鞋,戴上配套的耳坠。碧月她们上下替我细细检查了没有任何错处,我才放心地由沈秋笛伴着出了寝宫。 筵席将于巳时中开始,我现在清梅堂稍微吃了点东西,大约辰时初的时候,我便出了庄宜殿。承乾宫往东南方向是乾清宫,今日所走,是与到坤宁宫定省相反的道路,需要经过太后娘娘的仁寿宫。说到仁寿宫,我忽然想起,一直忘记打听,斋戒闭宫多时的太后娘娘会否参加此次的接风筵了。 然而,虽然没有主动打听,但是我一直也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太后娘娘出席这样的盛会应该是桩不算小的事,假如太后会去,应该早有风声传出来才对。 途径仁寿宫的时候,我特意望了一眼仁寿宫的西华门,西华门紧闭着,不像曾经打开、或者将要打开的样子。我略略放了点儿心,吩咐抬肩舆的轿夫加快点儿速度。 这几天,我已经没有能帮皇后在筹备接风筵上什么忙,今天,可万万不能迟到了。而早一点去,可以让时间更加充裕一些。 肩舆加快了速度,紧走了几步,在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前方忽然有一辆重翟羽盖金根车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驾青辂,青帷裳,云纹画辕,黄金涂五彩,盖爪施金华……这是太后或者皇后正式出行时所用的辇车。 虽然,前面有皇后娘娘的辇车,但是,抬肩舆的轿夫没有得到我的命令,虽然犹疑着,但是没有即刻慢下速度,眼看,我的肩舆和辇车的距离越来越近,沈秋笛忽然在我旁边小声地说了一句:“是太后娘娘。” 我身形一顿,连忙吩咐轿夫们慢下速度,注意和前方的辇车保持距离,然后,小心地向前方的辇车中看去,边看边问沈秋笛道:“你怎么看出是太后娘娘?” 沈秋笛回答我道:“娘娘,你注意看辇车前方行走着的,不是仁寿宫的司闱彩儿姑娘么?” 我这才发现沈秋笛说的没有错。 只是,就不出仁寿宫的太后忽然出现在前往乾清宫的主道上,莫非,太后娘娘也要参加此次的接风筵么?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事前没有收到任何风声,恐怕就连皇上皇后也不清楚,太后娘娘会出席。而多日不见,乍然会面,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太后这个、我在后宫中最大的仇敌…… 第108章、筵席 我的肩舆不能逾越太后的辇车,然而,始终吊在辇车的尾后也有不妥。我要不要上前见礼?正当我犹疑不决时,太后的辇车竟然渐渐慢了下来,直至停下。我的轿夫们见此情景,脚步也有了些犹疑,纷纷向我看来。我硬着头皮吩咐他们继续走,直到走到距离太后辇车的十步之遥。 太后平稳的声音从辇车中传来:“后面跟着的是湘儿么?” “正是!”我不得不示意轿夫们将肩舆落下,走到太后娘娘的辇车前向她请安。 太后用一只手拨开辇车一侧的青色帷裳,露出脸来,笑着对我道:“湘儿,多日不见,你的气色不错。” “太后娘娘,您的精神也不错。”我微微垂下眉眼,回应寒暄道。 太后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问道:“湘儿这是往哪儿去?乾清宫么?” “正是。”我轻轻地颔首。 太后点点头:“去见见世面也好。”说着,她放下了辇车的帷裳,接着,她的声音透过帷裳从车内传来,“继续走吧。”尚辇女官闻言重新驱动了挽车的骏马,我也回到了自己的肩舆之上。 轻轻靠在肩舆之上,我才发现自己的身躯有些微微的疲软适才发生的一切,就犹如寻常的婆媳之间在闲话家常,然而,过往的记忆和太后此时仿若无事的淡然掺杂在一块儿,给了我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而大将归朝,久闭多日的太后却在此时出关,更是引人浮想联翩。何况,事先。并没有什么人得知这个消息。不然,恐怕宫中早就喧嚣尘上了。 渐渐接近乾清宫,道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据说。此次筵席,虽然是宁远大将军地接风宴。但是同时还请了宰相王玄澜、兵部尚书等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而后宫中作陪的人,皇帝皇后自不用多说,还有各宫一品妃子,现在,又加上太后娘娘。因此。此次国宴地规模可谓强大。 跟在太后娘娘的金根车后缓缓走了一段路程,太后娘娘地辇车转入了一条另外的道路,我的肩舆就加快了速度,直趋乾清宫。 我以为自己到的算较早的,没有想到,进入大殿,才发现,作陪地宫嫔已经到了十之八九。虽然宁大将军尚没有出现,但是宁夙却已经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我在宫嫔席位的末尾寻找自己的座位。谁知宁夙见我出现,对我招了招手,我见距离筵席开始的时间尚早。便走过去和她叙话。 宁夙看到我,第一句话说道:“妹妹。你今天打扮得真是美极了。”我微微羞涩地一笑。没有说话。宁夙今日一如往常,穿得一身的白衣。我不由暗暗佩服她坚定的个性。然而,绕是简单的白衣,也可以看出用料的考究。只是宁夙地头上没有佩戴什么首饰,仅是用一根丝绸的发带简单地将头发高高地束在了脑后。 寒暄了两句,我忍不住便想问宁夙“哥哥一定会来么”、“大概什么时候来”之类的问题。然而,盛装站在宁夙面前地我,很是有些显眼,我便将要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时,宁夙问道:“妹妹,你怎么不坐?” 我看了一眼仍在帮我找位置地沈秋笛,道:“不妨事,沈女官正在找妹妹地位置,妹妹先在这儿和姐姐聊一会儿天,姐姐不会嫌我烦吧?” 宁夙忽而噗嗤一笑,眼睛弯弯地望着我道:“还找什么?你的位置就在这儿啊!”说完,她往自己身旁空着地位置努了努嘴。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注视着她,问道:“这是皇上的安排么?” 宁夙反问我道:“怎么?假如不是皇上的安排,妹妹就不敢坐了么?”因为宁夙是今天唯一主宾的掌珠,她的位置,就在帝后的旁边,她的对面,就是她的父亲,宁远大将军的坐席。 宁夙的下首,坐的是淑妃。贤妃、德妃和其他从一品的妃子依次排列。而大将军的下首,坐的是宰相大人。座次一样按照品轶排列。 看完四周的环境,我看到沈秋笛走到我身边,低声地向我禀告道:“娘娘,奴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给您安排的座位。” 宁夙听了沈秋笛的话笑起来:“怎么?还不相信你的座位就是我旁边这一个么?” 这个时候,我不相信宁夙的话也不行了,只好微微有些惶恐地转到案台后,轻拂裙裾,缓缓坐下,由宁夙和淑妃将我夹在中间。 我坐下来之后,和宁夙靠得很近,说话更方便了。我终于忍不住小声地问宁夙道:“韩朱他……” 宁夙装作没有听见我的话,憋着笑问我:“你说什么?” 我左看右看,忽然道:“姐姐,是不是叫皇上安排我坐在这里的?”依照哥哥的地位,他不一定有资格坐在大殿中,如今,我坐在这么醒目的位置,该如何去见哥哥? 许是宁夙看我真的有些心急了,就附在我的耳边轻声道:“妹妹,别着急。你看到我今天穿得这一身了么?待会,等筵席差不多的时候,我会借口换衣裳,叫你陪我同去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说完,宁夙还神秘兮兮地对我挤了挤眼睛。 一声冷哼从我的右侧传来,听不出是谁发出来的,我下意识地扭头过去看,顿时接触到贤妃两道冰寒的眼神。我的心里微微激灵,连忙收回视线,垂下头,却暗暗皱起了眉。因为一时之间,我找不到贤妃会对我投以如此眼神的理由。 虽然,因为太皇太后、皇后和太后的关系,我们之间一直有些磕磕碰碰的,但是却没有什么根本的矛盾。假若说是因为素云的事,其一,我是无心的;其二,素云已经到了皇后娘娘那里。贤妃又有什么理由这样敌视我? 忽然想起,方才宁夙应该是面对着贤妃那个方向的,她看到的东西一定比我多。我望向宁夙,却见宁夙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奇异笑容。 第109章、将军 乾清宫大殿内渐渐满座了,只有接近帝后宝座的几个主要位置尚空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太后娘娘和我几乎同时到达乾清宫,却为何现在还没有出现在大殿中? 筵宴尚没有开始,先行抵达的人,在和自己左右相熟的人小声说话,所以,大殿内并非全然的安静。而那些无心聊天的人,只是四下环顾。得以列席的宫嫔,除了宁夙之外,今日全部盛装打扮,所以,四下的看点很多。我因为心有所系,对周遭的一切都不上心,只低着头期待筵席能够马上开始、快快地结束,时间能早点走到和哥哥相见的那一刻。 然而,天不从人愿,蓦然,有一道黑影停在了我的面前,遮挡住了从对面投射过来的光线。我抬起头,发现是盛装的德妃。 德妃今日穿的是合乎她位分的礼衣。宫里对礼衣的颜色样式有严格的规定,翻不出什么花样,她只能在头饰上极尽妍丽。然而,戴再多的首饰,也有个限度,首饰的样式还不能逾越自身的位分。所以,德妃虽然盛装打扮,仍旧比不上她平时所穿的时装,给她带来的修饰、衬托效果。 只是,此刻站在我面前,穿着礼衣,戴着贵重首饰的她,自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此刻的她,面容冷冷,乜斜着眼睛瞧我。我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德妃。 见我抬头望她,德妃并没有立刻开口。倒是我,顷刻间,犹如春风拂过,脸上现出一个温柔妩媚的笑容。我道:“筵宴就快要开始了,德妃娘娘还特地过来,是否对嫔妾有所指教?” 原本过来想耍威风的德妃见我毫无惧意。怔忡片刻,方阴阳怪气地道:“韩容华今日很是惹人注目啊!” 我依然笑着道:“德妃娘娘过奖了。嫔妾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娘娘的老成庄重。” 闻言,德妃的脸色一变,刚想发作,就听我右侧地淑妃道:“德妃妹妹,今日这样的场合。确是老成庄重来得比较合体,如同韩容华这般的装扮,未免显得有些浮躁轻佻了。” 我说德妃老气横秋、淑妃便说我浮躁轻佻,我也不恼,只是看着德妃脸上地神色渐渐恢复了正常,觉得有点惋惜罢了。 相信帝后就快要出现了,如果在这个时候惹恼火爆的德妃,恐怕会有好一阵热闹可瞧了。太后地忽然出关,贤妃、德妃对我的挑衅。让本就有点沉不住气了的我,忍不住竖起了浑身的刺,防备地在尚没有发生什么的时候。不自觉地反击…… 我侧脸对着淑妃一笑,道:“嫔妾今日地着装是出自于皇上的提议。不过还是谢谢淑妃娘娘的好意提醒。”既然太后出关了。往日和太后过从甚密的淑妃、贤妃和德妃自然就是我的敌人。 淑妃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我正待再说。一直没有做声的宁夙在案台下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裙角,我不解地向她望去,却在视线滑过帝后的宝座时,看到宝座后,通往后殿地通路上,遮挡着的珠帘晃动了一下,我明白,帝后就要驾临了。于是,我不动声色地垂下头去,将德妃撂在了原地。 大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珠帘晃动,果不其然,帝后从珠帘后漫步而出,只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宁大将军竟然跟在帝后身后,落后半步。想来,大将军早已进了宫,之所以没有出现在大殿上,可能是因为一直在殿后陪着皇帝。 我细细打量闻名已久地大将军,只见宁大将军并非我想像中的威猛孔武、虬髯纠结,而是和宁夙甚为想像,颇有儒将之风。 帝后宝座地左右,各有一扇通往后殿地拱门,在帝后和大将军现身在左侧的拱门之后,右侧地拱门上,珠帘响动,太后娘娘出现了。然而,紧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宰相大人和兵部尚书大人跟在太后娘娘身后,一同从右侧的拱门中走了出来…… 这一幕,顿时令我惊诧不已。我的面上没有流露出什么,眼神却暗暗地投向了皇后。只见皇后一派雍容华贵地微笑着,目光没有具体落处,似乎完全没有留心到正在发生的一切。只是下一刻,她随着皇帝一起转向太后的方向,令我知道,这样的安排,她事先是知晓的,而可能引起的议论,她也不可能不知道。 一直和太后娘娘不十分对路的宰相大人,状似关系不错的和闭关多日、首次露面的太后娘娘由同一道拱门中走出,会给朝臣、宫嫔以怎么样的联想?是否朝中、宫中的势力分布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可以猜测的东西,太多太多…… 只见帝后同时向太后福身道:“儿臣参见母后。” 宁大将军亦向太后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随着宁大将军浑厚的嗓音在大殿内回荡开来,群臣、宫嫔们纷纷起立向太后、以及帝后行君臣之礼。 一阵熙熙攘攘之后,太后在中、帝后两侧,三人同在宝座上坐下,大将军、宰相和兵部尚书也在各自的位置上就座。由于事发突然,仍旧有些不知所措的德妃杵立在原地,顿时变得显眼起来。 虽然我在心中窃笑,却保持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 只听太后的声音闲闲地响起:“德妃,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回自己的座位?” 德妃也有几分急智,听到太后的问话,连忙跪下道:“儿臣多日不见母后,十分想念,见母后今日出现在大殿中,一时情不自禁,想着近点可以更看得清楚母后的容颜。” 太后笑起来,道:“今天是宁大将军的接风宴,哀家可不想喧宾夺主,德妃,你还是快快退下吧。” 德妃找到了台阶,立刻道:“儿臣遵旨。”接着,也不着急,磕了一个头,才缓缓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心中有些失望:虽然前段时间,因为太后闭关,似乎和柳纯蓝走得较近,与三妃渐渐疏远,然而,在这种时候,还是可以看的出,太后终究是护着三妃的。 第110章、敬酒 我微微垂下头,不再注视御台之上的三人。然而,瞬时,我却感觉到御台之上,有人的目光从我的身上扫过……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身体两侧的宁夙和邹瑶琳正襟危坐,我不敢再抬头望向御台,究竟是谁在注视我?我就不得而知了。 德妃退下,太后闭口不言,一直等候在一旁的御待诏华姿才走到大殿中央,开始颂读皇帝的圣旨。圣旨的内容,无非是表彰宁大将军镇守边陲,功高劳苦,因此,值此返京之际,皇帝特地赐下国宴,以示嘉奖以及对大将军的勉励,表达君王的慰问之情。 当华姿念完圣旨,皇帝又对着在座的群臣说了几句之后,筵宴就正式开始了。排成队列的宫女们,流水般将筵席的正菜依次端上来,放在每个人面前的桌台上,而尚仪局排演的歌舞曲目,也陆续粉墨登场。 大殿内,一幅歌舞升平、君臣合欢的景象。 皇帝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樽,遥遥对着大将军举起,道:“朕这一杯,先敬爱卿劳苦功高,日后,北疆的安全,还要多仰仗爱卿,请爱卿多费心了。” 宁大将军连忙站起,口称不敢,饮尽了这一杯酒。接着,宁大将军下首的宰相大人和兵部尚书大人,也举杯敬过宁大将 如此场面,既然太后娘娘出席了,自然也要敬上一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语。随着时间的推移,酒过三巡,御台近前的几个人,渐渐开始闲话起了家常。只是帝王家事。不同寻常。 只听太后说道:“宁大将军,您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宁远连说太后娘娘谬赞了,接着。瞥了宁夙一眼,道:“夙儿。还不谢过太后娘娘夸奖?” 宁夙恭敬地垂下头,道:“儿臣谢过母后夸奖。” 宁远这才问太后道:“小女从前在家,是个不省心的,没有给太后娘娘添麻烦就好,不知小女有何处值得太后娘娘称道地?” 太后不紧不慢地道:“大将军不用如此客气。夙儿进了宫,哀家和将军就是亲家。夙儿这个孩子很不错,不错在从来不张扬。你看她,今儿个这种日子,还穿了件如此素淡的衣裳可别说,在那么多孩子里面,哀家还就一眼看到了她。”说着,太后的凤目从出席地宫嫔身上依次扫过,最后。落在我的身上,停顿了一下,才将目光收了回去。 宁夙起身笑道:“母后如此夸赞儿臣。儿臣怎么能不敬母后一杯?”说着,离席上前走到御台近侧。高高举起酒樽。一饮而尽。饮完一杯,又回座添满。反身走到帝后面前,举杯道:“臣妾也要谢过皇上,举办如此盛宴,为臣妾地父亲接风洗尘。”说完,又仰脖满满饮下。 由于宁夙饮酒甚急,自有数滴酒液洒在她如雪的白衣前襟上。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宁夙,皇帝有些担心地道:“夙儿,别喝得那么急。” 宁夙的脸庞染上了淡淡的酒晕,依旧吐字清晰地道:“但请皇上饮下臣妾所敬的这杯酒。” 宁远呵呵笑着道:“皇上,您莫要担心,夙儿地酒量一向很好。” 皇帝闻言,只好无奈地举起酒樽,同样一饮而尽。 宁夙又将自己的酒樽斟满,举杯向皇后道:“臣妾同样要感谢皇后姐姐,一向对臣妾照顾有加,并且,对此次的宴会如此费心。说起来,宴会是为臣妾的父亲所办,臣妾却没有操什么心,一切都有劳皇后姐姐安排了。”说完,宁夙不待皇后回答,就饮下了这第三杯酒。 饶是知晓自己女儿酒量的宁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了。 皇后道:“本宫实不敢当妹妹的谢意,只好同样饮尽此杯。”说完,皇后也仰脖喝下杯中的酒,只是未及喝完,就止不住地呛咳起来。 皇帝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他一面轻抚着皇后地脊背,一面问道:“皇后,感觉如何?喝不下,就不要逞强。” 皇后似乎受激,微微使起了小性子,道:“臣妾能喝下。”说完,也不顾未完全平复的呼吸,将酒樽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宁夙笑道:“谢皇后姐姐。” 一直没有出声地宰相大人忽然站起来道:“贵妃娘娘好酒量,可容老朽敬娘娘一杯?” 宁夙凤眼一飞,笑道:“宰相大人,不是夙儿不愿喝您这杯酒,只是您也太奇怪了,放着好好的太后、皇上不敬,怎么先来敬我?” 宁夙这话说地夹枪带棒,顿时让我如坠云里雾里。我想起筵席开始之前,宁夙脸上奇异地笑容,不由更加留心起来。 然而,宰相王玄澜听了宁夙的话,反而笑道:“是老朽糊涂了,多谢贵妃娘娘提醒。”说着,当真举起酒樽,对皇帝说道,“老朽藉此次宴会之机,借花献佛,先敬皇上一杯。”说起来,宰相大人还是皇帝地岳丈,皇帝这杯酒于情于理,都是应该喝的。 接着,王玄澜又举杯敬太后,我看他脸上的笑容异常诚恳,一点儿都看不出他和太后之间存在着龃龉。而太后虽然神情淡淡,却同样看不出任何一点其他的情绪,倒叫人觉得有些莫测高深。 我在心中暗暗叹息的同时,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因为是首次亲眼见到当朝的几位红人,真切地去感受他们之间的波涛暗涌,我不想错过任何、更不愿错误理解了任何。 我将目光重新放回宁夙身上。她在宰相大人向皇帝、太后敬酒的时候,又满上了自己的酒樽。我相信一贯低调淡然的她,不会无缘无故作此出风头之举的。若说开头她的举动并不如何显眼,但在依次将御台上的人都敬过之后,在场宫嫔的目光都牢牢地注视在了她的身上。 宁夙走到王玄澜面前,道:“宰相大人,您是长辈,我是晚辈,同时,您又是皇上的重臣,皇后姐姐的父亲,这杯酒应该我敬您。”说完,也不等王玄澜说话,就抢先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 我暗暗掐指:前前后后,宁夙已经喝下了不下于五杯的烈酒,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不由咋舌,自叹不如。相信,饶是酒量再好的人,都会有些头晕目眩了吧? 第111章、兄长 待宁夙回来,我轻声问道:“姐姐,你还好吧?” 宁夙偷偷地对我眨了眨眼,拖长了声音说道:“我很好!”然而,“好”字尚未完全落地,宁夙的双唇还没有来得及阖上,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哇”一声,将适才吃下去的酒菜统统吐了出来! 没有经过怎么消化的菜肴混合着那些刚刚饮下的烈酒登时流满了宁夙的前襟和我身上穿着的、一直与她交叠在一起的裙裾…… 我下意识地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 宁夙双眼迷离、表情歉疚地望着我,有些结巴地道:“妹妹,对、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裳……” 皇帝走下宝座,十分关切地对宁夙道:“夙儿,感觉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么?” 宁夙似乎很混沌地摇了摇头。 皇帝又低声对我道:“湘儿,你怎么样?” 我骤然心如明镜,对皇帝道:“皇上,御前失仪终归不妥,请容嫔妾和贵妃娘娘暂时离开,回宫换过衣裳。” 皇帝点头应允,我连忙挽起已有些“神志不清”的宁夙,又告了个罪,才扶着宁夙向大殿外退去。因为如此级别的宴会,我们的随身宫女都只能在殿外候着,宁夙似乎越来越醉、身体越来越重,到大殿门口的这段路就显得无比漫长。 我不由在心里微微抱怨,宁夙演的太像了!难道她就不能等快到殿门口的时候,才一醉不起么? 在努力扶着宁夙的时候,我听到背后传来宁远大将军向太后以及皇上告罪的声音……猛然想到,宁夙为了促成我和哥哥地会面。牺牲不可谓不大。尽管她毁了我的衣裳、又让我耗费了这么多力气,但是是情有可原的,我可以原谅她。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甚至还要感激她,不顾君前失仪…… 好不容易到了大殿地门口。1 6k…眼尖的沈秋笛已经迎了上来,问我道:“娘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今天跟着宁夙过来随侍地宫女是流苏,下一刻,她也出现在了我们跟前。看到宁夙的模样,帮助我扶住她,道:“娘娘喝醉了?” 我点点头,对流苏道?br /gt; 宫女涅盘(全)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19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9部分阅读 道:“你家娘娘今天怎么过来的?” 流苏回答我:“乘辇车过来的。”贵妃有符合自己位分的辇车,然而,我知道,辇车是无法驶入乾清宫近前地,便问道:“车子在哪儿?” 果真,流苏向某个方向一指。我却完全看不到辇车的影子。便对流苏道:“我们一起扶你家娘娘上车去。” 沈秋笛插言道:“娘娘,要不让奴婢来扶吧?” 我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我也要换衣裳,要不这样。你回庄宜殿帮我拿一套衣裳。送到贵妃娘娘的华翎殿去。我和流苏一起先送娘娘回宫。” 沈秋笛领命回庄宜殿,我示意流苏扶住越来越“醉”的宁夙。往辇车的方向行去。 辛辛苦苦地将宁夙扶上车子,我刚在她身旁坐好,宁夙就睁开了眼睛,笑着对我眨了眨眼。 我揉了揉自己酸痛无比的双臂,满腹委屈,就要说话,谁知宁夙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口,对着辇车外努了努嘴。透过辇车的帷裳,可以看到车身一侧随行的流苏。我警觉地阖上了嘴。辇车缓缓启动了。 车轮辚辚,我凑到宁夙地耳畔小声说道:“我的好贵妃姐姐,您就不要再逗妹妹我了,您安排了哥哥与我在哪里会面?” 宁夙但笑不答,我忍不住恨恨地掐了她一把。 宁夙挤眉弄眼地对我做着唇形:“咱们这是往哪儿去?”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当然是往华翎殿!”说到这里,我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姐姐,你该不会安排我和哥哥在……”华翎殿会面吧? 怎么可能?且难度很大不说,万一走漏了风声,罪名可就大了。 宁夙白了我一眼,继续做口型:“你以为我有那么白痴么?” 我立刻赔笑道:“那是在哪儿?”时间有限,我们现在是在往华翎殿去,我不想让哥哥多等了,更不想无谓地浪费时间。 宁夙自然明白我心中所想,继续缓缓地用口型对我说道:“你猜华翎殿附近什么地方人最少?容易从华翎殿过去,此刻,又绝对难得被人发现?” 我脑中灵光一闪,同样用口型说道:“长春宫戏台?” 宁夙含笑点头。 我立刻放下心来,然而,不一会儿,我的心就止不住地飞往了长春宫。 辇车在华翎殿门口停了下来,流苏上车帮我扶起已然醉得“人事不省”地宁夙,我对流苏道:“你去多叫几个人,我们两个人恐怕抬不动你家娘娘。”流苏点头下车,先进华翎殿叫人去了。 宁夙猛然抬起紧阖的眼皮道:“你想怎么着我啊?以为我是猪么?” 我也望着她笑而不答,心道:谁让你方才折磨我?明明可以让我轻松一些、少费点力气,非要醉得那么快…… 宁夙笑着摇了摇头,道:“有人忘恩负义了,早知道,我就不帮……” 我远远地看到流苏带着人过来了,连忙嘘了一声,宁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下没有来得及完全说出口地话,重新躺倒。 我坐在车上,看着流苏她们七手八脚地将宁夙抬了出去,心中暗笑地同时,慢慢走下辇车,随在她们身后进了华翎殿。 在华翎殿上等了小一会儿,流苏走出来回我的话:“我家娘娘已经换完衣裳,歇下了。容华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么?” 我道:“也没有什么事了,只是在等沈女官送我地衣裳过来。”我知道,从乾清宫到庄宜殿的路程远比到华翎殿来的长,而且沈秋笛步行的速度必然赶不上马拉的辇车,此刻,她有没有到达庄宜殿尚未可知,我却故意在面上作出焦急的样子。 流苏看到我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娘娘,要不我先找一套我家娘娘的衣裳给您换上?” 我想了想,摆手道:“还是不要了,你家娘娘的身量比我长许多,她的衣裳我穿不合适,我还是再等等吧。” 流苏灵机一动,唤来一个小宫女,打了盆热水,先帮我擦拭了一下,我喝着新换过的茶,没有一会儿,脸上又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我说道:“我看还是这样吧,我自己回宫,说不定,在路上能碰到沈女官,那就随便找一处地方将衣裳换了。” 流苏犹豫道:“娘娘,这样好么?” 我有些嫌恶地看着裙裾上擦拭不去的污渍,道:“没有办法了,你家娘娘醉了还好说,恐怕我还是要回乾清宫去,耽误的时间太多,在皇上那里不好交待。” 流苏听我提起皇上,便不再多言,只是道:“那么,奴婢叫辇车送送娘娘?” 我笑着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方才与你家娘娘同车还好说,如果我一个人乘着,终归有所不妥。” 流苏听我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劝说,而是将我送出了华翎殿。 出了华翎殿,走了一段路,见四下无人,我立刻转上了通往长春宫戏台的小道。 第112章、相见 太阳渐渐移至中天,无人的小道两侧,朱红的宫墙和天顶红彤彤的日轮交相辉映,光线灼烈,明晃晃地照射在人的脸上,刺着人的眼眉,叫人睁不开双眼。我疾步走着,渐渐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然而,我丝毫不以为意。急切而激动的心情,早就让我的心飞走了。 没有戏演的时候,长春宫的戏台之上是空空落落的。除了日常的洒扫维护,后台从来不会开放,甚至戏台之上的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杂物。 戏台上,细绒的帷幕被金色的弯钩拢在两侧。金色的阳光中,细小的纤尘在飞舞。匆匆地通过偏僻地小路奔至长春宫戏台,我站在戏台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偌大的看台底下,只有我一个人。 我忽然想起,宁夙只说是长春宫戏台,却没有具体说明在戏台何处。而在戏台周围,视野空旷,我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哥哥…… 宁夙应该不会骗我的,然而,我的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小小的慌乱。于是,一个穿着染有污渍的盛装华服的宫嫔,顶着微微散乱的发髻和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毛汗,开始沿着戏台寻找起来。直到绕到戏台的后面,看到通往后台的小门,我才发觉,自己理应先去那里看一看。 我开始向小门走去,在接近的时候,我发现,原本应被锁好的小门,虚掩着一条门缝,而在我的脚步声趋近的时候。那道小小地门缝竟然轻轻地颤了一颤。 我立刻断定:里面有人!但是,里面的人会是哥哥么?我不禁停下脚步,捏紧了手心里方才用来拭汗的绢帕。 虽然宁夙不至于害我。但是我地心里仍旧有些害怕。毕竟,一个衣裳脏污、外表不甚得体的宫嫔。离开皇帝所在地国宴,回宫换装,却被人在寂静无人的长春宫戏台看到……就算我问心无愧,也很难把事情解释个清楚明白为何我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来到了长春宫?何况。连番的行动是在许多个借口的遮掩下进行地。只要有有心人,一问便可知道。说不定,还会牵连出宁夙…… 然而,我实在不愿意放过这次的机会。原地迟疑了片刻,我便继续小心翼翼地向那扇虚掩的小门靠近过去。 大约尚余四、五步的时候,我听见门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外面的,可是妹妹?” 这道声音极轻极谨慎,然而,我还是可以分辨出。这是属于一个男子的声音。宫中的男子,向来只得皇帝一人。而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可以进宫地人此刻。都在乾清宫的周围,何况。这一声“妹妹”是那么地亲切熟悉……我登时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朝着门颤抖着声音道:“哥哥,是我。” 瞬间。小小地木门被人从里面“呼啦”一声拉开了,我看见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内,我一眼认出了他。 两年未见地哥哥,有些变了模样。曾经白皙地皮肤变得黝黑红润,以往总是保持光滑的面颚生满了粗粝地胡渣……虽然练武,却始终留有些书卷气的哥哥,浑身染上了沧桑的气息。哥哥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曾经的轮廓犹在。 哥哥穿着青色的武服。我细细地打量着哥哥,眼眶骤然间就满盈了泪水,下一刻,我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哥哥的怀中。顿时,成年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是能够让我完全安心的。感觉到哥哥伸出粗糙的大手,如同往日一般,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发。我伏在哥哥的肩头,涌出眼眶的泪水很快就渗透了哥哥单薄的衣裳。 哥哥在我脑后轻声道:“湘儿,你还是这么爱哭。” 不!现在的我,一点都不爱哭,有的时候会有眼泪,但是却从来没有流出来过。能让我放心在其面前落泪的人,如今只有哥哥一个。我在心中默默地道,却哭得更欢了。 哥哥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湘儿,你有这么多的眼泪,足见你在宫里过得不好。” 我的哭声顿了一顿。是了,我怎么没有想到?我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却没有想到我的眼泪会令哥哥心中多么难过啊。 我抽噎了几声,收起了哭声,闷闷地道:“湘儿是看到哥哥太开心了,一时情不自禁。湘儿在宫中,没有过得不好。” 伏在哥哥的肩上,我感觉到哥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默然不语。 我心想:莫非哥哥知道了什么?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可能。我抬起头,脸上绽开一朵微笑,望着哥哥的双眼,问道:“哥哥,湘儿听说北疆苦寒,你这两年过的好不好?” 哥哥正接过我手中的绢帕,替我擦拭脸上的泪痕,听我如此问,脸上顿时油然而生一股豪气。哥哥道:“男儿志在四方,吃一点苦算得了什么?” 我盈盈笑着,专注地听哥哥说话。 然而,哥哥说了一会儿,就眼望我道:“军旅生活比较平淡,着实没有多少好说的,倒是湘儿,这一年在皇宫里过得如何?父亲对我说,你被留在宫中的时候,我可着实吃了一惊。”哥哥注视着我,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担忧。想来,宫中是什么情况,哥哥早就有所了解。 这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然而,此刻哥哥问起,我虽有满腹的话语,却没有可以对哥哥说的。我只好道:“宫中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平平淡淡才是真,何况,皇上还算宠爱我。倒是哥哥外界传言虽然大将军长相温文儒雅,实则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哥哥在宁大将军的麾下,感受如何?” 哥哥见我把话题岔了开去,也没有追问,而是道:“传言不可尽信,大将军对待手下,一向很是宽厚。当然,若是犯了什么错,自然不会宽宥。想来,这应该就是传言的出处了。倒是你,在宫中和贵妃娘娘相处多时,应该了解贵妃娘娘的为人了。俗话说,推子及父,传言究竟是真是假,湘儿心中想必早有判断。” 第113章、捉j 推子及父,那么同理,是否也可以推父及子? 宁夙的为人,我确实有了几分了解,但是,我再也不是刚入宫时,那个单纯的韩湘萸了。这宫中的女人,哪个没有几分道行?现在看宁夙,似乎是这几分深浅,但是,我又岂可知她没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想到这里,我悚然而惊:什么时候,我开始习惯往最坏的方向去揣摩一个人了?而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人,再也难以信任? 说实在的,此次此刻,我能见到久别经年的哥哥,应该感谢宁夙才是。 我道:“贵妃娘娘应该算是个不错的人。” 哥哥点头道:“当我在将军府上,听说回家省亲的贵妃娘娘指名要见我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当贵妃娘娘排开众人,将事情单独告诉我之后,我却莫名地选择相信她。也许,是我在大将军身边待久了,也许,是贵妃娘娘就有这样一种使人信任的能力。” 我没有想到哥哥对宁夙的评价会有这么高。 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就放下了信任,尤其是这个人,还叫自己去做一件得冒很大风险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说,也许是宁大将军对哥哥产生了很深的影响。我又不由想起乾清宫大殿上,第一次见到的宁大将军……然而,我只想了一瞬,就将这个问题搁在了一旁,因为我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问哥哥道:“我在宫中传信不便,哥哥,爹爹还好么?” 哥哥皱眉道:“爹爹辞官了,你知道么?” 我点点头:“我在宫里听说爹爹辞官还乡了。可是,我托人送回家给爹爹的信,一直没有得到回音。” 哥哥道:“是么?我在军旅。多有不便。我一直以为爹爹和你联系着。” 我讶然道:“怎么爹爹也没有主动和你联系么?” 哥哥皱着眉陷入沉思,半晌才道:“照你这么说。竟是爹爹辞官之后,就失去了音信、下落不明?” 我心里一咯噔:若是如此,爹爹会到哪里去了?霎时,在宫中一年间,发生的种种。犹如皮影戏般一幕一幕在我的脑海中回放。回忆起莫名其妙被选入宫、遇见娘亲、娘亲身死……以至于我现在在宫中胆战心惊、步步惊心的生活……我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承受更多地噩耗了。 此刻的我,忽然变得脆弱无比,曾经最亲的兄长就在眼前,我又禁不住泪雨如注。 哥哥见我又哭,一把将我搂进怀中,只以为我是担心爹爹,忙不迭地连声安慰我道:“湘儿别哭,湘儿放心,爹他不会有事的。等大将军述职完毕离京,我就托人去找爹。”然而,哥哥哪里知道我哭泣地缘由?虽然听得他如此劝说。我的哭声一时还是没有能够止住。 哥哥只好轻抚我的背,由着我哭个痛快。 哭了一会儿。我感觉到心里好受多了。却忽然感觉到哥哥全身一僵,我抽泣着问道:“哥哥。怎么了?是不是湘儿的眼泪太多,把你吓坏了?” 哥哥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推开我。 我诧异地仰起脸,望向哥哥的眼睛。哥哥地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我身后的某个地方,我奇怪地转过身,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去这一看之下,我顿时如遭雷击! 只见,我身后十几二十步的地方,站了好几个人。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是本应整在乾清宫宴客的皇帝和皇后! 我下意识地用力抓住哥哥的左臂,和哥哥并排站着,目视着正看着我们的帝后。皇帝的脸色铁青,而皇后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怎么办?怎么办?虽然,身畔的是我至亲的兄长,但是,我该如何解释我和兄长躲在无人地长春宫戏台会面?皇上他,会听我的解释么? “皇上,您看!”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会儿,您应该相信嫔妾所言非虚了吧?适才,嫔妾经过长春宫地时候,也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可是,您看,韩容华现在,还紧紧地抓着那个j夫的手臂……” 是柳纯蓝! 我狠狠地瞪着从皇帝身后转出来、得意洋洋地伸手指着我地她。我万万想不到怎么会被她看到我和哥哥相会,又去乾清宫叫来了皇帝和皇后,想捉我的j。 在宫里,被捉j的宫嫔,是会死得最最难看的。难怪柳纯蓝这会儿会这么高兴,恐怕她以为终于逮到了置我于死地的机会,会叫我永世不能翻身了。 我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后,决定还是将筹码压在皇帝身上。毕竟,我和皇后,现时还是彼此利用的关系,她不借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 刹那,我的脑中转过万千念头。 我不能完全将实情禀告给皇上,因为那样,势必要牵出宁夙哪儿有将自己的实力完全暴露给别人知道的道理?只是这样一来,哥哥是如何进宫的?又是如何和我接上的?……谎话假如不编圆了,恐怕难逃别人的法眼。而一旦皇帝知道我编造谎话骗他,那么,他对我的话还会相信几分? 我想来想去,直想得头痛无比。 那厢,皇帝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而柳纯蓝还在不知死活地添油加醋,描述着之前,她不小心看到我和哥哥相会时,动作有多么的亲密、感情有多么的好……仿佛交往多年、却不得不分开的情侣,只差没有说我们犹如干柴烈火、就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 眼见皇帝就要遏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挥手让同来的宫女上前将我拿下时,皇后忽然插言道:“韩容华,你有什么话要说?” 在柳纯蓝的煽动下,皇帝看似压根不想给我解释的机会,皇后的一言,登时救了我一命,我当机立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皇上出现的突然,嫔妾尚未给皇上见礼,是臣妾的不是。” 皇后令人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似乎在问:关键时刻,你还说这些做什么? 我垂下眉眼、顺了顺心口的浊气、一鼓作气说了下去:“嫔妾的兄长是第一次面君,也请皇上原谅哥哥君前失礼之罪。”说着,我拉了拉哥哥的衣角。 哥哥见势单膝跪地,朗声道:“臣,宁大将军麾下,二等将士韩朱见过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14章、祸种 韩朱?皇帝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脸上神色有些阴晴不定,问道:“你是随宁大将军一起进宫的?”哥哥目视皇帝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臣是宁大将军麾下亲将,此次是随将军大人一同进宫参加筵宴的。” 听了哥哥的回答,皇帝皱着眉头陷入思索。我猜测皇帝的心中,是有了几分犹疑,估摸他想着怎么样能更好的处理这件事。毕竟,私通宫嫔是大罪,但是在这个需要笼络宁大将军的关键时刻,随意处置掉他麾下的亲兵,终究有所不妥。 然而,皇上还没有开口,一旁早就有点不耐烦、唯恐事生变化的柳纯蓝插言道:“皇上,宁大将军的亲兵理应在乾清宫外候着,怎么会跑到长春宫戏台来?依嫔妾看,分明是他们两个有私情,料想今日大家都在乾清宫聚会,长春宫戏台必定无人,所以跑到这里幽会来了。” 柳纯蓝左一句私情、右一句幽会,话语说的不堪,让我胸中的怒火渐炽,无奈帝后在场,我发作不得。一时之间,又没有能够想出很好的、说得过去的方法。毕竟,长春宫确实属于后宫的范畴,哥哥作为宁大将军的亲兵,没有守在乾清宫外,而是出现在了长春宫,怎么说,都有个私闯宫闱的罪名。 皇帝的脸色被柳纯蓝挑拨得又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他唤过身后的一个宫女如是这般地吩咐了一番。我眼看着那个宫女急急地去了,晓得应是皇帝使人将此事通告宁大将军去了。…我不由想到:假如将军大人知道此事,那么苦心安排这一切的宁夙肯定逃脱不了干系。 我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仰起脸毅然对皇帝道:“皇上,嫔妾身边的是嫔妾的嫡亲兄长!何来私情之说?”不待皇帝反应。我又转向柳纯蓝道,“不知柳容华哪只眼睛看到我与哥哥是在幽会?” 哥哥?柳纯蓝惊疑不定的视线在我和哥哥身上游移,脸上红白交错。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皇帝皱着眉用探究地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相信我地说辞。倒是皇后在一旁笑道:“韩容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眼前这位宁大将军的亲卫,是你地嫡亲兄长,你怎么不早说?”皇后一副埋怨的口气。却是对我地话确信不疑。 我登时松了一口气,确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皇后不会落井下石了,她甚至是会帮着我的……我立刻顺势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方才正与兄长一叙兄妹之情,乍然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出现,出乎意料之外,就有些失了方寸。” 皇帝看见我和哥哥相似的面容,有几分相信了我地话。脸色不再那么难看了。柳纯蓝眼见今日之事似乎有给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见势不妙冷哼了一声,道:“韩容华说的好轻巧。就算眼前的这位将士是你的哥哥,但是今天乾清宫这么多人。怎么就叫你遇上了?若说是没有事先约好。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柳纯蓝此言,无非是想引我说出事先有过约定。因为依照哥哥的品阶,又是刚从北疆归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宫中之人搭上关系的,而约见的时间、地点等消息终归需要人传出宫去,只能是由我派人传递,那么,我就躲不开私相授受地罪名了。 然而,柳纯蓝的话,却引出了一个我方才没有想到的主意。我道:“柳容华,这话你可就说错了。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恰好是在乾清宫地殿门外遇上哥哥的。”说完这句话,我再不看柳纯蓝一眼,转而面向皇上,恳切地道,“柳容华不在乾清宫大殿上,自然不知殿上发生地事。但请皇上听嫔妾一言之前,嫔妾领命送贵妃娘娘回华翎殿换装,出了华翎殿,就遇上了嫔妾宫里地女官沈秋笛和贵妃娘娘的宫女流苏,有她们两个帮手,很快就将贵妃娘娘送到了车上。于是,嫔妾让沈女官回宫替嫔妾去要换地衣裳,自己和流苏两个送贵妃娘娘回宫。在离开乾清宫并不远的地方,嫔妾看到了一个人,非常像嫔妾两年没有谋面的哥哥,便让辇车停了一停,下车询问了一番。” 见皇帝认真地注视着我,我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嫔妾承认,在宫中和陌生男子搭话实有不妥,可是,入宫一年,嫔妾实在是太想念自己的亲人了。而且嫔妾认为,自己怎么会将嫡亲的哥哥认错呢?可巧,正当嫔妾犹豫、还没有走到哥哥面前的时候,就被哥哥认出来了。于是,嫔妾和哥哥说好了,等嫔妾送贵妃娘娘回宫之后,就领着哥哥过来了。”说到这里,我侧脸望了望哥哥,回过头来,又忍不住抽噎了几声。 皇后见我如此,对皇帝道:“皇上,韩容华入宫一年,也和家人分别了一年,臣妾看韩容华和其兄确实兄妹情深,臣妾就代韩容华向皇上求个情儿,宽恕韩容华一时思虑不周之罪。” 通j之罪,变成思虑不周之罪,眼看还有可能在皇后娘娘的求情之下,被皇上宽恕,好不容易逮到这次机会的柳纯蓝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皇后娘娘,若说韩容华在宫中和长得貌似亲生哥哥的陌生男人问话,尚是思虑不周之罪,那么,约了男人在后宫相见,又是什么罪名?敢问韩容华,莫非你不知道后宫禁闱,寻常男子是不得擅闯的么?” 我有些怯懦地轻声道:“嫔妾当时只想着乾清宫众人都在,嫔妾这身脏污的衣裳尚未来得及换下,被人看到,难免失仪之极。何况,当时嫔妾想,长春宫戏台经常招待宫外的大臣、命妇们前来观戏,应当不算后宫禁地,而且,这时候,必定人少,不虞有人看到嫔妾的失礼之处。嫔妾只承认当时心急,确实有思虑不周之处,但是擅闯宫禁之事,嫔妾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哥哥犯下的。” 第115章、仇恨 我跪在地上,语气哀哀地说了这么多,终于使得皇帝的神色稍霁了。这时,在我的暗示下一直没有吭声的哥哥开腔道:“皇上,微臣并非不知擅闯宫禁之罪,假如皇上真的要治我们兄妹的罪,还请看在湘儿入宫一年、尽心侍奉的份上从轻发落,所有罪名,都让微臣一人承担。” 哥哥察言观色多时,这招以进为退使得甚是巧妙,不由令我大是叹服。 这时,皇后又对皇帝道:“皇上,依臣妾看,无论韩容华与其兄长是什么罪,都得定下来再治,如今,尚没有定罪,韩容华已经跪了这么长时间了,皇上,您看,是不是先让他们兄妹起身?” 皇帝的桃花眼在我和哥哥身上转了几转,终于淡淡地道:“你们……先起来吧。”登时,我感激不尽、如奉纶音般连忙拉着哥哥起身,口中说道:“嫔妾谢皇上恩典。” “微臣谢过皇上!” 我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双腿已经麻木了,哥哥搀扶了我一把,我便乘势轻轻靠在他身上,借以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 皇帝看到我的动作,眼中滑过一道幽深的眸光。我的心中一凛:难道他还没有全然相信我么?他到底在疑心什么?哥哥是如假包换的,皇帝若是怀疑这个,未免就太没有道理了,何况,这个事实也是最容易得到印证的;难道说,皇帝是在怀疑我在乾清宫外巧遇哥哥的说辞么?这个,也是我的解释中,唯一可能被人抓住漏洞的地方。皇帝只要让我和流苏对质,我话中地破绽立刻就会被揭露出来。 我的后背上开始密密地渗出细汗看来。得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去找宁夙和流苏对上口供才行。这么想着,我望向皇帝地目光就显得有些殷切。犹如含冤未雪的人期待洗刷干净冤屈地那一天…… 柳纯蓝看到我的表情。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脸别向一边。说道:“就知道装可怜!”也不知道她是说给谁听的。 皇帝看到我的表情,对皇后说道:“韩容华自有朕来处置,至于她的兄长到底有没有罪、应该治什么罪?朕已将此事派人告知宁大将军了,自然等大将军过来定夺。” 还要等大将军过来?我地心中暗叫不妙:大将军过来之后,是否太后娘娘。甚至宰相大人他们都会跟着过来?毕竟,皇后娘娘、柳容华她们全部在此。 原本,皇帝将此事告知大将军、由大将军定夺,想必是抱着尊重、拉拢大将军的想法,毕竟,哥哥是军伍中人。皇帝可能亦想给大将军一个情面。但是,假如乾清宫中所有的重量级人物全部跟着大将军过来,却是我始料未及的事。在朝堂如今纷繁复杂的罗网关系下,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就很难说了。 一切端看大将军的态度。 在等候的过程中,皇帝没有再说话,皇后的目光不断地在我们所有人的身上逡巡。哥哥看起来十分镇定,只有我满心惴惴不安地眼望从乾清宫过来地道路。 接近午时。头顶的阳光越来越灼烈。我渐渐感觉头晕眼花起来。 皇后对皇帝道:“皇上,这会子太阳晒的慌。不如先找个阴凉地地方坐下,再行计较?” 皇帝思索片刻,道:“也好,这样待会大将军过来的时候,也不必受这日晒之苦了。” 皇后道:“这里是长春宫,皇上,咱们不如向庆妃妹妹借个地方。” 皇帝听了点了点头,吩咐身后随侍地宫女道,“听见了没有,就照皇后娘娘地意思办,你们赶紧去安排。”有宫女领命而去,皇帝才又将目光重新投注到我身上。 庆妃其时尚在乾清宫,然而,皇帝身边的随侍宫女自然是谁都认识地,长春宫的主事宫女不敢怠慢,很快就安排好了这一 不必受艳阳的灼烤,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几分轻松的神色,只有我,在心中深深地叹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越闹越大了。在乾清宫的庆妃得知帝后要借她的宫殿一用,哪儿有不敢回来的道理?我偷偷地瞥了容色澹然的皇后娘娘一眼,暗暗地揣测她的心思。 也许皇后娘娘只是简单地体贴了一下皇上,想讨皇上的欢心,没有想太多,然而,她的建议给我带来了正反两种不同的影响,倒叫我有点看不透了。 随着过来请帝后移驾长春宫的宫女一起抵达的宁大将军,来不及说话,便被一起请去了长春宫。除了大将军之外,没有看到其他人的我暗暗放松一口气。 一行人颇有些浩浩荡荡地离开戏台。 将军大人深深地看了哥哥和我一眼,就面无表情的紧跟在帝后身后,倒是短短的百步路,柳纯蓝故意落在了后面,稍稍领先我两步,用一种只有我能听见的恨恨地声音道:“你别高兴地太早,今儿个的事情还没有完,我总要让你也尝尝丧亲之痛的……”说完,柳纯蓝加快脚步,拉开了和我之间的距离。 丧亲之痛?原来直到现在,她都认为是我害她没有了孩子……我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丧亲之痛难道我没有经历过么?莫非她还要叫我失去兄长?我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哥哥,没有想到,哥哥也正目光盛满担忧地看着我。 我和哥哥落在一行人的后方,柳纯蓝跟上了帝后,倒是给了我和哥哥单独说话的机会。 哥哥非常担忧地望着我,低声道:“湘儿,你对哥哥说实话,你在宫里究竟过得怎么样?” 再也掩饰不过去,我苦笑一声道:“哥哥,你觉得后宫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想,无论哥哥如何聪明,都无法想像出后宫生活的真实面目。女人间的战争,向来没有硝烟,却充满着血腥。残酷起来,甚至比真正的砍杀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为男子的哥哥、一向光明磊落的哥哥,怎么能够明白女人们的算计,是可以杀人不见血的,而被阴谋算计着的那种痛苦,更是会犹如万蚁噬心,被凌迟加身…… 第116章、长春 无论我心中再如何难过、又有多少话想对此刻面前这个唯一的亲人说,然而,纵然我腹中有千言万语,都无法说得出口。 我能说,我在皇宫中遇见了我们兄妹认为早已离开人世多年的娘亲?我能说,因为自己的任性和不懂事,连累娘亲真的踏上了黄泉之路?……我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不可说。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叫人不忍猝看,哥哥长叹了一声,道:“湘儿,你心中有什么话,难道不可以对哥哥说么?” 我脸上撑出一个笑容,道:“哥哥,湘儿知道你一向最疼我。但是,非是湘儿不肯说,而是宫中的生活,对于每一个宫嫔来说,都是如此,湘儿不想成为其中最没用的那一个……” 哥哥还待再说,只是不多时,眼见领头的帝后已经进了庆妃所居的长春宫主殿,他只得无奈地收了声。 长春宫,内廷西六宫之一。以前南面曾有宫门长春门,后被拆除,并将太极殿后殿改为穿堂殿,又取名为“体元殿”,从此,长春宫、启祥宫两宫院由此连通。而长春宫戏台,便是由精巧的体元殿改造而成。 长春宫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前出廊,明间开门,隔扇风门,竹纹裙板,次、梢间均为槛窗,步步锦支窗。明间设地屏宝座,上悬“敬修内则”匾。左右有帘帐与次间相隔,梢间靠北设落地罩炕,为寝室。殿前左右设铜龟、铜鹤各一对。东配殿曰绥寿殿,西配殿曰承禧殿,各三间。前出廊,与转角廊相连,可通各殿。 长春宫在东西六宫中颇为出挑的地方就是。在长春宫廊庑的四面墙壁上,绘有十几幅以《江山如画》为题材的一组大壁画。绘制的人物栩栩如生;亭台楼阁等景物。富有立体感。布局结构,巨丽精整,画笔精细,典雅清秀,尽显宫廷期画师们地精湛艺业和深厚功力。 沿着廊庑走进去。转入正殿,我看见帝后已经在首位就座,而宁大将军则坐在皇帝下首。我和哥哥站在殿堂正中,等待长春宫的宫女为众人砌上香茗。 宁大将军端着茶盏,目光在哥哥和我身上逡巡,俄顷,出声问道:“皇上,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使人这么匆忙地将臣从乾清宫叫过来?”说着。宁大将军笑了一笑,登时,沉滞的气氛中犹如有一道清流淌过。“臣是筵宴地主角,先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离去。如今。臣这个主角也离开了,剩下的人不知该如何索然无味了。” 听了宁大将军这番话。我顿时被他地胆色所惊。能在这种时候,以调侃的语气对皇帝说话的人,恐怕也只得他一人了。 皇后问道:“母后可还在乾清宫主持大局?” “臣离开的时候,太后娘娘正和宰相大人他们叙话,至于之后的情形如何,臣就不清楚了。” 皇帝道:“先不管他们,待将这里地事情处理完,朕与爱卿尽快赶回去就是了。” “但凭皇上吩咐。只是,还得请皇上先告诉臣,究竟发生了何事?” 皇帝指着哥哥道:“眼前此人,将军大人可认识?” 宁大将军淡淡地看了哥哥一眼,回答皇帝道:“回禀皇上,此人是臣麾下二等亲卫,韩朱。”将军的话,无疑承认了哥哥的身份,甚至,他将普通的将士称谓换成了亲卫,无形中,将哥哥的地位又提升了几分。 皇帝的面色不由好看了一些,指着我道:“那位,是朕宫中从三品的容华,韩湘萸。”一句话算是介绍完毕,我看向大将军,谁知,我们俩的目光登时在空中交汇。大将军的眼神深不见底,那一瞬间,我却敏感地在其中看出了很多地东西。我微微福身道:“见过将军大人。” 宁远只是对我轻轻点了点头,就转向皇帝问道:“臣的亲卫和皇上的宫嫔拥有同一个姓氏,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么?” 大将军地话音未落,我便在心中大呼厉害!不愧是大将军,只一句问话,就杜绝了严重的罪名。想到适才在大将军中眼神中感觉到地东西,我不得不怀疑:大将军有可能早就知道我和哥哥地关系;甚至,宁夙穿针引线让哥哥来见我,他都是知晓一二的。 想到这里。我心中地一块大石终于往下沉了沉。 皇帝道:“朕听说他们二人是嫡亲兄妹,也不知确不确实。”没有什么确不确实的,皇帝的这句话只是掩饰下了之前怀有误解的尴尬。 只听大将军笑着问道:“韩容华可是绛城人氏?” 皇后替我回答道:“正是。” 大将军又问道:“其父可是名唤韩云飞?” 皇后也笑起来:“如此说来,韩容华当真和将军大人的亲卫是亲生兄妹了?” 大将军笑着道:“可不是么?没有想到天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 我和哥哥之间嫡亲的血缘被证实,我终于彻底地舒出这口气。我看了一眼坐在末座的柳纯蓝,心想,这会儿,看你还怎么诬赖我和哥哥私通。我又看了看面前的皇帝,见他的容色又好看了几分。 这时,我就听见大将军向皇帝问道:“不知皇上如今可否坦诚相告,臣的亲卫韩朱是否在后宫犯下了什么过错?若果真如此,请皇上不要体恤臣的颜面,严惩就是。”说到这里,宁远的目光射向哥哥,真正是虎目含威。哥哥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低下了头。然而,自小和哥哥心灵相通的我,却没有感觉到哥哥心怀惧意。那么,宁远的这番做派就大有深意了。 只听皇帝说道:“柳容华,你来给将军大人说说你看到了什么。”皇帝说了这句话,登时令我心中一乐:皇帝口称柳容华的语气有些僵硬,恐怕皇帝也有些怪柳纯蓝没有搞清楚事情,就小题大做了吧?说起来,今日柳纯蓝并没有列席乾清宫的资格,她究竟是怎样将帝后叫来长春宫的? 柳纯蓝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叫她说话,顿时不知所措,言语之间,就有了些支吾。 倒是大将军的声音响起:“柳容华?臣敢问皇上,这位可是兵部尚书大人的千金,头一年入宫的纯蓝小姐?” 皇帝点头肯定。 大将军立刻又接道:“臣虽然一直在北疆,但是也听说兵部尚书大人的千金纯蓝小姐,知书达礼,一向在京中颇有闺誉,如今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由纯蓝小姐叙述事情经过,再好不过,想来,纯蓝小姐口齿伶俐,一定能将事情叙述得完整明白。” 第117章、罪名 这番说辞之后,柳纯蓝的脸蛋涨得通红,但是无奈大将军是含笑说出那番话的,她只好极力克制住自己,力争口齿清晰地描述事情的经过。然而,情势急转之下,她无法再次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捕风捉影的怀疑,尤其是在大将军已经亲口证实韩朱和我,确实是亲兄妹的情况下,她只好轻声说道:“今日乾清宫筵宴,嫔妾没有资格列席……”说到这里,她偷眼看了皇帝一眼,似有满腹幽怨。 然而,皇帝压根不看她,只顾闷头喝茶,她只得顾自接着道:“到了时候,大多数人全去了乾清宫,嫔妾觉着有些乏闷,就想着出宫走走。若说这个时节,御花园有浓荫蔽日,去那里应当是最好的,但是嫔妾刚走出永寿宫,就鬼使神差地改了主意”柳纯蓝说到这里,向我投了一瞥,眸光冷然,我也不理她,只听她如何往下说。 “于是,嫔妾漫无目的的信步而行,走着走着就到了长春宫。本来,嫔妾只是想走一圈就离开的,没有想到,在嫔妾接近后台的时候,听见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嫔妾心想:皇上此刻正在乾清宫宴请宁大将军,后宫又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嫔妾不得不凑前看个究竟,只是这一看,顿时叫嫔妾惊呆了。” 说着说着,估计柳纯蓝消除了起初的紧 宫女涅盘(全)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20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20部分阅读 起初的紧张,渐渐绘声绘色起来,我望着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倒是宁大将军笑着打断了她,道:“柳容华的口才果然了得,臣觉得像听说书一样。真是声情并茂、栩栩如生。请问柳容华,被什么惊呆了?” 噗嗤角落里,不知道哪个宫女没有憋住。笑了一声,我往那里找去。却没有发现是谁。回转头的时候,却正好看到皇后娘娘忍笑忍得很痛苦的脸。 柳纯蓝的脸,又开始红白交织起来。然而,这一次,虽然她被打断。但是却没有再支吾,而是顺着大将军地问话接了下去:“嫔妾看到韩容华和一个陌生男子抱在一起,韩容华还将头搁在那个男子的肩上。” 宁大将军问道:“柳容华,你看到的那个陌生男子,就是眼前和韩容华并排站着地这一个么?” 柳纯蓝毫不迟疑地点头。 正当众人以为大将军会接着问下去,大将军却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收声了。我看到柳纯蓝地脸上闪过一线错愕。想来,她应该也觉得大将军会继续提问吧?这样,她就可以更容易地说出下面某些难以启齿的话了。谁知,大将军偏偏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她只好在众人的注目下。期期艾艾地说:“嫔妾当时的心情……真地是难以尽述。”柳纯蓝将视线放在我身上,“嫔妾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胆子大得在后宫中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嫔妾当时觉得。怎么能够有人这样不顾廉耻?这样罔顾皇上?” 饶是我知晓事情的真相,我也被柳纯蓝的叙述打动了。我终于明白皇帝开始为何会相信她的话。带着皇后一起杀过来了。 哥哥的脸上已然露出几丝怒色。 皇后娘娘忽然插言道:“柳容华,皇上只是让你说事情的经过。可没让你添加这么多自己内心的想法。你只需说接下来如何了?别再说这些有的没地了。” 感觉有点憋屈的柳纯蓝听完皇后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道:“皇后娘娘,皇上让嫔妾说,嫔妾才说。嫔妾自有叙述的方法,皇上都没有开口说嫔妾什么,希望您也不要有所偏颇。”说着,柳纯蓝用眼角瞟了我一眼,似乎在指责皇后娘娘言语之中一再对我相护。 但是,虽然皇后言语之中对我有所偏颇,柳纯蓝又何尝没有夸大其词呢?何况,现在事实早已表明,原先她向皇帝提出地私通说法,纯属子虚乌有。 柳纯蓝的话夹枪带棒、毫不客气,皇后地涵养功夫却于此刻显现了出来,她并不恼怒,心平气和地道:“柳容华,在座各位如今都知道,你口中所谓地陌生男子,是韩容华的嫡亲兄长,何来不顾廉耻、罔顾皇上颜面地说法?你所谓的做出那样的事来,又是指的什么?何况,乾清宫中的太后娘娘以及其他肱骨重臣都在等着皇上和宁大将军,本宫也希望你能够长话短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柳纯蓝登时被皇后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看了看宁大将军玩味的眼神和不置可否的皇帝,只好忍气吞声地道:“既然皇后娘娘如此说,嫔妾可不敢继续浪费大家的时间当看清眼前的情景之后,嫔妾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只好去乾清宫找皇上……” 皇帝适时地挥手道:“好了,接下去的事情你不用再说了。” 我心中好奇:为何不用接着说了?其实,我很想知道柳纯蓝是用了什么方法接触到正在乾清宫宴客的帝后的。 然而,皇帝已经转向了宁大将军,说道:“爱卿,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明白了么?” 宁远笑道:“回皇上,柳容华说的很是清楚,臣都明白了。纵有什么不明白的,方才皇上容许臣发问,柳容华也一一做了解答。” 皇帝道:“如此甚好!那么,大将军可有处置意见了?”皇帝问得正经,宁远也严整了神色,回答道:“回皇上,臣以为,私通之名自然是不存在的,只是韩朱私闯宫闱这个罪名却是需要皇上您定夺的。”宁远此话说的巧妙。私闯宫闱的罪名可大可小,皇帝是整座后宫的主人,假如皇帝要追究,自然躲不过,假若皇帝不追究了,那么岂不是可以什么事都没有了? 问题的关键最后自然还是落回了皇帝的身上。我认为,有了自己之前在长春宫戏台的那一番说辞,皇帝对哥哥从宽发落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然而,正当我预备故技重施、将殷殷地目光投给皇帝时,我听见长春宫正殿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皇上、宁大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要紧事让你们这么长时间都回不了乾清宫?哀家少不得也要来凑凑热闹了。” 第118章、意外 太后娘娘的声音我自是认得,只是她于此时出现,令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哥哥自然没有错过我的反应,关切地低声问我道:“湘儿,怎么了?” 我只好同样低声地回答道:“太后娘娘来了。” 哥哥的眼眸中有着讶然,他似乎在问,太后娘娘来了怎么了?难道还能将今天的事再翻过去?我却没有办法再回答他,因为俄顷,太后娘娘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帘中。 然而,更令我担忧的事情发生了:在太后娘娘的身后,竟然还鱼贯跟着宰相大人、兵部尚书大人和庆妃。这么多人齐聚在长春宫,我真不敢料想事情接下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柳纯蓝看到自己的父亲出现,容色不佳的俏脸上,情不自禁地出现了一丝喜色。想来,应是为终于有了撑腰的人而欣喜吧? 皇后不动声色地肃正了脸色,让出了身下的座椅,移至宁大将军对面的位置上,站着与众人一起迎接太后娘娘的凤驾。 太后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进大殿,经过我和哥哥身边的时候,看也没有看我们一眼,而是旁若无人地走到皇后原先的座位上坐下。等到所有人都重新坐下,站在殿中的哥哥和我就变得突兀显眼起来。这时,太后才将目光放在我身上,似乎才瞧见我们一般地说道:“怎么?韩容华,你不是回宫换衣裳去了么?怎么穿着脏衣裳站在这里?” 太后的声音平淡中没有蕴含任何感情,却令我莫名地感觉有些心慌,在她凤眼的注视下,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嫔妾……”然而,只是起了个头,我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此时。柳纯蓝的脸上重新焕发出了新地神采,坐在那里跃跃欲试。 然而。太后并没有看她,更不要说给她机会了,见我言语间有些迟疑,便将目光转向了我身侧的哥哥,上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位是谁?” 柳纯蓝的脸色有些沉郁,但是不得太后、皇上地许可,她不敢冒然开口。 我知道太后此言并非是在问我,我还没有与太后单独对答的资格,她是在问在场地其他人,我听见宁大将军开口回答道:“此人是臣麾下亲卫,韩朱,此次是随臣一起入宫参加筵宴的。” “韩朱?”太后重复了一遍哥哥的名字,凤目在我和哥哥身上游移。敏感地问道,“和韩容华有什么关系么?” 宁大将军笑道:“太后娘娘真是慧眼如炬,韩朱正是韩容华娘娘的胞兄。” 太后眼中眸光一闪。就向我投来。然而,只一瞬。她就敛去了眼中的异色。垂下眉眼,淡淡地道:“那么。谁能告诉哀家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说话。 太后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柳纯蓝身上,问道:“柳容华,你急急地到乾清宫派人递话给皇上,就是为了发生地事?” 柳纯蓝以为终于有了在太后面前摆弄是非的机会,连忙点头。谁知,太后并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而是道:“兄妹两个能干出什么事?奇qisuu书”听了太后这话,纵然太后是我的仇人,我也不禁暗暗感激她的通情达理。 然而,太后无意追查究竟,却另有好奇的人在座。 随着太后一起回宫的庆妃就在殿堂一角叫过一个长春宫的宫女,小声地打探着事情的经过。在两人窃窃私语的过程,不断地将目光投向在座地涉事者。 我不由暗叹庆妃的胆大,在太后、帝后均在座的情况下,就敢如此八卦。 只是,太后虽然如此说,但是她既然已经带着朝中重臣来了,皇帝自然不可以无视,只得亲自开口将事情说了一遍。但是经过了这一场,皇帝说得十分轻描淡写:“母后,韩容华兄妹刚好在宫中巧遇,就找了长春宫戏台那里说话。柳容华看到了,产生了误会,便使人来禀告朕,让朕来处理。” 太后淡淡地哦了一声,道:“皇上,那你处理了没有啊?” 皇帝道:“朕正和宁大将军讨论着,母后就来了,不如母后帮朕看看怎么处置才好。” 太后目光似有意若无意地瞥了我一眼,问皇上道:“那请问皇上给定了什么罪名?”听着太后凉凉地口气,我心中惶恐,不由更是担忧。 皇帝迟疑了一下,道:“朕和宁大将军正在定夺私闯宫禁之罪。” 在民间,私闯民宅,罪同盗匪。在皇宫,私闯禁闱,一旦皇帝降罪,多半是死路一条。听着皇帝拿这话问太后,我的双手忍不住在衣袖中捏成拳头,长长地指甲不知不觉地掐入了掌心地嫩肉里。 假如真的由太后来处置这件事……我不敢想像,太后会做出什么样地决定。以太后的狠辣、以她对我长久以来的迁怒,我觉得此刻的哥哥就犹如砧板上的肉一样,将会任人宰割。毕竟,哥哥和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太后会迁怒于我,很难说,不会迁怒到哥哥身上…… 我紧张地盯着微垂着眉眼的太后,生怕她吐出一个“死”字,那么,就是我害了哥哥! 哥哥似乎能感觉到我紧绷着的身体,不动声色地向我挪近了一点儿,在陷入如凝固一般静默的大殿中,以眼神问我究竟。 可是,我怎么能回答他?我该怎么回答他? 见我没有反应,哥哥的目光中也带出几分担忧来。 这时,太后幽幽地道:“私闯宫禁啊……”随着她的声音在大殿内蔓延,我渐渐地屏住了呼吸,心越提越高,几乎就要蹦了出来。 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太后的身上,等待着最后的决裁。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太后缓缓抬起头,在看到十几道专注的视线时,明显地一愣,道:“你们都看着哀家做什么?”随后,才似恍然回神般,道,“私闯宫禁?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那是在长春宫戏台,你们不是常在那儿看戏么?难道说,你们一个个都私闯宫禁了?” 第119章、交战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后会这么说话,登时惊讶地目瞪口呆。帝后、甚至宁大将军也感觉到了意外,这些情绪,从他们微微有些错愕的神色中就可以看出来。 脸色最精彩的人莫过于柳纯蓝。不知她印象中的太后是何种模样、也不知太后曾经与她谈天时都说过些什么,总之,她的神色叫人以为:眼前的太后和她心目中的太后判若两人。所以,震惊过后,便是浓浓的失望。 我当然明白她在失望些什么。 众人都在忙着消化太后的话,没有人即时做出反应。太后又道:“难道哀家说的没有道理?” 宁大将军首先笑道:“并非是臣有意袒护手下,太后娘娘确实言之有理。” 宰相大人看看太后、看看宁大将军,显然对是否附和,有些为难。倒是兵部尚书大人一直和宁大将军十分不对路,且注意到了自己女儿的神色,心中明白了几分,小心斟酌着语句说道:“太后娘娘此言确有道理,长春宫戏台可以不归入禁宫的范围之内。”他瞄了一眼角落里的贤妃,接着道,“只是,臣以为,长春宫是贤妃娘娘的居所,贤妃娘娘又是后妃之一,长春宫理应归入禁宫的范围。” 皇上道:“母后言之有理,柳大人的话也不错。” 见得到皇帝的赞同,柳尚书又道:“所以,太后娘娘说的没错,在长春宫戏台不能算作私闯宫禁,但是臣以为,到了长春宫。这罪名就没法免了。” 宁大将军瞬时沉下脸色,道:“柳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尚书不慌不忙地道:“将军大人。16k…臣只是在向太后、皇上陈述一个事实,你如此激动。莫非之前无意袒护手下的说辞是虚的么?” 宁大将军冷笑一声,道:“那柳大人何不请皇上做主治韩朱一个私闯长春宫之罪?” 柳尚书微微仰着头,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自己的女儿不停地在向自己使着眼色,禁不住微微一怔。就在他怔忡地片刻。只听皇帝有些尴尬地道:“柳大人,是朕允许借用长春宫问话的……” 柳尚书眼珠一转,连忙说道:“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想说,韩朱只是在长春宫戏台被人瞧见,之前未必没有去过宫里的其他地方。” 柳尚书这么一说,登时有好几个人急了。哥哥地脸色微红,却碍于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而苦苦忍着;皇帝地目光顿时射向我,似乎在探询这种说法的可能性;宁大将军不明事实究竟为何。有心袒护,却不方便再开口;倒是一直没有开腔的宰相大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柳大人,俗话说捉贼拿赃。没有证据的说法终究只是猜测,不可拿来定罪。” 我相信宰相大人也是得到了自己女儿的“面授机宜”。才会如此出头拉拢宁大将军。甚至,就连无形中默认了太后娘娘地观点都顾不得了。 我乍然觉得有些啼笑皆非。想起了一句话:这宫里,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然而,我看了眼面容平静的太后,心中却道:只是,对于有些人来说,某些仇恨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化解掉的! 曾经同一战线的盟友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当面指出自己话语中的错漏,让柳尚书有些下不来台,只是,他又十分不愿意如此轻易地偃旗息鼓,于是道:“宰相大人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还是需要经过调查才能得知。” 调查?难道柳尚书想把事情越搞越大么?说起来,在后宫里发生的事,虽然牵涉到大将军的亲卫,但怎么说,也算是皇帝地家事。调查,由谁来调查? 果然,大将军很快抓住了柳尚书的这个把柄,讥笑道:“柳大人,你是想让皇上在宫中搜集目击者么?” 柳尚书冷冷地道:“既然凡事都讲求个证据,有何不可?” 宁大将军只是嗤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短短的时间内,争战双方地几次短兵相接,令我看出了几分端倪。朝堂之上,果然变幻莫测。而皇帝,除了开头不得不说的那句话,其他时候,都没有任何表示,而是冷眼旁观着。只是,在宁大将军嗤笑过后,他不得不开了口,然而,他地语气中掺杂了几分难以辨别地冷意:“柳大人,你认为朕该如何搜集关于此事的证据?” 柳尚书张口欲言,然而,他毕竟在官场中打滚了多年,尽管一时冲动之下,为了利益,会和大将军叫板,但是,皇帝地情绪他还是能够从语气中听出几分的。既然听了个明白,自然就能知道皇帝为什么不高兴了。 柳尚书连忙道:“皇上,臣只是有此一说,至于要不要搜集证据、如何搜集证据,一切由皇上做主。” 我不禁想:柳尚书倒把关系撇得很快,煽完风点完火就撤退了。只是,这样的效果并不会太好,恐怕柳纯蓝要失望了。果然,柳纯蓝用有些嗔怪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父亲,但柳尚书故意装作没有瞧见。我想:虽然柳尚书将女儿送进宫,博取皇帝的欢心,以便为自己来日的晋升铺路,父女二人应该是同气连枝的,但是,关键时刻,毕竟还是保住自己的地位要紧,至于为女儿出气、或者是陷害别人,那得等到十拿九稳的时候再说。 只是,柳尚书将皮球踢回给皇帝,就能消除皇帝心中的不快了么?我看不见得,因为我知道,皇帝根本不想亲自处理这件事情。大将军是年轻的君王最想拉拢的力量,无论皇帝是为了什么原因要这么做,我都看出了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皇帝怫然不悦道:“证据?直接问问两位当事人就是,何必舍近求远?”说着,目光就向我投来。 我是由华翎殿走小道到长春宫戏台的,至于哥哥怎么去的,我还真不知道。假如皇帝真的要追究,大索全宫,问有没有人看到哥哥在其他地方出现过,那么,即便原本没有什么人看到,也会冒出几个人绘声绘影地描述,那么,哥哥私闯宫禁的罪名就要坐实了。 第120章、后怕 我生怕皇帝真的问我什么,那么,我必定说不出来。想到哥哥、想到自己在宫中装小伏低布置多日,还没有等来成果,就面临如此危机,难免有些忧心如焚。然而,久未开口的太后娘娘忽然道:“还要什么证据?现在人都在这里。依哀家看,根本没发生什么事儿,不如就这么算了,咱们抓紧时间回乾清宫继续筵宴,客人都还等着。”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主要的客人都在长春宫了,然而,太后娘娘的话却甚合在座大多数人的心意。 本来嘛,好好一次国宴,被捕风捉影的事件打断了这么久,即便哥哥不在宁大将军麾下,将军大人心中也会有几分不快的。 太后的话音刚刚落地,宁大将军首先瞄了眼皇帝的脸色,感喟一声,道:“太后娘娘真是体恤臣心,臣铭感于内。” 宰相大人见机附和:“将军大人难得返京一次,总不能叫这事搅了兴致。” 大人物们纷纷表态,兵部尚书大人眼见孤掌难鸣,不由将目光投向了皇帝,毕竟,皇帝才是最终表态裁决的那个人。皇帝轻咳了一声,道:“母后和诸位爱卿说的都很有道理。朕相信宁大将军的为人,也相信宁大将军的亲卫、韩容华的兄长不会在宫里做出什么过于出格的事,即便韩朱曾经辜负了朕此刻的信任,宁大将军尚在、韩容华尚在,朕总有可以追究责任的人。” 皇帝的意思不言而喻。此刻,他是不想追究的,然而,若是他真的要追究。便没有人能够逃得过去。尽管他说地严厉,我却放下了心。 这番话,给了在座的每一个人交待。我深深地福下身子。道:“皇上,嫔妾愿为哥哥做担保。16k…哥哥绝对没有在宫里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皇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望向哥哥,似乎在想为何哥哥一直保持着沉默?我却知道,无论何时,哥哥的表白都会是苍白无力地。只有保持沉默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在皇帝目光地打量下,哥哥同样没有开口,而是更加挺直了腰身。 顷刻,皇帝挪开了视线,对皇后娘娘道:“皇后,韩容华的保证你听见了么?你觉得如何?”皇后有统率后宫之责,自打太后娘娘出现在了长春宫之后,她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皇帝问她的用意。显然是不想让皇后就此置身事外,而是,将在座牵丝攀藤的众人之间的关系弄得愈加复杂了。 事已至此。大致尘埃落定,皇后也不怕表态了。她笑道:“皇上。臣妾自然是听到了。假若来日,宫中有任何关于今日之事地不利传闻。臣妾定当会查个清楚,为皇上分忧。”话到这里,似乎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只有陷害我不成的柳纯蓝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然而,忽然之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我顿时想到:皇帝和皇后都没有把话说死,那么,日后自然还有她兴风作浪、借题发挥的机会。只要她巧妙的安排一下,还是有可能翻出今日的旧账,令帝后向我问罪的。 因为我心中早就拿了主意,便暂时由得她去。 临走之时,皇帝勒令我即刻回宫换装,而哥哥跟着宁大将军随众人重返乾清宫,我自是没有办法再和哥哥多得片刻相处了,只得依依不舍地目送哥哥远去。 庆妃同样随着帝后而行,没有能够一起走的还有柳纯蓝,我们自然都无法继续留在主人不在的长春宫内,只好离去。 柳纯蓝虽然陷害我失败了,仍旧不改高傲鄙夷地神色,她朝我冷哼一声,带着宫女银蝶趾高气昂地走了。倒是我,身旁没有一个宫女,想到白白在长春宫耗费了这么多工夫,难免心中有些郁闷。而且,沈秋笛到华翎殿不见我,肯定要苦苦地寻我,尽管我是主子、她是奴才,但是我终归不能一句交待都没有,那么,我该如何说? 想来想去,我决定还是先去趟宁夙的华翎殿,和宁夙对上口供。至于今日之事,皇帝没有明令不许宣扬,恐怕,要不了多时,就会在宫中传扬开来了。 拿定主意,我赶紧循小道,返回了华翎殿。 流苏看到我,眼神中有些惊讶,却精明地没有问任何。 倒是我开口道:“你家娘娘怎么样了?” 流苏回答:“应该还在睡着。” 我道:“娘娘的寝宫里没有人服侍着么?” 流苏道:“娘娘一向不习惯有人在她睡觉时守着,所以,奴婢们服侍娘娘躺下,就都退出来了。” 原来如此。我道:“那么,我进去看看她,应该无妨吧?” 流苏看着我,笑着道:“假如容华娘娘硬闯,我家娘娘即便生气,也找不了奴婢们地不是了。” 我心领神会地一笑,直接往宁夙的寝宫去了。 进了宁夙地寝宫,我一眼就看到了斜倚在床上、换了一身干净白衫、手捧书籍地她,不由道:“姐姐真是好清闲。” 宁夙见是我,笑着拿我打趣道:“闹了那么一场之后,自然要歇息一下。怎么?见完了你的好哥哥了?”但是当我走近她地床前,宁夙随即皱起了眉头,说道,“你怎么还穿着这一身?不想活了?” 我苦涩一笑,道:“姐姐,你说妹妹我怎么就那么命苦呢?” 宁夙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坐直了身子,问我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于是,我将适才发生的种种事无巨细地向宁夙重复了一遍。听完,宁夙久久不做声。我道:“姐姐,你说妹妹是不是很倒霉?” 宁夙道:“若说偏偏给柳纯蓝瞧见这回事,你确实很倒霉,可是,难道现在你不觉得自己很幸运么?” 我细细一咂摸,宁夙确实说的有道理。 首先,有宁大将军这个如今人人都想争取的对象在,而且,哥哥又是他的麾下亲卫;其次,皇后又因为我之前和她的交流让她看到了我的价值;再次,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太后娘娘的话了。 虽然宫中不是人人清楚明白,我和太后娘娘是敌对的,但是,至少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而她说的话,有明显的偏帮我的意图,不禁令我迷茫。 尽管不知理由何在,或者说,太后有什么后招要对付我,不愿我死在这个时候,我还是要感激她,没有将哥哥牵连进来。假如她顺着柳纯蓝意图的话,今天会是一个置我于死地的绝佳机会。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由一阵阵地后怕。我喃喃道:“确实是很幸运。”只是,恐惧之后,我难免会想:不知道接下来,我将面临什么…… 第121章、筹谋 接下来,果然事情很快地传遍了后宫的每一个角落,只是由于当日太后和帝后的明确表态,八卦者不敢造次,流言的内容没有脱离实际太多。所以,后宫里,竟然有宫嫔羡慕我仅入宫一年,就得以和家人在后宫中巧遇。不得不说,这是颇具传奇色彩的。 那日,沈秋笛遍寻不着我,后来看到我回宫,自然有所埋怨,好在,流言传开,她明白了为什么,我也就不用费心去多做解释了。 筵宴之后,宁大将军又在帝都留了十日。皇帝特许宁夙回家省亲,于是,这十日,宁夙都住在将军府上,未曾回宫。 我渴望着能再见哥哥一面,接续那天没有能够说完的话,却再也没能得到机会,只好在心中余下无限惆怅。终于,宁夙的省亲结束了,哥哥也跟随大将军回去了北疆。 过了小半个月,天气愈加燠热起来。我几乎足不出户,天天无精打采地躲在庄宜殿中避暑。午后,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我原本打算小憩片刻,不料,躺在床榻上,听着窗外聒噪不停的蝉声,只觉得心头烦躁,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得起身,唤过绫绡道:“去把准备好的冰镇酸梅汤端一碗上来。”随后,自己在杏色的抹胸外随意地披上了一袭银白色的鲛绡衣,走到清梅堂。 清梅堂不挨后院,堂前只得几棵梅树,非是知了喜爱栖息的地方,顿时,令我觉得蝉声稍远。心里安定了几分。 我捧起绫绡端上来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口,只觉满口生津,一股子凉意沁入心脾。不由舒爽地呼了一口气,接着。三口并作两口将一碗酸梅汤一气喝了下去,对着绫绡道:“再来一碗。” 绫绡看着我猴急的模样,笑作掩口葫芦,道:“娘娘,奴婢们准备了很多。够您喝的,您别喝这么急,毕竟是冰镇地东西,小心伤着了肠胃。” 我点头表示赞同,却飞快地将手伸向了绫绡递过来的冰碗。 又是一碗下肚,再要第三碗的时候,绫绡板起了脸,嗔道:“娘娘!” 喝了两碗冰镇酸梅汤下去,其实。我已经感觉到身体里地暑意消除了不少,然而,看着绫绡板着的俏脸。我还是忍不住嬉皮笑脸地将手伸了过去。 绫绡脸上登时显出为难的神情,手中的一碗酸梅汤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听闻我起来。碧月恰于这时走进清梅堂。见此情景,不由笑着问发生了什么事。绫绡立刻犹如找到了救星般。将我贪婪的面目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碧月听完,对我道:“娘娘,绫绡说的不错,像您这样牛饮肯定不行。” 我不由耷拉着眼眉叹道:“可是天气这么热,叫我怎么好?” 碧月道:“奴婢有个好主意,不知娘娘愿不愿意听?” 我道:“你且说来。” 碧月道:“虽然今日气温颇高,却有股子凉风。奴婢认为,这个时候,浮碧亭里定是很舒适地。” 我挑眉道:“去御花园?” 碧月点头:“奴婢们帮娘娘带着酸梅汤,那么,娘娘可以一边吹着小风、一边喝着酸梅汤,还可以观赏水榭里的荷花。闻着淡淡的荷香……娘娘,您说如何?” 我被碧月说得有些意动:“只是……” 碧月望了我一眼,道:“这个天气,娘娘觉得热,其他人定然也觉得热,没准儿,真的会在御花园碰上什么人。只是,这天气热也有热的好处,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有闲情逸致、去费心编排娘娘的不是了。” 我点点头,吩咐绫绡道:“你去叫上安才人,她也在屋子里闷了好几日了。”叫上安才人,我有一分小小的私心:照说,安才人遵照我的嘱咐服了那帖药,又适时受了皇上的宠幸。算算时间,也该有消息传出来了。她却一直没有到我地宫里来,我难免要预防事情发生什么变数。不一会儿,绫绡过来回禀道:“娘娘,安才人不去。” 我目光一凝:“她这么对你说的?” 绫绡摇了摇头道:“奴婢没有见到安才人,是宝蝉说的。她说她家主子近日精神不济、也不知是生了什么病,这会儿还在床上卧着,去不了。”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道:“宝蝉地意思,是说她家主子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起身?” 绫绡点头:“恐怕是,而且奴婢听宝蝉的意思,似乎安才人近日均是如此。” “既是病了、卧床不起,怎么都没有人来说一声?”我皱眉道,“不过现在消息传出来,我少不得要去看看她了。” 临行之前,我盘算了一下,对绫绡道:“以防万一,你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给安才人好好诊治诊治。”既然身体有恙,却不去传唤太医,更不向我这个一宫主位禀报,若说安才人心里无鬼,我是万万不肯相信地。我在心中冷笑:看来,那张药方,是真地起作用了。 我和碧月一路走向东配殿。途中,碧月小声问道:“娘娘,是不是成了?” 我目光平视,面容上波澜不惊:“应该是成了。只不过,看来,她想瞒着我。” 碧月嘲讽一笑,道:“能瞒得住么?” 我道:“估摸她是能瞒一时是一时。只是,她也不想想,这个方子、这个法子,都是我给她的,我时时注意着她,她又如何能瞒得过我?” 空气中,果然有飘忽地凉风。我微微仰起头,看到一朵灰色的雨云在天空缓慢地行走着。尽管阳光灼烈,但是那朵雨云仍旧积极地收纳着空气中的水汽,有渐渐扩大的趋势……比之几个月之前的惊心动魄,宫里似乎已经沉寂很久了。 原本我以为随着大将军归朝会爆发的风暴,并没有发生,那一股磅礴的能量不知被谁悄悄地压制了下去。然而,压制不同于疏导,深深的压抑只会带来更为猛烈地爆发。我不知道,谁会成为引起动荡的那一个人,我只知道,安才人怀孕了,我的脚步从此再也无法停止…… 第122章、皇嗣 东配殿就在眼前。 我和碧月走进院落,天井里静悄悄的。我和碧月对视一眼:是否宝蝉以为打发掉了绫绡,就不会再有人过来了?我正这么想着,一个碧绿的身影从屋子里闪了出来。看见是我,宝蝉的大嗓门立刻响起:“容华娘娘千福。” 我点点头,面带些许担忧地问道:“宝蝉,我听绫绡说,你家主子这些日子身体有些不爽利,有没有叫太医来瞧过?” 宝蝉眼波一闪,道:“就是主子天天嚷着浑身没力气,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没有去请太医。” 我道:“还是叫太医瞧过才安心,我已经让绫绡去太医院了,你家主子现在何处?我先去瞧瞧。” 听了我的话,宝蝉脸上显出刹那犹疑,然而,她始终不好明着拦阻我,只好道:“我家主子正在寝宫休息。” 我装模作样道:“还没有醒?” 宝蝉忙不迭地点头。 我却道:“总这么睡着也不行,刚好太医一会儿要过来,我先去叫她起来,准备准备。”说完,我就抬脚往屋子里走。宝蝉无法,只得让开了身子。 进了屋子,我一眼看见头冲里侧卧在床榻上的安才人,纹丝不动地躺着,似乎正在熟睡。床上的纱帐没有放下,屋子的窗户也大开着,虽然有一丝凉风贯通,但是屋子里,更多的是燥热的暑气。 我不由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鼻端却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仔细辨别,应是安胎药,我顿时心中通透。当下。只故作什么都不知地道:“既然你家主子还睡得熟着呢,就先别叫醒她了。不过宝蝉。虽然开着窗子对空气流通比较好,但是,这样也容易招来蚊虫,你怎么没有帮你家主子将纱帐放下?” 宝蝉一怔之后,道:“容华娘娘想得周到。是奴婢粗心大意了。”说着,走到床畔伸手松下帐钩。 我笑道:“如此甚好,一会儿太医过来,也方便太医诊看了。”说着,我顾自在屋内的圆桌旁拣了一张凳子坐下,等待太医。 宝蝉偷眼瞧着床上横卧地人儿,有点局促地问我道:“容华娘娘,您看我家主子还睡着,您……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用一只手轻抚上腹。笑道:“方才在清梅堂喝了两碗冰镇酸梅汤,当时不觉得,这会才发现饱得慌。什么都喝不下。我就这么等着吧,估计太医一会儿就要来了。” 宝蝉只好站立在原地。陪着我。 我的双眼从打开着的窗户望出去。表情悠闲,似乎在欣赏窗外地风景。而我的左手放在桌面上,用指尖轻轻地轮番敲打着,发出颇有节奏地声音。 谁也不说话,屋子里,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登时变得清晰无比,我似乎看见纱帐后穿着粉红色单衣的安才人终于不耐地动了一动。 宝蝉也看见了安才人的动作,登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我就听见了绫绡地声音:“太医大人,这边请。” 我微微一笑,收回视线,道:“太医大人到了。宝蝉,你去找个小垫枕来,给你家主子搁在腕下,方便太医诊脉。”趁宝蝉去别的屋子拿垫枕的功夫,我快步走到安才人的床前,隔着纱帐对里面轻声道:“姐姐,太医到了,妹妹在这里先恭喜你了。”说完,我转身到门口将太医迎了进来。 来者是太医院的陈太医,我笑着对他道:“陈太医,辛苦你了,大热天的,跑这么一趟。” 陈太医连称不敢。 宝蝉去拿垫枕还没有回来,我便让绫绡抬了一张凳子放在床畔。 当陈太医坐下之后,宝蝉才拿了一个半旧不新的小垫枕过来,正当宝蝉要撩开纱帐,将垫枕放进去的时候,我听见安才人慵懒的声音从纱帐中传出来:“宝蝉,外面是谁?可是有客人来了?” 我不动声色地坐着,端看宝蝉如何回答。 宝蝉窘迫地偷看了我一眼,认认真真地答道:“是容华娘娘,听说主子身体微恙,带着陈太医来看您了。” “真地?!”我看到纱帐内的安才人一骨碌坐起来,接着,似乎意识到自己衣冠不整,蓦然顿下了去撩纱帐的手,“娘娘,这怎么好意思?我只是因为天太热,不想动,怕一动就会出汗而已。” 我淡淡地道:“姐姐不用客气,既然陈太医已经来了,就当作日常检查,瞧瞧无妨。” 安才人知道今日铁定是躲不过去了,只好道:“如此,就谢谢娘娘了。”接着,又对宝蝉道,“还愣着做什么,把垫枕给我。” 宝蝉将垫枕塞进纱帐,安才人重新躺下,将一支手腕伸了出来。 陈太医接过安才人递出来地手腕,将手指轻轻地压在脉搏上,闭目诊视起来。虽然早已知道结果,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有一线紧张。屋子里地众人不约而同地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紧紧地盯在陈太医地脸上。 我更是没有放过陈太医脸上的任何表情,毕竟,他将是这个消息地传递者,他会如何对宫中的主要人物传达即将到来的这个消息,也是我不得不关心的问题。 陈太医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他的表情陷入郑重。他压在安才人脉搏上的手指没有松开,而是多留了好一会儿,导致这次诊脉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常规问诊的时间都要长。 感觉陈太医是听了又听,反复确认了多次,才终于一脸轻松地站起身来,道:“臣恭喜才人娘娘、容华娘娘。” 我装作一脸茫然地问道:“太医大人,何喜之有?” 陈太医道:“才人娘娘已有身孕近月了。” “真的?”憋了好久的喜悦容光刹那间得以绽放,我激动地对着安才人道,“姐姐,你听到太医大人的话了么?妹妹在这里恭喜姐姐、贺喜姐姐了。” 想是早已高兴过了头,又或者是高兴过后忧虑太过,安才人不得不说的话中殊无过多喜色:“太医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太医没有注意到安才人话语中特意装出的颤音,只当她是真的高兴激动,极为认真地重复道:“虽然胎儿尚不足月,脉象不强,但是臣反复确认过了,才人娘娘您确实是有喜了。” 第123章、出鞘 我笑得灿烂,仿佛真心为安才人感到高兴。 我对陈太医道:“谢谢太医大人。”接着,示意碧月封十两银子给陈太医做赏。因为宫中有此惯例,陈太医推辞一番就收下了。我望着陈太医,又道:“太医大人,嫔妾虽然曾经怀过皇嗣,但是并不清楚宫中向来是如何将宫嫔有孕的消息通报给太后、以及皇上和皇后的,安才人怀上龙嗣之事是否需要嫔妾派人去知会皇上?还请太医大人示下。” 陈太医笑眯眯地道:“娘娘不用费神。每次出诊之后,臣等都必须将诊视结果、用药情况形成记录。臣自会将此次诊视结果汇报上去。” 我笑道:“如此甚好,就有劳陈太医多费心了。早点让太后娘娘和皇上得知这个喜讯,也可以早点让他们高兴高兴。” 陈太医连连点头称是。毕竟,别说皇上至今没有能够得到一儿半女,就连宫嫔怀孕的次数都是数的过来的。 既然此间之事有了如此喜人的结果,陈太医自然希望能够尽早离去,将这个好消息通报给皇上。我命绫绡送陈太医离开,当二人渐行渐远,脚步声消失在了东配殿中,安才人忽然从床上爬起来,噗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 我挑起眉头、惊讶地问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宫女涅盘(全)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21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21部分阅读 才人用坚定而又惶恐的目光向上仰视着我,道:“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我笑了,说道:“难道原先姐姐想怀这个孩子的时候,并不是为了将它生下来么?” 安才人神情无比复杂地望着我,双唇翕动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 我叹了口气,扶着她的双肩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道:“姐姐。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再这么不小心。虽然现在是夏天。可是地上通着地气,现在胎儿还没有满一个月,很是脆弱,你跪在地上,万一对孩子有什么不好地影响可怎么办?” 听了我的话。安才人倏地白了脸,望着我咬了半天下唇方道:“容华娘娘,这个孩子……你会帮我保住这个孩子么?” 我皱眉道:“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今,你和我住在同一座宫里,你怀了皇嗣,我也跟着沾光,我自然是要帮着你了。” 安才人地脸色尤很苍白:“可是……” 我沉下脸:“安姐姐!” 安才人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我放缓语气,道:“安姐姐如今是不相信我了么?”我瞧着安才人的神色变化。显然是被我说中了心思,“安姐姐,你不妨想想。若是妹妹我不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你拥有一个皇上地孩子,之前。我何必费那么多唇舌去说服你用我的法子?” 安才人垂下眉眼。不敢看我,口中轻声道:“可是。时日尚早,这就让其他人知道了,随时都有可能横生变数……” 我面无表情地道:“怀孕的头三个月,本来就要特别小心点儿,现在,只不过是需要将小心谨慎维持到孩子生下来。陈太医方才并没有多说什么,说明姐姐的胎很正常,并没有特别脆弱,所以,姐姐也不用过于操心。要知道,操心太过,反而容易出问题。” 我见安才人不说话,显然并没有放弃心中原先的想法,便又说道:“姐姐害怕横生枝节,但是姐姐以为即便没有今天,你还能将这事瞒住多久?宫里有记录宫嫔葵水来时地彤史,每个宫嫔的情况一目了然,像姐姐这样一向准时,如今却迟了这么多天的,恐怕尚仪局很快就要派人来为姐姐做检查了。” 安才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原先也没有指望能瞒到孩子生下来为止,只希望能多瞒一时是一时罢了。” 我瞧了一眼安才人,道:“那姐姐为什么连我也要瞒?难道姐姐认为我也会害你腹中的胎儿不成?” 安才人见我发作,登时期期艾艾地道:“妹妹你别火啊,你听我说!我先前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身孕,只是有些怀疑,并不敢确定,直到今天太医过来了,才确定下来。” 我冷冷地反问:“是么?既然不确定,何来担忧?既然不确定,又何必偷偷地服食安胎药?” 安才人张口结舌地怔忡原地,显然是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 我道:“姐姐,你是不是见到绫绡过来,想到打发了绫绡,我未必有那么好打发,必定要过来瞧瞧,所以,赶紧开窗通风,想散去那股子药味?但是姐姐,你可不知道,这大夏天的,气味凝滞,并不容易散去,所以,我还是闻见了。” 一下子被我明着拆穿,安才人显得有些不知所错。 倒是旁边一直默默地听着我们说话的宝蝉道:“容华娘娘,我家主子实在是太珍视这个孩子了,所以才不得不防着所有人……” 我早已知道宝蝉是安才人的贴身宫女,有什么事,应该不会瞒她,所以在开始说话的时候,才没有让宝蝉离开这间屋子。 这会儿,见她插嘴,我也不见怪,只是不看她,依旧注视着安才人说道:“我当然知道你家主子非常珍视这个孩子,我也知道,怀孕的人,不但是生理上、心态上也会和往日有所不同。所以,我不怪你家主子这么做。只是,我也希望你家主子能够明白,在这宫里,仅凭她一己之力,是保不住这个孩子地。” 宝蝉果真是个机灵又忠心的宫女,听我这么说,她连忙在我跟前跪了下去,对着我恳切地道:“奴婢求容华娘娘帮我家主子保住这个孩子、让这个孩子能平安地生下来!” 我回视她,同样恳切地道:“宝蝉,非是我不肯帮你家主子,而是现在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不知你是否知道当初我是如何和你家主子说地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要帮你家主子,当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你看,你家主子还愿意接受我地帮助么?” 说到这里,我淡淡地瞥了一眼一声不吭地安才人。心道:到了这个时候,我就不相信,你还能躲过我的安排…… 第124章、报复 宝蝉看了看安才人,又看了看我,最后,在安才人跟前跪下了。只见她眼圈儿有点发红,却用无比坚定地语气说道:“主子,容华娘娘说的没有错。如今,无论您心中有什么样的担忧和顾虑,您都只能接受容华娘娘的好意……”说到这里,宝蝉扭过头望了我一眼,才继续劝说着安才人,“因为,再没有其他的人可以帮您了。” 碍于我在场,宝蝉没有直说,但是她话中的意思,却是每个人都可以听个清楚明白的。的确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下手,然而,唯一有可能帮助安才人的只会是我。纵使安才人不相信我、怀疑任何一个人,但是,在如此草木皆兵的情况下,她这棵藤蔓也不得不去攀住一棵树,哪怕这棵树,是棵小树苗、甚至是棵会噬人的树…… 安才人终于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我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她住在庄宜殿的东配殿里,我想做任何安排,并不会太困难。但是,终究还是取得安才人的合作态度会更好一些。 当下,我笑着道:“既然如此,姐姐你安心休息。我想,不会过太长时间,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就会下来了。至于安胎药,姐姐还是先不要忙着吃了。” 听我这么说,安才人盯住我半晌,开口问道:“为什么?” 我认真道:“姐姐,难道你没有想过,妹妹的那个方子如此有效,其中必定会有几味猛药?虽然受幸之后,药立刻就停了。但是,毕竟还会有一些成分残存在姐姐的身体里,姐姐就不怕和安胎药中的成分相冲么?万一真的造成那样地后果。恐怕姐姐就要痛不欲生了。” 安才人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用手按住小腹。 一旁宝蝉道:“容华娘娘。这么说,我家主子就不能喝任何安胎药了?万一太医大人要开出来怎么办?主子是喝还是不喝?” 我道:“也不是所有的安胎药都不能喝,一会儿,我回去之后,会将不能喝的药列个单子出来。1 6k…太医过来开安胎药地时候。你们想办法别让太医开单子上的药就是了。”说完,我又安慰一直没有放松地安才人道,“姐姐,你这次是运气好,喝的药里我没有闻出什么不妥的成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乱来了。” 安才人这才放下按住小腹的手,心有余悸地频频点头。 我道声告辞,准备离开东配殿。在伸腿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地停了下来,扭头问道:“对了,姐姐。我记得宫中地药物管制向来严格,你喝的安胎药是打哪儿弄来的?” 安才人犹豫片刻。回答我道:“是宝蝉弄来的。具体哪儿来的,我也不十分清楚。” 我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和颜悦色地对宝蝉道:“非是我想多管什么,而是这安胎药的方子过于普通,谁都能看出是做什么用途的,假如渠道不够严密,恐怕早就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何况,方才的药味已经极淡了,虽然我能够大致分辨地出用了哪几味药材,但是有些药是无色无味的,我可不敢担保里面没有……” 安才人主仆又被我吓住了。 安才人道:“宝蝉,你把药的来路仔仔细细地给容华娘娘说说。” 宝蝉刚要开口,我连忙制止道:“我可没有兴趣知道这些,你只要把熬完药地药渣子给我看看就行了。” 安才人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对宝蝉道:“药渣子还在么?”见宝蝉点头,又道,“那去拿给容华娘娘带走。” 我道:“让碧月跟着宝蝉一块儿去吧,我就不等了,我先回宫把那张单子写出来。” 安才人地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见碧月跟着宝蝉去了,安才人将我送出了东配殿。在东配殿门口地时候,安才人还待再送,死活给我拦下了。 转身独自回宫的路上,我地面容渐渐转冷。艳阳之下,竟然也不再感觉那么灼热。然而,回到清梅堂之后,我还是叫上绣绮,伴我一起去御花园的浮碧亭。 我有好久没有去御苑了,自从大将军离京之后,我更是低调地几乎没有出过庄宜殿。 在安才人那待了那么一会儿,再来到御苑,已然晌午时分。红彤彤的太阳挂在西方的天幕上,给湖畔水榭周围的荷花镀上了一层金光。 我没有进入浮碧亭,而是就那么站在水榭架于岸上的部分,在习习凉风的吹送下,凝视着那一池盛到极处的菡萏。这池芙蕖,多为粉色,从深深的桃粉到浅浅的杏粉……忽然,我在藕荷深处,发现了一朵雪白的荷花。它是那么不染丝毫娇艳的素淡,顿时令我想起了葬身于此的白美人…… 有的荷茎顶端,已经结出了莲蓬。想必,过不了多久,这池荷花的花期就要过了。而这支难得一见的雪白的荷花,也逃不过凋谢的命运。只是,荷花凋谢,尚有莲蓬在顶、莲藕在底,白美人走了,剩下些什么?也许只有我,将她当作这一支雪白的荷花,默默绽放在自己的心底…… 我喃喃自语:素,请你多忍受一会儿地下湖水的寒冷和潮湿、那些无奈与寂寥……这些,终将过去,你不会始终只是孤单的一个人。 收回凝视白荷的目光,我看到绫绡从湖畔的小径上一路匆匆奔过来。我反身走下水榭,向她迎了过去,问道:“什么事?” 绫绡气喘吁吁地回答道:“娘、娘娘,皇、皇上到庄宜殿了。” 我的目光一凝,随即飘开,淡淡地道:“皇上收到消息了?” 绫绡点头。 我道:“由得他去东配殿,咱们在这里再凉快一下子。” 绫绡连忙摇头道:“娘娘,舍不得皇上,他在清梅堂。” 我皱起眉头,问绫绡道:“我必须回去?” 绫绡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我只好叹息了一声,道:“那我们回去。” 在回宫的路上,绫绡频频催促着轿夫,肩舆上的我不由道:“这大热天的,不用这么着急。”有我的话在,轿夫自然不会听绫绡的。 绫绡急道:“娘娘!” 我道:“有什么了不得的?” 绫绡见拿我没辙,只好继续催促轿夫,四个轿夫在她的催促下,不得不稍稍加快了点儿步子,以便应付。就这样,回到庄宜殿的时候,太阳已经更加西斜了。 第125章、无心(求月票) 4500张推荐票的加更来了候,我看到西斜的夕阳将金黄的余晖照射进堂中,纤尘轻舞的阳光下,分明有一个穿明黄服饰的人坐在堂上。只是,金黄和明黄交织成一片,迷离间,叫我看不清楚那个人的面目。虽然看不清,但是我还是能够清楚地知道,那个人就是皇上。他还没有走?他为什么要等我?要知道,这次,怀上皇嗣的人不是我,而是安才人。 我原本以为在路上多拖一些时间,皇帝等不及了,自然就会离开,现在看来,显然不是。我只好定了定神,稍稍加快脚步迈进清梅堂。 “皇上万安。”在皇帝的注视下,我一直走到他面前,方弯腰福了一福。皇帝从我出现开始,就一直用他那双粲然的桃花眼注视着我,直到我行礼完毕,仍旧望着我,没有开口。我用坚如磐石的眼神大胆地与他对视。时光流逝,这是一种从来未有过的体验。 以前的我,曾经羞于和这双眼眸对视;后来的我,不愿和这双眼眸对视;如今的我,深深地望进这双眼眸中,努力地表达着自己想表达出来的东西…… 良久,皇帝的眸光闪动了一下,我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视线,问道:“皇上,您在这里等嫔妾,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皇帝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湘儿,你怪朕么?”怪皇帝?怪他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假如细细探索自己的内心,恐怕我对他是有所怨怪的吧? 我满脸迷惑地道:“皇上。请恕嫔妾愚钝,嫔妾听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帝仔细地看着我,半晌。岔开了话题道:“安才人有孕,湘儿。你是一宫主位,你说说看,朕给些什么赏赐为好?” 我微微垂首,道:“宫嫔有孕,关于赏赐。向来宫中自有法度,嫔妾不敢妄言。” 皇帝目光略沉,道:“那就晋升半级,封为从五品良娣吧。至于居处……朕看你这庄宜殿虽然尚空不少地方,但是终究她是有身子的人,日后,孩子生下来,更有地吵闹,不如现在就择宫另居。”皇帝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不断地拿眼睛瞟我,我只当不知,问道:“皇上。您可去瞧过安姐姐?” 皇帝淡淡地道:“没有定下怎么赏赐,就这么过去始终不好。” 看着皇帝的面容。刹那。我觉得有一股无名地火气冲上了心头。虽然,皇帝至今无嗣。但是,听说了宫嫔怀孕,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色……我不知道他是真地不感觉激动、还是生怕又是兰柯一梦。我压抑道:“嫔妾认为安姐姐并不如何在意皇上的赏赐,若是皇上能成为得知消息后,第一个去看望她的人,她或者会更高兴。” 皇帝听了我这句话,有点不耐烦地道:“朕会去看她的。” 然而,见到皇帝依旧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我不得不说道:“皇上,也许嫔妾下面的话不会太好听,但是嫔妾还是想对皇上说一说。”我原本还有些犹疑,岂料,我这样说了之后,皇帝似乎起了点兴致,拉长了声调对我“哦”了一声。 见皇帝并没有反对,我开始缓缓地说道:“皇上,嫔妾以为,您还是先去看一看安姐姐为好,毕竟,安姐姐有可能为您生下后宫中地第一个皇嗣。”皇帝没有子嗣,而现在宫中只有安才人一人身怀有孕,因此,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哦?”皇帝的双眼炯炯有神地凝视着我,道,“那么,朕岂不是更应该好好地赏赐安才人了?” “嫔妾认为,赏赐必不可少,但绝对不是在现在。比如皇上之前所说的晋位、迁宫都可以暂缓一缓。” 皇帝饶有兴味地望着我道:“为什么?这样岂不是和宫中的惯例不符?”我看出皇帝心中的念头:之前他问我是否怪他,问的是:他宠幸了和我同住一宫的安才人、并鬼使神差地使安才人怀上了皇嗣,作为寻常的宫嫔,心中难免会有些不痛快。而此时,我建议暂缓册封安才人,皇帝认为是我,终于爆发出了心中地醋意。 然而,他不知道,我对一个人的爱是全心全意的,受不得半点妨碍。他有这么多地女人,如今,我待在他的身边已是迫不得已,又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因为他宠幸别地宫嫔而吃醋? “皇上,宫中至今没有皇嗣,您可曾思考过个中原因?”已是箭在弦上地我,终于选在这个时刻,开始触碰宫中这个禁忌的话题。 皇帝眼中闪过莫名地眸光,脸上的表情渐渐地都沉寂了下去,他以最寻常不过的语气反问我:“难道湘儿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不相信这么多年来,皇帝没有思考过自己膝下空虚的原因。婆媳、妻妾之间的争斗和倾轧,作为一宫之主、一国之君的他,不可能完全视若无睹。我只是不清楚,他究竟知道多少,又是什么原因,使他放任着这些丑恶的存在,而自己,渐渐变得麻木……我摇了摇头,道:“皇上,嫔妾不知原因。嫔妾只知宫中的众位姐姐妹妹,必定不会有人如同嫔妾一般愚蠢,莫名其妙地弄丢了自己的孩子……” 这桩事,和连串发生的那些事一样,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此刻,特意又在皇帝面前提起,不但有博取同情的意思,兼且试探皇帝的反应。 我说着这话的时候,一直暗暗留心着皇帝的表情,而在我话语末尾,故意停顿的时候,我看到皇帝的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皇帝没有说话,我接着道:“既然嫔妾是宫中绝无仅有的一个人,那么,宫中这么多年来没有孩子,就是一件可疑的事……” 照在堂前的阳光一寸一寸地退缩,夕阳躲到了西天漫漫的火烧云后。清梅堂上烛火未燃,坐在圈椅中的皇帝的面容渐渐黯淡下去。我再也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双唇紧紧地抿着,而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线中尤其显得璀璨如星。 第126章、卑微 皇帝不语,我也不急着说出下面的话。两个人便在清梅堂上坐着,由着光影黯淡、时光流逝。碧月她们早就得了我的吩咐,所以尽管时候已经不早了,仍旧没有一个出现在左近。 相对静默半晌,悄然撒下的夜幕中,皇帝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接着,我就听见他有些沉郁的声音:“当日的情形究竟是怎样?” 皇帝没有说清楚是哪一个“当日”,我却奇迹般地明白他话中所指的是哪一天。同样的问题,他已经是第几次问我了?没有称呼,没有试探,就是如此简单明了,却又夹杂着非知道不可的强硬语气的问句。皇帝忽然间再次问起,不会没有缘由。 黑暗中,我轻轻地弯起了唇角。皇帝他是知道的,很明显,他是知道的!他知道太后对待他的态度不同于寻常的母子。也许,他曾经也怀疑过和太后之间的血缘关系,然而,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求证…… 我依旧没有直接回答皇帝的问题。只是道:“皇上,假如您相信嫔妾的话,就再也不要问起当日之事了。嫔妾也斗胆劝诫皇上一句千万不要让和太后娘娘过从甚密的宫嫔怀上您的子嗣。请皇上相信,嫔妾是站在你那一边的,嫔妾也只能和您站在一起。”我的话,间接地证实了皇帝心中隐秘的猜想,相信皇帝不会不明白。 皇帝的星眸注视了我良久,慢慢黯淡了下去:“湘儿……”皇帝呼唤我的语音中有不容错认的一丝软弱,尽管他很快掩饰了过去。 我这才拾起之前没有说完的话“所以,假如皇上希望能够绵延子嗣地话,如同安姐姐这般的宫嫔将是最合适的母亲之选。” 皇帝轻轻地“嗯”了一声。显然是接受了我地说法。 “所以,皇上,你还是赶快去看看安姐姐吧。她的这个孩子,可没有那么容易生下来……” 皇帝被我说动了。但是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问我道:“这就是你让朕不晋她地位分,让她留在庄宜殿的原因?” 我点头。 皇帝又问道:“朕记得安才人入宫已经好几年了,一直没有传过有孕的消息,怎么才搬到庄宜殿就一下有了?朕记得那次宠幸她。是皇后帮朕翻的牌子……湘儿,你老实说,此次安才人有孕,是不是你帮了她?” 我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如此精明,一下子看穿了我在此事背后做的手脚,只得道:“皇上英明!嫔妾希望宫中地子嗣能很快旺盛起来,还请皇上谅解嫔妾的自作主张。” “这么说,你是想帮助安才人生下这个孩子?” 我毫不犹豫地坚定点头。 皇帝叹道:“湘儿,你的心地还是这么善良。” 善良还可以用来形容今时今日的我么?我不知道……然而。我依旧红着脸接受了皇帝的这句夸赞,道:“皇上是指安才人诞育皇嗣之后会超越嫔妾么?”我笑了笑,“皇上不用担心。嫔妾并不在意这些。嫔妾只希望这后宫中能时常听到孩子的欢笑。”这话说得好听,是因为我知道。皇帝同样重视子嗣。假如在座多年。而始终不得子嗣,对于皇位来说。也是种威胁。 皇帝点点头,不再多说。我便催促他赶紧去东配殿看望安才人。 送走皇帝,我吩咐碧月掌灯传膳。用完晚膳之后,我让绫绡将今日在安才人那里得来的药渣拿过来,细细翻拣了一遍,然后,开始写准备给安才人的那张忌药单子。 安才人所服安胎药的成分都是极为普通地药草,其中没有一味被列在忌药单子上。写完忌药单子,我丢下笔墨,吹熄烛火,匆匆地上了床。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被庄宜殿的访客们吵醒了。 首先过来的是皇帝给安才人地赏赐,首饰、布匹等等;接着是太后娘娘给安才人的赏赐,同时太后娘娘有懿旨下命安才人明日去仁寿宫问安;最后,皇后娘娘地赏赐也到了,皇后本人竟然还跟着赏赐一块儿到了庄宜殿。 皇后先去看了安才人,和颜悦色地说了一会子话,然后,转身就来了我地清梅堂。我没有想到皇后会如此心急,所以,尽管被吵得睡不着,只好起床,我依旧慢条斯理地梳妆,乃至于,皇后到的时候,我地发髻还没有梳好。 听沈秋笛来报,皇后娘娘已经坐在清梅堂上时,碧笙不由自主加快了帮我梳头的动作。我轻声制止了她,道:“碧笙,不要着急。”让皇后等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何况,现在理应心急的人是皇后,而不是我,让她多等一会儿,反而对情况比较有利。 碧笙笑了一笑,继续给我梳头,这时,我就听见在清梅堂给皇后奉茶的瑞珠的声音:“皇后娘娘,请您再稍等一会儿,我家主子马上就出来了。”然而,随即,我就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知道皇后娘娘已经心急地闯了进来。 我只好顶着尚未完全梳好的发髻,向刚刚绕过琉璃隔断的皇后行礼:“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不意看到我这副模样,脸上顿时显出了一丝尴尬,道:“容华妹妹,本宫以为……” 你以为我在故意拖延时间?想搪塞你?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我可能这么做么?我笑着道:“请皇后娘娘宽恕嫔妾衣冠不整之罪。” 皇后道:“本宫还是到外面等着。”说着,就要退出我的寝宫。 “皇后姐姐等一等。”说着,我示意沈秋笛和瑞珠退出了我的寝宫,只留下碧笙继续帮我梳头,“皇后姐姐,书桌上有张药单,您先拿着。” 皇后眸光一闪,走到书桌旁拿起我本来要给安才人的那张药单,问道:“这是什么?” 我认真地回答道:“这是和那张药方冲突的几味药草,假如那张药方起效果了,至少三个月内,一定不能服食这些药。” 皇后深深地瞥了我一眼,将药单折叠收起。 见此情景,我伸手取过梳妆台上的一个紫檀木首饰盒,轻轻拉开首饰盒最下面一层,从中取出一块被折叠的四四方方的白色绢帕,递给皇后道:“皇后娘娘,您想知道的东西,嫔妾已经都写在上面了。” 皇后接过绢帕,看了一眼一直平静地帮我梳着发髻的碧笙,道:“这个是皇祖母宫里的碧笙?已经跟了你好长时间了吧?” 我笑着点头,道:“皇后姐姐但请放心。” 皇后这才将两样东西拢进自己的袖中。 第127章、怜悯 皇后走了以前,用完早膳,我重新誊了一份忌药单,去探望安才人。刚刚走到东配殿,我就听见宝蝉的大嗓门。走进去之后,我看见天井里堆满了琳琅满目的赏赐,宝蝉正在指挥东配殿里的几个我不太熟悉的小宫女整理这些东西。 安才人轻轻地倚靠在木质的门框上,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她看到我出现,脸上浮过一分不自然的红晕,随后,才对我笑着道:“娘娘,没有想到你这么早就过来了,院子里太乱没有来得及收拾完,您到屋子里来坐吧。”说完,转身回房。 我小心地绕过天井里杂乱地堆放着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在箱子与箱子的空隙中寻出一条蜿蜒的小路。碧笙紧跟在我身后,不时地提醒我道:“娘娘,小 我回头对她嫣然一笑,表示知道。好在天井不大,不一会儿,就到了安才人的寝宫门口。 安才人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等我,见我进了屋子,也不起身,只是说道:“娘娘,我身子不大爽利,就不给您见礼了。” 碧笙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给我立刻笑着截住,我道:“姐姐,你安心坐着。我们本是同宫姐妹,自然不必讲究太多虚礼。”说着,我走到一张圆凳旁,自如地坐下,唤犹站在门口的碧笙道,“还不过来?” 碧笙微微涨红着脸,走到我的身后站好,我伸手一指身旁的另外一张圆凳,道:“既然今日这屋里不讲究虚礼,碧笙。你也坐下吧。” 闻言,碧笙怔了一怔,却真的听话地坐下了。 我没有去看安才人的脸色。而是径直伸手向碧笙道:“把要给安姐姐地药单子拿来。” 碧笙从袖子里抽出小心折叠好的宣纸递给我,我接过。看也不看,就递给了安才人,道:“姐姐,头三个月,你小心着千万别吃这张单子上的任何东西。” 安才人地目光在我和碧笙转了几转。才伸手接过药单子。 看到安才人的神情,碧笙忍不住道:“才人娘娘若是不放心,大可不照这张单子行事。” “碧笙!”我呵斥道,见碧笙悻悻地收了声,我才笑着转过脸去抱歉地对安才人道,“姐姐,不好意思,这个奴婢口没遮拦,在你面前失礼了。请你不要和她计较。” 早在碧笙之前欲开口地时候,安才人的脸色就有几分不好看,听我这么说。更是冷哼了一声。我依旧对着她的冷脸,笑着道:“姐姐。这个单子的用途是让你不要碰、而不是让你碰这些东西。所以,你不碰。对你一点损失都没有,你说是么?” 安才人的脸色还是没能变得好看。 我叹了一口气,道:“姐姐心里到底有什么事存着?我们昨天不是说地好好的么?” 安才人盯了我半晌,终于道:“既然如此,为何容华娘娘叫皇上不要晋我的位分?” 我转过眼眸,落在空处,道:“你都知道了?” 安才人又以一声冷哼回答我。 我将变得温和的目光落回安才人的脸上,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皇上将这件事告诉了你,想必皇上也会告诉你我建议他这么做的理由。” 安才人道:“皇上是说了,所以,我觉得容华娘娘真是体贴入微,连这点都为我想到了。” 我假装听不出安才人话语中的讥讽,笑道:“安姐姐明白就好,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平安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这个孩子生下来,将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难道安姐姐还担心到时候会少了你地赏赐么?” 听我这么说,安才人的容色终于稍霁。 话语点到为止,我见好就收,向安才人告辞。 走在回宫的路上,碧笙忍不住问我适才为何对安才人一再容让? 我没有说太多,只是道:“我确实向皇上提议不要在这个时候晋升她地位分了。” 碧笙道:“可是娘娘是为了她好。” 我道:“她若不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 碧笙还待再问,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感到了一丝悲哀。尽管安才人曾经犯下了不可饶恕地罪过,但是看着今日地她,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还是禁不住深深地同情她。 宫中地女人争夺的无非就是君王的宠爱、自己的孩子以及权势。假如没有得到过,尚不会有太多的感觉,但是假若得到后又失去,将是最无法承受的伤痛。 原本,安才人并没有机会得到皇帝的子嗣,是我给了她这个机会,现在,我心知肚明,不久,她就会失去这个机会,那么,可以说,是我一手造成了她的这种经历,给她带去了痛苦,我是否还有立场去同情她?在她对我冷脸相对的时候,我是否可以去责怪她? 这些想法与感受,都不是如今的我,可以宣诸于口的。 碧笙陪着我默默地走,我忽然心情一阵烦闷,不由吩咐她道:“你去华翎殿问问贵妃娘娘有没有空,就说我请她到庄宜殿耍子。” 碧笙领命而去,我一个人慢慢地踱回清梅堂,等待着碧笙的消息。 盏茶工夫之后,碧笙回来禀告我道:“娘娘,贵妃娘娘说她今日没有空,说明天一早过来可成?”我点点头,挥手着碧笙去回话。 第二天上午,宁夙如约而至。甫一进门,她就大笑着问我道:“妹妹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眼巴巴地要找了我来?” 我招呼她坐下,吩咐绣绮给宁夙斟上我新研制出的花果茶,笑道:“妹妹想念姐姐了,这才叫人去找姐姐过来。” 宁夙哇了一声:“敢情你是把我骗过来的?” 碧月噗嗤一笑,随即接到宁夙欲杀人的眼刀,连忙肃整了表情。 只有我好死不活地笑道:“姐姐,原来你才明白。” 宁夙扁了扁嘴,瞄了我一眼,大声地自言自语道:“亏我还以为有人要向我打听某个人的消息,昨天晚上冥思苦想了半宿,回忆出了不少……” 我连忙道:“真的?” 宁夙仿佛没有听到我插话,继续自言自语:“我还在想,有个人接连十多天没有来找我,她怎么能忍得住不问的?” 我好笑地看着宁夙表演。 碧月看看我,又看看宁夙,终于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 我瞪了碧月一眼,学着宁夙,没好气地自言自语道:“怎么我以前就没有看出来,外表如此平淡的某个人,深入接触起来会如此促狭?”待我说完这句,宁夙和我终于撑不住地相视大笑起来。 第128章、毒手 笑声中,我没有觉察到又有客人到清梅堂来,因此,当宝蝉的身影出现时,我有些微微地惊讶。转念想起,安才人今日奉旨去仁寿宫拜见太后娘娘,想必,现在应该是回宫来了。 见宝蝉手中提了个食盒,我便免了她的礼数,关心地问道:“宝蝉,你家主子今日可好?” 宝蝉的大嗓门顿时在清梅堂中响起:“回容华娘娘的话,今天我家主子去拜见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又赏赐了些水晶燕双飞给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命奴婢拿些来给容华娘娘尝尝。”说着,宝蝉举高了手中的食盒。 我吩咐绣绮接过,一脸好奇地问道:“水晶燕双飞?很新奇的名字,是什么东西?”我向宁夙投去探询的一瞥。 宁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一齐将目光投向宝蝉,只听宝蝉大声地回答我道:“回禀娘娘,水晶燕双飞是种糕点。” “哦?宫里的御厨什么时候做出了这种糕点?怎么做的?”宁夙问道。 宝蝉一板一眼地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这个糕点是柳容华宫里的一个宫女刚刚研制出来的,非是御厨所做。至于怎么做成,奴婢并不清楚。” 在宝蝉提到柳纯蓝的时候,我和宁夙对视了一眼,均一下子看出了对方心里的想法:柳纯蓝,她倒真会讨太后娘娘的欢心。 宁夙笑着对我道:“妹妹,不如你先尝尝?说不定你一尝便知是什么东西做的。” 我一面吩咐绣绮将“水晶燕双飞”从食盒中取出,一面对宝蝉道:“替我谢谢你家主子。我这就和贵妃娘娘一起尝尝。” 宝蝉看着一小碟“水晶燕双飞”被绣绮小心地摆放在桌子上,对我点点头道:“容华娘娘。那么,奴婢就此告退,回去向我家主子复命了。”说完。宝蝉礼数周全地向宁夙和我分别行礼之后,离开了清梅堂。 宝蝉一走。我和宁夙脸上的笑容登时都没了。 宁夙望着桌上的“水晶燕双飞”问我道:“你敢吃么?” 我想了想,吩咐绣绮道:“去拿双银筷子来。” 不一会儿,绣绮将取来地银筷子递到我手中,我小心翼翼地将筷子伸向青瓷碟子里的一块外层透明、内里红绿黑相夹的“水晶燕双飞”。 用银筷子夹起这块“水晶燕双飞”,我发现这种糕点并不如我想像中轻软。而是有着几分韧性,并且,除了颜色不像以外,真地被做成了燕子的形状。 我拉近筷子,将糕点放在鼻下嗅了嗅,随即,一口咬了下去。在绣绮地惊呼声中,我缓缓说道:“外层,是混合了蕨根粉的皮肚。里面有红豆沙、绿豆沙、枣泥……黑色的是什么?哦。是桂圆。怎么成了黑色?” 绣绮盯着我,脸色都白了,见我将糕点吞咽了下去。似乎没有什么事儿,才语带颤音地对我道:“娘娘。您胆子太大了。吓死奴婢了。” 我笑道:“筷子又没有变黑,怕什么?” 绣绮撅了撅嘴。道:“筷子是挨着外面的,谁知道里面包了些什么?” 我道:“好了好了,没看我闻了么?没有闻出什么怪味道,我才敢吃的,你以为你家主子就这么蠢?”话虽如此,我知道自己地确是托大了。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我只是在赌:柳纯蓝不可能在送给太后的东西里下毒。 见我吃了,宁夙用手拈起另外一只“燕子”塞进嘴里,边咀嚼边含糊不清地道:“让我也尝尝……”然而,她的嘴巴尚没有动几下,她整个人就呆住了。 见宁夙表现奇怪,我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我吃的这块没有毒、宁夙吃的那块有?那可了不得,堂堂贵妃娘娘在我的清梅堂中毒,岂不是和之前一样,我又离死不远了……然而,转念之间,我又觉得不可能。 下毒的人不可能有这么神机妙算,算得出太后娘娘会把糕点赏赐给安才人、安才人又分给我,结果宁夙恰好在我的清梅堂之中……想到这里,我不由笑了,问道:“姐姐,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人间美味也不过如此、所以呆了?” 我满以为宁夙会因为我取笑她而佯怒,谁知,宁夙依然呆怔着,半晌,才回过神来,无比严肃地对我道:“妹妹,我想起来了!我找到了!” 我被宁夙地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反问道:“姐姐你说什么?” 宁夙呸地一口将口中的糕点全数吐在了青瓷碟子里,一本正经地道:“事隔多年,我终于再次尝到了这个味道!” 我骤然领悟:“姐姐,你是说……” “没错,就是它!” 我开始细细地回想“水晶燕双飞”里,究竟加了些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使多年前地宁夙小产……然而,还没有得出结果,我忽然又意识到:既然宁夙如此肯定,那么,同样吃了“水晶燕双飞”的安才人……皇后她,好快地手! 只是,糕点里没有一味我在药单上列出地药,又使我怀疑,究竟是不是皇后下了毒手。 想到变成黑色的桂圆肉,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平常绝对不起眼,无色无味,即使吃了大量,也对人不会有太大地影响,只是对于孕妇来说,过于冰寒,却是可以要人命的虎狼之物……当下,我将自己的结论对宁夙说了。 宁夙道:“照安才人的宫女宝蝉的说法,这个糕点是柳纯蓝拿去给太后娘娘的,并不是出于太后娘娘之手,但是,那个时候,柳纯蓝尚没有进宫,她如何……”说着说着,宁夙的脸上呈现出一片迷惑。 我明白宁夙的意思,她是说,多年前,柳纯蓝根本还没有进宫,如何能害得宁夙小产?然而,宁夙不知道,通过这件事,我证实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并不是太后娘娘害得宁夙小产,真正的元凶,是那个表面并不如何厉害,且一直在太皇太后娘娘的庇护下、隐藏着自己的皇后娘娘! 第129章、悲哀 皇后王婉君,宰相王玄澜之嫡出长女,其母,是当朝已故太皇太后娘娘的姨侄女儿。因此,皇后王婉君的身份背景不能不说是非常厚重的。只是王皇后,入宫经年,一直没有表现出和她的身份背景相匹配的思想仪度,甚至,在黑暗宫廷的熏陶下,也没有体现出过多的成长,似乎始终就是个普通的入了宫的官宦千金。 曾经,我以为王皇后也许就是这样,所以,在太皇太后娘娘的庇护、太后娘娘的压制下,始终不温不火。然而,此次对安才人下手,终于叫我见识到了她的果断狠绝、思虑慎密。 虽然,她绕了一个弯子,事情的结果可能会出现不可预测的意外,但是,一旦成功,她不但自己毫无嫌疑,并且,顺道踩了柳纯蓝一脚。如今,事情的关键就在那个宫女身上了,假如柳纯蓝没有好好的处理,那么,她的下场恐怕…… ?br /gt; 宫女涅盘(全)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22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22部分阅读 想到这里,我不由有点感激起皇后来,她这么做,得益最大的人其实是我。 望着宁夙,我的脑子里飞快地转过这些念头,而在我的注视下,见宁夙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宁夙道:“这糕点对普通人不会怎么样,但会使孕妇的胎儿落地……糕点是安才人的宫女宝蝉拿过来的,这么说,安才人一定也吃了。那安才人的胎……” 我脸色沉重地缓缓点了点头。 宁夙道:“我们现在过去看看,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我静默片刻,对宁夙摇了摇头,道:“姐姐,我们不能过去。” 宁夙有些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但是看着我的表情。她随即就明白了。先别说这会儿过去来不来得及,就说过去之后,我和宁夙该如何说?难道说。我和宁夙在糕点中吃出了当年害得宁夙小产的药草成分,来看看安才人是否已经中招了? 首先。这是多年前的事了,一是没有证据,二是点心虽然出自柳纯蓝之手,但是太后娘娘赏赐给安才人的,这么曲曲折折地说出去。有谁会相信?何况,我心中还有着一个不可告人地非常隐秘的心思…… 宁夙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其中,有对安才人感同身受地同情,也有不能有所作为的无力感。 我们俩静静地坐在清梅堂上等待着。 果然,没过一会儿,宝蝉气喘吁吁、一脸急色地跑了过来,没有顾得上行礼,就冲着我大声喊道:“容华娘娘。请您快去看看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不好了!” 我望了宁夙一眼,问宝蝉道:“你慢点说。你家主子怎么了?” 宝蝉跺了跺脚,道:“我家主子刚才如厕。谁知起来地时候发现自己下体血流不止。当场就昏过去了。” “叫了太医没有?” 宝蝉犹豫片刻,道:“奴婢着急过来找娘娘。没有派人去请太医。” 我连忙吩咐绣绮:“你快去太医院帮忙找太医!”绣绮领命而出,我又转过头问宁夙道,“姐姐和我一起去看看么?”宁夙毫不迟疑地点头,于是,我叫上碧月,和宁夙一起跟在心急火燎的宝蝉身后,一路向东配殿奔去。 虽然,事情的结果是我早就预料到的,然而,当我看到安才人的惨状时,心中仍旧泛起一阵不忍。 当日,宁夙提起以前地小产,是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我也就没有觉得这种对普通人没有伤害的药物,即便会造成孕妇流产,也不会是如何可怖的场面。然而,当我看到安才人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身下垫着一块白棉布,而那块棉布几乎要被鲜血浸透时,我禁不住地心悸。 进了东配殿,看到安才人,我连忙丢开宁夙,奔到安才人的床前,捏住了她的脉搏。诊视良久,我终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孩子固然是没有了,但是好在安才人的性命无忧。 我转身对碧月使了个只有她能看懂的眼色,说道:“碧月,你去找皇上来。”我真正的用意,是想让碧月顺便打探一下皇后地动向,想看看皇后有没有什么后招。假如,她下完药就置身事外了,那么,此事我就要万分小心地处理了。 碧月会意点头,立刻办事去了。 宝蝉看着我有些惶恐地问道:“我家主子,她……” 我一面感叹宝蝉这个丫头对于安才人倒是十足的忠心,一面满脸沉痛叹息了一声,道:“还是等太医来再说吧,我对诊脉并非十分精通,怕断错了。” 听我如此说,宝蝉哪儿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脸色顿时灰了几分,眼眶里就要涌出泪来。 我又问道:“宝蝉,之前你说你家主子正在如厕?恭桶何在?千万留着,别清了!” 宝蝉愣了一愣,随即明白我在说什么,回道:“娘娘,您是说……之前奴婢们见主子那样,都手忙脚乱了,没有人顾得上那个,所以,应该还在地……”说着,宝蝉就要去看,我挥手制止了她。说实话,未足月的胎儿非常小,她能看出什么丁卯来?我只是问一问,留作万一罢了。 这一次,太医来地很快,依旧是前两天给安才人诊断地陈太医,想是大致听了绣绮对事情的转述,心知不妙,所以抓紧时间赶过来了。 陈太医看到躺在床上地安才人,满脸凝重,也没有顾忌太多,走过去,在宝蝉搬的圆凳上坐下,就拉起了安才人的手腕。 不一会儿,陈太医就站起身来,环视我们一圈,然后对在场位分最高、但是自打过来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宁夙道:“回禀贵妃娘娘、容华娘娘,安才人小产了。” 宁夙望了我一眼,问陈太医道:“好好儿的,怎么会小产?” 陈太医略顿了一顿,谨慎答道:“臣观安才人脉象凝滞,体内虚寒,应是吃了什么寒凉极致的东西。” 我心中一跳,问道:“陈太医可能看出是什么东西?” 陈太医犹豫片刻,摇了摇头道:“臣不知。” 我暗暗叹息了一声,知道想在这件事情上做更多文章的愿望落空了。 第130章、借刀 这个时候,安才人还没有醒,我只好指着她身下的棉布,对太医道:“陈太医,安才人的血可止住了?” 陈太医望了一眼棉布,回答我道:“回容华娘娘的话,已经自行止住了。” 我皱眉道:“既然已经止住了,怎么人还没有醒?一个月的胎儿小产,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我的问题似乎将陈太医难住了,正当他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才好时,门外传来女官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屋内众人顿时将目光转向门口,几次呼吸之后,我们就看见皇帝三步并作两步地迈进了屋子,陈太医连忙躬身见过皇帝,然后迅速退至一旁。 皇帝面沉如水,亮如妖火的桃花眼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最后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明显地跳跃了一下。我一脸悲色地跟在宁夙后面向他行礼:“嫔妾见过皇上。” 皇帝没有说话,亦没有允我们平身,而是大步向我走过来。当皇帝离开门口的位置,碧月的身形立刻在皇帝身后显现出来。我偷眼瞧了瞧碧月,发现碧月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皇后,果然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瞬息之间,皇帝已经来到我面前,他没有看一旁的陈太医,而是问我道:“孩子如何?” 我以袖掩面,断断续续地道:“回皇上的话,孩、孩子没有了……请皇上降罪!”说着,我拜伏下去,以额头碰地,等着皇帝的反应。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皇帝压抑着声音说道:“究竟怎么回事?谁来给朕说说!” 我保持着姿势,没有出声。 宁夙道:“皇上。太医说,安才人吃错了东西。所以胎儿落了。不关韩容华的事。”宁夙的话音落地之后,屋子里又是好一阵地静默,直到皇帝轻轻地“哦”了一声,我立刻适时地道:“虽然不关嫔妾的事,但是嫔妾没有做到向皇上许下的承诺。还请皇上降罪。” 皇帝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什么,而是在屋子里环顾一圈,最后问宝蝉道:“你家主子怎么会吃错了东西?” 宝蝉只是隐约怀疑安才人是吃了太后娘娘赏赐地“水晶燕双飞”才出了问题,但是,没有证据的事,一个宫女怎么敢乱说?听见皇帝地问话,她瑟缩了一下,平日的大嗓门也变得如同蚊子哼哼,然而。哼哼了半天,仍旧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皇帝早就不耐烦了,正想发作。床铺上的安才人“嘤咛”了一声,恰于此时醒了过来。我不由暗叹一声:真是醒得是时候!而刚刚醒来、尚有几分迷糊的安才人。在骤然看到皇帝就在自己眼前之后。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皇帝无奈,只好走到床畔。轻轻地抚着安才人地脊背,宁夙趁机上前,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小声地问我道:“妹妹,不关你的事,你何必向皇上请罪?” 我苦笑道:“我是一宫主位,且之前又向皇上保证,要帮安才人生下这个孩子……没有想到,才过了两天,事情就这么急转直下……” 安才人听到我的话,哭声明显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加大声了。 宁夙眸光一闪,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对正在安抚安才人的皇帝道:“皇上,安才人吃错东西的时候,我和容华妹妹正在清梅堂上说话。臣妾以为,容华妹妹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看住安才人,假如安才人自己不是足够小心的话,是否容华妹妹总要为她负责?”宁夙言下之意,是安才人自己乱吃东西,导致了小产,没有理由要我为此负责。 宁夙的话起了效果,皇帝冷冷地扫了一眼安才人,顿时令安才人不敢继续大肆哭闹,而变为小声的抽噎,皇帝这才开口问宝蝉道:“你家主子今天都吃了些什么?” 宝蝉不敢不答,结结巴巴地道:“回、回皇上地话,我家主子早上用了早膳,就去仁寿宫面见太、太后娘娘了。”皇帝道:“这么说,除了早膳,就什么都没有吃了?” 宝蝉补充道:“还有就是回来后,吃了太、太后娘娘赏赐的水晶燕双飞……” 皇帝的眉山登时纠结起来:“水晶燕双飞?是什么东西?” 连皇帝都不知道地东西,安才人就这样吃了下去,她的胆子也忒大了点。我这么想着,望向宝蝉,宝蝉地声音变得更小了:“回、回皇上地话,是、是种糕点。” 果然,皇帝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对安才人道:“朕都没有听过地东西,你就敢乱吃?” 安才人猛地憋回抽泣声,瞥了我一眼,轻声道:“贵妃娘娘和容华娘娘也吃了……” 皇帝闻言将目光转到我身上,我赶紧道:“嫔妾听说是柳容华的宫女新研制出来的东西,送给太后娘娘尝鲜的。正好安姐姐今日去面见太后娘娘,所以太后娘娘赏赐了些给安姐姐,安姐姐又分了些给嫔妾。嫔妾吃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特别沁凉,消暑效果很好,想来定是在其中加了某种性子特别寒凉的东西。”我看了眼一旁的陈太医,“方才太医大人也说安姐姐可能是误食了什么寒凉极致的东西,才导致小产的。” 听了我的话,皇帝向陈太医求证道:“陈太医,安才人小产的原因是否如韩容华所说?” 陈太医点头道:“臣观才人娘娘的脉象应是如此。” 皇帝见陈太医附和了我的话,低下头久久不语。我知道,两日前,我对皇帝说过的话起了作用,皇帝在思考,安才人的小产是否有人为的因素。 皇帝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当是太后娘娘无疑,然而,只要他深入思考一下,就能够排除掉太后娘娘的嫌疑,那么,嫌疑紧接着就会落在柳纯蓝的身上了。 安才人又开始凄凄地抽泣起来,皇帝很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转头对我道:“随朕一起去一趟长乐殿。” 我看了一眼安才人,对皇帝道:“皇上,这样好么?说到底,是安姐姐自己吃了那糕点……” 安才人失去了孩子,本就非常伤心,加上一直有些不明所以,所以必定非常气闷。满腔憋屈总要找个渠道发泄,尤其是在原本以为是自己不够小心弄丢了孩子的情况下,骤然发现有可能是遭人陷害……现在,我这么说话,顿时引起了她的剧烈反弹! 第131章、故人 安才人猛然收住哭声,瞠大双眼瞪视着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自己吃了那糕点,就不是别人害我了么?” 虽说有人要害安才人,得安才人中招才行,但是安才人的这句话确实一语中的无论安才人有没有中招,假如真的有人要害她,不会因为她没有中招,就说没有了害人之心。 安才人的这句话说的很妙! 我心中一乐,也不和她计较,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皇帝。其实,我很乐意去长乐殿,会说之前的那句话,只是故作姿态罢了。毕竟,到目前为止,尚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假如皇帝的心意不是非常坚决的话,那么,此次的筹谋很可能会功亏一篑了。 皇帝显然也想到了证据一层,然而,有了我之前的铺垫,加上此刻安才人的哭闹,皇帝将手一挥,毫不犹豫地率先出了门。 临走之前,我急急地对宝蝉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便跟在皇帝身后,和宁夙一起往长乐殿而去。 永寿宫为两进院,前院正殿长乐殿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外檐装修,明间前后檐安双交四菱花扇门,次间、梢间为槛墙,上安双交四菱花扇窗。殿内高悬匾额令德淑仪,东壁悬《圣制班姬辞辇赞》,西壁悬《班姬辞辇图》。永寿宫正殿有东西配殿各三间。后院正殿五间,东西有耳房,殿前东西亦有配殿各三间。院落东南有井亭一座。 当由皇帝领头的我们一行人到达永寿宫的时候,柳纯蓝刚刚从仁寿宫返回。 起初,她没有看到跟在皇帝身后一段距离之外的宁夙和我。以为皇帝专程过来仁寿宫看她,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然而。当面无表情的宁夙和我出现在她地视野中时,她再看看皇帝的脸色。顿时就沉下了脸去。不过,她假意没有看到我和宁夙,径直对皇帝说道:“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嫔妾这里?” 皇帝冷哼一声,大马金刀地就在长乐殿的正位上坐下了。 我不由暗自嘲笑柳纯蓝。想来,是我和宁夙地出现。破坏了她的心情。假如不是这样,她一定对皇帝笑脸相迎,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没有证据地事,皇帝并不方便一开始就质问她。如今,她先把自己的脸色沉了下去,皇帝刚好可以借题发挥了。 虽然柳纯蓝假装没有看到我和宁夙,但是。我心里转了一转,立刻颇为自然地拉着宁夙在皇帝左手边的椅子上挨着坐下了。 顿时,见皇帝心情不适、心生忐忑。为了缓和气氛,在脸上勉强撑出几分笑意的柳纯蓝。脸色又黑了下去。然而。虽然柳纯蓝不高兴见到我,对于皇帝到来的礼数还是不敢有任何马虎地。皇帝没有立刻回答她。她便转头吩咐殿内侍候的宫女去为我们沏茶上点心。 香茶还没有端上来,皇帝不咸不淡地开了口,问柳纯蓝道:“你今天去太后娘娘那里了?” 柳纯蓝有些骄纵、有些冲动,但是不蠢,只是皇帝如此问,令她觉得有些茫然。难道,她今天去了仁寿宫、向太后娘娘请安使得皇帝不高兴了么?然而,转个弯再想,她又觉得之前的想法不对哪儿有儿子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和睦的呢?尽管这个儿子是皇帝,且拥有众多妻妾。只是这样的情况,应当更是如此才对。所以,柳纯蓝回答道:“嫔妾今天早上确实去看望了太后娘娘。” 自打宁大将军回京述职,太后娘娘出关之后,恢复了仁寿宫的请安制度。只是,柳纯蓝的位分不够,是没有资格去的。说到这里,她难免会想,皇帝是否因为这个不高兴? 岂知,皇帝接着又问:“听说你弄了个什么新式糕点给太后娘娘品尝?” 柳纯蓝小心地看了皇帝一眼,又看了看我和宁夙,方答道:“太后娘娘素喜甜食、糕点,刚好嫔妾宫里有个宫女心灵手巧,新创出了此种水晶燕双飞,嫔妾便拿去给太后娘娘尝个鲜儿。” 见话题渐渐走上“正途”,我和宁夙都微微垂下眉眼,坐在一旁不言不动。 这时,宫女将新沏地茶水奉了上来,一时之间,皇帝便没有再吭声。见此情景,想是心中不安,柳纯蓝对一直面无表情的皇帝硬挤出一个笑容,道:“皇上您是否也对这道糕点感兴趣?嫔妾宫里还有。”说着,也不待皇帝回答,就吩咐刚刚奉茶上殿的宫女道,“去,拿一些今儿早上给太后娘娘品尝地糕点来。” 见宫女领命而出,皇帝也没有出声阻拦,而是喝了一口茶,问道:“你说你宫里有个宫女心灵手巧,是哪一个?可否唤来一见?” 皇命有授,谁敢不从?当下,柳纯蓝立刻又支使了一名宫女去办皇帝吩咐的事儿去了。大殿上,再无宫女侍候着。柳纯蓝却得意地瞟了我一眼,回答皇帝道:“嫔妾已经使人去叫了。不过这个宫女,嫔妾想韩容华应当是认识地。” 柳纯蓝如此一说,我心念电转,顿时想到了从我宫里出去地篆儿、宝珠和昭儿。篆儿现在在贤妃那里,那么,柳纯蓝口中的故人会是宝珠还是昭儿呢? 皇帝轻轻地“哦”了一声,向我投了一瞥。 我自岿然不动,眼观鼻、鼻观心。毕竟,无论是谁,都已离开庄宜殿多时,即便是故人,和我又能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小小地感叹一下,世间地巧合罢了。 见皇帝和我似乎都兴致缺缺这人究竟是谁,柳纯蓝难免无趣地闭上了嘴,和我们一起静待这个人的到来。 不出一会儿,柳纯蓝先前派出的两名宫女都回到了正殿上,在她们身后,另外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宫女。是宝珠。一眼看去,我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宝珠走上殿来,将食盒交给其他两名宫女之一后,先到皇帝面前行礼,接着,又不卑不亢地向宁夙和我行过礼,然后,立在皇帝面前,等待皇帝问话。 第132章、宝珠 皇帝尚没有开口。而一时之间,看着宝珠,我的脑中转过万千念头。起初,我并没有想到给糕点下药的人会是从我宫里出去的宝珠。因为,如此说来,宝珠也就是皇后娘娘利用的那个人…… 我没有继续移开目光,而是静静地注视着皇帝面前的宝珠。相比之在我宫里时候的宝珠,此时的她,显得沉稳了许多,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我不由想:皇后娘娘用了这样的一个人去算计安才人肚子里的胎儿,会不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用意? 这时,沉吟良久的皇帝终于开了口道:“水晶燕双飞是你做的?” 我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宝珠微垂着眉眼,清晰地回答道:“是的。” 皇帝随即丢出一连串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入的宫?怎么想起做这道点 宝珠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名唤宝珠,是和韩容华娘娘宫里的瑞珠同时入宫的。”说到这里,宝珠顿了一顿,仿佛以为皇帝会问出新的问题。 然而,皇帝没有问,倒是一直没有出声的宁夙插言道:“宝珠,你原先和瑞珠一道在庄宜殿服侍容华娘娘的么?” 宝珠转向宁夙,点了点头回答:“是的。”之后,却没有立刻将脸重新转向皇帝。谁知,宁夙只问了这一个问题,就收住了声音。 我明白宁夙并非想知道其中的究竟。何况,即便她想知道。也不会去问宝珠,只要背后问我就好。 见到皇帝和宁夙并非料想中的反应,宝珠明显地愣了一愣。她的神情使我脑中闪过了某些飘渺的念头。然而,一时之间。没有能够抓住,只是使我更加小心起来。 我瞄了眼皇帝,提醒道:“宝珠,你还没有回答皇上地问题你如何想起做这道点 宝珠望了我一眼,没有出声。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倒是一旁的柳纯蓝有些沉不住气地道:“韩容华,皇上尚没有催,你着什么急?这个问题,和你有关系么?” 我对着柳纯蓝浅浅一笑,道:“和我似乎是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假若柳容华宫里一个小小的宫女回答皇上地问题,尚需要三催四请。未免就太不知道礼数了。”我这句话说的锋芒毕露,若是在平时,我是万万不会如此说地。只是。虽然事情貌似在向着我谋划的方向发展,但是。里面潜藏着未知的因素。实在叫我心中不安定。我只得这样说话,试图将潜藏的东西逼出水面。 我这样说的意思有两层:一是、讽刺柳纯蓝不知礼数。没有管教好手下地人;二是、激一激柳纯蓝甚至宝珠,想从宝珠这里试探一下,皇后娘娘是否还埋下了其他伏笔。 我的话音落地,柳纯蓝自然是俏脸通红,而一直不卑不亢、神情平淡的宝珠脸上,终于也出现了一丝裂缝,叫我看出了她内心深处对我的恨意。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有过被我驱赶出庄宜殿的经历,宝珠恨我是正常的,假如,她面对我的时候能够始终不悲不喜,才真正叫我害怕。 柳纯蓝自然是不愿意吃亏的人,尤其是吃我的亏,因此,瞬时,想好了反驳地话,柳纯蓝张口就要与我争锋相对。 谁知,皇帝忽然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用极其不耐烦的口气道:“好了,韩容华说的没有错,这么简单地问题,朕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得到答案,柳氏,你是怎么教手下人的?” 皇帝地一声“柳氏”很是伤人,柳纯蓝地目光注视着皇帝,嘴巴张了一张,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而两道眼泪却就那样淌了下来。 这种时候,宝珠已是没有资格开口,柳纯蓝只好自己哽咽着道:“皇、皇上,嫔、嫔妾知道太后娘娘喜欢吃此类甜食,恰好宝珠有此天分,便吩咐她尽力研制了。” 皇帝对柳纯蓝的解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又盯着宝珠问道:“宝珠,你给朕说说这水晶燕双飞是用什么东西做地?” 一旁早有宫女将装在食盒里提上殿来的“水晶燕双飞”摆在了皇帝手边的茶几上,皇帝说着,随手拈起一块儿,放在眼前看了看。 宝珠这时没敢有任何怠慢,一口气将“水晶燕双飞”用的材料和制作方法说了出来,与我之前的猜测几乎丝毫不差,只是,宝珠没有说出那味对于解暑颇具功效、会使得孕妇小产的大寒之物的名称。 皇帝听了宝珠的话,自然察觉不到其中有什么不妥,登时,将目光向我和宁夙投了过来。接收到皇帝的眼神,我笑着道:“宝珠,既然是皇上在问你,你可不能因为有我和贵妃娘娘在场而藏私。” 宝珠猛然抬头望着我,道了声:“奴婢不敢。” 我依旧保持着脸上浅浅的笑容,道:“今儿个早上,陪同柳容华去向太后娘娘请安的恐怕不是你。所以,你可能不知道,庄宜殿的安才人当时也在场。而太后娘娘将水晶燕双飞这种新鲜出炉的稀罕糕点赏赐给了安才人一些。之后,安才人回宫,又将水晶燕双飞分给我和贵妃娘娘品尝过了。” 宝珠望着我没有说话,眼神却无比复杂。 我接着道:“之前你说了,水晶燕双飞的用料里有桂圆和红枣,这两样都是补气之物,只是,在这个天气里使用,却显得燥热,会使人的火气上升,反而不美。因此,水晶燕双飞虽然稀罕,却不见得会令太后娘娘如此喜爱,从而作为给安才人的额外赏赐……” 宝珠望着我,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将红艳的下唇咬得发白,不剩一丝血色。宝珠身后的柳纯蓝看不到她的动作表情,又忍不得我在她宫里放肆,立刻插言道:“韩容华,太后娘娘喜不喜欢水晶燕双飞、爱赏赐给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了?”柳纯蓝言下之意,我根本没有过问这些事情的权利。 我笑了终于有机会说出今天最有分量的话了。 我回视柳纯蓝,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地道:“因为怀了皇嗣的安才人,在吃了你的水晶燕双飞之后,小产了。” 第133章、曲折 我的这句话极富震撼力,且在隐隐之中,将罪名安在了柳纯蓝的头上。 听完我的话,柳纯蓝好一阵怔忡,显然一时之间消化不了这个消息。而她的反应,也说明了她不是那个下毒手的人。只是,我怎么能让她躲过去?且不说辜负了皇后的一番苦心,就说我自己,也不想继续在宫里留下一个结怨已久、且随时可能跳出来针对我的敌人。所以,尽管我知道皇后一定在宝珠身上安排了什么招数,我还是抢先说道:“柳容华,皇上就在这里,请你不要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安才人有孕了、且她奉太后娘娘的懿旨今天要去仁寿宫问安。” 柳纯蓝的思绪似乎仍旧陷在安才人小产这件事情上,闻言,只是于情急之中反诘道:“韩容华此话怎讲?安才人有孕的消息传出,昨日便得了众多赏赐,相信阖宫上下都知道这件事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何况,宫嫔有孕,宫中自有规定,即便太后娘娘没有颁下懿旨,安才人今日也是当去仁寿宫问安的。” 我冷然道:“这么说,你是故意今日带着糕点去面见太后娘娘的了?” 柳纯蓝翻了下眼睛,理所当然地道:“既是尝鲜,自然要赶着时间。至于是否故意,和韩容华你又有什么关系?” 柳纯蓝傻愣愣地入了套,我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转向宝珠,道:“宝珠,之前我说希望你不要藏私,我想你当明白我的意思。” 宝珠没有吭声,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似乎不好承认也无法否认。见此情景,宁夙好奇地问道:“妹妹,你如何知道?”宁夙的话顿时坐实了宝珠的藏私行为。 我回答道:“之前说了。桂圆和红枣都是冬令进补的好物,然而用在这样地炎夏却不合适。假如水晶燕双飞中没有加入任何寒凉之物。解去桂圆和红枣的火性的话,人吃下去会感觉不适,又如何能瞬时博得太后娘娘地欢心?” 宁夙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吃下去的时候,感觉到十分沁凉。”说着,宁夙望向刚刚将一块“水晶燕双飞”放进口中地皇帝。 皇帝闻言。微微侧着脑袋,细细地咂摸着口中的味道。半晌,将糕点全部咽了下去,然后点头道:“贵妃说的不错,确实有一种十分沁凉的感觉。” 皇帝的话音刚刚落地,宝珠立刻惶恐地跪了下去,颤抖着声音道:“请皇上饶恕奴婢地欺瞒之罪,奴婢实有难言之隐。” 皇帝淡淡地看了一眼柳纯蓝,面无表情地对宝珠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宝珠的言行令柳纯蓝感觉到吃惊。饶是她的神经再粗。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妥。她张口喝问道:“宝珠,你这是做什么?你犯下了什么欺瞒之罪?” 宝珠扭头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柳纯蓝,然后正视皇帝道:“韩容华娘娘的说法没有错。之所以含有桂圆和红枣两种上火之物的水晶燕双飞入口如此沁凉,正是因为其中加入了某种大寒大阴之物。” “哦?”皇帝动了动身子。“是什么东西?” 宝珠沉吟片刻。吐出三个字:“仙人冰。” 仙人冰是一种生长在地底阴河畔的植物,形似仙人掌。却通体晶莹剔透,没有刺。我曾经在娘亲留下的绝密级图谱中看到过此种植物的介绍。因为仙人冰生长在终年不见阳光的地底,喜阴喜寒,自身更是极阴极寒之物,所以对需要养涵地初期孕妇尤其不利。仙人冰本身无色无味,但是可能正因为此种特性,在它和其他东西掺合在一起的时候,会使颜色较深的东西地颜色变得更深。 仙人冰极其稀罕,且因为生长环境特殊,难见难求。虽然,我不知道皇后是从何处得知仙人冰的存在,但是她能真地寻得这种传说中地东西,使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能量和背后地势力。毕竟,用仙人冰来使宫嫔小产,无迹可寻,是很难抓到幕后真凶的。 当宝珠吐出仙人冰这三个字之后,我顿时明白,皇后娘娘不但又卖给了我一个人情,且更牢固地将我和她绑在了一起。 皇帝望了望我,问道:“韩容华,你可知道仙人冰是什么东西?”皇帝会问我,是因为我已经成为宫中无人不知的植物通,然而,我一脸坦然地注视着皇帝回答道:“皇上,嫔妾不知。” 皇帝立刻断定“仙人冰”一定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疑有他,只得问宝珠同样的问题。宝珠如何能回答得上来?然而,她还是回答了“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听从容华娘娘的吩咐,将她交给奴婢的仙人冰放入水晶燕双飞里。” 这是一句能置人于死地的话。因此,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在座的人之中,柳纯蓝和我都位列容华,宝珠的话中,只点出是受了容华娘娘之命,并没有详细说出是哪位娘娘,我明白皇后暗中使的绊子就在这里了。 如果柳纯蓝足够聪明的话,她可以趁机反咬我一口。而假如我之前不够小心谨慎的话,即便我能够叫污水不溅到我身上,也会在皇帝心中留下龃龉。只是,现如今,宝珠这样说,皇帝只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指的是柳纯蓝。 然而,柳纯蓝不清楚其中的曲折,听了宝珠的话,她下意识地向我望过来,张口就要说话。我怎么会让她有机会和我纠缠?当下立道:“宝珠,你可知道皇上面前,容不得你含糊其辞?”我望了皇帝一眼,“你口中的容华娘娘,究竟是谁?” 宝珠半晌不做声,目光在殿内逡巡。好半天,似是终于认清楚了今日的形势,知道牵连我不着,紧抿着嘴唇望着我,却坚定地将手朝柳纯蓝一指。 “宝珠!” 我相信柳纯蓝压根没有听说过仙人冰这种东西,更不可能是交仙人冰给宝珠的人。柳纯蓝没有做过这件事,却忽然听到自己宫中的宫女将事情安在她的头上,哪儿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因此,她骤然而出的这声怒喝显得是那么地声色俱厉。 第134章、冷宫 被柳纯蓝一喝,宝珠的身子抖了一抖,露出满面惊恐,足下更是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和柳纯蓝所在相反的方向挪去……宝珠的反应和动作表达出的含义昭然若揭,皇帝的脸色霎时变得森然,命令宝珠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宝珠挪到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刚要开口,柳纯蓝却忽然站起来,向宝珠扑了过去,口中大声喊道:“作死!你瞎说些什么!” 我在心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柳纯蓝失去了冷静,看样子大局将定,端看皇帝会如何处置了。 宝珠脸上现出惊骇欲绝的神色,拔腿就要狂奔,然而,她和柳纯蓝都似乎忘记了宫中两位会武艺的宫嫔尽皆在此。虽然我不会出手,但是宁夙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一个轻巧的旋身,宁夙已然轻飘飘地落在了柳纯蓝和宝珠之间,伸手拦住了气势汹汹的柳纯蓝,迎面对着柳纯蓝呵斥道:“柳容华,你这是在做什么?皇上在此,你就做出如此大失体统的举动,莫非你是想杀人灭口么?” 柳纯蓝骤然刹住脚步,怔怔地望了宁夙片刻,扭身扑到皇帝脚下,抱住皇帝的双腿,嚎啕大哭道:“皇上,您要为嫔妾做主,嫔妾什么都没有做过!” 皇帝的眼中露出一丝嫌恶,却没有避开柳纯蓝的双臂,由着她抱着自己痛哭。我登时心中一动。 看来,虽然皇帝已经有几分认定安才人的小产是柳纯蓝所为,但是对于如何处置柳纯蓝,心中尚存在犹疑。毕竟,柳纯蓝的父亲是兵部尚书。假如没有真凭实据,即便后宫之事完全属于皇帝的家事,也难以堵住朝中重臣的悠悠之口。 宁夙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她淡淡地投给我一瞥,然后。转过身柔声地对宝珠说道:“宝珠,你别怕,有我在这里。你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事情经过?什么事情经过?”柳纯蓝抱着皇帝地双膝,看也不看我们这里,仰着脸对皇帝说。“皇上,您听我说事情的经过就是嫔妾知道太后娘娘甚爱吃各种糕点,而宝珠那个死奴婢前天忽然跑来对嫔妾说,她研制出了一种新奇的糕点,夏天吃最好,嫔妾便想着献给太后娘娘尝鲜。虽然嫔妾知道今日安才人会去向太后娘娘问安,但是嫔妾没有想到太后娘娘会把水晶燕双飞赏给安才人,更没有想到,安才人吃了之后会小产。”柳纯蓝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直哭得梨花带雨、凄凄惨惨。 皇帝不由向我望过来,我暗暗说了声糟糕。正想对皇帝说:柳纯蓝只是一面之词、请皇上再看看宝珠怎么说地时候,宝珠怯生生地对着柳纯蓝的背影唤了声:“娘娘……”顿时。殿内众人地目光全部投射在了她的身上。柳纯蓝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宝珠。到了这个时候。柳纯蓝肯定知道自己宫里的这个宫女出了问题。而这个宫女无巧不巧地来自于我的庄宜殿,接着。柳纯蓝自然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狠狠地盯住了我。 我假意没有注意到她,只看着宝珠,猜想着宝珠会说出一段什么样地话来。 无形之中,宝珠落后宁夙半步,站在我和宁夙之间,面向皇帝道:“皇上,是柳容华娘娘亲手将仙人冰交给奴婢,嘱咐奴婢一定要放在今日献给太后娘娘的水晶燕双飞里。” 此时此刻,柳纯蓝顾不上抱皇帝的大腿了,宝珠的话音刚落,她就一声怒喝:“作死的奴婢,你竟然敢诬赖我?” 宝珠瑟缩了一下,却语意坚决地道:“奴婢如何敢诬赖娘娘?是娘娘您说奴婢的水晶燕双飞这个季节吃并非最佳,未必能够博得太后娘娘的欢心,一定要让奴婢在里面加上仙人冰,说这样太后娘娘一定会喜欢吃。” “一派胡言!我根本不知道仙人冰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叫你加在水晶燕双飞里?” 宝珠环视我们,道:“像奴婢这样身份卑微之人,如何能知道仙人冰的存在?是柳容华娘娘特地对奴婢说了仙人冰的特性,奴婢才将仙人冰放入糕点里,并将糕点改了水晶燕双飞这个名字。各位主子,你们想想,假若不是娘娘告诉奴婢,奴婢又从何得知?” 柳纯蓝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盯着我地目光开始变得怨毒,她一定认为是我指使了宝珠。 宝珠接着又道:“奴婢也知道安才人今日会去仁寿宫向太后娘娘问安,奴婢听说仙人冰是极其阴寒的特性之后,曾经颇为担心地问娘娘会不会对有孕之人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岂止娘娘当时就呵斥了奴婢,叫奴婢不要多管闲事。本来水晶燕双飞是奴婢做地,想来太后娘娘可能会问到糕点出自何人之手,但是奴婢问了娘娘这句话之后,娘娘便不许奴婢跟着去仁寿宫了……” “天杀的!是你自己不要去,如今却在这里血口喷人!”柳纯蓝终于按捺不住,猛然站起身,再次向宝珠所在地方向扑来,然而,所不同地是,这次,她想攻击的人是我。只见她一面动作,一面口中喊道:“韩湘萸,你这个贱人,你教地好奴才!这样你就想陷害我?我不会让你得逞!” 看着迎面而来的柳纯蓝,我暗道:你会如何不让我得逞,掐死我么?我皱着眉头望了眼皇帝,并没有出手,而是轻巧地躲开了柳纯蓝。口中说道:“柳容华,请你想清楚,到底是谁教的奴才、到底是谁要陷害谁?” 柳纯蓝充耳不闻我的话,一扑不中,竟然不屈不饶地又向我扑过来,我只好频频后退,避让着她。眼见,就要退到墙角了。 宁夙见我退无可退,就要上前拦住状若疯癫的柳纯蓝,始终冷眼旁观的皇帝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喝道:“够了!” 柳纯蓝的动作顿了一顿,却没有听皇帝的话,复又伸直双臂,真的向我的颈项间掐来! 宁夙一把拿住了她。 柳纯蓝开始挣扎,口中喊道:“皇上,韩湘萸这个贱人害死了嫔妾和您的孩儿,您为什么不杀了她?她因为上次长春宫戏台的事对嫔妾怀恨在心,所以陷害嫔妾,您为什么不相信?” 宁夙使力将死命挣扎着的柳纯蓝的双臂扭到身后,登时将柳纯蓝痛得眼泪长流,柳纯蓝怨毒地盯着宁夙,狠狠地呸了一声,道:“没有想到,堂堂的贵妃娘娘也会做别人的走狗。” 完全失去冷静的柳纯蓝犹如疯狗般乱咬一气,让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黑沉沉的。 我冷然道:“柳纯蓝,太皇太后娘娘早已抓住了害死你孩子的真凶,你却一直说是我害死了你的孩子,到底是谁在陷害谁?方才,是皇上命贵妃娘娘拿下你,你又说贵妃娘娘做谁的走狗?” 皇帝被柳纯蓝的口不择言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趁热打铁地对皇帝说道:“皇上,如今柳纯蓝在御前大失仪态,实不堪为天子嫔御。且她谋害皇嗣的人证物证俱在,请皇上处置,以彰宫廷法度。” “你说什么!一个小小的裨将之女就敢在皇上面前如此说三道四?我父亲是兵部尚书!小心我父亲派人灭了你和你们全家!” 我想,柳纯蓝的愿意是想让皇帝顾念她的父亲,分清孰轻孰重,不要听信我的“谗言”,然而,她不知道,皇帝的心中早就对兵部尚书大人心生龃龉,再加上皇嗣的问题,柳纯蓝的这句话实 宫女涅盘(全)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23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23部分阅读 这句话实际上触动了皇帝的痛脚。 皇帝当下冷哼一声,森然道:“传朕的旨意,降柳氏纯蓝为从八品更衣,即刻打入冷宫!” 第135章、慰藉 皇帝的旨意一下,当即有人将柳纯蓝带去冷宫。柳纯蓝一面挣扎、一面破口大骂我和宁夙,恶毒的咒言一路逶迤而去,传的甚远。 我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何况,柳纯蓝的父亲兵部尚书大人,虽然渐渐不再受皇帝的待见,但是,他毕竟犹在朝堂之上,发挥着自己位高权重的作用。 我望着皇帝沉郁的脸色,知道这不是赶尽杀绝的最好时机。皇帝已然下旨将柳纯蓝打入冷宫,我若在这个时候建议皇帝处死柳纯蓝,会暴露出我隐藏着的用心,使人抓住机会说我不够宽宥。 我缓缓走到皇帝身边,与宁夙一起分立在皇帝的左右。 我轻声道:“皇上今日费神太过,安才人那里,就让嫔妾去安抚吧。” 皇帝侧首望着我,脸上是有点疲惫的神情,然而,他尚未来得及回答我,殿外扑进来一个宫女,跌跌撞撞地伏倒在皇帝脚前,哭泣不止。正是柳纯蓝的贴身宫女,银蝶。 我注意到皇帝紧抿着唇,脸上有一丝戾气一闪而过,便道:“银蝶,你有什么事要禀告?好好说!这样嚎哭成何体统?” 银蝶不意是我先开口,伏在地上的身子僵了一僵,方道:“请皇上容许奴婢去冷宫服侍我家主子。” 皇帝不耐烦地道:“你自去冷宫,难道还有人会拦着你么?” 向来,被打入冷宫的宫嫔是有贴身宫女跟着的,然而刚才,皇帝的旨意一下。跟随皇帝的女史就将柳纯蓝拖了出去,自然没有人敢跟上前了。 银蝶听了皇帝地话,磕了个头谢恩。离殿往冷宫跟去。 皇帝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宝珠,思忖片刻。对宁夙道:“长乐殿的宫女安置问题,朕交给你了,你和曲大人联系一下,看如何将这些宫女重新分配到各宫里去。” 听了皇帝地命令,我不由想:他将长乐殿的宫女交回曲若岚大人手上。说明他虽然没有对柳纯蓝赶尽杀绝,却也有了破釜沉舟地决心。看样子,柳纯蓝是回不来了…… 见宁夙领下命来,皇帝又扭头对我道:“走,朕和你一起去庄宜殿。”我轻轻点了点头,随着皇帝一起走出长乐殿,留下宁夙处理皇帝交待的善后事宜。 一路上,皇帝没有说一个字,我便也默然不语。只是在想。皇后究竟许了宝珠什么好处,令得宝珠出言诬陷柳纯蓝?联想到之前宝珠势力绝情的做派,我想恐怕是皇后允诺将宝珠调入昭阳殿吧?只是。皇帝一声令下,着曲若岚大人重新分配这些宫女。就不知道宝珠能否如愿了。因为。皇后是必定不会主动出言向曲大人要人的,这样。就等于暴露了皇后和宝珠之间的关系。 只是,假若宝珠什么都得不到地话,一怒之下,极有可能掀出事情的真相。我不由感到好奇:皇后可有什么后招防范这一点? 后宫里的消息向来传递得特别迅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很快地令各宫风闻,何况是柳纯蓝被贬这样大的事?当皇帝和我回到庄宜殿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殿内的气氛很是压抑。 东配殿内,宝蝉陪安才人无言地坐着,显然也收到了风声。 见皇帝和我回来,宝蝉立刻站起身向我们迎来,将我们让进屋子,沏上茶水。 皇帝坐定之后,才将目光投向安才人。我却发现安才人的脸上殊无喜色莫非,她尚不满意这样的结果?想了想,我开口道:“安姐姐,长乐殿的宫女宝珠证实了是柳更衣谋害了你肚子里地孩子,皇上为你找回了公道,你该谢谢皇上才是。” 我这话占了理儿,却并非是抚慰的意思,依我对安才人的了解,她不当场跳起来已经算好地了。 果然,听了我的话,安才人淡淡地扫了我一眼,道:“谢自然是要谢地,只是皇上,俗话说杀人偿命,柳更衣谋害皇嗣、杀死了您地孩子,您只是将她贬为更衣就算了我知道皇帝本无意和我同来安慰安才人,他和我一同回到庄宜殿,应是出于别的什么想法。而安才人如今地这句话,显然触动了皇帝的逆鳞,令他感觉到了烦躁,只是,皇帝没有将内心的不愉快在脸上表露出来。 我连忙道:“安姐姐,话不能这么说失去了孩子,皇上一定和你一样痛心,只是皇上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再说,柳更衣已然身处冷宫,你就别说什么偿命了。”当着皇帝的面,我似乎在说,身处冷宫的柳纯蓝其实比死好不如,但是,我知道安才人一定明白,皇帝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的意思,同样是在说后患将无穷。 这次,我的话音落地,安才人没有再说什么,皇帝原本就没有安慰安才人之心,一直默然不语,气氛有些尴尬,我只好道:“安姐姐,你好好将养身体,一定要注意我之前和你说的事项。”说完,也不待安才人回答,就赶紧拉着即将压制不住心烦的皇帝离开了东配殿。 皇帝没有要离开庄宜殿的意思,我便默默地陪着他往清梅堂走。走到半路,皇帝忽然出声问道:“是什么注意事项需要你特地叮嘱安才人?” 我自如地道:“以安姐姐的体质,原先并不容易受孕,所以,才侍奉皇上多年,一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之前皇上问起的时候,嫔妾就说过,用药物为安姐姐调理了一段时间身体,排除了障碍,所以安姐姐才怀上了皇嗣。只是,嫔妾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小产了。之前,太医有叮嘱过安姐姐诸般将养事项,嫔妾提醒安姐姐务必要按照太医说的做,不然经此一回,恐怕安姐姐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其实,无论如何,安才人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安才人恐怕自己也心中有数,所以,临去之前,我特地叮嘱她,用意在于让她更加放不下。 听了我的解释,皇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当夜,皇帝留宿在了庄宜殿。 ps:大家光棍节快乐推荐票砸死我吧 第136章、梦冷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冷宫。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是在梦里。盛夏的夜晚,睡眠清浅,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梦里。我所处的方位不明,触目所见,冷宫那斑驳古旧的宫墙上面爬满苔藓和葱郁的藤蔓植物;油漆块块剥落的木格菱窗上糊的窗纸显得泛黄且有大小不一的孔洞;没有任何花饰的木门上更是有道道斧斫的痕迹…… 虽然看不到太阳,但是我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是在白天。屋门洞开,屋子里面却光线黯淡,没有几线阳光射进去,屋内,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是大团大团乌漆抹黑的影子。 柳纯蓝端端正正地坐在屋子中央多年没有刷过新漆的桌子旁,目光没有焦点。因为没有阳光的透射,她的脸色灰蒙蒙的。我没有看到银蝶的身影。因此,当我身后传来喁喁的人声时,我以为是银蝶。 然而,当我回转身,看到的却是安才人的贴身宫女,宝蝉。 宝蝉的脸色无比阴沉,紧抿着双唇保持缄默的她,缓慢地动作,竟然能够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犹如敏捷的狸猫。宝蝉与我擦身而过,在那一刹那,我看到她的袖子中有一缕银光闪过……这似乎是一直盘桓在我脑中的结果,我的心跳仍旧停止了一拍。 宝蝉走进冷宫,用身体从里面压上了房门,随即,我就听见内里传来柳纯蓝惊恐的喊叫声。那长长的一声喊叫,夹杂着无边无际的惊恐和绝望、充斥着不甘心的凄厉…… 我浑身一颤,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柳纯蓝地尖锐的叫声似乎仍旧在我的耳畔回荡,引起了我地耳鸣。令我好一段时间听不到声音。 我低头看见皇帝放在我胸口的左手,微微蹙眉,伸出自己地右手。轻轻地将皇帝的手移开,随即。胸口窒闷的感觉好转了许多。 窗外,星辰未坠,漫天柔光。尚未到皇帝早朝的时候,我却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回想方才的梦境,我地心思到了东配殿的安才人身上。 我一直知道。因为争宠而显得有些表面无奈的安才人自有她狠绝的一面。虽然没有证据,我始终认为白美人是被她所害。因为宫嫔之间的争吵和讽刺就能狠得下心去害死单纯的白美人的人,怎么可能放过害死自己孩子、夺去自己在后宫中所有希望的人?我一直非常期待看安才人将会如何报复柳纯蓝。 她会如同我梦境中一般,派出对她甚为忠心的宝蝉一刀了结了柳纯蓝么? 正当我在心中无边遐想地时候,我听见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直传进寂静的寝宫里来,我地心顿时不受遏制的快速跳动起来。 不一会儿,负责值夜地沈秋笛出现在了我地寝宫里,隔着纱帐,她压低着声音问道:“奴婢恭请皇上、娘娘圣安。请问皇上醒了么?” 我低声地回答道:“皇上尚没有醒,有什么事么?” 沈秋笛继续压着声音回答道:“回禀主子,冷宫里的柳更衣死了。御侍卿大人亲自过来找皇上。” 我没有怎么听清沈秋笛后面地话,只是听到柳纯蓝死了的时候。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随即。无边无际的喜悦从心底深处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我极力压抑着道:“什么?”我的声音似乎因为极端的惊诧而颤抖着。我半坐起身子,用双手轻轻地推着皇帝。用充满焦虑的声音唤道:“皇上、皇上……请皇上醒醒!冷宫出事了!” 皇帝睡得也不沉,自打我醒来,就看到他一直拧着眉山。因此,虽然我的动作很轻柔,皇帝还是闭着眼睛小幅度摆了摆首,似乎极其不愿被人打扰。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无奈的语气对沈秋笛道:“皇上没有醒,你去唤御侍卿大人进来吧。”我想着:这个坏人,还是让曲若岚来做。 沈秋笛领命而出。 我伸手拽过床畔的纱袍,刚草草地披上,沈秋笛就领着曲若岚进了我的寝宫。 只见曲若岚在床前跪下,朗声道:“奴婢恭请皇上圣安!” 我在纱帐内又推了一把皇帝,皇帝终于扭动了几下身体,睁开了眼睛。 曲若岚又道:“启禀皇上,柳更衣在冷宫被人害了,请皇上即刻起身主持宫中大局。” 皇帝迷蒙的眼神中刹那凝聚了几线清明,他半抬起上身,我赶紧将一只靠枕塞在他的身下,只听皇帝用极其低沉的声音道:“你再说一次!” 曲若岚大声重复道:“柳更衣在冷宫中被人用白绫束颈而死,尸体虽死未僵,请皇上即刻起身,在谣言传开之前,抓出凶手,稳定宫中大局!” 在曲若岚说到柳纯蓝是被白绫勒死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无端出现了宝蝉那双,因为做惯各种各样的活计、布满老茧而显得粗粝的手。 那是一双异常有力的手。 皇帝猛地撩开纱帐,我从曲若岚和沈秋笛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此刻皇帝的眼睛,定然是精光逼人的。 柳纯蓝被贬谪,本来就是一件不怎么好向兵部尚书大人交待的事了,虽然有谋害皇嗣的罪名在。但是,甫被打入冷宫,尚没有过夜,就遭人谋害我想,更是会叫皇帝头痛好一阵子了。只是,对我而言,死者已矣,任凭兵部尚书大人再如何纠缠,都别想翻出什么东西来了。 我强压下一脸“惊色”,断然吩咐沈秋笛道:“赶紧叫她们几个进来帮皇上更衣!”然而,我话音刚落,显然早已等候在门外的瑞珠和碧笙就端了一应洗漱用具步入寝宫。 我一面望着皇帝更衣,一面问道:“皇上,嫔妾可需要和您一同前去?” 皇帝望了我一眼,没有什么表示,倒是曲若岚对我说道:“娘娘,柳更衣的死状很是惊怖,奴婢建议您最好还是留在自己的宫中,以免受到惊吓。” 其实,我并不想去。因为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尘埃落定,我没有必要为自己找不痛快,去到冷宫那种晦气的地方。何况,曲若岚的话中也有这个意思,我能不去,就更能置身事外。 于是,我点了点头,接受了曲若岚的建议。 第137章、疯癫 因为需要在早朝之前就拿出对策,皇帝更衣完毕,就带着曲若岚急冲冲地走了。 曲若岚来之前,我就已经睡不着了,皇帝走了之后,更加难以入睡。因此,尽管时光尚早,我仍旧吩咐沈秋笛她们帮我换过水,慢条斯理地开始洗漱穿衣。 当碧笙用方巾为我擦拭脸面的时候,我闭着眼睛,不由想:宝蝉的手法很激烈、很残忍,不知道会否留下什么痕迹?然而,我转念又想:宝蝉是否是抱着必死之心去做这件事的?毕竟,如今的安才人,在这个宫里,可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不方便叫人去查看东配殿的情况,但是,我可以派人去冷宫等候消息。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对沈秋笛道:“适才曲大人来请皇上的时候,你也在。我不方便跟着皇上去冷宫,这会儿,你去帮我看看到底具体什么情况,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沈秋笛望着我,微微颔首。 待到沈秋笛离开,我对碧笙道:“起来这么早,没有事做。宫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终是心中不安。待会用完早膳,我去御花园散散心,你们一会儿准备一下。” 碧笙一面帮我梳头,一面问道:“娘娘是想到御苑里走走、还是找个地方坐会儿?” 我沉吟片刻道:“趁着太阳不大,先走走。等到太阳全出来,再找个地方坐坐。”我心里想的是,去看看娘亲在御花园留下的那些植物生长的可好。虽然娘亲说过,我不方便去御花园照料那些植物。她在宫里另外安排了可靠的人,但是因为我不知道娘亲安排地是谁、是否尽责、是否一切正常……终究还是亲眼去看看比较好。 此外,我想到。有一种东西对此时的安才人用得上。白美人必定已然真正离去,那么。留下没有什么希望的安才人在宫中还会有何用?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她地性命以慰白美人因为她这样污浊的人不配但是,我也不愿意安才人清醒地活着。 沈秋笛回来得很快。 当我还在吃着适合夏季养生地清粥小菜时,她已然回来复命了。算算时间,皇帝应该去上朝了。我无暇去想皇帝今日将在朝堂上面临怎样的风波。径直问沈秋笛道:“如何?” 此时,因为宫中接连出了这样大的事,庄宜殿内的所有人都在清梅堂上候命。沈秋笛环视一圈,有条不紊地答道:“回娘娘的话,尽管柳更衣死状极惨,但是情况没有曲大人所言地那么严重,并不需要皇上如何费心。”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问道:“详细说来。” 沈秋笛道:“奴婢打听到,柳更衣因为不忿皇上的处置。闹了整夜都没有睡。但是,她不能出冷宫,她的宫女银蝶便出来想办法说是看能不能求见皇上一面。这个时候。仅有柳更衣一个人在冷宫里,不知怎么给凶手得了空子。” 我问道:“可有凶手的蛛丝马迹?” 沈秋笛道:“奴婢先前说此事并不需要皇上如何费心。是因为银蝶回去的时候。凶手还在屋子里。” 我扬眉:“哦?凶手是谁?” 沈秋笛脸上现出一分犹疑,片刻之后方道:“是宝蝉。” 我的心放了下去。但是随即又提了起来,我问道:“怎么会是宝蝉?”她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被银蝶瞧见?如此忠心的宫女倒少见,假如没有安才人,我可能会对她生出几分兴趣的。 沈秋笛道:“据说当银蝶回去的时候,宝蝉手中犹拿着勒死柳更衣所用地白绫。而且,当时宝蝉还对银蝶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追问宝蝉说了什么话,只是拿眼注视着沈秋笛。 沈秋笛自然接了下去:“奴婢打听到,当时宝蝉说的是我是来为我家主子和小主子报仇的。”我暗暗吁了一口气,问道:“宝蝉就说了这一句?” 沈秋笛点头,道:“之后宝蝉就紧紧地闭着嘴,一言不发地做在冷宫里,直到银蝶叫了人去。” 我在心底叹息了一声,问道:“皇上处置宝蝉了么?” 沈秋笛点头:“皇上和曲大人到冷宫之后,宝蝉对皇上说了一句同样地话,又说了句此事和我家主子没有关系,便当场被皇上下令杖毙了。” 听到沈秋笛吐出“杖毙”两个字,我的心脏不由抽搐了一下尽管是间接地,我地双手终究还是染上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两日之间,三条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我地指缝中消失了。我心中不会产生谁不该死、谁死有余辜这样的想法,我只是默默地将心狠手辣背负上,让心脏上冷硬的外壳包裹住心内所有的软弱。 失神良久,我搁下手中举了好半天的筷子,吩咐道:“将这些收拾收拾,我去东配殿看看安才人。” “娘娘,不必了。”沈秋笛出言阻止我。 我讶然挑眉看向她,沈秋笛迟疑片刻,道:“安才人不在东配殿。” “那她在哪里?她才刚刚小产!” “安才人见不到宝蝉,冷宫里的事自然瞒不过她。皇上没有到冷宫的时候,她已经在冷宫了。曲大人一见到她,就叫了四位女史将她看了起来。”说到这里,沈秋笛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不由皱眉道:“在自己宫里说话有什么好犹豫的?” 沈秋笛这才继续往下说道:“后来皇上到了冷宫,安才人不知怎地忽然爆出一股大力,挣脱了看守她的四位女史,在皇上见到宝蝉之前,就惹怒了皇上。皇上令人将她绑起来,然后,当着她的面,杖毙了宝蝉……” 在沈秋笛说到安才人惹怒了皇帝的时候,我便心知安才人已然绝望了。我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但是,在听说皇帝绑起她,当着她的面杖毙了她最忠心的宫女的时候,我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我不知道本就绝望的安才人在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心中所想。我只知道皇帝在那一刻表现出的冷酷无情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我强压住心头的冷悸,问道:“后来呢?” 沈秋笛的面上现出几分不忍:“奴婢听说,宝蝉在棍杖下咽气之后,安才人又哭又笑,疯了……” 第138章、移宫 我循着旁人看不出的特定路线在御花园中散心。我看着御花园内,各个不起眼的地方,茂盛地生长着的“稀奇古怪”的植物,想着在朝堂上焦头烂额的皇帝,我的心情是不受影响的愉悦。我默默地道:皇上,将你的后宫搞得如此乌烟瘴气,并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原本,宝蝉勒死了柳纯蓝,住在庄宜殿东配殿的安才人就叫我十分地不放心,如今,她自个儿疯了,且被皇帝关进了冷宫。省了我的事儿不说,更比我自己出手要好多了。 太阳高升之后,我回到清梅堂。被我派出去和素云接头、打探皇后动向的碧月和等待皇帝散朝之后消息的沈秋笛都已经回来了。 我先问沈秋笛,今日朝堂之上的情况。 沈秋笛回答我说,由于疯癫了的安才人被皇帝就手关在了冷宫,而在朝堂之上,因为事情有完整的前因后果、凶手又已经就戮,兵部尚书大人尽管心怀强烈的不满和愤懑,也只好认了。毕竟,和宰相大人渐行渐远之后,宰相大人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为他出头、和皇帝作对。 此外,虽然柳纯蓝之前和太后娘娘行走甚近,难说不是出自兵部尚书大人的授意,但是,兵权固然重要,宁大将军手中握着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兵!正在积极争取宁大将军的太后娘娘,自然不会明里偏向一直和大将军作对的柳尚书。于是,又一桩强行被皇帝归于家事的后宫命案眼看就要不了了之了。至少表面上,已是一派风平浪静。 庄宜殿东配殿的安才人疯了,被皇帝关进了冷宫,长乐殿西配殿的安才人却还在。柳纯蓝死后。以那位安才人在永寿宫地地位最尊,自然安才人便成为永寿宫的主位。只是,一位住在配殿里的主位宫嫔难免令人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所以。交待沈秋笛去打探今日早朝地情况的同时,我还命她去探听一下那位安才人可能会有地动向。毕竟。宫里的女人这么多,让一个总是依附别人的才人就这么上位了,宫里会有多少人不服气? 沈秋笛道:“回禀娘娘,奴婢打听到,今儿个一早。事情传开之后,西配殿那位就去请见了景阳宫的舒懿妃。皇上尚未下早朝的时候,西配殿地那位就在舒懿妃请示皇后娘娘、得到准许之后,搬回了景阳宫。” 西配殿的那位,是个聪明人。我不由想:两位安才人的性格品性,真是大不一样。 放下了一桩心事,我刚想挥手让沈秋笛退下,却听沈秋笛道:“娘娘,奴婢还另外听说了一件事。” 我道:“哦?你讲。”沈秋笛说道:“娘娘。奴婢听说皇后娘娘有意让您迁去永寿宫长乐殿居住。” 我怔了一怔。永寿宫长乐殿是比庄宜殿大不少,然而,永寿宫内没有如同融雪轩这样适用于夏季的建筑。而且。皇后娘娘这样想,又有何用意?难道说。柳纯蓝没有得到我的庄宜殿。我却去占了她的长乐殿,反而自己将庄宜殿拱手让出? 我面上没有露出什么情绪。只是道:“知道了,看皇上的意思了。”皇后只是有这个意思,但是我相信皇后是无法擅做这个主张的。 挥手让沈秋笛下去休息,我将碧月唤进了寝宫,由碧笙在门外把守,这才问道:“碧月,刚才沈秋笛所言是确有其事么?” 碧月点点头,道:“应该没有错。奴婢去找素云的时候,恰巧舒懿妃去找皇后娘娘。奴婢模糊听说当时皇后娘娘说了这样几句话她要搬回去没有问题,只是这样刚刚花了大钱修缮整理地长乐殿又空置了,岂不是很浪费?如此,就说到有的宫住的人多、有地宫住的人少。皇后娘娘地意思,是想做些调整。而第一个调整,自然是长乐殿不能空置。皇后娘娘一下子就想到了娘娘您,说是您去住最合适。”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如此大规模地调整想必还需要得到皇帝的认可。于是,我将这事先放在一边,对着碧月眨了眨眼睛。 碧月心领神会地道:“素云在坤宁宫一切安好,皇后娘娘很是重用她,日常吃地食物、服用的药草,都由她掌握着。素云说皇后娘娘最近很是积极地在调理身体,少吃多餐、保证睡眠。连宫嫔日常的晨时定省都中止了。甚至,皇后娘娘还对皇上口称近日身体不适,需要休养,暂时谢绝了皇上每月的例行探望。” 好极了!碧月在告诉我,皇后正在完全按照我的嘱咐使用我的药方。那么,这样一来,皇后娘娘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不会如何管事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真的能狠下心去拒绝皇上,不然,每个月,她至少都能得到皇上的一次宠幸的。由此可见,她对于皇嗣是如何地重视! 我马上又想到:皇后空出来的这几天,最后会落在谁的身上…… 虽然宫中发生了如此惨剧,但是不至于使皇帝完全没有心情宠幸宫嫔。而有了我之前的引导,皇帝自然不会去宠幸淑贤德三妃了。 我想了想,有可能被皇帝降幸的低位宫嫔,发现其中并没有哪一个获得或者说曾经获得过皇帝长期的宠爱,那么,这几次机会,是否我也可以争取?毕竟,无论如何殚精竭虑,都比不上自己生一个皇帝的孩子。 我忽然觉得,搬去永寿宫未必不是件好事了。因为永寿宫属于西六宫之一,距离长春宫戏台、选秀的储秀宫、宁夙所居的启祥宫都较为接近。而庄宜殿虽有融雪轩,我却不怎么用得上。何况,承乾宫虽然忝为东六宫之首,但只是距离钦安殿和太后娘娘所居的仁寿宫很近。如今钦安殿已空,我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和太后娘娘做过多的接近,自然是搬去永寿宫更好。 拿定主意后,我决定自己去向皇帝请说,如此一来,再加上皇后娘娘的建议,这件事就十有八九能成了。 第139章、永寿 然而,我尚未正式去找皇帝,皇帝就先来找我商量了。 皇帝是这么说的:“湘儿,这几个月宫中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大多和承乾宫脱不开干系。朕不知是否以前承乾宫空置了太久,积攒了些晦气,所以让那么多人死的死、疯的疯……湘儿,朕不想你有什么事,你搬去永寿宫好么?” 皇家断不可有鬼神之说,但由皇帝口中说出晦气二字,还是可以的。只是,这后宫中,仅是承乾宫、或者说只有我的庄宜殿有晦气么?哪一座宫殿里没有死过几个人?至少就我所知,承乾宫中没有盘桓不去的冤魂。 皇帝让我搬迁必定别有用意。因此,我顺着他的意思道:“嫔妾但凭皇上安排。” 皇帝走了之后,碧月告诉我,因为朝中几位重臣的掌珠,在后宫里里要么是出了事、要么就是入宫已久,所以,在朝堂局势的变幻莫测之中,又有人琢磨着要将女儿送入宫来,替后宫补充新鲜血液了。只是,距离上次大选尚未满一年。运用怎样的手段将女儿送进来,就成了颇费思量的事。 当日,我就接到皇帝的正式旨意,搬去永寿宫长乐殿。这样,大修之后眼看又要陷入空置状态的永寿宫迎入了我这样一位主人。 当我领着碧月、沈秋笛她们几个张罗着重新布置长乐殿时,又听说了皇帝接连下的另外几道旨意。 翊坤宫内一直明争暗斗、谁也不服气谁的两个妃子傅玄星和安晴被皇帝的一道旨意分了开来,安晴遵照皇帝的旨意搬入了承乾宫。只不过,皇帝没有让她搬入庄宜殿。随着安妃一道搬入承乾宫的还有一位婕妤兰羽、一位嫔华菲菲。 如此,东西六宫中,就只有用来选秀、供秀女居住的储秀宫没有主位了。 碧月一面指挥绫绡和绣绮做事,一面陪我聊天道:“娘娘,奴婢觉得皇上对娘娘还是不错的。” 我淡道:“哦?何以见得?” 碧月道:“虽然皇上叫主子搬出了庄宜殿,永寿宫地面积又没有承乾宫来的大。但是皇上并没有让其他位分高的娘娘来永寿宫压在主子的头上。” 我心中一动,顿时想到实情确实如此。 尽管皇帝着我搬到永寿宫来,但是在宫中如此拥挤的情况下,这样的做法其实情有可原。而之前,傅妃和安妃在翊坤宫明争暗斗多年,皇帝都没有管。 除却钦安殿,太后娘娘的仁寿宫。皇后娘娘地坤宁宫,东西只得十二宫。我只是从三品的容华,宫中位分在我之上的宫嫔有好几十个,皇上只要随便指一位宫嫔到永寿宫来,都可以凌驾在我的头上。如今。永寿宫内只有我一个人住着,可说是,皇帝确实对我有点与众不同。 然而,想到皇帝总是莹润灿然的桃花眼,我将刚被勾动地心绪强压了下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妄想、更不会再庸人自扰了。 我只是道:“碧月,如今的情况只是暂时的,不久就会有人眼红我一个人住着偌大的永寿宫了。你看着好了。总有人要削尖了脑袋钻进来的。” 碧月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我想她和我一样,是在心底琢磨,究竟下一个到永寿宫来地宫嫔会是谁。 大热天的,不动都会出一身汗,收拾完毕,我宫里的宫女们都热得和小狗似地,可爱地吐着舌头。 我招呼她们一起在桌子旁不分尊卑地坐下。喝茶、吃冰镇西瓜。除了沈秋笛有一丝忸怩之外,其他人谢过我,就都斜签着身子坐下了。 我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沈秋笛,正想开口调侃她几句,就听见一声朗笑从殿外传来。 听了这个声音。我立刻笑起来,而碧月、沈秋笛她们却立刻站起身来。面向门口,迎着来人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宁夙一脚跨进门来,就对着我道:“恭贺妹妹乔迁之喜。” 我不禁道:“何喜之有?” 宁夙眸光一闪道:“假如能搬去储秀宫,是最好不过的。只是,永寿宫倒也不差,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我沉吟片刻,明白了宁夙的意思。 自古,帝王的宠爱有几多长久?要想不受人欺负,至少在自个儿的宫殿里要是最大的!趁着皇帝对我还有心,若能搬去储秀宫,专供秀女居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安排进几个宫嫔,能有一个宫嫔主持大局就不错了。何况,秀女是后宫未来的新鲜血液,能主持储秀宫,自然好处是天大地。 此外,永寿宫虽然不及储秀宫甚多,但是好处就在于它小。面积偏小的宫殿自然也安插不进太多的宫嫔,那么先来者也就有了自己的优势。 我笑道:“姐姐想得真周全。” 宁夙拂衣坐下,道:“妹妹心思灵透,一点就通。希望能借到这永寿宫的永寿之名,让你我二人在这后宫中平安终老。” 我心里一拎,飞快地将目光向宁夙投去。我相信宁夙不会无地放矢、无缘无故地说出这样一番话的。 宁夙也许知道我和皇后娘娘有交易,但是她绝对不可能知道我和皇后娘娘交易地内容。而此次她在柳纯蓝的事情上配合我,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安才人小产的事,使她感同身受,从而仗义执言。现在想来,莫非是她看出了整件事是由我谋划的? 不、不可能! 我望着宁夙,真诚地道:“托姐姐吉言,能在宫里平安终老一直是妹妹最大的心愿。”这话并没有错,只是我已非原来的我。我明白,想在宫中平安终老,光靠明哲保身是远远不够的,只有铲除所有和自己作对的敌人,攀上权势的高峰,让其他的人仰视你,对你心生畏惧,不敢妄自加害,才算是真正有了保命的本钱。 宁夙回望着我,目光闪动,半晌过后,对碧月她们几个道:“你们刚随主子搬过来,一定都累了吧?留一个人下来就行了,其他人都去歇会吧,你们家主子有我陪着呢!” 宁夙出言驱走我的宫女,莫非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立刻对碧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下来。然后顺着宁夙的话笑道:“你们看贵妃娘娘多贴心,比我这个做主子的强。你们就听她的话,赶紧下去歇一歇吧。” 第140章、疑心 看着宫女们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碧月也离开去重新换过瓜果糕点的时候,我端正了神色,对宁夙道:“妹妹从未见过姐姐如此认真,姐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对妹妹说?” 宁夙道:“皇上令我和曲大人重新安排原先服侍柳纯蓝的宫女,我特别注意了宝珠和银蝶的去向。你知道她们分别去了哪里么?” 我道:“无论她二人去了哪里想必都是出于曲大人的安排,姐姐莫非是觉得有人在这件事上影响了曲大人?” 宁夙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道:“银蝶是柳纯蓝的陪嫁丫头,柳纯蓝一死,她原想自请出宫,无奈不够年龄,皇上不允许,后来,德妃将她要了去,她却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如今,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永和宫。而宝珠” 宁夙的话语顿了一顿,我连忙插言问道:“宝珠去了哪里?” 宁夙却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道:“我们原先都想,看宝珠最终会去哪里,多少就能看出这个丫头的真正主子是谁。只是,没有想到,最后,她到了我的宫里。” 我愣住了:“姐姐你那缺人手?” 宁夙点头,道:“前段时间,有个宫女将满三十岁,我一时心软,就向曲大人谎称她已经三十岁,放她出宫去了。曲大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手填补这个空缺,没有想到这次,将宝珠给了我。” 我的心里顿时生出哭笑不得的感觉。想来,宁夙对这样的安排有意见,宝珠也不会满意的。虽然宁夙是后宫妃嫔中仅次于皇后的第二人,但是,跟着一个闲散的贵妃娘娘怎么也比不上跟着宫中独一无二的皇后娘娘、皇帝地正妻来的荣光。 我知道宁夙在懊恼什么,便说道:“妹妹看这次长乐殿还出去了几位宫女。姐姐和曲大人说声,看能否做个调换?” 宁夙眼望回到殿上、为我们重新沏过茶水的碧月道:“调换什么?我已经答应了,就这么着吧!” 我讶然挑眉。 宁夙道:“我看宝珠似乎并不怎么乐意待在我的宫里。我想过了,其他的几个宫女都落实好了,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去给曲大人添麻烦,而且,宝珠自己也不见得待得住。假如她有一天自己提出要走,那是最好不过的。何况,将宝珠留在我地宫里,更有机会看出她背后的那个人是谁。我倒要看看,这次又是谁。谋害了皇上的子嗣。” 我很想对宁夙说:根本不用看,宝珠背后的人,必定是皇后。然而,我又被宁夙的最后一句话吸引了全部地注意力原来,宁夙是如此在意皇帝的子嗣么?假如。她知道,这次是我借皇帝的子嗣算计了好多,她会有什么想法? 我也没有想到:只是一个才人怀有的皇嗣。也会让宁夙如此挂怀。这个皇嗣可以说和宁夙没有任何关系,她会如此在意,只能说,她是站在皇帝一边的!因为假如皇帝没有子嗣,任凭我们晋国地国力再如何强大、朝中重臣再文成武就,都躲不掉敌国的虎视眈眈。 忽然之间,我很想知道,假如皇后娘娘传出有孕的消息。宁夙会是怎么样地一种态度? 而假如皇后娘娘知道目下宁夙将宝珠留在宫中,是抱着这样一种心思,宝珠又能够再活多长时间? 想了想,我问宁夙道:“姐姐觉得这次最有嫌疑对皇嗣下毒手的人是谁?” 宁夙沉吟道:“这次不可能是太后娘娘。假如没有宝珠的临阵倒戈,我倒真以为是柳纯蓝。现在很明显。凶手是指使宝珠在糕点中加入仙人冰、并教宝珠在皇上面前说出那样一番话的人。”宁夙看了我一眼,接着道。“假如不是多年前,我自己尝过加入过仙人冰的东西,我甚至都怀疑是妹妹你……” 我讪笑道:“看来目前我掌握了药术在宫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宁夙笑道:“我能这样说出来,自然不会仍旧怀疑妹妹你了。所以,我才留下宝珠,看能不能找出幕后的那个人。” 我道:“现在幕后之人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姐姐就没有做任何猜想了?” 宁夙答道:“自然是有的。我挨个排查了一下,这次太后娘娘没有嫌疑,德妃又将银蝶要了去,所以,淑贤德三妃就排除在外了;宝珠是从承乾宫出去的,似乎很恨妹妹你,承乾宫里地人自然也可以排除……” 听到宁夙这句话,我才彻底松下一口气。想必,宁夙看出宝珠对我有很深的敌意,这才是洗脱我嫌疑的真正原因。 “此外,各宫妃嫔就很难猜了,几乎没有人与宝珠有过交集。我倒是有些怀疑是皇后。” 我心中一动,问道:“姐姐何出此言?” 宁夙道:“皇后这次的态度很暧昧,以往出现类似事情的时候,她只有两种态度,不落井下石地话,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而以宰相大人和柳尚书的交情来说,她怎么也不该是这次这种不闻不问地态度。虽说,她在安才人迁回景阳宫的事上做了处置,但是这和皇嗣这件事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宁夙的神情有一丝疑惑,我明白她的疑惑何在皇后是太皇太后娘娘的姨侄女儿,自然是和太后娘娘对立的。而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应该更为皇帝的子嗣问题操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是在皇家?因此,宁夙没有把嫌疑真真正正地落在皇后身上。 我不由点拨宁夙道:“姐姐,导致安才人小产的罪魁祸首是仙人冰。就妹妹我所知,仙人冰是极其稀罕的东西,一般人,别说是见,恐怕连听都不会听说过。而即便有权有势之人听说过,没有那个机缘巧合,也绝对不会真正拥有这种东西。姐姐当初也是因为仙人冰小产的,姐姐你想想,你小产的时候,宫中有可能搞到仙人冰的权势之人又有几个?” 宁夙的神色若有所动。 我接着道:“姐姐刚才自己排除了太后娘娘的嫌疑,那么,这次谁的嫌疑最大,就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宁夙的脸色沉了下去,眼眸深深地望住我。 我想,这次皇后的计谋环环相扣,计算地无比精密。然而,她唯一失策的地方就在于:没有料到宁夙会刚好在我的宫里,吃到了“水晶燕双飞 宫女涅盘(全)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24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24部分阅读 。而皇后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宁夙犹记得本身无色无味的仙人冰和其他东西混合在一起,会产生的独特味道! 我怎能不借这个机会,挑拨皇后和贵妃之间的关系、令自己向目标更近一步? 第141章、忠心 虽然宁夙和王皇后表面上一派和气,实质上若即若离,但是,却从来不是真正的决裂。因此,宰相大人才会也想着去拉拢宁大将军。 这次,宁夙始终没有去真正的怀疑皇后,也不禁使我猜测,她和皇后之间究竟有着什么…… 之前,我想过,可能是皇上希望自己的皇后和贵妃能和睦相处,以便和太后娘娘对抗,维持宫中的平和。如今,我难免想得更多……虽然,目下宁夙明显地偏向我,但是,她和皇后之间的关系暧昧也将是我的隐忧。 我一直认为,只有我具有了和皇后等同的地位和权势,我才真正拥有和太后娘娘抗衡的实力! 宁夙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心中矛盾不已。我决定不再多说,留点空间让她自己去考虑。我安慰她道:“姐姐,一时之间,不用想太多。反正宝珠现在在你的宫里,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宁夙点头。 我又道:“不知皇后近日是否身体有恙,严不严重?以至连刚恢复不久的晨时定省都省了?” 宁夙回答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我见宁夙虽然回答了我,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就知道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思路中脱出来。便道:“太后娘娘已然出关,皇后几乎闭门不出。最近,宫中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不知是否皇后有避让的意思?如此一来,皇上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妹妹真是担心皇上的身体……” 宁夙被我说得叹息了一声,道:“担心何用?你我姐妹还是尽力为皇上分忧吧!”见我点头,宁夙向我告辞道:“如此便不再多说了,我回宫去布置一下,尽量早日挖出宝珠背后的那个人。” “妹妹在这里恭候姐姐的好消息。”说完。我着碧月送客。 目送宁夙离去,回转头来,我望着长乐殿内“令德淑仪”的匾额,默默地想:皇后既然敢用宝珠做这件事,一定了然宝珠地品性。现在,想必她已经收到宝珠身在华翎殿的消息,希望皇后这次下手能够一样快。虽然。我在宁夙心里埋下了伏笔,但是我仍旧会有点担心由宝珠牵连出我的后续谋划…… 碧月送宁夙归来后,见殿上只有我一个人,忽然在我面前跪下了。 我惊讶道:“碧月,你这是怎么了?” 碧月以额头触地。道:“请娘娘宽恕奴婢的欺瞒之罪。” 我道:“你何罪之有?先起来再说!” 碧月只是将头抬起来,却执意不肯站起,泪光盈盈地对我道:“娘娘如此信任奴婢,有任何话、任何事都不避开奴婢,奴婢却有一件事始终没有对娘娘讲。” 我道:“你已在我的宫里。自然就是我的人了。我从来不觉得你会害我,你有事情不告诉我,自然是你觉得没有必要说。那么你就不说好了,我不会怪你的。” 碧月道:“先前奴婢确实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说,如今,奴婢自己提起这件事,自然是想告诉娘娘,还请娘娘饶恕奴婢先前地欺瞒之罪。” 我笑道:“碧月,你是皇祖母的人,又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我特意用了私下称呼太皇太后娘娘才用的“皇祖母”,希望碧月不要继续忽然之间的见外。 碧月深深叩了一个头,这才起身对我道:“娘娘,其实太皇太后娘娘一早就知道是皇后娘娘害了贵妃娘娘孩子。但是为了帮助皇上维持后宫势力地平衡,对抗太后娘娘。才一直忍住没有说,并且用计让她们互相立下誓言。只要一天是皇上的人,彼此就不能作对。” 听了碧月的话,我忽然恍然大悟难怪宁夙刚才的脸色会那么难看了。她定是也想到了这一层:太皇太后娘娘早就知道害死她孩子的人是谁,却还让她立下不得对付皇后地誓言。太皇太后娘娘是多么的用心良苦,可见她又是多么地不喜欢太后。 见我沉思,碧月没有打断我,当我将目光重新投向她,她才接着道:“所以奴婢斗胆请求娘娘,不要为难贵妃娘娘了。娘娘要对付皇后,奴婢和素云自会尽心尽力地帮您,只是贵妃娘娘是宫中最可怜的一个人,偏偏贵妃娘娘地父亲又手握那么大的兵权……” 我骤然明白了碧月的意思! 太皇太后娘娘用心良苦,就是不想宁夙为了对付皇后,从而倒向太后一边。一旦大将军也倒向了太后,那么太后在后宫中的权势必将滔天。晋国的历史上曾经出过一位女皇,更是有好几位太后曾经垂帘听政。皇帝又没有叔伯兄弟,本就势力薄弱,假若让太后的势力壮大起来,石姓皇朝极有可能被颠覆! 我目光雪亮地注视着碧月道:“碧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你知道,我的目标和太皇太后娘娘地目标是相同的!今天,既然你如此坦诚地对我说,你和素云都会帮我,那么,我也问一句我心中的疑惑是太皇太后娘娘叫你们来帮我的么?我想,太皇太后娘娘不会不知道,假如我要达成自己的目标,第一步要对付地人就是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却是太皇太后娘娘的亲姨侄女儿啊!” 碧月回望着我,一字一顿清晰地道:“那么,奴婢不妨也对娘娘说,其实,太皇太后娘娘心中最看重地是皇上!”看着碧月坚定的眼神,听着太皇太后娘娘的想法,我的心中忽然感觉到了浓浓的悲哀。 太皇太后娘娘是如何坚决地维护着大晋皇朝的存在,甚至是牺牲自己的血亲也在所不惜,她可曾知道,皇帝极有可能根本不是石姓血脉?在黄泉碧落之下,没有秘密,假如她知道,会情何以堪? 她会不会认为:令皇后娘娘诞下子嗣,反而在某一个方面是延续了她的血脉?而她会不会后悔让碧月和素云帮助我对付皇后?而我这个将着手对付皇后的人,有何德何能,被当初的太皇太后娘娘看中? 心里这么想,又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不由问了出来。 碧月再无欺瞒地回答我道:“太皇太后娘娘心中有大爱!当初,她认为您是与众不同的、皇上对您也有些与众不同,何况,您是姚姑姑的女儿。” 第142章、西瓜 我是娘亲的女儿。碧月知道这个事情,我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这个事实一再被人提及,令我不禁怀疑身为娘亲的女儿、作为一个药师的女儿,我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 如今的我,早已不复初入宫时的懵懂。在后宫中,别人对待你,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坏。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太皇太后娘娘看中我,将我交给皇上,说是因为娘亲的身份的原因,我相信了。只是现在,我的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疑虑:难道事实真相真的就是如此简单么?在听碧月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我忽然不再坚信不疑了。 然而,听到碧月表忠心的言语,我也明白无论太皇太后娘娘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挑中我,她对我都没有恶意。充其量,只是她觉得别人身上没有、而我身上有着值得她利用的地方。 有了碧月的坦诚在前,我自然不再有所顾忌,我道:“碧月,依你看,皇后娘娘会在什么时候对宝珠出手?” 碧月想了想,回答道:“宝珠现在贵妃娘娘的启祥宫,会令得皇后娘娘有所顾忌。但是依奴婢端详宝珠的性子,对于付出了却没有到手的东西不会善罢甘休,她必定会在这几日想办法去找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也会趁宝珠新到启祥宫、落足不稳的时候下手,所以,奴婢觉得,此事在近几日就会出现分晓。” 我点点头,碧月的分析与我分毫不差。我又道:“那我们在这几日需要推波助澜么?” 碧月看了看我,道:“娘娘的意思是?” 我望着碧月但笑不语。 碧月也笑了,道:“奴婢大胆揣摩娘娘的意思,无非是令皇后娘娘尽快出手、以免夜长梦多和在皇后娘娘出手之前,便让贵妃娘娘发觉稍许蛛丝马迹。关于前者。之前奴婢说过,皇后娘娘在这几日就会动手,也获得了娘娘的赞同,奴婢认为,反正就在这几日了,而且有之前娘娘在贵妃娘娘面前埋下的伏笔,贵妃娘娘应该不会怀疑到娘娘的身上来。静观其变反而是最好的选择。而关于后者……奴婢也希望娘娘能够袖手旁观。假若贵妃娘娘自己发现了什么,那不算是奴婢和娘娘违背了太皇太后娘娘地意愿。” 我道:“那就依照你的意思。” 碧月立刻喜上眉梢,对我恭敬地行礼道:“奴婢谢过娘娘。” 要想置身事外,最好的办法无疑是龟缩在自己的宫里不出去,两耳不闻窗外事。然而。安才人疯癫之后被皇上关在冷宫,她的贴身宫女宝蝉又死了,身边一定缺乏人照顾,我这个曾经的好姐妹假如不去探望她,实在说不过去。 我对碧月说了自己的想法。碧月道:“今日天时已晚,何况娘娘刚从承乾宫搬过来,还是歇一歇。等明日再去吧。” 我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我吩咐瑞珠提着前日里头准备好地糕点瓜果食盒,跟着我一起去冷宫看望安才人。临走之前,见沈秋笛望着我欲言又止,我不由停下脚步,问她道:“秋笛,你想说什么?” 沈秋笛吞吐片刻。回答道:“娘娘,冷宫是后宫里最最阴晦的地方,平常宫嫔避之尚且唯恐不及,娘娘为何主动要去?” 我的脸上现出一丝哀恸,语气切切地道:“数日之间。安姐姐就从天堂坠入了地狱这种感觉,我也曾经有过。只不过我走过来了。而安姐姐她……此刻,宝蝉已死,安姐姐身边想必已无人可用,冷宫的生活想必清苦无比,我带点吃的东西给她,也不枉同宫之谊、姐妹一场。” 听我这么说,沈秋笛地脸上犹豫再三,终于透出一分坚决:“娘娘心善,想法也没有错。只是安才人如今已然疯疯癫癫,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似乎不足为虑。但是娘娘却要小心,会有人借安才人之身算计娘娘。” “算计我?”我瞅了瞅瑞珠手中的食盒,道:“借我给安姐姐送东西之机诬赖我下毒?” 沈秋笛点了点头。 我深深地看了沈秋笛一眼,笑了,吩咐瑞珠打开食盒给她看。因为食盒是昨日碧月准备的,所以,沈秋笛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只见沈秋笛探头往打开着的食盒里张望了一眼,也笑了,道:“娘娘真是有心,只是……” 我截断她地话,道:“我约了贵妃娘娘同去。”我又伸手指了指食盒,道,“我们三个人分食这样一个小西瓜,该不会还有人说我下毒吧?” “娘娘英明!”沈秋笛恭维了我一句。 我吩咐瑞珠阖上食盒的盖子,施施然地离开了永寿宫。 我没有坐肩舆,只是这样和瑞珠慢吞吞地往冷宫行去。我相信一路上,有好几个人看到了我们。看到瑞珠走得满头大汗,我道:“瑞珠,食盒很重么?早知道应该叫上碧笙一起。” 瑞珠向我笑道:“娘娘,我没事,这点小东西还难不到我。在进宫之前,我家住在山上,距离水源有一段距离,每天我都要用扁担帮家里挑两桶水回去。” 瑞珠说起以前的事,惹得我地心轻轻一颤。然而,我很快将被她勾出的回忆压了下去,笑着问道:“那你怎么出这么多的汗?”瑞珠道:“奴婢是汗牛,奴婢是热的。” 我噗嗤一笑,掏出手绢轻轻地在瑞珠的额头上按了按。 瑞珠登时站住不走了,口中连连称道:“娘娘折杀奴婢了。”然而,她虽如此说,我却看到她的眼中盛满了感动。 我知道,我终于彻底地收服了瑞珠的心。 就这么一耽搁,我们竟然和从华翎殿出来的宁夙撞上了。宁夙身边跟着地是流苏,流苏手中同样提着一个食盒。 我问道:“姐姐,你带了什么?” 宁夙眼珠一转,道:“你猜。” 我笑道:“我猜姐姐带的东西和妹妹的一样。” 宁夙双眼一亮,道:“何以见得?” 我笑道:“姐姐不信的话,咱们同时打开来瞧瞧如何?” 宁夙也不回答,直接唤过流苏道:“你把咱们食盒里的东西给容华娘娘瞧瞧。”我自然同时也示意瑞珠走到宁夙面前,让流苏和瑞珠同时打开了食盒。 我只看了一眼食盒,就和宁夙不约而同地朗声大笑起来。 第143章、灭口 假如算上那次在梦里,我是第三次看到冷宫。由于第一次在冷宫的经历颇为惨烈,冷宫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个恐怖阴森的地方,而绝不是因为后宫中那流传不尽的种种关于冷宫的传说。 素来少人光顾的冷宫,没有因昨日皇帝等人的出现,而多出几分人气,仍旧是一派凄凉寥落的景象;更没有因为夏季植物的茂盛而多出几分生机,反而因为植物枝叶的浓荫蔽日而显得阴暗晦涩。 在和宁夙到达冷宫门口时,我的脑海中,犹如皮影戏般一幕幕闪过之前深深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有一种密密麻麻地痛在心里悄悄地蔓延开来。我的脚步不由地在刹那间显出一分犹疑。 在梦中没有疼痛的感觉,使我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承受过往了,却原来,梦与现实不同,我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坚强。 宁夙察觉到我的不妥,轻轻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说道:“妹妹,你的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们就不进去了。” 曾经在冷宫发生的过往对于我来说,是个永远解不开的心结。宁夙洞若观火地看明白了我心中的这个结,然而,我对自己说:即便这个结永远无法解开,我也要正视它的存在。不然,它终究会成为别人用来攻歼我的弱点。只有我自己真正地不在乎了,别人也就不能拿它来做文章了。 原想轻轻挣脱宁夙的手,骤然又觉得这样太突兀了,便由着宁夙握着我的手,淡然地对她说道:“姐姐,我没事,我们进去吧。”说完,我领着头。第一个迈过了冷宫的门槛。 冷宫的庭院内,铺着厚重的青石板,庭院当中,有一片青石板格外干净乌溜,完全不是年久无人打扫积满灰尘和落叶的模样,我心知,那必定就是杖毙宝蝉的地方。因为染上了鲜血。被宫女们用大量地清水冲刷,自然显得格外干净。 我缩回视线,和宁夙一起走向屋内。 冷宫内,果然寂静地没有一个宫女,然而。走进屋子,没有看到安才人的身影,顿时叫我和宁夙都感觉到了意外。 我和宁夙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狐疑的神色。 没有在冷宫里看到宫女,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然而,看不到安才人,却是一桩反常的事了。因为。冷宫一直执行的是外紧内松的政策,虽然一路来时,我和宁夙没有在冷宫外看到什么人,然而我们心中都无比清楚,被关押在冷宫地人是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 我道:“冷宫并不是太小,不知道安才人会不会在别的什么地方?” 宁夙当即吩咐流苏道:“你四处去看看。” 我也对瑞珠道:“你跟着流苏一起去。” 见流苏和瑞珠分别放下手中提着的食盒,往冷宫后头一路走去,我和宁夙走向前院角落里的石凳。我和宁夙各拣了一张石凳。轻轻地将石凳上积落地灰尘吹掉,拿出手帕垫在凳面上,就这样在前院坐下,等待流苏和瑞珠的消息。 宁夙皱着眉头道:“照理说,安才人疯癫了。假如她走出冷宫,一定会在宫里闹出不小的动静。如今这么安稳。应该是待在冷宫里才对。” 我道:“也许是在别的屋子里,毕竟,冷宫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我顿了顿,又道,“假如流苏和瑞珠找不到安才人,姐姐,我们得尽快将这个消息禀告给皇帝才是。” 宁夙点头道:“希望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我迟疑片刻,问宁夙道:“姐姐,宝珠昨日到了你的华翎殿后,可有什么反常地行为没有?” 宁夙沉吟道:“她刚到我宫里,我没有给她安排什么事做,只是叫另外一个宫女和她住同屋,暂时将她看起来了。” 我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倒是宁夙追问道:“容华妹妹,莫非你觉得宝珠和今日安才人失踪之事有关?” 我道:“现在还不能肯定安才人是失踪了,姐姐,咱们等流苏和宝珠回来再说。何况,姐姐叫人看住了宝珠,假如宝珠有什么动静,自会有人来禀报姐姐,姐姐到目前为止,尚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不是么?” 宁夙扭头将目光投向后院的方向,幽幽地叹息道:“希望流苏她们能够找到安才人,最近宫里,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 我地心尖微微地一颤。何止是最近?在我入宫的这一年里,我已经目睹了将近十条的人命离我们而去。 宁夙的话,登时令我们两个都陷入了沉痛的情绪。 就在这时,冷宫的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我和宁夙下意识地对望一眼,同时站起身来。 闯进来的是一个面目陌生地宫女,只见她的目光在我和宁夙的脸上扫过,就噗通一声跪在宁夙的面前,颤抖着声音对宁夙道:“回、回禀娘娘,宝珠不见了!” 宁夙的目光霎然凝定,冷声道:“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宫女应该就是宁夙安排了看住宝珠地人,她急冲冲地跑过来,跪在宁夙面前仍旧在不住地喘息,顿时令我联想到:怕是宝珠出了什么事。 虽然有所料想,我仍旧目不转睛地盯住眼前的宫女,听她说话。 宫女道:“娘、娘,奴婢该死!奴婢一早起来,见宝珠姑娘睡得很沉稳,就离开屋子去干自己地活计了,谁知,当奴婢干完活,回到屋子里,才发现宝、宝珠姑娘不见了。” “我怎么交待你的?!”宁夙的脸庞染上怒色,就要发作。我连忙打断她,问眼前的宫女道:“你是什么时候起身的?” 宫女惶恐地望了一眼宁夙,回答我道:“奴婢天未亮就起身了。” 我接着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宝珠不见了的?” “奴婢知道娘娘今日要到冷宫看望安才人,所以,奴婢一发现宝珠姑娘不见了,就急忙赶过来了。” 我在心中默算,片刻后,得出结论道:“这么说,宝珠失踪已经足有一个时辰了啊。”我用微带同情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宫女她有失职,是无庸质疑的,只是要看宁夙会如何处置她了。 不过,依宁夙一贯宽厚的风格,应该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于是,我转瞬便将注意力从眼前宫女的身上转移开去,对宁夙道:“姐姐,不如我们也到后院看看。” 在我转头对宁夙这么说的时候,我看到宁夙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着身下垂着头的宫女,听到我说话,她的神情转瞬即逝,对我回了一个字:“好!” 第144章、枯井 宁夙命宫女起身跟在我们身后,随后,与我并肩一起向冷宫的后院走去。刚到冷宫的后院中,我们就看到流苏和瑞珠回身向我们走来。 宁夙开口问道:“找到没有?” 流苏认真地回答道:“回禀娘娘,奴婢们找遍了后院的每一间屋子,都没有看到安才人娘娘。”这么说,安才人真的失踪了?我蹙起眉头,目光不知不觉地后院中逡巡。 见我不语,宁夙向我望过来,道:“妹妹,看来真的要通知皇上了。” 我却忽然指着后院的东西两个角落,问道:“姐姐,冷宫里怎么会有两口水井?就妹妹所知,承乾宫和永寿宫也不过只有一口水井而已。” 宁夙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道:“多年以前,我来过冷宫一次。不过,假如不是妹妹你问起,我还发现不了。” 两口水井,一口在东院墙的角落里、一口在西院墙的角落里。一口光滑溜溜,一口的井沿上爬着青苔、旁边生长着萋萋的杂草。 难道,有一口井是废弃的?我的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我也不做声,只是迈开步子,缓缓走到那口貌似被废弃的水井旁。我看见,这口井的井口上同样盖着木质的井盖,只是和井上架着的木质轱辘不同,井盖上并没有多少灰尘。 忽然之间,我想掀开井盖看一看,心里却紧接着敲起了鼓。一股虚无缥缈的血腥味如丝如缕地钻进了我灵敏的鼻子。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之间,宁夙察觉到我神情的异样,也走了过来。道:“妹妹,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我面色凝重地指了指眼前的这口井。 宁夙道:“一口水井里会有什么?”然后,毫不犹豫地命流苏揭开了井盖。 井盖一被揭开,之前我模糊嗅到的血腥味再也毫无掩饰。我被血腥味冲得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而流苏好奇地往井里望了一眼,立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呼! 宁夙望了我一眼,探头向井里张望了一下,顿时脸色刷白地缩了回来。强自镇定了半晌,对了说了声:“原来这是口枯井……” 我也苍白了脸色,问道:“谁在里面?” 宁夙挣扎了好半天。方吐出一句:“她们……都在里面。” 我登时领会了宁夙话语中地她们指的是谁。我吩咐唯一尚不十分清楚我们在说什么的瑞珠道:“瑞珠,你赶紧去找皇上或者曲若岚大人过来!” 瑞珠虽然不解,看到我们的神色,却仍旧急急领命而去。 瑞珠走了之后,我壮着胆子。也学着宁夙方才的样子,伸头向井中望去这口井并不深,渐渐升起的太阳,将自己的光芒直射入井中,照亮了灰暗冷寂地逼仄空间。而在不远的井底。有两个人肢体凌乱地交叠着。她们的身上染满了血,只有从她们的发髻头饰中,可以依稀分辨她们的身份。 我猛然将头缩回。倒抽了一口冷气。皇后她好辣地手、好狠的心!竟然选择了如此酷厉的手法结束了两条人命!难道她就不怕皇帝下旨缉凶么? 宁夙忽然夺过流苏手中的井盖,“啪”一声牢牢地扣在了井口,然后微微颤抖着手拉着我们退回到前院,等待皇上到来。 重新坐在冷宫前院的石凳上,我和宁夙相顾静默。想必此刻,包括静静地站立在我们身畔地流苏,适才井中的画面存在于我们三个人的脑海之中,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我们无言地等待了约莫盏茶工夫。才有人出现在了冷宫之中。因为早朝之后,皇帝仍在和百官议事,来者是御侍卿曲若岚大人, 瑞珠跟在曲大人右后侧方,再后面。是四名女史。 曲大人一看到我和宁夙,顾不上行礼。就急忙道:“瑞珠姑娘说地不甚清楚,奴婢敢问两位娘娘,冷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宁夙望了望曲若岚,一言不发地往后院走去,我只得轻声地对曲若岚道:“大人请跟着到冷宫后院,一看便知。” 到得枯井旁,宁夙命流苏揭开井盖,便退至一旁,曲若岚踩着井旁的杂草狐疑地走到井口,探头往里一望,顿时皱起了眉川。不过,她倒没有我和宁夙这般大的反应,只是沉着脸吩咐身后的四名女史道:“你们过来,把井中的尸体拉上来,小心点儿。” 虽是炎夏,然而是刚刚死去的人,还没有怎么腐烂。只是当安才人和宝珠的尸体被从井底拖出来时,那浓浓的血腥气再也掩饰不住地在冷宫后院飘散开来。 尸体有些僵硬了,被平放在地面上地两人并非平整的躺着,而在她们的右手中,分别握着一把匕首。 曲若岚命人召来的仵作在验尸,半晌,得出结论,她们二人均是被对方手中握着的匕首捅死地。 死因已明,然而,我们都坚信凶手另有其人。毕竟,她们是如何到得井中的,就是一个没有解开地谜。所以,要说她们是导致彼此死亡的原因,没有人会相信。只是,此时此刻,真正的凶手早已鸿飞渺渺,无迹可寻。 安才人和宝珠的尸体很快被装殓了。 曲若岚又问我和宁夙发现的经过以及我们怎么会出现在冷宫中,便挥挥手让我们各自回宫去了。 虽然宁夙和我是第一个发现出事的人,但是因为我们有证人,倒没有嫌疑落在身上。而有曲若岚过来处理了,这件事自然与我和宁夙脱开了干系。 我和宁夙分头回宫。 在回宫的路上,我的心里百转千回,实在说不出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无意间看到瑞珠的脸色苍白,我不由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瑞珠之前并没有看到井中的景象,然而,两具尸体被拖出来之后,好几道刀口、血流全身的惨状还是让她看到了。虽然,瑞珠曾经在关键时刻被宝珠抛弃过,然而,乍然见到多年的好姐妹得了如此下场,难免心生恻然。 见瑞珠没有说话,我毫不犹豫地伸手揽过瑞珠的肩,同她一起往回走。 第145章、脆弱 是夜,皇帝来到了长乐殿。闻听我已经上床就寝,皇帝却没有直接进入我的寝宫,而是令沈秋笛将他到来的消息通传给我。我匆匆披上一件单衣,来到正殿上,就见,皇帝一手端着茶盏,背影凝固,仿佛若有所思。而殿上侍立的宫女都被他遣退了,昏黄的烛火中,只余他孤零零地灰黑色影子。 我迈着细碎的步子轻轻地走近皇帝。然而,在我尚未走到他跟前时,就听他用一种空荡飘忽的声音问道:“是湘儿么?”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道:“皇上,是嫔妾。” 皇帝没有回头,身躯纹丝不动地说道:“湘儿,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停下脚步,有些迟疑地问道:“皇上,您说什么?” 皇帝这才将头扭过来,朝向我站立的方向。借着殿内一角的宫灯,我凝视皇帝并不十分清晰的大半侧脸,却发现此刻,光影交错之下,他以往粲然的眼眸之中布满了迷惘,而在他的脸上,(奇书网整理提供)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脆弱。 我心中一动,几步上前,在皇帝眼前跪下,伏在他的膝盖上,抬头微微仰视着他,柔声唤道:“沐云……”刹那,我感觉到皇帝的整个身体轻轻一颤,随即,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更柔和了,迷惘的视线逐渐凝聚到了我的身上。 我就那样仰着头,用盈盈地目光回视着皇帝的双眼,轻声地吐着语句:“沐云,最近宫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是在问湘儿为什么么?” 皇帝没有说话,我接着说下去:“湘儿也不十分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只是觉得自从皇祖母薨逝之后,似乎一切都脱了序……”皇帝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我的目光微微转动了一下,大胆地用双手握住了皇帝放回到衣襟上的手。 皇帝的手有些微凉。 我垂下眉眼,轻声道:“沐云,你心里是大致知道为什么的,对么?湘儿觉得,皇祖母和娘亲离去之后,在这宫里。除了您,就再也没有可以放心依靠地人了。沐云,你是否也是这么觉得?”我小心地一点一点用言语敲击着皇帝此刻并不牢固的心防我心中想的是:既然今晚,他能够来到我的宫里,就不会只是在我的面前枯坐沉默。假如。我不趁此机会,宫中这个唯一男人的心接近一些,那我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然而,我不能将话说尽,需要点到为止。起了个头之后。我就用极为诚恳、信赖地目光深深地凝视着皇帝地眼睛。 显然我的话击中了皇帝的软肋,他的眸光渐渐地散了开去,我们俩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我望着他。他地目光却没有焦点。不知何时,皇帝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湘儿,皇祖母逝去后,朕也觉着骤然间失去了依托……”皇帝微微抬起脸,“朕是跟在皇祖母身边长大的,从小,就和母后不怎么亲近。朕知道,皇祖母和母后之间一直存在着矛盾。虽然。父皇的妃嫔众多,但是因为只有朕一个皇子,即便皇祖母再如何不喜欢母后,都只能让朕登上帝位。所以,朕刚出生。皇祖母就将朕抱去了钦安殿养育。” “小时候,朕不明白为何自己不能一直跟在母后身边。甚至要见母后一面,都是很难的事。为此,朕曾经憎恨过皇祖母,尽管皇祖母一直对朕疼爱有加,可是,有哪个孩子不希冀母爱呢?直到朕渐渐地长大,朕才慢慢地发现,皇祖母只是执意由她亲自养育朕,而并没有阻止母后见朕。朕之所以总是见不到母后,是因为母后几乎从不主动要求来看望朕无论是朕醒着或睡着、好着或病着……” “起初,朕并不明白是为什么。后来,朕发觉,除了母后之外,父皇地妃嫔不是这个死了、就是那个病了,尤其是当父皇不再选秀之后,他的妃嫔数量更是逐年急剧地减少下去,直到只剩下包括母后在内的五、六人。这时,父皇驾崩了,一纸遗诏,更是让除了母后之外所有活着地妃嫔殉葬。大殓之后,母后来看朕,朕在母后脸上,看到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容光,朕的心里,才隐隐明白了什么。” “父皇驾崩之前,病了好几年,那几年中,因为父皇的身体原因,一直由母后协理朝政。而虽然在父皇驾崩之前,朕就被立为太子,但是,在父皇驾崩之后,母后却借口朕从来没有真正地接触过政务,希望朕暂缓登基。假如没有皇祖母,恐怕即便朕登基了,也会是个空头皇帝……是在那个时候,朕发现,原来母后是那么的热衷于权势,为了权势,甚至连亲生的儿子都可以不顾。而也是在那个时候,朕才真正见识到,这世间,竟然存在着会和自己唯一的儿子争权夺利的母亲!” 说到这里,皇帝地眼中波光闪动,我悄然握紧了皇帝的手。皇帝的眸光终于凝聚起来,低头望了我一眼。 我相信,皇帝是第一次对人说起这些;然而,我也相信,皇帝心中明白,在这宫里,再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这些话背后的含义。因为,我握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也许,这个秘密皇帝早已有所怀疑,我也不准备藏在心里一辈子,但是,我会选择一个最恰当地时机说出来,用来印证皇帝的疑心,将他彻底拉到我地身边。 皇帝望我的那一眼,有着些许的莫测高深,令我思索此刻究竟是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思忖片刻,我决定继续保持缄默,因为此刻的我,并没有确实的证据。在皇帝愿意相信我的时候,一切都好;然而,假如有一天,太后和皇帝母子连心了,那么,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的我,是否会被认为挑拨太后和皇帝的母子关系,而替自己惹来弥天大祸? 这是我手中握有的最重要的一张底牌,绝不能如此轻易地揭开! 我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轻盈地雾气,微微颤抖着声音对皇帝道:“谢谢皇上如此信任嫔妾,将这些话说给嫔妾听。嫔妾只想在皇上面前再多说一句嫔妾承认,皇祖母刚刚离去那会儿,嫔妾曾经怨尤过皇上对嫔妾的怀疑,然而,如今,嫔妾想说,虽然皇祖母的薨逝确实不是嫔妾造成的,但是,嫔妾却能理解、体谅皇上了。假如皇上降罪于嫔妾,嫔妾再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怼。” 第146章、安慰 皇帝凝视着我,沉默半晌,终于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知道,皇帝这句话相当于一个承诺,他这样说的意思就是,他再也不会用这件事情来寻我的不是。而之后娘亲的死、我的小产,也同样犹如过眼烟云,在时光的风中散尽了。 然而,我同样知道,皇帝这样说的另外一个意思。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眼前的事情却一连串地在发现,他问的为什么,我始终没有给予哪怕一个字的回答。只是,我想了又想,恐怕皇帝要的也不是一个回答。他想要的,应该是太皇太后娘娘薨逝之后,他独自面对后宫的权势争斗,所需要的一种安慰。 父皇在世时后宫中发生的血雨腥风,再次降临时,却临界到了自己的头上,任是谁,都不可能轻易承受的。 我道:“皇上,嫔妾浅薄,无法说出什么大道理。嫔妾只是仍旧觉得,皇上需要一个孩子,来稳定后宫、稳定朝堂。虽然安才人死了,但是后宫中,有的是愿意为皇上绵延子嗣的女人,合适的人选也并不缺乏。嫔妾这里有方法可以计算出宫嫔们受孕概率较高的时日,皇上可以广恩泽被,一旦宫中有孕的宫嫔多了,嫔妾相信,总有皇嗣可以平安诞生。” 皇帝的眼中稍稍有了些神采,他语带好奇地问道:“有计算的方法?朕想不到湘儿竟然还懂得这个!如何计算?” 我红着脸笑道:“皇上打听这么仔细作甚?湘儿说了,想必皇上也不一定明白。不如由湘儿替皇上计算好了,皇上就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宠幸宫嫔上好了。”说完,见皇帝的脸色改观,气氛缓和,我故意促狭一笑。 皇帝的心思被我的建议彻底引动,说道:“如此看来,这似乎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望着我盈盈的双眼。皇帝的眼中终于也有了一丝笑意,道,“那么,湘儿,你说朕今天晚上应该去宠幸谁?” 我微微垂下头,道:“嫔妾不敢左右皇上地决定,所以。皇上一定要谅解嫔妾不得不做出的这个建议。此外,嫔妾尚需要一些信息才能够确定谁较容易受孕。” “哦?需要些什么信息?” 我道:“不知皇上可否允许嫔妾查看妃嫔们的彤史?” 皇帝深深地望着我,道:“原来是需要这样么?好,朕准奏!”说着,皇帝从腰上接下一块玉牌递给我。道,“你拿着这个信物去,想来尚仪局不会有人拦着你了。只是……” 我领会道:“嫔妾会小心不让别人知道的。”说完这句话,我和皇帝同时保持了一阵沉默。 忽而,皇帝笑起来。柔声对我说道:“湘儿,这么说,今晚朕就无处可去了?” 我的脸腾地红了。声音细若蚊蚋地回答道:“皇上,您都已经到了嫔妾的宫里,您还想到哪儿去?”我没有说出口的是,这几天受到宠幸,我是极有可能有孩子地。 闻言,皇帝大声地朗笑起来,反手握住我的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接着。他站起身伸手揽住我的肩,将我往寝宫里带去…… 第二日,我醒得很迟。当我起床梳洗时,碧月开始向我汇报一连串的消息,有皇帝在早朝上颁布的政令。也有一些其他旨意。而其中最关键地是,安才人和宝珠在冷宫被谋害。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从而向群臣做出了交待。 听碧月说完,我一直沉默着久久没有出声。我知道,昨天的事,是由御侍卿曲若岚大人主导追查的,自然找出的结果不会是真正的结果,但是,想必其中,牵涉颇多,更少不了皇帝地暗中授意。 据说,御待诏华大人在朝堂上替皇帝宣读的旨意是这样的近日大晋宫中多有血案发生,经查,乃钟粹宫芬仪秦氏所为。秦氏妒心极重,因不满其他宫嫔为朕所喜、怀有子嗣,便施以狠手,使多名宫嫔、宫女芳魂渺渺,其心狠手辣之处,令人发指。今由御侍卿曲若岚大人在朕地后宫中挖出此种恶蠹,特赐鸠酒一杯,令其速死。以便以儆效尤,重还朕之后宫清朗乾坤…… 秦芬仪是贤妃郑素云的钟粹宫中一名失宠已久的宫嫔,她随着这次皇帝的赐死诏令走入我的视线。她是和宁夙同批入宫的,没有任何身份背景。之所以能成为从四品的芬仪,完全是入宫的年资够久地缘故,或者,也离不开贤妃的拉拢…… 而皇帝找了这样一个替罪羊出来,不得不说是用心良苦。秦芬仪没有背景,据说父母好像都已经离世了,自然不会有人出头帮她喊冤,而且,在宫中,又可以削弱贤妃的力量。用一个从四品、几乎已经被皇帝遗忘的芬仪来堵住宫内外众人的悠悠之口,却又是恰如其分地。免得位分低了,不足以成事,位分高了,又难免会惊动太多的人。 只是,秦芬仪毕竟是贤妃地人,对于这样的结果,贤妃就没有说一句话么? 碧月道:“据从曲大人那里传出来的详细版本说,之前,在安才人和宝珠遇害的那段时间里,确实有人看到秦芬仪曾经在冷宫出现过。而循着这条线索,曲大人不但在她的住所发现了染血的血衣,甚至还有仙人冰。” 随着碧月的叙述?br /gt; 宫女涅盘(全)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25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25部分阅读 述,一幅完整的图画在我的脑海中渐渐成形。想来,皇帝就是这样说服众人的秦芬仪因为心怀妒恨,所以唆使宝珠做出“水晶燕双飞”这种糕点,并在太后娘娘召见安才人的时候,由柳纯蓝奉上,从而害死了安才人腹中的皇嗣。而柳纯蓝之所以会被皇帝打入冷宫,是受了宝珠为求自保而做出的诬陷。宝珠原本想陷害谁?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容易落在我的身上,而秦芬仪是贤妃的人,贤妃之前一直和我很不对路,甚至曾经在皇后娘娘的面前争吵过,于是,众人又会觉得秦芬仪也许是受了贤妃的唆使。至于仙人冰这种东西,普通人很难接触到,而对于在宫中多年的四妃之一,想弄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假如深挖下去,说不定有人认为在这一连串的事情中,看到了太后娘娘的影子…… 第147章、彤史 因为找到了真正的凶手,洗脱了柳纯蓝谋害皇嗣的嫌疑,皇帝为柳纯蓝恢复了容华的身份,甚至还特赐了封号“昭”,以慰兵部尚书大人的丧女之痛。柳纯蓝是作为宫嫔中最低等的更衣死去的,死后送葬虽然没有极具哀荣,但是也得到了一定的补偿。想来,这也是皇帝安抚兵部尚书大人的手段之一。 旧的风暴过去,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皇后日日在坤宁宫养生求子,被上一场风暴牵连的贤妃,虽然一时之间,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但是,我想,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有所动作。 用完早膳之后,我叫上碧月,一路遮掩着行藏、悄无声息地到尚仪局去求阅宫嫔们的彤史。 皇帝昨日给我的玉牌非常好用。当我和碧月刚刚走进尚仪局,向拦住我们的女史出示了这块玉牌之后,女史直接就将我们带到了尚仪局最大的头目,柳尚宫的面前。当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我对柳尚宫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看到玉牌的柳尚宫同样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是将我们领到存放彤史的地方,告诉我们,只能看,不能带走之后,便放心地留下了我们。 我吩咐碧月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裹,从里面取出笔墨纸砚,预备记录下要点。 对于宫嫔们的此种秘事,尚仪局的女史们采取的是一种极为简单的记录方法,即是:以时间为轴,宫嫔们葵水来临的第一天为记,写在相应的时间日期下。如此,要自行从中总结出规律来,却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我想了想,问碧月道:“宫中四品以上的宫嫔有多少个?”如今,我是从三品的容华。我地永寿宫中别无他人,更没有值得我帮助的低位宫嫔,所以,我不可能让四品以下的宫嫔有孕,从而晋升位分。 人,都是会有私心的,何况。如今,除了超一品的夫人,三品以上的位子上都有人了,我可不会梦想自己能一跃而成为超一品的夫人,那么。在我一点一点晋级地路上,我需要不断地为自己腾出空缺。 碧月一面在纸上写写画画,一面在心中盘算,不一会儿,回答我道:“娘娘。眼下,只有您一个人是从三品的容华;正三品的婕妤有三位;从二品的贵嫔有两位;加上九嫔、七妃……不包括皇后娘娘、贵淑贤德四妃和您,一共有二十一人。” 我想了想。道:“这二十一人中,有谁是和皇后娘娘她们几个关系不大的?”我这个问题问得很深,很考验人。我不知道碧月能否回答我,但是我铁定不想为她们去做嫁衣裳。 碧月瞧了我一眼,小声道:“就奴婢所知,搬去承乾宫地安妃可以算一个,因此,承乾宫里的那几个人应该可以算是大致符合娘娘要求的。至于其他的景阳宫得排除在外;长春宫的庆妃一直和贵妃娘娘比较亲厚;翊坤宫地傅妃好像和皇后娘娘行走较近;延禧宫和咸福宫的主子们。奴婢就不大了解了。” 我点点头,将彤史翻开,道:“那么,咱们就先看看承乾宫和长春宫宫嫔们的记录。” 在尚仪局翻阅彤史,时间如梭般流逝。刚刚整理好几个人地。我就听见自己的腹中传来一声饥饿的长唤。我抬起一直垂着的头,用右手轻轻地敲了敲后脖颈。对仍在埋头书写的碧月道:“碧月,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这几个人,已经够皇上费心几天的了。咱们先回去,吃饭要紧。” 碧月听我的话,收拾起了笔墨纸砚。然后,我们又如同来的时候一般,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尚仪局。 我相信,只要不被别人看到,尚仪局地女官们是不敢随随便便将我在那里的所作所为泄露出去的,在说话之前,她们需要掂量一下我手中的玉牌和她们脑袋的分量,孰轻孰重。 回到长乐殿,绫绡和绣绮都在殿上,看到我,她们明显地双眼一亮。绣绮道:“娘娘回来就好了,听说皇上昨晚宿在了永寿宫,有好几拨子人前来探听,奴婢们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走到椅前坐下,接过绫绡递过来地茶盏,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这次,说话的人是我面前地绫绡,她道:“娘娘,您不知道当那些人听说您还在寝宫里没有起身的时候,脸上是何种表情!” 我怔忡片刻,反问道:“什么表情?” 绫绡一下子不说话了,我又将目光投向绣绮,绣绮的脸颊上是两朵红晕,我骤然明白了绫绡话中所指,不禁抬起右脚,羞恼地去踹她。绫绡一个腾身,轻巧地躲开,终于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我故意板起脸道:“我饿了,午膳呢?你们这一个两个都不称职啊,想我饿死么?” 绫绡连忙捂住嘴,并绣绮一起出殿,帮我传膳去了。 扭回头来,我不经意看到犹在殿上的碧月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大窘,脸上重新升起红晕确实,我找的这个借口不怎么样,联系到昨天晚上皇帝在永寿宫留宿,想不引人遐思都难。 永寿宫也有自己的小厨房,现在,宫里只有我一位宫嫔,小厨房自然就被我霸占了。御膳房的东西,在宫中有大型筵宴的时候,尚足以称道,至于在供给宫嫔日常饮食时,总是吃那些东西,山珍海味也会腻了。何况,目前处境特殊的我,虽然不怕别人在饭菜中下毒,但是检验起来就已经很麻烦了。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昨日,我就向皇帝请旨日后自己开伙了。皇帝出于某些原因的考虑,自然也很痛快地答应了我。甚至,还说要将我份例中的膳食转换为银钱发放给我。于是,我就在永寿宫自己过起了勤俭持家的小日子。 今日的菜肴是我一个人吃分量刚好的,然而,当我举箸时,我竟然看到皇帝出现在了殿门外。我只得放下筷子,迎了上去,笑盈盈地问道:“皇上,您用过午膳了么?” 皇帝的视线越过我的肩头,扫视了一下我桌上的膳食,然后收回视线对我道:“假如朕说没有,湘儿是不是很为难?会不会就要饿肚子了?” 一滴冷汗顺着我的脊梁骨滑了下去,我赔笑道:“皇上说笑了,假如不够吃,嫔妾让小厨房再做就是。” 听我这么说,皇帝也不再客气了,笑着入了席。 第148章、贤妃 我连忙叫过碧月,小声地吩咐她了一番,然后才在皇帝的下手落座,接过绣绮递过来的碗筷,放在皇帝的面前。 皇帝并没有忙着落著,而是道:“等菜上齐全了,再吃吧。湘儿,朕听说你今天去了尚议局?” 皇帝貌似很心急的模样,我也感叹他消息的灵通,我和碧月刚从尚仪局回来,他就紧跟着来了,看来没准,当我和碧月刚出现在尚仪局的时候,他就收到了风声。 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能对皇帝作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欺瞒,所以我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嫔妾确实刚从尚仪局回来。” 皇帝的眼睛顿时微微一亮,道:“那事情可有眉目?” 我道:“嫔妾事先没有料到彤史是以那样的方式记录,以为一看之下,每个人每个月的情况都可以一目了然。结果不是,所以嫔妾和碧月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整理,并没有弄完,暂时只选出来了几个人供皇上你查看。” 皇帝问道:“哪几个人?先告诉朕无妨。” 我将上午筛选出的几个人告诉了皇帝之后,又道:“皇上,低位宫嫔数量颇多,由嫔妾一一去看,恐怕费时良久。不知皇上可否赐告嫔妾一些心目中的人选?这样,嫔妾再去对照彤史,效率会高出许多。一路看” 假如皇帝真能回复我几个人名,那么有利于我将宫中的宫嫔划分阵营,看的更加清楚。 皇帝沉吟良久,说了几个名字,我暗暗将那几个名字牢记在了心里,留上了心。能存在于皇帝心中的人,我回头一定要让碧月将她们上追到祖宗八代的裙带关系全部挖掘出来! 我的心里有一些不是滋味,然而。转瞬想到皇帝告诉我的这几个人名,心中又有些窃喜皇帝能够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对我赋予了一定的信任,是否代表,我在他地心目中,终究占据了相对重要的一席之地? 说完了重要的事情,我和皇帝又东拉西扯了一段时间。估摸着小厨房新做的菜肴将要好了,我们动起了筷子。就在这个时候,永寿宫又迎来了一位客人。竟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贤妃! 虽是到了我的宫里,然后贤妃一进来,就对着皇帝涕泪纵横地跪下了。皇帝还没有说什么。贤妃就抹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皇上!臣妾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皇帝面无表情地道:“什么事?” 贤妃望了一眼自打她进来、跪在皇帝面前就站起身的我,对皇帝道:“柳昭容华被贱婢宝珠诬陷那天,明明是皇上、贵妃姐姐和韩容华在长乐殿上,臣妾那时对此事根本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安才人已然小产地事。一路看文学网御侍卿大人说杀死安才人和宝珠的凶手是我宫里的秦芬仪倒也算了。本来那妮子整天默不做声地就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但是皇上,你可知道现在整个宫里的人都在怎么议论?她们都说这整件事其实是臣妾谋划、然后指使秦芬议动的手!臣妾不服!臣妾压根没有这么做过,臣妾不想这脏水平白无故地泼在自己身上。请皇上给臣妾一个说法!” 贤妃这段话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倾泄了出来。配合着她地话语,贤妃脸上的表情更是五彩纷呈伤心欲绝有之、义愤填膺有之、楚楚可怜有之、委屈不尽有之……令我第一次见识到:宫中竟然还有人敢于用这样的方式对皇帝说话。她究竟依仗什么? 而令我更加惊讶的是,皇帝竟然没有恼怒,只是沉声地令她起身,不要再这样失了宫嫔的体统。 看着贤妃顶着梨花带露地一张娇厣盈盈起身、眼波流转间一道若有若无的利芒射向我,而皇帝安慰她叫她不要多心、他并没有认为她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谋地时候,我忽然有所领悟。 贤妃的依仗莫非是她看穿了这件事情背后的真实?或许她猜到了皇帝没有找到真凶。或者是找到了真凶却因为顾忌太多,而无法处置真凶给大家以交代,所以找了个不疼不痒的角色来堵住悠悠众口。甚至,她可能模糊想到了皇帝下一步的计策,知道自己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会被卷入另外一个更大的旋涡。所以,她以此种方式跑到皇帝面前哭诉。一方面是为了表白自己,另外一方面却是在告诉皇帝:即便你不怎么待见我了,也别想害了我。这次,我是给你面子,所以不拆穿你,将脏水泼到秦芬仪身上,但是你也别想将脏水溅到我的身上! 这么一想之后,我不由重新开始审视面前的贤妃。 此时地贤妃,脸上是一派软弱可欺的表情,不禁令我怀疑自己刚才的揣度究竟是事实,还是我的多心。 只见贤妃扫了一眼桌上并没有动多少的饭菜,对再三向她保证没有怀疑过她地皇帝说道:“皇上,既然您没有疑心过臣妾,臣妾就安心了。这么晚了,您的午膳还没有用完,臣妾不好意思继续打扰您了。臣妾告退。” 贤妃犹如来时一般风一样地撤退。 我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决定暂时将此事放下。然而,皇帝不同于适才喜笑晏晏的沉默,使得气氛有点凝滞,百转千回的心思不可避免地又回到了我的脑中。 我偷眼望了一下默默举箸进食的皇帝,心想:原来,作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是能者无敌的,他同样有做不到的事,尤其是在自己的妃子在面前抱怨的时候,尽管此种委屈是他故意相加的,却又在直面时不得不给予安慰。 这个皇帝是不是做的有点窝囊? 因为有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存在,犹如泰山压顶般,所以他才这么渴望能有自己的一分力量,所以他才在对待其他人时如此的冷漠?是否冷漠只是怕受伤害、想保住皇位的冷硬伪装? 假如,有那样一个人,并非只是要利用他的权势而为自己赚来荣华富贵,或者,并不是将他当作踏脚石,为了自己夺取权势那么,这样的一个人,可否用真心真意走进他的内心,从而在不经意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食不知味的想着:在这后宫里,恐怕永远不会有这样一个女人。哪怕起初有,也会渐渐被灰暗的宫廷磨灭了起初的纯真。我曾经想做这样的一个人,然而现在,我只是想把自己当作是这样的一个人…… 假如要做这样的一个人,我必定不能和贤妃一样和皇帝斤斤计较贤妃有太后娘娘撑腰,皇帝不可能一下子要了她的命;我也不能和宁夙一样,超然冷淡,我没有宁夙那样的身份背景,远离皇帝必然会令他将我遗忘,从而湮灭在后宫里…… 第149章、流光 然而,虽然我心中如此想,我还是极力在脸上堆出一个轻松地笑容,对皇帝道:“皇上,嫔妾自个儿宫里的膳食可合您的胃 皇帝被我拉回神来,对我道:“朕觉得还不错,不过朕更盼望着这夏天能快些过去,朕的胃口就能好点儿了。” 我讶然道:“最近皇上的胃口不怎么好么?” 皇帝有些无精打采地回答我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 话题又扯了回去,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好道:“皇上,嫔妾相信,随着您手中筹码的渐渐丰盛,您能掌握的东西越来越多,始终会又风平浪静的一天。”我不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是否有些过头,然而,在这样的时候,我却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皇帝,为自己争取筹码。 皇帝听了我的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看他的表情有所缓和,显然他的心里是受用的,我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用完午膳,皇帝便走了,我招来碧月,继续陪我去尚仪局参看彤史。 时间宛如流光,就这样一日日地过去。皇帝通过我查看彤史的结果,按照一定的时间顺序宠幸着他认为可以宠幸的宫嫔。 而因为皇帝几乎日日都要来一趟永寿宫,我似乎又成为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已过入秋时分,眼见,我入宫就要满一年了。虽然彤史早已看完,但是我借口需要月月了解,这一天,又到了尚仪局中。 因为来的次数太多,柳尚宫亦早已和皇帝通过气,所以。自打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们受到了些许阻拦之后,一直犹如进入无人之境。然而,这一天,我还是万般小心,左右四顾确定无人之后,接过碧月手中沾好墨汁的毛笔。将彤史翻回上一页,在某个日子下面,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但我惟妙惟肖地模仿完尚仪局那位专门书写彤史的女史的字迹,等待彤史那页地笔迹干涸的时候,碧月不无忧心地问我道:“娘娘。您觉得这样真的好么?” 我道:“有什么不好么?” 碧月欲言又止道:“您不告诉皇上……” 我轻轻地哼了一声:“即便我告诉皇上又有什么用?碧月,难道你不知道,如今在这宫里,只有我自己能保护自己了。再说,告诉了皇上。又要晋封,如今上头,还有位置么?告诉皇上。可能只不过是白白让他为难,还令自己平添许多危险。现在时日尚早,等瞒不过去了再说吧。” 碧月还待再说:“可是……”我遮住了她的嘴巴,道:“别操心了,没有人会责怪我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留心皇后娘娘那里的动向。”说着,我低头瞅了瞅彤史上地墨迹,已干。道,“如此甚好。”我又翻动彤史,到上个月皇后娘娘的记录那里看来,皇后的药方服用地就要到时候了,想必。很快,她就会召唤皇帝了。而在这之前。我需要做一场戏:因为单是在彤史上添加,并不是最周密的计划,我恨不得叫其他宫嫔都认为我再也不会有孕才好呢! 第二天一早,永寿宫长乐殿骤然沸腾起来,就听见碧笙和瑞珠无比惊恐地大呼小叫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一会儿功夫,我宫里所有的宫女都被叫进了我地寝宫,碧笙更是一路张皇地奔出了永寿宫,直往太医院而去。而瑞珠她们几个更是不时地从我的寝宫里拿出一根又一根染血的布条。 当值班的陈太医被碧笙一路拉扯地到达永寿宫时,我却已经脸色苍白地坐在了大殿上。 陈太医对我叩了个首道:“娘娘,不知如此着急唤老臣过来有何事?” 我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只拿眼神示意碧月,自己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碧月异常客气地对陈太医道:“太医大人,实在抱歉,我家娘娘地葵水一向准时,谁知上个月超出了好几天都没有至。之前,娘娘有受过皇上的宠幸,所以,娘娘怀疑自己是有喜了。然而,前两天,娘娘下身有几点落红,当时心里就很紧张,娘娘特地给自己开了几副安胎药吃,这几天更是在床上躺着将养。岂知今天早上娘娘起身,发现床褥上都是血迹,便以为自己小产了……” 陈太医听到这里,不由面露紧张因皇帝没有子嗣,太医院对宫嫔的此类消息向来十分重视。陈太医道:“娘娘稍安勿躁,可否容臣替您把把脉?” 听到陈太医如此说,我地脸色刹那变得羞红。陈太医一时愣在当场,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仍旧是碧月开口道:“太医大人,这脉不用把了,我家娘娘根本没有怀孕,只是不知道何故,葵水变得不大正常了而已。” 我微微以袖遮面,似乎为自己闹出了这样的乌龙而感到特别的羞愧。 陈太医迷惑不解地问道:“娘娘,您自己也稍通医术,怎么会弄错?” 我轻咳一声,掩饰掉自己的尴尬,方道:“陈太医,我因为一时太过惊喜,并没有认真地为自己把脉。何况,自己为自己诊断喜脉,总有失误的可能。我的葵水一向准时,只是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说着,我皱起了眉头,似乎颇为自己的身体感到担忧。 碧月道:“太医大人,我家娘娘自从半年前小产之后,身体就一直有些不对劲,不知您是否可以帮娘娘开些补药调养调养的?” 陈太医笑道:“娘娘自己就是用药高手,何须我来药方?” 我也笑道:“陈太医,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虽然我自己能够开药方,但是没有太医院大人地手批,我到哪儿去找药方上的药材呢?” 陈太医道:“娘娘略通医术,一定比老臣更了解自己的身体。娘娘不妨先开出药方,药材的问题很好解决,大不了老臣将娘娘的药方抄写一遍就是了。” 听了陈太医地话,我不由想:看来娘亲的名头真是大,就连太医院地太医都想得到娘亲的药方。而另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增加怀孕几率的药方终于如我所愿地被宫中众人风闻了。已经开始闻风而动,想搞到那张药方了。 我望着陈太医,吩咐碧月道:“取笔墨纸砚来。” 陈太医连忙说不用,从自己随身的药箱里取出药笺和笔墨,对我道:“娘娘请说,老臣记录便是。” 我嫣然一笑,朗朗吐出一个又一个药草的名字。 第150章、做戏 报出十几味药草的名字给陈太医后,我便收了声。当陈太医将最后一个字在药笺上写完,搁下笔来,问我道:“娘娘,这些药草的分量配比何如?” 我似笑非笑地回答他道:“各来二两。” 陈太医拿起毛笔正待将我所说的数目填写上去,然而,在落笔之前,忽然察觉到不对,抬头瞠目结舌地望着我道:“娘娘,每种均要二两?” 我点头反问道:“怎么,不可?陈太医,可是开出这些药草有什么问题?”我所说的药草里,并没有特别名贵特殊的东西,而且,我在其中加入了两三味不相干的药草,甚至,还有两三味对于有孕之人说来的虎狼之药。一切都是为了起到迷惑的作用。 陈太医期期艾艾地说道:“娘娘,并没有什么问题,假如娘娘确认的话,老臣就照此药方替娘娘开药了。”陈太医无法明着问我问题,见他如此说,我含笑点头,最后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一大清早,就麻烦太医大人跑这么一趟。” 我如此客气,陈太医更无法说什么,于是,我立刻吩咐碧笙送陈太医回太医院。目送陈太医和碧笙的身影消失在了殿外,我对沈秋迪道:“秋迪,走,我们去贵妃娘娘那里。” 沈秋迪劝阻我道:“娘娘,今日您一下子失了这么多血,最好还是在寝宫多歇息一下。” 我望了她一眼,道:“无妨,既然不是小产。何况,我有多日不曾去看完贵妃娘娘了。” 沈秋迪见劝阻不了我,只好叫来一顶软轿,载着我一路向华翎殿而去。 华翎殿中,宁夙正坐在前院一角的石凳上歇息,由流苏帮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我走过去。吩咐跟随着的沈秋迪道:“将我们带着的棉垫子拿出来。” 沈秋迪展开一个薄薄的锦垫替我搁在了石凳上。 宁夙见我如此大张旗鼓,不由问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我有些娇弱无力地坐在铺好锦垫的石凳上,没有说话。 宁夙又道:“虽然天气已经入秋了,注意些保养没有错,但是天气还热着,妹妹垫这个不觉得热么?出了汗被风一吹不是更不好了?” 我这才轻轻地道:“姐姐。也没有什么,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早上已经叫太医过来瞧过了。”待宁夙再问,我却死活不愿开口了。宁夙便问沈秋迪,沈秋迪也道:“谢贵妃娘娘关心。我家主子实在没有什么,只是身体有些不适。” 见我们主仆均吞吞吐吐,宁夙面露不悦道:“既然身体不适,还来我这里做什么?作甚不在自己宫里歇息着?”我这才含羞带怯地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每个月都会有的。只是这个月有些特殊,今天早上才闹了个大笑话,恐怕下午就会传地满宫皆知了。姐姐,你就别问了。”说着,我垂下了头。 宁夙顿了一顿,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只听她语气中带着好奇对流苏道:“流苏,你去打听一下,究竟什么事让一贯皮厚的容华娘娘都感觉难以启齿了?” 闻言,我刹那抬起头。正迎上宁夙促狭的眼神,我连忙转移话题道:“姐姐,听说闭门不出多日的皇后娘娘今儿个一早就将皇上找去了昭阳殿?到底出了什么事?” 宁夙瞥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的忧郁,道:“能有什么事?”倒是一旁侍立的流苏看着我道:“容华娘娘。您得的消息不错,据说皇上还在上朝地时候。皇后娘娘就派人传消息给皇上了,皇上一下朝,就连忙赶过去了。” 听了流苏详细的说法,我不由皱起眉头,冥思苦想。第一个念头是:该不会皇后娘娘服用那个药方出什么问题了吧?这样的话,对我的整个计划大大的不利,说不定我地计划就要被迫中止了。然而,我想想,又觉得不会。假如药方出了问题,皇后第一个要找的人应该是我。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要找我算账。尽管当初,我就对她言明了药方的利弊,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况。 然而,紧接着,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只是,作为宰相之女、大家闺秀的皇后娘娘能做出这样地事情来么? 想到这里,我的脸上不由也露出一丝促狭,我对宁夙道:“想来,确实也不会有什么事。妹妹估计是皇后娘娘许久没有见到皇上的面上,想念地紧。” 流苏撇了撇嘴,道:“是皇后娘娘自己说要闭宫的,如今,却来抢我家娘娘的……” “流苏!”宁夙陡然一声厉喝,将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吓得身子一个哆嗦。 流苏骤然住了口。 然而,她的话被宁夙打断,没有能接着说下去,我却已经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今日,本该是一个月中皇上固定造访华翎殿的日子。我望了一眼宁夙,心想:莫非一贯表现淡漠的宁夙,对皇帝竟然是有感情地么? 看着流苏苍白的脸和宁夙骤然冷寂下去的神情,我更加确定自己感觉的正确宁夙不仅对皇帝有感情,甚至这种感情还很深,只是她一直掩藏着自己,不叫任何人看出来。不然,她可能会是最适合皇帝的那个人! 我暗暗地对这一点留上了心,却极为自然地再次将话题转移开去,道:“姐姐用过早膳没有?” 宁夙摇头道没有。 我立刻微微腆着脸道:“我也没有,不知姐姐宫里可有妹妹地份儿?” 宁夙笑了,道:“我听说你如今在自个儿宫里开伙,还道你比我们都强了,谁知你却还要到我这里讨食儿吃,你这个没皮没脸的。” 我笑道:“姐姐啥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宁夙笑着要打我。 我微微侧身躲开,道:“大不了午膳姐姐去我那里吃?” 宁夙乜斜着我,对流苏道:“我宫里地膳食是出了名的寡淡,既然容华娘娘不介意,你快去吩咐她们多准备下容华娘娘的份儿一份早膳换一份午膳,怎么算都是我占了便宜的啊!” 我扑哧一笑,道:“寡淡正好,本来妹妹我就没有什么胃用完膳,正在闲聊的时候,早上陈太医开出的药材都送到了。 宁夙看着我,满脸地难以置信:“妹妹,今天早上,你真的闹出了那样的乌龙?” 我摆出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架势,道:“是有怎么样?” 宁夙用手指着我哈哈大笑起来,半晌,忍住笑道:“你啊你……”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对宁夙道:“姐姐,连你都这么笑我,还不知道宫里其他人会怎么样呢!被人如此嘲笑的滋味委实不好受啊!不如,你陪我到御花园散散心吧!” ps:在外旅行,加更的章节暂先欠着,等回去之后,一定补足,请各位多包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51章、挑拨 入秋之后的御花园,开始落叶。树木枝头浓郁的绿色开始转淡,甚至,掺杂入了几丝细微的黄|色,给秋日的御花园平添了一些萧瑟的气氛。 我和宁夙在前几日尚被浓荫遮蔽的小路上走着,透过繁茂的枝叶洒落下的阳光,依旧有几分灼烈,却不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我道:“姐姐,柳纯蓝殁后,妹妹一直没有机会和姐姐一晤,不知姐姐这段时日过的如何?”周围有轻掠而过的风,吹动头顶树叶传出的沙沙声。我低头望着宁夙的绣鞋轻轻地踏着脚下的青石板路面,却没有听见宁夙的声音。我将脸转向她,却见宁夙的脸上有着一种奇异的神情,她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小道的远处,隐约有几个人正在向我们的方向走来。 因为距离尚远,看不真切究竟是谁。我只知道,脚下的道路没有岔口,假如不想碰上,我和宁夙只有转身离开一途,然而,看宁夙的表情,显然不愿如此。 我问道:“姐姐可看得清那头的是谁?” 宁夙毫不犹豫地答道:“是淑妃。” 我不由佩服宁夙的目力,接着就听见宁夙道:“贤妃去你宫里找皇上的事情我听说了,德妃一贯的德行你也清楚,淑贤德三妃中,恐怕就淑妃你没有怎么接触过了吧?” 我微微颔首,问道:“姐姐,淑妃是个怎么样的人?” 宁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道:“马上就要碰上了,你可以好好看看。我想,在宫中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不仅是贤妃,淑妃也会有所动作了吧?”说着。宁夙侧头看了看我,道,“妹妹,你现在在宫中的名声很大,你知道么?所谓树大招风……” 想来,淑妃也发现了我们,从而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可以听见我们说话的范围内,因此,宁夙的话语戛然而止,我却已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许宁夙认为现在地我过于树大招风。不利于韬光养晦,我却觉得如今的我,该招摇的时候,就绝对不能低调。我要让宫中所有的人都不能忽视我的存在! 淑妃远远地走了过来,人未至。声先到:“臣妾见过贵妃姐姐、容华妹妹!入秋风凉,没有想到姐姐和妹妹也有这个闲情逸致到御花园来散心?” 宁夙笑道:“那么,淑妃妹妹又是何故有这个兴致?” 淑妃望了我一眼。对宁夙道:“不知姐姐是否知道一早皇后娘娘就将皇上叫去了坤宁宫?皇上大半日都待在坤宁宫内,由皇后娘娘看顾着,臣妾们自然就无所事事了。” 淑妃此话说的酸意十足,然而,因为她之前就说我和宁夙同她一样,是到御花园来散心的,当时,我们没有反驳她地话。此时,也就无法指责她的妒心,否则,就会显得我们过于矫情。 宁夙故作惊讶地道:“怎么?皇上现在还在坤宁宫么?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和皇上商量?一直商量到现在?” 淑妃又望了我一眼道:“能有什么要紧的事?皇后娘娘不是说身体不适,一直在坤宁宫躲着么?又哪儿会有这么大的劲头和皇上商量大半日地事情?” 宁夙迷惑道:“淑妃妹妹。那么个中究竟,我是猜测不到了。” 淑妃挑眉:“怎么?贵妃姐姐你真的不知?我还以为你会很清楚!” 宁夙说道:“怎么会?我几乎待在自己的华翎殿中。很少出来,宫里的任何消息我素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淑妃妹妹说笑了。” 淑妃端正了神色道:“贵妃姐姐,你就不要瞒着妹妹了,妹妹都知道这件事和你身边地韩容华有大大的关联,你和韩容华如此亲近,说一点都不知道,未免有些牵强。” 淑妃此言有挑拨我和宁夙之间关系的嫌疑,然而,她这么说,我确实无法反驳。因为我心知肚明:这几日,皇后差不多服药期满,她如此心急地将皇帝找过去,多半是为了皇嗣,也想看看我地药方是否真的那么灵、是否真的能够在她身上起作用。 只是我不知道淑妃是如何将最近宫中盛传我有大利子嗣的神奇药方的事和皇后的异常举止联系在一块儿的。 宁夙的眼眸淡淡地向我扫来,我看出其中有几分不满。她似乎是在质问我,为何我会将这个药方拿去帮助皇后怀上子嗣。看来,无形中,她已经接受了,是皇后害了她地孩子、害得她以后都不可能再有孩子这个事实。然而,随后,显然她也想到了我曾经对她提到过的关于这个药方的副作用,她的神色顿时变的若有所思。 见宁夙并没有追问,我对着淑妃大方地笑道:“淑妃娘娘,嫔妾不知您此言何益?皇后娘娘地事情又怎么会和嫔妾有大大的关联?” 见我装糊涂,淑妃索性将话摊开来问我:“如今,宫中盛传韩容华手上有一帖能帮助宫嫔怀孕地药方,皇后娘娘这一个多月来的行止,和传说中服用了药方的征兆是一模一样的。难道韩容华你能否认地说,自己并没有将那个药方送给皇上最有权势的妻子么?” 我容色不改,继续笑道:“淑妃娘娘都说了,皇后娘娘是皇上的正妻,假如皇后娘娘怀上了子嗣,生下来就会是皇上的嫡子。皇上有了嫡子,这是对稳固晋国江山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我为何不将药方送给皇后娘娘呢?” 我的话承认了两个事实。其一是、我确实拥有那帖传说中的药方。这个消息本来就是我安排人刻意放出去的,所以叫人知道无妨;其二是、我承认了给过皇后娘娘药方。 无论她们要说我巴结也好,如何也罢,明面上,有大义在前,我就是想帮助皇后娘娘怀上皇嗣,你们能拿我怎么样?至于暗地里,我拨打的小算盘,我就不相信有人能够知道。 淑妃的神色有些变化。我承认要让皇后怀上自私,也等于表示,我要和以三妃为核心的太后一党作对。 而听完我的话,宁夙也扭头有些莫测高深地望着我。 第152章、皇嫡 我淡淡一笑,并不做任何解释。心中却道:尽管那个人是皇后,但是毕竟宫中有权势更大的太后在,虽然想夺去皇后的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但是显然也不是什么无法办到的事。何况,现在宫中满是我刻意放出的风声,已经有聪明人,比如眼前的淑妃,领悟了其中的关键。 一旦今日她从我口中证实,皇后娘娘确实在酝酿着诞育皇嗣,那么,太后和贤妃、德妃必然也不会闲着,一张针对皇后的大网想必很快就要张开了。 听了我的话,淑妃目光一凝,顿时有如是质地射向我:“韩容华,这么说,皇后娘娘果然是在使用你的那张药方了?” 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淑妃的神色显得有些变化不定,沉吟片刻,她对宁夙道:“贵妃姐姐,妹妹和你们不是走的一个方向,就不陪你们多聊了。”说完,也不多话,向着我们来时的方向状似悠闲地漫步开去。 我和宁夙也接着往御花园深处行去。 宁夙依旧和我比肩,却垂着头半晌没有作声。 我抬头透过枝叶的缝隙,看了看秋天特有的澄碧高远的天空,扭头对宁夙说道:“姐姐,对于淑妃娘娘刚才所说的事情,妹妹没有做一点解释就承认了,姐姐可能理解妹妹?”宁夙淡淡地道:“我知道妹妹是个很有主张的人,一直就和妹妹你很亲近。既然,我那么早地就将自己和妹妹绑在了一处,妹妹做什么事情,又何须向我解释?” 宁夙此言既适当地向我表达了她对于我的信任,又表示了她对我举动的些微不理解。 我笑道:“姐姐,虽然你说无须解释,但是妹妹还是想说几句话的。”见宁夙抬眼向我往来。我轻轻地接着道,“之前我对淑妃说的话,骤然听起来是略显奉承的言辞,然而,姐姐,其实那是我心中真实的想法。皇上至今没有子息,大晋国中。早已谣言纷出。虽然我们明白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普通老百姓和一般地臣子是不会明白其中的关节的。长此以往,对皇上十分不利。虽说后宫宫嫔不允许干预朝政,但是,为皇上绵延子嗣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以,妹妹做的这件事并不算如何逾越本分,亦无须向任何人多做解释,只是,妹妹觉得自己选择了皇后娘娘可能会让姐姐心里有几分不痛快。所以,有些话是一定要向姐姐说明的。无论姐姐信与不信,妹妹都觉得如今在这宫里。最有希望为皇上成功诞下子嗣的人当属皇后娘娘无疑。” 宁夙一直默不作声地听我说,渐渐地,她地脸上显出几分凝重,似乎在认真思索我的话。我知道她一定会被我的话打动,趁她思索的当口,我为自己的辩解加上了最浓墨重彩地几笔:“姐姐,妹妹和你一样都是皇上的人,而妹妹心底有一件事。从而没有对任何人吐露过……”说到这里,我含羞带怯地垂下了头,“妹妹一直打心眼儿里仰慕皇上,若是为了皇上好,妹妹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的。” 宁夙骤然扭过头看我。脸上的神色很奇异,她说道:“皇上曾经那么样对你。你还仰慕他?” 我的脸上现出一丝迷惘:“也许,在那时候,是恨地吧?只是,没有爱,何来恨呢?我知道也许自己不该爱上皇上,可是,皇上毕竟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至今为止,我的一切喜怒哀乐全部是因为他……” 宁夙地神色忽然变得冷凝:“可是,你要知道,无论你为皇上做了什么,都不会有结果的,你为何还要做这些??br /gt; 宫女涅盘(全)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26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26部分阅读 ?” 我对宁夙笑道:“姐姐,我一直都知道不会有结果、至少,不会有我想要的结果。然而,假如没有意外,我会待在这宫里一辈子,我需要为自己找一个寄托,以便让自己能够更好地活下去。而我找到的这个寄托,就是爱皇上、凡事为皇上考虑、为皇上做事。我早已想得明白,无论有没有结果、我能不能得到回报,付出本身,就可以是一种收获,何况,我爱着自己为之付出的人!” 宁夙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看着我说话、看着我脸上焕发出的惑人神采。我的话既是试探,又很容易博得宁夙的共鸣。我眼见着她走了进来走进我为她量身定做地精神世界。 宁夙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付出就是收获……” 我又补充道:“没错,付出也可以是一种幸福。” 宁夙忽然问道:“这么说,皇后今日一大早就将皇上找去,真的就是为了皇嗣?” 我毫不迟疑地点头,肯定宁夙的说法,宁夙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显然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情。我暗暗提着的心终于轻轻地放下了。有了宁夙地默认,事情可说是已然成功了二分之一。 到御花园散心的举动演变至此,秋日地萧瑟中难免也要多出几分凝重。我和宁夙的脚步渐慢,却没有人开口提出要回去。 过了一阵子,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我们不禁双双扭头回顾,来者是宁夙的贴身大宫女流苏。只见流苏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跟前,用双手撑住膝盖,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道:“娘、娘娘,皇上到华翎殿了、请、请娘娘快些回宫!” 宁夙与我对视一眼,正要对流苏说话,我连忙截断她道:“流苏,你先回去告诉皇上说找到贵妃娘娘了,请皇上再多等一会儿,娘娘马上就回去。” 流苏看看我,又看看宁夙,不知是否该照我的吩咐做。宁夙淡淡地道:“流苏,你照容华娘娘的吩咐做,别让皇上等着急了。”毕竟,宁夙和我不能如同流苏一般,在后宫中奔跑,这样有失宫嫔的体统。 见流苏领命而去,宁夙朝向我,淡淡地道:“好了,妹妹,有什么话,我们不妨边走边说。” 我点头跟上宁夙道:“妹妹见流苏匆忙地模样,似乎皇上的心情不怎么好。妹妹见识浅薄,只知道现今在宫里最有可能诞下皇嗣的人皇后娘娘,却没有过多考虑朝堂之上的情况。那也不该是妹妹能够多想的。妹妹有些担心皇上是因为发现了皇后娘娘的用意而生气……” 宁夙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道:“你是说,你将药方给了皇后,皇后在用,皇上却不知情?” 第153章、徜徉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道:“这帖药毕竟有其不大光明之处,对皇上也有稍许的不公平。妹妹担心皇上会反感,所以没有说。至于皇后娘娘有没有对皇上提起过,妹妹就不知道了。” 宁夙深深地看着我道:“你是说,皇上可能发现了皇后娘娘的意图?” 我道:“无论皇上是否已经发现,妹妹都请姐姐允许我同去华翎殿。”我需要看看皇帝的态度,和他对于此事的想法。虽然我无法用说服宁夙的理由去同样说服皇上,但是假如皇上介意的话,我自然要另外想办法将他心中的疙瘩抹平。 宁夙点头道:“这样也好。” 我们一起回到华翎殿。 华翎殿上,皇帝面无表情地坐着,见我和宁夙一块儿出现,惑人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的心情并没有十分不好的样子,宁夙不由向我投来一瞥,似乎是在问我,是不是我多心了? 我微笑着随在宁夙身后走上殿去,给皇帝见礼。 皇帝先开了口:“怎么湘儿也在?” 我望了宁夙一眼,回答道:“流苏到御花园通报的时候,嫔妾正在和贵妃姐姐一起散步聊天,闻听皇上到了华翎殿,正好嫔妾也有些想念皇上了,便一起过来看看。怎么?皇上不想见到嫔妾么?那么,嫔妾这就回自己的宫里去。”说到后来,我的话音中带上了一丝委屈。 皇帝似乎完全不为所动,他淡淡地对着我道:“湘儿,那你就先回宫去吧!朕和夙儿有事情说。” 我注视着皇帝,水汪汪的杏眼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雾气,我继续用充满委屈的声音道:“皇上,嫔妾告退了。”我又望了一眼宁夙道,“那么。姐姐,我先回去啦。” 宁夙点点头,用略带安慰的眼神回视我,我心略安,走出华翎殿。然而,刚走出华翎殿,我就敛去了眼中的泪光。 我对身后跟着的碧月道:“走。我们去昭阳殿。” 碧月却伸手拦住了我道:“娘娘,今天您已经跑了好几个地方了,依奴婢看,您不如先回宫歇息着。假如皇上心中有所疑问,他自然会来找您。” 碧月的话登时令我地心中有所警醒在眼看事情渐渐朝我期望的路途上走去的时候。我是否变得心急、沉不住气了?假如我此刻就去昭阳殿的话,固然我可以很快地得到某些问题的答案,但是,会不会同时又在有些人的心中埋下其他阴暗的种子? 我深呼吸了几口空气,按捺下心中地焦躁。对碧月道:“你说的对,我们回宫。” 回到永寿宫,已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在等着我。懿旨的内容是命令一应宫嫔从明日起恢复到坤宁宫的晨时定省。看来。今日关于皇后娘娘地猜测没有错……我饶有深意地看了眼碧月,道:“碧月,你说这晨时定省,我可以想个什么办法不去?” 碧月蹙眉想了好久,方道:“娘娘,奴婢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让您免去晨时定省。单是免去最近几日的倒是没有问题,但是有什么用呢?依奴婢看。您的身子现在尚不显,还是尽量不要有什么特殊的举动。等到皇后娘娘怀上子嗣了,奴婢认为,这晨时定省还是会暂停地。” 我点点头,觉得碧月所言不错。 皇后仅是因为闭宫月余。急于想知道宫嫔们的内心是否产生了什么变化、她手中握有的权势是否少掉了几分……一旦皇后怀上了皇嗣,想必她会将全部地注意力放在那个更加重要的筹码上。而结果如何。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够见分晓。一个月的时间,我还等得起。 想明白了这些,我交代好沈秋迪一应事项,自己回寝宫午休。 晚膳过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皇帝来到了长乐殿。原本,我以为皇上今日不会来,既然他来了,一定是来和我说话的。在心中暗暗吁了一口气的同时,我展开笑脸迎了上去。 皇帝没有回应我的笑容,却也没有过于严肃,只是面容淡淡地挥退了我地所有宫女,开门见山地问我道:“湘儿,你为何将药方给了皇后?” 皇帝的话中并没有责问的意思,我却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入秋的气温、白天和夜晚相差得比较大,由于没有预见到皇帝真的会来,我事前没有来得及在膝盖上垫上锦垫,只好强忍着硬邦邦地地面传给我的冰冷和坚硬,努力尽快地将话说清楚。 我道:“皇上,首先请您宽恕嫔妾地自作主张。” 皇帝淡淡地“哦”了一声,反问我:“你有何自作主张之处?” 我道:“之前查阅彤史有和皇上商量,而将药方给皇后娘娘服用,就是嫔妾的自作主张之处。” 皇帝见我直言不讳地承认,倒没有说什么,只拿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我。 我垂着头不看他,只是语气坚定地道:“虽然嫔妾在这件事情上属于自作主张,但是嫔妾有自己的考量,不知皇上是否愿意听嫔妾说?” 皇帝居高临下地瞧着我道:“你且说来听听。” 我道:“皇后娘娘是宫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是皇上的妻子。嫔妾知道,假如皇后娘娘怀上皇嗣,是一件极为重大的事,会对各方面的局势产生无比重大的影响。然而,嫔妾认为,如今,只有如此做,才能增加宫中诞育皇嗣的成功率。” 皇帝挑眉,又淡淡地“哦”了一声,只不过这一次,是疑问语气。 我将牙一咬,心一横,略微提高声音道:“嫔妾不知道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感情如何,更不敢妄自揣度皇上是否愿意皇后娘娘生下自己的嫡子。嫔妾只知道,假如皇后娘娘能够成功生下嫡子的话,十分有助于稳定后宫、乃至朝堂的局势。” 这次,皇帝轻轻地“嗯”了一声,使我知道他对于这件事情心中也是矛盾的。 我继续道:“皇后娘娘始终是后宫中万众瞩目的焦点,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假如皇后娘娘怀上了子嗣,那么必然可以吸引举宫之人的注意力……”说到这里,我截住了话头,眼睛直直地看向皇帝。我的言下之意是,这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就看皇上您是否默许了。 第154章、铁石 皇帝躲避着我略微有些逼人的视线,面色凝重地思索着。我看着他斜飞入鬓的两道剑眉一点一点地拧了起来,直到拧成一个堆叠的“川”字。 皇后娘娘绝对不同于宫中其他任何一个宫嫔。皇后娘娘的父亲是当朝的宰相大人,生下的孩子将是皇帝的嫡子。假如这样的一个孩子降世了,从一个方面来说,可以弥补太皇太后娘娘薨逝后弱下来的宰相一党的力量;然而,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对于皇帝,嫡子毕竟不同于已然老去的皇祖母,令皇后产下嫡子,虽然有了和太后娘娘相抗衡的力量,但是也壮大了宰相大人这一支外戚的力量。 是祸是福,尚且难料。 此外,我的话中含义是:后娘娘能生下嫡子固然好,但是更重要的是,皇后娘娘有孕的消息能够吸引宫中其他势力的注意。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可以有机会让其他他选中的宫嫔怀上皇嗣。 将皇后娘娘放在明处、将皇嫡子放在随时都会牺牲的位置这样的计划非常考验帝后之后的感情,以及皇帝对于宰相大人这一系势力的、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最真实的看法。 我眼睁睁地看着皇帝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 皇帝来的时候,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夜幕只是一点点缓缓地降临,罩在了一切我们可以用眼睛看见的地方上,使我们周遭的世界渐渐变成了一片黑暗。 宫女们都被遣退了,没有我们的吩咐,她们不敢上殿来,自然也就没有人来掌灯。黑暗中,几乎看不清楚什么东西,我只能看见皇帝的那双精光澹然的眼眸一分一分地朝向我的脸庞转了过来。那里面,骤然勃发出无数的东西。纷纷向我地脸上一涌而至,登时,使我的心感觉到了震慑。 只听皇帝用一种微微颤抖着的冷寂的声音说道:“朕,要在宫里留下子嗣!” 当我听完皇帝的话,久跪的身体终于因为刹那的放松而支撑不住,骤然瘫软了下去。 此时,我在皇帝眼中地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皇帝用一种略带急切地声音大声地唤道:“湘儿!湘儿!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 一直静静地守候在殿外的碧月闻言急冲入殿,命紧跟在她身后的绫绡和绣绮掌灯之后,轻轻地扶起了皇帝身前被他半拉着的我。 我索性装得更加虚弱一点,由着碧月替我按摩双腿和膝盖而不吭一声。 皇帝以为我晕厥过去了,情急之下站起身子。指着碧月道:“你们主子的身体什么时候弱成这个样子了?你们是怎么服侍主子地?” 碧月夷然不惧地轻声反驳道:“皇上,主子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今日是葵水来潮的第一日,本来就有几分不适,而皇上又让主子跪了这么久,主子才会支撑不住的。” 这个时候。殿内的灯火亮了起来,我由于装晕闭着眼睛看不到皇帝地表情,却能够感觉到近在咫尺的他的身体明显地一僵。 皇帝没有再说话。碧月继续着手下替我按摩的动作不停,绫绡和绣绮点完灯后就静静地站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我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轻轻地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碧月,我先问:“碧月,我这是怎么了?”碧月自然没有回答我,我又将视线转向一旁明黄|色的龙袍。 看到皇帝无声静立,我一面挣扎着要将双腿从碧月的手掌下抽出来。一面对皇帝说道:“皇上,请恕姘妾失仪了。” 碧月牢牢地按住我的双腿,不让我动,一旁站着的皇帝又静默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朕不怪你。你好好休息,朕走了。” “恭送皇上!” 目送皇帝的背影消失。碧月转过头来看我,问我道:“娘娘的腿感觉怎么样?” 我动了动,对碧月一笑:“没有什么问题了,你地按摩很有效。” 见我似乎真的无恙,碧月道:“地上凉,娘娘能不能站?” “我试试。”说着,我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见我有些摇晃,碧月连忙唤过绫绡和绣绮一边一个扶住我,说话的语气中却带上了一丝责怪:“娘娘,您也太不会爱惜自己了,奴婢们在殿外瞧着,都替您心急。” 回到寝宫,碧月才又对在床上躺好的我说道:“娘娘,奴婢一开始就不怎么赞成您的主意,如今,更不赞成了。” 盖好薄被,我舒适地眯起眼睛,笑道:“哦?你不赞成什么?” 碧月有些气鼓鼓地道:“娘娘在和奴婢装蒜!” 我将身体尽量地舒展开,这下,我连应答都省了。只听碧月接着道:“娘娘,其实在大殿上,奴婢想说地是,即便你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也要顾惜您身体里地那一个。每个孩子都是老天爷的恩赐,尤其是在这宫里,想必娘娘也知道,想要有个孩子是多么地不容易。有多少宫嫔,穷其一生,甚至连有孕的机会都不曾有……” 我彻底地闭上眼睛,含糊着声音道:“碧月,这个事情还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吧?” 碧月回答道:“是的,娘娘。” 我没有再说话,碧月却问道:“娘娘,为何不能告诉她们其中任何一个?”碧月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不解,似乎是在问我为何不相信这些跟着服侍我多日的宫女们。 我睁开眼睛,眼视碧月道:“不是不能告诉她们,而是时机未到。”六个宫女中,只有碧月正式地向我表过忠心,假如不是这样,我还是只会信任她一个人,因为只有碧月,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利益是和我紧紧地捆绑在一起的。说完,我又闭上了眼睛。 许是见我真的疲倦了,碧月没有再开口,点燃安息香后,静静地退出了寝宫。 我躺在床上,在仅剩我一个人的房间内,却静静地张开了眼睛。薄被下,我的右手轻轻地挪到自己的小腹,又轻轻地抚了下去…… 我在心里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孩子,你还太小,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怪娘今日的狠心。你要知道,娘很爱你,娘为了让你能够平安地降生,才不得不如此做。娘知道你很坚强,请你也一定要体谅娘……” 第155章、婕妤 听日一早,由于皇后娘娘恢复了宫嫔们的晨时定省,无法继续自行掌握起身的时辰,碧月她们为了让我能够多休息一会儿,并没有早早地唤我起身,而是将早膳、洗漱用具、出宫所乘的软轿一应准备好了之后,才进了寝宫叫我起床。 原本时间掐的刚刚好,然而,当我正准备坐进软轿的时候,御待诏华姿大人来了永寿宫。华大人见到我的动作,立刻出声将我拦住,我只好走下软轿,问道:“华大人,不知您清晨至永寿宫有何贵干?” 华姿看了我一眼,从袖子中抽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道:“永寿宫容华韩湘萸听封!” 我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然后,我容若止水地跪下听旨。只见华姿一寸一寸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寿宫容华韩湘萸……”我的耳朵自动过滤掉圣旨中间的一大截冠冕堂皇地制式之言,牢牢地抓住了华姿念出的最后一句圣旨:“……现特封为正三品婕妤……” 原来,华姿急急赶来是为了宣颁皇帝晋封我的诏书。 口中说道:“谢皇上恩典。”我伸手接过华姿手中的圣旨,心中却没有多少欢喜。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深深知道,皇帝在此时晋封我意味着什么! 在宫中有流言说我为了巴结皇后娘娘、而亟不可待地奉上姚姑姑不传的生子秘方时,皇帝的册封无疑是肯定了这种流言的真实性。 皇后娘娘极有可能已经怀上了嫡子!相信这个消息会将暂时达到微妙平衡的宫中势力炸开,重新变得风起云涌。而我这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定会成为跟在皇后娘娘之后的另外一个风口浪尖的人物。 皇帝此举无疑是在明面上向大家宣布:晋封是为了表彰我地“功绩”。 我再次坐进软轿,抵达坤宁宫的时候,已然有些迟了。 昭阳殿上,前所未有的济济一堂,我的视线掠过一张又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后定格在殿上唯一的一张空椅子上。 这个位置在婕妤兰羽之上,我顿时明白,皇后娘娘早已知道了我被晋封的消息。那么,如今在昭阳殿上地每一个人想必都知道了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款款走到那张椅子前,面朝首座上的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嫔妾来迟了。请皇后娘娘降罪。”说着,我并没有跪下,而是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皇后今日的气色非常好,想来,更是验证了那个流言……我的话音刚落。皇后便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说道:“韩婕妤,本宫知道你缘何会来迟,这个罪就免了吧“谢皇后娘娘。”行礼之后,我落了座。 只听皇后说道:“现在好了,人都来齐了。本宫闭宫多日。怪想念你们地,不知道这些日子众位姐妹过得怎么样?” 我抬头望着春风满面的皇后,心道:这样的话。她以前是不会说的。如今,尚没有结果、还不能确定药方是否对皇后起了作用,她就掩饰不住得高兴,假如,药方没有用……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每一次的晨时定省都犹如一场攻防之战,交战双方都尽力维持着表面上地圆融和洽,却在暗地里死命较着劲。今日,在我不大能继续弄得清自己究竟属于哪个阵营的时候。我听到皇后点了贤妃的名“素云,本宫听说前段时间你去永寿宫找皇上了?风风火火地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料到皇后会把这个旧账拿出来说,然而,贤妃似乎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答道:“皇后娘娘。那是约莫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臣妾早就记不大清楚了。”说完。贤妃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贤妃的这个眼神没有避讳在场的任何人,大家都知道永寿宫只有我一个人住着,顿时,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向我射来。这些目光中,并没有多少好奇,更多地反映的是目光主人想看好戏的心态。时间过了这么久,想必人人都打听清楚了,贤妃当日到我宫里是去做什么的了。 我端起身侧茶几上地杯子,假装没有看到贤妃的眼神。而我,其实也根本没有必要去回应。谁知皇后娘娘对着我道:“韩婕妤,那日,你也在场吧?你来说说贤妃究竟对皇上说了些什么,以至于皇上昨日对本宫提起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皇后的话音未落,我就知道她在夸大其词。也许,昨日,她和皇帝真地谈论过此事,但是,我相信身为皇帝,皇上一定不会面色不善地向皇后抱怨自己的另外一个妃子。晨光中,皇后地凤目水盈盈的,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叫人看不出她这是在利用我向贤妃宣战!而她,也强行地将我拉入了她的阵营! 我在心底冷笑一声,脸上却做出极为配合的表情,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已经是好些日子以前的事情了,嫔妾也不怎么记得当日贤妃娘娘对皇上具体说了些什么了。”我顿住话语,见有几个宫嫔的脸上显出些微失望的神色,我的话锋一转,接着道,“嫔妾只模糊记得,贤妃娘娘当日是去找皇上撇清和秦芬仪的关系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我适时地阖上了嘴。 在座的宫嫔,哪个不是在宫中打滚多年?听了我的话,自然会去浮想联翩。那么,该有的可能性她们都会想到,而不该有的可能性,她们也会想到。 回答完皇后的我,从容地喝着茶水,而贤妃的脸色竟然也没有什么变化,充耳不闻自从方才就在昭阳殿中响起的嗡嗡的议论声。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定力,太后娘娘挑中的人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皇后见没有挑动贤妃,一时之间,也没了话说。 这时,一道我几乎没有听见过的声音在昭阳殿内响起:“贤妃娘娘,臣妾似乎听说当年你小产的时候,血流不止,太医都没有什么办法。而是秦芬仪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用土方硬是止住了你的血。假如不是秦芬仪,你的命恐怕早就没有了。臣妾不明白,救命之恩也是可以说撇就撇清的么?” 第156章、裂锦 我抬眼向说话之人看去,发觉竟是长春宫的庆妃!而感应到了我的注视,庆妃向我的方向微微侧首,随即,投给我一个淡淡的微笑。我的心跳小小地停顿了一下因为,庆妃的这个举动,是再明显不过的示好! 我知道庆妃素来和宁夙交好,然而,我没有想到,在昭阳殿上,庆妃就会明着和我站到一处。庆妃如此,那么其他的人呢?这是否会是一个辨识阵营的好机会? 我的目光暗暗地向延禧宫的官妃和咸福宫的狄妃身上扫去。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除了庆妃,从一品的妃子们再没有一个开口的,而接过庆妃话语的是德妃赵煜。 赵煜道:“庆妃妹妹,此言差矣!那秦芬仪谋害皇嗣、宫嫔,罪大恶极,纵然她曾经对贤妃姐姐有恩,但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谁知道她当初那么做是否包藏着什么险恶的居心?她犯下如此滔天的罪恶,贤妃姐姐还如何和她姐妹相称?若是我,定是要大义灭亲的,更别说仅是和她划清界限了。” 德妃的话竟将贤妃描绘的仿若正义的化身,我想,她的这一段话足以让一些口拙的宫嫔呐呐无言了。而她的位分又压了庆妃半头,一时之间,庆妃无言以对,只好用略含有歉意的眼神望了望我。 庆妃帮不了我,但是,我又何尝是需要人帮手的人?保持沉默的原因,只是我觉得此时还不到我出头和太后一党针锋相对的时候。昭阳殿上,有二十多个宫嫔,除去皇后、宁夙和三妃,其他的人难道都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么?那么,她们又是如何独自一个人爬上宫中的高位的? 我将目光投向皇后,想看看挑起宫嫔争端的人,如今会有什么话说。然而。皇后只是似笑非笑地扫视着下面二三十个人,目光有意无意地停在了翊坤宫地傅妃身上。 我心中一惊:莫非今日之事皇后早就有所安排,并非临时起意?她是否不仅要正式向太后一党宣战,甚至还想逼着每一个高位宫嫔的表态、明确自己的阵营? 我有些狐疑地望着皇后别说皇嗣的事情尚不确定,即便成功怀上了,能否生下还是一个未知数。皇后她到底有多少把握,在这个时候就燃起战火?而皇上他是否和皇后谈过一些什么。从而给了皇后以支持和信 傅妃玄星似乎是在皇后的逼迫下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使我对傅玄星与皇后亲近的传闻有了些怀疑。只听傅玄星道:“德妃娘娘,臣妾一直都知道您非常嫉恶如仇。您说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只不过,臣妾以为。秦芬仪地作为关乎国事,且皇上已经颁旨定论,实在不适合再在现在拿出来讨论了。而贤妃娘娘是否应该和秦芬仪划清界限,臣妾也以为不是皇后娘娘提起此事的本意。皇后娘娘想知道的是,贤妃娘娘究竟是如何说话的。竟然将皇上惹怒了,韩婕妤,你说是也不是?” 问题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了我这里,我不由叹息了一声,道:“那日皇上是否有生气,嫔妾并不知晓。想来皇上身为仁君,即便自己的宫嫔和他说话时地语气有那么些咄咄逼人,也会胸怀大度,不会那么容易计较。不过,那日贤妃娘娘走后。皇上确实沉默了好一会儿,想来,该是被贤妃娘娘触动了心事。”至于是什么心事,你们自己去揣摩吧! 说到这里,我垂下眉眼。不再看任何一个人。 皇后点头道:“皇上昨日来昭阳殿时,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暗道厉害。隔了那么久的时间。皇上心事重重,谁知道究竟是为着什么事?皇后却还能将之联系上我刚刚说出口的话。 除了在这种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宁夙,地位仅次于皇后地就是淑妃了。皇后话音刚落,淑妃就冷冷地接道:“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有心事,就一定是因为贤妃月前的言语么?难道不可能是因为尚未下朝,就收到了皇后娘娘的紧急召唤?” 这时,贤妃才颇有些愤慨地道:“是了,皇后娘娘,臣妾看您今日心情很好,那么,昨日那么着急地将皇上找到您地昭阳殿来,究竟所为何事?” 皇后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也许是她没有料到三妃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联起手来。然而,我心知,并不只是皇后娘娘一个人早有准备,而淑妃昨日在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一定也和贤妃、德妃做好了布置,就等待皇后娘娘今日点燃战火了。 在联手的三妃面前,皇后娘娘顿时显得有些势单力孤。 适才被迫做了最终选择的傅妃没有再保持沉默,而是道:“皇后娘娘找皇上所为何事需要向你们报告么?”这是一句无力之时用权势地位压人的话语。我知道,皇后不会对傅妃的这句话满意的,而淑妃更是能够轻易地反驳掉。 果然,淑妃道:“假若皇后娘娘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如何能够得知皇上地心事重重不是因为娘娘的缘故?” 眼看话题的核心就要到达近日宫中的流言上,我抬眼望向皇后,想看看皇后会如何应答。我看着一朵微笑在皇后的脸上渐渐绽开,皇后地凤目微微眯了起来,她含笑道:“你们想知道些什么?近日宫中流传的关于生子地秘方么?假如你们想知道的真的是这个,你们应该直接去问韩婕妤,毕竟,秘方的真正持有者是她。” 说了!皇后说了!皇后竟然毫不讳言地说了!在宫中的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皇后在昭阳殿的大庭广众之下,提到这个秘方,无疑是肯定了秘方存在的真实性,而她是否使用了这个秘方,更给了在座众人无限的猜想空间。 我没有忽略皇后说这些话时候的语气,她深深地加重了婕妤两个字的发音,莫非她以为,她用了我的方子,皇上“平白无故”地晋封我为婕妤,就是她对我银货两讫的回馈了么? 皇后倒是明白,无论如何,这个方子的作用都是成败在此一举。她在众人面前提到这个方子,等于剔除了方子的“秘”字,她是什么用意? 我在心底冷笑一声,暗道:别想这么简单就打发了我,王婉君,你不会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第157章、凤仪 皇后提到了生子的方子,当即,就有人的目光向我扫来。只不过,却不是三妃之中的任何一个。我回视那道炯炯的眼神,发现其属于一个面目相对陌生的宫嫔。出于礼貌,我轻轻扯动唇角,对那宫嫔施以浅浅一笑。 我与这位宫嫔的互动自然没有逃过一直暗地里留意着我的皇后的眼睛,只听皇后道:“襄贵嫔,你是否对韩婕妤的方子很感兴趣?” 贵嫔刘襄,居住咸福宫。皇后的称呼登时令我回想起碧月曾经告诉过我的信息。我重新细细地打量襄贵嫔,而后,在将目光投向皇后时,有意无意地扫过了咸福宫的主位,狄素宣的身上。这是一位至今尚令我无法分辨阵营的妃嫔。 狄素宣的面容很沉静,仿佛襄贵嫔的言行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襄贵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确实对韩婕妤的方子很感兴趣。嫔妾觉得世间的药物真的非常神奇,竟然会有如此的作用!所以,嫔妾很好奇,是什么药物会起到如此效果?”襄贵嫔的话颇有些模棱两可,她直接承认了对生子药方有兴趣,却又表明了这种兴趣,并非是想借助药方生子,而是对能起到这样效果的药物的好奇。 看了一眼皇后,我转头面对襄贵嫔,将药方中几味主要的药草的名称说了一遍,然后笑着道:“襄贵嫔,就是这样的几味草药,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襄贵嫔同样笑着回视我,道:“多谢韩婕妤为嫔妾解惑。”说完,她就沉默了下去。 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分毫不虞将药方的主要成分说了出去,毕竟,药草配比的方式并非是人人都可以知道的。只是。三妃脸上显露出地对药方的内容完全漠不关心的神态,令我微微有些吃惊。 对于现在的皇后,攻击她的最好的方法,是利用药方中的冲忌,如此,药方地内容就很重要。然而,三妃的漠不关心使我猜测。莫非她们有别的什么对付皇后的手段?她们是真的漠不关心还是假装不在意我地药方? 这时,皇后笑着说道:“难道真的没有人对韩婕妤的药方感兴趣么?本宫还以为,今日的晨时定省人来得这么齐,是因为你们都想知道关于这个药方的事情呢!”说着,皇后地凤目从在座每一个宫嫔的脸上游移过去。在扫过翊坤宫燕贵嫔的时候。燕贵嫔目光闪烁,略有些犹疑地低声道:“嫔妾想知道……” 闻言,皇后地目光一凝,我登时来了兴致!在这个时候说自己想知道的人,莫不是事先安排好的?难道皇后想在今日让那个药方成为举宫皆知的秘密?成为任何人都可以用来攻击她的把柄? 我的眼眸渐渐深邃起来。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不安。 皇后莞尔一笑,道:“燕贵嫔,你很诚实。但是今天的晨时定省。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本宫有些乏了,你真地想知道的话,就另找时间去问韩婕妤吧!” 燕贵嫔垂下头,轻轻道了声:“是。” 皇后的凤目瞥向我,道:“韩婕妤,你可要好好地替本宫回答众位姐妹的疑问。” 我飞快地敛去眼中的一点神光,垂下头以极为爽快地语气回答道:“是。嫔妾遵旨。”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心中终于有了七分清明:假若皇后不是没有使用我地药方,就是要装出没有使用我的药方的模样! 她今日就是要将这个药方散布出去,同时布下迷魂阵,将自己的弱点摆在明处。看有谁会来攻击。 我并不在意药方是否会流传出去,我在意的是皇后究竟有没有使用。假如皇后真的没有使用的话。那么,我的一番努力就要尽付东流了…… 回到长乐殿,我屏退所有的人,一个人待在殿上苦苦思索:皇后她到底有没有使用那个药方? 三妃的表现使我觉得皇后没有使用药方,正是因为如此,三妃才显得对药方的内容漠不关心。因为她们知道,假如利用药方的冲忌去对付皇后,不会有任何效果,只可能会是自投罗 然而,之前我和皇后交谈时候皇后的表现,又使我觉得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宫中没有一个孩子的情况下,长子的诱惑无疑是非常大的。经年不孕的皇后舍得放弃这个机会么?何况,连我都知道,宫中有一个拦着皇后生下嫡子的太后,皇后本人能不知道么?假如她不知道的话,她就不会在宫中每有宫嫔怀孕的时候,也出手暗害了。 每种情况的理由都很充分,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的太阳|岤开始挑动,从而隐隐作痛。我以有些不耐地语气唤道:“碧月!碧月” 绫绡应声而入,有些犹豫地望着我道:“娘娘,碧月姐姐,她出宫去了……” 我的目光顿时一凝:“出宫?到哪儿去了?” 绫绡摇头道:“娘娘,奴婢不知道。” 我蹙着眉头,用手指关节轻轻地敲击着身旁的茶几,沉吟一会儿,无奈地对绫绡道:“那你去把沈女官给我叫过来。”碧月不在,我又急需一个人与我对谈,从而理清我的思路,也就只好选择沈秋笛了。 沈秋笛今日不当值,也就没有穿戴女官的服饰。闻听我的传唤,只罩了一件素净的白袍就过来了。我望着她,将今日晨时在昭阳殿上发生的事情大致分说了一下,就紧接着问她:“秋笛,你怎么看?” 沈秋笛蹙眉思索片刻,回答我道:“娘娘,单凭这些,奴婢委实不大好分辨,娘娘可否容奴婢出去打探一下究竟,回头再给您回复?” 确实,这件事情假如不通过搜集更多的佐证,是无法得出正确的结论的,我如此心急也是没有用的。忽然,感觉到有些疲倦的我,将身体瘫软靠在了椅背上,无奈地对沈秋笛道:“好的,你去吧,回来再给我回复。” 沈秋笛领命而去,望着她离宫的背影,刹那之间,我想到:碧月会否是去找素云了?今日昭阳殿上的一切,她是亲眼目睹的,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问一问她! 想到这里,我顿觉自己又有了精神。 第158章、差事 此次有孕,我不像上次那般嗜睡,仿佛是肚子里的孩子也知道,现时今日,我处在风口浪尖上,在宫中生活步步如履薄冰,再容不得什么娇惯任性。因此,只是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我的肚子里,不吵不闹,更是一点也不折腾我。早孕通常会有的反应,我是一点儿都没有,所以,我常常会忽略孩子的存在。 因此,当此刻静下心来的我,重新记起了孩子的存在,难免有几分自责。 我深知,对于孕妇来说,稳定情绪、保持有一个愉悦平和的心态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努力放下了心中的急躁,想着皇后交待给我的“差事”来。 思索半晌,我招手唤来绫绡替我磨墨,将那个在宫中流传多日的药方子和服用时的一应注意事项、所有有可能冲忌的其他药物详详细细地写了下来。而后,我又叫来碧笙、瑞珠、绣绮她们几个誊抄了个几份,最后,吩咐绣绮拿了一份送去翊坤宫给燕贵嫔。 绣绮走了之后,瑞珠不解地问我道:“娘娘何故要如此大方?” 我淡淡地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假如皇后不这么吩咐,我可能不会如此大方地将药方散播出去,却也不会继续奇货可居。 同一个方法,用得次数多了,就不会那么灵验了。何况如今,即便我将这个方子散播了出去,别人敢不敢用尚且是个未知数。那么,是否继续保密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不如索性大方一点,以免不断惹人觊觎。 做完这些事,首先回来的人是沈秋笛。我心中没有了早上刚刚从昭阳殿回来时候的心急,又见到了午膳时间,便吩咐先行用膳。 用完膳,我将沈秋笛拉在身边。听她细细地说着“奴婢仔细打听过了,皇后娘娘闭宫的这月余以来,每天同一个时辰都会有药渣倒出来。虽然奴婢没有办法弄些药渣回来,但是皇后娘娘当是在服用什么药物无疑。” 我皱眉不语。 沈秋笛道:“依奴婢看,皇后娘娘应该使用了娘娘的药方,不然无法一个多月做出如此滴水不漏的姿态。只是奴婢觉得,无论皇后娘娘是否使用了娘娘的药方。娘娘最好还是将这件事就此揭过……” 听到这里,我不由扬眉看向沈秋笛。 沈秋笛的面色显得有些凝重,她看着我继续说道:“依娘娘说地今日早晨在昭阳殿上发生的事,皇后娘娘既然敢于将此事摊开来说,一定准备了什么足以依仗的后招。所以娘娘千万不要再拿药方做什么文章,以免陷入皇后娘娘的罗网。” 这样的一番话,不像是从一向低调淡定的沈秋笛口中说出来的,我不由深深地凝视着她,想看看出去了一圈之后回来地她。究竟为何会有这样迥异于往常的表现。 沈秋笛看见我的眼色,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道:“娘娘。奴婢失言了。奴婢并没有资格告诉娘娘应该怎么做。” 我立刻笑道:“没什么,你说的很对。我只是好奇,平日的你是不会主动将这样地话对我说的其实,这样很好,真的很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才不枉我们一宫主仆。” 沈秋笛瞄了我一眼,垂下了头去道:“娘娘的?br /gt; 宫女涅盘(全)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27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27部分阅读 的话,奴婢记下了。” 我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这样吧。今天不该你当值,你却忙了半天了,这就下去歇息着吧。”又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绫绡通传说碧月回来了的消息。我不好巴巴地唤了碧月过来问话,只好在殿上等着。好在碧月也机警着。回来之后连衣裳也没有换,就连忙上殿找我来了。 碧月地脸色不怎么好看。看到她,我只是笑着问了一句:“碧月,吃过午饭了么?” 碧月点头,言简意赅地回答我道:“和素云一块儿简单吃了。” 我登时明白碧月果然是打探今儿个早上在昭阳殿发生的事情的幕后原因去了。我也不追问她,只是命绫绡沏上茶水,令碧月坐下,休息一会儿,等她回过气来再说。 碧月并没有多歇,喝了一口茶就对我说道:“娘娘,今儿个昭阳殿上,奴婢觉得不妥,所以散了之后,转身就去找了素 我静静地看着碧月,等候她接着说下去。 碧月深呼吸了一下,跟着道:“素云说,皇后娘娘在闭宫地那一个月,确实都有吩咐人按照那个方子煎药,但是因为皇后娘娘总有意无意地避开素云,所以,那药皇后娘娘有没有真的喝下去就不得而知了。” 我深深地皱起眉头。 碧月又道:“我又问了素云昨日的情况,素云说,昨日皇上和皇后确实在寝宫内待了多半日。之后,皇上面无表情地离开,就直接去了贵妃娘娘那里。我和素云讨论了半天,皇后娘娘究竟有没有按照娘娘的嘱咐服用那药,始终没有办法确定。但是素云却认为,一定有人服用了那药!” 我心中一凛,反问道:“你是说皇后娘娘有可能将药方给其他什么人使用了?” 碧月望着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顿觉事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复杂起来。早知道皇后不会是任人摆布的人、不会完全顺了我的意思,幸好,我对自己的计划尚且留有后手……而且,我已经使得三妃和皇后明着冲突起来。因此,这个时候,尚无法明确言说胜败。 我对碧月道:“看来,皇后娘娘对素云一直有所提防,你想办法告诉素云去,叫她不要操心我这里的事情了,让她安安心心在坤宁宫做好自己地本职工作就行。碧月,你也暂时不要再去接触她了。” 碧月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娘娘,你是说……” 我道:“如今尚无法断言什么,但是一切以小心谨慎为上,我不想失去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碧月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她低声道:“奴婢知晓了。” 我叹了一口气道:“等到下次晋封的时候,我一定想办法把素云要回来!”三品之上的宫嫔有资格使唤八名宫女,假若我成为贵嫔,永寿宫里势必需要再添加两名宫女,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有机会将素云从皇后那里讨回来了。 我不自觉地用手轻抚小腹,心中说道:孩子,娘亲地目标能否达成,就全靠你了。 ps:无颜要票了……掩面奔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59章、夜贼 天气渐凉,寝宫里撤下了床上的凉席,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也不敢再半开着窗子了。这段日子,虽然不像上次有孕时那般嗜睡,但是可能因为白昼里事务甚多,忙个不停,晚上都很好睡。虽然窗子没有敢半开着,但是并没有关严实。为了屋内的空气流通,是留了窄窄地一道缝用来透气的。 一直无梦,睡至半夜,我忽然觉得嗓子眼里有些干燥,便悠悠醒来,预备唤进在寝宫外值夜的宫女为我倒些水来喝。 然而,刚睁开眼睛,我便看到床前的纱帐被微风吹动,泛起一浪一浪的波纹。而屋角惯常留着的一盏微弱的烛火也明明灭灭地闪动。 我心下狐疑:哪儿来的风?刚想出言呼唤寝宫外的碧笙进屋检查一下,就见一道黑影从纱帐前掠了过去。 有人?!我的心跳登时漏跳了几拍。 我尽量平缓着自己的呼吸,装出仍旧在熟睡的样子,右手却已经抚上了压在床铺最里侧的长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那个已在案台前停驻的黑影。 大晋皇宫施行的是外紧内松的防卫策略,眼前的这个人当是宫中之人无疑。 耳畔传来一阵翻阅纸张的声。案台上放着的是今日她们几个誊抄的药方,我骤然明白,这黑影怕是来偷药方的蟊贼。 忍不住嘴角噙上一抹笑。早上,皇后娘娘已在昭阳殿发了话,我既然当场应承了下来,又怎么可能继续藏私?何况现在,药方其实已没有太大的作用了,犯得着冒险到我的宫里来偷么? 然而,我随即又想到,虽然药方有皇后的吩咐。对宫中之人来说不再是摸不到的东西,但是毕竟要开口问我才行。假如有人不想其他人知道,她想要药方,那么,她唯一的方法确实是只能到我宫里来偷。 只是,不知眼前的蟊贼,是哪一路“神仙”派过来的?这些“神仙们”倒也真地胆子大。皇宫深禁,一个个做这些鼠窃狗盗之事时,竟然顺溜之极,浑似完全不将宫廷规制放在眼中。 我想到药方就放在案台上,压在一叠没有用过的宣纸之下。想必这个蟊贼一会儿便能翻到了,翻到了也就会走人了,便一声不吭地等待她离去。 果然,不一会儿,黑影就从一叠纸里抽出一张。凑到屋角的烛灯下细细地查看,不一会儿,将纸小心翼翼地叠起。就要塞入袖子中。 就在这时,寝宫外忽然响起碧笙的声音:“娘娘,你是不是醒了?”一面听到碧笙的脚步声向寝宫里来,我一面暗暗责怪眼前的蟊贼手脚实在太不利索,竟然惊动了值夜的碧笙。只是,眼见碧笙越来越近了、就要到得寝宫里来,那蟊贼怎么还站在墙边没有躲地意思?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从我的脑子里闪过。我就见到黑影一闪,似乎直我的床铺而来。刹那之间,我的心下不由大是焦急:东西都得手了,为什么还不走?到我这里做什么来? 情急之下,我急中生智地翻了个身。脸冲着床外,模糊着声音道:“是碧笙么?”黑影的身形立刻在我床前顿住了。 碧笙地脚步声已经很近了。黑影却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我禁不住暗暗心惊:莫非除了药方,她还别有所图?便伸手摸索到床铺里侧的剑柄,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道:“碧笙,我怎么感觉到有点儿冷?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屋里的窗户被风吹开了?” 我说了这话,那个黑影才显得有些迟疑地飞身向窗外窜去。 当黑影消失,碧笙刚好也端着烛火出现在的寝宫内。 我松开剑柄,坐起身子,撩起纱帐,对碧笙道:“我有些口渴了,你先去帮我倒杯水来。” 碧笙将手中拿着地烛台放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就要出去给我倒水,我道:“桌上的茶壶里不是有么?别麻烦了。” 碧笙道:“娘娘不是觉得有些冷么?这壶里地水已经有些凉了,奴婢去换热的去。” “等一下。”我出言制止她,“先帮我看看窗户是不是没有关好。”说着,我自己先就向窗子所在的方位望去。窗子果不其然是大开着的。 只听碧笙惊呼了一声:“咦,果然开了。”说着,就走过去,伸手拉过窗扇,重新将窗子虚掩上。 我道:“还是扣好吧,免得又被风吹开了。” 碧笙问道:“娘娘不会嫌气闷么?” 我道:“不妨事了。” 碧笙才应了一声,伸手将窗子关好,插好插销。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让碧笙去为我倒水,自己起身披了件袍子去翻看案台上的东西。药方少了一张,其他的东西有些凌乱,但是没有缺少。我便趁着碧笙还没有发现,将案台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归回原样。 一夜无话,永寿宫夜遭蟊贼的事情,就这样被我掩饰过去了。 然而,表面上,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地样子,私底下,却不准备放过。因为那个蟊贼取到了药方,却在我寝宫内盘桓不愿离去的样子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中。那个幕后主使者显然还有着其他的什么目地。 虽说,我会一些浅薄的剑法,倒不虞自己地性命安危,但是宫里的防卫也实在是太松懈了,任何人似乎都能够随意来去。如此,实在不利于我真正在意、一心要潜藏的另外一个秘密…… 因此,第二天,虽然不是碧月当值,我却抓紧功夫,瞅了个空,将夜里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了她,让我替我暗暗排查。一日找不出那个幕后主使者,我想我一日都不会安心的。 第160章、魑魅 经过这一事,加上本就一直犯愁,随着怀孕的时日一天天过去,渐渐会显出腰身来,我更加着急地想琢磨出一个稳妥的法子。 第二天晚上,我如常睡下了。 然而,到得半夜时,原本关好了的寝宫窗子又莫名其妙叫人打了开来,当我唤入当值的绫绡时,案台上的东西又已被人翻得乱七八糟。 我斜靠在床上,颇为气愤地望着闻讯赶来的沈秋笛、绣绮等人,口中骂道:“不长眼的小贼,来了一次还不够?几次三番地来,究竟把我的永寿宫当成是什么地方了?” 见向来好脾气的我,忍不住发飙,也破口骂人了,宫里的一干宫女们站着,却个个噤若寒蝉。于是,我就这样任着性子闹腾了半宿。随着被惊动的各宫纷纷派人来打探究竟,而绫绡她们又没有得到我的嘱咐,自然没有必要隐瞒着这样的事情,很快地,我宫里频频遭贼光顾的消息就传的举宫皆知了。 随后,我忿忿地令手下的宫女们将药方抄写了好几十份,挨个送去给了各宫娘娘,更是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皇帝也闻讯来了永寿宫。 见到皇帝,我两眼一红,就委委屈屈地掉下了几滴眼泪。 皇帝的脸上本就有几丝愤然,见我落泪,怒色更重,只是语气却放柔了对我道:“湘儿,你别难过,朕会想办法替你加强永寿宫的守卫的。” 宫中素来施行的是外紧内松的守卫政策,皇帝虽然话是如此说,我却心知肚明,这守卫却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加强的。皇宫外围的护卫尚可以用男性,但是对于只有皇帝一个男人的后宫来说,内院里地护卫角色向来是由女性担任。堪用的女性本就不好找,何况。宫里的护卫属于女官系统,颇费内府支出不说,还得防止护卫对皇帝产生什么非分之想,因此,人员的选择向来十分重要。 于是我道:“皇上有心了,只是闹几次蟊贼,不碍事的。” 皇帝皱着眉头道:“可是那些人也实在太大胆了。简直不将朕放在眼中!这次是偷点东西,下次,可能就是想要朕妻妾的命了。” 我知道皇帝是联想起上次乾清宫遇到刺客的事了。心想:假如不是宫中规制如此,哪儿有人敢那么胆大呢?何况,宫中谋害人命地事件年年都有。并不见得是增强了守卫就会有用的。我安慰皇帝道:“这点皇上倒是不用担心,嫔妾多少会点武艺,尚能自保。只不过夜夜遭贼光顾,将宫里翻得乱七八糟,有点气愤不过罢了。” 皇帝看了看。半晌说了一句:“怀璧其罪啊……” 我听了他这话,便知虽然他是来安慰我的,又说要加强护卫。但是恐怕皇帝的心中早就明白究竟为的是什么事,也许,他在来之前,就打好了息事宁人地主意。 好在,我原本也不想借这件事要挟什么,便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道:“嫔妾原本就不打算藏着掖着什么,何况那日晨时定省,皇后娘娘已然发了话。众位姐妹想要的话,完全可以来找我,嫔妾觉得,可能是有哪位姐妹想要,又不好意思向嫔妾开口吧……所以经过这几个晚上。嫔妾刚刚叫人将东西誊抄过,给每个娘娘主子都送了过去。” 皇帝皱眉道:“你却也不必如此大方。” 我微微一笑:“皇上不必担心。这个方子的后遗症可是颇大,用了方子的人地表现也会很明显。宫里的姐姐妹妹们,也不知道有几个会用上呢!”见皇上看着我,我又道:“之前将方子给皇后娘娘的时候,嫔妾也郑重地对皇后娘娘说明了利弊,皇后娘娘是否要用,也完全是由她自己拿主意。” 皇帝点了点头,我却完全无法从皇帝地脸上看出皇后是否真的用了这个药方。 我咬了咬嘴唇道:“只是希望皇上不要怪罪嫔妾……” 皇帝有些怔忡,问我:“怪罪你什么?” 我垂下眉眼,道:“关于这个方子……” 皇帝道:“湘儿,你别多想了,朕知道你也是在为朕的子嗣考虑。只是以后会引起宫中不安的法子都不要再用了。” 我点头称是。 皇帝道:“朕不会怪罪你,毕竟,你宫里这几日不安宁,也算是因为这件事受到了惩戒。” 更是将头深深地低下,只是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不一会儿,就打湿了衣裳的前襟,而我,也适时地发出几声似乎是忍不住了的抽噎声。 只听得皇帝说了我几句之后,就又将声音放柔缓道:“湘儿,别哭了,说起来朕今日过来是安抚你的,怎么反而叫你哭起来?朕一会儿让人送些东西过来。” 听了皇帝这话,我知道他是有赏下来了,连忙掏出手绢,胡乱地擦了几下眼睛,跪在皇帝面前谢恩。 皇帝点点头,这就走了。 转过身来,我的眼中已不再有泪水流下,只脸上残余两道清晰地泪痕,我吩咐沈秋笛留心一会儿皇帝会派人送来的赏赐,叫她清点清楚之后,直接送入库房,不用给我过目了。然后,我便口称昨夜没有睡好,身体乏了,要回寝宫补眠去。 之后,我又让伴着我回到寝宫的碧月放出风声,说我连续几夜受到马蚤扰,睡眠不足,加上入秋以来,身体不适,有将要大病的迹象,所以,可能未来几日都会在永寿宫里静养,并谢绝了一切有可能过来探视的人。 到了晚上,用完晚膳,我更是早早遣退了宫女,熄灭烛灯,爬上了床铺。接连几日,都是如此,不日,到了中午还躺在床上地我,就收到了皇后娘娘“体贴”的旨意,免了我地晨时定省。 我让碧月取过一把菱花镜,摸着经过自己将养,已经显得有些圆润的下颚,笑着对碧月道:“假如韩婕妤就这样慢慢胖了起来,你说宫里会有人怀疑不?” 碧月打量我一眼,道:“娘娘,这可难说,要看您胖到什么程度……” 我道:“假如胖成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呢?” 碧月板着面孔,强忍着笑道:“那么,宫里的人一定会想这个孕妇什么时候生了,假如一直不生,恐怕连皇上都会厌弃您,那么宫中的人就会高兴都来不及了。” 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得趁自己胖到那个样子之前,先把一件事情给做了……” 碧月目光一凝,问道:“娘娘是指那件事么?” 我无声点头。 碧月脸上微微现出担忧来:“奴婢还是觉得娘娘的法子不妥,您现在的身子,实在不适合那样做。” 我道:“可是除了那样,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了,只能趁着现在宫中闹贼的风声没有完全下去,兵行险招了……” 第161章、魍魉 昭阳殿,因白日里阳光通透、光线极好才得此名,夜里,四墙门窗紧闭,倒显不出什么特色来了。然而,这日午夜,本已吹灯熄光的昭阳殿却又渐次亮起通明的烛火,将昭阳殿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而更是有闹哄哄的人声从昭阳殿而起,传达到本已一片寂静的宫廷内的每一个角落。 我从自己寝宫的后窗翻进去,由着接应的碧月帮我换下了夜行衣。 刚将出外的行头藏好,在床上躺好,坤宁宫的纷乱就传到了永寿宫来,只听在寝宫外值夜的绣绮对人说道:“我家娘娘早就歇下了,中宫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陌生的宫女声音说道:“坤宁宫遭了贼,惹恼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是在进行各宫排查,还请姑娘配合。” 绣绮有些恼怒地道:“我家娘娘正在睡着,难道你们认为贼人会躲在永寿宫么?” 陌生的宫女没有说话,我却装出刚被吵醒的模样,困倦地对着宫外喊道:“绣绮,外面的是谁?” 绣绮答道:“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宫女。” 我道:“这么晚了,皇后娘娘派人来必定有要紧事,你让她进来回话吧。” 绣绮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我微微立起上身,衣衫不整地斜靠在床上,碧月见状在我背后塞了个靠枕。 绣绮领了个皮肤黝黑的宫女进来,宫女扫了我一眼,就低头跪了下去,口中说道:“奴婢给婕妤娘娘请安,扰了娘娘睡眠,还请娘娘体谅。” 我道:“坤宁宫究竟发生了何事?” 黑皮宫女道:“坤宁宫进了贼人,吵醒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发脾气了。要大索全宫,誓要将贼人找到。” 我叹了一口气,语带同情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现在的贼人胆子真的太大了,前些日子频频到永寿宫来,害得我提心吊胆睡不好觉,如今,竟然还敢去坤宁宫。马蚤扰皇后娘娘。”说着说着,我颇有点感同身受、义愤填膺。 黑皮宫女垂着头没有说话,倒是碧月见机道:“皇后娘娘那里可有清点过?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宫女回答道:“事发突然,皇后娘娘打发奴婢们出来的时候,尚且不曾清点过。” 我点点头。道:“看来这事,皇后娘娘迟早要禀告皇上,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宫女道:“奴婢想皇后娘娘自有主张。” 我看着她道:“这位宫女姐姐回宫的时候,能否替我向皇后娘娘转达一下我的建议?希望皇后娘娘能够让皇上整肃宫禁,这样。我们这些宫嫔才能够安 宫女点头道:“婕妤娘娘的意思,奴婢会转达地,也请娘娘小心看守门户。奴婢还要去别的宫里,就不多待了。” 我点头,命绣绮送她出去。 当寝宫周围回复寂静,我轻舒了一口气,抽出身下的靠枕,躺回床上,幽幽地问碧月道:“碧月,你怎么看?” 碧月搬了一张圆凳坐在我的床边。伏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不知娘娘在昭阳殿可曾发现什么?” 由于碧月凑得比较近,她轻轻浅浅的呼吸犹如柔风一般搔弄着我的耳朵,顿时让我渐渐平复地心情又纷乱起来,一时之间,我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道:“碧月,我在昭阳殿看见昭儿了。” “昭儿?”碧月的目光一动。“是曾经在娘娘身边服侍过的那个昭儿么?” 我点头。 碧月脸上露出几分凝重,半晌方道:“难怪奴婢哪儿都打探不到昭儿的下落……” 我接下她的话,道:“原来是被皇后藏起来了。” “皇后藏一个小小地宫女做什么?” 我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你道我是怎么被发现的?就是在发现昭儿被藏在皇后的昭阳殿之后……我能看的出来,昭儿是被非常严密地看守着地,碧月,你猜,为何皇后要这么做?” 碧月望着我,眸光闪动,显然在不停地思考中,忽然,她的脸上现出一丝惊骇,却更加压低声音道:“娘娘,您是说……” 我转过脸去,却令人几不可察地颔首道:“就连素云都不知道昭儿在昭阳殿中,而我又确信昭阳殿里是有人用了那个药方的……”既然皇后如此有恃无恐地将药方公布,又将自己放在众人面前,那么,用了药方地人必定不是皇后,而是她刻意藏起来的昭儿! 碧月不再说话了,而我也将脸渐渐掩到了床帐的阴影之下。 我们之前都料错了,皇帝从昭阳殿出来之后,面色不善的原因并不只是皇后想利用他怀上嫡子、而是皇后拿住一个宫女做筹码,却要皇帝配合! 这样,皇帝的心情如何会好?尽管生下来同样是他自己的孩子慢着,我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奇_書网qisuu皇帝到底有没有宠幸昭儿? 照说昭儿的姿色不俗,无论如何,皇帝该是不会坚决抵制的吧……何况,皇帝那日地面色不善,却没有十分恼怒的样子。 我的心下不觉一凉:原来之后,我做了那么多的功夫,都是白费了。皇帝连皇后身边的宫女都能够接受,又怎么会不乐意皇后生下自己地嫡子呢? 想到这里,原本自以为得计的我,不由有些心灰意冷。 然而,沉默良久地碧月忽然出声道:“难怪皇后娘娘要大索全宫,全力排查了。想来,娘娘今天看到的东西是昭阳殿的最高机密,皇后娘娘必然容不得这个机密泄露出去。假如皇后娘娘认定机密将会泄露无疑,就一定会想出别的法子来应付。娘娘,今日之后,您要万分小心了,千万别让皇后娘娘知道今儿个晚上的人是您!” 我默默点头,却因为碧月的话而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来…… 第162章、周年 皇后的追索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只是,宫中连连遭贼人光顾,虽然没有失去什么值钱的东西,却难免惹得各宫人心惶惶。何况,这最后一次,还发生在皇后娘娘的昭阳殿。皇上没有办法忽视,据说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 尽管宫中一时之间没有法子加强戒备,但是次日,一道道圣旨就从皇帝那里传了出来关于宵禁、关于加强巡逻显然是帝后商量的结果。 而之后,皇后更是借口偌大的坤宁宫只得她一个人住,不仅是浪费不谈,甚至让她觉得寂寞害怕,因此,一道懿旨一下,愣是将原本居住在延禧宫的婕妤桂玉婵搬去了坤宁宫。 以往,并不是没有宫嫔和皇后同居坤宁宫,只是以往居住在坤宁宫的宫嫔少说也是九嫔之一,一个小小的婕妤被皇后要入了坤宁宫,大家都说是了不得的殊荣,只有我暗暗叹气又是一个用来掩人耳目的棋子,少不得最后是要被牺牲掉的…… 皇后的这道旨意也让我对她与延禧宫的官妃之间的关系有了一点小小的看法。 经过此一连串的事情,我的胆子仿佛变得格外小,更是每日除了到昭阳殿的晨时定省,就龟缩在自己的永寿宫闭门不出,不接受他人的拜访,也不去拜访其他任何人,包括宁夙。在昭阳殿上之时,也不怎么有笑容,更不说话,有不少宫嫔以为我因此吓破了胆子。 就是这样一来二去,我的脸颊渐渐丰腴了起来,也没有什么人在意了。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皇后始终没有摸到那日蟊贼的踪迹,逼不得已之下,只好照旧寻了个机会宣称自己有孕了。 没有宫嫔亲眼见到当时的情景。然而,皇后发现有孕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坤宁宫的宫女们绘声绘色的流传了出来。 皇后有孕的消息自然获得了太医院所有太医地证实,皇家骤然获此喜讯,自然是要大肆庆祝的,刚好又时近中秋,皇帝便和太后商量。主张把两件事放在一块儿庆祝。 而随着中秋的临近,我入宫眼看就满了一年了。 到了这一天,碧月早早地就将永寿宫的宫门关上,登时,永寿宫自成一方小天地。仿若宫墙外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了。不管宫里是否正在筹办中秋佳节和皇后怀孕的喜庆节目、不管院墙外那种种阴谋斗争……我并六个宫女仿若寻常百姓一样的一家人,关起门来,提前过自己地中秋佳节,顺便庆祝我入宫满一周年的日子。 其实,照我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然而。却是忧伤的居多,我想忘怀都尚且来不及……虽然此时我地腹中有一个即将满三个月的小生命,但是看着永寿宫院落里零星枯黄的落叶,心中不是不怅然的。这一年中,宫中逝去了那么多条生命,就算有新生命要降生,也弥补不了失去的缺憾。 然而,我不能罔顾碧月她们诚心要替我庆祝地好意。只好在脸上堆出笑来。 沈秋笛道:“娘娘在宫里养了这么些日子,越来越显福态了。“ 我神色微微一动,暗暗缩了缩藏在宽大秋衣下的小腹,苦着脸问沈秋笛道:“真有这么明显么?就连你们每日跟在我身边的都能察觉?” 一旁在布置地碧笙笑着道:“娘娘,不用担心。您虽然胖了点,却依旧那么好看。” 瑞珠附和道:“是啊娘娘。还是胖点好,显得身体特别健康。” 我依旧苦着脸道:“恐怕皇上会不喜欢我变成个胖子……” 从屋里出来的碧月道:“哪儿话?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咱们皇上可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君主,娘娘就不要瞎操心了。”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在看到沈秋笛她们布置上的一桌子菜的时候,又愁眉苦脸起来:“你们做了这么多东西,我们几个人怎么吃得完?” 碧笙扫了一眼桌面,道:“娘娘,这些可都是给你一个人吃的。” “什么?”我的眉头皱地更深了,“这些吃下去,我不得又胖个三五斤?” 碧月道:“现在刚好是秋令进补的好时机,假如娘娘真地怕胖的话,就多出去走动走动吧!” 我抿着唇不说话,却已将手中的筷子伸向桌上的佳肴,吃了一口菜,口中含糊不清地道:“我才不出去呢!中秋之后,转眼入冬,哪儿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沈秋笛这时道:“娘娘,皇上有几次过来,见您在寝宫睡觉,就走了。” 我容色淡淡地轻“哦”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碧月倒没有什么,瑞珠和碧笙登时面面相觑。我暗自自问:是不是演戏演地太过头了,竟然表现得像是连皇帝都不怎么在乎了……在这宫里,会有我这样的宫嫔么? 我连忙补救性地问道:“那皇上有没有说什么?” 沈秋笛摇了摇头。 我沉吟半晌,道:“反正过不了多少日子,就是中秋了,到时候总能见到皇上地……”随即,我又似想起了什么般,问道,“你们知不知道今年中秋宫里安排了些什么节目?去年的我错过了,今年的可不能再这样了。” 碧月道:“今年因了皇后娘娘有孕,中秋的庆祝就由淑贤德三妃操持了。假如娘娘真的想知道的话,奴婢明天就去打听打听?” 我一听这话,连忙说不用了。三妃操持的中秋节和我的关系不会太大,到时候,我只要参与就行了,何必在这个时候把什么都弄清楚呢? 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吃东西,过了一会儿,见桌上的菜实在太多,我忍不住对碧月她们道:“一起坐下来吃吧,这么多的菜,可是我们自个儿掏腰包准备的,可不要浪费了。” 碧月和沈秋笛听我说了这话,也不推辞,带着有些扭捏的碧笙、绫绡她们四个一并围在大圆桌旁坐下了。这一顿永寿宫的周年庆宴可说是举宫皆欢。 第163章、中秋 最近,宫里开始流行一种高束腰的宫装。上身是斜襟开领的衣裳,腰间缠上宽约五寸的束带,底下是裙摆异常宽大的百褶裙。走动起来,无风自逸。 因为这段日子以来,我好吃好睡,腰身渐圆,连带着只有三个月的身子,竟然也显了出来!碧月说道,这是因为我曾经怀过一个,肚皮松了,所以才特别容易长。我一面笑骂着捶她,一面想用绸子将自己的腰身束紧。 碧月看着我皱了皱眉头,不一会儿,便为我拿来一套之前所述宫里极为流行的宫装。 我穿上这套宫装,发现除了宫装的上身有点狭小之外,腰部以下甚为合我心意。那宽约五寸的束带并不是正好束在腰上,而是在腰部偏上的位置,这样,我的微微隆起的小腹,就刚好可以被遮掩在宽大的裙摆之下。 换好宫装,我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发现真的找不出任何破绽,不由很是满意地对碧月道:“多弄几套这样的衣服来。”这样,至少短期内,我出门不成问题了。 碧月含笑又叮嘱了我几句比如裙摆过大过长,要小心走路,以免被绊倒之类的话。然后,我便高高兴兴地出了永寿宫,到长春宫戏台去听戏了。 长春宫戏台刚刚整修过,摆放了许多应时的盆景和花束我到的时候尚比较早,紧挨戏台的观众首席都空着,太后、帝后、四妃一个都没有到。为了更加低调,我径直走到观众席最后面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三品以上的宫嫔有资格列席,宫中此时没有位列容华的宫嫔,刚刚够资格列席的最低位宫嫔是婕妤。我和承乾宫的婕妤兰羽、之前被皇后迁进坤宁宫的桂婕妤、还有景仁宫地婕妤裴梦宁刚好四个人,被安排在长春宫看台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而在我们前面,是襄贵嫔和燕贵嫔。 尽管时候尚早。这两个位子上的人竟然都到了。而其中襄贵嫔和兰婕妤同我穿着式样相同、只是颜色不同的宫装,惹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尴尬。 我是直接将宫装套上身的,并没有来得及做些其他的装饰,只是襄贵嫔地宫装上,领口用金线绣了边,和我们有一些不同。 周围都是没有怎么打过交道的人,坐在椅子上。我只有刻意将腰身挺得笔直,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了疲累,腰身自然而然地垮了下去,姿势显出几分不雅。惹得燕贵嫔频频看我。然而,燕贵嫔似乎和襄贵嫔不怎么合得来,她似乎有一肚子的八卦要说,却没有选择离她最近的襄贵嫔。 终于,她有些按捺不住地凑到我们这桌上。借着在昭阳殿上和我说过只言片语,开口道:“韩婕妤,没想到你也穿了最近流行的宫装。”她环视了一圈我们几个。道,“我觉得你穿起来比较好看,若是上身小地人穿这个,比例失调的太厉害,反而不美了。”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瞄了眼襄贵嫔的胸脯。 襄贵嫔的脸上有些变色。 我极力忍住笑望住燕贵嫔,口中说道:“燕贵嫔姐姐谬赞了。” 燕贵嫔撇了撇嘴,道:“什么谬赞不谬赞的?我是实话实说。只是你也要注意抬头挺胸,不然感觉上半个人都被埋在裙裾中了。” 我登时有些哭笑不得,不知燕贵嫔是真地心直口快、还是伪装出这种毫无心机的模样。然而,我只是面容淡淡地谢过燕贵嫔,重新坐直了身子。转换话题道:“贵嫔姐姐,妹妹那日应皇后娘娘的旨意送给姐姐地药方。不知姐姐可专研过了?” 一言既出,仿佛触碰了什么了不得的禁忌,刹那让在座的几个人都噤若寒蝉。甚至,大家都垂下了头,不再看我。只有燕贵嫔涨红了脸,欲言又止。想来,她们都没有料到我会把这档子事挑明了来说。 我故作疑惑地望了望众人,道:“各位姐姐都拿到了药方,难道都没有看么?妹妹可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尽心尽力地想办好这件事……”我的脸上现出几分委屈,仿佛在问燕贵嫔道:既然你们都不在意,又何必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向我讨要药方呢? 燕贵嫔轻咳了一声道:“韩婕妤妹妹,我看了,可是里面的药材大都是我没有听说过的,我不敢乱用……” 我在心底冷笑一声:既然皇后已经明着开了这个口子,你们大可拿着药方去找太医,假如你们都没有听说过、不敢用,为何太医院里最近特别短缺药方上地几味主要药材?这就说明采用这个药方的人为数不少,各宫都有,只是药究竟用在了谁的身上,就不是那么容易搞的清楚的了。 我相信一宫之水已经被我搅浑了…… 我微微有些惊讶地道:“贵嫔姐姐,那帖药方地利弊、服用时的注意事项以及与其他药物地冲忌我都详详细细地写在药方子上了,可能其中有些药材的性子是比较烈一些,但是假如姐姐真的不放心的话,完全可以去太医院请教太医大人,这个方子究竟能不能用啊。” 燕贵嫔不再说话。 我看着她的神色,笑道:“不过姐姐不放心也是有道理的。”说完,我也不再说什么,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显出预备三缄其口的模样。 裴婕妤乜斜了我一眼,道:“韩婕妤自己怎么不用?” 我笑道:“曾经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写在药方子上了这个药方,对于在一年内刚刚怀过一胎流产的人是不适合的。” 裴婕妤似乎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趋势:“为什么不适合?” 我微微蹙眉回答道:“这个就涉及到医学的范畴了。”我低头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作答,而就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桂婕妤也忍不住有些不安地追问我:“是啊,为什么不适合?”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因为怀孕涉及到我们身体的各个器官,用医学上的名词来说,有个内分泌系统。这个药方起作用主要也是通过调节人体的内分泌,使之更容易受孕,但是怀孕刚刚流产的人,体内的内分泌本就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平,即便用药方调节,也是见效甚微的。” 我半真半假地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显然把跟前的几个人都弄糊涂了。但是我重新端起面前的茶水,摆出一副你们懂就是懂,不懂就算了的架势,显然不准备继续更深入的解释了。 (默默地更新、轻轻地伸手要票……) 第164章、乐极 裴婕妤似懂非懂地不好再问,而其他人更是一副完全懵懂的表情。我对燕贵嫔说道:“皇后娘娘不是有了身孕了么?这宫里,皇后娘娘是最早就得到了药方的,贵嫔姐姐可以去问皇后娘娘呀。” 我提到了皇后的身孕,顿时,在座的几个人都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令我暗暗发笑。看来,这宫里真的没有傻子,无论谣言背后再怎么传,当面仍旧有个八卦的限度谁都怕被别人抓住把柄。何况,我的话里,明显地在暗示她们,皇后娘娘是服用了这帖药方,才怀上身孕的。 在大家都沉默下去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兰婕妤忽然伸头看了看左右,道:“承乾宫里的萧贵人也有喜了,虽然今天她本来没有资格来看戏,但是因了这个原因,皇上叫她也来了,说是要把赏赐一块儿办了这会儿,怎么还没有看见她的人?” 我微微怔忡片刻,一股子高兴从心底弥漫开来。 萧贵人有孕了? 不知道宫里还有谁能传出这样的消息?皇上说把赏赐一块儿办了,必定是和皇后娘娘一起的意思。只是单单一个萧贵人的话,却是了不起的殊荣了。希望还能够有其他的人…… 兰婕妤此话更是让在座几个人脸上的神色各异。燕贵嫔嘴唇翕动了几下,什么也没有说,垂下头去;襄贵嫔更是早早地将脸转向戏台,做出一副没有参与我们谈话的模样;而裴婕妤和桂婕妤撇了撇嘴,也不再做声了。 趁大家都没有注意,兰羽看着我淡淡一笑。 这时,从一品的妃子和正二品的九嫔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长春宫戏台就座。因为怀着一点小小的心思,我的视线偷偷地从她们的腰身上挨个打量过去。 兰羽没有提到承乾宫的主位安妃地情况。于是,我首先看的便是安晴。安妃长的如皎花照月、弱柳扶风,她和往常一样,把小蛮腰勒得细细的,并不像是有什么状况的样子。 接着,我看了其他几个从一品的妃子,除了延禧宫的官妃动作迟缓、有些可疑之外。其余人和平常并无二致。我不由想:是否是因为她们已经是从一品地妃子了,即便怀了皇嗣,也不可能再晋封,充其量只能得些赏赐,所以宁可不讨这个彩头。以免成为众矢之的?然而,超一品的三位夫人的位子都尚且空着,我不相信没有人觊觎这三个仅次于皇后、甚至能够凌驾于四妃的位子。 我隐隐明白了当年太皇太后特地在本朝增加了超一品三位夫人位地用意。在如此拥挤的后宫,假如高悬的位子上全部坐满了人,那么对于底下的人来说。生活还有什么奔头? 九嫔我不熟悉,只是在昭阳殿的晨时定省上见过几次,听碧月介绍过。大致知道谁是谁、住在哪个宫里。恰好长春宫地陆修仪出来到了戏台,她的动作迟缓、走动间小心翼翼,叫我的眼前一亮!陆修仪被列于我整理完彤史后、交给皇帝地名单上,因为,我觉得自己对于她的判断是十拿九稳的。 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我情不自禁地想:宫里一下子有了这么多个等待出生的孩子,皇上一定很高兴吧?太后和皇后一定很头痛吧? 想着想着,我难免有些幸灾乐祸起来?br /gt; 宫女涅盘(全)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28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28部分阅读 来。惹得不经意看到我的人,脸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不一会儿,宁夙到了,紧接着,淑妃和贤妃也到了。又等了不多时。远处传来动静,惊动了戏台下已经坐好的宫嫔们。 伴随着一抹明黄|色出现地。是太后、皇后、德妃以及萧贵人的身影。 我的心里忽然打了个突德妃为何会和太后、帝后一起出现?照我的理解,跟随着皇上的,皆是身怀有孕地宫嫔。 皇帝到了场中,并没有直接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而是用他那凝固幽深如潭水地桃花双眸扫视了看台一圈,我感到,当他从人群的夹缝中捕捉到我跟着他的视线时,小小的停顿了一下。 皇帝坐下了,大戏开锣。我的思绪却陷入刚才那短短的一刹那,皇帝和我交换的眼神中。皇帝的眼神里,有感激、有欣喜、有歉意,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我记得我曾经冒死对皇帝说过,千万别让三妃有孕,如今看来,德妃是真的有孕了,难道皇帝目光中的歉意是因为这个么? 然而,形势不同了,德妃是否有孕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在做这些谋划之前,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孕妇团中的一员。如今,有孕的人越多,就越有利于我掩饰自己。而因了德妃的有孕,皇后必然会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德妃的身上。 思忖间,戏台上演的角抵渐渐步入高嘲,诡奇惊险之处惹来戏台下宫嫔们的一阵阵惊呼。 和太后并坐的皇后一直没有什么表情,而坐在皇帝左手的德妃惊叫连连、抚着自己的胸口倚在皇帝的身上,就差没有钻进皇帝的怀里了。皇帝右侧的萧贵人显然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阵仗,小脸儿禁不住有些发白。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 今天的节目是三妃安排的,排除同样有了身孕、不适宜操劳的德妃,今年的中秋佳节可以说完全是由淑妃和贤妃操持的。她们安排了以竞技为主的角抵不知是何用心? 皇后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而德妃,别看她叫得响,其实内心根本一点都不会害怕。倒是萧贵人这样的低位宫嫔,第一次受了恩典到长春宫来看戏……除了我,大家都没有孕满三个月,这场戏好瞧了。 所幸萧贵人也不是什么柔弱的主儿,脸色发白了一阵子,就缓过气来。中秋日进入了高嘲部分乾清宫晚宴。 第165章、生悲(求月票) 在赴乾清宫之前,我先回宫了一趟,再过去的时候,就显得有些迟了。因为今年的情况极为特殊,乾清宫的中秋家宴并不是按照宫嫔们的位分排列座位的。 皇帝自然是坐在宝台中央,他的左右手分别是皇后和太后。 德妃越过宁夙和淑妃、贤妃,坐在皇帝左手的第一个位置上,她的下手是陆修仪。德妃的对面是官妃、官妃的下手空着,接着是萧贵人。 我不由暗暗琢磨,究竟还有哪个宫嫔有孕了,且有资格坐在官妃和萧贵人之间?想来应是九嫔中,除去陆修仪的另外一个。 宁夙、淑妃和贤妃的位置往后顺延,我们的位置自然统统往后排了。我在左排末尾坐下,心中暗暗欣喜我处在这个角落上,想必更加利于我隐藏身形了。 大部分的人都坐定了,这时,只听安妃对着坐在我身边的兰羽说道:“兰妹妹,官妃娘娘身边的位置是为你预备着的,你怎么不坐?” 刹那,我惊讶地望向气定神闲的兰羽,兰羽对我淡淡地一笑,用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真麻烦……”才摇曳生姿地向官妃旁边的位置走去。 我无声地数了一下,宫中有孕的宫嫔一下子有了七位,无论她们有没有使用我的药方,我都居功至伟。不过,皇帝自然也功不可没,宫嫔有孕离不开他这几个月的辛勤耕耘。 我将视线投向大殿正中的皇帝,果然见他脸色红润,气色甚好,只是那双桃花眼中,依旧深不可测。此外,太后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而皇后却面无表情的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在这个多喜齐聚的中秋家宴上,皇帝率先开了口:“朕今天很高兴!在今年这个月圆人圆的中秋佳节时分,宫里频传要添丁加口地好消息有朕的皇后、德妃、修仪……朕统统有赏!”随即,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华姿出列颁旨。 圣旨的大意是:萧贵人晋封为容华,另有赏赐若干;兰羽晋封为贵嫔,另有赏赐若干;陆修仪、官妃、德妃暂时不晋封,赏赐了一大堆财物;皇后是晋无可晋。却什么赏赐都没有得到……圣旨只用了一句“母仪天下,是为表率”就干净利落地带过去了。 听完封赏,各人脸上的表情自有千秋。 皇帝的眼神转啊转的,落到了我地身上,没有说什么。又移了开去。我却偷眼瞅着他身侧的皇后。皇后的脸上不悲不喜,叫人看不出来心中所想。不过,我心下觉得她是不怎么高兴的。盘算来去,宫里一下子竟然有了这么多宫嫔怀孕,其中。更是有她的老对头德妃,换了谁,心情都不会好。 然而。我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疑问:虽然皇后没有继续晋位地空间了,但是皇宫里的财物素来没有人会嫌少,为何皇帝赏赐了每个有孕的宫嫔,却独独“遗漏”了皇后?对于这个问题,我隐隐有着答案那就是真正有孕的人并非是皇后娘娘,而是被皇后藏在坤宁宫的那个小小地宫女,昭儿! 说起来,这算是欺君之罪……只是。皇帝似乎并不打算于此时追究,而其他的人,显然都不知情。 华姿颁完圣旨,中秋家宴即将正式开始,这些日子以来。在宫中万分低调的太后娘娘却出乎众人意料地抢在宴席之前插言道:“最近宫里喜报频传,哀家听说是韩婕妤地功劳。皇帝的圣旨里,怎么没有提到?也没有给她赏赐?” 太后的话音未落,我的脊背上已经控制不住地冒出冷汗。虽然这段时间,太后娘娘貌似已经不怎么管事了,然而,她并没有放过我,在关键的时候,她总是会出其不意地冒出头来针对我。 药方的事情,透着几分玄虚,皇帝自然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赏赐我,然而,以他和我眼神交流的默契,私下里,皇帝是不会亏待我的。即便没有药方地事,也有彤史的原因,只是这些,都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讨论的。 太后此言一出,皇帝只好装着茫然地道:“韩婕妤的功劳?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忽地睁开一直微阖着地眼皮,用有些上挑的丹凤眼向我看来,见到我地面无表情,顿时笑道:“莫非皇上没有听说么?最近宫里盛传韩婕妤有一帖能促使女人怀孕生子的妙方。过去那么多年,宫里都不曾一下子有过这么多的女人同时怀孕,为什么韩婕妤的药方一出,就同时有了这么多个孕妇?皇上难道不觉得这件事和韩婕妤的妙方大大有关系么?” 皇帝有些无措地道:“哪儿会有这么神奇的药方?” 太后笑了一声,道:“有没有这么神奇,宫里如今有这么多的例子摆在这里。皇上您完全可以问问皇后、德妃她们几个,是不是受到了妙方的惠及。” 皇后一脸沉静,自是不会轻易接上太后娘娘的话。 被太后点到名的德妃,忙不迭地笑着附和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就是照着方子服了大半个月的药,然后按方子里所说……才一句中的的。”说着,德妃羞涩地瞥了皇帝一眼,登时令我大是汗颜。且不论德妃是否真的按照方子服了药,她怀孕的事实自是不能作假。如今,她硬要顺着太后说是受了药方的惠及,我自然无法在太后的盯视下脱开身去。 尚不知道太后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有何用意,我只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静观其变。 太后微微上挑的凤眼又带着些许凌厉一一从官妃、陆修仪她们的面上扫过去,似乎是在逼迫她们表态。官妃和陆修仪都不堪逼视,垂下了头。 刚刚被晋封为容华的萧氏紧抿着唇,显然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阵仗,一时之间,不知该投向哪一方。结果,她旁边的兰贵嫔浅浅笑着、极为爽快地回答太后道:“嫔妾和萧容华都是得了韩婕妤的好处呢!” 承乾宫的宫嫔是我查阅彤史之后,重点关注的对象。兰羽此刻只说好处,并未说明是得了药方的好处、还是得了我的关照,但是,在眼前的情势之下,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她和萧贵人是按照药方服了药的。 太后更是笑着点头,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第166章、露馅 如此一来,得到几人附和的太后得以很顺畅地将话接了下去:“皇帝,你瞧,她们都这么说!你还觉得对韩婕妤不该有所赏赐么?” 皇帝的视线向我投来。我知道,皇帝并不会亏待我,只是在眼前的情势下,颇有当众被太后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他的心里不痛快。 在皇帝沉吟未决的当口,德妃娇声说道:“皇上,无论您是否要赏赐韩婕妤,在您做出决定之前,请先容许臣妾敬韩婕妤一杯,表达臣妾对于韩婕妤的谢意。”说着,德妃就盈盈站起,转身面向我道,“韩婕妤,臣妾入宫多年,除了刚入宫那会儿,这才是第二次怀了孩子。假如不是你的药方,未必会有这样的机遇,臣妾要多谢你。不过,臣妾不方便喝酒,在此,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德妃的话说的客气,语气中也透露出真心诚意,然而,我却只能望着皇帝,用目光垂询他,不知我是否应该回应? 皇帝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变幻莫测起来。太后见机道:“如此甚好,哀家那里有刚刚上贡的秋茶!”说完,太后就扭头吩咐身后的彩儿回宫去取茶叶来。 见此情景,皇帝爽朗一笑,道:“既然如此,韩婕妤你就莫要推辞德妃的谢意了。” 皇帝这么说了,我自然点头应是。然而,众人皆知德妃有孕,因此以茶代酒,这酒其实我也是不能喝的,我该找个什么理由? 我暗暗在案台下整理好自己的裙裾,以备待会儿起身的时候不会露出破绽。而后,拿起案台上的茶杯,将其中已经半凉的茶水倒入一个空碗中,举杯对着太后笑道:“太后娘娘。不知嫔妾可有福气同饮今秋新上的贡茶?” 一缕眸光从太后的凤目中闪过,太后笑道:“这个自然,哀家本就没有只给德妃一个人品尝地意思。”太后的视线又从在座宫嫔的脸上一一扫过去,继续笑道,“今儿个这么喜庆的日子,哀家索性叫你们每一个人都尝尝。” 当年的新茶,在这宫里。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喝到的,因此,太后此言一出,乾清宫内,连连响起了宫嫔的谢恩之声。 太后笑眯了眼。道:“你们不要光顾着谢哀家,韩婕妤你们也是要谢地。”太后这句话一语双关,然而,众位宫嫔自然不会将我一个敬陪末座的小小婕妤放在心上,虽然有太后的话在。感谢之声却稀稀落落,淡了许多。有些人笑着对我点了点头,算是应太后之命谢过。更多的人,只是看了我两眼,然后垂下头去。 我看着太后脸上显得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这些都是太后娘娘地福惠恩泽,嫔妾不敢居功。” 太后说道:“贡茶是哀家的,不过药方子可不是哀家的。”太后笑着将脸转向皇帝,“说到这里,倒是提醒哀家了,皇帝你还没有说预备给韩婕妤什么赏赐呢!” 皇帝推脱道:“朕要好好想想。赏赐什么最合适。请母后给朕一些时间,朕必不会亏待韩婕妤。只是母后,这个赏赐,不是朕一个人的事情,朕有了孩子。就是母后有了孙子,母后是否也要赏赐些什么给韩婕妤?” 太后笑道:“皇帝所言甚是。哀家也不能小气了,只拿贡茶作数。” 谈笑间,茶来,众人皆住了口,目视着宫女们将茶水注满每个人面前的茶盏。顷刻之间,清透地茶香飘逸在乾清宫内,又引来宫嫔们的一片赞誉之声。 当我的茶杯被注满,我端起茶盏,起身缓缓走至德妃地面前,道:“德妃娘娘,嫔妾不敢当您的敬谢,请先容嫔妾敬您。”说完,我凑着杯沿轻轻地啜了一口。 德妃端起茶盏,正要领受我的敬意,忽听宝台之上传来太后的声音:“反了反了!德妃,该你敬韩婕妤才是,你怎么坐着喝上了?” 德妃的手一抖,顿时泼了些茶水出来,她赶紧手忙脚乱地将茶盏放回到案台上,垂目对太后说道:“臣妾一时不察,请太后娘娘恕罪!” 不察?你到底不察什么?我在心底冷笑,眼见德妃重新端起茶盏,小心翼翼地起身,绕过案台,走到我的面前,对我道:“婕妤妹妹,说好由我敬你的,你就不要和我抢了。”说着,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恶意。 我暗叫糟糕,已是来不及! 德妃举高杯子,作势要饮,匆忙间,却没有拿稳茶盏,茶杯从她地手间滑落,一杯热茶就那样全部倾在了我的裙裾上…… 这套宫装的下身用料飘逸轻薄,被水一浸,很快贴在了人的身上。 在殿上传出数声惊呼之后,貌似刚刚回过神来的德妃满脸歉意地道:“婕妤妹妹,真对不起,你看我蠢笨地,糟蹋了太后娘娘的一杯好茶不说,还弄坏了你地衣裳。你有没有烫到?”说着,便掏出自己的手绢要替我擦拭。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让,口中连连说着不碍事。然而,我避得开德妃的假意殷勤,却避不开在宝台之上目睹了这一切的太后。 太后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韩婕妤,近日,你果真是发福了。” 我心中打了个突,不自觉地低头,顿时看见了自己因为裙裾透湿而再也无法掩饰的粗壮腰身…… 太后悠然地接着道:“能吃能睡,固然身体健康,然而秋凉受寒总归是不好,韩婕妤你还是赶紧换下这身衣裳,叫太医给你看看比较好。” 我心中凛然,不禁抬眼望向宝台之上。 太后笑着,面露几许担忧,似乎是真心实意地在为我的身体担忧,但在我的眼中,她的神情,却是那么地莫测高深! 皇帝的脸上,有着一些激动,更多的是疑问和探询。我飞快地将视线从他的脸上滑过去,看向皇后皇后面无表情,然而,却使我的心中生出浓浓的不安。 见德妃拿着手绢站在我对面抿嘴浅笑着,我只好认命地对太后说道:“嫔妾谨遵懿旨。” 第167章、喜脉 我前脚刚刚回到长乐殿,太后娘娘派来的御医后脚就到了。来者不是我打交道多次的陈太医,而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据说向来只给太后娘娘诊治的刘太医。 碧月看到我微微有些狼狈的模样,很是担忧,然而,当着其他人的面,她不好问我什么,只是欲言又止。倒是沈秋笛关切地问我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淡淡地说了句:“没事,就是被茶水泼到了。” 碧笙急切地跟着问道:“娘娘,有没有烫着?”我摇了摇头。裙裾宽大繁复,倒是吸收了绝大部分的茶水,我的双腿仅是感觉到了裙摆上的湿热而已。 我回到寝宫,顾不上避忌其他人,连忙换装太后专门派来的刘太医在等着我,而经风一吹,茶水的热气全部散尽,裙裾黏黏湿湿地贴在我的身上,透出一股子凉意,终于让我开始感觉不舒服起来。 换衣裳的过程中,绣绮看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道:“娘娘,怎么您发福都和别人不同?肉竟然全部长在肚子上!” 忍耐许久的碧笙撑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然后问我道:“娘娘,您是不是……”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 碧笙的眼中刹那绽放出无限惊喜的光。 绫绡将信将疑地道:“碧笙姐姐,你是说,娘娘……有了?” 一直没有做声的瑞珠替我回答道:“娘娘刚才不是已经点了头了?” 四个宫女刹那放出一阵欢呼,在她们喜悦的笑声中,我听到沈秋笛沉稳的声音:“奴婢恭喜娘娘了。”那四个这才反应过来,齐齐跪下向我道喜。 我让她们起身之后,瑞珠开始埋怨我:“娘娘,看您的肚子。怀孕已经有段时日了,您怎么都不告诉奴婢们,让奴婢们能早点替您高兴高兴?” 绣绮跟着道:“是啊,娘娘,您为什么要瞒着奴婢?奴婢心里好难过……”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碧月连忙为我圆场道:“时间有限,你们抓紧时间帮娘娘换衣裳,别问东问西的了。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的,一会儿来问我,或者等娘娘晚上回宫之后再说。” 闻言,碧笙道:“碧月姐姐,你之前就知道?那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都不告诉我们!” 我淡淡地道:“是我叫碧月瞒着的。” 听我这么说,几个宫女顿时都不说话了。 半晌,瑞珠笑道:“娘娘这么做,必定有娘娘地理由。” 绫绡反应过来,也道:“对了。我们就不紧着问娘娘这么多了,反正娘娘现在已经告诉了我们,就是不预备继续瞒着我们的意思。娘娘,对么?” 我笑着点点头,让绣绮替我系好最后一个衣结,走出寝宫,去长乐殿面见等候已久的刘太医。 永寿宫的宫女们全部聚集在我的周围,以至长乐殿里,除了负责洒扫的小宫女之外,就没有其他服侍的人了。然而,刘太医似乎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气定神闲地坐着,见我出现,方站起来。向我问安。 我笑道:“太医大人辛苦了。招呼不周,请多多体谅。” 刘太医不亢不卑地应了一声无事。便尽心尽责地将话题放到了太后娘娘交待给他的懿旨上,他问道:“不知婕妤娘娘何时方便让老臣诊一诊脉?” 我做着最后的挣扎,道:“刘太医,嫔妾也略通医术,嫔妾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自己还是知道的。”毕竟,没有经过太医地确认,无论太后再如何疑心都没有用。 刘太医不动声色地瞧了我一眼,道:“娘娘明知老臣过来永寿宫,是得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娘娘就不要令老臣为难了。”言下之意,假若不是太后的旨意,刘太医根本不会过来,更罔论替我诊脉了。 我只好命绣绮取垫枕过来,将手腕搁在案台上,对刘太医道:“既然如此,太医大人请便。”刘太医也不再多话,将两指合并,轻轻地搭在我的脉搏上。我盯着他的脸死命瞧,却没有瞧出任何关键。 半晌,刘太医收回手指,肃正了脸色,恭恭敬敬地对我道:“老臣恭喜婕妤娘娘,娘娘已经有了三个月地身孕了。” 我作出一脸喜色,急忙道:“太医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么,嫔妾这胎脉象如何?是否稳固?” 刘太医不咸不淡地回答我:“适才,娘娘不是说自己略通医理么?这胎如何,娘娘想必自己心中有数。不过,老臣想多一句嘴儿……” 我忍下心中地不快,极为谦虚的问道:“不知太医大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刘太医道:“娘娘的脉象是喜脉无疑,只是臣观娘娘的脉象,虽然已有三月之孕,胎儿稳固,但是胎心杂乱,喜中有忧。” 我心里咯噔一下,登时顾不得之前心中的不快,追问刘太医道:“太医大人可否明说是何忧?嫔妾只是粗通医理,对于自己的身体好坏心中有数,但是并不如何通晓妇孕之事,还请太医大人赐教。” 然而,刘太医却于此时拿起了乔,不断地摆首道:“不好说,不好说,娘娘还是过两三个月再看吧。”说完,就向我告辞,我无法挽留他,只好令沈秋笛将之送出了宫门。 中秋家宴尚未结束。送走刘太医,想到刘太医必定会把我有孕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太后知晓,我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前往乾清宫,去迎接那无论如何都躲避不掉地一场硬仗。 回到乾清宫,宴会已过多时,接近了尾声。当我重新出现在大殿上时,大殿内陡然变得鸦雀无声显然,刘太医已经将我有孕的消息传了过来,而不知道怎么,此刻乾清宫内,已是人尽皆知了。虽然,我换的衣裳仍旧是近日流行的那种宫装、仍旧很好地掩饰了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但是,层叠地裙裾却遮挡不住殿内宫嫔们那犹如带有穿透力的道道目光。 在这样地一道道目光中,我一步一步走上大殿,走到了太后、帝后所在的宝台前。 第168章、封妃 宝台前的毡毯上,除了些许茶渍之外,摔碎的茶盏裂片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想必到了明天,毡毯换过之后,就更是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了。而对于我来说,有孕的消息泄露,从明天开始,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我必定将需要面对很多…… 假如今日,我不能做出很好的铺垫,那么,可以料想的是,过去几个月的低调所换来的暂时平静的生活必将终结,随之而来的,会是无穷无尽的烦恼和阴谋。 我微垂着眼睑,站立在殿中,见我回来,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口气中却透出十足的关切,道:“韩婕妤,刘太医听从哀家的旨意去永寿宫替你诊过脉了么?” 我沉稳地回答:“诊过了。”太后这是明知故问,然而,她要这么循序渐进地问,我只有配合她。 太后轻轻地“哦”了一声,又问:“那么,刘太医可有说什么?你的身子,可有什么不妥?” 我朗声道:“嫔妾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刘太医说,嫔妾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一鼓作气,亲口说出这个事实之后,我心里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竟然莫名其妙地得以松弛了。 我暗暗吐了一口气,只听太后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道:“这是好事呀!只是,已经有三个月了么?怎么太医院那里,一直没有收到什么风声?”一个宫嫔,别说是三个月,哪怕只是一个月葵水未至,也会引起相关人士的关注,接着,太医院就会派人来为这个宫嫔请平安脉了。 若要我承认篡改了彤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我道:“具体月份尚不能确定。嫔妾两个月前……见过红。而且,之前有两个月的葵水一直不准,所以,这次连着两个月没有来,嫔妾也没有在意……”这本是极为私密的事,然而,此刻却要在乾清宫的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我心里不是不尴尬的,只是,假若不这么说,我无论如何都辩解不过去,我隐瞒自己有孕的事实。 然而。太后显然是不信地,她依旧用那种似笑非笑地眼神注视着我,道:“韩婕妤粗通医术,对于调理身体更是颇有心得,怎么自己的信期反而会不准?” 将事情归结到不稳定的信期上。对于懂得一定医术的我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太适当的借口,虽然。人总会难得糊涂一下,但是,这是在皇宫里。 我飞快地瞥了一眼太后身侧的皇帝,抿了抿嘴,收小了声音,道:“太后娘娘之前提到嫔妾的药方……虽然这个药方并不是十分适合现在地嫔妾,但是哪儿有人手握宝藏,却不利用的道理?所以。几个月前,嫔妾就按捺不住,冒险尝试了……” 我的话登时引起殿中一片窃窃私语声,而太后的凤眼中,光芒一闪。显然也来了些精神,道:“你是说自己也按照那个药方服药了?” 我咬着自己的下唇。憋了半天,才轻轻地“嗯”了一声。按照药方服药,因而信期不准;又难得糊涂一次,不知道自己怀孕,接着服药,导致孕期见红这样地说法,应该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了吧?也可以让有心之人有文章可做了……只是我这么说,皇帝他是相信还是不信? 太后笑道:“无论如何,怀上了子嗣,就该封赏,皇帝,你说呢?” 听到太后问皇帝,我情不自禁地偷眼向皇帝望去,只见他也正在投向我的目光中,充斥着惊喜、埋怨、此外,还有种种复杂交错、难以分辨的感情。 我心稍定,抬头眼望太后道:“嫔妾有个不情之请,请太后娘娘恩准。” 太后道:“哦?你说吧。” 我道:“之前太后娘娘说,宫里这么多位娘娘有孕,是受到了嫔妾药方的惠及,但是,嫔妾自己可以算是药方地最大受益者,因此,嫔妾不敢居功,更不敢要什么赏赐。” 我的话登时让大殿内重新归于寂静无声,太后面无表情地眼望我半晌,淡淡地道:“关于药方的赏赐可以作罢,只是宫嫔有孕地封赏,在宫中一直都有惯例,怎么可能因为你一个人破例?” 这时,皇帝也说道:“韩婕妤,在这件事情上,朕要站在母后一边。” 我主动提出不要封赏,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暂时晋无可晋了,贸然晋封,只会触及到我上头许多人的利益。然而,虽然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但是假如皇帝附和我而拒绝了太后的封赐提议,我的心里却又难免难过……皇帝的表态,顿时令我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感觉都有。 我不由似怨还喜地飞了皇帝一眼,道:“嫔妾如此请求只是因为深受同样怀有身孕、却谢绝了封赏的皇后娘娘所感,不自量力地想效仿跟从而已,既然太后娘娘和皇上都不准,那么,嫔妾只有腆颜谢恩了。” 见此情景,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问皇帝道:“不知皇上预备如何封赏韩婕妤?” 皇帝听我提到皇后,顿时明白自己先前的附和之言说地太快了,无形之中,更加深地得罪了皇后,然而,有点骑虎难下的他,只好笑着道:“但凭母后吩咐,儿臣听从母后的懿旨。” 太后颇为满意地笑道:“如此,就晋为从一品的妃吧,至于住的地方么,就不挪了。”太后云淡风轻地一句话,顿时让乾清宫内的好几十号人目瞪口呆。 许多人以为,有了我之前地推拒和上陈的理由,能够得以晋封为贵嫔就不错了,兰羽不就是从婕妤晋升到贵嫔么?谁也没有想到,太后竟然让我连跳三级,一下子跃居到了宫里大多数宫嫔之上。 我垂下头,不敢说话,只听太后问道:“哀家这样晋封,可有人有异议?”我不知道太后的这句话究竟是冲着谁说的,然而,在场的人又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 偌大的殿堂内,只余下太后一个人的声音:“那么,皇帝,就这么说定了,晋封的诏书要尽快下,此外,要赏赐什么东西,就由皇帝做主吧……” 第169章、请求 中秋佳节过去了,后宫中,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中秋家宴上,当太后颁下懿旨晋封我为从一品的妃子的那一刻,乾清宫中,千姿百态的众人和她们脸上的种种神情无一不深深地落在了我的眼里、刻在了我的脑海中……我相信,此起彼伏的波澜和险恶的激流漩涡就隐藏在此刻这种表面的平静之下。 太后再次当众“提拔”我的举动,也叫我原本打算浑水摸鱼的计策不再能够继续下去。 那天,中秋家宴结束之后,皇帝跟着我回到了永寿宫。天色已晚,他便在长乐殿宿下了。望着几个宫女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只有微微苦笑,先应对皇帝。 长乐殿西暖阁中,皇帝扶住我的双肩,让我倚靠在贵妃榻上,他自己则坐在了贵妃榻的边沿。从我的角度,微微向上斜视,可以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然而,在不甚明亮的烛灯中,我就这样凝视着他,却看不分明他脸上的喜怒哀乐。 皇帝也不看我,就那样平视着暖阁门口的雕花菱门。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的神情不变,忽然开口对我说道:“湘儿,朕很高兴。朕的德妃、修仪、贵嫔……那么多人有了朕的孩子,朕真的很高兴……”说着,皇帝将脸转向我,让我看见他熠熠生辉的眼睛,“只是,朕最高兴的,是你又有了孩子。她们那么多人都比不上你……湘儿,你知道么,她们那么多人有了孩子都比不上你一个人有了朕的骨肉叫朕欢喜!” 我怔怔地眼望着皇帝不甚明朗的脸、听着皇帝用略带着激动的口气说出这番话,心里有着难以置信: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如此欣喜于我有了他的孩子?一次、两次……他口中说的话,会是真地么? 忽然,我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他紧紧地握住“可是,湘儿。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朕呢?你瞒着其他人,朕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你要瞒着朕?” 我心中一清:皇帝这是在埋怨我么?我感受着他手掌的力度,细细分辨着他的欣喜和埋怨,究竟各自有几分。谁知,皇帝并没有等我回答,就顾自将话接了下去。道:“是了,假如朕知道,一定控制不住自己的高兴,要给你封赏,这样。知道的人就多了。但是,在朕的后宫里,从来没有孩子能活着生下来,这样地情况,别说是你怕。就是朕也……” 我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不开口是最明智的选择。 果然。皇帝很快就转换话题问我道:“湘儿,你要什么赏赐?假如你能把这个孩子平安地生下来,你要什么,朕都答应!” 回视皇帝透着热切的眼睛,我轻轻地道:“嫔妾不要什么赏赐,嫔妾最大的心愿也是能够将这个孩子平安地生下来。只是……”我微微别过脸,将视线落在暖阁黑暗的角落里,“经过今日之事。原本嫔妾尚有几分把握,现在心里更多地是担忧和害怕。” 皇帝道:“如今你是从一品的妃子,可以对朕自称臣妾了。你放心,明日朕一早就派华姿过来颁旨,朕还会赐你封号。她们奈何不了你。” 有封号的从一品妃完全可以和正一品的贵淑贤德四妃抗衡,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宫廷里的斗争从来都不会是那么简单地事。然而,我只好在脸上堆出笑意,向皇帝谢恩。 皇帝又道:“晋位之后,你宫里的这点儿人就嫌少了,朕明日就让曲大人送些人过来让你挑选。” 听到这话,我脸上只维持了一会儿的笑意不见了,惹得皇帝问我:“爱妃,你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骤然听见皇帝用“爱妃”这个词语称呼我,我地身上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很快强迫自己适应下来,面带担忧地说道:“皇上,臣妾宫里的人够用了,可以不用再添了。” 皇帝道:“这怎么行?什么位分用多少人,这素来是皇家的体面。” 我只拿眼望住他,不说话。皇帝忽然恍然大悟,道:“爱妃是担心新来的人做不好事情?还是怕……” 我说道:“假如宫女是一定要加的话,臣妾有个请求。”说着,我望向皇帝,继而在他目光的允许下,接着说道,“臣妾想皇上是否能帮着向皇后娘娘说几句好话,将素云要回来。” “素云?你是说从前皇祖母宫里的那个素云?” 我点头,并将皇后将素云要去的大致原委向皇帝交待了一遍,同时说道:“臣妾听说,素云在皇后娘娘地宫里,并没有多少事做,皇后娘娘的坤宁宫里,人手众多,想来臣妾将素云讨回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皇帝道:“这个没有问题,如今你的位分比起贤妃,差不到哪儿去,明天朕就去找皇后分说,帮你把素云要回来。” 皇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登时让我的心里一松。我倒不担心他做不做得到地问题,毕竟皇命一出,谁敢违抗?而我现在是从一品妃,也有能力保护和贤妃同名的素云了。 我唯一担心地,是皇后会不会做什么手脚。但是相比之在我的永寿宫里安进我完全不熟悉的人,我宁愿冒一冒这个风险。 皇帝又以一副疼爱妾室的好相公的模样谆谆叮嘱了我好多,我一一应承之后,他才共我一起歇下。不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就在我的耳畔响起,然而,连续几个月晚晚好睡的我,却失眠了。 回头仔细想想,虽然我有孕的事情暴露了,但是暂时看来,我得到的却全部是好处再次连跳三级,跃至后宫宫嫔的高处;得回封号;得了一大堆的赏赐;还有希望要回素云……我不知道太后为何几次三番地抬举我,然而,我却明白眼前的这一切都建立在我有孕的基础上。假如孩子没有能够成功地生下来,无疑,我此刻爬得越高,就意味着来日摔得越重。 我暗暗警醒。 ps:嘿嘿,无债一身轻啊乃们赶紧用推荐票砸偶,是有加更的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70章、琢磨 第二日,皇帝一早就走了,我因为前一夜迟迟没有睡着,皇帝走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当我起身的时候,不仅误了昭阳殿的晨时定省不说,皇帝赏赐的东西已经快被碧月和沈秋笛领着她们几个收拾进了库房。此外,来宣旨的华姿更是等了我老半天了。 虽然华姿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我仍旧感觉到一阵头痛,不由埋怨碧月她们怎么不叫醒我。 碧月一脸委屈地道:“娘娘,是皇上临走的时候,吩咐我们不许吵醒您的,我们怎么敢抗旨不遵?” 既然是皇帝的吩咐,我自然不好过多地责怪她们,然而,看着华姿,我还是说道:“华大人来宣旨自然不一样,华大人事务繁忙,怎么好叫她多等?” 华姿连忙道:“无妨。” 我笑道:“那么就请华大人宣旨吧。” 圣旨中,皇帝兑现了昨晚对我的承诺,不但按照太后的旨意晋封为我从一品的妃子,并赐了新封号“庄”。奇qisuu書网碧月、沈秋笛她们齐齐跪下向我恭贺。 吩咐碧月送走华姿,我回转长乐殿中,又迎来宫女们的二次道喜。其中,碧笙说道:“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双喜临门。” 绣绮打趣道:“庄妃娘娘,入宫一年就得以封妃,您可是大晋国史无前例的第一人呀!” 绫绡却细细地打量着我今日换上身的一套别致的宽松衣裳,道:“娘娘今儿个穿的衣服真好看,孕味十足!” 我笑骂道:“死妮子,你们今天都很闲么?皇上的赏赐你们都整理好了?”见我羞恼,作势要追她们,她们都吃吃地笑着跑开,只有瑞珠默不做声地给我递上了一杯茶。 我重新坐下,端着茶盏。小口轻啜,用眼角瞥着那几个躲在稍远的地方、并没有走开的人,心中想着:她们不再来纠缠着问我为何要将有孕的消息瞒着她们就好。 这时,碧月送过华姿回转来,一脸惊喜地问我道:“娘娘,素云要回来了么?” 我回答道:“昨儿个晚上,我向皇上请求了。皇上答应帮我向皇后娘娘去分说,但是成与不成还不知道。你听哪个说地?” 碧月道:“华大人说皇上一下了早朝,就去了坤宁宫,然后回到御书房拟了旨,交给华大人。华大人就到永寿宫来宣旨了。” 我点点头,看来素云能不能回来,几天之内,就应该能够有个准信了。一时之间,大家的心情都很好。然而,就在这样轻松的气氛中,沈秋笛忽然出人意料地说道:“娘娘。此时并不是乐观的时候虽然包括您在内,有七位宫嫔怀孕了,但是目前看来您却是其中得到好处最多的一个人,也会是其他人嫉妒的主要对象……” 我用略带有玩味的目光望着沈秋笛,我并不是觉得她说地不对,而是有些惊讶,一向沉稳保守有余的她,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对我说出这种话?往日。她从来不多话,只是默默听从我的吩咐做事。于是我道:“秋笛,继续说,说的详细点儿。” 沈秋笛望了望碧月,继续说道:“奴婢觉得太后娘娘提议晋封您的位分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自然是惹来众多人地嫉妒。好处却是让您拥有足以和德妃娘娘、甚至皇后娘娘相抗衡的力量。身达一定的高位之后,娘娘对您以下的宫嫔其实并不需要过多的关注。蝼蚁岂能撼树?何况,娘娘和宫中地多位主子,比如贵妃娘娘交好,因此,晋封带来的坏处可以忽略不计。另一方面,奴婢听说娘娘婉拒了皇上要往永寿宫加派人手的提议,其实奴婢觉得,在如今这样地情势下,娘娘并不需要过多忧心,奴婢们自会好好看住曲大人调过来的新人,碧月姑娘一定也会好好帮着娘娘筛选。这样,永寿宫的人手得以壮大,对娘娘也是件好事。” 沈秋笛在我的面前,从未一气说过这么多的话,虽然她的语意并不明朗,我还是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待她收了声,我点头道:“你的话我记下了,等素云回来,我计较一番,再向皇上讨人 宫女涅盘(全)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29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29部分阅读 皇上讨人。之前之所以婉拒了皇上地提议,是因为选秀已经过去一年了,曲大人那里能安排的人一定都安排下去了,这个时候想找得力可靠的并不容易,还是慢慢看吧,不过,曲大人那里还是先打个招呼为好,秋笛,不如就你去吧,顺便帮我备一份薄礼。” 添人、选人的事确实着急不来,因为我早已打定了主意,这人,便不是随便从哪个宫里调两个清闲的过来就能完事地。沈秋笛也听明白了我的意思,这就下去库房替我挑选给曲若岚大人地礼物去了。 绫绡她们也一一散去,忙手头上的工作。 我扭头对唯一留在殿中的碧月道:“碧月,你怎么看?” 碧月思忖半晌,道:“沈女官的人品、为人做事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假若有新人来,给她带着,应当无妨。”升为从一品的妃子之后,加上之前的空缺,假如要补的话,一共需要补四个人到我的宫里,除去素云,我不想把四个新人分开,就让她们在同一个人的手下待着,其实最容易看出宫女的优劣来。碧月的意思,就是让我放心,将四个新人交给沈秋笛。 然而,不知怎地,对于沈秋笛,在我的心底,总有一丝挥不去的阴影在。我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 沈秋笛在我身边,一直沉默做事、沉稳做人,谨言慎行,宽厚待人。我更没有觉得她对我有什么不轨之心她对我的忠诚,我还是可以看得见的。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她莫名其妙到了我身边,使我的心里产生了芥蒂,使我以为,她对我的忠诚始终居于对另外某一个人的忠诚之下。直到了今天,可说是她第一次推心置腹地对我说出了那样一番话,才令我感觉到,她也许是全心全意为我着想的。 第171章、修仪 沈秋笛的差事很快就办妥了,并顺道领回来几个人宁夙和长春宫的庆妃、陆修仪。 我有孕的消息,一直瞒着宁夙,在大殿之上时,我有特意看过宁夙的脸色,虽然她的容色始终淡淡,我却担心她的心中会有龃龉,因此,琢磨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向她解释。只是,我没有想到,我还没有去,她却已经过来了。 和她同行的有我不怎么熟悉的庆妃和陆修仪,一时之间,有些话我就不怎么方便说出口了。我只有先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让宫女们奉茶。 庆妃一坐下,就道:“庄妃妹妹,你这里真宽敞。” 我笑道:“暂时只有我一个人住,自然宽敞。只是却比不上庆妃姐姐所居长春宫的热闹和便利。” 庆妃叹了一口气,道:“热闹什么?便利什么?不都是因为有个戏台子?就是这戏台子,也有它不好的地方。常常要我使人打扫不说,动则修缮,不仅有好大的灰尘,出行也不方便。逢年过节,更是无论想不想听戏,都得听着。” 我原本说的只是客套话,然而,庆妃的回答却叫我尴尬起来,我不由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宁夙。 宁夙道:“庆妃,庄妃妹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何不将来意直接对她说明?” 听了宁夙的话,我的目光不由凝聚在了庆妃的面上原来,她说那样一番话,是为着来意在做铺垫?只是,她的来意究竟是什么?我又看了一眼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陆修仪。 宁夙这么一说,庆妃的脸上顿时有些泛红,她期期艾艾地说道:“庄妃妹妹,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我说的都是事实。长春宫确实有它不好的地方。你看,我这不是就有麻烦要求你帮忙了么?” 我淡淡地道:“庆妃姐姐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妹妹帮忙的地方,只要妹妹能够做到,姐姐但说无妨。” 庆妃望了望陆修仪,才对我笑着道:“庄妃妹妹真是个爽快人。想必妹妹知道,陆修仪原是住在我长春宫里地。只是如今她怀了身孕,长春宫的环境并不适合她安胎,我便想问妹妹一声,可方便让陆修仪搬到永寿宫来?永寿宫清静、地方宽敞,陆修仪和妹妹同是孕妇。还可以同妹妹做个伴。” 听完庆妃的来意,我道:“姐姐说的不错,妹妹这里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陆修仪的意思?”说着,我望向陆修仪。用目光探询她的意见。 陆修仪沉默半晌,说了句:“臣妾一切都听贵妃姐姐和庆妃姐姐的安排。” 我笑道:“如此,妹妹就去向皇上请旨了。”得到三人地首肯之后。我唤过一旁的碧月,吩咐了她一番,她便带着我的旨意去找皇上了。回过头来,我说道:“迁宫的问题不大,想必皇上会批准的。只是迁宫地麻烦不小,不知陆修仪打算何时开始搬?” 陆修仪没有说话,倒是庆妃笑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想是觉得自己的话中透露出过于急切的意思,庆妃又补充道。“早点儿搬完,就可以早点安顿下来了。陆妹妹,你说呢?” 见陆修仪轻轻点头,我道:“那么,就请修仪姐姐先在永寿宫里拣个住处吧。” 永寿宫正殿有东西配殿各三间。后院正殿五间。东西有耳房,殿前东西亦有配殿各三间。最终。陆修仪在后院拣了一间正殿。 碧月很快带回了皇帝的批复,果不其然,由于是我派碧月去请旨的,皇帝自然是同意了。庆妃喜气洋洋地带着陆修仪回宫去收拾东西,准备搬进我地永寿宫来。而宁夙却暂时留下了。 庆妃一走,宁夙就说道:“恭喜庄妃妹妹了。” 我有些忸怩地笑道:“姐姐也来取笑我?” 宁夙正容道:“这非是取笑不取笑的问题,你道为何我和庆妃要将陆修仪送进你的宫里?” 难道不是庆妃之前说地那个原因?我还以为是庆妃觉得长春宫过于拥挤,欣羡我永寿宫的宽敞呢!然而,宁夙严肃的神情使我也不禁端正了身子坐好,道:“请姐姐赐教。” 宁夙叹了口气,方道:“这次,宫里这么多宫嫔有孕,但是能平安生下来的能有几个?说实话,我和庆妃都比较看好你,也希望你能够为皇上诞育下子嗣,绵延江山。” 我谦虚道:“只是妹妹何德何能?” 只见宁夙似笑非笑地乜斜了我一眼,道:“之前我不知道你有孕,我和庆妃商量着是想全力护卫陆修仪的,如今我们将陆修仪送到你宫里来,你可不要辜负了我们……” 宁夙的话令我陡然一惊:难道她们是想陆修仪给我打掩护么?我难以置信地望向宁夙。宁夙垂下目光,淡淡地道:“所以,别说你何德何能这样的话。” 我感觉肩上的担子骤然重了起来:“只是陆修仪她……” 宁夙道:“你别管这么多,有我和庆妃在,她那里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地。” 尽管宁夙如此说,我的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牺牲她人,保全自己的事情,我还是不怎么干得出来的。而宁夙,也在这件事上,让我看到了她冷漠的一面。只是,在我明了这些事情之前,人已经进了我地宫里,在现在这个时候,我还能多说什么? 我只好道:“那陆修仪身边的人……” 宁夙回答我道:“这个你更可以放心,我会把流苏派过来地。” 于是,我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宁夙走了以后,我不觉想道:宫里的各个势力看来都动起来了,从宁夙不惜下血本,将身边最得力的宫女指给陆修仪用,就可以看出,她对此次怀孕的宫嫔能否将皇嗣平安生下,有着无比的用心。而作为她下了最大力气的对象,我来说,就更是不能辜负她的希望了。 想了想,我立刻招来沈秋笛,吩咐她去找御侍卿曲若岚大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尽量帮我寻找得用的新宫女。而后,我又派出碧月,去探听皇帝的口风。 第172章、添油 沈秋笛见过曲大人,来回禀说:曲大人答应替我留心,只是,抽调宫女需要一定时间,希望我能够耐心等待。我原就没有指望人手能这么快到位,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皇帝似乎很忙碌,碧月等候了一段时间,却仍旧没有能够见到皇上,于是,她想办法从其他渠道打听了一下,却没有得到什么好消息。只是我们都听到从坤宁宫传出来风声说,早上帝后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虽然原因不明,但是却足以令我心生不安。 下午,陆修仪搬入永寿宫,我指挥绫绡她们帮忙,便没有继续顾着这件事,而到了晚间,御侍卿曲若岚大人亲自领着十几个宫女到了永寿宫,并且带来了皇帝的旨意。 皇帝的意思大致是说,皇后那里不愿意放人,所以,素云暂时回不来,他特意另外从各个宫里抽调了比较能干的宫女来供我挑选,素云的问题,他稍后会再和皇后商量。 得知这个消息,我暗呼糟糕。 尽管皇帝是好意,但是,他从各个宫里抽调出人选,难免会引起这些宫女原来的主子对我的怨恨,即便我敢接收下这些人,还得防备这些人背后的势力。谁知道她们会是宫里哪个主子的眼线? 曲若岚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道:“这个宫里,向来少见长久的忠心,何况庄妃娘娘如今是宫中炙手可热的人。娘娘只管挑选自己合意的,其他的不用担心太多。毕竟,这是皇上的一番心意。” 听了曲若岚的话,我只得点头,无奈地从她领来的十几位宫女中挑选了四个模样齐整、却不如何出挑,看起来手脚利索,性格憨厚的。然后将她们交给沈秋笛。从今而后,仅负责永寿宫外围地事务。而原先的四个宫女,仍旧分成两组,由碧月带着,只是从此而后,碧月要日日守在我身边了。 曲若岚走了之后,吩咐沈秋笛领着四位新宫女安顿下去。我对碧月道:“走,我们去看看陆修仪。”我牢记着以前在承乾宫的教训,因此,此刻永寿宫来了其他的人,我自然想第一时间搞好关系。 碧月随在我身后走到永寿宫后院陆修仪的住处。在门口迎接我们的是流苏。流苏看见我,蹲下行礼:“庄妃娘娘。”我笑着招呼她一起进了屋子。 陆修仪正斜倚在榻上休息,见我到来,忙要下榻行礼,我伸手拦住她。道:“陆姐姐不必多礼,虽然妹妹如今忝为一宫主位,但是姐姐的年纪比我长、入宫地时间比我久。这个礼该是妹妹向姐姐行才对。” 陆修仪忙称不敢,说道:“宫中的长幼尊卑不可乱,礼节不可废。” 我趁机道:“如今我和陆姐姐住在一个宫里,算是一家人了,以后会经常碰面,一见面就要行礼,对于我们两个孕妇来说,实在多有不便。不如就把礼节互免了。” 陆修仪想想也对,就点头应了。 我又对陆修仪嘘寒问暖了一番。比如,住的习惯不习惯?饭菜、热水送的可准时?宫女人手可够用?等等的问题,充分表达了我地热情与关怀之后,才由流苏送着我离开。 走到无人处。流苏小声对我道:“娘娘如有任何吩咐,但请告诉流苏。流苏一定会遵照娘娘的嘱咐办事的。”想来,流苏一定得到了宁夙的授意,要听命于我。我点点头,道了句:“照顾好陆修仪。”虽然,宁夙和庆妃的意思,是拿陆修仪腹中地孩子给我打掩护,她们以为我同样是因为喝了药才又怀上了孩子,所以会存在许多容易被她人攻击的“漏洞”,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的这个孩子,假如不碰上“仙人冰”之类地东西,是不容易有问题的。 回到寝宫,正想如常睡下,却接到皇帝到来的消息。想到素云没有能够回来的事情,我故作生气状,赖在床上没有起身接驾。 然而,皇帝一脸歉意地进了寝宫,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装假了,只好将脸面向床里,不看他。感觉到皇帝坐在我的床边,我的脊背僵了一僵,却仍旧坚持着没有转过身去。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就对着我的后背说道:“湘儿,皇后不答应放素云回来,你看……” 我想了想,转过身来问道:“皇上是怎么对皇后娘娘说的?” 皇帝道:“朕自然不会说是你向朕请求地……”说到这里,皇帝看着我微蹙的眉头,似乎明白了过来,“朕对皇后说:你的宫里需要添加人手,曲大人那里一时调拨不开,朕觉得素云是一贯服侍你的,不如就让她回你这里……” 我微微叹息了一声,道:“皇上如此体恤臣妾,臣妾很感激,只是皇后娘娘同样怀着身孕,听到皇上这么说,难免心中会不舒服。孕妇的脾气是很古怪地,说不定正是因此,皇后娘娘才使起了小性子……” 当我说到这里,我瞥见皇帝的神色颇不以为然,登时心中更将皇后没有怀孕地猜想坐实了几分。 果然,皇帝说道:“皇后有什么权利发脾气?朕明天非将素云给你要回来不可!” 我的脸上微微露出担忧的神情,道:“皇后娘娘要是实在不愿意放人就算了,不能叫臣妾影响了皇上和皇后之间的感情……皇后就要生下嫡子了,皇后的嫡子将来自然是要封为太子的,假如这个时候,因为臣妾让皇上和皇后心中产生了疙瘩,那么,以后就没臣妾的日子可以过了……”我情真意切地说着,仿佛事情已经发生一般,心中感怀,几欲落下泪来。 皇帝看着,自然是怜意大起。他一面哄着我,一面道:“爱妃的这些话言之过早了。” 我一面不解地望着皇帝,一面暗暗欣喜。口中追问道:“如何言之过早?”然而,皇帝脸上愤愤,却无论如何不肯再多说了,只一径叫我放宽心。 我将脸面埋在皇帝的肩头,又微微抽泣几声,然后,见好就收。 第173章、直面 我知道,在短短的时日之中,我和皇后之间尚称不上修补到圆融的关系,即将面临彻底的破裂,甚至,有可能连表面上的平和都维持不了一切端看皇后是如何想的。然而,无论皇后如何想,帝后之间的裂痕已然造成。 因为,在要回素云这件事情上,假如由我自己出面,皇后用很简单的理由就可以拒绝我。而通过皇帝去转达我的请求,会使皇后认为皇帝是站在我一边的。何况,皇帝为了能够成功,对皇后采取了那样的说法,更使得皇后以为皇帝的心是偏向我的。 此外,皇帝受到了皇后的拒绝,又有我在一旁添油加醋,使得皇帝认为皇后不给他面子,连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都让他办不成、从而令他的爱妃失望,皇帝的心中自是会对皇后产生埋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后有没有怀孕、素云是否得到了皇后的善用、皇后是否会放她回我身边,诸如此类的问题,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在皇帝的眼中,皇后变得有些不讲道理,那么对于我来说,就更要表现得知书达理。 第二日的晨时定省,兰贵嫔和萧容华因去向太后娘娘请安,没有出现;德妃、官妃和陆修仪都得了恩旨,可以不用参加;我原本也不用参加,亦因不是头一次怀孕,不用去向太后娘娘请安,然而,我不但没有迟到,反而有些早到了。 宁夙没有来,而随着我地位的晋升,在昭阳殿定省时的座次已有过调整。 皇后自然是依旧坐在大殿当中高高的凤座上,左首依次是宁夙、贤妃、懿妃……右首依次是淑妃、德妃、庆妃和我…… 在昭阳殿内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我微微隆起的小腹显得特别显眼。 皇后姗姗来迟,靠近凤座的位子不少还空着。坐在我旁边的庆妃便小声地和我说话聊天。由于我到得早,等待地时间有点长,尽管用了早膳,不一会儿,我还是感觉到了饥饿。椅子旁的茶几上放着糕点和茶,但是,我看都没有看一眼。 又过了不多时。皇后终于出现了。我稳定好情绪抬眼向凤座上望去,却一眼望见凤座旁的素云。顿时,我心中一惊。见素云面无表情,我又将目光转向凤座上的皇后,却正好和皇后的视线对个正着。 皇后捉住我的目光。微微一凛,随即,笑着转开脸去,对着大家道:“本宫怀孕之后,崔尚宫事务渐忙。以后本宫晨时定省时,就由身边的这位素云姑娘陪同了。素云姑娘,原是太皇太后娘娘身边服侍地大宫女。大家应该都认识吧?”皇后说话时,目光一直在素云、贤妃和我的脸上转来转去,惹得我身旁的庆妃不由面带担忧地看着我。 不待我们做出反应,皇后继续道:“想必大家也知道,太皇太后娘娘薨逝之后,素云和娘娘身边另外一个大宫女起先是在庄妃娘娘跟前服侍的……”说到这里,皇后的凤目盯住我,“只是。素云地名讳冲撞了贤妃妹妹的名讳,恰巧本宫的宫里缺少人手,便将素云调来了昭阳殿。现在庄妃娘娘高升了,宫里的人手不够用了,就托了皇上来向本宫分说。想将素云要回去。素云是太皇太后娘娘跟前的大宫女,自然能干伶俐。然而,本宫现在也怀了皇嗣,宫里地人手也不够用,缺了素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只是,庄妃妹妹的请求,又不能忽视,本宫昨日想了一宿,认为这个事情还是该问问素云姑娘本人的意见。” 皇后说着,就将脸转向素云,一本正经地道:“素云,你这就当着大家地面,尤其是庄妃娘娘在这里的时候,将你的选择再说一遍。” 素云仰起微垂的脸,不看任何人,面无表情地道:“奴婢选择留在坤宁宫服侍皇后娘娘。” 皇后满意地一笑,终于面朝我道:“庄妃妹妹,你听见了?素云自愿留在坤宁宫,咱们做主子的可不能不顾奴婢们自己的意愿啊。” 不知道皇后对素云施展了什么手段,明明是皇后枉顾他人的意愿,只要报一己私仇! 我强咽下胸中的一口气,笑着回答道:“皇后娘娘地这句话,臣妾早从太皇太后娘娘那儿听见过。臣妾始终记得太皇太后娘娘的教诲奴婢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意愿,咱们做主子的,要给予适当的尊重臣妾也是一直遵照太皇太后娘娘地教诲行事的。所以,之前皇后娘娘说臣妾拜托皇上来向您求情,想就这么将素云要回自己地宫里,是没有可能的。臣妾想,皇后娘娘是不是误解了皇上的意思?皇上在臣妾宫里的时候,倒是先对臣妾说起,臣妾宫里需要添加人手,新人总归比不上服侍惯了的人臣妾以为,是否皇上为臣妾着想,才主动向皇后娘娘提及此事?” 说着,我做出探询的表情,仿佛在向皇后求证。 皇后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说道:“庄妃妹妹的意思,是你没有想讨回素云,是本宫无中生有了?” 我连忙笑道:“臣妾不敢!臣妾确实想讨回素云,但是臣妾却没有如同皇后娘娘所说,拜托皇上来向皇后娘娘。事实是否真的如此,臣妾相信只要皇后娘娘向皇上一问便知。” 本来,皇后说是我拜托了皇上,皇上才来替我向她讨人的说法确实是事实,然而,皇上没有那么说,我便可以赖得一干二净。如此一来,皇后的说法无证可查,便就只是她的揣测。而殿中众人,见我说的如此笃定,又将皇帝搬了出来,无形中,就多信了我几分,看向皇后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皇后没有讨到什么便宜,脸上挂着的笑意更加少了几分。我虽然暂时占了上风,却没有感到一丝高兴,只拿焦虑的眼神不断偷看着素云素云现在仍旧在坤宁宫、皇后的手上,她一日回不到永寿宫,皇后就等于一日握着我的弱处。 果然,只沉默了片刻,皇后的脸色就无端好转了起来,见没有人说话,便笑着说了声“累”,挥手令我们散去了。 第174章、德妃 我与皇后的第一次交锋就以这样谁也没有讨到什么大便宜的结果而告终。回到永寿宫时,我和碧月的神色都显得有些沉郁,以至上前迎接我们的绫绡也不由自主压抑着声音在我耳畔报告道:“娘娘,德妃娘娘来了。” 我的眸光顿时微微一凝昭阳殿的晨时定省,德妃因为借口有孕不去参加,没有想到她却到了我的宫里。作为宫里敌对阵营里的两位嫔妃,德妃的到访令我心生警惕。往长乐殿行去的路上,我问绫绡道:“可知德妃娘娘所来为何?” 绫绡望了我一眼,小心地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不知。只是奴婢看德妃娘娘是带着满脸的笑意来的,不像是要来找麻烦的模样。” 我点点头,绫绡的判断应该有几分可信。 在如今这个时候,我虽然没有明着和皇后撕破脸,但是我和皇后之间的裂痕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见的。这种时候,德妃出现,不是为了落井下石,多半就是为了来拉拢我。而结合这段时日的情况来看,皇帝明显是偏向我的,太后对我的态度又很暧昧,宫中实实在在与我不合的人其实就只有皇后一个,所以,德妃应当不是来落井下石的。至于拉拢我…… 细细想来,我和三妃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本质上的矛盾,让我们一直对立的原因是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的对立。然而,现在距离太皇太后娘娘薨逝已经半年有余,这种对立的根基早已不存在了。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我和太后之间的仇恨,我想三妃是并不清楚的,所以,眼见我和皇后不合的她们,是极有可能出手拉拢我的,尤其是在太后娘娘地态度如此暧昧的情况下。 在我揣测德妃来意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长乐殿。在迈进大殿之前,我的脸上浮出浅浅的笑意,在一看见德妃的时候,我便笑着道:“德妃娘娘,真是稀客。” 德妃同样笑盈盈地回视着我,仿佛往日我们之间的争锋相对从来没有存在过。德妃道:“庄妃妹妹,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情想向你请教,所以特地登门造访。” 我道:“德妃姐姐客气了,你怀着身孕,有什么事情,叫底下地人跑一跑。不就行了?”说着,我拣了德妃对面的椅子坐下,又命绫绡重新沏过茶水。 见我坐定,德妃笑道:“底下的人办事总归叫人不大放心,这种事情。还是我亲自跑一趟比较好。” 我用微带调侃的语气笑着试探道:“不知德妃姐姐此来是为了何等重要的大事?” 德妃看了我一眼,敛去了脸上地笑容,就当我以为她因为我的调侃而心情不愉就要发作时。德妃的脸上浮现浓重的忧色:“庄妃妹妹,你的那贴药方上提及地冲忌药物对孕妇的负面作用是否真的有那么大?” 我微微一怔,答道:“这个自然。” 德妃立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状,连连说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我淡淡地瞧着她,口中说道:“德妃姐姐可否说地更清楚明白一些?那些冲忌药物虽然都有负面作用,但是作用的大小可是不一样的。” 德妃一下子顿住了。反问道:“是么?”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问道:“可是姐姐误食了药单上的东西?”话虽如此问,然而,我心底压根不相信德妃是用了我的方子才怀上皇嗣的,所以。那些所谓的冲忌药物是否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就更是难以确定的事。我不知道德妃特地跑到我地宫中。是否是想通过我告诉宫里所有的人,她的弱点何在,从而授人以柄。无论情况如何,我都不愿成为她利用的对象。 德妃微微有些羞赧地回答我道:“自从有了身子,我的口味就变重了,最近更是迷上了一种香料,每次用膳,我都叫厨子加在膳食里。原先,我并不知道这种香料地名字,昨天刚刚派人打听出来,今儿个一早,我赫然发现这种香料的名字被列在妹妹地药单上……妹妹,你说这可怎生是好?我已经吃了有将近一个月了。” 我皱了皱眉头:“这种香料叫什么名字?” 德妃胆战心惊地吐出三个字“迷迭香”,说完,就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我。 原来是这个东西。我尽力不在脸上流露出任何过于夸张的表情,道:“原来是它……” 德妃追问道:“庄妃妹妹,怎么样?这种东西对腹中胎儿会有什么影响不?” 我放缓语气道:“说起来很复杂,因为这种东西对每个人的影响都会有所不同。”说着,我暗暗观察着德妃的脸色,看到德妃的眼神微微有些凝滞的时候,我不由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难道德妃是真的用了我的药方,才机缘巧合怀上了皇嗣么?那么,她此刻来找我,是真的着急了,还是示弱以敌的手段?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略微一宽:看来,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我冤枉了皇帝了。固然德妃有孕不假,但是她能怀上皇嗣,不是我原先以为的受皇帝宠幸多次的结果。甚至,这个始作俑者,真的有可能是我。而皇帝可能只是不小心中了一次德妃的圈套…… 我的思绪飘向别处,却惹得德妃万分紧张地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脸色,道:“庄妃妹妹,这个怎么说?你能看出对我的影响是大是小么?” 其实,这个影响的大小通过诊脉就能看得出来。因为产生的是对胎儿的负面作用,影响大的,自然胎就不会很稳固了。我却仔仔细细地问了德妃,她服食迷迭香的具体时日、每次分量,以及她的身体有何不同寻常的感觉,将德妃弄得紧张兮兮,从而更确定了我刚刚的想法。 最后,我才让德妃伸出手腕,又认认真真地给她诊看了一番。 德妃的胎儿接近两个月了,喜脉强劲有力,不似有任何问题。我暗暗叹息了一声:假如一切是真,那么,德妃此番走了十足的大运,迷迭香竟然没有对她腹中的胎儿产生任何影响。 不过,我还是说道:“德妃姐姐,以后你得严格遵照药单上的嘱咐行事,可不能再乱来了。现在,虽然暂时看不出孩子有什么大问题,不过谁也难保孩子不会因此缺胳臂少腿儿的这种事情,在孩子没有生出来之前,是谁也看不出来的……” 接着,我又无比严肃地关照了她好多其他的东西,将她吓得不清,才催促她回宫休息。 第175章、危机 德妃离开之后,我问绫绡:“德妃娘娘是空着双手来的么?” 绫绡回想道:“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好像提来一个食盒,因为娘娘您嘱咐过,所以绣绮收下之后就放在一边了。” 我点头道:“回头就把里面的东西丢掉吧!莫要叫人发现了,然后替我把食盒送回去。” 绫绡点头应了。 我又道:“午膳是不是准备好了?” 绫绡望了望天时,笑道:“娘娘,时辰尚早,还不到午膳的时候。”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道:“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稍微动了一动,就感觉到了饿。你们快去准备,今天的午膳提早一些吧,我快饿得受不了了。” 绫绡问道:“娘娘,要不您先吃些咱们自己宫里做的点 我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绫绡便去了拿点心。 我回头望了望一直站着的碧月,道:“碧月,你过来坐一会儿,站了一个上午了,挺累人的。这是在咱们自己宫里,你不用顾忌太多。” 碧月闻言拣了张圆凳斜签着身子坐下,脸上神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问道:“碧月,你是在担心素云么?”其实,不用碧月回答,看她的神情,我也知道当是如此无疑。我叹了一口气,“素云的事是我鲁莽了。虽然我是肯定要让她回到这里的,但是我也早料到皇后不会轻易放人。只是,我没有想到,皇后竟然连皇上的面子都敢驳。” 碧月道:“娘娘不要自责,这不是您的错。早在中秋之日、乾清宫家宴之上发生了连番的事情以后,皇后娘娘就不会轻易地放素云回来了。奴婢只希望,皇后娘娘不要折磨素云才好。” 我同样感觉忧心地点了点头。 今日在昭阳殿,素云会顺从皇后说愿意留在坤宁宫。我就觉出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不知道皇后对素云说了些什么让素云屈从了……反正,我是不会相信素云是真心想留在坤宁宫里的。 去拿点心地绫绡急冲冲地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同样轮到今日当值的绣绮。预感到出了事情,我连忙道:“闲话少说,出什么事了?” 绫绡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娘、娘娘,奴婢方、方才去拿点心的时候,发、发现德妃娘娘带来的食盒不见了!问了才知道。新来的冷金以为是要给修仪娘娘的,就拿了去后殿……” 冷金是刚刚到永寿宫负责外院事务地宫女。 我知道这四个新来的宫女,其实都可以算作是宫里的老人,只是,刚被调来永寿宫。我让她们负责外院的事务,她们个个都憋着一股气。有的可能想找机会另谋高就,有地却可能一心一意地想在我面前露几次脸面。而根据我的判断,冷金应该是属于后者。 我问道:“那么,食盒里的东西还在么?” 绫绡和绣绮面面相觑。绣绮道:“我们见食盒不见了,都很着急,好不容易冷金回来。我们问到结果,就急忙来禀告娘娘了。” 碧月道:“那你们还不快去把东西找回来?” 听了碧月的命令,绣绮拔腿就往殿外跑。绫绡留了下来,却有点不敢看我。 我面色如常地道:“虽然这种可疑的东西到了宫里,应该马上处理掉,但是毕竟德妃娘娘人还在,万一她问起,始终不好。再说。你们也没有想到冷金会擅自这么做,我没有怪罪你们地意思。现在,只有希望食盒里的东西没有东西,或者是,陆修仪尚没有吃下里面的东西。” 安慰了绫绡。我扭头吩咐碧月道:“你去通知沈秋笛一声,就说是我地意思。让她先把冷金关起来等候发落。”我的宫里,容不下如此自作主张的奴才,我在等待绣绮的回复,陆修仪那里没有什么尚好,假如万一有个什么,冷金就是最好的用来杀鸡儆猴的对象。 不一会儿,绣绮提着食盒回来了,同行的,还有流苏。 绣绮一看到我,就急忙说道:“娘娘,还好,东西是流苏姐姐收下的,并没有给修仪娘娘吃。” 我望了眼流苏,对绣绮道:“把食盒拿过来给我看看。” 绣绮在我面前打开了食盒地盖子,我看到食盒里面是宫中最近流行的几款糕点,凑近去闻,里面散发出浓浓的迷迭香的味道。 我深深地皱起眉头。 照德妃的说法,她昨日得知了这款香料地名字,被列在冲忌的药单上,今日却将掺了迷迭香地点心当礼物送入我的宫里,不得不叫人觉得她居心叵测。然而,假如我拿这个问题去质问她,她却又可以拿自己吃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来推脱。德妃的举止不能不令人怀疑她的用意,想了想,没有头绪,我只好暂时将这个问题摆在一边,让绫绡去通知沈秋笛将冷金带上殿来,顺道,留下流苏做证人。 不一会儿,所有的宫女都到了长乐殿上,包括新来的四个:冷金,玉版,蝉羽和冰蓝。宫女们跪下齐齐向我见礼,我令她们起身,却独独没有让冷金起来,惹得其他人猜疑的目光在我和冷金之间逡巡。 然而,因为我阴沉着脸,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我对着冷金冷然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起身,你可心中有数?” 冷金望了眼一旁站着的流苏,脸色有些发白。 我端起了手边的茶盏,碧月见机替我喝道:“冷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假传娘娘的旨意。” 冷金垂下头去,道:“奴婢不敢。” 我冷哼了一声,伸出手指着德妃拿来的食盒道:“不敢?那你说说,你把那食盒送到修仪娘娘那去的时候,是怎么对流苏姑娘说的?” 冷金不吭声。 我道:“给你机会,你不说是么?那么流苏,你来说。” 流苏应了声是,而后道:“冷金姑娘送食盒来的时候,对奴婢道这是庄妃娘娘说要给修仪娘娘尝尝的。幸好奴婢当时多了个心眼儿,想了想庄妃娘娘怎么不是派绫绡、绣绮或者是内院的随便哪一位姑娘来送,而是派了刚到永寿宫的冷金姑娘?因此,收下之后没有立刻拿给修仪娘娘,才没有铸成大错。” 第176章、尘埃 流苏的话凸显了事件的重要性,毫无疑问地给冷金定了罪。我问道:“冷金,你可知罪?”冷金这才慌了神,跪在地上,向我磕头,口中频频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我登时有些哭笑不得我并没有说想要她的命。环顾四周,除了绫绡她们四个,新来的宫女脸上都露出微微惊惧的表情,我暗暗皱了皱眉头。心中道:莫非我在宫人们心中的名头如此凶悍么?想了想,我顺着冷金的意思道:“想要我饶了你的命可以……不过,要看你如何将功折罪了。” 显然是没有想到我如此好说话,更想不到我会叫她如何将功折罪,冷金抬头满脸惊诧地望着我。 我冷冷地直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只要你老实交待,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我就饶你一命。”起初,我只是抱着诈她一诈的心思,然而,我的话语刚刚一出,就看见有一、两个新宫女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看来,还真的有人藉我宫里增添人手的机会安插进了人。当下,我不动声色地望着跟前的冷金。 冷金倒不似惊慌,只是微带惊惧的脸上有一丝愕然。见到我凌厉的眼神,她伏下身子,道:“娘娘明鉴,奴婢只是见食盒放在那里,以为是要给修仪娘娘的东西,所以送去了后殿并没有什么人指使奴婢。” 碧月道:“这么说,就是你自作主张,假传娘娘的旨意了?” 冷金顿时被碧月呵斥得浑身一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原本,我叫她供个主使人出来,是在给她最后的机会。我对着冷金冷冷地道:“看来,这下,我是真的帮不到你了。”冷金被吓得更是连连磕头。 我不由暗自皱眉:按理说。曲若岚挑来的宫女,不该这么逊才对……然而,情势已经不容我多想,对冷金的处置迫在眉睫,于是,我下令道:“给我将这个奴才杖十,撵出宫去。” 在我说“杖十”的时候。冷金似乎并不特别害怕,然而,在我说到要将她撵出宫的时候,她顿时痛哭流涕,扑上来就抱住我地小腿。求饶道:“娘娘,庄妃娘娘,请您饶过奴婢,不要将奴婢撵出宫去!奴婢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出宫以后奴婢就没有活路了!只要您不将奴婢撵出去。您怎么处罚奴婢,奴婢都没有怨言……” 我倒奇了:怎么会有人宁愿待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而不愿意出去?我重新仔细打量眼前的冷金,她的神情不似作伪。也许这样的人适合成为死士也未可知…… 拿定主意,我淡淡地道:“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样吧,杖十五,你能挨得过去,再回来和我说要不要出宫。” 得了我的命令,冷金很快被拖下去受刑去了。 我回头笑着对流苏道:“这次你做地好,修仪娘娘就劳烦你好好照顾了。”说完,我吩咐碧月拿了些银两作为赏赐给了流苏。便让她回去了。 流苏走了之后,我的目光依次从玉版,蝉羽和冰蓝身上扫过,过了好半天,直到大殿内一片寂静。宫女们压抑得连气都不敢喘的时候,我才出声道:“你们刚到我的宫里。恐怕还不十分清楚我这里的规矩。我不管你们在调过来之前,是在哪个宫里、服侍哪位主子,既然到了我这里,就得完全遵守永寿宫地规矩。今天你们也见到了,我不喜欢底下的人太过自有主张。至于其他的规矩,沈女官会慢慢教给你们,希望你们在学懂这里的规矩之前,就算有什么私人的小算盘,也不要轻举妄动。等你们完全学懂规矩之后,假如觉得遵守不了,我给你们一人一次机会向我提出调动。除此之外,假如你们有任何违反规矩地地方,杖责、撵出宫……都只是最轻的惩罚。” 我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一番话,透露出的意思却是不容人置疑。当下,三个宫女唯唯诺诺地应了,我转而笑着示意沈秋笛领她们退下去。然而,沈秋笛命她们退下去之后,自己却是不走,反而回到我跟前跪了下去,口中道:“奴婢教管不严,请娘娘责罚。”说着,她深深地伏下身子。 我淡淡地看着她,说道:“这不是你地问题,她们才来几天呀?不过,我刚才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接下来还要劳烦你好好教导她们。” 沈秋笛应了声是。 我笑道:“还不起来?叫别人看起来,还以为我是多么残暴的主子… 宫女涅盘(全)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30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30部分阅读 ”我说了这话,看到瑞珠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我不由哑然失笑。 也许,下令杖责宫女十五下的主子确实称不上是什么慈良的主子。虽然此刻,殿内听不到冷金的惨叫声,恐怕是因为行刑的人怕永寿宫里两位怀着身孕的娘娘听见不好,所以将人远远地拖了开去,但是,没有人会忘记有宫女正在受刑。 恐怕造成他人观感地远不止这些……我的思绪往过去回溯在我身旁出的人命、或者说,因为我而失去了生命的人还真不少! 我暗暗自嘲地冷笑。 思忖间,跟去观刑的绣绮回来禀报道:“娘娘,对冷金地杖刑已经执行完了。” 我微抬眼皮:“人怎么样了?” 绣绮道:“人昏迷过去了,不过已经找太医来看过,太医说性命无碍。”我点了点头,道:“你们将她抬回住处,吩咐那三个好生照看。”然后,我又对碧月说道,“随我去见曲大人。” 御侍卿曲若岚似乎早已收到消息,当她看到我和碧月的时候,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值得人玩味地笑意。我向她问安道:“见过曲大人。”曲若岚连忙伸手拦住我:“庄妃娘娘不用多礼。”接着,她命身旁的女史给我奉茶,然后,照例询问我的来意。 我便将冷金做的事情和我的处置说了一遍,当我说完,曲若岚问我:“接下来,庄妃娘娘打算如何做?” 我想了想,道:“我预备将冷金再留在宫里观察一阵子,至于其他三个,有两个也许会打发走,届时,还请曲大人能够体谅和多多帮手。” 曲若岚笑着道:“体谅谈不上,帮手自是应当。这些宫女其实就如同落入沙河里的尘埃一样,你能从中淘出金子来自然是你的造化。只是你这么快就能辨别,倒让我刮目相看。看来,太皇太后娘娘的眼光真是不差。” 曲若岚的话骤然引起了我心中的悸动:难道看似不属于任何阵营的御侍卿大人,似乎是偏向太皇太后娘娘的么? 第177章、反击 正当我想和御侍卿大人多多交流,以便确认更多的时候,我听到屋外传来女史的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登时,我和曲若岚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从椅子上站起,迎接皇后娘娘的凤驾。 我站立的位置微微落后曲若岚半步,因为角度的原因,一脚踏进屋子的皇后起初并没有看到我,只听皇后笑道:“曲大人,本宫有事打扰了。”然而,随着曲若岚的移动、将皇后让进屋子的动作,皇后看到了同在屋中的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仿佛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曲若岚感觉到了我与皇后之间的奇异交流,淡淡地道:“庄妃娘娘找我来说宫里几个新宫女的事。” 我含笑点头,道:“参见皇后娘娘。” 在曲若岚面前,皇后不好给我脸色、又要保持风度,因此,她没有为难我,叫我免礼之后,径直拣了上首的椅子坐下。 我和曲若岚这才重新坐下。 我不知皇后来找曲若岚的用意,但是显然皇后也不想让我知道。都坐下之后,皇后并不看我,却问道:“庄妃宫里的新宫女如何了?” 我笑道:“无非是新来的宫女不听话罢了。” 皇后道:“不听话的,就自个儿好好惩治惩治,怎么来麻烦御侍卿大人?难道庄妃拿小小的几个宫女没辙么?” 我忍住气继续笑道:“已经惩治了。只是循例要来向御侍卿大人报备一声,并且顺道来问问御侍卿大人一些其他地事情。” “哦?事情问过了么?”皇后流露出想打发我离开的意思。 我道:“臣妾也是刚到,尚未来得及问,可巧皇后娘娘就到了。” 皇后有些不耐烦地微抬眼皮道:“那请庄妃快些问过,本宫还和曲大人有要事相商。”我不认为皇后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急着和曲若岚说,又不能有其他人在场。我本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要问了,只是碰巧遇见皇后,她又一副不想和我维持表面上的和气的模样。那么,我也就不用顾忌太多了。 当下我笑道:“臣妾想请教曲大人,以前在臣妾宫里服侍的昭儿如今现在何处?”说到这里,我大大方方地将目光投向皇后。 皇后的脸色倏地变了。 我故作茫然地问道:“难道皇后知道?” 皇后意识到了自己地失态,严整了神情,淡淡地说道:“本宫听说那个叫做昭儿的宫女是被庄妃你从宫里赶出来的,庄妃不要的人,又问起来做什么?”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纵然以前犯过错事。也是在臣妾身边做惯了的,如今宫里来了新人,要重新调教,臣妾自然念起老人的好来。何况。毕竟主仆一场,除了已经不在了的……活着的那些,臣妾一贯都很关心。”我抬眼望着皇后说道,“如今,除了篆儿和在皇后您那的素云。从臣妾宫里出去地人。就只有昭儿的情况臣妾不知道了。臣妾也曾经打听过。可是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没有半点消息?” 皇后的脸色开始有些发青……我故作没有看到地叹息道:“所以。臣妾只好到这里来麻烦曲大人了。臣妾想,曲大人掌管着宫里所有的宫女,一定会知道昭儿地下落。”说着,我将目光投向曲若岚,“曲大人,昭儿从臣妾宫里出来后去了哪里,不知您还记得么?” 曲若岚轻咳一声,却将目光投向皇后。 我心中暗笑不已,面上却做出焦虑的样子,看也不看皇后一眼,只注视着曲若岚,等待回答。 想是得到了皇后的示意,曲若岚道:“庄妃娘娘,宫里的宫女有很多,哪个宫女在哪个娘娘身边,我这里虽然都有记载,但是一时半会儿,我却说不出来,你给我一些时间,我让底下的女史翻查一下记录。” 曲若岚地理由颇为充分,我却知道她是在为皇后娘娘拖延。尽管如此,我却没有紧逼,而是笑笑道:“没有关系,只盼曲大人能够将这件事挂在心上,早日给我一个回复。” 曲若岚含笑点头。 我转脸对皇后道:“如此,臣妾就不耽误皇后娘娘和曲大人地时间了,臣妾告退。”我相信我地话已经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即使皇后能够借此联想到那天晚上的夜贼是我,已经时过境迁地事情,她是无法翻旧账的。何况,她根本没有证据可言。 只希望她能够好好待素云,最好,能把素云还给我。 离开曲若岚那里,我想了想,去了乾清宫找皇上。关于素云的问题,皇帝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我得预先想办法将这个环节打通了,以防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时,皇帝会继续站在我这边。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去乾清宫找皇帝,临近之时,我低头看了半天自己的衣着,问碧月道:“皇上这个时候该是在御书房吧?” 碧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只点了点头。 我终于忍不住忸怩地问道:“碧月,我的这身打扮还合适吧?” 碧月噗嗤一声笑道:“娘娘,哪次你不是这样打扮着见皇上?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我看着自己简素的衣着,想想也对。虽然是第一次主动到乾清宫找皇上,但是假如刻意打扮过,和往日不同,会显得别有用心。尽管,我确实是别有用心。 笑骂了碧月几句,我再不犹豫,直奔御书房。没料,在御书房的门外,正遇见从里往外走的华姿,看到我,华姿向我行礼,然后道:“庄妃娘娘今儿个怎么会过来?” 我的脸色有些微红,道:“皇上在么?这会儿放不方便?”我其实知道,每日下午,假如皇上待在御书房的话,多半是在支配属于自己的时间,所以问华姿这话,只是客套罢了。 果然华姿一笑道:“皇上这会没什么事,庄妃娘娘需要我通传一声么?” 我连忙谢过,就看着华姿又回屋里去了,不一会儿,就带来皇帝允我进去的口信。 心口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不由想道:看来,太后娘娘在中秋之日令我连跳三级,并不全然是坏事。除了重新成为令人瞩目的焦点之外,我得到了不少不折不扣的好处。 比如,可以和亲人见面;比如,宫里的大宫女有一月一次的出宫机会;再比如眼前,可以进入皇帝的御书房了。 第178章、狠毒 我自觉将一切准备的接近完美,因此,当意外到来时,刹那之间,我感觉到了措手不及。皇后小产了,昭儿死了,素云被关起来了……当这些消息交织在一起,虽然我知道是一次阴谋的结果,但是,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消息是御侍卿曲若岚大人亲自送到永寿宫的,曲大人来的时候,我正和陆修仪絮絮地聊着天,商量着这个冬天怎么过,可以勤俭节约、又可以让我和她都过得舒适。 曲若岚看到我和陆修仪同在长乐殿上,便示意我找机会单独和她说话,她道:“庄妃娘娘,前阵子您问的事情,我这里有结果了,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让我给您细细道来?”听了这话,我哪儿有什么不明白的?便说道:“我和修仪娘娘的话差不多已经说完了,这就方便。”说着,我向陆修仪告了声罪,领着曲若岚进了西暖阁。 当我们坐定,看着瑞珠沏上茶水,又退了出去之后,曲若岚才用高深莫测的眼神望着我和我身后的碧月道:“皇后娘娘小产了。” “什么?”我一惊,手中的茶盏一抖,顿时有些热茶泼了出来。碧月连忙取出绢帕替我擦拭,口中问道:“娘娘,有没有烫着?” 我摇头道:“没有。”尽管如此,我还是由着碧月替我溅上身的茶水擦拭干净,不然。天气渐寒,着凉了也不好。 碧月在忙着,我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向曲若岚,问道:“怎么会地?”照我看来,皇后宫里养了那么多人,除了昭儿,难道就没有别人堪用么?皇后绝对不会轻易宣布自己小产的!如今,她这样做。定是有了其他更好的计策。 曲若岚道:“这个事情很复杂,牵连众多,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原来庄妃娘娘身边的昭儿是去了桂婕妤那里,桂婕妤如今在坤宁宫里住着,您是知道的。而此次皇后娘娘小产,听说主要是和昭儿有关,所以,皇后娘娘在事发当时就下令将昭儿杖毙了。而娘娘身边原来的另外一个宫女,听说也和这件事有牵连。已经被皇后娘娘下令关起来了……” “什么!”我身边的另外一个在坤宁宫的宫女,不就是素云么?这次,我并不感到惊讶,而是感觉到了满胸地怒气! 皇后好一个一箭双雕的计! 我敢打赌。事情的真相必然是昭儿不知道怎么小产了,皇后便顺水推舟,将素云也陷害了进去,这下,她不仅填补了原先的漏洞。还掐断了我手中捏着的她的把柄。 这样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皇嫡子没有了。然而,恐怕皇帝早就心知肚明皇后没有怀孕,怀孕的另有其人。这个皇嫡子原先就是个保不住地位的。所以,在这个时候,皇后干脆将其舍弃了。 我地手不觉握成了拳头,忍不住气得浑身轻颤如此的狠毒,我只曾经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在冷酷诡谲的后宫中,这些人已经泯灭了良知、泯灭了心中地爱!难道说,入了宫,参与了权势之争,就一定会变成这样可怕的人么? 我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我的心理活动没有逃过曲若岚的眼睛,望着曲若岚一脸了然地神情,我问道:“曲大人,那么素云怎么样了?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昭儿是因为流产而亡,还是真地是被皇后杖毙地,只知道素云此刻的安危颇令人担忧。既然皇后走了这样一步棋,我担心她就不会让素云继续好端端地在宫里待着。 碧月亦是个玲珑人儿,怎么会不明白我这样问曲若岚的用意?要说在这个宫里,就论她和素云地感情最深厚了。只是眼前没有她说话的份儿,她只好用牙齿紧紧地咬着手中的绢帕,拼命地忍住将要掉出眼眶的泪珠。 曲若岚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现在应该还有救。” 我当机立断地对碧月道:“走,随我去见皇上。”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曲若岚道,“此番多谢曲大人了,我还有事,不能多陪曲大人了,请曲大人体谅。” 曲若岚体贴地点了点头,道:“庄妃娘娘请去忙吧,我也要走了。” 我和曲若岚差不多同时出了永寿宫,却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我从未觉得永寿宫与乾清宫之间的距离是如此漫长,软轿抬着我的一路上,我心急如焚,在不断地催促着轿夫的同时,想着曲若岚的话,我在心里道:素云,你要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听曲若岚的意思,皇后一定给素云用了刑,只是不知用刑的理由是什么?是害了皇嫡子么?曲若岚明明说,昭儿是主要的,素云只是被牵连了……那么,素云被牵连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一路上,我不断地在猜测着,只期望见到皇帝的时候,能够说动他以最快的速度随我去解救素云。 然而,走到半途,我忽然想到:曲若岚来通知我皇后小产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御侍卿大人都知道了,怎么可能不通知皇帝? 我立刻吩咐轿夫直接折向坤宁宫。 皇后小产的消息无法秘而不宣,何况,皇后根本不似要隐瞒的样子,那么,这个消息虽然一时之间不会举宫皆知,但是皇帝和太后必定会首先得到消息,那么,一品的妃子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为时不远了。说不定,此刻的坤宁宫就有一场大戏好瞧。 想到这里,我不由微微激动起来不知皇后会如何演出这一场戏?她如何不让众人怀疑有孕的并不是她自己?她又如何将自己的小产归罪于真正的孕妇昭儿和她想趁机祸害的素云? 虽然一直没有明说,但是到现在,我都认为皇帝对于皇后假孕的事是心中有数的。那么,皇后会如何做得不过分到让皇帝忍不住拆穿她?她如何才能不破坏皇帝心中颇不甘愿的默许? 假如说这种并不牢固的默契是为了对付太后,但是在如今宫中如此多的宫嫔有孕的情况下,所谓的皇嫡子不复存在了,皇后的狠毒是否会令皇帝心生惧意? 第179章、冲突 到坤宁宫的路途缩短了许多,不一会儿,软轿就停在了昭阳殿外。不出所料的,我看到了皇帝在宫中出行时所乘坐的辇车。 在坤宁宫的宫女们一路高喊“庄妃娘娘驾到”的通传声中,我径直闯入昭阳殿。虽说是“闯”,但是我仅是没有等候通传完毕就着急地走了进去,却没有失去风度。因此,当我出现在昭阳殿中时,皇帝虽然面露惊讶之色,却没有一点责怪我的意思。 母仪天下的皇后并不在殿中,据说,此时,她仍旧在寝宫昏睡着,而皇帝显然正在等她醒来。我加入了等待的行列,然而,我必定不会静静地傻等望着皇帝,我轻轻地问道:“皇上,皇后娘娘究竟怎么了?” 皇帝静静地回视了我一眼,并不回答。过了半晌,见我仍旧望着他,才颇有些不耐地道:“怎么?你不是因为收到了什么风声,才巴巴儿地赶了来么?” 皇帝的语气令我暗暗皱了皱眉,然而前因后果的一想,我没有往心里去。只是正色道:“皇上,臣妾是听说素云被皇后娘娘关起来了,才赶过来的。” 皇帝望住我半晌,道了声:“你倒有心。一路看首发” 我道:“皇上这话就对了,臣妾一直希望素云能否回到自己身边,自然就对她的消息关注得多了点儿。”我说完这句话,皇帝没有再接腔。显得心事重重地他,令气氛差点陷入僵局,幸好,崔尚宫及时出现在了殿中,对我们道:“皇后娘娘已经醒了,请皇上移驾昭阳殿。” 说完崔尚宫特地瞥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我想是皇后没有想到我这个时候就会赶过来,并没有特别交待什么。因此。我自然是紧紧跟在皇帝的身后,入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寝宫的门上,早早地挂上了夹棉垫子,当我们一走进去,就扑面而来一股温热的气息。寝宫四周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空气窒闷。而皇后躺在凤床上,俨然一副正正经经坐小月子的模样。 我暗自好笑的同时,却又不得不佩服皇后忍耐地功力。 皇后见到我,凤目微闪。而后。就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抽泣着皇帝道:“皇上,臣妾没有能够保住皇嫡子,实在没有面目……” 出乎我的意料。皇帝拣了张椅子坐下,静静地没有做声,并没有上前安慰皇后。令我心里暗自高兴:看来,皇帝是没有什么兴趣陪着皇后继续演戏了。 没有对手的独角戏甚是无趣,何况。现场还有一个是敌非友的看客。 皇后见皇帝不怎么乐意搭理她。唯恐露馅。当下,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说道:“庄妃怎么会和皇上一起来?莫非本宫派人去通知皇上的时候你也在?”我不认为皇后不知道我为何而来。这也是方才当着我的面,她无所顾忌地说出自己小产的话来地原因。换做其他人,自然是要稍作掩饰的。 我不想和皇后虚以委蛇,刚好皇帝也在,我便挑明了道:“皇后娘娘怎么会如此猜测?臣妾是因为收到消息,素云被皇后娘娘关起来了,情急之下,才想过来了解一下事情的具体情况。臣妾记得,前几天皇后娘娘还大赞过素云稳重,办事牢靠,今儿个忽然怎么就这样了?”说完,我拿眼望着皇帝,希望他能帮我说几句话。 见此情景,皇后眼珠转了几转,忽然就发作了!皇后厉声道:“庄妃,本宫还以为你是到坤宁宫特地来探望的,没有想到你却只关心一个宫女地死活!你究竟有没有将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中?” 我偷觑皇帝渐渐变得阴沉的脸色,壮着胆子说道:“太皇太后娘娘留下来的人,皇后娘娘说关起来就关起来了,臣妾想请问皇后娘娘可有将故去的太皇太后娘娘放在眼中?” 砰一旁坐着的皇帝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道:“你们有完没完?” 皇后立刻做出一副泫然欲泣地样子,指着我对皇帝道:“皇上,你看庄妃她……本宫是皇后、又刚刚小产……皇上你看她却如此放肆地对待本宫!” 皇后地指控顿时令我发觉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我缓和了语气道:“皇上恕罪,臣妾是一时心急……再说,臣妾也是关心皇后娘娘,刚刚小产地人,假如不注意保养的话,很容易在身体中留下隐患。比方来讲,现在皇后娘娘就不能轻易动气,所以,臣妾有个不情之请,假如素云不是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地话,希望皇上能够准许臣妾将她领回去,也好让皇后娘娘眼不见为净。” 皇帝望了我一眼,道:“庄妃说的有一定道理,朕观皇后也需要静养,关于素云的问题皇后,你的意思如何?” 听见皇帝询问皇后,我不由有些泄气。看来,皇帝对皇后的容忍不是没有理由的,可能在朝堂上,需要仰仗宰相大人的地方尚有许多。想到这里,我深深地体会到了皇帝的悲哀与无奈。我收起微带责怪的眼神,以谅解的目光望向他。 皇后没有发现我和皇帝眼神的交流,听了皇帝的话,仿佛骤然找到了台阶。只听她冷哼了一声道:“本宫小产,素云也有份儿!” 我大惊失色道:“皇后娘娘不是一直称赞素云性格稳重、办事妥帖么?她怎么会和您的小产扯上关系?”顿了顿,我道,“之前毫无征兆,怎么忽然就小产了?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皇上?臣妾想,皇上一定很想知道自己的皇嫡子究竟是怎么没有的。假如不是皇后娘娘自己不小心的话,罪魁祸首一定要严厉惩罚,即便是素云,臣妾也绝对不会护着。” 皇帝这个时候点头附和我道:“皇后,素云一贯是服侍皇祖母的人,这次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朕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小产的!对于害了朕孩子的凶手,朕一定会严惩不贷!” 第180章、阴谋 皇帝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尤为斩钉截铁。我模糊看到皇后脸上闪过一丝恍惚。然而,当着我的面,说出事情的经过,应该是她谋划的一部分,因此,片刻之后,她便开始说起我和皇帝都明知不是事实的皇嫡子流失事件…… 我首先得知的是怀孕后的德妃仍旧颇不安分,在宫里四处走动。今儿个去去这个人的宫里,明儿个去去那个人的宫里。甚至是不怎么交好、亦或是往日有些小仇怨的,仿佛也因为有孕而全部不放在心上,一律摆着笑脸去结交。 我不由想到那次德妃到我宫里来的情况,言谈举止间,确实好像和我是相交已久的好友。而这一次,德妃是到坤宁宫来探望桂婕妤的。 在我的印象中,德妃与桂婕妤似乎并无多深的交往,但是却也没有产生过什么激烈的冲突,因此,德妃此举颇为耐人寻味。只是,这个是如何和小产事件联系到一块儿的? 很快我便知道,德妃是带了东西来见桂婕妤的。虽然宫中嫔妃向来都心中有数,不会随便吃别人送来的东西,但是一来,桂婕妤并非有孕的宫嫔,不需要如此小心;二来,德妃说是带东西来和桂婕妤分享,在桂婕妤未敢下手之前,自己就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桂婕妤一见,哪儿有不放心的?德妃带来的点心有多。桂婕妤想到有孕地德妃自己吃了都没有事,加上点心确实美味,便拿了一份送给了皇后娘娘……由此,造成了皇后的小产。 我恍然大悟:德妃的点心中,必定是加了许多迷迭香的。她早已向我求证过,她自己吃了没有事,但是别人就未必见得了。德妃似乎并不知道,坤宁宫中有孕的并非皇后。而是另有其人。想必,她也并非一定就指望加了迷迭香的点心能起到她想要的作用。 我猜测,桂婕妤送给皇后的那份点心,皇后一定没有吃,却不知怎么进了昭儿地肚子,阴差阳错地令昭儿小产了。 昭儿以前在我宫里的时候,就颇为馋嘴,现时有孕,必定又被皇后严密地看管着。饮食都有专人约束,骤然看到如此其香扑鼻的点心,又知道是桂婕妤送来的,哪儿有不下嘴的道理?结果却……而皇后由此憋了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加上又要隐藏事情的真相,便下令将昭儿处死了。 从皇后断断续续地叙述中,结合我所知道的,我大致推断出了事情的真相。而后我问道:“皇后娘娘,点心是德妃带来、由桂婕妤转送过来的。您吃了这个点心小产了。怎么能把罪责归咎在素云地身上?”我心中暗暗冷笑:我倒要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皇后道:“桂婕妤使人将点心送来的时候。本宫曾经问道,这点心缘何如此香甜?那宫女应是听到了德妃的话,告诉本宫点心里加入了迷迭香。在说到迷迭香的时候。素云并未有任何反应,因此,本宫才放心地吃下了点心。岂料,正是这迷迭香坏了本宫地大事!本宫之后问了太医才知道……庄妃,那张药方出自你手,你不会不知道迷迭香的冲忌作用吧?” 我讶然道:“难道皇后娘娘也是使了臣妾的方子才怀上皇嗣的么?”我故作小心谨慎地看了皇帝一眼,又道,“可是皇后娘娘是第一个得了臣妾方子的人,臣妾犹记得当日,对皇后娘娘地嘱咐尤为详细,皇后娘娘怎么会不记得迷迭香地冲忌作用?” 皇后冷嗤一声,道:“本宫事忙,哪儿记得那么许多?诸如此类地事情,本宫一向是分给手下得力的宫女代劳的。” 我道:“臣妾不知皇后娘娘将如此重要地事情分给了哪位宫女?是臣妾宫里原先的那位昭儿么?” 皇后一顿,凤目的凌光霎时向我射来。 我一笑道:“上次臣妾拜托御侍卿大人的事,御侍卿大人有了回复,说是昭儿去了桂婕妤那里服侍,但是却刚刚被皇后娘娘下令处死了,所以臣妾有此联想,难免作此一问。皇后敛起眸光,淡淡地道:“你倒会想,不过,想得倒也不错。桂婕妤搬入坤宁宫之后,本宫看昭儿那丫头挺伶俐的、记性又好,便要了过来贴身服侍。冲忌药方的事,本宫确实是交给她留心着的。可本宫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迷迭香上疏忽了!”皇后的眼神狠狠地向我射来,“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挺聪明伶俐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不得不令本宫怀疑,她是否还顾着原先的主子?枉本宫对她这么好!” 皇后的话意有所指,令我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我镇静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就有点过了。点心是桂婕妤送过来的,昭儿又是桂婕妤身边的人桂婕妤如今就在坤宁宫里住着,假如让她听到皇后娘娘对她的猜疑,她一定会伤心的。”见皇后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如此连消带打,我连忙趁她没有完全回过神来,转移话题道:“依照皇后娘娘的说法,冲忌药单一直是由昭儿掌管,如今她因为失职害得皇嗣没有了,皇后娘娘已经下令处死了她,又怎么将素云关起来了?” 似乎是因为皇帝一直没有说话,由着我和皇后唇枪舌剑地交锋,感觉到有些不安的皇后小心地瞥了他一眼,见皇帝并没有什么表示,才说道:“当时,素云也在本宫身边,本宫想素云在庄妃你那待了那么久,会不知道冲忌药单的内容?但是,当时她也没有出声提醒,实在该死!”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冷冷地反驳道:“皇后娘娘为何如此肯定素云知道那张药单的内容?要知道,在臣妾没有搬入永寿宫的时候,素云就来了坤宁宫,而药方却是在臣妾搬到永寿宫之后,才传出去的。之前,除了臣妾和皇后娘娘,并无第三人知道药方的内容!”另外一个知道药方的安才人,已经死了。 第181章、寥落 皇后被我反驳地有些怔结,然而,片刻之后,她便说道:“这个是素云亲口承认了的。” 我微微一呆:素云怎么会承认?皇后的话令我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安当着皇帝的面,皇后敢于如此说,素云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向皇帝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对皇后道:“承认?当着皇上的面,皇后娘娘何不让素云出来,再承认一次?不然,臣妾可不觉得素云有什么可承认的,臣妾也不信服!” 皇后嘲讽道:“本宫处置自己宫里的宫女,何时需要你信服?” 见皇后耍起无赖,我有些没辙,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皇帝。皇后见我看皇帝,便楚楚可怜地对皇帝说道:“皇上,臣妾小产了,您来臣妾的宫里看望,臣妾很感激。可是,您来了这么久,却没有说什么话安慰臣妾,如今,庄妃和臣妾呛声作对,您也不说什么……”皇后作势抹了下眼泪,语气更加哀切,“这宫里究竟还有没有长幼尊卑?您叫臣妾还以后如何掌管后宫?今天,如果您不说句公道话儿,这后宫,臣妾以后就都不管了,请容许臣妾回家省亲!” 皇后将宰相大人搬出来胁迫皇帝了……一时之间,我和皇后的目光齐聚在皇帝的身上。我心知:这个时候,我千万不能再说什么了。哪怕受的擎肘再多,一国之君,都是不可能同时受到两个宫嫔胁迫地。何况。我没有如同皇后那样的资本。我只有静静地望着皇帝,等待着他的自主裁决不然,我恐怕将得不偿失。 对于我和皇后无视他,唇枪舌战了这么久,皇帝似乎并没有动怒,而对于“小产”的皇后,他的脸上更是没有多少怜惜之意。没有任何多余的人在场,皇帝竟然丝毫不想掩饰自己对于这个已然逝去的皇嗣的不在意…… 半晌。皇帝面无表情地用深深地眼眸看着我道:“庄妃,你逾矩了,朕罚你回宫闭门自省,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出来了。”我有些怔怔地回视皇帝。这么说,我是被无限期禁足了? 皇帝绕过我有些无辜和委屈的眼神,对皇后道:“皇后辛苦了。虽然你现在刚刚小产,但是朕的后宫还需要你操持。你安心静养,早日康复。” 皇后莞尔一笑,道:“臣妾遵旨。” 皇帝想了想。又道:“至于素云庄妃说的也有道理,朕请皇后看在其服侍皇祖母多年的份上,就放了她吧!” 在我面前,赚足了面子的皇后笑道:“皇上有令。臣妾岂敢不从?臣妾这就叫人放了她。”说着,皇后的凤目转了一转,变作愁眉苦脸道,“只是皇上也说了,臣妾如今需要静养。臣妾可不想再看见她。惹起心中的不快……臣妾索性做个大方人。就让庄妃妹妹将素云领回去吧。” 皇帝道:“朕的皇后能够如此宽宥。朕很欣慰。”说着,皇帝对我道:“庄妃,传朕地旨意。你去领素云回永寿宫,以后,不要叫素云出现在皇后面前,听见了没有?” 我垂下眉眼,轻轻地应了声是。 皇帝又催促道:“庄妃你快快退下吧,朕和皇后还有话要说。” 当下,我忍着心中的酸楚,全礼而退。 在离开帝后之后,我由坤宁宫的一个宫女领路,去往关押素云的地方。一路上,七弯八绕地走了很久,令我第一次见识到坤宁宫地规模。以前,只有晨时定省我才到坤宁宫来,且只是待在昭阳殿,并无暇去到坤宁宫的其他地方。此次一路上的所闻所见,令我不觉感慨,难怪这宫里的权势争夺始终不能停止、难怪每个女人都汲汲钻营,努力地想往上晋升了。 就连一向只求保命的我,都情不自禁心有所感。然而,我随即又想到自己地身份背景毕竟不同于王皇后,在这宫中,只有皇帝是我唯一地支撑。就如同方才在皇后寝宫中地情况一般,哪怕之前说得再好,皇后一搬出宰相大人,皇帝之前的承诺便被颠覆,而我之前的所有准备就都落了空。 皇帝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没有背景地妃子、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去得罪皇后和当朝的宰相大人,尽管这个妃子怀着他的孩子……我可以谅解,只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寥落。 虽然,我的心早已变得冷硬起来,但是,对皇帝这个我在后宫里唯一的依仗,我的心里不可能完全不抱有幻想。而就在刚才,虽然他最后还是让素云回到我的身边了,但是却是以我的无限期禁足为代价的。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在心中来来回回地想:皇帝他对我是否有情?他的心是否曾经真正地放在宫中的某一位宫嫔的身上?虽然,在绝对的势力比如太后、皇后的面前,皇帝甚至可以说是软弱的,但是究其根底,他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因为情势所迫还是他的无情? 我想得几乎头都痛了,胃里更是一阵阵地泛出酸水。我强行逼迫自己不要再想了,要将方才的一切抛至九霄云外。好在,终于到了关押素云的地方,帮我成功制止了胡思乱想。 坤宁宫的宫女领着我和碧月已经到了坤宁宫内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我不由疑心大起,定睛向眼前的一座破败的屋子看去这屋子,怎么看怎么像一间柴房。 我冷冷地问眼前的宫女:“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用的?” 宫女不卑不亢地回答我道:“回禀庄妃娘娘,这间屋子原本是坤宁宫的柴房,因地处偏僻,基本上弃而不用了。如今,素云姑娘正关在里头。” 我压住心头的一口恶气,指着门上的锁,命令道:“打开它!”只要素云今天能够顺利跟着我回永寿宫去,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当作过往,不和皇后计较了。毕竟,素云是被皇后当作犯人对待的,怎么可能好吃好喝的供着? 宫女上前打开了柴房的门锁,在她解开门锁上缠绕的铁链时,我身旁的碧月焦急地对着屋子唤道:“素云?素云!” 然而,屋子里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这时,宫女已经将柴房的门完全打开,碧月一个箭步冲了进去,顷刻之间,我就听见了碧月的尖叫声。 情急之中,我就要往柴房里冲,不料,却被立在门畔的宫女拦了下来,道:“庄妃娘娘请自重。” “让开!”我一把将她推了个趔趄,冲入柴房里,然而,我却被眼前所见震慑了…… 第182章、酷刑 柴房内里的空间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大,因为里面将近一半的面积堆着干草。而在我和碧月的眼前,用干草简单铺就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 之所以说这是一个人,仅是因为她尚具人形罢了。 这个人正是素云。 只见她软手软脚地被平摊在枯草上,犹如一个破布袋子。而在她的耳孔下、唇角边,是已经干涸的几道黑褐色的血迹……素云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只有她圆睁着的双眼,告诉我们,她还活着。 任谁看到素云这个样子,都会知道她经受了怎么样的折磨! 似乎是发觉到了我们的出现,原先只拿双眼迷茫地望着柴房屋顶的素云缓缓地将脸转了过来,待我看见她的眼神时,我发现素云往昔灵动的眼睛里满是呆滞,而当她终于看清了我,忧伤与绝望犹如潮水般从她的双眼中涌了出来。 碧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在素云身前嚎啕大哭起来。 我只觉得身体里涌出一股沛然的怒火,禁不住转身冲出柴房揪住门口的那个宫女,大声吼道:“你们究竟对素云做了些什么?!” 在我骇人目光的逼视下,宫女不复方才的冷静,只见她微微垂下头,躲闪着我的目光,声若蚊蚋地道:“奴、奴婢只知道皇后娘娘下令对素云姑娘动了刑。至于具体动了什么刑,奴婢也、也不清楚……” 我用足以令人如坠冰窖地声音咬牙切齿道:“是谁掌地刑?” 眼前宫女的身子开始轻轻地颤抖,她用更小的声音道:“应、应该是崔尚宫。” 我猛地松开手,由得眼前骤然失去禁锢的宫女一下跌坐在地上。我一直以为,杖刑已经是宫中最残酷的惩罚了,却没有想到,皇后竟然敢于在自己的宫中动用私刑,动的还是那些宫中命令禁止、能够让人不死不活的酷刑! 看到素云地模样。她受过什么刑其实根本无需再问。 想来,事情并非是皇后要惩罚我这么简单,而是运气不好的素云撞上了她不该看到的东西,皇后不好真的杀人灭口,就拔了素云的舌头、刺穿了素云的耳膜、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让她变成了不能听、不能说、不能写的废物! 所以,我才在素云的眼中看到了那么浓烈地忧伤与绝望她是宁愿死,也不愿这样地活着! 只是王婉君,为何你是如此狠毒?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何太皇太后会选择扶我上位,而舍弃了和她沾亲带故的你。因为宫里只要有一个心肠狠毒的太后就已经足够了。 以前,我是为了扳倒太后,而不得不先对付皇后。如今,我和皇后之间也算是结下了深仇大恨,我想,我再对付她的时候,绝对不会再有一点点地心慈手软了。何况。即便我不对付她。她也会来对付我。 想到这些。我慢慢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前犹坐在地上没有敢起身的宫女一眼,冷冷地道:“你去永寿宫找沈女官。让她多带几个人过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听了我的话,眼前的宫女如蒙大赦,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我出言拦住她道:“今天这里地事你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假如被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了,我要你地小命!”看着宫女躲闪地目光,我补充道,“别以为你是坤宁宫的人,我就动不了你!” 说着,我用脚勾起方才注意到的躺在柴房门边地一把破旧不堪的柴刀,让它在我的脚前飞舞了几个花样。 宫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显然是想起了我会武的事实,顿时将头点的犹如小鸡啄米般,口中连声道:“奴婢省得!奴婢发誓,定不将今日在这里的所见所闻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我这才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你快去快回!不然,叫皇后娘娘知道你在这里耽搁了那么长时间,保不准她会怀疑些什么了……”我又有意无意地微侧过身,将目光向柴房内瞟了瞟。 我在赌眼前的这个宫女并不十分清楚素云因何而受罚,心思细密歹毒的皇后不会让别人知道太多、知道太多的人想必早就不能好好地活着了。而我的威胁显然?br /gt; 宫女涅盘(全)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31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31部分阅读 然起到了效果,这个宫女想到了皇后的手段,脸色更白了几分,我话未完全说完,她已经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生怕和我多相处片刻,而招致皇后的疑心。 见这个宫女奔得没影子了,我才收回目光,转过身子,面对柴房。 碧月已经没有刚开始哭的那么厉害了,想来,她也听见了我对宫女说的话,只是,我的心反而愈发地沉重了起来。因为,现在的我,除了隐忍,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而叫那个坤宁宫的宫女不许将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也是为了让皇后相信,我在这一场交锋中已经彻底地败下阵来,所以,只好选择忍气吞声。 素云,请你原谅我,我暂时无法为你报仇。 整了整心神,我走进柴房,对碧月道:“碧月,一会儿,沈女官带人来,我们想办法把素云抬回去。现在,先让我检查一下素云的伤势。”虽然,我明白皇后既然已经下了手,就不会留有余地,我却在心底期望素云还有救治的可能。 听完了我的话,碧月默默起身,让开了位置。 我蹲下身去,给素云检查。然而,我却不敢看素云的眼,生怕在里面看到我达成不了的希望……因此,尽管已经明白素云大概是听不见了,我还是说道:“素云,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救治你的,哪怕实在治不好了,我也会想办法让你好好地活下去。”说到这里,我望住素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沉声道,“所以,你要坚持住,我会让你看到那一天的!” 我没有具体说明白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但是柴房里的人想必都懂得我的意思。 检查的结果虽然不出我之前所料,却也让我略微松了一口气。 皇后弄断了素云双臂和双腿的骨头,所以才让素云看起来犹如一个破布袋,浑身上下几乎没有支撑。但是她只是挑断了素云的手筋,而放过了素云的脚筋。想来是她认为一个人再如何修炼,都不可能用脚写字吧?因此,虽然拖的时间长了,但是断骨接续起来之后,素云应该还是可以走路的。 素云也没有聋,但是皇后真的拔掉了她的舌头。耳朵下的血迹是因为人的七窍都是连通的,口中的器官受到了摧残,有一部分血便通过耳朵流了出来。 所以,虽然不能说、不能写了,但是听到我方才话语的素云也没有一心求死。 只是,虽然情况比我方才料想的要好上许多,但是我心里对皇后的恨意却没有减少;尽管现阶段我需要忍气吞声,但是素云的情况却还是要让皇帝知道。 第183章、失宠 沈秋笛带了人过来的时候,一脸惊色,而之前坤宁宫的那个宫女的面我却没有再见着,想必是她将沈秋笛她们领过来这里之后,远远地,就躲开了。 看到沈秋笛,我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想办法把素云抬回去。”而后就没有再说一句话,弄得沈秋笛领来的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喘。 沈秋笛她们找来一块木板,又从宫里抱来一床棉被,将素云用棉被裹好之后,放在了木板上,就这样抬回了永寿宫我吩咐她们专门收拾出来的一间耳房里。这间耳房,是永寿宫里最僻静的一处,适合养伤。 回到宫里,我将皇帝命我无限期禁足的旨意一说,便带着碧月和碧笙进了安置素云的耳房,替素云治伤。好不容易将断骨都接续上、伤口都包扎好,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 碧月看了看素云的眼神对我道:“娘娘,这些事您完全可以叫太医来做。” 我假装没有看到她和素云眼中的感动,用带着淡淡忧伤的语气道:“素云这次遭了这么大的罪,归根结底是我不好……再说,素云的骨头断了有一段时间了,接续起来挺麻烦的,我担心太医不会尽心尽力地做好,虽然素云的手是没有什么办法了,但是我还是希望她以后能够正常地行走……” 素云早就明白自己身体的状况了。在适才为她治疗地时候,我也一一说明,所以,现在,我才可以无所顾忌地这样说,且这样说,有我自己的用意在里面。一方面,我想素云明白皇后究竟对她下了多大的辣手;另外一方面。我也不希望她抱着某些不可能实现的希望。 也许,在别人的眼里,素云已经是个废人了,但是素云有她自己的坚强,而我也认为有些事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将碧笙拨过来照顾素云,因此,又叮嘱了她好些事情。说完这些话,做完这些事,回到自己的寝宫。只剩下碧月在我身边地时候,我对她道:“现在,就去向皇上讨了恩典吧。” 从一品的妃子而上,是有一月一次面见家人的机会的。只是我的家人都不在帝都,无法进宫来看我,所以,我一直没有将这个规矩放在心上。其实,除了我可以面见家人之外。我宫里的大宫女是有权利每半个月出宫一次的。因为位高、人多、事忙。总需要采买些东西。 如今,素云半死不活地回了永寿宫,我又被无限期禁足了。我更是要向皇帝讨这个旨意,以免在我派人出宫办事的时候,有人说三道四。谁知道我被禁足,我宫里的宫女还能不能够出宫去?皇帝并没有说清楚,假如被有心人抓住了不放,那么就糟糕了。 碧月自然能够领会我地意图,趁着皇帝的旨意还没有正式下来,而此刻的皇帝也应该离开坤宁宫了,便连忙去找皇帝替我讨这个所谓的恩典。 我倒不担心皇帝不答应,因为派了碧月去,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将素云如今地情况转告给皇上。我并不希求他来看看,毕竟,素云只是个宫女,但是,我一定要将帝后之间暗藏的裂缝撕扯得更大! 我安静地独自一人在长乐殿等待碧月,拒绝了绫绡她们的陪伴。我也想趁着无人打扰的独处时间,好好地进行下一步的谋划。 我并没有等待得太久,碧月就回来了。不出我所料,她带回来了皇帝地恩典,恩准在我禁足期间,碧月可以半个月出宫一次,同时,给我地禁足加上了一个期限,就是直到我生下孩子为止。我不由想:假如孩子没有能够平安生下来,我是否就得一直待在永寿宫不能出去了? 除了这两个算是稍好地消息之外,当我问起皇帝是否已经清楚知道素云如今的情况时,碧月点了点头,然而她的脸上,是残留地犹疑和悲痛,显然,当时皇帝的反应并不尽如人意。我心知原因为何,加上原先只是要让他知道,并没有希望皇帝会有什么旨意下达,因此,我安慰了碧月几句,就暂时将这件事情揭过了。 于是,被禁足的我,整日缩在自己的永寿宫中,仿若自成一国。 只是,此次的龟缩与以往不同,以往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不想出去,但是宫门是对我开放的,我想出去的时候,自然不受任何限制。然而,这一次,有皇帝的圣旨令我禁足,我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尽管我出不去,但是碧月和沈秋笛是可以出去的。沈秋笛是女官,可以为宫务到宫里的其他地方走动,碧月更是得了皇帝的恩准,可以出宫,所以,待在永寿宫里的我,并非是与世隔绝。于是,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各种各样的谣言纷至沓来。 那日,我闯入昭阳殿的模样自然瞒不过宫里的人。 有的说,我在坤宁宫和皇后发生了冲突,动了胎气,所以皇帝命我闭门思过,亦是养胎之举;有的说,我以下犯上,惹怒了皇帝,只怕从此是要失宠了,而皇帝仅是看在我腹中骨肉的份上,暂时没有降我的罪……至于我是怎么惹怒了皇帝有的说,皇后的小产是我的阴谋,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证据,所以,我才没有大难临头;更有甚者,绘声绘色地说道:素云是我派到皇后身边的j细,我通过素云弄没了皇后的孩子,所以皇后才差点没弄死素云…… 这些谣言,有多少是皇后亲自散播出来的?听到这些,我只是在寝宫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又要让皇后逃过一劫了。宫中的人,自然不会将皇后的小产和她原本就是假孕的事实联系起来,而皇帝对于皇后的袒护,更是令我恼怒之极。 无论宰相大人在朝中有多大的势力、无论皇帝的皇位有多么岌岌可危,他隐忍的时间都已经够长了,他不该依旧是如今这副软弱窝囊的样子。 我不清楚皇帝的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有着怎样的打算,只知道眼前的他的表现,不仅令我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恨,也有对于他的同情。 一个皇帝就算不是真龙天子,但是只要在位一天,就应该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但是他却将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第184章、冷落 蓦然,我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皇帝已经确认自己并非皇室血脉的事实,甚至,有可能查到了自己的真正出身。这次,宫里这么多宫嫔有孕,他欣喜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担心,假如真的有皇子平安诞生下来,会成为太后手中反过来对付他的利剑! 我又想到皇帝一再说希望我能生下孩子的话这么说,其实他对我是有把握的、有把握我不会同太后站在一处,成为将他拉下皇位的帮凶而对于现时的皇帝来说,失去皇位就意味着死亡。想到这里,我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因为他下旨令我禁足,有可能反而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么可以反过去责怪他的软弱?再说,他的隐忍谨慎未必不是正确的。 就像我,成为妃子之后,就以为自己拥有了能够和皇后抗衡的实力,然而,我的实力其实统统来源于皇帝的宠爱。在要回素云这件事上,我依仗着皇帝的宠信,忽略了其他、忽略了皇后之所以能够成为皇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而对于皇帝来说,和太后、这个他名义上的母亲抗衡,同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皇帝登基五年,太后却已在宫中生活了很多年,对于根基不稳的皇帝来说,太后的资本无形中胜过他太多太多了。因此,他更不会为了对我的宠信,而去和皇后争吵,让朝堂上地臣子们有借口指责帝后不和…… 想通这些。我开始不把禁足当回事儿了,甚至,我希望皇帝真的能够如同谣言所指,冷落我一段时间,那么,在其他人的眼中,我就形同落入了冷宫。一个受冷落的妃子,尽管怀着皇嗣。想必也是不那么容易惹人注意的吧?我明白目前我首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一旦等到腹中的孩子降生,那么,就将是利剑出鞘的时候我轻抚着自己日益长大,越来越圆地腹部,暗暗地告诉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皇帝一次都没有到永寿宫来看过我,似乎是印证了宫中盛传的关于我失宠的谣言。尽管之前我想到那么多。但是事到临头的时候,实际受到冷落的我,心头还是止不住有些微微的难过。 也许因为孕妇本就容易多愁善感,我只好日日不断地找些事情来做。让自己无暇胡思乱想。然而,虽然我被禁足了,但是与我同住一宫的陆修仪是自由的,因此,我想清静也不容易。来找陆修仪地人“顺道”也会来看望我。 这天。宁夙和庆妃到永寿宫来看望陆修仪和我。陆修仪的身孕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了。胎儿渐趋稳固,假如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个孩子应当能够顺利的产下。而我挺着五个月地肚子。行动已经不怎么利索了。 寒冬腊月,我们几个人一起缩在长乐殿的西暖阁中。暖阁里,燃着银炭小火炉,我穿着厚厚的特制冬衣,将双手拢在袖子里。 宫里的宫嫔少见大着肚子的孕妇,只见宁夙瞧了瞧陆修仪地肚子,又看了看我,道:“庄妃妹妹,你只比陆修仪多怀两个月,我怎么觉得你地肚子比她大上那么多?” 我脸一红,不知该如何作答。虽然我略通医术,但是我也是第一次怀上五个月地身孕,对于肚皮的尺寸,我心中是没有数的。 庆妃想了想,道:“庄妃妹妹,莫不是你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宫里,加上入冬以后地进补,所以长胖了?” 我在袖中摸了摸自己犹很纤细的手腕,却点头附和道:“庆妃姐姐说的有道理。”说着,我瞟了一眼碧月,“这段时间,宫里有两个人要补身子,她们就可着劲儿地天天换着花样做好吃的,我想不吃都不行。”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素云身上的伤口好的七七八八了,就是因为骨头断了时间过长,虽然接上了,却没有能够完全长好,还不能下床。加上宫里有个我,碧月她们就天天做好多好吃的,偏偏我和素云都没有办法运动,将吃的过多的食物消耗掉。 碧月嗔笑道:“娘娘自己忍不住嘴馋,怎么反倒来怪奴婢?那赶明儿,奴婢就不做了。” 我连忙道:“岂敢岂敢?只要你不说我是因为肚皮松了,才撑得这么大,我就偷笑了。” 听了这话,在座的人都笑得打跌,笑了一会子,宁夙故意板起脸道:“哪儿来的刁蛮奴婢,这样编排你的主子?” 见此情景,碧月配合着宁夙假模假势地给我赔不是,道是以后不敢了。 我佯作捶打了她一下,就放过了她,将话题带上了前不久刚听说的一个消息:“两位姐姐,我听说桂婕妤怀孕了,是不是真的?” 宁夙和庆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庆妃道:“庄妃妹妹,虽然皇上不让你出宫,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个消息一定瞒不过你。虽然坤宁宫没有人证实这个消息,皇上也没有给桂婕妤赏赐晋封,但是依我和贵妃看来,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八九不离十。” 宁夙接着道:“湘儿,虽然这个消息是真的,但是你也不要难过,你比她多怀这么些日子,又是从一品的妃位……” 我打断宁夙的话道:“姐姐,你放心。”我明白宁夙的意思,她是叫我不要担心,桂婕妤夺不去我什么东西。尽管她住在坤宁宫,和皇后娘娘住在一起。她的孩子一旦生下来,必定要被皇后收去抚养,但是,有什么好担心难过的呢?充其量,不过是皇帝让桂婕妤怀孕这个事情能够稍微拨动我的心弦了。我笑了一笑,接着问道:“不知道其他几个有什么反应没有?” 当皇后小产的消息在宫里散播开之后,无论有孕无孕的宫嫔都颇高兴了一阵子,之后,听说我被皇帝禁足、貌似失宠了,更是有人心花怒放。但是,那之后,我在宫里龟缩了几个月,这些情绪便渐渐地淡了下去……当然,宫中的争斗从来不会停止,只是,我听说争斗的焦点变成了官妃,而地位不够高的兰羽和萧容华更是险象环生。承乾宫的安妃似乎根本不够力量护住她们。 如今,桂婕妤有孕了,想必这段时间闹腾地最欢的德妃会转移一定的注意力了吧? 第185章、清闲 送走宁夙和庆妃,陆修仪也回自己的寝宫休息去了,西暖阁内只剩下我和碧月两个人,碧月问我道:“娘娘,奴婢心中一直有一事不解。” “哦?你说。” 碧月道:“娘娘当初写那促孕药方的冲忌单子时,为何不留下一味作用最大的草药秘而不宣?” 看着碧月茫然的表情,我笑道:“药方子都已经公布出去了,还怎么藏私?你当太医院的那些老头们是吃干饭的么?” 碧月恍然大悟:“说起来药方子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药物,关键是草药的配比,所以,太医们看到这个药方子,自然就可以推断出,哪些药物是有冲忌作用的了。” 我对着碧月重重地点头,脸上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然而碧月得了我的赞许,脸上并没有几分喜色,反而叹了一口气道:“假如能藏起一味药就好了……” 我笑道:“藏起一种来,你想对付谁?” 碧月眼珠子转了转,道:“当然是德妃娘娘了。” 我轻轻地道:“我对付了她,谁来帮我对付皇后?”提到皇后,碧月的脸色刹那阴沉了下去,说了句:“我去看素云。”便将我一个人丢在了西暖阁。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素云现在在渐渐地康复中,但是她刚回永寿宫时的惨状,我们都是亲眼目睹了地。尽管时间走到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情景,心中的憎恨和悲痛仍旧没有少去几分。我知道,素云就算能够走路了,还是等同于一个废人,就算我愿意养着她这个闲人,宫里还不知道是否会让她继续待下去。 通过碧月的口,我知道,在这个世上。素云已经没有亲人了,假如她没有被皇后伤成这样,我想她是愿意出宫去生活的,但是现在,她出宫的话,根本没有办法生存下去。而作为一个尽心尽责的主子,我要趁早为她打算了。 想了没一会儿,瑞珠进来替我添茶,我便将她留下闲话家常。 除了瑞珠有个已经成家的哥哥在宫外。碧笙、绫绡和绣绮都是父母双全地人,我想也许她们就等着三十岁一到,好申请出宫,合家团聚。所以她们心里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撇开入宫刚刚一年的绣绮和绫绡不谈,我又问了瑞珠在外院的那几个。 我已知冷金是孤身一人,其他三个,或多或少有亲人在宫外。至于她们是否打算挨到三十岁出宫,我就不得而知了。 想了想。一个计划在我的心中成型了。我对瑞珠道:“你去把碧月叫来。”瑞珠领命而去。我就斜斜地倚靠在贵妃榻上等着。又过了一会儿,碧月回来了,脸色好看了许多。我问道:“素云的情况怎么样?” 碧月道:“听力恢复了九成。骨头长得也挺好。多亏了娘娘的法子,奴婢可以和素云简单的交谈,她说她最近感觉挺好的,应该很快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我道:“你告诉她不要着急,走路这事要慢慢来,横竖现在我宫里人手足,没有什么需要她做地。” 碧月瞅了瞅我,欲言又止。 我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和我吞吞吐吐的。” 碧月这才道:“娘娘,也没有什么,只是素云心里过意不去她没有说,是奴婢自己看出来的。她无法帮助娘娘,却还要碧笙服侍她……奴婢觉得她着急下地走路,可能是因为她想出宫了。” 我将眼一瞪:“出宫?她一个人想到哪儿去?” 见我有点不高兴了,碧月连忙道:“奴婢也是这么劝她的!只是,素云地心意似乎很坚决,奴婢怕……” 我将语气放缓,道:“让她出宫我也想过,毕竟在后宫这种地方,我现在还可以护着她,但是谁也说不准明天的事。不过,就是打算出宫,也要好好安排一下。” 碧月眼睛一亮,道:“娘娘同意让素云出宫?” 我道:“没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我总是要为你们设身处地的着想,找一个最妥当的法子。而且我让瑞珠叫你来,也是想和你商量这件事情,我刚刚有了个主意……”说着,我便将之前地设想和碧月讲了讲,让她找个合适地时间转告素云。 我道:“素云在宫外已经没有亲人了,出宫之后,她能到哪儿去?我地意思是,让她不要跑远了,就在帝都找个小院子,我再帮她雇两个老妈子。这样,你们出宫的时候,还可以去看看她,有个什么事情,我还可以照应。” 碧月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替素云先行谢过我地恩典。 我道:“刚好如今你有机会出宫去,假如素云同意的话,你就着手开始给她办吧。”见碧月点头,我又道:“你觉得外院的冷金怎么样?” 碧月沉吟片刻,回答我道:“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奴婢着重观察了她一阵子,觉得她应该不错。娘娘想将她调入内院?” 我摇了摇头道:“内院的人手已经够用了,我只是在想,假如素云出宫之后,你一个人到处跑太辛苦了,想给你找个帮手。冷金她也没有亲人了,所以不怕她生异心,也不怕她出了宫就不回来。可以算是一个适当的人选,只是……” “娘娘是担心沈女官大人?”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按理说这样长时间了,她做事一贯循规蹈矩、无可挑剔,我也感觉不出她有何异心,但是,我心底总有那么一点不安。也许,就是因为她做事太周到了,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碧月道:“娘娘,奴婢觉得您的不安可能来自于一点……” “哦?哪一点?” 碧月一面思考一面道:“奴婢做事,虽然有自己的方法,却一直不忘和娘娘交流,但是奴婢观沈女官做事,她的杀伐决断,完全依照自己的方法来,尽管事情完成的都好,却少和娘娘交流。” 碧月的话点醒了我。她并非是说沈秋笛惯于自作主张,而是说沈秋笛极少和我商量,却总能将事情处理得甚合我的心意不得不说,沈秋笛揣摩人心颇有一套。尽管,我天天也在揣摩皇帝、太后和皇后那些人的心思,但是,自己的心思每每被人揣摩透彻,却总归是不舒服的。 第186章、兰羽 我借口禁足将我不乐意见的人全部挡在了宫外,所以,一向无所顾忌的德妃没有能来马蚤扰我。但是据说,她去了陆修仪那好几次,而有两次从陆修仪那回去的时候经过长乐殿,都说要进来看我,但却给沈秋笛拦了下来。所以,她在永寿宫外兴风作浪,没有怎么波及到我,然而,我没有想到,会有人因此到永寿宫来寻求庇护。 见到兰羽的时候,我很惊讶。她也有差不多三个月的身孕了,整个人却异常憔悴,比起我中秋见到的时候,瘦了很多,只有腹部那里是鼓起来的,显得很是突兀。我不由问道:“兰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有些人怀孕的时候,会很辛苦,不像我,上次是总想睡觉,这次是基本没有什么反应,算是很幸福的了。 谁知兰羽望着我,贝齿咬了下自己的下唇,迟疑片刻,对我道:“我不想生这个孩子。” 我听了登时大是诧异,关心道:“怎么了?这个孩子很折腾你么?没关系的,过了这阵子应该就会好。已经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能说不生就不生?”我笑着拿兰羽打趣,岂知她脸上一点笑意也无,轻声地道:“我知道自己今天说这话是大逆不道,但是我确实不想要这个孩子,请娘娘成全。” 兰羽将话挑明了,我无法继续装糊涂,只得收敛了脸上地笑意。淡淡地道:“你也知道这是大逆不道,我怎么能帮你?”而且兰羽腹中的孩子不是因药方而来,虽然我查阅彤史起了一点小小的作用,但是她有这个孩子,很大程度上,是她自己的造化。 听了我的话,兰羽一反常态,用一种幽深的目光盯着我道:“娘娘当真不帮?那么。我只有自己想办法了!”她说的决绝,我却不能看着她就这样去。假如兰羽弄没了自己的孩子,一时之间,虽然看不到什么坏处,但是好处铁定是没有地。我道:“你今天到我这里来,将你的打算告诉了我,你不怕我告诉别人?尽管是你自己的孩子,但是他也是皇嗣,你同样要承担谋害皇嗣的罪名。你觉得值得么?” 兰羽脸色苍白,幽幽地道:“我只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打乱了我的生活……我原本什么都不在意、处处与人为善,尽管是在宫中。我的生活却可以称得上是轻松的,然而,自打这个孩子到来,以前相处的不错地姐妹全都翻脸不认人了,我在烦心这些的同时还得时刻防备别人的暗算!我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原来如此!瞅着兰羽的神色。。我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解她:“你是皇上地人。只要一日受到皇上的宠幸,就有怀孕的可能。难道你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都没有心理准备么?” 兰羽瞥了我一眼。道:“我当然知道,所以以前都尽量避开容易受孕的日子,何况,皇上原先宠幸我并没有那么频繁,我就从来没有担心过……只是那段时间皇上对我的宠幸迥异于寻常,才使我……我后来打听皇上不同寻常地原因,才知道是娘娘你在其中推波助澜。”兰羽一口气将话说完,拿一种晶亮地眼神瞧着我,仿佛在说,其中地关窍我都知道了,看你如何向我交代。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推诿道:“这都是皇上的意思,我只是协助他。” 兰羽听我这么说,很快地接了下去道:“我不想要孩子,但是皇上和娘娘都让我生孩子,我又怎么敢不生?” 我心中隐有所觉兰羽要说什么,于是,我沉默着回视兰羽,等待她继续说下去,果不其然,她望着我淡淡地接道:“既然如此,皇上和娘娘就要多费心了,尤其是娘娘您这么听皇上的话,更要帮着我好好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说到这里,兰羽眼中现出得意又坚定地目光。 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她摆了一道,但是,我并不生气。当下,我笑着道:“既然你现在愿意生下这个孩子,我也就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帮助皇上繁衍子嗣,本就是我等的责任。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兰羽毫不客气地道:“我想搬入永寿宫。” 我想了想,说道:“你有这种意愿,是我的荣幸。不过,能不能搬进来,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要问过皇上的意思。” 兰羽点头道:“只要娘娘同意,我这就去找皇上请旨。” 我笑着点头应允了。 然而,刚送走兰羽,我就急忙吩咐碧月道:“你立刻去找皇上,将兰贵嫔的意思转达一下。但是你要告诉皇上,假如永寿宫里住着的都是孕妇,很容易被人一网打尽。” 碧月匆忙领命去了,我想皇帝能够明白我的意思,便不会同意兰羽迁入永寿宫了。何况,虽然安妃积弱,但是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我可不想和宫中为数不多的盟友结下冤仇。 然而,事情没有完全朝着我希望的路线上走,在皇帝驳回兰羽迁宫的请求之后,过不了几天,承乾宫里,传出兰贵嫔小产的消息。 据说兰贵嫔小产之后,血流不止,虽然勉强救回来一条命,但是太医说,兰贵嫔从此之后,都无望再有子嗣了,而蓝贵嫔本人,虽然侥幸不死,却已经去了半条命,恐怕在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完全恢复健康了。 消息一出,皇帝很生气,不仅责罚了看顾不力的安妃,更是对兰羽没有一星半点的慰问。皇后自是附和圣意,太后装聋作哑,德妃更是高兴都来不及……于是,一时之间,兰羽的景况很是窘迫,加上安妃心中因受连累产生的不快,我听说兰羽更是连想好好地调养身体都难以做到了。 我想不通看似精明的兰羽怎么会做出如此损己不利人的愚蠢举动,想到她实在可怜,又多多少少是因为我的原因,便命人给她送去了一些东西。同时,告知了皇帝。皇帝虽然没有对我的举动做出任何答复,但是我知道他是不会怪我的。 而兰羽,默默地将我送去的东西收了下去,却没有说出任何关于感谢的话语,我明白,她怕是将我恨上了。只是,在这个宫里,善缘难以长久,无论如何,仇恨是迟早都会结下的…… 对于兰羽,我唯有说声抱歉而已。 第187章、敌侵 就在宫里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弄得人人自危,言行举止步步如履薄冰时,国之北方边境传来受到胡人侵犯的消息。一时之间,朝堂内外大是喧哗,每个人仿佛这才记起,虽然近年国内颇为安定,但是毕竟晋国处于深受北方蛮族威胁的乱世之中。 大将军宁远的作用在此时异常凸显,连带着宫中那位一直云淡风轻、和权势中心若即若离的贵妃娘娘,也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前方的消息不断地传来,华翎殿也成为宫中众人聚集的地方。 朝堂上,有宁大将军派人送回来的战报,而后宫的女人们就只能围绕着宁夙,打探关于此次敌侵的只鳞片爪。 我被困在永寿宫里无法出去,从未感觉到心中是如此焦急。以前,虽然北方胡人也偶有犯边,但是身处腹地的我,感受并不如何强烈。而且那时候,胡人基本都是小规模的试探行动。那时候,虽然爹爹在军中,却不用与敌人面对面的战斗。 但是如今,哥哥在军中,就在宁大将军的身边,可以说,哥哥正处在战争的第一线。这样的情况,加上闭塞的信息,怎能不叫我心急如焚? 恰巧这天碧月出宫办事去了,日过晌午,虽然天气寒冷,但是就见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挺着个大肚子在长乐殿上来来回回不安地走动。 绣绮劝了我好几次:“娘娘。您还是坐下来吧,您着急也没有用,别急坏了身子。” 我知道她说地对,却无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不断地问道:“碧月怎么还不回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绣绮她们劝得次数多了,不仅不管用,还使得我的虚火上升,就要发脾气。搞得她们只好用无辜又担忧的眼神无声地望着我。 终于,长乐殿外响起了人声,我连忙冲出去看,却发现并不是碧月。然而,来人却叫我心中反而一松。我亲热地迎上前去,不怎么利落地伸出手挽住来人的胳臂,道:“姐姐,你怎么会来?” 在绫绡和绣绮参见贵妃娘娘的声音中,宁夙笑着道:“我怎么不能来?” 我微红着脸道:“我是说姐姐这两天这么忙。怎么会有空过来?”看到宁夙促狭的眼神,我才醒悟受了作弄,“姐姐,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就不要再逗妹妹我了。” 宁夙瞟了瞟我圆滚滚的大肚皮。说了句:“放过你。”然后便扶着我入暖阁在贵妃榻上坐下,自己坐在我旁边,道,“我是实在应付不了那些人,逃到你这儿避难来了。” 我掩口笑道:“姐姐真会说笑。难道你在自个儿地地方。那些人还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宁夙道:“是不能把我怎么样。但是人太多吵得我头疼,我想有片刻安宁都不行。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忽然之间会对外面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她们想知道,怎么不去问皇上?别说后妃不得干政。我爹他向来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啊!都来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我看宁夙是真真被那些人烦得狠了,便收起了玩笑之心,道:“那么姐姐到我这儿来,就不怕我有同样的问题要问你么?姐姐你要知道我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事实上确实如此,我苦等碧月不着,宁夙自己送上门来,我暗自偷笑都来不及,怎么会因为她心烦就放过她? 宁夙乜斜着我,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说道:“你是和她们不一样,你的问题,我尚且愿意简单应付一下。”宁夙说到这里,自己笑了。然而,我知道,宁夙必定是怕我心焦,特地过来安慰我的。当下,我地心里浮出感动,口中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用多问了,姐姐自己把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说个清楚明白吧。” 出奇的,宁夙没有继续逗我,而是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正容道:“我爹确实有传消息回家,但是仅是在家书中提了一句,并没有如同你们所想的一般长篇大论。更多地消息,还是包含在直接送到兵部的情报中。我爹只说虽然此次胡人不似往常那样,只是小范围的侵扰,而是像有大动作的征兆,但是他叫我们不用担心,因为他戍边多年,假如北境防线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话,胡人以前就不会有那么多次地无功而返了。” 然而,宁夙地话并不能叫我宽心,爹爹下落不明,我唯一可以探听地就只有哥哥的消息了。虽然宁夙将此次的胡人犯边轻描淡写了,但是毕竟会有正面地交锋,对于渴望军功的哥哥,我很难相信他不会主动请缨奔上战争的前沿,而刀剑无眼,直面敌人的话,很难保证不会有所损伤。 宁夙看出我在想什么,说道:“我爹的家书中没有提到你的兄长。”我也不以为宁大将军会在家书中再次提及自己身边这个小小的亲卫。然而宁夙接着说道,“不过依我对爹爹的了解,亲卫就是亲卫,他不会随意变动安排好了的兵势布局。再说,你哥哥的责任是保护我爹,保护得当同样是不小的战功,你就放心吧。” 假如真的如同宁夙所说,大将军不会随意放自己的亲卫上战场,那么,哥哥的安全一时当是无忧。我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转而开始关注战事。我问道:“姐姐,之前你说多数的消息都在直送兵部的情报里,不知姐姐可有耳闻一 宁夙笑道:“你不用和那些人一样学着来试探我!送到兵部的情报最终还是要呈到皇上的御案上,所以,我多少还是能知道一二的。但是,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我一点都不会说。” 我笑道:“那么姐姐就拣几样可以说的说给我听听吧。” 宁夙似笑非笑道:“照我想来,一样都不可以说。但是有人却想通过我的嘴巴告诉你,此次的战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你不必为你的哥哥担心,却可以在其他的事情上多操一点心。” 第188章、糊涂 宁夙的话透着若隐若现的玄虚,但是看着她不愿多说的模样,我又不好直接问她。只好叹道:“到底是谁在和我打哑谜?我现在怀着孩子,身子重了,感觉人也变笨了,这么难猜的谜,姐姐可是要替我转告那个人一声,假如我猜不出来,不能全赖我。” “油嘴滑舌。”宁夙笑骂道,“你猜不出来,是你的损失。我估计就算那个人不会赖你,恐怕你自己心里也不会好过。” 宁夙的话点到即止,我却已经反应了过来。宁夙口中的人必是皇帝无疑,皇帝说此次的战事可大可小,那么,真实的情况应该是不值得我多虑,一切尽在皇上和宁大将军的掌控之中。只是皇上却让我多操一点心……想到之前宁大将军返京述职之时,每一个人都将他当作是香饽饽一般,争着和他结成同盟的情景,我不由望着宁夙会心一笑。 看来,皇上是想借着这次胡人犯边的机会,和宁大将军结成牢不可破的君臣同盟了。只是,后妃不得干政,我也不会去操心国事,这件事对我有何好处可言? 思忖片刻,我将自己的想法对宁夙说了一遍。皇上不让宁夙多说,抑或是宁夙自己不愿意多说,然而,对于我来说,嘴巴长在自己身上,我想说便说,除了我自己,没有谁能阻止得了我。那么,话从我的口中说出来。总不会有人有意见了。 最后,我对宁夙道:“我只想到了这些,至于其他地,我实在是猜不透了。” 宁夙望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怎么一贯聪明伶俐的庄妃妹妹忽然变得糊涂了起来?看来怀孕真的会叫人变笨。但是你变笨了,我怎么办?我还是不能多说什么啊!算了,我先走了,你自己一个人慢慢琢磨去吧,琢不琢磨得出来。我也不管了。” 说完,宁夙甩甩手走人,想是去向某个人交差去了。 她走了之后,我立刻对碧月道:“你去打听一下,战事的消息出来之后,宫里谁最活跃?谁往贵妃娘娘的宫里走动得最勤快?有没有谁、送了什么礼、问了些什么事……统统都给我打听出来,越详细越好。” 当着宁夙的面,我自然要装一装糊涂,但是我就是真的糊涂了么? 皇帝想将自己和宁大将军绑在一起。因为兵权可以保障皇权。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提点我,让我也想方设法赶上这一趟船。别看宁夙现在和我交好,但是在利益关系瞬息万变地后宫中。一时的好,代表不了一世的好,要想维持这种关系,甚至更进一步,我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更大的代价。 皇帝的用心。使我联想起了刚入宫时。皇后和宁夙之间的微妙状态。想来。那也应该是皇帝暗示她们已经亲自推波助澜的结果。只是,皇帝不知道,皇后早已亲手在她和宁夙心间种下了一根刺。无论三个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达到圆融的状态了。 皇帝应该也渐渐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放弃了让皇后和贵妃交好地愿望,转而将视线投到了我的身上,在他的眼中,毕竟宁夙对我与对皇后不同,我和宁夙是很有希望结成稳固的同盟地。而他也希望我能借胡人犯边的这次机会,达成这个目标。 只是他派来传话的这个人,令我感觉很是尴尬。由宁夙亲口说出皇帝要我巴结她的话,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又怎么能 宫女涅盘(全)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32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32部分阅读 又怎么能不装着糊涂? 然而,在宁夙面前,尽管我装了糊涂,但是,事情我仍旧要不折不扣地去做。根本不能够不做,因为宁夙已经清楚地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而她代替皇帝前来传话,说明她也没有排斥地意思,假如这个时候,我无动于衷地话,不仅是违背了皇帝地旨意,也会叫宁夙的心中生出不好的想法,从而冷却了和我之间地关系。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这是被皇上逼得不得不顺应他的意思,多操的又何止是一点心思? 很快地,朝前传来消息,兵部因为稍稍延误了战报,被宁大将军上折斥为极度不合作,矛头直指兵部尚书柳大人。而宰相大人因为早已表达意愿想和大将军结交,得到的却是大将军若即若离的拖延,终于放弃了希望,转头回护柳大人。然而,且不说柳大人对于宰相大人摇摆不定的心灰意冷,后宫里,忽然跳出一个浣衣局的宫女,号称在柳纯蓝遇害那天,曾经在冷宫看到过坤宁宫崔尚宫的身影,于是,已经定了的案子,竟然有了翻案的可能。 空|岤来风,未必无因。 无论有多少人相信这句俗语,至少,对于兵部尚书柳大人来说,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在崔尚宫口称那名宫女诬赖她的时候,兵部的工作速度陡然间快了起来,一时竟和宁大将军统领的镇北军配合地无比默契。柳大人更是自承失责,无形中,拒绝了宰相大人的维护。 随着北境战火的延续,朝堂之上也风起云涌,总是左右逢源的宰相大人隐然被孤立起来。朝中的形势渐渐演变成皇帝和宁大将军、太后和以德妃父亲为首的中低层官员、宰相系官员,以及兵部尚书。相较之以前,不属于任何阵营的宁大将军,以太后为首的势力、以宰相为首的派系,以及实际没有拥有任何力量的皇帝,如今的情况对于皇帝来说,算得上是好上了许多。 太后的力量被削弱了,且似乎没有继续壮大的空间;无法完全掌控的宰相一党被分裂了;此外,皇帝争取到了朝中最大的一股力量,宁大将军。 朝中的势力经过了如此演变,宫中的阵营又会如何变化?三妃仍旧依仗太后不说,皇后一国之母的统治地位似乎受到了一点动摇。原先因为晨时定省,大多数宫嫔都会按时出现在昭阳殿上,如今,却总是有宫嫔借口不去不说,迟到更是家常便饭。 反观宁夙的华翎殿,门庭若市。那些一贯在宫中游移不定的宫嫔们纷纷上门巴结去了。于是,我的永寿宫成了宁夙的避难所。 因为我处于禁足期间,所以,尽管这些宫嫔有心,却也不敢贸然到我的永寿宫中来。 第189章、烽火 这段时间,宫中除了因为战事而变得炙手可热的贵妃娘娘之外,怀着龙嗣的德妃娘娘的风头也如日中天,因为她是有孕的宫嫔中地位最高的一人。 在她之下,撇开被禁足的我不谈,就是延禧宫的官妃了。官妃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后台,怀着龙嗣似乎反而令她的处境艰难。 我听宁夙说过,官妃也曾经派人去拜访过她,然而,宁夙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何况,她自觉有我和陆修仪两个怀孕的人要她看顾,就已经很吃力了,她不想招惹得更多,所以,婉转地打发了官妃派去的人。但是,没有过去几天,就听说官妃和德妃搭上了线。 说实话,这样的结果是我始料未及的,假如我事先能够知道,我一定会劝说宁夙将官妃拉过来。只是现在,她跑到德妃的阵营去了,虽说比她选择皇后要好,但是长远来看,我不知该不该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也许有一天,我会想:当初不该将官妃加入之前翻阅彤史而列出的名单上。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只是,从这件事情上我发觉,我和宁夙的同盟还不够紧密。于是,在她避难似的躲到我宫中来的时候,我总会有意无意地和她聊些别样的话题,借以表达我心中的一些看法。不过,在我和宁夙相处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识趣或者说是过于自信地人从华翎殿追到长乐殿来。这天,来的是九嫔之首,咸福宫的曾昭仪。 从一品的妃子们基本都明确了阵营,剩下的安妃因为刚被皇帝斥责过,加上她一向软弱的性子,自然不会有人将她放在眼中。而咸福宫的狄妃一直叫人看不清楚,所以,居住在她宫里的曾昭仪跑到我这里来找宁夙地举动就颇值得人玩味了。 然而。她一开口,就叫我和宁夙大吃了一惊。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收到的风声,说是皇上有意废除安晴的妃位,作为九嫔之首的她,看到自己的上头可能腾出的空位,难免蠢蠢欲动起来。她找宁夙,是希望宁夙帮她在皇帝面前美言的,毕竟九嫔和妃子,只差了半级而已。何况她又是九嫔之首。 我抱着看好戏的想法,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就见曾昭仪当着我的面,命跟随地宫女取出一样又一样的礼物来。她的宫女一面取。她一面献宝似的向宁夙介绍。 我心道:依宁夙地见识,会看不出一个无甚家底的昭仪搜罗来的东西是些什么? 果然,宁夙只是容色淡淡地看着,偶尔嗯一声,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客气而疏离。直到曾昭仪献完礼物。说出自己的来意。宁夙地脸色顿时就变了。只见她一本正经地对着曾昭仪,口气甚至有些严厉:“皇上什么时候说要废了安妃?曾昭仪何处听来地谣言?” 骤然听到宁夙地话,曾昭仪的神情很是错愕。她似乎是没有料到宁夙压根不谈是否要帮助她,而是直接驳斥了她来求见的根基。 地确!假如皇上说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的头上又何来空位容她晋封? 曾昭仪原先流利的话语立刻变得有些结结巴巴,她道:“前、前些时候因为兰贵嫔的事……最、最近我听说……” 宁夙丝毫不放松,追问道:“你听说了什么?皇上要废妃?听谁说的?” 看着宁夙变得不好的脸色,一时之间,骇得曾昭仪噤若寒蝉。别说是她,我又何曾见过宁夙这么生气的模样?然而,宁夙犹自不觉,大声说道:“废妃?我怎么都没有听说?愚蠢之极!宫中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愚蠢的女人,才无风都会掀起三尺浪!” 我暗暗皱了皱眉头,感觉今日的宁夙有些不对劲,以往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何况是对着曾昭仪,这样的话说出口未免有些过了。 不能继续看戏了。 我轻咳了一声,对宁夙道:“姐姐,听曾昭仪说说这个消息到底是怎么来的再说其他的也不迟。” 宁夙有所醒觉,望了我一眼,才又转向曾昭仪道:“快说!”语气却没有如何好转。 在这样的逼问下,曾昭仪只有胆战心惊地说道:“是、是听狄妃娘娘说的。” 狄妃?同住一宫,狄妃的确有可能对她下面的人说这样的话,但是不属于宫中任何阵营的狄妃又是从何处听来这样的谣言? 事情的最后,曾昭仪是抱着自己带来的礼物逃也似的离开永寿宫的,她不过是无意间听了狄妃的话,心思活络的她信了,所以跑来找宁夙,希望能够获得上位的机会。 我的心中仍旧留下了许多疑点:狄妃缘何这样说?她又是听信了谁的话?或是她根本就是谣言的始作俑者?然而,宁夙听到这个谣言时候的反应更是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曾昭仪离去之后,她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更是没有向我解释过什么,令我想起之前皇帝托她带给我的话。看来,我是要在宁夙身上多下一点工夫了,在这个她让我刮目相看的日子。她并不总是淡然的、似乎对一切都混不在意的……在她对曾昭仪发出那样可以震慑人的威势之后,我更加明白,宁夙的心中并非是真正的无欲无求。 第190章、硝烟 曾昭仪离去之后几天内,我都在想,惹出宁夙不同寻常的一面的到底是什么是废妃的字眼?是安晴要被废的谣言?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算算时间,孩子应该在春季出生,但现在我的腹部却已经大的像即将临盆。做什么都不利索,整天只能挺着肚子靠在椅子或者贵妃榻上。就像现在,刚刚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口渴想喝水,伸手却拿不到近在咫尺的茶杯。 心中一急,口中就习惯性地喊道:“碧月、碧月!” 闻声走进暖阁的却是碧笙,看到碧笙,我才想起,今天是碧月送素云出宫的日子。 素云经过诊治,在碧月她们精心的照料下,渐渐地好了起来,但是她一能下床走动,就要求出宫,说是她现在形同废人,不好一直留在永寿宫中让我照顾。好在之前我就有所安排,在挽留不果之下,我让碧月去向皇上请旨,放素云出宫。 虽然素云尚未到能够出宫的年纪,但是由于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皇帝毫不犹豫地批准了。于是,我便让碧月加紧准备,争取在年前让素云住进我替她购置的小院子,以免夜长梦多。 只是在碧月准备这些事情的时候,北境燃起了战火,而后,又是一连串的风起云涌,我便没有将这件事放在眼前。碧月因为要帮助素云安顿,请了旨要在宫外待几天。如今我看到碧笙,才想起来,素云已经出宫去了,因此不用照顾她地碧笙才得了空,重新回我跟前服侍。 我笑着对碧笙道:“你看我这个记性,当真是变笨了,竟然完全忘记了那档子事。你帮我倒杯茶吧” 碧月摸了摸茶壶。对我道:“娘娘,茶已经凉了,这大冬天的,我去给您换过,您稍微等一等。” 暖阁里被烧着的银炭烘得很暖和,我刚想对碧笙说凉的也不要紧,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肚皮被人踹了一脚,我霎然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忽然醒觉到什么。惊喜地道:“碧笙,他在踹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在踹我。” 碧笙眼睛一亮,道:“真的?”连忙放下茶壶,附耳到我的肚皮上。 然而。隔着好几层衣服,等着半天,我肚子里地孩子却再无动作了。 碧笙失望地抬起眼望着我道:“娘娘,奴婢没有听到小皇子的声音。” 我笑着斜了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是皇子?说不定是个公主呢?” 碧笙笑道:“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宫里的第一个孩子。奴婢想到时候皇上一定很高兴。”说着。她重新拿起桌上的茶壶,对我道,“奴婢重新去烹茶。渴了娘娘不要紧,可千万不能渴了孩子。” 因了这一茬,我咽回了方才想说的话,只对碧笙笑骂道:“贫嘴!快去快回!” 人回来的很快,不过不是碧笙,而是瑞珠。 见是瑞珠掀了帘子、托着茶盘进来,我问道:“怎么是你?” 瑞珠笑着道:“早知道娘娘会口渴,奴婢就先烹了茶,倒省了碧笙的事。” 我望着瑞珠手脚利落地为我重新沏茶,口中随意问道:“那碧笙人呢?”却见瑞珠神秘一笑,道,“她自有事情要做。” 瑞珠的神色令我起疑,我追问道:“什么事情?我不记得自己吩咐过她什么啊!” 谁知瑞珠笑而不答,见我问得急了,才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娘娘到时候就知道了。”接着,把温度刚刚好的茶杯塞入我地手中。 我轻啜了一口茶杯中的热茶,却没有马上咽下去。 瑞珠望着我不解地问道:“娘娘,怎么了?这茶不好?” 我将吸入的一小口茶水在口中微微转了一圈,用手指了指一只空着的茶盏,眼神示意瑞珠将它递过来,而后,我将一直含着地这口茶吐在了空着的茶盏里。这才开口道:“拿只干净的空杯子给我倒点白水。” 瑞珠一面给我倒水,一面小心地问道:“娘娘,这茶有问题?” 我想了想,道:“我不敢肯定……”接过瑞珠递过来的白水漱了漱口,我才问道,“茶叶哪儿来的?”我没有说出口地话是:怎么这么香?香得我都不敢喝了。 瑞珠道:“是领回来地份例。”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是领回来地份例,茶叶应该出自尚食局,可以放一半儿的心了。因为每年的贡茶,都是直接运入尚食局,再由尚食局地女官们分配好,由各宫派人去领。这样的话,虽然宫嫔们每年拿到新茶的时间会有所延误,但是茶叶却不怎么会出问题。 只是我怀疑的是,新茶不应该有这么浓烈的香味,这么浓烈的茶香,令我觉得是被什么东西激发出来的……而我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皇后手中掌握的仙人冰。 虽说在尚食局的茶叶不那么容易被人动手脚,因为茶叶很多,谁知道哪份是属于哪个宫嫔的?但是这是对于地位不高的人来说,而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自然是例外的。 我吩咐瑞珠道:“去取些茶叶来给我看看。”我要看看是否今年领回来的茶叶,都有如此扑鼻的香气,然后再判断,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一会儿,瑞珠就拿了一罐今年新领的茶叶来,我一打开罐盖,朝里一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气,我连忙捏着鼻子把头转开,啪地一声合上盖子。看来,今年领的茶叶都是这个样子。 好半晌,我才觉得那股子味道散去了。我对瑞珠道:“你取茶叶的时候有没有闻到味道?” 瑞珠点点头,道:“奴婢也想过,今年的茶叶很香,只是奴婢不懂,还以为是宫里有人要巴结娘娘,特意分的好茶叶给我们。”说完,瑞珠的面色一红。 今时今日,我是不会怀疑瑞珠的,何况,她已没有什么理由来害我。我问道:“谁去领的茶叶?”茶叶领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内院的库房,以便随时取用。外院的那几个是接触不到的,她们唯一有可能接触的机会就是去领茶叶的时候瑞珠她们四个分成两班围着我转,领用东西这样的事,之前没有特别注意,也就有交给外院的那几个宫女去做的情况。 听了我的问话,瑞珠思索了一会儿,回答我:“好像是外院的冰蓝。”看着我,瑞珠又道,“奴婢这就去把她找来。” 第191章、冰蓝 瑞珠回来的时候,跟在她身后的不仅有冰蓝,还有沈秋笛。冰蓝是被沈秋笛绑住押过来的,进了西暖阁,沈秋笛推了冰蓝一把,令她跪在我面前。 见到冰蓝脸上露出的桀骜之色,我微微皱了皱眉,道:“沈女官,这是怎么回事?”我只叫瑞珠去传冰蓝前来问话,并没有说茶叶的问题就一定是冰蓝搞出来的,沈秋笛此举倒似已经坐实了冰蓝的罪名,我却不知她有何证据? 我的一声“沈女官”令沈秋笛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我,我不得不承认,自从她被调到外院管教那几个宫女之后,我和她之间无形中产生了疏离。然而,只此一瞬,沈秋笛就将目光收了回去,依旧如往常般波澜不惊地说道:“娘娘,茶叶是前天刚领回来的,冰蓝领回来之后,奴婢就检查过,当时就发现了不妥。但是奴婢没有声张,而是去尚食局打听了一下,看是否今年的茶叶都是这个样子。奴婢刚刚得知,今年的茶叶并没有异样,因此,领回来的茶叶有问题,定然是冰蓝做了手脚。” 沈秋笛的话有理有据,然而我听了却骤然感觉不舒服起来。并非是我不信她的话、也不是我对冰蓝做出此事心存怀疑,而是既然沈秋笛前两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为何当时没有来向我禀告?尽管事情需要查证,但是耽搁了这些时间,假如我今天又没有留意到。而是将有问题地茶水喝了下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就谁都不知道了。 然而,我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只冷冷地看着跪在我跟前的冰蓝,道:“冰蓝,你对沈女官的指控,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冰蓝紧咬着牙关不说话。我登时心中一凛。 其实,冰蓝是有机会替自己辩解的,毕竟,我们只是知道茶叶不同寻常,但是并不知道变得不同寻常的茶叶被人喝下去会起到什么样地作用。假如冰蓝说,她只是想办法让茶叶更清香,而不是我心中所猜测的谋算我的孩子,那么,我是没有胆量喝下茶水去反驳她的话、从而也证实我心中的怀疑的。然而。她选择不开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道:“冰蓝,你不说话,我就当作是你默认了沈女官的指控。”我看着冰蓝这么说的时候。她脸上地桀骜之色更重。蓦然一道寒光从她的眼眸中划过,顿时叫我心中一寒。 只见距我不过三尺之遥的冰蓝猛然屈膝,拿脚掌蹬地,一头就向我高高隆起的肚皮撞来! 行动不便地我眼见闪躲不及,立刻变了脸色。一声惊叫冲口而出。 一旁的瑞珠顿时反应过来。向我急冲。就要拦在我的面前,然而她快,有人比她还快!沈秋笛打横里冲过来。用自己的身子狠狠地将冰蓝撞向一边。 结果,被沈秋笛一撞失了准头的冰蓝和急冲上前地瑞珠摔在了一起,她地头险险地从距离我肚皮不到两寸地地方擦了过去,整个人被瑞珠压在身下。而瑞珠在被冰蓝绊倒之前,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正好抓住贵妃榻上的案小几,将案几连同案几上的茶壶、茶杯全拖到了地上。沈秋笛在一撞之后,去势不减,伸出地双臂恰好将瑞珠的脑袋抱在怀里。 三个人跌作一团,屋子里顿时一片凌乱。 听到动静,碧笙第一个冲进暖阁,我脸色苍白地站起来,腿脚虚软地走到碧笙旁边,双手握住她的手臂,犹心有余悸。 趴在最上面的沈秋笛慢慢地从口中哼哼唧唧地瑞珠身上爬起来,而后使了一把力,拉起瑞珠,再看最下面的冰蓝,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我回想起在刚才事情发生的电光火石间,似乎被瑞珠拉下贵妃榻的小案几砸到了冰蓝的头,然而才翻滚到了角落里。我微微颤抖着声音问道:“瑞珠,你有没有怎么样?” 瑞珠方才是用双肘压住冰蓝的后背的,这会儿,只见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臂一边道:“娘娘,好像没事。” 我点点头,望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冰蓝,慢慢平静了下来,对碧笙道:“你去把宫里的人都叫来。”瞥了沈秋笛一眼,我道,“无论怎么样,这些来历不明的人都不能再留了。” 碧笙领命而出,我对沈秋笛道:“你把冰蓝翻过来,我要看看她究竟是死是活。”竟然敢这样对我的孩子下手,无论是帮凶还是主谋,我都饶不过。假如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听了我的话,沈秋笛蹲在地上,将冰蓝翻了个身,当我正要去探冰蓝鼻息的时候,瑞珠担心在旁边唤了声:“娘娘!”听了她的提醒,我想了想,道,“将她扶坐起来。(奇书网整理提供)”待沈秋笛将冰蓝安坐在凳子上,我缩回探她鼻息的手,改为搭上冰蓝的脉搏。 冰蓝的脉搏很是杂乱,我再探她的鼻息,显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没有办法看着冰蓝紧紧阖着的眼睛,我只好恨恨地收回自己的手。没有想到冰蓝的运气这么好,竟然活生生地被沈秋笛和瑞珠压死了。 人死,便一了百了,就连谁是指使她的主谋,都不必说了,更不用担心我的严刑逼供。只是,她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谁是主谋了么?想到昭阳殿中看似雍容华贵、温婉贤淑的那个人,我不由恨上心头。 无论我和太后之间的仇怨如何不共戴天,那都是上一辈留下来的,虽然我不会因此将仇怨看轻,但毕竟太后并没有直接对我施展手段,而她手下的三妃尽管和我处于敌对的阵营,却至今没有将矛头直接指向我,使我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自始至终,真正三番两次来加害我的,只有皇后。尤其是在我封妃之后,不管我如何隐忍,她针对我的计谋都层出不穷,反而变本加厉了。 我知道,一旦我顺利生下孩子,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将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皇长子或长公主的母亲是个妃子,不管是母以子贵、还是子凭母贵,对于皇后来说,都将是不折不扣的威胁。 我知道,没几个月,我就要临盆了,尽管我被皇帝禁足了,但是皇后感觉到的压力都让她再也等不及了。 第192章、闲话 冰蓝的狠和皇后如出一辙,我又怎么可能不将疑心放在皇后身上?我命人用一张草席将冰蓝的尸体草草裹了,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当作是向幕后主使的示威。 听说城外的乱葬岗里,游荡着很多野狗这就是真正惹到我的下场,全尸都不给留。 接着,我令碧月将外院的几个宫女都带去给御侍卿大人,希望曲大人能将那几个人打哪儿来,还回哪儿去。就算我宫里的人手再不够用,我也不稀罕别人用过的了。 我独独留下了冷金。 禀报过皇帝,我将冷金划到碧月手下,给予了她随碧月出宫的权利。 虽然我心中不喜沈秋笛,但是她没有什么错处,我也不好就此剥夺她的权利、冷落她。考虑到碧月承担的事务渐渐繁重,我便将碧月从需要日日在我跟前守着的情况里解脱出来,由沈秋笛填补了这个空缺。 安排好这一切,我便去看望住在后头的陆修仪。 既然皇后把我当作目标,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手了,那么,她自然不会放过与我同住一宫的陆修仪。因为,皇后可以将桂婕妤的孩子要过去自己抚养,我自然也可以将陆修仪的孩子接到我的膝下。就算不是亲生的,子凭母贵,有时候,也会是种威胁。 我拖着膨胀若鼓的肚子摇摇晃晃地到了陆修仪地宫里。 说实话。虽然居住的距离不远,但是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过来过了,只是除了亲自探望,日常的一应东西却从来没有少过一星半点,我更是叫碧月时常派人过来照看。因此,流苏一看到我,就面带惊讶地笑道:“娘娘今天怎么得空过来?娘娘的肚子这么大了,还过来探望修仪娘娘。娘娘真是有心。” 我淡淡一笑,只是问道:“陆修仪呢?” 流苏回答我道:“修仪娘娘在暖阁里,庄妃娘娘也快进来吧,不要冻着了。” 我一路往里走,一路问道:“修仪娘娘最近可好?新茶领了没有?” 流苏顿了一顿,道:“刚刚领回来。娘娘,可是新茶有什么问题?” 我笑道:“你倒机灵。”便把刚刚在我宫里发现的事说了一下,然后问道,“流苏。领回来的新茶你看过没有?” 流苏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您所说的那样异样的香气。” 我一怔,点头道:“那就好。” 进了暖阁。我看到陆修仪正斜斜地倚着贵妃榻假寐,听到声音,她睁开眼睛看见是我,就要给我见礼,我连忙拦住她。笑着道:“你我地身子都不方便。就免了这一套吧。”在碧月给我垫上软垫的椅子上坐下。我问道,“近来可好?太医有没有来请过平安脉?” 陆修仪点头,道:“太医说这个孩子很健康。” 嘘寒问暖完毕。我又絮絮地和陆修仪闲聊了一阵,觉得腰眼有点酸痛,便起身告辞回自己的寝宫去了。然而,回到自己的宫里,先前的一口气却无论如何都顺不下来,想到自从被禁足以来,几个月了,皇帝都没有来看过我,不由有些伤心。之前对自己的安慰之词,似乎也不管用了。 唤来碧月,我问道:“知不知道皇上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虽然北境的战事尚未结束,但是照之前的说法,并无大碍,皇帝应该没有这么忙才是。 碧月道:“前堂的事情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皇上近来总待在乾清宫,哪儿都没有去。” “哦?”我地眼睛转了转,“那么其他的人呢?” 碧月道:“坤宁宫传出的消息,说是桂婕妤的胎有些不稳,因此,皇后娘娘一直在宫里帮她安胎。” 我哼了一声:“怕是安胎事假,又在琢磨什么阴谋诡计是真。”不然,怎么会不忘记接着领新茶地当口给我来这么一下子?虽然最终我并没有什么损伤,但是事发当时我却被吓得不轻。 看着我的脸色,碧月小心地将话题扯了开去,说到德妃“德妃娘娘近日在宫中倒很是活跃,除了经常往乾清宫求见皇上之外,还并了官妃各宫里转悠。不然,就是去太后娘娘那里,和贤妃、淑妃几个人一待就是一天。” “哦?”看来不仅是皇后,德妃、甚至太后那里我也不能忽视啊!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黑手害了。只是听了这些,想到皇帝,我更觉身心疲惫。 今儿个在我宫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随后我又做出了那么大的举动,想必,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传地举宫皆知了吧?只是我不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帝会不会想来看看我……想地心烦意乱,我对碧月挥了挥手,说了句:“就这样吧,我要休息一会 说是休息,我没有想到自己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许是之前劳神过度,身体也累了,这一觉从晌午直睡到夜半,连晚膳都误了。 通常,碧月她们是会来叫醒我地,然而这次,也许是她们怎么都叫不醒我,便作罢了。 我沉沉地睡着,直到做了一个梦,梦醒,感觉有点儿冷,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预备叫值夜的宫女将炭火烧得更暖一些。 然而,我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床帐上映着一个黑影,不由吓了一跳,以为是白日里皇后一计没有得逞,晚上直接派刺客来杀我了。我连忙伸手摸向床里,摸索了半天,发现什么都没有,才骤然想起,因为怀孕,我宫里的针啊刀地,全部被碧月她们收走了,顿时禁不住心下大急。 眼看着来人似乎听见了我的动静,渐渐向我的床铺走过来,我才想到要喊叫,但是我尚未来得及出声,我刚刚张开的嘴巴就被从床帐外伸进的一只手捂住了。 被捂住了嘴巴,我反倒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发现捂住我嘴巴的手很大,明显是只男人的手。这只手除了属于皇上,还会属于谁? 但是,当眼前的黑影撩开床帐,我却愣住了夜半来客是个男人没错,但是却不是皇帝。而是他的贴身侍卫,风玄。 我怎么能够忘记,宫里除了皇帝这个男人之外,还有风玄? 第193章、夜半 我怔怔地望着烛光中风玄清俊的脸,风玄忽然反应过来,缩回了手,我立刻别过脸去,掩饰自己的尴尬。片刻之后,只听风玄道:“娘娘,对不起,得罪了。” 我一面说道:“无妨……”一面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虽然风玄是皇帝的贴身侍卫,估计早就看光了我的睡姿,但是礼不可废,做做样子还是必须的。谁知风玄再次伸出手,按住我的肩头,不让我起身,口中道:“娘娘不必起来,微臣转达完皇上交待的几句话就走。” 我只好重新躺回去,心中想着:不要把风玄当作是男的就好,就当他和宫中的女官一样好了。多想多做了,显出我的心思,反而不美。当下,我躺在床上改用无比坦荡地眼神望着风玄,问道:“是皇上派你来的?”我没有问出口的是:他为何自己不来?为何要派你偷偷摸摸的过来?宫中的形势,真的就严峻到这个地步么? 风玄点点头,从怀中抽出一封信,对我道:“皇上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我狐疑地伸手接过风玄递过来的信,朝信封上瞥了一眼“妹妹收”,我顿时被信封上的字烫着了。捏着信封的手有些颤抖,却迟迟不敢打开来看。 写信的人称呼我为“妹妹”,难道说会是我的哥哥韩朱?想到自己被晋封妃位之后。曾经给哥哥写过好几封家书,却至今没有得到任何回音这才是我一听说北境燃起战火,就亟不可待地向宁夙打听消息地真正原因。虽然知道哥哥不可能会出什么大事,但是没有讯息已经够叫人心焦的了。 然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哥哥的家书会落到皇帝的手中,再由风玄转交给我。 我忍着心中的迫切,没有当着风玄的面拆开这封信。而是问道:“皇上……他可还有别的话叫你带给我?”皇帝几个月没有踏足永寿宫一步,难得他派来了风玄,我怎么能不借这个机会多问几句?尽管我告诉自己不在意,但是也许怀孕的人会有些脆弱,所以,我还是问出了口。 风玄用一种了然地眼神望着我道:“今天发生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他让你好好照顾自己……” 风玄的脸居高临下,烛光在他的身后,使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入目的只是一块块斑驳的黑影。我只能选择相信,皇帝是真的托他带这样的话给我。 听了这样地话,我不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若说皇帝是关心我的,可以他叫我自己照顾自己的话。却稍嫌关心不足;若说皇帝真的冷落了我,他却又不会在我出事地当晚派风玄来看我,还送来了哥哥的家书……我静静地躺着,心思百转千回,就连风玄是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知道。直到我露在锦被外捏着信封的手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先将手缩回被子中暖和了一会儿。我才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就着床帐外透进来地烛光细细地读起来。 哥哥在信中说,我寄给他地家书他一封不拉全部收到了。只不过军中事忙,交流不便。他一个小小地亲卫总不能叫传递公务的军士帮他传递家书,所以才迟迟地没有给我回信。这次,北境燃起战火,他才找到机会写信给我,也当是报个平安。 哥哥在信中还说,自从上次随大将军返京述职,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回到军中,大将军并没有责罚他,而是一切如常,便叫我也不要担心。此外,关于我一直关注的爹爹地下落,他从一起参军的同乡那里,稍稍问出了点眉目。那位同乡道是爹爹借口返乡辞官,却没有回到老家。而哥哥从种种蛛丝马迹判断,爹爹可能是来了京城…… 看到这里,我心中一动。然而将信封内的信纸翻来覆去了好几遍,我都没有找到哥哥为何会怀疑爹爹来到京城的理由。 在我的印象中,以前在家,爹爹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提到过京城,更不会说我们家在京城还有亲戚,这也就是在宫中遇上娘亲,我会那么意外的原因。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外祖父曾经是太医院的院正,爹爹从来没有露出过哪怕一丝口风,而哥哥他,显然也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不然,就不会在我要奉旨入宫选秀之前,那么着急地要我躲避选举了,当时他用的理由便是:京城距离绛城那么远,而且我们家在京城举目无亲,何况,入了宫,以后想见一面都难,能够避免这一切的方法,就是逃避选秀…… 我虽然深悔当初没有听爹爹和哥哥的话,但是有关爹爹会到京城来的猜测,比之当初我中选还要叫人觉得意外。 然而,既然哥哥做出了这样的猜测,必定有他的道理,我不妨叫人在京城里打听看看。 想到这里,我张口就要唤碧月,忽然意识到现在是深更半夜,即便我吩咐了下去,碧月也不可能马上出宫替我办事,当下,不禁笑了笑自己失了的方寸。不过,将哥哥的家书重新折好,小心谨慎地收起来之后,我还是将值夜的绫绡唤了进来。 绫绡一进来,就问道:“娘娘可是饿了?” 我点点头。 绫绡笑道:“奴婢就知道娘娘会如此,小厨房里热着粥呢!奴婢这就去帮娘娘端一碗来。”说着,就反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绣绮就进来添了炭,然后帮我穿衣裳。 在帮我穿衣裳的时候,绣绮问我道:“娘娘喝了粥可要再睡会儿么?” 我摇了摇头道:“不了。” 于是,绣绮一面帮我正经地穿戴一面笑着道:“娘娘今儿个可起得早了。” 我问道:“除了你和绫绡,其他人都还睡着吧?有你们两个就够了,其他的人暂时不要叫醒她们。” 绣绮笑道:“主子真贴心。不过奴婢想,瑞珠和碧笙这会应该已经起身了。” 我讶然道:“这么早?” 绣绮道:“娘娘,已经不早了呢,皇上都该上朝去了。” 都这个时辰了?既然她们都起来了,那么碧月肯定也起来了,想了想,我对绣绮道:“那么待会儿,你帮我把碧月叫过来吧。”真希望能早点找到爹爹的下落。 请看月野兔《梦续三百年》 错了,错了,都错了!我明明是康熙的妹妹、孝懿的小姑子还有雍正的姑姑,乾隆的怎么一个穿越把辈分全都给搞乱了呢?什么,又见数字军团?那,那如果我想学穿越前辈们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岂不是得跟自己的侄子谈恋爱?那是什么?乱囵?oh,ygod! 第194章、男女 因为碧月有出宫的权力,她现在基本成了我的外务总管。我不知道在其他人的眼中,我托她办的事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叫来碧月,我再三叮嘱她要小心,而已经在宫外安顿下来的素云,一方面要好好照料、另一方面,却可以为我交给碧月的其他任务打掩护。 趁着今儿个起得早,陆修仪还在睡着,我派人去把同样需要早起的流苏叫了过来。一面喝着粥,我一面说道:“昨天当着陆修仪的面,我不怎么方便问太医来看过,可有说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问出心中想知道的话,我却没有看流苏一眼。 流苏静默片刻,谨慎答道:“太医原先并没有说,但是修仪娘娘使了些银子之后,太医就对修仪娘娘一个人说了。奴婢看修仪娘娘听了之后,脸上并没有几分高兴。”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放下碗筷,道:“这么说,也许是个公主了?” 流苏没有吭声,亦没有点头和摇头。我心中却已然有了计较:“这事还有谁知道?” 流苏答道:“应该就只有修仪娘娘自己了。” 我挑眉道:“贵妃娘娘也不知道么?” 流苏道:“贵妃娘娘并不如何在乎这个,再说,尚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奴婢就先没有禀报。至于修仪娘娘有没有对贵妃娘娘说。奴婢就不知道了。” 我轻轻颔首,道:“你做地不错,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等得了准信我自会去告诉贵妃娘娘。估摸着陆修仪要起身了,你先回去吧,别叫她起来看不到你。” 流苏听话地急急回去了。 待绫绡又帮我添了一碗粥,我重新拾起碗筷,碧月问我道:“娘娘昨日去陆修仪那里。可看出几分端倪?” 不紧不慢地咽下口中的粥,我轻轻地道:“还是公主好。” 碧月闭口不言。 我径直又道:“不过,她有极大的可能生下皇子……” 碧月的眼中闪过一道眸光:“娘娘您……” 我点点头,道:“知道就行,别说出来。” 用完早膳,碧月去忙我交待给她的种种外务去了,沈秋笛来到我身旁。在暖阁里,我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她聊着天。 话题从她被委派到外院负责开始,那时候以后不久。我就被禁足,而来永寿宫的访客几乎都被挡在了外院,但是直到现在,我才得机会好好问一问究竟有哪些人来过。无论是找陆修仪、宁夙。还是找我这个永寿宫的正主儿。 按照时间顺序,沈秋笛一桩桩、一件件地将发生地事情说给我听,我在和碧月所说一一对照印证的同时,也不得不赞叹她的记性。此外,从这些事情看起来。沈秋笛是认认真真地在替我办事的。然而。不知怎地。话题转来转去,就转到了冰蓝的身上。冰蓝已死,然而她留下的不可触碰的结还在。 虽然人都是从别宫调来的。撇开一开始出事的冷金,是因为自作主张不谈,为何过了这么几个月了,都没有人发现冰蓝地不轨企图,直到她当面冲撞了我?而沈秋笛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也不尽如我意,我实在不愿去怀疑,事情的发生是因为她的纵容…… 许是我地心思复杂,我看向沈秋笛的目光就显得有些莫测,沈秋笛噗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道:“娘娘,这件事是奴婢的失职,无论娘娘要怎么处置奴婢,奴婢都认罚。” 我是有心将沈秋笛调离我的永寿宫,但是她的为人处世总是叫我挑不出什么大地错处,何况,处置一个女官并非如同处置没有品轶地宫女那么容易、可以随我打骂。按照规矩来说,我其实并没有处置她地权利,有品轶的女官犯了错误,?br /gt; 宫女涅盘(全)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33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33部分阅读 ,我需要先通知御侍卿大人,然后由曲大人派出昭训女官,协同宫正、司正或典正女官来处置这个犯了罪的女官。 虽说御侍卿大人貌似对我很是友好,但是也仅是友好而已,而真正执行处罚地昭训女官,我却从来没有与之打过交道。甚至,因为昭训女官任若专职处罚教育女官宫女,我一直刻意避开她,不想和她打交道。 听说她铁面无私、下手狠辣是其一,其二是谁会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到昭训女官的手中去?作为宫女的时候,我就这么想,成为宫嫔之后,我更是这么想。 脑中转过这么多念头,我暗自叹息一声,对沈秋笛道:“你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的,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不是大的罪过,我轻易动不了沈秋笛,何况现在根本就是无根无据?想动她的理由,不过只是我心中有些含糊……但是假如将我含糊一个小小女官的事情说出来,岂不是会叫人笑掉大牙? 想必沈秋笛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总是主动请罪,以进为退,因为我不会也无法拿她怎么样。我越来越感觉到了将她安插到我身边的人的厉害,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假如,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话。 看到沈秋笛依言起身,我故作亲切地笑道:“秋笛,你到我身边服侍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我的想法你清楚,你的为人我也知道,我们主仆就不来这些虚的了。今日,你回来我身边服侍,刚好碧月现在事务繁重,以前她的事情如今都交给你来做吧。沈秋笛弯腰道:“奴婢谢娘娘赏识。” 我口中说道:“不用客气。”心中却道:无法调远了你,干脆就放在近前吧。有我看着,即便你本就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但是我却方便挑你的错处了。 也不知道怀孕的人特别敏感多疑,就这样,我拿定了要将沈秋笛调走的决心。然而,这样的心思,我却不敢叫碧月、绫绡或者瑞珠她们任何一个人知道。毕竟,在她们的眼中,沈秋笛一直尽心尽力地为我办事;而想必在其他宫嫔们的眼中,沈秋笛性格沉稳,做事利落,是不可多得的好奴才这样的一个奴才,都不能得我欢心,那么究竟要什么样的才可以? 我不想给我宫里的其他宫女压力,也不想让其他的宫嫔说我闲话,尽管这一切,我心中升起对沈秋笛莫名的不喜与排斥,我还是忍下了,我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她请出去。 第195章、冬至 日子就在这样的小心提防中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冬至日到了。 冬至,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冬至是全年中白天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过了这一天,阳气回升,白天也会一天天变长。 冬至日,是要包饺子吃的。去年冬至的时候,我尚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虽然无暇包饺子,但是当日也是领到几只饺子吃了的。如今,我统领一宫,自然早早地就将这件事张罗了起来。然而,我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孕了,当这一天来到时,尽管我想亲手包饺子,却被碧月她们拦了下来,死活不让我自己动手,我只好有点郁郁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们热火朝天的忙碌。 如今,碧月由于经常出宫,已经和宫门的守卫混熟了,不再是只能每月固定的时日出去,因而今日一早,我就打发她去给素云送饺子,她也有心去陪素云过节,想必,不过了午时是不会回来的。她带了冷金同去,于是,长乐殿里就剩下我、沈秋笛和四个宫女。 我只看不动,沈秋笛要照顾我,自然也没有动手,只得绫绡她们四个在包饺子,倒也手脚利落,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盘。 我看着那盘包好的猪肉白菜馅饺子,不禁口水长流,半晌,终于忍不住张口对她们道:“要不这盘先下锅吧?放蔫了就不好吃了。” 听我这么一说。绫绡她们几个想笑却又忍住不笑,直憋得脸蛋通红。 我故意问道:“你们一个个都很热么?我怎么不觉得?我只觉得饿。” 绣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在我目光地盯视下端起那盘生饺子就往外遁去,剩下其他的人再不敢笑出声来,憋得更加辛苦。 少了一个人,包饺子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多少,不一会儿,原先空着的盘子里就排满了生饺子。这个时候。第一盘下锅的饺子已经煮好了,我当仁不让地头一个吃起来。 绫绡她们包了好几种馅儿的饺子,我每样都尝了尝,最后还剩下一些,我让沈秋笛每种挑了几只,送去乾清宫给皇上品尝。此外,尽管陆修仪也领着流苏她们包了饺子,我还是将我这里的饺子送了一份过去给她。 冬至过去,新年很快就要来了。 北境的战火总算赶在新年前熄灭。细观朝堂之上,局势已然有了很大地变化。以往依靠太皇太后娘娘成长起来的宰相一系外戚的力量被削弱了很多,以宁大将军为首的军阀系成为外戚新贵,此外。就是依仗着太后的三妃、以及三妃的父兄等朝中的中低层官员。 我忽然意识到:太后的本家姓沈,朝中却没有姓沈的官员和太后有任何联系。为何这么多年,太后都没有扶植自己地外戚力量?假如太后这么做了,是否她早就可以在和太皇太后娘娘的抗争中获得胜利了? 碧月尚没有回来,这个疑问一时得不到解答。令我的好奇心越胀越大。 我和沈秋笛闲话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道:“说起来。我入宫一年多了,却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太后娘娘地家乡在哪里,太后娘娘的娘家还有些什么人……” 沈秋笛诧异地望着我道:“怎么娘娘不知道么?太后娘娘和娘娘一样也是绛城人氏。奴婢认为。恐怕宫里大多数人都以为娘娘知道这件事,才没有人在娘娘面前提起。” 听了沈秋笛的话,我大吃一惊:原来,太后竟然是我的同乡?这是否可以用来解释为何太后对我的态度一直矛盾重重?再追溯到我参加选秀地时候,是否因为我和太后同是绛城人氏,太后才出言将我留用了? 似乎这么一想,许多微妙地疑团都可以得到解答了。 我掩饰下自己地吃惊,淡淡地道:“原来如此,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以前在绛城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如此看来,太后娘娘的娘家人……?”是否已经不在了?不然地话,当朝太后是自己的亲戚,就算再如何低调,绛城里也该有这样一户显赫的门庭才对。 因为我在禁足期间,尽管就要过年了,但是我以养胎之名,缩在宫里什么都不用做,倒也轻松自在。永寿宫外,大伙儿为了准备一年一度的春节,忙得热火朝天,我也不知道春节的时候皇上会否允许我出去透透气,便不去关注今年宫里迎新的节目。 我的身子越来越臃肿,因此闲时,我总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宫女们忙活。入九之后,天上飘起了雪花,人更是闲得发慌。好不容易提议剪窗花玩儿,碧月却死活不同意让我拿剪刀,我只好看着她们剪,一个个玩儿得兴高采烈。 心中,禁不住就有一阵虚火上升,开始遏制不住自己想出宫走走的念头。 说起来,我已经在宫里待了四个多月了,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时常有人过来走动,随着天气渐渐寒冷,来得人却越来越少了。我差不多已经快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宁夙了。 想到这里,我靠在贵妃榻上,愈发地显得焦躁。 沈秋笛看见问我:“娘娘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我点头:“不舒服,很不舒服。” 瑞珠看看碧笙,又看看我笑道:“娘娘这是闲得发慌呢!” 我立刻道:“瑞珠,你真了解我,我想出去。” 瑞珠道:“可是娘娘您在禁足呢!” 我道:“我还是想出去。” 碧笙蹙眉道:“这可怎么是好?娘娘您现在这么大的肚子,做什么都不方便,还是躺着最好,您耐心点儿,熬过这两个月,等生了就好了。” 我知道一旦孩子生下来,有的我忙的,那时候,恐怕就不是闲得发慌了…… 沈秋笛对我道:“假如娘娘不介意,就在院子里走走好了。” 碧笙望了眼窗外:“虽然现在雪停了,可是院子的地上有积雪,万一娘娘滑倒怎么办?” 瑞珠道:“不然我们把积雪铲了?” 我撅了撅嘴,坚持道:“我要出宫!”院子那么小,看了几个月,早就看腻了,何况扫了积雪之后,只有那么巴掌大的地方可以活动,怎么够? 沈秋笛想了想,道:“不然你们就扶娘娘在宫门口转转吧,奴婢想,这会子大家伙都忙着准备迎春,谁有这个闲工夫在咱们宫外面守着看娘娘是不是违禁出宫?” 我立刻赞同:“对,这个主意好,再说,我只是在自己的宫门口转转,有人过来我马上就可以回来。”几个人想想,都觉得无妨,于是,瑞珠和碧笙丢下手中正在剪的窗花,陪我出宫转悠。 第196章、解禁 然而,一出宫门,瞅见落雪方停,四下无人,我立刻改了主意,对碧笙和瑞珠道:“走,我们去乾清宫。” 碧笙和瑞珠听到都呆了。半晌,瑞珠先反应过来,连忙对我道:“请娘娘打消此念,不要给别人拿到把柄。”碧笙聪明一些,问我:“娘娘可是有什么紧要事要找皇上?您吩咐下来,奴婢自然代您走这一趟。只是娘娘您看,雪刚停,虽然还没有被人踩出印子,这在平常还好说,并不会太滑脚,但是娘娘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我白了她一眼:“谁说我要这么走着去了?” “那……” 我道:“不是有车么?”晋妃之后,有辇车坐,说起来,我却一次都没有坐过。然而,碧笙还是拦在我面前:“娘娘……” 我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我去向皇上请旨去,眼看要过年了,我不能就这样被关在宫里一辈子啊!” “可是……” 我无奈地看着碧笙:“假如我不亲自去,你觉得皇上会批准么?” 这会儿,瑞珠帮腔道:“娘娘说的有理,碧笙,赶紧去叫车,让娘娘亲自去向皇上请旨。” 乘坐辇车去乾清宫无疑有些大张旗鼓的意思,然而,在雪后的日子,却又有着隐隐的低调。我这么做。自然有我地用意。 说到底,我被禁足并不是出于什么大不了的原因,而到现在,我已经好生地在自个儿的宫里待了好几个月了,任有什么错处,也该都弥补了。眼看就要过年,皇帝却迟迟没有下达解除禁足的旨意,我心里难免有些焦急。 假如过了年。这个禁令还不被解除的话,我不是形同真的被打入了冷宫?即便我再如何安慰自己、皇帝是为了我好,我也再不能继续接受…… 此外,不出两三个月,就是我临盆的日子,在这之前,有些话我是一定要对皇帝说清楚的。这样,才更有利于我对来日地谋划。 我的辇车一路逶迤向着乾清宫而去,在地上积落的新雪上留下了两道蜿蜒的车辙。 乾清宫御书房内。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到我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意外的神情,似乎是早就在等着我一般。 碧笙和瑞珠扶着我进去。几个月没有见着皇帝的面。再次见面,我自然是要跪下行礼的,然而,皇帝飞快地从御案后转出来,伸臂扶住了我往下地身子。道:“爱妃身子不便。不用多礼。”说着。也不待我回话,就细细地打量起了我的眉眼,半晌。说道:“爱妃胖了些,脸色也好看多了。”不知怎地,我心中一热,膝盖就无法再坚持弯下去,方才在车中感受到的雪后寒意,也一股脑儿地不见了。我略感娇羞地垂下头,瑞珠和碧笙立刻识趣地退了下去。 由于方才在外面很是寒冷,我披着大氅,到了屋子里,也没有顾得上脱,这会儿,皇帝将手伸向我胸前的衣结,帮我脱下大氅,口中道:“一会儿再穿,免得着凉。” 大氅顺着我地身子滑落地面,立刻,我圆鼓鼓的肚子再无所遁形。皇帝顺着我低垂的目光往下看,目光不由自主地停驻在我的腹部,半晌,不解道:“湘儿,你的肚子为何会这么大?那日风玄见到回来和朕说起地时候朕还不信,如今见到才信了。” 听皇帝这么说,我不禁莞尔一笑,心中却在犹豫是否将心中藏了许久地秘密在此时告诉皇帝。见我不说话,皇帝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轻轻地将手掌贴到我地肚皮上,道:“没有想到,几个月不见,朕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只是朕听太医说,孩子太大恐怕不好生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湘儿,要辛苦你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充满柔情地皇帝,一个忍不住,就要将心中的秘密吐露,然而,幸好我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当下,我生生地将就要吐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转而道:“皇上,这就是臣妾今日不得不罔顾禁令来找皇上的原因。臣妾成日在宫里待着,缺乏活动,东西又尽吃好的,肉就全往臣妾和孩子的身上长去了。所以,臣妾来找皇上,希望皇上……”我没有把话说尽,说到最后,只拿楚楚可怜的目光望着皇帝。心说:禁足、解禁,其实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 果真,我的话音刚刚消散,皇帝就笑着道:“湘儿,你这不是已经在朕的御书房了么?你有没有瞧见朕拿违禁的你怎么样了?” 看来,这禁令果然是如我料想般,一攻即破了。然而,我并不敢有丝毫的麻痹大意,道:“可是,当初皇上令臣妾在永寿宫闭门不出,是下了旨意的……” 皇帝道:“朕这就重写一道旨解除就是了。” 我这才发自内心地笑起来,称谢道:“臣妾谢过皇上。”登时,有一股融融的暖意在御书房内弥漫开来,皇帝用温柔如水的桃花眼望着我,渐渐伸长手臂,将我揽入怀中……但是,我的肚子实在是有点大的过头,横亘在我和皇帝之间,使得这个贴心的拥抱有些不甚完美。 皇帝叹了一口气,松开两臂,改为扶着我的双肩,皱眉道:“湘儿,你有没有叫太医瞧过?肚子这么大,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委屈道:“臣妾被禁足了这么久,有哪个太医敢上门?何况,那些个太医也无法叫人放心……” 皇帝有些意外:“湘儿,难道说这几个月都没有太医给你请过平安脉?”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没关系。皇上忘了臣妾就粗通医术,自己身体有没有毛病,臣妾心中还是有数的。臣妾替自己看过,腹中的胎儿健健康康,没有什么问题,再过两三个月,皇上就可以有一个可爱的长公主了。”说完这句话,我一面故作娇羞地垂下头,一面偷看皇帝的脸色。 我看见皇帝的表情明显一怔,一丝失望过后,才浮起满满的喜悦,口中道:“真的么?湘儿连是男是女都可以看出来?” 我轻轻点头道:“八九不离十……臣妾看陆修仪肚子里的就应该是个皇子。” 皇帝又是一怔,随即笑着对我道:“湘儿生的公主当然要强过陆修仪的皇子。” 我微微有些发愁:“可是,皇上现在最缺的是皇子,湘儿将生的女孩儿,虽然会是皇上的长公主,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和皇子相提并论啊。” 皇帝又将我搂进怀中,叫我看不分明他的神情,只听他在我耳畔安慰我道:“湘儿的孩子一下子给朕带来了这么多个孩子,即便只是个公主,也会是朕最宝贵的公主。” 第197章、迎春 那日,在御书房中,我终究是没有说出那个秘密。而皇帝解除我禁足的圣旨一下,人人都欢天喜地的准备迎接春节,永寿宫里顿时热闹起来。 然而,闻听这个讯息,第一个到我宫里来的人,既不是宁夙、也不是德妃,而是坤宁宫的桂婕妤。 当沈秋笛禀报桂婕妤来访时,躺在贵妃榻上的我不由蹙起了眉头,拉过身侧的毛毯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道:“她来做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个大麻烦么?且不说我和皇后如今仇怨已深,单说她一个怀着身子的宫嫔,大过年的,不在自个儿的宫里好好待着,偏要四处走动,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该说是谁的责任? 说来说去,我是万分不愿意见桂婕妤的,当下指示沈秋笛打发她走。但是,既然桂婕妤能主动上门来,又岂是那么容易打发走的? 不一会儿,沈秋笛苦着脸回来,意思是桂婕妤死活不肯走,一定要见我一面。我不禁气得笑了,心中道:沈秋笛,原来你也有办不到的事。 无奈之下,我只得将桂婕妤请到暖阁中来,要我出去见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又用毛毯仔细地遮挡了一下腰身,叫人看不清楚我的肚子,桂婕妤已经由她的一个随身宫女搀着进来了。 桂婕妤一进门就对我笑,在椅子上坐下后,开门见山道:“嫔妾听说娘娘有观肚中婴孩性别地本领。特地来请娘娘帮嫔妾相一相,嫔妾肚中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原来如此。 我淡淡地一笑道:“桂婕妤打哪儿听来我有这样的本领?” 桂婕妤道:“嫔妾是从皇上口中得知的。” 一听是皇上说的,我倒不好反驳了,免得成了打自己的嘴巴子。只好道:“我只是看着玩儿的,做不得准,桂婕妤真的要想知道,不如去问宫中专司妇产地太医,想必。可以得到更加可靠的结果。” 桂婕妤瞥了我一眼,道:“庄妃娘娘可不要因为我如今住在坤宁宫里,就不敢对我说实话了。说到底,我们都是任别人摆布的可怜人罢了。而归根究底,我有这个孩子还是托了庄妃娘娘的福,怎么如今娘娘却变得小气起来了么?” 我给了沈秋笛一个眼色,沈秋笛替我叱道:“放肆!桂婕妤,这样的话也是能当着娘娘的面说的?” 桂婕妤看了沈秋笛一眼,没有吱声。我才笑着道:“非是我小气。万一错了怎么办?何况,知道是男是女又如何?”桂婕妤注视着我道:“听皇上说,庄妃娘娘肚子里的应是个公主。我看皇上很高兴的样子,也希望自己能生个公主。” 我注意到沈秋笛在听到桂婕妤说这句话时。目光闪动着向我投来,而我却想:假如桂婕妤生公主地话,是顺了她自己的意思,但是恐怕有人要不乐意了……我一下子体会到了桂婕妤的心意:恐怕身为棋子,没有一个人是心甘情愿的。何况对于桂婕妤来说。怀了这个孩子。她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不说。孩子生下来之后,连孩子都将失去只有她生下公主,才有将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抚育地可能。而在这样的后宫中。有一个孩子、哪怕仅是一个公主,都比什么都要强。 我叹了一口气,对桂婕妤道:“你站起身来。” 桂婕妤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我道:“你站起来,我才好帮你看。” 桂婕妤的脸上露出喜色,连忙站起身来,我又叫她走了几步,然后让她伸过手腕来,给她诊了一番脉,最后,心中有了计较。我淡淡笑着告诉她:“应该是个公主。”末了,还补了一句,“假如不准,可不要怨我。” 桂婕妤兴高采烈地去了,我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沈秋笛望着我道:“奴婢以前也听说过一些关于看生男生女的方法,不过奴婢看不准,只是觉得桂婕妤地身形和娘娘很是不同。娘娘肚子里是公主地话,那么桂婕妤肚子里地……” 我面无表情地回视沈秋笛道:“你说的没错,桂婕妤肚子里的应该是个皇子,你是想问我为何会骗她吧?” 沈秋笛点点头。 我道:“这样从外形上看生男生女,并不是多有把握地事,我告诉她是个公主,叫她多高兴几天不好么?怀着孕的人假如天天忧愁,对孩子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无论如何,我希望皇上的孩子都能够健健康康的。何况,一旦她生下来的真是个皇子,她也怪不到我头上。” 沈秋笛眸光闪动,说了句:“娘娘心地善良。” 她却不知道,这些话,我不但是说给她听的,更是说给她背后不知道是哪个人听的。我要叫宫里所有的人都相信,我一定生公主。奇qisuu书而桂婕妤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我说给沈秋笛听的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事有万千变化,待她顺利将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是否会是如同今日这般光景?皇后能否将她的孩子要去,都是未知数……毕竟,她要比我晚生好几个月。 只是,桂婕妤的来访,使我想起萧贵人、德妃和官妃的胎……她们腹中的会是男是女呢?公主固然好,假如是皇子的话,未来我就要多费几番周折了。 除夕乾清宫的家宴上,我见到了久违的太后、皇后,还见到了许多许多的人。所有的人都喜笑晏晏,在看到我的时候,脸上都挂着貌似真诚的笑容,对我说“恭喜”,仿佛,后宫里从来就是这样一个和睦的大家庭。今年的年节因了宫中几位有孕的宫嫔而显得格外热闹,之前我一直担心着的皇后和德妃,也没有趁着过年的时候弄出什么事来,使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格外担心年后。因为我知道她们是不会随便松弛下来的,而眼看着,“长公主”就要降生了…… 除夕夜家宴,我唯一的收获,就是见到了同样大腹便便的德妃、安妃和萧贵人,在我们互相打量的眼光中,都见到了彼此心中的戒备。 第198章、生产 孩子降临的日子比我预估的要来得早。许是因为肚子太大,还是因为拥挤待不住了,或是因为前几个月我进补的太好,孩子成长得比较快……总之,在过完元宵节约莫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我感觉到下腹部传来隐隐的胀痛。 从未有过生育经验的我,通过娘亲遗留下来的医书和之前充足的准备,却也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躺在床上的我,冷静地吩咐着宫里的几个宫女,给她们交代任务。 碧月带着两个从宫外找来的稳婆守着我。因为宫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降生过孩子,加上我对皇上的软磨硬泡,说是不知道宫里的稳婆可不可靠,缠得他默许了我从宫外找。 沈秋笛被我用同样的理由打发去了守宫门,她知道我对这个孩子有多重视,更知道黑暗的宫廷斗争有些孩子就是顺利降生以后才出了事的。因此,她没有多说什么,就去执行我不要放任何外人进来的命令去了。 碧笙她们亦各司其职,只有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疼痛渐渐变得密集。 两个稳婆眼见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生,便被绫绡请去外堂稍事休息,我对唯一留在我床边的碧月道:“陆修仪那里都准备好了么?” 碧月轻轻点头。 我又问道:“稳婆那里都打点好了?” 碧月又点了点头。 我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道:“希望别出什么意外……” 碧月轻轻地说了句:“请娘娘放心,无论如何,陆修仪地孩子都会和娘娘的孩子一起出世的。”我听出了碧月话中的狠厉。她是在告诉我,假如计划失败,那么,即便是要陆修仪的命,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要活着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微微点了点头,感觉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疼痛比较明显了,一直扶着墙在寝宫内来回走动的我这才听碧月的劝,重新躺回了床上。接着,有一名稳婆进了我地寝宫,开始指导我做生产前的准备。 我一面想着碧月找来的稳婆果然十分可靠,一面慢慢积蓄力量……我知道女人生孩子,就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尽管我之前准备的十分充分,却仍旧禁不住有些心慌。碧月亦没有看顾人生产的经验。只有徒劳地安慰着我。好在,越来越密集、剧烈的疼痛渐渐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我一面和疼痛抗争,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一面配合着稳婆的指令。有节奏的呼吸、有规律地用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稳婆惊喜的声音:“看见了,看见了,娘娘再加把油,就要生下来了!”听见稳婆的话。大汗淋漓的我又鼓足一口气。心中却没有放松。因为我知道,事情还没有完…… 不久,痛得几乎麻木地我。听见了一声婴儿的啼哭,接着,就听见稳婆向我道喜的声音:“恭喜娘娘,生了个男孩、哦不,生了个皇子!” 我有些虚弱地示意碧月接过孩子,喃喃自语道:“希望下一个不是皇子……”不然的话,我的计划失败地可能性就要大增了。 第一个生出来,第二个似乎就轻松了一些。 又过了一会儿,稳婆大声地报告道:“恭喜娘娘又生了一位公主!龙凤双全,娘娘大喜!” 听了这犹如天籁地话,我终于彻底地放下心来,示意碧笙打赏稳婆、又叫来冷金送稳婆出宫之后,转眼一看,碧月地人已经不见了。 做完这些事,我感觉自己的眼皮很重,然而,我告诉自己不能这个时候睡去,我要等待碧月的结果……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我似乎看到碧月回来地身影,支持不住多问,我只含糊的说了句:“去通知皇上……”便头一歪,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永寿宫灯火通明。转眼看到床头守着我的碧月在打盹,本不想马上叫醒她,无奈,我感觉自己渴得厉害,就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推了推她。我一推,碧月就睁开了眼睛,看到我,缓了一缓气,道:“娘娘终于醒了。” 我看到她脸上的一丝忧虑,不由紧张起来,问道:“怎么了?可是计划……” 碧月摇头截住了我的话,压低声音道:“娘娘的计划没有失败,只是……” 我情急之下半支起身子,抓住碧月放在床沿的双手道:“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碧月依旧压低着声音:“不出娘娘所料,陆修仪产下一女,奴婢已经抱回来了。” 我身子一软,道:“那是什么?” 碧月道:“只是娘娘产下的公主,她……” 我的心又吊了起来:“公主她怎么了?”我知道双胞胎儿,又是早产,可能会存在先天上的不足,希望我的公主她不是…… 然而,尽管我如此焦急,碧月却怎么都不愿意直接告诉我,只是道:“娘娘现在可以起身么?不如直接去看看小公主,顺便还可以吃点东西。娘娘您从生产到现在,可是滴水未进。”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需要我亲眼去看?我狐疑地望着碧月点了点头,让她帮我穿衣。 穿好衣裳,下床的时候,我忍不住腿脚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幸好碧月眼明手快扶住了我,然而我不乐意了,皱着眉头道:“碧月,你老实说,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情况?为什么不能把小公主抱来给我看?” 碧月没有立刻回答我,我感觉到她搀扶着我的手竟然有些颤抖。我想:小公主的身体无恙,莫非是有什么残疾?我记得,我只看了自己的皇子一眼,而公主,生下来之后,我都没有来得及打望上一眼。想到这里,我的身子也随着碧月的手臂开始颤抖起来。 碧月这时道:“娘娘,非是奴婢要让您难过,而是现在,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在永寿宫,这件事,奴婢实在是做不了主了。”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不由直接问道:“可、可是小公主有什么残疾?” 碧月望了我半晌,眼看就要说出来了,却终于还是道:“太后娘娘让您醒了后,自己去看。” 第199章、重瞳 看就看!难道我还怕了自己生的孩子不成?即使小公主有任何残疾,不招人待见,我这个亲娘依旧会疼她!碧月转述的太后的话,顿时令我的心中冒出三分火气。当下,我只对碧月说了一个字:“走!” 刚苏醒的时候,听到碧月的话,我只顾着猜测计划是不是没有完全成功;接着,又担心是否小公主有什么不妥;直到由碧月搀扶着,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外走,才完全意识到碧月说的话她说:此刻,太后和帝后全部都在我的永寿宫中。 我记得,陷入昏睡之前,我只派人去通知了皇上……心中有些忐忑不定地,我跟着碧月走入长乐殿西暖阁。 西暖阁的空间并不是很大,此刻,里面有太后、帝后、侍候的绫绡和绣绮,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御侍卿曲若岚大人竟然也在。 见到我出现,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却离我一路上所料的甚远。然而,此时此刻的我顾不上深究,因为一进西暖阁,我就看到太后怀中抱着一个婴孩,而太后本人正满脸慈祥地微笑着逗弄着。那个婴孩当是我新生的小公主无疑,因为我看到了皇后眼中嫉恨的光芒毫不掩饰地不时射向太后的怀抱。 我暗暗心惊:只是个公主都惹得皇后如此反应,假如皇后知道我还生了个皇子,那么后果必定不堪设想。我不由庆幸早已定下计策。将自己地皇子和陆修仪所生的公主调了个包。 望了身侧的碧月一眼,我定了定神,就要跪下请安。 自打我出现,太后就没有看我一眼,然而,当我要行礼时,她却似乎早就料到般,眼皮都没有抬。恰到好处地说道:“庄妃,你刚生了孩子,就不要这么多礼了。” 我自然不会坚持要跪,听了太后的话,我顺理成章地谢过,在暖阁内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下。这个位置正在皇帝的右侧,面对太后,想来,是特地为我所留。 我坐下之后。皇帝的右手伸过来,轻轻地握住了我的左手。我心中一暖地同时,感觉到皇帝的手竟然很是冰凉、还微微地颤抖着。我不由诧异地侧脸向他的脸上望去。我没有在皇帝脸上看到什么异乎寻常的表情,却接到皇后几乎可以杀人的眼刀。 我的心中一凛。就在这时。我听到太后慢条斯理的开了口:“庄妃,长公主生下来,想必你还没有亲眼看过吧?” 太后的话勾出了我母亲的胸怀、更让我想起了来到西暖阁地目的。登时,我的上身情不自禁地前倾,眼巴巴地望向太后怀中的婴孩。 太后淡淡一笑。道:“碧月。把长公主抱给你家主子看看。” 碧月小心翼翼地从太后怀中接过孩子。我地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把孩子轻轻地放入我的怀抱中……我压抑着自己微微有些激动的心情,低下头去看襁褓中婴孩的小脸。谁知。只看了一眼,我就呆住了。照理说,初生的婴孩应该是闭着眼睛地,但是,我怀中地女儿,却已经将眼睛张开。 她地眼睛很大、很像我,但是就是这双眼睛使我顿时如坠冰窖……初看之下,我只是觉得女儿的眼睛有什么不对,再细看,却发现,她的两只眼睛里,都分别有两个瞳仁。 我地女儿,她竟然生有重瞳之相! 饶是我再如何孤陋寡闻,我也明白这个意味着什么! 我骤然明白了皇后压制不住嫉恨的原因、我也明白了皇帝的手微微颤抖的原因…… 重瞳,历来都是帝王之相。虽然,除了远古时代,我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国家的皇帝是女子,哪怕就是大汉的吕后,也不过是垂帘听政而已,但是,如今这个乱世、尤其是在皇上膝下无子的情况下,重瞳的帝王之说恐怕会被无限地扩大,重瞳之女未必不是绝大的威胁。 然而,重瞳的帝王之说并非是我浑身发冷的原因,我担忧的是,虽然有传说重瞳来自于天命,但是也有人将重瞳归结于血脉的流传,而晋国皇族的族谱上,从未有过重瞳的先例,倒是南平王室的嫡子历来重瞳,南平的王位更是要传给重瞳的王子。 难道说,晋国的皇帝竟然来自于南平的王室? 我胆战心惊地瞄了太后一眼,却发现太后正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水。我顿时醒悟:知晓皇帝非是晋国皇室血脉的人,之前只有太后和我,而现在,有所怀疑的皇帝,见到重瞳的公主之后,想必可以得到确认了。 皇帝的身份有泄露的风险,只有丝毫不知这些的皇后,才有心思来嫉恨我。 而刚才因为要抱女儿,皇帝松开了握住我的手,这会儿,看过孩子,我强作镇定地说道:“太后娘娘,臣妾已经看过公主了,是否可以让人将公主抱下去休息了?” 闻言,太后先点了点头,而后笑道:“庄妃生的公主很是可爱,竟然天生具有重瞳的帝王之相,看来,大晋国繁荣有望了,皇帝,你说是不是?” 一时之间,皇帝没有说话。 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万般矛盾的心绪,待碧月一抱走孩子,我就用空出的左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右手。我知道,他非是太后亲生一旦被证实,原先心中残存的幻想一一破灭,他的心中是不会好受的。何况,这个非是亲生的母后是如此的野心勃勃,一直想取代他这个皇帝而代之,如今,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有可能成为威胁自己皇位的武器了! 皇帝的手很冰很冰,尽管我牢牢地握着,他仍旧僵硬着,犹如一块暴露在风雪中的岩石。皇帝一直是缺乏爱的一个人,因为缺乏爱、尤其是最基本的母爱,所以,虽然他外表看似多情,其实却总是无情。他总是习惯于索求很多,自己却不敢、也不会付出。 我不禁替他担心起来一个人的思路一旦走入死胡同,就很难拉得回来了。这样的一个人,一旦走入死胡同,为了保全自己,我真怕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第200章、位极 我捏紧皇帝的手,努力在脸上撑出笑容,对太后道:“太后娘娘抬举了!天命所归的重瞳帝王之相,一直都是传说,而长公主也只是个刚刚出生未满一天、连名字都还没有取的婴孩……”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终于找到机会的皇后截断:“是啊,母后,长公主还这么小,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无论皇后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说出这样一句话,都无形中解了我的围。这样的话,我是无法如此直白地对太后说的。 然而,皇后的话却也使周遭的空气变冷。太后似笑非笑地望了皇后一眼,对皇帝道:“庄妃说的是,孩子还没有名字。这取名的事,自然是要落在皇帝身上了。” 太后顺着我将话题扯了开去,使我明白,她亦不想在此时此刻公开皇帝的非皇室血脉身份,或者,她压根就从来未曾想过公开。她会在临终的太皇太后娘娘面前将事情说出来,只是为了加速太皇太后娘娘的死亡而已。毕竟,一旦公开的话,她这个太后的地位也就不会如何稳当了。 我想,也许情势会渐渐演变成:太后和皇帝对这件事都心知肚明,两人却都不说破,只在暗地里别着苗头较着劲,看谁最终能够踩在对方的头上,登上权势的巅峰。 想到这些,我的心渐渐松弛下来,这才觉出自己握着皇帝地手心中全是黏腻腻的汗渍。我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皇帝似乎感觉出了我情绪的变化,见我缩回手,只挑眉望了我一眼,便对太后说道:“起名的事,朕自然责无旁贷。不过这是朕的长公主,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起什么名字得容朕好好想想。” 太后笑道:“既然如此,陆修仪所生皇子的名字。皇上也一块儿想了吧。说起来,陆修仪所生的是皇帝地第一个儿子呢!” 皇帝点头应下,我的心中却生出一丝疑惑自始至终,太后和皇帝提及的都只有重瞳的长公主和陆修仪生的皇长子,另外一个公主呢?难道不要取名字了? 我将带有疑问的目光投向抱走长公主又回转西暖阁的碧月。这个时候,碧月自然无法回应我的任何问题,好在,下一刻,太后就说道:“既然已经决定两个孩子的名字都由皇上取。那么要给予生了孩子地母亲什么赏赐,就由哀家提议好了。” 皇后问道:“不知母后要给庄妃和陆修仪什么赏赐?依儿臣之见,晋封恐怕是不可以了。” 太后反问道:“为何晋封不可以?” 皇后愤恨地瞪了我一眼,才理直气壮地对太后道:“庄妃已然是一宫主位。升无可升。而陆修仪即便晋封为妃,也没有空余的主殿容她搬入了。” 太后淡淡地道:“封妃就一定要择宫另居么?皇后你不要忘记了,庄妃可是有封号的,景阳宫的梦雅和陈姣不是一直都那么住着么?何况,当年太皇太后娘娘不是在贵淑贤德四妃之上设了超一品地夫人之位么?难道那三夫人之位是虚设的不成?” 皇后顿时被太后的话噎到了。随即。她将含有 宫女涅盘(全)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34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34部分阅读 以置信的目光投向我莫非。太后想要晋封我为夫人么?我自己也被这个念头吓到了。 下一刻,太后对皇帝笑道:“皇上觉得哀家的主意怎么样?庄妃就晋为超一品地宸夫人吧,这样也当作是为陆修仪那孩子腾出妃位。不然。生了皇子,不晋封实在说不过去。” 皇帝望了我一眼,对太后说道:“儿臣谨遵母后懿旨。” 于是,我地晋封之事又这样三言两语地被太后和皇帝定了下来,只余全心不满地皇后在一旁恨恨地盯视着我。我自己,却似乎已被接二连三、莫名其妙的晋封搞昏了头…… 由于我的出身,我从未奢望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皇后,甚至,晋妃之后,我就认为自己已经上升到了头,不可能再有更高地地位了,所以,对付皇后、乃至将来打倒太后,我一直都是在子嗣的事情上动脑筋,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成为直逼皇后的超一品夫人。 这下,我的地位该是到了极处了吧? 不等我开口,太后便站了起来,说道:“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安排好了,那么皇、皇后,你们随哀家去陆妃那看看小皇子吧,也好让宸夫人休息休息。” 我一听太后的话,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渴望除了小皇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我瞄过一眼之外,从此以后,他就要变成陆妃所生的了,我是多么想多瞧他几眼!然而,太后的话说的很明白,她叫我留在宫里多休息,毕竟,我是已经刚刚生产完的产妇。而我心中也有很多的疑问要向一直默默站着的碧月问个清楚,我只有打消自己的这个念头,压抑住自己对于孩子的思念。 太后拉着皇后先行一步,皇帝落后半步,轻声问我道:“爱妃,朕那日看到你的肚子那么大,颇是担心了一阵子。如今,你虽然顺利生下了公主,但是朕刚才看了公主,她的身子那么娇小脆弱,并不似其他的粗壮婴孩,而今日的你看起来,也并不如何肥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望着皇帝不解的神色,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碧月这个时候,走上前来,对皇帝道:“皇上,娘娘当时正在生产中,并不如何清楚。而奴婢听稳婆说,是因为娘娘的羊水过多,所以肚子才会那么大,并非是之前怀疑的婴孩过大。” 皇帝思索片刻,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温柔地对我道:“湘儿,那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和小公主。” 我亦点头,目送皇帝远去。 待皇帝的身影瞧不见了,我立刻拉住碧月回到寝宫,等不及坐下,对着碧月劈头就问:“怎么回事?” 碧月也知道这个事情迟疑不得,回答我道:“奴婢去陆修仪、哦不,陆妃娘娘那里换过孩子之后回来,娘娘已经睡下了,奴婢就去看长公主,想将两个孩子放在一处,这个时候,奴婢却发现了长公主的异相……” 第201章、夫人 碧月望了我一眼,又道:“奴婢当时无端地觉得心中不安,正好,皇上来了,奴婢来不及多想,就先把陆妃娘娘生的公主藏了起来。” 我问道:“那个婴儿,没有异相?” 碧月点了点头,道:“奴婢特地拨开二公主的眼皮看过了。” 我叹了口气,明白了碧月心中的不安来自何处。看来,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了的。我道:“把二公主抱来给我瞧瞧。” 碧月亲自去将陆妃生的公主抱了来。看到这个公主,我顿时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我生的孩子比较像我,而陆妃的孩子比较像她,两个摆在一处,根本就不像是双生子。且我生的长公主具有重瞳,而陆妃的二公主就是一个正常不过的小女婴,任谁同时看到这两个婴孩,都会产生她们究竟是否一母同胞的怀疑。 难怪碧月下意识地要将二公主藏起来了。 看着碧月怀中的二公主,我思忖半晌,道:“计划要改变了。”原先,我抱着刚出生的婴孩长得几乎差不多的念头,将皇子和公主调换,一面可以掩人耳目、使人对我之前过分的大肚子不产生疑心,一面又可以暂缓皇后对我下毒手。 如今,我没有料到的是,长公主竟然生有重瞳,且我又被太后出言晋封为宸夫人,那么,原先地计划自然不管用了。 我问碧月道:“这件事有几个人清楚?” 碧月回答道:“知道娘娘将自己所生皇子和陆妃的公主调换的人只有奴婢和流苏。以及那两个稳婆。” 我道:“流苏知道,那么宁夙一定也知道了。这件事本就瞒不过她。那么,知道我其实生了双胞胎的人有几个?” 碧月道:“除去之前提到的几个,宫里的绫绡、绣绮、碧笙和瑞珠她们四个也都知道。只是她们以为娘娘生的是两位公主。” 我点头。我宫里素来人丁稀少,且个个都嘴巴严实、比较忠心,然而,尽管她们到目前为止,都以为我生的是两位公主。就怕她们看到两位公主之后,心中产生怀疑。我对碧月道:“对她们四个,能瞒就瞒,就算瞒不过,也要认真关照她们,不许谈论此事,更不许对外头地人说!” 碧月郑重答应道:“奴婢省得。” 看着碧月严肃的表情,我知道我的动作要加快了…… 皇帝晋封我的诏书尚未正式下达,皇子和公主的名字更是未曾取好。我和陆氏分别诞下儿女的消息,却已然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朝堂内廷。其中,尤以我生下重瞳的公主和即将被晋封为自从设立以来。就一直空悬的三夫人之位的消息为最。 事情经过许多人地口舌相传,推理演化,发展出了许多个不同的版本。当然,以好的版本为多。有说重瞳的公主,会改变晋国皇室历来少子地现象;有说重瞳的公主。是天降祥瑞。将使晋国愈加繁荣昌盛;更有说。重瞳的帝王之相,代表着晋国将一统中原、终结乱世…… 听着这些喧嚣尘上的传言,我胆战心惊。就连月子都坐得不甚安稳。 皇后不明白重瞳的公主代表地含义,只是因为我导致地这些传言带给她地威胁,而一径愤恨着。在她的眼中,长公主即便不能成为女皇,将来在晋国也会具有极大的威势,足以使我母凭女贵这一点,从我被晋封为夫人就可以初见端倪了。此外,太子地母亲未必是皇后,却将是未来的太后,而身为重瞳长公主的母亲,是极有可能在未来诞下太子的! 所有的这一切可能,令皇后对我的憎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点。 而我又了解到,生产之后的第二天,在朝堂之上,群臣几乎炸了锅。有阿谀奉承者,高呼皇上乃天上真龙重生;更有甚者,建议皇上立刻立长公主为皇太女这个建议,自然是要被宰相大人驳斥的,但是尽管宰相大人驳斥了这个建议,他自己也没有少对皇帝说好听话。 一时之间,皇长女的降世给晋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不仅是朝中内廷,就连民间的百姓也议论着长公主的重瞳。 这些随之而来的事情,使得皇帝独自来看我时,脸上频频露出复杂的神色。我知道,由着这些人谈论下去的话,皇帝的真实身份迟早要暴露,那么,此刻象征祥瑞的重瞳长公主,就会为晋国带来一场弥天大祸! 从皇帝看长公主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女儿的,然而,我同时也看出了他心中的矛盾。假如没有重瞳的异相,我想皇帝会疼爱这个女儿到骨子里去,而不是眼下的顾虑重重。 听着皇帝温柔地叫我好好休养的话语,我禁不住心中的难过。看着他忧虑的眼神,我又禁不住想为他分担些什么…… 怀里抱着女儿,我下了最后的决心,对皇帝道:“皇上,朝中大臣的提议,臣妾也听说了。” 皇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问道:“那你怎么想?” 我道:“虽然长公主生有异相,但是大臣们的提议却有些过了。别说晋国从来无此先例,就说晋国之前,臣妾也从未听闻有过皇太女存在。臣妾担心长公主其实并没有这么多的福德,来承受这一切褒奖。请皇上早日做主,止住这些流言。免得折了孩子的寿……” 皇帝转目看我道:“怎么?这些日子,长公主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的面容由忧虑转为哀戚,我低下头注视怀中的女儿,不小心,一滴泪正滴在她的脸上:“臣妾听奶娘讲,这些天,长公主总是没有什么胃口,喝不下奶不说,还夜夜啼哭,把嗓子都哭哑了。” 皇帝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道:“爱妃可有叫太医来看过了?” 我缓缓地道:“臣妾看过,没有看出什么,叫太医也来看过了,同样看不出什么。因此,臣妾才担心,是外面的那些传言……重瞳的帝王之相,是祥瑞不假,然而天命所归,终究只是传说,怎么可尽信?” 皇帝想了想,道:“既然是祥瑞,朕就很难叫那些大臣不开口不过,天命所归的说法实在是过头了,朕会想办法叫那些人不再做出如此离谱的提议的。” 皇帝这么说,我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希望在谣言停止之前,长公主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听了我的话,皇帝的神色显得有些恼怒,不由斥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识相的阖上了嘴。 第202章、构陷 不日,长公主因为身染不知名的恙疾而夜夜啼哭的消息就传遍了宫廷内外,皇帝终于找到机会将一些朝臣离谱的阿谀奉承给止住了。然而,关于长公主生来重瞳的议论并没有停止,渐渐由明转暗,犹如角落里生长的苔藓一般,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反而滋长得格外茂盛。 在这样的种种传言中,渐渐有一条特殊的传言浮出了水面传说说,长公主夜夜啼哭不假,但是从永寿宫长乐殿传出的,并不只是一个婴儿的啼哭声…… 这条传言渐渐得到了许多人的附和。尤其是一些值夜的宫女,或者是晚间不经意路过永寿宫的人,均言之凿凿地说她们确实听到了两个婴儿的哭声。 又有人说,永寿宫有陆妃娘娘生的皇长子在,另外一个哭声是否属于皇长子?这种猜测却很快得到了否定。陆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流苏说,皇长子非常乖,晚上从来不闹,而且那么些人听到的第二道哭声,也不似属于声音洪亮的男婴。 只是,永寿宫内怎么可能会有第三个婴孩? 直到一个月过去,长公主和皇长子的名字取好了,朝中已经没有了关于立长公主为皇太女的提议,长公主的夜啼症仍旧没有完全康复,而我的长乐殿中有两个婴孩的说法反倒在宫中愈演愈烈。只是因为有了之前碧月的解释。皇帝并不相信这种说法。何况,我生了两个孩子地话,完全没有必要藏起来一个。只有皇后,从我暗地里探听来的消息看来,她是宫中对此怀有疑心最大的一个人。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德妃、官妃和萧贵人也都即将要临盆。 这天,我带着碧月,和宁夙一起到陆妃那里看望皇长子。宁夙抱着皇长子逗了一会儿之后问我道:“你怎么没有将长公主抱过来?两个孩子在一块儿。也好热闹热闹。” 我有些愁眉苦脸地道:“长公主夜里睡不好,通常都是白天的时候才能睡一会儿,我只有将她留在长乐殿里。” 宁夙道:“之前你要坐月子,说起来,我都还没有怎么好好看过长公主的重瞳呢!干脆一会儿,我再去长乐殿瞧瞧吧。” 我点头应允。 宁夙又道:“说起来,皇长子和长公主差不多同时出生,皇长子又早产那么多,看起来。倒比长公主健康一些。” 陆妃因为生下了皇长子,又被晋了妃,显得格外神采飞扬。闻言道:“是啊,皇儿可乖了。总是乖乖喝奶、乖乖睡觉,从来不哭也不闹。” 我听了陆妃的话,不由将目光投向刚刚喝了奶,又睡去的皇长子,心中又酸又涩。要知道。陆妃口中这个又乖又听话地皇儿可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碧月瞧着我。生怕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打岔道:“宸夫人,奴婢估摸着这个时候长公主差不多要醒了。” 我望了一眼宁夙,说道:“长公主刚醒的时候。总要哭一会儿的。你先回去看看,等过一会儿,我和贵妃娘娘一块儿回去。”说着,我又对宁夙笑道,“姐姐,你觉得如何?” 宁夙侧首想了一想,笑道:“长公主是个爱哭鬼的消息现在阖宫上下都知道了,听你那么说了之后,我更是心中发怵。这样也好,我只要看长公主不哭不闹的可爱一面就好了。” 于是,碧月先回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我对宁夙道:“姐姐,你这就随我回去吧,不然一会儿长公主喝了奶,又该睡了。” 宁夙含笑点头,最后摸了一下皇长子的小脸蛋,我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陆妃怀中的皇长子,并宁夙一块儿离去。 谁知,就在我们在即将要到达长乐殿地时候,迎面碰上了面色灰白的碧月和沈秋笛,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只见沈秋笛噗通一声跪伏在我地面前,用前所未有的一种断断续续的语气对我说道:“奴婢没有看顾好长公主,奴婢死罪!” 我的脸色一下子刷白:“你,你说什么?长公主怎么了?” 沈秋笛却伏在地上,任凭我怎么问都不肯吭声。 我只得问她旁边的碧月道:“碧月,你来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碧月地全身都在颤抖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心中不好地预感越来越强烈,立刻撇下她们,就往长乐殿冲去。 冲到安置长公主地房间,我看到绫绡和绣绮在房间的角落里站着,两张脸上均无人色,而除了这些,房间内并无其他异常。 我的目光逡巡来去,最后落在房间中央地摇篮之上,当下,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缓缓地向摇篮的位置走去……然而,我的身子忽然被人拽住了,宁夙越到我的身前,伸出一臂拦住我,道:“我去。” 我无意识地顿住脚步,就看到宁夙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到了摇篮的跟前。她只往摇篮中看了一眼,一向淡定的她就倏然变了脸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宁夙都沉不住气了? 反应过来的我,就要往摇篮边冲,然而,我身后又伸出四只手臂将我拉住了是赶上来的碧月和沈秋笛。只见碧月用有气无力地声音对我说道:“……别去。” “湘儿,你别过来!”摇篮旁的宁夙别着脸,同样对我这么说道。 可是,摇篮中的是长公主,现在,明显是长公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这个当娘的又怎么可以不看?不管?不顾? 我骤然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挣脱了碧月和沈秋笛的束缚……这样的关头,她们显然忘记了我是粗通武艺的,宁夙再想拦住我,已然来不及了,眨眼之间,我已经奔到了长公主躺着的摇篮边。 然而,我只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喉间就止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宁夙赶紧手忙脚乱的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口中徒劳地说着:“叫你不要看……早叫你不要看了。”宁夙的语声中,情不自禁地带入了一线哽咽, 而我更是倒伏在地上,一声接一声凄厉地嘶喊…… 摇篮中,是长公主早已死去多时的僵硬的身体。往日她红扑扑的小脸此刻是血肉模糊的一团,而在象征天命所归的重瞳的位置,此刻,是深深地两个凹洞,已被红褐色的血液填满…… 第203章、始末 我病了。 所谓病来如山倒,在这样沉重的打击之下,不可能还有人能够坚持着不倒下。 晋国刚刚满月的重瞳长公主,天降的祥瑞,就这样因为被人生生地挖去了眼珠,而死去。 我无法说话,只会哭,直哭到身子完全脱力、最后,只能在嗓子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因此,在皇帝赶来之前,局面是由和我同时见到这一切的宁夙主持的。 同样见到如此残忍的一幕,宁夙恢复得比我快得多,我几乎是一蹶不振地躺在床上,听着宁夙询问沈秋笛和碧月,与此事相关的一点一滴。 长公主如此惨烈的死去,无疑,是有一个凶手导致了这一 惨案发生的当时,我和宁夙,还有碧月都在陆妃那里,长乐殿只有沈秋笛、绫绡和绣绮。因为长公主正在睡觉,绫绡和绣绮就在其他的房间里做着活计,只有沈秋笛是守在公主睡房的外间的。 宁夙将如剑般的目光射向沈秋笛,道:“沈女官,我想你应该明白谋害长公主的罪名有多重吧?” 沈秋笛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听了宁夙的话,她轻声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清楚。” 宁夙以居高临下的眼神瞅着跪在地面上的沈秋笛,道:“那么,你清楚不清楚凶手是谁?”绫绡和绣绮一直以一种异样地眼神注视着沈秋笛。也许,她们认为是长乐殿这个和我一直关系微妙的女官谋害了公主,因为,她们和我一样认为沈秋笛背后隐藏着某个人,沈秋笛谋害公主也一定是受了这个人的指使。所以,她们都觉得沈秋笛会出言否认宁夙的问话。 然而,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是,沈秋笛再次轻声的回答道:“奴婢清楚。” 宁夙的眼中刹那放出一股骇人的寒光:“你清楚?那快说。到底是谁?” 沈秋笛却道:“贵妃娘娘,长公主被谋害兹事体大,奴婢认为,凶手地名字还是等皇上来了再说比较好。” 宁夙想了想,道:“你说的有道理,皇上一会儿就会过来,我们确实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沈秋笛的话确实有道理,也是她用来自保、洗脱嫌疑的最好方法,但是宁夙的赞同却叫意识仍旧清醒的我出了一身冷汗。我偷眼望了望紧靠在我床边的碧月,发现她半缩在衣袖中的手也轻轻地捏成了拳头。 莫非,沈秋笛真的知道些什么?她究竟会在皇上面前指认谁是凶手? 不一会儿,皇上就急冲冲地来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地脸色黑成这样,动作也没有这么快过,犹如一阵风似的。 他替代宁夙坐在了我床前的椅子上,宁夙坐在他的下首,而我就躺在他们背后地床上。而长乐殿的宫女们。无论当时在场的、不在场的。都被召集到了我的寝宫里。大家地视线齐齐地落在犹跪在地上地沈秋笛身上。 宁夙道:“沈女官,当着皇上地面儿,你该说了。究竟谁是谋害长公主的凶手?” 沈秋笛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她却抬起头用坚定地目光注视着皇帝一字一顿地说道:“谋害长公主的凶手,是皇后娘娘!” 沈秋笛一语既出,在场的宫女们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喘。在座的人物,有皇帝、有晋国的第一位夫人,事情涉及的,又是当朝的皇后,作为地位底下的宫女,骤然听到如此骇人的事情,谁敢多上半句嘴? 只有宁夙道:“沈女官,你可要说清楚了。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无赖当朝皇后同样是死罪。” 沈秋笛道:“虽然奴婢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凶手当是皇后娘娘无疑。” 皇帝大怒:“那你快仔细给朕说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秋笛这才将我与宁夙去后殿看望陆妃和皇长子,留下她看守睡着的长公主的事情一五一十娓娓道来,说的到和事实半分不差。 只是,当我和宁夙在陆妃都在那里,长乐殿发生的事情为我和宁夙所不知情。 沈秋笛道:“长公主睡着,绫绡和绣绮在别的屋子做着活计,奴婢也在长公主睡房的外间做事情,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来看长公主……” 皇后是否来过,这个事情自然无法作假,因为假如皇后真的来过,自然有一路上的皇宫守卫见到,而永寿宫门口,自然也会有宫女记下皇后的到访。真正需要分辨真假的地方在于沈秋笛后面的话“奴婢见皇后娘娘只身一人前来,没有带任何随侍的宫女,便去为皇后娘娘泡茶。但是,当奴婢端着茶水回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却已经从长公主的卧房里出来了。当时皇后娘娘说自己已经看望完了小公主,想去后殿再看看皇长子。奴婢告诉皇后娘娘,宸夫人和贵妃娘娘都在那里,皇后便急冲冲地走了,连茶都没有喝一口……” 宁夙道:“皇后真的说要去看皇长子?” 沈秋笛点了点头。 宁夙疑道:“可是皇上,臣妾在陆妃那里并没有见到皇后。” 沈秋笛道:“奴婢刚才说了,皇后娘娘在听到贵妃娘娘和我家主子都在陆妃娘娘那里的时候,就连忙急冲冲地走了,奴婢并没有说皇后娘娘必定去了陆妃娘娘那里。” 宁夙瞥了沈秋笛一眼,道:“你说的话是真的假的,只要一问宫里的守卫就可以知道了。” 沈秋笛仰起脸,道:“假如贵妃娘娘不信的话,大可去问。” 对白说到这里,我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渐渐放了下来。既然皇后终于忍不住入了瓮,我又怎么会让她有机会出去?形势发展到现在,对我大是有利。 见皇帝不说话,我装作刚刚有些清醒、听见了沈秋笛的话,哭道:“皇上,您可要为臣妾、为长公主做主啊!我的孩子,你实在死得太惨了!” 眼泪一出,便再也止不住,先是碧月伏在床畔握住我的手道:“娘娘,既然已经知道凶手是谁,皇上一定会为自己的孩子做主的!您就不要太伤心了,您才刚刚坐完月子……”说着说着,碧月也忍不住伤心涕下。 有碧月陪着,我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原先还冷静着的宁夙顿时露出一副不忍目睹的表情。 渐渐地,我宫里的几个宫女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我的寝宫里,哭声顿时连成一片,皇帝终于忍耐不住吼道:“将那个心狠手辣的妇人先给朕拿下!朕一定要好好审问清楚,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第204章、激浪 皇帝将话吼完,我的寝宫中顿时鸦雀无声。那个人是皇后,有谁敢就这样拿下她?过了片刻,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爬皇到帝身前跪下,嘶哑着声音说道:“皇上,虽然有沈女官的供词佐证,但是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国之母,怎能如此轻易地拿下?臣妾和皇上一样不会放过谋害亲生孩儿的凶手,但是此时此刻,还请皇上顾全大局、先行善后,再另寻合适的时间审问皇后娘娘。届时,请皇上容许臣妾旁听。” 打蛇打七寸,假如这个时候由着皇帝冲动之下,将皇后草率拿下,那么,皇后必然会辩解,而在皇后辩解之后,事态会如何发展,就难料了。 宁夙附和道:“皇上,宸夫人说的没有错,审问皇后娘娘不能私设公堂,臣妾以为,不如先将皇后娘娘严加看管起来,等到证据确凿,再公开审问。” “证据确凿?”皇帝闻言望了我一眼。 我不说话,而一直跪着的沈秋笛道:“届时,奴婢可和皇后娘娘当场对质!” “好!”皇帝见沈秋笛语出坚定、夷然不惧,立时接受了宁夙的建议。 接下来的几天,是安葬长公主、将消息公布的时日。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消息一出,朝野大哗。当大家得知疑凶可能是当朝的皇后娘娘时,宰相第一时间站出来否认。随即,前一段时间积累地矛盾在这一刻统统爆发,宰相大人成了众矢之的。而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皇帝登基这么多年一直未有子嗣的事情再次被人拿出来讨论。只不过这一次,矛头所指变成了皇后和宰相。 在这样的情势之中,对于皇后的审问就成为了刻不容缓的事。假如经过审问,证实皇后是无罪的,那么。朝野上下自然会去追缉真凶;假如,审问地结果,证实长公主确实是被皇后谋害的,那么,皇后自然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而朝野内外,也可以结束动荡。 当三日后审讯皇后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自己的寝宫里。 寝宫的门窗,早被我叫人挂上了厚厚的布帘。而寝宫内,烛灯不亮,显得很是阴暗。这是我布置起来悼念长公主的地方。在等候消息的这些天里,我表现出了足够地痛不欲生。以至陆妃在永寿宫再也待不住了,向宁夙请求要回到原来的住处。 宁夙将此事禀告了皇上,皇上道:“回去也好,免得皇长子的哭声刺激到湘儿……”于是,陆妃就带着我的儿子搬走了。虽然。这样代表我再也不能方便地见到自己地儿子。但是在这样的非常时刻。却也是有好处的沈秋笛因为是重要的人证,这段时间,脱手了我宫里的宫务。专门搬去了一个地方,由专人保护了起来。绫绡她们四个,因为我宫里地人越来越少,而事情越来越多,整日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寝宫里,只有我和碧月两个人 阴暗地寝宫内,半天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在听闻皇后被审讯地日期确定后,我对碧月说道:“你看她还有可能翻案么?” 碧月思忖片刻,对我说道:“证据确凿,一切就看皇上是否顾念旧情了。” 我轻轻地道:“旧情?皇上会对这宫里的哪一个人有旧情?之前,虽然皇后德行有亏,但是一来没有证据证明那些事情是她做的,二来在一些人地眼里,皇后其实并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加上她有宰相大人撑腰,废后并不是容易的事。如今,在我做了那么多的伏笔之后,此次的事情又有了确凿的证据,我看她能怎么逃出身去。” 碧月道:“此次的形势确实对皇后十分不利,多亏了沈女官。” 提及沈秋笛,我皱了皱眉头:“我也不知道此次将宝押在她身上,究竟妥不妥当。我们至今都没有查出来,她背后的那个人是谁。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审讯的时候翻供?” 碧月道:“这个奴婢不敢说,但是娘娘,皇后独自一人到过永寿宫,是有那么多宫女亲眼见到的,为何她刚刚离开,就发现长公主遇害?只这一点,皇后就很难辩解。” 我点点头:“可我依旧不怎么放心。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以后都不可能见自己的孩子一面……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假如都不能让皇上废了皇后的话……” 碧月望着我道:“娘娘,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皇后做了这么多缺德的事,假如都没有报应的话,这老天爷真是没有长眼睛。” “碧月,我知道你还在为素云的事情而难过。这几天,我也常常有一股冲动,恨不得提着一把剑到那个地方,直接把她一剑刺死算了。可是,想来想去,我还是忍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么?”我望着碧月继续说道,“我也相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但是报应终究是有,只是什么时候来谁也不知道。假如这一次,我们真的失败了,你一定要沉住气,我们总还会有机会!” 碧月没有说话,只望着我缓缓地点了点头。黑暗中,只有我和碧月的两双眸子闪闪发着亮。 自从皇后被皇帝下令拿下,一直被暂押在原先太皇太后娘娘所居钦安殿的一间耳房里,一时之间,昭阳殿失去了她的女主人。住在坤宁宫的桂婕妤也暂时迁了出来。 我听说审讯的日子这么快就被定下,是因为德妃、官妃她们也即将临盆,在宫中迎来更多的孩子之前,大多数人都想把因为长公主降生以及夭折所带来的一切负面的东西解决掉。尤其是在德妃听说皇后是谋害长公主的疑凶时,更是听也不听任何其他说法,一口咬定皇后就是谋害长公主的凶手,并哭哭啼啼地催促皇上,一定要在自己腹中胎儿降生之前,处理掉这个巨大的威胁。 听到这些话,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感谢德妃直到从失去女主人的昭阳殿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刚刚初夏时节,昭阳殿前的莲池里,就结出了一个花苞,而且,这个花苞明显属于一株并蒂莲! 第205章、审问 在皇后王婉君不在昭阳殿时,昭阳殿前的并蒂莲却结出了花苞这一现象,给了不少人以无限的遐想。这一现象,究竟说明了什么? 有人说,这是天神在启示,王婉君并非天命所定的皇后…… 自古以来,皇帝有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的说法,难道皇后也有么?并蒂莲结出花苞亦是我意料之外的,连我都不免要相信,王皇后的所作所为触怒了天上的神灵,以至于她一旦不是昭阳殿的主人,天神就要通过并蒂莲告诉大家,废后之举势在必行。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皇帝召集了众人聚集在乾清宫的大殿,开始了对王皇后的审讯。出席的人除了太后、皇帝、宫中的某些高位妃嫔,还有一些朝中重臣,宰相大人自然也位在其列。 这样的阵势难免使我心生忐忑,因为人越多,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我意料之外的变数。 当众人各安其位之后,王皇后被带至了大殿上。我看到被关押的这几天,她的仪容未损,想来,是因为尚未定罪,虽然比不上之前在昭阳殿时,但是她还是得到了很好的关照。她一进殿中,就流转凤目,四下寻找着什么。我注意到,王皇后的目光和宰相大人交接时,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她的目光就撞上了我的…… 皇后一下子就看清了我。刹那之间,万般情绪从那双凌厉地凤目中纷纷射出,尤以憎恨为最,似乎要将我焚烧殆尽。然而,我毫不示弱地用极为平静地眼神回视着她,一点也不避让。若说仇恨,难道她对我的能比我对她的还要深刻么? 我和皇后之间,势必要在今日做个了断。而此时我俩的气势必将会影响到我们的心态、和最终的结果。 乾清宫大殿的宝台之上,坐着皇帝和太后,往昔坐在皇帝另外一侧的皇后,此刻却在宝台之下立着。包括宰相在内地朝中重臣虽然应邀旁听今日的审讯,但是归根结底,这是属于皇帝的家务事,皇帝来亲自审问,就没有了他们置喙的余地。 随在皇后的身后,沈秋笛同样被带至大殿之上。然而,她没有像皇后一般直走到宝台的近前才停下脚步,而是在尚离宝台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跪了下去。口中呼道:“奴婢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女官,你将那天对皇上口述的事情再对哀家口述一遍吧!”出乎我意料之外,首先开口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后。 “奴婢遵旨。”沈秋笛以她一贯沉稳地语气。将那日在皇上面前说地话又重复了一遍。细心的我发现。在她的叙述中,除了个别用词与那天略有出入之外,竟然分毫不差。意思更是表达得清楚完整。 沈秋笛在大殿之上没有改变自己的说法,登时叫我松了一口气。然而,她地叙述却让殿上的其他人起了一阵马蚤动。 在座之人的绝大部分仅是知道长公主被人谋害,却不知道谋害之人用的手法是如此的酷烈!也许,凶手地本意并非是直接想要长公主地命,只是挖出了那双惹人嫉恨地重瞳,但是对于一个初生不久的婴儿来说,这样已经足以夺去她的生命了。 大着肚子地德妃立刻将自己的目光径直投向了皇后,虽然口中没有说什么,但是大家都可以看出她的意思。大家都认为,皇后谋害长公主,是非常有动机的。之前,她充分表达出了自己对于重瞳长公主的嫉恨,而她的父亲,宰相大人在朝堂之上的表现也不怎么好。很容易就使人联想到,皇后和皇帝大婚以来,始终一无所出,而皇帝膝下始终没有一儿半女,如今,我生下了带有帝王之相的长公主,虽然封长公主为皇太女的提议已经被皇帝亲自驳回,但是长公主对于没有生育的皇后的威胁仍旧很大。而最关键的是,昭阳殿前的并蒂莲恰于此时结出了花苞…… 究竟是谁谋害了长公主?就算没有沈秋笛的证词,答案似乎也昭然若揭。 太后问道:“王皇后,你可有什么话说?” 王婉君倨然地立在宝台之下,声音很冷:“本宫没有谋害长公主,是有人陷害本宫。” 太后威严地说道:“不止有一个人在长公主遇害之前看到你去了永寿宫,如今又有看护长公主的女官的证词,你说你是被人陷害的,有没有证据?” 太后的话顿时叫皇后一怔。也许在她看来,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说出来的话,怎会有人不信?又何须证明? 皇后没有立刻回答,太后的脸顿时阴沉了下去:“既然没有证明,你现在就是待罪之身,怎敢就这样站着,以这样的口气对哀家说话?” 太后代替皇帝主持审问,起初使我有些不解皇帝为何会将这个权利拱手让给太后?如今我却有所领悟也许是因为皇帝和太后这对假母子之间形成了某种默契,皇帝不愿得罪宰相大人,亦不想被人用“情”字攻击自己的软肋,便将此事交由太后,因为太后本来就和皇后不对路。 王皇后听了太后的训斥,并没有立刻下跪,而是将充满怨恨的目光向我射来,举手一指:“太后娘娘明鉴,陷害本宫的人就是宸夫人。”皇后的话立刻又引起宫中的一阵马蚤动。 我毫不退让地仰着脸,注视着皇后手指我的指尖,抿着唇不发一言,眼中充满着丧女之痛。 我身边的宁夙皱眉道:“太后娘娘,皇后的这话恐怕是诬陷。臣妾当时正和宸夫人在陆妃那里看望皇长子,自始至终,宸夫人都没有离开过一步。”宁夙望了我一眼,接着道,“何况,虎毒尚且不食子,宸夫人日常是怎样的人,我们都清楚不过,皇后怎好诬赖宸夫人谋害了自己的孩子?” 宝台之上的太后忽然发出一声幽长的叹息,当大殿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到她身上时,太后对王皇后说道:“皇后,你到现在还是不肯悔改么?” 皇后身体一凛:“本宫没有做,本宫需要悔改什么?” 第206章、废后 “崔尚宫,你出来吧!”望着眼前的皇后,太后忽然莫名地道。然而,太后话音刚落,从宝台之后就转出一个人来,正是总跟在皇后身边办事的坤宁宫的崔尚宫。 看见崔尚宫,皇后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太后却瞧也不瞧她,只对着在宝台之前跪下的崔尚宫说道:“你把你知道的事情给大家说一说。” 崔尚宫向太后说了句:“奴婢遵旨。”说完,她用触地的膝盖挪了几下,将身子掉了个个儿,面朝大殿门口,方开始说道,“奴婢在皇上和皇后大婚之前,就一直在坤宁宫办事,之后,一直在皇后手下办事。所以,这些年,宫中发生的事,哪些和皇后有关,奴婢知晓的虽不能说十之八九、但差不多也有个七七八八……” 从崔尚宫出现,到开口说话,我没有再注视皇后,而是将目光投到了太后身上。此刻的太后令我无端地感觉到了惧怕。 我想,恐怕皇后都没有想到,她无比信任的崔尚宫竟然会被太后买通、或者说压根从来就是太后的人,一直潜伏在她的身边,就等着恰当的时机,给予她沉重的打击……我又将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一直跪着的沈秋笛,心道:莫非她也是太后的人?为何我没有感觉到她对我有任何恶意?我只能说,太可怕了,太后实在是太可怕了! 接着崔尚宫一桩桩、一件件,将自己所知皇后做下的事情说了出来。其中,有宁夙的小产、德妃的小产宫中众多曾经有孕的宫嫔的小产,竟然大都和皇后有关。我不知道崔尚宫所说是否完全属实,这其中有没有太后做下、却安在皇后身上的事,但是在崔尚宫拿出仙人冰,并指认仙人冰是皇后托宰相大人搜集而来时,这一切是皇后所为,似乎就有了确凿的证据。 至少,宁夙对于这一点就深信不疑,更遑论倚靠着太后的德妃。 得到了宫中两位高位妃嫔地确认,皇后谋害众多皇嗣的罪过就被坐实了。 皇后早已不复一开始的倨然,她的脸色苍白,盯着自己脚底的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当我以为太后的手段就到此时,崔尚宫的话却还没有说完。她神奇地拿出了一件血衣,说是皇后派去杀死安才人和宝珠的杀手所穿。杀手已经被皇后杀人灭口了。崔尚宫说,在皇后叫她烧掉这件血衣时,她偷偷地将血衣藏了起来…… 崔尚宫说到这里,乾清宫大殿上几乎炸了锅。 安才人、宝珠之死和柳纯蓝之死有关。方才,兵部尚书又听见崔尚宫说,柳纯蓝?br /gt; 宫女涅盘(全)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35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35部分阅读 蓝以前的小产是皇后一手策划地,他难免联想到,柳纯蓝的死也是因为皇后……他的眼睛顿时如狼一般。充满了愤恨之火。几乎要上前将皇后吞噬掉。但是好在他还残余着一些理智,转为将目光投注在他身畔不远的宰相身上。 宰相大人显得有些颓唐,为官多年地他。知道太后娘娘既然拿出了仙人冰,他就无法狡辩脱身,毕竟要得到仙人冰这种东西,不可能完全不留下蛛丝马迹。 大殿上很吵,然而,这种吵闹似乎距离我很远,我只知道,皇后今番是死定了!想着想着,我的唇角差点勾起,露出一个模糊的笑意。 这时,在吵嚷中,我听见了皇帝的声音:“婉君,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皇帝地声音微带哀戚,令我顿时一醒,举目就向宝台之上望去。皇帝地脸色中透着几分憔悴,桃花眼中波光嶙峋,隐有几分泪意。 我不由心中一叹:毕竟多年夫妻,他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忍地吧?尽管在知道了皇后害死了自己这么多的孩子之后…… 大殿内倏然安静了下来,只听皇后轻轻地说道:“崔尚宫说的没错,那些人小产、那些人死了都是我干地!”皇后的语声忽然激动起来,微带颤音,“但是,长公主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承认,我恨长公主的重瞳,这让我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然而,我去永寿宫只是想去看看她,我听说她病了,我去看她,想知道她是否会自己病死……”皇后笑起来,“她自己会病死,何用我出手害她?” “我看到她了,但是我看到她了,她却好好地睡着,虽然有些娇弱,但是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你们都被骗了……”皇后蓦然转头,用眼睛盯着我,一步一步微微摇晃着向我走来,“你们都被这个女人骗了!” 我下意识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皇后。 眼看皇后就要走到我的跟前,跪在地上的崔尚宫忽然叫道:“疯了,皇后娘娘疯了!快来人!” 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皇后忽然纵身一跃,伸直双臂就向我的脖子掐来。我禁不住冷哼一声:王婉君,你也太小瞧我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说明失了方寸的人是你,我可是一直好好地防备着呢!然而,当我正准备抽出随着携带的一把匕首时,王婉君忽然一个扭身,低头向我身侧大殿的立柱撞去。 遽变骤起,没有人来得及反应。砰一声,王皇后的头和立柱相撞,似乎大殿都抖了一抖。 然而,这一撞,并没有立刻夺去王皇后的生命,只见她顺着立柱慢慢滑下,口中还模糊地说了一句:“我没有害死长公主……” 我的心登时有些凉。王皇后,她以这样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无辜,无论她是否会死去,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转眼看向宝台之上的皇帝,却见皇帝也正瞧着我。那双桃花眼里,此刻是无以伦比的深邃。 宰相大人再也不顾一切,扑到王皇后的身上大哭起来。 审讯以王皇后的自伐而死终结。 事后,有人说,王皇后是畏罪自尽;也有人说,王皇后是以自尽表明自己的清白……然而,无论如何,王婉君的皇后头衔并没有被废,只是,她也没有能够享有历代皇后所有的尊荣,在死后葬入皇陵。也就是说,在皇帝百年之后,他们无法葬在一处。 第207章、秋笛 在皇后死了的第二天,德妃就诞下了一个皇子是为二皇子。只是,在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宫中可说是悲喜交替,弄得人不知道究竟该悲还是该喜。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 当审讯以皇后之死告终,殿内众人被遣散,尚未回到宫里,我就接到了一个消息:皇太后派彩儿到启祥宫颁下懿旨:“皇长子地位特殊,将由哀家亲自抚养。”就从陆妃那里把我的儿子接去了仁寿宫。 我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一出。而面对太后的懿旨,尽管陆妃以为皇长子是她唯一的孩子,却仍旧束手无策。我甚至不知道,在她的心中,是否反而是乐意的?毕竟,皇长子由太后亲自抚养,更加代表了他将前途无量。也许,陆妃做着能够成为太后的美梦,而我却感觉天空仿佛塌了下来…… 本来,我只要向皇上请求,让陆妃搬回永寿宫,我就可以有很多办法接回自己的儿子,但是,如今,孩子却去了太后的仁寿宫,我只有万般无奈而已。 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好在,经过这一场审讯,我弄明白了好几件事…… 长乐殿中,沈秋笛跪在我的面前。我望着她,淡淡地道:“沈女官,你隐藏得很好。” 沈秋笛望着我:“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我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太后娘娘除了叫你待在我这儿,还交代了你什么?” 沈秋笛望着我不说话。 我接着道:“皇长子究竟是谁生的,恐怕你早就心中有数吧?” 沈秋笛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道:“恐怕太后娘娘就是从你口中知道的吧?地位特殊陆妃生下皇长子,有何地位特殊?想必,太后娘娘这句话是对我说的,你说是与不是?” 沈秋笛垂下头。一声不吭。 我的情绪激动起来:“所以。太后知道皇长子是我生的,才会将他带去仁寿宫,现在,我与自己的孩子分开,都是你造成地!”我猛地站起来,劈手就想打沈秋笛,然而。我地手却颤抖得厉害,以至于迟迟没有落下。再开口时,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哽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秋笛抬起头,泪光莹然:“奴婢也没有想到太后娘娘会这么做……” 我重重地坐回椅子上,乜斜着沈秋笛:“你终于还是承认了。” 沈秋笛望着我,恳切地道:“奴婢虽是太后娘娘的人。但奴婢没有做过对不起主子事。” “哦?那我倒要请教,你口中的主子指的是谁?” 沈秋笛一怔。道:“当、当然是宸夫人您。” 我冷哼一声,道:“你刚才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地事,那么。向太后通风报信算不算对不起我?” 沈秋笛无语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从今天开始,你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沈秋笛望着我,久久不语,半晌。对我磕了一个头。道:“娘娘珍重。”说完,就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无论沈秋笛缘何受太后的指派到了我这里,又是为何轻而易举地被我打发了去,她终归是不在我身前服侍了,怎么说,都该值得庆幸。下一步,就看我该怎么将在太后手里的皇长子要回来了。想来想去,我觉得,无论如何,都得先让陆妃搬回来才行。 我扭头吩咐碧月道:“你去请皇上来。”然而,皇上在碧月去的时候,只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并没有马上就来,使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些惶恐。难道说,他猜测到了一些什么?我想来想去,觉得皇上应该是因为刚刚接二连三发生了那么大地事,他的心情无法如同知道究竟地我一般快速平复,才会如此,我不愿去猜测皇帝是因为德妃的生产而耽搁。 晚间,皇帝姗姗来迟。 他的脸色果真没有完全恢复,只是比起刻意夸张了伤痛地我,要显得好看多了。 我们两人相视着,却久久没有说话。 长公主同是我们两个人的女儿,我们谁也无法出言安慰对方。而皇后,显然是此刻我们谁都不愿提及的……半晌,还是皇帝率先打破了沉默,问我道:“湘儿,你派人找朕来有何事?” 我觉得将眼睛睁大,目光中透出几分急切:“皇上,臣妾想要陆妃搬回永寿宫。” 皇帝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问我:“这是何故?” 皇帝的探问使我的眸光黯淡了一下。我知道,既然他问起原因,那么这件事实现起来就有了难度。毕竟,谁会没有理由地让一位从一品地妃子搬来搬去? 我缓缓地道:“长公主离去头几天,臣妾很伤心,那个时候,皇上怕皇长子地哭声令臣妾更加伤心才叫陆妃搬去启祥宫。但是,一来,启祥宫并非陆妃原本的住处,这几天她未必能适应下来;二来,臣妾渐渐缓过气来,开始觉得永寿宫冷清了许多……臣妾想,没有了长公主,能听见皇长子地哭声也是好的。”这是作为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的补偿心理,不知道皇帝是否能够理解? 皇帝看了看我,道:“可是皇长子被母后接去了啊!” 我道:“正是因为如此,陆妃才更要搬回来了。她一个人住在启祥宫,肯定很不适应很孤单,如果她搬回来,臣妾也好有借口帮她从太后那里将皇长子要回来。” 皇帝望着我,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湘儿……”他挪到我身侧坐下,伸长手臂揽住了我。 我似乎没有听见皇帝的叹息,轻轻地推开他,急切地问道:“怎么了皇上?难道不行?” 皇帝深深地看住我,道:“有些事,朕知道之后,就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我的眼神中透出几许迷惘。 皇帝接着轻声说道:“湘儿,朕知道你为朕做出的牺牲,你要明白,朕心里的难过并不会亚于你。” 我的身体轻轻一颤! 皇帝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他做的牺牲……莫非,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他知道,长公主并非是皇后谋害的了? 第208章、坦白 我的身体不可遏制地剧烈发起抖来! 在我心里,我曾经想过,一旦皇帝知道了长公主被谋害的真相,他会做出何种反应?种种设想我都有过,但是唯独一点,被我忽略了过去,八五八书房那就是皇帝会揭发出我这个真凶,狠狠地惩罚我……因为,长公主的重瞳、皇帝的身世,这一切的种种,使我并非只能借此谋害皇后,长公主的离去,是最好的停止谣言的办法,亦是保护皇帝的身世不被泄露的法门。 有了这些算计,我对保障自身的安全有把握。而此时此刻,也证实了皇帝的反应在我的料想之中。他知道了也好。 我骤然有了解脱的感觉,禁不住伏在皇帝的肩头痛哭起来。 皇帝一面轻抚着我的脊背,一面轻声问道:“湘儿,朕的长公主没有死对不对?” 我伏在他的肩上拼命点头。 皇帝又问:“她现在哪儿?”然而,他不等我回答,就自行将话接了下去,“你不说,朕也知道在素云那里对不对?” 我又是一阵点头。 皇帝叹息了一声,停下抚摸我脊背的手:“活着就好……只是恐怕朕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的身子一僵,随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身怀异相的长公主,在众人眼中已经死去,再也没有可能回到宫廷中!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又何曾没有想到这一层?我禁不住泣道:“皇上,让陆妃搬回来吧,臣妾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 这一回,轮到皇帝的脊背僵直。 他倏地将我推开。捧起我的脸,注视着我颤抖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如此近的距离,我被迫迎着皇帝逼人地视线,一字一顿地回答道:“皇长子亦是臣妾所生……”话音未落,我看到皇帝的眼中刹那迸射出无限的惊喜,然而。只此一瞬,惊喜就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渐渐隐没,取而代之弥散开来的是无尽的悲哀。 “那么死地女婴是……” 我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神。将脸别了开去。 皇帝渐渐垂下了捧住我脸的手。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才听见他已然变得平淡地声音:“恐怕朕无所不能的母后早已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皇长子既然已经到了仁寿宫,朕想是要不回来了。” 听了皇帝的断言,我有些绝望地将视线重又投回他的脸上。 皇帝望着我的眼神很复杂,我说不清里面都有些什么,但是自己却莫名地深深陷了进去。=君 子 堂 首 发=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感觉到如同往日般的冰冷,在我做了这么多地事、在隐瞒之后又被他得知……我在他眼眸的注视之下。心竟然奇异地安定了下来。我感受不到皇帝对我的责怪,只觉得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尘埃落定。 忽然,有人打破了我和皇帝之间这种奇妙的氛围。 我转头一看,原来是碧月,碧月走进寝宫,先向皇帝和我行礼,然后才道:“禀报皇上,官妃和萧容华都要生了。请皇上移驾。” 这个消息顿时令我的脑子一清。 皇帝淡淡地应了一声,站起身却没有忙着走,而是低头对我嘱咐了一句:“湘儿。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我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耳中回荡着他关切地话语,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处。 一夜无梦。 早上。起身之后。我收到了官妃和萧容华分别生下公主和皇子的消息。 假如不是为了对付皇后的话,现在宫中。就有了六个孩子了。想到这里,我地表情难免有些黯然。好在,不管怎么说,如今宫里,已经有了三位皇子、一位公主了。 然而,这样想过以后,我忽然浑身一个激灵,仿佛明白为何皇帝似乎并不怎么介意太后将皇长子接去仁寿宫了。也骤然明白了太后懿旨中所说皇长子地位特殊的原因。 皇帝说的没有错,太后怕是早就知道皇长子为我所出。有沈秋笛在,她又会有什么不知道的? 宫中如今有了三个皇子,其中就有德妃所生的二皇子,而太后不等一向与她亲近的德妃生下孩子,就将皇长子接去了自己地宫里,表示了她已有所选择。皇上分明是已经看清了太后地抉择! 太后会选择我所生的皇长子,是否代表她已然放弃了谋害皇上、扶持幼主登基、从而达成自己垂帘听政目地的野心? 我不敢说太后放弃了追逐权势,但是,她是否放弃了谋害皇上的想法?这个念头,顿时使我的心中漫起了喜悦之情。 但是转而,我的心情又回复焦虑无论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我都不愿意放弃对孩子的亲身抚养。难道非得如此,才能让太后放弃对付皇帝么?想到皇帝的神情,再仔细思索太后的做法,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虽然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时候转变了自己的想法,但是既然她已经转变了,我就有将孩子要回来的余地。只是,眨眼之间,我又犯了愁:孩子名义上的母亲是陆妃,在谁都没有将我交换孩子的事实说破之前,太后一定会拿这个理由反驳我。而我,偏又不能将这个事实说破。因为,这不但是罪名不小的欺君之罪,更有可能,揭发出长公主并非皇后谋害的事实…… 在陆妃不可能回到永寿宫的情况下,想来想去,我似乎只有去仁寿宫将孩子偷回来一途了。 因为思念孩子,而钻入牛角尖的母亲是可怕的! 我不顾碧月的劝阻,当夜就换上一身夜行装扮,准备潜入太后娘娘的仁寿宫。在我就要穿窗而出的时候,碧月一把拉住我,道:“娘娘,您真的要这么做么?经过之前的事,宫里的守卫已经严密多了。何况太后娘娘的仁寿宫,一向就是戒备森严的地方,您这一去……” 然而,我知道自己的冲动,却听不下任何劝阻:“碧月,你放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长公主不在,皇长子又距离我那么远……除掉了皇后又怎样?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 碧月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道:“娘娘,孩子您可以再生啊!” 我仰头望着窗外的星空:“再生?无论我再生多少个,皇长子依旧是我独一无二的孩子。”我扯回碧月手中的衣角,翩然而去。 第209章、转圜 长公主和王皇后的“离去”,似乎使重瞳两个字成为宫内外的禁忌。而皇长子被太后接去抚养,似乎也是我躲不掉的宿命…… 在一座座亭台阁宇的顶上潜行,我的心思却无论如何无法完全集中。脑中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反反复复地思考,越想越觉得,虽然在对付皇后这件事上,我成功了,但是,在对付太后的道路上,我却没有能够前进多少。 无形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着我的命运。 我知道,我一旦生下皇子,凭借着宫中母凭子贵、子凭母贵的传统,我们会成为彼此的弱点,于是,打着和陆妃换子的主意,希望等待德妃、官妃和萧容华她们纷纷生产之后,情况能够有所改观,但是,我没有想到一胎双胞的女儿竟然会生来重瞳。 我原以为,我将皇长子的身世隐瞒得很好就连陆妃这个名义上的母亲都不知道,但是,偏偏我一直没有摸清底细的沈秋笛在这个时候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工作。甚至就连打败皇后,也是在太后的促进协助之下…… 如今,皇后已经不在了,我贵为超一品的宸夫人,难道我就真的有了和太后抗衡的实力了?我想,唯一的方法,就是取代太后的位置。然而,心机深沉的太后尚且和太皇太后斗了那么多年,我又需要多少年,来成为宫中权势至高的人? 越想,我越觉得迷惘。 何况现在,我的儿子还在太后的手中。 一个闪神,我差点从屋檐上失足落下。我赶紧驱除了脑中的杂念。太后地仁寿宫就在眼前,假如我被人发现的话,那么,我永远也不可能有机会要回自己的孩子了。 由于我有曾在仁寿宫做宫女的经历,我很快地摸到了太后寝宫的窗下。 我不知道太后将孩子安放在哪间屋子里,而新生儿总是会饥饿啼哭的。只要有人来向太后报告孩子地动向,我就有机会尾随而去。 时已入夏,太后寝宫的窗子开了一道透气的缝儿。我在窗下地花丛中躲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仔细聆听着窗内传出的动静。 此刻,太后似乎并不在寝宫内,我便小心地在泥土上坐下,耐心地等候起来。 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我听到有细密地脚步声传来,不由伸直已经等得有些疲惫的腰背,接着。我便听见似乎有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我偷听动静的这间屋子。 起初声音很是模糊不清,恐怕是因为距离尚远,我听不清楚究竟说的是什么。然而,随着两个人渐渐走近,一道男声传入我的耳朵:“湘儿虽然是姚儿生的,可也是我地孩子。当年,你一声不吭地跑去选秀。我可有怨过你?之后,我和姚儿成亲,她根本半点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如今。她人已经死了,你为何……” 因为两人交谈的声音甚小,听在我耳中,便有些断断续续,但是,我仍旧听出说着话的是个男人。而他话语的内容更加令我吃惊这个人……这个人?!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太后的声音:“好了,事情既然已经都过去了。我也不想提了。你看,湘儿现在已经是宸夫人了,我再让你的外孙当上皇太子,也算是……” 外孙?!皇太子?!我被太后话中连续着的几个词击懵了。我地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难道此刻在屋子里和太后对话的人竟然是我失踪逾年地父亲?为何太后在对他说话时不再自称“哀家”? 屋子里的对话持续传来,也许是因为有些激动,男子的声音明显拔高:“你明知道我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我只想要湘儿能够出宫!” 太后的声音也提高了稍许,仿佛并不怕被人听见,飞快地接道:“哼!让湘儿出宫?别以为我不知道,一旦她出了宫,你就会紧跟着离开了……” “可是湘儿在这宫里,真的太令人担惊受怕了。”听到这里,我地身体终于遏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记得当初爹爹送我上京之前,用和此刻一模一样地语气对我说过:“湘儿,你要快去快回,别令爹爹担惊受怕。那宫里……” 而我却笑着满不在乎地打断了爹爹的话,只道:“爹,你就别嗦了,女儿省得。” 我地神思飘远,屋内的谈话仍旧在持续地传来:“你瞎操心什么?我在宫里不是都好好地活了这么些年?何况,现在在宫里头,你觉得还有谁能够伤害到她?” 伤害我?一直都是太后您在伤害我! 我终于忍耐不住腾地站起身,一把拉开了窗子。 顿时,屋内的两个人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太后依旧一副雍容华贵的妆扮,而她对面坐着的那个人,更是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与以往不同的是,两个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骤然大开的窗户,以及出现在窗口、一身夜行衣的我。 太后、爹爹和我就这样对视着、僵持着,气氛渐渐陷入诡异,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是爹爹率先打破了这阵无比长久的沉默,开口道:“湘儿,怎么是你?” 爹爹一开口,太后似乎也立刻回神,皱眉道:“你猫在哀家的窗子底下做什么?”我立刻明白,我适才并没有听错,不知为何,太后只在爹爹面前放下她的架子。 爹爹站起身,走到窗前,眼眸深深地望着我:“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有什么话,进来再说。”说着,就要伸手将我拉近屋子。 我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爹爹仿佛这才看清了我的装扮,看见了我腰间佩戴着的长剑,皱了皱眉道:“难怪我一直都没有发现你,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武功的?” 我望了眼屋子中,将脸埋在一片阴影中的太后,又望了望窗口星空下爹爹的脸庞,一时心中复杂之极,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冷冷的问话:“女儿敢问爹爹,爹爹又是什么时候结识了太后娘娘?” 第210章、隐秘 爹爹沉默着半天没有吱声,这回,反倒是屋内的太后说道:“想知道就进来!哀家估计你没少在窗子下面待时间,想必,我们说的,你都听去了。”很明显,太后的后半句话是对爹爹说的,她是在说,继续隐瞒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我躲开爹爹,一个腾身,自己从窗户钻进了屋子。 爹爹看着我的举动,只是苦笑不已。 此刻,屋子里,有我的一个亲人、一个仇人,想了想,我大喇喇地挑了张凳子自行坐下,刚好和将窗子小心关上,回来坐下好的爹爹,以及太后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适才,爹爹问我的那个问题,其实不用我回答,他也可以想到,于是,我径直将我的问题重复了一遍:“爹爹,你是什么时候结识太后娘娘、又是什么时候入了宫?”要知道,我和哥哥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在宫里,在太后娘娘的仁寿宫里,可以说,就和我近在咫尺! 不知我对他的担心、我在宫里受的苦,他是否都看见了、都听说了?他是否为我担心、为我心疼? 为何他在宫里,却不来找我、都不来告诉我一声? 泪水不知不觉地满溢上了我的眼眶,想到往日种种,面对眼前的至亲,我有千言万语、无数疑问想要述说。只是,眼前还有一个碍眼的太后。 看到太后,我的脑海中,不知怎么就回想起往日太皇太后娘娘薨逝前的情景,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支离破碎地片段,又一块一块缓缓拼凑了起来。形成一幅叫人痛彻心扉的画面。 等等! 骤然,我的耳中回荡起方才听到的爹爹与太后的对话爹爹口中的姚儿当是娘亲无疑莫非说,爹爹知道娘亲在宫中?那么,他知不知道,娘亲已经被太后害死? 想到这里,不等方才地问题得到解答。我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向爹爹砸过去:“爹爹,你原先就知道我的娘亲没有死对不对?” 一瞬间。爹爹的脸上满是苦涩,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到过他如此伤心欲绝地表情,在我用带有不解、埋怨等种种情绪目光的注视下,爹爹总算是开了口。只见他摇头道:“不,我并不知道,之前我对你们兄妹说的关于娘亲的话都是真的,除了你娘亲的死因。首发 君 子 堂 ”爹爹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的娘亲并非是生你的时候难产死的,而是被人害死地。当我找到她的尸体时,已经完全不见了本来面目,我不想你们伤心、也不想你们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所以才在这一点上骗了你们。至于你们的娘亲根本没有死爹爹也是受到了别人的欺骗。”爹爹说这番话时的神情不似作伪,我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娘亲没有死的?” 爹爹望了太后一眼,回答我道:“是我重遇栖梧之后,她告诉我的。”爹爹竟然直呼太后地闺名,且叫得如此亲切!而太后的脸上也没有丝毫不愉的神色。使我相信他们之间地关系匪浅。但是,看爹爹的表情,他似乎并不知道娘亲是为太后所害。 我的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子怒意。道:“那么,爹爹,您是如何结识太后娘娘、又是何时重遇太后娘娘的?” 这一次,太后想开口说话,我却道:“我不要听你说,我要听爹爹说!” 爹爹皱了皱眉头。对我道:“湘儿。不许对太后娘娘不敬!” 我暗暗冷嗤一声,却没有反驳。尽管此刻我的心中怒意勃发。但是仍旧残存着一些理智。我现在已经是宸夫人、宫中众宫嫔中地位最高的一人,我到仁寿宫是来讨要我地孩子地,我不能过于得罪了太后。 见我似乎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爹爹方道:“湘儿,太后娘娘是我们地同乡,爹爹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她了……” 我冷哼一声:“很早?那是多早?有你和娘亲认识早么?” 岂料,听了我赌气的话,爹爹竟然点了点头,道:“比我和你娘亲认识还要早上许多许多。栖梧她……” 我忽然掩上了自己的耳朵,口中嚷道:“不要!不要说了!”爹爹虽然只说了几句,我却已经明白当年他和太后之间发生了什么,想必,那是在太后入宫之前。 “不,湘儿,你听爹爹把话说完,那么,谁是谁非,你就会有个定论。”爹爹恳切地望着我道,我骤然呆住了:莫非,不是贪慕荣华富贵的太后舍弃了爹爹么?观太后在宫中权势至上的表现,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是当年没有过错的那个人。 在我的恍惚与拒绝相信中,爹爹的话语不受我控制地持续往我耳朵里钻来:“当年,爹爹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栖梧的父亲却是刺史。先皇选秀的消息一出,栖梧刚好是最后一批的秀女。栖梧原本不愿意去,但是她的父亲非逼着她去,而我因为自卑、自觉配不上她,就在她入宫选秀前夕,匆匆娶了你娘……” “我这么做,等于断绝了栖梧的念想,使她不得不听从父命,入了宫。而当时你娘她,孤身一人,我只知道她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女,却没有想到她是前太医院院正的女儿,因为父亲犯了事,才变成那样……” 我冷冷地打断父亲的叙述:“那您是何时得知我的外公是前太医院院正的?” 爹爹道:“是我跟随栖梧入宫之后,她告诉我的。” 我腾地站起身来,身后的圆凳因为受力太大而翻倒在地。我浑身颤抖着说道:“那么,爹爹,女儿想您一定也知道了娘亲此刻已然真的不在人世了吧?不知道关于这件事,太后娘娘是如何对您说的?” 爹爹刚要开口,太后却抬臂制止了他。太后口中说道:“云飞,这个让我来说,别叫湘儿恨你。”爹爹望了太后半晌,终于叹了口气,缩了回去。 我用仇视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太后。心中想道:恨爹爹?我倒不会,我恨得人自始至终唯有你而已! 第211章 结局 太后深吸一口气,眼望我:“湘儿,关于你娘的事,我是照实对你爹说的。” 我心中道:照实?只怕不知照的是哪个实。我满心以为太后会干净利落地将事实以这一句话带过,却没有想到下一刻,太后将话题扯得很远 quot;湘儿,不知你心中关于当年你娘被追杀的真相是什么?我想,太皇太后那个老妖婆一定告诉你是我派的人吧?但是你仔细想想,那个时候,我尚是一个普通的宫嫔,父亲刚刚去世,身后又没有任何势力,我拿什么去追杀你娘?再说,我为什么要杀死你娘?就因为你爹娶了她么?”太后用炯炯有神的目光凝视着我,仿佛我不相信她,而去相信太皇太后,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我心中一时激愤,很想迅速反驳她的话,然而,父亲的眼神阻止了我。父亲的眼神明显在告诉我,太后所说都是真的,他相信太后所说。 我不由颓然。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太后的父亲是否在那个时候去世,是有据可查的,而太后谋算我娘的动机确实值得人思索。我不禁问道:“那么,到底是谁想杀了我娘?又是出于什么动机?” “湘儿,你外祖父是前太医院院正,后犯案而死,你可知他究竟犯的是什么案?” 我刚想摇头,却猛然想起,我似乎听过其中的缘由,好似是外祖父帮助谁谋害了当时某个宫嫔的皇嗣,后来东窗事发,才死了的。可是我不知道这和我们眼下谈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貌似太后将话题越扯越远了。为了太后能将话题尽快转回来,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谁知,太后接了一名石破天惊的话:“那个人并非想真的杀了你娘,她只是觊觎你娘家传的医术,想将你娘骗到宫里来替她办事。” 我地心骤然一冷,太后如此说,那么那个幕后之人已经呼之欲出了竟然是太皇太后么?她口口声声在我和娘亲面前多次提及的幕后黑手,原来是她自己? 太后的话隐隐透露出合理性,我却始终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意去相信。在我的眼中,一个气势汹汹、心狠手辣的凶手怎么会忽然变成一个受害者?对了,受害者太后又是因为什么,而那么仇恨太皇太后?并且一直与她相斗,至死方休?并且,还搭上我的娘亲?我情不自禁地对太后忿然道:“就算这些都是真地,可是我的娘亲有什么错?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令你也要致她于死地?” 这次,父亲抢着开口,满脸痛苦地说:“湘儿,你不知道,你娘她有多么糊涂!她一直帮着太皇太后算计栖梧,让栖梧从此丧失了生育的能力湘儿,你在宫中待了有段日子了,你该比爹爹清楚,不能生育在宫中究竟意味着什么,何况,是在当年那样的形势下。” 我陷入一阵恍惚,父亲接着语带悲切地说道:“栖梧万不得已,想办法抱来了当今皇上,谎称是自己的骨肉,饶是如此,在皇上尚在襁褓的时候,你娘也没有放弃帮着太后对付他,幸好,皇上福大命大“ 我记起当年的形势,先皇无子可以继位,确实很严峻,只是我想不通为何在那样形势下,太皇太后还要弄没太后的孩子。 太后仿佛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用变得深沉的语调说道:“我不属于宫中任何阵营,更拒绝过太皇太后的拉拢。”太后的语调使我能够感觉到她心中因为回忆往事而勾起的伤痛。然而,我却看不清她始终隐没在暗影中的神情。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残酷!想必最后,太皇太后是因为眼见先帝再无其他儿子可以继位,而不得不选择了妥协吧! 我所受到的伤害不过是太后和太皇太后相斗的产物!我是何其不幸?又是何其无辜?当下,我问出了自己心中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当初,为何要将我留用?” 太后怔忡片刻,低沉的笑声从她所在的位置扩散开来,弥漫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半晌,太后才收住笑声,用一种异常飘忽的声音说:“太寂寞了,实在是太寂寞了宫中除了权势带来的荣华富贵,什么都没有。偏偏,权势还要自己去争,自己去抢我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没有感情的皇宫比极北的北寒好不上多少,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久而久之,人怎么可能不怀念从前?怀念从前那种能够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暖?所以,我将你留在宫里,我要看看,能不能通过你,吸引你爹爹过来。” 太后还在说:“除了死,我这辈子是出不去了,我只能通过这个法子,试试看能不能见到我想见的人”我心中充斥着一个念头:太后原来竟是想通过我,将爹爹骗来! 看着眼前的爹爹,毫无疑问,太后成功了,只是爹爹怎么会上钩?我望着表情复杂的爹爹,问道:“爹爹,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太后娘娘重遇的?”看爹爹的表情,他似乎也不知道太后将我留用的初衷。 然而,爹爹尚没有开口,太后就说道:“湘儿,你还记得我斋回来闭宫那段日子私?其实在老妖婆死之前,我的人就得知你爹爹到了京城,我出宫,就是为了去迎接他呀!”说完,太后又笑了起来,只是这次,她的声音不再低沉,而是变成带有些许得意的清脆。 我顿感无言以对,望向父亲:爹爹,你怎么这么傻?你傻地不是被太后骗入宫里,而是你明知道我已经被留用,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出宫?何况,那个时候,我该是已经成为皇上的女人了吧?你更傻的是,在看到我已经成为宫嫔之后,你为何不离去? 和太后私通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尽管我不愿去这样认为,但是躲在太后的宫里,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这个嫌疑,虽然,你的亲生女儿不会去揭发你,但是你在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人发觉么? 在我的注视下,爹爹一脸沉痛地说道:“湘儿,爹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爹爹要告诉你,你所想的那些,爹爹统统没有做过!会留在宫里,是因为爹爹看到你险象环生的处境,实在是不放心、不忍心离去” 想必,我在宫中挣扎求存的一幕幕都被爹爹看在了眼中,只是,他为何没有出手拯救我?我的目光又转到太后的位置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太后没有直接地对付我了,或者说,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直接地对付过我,到得后来,我每一次的晋封,无不是太后的提议,难道这就是爹爹对我的拯救么? 我又想起之前在窗下听到的对话。 爹爹他始终是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够出宫的,只是随着我位分的不断提高,这种希望就越来越渺茫了。直到如今,毫不夸张的说,我已是宫中妃嫔第一人,我更是被牢牢地禁锢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 我走不掉,是否爹爹也就不会走?这是否是太后的另外一个如意算盘?我不得而知,我只知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想要出宫的念头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直到在我的脑海中不复踪影。如今的我,出不出宫,已经无所谓了,虽然宫外有长公证这一个牵挂,但是宫中同样有皇长子这个牵挂。 刹那之间,我想起了自己到仁寿宫来的目的,正如太后先前所说,如今的宫里,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能真正地伤害到我了,只要太后能将皇长子还给我! 我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渴切。 爹爹问道:“皇长子真的是你生的?” 然而,我尚未回答,太后已道:“我早说,秋笛这孩子办事你就应该放心。”太后的话音未落,我眼中就燃烧起熊熊怒火,看来,沈秋笛一开始到我身边,爹爹就是知道的,他为何不提醒我? 爹爹道:“湘儿,你别生气,栖梧让秋笛过去,也是为你好,秋笛是专门去保护你的。” 保护我?我忍不住想笑,我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保护我? 爹爹叹了口气道:“当时,我也不知道你哥哥偷偷教了你武功,你娘更教了你药术。” 于是,沈秋笛就完全变成了一个埋伏在我身边的细作?只有我赶走她时,她毫不犹豫地离开,让我觉得,她或许真的是太后派来保我的,因为到了皇后死去的那时候,我已然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了。 不知怎地,我无端地相信我之前听到的都是真的,连带着,我也相信太后确实有让皇长子做太子的意思,然而,我道:“爹爹,皇长子确实是女儿的亲生骨肉,女儿不想他做什么太子,只要他能回到女儿的身边”潜意识中,我觉得向爹爹开口,远比向太后开口容易得多。 谁知,爹爹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将目光投向太后,顿时叫我心中一沉。 太后沉吟半晌,缓缓地开了口:“你现在还有出宫的想法?或者,你有叫你爹离开这里的想法?哀家劝你趁早打消这两个念头,不然哀家 宫女涅盘(全)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宫女涅盘(全)第36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36部分阅读 不然哀家不会将皇长子还给你。”似乎一瞬间,太后又恢复了原本那个气势卓绝的模样,顿时令我矮了半截,可以是丝毫不相输:“臣妾现在并不想出宫,至于我爹是否离开这里,看他自己的想法,难道一个做女儿的还能去命令自己的爹爹?” “这样最好,我和你还有商谈的余地。”太后的脸终于从阴影中挪了出来,我看到她脸上含有一丝笑意,“皇长子做太子的事没的商量!反正晋国等于整个都是外人的了,我不让自己中意的人的血脉来做这个皇帝,还让谁来当?至于是否由你亲自扶养太子长大“ 说到这里,太后诡异一笑:“如果哀家能够出宫的话,太子自然要交回他的生母。” 太后的意思我听明白了爹爹毕竟不能长久地待在宫里,因此,如今不是我,而是太后,重又动起了出宫的心思,只是,身为当朝太后,要出宫实在太有难度! 天福六年,夏 皇太后以稳固晋国江山千秋万代为名,建言晋云帝早立太子。然,晋云帝登基数年,今年始方得子,长子不过刚满百日,一时之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但晋云帝道:“太后所言极是。”排除众议,立陆妃所出皇长子为太子。 不日,太后以年老体衰为由,将太子交由宸夫人抚育,以至太子册立大典上,太子由宸夫人怀抱全程受礼,太子生母陆妃成为观礼者。 又过半月,在陆妃至仁寿宫见太后之时,仁寿宫发生罕见大火,所幸波及不广。待火势扑灭,余烬中寻得焦黑尸身两具,从发饰可观,二者正是太后与陆妃无疑。此后,宫中风起谣言:陆妃是因为不忿太后将亲生儿子交给宸夫人抚育,在商谈不果后,愤而点火,并与太后同归于尽。 谣言渐渐止歇,太后风光大葬,太子从此由宸夫人正式抚养。 我怀抱太子,站在昭阳殿前的莲池畔,池中的并蒂莲在优雅地开放,我凝望着眼前的景物,而在我的脑海中,是这个颇为不平凡的流火夏季,诸事纷繁,终至尘埃落定。 我的身旁,静立着同样眼望远处的皇帝。 半晌,皇帝转过头来,却被我怀中只会咿咿呀呀的太子抓住了冠上的璎珞,原本想说什么的皇帝,顿时被太子的小手牵制着侧首向我靠来。 我笑着拍了拍太子的手背,道:“快放开你父皇。” 小小的婴孩却抓住不放手,口中发出格格的笑声。 原本想说什么的皇帝似乎将话咽了回去,脸上、眼中绽开了一抹能直达心底的笑容。 看着他们父子,我暗想:恐怕终我一生,都无法出宫了。但是,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完结 ━━━━━━━━━━━━━━━━━━━━━━━━━━━━━━ 无弹窗小说阅读尽在40sy 四邻书院【縂是一个朲】整理 ! ━━━━━━━━━━━━━━━━━━━━━━━━━━━━━━━ 宫女涅盘(全)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