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殇》 鸾殇第1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1部分阅读 欢迎光临 ,微桌 ,! 幽夜罗:鸾殇 [代嫁王府:楔子] 风和日丽。 六个穿着瑰丽、相貌姣好的小姑娘坐在草坪上,嬉戏玩闹着,脸上莫不是洋溢着幸福灿烂的光彩。 “若蓝,来捉我呀,捉到我,我给你穿我最好看的衣裳……” “若蓝,我在这里,快来捉我,捉到我,我给你吃好吃的东西……” “若蓝,来找我,我在这儿……” “若蓝,来我这里,捉到我,我教你打拳……” “若蓝,我是紫薇,来捉我吧……” “若蓝,来捉我,捉到我了,以后就让你跟我们玩儿……” 六个女孩子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哄地跑散了,只有一个女孩子孤独地站在原地,怔怔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留在原地的小姑娘肌肤晶莹剔透,一张小脸上点缀着精致而又美好的五官。特别是她的那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如若天上最耀眼的星辰一般,卷翘的睫毛弯弯勾起,睫毛下的瞳仁乌黑,比墨黑的玉石还要璀璨。 可是细看,那双眼睛却却显得有些空洞,乌黑的眸子里写满了无助,听到那些小姑娘的话之后,樱唇勾出一个精致而又好看的弧度,一如她的面颊。 她——若蓝,是一个瞎子,空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的瞎子。 “我捉到你们,以后你们就可以让我跟你们玩儿吗?” 听到那些女孩儿的承诺,若蓝怯怯地笑着说道。 因为她什么也看不到,所以平时都没有人愿意和她玩儿,除了疼爱她的凤哥哥。 另外的六个小姑娘莫不是笑弯了腰,其中一个还带着嘲讽说道:“是呀,你要将我们都捉到,我们以后就陪你玩儿!” 将她们都捉到,就凭她一个瞎子吗? 可是,若蓝却将她们的话当了真。 “好,我一定会捉到你们的!” 六个小姑娘嬉笑着跑远了。 而若蓝,却一直在找她们。 一直都在找…… 因为她想要她们陪她玩儿…… [代嫁王府:【001】事起缘由] 春寒料峭,月明星稀。 幽暗的烛火在冷寂的小屋里摇曳,映照着一室的清冷凄然。 躺在床上的娘亲咳了咳,强撑起身子,声音嘶哑,费力地低喊道:“鸾儿……” 我急忙应声,来到床畔,拍着她的背给她顺了顺气,说道:“娘,有什么事情吩咐鸾儿就好,您躺在床上好好歇着吧!” 娘用力地咳了咳,用力得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似的,低声说道:“鸾儿,有些事情,娘不说,怕以后是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闻言,我的鼻子忍不住有些酸,将娘扶起,让她舒服地靠在床沿。 娘病了十三年,从来没有说过这样丧气的话,像是要交代后事似的。 她拉着我的手,说道:“鸾儿,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何替你取这么一个名字吗?” 我不解地摇了摇头。 娘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我,并且给我取了这个名字——青鸾。 嘴角扬起一个绝美但是却有些凄然的笑容,娘低声说道:“青鸾,是为爱情而生的鸟儿。它们的一生,都在寻在另一只青鸾。” 我诧异地望着娘。 我只知道青鸾是一种鸟,却从来不知有这么一层缘故。 娘替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的经历吗? 娘是东盛最美的传奇女人,名起青楼,名动天下,得到了无数男子的仰慕,甚至连东盛的皇上,都为她的才貌倾倒。 可是她却婉拒了东盛皇上的爱意,不愿入宫为妃,只愿留在民间。 她是为了找寻心目中的那只青鸾吗? 孰料,毕生的追寻,却换来现在的苦不堪言。 “娘,你可曾后悔过?”我望着娘的秋水翦瞳,低声问道。 纵使病入膏肓,她的美依旧夺人心魂。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眉青青若远山含带黛;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瞳仁乌黑黑甚玉质光泽。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此刻说话之时,或许是因为触及了伤心往事,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我的话莫名地冒出,她却懂我问的是什么。 她摇了摇头,扬手抚摸我的脸,眼神里有种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绪,哽咽着说道:“鸾儿,娘只怕看不到你嫁人!” “娘,鸾儿有你就够了!” 娘笑了,泪光盈眶,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声音徐徐,柔声说道:“傻孩子!如果不能看到你嫁人,娘怕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我张了张嘴,可是却好似有什么堵住了我的喉咙一般,但是一个音调都吐不出来。 我想说,娘,你会好起来的。 但是却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她已经病入膏肓,阎罗随时都有可能夺去她的性命。 我努力地想让她存活下来,以药石延续她的性命,但是却徒增她的痛苦。 “传说青鸾是天地孕育而生,美丽优雅,却无法发出声音。它的一声,都很孤独,很寂寞……” 淡淡而又飘渺的声音好似从天外传来,娘低声喃喃说着。 孤独,寂寞…… 她的一生颇具传奇色彩,从青楼名妓,到朝堂贵客;从绚丽多姿,到现在的孤寂一生。 她孤独了半生,寂寞了半辈子。 所以害怕留下我孤独一人在这个世界上,寂寞地活下去吗?! 如果看着我嫁人,你才会安心,那么,我嫁! 娘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夜深的时候方才疲倦地睡去。 自从我五岁记事的时候她病倒之后,就不曾听过她说这么多的话。 回光返照…… 我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个词,身子忍不住一颤。 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起身,走出简陋的小木屋,穿过重重走廊,找到了我生平最厌恶的女人。 看到我的到来,她兴奋极了,一张脸笑得像是秋天门外会盛放的菊花一样。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的存在,可以令先前每次看到我都冷眉以对的人,如此眉开眼笑。 “大娘……”有些不情愿,但是我还是这么叫了她。 她得意地睨着我,颇有把握地问道:“怎么样?考虑好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代替沈紫薇嫁给安陵王爷,条件是要让我娘进沈家大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如若我娘过世,还要将她的尸骨安放进沈家祠堂!” 听我说完,她竟然面露难色:“这……” 我的脸色一沉,怀疑地睨向她,冷笑着说道:“莫非你白日所说的是骗我的?圣旨已下,赐沈家女儿嫁给安陵王爷,莫非你是想让紫薇嫁过去做安陵王爷的第五个王妃,然后在三天之后领回她的尸体?或者,你是想抗旨不遵?” 安陵王爷,是东盛王朝朝廷民间都视若神祗的传奇人物。 他是当今皇上的堂兄,但是却被先皇视若亲子而收养。三年前,安炔王爷发动叛乱,如若不是他的英武果断地斩杀安炔王爷,并且铲除安炔王爷的势力,当今皇上恐怕无法安然登基为帝。 安陵王爷在三年前那场叛乱之中的功勋,使得原本就重权在握的他一举成为了东盛王朝权倾朝野的王爷,并且手里握有东盛最强大的军队的执掌权,现在连皇上都需忌惮他几分。 不过,或许是因为杀孽太多以至于减了福祉的缘故,到目前为止,他总共娶了四位妃子,可是每一个妃子都命不久矣。其余的侍妾虽然保住的性命,却无一能够怀有他的血脉,产下他的子嗣。 所以,纵使安陵王爷权倾朝野,有着一张令人赞叹不已的绝世姿容,依旧没有女子有那个胆子嫁给他。 打蛇看七寸。 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她的忌惮,向来只有她的宝贝女儿沈紫薇——和我流着相同血脉的人。 “反正安陵王爷并没有真的没有见过紫薇,我如若代嫁,也不会被发现。如果我真的不小心一命呜呼了,也只算是我命该绝;另外,我也算是沈家女儿,嫁给安陵王爷,细看之下也算不得是违背圣意。” 强硬手段施展过了,再加上一丝利诱,相信她会屈服的。 听完我的话,她连忙陪着笑脸,说道:“一切都好说!” 我笑着凝视她,警告着她:“不要试图玩什么把戏,不然你和方管家之间的丑事,明日便会在京城人尽皆知。我娘病得很重,就算进了沈家门,也没有多少时日,更无精力和你争宠,你大可不必担忧。” 娘爱上的那只青鸾,因为惧内,始终不敢娶娘进门。 在娘生下我孩子之后,虽然将娘和我接进了府,却不敢面对娘,对我和娘一直不闻不问。 他虽然无情懦弱,可是娘却一直对他痴心不悔。 我不能让娘带着不安和遗憾离开! 我的话,让我眼前的人面色刷地变得苍白,冷汗涔涔。 我知道,我的警告生效了,随即默然转身,朝属于我和娘的后院小屋走去。 望着幽暗的木屋,我在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 如果,你感到孤独、寂寞,想要寻找到属于你的那只青鸾,想要与你的那只青鸾比翼,我会竭尽所有地去帮助你完成你的梦想! 如果看到我嫁人,你才会安心,我就会嫁人! 因为我不能让你——痛苦不堪地死去;更不能让你死去之后还无法安宁,空留独孤与寂寞! 娘,你明白鸾儿的心么? 对鸾儿而言,最重要的人是你,而不是那只虚无缥缈的青鸾! 如果爱情爱到最后,是像你这样浑身是伤——我宁可,永远孤独一人,寂寞一辈子。 [代嫁王府:【002】 成亲] 八人抬大轿,锣鼓唢呐震天响,大排场,却唯独少了前来迎接新娘的新郎官。 漫天红彩,龙凤对烛,火红的“囍”字,拜堂时刻,甚热闹,却唯独不见了红绸另一端的新郎官。 众人暗自替新娘捏了把冷汗。 虽然说新郎是东盛国堂堂的安陵王爷,可是这婚是皇上所赐,新娘的父亲好歹也是两朝元老的侍郎,新郎却如此羞辱新娘,想必新娘定是无法咽下这口气。 可是出乎意料,新娘不吵不闹,一人一鸡地拜了天地,随后在喜娘的搀扶下进了洞房。 但是众人的冷汗却依旧涔涔落下。 新娘看起来柔弱得没有任何脾气。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众宾客对她也愈发同情了。 安陵王爷自去年开始纳正妃,可是每一个妃子三天都挨不到,死得莫名其妙。 据说,第一名妃子是入洞房的时候太激动,过门槛的时候踩到了霞披的裙角,不小心在脑门上摔了个大窟窿,一命呜呼。 据说,第二名妃子是在洞房里吃枣子的时候,不小心来了个“囫囵吞枣”,噎了个大白眼,迫不及待地去向阎罗报道了。 据说,第三名妃子更夸张,还没有来得及进安陵王府,在花轿中便一命呜呼了,御医诊断之后竟然得出——新娘是在花轿中活生生地不知道被何物吓死了。 有人说是安陵王爷命硬,需要福源颇深之人、命格较硬之女子方才能与之相配。 所以第四名妃子,皇上替安陵王爷选的是东盛国骠骑大将军之女。 此女性格爽朗豪迈,与男儿无异,曾伴随其父多次征战。 原本以为这一次肯定能够坐上安陵王妃宝座。但是孰料,成亲当夜,安陵王爷与众宾客在外喝酒之时却传来噩耗,说新房里的王妃被人一箭穿心,惨死在了洞房里。 临死时,眼珠被人剜去,只剩下流着两行血泪的窟窿,惨不忍睹。 至此,皇上再也不管安陵王爷的亲事,任其风流快活。 但是说来也奇,安陵王爷现在以纳了一名侧妃,四名侍妾,均未发生任何惨事。 民间皆有传言,说安陵王妃无人有福能做,安陵王爷知道之后不仅未加制止,甚至在公开场合堪表赞同。 不料前几日,安陵王爷竟然主动请皇上赐婚与沈侍郎家的千金,据说他曾经偶见沈家千金,一见之后便无法忘怀。 皇上本有所为难,但是安陵王爷再三保证,说会尽心尽力去呵护沈家千金。 沈侍郎竟然也上书请皇上赐婚,说其女偶遇安陵王爷之后,被安陵王爷的器宇轩昂所折服,茶不思饭不想。 皇上因此欣然赐婚。 原本以为会成就一段佳话,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尽然。 ============== 头顶五夜明珍珠凤冠,身披五彩凤披,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我的唇畔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待嫁女儿家的不安和雀跃。 一段佳话? 新郎安陵王爷安凤凖,昨夜夜宿东盛帝京最大的烟花繁华地的烟雨楼,怀中抱着的是烟雨楼妩媚娇俏的美人红玉烟; 真正的新娘沈紫薇,在家哭哭啼啼,要死要活,说是宁可死在家里,也不要死在安陵王府。 “王爷马上就会回来了,王妃不要着急!如果饿了,也不要随便吃东西……”喜娘在我的耳旁絮絮叨叨。 我的笑意忍不住扩大。 担忧我会坐在轿中死去,喜娘陪着我坐轿; 害怕我会不小心踩到裙裾摔死,喜娘拎着我的裙裾扶我进洞房;不过,如果不是她,我说不定真的会摔死在进洞房的那一刻。 现在又担心我会吃东西噎死,叮嘱我不要胡乱吃东西; 想必,害怕我会被人刺杀,所以在新郎到来之前,四周还有许多侍卫吧? 我想要掀掉喜帕,摘去凤冠,卸下凤披,因为一天的折腾已经让我筋疲力尽,可是我才一动,喜娘就惊得尖叫:“不许动……” 无奈,我只得保持着端庄正坐的姿态,等待着那个估计不会回来的男人,来给我掀开喜帕。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感到自己的双脚发麻,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噬咬一般,忍不住低叹一声:“哎呀——” “王妃怎么了?”喜娘着急而又担忧的声音从身侧传过来。 她也够辛苦了,为了赚这么一点儿喜钱,一路以来都提心吊胆,生怕我会不小心一命呜呼哀哉。 我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就是脚麻了!” “王爷应该就快要回来了!”不知道是想安慰我,还是自欺欺人,喜娘低声说道。 “哦!”我随意应了一声,算是应了她的话。 然后,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依稀只能听见压低的呼吸声。 而我,只看得到我眼前的鲜艳的喜帕,像是沾染了鲜红的血一样。 良久。 “啪——”一声巨响,是门被人踹开的声响。 [代嫁王府:【003】找麻烦] 喜娘松了口气,颤抖着声音说道:“爷,您可回来了!王妃……”声音却戛然而止,依稀听到了她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一怔,莫非这一次——安凤凖自己踩到了袍角,不小心摔去了阎罗殿? “她还活着?”一道清冷而又洪亮的声音问出了我的心底话,却也回答了我想要问的话。 喜娘结结巴巴,道:“是……王妃……王妃还活着……” “命真硬!”嘲讽的声音,隔着喜帕,我都能够想象得到说话之人,肯定是噙着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爷……”喜娘的声音,怎么像是要哭了一样? “你们都下去吧!”那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便听到了一行规矩的脚步声朝外走去。 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掌心竟然泌出了汗珠子。 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低下头,透过喜帕的边沿,我看到了一双墨黑色的靴子。 一道冷风拂过—— 我的眼前骤然一亮。 满是刺眼的红夺目而来,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气,反倒是感到一股沉闷之气自胸口蹿上来—— 是烛光下他欣长的影子。 一道影子,竟然就能够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很生气?”声音依旧清冷,无愠无怒。 我转头望向来人,一时之间呆住了。 他的衣着精致却不是很张扬,虽然不华丽,但是却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贵气。 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但是此刻的他,却叫人挪不开目光。 俊美得过火的容颜,难以想象是一般的凡人所能够拥有的; 一张宛若被神手雕刻出来的脸,有棱有角,轮廓分明。经过风霜洗礼的五官硬朗坚毅,剑眉英挺,横飞入鬓,目光冷峻,犹甚冰山。器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莫不散发着望着雄霸天下的英雄气概。 或许是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他的肌肤不是平素所见的男子那般白皙,反倒是一种特别的古铜色,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光泽,像是被风霜和太阳镀了一层耀眼的光晕一般。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平素见多了达官贵人、俊朗儒雅的美男子的姐妹,莫不是为他失了神,当时我还嗤之以鼻。 此刻,近看才发现,他的俊朗、他周身所环绕的那种摄人的气息,真的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地就沉醉其中。 特别是那双在长睫下幽邃的眼睛,星目清澈,炯炯有神,此刻流泻出魅惑的幽光,让人不由自主地在这双深潭般的黑眸中恍然失神。 “对本王的长相,王妃可否满意?”又是那道讥讽的声音。 我敛眸,掩下心中的愕然,低下头说道:“王爷的相貌俊雅,想必东盛少有人能及!” 几声冷哼,接着便听到他说道:“玉烟,来看看,这便是本王新纳的王妃。” 我诧异地抬头,却望见了先前缩在他身后的女子。 她穿着一袭粉红玫瑰色的轻纱,上衣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了一大片洁白无瑕的肌肤,隐隐透着透明的光彩;一条以金丝软烟绸带,紧紧束缚着她纤细的腰肢,细的只手可握。 细腰绿柳,我见犹怜;雪肤花貌眉若柳,冰肌玉骨,目光流转,妩媚动人。 此人,不正是东盛帝京第一烟花之地的美人——红玉烟么? 她亦是看见了我,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和惊讶。 难怪方才喜娘倒抽冷气! 新婚之夜,他竟然带回了烟花之地的女子! 我浅笑着抬头望着安凤凖,以他的话回敬道:“看来王爷对我的相貌还觉得满意,所以才敢将我示人!” 并非自负,对自己的相貌,我自是有信心,毕竟我的娘亲曾经是东盛众人公认的美人,虽然我长得并不像娘,但毕竟还是留着美人的血,相貌也算是上乘。 虽然不若红玉烟的艳丽和妩媚,却多了一分清丽和清纯脱俗。 特别是我的眼睛,水光潋滟,水波荡漾,盼目之间流光溢彩。娘曾经说过,只要一个男人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心怀若定,便能够走进我的内心,定会爱上我。 “哈哈……”他再度仰天大笑,笑过之后低头看着我,眼神如刺,冷厉迫人,“所谓的蛇蝎美人,想必就是你这般模样吧?” 看着他的眼中似有似无的恨意,以及明显摆出的敌意,我选择了保持沉默。 嫁给他,只是为了让娘亲安心。 犯不着与他对着来。 “你已经引起本王强烈的不满;今夜,本王不要你侍寝!” 我低头暗笑。 他已经将玉烟带进来了,想必不管我是不是引起了他的“不满”,他都会找个借口赶我出去吧? 不上门迎接我,不愿亲自和我拜堂,更不会与我完成洞房花烛夜。 他根本就不是真心要娶妃。 不过恰好,我亦不是真心要嫁他。 昨日我还担忧要如何度过这一夜呢。 “是,王爷!”我站起身来,正欲行礼告退,可是因为坐得太久的缘故,双腿酥麻,站起来的时候不得力,竟然一下子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怎么了?用不着对本王行如此大的礼吧?”安凤凖上前,右脚似无心又有心地猜到我的右手上,并且似无意又有意地转了转脚尖。 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强忍着疼,咬牙切齿地说道:“王爷——您的贵足放在了我的手上,并且——很用力,还请王爷‘高抬贵足’!” 我本来想很想卑下的自称“妾身”,不想替自己招来多余的麻烦,可是他此刻的举动未免太过分,心中不甘将自己搞得那么卑微,毕竟此刻失了主子颜面的是他。 他对我的自称没有任何在意,反倒是故作诧然,脚尖再度用了用力,这才后退一步,故意拖长了语调,讥讽地说道:“哟——,本王没有看到呢!方才觉得脚下有东西,本以为是只恶毒该死的蝎子!”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沉沉的凤冠摘下来放到一旁,回头望着他说道:“王爷的触觉还真是不一般的敏感呢!” 他绝对是故意的。 手和蝎子的踩在脚底的触觉,怎么会一样? 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和沈紫薇有仇才会故意来折磨我,还是因为他本身的癖好比较古怪。 虽然我比较相信后者。 自古富贵人家子弟都有一些古怪的癖好,对于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爷,可能性更甚。 毕竟——他的前四位妃子死得太古怪。 “哼!”他用鼻子回答我的冷讽。 “王爷,我还是告退!这洞房就留给您和这位姑娘慢用!”我与玉烟对视了一眼,她很快就调转了视线,不敢与我直视。 “不许走!”安凤凖大声冷冷地命令道,嘴角扬起一个邪魅冷厉的笑容,“本王——命令你,,留在这里伺候本王!” [代嫁王府:【004】 气不到] 红烛烛泪流淌,串成了一枝珍贵的红色珊瑚。 绮罗帐内,纱帐随着风晃动着,半隐半遮。 “玉烟,你可爱本王?”安凤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很嘹亮,像是故意想要刺激我似的。 红玉烟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为难,说道:“王爷,可是王妃……” 其实我本来想对安凤凖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让我留下来,我就要留下来吗? 可是不想在今夜给他难看,不想让自己以后的日子举步维艰,所以我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看到玉烟此刻为难的模样,我大度地挥了挥手,抬头隔着绮罗帐望了她一眼,说道:“没事儿,你们继续,当我是空气就行!” “你……”安凤凖气急败坏地瞪了我一眼,硬生生地将气恼咽了下去。 我垂首,低叹了口气。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新郎却带来了烟花之地的女人。该恼该怨的人,怎么看都应该是新娘吧? “玉烟,本王就是喜欢你!”安凤凖的声音很大,似乎故意说给我听的一样。 “王爷……”玉烟有些难为。 安凤凖双眼瞪圆,怒视着玉烟,生气地吼道:“你要是不喜欢本王,明日你就自动滚出京城!” 可怜的玉烟! 随即我看见绮罗帐一动,安凤凖竟然掀开了搁在我与他们之间的那寸纱幔,将一切呈现在我的眼前。 玉烟看着我的眼神更加愧疚自责了。 “我没事儿,你们继续!”我挥了挥手,大方地说道,却是安慰着玉烟。 平素在烟雨楼呼风唤雨的玉烟,竟然要如此委屈地顾全我的感受,也真是难为她了! 玉烟有些愧疚的看着我,却不得不抬起头,吻上安凤凖。 我低下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他们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 又饿又困…… “咕噜咕噜……”我的肚子也配合地发出一声抗议,却淹没在了他们制造的浪荡靡靡之音中。 我抬起头,错愕地发现,安凤凖的阴鸷眼神正死死地瞪着我。 我很有礼节地对他一笑,以不大不小地声音说道:“呃……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一下……我是不是可以吃东西了?” 真的很饿呢,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个凶狠的神色,带着三分的诧异,七分的怒然,吼道:“你要吃便吃,小心噎死你!” “哦,多谢王爷关心,我命大地很,应该噎不死的!” 我只不过出于礼节,问一下他这个主人而已,何必这么凶呢? 不过,既然让我吃,我就不客气了! 香甜可口的美酒,香酥糯软的糕点,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我吃的好不尽兴。 耳边还响着他们制造出来的浪荡声音,却没有坏我的胃口。 当我终于将桌子上所有好吃的都吃完的时候,安凤凖终于停止了瞪着我的举动。 安凤凖慵懒地躺在一侧,浑身的贵气迫人,抬头挑衅地望着我,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神色,令道:“过来,给玉烟擦擦身体!” 玉烟体贴地说道:“王爷,奴家自己擦就可以了,不用劳烦王妃!” 安凤凖恼羞成怒,冷声说道:“本王的命令已下,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玉烟蠕动着嘴唇,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望着安凤凖,见他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嘴角再次忍不住轻轻上扬。 “玉姑娘是吗?”我故意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模样,缓缓地走到床边,“还是让我来给你擦吧,免得王爷生气!” 随即扬手,用力地撕碎身上红艳的嫁衣,俯身细细地给玉烟擦拭着身子上的汗水,而后又俯身将玉烟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都拾起来,细心地助她穿好。 玉烟几次望着我欲言又止,我却以眼神暗示她什么也不要说。 伺候玉烟收拾好之后,我又抬头望向安凤凖,温柔大方地笑着说道:“王爷,需要我替你擦拭身体么?” 他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冷淡地说道:“本王的身体,你还不够资格碰!” 我浅笑着俯了俯身,退后一步说道:“王爷说的是!” 以为我很喜欢帮你擦拭“贵体”么? 还当真蹬鼻子上脸了! 玉烟却甚是担忧地望了我一眼,结果换来了安凤凖的冷吼:“红玉烟,给本王滚出去!” 想必是想以玉烟来羞辱我,却没有想到,我的无所谓反应另他失望了? 哎,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装出一副弃妇的样子,惨兮兮地望着他,鼻涕眼泪一把流了! 只是可怜了玉烟,无辜成为他的出气篓。 我同情地看了一眼玉烟,可是玉烟却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轻挪莲步,袅娜地走了出去。 “管家!”安凤凖瞪了我一眼,下床穿衣,这才望向门口,大声咆哮吼道。 一个身着藏青色衣衫、头发胡须均花白、面容矍铄老叟缓缓地走了进来,眼神恭敬地望着安陵王爷,问道:“爷,什么事儿?” 一个年龄如此之大的人,竟然管安凤凖叫爷?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安凤凖气急败坏地瞪了我一眼。 我无辜地回望着他。 终于,他收回了眼神,冷冷地说道:“管家,明日让她搬到菡胭苑去,本王看见她就心烦!” 说罢,竟然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管家低叹了口气,这才转身望着我,说道:“王妃安好!老奴姓万,以后王妃有什么事就吩咐老奴吧!” 我笑着望着他,问道:“万管家,虽然方才王爷说明日让我搬去菡胭苑,不过今夜,我应该是住在这里吧?” 万管家低头答道:“是,王妃今夜可以住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以示明了,说道:“那麻烦万管家找人来换一床被褥,另外点一炉熏香来吧!” 万管家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我望了眼床褥上沾染着汗水的痕迹,低叹了口气。 我不喜欢闻到这样的味道——甚至是厌恶! [代嫁王府:【005】 师兄夜访] 熏香袅袅,满屋都被熏得浅香怡人。 睡不着,我倚窗而坐,仰头望着墨黑天际上的一轮弯月。 心里却暗自担忧着三日归宁之事。 安凤凖对沈紫薇的厌恶,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原本以为娶沈紫薇是他的一厢情愿,原来他根本就无心娶她。 三日后的归宁,如若他不愿意陪着我,我如何才能够让娘亲放心呢? “哎!”我忍不住望月浅叹。 月牙也无言以对,空留月华苍白。 “师妹,新婚之夜却独守空闺?”一道愠怒的声音兀自从我的身后响起,听到这道声音,我感到头疼。 勉强扬起一个笑容,我缓缓地转身,望着站在我身后的人,蹙眉说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作为江湖上第一山庄的柳溟山庄的庄主,他不在庄里处理他的那些江湖事务,怎么来了京城? 如漆的瞳仁紧盯着我,目光如炬,如玉的面庞上满是痛楚的神色,他缓缓地说道:“师妹,我可是为了你而来的!我可不能让你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嫁人!” 我浅笑望着他,俯了俯身说道:“多谢师兄关心。事出仓促,未能给师兄下请柬,还请师兄见谅!不过,我嫁入的是安陵王府,排场那么大,怎么会是无声无息地嫁人呢?师兄说笑了!” 代嫁之事并无人知道,为什么师兄知道我嫁入了安陵王府呢? 柳溟山庄的势力,已经到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地步么? “师妹!”他的声音有些急促,愤恨地说道,“嫁给一个不知道珍惜你的人,值得吗?” 我抬头望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师兄,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 他大步上前,右手猛地握住了我的手,声音颤抖:“师妹,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 我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冷冷地回望着他,说道:“师兄,你亦明明知道我的心思。我记得曾经说过,如果还想保留这一份兄妹情谊,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他面露急色,慌忙摆了摆手,说道:“师妹,我知道你嫁人的原因,你是想让莲姨安心。可是,为什么一定是安陵王呢?我也可以的,我会比安陵王更加懂得怜惜你,爱护你……” 我目露冷光,恼怒地望着他,冷冷地说道:“柳公子,请你离开!” 为什么不知道,我就是怕了你的纠缠,所以才会选安陵王,而不是让你来帮我完成娘亲的心事? 明明知道我对你全然无男女情谊,你为何就是不知道死心? 你不是潇洒的柳庄主吗?为什么在儿女私情上是如此拿不起、放不下? “师妹!”他失望至极地望着我,目光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柳公子,请!”我朝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愤懑地望着我,终于转身,一个闪身,便离开了。 “师妹,我是不会死心的!”临别前,他的声音坚定,信誓旦旦。 我再度叹了口气。 “鸾丫头!”又是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些许的戏谑。 我再度转身,望着来人,淡淡地说道:“果真是有样学样!”师徒两人,都喜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别人的背后! 月光之下,站着一个身着道袍的老人,面和目慈,精神熠熠,衣袂飘飘,遗世而独立。 这就是江湖人人都渴望见到的、皇室里最害怕见到的紫薇圣人——我的师父。 “鸾丫头,你不会像是对溟儿那样对我这个老人家吧?”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只是嘴角的笑意却显得自信满满。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问道:“你怎么舍得现身了?不过,这里可是安陵王府,小心被人发现,捉了去,关入大牢,永生永世不得见天日!” 他气得哇哇大叫,指着我,佯装生气地说道:“你竟然诅咒我这个老人家!这个孽徒!什么叫‘尊师重道’,你都不知道吗?” 我挑了挑眉,掰开手指数到:“琴、棋、书、画、轻功,师父好像就教了我这些吧?至于‘尊师重道’,师父是不是忘记教导徒儿了?” 他微怔,随即哈哈大笑,满意地说道:“不错,不错!鸾丫头越来越有为师‘厚颜无耻’的风范了!”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走到桌边给他到了一杯茶,说道:“师父,这是上好的碧螺春,知道你要来,我特意留给你的!” 他“咻”地一声蹿过来,接过我手中递给的茶杯,又将茶壶夺了过去,细细品尝之后,满意地说道:“以六月纯净的荷露来泡茶,果真味道不一般!” 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地笑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安陵王府连茶都要以六月荷露来浸泡,却不知道千里之外的百姓穷困得连水都没有喝的。” 师父讪讪地笑了,将手中的茶杯搁置桌上,这才望着我,说道:“鸾丫头,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这般心怀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有的人而言,百姓的生死,与他们这些达官贵人无关。” 我闷哼一声,知道师父说的是事实。 “对了,鸾丫头,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是不是偷偷地学了为师的星卜卦象?”师父满心期望地说道。 我笑得有些恶劣,望着他说道:“师父,你知道的,我对你的星卜卦象没有任何兴趣。如果你不想后继无人,我劝你还是再去找一个徒弟吧!” 失望划过师父的眼睛,他喃喃地说道:“我游历天下,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像你这样……” 知道他又要来抱怨,我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师父,星卜卦象所以灵验,最主要的是什么?” 师父怔愣,随即乐呵呵地说道:“当然是算者聪慧,像为师这般,天资聪颖嘛!” 我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师父问得有些不甘心。 “是算者信不信命理。师父,我曾经说过,我命由己不由天。我自己都不信命理,又如何能够学好呢?” 师父刹那的闪神,随即了然,抚掌大笑,说道:“鸾丫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看不透你的命盘,原来是这个原因。为师的眼光没错!” 师父以前帮我测过生辰八字,说我是紫葳星坐命,又逢庙旺宫位,这种命格的人贵不可言,风度翩翩,聪慧过人。可惜的是,师父说只能看到我的过去,却看不到我的未来。 我自是不信的。 笑了笑,我这才问道:“师父今夜前来,可是为了师兄?” 师兄对我的心思明显,师父想必也看出来了。今夜师兄前来,师父定是不放心。 师父摆了摆手,说道:“溟儿与你有缘无份,这是天注定的,强求不来。我只是担心他会一时想不透,对你做伤天害理之事。” 我淡然一笑,说道:“师父,师兄不是一个不讲理之人。” 除去对我的纠缠,师兄相貌堂堂,为人公正,品行端庄,不失为一个好儿郎。 师父望着我乐呵呵地一笑,说道:“就你一直相信他,难怪他会对你死心不改。” 我愣了愣,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其实为师今日前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师父终于摆出了一副严肃郑重的神情,不再和一个老顽童一般。 “师父请讲。” 咳了咳,师父清理了嗓子,说道:“这件事情关系到一个感人肺腑的动人故事,故事的主人翁是莲儿,呃,也就是你娘。” 我无力地抚了抚额头,打断师父的话,说道:“师父,请讲正题。” 我可不希望到明天早晨,他还在那里发表感慨。 “哎,让为师我感慨一番不成吗?”他白了我一眼,说道,“这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关于你的身世!” …… [代嫁王府:【006】 鸾殇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2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2部分阅读 丑丫] 翌日。 师父直至清早方才离去,我还来不及宽衣,就听见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亲自上前开门,看到门外的万管家和一个瘦弱的小丫头,我有点儿诧然。 “王妃,老奴还担心会吵醒您呢,没有想到王妃竟然这么早就起床了!”万管家一脸的祥和。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说道:“万管家这么早就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一身大红的嫁衣还来不及褪去,他又岂会看不出来我一夜未眠? 他嘴角的笑意,怕并非是因为没有吵到我的缘故吧? 知道了,却懒得点明。 他要装傻,我亦可以陪着他充愣。 “丑丫,这位是王妃,以后你就好好地侍奉王妃,知道了吗?”万管家对站在他身侧的那个小姑娘说道,又转头望着我,这才说道:“王妃,这个丫头以后就侍奉您了,有什么事情吩咐她做就可以了!” 我浅笑着点了点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瘦弱的身体,头发略显枯黄,此刻正站在万管家身侧瑟瑟索索,如寒风中的秋叶。 沈府本给了我两个陪嫁丫头,可是在我拜堂之前,却以安陵王府不留外人为由遣回了沈府。 “万管家还有什么事吗?”见万管家眼神闪烁,似乎在盯着我房里看,我有些不悦。 万管家连连摆了摆手,说道:“王妃,老奴是来告诉您,今早早宴,王爷的侧妃和四位夫人将要拜见您,提醒您稍作准备,莫要迟到。” 我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多谢管家提醒,我知道了!” 万管家却似乎还有话要说,眼神一直飘向屋内。 我在心里冷笑,主动说道:“万管家,房里的桌子似乎不大稳,你可以进去看看吗?” 万管家立刻松了口气,说道:“王妃,老奴这就去看!” 说罢,迫不及待地进了房。 而那个小丫头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慌忙低头,双手用力地绞着衣角。 嘴角扬起一个淡笑,轻声说道:“你很怕我?” “不……不怕……”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身子却愈发厉害地颤抖了起来。 “在说服别人之前,最好先说服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又如何使得别人相信?”我低声说道,已然分不清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她说。 她却骤然抬头,眼底的泪花隐隐闪动,咬着唇说道:“谢王妃教导,丑丫明白了!” 我诧然地望着她,她的转变之快,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你很聪明!” “王妃谬赞了!”尽管还在颤抖,可是却不再和先前那般将自己的害怕表现得那么明显了。 我嘴角扬起一个淡笑,对她还算是比较满意。 我可不希望我身边跟着一个成日只会颤抖的丫鬟。 转身,正见万管家低头打探着床底,似乎在寻找什么。 “万管家,你是要找什么吗?需要的话,可以去找人来帮忙找哦。不然一个人找,多么辛苦!”我转身走进了房里,淡笑着坐在椅子上。 万管家的脸涨得通红,说道:“王妃,老奴方才进来的时候掉了一枚铜板,不小心滚到了床底,所以……” 我装作浑然不知,点了点头随即摘下手臂上的玉镯递给万管家,笑着说道:“万管家,这个玉镯昨夜本来要给你当作见面礼的,但是昨夜事发突然,所以一时大意忘记了。以后还请管家多多关照!” 万管家连连摆手,面红耳赤地说道:“王妃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老奴,这是老奴的职责,王妃勿需多礼!” 我淡淡地一笑,也不勉强,收回了玉镯,说道:“万管家的铜板,等我搬去菡胭苑的时候,万管家再派人进来寻吧!” 他悄然松了口气,说道:“是,王妃!老奴先行告退!”说罢,转身蹒跚地离开。 我盯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笑。 一个连玉镯都不要的人,当真会在意一枚铜板吗?更何况,他可是安陵王府的管家呐! “丑丫……这是你的名字吗?”转身,我望着跟进来的丫头。 虽然瘦弱,但是五官还算是清秀,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丑丫低头,咬唇说道:“王妃,奴婢自幼被卖入王府,没有人给我取名字。厨房里的大娘这么叫我,于是这就成了丑丫的名字。” 自幼被卖入王府,连名字都没有人取? 又是一个苦命的女子! 低叹了口气,我转头望着窗外,春意始到,绿意已存,昨夜的寒意依旧,忍不住轻声说道:“芳草池塘,绿荫庭院,晚晴寒透窗纱。以后,你便叫晚晴吧!” 她抬头诧异地望着我,立刻俯身一拜,哽咽着说道:“晚晴多谢王妃赐名!” 我笑着扶起她,见她已不再如当初那么紧张,这才放心下来。 “晚晴,你会梳头吗?”我转身朝梳妆台走去,一边问跟在身后的晚晴。 等会儿的早宴,恐怕不会有好事发生吧? 方才万管家劝我莫要迟到,足以说明我这个王妃真正的分量有几分。 而他刚才在房间里的鬼鬼祟祟,亦是已经告知了等会儿定会有事情发生。 晚晴这个丫头,跟着我,恐怕还有苦头吃,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代嫁王府:【007】早宴] “晚晴,你会梳头吗?”我转身朝梳妆台走去,一边问跟在我身后的晚晴。 半晌,却没有听到晚晴的回答。 诧异地转过身子,却发现晚晴呆呆地立在原处,手足无措,面色涨得绯红。 “晚晴,怎么了?”该不会是——她根本就不懂得梳妆吧? 晚晴嗫嚅着,低声说道:“王妃……我不会……不会梳头……” 我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你会不会伺候人穿衣?” “不会……” “你……你在厨房都是做些什么的?” “王妃,晚晴在厨房——是烧火丫鬟!” 烧火的? 我顿时感到有一群墨黑的乌鸦在我的头顶盘旋嘶叫,久久不散。 在沈府,因为不受人重视、加上我自己本身比较随意的缘故,我素来懒得梳妆打扮,习惯以丝带挽发,衣衫随意。 可是现在是在安陵王府…… 看了一眼晚晴,见她一脸的自责,我笑着安慰道:“晚晴,没有关系的!” 幸亏——曾经被那群姐妹们逼迫着梳妆打扮过,自己亦学会了那么点儿!此番应该还可以应付一阵子吧! “王妃……”晚晴抬头望着我,泪水盈眶,猛地跪倒在地,“王妃,求您不要赶晚晴走,万管家说了,奴婢要是没有伺候好王妃,就要离开王府……” 我错愕地望着晚晴,心底百般不是滋味。 她自幼被卖入王府,一直在厨房里打杂,怎么会伺候人? 万管家分明是为难我,要挟我! “晚晴,你起来吧!我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还需要你伺候呢!”我笑着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她站起来,感激地望着我一笑,有些羞涩地说道:“谢王妃!奴婢别的不会,但是胆子很大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不点明先前是谁见了我之后浑身颤抖得如同秋叶。 转身折回梳妆台前,打开妆奁,挑了挑饰物,最终还是选了六根晶莹剔透的琉璃簪。 自己给自己梳妆,真的很难——我只能梳出一个简单的发髻,以六根洁白晶莹琉璃簪子将耳朵之上的发丝挽起,剩下的垂到左胸前。 “王妃,您好漂亮!”在我对镜梳妆打扮之后,晚晴直直地望着我,傻傻地说道。 我浅笑着举手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门,戏谑地说道:“魂归来兮!” 她蓦然回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王妃,奴婢一时看呆了!” 我笑了笑,又俯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朱红色的大箱子,里面有我自己替自己准备的衣裳。 找出一套鹅黄|色的裙衫,递给晚晴。 “王妃,你就穿这么简单的衣裳吗?”晚晴不敢相信地望着我。 我嘴角一勾,笑着说道:“晚晴,这衣裳不是我穿的!” “不是王妃穿的?” “这是你穿的!” 晚晴面色禇红,连连摆手,说道:“王妃,这件衣裳这么华贵,奴婢万万不能穿!” 我淡笑,将她的手推了回去,说道:“晚晴,你自今开始,便是我的贴身丫鬟了。如果你还穿得和你在厨房时候那般,想必其它房的丫鬟定会瞧不起你,也会暗中骂我待你不好,你不会是希望我被人骂吧?更何况,你方才可是说这衣裳很简单么?” 晚晴一怔,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说道:“王妃,奴婢知道了!” 我这才低头,再次在箱子里翻找,给自己找了一套淡紫色的简约裙衫——其实我比较中意白色的长裙,可是等会儿毕竟要见安凤凖的那些妃妾,太随意恐怕又会落人口实。 “王妃,您的衣衫……”换好衣衫之后的晚晴看起来愈发清丽了。 我扬了扬缠绕着手臂上的淡紫色披帛,笑着问道:“如何?” 晚晴怔了怔,说道:“王妃人美,不管穿什么都好看。可是今早侧妃和四位夫人都要拜见王妃,王妃穿得这么简单,会不会……” 我淡淡一笑,自然知道晚晴担忧的是什么。 我并无意安陵王妃这个位置,如若不是为了娘亲,我根本就不会踏入安陵王府。既然如此,我又何须打扮得华贵雍容,去与那些侧妃夫人争相斗艳呢? 不穿一身白,已经算是我的退让了! 不过,我递给晚晴一套衣衫,晚晴没有任何犹豫地穿上,并且还一心想要劝服我改换衣衫,都确认了我的猜测。 万管家只是找了一个不懂伺候的人来我身边,而不是找来了一个机灵的人来监视我,这让我放心了不少。 大户人家的勾心斗角,我见过不少,像这样互相安排丫鬟监视彼此的事情也常见。 所幸,晚晴不是派来监视我的人。 “好了,晚晴,带我去大厅吧!”我再度理了理散落在背后的发丝,对晚晴说道。 晚晴面色再度骤然一白。 我诧然地问道:“晚晴,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前厅怎么走!” 晚晴羞愧地点了点头。 我却对她的信任也多了一分。 她连安陵王府的大厅都不知道怎么走,想必先前真的是一个只在厨房烧火的丫头吧! “走吧!”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虽然不知道安陵王府的大厅怎么走,但是在沈府知道大厅怎么走,应该不会差很多吧? ===== 怪石嶙峋的假山,蓊蓊郁郁的竹林,姹紫嫣红的花朵,汩汩流动的小河,如明珠一样的湖泊,白玉雕铸的小桥,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 安陵王府,比起沈府的骄奢,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让我对安凤凖的印象更差了。 以前虽然听说过他的传闻,知道他骁勇善战,与鞅偈的尕而旦将军、晖阕的镇北王爷、塔塔乐的左伊孜葛哈大将军并为四大名将。可是对他,我并无好感。 更有传闻,在三年前的那场内乱之中,是他果断地斩杀了意图谋反篡位的二皇子,并斩其羽翼,扶住太子登基;也是他率领兵士五十万,击败了三国意图趁东盛内乱侵吞东盛边境小城的百万联军,保卫了东盛的国土。 但是,他虽然保全了东盛的国土,但是却因为他兴兵打仗、大肆徽兵的缘故,东盛国内百姓丧子失夫,加上他对手下的士兵颇为放纵,欺压百姓,使得百姓的生活颇为潦倒困苦。 而他自己竟然…… 东绕西拐,最后在晚晴低声下气地问了一个婢女之后,我们终算是找到了大厅。 抬头,在琼楼之上,凤飞龙舞地写了“陵意楼”四个大字,执笔力道依稀可见,不羁而又狂妄,字迹潦草,虽不算是好字,却颇有自己的风格。 “这位便是王妃姐姐吧?”一道如莺的声音在我的身后低声响起,我回头一看,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衫的女子,面如桃花,浅笑盈盈,“妹妹陌澜给姐姐请安了!” 我浅笑着说道:“妹妹勿需多礼。从今日起,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多礼反倒是显得生疏了!” “姐姐也喜欢王爷的字吗?”陌澜抬头望了一眼门匾,笑着问道。 安凤凖的字? 不过也是,字可现人,偌大的东盛国,有谁能够有此狂妄不羁的性子呢? “称其为书法,却不足以称其为好字!”我再度望了一眼那几个字,笑着说道。 “姐姐果真不愧是东盛才女,难怪王爷一见倾心,会向圣上请旨娶姐姐回来!”陌澜眼睛微眯,笑道。 才女? 安凤凖一见倾心? 我暗自哂笑,唇畔却扬起一个浅笑,说道:“妹妹说笑了!” 安凤凖如若真的见过沈紫薇,又怎么会没有发现我替代之事?更何况,当初沈紫薇可是矢口否认他们曾经想见过的。 陌澜回给我一个神秘的笑容,说道:“姐姐,早宴就要开始了,请进大厅吧!” 我笑着转身,率先走了进去。 不同于外面的春寒,大厅里一片暖意,熏香袅袅。 方才落座,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缓缓走近。 抬头望去,只见四个颇有姿色、但却绝非绝世佳人的女子袅娜而入。 首先进来的是一个身着宽袖的大红色长裙的女子;接着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再次走进来的,是一个娇娇弱弱、在婢女搀扶下走进来的鹅黄衣衫的女子;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 她们走进来之后,皆先走到陌澜身前,盈盈一拜,齐声说道:“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陌澜大度地扬手,笑容和煦,说道:“各位妹妹请起身吧!这位是昨日新进门的王妃,各位妹妹先该王妃姐姐请安吧!” 我淡淡地看了陌澜一眼,淡笑不语。 四女子这才徐徐走到我身前,微微侧身行礼。 “妹妹舞袖,给王妃请安!”红衣女子牵首,第一个说道,言语虽然恭敬,态度却甚是傲慢。 “姐姐安好,妹妹长青!”青衣女子怯怯地说道,抬头给我一个温柔的笑容。 “妹妹悦儿,给王妃姐姐请安!”娇娇弱弱的女子微微俯身,才一句话,已然是香汗淋漓,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下一般,幸亏她身侧的丫鬟搀扶着她。 “姐姐安好,妹妹紫妍!”紫衣女子低头说道,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各位妹妹多礼了!” “来了安陵王府,自然要有礼有节,其能够像在沈府那般无礼刁蛮,以为自己还是千金大小姐?”话音才落,一道雄浑的男声便从门外传来,不怒自威,话中却带着浓浓的嘲讽。 [代嫁王府:【008】 请安] 爷,您来了?”陌澜闻言,连忙起身上前迎接。 “妾身给爷请安!”另外的四名女子亦俯身行礼,就连那个几乎站不稳的悦儿,也在丫鬟的搀扶下俯身行礼。 一道修长的人影徐徐而入,一身深紫色的长袍包裹着他欣长的身躯,贵气逼人。 “都起来吧!”安凤凖走了进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回过头去望着气喘吁吁的悦儿,剑眉微皱。 陌澜上前走到安凤凖的身侧,低声说道:“爷,在您来之前,我们已经给王妃姐姐请安过了!” 安凤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将悦儿揽入怀中,低头,眼神里竟然带着柔情,说道:“悦儿,你的身子不好,怎么不好好地呆在鸳鸯苑好生歇息呢?” 悦儿娇羞地看了我一眼,低头小声说道:“爷,姐姐进门,悦儿自当前来请安方才合礼节嘛!” 安凤凖抬头望着我,俊眼眯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丝,又环视了其他的妃妾,冷冷地说道:“以后——你们都不必给她请安!” 陌澜诧然道:“爷,这于礼不合呀!” 安凤凖瞪了她一眼,冷言道:“陌澜,这是安陵王府,本王说了算!” 陌澜脸色一变,无奈地低头,不言语。 我在心中忍不住冷嗤,这便是他口中所说的,来了安陵王府,自然要有礼有节。恐怕这礼节,便是他安陵王爷自己定制的吧? 舞袖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澜姐姐一直代王爷处理府中事宜,所以将自己当作了王府的主子。爷,您就不要责怪澜姐姐了!” 舞袖的话只招致安凤凖一记冷眼警告,她亦低头不再言语。 “爷,王妃姐姐刚来府中……我们不给她请安……外人只道我们做妹妹的不懂规矩……”悦儿的声音娇弱不已,说一句便要停顿片刻。 安凤凖低头对她温柔地笑了下,说道:“悦儿,你也为她说话?” 悦儿笑着说道:“王妃姐姐生得这么美……爷也忍心……” 话语里娇嗔,但是落入旁人耳朵里,却无一丝不自然。 安凤凖的面色一变,望着我的眼神变得愈发阴鸷,冰冷地说道:“有些人,虽然生得一副好皮相,却有天底下最阴狠的心肠。” 我对着他淡淡一笑,却不言语。 昨夜的蛇蝎心肠,今早的冷嘲热讽,看来他对女人相貌与品性之间关系的“了解”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刻! “爷,早膳已经备好,现在即上么?”万管家不知何时来到了大厅外,对安凤凖恭恭敬敬地说道。 安凤凖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又低头望了怀中面色苍白的悦儿一眼,说道:“现在上吧!另外,准备本王与悦夫人的吃食送至鸳鸯苑,免得被人坏了胃口!” 说罢,竟然将悦儿拦腰横抱而起,大步朝大厅之外走去。 越过安凤凖的肩膀,悦儿递给我一个略微愧疚的神色,我还给她一个感谢的淡笑。 安凤凖刚要跨出门外,忽然回头,冷冷地瞪了我和晚晴一眼,说道:“以后,不许穿黄|色与紫色的衣裳!”话毕,这才绝尘离开。 舞袖抬起头来挑衅地望了我一眼,得意洋洋地对陌澜说道:“澜姐姐,看来就算爷娶了正妃,这府里的女主人还是你呀!” 陌澜没有理会舞袖,反倒是走到我面前,微微一笑,说道:“姐姐,黄|色的衣衫是悦夫人的最爱,所以以后就让你的丫鬟不要穿黄|色的衣服了!而紫色,是妍夫人最喜爱的颜色,所以……” 她欲言又止地望了站在她身后的穿着紫衣的紫妍一眼。 紫妍却是低着头,好似一切与她无关一样。 我笑得有些尴尬,原本只是不想太过随意,却没有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澜妹妹,以后我会注意的!”以后,红色、青色、紫色、黄|色、绿色的衣衫,我都不会穿——我只会穿我喜欢的白色。何必为了他而违背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呢,他可不见得会领情! 佣人们捧着一道又一道的菜肴上了桌,我看着那些景致的菜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仅仅四个人,竟然上了将近十八道菜。 安陵王爷果真不是一般的奢侈! “万管家,你给我备一碟咸菜、外加一碗清粥就够了!”看着那些精致的菜肴,我只会想起千里之外的饿殍遍野。 “姐姐以为这里是沈府么?沈府似乎也不会过得那么不济吧?早膳竟然要用咸菜配清粥!青妹妹,你以为如何?”舞袖脸上鄙夷地说道。 长青笑着说道:“舞姐姐,沈侍郎是两朝元老,素来以民为重,或许府邸例行节俭,所以王妃姐姐才会养成节约的习惯吧!相信来到安陵王府后,王妃姐姐会改变这个习惯的,所以舞姐姐也勿需担忧王妃姐姐的这个习惯会损安陵王府的面子。” 我淡然一笑,说道:“珍馐佳肴,与咸菜清粥,吃进肚子里,最后不都落得一样的下场么?沈府当然不会如此不济,只不过不会如此奢侈浪费而已!” 舞袖的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拍了拍桌子,怒然道:“万管家,将本夫人的菜送至采薇阁,在这里对着如此粗俗之人,我食不下咽!”说罢,竟然拂袖而去。 我依旧淡笑着坐着纹丝不动,仿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陌澜笑着打破了沉默,说道:“姐姐莫恼,舞夫人性子素来这样!” 我望了她一眼,说道:“澜妹妹放心,我不会与她计较的。” 一旁的长青低头抿嘴笑着说道:“姐姐为沈侍郎的千金,果然有沈侍郎的风度。” 紫妍依旧低头,默默的用着早膳。 一场早宴下来,我终算是了解了安凤凖的五个女人的品性。 陌澜看似温柔,懂得分寸,掌管着安陵王府的大权,实际上却让人难以看透; 舞袖嚣张跋扈,自以为是; 长青温柔,话虽然不多,但却玲珑八面,不主动得罪人,懂得保护自己。 悦儿娇娇弱弱,惹人怜惜,甚得安凤凖的宠爱; 紫妍话少沉默,让人捉摸不定。 或许是因为安凤凖性子冷淡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陌澜掌管得力的缘故,这几个女人之间竟然看似没有互相争宠的迹象,唯有舞袖看起来似乎极力针对我。 但是,大户人家之间的勾心斗角并不少见,在这平静之下掩藏了多少的斗争,谁人又知道呢? [代嫁王府:【009】安逸王爷] 用过早膳,刚与陌澜与长春、紫妍道别,正欲离开,安凤凖竟然再度回到了陵意楼,面色依旧低沉阴鸷。 “爷,您怎么来了?”陌澜诧然地望着安凤凖问道。 安凤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转过头望着我,眼睛里毫不掩饰他的厌恶神色,冷冷地说道:“你马上收拾东西去菡胭苑!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踏出菡胭苑一步!” 想软禁我? 我撇了撇嘴,心里却暗喜不已,俯身行礼,说道:“是,王爷!” 越是不得他的宠,我露出马脚的可能性也就愈小,同时更是有机会做我想要做的事情,这不是很好么? 只是,一旁的紫妍和长春听到“菡胭苑”这三个字的时候,眼底莫不是闪动着惊恐。 “爷,菡胭苑……”陌澜担忧地望着我,欲言又止。 安凤凖薄唇一扬,勾勒出一个冷厉的阴笑,阴鸷地眼神望着我,让我全身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菡胭苑……莫非有什么告不得人的秘密不成? “王爷,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容我先行告退!”我俯了俯身,对安凤凖行了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 希望我的恭恭敬敬,能够为我以后的生活换来一方安宁! “万管家,帮王妃收拾东西,送王妃去菡胭苑!”安凤凖竟然大发慈悲,挥了挥手,嘴角还噙着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是,爷!”万管家从门侧走进来,对我笑了笑,说道,“王妃,请!” 我笑着跟着他出了陵意楼。 “四哥,听说你昨夜将玉烟姑娘带回了府呀?”一个慵懒而又有些低沉的声音徐徐传来。 我抬起头一看,只见一道挺拔欣长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迎面而来,那张俊美胜过桃花的容颜,那好似花神下凡的绝美男子,分明是——安逸王爷安凤翔。 我连忙低下了头,跟随着万管家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可是—— 一道力道阻止了我离开的步伐,身子一顿,我低头望去,只见我的袖子,被一只指骨修长,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的厚掌扯住了,干净的指甲是粉嫩的淡红,散发着光泽,如染上了凤仙花汁,有十枚清楚的银白色月牙。 “看见本王,为何不行礼?”他靠近我,俯身低头,在我的耳畔轻轻吹了口气,兴致盎然地问道,气息之中竟然带有桂兰的清香。 我大惊,方才一心想要离去,所以竟然忘记了对他行礼,却导致吸引了他的目光。 如果他看到我的脸,会不会认出我来? 我担忧地将头埋得更甚,生怕被他认出来。 就算不被他认出来,素来迷恋女色而罔顾世俗眼光的他如若看到我的颜容,恐怕也会惹出事端的。 “王爷安好!”低着头,我俯了俯身行礼,只望他能够放手,让我离开。 “小七,你这是做什么?”安凤凖缓缓地走出来,脚步沉稳,颇有气势。 安凤翔拽着我袖子的手没有松开,放肆的目光像是火一样打量着我,就算低着头,我依旧也能感受到他如炬般火热的目光。 “四哥,你昨夜带玉烟回府了?” “恩!”安凤凖冷哼了一声,走到我身边,挡住了安凤翔打量我的目光。 我悄然叹了口气,使劲地想要甩开安凤翔抓着我袖子的手,可是却始终未能如愿,反倒是刺激了安凤翔,他竟然直接抓住了我的手。 我们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脱安凤凖的目光,他转过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眼底竟然满是鄙夷。 “四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日是你成亲的日子吧?” 安凤凖点了点头。 “你的那位王妃——还没有上花轿就已经死掉了?”怀疑的声音,带着七分的肯定。 “没有!”安凤凖冷冷地回答。 “那——她在花轿中被吓死了?” 安凤凖撇嘴,说道:“没有。” “那么,她在下花轿的时候摔死了吧?” 安凤凖有些不耐烦,说道:“她没死!” 她还好好的,而且此刻你还握着她的手! 我在心里给安凤凖补充了这么一句。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带玉烟回府?”安凤翔不敢相信地问道。 估计他是不敢相信,安凤凖的正妃,竟然有命活下来。 “我喜欢玉烟在床上的表现。”安凤凖再一次回头,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回给他一个浅笑,他的脸色再度骤变,阴霾而又冷厉。 “四哥——玉烟是我喜欢的人!”安凤翔有些不满地说道,握着我手腕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小七,你喜欢的人向来很多!”安凤凖无奈地说了一句,想必是对这个东盛闻名的风流王爷无可奈何吧! “我喜欢的女子,就只有红玉烟和青鸢而已!”安凤翔抱怨着,“青鸢是我这辈子最想要娶的女人,玉烟是我这辈子最想拐上床的女人,可是你竟然抢先我一步!” 安凤凖低沉喝道:“小七,你想要的女子什么样的没有?为何偏偏要执着于那两个青楼女子?” 特别是那个青鸢,明明只是青楼女子,却只以为高贵。曾经慕名求见,她竟然拂了他,反而接见一名衣衫褴褛的穷书生,让他颜面尽失,让他好不气恼! “四哥,你怎么还如此迂腐?记得当初三哥娶青黛的时候就属你反对最激烈。”安凤翔撇了撇嘴说道,“英雄莫看出生,三哥不是在青黛的辅佐下勤于政事了么?” 我在安凤凖的身后暗自点了点头,不出声地说了一句:“安凤翔,今天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下一次去烟雨楼,我会赏你一杯茶水喝的。” “青黛那样的奇女子世间能够几个?小七,你闹够了就娶一个正妃,好好地协助皇上。” “四哥,你又来了!”安凤翔讪讪地说道,“我是安逸王爷,不是操劳王爷。” 安凤凖低叹了口气,说道:“你来我这里,不是只为了玉烟的事吧?” 安凤翔笑着耸了耸肩,言语之中竟然有些叹息,说道:“我本来是打算给你的正妃送一具上好的棺材以做新婚之礼,不过既然你的正妃没死成,那就算了!只是可惜了我预定的上好棺木!” 他的语气,竟然分明是希望我死? 安凤翔,下一次你去烟雨楼,我保证你没有茶水喝,只有潲水喝! “既然这样,你可以走了!”安凤凖没好气地下着逐客令。 安凤翔却笑呵呵地说道:“四哥,你抢了我的玉烟,怎么着也得给我补偿吧?” 他竟然将女人当作货物,还来要补偿? 可恶的安逸王! 安凤凖狠狠地瞪了安凤翔一眼,说道:“除了悦儿,你想要谁?” 他的意思是,将他的侧妃和夫人交给安凤翔,任由安凤翔挑选?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竟然将自己的女人送给他人? 这个男人,还真是够可恶、够无情! 莫非,在他的眼底,除了悦儿,其他的女人都是物品? “我要这一个!”安凤翔的手忽然用力一扯,思绪还沉浸在暗自诅咒安凤凖的我,竟然被他扯入了怀里。 [代嫁王府:【010】反抗] “我要这一个!”安凤翔的手忽然用力一扯,思绪还沉浸在暗自诅咒安凤凖的我,竟然被他扯入了怀里。 他的手紧紧地钳着我的肩膀,令我动弹不得。 终于什么也顾不上,我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他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一双漂亮的凤目瞪得滚圆。 “小七,别闹了!这是我的王妃,你的四嫂!”安凤凖拂落安凤翔落在我肩头的手,用力的握着我的手腕,将我扯回了他的身后。 “你……你是……”安凤翔修长的手指着我,词不达意。 我探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你认识她?”安凤凖似乎也发现了安凤翔的不对劲,狐疑地问道。 我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心里暗自思忖着,是该“杀人灭口”,还是应该主动坦白! 安凤翔盯着我看了又看,终于失神喃喃地说道:“四嫂真的好漂亮……”可是表情却如丧考妣。 “她是你的四嫂!”安凤凖警告地说道。 安凤翔长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说道:“四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径直朝外走去。 他的背影,竟然渗着失望、寂寞和失落,以及不甘和无奈。 “你这个贱人!”安凤翔的背影才消失,安凤凖竟然反手一扬,毫不客气地甩了我一巴掌,暴怒道,“你竟然当着本王的面勾引安逸王!” 我被他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口里竟然还尝到了甜腥味。 子虚乌有的诋毁,我恼得毫不犹豫地扬起手掌,欲要反扑。 可是我的手还没有靠近他的脸,他却已经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好一个贱人!竟然还敢还手!” 我咬着牙,冷哼了一声,不怕死地瞪着他,讥讽地说道:“原来,这便是王爷所说的一见钟情。王爷娶我回来,便是要这般待我的吗?” 为什么不敢还手? 为什么我要白白送给你打? 别忘记了,是你自己向皇上请旨要娶沈紫薇。 “以后要是再想以你这张脸去蛊惑人,想要再去害人的话,本王先捏碎你的脖子!如果你安分点儿,本王就让你做几日安陵王妃!”说完,手一甩,力道之大,让我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我踉跄着站稳,对上他那双如寒潭凉水的眼眸,冷笑着说道:“王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蛊惑他人了?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害人了?” 如果真的有眼睛看到了,那只眼睛估计是瞎的! 还真是可惜了上苍送给他这么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 “没有?昨夜进你房间的男人,又是何人?”他冷眼讥笑,“新婚之夜便召来野男人,你还敢说你没有蛊惑他人?” 他看到了? 也难怪!早上的时候,万管家的古怪举动,不是已经暗示了他已经知晓了吗? 不过…… “昨夜我房间里进了男人?王爷,可有证据?或者,还是因为王爷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戴墨绿墨绿的帽子了呢?”我挑了挑眉,讥讽地说道,“比起王爷的风流,我可是恪守本份呢!” 他如果有证据,自然不会让万管家去我房里查探,只怕他也不能肯定吧? 凭师兄的功夫,要察觉他的出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他气得扬起了手。 我挺起胸脯,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冷眸,讥笑着说道:“王爷除了打女人,还有别的本事么?” “滚去菡胭苑,不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否则,本王一定要你痛不欲生,到时候你就能体会到本王还有什么本事!”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神带着浓烈的警告意味,而后甩手愤怒地离去。 [代嫁王府:【011】搬离主院] 在万管家的帮助下,我总算是和晚晴来到了菡胭苑。 万管家离开之后,晚晴这才担忧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王妃,爷真狠,竟然对你这样的美人儿也狠心下得了手!” 我淡淡一笑,手不自主地抚上有些浮肿的脸颊,只感到一片火辣辣的疼。 安凤凖想必就是厌恶我这张脸吧? 自古以来,男子莫不是盼望着红袖添香,颜如玉相伴。 可是他却偏偏不一样。 对于我的这张脸,他是厌恶至极。 确切的说,对我这个人,他是厌恶至极。 想到他先前的冷嘲热讽,我再度陷入了沉思。 我之前并没有开罪过他,他对我的厌恶,自然不会是源自旧恨。 谈及新仇,自然也是没有的。如果硬要说有,那大概就是昨夜他羞辱我未果,反倒被我的“大度”给呕到了。 莫非,是沈紫薇得罪过他? 我摇了摇头,浅笑着否定。 沈紫薇性子虽然刁蛮任性,可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素来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么可能得罪安陵王呢? 唯一的缘故,想必就是因为安凤凖性格怪癖,喜欢折磨人罢了! “王妃,奴婢去给你弄点儿水来敷下脸颊吧!”晚晴的声音将我带回了现实。 我笑着摇了摇头,蹙眉打量着这菡胭苑,灰尘飞扬,蛛网横陈,想必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吧! “晚晴,我们先得将这里收拾干净,否则的话,恐怕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王妃的脸……”晚晴担忧地看着我,有些为难。 我轻笑了下,说道:“没大碍的。晚晴,你去整理后面的院子,我来打扫房间。” 晚晴大惊,连连摇头,说道:“王妃,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做这些粗活呢?让奴婢来做吧!” 我笑着看了她一眼,这个傻丫头,恐怕到现在,只有她还以为我是身份尊贵的王妃吧。 安凤凖将我安置在这个与主院相隔甚远的菡胭苑,已然标明了我不受宠的地位。 “晚晴,如果由你一个人打扫,恐怕到今夜我们都没地方睡了!现在就不要和我计较这么些了,先将这里整理出来,好吗?” 我并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这些简单的洒扫事宜我还是能够做得来的! 晚晴欲要争辩,我已经俯身整理起我带来的几个朱红的大木箱。 她终于不再争辩,恭敬地说道:“王妃,那奴婢先去后院了!” 我抬头递给她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但是片刻——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了菡胭苑的清幽宁静。 听出了那是晚晴的声音,我连忙丢下手中的抹布,大步朝后院走去。 “王妃……”在入口处,恰好撞见了惊慌失措的晚晴,她一见到我,原本苍白的面孔这才平静了些许,可是声音却依旧带着战栗。 “怎么了?”我不解地望着她,不是去后院打扫么,怎么吓成了这个样子? “王妃,那边……”晚晴瑟缩着将手指向一旁的竹林,面色再度变得惨白如纸。 我皱了皱眉,松开了握着晚晴的手,朝她所指的那片蓊郁的竹林走去。 “王妃,不要……”晚晴一声惊呼,制止了我前进的脚步。 我错愕地回头,看见晚晴的脸上惊恐甫定,心 鸾殇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3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3部分阅读 甫定,心里越发好奇,问道:“晚晴,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晚晴胆怯地看了一眼竹林,又望着我,颤抖着唇,结巴着说道:“里面……好多……”可是说了半天,却始终没能说完整。 “晚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我低叹了口气,对她说道。 她飞快地摇了摇头,咬着下唇说道:“王妃,不要去看……” 我笑着说道:“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将你吓成这个样子!” 正欲转身,晚晴却开口喊道:“王妃,里面只是一些石头,您不要进去了!” 我回过头,淡淡地说道:“晚晴,这里是以后我们要长住的地方。如果里面有什么令人害怕的,我迟早会发现的,对不对?” 里面究竟是什么?晚晴竟然如此害怕,并且还阻挡我去看? 联想到现在长青、紫妍和陌澜提及菡胭苑的欲言又止,我心中愈发好奇了。 “那……王妃,请让晚晴陪你一起吧!”晚晴咬着唇,虽然害怕,但是却鼓足了勇气走到我的身边。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挽着她的手,朝竹林深处走去。 凉风习习,竹林随风想起飒飒响声,显得异常地诡谲。 竹林很茂密,阳光都难以照射进来,因此竹林之中阴森而又凉意袭人。 “啊——”晚晴再度忍不住低声轻呼。 我抬头望去,亦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竹林的清幽深处,竟然有—— 七座坟墓。 阳光透过竹叶幽幽点点洒入,那七座坟墓看起来竟然是那般诡谲恐怖! [代嫁王府:【012】惊愕的坟墓] 那是七座坟墓。 一个小小的圆坟立在正中间,以洁白纯净的汉白玉石砌成,在这阴森的竹林里显得极为夺目耀眼。 坟墓四周还压着些许金箔,风一吹,有的金箔随风飘扬,但是却环绕着这座圆坟,不曾飞远,依稀透露着阴森诡谲。 墓碑上没有字,只是一块纯洁无暇的白玉板孤零零地立着; 墓碑之上,竟然停立着一只黑漆漆的乌鸦,眼珠子明亮,转动着脑袋看着四周,像是一个好奇却又无助的孩童。 我和晚晴的到来,竟然都没有惊动它,反而是盯望着我们。 圆坟的四周,散落着六个紊乱的坟头。 这六个坟头随意而立,大小不一的碎石散落在坟墓四周。 这六个坟墓的凌乱与中间圆坟的精致想比,显得极为寒碜。 我定下神一看,只见四个坟墓的墓碑上有字。 拉着颤抖着的晚晴上前,看清楚墓碑上的那些字之后,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再度倒抽了一大口冷气。 “安陵王妃安赵如意之墓” “安陵王妃安徐捷香之墓” “安陵王妃安陈莲香之墓” “安陵王妃安刘寰宇之墓” 此外,还有两个空坟。 虽然是空坟,可是墓碑却已经立好。 细看之下,竟然是—— “安陵王妃安沈紫薇之墓” “安陵王妃安钱瑶佳之墓” 这两座空坟,显然早已经立好。 没有想到,安凤凖竟然在未娶妃之前,已经替沈紫薇立好了坟墓? 而这钱瑶佳又是谁? 莫非是打算在沈紫薇死亡之后的另一个王妃? 竹林风声飒飒作响,一股阴森的凉意从我头顶开始蔓延,像是电流一般散开,直至全身。 我感到像是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一般,令我几乎快要窒息,动弹不得。 瞪着那一块墓碑,看着上面的“安陵王妃安沈紫薇之墓”一行大字,我感到那一个空坟好似一张张开了的血盆大口,即将要将我吞入腹中。 “王妃,你怎么了?”感受到我手心传去的冷意,晚晴慌张地扯了扯我的袖子,战栗着说道,“王妃,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猛然回过神,再度看了一眼那令人惊骇的坟墓和墓碑,我握紧了晚晴的手腕。 “王妃?”晚晴低声唤道。 她的这一声呼唤,好似惊动了坟墓里的人儿,霎时间飞沙走石,沙砾飞扬,金箔翻滚。 晚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抓紧了我。 我低叹了口气,对着那几个坟墓微微俯身,朗声说道:“几位姐姐,小妹初来乍到,惊扰了各位姐姐,还请各位姐姐多多见谅。” 可是,风声更大,似乎在替自己鸣不平,又像是警告我一般。 我又说道:“如果各位姐姐有什么不平与冤情的话,小妹离开之后,自会探查真相,还各位姐姐清白;当然,小女子也会倍加小心的,争取——不躺进这座坟墓!” “呀——”那只停歇在白玉墓碑上的乌鸦腾空飞起,而后围绕着其他的坟墓盘旋了一圈之后,飞出了竹林。 风声渐渐的小了下来,一切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甚至有几道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照了进来。 “王妃……”晚晴诧异地看着一切,惊恐不已。 我笑着对她摇了摇头,拉着她出了竹林。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晚晴一出竹林,诧然地问道。 我苦笑着说道:“晚晴,你等会儿出去,买一些金箔香烛回来,我要祭拜那几位姐姐。” 晚晴瞪大了眼睛,害怕不已,说道:“王妃,你……”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放心吧,没事儿的。她们只不过怨气重了点儿,没有恶意!” 只是,为什么她们会有那么大的怨气? 莫非,她们的死,不是那么简单? [代嫁王府:【013】烟花繁华] 烟雨楼。 是东盛国最知名的烟花繁华地,富贵温柔乡。 据说这里的美人数不胜数,各种风情的女子都有。 然,烟雨楼里的女子大致分为两种。 一是与普通的烟花女子一样,做着迎来送往的生意。 二是才高八斗的清倌,卖艺不卖身。 前者以红为姓,后者以青为姓。 烟雨楼里的红姓女子妩媚撩人,其中最勾人心魂的自然以烟雨楼的花魁红玉烟莫属; 而烟雨楼里的青姓女子清雅脱俗,才气逼人,如深谷幽兰,其中又以青鸢最为瞩目。 青鸢在烟雨楼里出类拔萃,第一才女美名远扬,据说她学富五车,看书时一目十行而能过目不忘,记忆力超凡,傲视天下文人马蚤客。 她曾在烟雨楼里藉由东盛才子应考之时举行十日对垒,试遍天下才子文豪,却无一人能敌,独领鳌头;一曲响彻古今的琵琶曲,震惊天下,冠绝东盛,独领风马蚤。 只可惜,青鸢每每现身都以轻纱遮面,只见得到她一双清澈而又纯净的大眼睛,水润而又光泽,一如她的才华,神采飞扬,难掩锋芒。 有见过她真面目的文人曾赞叹曰,“青鸢,天下之美人者也。所谓美人,以花为容,以月为貌;以冰为肌,以雪为肤;以燕为语,以莺为声;以水为质,以玉为骨;国成其色,天合其香。” 青鸢是继青黛之后烟雨楼里的奇女子。 甚至有人认为,青鸢比青黛更有才华,更加清丽动人,更富有魅力;颇有当年的青莲之清艳脱俗,风华绝代。 青黛——是皇上微服私访时候遇到的,随后便不顾群臣反对娶进宫里的宠妃。当年为了青黛,皇上差点儿连江山都不要,只愿与佳人长相思守。 青莲——是先皇爱上的女子,几度进宫,先皇都奉其为座上宾。然而,青莲却无意与先皇,一度风光之后,竟然悄然销声匿迹,众人莫不扼腕。 而比起青黛,青鸢竟然更有魅力,甚至颇有青莲之风范,那将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呀? ==== 换上我习惯穿的白色衣衫,将晚晴安顿在了一家客栈之后,我方才悄然离开客栈,几个闪身,进了烟雨楼的后门。 熟悉地穿过重重长廊,走到属于我的房间,坐在软绵绵的床上,感叹了一番,还是我自己的香阁比较温暖。 只是下一刻,却听到了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 “鸾鸾,你总算是出现了?” 我笑着站起来,看向来人,连忙迎了上去,安抚着她:“三娘,我可是前几日就现身过一次的。” 烟雨楼,我每个月只需现身一次就够了。 可是这个月,我却来了两次。 我都为自己的勤劳感到不可思议——虽然这次来,是因为晚晴对菡胭苑的确害怕极了,不敢夜宿菡胭苑,而我亦是有事需要姐妹们帮忙。 “可是你却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三娘横眉冷对,一双俏丽的容颜涨得满面通红。 我笑着瞪大了眼,故作气恼地说道:“是谁和三娘说我坏话了?我可是一直都规矩得很!” 三娘一看我义正凛凛的样子,反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修长的白玉指戳了戳我的额头,娇声抱怨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竟然就这么偷偷摸摸地嫁人了,真是……” 我淡淡地一笑,早在遇见玉烟的时候就知道一切会暴露的。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要是有人知道我烟雨楼的第一美人就这么嫁人了,恐怕会伤无数才子的心呐!”三娘夸张地捶胸顿足,悲悲戚戚地说道。 我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她终于觉得无趣,挑眉看着我,推了推我的肩膀,说道:“你怎么这么无精打采?是不是你的夫君待你不好?” 我望了她一眼,反诘道:“玉烟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对于这群知根知底的姐妹,我亦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玉烟?这又和玉烟那小蹄子什么关系?”三娘柳眉倒竖,眼底危险的光芒乍现,眯眼一步一步逼进我,“你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的?” 我暗自一惊,诧然道:“不是玉烟告诉你我成亲了?” 我还以为是玉烟,所以一路以来,我都想如何平息这群姐妹的怒火。 否则到时候她们联手恶整安凤凖,说不定闹到青黛姐姐那里去,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我可不希望此事被病重的娘亲知道。 “玉烟知道?”我几乎看到三娘头顶生烟了,“她知道?你竟然告诉她,不告诉我?” 三娘尖利的声音刺痛了我的耳膜,捂着耳朵,我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嬉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三娘,不要动怒嘛!生气的话,容易老的哦!” 三娘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闷哼。 “三娘,不是玉烟与你说的,莫非是……”我诧然地望着她,不敢相信地问道,“师兄在这里?” 三娘看了我一眼,暗自叹息,说道:“鸾鸾,我宁可你笨一些!” 我淡笑,说道:“我本来就很笨,所以总是做一些让你生气的事情。” 譬如说,将我所有的银两都送给不相关的人,只是因为看到那人背着病重的父亲前来京城赶考; 譬如说,我会将落魄的书生留下来与她对酌,却不会留下权倾一世的安陵王爷! 安陵王爷…… 竟然又想起了他。 更确切的是,我是想起了他那些莫名死去的妃。 “哎!”三娘低叹了口气,问道,“你要见他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今夜我是回来看你们的!” 暂且不想见到师兄,但是却又有些担心,他如若不回柳溟山庄,山庄里的事情又有谁去处理? “如果你是回来看我们的,怎么要从后门进来?”娇娇滴滴的声音却带着逼人的盛气,而整个烟雨楼,既具有娇弱的气质、又不乏刚烈性子的,只有玉烟。 我笑得有些尴尬,回头望着她,说道:“你知道的,从前门进来,总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她柳腰轻摆,袅袅娜娜地走进来,带来一股清淡但是却足够媚人心魂、让人心神荡漾的龙涎麝香。 “你这个小蹄子,知道鸾鸾嫁人了竟然不做声,真是气死我了!”三娘瞪了玉烟一眼,恨恨地说道。 [代嫁王府:【014】姐妹] 玉烟以被凤仙花汁染得红艳的削葱指轻捂朱唇,咯咯地笑了起来,头上的珠翠轻轻摆动,流光溢彩,妩媚动人。 “三娘,青鸢不想告诉你的事情,我怎么好来与你说呢?对不对,青鸢?” 青鸢,是我在烟雨楼里的名字。 而玉烟——我最好的姐妹,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喊我。 我无奈地看了玉烟一眼,说道:“玉烟,我知错了还不成么?你就不要故意挑起三娘对我的不满了!” 玉烟这般气恼,想必是因为我之前并未告诉她我要嫁人。 而在很久之前,我曾经答应过她,如若有一天我要嫁人,我定然会先告诉她。当初这么说的时候,我是料定了我不会轻易嫁人。 可谁人能料,天下事,竟然还带着一分无能为力,一分无法控制。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重逢了!不过,鸾鸾,晚点儿你要老老实实同我交代清楚!”三娘不罢休地瞪着我,但是言语之间对我的关心,却还是摆在那里。 “好!”我笑着对三娘点了点头。 三娘风风火火的离去,想必又是为了我去炖补品了吧? 三娘是我娘曾经在烟雨楼当花魁时候的贴身丫鬟。 在我娘病重的时候,是她慷慨解囊,拿出了自己的积蓄给我娘请了最好的大夫,买来了最昂贵的药材。 她亦是烟雨楼的主子——从前的主子。 “说吧,你是怎么回事!”玉烟慵懒地坐在木椅上,身子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靠着桌子,仰头望着我,媚眼如丝。 我打了个寒战,走到床沿坐下,说道:“玉烟,你知道的,我娘对我有多重要。” 对玉烟,我自然是毫无保留。 因为当初——玉烟是为了我才改姓“红”的。 当年红极一时的烟雨楼遭遇对手香玉阁的挑衅,又加上烟雨楼最知名的花魁——青莲的离去之后所受的重创,生意几乎都被对手抢走,三娘胆大地接管了烟雨楼,可是也只是风雨摇曳地苦撑了差不多十三年的岁月,终究无法维持风雨楼的经营。 后来,年仅十三的我出于对三娘的感激之情,进入了烟雨楼,同时请师兄加以援手,孰料师兄竟然买下了烟雨楼,又转赠给我,使我成为烟雨楼真正的主人。 我将烟雨楼装饰一新,豪华而又不失素雅,将烟雨楼的客人定位为皇亲国戚,与文人豪客。 以皇亲国戚为客,自然可以提升烟雨楼的档次;以文人豪客为客人,自然是为了打响烟雨楼的名声。 对皇亲国戚,我请三娘从各处不惜花巨资请来风情各异的美人,统一以“红”为姓。 而对那些颇具气节的文人豪客,我便借用柳溟山庄的势力,请来了不少具有文采的女子,以“青”为姓。 两年的时间—— 只用两年的时间,便成功地将烟雨楼的名声打响,使其成为东盛最闻名的烟花之地。 而最终,我替自己招来了麻烦。 那一年,颇得先帝宠爱的安炔王爷,不知为何没有看上当时烟雨楼青姓花魁青黛,看上了我,指明要我的初夜。 我自是不肯。 于是,他便派人来抢,并且放下狠话:如若不我从了他,就休想活着走出烟雨楼。 我在烟雨楼的事情一直都瞒着我娘,自然不能去向娘请求救援。 而我亦是知道,安炔王爷的势力,不是我能与之相抗衡的。 我没有别的出路。 可是那一夜,玉烟却来找我饮酒,灌得我大醉酩酊。 结果——她代替了我。 我不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当玉烟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痕。 她从来都不曾对任何人说那夜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从此,她更名为“红玉烟”。 “青鸢,你怎么了?为什么我与你说话,你总是走神?”玉烟大声娇喝一声,我方才回神。 她竟然已经坐到了我身边,而我竟然浑然未觉。 “青鸢在想什么呢?”玉烟瞪大了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目光凌厉,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生气。 是的,玉烟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喊我青鸢,否则她会一直很亲热地喊我“鸾鸾”,还会像是小孩子一般地晃着我的手撒娇。 “玉烟,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件事情!”我回过神来,对玉烟不好意思地一笑。 玉烟蹙眉,问道:“与安陵王府有关?” 我点了点头。 玉烟长长地叹了口气,握着我的手说道:“鸾鸾,他待你并不好!” 我笑着望着她,感受着从她掌心传来的温暖,说道:“玉烟,我不是为了他而打探那些消息的。” 玉烟挑眉,大眼睛里闪动着不解。 我只得将我在菡胭苑里看到的古怪告诉了她。 听完之后,她竟然来了兴致。 “所以,你希望我帮你看看,赵如意、徐捷香、陈莲香、刘寰宇与安凤凖之间的关系?” 看着玉烟眼底闪动着兴奋的光彩,我忍不住有些后悔将此事告诉了她。 我害怕再度将她卷入了那些是是非非之中。 “玉烟,这件事情关系到权倾朝野的安陵王爷,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我不放心地叮嘱。 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脸,兴奋极了,说道:“放心吧,要相信我,对不对?” 我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除了麻烦她,还可以找谁呢? 师兄毕竟还有他的事情要做,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而让他搁浅自己的计划。 而我,也不希望成为那坟墓之中的一个! [代嫁王府:【015】师兄醉酒] “师妹!”合上的雕花木门忽地被人从外推开,脚步轻盈,走进来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正是我觉得最适合他的颜色,如天际水色,清澈明净。青衫包裹着修长的身材,既有北方人的伟岸,又不乏南方人的气宇典雅。 “师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再度轻唤。 我细细一看,他白皙的脸颊处竟然沾染了两抹酡红,目带醉意,流转之间若女子见到情郎时候的娇羞妩媚一展无遗。 玉烟看了看我,嘴角扬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随即站起来,莲步轻移,婀娜多姿,“鸾鸾,你的师兄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玉烟话语中的揶揄叫我几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师兄对我的心意,曾经在他大醉的那夜大声疾呼,让整个烟雨楼的姐妹都知晓。 而玉烟每每都说,“鸾鸾,你的师兄对你可真痴心呀!只可惜,落花无情,流水有意;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呐!” 她是知道我对师兄的心意的。 目送玉烟离开,我站了起来,朝师兄走过去。 虽然对他并无男女情谊可言,但是兄妹的心意却还在。 我小心地搀着师兄,担心他一不小心地摔倒,有些责备地说道:“师兄,你又喝酒了。” 师兄不会喝酒,逢喝必醉。 以前他是滴酒不沾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学会了借酒浇愁? 他却反手抓住了我的手,满脸愁容,一张俊美的脸此刻紧紧地皱了起来。 “师妹,为什么你宁可选一个陌生的人都不选择我呢?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对所有的人都有情有义,为何偏偏对我如此绝情?” 我气恼地挣脱了他的手,就算是醉了,我也容不下他的如此放肆。 他的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我连忙再次上前扶住他。 “师妹,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他望着我,眼神迷离而又飘渺不定,星目半睁半闭,优美的唇形翕翕合合。 我蠕动着唇,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明明不爱,却偏偏给予希望,这才是残忍。 正是因为我在乎这段兄妹之情,所以我才会如此坚决地拒绝。 为何你就是如此倔强呢,为什么就不知道放手呢? 天下的女子那么多,又为何偏偏要执着与我呢? “嘘!”他忽然将食指竖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嘴角勾起一个迷离朦胧的笑容,说道,“你知道吗?我又救了师妹一命呢!” 我皱起眉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师兄曾经救过我一命,这是师父曾经告诉我的。幼时的我贪玩,掉进了河水里而连呼喊都不会,如果不是师兄,我早已魂丧河底了。 这一次…… “你看!”师兄炫耀地扯下悬挂在腰际的天蓝色的布袋,递给我,说道,“这是我从师妹上花轿的时候发现的。” 我接过来,拉开布袋一看,立刻直了眼睛。 竟然是——一袋子的蝎子,如火一样的红的螯疯狂地舞动着,似乎想要挣脱。 花轿里……吓死的妃子……恶毒的蝎子…… 我眼前一晃,似乎看到了那名被吓死在花轿里的妃子杏目圆瞪,不甘心地死去;耳旁有传来安凤凖的声音,“恶毒的蝎子……有着好皮相……却有着最阴狠的心肠……” “还有呢,你进新房的时候,不是差点儿摔倒吗?我看到了,那是有人推了你一把,是我以内力搀扶了你;你坐在床沿等安陵王回房的时候,我抓到了一群想要射杀你的人……”师兄似醉又非醉,迷离的眼神望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心痛的笑容,“师妹,跟我走吧。你要是呆在安陵王府,迟早会死掉的。” 进新房的时候被人推? 当时我真的是差点儿摔倒,幸亏喜娘搀扶着我,随后又有一道似乎是春风的力道,将我已经快要摔倒的身子托了起来…… 摔倒? 那个头上摔出了一个大窟窿的妃子…… 射杀我的人…… 我却好似看到了一柄飞快的箭矢迅速地射向坐在床沿上的新娘。随即,箭矢穿过盖头,直中新娘的眉心,钉在她的额头上,箭尾上的白羽轻颤…… 那四个妃子的死,果真另有蹊跷。 “如果你安分点儿,本王就让你做几日安陵王妃!”安凤凖的警告再度在我的耳旁响起。 安分……做几日的王妃…… 他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那些妃子……也是他下的手么? 如果真的是他下的手,那么他为什么要娶那些女子,娶了之后却要残忍地下毒手? 莫非他竟然有这样歹毒的古怪癖好? “师妹,和我走吧。我会给你幸福的!”师兄再一次握紧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扯,我一下子撞进了他的胸膛。 回过神来的我立即气恼地以手肘攻击他的胸膛,抬起脚朝他的小腿袭击而去。 一时没有防备,他竟然被我绊倒在地。 “师妹!”他咕哝了一句,随即侧过身子,随即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他竟然躺在地上睡着了,看来真的是醉了。 我低叹了口气,随即转身从床上拿下被褥盖在他的身上,盯望着他那张白皙却显得有些憔悴的脸颊,心中忍不住一疼。 举起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又鞠了鞠他的脸颊,一丝苦笑忍不住地荡开。 他十四岁现身于江湖,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力挑江湖豪杰,无一敌手,赢得了“武林第一高手”的赞誉; 十九岁的时候创建了柳溟山庄,一年的时间便使得柳溟山庄成为江湖上最神圣的地方,专门解决江湖上的纷争。 而他公正与公平的处事风格,更是赢得了江湖人的尊重,甚至有人提出由他担任武林盟主之位,可惜被他婉拒了。 “做人当如柳一溟,嫁人自当柳一溟”。 他的名字,几乎成为神祗的代名词。他是江湖男子艳羡不已却不会嫉妒的人,是江湖女儿莫不是想要嫁的郎君。 可是他对任何人都好似带上了一层温和的面具,不管别人如何示好或者挑衅,他永远是那副温和的神色。 却唯独在我的面前,再三失态。 原本丰神俊采的人,竟然憔悴至此。 心疼地收回了手,我再度浅浅地叹了口气。 或许我真的很残忍吧,可是我却不希望看到他继续沉沦下去。 他应该是呼风唤雨、昂立在云端的男子,而不是这样一个为了儿女私情而醉生梦死的男子。 站起身来,我朝门外走去。 三娘正巧赶过来,面色慌张地说道:“鸾鸾,柳公子是不是来找你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屋子说道:“他在里面。三娘,你找几个壮汉将他抬到床上去吧,免得躺在地上受凉了。” 三娘点了点头,依旧不放心:“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自从师兄那次醉酒大闹之后,三娘一直对师兄不满意,她觉得师兄的大吵大叫坏了我的清誉。 不过,我又怎会在意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 “没有!”我摇了摇头,拍着三娘的手背说道,“三娘,我先回去了。以后抽空我会再来看你的。” 三娘诧异道:“这么快就走?你不留在这里吃饭了么?” 我笑着说道:“外面还有人等着我呢!”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事情发展的始末呢!”三娘一脸的不甘心。 我笑着挥了挥手,说道:“玉烟都知道的,你问她就好了!” 我已经嘱咐玉烟不要将那夜的事情说出去,相信玉烟自会应付三娘的。 “可是……”三娘依旧心有不甘,只是我已经提了口气,脚尖轻点,身子轻盈盈地跃过了房间之后的那堵围墙,离开了灯红酒绿的烟雨楼。 [代嫁王府:【016】惊悚的老鼠] 天色刚亮,晚晴便站在我的门外敲门,低声呼喊道:“小姐,你起床了吗?” 应我的要求,以后对我的称呼都改成“小姐”,而不是王妃。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我缓缓地掀开被子,下床开门,说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昨天半夜我才回来客栈,虽然下半夜好眠,可是却始终无法消弥我前夜没有歇息的困倦之意。 背对着晚晴,我再度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小姐,要是王爷发现我们没有在府里的话,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晚晴站在我的身后,担忧不已地说道。 我迷迷糊糊地走到衣架旁边将衣服拿下来,一件一件地穿上,没有看晚晴,却在回她的话:“他肯定不会发现的。” 他怎么可能半夜去菡胭苑呢?新婚之夜都对我没有任何兴趣,更何况昨天我可是惹怒了他的。 只不过,今天是我出嫁的第三天——按照东盛国的习俗,这一天新嫁娘应该携夫归宁的。 看来,今日我不得不再对娘亲说谎了。 “小姐,奴婢还是很担心。”晚晴一脸的苦相,紧张不已。 我将衣服穿好之后,以手扒拉着青丝,随后以一根一人长的白色绸带将耳上的发丝系紧,帮了一个略显女人味的蝴蝶结,而后拨弄了两股发丝自耳后垂下,服服帖帖地垂在胸前。黑发与白衣,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别有一番风味。 幸亏平素在三娘和玉烟的唠叨之下保养得当,青丝顺滑,勿需用篦子梳理便可以打理好。 “好了,我们回去吧!”我笑着转身,望着晚晴说道。 毕竟今日,我必须从安陵王府回家。否则的话,我还真的是不大想回安陵王府。 晚晴目瞪口呆地望着我,眼底尽是不可思议,“小姐,您这样……” “怎么了?”我低头打探自己,并无不妥,她为何一副见鬼的神色? “小姐果然是天生丽质,就算是如此简单的打扮,素颜朝天,都美得叫奴婢心动。”晚晴低下头,赞叹不已。 我笑了笑,上前挽着她朝外走去,一边坏笑着说道:“晚晴,其实你也美得叫我心动呢!” 晚晴抬起头,满脸惊恐,望着我的眼神满是防备。 我知道,东盛民风开放,男风与女风皆颇为盛行。晚晴的惧怕,恐怕是担心我真的迷恋上了她吧? 我笑出了声,捏了捏她的脸蛋,戏谑地说道:“这么好看的一张小脸!要是将你卖到烟雨楼,想必一定很值钱吧?” 原本以为会将晚晴下一跳,谁知她竟然两眼尽绽光芒,一脸的期盼,说道:“小姐要是真有本事将我弄进去,我定会感激的。” 顿了顿,她敛眉低头,声音有些哽咽,说道:“小姐不知道,记得三年前的大冬天我感染了风寒,病得很严重。厨房管事的害怕我将病传给了大伙儿,将我赶出了王府。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烟雨楼里的青鸢姑娘,我恐怕已经死掉了。” 前年的大冬天…… 我是记得那么一回事情的。 那一年的冬天,安炔王爷叛乱被诛杀,玉烟带着我去凑热闹。 回烟雨楼的途中,遇到了一个穿着单薄的瘦弱女子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旁边围观了很多人,却没有人出手相助。 出于怜惜,我出了银两请人将她背到了医堂,留下了一些银两之后便离开了。 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巧合。 这难道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么?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在王府里呢?”我有些不解,记得当初我留下的银两,应该足够她重新找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怎么又沦落去了安陵王府的厨房里? “我的卖身契在安陵王府,所以病好之后,我只得回到安陵王府。”晚晴低下了头,有些伤怀地说道,“只是可惜,我竟然连救命恩人的相貌都未曾见到。” 原来如此!卖身契,是权贵困住府中下人的有效工具! 我笑了笑,戏谑地说道:“据我所知,见青鸢姑娘一面,可是要花费万金的呢!” 晚晴长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我安慰道:“放心吧,总有一日,你会见到她的。” 晚晴抬起头,眼睛里精芒乍现,激动地望着我,颤抖地问道:“是真的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好了,我们快点儿走吧!” 清晨的帝京没有平日的喧哗和吵闹,似乎是一个沉浸在睡梦中的孩子,安稳而又宁静,只是偶然有几道人影走动,但是很快便有消失了。 终于走到了安陵王府之后的一个狭长的里弄里。 而隔着一道墙,里面便是人烟罕至的菡胭苑。 昨日打扫的时候发现菡胭苑的后院竟然是王府里的围墙,让我好不惊喜。 “晚晴,准备好了吗?”我低声问道。 晚晴如昨夜那般乖巧地合上了眼睛。我挽着她,微微提气,身子向上一飘,随即轻盈地跃到了围墙上,而后身子微微一沉,又跳下了围墙。 “我们回来了!”我笑着松开了晚晴的手,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了那座幽深茂密的竹林。 竹林风飒飒,凉意袭人。 “小姐!”晚晴看到那座竹林的时候依旧难掩惊恐,连忙跟在我的身后。 我淡淡一笑,随即转身,推开了厢房的木门。 可是却被眼前的所见大下一跳。 “吱——吱——” 房间混乱,桌子上、床上、地板上到处都是一只只皮光晶亮的小动物,好似在房间里嬉戏玩闹一般,好不热闹。 “啊——”随后走进来的晚晴再度吓得惊声尖叫。 我连忙关上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酸意直冲喉间,几欲呕吐。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晚晴惊吓未定,拍着胸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解地问道。 昨日我们明明将院落打扫干净了,为何今日却有这么多老鼠纵横? 我暗自用力地吸了口气,方才能够勉强维持镇定。 一只老鼠倒好,一屋子的老鼠——不得不说,当真是壮观得很。 “晚晴,你现在出去药店抓些耗子药和砒霜回来!”我从随身携带的钱袋里掏出几两碎银递给晚晴,说道。 事情总得解决,就算心中满是不解和惊悚,也要强忍着,不能被人笑了去。 晚晴脸上苍白,见我这么说,接过银子连忙小跑了出去。 我久久地伫立在厢房门口,静静地望着雕刻着径直藤蔓花草的木门,近乎茫然地听着屋内极为兴奋的老鼠叫声。 这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还是人为? 我几乎不敢想象,如果昨夜我留在菡胭苑,是不是会成为这群老鼠的腹中餐? 安凤凖的嘲讽,安凤凖的得意,安凤凖遣万管家送我到菡胭苑的好心…… 我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 真的有那样的癖好,每每娶一个妃子,便想方设法地将每一个妃子弄死吗? 还是,另有隐情? 晨风阵阵,耳边却传来后院竹林微微晃动的声响。 我的眼前,再度浮现那七个古怪的坟墓。 沈紫薇的那个空坟,好似某种凶悍动物张开的血盆大口,欲要将我撕碎、吞没…… [代嫁王府:【017】皇上宣见] “王妃,王爷在前厅等着您呢!”万管家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响起,吓了我一大跳。 恍惚之间,我竟然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 缓缓地转过身,我扬起一个端庄贤淑的笑容,说道:“麻烦万管家了,我这就去前厅!” 万管家神色古怪地瞥了我一眼,眼神又盯望着厢房的雕花大木门,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昨夜睡得可安好?” 我眯眼瞧了他一会儿,见他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想要隐瞒些什么,心中忍不住嗤笑,可是嘴角却勾起一个笑,说道:“托王爷的福,我上半夜睡得沉沉的,只是下半夜……” 我故意欲言又止,故作神秘地凑到万管家的身边,低声说道:“万管家,要不要猜猜,下半夜发生了什么事?” 万管家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声音紧张,问道:“王妃可是听到了什么古怪?” 我笑着退开,望着万管家额头上泌出的冷汗,戏谑道:“万管家怎知我昨夜听到了古怪的声音?莫不是半夜万管家来菡胭苑做客,带来了那些古怪的声音?” 他毕竟是安陵王府的管家,如果是他将这些老鼠带来了菡胭苑,此刻应该故作不知,而不是主动询问。 所以对他的反应,我虽然有些狐疑,可是并没有怀疑他。 “王妃说笑了,老奴昨夜……” “王妃姐姐,万管家!”万管家的急迫解释,却被一道急促的女声打断,我抬头望去,只见一袭青衣的长青迈着步子快速地走来。 青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若一潭碧波,在清风之下荡漾,蓝天白云碧波摇,无限美好。 “青夫人!”万管家举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子,转身对长青恭敬地唤道。 “万管家,黄公公还在前厅等着王妃姐姐前去呢!”长青对万管家温柔一笑,随后过身子望着我,袅袅走到我身边,侧身对我行了行礼,说道,“王妃姐姐安好!皇上派人传了旨,宣爷和王妃姐姐去皇宫一叙呢!” 皇上宣见? 我心中忍不住有些诧异。照理说,今日是我归宁之日,皇上如若真心宣见的话,要么在昨日,要么是明日,可是为何偏偏是今日呢? 而如果见了青黛,我代嫁的事情就会暴露,到时候安凤凖会怎么做?是让我躺进那座为了沈紫薇而筑的坟,还是逼我坐上回头轿,将沈紫薇换回来? “王妃姐姐!”一道温润的声音轻轻地在我的耳畔响起,似春风拂过我的脸颊,是秋花落在我的心头,温柔地唤醒了我的意识,让我收回了飘荡得很远的思绪。 “走吧!”对长青歉然一笑,主动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说道,“还麻烦青妹妹亲自前来唤我,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或许是因为名字中同样带有一个“青”字,又或许是因为 鸾殇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4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4部分阅读 脸上甜美的笑容,我的心里对她竟然升起了一股好感。 “恩!”她颔首一笑,随即与我一起朝前厅走去。 安凤凖浓黑的剑眉挑起,炯炯有神的俊目冷眼瞪着我,讥讽地道:“王妃的架子可真是大,连皇上眼前的红人,都要等你半个时辰呢!“ 我抬头望了一眼黄公公,面红齿白,富态可掬,或许是因为安凤凖忽然提及他,他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来不及撤去的惊讶。 见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笑着对他福了福身,说道:“让黄公公久等,还请黄公公见谅。” 说罢,站起身来笑望着他,可是他的眼神竟然直直地盯着我,表情怔愣,半晌无语。 “咳!”安凤凖见黄公公的那副神情,恼怒地咳了咳嗓子,转眼愤恨地瞪了我一眼,好似再说,“贱人,连一个阉人都要勾引,还真是下贱!” 我故意别过头,装作没有看到他的神色。 坐在一旁的陌澜、紫妍却是沉默不语,只有长青对我浅浅一笑,让我对她的好感更升。 “安陵王妃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请两位速去皇宫,免得让皇上和清妃娘娘久等!”黄公公尖细的声音像是从石缝之中涓涓流出的溪水,像是唱着歌儿一样,却又有些刺耳。 “黄公公请!”安凤凖口头上这么说着,可是话语之中狂傲的神态却表明他根本未将这个皇上眼前的红人放在眼底。 黄公公喜怒不行于色,只是眼神复杂地睨了我一眼,随即又笑呵呵地望着安凤凖说道:“安陵王爷请!” 安凤凖转过身子,猿臂一扬,忽然搂紧了我的腰。 他猛烈的动作使得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当意识到他的铁臂握紧了我的腰肢之时,我已经动弹不得。 “记得,待会儿在皇宫里,不可胡言乱语,否则的话……”话到末尾,却化作了一丝热气,拂过我的耳际,带来了一股酥麻,像是电流袭过,他的唇,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刷过我的耳垂。 我知道我们此刻的姿势暧昧极了,可是全身不敢动弹,也不能动弹。 直到他松开我的腰,望着他眼底的我竟然满面通红,看着他嘴角扬起的一抹似有似无的戏谑和得意之笑,知道方才他是在捉弄我,心中的不甘再度愤怒地升腾而起。 扬起一个与玉烟那般令人酥媚娇艳的笑容,我身子微旋,莲步移到他的身前,双手攀附上他宽阔的胸膛,踮起脚尖,眯眼望着他的唇,笑着说道:“王爷如若不希望我胡乱说话,可要先答应我一个要求,否则的话……” 他大概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如此胆大,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我迅速收回笑容,眼底闪过一丝冷厉,双手猛然一推,他竟然被我推得倒退了几步。 他猛然回过神来,原本怒气满满的脸孔,却忽然一边,笑容如水,涓涓滴滴淌至嘴角,只是那双阴鸷的双眼带着令人窒息的冷邃,像是一道危险的漩涡,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深陷——而后粉身碎骨。 “王妃真是本事呀!”他的眼神忽然移开,大步朝门外走去,怕是被黄公公发觉方才的一切。 “你的要求,先看你的表现本王再决定是不是答应!”他出门时,这么一句话幽幽地飘入了我的耳朵里。 也就是说,答应与否,全在于他的心情,容不得我? 这个男人,竟然是如此骄傲与霸道! 尽管心头有些不满,可是还是跟着他朝前走去。 因为我自己的心绪也是一片紊乱,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青黛。 是呀,如果被发现了代嫁之事,莫说三天回门不可能了,恐怕还会坐上回头轿,到时候恐怕会令人嗤笑,娘亲所受的打击…… 哎,先前千想万算,却唯独忽略了青黛。 本来还想钻圣旨的一道空子,毕竟皇上赐婚的是沈侍郎的女儿,怎么说我也姓沈。皇上没有见过沈紫薇,自然不会知道太多,可是青黛…… 在我满心担忧和不知所解的时候,只听到马车之外传来一道尖细绵长的音调,宛若唱着山歌一般,“安陵王爷到,安陵王妃到!” 我的眼前骤然一亮,一大片金光夺目而来,原来是马车的布帘被一个穿着米黄|色宫装的小宫女掀开了。 “安陵王妃安好!”小宫女的声音柔软香甜,笑窝如靥。 眼前庄肃的宫殿让我不由自主地整了整衣裳,这才缓缓挪向前,正欲下车之时,却瞥见前方的安凤凖旋身下马,紫色的袍角在空中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他的动作贤淑,一气呵成,明明是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但是他做来却显得气势十足,颇有英雄的气概。 “安陵王妃请!”小宫女甜美的声音再度响起,我骤然回神,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因为他的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而失神,心中忍不住有些懊恼,握紧了双拳。 低下头正欲下车,却发现在马车的右前方半蹲着一个穿着藏青色旧衣的小太监,看着小宫女的示意动作,分明是让我踏着他瘦弱的背脊下车。 我知道如果我不踩着他的背脊下车,只是在给他为难,无奈之下,只好踏脚踩在了他的羸弱的背脊上,却在暗中提气,让身子变得轻盈,而后从他的背上跳落。 直到我下了车,他竟然浑然不知,依旧鞠身佝偻。 “小玺子,你可以站起来了!”那个小宫女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安陵王妃果然是身轻如燕,小玺子竟然都没能感觉到王妃下了马车呢!” 小玺子直起身来,眼神怯弱地望了我一眼,闪过一道惊艳的诧异,但是很快便有偏过了头。 “王妃,莫让皇上和清妃久等!”安凤凖回头过来搂着我的腰,宽厚的手掌,余温透过衣衫传来,只是他却低头,冷眼瞪着我,原来是欲要警告我。 “四哥,你来了?”我还没有出声,一道悠悠的声音淡淡地飘过来,风风韵韵,只是末尾却稍转,带着一丝苦涩,但是很快便又散去,桀骜不羁地说道,“美人儿也来了?”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男子依靠着褚红檀木门而立,一身淡金黄|色的蟒袍,腰带上的一块精美的玉佩是只有皇族人才能够佩戴的饰品。 他那修长的身躯精瘦却又如苍松一般挺拔,不带一丝的赘肉。极其俊秀的五官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柔和温润的脸孔,像是以上好的和阗美玉雕成的,精致而又美好,那种一种会让人心悸的漂亮。 只是此刻,他的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望着我的眼神灼热,丝毫不顾忌我身侧的安凤凖;如桃花娇艳的唇线似笑非笑地勾起,带着一种致命的迷幻蛊惑。 “安逸王爷安好!”他的眼神和笑容并没有令我有丝毫感觉,不过想起上一次因为没有向他请安而导致的一场闹剧,我连忙福身行礼。 只是安凤凖却骤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了我的腰。 “该死的,竟然再度当着本王的面勾引男人!”安凤凖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咒,狂怒的模样,突然之间让我有一种错觉。 他的样子,居然像是抓住了妻子出轨的丈夫,不甘、屈辱、愤怒一起涌上,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代嫁王府:【018】赌约] 乾庆宫。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清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进门之后,安凤凖竟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之礼,这着实让我大吃已经,却也增添了我对他的鄙夷。 在宫外,他与他手下士兵的嚣张跋扈世人皆知,已然引起了百姓的不满,可是他却毫不在乎,反倒是愈发放纵自己的手下。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在皇上面前竟然是如此的卑谦。 欺上罔下,仗势欺人,欺上压下,这便是安陵王。 就算他功勋卓著,保家卫国,可是他带给百姓的痛楚并不少与战争带给百姓的苦难。 “安陵王妃对安陵王爷果然一片痴心!”一道温润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徐徐从正前方传来,声音之中带着戏谑与玩味。 我仰头望向他,只见一个穿着明黄|色的蟒袍男子高坐在金椅上,胸前栩栩如生的金龙似乎腾云驾雾,欲要扑腾飞出,气势凛凛,威严耸人。 此刻,他正低头睨向我,眼神复杂而又幽深,令人难以捉摸。 他肌肤白胜霜雪,想来是因为长年居住在深宫的缘故,看起来虽然悦目,却少了一种男儿的气概; 他的头发的淡淡的褐色,如山林之中的妖精一样,散发着一种魅惑的光泽; 他的双目清朗如日月,却比日月多了一分深幽; 整张脸上,唯有那两道剑眉与安凤凖有几分的相似,散发着霸道与狂妄。 可是,看着这样的他,我心里却偏偏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之感。 “安陵王妃好俏的模样呀,让本宫都忍不住有些艳羡了呢!”嬉笑之声如铜铃悦耳,犹若山泉叮咚,我目光一转,说话之人,不正是青黛——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清妃娘娘吗? 俏媚如若三春桃花,娇艳欲滴;素雅如九秋幽菊,淡雅素净。眉目清秀,双目绽绽如秋水含情,眼角上扬,含笑带情,眼波流转,脸颊梨涡乍现,不甚娇羞。一袭水绿色的长裙,头上挽着一个高贵的飞月髻,满头珠翠叮咚耀眼,却夺不去她那张俏脸的光辉,巧笑倩兮,明眸善睐。 她的声音里带着戏谑和欣喜,但是却没有丝毫惊讶。 她竟然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揭穿我的身份…… 可是不知为何,我竟的心头然丝毫没有感到欣喜,反倒是被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奇怪所笼罩。 “安陵王爷,起身吧!”皇上的声音再度飘渺地扬起,可是他的目光却飘向了我,眼神里的灼热让我甚是不安,“难怪你会请求朕下旨赐婚,传闻沈侍郎之女才华横溢,貌美若仙,看来传言不虚呀!” 我并不是那种被人多看了几眼就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女子,可是眼前皇上这样的眼神却让我从直觉上产生了一种不安,甚至是一种恐惧,像是落入了饥饿狼群里无辜的羊羔。 “皇上谬赞了!”安凤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情感,“还多谢皇上赐给了微臣这么一段好姻缘。” 好姻缘? 我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不过却没有出声。 毕竟将事情闹开,对谁都没有好处。他要在皇上面前扮演一代良臣,一个好夫君,我也没有必要拆穿他。 “好姻缘?哈哈……”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皇上的笑声有些古怪,抬头撇向青黛,她的神情竟然带着几分凝重,“沈小姐,如若安陵王爷待你不好,你可以来向朕诉苦,朕会替你出头的。” 他竟然唤我沈小姐,而不是安陵王妃? 他是堂堂国君,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唯一可能的原因,只有——故意为之。 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抬头对上他那双灼热的目光,我竟然再度有了一种踏入了陷阱之中的猎物的感觉。 “皇上说笑了!微臣既然请旨娶了沈小姐,让她做了微臣的王妃,自然会好生待她!”安凤凖不露声色的上前将我搂进了怀里,大掌按着我的头,迫使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可以不再面对皇上奇怪的目光,我自然乐得很,不过,却要与他如此亲密接触,我的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满。 接着安凤凖又与皇上落了许多家常,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这几日的倦意袭来,迷迷糊糊之中我竟然开始打起了瞌睡。 朦胧迷糊之中,我似乎听到青黛忽然说道:“安陵王爷既然与皇上还有要事相商,本宫也不便留在此地。如若安陵王爷放心的话,不若让安陵王妃陪着本宫在皇宫里到处走走!” 我正欲睁眼,安凤凖却已经毫不留情地用力掐了掐我的胳膊,见我痛得飞快睁开了眼睛,他方才假笑着说道:“清妃娘娘为人谦和,微臣自然是信得过娘娘。王妃,你就陪着清妃娘娘到处走走吧。” 我扬起一个笑脸,故作娇羞地望了安凤凖一眼,随后又低头,羞答答地说道:“妾身一切听王爷的!” 青黛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娇媚而又酥骨,“安陵王妃与安陵王爷的感情果然是如胶似漆呀!皇上,您可不要与安陵王爷话聊太久哦。不然安陵王妃等急了,臣妾可得心疼委屈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呢!” 我又感到那种炙热地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如芒刺,如烈焰,接着便听到了皇上的笑声,“爱妃放心,朕与安陵王爷商议完要事之后就立即去找你们!” 是找“你们”,不是找“你”。 对今日皇上频频的“口误”,我的心如若被人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久久不得平静。 “安陵王妃似乎魂不守舍哦!”坐在御花园的清风亭里,青黛笑着揶揄着我,“莫非心思还落在了安陵王爷那儿?” 我回过神来,望着与花园里开得如火如荼的桃花,春风微拂,桃花瓣纷纷飞扬,如诗如画,是那般美好。 记得当初认识青黛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桃花盛放的季节。 “青黛姐姐,你似乎并没有诧异为什么我会嫁给安陵王爷呢!”我淡然一笑,眼神却被那纷飞的桃花瓣勾去了。 “青鸢是沈家的女儿,嫁给安陵王爷自然是圣意,我为何要诧异?”青黛笑着反诘,反倒是显得我放不开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 青黛对我的身份自然是知晓的,只不过听她的意思…… 难道,皇上是嘱意我嫁给安凤凖? 可是普天之下,知道沈家还有一个女儿的人,除却烟雨楼几个知根知底的姐妹与沈家人,没有他人了呀! 更何况,当初我听到的传闻,分明是说安凤凖请旨去沈紫薇的! 我并没有将我心底的疑问说出来。 现在的青黛,与我当初认识的青黛,已经有几分不同,我自然不能向往常那般随意了! “青鸢,你与安陵王爷,感情当真那么酌定?”青黛见我但笑不语,脸上浮现一丝不自然,像是欲要故意挑起我的痛楚似的。 我笑了笑,道:“我与安陵王的感情,当然比不上青黛姐姐与皇上之间的感情深!要知道,青黛姐姐与皇上之间的故事,在民间可是传为一段佳话呢!” 像是一种错觉,我竟然看到青黛的眼底浮现一丝憎恨,可是定睛一瞧,她却是明媚地笑着,眼带柔情。 “青鸢,你现在也学会了玉烟那套环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本事呢!”青黛的眼神撇向了一旁的桃花林,似无意又有心地说道,“听闻洞房花烛夜,安陵王爷带玉烟回王府了?” “青黛姐姐……”我低下了头,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想多谈,特别是在她的面前。 她素来瞧不起红姓女子,提及玉烟的时候总是带有一抹鄙夷,我听了心里究竟还是觉得不大舒服。 “娘娘,今日是初九,您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而且您与宸妃约的时间也到了……”一旁的宫女看了看日头,轻声提醒着青黛。 青黛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笑望着我:“青鸢,你看本宫这记性!你在这里等安陵王爷,我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呢!” 我笑了笑,点头道:“青黛姐姐快去吧,别误了大事!” 青黛又和我说了一些不好意思之类的话,然后在那个宫女的陪伴下款款离去。 我又坐了会儿,觉得无聊,想要去桃花林转转。 可是我才站起来,身后却探出一双手,紧紧地环着我的腰,隐约之间,还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桂兰清香。 我心一惊,但是很快便冷静下来,低头看到那双干净手指上的十枚月牙,愈发确定了他的身份。 “安逸王爷,您认错人了吧?”我给他的突兀举动找了一个借口,希望他能够趁势而下。 “青鸢……”安逸王爷声音邪魅而又放浪,“本王想你想得好苦呀!” 真假难辨,戏谑味却十足。 “安逸王爷在说什么呢?”我故作不知,想要挣扎,可是他的身子却越发贴着我,使得我再也不敢动弹了,“王爷果然是认错人了!” “青鸢,你方才与皇嫂的聊天,本王可都听到了!”他的话粉碎了我最后的一丝希望。 原本是想一路否认到底,他便拿我没有办法,毕竟他无凭无据,只要不闹到安凤凖那里去,什么都好说。 可是现在…… 我浅笑了,说道:“安逸王爷,你应该唤我四嫂才对。” 明显地感受到他盈握在我腰肢上的手一僵,但是很快便低下头,在我的耳畔轻言:“青鸢,本王看上的,绝对会到手!”唇瓣似有意又无意地刷过我的耳垂。 他的霸道和自信,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安凤凖。 这便是皇家贵族的通病吧? 以为天下是自家的,天下人便也是自家的! “安逸王爷,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就一定也知道,青鸢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勉强得了!” 如若从前我对皇家人还有那么一丝敬畏,现在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想必安凤翔是没有想到我竟然还能够在他的挑逗之下说出话来,并且还挑衅十足,笑得愈发妖魅了,“青鸢,不如咱们赌一赌,如何?” 我见他手中的力道似乎松了松,笑着于他周旋,道:“安逸王爷想要怎么赌,又想赌什么?”趁势掰开他的手,转过身子望着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 红艳的嘴唇轻轻一勾,划出一个艳若三月芳菲桃花的笑容,眼神放肆地盯望着我,道:“如若你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没有得到四哥的欢心,我便向四哥讨了你,你不得拒绝;如若你得到了四哥的欢心,我再也不纠缠你!” 闻言,我忍不住嗤笑,“我为何要讨他的欢心?这场赌约,对我并无益处,不公平!”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再度轻浮一笑,“那青鸢想要如何?” 我低下头,思忖片刻,这才低声说道:“如若我得到了他的欢心,你必须将你名下一半的财产交给我,并且亲自前往江南,将江南一带的灾民安置!” 得到了安凤凖的心,然后再狠狠地抛弃他,离他而去,这也算是对他三番五次羞辱的惩罚; 安凤翔虽然懒于不问政事,却是所有王爷里最富有的那一个,因为他名下的酒楼妓院甚多,一半的财产,足够让那些灾民度解决去年雪灾遗留下的问题; 与此同时,将安凤翔支往江南,自然可以摆脱他的纠缠; 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代嫁王府:【019】毁容] 安凤翔并不傻,很快便看出了我的算计。 “青鸢这么说,本王似乎亏了点儿呢!”狭长的丹凤眼因为精光闪动而更加明媚。 精于商道的他,自然不会做亏本生意,想来又是在算计着什么吧? 我微微一笑,望着他那双妩媚的凤眼,道:“安逸王爷素来以大方闻名于天下,又怎么会与小女子斤斤计较呢?” 听到我的赞美,他的眼睛更加明亮了,笑道:“能得到青鸢的赞扬,本王何其有幸。只不过,本王不是一直以风流闻名于世么,何时变成了大方?再者,青鸢怎么算是小女子呢?如若青鸢是小女子,那世上其他的女子不是要低到尘埃里去了么?” 哎,果然是一点亏都不愿吃。 “风流如若没有钱财的支撑,恐怕只会被认作是下流。安逸王爷为了得见小女子一面挥洒万金而不眨眼,已经传闻天下,这怎么不是大方呢?青鸢只是普通女子,承蒙世人瞧得起,故而被过赞。但青鸢却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常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譬如说青黛姐姐,那就是青鸢望尘莫及之人。” “本王可觉得你比皇嫂本事!”安凤翔的笑容愈发明媚耀眼,心情似乎极好,“皇嫂可比不上你的牙尖嘴利。不过,青鸢如若回答本王一个问题,本王就同意你提出的要求。” “安逸王爷请问!” “本王曾经挥洒万金见你一面,是因为仰慕你的才貌双绝。而你,可当真是为了万金而接见本王的?” 我但笑不语。 两年前,安凤翔挥洒万金只为见我一面。我自然不会与钱财过不去,也不想损了他的颜面,以免给烟雨楼召来无妄之灾,所以接见了他。 “哈哈!”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声放浪不羁,惊得一旁的桃花花瓣纷纷飞旋,“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你青鸢,才会对本王不屑一顾。” “安逸王爷乃是人中之龙,小女子哪敢对王爷不屑一顾呢?”判断不出他的情绪,我似假还真地说了一句。 他望了我一眼,妩媚之中而又带着一丝嗔怪,让我顿时毛骨悚然,心中警灵大作。 “青鸢,你真不适合撒谎!”他低头,鼻尖对着我的鼻尖,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的我自然红了脸。 “记得我们的约定!”他暧昧地对我眨了眨眼,这才直起身子,目光越过我,声音欢快地道:“臣给皇上请安!咦,四哥,你脸色好像不大好呢!” 我的身子立刻僵硬,缓缓地转身,却见皇上和安凤凖站在桃花林下,脸色皆很难看。特别是安凤凖,森冷的目光带着强烈的杀意。 唯有安凤翔,是一脸的得意,还极为暧昧地对我眨巴着眼睛。 我缓缓地上前,走到安凤凖身边,对皇上行了行礼,而后默不作声地站立着。 “皇上,微臣先带贱内回去了!”安凤凖说这句话的时候,在“贱”这个字上加重了语调,足见他的愤怒。 “小四,小七素来喜欢惹事,你要多多包容,莫要发错了火。”皇上拍了拍安凤凖的肩膀,言有所指地说道。 “微臣明白!”安凤凖点了点头,这才拉着我的手,朝外走去。 “王爷,你弄疼我了!”走出了乾庆宫,我吃疼地说道。 安凤凖气恼地瞪了我一眼,“你还知道疼?不晓得什么是羞耻的人竟然还会知道疼吗?”他不仅话中带刺,手上的力道还加重了些许。 “王爷,如若你不想看到我在这里大发泼妇之疯的话,还请您手下留情!”来到乾庆宫,我才发现他是一个极好面子之人。 “你……”果然,他的眼底几欲喷火,可是手上的力道却是松了下来。 我细细一看,手腕上竟然青了一圈,可是没有心思顾虑这么多,因为想起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未办。 “王爷,今日是我三日归宁的日子,还望王爷陪我回沈府!”我趁火打铁。 “贱人,休要得寸进尺!”他的声音因为气恼而忍不住拔高。 我没有说话,只是以眼神望了望四周,警告和威胁十足。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却不甘心地道,“哼,本王就给沈侍郎一个面子!” 我淡笑,并不点破他被要挟的本质,转身朝来时我乘坐的那辆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正欲放下帘子,却因为见他上马潇洒的动作而再次怔愣了下。 为什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可以做得这般潇洒倜傥? “你好了没?”他不耐烦地回过头,眼底写满了恼怒。 我笑得有些狡猾,戏谑地说道:“王爷,你方才说错了,我不是得寸进尺,而是趁热打铁!”说罢,放下了帘子,说道,“可以走了!” “走!”他的声音像是雄狮的怒吼,想来方才我的戏弄当真是惹火了他。 很顺利地,我们很快便到了沈府。 下了马车,见到高坐在马上的他,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丝感激。 走到他的身前,对他露出了这几日以来的第一个真诚的笑容,“谢谢你,王爷!”可是他却别扭地转过头,眼底的厌恶不减,居高临下地冷声说道:“速去速回!” 他竟然不打算陪我进去? 不过也好,他进去了,我反倒是不方便去见娘亲。反正他陪我回了沈府,这么招摇的排场,足以我给娘亲一个交代了! 独自一个人走进了沈府,大娘和沈紫薇看到我回来,脸上均是闪过一个见鬼的神色,我只是淡淡地一笑,说道:“我命格够硬,竟然没被安陵王爷克死,还真是幸运呐!是不是?”随后便丢下气急败坏的二人,去了后院。 沈侍郎还算是有点儿良心,在我离开了之后,派遣了几个细心的丫鬟来侍奉我娘。我进后院的时候,娘亲正半依靠着藤椅,仰头半眯凤目,不知道在追忆着什么。 “娘,鸾儿回来看您了!”我上前,匍在她的双腿上,一股清幽的兰花香气顿可蔓延,悠悠地飘入了肺腑里。 “鸾儿回来了?”听到我的声音,娘亲欣喜的睁眼,拉着我的手,问了一些关于安凤凖的事情,而后又絮絮叨叨地嘱咐我要以夫君为天等,方才松开了我的手。 当我戏谑地问及娘亲想要什么时候嫁给沈侍郎的时候,娘亲却笑着拒绝了。 从师父那里知道我先前所犯的错误,我自然不会进一步犯错,只希在她安然离世的时候,能够与她心爱的男人相随便好。 等我出了沈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安凤凖早已经耐不住性子回去,只留下了一个小厮。 “你还知道回来?”一进门,安凤凖便劈头狠狠地怒吼道,震得我的耳膜轰轰作响。 我淡淡笑了笑,也懒得解释什么,径直朝菡胭苑走去,心里一直担忧着晚晴,天黑了,她胆子又小,而菡胭苑又是那么地清冷诡谲。 “本王在于你说话,你竟然敢听若未闻?”安凤凖不甘心地大声咒骂,怒目圆瞪,修长的手臂忽然一扬,手抬得老高,只见一道黑色的鞭影朝我飞过来,然后重重地落下。 直觉上我应该闪身躲过,我知道如果我想要闪躲,自然可以躲开。可是如果躲开了,我如何向他解释沈家大小姐为何会懂武功?无奈之下,我只得静静地站着不动,生生地挨下了他的一鞭。 如火烧一般的疼痛立刻自我的左脸颊处蔓延,一直到胸口,让我不由得龇牙咧嘴,冷抽了一口气。 我的身子在这一刻痛得麻木,僵硬地缓缓扬手拂脸,甚至能够感觉到脸颊上的肉翻飞,滴滴温热的热流地落在我的掌心,黏糊而又带着淡淡的甜腥味。我低下头看着白衣,白衣上沾染上了鲜红的血,刺目而又妖艳,像是安凤翔的笑容。 他忽然怔在那里。 院子里灯火通明,灯辉洒在他威武凛凛的身躯上,投下一道修长的黑影。他的冷眸微眯,嘴角竟然勾起一个冷笑,似是满足,又似泄愤。 “活该,这就是你魅惑他人的下场!”他的眼睛顺着手臂看去,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根鞭子,看样子是马鞭,“本王毁了你这张脸,看你以后如何勾引他人。” 魅惑他人? 他竟然口口声声地说我魅惑他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看来他还真瞧得起我! 我咬紧了牙关,身子一挺,几乎能够听到伤口撕碎的声音:“我还以为王爷是因为我现在才回王府而责罚我,想来王爷是忘了还有这么一桩吧?要不要再来一鞭?”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低声怒骂:“贱人,你以为本王不敢?” 他三番五次的羞辱彻底惹怒了我,先前对他生出的一丝感激也消失殆尽。 冷笑着对上他的眼眸,我嗤道:“娶了贱人的王爷,怕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他愤怒地再度将手高高地扬起,鞭子狠狠地朝我甩过来。我挺直了背脊,不躲也不闪。 可是预想之中的鞭子却没有落在我的身上,明明快要近我身的鞭子却像是中了邪一般折身飞到一旁的一棵粗壮的古树上,三个人手臂相连才能环抱的古树竟然轰然倒塌,无力地躺倒在地,压住了安凤凖的那道影子。 我几乎错愕地何不拢嘴。 如果那一鞭子落在我的身上,想必…… 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么残忍,置我的生死于不顾! “是谁?”安凤凖如一只发了狂的雄狮,凝望着倒地的古树,厉声问道,“何方高人,何不现身一见?” 听到他的询问,我的心中忍不住一惊。 方才不是他收回了鞭子,而是——有人以内力震开了那道鞭子? 那么说来,他方才——真的欲要打死我?想到这里,我的身子忍不住一颤,他竟然当真如此狠绝? 而会如此护卫我的人,并且能够有如此高深的功力的人,除了师兄,还有谁? 我的心几乎悬了起来,如果师兄看见了这一幕,恐怕更会坚定他欲带我走的决心。而如果安凤凖发现了师兄的存在,恐怕更会相信我一直在“魅惑”他人吧? “安陵王爷竟然对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下手,在下可看不下去了呢!”低沉如夜魅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过来,接着一道人影徐徐飘落,如夜神一般。 他穿着一身黑衣,那袭黑衣颜色竟然比夜还要黑,黑衣的质地比丝绸还要柔软,在灯辉之下散发着熠熠的水样光泽,隐约可见张牙舞爪的嚣张金龙。黑衣裹着一具凛凛的九尺身躯,仅仅是一道背影,却能够让我感到他浑身上下都充满的傲气,犹如天之骄子。而方才他的口吻,狂妄和自傲显然不下于安凤凖。 “镇北王,夜逛安陵王府,还真是好兴致呀!”安凤凖冷冷地嘲讽道。 黑衣男子缓缓地转过身子,当我看到他的那张脸的时候,几乎是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那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特别是那双妖娆的丹凤眼,妩媚得过火,乌黑的瞳仁幽深,好似会摄人心魂一般。那双眼,明明比世间任何女子的都还要妩媚,还要娇艳,还要勾魂,可是那眼眸里的阴柔,似乎只要一眨眼,便能够消灭人于无形。 镇北王…… 安凤凖叫他镇北王…… 那是与安凤凖齐名的四大将军之一,是晖阕的王爷,是东盛最大的敌对国的大将军。 而安凤凖,却很明显地与他交情匪浅…… 安凤凖……竟然私通敌国? 他究竟置东盛国于何处,置百姓的安危于何处? “好可惜,这么大的一个美人儿,却被你破了相!”他浅笑着走近我,修长的手指托起我的下巴,啧啧感叹道,“凖,你可真不懂怜香惜玉呀!” [代嫁王府:【020】长青之死] 安凤凖给我的这道鞭痕,让我足足修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内,偌大的安陵王府,也只有长青来看过我,并且给了我一瓶金疮药。 晚晴每每给我上药之时,总是为我心疼,低声抱怨安凤凖太狠心,也埋怨那几位夫人不懂规矩。 我但笑不语。 安凤凖后来的那一鞭没有落到我的身上,已经是我的大幸了。而那些夫人,看到我落到这般田地,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呢! 我养伤其间,安凤凖没有来看望我,倒是安凤翔来了几次,不过我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如果不是他,安凤凖也不会在那夜对我予以鞭笞。 因为在我呆在沈府陪伴娘亲的时候,安凤翔派人送来了一只粉红石玉桃花枝给我,并且还故意传话说“桃花林之约,莫要相忘”这样暧昧的话语。 安凤凖一直都在怀疑我“蛊惑”他人,安凤翔的举动,无疑是使安凤凖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我也承认我是在以责怪安凤翔连累我为借口而逃避安凤翔的纠缠。 因为我自己清楚,就算安凤翔没有做出那样引人误会的事,安凤凖也会找机会对付我。 毕竟,沈紫薇的坟墓已经掘好,他的前四位妃子均魂归莫名。 而那夜镇北王来到安陵王府,竟然是为了给安陵王爷祝贺新婚之喜。 从安凤凖与他之间的熟悉和热络程度可以看出,这样的祝贺,想必也并非第一次。 为什么安凤凖会与敌国的王爷那般交好呢?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下午的时候长青又来看我了,和我坐在菡胭苑后面的小院子里吃了点儿点心聊了会儿之后,在晚晴拿来药膏要给我涂抹伤口的时候发现她赠送的药膏快要涂完了,说是要再给我拿一瓶,急匆匆地离开了。 “小姐,你脸上的伤痕好得真快,一点儿疤都没有留下,肌肤好像更加娇嫩了呢!”晚晴将药瓶里最后的一抹药膏涂抹在我脸上的时候,笑嘻嘻地说道。 跟着我半个月,她的心扉终于慢慢地敞开,笑容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我故作嗔怒,道:“晚晴,听你这个意思,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遗憾我脸上的伤疤好得太快了?” 院子里竹林风声飒飒,一样的风声,现在听起来却不再有往日的那种惊恐。 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慢慢地习惯了,我和晚晴都习惯了竹林里几位特殊的主人。 不过当我与长青聊天时候的几番试探,却得知长青以及他人似乎都不知道竹林里有那样特殊的东西。 而安凤凖,似乎自菡胭苑落成,他就从未踏入菡胭苑一步。 既然这样,那些坟墓,究竟是谁掘的呢? 如若安凤凖没有踏入菡胭苑一步,那些妃子的坟墓,难道都是空坟? “小姐,奴婢怎么会这么坏心呢?”晚晴知道我在与她开玩笑,咯咯地笑了起来,“点心吃完了,奴婢再去厨房端点儿过来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道:“记得端青夫人喜欢吃的绿豆糕!” 晚晴明白地点了点头,拿起石桌上空了的瓷盘,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抱怨地说道:“不过厨房也真过分,每次让我只能端一盘,说只有奴婢与小姐两个人,怕拿多了浪费!” 我不在意地笑了,说道:“晚晴,你快去快回吧,青夫人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 在大户人家里,莫不是这般情形,跟红踩白。虽然我是安陵王妃,却是一个不受宠的主儿,当真计较起来,最后受气的还不是自己? 晚晴嘀嘀咕咕地端着膳食盒走出了菡胭苑,我一个人坐在后院里,无聊地玩弄着手中的白药瓶。 说来也巧,长青前一刻赠药给我,下一刻安凤翔来探望她的时候也赠给了我一瓶药,且与长青所赠送的药一模一样。 虽然说长青主动与我亲近,可是我的心里对长青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防备; 倒是安凤翔,虽然性格邪魅风流,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相信安凤翔不忍毁了我这张脸,因为选择了涂抹安凤翔赠的药。 不过为了避免长青的多心,我一直告诉长青涂抹的是她赠送的药膏,连晚晴也这么认为。 其实,我也算是一个多疑的人,不是么?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小姐,不好了……”就在这时,听到晚晴大呼小叫地冲进来,声音里慌张不已。 像第一次在后院里她惊慌失措地喊声。 我的心忽然不安地跳了起来,猛地站起来,望着站在我面前气喘未定的晚晴问道:“晚晴,发生了什么事?” 晚晴的眼睛瞪得滚圆,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青夫人……青夫人死了……” 我诧异极了,忍不住倒退了一步,诧然道:“你说什么,长青死了?” 先前在长青离开的时候我便依稀感到了不对劲,现在…… “是的!”晚晴慌张了起来,“小姐,怎么办?青夫人才从菡胭苑离开,我们恐怕是逃脱不了干系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修长的指甲扣进了掌心,那种疼痛 鸾殇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5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5部分阅读 那种疼痛让我很快地冷静了下来。 “晚晴,你静下来,告诉我你看到的一切!”我尽力地以平静地口吻说道,希望自己的情绪能够感染晚晴,让她也平静下来。 晚晴却依旧慌乱,但是话语却还算是有条理,“小姐,我刚出菡胭苑,走到花园里的时候,发现那里围着好多下人。我好奇地上前一看,才发现长青夫人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我皱起了眉头,问道:“晚晴,青夫人的嘴唇,你注意到了没有是什么颜色?” 晚晴摇了摇头,说道:“我害怕极了,所以没有注意……”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看着晚晴空空如是的双手,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晚晴,你拿的膳食盒呢?” 晚晴想也不想地说道:“我一看到青夫人的那副样子,急急忙忙地回来向小姐禀告,膳食盒被我扔在了一旁……” 我无力地跌坐在石凳上,身子瘫软。 长青自我这里离开,却死在了花园;她的死相按理说是中毒,而好巧不巧,长青在我这里是吃了点心后方才离开; 如若我没有推测错的话,应该是有人想要嫁祸与我。 可是晚晴却将膳食盒落在了长青死亡的现场。膳食盒里还要盛放点心的瓷盘,如若被真正的凶手捡到,并且加以利用,我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再度用力地吸了好大一口气,迫使我自己冷静下来。 站起来看着晚晴,却见晚晴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我定定地说道:“晚晴,我们立刻去花园!” [代嫁王府:【021】冤枉] 等我带着晚晴赶到花园的时候,花园里已经挤满,感觉好像是王府所有的人都来到了这里,无一不是在期待着看一场盛大的精彩表演。 “王妃姐姐,你可来了!”看到我的出现,陌澜连忙上前来,“青夫人竟然……” 我淡淡地挑了挑眉,缓缓地上前,或许是看在陌澜的份上,原本围观长青的下人们自动地让出了一条道,让我和陌澜能够走近。 紫妍一如既往地沉默,垂着头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而舞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睛却晶亮,带着殷切的渴望,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王爷呢?”我走到长青身前蹲下去看了看,她的嘴唇然泛着深紫,嘴角吐着白沫,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也泛着淡淡的紫色,确实是中毒的症状。 陌澜压低了声音说道,“青夫人之死,吓坏了悦夫人。爷现在应该在悦夫人那里!” 除却心中的嘲讽,我诧异道:“刚才悦夫人也在?” 陌澜的眼神一扫,站在一侧瑟瑟发抖的一个婢女连忙说道:“回澜夫人,方才悦夫人正在花园里陪着碧螺晒太阳,青夫人走过来和悦夫人说了几句话,然后青夫人就倒下去,悦夫人可吓坏了……” 我淡淡地蹙起了眉头,努力想要从她的话语里找出蛛丝马迹。 “你还有脸出来?”一道凌厉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本团簇在花园里的下人听到这道声音连忙都散了去。 望着再度变得空旷的花园,我浅笑,“承蒙王爷挂心,我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对他的讽刺,我实在不想多加理会 “如若不是青妹妹给了你凝肤玉露膏,你的伤又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舞袖冷哼了一声,“只是没有想到,青妹妹待你这么好,你竟然对她下毒手!” “舞袖,不要胡乱说话!”陌澜沉静地说道,“王妃姐姐不是这么蛇蝎心肠的人!” 蛇蝎心肠…… 听到陌澜的话,我忍不住抬眸看了安凤凖一眼,而他恰好亦冷眸眯望着我,刹那之间,我感到周身都环绕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强烈杀气。 他想杀了我!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我起了杀意! 那一夜,他扬起鞭子意欲除却我;今日,他再度对我起了杀意。 这种深陷危境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地再度想起了菡胭苑竹林里的那几座坟,手心不由自主地泌出了汗珠子。 难道,我就这么无辜地成为其中的一个冤魂吗? 我悄悄地吸了口气,令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望着舞袖说道:“陌澜说得没错!长青待我如此之好,我为何要杀她?杀了长青,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舞袖忽然之间愣住了,想必是没有想到我会用她的原话来反驳她吧! “蛇蝎心肠之人,又怎么会记得别人待她的好?”安凤凖的话比先前还要冷了几分,其间甚至还带着深刻的恨意。 我有些奇怪,为何他每次提及“蛇蝎心肠”四个字的时候,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王爷,此事你可以交给刑部处理!我问心无愧!”我昂头如是说道。 陌澜却连忙开口:“爷,家丑不可外扬……” 我眼神复杂地望了陌澜一眼,听她的这句话,怎么分明有一种长青是死在我手里的感觉?联想到方才她提及的“蛇蝎心肠”四个字,似乎有故意惹怒安凤凖的嫌疑。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不安渐渐地翻腾了起来。是她吗? “来人,将这个贱人关进柴房!”安凤凖冷瞪了我一眼,低沉地下着阴狠的命令。 我的心一惊,连忙说道:“王爷既然认定此事与我有关,还先请王爷拿出证据。否则,动用私刑,可是大罪!如若闹出去了,可不好看!”知道他在乎面子,我也只能这么拖延。 因为如若真的有人想要陷害除去我,那么一旦我进了柴房,说不定就无命归来。没做全准备,我岂能让安凤凖就这么将我关进柴房呢? 安凤凖看我的眼神多了一分复杂,冷哼了一声,道:“万管家,立刻叫来白御医过来!” 万管家看了我一眼,这才应声离去。 “本王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安凤凖嘴角漾出一个冷漠的笑容,“将从菡胭苑带出来的膳食盒拿过来!” 我的身子猛地一软。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膳食盒已落入了他人的手里。 “小姐,我对不起你!”晚晴低声在我的身后说道,带着浓浓的哭腔。 我冷静地拍了拍晚晴的手,这才抬头望着安凤凖,“王爷,我先回菡胭苑。等御医来了我再出来,免得碍了你的眼!” 他傲慢地转过头,没有理我。 我看了看一脸深沉的陌澜,还有一旁气得绞着手指头的舞袖,以及沉默着的紫妍,终究还是独自一人回到了菡胭苑。 我总不能让陷害我的人占尽先机! 是夜,夜凉如水。 王府的柴房并不见得有多特别,和一般人家的柴房相比,只不过是大了许多。可是正因为这样,倒是平添了几分凄冷。 “小姐,我好冷!”伸手不见五指的柴房里,晚晴低声咕哝着。 我从宽大的水袖拿出两件厚实的衣服丢给她,“将衣服穿好!” 晚晴不敢相信地结巴道:“小姐,你……” 我笑着说:“早先就知道我们关柴房已成定局,所以我就回菡胭苑拿了些东西!” 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了,而是春寒料峭,夜里还是很凉的。 晚晴佩服地说道:“小姐,你真聪明。” 我淡淡地笑了笑,道:“这叫未雨绸缪!” 那人既然存心想要陷害我,而长青死状的确为中毒之状,这个黑锅我暂且是担定了。 只不过…… 我摸了摸另外一个袖子里的砒霜和鼠药,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冷笑。 难怪那日我从客栈回来,房间里会有那么多的老鼠!想必在那一日,那人就为陷害我作下了准备。 只是,我这人素来喜欢将危险的东西藏起来,所以现在砒霜和鼠药的分量,除却我故意洒在安凤凖和御医前面的那点儿之外,并没有减少! 我现在只能够依靠这危险的毒药来洗涮我的清白了! “晚晴,下午我会菡胭苑的时候,几位夫人可与爷说了些什么?” 当初我提出暂回菡胭苑,一方面是想要取回毒药和御寒的衣服,另外一方面就是想要打消她们的防备之心。 毕竟,长青为人玲珑,应该不会得罪其他的人。想来有动机除去她而嫁祸与我的人,也只有其他的那几个夫人了! “舞夫人说青夫人之死肯定和你有关!而澜夫人则是说此事应该和你没有关系!”晚晴简单地说道。 我笑了下,心里愈发迷惑了起来。 舞袖对我的敌意很明显,这种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断然没有这么深的心机。 而陌澜,表面上看似站在我这边,实际上……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的。 至于悦儿,她体弱多病,眼神单纯,如若她不是一个单纯的人儿,那么定然是一个心计非常深的女人。长青死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如若是她下手的话…… 还有紫妍,她一直低沉着头不言不语,叫人看不穿她的心思。会不会是她呢? 晚晴忽然天真地问道:“小姐,舞夫人那么急切地想要除去你,会不会是她想要陷害你的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她!” 话才出口,我心里忍不住一惊。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说出心里的话呢?这柴房毕竟不是一个安全之地呀! 不过,如若当真被那有心之人听了去…… 我苦笑了下,话已经出口,又能如何? “晚晴,天色已晚,早点儿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恩!”晚晴听话地裹紧了衣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而我,却是一夜无眠。 原本嫁进王府,只是为了娘亲的夙愿。本来只是打算安安淡淡地在这里静待娘亲百年,可是却没有想到,竟然被牵连进了这样的案子。 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有一种隐隐的担忧。 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一个巨大阴谋的开始。 菡胭苑的坟墓只不过是开幕;而现在,长青之死,才是阴谋的开端! [代嫁王府:【022】柴房起火] “小姐,我好饿!”晚晴可怜巴巴地说道。 我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腹部,苦涩地一笑,安慰道:“晚晴,再等等。说不定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我们关在厨房里已经有五天的时间了。在这五天里,我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安凤凖却好似忘记了我们还被关在柴房里似的。 这五天的时间里,甚至都没有人记得给我们送吃食过来。 难道——他想就这样将我们饿死在这里吗? 我的眼前不禁又浮现了菡胭苑之后的那几座坟墓,心里的不安亦愈发扩大。可是一旁的晚晴已经慌乱了,我必须得保持冷静。 “小姐,都五天了!王爷肯定已经忘记了我们还被关在这里……”晚晴低下了头,咬紧了下唇。 我收起了笑意,道:“晚晴,你再忍忍!” 在进来柴房之时,我的确是将菡胭苑里所剩下的可以吃的东西都带了进来,可是终归还是熬不过五天。我们已经有三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难道我就这样认命吗? 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耳朵上配戴着的耳坠,我终于下定决心将它摘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将耳坠扯断为两截,在月光之下,它们躺在我的手掌心里,焕发出如星的光亮。 晚晴惊呼,“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呀?” 我笑道:“这是烟火!” 晚晴瞪大了眼,“小姐,你……” “我们不能饿死在这里!”我笑了笑,随即将手中的烟火朝窗外飞洒而去。 在月光之下,见到它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后朝天空中飞扬而去,发出五彩亮丽的光芒。 这种烟火是我与师兄当年一起研制出来的作为求助用的标记,它特殊的地方在于,勿需点火,遇到强烈的气流即可被点燃。 原本我不希望再麻烦他,毕竟他现在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可是现在…… “好漂亮!”晚晴笑道,“我先还以为小姐想要火烧柴房呢!” 我笑着开玩笑道:“要是火烧柴房,没有人来救我们,那我们不就会葬身火海了?” 我们被关在柴房这么些日子,没有人来看望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我却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只能像师兄求救了!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点儿热?” 我站了起来,“好像是!”环顾四周,却惊愕地发现柴房的屋顶竟然起火了。 “小姐,着火了……”晚晴也看到了。 我上前握紧了晚晴的手,“晚晴,不要紧张!”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呢? 来不及多想,我拉着晚晴朝窗边奔去——可是却惊愕地发现,柴房的门窗竟是被人紧紧地锁死。 我记得,虽然柴房的门一直是紧锁的,可是唯一的窗户却并没有被封。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难道,是真的有人欲要置我于死地? 心里虽然狐疑着,可是却小心翼翼地带着晚晴避开跌落的火星子和屋顶即将滚落的屋梁,更是全身贯注地想要抓到机会能够逃离这间火屋。 “不好了,不好了,柴房走水了……”屋外隐约听到了有一个下人的呼喊,可是并没有造成什么动静,剩下的只有火燃烧时候噼里啪啦声响。 “小姐,我们会不会葬身火海呀?”晚晴缩在我的身后,看样子是害怕极了。 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眼神却一直盯望着房顶的屋梁,见那根屋梁即将跌落之时,说那时迟那时快,我飞身抱起晚晴,一个闪躲跳跃,脚尖微点着火的屋梁,趁机借力,随即轻跃而起。 火舌划过我的衣服和肌肤,我感到全身一阵火热。可是我却咬紧了牙关,用力地将晚晴抱在怀里,飞身朝冒着火舌却也是唯一出口的屋顶跃去。 可是,屋顶上另外一根房梁也倒塌了下来,眼看着出口就在眼前,可是为了怀里的晚晴,我不得不再度落回了屋里。 “小姐,不要管我,你自己出去吧!”晚晴的脸上黑一片白一片,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我浅笑着将被火燃着的衣服拍了拍,熄灭了火焰之后才说:“晚晴,我们是一起的。我会带你一起离开!” 晚晴看了我一眼,眸中泪光闪动,低喃道:“小姐,是我对不起你!” 我笑了笑,“这不关你的事!” 是安凤凖与他的女人欲要置我于死地,相反的,其实是我连累了她。 四周的火焰越来越烈,我们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一波又一波地热浪如潮流般涌过来,我和晚晴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小心避开。 就在我和晚晴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的时候,一道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美人儿,你在哪儿?听到就应我一声!” 虽然焦急,可是却依旧不脱他风流的性格。 我笑了笑,没有想到,最后来救我的人,竟然会是他。 “安逸王爷,我们在这里!”我大声回应着他,身边的晚晴也大声叫喊了起来。 死里逃生! “美人儿,你又欠了我一次!”看着熊熊烈焰,安凤翔擦了擦额际的汗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我笑了笑,“又?安逸王爷,小女子似乎只欠过你这一次吧?” 安凤翔愣了愣,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可当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呀!” 我望着他,笑道:“王爷不也是一样吗?” 看着他因为冲入火海救我们而染黑了的脸颊,望着他那双晶亮的桃花眼,忽然之间,我感到心里似乎流淌过了一股暖流。 素来不肯吃亏的他,竟然罔顾自己的性命而冲入火海救我…… 如果说这是因为他的风流,我断然是不相信的。 对他们这些富贵的公子哥而言,还有什么是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呢? “对不起!”他怔怔地望着我,忽然低沉而又认真地说道。 我诧然地望着他,“王爷救了我一命,为何要说对不起?” 他苦笑了下,“这几天我去了江南,所以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江南的疫情……” 他拍了拍我的头,“我已经请皇上派了御医过去!那里压着疫情不上报的官员,也已经得到了惩罚。” 我感激地望着他,正欲开口说话,可是他却忽然打断了我。 “你不要说一些肉麻的话来感谢我!我之所以这么操劳,为的不是那些百姓,而是因为你!你有没有觉得很感动,有没有觉得好像爱上了我呢?”话毕之时,他还朝我眨了眨那双桃花眼,嘴角的笑容带着戏谑。 我浅笑,“王爷,感动是有的。不过爱嘛……抱歉!” 他瘪了瘪嘴,“我就知道。你的心是用石头做的!”他指了指我的胸口,我连忙握住了他的手指,阻止了他无礼的举动。 月光之下,熊熊烈火之前,他的一只手轻柔地搁在我的头顶,我握着他另外一只手,两人默默而立,相对无言。 四周的一切都静了下来,我眼里所能够看到的,只有他那一双温柔的眼眸。眼底流动着的那种情绪,是我以前在他眼底不曾见过,却在师兄眼底见到过的。 那是一种深情,温柔的深情。 我的心猛然一震,他却笑了笑,缓缓地俯身压向我,将我抱在了怀里。我挣扎了下,最后还是顺从地依靠在了他的怀抱里,低声轻语。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暴怒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小七,你竟然风流到自己人头上了?” 自己人? 我在心中暗自嗤笑。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他的自己人? [代嫁王府:【023】师兄之情] 火光之下,安凤凖穿着玄色的长袍徐徐而来。那张炯炯有神的冷眸此刻紧紧地眯起,迸发出危险的精芒,牢牢地锁着我和安凤翔。 安凤翔缓缓地抽出了被我握在掌心的手指头,走到安凤凖面前,“四哥,你不心疼她,难道还不许别的男人心疼她吗?” 安凤凖听到他的话猛然一愣,随即冷笑了起来,“小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凤翔昂着头,似乎故意想要惹怒安凤凖:“四哥,你明明不爱她,为什么不愿意将她交给我呢?” 安凤凖的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来人,将安逸王爷送回府去,他喝多了!” “我不走!“安凤翔忽然邪魅地笑了起来,火光映在他的脸颊上,使得他的容颜愈发艳丽了,“四哥,既然你不知道珍惜她,那么就让我来珍惜她……” 安凤凖的大掌一伸,用力地将我扯入了他的怀里,“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珍惜!” 他的脸色低沉,阴霾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握着我的手是那么地用力,让我几乎能够听到我手腕骨碎裂的声响。 “不管如何,今夜我要带她走!”安凤翔出乎预料地坚决,“就算你是我的四哥,我也不会让步!” 安凤凖两眼微眯,咬牙切齿道:“安凤翔,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这般对我说话!” 安凤翔不在意地笑了,有一种舍弃一切的豁然,“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我迷恋了这么久的……” 他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止在了我的目光下。 他是想要提醒安凤凖我的身份吗? 我与他之间有那样的协议,而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截止目前为止,我与安凤凖的关系没有丝毫进展。如果安凤凖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我与安凤翔之间的赌约,我就更加容易输了。 是真的救我,却也是故意激怒安凤凖。 他明明知道安凤凖是厌恶极了我,现在却故意这般做。 我不得不承认,从前的确是小看了他,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风流的纨绔子弟。现在方才知道,他的心计之深,远远出乎我的预料。 “安逸王爷,您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我强忍着手腕上钻心的疼痛,“不过,就算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与夫君之间的事,还不需要您费神!” 我这番话是顺着安凤凖的那句“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珍惜”而来。虽然无法改变什么,但是却能够让我表明立场,至少能够暂时制止安凤翔说出更过分的话来。 “听到了?”安凤凖冷笑瞪了安凤翔一眼,怒吼道:“来人,将安逸王爷送回王府!” 安凤翔眯眼望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四哥,我是不会放弃的!”说罢,竟然自己朝门口走去。 火光依旧,耳旁传来火燃烧时候噼里啪啦的声音,可是奇怪的是,我却还能从中听到安凤凖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究竟对安逸王爷做了什么,竟然让他对你这般费心?”安凤翔狠狠地扬起巴掌,“沈紫薇,本王是绝对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伤害安逸王的!” 他竟然如此护卫安凤翔,就算安凤翔那样挑衅他,他依旧还是护卫着安凤翔。 只是,他究竟为何会认为我会伤害安凤翔呢? 预料之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 不是安凤凖下不了手,而是有人拦住了他—— 师兄。 一袭青色的长衫裹着他修长的身躯,他扬手抓着安凤凖的手臂,眼神却是担忧地望着我。 我顿感无力。 愈是害怕的事情,它往往就会发生。阻拦不了,这便是天意么? 安凤凖皱紧眉头,不解地望了望师兄几眼,“柳庄主,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话毕,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凌厉的扫向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嘲讽地笑着耸了耸肩,知道他的意思是说我又在蛊惑别人。 看到我无所谓的举动,他的五指渐渐地收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将拳头招呼到我的身上。 “安陵王爷,在下来这里的原因……”师兄顿了顿,关怀的眼神望向我,我连忙摇了摇头,害怕他揭穿我的身份。 “如果在下说是偶然经过这里,安陵王爷一定不相信吧?”师兄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我却看到了里面暗藏着的失落。 安凤凖假笑着说道:“柳庄主是何种身份?本王怎么会怀疑你说的话呢?” 师兄笑着上前,“安陵王爷对在下的信任,让在下甚感荣幸!不过,在下这次来,是来找你的!” 安陵王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但是很快抚掌大笑,“既然如此,那么,柳庄主请!”说罢,对着大厅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 师兄头也不回地跟着安凤凖朝前走去,留下我和已经陷入昏迷的晚晴两人。 是夜,我坐在窗前,静静地仰头望着夜空。 没有月,只有漫天繁密的星辰,寂寥地眨着眼睛。 “师妹还没睡?”一道关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缓缓地回过头,绽出一个笑容,道:“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他笑着坐在了我对面,“安陵王爷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我笑着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师兄望着我的脸,微微怔住了,“师妹,你笑起来……真的好漂亮!” 我的笑容慢慢地收敛,“再漂亮的面孔终归有老去的一天!好了,我们不要说这些!师兄,你去了漠偰国么?” 师兄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但是很快就隐藏了去,“去了!” 我这才再度浅笑,“师兄,你失去的,一定会重新得到的!如果真有上苍的话,上苍是绝对不会让你这样的人平白无故地承受那么多的磨难!” 师兄的身份对漠偰国来说是一个禁忌,正如师父的身份对东盛国来说也是一个禁忌。 但是不管如何,我始终是相信他的,相信他的清白;正如我相信师父一样! 师兄眨了眨眼,“师妹这算是在赞美我么?” 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那是自然!” 师兄拍了拍我的脑袋,“师妹,有时候……真的希望我们不要长大!” “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这样才能够做我们想要做的事情!”我笑望着他,却发现他的眼神甚是伤感。 “师妹,我有时候真的很恨师父!” “为什么?” “因为师父将你教得太好了!如果你不是那么好的话……” 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我连忙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师兄,不管如何,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是么?” 他微怔,随即苦笑了下,“是呀!只是,师兄是希望你真的很好!”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有些狐疑地仰望着他,“师兄,你今天怪怪的!”从前他不是这样一个不想面对现实的人呀! “师妹,我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以后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好吗?等到我处理完了我必须面对的事,再回来找你!”他握紧了我的手,宛如黑色珍珠的眼眸熠熠生辉,却又带着离愁别绪。 “师兄……” 夜渐渐地深了。 我和师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秉烛夜谈了! 自从两年前他说出了对我的心意之后,我便一直将他排拒在外。 因为知道我与他是不可能,因为知道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不想自己的举动使得他有任何误解。 有些人,他待你极好,好到让你无法不感动。 可是,你就是知道,他不是你要的那个人,不是你要得起的那个人! 而师兄,对我而言,就是那样的一种人。 师兄自少就对我极好,不管我的要求如何过分,他都不曾拒绝过我。 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破了师父最心爱的紫色琉璃球,我害怕极了,求着师兄不要告诉师父。结果师兄宁可被师父惩罚,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都没饭吃,都没有将我供出来。 还记得有一回,我悄悄的离开了我们住的山谷,一个人跑到山上去玩。可是一不小心,竟然滚落进了一个山洞里。山洞入口处布满了绿色盎然的植物,藤蔓交织,很难被人察觉。 我就这么被困在山洞里,差不多七天的时间。如果不是山洞里有一些野菜可以充饥,我恐怕早就饿死在山洞里了。 而第七天的时候,他终于找到我了。 找到我的时候,他看起来比我还要凄惨。 后来我才知道,他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找遍了整座山,最后是将山上每一处的草和树都砍掉了才找到我的。 有时候他自己都戏谑地说,如若不是因为我总是陷入危境,他的武功不会进步那么快。 他待我是极好,我也着实很感动,可是我却偏偏无法接受他的爱意。 或许是因为受到娘亲的影响,我不相信男女之间的爱情能够天长地久; 也或许,是因为害怕,害怕一旦与他之间的情谊发生了改变,有朝一日,我与他会越行越远,最后连兄妹的情谊都不存吧! [代嫁王府:【024】树威] 第二日,安凤凖派万管家请我到了大厅。 等我收拾完毕之后带着晚晴感到大厅的时候,诺大的大厅里已经是跪满了下人。而舞袖、紫妍、悦儿和陌澜却坐在一侧,脸色看起来有些紧张。 我一进屋,就看到所有的下人眼底闪过惊恐和慌张,好似下一刻我会捏断他们的脖子似的。 我浅笑着走到安凤凖身前,微微福身拜了拜算是行礼,而后才走到他对面的座位坐下。 “本王听闻,将王妃关在柴房的五天里,竟然没有人送吃食?”安凤凖如剑的眉头微微轻挑,眯眼扫视了下面的人一圈。 我的嘴角轻撇,先前不在乎,现在又装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样,这是做给谁看呢? “说!”安凤凖见下人们只顾着瑟瑟发抖,竟然无一人出声,气得猛地一拍桌子,“是谁负责给王妃拿吃食的?” 见众人吓得不轻,我浅笑着开口,“王爷,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的吃食,素来是由晚晴去厨房给领的。而那一日,晚晴可是与我一起被您关进了柴房呢!” 安凤凖斜眼睨着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这是在责怪本王?” 我亦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道:“不敢!只是担心王爷会吓坏了他们!”话毕,眼神微微扫过跪在下面的人,他们莫不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安凤凖怒极反笑,“王妃可真是善良呀!” 我不在乎他的嘲讽,浅笑道:“王爷还记得我是王妃,如此甚好!” 我怎么说也是他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这王府里的下人也未免太不将我当一回事儿了。 虽然说我本来只想要求得一方安宁的天空,不想与他们为难。可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决心树立属于我的威信。 否则,下一次出事的时候,别说五天不吃饭,起火的时候虽然被人发现却没有人来救火,说不定更过分的事情都会出现。 安凤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刹那之间竟然怔住了,直盯着我的眼睛暗自发呆。 而一旁的陌澜却忽然开口道:“王妃姐姐说得那是自然!您是王府里的女主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紧紧地盯着她,心里暗自思忖,会是她吗?如若我被除去,她将会是王府里的女主人。我的存在碍到她了,所以她想要除去我么? 想到先前的种种,我对她的怀疑越来越深。 “以后谁若是怠慢了姐姐,我……我是第一个不放过他的!”悦儿也在婢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边说话一边大咳,面色潮红,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只是望着我的眼神温和而又单纯,嘴角的笑容极为甜美。 看着她如此辛苦的模样,我忍不住还给她一个笑容,“悦夫人的好心我心领了,悦夫人的身子要好生照料着才好!” 紫妍依旧如故地低着头,而舞袖却在一旁嘲讽地笑了。 “王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像你这样的杀人凶手,哪里有资格做王妃?” 我无奈地望着舞袖,太过倨傲的人,恐怕只会成为别人的箭靶子。 “舞夫人口口声声地说我是杀人凶手,你可有什么证据?” 舞袖冷哼,“王爷已经派人从你的菡胭苑里搜出了砒霜和鼠药;而御医亦证实,青夫人是中了砒霜之毒而死;此外,从菡胭苑里带出来的膳食盒里也有砒霜之毒。这不都是证据么?” 我笑着望向安凤凖,“王爷,你觉得呢?” 安凤凖咬紧了牙关,愤恨地瞪了舞袖一眼,“以后此事,谁也不许再说!” 我浅笑不已,想必他已经知道了我不是凶手,但是他这样的态度,反而会让人觉得是在包庇我。 “王爷,既然您已经知道了真相,何不将实情告诉大家呢?”我的眼神余光扫向陌澜,但见她微微后退一步,两只手用力地握紧了椅把,动作虽然细微,却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安凤凖握紧了手,怒气依旧,“本王为何要替你辩解?” 我微微一笑,不理会他的气恼,道:“我的确是买过鼠药和砒霜。只不过,我的鼠药和砒霜自买的时候就混合在了一起。而青夫人只中了砒霜之毒,却未中鼠药之毒。” 更何况,如若她中了砒霜与鼠药之毒,依照毒性之烈,她更是断然不可能由菡胭苑走到小花园的。 舞袖不甘心地道:“那说不定是你下了砒霜之后,将鼠药和砒霜混合在了一起呢?” 我笑着摊开双手,“舞夫人很聪明。只不过,因为晚晴去买药的时候,药铺里的老板听说我们买药是为了毒死老鼠,说砒霜和鼠药混合在一起效果更好,所以才混合在一起包起来。说起来,我还想追问为何在我刚刚搬入菡胭苑那一夜,屋里会出现那么多的老鼠呢!” 舞袖咬紧了唇,心有不甘却终究还是无话可说。 “什么老鼠?”安凤凖挑眉,低沉地问道。 “老鼠之事我暂且不想追究!王爷想必已经派人问过所有的药铺了,我所说的可不假!”我转头望着他,心里却暗自思忖着他所说之话有几分可信性。 很明显,那一夜的老鼠之事,为的就是今日的栽赃陷害。如若他不知道那夜老鼠之事,那么就说明他确实与长青之死无关。如果刚才他是故作不知,那么长青之死与他断然是脱不了干系。 对我的态度他似乎有些不悦,仅是冷漠地点了点头,“王妃与青夫人之死,却是无关!而据本王的调查,下毒害死青夫人的,是她的婢女碧桃!本王已经让万管家将她赶出了王府!” 众人听了莫不是一片哗然。 “是么?”我以眼神这么问他,他却傲慢地撇过了头。 “这件事到此为止。倘若谁再度提及,一律赶出王府!”安凤凖冷冷地望着所有的人。 等到所有的人都散去,我这才说道:“既然此事已经解决,还请王爷允许我告退!” 他瞥了我一眼,表情冷漠生疏。 我浅笑着从他身前走过,却在经过的时候故意说道:“王爷既然早就已经知道我不是凶手,却偏偏将我关了五天。王爷当真是不知道我被饿了五天么?” 他的脸色骤然大变。 我却满面笑意地带着晚晴在他发怒之前离开。 相信我的冤情很快就会被彻底洗清的! [代嫁王府:【025】舞袖来访] 回到菡胭苑不久,便见到舞袖独自一人气势汹汹地来找我。 一进屋,她就不客气地说道:“沈紫薇,你给我滚出来!” 正在整理屋子的晚晴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有些呛声地为我包不平道:“舞夫人,您怎么可以对王妃如此无礼?” 舞袖恨恨地瞪着她,“你一个贱婢,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见她侮辱晚晴,原本还浅笑着的我立刻站起来,绕过屏风,走到舞袖身前,沉着脸说道:“舞夫人来菡胭苑,有什么事吗?莫不是特意来菡胭苑彰显你身份的高贵吧?” 对晚晴,虽然说没有很深刻的情感,但她毕竟是我身边的人。而此刻,惹怒舞袖,对我来说有益而无害。毕竟,生气之人常常会口无禁忌! 舞袖重重抓住了我的手,修长的指甲划破了我的手背,可是她的脸色却比我的还要难看,“杀了青夫人,下一个你要对付的目标,是不是就是我?” 我渐渐地收起了笑容,冷冷地抽回我的手,道:“舞夫人,王爷已经说了,我不是杀青夫人的凶手。你为何如此逼人?” 她冷笑,“不是你还有谁?你没有来之前,我们五人过得多么平静。你一加进来,悦妹妹就病得厉害了,青妹妹也死了,连澜姐姐都憔悴了好多!” 我撇嘴,“我嫁进来之后什么也不曾做过。长青之死,与我无关!”至于悦夫人的病和陌澜的憔悴,那就不好说了! 舞袖忽然之间变得温柔了,可是那个笑容却依旧令人感到害怕,“我当然知道长青的死与你没有关系!” 我眯眼,“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舞袖冷哼,“你的命也真够大的!饿了你五天,柴房又不小心着火了,你竟然没能死成!” 我倒退了两步,故意装出一副惊诧的模样,“是你?是你让我饿了五天,又让柴房着了火?” 舞袖得意地笑着耸肩,说道:“只可惜,这样都没有让你死掉!” 我冷静了下来,“所以,长青的死也是你干的?为的就是嫁祸于我,想要害死我?” 她冷笑地望着我,阴沉地说道:“青夫人之死,虽然不是我干的,可我却知道凶手是为了嫁祸给你,因为如果没有你,我们大家就会重新回到当初的平静!” 我苦涩地一笑,“王爷那么讨厌我,我的存在,当真对你们的有那么大的影响吗?”因为长青待我不错,所 鸾殇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6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6部分阅读 就要除去长青以嫁祸于我么? 她明明知道有人要害长青的,她却不加以阻拦;现在却还气势汹汹地来寻我的晦气! 舞袖眯眼,眼眸里绽放出憧憬,“没有你,我们就有均等的机会获得王妃之位!我们可以为我们的城池获得更多的支持!” 为她们的城池? 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所以长青才会死,所以以前的那些王妃才会死?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却是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恨,一步一步地慢慢地逼近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么,以前的王妃呢,以前的王妃之死也是你们做的手脚么?” 舞袖被我凌厉的眼神盯得低下了头,“没……” 舞袖的话还没有说完,房屋的半旧木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舞袖,竟然是你害死了青妹妹!”来人正是陌澜,“你明明知道有人要害青妹妹,你却知而不报,还害我们冤枉了王妃姐姐。舞袖,你真是太过分了!” 我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在最关键的时候打断了舞袖的话,是想要掩饰什么吗? 她却撇过了脸望着舞袖,似乎是不敢与我的眼神对峙。 跟在陌澜身后的是紫妍,此刻她抬起了头,一脸诧异地望着舞袖。 紫妍身后的人则是一脸阴沉的安凤凖,此刻他的脸黑得好似锅底,眼神冷冽地扫向舞袖。 没有看到悦儿,想必是因为身子疲了回她的鸳鸯楼了吧!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舞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凤凖冷哼,“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浅笑着解开舞袖的疑团,“长青在离开了菡胭苑之后莫名其妙地死去,一切罪证都指示着我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可是,你却不知道,死人也是会说话的!” 舞袖的脸上微微苍白了点儿,却咬牙冷哼,“死人怎么会说话?你吓唬谁呢?” 我继续道:“当一切罪证都指责我杀了长青之后,我就被关入了柴房,结果五天没有人给我和晚晴送饭,想必是有人希望我饿死在柴房里吧?只可惜,第五天的时候,我不仅没有饿死,反而放出了烟火!结果,那个不明白我放烟火意思的人心急了,恰好听到我说了一句‘要是火烧柴房,没有人来救我们,那我们不就会葬身火海了’这样的话,所以便放了一把火,希望将我烧死,对不对?” 她就是想要皆由这个机会除去我,只是没有想到安凤翔竟然冒死前来相救。 舞袖昂头对着我的目光,不言语。 我笑了笑,说道:“可是,这种情况之下,我竟然还没有死,是不是命大呢?” 舞袖恨恨地说道:“你……” 我抬手阻止了她的话,说道:“你要知道,做的事情越多,所出的纰漏就会越多。首先,害死长青的毒药,那不是简单的砒霜和鼠药。根据白御医从长青指甲里找到的残余药粉,那可是一吃即会毙命的毒药。既然这样,她又怎么可能从菡胭苑走到花园才毙命呢?而白御医将我故意留下的药粉和害死长青的药粉做过对比,虽然药性相似,可是药效却迥然不同!” 舞袖眼眸忽然黯淡了下去,脸色也是吓人地苍白。 “既然这样,为什么从菡胭苑出去的膳食盒里会有这种药粉呢?这是说明有人想要陷害我。如果我被关了的话,那人一定会再次动手,置我于死地的!” “既然这样,那王爷又为何要说青夫人之死,是碧桃所动的手脚呢?”舞袖转头去望向安凤凖。 安凤凖冷冷道:“这只不过是为了消除真凶的顾虑,让她完全露出狐狸尾巴的手段而已!” “真正的凶手以为碧桃成了替死鬼,我反倒是在王府里树立了威信,定然会来找我的麻烦。只是,”我摇了摇头,“没有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自己将一切都说明白了!” 这就是我的计划。 让安凤凖配合地说碧桃是杀人凶手,然后让我在王府树立威信,消除凶手的防备之心。那一夜,当安凤翔从火中救出我的时候,当我依靠在他怀里的时候,这就是我告诉他的计划。 我知道,安凤凖不会配合我,可是却不忍逆安凤翔的意思。原本以为那一夜他们为了我而争吵,计划会失败。可是却没有想到,安凤翔终究还是不负我所托。 只是没有想到,引来的不是真正的凶手,反倒是舞袖! 不过,原本以为需要颇费一番功夫才会彻底洗清我的嫌疑,但是没有想到,舞袖那么迫不及待地将一切都挑明了! 舞袖的脸色变得惨白,“爷,你都听到了?” 安凤凖咬牙道:“舞袖,本王虽然觉得你刁蛮任性,却从来不知道你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说,究竟是谁害死了长青!” 舞袖却忽然笑了起来,如同铜铃一样的笑声此刻在菡胭苑回荡着,却又一种骇人的阴森,“爷,我是不会说的!因为长青的死,的确是因为她!”她背对着我,可是手却是直指着我! 安凤凖气急,毫不留情地扬手一掌将舞袖打飞出了门外,“来人,将舞袖关进柴房!在她不肯说出凶手之前,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我在一旁笑着好心地提醒道:“王爷,柴房已经被烧掉了!” 舞袖像是得了失心疯地一般大笑着站起来,嘴角因为受伤而流出的血痕映衬着她的表情愈发狰狞,跟上来的万管家连忙大手一挥,令下人抓住了她,将她按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安凤凖眯眼望着我,“那你想要怎么做?直接处死她么?” 望着安凤凖眼底的鄙夷,我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青夫人是你的侍妾,舞夫人也是你的侍妾!青夫人之死,是你需要对她负责!更何况,舞夫人是你的女人,我并无权处置!” 我曾经预料过,舞袖的性格太过于傲慢暴躁,所以终究还是成了真正凶手的替 死 鬼。 如果不是舞袖前来乱了我的计划,此刻真正的凶手或许已经现身了!毕竟,我不仅仅活下来了,而且还顺着安凤凖的话,提示了所有的下人,我——才是安陵王府的王妃。 不过,通过惩罚舞袖而来警告那个人,我并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想必那个人在近期内绝对不会再对我轻易动手,我也能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安凤凖横眼瞪了我一下,这才对万管家说道:“将舞夫人关进采薇阁,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她出采薇阁一步!” 万管家应了一声,随即带着人将舞袖带了出去。 “你们也都退下!”安凤凖对陌澜和紫妍等人挥了挥手。 “是!”陌澜和紫妍恭敬地俯了俯身,这才缓缓地离开。临走前,陌澜还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 “王爷,有什么话不妨只讲!”见他三番五次欲言又止,我忍不住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菡胭苑,本王还是第一次来!”安凤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屋里四处打量,眼神有几分复杂,像是在怀念什么人,却又分明是不想看见什么人似的。 见他这么感伤,我讪讪地不再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 “本王将你软禁在这里,想必你很恨本王吧?”安凤凖一反常态,语气竟然变得柔和了几分。 “不敢!”我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这么反常。 “不是不恨,而是不敢恨?” 我笑了,“爱恨本为一体,没有爱的话,哪里又会有恨呢?”他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他忽然站定,缓缓地转身,托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对上他的那潭深眸,“是吗?你不爱本王?” 他的眼睛宛如浩瀚的星空中最闪亮的星辰,清亮耀眼而又带着一种魅惑的深邃,让人不自觉就会深陷其间,不可自拔。 我嗤笑着别过头,“王爷不也不爱我么?”更何况,他这样的人,当真懂得爱为何物么? 他忽然之间大笑了起来,“你这话听起来满是醋意!如果说,本王要是爱你的话,那么你也会爱本王了?” 我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缓缓地转过头望着他,“王爷,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爱上我,我亦不可能爱上你!”醋意?怎么可能?我说他不懂得何谓爱,我自己又何尝懂得? 不过,他说话时候的那种认真,却让我感到了由衷的害怕。我不知道我做出这样的申明究竟是想让他清醒,还是想要提醒我自己。 他猛然抬手抓住了我的双肩,眼睛里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本王喜欢聪明的女人!而你,确实与一般的女子不一样!” 我垂下眼眸,“是么?”看来,以后我不能在他面前太过张扬了,以免给自己召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忽然之间用力地推开了我,声音变得清冷,眼神依旧带着厌恶,“不过,就算是这样,本王还是憎恶你!你最好不要痴心妄想经过这件事之后,本王会待你有所不同!” 我这才抬起头来望着喜怒无常的他,笑着问道:“因为我是沈紫薇?”我一直怀疑他和沈紫薇有仇,不然为何三番五次为难我? 他冷眸一眯,“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嘛!记住,以后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没有任何不舍地离开。 我默默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兀自浅笑。 这句话他似乎说过很多次了!只不过,每次都是他出现在我面前而已。 不过到了今日我总算明白,原来,他是厌恶沈紫的! 只是既然如此,当初他又为何请旨要娶沈紫薇呢?难道只是为了更好、更方便地报复沈紫薇么? [代嫁王府:【26】幕后之人] 等到夜晚降临,看着晚晴睡下之后,我这才吹熄了烛火,悄然一人越墙离开了安陵王府。 才进烟雨楼,还来不及坐下,就被三娘逮了个正着。 “三娘,你怎么在这里?”我诧异地望着从屏风后绕出来的三娘问道。 “安陵王府里死了人,你又将近一个月没有来我这里了,我能不着急么?”三娘连忙小步上前,抓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心疼地说道,“鸾鸾,你又瘦了!” 我笑着抽回手,“三娘,你不要瞎操心了!我很好!” 就知道她们会替我担心,我才将事情解决了之后连忙赶了过来。 烟花之地素来是消息流转最快的地方,她们更是有一套消息来源的手段。 “哎,”三娘长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就像是三娘的女儿一样,三娘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我拍了拍三娘的手背安慰着她,感激地说道:“三娘,我知道你对我好,疼爱我!不过,我真的很好!” 三娘这才笑着点了点头,“你呀,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才是!” 我点了点头,这才说出了我此番前来的另外一个目的,“三娘,你最近有没有去看望我娘?她的身子还好么?” 东盛国的习俗是,出嫁了的女子没有夫婿的允许,是绝对不能够回娘家的。如果没有得到夫婿的同意就回娘家的话,不仅仅是给娘家丢脸,更会被抓取判刑。从前我就觉得这项规定很丧失人性,现在在深受其害之后愈发憎恨这一条。 虽然我可以悄然地回到沈府,可是娘亲一旦问及,我却是不好交代,所以也只能忍着心中的思念,不敢让娘有一丝伤心。 “你娘她……”三娘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让我的心也紧了起来,“你娘的身子一向是那样,现在昏睡的时间比起从前是更长了!” 我难过地低下了头,“三娘,我娘就麻烦你照顾了!” 安凤凖那么厌恶沈紫薇,想必是绝对不会同意我回去看望娘亲的! “傻孩子,你这是说什么话?”三娘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白天的时候柳公子来过了!” 我诧异地望着三娘,“师兄说什么了吗?” 三娘低下了头,“他说让我好好地照顾你娘,看看你娘还有什么心愿……” 师兄的意思分明是…… 想到昨夜提及我娘亲时候师兄的眼睛忽然红了,我的心里隐隐浮出不好的预感。虽然我不相信师父的卜算之术,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师父“紫薇圣人”的名号不是吹嘘得来的!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回家看望娘亲! 既然做了这个决定,我很快便在心里有了计划。 “三娘,今夜我要登台献曲!” “鸾鸾,你这是……”三娘不理解地望着我,“你现在是王妃了,怎么可以……” 我打断了三娘的话,“三娘,安陵王妃是沈紫薇,我依旧是青鸢!” 更何况,今夜我还有着我自己的计划。 三娘错愕地望着我,眼神里带着困惑和不解,却又心疼地没有问出来,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才折身去准备。 三娘才离开,玉烟就袅袅娜娜地迈着莲步走了进来。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上扬,弯出了两道好看的弧度。 “玉烟,你已经打探出了我想要的消息?”看着玉烟脸上的笑意,我已经知晓了。 她媚笑着点了点头,摊开雪嫩的白臂,整个人如一枝出淤泥而不染的娇艳白荷,妩媚之中不失纯净,清纯之中又带着一抹性感。 “我红玉烟出马,有什么是搞不定的?”她自信满满地说道,然后方才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四周,这才说道,“只是,鸾鸾——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出来了吧,我还真替你担心!” 看着她微微蹙起的两道柳叶眉,我的心一紧,“怎么了?” 她拉着我坐下,然后方才缓缓讲出她所打探到的消息。 “赵如意,中军都督赵阔之长女;徐捷香,吏部尚书徐获达之长女;陈莲香,工部尚书陈忠舒之幼女;刘寰宇,骠骑大将军刘承恩之独女;钱瑶佳,太傅钱贾之女!” “凭你的能力,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儿消息吧?”见玉烟故作神秘的样子,我非常配合地问道。 玉烟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担忧,“鸾鸾,你当真想知道?”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五个高官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五个人除了位高权重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关联!不过,”玉烟顿了顿,这才说道,“他们却都与一个人交往过密!” “谁?”我皱紧了眉头,“不会是沈侍郎吧?” 玉烟言神复杂地望了我一眼,“不是沈侍郎,是你娘!” 我倒抽了口气,身子好似被重物袭击到了,不由地后退了两步,无力跌坐在床沿。 这件事情,又怎么会牵扯到我娘呢? “鸾鸾,你还好吧?”玉烟担忧地望着我。 我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那沈紫薇呢?那些女子和安凤凖之间又是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玉烟愣了愣,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继续追问,低下头思忖了片刻,这才说道:“这件事情我不大肯定,只能算得上是小道流言,你听听且罢,好不好?” 我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急切地说道:“你快说!”此事既然牵扯到了我娘,我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所有。 “鸾鸾,你可知道我们东盛的战神沈将军?”玉烟望了我一眼,见我点头这才继续,“沈将军是安凤凖的师父!”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联想到我新婚之夜师父所说的一切,我可以将一切都联系起来,知道娘亲为什么会被牵连。 只是…… “那些妃子之死,和安凤凖有关系?”舞袖死都不愿意说出害死长青及那些妃子的人,我真的觉得一切并非那么简单。 玉烟咬着牙,为难地点了点头,“对!如果小道消息是真的话,那么——沈紫薇,钱瑶佳也是要死的!” “为什么?”我诧然。 “沈将军有一个女儿,与安凤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并且已经订下了婚事!可是有一年,先皇召内阁大臣进宫聚会,并且下令带着各自的女儿进宫,以给重病的太子殿下选妃冲喜!不料先皇给太子选中的妃子,正是沈将军之女沈若蓝!” 我皱紧了眉头,“可是,沈若蓝却在和与那几个小姑娘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淹死在了御河里,对吗?” 师父曾经说,我是师兄在御河里捞起来的,因为算到我命中有此一劫,所以令师兄前来帮我度劫。而大难不死之后,竟然有了后福,我的瞎眼,因此被治愈了!不过,我却怎么都记不得那一段回忆了! “是的!在沈若蓝淹死了之后,沈将军因为痛失爱女郁结于心,酗酒过度而亡!安凤凖或许还记得仇恨,所以等他掌权了之后便开始报复那些内阁大臣!将她们的女儿娶过去,而后害死她们!”玉烟缓缓地叙说出了我内心里已经存在的猜测,忽然之间又诧异地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滚圆,“你怎么知道一切的?难道,你当真就是沈将军的女儿?” 我狐疑地望着玉烟,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般猜测。 玉烟不好意思地抚了抚脸颊,“有人说沈若蓝并没有被淹死,反倒是被紫薇圣人救了!我想……” 玉烟是知道我师父的,所以她的猜测也是合乎情理的。 只是…… “玉烟,这一切你是自哪里打听来的?” “是……是从青黛那里……”玉烟咬紧了牙关,担心地望着我,“她好似知道很多事情!如果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鸾鸾,你很危险!” 我轻轻地合拢了眼眸,想到那一次进宫青黛见到我没有丝毫诧异,想到她那一日所说的一切,我忽然之间醒悟了过来。 竟然是她…… [代嫁王府:【027】算计安凤凖] “大家安静安静!”三娘挥舞着手中的红香帕,笑眼望着楼下满满的客人,“今夜有这么多人来碰青鸢姑娘的场,这是我们烟雨楼的荣幸!青鸢姑娘呢,也非常感动。所以青鸢姑娘说了,今夜她将选一个人,这个人不仅仅可以进入青鸢姑娘的闺房,而且还可以与青鸢姑娘秉烛夜谈!” 楼下的客人立刻轰动了起来。错愕声,惊喜声,不敢置信声……交杂在一起,显得热闹极了。 我以白巾蒙面,安静地站在三娘旁边,眼神缓缓地扫过堂中拥挤地人群,静静地等待着三娘给我安排好一切。 “大家稍安勿躁!”三娘嘹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了公平起见,所以……这个难得的权利,还是价高者得!” 楼下的客人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却忽然有一道冷厉而又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青鸢姑娘不是素来清高么?怎么现在也沾染上了这般铜臭味呢?” 我定睛一看,那穿着一身玄色长袍、面容冷峻的男子,不正是安凤凖,还有何人? 长青刚死,他竟然还有心思来烟雨楼这样的地方! 不过,他不来才不奇怪呢! 三娘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里俨然带着怒火,想必也是已经察觉了安凤凖的身份。 我浅笑着握着三娘的手,以眼神劝她不要生气。三娘素来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不过见我这般淡定,她还是将怒火压了下来。 “原来是安陵王爷呀!”三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过,安陵王爷这话就说得太过了点儿吧?这连菩萨都要烟火供奉,我们青鸢姑娘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吃穿用度均是少不了!更何况……” 我生怕性急的三娘将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连忙上前一步,制止了三娘接下来要说的话。 三娘顿了顿,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差点儿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一阵苍白。但是很快她又镇定了下来。 “安陵王爷,如果我们的青鸢姑娘哪里得罪过您了,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之计较才好!”三娘淡淡地说道,转而对其他的客人说道,“想要争取与青鸢姑娘秉烛夜谈的人,现在开始喊价吧!” “一千两!”第一个开口喊的人,是一个穿金戴玉的福态富贾,挺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 “五千两!”与富贾竞价的人,是一个打扮得并不起眼的青衣男子,不过他的眼神凌厉而又有神,想必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六千两!”那个富贾再度开口。 接下来却是一阵沉默。 来到这里的,大多是达官贵人。 而安陵王爷重权在握,我俨然已经得罪了安陵王爷,那些达官贵人哪里敢明目张胆地与安陵王爷作对呢? 望着安凤凖一脸得意的模样,我忍不住嗤笑。 还真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呀! 我转过身,低头在三娘耳畔说了几句话,三娘有些诧异地望了我一眼,见我确凿地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大声说道:“既然今夜竞价者只有这两位大爷……” 三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道好听而又不羁的声音:“三娘,真正的大爷还没有来,你就这般草率做决定吗?” 我抬头一看,那一袭紫衣男子,不是安凤翔还有何人? 三娘诧异地望了我一眼,我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我出一万两!”安凤翔笑嘻嘻地望着我,毫不犹豫地开口,“我对青鸢姑娘可是仰慕已久呀!今日这个难得的机会……” “一万五千两!”咬牙切齿的声音,分明是安凤凖的。 安凤翔愣了愣,随即像是刚刚才发现他的存在似的,“咦,四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安凤凖冷冷地瞪了安凤翔一眼,“我还不是为了你!” 我低头浅笑。 安凤凖对安凤翔极为在乎,所以当初为了安凤翔,害怕我“勾引”安凤翔,不惜以马鞭毁去我的容貌,甚至还想要我的性命。 他深知安凤翔迷恋“青鸢”,当青鸢要找人与之共度良宵之时,他又怎么会不出现呢?不然,要是一夜之后,青鸢与安凤翔定下了终身,青鸢的清白身子交给了安凤翔,他可就更加不好反对了! “两万两!”安凤翔故意和安凤凖为难。 安凤凖咬紧牙关,“两万一千两!” 安凤翔低头想了想,忽然抬起头邪魅一笑,“我知道四哥还记挂着当初青鸢拒绝见你,却接见一个穷书生的事!既然这样,那么这个机会就让给四哥吧!希望你与青鸢姑娘好好聊,以解开这个心结!”说罢,他竟然飞快转身,朝门外走去。 楼下的客人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依稀之间听到的,好像是在说,他们没有想到安凤凖竟然是一个报复心如此深的人之类的话! 见安凤凖连忙跟着安凤翔欲要离开,我连忙对三娘打了个眼神。 “慢着!”三娘大声喊道,“安陵王爷喊价了,不会言而无信,打算就这样离开吧?” 安凤凖顿住了脚步,冷哼:“不就是两万一千两银子么?本王不会付不起!” 三娘笑得花枝乱颤,“安陵王爷,不是两万一千两银子!而是两万一千两——金子哦!” 安凤凖的脸色难看至极:“你们竟然讹本王?” 我淡笑着开口:“安陵王爷不知道么,奴家开口,素来都是金子!在座的客人都是知道的,相信京城里的男人都知道!难道王爷不知道吗?” 他爱面子,断然是不会承认自己不知道的! “哼,本王怎么会不知道?”他怒极反笑,“本王只不过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明日你派人去安陵王府领。不过今夜……” 我笑着问:“今夜如何?王爷不会做出过分的要求吧?” “明夜本王再来找你!”他冷哼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我笑盈盈目送气急败坏的他离开,而后在婢女的搀扶下回房,楼下的嘈杂就交给三娘处理了! “青鸢果然厉害!”我刚刚进屋,就听到邪魅风流的声音自屏风之后传出,“连自己的夫婿都坑!” 我摘下脸上的丝巾,“安逸王爷这算是夸我呢,还是在嘲讽我?” 安凤翔走出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是在夸赞你聪明!” 我坐了下来,道:“是吗?为什么我会觉得你话中有话呢?” 安凤翔笑道:“我话中话是说,以后可不能得罪你!不然,到时候说不定被你卖了,我还得帮你数银子呢!” 我白了他一眼,略带嘲讽地说道:“如果不是你这友爱恭谦的弟弟配合,小女子又如何能够讹你那阴狠而又歹毒的哥哥呢?更何况,要将你这样不顾手足之情的祸害卖出去,恐怕还有一定的难度呢!” 他笑得更开心,没心没肺地说道:“卖不出去更好!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了!再说了,我不顾手足之情,不都是为了你么?” “不用了。你再陪在我身边,我恐怕就会被你害死了!安凤凖的那两鞭子,我可是记忆犹深!” 安凤翔的脸一垮,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无限慵懒又带着万种委屈:“青鸢,你就不能不提那事儿了么?” 我回头望着他,忽然之间变地严肃,低声道:“好,不提那事儿。我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可以么?” 他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或许是受我影响,原本邪魅而又不羁的面容倒也显得有几分正经。 “你刚发现我变成了你四嫂之时,是不是已经有放弃的打算?”我还记得那一日他见到我离去时候孤独而又落寞的背影。 “是!”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后来,却听清妃的劝说,知道我与你四哥之间并无感情,所以想要重新追回我?” “你怎么知道?”他瞪大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猜的!”我狡黠地笑了笑,“还有,那一日在御花园里的一切,都是你们事先计划好的?” 他摇了摇头,“这个倒没有!是清妃约我去御花园的,她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深深地望着安凤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和她脱不了干系啊…… 只是,青黛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 想到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我忍不住摇了摇头。可是,那人灼热的眼光,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代嫁王府:【028】再探竹林] 我连夜赶回了安陵王府。 当我开始怀疑那个人的时候,我的心里似乎有一个东西冲破了土壤,飞快地开始萌芽、生长、开花,最后结果。果子里有一个尖利的声音在放肆地叫嚣着,让我不得安宁,不得不选择回去。 而当我终于回到菡胭苑的那一刻,原本紧绷着的心弦在脚尖点地的那一霎那忽然释放了,轻松了!好似在漫天的迷雾中看到了一丝的阳光,像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看到了一丝光明。 我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那片幽暗的竹林缓缓走近。清幽的月光带着迷离,点点洒在竹叶上。翠绿的竹叶好似沾染了一层晶莹的水珠,折射着朦胧的月光。 夜风拂过,翠竹轻轻地随风而舞,发出竹叶与竹叶摩擦的声响,像是情人间的暧昧呢喃低语,这样的呢喃,却衬得夜愈发寂寥。 我的步子迈得很小,步伐很轻,踩着厚厚地一层陈年旧叶,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慢慢地,我靠近了那片坟墓,我的心也随之慢慢地变得紧张了起来。 我的步子越迈越小,我的呼吸也屏住了—— 夜风中,我似乎听到了有人低沉哭泣的声音,又好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孩童在咿咿呀呀地学语。 那种声音,带着凄厉的痛楚,又带着迷茫的无奈。 它像是一根尖细的针,狠狠地锥刺在我的心扉,令我的身躯变得冰冷。 我紧咬着下唇,十指缓缓收拢,指尖扣进了手心的肉里,可是却感觉不大丝毫的疼痛之感。 静静地侧耳细听,那声音—— 竟然是来自于地下! 这个认识,让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凝结了起来,耳边的风声也变得凛冽,已然走向初夏的天在这一霎那之间变得阴冷。 深深的恐惧攫住了我,我的身子变得僵硬,动弹不得,唯有我的意识还在与这种令人压抑的恐惧做着最后的斗争。 冷不防,我的颈窝感到了忽然一股凉意,坚硬的冰凉,缓缓地自脖间蔓延,上至头顶,下至脚底。这股凉意让出于恐惧之中的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一截指骨——死人的指骨。 我屏着呼吸,身子僵硬着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颈窝处坚硬的冰凉依旧。 过了半晌,我终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朝颈窝处的冰凉探去! 摸到那件东西,我这才长长地嘘了口气——原来只是一片带着凉意的竹叶。 是我太紧张了! 虚惊一场,却缓解了我原本紧张不已的情绪。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再悠长地吐了一口气,如此吐纳几番,使得自己的心绪平复了下来,这才再度俯着身子侧耳倾听。 先前的哭泣声音却消失了! 一切,当真是我的错觉么? 我叹了口气,慢慢地直起身子意欲离开,可是却在这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之上。 我侧过头,望着搭在我肩头的无根晶莹剔透的手指,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再度变得紧张,一颗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在嗓子眼处激烈的跳动着。 “青鸢,你在做什么呢?”熟悉的声音自我的身后响起,其间的戏谑是那么的明显。 原来是他! 我的心放了下来,猛然转过身子,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安逸王爷,深更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来吓唬我么?” 人吓人,吓死人。今日我可算是体会到了! 狭长的凤眼微眯,莹亮的眸光比醉人的月华还要耀眼,“深更半夜,自然是适合偷情嘛!四嫂,你说呢?” 见他如此放浪不羁,我没好气地说道:“安凤翔,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不正经得多!” 他呵呵一笑,回敬我道:“你也比我想象中地要胆小得多!” 我懒得理他,转过身子正欲离开,可是他却拉住了我的袖子。 “你想做什么?” “这片坟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忽然之间变得严肃了,眼神里的戏谑渐渐的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正经。 我诧然地问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安凤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做下了很重大的决定一般,“其实菡胭苑——原本不属于安陵王府,是属于安炔王府的!” “安炔王府?”我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的可是安炔王爷,先皇甚是宠爱的安炔王爷?” 先皇有六子,还收养了一子:大皇子安凤璟,二皇子安凤询,三皇子安凤鸣,四皇子安凤凖,五皇子安凤桀,六皇子安凤珏,七皇子安凤翔。 大皇子因为出生不足月的缘故自幼体弱多病,因此被送入以佛礼闻名于世的白马寺,希望能够得到佛法荫庇而健康成长;然不料,大皇子却因此看破了红尘,留在白马寺不愿参与朝中事; 二皇子安凤询,乃当今皇上。在大皇子下了决心不再归来之时,皇上在群臣的力谏之下立其为太子; 三皇子安凤鸣,是为安炔王,与大皇子乃同胞兄弟,皆为先皇后所出,先皇颇为爱之;然,三年前不知何故,他竟然出兵围宫,意欲夺宫。后为四皇子安陵王所伏,被皇上判处斩立决。 五皇子安凤桀,性格孤僻,三年前因为帮当今皇上夺帝位而被安炔王爷所杀;当今皇上登基之后,追封其为安昕王爷; 六皇子安凤珏为安敬王,性格温和,甚得先皇宠爱,是最先被册封为王爷的皇子,而在三年前因为与安炔王爷一起叛变,竟然意外死亡; 七皇子安凤翔,不爱江山爱美人,以风流闻名于世,素来喜好流连于烟花之地,是为安逸王爷。 而此刻安凤翔所说的安炔王,指的应该就是三年前主导叛变的安凤鸣。 安凤翔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诧,很快却又散去,只是点了点头,“是!安炔王爷出事之后,安炔王府便成了一座空宅。而后,皇上登基,要建立一条御街,恰好要经过安炔王府,所以安炔王府便被人拆了。而刚好四哥想要扩建安陵王府,所以就将安炔王府的一部分并了过来。因此,菡胭苑也是是安炔王府唯一存在的一座院落。” 当年安炔王爷意图谋反叛乱,是安凤凖率兵击败了安炔王爷。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我虽然不知道,但是凭安凤凖对安凤翔的疼惜来看,他应该是一个极重兄弟情谊之人,想必他对对安炔王爷还是有着一定的兄弟之情的。 这也难怪说他自菡胭苑建成之后,就不曾踏入这里一步。毕竟,是他亲手将安炔王爷推上了死亡。 既然如此,那么究竟是谁,在这里建了这些坟墓呢? 我不解地望着安凤翔,安凤翔亦是困惑地望着我。 夜,更深了,漫天的繁星似乎也疲惫了,渐渐地散去了晕黄的光芒,阖上了迷离的睡眼。夜风吹过,清香的竹叶香气中也带着湿润的泥土的气息。 “救我——救我——”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嘶哑而又凄厉的喊叫,像是来自于百里之外,明明听得很清楚,可是声音却又是那般遥远。 我的身子刹那之间变得僵硬,转过头去望着安凤翔,战栗着问道:“你听到了吗?” 是我的幻觉又再次出现了吗? 安凤翔的神色忽然之间变得凝重,他缓缓地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着我:“不要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我咬着牙,声音有些嘶哑,“声音——来自于坟墓底下!” “我知道!” “这里应该有机关!”我猜测道。 “你想下去?”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 我点了点头,“我觉得——我好似被卷入了一个阴谋里!” 他的笑容依旧妖魅,但是比平时却多了一丝苦涩,“我现在也有这种感觉!”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的心里反而是轻松了起来。 既然有人苦心经营设计了,我们也无法逃避,为何不去勇敢面对呢? 我扫视了那几座坟墓一眼,眼神最后落在了七座坟墓之中正中间的那一座坟墓。细看之下,在那座坟墓的汉白玉墓碑上,竟然有一小块微微凸起的部分。如若不仔细看,根本就无法察觉。 我记得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那里停站着一只乌鸦。想到那只乌鸦的眼神,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预感。 那块凸起的部分,就是机关所在。 我用力地吸了口气,鼓起勇气上前,按下那块凸起的部分—— 轰隆隆一声响—— 那座汉白玉石坟墓竟然一分为二,露出了一个黑暗的地洞,通向地洞台阶上甚至长满了墨黑色的青苔。 坟墓竟然是——空的。 “你怎么知道机关在这里?”安凤翔上前俯身观察着黑森森的洞口,一边错愕地问道。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说我只是凭感觉,你会相信吗?“ 他忽然回过头来郑重地凝睇着我,眼神执着而又认真,“只要是青鸢说的话,我都相信!” 他眼中的认真和执着让我有些不大自然,我连忙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就下去吗?” 他忽然之间笑开了,“你脸红了!” 看着他得意而又邪魅的模样,我这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安凤翔,你笑够了没有?” 像他这样换女人如换衣服的风流浪子,又怎么会认真执着地待一个女子呢?他对我的穷追不舍,也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得到我而已。 更何况,论及执着和认真,有何人能够及得上师兄呢? 如若连 鸾殇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7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7部分阅读 如若连师兄那样的男子都无法让我动心,像他这般风流的男子又如何能够入驻我心呢? “没有笑够!”他夸张地捂着肚子,然后连着哈哈笑了几声,这才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道,“我笑够了!” 我有些懊恼,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会与这样一个人共同发现了这个秘密。 “我们现在下去吧!”他的神色再度变得认真。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意外地发现他眼底闪动着一种古怪的光芒,心底有些不安和担忧,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今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这么下去,似乎不太安全呢!不如,等到过几天再来吧!” [代嫁王府:【029】身份暴露] 长青之死的谜底“揭开”之后,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碌着给长青筹备丧事。长青的丧事办得极为隆重,听说连皇上都亲自来给长青上香。 因为安凤凖说不希望我再出现在他面前的狠话,而长青的丧事,我作为安陵王妃不出面,又恐怕会惹人闲话,所以我很适时机地“病”了一场。 得知我“病”倒的消息,陌澜很是“体贴”地派了四个丫头来服侍我。我原本打算在“病中”探访那坟墓之下的机关的计划也只好暂时搁浅,安凤翔倒也知趣,知道我“病”了之后也没有来马蚤扰我,只是派人送来了很多补品嘱咐我好好歇息。 终于,五天之后,长青的丧事办完了,我的身子也稍稍“恢复”了些许,而代替我去协助陌澜处理长青丧事的晚晴终于也回来了,于是我便有了借口将陌澜派来的四个面部表情永远不变的婢女打发了。 “小姐,你这身子……”晚晴担忧地望着我,“还真是说病就病了!” 我笑了笑,“御医不是说了么,我这是感染了风寒!” 或许是因为那夜吓了一身冷汗,又吹了冷风的缘故,所以我的确是感染了些许风寒,只是不像我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罢了。 晚晴拧干了毛巾敷在我的额头上,一脸神秘地说道:“小姐,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青夫人的娘家大有来头呢!” 我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哦?” 晚晴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打量了四周,然后谨慎地关好门,这才调头说道:“原来,青夫人的父亲是幽云十六洲的洲长呢!” 幽云十六洲,是东盛国南面与晖阕国交界之处,它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是天然的屏障。先年邻国晖阕意图占领东盛国境,三番五次攻打幽云十六洲,却终究未能攻破。 甚至可以说,幽云十六洲是东盛最重要的城池。而作为幽云十六洲的洲长,其荣耀与权势,几乎堪比在帝都的王爷。 我挑了挑眉,“长青竟然有如此身份!”既然有如此身份,为何会嫁给安凤凖做妾呢? “没有你,我们就有均等的机会获得王妃之位!我们可以为我们的城池获得更多的支持!” 舞袖疯狂的话语忽然在我的耳旁浮起,我心中的疑团似乎慢慢地浮出了水面,渐渐地露出了事情的真相。 “是呀,不过似乎其他几位夫人的身份也不一般呢!” “舞袖——应该是殷甸城城主的女儿吧?”想到舞袖深凹的大眼睛,以及略带宝蓝色的眼珠和一头自然卷的长发,我猜测道。 殷甸城西接鞅羯,而东盛国与鞅羯素来交好,殷甸城中更是居住着鞅羯之人,殷甸城与鞅羯之间互通姻亲。而鞅羯女子身材高挑,眼睛大而凹,眼珠子呈宝蓝色,头发金黄而带着卷,舞袖的长相其实有几分像鞅羯人。 晚晴连连点头:“小姐真聪明呢!” 我浅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暗自思忖着这一切暗中隐藏着的关联。 长青的身份不简单,而素来心高气傲的舞袖却并无半点崇敬,反倒是称其为“妹妹”,想必她自然是有着相似、或者是更高贵的身份。而她那一夜的话语,加上她独特的外形特征,我的猜测也并不是不无道理。 既然这样,那么悦儿、紫妍应该也有着特殊的身份,而陌澜——她既然能够成为安凤凖的侧妃,应该更加不一般吧? “晚晴,妍夫人和悦夫人的娘家是哪里呢?还有陌澜侧妃,她的娘家又是哪里的呢?”我打探的眼光落在晚晴身上。 晚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姐,你不会嫌我流长蜚短吧?” 我连忙摆了摆手,“晚晴,你这是说什么话呢?你比我细心,如果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你也知道的,自从我嫁进王府之后,我还没有去拜访过几位夫人。现在要是知道她们的娘家所在,我也好备见面之礼嘛!” 不知为何,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对晚晴设了防。 晚晴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妍夫人是北漠城主的女儿,而悦夫人的父亲则是逻些城城主大人。至于陌澜侧妃,她以前是王爷的婢女,后来被王爷收了房!” 我将一切听在耳朵里,却在心里暗自思忖揣测,见晚晴说完了,戏谑着道:“晚晴如若出去做收集消息,想必会是一个厉害的人!” 晚晴的脸一下子红了,害羞地娇嗔:“小姐,你又取笑晚晴了!” 我正欲说话,微微有些敝旧的房门竟然砰地一声被人踹开。 “你……”我抬头看着来人,见是一脸阴沉的穿着玄色长袍的安凤凖,他的两眼喷着愤怒的火焰,如同两柄火刃,无情地刺向我。 我的心里有些不安,像是有一种被人看穿了内心深处的秘密的感觉。 “王爷安好!”晚晴连忙俯身行礼。 安凤凖却大步上前,用力地一扬手,一掌狠狠地将晚晴打飞了出去,只见晚晴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飞了出去。 我慌忙想要去搀扶她,而是安凤凖却再度一挥手,那两扇木门砰地一声,用力而又无情地在我眼前合拢。 我只得站定了身子,而后缓缓地回转身子,直直地盯望着安凤凖。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冷冷地问道。 安凤凖的嘴角不羁地一撇,一双冷邃的眸子迸发出洞察所有的精芒,“你问本王是什么意思?这应该是本王要问你的话吧?” 我被他冷如霜雪的眸光盯得有些心虚,“你……你说什么?” 他冷笑着上前,忽然用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说,你究竟是何人!” 我的呼吸一紧,嗓间的紧致让我的声音变得有些尖细,“我……我是你的王妃!”他发现了什么吗?我自认为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呀! 他鄙夷地望了我一眼,猛地推开了我,像是甩开脏物似的,“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沈紫薇还有一个病危的娘亲!我还记得,昨日还见到沈夫人精神奕奕地携带一个年轻女子与今年科举高中的状元郎见面呢!” 病危? 我的耳朵里轰隆隆地回响着这两个字。 沈夫人自然是精神奕奕,因为病危的人,应该是——我的娘亲青莲。 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这才缓缓地抬头,对上安凤凖的眼眸:“是,我不是沈紫薇!” 或许是没有想到我竟然还如此坦荡地告诉他我不是沈紫薇,安凤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我笑了下,继续地说道:“其实,我正打算告诉你呢!我不是沈紫薇,是代替沈紫薇嫁给你的!因为沈紫薇不想嫁给你,而沈夫人爱女心切。” “你们竟然敢欺瞒本王?”安凤凖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满带恨意,“你们当本王是什么人?” 我望着他如此怒气腾腾的模样,反倒是再度笑了起来,“王爷,如果我说,皇上也知道这一切,你还会觉得是我欺瞒了你么?”一切都显得太诡谲了,没有道理我一个人承担这些,毕竟他也是当事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凤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我不露声色地后退两步,“王爷应该还记得当初带我入宫时候所发生的一切吧!” “那又如何?” 我笑了,“王爷应该已经发现了皇上的不对劲吧?” “哼!”他高傲地掉过了头,想必已经是心知肚明,却因为骄傲作祟而不想承认。 “王爷,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兴趣,与我做一笔交易!”我大胆地将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 “与一个骗子做交易,本王没有兴趣!” 我哈哈大笑,“所谓兵不厌诈,与王爷相较之,我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说我是一个骗子,那么四大名将之一的安陵王爷,恐怕是世间最厉害的骗子。 安凤凖的眼神猛然撅住了我,眼神变了又变,最后竟然也仰天大笑了起来。 “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他的眼睛眯了眯,要笑不笑的睥睨着我,“不过,本王凭什么要与你做交易?” 见他语气有些松动了,我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安定了些许,抬起头来对他展现了一个妩媚的浅笑,戏谑道:“就凭王爷亏欠奴家的两万一千两黄金!” [代嫁王府:【030】身份暴露] “你是——青鸢?”安凤凖的表情虽然带着一丝惊讶,可是并没有我预料中的大发雷霆,反倒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你胆敢算计本王?” 果然不愧是安陵王爷,不愧是四大名将之一。 他的定力,他的魄力,都让人感到吃惊! 原本以为他会气得掐着我的脖子,恼怒我们竟然如此羞辱他——嫁给他的不是大家闺秀的千金小姐,而是烟花之地的青楼女子。 可是,他却能够将所有的情绪把握得如此之好,完全不像是他平日的模样。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吧!也只有能够如此宠辱不惊、冷静自持的人,才会在战场上保持从容吧! 我隐瞒了他,他又何尝不是隐瞒了我呢? 我浅浅地勾起红唇,淡笑着望着他那双幽深迷人的亮眸,“王爷,妾身只不过是想要与你做一笔交易。仅此而已!” 算计?如若我真的要算计他,恐怕不会只是让他损失两万一千两黄金! 安凤凖诡谲撇嘴一笑,眯起双眼深深地望着我,眸中尽是探究与好奇,忽然伸出手对我魅惑地勾了勾,示意我走到他身边。 我浅笑着上前走到他的身边,心里却紧张地明白,他并不见得真如他看起来的那般镇定;更是明白,这个时侯,谁要是沉不住气,谁就会是输了的那一方。 而我,想要光明正大地回到沈府去看望娘亲,必须赢这场暗斗。 “这是你第二次自称‘妾身’!”他宽厚的手掌忽然拉着我,一袭可以感觉到他手掌上茧子的粗糙感。 直觉我便挣扎反抗,可是他却忽然用力一扯,我最终却反而是重重地跌入了他的怀里,他低头望进了我的眼里,低声说道:“第一次是在皇宫里,第二次是在这里!” 一种清淡的檀木香气自他的身上袅袅传入我的鼻子,顺着我的鼻子飘入我的体内,霎那间让我的心激烈地跳动了起来。 这是一种很熟悉的气息,似乎是根植在我记忆里很久很久的气息,在这一刻,唤醒了我身上的每一个处。 我的心从未跳动得如此厉害! 他并不是第一次抱我,可是我却是首次感到了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叫我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我极力维持着自己的笑容,压抑着自己想要推开他的强烈欲望,四两拨千斤地道:“王爷记得可真清楚!” 我放低口气,只是希望他能够明白我的诚意,正如我故意暴露出我在烟雨楼的地位一样。 “第一次你是为了摆脱皇上的纠缠;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是想要得到什么?” 他竟然知道,知道那一日我故意放低身段的缘故! 而此刻,他一边说话,一边还故意在我的耳旁低声说道,温热的气息自他的唇边逸出,像是一只调皮的小手,挠着我的耳畔,带来丝丝瘙痒和酥麻。 见他故意这般调戏,我故意配合地伸出修长白臂,缠绵地勾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地睨向他,“王爷,妾身说过了,妾身是想要与王爷做一笔交易!” 安凤凖的眼底带着玩味,指甲修整得整齐地手指缠绕着我的乌发,“哦——,本王倒是想要看看,你想要与本王做什么样的交易!不过本王要提醒你一点——本王是绝对不做吃亏的事!” “王爷这是哪里的话!”我伺机逃离他的怀抱,鼻端少了属于他独特的男子气息,反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既然是交易,自然不会让王爷吃亏!” 他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既然如此,你且说与本王听!” 明明有兴趣,可是却偏偏要将自己的意愿隐藏,只是为了占据先机,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主动。 这个男人的骄傲,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这个男人的心计,是植藏在血液里的,随着血液的流淌而生根茁壮的! “王爷,妾身要的不多!妾身娘亲病危,这件事王爷已经知道了!所以,妾身希望您能够在妾身娘亲逝世之前,让妾身回去看望娘亲!” 他轻皱眉头,“你要的就是这个?” 我点了点头,“妾身要的就是这个!” 他猛然站起来,用力地拍着桌子,那张红栎木四方木桌竟然就这样化成了一堆木屑,“既然如此舍不得你娘亲,当初为何要千方百计地嫁入王府?当初既然为了是荣华富贵嫁入王府,现在又为何要佯装出一副孝顺的模样?” 他莫名而来的怒气并没有吓到我,听到他的怒吼,我反倒是笑了:“王爷的探子,收集消息的水平——还是真差呢!”这样喜怒无常,才像是他嘛! 只是,他既然怀疑了我,凭借他爱好猜疑的性格,断然是将我调查了一番,否则他又怎么会如此愤然前来呢? 只是,按照他方才的那番话,他的探子,可是一点儿消息都没能探查出来呢! 他的眼神忽然一凛,“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 我打断了他的话,“王爷,妾身不妨实话告诉你!当初嫁给你,为的只是争取一个机会,争取我娘死后尸骨能够放进沈家祠堂的机会而已!妾身怎么会贪恋你的荣华富贵?安逸王爷万金只为见青鸢一面,东盛国上下都广为流传!如若妾身当真贪恋荣华富贵,妾身应该选择安逸王爷,不是么?” “你……”安凤凖的脸色铁青,眼神却甚是复杂地望着我。 “其实细数起来,此事与王爷也是有着很大关联的!妾身曾经听闻,王爷的师父,乃是东盛国举国上下皆尊敬之人——战神沈琅邪,不知是真还是假!” 安凤凖忽然扬起手掐着我的脖子,动作快得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你是听谁说的?” 被他掐着的地方传来丝丝疼痛,却并没有窒息之感。我忍着痛楚,依旧保持风度地微笑,“王爷,是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先放我下来吗?妾身喜欢‘脚踏实地’地做人!” 我特意在“脚踏实地”这几个字上咬重了语音,听到我的话,他先是微微一怔,很快便不羁地大笑了起来,“好一个‘脚踏实地’!”并且果然放下了我。 “王爷,既然你是他的徒弟,应该听闻过他的一些事情!”我缓缓地低着头说道,心里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鸾鸾,你的父亲——沈琅邪,是东盛国传说中的战神……” “鸾鸾,其实青莲并不是你的亲生娘亲……” 属于我的洞房花烛夜,留给我的,只有师父带来的那个惊人的秘密——我的身世。 我虽然有些惊愕,可是却也不得不很快地接受了——因为我知道,师父是绝对不会欺骗我的。 而沈琅邪——那个传奇的人物,一直是我和师兄最钦佩的人物。能够做他的女儿,身体内能够留着他的血液,也是我的大幸。 而青莲——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娘亲,可是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我的娘亲。 先皇在世时,赐安心公主嫁给镇国大将军沈琅邪,素来尽忠的沈琅邪自是没有违背圣命,亦不曾亏待安心公主。他给了安心公主一切——名分,疼爱,怜惜,可是却唯独没有爱。 沈琅邪亏待的是自己,亏待的是他深爱着并且亦深爱着他的青莲。 为了不为难沈琅邪,娘亲甚至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了烟雨楼,离开了这个她无比熟悉的帝都。 烟雨楼将她离去的消息封锁了五年,连沈琅邪都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以为她还好好地住在烟雨楼里。 只是后来,当她知道沈琅邪已死之时,整个人几乎快要崩溃,差点儿就追随沈琅邪而去。 但是,最终她却为了我而活了下来——师父救了我之后,就将我交给了她。师父的苦心,是为了能够让她活下来。 而娘亲为了能够离沈琅邪更近一些,她才带着我回到了沈府——已经由沈琅邪之弟沈浩南做主的沈府。 沈浩南一直仰慕娘亲,终于不忍拂逆娘亲的请求,收留了我们母子,并且还“承认”了我是他的女儿,以保我的周全。 这一切都是师父告诉我的。 我一直以为,娘亲深爱着的男人是沈浩南,直到那一夜才知道,原来娘亲心中的青鸾早已经展翅高飞远去。这些年来,她守护着的——只有我,她心目中那只青鸾的女儿! “你的娘亲是……”安凤凖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有些奇怪了。 我笑了笑,望着他的深眸反诘,“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看着他的眼睛,我却已经读出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是的,我的娘亲,就是当年名震天下的青莲,那个骄傲美艳却是寂寞孤独了一辈子的奇女子! “如果本王答应了你的要求,陪你回去探望你的娘亲——本王能够得到什么?”安凤凖俨然已经猜到了答案,可是却忽然话锋一转。 跳跃着思维跟上他,我戏谑着道:“王爷就快要兴兵了,这个时侯偏偏后院起火,加上亏欠烟雨楼二万一千两黄金,似乎出师不利哦!” 且不说他后院起火之事,安凤凖对钱财素来并不是看得很重。每次胜仗归来,不管是战利品,还是皇上的赏赐,他都很大方地分给他手下的士兵,自己并不剩多少。 而每次出兵,有时候粮饷不足,大部分都是由他所出。 也就是说,其实安陵王府看起来豪华奢侈,其实已经外强中虚,如果真的要他付出那两万一千两黄金,对他而言绝对不会那般轻松。 更何况,现在应该就快要兴兵了! “什么兴兵?”安凤凖还故作不解地问道。 我极为配合,不在意地一笑,“青夫人之死,王爷以为幽云十六洲的洲长会那般轻易罢手吗?” 这一点,也是在方才晚晴提及长青与其他几位夫人特殊身份时候我才想起的; 而那夜师兄救我出火海,与我秉烛夜谈的那一夜,依稀也提及师父曾经的预言——在近日东盛国内空恐怕会起兵戎之事,安凤凖亦有血光之灾。 我虽然不信天命,可是却也知道,师父的预言从未失准过。 将两件事联系起来,我便有了这般猜测。 安凤凖的脸色再度大变,盯望着我的眼神狠绝而又带着凌厉的冷光,“你还知道什么?” 我面不改色地回答:“王爷,妾身知道的并不多。不过,王爷总应该知道,多一个朋友绝对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好!王爷总不希望有一天,自己的王妃会捅自己一刀吧?” 一切都是我的推测而已,他有必要那般紧张吗? 安凤凖眸中危险的精光乍现,像是鹰隼盯着猎物一样,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将我撕碎,“你以为你还能做本王的王妃吗?” 见他如临大敌,气息紊乱,我知道他已经败了,“王爷,妾身知道这么多,你是想要休了妾身之后让妾身在外胡说八道呢,还是想要除掉妾身,让妾身再也开不了口呢?不过,王爷在朝中已经得罪了四位前任内阁大臣,如果再加上沈侍郎的话……” “你知道得太多了!”他再次飞快地伸出手,动作迅猛而又狠绝,带着凌厉的杀气,虎口直逼我的脖子。 [代嫁王府:【031】交换] 我故作轻松地一跃而起,轻盈地落在了他的身后,“王爷,妾身武艺虽然不精,但是却足以在你杀死臣妾之前逃离王府!”我不会武功,但是我懂得用来自保的轻功,这是当年师兄强迫我学的。 只是,我的这一个举动,却是耗费了我所有的心神:我算计着他出手的那一刻,算计着他的心神能够多大程度地被我方才的一番话打乱,算计着我何时提气转身才能够避开他的攻击! 我的动作看起来轻盈,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做了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只要其中有一个算计失误,我就可能命丧他手。 可是,我知道,我终究还是赢了。 我看到他结实的背慢慢地直挺,变得僵硬,而后见他缓缓地转过身子,盯望着我的眼神极为复杂。 “看来,王妃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本王呢!”他的语气平静极了,好似刚才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 见他已经有认输的迹象,我笑了笑,“王爷不是也有很多事情瞒着妾身吗?” 安凤凖冷哼,“既然你想要表示诚意,那你不妨主动将本王不知道的一切都说明白了!” 要我表示诚意,自己却不做任何承诺,他可真是会算计! “王爷,妾身以两万一千两黄金以及妾身的真实身份表示诚意,难道还不够吗?如果王爷对这交易不敢兴趣,那么妾身不勉强!”我理了理我的裙角,低头浅笑。 我知道了他这么多事,他却又除我不能,也除我不得。现在为难的人,应该是他吧?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比出三根手指头:“三万两!” “呃?”我有些纳闷地望着他,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两万两千两!王爷,妾身也不容易呢!” 他抬起头来飞快瞪了我一眼,“青鸢名气何等之响亮,三万两又何曾放在心上?至少两万七千两!” 我笑着摇了摇头:“王爷,妾身最多与你折衷,两万五千两,这还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才让的!如若王爷坚持的话,妾身只好……” “成交!”安凤凖气恼地吼道,忽然之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得极为阴险狡诈,“你说你会处理本王后院之事,本王忘提醒你了——如若本王没有猜错的话,舞袖、悦儿、紫妍都是要死的!不过,本王要你答应,一定要保住悦儿的性命!” 我诧异地望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早就已经预料到长青之死,连舞袖、悦儿和紫妍都不会逃脱?还是,他在暗示我,幕后主使人是——陌澜侧妃?因为他刚才说到了所有的人,却唯独没有提及陌澜。 “你自己不会想吗?”他嘲讽地一笑,“长青之死不是很明显了么?” 他知道长青之死的缘由? 看到他眉宇之间微微透露着些许疲惫的神色,我忽然之间了然。 长青死了,幽云十六洲追究起来,自然不会放过安凤凖。到时候他就不得不率兵出征,到时候他就有可能…… 血光之灾——安凤凖的血光之灾…… 长青之死,我被陷害,不是因为有人想要除去我,而是因为我是安凤凖的王妃。只因为我“所作”的一切,或者我“不小心”死在了安陵王府,都必须由他来承担后果。 就像当初那几位王妃之死,他得罪的是前任内阁大臣;长青之死,他得罪的是幽云十六洲的洲长…… 所以,青黛才会说,我也是沈家的女儿,嫁给安凤凖是理所当然之事。 没有人在意是谁嫁给了安凤凖,要的只是安凤凖的夫人之死引起的各种纷争。 这一个认识忽然令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王爷,妾身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娶沈紫薇,果真是你的意愿吗?” 或许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安凤凖竟然有了片刻的怔愣。 “是,也不是!”他回答了,却是模棱两可。 不过,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好,交易成功!”我咬牙举手。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以后,不要在本王面前虚伪地自称‘妾身’,本王知道你不情愿!而且,以后青鸢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毕竟在名义上,你还是本王的王妃!” 话毕,他这才缓缓地举起手—— 青鸢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自然是理所当然;当我打算告诉他我的身份的时候,我就已经做了这样的打算。 只是——他竟然知道我的不情愿,知道我不愿意卑微地自称“妾身;而让我更为惊愕的是,他竟然没有勉强我,没有勉强我在他面前保持低微的之态。这与先前他百般羞辱;甚至还欲要置我于死地的举动完全悖道而驰。 这,难道就是因为他知道了我不是沈紫薇么? 我错愕地望着他,可是却发现当他看到我的错愕之时,眼底竟然有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惊愕之间,手掌却传来一阵温暖。 “啪”,重重的一声响——继而,他的手指穿过我的指缝,慢慢地地收拢,最后握紧了我的手。 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天长地久的承诺。 [代嫁王府:【032】什么是爱] 天,渐渐的温暖了起来。阳光和煦地洒向大地,春风和畅地唤醒世间沉睡的万物。花开红了,柳树绿了,绿草萋萋,莺和蝶漫天轻快地舞动着。 马车平稳而又安静地朝前走动,坐在马车里的我们却感觉不到马车正在前行。 “鸾儿,你和凖儿究竟是想要带我去哪里呢?”娘亲因为略显苍白而愈发惹人怜爱的脸上挂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浅笑,低声问道。 我撅嘴摇头,“我哪里知道他想要带我们去哪里呀?他又不肯告诉我!” 娘亲红唇微扬,悠悠的笑容自她的唇瓣如春风般荡漾开来,“鸾儿,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娘亲就放心多了!凖儿是个好孩子呢!” 我佯装笑着点了点头,“娘亲放心吧,夫君待我很好!” 三日前我与安凤凖说好了一切之后,安凤凖竟然连夜带着我赶回了沈府。先不说沈紫薇和沈夫人看到安凤凖模样之后惊讶的神色,安凤凖在见到我娘亲之后,竟然将我赶出了房间,与娘亲谈了几乎半夜。等到他出来之后,他又以娘亲累了为由,强带着我回了王府。 直到今天早晨,安凤凖这才告诉我说要带我看望娘亲。等我们回到沈府,他甚至没让我下车,反倒是自己下车去将娘亲接到马车之上。 而娘亲上了马车之后,我才发现她的气色似乎变好了些许,唯一古怪的就是时不时在我面前说安凤凖的好话,也使得我不得不对着娘亲说出更多的谎言。 “鸾儿,我的意思是要你对凖儿好一些!”娘亲拉着我的手殷殷地叮嘱着,“既然作了人妇,就要尽做妻子的职责。娘亲现在甚至都后悔将你交给了那个怪老头!” 娘亲口中的怪老头,指的就是我的师父。 想到师兄也有过娘亲这样的抱怨,我忍不住问道:“娘亲,我现在当真——很不惹人喜欢么?”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不和其他的女子那样,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寻找一个中意的夫君上,不做别人的依附。我有着自己的目标,有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能够我自己,能够让自己属于自己,这样不是很好么?为什么师兄会发出那样的感叹,现在连娘亲都这样说呢? 娘亲望着我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深邃了起来,像是在回忆起了从前,嘴角的笑容有些飘渺,可是却是绝美到了极致,让我不由得想到了天空中漂浮着的白云,那种淡淡地漂浮在天空中的白云。 “鸾儿,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好!你这样有抱负地活着,有一颗关心天下苍生的心,让娘亲觉得——他还在身边,还活在我身边……” 听到娘亲的喃喃低语,我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个人,能够让天下的百姓都敬爱他,能够让自己的敌人崇拜他,朋友信任他,爱人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后人敬他如神祗,这需要一种什么样的魄力,身上散发着一种何样的魅力才能做到如此? 这个人,是我的父亲,我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可是,我却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存在。 师父常在我与师兄面前提及他,并且以他作为榜样来教导我与师兄。 从前我只是以为那是因为师父与他关系交好的缘故;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原来师父是在教导我,让我不要忘了他,让我要牢记着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让我做一个像他那样的人! 他是我的父亲,在我的体内,他的血液在激烈地流动着。 我的存在,我的作为,能够让娘亲觉得他还在她的身边——那至少说明,我的所作所为,虽然比不上他,可是却不曾给他抹黑。 只是…… “娘,你知道这些年我做了些什么?”我诧异地望着娘亲,我跻身于烟雨楼之事,我在烟雨楼做了些什么,我并未告诉过娘亲的。 娘亲渐渐地阖上了眼,“鸾儿,娘亲一直相信你!娘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出自于自己的考虑!只是,凖儿当真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娘希望你不要错过了……” 我还打算说些什么,可是娘却扬手制止了我,“鸾儿,娘现在乏了,想睡一会儿!” 我只好点了点头,拉过马车上准备的薄被给她盖上,而后静静地坐在一旁。 我一直以为我做作的一切事情都是瞒着娘亲的,可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从未瞒得过她。 我是她的女儿,我所作的一切,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呢? 她不阻止我做一切,只是希望我能够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相信我知道我自己想要做什么,她相信我,所以放任我,让我放手去追求,放手去做。 这便是爱,她对我的爱,一个母亲对一个女儿的爱。 她希望我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青鸾,让我能够展翅随风翱翔,她给了我一片广阔的高空,让我无拘无束地振翅。 当年,她也是这般对我父亲的。 爱他,却不曾为难他,不愿意然他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为难。 这就是爱,她对我父亲的爱,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无私的爱。因为对父亲的不悔,所以衍生了对我的无私的爱。 看着娘亲消瘦了许多的面颊,我感到我的心头滑过一股温热的暖流。 爱——在这一刻,我觉得,我似乎是有些许地懂得了! “到了!”安凤凖的声音忽然从马车外传过来,像是一道和煦的阳光,照耀到了马车里,温暖而又怡人。 我掀开了轿帘,努嘴指了指正闭目歇息着的娘亲,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唤醒她。 安凤凖却是安慰地笑了笑,雪白的阳光透过他的背和双肩照射过来,却是更显得他的笑容的动人灿烂。 我从来不曾想过,像他这般高傲冷淡之人,竟然会对别人笑得这般灿烂。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是一个有着这般如春日般灿烂的笑容的人,还是在先前那般冷血不顾他人死活而又孤傲之人? “娘,我们到了!”他上了车,轻轻地推了推娘亲。 他的笑容,原来是对着娘亲的,原来是给娘亲的。 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可笑了不是?我竟然还在想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还不清楚么?新婚之夜对我百般羞辱的人,将我软禁在那个幽深别苑的人,当初狠心毁了我的容,甚至差点儿一鞭抽死我的人,狠心饿了我五天的人,我竟然还在想他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现在所作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易而已。 “到了?”娘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一丝慵懒。 我笑着扶起她,“是的呢!我们快点儿去看看,夫君带我们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娘亲笑着与我们一起下了车。 下了马车之后,我与娘亲一眼,惊叹于眼前的一切。 这里是一个山谷,一个如桃花源一样的山谷。 流水潺潺,桃花盛放。 青绿色的是山,墨绿色的是澄清的水;小溪里,甚至还能看到鱼儿们幸福快乐地争相竞逐地嬉戏玩闹。 漫天夺目的是随风纷飞的粉红娇嫩的桃花瓣,如精灵一样跳着灵动舞蹈的是洁白无瑕的蝴蝶。 空气中飘动着桃花的香气,桃林深处甚至还能够看到一间小木屋。 好美的景,美得几乎不像是真的。 如若不曾亲自来到这里,如若不是亲眼看到,我真的不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唯美绝伦的地方。 转过头去望着娘亲,她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阳光之下,花瓣纷飞,蝴蝶飞舞。 她静静地站在桃花树下,桃花花瓣落在她的乌发上,肩膀上,裙裾上,她却浑然未知,只是傻傻的望着一切。 她的神色复杂,像是惊喜,又像是悲伤;像是回忆从前,又像是展望未来。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甚至折射出两道耀眼的光芒——她竟然流泪了! 忽然之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竟然迈开了步子,飞快地朝桃林深处跑过去;她越跑越快,最后竟然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我心里一惊,这才从错愕之间回过神来,飞快地朝她飞奔追赶而去。 “等等!”一旁早已经被我遗忘的安凤凖却忽然起身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皱眉望着她,“我娘进去了,我担心她……” 他却摇了摇头,“你等会儿再进去!” 我不解地望着他。 “这里……是我师父为他心爱的女人建的!”许久,他这才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霎那间,我感到头顶一片轰隆,所有的知觉都离我而去,只是呆呆地、傻傻地站在原地。 我一直以为,像我父亲那样的人是不懂得爱的。 否则的话,他又怎么忍心让娘亲为他做出那样的牺牲? 可是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却又怀疑了。 他是真的不懂吗? 如若不懂,又为何会花费心思做出这样一片桃花林? 或许,他也曾经幻想着,要陪同自己心爱之人来到这里,过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没有纷争的日子吧?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布置的!”安凤凖又在我的耳旁轻声说道。 我明白他的话。 我也相信,此刻安凤凖与我一样,都是在想着一样的问题。 我的父亲——他的师父,在亲手布置这一切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当时的他,又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布置这一切的…… [代嫁王府:【033】青莲之舞] 桃花树下,蝶舞翩翩。 娘亲穿着一袭水烟绿裙,水袖轻扬,身轻如燕,在纷飞的花瓣下翩翩起舞。她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和灿烂的桃花林翩翩飞旋着;又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女,羽衣飘飘,灵动而又脱俗。 她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眼神迷离而又飘忽,像是飞到了很远很远之外的地方。 我站在木屋的屋檐下,含笑望着她,将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步舞姿都牢牢地记在脑海中。 她笑着跳着,幸福得不知疲倦。 许久许久,当夕阳西下,黄昏来临,皎月当空,她方才停歇下来。 月光下,她像是一个圣洁的仙女,脚踩着满地的落英,步履轻盈?br / 鸾殇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8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8部分阅读 盈地朝我走来,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地幸福,那么地满足。 风很静,夜很美。 可是这一切,却让我感到心头一阵慌乱。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太过于美好的东西,长长在刹那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夜里瞬间开放、又在刹那之间消逝的昙花,像是星空一闪而逝的唯美流星…… “娘,您慢着!”她像是一个急切着赴情郎约会的小姑娘,是那么地急切。我连忙伸手扶着她,怕她的身子承受不了今日一天的劳累,慢慢地朝木屋里走进来。 木屋里布置得精致而又典雅,眼前所见,都是以竹子雕刻而成。只有在窗户下的那个木架的秋千藤椅是紫檀木所制,木架上还雕刻着不谢的紫藤花。 扶着娘在秋千藤椅上坐下,我这才转身去给她倒茶,可是她却拉住了我,“鸾儿,你且坐下,娘有话要对你说!” 我回过身,强压着心里所有的担忧,望着她点了点头,静静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鸾儿,其实……你并不是娘亲亲生的!”她像是想了很久才说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我咬紧了唇,因为她的话几乎让我落泪,“可是,在我心里,娘永远都是娘!” 如果不是想要离开,她又怎么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呢? 她愣了愣,随即浅笑了起来,“你师父告诉你的吧?我早就该猜到了……可是鸾儿,既然知道了你的生母,有时间你还是去看望她吧!她怕是比我还要疼爱你……为了生下你,她可是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我抓紧了她的手,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我安心,因为她的笑容是那么地飘渺,好似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不见。 我的生母……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爱我的,用尽了性命生下我,到底是为了让我父亲能够因为觉得亏欠而永远地铭记她,还是当真源自于对我的爱。当年她甚至狠得下心来破坏我父亲与娘亲,这样的她,当真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吗? 从娘亲这里我学到了、懂得了,爱不应该是掠夺和破坏,而应该是成全。 对于娘亲,她的孤独和寂寞我都能够体会。而她这一切的孤寂,却是来自于我的生母——我没有任何印象的生母。 或许我是不孝顺的吧,所以当我知道我的亲生娘亲另有其人的时候,从来没有将那个生下我的女人放在心头。 在我的眼里、心里,我的娘亲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这个为了我而孤独活下来的女子。 “鸾儿,我知道这么些年,你一直误会了浩南,以为他负了我!”娘笑着鞠了鞠我的脸颊,“所以这么些年来,你将自己的心守得紧紧的,不愿意交付给任何人!可是你知道么,看到你这样,娘真的很心疼!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娘亲才希望能够看到你嫁人。” “娘……”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说的这些话让我感到了更加深刻的不安。她极力想要解开所有的矛盾与对立,似乎像在为离开我扫清前方道路上存在着的阻碍。 “鸾儿,其实凖儿——是娘亲给你挑选的人!”娘亲拍了拍我的手臂,“你们是有缘分的,娘相信凖儿会真心疼爱你的!把你交给凖儿,看到你有了一个好归宿,娘才能放心的离开!” 我低头默不作声,此时此刻,我又怎么能够对着她说出真相呢,又怎么能够告诉她我与安凤凖之间,只不过是一场交易呢? “鸾儿,你不要怪娘自作主张!”娘亲的声音变得低了些许,“浩南为了我们娘俩儿,受了素问不少的气。我给素问和浩南增添了那么多的麻烦,紫薇又是浩南和素问唯一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性格骄横的紫薇进安陵王府送死;而你是那么的勇敢,那么的聪明,娘相信你能够在王府里自保的!而凖儿,也需要你的帮忙;所以,让你嫁给凖儿,对每一个人都好!” 听到娘亲这么说,我忍不住抬起头诧异地问道:“娘,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娘知道沈紫薇如果嫁入王府的话一定会死,甚至还认为安凤凖需要我的帮忙?! “鸾儿,你不必知道得太多,只要你知道,你与他是天生注定要在一起的,这就够了!”娘靠在了我的肩膀上,“他是帝王命,你是紫微星,你们是注定了的……” “娘,我曾经对师父说过,我命由己不由天!”我小声地说道,再也不想拘于这个话题了,“娘,你给我讲讲你和父亲的故事吧!” 娘宠溺地望着我笑了笑,随即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渐渐地述说起了往事。 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爱,因为爱而合,最终却又因为爱而分。痛苦与幸福的纠缠,爱与恨的交织。可是一切回忆由她慢慢地叙述出来,却又俨然成了另外的一种幸福。 她的声音终究是低了下去,越来越小,最后直到消失;她的身子越来越软,最终将所有的力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她身上的温度也慢慢的消失,越来越冰凉…… 我只是静静地坐着,手有节奏地拍打着她的脊背,轻轻地安抚着她——就像她曾经对我做的那般。 我的耳旁还萦绕着她那低喃温柔的声音,心还沉浸在他们之间的爱恨悲欢之中。 就这么坐着—— 直至天亮。 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屋外鸟儿的声音再度啼叫了起来。 “青鸾,你娘已经……走了!”安凤凖终于从门外走了进来,可是却低着头,没有看我。 我转过头望着嘴角噙着笑容、眼帘却已经阖上的娘亲,半晌没有动。 她的笑容依旧,她的美依旧动人心魂; 可是,她的温度却不在,她的气息也已经消失; 她走了…… 她终究还是离开我走了,去寻找她心中的青鸾去了…… “你……没事吧?”依稀之中,安凤凖的声音竟然有了几分关怀和愧疚,“抱歉……如果不是我带她来这里,或许她不会……” 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没事!我娘走得很安详……谢谢你!” 我知道在这个地方,她看到了她的幸福。 安凤凖望着我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和不解,我知道他不明白为什么此刻我竟然还能够如此平静。一般而言,失去了至亲之人,如若有孝心的话,应该嚎啕大哭才是,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平静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我故意偏开了头不去看他,“我娘的后事……我想一切从简……”毕竟娘亲的身份不一般,如若公开来,恐怕又会造成不该有的混乱。 “好!不过,师父临终前曾经说过,希望能够与夫人合葬……”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就交给你了!” 能够和心爱的人葬在一起,相信这也是娘亲所希望的吧。 娘亲,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哭,不希望我难过,所以我不会哭,也不会难过。 我会笑着送你离开,笑着走下去的。就算今后会遇到再多的波折和磨难,我也会坚强地走下去。 我长大了,我已经长大了。 所以从此以后,你不必为了我而受到牵绊;从此以后,你就放心地展翅翱翔,去寻找追寻那只在远方等着你的青鸾去吧! 因为青莲才嫁给了安凤凖,现在青莲已经离开,让安凤凖和青鸾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只有青鸾和安凤翔的那个赌约,以及青鸾与安凤凖之间所约定的交易~~故事到这里就要开始慢慢地进入感情部分以及解开先前的谜底的阶段了~~喜欢此文的朋友们可以参加讨论,究竟安凤凖的妃子为何那么短命,菡胭苑后面的坟墓是何人所立,坟墓机关下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代嫁王府:【034】] 处理完娘亲的后事,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疲惫不堪的我拖着无力的身子欲要爬上马车的时候,一直对我不闻不问、只是默默地帮着我处理娘亲后事的安凤凖忽然伸出铁臂搂住了我的腰肢。 “我抱你上去!”察觉了我身子的僵硬,他如是解释道。 我勉强地对他展示一个浅笑,任由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抱上车,而后动作轻盈地给我盖上柔软的丝绸锦被。 锦被上还残留着娘亲的味道,我的鼻子一酸,心头再度涌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安凤凖今日举动的古怪缘由了。 马车行驶得很平稳,鼻端萦绕着属于娘亲的味道,我渐渐地感到自己的思绪慢慢地涣散,半梦半醒地看到娘亲笑盈盈地朝我走过来,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健硕男子,如神祗一般高大。 他们的身后环绕着七彩的光圈,散发出迷离的光芒,却是愈发衬托出了他们的天造地设。 娘亲依靠在那个男子的臂弯里,对我幸福地微笑;而那个男子也是带着笑容望着我,眼神幽深而又明亮,是信任,也是激动。 “鸾儿,你一定要幸福!”娘亲殷切地低喃着。 那个男人宠溺地望着娘亲,“莲儿,鸾儿一定会很幸福的!” 忽然之间一个剧烈的震动,我还来不及回复他们,他们的影像却像是被激起了涟漪的波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最后竟然化作涌起的潮水朝我扑过来,几乎让我窒息! 我倏忽之间清醒——冰冷的寒意像是锋利的箭矢,猛烈地自马车四周飞刺而来,刺入了我的骨子里,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我连忙坐好,可是身上的力气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流失尽了,只好小心地掀开马车轿帘,却见安凤凖挺直了腰身,他的背影是那么地高大,完全将我遮住了,让我看不清马车外的情形。 “你们是谁?”安凤凖的声音再度恢复了在王府里时候的那种狠绝。 三天来的沉默以对,我几乎快要忘记他原来不是一个淡漠之人,却是一个冷漠无情之人。 “我们是来取你性命之人!”回答安凤凖的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道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可是我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就凭你们?”安凤凖冷哼,随即挥出手上的马鞭,凌厉的杀气只朝前方袭去。那股杀气是那么地浓烈,竟然完全覆盖了先前的那股杀气。 只是他的另外一只手却忽然朝后一摆,原本被我掀开的车帘就这么飘落,彻底地阻断了我的视线。 寒风,冷意。 刀光,剑影。 外面已经打闹成了一团,可是我却无法动弹,连扬手这样的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只能凭借着感觉感受着外面的一切。 寒风呼呼,带着浓烈血腥味道的空气从缝隙里传进来,强烈地刺激着我。 是安凤凖受了伤么? 像是在回答我的疑惑似的,下一刻,安凤凖竟然后退跌入了马车里,他的头发凌乱了,衣服也有几处破了,伤口处血肉模糊,鲜红地血汩汩地流动着。 可是他的脸上却不带丝毫表情,放佛那些伤口不是他身上的。 “他们的人太多,”他像是在述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口气极为平淡,“所以你先走,马上回王府让万管家通知安逸王爷,让他带人过来!” 我张了张嘴,可是却发现嗓子似乎卡着什么东西似的,怎么也无法开口说话。 他以极其古怪地眼神极快地扫看了我一眼,最后落在我身上盖着的锦被上,忽然之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竟然扯过锦被,而后整个人飞身出去。 我还来不及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马车竟然飞快地朝前驶去,身后激烈的打斗声终于渐渐地远去…… 马车跑得很快,阵阵春风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带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空气慢慢地带走了马车里原本有的属于娘亲身上的香气。 一道白色的影子忽然轻盈地飞落在马车的车辕之上。 “驾——”他的声音像是春天里最温柔的春风,连那两匹马儿都被他的声音所折服,最后平静了下来。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慢慢地掀开了轿帘。 而我,却没看到他的相貌——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一片银白色的面具。那面具柔软地在他柔和的脸上,与他的轮廓是那般契合,几乎像是他的另外一张脸。 我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透过那片面具看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天上最繁华灿烂的星辰。 而他的眼神——却是与声音的温和、眼眸的明亮竟然那么不配。 那道眼神——比安凤凖的眼神还要阴森寒冷,像是来自于地底的魔王,好似下一刻就会将人撕裂吞如腹中。 “有人让我杀你!”他以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说话之间,只见他的手轻扬,一只从空中飞过的黄|色蝴蝶忽然之间断了翅,无力地跌落在地上。 比起安凤凖的狠绝,他竟然更加狠心。 我不知道安凤凖的那些王妃究竟为何而死,但是就算是安凤凖取了她们的性命,至少还有着属于他的缘由。 而眼前的这个人——连一只无辜而过的蝴蝶都不肯放过。 这样温柔的声音,这样狠绝的性格——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 玉面狐狸——一个与师兄同时扬名于江湖的男子。 只不过,师兄是以温儒的性格和慈悲的心肠闻名——而玉面狐狸,却是以杀人手段无情而冷漠而闻名。 他第一次杀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据说是因为受人委托,所以连自己的妻子都狠得下心下手; 传说他的妻子被杀之时,还怀着他的骨肉。他一刀捅进他妻子的腹中,刀刃甚至还带出了那个已经成形的孩儿。 “玉面狐狸——”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口,江湖盛传,只要出得起他想要的价格,任何人的性命他都可以取过来,而事实上,他似乎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 “你认得我?”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精芒,直凝视着我的眼眸,“你是青鸢姑娘?”声音里带着一丝诧异。 我点了点头,“是!”心里却有些诧异,除了安凤翔见过我的真实面目而知道我的身份之外,似乎并无他人。 而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呢? 他的眼睛眯了眯,忽然之间将我捞出马车之外,一只手将我夹在腋下,另外一只手则是一扬,只见两道银白色的光芒分别刺入了马儿的脖子。那匹马儿受惊,像是发疯了似的朝前奔去。 他却抱着我飞身一跃,一下子跳上了一旁茂密的榕树上。他脸上的肌肤几番与我厮磨,凉凉的感觉顿时没入我的心扉。 我却顾不了男女之别,因为透过繁密葱绿的树叶,我依稀看到一道玄色的身影有些踉跄地朝这里奔走而来。 我记得安凤凖就穿着那样的一套玄色的长袍。 “江湖排名前十的杀手联手围攻狙击,他竟然还有赶到这里……”玉面狐狸像是在解释给我听似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一股惜英雄的感觉。 江湖排名前十的杀手围攻狙击…… 安凤凖带我来这个山谷,连我自己事前都不知道。那么那些杀手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来到这里的? 看着安凤凖的身影从榕树下经过,最后远去,我却不曾开口呼唤。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玉面狐狸这才抱着我跳下的榕树。 “你方才为什么不开口求救?”他似乎有些不解。 我笑了笑,故作不在乎地说道,“我知道,玉面狐狸要杀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最后依旧逃脱不了被杀的命运!” 他之所以杀人未曾失手,除却他的武功深不可测之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具有极强的毅力。 他曾经接了一笔生意,是要屠杀恶名满贯的一个江湖大盗。那个大盗得知玉面狐狸要杀他,慌忙避居他乡。可是没有想到,玉面狐狸竟然蛰伏了三年,最后成功取下那大盗首级。 如果玉面狐狸当真要杀我,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我。我又何必逃呢? 更何况,就算我求救,以安凤凖的伤势,未必能够救得了我,说不定反而会被我连累。 虽然他曾经羞辱过我,甚至还欲置我于死地,但是我终究还是活着,我可以怨怼,可是小小地报复他一番,却没有道理要了他的性命。 而且——我并不认为安凤凖会为了我罔顾性命。方才他让我先走,也只是不想我连累他而已。 “你当真不怕死?” “人固有一死,有什么好怕的?”我笑了笑,不在意地说道。 不是不怕死,而是觉得生与死本来就是人生应该经历的一部分,是无法避免的。死之于怕死之人才会形成一种恐惧。 他却冷笑了起来,“天底下没有人不怕死的!我一定会让你明白到这一点!”说罢,他宽大的袖子一挥,刹那之间一片细白的粉末直洒向我。 心里暗叫不好,可是还来不及屏住呼吸,就已经吸入了不少。 眼前渐渐地朦胧了起来,玉面狐狸的容颜也渐渐地模糊了起来,最后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无力地跌倒。 最后的意识却告诉我,有一个冰凉的怀抱接住了我,手指渐渐地从我的眉头滑落,抚过鼻端,最后落在我的唇上,似乎带着一分怜惜…… [代嫁王府:【035】]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陌生了。 这是一间很素雅的房间,屋子不大,可是墙壁却是粉白得好似贴上了宣纸。墙上还挂着一幅出水芙蓉的画,栩栩如生,颇具神韵。窗前的长形条案上摆放着一盆兰花,白色的花瓣点缀在细长的绿叶间,素雅而又纯净。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循着声音望去,我这才发现床边还站着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乌黑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分明是在打量着我。可是一接触到我的目光,她却偏偏又低下了头,只是余光从眼角悄悄地瞥过来瞅着我。 “恩!”我坐了起来,“这是哪儿?” “姑娘,这里是红楼!”那个小姑娘飞快地抬起头来说道,见我似乎并无为难她的意思,大胆地笑望着我,“我这就去告诉楼主,说姑娘你醒过来了!” 我扬手止住了她,“这里是红楼?我是怎么进来的?” 关于红楼,江湖上所有的人只知道一个认知,那就是——红楼是江湖中最大的杀手组织。至于红楼在哪里,又有那些杀手,那些杀手长什么样子,无人知晓。 或许是一个小商贾,或许是一名青楼名妓;或而是朝中官员,或而是文人墨客,也有可能是那个不经意与你擦肩而过之人,都有可能是红楼之人。他们的身份是极为隐秘的,可是当他们想让那些欲要找他们的人知道他们所在之时,却又总可以令那些知道他们所在之人不暴露任何秘密。 只是,我是怎么进来的? 我记得是—— “姑娘不记得了吗?是楼主抱着你进来的喔!”她特地在“抱”这个字上咬重了音,言语间带着羡慕,也带着崇敬。 我微微地蹙起眉头,“玉面狐狸是你们的楼主?” “玉面狐狸?”小姑娘纳闷了,忽然之间见她的黑眸一亮,随即笑嘻嘻地说道,“姑娘,玉面狐狸……” “你可以下去了!”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打断了小丫头的话,那个小丫头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咬着唇无声地退了下去。 “你吓到了她!”我皱着眉头说道,不知为何,我竟对那小丫头心里生出了几分好感,或许是因为她方才的笑容明亮得温暖了我的心吧。 “哦?”玉面狐狸冷笑道,“这么容易被吓到的人,又怎么能够做我红楼的杀手呢?” 我大惊道:“她是杀手?”为什么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一丝杀气呢? “她叫十一!”玉面狐狸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道了这么一句。 我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人呐,还真不能相信自己的感觉。 红楼的杀手互不相识,唯一认识他们的只有红楼楼主。而在红楼楼主眼里,那些杀手或许不值一文——因为在红楼里,杀手几乎都以排行来命名。 十一——那就是红楼里排行第十一的杀手。 江湖上,十一的名号亦很响亮。因为十一曾经杀过朝廷三品官员四个,江湖上有名号的鸡鸣狗盗之徒亦有不少。只是没有想到,十一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小女孩!” “你能够吓到她,或许是因为她心中崇拜你,敬仰你。”我为十一辩解,虽然惊讶于她竟然是一个杀手,可是她明亮的笑容却依旧让我觉得窝心。 “是么?”玉面狐狸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手里盘弄着一个拇指长的白皙瓷瓶,眼底的光芒带着一丝兴奋。 “是人就有弱点。”我回答道,十一眼底的仰慕之光那么地明显,让我想要忽视都困难,“十一的弱点就是太尊敬你了!” 玉面狐狸忽然抬头望着我,眼神幽深得让我好似陷入了一汪泥淖,“没错,是人就有弱点;而只要有弱点,一定会害怕死亡!” 听到他的话,我忽然之间醒悟过来。 他带我回红楼,只是为了能够让我学会害怕死亡。 “我的弱点是什么我不知道!”为了扰乱他的心神,我故意说道,“不过我却知道,楼主您的弱点是什么!” 他的眼底滑过惊愕,试探地问道:“是么?那你说说看,我的弱点是什么!” “您似乎很好奇!” “怎么说?” 我笑了笑,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十分地好奇吧? “先前在榕树上的时候,您好奇地询问我为何不向安陵王爷求救;而后,您又好奇我为何不怕死,所以将我带回了红楼。” 他掉过头,有些别扭地说道:“谁说我带你回红楼是因为我好奇你为何不怕死?我只是想要狠狠地折磨你!” “是么?”我眨了眨眼睛,淡笑着道,“这样也好!狠狠地折磨之后我就会渴盼着死亡了。这样刚好可以完成楼主您所接受的委托!” 不是好奇么?既然不好奇,为何当初在马车上的时候就除掉我? 而我在昏迷时候多感受到的那抹温柔和怜惜,难道都是错觉吗? 他嗖地站起来,走到我的床前将手上的瓷瓶递给我:“这是天下至毒阎王夺命散,你吃下去之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接过那个小瓷瓶,“楼主还真是瞧得起我!杀鸡焉用牛刀?楼主不直接动手,是因为觉得小女子不配您动手呢,还是因为不想小女子的死玷污您的地方?” 阎王夺命散是毒圣萧落阎最后配置的毒药,这种毒药比起他先前的任何一种毒药还要毒辣——因为服药之人不会立刻死去,但是会一日比一日更加痛苦。 那种痛楚,据说像是有虫子在体内吞噬着五脏六腑,无时无刻不痛苦着。 直到最后毒性蔓延全身的经脉,服毒之人才会经脉俱断,七窍流血而亡。毒圣萧落阎配置了这份毒药之后还来不及研制解药,就被他的三个徒弟联手所杀,因此此药并无药可解。 现在我不得不相信,玉面狐狸的确是想折磨我。 “你不死,我无法向委托我的人交代!” 是吗?只为了一个交代? 只要我喝下了这瓶阎王夺命散,他就可以给委托他的人一个交代? 我心里忽然有些明了,“你知道青鸢的身份——想必也知道青鸢的师父是何人吧?” 或许对别人来说服了阎王夺命散必死无疑,可是我师父紫薇圣人却有妙手回春之术。 “你师父是何人我并不想知道!”他站了起来,径自朝门外走去,“红楼要杀之人如若能够成功逃脱追杀,从此之后就会受到红楼的荫庇!” 说完之后,他竟然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一道高大的白色背影。 是的,只要有人能够逃脱红楼的追杀,那人从此以后就受到红楼的荫庇。除了红楼楼主,不受任何人威胁。因为得罪受到红楼荫庇之人,就是与整个红楼作对。 有谁会笨得与红楼作对呢? “姑娘,楼主让我送姑娘回去!”从门外低着头走进来的人正是十一,她的眼眶红红的,似乎快要哭了。 “怎么了?”我关心地问道。 “楼主不要十一了……”她竟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十一知道没本事,可是他答应过了的,一定会好好地照顾我……他不守承诺……” 果真还是小孩子的心性,说哭就哭! 我对她招了招手:“他让你跟我回去,而不是让你送我回去么?” 十一朝我走过来,点了点头:“是的。” 我明白了过来,他是看到了我对十一的好感,所以才要将十一送给我。 十一在他的心中,想必没有任何地位吧?所以才会毫无顾忌地将她送人! 这样的男子,未免也太薄幸了吧? 这一点,他似乎倒是与安凤凖有几分相似——还记得当初安凤凖也是打算将他的夫人送给安凤翔呢! 这样的男子,却偏偏是十一仰慕着的男子。 如果十一继续跟着他,恐怕只会越陷越深。 “十一,你不喜欢我吗?”女子的感情不是这般廉价,说我多管闲事也好,说我无聊也罢,我还是决定插手这件事情。 “喜欢……十一喜欢姑娘……”十一泪眼朦胧地说道,“可是十一不想离开红楼……不想离开楼主……十一走了……谁来伺候楼主呢?” 到现在,她还是不忘记玉面狐狸! “十一,他是一个大人了,自己的事情会自己处理的!”我安慰道。 十一却用力地摇了摇头,“楼主不会好好地照顾自己的……我不在他身边,他就会忘记吃饭,忘记睡觉的……” 我忍不住浅笑了起来,所谓关心则乱,十一现在或许就是这样的心态吧! “十一呀,人饿了自然就会吃饭,冷了自然就会穿衣,困了自然就会睡觉。你的楼主自然也是如此,怎么可能会忘记吃饭,忘记睡觉呢?” [代嫁王府:【036】] 十一望着我的眼睛依旧带着泪花,晶莹的泪珠子点缀在她那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里,像是一串闪闪的星辰坠入了她的眼中,无比地惹人怜爱。 可是,这样的一个小女孩,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竟然是红楼排行第十一的杀手,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又难以相信! “姑娘,楼主最不会照顾自己了!”十一抹了一把眼泪,眼神带着一丝疼惜,“楼主经常会忙得忘记吃饭,忘记睡觉的!” 我有些怀疑地望着她,世间真的会有人忙到如此地步吗?我记得作为柳溟山庄庄主的师兄虽然也很忙碌,可是却也不见忙得忘了吃饭、忘记睡觉呀!毕竟,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这是人的本性! “我听我哥哥说,楼主的师父对楼主很坏的。楼主的师父常常拿楼主来炼药,所以楼主几乎丧失了饥饿和困倦的感觉——没有我在他身边提醒他,他是不会感觉到饿的,也不会知道该睡觉了的!” 十一的话让我震惊极了。 从来不曾想到,会有一个师父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徒儿。 我自五岁之时便拜了师父。虽然因为娘亲的缘故,师父待我自是极好,可是对是孤儿被师父收养的师兄,师父虽然严厉,但是也待之极好。 我从来不曾想过,会有师父会那般凌虐自己的徒儿。 “你们楼主的师父是?”我皱着眉头问道,“你哥哥是怎么知道一切的?” 玉面狐狸的一切无人知道,十一的哥哥又怎么会知道玉面狐狸师从何人呢? 而玉面狐狸不知道饥饿,亦不知道困倦,这么大的弱点,他又怎么能够让别人知晓呢?如果别人当真要对付他,只需要将他身边的人除去,没有人提醒他该进食,亦无人提醒他该睡觉,不久之后,他便会筋疲力尽而死。 他当真会容许别人握着他的把柄么? 我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我哥哥当初是楼主萧落阎的药童,所以哥哥知道很多事情!”十一低下了头,一边回忆着从前,一边缓缓地说道,“当初萧落阎因为研发新药而走火入魔,最后竟然逼着哥哥吞下阎王夺命散,幸亏是楼主出手杀了萧落阎救了我哥哥的!姑娘,你不知道,哥哥说萧落阎很坏很坏的。萧落阎练一种极其古怪的武功,每到月圆之夜便要吸食人血——因为哥哥是卯年卯月卯时出生的人,这种血对他练功最有帮助,所以当初才没有拿哥哥试药,而是拿他的徒弟试药。可是最后,他竟然逼迫哥哥吃他研制的最烈的毒药。如果不是楼主,我哥哥早就死了。像楼主是这么好的人,我怎么可以弃他于不顾呢?” 玉面狐狸竟然是毒圣的徒弟! 这个消息让我无比的惊讶。 他为了十一的哥哥竟然下手除去了毒圣,这样的人当真有着那样的冷血、冷心肠吗? 红楼几乎不杀不该杀之人。红楼除却的官吏——莫不是贪官污吏;红楼除却的江湖众人——无一不是恶贯满盈之徒。 除了不知玉面狐狸为何杀了自己妻子,其他被红楼所除之人,皆是该杀之人。除了玉面狐狸杀人手段叫人觉得恐怖之外,其实私底下江湖中人提及他的时候虽然带着惧怕,却也带着敬意。 “十一的哥哥呢?”我有些好奇地问道,“十一的哥哥在红楼里排行第几呢?” 十一的眼眶又红了,“其实我不是十一,真正的十一是哥哥。哥哥早在一个月之前出任务的时候被人放毒蛇咬伤了!哥哥自知活不长了,便痛苦地回到了红楼,想要见我最后一面。楼主答应了哥哥要好好照顾我的……可是他现在竟然要赶我走……” 我有些不忍心了,十一心心牵挂着玉面狐狸,不愿意离开玉面狐狸;而玉面狐狸的确也需要十一。 “十一,楼主的房间在哪里呢?” “姑娘……” 我笑了笑,“十一这么相信我,我怎么能够不帮十一呢?” 十一带着眼泪笑了,笑容里满是感激,“多谢姑娘!我就知道姑娘是个好心人!”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十一连忙拿过衣架上我的衣服给我穿好。 穿过朱红色的重重长廊,绕过精美的亭台楼榭,最后方才到了一座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楼前。小楼掩映在葱绿的小树林中,万绿丛中一点白,圣洁而又端庄。 “姑娘,那里就是楼主的房间!”十一低下了头,“红楼之人不可以去楼主房间的!” 我错愕地问道:“你不可以去,我就可以去吗?” 十一的头埋得更低了,“姑娘是不一样的!楼主从来不让别人靠近自己,可是昨日,楼主是抱着姑娘回红楼的!” “所以你才将关于他的事情告诉我的?”因为觉得我不一样,所以才将玉面狐狸的一切告诉我?这个傻姑娘,明明自己对他在意得不得了,却偏偏…… “十一希望姑娘能够好好地待楼主。”十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楼主受了好多苦的……” 我笑着拍了拍十一的肩膀,“十一呀,其实我已经不是姑娘了!”这句话虽然说得有些心虚,可是却是事实,“因为我已经嫁人了!” “什么?”十一抬起头来,小脸上写满了震惊。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十一咬紧了唇,“那么说,楼主注定会伤心的么?” 我抚了抚她的头顶,心疼她的执着和痴情,“十一,我知道你对你们楼主的心思。我希望你的痴情和执着能够温暖他!” 如果玉面狐狸当真受了很多的苦,如果十一的执着可以温暖他,这样的结果对十一和玉面狐狸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吧! 前一刻我还想着要带走十一,以免她越陷越深;可是这一刻,我却没有了带走她的勇气——如果带走她,却是害了玉面狐狸的话,我又如何能够安心呢? 我的心肠,终究还是不够硬的吧!虽然不知道十一执着的结果最后会带来什么,但是至少能够让她有努力的地方。如果有一天,玉面狐狸当真伤害了她,我一定会带她离开玉面狐狸。 “姑娘……”十一的眼睛又红了。 我握了握她的手,“好了,不要哭了!我这就去找你们楼主!” 在十一殷殷的目光之下,我鼓足了勇气推开了玉面狐狸的房门。 房间很干净,也很简单。靠近窗台的是一张木质的几案,看起来有些陈旧,上面摆着一盆幽绿的仙人掌;窗户对面摆放着一张长形的木桌,木桌上堆放着一些书简和账册;木门正对面是一座||乳|白色的屏风,隐隐地我似乎听到屏风后面有些声响。 “玉面狐狸……”我低声唤了一句,却没有人做声,于是我只好绕过屏风——可是所见的一切却让我傻了眼—— 一个巨大的浴桶,氤氲的热气漂浮着,除去脸上的那枚面具,此刻玉面狐狸此刻一丝不着地张开双臂靠在木桶的边缘,乌黑的秀发此刻被水汽沾湿,顺滑地贴在他的脸颊和胸膛上,看上去是无比地慵懒。 他的肌肤很白,白得近乎透明,双臂看起来宛若两道狭长形状的白玉,白皙晶莹。只是左手的臂膀上,纹绣着一只腾云驾雾的飞龙,看上去颇有些霸气。 木桶里的热水上漂浮着的不是花瓣——反而是各种各样的毒物——蝎子、毒蛇、蛤蟆、蜈蚣,还有形色各异地古怪之物是我不认得的。 “啊——”我忍不住低呼了声,既是错愕,又是震惊。 因为我的低呼,他这才懒懒地睁开了眼睛。一看到是我,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道诧异的精芒——而后只见水雾更浓,一道白影飞快地闪过,出现在我眼前的人,已经是衣冠楚楚。 “有事么?”他懒懒地靠在书桌后的木椅上,不冷不愠地问道,眼眸中带着慵懒和不羁。 我低下了头,有些不大好意思,“我……我是来辞行的!” 他忽然笑了。 我并没有看到他的笑容,可是偏偏就感觉到他笑了。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要用这些……东西来沐浴么?”他指了指木桶里飘浮着的那些毒物,眼神里的光芒微敛。 我的手指收拢,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了起来,“我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他飞快地跃到我的身前,手指托住了我的下巴,“你为什么不想知道?” 我摇了摇头,“那是你的事情!” 我不想知道,我更是害怕知道。 我担心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会再也无法离开了。 这是一种感觉,隐隐地就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你走罢!”他忽然之间生气地推开了我,“带着十一走,不要再回来了!” 我咬紧了下唇,“十一想要留下来照顾你!” 他的声音忽然尖锐了起来,“我不要别人照顾我,不要别人照顾我——要么你留下来陪着我,要么你走,带着十一走!” 我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你——”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似的,“十一的哥哥才是真正的十一。我不希望她留下来做一个杀手——她应该是纯净地无瑕的,应该是单纯快乐地笑着的!你带她走吧!” 原来——十一不是杀手!难怪她身上找不到任何杀气,反倒是单纯地像个孩子。 他让十一跟我走,是因为想要十一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不是双手沾着鲜血的杀手! “可是你……”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粗鲁地打断了。 “我说过,要么你留下来照顾我,要么你带着她离开!”他狠狠地说道,我却分明觉得他是在逼着我带十一走。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我这么抉择,可是?br / 鸾殇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9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9部分阅读 是我留下来——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我还是安凤凖明媒正娶的正妃,毕竟我还与他有着那样的约定——更何况,我娘亲的牌位还没有放入沈家祠堂。 虽然他放过了我,于我有恩,可是我却无法留下来——我害怕着,我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只要我留下来,一切将——天翻地覆! “对不起!”我低头说了一声,而后飞快地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依稀之间,我似乎听到我的身后响起了一道长长的叹息。 “楼主,不好了……安陵王爷带着侍卫攻进来了……”我才踏出小楼,却听到十一带着惊恐的声音尖锐地叫着,一下子让我呆住了。 安凤凖他——竟然能够找到红楼所在…… [代嫁王府:037] “他带人来找你了呢!”掌心的温热顺着我的腰际蔓延至我的全身,玉面狐狸暧昧地搂着我的腰肢在我的耳旁低语,“你看,他竟是这般在意着你呢!明明身上受了重伤,却还是要亲自前来寻你!” 是在意我吗? 安凤凖这样做,算是在意我吗? 如若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如若不是,他又为何亲自率领他的侍卫前来,罔顾自己身上的伤势? “我让你吃的药,你吃了么?”没有等我回答,玉面狐狸再次问道。 我摇了摇头,缓缓地从袖中掏出那盏瓷瓶,举至他的眼前,慢慢地解开瓶塞,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让他看着我吃下毒药,这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交代吧! “很好!”玉面狐狸的眼睛飞快地亮了下,“你果真没叫我失望!” 我浅笑了下,心里想着他大概是没有料到我果真有勇气吃下这样的毒药吧——就算师父能够解开此毒,我也至少会难受个十天半个月的。 “我希望你不要与他交手!”我低声说道,“这是无谓的交锋,不是么?” 他低下头深深地望着我,忽然开口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青鸢——你的真名叫什么?” 稍稍犹豫了会儿,我这才说道:“我的真名叫做——青鸾,沈青鸾!” “青鸾么?”他似乎在思忖着些什么,喃喃地说道,“传说青鸾是为爱而生的鸟儿,传说中青鸾有着绝伦的歌喉……” 我怔愣了片刻,此刻他说话的神情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娘亲。 她当初说到我的名字的时候,神色和口吻也是这般。 似是无边的落寞,又带着令人心酸的孤独。 “叶碎玉,放开本王的王妃!”正在此时,安凤凖的声音不弱不高地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转过头,我将目光移至声音传来之处,只见安凤凖依旧穿着昨日的玄色长袍,伤口处粗糙地包扎着,虽然脸色有些苍白难看,可是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像是阴冷的箭矢,在射中猎物的那一刻就会将猎物冻成冰块。 此刻他的眸光,似乎紧锁着—— 顺着他的眸光低头望去,赫然发现,原来他瞪着的地方正是——玉面狐狸搂在我腰肢的手。 “安陵王爷果然不简单!”玉面狐狸不甘示弱,眼神带着嘲讽,“王爷找到红楼,查到我的名字,是不是忙得一夜未眠呢?” 站在安凤凖身边的四个身材大约一致挺拔、而面色却又相似淡漠的男子面色一变,眼神带着恨意,似乎在下一刻就会冲上来。 可是安凤凖却只是扬了扬手,不知道对他们低声说了句什么话,他们眼中原本强烈的怒火竟就这么压抑了下去。 “叶碎玉,你究竟想要如何?”望着我的目光里,安凤凖似乎带着一丝担忧。 是担忧么? 他竟然在担忧我? 我与他之间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呀…… “安陵王爷,没有想到,原来青鸾在你心中的地位竟是如此重要!”玉面狐狸眸光复杂地望着我,又睨了眼安凤凖身旁的四个人,“竟然连四员大将都惊动了!” 四员大将——我是听说过的。 安凤凖旗下的四员大将——赤龙、黑虎、玄雀、紫武。这四个人原本是先皇为了保护大皇子而培养绝顶的大内高手。可是自大皇子一心向佛、再也不愿意回到皇宫之时,皇上就将这四人交给了安凤凖。 这四人武功高深,更重要的是有着一颗极其强烈的忠心。他们陪在安凤凖的身旁,伴随着安凤凖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可谓是安凤凖的左肢右臂。 而安凤凖亦是极其珍惜他们,待他们如亲手足。如若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惊动他们四人的。 为了寻找我,他竟然惊动了四员大将? “青鸾?”安凤凖皱着眉头觑了我一眼,随即明白了过来,“世人皆道红楼楼主狂傲不羁,不将世俗礼仪放在眼里。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如此随意地唤着本王王妃的闺名,你未免也太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吧?” 见安凤凖动怒,我连忙挣开玉面狐狸的手,低声提醒着他道:“叶碎玉,你答应过我的,不和他起冲突……” 玉面狐狸要笑不笑地睨着我,“我有答应过你么?” 我张了张口欲要反驳,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的,我提过,可是他却没有答应。 “如果……有一日青鸾愿意为了我而一展歌喉……”他的眸光很深,像是浩瀚的大海,幽深得看不到边缘,“我便许了你!” 我看了一眼安凤凖那边,虽然他受了伤,可是他身后的那四员大将却虎视眈眈;又放眼看了一圈四周,虽然看不到任何人,可是却本能地感到了危机感。 江湖中人曾经四处找寻红楼所在,却无一人成功;今日安凤凖竟然如此轻易地找到了这里——这究竟是安凤凖的手下效率高呢,还是因为玉面狐狸故意想要让安凤凖找到此处的呢? 关于这个我无从得知! 我唯一知道的是,如果双方当真争斗起来,大家都会吃亏的! 无奈之下,我只好点了点头,“下一次相见——我定,为君歌一曲!” 玉面狐狸的手再一次划过我的唇,就像那日我昏迷之前的感觉,带着深深地怜惜。他的动作还是在抚摸自己心中最珍爱的宝物,那么地温柔,刹那之间我的身子好似被点了|岤道一般,动弹不得。 “叶碎玉!”安凤凖气急败坏地大吼了一声,随即见他飞身过来,扬手朝叶碎玉的肩膀袭去。 叶碎玉见安凤凖朝他袭击而来,轻松地推后了两步,可是没有想到,安凤凖的目标并不是他——反而是在出手的那一刻调转了方向,将我带到了他的身边。 叶碎玉没有想到安凤凖竟然出了这么一手,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挡在我身前的安凤凖。 “安凤凖,下一次再见之时,我定夺青鸾!”错愕之后,随即见叶碎玉大笑着一挥袖,一阵如浓雾般的碎末朝安凤凖与我的方向飞扑而来。 没有经过任何犹豫,安凤凖反过身子来,紧紧地将我抱进怀里,以他的身体挡去了那些粉末。 鼻端萦绕着安凤凖身上独特的檀木气息,一直侵入我的体内,让我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了起来。 就是这种味道,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究竟从前是在哪里闻到过这种香气呢?是因为小时候那段失去了的记忆吗? 他的手是那么用力地抱着我,似乎要将我揉进他的体内似的,却也让我感到了一种被桎梏的窒息感——这种感觉使得我想要逃离他,不想靠近他。 “王爷!”我挣扎了下,想要推开他,可是我的力道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的禁锢。 “为什么……”他在我的耳畔低声询问,“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为什么要让我误以为你的真名就是青鸢……” 他的质问让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怒气,我用力地推动着他,“安陵王爷,我们之间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我的名字,没有必要告诉你吧?” 他的手忽然紧了紧,箍得我身上的骨头几欲碎裂,但是很快之后他却就松开了我。低头望着我的眼睛,眼神里似乎有些疼痛,“交易而已……是呵,我们之间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话毕,他竟然仰天长笑。 那样尖锐的笑容,刺得我的耳朵生疼,一直浸入我的心扉。 “砰——”地一声,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却见到他的身子如一块僵硬的石板,直直地躺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烟雾散尽,玉面狐狸已经消失,我们这里的一切都呈现了出来。 “爷……”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四员大将见此情形,终于围了上来,眉间莫不是带着担忧和关怀。 我呆呆地站在一旁,望着被那四员大将急忙扶起的安凤凖,凝睇着他那紧闭的眸子,竟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只得无力地埋下了头。 “王妃,爷昨日便受了重伤,可是却坚持要找王妃您的下落……”赤龙见我默不作声,有些抱怨地说道,“可是王妃您竟然和别的男子那么亲密,你对得起王爷的一片真心么?” 紫武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拍了拍赤龙的肩膀,“赤龙,不要再说了。这是爷自己的选择。” 赤龙不甘心地吼道:“为什么不说?爷从来没有为哪个女子这么用心,她却偏偏不领情,反倒是刺激王爷!就算这是爷的选择,她作为爷的王妃,理应恪守妇道!” 我终于抬头望了他一眼,只是一眼,淡淡的一眼,可是赤龙看到我的眼神那一刻竟然呆住了。是惊艳的错愕,更是意料之外的震惊。 “既然他受了重伤,如若你们再不给他疗伤的话,后果可是……”我冷笑了下,“还有,他对哪个女子用心是他的事情,和我无关!” 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么? 是因为娘亲告诉了他我的身份,是因为知道了我就是若蓝,所以才会对我这般用心么? 可惜,我已经不是那个若蓝了! 因为我就是我,我只是我——沈青鸾。 独一无二的沈青鸾! [代嫁王府:038] 再一次回到菡胭苑的时候,竟然错愕地发现,菡胭苑似乎已经不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清静幽冷的院落了。 原本看似敝旧的楼阁焕然一新,就连菡胭苑里原本寂静地盛放在墙角处的小野花都被换成了洁白如雪的梨花。花开蝶绕,风弄蜂舞,热闹极了。 “奴婢拜见王妃!”我才走进菡胭苑,院落里正在打扫的几名婢女看到我,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朝我行礼。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才离开五天,一切却都已经不一样了! “小姐……”晚晴出门恰好看到我,连忙迈着飞快的步伐朝我走来,“哦不,王妃,您终于回来了!” 我有些不解地望着晚晴,又看了看前方跪在地上的那几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婢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晚晴,跟我回房!” “这是怎么回事?”走到屋子里才发现屋子里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连墙壁似乎都被认真地洗刷过,带着一种透明的干净。 “小……王妃,”晚晴笑呵呵地说道,“那日您出门之后,陌澜侧妃和万管家就带人来将菡胭苑里的器物摆设都换成新的,并且还派人将菡胭苑里外修葺了一番呢!” “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么?” 晚晴右手托着左手的手肘,左手托着下巴思忖之后道:“听说好像是王爷的主意吧!” 安凤凖?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微微打探了下屋子里的陈设,所幸只是以旧换新,并无太大的改变,不然的话我还当真是不习惯了呢! “晚晴,这几日府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让我留在安陵王府唯一的目的就是当初和安凤凖的约定,等到一切事情解决了之后,我才能毫无羁绊地离开,去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 听到我问,晚晴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怎么了?” 晚晴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说道:“舞夫人疯了!” “什么?”舞袖疯了?那一日她虽然大受刺激,情绪不稳,可是并无发疯地迹象呀! “舞夫人总是说青夫人回来找她,夜里总是又哭又闹的……”晚晴脸上带着一丝惊恐,“下人房里有人都被舞夫人吓病了!” “陌澜侧妃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舞袖是真疯还是假疯,只需一试便知。现在更重要的,是看陌澜是如何处理舞袖的——因为据目前的一切看来,陌澜主导一切的嫌疑似乎较大。 “陌澜侧妃派人将舞夫人关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呢!”晚晴睁大了一双天真的眼睛笑道,“其实就算陌澜侧妃不将舞夫人关起来,大家也都不敢去采薇阁的。因为舞夫人发起疯来真的很可怕呢!”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真的如晚晴所说,大家都不敢去采薇阁,而陌澜侧妃却偏偏派人将舞袖关了起来,这一切就更加显得不对劲! 因为舞袖——毕竟是知道杀害长青真凶的人呢!当日她不肯说出来,但是难保她现在耐不住寂寞而对安凤凖说出一切以换自由。 “对了王妃,王爷都带您去哪里了呢?”晚晴忽然好奇地问道,“您都不带我一起去呢!” 我转过头盯望着晚晴,总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是记得最初见到晚晴的时候她那种微微有些胆怯的模样,可是现在…… 或许是因为跟在我身边的时间长了,所以也就不再认生了的缘故罢了! “王妃,您看什么呢?”晚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困惑地问道,“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我笑着地摇了摇头,“哎,别说了!昨天我与王爷回来的时候遇到刺客了!” “遭到刺客?”晚晴的声音提高了些许,我竟然觉得自己的耳朵被她尖锐高亢的声音刺得生生作疼,“您没受伤吧?” 暗中微微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关心似乎多过于打探,我忍不住暗叹自己过于多疑,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并无大碍!” 晚晴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王妃,我这就去给你备水沐浴!” 她竟是如此贴心,对自己刚才的怀疑愈发汗颜,连忙道:“那就谢谢你了!” 晚晴笑呵呵地回答:“这是奴婢的职责嘛!” 半躺在冒着氤氲热气的大木桶里,花瓣的芬香混合在萦绕的热气里将整个房间都染得极为清香。 晚晴小心地给我洗着发,“王妃……” 我打断了她,“晚晴,你还是叫我小姐吧!” 晚晴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王爷吩咐过了,以后必须唤您王妃呢!” 见晚晴如此固执,我也不好勉强,只得说道:“那随你了罢!晚晴这几日在菡胭苑里,可好?” 晚晴鞠了一捧水将我的发丝打湿,边笑道:“府里的婢女都羡慕我可以跟着王妃您呢!” 我嬉笑着道:“晚晴自己可想跟着我?跟着我可是要吃不少苦头的呢!” 从前我没有问过她,可是现在却忽然想问她了——毕竟当初跟在我身边,是万管家的主意,而不是她自己的意愿。 更何况,她跟着我并没有少吃苦,那被关在柴房里的五日,可算是不浅的折磨。 而今后,恐怕只会遭遇更多的磨难。 “能够跟着王妃,奴婢是打心里高兴呢!”晚晴如是说道,“只要能够跟着王妃,晚晴不怕吃苦。” 我转过头深深地望着她,许久方才吐出一句话:“对不起!” 因为自己先前的怀疑,因为自己先前的试探,我对她郑重地道了歉。 “王妃这是说什么话呢?”晚晴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后根,真是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呀! 净身之后我便说要躺在床上小小地歇息会儿,晚晴伺候我躺下之后便退了下去。我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天黑。 房间里没有点灯,幽深的月光穿过窗棂投射在青石铺成的地板上,像是洒上了一层细碎的霜末。 我轻轻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顺着月光朝门口走去,还没有拉开门,却听到门外传来两个细微、却依旧清晰的声音。 “王爷的伤势如何了?”这个声音很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似的。 “回主子,听陌澜侧妃说,在四员大将的鼎力相助之下,王爷的伤势已无大碍!”这道声音竟然是——晚晴的声音。 “哼,为了这个贱人,王爷竟然不顾自己的身子前去找她!”我终于想起来这道声音了,那一日前去刺杀安凤凖与我的女子,正是有着这样的嗓音。 “主子,是您伤了王爷!”晚晴不卑不亢地提醒道,却也应正了我的想法。 “放肆!”那道声音似乎恼羞成怒,“本座只是想要取贱人狗命,却不料王爷以命相护!更没有想到,就连玉面狐狸都没能除去她,反倒是让王爷给救了回来!” 晚晴低声道:“那倒不一定!方才在给她沐浴净身的时候发现——她似乎中毒了!” “中毒?” “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是毒圣的阎王夺命散!”晚晴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平静极了。 “哈哈……”那道声音仰天长笑,“这就是报应!本座说过,安陵王妃之位,非本座莫属!任何意欲抢走王妃之位的贱人都得死!” “是!”晚晴连连称是。 “你先下去吧,我进去看看她!”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本座可是极其想要毁去那张魅惑人心的脸……”口吻中带着极其强烈的憎恨之意。 听到这里,我连忙使出轻功飞落躺回了床上,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睡熟了一般。 片刻之后,听见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接着便响起了两行脚步声。 “晚晴,那一日如若不是你在青莲的被子里洒上夺命迷香,青莲应该就不会那么早死吧?”那道声音带着微微的得意,“我当真想现在施给她,让她也这么睡过去!都是你不好,先前给她沐浴的时候,让你给她下夺命迷香,你却偏偏心软得下百合迷香!” 夺命迷香…… 那一日娘亲在与我说话之间便说觉得乏了,想要歇息;我原本以为是她的病所导致,可是现在听起来,却似乎是晚晴下的迷香;而娘亲的离世,我原本以为是因为她的寿命所至,现在却…… 我的手在被子里悄然收拢,紧紧地握成拳,强力压抑心头的怒火,压抑着自己想要起来揭穿一切的欲望。 “这是主上的意思。”晚晴的声音依旧那么波澜不惊,可是我却恨不得立刻站起来撕碎她的嘴。 只是,我知道我不可以。 因为自晚晴的话语的意思来看,除了晚晴和这道有些熟悉声音的主人之外,这件事情的背后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另外的那个人方才是主使一切之人。 “哼!”那道令我熟悉、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冷哼了声,“看到她的这张脸我就觉得怒火中烧!” 说话之间,我只觉得一道凌厉的杀气只朝我的面门扑过来,可是还未抵及我的脸,又有另外一道气息化解了这股杀气。 “大胆!”带着压抑的怒吼之声,依旧是那个我觉得熟悉的声音。 “主子,你不可以动她!”晚晴的声音依旧平静地没有任何破绽。 “你……” “她是主上看中的人!如若你不希望主上追究你暗自带杀手前去刺杀她的事的话,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她的注意。”晚晴低声警告着那个人,“她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却唯独不能死在我们手里。不然主上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个女子冷哼,“男人只要一看到她的这张狐媚脸蛋就被迷得昏头转向,真是无用!” “主子,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晚晴不动声色地下了逐客令。 那个女子愤恨地甩了甩袖子,终于转身离去。 晚晴亦是追随而去。 临走前,我依稀听到她对我说话:“青鸢,虽然百合迷香会让你昏睡三日,可是却能够暂时压制你体内的阎王夺命散!这一次,算是替晚晴那丫头还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听到木门再次关上合拢的声音,我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晚晴…… 我的直觉并没有错,她果真背叛了我——只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当初的那个晚晴。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她被人换了而我却没有察觉呢? 而娘亲…… 虽然知道娘亲走得很安详,可是现在得知娘亲是被人暗害的,我心里依旧是怒不可遏。 究竟是谁,是谁主导了这一切,那个令我觉得熟悉却又怎么想不起来的声音又是谁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精芒。 竟然是她——因为她在我面前几乎很少讲话,所以我才对她的声音有种熟悉感,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是她! 她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晚晴”口中的主上究竟是谁呢? 我咬紧牙关,猛然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悄然跟上前…… [代嫁王府:039] 夜很安静,淡淡地月华如若轻薄的柔纱笼罩着大地,像是一个娉婷纯净少女的手,温柔而又多情地呵护着万物。有风袭来,依稀混合着青草和湿润泥土的气息。 黑暗的夜藏匿着她们诡谲的行踪,我即便是尽了所有的努力,最后还是将她们跟丢了。 深感无奈,我只得退回菡胭苑,以免让那个假的晚晴发现我并未昏迷,反而是将她们的对话一丝不落地听了去而打草惊蛇。 在回到菡胭苑途中必经的小花园里,我竟然意外地看到了两道暗影。浅浅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拖曳得很长,夜风带来了他们的低声细语。 吃惊的我连忙小心地匍匐前行,屏住自己的呼吸,将自己的身子隐藏在花丛中,悄悄地靠近他们。 “爹,要将舞袖关到什么时候呢?我有些担心她真的会疯掉呢!”说话的人竟然是陌澜,言语之间似乎当真透露着关心。 “她发疯不是正好么?”冷淡的声音——分明是万管家。 陌澜喊万管家叫“爹”? 这是怎么回事? “爹,我不想爷为这些事情担心!”陌澜咕哝道。 “不想?事情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们怎么能罢手呢?”万管家气恼地教训着陌澜,“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人不可以心软。否则的话,最后还是自己吃亏!” 陌澜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可是却忽然抬起头,快步地朝我的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是发现了我吗? 我的双手握得紧紧的,身子几乎是贴在地面上,大气都不敢喘。 泥土的清香混合着刚刚绽放的花儿的芬芳幽幽缕缕地萦绕在我的鼻间,可是此刻我却没有丝毫心情去感受这份浓香——因为此刻陌澜已经是站在了我的身边。 透过丛丛叶缝,我甚至可以看到她裙裾上因为不小心而沾染上的一点暗色的泥土。 她最终停下来了,却只是摘了一朵才绽放的花苞,轻轻地放在鼻端浅嗅。 “陌澜,是时候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了!”万管家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一切都是为了爷好。我们不可以忘记王爷对我们的恩情!” 陌澜的手无力地垂下,花朵在她的手里被碾碎,最后只剩下破碎的叶片。陌澜拍了拍手,这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可是花园里……” “这个小花园我们已经搜过好多遍了,相信与长青之死有关的东西都已经被找出来了。从明日开始就不用再来这里了。回去吧!” “恩!”陌澜低声说道,而后方才迈开步子离开。 等到他们的脚步声都已经消失,我这才从花丛中站了起来,原本紧绷着的情绪也松弛了下来。 忽然之间却觉得背后一凉,伸出手一摸,原来衣衫早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先前因为太过于紧张而没有察觉。 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思绪却依旧沉浸在方才陌澜和万管家的对话之中。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他们分明就与长青之死有关。 万管家作为王府的管家,如若当初是陌澜欲要对长青下手,从食物之中下毒的确不是不可能的。而那日舞袖几乎要将一些并未被我察觉的事实说出来的时候,是陌澜急迫地破门而入,打断了舞袖的话。 而现在他们更是在这里搜寻与长青之死有关的一切,这更是让人不得不怀疑陌澜。 只是…… 先前听到紫妍和晚晴的对话,那又是怎么回事? 今夜的一切让我几乎措手不及,晚晴的被人掉包,紫妍竟然欲要除去我,陌澜与万管家竟然是父女…… 我无力地低下头,快步朝菡胭苑走去,心中对这个王府却感到了由衷的寒意。 在这样的王府里,究竟还有谁是值得相信的,究竟还有谁是纯洁无暇的呢? 回到菡胭苑,我再一次躺回了床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晚晴给我下的迷香并没有如她所愿的让我昏迷地睡个三天三夜,反而是让我清醒地察觉了事情的所有,可是我却知道—— 为了让一切水落石出,为了查出暗害娘亲的真凶,为了与安凤凖之间的约定,我不得不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必须沉睡三天。 脱下鞋子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在绣花鞋的边缘,似乎粘着一样东西。我翻坐起来拿起鞋子细看,摘下来一看——竟然是一根羽毛,一根五彩的羽毛。 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脚步声,如若不是细听,根本就听不到。可是今夜连番的刺激早已经让我变得无比敏感,我甚至来不及藏起手中的那根羽毛,急忙忙地躺回了被子里。 门果然被推开了,细碎的脚步迈开,徐徐地走到我的床前,而后戛然而止。 半晌的沉默,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几欲窒息的紧张与压抑。 “奇怪,先前的鞋子明明不是这么摆着的呀!”依旧是晚晴的声音,只是这个晚晴,早已经不再是当初服侍我的那个被人唤作“丑丫”的朴实丫头了! 她的话却让我的心凉了半截。 她观察得竟然如此细微,连鞋子的摆法竟然都记得清楚。 是我太粗心大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起来承认我并未昏迷的事实,并且揭穿她的虚伪面目的时候,忽然床后那端的纱幔之后传来安凤翔不羁的声音,“晚晴,你这丫头还真是心细如发呀!” 说罢,便从纱幔之后走了出来,走到床前将鞋子拾了起来,“本王听闻,如若拿到心爱之人的鞋子,然后在鞋子里塞满桃花瓣,再虔诚地将鞋子供奉半个月,那么就可以成功获取心爱之人的心了。不知道这样的说法是真还是假呢!” 晚晴有些诧异地道:“安逸王爷,您半夜潜进王妃房间,就是为了拿到王妃的鞋子么?”言语之间分明带着不相信。 “当然不是为了鞋子!”安凤翔的声音依旧带着风流邪魅,“我深夜偷偷潜入这里,怎么可能是为了一双鞋子呢?” 我悄悄地倒抽了口冷气,安凤凖不知道这个晚晴是假的事实,如若对她说的话露出了破绽,恐怕会令我装昏迷的事露出破绽。 不过方才如若不是他帮我掩饰,恐怕我现在早就暴露了。 希望他可以继续帮我隐瞒下去才好! “安逸王爷不是为了鞋子前来,那是为何前来?”晚晴的声音满是防备,如若不是因为发现了她是假的晚晴,我恐怕会以为她的防备是因为想要护着我的缘故。 “晚晴,你还真不可爱!”安凤翔嬉笑着说道,“本王方才说过了,如若能够拿到心爱女子的鞋子,就可以得到心爱之人的心嘛!” “你说你不是为了鞋子而来的!”晚晴“好心”地提醒道,言语中似乎也不怕冒犯,果真不同于先前表现在我面前的那副单纯模样。 “哎!”安凤翔故作无奈地长叹了一声,“鞋子是其次,我真正想要的是——是她的心嘛!”尾音还故意带着一分撒娇地味道,让我差点儿就失笑出声。 “你……”晚晴大概是被他气得不轻,竟然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喊人出来么?” 安凤翔笑着抚掌,“晚晴,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在睡觉吧?为什么你还没有睡觉呢?” 晚晴气结,“不是因为听到了这间房里传出了声音我才过来的吗?还不都是你害的!” 听到晚晴这么说,我方才松了口气。她被安凤翔的话绕来绕去,最后总算被糊弄了过去。 “好吧好吧,都是我不好!”安凤翔竟然难得地低了头,“这次算我不好。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等等!”安凤翔的脚步声还没远去,晚晴却开口止住了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还没有等安凤翔开口回答,她又急忙着补充道,“我先前睡得太沉了,所以才没有察觉你的到来。” 虽然这么说,我却知道她在紧张着什么。 安凤翔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也是才来,我原本还想称赞你耳力好呢。” 晚晴像是放心了,轻轻地舒了口气,这才说道:“安逸王爷,虽然奴婢这么说僭越了,可是奴婢不得不说:以后还请安逸王爷不要随意出入菡胭苑,免得损了王妃的闺誉!” “知道了!”安凤翔敷衍了一句,而后身子一跃,脚步声就这么消失了。 晚晴回过头来站在我的床边,虽然我闭着眼睛,可是却依旧感受到了她那如炬的目光,全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许久,她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是带着深深无奈,而后方才转身离开。 等到她的脚步声渐渐地消失在房门之外,我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可是才睁开眼睛,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眼前所看到的吓了一大跳。 一张被放大了的脸庞,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带着游戏人间的戏谑,笑嘻嘻地盯望着我。 这样不羁而带着算计的笑意,就这么直勾勾而又毫无忌惮地盯望着我,让我不由得浑身颤抖了起来,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毛骨悚然的滋味。 [代嫁王府:040 ] “怎么,被吓傻了?”他眨了眨那双如墨玉般黑亮的深眸,伸出指尖亲昵地点了点我的鼻尖,“这可不像是我印象中那个胆子大得敢一人夜探竹林的青鸢哦!” 淡淡的月华透过菱纹窗棂轻轻地洒在他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上,投射进他那双晶亮的桃花眸中,让他身上原本就妩媚邪佞的气息又混合了一种如水的纯净,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却又拼命地抗拒,以免沉沦进一个更加危险的漩涡。 我笑笑拨开了他的手,而后缓缓地坐了起来,只是一颗心依旧跳得飞快。 今夜经历了太多让我心惊胆战的事情,此刻我的心情依旧难以平静。而他这样妖娆的美,也因为我的不平静而在我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安逸王爷,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我望着他那张绝美的脸庞,感觉自己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明明看过了各色各样的美男子,可是看到月光下的安凤翔的时候,依旧有种惊艳的愕然。 他那墨黑的发,他那迷人的脸,他那高大修长的身躯,在月光下均散发着令人眩晕的光泽。在月华的渲染下,他的美带着致命的诱惑,因为那是混合了纯洁和邪魅的美,是一种超脱与堕落相结合的美。看起来不可能结合的纯洁与妖气,可是却因为是他、因为他本身那种华丽的阴郁而结合得那么完美,使得他本身的美艳升华成了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妖娆。 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终于还是成功地挪开了目光,没有询问他究竟为何去而又返,而是与他说起了正事。 他却不依不饶地捏着我的下巴,逼着我与他对视,唇畔的笑容带着蛊惑的魅笑,“青鸢这是怎么了?难道现在胆子小得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先前因为他令人窒息的美而胡乱跳动着的心却因为他的这个笑容而平复了下来。他终归是他,终就还是那个风流浪荡的安凤翔。就算他的身上呈现出了那种若甫出生婴儿般的纯洁,他的本质依旧是如最初相见时候的邪恶。 虚浮的外表,总是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沉淀;最后裸露呈现的,始终是外表掩饰下的真实本质。皮相不可能永远,能够永远不变的是自己那颗坚定不移的心。 每个人都是如此。 就像我不喜欢别人因为我的外貌而深陷,我也不愿因为他的绝美而沉沦。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惊叹于他的美,却不会因为他的美而对他动心的缘故吧! 我淡淡一笑,随即拨开他的手,却依旧毫无畏惧的凝睇着他晶莹的眸子。 反而是想起了安凤凖那双幽邃浩瀚的深眸,同时亦想起了当初承诺他的事情。 “安逸王爷,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件事情——从此以后,世界上不再有青鸢这个人的存在了!” 而且,晚晴已经知道“青鸢”的身份,“青鸢”必须消失了。不然恐怕只会给烟雨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耸了耸肩,眼底带着毫不在意的笑意,手指貌似不经意地掠过我的唇,最后落在他自己如樱花般的唇瓣上,“不管你是谁,青鸢也好,青鸾也罢——你都是我想要的女人!” 我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在我没有告诉他我的真名之前,他竟然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他是怎么知道的? 在我无比震惊地猜测着他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之时,他又妖魅地笑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青鸾,不用这么惊讶!世间并无不透风的墙。哦,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我帮你做一件事情么?” 我用力地吸了口气,将思绪拉了回来,努力不去想那么多,“我希望你帮我找一个人!” “这样啊——”他故意拖长了语调,“青鸾要我帮忙,我该不该帮呢?” 看到他闪动着精芒的眸光与嘴角算计的笑容,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从来不肯吃亏,不是么? “你想要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粲然一笑,“还是你了解我啊!”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青鸾,还记得我们上次的约定么?” 他指的是那一次我与他在御花园里的约定。 我点了点头。 那个约定,虽然没有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却也不至于忘记。 “距离我们的约定——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呢!”他眨了眨眼睛,“这一次如果要我帮你的话,就必须提前一个月履行约定。如何?” 用一个月的时间去得到安凤凖的心么? 先前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么一系列的事情,以为三个月的时间足足够用;可是现在,明明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还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去得到安凤凖的心…… 这的确是有困难的。 而更重要的是—— 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闲暇与他打赌。当初因为气恼着安凤凖对我所作的一切、以及他几乎不将女人当一回事儿的态度,所以才想着要报复他。 可是现在,在他带着重伤也要救我的时候,在他对我展现出了那样不同寻常的在乎的时候,在他知道了我就是若蓝的身份之后,我却不敢去招惹他。 我害怕一旦招惹了他,就再也无法抽身安然离去了。 只是——不管如何,我与安凤翔的约定在先,我实在不能去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好,我答应你!”三个月是约定,两个月也是约定,既然本质上并无不一样,答应了又何妨? 鸾殇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10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10部分阅读 失败了,就当我是偿还安凤翔的一片深情;成功了,就当是我负了安凤凖! “爽快!”安凤翔抚掌低笑,属于暗夜的邪恶开始蔓延,“你想要我帮你找谁?” “你去烟雨楼告诉三娘,说我病了,让她帮我请最好的大夫来!”三娘听到我这番话,应该就会知道我要找的人是师父吧。 虽然揭穿种种谜团的确很重要,可是我体内的毒也必须清除。否则的话,还没有等事件的真相浮出水面,我就因为抵制不住炽烈的毒性而一命呜呼。这样反而成全了那在暗地里操控一切的幕后之人。 而且,师父如若来了——安凤凖的伤也应该会更快地痊愈吧! “就这么简单?”安凤翔一脸的不敢置信。 我苦笑了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却无法办到——因为在王府里找不到可以让我相信的人,也因为我在接下来的三天必须假装沉睡以让晚晴等人放低戒心。 “这么说,好像我赚到了?”安凤翔歪头妖魅一笑,露出那排白皙的牙齿,月芒下散发着银白色的光泽。 “一切就交给你了!”我郑重地托付他,希望他从我严肃的态度中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此外,这件事情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安凤翔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 知道就好。 如果此事让那些人知道了,恐怕三娘也会有危险的呢! “说完了你的事,也该说说另外一件事了吧!”安凤翔收敛起一张邪魅的笑颜,一本正经地望着我说道。 “什么事?” “就是——关于菡胭苑竹林坟墓的事!”安凤翔的态度严肃得连空气都似乎紧张窒息了起来。 竹林坟墓? 对了,竹林坟墓下有着一个机关。王府里一切的起因似乎源自与那些坟墓,如果潜下去打探机关里的一切,是不是就可以揭开一切迷雾呢? 只是,就怕未能揭穿一切,反倒是打草惊蛇了! “你想下去?”我抬头仰望着安凤翔,皱着眉头问道。 安凤翔摇了摇头,“不,不是想下去——而是我已经下去过了!”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暗自揣测他下去之后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你下去过?”我将心里的狐疑问了出来,因为惊愕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你下去之后,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安凤翔有些失望地说道。 什么都没有么? “你要和我说的事情应该不是指这个吧?”我的心里隐隐地感到了不安,似乎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可是环顾四周之后,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黑暗的屋子里的一切在||乳|白色的月光下,都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那一夜我回去之后想了很多。”安凤翔找了暗处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徐徐地说道,“四哥当初将菡胭苑纳入王府,可是却因为三哥的缘故不曾踏入过菡胭苑;古怪的是,那些坟墓却是四哥曾经的王妃的坟墓。我想了许久,最后方才明白一件事。” “什么?”我的心跳得飞快,呼吸也紧张急迫了起来。 “有人想要借由这些坟墓要隐藏一些事情!”安凤翔煞有其事地说道。 我笑了笑,这点很容易明白。但是更重要的是,究竟是谁想要隐瞒些什么样的事情。 “你觉得,四哥会不会知道呢?”安凤翔站了起来,定定地盯望着我的眼睛道。 安凤凖知道么? 恐怕他连菡胭苑有这样的坟墓都不知道呢! 我低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眸光却不经意地落在了我手上握着的那根彩色羽毛上。依稀记得,这根羽毛是我从菡胭苑前的那个小花园里带进屋子的。 “咦,你手上怎么握着这样的东西?”安凤翔吃惊地问道。 我挑了挑眉,“怎么,你认得这根羽毛么?” 安凤翔从我手中接过那根羽毛,毫不在意地说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宝贝吗?不过是悦儿养的那只鹦鹉的羽毛嘛!” 可是他的这句话却让我如遭雷击,顿时僵在了原地。 长青死去的时候,现场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么? 那日为了凶手而设下的圈套除了舞袖钻了进去,不是还有一个人不见了踪影么? 我竟然这般大意,以为她体弱多病…… 但是,如果凶手当真是她的话,她又是怎么对长青下手的呢? 一直以来,对长青之死最大的疑惑就是,长青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我凝视着被安凤凖把玩着的那根彩色羽毛,却怎么也无法相通! 而先前陌澜和紫妍的古怪举动,又该如何解释? 我当真是被今夜涌出来的万千头绪弄得头晕脑胀了! 陌澜与万管家之间神秘的关系,紫妍和晚晴话语中的“主上”,悦儿与长青的死关联的疑点重重…… 这个看似平静的王府里,究竟埋藏了多少惊人的秘密? [代嫁王府:041] 躺在床上三天,我静下心来思忖着那一夜发生的一切,可是却怎么也无法理顺。 当第三日的初阳升起,红色的阳光穿透棱纹窗棂柔和地洒在地上的时候,我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了。 “王妃,您总算是醒来了!”才睁开眼睛,晚晴的脸庞就放大地出现在我眼前,故作担忧地说道。 她逆光而立,阳光简单地勾勒出她的轮廓,使得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模糊,隐隐地只觉得她的表情有颇为古怪,我反倒是镇定了下来。 “晚晴,我好像睡了很久呢!”我故意伸了个懒腰,锤了锤自己真的酸疼了的肩膀,“我怎么觉得好饿,而且全身的骨架似乎快要散掉了!” 晚晴笑着从精致的红栎木衣架上拿过我的衣服,轻轻地抖了抖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不自然地说道:“王妃,您睡了三天,奴婢怎么叫都叫不醒您呢!” 她叫我?说得还真是可笑呢! 我心里冷笑了笑,可是却对她展露了一个动人的笑靥,“难怪!晚晴,我真的觉得好饿,你去给我做一道翡翠鸡茸豆腐汤吧!” 晚晴微微一愣,想必是没有料到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吃食吧!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好的!” 等到她将吃食呈上,我只尝了一口,便故意找麻烦道:“太咸了!” 她的脸色一变,可是却依旧顺从地道:“奴婢再去做!” 我连忙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望着她气匆匆地走出去,我却坏笑了起来。 我当真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不是么? 我容不下背叛,现在这样找她的麻烦,只不过是小小的报复而已! 只是,如此再三之后,晚晴终于忍不住了,“王妃,您是不是故意在为难晚晴呢?” 我浅笑着望着她,故意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晚晴,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你跟了我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吗?” 晚晴极力压下怒气,低头道:“王妃,是奴婢多心了!” 见她气得不轻,我这才说道:“我昏睡的这几天……王爷的身体好些了没?” 晚晴抬起头来错愕地望了我一眼,“王爷的身子好多了!” 我知道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先前安凤凖那般厌恶我,而我对安凤凖亦是不冷不热,今天我主动关心起了他,的确会令人诧异。 不过,我还会做出更诧异的事情来呢! “晚晴,我要去看望王爷,你要不要跟着一起来?” “万管家吩咐奴婢伺候王妃,奴婢自然要跟着王妃!”她如此卑恭,愈发让我觉察到她的不一样了。 先前的那个晚晴,哪里会与我这般生疏? 她的古怪,似乎在我回到王府之后才开始的。难道是我出府的那四天么?真正的晚晴又到哪里去了呢? 想着想着,我竟然端坐着发呆了起来。 “王妃,您怎么了?”晚晴不冷不热的声音忽然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抬头望了她一眼,这才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径直朝菡胭苑外走去。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晚晴是跟上来了,至于她究竟是因为要伺候我而跟上来,还是因为要监视我而跟上来,我想我与她应该均是心知肚明吧! “王妃姐姐,您也是来看望爷的么?”才走到安凤凖的天波楼,在院门口就遇到陌澜了。 “陌澜妹妹可真早呢!”我笑望着她,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夜的所见所闻。 一袭水绿色的百褶裙随风轻摆,她盈盈笑道:“王妃姐姐不也是很早么!王妃姐姐请!”风从她的方向吹过来,带来了淡淡的草药气息。 我没有理会那么多,只是微微颔首,便带着晚晴先行进入了天波楼。 “你来做什么?”赤龙的态度很恶劣,瞪着我的双眼几乎欲要喷出火来,“你害得爷还不够惨吗?”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声道:“这是——我与王爷之间的事,不劳你费神!” “你……”赤龙气得竟然扬起了巴掌,只是迟迟不见落下。 我眯眼望着他,冷冷道:“我怎么了?“ 只见他的脸色由白转紫,最后变得铁青,气愤地地重重甩了甩手,转身不再看我。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径直绕过他推开了安凤凖房间的木门,而后对晚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跟着进屋。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放眼望去就可以看到半靠在床头的安凤凖,此刻他的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本书,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竟然连头都没抬。 “陌澜,本王说过了,你不用这么早就过来请安!”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我没有做声,缓缓地走到他的床前,伸手抽出了他手中的书,低头一看,竟然是奇兵遁甲之术。 “你……”他气急吼道,可是抬头望着我的那一霎那,眼底的愤怒倏然变成了错愕,“你……你怎么来了?” 我挑了挑眉头,笑道:“我不可以来这里吗?” 他别扭地偏过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搬了把板凳坐在他的床前,低头翻动着他所看的那本书,心不在焉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他皱起眉头,望着我的眼神炙热极了,“青鸾,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可是为何总喜欢装糊涂呢?” 我“啪”地一声将手中的书用力放到一旁,“不要装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他所有的热情,都只是源自与我的身份,只是因为知道我是若蓝。如若他当真了解,那他了解的只不过是若蓝而已。 如果我不是若蓝,他依旧会像从前那般待我,每每开口便是侮辱我,恨不得毁去我的容貌,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他了解的人是若蓝——而不是我,不沈青鸾! “青鸾!”他的声音有些严厉,目光紧紧地锁在那本书上。 “受伤了就好好静养。”我偏过头不去看他那张棱阔分明的俊脸,“书是什么时候都能看的!” 他的声音变得温柔了些许,可是却依旧有种冷冰冰的感觉,“你的伤好些了么?” 我诧然地抬头,却努力地维持平静,“你听谁说我受伤了?” “王妃姐姐不是受伤了,怎么会昏睡三天呢?”陌澜忽然自己走了进来,插声说道。 看到我皱眉,安凤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陌澜,本王与王妃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陌澜的脸色一变,可是很快又恢复了神采,“爷,陌澜逾越了!” 我安静地坐在一旁,右手却是紧紧地握着左手,那一夜小花园的一幕再一次蹿入了我的脑海,再一次搅乱了我的心绪。 “既然知道自己逾越了,还不退下?”安凤凖下了逐客令。 陌澜颇带深意地望了我一眼,“爷,妾身有事想在这里与王妃姐姐说,还请爷准许。” 我悄悄地松开了手,佯装镇定地望着安凤凖,对他点了点头。 安凤凖起身,陌澜连忙上前伺候他穿衣。可是他的目光却一直盯望着我,就算我低着头,却依旧能够感受得到他炽热的眸光。 等到安凤凖缓缓地走了出去,我这才站起来望着她,“你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 陌澜低头喃喃道:“王妃姐姐,其实我们的处境都一样……” 我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抬起头来对我一笑,脸上的神色颇为古怪,“那一夜,姐姐在场吧?姐姐都听到了吧?”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别过头故意装糊涂,“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一夜,她果真是发现我了。 “小花园的那一夜呀!”她忽然靠近,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阴笑着露出了那一口贝齿,“姐姐知道了不是么?姐姐知道陌澜的父亲是谁了,对不对?” 我用力地想要自她的手中抽回我的手,可是她的力道竟然是那般大,像是铁钳一般紧紧地钳住了一样。 “陌澜,你放开我!”我厉声道,她的手抓得我好痛。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奇呢?”陌澜目露凶光,恨恨地说道,“做王妃的人怎么可以如此好奇呢?姐姐再这样深究下去,王府可就要被姐姐毁了!” 她的眼神那么地疯狂,像是一只极力护卫自己幼兽的疯狂母兽,在下一刻就会跳起来将敌人撕个粉碎。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陌澜,你误会了……” “误会?”她甚至不让我把话说完,“你知道什么叫做误会么?爷为了你骂我,他又何尝不是误会了我呢?” 话毕,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竟然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看起来是那么地危险。 我还来不及反应,她就用力反推了我一下,我身子一个趔趄,但是很快就站稳了。反倒是陌澜,她自己的身子却是朝后飞快地跌倒,而后便见到一汩汩殷红的血花流淌,娇艳的盛放。 “啊——”一声凄厉的痛喊,响彻整个天波楼。 “砰“的一声响,安凤凖一脚踹开了门,看到我无事站在一旁的时候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爷,好痛……”陌澜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低喊了一声。 安凤凖的目光这才缓缓地转向一旁的陌澜——只是这一看,他原本的眸光顿时变得凌厉了许多。 “如果我说——与我无关,你定是不相信了?!”我望着陌澜那一袭水绿色的长裙因为染上了鲜艳的红而变成了暗黑色,喃喃地道。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已经让我知道——陌澜所作的一切,已经让我百口莫辩了! “爷……不怪姐姐……王妃没有产下世子……我们自然不能先生下孩子……”陌澜痛苦地咬着唇,苍白的脸上还淌着汗珠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却是无比的“善解人意”。 “没有想到,在本王的房间里,你竟然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安凤凖抱起陌澜,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厉声残酷地说道,“给本王立刻滚回菡胭苑。没有本王的许可,不许任何人踏近你半步!” 他,终究还是不够了解我,不了解我的骄傲,不了解我的磊落,不了解我的……一切! [代嫁王府:042] 我不知道陌澜那样的诬陷究竟是害了我,还是帮了我。 安凤凖令人将我关在了菡胭苑——这一次是真的关在了菡胭苑,而不是软禁。 在屋外看守的人——是主动提出要关押我的赤龙,他不仅仅将房间的门用大铁链锁上,在窗户上订了交叉的木板,甚至还将晚晴调去了厨房帮忙。 因为这样,我才摆脱了晚晴的监视,才能让我的计划施展得更加顺利。 赤龙守在菡胭苑门口,门口大锁链的钥匙悬挂在他的腰带上。每顿膳食,也都是由晚晴端给他,再由他送到我房间的门口。 “王妃,用膳了!”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他的态度依旧很恶劣,想必当真是厌恶我至极吧。 “不用了!”我再一次拒绝,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 “不吃算了!”屋外传来赤龙怨怼的诅咒,“你最好饿死在里面!” 我笑了笑,从我带来的大木箱子里翻出一个小巧的瓷器瓶,那里面有师父炼制的特殊丹药,不仅仅可以充饥,更可以强身健骨,提升内力。 三天前我就是因为吃了一颗丹药,所以才能熬过三天的“昏睡”。 “饿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我故意拿话刺激赤龙,“你以为一天不进食就可以让人饿死吗,可笑!” 赤龙性格冲动莽撞,却又带着该死的倔强。 我这样刺激他,他必定恼羞成怒,对我的关押将会愈发严厉。 我要的就是这种后果——因为他愈是严厉,那些想要靠近菡胭苑的人也就愈发难以得逞了。 “哼!”赤龙大声冷哼,“我们就来看看,到底谁比较厉害!” 接着便听到一阵铁链撞击的叮当声响,随后他的脚步声渐渐地朝菡胭苑的门口行去。 夜,终于迈着轻盈的步伐,带着黑暗,赶走了光明,悄然到来了。 我没有点灯,在黑暗中将发髻松了开来,而后以发带高高地将发丝绑了起来,又将白日里找出的衣衫换好,而后才开始了我的行动。 夜里,我像是一只暗夜精灵,轻盈地跃上屋梁,然后骑坐在屋梁上,小心翼翼地解开屋顶上的黑窑瓦。我极力顺着瓦片的方向轻轻地移动它们,努力不发出任何声响。 半个时辰之后,满头大汗的我终于看见了夜幕上繁多的星辰。深蓝的夜空中,点缀着大小不一、明暗不同的星星,像是有个调皮的孩子将一把晶莹剔透的珍珠随手洒在了深蓝色的布幕之上。 静静地歇息了片刻,我这才顺着被我移开的洞口跃上了屋顶,而后再小心地将屋顶上的黑瓦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 “谁?” 我的动作虽然很轻,可是还是惊动了他。黑暗之中,他那防备的一声询问,让我连忙起身朝后院里飞身而去。 “大胆贼人,竟然敢夜闯安陵王府!”赤龙顺着声响追踪而来,我隐隐地便感到了一阵萧杀的戾气。 慌忙之中,我竟然慌不择路地冲进了那片阴森的竹林。 星辰的光芒点点滴滴从竹叶间的缝隙洒落,我踩着洒满了点点的星光的竹叶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竹林深处奔跑过去,我只听到耳旁传来两道呼呼的风向 身后的追踪依旧,那道萧杀之气却离我越来越近。 我知道这将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如果当真被赤龙追了上来,以后想要离开菡胭苑的可能性将会变得更加渺茫。 当眼前那七座坟墓再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便开启了中间那个白玉坟墓的机关,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 当机关自动合拢的最后一瞬间,我清楚地感受到了赤龙的到来。 但是—— 我始终算是成功脱险。 顺着那长满了青苔的台阶,我扶着一旁的墙壁缓缓地朝下走去。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与强烈刺鼻的腐烂气息,这种味道和气息激烈地刺激着我的嗅觉和肺腑,胃里更是一阵翻腾,如若翻江倒海一般。 终于,我忍不住地张嘴,“呕”地一声吐了出来。可是因为这个举动,原本勉强维持的平衡被打破,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咕噜咕噜地顺着潮湿的阶梯滚了下去。 天翻地覆,头晕目眩。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滚动了多久,直到自己觉得全身的骨架似乎都被拆开粉碎了,最后终于撞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壁而停了下来。 我挣扎着爬了起来,昏昏沉沉地站了起来,眯眼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十分狭窄的空间,前方是高耸延长的阶梯,两边是几乎紧靠在一起的墙壁,而身后则是那块高大的石壁。这个狭窄的空间,因为我的到来而几乎快要被填满。 当真是与安凤翔所言的一模一样——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当真什么都没有么?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这个机关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揉了揉因为猛烈撞击而隐隐作疼的额头,心里正在思忖着,可是手肘却不小心触碰到了那块高大的石壁—— 而后听到哐当一声沉闷的声响,如若巨大的水流冲击着石壁。 那块石壁竟然一分为二,从中裂开,露出了一条狭长的通道。 原来是这样——在机关之下还隐藏着另外一道机关。 难怪安凤翔说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想必他是没有发现这里的别有洞天吧。 我侧身穿过那道缝隙,顺着脚下的路朝前缓缓地走去。 那种血腥和腐烂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几乎让人无法前行。 莫非这里当真是死者的坟墓?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散发出这般濒临死亡的邪恶气息? 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回返,可是这个思绪才浮出脑海,却再度听到了一声沙哑的嘶喊。 “救命……救我……” 这道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又尖锐,似乎有什么哽在了喉咙里,声音从喉咙的缝隙里丝丝泄露出来。 很痛苦,也很凄厉的喊声。 我愕然愣住了。 是的,就是这道声音。 那一夜,我与安凤翔在竹林里听到的就是这道声音。很遥远、却又觉得离自己很近的那道凌厉的喊叫声。 我的手指慢慢地收拢,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几乎深陷到了掌心里。这样的痛感驱走了我内心深处的恐惧,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循着声音朝前走去。 眼前慢慢地明亮了起来,可是这样的明亮却比黑暗更加令人惊恐,这样的明亮比任何黑暗都要邪恶阴险。 我几乎是不敢细看眼前的一切。 胃里再次翻腾了起来。 我一只手撑着一旁的墙壁,另外一只手握拳紧紧地抵在腹部,克制不住地俯身一次又一次地呕吐,直到最后——几乎再也吐不出来任何东西,只能弯着身子干呕。 这里几乎比任何炼狱还要令人怵目惊心。 地上是一片暗红——那不是暗红的土地,而是因为太多的血渍覆盖着原本的地面,最后竟然将结成了一道血层。 而更让人惊悚的是,地面远远近近都横躺着已经腐烂成白骨的、半腐烂甚至还有大白蛆吞噬着的不完整的尸首。 血腥味便是从这里蔓延的,腐烂味道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而在尽头处,有着四道厚重的铁锁,分别锁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瘦弱男子四肢。他的脸上、身上裸露的部分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眼睛不知道被什么刺过,下方流淌着两道惊心怵目的血痕;嘴唇上的皮肤都被咬破了,微微开启,却可以看到里面的牙齿似乎被人打落。 他半跪在地上,在他的四周都是散乱着分布着的零碎尸首。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的混身上下,依旧透露着一种隐隐的高贵。 这种高贵不因为他的浑身伤痕而磨灭,更不曾因为他所处的处境而消失。他的高贵是自他的体内蔓延出来的。他就那样半跪着,嗓子里还发出嘶哑的求救喊叫,可是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于他。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竟然会有着这样的一种高贵至极的气质? 我小心翼翼地朝他的那个方向走去,不让自己碰到脚底那些肮脏碎乱的尸体,最后终于在他的身前站定。 “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将东西交给你的!”他说得很慢,也很辛苦,可是却字字铿锵,带着那样的高傲和不屈。 我就这么望着他,几乎是不敢想象,竟然有人在这样近似修罗场的地方还能够保持自己的高傲,还能够坚强不屈。 “你……”他的嘴角有些抽搐,“你不是他,你是……” 他结结巴巴了许久却没有说出口,脸色却是十分的奇怪,甚至有一种欲要逃避的动作,偏过头不让我看到他的脸。 可是他的这个动作却是扯到了他脖子上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就这么顺着他的脖子汩汩地流淌而下。可是他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一样。 望着这个倔强而又高傲的人,我忍不住起了怜悯之心。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玉烟送给我的绣帕,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着伤口。 “玉烟……”他喃喃低语,这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依旧被我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 我的动作一僵,深深地凝睇着他。 他竟然认识玉烟,从这块手帕就可以认得玉烟! 这块手帕,是玉烟送给我的,上面有着玉烟亲自调制的香料。但是自从玉烟改红姓之后,她就再也不曾调制过了。 现在,他竟然可以凭借这块手帕,从这块帕子的味道知道玉烟——这至少说明他与曾经的玉烟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我忽然紧张了起来,呼吸一窒,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 “你,究竟是谁?”我的心在嗓子眼里跳动着,声音竟带着一丝颤抖,不安地问道。 [代嫁王府:043] 烛光明暗阴灭,在这个几乎可以称作修罗场的场地里,四周刺鼻的腥味和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强烈地冲击着我。 可是,我却没有心思去顾虑那么多,我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了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身上。 “你,玉烟……”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得好似被人割破了喉咙,可是却带着一种淡淡的温柔,尤其在提到玉烟的时候,我竟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希冀。 那是绝望之中仅剩下的一丝生存的气息,像是溺水的人,在深深黑暗的海水里看到了一点点光亮,有了这道光亮,才有了生存的希望,才有了生存下去的气息。 “你认识玉烟?”我的声音颤抖着,紧紧地盯望着他脖子上那块我给他包裹伤口的月白色的绸缎手帕,他伤口处流出的血滴浸透了帕子,宛若在月白色的帕子上盛开了一朵朵娇艳的暗红梅花。 他转过头“望”着我,忽然之间咧嘴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是那么地艰难,唇瓣上的伤口因为他的笑而迸裂,再一次溢出了鲜红的血滴。可是他却依旧笑着,照亮了这个昏暗的修罗场,赶走了这里死亡的气息。 “你是青鸢,对不对?”他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像是拉锯锯着木头时候的刺耳,“玉烟现在过得还好吗?” 我怔怔地望着他,心里除了钦佩,也生出了更多的好奇。 他竟然知道我是谁。这个男人不仅有着一身傲骨,更是有着一颗聪慧的玲珑心。只是为何,这样的人却偏偏遭到了这样的对待? 我记得先前他的话,似乎是有人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是因为有人欲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而他不愿意交出那样东西,所以才被人如此折磨吗? 可是,处在这样的境地里,在被人这般折磨之后,他最先做的事不是向我求救,而是想要得知玉烟现在的情形。 想必,他是很重视、很在意玉烟的吧? “玉烟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回复他,并没有承认我的身份,只是心里很快就下定了一个决心——救他。 是的,我要救他。 他是这般在乎玉烟,我相信他是真心爱着玉烟的。 爱到了一种无私的境界,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就像我的娘亲那般,在最后时刻心里依旧难以忘怀的,仍然是我的父亲。 “你要做什么?”感觉到我在动那粗壮的铁链,他低声问我,“想要救我吗?不可能的……” 我淡淡一笑,“为什么不可能?” 如果真的想要做一件事情,怎么可能办不到? “这些人……”他低头说道,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都是因为救我才死去的……我不用你救……” 我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不是害怕,而是因为震惊。 究竟要怎样的一个人,才会让这么多人不顾生命危险闯进这样的地方来救他? “害怕了吧?”他苦笑着说道,“害怕了就快些走!回去之后……叫玉烟离开烟雨楼吧!”说道最后,竟然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害怕?”我笑了笑,低头望着四根纠缠在一起的铁链,这四根粗壮的玄铁链子是被一把找不到钥匙孔的特制铁球紧锁在一起,惊讶道,“这是——经纬锁?” 他亦是有些错愕,“你认得这把锁?” 我哭笑不得。这算是他的命不该绝呢,还是算瞎猫遇到死老鼠? 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够打得开这把锁——除了我之外。 因为这把锁是我当年我修改了师父的设计图而制出来的锁,而在制出这把锁之后,我又将设计图一把火给烧了。就连当初被我趁熟睡而锁起来的师父,在三天三夜解锁不成功之后还请求我亲自动手解锁。 只是最后,这把锁被人偷了去。 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左一,右二,上三,下四,斜五,中六!”我拆数着组成铁球的铁块,然后旋转正中心树立着的那根铁柱子,笑着道,“开!” 果然不出我所料,啪啦一声响,铁锁清脆地一声响之后便被成功开启。原本因为特制铁球锁而链接在石壁上的铁链一下子落到了地上,掷地有声。 开这把锁其实很简单,只要掌握了口诀。 我满意地看着成果,而后又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在那些尸首中寻找锋利的宝剑。因为既然那些人是来救他的,断然不会空手前来。 一切顺利极了。 当我找到宝剑将缠着他四肢的铁链砍断的时候,他震惊得几乎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背你走!”他连站都站不起来,身子因为没有了铁链的悬挂而软软地倒塌在地上,看情形似乎是被人挑断了脚筋和手筋,我没有任何犹豫便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的脸竟然憋得通红,使得他身上的伤口看起来愈发怵目了,“不……不用了……”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上前拎着他的双手,然后用力地扶起他,趁着他身子还没有倒地之前用自己的身子支住了他,“现在是救命要紧,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东盛民风素来开放,没有想到这个人,在面对这样近乎修罗场的境地能够保持不屈,却在我说要背他的时候羞红了脸。 他低声叹了口气,而后轻声道:“麻烦你了!” 我摇头笑了笑,这才背起了他。 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轻,几乎还比不上我当初带进安陵王府的那口朱木箱子的重量。不过也难怪,一个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的男子,能够有多重呢? “往左!”我正准备顺着原路返回,身后的人竟然给我指起了方向。 我朝左望去,那里分明只有一块宽大的石块,上面甚至还趴着一具刺眼白骨。 “左边?”我有些怀疑。 他点了点头,“我听得出来,那个人……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从那个方向进来的!” 一个看不到的人,他的耳力一定会比平常人的要好。因为上天在夺走你一样宝物的时候,必定会赐予你另外一件愈发贵重的宝物。 这样的话,似乎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只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在何时何地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语。 顾不了那么多,我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他,背着他朝左边的那块石壁方向走去。 我用尽全力地想要将那具尸骸弄下石壁,可是最后却只是拆开了他的腿骨,终究却是将自己吓了一跳。 “你再看看这边,是不是有什么通道?”他在我身后耐心地提醒着我。 我点了点头,连忙抛开手中握着的那根腿骨,四处打探着眼前的这块石壁,不时弓着指头敲击打探,最后终于找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具尸骸的手骨,很明显是在指着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小石子。 打开机关背着他顺着低矮的通道一直朝前走,身后的光亮也渐渐的远去,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我一只手紧紧地拉着他环在我胸前的双手,另外一只手则是摸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朝前摸索前行。 当夜风带着青草的香气吹拂着我的面庞的时候,当漫天闪闪星辰浮现照耀着眼前的一汪波光粼粼的池塘之时,已经筋疲力尽的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他的声音激动地颤抖了起来,“我终于出来了!” 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舒适的空气,笑着点头,“对呀,我们终于出来了!”那样的地方,我是真的再也不想去了。 “恭喜你,终于出来了!”我的身后,一个特意压低了声音的男人开口说道。 这道陌生的声音说出来的奇怪话语让我忍不住转过了身,却在夜幕里只看到一双闪动着极强烈野性的眸子,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在山里遇到的野狼——那是一种带着极其凶狠之意的眸子。 而此刻被我背在背上的男子很明显地防备地警觉了起来。 “你……”他的声音极力保持平静,可是却依旧带着情绪的波动,“这一切不关她的事!要杀要剐,你冲着本王来就好!” 他嘶哑的声音此刻如若在我的头顶惊起了一阵响雷。 本王…… 我没有听错,他开口自称是“本王”。这么说,他也是一个王爷了? “安炔王爷,本座很早以前就说过,交出本座想要的东西,本座愿意放你一条生路!”那个有着一双如狼双眸的男子笑得很阴险,“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呢?” 听到这个人的话,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既是因为他说话时候狠厉的口吻,更是因为我背着的这个男子的身份。 他竟然是安炔王爷——安凤鸣。 那个曾经想要我陪他的霸道王爷安凤鸣,那个毁了玉烟的王爷安凤鸣…… 我竟然救了他——我竟然救了伤害玉烟至深的男人,可笑地是当初在那个修罗场里,我竟然觉得他是无私忘我地爱着玉烟的男人。 “青鸾,你知道了他是你的仇人,还不快些将他交给我?”黑暗之中,那双闪动着野性的眸子带着一丝玩弄的光芒,我几乎能够感受到他邪魅的笑意,“我好心帮你报复你的仇人,你却自己费心尽力地救了他……” 他说的什么我都没有听进去。 我的耳旁却一直荡漾着他对我的呼喊。 “青鸾……青鸾……青鸾……”一遍又一遍,像是一层又一层朝我袭击而来的汹涌澎湃的波涛,欲要将我吞噬掩埋。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竟然知道我与安炔王爷之中的仇恨…… 隐隐中,我看到他的双手朝我伸过来,脸上似乎还闪动着狰狞的笑。 像是发了狂一般,原本几乎快要松开被我背在背上的男人,却在这一刻抓紧了他,而后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道朝前方飞奔而去。 “青鸾,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身后传来那个人的魔音,一次又一次地跟随着我的脚步而来,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我的脑海,“你逃不了的,你是我的人,是我的人……” [代嫁王府:044 ] 这是一个小镇里面的一个简陋的渔民屋子里,敝旧的油灯散发着晕黄的光芒。屋子里很静,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 忽然,床上却发出了一阵吱吱呀呀有节奏的声响,似乎有人翻身。 听到声响,我连忙转过头去,见到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果然醒了过来。 “你醒了?”我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睨躺在床上的安凤鸣,冷冷地问道。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br / 鸾殇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11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11部分阅读 ,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干裂的唇动了动,却没能吐出一句话。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不客气地重重塞到他的手里,看到水洒出来滴在他的手上,我竟然没有丝毫愧疚之心。 一个月了。 我带着他逃到这里来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一个月以来,我因害怕暴露行踪而不敢给他找大夫,只好凭借自己的那点儿医术,亲自去后山上采摘药材医治他的伤。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会亲自给他医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因为我不得不承认,当知道他的身份的那一霎那,我当真有扔下他不管的冲动。可是最终,我还是没能狠得下心。 我不能丢下他,不能再让他回到那个堪比修罗场的坟墓里。 一方面,我的确是佩服欣赏他的不屈和傲骨;另外一方面,我对那个有着如狼般眼眸的男子心里有着极其强烈的不安感觉。 而最重要的一点,玉烟自那夜之后便改姓“红”,并且绝口不提那夜的一切。玉烟在那一夜之后彻底变了——虽然她极力掩饰,可是凭我与她那般深刻的交情,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三年前我与玉烟混迹在人群中去看安炔王爷斩首,我原本以为在他死去之后,玉烟便可以忘却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那日之后,玉烟并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还变得愈发将自己的心门紧锁了起来。 更没有想到的是,安炔王爷并没有死,他竟然还活着。 或许,这当真是注定吧,注定玉烟的心锁将会被打开。 我知道,有些事情,当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玉烟的心结,还需要由他来化解吧! “你……恨我?”安凤鸣的声音在这一个月的治疗之后已经正常了许多,身上原本化脓的伤口也开始好转,精神似乎也恢复了不少。 我冷冷地望着他,“我叫青鸾,在烟雨楼的化名为青鸢。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恨你了吧?” 当初如若不是他恃宠而骄,强迫我去他的府邸服侍他,玉烟就不会为了保护我而代我受罪,最后更不会改姓“红”而误了一生的幸福。 “青鸢……”他微微怔愣,随即苦笑了下,“果然是你啊……” 我恨恨地说道:“可惜我不知道,原来你便是安炔王爷!” 如果知道他是安凤鸣,当初我是不是就不会生出要救他的决心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自己还是无法狠心放任有着这般傲骨的男子留在那样的地方吧! 有时候,我当真是恨极了自己的不够心狠手辣。 只是,心里终究还是不甘心,所以才会不时地为难于他吧! “玉烟……”安凤鸣转过头“望”着我,欲言又止。 提及玉烟,我愈发气恼。 “你还记得玉烟么?”我狠狠地瞪着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我自己好受一些,“你毁了玉烟的美好,你还有脸提玉烟?” 这样刻薄的话说出口,连我自己都惊讶地目瞪口呆。 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风轻云淡,不会对什么在意至此。可是在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在意着我所在意的人,在意到了一种我自己都无法预计估量的程度。 我在意着玉烟,所以我才会对安炔王爷恨极至此,甚至说出了这般刻薄的话语——这已经是完全不像我自己了。 “是我的错!”他低下了头,带着深深的自责。 他的身子半依靠在床头,深深地低垂着头,两只手却是紧紧地抓着被子。他是那么用力,以至于指骨处依稀泛着白。 一种极其浓烈的悲伤环绕着他,自他的身上蔓延开来,而后毫不保留地感染了屋子里的每一处。 房间正中的小木桌上的油灯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悲伤,噗嗤一声跳动了下火花,似乎在抗议着什么。 我心头的愤怒终于缓缓地平息了下来,心头的仇恨之云渐渐散去,却让我忽然看清了更多的东西。 他对玉烟的熟悉,他在那样的地方却依旧念叨着玉烟…… 这一切是切切实实存在着的。 可是既然这样,为何玉烟会因为他而紧锁心门呢?当年他究竟对玉烟做了什么?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许久都没有任何变化。我的唇动了动,可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而后走出了小木屋。 翌日,在安凤鸣吃了我给他熬好的药之后沉睡了过去,我这才换上我从村民那里借来的男子衣服穿好——因为我先前的那身白色的长衫上,早已经被安凤鸣身上流出的鲜血沾满而无法再穿。 “沈兄弟,今天要出去呢?”刚刚出门,借宿的刘二哥便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兄长的伤好多了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听村长说今天要送货去帝都,我想搭他的车去找亲戚呢!我兄长的伤势好多了,这还不是多亏了刘二哥帮他上药么!”每次要给安凤鸣上药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头疼。虽说东盛民风开放,但还不至于完全不顾及男女之别。 所幸的是刘二哥为人憨厚,每次都自告奋勇地给安凤鸣上药。 刘二哥再一次盯望着我的脸而微微发呆,喃喃地道,“这样的粗活,怎么可以让沈兄弟这样的人做呢?” 我皱眉笑了笑,“刘二哥,我要去找我的那个亲戚了!你记得哦,不要轻易告诉任何人我们的事哦!” 那一夜,我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这个帝都之外的小村子,恰好遇到砍柴归来的刘二哥。他为人善良,看到我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瘦弱男子,不畏危险地收留了我们。 我告诉他,安凤鸣是我的兄长,我们本欲去帝都寻亲,孰知路上遇到仇家追杀,所以才沦落得如此狼狈。 刘二哥憨厚老实,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并且还十分同情我们的境遇,对我们也愈发照顾了。每每有什么好吃的,必定少不了我们的那份。并且还对村民们说,我与安凤鸣是他家的远房亲戚,路过顺便看望他,却在途中遇到了狼袭。这样我和重伤的安凤鸣才在这里住了下来而没有遭到村民的怀疑。 只是……每次看到我的脸,他总是会有几分发呆,这也让我觉得有些不自然——毕竟,每天被一个男子盯着自己的脸发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然吧! “快去吧!”刘二哥低下头,黝黑的脸上竟然浮现几分酡红,“我会好好地照顾你的兄长的!” “麻烦你了,刘二哥!”我感激地笑了笑,这才转身朝村口的方向快步走去,刘村长还在那里等着我呢! 通过关卡之后,人烟渐渐地多了起来,道路两旁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商家,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小贩的叫卖声,客人的讨价还价声……人声鼎沸,繁华热闹极了。 “沈兄弟,我要将这蔬菜渔货送到天香楼去,大约要一个多时辰。你要买什么赶紧买,一个时辰之后在这里等我。”才进帝都,刘村长就笑容可掬地吩咐我,“记得不要乱跑,一个时辰的时间!” 我点了点头,“多谢刘村长。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准时在这里等你的!” 我并没有告诉刘村长其实我与他的方向一致,因为我告诉他我是想要去给我“大哥”买些药材,一路上他就絮絮叨叨地吩咐我进城之后朝那个方向走才能找到药材一条街,哪里的药材最划算之类的话。 “那好,我先走了!”他扬起马鞭,小心翼翼地驾驶着马车朝天香楼的方向驶去。 等到他的马车消失在人海之中时,我这才东拐西绕地进了一个小胡同,找到了在胡同门口跪着乞讨的小乞丐。 “小家伙,我们做一个游戏好不好?”我蹲下来望着那个满脸脏兮兮的小男孩,诱惑着他。 他却懒得理会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在墙角。 我不气馁,继续说道:“如果你答应和我做个游戏,这些碎银就归你了!”我从袖中掏出身上仅剩下的一点儿银两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小家伙看到银子之后,原本黯淡的眼睛骤然绽放出光芒,“什么游戏?”他咽了咽口水,伸手欲要从我手中拿过银两。 我连忙缩回手,从手掌中选了一颗碎银递给他,“这个先给你!等游戏玩完了之后再将剩下的给你!” 小家伙接过碎银放在嘴里咬了两口,确定是真的之后这才说道:“说吧,要小爷做什么呢?送信,还是偷东西?” 我笑眯眯地望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方染了红迹的帕子,“你将这方帕子送到烟雨楼,交给玉烟姑娘!” “玉烟姑娘?”小家伙的眼睛瞪得滚圆,白了我一眼,“你别戏耍老子了!玉烟姑娘岂是相见就能够见到的么?” “你可以试试嘛,反正最多就是被赶出来,但是你至少可以得到我这里的银两,不是吗?而且,如果玉烟姑娘愿意见你的话,以后你不就可以去向其他的同伴炫耀炫耀么?” 之所以选择这个小家伙,是因为先前看到有几个比他大的乞丐围着他炫耀他们得到的新衣,小家伙的眼底虽然羡慕,却倔强地宣告自己不屑。 他的心里,其实还是在乎着的呢! “你说的是真的?”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地眨巴着一双黑亮的眼睛。 我点了点头,“你只要将这个交给护院,护院一定会让你见到玉烟姑娘的!不过……”我故意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小家伙果然急切了起来。 我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四周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注意到我这样一个庄稼汉打扮的人与这个小乞丐,这才说道:“在没有见到玉烟姑娘之前,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这方帕子是我给你的。如何?” 小家伙歪着脖子想了想,一把从我手中结果帕子,“大老爷们儿这么扭捏……不说就不说!不过,你要是骗老子的话,老子一定会大声嚷嚷的!” 威胁完了之后,他竟然急切地拔腿朝烟雨楼的方向穿过拥挤的人群冲去。 我盯望着他的背影,而后身子一闪,去了旁边的一座小客栈。 小客栈二楼靠窗的位置,应该可以看到这里的一切。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坐在那里等小家伙回来报信了! 只是没有想到,我才坐下,就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听说了吗?安陵王妃竟然杀害了安陵王爷的一个侍妾,而后畏罪潜逃了呢!哎,你们不知道,那个侍妾是殷甸城城主最疼爱的女儿。她一死,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在我旁边那张桌子的客人低声议论了起来。 “听说了!你说那安陵王妃是不是中邪了?放着好生的王妃不做,竟然要去做杀人犯!” “谁知道呢?不过说实话,这个安陵王妃的命格倒是硬呢,竟然没被安陵王爷克死!” “这安陵王妃的命格的确是硬。据说安陵王爷侧妃腹中孩儿竟被她克死了呢!” “嘘,你们小声点!听说现在安陵王爷正派人欲要捉拿她,小心不要让安陵王爷将我们的话听了去,不然……” 那桌人的讨论声渐渐地小了下去,可是却叫我感到心惊胆战。 舞袖终究还是死了…… 这一次,究竟又是如何栽赃到我的身上的呢? 我苦笑了下,没有想到自己的出走,竟然会被诬陷为畏罪潜逃。 安凤凖派人来捉拿我了么? 如果捉到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来处置我呢? 这一次……他是不会再像上次那般给我机会让我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毕竟——在陌澜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只会愈发认为我的心肠狠毒,蛇蝎心肠了吧! [代嫁王府:045] 街上各色各样的人来来往往,我坐在靠窗的桌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一切。 我可以看到,一个小乞丐抢了卖包子大叔的包子之后跑得飞快,却依旧被卖包子的大叔抓住,狠狠地被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我也可以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打量着刚刚挑选出的珠花,不小心之下珠花跌落地上,她甚至连身子都不弯,没有再看那昂贵的珠花一眼,重新回到珠宝店重新挑选…… 居高临下,确实可以看到很多身处其间看不到的人和事,可是我却不爱这种感觉。 我知道,如果我在大街之上,我一定会为那个小乞丐付了那个包子的钱,毕竟没有人愿意去做一个受人鄙夷的小偷。如若不是饿极,他也不会在挨打的时候还拼命地将包子往嘴里塞; 居高则和寡,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居高可以看到很多身处其间看不到的人和事,可是却注定了要做一个局外人,一个清醒的局外人,漠不相关的局外人。 如果要我选择,我宁可做一个糊涂的局中人,任何事我都会尽我的力去做,就算事完之后会发现我做错了、会后悔,我也会这般选择,因为各种各样的经历都是一种乐趣;而不是做那个漠不相关的清醒局外人,旁观一切而无能为力。 只是事实上,很多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高位,而不知身处高位失去的是怎样的一种乐趣。 譬如——安凤鸣,当年为了夺位,多少人为之流血,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正准备起身去给制止那个包子店大叔继续揍那个小乞丐的时候,却看到先前那个帮我去给玉烟带信儿的小家伙冲进了围观的人群,不知道和卖包子的大叔争执着什么。 最后,只见他随手甩给那个大叔一样东西,包子大叔的脸色立刻好转,还兴高采烈地跑回摊位给他拿了几个包子。 我欣赏地看着那个小家伙将包子分给另外的那个小乞丐,这才缓缓起身,朝楼下走去。 “以后你就跟着小爷混。只要小爷有一口粥喝,就绝对不会饿到你!”我一走近,就听到小家伙对小乞丐豪情万丈地拍着胸脯。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欣赏地望着他。 小家伙回头一见到是我,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激动和惊喜,“还真有你的!玉……” 见四周人来人往,我连忙捂住了他口无遮拦的嘴,“我请你们吃饭!” “不用了!”小家伙眼神古怪地望着我,“你的银子都是给小爷的,你请我们吃饭……哼!” 我噗嗤笑了出来,他还当真是有趣得紧呢! “说吧,她说了什么?”我压低声音问他。 他自觉地降低了音调,踮起脚尖在我耳旁道:“离这里往左五里之外有一个座山,山上有一个望峰亭!”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承诺给他的银子递给他,谁知他竟然只拿了一半。我忍不住觉得有些诧异,直直地望着他。 “如果不是你,小爷这一生都看不到那样的美人,所以小爷只要这一部分就好!”他盯望着我的脸,忽然有些腼腆地笑了起来,“其实你也很好看,只不过脸上长了这么些麻子。不过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哦!” 我脸上的麻子是我故意点上去的,一方面是因为不喜欢刘二哥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我看,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我不想太过惹人注目。 只是没有想到,就算这样,还被小家伙认为长得好看! “小家伙,你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因为急着赶去找玉烟,所以我也不能与他多说,“记得,人贵有志!好了,我得走了!” 说罢,我拍了拍他的头,转身朝左走去。 “我叫——叶明,记得我叫叶明!”身后忽然传来了小家伙有些别扭的声音。 我笑着转身对他挥了挥手,却有些错愕地发现,叶明身边的那个小家伙的眼神有些古怪。 只是,终究没有时间想太多,我转身连忙朝玉烟约定的地方走去。 往左走了许久,终于在正午时分看到了那座山。 蔚蓝的天空之下,青翠的山峰盈盈而立,像是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衫的亭亭少女。沿着不规则的石阶徐徐而上,在半山腰处果然看到了一座八角飞檐亭,四根朱红的柱子透着莹亮的光泽。亭子的蓝底牌匾上,写着“望峰亭”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而亭子里,背对着我坐着一个穿着淡紫色轻纱罗衫的女子,她的秀发乌黑而又顺滑,微风盈盈,发丝如水波般荡漾着。她就那么半倚在一根朱红色的主子上,可是不经意之间连却又展示着无比地婀娜多姿,妩媚摇曳。 “玉烟!”我低声唤道。 听到我的声音,她连忙回过头来,看到我的那一刻,先是微微一怔,可是很快却又舒了口气,最后却捧腹大笑,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被她如此戏笑,我也只是淡淡地一笑置之,而后上前走入望峰亭,坐在了她的身边,“待你笑够了,我再与你说正事!” 玉烟连忙收敛笑容,可是却依旧忍不住,嘴角难受地抽搐着,一双杏目骨碌碌灵活地转动着打量着我。 见她这幅模样,我取笑她,“要笑就笑吧,别憋坏了身子!” 她果然再度放肆地大笑了起来,许久之后方才恢复正常。 “鸾鸾找人家有什么事呢?”她撒娇地晃着我的手,眼底带着一丝担忧,“你叫人送来那么一块血手帕,莫不是故意吓唬人家?” 我用力地吸了口气,极力保持着笑容不变,“玉烟,帕子上的血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我沉默了半晌,见玉烟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终究还是开口了,“玉烟,我说了——你一定要做好心里准备!” 玉烟忽然抓紧了我的手,我的指骨被她握得泛白而隐隐作疼,可是我却没有抽手,只是默默地承担着她的不安。 有多久了,她从不曾将自己的心思泄露给其他人知晓? “玉烟,那血,”我轻轻地阖上了眼睛,有些不忍心地说道,“是他的,是安炔王爷的!” 玉烟的手刹那之间松开了我的手,眼神变得迷离,“他……他没有死么?” 我点了点头,却是难以启齿。 他本来快死了,可是却被我救活了。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玉烟这个事实。 玉烟没有再说话,只是仰着头望着不远处的两棵高大的梧桐默默发呆。 我见她不开口,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 “鸾鸾,你还记得么?曾经——我爱过一个男人!”玉烟的眼神很飘渺,看着她迎风而立,我竟然有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害怕她会随风而去。 是的,玉烟曾真心爱过一个男人。 那一年,她十五岁。 她为了那个男人高兴,为了那个男人失魂落魄,为了那个男人魂牵梦萦,为了那个男人甚至想要离开烟雨楼。 我还记得当初她每次与那个男人见面回来的时候,总喜欢和我一起窝在床上,在被子里与我分享她的喜悦和激动。 他们第一次牵手是在一个雨夜。那一次她差点儿摔倒,他扶住了她,于是两人自然而然地牵手了。 他们第一次拥抱是在一个山洞里。她为了替我找到替我娘治病的一种药引而被困在山里,是那个男人找到了她,从狼群口中救出了她。那一夜,为了御寒,他们拥抱在了一起。 令人痴迷的花前月下,承诺着山盟海誓。 他答应了在玉烟十六岁的时候迎娶他,可是玉烟等了很久很久,终究还是未能等到他。 是绝望,是死心,是自我毁灭,玉烟最后选择替代我进了安炔王爷前来迎接我的轿子。 那一夜之后,玉烟彻底变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真心快乐、单纯笑着的玉烟了! “玉烟……”我低声唤着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终究还是因为我的缘故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可能性。 “不怪你的,鸾鸾!”像是感受到了我的自责,玉烟缓缓地回过头来望着我,风吹拂着她的秀发,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清风精灵,“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咬紧了牙关,反握着玉烟的手,“玉烟,如果你恨安炔王爷……我可以将他交给你处置……” 这样做或许对安凤鸣不公平。可是为了玉烟,为了一直不开心的玉烟,我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恨?”玉烟笑得很悲伤,“我怎么能够恨他?我以为我是恨他的……可是……是我毁了他啊……”说道最后,玉烟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我从来不曾看过玉烟掉眼泪,就算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也只是毅然改姓“红”而不曾流泪。而今日,她竟然流泪了! “玉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满腹的疑问,在再三迟疑之后,终于问出了口。 玉烟苦笑着,泪痕在脸上绽放着明亮而又悲伤的光芒,“你知道——安炔王爷为什么会叛乱么?” 我望着她,不解地摇了摇头。 以前我一直以为安炔王爷是为了谋夺皇位,为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此时看到玉烟的模样,我却不得不改变看法。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也不再觉得那般简单! 玉烟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可是那样的悲伤却依旧笼罩着她,“是我,是我害了他……我恨他没有按照约定来娶我……我以为我是恨他的……所以我害他……可是到了最后,却发现……我这里……这里好痛好痛……” 她的手落在胸口,那么用力地抓着,轻纱罗衫都起了皱痕,可是素来爱整洁的她却没有丝毫在乎。她的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跌落,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落寞的小小圆点。 我心疼地上前将她拥进怀抱,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 可是心里却惊起了层层波澜。 原来,她爱着的人竟然是——安凤鸣。 对那个男人的身份,我曾经做过多种猜测,却从来不曾想过,他——竟然是安凤鸣。 这个事实比我发现安凤鸣还活着的时候更让我惊诧愕然。 只是,玉烟的话…… 为什么她说是她害了安凤鸣,安凤鸣是因为她而叛变?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满腹的疑问,在舌尖处再三打转,终究却在玉烟的眼泪中咽回了腹中。 “我想——见他!”许久之后,玉烟停止了无声的哭泣,抬起一张沾满了泪珠的脸,深深地凝望着我,坚定地说道。 [代嫁王府:046] 我答应了带玉烟回去看安凤鸣。 虽然不能预料到玉烟见到他之后会做些什么,可是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玉烟——我始终是狠不下心去拒绝。 只是,回到刘家村的时候,看着眼前残忍的一切,我的心顿时如若跌入了冰河,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一入村口,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的血腥味。整个村子都蔓延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死寂、阴森和恐怖。 心里的不安扩大,我拉着怔愣的玉烟赶紧朝村里走去。 刘二哥的屋子在村尾,可是我们还没走到村尾,却已经没有勇气朝那边走了。 眼前的一切教人不敢正视。 每走一步就可以看到一具淌着血的尸首。 男,女,老,少。 没有任何人躲得过。 “刘三嫂……”我哽咽着望着脚底下躺着的那个村妇,她的怀里还躺着一个依旧缩在襁褓里的小孩儿,可是就连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也未能逃脱毒手。 “村长……”我呆滞地目光微移,却在一侧看到了先前送我去帝都的刘村长。想必是因为没能等到我,所以自己先回来了。他亦是躺在血泊中,身上的青衣早已被血色染红。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的双手拽得很紧很紧,指甲扣在手掌心里,因为用力过渡而啪地一声断裂,刺入肉里带出血肉,可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看着四处散乱的尸首,我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夜里,回到了那个如修罗场坟墓里。 望着那些残肢断臂的尸首,我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青鸾,你是我的……是我的……” 那道阴森的声音如紧箍咒一般在我的耳旁回荡着,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我的脑海。顿时之间,我的头疼得似乎要裂开了一样。 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怎么回事?”玉烟比我似乎要镇定些许,“为什么他们的手掌和腿都会被齐齐砍断?” 我转过头去望着玉烟,语不成调,“因为有人想要警告我——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不知道为何,我就是知道,这一切只是那夜那个有着如狼般残忍眼眸的男子给我的警告。 那夜他其实是可以抓到我和安凤鸣的,可是却故意放我们走。 我是知道的,所以这一个月来我才那般小心谨慎。 可是没有想到,终究还是瞒不过那个人,反倒是连累了整个刘家村。 我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如果我不带着安凤鸣躲到这里,如果我和刘村长一起回来…… 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或许一切还是和从前那样,刘家村依旧和从前那样平静祥和。 可是,现在的刘家村,竟远远比那座坟墓里更让人怵目惊心。 空气里弥漫着血的气息,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人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在空气中消散,最后化为冰冷。 刘家村总共有六十八口人,三十个壮丁,二十一个妇女,其余的都是孩童老人。他们都是手无束鸡之力的无辜村民。可是,竟然飞来横祸,无故招致如此残忍待遇。 自从进入村子开始,一路上躺着的都是这一个月以来我渐渐熟悉的脸孔。 有的是给我送过衣裳的,有的是给我送过吃的,有的是陪我一起上山采药的,有的是让我给他们讲故事的,有的是看到我会害羞地躲起来的…… 这样一个一个熟悉的面孔,现在却沾满了鲜血躺在了我的眼前,不少人均是瞪大了眼睛,想必是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无情地杀害了。那些小孩子的嘴角莫不是带着痛苦的抽搐,身子更是因为难忍痛楚而蜷缩扭曲着。 望着眼前的一切,我的心似乎被一把锋锐的刀锥刺着,痛得让我几乎无法直立。 “鸾鸾……他呢?他在哪里?”玉烟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声音也战栗了起来,搀着我的手臂颤抖了起来。 对,还有安凤鸣! 我强忍着心头的悲伤,慌忙拉着玉烟的手大步朝村尾飞快地奔跑而去。 我的脚踢到了路上染着血的石头,脚趾头传来钻心的疼,可是我却没有顾虑那么多,脚步没有任何停歇。 终于到了刘二哥的小木屋。 气喘吁吁地站在小木屋前,我却没有了勇气推开简陋的木门。 玉烟亦是站在我身边瑟瑟发抖,脸色吓得苍白。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终究还是鼓足了勇气上前,缓缓地伸出双手,指尖颤抖地贴上了那扇木门。 轻轻地用力,木门嘎吱地自动打开。 外屋,刘二哥亦是紧闭着双眼躺倒在血泊里,毫无生气。 这是那个会对着我笑,会将好吃的先端给我,会盯望着我的脸发呆,会毫不怀疑地相信我的每一句话的刘二哥吗? 不,不是的…… 眼前的不是刘二哥,眼前躺在血泊中的人不会是刘二哥…… 我的脚步极为沉重,缓缓地朝他走去。 走到他的身前,俯身将他抱在了怀里,看着他苍白的脸颊,我的心口忽然剧烈地抽疼了起来。我抱着他,让他的头贴在我的胸口。 泪水,再一次肆无忌惮地跌落了下来。 “沈……沈兄弟……” 忽然从我胸口处传来一道低微的声音,轻不可闻。 我连忙低下头望着他,只见到刘二哥虚弱地睁大了眼睛,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极了。 “刘二哥……”我的思绪稍微恢复了些许,因为见到了太多的死亡而以为他也丧失了性命,而这一刻在知道他还活着,我竟然感到了深深地惊喜,“刘二哥,你不要说话,我马上去给你敷药……” 我正准备放下他,可是刘二哥却咬住了我的袖角。 我流着眼泪再度蹲了下来,轻轻地从他的牙缝里拉出我的袖角,“刘二哥,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为什么却因为我而连累这么多人丧失了性命?刘家村的人何其无辜,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这些无辜的村民? 刘二哥眼神有些涣散,苦笑着摇了摇头,“沈兄弟……对不住了……我……我没能帮你……没能帮你照顾好你的兄长……” 我紧紧地抱着他,连连摇头,“刘二哥,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是我,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整个刘家村的人啊…… “我留着这口气……就是希望……希望与你道歉……”刘二哥说得断断续续,“你不怪我……不怪……真好……真好……” 我的鼻子一酸,泪水再度涌了出来。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冷静,可是看到一个个熟悉的人、一个个充满活力的人无力地躺在血泊里,我真的无法抑制我的悲伤。 我就这样半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刘二哥,他的血滴落在我的身上,穿过我的衣服,身体,最后停留在心口,凝结成一颗晶莹的血珠,狠狠地滴碎在我的心扉上。 他的血渐渐地凝固,他的体温渐渐地变得冰凉,可是我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将他紧紧地抱在我的怀里。 放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离去;只有这样,他才能和先前那般对着我憨实地笑着。 “鸾鸾……他不见了……他不在屋子里……”玉烟惊慌失措地从里屋出来,望着我的眼神满是绝望。 我轻轻地将刘二哥的尸身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不让他的身体受到其余的伤害。这才站起身来望着玉烟,声音因为悲戚而显得有些沙哑。 “玉烟,他不会有事的!”安凤鸣不会有事的,只要他不将东西交给那个有着如狼一样眼眸的人,他虽然会受到折磨,却不会毙命。 顿了顿,我转过头望了村子的方向一眼,而后徐徐地说道,“玉烟,告诉我……到底是谁做的这一切?” 玉烟嗫嚅着后退,望着我的眼神飘忽闪烁,摇了摇头道:“我……我也是才来……我不知道……” 我一步一步地逼进玉烟,沾满了血的手紧紧地握着玉烟的手臂,“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当年是谁帮助你逼着安炔王爷叛乱……你知道凶手的……” 玉烟的贝齿咬紧了下唇,望着我的眼神满是愧疚,可是终究还是用力地推开我,而后飞快地转身,飞奔而去。 我呆呆地盯望着玉烟的背影,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心也一寸一寸地变得冰凉。 为什么要瞒着我一切…… 为什么要我背负这么多的人命? 我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过自己。 如果当初带着安凤鸣离开,而不是贪图这里的平静,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弯下身,我将刘二哥抱了起来,失血过多的他竟然是那么的轻盈,像是一根被蛀空了的木枝。 我将所有的村民都抱放在了一块儿,头发因为沾到了他们的血液而纠结乱成一团,衣服早已经被血花染透,脸上、手上,甚至连指甲缝里都沾满了血红。 可是我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因为绝望的悲伤,因为深深的自责。 我像是一个失去了魂魄的人,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脑海里只有一个意识,身子便受这个意识的控制,傻傻地将所有的村民抱放在村口处,抱放成一堆,然后跪在地上,开始用我的手给他们刨坑做坟墓。 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 手指上的指甲断裂了,血肉模糊了,可是我还是用力地扒着土。 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夜晚已经来临了,可是漫天的星辉和月华的圣洁却也无法掩饰这一切的凄惨和罪恶。 “鸾……”一双铁臂忽然从身后紧紧地将我抱在了怀里,用力地制止了我的举动。 我激烈地挣扎着,像是发疯了一般想要挣脱。 可是他却牢牢地将我紧抱在怀里,任由我拳打脚踢也不松手。 终于,我不再挣扎了,而是一动也不动,任由他将我抱在怀里,任由他将我带离了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这里。 此刻的我完全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任凭他做着一切。 他亲自给我沐浴,他给我疏发,他给我换上新衣,他给我上药…… 一切的一切,我都毫无反抗,像是一直木头人。 他除了最初唤了我一声之后,再也不曾开口说话。 只是,他身上那抹清淡的紫檀香,他动作轻柔地好似我是一只容易碎裂的瓷器娃娃,终于让我的思绪有了片刻的凝聚。 “你……是来捉拿我的么?”我还记得今天白天的时候听闻市井之人的流言蜚语。 安凤凖只是深深地凝望着我,眼神竟然带着一丝心疼和无奈,“你受伤了!”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异常让我不由得升腾起了防备之心,身子不由得朝床角缩进去,“你……” 我以为,他见到我的时候必定会冷嘲热讽一番,说不定还会派人将我抓起来关押起来。 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对我如此亲昵,亲昵到让我觉得不自然。 “我本以为对你狠心一些,你就不会被卷入这一切……”他的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愁绪,拢在袖中的手指渐渐地收拢,紧紧地握成拳头,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我狐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难道——他待我那般狠心,三番五次羞辱我,不惜扬鞭毁我容貌,甚至对我起杀心,竟都是为了我好么? 看到我的防备和狐疑,他隐隐叹了口气,关心地道:“你累了,好好休息吧!”说罢,竟然缓缓地转身,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地离开了。 拖曳在地上的背影轻轻摆动,似乎带着无尽的落寞、孤独和无奈。 [代嫁王府:047] 缓缓睁开眼眸,引入眼帘的是床顶精致的雕花细纹,栩栩如生的花草向四周延伸,深紫色的柔软纱幔围绕着床顶的四周软软地垂下,朦胧地遮掩了我的眸光,将我与外面的一切隔绝了起来。 我扬起手抚额,却发现每一根手指头上都细心地缠绕着绷带。 昨夜的一切倏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安凤凖心疼地抱着我离开了刘家村; 安凤凖亲自给我沐浴,一点点地洗去了我浑身的血渍; 安凤凖给我上药,小心笨拙地不去触碰我的伤口; 安凤凖无奈地望着我,留给我一道孤寂的背影; …… 我连忙挣扎着坐起来,还没有伸手掀开纱幔,纱幔被一只有着修长十指的白皙手臂缓缓掀开—— 接着,露出了那张让天底下大部分女子都会艳羡的绝色脸蛋,如雪的肌肤隐隐散发着莹亮的光泽;那双妩媚动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无尽的慵懒迷人。 “你醒了?”安凤翔的声音带着惊喜,如樱花的唇瓣缓缓扬起,优美地无声绽放出美丽的笑花。 我的眼前一片恍惚,不解而又错愕地望着他。 昨夜—— 不是安凤凖么? 如若不是,为何那些记忆会那般真实? “你都昏迷了半个月,差点儿吓坏我!”他佯装嗔怒道,白皙的手臂缓缓地抚上我的脸颊,“你看,你都瘦成了这个样子。你可知道我有多心疼?” 我偏过头,低头凝望着缠绕?br / 鸾殇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12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12部分阅读 绕着我手指上的绷带,“我昏迷了半个月?这些是你帮我处理的么?” 半个月么? 为什么那夜的一切却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就像是昨夜发生的一般? “这个……”安凤翔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最后却笑着说道,“当然是我处理的啦!不说这个了,你饿不饿?我去让人给你准备吃的吧!” 我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涌起了层层波澜。 果真是他吗? 若是,他的那般迟疑又是为何? 我终究还是将一切隐藏在了心底。 用完膳,安凤翔带着我去了后花园散心。 初夏已然到来,花园里姹紫嫣红的花儿争相绽放,形形色色的花儿都傲然盛放,悄然地争奇斗艳。 彩蝶纷纷飞舞,热烈地竞相追逐,欢快地嬉戏耍闹,好不热闹。 半依靠在凉亭里,我微微仰着头眯眼望着遥远的天际。 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片片形状各异的云朵,一会儿幻化为盛放的牡丹形状,一会儿又凝结变成一个女子颔首微笑的模样。 望着这美好的一切,我的心绪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不管那些不堪的回忆是如何痛苦,终究还是需要面对的。 “安逸王爷,打扰了这么久,我想我也该离开了!”缓缓转过头,望着坐在我对面的安凤翔,我低声说道。 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望着我的桃花眼里的妩媚渐渐消逝,逐渐变得浩瀚深沉。 “你说什么?”他站起来,一步一步朝我逼来,脸色难看极了,身上邪魅的气息散发至了极致,连空气似乎都在瞬间凝固了起来。 我低下头,声音虽然小,却很是坚定:“我说——我要离开,我要离开安逸王府!” 这半个月的昏迷,我竟是在安逸王府度过。 清醒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他的双手用力地抓紧我的双肩,迫使我直面他的存在,声音带着难以压抑地愤怒,“你要去找他对不对?你对他动心了对不对?你不记得我们的赌约了,对不对?” 他一连串的质疑,他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身子,让我觉得才复原的身子几乎快要散架,头晕目眩。 我怎么也无法挣脱他的桎梏,只好蹙眉望着他,“安凤翔,你先放开我!” 他却忽然将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那么地用力,几乎是要碾碎我全身的骨头。他的身子还带着颤抖,似在极力隐忍,又像是害怕着什么。 “我不和你打赌了,你不要回到他身边,好不好?你说过的,你不爱他,不爱的,对不对?” 被他抱在怀里,我却觉得浑身散发着一种极致的冰冷,像是坠入了冰河,全身蔓延着一种窒息的冷气,血液几乎都快要凝固。 “安凤翔,我不是要回到安陵王府。”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向他解释,或许是因为他那样悲伤的语气让人觉得心酸吧! 他缓缓地松开了手,却依旧不让我离他太远,“不是回去……”,他似乎松了口气,又道,“你不是回安陵王府,那你是要去哪儿?” 我偏过头,幽幽地望着远方,“我昏迷的时候……民间可发生了什么悲惨之至的事?” 安凤翔有些惊讶,思忖了片刻道:“帝京之东的小村庄,因爆发瘟疫,全村人都死光了,无一人生还!这件事……” 我回过头苦笑着望着他,“你相信这样的说法么?一夜之间全都暴毙……究竟什么瘟疫会那般猛烈?” 瘟疫…… 以这样的借口,全村六十八口人的性命就这样毫无声息地被抹杀了,他们的冤枉就这样被掩埋了。 是我给他们带去了灾难,我又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般被漠视? 那个人的目标既然是我,那么我就走出去。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凤翔瞪大了一双桃花眼,不明白地盯着我。 我的右手缓缓地抬到胸口处,想到那一夜,想到刘二哥是如何在我的怀里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心口便隐隐疼了起来。 “我想……去那里看看!”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哽咽了,心痛的声音从嗓子里跳出来,声音哽咽着一抖一抖。 安凤翔深深地凝望着我,终于笑着安慰我,“既然你想要去那里看看,我陪你去!不过,等你看完了之后,再和我一起回来,好不好?”话说到后面,竟然赔着小心。 那般卑微的态度,让我的冰冷的心微微感到了一丝温暖,终于也纵容了他这一次,“好吧!” 那一夜,安凤凖并没有带我回安陵王府。 想必——他还是信了那样的话,还是相信,舞袖是被我害死的话吧! 那一夜他的寂寞和无奈,那一夜他的温柔和小心翼翼,似乎只是幻觉,是我的梦一场罢了! 简单地收拾了点儿东西,安凤翔便陪着我出了安逸王府。 街上依旧和那日刘村长带我来的时候那般热闹繁荣。该叫卖着的人依旧叫卖着,该讨价还价的人依旧讨价还价着。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小村,六十八口人本来有着简单幸福的生活,却因为好心收留了不该收留的人而惨遭横祸;众人知道的只是被粉饰过的事件,甚至以为那些人做了什么恶事,才会天降灾祸来惩罚他们。 “啊,今天是烛光节呢!”看着热闹拥挤的人群,安凤翔忽然拍了拍脑袋,笑得很明亮,“今天晚上我带你去看烛灯好不好?” 烛光节,是东盛国民间最盛大的节日之一。 烛光节的由来,源自于一个悲戚的爱情传说,传说中月神之女爱上凡间的一个普通男子。月神自然不允许这样的爱恋存在,于是将月神之女囚禁了起来,又将那男子变成了一朵向日葵,只能在太阳底下才能睁开眼。月神之女得知这一切之后,在囚室里哭得天昏地暗,最后泪水化作了甘露,滋润了正值干旱的大地,也解救了爱人,月神之女却因为伤心过度而死。那民间男子一直等待着月神之女,在他们相遇的地方点了很多很多月神之女最喜欢的烛灯。月神之女的魂魄受到烛灯的引领,终于来到了他面前与他重逢。 每年的这一天,年青的男女都可以彻夜狂欢,在这样的狂欢中寻找自己心目中的完美伴侣。传说这一天结合的男女,就可以得到月神之女的祝福,永生永世不会分开。 “我不想去!”我绝情地拒绝,不想给他不该残存的误解。 这个时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刘家村的六十八口人的冤情,都在我的身上。我又岂能带着这样的冤情独自狂欢? “哦!“安凤翔虽然有些失望,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人群拥挤,我与安凤凖并肩缓缓地走着。 忽然有个人撞了我一下,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身上的绣囊竟然被偷了去。 “怎么了?”安凤翔察觉我的脸色有些怪异,连忙关心地问道。 我低下头,低声道:“我娘留给我的绣囊……” 安凤翔的眉头挑了挑,将手中拎着的包裹递到我的手中,“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我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他已经像一条滑溜溜的鱼儿钻入了人潮中,朝着那个小偷儿的方向快速地追赶而去。 等到安凤翔离去,我这才徐徐转身,朝从我与安凤翔出安逸王府就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个鬼鬼祟祟人走去。 “你……”还没有开口,却在那人回头的时候惊讶了,“赤龙,怎么是你?” 赤龙望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沉默了半晌,这才低声说道:“王妃,王爷出事了!” [代嫁王府:048] 赤龙带我去了一家看起来并不惹眼的客栈。 进入客栈的天字号房,我惊愕的发现,原来那夜发生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那一夜,真的是安凤凖带我离开了刘家村。 我还记得我就是窝在这间屋子的那张床上,看着安凤凖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间房。 那一夜他似乎说——他所作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不希望我卷入一切…… “赤龙,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想要告诉我什么?”我抬头直直地盯望着赤龙,见他的眉宇间有些疲惫,有些嘲讽地道,“你跟踪了我许久,不会是请我来这里喝茶的吧?” 我还记得,他素来是很讨厌我的! 赤龙给我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坐了下来,这才徐徐说道:“王妃,受王爷之命,这半个月以来,我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你!” 我淡笑着,说得有些讥讽,“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呐!“ 赤龙见我如此态度,暴跳道:“王妃,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屑王爷的苦心?”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当真是为了我么?” 他当真只是为了我而让赤龙暗中保护我么? “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赤龙的神情带着几分不耐,“王爷如若不是为了你,又怎么会因为冒着危险夜里去探望你,又怎么会遭人暗算?你倒好,与安逸王爷那般亲热,完全忘记了王爷的存在!” 夜里是安凤凖去看望我的? 那么我手上的伤口,也是安凤凖缠上的绷带? 难怪安凤翔那一刻会有迟疑。 然,就算是这样,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回去吧!告诉安凤凖,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我不是一个那般柔弱的女子。他以为他那般做是为了我好,那是他自己的错。 我自十三岁进入烟雨楼,十四岁成功接管烟雨楼,十六岁声明远播,暗中协助师兄处理江湖事务;十八岁嫁给安凤凖,经历着王府里的那些明争暗斗,到现在—— 经历了这么多,我又岂是那样胆小懦弱之人? 我已经养成了自己的处事风格与习惯。 安凤凖始终是不了解我的。 否则的话,他就应该明白,我是不会心甘情愿地做着一个被人荫庇的局外者的。 他说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不希望我被卷入其中,他当初以语言褥诟我、以马鞭毁我容貌、甚至明显的杀意,难道都是为了我么? 可笑了吧,如若当初不是镇北王也的阻拦,我现在恐怕已经葬身于他的马鞭之下。 他现在却反倒来说一切是为了我好? 难道就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解释,我就应该匍匐在他的脚下,感激他这般为了我“好”吗? 不想将我卷入其中,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赤龙,你回去吧!”我冷笑了下,抬头望着赤龙那双愤怒的双眸,又缓缓地低头道,“告诉他,我不需要他的庇佑保护!” 赤龙气急,重重地捶打了桌子一下,桌子上的茶壶竟被他的力道震碎,冒着热气的茶水顺着桌子的边缘缓缓滑落。 “王妃,你怎可这般冷漠绝情?”赤龙斥责数落我,“如果不是王爷极力相互,你恐怕早就被视为残忍杀害刘家村六十八口人的凶手被斩首示众了!” 听到他提及刘家村的那六十八条人命,我的愤怒一下子从胸腔里升腾了起来,“如若不是因为他们这些亲王的争权夺利,那六十八口人又怎么会平白无辜牺牲?” 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想去揭破一切。 那个有着如狼一样的眼睛的男子固然是想要警告我,其实他的目的更是为了安凤鸣,为了想要从安凤鸣那里得到某样东西。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究竟为的是什么,但是我却依稀知道了他的身份——毕竟,当年究竟是谁能够有那个本事,将本该斩首的安凤鸣暗中救了下来,并且还将他关进了安陵王府的后院底下的机关。 这件事情莫说与安凤凖毫无关系,也更不要说安凤凖完全不知情。 否则,那日他在刘家村出现的时候,不会完全没有震惊与错愕。 他们争夺着他们想要的,他们所在乎的,却残忍地牺牲了那些与他们毫无关系的人。 我知道我的力量很薄弱,知道我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种邪恶势力,可是我依旧会迎头直上。就算付出所有,我也要还那些无辜的村民一个公道。 遇事闪躲畏缩,不是我的习惯。 “你……”赤龙震惊错愕的神色让我愈发确定了我的猜测,安凤凖——果然是知情的。 他竟然没有阻拦,任由那些村民无辜地被杀害! “我的事情,让他不要再管了!”我淡淡地望着赤龙,冷冷地说道。 这一次,我将直接找到那个罪魁祸首,那个冷血无情的人! 没有再理会身后的赤龙,我独自回到了先前与安凤翔分散的地方。 在那里,我看到了正在焦急寻找我的安凤翔。他没有顾及自己亲王的尊位,焦急地拉着行人,一个又一个地询问着。 看着他脸上焦急的神色,我忽然觉得我的心头渐渐地变得温暖。 那么些的王爷里,他——恐怕是最干净的那一个了吧? 他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在我感到恐惧的时候出来给我壮胆,在我无措的时候出来给我解围…… 他对我的好是实实在在的,是光明正大的,是毫不畏惧任何阻拦和流言蜚语的。当我还是青鸢的时候,他愿意为了我一掷万金;当我成了他的四嫂之后,他依旧执着,就算是得罪安凤凖也毫不退缩。 天底下关于安凤翔的传闻有很多,他有权有势,邪魅风流,却又对什么都不在意,从不曾将心停留在某一处。 在这一霎那,我忽然觉得我与他真的有几分相似——对自己在意的愿意付出所有;对自己不在意的,甚至可以用冷漠来形容。 看着耀眼的阳光洒在他那张近乎妖艳的脸庞上,看着他额头隐隐泌出的如露珠般晶莹的汗珠,我的心忽然猛烈地跳了起来。 我的手缓缓地上扬,紧紧地贴合在胸口,感受着心扉飞快激烈跳动的感觉——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心绪。 这种感觉,就是——心动么? 正在我还在狐疑地问着自己这种感觉为何物的时候,安凤翔恰好抬头,看到我的时候,脸上明显地闪过一道惊喜。那双桃花眼灼灼地盯望着我,似乎害怕下一刻我就会凭空消失。 隔着攒动的人海,我们就这么相对而立,深深地凝望着彼此的眸子,直至——看入心扉。 拥挤的人海摩肩擦踵,不知道是谁忽然从我身后推了我一把,身子一个趔趄没有站稳,直直地朝前倾过去。 安凤翔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扶住了我,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他朝前迈了一步,恰好将我搂入了怀中。 这不是他第一次抱我。 可是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我第一次没有了挣扎,而是顺从地让他抱在了怀里。 “这才不是我要找的人呢!”忽然从身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要找的是一个脸上有着麻子却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她?” 另外一道有些冷的声音低声道:“就是她,她身上的味道我记得!” 我紊乱的意识被这两道声音给唤醒了,猛然回过神来,连忙推开了安凤翔,抬头却发现安凤翔嘴角有着一个春风得意的笑容,忍不住娇嗔了他一眼。 “你……”一旁那道熟悉的声音叫了起来,接着我便感到我的水袖被人扯了扯。 低下头一看,果然是叶明。不同于那天的浑身脏乱,今天他的衣服虽然敝旧,但终归是还是整洁的。看来,那天他还是将我的话听了进去! “你……你不是那天给我银子的人……”叶明一副见鬼的神色,相较而言,倒是他身边的那个男孩儿更加镇定——他应该就是那日被叶明从包子店老板手中救下的小乞丐吧,今天他打扮地也很整洁。 “叶明!”我哭笑不得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只见叶明的脸色顿时一阵白一阵青。 “青鸾,他是?”安凤翔忽然开口问道。 我笑了笑,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对了,我本来就打算和你上来的,你能不能——帮他们找点儿活干呢?” 我十分欣赏叶明,总觉得这孩子将来肯定能成大器。 安凤翔笑着抚了抚鼻尖,“青鸾要求的,自然没问题!” 回过神来的叶明一下子挤进我与安凤翔之间分开我与安凤翔,“你们两个……这是大街上呢!你们两个这么惹眼,偏偏还要抱在一起……” 听叶明这么说,我连忙转头望向四周,果然见到四周的男女都望着我们这个方向,我的脸哗地一声变得通红。 “你们今天晚上一定会得到月神之女的祝福的!”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一句,接着四周的人都笑嘻嘻地附和着。 安凤翔笑眯眯地望着我,眼神里带着无尽的欣喜和渴望。 叶明却忽然大吼一声,指着我厉声道:“你们不要胡说!他是个男人,怎么能够和男人在一起?” 四周人望着我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怀疑和古怪,让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安凤翔玩味地盯望着叶明,戏笑道:“小家伙,你这双乌黑的眼睛就送给我得了,反正长着也无用,男女都分不清楚!” 叶明不客气地反驳,“是啊是啊,我分不清楚男女,所以才不知道,原来你是个女人!” 安凤翔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牙齿咬得咯咯响,“小家伙,你找死不?本王最讨厌别人说本王长得像女人!” 我连忙将叶明拉到身旁,低声问道:“听你话的意思,你找了我很久了?” 叶明狠狠地白了安凤翔一眼,这才望着我,眼神有刹那的闪乎,可是很快又抱怨了起来,“我找了你很久都没找到呢,原来你换女装了……” 我笑了笑,又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叶明的神色忽然变得神秘了起来,踮起脚尖在我耳旁说道:“是玉烟姑娘派人找到我,让我帮她找你的!玉烟姑娘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玉烟…… 她终于决定要告诉我了么? 她就算现在告诉我,也只不过是印证我的猜测而已。 然而,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坦白,选择了不隐瞒我一切! 我思忖了片刻,转过头望着安凤翔,道:“安凤翔,我想先去一趟烟雨楼,你先带他们两个走,给他们安排点儿工作做,好么?” 安凤翔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坚定地对他点了点头,他这才道:“那你自己要小心哦!” 我笑着再次点了点头。 相信我——让我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这才是我想要的。 而这也是——安凤凖无法做到的! 代嫁王府 049 白天烟雨楼很安静,静得像是一个娇羞的小姑娘,与夜里灯红酒绿的喧嚣与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走进烟雨楼,门口的护院看到我,脸上闪过一道惊喜,正欲上前行礼,我抬手止住了他们。然后径自上楼,找到玉烟的房间。 玉烟的房间装扮得十分奢华艳丽,与其他红姓女子的房间装饰并没有很大的差别。进门最惹眼的就是那扇超大的镂空银质屏风。 绕过屏风,发现玉烟正躺在床上歇息。我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伸出手来推了推她。 她缓缓地睁开朦胧地睡眼,在看到我的那一霎那猛然睁大眼睛,然后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鸾鸾,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么?”玉烟的声音依旧带着刚刚睡醒时候的慵懒,其间却带着强烈的惊喜。 我坐了起来,淡淡地道:“我刚刚才知道你一直在找我!” 玉烟愣了愣,回过神来的时候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声音有些哽咽,“那一夜……对不起……” 见玉烟满脸的自责,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反握着她的手,缓缓地道:“玉烟,你不愿意说的话,可以不必告诉任何人!这是你的自由!”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留的秘密。 于玉烟而言,那段曾经可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一夜,因为那样的凄厉的悲惨和沉沉的自责而让我失去了平素应有的冷静,只是急切地想要从玉烟知道那个人是谁,而忽略了玉烟的感受。 其实,只有冷静下来想想,那个人的身份并不难猜到。 玉烟深深地望着我,“鸾鸾……我知道为了安凤鸣,为了那些无辜的人,我应该讲出来……” 我微微蹙眉,打断了她的话,“玉烟,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不要为了别人去做任何事!我希望你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明白么?” 玉烟的这一生,从自幼被双亲遗弃,被师兄收留在柳溟山庄,然后又被派遣到烟雨楼,最后经历安凤鸣的背叛伤害,为了我而改成红姓女子…… 这样的一切的打击,如若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想必早已经崩溃了吧? 我实在是不忍心将她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之中。 而她俨然也是不希望被卷入这些是非之中,所以才会在看到刘家村惨案的时候选择了逃离! 这一点与我是不同的。 所以,我不是像安凤凖那般,自以为是地是对别人好。我想我这么做,算是成全她的希望! 这么说着,我随即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处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白天是姑娘们休息的时间,除了几个护院巡逻,倒没有多少人来往经过。 关上门,我这才走到玉烟身边,拉着她的手道:“玉烟,那个人的身份很高贵。如果你不想惹怒他,你就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好么?” 玉烟有些错愕地望着我,“鸾鸾,你怎么知道……” 玉烟的惊愕无疑是证实了我的猜测,我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普天之下,有谁能够任意左右一个人的生死呢?” 除了那高高在上的男人,谁又能够轻易左右一个亲王的生死? 是的,当今皇上安凤询——是他,一切都是他。 那一日我进宫的时候他的眼神那么灼热,他的频频口误,青黛的异常…… 其实真正的阴谋不是自长青死亡的时候开始,而是我进宫那一日开始——或许可以说,是我嫁给安凤凖的那一日开始。 我还记得,青黛看到我的时候甚至对我代替沈紫薇嫁给安凤凖而没有丝毫诧异,甚至还说,我亦是沈家的女儿,嫁给安凤凖自是符合圣意。 虽然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代替沈紫薇嫁给安凤凖的,可是现在回想起那一日的古怪,我不得不开始怀疑他们。 而后面,玉烟告诉我说青黛透露的关于安凤凖以前亡妃的讯息,以及我作为若蓝失去的那段记忆,让我的怀疑之心愈来愈浓。 而安凤鸣的出现,则是进一步加深了我的猜测。安凤询如果真的要处死安凤鸣,又怎么可能让安凤鸣活着? 虽然不知道安凤鸣手上有什么东西识安凤翔想要而偏偏得不到的,可是却知道那样东西对安凤询来说想必是相当的重要,所以才安排了那场假死。 安凤询没有让安凤鸣死,反而是建立了一个隐秘的机关将安凤鸣关押了起来。而选择关押安凤鸣的地点,则是一个看起来很危险,实际上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想必早就知道安凤凖是一个极度重视手足的人,虽然将安炔王府的菡胭苑并入了安陵王府,可是却因为内心的愧疚而不愿踏入菡胭苑,从而就永远无法发现安凤鸣竟然被关在菡胭苑地下的机关里。 而为了安全起见,他甚至在菡胭苑的竹林里树立了那七座坟墓,这样的坟墓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不敢大肆宣扬——毕竟,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安陵王爷的名声绝对是极大的损害。 而那日玉烟所讲,是有人利用了玉烟对安凤鸣的恨来刺激安凤鸣叛变,最后导致皇子死伤过半。这样一来,得到好处最大的那个人,自然有着最大的嫌疑。 这样的推测虽然有些牵强,可是却找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而如若赤龙所说的一切是真的,安凤凖所作的一切当真是为了不让我被牵连其中——那么毫无疑问,幕后最阴暗的人,自然便是安凤询。 因为除了安凤询,在东盛国还有谁是安凤凖都需要小心忌惮的人? 这么多的嫌疑都指向安凤询,我绝对不相信这一切会是巧合! 虽然不能说安陵王府里的一切与安凤询有关,但是——刘家村的六十八口人命绝对与他有着莫大的关联。 我说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还那六十八口人一个清白,一个公道! “对了,你让叶明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么?”我松开玉烟的手,缓缓地站起来问道。 如若没事了,我也该走了。毕竟,安凤翔还等着我呢! “你还有事么?”玉烟望着我的眼神有些狐疑。 我静静地笑着,并不言语。 玉烟却有了片刻地山神,“你这个样子……很像当初我与安凤鸣开始在一起的时候的模样!” 我的身子立刻变得僵硬,我的表现,当真有那么明显么? 而我对安凤翔的感情……当真有那么深么? “你师父来了,在三娘那边。”玉烟似乎看穿了我的窘迫,并没有再深究。 而玉烟一说,我才猛然记起先前托安凤翔给三娘的传话,希望三娘找来师父给我解毒。只是,我体内的阎王夺命散之毒被晚晴的百合迷香压住了,让我几乎忘记了我体内还藏匿着奇毒之事。 告别了玉烟,我绕去了三娘的院子。因为三娘的特殊身份,所以在烟雨楼的后院里有着一座属于自己的独立院落。院子里装饰得很简单,看起来像极了一家平民百姓的家。 才走进院子,就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头蹲在院中最茂盛的梧桐树下,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我的玩心忽然上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后,故意模仿师兄的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我记得我以前总是喜欢玩这样的游戏,乐此不彼。有时候是捂着师父的眼睛学着师兄的声音让师父猜,有时候是捂着师兄的眼睛学着师父的声音让师兄猜。 其实明明知道,我的手那么小,我的声音永远学不来男子的那么粗,可是却还是喜欢玩这样的游戏。 “哎呀呀,鸾丫头还是这么调皮!”师父还是和以前那样不配合我,拉下我的手转身笑眯 眯地望着我,“你以为我是一溟那孩子么,明明知道你的把戏,还要配合着你让你高兴!” 我嘟了嘟嘴,不乐意地坐在院中的石椅上,“师父一点儿都不好玩!” 师父不甘心地嚷嚷,“明明是你这丫头不好玩,十年如一日地玩一样的游戏,你都不腻么?就算你的声音学得再像,可是你的手那么小……哎!” 声音学得再像……我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幕场景,可是却又很快消逝不见! 我摇了摇头,将不熟悉的情绪掩藏,歪着脖子仰望着师父笑着道,“师父,这样的人是不是比较长情呢?”喜欢了,就会一直喜欢下去,不会发生改变。 师父宠溺地过来拍了拍我的脑袋,这才坐了下来,“我算到你近日有血光之灾,可是命定贵人会出来帮你化解这场灾难。怎么,喜欢上命定贵人了?” 命定贵人? 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救我的人是安凤凖,照顾我的人是安凤翔,谁才是我的贵人? “听三娘说你中了阎王夺命散。”师父神色有些复杂地皱了皱眉,“伸手!” 我将手放到石桌上,待师父给我把脉了之后,我才问道:“我最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呢!” 是江湖中将阎王夺命散的毒性传得太夸张,还是因为晚晴的百合迷香恰好以毒攻毒解开了阎王夺命散之毒? 师父摇了摇头,“你啊!阎王夺命散炽烈,是毒圣毕生研制最烈之毒;百合迷香从外域传进来的至阴迷|药。阴阳交汇,并没有如传说中那般中和毒性,只是暂时压住了而已。如若等到阎王夺命散药性再次爆发,恐怕只会使得毒性来得更猛烈。到时候你只怕会生不如死!” 我有些错愕地望着师父,瞠目结舌地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师父的神色变得凝重,“更严重的是,阎王夺命散虽厉害,可是并非无药可解;而百合迷香虽然无害,可是混合了阎王夺命散之后便成了致命毒药;一旦药性爆发,恐怕就药石无效了!” “师父也解不了么?”如果连师父都解不了的毒,恐怕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不是解不了,而是不能解!给你下百合迷香之人要么是无心,要么便是用毒高手;因为阎王夺命散和百合迷香现在相互克制,如果解了阎王夺命散之毒,恶变了的百合迷香之毒就会倾入你的脑海,让你永远昏迷;而如若先行解百合迷香之毒,阎王夺命散的毒便会倾入你的四肢百骸,让你这一辈子动弹不得!” 师父的话彻底让我觉得后怕,晚晴竟然是一个这般狠心的女子,难道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么?而当初玉面狐狸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他本意虽好,可是终究还是…… “师父,如果逃不过,我只想毒发之前解决一些事情!”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傻孩子,师父怎么会看着你毒发而无动于衷呢?” 我诧异地望着师父,“可是你不是说,无药可解么?” 师父掐指算了事,望着我的眼神有些凝重,“有一个地方可以庇佑你,让你的毒性暂时压制,说不定可以挨到我想出解决办法!而至于你想要解决的事……一切从哪里开始,便要一切从哪里结束!” 一切从哪里开始,便要一切从哪里结束? 开始的地方是——安陵王府! 我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难道,真的要我回到安陵王府么? 我有些犹豫,毕竟我先前是打算直接去找害了刘家村六十八口人命的安凤询。他的目的既然在我…… 可是想到安陵王府的晚晴,想到长青,想到陌渊,想到紫妍…… 我的决心慢慢地定了下来。 师父的话的确有一定的道理。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晚晴既然受命于人,目标也在我,我为何不好好地利用这颗棋子呢? 师父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着我要注意的事项,比如说要注意饮食,不能吃辛辣的食物以免诱发毒性等。 直到正午时分我才告别师父离开了烟雨楼。三娘因为出了远门,所以未能见到她,不免有些可惜。 才走出烟雨楼,就看到烟雨楼的门口来回走动着的安凤翔。他穿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衫,腰际系着一根深紫色的腰带,将他修长的身形修饰得完美无瑕。 正午的阳光浓烈地将炽热地阳光洒落,尽管是初夏,可是天却已经热了起来。特别是正值正午的现在。 他焦急地抬头,却在看见我的那一霎那将眼底的焦急尽隐了去,樱唇缓缓上扬,如一朵娇艳的花儿悄然盛放。 “等了很久么?”我浅笑着问道,却将他被晒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和额头上如珍珠般点点的汗珠收进眼里,心里不由得添了几分歉然。 他扬手拭去额头的汗珠,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等很久,我也是刚刚才来的!” 我转过头望向一旁的酒楼,笑着道:“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安凤翔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摇头,“你不是还要去……去那里么?” 他呵,总是将我的事放在心头最重要的位置。 他这么待我,我又怎么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呢? 摇了摇头,我主动拉着他的手,浅笑道:“我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出发吧!” 安凤翔见我如此说,再也不好反对,只是笑得有些忘乎所以地牵着我的手朝那间高大豪华的酒楼走去。 用过午膳,我与安凤翔这才去了刘家庄。 在那样的传闻之下,根本就没有人敢来到这里。 我站在寂静得可怕的土地上,回忆着从前这里的安详和宁静,回忆着这里的平和与美好。 曾几何时,我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给围绕在我身边的那些小孩子们讲着故事; 曾几何时,村里的姑娘们拿着自己家里做的好吃的敲开了刘二哥的家门,红着脸请我品尝; 曾几何时,村里的男人们聚在一起,商讨着耕种的季节耕牛如何分配使用; 曾几何时,村里的人聚在一起,搬着小板凳围坐在一起,望着夜空上的繁星夜聊,聊着东家长西家短,聊着气候,预测今年的收成…… 这里本来是一个普通至极的小村庄,可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殆尽,所有的美好——也在那一刻被彻底毁灭。 在高高在上的那个人眼里,他们只不过是渺小的蝼蚁,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毁灭他们; 可是,他们却是活生生地人命,有着自己的悲欢喜怒,有自己生存下来的权利。 他们不应该白白被牺牲! 我心情沉重地带着安凤翔围绕着村子绕了一圈,既是缅怀,也是暗自许下的承诺。 在村尾,我竟然看到了——一排坟墓。 塑造得很精心,可以看得出来立坟墓之人的用心。 这是刘家村人的坟墓,是他们最后的安身之所。或许他们走得不甘愿,或许他们走得很痛苦,可是在这一刻,我看到这样精心竖立的坟墓,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安慰了许多。 是安凤凖么? 我还记得那一日,当我拼命的用手想要给他们掘出一座坟墓的时候,是安凤凖极力制止了我。 他是知道的,知道我最后的心愿的! 望着坟墓上空随风飘扬的金箔,感受着这里寂静而又平和的氛围,隐隐地对安凤凖升起了一片感激。 我不能做到的,我没有做到的事情,是他帮我完成的! 夕阳西下,将天际的彩霞染成了一片绚丽多彩的织锦。余晖洒在安凤翔修长的身躯上,拖曳下一个长长地影子,紧紧地跟随着我的脚步。 我转过身,笑望着安凤翔,“我们回去吧!” “好!”安凤翔笑得很妩媚,却又带着婴儿般的无瑕,伸出手小心地将我的手包裹在手心里,朝刘家村口走去。 别了,刘二哥! 别了,刘家村! 我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一定会的! 用晚膳的时候,安凤翔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似乎恨不得让我吃下所有的所有的菜肴。 “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儿!”他乐呵呵地笑着望着我,笑容里的幸福让我不忍拒绝。 我一口一口地吃下他给我夹的菜,看着他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满足,我竟然也觉得心头温暖了起来,像是被一团火笼罩着,暖暖的! “我们……去参加烛灯会吧!”我低下头,咬了一口鲜红的辣椒一口,刺激地辣味顺着舌尖蔓延开来,辣得我的眼泪几乎都快要流出来了。 如若不参加今年的烛灯会,还不知道明年是不是还有机会与他一起看绚丽多姿的烛灯呢! “你看你!”安凤翔的声音带着三分宠溺,“不能吃辣椒就不要吃嘛!”一边说,一边还小心翼翼的用他的那方叠得方正的丝绸软帕小心地给我拭去眼角不由自主落下的泪珠子。 是因为辣椒才流的眼里吗? 或许吧! 我笑着接过他的帕子,“我自己来!” 他没有勉强,放下了手,开心地道:“那我简单的拾掇下,我们等会儿就出去,好不好?” 我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起身离开。而后,悄然地将那方帕子塞入袖中。 等到他换了一身如雪的白衣出来,我竟然忍不住望着他而默然发呆。 圣洁的月华下,他踏风徐徐而来。他的白衣随风轻扬,与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院子里的杏花开始飘落,在他的四周飘散着,让他看起来宛如一个飘然而来的仙谪。 可是他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依旧带着邪魅,他如樱花的唇瓣带着满足而又兴奋的笑容,他的气质依旧高贵桀骜。 只是在这袭白衣的衬托下,他混身上下却又带着一种如刚刚出生的婴儿的那般纯洁。 这样的绝美的妖艳混合着这样纯真的圣洁,让我不由自主地凝视着他,望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我,然后——牵起了我的手。 “你很适合穿白色的衣服!”妖艳,却又混合着纯洁,这种交缠着的感觉,真的容易让?br / 鸾殇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13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13部分阅读 让人深陷在他的媚波里,不可自拔。 他微微一笑,刹那之间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穿白色。青鸾,只有你才能够穿出白色的味道!” 我笑着反驳,“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 真正适合穿白色的人,应该有着一颗纯净的心。 而我——在刘家村六十八口人无辜枉死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杂志——那是深刻的恨! “真正适合穿白色的人,应该有着一颗圣洁的心!”安凤翔如是说道,几乎是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抬头望向他,却发现他是无比地严肃,仰头望着夜空,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 一颗圣洁的心么? 我抬起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心在激烈地跳动着,却又隐隐地带着不安分。 “怎么了,不舒服么?”见到我的动作,安凤翔关心地问道。 我抬起头对他展现一个浅笑,摇了摇头。 “那我们快些去吧!去晚了可就看不到最美的烛灯了!”安凤翔笑得像是一个得到了奖赏的小孩子,将所有的喜悦都毫不遮掩地显示在那张漂亮极了的脸上。 圆月皎洁,圣洁的光辉如柔水一般洒落大地。 粉白色的杏花簇簇盛放,被朦胧的月色蒙上了一层晶莹皎洁的光晕。有风拂过,翩翩花瓣纷纷飘落,随着风飘出了好远好远。 杏花雨中,热闹的街道,洋溢着欢声笑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停驻在各色各样的烛灯下,与烛灯的男主人低声谈笑风生。 安凤翔牵着我的手走在人群中,四周的男女投来注视的眸光,似是羡慕,也是祝福。 “我有些后悔带你出来了!”安凤翔忽然在我的耳旁低声说道,话语里带着些许的委屈。 我抿嘴一笑,问道:“为何?” 安凤翔红唇微嘟起,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他们都在看你!” 我淡淡地环视一圈,果真见到不少的男子凝视着我,见我目光扫向他们,甚至有人微微红着脸低下了头,胆大的甚至还对我扬了扬烛灯。 烛灯在烛灯节意味着——求欢! 我讪讪地笑了笑,“那些女孩子不也都是在看着你么?” 安凤翔立刻仰头,眸光在刹那之间变得犀利,无情地扫向那些观望着他的女子。那些女子接触到安凤翔的眸光,就算胆子再大,都怯怯地低下了头。 “她们不看我了!”安凤翔说得很得意,讨好地对我说道,“青鸾,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微微笑着点头,顺从地跟着他的脚步。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放纵我自己的情感了! 明日,我就会回到安陵王府,面对一切应该面对的,争取在我毒发之前还刘家村枉死的六十八口人命一个公道! “就是这里了!”安凤翔满意地带着我走进了一座湖心亭。 如珍珠一般的小湖点缀在大地上,小湖四周都种满了垂柳,柳枝随着清风妩媚地摇曳着,将生动的影像投射在湖水中。 月华洒在湖面上,繁星的光芒点点落在水面,如在湖面镶嵌点缀着一颗颗明亮的珠宝,耀眼而又夺目。 远处的杏花花瓣随风而来,纷纷飘扬,让一切看起来如梦幻般美丽动人。 “好美!”我忍不住开口赞叹这一切。 安凤翔笑得很开朗,仿佛有阳光洒在他的面庞上,“我还有更美丽的东西要给你看呢!” 说罢,他不舍地松开了我的手,一边回头凝视着我的脸,一边缓缓地走出湖心亭。 不到片刻的时间。 “轰”地一声巨响。 刹那之间四周升腾起了五彩夺目的烟花。烟花升腾至半空中,在天空中傲然盛放。 清朗地夜立刻被照得宛若白昼。 连月华似乎在这一瞬间都被烟花夺走了光芒。 我的诧异还来不及散去,却见湖面上隐隐地漂浮着点点明亮的烛光。 一枚…… 两枚…… 三枚…… 接着,整个湖面都漂浮着各色各样的烛灯。 是的,是造型各异的烛灯。 像是一艘艘小而精致地画舫,在湖面上轻轻地飘动着,荡漾着。 湖面倒映着烛灯的光亮,像是飞舞着无数只的萤火虫一般;加上天空中烟花的倒影,让整个小湖看起来宛若一大颗夜明珠。 “喜欢么?”安凤翔不知道何时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他一只手挽着我的腰,另外一只手则是轻柔地我额头散落的发丝勾到而后,噙着一个温和的笑容望着我。 璀璨的烟花在他的头顶盛放。 绚丽的光芒洒在他艳丽的脸庞上。 在这一瞬间,他的笑容似乎耀了我的眼。 这样美好的夜晚。 这是他给我准备的一切。 这一切是这般美好,绝非一日可以准备好的。 而我却只是一时起兴而决定与他夜游。 如果我还是如先前那般拒绝,他准备的一切是不是就属白费? 可是,当我拒绝他一同出游的那一刻,他虽有失望,却并没有告诉我他花了多大的心思在准备。 他默默地做着一切,可是却并未打算告诉我这一切。 我的心在这一秒被填的满满的。 而这种感觉,我似乎明了。因为它有一个很动听的名字——叫做幸福! 我轻轻地依偎进他的怀抱,低声说道:“谢谢你!” 谢谢他让我在今夜这么开心;谢谢他能够让我明白,原来幸福是真的存在着的。 他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鼻尖,“傻瓜,这有什么好谢的?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的鼻子忽然一酸。 明明知道他无法长久,却偏偏给予他这般期待。 我这么做,究竟是不是很自私很残忍? 就这样望着他的那双妩媚动人的桃花眼,我竟然默默发呆。 我只想要自私地放纵一回,可是却不曾想过,他的感受。 “你怎么了?”察觉到我的不自然,他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脸,戏谑地笑道,“我从来不以我的这张脸自豪!可是现在看到你竟然看我的这张脸而隐隐发呆,我倒是有些感谢我母妃遗传给我这张倾国倾城地脸了!” 我回过神,对他笑了笑,轻轻地扬手锤了锤他的胸膛,“你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哪里有人夸自己倾国倾城呀?” 他却快速地握住了我捶打他的手,拉至唇边轻轻一吻,眸中邪魅缓缓流淌着,“难道我说得没有错么?虽然及不上青鸾的美,可是在东盛却找不到其他男子可以相媲美!” 我瞪了得意的他一眼,可是他却依旧不正经地说道:“青鸾连生气都这么动人……我真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盖一间竹屋将你藏起来……不想让你的美丽被别人看到……” 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间素雅的竹屋…… 我的眼前竟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安凤凖先前带我去过的地方。 桃花林中,素雅的小竹屋…… 那是我的父亲与娘亲最美好的愿望! “安凤翔,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会怎么做?”是试探,更多的是担忧。 我想到了娘亲,当年她离开之后,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 父亲当年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那个无人的山谷种满了桃花,盖起来那间小竹屋? “你为什么这么说?”安凤翔望着我的眼神逐渐变得防备了起来,“难道你……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与我在一起么?” 我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有些心虚,眼神也飘忽不定,却极力假装镇定道:“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以后离开了你……” 安凤翔的双手紧紧地压在我的肩膀上,捏得我的肩骨隐隐作疼。 “青鸾,不要有这种想法。”他的神色是那么凝重,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的感情很执着……执着到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我笑得有些不自然,“我是说假如……你说说看呀!”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极为认真地凝视着我,“我想……如果你离开我……我定会毁了你……因为我得不到的,绝对不会让别人得到!” 他的眼神近乎狂执,眼底的乌黑明亮跳动着,像是要将望着他的我点燃——焚烧——,然后什么也不剩。 我缓缓地低下头,眼睛不由自主地有些湿润。 是毁灭么? 如果我连让他毁灭的机会都不给他的话,那他又会如何? “怎么,害怕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而后伸出手来托起我的脸,含笑望着我,“只要你不动离开我的心思,我是不会伤害到你的,因为我会不忍心!” 我笑得很苍白,低声道:“安凤翔,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如果他不喜欢我的话,就不会对我那么好,不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也不会——挑动我那颗安分平静的心。 “因为——”他的眼睛眨了眨,笑得甚是邪恶,“因为青鸾很漂亮啊!” 我微微一怔,心里忍不住有些失望,“如果我不漂亮的话……你就不会喜欢我了吗?” 安凤翔的手缠着我的发,“怎么会呢?青鸾怎么会不漂亮呢?” 我忽然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如果我不漂亮了,他就不会喜欢我了! 如果他不喜欢我了,那我毒发的时候……他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吧? “我们去湖边走走吧!”我主动攀上他的双臂,含笑对他说道。 烟花已经燃尽,所有的璀璨和绚丽都重归宁静。 我想,属于我的幸福——也应该在这一刻走到了终点吧! 如果一切能够重新回到起点,一切能够重新选择的话,我一定会坚守着自己的心,不让它有任何迷失! 安凤翔…… 或许从初遇的时候,就注定了我与他之间这样的结局吧! 代嫁王府 050 初次见面,也是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夜。 那一夜,我与玉烟一起出去观看烛灯。 如海如山的人群潮动,我与玉烟就算是手拉着手,却终究还是被挤散了。 带着面纱的我四处焦急地寻找玉烟,却在偶然捡到了一块精致的半圆形玉佩。正思忖着该如何寻找失主的时候,安凤翔自己却找上了我。 “这块玉佩,是我的!”那时的他高昂着头,态度骄傲而又邪魅,一副容不得别人拒绝的模样。 面纱下的我浅笑,太多家世良好的弟子都有这种狂傲。他并非我所见到的第一个如此自傲的人。 “如何证明这块玉佩是你的?”我有些怀疑,为何我才捡起这块玉佩,他就出现在我面前了呢? 他撇了撇嘴,“你将玉佩对着光,可以在上面看到三个字,‘安凤翔’!” 安是国姓,在他报出姓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身份的高贵。 我并没有按他所说的那般做,反而是将玉佩交给了他,然后转身而走。 姓安的人,不是我能够惹得起的! 我才转身,他却骤然出乎意料地拉住了我的袖子,阻止了我离去的步伐。 虽然错愕,我却极力保持平静,缓缓地回过头望着他,“不知道安公子还有何事?” 他邪恶地挑了挑眉头,“难道你就凭我的一句话相信了这块玉佩是我的么?” 我淡淡地说道:“冒充皇亲国戚,是死罪!” 如果他不是皇亲国戚,那么自然有人会对付他。若不想被牵连,自然走是上策; 如果是皇亲国戚,那么我选择离开,更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忽然笑了,笑容很艳丽,比三月桃花还要惹眼。 我却深深地低下头。 这样的笑容太过于邪佞,让我本能地感觉到了莫名地危险。 “这玉佩是要送给本……送给我的妻子的!碰过这个玉佩的人,极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妻子呢!现在被你触摸了,你说应该怎么办?”他说得好像很为难,可是话语中却又带着隐隐地讪笑意味。 我微微一怔,可是很快便从他的手中抽回手,“说不定在我之前,还有人用脚‘碰’过它呢!” 我只不过是好心好意捡起他的玉佩,难道还当真得赔上我的一生么? “是么?”他的笑容显得狡诈而又阴险,说道,“可是,就你一个人用手碰过它呢!如果不想嫁给我……那你让我亲一下,怎么样?” 我抬起头,有些愤怒地瞪着他,心里暗自思忖,怎么会有如此放浪的男子。 “安逸王爷当真是好兴致呢!”玉烟及时出现解了我的围,站在我与他之间替我挡住了他的视线,“舍妹年幼不懂事,如若有得罪了安逸王爷,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那一刻我方才明白过来。 是了,在王爷之中以风流邪魅出名的人,正是安逸王爷! “原来是玉烟姑娘的妹妹!”他笑着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计较了!” 那一夜他大方地离去。 可是却养成了每日必去烟雨楼的习惯。 而我以青鸢名义出现在烟雨楼的时候,他望着我的眸光总是像看穿了一切的精明,让我每每都觉得心里不安。 或许是因为初遇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吧! 碰过那个玉佩的人,将会成为他的妻子! 我碰过,最后却还是交还于他! 那样的开始,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结束――终究还是擦肩而过。 烟花散灭,一切绚丽和喧闹都悄然散去,湖边再度恢复了先前的静谧。 我与安凤翔相并走在湖边亭亭而立的垂柳下,柔软的柳枝不时拂过我的脸颊,有些冰凉。 “我明天去与四哥说我们的事情!”安凤翔宽厚柔软的手掌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与我五指相交,蛊惑人心的声音带着隐隐地激动颤抖。 我的身子猛然一僵,抬头望着他,“这么快?” 他的唇瓣微微上勾,迷恋地眼神紧锁我,“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与青鸢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光明正大的…… 我的脸忽然一红。 我都几乎快要忘记了,我还是安凤凖的王妃。只要他不休掉我,我依旧是安陵王妃。 我这算不算是红杏出墙? 这么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从安凤翔的手掌心中抽了出来。 “青鸾……”安凤翔呼喊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怀疑,又伸出手过来想要握住我,可是我的手却忽然往身后一缩。 “青鸾!”安凤翔的声音似乎有些急促,原本欲要握住我的手忽然一拉,将我紧紧地抱进了他的怀里。 我的身子有些僵硬,可是却并没有拒绝。 “为什么我提到四哥,你的反应就变了?”他抱着我的手很用力,用力得似乎要将我揉进他的骨子里,混合入他的血液里。 强烈的不适感让我猛然挣扎了起来,我用力地推开他,抬头有些气恼地望着他道:“你竟是这么想的?” 他竟然怀疑我与安凤凖! 如若我与安凤凖之间真的有什么,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与他这般亲密? 难道在他的眼底,我当真是那么不耻么? “青鸾,不要生气!”察觉到我情绪的波动,他再次上前欲要抱我,可是我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他的眼底有抹受伤的神色,低声道,“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我的手指缓缓地收拢紧握成拳,不让自己去看他那令人心疼的眼神,冷冷道:“在乎不是质疑的借口!如若你相信我,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一直以为,他会相信我,放手让我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可是在这一刻我却发现,我似乎错了! “青鸾!”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抬头攫住我的眸光,“如若不在乎,我又何苦这般小心翼翼?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害怕……” 他的欲言又止让我终究不忍再说出更伤人的话语来,只好缓缓低着头,保持着沉默。 我不知道我心里究竟是气恼多些,还是故意想要拿这件事当借口。可是不管原因是什么,望着他受伤的神色,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不要生气了,好么?”他再次握住了我的手,低声说道,竟然带着几分乞求。 我勉强地笑了笑,“我没有……” 话还没有说完,却忽然感到四周竟然有强烈的杀气,像是冬夜里瑟瑟寒风,又像是一张看不见的网子,渐渐地朝我们收拢。 安凤翔很明显亦是感受到了,他伸出手来紧紧地将我护在身后,防备地注视着四周。 像是跃龙门的鲤鱼,前后左右各飞出四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人,手中举着耀眼明晃晃的亮剑,毫不留情地朝我与安凤翔的方向刺过来。 安凤翔紧紧地搂着我,在锋利的剑刃快要刺到我们的那一霎那忽然飞身旋转而起,竟然避开了他们的攻击。 “你们是谁?”安凤翔的脸色一沉,听得出来,他非常生气。 那四个人身形高低胖瘦各不同,相同的只是他们均露出阴鹜的眼睛,第一次攻击失败之后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掀起了第二次猛烈地攻击。 我从来不曾想到,原来安凤翔的功夫竟然这般厉害! 他一个人与那四个黑衣蒙面人混打成一起,赤手空拳地与他们相斗,可是他却能够游刃有余。 他的身形变化很快,动作快准狠,拳掌带着狠烈,踢腿更是几乎可以听到他踢碎黑衣人胸口骨头的声音。 眼看那些黑衣人呈现败绩,可是精明的他们好似看出了安凤翔一直想要保护着我,原先本来一直朝安凤翔攻击的招式全都朝我袭击而来。 安凤翔想必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将目标转向了我,一时不察,竟然被其中一个人的锋剑划破了抱着我的那只手臂。 尽管痛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可是他却依旧紧紧地抱着我,招式也愈发狠烈了起来。 他的血快速的滴落,带着强烈的血腥味和温热的温度滴在我的脸颊,让我的心不由得不安了起来。 他们有四个人,尽管受伤,可是他们攻击的招式却依旧有序,看来依旧可以持续很长时间; 而安凤翔受了伤,同时还要保护着我,眼看他的动作渐渐迟缓了起来。 “安凤翔,放开我!”我大声地说道,希望他能够从那么激烈的打斗中听到我的声音。 他听到了,可是却更加用力地揽着我的腰,不肯松手。而这样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他身上更多的地方受到那些黑衣人攻击而受伤。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然后身子轻飘,移到了离他较远的空地上。 “你……”安凤翔不相信地望着我,想必是没有料到我竟然懂轻功吧。 “你们四个人……攻击一个受伤了的人,觉得很有意思么?”我对安凤翔笑了笑,然后尽量让我的话听起来非常地轻蔑,想要故意惹怒那些黑衣人。 只有分散他们的攻击,我与安凤翔才有可能赢过他们。 他们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后用力地点了点头,果然分成了两部分。 安凤翔这才集中心力对付攻击他的两个黑衣人,而我――则是围绕着附近的柳树,借着它们的阻拦左闪右躲。 朝我袭击而来的两个人很快就发觉了我的不谙功夫,不再一起追逐我,反而是从两个方向来包抄我。 我虽然极力想要闪躲,可是终究还是“不小心”被他们的利剑划到了脸。 “青鸾!”看到我受伤,安凤翔在那一头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灼热的急迫。 我却连看他的时间都没有――我知道如若给那两个黑衣人追上,想必就不会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好大的胆子!连红楼的人都敢动!”这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十一。 一身耀眼红衣的十一站在湖心亭的亭子之上,声音响亮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她站在那里,目光阴冷而又无情,与当初我所见到的那个单纯完全不一样! 听到十一的话,那四个黑衣蒙面人均是一怔,而后诧异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安凤翔。 见黑衣人不动了,我这才有时间看向安凤翔。 他已经从黑衣人手里夺得了一柄锋剑,此刻那把剑正笔直地插在地上,他握着剑柄,以剑为支撑半跪在地上。他的发丝凌乱了,白色的衣服被点点猩红地血染得好似在雪地上盛开了朵朵红梅。 “还不快滚!”十一的声音带着几分凌厉,似乎下一刻就会挥剑与那四个蒙面人相斗。 “走!”其中一个蒙面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道眼神竟然让我感到了有一丝熟悉感,却还没有等到我想到他是谁,他却已经发号施令。 等到那四个黑衣人飞身离开,我这才连忙快步走过去扶着安凤翔,“你还好吧?” 安凤翔却抬起头来愤怒地瞪着我,气恼地指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而且,我可以保护自己。 安凤翔却狠狠地推了我一把,盯望着我脸上的伤道:“为什么要让他们伤到你?” 他看到了? 看到我是故意让他们伤到我的脸的? 我抚上伤口,仰头望着安凤翔,“我的脸被毁了,你还会要我么?” 他咬牙瞪着我,无情地道:“不要!” 我的心里忽然觉得很痛,像是有一根针扎在心门上,随着心跳,随着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抽疼着。 没有了美貌,所以……他就不屑要了么? 心里虽然痛得快要窒息,我却装作不在乎地高高抬头望着他,“原来你只是贪恋我的美貌而已!” 他继续瞪着我,眼神几乎快要喷火。 我却继续骄傲地道:“既然你不要我了,那么我就可以甩开你回到安陵王府,继续做我的安陵王妃了!” 伤害他,本非我所愿。 可是这样的话语,却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如果这样伤人的话可以让他彻底死心,可以让他不再对我有任何残念,我想我的目的终究算是达到了! 我与他之间―― 最开始的时候隔了一道防备;中间又隔了一个安凤凖;现在――隔了我浑身的烈毒。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可是,我却找不到其他的方式让彼此都不受到任何伤害。这样或许可以将――伤害降低到最低吧! “你果然是想要回到安陵王府!”他的眸光在刹那之间变得阴狠,笑容也愈发狠绝邪魅,“我早就知道,你爱上了四哥!” 我直直地盯着他的那双带着妖魅的桃花眼,心一点一点地变凉。 因为他的话―― 原来,他真的那样看我,真的觉得我爱的人是安凤凖! 原来,在他的眼底,我就是那种心里爱着一个人,还可以与另外一个男人一起亲亲热热的女人! 我一直以为他是相信我的,是能够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的人。 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我错得那么离谱。 安凤翔像是发疯了一样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双眼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地疼痛。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让你更爱四哥!是四哥将你从刘家村带出来的,他给你沐浴,他给你治疗伤口;是我偷偷地潜进客栈将昏迷的你带进了安逸王府;他不放心你,每天晚上都来看你;我知道我们的赌约你赢了,所以我叫人伤了他,让他不再来安逸王府看你;是我故意让他派来照顾你安危的赤龙知道我们每夜共处一室,让赤龙对你极度厌恶;是他告诉我应该怎么才能够得到你的芳心,而这里的一切也是他布置的……四哥根本就不爱你,他想要让我来接受你这个麻烦,你以为你还能够回到安陵王府么……” “够了!”我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神亦逐渐变得冰冷,“安凤翔,原来我一直看错了你!” 这一次,是真的对他彻底死心了。 我不曾想到,原来我以为最干净的王爷,在背地里也做过这样伤人的事情。 难道为了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就可以这般任性妄为么? 连自己的亲手足都可以伤害…… 他的心到底有多么地残忍? 安凤翔的双手忽然掐住了我的脖子,那么用力,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我说过,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他的眼底竟然浮现出了几分杀意。 他竟然当真要杀我! “放手!”一柄锋利的剑抵着他的脖子,殷红的血已经浮出了几分。 是十一。 一直站在不远处观望着的十一! 安凤翔松手用力顺手一推,我的身子即可踉跄着差点儿摔倒,多亏十一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我。 “我对你费尽了心思,可是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四哥!”安凤翔恨恨地望着我,“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在十一的搀扶下站定,静静地站在他的对面。 望着他嘴角那抹带着恨意的笑容,我淡淡地道:“我不会后悔!” 是他自己彻底毁灭了他在我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美好。 原来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预谋。 我以为他是懂我的,结果却发现一切原来只是预谋。先前我还因为担心自己的自私而会伤害到他,甚至是厌恶我自己。 可是这一刻,我却觉得非常荣幸。 我只是被他所作的虚假一切暂时蒙了眼,而没有上当一辈子。 他骗了我,而安凤凖――却是罪魁祸首,是最大的帮凶! 可笑了不是,第一次心动,第一次尝试着交付真心,却原来是骗局一场! 所谓的相信我,所谓地让我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所谓的没有人的地方,所谓的竹屋,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 “你……”安凤翔瞪着我的眼神几乎是带着浓烈地恨意。 我扬起袖擦了擦自己的脸,笑望着他嘲讽道:“恨我么?你对我所作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骗局,你凭什么要我在这场骗局里交付真心?” 何谓当局者迷,这一次我算是彻底明白体会到了! 原来所谓的幸福感觉,只不过是自己一时的心悸而已。 世间像娘亲那样痴心执着的女子能够有几个? 没能找到能够令自己执着的那一半的女子,又是何其之多! 真正的幸福,岂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到来的? “我的心是真的!”安凤翔的神色有些松动,望着我的眼神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和不羁,“这一点,从未曾改变!”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你爱的从来不是我!” 他爱的人始终是他自己。 因为爱自己,所以才会不惜使出任何手段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包括我!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安凤翔的脸气得通红,却丝毫不损他的娇艳,反倒是增添了几分抚媚,可是看着这样的他,我的心竟然再也经不起一丝波澜。 “爱,不是自私的占有!”我望着他笑着说道,“在我的理解中,爱应该是无私的――是一种成全!” 没有再理会他说些什么,我浅笑着挽着十一的手,潇洒地转身离开。 夜风轻轻地袭来,带着淡淡地凉意,让我的头脑刹那之间清醒了过来。 原来,关于爱,我是这样理解的。 是成全,是无私,不是自私地不择手段去占有。 这是娘亲教给我的,却让我在今夜体会地更加深刻。 扬手轻轻地拢了拢发,却见一方白色的手帕从袖中轻轻地飞出。我诧异地转过头,看着那方帕子顺着夜风的方向,徐徐地飘向安凤翔。 安凤翔伸出手接住了那方帕子,低下头看了看,再度抬头怔怔地望着我,眼神却依旧是――执着和不解的恨意。 他真的是不明白。 我摇头笑了笑,再次转身,与十一一起转身,没有回头地绝然离去。 “十一,你怎么来了?”直到离开了小湖的范围,人渐渐地多了起来,看着因为烛灯而结合的男男女女喜笑颜开地在街头交谈,我的心也渐渐地平和了下来,转头望着一旁的十一。 她的到来那么及时,让我几乎怀疑她是不是一直埋伏在哪里。 这时的十一浑身的冷厉之气渐渐地散去,再次恢复成了先前的那个单纯孩子的模样,笑嘻嘻地望着我,“姐姐不希望我来这里么?” 我摇了摇头,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十一不是不愿意离开楼主身边么?” 她不是说过,玉面狐狸会忘记吃饭忘记睡觉么?她不陪在玉面狐狸身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楼主吩咐给我一个任务,就是要来保护你!”十一的神态很认真,却又带着几分憨厚,让我实在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与先前湖心亭上浑身散发着凌厉杀气的杀手联系在一起。 “你就这样同意了?”我觉得不可思议,十一怎么可以放心得下呢? 十一笑着抚了抚额头上的刘海,“十三替楼主找到了可以照顾楼主的人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十一才会前来。 笑了笑,我感激地说道:“十一,刚才谢谢你救了我呢!” 十一笑得更怪异,“其实……其实我不是特意去救你们的……” 听到她这么说,我更觉奇怪,“那你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她的笑容那抹古怪? 她转过头故意打量着四周,扬手指着一盏烛灯兴奋地道:“姐姐,你看那盏烛灯好漂亮哦!” 我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盏莲花形状的烛灯高高挂在街道旁的一棵粗壮的榕树最高处。烛灯随着夜风轻轻摇晃着,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在湖面上随风而舞。 烛光随着夜风飘忽明灭不定,好似在下一秒就会被吹灭,可是却又忽然之间明亮了起来,闪亮着的光芒好似天上最大的那颗星辰。 “姐姐,我想要那盏烛灯哦!”十一掖了掖我的袖子,低声说道,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看着她的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轻轻地鞠了鞠她的脸颊,笑着道:“好!姐姐帮你拿下来!” 说罢,轻轻地提了口气,轻盈地踏着叶尖飞身至那盏烛灯悬挂的地方,而后拎着那盏烛灯小心地飘落。 “给你!”我笑着望着十一,对她提出的要求,我竟然没有拒绝的想法,甚至忘记了她自己亦是懂得武功,可以自己去拿下这盏烛灯。 十一却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姐姐拿下来的,就应该归姐姐!” 我哭笑不得,只得将这盏烛灯拎在手上,暗中希望这盏烛灯的主人不要出现,以免发生什么误会! 十一蹦蹦跳跳地走在街上,东看看西摸摸,我只好拎着烛灯跟在她的身后,不想打扰她的兴致。 直到―― 她竟然领着我走到了安陵王府的大门口。 我虽然打算回安陵王府,可是并没有打算现在就进去呀! “十一!”见十一正欲敲门,我连忙拦住了她,“等等!” 十一扬起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回过头来不解地望着我,“怎么了?” 我忽然感到了十一古怪,马上将十一拉到一旁,盯望着十一道:“为什么对安陵王府――你这么熟?” 说实话,从那条街上东穿西绕,最后竟然绕到了安陵王府。我虽然在帝都长大,可是对道路熟悉程度还不至于如此。 十一被我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言辞闪烁飘忽地说道:“我只不过是……不过是胡乱走到这里罢了!” “胡乱走到这里呀?”我眯眼笑笑,觑着十一道,“十一的方向感原来是这么强的呀!” 十一终于受不了我这样怪异打量着她的目光,双手一摊,老实地说道:“其实……其实我来安陵王府已经将近十天的时间了!” 我挑了挑眉,“那你方才去湖心亭那里是为了什么?不是专门领我回来的吧?” 我可不信安凤凖能够料到一切! 如果安凤翔所说的是真的,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地将我“转让”给安凤翔么?又怎么会让十一来接我? 十一的手忽然捂住了胸口,连连后退,“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去那里逛逛!” 她那么用力地捂着,我却看到一张叠得方正的宣纸露出了其中一角,心里顿时清明了些许。 “拿过来!”我朝十一伸出了手,“将休书拿出来!” 十一立刻诧异地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是……是休书?” 我淡淡地挑了挑眉,自己从十一地胸口处拿出那张还带着温度的宣纸。 “安凤凖谨立放妻书: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幽远。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吾妻虽贤,然吾心另有所归,终不能与之白首。既以吾心另有他系,不欲累及吾妻,乃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裙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怜己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于东临年五月五日谨立除书。” 果真是休书! 字依旧飘逸狂妄,是安凤凖的亲笔字。 我手里拿着这张休书,心里却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是的,就是休书! 他当初既然能够帮着安凤翔投我所好来打动我,今日自然也可以为了安凤翔而休了我。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看着这八个飘逸的大字,我忍不住扬起嘴角,笑得极为嘲讽。 他该不会真的以为―― 那样被欺骗的感情,是我想要的吧? 和欺骗自己感情的人在一起,心怎么生出欢喜之情? 既然休了我,我自然不会再进去安陵王府! “姐姐,你要做什么?”才转过身,十一却拉住了我的袖角,不肯让我离去。 我扬了扬手里的休书,讪笑着道:“我现在已不再是安陵王妃,你该不会还要我进去吧?” 十一要紧了嘴唇,“其实……其实安陵王爷吩咐说……” “我只是说,如果你选择了小七,就将休书交给你!”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低沉而又透着迷人的吸引力,“既然你选择了回来,这封休书自然不算数!” 一只大手伸过来,想要从我手中抽走那封休书,我连忙缩手,将休书藏在了身后。 仰着头望着眼前高大健硕的男人,他的面庞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峻,眸光还是和从前那般犀利,只是多了一分让我瞧不清的复杂幽邃。 “王爷,我先进去了!”十一见安凤凖走了进来,像是松了口气,连忙进了王府。 夜,很静。淡淡地月华轻轻地洒在地面,像是在地上铺上了一层细碎的白霜。 他站在我面前,月光照在他那微微显得黝黑的脸庞,使得他的五官更显立挺深刻。他就这么站着,静静地凝视着我。 他的影子拖曳而下,恰好遮住了我,却让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你拒绝了小七?”他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轻轻地问道,小心地打破夜的宁静。 我低头凝望着地面,静静地笑道:“不然呢?被隐瞒过着一辈子?” 从来不曾想象过,竟然被他们兄弟二人这般戏耍! “我只是……”他的声音顿了顿,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那双幽深的眼眸,讥讽地道:“原来,你是这般了解我呀!” 了解到――知道如何可以欺瞒我,可以让我一步一步地沦落进那样的一个温柔陷阱! “鸾……”他竟然说得很无奈,“我希望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幸福…… 我冷哼,“你真的以为你可以替我决定一切么?你该不会觉得欺骗可以换来幸福吧?” 他知道我想要的是怎样的幸福么?如果不知道,又凭什么替我决定一切? 欺骗可以换到幸福,可是那样的幸福该如何长久? 安凤凖的双手紧紧地握起,声音依旧低沉,“可是,你真的很开心!不是么?” 我淡淡地眯眼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是的,曾经开心过。 甚至还以为那是幸福! 可是在安凤翔说出了一切实情之后,我却发现,原来那些所谓的开心幸福――只不过是一场骗局。 所有的开心和幸福都已经变了质,失去了原先的模样和味道。 这样的开心和幸福――我宁可不要! “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应该知道,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沉默了许久,我终于开口说道,“可见,你并不了解我!你不了解我,又怎么知道我想要的幸福快乐是怎样的呢?” 他们皇室人,难道都真的以为自己是天地万物的主宰么? 等我将这样的话语说出口,却是轮到他沉默了。 他的神色很凝重,站在我身前一动也不动,像是一棵挺立在寒风中的傲然严松。 我静静地站在他的对面,想要知道他将会如何应答,可是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他的一句话。 夜渐渐地深了,漫天的繁星似乎也觉得困乏了,悄然地隐进了云层。 “我先走了!”我低声告辞,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可是忽然之间,他却紧紧地拉住了我的手。 我错愕地转过头去看他,可是他依旧低垂着头,耳鬓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神色。 他就这样低头站着,浑身散发着一种迫人的气息,却又带着沉沉地悲伤。 是的,一种悲伤――终究与我无关! 我低下头,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可是他却依旧不松手,每当我掰开他的一根手指,他另外的一根手指便极力再次弯曲,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腕。 他的指头上有伤,这样几个来回,原先包裹着指头的纱布上都染上了细碎的红印。 我?br / 鸾殇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14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14部分阅读 我终于放弃。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休书都写了,现在做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意思? “是我错了!”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可是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却也很清楚,更是像惊雷一般在我的耳旁炸开。 安凤凖竟然……竟然认错? 像他这样冷淡自傲的人竟然会认错? 一时之间,我竟然呆呆地站立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却忽然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上前一步,紧紧地将我拢入怀里。 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檀木香气再次冲入我的鼻端,令我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熟悉感。 “舞袖死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我是担心你回来之后会被人伤害!”他的头低垂着靠在我的肩膀上,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的身子变得僵硬极了,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却像是一座挺拔的山峰,怎么推都推不动。 “安逸王府会是所有王府中最安全的地方!”他继续在我的耳旁说道,“而小七对你那般用心……我知道他会对你好的……” “所以,你就教他用欺骗的手段来得到我的感情么?”我将所有气恼的情绪都发泄在他的身上。 他苦笑了下,这才放开了我,只是双手依旧搭在我的双肩,低头凝视着我的眼睛,“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我扬手打落他的手,不敢苟同地道:“可是对我而言,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过程,再美好的结局终究显得苍白! 而通过欺骗得到的感情――我不相信会有幸福! “如果离开,你会去哪里?”安凤凖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问道。 我笑了笑,“或许烟雨楼,或许……”或许会进宫吧! 后面的话我并没有说出来,可是安凤凖却接口了,“或许进宫么?” 我有些诧然地望着他,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只有进宫,才能够讨得刘家村六十八口人的公道。 这也是我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 “留下来!”安凤凖不由拒绝地再度握住了我的手,我挣扎着,却怎么也甩不开。 “为什么要留下来?”我找不到留下来的借口。 纵使安陵王府里有长青和舞袖之死,有陌澜和紫妍的古怪,有背叛的晚晴,可是在安凤凖给我写下休书的那一刻,一切都与我彻底无关了! “我们的协议……你忘记了吗?”安凤凖出乎意料地提及了先前我与他达成的协议,“我已经帮你做了你想要做的事情。可是你却还没有完成你答应我的事!” 他竟然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就算我不和他达成协议,他自己本来就想要完成我父亲、他师父的嘱托。 当初――我的确是自己自投罗网地上了他的当! “好,我回安陵王府!”我不能不信守承诺。 他这才松了口气似的,朝我伸出手,“拿来!” 我不解地望着他,刹那明白他要的东西是什么,连忙将休书塞进了衣襟里,“我会留着这个!等答应你的事做完了,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休书一出,哪里有拿回去的道理? 他皱着眉头深深地望着我,似是宠溺,又像是无奈,最后终于放弃。而我以为他会收回去的手却忽然一伸,将我揽入了怀中,竟是那般有力道。 ps:根据作者写的顺序 50后面是101。。 不是少章节 重回王府 101 花园里的花朵开得娇艳,姹紫嫣红的花儿在明媚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动人。蝶绕蜂舞,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我淡淡地扫了一眼坐在我对面的陌澜和紫妍一眼,等待着她们主动开口。 昨天几近天明回到安陵王府,才吃了点儿东西填饱饥饿,还来不及歇息换衣,就听晚晴前来通报说陌澜和紫妍相携前来求见。 我前一刻才回到安陵王府,下一刻她们竟然就知道我已经回来的消息,并且前来拜会,看来晚晴的工作还不是一般地卖力呢! 因为昨夜那场刺杀,我浑身都被汗水沾湿,发丝凌乱,脸颊上还有伤口,模样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虽然说我并不是一个多么在乎容颜的人,可是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她们面前,自然还是不好。只得梳洗一番之后方才出去见他们。 只是没有想到,陌渊与紫妍久等不见我,两人便去了花园赏花,留话说让我前去花园找她们。不用明说,这样留话的人自然是陌澜。紫妍么,素来不喜欢开口讲话,这样的话自然也不会讲出。 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才吩咐晚晴去找万管家,让他们在花园里备上小桌板凳以及小吃,让陌澜和紫妍赏花能够尽心,而我亦是小憩了会儿才来到菡胭苑前的那个小花园。 只是没有想到,见到我之后,紫妍一如既往地一直保持着沉默,奇怪的是连陌澜都如此,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肯开口。 我抬头望了眼日头,见已是日上中天,如若不是这张小桌是放在小花园里的大树下,现在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吧! “陌澜和紫妍前来找我,有事么?”见她们久久不开口,我只好开口打破寂静。 她们两人像是比赛谁能够沉得住气似的,我不开口,恐怕只会继续这样沉默相对下去吧! “王妃姐姐……”陌澜低头凝望着面前那块淡绿色的糕点,如若不是知道她心中有话要说,只怕会当真以为那块糕点有多么可口。 我笑了笑,故作欢快道:“陌澜,有什么话要说,就直讲吧!” 陌澜还没有开口,紫妍却先开口讲话了,声音很低,似乎极力隐忍着,“王妃姐姐……陌澜侧妃上次……” 只是这样的声音,竟然有几分陌生。 她的声音……不是应该稍微尖锐一些,高亢一些么?怎么会如此低沉? 我不禁想到了那夜我听到的声音,更是不由自主地将两道声音进行对比。 “上次的事……”她的声音忽然停住,霎那间将我的思绪扯了回来。 上次…… 指的是陌澜自己跌倒,还诬陷我推了她害得她流产之事么? 我眯了眯眼,淡淡地望向紫妍,不明白为什么陌澜的事情会从紫妍嘴中说出来,更不明白紫妍和陌澜之间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交情,陌澜竟然会告诉紫妍她诬陷我的事情。 “上次什么事情?”我挑了挑眉,故作不接地道,“我这个人向来记性不好,还请陌澜妹妹和紫妍妹妹说得明白些!” 陌澜的脸色一变,见紫妍似乎犹豫着要开口,连忙先行开口阻拦,“王妃姐姐,我与紫妍妹妹听说王妃姐姐受伤了,所以特意前来看望你的!” 紫妍抬起头来错愕地望了陌澜一眼,而陌澜却给了紫妍一个暗示的眼神。虽然她们之间眼神交流很迅速,可是终究还是落入了我这个旁观者的人眼里。 似乎是――紫妍想要将一切说明,可是陌澜却偏偏要将一切隐藏起来。 我故意拖了这么久,她们还在等我;等我出来之后,却又久久不言语;好不容易开口了,陌澜却不打算将一切隐藏起来! 我相信总会有人说出一切的! 淡淡地笑了笑,既然她们之间有了这样的小矛盾,我倒是可以小小利用一把。 “多谢陌澜和紫妍的关心。我受的只是小伤,并无大碍!”我昨夜才受的伤,她们的消息还当真是灵通呀! “既然王妃姐姐的身子无碍,我与紫妍妹妹就先行告退,不打扰王妃姐姐歇息了!”陌澜别过头望着花园里盛开的娇艳的各色花朵,说得有些不自然。 我点了点头,先站起来道:“看样子陌澜似乎是舍不得园中的花儿呢!你们两个留下来赏花吧,我觉得有些乏了,就先回菡胭苑了!” 说罢,在她们未出声之前朝菡胭苑的方向走了几步,却又忽然停下来,诧然地问紫妍,“紫妍,悦儿怎么没有一起来呢?” 紫妍有些怪异地望了我一眼,低下头道:“悦夫人近日感染风寒,抱恙在身,所以不能前来看望王妃姐姐!还请王妃姐姐莫要见怪!” 这话,倒真不像是紫妍平时可能说的话。 我风轻云淡地看向陌澜,恰见陌澜带着深意的眸光睨向我,眸光碰撞相交之间,她竟然显得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我淡漠地一笑,转过身子径直朝菡胭苑走去。 该来到,迟早会来。 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才回到菡胭苑不久,晚晴就急急忙忙地回来了,站在我身边虽然还气喘吁吁,却小心地笑着说道:“王妃回菡胭苑,怎么不让奴婢作陪呢?” 我望了她一眼,看到她的瞬间那一夜的感觉竟然浮上心扉,连忙继续低下头画出自己脑海中飞快浮现出的那一夜紫妍的背影。 不知为何,方才在看到紫妍的那一霎那,我竟然丝毫找不到那种阴鹜的感觉。 那一夜,声音是紫妍的。 可是,紫妍却不应该是可以说出那么狠毒的话来的人。 这是一种感觉,看到紫妍时候那种心会莫名平静下来的感觉。 “王妃在画什么呢?”见我没有回答她,她竟然主动凑了过来。 我连忙在她看到画像之前将纸张叠了起来,有些责备地瞅着她,“晚晴,你去给我沏壶茶来。” 晚晴的神色有些古怪,却很快有隐藏地极好,微微行了行礼,笑嘻嘻地道:“奴婢这就就去!” 晚晴正欲出门,十一却刚好从门外兴奋冲冲地小跑着进来。一个不小心,十一竟然撞上了晚晴,可是晚晴竟然没事,反倒是十一却被撞飞了出去。 “十一,你没事儿吧?”我担心着十一,连忙站起来朝十一走过去。 十一自己站了起来,揉了揉受伤的部位,低头对晚晴道歉:“晚晴姐姐,对不起哦!十一刚刚走得太急……” 晚晴笑了笑,说道:“没事儿!我还要去给王妃沏茶,先出去了!” 待晚晴走了之后十一这才跟着我走进书房,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我最讨厌这种易容不敢以自己真面目待人的家伙了!” 十一的话一出口,我霎时目瞪口呆,狐疑地望着十一,“你怎么知道她是……” 我一直以为晚晴是背叛了我,却不曾想过,这个“晚晴”会是有人易容而成! 十一神秘兮兮地笑着,最后却在我严肃的眼神下不得不说出口:“我不是说过了么,十三带回去了一个人可以照顾楼主。而且好巧不巧,那个女孩子名字就叫晚晴哦!” 我皱起眉头,晚晴被人换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又是谁可以悄然换走晚晴,而不被王府里其他的人知晓呢? 看着我紧皱地眉头,十一拍着我的手背安慰着我,“姐姐放心吧!楼主让我好好保护姐姐,我一定不会让姐姐受到任何伤害的!” 我感激地笑着反握住十一的手,心里却依旧在暗自思忖着,猛然发现,晚晴似乎自我从红楼回到安陵王府的时候就一切不正常了。 “十一,刚才你试探出了,”我顿了顿,严肃地问道,“晚晴的功夫,比你还要厉害么?” 十一的脸上闪过一丝惭愧的红晕,绞着自己的手指道:“等我到她那么大的时候,我的功夫和我哥哥那般厉害的时候,她可不会是我的对手!不过放心了,就算是她,我也不会怕的!” 我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抬眸之间竟然看到正欲敲门提醒他即将进来的安凤凖。他依旧穿着一袭玄色长袍,袍子在袖口、衣襟及袍底都以金线滚边,胸口处金线绣着的麒麟嚣张而又狂妄,倒是像极了他的性格。 他亦发现我在看他,那双似海般深邃、如夜般清明的眸子刹那之间攫住了我,幽深浩渺,却又似乎藏匿着无数难以言语的矛盾。 我淡淡地撇过头,当作没有看到他的到来。 十一却察觉到了我的古怪,转头发现是安凤凖来了,竟然像是个大人一样笑着拍了拍我的手道:“王妃,你与王爷好好谈谈吧!我去帮晚晴沏茶去!” 说罢,又像昨夜一样,将我与安凤凖两人丢下,独自面对着彼此。 安凤凖抬起脚步,缓缓地朝我走过来。 步履沉重而有力,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一夜。 在客栈里,他独自离去的那一夜。 那一道孤独寂寞的背影,像是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一般,竟然会时不时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这样的动作可以将那种不想想到的过往甩去,而后才站起来笑着迎接他,“王爷今日来菡胭苑,是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他有些错愕地望着我,眼神里竟然有些不可置信,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竟然走到了菡胭苑。 菡胭苑…… 是的呵,他不是向来不愿意来菡胭苑么? “鸾……”他的嗓子似乎有些干,声音有种涩涩的感觉,竟然让我有种恍惚的感觉。 “不要这般亲热地叫我!”我有些不悦地打断他的话,虽然他的确救过我,可是却也不能因此而如此亲热地唤我。 他的脸色微微一沉,眸子的眼神深了几许,似在极力隐忍。想必我如此再三挑衅他的威严,已经快要将他逼至了极限吧! “我听说陌澜和紫妍今天早晨过来找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似乎带着关心的打量,像是在看我有没有受伤似的。 我淡漠地点了点头,“她们是来找过我!” 我不知道他今日为何前来,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对我――这般热络。 应该不能说是突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是从――他与我娘亲独自相处了几个时辰之后便开始的。 他默默地安排我与我娘去了那个桃花林;默默地住在屋外守护着我与我娘;在我娘过世之后,默默地帮着我将娘亲埋葬;在离开桃花林遇刺的时候,他默默地扛起一切,甚至在受伤的时候还四处找我;最后带着伤找到了红楼里的我;在刘家村,也是他带走了几乎过度受刺激的我…… 他默默地做着很多事,却在这些事件上冠上了一个很好听却让我非常讨厌的名字――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这让我不禁想到了我与安凤翔之间的一切。 我以为我选择离开他是对他好,结果他却不屑一顾。 当时的我并没有这种自觉。可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自己本质上是自私――自私地不敢去面对这一切。 不过,所幸是我的自私,才激怒了安凤翔说出了一切! 我知道我应该设身处地地去理解安凤凖所作的一切,可是想到他所作一切的缘由,我却不想那么去想。 一切,皆是因为娘亲告诉了他我便是若蓝的缘故而已! 所以在知道了我是若蓝之后,他才会找那样的借口,说一切是为我好!不然,从前不知道我是若蓝之时,难道那也是为了我好么? 回过神来,却再度对上了他那双幽深的冷眸,我竟然忍不住道:“我听说若蓝……” 他的神色飞快地一转,刹那之间变得防备,“悦儿怎么了?” 我提及若蓝,他为何却偏偏牵扯到悦儿? 而在提及悦儿的这一霎那,他的态度明显变得冷淡了很多。 难道……我心里忍不住浮起了些许的怀疑。 我轻轻地挑起眉头,望着他浅笑道:“王爷,既然你让我留下来完成我们的协议,我想有一件事,是我们必须要做的!” 他自发找了张圆木板凳坐了下来,仰头望着我,眯眼冷声道:“什么事?” “我想,你应该告诉我一些关于你那些……夫人的事吧!”我静静地说道,他如果真的希望我能够留下来帮助他揭开一切古怪之事的谜团,终归会让我知道该知道的事吧,“或者,你可以指派给我一个对王府很了解、也值得信任的人帮我!” 孤掌难鸣,在晚晴的监视以及处于暗中之人的监控中,我需要一个值得信任之人。 而十一,对王府之事太不熟悉,我怕她单纯的性格会误了我的事! “你想要知道什么?”安凤凖的冷眸微微眯了起来,两道剑眉似乎越拧越紧了,似乎像是在防备我一样。 我淡漠地笑了笑,对他这种态度故作视而不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缓缓地说道:“王爷,陌澜被我‘害’得流产。舞袖‘死’在了我手上,你不是应该极为憎恨我么?” 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让他竟然没有再追究我的责任,我想只有他自己清楚吧! “这两件事与你无关,我知道的!”他缓缓地转过头望向窗外,眼神却又飘向了很远。 我诧然道:“你知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陌澜的事……一开始我就是知道的!”他说得很艰难,似乎不想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心里愤怒极了。 是的,他是应该知道的。 我与陌澜在他的屋子里谈话,他就站在屋子外面。 我与陌澜的声音虽然不算大,可是他毕竟是个练家子,耳力自然会比一般人好。 可是明明知道,却要将一切过错逼我来承担? “为什么要诬陷我?” 他却偏过了头,半晌不言语。 见他迟迟不说话,我亦气愤地不再开口,心里对他的印象更是一落千丈,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他却忽然转过身子来阻止我。 他的手压在我正欲倒茶的手上,眼神有些闪烁,“茶冷伤身!” 我冷冷地从他的手中抽回了我的手,我最讨厌他的一点就是――时不时地出现这种模样,似乎有多关心我一般。 “你知道我以前的王妃……是怎么死的么?”安凤凖终于开口了。 我将心中的气恼与成见抛掷一旁,抬起头来望着他,缓缓地道:“我知道!”而且,成亲之夜,如若不是师兄,说不定我也如那些女子一般一命呜呼。 “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枉送性命了!”他似乎有些无奈,说话之余竟然带着好几声叹息。 我的脑子有些混乱,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风从窗外徐徐吹进来,像是一只调皮的手,胡乱地翻动着屋子里的东西。 书桌上的纸张被刮得哗哗响,更是有一张长形宣纸被风掀了起来,朝着我与安凤凖的这个方向飘来。 我立刻伸手去接,可是安凤凖却比我更快一步,他的身形像是一道影子飞快地闪过我身边,然后以不可思议地态度先我一步抢到了那张画纸。 我的呼吸紧张了起来。 那张纸上――是我画的那夜有着紫妍声音的女子的背影。 她有可能就是紫妍,更有可能是――想要以紫妍的名义来做一些事情诬陷紫妍的人。 虽然各种证据证明前者可能性更大,可是我却觉得后者才是真。 “这是――紫妍?”安凤凖的声音带着几分诧异,“为什么细看会觉得不像是紫妍?” “她就是紫妍!”我坚定地说道,一边从安凤凖的手中夺回那张宣纸,却又一边望向门外方才闪过的那道黑影,心却飞快地跳了起来。 安凤凖没有再与我争辩,却说了这样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觉得这道背影有些熟呢!” 熟悉么? 因为是经常接触的人,所以才会熟悉这道背影。 而能够经常与安凤凖接触的女子,目前自然只有四个人了。 紫妍,陌澜,我,还有悦儿。 “王爷,悦夫人的身子很差么?” 安凤凖的脸色微变,眉宇间竟然带着几分担忧,“悦儿自幼时落水,身子到现在一直没有起色!” 他们自幼就相熟么? 我的眼前忽然一亮,像是有什么东西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笑了笑,对安凤凖的态度也稍微好转了些许,“王爷,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先前我在安凤凖面前提及若蓝之时,安凤凖却立刻担心起了悦儿;而方才安凤凖又说悦儿自幼时落水身子情形素来不好,让我不由得联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在安凤凖的眼底,悦儿才是那个若蓝。 这个猜测虽然有些荒谬,可是安凤凖言语间的破绽让我不得不这么想。 或许,娘亲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因为我从前那个我不记得的身份对我好,所以才没有告诉安凤凖我就是若蓝的身份也说不定! 但是,不管我的猜测是哪般,我相信只要我带安凤凖去了那个地方,我就可以堪破我猜测的真假。 而那个地方就是――菡胭苑竹林后方的那个小坟场。 尽管是五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可是竹林里却依旧是那种阴森地叫人不寒而栗的清冷。竹叶随风沙沙而响,让静谧地可怕的竹林更添了几分幽冷。 听到我们的脚步踩在地上厚厚一层竹叶上嘎吱嘎吱的声响,我的心竟然一下又一下地紧张了起来。 直到到了竹林深处―― “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么?”安凤凖的声音带着几分诧然。 我亦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望着地面一大层落地枯黄的竹叶,我竟然说不出话来。 原本的七座坟墓――竟然不翼而飞,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看来在我不在菡胭苑的日子,有人对这里的一切动了手脚。 “王爷,如果说我曾经在这里看到了七样很古怪的东西,你相信么?”我转过身子望着跟在我身后一脸狐疑的安凤凖,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为何会这样问,可是这样的话一出口,我却在忽然之间想到了安凤翔。 曾经我也在这里问过他类似的话,他却戏谑着说只要是青鸢的话,他就一定会相信。 他如若真的那般相信我,就不会用尽那般欺骗的手段了吧? “什么东西?”安凤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努力地将思绪从对安凤翔的回忆中拉了回来,淡淡地对安凤凖一笑,低声说道:“王爷,还请您用掌风――将这一层竹叶扫到一旁吧!” 安凤凖虽有狐疑,却终究没有问什么,反倒是如我所说的那般,用力地扬起双手,霎那间风起竹动,片片尖细卷曲的竹叶随风翻飞,像是一只只随风狂乱舞动着的黄青色蝴蝶。 当一切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安凤凖果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但是那诧异仅仅维持了片刻便消失殆尽,冷峻的容颜显得愈发凝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似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般,带着不敢置信地狐疑。 “这里本是一条密道!”我望着那放白玉石板浅浅地说道,“而更确切地来说应该是――这里本来有七座坟墓,而正中间的那个坟墓里有一条密道!” 望着地上六个原形的痕迹,以及那道白玉石碑,我忍不住笑了。 那个人以为将坟墓除去,然后以竹叶覆盖便可以掩饰过去一切么? 殊不知,当初我在晚晴给我拿来金箔烧给“坟墓”之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暗自在坟墓四周洒下了特制药粉。 那一日,那只乌鸦竟然奇怪的不怕人,一切诡异得让人觉得阴气环绕;或许一般的人可以欺骗过去,可是我―― 我素来是不相信命的人,又岂会相信鬼神之说? 而且我知道,懂武的人可以以掌风刮出阴冷的风,在这般阴冷的掌风之下,原先围绕着坟头的金箔自然会随风飞舞。 我与晚晴搬来菡胭苑的第一日,我就知道我与晚晴早已经被人如猎物一般紧盯着了。 所以那一日,当晚晴听我的话买回金箔的时候,我悄然在坟墓四周――特别是那块白玉石碑上洒下了一层特制药粉。 这种药粉可以使得靠近它的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味,而这种气味不易被人察觉,只有在与我头发上有的那抹暗香相结合的时候才会散发出来特别的香味。 而这种药粉更特别的地方在于,只要它暴露在空气中便会隐形,让人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可是如若一与空气隔绝,便会凝固成白霜状的碎末。 现在我们所看到的白色圆形,便是那些残留粉末留下来渗入土壤之后的形状。 当初我与安凤翔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担心安凤翔因为靠得太近而带走了这些粉末,加上察觉了他眼底那抹令人不安的眼神,所以我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借口让他与我一起离开。 后来我又趁着受伤之余悄然来这里加重了粉末的量,因为担心安凤翔会悄然进入那道坟墓的机关。 当时的我自然而然便以为一切都是安凤凖所为,所以我也非常配合地喊了坟墓之中的人为“姐姐”,并且还大声说要为她们讨回公道。 包括那夜令人毛骨悚然的老鼠事件,我也一直以为是安凤凖所为,为的是让我躺入他事先做好的坟墓里。 可以说,我这些药粉是专门为了安凤凖而洒,可是却没有想到……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 我以为一切是安凤凖捣的鬼,可是后来才知晓,原来安凤凖几乎不踏入菡胭苑的。 当长青莫名其妙中毒身亡之后,当长青所中之毒从自菡胭苑拿出的膳食盒中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被人盯上了。 或许是因为我当初在竹林中说过要为那些人讨回公道,也可能是应为我占据了安陵王妃的位置,总之我是被人盯上了。 不过却没有想到,原本是为了安凤凖而洒下的药粉,却在这一刻帮助我来向澄清一切。 安凤凖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一双深邃的眼眸更加深沉,“七座坟墓?” 我笑了笑,这才继续说:“这七个人你应该不会很陌生吧!第一个是若蓝的坟墓,第二个是赵如意,第三个是徐捷香,第四个是陈莲香,第五个是刘寰宇,第六个是沈紫薇,第七个是钱瑶佳!其中沈紫薇和钱瑶佳的坟墓是空的!” “另外五个自然也是空的!”安凤凖没好气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在这里盖了七座坟墓吧?” 我讪笑着点了点头,“在最初的时候我的确这么想过。毕竟你的前四个王妃死得有些莫名。外面甚至有一种传言,说你四个王妃是被你自己亲自弄死的!” 安凤凖瞪圆了一双眼睛,似乎快要喷出火来,“你不会也这么想吧?” 我丝毫不怀疑,只要我点头,他肯定会用眼神杀了我。 “刚开始的时候王爷不是有几次欲要杀死我么?”我没有直接回答,虽然觉得他的眼神十分可怕,却也不至于屈服在他愤怒之极的眼神里。 我的话十分有杀伤力么? 不然,为何听了我的话之后,他竟然深深地低下了头,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连袖袍都颤了起来? “我……”他开了口,却始终没有解释。 我笑了笑,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再怎么堂皇的解释都显得苍白。 “外面的人都说,你是为了给你青梅竹马的女子报仇。而那个女子的名字便是――若蓝!”我极力说得很平静,却是故意想要这样挑起安凤凖的怒火。 果然,安凤凖抬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得让我几乎迷惑。 只是最终,他却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子,径直朝竹林之外走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没有开口。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就是若蓝? 为什么他的眼神似和他的所作所为乎告诉我,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先前的话语却告诉我,悦儿才是若蓝? 重回王府 102 大雨滂沱,如盆倾般自天一泻而下,激起了隐约的||乳|白色雾气,像是给整个王府蒙上了一道迷蒙的白雾帐,让一切都显得迷离了起来。 曾经有人说,雨是上苍的眼泪,因为同情凡人的疾苦而掉的眼泪。雨下得越大,就说明凡人遭遇的疾苦愈深。如若这么一说是真的,这么大的雨,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受了如此大的冤屈! 我打开窗,静静地站在床前凝望着院落里的一切。冷风微微袭来,带着潮湿的水汽。点点雨滴伴随着风洒了进来,飘洒在了地上、桌上,以及我的脸上。 我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床前,任由冷风拂过我的脸颊,冰冷的雨滴随着风打在我的脸颊,竟像是失去了感觉般,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保持自己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 昨夜三娘派人送信儿给我,说是玉烟被安凤翔派人强行带走了。并且安凤翔在临走前还很嚣张地留下话,说如若我不希望看到玉烟受到任何伤害的话,就让我于今日前去安逸王府。如若我不去,玉烟的安危…… 烟雨楼背后有柳溟山庄的支持,可是如若没有必要,江湖势力终究还是不会与皇族势力直面冲突――更何况,这一次本是我与安凤翔之间的私人恩怨,着实不应该牵扯太多。 安凤翔的这一举动更加让我明白,那一夜他并没有任何醒悟,他依旧固守执迷。不同于那一夜的,怕是对我的恨意俱深罢了! 他本是一个邪魅不羁之人,做事素来不爱顾虑别人的感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自我与他初遇之时,他便知道我与玉烟之间的关系匪浅,所以现下才想到了要拿玉烟来要挟我。 “姐姐,站在窗边吹冷风,小心着凉!”十一拿过我的外衣给我披上,有些担忧地问道,“姐姐还在担心玉烟姑娘么?” 昨夜如若不是十一帮我掩饰,恐怕三娘带来的消息早已经被晚晴透露了出去。十一比我想象中的要谨慎得多。 望着窗外滂沱大雨,想起几日蹉跎的时光,我淡淡地笑道:“十一,王爷呢?” 距离我带他去竹林已是五日时光过去了,他却再也不曾踏入菡胭苑一步。我知道最近他很忙,却不知道他竟然忙得几乎像是逃避我一般。就连我亲自前去陵意楼找他,都被挡了回来。 不过因为十一生性活泼好动,一刻也安静不下来,与王府里的下人打得一片火热,倒是也知晓他的些许事宜。 十一伸手关窗,回头安慰着我道:“姐姐,听说皇上又交给王爷任务了。王爷最近真的很忙呢!” 皇上…… 募然之间听到十一提及这个人,我的心竟然猛地跳了起来。 想到玉烟,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浑身是伤的安炔王爷安凤鸣。刘家村那一悲剧之后,想必他是落入了皇上手里吧!只是不知道,他竟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折磨安凤鸣。 想到这里,我的心忽然紧张了起来。 如若当年皇上当真是利用了玉烟和安凤鸣之间的感情来对付安凤鸣的话,那么如今,玉烟的处境似乎也不太安全呢! “原来如此!”我心里担心着玉烟的安危,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去安逸王府一趟,不过却先转身走到了屋内坐下,接下十一的话,“难怪我觉得近来府里的气氛紧张了些许!” 因为这紧张的氛围,原本打算前去找紫妍的计划也暂且搁浅了下来;没有成功从紫妍那里得到我想要得到的消息,却偏偏等来了安凤翔的要挟。 “就是!一听说皇上有任务交给王爷,府里的人都忧心了起来!”十一竟然学会了叹气,“大家都紧张极了,说是怕要打仗了呢!” 打仗? 我皱紧了眉头,好端端地怎么会打仗呢?师父的预言,竟然这么快就要成谶了么? 想起那我与安凤凖提出协议之时所作的揣测,安凤凖并没有加以否定,我心里再度不安了起来。 打仗,难道当真是因为――长青和舞袖之死么? 长青和舞袖之死,激怒了幽云十六洲与殷甸城,给了原本就一直蠢蠢欲动的幽云十六洲和殷甸城谋反的借口? “姐姐,这琴是你的?”十一果然是小孩天性,刚才那一刻还在长吁短叹之人在这一刻就像是发现新奇玩意儿一样一惊一乍地问道,“好漂亮的琴呢!” 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昨夜我摆放在琴案上的那把碧玉琴,琴身是以晶莹通透、色泽温润的碧玉雕砌而成。此刻它安安静静地放在琴案上,却偏偏有流光溢彩的感觉。就算是放在阴暗处,竟然也有几分显眼,似乎有一道精芒在琴身缓缓流动。 这把琴是我娘很久之前就送给我的,据说是当年皇上送给她之物。她原本坚决不收,先皇却逼她收下,说是送给她的嫁妆。只可惜,她终究还是未能用上。 “姐姐,可以给我弹奏一曲么?”十一撒娇似的小跑到我身前,眨巴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底尽是渴求。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徐徐朝那把碧玉琴走去。 净手,焚香,而后盈盈而坐。 我抬头深深地看了十一一眼,这才慢慢地撩起宽大的水袖,十指轻轻地搁在碧玉琴的琴弦上。 指尖微微一挑。 “嗡”的一声,似乎心尖战栗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安的感觉浅浅地在房间里荡漾开来。 “姐姐,怎么了?”一脸期盼的十一见我如此古怪的举动,忍不住问道。 我将眸光淡淡地扫向窗外的那道暗影,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讥笑,这才缓缓抬起手腕,指尖慢慢地划过琴弦。 轻拢,慢捻,抹复,微挑。 铮铮琴声如烟雨般缓缓地流淌弥漫,轻轻地在屋内萦绕,又轻飘飘地飞到窗外,如雨打芭蕉时候的寂寞,又犹若山涧清泉叮咚流淌击打石子时候的清脆。琴声缓缓自屋内流淌,却又很快消散在屋外沉闷的雨声中。 十一像是傻了一般瞪着我,不可思议的眼神叫我几乎怀疑是不是因为许久不曾动琴,以至于琴艺生疏方才吓到她。 可是半晌之后她却回过神来,一下子冲过来抱住了我,“姐姐,你真的好厉害呢,竟然可以弹奏出这么美妙的琴声!这首曲子叫什么呢?” “思君调……” 《思君调》是一首听似欢快、实则悲戚的曲调。这首调子本是由一名命妇所作,她的夫君娶进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她虽心痛却无能为力。满心痛楚无人诉说,最终悲戚地弹奏着这首《思君调》不甘心地死去。她的死、她那悲戚的琴声终于让她的夫君觉悟,知道自己最爱的女子是谁,最后追随她而去。 我浅浅一笑,眼神却不自觉地撇向屋外的那道暗影,却发现那道影子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只剩下一道随风摆动的斑驳树影。 不甘心…… 我相信当那个人知道我在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她又怎么能够让我不甘心地有所举动而不加以制止呢? 中午之后,倾盆大雨渐渐地幻化成了如雾般的细雨在空中飘散,最后终于还是停了下来。氤氲的雨气渐渐地消散,带走了空气中原先的热气与杂质,空气终于变得新鲜多了,连天空都比往日湛蓝许多,一切似乎重新明朗了起来。 用过午膳之后,我便带着晚晴与十一一起去了一趟陵意楼,安凤凖依旧忙得不见任何人。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了十一与晚晴先会菡胭苑。 晚晴原本坚持要留在我身边“伺候”我,可是终究抵不过知道我心思的十一死缠烂打,最后不得不与十一一起回去了菡胭苑。 而我,在与万管家知会过一声之后便独自出了安陵王府,而后独身去了安逸王府。 我不知道安凤翔以玉烟要挟我去他的府邸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是为了报复还是其他,但是我却不得不为了玉烟而来。 一切皆因我而起,我始终应该来独自面对。 安凤翔不愧是所有王爷之中最富有的那一个。远远地便能够看到高出一般房屋许多的安逸王府。而走近安逸王府就会看出,光是安逸王府门口的那两只高大的白玉石狮,都足够让普通百姓过活七八年;而那块以特制纯洁蓝玉制作的门匾,更是价值不菲。 “站住!”我才走上安逸王府门前的玉石阶梯,就被看门的侍卫给拦住了,“大胆何人,竟然敢私闯安逸王府!” 这个侍卫我是知道的,他原本是跟随在安凤翔身边保护安凤翔的。还记得那一日,因为撞伤了我,安凤翔竟然惩罚他来看门。 没有想到,到了现在,他还在门口做侍卫。 我掀开遮住我容颜的头纱,静静地望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可是只是一眼,就看到他的脸色顿时大变,立刻恭敬地说道:“沈姑娘,王爷等您很久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这才缓缓地放下头纱,跟在他的身后朝安逸王府里走去。 才进府,就可以听到丝竹管乐齐鸣,靡靡之音不断,空气中似乎还飘逸着酒香,混合着美人胭脂花粉的香气。 我浅浅地挑了挑眉,记得先前我在这里住的时候,只能闻到隐隐的花香,现在竟然…… 穿过长长地水上走廊,绕过似假还真的假山,看到那座传出热闹乐曲的骄奢八角楼,那个侍卫这才转过身子来,低声对我说道:“还请沈姑娘稍等,容属下进去通报一声!” 隔着白纱,我能够看到他脸上竟然浮出了几滴汗珠,肌肉紧绷,看来是相当的紧张。 我没有做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个侍卫如释重负,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才推门而入。 片刻的时间他便走了出来,低声说道:“沈姑娘,王爷让您进去呢!” 我仰 鸾殇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15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15部分阅读 ” 我仰起头纱对他笑了笑,这才朝那道半掩着的精致雕花木门缓缓走去。 “沈姑娘……”那侍卫忽然出声,我诧异地回头望了他一眼,他有些不大自然地说道,“还请多小心!”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毅然转身,推开了那道可有可无的木门。 眼前的一切让我觉得是那么地熟悉而又陌生,恍惚之间竟然觉得眼睛被刺得睁不开。 被夜明珠照得通亮的屋子地板上铺了一层纯白色的柔软毛质地毯,一群穿着极其暴露的女子在屋子正中配合着音乐正跳着妩媚而又诱惑人心的舞曲。举手投足之间,旋转飘舞之间,都带着风情万种的妩媚。她们只穿着亵衣和紧身及膝短裤,手上和小腿处都缠绕着宽大而又飘逸的红色丝带,舞蹈动作轻盈,却又那般妩媚勾人。 屋子的两旁也半跪着两排同样穿着的女子,手中各自抱着自己的琴瑟琵琶,那让我觉得有些刺耳的靡靡之乐正是由她们弹奏出来的。 所有的女子的目光都紧盯着高高坐在上方的安凤翔。他穿着一身红得耀眼的长衫,长衫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他那如白玉一般的胸膛。他头上带着金黄|色的玉冠,玉冠的珠帘微微摇晃,却映衬得珠帘下方那张艳丽的容颜愈发邪魅妩媚。 此刻,他高高在上而坐,怀抱里正抱着两个上身几欲赤裸的女子,笑容暧昧而又亲昵地逗弄着她们。 我推门而入,他仅仅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却又很快调转头,像是没有看到我到来那般继续与他怀中的女子嬉戏欢笑。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 这才是他的最爱做的事情。 美人,美酒,欢声,笑语。 而这一切热闹,却与我无关。 我不知道我自己这样站了多久,我只是知道那些舞女换了一批又一批,一批更比一批妩媚娇艳,更懂得如何勾引挑逗。最后,安凤翔甚至拎着一壶美酒摇摇晃晃地走了下来,混在那群美人中,与那群美人欢快地戏谑调情。 不知道他是喝醉了还是其他,到了最后,他推开了那些舞女,竟然摇摇晃晃地朝我走过来。 而随着他的举动,原本几乎忘记了我存在的女子都将眸光移向了我。 他的身上带着那些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又沾染着美酒芳醇甜美的味道。他一步一晃地走到我的面前,那张娇艳的脸因为醉酒而带着粉色红晕,是的他看起来愈发妩媚了。 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樱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妩媚而又复杂的弧度,迷离的眼神紧紧地盯望着我,却又似乎穿过我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们觉得她好看吗?”他的手抓得我有些疼,却是转过身笑着对那些妩媚娇艳的女子戏谑着道。 那些女子挑眉撅嘴看了我一眼,虽然并未说话,但是眼中的不屑却是那般明显。 安凤翔缓缓地回过头来,口中喷出美酒的气息,靠在我耳旁笑着说道:“她们觉得你不好看呢!” 我静静地站着,想要知道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你们觉得她不好看么?”安凤翔又回过头去望着那些舞女,言辞中甚至带着讥笑,“她可是第一个拒绝本王的女人呐!” 话毕,像是不经意的动作,他的手一扬,我头上的头纱竟然就这般被他掀开,轻轻的飘落。 看到我容貌的那一霎那,那些舞女先是微微一怔,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 我脸上的伤并未痊愈,伤口已经化成了一道淡红色的伤疤。而就算没有这道伤疤,我也比不上眼前这些女子的妩媚动人,难怪她们看到我容貌的那一霎那会笑出声来。 “王爷,这女子相貌的确不俗,可是一看就知道是个无情之人!”其中的一个舞女大胆地说道,望着我的眼神竟然带着愤恨和责备。 安凤翔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得很妩媚,连身上的红衣都颤抖了起来,“滚!”他厉声对那些舞女说道。 那些舞女面面相觑,但是很快便顺从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与他两个人。 屋顶上硕大夜明珠的洁白光辉洒在他的脸庞上,给他的脸蒙上了一层迷离的光芒。他就站在一旁,眯着眼望着我,眼神迷离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半晌的沉默之后,我终于打破了沉默:“安逸王爷,玉烟呢?” 他微微一怔,随即又大笑了开来,笑得不可遏止,笑得弯了腰,知道――笑出了眼泪。 那颗眼泪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滴下,折射着夜明珠淡淡的光芒,却在霎那间刺痛了我的眼。 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我轻轻地道:“有什么好笑么?” 当真有这么好笑,值得他笑出了眼泪么? “青鸾,你看,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他松开了握着我的手,笑容满面地对我说道,却是说了一句漠不相关的话语。 我浅浅一笑,“如是甚好!” 如若真的这般,如若他想要让我知道的就是这个,那就勿需拿玉烟来威胁我,那就直接让我带走玉烟即好。 他紧紧地盯望着我的笑容,眼神又渐渐地变得复杂,竟带走些许的恨意,“你原来是如此不在乎!” 我有些错愕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忽出此言。 他猛然伸出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双肩,那般用力,让我几乎觉得我的肩骨被他几乎捏碎。 “她们说得没错,你当真是一个无情之人,而却无情之至!”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像是一把犀利的小刀,狠狠地朝我刺过来。 我想要挣脱,可是他的力道我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你当真以为我爱的是你的这张脸么?”他的笑容迷离,好似四月即将凋零的桃花,带着无尽悲伤地竭尽全力展现最后一丝美好,“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毁了这张脸。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让我不爱你了。想要摆脱我,又何必做得这般情绝?”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地在我的伤口处摩挲,嘴角的笑容显得无尽地无奈,“你不是第一次受伤……明明知道这样的伤痕可以治愈的……” 不是第一次受伤…… 我几乎是忘记了,第一次受伤的时候,那道伤口比这伤口要严重许多。 那时,他看到我的伤痕虽然有些错愕,可是并很快就遣人送来了药膏。 我竟然相信了他的那句话,以为他爱的就是我的这张脸。 我去相信他的每一句话,却发现原来有时候全心去信任,也是一种错误。 脸上忽然传来了一道冰凉的感觉。 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这从发现,原来他不知何时掏出了一管药膏,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我的脸颊,他的动作是那么轻盈,像是怕碰碎了什么似的。冰凉正是从他的指尖处慢慢地传过来。 我怔怔地盯望着他,他的神色是那般认真仔细,让我竟然强烈地不安了起来。 明明已经选择了放手,为何还要待我这般温柔? 我用力地推开了他,静静地站在一旁,双手握紧,深深地低垂着头。 “我是来找玉烟的!” 他将手中的药膏随手一扔,只听见清晰地一声清响,似乎在诉说着他的愤怒。 “青鸾,你当真如此狠绝?”他的声音极力隐忍着愤怒,颤抖地说道。 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终不想欺骗他,更不想自欺欺人,只得说道:“承蒙王爷错爱,但是青鸾的心已不在王爷这里了!” 安凤翔眯眼看着我,笑得花枝乱颤,“已不在?青鸾,你的心从来不曾在本王这里,你甚至根本就没有心,本王应该知道的。可惜本王竟然还笨得以为你看了那些舞女心里会难受,看到本王身边的女子多多少少会有一丝嫉妒!可笑的是本王啊……” 我再次低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以对。 嫉妒么,心里难受么? 这样的感觉,真的不曾有过。 就算当初与他一起逛烛灯会之时,虽然向他抱怨说那些女子在看他,实际上我的心里并没有那种不悦嫉妒的感觉。 “四哥说,如果我想要得到你的心,就应该向你展现我对你的爱的无私!”安凤翔对我的沉默似乎没有放在眼里,可是却讥笑着我,“爱的无私?爱如果是无私的,我就不会因为你而受了这么多年的心痛。爱一个人本来就是自私的,自私得想要将她留在身边……无私……恐怕只有你和四哥这样的傻瓜才相信爱可以无私。你们相信爱可以无私,那都是因为你们不曾爱过……” 安凤翔的这番话让我莫名其妙地愤怒了起来,我抬起头来愤愤地瞪着他,“谁说爱是自私的?你认为自私地占有,用尽各种手段去占有,那真的是你所谓的爱么?这样的爱,我才不稀罕!” “不稀罕!”安凤翔再度仰天大笑,笑得夜明珠的皎洁光芒都颤抖晃动了起来。 我的心一惊,想到自己方才刻薄的话语,忍不住有些后悔了起来。 方才被他气得失去了冷静,说出的话竟完全不顾他的感受。其实他的话自有他自己的道理,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我总不能将自己的看法加诸于他。 可是他的那番话让我不由自主地便气恼了起来,更是想起了他曾经为了得到我而做过的那些欺骗。他那样有目的的欺骗,原来我到现在还不曾原谅。 “你走吧!”安凤翔停住笑,眸光甚冷地望着我,“从今开始,我的心里――将不会有你沈青鸾的存在!他日,你最好不要来求我。否则的话,我定会让你明白什么是锥心之痛!”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压住自己心里微微的歉意,低声问道:“玉烟呢?” 今日前来的目的是玉烟,我断是不能让玉烟继续留在这里。 安凤翔的桃花眼眯地狭长,笑得极为得意灿烂,“你来晚了一步!她刚刚被人接到皇宫去了!” 刹那之间顿如五雷轰顶,我睁大了眼眸愤愤地瞪着安凤翔,他却不在意地一笑,甚至还带着一种报复的愉悦。 我淡淡地收回眼神,“如果这样能够让你觉得能够报复我的话,那么你成功了!”俯身将头纱拾起来戴好,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将他狂执的大笑留在身后…… 皇上“请”玉烟进皇宫,目的应该在于安凤鸣,相信玉烟暂时不会有危险;可是想到青黛还在皇宫里,她素来不喜欢玉烟,只怕玉烟多少还是会遭受些许委屈。 如何才能救出玉烟呢?一路上我都在暗自思忖着这个问题。 “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呢?”耳旁忽然响起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一个打扮得很风光、但是却肥头大耳的男子笑嘻嘻地望着我,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众仆人。 而四周的人见到这样一群人,早已经吓得躲到一旁不敢出声。 “让开!”我心里正担心着玉烟,不想理会这些人。 那男子笑得甚是滛邪,“小姑娘,本大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来吧,让大爷看看你的脸蛋是不是和你的身子这般玲珑!” 说罢,他竟然伸出了那只胖乎乎地小手,欲要掀开我的头纱。 我朝后退了一步,可是他的那些仆人却围成了一个圈,使得我无路可退。 而眼前的那个男子却笑得眼睛都几乎不见了,乐呵呵地朝我伸出了手。 我正想着是不是应该踏过他的头飞身离开,却忽然从人群外传进一道冷厉而又无情的声音。 “本王还从来不知道,原来杨大人对本王的女儿如此有兴致呢!” 那个胖大人的脸色立刻一白,原本围着我们的那群下人也乖乖地退让出了一条道。 安凤凖依旧穿着那一身玄色长袍,上好的衣料裁剪得体,衣服上的暗云纹随着衣袍的飘动而若隐若现。 他徐步走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风,风中还飘散着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紫檀木的香气;随风而来的是他浑身上下那种令人不禁会臣服的气魄。 此刻,他的冷眼微微眯起,淡淡地扫过四周的人一眼,只见那个胖大人立刻跪了下去。 “原来是安陵王妃,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安陵王爷见谅!” 安凤凖冷哼,没有理会他,却是伸过来那只宽大的手掌,将我的手握在掌心中。 我挣扎了下,可是他却加重了力道,我只好任由他牵着朝前走去。 直到进了一家客栈。 他给我倒了一杯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水,声音依旧低沉,似乎带着隐隐的怒气,“喝茶!” 我接过那杯茶,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他不是忙得没有时间见客么?现在怎么有时间出来了呢? “你去安逸王府做什么?”见我半晌不语,安凤凖竟然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握在茶杯上,温暖的热顺着茶杯传到我的掌心,竟然让我的掌心沁出了些许的汗珠子。 “说话!”安凤凖低吼道,声音虽低,可是落在耳朵里却让人能够感受到他极度的气恼。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望着他,“安凤翔遣人带走了玉烟,我不得不过去!” 安凤凖的神色微微一变,而后方才低声道:“那你先前在菡胭苑的那一曲《思君调》,又是为谁而奏?” 我微微一怔,发现他的神色竟然有些可疑,心里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只是顺手一弹!” 安凤凖的眼神里闪过一道落寞,却又多了一分放心,这才说道:“以后还是小心些罢!如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你就再也回不了安陵王府了!” 我低头浅笑,心里却荡起了几分清明。 那首《思君调》,果真给我带来了麻烦! 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知道了究竟是何人想要对付我。 “王爷,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我抬起头来望着安凤凖,发现他的那双深眸里竟然布满了血丝,看来这几日他真的是忙得很。这样想着,心里又犹豫了起来。在他这样忙碌的时候还要来麻烦他,会不会…… “什么事,你直接说就好!”他微微打了个哈欠,随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精神似乎微微好转了些许。 “我决定开始处理王府中事了,所以希望王爷能够多多配合!”既然有了目标,我也是时候主动出击了,总不能纵使处于被动地位吧! 安凤凖挑了挑眉,神色颇为古怪地问道:“我应该如何配合?” 我淡淡地笑了笑,“譬如说,王爷表现得很宠爱我!” 狗急跳墙,我就是要逼她! 既然她一心想要做安陵王妃,得知安凤凖对我态度大变,她定然会气急而贸然出手的! 再冷静的人遇到气急之事,怕是也难以保持平静的心绪了吧! 安凤凖头也没抬,却又饮了一杯茶,“这有何难?” 就这样答应了? “不问为什么?”对他的爽快,我有些狐疑。 他笑道:“那是你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我换了一个方式问。 他依旧浅笑,“这是我的事情!” 总之,他答应了,却不说为何答应得这么爽快。 “快吃吧,吃完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我兀自端着筷子发呆出神,他低声提醒着我。 我诧异地抬头,“你不是很忙么?” 他的笑容很明亮,却又带着些许的不自然,“不是说要宠你么?”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说的是在王府里,刚要辩驳,却发现他的眼神那般坚定,我终究还是选择了缄默。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看的?”我皱着眉头望着安凤凖,不解他的用意。 他的眉头微微拧紧,“你不喜欢么?” 我抬头看了一眼台上,只见一个壮年叽里咕噜地念些什么,接着便看到一旁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们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以讨好观看者,忍不住为那些鸟儿觉得可惜。 原本应该飞翔在广阔的天际下,现在却被关在金丝笼中,还要供人欣赏讨人欢心,是多么地不自由。 “自由……”听完我的解释,安凤凖的眼底竟然闪现出了一丝向往。 他竟然也会觉得不自由么? 再度凝神看去,却见他的眼底一片深邃,哪里还看得见其他的什么情绪? “这些小把戏……”只听见一个看起来年岁有些高的大伯站了起来,“小伙子,你是逻些人吧?逻些城的人自小便可以掌控各种各样的声音,更是懂得如何对动物下命令的禁语。你这些不过是小把戏而已!” 听到大伯的话,台上的那个壮汉的脸竟然一下子苍白了起来。毕竟,先前让人觉得甚是神奇的秘密被人揭开,他没有当场气晕过去就算不错了! “走吧!”我站了起来,径直朝外走去。 安凤凖 也连忙跟了出来,低头有些歉然地说道:“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我抬头对他嫣然一笑,“是很不错!” 他的眉头这才松了开来,跟着我缓缓地朝安陵王府的方向走去。 “听说舞袖的死与一只猫有关系?” 十一打探回来的消息说,舞袖原本有一只十分喜爱的白猫,那一夜她为了追赶她的白猫而不慎落入安陵王府的河里淹死。而那只白猫,最后竟然在我的房间里出现,并且在我的房间里还有另外一只小猫。 流言都说,是我抱走了那只白猫产下的小猫,才会使得那只白猫拼了命也要跑到我的房间;而恰好在白猫跑到我房间的时候,我竟然不在屋子里;甚至有人说,是我亲自推舞袖入的河。 “恩!”安凤凖似乎不愿意多说。 “为什么不怀疑我?”我原本以为他定然会以为我会做这样的事的,毕竟曾经他是那般憎恨我的“毒蝎心肠”。 他淡淡地望了我一眼,“这是我的事!” 他始终是不愿意告诉我的;不过也罢,他不愿意说,我也不必去想那么多。 “你打算怎么做?”见我沉默不语,安凤凖忽然问道。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子去望着他,“安凤凖,是你强留我在安陵王府的。如果我找出来的结果不合你心意的话……” 安凤凖的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离安陵王府还有一段距离,我直言不讳道:“如果凶手是悦儿的话……” 他却摇了摇头,“凶手谁都有可能,却唯独不可能是悦儿!”他说得那般斩钉截铁,看来是非常相信悦儿。 我笑着挑了挑眉,“我也希望不是她!”毕竟,在当初他的侍妾对我皆不冷不热的时候,唯有悦儿对我笑过。 “你为什么怀疑她?”安凤凖似乎极力想要帮悦儿辩解,“她待你并不差!舞袖之死,甚至是她作证帮忙,我才 能够向所有的人证明与你无关!” “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向她道谢?”我的态度有些冷淡了。毕竟,那件事本来就与我无关,我勿需她作证“帮忙”! 安凤凖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沈青鸾,你可以怀疑任何人,却不得怀疑悦儿!” 我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毅然转身。 “你做什么?”他拉住了我,不让我离开。 “长青与舞袖之死,既然你不让我怀疑悦儿,我找不出其他的证据证明是他人所为!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继续呆在安陵王府的必要了!” “你……”他气恼地瞪大了双眼,最终却还是低了头,“在没有彻底证明她就是凶手之前,希望你不要伤害她。可以么?” 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冷声道:“既然不想伤害她,那就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反正舞袖和长青已经死了,她们的冤屈勿需洗涮!” 他就真的一定要那般维护悦儿吗? 悦儿的可疑性最大,他自己的心里应该也很清楚。 方才的那个杨大人,是帝京出了名强抢民女的恶霸。可是却因为他是逻些城城主夫人的兄长,为了笼络逻些城城主,所以就连皇上都对他的大部分举动都睁眼闭眼放任不管。 除了悦儿,还能够有谁能够让你亲自来对我这个以头纱遮住容貌的女子动手动脚?更何况,安凤凖当时并没有说我是他的王妃,那个杨大人却自己说漏了嘴,分明早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正如安凤凖所说,或许如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我或许当真会落入杨大人的手。到时候,恐怕是真的无法回到安陵王府了! 要对付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悦儿! 重回王府 103 晓月坠,宿云微,啼莺散,余花乱。 王府的夏夜,宁静而沉寂。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华像是一段圣洁的白练,柔软地从天际一泻飘渺而下,温柔却清冷地洒满凡尘;微风轻拂,垂柳柔嫩的枝条随风轻快地摇曳着腰肢,却是寂静无声。唯有远处池塘里一阵又一阵的蛙鸣声徐徐传来,在夜风中圈圈层层荡漾开来,却衬托得夜愈发寂寥了。 我褪去一身白色轻纱软绸缎,卸下头上的金钗玉坠,却换上了一身如夜般墨黑的夜行衣,又暗自叮嘱十一躺在我的床上,以欺瞒过监视我之人的眸光,后方才独自一人悄悄前行到了紫妍的瑰南苑。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 瑰南苑的寂静竟然胜过菡胭苑数倍,然我却依然小心翼翼,直到暗自摸索到紫妍的房间。只是紫妍却已经睡着了,唯有青纱帐缓缓摆动,似在预料到了我的到来。 缓缓扬起素手,我轻轻地撩开了那层薄如蝉翼的青纱帐,又微微扯了扯紫妍身上盖着的水烟色绸缎薄被,她却只微微启唇嘤咛了一声,并未彻底转醒。 “紫妍……”我伸出手来推了推她袒露在外的洁白如莲藕般的手臂,却像是触摸到温良润泽的白玉。 她皱着眉头,并未睁开眼,话语有些迷糊地抱怨道:“碧安,不要闹了!我很困呢!” 看着她这幅慵懒迷糊的样子,我心里愈发肯定自己的第一感觉没有错。 那一夜,那个女人当真不是紫妍。 如若紫妍当真有着那般厉害的功夫,有着那样阴霾的心计,此刻不可能睡得如此毫无警觉,甚至会将我误以为是她的贴身侍婢。 “紫妍,醒醒!”我将蒙巾扯下,这才拍了拍她的脸,低声轻唤,不想惊动其他人。 紫妍悠然转醒,在睁开眼看到我的那一霎那,立刻星眸圆睁,张开嘴正欲出声,我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我来找你问些事情,你不要大声喊叫,可以么?“我在她的耳旁低声问道。 紫妍明白地点了点头,眼神里的惊吓微微沉了些许,我这才松开了她的嘴。 “我刚刚回王府的时候,你和陌澜找我,是不是有话想要与我说?”我开门见山地直接提问,并没有绕弯子,毕竟时间有限。 紫妍坐了起来,却有些迷糊地睁大了眼睛,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却又摇了摇头。 我看着她有些矛盾的举动,微微一笑,说道:“紫妍,你知道长青和舞袖的死颇有古怪,你也希望她们两个能够沉冤得雪吧?” 紫妍愈发不明白地望着我,两道细长的拢烟柳眉轻轻地蹙了起来。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我怀疑长青和舞袖之死是有人预谋的,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但是我可以以性命做保证,这绝对不是我做的!相反,我反而是觉得有人欲要借长青之死和舞袖之死来除去我。但是这两次都没有成功,我担心她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知道她并没有听信谣言,否则那一日她不会与陌澜相携前去找我,甚至想要与我说出一切。 这也是为何我会在她面前这么说的缘故。 紫妍很聪明,即刻就听明白了我的话,“也就是说,我与陌澜、悦儿都很危险了?” 我并没有告诉她我现在正怀疑着悦儿,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紫妍摇了摇头,“我很少踏出瑰南苑,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的!” “那陌澜呢?陌澜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紫妍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用力地叹出,这才说道:“王妃姐姐是怀疑陌澜么?可是我相信,任何人都有可能,而陌澜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奇怪地问道:“你怎么这般相信陌澜?” 虽然我也曾经特别怀疑过陌澜,可是后来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愈发确认是悦儿了。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对陌澜的怀疑依旧尚存。 而紫妍如此信誓旦旦地说陌澜绝对不可能,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不明白素来沉默寡言的紫妍为何会这般信任陌澜。 “王妃姐姐恐怕还不知道爷为何娶我、陌澜、长青、舞袖和悦儿吧?” 我挑了挑眉,反问道:“为什么?” 紫妍敛眉,眸中带过一缕悲伤,“长青的父亲是幽云十六洲的洲长;舞袖的父亲是殷甸城的城主;而我则是北漠城城主的小女儿;悦儿则是逻些城城主最疼爱的女儿。幽云十六洲、殷甸城、北漠城与逻些城,原本是始皇帝册封开国名将的封上之地,这四个城的城主皆被册封为王。但是自从皇上登基之后,就打算要将四城的兵权握为己有,于是令爷带兵前去谈判。最后的结果便是——我们四个嫁给了爷做侍妾。实际上,爷娶我们,只是为了以我们来控制四城。而爷娶陌澜,只是不想我们四个争抢侧妃之位。陌澜原本为爷所救,所以做了爷的侍婢;就算爷提出的要求让陌澜做他有名无实的侧妃这般过分,陌澜依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难道说,王爷就从来没有对你们……”我有些狐疑不解,既然这样,那当日陌澜的身孕从何而来。 紫妍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是的,爷自娶了我们之后,从未亲近过我们。虽然爷待悦儿极好,可是就连悦儿,都从未给王爷侍寝!” “既然这般,陌澜当日流产之事……”我将我的狐疑说了出来。 听到这里,紫妍竟然掀开被子,穿着单衣下床给我跪下了,“王妃姐姐,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陌澜姐姐只不过是想要帮助我罢了……” 我连忙将她搀扶起来,低声安慰着她,“你先起来!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成!” 紫妍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深深地低下头,这才缓缓道来。 “我没有嫁给爷之前,本有一个青梅竹马,感情很是要好。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机会与我相见。终于在不久前,我与陌澜姐姐一起去拜神,结果遇到了他。我心里不放心他,所以……” 说道这里,紫妍的脸色涨得通红,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终究还是选择了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想到,与他一夜情欢之后竟然有了身孕。我非常害怕,所以偷偷出府买了堕胎药。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被悦儿的丫鬟看到了。悦儿与王爷交情甚好,我害怕她会与王爷说,所以我就去找了陌澜姐姐商量。陌澜姐姐听说之后,便决定由她来承担——因为她说,如若被我父亲知道我竟然怀孕堕胎,到时候肯定会为难爷的!” “所以,陌澜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王爷?”我深感不可思议,而安凤凖应该也是知道一切的,所以在那一日才会选择诬陷我,为的只是让紫妍之事彻底被隐瞒! 紫妍点了点头,“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陌澜姐姐会以此来诬陷姐姐。可是姐姐被关之后,陌澜姐姐便主动向爷坦承了一切。只是没有想到,姐姐竟然自己设法逃脱了王爷的幽禁!” 我淡淡地笑了笑,忽然忆及那一日陌澜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的处境都是一样的”。看来,她也是知道不少的! “紫妍,你进王府这么久,觉得悦儿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半是试探,半是询问地问紫妍。 紫妍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说道:“悦儿身子不好,所以与我们的交往并不是很多。但是每次她见到我们的时候,都是笑脸迎人。她应该是个很亲和的人吧!” 我站了起来,笑了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在紫妍看来,我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我记得安凤翔说过,我是一个无情之极的人。 其实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无情了些,对师兄如此,对安凤翔亦是如此。 “王妃姐姐啊……”紫妍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觉得姐姐是一个有福之人!” 有福之人? 似乎看穿了我的疑问,紫妍接着说道:“爷以前也娶过几位王妃,可是那几位王妃却都挨不过三天就过世了!” 原来能够做安凤凖王妃的人,才叫有福之人呀! “那紫妍呢?紫妍想要做这有福之人么?”我笑着开玩笑道。 听到我这么问,紫妍竟然再跪了下来,“王妃姐姐,紫妍还有一事相求!” 见她忽然跪下,我连忙慌张地将她扶了起来,“紫妍,毕竟我们算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何须如此多礼!” 紫妍的头却埋得很深,声音小得如若蚊蚋,“王妃姐姐,我……我想要离开安陵王府!” 看到她不甚娇羞的模样,我终于明白了她所谓地想要离开王府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你和王爷说过没有?” 紫妍胆怯地摇了摇头,有些悲伤地说道:“爷断然是不会同意我离开的。在最初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么些年了……” 安凤凖竟然棒打鸳鸯?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偷偷地帮你逃走?” 紫妍痛苦地摇了摇头,“逃不掉的……我与葛尔丹试过很多次……” 葛尔丹…… 应该就是紫妍心爱男人的名字吧? 她怀上了心爱男子的骨肉,可是却因为身处的地方由不得她,她不得不打掉自己腹中孩儿。这样的残忍,她自己怕是百般不情愿,可是却不得不屈服于这样的环境。 “说得也是!”我有些同情紫妍了,开始有些明白她先前的沉默从何而来,并非因为本性如此,轻轻地将她扶到床边坐好,“安陵王爷和北漠城城主的势力那么大,就算你逃到他国,恐怕也照样被他们抓回来。” 紫妍的脸上竟然浮现一抹绝望。 望着紫妍这般神色,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一个可以瞒天过海的法子。 “紫妍,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帮到你!只不过这个法子相当地危险,你愿意试试么?” 紫妍立刻惊喜地抓着我的手,“只要有一丝可能让我和葛尔丹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不怕!” 因为激动,紫妍的声音竟显得有几分高亢,我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在她的耳畔将我的计划缓缓道来。 从来不曾想过,原来紫妍是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 紫妍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但是最后,终于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王妃姐姐,我愿意!如果当真出了事……” 我捂紧了她的手,低声说道:“紫妍,我会竭尽所能地保护你,让计划不出任何意外的!” 见我如此信誓灼灼,紫妍的眼圈竟然一红,眼泪就这么顺着清秀的面庞流淌了下来! 我又低声安慰了她几句,这才趁着天还没有亮,悄悄地潜回了菡胭苑,亦暗中筹措计划里应该准备的一切事宜。 这件事情攸关到紫妍一生的幸福,我不得不小心谨慎,极力不让它出现任何意外。 前几日的磅礴大雨洗尽了空气中的灰尘,湛蓝的天空上散落地漂浮着几丝云彩;园中的槐树与柳树也一洗纤尘,翠绿的颜色像是上好玉器的美好光泽。 一走入鸳鸯苑,我就立刻察觉到了鸳鸯苑与菡胭苑截然不同。 菡胭苑一看就是那种宽厚、严实、封闭的小苑,而鸳鸯苑却是典型的精致淡雅、灵秀小巧的院子。 夏日炎炎,院中的绿意盎然却好似消减了几分炎热;怪石嶙峋的假山,在阳光下五彩缤纷的泉池,姹紫嫣红的鲜花、葱葱蓊郁的参天古树,都让鸳鸯苑别有一番风味。 安凤凖待悦儿,果然是不一样的! 想来那一日,为了让我继续留下来履行我们的协议,安凤凖恐怕是做了最大的让步吧! 安凤凖最后的条件是——如果我能证明一切为悦儿所为,那么最后,悦儿交给他处置。 这个条件我自然是答应了。 毕竟,悦儿是他的侍妾,更是逻些城城主的女儿,我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资格去处罚悦儿。 我所作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和安凤凖曾有的那道协议而已。 虽然我不能理解他为何一定要我留下来履行那道协议,我依旧还是留下来了——毕竟,当初主动提出协议的人是我。 “王妃姐姐,你也来了?”才走进前厅,就看到陌澜和紫妍坐在精致的乌木桌边喝茶谈笑,听到丫鬟通报我的到来,陌澜和紫妍连忙笑着起来迎接。 悦儿也在丫鬟地搀扶下对我行了行礼,娇小的身躯摇摇欲坠,我连忙上前扶住她,暗自抚上了她的脉。 她的脉象散乱而又模糊,特别是心脉受损极为严重,确为重病之人的脉象。我还来不及细探,她便不露痕迹地从我手中抽回了她的手。 “姐姐请上座!”悦儿笑得苍白却霎时惹人怜爱,“姐姐能够来鸳鸯苑,当真是令鸳鸯苑蓬荜生辉呢!” 我笑着坐下,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说道:“如若鸳鸯苑蓬荜,那我的菡胭苑岂非不是人可以住的地方了么?” 悦儿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娇嗔道:“姐姐还真是爱开玩笑呢!” 我笑了笑,亦说道:“妹妹知道姐姐我在说笑就好,千万别往心里去才好!”顿了顿,我这才故作神秘地说道,“更何况,我很快就要搬离菡胭苑了呢!” 在一旁的陌澜见我这么说,连忙问道:“王妃姐姐要搬离菡胭苑,是要……” 我低下头,故作一副不甚娇羞的模样,“爷说了,过几日我便搬去他的陵意楼,这样方才可以与他朝夕相处!” 这些日子以来,安凤凖确如当初答应我的那般,对我几乎是有求必应,百般宠爱。虽然并未夜夜宿在菡胭苑,可是却有时故意当着众人面与我举止亲热,就连十一,几乎都看不穿破绽。有时候连我自己,看到他薄唇扬起的笑靥,几乎都快要被迷惑,以为他当真将我视作了心头之宝。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太会做戏。 如果连我自己都几乎辨不清真假,那么其他人的眼,断然是瞒得过的! “真的?”悦儿的眼眸微敛,眼神黯然,然待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笑靥迎人,“那当真是恭喜姐姐了!” 我微微一笑,“妹妹放心吧,届时我不会忘记各位妹妹,定会为各位妹妹说好话的!” 陌澜笑笑,“那就谢谢王妃姐姐了!” 悦儿在丫鬟地搀扶下也坐了下来,笑望着我道:“话说姐姐入王府这么久,妹妹还未给姐姐送过任何礼物。今日恰逢姐姐好事将近,妹妹就送姐姐一份大礼吧!”说罢,转过脸望向一旁的丫鬟,“去将碧螺带出来!” 陌澜一旁惊诧道:“碧螺不是悦儿妹妹最珍爱的宝贝么?” 听陌澜如是说,我也立刻装出诧然状,“是么?既是妹妹心爱之物,我又岂能夺人所爱?” 悦儿笑着摇了摇头,“如若不送我最珍爱的碧螺,又怎么可表现我对姐姐的祝福之心呢?” 紫妍也站了起来,笑了笑道:“说实话,我也很想看看碧螺呢!” 言谈之间,那个丫鬟已经将碧螺带来上来。 一只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精致笼子,里面是一只有着五颜六色羽毛的鹦鹉。那只鹦鹉有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圆滚滚的眼珠子——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最初在竹林深处的坟墓之中见到的那只浑身乌黑的乌鸦。 “碧螺,给王妃姐姐问好!”悦儿淡笑,却带着一种命令的姿态对那只鹦鹉说道。 原来,碧螺就是这只鹦鹉的名字。 光是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悦儿对它的心思不一样。王府里的丫鬟婢女只有以贴身侍婢方才可以以“碧”为名,而这只小动物,却能够被她视作贴身侍婢般,并且赐予这样的名字。 忽然忆及,当日长青死在小花园中之时,似乎有人提及悦儿与碧螺在小花园里之事;望了眼那只浑身色彩缤纷的碧螺,又忆及先前在小花园里捡到的那根五彩缤纷的羽毛,我心里的猜测证据愈发清晰明朗了起来。 “王妃安好!”一道古里古怪的声音从碧螺的嘴里传出,却像是带着无尽的嘲讽,而一旁的悦儿却含笑与碧螺相望,似乎带着无尽的赞赏。 我将这一幕视而不见,笑着问悦儿,“悦儿妹妹平日非常疼爱碧螺么?” 一旁的陌澜代悦儿说道:“这是自然!悦儿妹妹待碧螺极好,王府里几乎每个人都知晓。还记得有一年碧螺生病了,可把悦儿妹妹急坏了。所幸后来爷找来了专门给动物看病的大夫,悦儿妹妹这才放心了下来!” 悦儿的脸浮现一抹娇红,“碧螺对我来说,就像我的亲人一般!” 紫妍好奇地上前,“我可以……和它玩下么?”紫妍看上?br / 鸾殇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16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16部分阅读 上去小心翼翼的,可是好奇心却写在了脸上。 悦儿笑得甚是大方,“紫妍姐姐不用客气!早就知道紫妍姐姐对小动物非常有兴趣,不过碧螺素来畏生,所以我一直没有将碧螺给紫妍姐姐看!不过近来经过我的调教,这种情形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紫妍姐姐尽可以放心。” 紫妍难得地一展笑靥,伸出手去与碧螺嬉戏,“碧螺,我是紫妍。” “紫妍,紫妍……”碧螺在笼中欢快地跳了起来。 我与悦儿相视一笑,却又很快地再度望向紫妍。 紫妍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呢,不断地逗弄着那只鹦鹉。 “哎呀!”紫妍忽然尖叫了一声,我循声望去,只见紫妍捂着自己的手,痛得眉头都打结了。 “怎么了?”悦儿错愕地问道,看向碧螺,发现碧螺的爪子上竟然凝结着一滴血珠,她立刻呵斥道:“碧螺,你怎么可以伤害紫妍姐姐?” “我……我不是故意的……”碧螺的声音依旧带着古怪的腔调,似乎带着一种尖锐的笑意。 那样的古怪,落在我的耳朵里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究竟,是什么时候听到过这道声音的呢? “紫妍摇了摇头,却又有些伤感地说道:“爷最喜欢听我在雨夜弹奏琵琶了,可是今日却伤了手……” 陌澜安慰道:“辛亏只是伤了皮肉,弹奏琵琶应该无碍吧?” 紫妍蹙眉道:“可是这道伤这么深,就算是治愈了,总是有伤疤的吧!弹奏琵琶的手上有了伤疤……” 紫妍下面的话没有说完,可是言下之意却甚是明显,就算琴声再如何动人,但是一看到弹奏之人手上修长的伤疤,断然是一种扫兴。 悦儿愧疚地低下头,“紫妍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好好地调教碧螺!” 我站起来说道:“紫妍毋需担心!当日我被爷以长鞭伤了脸,长青和安逸王爷各送了我一瓶凝肤玉露膏,我只用了一瓶,效果甚好。还剩下一瓶,紫妍妹妹如若不嫌弃的话,我稍晚就派人送过去!” 紫妍立即愁云尽散,微微一笑道:“那就谢谢王妃姐姐了!” 我笑了笑,一旁的悦儿也松了口气。 正当此时,屋外却传来一道嘹亮而又带着些许冷意的声音,“鸳鸯苑今日可真热闹呢!” 悦儿、紫妍、陌澜与我听到此声音,立即站了起来,见悦儿似乎正欲出门迎接,我却先她一步朝门外走去,“不小心”挤了她一下,她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我却视而不见,大步朝门外徐步而来的人走去。 他有着一双洞察一切的双眸,那双冷眸幽深浩瀚,似子夜般墨黑,又如大海般浩瀚。我缓缓地朝他走去,心里却有些忐忑。 在悦儿这里,他还会如我们的约定那般对我展现宠爱么? 我的疑虑被他温热的手掌驱散了,他的手臂饶过我的腰肢紧紧地搂着我,正如先前他所展现在其他下人眼前的一般。 可是今日,他的力道却比往日的大得多,暖流般的温热自他的手掌心穿透我的雪衣,蔓延至我的身体,最后停留在我的胸口处,却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陌澜、紫妍给爷请安!”陌澜和紫妍连忙对安凤凖屈身请安, 安凤凖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冷声道:“无须多礼!”又瞥见紫妍的伤口,冷冷道,“紫妍既然受了伤,何不回瑰南苑?陌澜,你送紫妍回去吧!” 陌澜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说罢,又对我俯身行了行礼,这才扶着紫妍走了出去。 “凤哥哥……”悦儿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安凤凖搂在我腰际的手,面色红得有些不自然,声音更是无限委屈。 凤哥哥…… 这个称呼为何如此熟悉? 然,听到这个称呼,安凤凖原本落在我腰际的手竟然松了松,连气息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是心疼悦儿此时无比的“委屈”么? 我心中冷笑了下,却在他的手落下之前按住了他的手,不露声色地笑语嫣然道:“悦儿妹妹看似不大舒服呢!那我与王爷就不打扰悦儿妹妹的休息了!” 听我这么说,安凤凖的身影微微僵硬了下,但是终究还是跟随着我走了出来。 身后,不用回头,我就能够感觉得到,一道灼热而带着深切仇恨的眸光,正紧紧地盯着我,似要将我千刀万剐方才泄愤! 重回王府 104 “怎么,心疼了?”离开鸳鸯苑之后,我便松开了压着安凤凖的手,浅笑着挑眉望着他的侧脸。他的脸部线条硬朗而又冷峻,一如他给人的感觉。 此刻,他紧抿着薄唇,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如若不舍得,又何苦为难自己?”我淡淡地敛眉,然后毅然转身,不再去理会他的异常。 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而我能够做的,我要做的,也就是履行我的诺言,查明一切真相。 如若不舍,又何必强留我于此呢? “青鸾!”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步伐紧紧跟上我的,似乎是在解释,“我只是担心她的身子而已!” “只是担心她的身子么?”我笑得有些冷漠,抬起头来盯望着他那双如子夜般墨黑的双眸,“王爷,何必要自欺欺人呢?” 他明明在乎悦儿,明明在乎极了悦儿,却又偏偏要我留下来履行我与他之间的协议。 难道他不知道,我与他之间的协议,最后极有可能会毁了悦儿么? 这个男人的心思,他究竟是如何想的,从来都是我揣测不来的。 “我只是……”他张了张嘴,可是话语却偏偏像是卡在他的喉咙里,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如若我真的证明一切都是悦儿所为的话,希望你能够还长青和舞袖清白!”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朝菡胭苑大步走去,再也不理会这个连自己真实心思都不明白的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原本以为安凤凖需要很长时间才会彻底放下对悦儿的疼爱而与我一起探查的真相,事实却很快证明,他果然不愧是掌握帅印之人,清楚地知道什么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我回到菡胭苑不久,晚晴就进来告诉我,说是万管家奉命前来请我去饭厅用午膳。虽然先前一直习惯了在菡胭苑用餐,但是既然是安凤凖的安排,我自然没有不去的理由。 不过,在去饭厅之前,我特意让晚晴去将当初我脸颊被安凤凖鞭笞受伤之后长青赠送的药膏带上。 “紫妍,这是当初我受伤用过剩下部分药膏,效果看起来很不错!”在万管家带着下人布菜的时候,我微笑着对坐在我对面的紫妍说道,并且还以眼神示意晚晴将药膏递送过去。 我料想得没错,安凤凖并不是一时起了兴致要与我一起用膳——而是请了陌澜、紫妍、悦儿和我四个人。 “那就多谢王妃姐姐了!”紫妍感激地望着我,又微微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伤口,似乎悄然叹了口气。 悦儿坐在安凤凖右手边,目光绕过安凤凖而投向坐在安凤凖左后边的我,笑着道:“王妃姐姐对我们可真好!” 安凤凖一脸的严肃,冷峻的眉头似乎悄悄凝聚了起来。 我却故作视而不见,笑得大方而又得体,“悦儿妹妹过奖了!我作为王爷的正妃,自然要和王爷一样,好好地疼爱怜惜各位妹妹!” 悦儿的脸气得泛起了朵朵红晕,陌澜连忙打着圆场,“王妃姐姐说的是!菜已经上齐了!爷,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安凤凖转过头颇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说道:“在开始用膳之前,本王有一件事要宣布!” 悦儿微有些得意地扫了我一眼,接过安凤凖的话道:“爷,您要说的可是皇上生辰宴会之事?” 安凤凖调过头去望着悦儿,微微颔首,眼神扫过陌澜和紫妍,这才缓缓道来,“再过五日就是皇上的三十寿辰了。这次寿宴将会十分隆重,届时不仅文武百官需携家眷参加,更是有外国使节前来祝贺。所以这次陪本王去参加寿宴的人,必须要雍容大方,识得大体!” 悦儿在一旁低着头,娇声唤了句“凤哥哥……”,她的声音虽然很低,可是在这样十分安静的时候却显得依旧清脆,而坐在悦儿身边的安凤凖自然也是听到了她的呼唤。 安凤凖却没有如我所猜想的那般怜惜的转过头去凝视她,反倒是依旧深深地望着我,幽深的眼眸中带着微微的笑意。 “王妃,你说本王应该带谁去才好呢?”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好听的磁性,冷漠之中却又不乏隐隐的温柔。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紫妍,只见她飞快地低下了头,而一旁的陌澜也是微微摇了摇头,将目光挪向了一旁的悦儿。 我明白陌澜那个眼神的意思。 淡淡地笑了笑,我仰头直视安凤凖的深眸,“我毕竟是王爷的正妃,这场宴会由我陪王爷一起去参加,是再也合适不过的了!” 安凤凖眼底的笑意更深,却缓缓地转过头去望着悦儿,低声问道:“悦儿怎么看呢?” 悦儿有些不悦地觑了我一眼,却故作善解人意地道:“一切听王爷安排!” 安凤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淡淡地道:“既然王妃有如此担当与意愿,而其他人又没有意见,那就让王妃陪本王一起去吧!” 我的余光瞥向悦儿,见到悦儿的脸色气得有些苍白,忍不住低头浅笑。 她难道还以为,因为她方才的“善解人意”能够让安凤凖觉得她才是合适的人选么? 她终究还是不够了解安凤凖。 如果安凤凖当真要她陪着一起去,绝对不会当着我、紫妍和陌澜的面提出来,因为他所作的决定,实在是没有必要,而他也不屑于与我们交代。 也就是说,当我们被安凤凖叫到饭厅里来吃这顿饭的时候,安凤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我陪着他一起去参加那场宴会了。 他当着我们四个人的面提出来,自然不是为了给我们一个交代——而是为了,做到他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情,那就是在她们面前表现出对我的宠爱。 可惜,紫妍不知道,陌澜不知道,就连悦儿,竟然也没有看出来,没有看出来安凤凖的故意。 在悦儿时不时瞪向我的目光下,在紫妍有些担忧的目光下,在安凤凖“关怀”的动作和眼神之下,在陌澜蹙眉怀疑的目光下,我终于开始了用起了这顿难吃的团圆饭。 恐怕桌上之人,除了我与安凤凖,大概无一人不是食不知味吧! “爷,悦儿有些不舒服,还请爷容许悦儿先行告退!”见我吃得津津有味,悦儿终于放下了碗筷,可怜兮兮地望着安凤凖道。 安凤凖停下频频给我夹菜的手,转过头去望向悦儿,关心地问道:“悦儿很不舒服么?” 悦儿的脸色当真苍白如纸,抿紧着唇点了点头。 安凤凖明了地点了点头,却抬头对站在一旁的万管家命令道:“管家,你去让人请御医来给悦夫人来检查检查身子吧,这样总是病着也不是回儿事!” 悦儿感激地道:“有爷的关心,悦儿就是病着,心里也觉得温暖!” “咳咳——”听到悦儿这么动情的话,一直埋头吃东西的我一下子被呛到了,忍不住大声咳了起来。 安凤凖立刻转过身子来,一边拍打着我的背部,一边低声斥责,“吃这么快做什么?又不是有谁和你抢!”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如若不是他的悦儿说出那样的话,我又怎么会被呛到呢? 安凤凖看到我白他的举动,竟然没有丝毫在意,反倒是扬起袖角轻轻地拭去我嘴角的油渍,宠溺地说道:“瞧你,吃得像是个孩子一样!就算这些菜都是我让厨房根据你的喜好来准备的,你也无需吃得这般狼狈吧?” 他望着我的眼神复杂而又深邃,嘴角噙着一个不易察觉的淡淡笑意,而动作更是轻柔而又怜爱,让我几欲分不清楚他的这份宠溺究竟是做戏,还是发自内心的真。 我错愕地望着他眼底暗含的笑意,任由他的手温柔地拍打着我的背部,另外一只手细细地擦拭着我的嘴角,半响回不过神来。 直到“砰”的一声巨响响起,我才恍然清醒,察觉到安凤凖宽大温热的手掌竟然不知道何时握住了我的手,温热从他的手掌心顺着我的手臂传来,蔓延到我全身,最后停留在我的胸口处! 我大惊,连忙用力地推开他,眼神慌乱地不知道看向哪里,最后只得看向一旁制造出声音来的悦儿——昏倒了,却刚好不偏不倚倒在安凤凖身上的悦儿。 “王爷,看来你得亲自送悦儿妹妹回房了呢!”我戏谑地望着安凤凖,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谁让他方才那般肆意,现在终于该他遭到“报应”了吧?他心爱的侍妾被他气得“晕倒”,他能够不好好地陪在她身边么? 安凤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小心地站了起来,动作轻柔地将半靠在他身上的悦儿抱起,转身朝饭厅外走去。 万管家也立刻带着悦儿的贴身侍女碧雅跟着前去。 饭厅里,只剩下陌澜、紫妍、我以及我们的婢女。 “我也吃好了!”我笑着站起来,眼神微微飘向安凤凖的背影,“陌澜、紫妍两位妹妹慢慢吃吧!” 紫妍也连忙站了起来,笑着道:“我也已经吃好了!王妃姐姐,我先回去涂抹你送我的药膏吧!” 我和紫妍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这才对陌澜道:“陌澜妹妹,我没你来得细心,紫妍妹妹的伤还请你多费心照料了!” 陌澜连忙站起来摇了摇头说道:“王妃姐姐这是哪里的话?紫妍妹妹既然受伤了,我又与紫妍妹妹住得近,自然会好好地照顾她的!” 我满意地微笑点头,这才带着晚清离开了饭厅。 一切,正在按照我的计划完美地进行。 夕阳西沉,月满西楼。 沐浴之后,我仅穿着一身雪色单衣倚坐在窗前,仰头凝望着浩瀚的夜空。墨黑的天幕上繁星点点,虽有月明星稀之说,然在这样月光明朗之夜,星光却依旧璀璨耀眼。 “不冷么?”一双宽厚的手搭上了我的双肩,隔着一层衣料,我却依旧可以感受得到他双手掌心处厚而结实的茧子,那是一种长年握着兵器的人才会生出的茧子。 我淡淡地站起来,将他的手自我的肩膀拂落,眼神却依旧盯望着天际的星辰,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安凤凖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也仰头望着天际,声音浑厚而低沉,“她已经入睡了!” 他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开口。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而立,一起仰望着夏夜最美的星空。 夜风徐徐,带来了远处的荷花清雅的香气和荷叶微微的清凉,蛙鸣声也一阵又一阵地隐在花香中浅浅飘来,却丝毫不觉得聒噪。或许,只有有了那般热闹的蛙鸣,才会觉得这样静谧的王府不显得那般清冷寂寥吧! 月牙西移,白霜月光透过窗棂映照而入,让原本寂静的房间显得幽冷了些许。 夜,渐渐地深了。 “你该走了!”我缓缓转过身,对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安凤凖说道。 他一直站在我身边,虽然他没有多说话,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可是我却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存在。 从他身上特有的淡淡檀木香,从他低沉却稳重的气息,我都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存在。 “十一去了皇宫!”他是在陈述,而不是问我这件事。 十一以接到玉面狐狸口令的名义离开了安陵王府。 而实际上,却是我让十一偷偷潜进皇宫,去青黛那里帮我打探玉烟下落。这本是我和十一之间悄悄决定的事情,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本来以为瞒过了他,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终究还是知道了。 “嗯!”他既然知道了,我也没有否认的必要,点了点头承认了。 “是为的玉烟姑娘?”这一次,他是询问,看来他并不是清楚地知道所有。不过至少,他是知道玉烟落入了皇上之手。 我转过身子望着他笑,“这算是问题么?” 他有些诧异,一双幽邃的眸子黑得发亮,却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我含笑道:“如果要我回答这个问题,你就必须为我做两件事情!” 安凤凖失笑,爽快的态度出乎我的意料,“好,我答应你!” 我点了点头,说道:“十一去皇宫,的确是为了玉烟!”安凤凖又道:“是为了找玉烟姑娘的下落,还是为了保护玉烟姑娘?” 我挑了挑眉,又问:“这也算是一个问题么?如果是,在回答之前你必须先履行你答应过的事!” 安凤凖开朗地抚掌而笑,“好吧!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伸出手摊开在他身前,“首先,将你出城令牌给我!” 尽管有些不解,他却依然如我所言,将出城令牌给了我,问道:“第二件事呢?” 我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以后再告诉你,只要你记得你答应过我就好!” 安凤凖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怅然道:“青鸾,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笑了笑,反诘道:“那王爷做的事情难道都是那种让人一看就知道目的的事么?” 至少,我不明白他为何要留下我,就算我的留下明明可能会伤害到他想要保护的人。 安凤凖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直直地盯望着我,声音低沉一如魅惑的夜,“如果你有心去看,你一定可以明白!” 我忽然被他这般严肃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自然,微微退了一步道:“我所作的事情,如若你用心去看,自然也会猜到目的何在!” 他大概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会以他的话来反驳他的话,微微怔愣之后却笑了出来,只是笑容显得有些苦涩。 “你做的事情,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为什么,而并非是我不肯用心去看!” 我别过头望着窗外的一片暗黑,淡笑道:“这有什么分别么?如果你真的用心地想要知道,就算我想要隐瞒,又怎么可能隐瞒得了你呢?” 先前我以为我和十一之间的事情可以瞒得过他,最后还不是被他知道了?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除非是他自己愿意被我隐瞒。 “是这样么?”安凤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近乎自言自语。 我转过身来望着他浅笑,“自然是这样!好了,王爷也该休息了,早些回房吧!” 安凤凖微微颔首,“那你也早些休息!”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我的脑海里忽然想到了先前我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为什么要我陪你去参加皇上的寿宴?你应该知道……”皇上对我的态度有些不正常! 他缓缓地站住,并没有回头,“你以为我为何要你陪着我一起去?” 我笑了笑,开着玩笑道:“因为你答应过要宠爱我,所以故意这样做?不过,我是可以装病,将这个机会让给悦儿的!” 事实上,我可不认为他会这么做,毕竟是去参加皇上的寿宴,容不得半点差池。而当初提及去寿宴的人选,陌澜当初的眼神分明是指向悦儿;悦儿自己更是几乎确信安凤凖会带他一同前往。 而我当初会提出自己,纯属是想要刺激刺激悦儿而已。 “不用让给悦儿!”安凤凖转过来望着我,神色凝重极了。 “以前都是她陪你去的吧?”我试探地问道。 “……”安凤凖沉默了,没有说话,可是眼神却分明带着几分被我猜中的尴尬。 “既然如此,为什么今年不让她陪着你去?如果你所说皇上三十岁生辰宴会当真那么隆重举行的话……” 他幽深的眼眸直直地望进我的眸中,声音似乎带着一抹叹息,“我知道,你想要去皇宫!” 他知道我想要去皇宫,所以就选了我陪他一起去皇宫么? 那他究竟知不知道我想要去皇宫做什么? 我如若背着皇上将玉烟带走,到时候可能会惹怒龙颜,到时候龙心不悦,极有可能怪罪于他! 我正想说出我的疑惑,可是见他的眼神那般凛冽坦然,我竟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早就知道一切,知道我想要进皇宫的原因。 难道,他当真要这般纵容我,甚至不惜为我而得罪皇上么? 我不是悦儿,并不认为我能够得到他如此眷顾。 我像一只夜行的猫,轻轻地,没有脚步声地走向他。 他的眼神浮出一抹惊愕,却极力保持镇定自然。 我走到他的身前站定,双手攀附在他的双肩,仰着头望着他的眼。 在他那双幽邃深沉的眼眸中,我看到了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披着乌黑如缎的秀发,睁着一双乌黑清凉的眸子,噙着一朵如花的笑靥,盈盈地望着他。 “你想要——对付他么?”我踮起脚尖,在他的耳畔气吐如兰,带着微微的引诱。 他的手飞快地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推到一旁,有些震惊地望着我,“你说什么?” 我笑了笑,魅惑地回望着他,“我问你,是不是想要对付他?” 安凤凖的眼底闪过一丝可疑的精光,声音近乎严厉,“你见过的人和事比一般的女子要多,相信你比其他的女子更应该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笑着点了点头,却是再一次靠近他,依旧仰着头笑问:“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对付他!” 安凤凖如剑的双眸紧紧地拧起,眼神有些无奈,似乎是没有料到我竟然会如此倔强。 他思忖了片刻,我与他之间也保持了片刻的沉默。 终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却说出了与我预期一样、原因却相反的话,“不是我要对付他,而是他要对付我!” 因为那人要对付他,所以他不得不对付那个人! 我明了地笑了,却是很用力地推开他,态度即刻转变,冷冷地道:“所以你要带我进宫,是打算利用我么?” 他明明知道皇上对我的古怪态度,可是却偏偏要带我进宫;他说着一切是为了我好的话,实际上却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有些愤怒地望着我,眼神闪烁着如炬的光芒,“你怎可以如此质疑我?我只不过是希望,”他的声音没有先前指责的气魄,反倒是低了许多,带着压抑的痛苦,“只不过是,想要你陪在我身边而已……” 重回王府 105 放晴了几日的天,又再度变得阴霾,天际低垂着的乌云密布,似乎沉沉地压在了我的心头。 这几日的王府沉寂得——可怕。 安凤凖奉皇命前去筹备寿宴事宜,通常是很早的时候就去了皇宫,直到深夜才回来。 第一日临行前,他当着众人的面殷殷交代王府里的一切相关事宜皆交由我处理。然,自他走后,王府里一片平静,平静得像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废院,连树上知了的鸣叫声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而我的心情之所以觉得异常压抑,是因为——紫妍那里传来消息,说紫妍涂抹了我送给她的药膏之后,伤口并没有愈合,反倒是有化脓的迹象。 “晚晴,陪我去一趟瑰南苑吧!”我拨了拨散落在耳际的发丝,缓缓搁下万管家送来的一些账本,站起身来对一旁伺候着研磨的晚晴说。 晚晴有些诧异地停下手中研磨的动作,“王妃,现在去瑰南苑,怕是……” 晚晴并没有将话说完,可是我却知道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王府里所有的人都在暗地里议论着我是如何害死长青、舞袖;是如何妖魅得得到安凤凖的宠爱,并且将素来病弱的悦儿气得再次发病;现在更是借由紫妍受伤送假药,欲要害死紫妍。 这一切的谣言自然是在背地里流传扩散的,而现在安凤凖不在王府,王府里的一切都由我掌管,就算那些谣言传得如何迅速可怕,可是表面上,每一个人莫不是对我表现得极为恭敬,在我面前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喘。似乎如若得罪了我,下一刻他们就会丢失性命。 过度的小心翼翼,便导致了王府里异常的平静,几乎到了一种死寂的程度。 “不晓得紫妍的伤严重不严重!”我微微低下头,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如若紫妍真的出了事儿,王爷一定会生气的,到时候……” 一旁的晚晴静静地站在一旁,垂头敛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走吧!不去看看紫妍,我着实不放心!” 晚晴见我这么说,只好跟在我的身后,迈出书房,缓缓地朝瑰南苑走去。 和前几日一样,遇到我的人莫不是深深地埋头对我行礼,远远地看见我走过来的人,能够避开的莫不是绕道而行。这让我有一种感觉,觉得我好像是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无人敢靠近。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一路平顺地走进了瑰南苑。 “紫妍夫人呢?你不在里面伺候着,出来做什么?”才进瑰南苑,恰好遇见了正欲出门的碧安,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哼着问道。 碧安抬头一见是我,虽然也是俯身行礼,却也带着几分不耐,“回王妃娘娘,小姐在屋里歇着,奴婢正要去给小姐抓药去呢!” 碧安是紫妍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对紫妍的称呼依旧和当初在北漠城一样。或许是因为北漠城的人性格都比较直,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才会如此不掩对我的厌恶吧! 就像紫妍,因为在王府里不快乐,所以选择了沉默。只是,不知道她为何沉默的人,却是会将她的沉默视作了神奇和古怪。正如我最初对她的看法! “那你快去吧!”我对碧安的敌意故意视而不见,还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侧身给她让路。 碧安愤愤地看了我一眼,气呼呼地从我身前快步走过。 “碧安竟然敢对王妃您如此无礼!”晚晴在碧安的身后气恼地说道,替我抱不平,“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女!” 我抬头淡淡地看了晚晴一眼,笑了笑说道:“紫妍病着不舒服,对我有意见也是自然的!” 对她的故意挑拨离间,我并没有指明。相反,甚至是顺着她的意思。 晚晴低头咕哝道:“等紫妍夫人的伤势好转了,王妃一定要与王爷说说。她怎么可以如此将王妃您不放在眼中呢?” 我看着晚晴的眼光逐渐发生了变化。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她是一个聪明人。 既是聪明人,自然就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更应该知道——适可而止。 挑拨离间,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不晓得适可而止,只会过犹不及,适得其反! 而她现在,是多么迫不及待地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她,竟然以为她是一个值得我花费心思去对付的对手。 紫妍能不能活到伤势好转尚且需要考虑;至于长舌告状之事,并非我的兴趣与擅长。 我撇了撇嘴,淡淡地说道:“进去吧!”率先朝紫妍的房间走去,不理会身后的晚晴,因为知道她一定会主动跟上的。 进了屋子,才发现陌澜也在。 她坐在紫妍的床前,拉着紫妍的手低头与紫妍说着话。 站在陌澜身边的,是陌澜的丫鬟碧云。她低头站在一旁,看起来是个极其乖巧的人儿。 “紫妍的身子好些了么?”踏进屋,我并没有客气,径直上前站在陌澜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躺在床上的紫妍。 她依旧盖着那床水烟色的薄被,只是这一次脸色苍白得如若白纸,眉宇间尽是疲惫与困倦,眼眸半眯半睁。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像是见鬼了一样立即睁大了双眸,更是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紫妍,不要乱动,小心又碰到伤口了!”陌澜见紫妍如此激动,连忙伸手按住了她。 紫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可是苍白的脸颊上却趟出了两道晶亮的泪痕。 “是你……都是你……”紫妍的声音泣不成声,从薄被中扬出自己受伤的手,“都是你给的假药……” 我看了一眼那只手,却忍不住下了一跳。虽然早知道紫妍用了我给的药膏之后伤口愈发裂开,可是却不曾想到,她的整个手背竟然都已经化脓,甚至由朝手臂蔓延的迹象。 见我也有些错愕,一旁的陌澜低声说道:“方才大夫来诊断过,说紫妍妹妹的这只手——怕是废了!” 紫妍的泪水哗哗地流淌,她哽咽着对陌澜说道:“陌澜姐姐……没有这只手……我宁愿死……” 陌澜轻轻地拭去她的泪水,低声安慰道:“紫妍,不要哭了!等爷忙完了,也一定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治伤的!” 我冷冷地看了紫妍一眼,“不就是受了点儿伤而已,有必要这般要死要活么?” 原本正在安慰紫妍的陌澜听我这么说,抬起头来,一脸愤怒道:“王妃,你怎么可以怎么说?如若不是你,紫妍的伤又怎么会化脓?大夫都说了,你给的那管药膏,里面可是有度的!”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我身后的晚晴倒是沉不住气了,“王妃当初涂抹这药膏的时候可是好好的,怎么一到紫妍夫人这里来就有毒了呢?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故意想要陷害王妃的呢!” 陌澜听晚晴这般说话,气得脸都青了,可是却拿我没办法,只得愤怒地瞪着晚晴道:“主子们说话,岂容得你这个下人插嘴?” 晚晴一愣,但是却总算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只得讪讪地退回到了我的身后。 我眯眼浅笑,床上的紫妍显得悲伤欲绝,颇有不耐地说道:“当初我赠药给你,你本可不要!既然你要了,现在又何必来怨我?不要以为死可以威胁到我,爷都说了,王府里的一切事宜都交给我处理!” 这几日以来,我都以这般嚣张的态度在王府里恃势跋扈,已经让整个王府里的人敢怒不敢言。 陌澜、紫妍、悦儿等虽为安凤凖的侧妃夫人,可是终究不及我这个正妃。对我的所作所为虽有意见,却还是没能说出来。 “晚晴方才的话并非不无道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王府下人的那些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以后要是再听到下人说我下毒害你,休怪我无情!”我冷冷地望了紫妍和陌澜一眼,用力地甩了甩袖子,转身绝然而去。 晚晴也急忙跟上,却赞叹着说道:“王妃果然有王妃的气魄!” 我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听到她这般赞赏,我可并不觉得荣幸。 或许是今天我的表现极大地满足了她,或许是因为她觉得她今天的挑拨离间做得非常低成功……总之,回到函烟苑之后,晚晴第一次没有像是影子一样跟着我。 这让我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毕竟,身后有着一双眼睛盯着你,就算再如何怡然,也终究还是做不到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放纵自己吧。 下午的时候,我尽情地在函烟苑里做着一切我想要做的事情,比如说将屋子里一切摆设重新整理移位,比如说在屋子里的花瓶里插满鲜花,比如说抱着笔墨纸砚去后院竹林画竹子…… 没有晚晴在一旁监视着,其他下人又对我无比地畏惧,所以我在做这一切事情的时候都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扰。 但是终究是很久不曾这般肆意,所以晚饭都来不及用,我便累得净身歇息了。 或许是因为睡得早的缘故,所以在半夜时候就醒了过来。 可是在意识清醒的那一刻,我却大吃一惊—— 因为我感觉得到,在我床边,有一个人。 月光破窗而入,披洒在他高大颀长的身躯上,拖下一道暗长的黑影,那道影子有着极其压抑的感觉,浑然天成的霸道感觉,不容忽视的强烈存在感觉。 我无需睁眼,就知道他是谁。 因为他的身上,淡淡地飘来若有若无的紫檀木香气。 这个时候,应该是他刚刚从皇宫回到安陵王府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沐浴净身歇息,然后在明日一大早再赶去皇宫安排一切。 后天就是皇上的寿宴了,他必须要安排好一切。 参加皇上寿宴的人,无一不是豪门显贵,达官贵人,甚至有外国使节。因此在筹备接待上,绝对不容许有一点闪失,否则丢的是皇上的颜面,损的是东盛国的国威; 可是,却因为是皇上的寿宴,又不能显得太过于招摇,毕竟去年东盛国遭受水灾、雪灾,百姓们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如若这次皇上寿宴办得太过于隆重,恐怕会引发民愤。 不得不说,安凤凖接到的差事,是一件非常难为的差事。 所以他忙得焦头烂额去筹备一切,早出晚归。 只是为何,他竟然还有时间来到我这里? “鸾儿……”他低沉的声音在暗黑的夜里散发着极致的魅力,如若不是夜的掩饰,他恐怕早就发现了我的清醒,“你在玩火自焚,你知道么?” 我在心里淡淡地笑了。 没有想到,在他如此忙碌的时候,竟然还有时间来探查我在王府里做些什么。 我自然知道我在玩火自焚。 我极力惹怒王府里的每一个人,为的只是想要转移两个人的注意力,以便更完美地施展我的计划而已。 而那两个人,一个自然是悦儿,另一个便是——安凤凖。 而根据现在的情形来看,他的注意力,果真是被我分散了。 “一个是悦儿,一个是你!”他的声音里带着沉沉的无奈,“我夹在中间,真的很为难!” 听到他幽幽的叹息声,我的脑海里竟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他拧着两道剑眉的模样,每当他心里有事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拧起双眉。这个习惯,恐怕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吧? “鸾儿,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这样抱怨的话语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相信的甜蜜。 是的,是一种甜蜜,那样亲昵的甜蜜。 好像一个男人对疼爱的小妻子甜蜜的抱怨,点着小妻子的鼻子说,“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可是却依旧乐不可支地帮着善后,处理一切残留问题。 我的心忽然一颤,竟然觉得有些许的畏惧。 “快走吧,不熬在这里胡言乱语了!”我在心里大声地喊叫着,不敢、不想再听下去。 我不知道昨夜、前夜他是不是也曾来到我的床前对着沉睡中的我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如若知道我清醒之后还会不会继续这般下去。可是,我的心里却没来由的害怕了起来。 这种不安全的感觉,像是有一道又深又大的漩涡朝我袭来,下一刻就会将我卷进去,无法自拔。 “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如此奇怪呢?”他竟然俯下身来望着我,我身子每一寸肌肤,都能够感觉得到他炽热的目光和鼻端温热的气息,“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深刻……”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明白他时而说着这个话题,时而又转变到另外一个话题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我的思维跟不上他的转变,所以,我假装嘤咛一声,然后装过身,背对着他。 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避开他那犀利得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目光,可以躲开他那熨烫我肌肤的气息,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就算我背对着他,他的眼神依旧炽烈如初。 或许是因为不想惊醒我的缘故,所以在我转身的那一霎那,他屏住了吸。可是,见我安稳地又“睡”着了,又悄然送了口气。 “我就是来看看你!”他似乎是在解释,更多的却是在自言自语,“只有看到你,我才会觉得,很放心,很安心!” 我的心头忽然萦绕着一种陌生的情绪,困扰着我的情绪,像是烦闷,又像是压抑。 我想要挥手赶走他,不想再让他在我床边说着这些扰乱我情绪的话语;可是我却不敢这么做,因为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睁开眼,让他原本不愿意在我面前展露的情绪暴露在我面前,将会发生什么事。 未知的事情通常会导致恐惧。因为不知道将会如何发展,所以才会将一切想得无比恐怖,所以才会不敢去做。 就像有的人畏惧害怕鬼一样,因为鬼的未知,因为不曾见过真真实实的鬼,所以才会被自己心目中鬼的样子吓到。 其实,我还是很胆小的,不是么? “如果……如果你就是若蓝……那该多好!”安凤凖幽幽地说出了这句话之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迈着轻步,离开了我的房间。 却将我一个人留给了黑暗,和狐疑。 在他走之后,我就立刻坐了起来。 他临走前的一句话语,彻底掀翻了我的心湖,惊起了一道道涟漪。 虽然早就猜测他一直误会悦儿才是若蓝,可是却一直只是猜测而已。 可是方才的那句话,几乎是印证了我的猜测。 他果真是不知道我才是若蓝的。 可是…… 我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他先前所做的一切。 既然明明知道我不是他那个青梅竹马的若蓝, 鸾殇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17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17部分阅读 然有这那个青梅竹马的“若蓝”相伴,他为何要为我做那么些事? 为我与那些刺客搏杀,然后找机会让我离开;为了我而潜入刘家村,小心翼翼地护卫着我;为我夜里潜进安逸王府,甚至不惜被安凤翔所伤害;为了留下我,甚至顾虑不了我的留下可能会伤害到他青梅竹马的“若蓝”…… 我忽然找不到他做这一切的理由和借口了。 我不想承认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是现在却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他从来不将他做过什么告诉我,任由我一直误会曲解他;可是却宁可在夜里对着沉睡的我诉说他的心怀,他明明知道我是听不见的。 夜越来越深,正如我的疑惑…… 直到天明时分,我才抵不过袭来的困倦之意睡了过去。 我开始不断地做梦。 梦中安凤翔和安凤凖的脸不断地出现,交替地出现,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我。 我看到安凤翔在太阳底下拉着路人,满头大汗地急切寻找我的下落; 我看到了夜里安凤凖潜行到安逸王府去看望我,动作笨拙而又轻轻地给我换下绷带; 我看到安凤翔笑得很妩媚,他说,“青鸾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去向四哥讨了你,让你做我的王妃”; 我看到安凤凖沉着一张脸道:“沈青鸾你竟然以你这张脸魅惑小七真是该死”,说完竟然又拿出了那条粗壮的马鞭抽向我; 这一次,没有人来给我挡鞭子; 这一次,他的鞭子重重地落在了我的胸口,连带着我的心都痛了起来; 我看到安凤翔急切地奔向我,拍打着我的脸说“青鸾你醒醒”转瞬间又变了一张脸,笑得很邪恶地说“活该,谁叫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混乱的梦境,像是从前过往的回放,又像是未来的预兆。 我的身子似乎像是被什么困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我的脸颊忽然有些痛,听到身旁有一个婢女在说:“王妃,不好了!王妃,不好了……” 我一个激灵,浑身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彻底清醒了过来。 低下头一看,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被汗湿,像是淋了一场大雨一般。 而窗外,却是阳光明媚,已是日上三竿了! “王妃,不好了!”身边聒噪的声音,依旧是晚晴。 我心有余悸,却极力平复了下来,这才抬起头望着她,不冷不热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么?”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或许是因为,那个混乱的梦境持续了太长的时间罢了! “王妃,紫妍夫人她……紫妍夫人她……”晚晴结结巴巴地说道,神色虽然慌张,却不至于失措。 我有些不耐烦地挑眉问道:“紫妍她怎么了?”因为那儿混乱的梦境的缘故,我的心绪还是有些糟糕。 竟然被一个梦境给影响了心情呵…… “紫妍夫人她……死了!”晚晴总算是把要说的话说出口了,说完之后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紫妍感到可惜。 我诧异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晚晴:“紫妍死了?她怎么会死?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 晚晴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却低声说道:“昨天王妃回来之后,紫妍夫人气得哭了好久……据说一夜都没睡……今天早晨的时候……就发现紫妍夫人死了……有人说紫妍夫人是气绝身亡……” 重回王府 106 当我带着晚晴火急火燎地赶到瑰南苑的时候,原本淡雅的瑰南苑已经换上了一层洁白的萧索和悲凉。 望着阳光下刺眼的白色纱幔随风飘扬,听着从瑰南苑传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站在阳光底下的我竟然觉得浑身刺骨的冰凉一片,似乎坠入了无边的冰海。 我静静地站在瑰南苑门口,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抬脚迈进一步。 身后的晚晴似乎是变得乖巧了些许,见我不动,也只是默默地跟着我站在门外,任由炙烈的阳光无情地烘烤着。 “王妃,您来了?”我和晚晴并没有在外面站很久,万管家手中拿着一捆粗壮的白蜡烛和金箔纸钱经过,看到我之后神色颇有些古怪。 连他都以为紫妍是因为我昨日的话受刺激而想不开的么? “恩!”我微微颔首,对着晚晴苦笑了下,这才带着她朝瑰南苑里走去。 在大厅里,入目的便是那个黑大的“奠”字和一具尚好的梓木木棺,木棺四周缠绕着一片白如雪的幔布,四周的房梁也垂挂着一大片雪白色的纱幔。肃穆和压抑之感便这样蔓延涣散开来。 有人在哭,哭得压抑,哭得凄然; 也有人放声大哭,却听不出任何悲伤; 还有人在低声细语,似在议论。 而当我与晚晴走进之时,议论声停止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抬头望着我,眼神里带着深刻的畏惧。 却有一人除外。 穿着一身白色素雅孝服的碧安。 她抬起头愤愤地瞪着我,满是泪珠的眼眸里带着强烈的怨怼和憎恨。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十指不由自主地收拢,握紧成拳。似乎只有这样,我才有勇气去给紫妍上香。 万管家幽幽地叹了口气,将点燃的香火递给我。我伸手接过,鞠躬之后又递给万管家,由他给我插入香炉。 “都是你害的!”碧安跪在紫妍的棺木前,咬牙切齿地恨恨说道,“是你给小姐毒药,让小姐的手被毁;是你故意说那样的话刺激小姐,让小姐没有脸面苟活于世……都是你害的……” 碧安的声音充满了愤恨的力量,却又带着极大的压抑。我知道她此刻对我必是憎恨至极,可是却又拿我无可奈何。 我送了耸肩,默默地承受着碧安对我的怨怼与埋怨。 倒是一旁的下人听了碧安的之后,脸都吓得苍白。 估计是认为碧安这般骂我,我定不会放过她吧! 我心里冷笑了下,缓缓地走到紫妍的棺木前,俯身望去,只见她正安详地躺在垫了一层软被的棺木里。她的面色红润,手上的伤似乎已经不再恶化了。如若不是因为她躺在棺木里,我或许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正欲伸手去触摸她的脸颊,却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撞到了一旁。 意外的冲力,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的一个踉跄,我的头重重地撞到了屋子中的那根粗壮的朱红色的圆柱,力道之大,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 我的眼前渐渐地迷糊了,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我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入目地确实一片猩红,鼻端也萦绕着浓烈的血腥味。 四周顿起一阵冷冷的抽泣声,霎时似乎连空气都冻结了起来。 “王妃!”晚晴连忙过来扶我。 我在晚晴的挣扎下站了起来,扬手拭去眼前的鲜红,用手帕紧紧地捂着伤口,转过头去望着站在一旁有些错愕的碧安。 她自己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 我冷笑了下,忍着疼痛疾声呵斥道:“好大的胆子!” 听到我的厉声,碧安反倒是回过神来,望着我额头上的血,有些幸灾乐祸却又有些可惜地说道:“和小姐比起来,你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我只恨刚才力气不够大!” 他刚才的力气还不够大? 难道,将我撞得头破血流还不够,硬要将我撞得脑浆崩裂方才泄愤么? “碧安,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本王妃,那就休怪本王妃不客气了!”我的脸一沉,对万管家吩咐到,“将碧安赶出王府。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帮助她。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万管家有些为难,一直对我低头沉默不语的陌澜也抬起头来,“王妃,紫妍妹妹尸骨未寒,你就不要处罚她的贴身婢女碧安了,大人有大量地原谅碧安一回吧!” 我的头越来越疼,眼前的一切似乎也开始摇晃起来。 可是我知道,我必须要处理好这里的一切。 不然的话,一切就都是前功尽弃了。 “碧安竟然敢对本王妃动手,自然就应该得到惩罚!”我冷冷地望着陌澜,有些看不清楚她的神色,我悄悄地握了握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片刻的疼痛让我有些许的清醒,我这才继续说道,“陌澜,莫非你也想要被本王妃赶出去么?” 陌澜正欲开口辩解,一旁的万管家连忙站出来说道:“王妃说的是!来人,将碧安这个臭丫头拖出去,扔出王府!” 随即便见到四个家丁走了进来,可是还没有碰到碧安,碧安就撞开了他们,高傲地仰着头说道:“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迟早会得到报应的!” 见我的脸色愈发难看,万管家大喝一声,“还等什么?还不快些将她赶出去?” 四个家丁推推揉揉地将碧安赶了出去,万管家这才退到陌澜的身后。 我满意地笑了笑,却对陌澜说道:“陌澜侧妃,据本王妃所知,北漠城的风俗习惯与我东盛略有不同。按照北漠城的习俗,紫妍应该水葬,而不是入安陵王府的祠堂!” 陌澜大惊,“王妃,不让紫妍入祠堂,这不就是意味着不承认紫妍王府夫人的身份么?”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我感到自己的身子开始晃了起来,只好微微后退半步靠在那根圆柱上,瞪了陌澜一眼道:“王爷已交代了,王府里的一切都交由本王妃负责。陌澜侧妃是对本王妃有意见才不愿按照本王妃的意思做,还是对王爷的决定有质疑呢?” 陌澜愤恨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知道,她向来都对安凤凖的命令不会有任何异议。 我笑了笑,又吩咐到:“贝洛河起源于东盛,流经北漠城。就在贝洛河举行水葬,让紫妍顺流回到北漠城吧!此外,这件事我不希望闹得满城皆知,所以水葬时间,就悬在今夜!” “是!”陌澜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地回答道。 我的心放松了下来,眼前骤然一黑,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临倒下之前,我依稀看到,棺木里的紫妍眼角,竟然流下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傻瓜,不要哭啊…… 我们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 你马上就可以和你心爱的男人一起离开这里了…… 你哭的话,会被她的人发现的…… “来人,快将王妃扶回函烟苑!”万管家的声音波澜不惊,竟然没有被我的昏倒吓到。 我心里苦笑,意识虽尚存几分,可是眼前却已经是一片模糊。 好疲倦的感觉呀! 我感觉到有人分别架着我的手,用力地搀扶着我朝函烟苑走去。 从瑰南苑道函烟苑,平素半个时辰的路,此时却似乎走了一个时辰还没到。 昏昏沉沉,我的意识一时清醒一时迷糊,最后终于听到晚晴松了口气的声音, ‘终于到了啊!’ 晚晴是声音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这不是因为架着我一路从瑰南苑走到函烟苑的解脱——而是带着一种事情终于要结束的解脱。 我知道我向来是一个很敏感的人,所以才会总是不经意之间发现察觉很多秘密。 这一次,晚晴的话让我不由自主的起了警觉之心。 “将王妃扶到床上去吧!”晚晴对搀扶着我的人说道。 我感觉我的身子被他们扶着朝床边走去。 依稀之间,我甚至感觉到晚晴的身子带着微微的颤抖。 是激动的颤抖,是害怕的颤抖? 我不知道,可是我却忽然用力,一下子从他们身上跌了下去。 手,恰好扯到了床上的月白色被单。 被单下,蠕动着的竟然是褐红色的毒蝎、手指长的多脚蜈蚣…… 我不知道,如若我躺回床上去,到底还能不能活着下床。 “啊——”惊讶的声音,是扶我回到函烟苑另外一个婢女的声音。 “该死!”晚晴低声咒骂,却是一扬手,将那个婢女打昏了过去,又快步朝我走过来。 我想要站起来,可是无奈浑身的力气都流失,怎么都无法站立。 任由晚晴将我扶到床上么?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掉呵! “晚晴……如果我死了……你的主上……是绝对不会饶恕你的……” 我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却见晚晴的身子立刻一僵。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现在,你不能要我的命!” 我想这么说,赌的是晚晴究竟是听悦儿的话,还是听她“主上”的话。 可是我最终还是没能看到晚晴的表情,也没能等到她的答案。 因为我这一次,是真的晕倒了。 等我渐渐地清醒过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缓缓地睁开眼,有些错愕地看着四周明显男性化的简洁房间,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哪儿。 直到看到安凤凖,我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在他的房间里。 他半靠在床架上,双眼微微合上,两道剑眉深深地皱起来,似乎心中有事。烛光淡淡的光晕洒在他的脸颊,让他原本冷峻的脸部线条看起来柔和了些许。 只不过,他那紧皱着的眉头…… 哎,连睡觉都这般不安稳,怕是连当今皇上都不会这般吧!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欲伸手让自己坐起来,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他握着。 他的力道并不大,可是却并不容易挣脱。 那种五指相扣的握法,让我有了恍惚的失神。 我曾经听说过,如果一个男人不自觉地以五指相扣的方式握着你的手的话,那就说明那个男人是当真深爱着你的。 我不知道这种说法从何而来,可是莫名其妙,我却是信了那样的说法。 就像当初安凤翔会不由自主地以这种方式握着我的手,我就知道他是当真将我放在了心底。 看着满脸倦意的安凤凖,望着他以那般亲昵的方式握着我的手,我的心竟然慌了起来。 动了动手指,可是这样细微的动作竟然惊醒了他。 我连忙合上眼睛,不让他发现我已经清醒过来的事实。 安凤凖醒了,可是他却没有松开我的手。 侧了侧身,他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我的额头,似乎松了口气,“已经不烧了呢!” 我的心忽然紧张了起来,可是却不敢睁开眼,因为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 我感觉得到他现在正在看我。 他的眼神炽烈而又专注,让我有种想要逃遁的感觉。 “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是在责怪,“才几天的时间,你就让府里的每个人都对你又恨又怕,意见连天,还将自己弄得受伤,你也太有本事了些吧?” 如果我现在睁着眼,我一定会给他一个大白眼。 为什么他的话听起来竟然是这般戏谑呢?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那双幽深双眸里带着戏弄的神色,那般暧昧却又那般令人气恼。 “王府里那些关于你的流言,是你自己散播的,对不对?”他的声音很低,可是却还是吓到我了。 果然是呵,我在王府里所做的一切,竟然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我除了晚晴,我并没有察觉有任何人在监视我啊,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紫妍的死……”他沉吟半天,却没有再说下去。 而我的一颗心,却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处。 他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我和紫妍的约定么? 他知道,我故意让晚晴看到我在那管药膏里下毒,然后借用晚晴的手将毒药送给紫妍,只是为了暂且麻痹悦儿么? 他知道是我给了紫妍可以暂时压住脉搏和呼吸的药、让紫妍假死么? 他知道……我安排了深谙水性的人装扮成紫妍的模样,等陌澜领命给紫妍水葬的时候,换下紫妍,让紫妍脱逃吗? 他知道我是故意激怒碧安,因为知道碧安和紫妍姐妹情深,想要碧安去找紫妍么? 他知道我安排紫妍的假死,只是为了在悦儿之前动手么? 他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出悦儿的狐狸尾巴么? 我紧张地想要听他说下去,可是他却像是故意要惹我着急一般,竟什么也不说了。 我的心因此而愈发不安了起来。 如果他知道我想要在水葬之时换下紫妍,他会不会派人将紫妍捉回来? 他如果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栽赃给悦儿,会不会跳起来组织我? 我想着,揣测着,只是愈发不安躁动了起来。 “你怎么了?”似乎擦觉到了我的不正常,他又再次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很快就站起来走到门口,不知道对侍卫说了些什么。 很快他又走了回来,我也已经睁开了眼睛。 看着他脸上担心着急的神色,我的心里竟然是说不出的感觉。 “你发烧了!”他的声音很低,话语里的关心却不曾因为声音低而显得无力。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没关系!”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是碧安伤了你?” 我一愣,随即苦笑了下,“是啊!不过,她已经被我赶出去了!你不会怪我吧?”我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幽深的眸中闪过一道洞察一切的精芒,却俯身将我耳际散落的凌乱发丝理了理,动作温柔得让我觉得他是那么陌生,他却宠溺地笑着道:“我说过了,府里的事情交给你掌管。” 看着他的眼睛,望着他的笑容,我有些心虚地别过了头。 他是知道一切的,可是却偏偏如此纵容我。 是因为相信我才容得下这般放肆,还是因为其他…… 可是,我却不敢去多想,害怕自己一旦知道了真相,就会万劫不复。 我终究还是胆小的。 他淡淡地叹息了一声,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王爷,王御医到了!”门外响起一道通传的声音。 安凤凖站了起来,对走进来的王御医道:“深夜请王御医到访,真是麻烦王御医了!” 王御医笑道:“王爷客气了!” 安凤凖点点头,看着王御医坐下来,这才说道:“王妃,让王御医给你诊诊脉吧!” 我转过头来看向一旁坐着的身上飘逸着淡淡草药香的中年男子,微微笑了笑,然后将手递给了他。 王御医和善地回给我一个笑容,然后才给我把脉,可是片刻的时间后,他的眉头将人渐渐地皱了起来。 “王御医,本王王妃的情况……”安凤凖急忙问道,却在王御医的眼神下噤了声。 我从来不曾想过,连皇上都有几分忌惮的安陵王爷,竟然会因为御医的一个眼神而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王爷,屋外请!”王御医收回了手,对安凤凖微微行了行礼,拎起自己的药箱转身安抚着我,“王妃请好好休息!老夫明日便派人将药送到安陵王府!” 安凤凖以眼神示意我再休息会儿,而后才跟着王御医走出了房间。 我微微笑了笑,然后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是应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将他带给我的那些困扰的情绪抛开,将王府里的一切设计抛开,安安稳稳地休息休息! 在他的房间里,在他的床上,在四周弥漫着他的气息的地方,我竟然真的安稳地睡着了…… 次日。 “王妃姐姐额头的伤势好些了么?”饭厅里,悦儿的柔声细语低声地飘荡着,似是关心地问道。 坐在我身边的安凤凖有些责备、又有些担心地望了我一眼,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昨天夜里我当真熟睡了过去,早晨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趴在床边睡着了。 鸠占鹊巢……是我清醒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我有些愧疚叫醒了他,他却笑着吩咐我今天不用起床。 我以我的伤势并不严重为理由坚持要起床,他虽然坚持了会儿,但是见说不过我终究还是同意了让我起来。不过前提是,如若我一有不舒服的迹象,就必须立即回到床上去躺着。 我不知道昨天王御医有没有检查出我中毒之事,也不知道昨天晚晴是如何对他说在我床上发现了那样毒物的事,但是今早见安凤凖对我的态度似乎愈发宠溺之后,我相信他至少应该是知道我中毒了吧! 不过,他既然没有点明,我自然也不会主动说什么。 “多谢悦儿妹妹的关心,我的伤势已无大碍了!”我推开安凤凖给我盛的第三碗米粥,笑吟吟地回答着悦儿的话。 安凤凖见我推开了米粥,有些不赞同地望着我。我蹙眉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他我吃不下了。他的深眸微黯,却没有再勉强我。 一旁的陌澜似乎变成了第二个紫妍,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饭厅里的氛围,当真是有些古怪啊! 我竟然忍不住有些怀念当初那么多人一起用膳的热闹了。长青玲珑八面,陌澜极力想要调和舞袖对我的争锋相对…… 只可惜,物依是,人却已全非! “从今天开始,王妃就搬到我房里睡!”安凤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人饱受惊吓。 就连一直低着头的陌澜,都抬起头来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安凤凖。 悦儿的眼底更是弥漫着淡淡地水雾,带着不可置信和委屈。 安凤凖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昨夜在函烟苑的床上发现了那样的毒物,我不放心让王妃再住在那里!” 我有些不解地望着他,他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却带着不容置喙。 如若是做戏…… 他又何必做到这一步? 如若我住在他房里,他又应该睡在哪里?书房么,还是和昨夜那样,趴在床沿上睡? 望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我不由得深深地自责了起来。 “王爷,王妃的药煎好了!”万管家走进来,身后领着一个端着药碗的婢女,恭敬地说道。 “是你亲自煎的?”安凤凖站起来,走上前从婢女手中接过了那碗药,在经过万管家身边的时候问道。 “王爷的吩咐,老奴自然不敢耽误!”万管家躬身行了行礼,然后领着那个婢女退了下去。 安凤凖又坐回了原处,将药碗放在我身前,“你该喝药了!” 冒着氤氲热气的药汁散发着极浓的苦味,我皱着眉头望向安凤凖,无声地问道:“可以不喝吗?” 安凤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同样无声地告诉我,“不能,必须得喝!” 我皱着眉头伸手去碰药碗,本来想“不小心”碰翻那碗药,他却像是料到了我的举动,先前一步将药碗端了去。 陌澜再次低下了头,而悦儿却是紧张兮兮地望着安凤凖。 安凤凖像是没有发现悦儿的紧张一般,勺了一勺药,吹了吹,然后竟然——往自己嘴里送去。 不是给我喝,而是他自己朝自己嘴里送去。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 白色的瓷碗碎了一地,褐色的药汁更是溅洒在了地上,缕缕白色热气渐渐地缭绕上升,最后终于消失。 “凤哥哥,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悦儿咬紧了唇,低声说道。 安凤凖转过身去将她搂在怀里,眼神却是飘向了我,“没关系!药洒了可以再熬!不过王妃似乎不怎么喜欢喝药,以后本王会专门‘伺候’王妃喝的!” 看着他眼底洞察一切的了然,我的心里渐渐地荡起了涟漪。 他早就知道了,早就怀疑了…… 他竟和我一样,也是一个爱赌之人。 他在赌,在赌悦儿对他的情有多深,在赌悦儿舍不舍得让他死。 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才会故意在悦儿面前说要我搬进他的屋子。 所以才会故意在悦儿面前喂我喝药。 如果悦儿不想让他成为我的替死鬼,就不得不收手,不得不停止对我的暗害。 他竟然以自己的安危来逼悦儿…… 是晚清告诉了他一切么? 我抬起头望向他,他却低头关心地望着悦儿,“悦儿的身子好些了么?” 悦儿有些不甘心地望了我一眼,却依偎进安凤凖的怀里,娇羞地回答道:“好多了!” 只是,心里怕是委屈极了吧? 爱上这样一个男人,究竟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 安凤凖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说道:“既然悦儿的身子好多了,那么,悦儿可愿意替我去一趟……”他像是故意要吊人胃口似的。 悦儿眼睁睁地望着他,眼底尽是希冀。 我知道悦儿想要的是什么。 今晚去参加皇上盛宴的资格。 我看向安凤凖,竟然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分期盼。 我悄悄叹了口气,看来他还是舍不得悦儿,还是决定要给悦儿一次机会。 “悦儿,可愿意替我去拜祭我的父王和母妃?”安凤凖终于说了出来,“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父王和母妃的!” 悦儿的眼神暗淡了些许,却依旧极力保持着温婉的笑容说道:“那当然。伯父和伯母那么疼我,我自然愿意!” 是若蓝吗…… 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若蓝了啊! 以安凤凖对若蓝的感情来做幌子,在安陵王府胡作非为! 我直直地盯望着悦儿,她竟然毫不客气地瞪了回来。 那般理直气壮的眼神,竟然让我有种恍惚的感觉。 真的有人……顶替别人的身份……可以如此理直气壮么…… 安凤凖为什么会以为她就是若蓝呢…… 重回王府 107 灯火通明,照得黑夜宛若白昼那般亮堂。 红色的灯笼自宫门口一直蔓延入宴会举办的庆元宫,晕皇的光芒自大红色的灯笼里摇曳而出,让人不禁有种眩晕的感觉。 “安陵王爷到——,安陵王妃到——”绵延尖细的声音在夜间悠悠飘扬,我连忙撩下手中掀起的马车窗帘,正襟危坐。 马车车帘骤然掀开,混合着花香、酒香、美人香的空气迎面扑来,驱散了夏夜的微热,带来了属于夜风的清凉。空气中还飘散着各种乐器的声响,看样子这个寿宴将会十分热闹。 “青鸾!”安凤凖低声呼唤,让思绪有些飘渺的我骤然回过神来。 我对他微微一笑,然后伸出了手,将我的手放在了他宽大的手掌中。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皮肤是和身上一样的古铜色;我的手细小若软,白皙得好似冬日飘落的白雪。 可是他的手牵着我的手,轻轻地将我抱下马车,却是那般自然,那般和谐。 “安陵王爷安好!”一旁经过的宫女和太监看到安凤凖都屈身行礼,安凤凖只是懒懒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起身。 他的动作虽然漫不经心,可是举手投足之间莫不是散发着令人臣服的霸气和贵气。或许这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吧。 千军万马尽在他的指挥之下,如若不是这般浑然天成的霸气,这种令人敬仰的高贵之气,又如何能够控制得了那些能够摧枯拉朽的千军万马呢? “四哥,你今天来得可真晚呢!”微笑动听的笑声,如盛放到极致的娇媚花颜的容颜,颀长精瘦的身形,一身深紫色的长衫的安凤翔忽然出现,笑吟吟地拍了拍安凤凖的肩膀。 安凤凖微笑,“小七今天来得很早呢!” 我默默地低下头,不知道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安凤翔的眸光不经意地掠过我,却很快移到安凤凖的身上,语笑依然地道:“四哥这身玄色云纹衣裳真是合身,莫不是四嫂的杰作?” 四嫂…… 听到这个称呼,我骤然抬头望向安凤翔,却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其他情绪,只有一片清然。 不在乎了,所以可以如此轻松么? 我浅浅一笑,暗自将因为那一日梦境而带来的不平情绪抚平。 察觉到我的浅笑,安凤翔的眼神再度飞快地扫了我一眼,眼神一闪而过一抹复杂得叫人猜不透他想法的精芒,却又很快笑开了。 安凤凖的手紧握了我,对安凤翔说道:“小七,你现在应该帮着皇上应酬外国使节吧?” 安凤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表情生动而又单纯,全然不若我曾经认识的那个安凤翔。 “四哥,你怎么和皇上一样,喜欢奴役我呢?”安凤翔的眼眸微敛,“难道我就是如此好利用的么?不想要的人,不想做的事情,统统都强塞给我?” 无害的表情,像是玩笑般地抱怨,却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入了我的心扉,随着心脏的跳动而慢慢地深入,让我痛得无法呼吸。 不要的人…… 在安凤翔的眼里,我竟然只是安凤凖不要的人,安凤凖不要而强塞给他的人。 安凤凖似乎察觉了我的不自然,轻轻地将我拢入了怀里,却对安凤翔说道:“小七,你怎么还是如此不懂事?皇上与我,皆是你的兄长,自然是希望你好。我们给你的,怎么可能是我们不想要的?” 我听到了安凤凖的安慰,心里并没有好受些许。 我的心,似乎有些不听话呢! 我以为它早已经将安凤翔赶了出去,可是却没有想到,却还是在不经意之间就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痛得不可自抑。 这样莫名的情绪并没有让我觉得好受很多,纵使有安凤凖的安慰。 而安凤翔似乎很享受我的这种不自然,他再度抬头看着我,嘴角竟然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对安凤凖挥挥手:“我只是和四哥开个玩笑罢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望着安凤翔离去的背影,我的心这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安凤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握着我的手微微用了些力,似乎害怕我的手从他的手中逃离。 丝竹管乐之声在夜里缓缓飘荡,像是湖面惊奇的层层涟漪,慢慢地荡漾开来,最后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 美人如花,动听的曲子,诱人的舞姿,让所有人兴致高涨,喝下了一杯又一杯的琼浆玉酿。 我也喝了不少,浑身有股难说的燥热感,眼前的一切开始飘忽不定。 我知道,此刻的我定然是面红耳赤,眼神飘渺。而身旁的安凤凖,眼神似乎也变得有些——浓烈,像是一股火一样。 酒酣正浓之时,坐在安凤凖对面的那个高大的男子忽然站起来了。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 那袭黑色长袍色泽极佳,比夜还要黑,还要魅惑。黑衣的质地也为之上乘,看起来比丝绸还要柔软细腻。 他站在一盏红色纱茜宫灯之下,淡淡的光辉洒在他的衣袍上,被折射出水样的熠熠光泽,水样的光泽下却依稀浮现记到金龙印。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刹那之间被他吸了去,他浑身上下被一种极致的傲气笼罩着,细看方才知道,他有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那双妩媚勾魂的丹凤眼,竟然比安凤翔的桃花眼还要娇艳勾魂,却又比安凤翔的眼眸多了一丝阴柔,仿若眨眼的功夫,就可以让人消失于无形。 我是记得他的。 镇北王爷,晖阙国的大将军。 还记得那一夜,如若不是他,我怕是早已经死在了安凤凖无情的马鞭之下。 “本王听闻东盛国人才济济,早就想要拜会拜会,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今日恰逢盛会,在座各位又是东盛国拔尖人才,不知各位是否愿意赏脸,与本王较量一番?” 他的声音线虽然低沉魅惑,可是声音却极其响亮,像是空山上响起的嘹亮钟声,洪亮地落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的说辞虽然恭敬,可是话语之中却又透露着一种高傲和鄙夷。 我看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变了——除了安凤凖、安凤翔和高坐在上位的皇帝。 安凤凖和安凤翔此刻依旧悠闲地把酒品味; 皇上此刻不知道在低头和青黛说着什么,眼神却是若有若无地飘香我,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既然镇北王爷如此有兴致,那众卿家就陪他玩玩吧!”皇上口气狂妄而又漫不经心,似乎丝毫不将镇北王爷放在眼里。 镇北王爷一笑置之,可是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里却飞快地闪过一丝阴柔,带着极强的怒火。 他在生气,可是却依旧保持着笑容满面,掩饰得极好。 “既然这样,那本王就不客气了!”镇北王爷微微弯了弯腰,朗声说道,“本王就先出个对子吧!上联是,松声竹声钟磬声,声声自在。” 这个对子一出,我立即低头浅笑。 只是在场的官员互相对视,苦思冥想许久,却无一人做声,宴会的氛围霎时跌至了最低点,连皇上的神色都难看了起来。 “皇上,臣妾这里倒是有一联呢!”在皇上身边的青黛微微一笑,声音不大不小地恰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见。 皇上眉头舒展开来,抚掌大笑,“清妃无需多礼,不防说出来听听!” 青黛笑了笑,朗朗道:“山色水色烟霞色,色色皆空。” 听到青黛的回答,我随即抬头淡淡地望着她,她却只是温柔地望着皇上,脸上竟然没有丝毫心虚的表现。 “松声竹声钟磬声,声声自在。这个对子你要是对不上的话,以后我就不听你的命令!”还记得那一年初次认识青黛的时候,她就是这般不服气地对我说道。 那时的我仅是笑了笑,仰头望着无边的天际,夕阳西下,落霞与水天一色,淡淡地说了一句,“山色水色烟霞色,色色皆空。” 这样的对子,让青黛终究安分地守在了烟雨楼里。 直到她与皇上结识,入了皇宫。 那一次的对对子,可以说是我与她之间的最后一次较量。她先前对我的百般为难在那次之后就不曾出现,可是却也是在那次之后,我与她之间渐渐地有了隔阂。 当镇北王爷说出了“松声竹声钟磬声,声声自在”之后,我有些诧然,可是却相信,这么多年了,青黛应该可以对得出她自己的对子。 只是没有想到,她却依旧在用着我最初对出来的对子,实在是…… 镇北王爷眼底闪过一道了然,大笑道:“这本是我偶然听人念的一句对子,想了许久都没能够想出下联,没有想到,倒是让清妃娘娘对出来了!” 青黛微微颔首,“镇北王爷太谦虚了!” 只见镇北王爷眼底闪过一道精芒,再度出题道:“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总合三百六十天击钟声,无声不寂。” 此联一出,在场的官员立即大惊失色。 而青黛则是低头冥思,只是愈思考,两道细长的柳叶眉拧得越紧。 镇北王爷得意了起来,笑望着青黛道:“传闻东盛国清妃娘娘乃烟雨楼闻名的才女,方才一联对得极好。不知道这一联是不是……” 他的话语才落地,青黛的脸色立刻变得如纸般苍白。 青黛虽然是青姓女子,可是却始终出身于青楼,在这般热闹盛大的宴会上被镇北王爷漫不经心地点出来,终究还是极为尴尬。 可是镇北王爷却丝毫不顾青黛的尴尬,竟然张嘴似乎想继续说下去。 “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丈峰峦色,有色皆空。” 我的声音不是很响亮,可是在这般死寂的场景下,竟然倒也显得清亮动听。 听到我的对答,在场的所有人立即叫好,当然除却——安凤凖、安凤翔、青黛以及我自己几人。 安凤凖似乎还皱着眉头。 而安凤翔则依旧是漫不经心地倒酒送进嘴里。 青黛的脸色却是愈发苍白。 我忍不住低头思忖,我这样做,究竟是害了她还是帮了她呢? 镇北王爷也大笑了起来,望着我的眼神闪闪发亮,“原来是你!”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一出,立刻让我觉得如坠入了冰冷的海洋里,像是自己主动地走进了敌人为我铺陈好的圈套里。 一旁的安凤凖伸过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慰着我。 他知道镇北王爷的那句“原来是你”的意思! “对对子也没什么乐趣!”镇北王爷像是来了兴致,像是盯着猎物一样盯望着我,“本王打个谜语,如若你再次猜对了,本王就认输。” 我的嗓子似乎被人卡住了一般,说出来的话语带着些许的干涩,“王爷请出!”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我的双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沁出了细碎的汗珠子。 “走也坐,坐也坐,站也坐,卧也坐!”镇北王爷甚是得意的望着我,“打一物!” “是什么?”我能够听到一旁的那个官员与他的夫人低声讨论,却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低头思忖了许久,却无法揣测出他要我猜的究竟是何物。 “怎么样,才不出来了吧?”镇北王爷挑眉,挑衅地问道。 我的脑海里精芒一闪,立即想到了一物。 “走也卧,坐也卧,站也卧,卧也卧!”我站起来,笑盈盈地望着对面身躯高大的镇北王爷,没有丝毫畏惧地说道,“不知道镇北王爷可否猜测得到我所说的是何物?” 镇北王爷渐渐地皱起了眉头,终于不甘心地问道:“不知道安陵王妃所说是何物?” 我低头浅笑,“我所说的一物,恰好是王爷所说一物的天敌克星!” 镇北王爷微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亦是大笑不止。 “东盛国的确人才非凡!”镇北王爷转身对皇上行了行礼,然后才坐回了座位。 皇上但笑不语。 满头大汗的司仪官这才松了口气,大声高 鸾殇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18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18部分阅读 ,大声高呼:“奏乐!” 原本冷清寂静的场景再度热闹了起来。 可是我却如坐针毡—— 因为有两道炽烈的目光一直盯着我,仿佛我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们的眼睛里,这种强烈的被监视感让我非常低不自然。 我终于意识到,我极有可能是给自己找了不该找的麻烦了——因为皇上的目光似乎比以前愈发炽烈烫手了,而镇北王爷的目光,似乎是想要将我拆吃入腹。 而青黛望着我的眼神——似乎是我抢走了她的宝贝一样,怨怼的神色终于不再有任何隐藏了。 我伸手无力地抚了抚额,看来我当真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宴会一直到子时方才结束,抵不过困倦的我,在马车上就已经睡着了。 只是,回到安陵王府的时候,马车停下来的一晃,却又将我晃醒了。 我懒懒地不肯睁开眼睛,全身酸疼不已,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斗似的。真的想不明白,这种宴会有什么好去的,悦儿还那么热衷,甚至不惜为了去参加宴会而对我下毒手。 安凤凖忽然躬身上了马车。 我还来不及睁开眼睛,他的修长的双臂便轻轻地将我横抱而起,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他身上淡淡的檀木想起混合着酒香,竟然起了一种催眠的药性,让我再一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有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就像是在宴会上,那两道目光虽然让我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可是当他的手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之后,我有些慌乱的心竟然就这么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可以昂然面对皇上和镇北王爷古怪而又让人觉得不安的眸光。 他的手掌,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让我再心绪不宁的时候总是能够轻轻地平静下来。 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阵迷雾。 迷雾散尽,竟然出现了一个穿着水蓝色漂亮衣服的小女孩和一个穿着玄色宫服的小男孩。 小女孩相貌甜美,笑容恬静,只是两道目光却甚是呆滞,看起来惹人怜爱。 小男孩温柔地牵着小女孩的手,细心地叮嘱着她如何绕过前方的小石子,让她熟悉院子里的一切地形。 天忽然飘起了牛毛细雨。 小女孩一个不小心,脚下忽然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痛得一张笑脸都皱了起来,可是却硬是强忍着,不让泪珠子滚落。 小男孩连忙跑过来,将小女孩扶起来,不知道对小女孩说了什么,小女孩立刻笑了起来。 小男孩蹲下,小女孩笑盈盈地站起来,趴在小男孩的背上。 小男孩背着小女孩在雨中慢慢地走着,低声哼唱着哄她入睡的歌谣。 “凤哥哥,你对若蓝真好!”小女孩稚气地说道,“若蓝长大了一定要嫁给凤哥哥!” 小男孩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却别扭地说道:“我才不要一个浑身是伤的娘子呢!” 小女孩撅嘴,“我就知道凤哥哥不喜欢若蓝,若蓝好伤心呢,没有娘亲疼爱,父亲也忙着不理若蓝……”话语虽然委屈,可是脸上的笑容却甚是狡黠。 “不要哭啦!”小男孩有些心疼地说道,“不哭不哭,我娶你就是啦!不过你以后要小心点儿,不要再伤到自己啦!” 小女孩瞪大了一双好看的眼睛,虽然看不到,可是那双眼睛却闪动着明亮的光芒,“凤哥哥,我可没有逼你娶我哦!” 小男孩的嘴角有些抽搐,“不勉强,一点儿都不勉强……哎,你小心点儿,不要摔下去了!” 小女孩笑着以双手攀附着小男孩的脖子,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却还喃喃地说道,“凤哥哥,你是心甘情愿这么说的哦,不可以不算数。” 小男孩没有做声,只是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了一个温柔而又甜蜜的笑容…… 重回王府 108 从梦中悠然恍然惊醒,却见月已西沉,徒留一地清冷的余晖,细如霜,白若雪。 浑身冷汗,手心里早已是一片湿润。 梦,便是我曾经失落的记忆么? 心,跳得急迫而有力,在夜里甚至可以听到“砰砰砰”的无节奏声响。 隐隐有些口渴,正欲掀开被子下床,可是动作却在手指碰到被褥的刹那之间倏地僵硬。 很明显是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不似安凤凖的冷漠稳重,也不若安凤翔的邪魅,是另外一种令人入坠冰窖的幽深冷寂的感觉。 我的心惊讶地快速跳动了起来,像是打鼓一般,激烈地撞击着我的心口,没来由地心慌了起来。手指悄然收拢,勇气好似自指尖一点一滴地凝聚,汇聚流淌入我的心中,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这才缓缓地抬头朝那道冷漠气息的来源望去。 比夜还要深的黑色长袍,在月华的余晖下挥洒着如水荡漾的光泽。一双狭长而阴柔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此刻正直直地盯着我。 竟然是他! 他的出现,伴随着极其危险的气息,像是来自深林中狂野的兽王,眼中是盯望着猎物时候激动而又兴奋的闪闪精芒,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寂与高傲。 我轻轻地抿了抿唇,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再度昂着头望向他,故作镇定地说道:“镇北王爷当真是好兴致,半夜三更来安陵王府找王爷。只不过,王爷今夜不在这里歇息呢!” 他的唇角一撇,眼底闪过一道一切早已知晓的精光,不羁地说道:“安陵王爷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先前对美人重打下手,不惜毁去美人的容貌;后更是美人在怀竟然可以坐怀不乱;现在美人在床等候,他却徒留美人独守空闺。本王当真不知道是该佩服安陵王爷呢,还是该藐视这样一个不似男人的家伙!”话语间不无嘲讽,却又带着一丝欣然。 安凤凖与他,难道不是朋友么? 不然的话,为何镇北王爷会出现在安陵王府,来为安凤凖娶妻祝贺? 看着镇北王爷略显古怪的笑容,我也会给他一个浅笑,“镇北王爷错矣!王爷明德,又岂非与一般的男子那般肤浅,以貌取人呢?至于王爷当初为何要毁小女子的容貌,那也只不过是因为我与王爷之间有些许的误会罢了!” 安凤凖纵使有千般不好,却也容不得外族人来评论王府内部事务吧? 更何况,他是想要挑拨离间么? 先不说我与安凤凖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纠纷,安凤凖当初动手打我,那也只不过我与安凤凖之间的事情。既是我与安凤凖之间的事,任何人,都无权过问与插手。 我的话语似乎惹起了他的不悦,镇北王爷忽然跨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眼眸微眯,倒也不是那般愤怒,反而有些兴致盎然,“王妃的意思是,本王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么?” 我呵呵干笑了两声,“镇北王爷威名远播,小女子孤陋寡闻,见识短浅,又岂有资格予以评论?” 如若不是以貌取人,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口口声声地责难安凤凖不懂得怜香惜玉? 莫要说是为了我而抱不平,如若我的容貌彻底被毁,今夜他还会出现在这里,回来对我数落安凤凖的不动怜香惜玉么? 我的眼神徐徐飘向门外,我自觉得我的声音够大够响亮,像安凤凖那种常年带兵征战之人,警觉性应该比常人要高出许多,就算是睡熟了,也不至于完全听不到我的声音吧? 只是为何,这么久了,他都不曾出现呢? “本王名楚枉南,你可以喊我南哥!”他的指尖暧昧地挑起我的下巴,意犹未尽地望着我,却又悠悠然地说道,“你不必妄想拖延时间费心思引安凤凖前来了!皇上忽染重病,此刻安凤凖应该在皇宫里守候皇上吧!” 望着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神色,我忽然醒悟过来,“你与皇上竟然是一伙的么?” 所以,当安凤凖不在王府里的时候,他便趁机潜入了么? 他的目的,究竟是…… 他幽幽地笑了起来,眼神阴柔却又妩媚,“怎么能够叫一伙呢?我与他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眯眼,微微偏过头笑问道:“这么说,那一次王爷以鞭笞我,镇北王爷是奉皇命前来的么?” 否则的话,他的出现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吧? 而如若他当真是奉皇命前来,安凤凖所做的一切或许便果真是如他所说,是有缘由的,是不得已如此做的。 知道现在,我才发现,安凤凖的为人,远远比我想象中、比我所了解的要复杂得多、要深沉得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够使得少年时候有着温和笑靥的男人,变得如此阴霾冷漠? 我的心有些好奇,却又有些心疼。 曾经那个对着我温和笑着的男孩儿,曾经那个别扭地关心着我的男孩子,现在变成了一个连睡觉都会皱眉头的男子。 这期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 楚枉南讪讪地收回手,却又假装不在意地双手抱胸,慵懒地媚笑,“皇上舍不得你的美貌被毁,本王只好做一回好人来救你了!怎么,对本王的救命之恩,王妃可否愿意以身相许,本王断然会让你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王妃!” 这样夺人凄的话,他竟然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甚至似乎在做着一件善事呢! 我低头浅笑,声音虽小却有力,“镇北王爷还当真爱开玩笑!小女子何德何能,去做名动大江南北的镇北王爷的王妃呢?” “这样啊!”他摸了摸鼻尖,“早就知道王妃会拒绝本王的,所以……” 他眯眼微笑,那样的笑容倒与安凤翔有几分相似。 细看之下,方才发现,他的身上,竟然同时拥有安凤凖的冷漠和安凤翔的邪魅,不羁而又狂妄。 我的警觉心骤然提升,可是却终究敌不过他,未等我起身逃离,他却快速上前一步,大掌一伸,手中的帕子紧紧地捂住了我的鼻子。浓烈而又刺鼻的清香气息直窜我的脑门,让我几乎快要呕吐出来。 我挣扎着,双手用力地袭向他的面门,可是却无济于事,只能看着他的面容渐渐模糊,只是嘴角的笑容却依旧那么邪恶妖侫。 “秋风古道题诗瘦,落日平原纵马豪。”他的唇在我的耳畔低声呢喃像是情人间暧昧的情话,“青鸢,本王终于找到你了!” 我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可是这一个动作却是耗尽了我所有残存的力道,眼前骤然一黑,终究还是沉沉地晕倒过去。 可是残存的意识却还清清楚楚地存在着。 原来是他! 我与他的初始还记得,那一年我才十四岁。 与玉烟一起去白马寺烧香祈福,回家的途中,玉烟说是要去买香料,于是我便坐在马车里在山脚处等她回来。 等了许久见她未归,我便抱了琴下了马车。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鸟儿清理而又宛转的啼鸣,山间清泉叮咚清澈的声响,春山与春水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迎面而来,阳光明媚而温和地洒向大地。 这般美景,我忍不住走进了一颗高大的古树下抚琴低声吟唱着歌谣。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萧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这首歌谣,是我娘亲的一位好友教她吟唱的;而娘亲时时吟唱,我也因为耳濡目染地学会了。 因为这首歌谣,娘亲结实了父亲。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娘亲爱着的人是沈浩南,因为心中充满了对沈浩南的不理解,所以这首曲子唱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什么样的深厚情感。 我唱这首曲子,也仅仅是因为这首曲子让我觉得十分熟悉,因为我的心里还担心挂念着一个人在沈家的娘亲。 “姑娘这首词写得真不错!”一个华丽八抬大轿从此经过,轿子里面的男子声音低沉却带着浅笑。 我双手压住琴弦,令琴声戛然而止。 我知道这首曲子流传出去的后果是什么,毕竟当时先皇还在,娘亲并不希望她被先皇找到。白马寺并非香火鼎盛之地,所以来来往往的过客并没有很多。而且,就算被一般人听了去,也不会引起很大的波澜——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循着这首曲子找到我娘亲的。 但是当这顶华丽的轿子出现之时,我本能地感到了一种危险。 见我的琴声停止,轿中人隐隐叹息,“只可惜,本……我还有事要忙,否则的话,我一定好好地倾听姑娘的琴声!” 那顶轿子匆忙离去。 我只是浅笑了下,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一年秋天,我正筹划着打出青鸢的名号,于是皆由东盛文人才子参加科举考试汇聚帝京的机会举办了一场十日对垒。 那十日,天下不少才子文豪皆出来挑战,却无一人战胜我,令我独占鳌头。最后一日之后,那顶曾经出现过的华丽轿子再度出现,可是轿中人并没有露面。 高贵华丽的轿子,就连轿夫穿着打扮都比一般的富豪还要高贵几分,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暗自思忖他的身份来历。 他一出现,便低声出了一道题:“长长长长长长长。”(常涨常涨常常涨) 在场的才子们刹那之间惊呆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更是因为他的这道题。 这道题据闻曾经是晖阙国镇北王爷为难东盛国使节的题目,当时那个使节正是当年文采飞扬的状元爷,皇上因为知道晖阙国镇北王爷虽为武将,却深惜佩服有文采之人,于是特意派状元担任使节。 只可惜,那个状元因为对不上镇北王爷的这个对子,竟然因为羞愤而不能自已,自戕在了晖阙国。 这一度让东盛国沦为其他国家的笑柄。 “行行行行行行行。”(航行航行航航行) 我浅笑,波澜不惊地应对着他的刁难。 晖阙国镇北王爷所出的那道题目天下皆知,我自然也是听说过,曾经也尝试着应对,因此此番应对并不是很难。 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强烈的存在感,也可以感觉得出他这道题只不过是小小的试探,更能够感觉得到,他完全可以出更刁难的题目,可以难住我。 只是出乎意料,他却出了另外一道不是那么难对的对子,“秋风古道题诗瘦。” 微微思忖,我很快便小心应对道:“落日平原纵马豪。” 他抚掌大笑,爽朗的笑声自华丽的轿中传出,响彻天际,在场的文人过客不是苍白了脸,汗涔涔地望着那顶轿子。 如若不是真的听到他的声音,我几乎不敢相信,竟然有人的笑声竟然可以具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这也让我对他的身份起了怀疑。 我原本以为他是安陵王爷,可是却又隐隐觉得不是,毕竟安凤凖素来不喜吟诗作对。 “青鸢姑娘果真才情敏捷。”他的声音顿了顿,“不知道青鸢姑娘的琴声是不是也让人倾叹呢?”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瞬间明白他此行的目的。 记得初次相识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如若有时间,定会好好地倾听我的琴声。 所以这一次,他的目的只是在于我的琴声…… 我笑了笑,淡白色的丝巾遮住了我的容颜,可是我知道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我的笑容。 我让三娘给我领过了我惯用的琵琶,一曲高调的琵琶曲,不仅仅是为了他而奏,更是为了烟雨楼。 那一日,我成功地震惊了所有的人,自然也包括他。 只是那一日之后,青鸢却拒绝接见任何人。 犹抱琵琶半遮面,欲拒还迎,这样才可以吊足所有想要见我的人的胃口。 而他却也如来时匆匆般,去时也匆匆。 时间如白驹过隙,我几乎已经快要忘记了他的存在,他竟然这般出乎意料的出现。 我更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晖阙的镇北王爷;更没有想到,印象之中爽朗大方的男人竟然会有如此冷漠却又妖艳的面容,有着那样一双阴柔的狭长凤目。 我感觉得到他以棉被包着我,抱着我离开了安陵王府,跨进了一个客栈。 我也听到他和另外几个人低声细语,就是不知道他们在讨论说着什么。 接着便是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在我的脸颊上揉捏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她似乎察觉到我的反抗,忽然用力地袭向我的脖子,我的脑海里骤然嗡地巨响,顿时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刺眼的阳光让我刹那之间无法睁眼。我微微眯了眯眼,等我能够习惯从窗帘中洒进来的刺眼阳光的时候,才看到坐在我对面的一个女子。 她穿着黑色利索的长袍,头发用一根同色发带高高地束起,面容英气,颇有气势。 见我睁开眼,她微微地挑了挑眉,一句话也没有说,径自撩开马车的车帘,走了出去。 我动了动,却发现我的手被反绑在身后,绳子的另一端则是绑在马车里的板凳脚,令我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了马车内。 车帘再度被掀开,之间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凌乱的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与黑色的长袍竟然是天衣无缝相合。 “不要再试图挣扎了!”他的手划过我的脸颊,频频点头,“花影的易容术真好,莫说是我,就算是安凤凖现在出现在你的面前,恐怕也认不出你来了!” “你……”我气恼地瞪着他,方才知道昨夜那个女子对着我的脸又捏又揉是做什么,“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还要绑着我?难不成是怕我这个弱女子从你手中逃脱不成?” 他挑了挑眉,笑道:“青鸢怎么可能是弱女子呢?能够让安陵王爷、安逸王爷为之沉迷,就连东盛皇帝都想要得到你。这样的美人,怎么能够被看做是弱女子呢?” 我大惊,“你的目的是想要利用我来威胁安凤凖么?” 在他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美好工具而已,像金钱之余贪婪的人,像美酒之余贪杯的人。 他掳走我,只是想要威胁安凤凖么?还是,有着更大的野心? “你就只是担心安凤凖么?”他的神色有些怪异,坐在我身边好奇地望着我。 安逸王爷生性风流,一时的迷恋自然不会让他做出什么举动威胁到自己;皇上既是与他合作,自然也不会为了我做什么;至于安陵王爷…… “你带走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他么?”我反问道。 所以,才会和皇上合作,趁安凤凖不在安陵王府的时候掳走我。 “你很聪明!”楚枉南放声大笑,“只可惜,你还是不了解本王!” 我微微眯眼,唇瓣轻扬,绽放一个美丽娇艳的笑容,“是王爷不愿意给机会给小女子,让小女子了解王爷吧?” 他的眼神闪过一道炽热的光芒,却又很快地掩饰了起来,“青鸢是相对本王施以美人计么?”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美人计!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只不过是想要王爷对我松绑,因为这样当真很难受!” 我的表情虽然冷静,可是心里却不由得起了惧意。 他的那双眼睛,眼神那般犀利,似乎可以看穿我所有的想法。 “放开你也不是不行!”他笑得很j诈,“只要你答应本王,不要试图逃跑!” 我思忖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微笑,手微微一扬,一股冷风唰地一声划过绑在我手上的绳子,刹那之间我就感觉到绑着我的绳子松了松。我的手一动,原本绑着我的绳子竟然在瞬间化作了灰烬。 我的身子猛地一僵,笑容也显得有些僵硬,“王爷真是好功夫!”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谦虚地道:“哪里哪里!” 看着他得意的神色,我恨得牙痒痒。 他故意在我的面前展露他的功夫,无非是想要告诉我,在他手中想要逃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只可惜,我终究不会这般任命,不会这般乖巧听话任由他胡作非为。 “王爷,我们这是到哪里了呢?”我笑着揉了揉手腕,因为方才的挣扎,那粗壮的绳子竟然割破了肌肤,渗出了点点鲜红的血丝。 “过来坐!”他仰头望着站起来的我,指了指他身旁的座位,低声命令道。 我浅浅一笑,缓缓地朝他走去,然后优雅地转身,听话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他满意地望着我,这才说道:“我们已经快要离开了东盛国境了。等到过了逻些城,穿过鞅偈,然后就可以乘船经过幻海回晖阙了!” 从帝都道逻些城,就算再好的马车,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行程。难道我昏迷了半个月么? “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逻些城?”我不相信我竟然昏睡了半个月。 他微微一笑,“自然没有半个月,从带你出来,也不过是三五天的时光而已!” “那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逻些城?” 楚枉南深深地望着我,“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本王就告诉你好了!从安陵王府带你去逻些城,是你们东盛皇帝的主意,他自然给我们配备了最好最快的马车!” 我倒抽了口冷气,虽然早就怀疑皇上暗中计划着些什么,但是现在听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觉得非常惊讶。 “为什么?”我的手悄悄地握紧,掌心处一片湿润,因为紧张的汗珠早已浸湿了手心。 “他想要对付安凤凖,也想要得到你!”楚枉南说得好轻松,“只可惜,倒是让我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皇上想要对付安凤凖,这件事我自安凤凖口里便已经知晓。 而皇上想要得到我…… 楚枉南的这番话只不过是愈发印证了我的揣测——皇上,果真便是那夜出现在函烟苑坟墓之下机关里的人,果然是那个残害了刘家村六十八口人命的神秘男子。 他做的一切的目标,难道都只是为了对付安凤凖么? 而安凤凖,既然明明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还在他佯装生病的时候进入皇宫? 皇上让楚枉南绑走我,并且前往逻些城,前往鞅偈,却不是直接去晖阙,目的难道是…… “皇上想要安凤凖出兵攻打鞅偈?”我错愕地望着楚枉南,不敢相信地问道。 楚枉南倒也不避讳,直接说道:“攻打鞅偈自然只不过是个幌子。安凤凖手上八十万大军,出去镇守东盛边境四城的四十万大军外,其中有二十万被他旗下的四员大将率领前往幽云十六州与殷甸城,以防范他国趁两城混乱而入攻东盛;而另外二十万大军,自然要留守帝京护卫帝京安全!” “也就是说,如若安凤凖当真要为了我攻打鞅偈的话,他手中最多可以用十万兵马?”我沉下心来,终于知晓了皇上费尽心血安排的一切。 长青之死,舞袖之死,果真只不过是个幌子,想要分散安凤凖手中兵力的幌子。 “青鸢真的很聪明呢!”楚枉南赞叹道,“你说得没错,安凤凖如若想要救你,除非他有勇气以自己十万兵马对抗鞅偈三十万兵马。否则的话……” 也就是说,皇上的目标并不在我,而是在安凤凖的——命?皇上竟然想要安凤凖的命么? 我浅笑道:“你与皇上,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吧?在安凤凖心里,我可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值得让他为了我而率兵攻打鞅偈!” 楚枉南的眼神幽深阴柔,笑得深不可测,“那可不一定呢!他为了保护你,可说是煞费苦心!只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却终究还是被你们的皇上得逞了!” 我不解地望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枉南道:“你难道还不知道么?安陵王府已经死的四妃,都是你们的皇上为了压制安凤凖的势力,为了让那四妃的父亲与安凤凖敌对而安排的。你因为有人暗中保护,倒也因缘巧合地活了下来;安凤凖想必也是诧异而又惊喜的。但是为了让皇上放过你,为了保住你的性命,为了能够如皇上所愿地得罪沈侍郎,不惜对你施以种种暴行,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待你不好。只可惜,他这般费劲苦心,在知道皇上竟然也想要得到你的时候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他去了刘家村找你,去安逸王府暗中探望你……” “你竟然都知道?”我打断他的话。没有想到,这一切的种种,竟然早已经落入了他们的眼里。 楚枉南望着我,我看到他眼里的我的双眼因为愤怒而变得异常地明亮,似乎燃烧着两蔟火苗。 “不要太生气了!青鸢,本王也只不过是为了幽云十六州而与你们皇帝合作,所以方才去监视安凤凖的罢!可是现在……”他低声微微叹气,“本王不知道安陵王妃竟然是青鸢。如若早知道,就不会让你吃那么多苦头了!现在本王带你走,带你离开东盛的权力争夺,让你去晖阙过简单的生活,和从前那般自由自在地过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重回王府 109 我不知道楚狂南究竟将我易容成什么模样,只是知道一路走来,经过好几道关卡,在城门口附近都张贴了我的画像,士兵们盘查甚是严厉,可惜却没有一个士兵能够认得出我。 先前由于我曾试图在侍卫盘查的时候偶然将从安陵王府带出来的一两银子落下了马车,结果引来了一群侍卫的追踪而来。 楚狂南处变不惊,说那两银子是他在帝京天香楼吃饭时候所找的零钱。天香楼为安逸王爷安凤翔所开,可是就算是安陵王爷安凤凖在那里用膳宴客必须一文不少地交纳费用,因此安陵王府的银两由天香楼流出,实属常事。 这样的说法,并非无懈可击。 而恰好,那些侍卫的防备并非那般警戒,他这样的说法,倒也将他们糊弄了过去。 只是,却因为我妄图留下记号求救,违背了先前我承诺的不试图逃跑的约定,楚狂南竟然点了我的|岤道,以示惩罚。 这样走了两天,竟然有惊无险地穿过了热闹的逻些城,进入了鞅偈边境。 “王爷,是连夜赶路,还是先找客栈歇息?”马车帘子被掀开,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花影恭敬地问楚狂南。 这几日的相处我才知道,原来那夜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竟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英气逼人的女子的手,感觉着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英气,我实在不敢想象她的手竟然会那般柔软。 不过细看之下便会发现,花影的肌肤赛雪,柔嫩如花,只是因为总是紧绷着一张脸,所以看起来才会显得那般让人难以接近。 不过,她的冷酷也只是出现在我面前;对楚狂南,她是相当尊敬恭畏的。 “连夜赶路吧,本王想早些回晖阕!”楚狂南眯眼说道,眼睛闪闪发亮,似在憧憬着回到晖阕之后的幸福生活。 这两日以来,一直都是花影在赶车。楚狂南与我坐在马车里,累了的时候还可以打个盹儿,辛苦的自然是花影。 楚狂南一直说安凤凖是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拼命地堆楚狂南眨着眼睛,他终于注意到了我,“怎么?有话要说么?” 我又眨了眨眼。 他扬手,飞快地解开了我的哑|岤,“有什么话快些说!”言语间似带着些许的不耐。我知道,是我那日企图逃脱的用心令他恼怒了。 “我有些累了,不能找间客栈歇息歇息么?”我低声问道。 虽然花影对我脸色并不是很好,可是我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一个非常好的人——至少,当楚狂南点了我的|岤道之后,每一顿饭都是她耐性地喂给我吃下的。 楚狂南皱了皱眉,似乎是在顾虑着什么,但是终于还是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对坐在车辕上驾车的花影说道:“找个客栈住一晚上,顺便换几匹马,明日再加快速度前行!” 花影微微点头,然后扬起马鞭朝前驶去。 花影在一家看起来很普通的客栈前停下了车,掀开车帘恭敬地说道:“王爷,今天就先在这里住着吧!” 楚狂南挑剔地扫了一眼客栈,最后却还是下了车,眼神却忽然之间变得阴狠,“其他的人在客栈四周守着,要是有什么可疑人物靠近,杀无赦!” 花影竟没有丝毫诧异,像是习惯了楚狂南的狂妄,有力地一抱拳,“是!” 楚狂南微微点头,转身抱着我下了马车。花影低下头,余光却扫向楚狂南抱着我的双手,手指紧紧收拢,却毅然转身去牵马。 楚狂南抱着我大步跨进客栈,鞅偈民风并不若东盛那般开放,见到楚狂南抱着我走进客栈,莫不是低声议论了起来。 “两间上房!”楚狂南的手微扬,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便落在了掌柜的算盘边。掌柜一看到银子,立即喜笑颜开,亲自引着我与楚狂南朝楼上走去。 我靠在楚狂南的怀里,并没有挣扎。 这不是认命,而是因为知道我的挣扎绝对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好处,相反,只会让楚狂南更加严格地看管着我。 不做任何挣扎,过度地温顺只会引起楚狂南的怀疑。 可是一直挣扎,却会让他愈发严厉地看管我。 在挣扎与不挣扎之间,我必须把握好一个度。只有这样,才能够为自己逃脱创造有利的条件。 “将你们店最好吃的饭菜端上来,另外备热水!”进屋之后,楚狂南指着我朝房间里间的木床走去,却也在同时吩咐着站在门口处的掌柜。 掌柜的听到楚狂南的吩咐之后连忙退了下去,偌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我与楚狂南两个人。 我扫视一周,之间这屋子的结构非常简单。里间主要有一张挂着白色蚊帐的宽木床;床的右端有一扇普通的屏风,屏风之后摆着一架香案,案上有一把看起来亦是普通常见的琴。 外间则是有一张简洁的铺着白底蓝花布的桌子,桌子四周摆放着几个矮小的圆板凳。靠窗的地方摆着一个长条形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一盆不知名的花儿,开得正艳。 屋子里的一切皆一目了然,也意味着这间屋子里无处可以藏身。 “不用看了,你是逃不掉的!”楚狂南没有好气地说道。 我淡淡地笑了笑,“虽然逃不掉,但是我还是要逃呀!不然一路以来,多么闷啊!” 楚狂南的眼睛睁大,不可思议地道:“一路以来你一直想要逃跑,只是因为一路上太沉闷了?” 我微微挑眉,“不然王爷以为为何我要逃跑?莫不是以为我想要回到安陵王府不成?” 他的脸上闪过一道被人猜中心事的尴尬,别过头道:“本王怎么会知道你为何想要逃跑!” 见他这般别扭却又显得真实的反应,我笑得愈发开心了,“王爷该不是以为我要回去找安凤凖,所以吃醋了吧?” 他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神色极为认真,“是呀,本王的确是吃醋了呢!” 狭长的丹凤眼,乌黑的眼珠子像是世间最珍贵的黑珍珠,散发着熠熠光辉,却直直地望进了我的眼眸。那样的光芒,竟然刺得我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如若不是因为被点了|岤道,我想我一定会转过头不看他的眼睛的。 他的这幅神色,让我忍不住后悔自己方才竟然开了那样的一个玩笑。 “青鸢,不要再拒绝本王的用心了!”他的手指托起了我的下巴,“本王从不曾为了女人做出这般让步!为了你,本王甚至不惜得罪东盛国的皇帝。难道你还不能明白本王的心意么?” 我不解地问道:“得罪皇上?你不是与皇上合作么,又何来得罪他之说?” 既然是合作,自然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又何来得罪之说? 他顺着皇上之命从安陵王府掳走我,想要借由我来触怒安凤凖,这不是他与皇上的计划么? 楚狂南笑得有些涩然,“皇上原本与我约定,让我将你劫持到逻些城,他的人会来带你由暗道回到皇宫,然后由人易容成你的模样来鞅偈。当初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并没有聊到安陵王妃竟然是青鸢,所以……我擅自改变了计划,让原本计划假扮你的人去了皇宫……” 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竟然…… “你难道当真就这样舍弃幽云十六州么?”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当初他为了得到幽云十六州,就连暗中跟踪监视安凤凖的事情都做出来了,现在眼看就要成功了,他竟然为了我而放弃,功败垂成么? “青鸢只有一个。”他深深地凝睇着我,“幽云十六州……只要你们的皇帝与安凤凖当真反目,东盛国起了内战,要得到它又岂非难事?” 内战…… 听到这个词从楚狂南口中说出来,我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他们这些身处高位的人总是将一切看得这般简单。 不管是想要争夺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总是不惜以战争来获得。 可是又有谁知道,一场战争,多少百姓因此丧失亲人,多少家庭因此而破裂? 他们总看得到战胜时候的荣誉,只会记得战胜时候的功勋,又有谁记得那些葬身沙场的无名士兵? 一将功成万骨枯。 像楚狂南、安凤凖这样的名将,是抛洒了多少士兵的热血、牺牲了多少士兵的性命、破碎了多少家庭的希望而练就出来的,怕是连他们自己都数不清吧。 我记得在我八岁的时候,师父曾经问过我与师兄我们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当时我的回答就是,希望天下不要再起纷争,不要有任何战乱。 我这样的回答,是因为我看到了与我一样大小的一个小姑娘,她因为父亲战死沙场,不得不在冬天赤脚走在河边洗衣服,因为她娘亲生病了,她必须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并且给娘亲挣看病的钱。 战争带来的创伤,带给百姓的灾难,远远是他们这些在沙场上奋杀的人所无法料想到的,是他们看不见的。 在战场上,每一个人都想要将敌方赶尽杀绝,想要让敌方全军覆没。 可是又有谁能够记得,敌方的士兵,都是和自己一样,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家庭的主力,都是每一个家庭的希望? 我不知道我在安凤凖心目中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为了我而与皇上反目成仇。 可是,如果有一分的可能性,如果因为我而引致了安凤凖决心奋起反抗皇上的苦苦相逼,最终将百姓陷入战争的水火之中,那我将是万万不能原谅自己的。 思及此,我愈发坚定了逃离楚狂南的决心。 “青鸢,答应本王,不要再试图离开本王了!”楚狂南的眼神灼热,似乎想要将我融化。 我微微张了张唇,却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我先前承诺过,可是最终却还是试图逃脱。 现在再一次承诺,然后再一次地将承诺践踏么? 我想我还是做不到的。 答应于人的事,又怎可一而再再而三地毁约呢? 像我不喜欢别人做着违背承诺之事,我又怎么可能自己再三做着这样的事呢? 更何况,就算我现在做出不会再试图逃离他的举动,温顺地服从于他,楚狂南自己会相信么? 楚狂南的手指忽然附上我的红唇,眼神里有抹受伤的神色,“青鸢的心里,到现在还挂念着安凤凖么?” 我恍然回过神来,低声劝慰说道:“王爷,世间美好的女子很多的是!” 譬如说花影,那是一个将所有的深情隐藏在内心里的美好女子。 我想,如果能够说服他放我回去,那自当是最好不过。 可是,他既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幽云十六州而带走我,又岂是那般容易说服之人? “世间美好的女子自当是很多!”楚狂南狭长的眼眸显得极为幽邃,“可是,世间却偏偏只有一个青鸢!” 在他的眼底,我难道当真是那般独一无二么? “青鸢,为何不尝试着对本王敞开心扉呢?”楚狂南又道,“青鸢能够看透本王的心思,完美地对出本王所出的对子。那青鸢又怎么看不出,本王对青鸢的一片真心呢?” 我的心兀自一沉。 莫要说服他放我揍是不可能的事,他对我的执意怕也并非一两天可以放得下的。 思忖了片刻,我笑了笑道:“王爷,记得最初相遇之时,王爷说如若有时间定当细听青鸢奏曲。现在闲来无事,想不想听青鸢奏一曲呢?” 楚狂南望着我的神色复杂,眼眸里依旧带着些许受伤,“既然青鸢想要奏琴,本王又怎可再三束缚青鸢呢?”话毕,他果真扬手,解开了我的|岤道。 我对他盈盈一拜,笑着站起来朝屏风那端走去。 轻轻地将双手放至琴上,指尖微微拨动琴弦,只听见一道悠扬的琴声在屋子里荡漾开来。 没有想到,这么一把看似普通的木琴,琴的音色倒是很不错。 隔着屏风对楚狂南微微一笑,然后抬起手,指尖在琴弦上跳着悲伤的舞姿,幽冷的琴声就这般轻轻地荡漾出去,像是湖心中荡起了圈圈涟漪。 “砰——”琴弦忽然被挑断。 我诧异地望着不知何时进来的花影。她的手指正捏着断了的琴弦的另一端。 “花影!”楚狂南也走了过来,一看端了的琴弦,立刻厉声斥责,“你这是做什么?” 花影低下头,“王爷,不能让她的琴声传?br / 鸾殇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19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19部分阅读 传了出去!” 楚狂南毫不留情地挥去一掌,花影的身体立刻宛如一只断了线的黑色风筝,轻飘飘地飞落。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力地抹去嘴角淌出的猩红液体,再次走上前来,“王爷,能明明知道她的琴声会引来麻烦,为何还要许她弹奏?” 花影虽然在与楚狂南说话,眼神却一直紧紧地盯着我,让我不由得心虚地低下了头。 是的,我弹奏琴的目的的确是在于为安凤凖,为十一留下线索。 正如一路上,我不时地丢下身上的银两,身上所有能够证明我身份的物件。 到了这里,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下的,唯一能够留下的,当然是十一熟悉的那首曲子。 我本以为楚狂南是不知道的。 可是,连花影都看出来的含义,楚狂南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退下!”楚狂南厉声呵责。 花影虽然心有不甘,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违抗楚狂南的命令。 楚狂南深深地望着我,唇角微微上扬,他的手捏着断了的琴弦的两端,眉头微微蹙起,“青鸢还记得本王最初遇见你之时的话,这让本王非常高兴呢!”手松开的时候,断了的琴弦竟然合了起来。 他的功力如此深厚,只怕是与师兄不相上下呢! 我却没了弹奏的兴致。 他明明知道我是有目的而为,为何要这般纵容我? “本王知道青鸢是一个向往自由的女子!”他竟然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所以就算青鸢的琴声会带来麻烦,本王宁可处理那些麻烦,也不想让青鸢做不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的解释让我愈发难受了起来。 这个男人,正如他所说,他的确是了解我的。 从我与他的应对中,从我的琴音中,虽然没有与我朝夕相处,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 他的这番用心,如一团烈火灼热了我,叫我几乎难以抗拒。 可是,却正是因为如此,让我再也提不起弹奏琴的兴致了。 我将琴一推,像是撒娇似的撅起嘴,“不弹了!” 或许因为他的了解,而使得我在他的面前不由得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吧。 他眯眼望着我,笑笑道:“没兴致弹了也罢!饭菜马上就要送上来了看,你沐浴之后自己用膳吧!” 像是响应他的话,房门果真被人敲了敲,“客官,您要的饭菜和热水送来了!” 楚狂南对我微微颔首,高大的身躯转过去,大步地朝门口走去。 开门,令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香气立刻蔓延到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楚狂南从掌柜手里接过饭菜,放到屋子里摆放好,然后端起筷子,每样菜都夹着吃了一口,这才抬起头望着我,“饭菜没有问题,你可以放心吃了!” 我错愕地盯望着他,心里莫名地浮出了温暖的感动。 晖阕国的镇北王爷,晖阕皇上的弟弟,晖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竟然为了这么一个漠不相关的我试吃饭菜…… 忽然感觉到一道如芒在背的眼光紧盯着我,我转头过去一看,竟然是站在门际的花影。她的手紧紧地抓着门框,指骨微微地凸起泛白,像是愤怒,又像是痛苦。 “花影,你睡着了么?”躺在床上,我低声地询问睡在地铺上的花影。 “……”她默不作声,却翻了个身,不小的动静让我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花影,你是喜欢楚狂南的吧?”我不依不饶地问道。 “……”又是一阵沉默。 我无趣地打了个哈欠,银白色的月光顺着窗棂洒入,像是一道朦胧的如水轻纱,给窗下的那道茶几蒙上了一层薄雾。 还记得先前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月夜,我与安凤凖并肩站在窗前,相对无语地望着夜空,欣赏着漫天繁星。可是此时,我却已经被俘到此,并且还被点了|岤道地躺在床上。 真不知道花影是为了避免我夜里逃跑呢,还是为了公报私仇才点了我的|岤道的。 “花影,你的身段好像很不错的呢,你们王爷看过没有?”我继续逗着花影。 半夜睡不着觉,不是应该聊聊女孩子的闺房情事么?这样美好的月光,这般美好的夜,浪费了多可惜! “……”花影依旧沉默。 “花影你伺候过你们王爷洗澡没?他的身段好不好呢?”我不死心地继续,“我想,他的身形应该不错吧!像他那样练武之人,身上应该没有赘肉的吧?” “闭嘴!”花影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喝道。 我咯咯地笑了起来,原来,只有楚狂南才能够触动她的情绪呀! “如果我答应了你们王爷,那么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王妃了哦!”我故意刺激花影,“那么花影以后是不是就得听任我的差遣了?” “是!” 好僵硬的回答呢! 我又继续,“那如果我让花影做我的贴身侍婢,不让花影追随王爷左右,花影会不会拒绝呢?” “只要王爷开口,花影定当不负使命!”花影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不负王爷使命! “如果楚狂南要你去死呢?” “花影不怕死!”坚定无比地回答,让我不禁为之感动。 能够让一个女人甘心情愿为一个男人做任何事情,甚至是死,那不是只有一个忠诚就可以的,那还有——爱。 只有爱,才可以让她如此无悔。 “花影果真好喜欢楚狂南啊!”我低声感叹,“花影难道就从来不曾想过,让楚狂南明白你的心意么?” “……”又是一阵该死的沉默。 楚狂南那个家伙,还当真不是一般的绝情。 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好女子,他竟然让她变得如此沉默寡言。 “花影,不然让我帮助你告诉他吧!”我开玩笑地说道。 “我……不想让王爷为难!”她是声音很低很轻,像是一团轻烟,慢慢地缭绕升起,最后却又涣散地消失。 花影……果真是很爱楚狂南的吧! 只是,楚狂南却没有顿悟。 有着一个这样深爱自己的女子,他为何不晓得珍惜呢? “花影,你放我走吧!”我低声说道,“只有我走了,才能够让你们王爷忘记我,这样你才能够得到他的心呢!” 花影坐了起来,在黑暗里,她的身影显得单薄而又瑟缩,像是萧索秋风中孤零零的一片落叶。 “你走了,王爷会伤心的!”她抱着双膝,下巴抵着膝盖,低声说道。 “长痛不如短痛!不放我走,我只会更加深刻地伤害他的!” 花影摇了摇头,“你不知道……王爷一直在找你!” 我当然知道。 当他在宴会中说出那句“原来是你”之后,当我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我就知道他一直在找我。 这么些年,我以青鸢身份藏在烟雨楼,每一位我接见的客人,都是三娘细细筛选的。 或许他曾经递过拜帖而被三娘拒绝了,他以为是我拒绝了他,自诩了解我的他自然不会勉强我。 怕是直到我嫁入安陵王府,他都不曾想到,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吧。 又有谁能够料想得到,沈侍郎的“女儿”竟然会是烟花之地的姑娘呢? “花影,难道你不曾觉得委屈么?”伴随在心爱的男子左右,却要看着他辛苦地寻觅着另外一个女子。即使是这样,她也心甘情愿么? 花影的声音有些沉,似乎有些鼻音,“能够跟在王爷左右,花影便觉得十分幸福了!就算王爷让花影去死,花影也毫无怨言!” 听着花影如此敞开心扉的话语,我知道在这一刻,我与她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低声谈论着自己的心事,谈论着一个牵连着我与她的男子。 我放下了原本想要利用花影对楚狂南的爱来劝服花影放我走的念头,只是单纯地与她谈论着楚狂南。 如果能够撮合她与楚狂南,那未免不是一件坏事。 楚狂南对我那般用心,我虽颇为感动,可是我却不忍因为我而看到花影受伤。 我想,我终究对楚狂南还是少了一分心悸吧,所以在发现花影如此用心的时候,没有任何嫉妒,却只是想要成全他们。 “花影,你为何不愿意为自己争取呢?”我低声说道,“将所有的感情埋藏在心里,你怎么能够承受得了那么多?” 归根结底,就算她再如何巾帼不让须眉,她也只不过是一名女子。 花影抬起头望着我,“我……”她的话语并没说完,之间窗外闪过一道黑影,一闪而逝,动作快极了。 “谁?”花影疾呵一声,眸光在刹那之间变得犀利,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瞬间便化作了一道暗光,直朝窗外飞身掠去。 重回王府 110 花影破窗而出,追随屋外忽然出现的黑影而去。 我苦笑了下,这么好的机会逃走,可惜却因为浑身|岤道被点儿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这么好的机会逃走。 不过心里依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就是方才的黑影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在花影离开之后有人可以来带走我。 像是与我的心灵相灵通,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如水的月光下,一个男人踏着轻风悠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月白色的月光下,白衣胜雪的他逆光而立。月光投射在他的背上,如若在他的浑身上下染上了一层圣洁的光圈。黑发如墨,以白得晶莹的冠玉高高束起,却因为夜风的吹拂而略显凌乱,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我从来没有想过,来营救我的人竟然会是——安凤翔! 他缓缓地走到我的身前,却看不出一丝着急,悠闲的态度,慢腾腾的动作,好似此刻他不过是在自家屋里闲逛。 他径自走到外间的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这茶,真难喝!”他皱着眉头如是说道。 我几乎是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他倒还有心思品茶,并且还挑剔这里的茶难喝! “我的|岤道被点了!”我提醒着他。 他挑眉道:“本王自然知道!”一双晶亮的桃花眼在黑暗中异常地耀眼,像是一只高贵慵懒的波斯猫一般。 “你……”我望着他,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到现在,他还是恨着我的。在我面前,他不过又变成了那个风流不羁的安逸王爷。 此番前来,或许他并不是为了来救我。 因为他的模样,他的神情,他的态度,当真不像。 “这就是你选择四哥的下场。”他猛地搁下手中的茶杯,大步走向我,风掀起他的袍脚,滚着金边的白色软缎在风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好看的弧线,最终停留在我躺着的床前。 我仰头望着他,近看之下方才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被一层冷冰冻结了一般,像是被冬天凛冽的寒风带走了他从前耀眼的笑容一般。 我默默地闭上了眼,不想再去看他这样冷冰冰的模样。 我以为,他会像当初我所看到的一般,美酒佳人,欢声笑语,而不是现在这样——面无表情。 “连看本王一眼都不愿意么?”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带着强烈的恨意。 我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没有回答他。 这样的安凤翔,让我觉得太陌生,陌生到无法对他多说一个字。 他阴阴地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休怪本王无情!不妨实话告诉你,你的十一和安凤凖特意分别引开花影和楚狂南,由本王前来营救你。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本王可就不管你了!” 十一和安凤凖…… 我微微笑了笑,夜风似乎也在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安凤凖竟是与十一一起前来寻我,而不是如楚狂南与皇上所设想地那般愤怒地带兵袭击逻些城与鞅偈。 这才是安凤凖,这才是带兵大将应有的风范。 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士兵们的生死,不会为了一己之私掀起战乱,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给百姓带来无妄地灾难。 “你对四哥还真是情深意切呀!”安凤翔的声音自黑暗中幽幽传来,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觉得不寒而栗。 我缓缓地睁开眼,却见他依靠在窗前,眼神阴鸷地睨向我,清冷的月光依旧洒在他的身上,可是却愈发衬得此刻他的神色的狰狞了,像是一只来自地底深处的魔鬼一般。 白色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明明应该看起来风流倜傥,却偏偏衍生了一种阴狠和凄厉。 “你说我适合穿白色的衣服……”他的声音顺着夜风轻轻地传入我耳朵,“可是,我穿着这样的衣服来找你,你却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话语到最后,竟然带着深刻的指责与恨意。 我连忙想要解释,“不是这样……” 他却快速地打断了我的话,原本总是含带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盛满了狠绝与愤然,“青鸾,既然你如此负我,就休怪我待你太过无情!” 话毕,他竟然如来时一般无音息,自窗口一跃而出,顿时消失不见。 清冷的月辉洒在他方才站立停留的地方,如是泪珠凝结出了无数细小的霜粒,隐隐地悲伤着。 “砰”地一声响,几乎就是在安凤翔的身影自窗口消失的同一瞬间,我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终于有人记得,这间房是有房门的! 眸光微移,只见罩着黑色长衫的楚狂南大步急匆匆地超我走过来。 他的发丝凌乱,衣袍只是随便地罩在身上,似乎是在极其匆忙的瞬间,自睡梦中惊醒之后便 急忙走了出来。 黑色的发,黑色的长袍,里面却是白如霜雪的内衣与短裤,但是在黑白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倒愈发彰显得他浑身狂妄而又不羁的性子了。 夜风撩起了他的黑发,掀起了他的长袍,可是他却依旧大步朝我走过来,丝毫不顾及自己此刻的衣装不整与凌乱。 等他看清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是我,他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是本王疏忽了!”他坐了下来,望着我的眼眸晶亮得好似天上的星辉,“本王是不是——差点儿就要失去你了?” 他的声音很低,倒像是夜风下花儿与泥土的呢喃,只是多了一分紧张与后怕。 失去我么? 我微微扬起唇浅笑,“如若不曾得到,又何谈失去呢?” 他的神色一变,“你的心果真还在安凤凖那里!” 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深爱着安凤凖,更以为安凤凖对我深情一片。 多么可笑。 难道就是因为我是他的王妃,就是因为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我就必须深爱着他,他就必须待我深情一片么? 虽然我与安凤凖之间不再如先前那般敌对,可是这并不代表,如若不是敌人,就定然是爱人了吧? 更何况…… 我想起了我留在安陵王府函烟苑里的那道休书。 我早已经不再是安陵王爷的王妃了。 我与他之间,只不过是一种因为有着那道协议的牵绊而已。 只是这样么?我的心里忽然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如若只是协议,为何他要冒着生命危险前来营救我? 如果只是协议,为何我会那般担心,害怕他当真上了楚狂南与皇上的当? 如若只是协议,为何小时候的梦境,为何他从前待我的种种,会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让我觉得深深地不安? 这种不安的情绪,就连当初安凤翔那般待我都不曾挑起过。 唯独安凤凖让我为之那般动容。 是关心,是担忧,是感激,是……怀念!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已经挑起了我各种各样的情绪! “青鸢,究竟要如何,你才能够将本王放在心上?”楚狂南的声音竟然带着些许的哽咽,他微微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本王不奢求与安凤凖那般在你的心头占据着无比重要的地位!只要你的心里,能够有一许的位置容得下本王……” 楚狂南自出现在我的记忆力的时候,到现在带走我,我一直都觉得他是一个自傲而又狂妄的男人。 虽然待我有时会比较温和,可是自他对花影的那般严厉态度,我从来都觉得他是一个硬朗之人。 可是,现在这样一个自傲而又狂妄的男人,这样一个硬朗的男人,在这样的夜里,竟然在我的床前说着这般委屈的话语。 “王爷,你何须如此委屈呢?”我叹了口气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为了一个小小的我而这般委屈自己呢?” 他望着我的眸子如火燃烧着一般,“青鸢,天下能够与本王匹配的女子,唯你独尔!” 我微微一笑道:“王爷,一辈子太长,仅仅是匹配还不够的!” 两个人在一起,难道就仅仅是因为彼此能够匹配么? 这与那些包办子女亲事、只顾门当户对的父母的想法有何不同? “青鸢,你明明知道本王的意思。”楚狂南的声音低沉,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懂他…… 自古文人便可以从诗词歌赋中看到对方的志向,可以从吟诗作对中看出对方与自己是否是志同道合。 这自是有一定的道理。 楚狂南志向高远,确实非一般常人可以与之相并论。 只是,了解了他的远大志愿又如何? 他的那些志向,是要经过一场又一场的征战才可以达到。 而我,却偏偏对战争反感至极。 我虽然懂他,却终究还是与他志不同。 我叹息道:“王爷,你太看得起青鸢了!我从来都不曾懂过你……” 就算我因为他为我所作的一切而动容,可是那又如何? 感动可以持续很久,却无法用感动来消磨一辈子。 我更无法接受,我最厌恶的事情,却是由着我身边的人在做。 更何况,花影对楚狂南那般用心,对楚狂南爱得那般辛苦,我又怎么能够增添她的痛苦呢? “为什么要否认一切呢?”他不解地望着我,眼神直接变得炽烈,“是不是如果安凤凖死了,你才会安心地跟在我身边?” 望着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狠绝,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安凤凖……他怎么了?” 楚狂南的眼神紧紧地攫住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被我抓住了!” “什么?” 我大惊,安凤凖毕竟与楚狂南都是四大名将之一,虽然不曾见他们较量过,但是我却相信安凤凖的武功并不会差楚狂南太多。 楚狂南眼底快速滑过一道精芒,“安凤凖连夜追赶,自然是筋疲力尽打不过我!” 我有些怀疑地望着他,他却有些心虚地别过了头。 “王爷!”门口忽然传来花影的声音。 我眼角的余光扫去,却见花影疲惫地靠在门框上,低着头唤着楚狂南。 “人呢?”楚狂南站起来,大步朝她走去。 花影的身子忽然一矮,竟然跪到了地上,颤抖地说道:“王爷,属下无能!” 楚狂南背对着我,让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可是他的声音却极为冰冷,“既然知道自己无能,那还等什么?本王身边不留无能之人!” 花影低垂着头,身子一直在抖。可是听到楚狂南的这句狠绝的话语之后,她竟然平静了下来。 她慢慢地抬起头,苍白的脸颊上挂着密麻细碎的汗水,像是晶莹剔透的珍珠滚动。她就这样仰着头望着楚狂南,眼神却是极为平静。 “你还等什么?”楚狂南非常不悦,口气亦是差到了极点。 花影竟然扬起唇,唇瓣荡漾出一个非常美丽的笑靥,如芙蓉仙子一般娇媚。她的手缓缓地摸向腰际,从腰际拿出了一把闪着刺眼亮光的匕首。 她噙着笑,眼角闪动着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然后轻轻地合上了眼睛,扬起匕首直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如果将匕首刺入心扉,是不是就可以将他自心底赶出去? 与花影相隔有些距离,我却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到她的悲伤。 “慢着!”花影的手才扬起,我连忙大声阻止。 花影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似的,依旧毫不留情地将匕首刺向心口。 “叮”地一声响,只见一道碧绿的光影刺向花影手中的匕首,打中花影的手腕,那把匕首便从花影的手指掉落。 “你想说什么?”楚狂南慢慢地转过身子盯着我。 我低声道:“花影做错了什么?” 楚狂南冷哼,转头望向花影,“她问你,你做错了什么!” 花影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逝去,最后再度恢复成了那个没有任何表情的神色,低头道:“属下未能完成王爷所托,没有好好地守着青鸢姑娘;也未能捉住前来的刺客。” 楚狂南又转过身子来望着我,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神里的意味却甚至明显。 “可是,我还好好地在这里呢!”我的花影眨了眨眼睛,“而且,王爷不是说捉住了安凤凖么?” 楚狂南望着我的眼神逐渐发生了改变,转过头厉声对花影说道:“这一次就留住你的小命!如若青鸢再出了什么事儿,本王绝不饶你!” 花影低下头,“谢王爷!” 楚狂南这才走回我的床前,“这样你可满意?” 我笑了笑,毕竟他饶过了花影,我总不能得寸进尺。 “今夜这么闹,估计你也累了!闭上眼,好好睡一觉吧!”他忽然温和地说道。 我悠悠地叹了口气,“被点了|岤道动弹不得,这样很不舒服呢!” 他打量了我一眼,手飞快一扬,我立刻觉得浑身又酸又疼,似乎经过了一场激战似的。 “青鸢,你不会打算逃走吧?”楚狂南望着我的眼神精光闪闪,刹那之间让我有种错觉,以为他是一只黑色的狐狸幻化而成,“你不会希望花影因为你而死掉吧?” 这个家伙,这么卑鄙,竟然用花影来威胁我。 “我自然不希望花影因为我而死!但是花影是你的人,就算我再怎么珍惜,你不将她当回事儿,我也保不了她一辈子。”我故作不在乎地说道,双手撑住床板坐了起来,轻轻揉着酸疼的背。 楚狂南的双手忽然搭在我的双肩上,深深地凝睇着我,“青鸢,你为何总喜欢言不由衷呢?” 我的脸立刻一红。 他果真是了解我啊! 温热的暖意自他的双手流入我的双肩,然后顺着经络蔓延到我的全身,驱走了我身上酸疼的感觉,让我顿时轻松了不少。 片刻之后他才放下手,只是额头上却沁出了点点细碎的汗珠子。 “青鸢,花影的命捏在你的手里,你自己看着办吧!”他的眼底有一种抓到我弱点的喜悦光芒。 “我虽然不希望有人因为我而死,”我狡黠地一笑,“可是我也不希望我因别人而死!” 楚狂南的脸色微变,“与本王在一起,你以为本王会要你的命么?” 我摇了摇头,笑道:“王爷如若了解青鸢,想必会知道青鸢并不喜欢被人威胁!” 他低下了头,叹息道:“为何你就是不肯接受本王对你的好呢?” “王爷,我不是不愿意接受你的对我的好,只是王爷对我好的方式让我接受不了!” 楚狂南抬起头不解地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浅笑道:“王爷以为出去安凤凖,就可以让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只有这样才是对青鸢好,是么?” 他点了点头,“青鸢,本王说过,天底下就你与本王最为匹配,而本王亦是与青鸢最为匹配。只有本王才能够让青鸢得到想要的幸福。” 我笑了笑,“可是,青鸢却不是这么想。” 他皱着眉头道:“那你意欲何为?” 我收起笑容,“王爷如若真的想要得到青鸢的心,为何不与安凤凖一较高低?” 楚狂南的眼睛微微眯起,“可是青鸢你的心在他的身上。你让本王与他一较高低,这对本王来说岂非不公?” 我摇头说道:“王爷,我与安凤凖之间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我的心,在我自己这里。” 我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大略地将我与安凤凖之间的交易说了一遍。当然,安凤凖给我写休书之事我亦没有落下。 楚狂南听得几乎是目瞪口呆。 “也就是说,你现在根本就不是安陵王妃?”楚狂南不敢相信地问道。 我点了点头,“对!我与安凤凖之间,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情深意浓。” 楚狂南笑得满意,“青鸢果真不爱安凤凖么?” 我没有回答,却是反诘道:“王爷认为呢?不然我为何要留着他给我的休书!” 楚狂南了然地点了点头,“本王相信青鸢不爱安凤凖的事了。不过,安凤凖未免不爱青鸢,否则他绝对不会冒着性命危险前来寻青鸢。” 我不在乎地一笑,“那是他的事!王爷莫非不敢与安凤凖一较高下么?其实严格说来,王爷给我的印象还稍微好些,安凤凖所作所为却让我对他甚为反感呢!” 楚狂南的唇瓣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容,“本王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本王马上就让人放了安凤凖!” 我也笑着道:“王爷果真是真君子!不过我有些累了……不然的话,一定好好与王爷细谈……” 楚狂南微微颔首,“那你先休息吧!” 我回给他一个浅笑,目送他的离开。 他在经过跪在门口处的花影身边的时候,忽然厉声说道:“好好地照顾她!” 等到楚狂南离开,我这才站起来朝花影走去。本来伸手扶她,她却将我的手推开了。 “你利用了王爷对你的一片真心!”她第一句话不是感谢我,反倒是厉声指责。 我诧异地望着她,“你在说什么呢?” 花影反唇相讥,“你莫要以为所有的人都是明眼瞎子。你以为王爷不知道你的那点儿小心思么?” 我有些心虚地道:“你说什么呢,我一点儿都不明白!” 花影冷哼了一声,反诘道:“你方才所说的一切目的何在?” 花影这般逼人的态度让我觉得有些不悦,我冷冷地说道:“我做的事情不需要向你交代吧?如果你说中了,楚狂南当真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要救出安凤凖,他不是什么都没说么?” 没有错。 我对楚狂南所说的一切,所作的一切,都只是想要令他放低戒备,然后说服他放走安凤凖。 我知道楚狂南是骄傲的。 骄傲的人自然不会逃避挑衅。 我故意说出让楚狂南与安凤凖一较高低这样的话语,只不过是看穿了楚狂南想要打败安凤凖的那颗傲心而已。 “如果你做的事情最后威胁到了王爷,就算你救了我一命,我绝对不会饶过你!”花影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躺倒她的地铺上,拉过被子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身子。 被子下,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好像是在——哭。 重回王府  111 经过那夜与楚狂南的对话之后,楚狂南果真放低了对我的戒心,对我的态度亦是变化了不少。 他不会再在马车上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更没有点着我的|岤道让我动弹不得,有时候反而是顺着我,让我做些我想要做的事情,花影也不再寸步不离地跟随在我身后了。 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已经距离东感国有很远的距离了,所以花影也没有再帮我易容,让我恢复了我先前的容貌。 不过她还是应我的请求,给我换了一套月白色的男子长袍,乌黑的发丝以一根银白色的蚕丝绸带高高束起。毕竟一路以女装前行,总是会惹来一些不该有的目光。 没有想到,楚狂南对我的这副打扮大为赞赏。一时高兴,竟然许了我与他一起骑马并肩而行。我的这个举动,使得他对我的戒心又大大的降低了不少。 这样又走了差不多半个月,安凤凖那行人似乎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行动;这也让楚狂南等人的戒心松懈了些许,不再紧绷着情绪日夜兼程。 而我虽然曾经暗中试着寻找机会逃走,可是最终却还是放弃了——因为那一日楚狂南在放走安凤凖的同时,留下了跟随安凤凖前来的另外一名侍卫。 那名侍卫是为了换下安凤凖而留下来的。 这样算来,那名侍卫也算是因为我而落入楚狂南手中,我担心如若我当真逃走,楚狂南是绝对不会饶恕他的;甚至一气之下,说不定会要了他的性命也不一定。 或许楚狂南也是认准了我不会抛下他不管,所以才会对我如此放心吧。就连夜里睡觉,花影都不再守在我的身边监视我了。 “真好!”楚狂南像是指点江山那般霸气地扬手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大海,“马上就要到幻海了!过了幻海,乘坐七天的船便可以到达晖阕了!” 我笑着仰头问他:“听说晖阕那边四季如春,繁花似海,是真的那么美吗?” 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听说过晖阕是一个极其繁荣的国家,百姓安居乐业;而且那里是因为三面环海,气候非常好,有春国的别号,不管是什么花,在那样的气候条件下都盛放得极好,因为这样,晖阕竟然有世外桃源之称。 也是因此,好些国家都试图攻打晖阕,想要得到这么一个美好的地方。不过近些年来,因为有楚狂南的存在,因为他用兵如神,那些有野心的国家畏惧楚狂南,这才放弃了攻打晖阕的打算。可以说,是楚狂南在守护着晖阕的繁荣。 今日如若不是因为被楚狂南这般要挟,我或许会很高兴有如此机会去晖阕一游,体会一番世外桃源的美好。 楚狂南笑道:“繁华似海的确是夸张了些许,但是晖阕的花儿品种齐全,很多的地球日是东盛国所没有的,青鸢知道晖阕的国花是什么花么?” 我淡淡笑道:“王爷这是在考我吗?” 楚狂南哈哈大笑,“本王想要看看,青鸢知道的东西究竟有多少——因为青鸢总是可以源源不断地给本王很多惊喜!” 我知道他是早说我的男装打扮,那一日当我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神情完全就是惊喜的表现。 “我曾经听人说过,晖阕的国花是圣罗紫兰。据说晖阕皇宫御花园里种了一大片如海的圣罗紫兰,花香怡人,蝴蝶翩翩,霎时美丽状观!”想到曾经听闻过的消息,心里竟生出了几分向往。 楚狂南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笑道:“如果青鸢愿意的话,也可以住在看宫里的!” 我笑着摇头,“美景如若是日夜相对,就不能称之为美景了!” 纵容状观成了一种罕见的美,可是如若每日对着那样的花海,日子久了,怕也会生出厌烦之心吧! 听出了我的婉拒,楚狂南却并未死心,“青鸢如若看了,定会流连忘返的!” 我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未做声。 马蹄声哒哒有节奏地响着,一行人缓缓地朝前走着。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走在队伍最后的那个侍卫,他的双手被一根长绳捆着,头上罩着一个黑色的麻袋,麻袋上有四个洞,露出了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唇。 他身上的衣服因为一路的跋涉而破烂不堪,身上还有好几处的伤痕,嘴唇干裂,隐隐渗出血丝。而他的眸子始终低垂着,不看前方的路,却不曾摔倒过。 我隐隐叹了口气,可是却不能帮他些什么。我能做的就是让他有干粮吃,有水喝,夜里也可以休息。至于其他的,终是无能为力。 “王爷 ,前方就是广陵国的领地了。我们是穿过广陵国然后再去幻海,还是绕经火柟山前往幻海?”花影的身子挺得直直地坐在那匹浑身黝黑的骏马上,回过头来问楚狂南。 我的心立刻紧张了起来,砰砰地激烈跳动着。 这些日子这所以没有逃走,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知道,要到达幻海,可能会经过广陵国。 而广陵国……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师兄现在应该在那里吧! 楚狂南眉头微皱,思忖片刻道:“经由广陵国吧!” 花影的脸上浮现一抹疑惑,“可是广陵国目前因为夺位之争而一片混乱……” 夺位之争…… 已经结束了么?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揭疮疤缰绳,身下的马儿感觉到紧,因此仰头嘶鸣了起来。 “青鸢,怎么了?”楚狂南错愕地望着我。 我淡笑着摇了摇头,“很久没有骑马,怕是生疏了,缰绳握得太紧,马儿不舒服了吧!” 楚狂南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才望着花影道:“广陵国新皇登基,我们路过恰好去拜访拜访!” 花影简洁地回道:“是!”这才转过头去继续带着队伍前行。 楚狂南转过头望着我,“青鸢,本王带你去广陵国转一圈儿吧!” 我故作惊喜地睁大眼眸,“真的?我一直都想要到各国浏览参观呢!” 楚狂南眼底笑意更浓,“青鸢,看到你如此高兴,本王就心满意足了!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本王也给你摘下来!” 我讪讪地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却发现走在牵马的花影忽然一僵,手上的僵绳一紧,胯下的黑马顿时扬起前蹄,大声嘶鸣叫起来。 四周似乎也在刹那之间变得冷了起来,似乎有寒冷流经过,霎时间温度降低了好多。 有冷风袭来,卷起片片略显枯黄的落叶,漫天飞舞,像是一只只舞动着的黄蝴蝶。天边的乌云也渐渐地汇聚到了一起,低垂得几乎快要压到地面。 原本随在队伍后面的侍卫立刻灵敏地散开,将我与楚狂南紧紧地包围着。每个人的目光都甚是谨慎,看起来如临大敌。 不愧是楚狂南手下的士兵,动作如此迅猛,反应如此敏捷。 楚狂南却依旧笑着,爽朗地仰头道:“在下楚狂南。何方高人在此,不妨出来一见!” 飞沙走石,冷风在瞬间变得愈发猛烈了。 马儿们受到了惊吓,慌乱得嘶叫着,楚狂南的笑声却愈发爽朗了。“如果兄台不愿意出来相见,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他的笑声像是有一股莫名的安慰能力,四周冷冽的空气被他的笑声驱散了,原本的慌乱的马儿似乎也受到他的笑声的安抚,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天边的乌云悄然散尽,银白色的阳光自云缝中悄悄地投射下来。 冷风渐渐地化作了温暖的春风,轻柔地抚摸着每一个人的脸颊。只是楚狂南的那些侍卫却依旧保持着警惕,小心翼翼地护卫着楚狂南与我。 眼前忽然一亮。 一道白色的人影轻飘飘地自空中旋转落下。白色长袍的下摆随着微风轻轻地摆动,像是湖面上荡漾着的粼粼波光,阳光投射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身上晕开了一道道圣洁的光辉,让他看起来如天外飞仙那般飘逸脱俗。 他踩上宛如翩翩起舞蝴蝶的树叶上,慢慢地朝我走来。 银白色的柔软面具契合地贴在他完美俊逸的轮廊上,反射出一道道洁白夺目的光芒。 他是他的眼眸却黑白争明,湛亮而又炯炯有神,带着刀子般的犀利。 “青鸢,我们又见面了!”他缓缓地走到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靠在树干上笑盈盈的望着我,声音缥缈却甚是动听。 楚狂南皱着眉头望着我,“你的名字……” 我笑笑说道:“我在烟雨楼的名字叫青鸢,不过我的真实名字是青鸾,沈青鸾!” 楚狂南的眉头挑起,似有不悦。 玉面狐狸叶碎玉却罔若无人地朝我走过来,“这么些时日不见,青鸾可有想我?”他的唇畔噙着一个戏谑的笑容,却又很快消失在了那张银白色的柔软面具下。 他如踩着轻风一般朝我走过来,其中一个侍卫伸手拦住了他,可是他竟然像是拂一根柳条般,几乎没有用力,就将那个侍卫推出了好远好远的距离。 楚狂南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深意,随即转过头对四周的侍卫道:“你们都下去!” 那些侍卫有些惊讶,却在楚狂南锐利的眸光下撤开了。 “花影,你也下去!”楚狂南对回过头来的花影命令道。 花影微微敛眸,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转移向我,却又在瞬间移开。她低下头恭敬地答道:“是!”然后驾着马儿带着那些侍卫离开。 楚狂南这才翻身下马,动作熟练,一气呵成,下马之后他又走到我身边,对我伸出了手。 我浅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下了马儿。 他有些失望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去拍了拍他的那匹马儿,他的那匹马儿颇通人性,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之后竟然自动地追随着花影的身影而去。而我的那匹马,竟然像是奴隶一般,追赶着楚狂南的那匹马儿而去。 直到马儿的背影消失,楚狂南这在走过来站在我身边。 “玉面狐狸?”他挑眉问道,话语中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叶碎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放在我的身上,带着六分的诧异与四分的气恼说道:“你体内的阎王夺命散竟然没解?” 我笑着耸了他肩,“出了点儿意外,所以没有解!” 叶碎玉的眸光转向楚狂南,带着阴狠的挑衅;而楚狂南的眸光中也是迸发出耀眼的精芒,带着棋逢对手的兴奋光芒。 我连忙走过去隔开二人对 鸾殇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20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20部分阅读 的眼光,对叶碎玉道:“我所说的意外不是因为他!” 中百合迷香之毒,是因为晚晴。 说起晚晴,我忍不住有些担心王府里的一切,不知道晚晴那些人现在双有什么举动了! 而眼前叶碎玉看起来那般愤怒,这反倒是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是为何?据我所知,你不是早就已经与你师傅碰过面了?” 我点了点头,“那是因为王府里出了点儿意外,我很不幸地被牵连了!” 楚狂南的手忽然搂住了我的腰,低头关心地望着我,“你们在说什么?你中毒了?” 叶碎玉的手轻扬,只见一片枯黄的树叶忽然腾空而起,像是一柄凌厉的刀子,狠狠地朝楚狂南搂在我腰际的手臂划去。 楚狂机一惊,可是还来不及撤回手,手背已经被那片树叶划出了一个狭长的口子,细碎的血液低落,像是一颗颗暗红的珍珠。 以落叶当飞刀…… 他果然不愧是红楼楼主呀! “放肆!”楚狂南的眼神立刻燃了起了火焰,气恼地瞪着叶碎玉。 “青鸾不喜欢别人对她动手动脚,莫非镇北王爷不知么?”叶碎玉笑望着我,对楚狂南所说的话却警告性甚强。 “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你就应该知道,世上没有本王要不起的女人!”楚狂南不认输回应着叶碎玉的挑衅,“红楼近来没有接到任何生意么。楼主竟然有时间管本王的闲事!” 叶碎玉讥笑道:“镇北王爷竟然劫走我红楼之人,我怎么能够不出现呢?更何况,如若不是因为镇北王爷带着青鸾,又怎么会有人花重金买青鸾的命?” 有人委托红楼杀我?我惊愕地望向叶碎玉,他只是微微贪首,证实了我的猜测。 原来,就算离开了王府,我也逃脱不了王府里的纠份呀! 一旁的楚狂南诧异低头问我,“你果真是红楼之人?” 我沉默了会儿,心里依旧想着方才叶碎玉所说之事,听到楚狂南的话之后才回过神来,有些为难地说道:“应该算是吧!” 毕竟红楼想要杀的人有幸逃脱之后就可以得到械楼的庇佑。既然能够得到红楼的庇佑,应该就算是红楼之人吧? 自叶碎玉担任红楼楼主之后,几乎没有人可以逃脱红楼杀手的追踪。我应该还算是第一个,没有前例可循,我实在不知我算不算得上是红楼的人。 叶碎玉冷哼,“难道我还会框你不成?” 楚狂南这才望向叶碎玉,“你打算怎么样?既然是红楼之人,你难道会对她出手么?本王可不许任何人伤害青鸾!” 叶碎玉深深地望着我,却忽然转换话题道:“镇北王爷打算带着青鸾会晖阕么?” 楚狂南点头,“当然!”坦白爽快得让人诧然。 叶碎玉笑了起来,“镇北王爷果真爽快!青鸾,你可是心甘情愿地与他一起走?” 我有些诧异地望着叶碎玉,不知道他为何会说这样的话。而一旁的楚狂南似乎握紧了双手,似是在紧张。 我笑了笑道:“我倒是真的想要去晖阕看看繁荣似海,感受感受圣罗紫兰的芬芳!”只可惜,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楚狂南悄然舒了口气,有些得意地望着叶碎玉道:“你看,青鸾是自愿跟我走的!” 叶碎玉笑了,“那也好!青鸾,去晖阕好好地游历一番!或许晖阕的气候更适合你呢!” 我微微蹙眉,不解地望着叶碎玉,不明白他为何口出此言。 眼前一道白影忽然闪过,晃花了我的眼,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却已经落在了叶碎玉的怀里。 “太多的纠份终不适合你,你好好地去过你想要的日子吧!”他忽然将带着体热的玉佩递到我的手里,在我耳旁说道,“如果在去晖阕的途中遇到有人想要伤害你,记得将这块令牌拿出来。” 他用力地抱了抱我,又在我耳畔道:“玉烟姑娘已经与安凤鸣一起离开,你自可放心了!”话毕,这才松开我。 我诧民地望着他,他却对我微微一笑安慰我。耳畔忽然拂过一道冷风,叶碎玉浅笑着揽着我的手带着我朝前几步,这才回过头望着我们主才所站的地方。 原来方才是一旁的楚狂南咬牙切齿地出拳相向,叶碎玉才带着我避开他的攻击,见攻击失败,楚狂南气恼地扬掌正欲再进攻。 叶碎玉却对他笑了笑道:“镇北王爷且慢!”顿了顿,却又说道,“晖阕盛产各种草药,而见多识广的镇北王爷应该知道阎王夺命散如何解吧?” 楚狂机一愣,但是很快点了点头。 我这才明白过来,为何方才叶碎玉说我中了阎王夺命散之都,楚狂南为何完全没有反应。 而叶碎玉此番同意他带走我,难道是为了让楚狂南给我解毒不成? 可是,我体内的毒,却不是那么容易解的呀! “我还听说,晖阕皇营有一种奇特的神药,有起死回生的攻效。不知可有此事?” 楚狂南笑道:“看来红楼不仅仅做杀手生意,对收集信息更是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呢!” 叶碎玉这才微微点头,“阎王夺命散混合了百合迷香之后的混合毒性……此毒可解?” 我诧异地望着叶碎玉,没有想到就方才的一个拥抱,他竟然就查出了我体内混合着两种毒素。 楚狂南望着我的眼神变得紧张了起来,“你体内有阎王夺命散与百合迷香两种毒素?” 我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他们不产的话,我几乎快要忘记了我所中的毒呢,因为几乎一点儿发作的迹象都没有。 我的笑容却使得楚狂南与叶碎玉的神情俞发凝重了起来。 “青鸾就交给你了!”叶碎玉低声叹了口气,转过头对楚狂南说道,似乎带着不舍。 楚狂南与叶碎玉飞快地交换了眼神,这才说道:“好!” 叶碎玉这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说道:“青鸾的琴声……当真不错!”话毕,这才飞身离去。 琴声…… 那一日我为了留下我的行踪而弹奏的曲子,他竟然听到了? 难道说,这一路来,他都是跟着我的么?而那一夜十一前来引开花影,他也在么? “走吧!”楚狂南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带着无尽的无奈。 我不解地抬头望着楚狂南,“你们方才究竟再说些什么?” 如果叶碎玉真的跟了我们一路,为何现在会出现?又为何说了那般奇怪的话语之后独自离去? 楚狂南轻柔地扶了扶我的脸颊,眸光黯了些许,“原来是因为这样……难怪安凤凖会不再来袭!” 他的话却让我愈发不解,“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楚狂南却只是笑了笑,然后举手放自唇边,吹了个嘹亮的口哨,一阵有节奏的嗒嗒声自远处传来,很快就看到了两匹一白一黑的马儿朝我们跑过来。 “青鸾,本王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楚狂南深深地凝视着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只是笑着耸了耸肩,心里头依旧再想着方才他所说的奇怪话语。 难道是…… 晖阕有解我身上阎王夺命散与百合香之毒的解药? 因为这样,所以叶碎玉和安凤凖才会任由楚狂南带我走么? 重返王府第112章 广陵国北接鞅偈,南挨东盛,西面与幻海相邻。比起东盛国与鞅偈的广袤辽阔,广陵国可以称得上是弹丸之地。 但是这小小的弹丸之地毕竟是一个国家,因此内部依旧存在着权利争夺、相互倾轧陷害之事。 据闻广陵国前皇帝后宫三千,却独独宠爱钰贵妃,并且还曾经对钰贵妃许下承诺,如若钰贵妃诞下皇子,定将其册封为皇太子,将皇位交给他。 而钰贵妃果然争气,为广陵国皇帝产下皇子。皇帝正欲依诺册封他为皇太子,孰料他竟然染了重病而忘。钰贵妃痛失爱子,思儿心切,不久便跟着去了。 广陵国皇帝自此不再勤于政事,册封皇后之子为皇太子之后便将所有政事交付给皇后与皇太子,他自己则是守在钰贵妃的坟墓,与她相伴。 世人都在感叹广陵皇帝的痴情于执着,为钰贵妃的香消玉殒深感可惜,为那个小皇子的年幼夭折连连叹息。 却没有人想过,那个小皇子根本就不曾染病,只不过是有人为了夺取皇位而暗害了小皇子与钰贵妃。 我却是知道的。 因为那个可怜的小皇子正是——我的师兄柳一溟。 师父周游列国,在经过幻海的时候捡到了被人喂下了剧毒奄奄一息的师兄。师父看他可怜,便将他救了回来。在经过广陵国的时候知晓了广陵国还来不及被册封为皇太子的皇子亡故之事,又暗中潜入广陵国皇宫打探关于那个亡故的皇子相关之事,最终确定了师兄的身份。 这么多年来,师兄一直为他重新回到广陵国做准备。 我知道师兄这么做不是为了夺得皇位,而是不甘心他与他的母妃就这般被人陷害而含冤不白。 师父虽然告诉了师兄他的身份,可是却一直都在反对师兄重新回到广陵国。 可是我却暗中支持着师兄,为了师兄的计划做了不少的事情。 其实烟雨楼——虽然说是师兄为了我而买下的,实际上却是我为师兄安排的一个收集消息、收买东盛国达官贵人的一处烟花之地。 而且,烟雨楼的收入,除却一部分用于赈灾之外,大部分都是交给了柳溟山庄用于制造兵甲装备与招募士兵之用。 师兄一直说我是他的解语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并且不仅仅是口头支持他的做法,行动上也在支持着他。 他甚至错以为,我这么做事因为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情意。 可是他却不知道,在我的眼底,他就像是我的兄长一般。连师父都不支持他要做的事情,如若我也不支持他的话,那么他还怎么继续做下去? 如果他不为自己、不为自己的母妃洗刷远情,那岂不是愧为人子? 师兄筹备了这么久的事,到了现在,终于成功了。 看在坐在帝位上的师兄哦嗯,我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些许暖意。 他的脸上,不再是那般虚伪的温柔笑容,眉宇间不再有着那样惹人心酸的愁绪。 现在的他,是真的了却了自己心中多年来的心事,打开了抑郁多年的心结。 “镇北王爷今日亲临我广陵国,真是我广陵国之荣幸!”穿着金黄|色龙袍的师兄笑望着我们,朗朗的声音在大殿里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楚狂南微微颔首,“广陵国新皇登基,本王代表晖阕国特意前来拜会。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日后广陵国与我晖阕国能够和睦共处,缔结百年之好。” 楚狂南的手一挥,花影即刻捧着一个雕刻着生动花草的檀木盒子上前走去。 师兄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故意装出不认识我的模样,“这位是……” 楚狂南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师兄的目光深感不悦,扬起手拢了拢我的发,“这位是沈青鸾姑娘,是本王预定的王妃!” 我看着师兄苦笑。 楚南狂似乎吃定了我的语气,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 师兄的目光从我的身上缓缓移开,笑着说道:“那就恭喜镇北王爷了!镇北王爷远道而来,不妨留在广陵国住上几日,也好让朕尽下地主之宜!” 楚狂南紧皱着的眉头松了开来,笑道:“盛情难却,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师兄站了起来,大声吩咐着他手下的人,“来人,将镇北王爷等人带到思鸾宫。” 思鸾宫…… 我诧异地望向师兄,可是他的眸光却落在楚狂南的身上。楚狂南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眸光,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你认识广陵国的新皇!”领着我走进思鸾宫厢房的宫女和公公还来不及离开,楚狂南就一步塔进来,有些不悦地问我。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那些宫女和公公说道:“你们先下去把!” 等到宫女和公公退下,我这才望向楚狂南,“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怎么样?”我与师兄是不是认识,与他又有何干? 我承认,对楚狂南我还是很不满。 因为前夜夜探那名被楚狂南所抓的安凤準带来的侍卫之时,竟然发现楚狂南在对他用刑。 尽管他的头上依旧套着那样的麻袋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可是看着楚狂南像是发泄似的将沾了盐水的鞭子朝他身上招呼的时候,我竟然感同身受般地感觉到了他的痛楚。 他很倔强,一声不吭地承受着楚狂南的折磨。 楚狂南想从他那里要的,只是一句承诺。 一句永远不再想要带走我的承诺。 可是他却一语不吭,宁可楚狂南那般折磨他。 他身上的衣服被血水染红了,破烂的衣服遮不住他浑身的伤痕。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我几乎快要落泪。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傻呢? 不就是一句话么? 不要管我,自己离开。这样的话就可以不用受到这样的虐待和折磨了。 “青鸾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花影自我身后出现,以不小不大的声音问我,却也提醒了帐篷里的楚狂南。 楚狂南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毫不留情地一掌挥向花影。尽管被楚狂南打得吐血,花影却依旧站在楚狂南的身前低头不语。 “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害怕被人发现么?”我嘲讽地说道。 对楚狂南所有的好感在看到他狠绝地对待那个侍卫的时候一下子消失殆尽。一个连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面对的人,他又有多大的担当呢? 在看到他被我撞破一切之后竟然伤了花影,我当真对他愤怒了。 “你还在生气?”楚狂南走到我面前,低头望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要从我的脸上找到答案。 我冷笑着偏过头,“我那里敢与王爷生气呢?王爷手中我着我的生死,要是得罪了王爷,王爷以盐水鞭子招呼我,我可承受不起!” 我想我很清楚怎样惹怒他。 果然,他的脸色一沉,“青鸾,你非要与我这般说话不可么?” 我挑眉,“除非你方了那个侍卫!” 楚狂南的眼眸微眯起来,“你为了那个侍卫不惜与本王这般为难?”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我笑笑,“王爷,你看——其实你根本就不懂我,而我根本也不了解你!” 如果懂我的话,就应该知道,我不愿意因为我的缘故而连累别人。 如果我懂他的话,就会理解他为何会这样做,就不会这般与他“为难”了! “说这么多,你只不过是想要告诉本王,你不是本王想要的人而已。”楚狂南抓起我的手,愤怒地道:“本王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事情,难道还不足以感动你么?” 我偏过头,冷冷地说道:“王爷,不要将你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标上是为了我好的记号。我承受不起!” 他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而为,并非我所愿。 更何况,我早就说过,感动不能支撑一辈子。 与他相处越久,我就越发觉得,我与他之间对问题的看法和想法相差甚大。 莫说有一个痴情的花影的存在,就算是没有了花影,我想我与楚狂南之间最终也无法走到一起吧。 不然,以后总是在吵吵闹闹中度过,很快就会厌烦彼此的。 他用力的 甩开我的手,声音低沉了好几分,“青鸾,你的心可是冰做的?本王竟然怎么也无法捂热它。” 我缓缓地下头,并不多语。 这样的话,我是在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夜晚的时候,师兄果然举办了一场热闹而又不失盛大的宴会来宴请楚狂南。因为上午与我闹了那样的矛盾,所以他坐在离我很远的地方,由花影坐在我身边陪着我。 我趁着他们酒酣正浓的时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宴会现场。 清凉的夜风徐徐而来,刹那间驱走了晚宴现场的酒香与乐曲之声。 走在朦胧的月光下,站在九曲回廊中,望着回廊四周随着夜风轻轻摆动的满池荷花,让我几乎有种恍如如梦的感觉。我像是踩着轻风一般在不由自主地飘动,耳畔听到乐曲之声自很远的地方若有若无的传来,鼻端萦绕的是荷花清单静雅的清凉香气。 “青鸾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呢?”花影的身子兀自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缓缓地回过头,细细打量着因为今夜的宴会而盛装打扮的花影。她穿着绢纱金线绣花长裙,翠色的丝带在腰间一系,顿时将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勾画到了极致。 我淡淡一笑,低声到:“花影打扮的如此夺目,为何不去陪着楚狂南呢?” 花影的脸上波澜不惊,“王爷吩咐我看住青鸾姑娘,我自然听王爷的话!” 我紧紧地盯望着花影,“花影,为什么一定要与我为难?” 多少次我都可以救出那个被楚狂南关押着的侍卫,可是每一次都因为花影而功败垂成。 花影——真的像是一道影子紧紧的跟随着我,特别是当我每次有所举动的时候。 我一直以为楚狂南放松了对我的监视,可是之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他的监视只不过由光明正大的监视看管化作了暗中而已。 花影摇了摇头,“青鸾姑娘,不是我与你为敌,而是你自己太不听话了!” 我转过头望着四周的荷花,幽幽叹了口气,“花影,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么?” 花影摇头,“青鸾姑娘此话怎讲?”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镇定下来望着她,“我之所以再三拒绝你们王爷,只不过是因为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我想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你们王爷自然而然就会慢慢的死心,最后就会发现你对他的好了!” 我承认我这么说有些卑鄙自私,可是除了这样的法子,我无法安然逃脱。 叶碎玉那日的到来让我知道,安凤準与他希望我去晖阕,之是因为知道晖阕有解开我体内毒药的丹药。 可是,如果我真的去了晖阕,真的吃下了丹药,这一辈子我恐怕就无法逃离楚狂南了。 我不能在利用了他之后再抛弃他。 他那样狂妄霸道的性子,如果得罪背叛了他,他的报复一定很恐怖,让我无法承受。 我并不畏惧死亡,所以我绝对不会因为怕死而屈服于他。 广陵国是我逃脱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我当真会被他带回晖阕。 我知道我这样的说法无法说服花影,我只不过知道拖延时间,等待一个人而已。 “青鸾姑娘……”花影低下了头,金灿灿的金步摇在她的耳旁轻轻摇摆,“你无须顾虑我的想法。只要王爷能够开心,花影做任何事都毫无怨言!” 我正欲继续说服花影主动替自己争取才好,抬头却发现花影伸手骤然出现了一道穿着宫装的宫女。 她来了! 我勾起唇浅笑,眯眼看着她的一切举动。 她悄然走到花影身后,趁花影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我身上的时候飞快地扬起手袭向花影的脖颈。 原本一直盯着我的花影忽然之间感觉到了身后的冷风,飞快地回过头意欲反抗,可是那个宫女的动作更快,在花影的掌还未落下来之际就将花影打晕了过去。 花影昏迷之后,那个宫女扶着花影让她靠在回廊转弯的朱红色圆柱上,稍微调整了她的动作,使得从远处看去她就像是靠在圆柱上赏花一般。 我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因为方才的打斗,花影的金钗掉了一枚下来。我连忙拾起来,小心地藏在袖子里。 “青鸾小姐,这边请!”那个宫女很谨慎,带着我绕了好几个弯,小心翼翼地错过楚狂南安排的守卫。 眼看那间关着安凤準带来的侍卫的房间就在眼前,那个宫女忽然拉着我后退了好几步,藏在假山的凹进去的部分里。 “等等!”她在我的耳畔低声说道,“这里有些奇怪!” 我知道她所说的奇怪指的是什么。 在院子之外有着好几个侍卫看守着,可是屋门口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楚狂南一共带了八个侍卫随行。花影已经被你弄晕了过去;夜宴上有三个人站在他身后保护他的安全;方才我们已经躲过了四个侍卫。” 楚狂南或许根本就没有将那个侍卫放在心上,毕竟那么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就算逃也逃不到哪里去吧! 所以他根本就不曾安排过人手守在房间之外。 “青鸾小姐果然如皇上所说的心细如发!”她提到师兄的时候,眼神忽然变得温和了不少。 我仔细看了看她的打扮,发现她的宫装虽然与那些宫女的宫装款式相似,可是衣料柔软光滑,看起来价格不菲,心下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 能够得到师兄的信任,与师兄关系看起来不错的富家女子,恐怕只有一个了! 我笑着说道:“裴贵妃也将师兄的话当真了么?” 裴翠玉,广陵国左相之女。 广陵国右相乃先皇后之父,先皇将国事交由皇后于皇太子之后便不再问政事,这终究导致右相势力过大,在朝中排挤非已势力,安插自己的人马,最终把持朝政。 左相裴岸不甘心,又不知从何打探得知当年钰贵妃之子尚存,连忙派人四处打探,最终找到了师兄。 但是左相始终找不到借口亲自前去柳溟山庄,万般为难之下,于是左相之女裴翠玉,自告奋勇代父前去柳溟山庄寻找师兄。左相原本不愿意,可是却实在找不到其他值得信任的人选,最终答应了她。 而裴翠玉到达了柳溟山庄,在与师兄密探之后达成协议,由左相在广陵国暗自运用自己的势力配合师兄的力量,查明当初皇后暗害幼皇子真相,拆穿了皇后的阴谋诡计之后支持迎师兄回国。 在这期间,裴翠玉可以说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如若不是她冒险去东盛国找到师兄密探,并且将师兄的计划转告与裴左相,或许师兄的愿望不会这么快就实现。 师兄也曾经与我提及过这个胆大的奇女子。 我一直以为这样一个有魄力的女子定然身材高大魁梧,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娇小可爱,看起来像个小妹妹一般。 “青鸾小姐竟然知道我的身份?”裴翠玉一脸的不敢相信。 我笑了笑道:“你说师兄在你面前提到过我,自然与师兄关系匪浅。师兄虽然温和,可是与他深交的女子并不多!” 她不好意思地抚了抚脸颊,“真的么?” 看着她害羞的模样,我忍不住浅笑了起来,“裴贵妃是不相信我的话了?” 她连忙摆了摆手,低声说道:“青鸾小姐千万别‘裴贵妃’这么叫我!我与皇上成婚,只不过是为了更安全地迎接他回到广陵国而已!我与皇上之间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挑了挑眉,戏谑道:“就这样么?我还以为,凭借师兄俊朗的容貌和温文尔雅的气质,会有不少女子对师兄暗许放心呢!” 不可置否,对这个曾经听过好几次的裴小姐,我有着极好的印象。 还记得师兄当初提及她的时候,脸上也是带着温和的笑容。那个温和的笑容并非平时挂在脸上面对他人的浅笑,而是一种发自真心的笑容。 能够让师兄那般笑的女子并不多。 而此刻,我几乎是可以肯定,这个裴翠玉是对师兄动了心。 如果能够撮合他们,那确实是成就了一段良缘。 这么些年来师兄对我极好,可是我却因为害怕他误会我对他的感情而一直拒绝他的好意。 如若他真的与裴翠玉在一起了,我想我就可以安心地与他恢复从前的那般亲昵了。 低头笑了笑,发现自己近来似乎总是做着这样的事情。 先前是花影与楚狂南,现在又是裴翠玉与师兄。 “青鸾小姐,皇上心里有了人呢!”裴翠玉说的有些沮丧。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翠玉姑娘不会因为这样就会放弃把?” 她一愣,很快就笑了起来,挥了挥手道:“我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说完之后像是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张清秀的小脸立刻涨得通红。 我鼓励她道:“放心吧,我想信你迟早有一天可以打动他的!” 裴翠玉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我笑着点头,“一定可以的!” 师兄并不讨厌她,相反还可以说甚是欣赏她。更何况,她的身上隐隐流动着一种气息,让人很容易就可以靠近的气息。我想信师兄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的。 “我们快些进去吧!”见她兀自偷笑,我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舌,“还真是对不起,我差点儿忘了正事儿呢!” 我摇头道:“没关系。你在这里看着外面的变化,要是有人进来立刻提醒我。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她有些不放心,我笑道:“放心吧,其实我对武功并不是一窍不通。” 至少我的轻工不错。 她有些怀疑地看着我,我不自禁地笑了出来,然后微微提起,身子刹那之间像是一道影子,轻盈而又快速地朝那间屋子飞奔而去。 推开门进入屋子,却发现屋子里的布置极为简单,与思鸾宫的精致布置截然不同。 除了一张圆桌和四把小圆板凳,屋子里竟然空的好似刚刚被人洗劫一空。青色的地板暗自折射着月光,让原本就空旷的屋子显得愈发孤寂了起来。 唯有屋子里正中的一根粗壮的朱红色圆柱,上面绑着一个以麻袋罩着头、浑身缠绕着绳索的男人。他的浑身上下莫不是皮肉翻飞,无一不是伤痕。我知道,那是楚狂南折磨留下的印记。 我小心上前想要解开困住他的绳索,他却忽然一动,低声道:“你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在乌黑的夜里悄然荡漾开来,带着一股令人沉迷的诱惑。 那样的声音…… 竟然那般熟悉。 可是此刻的我却没有心思顾虑那么多,“我现在解开绑着你的绳子,皇宫南门有一辆马车。等一下我让人带着你去南门,你坐上马车之后就立刻朝北行驶,回到东盛去。” 这是下午的时候我在沐浴的时候与师兄吩咐前来伺候的宫女商讨的法子,相信师兄已经帮我安排好其他的一切了! 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气恼,“我不用你救!” 我的手一僵,气恼着这个人怎么会这般不识好歹!可是看到他浑身的伤痕,终究又不了。 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他绝对不会受这么多的委屈,受到这么多的伤害。 “你放心吧,我早就修书一封,告诉安陵王爷不是你不救我走,而是我不愿意被你救走!”是怕不好与安凤準交差么?这一点我早已经预料到了。 楚狂南先前说只要他承诺不再想着带我走就会放他走,如果他不是怕不好与安凤準交差,恐怕早就离开了。 毕竟,我与他之间并无多大的关联,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我这么一个陌生人而饱受折磨。 “你真的愿意与楚狂南一起?”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似乎像是在期待,又像是不舍。 我将心中怪异的情绪压低,低声说道:“等你走了之后,我再要逃跑就会方便很多!”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楚狂南手里的话,我早就在鞅偈的时候就离开了。 “你……”他似乎叹了口气,“和他一起走不是很好么?他对你很好!” 我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管这么多?” 他没有再说话。 我低下头继续解捆着他双手、腰、双腿的绳子,最终舒了口气:“你可以走了!” 他的身子却忽然一歪,差点儿就倒了下去,我连忙伸出手搀扶着他。 看来,他所受的伤远远不止我看到的这么点儿。 “我扶着你出去!”我一只手扶着他,腾出另外一只手掀去罩在他头上的麻袋。 “等等……”他伸手欲要阻拦,可是却始终不及我快。 月光顺着门缝洒进来,恰好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五官照得鲜明。 如果不是脸上的几道口子…… 如果不是鼻子下面干涸的血印…… 我的心里震惊了,望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尽是不敢相信。 “怎么是你?” 怎么会是安凤準? 楚狂南不是答应了我,将他放走的么? 重回王府 113 如白雾的朦胧月光像是一道柔软的薄纱轻柔地披洒在他的身上,就算是浑身伤口,衣衫破烂不堪,可是他的全身上下依旧漫散着一种令人心悦臣服的高傲霸道的气息。 夜风从门缝间吹入,轻轻地撩起了他的发丝,虽然看起来有些凌乱,可是却又带着一种狂据不羁的潇洒飘逸。 我呆呆地望着他,心里除了震惊与错愕之外全然找不到其他的感觉。 他逆光而立,望着我的眼神深不可测,轻轻地扬起手抚了抚我的脸颊,幽幽地叹了口气。 许久我才回过神来,有些气恼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地久落入楚狂南的手中,并且还被楚狂南囚禁了这么长的时间。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已经回到了东盛帝京,孰料他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青鸾,你明明知道我为何会这么做,不是么?”他皱了皱眉,低声呢喃,像是轻柔的夜风轻盈地划过我的脸颊的温柔。 我咬紧唇,用力地推开了他,“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可以离开的,为什么要留下来任由楚狂南百般折磨?” 我为什么知道他为何会这么做,我怎么会知道…… 他有些伤感地望着我,“青鸾,你体内的毒……” 我站的远远地抬头看他,态度变得冷漠了些许,“因为知道晖阕皇宫有丹药可能会解开我体内的毒,所以你就故意让楚狂南从安陵王府带我走的,是不是?那一夜,莫说你是去了皇宫,就算你留在了府里,你也不会对楚狂南的举动加以阻拦,是不是?” 安凤凖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却低声叹息道:“青鸾,我无法对你坐视不管。你体内的毒已经不能再拖了……” 我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心里莫名地悲伤了起来,“所以这么说,当初故意带我去参加皇宫的盛宴,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只是为了让我能够见到楚狂南么?” 无法对我坐视不管,所以便可以将我交给楚狂南? 难道他便那么喜欢替我决定所有的事么? 安凤凖怔愣片刻,摇了摇头道:“不,那一夜根本就不是我的安排。我只是……是在席间偶尔听到小七说晖阕有一种神奇的丹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我紧抿着唇,“那么叶碎玉呢?十一进皇宫暗中保护玉烟,又传信给叶碎玉到皇宫里救走玉烟。虽然这样是我的安排,为什么他会忽然出现?” 就算叶碎玉是因为得知了有人欲要暗杀我的消息,可是却不一定会亲自前来。就算是要交给我那块令牌,也不必亲自前来呀! 更何况,那日他的话分明就是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一日,他故意大声询问楚狂南晖阕的丹药是不是可以解阎王夺命散与百合迷香之都的时候,想必就是为了证实安凤凖从安凤翔那里得到的消息罢了。 而那一夜安凤翔所谓的前来救我却偏偏留下了我而走,怕也是为了分散楚狂南的注意力。 安凤凖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凝视着我缓缓地道:“叶碎玉在红楼得到消息说楚狂南带走了你,恰好又有人委托红楼杀你。他不放心,所以便亲自前来。我们恰好在路上遇到了。我向他问及你中毒未解之事,叶碎玉深感自责,所以决定亲自上前会会楚狂南,并且告知楚狂南你中毒这件事情,希望他能够帮你解毒。” “既然如此,那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已经决定将我交给楚狂南,希望我与楚狂南一起回到晖阕去解毒,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不在京城,没有了京城士兵的护卫,他的处境有多危险,难道他自己不知道么? “我……”他低下头,言语之间有些闪烁其词,“我抵不过楚狂南!” 我迈前一步逼近他,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真的是这样么?” 这么容易就认输,还真不是他的风格呢! 我还记得桃花林的那一日,那些刺客那般狠厉地攻击他,可是最后就算是浑身是伤,他依旧打败了那些刺客,并且从来不曾因为伤痛而呻吟一声。 这样坚强的男人,在战场上高傲无坚不摧的男人,岂是那么容易就会认输的人? 他愈是这么爽快地认输,就愈发证明了他的心理有鬼。 终于被我的目光盯得无可是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说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跟着楚狂南去晖阕!”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会是他做的事情。 难道说,因为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晖阕,所以他就装扮成侍卫混在楚狂南的队伍中么?就算楚狂南那般折磨,他依旧还要这样跟着我们? “如果真的不放心,可以暗中跟着我们,为什么……”我有些不理解地望着安凤凖,低声问道。 安凤凖沉吟半晌,这才低声说出来实情:“那一夜我们本来是打算捉到楚狂南以威胁晖阕皇帝交出丹药,这样的话你就不必去晖阕了!” “然后呢?” “可是没有想到,楚狂南得知我们的目的是在晖阕的那宝贵的丹药之后竟然告诉我们,晖阕那宝贵的丹药只有王族之人才可以服用。如若非王族的人服用了,看守丹药的四大侍卫将会出动取了服食过丹药的非王族之人。” 所以,那一夜之后他们就决定了要让楚狂南带我回晖阕? 去了晖阕要想服用那颗丹药,就必须得成为王族中人。他到底明不明白,如果我去了晖阕,那将意味着什么? 难怪先前楚狂南一副料定了会吃定我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么一层缘故。 我怔怔地望着安凤凖,心里忽然觉得憋闷了起来,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似的。 “所以你就替我决定了,将我完全交给楚狂南带回晖阕么?”我说话的口气并不好,或许是因为对安凤凖再一次替我决定我的事情让我非常气恼吧。 “青鸾,你生气了?”安凤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我咬了咬唇,将心里的怨怼压至心底,“你跟着我们一起去晖阕,那么东盛那边怎么办?皇上不是要对付你的么,你这么一出来,难道你就不怕他趁机除去你么?” 安凤凖望着我的眼神忽然之间变得古怪了起来,“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他的一句话竟然像是平地惊雷,让我恍惚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 关心他么? 我这是在关心他么? 因为关心他,所以才担心皇上会对他不利?因为关心他,所以才在看到他的时候倍感震惊?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抬起头望着他道:“我不是关心你,我只是不希望东盛再起内乱纷争,不希望百姓们再受磨难。你不在帝京掌控你手下的士兵,如若你真的出了点儿什么事,恐怕帝京将会一片混乱,而最终吃苦的只会是无辜的百姓。” 他的士兵听闻他出了事,到时候谁能够料到他们在一气之下会做些什么事呢? 虽然我不是很欣赏安凤凖对手下士兵无比纵容的养兵方式,可是不可置否的是,他手下的士兵却因为他这样的信任和重视而愈发敬重他,听命于他。 “你放心吧!”他稍稍敛下眼眸,坚定地说道,“你放心吧,他们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故意对他的伤口视而不见,“你还是先回东盛吧!” 他紧皱起眉头,拒绝道:“不,我暂时还不打算回去!” 我望着他道:“因为我么?因为到现在还是想要我去晖阕么?” 他低头俯视我,半晌沉默不语。 我用力地吸了口气,令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这才对他说道:“我不想去晖阕。安凤凖,你听好了,我不要去晖阕。我宁可毒发身亡,也不愿去晖阕成为晖阕的王族中人!” 我不能因为想要活下去而利用楚狂南,不愿意因为想要活命而做他的王妃——成为晖阕王族中人,不就是意味着要嫁给楚狂南做他的王妃么? “青鸾,你怎么可以如此罔顾自己性命?”安凤凖的双手抓住我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我,似乎想要通过这样让我清醒,“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当真出了事,有多少人会为了你心痛?” 我扬手拨掉了他的双手,冷冷地望着他,“为了想要我活下去,所以宁愿逼着我去和楚狂南在一起?” 他怔怔地望着我,似乎被我的眼光所蛰伏,竟然慢慢地低下了头。 “你以为这样是对我好,可是你是否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我厉声说道。 如果我出了事会有人伤心难过,难道我为了苟且活下来而过得抑郁,难道就不会有人难过么? 如果只是轻松地去晖阕游历一番,或许我会很乐意。 可是现在确 鸾殇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21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21部分阅读 是现在确实为了让我活下来而逼着我做一件我不想要做的事情,我哪里有兴致去去晖阕? “更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做!”我等着安凤凖说道,“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我自己会找机会逃走。至于你,如果不想走,想要去晖阕的话,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 他既然可以同时对付那么厉害的江湖杀手,自然也应该不会输楚狂南很多。我不用担心我的离开会牵连到他,自然也无需再顾及他了。 我没有再看安凤凖一眼,径直绕过他拉开房门朝外走去。 才打开门,却遇到了正欲伸手推门,见到我的时候俨然舒了口气,“青鸾姑娘,怎么这么久呢?”忽然之间瞪大了眼,低声诧异道,“人呢?” 我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朝外走去,“屋里的人不用管了!我先回宴会上去,不然时间长了引起楚狂南的怀疑就不好了!” 裴翠玉有些犹豫地望着我,眼睛里闪烁着不解的光芒,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点了点头赞成我的提议。 回到宴会上才在我的位置坐下不久,花影的身影便如影随行。 “你刚刚去哪里了?”花影坐在我身边,压低了嗓音问道。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娘,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只不过是去随便走了走而已。” 花影的眼神变得凌厉,甚是带着凛人的冷意,“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当心我要了你的命!” 我讪笑着将杯中的酒一仰而尽,望着花影道:“花影,你是否听说过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农夫与蛇’?” 花影眯起了双眼,有些猜疑地蹬着我。 我悠悠地说道:“从前有一个农夫,在经过寒冷的雪地的时候看见一条冻得快要死掉的小蛇。农夫一时心软。便将这条小蛇捡了起来,并且以自己的体温捂热了小蛇。只是没有想到,小蛇醒来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 我故意停顿了下来,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若有若无地瞥向花影。 “是什么?”花影追问。 “小蛇醒来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狠狠地咬了农夫一口。” “你在讽刺我忘恩负义么?”花影的脸色不见丝毫改变,却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低下头浅笑,“花影,不管怎么说,我还算是救了你一命。如果你当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今晚之事,你就不要告诉楚狂南。” 花影眯眼盯望着我,似乎想要看穿我的想法。 我笑了笑,这才说道:“而且我可以保证,在今天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如若我再次做了这样的事情,你就还不犹豫地将我供出去,如何?” 花影低头思忖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这次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我又喝了一杯酒,笑吟吟地道:“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是真的要两不相欠了——因为我已经打算在今夜逃走。 下午的时候我已经从师兄派来的宫女那里得到了一张广陵国地图,皇宫地图。相信有了这两张地图的帮助,我很快就可以顺利逃离楚狂南了。 时至半夜,宴会终于结束了。 楚狂南不知道是与师兄说了些什么开心得不得了,喝了许多酒,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在侍卫的搀扶下才走回了房。 花影因为担心广陵宫宫女对楚狂南伺候不够细心,加上因为前几次点了我的|岤道我不见逃脱之后,所以在点了我的|岤道便放心去了楚狂南的房里。 花影离开之后不久,便有一道穿着一袭青衣的男子走进了我的房间。 看着他欣长的身影,我的唇畔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个笑容。 除了安凤凖出现得出乎预料与他的不肯离去,其他的一切皆果真如我所预料的那般。 因为花影的点|岤手法十分非同寻常,所以师兄便故意在宴会上灌醉楚狂南,然后过来帮我解|岤,让我趁机离开广陵国,逃离楚狂南的身边。 师兄不会饮酒,所以在先前便将酒都换做了白水,就算喝得再多,都不会担心醉倒。 月光下师兄的影子拖曳得好长,却是浸着一股令人心痛的孤寂。 坐在我的床边,师兄怔怔地盯望着我,眼神灼热却又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 我从来不曾在师兄的脸上看到过这般神色,忍不住担忧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是我的事让他为难了么? 他现在毕竟不仅仅是我的师兄,还是广陵国的皇帝,如若因为我而得罪了晖阕的镇北王爷楚狂南,会不会给广陵国招致无妄之灾? 师兄在为难这个么? 可是看着师兄眼底那抹可以淹死人的绝望,我却否定了这个想法。 师兄苦笑了下,“鸾儿,我想师父是对的。我不该回到广陵国!” 我诧异地望着他,不解地问道:“师兄,怎么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师兄竟然厌恶了自己这么多年来所作的一切,使得师兄否定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 “我想,我不是一个好皇帝吧!”师兄低着头,望着哦的眼睛逐渐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从前的我因为复仇而活着,而努力奋斗着。可是到了这一步之后,我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我想要伸手安慰师兄,可是无奈|岤道被点动弹不得,只好低声说道:“师兄,你还记得师父问过我,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么?” 师兄错愕地点了点头,“我还记得鸾儿最大的愿望是天下的百姓能够过上安宁闲适的日子,老有所养,病有所医,住有所居,每个人都能够填饱肚子过上安心的生活。” 我笑了笑,“那么当时师兄是这么说的?” 师兄低下头,“我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回到广陵国揭穿皇后的伪权力。” 我眨了眨眼睛,“师兄,你看你的愿望都实现了,可是我的愿望却遥不可及!” 师兄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师兄,因为仇恨,所以这么些年来你辛苦地经营一切,现在的目的达到了,你为何竟然不开心了呢?” 师兄猛然抬起头来,眼神逐渐变得坚毅了起来。 “我知道鸾儿的意思了!”师兄站了起来,欣长的身子站得笔直,“我既然做了广陵国的皇帝,一定会带着我的子民过上好日子的!” 我笑着说道:“这样斗志昂扬才像是我的师兄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愿望,师兄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完成自己的使命,相信等到师兄年老的那一日才不会感叹这一生蹉跎了岁月和时光!” 师兄的眼睛微微闪亮,“鸾儿可愿意留在广陵国与师兄一起,建立一个能够让百姓老有所养,病有所医,住有所居的完美国度?” 师兄的眼眸是那般明亮,眼底的希冀是那般浓烈,加上他所描述的全然是我曾经最大的愿望、最想要做的事情,所以在刹那之间我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重回王府 114 天刚蒙蒙亮,微微的光亮自天际划落。昨夜漫天的繁星像是贪睡去了,湛蓝如洗的天空上只有些许零落稀疏的星辰闪烁着,将淡淡的星辉洒向大地。东方天边泛起了璀璨的红色彩霞,将天边染得好不绚丽。耀眼的启明星静静地在天际绽放着璀璨的光芒,以自己的光芒为路人指引着方向。 “青鸾姑娘,一路小心哦!”裴翠玉对我松开原本握着我的手,笑着目送我坐上原本是为了被楚狂南所抓的东盛侍卫准备的马车。 我对她笑着挥了挥手,却转过目光看着站在她身边的视线一眼,“师兄,记得我说过的话哦!” 好好地做一个好君王,为他的百姓谋福祉。 这是我对他的劝慰,更是他应有的责任与担当。 裴翠玉一脸的好奇望向师兄,似乎想要从师兄那里打探出我与他究竟说过什么。可是师兄却只是对我挥了挥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终究长叹了一声,然后缓缓地转过身,独自一人朝皇宫深处走去,因为忙于国事而削瘦的背影让人看了忍不住心酸。 自始至终,师兄看都不曾看过站在一旁的裴翠玉一眼。 裴翠玉撅了撅嘴,不知道嘀咕着说了什么,可是转身望着我的时候却笑得极为温和,低声说道:“青鸾姑娘,我代皇上送你出城吧!” 只是,声音里的苦涩却依稀可见。 多情总被无情误,最伤人的总是在不经意间的伤害。 我悄然叹了口气,连忙摇头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裴姑娘就不要客气相送了!今夜承蒙裴姑娘出手相助,青鸾感激不尽!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青鸾帮忙的,裴姑娘尽可以来东盛国找我!” 裴翠玉与师兄的事,我原本是想要帮她的。 只是无奈师兄的固执,说现在他身上有着属于自己的责任,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去考虑儿女私情。 只是他望着我的眼神,却依稀如当初那般热忱,只是多了一丝无奈。 我的劝说,师兄终究是听不进。 我只是希望师兄能够渐渐死意识到裴翠玉的好,在裴翠玉还没有离开他的时候意识到裴翠玉的好。 裴翠玉并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甚是可爱地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俏皮说道:“这是青鸾说的哦!” 我笑了笑,“这个是自然!时间也不早了,裴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因为我的原因,她今夜可是忙活了一夜呢! 裴翠玉微微颔首,我这才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吩咐马夫戴着我朝城门驶去。 因为有师兄的令牌,我们很容易就出了广陵国帝都城门。 差不多至正午时分,当白花花的阳光洒下大地之时,我已经成功地离开了广陵国的国界,进入了鞅偈的境界了。 一踏入鞅偈,我即立刻去马市将师兄按照我的请求准备的马车卖掉之后,又买了另外一匹没有任何印记的马儿,斩断了楚狂南寻我的一条线索。 牵着马的时候经过一家小面摊,见小面摊上大多是鞅偈打扮的平民百姓,我这才系好马之后放心地钻了进去。 “小兄弟,你要吃点儿什么?”我才坐下,面摊的小儿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笑容可掬地望着我说道。 我淡淡一笑,以鞅偈语回答道:“给我来一碗素面就好了!” 小儿听到我竟然说鞅偈话,立刻惊讶了起来,“我还以为小兄弟是广陵人呢!” 我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这是我让裴翠玉给我弄来的男子衣衫。小儿如果不说,我差点儿忘了还有这回事儿。 “我是去广陵国做点儿小买卖,刚刚从广陵国回来呢!”我抬头望着那个看起来估计才十三岁的小男孩,笑着说道,“我还来不及去换回鞅偈衣服呢!” 鞅偈的衣服大多是亚麻布所制,袖口和裤脚缩得比较紧,以方便行动。而广陵国的衣服和东盛国的比较相似,衣袂飘飘,袖口宽大,看起来大方而又飘逸,颇具美感。 “不用换!”小二的脱口而出,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太礼貌,连忙解释道,“小兄弟长得这么俊俏,穿着广陵国这样漂亮的衣服刚刚合适呢!” 我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这样的话题,只是说道:“小二哥,我已经饿了很久。麻烦你上面的时候上得快些!” 见我催促,小二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马上就去!” “听闻东盛国安陵王爷病重,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吃面的一个壮汉用力地吸了口面,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另外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说道:“希望是真的吧!听闻安凤凖派遣他手下的将士攻打殷甸城、北漠城与逻些城,看来他的野心开始暴露了!” “是啊,早就听说安陵王爷想要造反……哎,鞅偈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生机,我们才有了活头。如果再起战乱的话……”那个吃面的壮汉放下了碗,似乎有些担心。 我在一旁听得颇为震惊。 安凤凖是因为要离开东盛前来找我,所以自己散播了病倒的消息,还是皇上别有居心地将这个假消息放出来的呢? 安凤凖……应该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不会心甘情愿任由皇上摆布的吧? 我悄悄地吸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去理会这些事情。 毕竟,我在这边无尽担忧,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用完面食之后,我这才东拐西拐地在街道旁边找到了一家制衣商铺,打算将我这身显眼的衣服换下。 我进去之后挑了一件灰褐色的不起眼的上衣与裤子换上之后,这才再度骑上马飞快地朝东盛国驾去。 一路以来,我都挑那些不起眼的客栈入住,不引人瞩目的饭馆里用饭,当然也小心谨慎地打听着从广陵国与东盛国那边传来的消息。 只是半个月以来,广陵国那边却没有任何异样与古怪,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这样我的心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楚狂南始终是一名大将军,懂得分晓事情的轻重,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而为难师兄,或者是为难广陵国。 而东盛国那边,似乎并没有再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看样子安凤凖病倒的消息是他自己散播的,与皇上无关。 天气渐渐地转凉了,夏日的焦炎褪去,换来了金秋的凉意。 我骑着马穿过鞅偈不同的城镇,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甚至比我在东盛烟雨楼见过的人还要复杂,所遇到的事情还要千奇百怪。 可以说,这一次被楚狂南带离东盛,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历经更多的人与事,让我见识增长不少。 而让我最为感叹的,还是当我看着绿葱葱的数目逐渐变黄,满天飘舞着金黄|色的蝴蝶的美景;看着百姓喜笑颜开地谈论着今年的收成比去年更好,看着每家每户能够丰衣足食,居有定所的时候,忍不住暗自赞叹鞅偈国君的治国有道。 路上我偶尔会借住在百姓家里,吃着他们端给我的热腾腾的饭菜,看着他们在烛光下欢笑着谈论家里的相关事宜,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被他们感染,跟着他们一起笑闹。 一路以来我都非常顺利,几乎没有任何人怀疑过我的身份,也没有怀疑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但是尽管如此,我的防备之心依旧提得高高的。因为我知道,危险,常常在你没有预料的时候出现,攻得你措手不及。 我从来不在一个地方连住三天,而且在回到东盛国的路途中故意绕路,以免留下任何线索与蛛丝马迹。 这日,黄昏的余辉洒下,西天的霞光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与金黄,长庚星在天边闪亮着耀眼的星光,夜渐渐到来。 我牵着马儿游走在一条高粱地里的羊肠小道上,四周是一大片的成熟高粱。高大的深红色高粱穗随着黄昏时的风微微摇晃,可是饿哦在欣赏这份美景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思忖着今夜应该在哪里投宿。 刚刚走出那片高粱地,竟然在夕阳下看到了一间茅草屋。茅草屋四周围着一圈栅栏,栅栏上缠绕着不知名的藤蔓,开出细小的白花。夕阳沉下西天,看起来却好似落在茅草屋的后院,给金黄的茅草屋染上了一层夺目的红光。 一切,看起来竟然像是一副恬静的秋景图,恰是炊烟袅袅,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我牵着马儿经过通往那道茅草屋子的木拱桥,将马儿系在院子外的一棵槐树下,这才走进小院里敲了敲茅草屋的小木门,“有人在吗?” 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让我几乎怀疑屋子里的主人是不是将屋里的所有板凳都撞翻了。 就在我暗自胡思乱想的时候,木门嘎吱一声被拉开,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简朴衣服的年轻女子。 她的衣服看起来真的很简单,深色亚麻衣裤,腰间系着一根以麻绳搓成的腰带。 但是她有一头乌黑得好似上好绸缎的秀发。她将头发分成两半,梳成两根麻花辫,顺顺地垂在胸前。 她的眼睛很明亮,像是两颗晶莹的紫葡萄点缀在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她未施脂粉,可是看起来却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看见我的时候似乎有些诧异,“你是……” 我对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小姐,在下路经此地,恰逢天色已晚。不知小姐是否可以行个方便,让我在此借宿一宿呢?”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我却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看她的打扮,分明是未嫁女子才会有的装扮。 而我偏偏是男装打扮,这么一间小屋子,加上鞅偈民风不若东盛那般开放,今夜借宿想必是不可能的了! 看来,我又得夜宿野外了! “请进!”她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 她的回答出乎我的预料,刹那之间竟然我愣住了。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道,但是随即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公子不用这般拘谨。屋内请!” 她的笑容很坦荡,也很甜美,让我不由自主地踏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装饰很简陋,可是却很整洁干净,看起来的确是一个舒适的住宿地点。 外屋靠窗有着一张小方桌和几个小板凳,小方桌上摆放着一盏油灯,油灯的罩子十分干净,丝毫没有沾染些许烟熏的颜色。 外屋与里屋有着一道蓝底碎花布帘隔开。 “我叫红凤,公子怎么称呼?”她领着我走进内屋,转身笑吟吟地望着我。 我笑道:“我姓沈名青!” 红凤指了指收拾得颇为整洁的床板说道:“沈公子如若不介意的话,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吧!” 我有些诧异地望着她,“如果我睡在这里,红凤姑娘睡在哪里呢?” 红凤看着我笑道:“我们可以一起睡呀!” 我被她的话激得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可是却极力白痴平静道:“红凤姑娘可真爱来玩笑呢!” 红凤眨了眨眼睛,大步走到我面前,“沈公子是在嫌弃奴家么?” 她身上淡淡地香气飘入我的鼻里,像是空谷幽兰清静的香气。 我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子会是那般浪荡的女子。 我眯着眼望向她,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她的眼底带着一丝狡黠的晶亮,瞬间便明白过来她是在戏弄我。 我故意装出一副气恼地模样,“红凤姑娘,如果你在这般调戏我的话,我马上就离开!” 红凤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如果真的要走,早就在我出言戏弄你的时候掉头就走了!” 我笑了笑道:“红凤姑娘是因为确定了我不会走才故意出言捉弄我的么?” 红凤笑着眨了眨眼,“当然呀!如果今夜你不在我这里住,沈公子就会成为野外野狼最鲜美的食物了!” 我诧异道:“野外有狼?” 红凤不相信地望着我,“沈公子不知道么?”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本地人,只是路过此地。” 在这么美得地方竟然有野狼,还当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呢! 不过,世间万物本来就是相互牵制。有高粱的地方就容易有麻雀,有麻雀的地方就容易有其他动物,有野狼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野狼……当真是野狼么? “糟了!”我大叫一声,连忙转身朝屋外快步走出去。 可是却始终迟了一步。 原本被我绑在屋外槐树下的那匹马,那匹伴随了我许久的马儿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公子的马不见了么?”红凤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地问道。 我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心下对她忍不住有些怀疑。 “红凤姑娘怎么知道我的马不见了?” 红凤耸了耸肩说道:“沈公子在敲门之前,我听到了马蹄声!” “是这样呀!”我浅笑着望着她,心里的狐疑却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消逝。 可是现在没有了马,而我身上的银子加起来也不够买马,先下唯一的方法,恐怕也只有险行奇招了。 “红凤姑娘可否给我弄些吃的?一路以来,我都没有进食呢!” 红凤打量着我的眼光微微地发生了些许的改变,这才说道:“沈公子屋里请!我马上去给公子备吃食!” 我淡淡地笑了笑,转身跟在她的身后走进了茅草屋。 看来,我独自逃亡的日子结束了。 只是这一次,究竟是谁找到了我呢? 晚饭很简单,稀饭咸菜与红薯,不过因为我的确是饿了的缘故,加上我本身也不怎么挑食,所以这顿饭吃下来倒也显得香甜。 “沈公子怎么会走到这里来呢?”红凤坚持睡在外屋的地铺上,有些好奇地问道:“这里可是一般人都不会来的‘鬼蜮’呢!” “鬼蜮?”我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红凤的声音从帘子外穿进来,“鬼蜮是说,这里一般人进来之后就出不去了!” “为什么?” “这里地形很复杂!”红凤的声音有些古怪。 我笑道:“再复杂的地形,也有规律可循,可以走出去的吧?” 红凤叹息道:“沈公子有所不知,这里地形的复杂,是因为这里被人布下了五行局。已经有很久不曾有人来过这里了!” 我反问道:“这里的五行局莫非是红凤姑娘布置的?不然红凤姑娘怎么会住在这里呢?” 或者是因为心里对她的怀疑还在,所以以至于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带着些许的针对。 “这五行局并非我所布,而是一个……我的一个很亲密的人布置的!他说想要给我一个安全不受人打搅的坏境生活。” 听到她幽怨的语气,我几乎不敢想象这会是先前那般逗弄我的红凤。 “很亲密的人……莫非是红凤姑娘的情郎?”我试探地问道。 红凤低沉地笑了起来,“沈公子真的是聪明人呢!” 我望着乌黑虚空的夜浅笑,“姑娘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呢?” 如果这里是她的情郎为了她所营造的地方,那么那个男人怎么会消失不见呢? 我真的是个聪明人…… 究竟是谁曾经告诉过她,我是一个聪明人,才会让她现在发出这样的感叹? “我父亲不允许我与他在一起!”红凤低声说道,低沉幽幽的声音在暗黑的夜里染着心酸的无奈。 我问,“红凤姑娘又岂是拘于这些繁琐规矩之人?” 红凤答道:“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是却不能连累莫浪为了我而遭大伙的唾弃!莫浪是一个很聪明的男人,他可以有所成就的!哦,对了……莫浪是他的名字!” 我笑着说道:“红凤姑娘对莫浪公子十分有信心呢!” 红凤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那是因为莫浪当真是一个怀才之人!” “怀才不遇?”我皱着眉头问道。 红凤就算穿着最简朴的衣服,可是却无法掩饰她娇嫩的肌肤和乌黑得发丝,那是只有养尊处优才能够养出来的水嫩娇俏。 她的父亲不允许她与莫浪在一起…… 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想必是因为那莫浪出身不好吧? 红凤惊讶道:“沈公子怎么知道?” 果然被我猜中了! “红凤姑娘,是不是为了能够与莫浪在一起,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我低声试探地问道,说了这么久,所谓的只不过是这句话而已。 红凤沉默了许久,久到让我几乎错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她却忽然低声幽幽地说道:“为了能够和莫浪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放在身侧的双手十指渐渐地收拢,用力地紧握着,许久方才使得自己平静了下来。 “红凤,你是想要与他在一起,还是想要让他挺起胸膛和你在一起?” 红凤不解地问道:“这有什么区别么?” 我低声解释道:“这当然有区别!如果你想要与他在一起,完全可以与他远走高飞。就算通过别人的帮助让你父亲承认了你们,可是却不见得你父亲会从心底认可莫浪。” 红凤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竟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她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绽放着晶亮的光芒。 “你知道了?”她挨着布帘站立,挡住了出口,似乎是在害怕我会逃跑。 我坐了起来,对着她浅笑道:“红凤姑娘,不要担心我胡逃走!”顿了顿,我这才说道,“我早就怀疑你在这里是有目的的,如果想要离开,我早就离开了!” 红凤的身子缓缓地低下去,半跪在低声捂着脸低声呜咽,有些愧疚地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已经有了莫浪的骨肉,入骨我父亲再不允许我与莫浪在一起的话……莫浪的名声就会被毁掉了……” 我掀开被子走下床将她搀扶了起来,让她坐到床板上,这才劝慰着道:“红凤姑娘,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们!” 红凤泪眼朦胧地望着我,“沈公子当真要帮我们么?” 我点了点头,“我不仅仅可以让你们在一起,而且会让你父亲对莫浪另眼相看!” 红凤怀疑地望着我,“你既然知道我是有目的在这里,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我笑了笑,说道:“我的马已经被你们弄走了,没有了马儿,我去不了我想要去的地方!” 而且,既然已经被人找到了我行踪,再这样躲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红凤防备地望着我,“聪明的人也是最狡猾的人!” “如果我帮不了你,你再将我交出去,你又有何损失呢?”我直勾勾地盯望着红凤,想要将她所有的防备打碎。 红凤深深地吸了口气,思忖了片刻方才说道:“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一回!如果你当真帮到我了,我就给你买马护送你离开鞅偈。” 我摇了摇头,“护送倒是不必。我只是想要知道,红凤姑娘究竟是奉谁的命令在这里等候我?” 红凤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咬着唇说道:“是晖阕的镇北王爷!” 果真是他! 他果真没有死心! “他什么时候吩咐你的?”我有些好奇,按道理说楚狂南不糊寻到我的踪迹,他怎么会安排红凤在这里呢? 红凤笑了起来,“半个月之前我回家拿一些东西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他自称是来自晖阕的镇北王爷楚狂南,并且还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了我与莫浪的事情,说要与我做一个交易。他说让我一直住在这里,等候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到来。如果他出现了,我便带着他回到我在城里的家,然后用他留给我的烟火联系他。他给我看了一张画像,画像上的男子和沈公子一模一样,除了沈公子脸上有一道刀疤之外。” 半个月之前? 那个时候不过是我才离开广陵国呀! 难道说,在我离开广陵国之后,楚狂南就立即安排了一切? 就算他可以预料到我的逃离,可是又怎么会知道我即将逃往哪条道路? 他该不会是将所有通向东盛国的道路都给控制了吧? 难道,他就一定要抓住我不可么?为了抓到我,甚至不惜布下这样的天罗地网?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对他的做法深感不解。 一旁的红凤听我叹气,忍不住好奇问道:“沈公子与镇北王爷有仇么?我记得他在提到沈公子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呢!” 我苦涩地一笑,“是呀,我的确是他的仇人!” 恐怕,天底下还没有被他抓到过的人竟然从他的手里逃脱过吧? 只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必要如此对我穷追不舍吧? 重回王府 115 在茅草屋里歇息了一夜之后,红凤便带着我回到了她位于鞅偈西北的城镇樊鎏的家。樊鎏东北临近东盛国的逻些城,西北接塔塔乐国的哈拉噶,因此樊鎏的商业非常繁荣,在街头随处可见做着各种买卖的人。 没有想到,我东挑西选地绕路想要避开楚枉南的人,结果竟然在稀里糊涂之下选了最近的一条道回到东盛,并且还是遇到了他所安排的人。 红凤的父亲原来是鞅偈最富有的商人,这在一踏入红凤的家我就意识到了。因为我在红家所看到的一切都属上乘之作。不论是假山流水,还是亭台楼阁,甚至是每一件器物皆是美丽至极,奢华至极。 看来,红凤的父亲对生活的要求还不是一般的高呢! 或许正是因为她的父亲对这种完美生活的追求,所以才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去过那般贫苦的生活罢了。 我没有见过莫浪,但是却从红凤的言语中得知,莫浪是一个非常有志向、有才气、有抱负的男子,红凤对他极其钦佩。我相信,能够让红凤如此倾心的男子,定不会差到哪里。 果然,在离开茅草屋前,我见到了令红凤不惜与家里决裂也要与之在一起的男子。 莫浪,是一个看起来书卷气息极浓的男子,瘦削的身形,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气质。他并不是一个长得十分惹眼的人,不若安凤翔的邪魅,不似安凤凖的高大健硕,也不如师兄那般温润。可是他却是一个看上去容易令人心安的男子,难怪红凤那般坚定地信任他。 要帮助他们,我必须与红凤一起去红家。而为了能够进入红凤的家,我不得不换回了女装。虽然穿的是红凤带到那间茅草屋的简朴的衣衫,也只是随便扎了起来,可是那副模样依旧让红凤震惊赞叹了许久。 我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不过我换回女装的主意的确不错,因为红凤的父亲允许了我进入红家,并且还受到了比较好的对待。 来到樊鎏两天的时间我便将樊鎏与红辉的一切都打听出来了。 樊鎏目前的城主名唤亚景凌,是一个非常有魄力的人。他掌控樊鎏长达四十年,在这四十年的时间里带领着樊鎏走到了繁荣的巅峰。 红辉最佩服的人便是亚景凌,据说红辉年幼的时候还曾受到过亚景凌的帮助。 红辉做生意成家之后,原本是想要上门去拜访亚景凌,却没有想到亚景凌竟然将他拒之门外。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可是却再也没有了勇气去拜访亚景凌。 经过暗中探访,我又让红凤派人收买了亚景凌身边的人,方才知道原来亚景凌当初是嫌弃红辉前去拜访时候空手而去,因为亚景凌并非如外人所见的那般清廉无私,他实际上是一个极爱钱财之人。 红凤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原本打算将这个事实告诉红辉,却被我拦住了。 亚景凌有弱点,红辉有可以攻破的地方——这正是我想要寻找的突破口。 在我入住红家第三天的夜里,红辉吩咐厨房准备了一桌味美的佳肴,说是要为我洗尘接风。我并没有与他客气婉拒,而是让红凤带着我去了饭厅。 红辉总共有三妻十二妾。我曾听红凤说过她们住在不同的院落,除了很重要的场合,她们几乎不见面。 没有想到,今夜竟然齐齐地出现在了饭厅。 美人如花,红辉的妻妾无一不是艳美娇俏的美人儿。在装饰得明亮豪华的饭厅里,看着坐着围成一圈的美人儿,恍如之间竟然有种闯入仙境的感觉。 红凤上前对她们行礼,红辉亲自上前引领着我坐到了饭桌旁。 “沈姑娘是鞅偈人吗?”红辉在我身边坐下,笑容可掬地问我。 红辉虽然年逾四十,可是保养得甚好,看起来像极了方才步入三十的男子,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男子的味道,一张俊美的脸上有着好看的五官,面如冠玉,眸如黑墨,唇红齿白。 我礼貌地回给他一个笑容,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东盛国的人,去广陵国探望一个亲戚回来,所以经过此处。承蒙红老爷的招待,小女子当真是感激不尽!” 红辉笑着抚了抚额头,“沈姑娘太客气了。凤儿能够结识到像沈姑娘这般神采俊逸的女子,是凤儿的福分呢!” 我低头浅笑,“红老爷太夸奖我了!” 红辉连忙说道:“我可不是夸奖沈姑娘呢!红某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像沈姑娘这么……”话说到一半,竟然说不下去了,只是呵呵地笑了几声,又说道,“我先敬沈姑娘一杯!” 见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也只得端起酒杯喝下了摆放在我面前的那杯酒。 看到我将杯中酒喝下,红辉笑得开心极了。 “红老爷,其实我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与您商量的!”见红辉心情不错,我连忙趁机说道。 红辉微微一怔,很快便问道:“沈姑娘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我转头过去看了一眼红凤,红凤立刻低下了头,不甚娇羞的模样让坐在一旁红辉的妻妾忍不住低声议论了起来。 “不要吵!”红辉皱着眉头扫了她们一眼,刹那之间她们竟然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立即噤声不再言语,低头自己面前的菜肴。 看来,她们对红辉是相当畏惧呢! “我前几日遇到了一个故人,闲聊之下他告诉我,他对红小姐仰慕已久,可是却不敢妄自登门提亲。见我住在红家,想要拜托我来看看红老爷的口风呢!”我笑着说道,抬头见红辉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好像是猜到了我所说的人是谁,我又笑着补充道,“其实他如果亲自前来提亲的话,红老爷应该不会赶他走的,毕竟他可是亚景大人的义子呢!” 红辉的脸色一变,惊讶道:“你说的亚景大人可是……” 我点了点头,“是呢,我所说的亚景大人正是樊鎏的城主亚景凌大人!” 红辉转过头去望着红凤,脸色一沉,“凤儿,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亚景大人的义子?为什么不与为父说?” 红凤抬起头不解地望着我,我却只是对她眨了眨眼睛,告诉她先不要慌乱。 “父亲,我……我不认得亚景大人的义子呢!”红凤低下头抿紧了唇,低声回答道。 我连忙打圆场,“红老爷,可能是我那朋友单相思罢了!如果红老爷愿意让他与红凤小姐见面让他们认识的话……” 红辉转过头望着我,笑着说道:“沈姑娘,你找时间安排他与凤儿见面吧!能够与亚景大人攀上亲家,那当真是我的荣幸!” 我给了红凤一个安慰的眼神,这才望着红辉说道:“多谢红老爷能够成全!” 红辉开心地哈哈大笑,饭厅里的氛围也舒缓了些许,他的那些妻妾们开始笑着开始用餐了。 夜里,红凤坚持要与我陪我一起睡。红辉再三阻拦,说不希望红凤连累我睡不好觉,可是最终却敌不过红凤的坚持,加上我也说想要与红凤一起,红辉这才没有再说些什么。 是夜,萧瑟的秋风带来阵阵凉意。 红凤睡在我身边,不解地问我,“沈姑娘,你当真认得亚景大人的义子么?” 我的头有些晕乎,可是却极力打起精神说道:“亚景大人的义子,你也认得的!” 奇怪,从饭厅里出来之后我的头就有些眩晕,像是喝醉了一般,浑身的力量似乎也在悄悄地流失,双腿更是像灌了铅一般迈不动。如若不是红凤搀扶着我,我恐怕都无法走回房间。 我又没有喝很多酒,怎么会有这种似是醉酒的感觉呢? “我认得亚景大人的义子?”红凤诧异地说道,“为什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那样的人;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亚景大人有义子的呀!” 我的眼前开始模糊,身子似乎也不听话地陷入了睡眠状态,动弹不得,“红凤,我有些不对劲。今晚你看着我一些……”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已陷入一片黑暗,终究什么也不记得地昏了过去。 等到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红凤坐在床内侧靠着墙歪着脖子打瞌睡,手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红凤……”我低声唤着她,虽然身上的力量似乎没有恢复完全,倒也不若昨夜的那般动弹不得,“红凤快醒醒!” 红凤打了个打哈欠,这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我醒过来之后方才舒了口气。 “你没事了吧?”她的言语之间混着关心和担忧。 我摇了摇头,勉强撑手坐了起来,“红凤一夜都没有睡觉么?” 红凤的眉宇间尽是疲惫,如水的眼眸里此刻布满了红丝,我知道那是一夜未眠才会出现的模样。 因为我昨夜的那句话,所以她便一夜未眠地守护在我身边么? “我还好!”红凤又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讪笑着说道,“我想了一夜,也想不到沈姑娘昨夜与我父亲所说,要将我介绍给亚景大人的义子认识究竟与我和莫浪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我浅笑着望向她,“因为亚景大人的义子恰好便是莫浪公子呀!” 红凤大吃一惊,“沈姑娘在说什么胡话呢?莫浪如果是亚景大人的义子,在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出身不好而被刷下来,更不会被我父亲瞧不起……” 说道后面,她的声音有几分哽咽,似乎是在为莫浪再三科举落榜而心疼可惜。 鞅偈民风保守,这也源自于朝廷中的风气。鞅偈选拔官员不似东盛国的有能之士居之,而是更侧重于应试之人的身世背景。 这也是为何莫 鸾殇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22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22部分阅读 明明身怀奇才却始终入不了庙堂的缘故。而莫浪如若不入朝为官,他又怎么能够从红家迎娶红凤呢? 见红凤如此激动,我沉默地等她情绪恢复了些许方才说道:“所以,为了让你们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为了让莫浪可以入朝为官,莫浪能够成为亚景大人的义子不是一件很好的事么?” 红凤摇了摇头,“亚景大人不会帮助我们的。去年莫浪去参加科举考试,我以我父亲的名义请求亚景大人帮莫浪写一封推荐函,他都不愿意……” 我低头浅笑。红凤以红辉的名义去请亚景凌给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写推荐函,就算红家的财力诱惑极大,可是给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写推荐函,如若那人参加考试的时候出了任何问题,按照律法他可是要承担责任的哪!亚景凌不傻,他怎么会冒着危险为一个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陌生人写推荐函呢? 但是,认莫浪做义子的话,他无须承担任何风险,并且可以从红辉与朝中应有的好处,他又怎么会拒绝呢?况且,据我得到的消息,亚景凌在战场上曾经受过伤,以至于无法繁衍子孙后代。如果收下莫浪做义子,等他老了的时候还有人给他养老。这样一举三得的好事,他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红凤,有红家的女婿做义子,亚景大人怎么会不愿意呢?而且莫浪的确是一个可造之材,如若莫浪有一天当真可以进入庙堂之上,亚景大人可以说是推举有功呢!” 红凤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等我说完之后,她竟然张大了嘴,像是傻了一般望着我。 我轻轻地推了推她,这才笑着说道:“我们马上就去拜访亚景大人,你就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了!” 红辉得知我要携红凤前去拜访亚景大人,原本是打算与我们同去,不过后来却被我以他如若表现得太急迫,怕亚景大人会怀疑他的动机阻拦了他。 红辉答应了让我和红凤先去拜访,他以后再找时间去。于是我和红凤便带着他为亚景凌准备的礼物去了亚景凌的府邸。 果然与我所推测的那般,我几乎不费任何力气便说服了亚景凌收莫浪为义子。然后又借口红凤与莫浪的婚事尚未传出,因此希望亚景凌可以先对这件事保密,在对樊鎏城居民宣布了认莫浪为义子的消息传出之后,再为莫浪与红凤举办成亲之礼。 亚景凌自然没有任何异议,毕竟他可以毫不费劲地得到那么多的好处。 接下来的几天,自然是红凤与身为樊鎏城主义子的莫浪“培养”感情的时候了。红凤每次都要我陪着她出去,等见到莫浪的时候便丢下我一个人与莫浪亲昵去了。 望着他们嬉戏时候的欢颜笑语,我也不禁替他们高兴。 相爱之人能够终成眷属,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很高兴在我的身边,可以看到这样的一对璧人。 秋渐渐地深了,红辉与亚景凌终于谈拢了红凤与莫浪的婚事。 热闹的红府,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来来往往的人都在说着祝福的话语。大红的灯笼和大红的喜字,在热闹中更彰显着喜庆的氛围。 我又换回了男装。 早些时候我好几次对红凤提出了离开的打算,可是红凤却以如若他们尚未成亲,事情依旧可能会出现变故为理由,让我不得不继续留下来。 当司仪高声喊了一句“送入洞房”之后,我望着身着大红喜袍的他们相携离开时候的背影,我知道已经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拎着包袱,我悄然朝后门走去。 这是我与红凤的约定。 我知道她在后门为我准备了一匹脚程极快的好马,并且已经为我打点好了樊鎏守城的侍卫;而且亚景凌因为义子成亲而下令全城同庆,现在的防守定然是最松懈的时候。 悄悄地打开后门,门外果然见到了一匹皮毛颇具光泽的高大黑马,马鞍是喜庆的大红。我笑了笑,红凤还果真是喜欢这种红呢,连为我准备的马儿的马鞍都是这样艳丽的红。 我正欲上马,身后却忽然传来了红辉的声音,“沈姑娘是打算不告而辞么?” 我回过头去一看,竟然是本应呆在客厅应付客人的红辉。 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家丁,似乎来势汹汹。 我淡淡地一笑,“我是看红老爷忙得很,不好意思打扰。如有得罪之处,还请红老爷见谅!” 红辉笑着靠近我,“沈姑娘可是对我的招呼不周感到不满,所以才决定这么早就离开么?” 我不露声色地后退一步,极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红老爷当真是客气了!我在红府的这段时间承蒙红老爷与红凤小姐的热情照顾,心里自是感激不尽;不过因为我出来已久,担心家里的夫君着急,所以才急着想要回去呢!” 红辉虽然长着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可是我在近段时间的相处中我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避开他——因为他看我的眼光一次比一次热忱,日益炽烈。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想要将我据为己有一般,极强的占有欲。 我不由得想起了我来红府第三日的时候他为我接风洗尘时候敬我的那杯酒。 我记得我喝完那杯酒之后浑身无力,完全不由我自己克制;那一夜红凤忽然提出要与我一起睡,可是他却万般阻拦。 我几乎不敢想象,如果他当真对我起了歹心,那一夜我岂不是如羊入虎口? 那一夜,因缘际会地被红凤解了围。 那以后,他也曾试图再三劝我喝酒,只是我坚持拒绝了;就算实在是拒绝不了,也只是轻轻地抿上一口,然后趁他不备的时候悄悄地吐掉。 “沈姑娘,你已经成亲了?”红辉窜到我面前,有些激动地问道。 我悄悄地吸了口气,对他点了点头,“是的,我已经嫁人了!”我这么说,无非是想要打消他对我的非分之想。 “来人,将她给我拿下!”原本以为红辉会就此放过我,孰知他竟然面色一沉,转身对跟在他身后的家丁低吼道。 他身后的那几个人朝我围拢,摩拳擦掌地似乎想要舒展筋骨。 我有些可惜地看了那匹千里马一眼,看来我还是与它无缘了。 一提气,身子轻盈地向上一跃,轻点他们的额头,我飞快地朝大街上飞奔而去。 “如果你不停下来,我立刻杀了她!”我的身后忽然响起了红辉阴狠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原来应该被送入洞房的红发此刻竟然——被五花大绑地躺在红辉的脚下。 “她是你的女儿!”我厉声斥责他,这个男人怎么会这般无情呢,都言虎毒不食子,可是他竟然…… “我的女儿?”红辉大笑着说道,“我红辉才没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利用她留下你,我又怎么会让她这么轻易就进了我红家门?她早就被我赶出家门了!” 我转过头去望着红凤,心忽然一点一点地变凉。 “你在利用我回红府?”我缓缓地走到红凤身前,冷声问道。 她是红辉的女儿,自然而然知道红辉的弱点。 她知道红辉喜爱女色,所以便利用了我的容颜敲开了红府的大门? 也就是说,她早就知道了我是女子的身份! 红凤痛苦地合上了双眼,只是喃喃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红辉在一旁冷冷地望着红凤,“你说过的,等你成亲之后就会将她送给我,你竟然帮助她逃走!” 红凤猛然睁开了眼,愤愤地瞪着红辉道:“你配不上沈姑娘,她那么聪明美好,你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她?更何况,她是晖阕镇北王爷要的人……” “晖阕镇北王爷?”红辉冷哼了一声,“她是东盛国的人,又怎么会是晖阕镇北王爷要的女人?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骗得过我放过她么?你简直是妄想!” “啪”连着几声响,竟然是红辉恼羞成怒地大掴着红凤的脸,直到她的脸浮肿起来方才罢休。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然后毅然转身,毫不留情地朝前迈去。 多么可笑。 一切原来只是一场利用而已。 红凤只不过是利用我进入她的家门而已。 我甚至还因为她为了我的一句话而守护我一夜感动不已,宁愿做她出门的盾牌,为了确保她的幸福而留下来等他们成亲…… “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红辉残暴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的心忽然乱了起来,眼前再度浮现那夜红凤为了我彻夜不眠的困倦神色。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么? 我在气恼她最初利用我,其实反过来想,当初我又何尝不是想要利用她呢?就算红凤不拿楚枉南来威胁,我怕也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思及此,我立刻猛然一跃,跳到从对面院墙伸出来的一棵古树的枝桠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红辉,红凤现在已经是亚景凌义子的妻子了,你这般待她,难道不怕亚景大人生气么?”我终究还是不忍看到红凤就这般被红辉折磨,我当真还是不够狠心哪! 红辉对我咧嘴得意一笑,“我红家又不是只有红凤一个女儿;只要能够与亚景大人结成姻亲,亚景大人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又怎么会计较究竟是谁嫁给了莫浪那臭小子呢?” “可是莫浪只会要红凤一个人。”我提醒着他,告诉他莫要忘记莫浪和红凤可是有感情的。 红辉笑得更加得意了,“莫浪此刻正在与红漾洞房呢。等到明天醒过来,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莫浪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子,自然会对红漾负责。” 他竟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难道说,当我正费尽心思地设计他与亚景凌同意红凤与莫浪成亲的时候,他便处在暗地里设计了这一切么? 这个男人,城府竟是隐藏得如此之深! 一旁的红凤早已经泪流满面,脸上尽显绝望。 怎么能够不伤心难过呢? 辛辛苦苦计划安排好一切,最终却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你到底想怎样?”我冷冽地望着红辉。 红辉垂涎地望着我道:“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就成全他们,并且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不——”红凤在一旁尖利地喊道,可是还没有说完,红辉一个反掌抽过去,红凤嘴角立即见红。 我冷笑着道:“红老爷,你当真以为我与红凤的交情好到让我为了她而出卖自己了么?” 更何况,我的性命需要他来保证么? 红辉即刻恼羞成怒,“是这样吗?”说罢,竟然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小巧却精美的小刀。 看到那把刀,我立刻大吃一惊。 那把刀竟然是水影刀。 虽然我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可是在看到那把刀的时候就立刻确定了——它就是水影刀。 众人都传水影刀薄如纸,却厉如冰,就算没有见过水影刀,但是在见到它的时候一眼便可以认出来,因为水影刀有刀中之王的霸气。 据说水影刀本是鞅偈名将尕而旦将军令一名巧匠以七七四十九名童男童女历练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方才练成,本是用于逼迫俘虏招供的利宝。因为水影刀薄到完全可以将人的肉割下来却不伤害到筋骨。这样一刀一刀地割下敌人的肉却不至于让敌人毙命,一刀一刀地让敌人感到剔骨之痛,这样令人生不如死的折磨几乎没有任何俘虏可以忍受得了,不管那些战俘的意志有多么坚定! 我还听闻有一次尕而旦将军受伤倒在了鞅偈与东盛交界的地方——逻些城,幸得逻些城城主相救。为了表达谢意,尕而旦将军将他随身携带的宝刀水影赠送给了逻些城的城主。 而逻些城的城主在送宝贝女儿出嫁的时候,特地将这把刀送给了她做嫁妆,以防不测。逻些城城主的女儿便是——安凤凖的四个侍妾之一的悦儿。 按理说,水影刀应该在安陵王府中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难道说——悦儿的人已经赶过来对付我了么?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水影刀竟然会落入红辉的手里,更没有想到他竟然想要用水影刀来对付他自己的女儿。 这个男人,究竟长了一颗怎样的心?或者说,悦儿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不惜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下此毒手? “啊——”红凤凄厉地惨叫声刺痛了我的耳膜。 我定睛瞧去,红凤脸上已经被削下了一块,深凹进去的脸颊立刻渗出鲜红刺眼的血,从她捂着伤口的手的指缝间流淌跌落。 而一旁的红辉竟然像是在欣赏着水影刀上的鲜红血滴一样,两只眼睛竟然迸发出晶亮的银芒,折射着水影刀上的鲜红。 “要对称才好看呢!”红辉喃喃地说道,随即俯下身,一把抓着疼得在地方打滚的红凤的头发,扬起水影刀朝她另外的一半脸颊刺去。 我的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树枝,顿时有片片枯黄的树叶从树枝上飘落。 我知道,如若我不开口阻止的话,红凤一定会痛死过去的;就像这些树叶,无助而且无可选择。 “慢着!”我大声喊道,心里已下定了决心。 如果红辉当真与悦儿勾结起来欲要害我,那么红凤就完全是被我牵连了。虽然说红凤当初的确是利用过我,可是最后却始终还是选择了帮我,我又怎么能够看着她出事而罔顾不理呢? 红辉回过头,手依旧抓着红凤的长发,脸上隐映出一个嗜血的疯狂笑意,“你决定答应我了么?” 重回王府 116 精致豪华的房间内,柔软的半透明纱幔高高地垂下,像是一道道朦胧的迷雾,让屋子看起来带着梦幻般的雅致。 只是门外站着两排侍卫,损了这屋子的美好。 这些侍卫是红辉特意从樊鎏最好的镖局找来的镖师,特地为了困住我;红辉始终还是不相信我的,所以才会找人这么寸步不离地看着我。 此刻的我完全像是鎏金笼中的金丝雀,被穷困在此地。虽然可以在红府里四处走动,可是却依旧限制在了红府。 纵使我想要逃脱,试遍各种方法也没能成功,最终还是被困在了这件金丝笼般的屋子里。 所幸的是,红辉并没有来烦我,让我得到了暂时的宁静。 “夫人,吃饭了!”一个穿着碧绿色长裙、扎着两个圆髻的小丫头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的是精美的托盘,托盘上如往日一样是四菜四汤,还冒着氤氲白色热气,缭绕而上,带着食物的美味香气。 那一日红辉将我重新带回府的时候,便召集了所有的下人,并且对他们宣称我将会是他的夫人,责令所有的人对我的称呼都由最初的沈姑娘变成了夫人。 不过最终却被我以红辉妻妾太多、不愿做他的第十三个妾侍为理由,暂时不接受他的夫人之位。如果他当真想要赢取我的话,必须将他的那些妻妾通通休离。 我这么说,一方面是想要打消红辉对我的防备之心,让他以为我当真屈服于他,愿意嫁给他,因为女人通常都有着一颗嫉妒之心,不甘心与别的女人共享自己的丈夫; 另一方面,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看到了红辉的妻妾对他相当畏惧,在他提及要迎娶我的时候,她们没有因此而气恼,反倒是显出了一副舒心的神色。由此看来,她们并非是当真心甘情愿地要嫁给红辉的吧! 红辉见我说出了这样的话语,果真哈哈大笑,并且问我究竟如何才愿意嫁给他。我笑了笑,这才对他的那些妻妾说道:“你们如果有谁想要离开红府追寻自己想要的幸福的话,可以站出来。老爷会写一封休书,并且帮助你们重新找到人家。” 红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着说道:“青儿还真是有仁慈之心哪!” 我低头浅笑,心中却对他厌恶愈甚,“老爷说的什么话?毕竟她们也是伺候过老爷的人,我总不至于做的太绝情!” 红辉哈哈大笑,扬起手一挥,朗声说道:“你们听到夫人的话了没有?不想呆在红府的,我会给你们找到好人家,并且以后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我本来还以为他的那些妻妾之中定然有人不愿离开。 可是没有想到,他的那些妻妾互相看了几眼之后,竟然都站了出来。 看来果真如我所观察到的那样,这些女子都是因为畏惧红辉的财势而嫁给他的。只是没有想到,当可以选择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想要离开他,不愿意为了他的财势而留下来。想来平日他对她们的确是极差的缘故吧。 红辉倒也说话算话,当场便写下了休离书,并且吩咐管家准备一场宴会,说是要宴请樊鎏的大户人家,准备给她们选夫。 我笑着阻拦了他,说希望让她们自己去选择自己想要的夫婿。如果他当真有心的话,就分给她们一些遣散费。 红辉最后答应了,并且吩咐管家即刻去办。等到那些女子离开之后,红辉这才对我说道:“我已经将她们赶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你再没有借口拒绝我了吧?” 我摇了摇头,笑着违心奉承地说道:“红老爷家大势大,比起我在东盛的那个夫君强多了。我原本不愿意与红老爷一起,只是不想与那么多女子共享一个夫君。现在老爷既然赶她们离开了,我又怎么会有意见呢?”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那些女子并未走远,而且我必须得设法拖延时间。 “既然这样,不如今天没人我们……”红辉笑的很浪荡,从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低头故作害羞模样道:“老爷,你还没有迎娶我,名不正言不顺的……” 红辉立刻陪着笑道:“没关系,刚好喜堂还在,不就是拜天地吗?我们立刻就去!”说罢,竟然伸手拉我。 我连忙闪躲,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般急切。 所谓色欲熏心,大约就是如此摸样吧。 “老爷,我小的时候得高人占过一卜,说我命带孤星煞,如若要破解,须得我的夫君在在成亲前斋戒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否则的话,在成婚之夜,我便会一命呜呼。如果老爷当真珍惜我,想要我一直留在老爷身边的话……” 红辉脸色一变,眯眼瞪着我,“你这莫不是在拖延时间?” 我坦然微笑,态度疏离了些许,“红老爷如若不愿意相信我的话,可以请大夫来给我把脉。因为我先前的夫君不愿意为我斋戒,成亲之夜我竟然得了一种古怪的病。我此番去鞅偈,其实是为了治病而去。大夫说我的病十分古怪,唯有以烈毒压制。如若我的病不再复发,我便可以去找他将我体内的毒给解了。我体内还有剧毒,老爷请大夫前来把脉便会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说谎。” 红辉一脸的不相信,望着我的眼睛尽是质疑。 我笑了笑又说:“红老爷,我留下来并不全然是为了红凤。毕竟红凤当初利用过我。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我自然也是如此。如果我真的是在拖延时间,我可没必要驱走红老爷的妻妾,无故得个‘妒妇’之名。” 这番话我说的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可是手掌心里却早已经被汗水浸湿。 红辉思忖了片刻,终于叫来管家,吩咐管家去请了大夫。 大夫自然是诊断出我体内的确有毒,并且呈现互相克制的的现象。之后红辉便信了我的话。 但是红辉对我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所以在他斋戒期间,重金请了最好的镖师来看着我,以防我逃跑。 “红凤小姐和姑爷呢?”我不是很想吃饭,可是想到如果我不吃饭会惹来红辉的怀疑,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了几口。 送饭来的婢女低头说道:“回夫人,奴婢不知!”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我曾经想过打晕她而后逃走,可是却想到如若没能成功便会使得我先前争取的一切都前功尽弃。所以这种逃跑方式,是我最后无可奈何时候的选择。 在她面前,我必须装出一副无害的模样,让她对我毫无防备,到时候才能一击成功。 “我吃不下了!”我推开饭菜,站起来说道。 她低头将剩饭剩菜收拾好,行了行礼说道:“夫人,奴婢先行告退!” “等等!”在她离开之前我喊住了她,“你去和老爷说,我想要见红凤。我一个人呆在这里都快要闷死了!” 她点了点头,“是,夫人!” 或许是因为那日我赶走了红辉所有的妻妾,因此镇住了红府里的所有下人,以至于每个人见到我的时候莫不是一副惊恐的模样。 想了想,我似乎挺有做当家主母的天赋,稍稍做点儿事情就可以让所有的人都对我无比畏惧。当初在安凌王府不也是的么? 想到安陵王府,我忍不住想起了安凤凖。 那个有着一双冷如冬日寒冰的冷冽双眸、面容冷峻的男子,那个威名远播天下的男子,那个曾经娶了我又休了我的男子,那个深夜会在我床前喃喃自语的男子,那个曾经与我沉默地站在窗前赏月的男子,那个会扰乱我情绪的男子…… 还记得上一次离开之时他浑身是伤,不知道他现在还好不好,是不是已经回到了东盛呢?! 那个痴傻的男子呵…… 我的手指缓缓地收拢握成拳,慢慢地扬至胸口。隔着衣裳,手上的温度渐渐地传入心扉,化作了一股暖流悄然流淌。 没有了我的牵绊,不再因为我在楚狂南手中而对楚狂南有所顾及…… 他应该可以再度成为那个令人钦佩不已、百战百胜的大将军了吧? 我想我是知道的,知道他为何会以侍卫的身份被楚狂南捉拿,知道楚狂南为何会故意以麻袋遮住他的脸…… 如若不是因为我的话,他又为何会落入楚狂南的手中,会被楚狂南那般折磨呢? 这样一个只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在我的床边低声诉说着自己心事的男人,这个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想法暴露的男人,这个只会默默承担一切的男人,他其实是一个多么痴傻的男人呵! 他为了想要让我解去体内的毒,所以将我交给了楚狂南;可是又不放心我独自一人去晖阕,他便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之后悄然跟着上前…… 就算是受了伤,就算楚狂南那么折磨,他却依旧不离不弃。 想必当初楚狂南就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才想方设法的折磨他,想要从他口里得到那个承诺吧? 可是,像安凤凖那般坚毅的男人,一旦下定了决心想要去做一件事情,没有达到目的,他有怎么会放弃呢? 如果我不离开,他又怎么会离开? 就算是我要带着他走,说不定他还会为了解开我体内的毒将我交给楚狂南,押着我去晖阕吧? 这个男人的痴傻,这个男人的自以为是,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初他不是为了想要让我远离安凌王府的一切纠纷而甚至设计帮助安凤翔追求我,甚至写了一封休书给我,只是想要成全我与安凤翔么? 虽然我对他的自以为是的确是厌恶极了,可是她的苦心,我并不是不知道的。 “沈姑娘,你找我?”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抬起头一看,只见门边站着一个轻纱蒙面的红衣女子,轻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晴,虽然眼睛有些浮肿,但是这并不阻碍我认出她。 “红凤,你怎么来了?”我有些诧异,我才对婢女说想见红凤,红凤就立刻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看来,红辉待我还真不错。 讪笑着站起来朝红凤走去,“红凤,进来说!”在牵着红凤的时候,我特意朝门外看了两眼,除了那几个镖师,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人,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原本还以为红辉会派人跟着红凤,看我与红凤会说些什么呢。 “沈姑娘,真抱歉。都是我与莫浪连累了你!”红凤低着头,蒙在脸上的纱巾因为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摆。 我摇了摇头,“红凤,你无需自责!”如果不是因为红辉想要捉住我,又怎么会对红凤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呢?究竟是谁连累了谁,现在似乎已经说不清了。 红凤的眼中蒙着一层水雾,看上去无比的忧伤。 “你和莫浪……还好么?” 红凤的泪珠终于滚落,沾湿了面巾,“莫浪成天被红漾缠着无法脱身,而我被发配到下人房里做着各种粗活,也没有时间去找莫浪。前天我与莫浪遇到了,莫浪说想要带我离开,他什么也不要了……” 原本好好的一场喜事,却因为红辉的插手而变成了这般。当初是我对红辉太不设防了,没有想到红辉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那你怎么想?”我低声问道。 红凤扬手捂着自己的脸,“我现在……根本就配不上莫浪……” 看着红凤自暴自弃的模样,我忍不住说道:“红凤,如果莫浪当真是因为你的容貌而爱上你,那我肯定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了你而留下来;可是,莫浪并不是因为你的容颜而爱你,就算你的脸被弄伤了,他还是对你不离不弃。你应该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为什么反而自己打起了退堂鼓呢?” 红凤摇了摇头,泪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而飞溅,有一颗透明的泪珠溅到我的手背上,竟然带着几分的烫手。 “就是因为莫浪真的爱我,所以我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我扬起左手,将那颗落在我左手背上的泪珠遮盖着,若有所思的说道:“红凤,你觉得你离开他之后,他会过得更好么?” 离开…… 因为觉得他会过得更好,他应该过得更好而离开…… 这样的爱,算不算得上是一种无私? 可是这样的无私,当真是莫浪想要的么? 就像我当初,以为自己中毒了必死无疑,不想看到安凤翔伤心,觉得安凤翔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子,更合适的女子过得更好。 可是事实上呢? 安凤翔并没有放过自己,也没有放过我。 现在他的心里被深深的仇恨笼罩着,并没有过得很好。 我一直以为爱情应该像是娘亲与爹爹那般无私,为了能够让对方过得更好而成全对方,可是现在看起来,却发现事实上并非所有的爱需要那般无私。 我并不相信没有红凤的莫浪会过得更好,会过得幸福。不然的话,莫浪不会下定决心要舍弃所有带走红凤。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我自己遭遇这样的抉择的时候,我可以很顺利的劝服自己做下了那样的抉择;可是当我看着别人作抉择的时候,当看了别人和我做了一样的抉择的时候,我竟然一眼就看清楚了别人的错。 红凤的声音有些梗咽,“可是我不想让莫浪痛苦……” 我拍了拍红凤的手,“红凤,如果莫浪想要过得更好的话,他完全可以选择红漾,而不是下定决心要与你一起离开。如果没有了你,你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么?” 红凤抬起泪眸看向我,眼底里尽是不知所措。 我低下头,缓缓的将我与安凤翔的事情徐徐道来。 再度回忆起从前的那一切,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般,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一切,也终于明白了安凤翔为何会那般憎恨我。 我以为我那样的选择是无私,是因为想要成全。 其实仔细看来,那不过是一种自私而已,自私地不敢去面对,不敢去承担;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定的责任。 当初我既然选择了与安凤翔在一起,安凤翔既然选择了与我在一起,我们就应当承担起一切,一起面对以后将会发生的任何事——包括失去。 可是当我面临着选择的时候,我却退缩了,胆怯的选择了逃避。 听我讲完之后,红凤终于含泪笑了,泪光点点,眼睛却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新月。 “沈姑娘,谢谢你!我想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她浅浅一笑,“红凤,真正的幸福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如果你不替自己争取,没有人可以帮得到你!” 这一点,也是我刚才自己体会到的。 原来经历也是一种财富,人总是在一段又一段的经历中成长蜕变。就像是蝴蝶的蛹,只有经历了痛楚之后才能够破茧成蝶。 红凤郑重地点了点头。 见红凤的心绪平静了下来,我这才说道:“红凤,我这次叫你来,是希望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的。” 红凤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沈姑娘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呢?我现在……” 我浅笑着说道:“我记得最初认得红凤姑娘的时候,红凤曾经说过是奉晖阕镇北王爷之命等着我的?” 红凤恍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呢!” 我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你知道可以怎么联络镇北王爷,告诉他我在这里的方法吧?” 我手中有联络到师兄的方法,可是现在广陵国百业待兴,师兄肯定忙得很,我实在不想麻烦师兄。 而我又不想这么坐以待毙,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一旦逃跑失败,必然会惹怒红辉,到时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所以我必须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毕竟,落入楚狂南手中,总比呆在这里好吧? 如果我逃跑成功,楚狂南到这里之后只会向红辉要人。 红辉交不出人,到时候楚狂南对红辉做些什么,就全当是红辉残忍伤害红凤、囚禁我的代价; 而如若我逃跑失败,楚狂南赶到之后,红辉也不敢对我做些什么了吧? 而且,只要是楚狂南来了,红凤与莫浪就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红凤不解地说道:“沈姑娘不是说与镇北王爷是仇敌么?怎么会……” 我笑着说道:“镇北王爷总比你父亲来的光明磊落,落入他手里也不会这般胆战心惊。” 红辉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够毫不留情的下手,我怎么能够不多防备他一些呢? 如果当真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到时候怕是来不及了。 红凤苦笑了下,这才问道:“我什么时候发出信号呢?” “今天夜里吧!” 今夜到明夜。 一天的时间,凭楚狂南爱驹的脚程,不管他在哪里,他应该差不多会赶到了吧?如果我真的逃跑失败,稍稍拖延时间,他应该赶得及来救我了吧? “沈姑娘……”红凤担心的看着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呢?” 我凑到红凤的耳旁将我的计划说了出来。 红凤怔愣着看着我,“可是……如果失败了的话……” 我笑着眨了眨眼睛,“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将镇北王爷引过来呀……”顿了顿,我又说道,“如果我逃走了之后镇北王爷才来,你与莫浪就跟着他一起离开吧。” 红凤的眼泪又蒙了眼,“沈姑娘是因为想要帮助我们离开,所以才决定冒险离开的吧?” 我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反正迟早是要离开的,这并无多大的区别,对不对?” 就算我可以等,他们却没有那么多时间。 红漾苦苦纠缠莫浪,谁知道红辉会不会使出什么手段逼迫莫浪就范呢? 我还记得当初红辉让红漾代替红凤与莫浪拜堂入洞房,甚至还给莫浪下了蝽药,如若不是莫浪拼命的跳入了屋外的那个小池塘,恐怕大错已经铸成了。 而且,我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呆在红府浪费时间了! 红凤终于点头答应。 第二天夜刚刚降临,那个送饭的婢女又准时的将饭菜送过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呢?”我一边吃饭,一边与她闲聊。为了保存逃离的力气,就算再怎么没有胃口,也得强迫自己吃下。 “回夫人,奴婢叫姆雅。”她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毕竟她给我送饭也有好几天了,我还是第一次与她闲聊呢。 “姆雅,你来红府做事很久了吗?” 姆雅点了点头,“我很小的时候就被老爷买进府了!” “姆雅没有想过要离开红府么?”看着她的认真的表情,我忍不住问道。 她歪着脖子好奇的问道:“离开红府去哪里呢?” 我笑道:“自然有该去的地方呀。” 每个人都有该去的地方。 比如说我,既然从东盛而来,就应该回东盛去。 姆雅摇了摇头,“姆雅自幼在这里长大,没有该去的地方!” 我搁下了手中的玉箸,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是吗?姆雅没有地方要去,可是我却有该去的地方呢!” 姆雅瞪大了眼睛,好奇的望着我,我却飞快的扬手敲打在她的脖颈处,她的惊讶还来不及退去,就这么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我连忙与她换了衣服,又扎了两个与姆雅一样的发髻,接着将她扶在桌边趴好,这才故意大声说道:“我要吃水晶包,你立刻给我买去!” 然后又学着姆雅的声音弱弱的答道:“是,夫人!” 这才端着放着剩菜剩饭的托盘打开门朝别院门口走去。 我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破绽。因为我这几日表现的极为乖顺,那几个镖师也不再如最初来的时候那般警惕,我就这样走出了别院。 我悄悄地舒了口气,正在暗自庆幸瞒过了那几个镖师的眼睛。 庆幸的时候,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不远处的长廊走过来一道人影,看那身形,分明是红辉。 我连忙转头看向四周,可是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这么快就被红辉察觉我意欲逃跑,后果怕是…… 不入虎|岤焉得虎子,我决定还是冒险上前。 “姆雅,夫人还好吗?”我刚刚走到他面前,红辉就问。 今天夜里没有月亮,星辉也很暗淡,红辉竟然没能认出我来。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悄悄地吸了口气,这才学着姆雅的声音道:“夫人还在房里呢!” “夫人有没有提到我?”红辉竟然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有些紧张地问道。 “奴婢正打算像老爷报告呢,夫人让奴婢请老爷进房有事相商,并且还让奴婢去买水晶包,说是要与老爷一起用宵夜。” 这么一长串话下来,其实已经有了些许的破绽,只是红辉因为激动竟然没有察觉,反倒是推了我一把,“你快些去买。对了,记得要买城东琉璃馆的水晶包。” 我低头答道:“是,老爷!” 看着红辉迫不及待的朝房子里走去,我连忙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飞快地朝府外走去。 这几日闲来没事,我在那几个保镖的陪护下可是将红府熟悉了个遍呢! 一路上都很顺利,可是走到大门处的时候却被看门的拦住了,“你要干什么去?” 我连忙说道:“我是厨房的丫鬟,奉夫人之命出去买东西!” 看门的壮汉怀疑地问道:“你叫什么?” 我有些焦急,方才为了避开红辉,不惜冒险将红辉引到了那屋里,红辉一看便知道我逃走了,如果在这里磨蹭,怕是…… “我叫姆雅!”我一边说着,一般打探四周,果然在左侧看到了一棵高大的古木。府里的围墙很高,但是如果借由那棵古树的力量的话,要施展轻功逃离这里似乎并非难事。 终于顾不上那么多,我毫不犹豫的转身朝那棵古树跑去,一跃而起,脚尖轻点古木的枝桠,借着古木的力量果真越过了围墙。 就在我跃下围墙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身后响起了那些镖师的声音:“快,她在那里……” 我连忙施展轻功,拼命的朝着前方飞跃而去。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我必须得逃走! “往哪里逃?”身后是镖师低沉的吼声,听到这道声音,我立刻加快了脚程。 我觉得我从来没这么拼命过,耳旁呼呼的刮起了风,像是虎啸狼嚎一般。 渐渐地,我感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了,我知道我终于成功的将他们甩开了。 这么一想,原本紧张的心绪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浑身似乎瘫软了一般,力量竟然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身子更是无力的朝地面坠落。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冷。 那些饭菜…… 竟然有问题! “你以为你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么?”耳旁忽然响起了红辉得意的声音,我偏过头一看,竟然是一个镖师带着红辉赶到。 我冷哼,没有理会他。 “软筋散的味道如何?”红辉的指尖缓缓的划过我的脸颊,笑的很刺眼,“我早就知道你想要逃跑,你以为你真的可以瞒得过我的厉眼吗?” 我狠狠地瞪着他,没有想到他竟然在饭菜里动手脚,原本我为了保持体力而进食的饭菜,此刻都成为阻挡我逃走的阻碍。 “不要碰我!” “不要碰她!” 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几乎是与我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转过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从深巷里背光缓缓地走出一道欣长高大的人影,似乎是天人一般,浑身散发着令人震慑的寒气与霸气。 竟然是…… 他怎么来了? 重回王府 1 鸾殇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23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23部分阅读 赝醺?17 “你是什么人?”红辉大声怒然呵斥,态势凶狠霸道,可是细听之下便会发现,他的嗓音竟然在颤抖,像是秋风中卷起飞落的枯叶,瑟瑟的战栗着,透露着他心里的惧意,并非如他表现的那般凛然。 来人并没有将他的呵斥当回事儿,高大欣长的影子没有停顿的渐渐逼近,伴随着他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 四周所有的嘈杂声都销声匿迹,安静的就算是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得到。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随着他的逼近而慢慢的凝固,压的人几乎喘不过去来。 他走的并不快,却带起了一道凌厉的冷风。萧瑟的冷风卷起他玄色长袍的下摆,掀起一道道翻飞的波浪,却愈发衬得他浑身的冷气逼人。 “青鸾的身份何其高贵,岂是你这种杂碎可以触碰的人么?”他的嘴角扬起一道冷笑,讥讽的话语不经意的从他的唇中溢出,嘲讽的眸光更像是一把利剑直射红辉,毫不留情的羞辱着他,似乎想要将红辉千刀万剐方能泄愤。 红辉自然不曾受过如此讥讽,听到他那般嘲讽的话语之后即刻气的脸色铁青。他低下头发泄似的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这才对他身边的那个镖师恶狠狠的说道:“砍下他的头颅,我给你三万两黄金!” 多么勾人的诱惑!看来红辉当真是气的不轻。 可是就算是这么诱人的悬赏,他身边的那个镖师却像是丢了魂似的,傻掉了一般呆愣地站着。他没有理会红辉的话,一句话也没有说,双眼却是直勾勾的盯望着来人,眉眼间尽是震惊与错愕。 那神色,分明像是看到了渴望已久却始终不得其见、今日终于见到了的人的那般不敢置信。 “你聋了吗?还不快给我将他杀了!”红辉见他一动也不动,连忙气急败坏的催促着,甚至还举起手来狠狠的推了那个镖师一把。 被红辉推了一把之后,那个镖师恍然回过神,连忙迈开步子朝穿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快步走去。 红辉的嘴角忍不住咧开,一个残忍而又得意的笑容即刻显现出来,狰狞的好似来自地狱深层的魔鬼一般,残忍的话语映照着他残忍冷酷的内心,“看下他的头颅,我要将他的身体拿去喂狗!” “不知王爷驾到,还请王爷见谅!”出乎意料的是,那名镖师并没有依红辉所言对玄衣男子动手,没有砍下来人的头颅,反倒是屈膝单腿跪下,煞是恭敬的对徐徐而来的玄衣人说道。 他的这个动作,刹时让红辉呆住了,而我亦是不解的看向那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子。 “暗琉不必多礼!”玄衣男子淡淡的看了镖师一眼,站在她面前低头浅笑道,“暗烨他们可好?” 被称作暗琉的镖师点头,恭敬的回答道:“承蒙王爷恩泽庇护,属下一切都好!” “禾彪,我让你杀了他!”红辉没有料到他花重金请回来的镖师竟然会对他的敌人俯身行礼,呆愣之后回过神来,随即气急败坏的大声咆哮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指使得动那名镖师。 玄衣人眯起一双幽邃的深眸,似笑非笑的看了红辉一眼,眼神极尽鄙视之意,幽幽的说道:“暗琉,你竟然受雇于这个家伙么?” 暗琉低沉的回答道:“是,属下受雇于他,看管那名女子!” 言毕,暗琉的手指了指我,在看向我的时候原本恭敬的神色荡然无存,只剩一片冷漠的无情,一如当日在红府看守着我的时候的表情。 安凤凖含笑望着我,眉宇之间虽然带着疲倦和辛劳之色,可是那个笑容却是那般踏实舒心,我几乎可以透过他的笑容看到他的心安。 “暗琉,你的确是应该好好的看着她——如果她出了点儿什么事,恐怕你等皆有性命之虞了!” 暗琉脸色大变,望着我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末了竟是谦卑的恭敬,转身对我行半跪之礼,声音带着无比的尊敬恭谦,“属下给王妃请安!” 我有些诧然的望着一袭玄袍的安凤凖,不解暗琉会在忽然之间知晓我的身份,毕竟安凤凖什么都不曾告诉过他。 “王妃?”一旁的红辉厉声见笑,一把扯着我的头发将我拉起来,刺骨的疼痛自头顶蔓延而下,像是电流一般流遍全身,耳旁只有红辉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你们竟然骗我……” 我们骗他? 他这句话暗含了什么意思? “放开她!”安凤凖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愤怒,低沉的宛若冬日里最森冷的寒冰利刃,无情地朝红辉刺过来。 暗琉也立即起身,像是箭矢一般快速飞跃而起,正欲朝红辉袭击动手的时候,红辉突然从怀里掏出了水影刀,直指着我的脸颊道:“你们再过来一步,我就立刻划花她的脸!” 安凤凖与暗琉的动作立刻一僵。 水影刀的冰冷气息顺着我的肌肤蔓延,冰冷了我的血液,可是红辉竟然得意的笑了起来,“没有了这般出尘的容颜,你还会要她吗,安陵王爷?” 他竟然知道安凤凖的身份,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早已经预料到了安凤凖的到来? 那么他先前所说的那句我们都在欺骗他的话暗含了的是什么意思? 安凤凖扬手制止了暗琉的行动,亲自缓缓上前,低沉的声音在黑暗的夜里宛若一颗投入了湖水里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就算她是平庸资质,她也是本王的王妃!放下她,本王恕你不死!” “是吗?”红辉笑的极为嘲讽,“我就不信安陵王爷会要一个无颜丑妇!” 红辉一边说话,一边拖着我一步一步的后退,头发几乎快要被扯断,头皮几乎快要被撕裂。他扬起手,眼前一闪而过水影刀冰冷的光芒。 那种钻心的巨疼刺入我的脑海,那样冰冷的白光闪过我的眼前,反倒是让我含泪的眼前突然不断地清晰涌出浮现阵阵如云烟的过往。 …… “若蓝,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纸鸢,我们出去玩吧!” “若蓝,你真贪吃!再吃这么多荔枝的话,小心变成了大胖妞我就不要你了哦!” “若蓝,冷了的话就披上我的大氅吧。我不怕冷呢!而且挨冻可以让我帮助练成绝世武功,这样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若蓝,没有关系的。她们不陪你玩儿,凤哥哥陪你玩好不好?凤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若蓝,这是你喜欢的梅花。你看我对你多好,这可是今年第一枝梅花,我可是在梅花树下等了一宿呢!你闻闻,看看香不香!” “若蓝……” …… 曾经有一个如阳光般温暖的男孩子陪伴着我,照亮了我看不见阳光的眼,温暖了我接收不到阳光的灰暗心灵。 他陪伴着我走出了无边的阴影,带着我走向了最绚烂的光明。 他像是从天上走下来的神祗,是为了保护我、为了带给我无尽的快乐而来。 “凤哥哥,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我不记得你了,你会不会也忘记若蓝?”有一天恬静的女孩子捉着正在看书的男孩儿的衣摆,可怜兮兮的问道。 男孩儿将书放下,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小女孩,说道:“傻瓜,你在胡说什么呢?有凤哥哥在,怎么会让你出事呢?你会长命百岁的!” 小女孩固执的追问,“我是说如果……凤哥哥,你回答我好不好?” 男孩儿的嘴一抿,咕囔着道:“不会。” 小女孩儿不解,“什么不会?” “不会死,不会忘记!”男孩儿的神色变得凝重,手指握紧成拳,指骨泛白突起,坚毅的模样让人心疼。 “若蓝是我的心。如果若蓝死了,我的心就没有了!”男孩儿低声说道,本来以为小女孩儿听不到,却没有看到,趴在他膝盖上的小女孩儿已经泪水盈眶。 或许在那时,小女孩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即将走到了终点了吧——因为没有了凤哥哥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啊——”红辉凄惨尖利的叫声划破夜空的宁静,却也在刹那之间唤回了我所有的思绪与恍惚。 伴随着红辉的凄厉尖叫的是红辉的双手离开了我的身体,却也让浑身乏力的我失去了支撑,身子再一次的往地面坠落。 眼前骤然闪过一道黑影,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已跌入一个温暖有力的胸膛。抬起头来的时候恰然与他担忧的眼神相碰撞,霎那间的纠缠却让我的心如鼓点般急促。 这样的眼神,是这般的熟悉,深入骨髓的熟悉。 从前这样的关心是因为我是若蓝,现在这般的担忧却是因为我是沈青鸾。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是没有休息好时候才会出现的那种沙哑。 我缓缓的扬起唇浅笑,“我很好!”我真的很好,找到了曾经失去的所有回忆,而他却也给了我想要的关怀——只是给沈青鸾的关怀! “如果累了,就闭上眼睛歇息会儿吧!”他的声音如春日里温暖的轻风,悄然划过我的心扉,带出了一片绿意盎然。 我微微点头,轻轻地依偎进了他的怀中。 从未有过的心安。 “暗琉,这个人交给你处置。”安凤凖低沉的说了一句,然后轻轻的抱着我一跃而起。 秋风在我的耳旁回荡着阵阵萧索的呼呼,吹拂着我的发丝,撩拨着我的裙裾,可是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冷意——因为有一个人,以自己高大的身躯替我挡住了寒风,驱走了冷意。 恍若隔世的亲切与温暖呵! 在温暖的胸膛里,这几日因为一直防备着红辉而导致的倦意席卷而来,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没有梦魇的纠缠,没有外界的纷扰,舒舒服服而踏踏实实的睡着了。从来没有如此放心的靠在一个男子的胸膛前睡觉,更从不曾这般不设防的去信任一个男子。 天亮的时候我醒过来了,安凤凖却是趴在我的床边,头点如捣蒜的在打着瞌睡,只是却依旧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不放开,好似如若松手,我就会从他的指尖里溜走。 我静静的看着这个为我守候了一夜的男人,目光温柔的落在他浓厚的剑眉之上。都说浓眉的男子重情且不易变心,那么在他的心里,究竟是我重几分,还是若蓝重几许呢?目光缓缓地下移,落在他高挺的悬鼻上,连鼻尖的线条都好似雕刻出来的一般,硬朗而又冷峻,一如他轮廓分明的脸颊。 从一个温柔开朗的少年长成一个冷峻萧然的男人,从养尊处优的世子变成名动天下的将军,这期间到底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才让风霜冷峻了他的容颜? “你醒了?”在我正心猿意马的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过来,低头将我额头处的发丝轻柔的勾到耳畔,低沉的嗓音在我的耳旁轻轻的回荡。 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盯着他的脸看被他察觉到了呢! “我昨天找大夫给你施过针,你体内的软筋散差不多被解了。如果无碍的话就与我一起启程回东盛吧!皇上下旨让我带着你一起去参加秋狩呢!” 皇上…… 他是因为楚狂南没有遵照约定将我交给他,反倒是带着我前往晖阕,所以才会下这样的命令,才会让安凤凖来找我的吧? 我略显失望的望着他,“你是因为皇上的旨意所以才前来找我的么?” 他深深的望着我并没有开口说话,望着我的眼神深幽的好似山谷中最幽深的寒潭,让人看不见底,更无从猜测他的想法。 沉默了半响,他竟然站起身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的心突然空了下来,怅然若失的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真的只是因为皇命么…… 他却突然转过头来望着我,“青鸾,为何不试着去相信别人呢?”幽幽的语气带着叹息,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不试着去相信别人…… 我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竟然一眼便看穿了我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 我当真是从来没有去试着相信任何人,就算是师兄,其实也不若他所以为的那般信任。 因为不相信师兄,所以才会拒绝他的好,才会固执己见的认为如若师兄与我做不成眷属,最后连兄妹之情都会失去,所以才会将师兄拒绝在心门之外; 我也不曾真正的去相信过安凤翔;所以才会在得知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安凤凖教给他的,都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时候会那般生气,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手离开他; 对安凤凖…… 原来我也是不曾当真信任过的。 就算从他的身上感到了温暖,就算心安的靠在他的胸膛上睡着觉,可是我还是没有彻底的信任他。 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问出那样的话呢? 如果相信他,又怎么会以为他是奉皇命前来找我的呢? 我缓缓的扬手抵在胸口,依稀听到了我的心在低声嘲笑我的声音,一阵一阵地荡漾开来,许久许久都不曾停歇…… 曲折的山路颠簸起伏不平,就算赶车的人水平再厉害,马车还是无法完全平稳前行,依旧随着山路的起伏不平而上下颠簸、左摇右晃。 我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双手渐渐的抓着马车窗户,从窗户里探出头问正在赶车的安凤凖,“王爷,我们究竟还要走多久才会到东盛国的边境呢?” 安凤凖扬起马鞭挥了挥,头也不回的答道:“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路途吧!” 我讪讪的缩回头,窝在马车里,小心翼翼的坐好,双手死死的抓着马车里的座椅。 才走没几步,马车突然弹跳起来而后重重的回落,我的身子受力也弹了起来,重重的“砰”的一声撞到马车内壁上,然后又重重的跌回了座椅。马车之外,“啊呜——”马儿一声嘶鸣,摇晃了几下之后马车竟然停了下来。 我诧异的掀开马车帘子,可是呈现在眼前的一切却让我吓了一大跳。 马车前的路上一字排开穿着皑皑盔甲的士兵,气势腾腾的拦住了前行的道路,马儿因为受惊而停下了脚步,不安的在原地踌躇不前。 士兵们的手中举起的大刀将花白的阳光折射过来,刺得人的眼睛都无法睁开。 而站在最前方的,则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纯黑的长衫流淌着暗夜的迷幻诱惑的色泽。他的长发以白玉簪高高束起,只是在额际散落着几缕发丝,妖媚的勾勒着他的妩媚。凌乱的发丝之后是那双摄人心魂的丹凤眼,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上扬的眼角带着阴柔的浅笑,却偏偏让人不寒而栗。 “青鸾,本王可找到你了!”他含笑的望着我,狂妄不羁的姿态似乎在对着自己逃跑的奴隶说话。 他明明在对着我笑,可是我却偏偏感受到了他心里强烈的愤怒。毕竟他的那个笑容,是没有丝毫温暖的笑容,带着刺骨的寒冷。 安凤凖没有回头,却反手将我拉开的马车帘撩下,低沉的声音在山路上缓缓的荡漾着,“镇北王爷此番前来,是想要去东盛国做客吗?”不怒而威的气魄,不经意的话语里却带着些许的威胁。 楚狂南放浪的狂笑,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去东盛国做客?安陵王爷说笑了吧!可不要忘记,当初安陵王爷可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去晖阕做客呢!” 安凤凖不冷不淡的说道:“既然镇北王爷不想去东盛国做客,还请镇北王爷下令让手下的士兵让开,本王与内子急着回东盛国有要事要办!” 安凤凖特意在“内子”两个字上咬重音调,似乎是想要提醒着楚狂南我是安陵王妃的身份。 楚狂南冷笑着,“安陵王爷难道是想要带着青鸾回去等死吗?” 我的心立即紧张了起来。 我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就是担心楚狂南会以救我性命为借口让安凤凖将我交给他。 “青鸾说,她不要去晖阕!”安凤凖的声音很低沉,也很坚定,却也在瞬间安抚了我躁动的心绪。 楚狂南的声音变得激动,“你怎么可以任由她那般任性?” “青鸾不想做的事,我不想再勉强她!”安凤凖不冷不热的说道,“所以就算是死,青鸾也会留在东盛!” 楚狂南的声音变得愤怒,“先前你为了让我带她去晖阕甚至不惜任本王折磨侮辱,只为了能够救得她一命;你现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当真还是那个不屈不挠的安凤凖么?”话语到后面,竟然带着嘲讽讥笑。 安凤凖冷笑道:“镇北王爷如若再不给本王让路,自然就明白本王是不是安凤凖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连忙掀开帘子,可是安凤凖却好似早已经预料到了我的动作,伸手握住了我拉马车帘的手,一把将我带进了怀里,在我的耳畔亲昵的说道:“等会儿呆在马车里不要出来。相信我一次,好吗?” 我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展露一个如花的笑容,而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相信他,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他! “青鸾,你当真要与他一起回东盛吗?”楚狂南的声音带着受伤的痛楚,“你宁可与他回去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也不愿意与我去晖阕等候圣罗紫兰开花吗?” 我顿了顿,抬起头坚定的望向楚狂南,“圣罗紫兰的确很美,可是在晖阕却没有值得我守护的人!”话毕,我毅然转身,钻入了马车里。 我相信,安凤凖可以带着我一起摆脱楚狂南的纠缠,一定可以的! 马车之外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刀剑声、厮杀声,源源不断的刺入我的耳膜。我却坚定的坐在马车里,手心虽然泌出了汗珠子,一颗心虽然吊得七上八下紧张的呼吸都急促了,可是我还是如答应过安凤凖那般,呆在马车里不出去。 可是,原本稳稳不动的马车突然猛烈的朝前飞快的行驶而去。我的身子也因为马车的忽然驶动而一个踉跄朝前倒去,手不小心勾开了隔开我视线的帘子,竟然让我看到了马车之外惊悚的一幕。 安凤凖站在被杀了的士兵堆起来的尸体小山之上,浑身上下都沾着暗红色的血花,偏偏还有源源不断的士兵从后朝他冲过来,他高举着从其他一个士兵手里夺过来的大刀,横扫千军,每当有人靠近,便将靠近的士兵齐腰斩断。 而作为士兵之首的楚狂南却不见了踪影。 我突然感到一股冷意,连忙顺着那股冷意的来源转过头朝一旁的山腰看去,竟然看到楚狂南得意的站在那里,手里竟然拿着一架弓箭。箭在弦上,弓拉的很满,弓箭对着的方向分明是——安凤凖。可是安凤凖却依然在对付着那些冲上去的士兵,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王爷,小心身后。”我大声叫道,提醒着安凤凖。 没有想到安凤凖抬头看了我一眼之后神色立即大变,将手中的大刀一扔,飞身朝我飞跃而来。先前因为忌讳他手中大刀而不敢上前的一些士兵见到竟然扔下大刀,甚至是将自己的命门毫不遮掩的暴露在他们面前,莫不是激动地冲上前挥刀对向安凤凖。 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里,安凤凖怎么会突然朝我冲过来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情形有多么危险么? “青鸾!”安凤凖的声音急切而又带着惊恐,我有些错愕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缓缓的回过头,当我意识当自己的处境的时候,也忍不住吓白了脸。 原来架着马车的两匹马儿,不知道是哪个士兵竟然对它们动手,将长矛刺入了它们的身体上。受伤的它们同时也受到了惊吓,于是像是发疯一样拖着马车朝左前方驶去。 而左前方是一块残桓断壁的山崖,因为长年的风吹日晒,沙石松动,随着马驹的蹄步声,已经有好些砂石纷纷坠落到了悬崖之下。 那悬崖…… 竟是深不见底,缭绕着一层如烟的白雾,朦胧的遮掩着,不知道悬崖之下究竟是什么。 马车的左边便是悬崖,右边是起伏凹凸的石子,加上马儿受惊行驶速度极快,如若跳下马车,想必也会受到重伤。如果被石子伤到头颅,恐怕也是性命堪虞。 难怪安凤凖的脸色那边紧张难看。 原本冲向安凤凖的士兵似乎也被我这边的情形吓了一大跳,竟然都呆呆的正愣着,没有再朝安凤凖进攻。 我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些许,连忙在颠簸中小心的将自己的身子艰难的挪向车辕。如果我能够抓到缰绳在马儿冲向悬崖之前控制住它们,或许我便能够安然全退吧!就算抓到缰绳不能成功的控制马儿,可是借着缰绳的力量跳下马车,减轻巨大的冲击力,至少可以减轻跳下马车时候所受到的伤害。 重回王府 118 在我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罩在马头上的那根缰绳的时候,安凤凖却已经像是一只翱翔俯冲的老鹰,急速飞身掠过来,快准狠地抓住了那两根缰绳,然后死死地拽着,像是一棵昴立在寒风中的冬松,傲然地站定。 那两匹马驹骤然受到阻力无法继续前行,受惊之下竟然高昂起前蹄,然后顺着安凤凖的力道转身猛烈地打转一甩。瞬间,半躺在马车里的我立即觉得天旋地转,头晕脑胀。 尽管这样,我的双手却飞快拼命地抓紧了马车窗户的木板,因为只有这样方才能够使得自己不被那样猛烈的冲击力道甩出去。 好不容易才等到剧烈的晃动停止,我方才缓缓地从马车里探出头。可是这一看,却让我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几乎不敢想象。 马车竟然是——倒挂在悬崖上,摇摇欲坠。悬崖边上不时坠落粒粒砂石,没入悬崖底下的白色蒙雾中消失不见。 我几乎不敢想象,如若不是因为安凤凖用力地拽着缰绳,恐怕马车已经已经翻落在了悬崖之下;我怕亦是葬身悬崖底下了! “青鸾,你小心地爬过来!” 安凤凖的脸色因为惊吓而血色全无的苍白,却极力以平和的语气对我下着命令。 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在战场上毫无畏惧、指挥着千军万马的男人,会被吓成了这副模样。 畏惧——是因为在乎,是因为害怕失去才会产生。 如果不在乎我的死活,他又岂会如此惊恐? 我点了点头,想要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可是却在我微微移动的瞬间僵硬在脸上—— 马车在悬崖上维持着一种非常玄妙的平衡,容不得丝毫的移动。 我稍稍移动一点儿的距离,马车便即刻失去了平衡,尾部立即向悬崖下沉了三分。 安凤凖沉着地将缰绳绑在身上,只是马车的巨大冲力却依旧拖曳着他的身子向前移动了几分。 我对安凤凖摇了摇头,咬紧了牙关说道:“王爷,你放手吧!”现在莫说我离开马车,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也会被拖下悬崖的吧! 更何况…… 楚狂南忽然带了这么多人马过来,想来目的并非是我一个人。 如果楚狂南的目的是安凤凖的话,如果他想要对付的人是安凤凖的话,我断断是不愿因为我的缘故而连累了安凤凖。 如果没有了我的拖累,他独自一人定然可以摆脱楚狂南的纠缠。 “没青鸾,不许放弃!” 安凤凖的眼睛瞪得滚圆,愤怒地盯着我厉声咆哮道,“你要是敢放弃,我就算是追到地狱也会将你带回来!” 安凤凖在吼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看到了他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跳动。他的眼神那般攫着我,紧紧地盯着我。 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执着,在空气中缓缓流沙淌,最后终于感动了我。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才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 马车因为我的动作而缓缓下坠,连带着安凤凖的身子也被拖着朝前进了好远的一段距离。 可是安凤凖的手却紧紧地握着缰绳,用力到缰绳划破了手掌心他却浑然不自知。 刺眼的血红沾染了粗糙的缰绳,点点滴滴坠落在干燥的地面上,凝成一滴滴灼眼的血滴子。他的双腿依旧牢牢地钉在地上,只是却依旧抵不住马车下坠时候的巨大冲力,双脚与地面起了刺耳的摩擦,甚至依稀可以看到点点星火。 “拿下安陵王,替我们死在战场上的兄弟报仇!” 那群站在不远处旁观一切发生的士兵不知道是谁嘶吼了一声,立刻调动了所有士兵对安凤凖的仇恨之心。 我最担心的事情在这一刻始终爆发了…… 那群士兵,开始将矛头指向了安凤凖见安凤凖两只手紧紧地握着马车的缰绳,无力与他们争斗,竟然群涌而起朝安凤凖冲过来,脸上沾染着嗜血的笑容。 这一切,不禁让我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处。 “王爷……”我担心地大叫了一声,声音也战栗得厉害。 可是安凤凖却好似丝毫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一般,反倒是抬头递给我一个安慰的笑容,反倒是低声劝抚我,“青鸾,不要管那么多。你先小心地爬过来!” 我的眼睛在刹那之间被眼底氤氲出的泪花沾湿了,隔着朦胧的泪雾看过去,安凤凖的身影高大而模糊。 我扬起因为用力地抓着马车木板而被划破的手掌,用力地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匍匐着朝马车靠悬崖边沿的那边攀爬过去。 马车尾部战栗着,安凤凖的身子也被拖曳着朝悬崖这边靠拢,他身后的士兵也几乎快要靠近他了。 我的心也前所未有地紧张着。 却在忽然飘落了一道黑色的暗影,他沉着一张脸伸手拉住了安凤凖手中的缰绳,同时转过身对朝安凤凖群涌过来的士兵厉声呵斥道:“本王平素就是这般教你们趁人之危的么?” 那群士兵被楚狂南大声呵斥之后皆是沉沉地低下了头,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楚狂南这才转过头来望着我道:“你看,他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你!” 安凤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辩解。 在楚狂南的安凤凖的携手齐力之下,我很快便攀爬上了悬崖边沿。安凤凖稍稍松开了沾满了鲜血的缰绳,伸出手过来将我抱了上来。 就在我被他抱进怀里的那一霎那,轰的一声巨响,马车拖曳着马匹跌入了悬崖。 马驹发出一声齐天嘶鸣,最后却越变越小,直到消失在了茫茫迷雾里。 “王爷……”我又惊又吓,双手渐渐地攀在他的胸口,却在不知觉中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竟然比我的跳得还要快,还要激烈。 他轻轻地将我放在一旁,然后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两只有着伤口的手,两只流着血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有鲜红色的血从我们紧握着指缝中流出,缓缓地凝成血滴坠落。为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又或者是混合了我的与他的血。 血与血的纠缠,血与血的重叠,看起来比任何身体上的接触、肉体上的碰撞亲热许许多多。 “执手之手,与子偕同老!” 安凤凖的声音很低很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看起来并不想要被我听到。 只是秋风,却依旧将他低沉的嗓音送到了我的耳朵里。 刹那之间,我的浑身竟然是被电流袭击,一种比酥麻还要难以言语的感觉即刻蔓延我的全身,让我即刻僵硬地站在原地, 心,跳动地毫无节奏,似乎连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这种感觉,是我从未有过的经历。 像是激动,又像是兴奋,更像是一种——心悸。 手心处的伤口是钻心的疼痛,可是却因为感觉着从他掌心传过来的温度,我嘴角却偏偏克制不住地缓缓上扬,流淌出一个自心底想要绽放的笑容。 “我快要站不住了!” 安凤凖忽然松开我的手,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将身上的力量都压在我的身上。 想必先前的厮杀已经耗尽了他的元气,可是方才那般拼命地拉着缰绳,怕是连残存的力气都耗光了。现在还能够借着我的力量站立着而没有倒下,已是不容易了。 因为——他不能倒下。 那些士兵还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楚狂南也站在他的的对面狠狠地盯着他。 如果他一倒下,我们的处境便会非常危险了。 在这个悬崖边上,楚狂南以及他的部下可以悄无声息地除去毫无反抗之力的安凤凖,并且可以将安凤凖之死推得一干二净。 “放开她!”楚狂南低声怒吼,宛若一只发狂的野兽看到了自己的东西被其他的动物抢走之后欲要发狠夺回之前的低沉危险嘶鸣警告。 安凤凖的手却愈发用力地抓着我的肩膀,望着我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歉意,可是对楚狂南说话的语气却依旧霸道如初。 “镇北王爷,本王与王妃之间的事情,王爷你似乎没有任何立场加以干涉吧?” 安凤凖的声音低沉,却极力保持着气息的平稳。 可是我却与感觉了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发抖,那是因为太过于勉强自己而导致身体不自觉地战栗。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吧…… 楚狂南刹那之间脸色变得铁青,“青鸾已经告诉过本王,既然你已经写了休书给他,你们之间自然毫无关系!” 我的心忽然一沉,没有想到当初为了使得他放像警戒之心的理由此刻却成了他阻拦我们离开的借口。 安凤凖低下头看着我,低声在我的耳畔说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我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地抬起头望着他。与我的眼神做了个交换,他微微一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转过头望着楚狂南,眼神立即变得坚毅了许多,“镇北王爷,我与安陵王爷之间的事情,不希望你插手干预!” 虽然楚狂南方才阻止了他的士兵趁人之危,并且还携手救了我,可是对他插手我与安凤凖之间的事情我还是非常不满。 毕竟,我与他之间并没有很深的交情,还不至于让他来干涉我的事情。 更何况他的干涉,还是有着他自己的目的的。 “青鸾……”楚狂南转头望着我,眼神竟然带着受伤的无辜。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悄悄地抓紧了安凤凖的衣裳,“镇北王爷如若愿意成全青鸾,就此放我与安陵王爷离去的话,青鸾自会对镇北王爷的恩情感激一辈子。” “王爷万万不可!”楚狂南还没有回答我,他身后的那群士兵却已经开始挥动着手中的兵器,振振有词地说道,“安陵王爷令我们损失那么多的兄弟,我们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同仇敌忾的士兵竟然没有再将先前楚狂南的话当回事,再次成半圆形地朝我们围攻而来。 我只得用力地支撑着安凤凖,尽力不让他的疲惫之色被他们察觉。 楚狂南在他们离我与安凤凖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终于扬手阻止了他们,望着我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失望,残忍地说道:“青鸾,你看,就算本王想要放过你们,可是本王手下的士兵却想要给死去的兄弟交代,必有取下安凤凖的首级!” 我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无情地望着楚狂南讥讽地说道:“究竟是你想要安凤凖的性命,还是你手下的士兵要安凤凖的性命,恐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吧!” 他毕竟是士兵们的将领,就算他的士兵在怎么坚定地想要取安凤凖的性命,可是只需他的一句话,他们又岂敢轻举妄动?毕竟,军令重如山呢! “青鸾!”楚狂南疾声冷喝道,“你就一定要这般与我作对么?安凤凖究竟有什么好,值得让你为了他与我敌对?” 我撇了撇嘴,冷笑着说道:“安凤凖至少不会与晖阕皇帝相勾结,想要取你的性命。” 差不多在一个月之前楚狂南身边仅有八名侍卫,可是现在几乎是带上了一只军队。而安凤凖来樊鎏奉皇命前来带我会东威,恰好在这里遇上了他…… 就是前夜是我让红凤放出信号请楚狂南来晖阕,他也不会带着这么多人来“救”我。 他现在费尽心思想要出去安凤凖,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是奉人之命前来取安凤凖的性命。 而知道安凤凖在这里的人,又想要安凤凖性命的人,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东盛国的皇帝——安凤询。 我转过头冷眼横扫了那群士兵一眼,“你们口口声声地说要替在战场上死去的兄弟报仇。可是你们每一个人的手上谁不是握着人命?在战场上本来就是互相厮杀,不是你活就是我亡。莫非你们晖阕的士兵人命更高贵不成?我们东盛国的士兵就活该战死不成?你们想要替你们的兄弟报仇除去安凤凖,那我们东盛的士兵是不是也要除去你们的镇北王爷替我们战死在战场的上兄弟们报仇?” 他们大概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这么气势万千地对他们咆哮,竟然在一时之间被我给唬住了。 见他们低头不语,我又大声地说道:“战争带来死亡,这是不分国界的,你们晖阕有人因为战争死去性命的,难道我们东盛就没有战士战死在战场上么?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世间没有战争,你们的兄弟怎么会无故死亡?” 我顿了顿,声音语变得低沉了许多,“比起你们晖阕,我们东盛国死去的兄弟要多得多。你们没有去东盛看一看,在那里多少百姓失去了兄长丈夫,多少孩童失去了父亲,家不成家。难道我们要说这一切都是你们晖阕的士兵,是你们晖阕的镇北王爷带来的吗?” “这怎么可以怪我们?”那群士兵大声抗议道。 我浅笑着朗声说道:“这一切当然不是你们带来的,也不是你们的镇北王爷带来的。因为这一切都是战争带来的。战争带给百姓的创伤和伤害,是不分国界的。相信你们晖阕也有不少的人因为战争而失去了挚亲,大家遭受的境遇都是一样的。” 见他们低下头,我又说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真的在这里要了安凤凖的性命,到时候只会掀起另外的一场战争。届时,恐怕只会有更多的人失去性命,更多的家庭破裂。你们当中想必大部分都有妻小父母,你们的职责应该是保护他们,给他们幸福美好的生活。无故掀起战争,你们知道带给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吗?” 半晌没有出声的楚狂南赞赏地看了我一眼,嘲讽地说道:“如果是东盛国的皇帝也有你这般的觉悟,双方缔结交好,自然可以免去双边战争之灾!” 我笑着看着楚狂南:“如果镇定北王爷就此放我与安陵王爷离开,我相信安陵王爷可以说服皇上在五年之内与晖阕保持良好的邦交关系!” 楚狂南怀疑地挑眉,“你与安凤凖凭什么说服你们的皇帝?” 我眯眼笑望着楚狂南,“他让你来夺来安凤凖的命,自然是因为介意安凤凖手中的兵权。安凤凖活着回去,他自然会提心吊胆。你完全可以以此为要挟,谈两国和平共处之事。” 楚狂南冷笑,“我直接与他谈不好么?为何要要挟他?” 我浅笑,“你以为你与他协作取了安凤凖的性命,你们晖阕就会安然无恙吗?安凤凖怎么说也是良将,不会无故掀起战事,不会为了权利野心踏平他国。没有安凤凖的存在,就算晖阕有你这般良将,可是晖阕却始终难敌东盛百万兵马。届时,恐怕血流成河,与你晖阕并无益处。” “你怎么知道他是受皇帝之命前来取我性命?” 安凤凖的声音忽然在我耳旁响起,诧异地问我。 我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告诉他其实我知晓的事情远远比他所能想得到的更多。 楚狂南恍然大悟,放声大笑道:“青鸾,你以为这样拖延时间便能够让你们获救么?” 楚狂南果真不愧是四大名将之一,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些许,至少他看出来了…… 我之所以与他说这些话,只不过想要替安凤凖争取时间调整内息。虽然不能说能起多大的作用,但是如果能够让安凤凖稍作歇息,我们便不会这般坐以待毙了! 安凤凖缓缓地松开了我的双肩,将我挡在他的身后,讥讽地说道,“本王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短命相,倒是镇北王爷气势太过于凌人,看来是肝火旺盛,还需多小心为上策!” 楚狂南眯眼冷笑,“看来青鸾当真是为你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怎么样,功力恢复了几成?” 也因为楚狂南的这句话,让那些几乎被我说动的士兵再度变得气势汹汹起来。 不过,楚狂南的语气虽然很差,可是却问出了我想要问的话。 在刚才我与楚狂南对话的期间,他的功力恢复了几成,能够继续战斗吗? 像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安凤凖的手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安抚着我的情绪,望着楚狂南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屑,“功力恢复了几成倒无所谓,至少能够打败你!” 楚狂南嗤笑着道:“就凭你么?”眼神煞是瞧不起打量着安凤凖。 安凤凖转过身深深地望着我,低下头说道:“等会儿你找准时机自己先行离开!” 我抿紧唇,终究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让我与你一起!” 安凤凖微微颔首,我们相互交换 鸾殇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24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24部分阅读 个眸光,深深地凝视着彼此,刹那之间心意相通,而后陡然转身,飞快地一起出招,朝楚狂南的方向袭去。 楚狂南与他的士兵没有想到我与安凤凖会倏然出手,一时被我们杀个措手不及,原来就混乱的士兵一下子就被我与安凤凖冲散。 但是很快,楚狂南便回过神来,迎面与安凤凖打开了。那些士兵也有的朝安凤凖进攻,更有的朝我袭击而来。 我最擅长的是轻功,所以一直都在东闪西跃,在短时间内还可以保护自己不受到他们的伤害;可是也因为我从来不曾杀过人,要我真的动手取他们的性命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在安凤凖那一边,他一边与楚狂南对招,一边还不时地将欲要从背后袭击他的士兵一掌击毙;而在我这一边,那些士兵伤不了我,我也伤不了他们,暂时形成了僵持的景象。 这样下去,对我与安凤凖来说并不利。 他们的人多,而我与安凤凖只有两个人,一旦我们耗尽内力疲惫的时候,便是他们进攻的好时段。 而显然他们也已经了解到了这一点,一部分人与我继续纠缠,另一部分人则是散落在一旁观望着楚狂南与安凤凖对招。 我的心里忍不住着急了起来。 而安凤凖在看到我的神色焦急,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想法。与楚狂南交缠的他佯装败退,缓缓地朝我靠过来。原本在一旁观望的士兵以为安凤凖体力衰竭,连忙兴奋地站起来朝我们围过来。 安凤凖终于靠近了我。我们背抵着背,小心地防备着围过来的那群士兵。 电光火石之间,安凤凖忽然回过头来,与我飞快地交会一眼,我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立即飞身一跃而起。正在与楚狂南对招的他猛然一掌朝我的面门袭击而来,众人见到此莫不是惊讶极了,楚狂南更是担心地大叫了一声“青鸾小心!” 可是我却不慌不乱,坦然地接受他的一掌。实际上安凤凖的一掌在触碰到我身体的时候便已经收住了劲道,他用力地将我送至半空中,我亦是借着他的力量施展轻功,瞬间便已经跃到了一旁十几丈的山峰之上。 安凤凖放心地一笑,这才回过头去与楚狂南专心对决。 山峰上摆着楚狂南先前准备对付安凤凖的巨型弓箭,我连忙将箭抓在了手上,然后上弦拉弓,顺着风势大喝一声:“住手!” 我用尽浑身的力道方才拉满了弓,直直地对准了楚狂南。 擒贼先擒王! 安凤凖的目的在于这个。 果不其然,见我手中的巨型弓箭,众士兵皆后退好几步。 楚狂南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远远的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可是却能够感受得到他的愤恨和失望之至。 我的心有些颤抖,知道自己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可是却不得不这么做,“楚狂南,放安凤凖走!否则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楚狂南却好似没有看到我的威胁,攻击安凤凖的动作愈发快狠了起来。安凤凖一时不察,竟然吃了他一掌,狠狠地被打飞出去,最后重重坠落在地。 我的手颤抖了起来,嘶哑着声音吼道:“楚狂南,你莫要以为我不敢动手!”说这话的同时,我还将箭转过方向对准了一名士兵,然后咬着牙别过头,将箭射了出去。 楚狂南发狂般地飞身上前,冷笑着只手擒住了被我射出去的箭矢,脸色一沉,随手将那只箭矢反甩朝我飞过来。 “青鸾……”安凤凖的声音嘶哑得好似啼鸣了三天三夜的啼血杜鹃,带着非常明显颤抖,就算是逆着风,依旧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我回过头的时候,便看到那支粗壮的箭矢像一道黑色的影子,急速地朝我飞掠而来。 我的脸立刻吓得苍白,却在刹那之间连忙向后弯腰,身子朝后倾倒,箭矢几乎擦着我的脸颊飞过,深深地插进了我身后的那棵高大的的树木中,只露出洁白的箭羽,在风中上下的晃动着。 代嫁王府 119 胆、战、心、惊! 如若我的反应稍微慢上几许,如果我没有听到安凤凖嘶哑的吼叫,如果楚狂南的力道稍微再打上一分——我的性命怕已经丧于那根粗壮的暗红箭矢之下。 楚狂南竟然想要杀我么? 我仰头望向站在士兵面前的他,风吹拂着他乌黑如墨的发丝,掀动着他夜色的长跑下摆。他宛若一个纯黑色的恶魔,浑身散发着狠决的戾气,低着头站在那里。 他没有看我。 可是我却偏偏可以感受得到他对我极浓的恨意。 是的,在这一刻,他是恨极了我。 毕竟,我将弓箭对准了他的心脏,将弓箭对准了他的士兵,明确地宣布了与他敌对的立场。 他曾将我引为知己,曾经对我百般忍耐宠溺。 就算我不断地抗拒,不断地反抗,他依旧不改由衷。 可是,当我转动弓箭对准他的时候,当我拉满弓的时候,他对我所有的情,怕也在这一刻化作了满腔的愤恨和憎恶。曾经怎么用过心思手段想要得到我,现在便是多么地想要除去我。 我的心不由得颤栗着,学业似乎也悄然凝结。 可是,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终得做个了结吧? 我再次从箭筒中抽出粗壮的弓箭,上弦,拉开弓,动作一气呵成。 “楚狂南,立刻放我与安凤凖离开。否则这一箭,可不会像刚才那一箭那般无力,可以让你接住!”我大声呵斥道,秋风过,将我的声音带出了好远好远,不断地在山路上回荡着。 安凤凖捂着受伤的胸口遥遥晃晃地站起来,身子踉踉跄跄的,看来方才楚狂南那一掌将他打伤的不轻。 楚狂南缓缓地抬起头,严重锐利的银芒如一道利刃划过我的脸,深刻的恨意叫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你动手吧!”他的声音很低,明明不是很嘹亮的声音,可是在传进我耳朵里的时候那般清晰,那般的深刻,“本王倒想看看,青鸾究竟有多么的狠心!” 他在逼我。 他在挑战我的耐心。 可是…… 我的手却不争气的开始颤抖起来,天气有些凉,可是额际却偏偏还滚落下了盐渍汗水。 他浑身赏析散发出的戾气,他紧抿着薄唇,如利刃一般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分明是早就已看穿了我的心软。 我转过头去看了安凤凖一眼,他的脸色苍白的好似一张透明的薄纸,原本沉稳的步履此时漂浮不稳,竟然像是在漂移一般。 楚狂南看到我望着安凤凖担忧的眼神,嘴角竟然微微一撇,一个嘲讽的笑容缓缓地蔓延,让他原本就显得阴柔的狭长丹凤眼看起来愈发阴冷了。 我的身子一颤抖,还来不及将箭矢射出去,更没有来得及提醒安凤凖,楚狂南却已经出手,在安凤凖经过他身前的时候像是一道黑光,直袭向安凤凖。 只见安凤凖的身影划过一道玄色圆弧,然后朝悬崖下方坠落。 还来不及听安凤凖多说一句话…… 还来不及多看安凤凖一眼…… 他却已经像是一只折了翅的鹰隼,笔直地坠向悬崖底端。 “安凤凖——”他的脑海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在刹那之间被挑断,手中的弓箭因为愤怒而被我拉至了最满,我抬起头愤怒地瞪着楚狂南,厉声喊道,“楚狂南,你该死!” “砰”—— 箭如流星陨落,迅猛地刺向楚狂南。 手中的弦还在颤动着。 楚狂南高高地昂着头,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任由我射出的箭矢直刺他的心脏。 可是我却没有心思去管他到底能不能多过我射出的箭矢,转身朝安凤凖跌落的的地方飞身而去。 最后映入眼帘的,只是楚狂南近乎绝望的眼神,和冰冷刺骨的仇恨。 安凤凖反应极快地施展了轻功,所以下坠的速度并没有从我站在山峰上所看到的那般急速;我的身子本来不重,但是因为我并没有施展轻功,所以坠落的速度稍快,在安凤凖落下悬崖底端的时候便已经追赶上了他。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我,却以极快地速度拉住了我的手,我下落的冲力带着他也连连下坠了好一大段的距离。可是他却毫不在意,反倒是伸出手揽住了我的腰。 他没有责怪我的追随,只是给了我一个抚慰的笑容。看着温暖的笑容从他冷峻的面庞上流曳而出,我知道他已经理解了我的选择。 我轻轻地以为进他的怀里,温热的胸膛和带着淡淡檀木香气的熟悉气味依旧是那般容易变得让人心安。 急速地坠落,呼呼的风声在耳畔刮过。 安凤凖的手搂紧了我的腰,身子鱼身子之间紧紧地贴合,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互相温暖对方,深刻而又契合地镶嵌入了彼此的身体。 生,要相伴。 死,亦相随。 悬崖低端,果然如我所料想的那般是一汪幽深的湖水,巨大的冲力拉扯着我与安凤凖齐齐追进了湖底,激起水花四溅,阵阵涟漪荡漾开来。 水流冲开了我与安凤凖紧握的手。 片刻的昏厥之后清醒过来,我立刻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压抑着我的呼吸,胸口处像是被一块厚重的巨石块沉沉地压着。 我连忙屏住呼吸,不让更多的水进入我的腹中,然后连忙滑动着四肢,身子渐渐地朝湖面漂浮上去。 刚刚露出水面,便感到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就在瞬间,我立刻想到了与我一起坠落的安凤凖。 他在哪里? 环顾四周,竟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的心里暗叫不好,连忙再度扎入了水中。 他本来就受了楚狂南一掌,加上方才坠水时候巨大的冲力断然是加重了他的伤势。完好的我尚且都需要片刻才能缓过来,更何况是受了重伤的他呢? 在湖水里游动,心急如焚地搜寻,最后在不远处的水中看到了一道玄色的人影,正朝着水底沉下去。 我大惊,连忙朝他游过去。 等我抓到他的手臂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双眼紧紧地合拢,嘴唇亦是紧抿着,面色也开始泛青,那是因为在水底窒息的缘故。我连忙抱紧他想要将他拽出水面,可是却因为体力不够而动作缓慢了许多。 看着他的脸色愈来愈青,我只好游过去双手捧着他的下巴,然后以唇贴着他的唇,将以舌撬开他紧抿的唇,自己的气息度给他。 唇与唇的亲密触碰,气息与气息的轮回交换。 纯净的不带任何其他的杂想,我只想要让他缓过神,只想要他与我一起活下来。 半响之后,他的脸色渐渐地好转了些许,眼睛也慢慢地睁开来。看到我的动作先是一愣,接着竟然伸出手来揽着我的腰。 我见他已经醒过来,连忙松开他的唇想要带他游离水中。 可是她的双手却是紧紧地钳住了我,让我逃脱不得。 他含笑再次贴上了我的唇。 与方才过气的唇与唇的碰撞不一样,这一次他霸道地吻上了我的唇。 这一刻我才注意到,他的唇竟然是那般柔软,好像是一朵娇嫩的花瓣,触感细腻而又柔软。 口、舌、唇、齿。 吸允,啃咬,交缠,舔舐,滑动,进出。 如跳舞般的舌头不顾一切地彼此缠绵着,彼此交换着呼吸与唾液。 躁动,震荡着我的心口。 躁动,震荡着我的心灵。 那一刹那,我好像看到了漫天的桃花盛开,入目迎面扑来的娇嫩的粉红。夕阳西下,彩霞如织;万里芳菲,香气醉人。 亲吻,是爱的封印。 安凤凖用他的吻,将我禁锢,让我彻底地沉沦在他霸道的温柔中。 直到气喘吁吁之时,他才抱着我一起浮出了水面,像是比目鱼一般,倏忽地冲出水面,银白色的水滴飞溅,在西下的夕阳之下绽放出五彩的光芒,像是飞溅出了一把明亮的珍珠。 我的面颊绯红,像是有火在烧。 看到我娇羞的模样,他反倒是大声笑了起来。想必这个举动牵动了他的伤口,笑到一半的时候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我娇嗔了他一眼,责怪地说道:“命名受了伤,还要做这样的举动……” 他拉着我的手扶在他的心口,靠近我在我的耳旁吐着温热而又潮湿的气息,“鸾儿,有你在这里面,不管多么地疼痛,我都可以忍受!” 我的脸愈发灼热了,一把推开他,径直朝岸边游过去,“我才不要泡在水里呢,冻得很!” 秋夜终究是带着凉意,离开了他的怀抱,我的身子竟然冻得颤抖了起来,脸色更是一下子苍白了不少。 安凤凖的呼吸有些紊乱,看来是因为受了内伤,而方才又受了寒的缘故。 我扶着安凤凖靠着石床坐好之后,这才将床上的干稻草铺好。再看向安凤凖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瑟瑟颤抖了起来,顺着从山洞洞口照射进来如霜的月光,我看到他的脸色带着青,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痛苦化作呻吟被我察觉。 一路上,他是隐忍了多大的痛楚方才陪着我一起走到这里的? 我的鼻子一酸,俯下身伸出手探向他的双臂。 “王爷,你躺在床上歇息会儿吧!”我的之间才碰到他的身体,他竟然像是一尊易碎的陶瓷人儿,身子朝一旁重重地跌倒。 “安凤凖!”我惊慌失措地连忙抱紧了他,身子与身子的接触之下,我才发现他的体温竟然高得烫手。 我的呼唤,他没有回应。 看来一路走过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伸出手颤抖地将他的衣服解开,一件一件地剥落,然后搀扶着他躺在了石床上,又拿过一部分稻草搭盖在他的身上。 可是仅仅是这样并不够。 他的头上泌出层层冷汗,身子依然在不住地战栗着。甚至已经开始了梦呓。 我低下头深深地看了安凤凖几眼,这才转身大步走出了石洞。 秋夜里,寒星稀落,月光迷离。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起伏不平的山路间,摔倒了一次又一次,爬起来一次又一次。 最后,终于捡到了足够的柴火与几颗野果子,终于在月上中天之前回到了山洞。 “热……”安凤凖的声音如她的身子一般在黑暗中颤抖着,那般的凄苦,让我的心如此入了一把刀,每随着呼吸而痛着。 我从石床上拿下了一把干稻草坐在离石床不远处,又将我捡到的柴火放到一旁,捡起一旁的两颗石头,用力的敲打着,想要用击打碰撞出的星火点燃干稻草,再引燃柴火。 我的手心磨破了皮,刺骨的疼痛。 可是我却没有中断,依旧敲打着石子。 单调的啪啪声在黑暗之中响起,像是在回应安凤凖昏迷时的梦呓。 在我的双手几乎已经无力的时候,终于看到一束小小的火花。我小心地呵护着它,像是自己最珍贵的瑰宝。 干稻草燃了,柴火也点燃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木材架好,看着越烧越烈的火焰,我终于放下了心。 山洞变得明亮了起来,因为火焰的缘故,似乎也温暖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之后,安凤凖的呼吸渐渐地平缓了些许,我这才将他的湿衣服拿过来,小心地烘烤着。 我就这样一直烘烤着他的衣服,看守着燃烧着的火焰。 等到他的衣服烤干之后,我这才将他的衣服铺盖在他的身上。 低头凝望着他紧皱着的眉头,听着他断断续续却不甚清晰的梦呓,又探出手抚了抚他的额头,见他的体温不再那么烫手,方才放心地靠在石床边打着瞌睡。 半夜的时候我忽然惊醒。 不是因为柴火熄灭,而是因为——安凤凖低沉的痛苦喊声。 “冷……好冷……”他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双手紧握着进抵着下巴,身上的衣服造化落在了一旁。 我连忙站起来,可是因为太久蹲在身边,膝盖处酥麻极了,才站起来,便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倒在地。额头恰好不小心装上了一颗凸起的石子,顿时血流如注。 我却管不了那么多,一只手紧捂着伤口,另外的一只手伸出捡起他的衣服,用衣服紧紧地将他包裹着,然后去到火堆旁加了些木柴,让火焰燃烧的愈发旺盛了。 额头上的血依旧源源留下,让我的眼前一片腥红。头似乎渐渐地沉重了几分,我毫不犹豫地从火堆旁边抓了一把草木灰敷在伤口处,又撕下裙裾,包缠着伤口。 我不能在安凤凖还在昏迷的时候,不能在他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丧失意识。 火越烧越旺盛,安静的山洞里除了安凤凖是不是的梦呓声,便只有柴火燃烧时候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响。 我担忧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安凤凖,他的身子依旧蜷缩地好似一个小孩儿,不住地颤抖着。却在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直直地坐了起来,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的石壁,片刻之后又重重地跌落回了石床之上,身子颤抖地愈发厉害了。 再这样下去…… 我犹豫了会儿,终于走上前去。 两个人的温暖…… 总可以温暖彼此。 就像他先前以他的体温温暖我一般。 我伸出手,缓缓地解开绑在腰际的腰带。 外衣敞开,中衣解开,之路出贴身穿着的粉色肚兜…… 深深地看了战栗不止的安凤凖一眼,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上床,用我的体温,温暖着他…… 他的身体很凉,好似寒冬里的冰柱。 我的肌肤一碰到他的身体,便立即跳动了下,直觉地便想要躲开。 可是终究,我还是咬着牙,伸出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而他,似乎也感觉到了身边有着一个温暖的躯体,直觉便松开手将我反抱进了怀里。 他的四肢数占了开来。 身上的体温也渐渐地回升。 他不再发出模糊的梦呓。 原本紧皱着的眉头也缓缓地放开。 一旁的火堆越来越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音在安静的山洞里悄然回荡。 石洞里流淌着如水般的温暖,情深深,意浓浓。 最狂野四溢的姿态,开启了一场温情的序幕。 火光投射在石床上,映射出两道慢慢靠拢、缓缓交叠的人影。火光摇曳,整个山洞流淌出一片春情。 温暖彼此最快的方式,让彼此燃烧的途径,那是爱激烈燃烧的时刻。 这一夜,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仿若春日里百花自然会娇艳绽放,香气怡人;夏日里自然会苍翠郁郁,清凉舒适;秋日中漫天飞舞着金黄的落叶,唯美动人;冬日里自然会白雪皑皑,美好纯净。 他粗略的喘息,我不自禁的呻吟,组成了一道美妙的乐章,回荡着,飘扬着…… 肌肤摩挲着肌肤,带来阵阵的颤栗,放弱电流流遍娇嫩的身躯,让每一寸肌肤感受到了激烈,让每一地流淌在肌肤底层下的血液有在燃烧沸腾。 这不仅仅是身子美好的契合,更是灵魂深处最完美最美好的结合。 火堆的光焰渐渐地暗淡了,熄灭了;洒在洞口处的月辉也渐渐地撤离了,消失了…… 可是山洞里却依旧洋溢着温暖。 彼此的身体都在燃烧着…… 天,渐渐露出鱼肚白。秋日初阳将红似血的光线投射在山洞口,照耀着满洞春情。 我闭着眼睛颤了颤睫毛,浑身上下头酸疼的感觉好似被人将浑身的骨头都拆下之后重新装上的感觉。 一股灼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的身子,似乎要将我的身子点燃。 宽大厚实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从我的眉头缓缓的下移,最后落在了我的波荆处。 猛然一个翻身,他再一次轻轻地覆上了我纤细的娇躯,修长的双腿跨过我,将我的双脚紧实地收在了他的双腿之间。 我的心在一次轻轻地颤抖了起来,昨夜的激烈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愈发不敢睁眼面对。 趴在我身上的人却低头轻轻地吻过我的下巴,吻过我的耳垂,最后轻点吻着我柔嫩的肩。 他的撩拨,让我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有些娇羞地浅笑着,“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完成了从女孩儿搭配女人的蜕变,我的声音显得沙哑而又慵懒,在他的眼底我看到了一个因为害羞、情潮尚未来得及褪去的女子绯红色的脸庞灿若桃花灼灼娇媚的模样。 她伏在我身上浅笑,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一只手不安分朝我的胸前探去,轻轻地捻弄调戏。 我皱着眉头轻轻地闷哼了一声,可是身子上下依旧酸疼得厉害,根本就没有力道拨开他的手。 “再一回,如何?”他在我的耳畔魅惑低声的问道,声音比我的更低更沙哑,舌尖更是故意地划过我的耳垂,诱惑着我的敏感。 “昨夜许了你好几回了!”我摇了摇头,轻声恩了一声却依然回绝,想到昨夜的激烈,我的脸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涨得通红。 他又在我的耳畔轻言,“昨夜可累坏了么?” 我的脸愈发灼热,只是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鸾儿再许我一回吧!”他对我眨了眨眼,比我还要浓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翼一般,在他的眼眸下方投下一道暗影,又在我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暧昧至极的话。 我半睁着慵懒的眼眸,被他的那句话都的低声浅笑,睨着靠在我肩膀上的那张冷峻英挺的面庞,低声说了一句“猥琐”,然后翻过身子,热情地勾着他的脖子,主动献上唇吻他,与他的舌纠缠追赶。 他的欲火被我彻底挑起,可是却在濒临失控前,他却推开了我,一边喘着沉沉的气息,一边浅笑着说道:“滛荡!” 我靠在他古铜色的胸膛低声笑开了。 这个男人…… 他在回应着我刚才的话呢。 果然是一个不肯认输的主儿啊! 重回王府 120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金黄|色的阳光带着秋的气息洒在洞口,无限美好。 安凤凖身上的伤并没有好得完全,可是却偏偏要求与我一起出去探路。 “我一个男人躺在这里,让自己的女人出去探路,这成何体统?”他披着衣服坐在床上,粗壮紧实的胸膛绽放着古铜色的诱人光彩,可是表情却甚是凝重气恼,双眸更是忿忿地瞪着我,好似我提议由我出去探路的建议是一件多么侮辱他的事情。 我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的建议伤害了他大男子的尊严,只好放低声音抚慰他,“王爷,你还是好好地在这里休养身子吧!等到我找到了出路,到时候还要靠王爷带着我离开这里呢!” 病人总是有着任性的权利,我可不希望他的伤势再度加剧。 “你一个人出去会很危险!”他低下头,有些不情愿地嗫嚅道。 原来是因为担心我,却别扭地不愿意明言! 我低头浅笑,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柔声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自己的!” 他却伸过手拉住了我的手,看着我手掌心上的伤痕累累,眼底闪过深深地自责,低声叹息道:“都怪我!是我拖累了你,是我害得你受了伤!”他的手又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额头,心痛地望着我。 我摇了摇头,昨夜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就算是受了伤,我也不在乎。 因为心,是甘愿的。 “王爷,你一定要与我这般计获么?如说连累,如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王爷又怎么会出观在樊鎏呢?”我低下头,轻轻地抿着嘴说道。 这样追究下去,究竟是谁连累了谁,如何分得清? “鸾儿,我只是不忍……”他倏然抬起头凝望着我,眼底带着心疼。 我浅笑着摇了摇头,“王爷,我并不是一个娇弱的干金小姐。你好好在这里歇着,我出去找些吃的过来,顺便探探路!” 我抽回手,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这才转身朝山洞外走去。 “等等!”安凤凖忽然喊住了我。 我有些诧异地转身望着他,只见他从玄色长袍的袖中掏出一把薄而锋利的刀一一那分明正是本已落落入红辉手中的水影刀。 他竟然将水影刀收藏得那般贴身,昨夜我帮他脱下衣服科烘烤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发现。 想必他心里是十分重视它吧!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竟然有些堵的感觉,好似塞了一大团棉花似的,呼吸有些不顺畅。 悦儿在他的心里,究竟是占了怎样的一份重量? “将这个带在身上防身!”安凤凖从石床上走下来,一只手托起我的手,另外一只手则是将水影刀郑重地放在我的手掌心里。 他竟然水影刀交给了我! 他那么珍惜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交给了我…… 意思到这一点,我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好转了许多。 “王爷,你不怕我将这柄刀弄丢了么?”我低头望着躺在我手心里好似一片水影的薄刀,低声问道。 他的手温柔地掬了掬我的脸颊,低沉的声音透着慵懒性感,“将它带在身上吧,否则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丢了就丢了,本来悦儿就以为水影刀早就丢了。再次将它拿回来,也不过是因缘际会而己!” 丢了就丢了么? 我的心情豁然开朗。 我在乎的,其实还是悦儿在他心中的地位;毕竟,“若蓝”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王爷……”我抬头望着他,可是在看到他幽深的寒眸之时,想要说的话最终还是咽回了嗓子里。 我本来想要问,为什么他会以为悦儿是若蓝; 我本来想要说,如若他发现悦儿不是若蓝,那他会怎么做; …… 可是,问了又如何? 我能够直接告诉他我就是若蓝么? 我记得从前的若蓝手臂内侧有着一颗梅花红痣,可是当年师父在为了治疗瞎眼的时候用药的缘故,那颗红痣已经消失了; 而且,如果我告诉他我就是若蓝,他定然会追问为何我先前不告诉他,为什么我娘亲没有告诉他我便是若蓝,我又该如何解释? 我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沈若蓝,可是悦儿却有;难道我要以他对我的情做赌注,来说服他相信我就是沈若蓝么? 难道,真的要逼着他在我与悦儿之间抉择么? 毕竟悦儿这么些年来可一直都是以若蓝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呢! 我终究还是不忍心为难他,不愿意看着他为难。 我曾经不希望他因为若蓝的缘故对我好,因为若蓝已经成为过去;他现在待我好,只是因为我是沈青鸾。这不正是我想要的么? “怎么?”安凤凖望着我的眼神有些古怪,“你想要要什么?” 我对他展现一个温柔的笑靥.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你回去躺着吧,我很快就回来的!” 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谷,山谷中烟雾缭绕,被金黄|色的太阳一照,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 山谷里深处有一片片葱翠的树林,可是树林中的迷雾就算是在太阳底下都经久不散,这么闯进去的话,怕是会迷路的呢。届时恐怕就更加危险了! 山谷中最多的是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头,我与安凤凖坠落的地方是唯一的没有石头的地方。湖水蜿蜒地朝前039;淌去,只是不知道流向何方。 四面高悬的山崖,如若没有其他人的帮肋,我一个人要想上去怕都是极为困难,更何况还有一个重伤的安凤凖呢! 看来要出山谷,还是有着一定的难度呢!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竟然在一个悬崖半壁上看到了一株龙舌果树。 龙舌果对治疗内伤有着极大的帮肋,没有受内伤的人食用亦可以强身健体。如果安凤凖吃下龙舌果恢复了功力,离开这个山谷有望了 ! 可是没有想到,等我摘了龙舌果下来兴冲冲地回到了山洞的时候,却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吓了一大跳。 山洞里的地上,匍匐蜿蜒着满他的软体动物。 安凤凖正站立在山洞正中,一身凛然正气。 而在他周围围绕着的竟然是?——一堆红红绿绿的蛇。 匍匐在地上的蛇抬起头瞪着安凤凖,口中红艳的蛇信子嗤嗤地吐着.看起来好不恐怖。 “鸾儿,不要过来!”安凤凖见到我走进山洞,连忙大喝一声提醒着我,可是却因为分散注意力,一条晶莹通透的绿蛇竟然快速爬到了他的腿边,张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安凤凖快速俯身一把掐着蛇的三寸处用力拉着它一甩,它立刻被重重地甩到石墙上脑破血流。 一旁的其他蛇看到这里,像是害怕了一般瑟瑟退缩了些许。 而我的走近似乎也让那些蛇短暂地分了下神,似乎想要朝我靠近,可是却又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不敢朝我这边过来。 我低下头一看,顿时明白了过来。 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世间万物本来是相生相克的,正如水克火,火克木。 我手中的龙舌果,莫不是这些毒蛇的克星? 我将手中的龙舌果朝安凤凖丢了一颗过去,只见它哗哗地滚落,靠近它的蛇果然蠕动着退了开来。 果然如此。 我浅笑着大步朝安凤凖迈步过去,那些蛇竟然像是畏惧我了一般纷纷朝后退去,最后终于做鸟兽散地纷纷钻出了山洞。 安凤凖的身子一软,轰然倒向一旁的石床。 我将手中的龙舌果放置一旁,心急如焚地上前查看他的身子,只见他的小腿处有着一个牙印,伤口四周泛着深紫色。 毒! 中毒了! 安凤凖的双眸紧合着,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鸾儿,我又要麻烦你了!我的身子,好像不能动了呢!” 中了蛇毒,浑身麻痹? 看来这毒性可不是一般地烈呢! 只是,毒蛇虽然残忍,可是素来不无缘无故袭击他人。 为什么安凤凖躺在这个山洞里什么事都没做,那些毒蛇却偏偏来袭击他了呢? 望着他手中拿着的那个香囊,我倏然醒悟。 那些蛇在我进来的时候皆一怔,似乎想要朝我靠拢,可是终究却是畏于我手中的龙舌果。 它们的目标…… 原本是我么? 这样的话,便可以解释为何它们仅仅是围着安凤凖,仅仅是咬了他一口而再未进攻的缘故了吧! 因为昨夜的事情,因为安凤凖手中拿着我的香囊,沾染了我的气味,所以才会被毒蛇袭击。 “王爷,你稍微忍着点儿!”我握了握安凤凖的手,这才掏出怀中的水影刀,狠下心地将安凤凖小腿上的伤口周围的腐肉挖了出来。 黑血四溅! 腥味四散! 安凤凖疼得浑身冒着冷汗,手柏指抓着石床的石壁哧哧作响,可是他却一声不吭地没有痛喊出声。 我扬起袖子擦掉额头的汗珠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毅然俯身将他伤口上的乌黑色的血液吸了出来。 “鸾儿……”先前被我动刀的时候一声不吭的安凤凖却惊慌失措了起来,声音之中竟然带着畏惧之意,“不要这样……” 我将口中吸出的乌血吐在一旁的地上,对着他笑了笑说道:“没有关系的!这种毒对我来说不过是小意思!” 我体内的阎王夺命散和百合迷香之毒可是比这些毒要烈得多呢! “鸾儿,你这样会中毒的!”安凤凖的眼神带着担忧和无能为力,明明想要阻止我,可是却无力这样做。 我只是笑了笑,不想浪费时间多费唇舌,继续俯身吸出毒血。 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毒血不随着循环的血液蔓延全身最后毒血攻心危及他的性命。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吸出的血才变成了鲜红色,而后我才再度撕下裙裾,紧紧地包裹着他的伤口。 看了一旁的龙舌果,我只得可惜地摇了摇头。 龙舌果本来是治疗内伤的圣品,可是一旦沾染上蛇毒之后,圣品便会变成世间最烈的毒药。 更何况这蛇毒可不比一般的蛇毒呢! “王爷,现在可感觉好些了么?”我也躺在了石床上,头似乎有些眩晕,四肢也开始有些麻痹的感觉。 因为吸食毒血,所以染上了蛇毒的缘故么? 安凤凖的手指动了动,然后猛然坐起来,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他的手臂是那般用力,似乎是想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你怎么这么傻……”他的声音带着暗哑的哽咽,深深地自责不言而喻,“为什么我总是在拖累你……” 我扬起唇想要展现给他一个笑容,可是无奈身子似乎已经不由得我控制,想要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鸾儿……”我看到安凤凖惊慌失措的神色,看到安凤凖眼角竟然淌出了如珍珠般耀眼的泪珠。 泪珠站在他浓密的长睫上,轻轻地闪动着,然后坠落,跌在了我的掌心里,好烫手! 我想要安慰他,可是嗓子却似有火在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终于,我的眼前骤然一黑,立刻晕死了过去。 我以为我体内的阎王夺命散和百合迷香之毒可以压住蛇毒的,可是却料想不到,蛇毒反倒是引发了我体内阎王夺命散和百合迷香之毒。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只感觉到温热的秋阳洒在我的身上,一阵温暖。待我睁开眼,我竟然看到在我的头顶上方有一片很宽大的树叶,替我遮住了秋阳,使得我不被秋阳灼伤。 身子似乎在移动。 我缓缓地偏过头看向身下,竟然是一只木筏。我的身子被细心地用藤蔓缠在木筏上,因此才没有从移动着的木筏上滚落下去。 “王爷……”前方在拽着木筏移动的人,不是别人,恰是内伤尚未痊愈的安凤凖。此刻他的身子吃力地朝前半弓着,每踏出一步都是那么地辛苦。是他在用力地拖动着木筏朝前移动。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浮现,朦胧了双眼,声音也是带着沙哑哽咽。 “你醒过来了?”安凤凖听到我的声音,连忙停下了步伐,转过身来惊喜地看着我,刹那之间与我四目相对。 他黑了。比起先前肌肤迷人的古铜色,现在的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治沧桑。 他瘦了。脸颊深深地凹了进去,使得原本就冷峻的轮廓显得愈发冷硬了。 他憔悴了。双眼之间布满了血丝,嘴唇皲裂地泌出了点点干红,乌黑的发也失去了本应有的光泽。 可是在看向我的那一刻,眼神竟然是那般欣喜若狂,好像先前的苦在瞬间消散。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浑身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走了过来,伸出手按住了我。 “鸾儿,你再等等!前面有一户人家,我们先过去!”安凤凖低下头抚了抚我的脸颊,他的手也已经起茧皲裂,在触碰我脸颊的时候竟然刮得我的脸生疼。 我想要说话,可是嗓子却好似被火灼烧过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眼角一湿,泪水便这般顺着眼自流淌下来。 “对不起,我弄疼你了!”他惊吓地收回手,低下头笑得苦涩,可是眼眶却有些湿润了,连忙扬起手遮住了眼,声音沙哑哽咽,“你醒过来了,真好!” 他转过头站起来,对我温柔地一笑,缓缓地起身,然后转身继续拖拽着木筏前行。 躺在木筏上的我,却已经泪流满面。 在我昏迷的时候,他究竟经历什么,究竟做了些什么,才会憔悴成现在的模样? “你昏迷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安凤凖在给我沐浴净身之后将我小心地抱到了木板床上,动作轻柔地好似我是一碰即碎的陶瓷娃娃,待给我盖好被子之后他方才轻轻地拉着我的手低声回答着我的问话。 “一个月?” 我竟然昏厥了这么长的时间? 而在这一个月里,他就是这样带着我走出山谷? 那样遍地都是石子的山谷,这样一个带着内伤的他,竟然带着昏迷的我走出了迷雾森林一般的山谷…… 我的手缓缓地举起,颤抖地抚上他凹进击的两颊,滑过他憔悴的面庞,眼泪终于再度溃然不自觉地自眼角汹涌地淌出,沾湿了我的发,也打湿了枕着的枕头。 心在这一刻疼得剧烈,每一次跳动都加深加剧了疼痛的感觉。 为他的痴而疼,为他的傻而疼。 “王爷,你好傻!”带着沉沉的鼻音,我低声说道,“为什么自己走呢?” 如果是他一个人先行离开,现在怕早已经回到了东盛国了吧!可是他却偏偏固执地带着已经成为累赘的我。 他怎么会不知道我体内之毒一旦爆发,极有可能会丧失性命呢?带着这样一个随时会死去的我,当真值得么? “鸾,不许你说胡话!”他扬起手紧紧地我的手握在掌心里,坚定地说道,“我们一定可以一起离开的,一起回去的!”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一定可以的! 在他这般执着之后,我又怎么能够放弃呢? 在这户人家住了差不多有四天的时间,我的体力差不多都恢复了,安凤凖这才带着我离开了这里。 临别前,安凤凖本来打算将随身携带的水影刀赠送给他们以示谢意,可是却被那户人家拒绝了。他们说当初收留我与安凤凖,只是看在安凤凖对我的一片深情执着,被他感动了,并不是为了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你怎么会讲水影刀当做谢礼呢?”我有些不解地望着安凤凖,他不是很珍视这把刀的么? 安凤凖笑了笑说道:“他们帮助我照顾了你,让我保住了我最珍贵的宝物,我自然要给他们最好的东西?br / 鸾殇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25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25部分阅读 西以示感激了!我身上除了这把水影刀,没有其他的东西更加贵重了!” 在他的心里,我是最珍贵的么? 是的呵…… 如若不是最珍贵,为何他会那般执着地也带着昏厥的无派同行? “王爷这么做,不怕悦儿姑娘伤心么?”我轻声笑道,心里对悦儿的介怀已经荡然无存。 我相信安凤凖,真的相信他。 安凤凖的手亲昵池掬了掬我的脸颊,低声笑道,“鸾儿是在吃醋么?” 我眨了眨眼睛,故作凶狠地说道:“是的哪!我可是一个嫉妒心非常强的女人哦,绝对不许别的女人来分享我的男人。” “你的男人,嗯?”安凤凖微微挑起眉,低头凝望着我,唇畔扬起一个温柔的笑,“我喜欢你这么称呼我!” 我的脸一红,低头娇羞道:“我可不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呢!我要的爱,必定是全部!” 心里却已经清楚,他给我的,又岂止是全部的爱? 怕是连他的性命都愿意交给我了吧! “鸾儿!”他低头在我的脸颊落下一吻,低声说着誓言,“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人!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会给我想要的全部的爱? 这样甜蜜的话语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只能以那样的方式来说。可是这样已经足够了,不是么? 我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与他鼻对鼻眼对眼,“那么王爷府中的悦儿姑娘呢?” 悦儿的存在,此刻已经不是我与安凤凖之间的障碍了。 而是她的存在,极有可能会伤害到安凤凖。 否则的话,她为何要冒充若蓝接近安凤凖呢? “鸾儿还在介怀悦儿的存在么?”安凤凖的大掌扣着我的后脑,让我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如果鸾儿喜真这般介意的话,我回去之后就立刻给悦儿找户人家将她嫁出去!” 我诧异地抬头望着他,“你要将悦儿嫁出去?” 安凤凖宠溺地笑了笑,“我的鸾儿是一个嫉妒之心甚强的女人,不将悦儿嫁出去,鸾儿不得将安陵王府给拆了?” 我佯装生气地捶了捶他的胸膛,却又忍不住嗤的笑出来,笑吟吟地说道:“我有这么霸道么?” 安凤凖再次将我抱进了怀中,“我喜欢茑鸾对我的霸道,也只许鸾儿对我一人霸道!”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心口忽然被温暖填的满满的。 他只许我一个人对他霸道。 他霸道得只许我对他一个人霸道。 这样一个霸道爱着的男人,这样一个外冷内热的男人,是我的男人呵,是我一个人的男人呢! “王爷当真一点儿都不对悦儿姑娘动心么 ?”我低下头浅笑,试探地问道,“据说悦儿姑娘是王爷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呢!” 安凤凖松开了我,这才牵着我的手继续前行,“说起这个,悦儿倒是与你还算有着血亲关系呢!” “嗯?”我不解地问道。 “悦儿原名沈若蓝,是我师父沈琅琊的女儿。”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撅了撅嘴说道,他既不知我才是真正的沈若蓝,又为何会认为我与悦儿有着莫大的关联呢? 安凤凖笑着解释道:“所以这么算来,她可是你的堂姐呢!” 堂姐? 他该不会还以为我是沈浩南的女儿吧? “王爷,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了呢!”手掌心传来他手掌的温度,这种亲昵让我的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起来,声音也跟着轻快了许多。 “什么事?” 我这才说道:“王爷曾与我娘夜谈过,那一夜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呢?” 那一夜,娘亲不让我跟在旁边听,可是我一直都很好奇呢! 安凤凖低声道:“我只不过是与师娘说了些师父的事而已!” 我不相信,“就这样?”将近半宿的时间,难道就只聊了这么些事么? 他却酌定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就这样!” 如果那一夜他们之间聊到了战神沈琅邪的话,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我娘亲并没有与安凤凖说过我的真实身份了? 想来娘亲是了解我的,知道我断然不会接受安凤凖因为我是若蓝而对我的好,所以决定不插手我与安凤凖之间的事情,帮助我隐瞒了我的真身份吧! 当年娘亲带着我一起进入沈府,知道这件事的外人一直都误以为我是沈浩南与娘亲的私生女儿,莫非安凤凖也是这般以为的么? “虽然她最后嫁给了沈侍郎,可是在我的眼里,她还是我的师娘!”安凤凖喃喃的一句话即证了我的揣测,他果真是那么以为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有些好奇,我娘如果真的嫁给了沈侍郎而忘记了他的师父沈琅琊,他不应该感到气愤么,不会觉得娘亲羞辱了他的师父么? 他低下头凝望着我,若有所思地说道:“因为我知道,在j父的心里,只有她才是真正的妻子。“顿了顿,安凤凖这才握紧了我的手,严肃地说道,“鸯鸾,如若有一天我死掉了,你也定要与你娘亲那般,去找一个可以让你幸福的男子继续过着自己的生话,好么?” 我抬起头错愕地望着满脸严肃的他,心里忽然有些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是一个将军,出征沙场莫不是冒着性命的危险。 他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会在战场上丧失性命,害怕我以后一个人孤苦无依。 他这是在给我留后路呢! “王爷,其实你一直错了!我娘根本就没有嫁给沈浩南!她之所以住进沈家,只不过是为了离她所爱之人近一些而已。”我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将实情告诉了他,并且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也会与娘亲那样。如果我所爱之人死去了,我要么会选择与他一起离开,要么会一直缅怀他,直到我也死去方才停止!” 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去与另外一个人厮守终生。 这样的事情,我是做不来的,也断然不会这么去做的! 安凤凖错愕不已的望着我,不明白地问道:“可是师娘……你……” 我知道他想要问什么,笑了笑,带着暗暗的提点提醒着他,“其实,我并不是我娘的亲生骨肉,我娘只不过是替人抚养我罢了!” 安凤凖恍然明白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忽然之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方才的话题道,“鸾儿,如果有朝一日我当真战死沙场的话……” 我仰着头倔强地望着他,打断了他的话,坚定地说道:“王爷!王爷若真心爱青鸾的话,便好好地为了青鸾珍惜王爷自个儿的性命!因为从我成为王爷的女人那一刻开始,王爷的性命就与青鸾的性命是联系在一起的!” 因为爱而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他生,我便生。 他若出了事儿,我必然也会跟着去。 他无奈地叹息,再度将我圈进了怀抱,动作有些僵硬,带着颤抖。 我依靠在他的怀里,仰起头望着他笑了笑,腾出双手将他反抱在怀中。 我知道,我想让他知道的,他已经知道了。 所以我相信,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我,他一定会好好地珍惜自己的! 半晌之后我才松开了他,故作轻松地问道:“真是奇怪呢!既然悦儿是战神沈琅邪的女儿,为什么她又变成了逻些城城主的女儿呢?” 安凤凖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我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这个说来话就长了呢!鸾儿想要知道么?” 我笑着点了点头,“这一路上闷得紧!王爷就当做是给青鸾讲故事,将王爷知道的一切都讲给青鸾听吧!除了悦儿为何会成为逻些城主女儿之外,譬如说王爷的四个王妃为何会在嫁入安陵王府之时毙命,譬如说王爷对长青、舞袖之死有什么看法之类的!” 安凤凖低声浅笑,“鸾儿的问题可真多哪!”低沉的笑声渐渐散开,让回东盛的旅途不再那么枯燥乏味。 重回王府 121 原来,当年若蓝落水之后,并无其他人知道消息。 直到半夜战神与其他内阁大臣离开议事房之后方才察觉若蓝不见了,四处寻找都不见人影。 大惊之下,皇上亦是派出了整个皇宫的人去搜寻,最后方才从与若蓝玩耍的几个小女孩儿的口中得知若蓝可能还留在了御花园里。 可是当所有的人赶到御花园里的时候,只在御河的河边看到了一只小巧的绣花鞋,战神沈琅琊立刻认出,那只鞋子是若蓝的。 事情闹得那般大,安凤凖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心急如焚的他立刻赶往御河,出乎所有人预料地亲自跳下了御河搜寻若蓝的踪影。 他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若蓝没有死,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若蓝的存在,感觉得到若蓝还活着。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费尽心思地在御河中泡了三天三夜,最后直到筋疲力尽昏厥过去方才被皇上派人救了起来。 他没有找到若蓝。 但是这样却愈发坚定了他的信念。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没有看到若蓝的尸身,那便是说若蓝还活着。 他秉承这样的信念,顺着御河流淌的方向一直去搜寻。最后太子亦是被他的执着感动,主动地与他一起寻找若蓝的下落。 最后他们终于从一个外出归来的商人口中得知,当时恰好前来进贡的逻些城城主在皇城之外的御河里洗澡的时候竟然捡到一个小姑娘。逻些城城主膝下无子无女,便认为这个小姑娘是上天赐予给他的珍宝,竟然连夜便带着这个小姑娘回去了逻些城。 为了不让这个小姑娘回到东盛帝都,逻些城城主那个小姑娘身上所有的衣服以及饰品都叫手下侍卫拿去毁掉。可是谁知那个侍卫家中母亲病重,为了能够得到钱财便将那些东西拿去当铺典当。 当铺里的人故意压榨化身为普通百姓的侍卫,可是这个商人却一眼便看出了那个侍卫身价的不一般。为了能够方便自己以后在逻些城做生意,他主动出高价买下,那个侍卫手中的东西。 安凤凖急切地让他拿出他所买下的衣服与饰物,商人将他仅留下的一块玉佩交给了安凤凖。安凤凖一看,立刻确定了商人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子便是若蓝。 因为邓块玉佩——恰好是他送给若蓝的。 那是所有皇子世子自出生便会带在身上的玉佩,只有当找到了意中人之后才会送给对方的玉佩。 他还记得,当年若蓝就是喜欢上了玉佩冰冰凉凉的感觉向他要了去,并且还答应永远不会让玉佩离身。若蓝当时说过,除非是自己死掉才会让那块玉佩离开白己的。 在确定了若蓝还活着的消息的时候,他便连叶忙去了逻些城。 他半夜潜入了逻些城城主的房间,果然看到了一个身形看起来的确很像若蓝的女孩儿。不过那个女孩儿的脸却用纱布蒙住了,据说是因为逻些城城主找来了人给若蓝治瞎眼。而且,逻些城主还让大夫稍稍对她的容貌做了修改,怕她的家人找到她将她带了回去。 那一夜他正准备将若蓝从逻些城带走的时候,听闻他来到逻些城的太子恰好赶到,强烈地阻止了他的打算。 从太子的口中得知,原来皇上已经下了诏书准备要将若蓝册封为太子妃;太子说如若若蓝一回到帝都,皇上一定会要若蓝做他未来的太子妃的;太子还说,他没有想到安凤凖会对若蓝如此用心。为了不破坏安凤凖与若蓝,太子提议让若蓝暂且留在逻些城。 安凤凖思忖了许久之后终于答应令人太子的提议,因为他知道以若蓝的性子,如若当真进了宫,恐怕将会面临更多的危险;加上经过好几日的观察,他发现逻些城城主待若蓝当真是百般疼爱呢! 而且在不久之后,从帝都传来消息说安凤凖的师父即若蓝的父亲因为过度思念女儿抑郁而亡;他不相信素来强壮的师父竟然会这么就死去;为了查明真相,他只得将若蓝留在逻些城,独自回到了帝都。 就这样,若蓝留在了逻些城,并且更名为悦儿。 安凤凖每年都会亲自潜入逻些城探望她,看着她慢慢地长大。 他知道,因为当年落水的缘故,悦儿的身子一直很差。 等到她及笄的时候,已经登基为皇上的太予感激他在镇压安炔王爷反叛之功,便主动给他赐婚,成全了他与悦儿。 太子…… 当今的皇上安凤询…… 从玉烟那里我知道青黛早已经调察了我的真实身份,作为青黛的夫君,安凤询想必也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他明明知道悦儿不是真正的若蓝,为何还要继续隐瞒安凤凖,并且给安凤凖与悦儿赐婚呢? 而且,他看看我的目光是那般灼热,占有欲那般强烈,又怎么会当真想要成全安凤凖与若蓝? 让安凤凖娶悦儿,只怕是为了利用安凤凖稳固他的帝位吧? 当我笑着问道,既然若蓝是他从小便认定的王妃,为何没有让悦儿做正妃,而是册封她做夫人的原因时,安凤凖笑得有些古怪。 他说,不知道为何,对着悦儿,他竟然没有当初对着若蓝时候的那种感觉。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对悦儿的感觉便越来越像是一个令人怜惜的妹子。 至于后来么,为了笼络其他三城的城主,皇上又给他赐婚,娶了长青、舞袖与紫妍。 谈及长青、舞袖之死,他也只是播头说没有头绪。 至于他的四妃之死,他只是笑言可能是因为自己命格太硬的缘故。 我并没有点破他试图隐瞒我的事实。 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想必有着他不愿意让我知道的原因。所以我也没有再多问。 我们装扮成平民的模样走出了逻些城,在逻些城之外恰好遇到了前来迎接安凤凖的赤龙。赤龙见到我与安凤凖手牵着手的亲昵模样先是一愣,但是很快便别扭地别过了头。 安凤凖对我笑了笑,低声说道:“赤龙很喜欢你呢!” 我诧异地看了一眼,不相信地问道:“不会吧,我可觉得他好像一直都很讨厌我的样子呢!” 毕竟,赤龙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呢! 安凤凖牵着我的手上了马车,这才告诉我说:“赤龙的性子有些别扭,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从来都不展现任何情绪,而对自己喜欢的人却表观得相当……呢,相当厌恶,”安凤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说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他很喜欢你!” 我挑了挑眉,睨着安凤凖道:“所以当初陌澜证陷我害她流掉了孩子的时候,你才会让赤龙看着我的么?” 安凤凖低沉地笑开了,“这么久的事情鸾儿还记得呢?你说得没错,虽然赤龙的性子别扭得紧,可是他的功夫却是最厉害的呢!” 厉害么? 当时不是没有追赶上我,反倒是让我从他的手里逃脱了么? “不过赤龙的轻功很差!”安凤凖像是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一般,笑吟吟地在我的耳旁说道。 我低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是的呢,赤龙的轻功的确很差 ! 不过他的警觉性却是相当地高,所以那夜尽管我很小心,却依然还是惊动了他。 不知道是因为我太疲惫了的缘故,还是赤龙赶车的水平太高的原因.我上了马车之后不久便趴在安凤凖的双膝上睡着了,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东盛帝都的城门。 看到我惊讶不已的模样,安凤凖低声告诉我,原来我们走的是地下的密道。想起当初楚狂南也是带着我从密道逃离东盛帝都的,我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还真的是怎么样离开,便怎么样回来呢! 回到安陵王府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万管家像早已经得知了我与安凤凖会在今天早晨回来的一般,早就备好了饭菜和热水,甚至连大夫都请来了。 简单地吃了点儿东西,头还是昏沉沉的。饭桌上,悦儿一个劲儿地问我外面好不好玩,我和安凤凖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事,我也只是懒懒地嗯着应付她。 她会不知道我们在外面经历什么么? 红辉的存在,那些毒蛇的出现,莫说与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我懒得戳穿她的谎言而己。 我就想要看着,她冒充若蓝,在安陵王府里掀风作浪究竟是为了什么! 原本想着等吃了东西之后去沐浴净身,然后好好地休息养精蓄锐应付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正当我准备起身离开饭厅的时候,皇宫里竟然来了人。 “圣旨到,安陵王爷、安陵王妃接旨!”从院子里传进来一道高亢而又尖锐的声音,那道声音我曾经听过,正是皇上眼前的红人黄公公的声音。 我与安凤凖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彼此的眼底竟然皆有无奈的神色,然后又一起低声笑了起来。 安凤凖站起来缓缓地走近我,亲昵地搂着我的腰,带着我一起慢慢地走进了院子里。 黄公公依旧精神抖擞,手中高高地举着一卷明黄|色的丝绸帛书,一柄拂尘靠在他另外一只手的臂弯处,在阳光下散发着刺眼的银光。 “微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安凤凖曲膝跪下,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我也跪了下来,可是心里却在暗自“赞叹”皇上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哪! 我与安凤凖前脚才回到安陵王府,下一刻他就派人前来传圣旨。 想到安凤询如何欺瞒安凤凖,误导安凤凖以为悦儿便是若蓝的事,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从多年前开始布局…… 他可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呢! “鸾儿,可以起来了!1”在我还在暗自思忖的时候,安凤凖却已经伸出手将我扶了起来。 我站起身的时候方才发现,黄公公竟然早巳经离开了。 “鸾儿看起来很累呢!”安凤凖的手轻柔地掬了掬我的脸颊,有些心疼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让王妃姐姐好好地歇息着吧!”悦儿轻摆着柳腰走到我与安凤凖面前,对我微微一笑,体贴地说道,“妾身愿意代王妃姐姐与王爷一起去参加秋狩!” 我转过头狐疑地望着安凤凖,有些不明白。 安凤凖微微皱起眉头在我的耳畔说道:“方才黄公公带来圣意,皇上让我带着王府女眷前去参加秋狩!” “女眷参加秋狩?”隐隐地我便觉得有些古怪,秋狩不应该是男人们的事情么,为什么要安凤凖携女眷前去? 当初安凤凖在樊鎏的时候说皇上令他带我去参加秋狩,我原本只是一个让他前去寻我的借口,却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当真了,等且还下了圣旨。 安凤凖也只是挑了挑眉,无奈地表示自己也不理解。 悦儿的小手扯了扯安凤凖的袖脚,低声说道:“凤哥哥,你好久都没有带我去外面走走了 !这一次秋狩,我可以去么?” 看着悦儿可怜的模样,我瞥了安凤凖一眼,却发现他竟然将两道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怕是心里为难得紧吧! “既然悦儿这么想去,那就让悦儿代我去吧!从外面回来,我现在可累得很!”我笑着大方地说道,虽然不认为悦儿会感激我,却没有想到她甚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那一眼竟然带着那么深刻的仇恨,仿佛我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那样阴森的一眼,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狠决,方才是悦儿的真实面目吧! “这件事再说吧!”安凤凖腾出一只手将悦儿拽着他袖子的小手拨开,低头望着悦儿道,“你的身子不好,参加秋狩的话……” 悦儿连忙解释,“爷,不用为悦儿的身子担心!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悦儿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呢!” 安凤凖见悦儿这么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来望着我道:“王妃不是困了么?走吧!” 几乎是没有等我回话,他便已经上前拉着我的手大步朝他的陵意楼的方向大步走去。 我回过头看了悦儿一眼,却发现她靠在那棵飘落着金黄树叶的银杏树旁边,她煞是怨怼地望着我。 那眼神…… “鸾儿,你当真不想陪我去参加秋狩么?”安凤凖带着我进房之后喝退了丫鬟,望着我的眼神颇为古怪。 我低下头笑了笑,说道:“悦儿看起来很想与你同去呢!” 就算对悦儿只有兄妹之情,可是这么多年的守候,这么多年的陪伴,他又怎么忍心看到悦儿不开心呢? 安凤凖低声叹息道:“我的确是不想看到悦儿失望。可是这样的场合…… 我嗤的笑了出来,看着他为难的表情说道:“王爷是觉得这样的场合应该我去参加,这样才算是对我正妃身份的肯定么?” 安凤凖有些诧异地望着我,“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我知道他的想诗法,他又何尝不是知道我的想法? 所谓的心灵相通,只不过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多替对方想想而已。 “王爷,我并不在乎这些!”我抬起头深深地望着他,浅笑着说道。 这些不过是一些虚名而巳,有什么好争的呢?悦儿想要这样的荣誊,让给她又何妨? 我在乎的,只不过是安凤凖人而已。 只要他的心在我这里,只要他的人在我身边,这已足够了! 安凤凖轻轻地拉起我的手,颇有些感动地说道:“鸾儿,你真的是一个值得人去爱的女子!这般的体贴,这般的大度……” 我戏谑地对他说道:“我值得人爱,那么王爷呢?王爷可是深爱着青鸾呢?” 明明知道他说不出来那般直白的情话,明明知道他每每都会这般拐着弯诉说对我的情衷。 可是看到他的这副模样,我却忍不住想要戏弄他。 他却抱紧了我,“鸾儿,你明知道我的心思的,何必这样追问?” 我笑着偎进了他的怀抱里,汲取着他身上清淡怡人的香气,身子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只是深深的倦意再度袭来,让我再一次慢慢地陷入了昏睡。 近来好似特别容易疲倦呢,每每清醒不久便觉得浑身乏力,惫懒不堪! 等我终于从沉沉的睡梦中悠然转醒的时候,身边的安凤凖已经不知道踪影了。房间的门紧紧地合着,窗户也关闭着。 屋外的阳光丝毫没有照射进来,屋内的光线很暗,难怪我可以睡得那么沉。 下床穿衣,打开房门之后却发现晚晴竟然站在门外。见到我出来,她轻轻地舒了口气。 “王妃安好!”她对我微微行了个礼,低头望着自己的裙裾,轻声说道:“王妃,求求您不要让王爷赶奴婢走……奴婢会好生伺候王妃的……”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王爷要赶你走?” 安凤凖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才要赶走她的么? 她的双膝一曲,竟然跪在了地上,“上一次是奴婢的疏忽,让王妃被人劫走而不自知,让王妃吃苦了……” 竟是因为这样安凤凖才赶她走的呀!我还以为是因为知晓了她的身份呢! “起来吧!”我扬了扬手,“我会与王爷说的!” 晚晴的身份特殊,就这么将她赶走了未免太不划算了! “谢王妃!”晚晴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竟然带着几分惊喜。 我浅浅地笑了笑,想必她如若被赶离了我的身边,她背后的那个“主上”怕也不会那般轻易地便饶恕她吧! “王妃,您是要在房间里用膳,还是去饭厅用膳呢?”我正打算让晚晴去给我弄些吃食过来,万管家竟然亲自前来询问。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对我的态度似乎恭敬了不少,心中暗自纳闷不己,淡淡地说道:“把饭菜送到房间里来吧!” 不多时,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被丫鬟们端上了桌。我定睛一看,竟然都是我平时喜欢的口味。抬起头看了晚晴一眼,恰好与晚晴的目光相接。 晚晴连忙俯身道:“王爷先前问过奴婢王妃平素都喜欢吃些什么……” 原来是安凤凖! 看了一眼最后一个布菜准备离开的丫鬟,我叫住了她,“怎么这么快就做好了?” 看着冒着氤氲香气的菜肴,我记得我与万管家说过我要在房间里吃饭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不可能这么快便炒好的吧,除非是…… 那个丫鬟见我叫住了她,竟然吓得浑身颤抖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王爷下令,让厨房不断循环炒菜的么?”我挑了挑眉,对她的畏惧并不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对我的畏惧,还是源自于我自己放出的流言蜚语呢! “咦,王妃怎么知道?”她诧异地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看竟然惊吊呆住了,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像是痴傻了一般。 我蹙眉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不解地问一旁的晚晴,“我的脸怎么了?” 为什么那个小丫鬟的眼神竟然那般古怪? 晚晴看了我一眼之后低头说道:“王妃,您的脸并无大碍!她可能是因为没有看过像王妃这般貌美的女子吧!”随即对那个跪在地上的丫鬟呵斥道,“还不下去!” 晚晴的一声冷喝,让那个小丫鬟立刻吓得苍白了脸,竟然连连对我磕头。 我有些责备地看了晚晴一眼,这才对小丫鬟说道:“你先下去吧!” 看着她几乎是连走带跑的离开,我这才看向一旁的晚晴道:“晚晴,你去将镜子拿过来!” 旁人的惊艳神色我见过许多次,自然是认得。 方才那个小丫鬟的脸色分明是——惊恐与害怕。 晚晴低下头嗫嚅着,“王妃,您想要梳头打扮么?奴婢可以……” 我冷声呵责道:“晚晴,怎么?本王妃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么?” 其实我自己可以走到梳妆台那边去的,可是现在却是一个抓住机会给晚晴一点儿警示,让她知道我并不是一个那么好欺负的人。 果然,晚晴的脸色一变,上前去将梳妆台上的铜镜拿到了我面前。 望着镜子中的人,我忍不住倒抽口冷气。 镜子中的认,当真是我吗? 原本柔嫩如凝脂的肌肤,原本明亮如雪的肌肤,此刻不光是暗淡无光,甚至还浮现了大小不一的颗粒状痘痘,看起来竟然像是一个重病入膏肓的人一般。 除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我丝毫不敢想象镜中的认竟然是我自己。 我的脸…… 从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 将铜镜推到一旁,我讪笑着自嘲道:“晚晴,这样的客颜也算得上是美貌么?” 晚晴低着头小声说道:“王妃的美貌天下无人能比,现在只不过是缺乏休息所以才……” “只是因为缺乏休息么?”我低下头喃喃地说道。 这自然不是因为缺乏休息。 这是因为阎王夺命散之毒开始扩散蔓延了的缘故。 阎王夺命散会从我的容颜毁起,然后会流至我的六脉,令我浑身如被无数的虫子噬咬般巨疼难耐,最后会七窍流血而死! 晚晴知道我中了阎王夺命散之毒,又怎么会不知道我这是毒发的预兆呢? “王妃,悦夫人请您去鸳鸯苑一叙,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正在我还在震惊于我的容颜被毁、意识到我体内的阎王夺命散爆发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是悦儿身边的那名婢女。 悦儿现在要见我,有什么事么? 我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又冷冷地看了晚晴一眼,心里随即明白了。 我的容颜被毁,最高兴的认会是谁呢? “我等会儿就过去!”我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是!”那名婢女低下头,如来时匆匆般,又急匆匆地离开。 “王妃,您当真要去鸳鸯苑么?”晚晴有些错愣地望着我,低声问道。 我冷冷地笑了下,道:“为什么不能去呢?” 我倒是想要看着,悦儿还有什么把戏耍! 换下了一身雪白的绫罗,又将散乱的发随手扎了起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般显眼,稍稍收拾了之后这才在晚晴的陪伴之下去了鸳鸯苑。 第二次进鸳鸯苑,对鸳鸯苑精致素雅的一切没有了丝毫兴致一一因为在刚刚走进鸳鸯苑的时候,就看到悦儿打扮得甚是光鲜地站在鸳鸯苑假山不远处的一个六角亭里。 一看到我进来,悦儿连忙迎了上来,“王妃姐姐……你的脸……”她故意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双手捂着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我淡淡地笑了笑,故作不知地问道:“我的脸怎么了?”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晚晴,只见晚晴深深地低下了头。 “王妃姐姐的脸看起来一点儿颜色都没有呢!”悦儿眨了眨眼睛,方才那副惊恐的模样一瞬间被撤了去,反倒是笑着说道,“我这里有上好的胭脂水粉,王妃姐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拿去用哦!” 顺着她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我才发现亭子里的石桌上竟然摆放着一个紫檀木做的梳妆盒。 她约我在这里见面,难道就是想要送我这个梳妆盒么? “王妃姐姐先过去坐吧!”悦儿主动牵上了我的手.看来我的容颜被毁,让她的心情大好呢! 我浅笑着上前坐下,伸出手将那个紫色檀木盒拿在手中把玩,“悦儿妹妹当真将这么珍贵的梳妆盒送给我么?” 悦儿笑得一如最初相见时的那般无害,“这本来是爷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哦不,是爷送给我的礼物……” 定情信物么?我在心中冷笑了下,想要这样激怒我么? 我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将檀木盒递到她的面前,摇了摇头道:“这既然是爷送给你的东西,自然应该由悦儿妹妹自己保管才好!我又岂能夺人所爱呢?” 悦儿倏地站起来,面色在我拒绝的话语说出口的那一霎那变得凌厉而又残忍,逼近我道:“你不夺人所爱?你不夺人所爱的话,为何要勾引王爷?” 想来,我的那句“不夺人所爱”彻底激怒了她呢! 一旁的晚晴倏然抬头看了悦儿一眼,眼神颇具深意,但是很快便又低下了头。 我仰头淡笑着道:“悦儿,我没有勾引王爷!” 我需要勾引安凤凖么? 我与他,既是两情相悦,又何须用手段勾引? “没有?”悦儿大步跨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指着我的脸道,“这便是你勾引王爷的证据!” 我有些不解地望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悦儿笑得诡谲而又得意,“你的脸,是你匈引王爷的报应,活该你的容貌会被毁!” 听她这么说,我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难道我的容颜被桢,不是因为阎王夺命散之毒开始蔓延扩散的缘故么? “没有了那张漂亮勾魂的容颜,我看爷还疼爱你不?”悦儿的眼神变得阴狠,威胁着说道,“沈青鸾,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自己离开王府!”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悦儿大声呵责道。 我止住笑,抬起头望着她道:“悦儿,你当真是可悲呢!” “你说什么?”悦儿瞪大了眼睛,“我是爷最疼爱的侍妾,你凭什么说我可悲?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阻拦,你早就死过好几回了……” 悦儿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他”的阻拦,所以我还活着么? 我瞥了晚晴一眼,又将目光移至悦儿的脸上,缓缓地说道:“悦儿,你以为除去我你就能够得到王爷的心么?你错了!就算你除去世间所有的女子,王爷的心也不会放在你的身上!” “你胡说!”悦儿扬起手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要不是你使狐媚手段勾引王爷,王爷怎么会对你那么好?王爷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一个人的……” “所以,为了不让别人分享王爷,你害死了长青,害死了舞袖,害死了紫妍,甚至三番四次地想要害死我么?”我缓缓地抬起头眯眼望着几乎陷入疯狂状态的悦儿,捂着被她掴过的脸颊,冷冷地问道。 重回王府122 “你……你胡说什么?”悦儿被我凌厉的眼神瞪得面色有些慌乱,微微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却又恢复了先前的盛气凌人,“明明是你害死了长青,害死了舞袖,害死了紫妍,竟然在这里大放厥词诬陷我!” “我害死了她们?我诬陷了你?”我一步一步地逼近悦儿,直到她的背抵着六角亭的朱色圆柱,退无可退,我这才冷声说道,“悦儿,你当真要我将所有的证据拿出来方才会承认么?” “证据?”悦儿的神色沉着了下来,挑眉望着我冷笑,“王妃不妨将证据拿出来呀,我倒是想要看看,王妃所谓的证据究竟是什么!” 我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点儿悔改之心都没有,心里对她的感觉愈发厌恶了。 她怎么可以如此毫不在意,怎么可以如此毫不心虚呢?难道长青和舞袖的命对她来说,当真如蝼蚁那般卑微低贱么,可以任她随便剥夺么? 如果想要独霸安凤凖是她的目的的话,那她当真是太可恶了! 为了得到安凤凖,她竟然可以那么残忍地伤害那些无辜的人。长青、舞袖并没有得到安凤凖的宠幸。本质上而言,她们在安凤凖的眼底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为了安抚她们父亲的棋子。 可是就算是这样,悦儿竟然也不放过她们! 平素,长青、舞袖对她可不算差呢! “我还记得在我嫁入安陵王府、搬入函烟苑的那一夜,我的房间里忽然出现了很多老鼠。这件事情不知道悦儿是不是知晓的呢?” 想到那一天早晨和晚晴回到函烟苑所看到的那一地老鼠,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胆战,汗毛直竖。 悦儿偏过头不看我,冷笑着说道:“王妃自己失德招致鼠患,这怪得了谁?” “失德?”我浅笑着问道,“悦儿可是说我在搬入函烟苑的那一夜并没有住在函烟苑之事?” 除了这件事之外,我并不记得自己在嫁入安陵王府之后做过什么失德之事! 悦儿抖了抖肩,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我的问话。 算是默认吧! 我笑着感叹道,“看来悦儿当真是对我关心得紧呢!那一袤夜带着晚晴离开函烟苑的事情连王爷都不知道,悦儿却知道了!” 悦儿回过头来,像是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说不通,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有些结巴地替自己开脱道,“我……我只不过听安逸王爷说的而己。” 是么? 那一夜我离开了安陵王府,安凤翔并不知道吧? 就算是知道,安凤翔也不会与她说的这样的事情吧? 我可从来没有听安凤翔提及过他与悦儿的交情好到这样的琐事都要拿来提及一番! 不过悦儿既想要狡辩,不管我怎么说,她总是会找到借口的! “这件事放到一边暂且不说!”我低下头望着白己粉色的绣花鞋,第二条线索可是来自于这双绣花鞋呢,“长青死亡的时候,悦儿姑娘也在小花园里吧?” 悦儿嘲讽地笑着道:“我在小花园里陪碧螺晒太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时还有其他的下人也在呢!王妃这么说,该不是指只要当时在场的人都是杀害长青的凶手吧?” 我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的确是有其他人在!根据我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消息是,长青心情不错地给碧螺喂了点儿吃的,然后悦儿你一一又请她吃了绿豆糕。而且那一日,厨房里只给我和你准备了绿豆禚。而据我所知,悦儿你似乎并不喜欢吃绿豆糕呢!既然悦儿不喜欢吃绿豆糕,为何会要厨房给你准备绿豆糕呢?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故意站在小花园里等着长青?” 长青之死,原本我始终找不到线索。 可是那一夜,在我发现陌澜与万管家之间关系的那一夜,一个偶然让我找到,事实的关键所在。 那就是——粘在我绣花鞋上的那根五彩缤纷的羽毛。 “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悦儿的神色看起来竟像是恼羞成怒,“我准备绿豆糕又怎么了?那绿豆糕原本是我打算喂给碧螺吃的。难道就因为我让厨房给我准备了绿豆糕,你就说长青是我害死的么?真是笑话!” 我浅笑着望着她,“你说得也对!只是不知道悦儿是不是有注意到,长青倒下去的姿势是怎么样的?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捂着脖子,想必是因为在死前经历过极大的痛苦;而她的右手大拇指与食指变成了青紫色,这正是身中剧毒的预兆!这么说来,长青走在小花园里中了毒之后当场死亡!” 悦儿怔怔地望着我,理屈词穷却依日苦苦支撑,“长青在你的函烟苑里不也是吃了糕点的么?明明是你下毒,现在竟然想要诬陷我么?” 我笑了,对揭穿她所做的一切愈发有把握了。毕竟她的心已经乱了,不是么?” “王爷当初不是已经证明了我的无辜了么?说来也巧,当初我买来除鼠的砒霜和鼠药,竟然被人用来诬陷我杀害了长青!这可真是巧合?br / 鸾殇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26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26部分阅读 合呢!”我不疾不徐得说道,安凤凖当初可是证实了我的无辜! 悦儿忿忿地也瞪了我一眼,一语不发地抿紧了唇。 我继续说道:“舞袖之死就更加奇怪了!那一夜我明明都已经离开了安陵王府,却偏偏有人将舞袖的死栽赃到我的身上!” “舞袖本来就死在你的函烟苑!”悦儿咬牙切齿地说道,言辞激烈地说道,“你在杀了舞袖之后畏罪潜逃,王爷没有处罚你,你现在竟然还i对我胡言乱语!” 我微微敛下眼眸,“舞袖的确是死在函烟苑不错,可是据我所调查的消息得知,舞袖是因为追赶她最心爱的一只纯种白色小猫才去函烟苑的!” 而那只纯种白色的小猫…… 我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在假山上眯眼打着磕睡的小猫,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个笑容。 如果紫妍没有骗我的话,那只猫是安凤凖在舞袖生日时候送的礼物。 想来有人不甘心安凤凖送东西给其他的人,可是又舍不得毁掉安凤凖的东西,所以才会在利用完了之后还将它留在身边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悦儿不悦地吼道,气急败坏地大声说着,“我只不过是代舞袖照顿它而已!” 我倏地转过头,眼神陡然变得清冷,再度逼向她,口吻嘲讽地说道,“究竟是替舞袖照顾,还是想要将它据为己有?” 悦儿的脸色骤然闪过一道杀意,冷不妨地伸出手用力地推了我一把。力道之大,逼得我不得不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如若不是晚晴适时伸出手扶了我一把,恐怕此刻的我已经撞到另外的一根圆柱上,头破血流了吧! “悦儿还真是力大无穷!”我回过头淡淡地看了晚晴一眼,晚晴无声地避开,我这才转身望着悦儿嗤笑着说道,眼神从悦儿的头看到脚,细细地打量着她,“看来悦儿的身子不仅仅是恢复了些许,而且是比常人要强健许多呢!” 她不是体弱多病么,不是每每走几步路都喘息不止的么?为何在忽然之间力道竟是如此之大? 悦儿并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那样森冷的眼神,那般深刻的仇恨…… 不言而喻,她对我的仇恨,是来自于安凤凖对我的宠爱,来自于安凤凖对我的用心。 就像她对长青、舞袖、紫妍的仇恨,都是因为她们分散了安凤凖的注意力,让安凤凖不再只对悦儿一个人好的缘故。 也就是说,悦儿的目的,始终只在于安凤凖。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没有什么值得忌讳的了! “当初进入函烟苑的鼠鬣,正是悦儿你召唤去的,为的就是想要利用长青之死来诬陷我,想要除去我。”我冷笑着将事实一件一件地摆开,看着悦儿的脸色渐渐地变得铁青。 “长青的死,更是你一手策划的。你先引诱长青给碧螺喂食,而那些喂给碧螺的食物,早已经被你下了剧毒。所以长青在给碧螺喂食的时候,手指中便沾染了剧毒。接着你又劝说长青吃下了无毒的绿豆糕,可是长青的手指上已经沾染了剧毒,无毒的绿豆糕在她拿起来的时候便成了巨毒之物。” 这便是长青的死因,为何长青所中的毒是那般剧烈;为何长音的挣扎不那般明显一一因为她还来不及挣扎便已经死去。 而那根五彩的羽毛,便是碧螺的羽毛。因为吃下了剧毒之物,所以它才会拍打着翅脖痛苦地挣扎,才会使得它的羽毛飞落。 想必真正的碧螺.早已经吃下了毒死去。 而现在在悦儿手中的那只碧螺,只怕是早已经训练好的吧! 悦儿望着我的眼神渐渐变得惊恐与诧然,我便已经知道我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舞袖之死你更是采用了一个漏洞百出的局!”我顿了顿,这才缓缓地说道。 “哪里有问题?”悦儿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吐纳,面色稍稍恢复了些许,只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我笑了笑,知道她这番自是默认了我先前所说的一切。 “舞袖自我嫁入安陵王府以来便一直针对我,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与她的关系并不好;而且她被王爷关起末,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设计,她自然会恨极了我!” “她恨极了你,你不也是恨极了她么?不然当初不会设计她被王爷关起来。因为你恨她,所以杀了她泄愤不也是合情合理吗?”悦儿冷冷地说道。 我看着她逐渐收拢的手指,低声浅笑着道:“是呀!所以悦儿你便利用了这一点,想要以这一点来陷害我!只是,最大的破绽是一一既然我与舞袖的关系那般恶劣,她又怎么会穿着中衣、发丝散乱地不顾白己形象便来了函烟苑呢?莫不成是想要来被我嘲讽的么?” 舞袖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可不愿意留下任何把柄让我有机会嘲讽她的。 而那一夜,她却穿着中衣、头发也没有梳理便来了函烟苑。 更何况,舞袖并不是悦儿,对安凤凖的情并非那般坚持执着。 她虽然珍爱安凤凖送给她的那只小白猫,可是她最爱的,依旧是自己。 她是绝对不会为了那只小白猫而让自己被我羞辱的。 悦儿只想着利用舞袖对我的恨意来冤枉我,却没有预料到这也成为了她诬陷我的最大的破绽之处,最有为的证据之一。 “你说得这些真的很符合逻辑,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你推断的而已。”悦儿故作轻松地一笑,“你凭什么说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那些老鼠总不会是我让它们去你房间的吧?还有,碧螺如果真的吃了剧毒之物,为何没有大叫出声呢?你说舞袖是追着那只白猫去的函烟苑,难不成我还能指使那只白猫不成?” 我眯眼笑望着她,“你说得没错。这当然都是你指使的!” “哈哈!”悦儿笑得不无嘲讽,“我又不是动物之神,怎么可以命令得了那些动物,你真当我是神仙了么?” 我低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要狡辩,还不知悔改呢? “悦儿是逻些城人吧?”我低声询问。 “那又如何?”悦儿冷哼,不屑地答道。 我摇了摇头,叹息道:“据我所知,逻些城的人,有着一个特长——那就是懂得如何操控动物!” 我还记得有一次与安凤翔一起去看戏耍,在台上表演的那个汉子便是指使着动物,结果被人拆穿了,说他是逻世城的人,懂得如何操控动物,因此才使得原本很精彩的节日丧失了吸引人的神秘感。 如果普通的逻些城的人都懂得如何操控动物,作为逻些城城主的女儿,悦儿想必能力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我这般说,悦儿竟然大笑了起来。 “听闻沈青鸾聪慧过人,竟果真是名不虚传!没有想到我精心布下的局,竟然就这么被你揭穿了!” 我猛然抬起头,清冷的目光化作一道道责怪的力刃刺向她,为她此刻竟然还笑得出来愤恨不已,“为了得到安凤凖的宠爱,你就可以如此藐视人命么?每个人都有活下来的权利,你凭什么剥夺她们的权利?” 悦儿被我凌厉的眼神所震撼,一时之间竟然呆怔得说不出话来。 “我要你主动与安凤凖坦承这一切!”我缓缓地伸出手岬住悦儿的双肩,低沉地与她说道,“你必须还她们一个清白,花她们公道!” 如果安凤凖知道他一心想要护卫的人竟然是主使一切之人的话,他该有多么失望。所以,我不打算将这一切告诉安凤凖——这是给安凤凖一个机会,更是给悦儿一个机会。 因为悦儿主动坦承一切的话,安凤凖至少还会以为她有悔改之心,对她还不至于彻底绝望。 可是没有想到—— 悦儿却忽然靠近我,在我的耳畔低声笑着说道:“王妃,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约你在这里见面么?你就算知道了一切那又如何,只要我不承认,你能奈我何?” 话毕,竟然朝我阴森诡谲地一笑,然后身子微微朝后—倾,只朝六角亭外跌落。 六角亭是建立在流经安陵王府的延河之上,她这么跌下去…… 我还来不及伸手去拉她,却见一道玄色的身影像是天际划过的流星,迅速地追随着悦儿的身影而去,一个鲤鱼打挺旋身而起,悦儿的裙裾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被延河水沾湿就被来人救了上来。 而来人正是一一安凤凖。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安凤凖飞掠过来的方向,在一瞬间立即明白了悦儿为何要约我在这里见面。 因为六角亭可以说是安陵王府地势最高的地方,在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四周发生的一切——包括安凤凖踏入安陵王府的那一瞬间。 她是故意的,故意想要等待安凤凖踏入安陵王府的这一刻陷害我! 我竟然疏忽大意至此! “凤哥哥……”悦儿的面色惨白,两只手紧紧地揪着安凤凖的长袍衣襟,在安凤凖的怀里颤抖着,“我好害怕……以前好像有过这样的感觉……” 安凤凖的脸色亦是铁青地扫向我,厉声呵责道:“你是哪里来的刁奴?竟然敢推悦夫人.你吃了豹子胆么?要是悦夫人出了什么事,就算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刁奴…… 我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惹人注目,所以我挑选的是一件深青色的长袍,与安陵王府里下人们的衣服颜色相似。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至于将我看成是安陵王府的奴仆吧? 我的手缓缓地抚上我的脸颊,想到自己的脸,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失望。 他认不出我来了么? 我抬起头幽幽地望向他,以及躺在他臂弯处的悦儿,只见悦儿的眼底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王爷,你认不出我来了么?”我低声说道,声音里竟然带着颤抖。 正如我颤栗地厉害的心。 没有了出尘脱俗的容貌,没有了令人羡慕的乌黑秀发,他当真就不认得我了么? 我的眼睛依旧和先前那般清亮,我的眼神还依旧和先前那般有神,可是为何他却认不出来我呢? “鸾儿?”听到我的声音,安凤凖不可思议地低声喊道,“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的声音里带着震惊,那样的眼神竟然像是最炙热的阳光,狠狠地灼痛了我的脸。 我低下头苦笑,“王爷,难道因为我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就不认得我了么?” 没有了那样明肌如雪,没有了花容月貌,没有了如缎子一样的乌发,我难道就不是我了么? 安凤凖沉默了,眼神依然古怪地落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着我。 “王爷,妾身得知王妃姐姐容貌巨变,便邀请姐姐来这里,打算将上好的胭脂水粉送给王妃姐姐。可是没有想到王妃姐姐不仅仅容貌大变,心也大变。不仅仅不领妾身的好意,还说妾身这么做是在嘲笑她,甚至还将妾身推了下去……” 悦儿靠在安凤凖的怀里,委屈而又可怜地抱怨着,只是在看向我的时候,眼神却又倏地一变,带着得意的挑衅。 安凤凖望着我的眼神在听到悦儿的话语之后随即变了又变,最后凌厉地问我,“鸾儿,你当真对悦儿做了这样的事情?” 他怀疑我? 没有询问我为何我的脸会变成这样,没有关心我的身子;也没有问过我悦儿的话是不是真的;而是问我,是不是“当真”做过这样的事情…… 既然怀疑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冷笑着抬起头,“你既然已经信了她的话,为何又要问我呢?” 不是已经相信了她的话么,问了我,难道在我解释说不是之后他会选择相信我么? 他对悦儿的动作是那般呵护,可是看向我的眸光却是那般凌厉。 我能说什么?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鸾,我……”安凤凖望着我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许,可是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靠在他怀里的悦儿见安凤凖神色有些闪烁,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好不委屈地说道:“凤哥哥……悦儿好怕……如果刚刚悦儿落入了水里……会不会和当年一样……会不会就去见我的父亲去了……” 当年一样…… 见自己的父亲去了…… 她是在拿若蓝来要挟安凤凖,在拿沈琅邪来要挟安凤凖么? 我冷笑着眯眼看她,她竟然当真以为自己便是若蓝么? 我抬起头恨恨地看向悦儿,对她的前后不一致倍感厌恶。 这样的人竟然还自称是若蓝,白称是战神沈琅琊的女儿;这样的人竟然在用沈琅琊的名声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如此玷污沈琅琊的名誊。 她竟当真如此不知羞耻! 心里被这样的愤怒充斥,忍不住冷笑着嗤道:“和当年一样?战神沈琅琊要是知道自己有着这样一个恬不知羞的‘女儿’,怕是要从坟墓里气得跳起来了吧!” “啪一一”一声清脆的响声。 震惊了悦儿,亦是震惊了我。 脸颊处热辣的疼痛扩散开来,从脸颊处一直蔓延到我的心头。 “沈青鸾,不许你侮辱本王的师父!”安凤凖的脸色铁青,刚才掴过我一巴掌的手因为气愤还在颤抖着。 我低下头,捂着被他打过的脸颊。 因为没有了那张容颜,所以他可以毫不怜惜的下手; 因为不相信我,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因为悦儿的话而掴我! 我缓缓地抬起头望着安凤凖,对悦儿偷笑的神色视而不见,只是冷冷地望着安凤凖,一字一句地道:“安凤凖,在你的心里,我——沈青鸾,究竟算什么?” 温柔的时候可以柔情蜜意,百般呵护;冷漠的时候却又可以挥掌相向…… 在他的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重回王府 123 我的问话,让他倏地一阵,脸上闪过一道复杂而看不清深意的神色,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冷峻的面孔上浮现恼怒的神色,瞪着我道:“你是本王的王妃,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不过,如若你再继续做出这样令人无法饶恕的事,就不要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话毕,他又低下头,望向悦儿的神色在瞬间变得温和,仿佛是害怕吓到她,低声说道:“悦儿,我们先回房吧!” 悦儿娇羞地点了点头,顺从地伸手媚然地环绕着安凤準的脖子,微微回过头来,嘴角悄然上扬,勾勒出一个得意的弧度。 安凤準却浑然未知,抱着悦儿大步朝她的房间走去。 我怔怔地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慢慢地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 王妃…… 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他的王妃而已! 是他安陵王爷的王妃,却不是他安凤準心目中爱着的女人。 我的手缓缓地抚上我的脸颊,感受着脸上起伏不平的凹凸,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原来,没有了出尘脱俗的容貌,便失去了与他心目中的“若蓝”相互抗衡的资格。 他忘记了么,我不是他的妃子,因为我早已经被他——休了! 而且,他的王妃之位,我根本就不稀罕! 没有了他的心,空要王妃之位,又有何意义呢? “回去吧!”我抬起头,淡淡地看了晚晴一眼,从来没有希望她帮我对安凤準讲出实话,毕竟她要是与悦儿沆瀣一气,相互勾结着呢! 我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转身,大步朝函烟苑走去。 到了现在这一步,我可不能在继续厚颜住在陵意楼了! 函烟苑…… 从哪里来,便归向哪里去吧! 有用等他开口赶我离开陵意楼。 我曾经以为安凤準对我生死不离,这样的爱便是我想要追寻的;可是却凄然发现,原来所谓的爱,竟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既然这样,我又何须在这样的爱上花费时间? 我的时间,毕竟已经不多了呵……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依旧留在这里,更多的是为了能够以安陵王妃的身份做一些事情,将所有的心力都凝结起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在这一刻心如焚烧那般剧烈的疼痛,在安凤準怀疑的眼神中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清脆声响。 可是,心痛,只不过是因为我自己选择了错误的人而应该承受的惩罚。 这样的心痛持续着,最后竟然成了习惯,已经渐然麻木。 我在这样的心痛下安排着接下来会估的事情,计划着我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 只是,安凤準却惟乎是故意要扰乱我的心绪,常常在我面前展现他与悦儿的亲昵,展现着他与悦儿之间的如胶似漆,凸现着他对悦儿的深情厚意。 用膳的时候毫不顾忌地亲昵给她夹菜,甚至上演着唇哺喂的戏码,平素的嘘寒问暖更是常有; 与悦儿在花园里赏秋菊的时候相依携手,那种亲热的姿态在王府里流传了许久; 为了让悦儿能够顺利参加秋狩,安凤準甚至带着悦儿出了王府,更是让悦儿用他最心爱的、平素都不让人靠近的战马练习马术; …… 这样的事情几乎是数不胜数。 抬头之间,远望之时,总是会在不径意之间捕捉到他们亲密不已的场景。 我对他这样的做法已经慢慢地麻木失去了感觉,从最初的不相信到后来的坦然面对,不过只是几天的时间。 是同情么? 因为我惹人注目的容颜不再,丧失了值得我骄傲的资本么? 还是因为我被安凤準抛弃了,丧失了作为王妃应该有的荣耀和权势? 只可惜,我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应该很可悲。 我失去的,只不过是一个不是真心爱着我的男人。 而安凤準失去的,却是一个愿意以性命着他的女子。 怎么算,都是安凤準吃亏! 我浅笑着面对这一切。 对自己容颜是否被损可以并不在意,对他所作的一切也可以习惯释然,原本不受我控制的心痛最后变成了一种习惯,就再不会察觉到痛了。 我只是在暗中布置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打算在秋狩完成了最后的计划之后便与决然离开这里! 在我的盼望中,最终等来了秋狩的日子。 只是在秋狩的前一日,安凤準特意吩咐了管家去请裁缝来给皇帝赐给的新布料给悦儿量体裁衣,并且还亲自去给悦儿挑选了金钗首饰,只是因为悦儿说不想在皇上与其他大臣面前看起来太寒碜。 本看上,安凤準对悦儿几乎已经是宠到了——只要是悦儿开口,他就一定会按照悦儿所说的去做! 直到很晚的时候—— 他竟然出乎预料的截然一人来到了函烟苑找我。 当我打开门看到立在门外的披星带月前函烟苑的他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 莫说函灯苑素来是他不爱来的地方,现在的他不是应该在悦儿身边好好地守护着她么? 不过我很快便回过神来,转身回到房间里点燃烛灯,然后坐在床沿上静静地坐着,像是他不曾到来一般。 他有什么事,自然会主动说。 如果没有事,他自然会主动离开。 我已经没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 “将这颗药丸吃下去!”他随手抛给我一金黄|色的药丸,靠在门边并没有进房,也一直低头不看我。 我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被他扔过来的药丸,“为什么我要吃这个?” 要我吃下这样的药丸,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这颗药丸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得香味,而根据药的形状颜色和香气,我能够确定的是——它是一颗毒药。 因为师父曾经说过,世间最工序的药,通常都有鲜艳的色泽和怡人的香气。 更何况,我已经在这颗药丸的香气中闻到了毒药黄泉碧落的香气。 黄泉碧落,是毒圣萧落烟除了阎王夺命散之外最烈最毒的毒药。在阎王夺命散还未问世之前,黄泉碧落被视作是世间最狂霸的毒药。 师父曾经救过一个中过黄泉碧落之毒的人,他的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也就是我现在闻到的气味。 毒药…… 他却要我吃下去…… 我缓缓地抬起手压在自己的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的心能够继续地跳动着。 不给我任何理由便想要我吃下毒药吗? “不敢吃?”安凤準挑了挑眉,笑得不无嘲讽。 激将法? 我的嘴角勾出一道浅笑,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气愤而乱了自己的思绪。因为悦儿的挑衅而扰乱了思绪之后换来他的一巴掌,那样的教训一次便已经足够了,不是么? “我为什么要吃下这颗药?”我冷冷地再一次问道。 “王爷,姐姐不肯吃么?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勉强姐姐了!”悦儿的声音忽然从安凤準的身后传过来,我这才发现,原来他是与悦儿一起来的。因为他高大的身形一直遮住了悦儿,所以我才没有发现悦儿的到来。 他们两人,还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呀! 我冷冷地笑着望着他们两个,并不言语。 “吃下去!”安凤準的态度在刹那之间变得凌厉,眼神像是一把狠厉害的刀子凶恶地剜向我。 我冷笑了一声,随即扬起手将手中的药丸抛了出去,只见那颗药丸从我的掌心飞落,划过一道金黄|色的耀眼弧度,只朝一旁的角落飞去。 而原本站在门口的安凤準的身形竟然也飞快地一闪,划过一道深蓝色的弧度,快速地追着那道金黄|色的弧度而去。 原来站在安凤準身后的悦儿也露出了身形,只见她的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还真是任性啊!” 这样的语气,竟然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的手悄然紧了紧,眯眼静静地睨着她,不解和疑惑在我心底像是滴入了水里的墨滴,慢慢地淌开,扩散,蔓延。 她先前不是一直在安凤準面前假装出一副乖巧善解人意的模样吗?她先前不是一直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么? 为什么现在…… 难道说是…… “将它吃下去!”安凤準不知道何时走到了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低沉的声音下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却发现在他的眼底闪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像是请求,像是担忧,像是无奈…… 吃下药…… 我的心剧烈的痛了起来,因为他这般冷厉的态度而跳动着伤痛,因为他这样复杂的神色而心疼,因为他所作的一切而心疼! 我颤抖着指尖,缓慢地接过他手掌上的金色药丸,然后将药丸放进嘴里,淡淡的甜香在舌尖漫开,我猛然仰起脖子,那颗药丸顺着我的喉咙滑落,最后被我咽了下去。 毒药…… 致命的毒药…… 原来是这样…… 如果这便是你的希望…… 如果这就是你所做的一切的目的…… 如果这样会让你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你们可以走了!”我冷冷地说道,可是在看向安凤準的时候眼底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悲伤。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就算是死…… 我也不想要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呀…… 你素来习惯光明磊落,现在做这样的事情,你不会觉得委屈么…… 安凤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地转身,揽着悦儿的腰肢离开。 他的背影,像当初从刘家村带走我的时候,在那家客栈里给我留下的那道背影一样。 寂寥而又孤单落寞。 伤害明明是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自己的心里,怕是更伤吧? 夜,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烛灯中晕黄的光芒轻轻地摇曳着,空气中偶尔能够听到扑哧一声灯芯跳动的声响。 我躺在床上,轻轻地闭上眼睛,默默地理顺自己所有的思绪。 安凤準那一日那般迅速地便选择了相信悦儿,那么快得便给我定下了罪名,认为是我伤害了悦儿,那般酌定的口吻和伤人的语气,以及那狠狠的一巴掌,莫不是让我以为悦儿的计谋成功了…… 他的表演是那般真实,真实到让我都相信了他的绝情,相信了他的怀疑,对他产生了深深的绝望。 可是直到这一刻,我方才恍然大悟。 他是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那般轻易地便相信了悦儿的小手段呢? 我与他经历了生死最后方才走到一起,他又怎么会那般轻易的怀疑的我呢? 其实比起我们对彼此的信任度,他对我的信任度怕远远超出了我对他的信任程度吧。 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相信他,要坚定不移地相信他,可是当他将一切虚假演绎得那般真实的时候,我心中的信任便轰然破碎,名为怀疑的藤蔓渐渐地蔓延扩散。 浑身上下形如剧烈地痛了起来,像是一根根的刺刺入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身上皮肤开始碎裂的声音。 我的身子蜷缩了起来,紧紧的咬着被角,不让自己痛苦地叫出声来。 承受这样折磨人的疼痛…… 我宁愿死掉…… 这是深入骨髓的疼痛,仿佛被放在了炽烈的火焰上烘烤,仿佛被人剌进了利剑将浑身的骨头都砍得粉碎…… 最后,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疼痛而导致我昏厥,或者是说太过于疲惫而失去了意识,我沉沉地低睡了过去。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只发现,被褥已经完全被我的汗水打湿,竟然像是从水里刚刚捞起来的一般。 身上的衣服,便是汗涔涔地濡湿,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体上,极度不适。 “王妃,您醒了?”听到我掀开被子下床的动静,在屏风外守候着的晚晴走了进来,可是在她抬头看向我的那一霎那,竟然呆愣住了。 那神色,竟然像是看到了世间不可能会出现的人或者物一般。 我微微蹙了蹙眉,没有理会她那般神色是何寓意,浑身的粘湿感让我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低声命令道:“晚晴,去给我准备热水,我想要沐浴净身!” “是!”晚晴的脸色微微一变,飞快地低下头,然后转身离开。 直到我泡入氤氲着||乳|白色水雾的热水中,我才终于意识到昨夜那样的疼痛意味着什么。 我身上的肌肤竟然像是褪去了一层一般,白嫩而带着诱人的光泽,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竟然完美得好像是刚刚剥开了壳的熟鸡蛋,那样的光滑细腻。 我伸出手抚了脸颊,前些日子凹凸不平的脸蛋竟然也滑溜水嫩,没有一丝不平的迹象。 起身,穿衣。 坐在梳妆镜面前收拾打扮,发现自己的容貌比起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白嫩的肌肤如凝脂一般滑嫩水润,红唇漾出如樱桃一样的光泽,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更加水润,像是一汪清泉点缀在巴掌大的脸颊上,熠熠生辉。 昨晚的那颗黄泉碧落…… 莫不是解了我体内的阎王夺命散与百合迷香之毒?不然为何毒发的迹象在历经一个晚上的疼痛之后便消失无影像呢? “王妃,您准备好了么?爷和悦夫人在前厅里等着您呢!”万管家从门外走了进来,不疾不徐地问道,口气却像是在催促着我。 我浅浅地笑了笑,很快地用银色的发带将乌黑的秀发高高地束起,望着镜中清艳绝伦的脸,看着秀美无双的镜中人,竟然有了片刻的恍惚。 看惯了自己在为阎王夺命散之毒爆发时候的无颜姿容,现在在看到镜中自己这般脱俗的模样,竟然感到了一股奇怪而又陌生的感觉。 “可以走了!”我站起身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在看到我的容颜的时候,万管家与晚晴先前的反应一样,古怪而又诧异地盯望着我的脸色发呆,怔愣不语。 王府里其他的下人也都是这样的神色。 可是安凤準与悦儿却一点儿都不惊讶。 “你终于来了?”安凤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快些上车,本王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 他没有看我的脸,瞥都不曾瞥我一眼。 我竟然怀疑他因为我的容颜不再而对我那般怀疑那般冷厉。 可是现在却是再一次证实了当初我的错误。 “王妃姐姐今天可真是漂亮呢!” 马车上只有我和悦儿两个人,安凤準骑着马在前方引路,所以马车里的悦儿越发不加掩饰,对我的态度是极尽嘲讽。 我不在意地浅笑,“悦儿的打扮也不差!看来王爷可当真是对你疼爱之至呢!” 如果这样错误的以为会让悦儿得到满足,我不介意装作一无所知。 虽然我不知道安凤準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那颗黄泉碧落,但是却至少可以知道——这颗黄泉碧落与悦儿脱不了干系,而且安凤準已经知晓了她真正的面貌。 悦儿对我的憎恨来自于安凤準的宠爱:如果安凤準待我不再如先前那般,她就一定会极尽心思想要对付我了吧! 这样的想法,的确是安凤準那样的男子会做出的选择。 以为这样便是对我好…… 以为这样才能够让我活下去…… 可是,就算这样的选择不是我想要的,可是却不得不接受。 就像当初我对安凤準所说,他要为了我而珍惜他的性命,我也会为了他而更加珍惜我自己的性命。 “王妃姐姐该不会以为王爷待姐姐不好,是为了让姐姐更好地王府里生活下去吧?”悦儿忽然靠近我,咯咯笑着说道,只是那双阴鸷的眼神,竟然像是看透了我的内心中的想法似的。 我心中微微震愕不已,可是却极力保持着冷静,“悦儿想太多了!我可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王爷当真有多么怜爱!” 虽然我的心里有着那样的想法,可是却绝对不会告诉悦儿的。 我选择了去信任安凤準,只是因为我相信我与他生殖相携的感情,相信他对我的爱是真实可烤的。 “王妃姐姐不会这么想就好!”悦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低头娇笑着说道,“不然的话,我可就为难了呢!” 我淡淡地笑了笑,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窗外的景致,不再去理会悦儿的话语。 栽赃陷害,挑拔离间…… 这样的事情,不是一向都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么? 徘徊在心头的愁云在看到窗外的景象只是终于消散了。 如红血一般的枫叶在高大的枫树上摇曳着,手掌形状的宽大梧桐叶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色泽。秋风袭过,卷起了红的枫叶和黄的梧桐叶,在空中翻飞舞蹈。一排排的枫树和梧桐树像是长了脚一般飞快地朝后退去,最后消失不见。 在枫树和梧桐树的尽头处,原本急速前行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在车外,我听到了一位公公高亢的尖利同传声:“安陵王爷到——,安陵王妃到——,悦夫人到——!” “我可真讨厌安陵王妃由你来做呢!”悦儿朝马车门口走过去,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低头浅笑,装出没有听到她这句话的平静模样。 在她的眼底,大概除了是她做安陵王妃,所有的人都不配做安陵王妃吧! 马车门被打开,安凤準站在门口等着悦儿。看到悦儿走到了门口,连忙腾出手将她抱进了怀里,抱着她下了马车,像是忘记了我的存在一般。 我将心头略有不适的感觉压下去,然后径自走下了马车。 人很多。男男女女,莫不是打扮地光鲜靓丽,男人们大多都穿着劲装,头发都高高的束起,想必是为了秋狩的时候方便骑马射箭吧;女子则大部分都穿着繁复优美的华服,看起来不像是参加秋狩,反倒是更像前来观赏秋游的。 安凤準带着悦儿走进了人群中,与他们寒暄着;悦儿似乎也很开心,融合到了那群人中。 看着人群中低声细谈、又不时相视一笑的安凤準与悦儿两个人,我心中不由得了起了怀疑。 安凤準当真只是为了我而与悦儿佯装交好么?那样的默契,那样的温柔,明明是那般真实…… 我想,我还是被悦儿的话影响到了吧! “青鸾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含笑的声音兀自自我的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带着陌生的语气,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安逸王爷!”我缓缓地转过身,抬头望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安凤翔,微微暗自一惊。 从前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非常适合穿白色衣服的男子,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将纯净的白色穿的那么好看。映衬着他如桃花一般娇艳的容颜,白色的美全然可以发挥到极致。 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最适合的不是白色的衣衫,而是黑色,这样深沉如夜的黑色。 因为黑色不仅仅可以勾勒着他的妩媚,更可以将他最深刻的邪魅勾画凸显到最高点。 “青鸾现在也被人抛弃了么?”安凤翔的双手搭在我和双肩上,俯身靠近我,带着幸灾乐祸地语气道,“原本应该是身为王妃的你与安陵王爷一起携手,可是他却偏偏和别的女人牵着手亲昵地笑着。青鸾,你会伤心难过吗?” 我淡淡地拨开他的手,“这是我与安凤準之间的事情,不劳你过问!” 虽然我对他心中尚存歉意,可是却容忍不了他这样的干涉。 “恼羞成怒吗?”安凤翔的樱唇缓缓上扬,狭长的眼眸绽放出异样的神色,“你也终于体会到了这样的锥心之痛了,是不是?本王所做的一切,看来可当真没有白费呢!” 话毕,他竟然得意地对我眨了眨眼,然后转身对我挥了挥手,“你慢慢地欣赏他们的亲热吧!” 我连忙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等等!” 安凤翔站住,回过头来看我,咧嘴嘲讽笑道:“怎么?被四哥抛弃了,现在想要重新回到本王的怀抱里么?” “谁会做那样的事情?”我有些生气地对他吼道,对他刚才的那一番话气急,厉声说道,“我只是想要问你,你刚才说你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你究竟是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说这样的话? 安凤準反常的表现,究竟与他是什么关系? 安凤翔扬起手扶了扶额头,“青鸾,这就是你想要问人时候的态度么?”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压抑着,低声问道:“请问安逸王爷,先前你说过你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安凤翔伸出手托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对上他的桃花眼,笑的诡谲,“青鸾,为了四哥,你竟然可以向我低头!这多么不容易呀!” 我用力地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安凤翔松开了我的下巴,故作不解的问道:“什么话?” “你说你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怒火,低声再次问道。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安凤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反诘道。 “你说过!“我咬牙切齿地说道,心里却已经不再对他会解释这句话抱任何希望。 他,果真已经变了! 如果这样嘲讽我会让他得到报复的快感,我就让他嘲讽,就算是我当初伤害他的亏欠! “哎,可惜我已经不记得了呢!”果然如我推测的一般,他只是在戏弄我。看到我任你拿的模样,他笑得好不开心,好不得意。 “小七,你怎么在这里呢?”安凤準竟然搂着悦儿走了过来,随他而来的还有其他官员以及官员的内室。 安凤翔对安凤準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看到你似乎忘记了你可怜的王妃,所以想要过来帮你带她过去呢!” 那些随安凤準过来的男女莫不是低声议论了起来,有的是因为我的容颜,有的是因为方才安凤準与悦儿之间的亲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很吵! 安凤準的眼神冷冷地扫过我,看向安凤翔的时候说道:“小七以前痴狂地迷恋过一名青楼女子吧?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喜欢她呢?” 安凤翔含笑看了我一眼,笑着说道:“四哥说的是青鸢姑娘么?可惜青鸢姑娘现在退出了烟雨楼,不然的话……” 我冷冷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看明明知道一切的他们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究竟想要做什么;想要看看安凤準究竟想要做什么! “青鸢姑娘当然退出了烟雨楼!”安凤準的声音更加低沉,“因为真正的青鸢竟然佯装成沈侍郎的女儿嫁进了安陵王府!本王竟然娶了一个人尽……青楼女子!” 人尽什么? 人尽可夫么? 为什么不将这样伤人的话说出口? 既然想要伤害我,为何不做得彻底一些? “这样呀!”安凤翔的手当着从人的面抚过我的脸颊,还暧昧地凑到我面前细累地盯着我看了半晌,这才转过头望着安凤準,“四哥的意思可是要将她送给我么?” 安凤準垂下眼眸,声音却很大,“本王的王妃,本应该由一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来 鸾殇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27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27部分阅读 家闺秀来做,这个出身如此低劣的女子,怎么有资格做本王的王妃呢?小七如果想要的话……本王就将她送给你做侍妾吧!” “王爷舍得么?”安凤準的话语刚落,一直站在安凤準旁边与我一样沉默观察一切的悦儿忽然开口问道,声音温柔含笑,可是却偏生带着森冷。 安凤準的脸色愈发低沉,仰头对安凤翔说:“小七,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带他去你的营地里去吧!” 他的意思竟然是…… 我的脸色大变,其他的人却没有丝毫差异。 我知道在东盛贵族中将自己的妾侍送给他人是常有的事情,更放浪的是有人会交换妻妾做一些亲热的事情再换回去,还美其名曰“换妻乐趣”。 安凤準方才的意思明明就是…… “这样啊!那就谢谢四哥了!”安凤翔嘴角咧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随即伸手过来拉我。 我没有想到安凤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原本还坚持说服自己一定要相信他的信念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彻底崩塌。 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不该如此待我,如此侮辱我! “不要过来!”四周的人都在看着笑话,安凤翔更是一步一步的逼近我,我一边后退,一边厉声呵责安凤翔。 可是他却依旧朝我靠近。 我恨恨地瞪了安凤準一眼,然后依然转身,用力的撞向一旁的参天古树。 树枝摇晃。 头破血流。 红色的血模糊了我的视野,可是我却依旧瞪大了眼睛恨恨地望着安凤準、安凤翔那群人。 “安凤準,你可以杀了我,可是却不能这样侮辱我!”我厉声说道,随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扶着那棵古树,借着它的力道支撑着自己。 如果说这样的侮辱是为了让我对他彻底死心,那么他的确成功了! 安凤準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神甚是复杂。反倒是他旁边的悦儿疾声说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竟然有胆子冒充沈侍郎的女儿嫁进安陵王府,现在还有脸说王爷在侮辱你?” “冒充沈侍郎的女儿?”我冷笑着望着悦儿,“我的血脉里流动着的可是真真实实的沈家血!” “沈青鸾,你凭什么说你体内流淌着的是沈家血?”从安凤準身后的那群人中忽然迸出了一道尖利的女声。 那道声音虽然很久不曾听过,可是却依旧很熟悉。 因为他是——沈紫薇,我从前以为与我流着同样血脉的女子。 “沈小姐?”悦儿见沈紫薇走了出来,连忙笑着迎上前,“你怎么来了?” 她们……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交情? 可是我竟然看到,沈紫薇的手微微一抖,可是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她大步走到我的面前,阴冷地一笑,随即扬起手用力地给了我一巴掌。 原本就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的我竟然被她一巴掌打飞了出去,如若不是因为地面铺满了往年的落叶,恐怕我的身子只会再添伤痕吧! “你只不过是你娘捡来的野孩子,你还真的以为你是沈家人吗?”沈紫伟大声指责道,“为了能够攀上安陵王府过上好日子,竟然在我上花轿的前一关将我关起来,自己代替我嫁进了安陵王府。你这样恶毒的人……” 听到沈紫薇这样的话,众人莫不是鄙夷地望着我议论了起来。 我张开口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让自己快要失去的意识硬是拉了回来。我坐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沈紫薇道:“我将你关起来?沈紫薇,难道你忘记了当初是谁哭着说不要嫁给安陵王爷,是谁说的不愿意死在安陵王府的!你们是皇上赐婚,因为两情相悦而赐婚。既然如此,如果我当真是采用了手段才代替你嫁给了安陵王爷,为何在新婚的那一夜安陵王爷没有发现我的冒充,现在才来提呢?” 听到我的反驳,沈紫薇的脸色一下子刷地变得苍白。 沈紫薇一直养在深闺中,她虽然刁蛮任性,可是却不至于说出这样信口雌黄的话语来。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这么教过她。 而会这么做的人,怕早已经知道了我便是沈若蓝的身份。 是悦儿么? 我冷冷地转向一旁的安凤準与悦儿,可是却找不到任何迹象,于是我嘲讽地笑着说道:“悦儿自称体内流淌着战神沈琅琊的血,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确实系沈琅琊的女儿,我看你才是冒充的吧?” 安凤準的脸色大变,忿忿地瞪着我,“你在胡说什么?” 我扬起唇讥讽地一笑,“安陵王爷何须如此惊慌?你的王妃是‘冒充’的,你的妾侍说不定也是冒充的哦!恰好这里有着流淌着真正沈家血的人在此,为何不让你的妾侍做个证明呢?” 既然她这般阴狠地借用了这么多的力量想要置我于死地,那就休怪我反击相向,借用她挥出来的力道打击她,借用被请过来的沈紫薇拆穿她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是沈琅琊的女儿?”被安凤準挡在身后的悦儿自动走到了我的面前,低下头问我。 我嗤笑道:“你是沈琅琊的女儿么?” 悦儿站起来冷笑道:“我当然是沈琅琊的女儿。当年我不小心坠河,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已经死去,可是王爷却对我不离不弃,最后终于找到了我。我不是沈琅琊的女儿,难不成你才是?” 原本以为战神沈琅琊没有血脉存于世间的众人听到悦儿的这番话,莫不是激动了起来,开始诉说着对战神的崇拜与感激。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如此。 我将浑身的力量集中到双腿,然后摇晃着站了起来,笑着道:“是吗?既然是这样的话,悦儿你应该不会害怕与沈紫薇来一个验身比对吧?”(注:古代的人都是滴血验亲呢!) 悦儿冷冷地别过头,“我为何要验?我本来就是战神沈琅琊的女儿!” 我转过头看向安凤準,带着嘲讽说道:“你以为这么多年来你守候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么?长青、舞袖全都是被她害死的;面且,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沈若蓝!” 安凤準眯起眼眸,危险地瞪着我,“你休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先将她押进营地,稍后本王再去外置她!” 话音才落,便有两个带刀的侍卫走上前来将我抓了起来,拖着我朝不远处的一个帐篷里走去。 我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盯望着安凤準。 安凤準却低下头与悦儿浅笑着低声交谈,像是刚刚处罚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一般。 我的心,终于彻底变得冰冷。 从此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对他残存任何不该有的希冀,绝对不会! 不管他有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重回王府 124 “皇上驾到,清妃娘娘驾到!”两名侍卫还没来得及将我拖下去,黄公公高亢尖锐的声音随即划破长空,轰然炸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齐声说道,低沉的声音响亮而又威严,朗朗直冲天际,彰显着来人的身份高贵不可言。 连原本押着我的两名侍卫也跪了下去,剩下我一个人摇晃着站立,看着一个穿着金色劲装的瘦削男子与穿着大红色华丽宫服的美丽女子手牵着手缓缓走过来。在他们的身后,飘落着如蝶舞的落叶,悠然飘舞。 细看之下,来人正是皇上安凤询与清妃青黛。 我正打算也曲膝跪下去,可是身子还来不及俯下,只觉得眼前一道金光一闪,原本欲要俯下的身子被一道温和的力量一拖,便这么站了起来。 手背上传来一道冰凉的触感。 我低头一看,一只雪白瘦削的手正搭在我的手上,冰冷的凉意便是从削长的手指上慢慢地蔓延,窜过我的肌肤,一直钻进我的心底。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然后微微退了一步,想要不着痕迹地挣脱他的触碰。可是没有想到,脚下不小心踩到一个凹进去的小坑,一时没站稳,身子竟然摇摇晃晃地朝后仰倒。 修长的猿臂适时地搂住了我。 淡淡的梨花香气自他的身上轻扬地飘然入鼻,竟然让我有种昏昏欲睡的困倦惫懒之感。他俯身望着我,复杂而幽深的眼眸让人无法看透他的想法,因为长期居住深宫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此刻竟然挂着一个诡秘的笑容。 “众卿家都平身起来吧!”他毫不避讳地搂着我,朗声对匍匐跪倒在地的官员及其家眷说道。 众人齐声说道:“谢吾皇!” 在他们站起来之前,一身华服的青黛浅笑着走过来,也伸出手来扶着我。 等众人站起来时候看到的,便是帝皇与帝妃搀扶着我的景象,莫不是吓了一跳。而安凤凖与安凤翔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沈小姐会受伤?”安凤询的声音很明朗,可是却带着无名的阴森。 他是在生气么? 青黛扶着我的手慢慢地用力,竟然抓得我的背生疼,像是与我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皇上,她可不是姓沈呢!”靠在安凤凖身上的悦儿笑吟吟地说道,“据说她是帝京烟花之地烟雨楼的女子,冒充沈侍郎的女儿嫁进了安陵王府!” 安凤询缓缓抬起头,冷眼扫了悦儿一眼,“烟雨楼的女子又如何?朕的清妃不也是朕从烟雨楼带回皇宫的么?怎么,悦夫人是在藐视烟雨楼的女子,是在藐视朕的清妃么?” 我没有想到安凤询竟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护着我。可是他的这般护卫,却偏偏让我衍生了莫名害怕的感觉。 青黛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这才望向早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跪倒在地的悦儿一眼,将怒火都发泄到她那里,冷冷地说道:“悦夫人,你是瞧不起本宫的出生么?” “皇上,清妃娘娘,贱婢不敢!”悦儿连连磕头谢罪,脸上的神色诚惶诚恐,似乎是一只被青黛踩在脚底下的蚂蚁似的。 而原本对悦儿表现得极为关怀体贴的安凤凖竟然沉默地站在一旁,垂手低头,似乎一切与他毫不相关,一句话也不替悦儿说,丝毫不心疼她那么用力地磕头。 直到她头破血流,安凤询这才慵懒地说道:“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不要因为朕来了就诸多顾虑!”他又转过身望着黄公公,斥道,“还不快去请御医过来?” 黄公公微微一怔,可是却经验老到地快速掩去了错愕,很快便小跑着领命而去。 而比起当着众人的面护卫着我,安凤询却做了一件更加骇人听闻的事情——他竟然将我横抱而起,当着众人的面将我带进了他的帐篷。 身后,青黛望着我的眼神竟然是——带着深刻的恨意。 我想,我知道了青黛为什么会这般憎恨我了。可是却不明白,安凤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安凤询的关心,安凤询炙热的眼神,青黛的妒恨——我可不会迟钝到还搞不清楚状况! 走进铺上了洁白纯羊毛地毯的帐篷里,安凤询轻轻地将我放在了宽大柔软的床上。颜色鲜艳的流苏自床顶摇曳而下,一时之间竟然晃痛了我的眼睛,我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不舒服?”他冰凉的手落在我的额头上,关怀的声音不轻不重地飘入我的耳朵。 我动了动唇,可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皇上,臣妾看青鸾妹妹应该是渴了吧!”在一旁的青黛不知道是怎么调节情绪的,原本对我愤懑的态度竟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可掬的笑容。 青黛…… 果然已经不再是最初认识的那个会将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单纯女子了! “你想要喝水?”安凤询没有回头去看青黛一眼,反倒是俯下身态度温和地问我。 我微微点了点头,青黛这才浅笑着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来。 安凤询伸手接过,准备喂我。 我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飞快地将安凤询手中的茶杯拂落。 茶杯跌落,氤氲的热茶溅出,将雪白的地毯染得一片濡湿。 我的心忽然不规则地飞快地跳动了起来,像是有一只拨浪鼓,胡乱地跳动着。我缓缓地抬起眼眸,直直地望着站在一侧的青黛。 她的好心…… 看来我是无福消受了! “这是怎么回事?”安凤询气恼地指着被染湿之后变得乌黑的地毯,气恼地站起来,眯眼望着青黛。 那是茶水有毒的反映。 我的直觉,果然是救了我一回! 而就在那一霎那,安凤询周身环绕着一股如墨般的黑色气息;他淡淡褐色的如妖精的发丝竟然散乱地扬起,将他浑身的戾气衬得愈发阴冷了起来。 青黛连忙俯身跪下,低下头请罪道:“皇上请息怒!臣妾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皇上……” “为了朕?”安凤询冷哼了一声,“清妃的意思莫不是朕已经昏庸到不知道朕应该做些什么吗?” 他们两个…… 当真如民间传说中的那样鹣鲽情深么? 当年皇上甚至不惜放弃皇位也要与青黛在一起,两人那样深切的感情,却终究抵不过时间的考验么? 经不起时间考验的爱,那当真是真爱么? 我没有再理会他们的争吵,轻轻地合上了眼,不再理会这一切的繁复纠缠。 一切比我预料中的还要顺利。 我想,如果这个世上鬼神之说是真实地存在着的话,一定是刘家村的那些善良的人们在冥冥之中帮助着我吧! 半夜我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安宁。偶尔能够听到远处依稀嘹亮的虫鸣声,以及帐篷外巡逻经过的侍卫沉沉的脚步声。 帐篷里的桌子上,昏黄的烛火静静地燃着,灯芯偶然跳动下,发出哧地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看到,在我所躺着的柔软的宽床对面的睡榻上,安凤询正躺在上面睡得香甜。 他的肌肤雪白,头发是淡淡的黄褐色,此刻扑散开着,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雪精灵一般。他的长睫如蝴蝶振翅,烛光投射在他的脸上,长睫在眼睑处染上一层墨晕。 睡着了的他,竟然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毫不设防。 我怎么也想不透,像他这样的人,睡在这样没有森严守卫的地方,怎么可以如此不防备! 是,以为我无力反抗他么? 因为睡了半宿,我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很多。举起手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已经上了药绑了纱带,应该是黄公公领来的御医给我诊断过伤吧!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却发现我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下了,原本一身白色的软缎长袍,此刻已经被换成了一袭柔软的浅紫色轻纱长裙,原本绑着的发束也被拆了下来,一头乌黑的发丝此刻披垂在腰际。 我大惊地望向安凤询,心飞快地跳动了起来。 是他派人给我换的衣衫么? 那我的束起的发,是不是也是他派人拆散的? 仿佛是意识到我的眼神正盯着他看,安凤询嘤咛了一声,然后翻了下身,原本盖在身上的明黄锦被从他的身上滑落,露出了他交叉叠放在胸口处的手。 他的手上——拿着的正是我用来绑头发的发带。 那并不是一根平常的发带。 那是一金蟾银丝编织而成,从表面上看是一根柔软的银发带,实际上却是一根无坚不摧的利刃。 我没有穿鞋,赤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像是一只温柔的小猫,迈着轻柔的步子,缓缓地朝他靠近。 他依旧睡得很甜,有节奏的呼气声在安宁的帐篷里像是在奏着一曲平和的乐曲。 我屏住呼吸走到他的身前,半跪在他的睡榻前,然后小心地探出手。 他靠近睡榻外侧的那只手忽然扬起,竟然像是浪荡子有意调戏一般划过我的嘴唇,然后将他的那只手覆在自己的唇畔;另外的那只拽着发带的手则是放到了睡榻的内侧。 我吓了一大跳。 他当真是睡着的么? 我静静地半跪在一旁,聆听着他的呼吸,平稳而又缓和。半晌见他不在动了,我这才微微站起身来,踮着脚尖伸手去够那根发带。 它是我的武器,不管是用来防身,还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武器——特别是近处相搏击时候最好的武器。 冰凉的冷意自指尖传过来,我的手指只是碰了碰那根发带,并没有将它握住。 够了好久都没能拿到,我只好一只手撑着睡榻的边沿,身子微微朝前倾,然后一用力——终于让我握住了它! 可是一只手却忽然攀上了我的背,然后用力一压,竟然让我重重地跌了下去,恰好压在了安凤询的身上。 隔着锦被,隔着衣衫,我却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火热,还有激烈的心跳。 平稳缓和的呼吸,原来只是假装。 “你没有睡着!”我冷静地诉说着一个事实。被他欺骗了,是我自己的不够谨慎。早就怀疑了像他这样的人为何会如此毫无防备,可是却还是尚存着一丝侥幸。 安凤询懒懒地睁开眼,像是盯望着最珍贵的宝物一样细细地凝望着我的脸,眼神却显得有些飘渺。 “朕一直在等着你主动走到朕的身边!”温热的气息带着潮湿直喷我的耳际,他的声音甚是蛊惑,“一直在等着!” 我淡淡一笑,对我与他暧昧的姿势不做任何挣扎。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挣扎只会无济于事,相反甚至会挑起他的欲火。 所以我只是浅笑着望着他,问道:“皇上一直在等我?为何我不曾记得与皇上认识过呢?” 安凤询幽深的眼睛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若蓝不记得与朕相识,可是朕却一直记得若蓝呢!在若蓝很小很小的时候,朕还抱过你呢!”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才不过十岁。 我自然是不会相信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便对我起了异样的心思。 只是,既然他明明知道我才是若蓝,为何会故意误导安凤凖,让安凤凖以为悦儿才是若蓝呢? “皇上说笑了,幼时的事我怎么会记得呢?”我浅笑着说道,四两拨千斤地将他话语里的暧昧推得干净。 “不记得并无妨!”他扬起手,缓缓地划过我的眉睫,“若蓝只要记得,你将会是朕的人就好!” 你逃不了的…… 你是我的人,你是我的人…… 在我夜探安陵王府函烟苑后院的坟墓之下的机关之时,那一夜,阴森而又鬼魅的声音再一次在我的耳旁响起。 那个神秘男人幽深带着冷意的眼睛,渐渐地在我眼前浮现出来,慢慢地与安凤询重合…… 我一直都在怀疑那一夜的那个男人便是安凤询,没有想到现在,却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完全地肯定! 这么说,那一夜带走安凤鸣、杀死刘家村六十八口人的凶手,当真便是他了! 想到那一日刘家村悲惨的一切,我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是你杀害了刘家村的六十八口人!”我愤愤地瞪着他,恨不得立刻杀死他,让他去给刘家村那六十八条无辜的性命请罪。 他挑眉反诘道,“刘家村的六十八口人,不是因为瘟疫才死的么?” 我愤恨地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顿时见他的脸颊浮现出一个红肿的掌印。 “瘟疫?安凤询,你便是这般草菅人命么?他们是你的子民,你不仅没有好好地爱护他们,反而那般不将他们的性命当回事。你这个昏君!”我的声音带着沉沉的指控,忿然地厉声呵责道。 原本以为我这般放肆定然会惹怒他,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抱着我翻身一转,立刻将我压在了他的身子之下,“你果然与他一样,心里装着东盛的百姓!若蓝,你要是当真爱着东盛的百姓,就与朕一起携手并肩,建立一个全新的东盛帝国吧!” 他的眼神很亮,好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焰,好似可以将所看到的一切都焚烧干净,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却不屈不挠地质问道:“建立全新的东盛帝国,难道就代表着你可以罔顾现在东盛国子民,随意夺去他们的性命么?” 安凤询不在乎地冷笑,眼神充满了憧憬,朗声道:“现在东盛国臣不臣、君不君,百姓更是贪图安乐,不思进取!这些人,都应该除去,然后才能够建立起一个井然有序的东盛帝国!” 臣不臣,君不君? 我看着因为设想着美好以后而双眼晶亮的安凤询,心里忽然对他充满了同情。 费尽心思得到的皇位,竟然君不君,臣不臣…… 臣不臣,君不君…… 是因为安凤凖手中掌握着东盛国大部分的兵力,让他无法安心地坐稳皇位吧? 百姓贪图安乐,不思进取? 对普通的百姓而言,能够安居乐业,能够过着平淡稳定的生活,那便已经是幸福了吧? 他的意思,莫不是想要看着那些百姓与他一样,想着如何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不成?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算臣不臣、君不君,但是这并不是他藐视人命的理由。 他作为皇帝,他的职责便是给百姓营造安居乐业的环境,带着东盛国走向繁荣。东盛国的稳定,是他的责任。 他费尽心机得到皇位,从那一刻开始便应当承担做皇帝的责任。 既然自己坐上皇位不容易,为何不好好地做一个明君,爱民惜民,以民为重,以民心来巩固自己的皇位呢? 得江山依靠的是兵力,守江山靠的是民心哪! “你在除去你认为臣不臣的大臣之后,你在除去你以为只会贪图安乐的百姓之后,你以为你还会剩下些什么?” 我仰着头对上他的那双乌黑的眼眸,逼问着他。 他微微一怔,雪白的脸庞上染上了一分红晕,“朕剩下的自然是朕需要的人!” 他需要的人…… 也就是说,他不需要的人,他都会想方设法的除去? 就算是曾经帮助他得到皇位的安凤凖,就算是无辜的百姓,只要谁妨碍了他,他便可以毫不犹豫地除去么? “若蓝,朕也需要你!”他的神色变得认真了些许,俯下头慢慢地靠近我。 他的气息慢慢的逼近,他的脸缓缓地靠近我…… 我却丝毫不做他想,手飞快地扬起,然后狠狠地刺向他的后背。 一个只想要除去异己势力的皇帝,一个不懂得珍爱子民的皇帝,一个草菅人命的皇帝…… 这样的他,当真配做皇帝么? 这样的他,当真能够引领着东盛的百姓过上平稳的生活吗? 不能的呵…… 刘家村的六十八口人命是一个多么惨痛的教训! “啊——”他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喊声,一掌将我挥落下了睡榻。 他料到了我会对他动手,可是却没有料到我的武器竟然会这般锋锐。 所以,他伸出手去挡我刺出的发带时,坚韧的发带竟然刺穿了他的手臂。 看着那根银色的丝带穿透了他的掌心,看着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发带一滴一滴地淌落,坠到明黄|色的锦被上。 金黄|色,鲜艳刺眼的红色,强烈的对比色彩,在一瞬间灼了我的眼。 我当真这么做了! 刺杀皇帝,为刘家村枉死的六十八口人命讨回公道。 我知道我的性命快要走到了终点,如果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布置更多的事情,除去这样暴戾的皇帝,阻止他做出更多伤害子民的事,不再让更多的百姓如刘家村的村民那般枉死……这也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事了吧! 安凤询咬紧牙关狠狠地将发带拔了出来,然后撕裂袖子将伤口紧紧地包裹起来,深深地望着我道:“若蓝,你当真如此憎恨朕吗?竟然想要置朕于死地!” 我笑着站起来,眯眼望着他道:“我不叫若蓝,我的名字是沈青鸾!” 不做若蓝,不做那个对安凤凖有着一样情愫的若蓝,只做傲然潇洒的沈青鸾! “而且,我刺杀你并非因为憎恨你,而是因为——你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你已经不配做东盛国的皇帝!”我的眼眸倏地变冷,森冷地望着他。 “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是弑君,弑君是要五马分尸的!”安凤询警告着我。 我低头浅笑,“我自然是知道!莫非皇上以为青鸾是个怕死之人么?” 安凤询因为疼痛而脸色苍白如纸,可是偏生却笑了起来,“青鸾是因为知道自己体内中了剧毒所以才想要做出这样的举动吧?” 我望着竟然还笑得出来的他冷冷地说道:“你说得没错!如果我有更多的时间,我将会让你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安凤询却好似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般,径直说道:“你愿意与朕一起共赴黄泉,这让朕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毫无结果呢!” 这个家伙…… 他的思维难道就不能稍微正常些么? 一般的皇帝如若皇位不是做得很稳,不是大多都会勤俭爱民已得人心么? 他这么罔顾别人性命的人被人刺杀受伤,第一反应不是应该除去对方永远消灭麻烦么? 为什么现在他却依旧笑得这么开心,甚至还说出这样的话? “谁要与你一起共赴黄泉!”我反驳道,嘲讽地望着他,“在黄泉下等着皇上的人怕是多了去吧!”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青黛的声音出乎预料地倏然响起,帐篷掀开,披着嫣红披风的青黛走了进来,一看到安凤询手上的伤,立刻上前给了我一巴掌。 “青黛!”安凤询急喊一声,可是终究没有青黛的巴掌快。 我捂着被她打中的脸,眯眼望着她打扮得光鲜、气势腾腾的模样。 看起来可不像是刚刚睡醒的人哪! “青黛,你这是做什么?”安凤询的声音带着不悦。 青黛转过身上前道:“皇上,臣妾说了不能将她留在这里吧!您的龙体如此金贵,怎么可以被她……”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让青黛接下来的话语彻底咽了回去。 安凤询竟然给你青黛一巴掌。 “皇上……”青黛不敢相信地失声喊道,捂着自己被打得浮肿的脸睁大眼睛望着安凤询。 我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每当安凤询发怒的时候,我竟然总能够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环绕在他身边的黑色雾气,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浑身所带着的阴森寒气。 “你明明听到了朕的阻拦,为何还要伤她?”安凤询质问道,话语阴森冰冷。 我不明白地望着他,在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为什么还要护着我呢? 我不明白,更想不通。 不管是以沈青鸾的身份,还是从沈若蓝的角度,都无法理解他的做法。 “皇上,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您还执迷不悟么?”青黛泪眼婆娑地问道,看着我的眼神却分明带着怨怼和愤恨。 “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多管闲事!”安凤询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厉声喝道,“天亮之后,你立刻回宫!朕不想再看到你了!” 安凤询的话一落地,青黛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如珍珠一般的泪珠挂在她雪白的面颊上,折射着烛光晕黄的光芒,让她看起来是那般楚楚可怜,惹人疼惜。 可是她的眼神却是那般残忍。 她的身形一闪,霎时如一道红色的闪电直刺我的胸口。 我来不及反应,飞速地朝后飞掠想要避开她的攻击。 我从来没有想到,青黛竟然懂武,而且看起来功力似乎不弱。 我原本就带了伤,加上安凤询方才的一掌,很快便抵不过青黛,落入了她的手中。 其实,从我开始闪躲到被青黛擒住了喉,不过也是一眨眼的功夫。 安凤询虽然起身想要阻止,可是却终究还是离我距离太远,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我落入了青黛的手中。 青黛笑得陌生而又凄然,指责地望着安凤询道:“安凤询,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难道还抵不过她的这张脸的魅惑么?” 我的脸…… 青黛的意思莫不是,安凤询看上的是我的这张脸? 可是那样炙热的眼神,却绝非是只痴迷于容颜那么简单! “朕已经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你不要不知满足!”安凤询坐在睡榻上,冷眼望着青黛应道。 青黛捏着我喉咙的手紧了紧,我立刻觉得喉间似乎有火在烧,呼吸一窒。 “你给了我尊贵的地位,给了我荣华富贵,给了我极尽的宠爱。可是你知不知道,我要的并不多,只是想要你的心而已。”青黛笑得好不凄凉,“可是你的心,却……” 青黛低下头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忿然道:“如果我掐断这美丽的脖子,安凤询,你是不是连思念的机会都没有了?” 安凤询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眯眼危险地瞅着青黛,“当初是你使计才让朕误以为你是她,方才娶你进宫。新婚之夜朕已经于你说过,朕的心,是绝对容不下第二个人的!” 青黛嘲讽地笑道,“容不下第二个人?安凤询,难道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不惜帮助你请红楼的人刺杀安凤凖,不惜亲自出动去杀安凤凖,甚至差点儿就死掉了,你都没有一丝动容么?”请红楼的人刺杀安凤凖,亲自出动去刺杀安凤凖…… 是的。 安凤凖带着我与娘亲一起去桃花林的时候,在归来的途中遇到的杀手,其中为首的那个穿着黑色蒙面衣服的女子,便是她! 难怪当初我会觉得她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还有当日我与安凤翔在烛灯会时候遇到的杀手。 竟然都是青黛——这完全是超乎了我的预料。 “你不要以为朕完全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安凤询冷哼一声道,“你亲自出宫,究竟是为了替朕除去安凤凖,还是想要除去她,你以为朕不知道么?” 青黛的脸色立刻一变,涔涔的汗水自额头滚落下来。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失望地转过头望着青黛,“青黛,你当真如此憎恨我么?” 就连我被楚狂南带离了东盛,她甚至还要再去红楼买我的性命! 我的存在,当真就这么碍着她了么? 青黛低下头恨恨地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我拼命想要得到的,终其所有都得不到;而你却毫不费心地便可以得到一切?当初的烟雨楼是如此,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声是如此,就连他的心也是如此……?” 我怔怔地望着她,真的没有想到她对我的怨怼竟然积由如此之深。 “皇上这里还真是热闹呢!”戏谑的声音忽然传进来,欢快的语调怎么听都像是幸灾乐祸。 看来,今夜还当真是热闹呢! 连安凤翔竟然都出现了,前来凑着热闹。 “小七,进来吧!”安凤询微微挑起眉头望着帐篷入口,低声说道。 听到安凤询的准许,一袭与他的发丝同样乌黑亮泽的黑色长衫的安凤翔徐徐走了进来,环顾一周之后竟然像是看热闹人一样,走到帐篷中间圆桌旁边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你们继续,当本王不存在便好!” 经过他这么一闹,原本还愤恨着指责我的青黛忽然对安凤询说道:“七王爷,你不是喜欢青鸾很久了么?如果你愿意带着她永远离开东盛,我就饶她不死!” 安凤询的脸色立即一变,可是却咬着牙没有说话。 安凤翔悠闲地喝了口茶,慵懒地看向青黛,“你是怕如果你动手杀了她之后,皇上会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吧?你以为本王爷会让你利用吗?” 青黛的脸色立刻一变,“既然我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就没有打算活着走出去!不过,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她做陪葬!安凤询,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说罢,掐着我的手忽然用力,另外一只手直击向我的百会|岤。 我看了安凤询和安凤翔一眼,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安凤询见状,连忙飞身扑过来。 而安凤翔却依旧在优雅地品茗喝茶,真的如他所说,是来看热闹的! 我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死! 青黛的身子忽然倒了下去,因为她的手紧紧抓着我,所以我也倒了下去,紧紧地挨着她的身体。 我错愕地睁开眼,只见青黛的头顶被砸出了一个很大的洞,殷红的血柱极快地喷洒出来,将雪白的地毯染得通红。血珠飞散,竟然像是血滴红梅那般妖娆。 “青黛!”我连忙将她抱进怀里,手忙脚乱地去按住她头顶的血柱,想要阻止她的血液喷洒而出。 “青鸾,不用了!”青黛靠在我的怀里,低声无力地说道,“我想……我是真的累了!” “青黛,你在说什么?难道你甘心就这样输给我吗?快些起来!”我声音有些哽咽,急切地对青黛说道,一边又看向安凤询,“快点儿去叫御医来呀!” 安凤询竟然淡漠地看了青黛一眼,然后毅然转身,走到安凤翔对面坐下,故意忽视这一幕。 青黛笑得凄凉,“青鸾,我这一生最可悲的,就是爱上了一个永远不会爱上我的男人!” 我用力地捂着青黛的伤口,可是鲜红的血却像是喷泉一样源源不断地流出,从我的指缝中飞溅出去。我想要安慰她,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青黛一直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女子,什么事情都想要争得胜利。 我记得从前有一次我与她对对子,我出了一道题目给她,结果她没能对出来。后来她一直闷闷不乐地将自己关在房里,旁人百般劝说都无济于事。直到五天之后,她才兴奋地走出房间,因为她成功地对出来了! 那件事以后我就知道,她的争强好胜总有一天会害了她;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争强好胜,她便不再是青黛了! 我能做的,便是不与她争任何东西。 当年烟雨楼其实她也是想要的,可是在三娘的请求之下,因为师兄的插手,最终使得烟雨楼落入了我的手中。 当时我对青黛说,烟雨楼是属于我们大家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烟雨楼的主人。 我以为她释怀了,可是到了现在方才知道,她心里依旧在乎着,以至于成为了她心中的死结。 她费尽心思爱上的男人,却偏偏毫无理由地眷恋上了我。 这样的新仇旧恨,她怎么能不恨我,怎么能不怨怼我? 可是,恨归恨,怨怼归怨怼。 我们始终姐妹一场,她还不至于真的会动手杀我。 她让安凤翔带我走,承诺永远不再回东盛,不是因为害怕安凤询的责怪,而是因为她不忍心动手杀我。 她既然选择了这样玉石俱焚的做法,又怎么会害怕安凤询的责怪呢? 她只是始终无法对我下手啊! 就像以前,我与她比试吟诗作对,规定赢了的人可以弹对方的鼻子。可是当她赢了我的时候,她只会笑得很开心,可是惩罚我的时候,却在最后收了力道,因为不想让我疼痛。 我与她之间的关系,不能用恨这个字便简单地形容概括。 所以我知道,就算她摆出了要杀我的姿势,就算她为了安凤询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情,可是最终,她都不会真的狠下手来杀我。 包括先前的那杯茶水,怕是有毒,却不会致命的吧! 这也是为什么我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死的原因。 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的不忍心,却是以她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青鸾,我想如果我杀了你,以后他在想起你的时候,就一定会想起我的。可是,我还是不忍心对你下手呢……” “青鸾,如果当初我留在烟雨楼里,会不会遇到一个很珍惜我的人,成亲生子,过着很平淡的生活呢……” “青鸾,带我离开帝都吧。这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好累了……” “青鸾……” 青鸾的声音渐渐地变小了,她最后眯着眼睛深深地看了安凤询一眼,却像是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缓缓的,在我的耳畔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然后,她噙着笑容,舒心地闭上了眼睛。 青黛呵,这便是你的爱么? 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人,便希望他永远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人,所以才会在我的耳畔透露了这样的一个秘密么? 我看着面色雪白的青黛,眼泪终于克制不住地滴落,溅落在她的面颊上,流光溢彩。 许久之后,我轻轻地将青黛已经失去了温度的身体放下,手紧紧地抓着那个杀害了青黛的酒杯,走到安凤翔的面前,颤抖着嗓音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 青黛呵,那样一个争强好胜的女子,那个比其他女子大胆、会更加努力地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的女子…… 从此以后,我当真再也见不到了么…… 重回王府 125 “本王杀了她?”安凤翔倏地站起来,狭长的桃花眼因为脸上妩媚的笑靥而流光溢彩,“本王只不过是随手丢了一个酒杯,惩罚打扰了本王品茗的人而已!”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么?”帐篷外忽然传来了巡逻侍卫的声音,看来是因为我们这里的动静太大而引来了他们。 安凤询眯眼看了看我,这才冷冷地说道:“清妃中邪行刺朕,还不来人将她拖下去?” 安凤询的话语一落地, 鸾殇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28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28部分阅读 本在帐篷外的侍卫群涌而至,进来之后看到青黛躺在血泊之中,莫不是慌乱跪下,“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皇上宽恕!” 安凤询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还不快些将她拖下去!” 为首的侍卫有些为难,“皇上,清妃娘娘已经……请问应该如何处置?” 安凤询狠狠地瞪了青黛的身子一眼道:“弑君之罪,理应五马分尸后抛入食人谷。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朕教你吗?你这禁军侍卫首领是怎么当的?” 食人谷…… 你是处置死囚的地方。 在东盛国,只要犯了大桩偷盗、抢劫、杀人之罪,就会被丢入食人谷。 食人谷里没有任何食物,连花草树木最后都被最开始抛入食人谷中的人挖干净吃光。最后剩下的,自然就是自相残杀,弱肉强食。 而弑君之人,按照律令在五马分尸之后抛入食人谷,成为食人谷那些囚犯的腹中餐,尸骨无存。 他竟然这么待青黛! 不过怎么说,青黛也是他的妃子,与他在一起这么些年。 一日夫妻百日恩呐,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地待青黛呢? 那名年轻的男子想必也是不敢相信一直盛传恩爱不已的皇上与清妃娘娘之间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解之下加上安凤翔的呵责,他一下子涨红了脸,连忙说道:“属下知罪!” 安凤询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子,“既然知罪,还不快些将她拖下去?” 那些侍卫连忙上前欲要伸手碰青黛。 我立刻施展轻功跃到青黛身前,张开双手阻拦他们,“想要动青黛,有本事从我身体上踏过来!” 青黛呵,你放心…… 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带你离开帝都的。 我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地替我承担罪责。 你的一生已经够苦了,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后连安宁都得不到的! “你……”那个侍卫抬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安陵王妃,请不要为难属下!” 我没有理会他,转过头看向站在一侧的安凤询,冷笑着说道:“皇上,一人做事一人当。真正刺杀你的人是我,我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责。” 在动手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我将会面临什么。 可是我却毫不犹豫地动了手。 说我愚蠢也好,说我冲动也罢。 我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他知道,他的执政之道引起了民愤,有人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宁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杀害他。 我想要他明白,如果他不改变他的想法,我绝对不会是第一个前来行刺他的人。 只要他明白,他的头顶时刻悬挂着一柄刀,随时都有可能刺向他,我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如果我的死能够让他醒悟,如果刘家村六十八口人命与我的死能够换来他的执政为民,以我们的死换来了更多百姓的幸福安宁,我想我们的死,便不再是枉死,便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我原本的打算是在秋狩的时候动手,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将我带进了他的帐篷里。 “青鸾,你胡说什么?”低沉的声音自帐篷之外响起,既像是来自于千里之外的声音那样飘渺,又带着近在咫尺的愤怒斥责。 没有等安凤询下令,从帐篷外便兀自走进来了一道修长的玄色人影,棱阔分明的冷峻容颜带着低沉的阴鸷,看向我的时候眼神却分明带了一分无奈。 我偏过头,不去看他,而是对安凤询沉声说道:“皇上,民女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还请皇上还清妃娘娘一个公道!” “四嫂在胡说什么呢?”安凤翔也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眯眼笑望着我道,“本王知道你与皇嫂关系要好,可是这么大的罪名,四嫂你可是承担不起的哦!” 安凤询也冷声说道:“沈青鸾,朕与清妃的事,无需你插手!” 他们竟然如此口径一致。 我看向安凤询,只看到他眼底的一片漠然。 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安的错觉。 我好像再一次中了他的计谋。 他这是在借由我的手除去青黛呀…… “皇上,请允许微臣带着内子回到微臣的营地!”安凤凖屈膝跪在安凤询身前,恭敬地说道。 安凤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带着不舍与挣扎,沉默不语。 安凤凖低着头半跪在地上,亦是不语。 那些进了帐的侍卫更是惊吓不已,不知所措地低头不语。 死一般地寂静。 除了安凤翔依旧笑得面若桃花,每一个人的神色看起来都颇为严峻。 “也罢!”安凤询低声说道,“你先带她回去吧!” 安凤凖沉声道:“谢皇上!” 他带着他的王妃回到他的营地,这本来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样理所当然的事情做起来的时候,他却还要在皇上面前低头,还要对皇上表示感激。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嘲讽的事情! “跟我走!”安凤凖走到我面前,对我伸出了手。 他的手宽大厚实,手指上还有粗糙的茧子。 我记得这只手的手心里有着会令人感到温暖的温度,还记得这只手在我的身躯上摩挲时候的温情。 可是却更记得,这只手掌曾经狠狠地给过我一巴掌,更记得他用这只手招来了那些官员,在那些官员面前侮辱我,将我的尊严踩在脚底。 我缓缓地伸出手,慢慢地朝那只手掌靠近。 他的脸色慢慢地舒缓了下来。 一旁的安凤询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转身不再看我。 而安凤翔的笑容悄悄地凝结,僵固在了脸上。 “啪——”地一声响。 我狠狠地挥开了他朝我伸过来的手。 冷笑着望着他道:“安陵王爷莫不是忘记了,民女早已经被你休弃了么?既然民女已经与王爷毫无关系,王爷凭什么让民女跟你走?” 此话一落地,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僵住了。 安凤询回过头来望着我,眼神里带着不敢相信。 安凤翔眯眼看着我,狭长的瞳仁中看不清楚他的想法,但是那双晶亮的黑眸,却分明透露着惊喜。 安凤凖却黑了一张脸,阴沉地瞪着我道:“沈青鸾,你当真要这般不识抬举么?” 不识抬举…… 我冷笑着对上他阴鸷的双眸,毫不客气地说道:“安陵王爷的抬举,民女可是消受不起!” 莫不成,他难道以为我将自己的身子交给了他,将心交给了他,他便有了那般不将我当回事儿的权利了么? 我将心交给了他,将性命交给了他,无怨无悔地生死相随,是因为我认为他是值得我倾尽所有去爱的那个人。 我爱他,所有无怨无悔。 可是,当我将我的心毫无遮掩地捧到他的面前交给他,他却不懂得珍惜,甚至无情地蹂躏,难道我还要痴心不悔地追随他吗? 我承认我的心道了现在还没有完全从他的身上收回来,可是这并不代表我还会无怨无悔地任由他欺凌。 如果他的欺凌是一种抬举,我想我当真是消受不起。 “小四,既然她不想与你回去,那就让她暂时在朕这里养伤吧!”察觉到我与安凤凖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安凤询的声音竟然带了一分轻快。 安凤凖低下头,腾出手紧抓着我的双肩,“沈青鸾,就算、本王已经休了你,可是你腹中的血脉是本王的,你就休想这么轻易地从本王身边逃脱!”话毕,安凤凖转过身对安凤询行了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皇上,微臣的家事给您带来了烦扰,是微臣的不是,还请皇上见谅!” 安凤询却是一脸的错愕与不敢相信。 我也因为震惊错愕而不敢相信地呆愣着。 安凤凖说,我腹中的血脉是他的…… 他的意思难道是说…… 我已经有了身孕么? 不可能…… 我与他只是有过那一夜,在山洞的那一夜。 不可能在那一夜就有了身孕的。 可是我却想起来,前段时间我似乎很嗜睡,胃口似乎爷不是很好…… “你干什么?”在我震惊错愕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才发现安凤凖竟然已经将我扛到了肩膀上,“安凤凖,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皇上,微臣先行告退!”安凤凖对安凤询微微俯身行礼,然后不顾我的挣扎,大步地抱着我朝帐篷之外走去。 我挣脱不得,只好抬头望着安凤询说道:“皇上,求您……不要那样对青黛……” 听到我这么说,安凤询抬起头来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抿了抿唇,终于微微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安凤翔,却投来一道古怪的眼神,那眼神竟然像是——知晓了一切时候的错愕与震惊。 安凤凖扛住我并没有带着我走到他的营地,反倒是带着我走进了森林的深处。 这是一个很广袤的森林,高大葱绿的树木绵延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蓊蓊郁郁。 我能够闻到四周土壤潮湿的气息,也能够闻到绿树苍翠的味道。 安凤凖将我放了下来,让我靠在一棵参天古树上,两只手撑着古树,将我圈在了他的怀里。 他低头,深深地看着我。 四周很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却能够看到他黑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竟然带着无可奈何。 “青鸾,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伤害自己呢?”他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回荡着。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挥掌打落了他的手,然后俯下身顿靠着古木,两手紧紧地抱着双膝,“安凤凖,你为什么一定要管我的事呢?就算我的腹中有了你的骨肉,我却依然还是我。你明白么?” 我的手悄悄地抚向腹部,却丝毫不敢想象,在那里竟然孕育着一条生命。 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呵…… “青鸾,你果真那样恨我么?”黑暗之中,安凤凖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无可奈何,委屈伤感的音调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酸。 可惜,我的心已经被他彻底伤害,早已经忘记了心酸的感觉。 “安凤凖,你莫不是以为在你对我做了那些事情之后,我还会爱着你吧?”我说得不无嘲讽,虽然我的心带着痛楚在跳动,可是却依旧狠心地说道。 爱与恨本来就同为一体。 如若不是曾经用心爱过,现在就不会憎恨。 憎恨他的背叛,憎恨他的伤害,憎恨他所作的每一件事情。 “我知道你会恨我!”安凤凖的声音忽然之间飘渺了起来,这使得我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梦里,彷佛只要我醒过来,一切就都不曾发生。 安凤凖还在我身边,他没有因为悦儿而做出那般伤害我的事情。 青黛也还好好地活着,还在做着高高在上的清妃娘娘。 这一切…… 终究只是我的梦而已。 因为安凤凖的伤害是那般真实。 青黛的体温,也是一点一点地在我的指缝间流逝的。 “不管如何,请你好好地照顾自己,以及你腹中的孩子!”安凤凖的声音又再度飘来,话语里竟然带着请求。 我一步一步地逼近他,走到他身前举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已经有孕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他却已经知晓。 这不是很奇怪么? “刚刚回到王府不久。”他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想必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温柔地待他吧! 我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明明知道我已经有了身孕,却还那样残忍地对我。 甚至——打算将我送给安凤翔。 我不管他做这一切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理由,不管他有怎样的苦衷。 我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到了我与腹中的孩子。 他不配——做这个孩子的父亲。 “啪——”原本温柔地抚摸他脸颊的手扬起,然后狠狠地落在他的脸颊,发出清脆的嘹亮声响。 “安凤凖,请你记着,这个孩子是我沈青鸾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与你无关!”我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毅然转身,朝安凤询帐篷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青黛还在那里等着我。 “青鸾……”安凤凖却忽然喊住了我,“你曾经说过……你体内流着沈家人的血……你说你不是师母与沈侍郎的孩子……难道你是……” 他的话语里,竟然带着欣喜。 我停住脚步站定,却没有回过头看他,“答案是如何,于你而言还有什么意义么?” 难道我告诉他,我才是若蓝,他就会不再对悦儿那般顺从,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么? 就算真的是如此,因为我是若蓝而回到我身边的他,却已不是我想要的了! “你……”安凤凖欲言又止,所有的话到了最后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明白他这样的叹息究竟是什么意思。 “安凤凖,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悦儿不是若蓝的身份么?”所以悦儿才会在他面前不再加以掩饰,毫不在乎地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不是么? 他在知道了悦儿不是若蓝之后,还不是照样任由悦儿胡作非为,还不是照样与悦儿一起将我的骄傲狠狠地踩在脚下么? 知道我是若蓝与否,那有什么意义,有何不同么? “你知道?”安凤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是那般不可思议。 我缓缓地回过头望着他那双在黑暗之中晶亮的双眼,夜风吹过我的额头,让我的意识愈发清晰明朗了起来。 我笑了笑,说道:“安凤凖,我本来以为你会了解我的。可是到了现在才发现,你一点儿都不了解我!” 这是多么可悲。 我曾经以为他是了解我的,会明白我所有的抉择。 生,相随。 死,相伴。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携手一同经历面对,不畏惧艰难阻挠。 可是,事实却告诉我,他却一点儿也不了解我。 “青鸾,我不能拿你的性命作赌注啊……”安凤凖的声音很低,低到让我几乎以为这只是我的幻觉。 我冷冷地笑道:“所以我才说你不了解我!我宁可骄傲地死去,也不愿意屈辱地活下来!” 如果我当真那般怕死,为何当初没有选择与楚狂南一起回晖阕,偏偏选择了与他一起面对生死? 我曾经以为他了解了我,所以才没有逼迫我与楚狂南一起离开。 可是现在…… 他的所作所为,与最初任由楚狂南带走我有什么区别么? “王爷,正如我说过的,她根本就不将你的好心当一回事呢!”黑暗之中传来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是那般嘲讽。 我倒退了一步,不敢相信地望着从他身后走出来的女人。 是悦儿。 他竟然带着悦儿来到这里,然后与我做这样的解释。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哎,王爷说你在听到他的解释之后一定会感动的。”悦儿口吻里带着得意,却故意装出失望的模样说道,“只可惜,我果然猜对了。王妃姐姐是一个骄傲的人,在我与王爷这样伤害了她的骄傲之后,又怎么会原谅王爷的呢?” 我看到黑暗之中,两道黑影慢慢地走到一起,然后手牵着手,相视看了对方一眼。 我不知道那样的相视是多么地深情。 可是,我却没有心情再多看他们一眼。 “等等!”悦儿忽然开口喊我,“王妃姐姐想要这么离去么?” 我转过身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悦儿还有什么话想说么?” 悦儿咯咯地笑了起来,抬起头对安凤凖说道:“凤哥哥,我没有想到,原来她才是真正的沈若蓝!你说你已经不爱沈若蓝了,那么……你做件事证明你已经不爱她了,好不好?” 悦儿的口吻是那般地漫不经心,可是她的语气却透着无比的阴寒。 比这秋夜里萧瑟的寒风还要寒冷刺骨。 我的双手紧紧地抱着我的肚子,心里不安地感觉慢慢地扩散。 “悦儿想要本王如何证明?”安凤凖的所以听起来波澜无惊,不再如先前那般飘渺无奈。 悦儿歪着脖子指了指我的腹部,“王爷,你怎么可以让除了我之外的人怀上您的骨血呢?” 悦儿的所以像是一个孩童那般清脆,可是话语的意思却是那么残忍。 我的预感,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好!”安凤凖回答得竟然毫不犹豫。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近。 我一步一步地后退。 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恨意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你是它的父亲!”我低声说道,虽然这并不是我想要承认的,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却不得不这样说。 “你先前不是说过么,它是你一个人的!”安凤凖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冰冷。 我绝望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再也顾不得其他,拼命地施展轻功朝前逃去。 是的,它是我一个人的。 我不会再为了要它活下来而对安凤凖低头,对悦儿低头。 它是我的,它也会与我一样。 可以骄傲的死去,绝对不会屈辱地活着。 我会用尽我所有的力气保护它。 如果我尽力之后依旧无法护着它,那么就让它骄傲地死去! 我的耳旁呼呼地刮着冷风,萧瑟的秋风像是刀子一样刮着我的脸,在我的身子上毫不留情地刺下去。 疼痛,疲倦,无力。 可是我却依旧拼命地向前逃去。 身后,是安凤凖的追逐。 这一次的追逐,不是为了深刻的爱。 而是为了杀。 曾经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浮现,褪色,消散。 身体早已经超出了负荷,浑身已经失去了力气。 可是,我的身体却自己朝前方飞奔着。 终于看到了星星亮光,终于看到了散落的帐篷。 我直朝安凤询的帐篷里奔过去。 如果有谁能够阻拦悦儿和安凤凖,那个人一定是安凤询。 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我跌跌撞撞地飘落在了铺了洁白地毯的地上。 我看到了安凤询错愕的神色。 “皇上……救我……”我用尽我仅剩下的力气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昏昏噩噩地昏厥了过去。 如果青黛所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安凤询一定会救我的,哪怕是与安凤凖作对! 昏昏沉沉中,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白雾弥漫,像是仙境一般美好。 我茫然地在白雾中走着走着,什么人都看不到。 这是哪儿?我这么问我自己。 却的忽然之间听到了小孩儿的咯咯笑声。 我惊诧地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可是入目的却依旧是一片朦胧的白雾。 心飞快地跳了起来,我拼命地朝那道笑声来源跑去。 “娘……娘……”稚嫩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身后响起。 那样锥心刺骨的声音呵呵、…… 我又转身,跑向另外的方向。 “娘……娘……” “咯咯……咯咯……” 四面八方开始响起同样稚嫩的声音。 我的头疼痛得好似要炸开,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声音。 可是终究,那道声音愈行愈远,最终消失。 连同那些朦胧的白雾。 白雾消散之后,入眼的竟然是——惊心怵目的鲜血,红得鲜艳的血。 像是以汪血河,渐渐地涨上来,几乎快要将我淹没。 “不——”我尖叫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 天,已经亮了。 刺眼的白光顺着帐篷顶端的缝隙照射进来,仿若是一道刺眼的剑光,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安凤询坐在床沿边,白皙的额头因为皱眉而浮现几道横线,眼神甚至焦急地盯望着我,见我坐了起来,他明显地舒了口气,“青鸾,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我对他关怀的眼神视而不见,急忙问道:“我腹中的孩子……” 那个梦,让我惊恐甫定。 我害怕我用尽了全力,却依旧未能保住它。 “青鸾,你还年轻!”安凤询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话,而是意味深长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的心,立刻如坠冰谷。 从知道它的存在,到失去它…… 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时辰。 我从来没有正视过它的存在,可是当我终于知道了它的存在之后,面对的却是失去。 失去它呵…… “皇上,安陵王爷求见!”帐篷外,忽然响起了黄公公略显低沉的声音。 安凤询低下头看着我,“青鸾要见他么?” 我的手死死地揪着床上的被单,手指上的指甲因为我的用力而断裂,深深地刺入了手指中。 十指连心…… 心在痛,心在滴血。 手指上的伤却无法将我内心的绝望传递出来。 “让他进来!”我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如果他此番前来是看他的成果,我让他看个够。 安凤凖换上了一袭白衣,白得刺眼。 古铜色的肌肤与白色的长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得那件白色长袍看起来竟然像是——孝服。。 他低着头默默地走了进来,上前对安凤询行了行礼,“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凤询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小四,你就不要再这般客气了!青鸾她……” 安凤凖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我的床前。看到了我拽得紧紧的手,竟然伸手过来拉我。 我的手飞快地一扬,毫不客气地挥到了他的脸上。 是那么地用力,我的手掌几乎酥麻。 可是这样的发泄,却始终抵不过内心的痛楚。 “青鸾,是我对不起你!”安凤凖低声说道,声音竟然像是被火灼烧过般暗哑。 我的牙紧紧地咬着唇,直到感觉到下唇淌出温热的液体,方才冷冷地开口道:“安陵王爷,民女与你关系还没有亲近到你可以唤民女闺名的地步吧!” 安凤凖抬起头来,眼圈竟然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道:“沈小姐……” 我偏过头,冷漠的道:“安陵王爷是有话要与皇上说么?是不是需要民女退下?” 我一直以为,爱的反面是恨。 可是现在方才发现,恨是因为爱而衍生出来的。 如果恨一个人,那只是因为在心中还残存着爱意。 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 “沈小姐,请节哀顺变!”他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像是慌乱地转身,甚至忘记了对安凤询行礼便大步地朝帐外走去。 不晓得是不小心还是其他原因,在走出帐篷的那一瞬间,他的腿一软,一个踉跄,然后狠狠地摔倒在地。 安凤询连忙上前去搀扶,他却摆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离开。 安凤询走了进来,坐在我的床沿边上道:“青鸾,你饿不饿?朕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吧?” 我摇了摇头,“皇上,我不饿!” 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心,跌到了低谷。 我还记得梦中那个孩子清脆的笑声,和喊我“娘”时候的甜蜜笑意。 我是它的娘,却没有好好地照顾它,让它来不及见到阳光便已经逝去。 我当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娘亲哪! 虽然曾经想过如果保不住它,就让它骄傲地死去。 可是真的失去了它,却是那么心痛,锥心刺骨。 “皇上,刘御医来了!”黄公公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进来,声音似乎松了口气。 安凤询笑着给了我一个安慰,然后对着帐篷入口说道:“刘爱卿进来吧!” 一个看起来温和的月白衣的男子拎着药箱走了进来,阳光投射在他的身后,在他的身后漾开了一团圣洁的光晕,在瞬间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青鸾,将手伸出来,让刘御医给你把脉!”安凤询在我的耳旁十分有耐心地说道。 我躺了下来,将手伸出锦被之外。 “皇上,安……沈小姐体内之毒大致已经被解,只要好生调息,余毒很快便会清除。”刘御医的声音很清,如春风般和煦,有点儿像师兄的那种温儒气质。 只不过,师兄的温雅带着疏离淡漠,他的温儒却是真实确切,一伸手便可以触及。 他的话,让我有些错愕。 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回过头来对我温雅地一笑。 “我体内的毒……”我觉得我的喉咙似乎干裂了,说出的话竟然带着颤抖,“我体内的毒为何会解?” 我记得师父说过,我体内的阎王夺命散混合了百合迷香的毒,是很难清除的。 为什么才一宿的功夫,他就说我体内的毒大致已经清除了? “沈小姐,您腹中的孩子……将您体内的毒带了出来!”他轻声解释着,说的话已是极尽所能的委婉。 瞬间,我的眼泪崩溃,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滚落,顺着我的眼角流淌而下,沾湿了我的发。 潮湿的感觉,正如我的心。 我没有尽过一日做娘亲的责任。 它却以性命为代价救了我。 我又想到了它的笑声,清脆而又开怀的笑声。 “青鸾,不要哭了!”安凤询的声音竟然带着无措,“不要太伤心了,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起来!” 他的安慰,却只是让我愈发泪如雨下。 我曾经以为我不会轻易地落泪。 可是现在,泪水却不由控制地滑落。 手忽然被人轻轻地抬起来,然后细心地拔去刺入我手指中的断甲,接着上了冰凉的药膏之后又用轻柔地纱带将我的手指缠好。 我却没有睁眼,纵由泪水狂泻而落。 累了,倦了,沉沉地睡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安凤询不在帐篷里,可能是出去有事了吧! 我掀开被子,赤着脚走了出去。 地上落满了枯叶,踩在上面柔软而又冰凉。 凉意顺着我的脚慢慢地上延,一直淌至我的心间,让我的心门彻底冻结。 我走到了安凤凖昨夜带我来的地方。 黑暗的小树林。 阴沉的冷风唱着悲伤的歌谣,在我的耳畔一阵又一阵地回荡着。 我跪了下来,原本以为已经流干了的眼泪再一次顺着脸庞淌下。 我以手当铲,挖开了一个不大的小坑,然后用那根坚韧的发带用力地割下了我的发。乌黑的发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手掌心里,沾染着从我面庞上淌落的泪珠,绽放着异样的光芒。 我将发丝放在小坑里埋好,然后树了一块墓碑。 沈青鸾之子沈傲人之墓。 在圆木上,我以手指上的鲜血一笔一划地写道。 我知道你是勇敢坚强的,所以才会带着娘体内的毒离开了娘,为了救娘儿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你是娘亲的骄傲,因为你与娘一样,宁可骄傲地死去,也不屈辱地活着。 娘将娘最后地爱与你一起埋葬,从此以后,娘不会再对那个放弃了我们娘俩的男人残存一丝爱意。 盯望着那个圆小的坟墓,我的心慢慢地变得冰冷。 站起身,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过去。 既然活下来了,就要过得更加有意义。 连带着它的那一份。 爱,并不是生命中的唯一与所有。 “沈小姐,你在这里呀!”刚刚走出小树林,就看到举着火把的黄公公率领着人在搜寻着什么,一看到我走近,他连忙走到我身边,长长地舒了口气。 “嗯!”我淡淡地点了点头,扫视了四周举着火把的侍卫一眼,“发生了什么事?” 黄公公笑着说道:“皇上回到帐篷里没有看到沈小姐,令我们找你呢!总算是找到你了!” 我了然地点点头,“那回去吧!” 走到巨大的帐篷前,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黄公公会好似捡回了性命地舒了口气。 在帐篷之外,竟然躺了好几个侍卫的尸体。 我赤脚走了进去,一步一个脚印,在雪白地毯上踩下了乌黑的脚印。 “为什么要杀他们?”我指了指门外的侍卫尸体问在屋内不断走来走去的安凤询。 他抬头一见我是,嘴角扬起一个放心的笑容,却又有些残忍地说道:“他们失职,竟然没有看住你!朕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不留无用之人? 所以,才会以我的刺杀为借口害死了青黛么? 看着他如雪中精灵一般姣好的面容,我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我是一个大活人,他们怎么能够困住我?”我蹙眉说道。 安凤询却只是撇了撇嘴,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你还好吧……”眼神在看到我手上的伤之后大变,“你的手……” 我淡淡地一笑,“没什么!只不过去埋葬一些东西而已。” 安凤询的唇嚅动了下,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他唤来了黄公公,令黄公公去端来热水。 处理完是手上的伤之后他才看着我问道:“青鸾可有什么打算?” 我吸了口气说道:“明日我想要带着青黛的尸身出一趟帝都。” 我答应过青黛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在那之后呢?” 在那之后…… 在那之后我该做些什么呢? 我的梦想是,东盛国的百姓能够过上富足的日子,不再有人会因为想要糊口而卖子卖女;我的梦想是,自由自在地游历天下,做一只自由翱翔的青鸾…… “青鸾,你与朕一起回宫吧!”见我沉默了许久,安凤询忽然开口说道。 我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忽然想起了青黛临终前说的话。 他果然——是想要带我回宫呢! “你是朕皇姑姑的女儿,也是朕的表妹!如若当初你没有落水的话,你现在已是朕的皇后了!”安凤询的眼神贪婪地落在我的脸庞上,眼神甚至眷恋,“与朕一起回皇宫,朕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我缓缓地抚了抚脸颊,深深地望着安凤询,没有言语。 “青鸾,其实你也不过是她的替身而已!你可知道,安凤询那颗阴暗的心里住着的人,是你早已经死去娘亲安心公主么?” 他爱的人,竟然是他的皇姑姑——我的亲生母亲安心公主! 重回王府126 青黛终究还是替我背负了弑君的罪名。在我因为滑胎而昏迷的时候,安凤询便已经将清妃弑君的消息放了出去,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不过安凤询果然信守承诺,他以青黛服侍他多年,虽有弑君过,却功过相抵为由,虽没能让青黛尸身入驻皇陵,却也不至于五马分尸之后抛入食人谷而尸骨无存。 秋狩也因为青黛的事而草草告结,大队人马稍作休整之后便撤回了帝都。 安凤询没有为难我,甚至还派人护送我带着青黛的骨灰去了帝都之外的小城安置。 我找到了青黛曾经说过的、她养父捡到她的种满了青黛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她安放在了青黛丛中。 安宁——我想她一定可以得到的! “你们不要回帝都了!”处理完所有的事之后,我看了一眼护送我的四个侍卫,低声嘱咐着他们。 四人皆是惊讶,一个稍微胆大点儿的人不解地问道:“沈小姐为何会这么说?” 我多看了他两眼,看起来很年轻的一个肤白瘦削的男子,“你在皇上身边当差多久了?” 他一愣,低下头说道:“属下是不久前才入的宫。” “那你们呢?”我转过头去问其他的三名侍卫。 “属下是上个月才入宫的。” “属下是入秋的时候入的宫。” “属下是这个月才入的宫。” 四人意识到自己都是入宫不久的新人,莫不是诧异的望着我。 我低声叹息道:“你们明明是新人,为什么要让你们做护送清妃娘娘尸骨回故乡这么大的事?” 那一日曾听到我承认是我弑君的侍卫莫不是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而身亡,我想我很清楚这些意外是谁安排的! 而他们…… 我颇为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安凤询想必就是看在他们入宫不久的份儿上,随随便便一个借口便可以轻而易举地除去他们。 安凤询所作的一切都让我看到,他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之人。为了保守某些秘密,他断然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我知道青黛曾经为安凤询培养过一些势力,安凤询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除去青黛,想必已经接受了青黛培养出的那群势力。虽说已经接手,可是如若青黛真正的死因被泄露的话…… 安凤询希望我入宫,想必这也是一个方面吧,不希望我将他冤死青黛的消息散发出去。 “你们如果愿意听我的话就尽快离开帝都,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隐姓埋名过日子!”我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如果不愿意离去的,可以与我一起回到皇宫。” 我会试图改变安凤询的暴戾之气;而进宫另外的一个目的,便是青黛临终之前告诉过我的一件事情——战神沈琅琊并非因为痛失爱女而抑郁悲伤而死,而是被先皇秘密下令赐死。 我想要进宫去一弄究竟。 毕竟,在我心目中伟大的战神,是我的父亲,我总不能让他冤死。 四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那名胆大的侍卫抬起头坚毅地看着我,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属下曾听闻沈小姐聪慧过人,既然沈小姐这么说了,必当有一定的道理。属下愿意听从沈小姐的话。” 另外三名侍卫惊诧地看着他,最终也都说道:“属下也愿意听从沈小姐的话!” 我微微颔首,然后将他们聚拢,对他们轻言了几句。 “这个……”四人皆是错愕不已地望着我。 我镇定地点了点头,“你们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吧!其实我也不希望能够走到这一步。” 他们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离去。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却兀自有着自己的打算。 如果他们是安凤询派来的探子,方才对我的只不过是应付的话,最终只不过是让我的计谋被安凤询窥得。不过却也无所谓,毕竟我的退路并不是只有那一条。 如若他们不是安凤询派来的探子,如我先前所揣测的那般,那么他们四个将会是我以后的另外一条退路。 不管怎么说,于我而言,并无任何损失,不是么? 离开了青黛长大的小城,我又去了一趟已成废墟的刘家村。 想着刘家村逝去的六十八口人命,我的心愈发坚定了信念。 等到我回到皇宫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夜很黑,没有月光与星辰。 秋风萧瑟,卷起层层枯叶在空中翻飞扬舞。 皇宫玄阳门口,黄公公手中拎着一盏红艳的纱茜宫灯,焦急地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黄公公!”我走上前,浅笑着唤了一声。 黄公公抬起头来,一张圆乎乎的脸蛋上扬起一个舒心的笑容,“沈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我戏谑地问道:“怎么,皇上是担心我一去不复返么?” 黄公公讪笑着说道:“那还不是因为皇上替沈姑娘担心着么?” 我笑了笑,跟在他的身后朝皇宫内城走去。 “黄公公应该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很久吧?”经过一道又一道宫门,我忽然漫不经心地问道。 黄公公在前面领路,听我这么问,回过头来对我笑了笑说道:“是很久了!当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老奴便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呢!” 我领悟性地点了点头,“这么说,黄公公一定见过安心公主了?” 黄公公手中的宫灯忽然晃动了下,灯火摇曳,明灭甫定,最后方才稳定下来。他谨慎地打探着四周,见并无他人方才说道:“沈姑娘以后注意些吧,安心公主是宫里的禁忌。以后沈姑娘万万不可在皇上面前提及安心公主!” 我微微一怔,安心公主竟然是皇宫里的禁忌! 这么说来,青黛临终前的那番话…… “青鸾,千万不要和安凤询在一起。因为他有着最黑暗的灵魂。在他的心里,住着的人不是你……因为他爱慕的女人,是安心公主……” 因为他爱慕着已经嫁给沈琅琊的安心公主,因为得不到安心公主,所以才使得安心公主成了宫中的禁忌么? 或许,真正知道的人只有安凤询自己吧! “沈姑娘,皇上说这间宫殿赐给您住!”黄公公将我引领到一间宽敞奢华、种了许多高大合欢树的宫殿,恭恭敬敬地对我说道。 我抬起头看了宫殿入口处的蓝底金字门匾一眼,竟然是——合欢宫。 安凤询让我住在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青鸾飞入合欢宫,紫凤衔花出禁中。”一道含笑的声音朗朗响起,瞬间合欢宫里灯火启明,璀璨辉煌。 “皇上?”我诧异地看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安凤询,他的发丝被金黄|色的皇冠束高高地束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醒目耀眼了起来。 “青鸾可喜欢这里?”他满面笑容地迎上我,指着四周的合欢树说道,“合欢树开花的时候,白色的小花张开,像是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夜晚花瓣合拢,却吐出一阵阵芬芳的香气。蝶花相映,甚是壮观呢!” 我淡淡地一笑,微微俯身行礼道:“皇上当真是费心了!” 虽然我不能够肯定等到来年合欢树开花的时候我依旧在皇宫里,可是从他的描述中却可以想象得到当合欢树花开的时候,这里将会是怎样的一片美景。 他,当真是费心了! “青鸾喜欢便好!”安凤询满意地看着我,然后拍了拍掌,随即看到从合欢宫正屋内走出了两名婢女与两名公公,走到我面前俯身行礼,“奴婢(才)给沈姑娘请安!” 我抬头望向安凤询,他笑着解释道?br / 鸾殇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29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29部分阅读 道:“这四名奴才是朕让他们来伺候你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 我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客气推诿,再度微微俯身说道:“谢皇上!” 安凤询又说了些让我好好住下之类的话语,然后才带着黄公公离开了合欢宫。 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四个人,柔声说道:“你们都起来吧!” 虽然名义上来看他们是安凤询派来伺候我的,实际上——怕是来监视我的吧?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像皇宫这样的龙潭虎|岤我都敢闯,区区的监视又算得了什么呢? 经过询问,得知他们四个人中高一些的公公名唤小栗子,稍微矮一些的公公名唤小恒子,脸圆的宫女名叫春桃,脸尖一些的宫女名叫夏莲。 稍稍询问了下宫中的规矩之后,我便在他们的伺候下沐浴之后上床歇息了。疲累了一天的我很快便熟睡。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春桃告诉我,皇后与几名妃子前来合欢宫拜见我,已经等了我好一会儿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我摊开双手任夏莲给我穿上一层又一层华丽又繁复的宫装,却皱着眉头问春桃。 皇后亲自来拜会,我竟然躺在床上睡觉而没有外出迎接。如若惹怒了皇后,想必以后的日子就寸步难行了吧! “皇上吩咐过,沈姑娘可以不必接见任何宫妃的!”春桃低下头说道,“而且奴婢见沈姑娘睡得很熟,不敢打扰!” 我皱起眉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她连安凤询都搬出来了,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等到洗漱完毕之后,我这才急匆匆地在春桃和夏莲的陪伴下走到了前厅。 坐在大堂正中间的、穿着明黄|色内衬大红色外袍、头戴珠玉凤冠的,自然是曾经听说过却不曾见过的皇后娘娘,还记得那一次连青黛都急匆匆地去给她请安呢! 她坐在上座,容色却带着怯意,娇美秀丽的面容苍白无血色,看起来楚楚动人极了。她的双眸看起来温柔而又明亮,眼神闪烁飘忽,带着羞涩的光芒,像是一只柔弱的小鹿似的。 虽然穿着高贵的后服,可是浑身却不带一丝威严。 这个人——当真是当初青黛都急着去请安的皇后娘娘么? 或许,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吧! “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走上前对她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民女不知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倒叫皇后娘娘久等,实属民女之大过。还请皇后娘娘大人大量,不与民女计较!” 后宫之地向来是女子争斗不见硝烟的战场,我没有强力的后盾支持,更没有纵横复杂的人脉支撑,对后宫之中的一切几乎是知之甚少,自然不能在最初便得罪统领后宫的皇后娘娘。 就算她看起来真的很不像皇后娘娘,毕竟在她身后还有宰相的势力支撑呢! “你……你快些起来吧!”理应端庄贤淑的皇后娘娘,竟然被我这一跪弄得手忙脚乱,脸上甚至还泛起了红晕,“我……本宫受三妃妹妹所邀,只是过来看看青鸾妹妹……青鸾妹妹不要如此多礼!” 我心里暗自思忖着,她当真是如此怯弱,还是心计太深故意装出这么一副柔弱的模样? 不过我还是站了起来,“多谢皇后娘娘宽宏大量!” 她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我的身边,只是那窈窕玲珑的身子,不住地轻轻颤动着,是那么娇媚柔弱,那样的楚楚可怜,“青鸾妹妹,这位是柳妃,这位是容妃,这位便是恬妃了!”她的声音似乎带着颤抖,飞快地说完之后几乎是缩回了我的身后。 我转过头看向那三位妃子,暗自打量着她们。 柳妃是一个容貌绝佳、身段婀娜的女子,一双丹凤眼幽深而动人,叫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心思; 容妃是一个妩媚的可人儿,她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特别是她的笑容,让人觉得她的媚笑似乎也在说话; 而恬妃则是一名看起来艳如桃花的女子,只不过这桃花似是带了刺,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我浅笑着微微俯身,“民女沈青鸾,给柳妃、容妃、恬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妃含笑望着我,故作亲昵地说道:“青鸾妹妹这是哪里话?大家都是一家人,何须这么客气呢?” 容妃也道:“柳妃说得没错,青鸾妹妹勿需多礼!” 恬妃则是撇了撇嘴,冷哼道:“谁知道她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得皇上晕头转向!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家。与胆大行刺皇上的青黛小贱人一路货色!” “恬妃娘娘,俗话说人死百罪消,不管青黛生前做过什么事犯了什么错,都应该随着她的死而烟消云散了吧!” 连死人都不放过,这个恬妃也未免太不懂事了吧? “你竟然敢教训本宫?”恬妃的脸色一变,竟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走到我面前,愤愤地瞪着我。 我低头说道:“恬妃娘娘,民女不敢!” “你不敢?那你方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恬妃气鼓鼓地质问。 “恬妃娘娘莫不是连青鸾妹妹的那句话都听不懂么?”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柳妃忽然开口说道,“人死百罪消。清妃已经过世了,你却还在拿她说事儿……” 我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即刻就见她脸色一变,身子微微朝后缩了缩,不再做声。 恬妃继续追问:“你竟然说本宫拿死人说事?” 我冷冷地说道:“难道恬妃娘娘不是如此么?” 是我将她们想得太高明了么? 在皇宫生活了这么久的人,竟然连自己的情绪都掩饰不好,竟然这么正面地发泄自己的怒火。是因为仰仗着自己家族的势力么? “你该死!”恬妃气愤地扬起手,欲要挥掌相向。 我扬手掐着她的手腕,阻拦了她的动作。 “你这个贝戋货……”恬妃气急败坏地吼道,“本宫今天不弄死你……” “你要弄死谁呢?”阴森冷酷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魔使者,让合欢宫的氛围一下子冰冷了起来,原本一直躲在我身后的皇后,身子更加厉害得颤抖了起来,一双小手甚至还紧紧拽着我的衣服。 “皇上?”恬妃花容失色地回过头望着来人,连忙上前跪下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妃和容妃也连忙站起身跪地行礼,我身后的皇后似乎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走了出来跪下。 就连春桃和夏莲也跪了下去。 我看了看四周跪下的人,也打算跪下,可是却被一双雪白修长的手托了起来,“青鸾无需多礼!” 我抬起头,恰好对上他噙着笑容的晶亮双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 安凤询回过头冷眼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妃子一眼,最后落在跪在最前方的恬妃道:“恬妃,你刚才说要弄死谁来着?” 恬妃的身子颤抖了起来,怯怯地说道:“皇上恕罪,臣妾只不过是与青鸾妹妹在开玩笑罢了!” “开玩笑?”安凤询皱着眉头阴森地冷笑着,“谁允许你喊青鸾为妹妹了?敢开这样的玩笑,恬妃可做好了受惩罚的准备么?” 恬妃的脸色刹那之间顿无血色,连连嗑头请饶道:“皇上请恕罪,臣妾知错了!” 皇后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我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这样的怯弱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好似察觉到我的眼神落在了皇后的身上,安凤询也将目光拉了回来,落在跪在我身边的皇后身上,嘴旁扬起一道讽刺的笑容,微微俯身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啊……你怎么舍得迈出你的昔凤宫呢?” 皇后的身子缩得更紧,结结巴巴地答道:“我……臣妾……臣妾来看看……看看青……看看沈姑娘!” 安凤询却像是故意逗弄胆怯的她一般,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是吗?皇后前来拜会青鸾,可有准备什么礼物?” 皇后的身子剧烈地一抖,最后像是僵硬了一般,“臣妾……忘记了……” 安凤询的眼睛一眯,诡谲地笑着道:“皇后先起来吧!” 皇后的身子又颤抖了起来,凤冠上的珠玉也随之摇晃,流光溢彩,煞是美丽。 “臣妾……臣妾有罪……不敢起身……”皇后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让我几乎怀疑站在她面前的安凤询不是皇帝,而是地狱使者,竟然将她吓成了这个样子。 “朕叫你起身!”安凤询的声音带着几丝不耐烦。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站了起来,却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安凤询一眼。 “皇后,你既然忘记带见面礼了,朕倒是可以帮你想一个法子!”安凤询虽然在笑,可是态度却冷厉阴寒,让人不由自主地害怕。 皇后的双后紧紧地绞在一起,十指交缠,声音细如蚊蚋,“皇上……臣妾听皇上的话……” 安凤询笑道:“朕觉得你头上戴着的这枚玉冠不错,不如就将它送给青鸾做礼物吧!” 此话一落,我、柳妃、容妃和恬妃的脸色皆是大变,恬妃的眼神愈发愤恨怨毒了。 皇后头上戴着的玉冠,那可是凤冠哪! 安凤询说这番话,意思岂不是要我做他的皇后? “臣妾……听皇上的!”皇后竟然有松了口气的意思,这样的话语说出来带着一丝解脱的欣喜。 “皇后娘娘,皇上与您开玩笑,您还真的当真了么?”我笑着看向安凤询,眼神中带着不容置喙的拒绝。 我记得当初在秋狩的时候曾与他说过,入宫可以,但是我绝对不会做他的宫妃。 就算是皇后之位,我也不会要。 安凤询耸了耸肩,淡漠地看了皇后一眼道:“你还不回昔凤宫,莫不是等着朕送你回去不成?” 皇后的脸色再度变得苍白,语不成调地说道:“臣妾……先行告退!” 话毕,竟然像是逃跑一样飞快地逃离了合欢宫。 “皇上,请允许臣妾告退!”柳妃也连忙说道。 安凤询转过头去看着春桃道:“方才有谁为难过青鸾的?” 春桃不慌不忙地将方才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只见柳妃的面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柳妃,嗯?”安凤询走上前,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则是在她优美的颈项处轻轻地摩挲着,“几日不见,你竟然学会了挑拨离间,愈发本事了!” 柳妃的脸色煞白,连忙请罪道:“皇上,臣妾知错了!” 安凤询只是冷笑,却看向一旁的容妃道:“容妃,你告诉柳妃,朕最厌恶宫妃做的事情是什么?” 忽然被提及的容妃错愕地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又低下头说道:“皇上最厌恶的是宫妃之间互相勾心斗角。” 安凤询的笑容微微一亮,像是一丝剑光划过容妃妩媚娇秀的脸,“既然知道朕讨厌宫妃勾心斗角,你等为何相携来合欢宫挑衅?” 容妃的脸色亦是大变,“皇上明鉴,臣妾只不过是想来拜会青……沈姑娘的,绝无二心。” 安凤询残忍地一笑,“是吗?你将心掏出来,让朕看看到底有没有二心,如何?” 容妃立刻灰白了一张脸,声音带着绝望,“皇上是想要臣妾死么?” 安凤询挑眉冷淡地应道:“你认为呢?” 容妃忽然站了起来,望着我的眼神带着妒恨,像是一团灼烧着的烈焰,狠狠地扑向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容妃几乎已处于崩溃状态,说话的口吻几乎疯狂,“清妃曾经说过,我、柳妃与恬妃,只不过是一个女子的替代而已。现在皇上找到了最完美的替代,我们怕已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容妃的话一出,柳妃与恬妃似乎也恍然大悟,绝望而又愤恨地看着我。 “这样啊……”安凤询像是为难地抚了抚额头,“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看来朕想留你,都留不得了呢!” “哈哈……”容妃狂笑不止,含恨看了我一眼之后竟然飞快地撞向一旁的圆柱,想来已经是绝望至极。 我连忙飞身上前,她的身子最终撞到我的胸口然后被弹飞了出去,并无大碍。我的胸口却是一阵疼,嗓子处忽然溢出一股温热而又甜腥的液体,哇的张嘴吐出,竟然是一股乌黑色的血。 “青鸾!”安凤询快速飞跃过来,连忙将我抱进怀里,担心地望着我道,“你怎么样?”又转过头看向春桃,“快去请御医,让刘御医过来!” 我咳了咳,捂着有些疼痛的胸口,却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像是有东西压在我的胸口,本来以为是因为失去那个孩子之后而郁结于心,现在吐出来,方才知道竟然是这么大的一团淤血。 “我没事!”我努力扬起一个浅笑,“皇上,三位娘娘并没有犯下滔天大错,还请皇上不要再追究了!” 安凤询看着我的眼神渐渐地炽烈,然后慢慢地变得飘忽,眼神放得好远好远,好似在透过我看着另外的一个女子。 “你总是这么善良……”他将我紧紧地抱进了怀里,力道之大,仿若是想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我多么希望……你只对我一个人好……让你所有的善良都只给我一个人……” “皇上,沈小姐的身子已经无碍了!”温雅的刘御医对我展现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方才站起来转身对安凤询躬身行礼说道。 安凤询的声音带着不放心,“不可能。她刚才吐了好大一口血……刘御医,朕令你再检查一次!” 刘御医低头说道:“微臣遵旨!”他转过身来,再次搭上我的脉,片刻之后方才站起来回身对安凤询说道:“皇上,沈姑娘的身子的确是已无大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安凤询连忙追问。 刘御医的脸色微微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回皇上,因为沈小姐体内阎王夺命散之毒已经随着方才的黑血吐了出来,原本与阎王夺命散互相牵制的百合迷香之毒还残存少量。在百合迷香之毒清除之前,沈小姐不能……不能……” “到底不能什么?”安凤询不耐烦地吼道。 “不能侍寝!”刘御医飞快地说完,眼角的余光还撇向我。 我当做没有看到,微微转过身子不去看他们。 其实早就在入宫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来到了皇宫,如果不能全身而退的话,那我也得面对接受。 没有了心中的期待,没有了心中唯一的执着,如果我献出身子可以让安凤询不再杀戮,不再严刑酷吏,或许我会这么做。 只不过,虽然这么想过,可是当刘御医说出这样的话,却还是让我不由得舒了口气。 能够全身而退,那自然是最好。 安凤询见我转身打算安歇了,便带着刘御医一起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安凤询为了让我好生修养,并没有过来打扰我。而我让春桃去与他说我想要看书,他甚是大方地让春桃搬来了不少的书籍。其中不乏记录往日宫廷见闻的佚录。 看了好几日的书之后,我方才从床上下来,“春桃,下午的时候你去帮我将刘御医找来吧!” “姑娘身子不舒服么?”春桃一边给我布菜,一边问道。 我看了她一眼说道:“春桃,我的身子并无大碍。皇上日理万机已经够忙了,我不希望我的一点点小事都惊动他,你明白吗?” 春桃低下头应道:“奴婢知道了!” 下午我看了会儿书之后,春桃果然领着刘御医过来了。 刘御医还是如我第一次所见的那般,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噙着一个温婉的笑容。 “沈小姐,哪里不舒服?”他进来之后并没有寒喧,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浅浅一笑,对春桃说道:“春桃,你去弄点儿糕点过来,我似乎有些饿了!” 春桃领命退下,刘御医径自坐在了我对面。 “沈小姐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吧!”他倒很了解我的目的。 见他这么说,我也就无需客气了,直接问道:“刘御医为何要帮我?” 说我近期内不能侍寝,如若是真倒还好;如若是假,那可是欺君之罪呢! 刘御医屏息了会儿,似乎是察觉到四周无人,这才低声说道:“微臣不是在帮沈小姐,而是在帮——安陵王爷!” 安凤凖? 我挑了挑眉,冷声问道:“为什么要因为他而帮我?” 刘御医浅笑着说道:“安陵王妃……” “我还是觉得‘沈小姐’这个称呼比较适合我!”我打断了他的话,对他忽然改变对我的称呼有些不悦。 安凤凖么?当我踏进皇宫的那一瞬间,我与他之间就已经彻底没有任何关联了! “沈小姐当真如此憎恨安陵王爷么?”刘御医垂下头低声问道。 “刘御医似乎对别人的私事很上心呢!”我有些嘲讽地说道。 刘御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深深吸了口气方才说道;“沈小姐,或许当真是我多事了吧!” 我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许,“刘御医,其实这次我请你过来,是想要问你一件事。” “沈小姐请问。” 我淡淡地笑了笑,“刘御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令师郭耀光郭御医,是当年先皇赐给安心公主的专职御医吧?” 刘御医的脸色一变,“沈小姐,莫不是没有人告诉你,这皇宫里提不得安心公主么?” 我挑了挑眉,“这里并无他人。” “隔墙有耳!” “你放心吧,隔墙可能会有的耳朵已经被我清干净了!”经过试探,只有春桃才是安凤询的人,至于其他的人,现在已经被我打发去做事了。 “沈小姐当真想知道?”刘御医的脸色有些古怪。 我点了点头,态度坚定,“对!” 如果书上的记录没有错的话,安心公主原本为先皇最疼爱的妹妹。身子虽然羸弱,却在郭御医的治疗下慢慢地康复。 可是说也奇怪,当她坚持嫁给战神沈琅琊之后,就算有郭御医的治疗,身子却还是慢慢地虚弱了下去。 当她怀孕之后,郭御医曾经建议她拿掉孩子,因为她的身体承受不起分娩的痛楚。 可是,她却固执己见,一定要将孩子生下来。 终于在生产之后出现了血崩,药石罔效,撒手死去。 而郭御医却也因此而付出了生命代价,他的门生更是被打入了死牢。直到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的门生方才被释放出来,重见天日。 刘御医便是其中之一。 从前我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冒着性命危险也要生下我;可是当我自己经历过之后方才明白,那是作为一个母亲最自然的选择,也更加肯定,她怕也是极其用心地在爱着沈琅琊,想要为他留下血脉吧! “是!”刘御医见我如此坚定,简短地应道。 我笑了笑,“当年安心公主病情忽然恶化,可是有人下毒的缘故?” 除了下毒,我实在找不到为何安心公主的身子明明已经好转,却又忽然恶化的缘故。 刘御医低下头说道:“当年先师也是这么怀疑的!只可惜,却始终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安心公主中了毒。” “刘御医,如果想要为师门洗刷冤屈,可否与我携手一起查清这桩冤案?”我喝了口热茶,浅笑着望着他。 他抬起头诧异地望着我,“你为什么要插手……” 我挑了挑眉说道:“因为安心公主——是我娘!你应该知道的!” 他有些诧然,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却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刘御医,我体内的百合迷香之毒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清除干净呢?”我飞快地对他眨了眨眼,眼角的余光撇向门口处出现的身影。 将大门敞开便有这样的好处。 屋外的人可以看到屋内的人在做什么,屋内的人也能够看到屋外出现了什么人,适时地控制自己的话题。 刘御医反应甚是灵敏,“沈小姐,如若服下微臣开的药方,大约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便能彻底除去体内残存的毒素了!” “姑娘,这是您要的糕点!”春桃走了进来,将手中托盘上的两盘精致的糕点放在桌子上。 我微微颔首,“今日当真是麻烦刘御医了!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一定要将它办好!所以,希望刘御医能够给我开些药,尽快治愈我!”我若有所指地对刘御医说道。 刘御医很快领会过来,对我躬身行礼道:“替姑娘看病是微臣的职责,为了微臣的师门荣耀,微臣必当竭尽所能!” 我笑着点点头,目送春桃跟着他一起离开合欢宫。 等到他们离开,我的笑容方才僵硬在唇边。 安心公主的死,会不会与皇上安凤询有关呢? 因为爱而不得,所以甚至出手毁灭? 这样阴暗的性子,的确是安凤询所有。只是,他是怎么做才能令安心公主不露痕迹地病死的呢? 忽然之间我又想到了安陵王府函烟苑之后的坟墓。 安心公主的女儿若蓝与安凤凖青梅竹马,安凤凖甚至将理应送给王妃的玉佩送给了若蓝;得不到安心公主又得不到安心公主女儿若蓝,安凤询会不会出于报复手段而暗害安凤凖的每一任王妃? 这样说来,安凤询对安凤凖的憎恨,不仅仅是因为安凤凖手中握有兵权这么简单了! 如安凤询这般阴暗的男子,当真适合做皇帝么? 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安凤凖是帝皇星之命。 难道说——安凤凖才是真正的皇命所归之人?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有些相信这些所谓的天命了呢? “青鸾,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安凤询。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御书房处理政事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皇上,今天没有事情需要处理么?”我笑着站起来迎上前,“皇上这个时候本应该在御书房议事吧?” 安凤询的脸上浮现一抹暴戾之气,“马俊阳那些老匹夫,竟然当众反驳朕!朕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拖出去砍了!” 我微微蹙了蹙眉,引着他到圆桌前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水,柔声说道:“皇上先喝杯茶消消气!” 马俊阳是东盛国的殿阁大学士,文才渊博,凡事都以百姓为出发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官,百姓对他亦是赞誉有加。 安凤询竟然想要处斩他…… “他们说朕拿不出玉玺,便不能动用全部的禁卫军!”安凤询气急败坏地说道,“朕是皇帝,难道还不能命令禁卫军么?要是拿到了玉玺,朕一定立刻将他们都砍了!” 我蹙眉问道:“皇上,您怎么会拿不出玉玺呢?” 玉玺是每一任皇帝登基之前由先皇交付的,只有拥有玉玺的人,才能够真正算得上是皇帝。 为什么安凤询会说,他现在无法拿出玉玺呢? 重回王府127 “玉玺?我说过玉玺的事情么?青鸾,你听错了吧!哦对了,你饿不饿?晚上想要吃些什么?我让御膳房去给你做!”安凤询极力扬起一个自然的笑容,可是那道笑容在逸出唇边的时候却变得极为古怪别扭,脸颊上的肌肉似乎在跳动着。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攸关重大,他想要假装自然,却无法成功做到吧! 而对于我的提问,安凤询明显摆明不想回答,左右言之而盼顾其他。 他这么一副显得心虚的模样是不是代表,玉玺当真并不在他手中呢?难道说,当初先皇并不打算将皇位传给他的么? 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不由得想起了先前在安陵王府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当初他将安炔王爷安凤鸣囚禁在安陵王府函烟苑的坟墓之下的机关里,不是逼着安凤鸣交出一样东西么? 安凤鸣却宁愿死也不愿意交出那样东西。难道说,安凤询想要从安凤鸣手中得到的东西便是——玉玺么? 如若当真是这样,那也就是说,当初先皇并不打算传位于安凤询;安凤询是借了安凤凖手中的兵力登上了皇位? 这么一来,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安凤询会如此芥蒂安凤凖手中的兵力了——因为他的皇位来得不正,因为他害怕被安凤凖知道? “青鸾,你在想什么呢?”安凤询的指尖带着夜的冰凉,轻轻地触碰着我手背的肌肤,冰冷的凉意霎时顺着我的手背向手臂蔓延。 我像是受了惊吓一般,飞快地将手抽了回来。抬着望向安凤询,只见他不满地皱起了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努力扬起一个笑容,低声说道:“我在想晚膳吃些什么东西呢!” 安凤询挑起眉头望着我,嘴角怀疑地扬起,笑容高深莫测地说道:“是么?” 他,怕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发现春桃盯着我愈发紧密了起来。就连睡觉,春桃也是守在外间,美其名曰是要贴身伺候我,实际上,想必是安凤询的命令吧! 我浅笑着当做不知道一切,依旧和往日一样时常去太史观看太史令曾经记下的东盛国的要闻摘要,包括皇子公主们的言行记录的点滴。 而关于安凤询的记录,竟然少之又少。或许是因为他登基之后下令将某些不利于他名誉的言辞给删去了些许吧! 不过,书籍可以修改,人的记忆却不一定能够修改得了! 安凤询在心情好的时候会带我去御书房议事,虽然我提出的看法很多时候会与朝臣相悖,可是安凤询却都会站在我这一边,将我的提议化作政策措施布置施行。 我知道安凤询并不是当真看上了我的提议,他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要让我在他的朝臣中树立一定的威信,然后有利于我登上——后位。 是的,他一直不曾放下过要立我为后的念头。虽然我曾经明白地告诉过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却一直坚信能够打动我。 我没有再拒绝。 如果这样可以让他颁布更多有利于百姓的政策措施,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那又有何妨呢?目的达到了,过程已不再那么重要! 我知道我自己现在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直接,不再如从前那般,以为凡事非对即错,以为所有的事情中过程最重要、结局不重要…… 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自己也无法说清。 安凤询却说,我这样的变化,比起从前更加像是一个凡人,我仅是一笑置之并没有多加理会。 天渐渐地冷下来,秋去冬来,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寒风萧瑟,如刀刃一般寒洌地刮着。合欢树的树叶渐渐地蜷曲了起来,不少的叶子被寒风一吹,呼呼地直掉。 “姑娘,安陵王爷求见!”我正在书房里习字的时候,春桃敲了敲门进来通报。 听到经久不曾听到过的名字,我的手忽然一抖,好生生的一个字便不小心多了一道波被毁。 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大半张纸,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将它凝成团,没有丝毫犹豫便将它扔到一旁的火盆里。 被毁了的东西,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是么? 看着如雪的白纸团渐渐地化作了通红的火焰快乐地跳跃着,又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失去所有的热情,最后仅化作了一滩暗黑的灰烬,我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道讥诮的笑容。 再美好的东西,在经不起考验的时候,最终只会化作乌有,什么都不存在! 在春桃的陪伴之下,换过了衣服的我这才穿过九曲回廊来到了前厅,因为我很少在前厅接待客人,所以前厅并不如后厢房那么暖和,反倒显得有几分清冷。 一进前厅,我就看到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不知道是因为寒冷的原因,还是因为心头焦急的缘故,那道身影很熟悉。 是他,安凤凖! 他依旧穿着他素来喜欢的玄色软缎长袍,腰间系着一根深紫色的腰带,腰带靠腰处,垂下一条雪白色的流苏,颇为引人注目。 玄色的长袍下,是一具欣长瘦削的身体。猿臂,宽肩,窄腰,精瘦而结实。如若不是因为他的脸上多了一分疲倦的神色,我定然会以为他和从前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我穿着一身雪白色的裙襦,脖子上围了一道白如雪的貂毛围脖,手中还捧着一个紫色的手炉。尽管这样,我还是觉得有些冷。 “鸾……沈姑娘,很久不见,可好?”他抬头看到我,眼底快速地浮现出一抹惊喜的神色,却又很快低下头,敛眸将所有的神情都掩饰得极好。 惊喜么? 我笑得有些嘲讽,是因为这段时间我闭不见客,所以他觉得我依然待他有所不同而惊喜么? 不过,很久不见…… 倒是真的有很久不见了呢!自从秋狩分别之后,我一直住在深宫中,我们的确没有任何见面的机会! “妾身很好,多谢安陵王爷关心!”我微微欠了欠身,温婉地应道,口气中却多了一份疏离。 本欲有事找他询问,可是却一直不想、不愿、不能离开皇宫,所以也就一直将事情搁浅了下来。不过既然他现在主动找上门来了,我自然要顺便问一些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至于他愿不愿意回答,那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我勉强不得! 听到我疏离淡漠的应答,他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相接之时,我仅仅回给他一个淡淡的浅笑。 “王爷此番前来见妾身,是有什么事情要与妾身说么?”我柔声说道,对他的态度完全像是对待朝中其他普通的大臣,并无异样与不同。 我自以为这样已经做到极好,毕竟在朝臣那里,我已经替自己赢得了一定的认可。 安凤凖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是不敢与我对视。他低下头,高大的身影被烛光笼罩着一层晕黄的光影,看起来是那般寂寥。沉默了会儿,他方才缓缓说道:“悦儿想请你过王府一叙!” 那神情,分明带着不情愿。 不情愿我去安陵王府么? 我淡淡笑道:“过几日便是除夕了!到时候皇上会举办一场盛宴,王爷将悦儿带进宫来便可以见到妾身了!妾身还是不去王府叨扰了!” 安凤凖像是舒了口气似的抬起头来望着我,然后微微俯身行了个礼说道:“我先告辞了!” 我含笑颔首,转过头对跟在我身后的春桃说道:“春桃,你去送送安陵王爷吧!” 完完整整的礼节,自然不可落下最后的一步。 安凤凖的眼神颇为复杂,但是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春桃送他离开了合欢宫。 我转身正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一件暗黑色的大氅,那是——安凤凖的! 原本想要当做没有看到,可是却想到皇宫到安陵王府似乎有着一大段距离,又想到他刚刚离去不久,终于还是拿过那件大氅,追赶着他的方向而去。 屋外的寒风像是刀子一样打在我脸颊上的每一寸肌肤,刺骨的疼。 可是想想他应该走不远,我还是咬牙大步迎风向前。 走出合欢宫,没有看到安凤凖的身影,倒是看到了春桃急匆匆的背影。她的背影前行的方向,并不是安凤凖出宫应有的方向。 犹豫了下,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春桃的那个方向。 或许,安凤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没有离开皇宫也说不定呢! 我施展轻功快步追赶了过去,在前面拐弯的地方赶上了春桃,我还来不及出声喊她,却忽然听到了她的声音。 “属下参见主子!”春桃的声音一扫在合欢宫里的礼貌疏离,态度变得恭敬而又完全顺从。 主子…… 是的了,当初晚晴与假悦儿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晚晴口中也是喊着“主子”,态度如前方的春桃一样,恭敬而又崇拜的态度宛若她口中的主上是天神那般不可忤逆、不容置喙。 “今天她有什么举动么?”声音是熟悉的声音,是每日都会出现在合欢宫的声音,可是却比那道声音多了一丝阴沉。 虽然早就知道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早就知道他就是我记忆之中最阴森恐怖的一个男人,可是当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我的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个不停。 比寒风还要凛冽,比阴冷的天还要阴森压抑。 “回主上,她今天上午看了一上午的书,下午的时候在书房练字。还有,刚刚安陵王爷来拜访过。”春桃的声音完全是例行公事的回报,熟悉的程度呈明,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做。 早就知道春桃是他派过来监视我的人。只是没有想到,春桃并不是普通的宫女。 青黛曾经为安凤询在暗中培养了一股势力,这股势力后来被安凤询接受。莫不成,春桃与那个假扮晚晴的女子,皆是那股暗中势力中的成员么? “安凤凖?他来做什么?”安凤询的声音有些气愤,极其强烈的厌恶感觉使得他的声音一抖一抖的,像是从牙齿缝隙中迸发出来的。 春桃将我与安凤凖的对话说了出来,每一句对话,都是分别用我与安凤凖的声音说出来的。如若不是亲耳听闻,我几乎会以为此刻对话的两个人当真是我与安凤凖。 实际上,那只是春桃一个人的声音而已。非‖凡『宣⊕宣』手‖打 想到假扮晚晴的那个女子亦是用晚晴的声音说着话,我忽然明白了过来。 当初我以为假扮晚晴的人能够那么熟练地用晚晴的声音说话,只是因为她预谋已久,对晚晴的声音学习得比较像;但那只是我的想法而已。事实上,会不会是——那股势力中的成员,都懂得如何模仿别人的声音?这样一来的话,什么事情就可以暗中不着痕迹的解决,将所有的问题处理得不留下任何破绽。 当初,悦儿不也是假扮紫妍的身份,让我对紫妍起了疑心么? 莫非,悦儿也与那个势力有着莫大的关联? 这一切繁复的关系如一团麻线,越滚越大,越来越复杂。 不过,不管它是多么的复杂,多么地难以解开,我都一定会解开这期间所有的秘密的。 低下头看了一眼被我盈握在手中的厚实笨重的大氅,我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异样想法。 安凤凖是否知道些什么呢? 与他虽然已经不再是那样亲密的关系,可是除却曾经的爱恨纠缠,难道我们之间便彻底没有了关系么? 不,他是战神沈琅琊的徒弟;我是战神沈琅琊的女儿;安心公主是他的师母,我是安心公主的亲生女儿。 如若战神沈琅琊之死当真有古怪,如果安心公主之死当真是人为的,他会视而不见吗? 更何况,我知道他与我一样,在乎着天下百姓的生死存亡,在乎着百姓能不能过上安稳祥和的日子。 这不是我对他的信任,而是我对我父亲沈琅琊的信任。 他挑选的徒弟,肯定不会罔顾天地百姓的生死于不顾的! 想到这里,我轻轻地舒了口气。 可是才站起来,眼前却忽然一黑,一时没能扶住墙,身子竟然直直地倒了下去。 “谁?”听到我倒下落地的声音,安凤询的声音阴狠而带着杀意。 他们能够如此毫无忌惮地在这样的地方说着话,却害怕别人听到么? 这样凌厉的杀气,他曾经是不是将不小心听到他以这样的身份说话的人暗害过? 我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站起来自发走了出来,“是我!”我柔声说道。 安凤询狠决的目光兀自一愣,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对着我温和一笑,“这么冷的天儿,青鸾怎么不好生在房子里呆着呢?” 我将手中的大氅扬了扬,笑着说道:“我让春桃送安陵王爷出来,结果发现安陵王爷落了大氅在我宫里。想到天儿这么凉的,不想让他没了大氅穿呢!” 安凤询低头看了一眼我手中捧着的暗黑大氅,笑着戏谑道:“青鸾还真是关心着安陵王爷呢!只是,说不准安陵王爷是故意留下大氅,好替自己下次来合欢宫留下个借口吧!” 我挑眉笑道:“所以啦,我更要将大氅还给他才行!安陵王爷与皇上一样忙得很,我这般小女子,可万万不能浪费安陵王爷的时间呢!” 听我这么说,他方才舒心笑了笑,“青鸾,这大氅朕让人帮着送到安陵王府,你还是先回到房子里吧。冻坏了心疼的可是朕哪!” 我低下头娇羞一笑,雪白的削葱指轻轻地捂着红唇,笑声却从指缝中逸了出来,“那就麻烦皇上了!” 安凤询从我手中接过大氅,笑得温和。 我这才在他灼热的目光中缓缓转过身,朝合欢宫走去。 可是进到屋里方才发现,我的后背,竟然都汗湿了! 他虽然一直在笑,可是笑容是那么阴森诡谲,让我有一种如芒在背的畏惧感。 我想,如果有朝一日,我的这张脸对他的吸引力不再那般深刻,我又发现了他其他的秘密,我的性命,怕是会丧于他手呢! 安凤询,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春桃回到合欢宫后,竟然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过着和从前一样的日子。看着她一切如 鸾殇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30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30部分阅读 她一切如常的模样,我原本紧提着的一颗心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又这样悠闲地过了几日,直到除夕之夜的到来。 鞭炮声、锣鼓声、笙箫声齐鸣,欢天喜地的热闹气氛赶走了冬日里最冻人的寒气。 “沈姑娘,这是皇上赐给您的衣物和珠花宝饰!”黄公公带着一行人捧着火红的托盘走进了合欢宫,手中的拂尘划过一道亮眼的弧度,却又在瞬间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的动作看起来,可真像是在拂灰尘呢!拂尘拂尘,拂的莫非当真是灰尘? 我浅笑着欠了欠身,低声笑道:“还当真是让皇上费心了!” 黄公公望着我的笑容,竟然有半刻的愣神。不过总归是在皇宫伺候皇上这么久的人,反应倒是敏捷,很快就回过了神,望着我笑道:“姑娘如若当真体谅皇上的苦心的话,今夜就好好地装扮,不要让皇上的心思白费才好!” 我点点头微笑,不做多的言语。 一切,安凤询自有安排。我要做的,只是静观其变! 氤氲的温泉水净身,洗过浑身上下每一寸如凝脂的白嫩肌肤;荡漾着花香的花瓣轻轻地触碰着我的肌肤,然后将花香浅浅地留在了我的身躯上。 起身,如珍珠的水珠轻轻地顺着我的身子滑落,轻柔地坠入浴池中,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贴身薄软的衣物贴身穿上,然后是一层又一层比雪还要圣洁白无瑕的绸缎衣裳,最后套上的是一袭素白色的衣裙。裙裾与袖子比一般的衣裙要宽大蓬松,特别地像是一件专制的舞衣。 全身上下,除了乌黑的发丝,眼睛与红唇之外,竟皆是一片雪白。如雪的柔嫩肌肤,如雪的宽大羽衣霓裳,看着水中荡漾着的层层影像,我忍不住有些恍然。 虽然我素来习惯穿着一身白衣,可是现在毕竟是除夕之宴,他难道想要让我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么? 正在想着,夏莲捧来了一条五彩斑斓的丝绸腰带,细看之下方才发现,上面那些穿花点缀着栖息着形色各不同的蝴蝶,随着夏莲的抖动,那些蝴蝶竟然像在刹那之间活了一样,流光溢彩地翩翩起舞,振翅而翔。 纤细的腰上裹缠着这根腰带,在宽大柔软的裙裾与宽袖的衬托之下,愈发显得不足盈握,娇弱而又妩媚,随着浅移的莲步摇曳生姿。 “姑娘好漂亮哦!”夏莲看得目瞪口呆,看着我的眼睛几乎都可以飞冒出大小不一的红色桃星。 我笑着戏谑道,“夏莲是在夸我呢,还是在赞赏衣服呢?” 夏莲红着脸道:“衣服美,人更美!” 我微微一笑,“夏莲的小嘴就是甜!” 春桃最后再稍稍理了理我的衣服,低声说道:“姑娘,请随奴婢去梳妆打扮!” 我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闭着眼睛,任由她带着些许凉意的小手在我的脸上、头发上跳动着。 “春桃,沈姑娘装扮好了么?”屋外忽然传来黄公公的问话,原来他去而复返。 春桃大声答道:“马上就好了!” 正说着,我忽然感到眉宇间一片凉意,诧然地睁开眼睛,却被镜中人的美貌惊地忘记了呼吸。 明肌如雪,明眸善睐,顾盼生辉;鼻如琼玉,唇如朱点,黛眉若柳。完美的脸型上点缀着精致的五官,清艳脱俗,仿若是九天仙女下凡尘。眉宇间梅花形的血色璎珞点缀其间,如樱唇向辉照映,又多了一份妩媚娇俏。 镜中的人,分明是我,却又不像我! 仿佛,看到遥远的天际徐徐走下来一个女子,衣袂飘飘,雪衣扬扬。她含笑而来,盼顾之间双目流光溢彩。 我想,我终于明白安凤询为何会这般打扮我了,为何会赐予我这么多物件。 原来,他最终的打算,是将我装扮成另外一个女子,另外一个在他心目中的女子。 我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镜中人也回给我一个美丽至极的笑意。 替身又何妨,我自己不在意,谁又会替我悲伤呢? 在黄公公的带领下,我乘着安凤询派过来接我的轿辇来到了末明宫的前殿。或许是为了迎接今夜的盛大庆典,所以末明宫被装饰一新。 踏上青铜沓,步上白玉阶,穿过黄金九龙柱乘着的回廊,这才到了末明宫的前殿。 大部分的官员已经携带命妇前来,各就各位。 我的迟来,让众人的目光皆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环顾四周一眼,眼神最后落在站于百官右前列的安凤凖。 不同于往日,他今日穿着一袭深紫色的长袍,袍子上以金线绣着隐约可现的神兽,张牙舞爪煞是凶猛。他的腰间系着的依旧是深紫色的腰带,在靠近腰的地方垂挂着的依旧是那抹白色的流苏。 而站在他身边的穿着大红色华丽繁复衣裙的女子,正是悦儿。似乎是感觉到我在看她,她也抬起头看向我这个方向。 没有笑意,我与她彼此看了一眼,但仅仅是一瞬的事,便都快速地移开目光,仿佛自己方才看到的是不该看到的一幕。 “青鸾,上来与朕一起!”站在台阶之上的安凤询突然对我伸出了手,龙袍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了起来,似乎是在响应着他的号召。 此话一落地,在场的每个官员的脸色莫不是大变。 除夕之夜,皇上与高台祭拜天、地与先祖,唯有皇后才有资格与皇上一起相携跪拜。 安凤询的这个邀请,无疑是在昭示天下,我才是他心中的皇后。 四周各色的眸光看向我。羡慕的,妒恨的,猜疑的,质询的……各色各样,似乎是恨不得将我一眼看穿才好。 我犹豫着踌躇不前,安凤询唇畔却扬起一道鼓励的笑容。 我终于鼓起勇气,摇了摇头。 不是那样的身份,却去做那样的事情。这将会毁了我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与朝臣相待时候的和谐。 “今日朕要宣布一件事情!”似乎对我踌躇不前有些不满,安凤询皱起眉头环顾四周一眼,眼神最后落在了安凤凖的身上,这才幽幽地说道,“不知各位卿家是否还记得本朝具有战神之称的将军沈琅琊!” 听到父亲的名字被提及,我的脸色在刹那之间变得苍白。 安凤询他——该不会当真会做那件事情吧? 有一次陪他在御书房看书的时候,他一时兴致来潮,问我想要什么。我开玩笑说,我想要的东西他很难办到。其实我指的是希望他能够以民为重,稍稍收敛自己猛烈的性子。 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以为我想要的是安凤凖手上的兵权。因为只有这个才是他难以办到的。因为当时看到了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所以我没有与他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着他望着安凤凖的眼神,我心里不安的预感渐渐地扩大了。 他原本便想要夺下安凤凖的兵权,现在有了战神之女这个可以利用的棋子,他自然不肯放过。 所谓的将安凤凖的兵权夺下来交给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而已。安凤凖手下的士兵连安凤询的话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将我这样的一个小女子放在眼底呢?就算我是战神沈琅琊之女,那些士兵也未必会将我当一回事。 “朕知道,在你们当中,不少卿家都曾受过战神的恩惠。战神当年因痛失爱女而抑郁而亡,让东盛国上下莫不为之可惜。”安凤询的眼神渐渐移到我的身上,嘴角的笑容愈发可疑了起来,“不过很幸运,朕找到了当年大家都以为落水而亡的战神之女,沈若蓝——也就是现在的,沈青鸾!” 安凤询的话音一落地,众人的眼神再一次汇聚在我的身上。这一次,不再是妒恨,更多的是怀疑。 “朕今日特意让沈青鸾穿上了安心公主曾经穿过的琼玉羽缕雪衣。曾经见过安心公主的人可以看看,她与安心公主当年是不是一模一样!”安凤询看着我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飘忽,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的手在宽大的袖袍中暗暗地握紧,手掌心都泌出了一层细碎的汗珠子。可是我却依旧停止了身子,装出一副无谓的模样看向四周。 公开我的身份,或许更加有利于我查明安心公主与沈琅琊死亡的真相。 我相信,在这皇宫里,在东盛国中,肯定会有安心公主曾经的贴身侍婢,肯定会存在着沈琅琊的亲卫。 他们如若知道沈琅琊的女儿还活着,他们一定会前来寻我,替安心公主与沈琅琊讨回公道的。 我曾经想过这一个法子,不过却因为不想让安凤询知道我的计划而搁浅。 现在安凤询既然主动做了这样的事情,我趁势而行便好! 我缓缓地步上高台,让众人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我的模样。 我经过的地方,依稀能够听到有人在低声议论。 “还当真与安心公主长得一模一样呢!” “是呀,当初没有发现。现在打扮了之后,当真是一个样子呢!” …… 议论声四起,我却在暗中记住了说话的人的身份。 这些人,是当年见过安心公主的人呢!非↓凡↙宣﹡宣↘手↓打 最终,在最后一道台阶的时候,我顿住了身子。 安凤询头戴金色皇冠,身着明黄|色龙袍,隔着咫尺对我伸出了手,低头温柔地浅笑。 犹豫了半晌,我方才缓缓地伸出了手,轻轻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喜笑颜开地牵着我步上高台,然后与我一起转身环顾台阶之下的众人。 站在高台之上,众人的所有神情都分毫不落地被我收于眼底。 站在右列之首的是安凤凖,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在他旁边的,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悦儿,竟然没有站起来宣告她才是真正的悦儿。只是,眼底的深沉,却分明在酝酿着阴谋诡计。 站在左列之首的是一袭红艳似火红衣的安凤翔,他半眯着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神色复杂幽深,叫人看得不清楚。 “众臣听旨!”安凤询的神色忽然一凛,环顾众臣说道,“安心公主乃朕的皇姑,战神沈琅琊战功卓著。然,二人皆早逝,因此朕特赦安心公主与沈琅琊之女沈青鸾为安鸾公主,兼护国公主。赐拨骑兵十万、步兵三十万。若有异议者,现在可以提出来!” 此话一落地,众臣之间彻底炸开了花。 我看了一眼安凤凖,他只低着头沉默不语! 虽然战神沈琅琊功勋显著,战功卓著,可是却并不代表我可以接手士兵呀,更何况,我还是一名女子! 我知道他们的顾虑,却不知安凤询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微臣,领旨!”正当众人还在惊诧议论纷纷的时候,安凤凖竟然大步走了出来,俯身跪下之后朗声说道。 众臣顿时鸦雀无声。 毕竟,作为统领兵权的安陵王爷都说了这样的话,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安凤翔煞有意味地望着我,我却不知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安凤询似乎料准了安凤凖会这么说,回过头来笑盈盈地望着我。 我却眯眼望着安凤凖,不解他为何会同意皇上这般胡闹的提议。 远处司天监的钟罄锣鼓声忽然敲响。 接着一排排的钟鼓声依次响起,最终传到了更远的皇宫之外。 旧的一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即将来临。 安凤询牵着我的手跪了下去,拜天请愿来年赐予东盛国风调雨顺,拜地请愿来年赐予东盛国五谷丰登,拜祖先以谢谢祖先开疆辟土。 众人齐齐跪下,三跪九叩。 冗长的礼仪终于结束,盛大的宴会终于开始。 众人依次按照官阶鱼列而出,进入宴席。 在与安凤凖并肩而行的时候,我低声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交出一半的兵权?” 他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面色复杂地低声回答道:“因为是青鸾你想要的!” 因为是我想要的,所以他便答应了将兵权交出一半么? 我望着他的脸,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讥诮的笑容。 我与他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地步,现在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义么? 身子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我一个不稳,直朝安凤凖的方向倒过去。 他伸出手欲要接我,可是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终究还是朝后退了一步。 我冷笑,静静地等待着预想中的疼痛。或许,还有后面的人不小心的踩踏。 手却忽然被人拉住了,然后用力一带,一个旋转,飘然之间我已经落入了他的怀里。 红色艳丽的衣服,绚丽耀眼的容颜,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樱唇微扬,眼神带着戏谑。 “青鸾,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他的双手环着我的腰,“才刚刚被册封了公主,这么快就死掉了,那不是很可惜?” 原本还对他存有一丝感激之心,但是在他这般讥讽的话说出口之后,我气恼地推开了他的身子。 “安逸王爷放心,小女子可不像是短命相!” 当初被安凤凖那样残忍地对待都未能死去,现在的我一定会活得更加灿烂。 所以,不会死的,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就这么轻易死去! “那也是!”安凤翔笑着耸了耸肩,“在本王的报复还没有结束之前,你可不能就这么死掉哦!” 一边说着话,他竟然一边伸出手,右手的食指瘦削而雪白,带着冰冷贴在我的红唇上。明明是残忍的话语,可是配上他的动作,却甚是暧昧。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毅然转身,将他的恨与暧昧,抛至身后。 才走几步,却听到另外一道带着恨意的声音。 恨意…… 我竟然是这么招人恨哪! “悦夫人,找我有事么?”我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在身后呼唤我的人。 悦儿极力扬起一个笑容,“恭喜青鸾被册封为公主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脸上的不满和鄙夷却是那般醒目。 我眯眼笑着说道:“这本来便是我应该有的身份,有什么好恭喜的?” 沈若蓝是安心公主的女儿,是战神的女儿。如果他们还活着,战神被册封为王那将是不可置疑的事情。王爷的女儿,自然便是公主。 我看着悦儿,知道她憎恨的是什么,在乎的是什么。 因为我才是真正的若蓝,让她这些年来的伪装彻底被拆穿。 “青鸾,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对你说!”悦儿着急了,伸出手过来拉我的袖子。 我的手一扬,立刻将她的手拂落,“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你……”悦儿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难看极了,“你以为你当上安鸾公主,有皇上做你的靠山就可以百无禁忌了么?” 我反唇相讥,“你以为青黛过世了,你便是暗卫唯一的主子么?” 暗卫…… 正是青黛培养的地下黑暗势力的名称。 这些暗卫都是女子,身份各异,青楼女子,普通百姓,官宦小姐……没有缺乏的,只有人想象不到的。 这些女子被专门的人调教,能文会武,能说会道。 因为悦儿是在青黛嫁入皇宫之前就被安凤询安排好的棋子,所以青黛便与悦儿相互合作,共同经营培训暗卫。 可以说,悦儿算是安凤询的棋子,却又不完全是。 是一颗不听话的棋子。 这也难怪安凤询选择了公布我才是沈若蓝的身份,将悦儿这么些年来所作的努力完全推翻。 “你……你竟然知道这么多?”悦儿瞬间凶光毕露,快速地伸手点了我的|岤道,然后搀扶着我到了一个黑暗的角落。 “知道么?知晓了太多秘密的人,通常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悦儿笑得好不得意,一双乌黑的眼睛绽放出刺眼夺目的光辉! 重回王府 128 夜风中,从远处传来悠扬悦耳的乐曲声,飘渺而又遥远,仿若是从九天之上流曳飘扬而下。其间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欢歌笑语之声,似乎是九天上的仙女儿和仙童子在戏耍玩闹追逐着。 那般奢华热闹,与我自是无关。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消失,没有人发现安鸾公主竟然不在座。 想想,这其间还当真透露着古怪呢! 毕竟,安凤询刚刚册封我做安鸾公主兼护国公主,并且还在同时夺下了安陵王爷一半的兵权。 这样隆重的盛宠,这样显赫的身份,众人应该对我充满了好奇才对。应引得众人频频侧目的我不见了,为何会没有人发现我的失踪呢? “不要妄想等人来救你!”似乎是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悦儿冷笑着瞥了我一眼,讥笑着说道,“你倒是混得不错,竟然让游兑皇上册封了你为公主。” 悦儿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想必是因为早就处理安排好了一切相关事宜,所以才能够让别人没能察觉我的失踪吧。 譬如说——与那个假的晚晴一样,找了个人假扮我! “暗卫现在的主人是皇上,可不是你!”我浅笑着望着悦儿,却一直想着如何才能够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毕竟现在我的|岤道被点动弹不得,如果悦儿当真起了杀心,我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悦儿的眉宇间飞快地浮现一抹不甘心,可是很快又隐藏了去,“就算他当 真 接 管了暗卫,可是不管怎么说,那些暗卫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 悦儿的声音好不得意,也就是说,就算安凤询表面得到了暗卫掌控权,可是实际上真正掌控暗卫的人却是她——悦儿。 “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那个假的晚晴以主上来压你的时候,你一语不发地接受了呢?你以为找一个人假扮我出席宴会,就不会被人发现么?”我撇了撇嘴,故作挑衅地说道。 能够分散悦儿的注意力多久,我便努力分散她的注意力多久。 拖延时间,肯定会有人发现安鸾公主是假的。 毕竟,模样再像,细看之下还是有着细微的区别,就像当初我还是轻而易举地便发现了晚晴的被替代。 “你怎么知道我找人假扮你……”悦儿诧异地问道,末了竟然像是意识到这句话只是印证我的猜测之后,立刻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威胁着说道,“沈青鸾,你的死期到了!” 她的手忽然一扬,手中握着的一把荡着水漾光泽的匕首浮现在她的掌心中,划过一道刺眼的银芒,像是夏日最炽烈的阳光,倏地狠狠刺痛了我的双眼,让我的眼睛不由得紧紧合拢。 那是,见证了我与安凤凖同甘共苦的水影刀,那是曾经陪伴着我与安凤凖共同面对艰难时日的水影刀,那是曾经安凤凖用以感激别人收留照顾我们的水影刀。 可是现在,水影刀却落入了她的手中,回到了她的手中,成为她杀我的凶器。 多么可笑! “悦儿,你杀了我,你以为你可以逃得出去么?”我极力保持着自己情绪的平静,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柄薄如冰片的水影刀。 忽然在此时,我忽然感觉到我的背部似乎是被一块石子大小的硬物轻轻一点,原本动弹不得的身子竟然松懈了下来,禁锢被解除。 有人在暗中帮我解去了|岤道。 我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弄明白来人会是谁。 因为我刚才的那句话,丝毫没有引起悦儿丝毫的情绪波动。她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阴森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逃不出去。只要安陵王爷还在皇宫,我就一定可以出得去!” 她的意思是,安凤凖知道她想要做的所有事情,并且安凤凖会为她善后么? 悦儿眯眼阴森森的笑得煞是恐怖,在阴暗处她的眼睛暗红得好似染上了红色的血雾。 “你既然帮着皇上夺安凤凖的兵权,想来你的确是被他伤透了心吧!” 我的身子僵硬地站着,直直地盯着她。看着她得意地模样,我直觉感到她将会吐露出一个惊天的秘密,我从来都不知道的秘密。 “你知道你体内的毒是怎么被引发的么?”悦儿笑得好得意,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状,犀利而又尖锐,“因为安凤凖身上的特别的体味激发了你体内的毒性,那是你勾引安凤凖应该付出的代价。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怀孕了,不然的话,你早就毒发身亡了!” 藏在袖中的手越握越紧,甚至颤抖了起来。虽然早就知道是我那个早夭无缘的孩子救了我一命,可是这样的话从悦儿的口中说出来,却让我气愤极了。 “我没有死,你很失望么?”我冷冷地说道,心中的气恼化作凌厉的口气冲出嗓子,像是一把把利刃朝悦儿飞扑过去。 悦儿毫不畏惧地对上我的眼睛,眯眼冷笑,“那个时候你有那么好的运气逃离了死亡,现在可不会这么走运了!”话毕,手中的水影刀划过一道凌烈的弧度,闪动着刺眼光芒的水影刀阴狠地朝我刺过来。 我的头一偏,身子微微一矮,正欲避开悦儿手中锋利的水影刀,可是身后却好似多出了一只手,盈握着我的肩膀,带着我的手猛然一扬,而后狠狠地推了悦儿一把。 原本以为我因为被点了|岤道而无法动弹的悦儿没在想到我竟然会还手,并且还是那么用力地推了她一把。毫无防备之下,整个人竟然被我推出了好远。 我错愕地回过头看去,想要看到究竟是谁借力让我扬手反击,可是入眼的却是一片黑暗,看不见一个人影。 还没有来得及回头,便觉得自己脑后忽然一疼。那是头发快被扯得头皮几乎要分离的疼痛,眼泪更是不由自主地沾湿了眼角。 是悦儿扯住了我的头发,她那么用力地扯着我的头发,让我不得不微微弯着身子,这样才不会让自己的发丝扯着头皮钻心地疼。 “你这个jian女人,竟然敢推我!”悦儿气急败坏地怒吼道,另外一只手胡乱地在我的身上,像是泄愤似的用力地掐着。腰上,背上,到处都疼到极致。她的手,倒像是毒蛇,所到之处都带来肌肤拧转地疼。 我弯着腰腾出双手,将她揪着我发丝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用力之大,竟然能够听到她的指骨发出啪啪的声响。 她气极,扬手欲要打我。我冷着脸抓着她的手腕,然后——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反击了回去。 “堂堂逻些城城主的女儿,安陵王爷的夫人,竟然像是一个泼妇似的揪人头发与人对打,你就不觉得难看么?”我眯眼冷笑着看着她,眼神之中带着鄙夷,“这一巴掌,是还你当初在王府对我的一巴掌!” 任性归任性,霸道归霸道,可是做到这般,可就不只是用任性霸道可以来解释了。 “你这个jian人,竟然敢教训我!”悦儿的一张脸气得通红,一双眸子因为愤恨而燃烧着怒火,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随时都会反扑,张开血盆大口,将尖利的牙齿刺入我的脖颈间,咬断我的颈项。 我冷笑着嘲讽道:“口口声声称呼本宫为jian人,这便是你悦夫人的礼节么?本宫身为护国公主,还教训不了你不成?” 悦儿三番四次的挑衅,我一直都在避让。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不想与之计较。虽然说,有些事情是她的挑唆,可是如若安凤凖对我的信任充足一些,对我的爱深刻一些,便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所有的变故,归根结底都是我与安凤凖之间的爱不够坚定。今日不是悦儿的挑拨,说不定明天便有一个欢儿来挑衅。究竟是谁在挑拨,其实也不是那般重要。 只是,我退让了,并不意味着我退缩畏惧了! 悦儿的一再挑衅,终于让我彻底丧失了耐性。 我用力地甩手,原本让我扼住手腕悦儿被我的力道甩了出去,脚步踉踉跄跄不稳,竟然一下子摔倒了出去,跌坐得好远好远,手中的水影刀也跌落在地。像是一片薄冰躺在地上,衬着朦胧的光,荡漾着水波的光泽。 我俯身捡起水影刀,然后一步一步走过去,在她的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悦儿,对你假扮若蓝这件事我一直保持缄默,对你杀害长青舞袖的事保持沉默,只是希望有朝一日 你能够自己主动坦承。可是没有想到,到了现在,你不仅仅不坦承一切,反而整日想着如何除去我。我不禁怀疑,我对你是不是太——慈善了!”说到最后,我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我一直希望她能够主动坦承,能够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怀疑,我的希望,是不是纵容了她。如果当初直接揭穿她的所作所为,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 “你……你想要做什么?”或许是我的口吻太凛冽,也或者是我的眼神太过于无情淡漠,看到我的悦儿竟然瑟瑟发抖,声音也跟着颤栗不止。 我低下头拎着她的衣领,笑着说道:“先前我只不过是安陵王爷不受宠爱的王妃,说出去的话怕是也没有几个人相信。现在我已经是安鸾公主了,如果我拆穿你曾经所作的一切,不管你是否会坦承,你觉得大家会选择相信谁?” 悦儿的脸色煞自惨白,连嘴唇都不见丝毫血色,“你……你不可以这么做!” 我眯眼冷笑,“为什么我不可以这么做?当初长青与舞袖被杀的时候,她们有没有说过你不可以这么做?当初你一次又一次地设计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可以那么做?” 越说越气愤,我的口气愈发凌烈威严了起来。 悦儿看到我如此凶狠的模样,竟然吓呆了,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恶人,果真还需恶人治。对于温和些的人,恶人总是毫无忌惮哪! 拎着她的领口,我拖曳着她一步一步地朝夜宴举行的大殿走去。 “不,我不要……”悦儿尖锐地叫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张口狠狠地咬了我一口,濡湿的温热在我的手背上蔓延扩散。 手上的痛感让我不由得松了手。 在我还无防备之时,悦儿竟然像是发疯了似的扑了上来,对我又咬又打。 我不悦地扬手将她推了出去。 她厉声尖叫,尖叫声刺痛了我的耳膜,压住了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划破了天际。 像是一只折了翅的鸟儿,她悠悠地飘飞出去,最后重重地跌落。 伴随着尖叫声吞咽在了她的喉咙里,她的瞳孔倏地扩大,像是看见了世间最恐怖最难以置信的事情,最后凝固,定在我的脸颊上。头忽然一偏,身子抽搐了几下,然后一动也不动,像是木头人似的躺在那里。 我错愕地上前俯身一看,她的身子竟然被一根凸起的石柱穿透,从后背穿过腹部,血流如注。她的红衣染得愈发鲜艳。暗红的血在她的身下蜿蜒扩散,像是一片暗红的云霞在她的身子下蔓延。 她的眼睛瞪得滚圆,眉宇间还带着来不及散去的愤慨和痛楚的纠缠。 我不敢置信地低头望着我的手,不敢相信悦儿竟然——死在我的手中。 “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因为悦儿的尖叫声太过于凄厉,竟然引来了原本在宴会上伺候着的黄公公。黄公公一看到是我,连忙过来行礼,“公主,您方才说出来透透气儿,怎么跑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来——” 黄公公的话还没来得说完,忽然之间受到了惊吓,眼睛却忽然瞪大,带着恐惧地盯望着横躺在血泊中的悦儿,结结巴巴地说道:“公主,悦夫人……悦夫人她……” 我呆呆地盯望着我的手,从来没有想到,在我的手上,竟然亲自沾上了鲜血,沾上了人命。 虽说当初刘家村六十八口人命皆是因为我而死,但是那毕竟不是当真丧于我的手上。可是现在…… 悦儿是从一个任性狂妄的女子变成了现在这个躺在血泊中的女子,活生生地人命却丧于我手。 我想到悦儿的身子是如何飞出去,如何跌落在那根凸起的石柱上,我的浑身就不由自主地战栗。 我的耳旁甚至还在回响着石柱穿透悦儿身躯时候的声响,划破悦儿肌肤的声音,伴随着悦儿痛楚凄厉的尖叫声…… “公主,您……”黄公公低下头看着我的裙裾,面色有些慌张。 我低头一看,原来洁白如雪的裙裾因为沾染了飞溅起来的点滴鲜血,竟是那么的鲜艳。仿若广袤的雪域上盛开了一朵两朵的红梅,远远地便能够瞧入眼。 我提了提裙裾,那暗红的血点便随着裙裾的摇曳而轻轻摆动,伴随着愈来愈浓烈的血腥味道。 这样浓烈的血腥味,就连当初青黛在我手中那般死去,鲜血染了我一手的味道都压了下去。 极其浓烈的血腥刺鼻味,莫非是因为她是丧命于我的手中,方才这么刺鼻么? 我失神地盯望着我的裙裾,看着躺在我脚底下依旧瞪大了双眼的悦儿,脑海里一片迷茫,一片空白。似乎是白茫茫的雪地中,找不到任何方向,只是这么胡乱地四处走动。 “你竟然杀了悦儿?”直到一道冷漠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我方才回过神来,看到站在眼前的,搂着悦儿失神的男人,张了张口,可是却吐不出任何声音。 “小四,你不要太激动了!”安凤询温和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接着一双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搭上了我的双肩,“我相信青鸾,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安凤凖幽深的冷眸扫过我的脸颊,拂过我身上穿着的如雪白衣,最后落在裙裾上惹眼的红梅上,“与她无关?如若当真与她无关,她的身上为何会沾染上悦儿的血?” 安凤询抓着我的肩膀稍稍用了点儿力,似乎有些气恼,“朕说过,不是青鸾做的,便不会是青鸾!” 我慢慢地拉回了思绪,清醒过来的我立刻意识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该相信我的人,最终选择了不相信我。 原本不应该相信我的人,却对我如此地信任。这样的信任,几乎是没有任何理由。 我蹙眉望着沾上了鲜血的洁白裙裾,嘴角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低沉暗哑的声音仿若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妪,“是我,悦儿是我杀的!” 确实是我杀的。 不是我那么用力地推她,她又怎么会这么凄惨地死去? “本王早就知道是你杀了她!”安凤凖的双眼通红,控诉的眼神如冬日最阴森寒冷的烈风,直直地扑面而来,“你一直都嫉妒,嫉妒本王待她比你好!” 我不明白地望着安凤凖,不知道他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在他的眼底,我就是那么样的一个妒妇?为了夺得宠爱,甚至不惜杀掉悦儿吗? “安陵王爷!”安凤询的声音在刹那之间变得严厉了起来,“你休得胡言乱语!” 安凤凖眯起寒冷的冰眸,完全不顾安凤询的阻拦,大步上前双手攫着我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我,似乎要将我浑身的骨架都摇散方才罢休。 “你这个妒妇!在安陵王府的时候害死了长青、舞袖、紫妍,本王将你休掉之后,你竟然还不放过悦儿!”安凤凖转过头望着安凤询大声说道,“皇上,微臣请求您颁旨,按照律令将她送入食人谷处死!” 食人谷…… 他竟然请命送我去食人谷…… 安凤询不可思议地看着安凤凖,低声劝慰道:“小四,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何须做得这么绝情呢?” 安凤凖冷哼道:“皇上,正是因为一日夫妻百日恩,所以微臣不得不替长青、舞袖、紫妍与悦儿四夫人讨回公道啊!” 我看着安凤凖棱角分明的薄唇一翕一合,愤恨地说着气恼不休的话语,我的心底慢慢地浮出异样的感觉,然后唇微微上场,竟然大笑了起来。 像是有一只小手在我的心头挠着痒痒,让我不由自主地放声大笑,最后竟然笑得不可遏止,直到笑弯了腰。 “青鸾,你没事吧?”安凤询伸出手过来扶我,担心地说道。 安凤凖眯眼冷冷地看着我,幽幽的眼眸如森冷的幽泉,叫人捉摸不透,叫人如何都看不穿。 渐渐地,笑声消停了。我擦了擦眼角因为笑得太过分而溢出的泪珠子,缓缓地走到安凤凖的身前,慢慢地站定。我仰着头看着他的薄唇,笑着问道:“你说,我为何要杀长青、舞袖、紫妍与悦儿来着?” 安凤凖被我古怪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然,藏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因为你深爱着本王,所以嫉妒分得本王宠爱的长青等人。” 我低下头望着依旧死不瞑目的悦儿,俯身蹲在她的身边,探出手从她的额头往下拂过,当我的手移开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轻轻地合了上去。 不得不说,悦儿的死成功地将一切都转到了我的身上。 人死百罪消,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一切的过错都已经随着她的死亡而烟消云散。 深深地看了悦儿一眼,我这才缓缓地站起来,转身环顾了一周,这才发现原本参加夜宴的官员及命妇都围了过来。 空气中,超常的浓烈血腥味在空气中慢慢地扩散扩散…… 看着躺在我脚下的悦儿,命妇们的脸上莫不是挂着震惊与对我的怀疑。倒是那些官员,大多都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对我怀疑,依旧装出什么都没有的模样。 “悦儿的确是死于我的手!”我仰头望着安凤凖,浅笑着说道,“只不过,你所说的原因,的确是令人觉得好笑!” 因为爱而残忍地杀害他的妻妾,这样强烈的霸占欲望…… 只是占有……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爱。 更不是我会给予的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只是,我懂得,他却不懂得。 我抬起头盈盈笑着,可是眼神里却不再带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色彩。 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 不懂我的人,终究是无法走进我的内心。 曾经那个在山洞里与我耳鬓厮磨的男人,早已经离我而去。 在回到安陵王府的时候,他便慢慢地离我而去。 “除却那样的原因,你为何要杀了她们?”安凤凖步步逼近,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 “她为什么要对悦夫人动手本王不知道,不过本王却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因为爱而对她们动手!”讥诮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穿过层层围观的人传了进来,众人莫不是自动散开,让出一条小道,让站在人群之外的男人走进来。 红衣似火,与躺在地上的悦儿遥相呼应。 只不过,悦儿的脸色是死的惨白,而他却面若桃花。 他含笑而来,衣袂飘扬,像是踏雪而来的梅花仙子,皎洁而又美好,纯净而又妩媚。 安凤凖的脸色一沉,“小七,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凤翔笑嘻嘻地上前,亲昵着搂着我的肩膀,“四哥,皇弟的意思是——青鸾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安凤凖的脸色倏地一变,眯起幽邃的眼眸道:“小七,你在胡说什么?如果她不爱本王,又为何会怀上本王的骨肉?” 安凤翔低头望着我,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慵懒而又娇媚,却似乎会说话似的,“需要本王帮你么?” 我仰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接到他那样的眼神,我连忙摇了摇头。 我不要他帮忙,不想亏欠他太多! 我想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很好地处理。 “四哥,其实在很早之前,皇弟就与青鸾打过赌!”安凤翔低头浅笑,露出线条优美的雪白颈项,他似乎是故意要与我作对,偏偏要插手这件事,“我们打赌说,如若青鸾能够得到皇兄的心,本王就将一半的家财捐献出去,为江南一带的百姓救灾所用;如若青鸾未能得到皇兄的心,青鸾就必须离开皇兄,嫁给本王为妻!” 安凤翔的话语一落地,所有的人均诧然不已。 就连安凤凖,都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我,又看着安凤翔。 安凤翔微微颔首,给了安凤凖一个娇媚之致的笑,“四哥,你若不信,可以问青鸾!皇弟与她,可否有桃花林之约!” 桃花林之约…… 这五个字一出,安凤凖连连后退了几步,望着我的眼神竟然浸着浓到化不开的悲伤,那抹悲伤渐渐地感染了我,让我的心莫名地不安慌乱了起来。 安凤询的手忽然拉住了我的手,用力一扯,将我带进了他的怀里。淡淡的清香顺着我的鼻子飘入肺腑,让我的心渐渐地平静恢复了下来。 我再次看了安凤凖一眼,不再被他的悲伤蛊惑,反倒是冷笑出声。 为何首先背叛的人明明是他,他却偏偏摆出是那么一副忧伤的模样?为什么那眼神,是在控诉着我对他的不专心? 我摇了摇头,别过头不再去看他。 安凤翔浅笑着说道:“四哥,所以你看,青鸾是不会因为妒恨而对你的夫人动手的!” 安凤凖的唇动了动,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安凤询接话道:“小四,你的王妃常常莫名毙命。青鸾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是亏得战神沈琅琊的庇佑。你现在怎么可以如此栽赃陷害她呢?” 因为安凤翔与安凤询的故意偏袒,悦儿之死很快便有了新的进展。 有一个命妇看到,是悦儿强迫带走了我,我想要挣扎,可是却被她?br / 鸾殇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31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31部分阅读 藎岤而动弹不得; 有一个内监看到悦儿掐着我的脖子想要杀死我,我却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她掐着; 有一个小宫女看到悦儿自己后退后退,然后不小心摔倒,因此被那根石柱刺穿了身子; …… 最后甚至传出,悦儿是因为夜会情郎被我撞破,恼羞成怒的她便记恨在心,趁着混乱抓了我,然后欲要杀我灭口;结果自作孽不能活,被上天惩罚而失了性命。而我为了安陵王府的名誉,为了皇家的名誉,最后硬是宁死也不愿意将这一切坦承出来,愿意顶着杀人的罪名也要保守这个秘密。 原本是一件很简单的杀人事件,原本是一个手中沾满了鲜血的杀人凶手,最后却被流言传成了一个宁死也要护卫皇家荣誉的人。 多么的可笑。 可是事实却往往便是这般可笑而又残忍。 我终于慢慢地对这一切漠然了起来,听着那些愈传愈加夸张的流言,也只是淡淡地点头一笑置之。 除夕过去,冬去春来。 原本被冬日白雪遮掩的一切肮脏都呈现显露了出来;所有的欲望,都赤裸裸地呈现。 “公主,安陵王爷要带兵去镇压逻些城城主的叛乱,明日清晨出征。您要去送行么?”春桃一边替我整理床铺,一边回过头问我。 我坐在红栎木圆凳上,眯眼看着春桃问道:“皇上的意思呢?” 逻些城城主叛乱,安凤凖带兵前去镇压。 皇上当真会放心安凤凖一个人带兵前去么? 他不怕,安凤凖忽然倒戈相向,攻回帝都么? 毕竟,悦儿在安凤凖心目中的地位,可不一般呐! 想到那一日,安凤询命春桃带我去参加悦儿葬礼的时候,我看到安凤凖眼神是那么伤感地守在悦儿的棺木旁边。 那种浸着冷意的悲伤…… 相信看到他那么悲伤眼神的人都能够明白,悦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如何重要吧! 我只是上了一柱香便离开。 从头到尾,自始自终,我都不曾再看他一眼。 原本以为,在做不成夫妻,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可是事实却证明,分开了的情人是作不了朋友的。 因为曾经那么深刻地互相伤害过。 “皇上说,只要安陵王爷出马,便一定可以凯旋而归,所以也就只是下令赏赐三军,并不打算亲自送行!”春桃低声应道。 我看着春桃的背影,心中暗自浅笑,“所以,皇上也不希望我前去送行的吧?” 春桃铺好床之后回过神来对我行了行礼,恭卑地说道:“皇上的意思,奴婢不敢妄自揣测。不过,相信皇上不会阻拦公主做任何事情的吧!” 我低头浅笑,反诘道:“你说皇上不会阻拦我做任何事,莫非这不算是揣测圣意么?” 圣意,可不是那么好揣测的呢! 春桃一愣,随即磕头谢罪,“是奴婢僭越了!” 我旋身站起,缓缓地走到床边,摊开双手,“你先起身吧!” “谢公主!”春桃站起身,过来给我宽衣解带,伺候我上床歇着。 靠在高大的黄梨木雕花大床的床头,我转过头望着春桃,许久许久,直到春桃额头上都泌出了细碎的汗珠子,我这才幽幽地说道:“春桃,你究竟是忠于青黛,还是忠于皇上?” 说来也巧,在我暗中调查暗卫之事的时候,竟然发现,春桃竟然在暗中调查青黛死亡的真相。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待向春桃揭穿一切的机会。 而现在,安凤凖终于要带着他手下的士兵离开帝都,现在守在帝都的士兵,只有禁卫军与暗卫了! “公主,奴婢跟着公主,自然是对公主尽心了!”春桃故作糊涂却又回答得玲珑八面。 我低下头浅笑,“莫非春桃不想知道青黛死亡的真相究竟是如何么?” 春桃抬起头来诧异地望着我,可是眼中的诧然却在片刻时间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公主在说什么,奴婢不是很明白!而且,清妃……青黛之死,皇上不是说过么,是她刺杀皇上,意欲弑君,方长被皇上的侍卫击毙!” 我低声叹息,故作可惜地说道,“看来,青黛努力培养的暗卫,还真的是全部都倒戈相向,竟然无一人愿意替她出口气了!” 春桃的眼眸微微敛下,并不做言语。 我深深地看了春桃一眼,缓缓地说道:“我与青黛相识于烟雨楼。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有过心结,可是归根结底,我与她毕竟姐妹一场。春桃,如果你想要知道些什么,不妨直接问我!”顿了顿,我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以后不要一个人夜里蒙面去找寻当初跟随在皇上身边的侍卫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死去了!” 安凤询又怎么会留下活口指证他的不是呢? 春桃倏地抬头看我,我却只是挥了挥手,有些疲倦地说道:“你先退下吧!我想要歇息了!” 春桃张了张唇,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熄了灯之后悄声退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却一夜无眠。 呆在皇宫的时间越久,我便觉得越来越无力。 因为是公主的身份,因为身为战神之女与安心公主女儿身份暴露的缘故,我在皇宫行走也方便也许多,宫人们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友好了些许。而在我故意亲近收买之下,我得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虽然很多都是一些小道消息,可是很多时候,小道消息必有小道消息流传的渠道与缘由。 譬如说,安凤询与安凤翔费尽心思替我洗脱了杀害悦儿的“嫌疑”之后,甚至还不努力帮我营造出最良好的形象,原因不过有二: 其一,希望我作为战神之女、护国公主能够真正分得安凤凖一部分的兵权; 其二,希望我能够成为他的皇后,安凤询一直都不曾放弃过这种坚持。 但是如若一起来看,他所作的目的,最终不过是为了巩固他的皇位。 没有玉玺支持的他,又畏惧安凤凖手中的兵权,彻夜难眠怕也不足以形容他登基之后的心境吧!现在虽然有了暗卫的支持,可是那并不足以让他高枕无忧。 如果能够利用我来分化安凤凖的兵权,又能够日夜看到于他日思夜想的女人的脸,岂非一举二得? 安凤询所作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当年安心公主之死,甚至依稀与他有关联。 因为有宫人曾经听到他对安心公主表白,却被安心公主拒绝;甚至还有人看到在安心公主大婚之夜,安凤询站在宫门口望着沈琅琊的府邸,狠狠地折碎了安心公主曾经送给他的玉佩…… 而关于沈琅琊之死…… 却没有任何传言。 我不知道青黛是如何打探得那样的消息,可是在直觉上便信了她。 或许是天性便知晓,战神沈琅琊心中分量最重是不是当年名动天下的美人儿青莲,亦不是安心公主,也不会是他的女儿沈若蓝,而是天下百姓。 一个在战场上看多了生死的男人,又怎么会因为自己女儿的死亡而抑郁而终呢? 我自是不相信的。 有了青黛的那句话,我便愈发怀疑了! 而这些日子以来,我这般努力地想要探得一丝消息,可是最终却一无所得。 这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我父亲沈琅琊之死当真不会那般简单,有人将所有的线索都斩断地一干二净。 屋顶忽然响起一道古怪的声音,好似有猫在屋顶上行走,万般不小心之下竟然发出了声响。 “是谁?”我大声问道,抬头望着屋顶,却什么也看不到。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么?”春桃听到我的声音连忙拎着灯笼走了进来,然后用火折子点了灯。 我指了指屋顶,“春桃,你去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人!” 春桃错愕地看着我,我对她浅笑。 我知道她在错愕什么,她不相信我竟然知道她懂得武功之事。 终于,她微微颔首,然后撑开窗户,从窗户中跃了出去。 半晌,她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根雪白色的流苏,“公主,没有看到人,却捡到了这个!” 我皱着眉头,伸出手道德:“拿过来!” 那道如雪的流苏太过于眼熟。 春桃递了过来。 抚摸着柔软的流苏,我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安凤凖在腰际的流苏,我还记得他当初来合欢宫看我的时候腰间便系着这条流苏。 手轻轻地摩挲着,可是却在不经意间将流苏拨开,露出了中间里面的一部分——那是殷红,如雪地里盛开的娇艳红梅。 我的心忽然猛地一跳,立刻明白了这条流苏是用什么做成的。 那是——我与安凤凖在山洞里那一夜,云雨之时垫在石床上的我的衣服。 而那抹嫣红,恰是我处子的象征。 他——竟然将那件衣服做成了流苏挂在身边,哪怕这条雪白的流苏与他的衣着是那般不相般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望着手中的流苏,我的眼前忽然又出现了他那双带着悲伤的深眸,像是深潭中的旋涡,让我想要忽略,却不断地在脑海中盘旋…… 重回王府129 天,微微亮。东边天际挂着闪烁的启明星,指引着人们前行的方向。晨风中带着春日清晨特有的料峭寒风,吹拂着远处清淡的花香,混杂着泥土潮湿的独特气味徐徐而来。 我明白了掀开暖和的被窝,穿好衣服之后悄悄地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暗红色的雕花木门,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举动,随后拎着裙裾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才出房门,迎面而来的冷风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我咬着牙关大步朝宫门口走去。 菱纹青石上沾染着点点湿意,想必是因为昨夜下过的牛毛细雨飘湿的。 院子里合欢树的枝桠在风中摆动着,远远地看去,竟然像是情人交缠着颈项,甜蜜地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喁喁私语,说着不能与第三人言的亲密情话,是低声而又暧昧的温情呢喃。 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安宁的合欢宫安静得好似是一座空殿。见四下无人,我这才施展轻功,飞快地朝宫外掠去。 寒风在耳旁呼呼过,似乎有人在我的耳旁咆哮;两旁的景致不断地朝后退去,合欢树的影子渐渐地消失。 我想要去的地方…… 昨夜春桃捡到了那条沾染着鲜血的流苏,让我原本平静的心再度激起了层层涟漪。我以为我本可以波澜不惊,可是终究却一夜未眠,再三辗转反侧。 想了又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今早前去替安凤凖送行。 我并没有打算以护国公主的名义去送行,而是以沈青鸾的身份去送他。 我劝自己说,我只是远远地送他离去,也算是对他保留这条流苏的感激!可是实际上,我的心却七上八下,极其不安,似乎有很重大的事情将会发生一般。 没有想到,我心中不好的预感在我刚刚离开合欢宫的时候变已经变成了现实。 才走出合欢宫,避开巡逻侍卫的视线,我却看到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瘦削男子依在红墙之下站立着。 风卷起了他的袍角,袍上金线绣成的金龙在风中气势万千地翻飞;他的发丝被寒风卷起,凌乱地飞舞着,却让他看起来有一股遗世而独立,飘逸而俊美的特别气质。 只是在他的周身,似乎流转着阴森幽冷的气息,似乎春日清晨所有的冷意都凝聚在了他的周身,氤氲着环绕着他。谁要是靠近,便会在一瞬间被冻成冰块,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后退逃离。 他的眼睛一直盯望着合欢宫宫门的方向。 看到我的出现,他的眉宇间浮现一道复杂的神色,像是松了口气,却又像是带着凄然愤怒。只是这样复杂的神色很快便半掩在了额头垂下的几缕发丝之下,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皇……皇上,您怎么会在这里?”不得不说安凤询的出现,让我吓了一大跳。我一直小心着合欢宫中他派来盯着我的人,可是却没有料到他竟然亲自出现在了合欢宫之外。 只是这么早,他怎么会出现在合欢宫之外呢? 我抬起头望着他的脸,想要从他那里找到答案,可是他却低着头,让人无法察觉到他一丝神色。视线最终落到了他深黑色的靴子上。只见靴子上与靴子上方衣袍的袍角上似乎沾上了些许的湿意,想来并不是刚刚来这里,应是站在这里等了许久。 等…… 莫非他是在等我么? 难道……他昨夜便来这里了? 我的脑海里忽然轰隆作响,让我有种目眩的感觉。 “青鸾起得可真早呢!”安凤询忽然抬起头凝望着我,眯眼含笑,散落在额际的零碎的发丝轻轻地拂过他的眼眸,让他的神色若隐若现。 只是眼眸中的阴寒,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看来,他当真是在这里等了我许久。连声音,都带着春寒的料峭意味。 我悄悄地吸了口气,努力地对他展现一个笑靥,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些,“皇上,您也起得甚早呢!” 他的心思向来难以揣测,我也不想多费口舌询问。 方才我落在他靴子上的神色他必然也看到了,我也不想与他虚以委蛇。 安凤询见我这么说,低头浅笑,笑声清脆地荡漾开来,可是这样的笑声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如若朕不来得早些,青鸾岂不是溜出去独自替安陵王爷送行了么?”他说得好自然,似乎是在开着玩笑,如若他的口气稍稍和善些的话。 这么看来,他果然是知道了我的打算! 给安陵王爷送行…… 这是我一夜思忖下来方才下定的决心,相信并无任何人知晓。可是他却偏偏知道了!没有人与他报备,他只是凭借对我的了解便猜到了我的心思。究竟是因为我的心思太容易猜,还是他投注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太多? 看着他袍子上的潮湿,我忽然打了个冷战。 昨夜能够牵引我情绪的,唯有安凤凖身上那条雪白的流苏。 难道说,昨夜那条流苏,并非是安凤凖夜探合欢宫留下来的,而是有人故意借由春桃的手将它交给我? 如若当真是这样,这个人除了安凤询之外,不会有其他人办得到;而且其他人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这么说来,是他故意使计误导着我的思绪,搅乱了我的心扉。甚至连我的抉择,他都能够准确地预测到。难怪当他看到我出现的时候,没有一丝好奇的神情。 想到这里,我的心不由得颤栗了起来,脸色兀自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相信没有谁在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想法都在别人预料之中的时候还可以谈笑自若吧? 因为这个想法,昨夜方才想通的一切再度浮现在我的眼前。也让我彻底明白,我已是一只步入凶狠猎豹精心设置下的陷阱中的无辜羔羊,想要逃离也已经无法挣脱,无从挣脱。这个陷阱太完美了,完美得几乎叫人找不到破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自从我嫁入安陵王府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当初青黛设计让我嫁入安陵王府,一方面是想要除去威胁她在安凤询心目中地位的我,另一方面是眷顾我与她多年的姐妹情谊。 可是青黛的计划被安凤询得知之后,反倒是让安凤询又利用了一把。 他利用我来转移安凤凖的注意力,借用我来分散青黛的注意力,目的自然是暗中逼迫安凤鸣交出玉玺,神不知鬼不觉地夺下安凤凖手中的兵权,与青黛精心培植的暗卫势力。 而悦儿是他的人,是很早之前便由他安排在安凤凖身边的人。或许当初并没有想过利用悦儿来牵制安凤凖,只不过是想要彻底斩断安凤凖对若蓝的执念。 可是当安凤凖的权势与功勋日益显赫的时候,悦儿便成了他最有力的棋子,来牵制着安凤凖的一举一动。 安凤凖连娶四妃,最后都魂归莫名。想必安凤询便是利用了安凤凖对沈若蓝的深情而对安凤凖栽赃陷害吧! 当年那些女子与沈若蓝一起玩,最后导致沈若蓝落水失踪。虽然安凤凖耗尽心思终于找到了她,可是为了替她出气,不惜将那些女子娶为正妃然后暗中害死了她们。 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布局。 安凤凖怕是有口也难辩,更何况安凤凖那副傲然的性子,对这种事情不会、也懒得去辩解。 不去辩解便相当于他默认了一切。这不仅仅可以落实他狂妄凶残的名声,更是使得那四个死去的王妃身后的支持力量与安凤凖相抗衡,牵制安凤凖。 杀人栽赃嫁祸,安凤询这一招不得不说狠。 而安凤询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在他的身边,从来不留对他无用之人。 得到了皇座,得到了青黛的暗卫,青黛已经失去了她的利用价值,于是他便设计除去了青黛; 因为悦儿也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连悦儿也都不曾放过。 那一日悦儿欲要除去我的时候,偷偷在我身后替我解开|岤道、并且以力化气托我的手,与悦儿互相纠缠争斗的人,说不准便是安凤询。不然当初他为何会那般酌定杀死悦儿的人不是我呢? 而且,安凤凖已经将虎符的一半交给了安凤询,安凤询对安凤凖的忌讳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深重,况且悦儿对安凤凖的占有欲日益强烈。谁知道悦儿会不会对安凤凖说出安凤询曾经所做过的一切呢? 此时的悦儿已经成为了他心头的一根刺,他现在不拔,难道要等到刺刺入心扉才拔出么? 借刀杀人,他这一招更是心狠手辣呢! 虽然说安凤凖递交给我的一半兵权,名义上说是暂由安凤询替我保管,实际上却是被安凤询彻底接手控制,我只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象征而已。 我存在的价值在于,我是安心公主与战神的女儿,他妄想利用战神的威名来克制安凤凖交给他的那一半兵权。 他借用安凤凖对我的愧疚而夺下了安凤凖一半的兵权,利用安凤凖的弱点来对付安凤凖。他对每一个人的利用,还真是尽情哪! 心机这么深沉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让自己陷入一个危险的境地呢? 安凤凖这一次率领四十万大军攻入逻些城,难道他就不怕安凤凖忽然掉头进宫帝都,夺下他费尽心思才得到的皇位么? 安凤询既然能够毫无畏惧地任他独自率兵离京,怕也是,早已经备好了退路,早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吧! 或许,楚狂南拐走我,然后由安凤凖救下我,在山洞中互相扶持而心生情愫,又利用悦儿来挑拨离间,让我憎恨安凤凖而离开他,逼得安凤凖对我愧疚…… 这种种一切,怕也是他的安排也说不准——因为这一切发生之后,得到最大利益的人便是安凤询。 只要安凤凖在乎我,只要安凤凖对我残存愧疚或者其他的任何情愫,那么我便是最好的人质,是用来牵绊安凤凖最有效的人质。 悦儿的挑拨,安凤凖的羞辱,让我对安凤凖彻底绝望;然后利用青黛之死让我情绪受到影响,再有安凤凖的打击,令我痛失爱儿。进而对安凤凖彻底绝望,逼着我离开安陵王府,住入皇宫…… 我一步一步地踏入了安凤询精心为我设计好的陷阱之中而浑然不知,甚至还洋洋自得地以为事情按照自己预料中的发展。 或许,那些我自以为发现了某些线索而坚持留在皇宫中的信念,他故意让我看到因为我的存在而发生的改变呈现给我看,故意施行我所提出的安民政策,这说不定也是他的安排——只是为了让我更好地呆在皇宫里,自觉地做一个乖巧的人质。非〃凡?宣|宣?手〃打 而安凤凖曾经所作的一切…… 极有可能便是安凤询的设计! 毕竟,悦儿可是他的人哪! 安凤凖不可能在知道了悦儿的真实身份之后还依旧那般对悦儿…… 想到这里,我的身子顿感一股凉意袭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藏在袖中的手悄悄地握紧,指甲扣入掌心,微微的痛感让我勉强镇定了下来。 为什么我以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安凤凖曾经对我说过,他对悦儿只不过是兄妹之情,因为悦儿是若蓝,是他师傅的女儿。 可是我却因为内心里的气恼与自尊被羞辱而蒙蔽了双眼,竟然当真相信了他对悦儿的情谊,竟然…… 一阵冷风拂过我的脸颊,携带着迎春花的芬芳。淡淡的芬香让我的脑海一下子清晰明亮了起来。 过往的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一切。 “皇上来这里,是打算与青鸾一起去替安陵王爷送行么?”我低声问道。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目的,我再做掩饰的话,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而事实上,我现在甚至开始相信,我的每一步算计,每一步以为瞒得过他的计划,其实早已经成为了他的算计。 比才智或许我不会差他太远,可是比起心狠手辣与阴谋诡计,比起玩弄权势,我是绝对抵不过他的。 面对一个心机城府比自己深得多的人,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要做的就是不让自己输得太惨;而不让自己输得太惨的唯一方法便是——不施任何手段,让敌人看不清自己的真假虚实而无从下手。 或许是没有料到我竟然没有任何辩驳便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心思,安凤询的笑容有些僵硬,可是很快便又古怪地笑了起来,含笑说道:“既然青鸾邀请朕一起去替安陵王爷送行,朕又怎么会舍得违背青鸾的意愿呢?” 他的笑容,比冬日里凛冽的寒风还要刺骨,让人不由得觉得怵目惊心,更是让我有了退缩的念头。 可是事情发展至此,我再说不去替安凤凖送行的话,他又怎么会允许呢? “黄公公!”安凤询低声唤道,立刻从不远处的半月形的弯石拱门处走出来了黄公公,在他的身后是一辆八人抬的辇车。 果然,他早就准备好了! 他对我低头笑了笑,微微弯身说道:“护国公主,请!”在他俯身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嘴角逸出一道算计而又讥讽的笑容。 明明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一道陷阱,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却已经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步上了轿辇。 一路上安静得只能听到晨风吹过树叶时候的吱吱声响,以及轿辇前行时候发出的沉闷声响。 渐渐的,声音明亮了起来,依稀之间能够听到玄铁兵器碰撞的声响,与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与因为兴奋而不时嘶鸣的战马的鸣叫声。 原来已经到了玄翼门——安凤凖领兵启程的地方。 原本稳稳前行的轿辇慢慢地停了下来,黄公公上前对安凤询俯身一拜,高亢的声音特地压抑着说道:“皇上,玄翼门到了!” 安凤询浅笑着望着我道:“青鸾,到了呢!能够见到你心中一直都放不下的安陵王爷,你是不是很激动呢?” 话语之中的嘲讽讥诮,让我的心愈发不安了起来。 我皱着眉抬头看他,可是还来不及张嘴说话,他却伸出手迅不及防地扬起手点了我的|岤道,让我开口说话却没有任何声音。 一眨眼的功夫,他竟然连我的哑|岤都点了。 我以眼神控诉他,质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他笑得好不得意,“青鸾,只要你在我手中,安凤凖定是什么都肯做的!你如若知道他为你做了些什么,怕是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他身边去的!” 他的目的果然是在以我做人质来要挟安凤凖。 安凤询比我想象中的更要阴沉,他更加懂得如何利用一个人的弱点来要挟、逼迫别人。 这么说来,安凤凖曾经所作的一切,也都是被要挟的么? 我睁大眼睛瞪着他,怀疑地望着他。 他笑得浑身颤抖,伸出手欲要抚摸我的脸颊,我愤怒地扬手挥落。他的手再次翻转一挥,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点了我其他的|岤道。顿时我的身子如若被人绑了起来似的动弹不得,只能以眼神斥责地看着他。 “你果然已经猜到了!”他笑得没心没肺,眨了眨眼故作单纯地说道,“是的!是朕让悦儿以你与他手下四员大将的性命为要挟,必须让你对他彻底死心;是朕故意让悦儿告诉他,只有让你腹中的孩子流产滑胎,你才能够彻底将体内的毒素清除;他所有伤害你的话,都是朕让悦儿逼着他说的……你不知道吧,在你腹中孩儿流掉的那一夜,朕可是得意地看着向来傲然的安陵王爷一个人躲着偷偷的哭。你要是看到他那副狼狈的模样,一定会与朕一样大吃一惊的哦……” 我睁大了眼睛,愤恨地瞪着他,对他的愤恨彻底盈满了胸膛。 他忽然收敛笑容,望着我的眼神带着极其强烈的恨意,“你知道吗?朕每次看到你的这张脸,都恨不得将它给毁了!可是朕偏偏不这么做,朕要看着深爱着彼此的你们互相折磨,就像当初,对付安心公主一样,让她最深爱的沈琅琊来伤害她……” 他的笑声在暗色中荡漾开来,像是黑暗湖面一圈圈的涟漪,带着致命地恐怖侵吞着人心。 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他已经成了魔。 只有魔才会做出这种事来,只有魔才会以伤害别人来得到乐趣…… 我只能以眼神愤恨地瞪着他,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伸出手将我揽入怀中,抱着我一步一步走上城楼。亲昵的模样,让我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皇上驾到——”黄公公高亢的通传声划破了天际,东方的启明星在此刻也愈发闪亮耀眼了。 低头看去,只见眼下漆黑一片。 城门口站着一排排列队整齐的士兵,他们穿着暗黑色的沉沉铠甲,手中握着玄铁兵器,长矛顶端的红缨随风飘扬,显得极为壮观。 一张张年轻的脸上,莫不是挂着激动的笑容。或许是因为太久不曾跟着安陵王爷征战,所以才会如此激动吧! 而在方队的最前方,是一个骑着高大战马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铮亮的铠甲,手中举着一把锋利的大刀,目光凌厉地望着远方,气势腾腾。在他的身后,是一排举着红底与“安陵”二个白字的大旗。旗帜在风中飘扬,发出呼呼的声响,波澜壮观。 他高高地昂坐在高大的战马上,浑身上下莫不是流转着霸道和狂妄的王者之气。因为有他,所以战士们才会如此情绪激昂;因为有他,所以军队才会有着如此高昂的气势。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安凤询为何会这般畏惧安凤凖;更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士兵会这般忠心地追随着安凤凖了。 安凤询费尽心思夺下安凤凖一半的兵权,可是看到这一幕我却已经了然,就算他从安凤凖手中接管了那些士兵,他却无力掌管他们。 安凤凖身上散发着的那种王者气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可以毫无疑问地吸引每一个士兵靠近,臣服。 黄公公那么尖锐地通传安凤询驾到,竟然无一人弃兵跪下行礼。由此可见,在那群士兵的眼中,认可的王者,只有安凤凖一人尔尔。 黑压压的一片,依旧是整齐的方阵。 高坐在马背上的冷厉男子缓缓抬起头来,幽深的眸光扫过站在城楼上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深深地凝视着我,似有千言万语。只是,他棱角分明的薄唇却始终紧抿着。 安凤询低下头浅笑,“你看,他在看你呢!” 我咬紧牙齿愤恨地瞪着他,可是他却笑得愈发得意地看着我,低声在我的耳畔说道:“很生气么?看到你愤怒生气的模样,你知道朕有多么兴奋么?看着你那张像极了你娘的脸因为安凤凖所作的一切而伤心绝望,朕的血液都在沸腾,你能够体会到朕的心情么?” 看着安凤询脸上因为兴奋而跳跃着的两颊,我想我终于知道了我应该明白了安凤凖曾经所作的一切。 安凤凖为了我能够活下去,为了保住他手下正在三城率兵打仗的四员大将的性命,他不得不受制于悦儿,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做下伤害我的事情。 甚至,逼着我对他绝望,逼着我恨他,逼着我将腹中孩儿流掉的伤痛转化为对他的恨意…… 眼角的余光移向端坐在战马上的男子,此刻的他却已是敛下了眼眸,怕是不想、不愿看我与安凤询这般“亲昵”的一幕吧! 他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可是最后换来的却是安凤翔告诉他,我从来没有爱过他。我对他的好,愿意怀上他的骨肉,只不过是一场赌约。 难怪他的眼神那么悲伤…… 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是悲伤难过的,可是却不曾想过,他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一直以为,真正的爱应该是如我娘亲青莲对战神沈琅琊那般痴心不改、默默无私,心里却有渴望着自己爱的人能够与自己同甘共苦,共同面对所有的艰难险阻。 他做到了默默无私,承担着我对他的一切怨恨;他为了我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实际上他的心里怕是比我伤得更重吧? 如果我再细心一点的话,如果我再多相信他一些的话…… 我们之间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吧? 眼前再度浮现出安凤凖那道悲伤的眼神,许久不曾有过任何感觉的心竟然剧烈地痛了起来,似乎被人刺进了细小的针,随着心跳,随着呼吸颤动着,让我的心扉刺痛着。 “心痛了么?”安凤询嘴角噙着古怪而又得意的声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抬着扫视着站在城楼下的安凤凖及其士兵一眼,然后朗声说道,“各位士兵,这次征战逻些城,如若能够凯旋而归,朕将另册护国公主为东盛国皇后,到时候普天同庆,朕将大肆犒劳各位!” 安凤询的话并没有让士兵群情激昂,反倒是前列的安凤凖,眼神倏忽变得森冷,扫过安凤询的脸,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安凤询含笑低头,当着他的面俯身吻住了我。 是羞辱,是痛心,是无助,可是我却动弹不得。 酸楚的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涌出滑落,可是却又很快被安凤询的手指勾去。 眼角的余光隔着朦胧的泪水看到,安凤凖的眼底闪过一丝森然,然后漠然转身。 “众士兵立即启程!”安凤凖的声音低沉,可是却嘹亮得响彻天际。如若不是那样地沙哑,绝然瞧不出他的在乎。 “你听到没有?他的声音多么地沙哑!”安凤询一边挥手目送黑压压的士兵缓缓地前行,一边在我的耳畔得意地笑着说道,“安凤凖如若打胜仗归来,你便要做朕的皇后;如若他不希望你成为朕的女人,他便不能赢。你知道的,战场上,如若不打算尽心去赢的话——他说不定就会死在战场上呢!” 最后的一句话,他说的是那般得意,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一样。 我盯望着安凤凖远远离去的背影,看着那团黑压压的人群中飘舞着的写着“安陵”两个大字的大旗,心头深深地自责起来,加上安凤询在一旁得意之至的笑容刺激,一下子气急攻心,竟然晕了过去。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公主,您终于醒过来了!”见我睁开眼睛,春桃连忙走了过来,“公主可有什么想吃的么?”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挣扎着坐起来,春桃连忙过来扶我,拿过枕头垫在腰后,让我能够舒服地靠着。 没有太多的力气和她多说其他的事情,我低声问道:“安陵王爷的士兵已经启程离开了么?” 安凤凖,你可否知道,你正一步一步地踏上安凤询替你挖好的陷阱呢?我竟然成为了他的帮凶…… 春桃有些诧然,望着我的神色有些古怪,但是很快便点了点头。 我低下头说道:“现在帝都只有禁卫军和暗卫守护着了吧?” 因为担心鞅偈语逻些城相互勾结,所以安凤凖带了四十万大军平息逻些城叛乱;而另外的四十万大军,则是分散在其余三城镇守。 现在帝都所剩下的精锐势力,只有禁卫军和暗卫了! 春桃没有说话,或许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吧!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春桃,你想要知道青黛是怎么死的么?我告诉你,你会信么?” 春桃依旧沉默不语,始终还是不相信我的缘故吧! “其实秋狩的时候,是我去刺杀皇上的!”我低下头将那一日的事情款款道来,“青黛只不过是听到了动静声,所以才进帐篷的。只是没有想到,却被皇上诬陷了!” 春桃抬起头诧然地望着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又有所顾虑。 我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难道不好奇么,为什么一心一意待皇上的青黛会对皇上行刺?你觉得那有可能么?青黛的尸骨,可是我替她送回故乡安葬的。” 或许是我最后一句话说服了春桃,春桃终于不再沉默以对,低声问道:“为何你要行刺皇上?难道你不怕死么?” 我低头苦笑,“当时我身中奇毒,自以为无多少时日可以存活。而皇上曾经残忍地害了刘家村六十八口人命,我为了替他们讨回公道,让他们不是白白地死去,想以行刺的方法令皇上醒悟,不再那般狠决地对待他的子民。” 非↓凡↙宣﹡宣↘手↓打 只可惜,似乎并不见成效。 反而,是中了安凤询的计谋,让他借这件事情顺利地除去了青黛,彻底接手了暗卫。 “刘家村……”春桃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可是帝都一直朝南行走的小渔村?” 我有些不解地望着春桃,“你为何知道?” 春桃笑得苦涩,“当日皇上令暗卫去执行一道机密任务……事后清妃娘娘说,她对不住我……后来听闻刘家村爆发瘟疫,全村人无一活口……我便知道,皇上的机密任务是,屠村!” 我怔怔地望着春桃,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一夜所见到的悲惨画面。鲜红的血染红了大地,染红了黄昏的夕阳,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叫人几乎无法呼吸。地上散乱地躺着肢凌破碎的尸身…… 大人,小孩儿,男人,女人…… 无一逃脱。 安凤询下的密令竟然是屠村。 这样一个内心阴暗的男人,恐怕早已经无法解救了。我却还妄想感化他,多么地可笑。 我的手缓缓地抚上脸颊,曾经以为安凤询眷恋着安心公主,可以以安心公主对安凤询的影响来消化他的暴戾之气。 可是直到今天早晨我才发现,原来安凤询对安心公主的情,不再是深刻的爱,而是刻骨铭心的恨。 “春桃本姓刘!”春桃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望着我的眼神变得复杂,“我曾经去过刘家村。我看到——我哥死在了你的怀里!” 春桃的声音哽咽着,话语间带着强烈的恨意,“因为你带走了安炔王爷的原因,皇上才会下令屠村的!” 我诧异地望着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憨厚老实的男子面容,仔细探看之下,眉宇竟然与春桃有几分相似。 “你是——刘二哥的妹妹?” 春桃含泪点了点头,“当年我入宫选秀,不慎得罪了容妃娘娘。容妃娘娘本来下令秘密处死我,结果幸得清妃娘娘相救。” 原来是这样,因为青黛当年于她有恩,所以现在在暗卫当中,只有她依旧念着青黛。 “我一直以为二哥是因为你而死的,所以……”春桃低下了头,有些责备地说道,“当初其实是我,假扮晚晴伺候着你,目的在于伺机杀了你,想要替二哥报仇。” 我诧然地望着春桃,从来没有想过,假扮晚晴的暗卫竟然会是她! 只是…… “既然如此,你本来有很多次机会杀死我的,为什么会……” 我还记得,有一次悦儿在我的床褥下弄了一床的蝎子、蜈蚣等毒物,而当时我已经快要昏厥,如若她当真有心要我死的话,我现在绝对不会还活着站在这里。 春桃有些悲伤地摇了摇头,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我错了……清妃娘娘后来告诉我的……她说,我二哥的死实则与你无关,是皇上为了夺得玉玺才会血洗刘家村……因为他担心玉玺会落在刘家村的人手中……” 我低下头有些哽咽地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不是我将安凤鸣带到刘家村,就不会有刘家村的那场浩劫了!” 春桃咬着唇说道:“真正的凶手是皇上……我昨日找到了清妃娘娘写的书札……原来皇上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逼你对他动手。他知道你会因为刘家村的人而刺杀他……他这么做,是为了除去清妃娘娘……” 我错愕地望着春桃不能言语。 一切…… 果真是安凤询算计好的。 这么大的计划,耗时如此之久,竟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个男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公主如果当真对刘家村的人命感到愧疚的话,真的为了东盛国的百姓着想的话……还请公主找到安炔王爷,将狠心无情的伪皇……”春桃悲愤地说着, 鸾殇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32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32部分阅读 地说着,我却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毕竟,隔墙有耳。 安凤询太过于工于心计,且不将百姓放在心中;而且他的皇位来得不正…… 或许,当真如春桃所说,安凤询是无情狠心的皇帝吧! 想到他对安凤凖的算计,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如若安凤凖当真不全力以赴的话,安陵军失败的话,那么东盛帝都可就危险了。看来安凤询为了除去安凤凖,甚至不惜冒着被灭国的危险; 何况,安凤询绝对是不会让安凤凖再立战功的。就算安凤凖当真赢得战争,想必面对的将是安凤询更加阴森的诡计! 也就是无论怎么说,安凤凖此次征战,凶多吉少! 不行,我不能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了! 我快步走到门口探头去看了看屋外,见正值正午,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经过,我这才走回屋里将跪在地上的春桃扶了起来道:“春桃,在这皇宫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哪些暗卫是忠于青黛的?” 春桃低头道:“跟在容妃娘娘身边的春红,柳妃娘娘身边的春兰,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春雨都是!” 我低下头思忖道,“虽然人很少,可是却已经足够了!” 联系所有能够联系的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我一定要制止安凤询,不让安凤凖再受到一丝伤害。这不仅仅是为了我曾经犯下的错误,更是为了东盛国的安宁。 因为一旦起了战争,最终受苦的只会是无辜的百姓。 而且,我与安凤凖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彻底了结,他不可这么轻易便死去! “春桃,找个时间,我想要会会这几个依旧忠于青黛的暗卫。”我沉声说道。 春桃抬起头望着我,似乎知晓了我的打算,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我眼角的余光忽然撇到了从宫门口处步履轻盈地走过来的白衣男子,对春桃的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冷声说道:“还不快滚出去?” 春桃微微一愣,可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虽然没有回头看,依旧配合地说道:“公主请息怒,奴婢这就离开!” 转身看到走进来的安凤翔,她连忙俯身行礼道:“奴婢给安逸王爷请安!” 安凤翔撇嘴笑了笑,望着我的眼神古怪而又高深,“怎么,知道四哥为你做的一切之后后悔了,伤心难过了么?” 他得消息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我眯眼望着他道:“安逸王爷到合欢宫来,就是想要看本公主是不是伤心难过么?” 安凤翔的脸色微微一变,得意的笑容僵在唇边,“青鸾说话可当真是伤人哪!本王听闻今日安陵王爷临行之前,皇上宣布说等到士兵凯旋归来之时,便要重新立后呢!” 重回王府 130 我缓缓低下头,藏在袖中的手慢慢地收拢,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安逸王爷知道的事情可真多呢!”我要笑不笑地说道。 他放肆地大笑着,“青鸾不知道此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么?听闻如若此次安陵王爷胜仗归来,皇上便要册封护国公主为后,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大赦天下…… 听到这四个字,我几乎在瞬间便终于明白了安凤询说这句话的用心。 他不仅仅是为了用我来牵制安凤凖,更重要的是这四个字。 大赦天下!也就是说,不管何人在这段期间做了什么事情,哪怕是杀人犯罪,只要等到安凤凖胜仗归来的话,一切罪行便可烟消云散。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应该知道,这样的话一经传出,天下将会大乱。恶人将会愈发嚣张狂妄,因为他们在此期间所做的所有罪恶,都可能会等到大赦。这么一来,吃苦受罪的人可就是那些无权无势的无辜百姓了! 难不成,他就是想要看到东威国内混乱一片么? “怎么?为那些无辜的百姓心疼呢?”安凤翔讥诮地说道,樱唇嘲讽地扬起,冷冷地说道,“本王一直想要知道,青鸾与四哥的爱究竟能够多么无私,究竟能不能够无私到可以为了天下的百姓而放弃彼此!” 我飞快地抬起头,眼眸中带着错愕,直直地盯望着他,“是你……” “没错!”安凤翔得意地扬唇浅笑,“是本王与皇上提出的这个计划,本王想要看看,四哥爱你究竟有多么无私;本王想要看看,在本王说出了我们的赌约之后,他还能够多么地相信你;本王更要看看,他究竟会不会放弃你而赢得那场战争!” 竟然是他设下的圈套,想要逼得安凤凖进退维谷,艰难选择。 只可惜,他定然会失望的! 我敛下眼帘,浅笑着不去看安凤翔,淡淡地说道;“恐怕你得失望了!在我进宫之时安凤凖未加阻拦,那即已经说明他下定决心放弃了我,你当真以为他会为了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而罔顾他手下士兵的命么?” 这是我内心的希望,也是我希望的安凤凖的抉择,相信他也会这么做的抉择。 他是东威国的大将军,是东威国继战神之后百姓最崇拜的男子。今天清晨看到他端坐在战马上的高昂姿态,看到他气宇轩昂傲视天下的姿态,我便已经知道了他的抉择。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拦得了他! “放弃你?”安凤翔深深地凝视着我,乌黑的瞳仁绽放出神秘的光芒,“他如若放弃了你,就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将你弄出宫,最后甚至还不惜提出要将你送到食人谷去呢!” 安凤翔的话语让我的身子几乎是在瞬间如若被寒冰冰冻,僵硬地动弹不得。 悦儿死的时候,他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我的身上,包括长青、舞袖之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我原本以为他是当真信了悦儿的话,所以才会那般仇恨我,甚至不惜提议送我去食人谷。 难道他的用心竟然是——设法让我离开皇宫么? 可是他知道么,安凤询早便计划好了一切,就算我当真出了宫,最后只怕是想法设法也要回到宫中来的! 我凄然一笑,安凤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那么狠绝,让我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原谅他的理由和借口,不得不相信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伤害。他不仅仅是将我推入了绝望的谷底,更是将自己置于无可后退的悬崖之巅哪! “你现在还以为他对你已无情无义么”安凤翔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有的想法,进一步地逼问道,“你还能够如当初腹中孩儿流掉时候那般对四哥满怀恨意么?” 我渐渐地回过神来,用力地深吸了两口气,使得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知道了这一切,我自然不会再对他百般憎恨!”如若这一切都是他被迫为之,为的只是让我与其他的人能够活下来,我自然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他,‘只不过,没有了曾恨却不代表我依旧还爱着他!所以,你所做的一切……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他默默地承担一切,只是希望能够让我活下来,的确很不容易。这样的承担隐忍,并非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至少我做不到。 曾经那般伤害是那么真实,就算他有百般不情愿,可是做出了的事情,已经造成的伤害,难道可以因为他的无可奈何而一笔勾销么? 我可以原谅他的无可奈何,可是却不可能彻底忘记曾经发生过的种种,假装一切不曾发生而与他继续相爱。 “你的意思是,你不爱四哥了?”安凤翔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相信。 我低头浅笑,对他的问答笑而不答。 为什么要如此难以置信呢? 爱与不爱,有时候只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爱上一个人,或许是因为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笑容,所做的某一件事,也可能是因为长久以来的相处而渐生情愫。 不爱一个人,也可能是因为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所做的某一件事情,当然也可能在漫长的时间里情愫渐渐地淡了去。 我对安凤凖的爱来自于曾经的同甘共苦,并肩作战;可是当回到东威国的时候,在经历了如此多的阴谋与算计之后,当他将我摒弃在他的世界之后,当他隐瞒着用心对我做出一切之后,原本因为他而躁动的心便已经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没有一颗心在历经了那般铭刻的伤害之后还能一如从前地跳动着。 或许截止目前为止我还是不能说已经彻底地忘记了他,可是对他却已是不可能,也无法如先前那般毫无芥蒂地继续。 如果他多信任我一些,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与我共同面对,或许一切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我多信任他一些,早些发现他这么做的无可奈何,或许一切将会是另外的一番情形。 但是,如果终归是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与他已经走到了这幅田地,又能够怪得了谁,怨得了谁呢? 他的付出虽然多,可是却并不是我想要的。 以伤害我的姿态来保护我,就算他的用心良苦,可是却不曾想过这样的保护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除了我心目中所在意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我;他所谓的保护,确实在我心头狠狠地刺了千万刀之后再来与我说,这么做只是在保护我。 其心虽可悯,其行却难可恕。 或许其间我的不够清醒、没能早些发觉他的行为不由衷而使得他的伤害愈发深刻,可是归根究底,却是我们两个不够信任彼此、不够了解彼此所致。 我可以原谅他对我的伤害,却不可能在这些伤害的基础上继续爱着他。 所以不爱,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安凤翔忽然笑了,“青鸾,你的爱当真可以收放自如么?当初对本王说不爱便不爱,现在对四哥亦能说不爱便不爱么?” 收放自如的爱…… 我抬头望着他,眼眸如水般澄亮,“如若我的爱可以收放自如,你以为你与皇上的计谋、安凤凖对我所做的一切可以伤害到我么?” 当初与他相恋一场,却是我负了他的一片深情。只不过,那样的眷恋方才萌生,却被他的不信任彻底浇灭了热情,让所有的爱恋还来不及深刻便已经消散。 而与安凤凖的感情,只在相濡以沫之中渐渐萌生成长。我曾经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可是最终却被安凤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而彻底对它萌发了绝望。由爱而生恨,由恨而绝望。因为绝望而下了决心要放手。 不得不说,安凤询的计划很成功,安凤凖所做的一切当真让我对他彻底死了心。现在虽然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皆是无奈,可是已经死去的心却不会那般轻易活过来。 如若我的爱可以收放自如,便不会因为安凤凖所做的一切那般难受,不会因为安凤凖的所作所为而伤心欲绝。 爱如若当真可以收放自如,那还叫zuo爱么? “你……”安凤翔敛下眼眸,低声说道,“青鸾可否告诉本王,当初对本王可是当真动过心?” 我深深地凝睇着他,悄悄地叹了口气。 原来,他到现在还不曾放下! 难怪他会说出想看看安凤凖爱我究竟有多么无私,他还在意着我当初说过的那句话,那句爱应无私的话!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当初对他的确是动过心,这是勿需否认的! 安凤翔叹息道:“青鸾,你可知道当初你伤本王伤得多重!” 我的头埋得更低了。 当初我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决定离开是为了他好;可是现在当安凤凖以为了我好的名义而替我做出了那一切的时候,,我自己体会过了这样所谓的为我好之后,我才真正体会发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地自私,多么的愚昧。 这便是所谓的因果轮回吧! 本质上看,我与安凤凖还当真是一个类型的人。 可是我因为安凤翔的缘故而醒悟,懂得了真正的爱应是共同面对一切艰难险阻,不是将爱简单地理解为当初我娘亲对父亲那样无私的爱;只是安凤凖却一直沉在自己独自面对的漩涡中不可自拔,独自面对一切,承担一切。 我们爱人的方式不一样,最终导致了这般结果。 而对教会了我应该如何去爱的安凤翔,我始终是有着一股歉意。 “本王一直想要报复你!”安凤翔低声喃喃地自嘲笑着说道,“本王故意在你面前放荡不羁,左拥右抱,可是你却冷眼旁观,丝毫不将本王所做的一切放在眼底;本王与四哥一起去救你,故意将你留在那里不带你走,想要你开口求本王,可是你却始终沉默着……” 他喃喃地说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声音越说越沙哑。 “不过本王现在明白了,你不在乎本王所做的一切,因为你已经不爱本王了!”安凤翔站了起来,笑容显得苦涩而又悲伤,“本王不管做什么事情,你都不会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因为本王左拥右抱而醋意横生了!” 那样难过的模样,那般放不下的样子,让我心中愈发自责了。 我咬紧唇望着他,“安凤翔,天下美好的女子很多,你何必要拘于我一人呢?” 安凤翔深深地看着我,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渐渐地眯了起来,最后竟然狂妄地大笑道:“是呀,天下的女子何奇多,本王又何须拘于你一人呢、你可以放下本王与四哥开始,又能够不爱四哥,本王为何就不能不爱你呢?” 他的话语虚实难辨,狂笑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只好沉默地仰着头望着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与他说些什么。 “公主,皇后娘娘来了!”春桃从屋外缓缓地走了进来,对安凤翔行了行礼这才对我说道,打破了我与安凤翔之间的尴尬沉默。 我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还不快些将皇后娘娘请进来!” 春桃连忙朝外走去。 安凤翔的双眼紧盯着我,像是陷入了梦境一般缓缓地伸出手欲要抚我的脸,可是却又在忽然之间仿若清醒过来,苦笑了下,终究还是停下了手,低下头不看我道:“既然你有客人,那么本王就先走了!青鸾,如若……我们还是朋友的话……以后有事就来找本王吧!” 话毕,他竟然像是逃离身后追赶的野兽一般,快速地夺步而出。 他的动作是那么慌乱,低着头径直往前快速前行,竟然与刚刚和春桃一起走进来的皇后娘娘重重地撞了一下。身体羸弱的皇后哪里经得起他这么用力地相撞?被他这么一撞,她的身子竟然像是一只飘扬的蝴蝶,悠悠然然地朝一旁轻忽地飞了出去。 安凤翔抬头见自己撞了人闯了祸,想要弥补连忙飞身去接,可是却始终慢了一步,虽然拉住了即将快要跌落的皇后娘娘,却来不及带着她飞身站好,最终竟然与皇后一起跌在了合欢树下盛开的一大片小巧的百花丛中。 原来在百花丛中栖息着的蝴蝶受了惊吓,慌忙振翅飞起来,胡乱地飞舞着,一时之间蝶舞翩翩,别有一番意境。 春桃连忙上前去扶皇后,原来互相对视的两个人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弹开来。 “我……臣妾给安逸王爷请安!”皇后羞红着一张小脸,怯弱的模样楚楚可怜,令人不由得想要抱进怀中好好地疼惜。 安凤翔皱了皱眉,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甩手转身离去。 望着安凤翔翩然离开的背影,皇后竟然呆呆地站着,眼眶中噙着泪水,红唇几乎快要被她咬破。 我连忙上前说道:“皇后娘娘难得来一次合欢宫,春桃,还不快去沏一壶好茶来!” 皇后回过神来,扬起袖子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拭去眼角的泪水,这才对我说道:“安鸾公主无需太客气了!我……本宫只是过来看看你而已。” 话说完,一张小脸已经憋得通红。 我笑着上前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进内堂。 “安鸾公主,我……”结结巴巴的,欲言又止。 我笑着说道:“皇后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她的脸上晕起两抹娇红,“安鸾公主与安逸王爷似乎关系很好呢!” 我低头浅笑,是这样么? 看到安凤询就全身发抖的皇后,却对着安凤翔的背影发呆,现在更是主动探寻安凤翔的消息。 只是…… 她可是当朝皇后呀! “皇后娘娘今日前来,莫非是因为知道安逸王爷来合欢宫做客么?”我戏谑地问道。 听到我的话,皇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立刻苍白,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安鸾公主,其实此刻前来……我是奉了皇命的……” 我有些诧然地望着她,听她慢慢地将话说完。 “安鸾公主,我没有想到你是战神的女儿……”皇后微微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蚋道,“其实我一直知道的,皇上当初只是想要得到我父亲的支持才册封我为皇后的。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能够做皇后,而那个人便是——若蓝!” 我皱起了眉头,安凤询令她前来,就是来做说客的么?难道他就不曾想过,她会是什么样的心境么? “皇后,你难道甘心将皇后之位拱手让人么?”我有些不解地望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愿意代替安凤询前来。 莫非,她当真对安凤翔有情意不成? “安鸾公主……”皇后低下头嗫嚅着说道,“其实……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做皇后的。” “皇后娘娘,这句话究竟是你的真实意思,还是皇上要你这么说的?” 皇后慌张地站了亮起来,连连摆手道:“这句话是我自己的真实意思。我不习惯皇宫里的生活,不喜欢这里的勾心斗角,我一点儿都不习惯。要不是……要不是清妃曾经救过我……我怕早已经被那些妃子们害死了……”说道青黛的时候,她的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 这么一个喜形于色的女子,让她勉强做了这么久的皇后,已是对她的为难,难怪她会来到合欢宫。 只不过,皇后之位不是她想要的,更不是我的稀罕。 “皇后唤我青鸾便好,勿需那么客气!”我亦是站起来,上前握着她的手浅笑着说道,“今日我们不说皇上,我们聊聊其他的话题,可好?” 皇后低下头微微一笑,似乎松了口气,“那青鸾也不要唤我皇后了,还是叫我苏荷吧!” 我点了点头,牵着她坐下,这才缓缓地聊开了。 我试探出了她果然是对安凤翔有意。只可惜当初却被迫嫁入皇宫做了皇后。 进宫之后,她对安凤询害怕极了,因为她比其他妃子更加清楚安凤询的真实面目——虽然她不肯告诉我她究竟是怎么知道安凤询的真实面目的,可是提及安凤询的时候,她的脸色便会立刻大变。 从她那里我知道,原来当初她曾经请求过青黛让皇上将她打入冷宫,可是青黛却不愿意让她去冷宫,因为青黛将她当做了妹子般对待。 她虽然不知道青黛是不是当真将她当妹妹,可是她却是当真将青黛当做了姐姐。 青黛死的时候,她还悄悄地哭了。 她说,如若她有朝一日可以离开皇宫的话,一定要去青黛的故乡看望青黛。 我低头浅笑,青黛是一个强势的女子,对待像苏荷这般柔弱的女子,天然便有一种保护的欲望,将她视作妹妹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然,凭借青黛的手段,皇后之位就不可能轮到苏荷了吧! 与她聊了一下午,终于可以确认苏荷当真是一个心机单纯的女子。这样纯洁的女子,不是安凤询那般阴险的男子配得上的。 最后,她是噙着笑容离开了合欢宫。或许是因为我与她讲了一些她想要知道的关于安凤翔的事吧! 她离开之后,我原本计划着在夜里会一会忠于青黛的几名暗卫,看看能不能将她们收为己用。可是没有想到,春桃还没有离开合欢宫联络那些女子,黄公公尖锐的声音便在合欢宫上方炸开,“皇上驾到——” 我与春桃相视苦笑,以眼神暗示春桃先去联系那些暗卫,而我则是暂时迎接前来的皇上。 醉醺醺的安凤询摇摇晃晃地在黄公公地搀扶下来到了合欢宫,见到我之后,黄公公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才几乎是逃跑似的离开了合欢宫。 合欢宫的院子里,合欢树翠郁葱葱,散发着一股魅惑人心的香气。混上安凤询身上香醇的酒气,竟然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浓香。 安凤询自发走到合欢宫门前的白玉台阶上坐下,靠着朱红栏杆一边喝着酒一边对着我胡言乱语。 “安心,安心,快些过来陪我!”他远远地就对我挥手,笑容迷离而又单纯,与他清醒的模样像是两个人。 我无奈,只得缓缓地迎上前。 虽然他所做的一切都令我非常气恼,可是当他以那般清脆的声音呼唤着我娘亲的名字的时候,我的双脚像是不受我控制似的大步朝他走过去。 这一次,他不再自称为“朕”,不再是高高再上的皇帝,而是一个看起来无助的小孩儿,面容悲哀,令人无法对他彻底狠心。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开双手,宽大的袖袍被风扬起,像是一只巨型蝴蝶的两翼,在风中颤抖着,舞动着,在下一刻便会腾空飞翔。 “皇上……”在离他还有几步路的时候,我终于停了下来,抬头望着他喃喃唤道。 “安心,我现在已经是皇上了。”他喃喃地说道,“你不要嫁给战神了好不好?你与我在一起,我会好好地保护你的!”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他是那么用力,似乎想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他现在喝醉了…… 如果我现在利用醉酒的他…… 算不算是趁人之危、趁虚而入? 可是,如若不现在询问他,还有什么时候可以突破他的谨慎防备呢? “皇上……” “不,不要叫我皇上。安心,我不喜欢你叫我太子,也不喜欢你叫我皇上。”他的头抵在我的脖颈上,低声说道,“我想要你唤我询儿,我喜欢你唤我询儿!” “询……询儿……”沙哑的声音透着不自然,还有一丝心虚。 他的手紧了紧,咕哝着说道:“安心,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该有多好!” 一直这么听话……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如若不听话将会是怎样? “如果你不听话啊……”他似乎知道了我心中的想法,双手抓着我的双肩令我微微后仰,逼着我与他带着醉意的眸子相互对视着,“你要是坚持嫁给沈琅琊的话,朕一定会让沈琅琊死无葬身之地的哦!”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竟然笑了。 醉意在他的眼眸中流转,两颊因为醉酒而浮出了两抹娇艳的红晕。可是他的笑容,却好似月下对天长啸的狂狼噙着的阴森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这便是当初安心公主嫁给我父亲沈琅琊时候他的心态,那么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当真是因为他的缘故? 虽然知道安心公主的死和沈琅琊的死有蹊跷或许是他故意让我知道,为的是让我能够心甘情愿地留在皇宫中做一个安安分分的人质,可是我却偏偏还是想要去找寻真相,想要留在皇宫里弄清楚一切事实真相。 这便是他的高明之处。 明明知道前方是陷阱,可是却让人不得不自觉地朝前方前行,就算是陷阱也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安心,你为什么要爱上他呢?你明明知道他不会爱上你的,可是你偏偏要父皇给你们赐婚。”安凤询醉眼迷离地摇晃着我,“为什么你不愿意等我呢?我不是说过么,等我长大,我一定会娶你的!” 我的心忽然一寒,猛地推开他冷声道:“你在说什么呢?安心公主是你的姑姑,你怎么可以想要娶你的姑姑呢?” 安凤询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高高地举起来厉声说道:“安心,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姑姑,我只是想要你,只是想要你而已。” 我咬紧唇默不作声,只是瞪着眼睛凝望着他。 “安心,你如若想要摆脱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你死掉的。”他的眼圈通红,胡言乱语地说着,“知道没有?你要乖乖地等我长大娶你,我会一直保护着你的。” 我的心忽然一寒,“得不到宁可毁掉”,这样的话安凤翔也曾经说过。 只不过,安凤翔终究只是说说而已,最终却没能这么狠下心。可是安凤询却不一样,他不仅仅是说说而已,更是亲自动了手。 “询儿,你想要如何杀了我?”我喃喃地问道,心却紧张极了。 他会不会忽然清醒,忽然发现了我在试探他呢? “你不记得了么?”他笑得好不得意,“我送了一对玉如意给你们做礼物的。这玉如意可不是一般的玉如意,常常对着它,会让人体质越来越差的!” 忽然之间他又像是发狂了似的,“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为什么你要嫁给沈琅琊,为什么你就算是死也要替他生下孩子?为什么……” 凄厉的大喊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不远处的合欢树似乎也被他的癫狂吓到,悄然立在一旁,不发出任何声音。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结,低沉而又压抑。 “你的女儿……”他又笑了,眼眸明亮,似乎天上的星辰坠入,璀璨动人,“你女儿和你长得好像呢!既然你还没有来得及承担背叛我的后果,那么就让她来替你偿还吧!” 春风冷冷地吹过,扬起了我的发丝,搭在他的脸颊上,他似乎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青鸾?你怎么会站在这里?”他的脸上扬起一丝古怪的神色,“朕刚刚与你说了什么?” 我眯眼冷笑着望着他,“是你设计害死了安心公主么!” 他微微一怔,可是很快就大笑了起来,“是又如何?” “因为得不到,所以宁可毁掉么?”这样的人,果真如青黛所说,有着一颗极其黑暗的心,有着非常丑陋的灵魂。 “是!”他直言不讳地承认了,态度狂嚣不已,“朕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能够抢走!” 我嘲笑着说道:“有什么东西是你的?安息爱的人是沈琅琊,她怎么会是你的?就连你的皇位,都是使计得到的,也不是你的东西吧?”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迸发出危险的冷光,“你竟然都知道了?” 我用力地吸了两口气,昂起胸膛冷冷地瞪着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所做的一切,你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不成?” 他得意地笑道:“为何不可?朕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天下已经是朕的了,已经没有人可以将它从我手中夺走了!” 没有人可以将它夺走么?既然如此,他又何须设下如此高深的计划想要处去安凤凖? 我愤怒地说道:“君如舟民若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你休要得意!” 我忘记了,我的愤怒是他兴奋的来源。 见我气极的模样,他竟然拽着我的手一把将我拉入了他的怀中,双手紧紧地环在我的腰际,“青鸾,看到你生气的模样,朕的心情就特别地好呢!” 没有了需要假装的理由,此刻他暴露在我面前的是最真实的他,最放荡最无情的他。 “你干什么?”他的手从我的腰缓缓地顺着我的背脊朝上游走,越过我的肩又朝我胸前袭,我立刻用力拍开他的手,厉声斥责道。 他眯眼冷笑,“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在合欢宫里,你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他的眼神落在我因为挣扎而半敞开的胸前,火热的眼神丝毫不掩饰任何欲望。 毕竟曾经在烟雨楼呆过,男人这般灼热眼神意味着什么,我自是不可能不知道。 我甩开他的手,低头连忙将衣服整好,飞身退到离他甚远的合欢树下,这才抬起头将发髻上的金钗拔下来,抵着自己的脖子警告地瞪着他,“安凤询,如若你对我动手的话,我便自尽在你面前!” 他如若还想留着我要挟安凤凖的话,最好不要对我打歪主意! “啧啧,”他咂嘴冷笑,“好一个贞洁烈女呢!” 我佯装镇定地望着他,“要我委身于你,除非我死!” 安凤询微微一笑,薄唇微扬,轻声说道:“既然这样,那你便去死吧!” 他的手一挥,便有一股如风的力道推着我的手用力往前,被我握在手中的金钗一下子刺入了我的脖颈,顿时血如柱涌。 我捂着伤口,不敢相信地看着安凤询。 他断然不会做出自毁棋子的举动,难道说,我存在的意义,以我来要挟安凤凖的算盘,已经落空了么? 是不是意味着,安凤凖并不受他的威胁? 想到这里,我反而是笑了。 是的,这才是我认得的安凤凖。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百姓的生死存亡,总会以大局为重。 安凤询的手柔软地拂过,像是春风中的若柳随风轻扬,阴柔的美感还来不及消散,却有两道化为春风的力直点我的|岤道,我在瞬间便动弹不得。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将我的手从伤口处拂落,然后俯下身,竟然——吻住了我的伤口。 不,不是吻住了我的伤口。 是在我的伤口出舔舐着,吸允着。我几乎能够听到血液在我的血管里汩汩流动的声音,能够感受得到他将我的血吸入嘴中,吞咽下去时候发出的咕噜声响。 半响,他方才从我的脖颈间抬起头来,薄唇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血,仿若是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似的。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绽放着莹莹光亮,几乎呈现半透明;红的唇妖艳而又古怪,让他看起来如若从深山中走出来的吸血精怪。 他像是吃饱喝足十分满意似的甩了甩发丝,淡淡的褐色的发随风摆动着,勾勒着弧度不一的形状。 扬起手抹了抹自己唇际上的鲜红,然后满意地扬起唇浅笑,又上前涂抹在我的唇上。动作温柔而又轻巧,似乎害怕弄疼了我一般。 “青鸾,这样才好看!”他笑着说道,“朕会让你在最美的一刻成为我的女人!” 合欢树随风摇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不知道是想要说些什么。 脚下细碎的白花低垂着头,似乎因为感染到了安凤询身上妖媚的气势而不敢抬头与他直视。 我动也不能动,加上知道自己的气愤只会叫他更加得意,只好强压着心头羞愤与气恼,极力保持镇定与平静。 他扬手,将我盘起来的发髻拆散,如墨的乌发一倾而泄,柔顺地披散在我的背上。他从身后环抱着我,闭着眼睛轻轻地嗅着我的发丝,一脸享受的说道:“青鸾,你可真香!你的身上,散发着与安心一样的味道呢!” 我强忍着心中想要呕吐出来的感觉,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否则的话,只会让他愈发得意兴奋。 他的手缓缓地移到我的腰际,他的掌心里有着如火一般烫人的温度,轻轻地熨烫我的腰,然后轻轻一拉——解开了我的腰带。 强烈的羞辱感—— 可是我却紧咬着唇,屈辱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又游弋到我的双肩,像是在抚摸这心中最珍贵的珍宝似的轻轻地捏着我的肩头,然后徐徐地将我的外衣、中衣都脱了下来,最后只剩下贴身穿着的肚兜和亵裤。 春分带着冷意拂过我的每一寸肌肤,从双臂到脖颈,从脖颈到胸脯,小腹,小腿,最后吹拂入了我的心间。 他的指腹在我裸露着的肌肤上轻轻地摩挲着,嘴里还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如凝脂般细嫩,如陶瓷一般柔滑,带着淡淡的清香。”他闭着眼睛抵在我的胸前,手指在我的小腹上轻轻地跳动着,“青鸾,你竟是如此美好!从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朕已经不能再多等一刻了!” 他将我拦腰抱起,轻柔地让我躺在铺陈开来的外衣上。 他一边盯望着我,一边替自己宽衣解带。目光竟比烈焰还要滚烫几许,似是恨不得立刻将我拆吃入腹。 “安凤询,你今日伤我一分,他日我如若不讨回来,从此以后不再姓沈!”虽然一直告诉自己此刻最好的反应是对他的所作所为置之不理,这样才是最激烈的放抗,可是最终却做不到那般毫不在乎,不甘心就这么落入他的魔掌。 他脱下明黄耀眼的锦袍,脱下里面的丝缎中衣,最后终于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雪白的软缎亵裤。 他的身子很瘦,甚至可以看到他腹部上方的那两排凸起的排骨,让人看了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不姓沈倒也无所谓!”他的笑容带着势在得手的肯定与自信傲然,“等到你成为了朕的人,你便随朕姓安,不再姓沈了!” 他的手缓缓地移至于亵裤。 我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却很快消失在春风中,连泪渍都未曾残留。 重回王府 131 “皇上,魏中书求见!”正当安凤询准备俯身亲近我的时候,黄公公高亢的声音再一次在合欢宫之外响起。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的声音竟然如此悦耳美妙,就像是山间仙女忽然高亢地哼唱着驱赶野狼的歌谣。 安凤询不悦地沉下脸,冷声说道:“朕现在谁都不见!” “皇上,臣有要是与您禀告!”来人似乎并不畏惧安凤询的阴鸷,听到安凤询不见的命令之后,竟然自己开口说道。不卑不亢的声音伴随着夜风徐徐而来,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像是春日的阳光柔和地洒在我的身上。 “该死的!”安凤询低咒了一声,接着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着衣。 安凤询竟然——畏惧来人? 魏中书……究竟是什么人? 我慢慢地睁开眼,果然看到安凤询正气呼呼地在将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在他转身的那一霎那,我竟然在他的后背上看到了一条腾飞的慢慢云层中的龙。飞龙张牙舞爪看起来甚是凶猛,却又有着不容忽视的尊贵感。 好熟悉的龙,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它! 可是,我是什么时候见过它的呢? “青鸾,你在这里等着朕,朕去去就来!”我还在思忖着究竟是何时看过那条龙的时候,安凤询已经穿好了衣服,他一边系着金丝缠绕的腰带,一边沙哑着声音与我说道。 态度亲昵而又暧昧,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我愤愤的瞪了他一眼,他却甚是满意地哈哈仰头大笑着朝宫门外走去。 合欢树翠玉一般的树枝在我的上方左右摇曳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似乎也在诉说着它的无可奈何。 我低声咒骂安凤询的无赖,可是身上|岤道被点却让我动弹不得! 正当我几欲绝望的时候,只见眼前飞快的闪过一道青色的人影,最后坠落站在我身边。定睛一瞧,是春桃! “春桃,快些帮我解开|岤道!”我有些着急地说道,浑身早已经僵硬得好似一块大石头。 春桃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在她眼底我看到了一个狼狈不已的仅着贴身衣物、发丝凌乱、满头大汗的女子。我苦笑了下,她别过头点了点头,附身飞快地扬手将我的|岤道解开,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慌忙的站起来,可是却因为身子僵硬了太久而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春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然后细心地将我的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 “公主,您先回房吧!”春桃低声对我说道,眼神却煞是畏惧地撇向合欢宫入口之处。 我知道她在担心着什么,安凤询可是随时都可能会进来的! 低头将衣服穿好,我这才抬头对春桃说:“不行,我想我暂时不能待在合欢宫了!” 安凤询的眼神是那么地执意,我害怕他如若再进来,我无法逃脱。这样的事情当真是难以避免。 虽然曾经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想到安凤询总会有得到我的一天,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打算。 可是当这么一天当真到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是如此难做。或许是因为知晓了安凤询的冷漠无情,或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相信中的那么伟大吧! “皇上起驾回乾庆宫!”黄公公的声音忽然再次高亢地响起,悠悠的飘入合欢宫,向我传递着一个无比美好的讯息。 我与春桃相视一看,而后终于松了口气,跌坐在盛开着白色小花的草地上,长长地舒了好大一口气。 这一次,就这样逃脱了么? 那个魏中书,可是为了解我的尴尬的境地而来? 夜渐渐地深了。当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睡梦总的时候,我终于成功见到了春红、春兰与春雨。这是三名看起来便利索的女子,面容秀丽,身材高挑。 当我与她们说过青黛死亡的真正原因之后,曾经受惠于青黛的她们一致同意跟随在我身边,替青黛讨回一个公道。 我让春红设法前去跟上安凤凖,暗中查探他的举动;如若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或者除了什么事的话,立刻设法与我联系; 而春兰,则是让她前去联系红楼,主要是让她前去联络红楼楼主叶碎玉与安炔王爷安凤鸣。毕竟,玉玺还在安凤鸣手中。 而春雨,则是前去白马寺寻曾主动放弃太子之位的大皇子。 经过半夜的思忖,我已经想起来曾经在何时见过安凤 鸾殇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33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33部分阅读 后背上的腾龙——当初落入红楼的时候,蹭不小心撞见了叶碎玉沐浴时候的模样。在他的手臂上也有着那样的腾龙。 如果说这样的腾龙是皇族的人会有的标记的话,那么也叶碎玉的身份极有可能便是——当年“主动”放弃太子之位的大皇子安凤璟。 如此算来,安凤询的皇位得来还当真是名不正、言不顺哪! 相信只要安凤鸣与叶碎玉出现,一切便有了明确的答案。安凤询的皇座——就算是没安凤凖的威胁也坐不长久! 春桃因为强烈建议着要留下来守护着我的安全。想到上半夜发生的事,心有余悸的我顺从地点了点头,同意她留下来。 而她留下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教我点|岤与自解|岤的功夫。毕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被点了|岤道而任由安凤询为所欲为,我可不能、更不愿一直这么被动下去! 一切如我所料地进行着。春红、春兰与春雨三人皆借由自己是暗卫的身份成功地出了宫,而春桃则是在合欢宫里陪着我教我练功。 如果不是安凤询再次来前来探望我,一切可以说是顺利极了! “公主……”听到黄公公通传安凤询到来的消息,春桃紧张的握紧了我的手,满脸的防备。 我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着她道:“春桃,你不用太紧张!”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我的心却也是七上八下的甚是不安。如果他再继续那一夜未完的事情,我应该怎么办? 打又打不赢,逃也逃不脱,我竟然将自己这般为难的境地! “可是……”春桃担忧的望着我,低声咕哝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 我微微颔首点头,指了指屏风之后的里间,低声说道:“你先进去!如果当真有事,你再出手不迟!” 春桃的功夫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可是安凤询的功夫却非常人能比。如果在安凤询对我动手之时,她伺机出手,不知道可不可以对付得了安凤询。 春桃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进了房间的里间。 等到她在里间藏好,我鼓起了勇气,之后方才大步朝门口走去。可是刚刚才走出房门,就看到安凤询背着手走了进来,望着我的眼神煞是古怪。 “皇上!”我微微俯了附身,对他行了个礼低声说道,手心却已经沁出了汗珠子。 在指导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之后,当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畏惧的感觉。也难怪苏荷每次遇到他都结结巴巴地连话都说不顺。 他的出现仿佛让合欢宫的气氛冷了许多,四周的空气随着他的到来而渐渐地凝结成冰。连呼吸都显得压抑而困难,似乎有一只手扼住了喉,无法吸入新鲜空气。 “青鸾似乎很怕朕!”安凤询自顾自得走进屋子,熟稔地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得饮着,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道。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将心头紧张的情绪压抑着,浅笑着说道:“皇上乃人中之龙,何人不畏惧皇上呢?” 安凤询倏地抬起头瞪着我,凌厉的眼光像是一条毒蛇紧紧地纠缠着我,似乎想要钻入我的心里,探清我心中真实的想法。 我正襟危坐,藏于袖中的双手紧紧地被握起来,极力保持着冷静,坦然地接受着他锐利如剑锋的眸光。 半晌,他方才低下头,要笑不笑的问道:“青鸾,你是何时认得了魏央?” 魏央? 我微微蹙起眉,在脑海中搜寻者,可是却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一个叫做魏央的人呢! “算了!”安凤询似乎看到了我脸上的迷茫,挥了挥手,似乎驱赶着什么东西似得,忽然说道,“青鸾可愿意做朕的皇后?” 我骤然抬起头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又重新问及这个问题。不过,我还是坚毅地说道:“皇上,皇后乃是万民之母,理当母仪天下。青鸾自认不济,无力担此大任!” 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这件事。 想必今日早朝的时候,百官对他轻而易举地说出了改立皇后的举动不满而奏表抗议了吧?毕竟,苏荷可是宰相的女儿,而且已经做了几年的皇后,并无任何失德的举措。又岂是那么容易说废就废的么? 安凤询将眸光缓缓地从我身上移开,最后落在了隔开房间里间与外间的银质镂空莲纹屏风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青鸾,朕的皇后,就那么让你不屑一顾么?” 我的托词,我的婉拒,我的不情愿,他分明早已经看出。 是的,他是一个心机比我高明得多的人,我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在他面前,我能够隐瞒得了什么,能够玩出什么花样呢? 悄悄地吸了两口气,令自己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我这才浅笑着说道:“皇上,册立皇后乃是东盛国大事,又岂可儿戏呢?” 瞧他将废立皇后说得多么简单!而他能够这么说的缘故,要么是因为他已经有了霸权,可以不将宰相放在眼里;要么是因为他宁可为了我而与天下为敌,甚至不惜放弃江山。 后者自是不可能,我可不会觉得他对我的“情”有多深! 他能够如此嚣张如此不忌惮,势必是因为宰相已经让他无可顾虑了!难道说,他现在已经彻底掌权了么? “哎!”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着我,低声叹息着说道,“朕还有事要做,就不与你多说了!” 我连忙站起来送他,低声说道,“皇上慢走!”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他听到我的这句话后却忽然定住,缓缓地侧身回过头来凝望着我,眼神不经意之间若有若无地飘入了内间,虽然笑着,可是声音却煞是清冷,低声问道:“青鸾当真是希望朕慢走么?” 那眼神好似已经看穿了我心里深处的想法,看到了我内心中请求他快些离去的想法,早已经看到了内室里的春桃。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微微的警告。 我低下头浅笑,不敢让他看到我的表情,只是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心虚,“皇上一路小心!” 他没有做声,莹亮的双眼如点漆般黝黑,却紧紧地盯着我。四周在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似乎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沉默了一会儿,让我几乎觉得有一年的光阴那么久,他方才终于踱步离去。 看着金黄|色的背影消失在高大的朱门口,我终于放心地舒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身子似乎是在一瞬间失去了力道,无力地瘫坐在暗红色的桃花纹靠背座椅上。 好险哪! “公主,皇上来做什么呢?”见安凤询离开,春桃急急忙忙地从内室大步走出来,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有些疲惫地笑了笑:“他这是在警告我呢!” 与他见面说话,几乎是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必须得全心全意地投入,防备着。不然就说不准一个不小心就落入了他设下的圈套中而不自知。 “警告?”春桃有些不明白地眯起了眼睛。 我收起笑容,目光逐渐变得迷离飘忽,“春桃,你觉得你的功夫与他的相比,如何?” 春桃摇头摇头,颇有自知之明地说道:“他的功夫深不可测,奴婢打不过他呢!” 我缓缓地低下头,手指轻轻地拽着绣着兰花的宽袖,低声说道:“他知道你在内室里呢!” 春桃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望着我。 我知道她在震惊什么。 安凤询—— 怕已经知道了她已经站在了我这一边。 而他身边不留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刚刚,他还是手下留情饿了! 不然的话,春桃怕早已经命丧于此了! 我们就像是他手指下的一根蚂蚁,只要他微微用力,我们就可能小命不保! 他是在警告我,警告我不要妄想做一些背叛他的事情、不要妄想逃离他的控制啊! 因为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在安凤询的掌握之中,这种瓮中鳖的感觉让我在皇宫里的日子越来越紧张,几乎是如履薄冰地过着每一日。 安凤询每日都会来到合欢宫,虽然不再如那一日那般对我动手动脚,可是看着我的目光却是一日比一日凌厉,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听闻前几夜里,有人悄悄地潜入了乾庆宫,意欲行刺安凤询,不过因为安凤询身边有着侍卫的缘故而未能得逞,只是让安凤询微微受了点儿伤。 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名此刻竟然像是长了翅膀似得,在中侍卫的围攻中无翼而飞,未留下丝毫线索。 安凤询没有想到在戒备如此森严的皇宫中竟然还有人来去自如,甚是气愤。于是下皇令让皇宫彻底戒严,一定要将胆大妄为的刺客搜寻出来。 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被杀害的可能是刺客的宫人已经近逾百人,可是安凤询的搜寻命令依旧在继续。 这件事弄得皇宫中每个人都人心惶惶,害怕不小心就被当做了刺客被捉去砍头。 而安凤询看向我的日益凶狠的目光几让我不得不觉得,他在怀疑刺杀他的人是我安排的。 他甚至还以保护我为名义,派遣了禁卫军三百人看守着我的合欢宫,买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合欢宫。 也就是——我被他彻底的软禁了。 原本冷清的合欢宫越发安静了,静得好似是一座冷宫。唯一有的声响,便是院中合欢树叶开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偶尔从遥远的天际落入野燕的叫声,嘶哑而又干涩。 在这样清冷的氛围之下,在安凤询的禁令之下,在我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的情况下,我的“旧疾”终于再一次复发,我终于病倒了。 安凤询得知我病倒的消息,立即派人遣来了御医给我诊断看病。 只是,他派来的御医却没一人能够诊断出我究竟为何而病。看着我日益憔悴的脸庞,最后,安凤询终于派来了刘御医。 “他似乎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刘御医一边给我把脉,一边低声说道。 安凤询的确已经开始怀疑刘御医了,不然的话,他不会在最后才请来刘御医。 这段期间,为了装病,我每顿饭吃得很少,又将脸用粉涂得苍白,装病装得甚是辛苦。 为了让脸色看起来自然地苍白,我甚至有好几日没有睡觉。 我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一手捂唇,低声应道:“如果他所说不假的话,他送给安心公主的那对玉如意应该是导致安心公主体制愈差的原因。” 我还记得那一夜安凤询醉酒之后说的话。如果当真有那样的玉如意的话,只要找到了它,一切便可以得到证实了! 刘御医缓缓地收回了手,又从药箱中取出针囊,一字排开,晃得我眼睛疼。他取出细小的针扎在我的手臂上,又道:“可是那对玉如意早已经做了安心公主的陪葬品。” 也就是后所,线索到这里便已经彻底断了么? 我皱着眉头,又问道:“能不能找到以前沈府的下人?” 安心公主究竟是不是在接了那对玉如意之后身子才越来越差的呢?沈府的下人应该最清楚了吧? 刘御医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叹息道:“沈侍郎已经将所有的下人都驱散,现在沈府的下人都是沈侍郎的人。” 毫无头绪了么?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什么?”刘御医不敢相信我的话,诧异地望着我,一时之间下手重了下,让我不由得疼得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连忙帮我把扎错了部位的针拔出来。 我浅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既然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而线索又已经断了,这件事情就暂时搁下吧!” 敌不动我不动,这样他就找不到出手的理由了吧! 刘御医思忖了片刻,终于点头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放下心来,又道:“我知道你是安陵王爷的人;所以,你不要管我的事情了,去前线寻他去吧!” 刘御医的脸色再度一变,狐疑地望着我,“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安陵王爷的人?” 我笑着答道:“刘御医不记得先前你说过么,你做那一切都是为了安陵王爷?” 他低头温雅一笑。“是呢!我都忘记了以前说过的话!”顿了顿,他这才严肃的说道,“王爷让我留下来好生照顾你,所以……我是不会离开帝都的!” 我的神色一凛,“刘御医,比起前方与敌人生死相搏的士兵,他们更需要你!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刘御医面露难色,可是眉宇间却已经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好男儿应以国事为重,刘御医,莫非你不敢上前线去么?”我浅笑着激他。 “谁说的?”刘御医低声反驳,“当初我本来打算跟随着王爷,可是王爷说近些年应无战争硝烟,于是王爷推荐我做了御医。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替这些达官贵人看病!” 我低头浅笑,其实我早已经看出来,像他这样的男子又怎么愿意甘心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御医呢?如若在意着御医之位,他便不会答应与我一起调查安心公主之死了! “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还犹豫不决呢?”我望着他不解地问道,对他的顾虑我又说,“我想安凤凖一定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是红楼中人的事吧?” 刘御医诧然,我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他的确是被安凤凖留下来照看我的人。 “我的身子已经无大碍了!刘御医的医术应该施展在更需要你的地方!” 他将我手上的针都拔去,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好,我明日便启程离开帝都!” 我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想到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心急的想要离去。 临出门前,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药水给我。 “我会及时写信向你禀告关于战况。你用这瓶药水中一滴兑水即可,便可以看到我写来的信!” 我淡笑着接过来,静静地目送他离开。 他猜中了我的心思。我关心着遥远边境的那场战争,可是安凤询的软禁却让我彻底与世隔绝。如果他能够娶逻些城。听说皇上百般挽留,他却坚持不移。最后皇上只得许了他! 时不时的,我便能够接到他从逻些城寄过来的书信。 打开书信,信上都是开的药方。我每次都故意让春桃用信上的药方去抓药以掩人耳目。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将他写的信放在兑了药水的水中,看他传过来的军情。 于是我知道了,逻些城城主当真与鞅偈勾结,想要攻入东盛国; 于是我知道了,安凤凖亲自率领着士兵冲入逻些城,抓住了逻些城的城主; 于是我知道了,安凤凖与鞅偈的使者会面,结果和谈不成,两国正式开战了; 于是我知道了,安凤凖设计将鞅偈潜入逻些城的兵力赶了出去; 于是我知道了,安凤凖独自一人扛着大刀追杀鞅偈的参军,并且砍下了参军的头颅,军心大振; 于是我知道了,鞅偈不得不派出名将尕而旦将军与安凤凖对垒; …… 春渐渐地深了,庭前花儿开的灿烂娇艳,庭后柳枝柔软随风轻扬。 刘御医写给我的信越来越简短,时间也越来越久,信上的字迹也愈发潦草。想必是因为战事已经进入白炽化阶段,伤员越来越多的缘故吧! 我的心也跟着紧了起来。加上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春红她们又没有回来,让我的心愈发不安了起来。 而最近刘御医写给我的心信,却逼得我不得不采取行动! “公主,魏中书……魏中书求见!”春桃从门外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微微抬起眼来,只见春桃脸颊红晕,是刚刚一路跑来的缘故吧。 “春桃,快请魏中书进来!”我站起来迎上前说道。 春桃点了点头,又急急忙忙的小跑了出去。等到她再次进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穿着墨绿色官服、头上还戴着深黑色官帽的男子。想必是刚刚下了早朝便顺便过来的吧! 进来的男子身材高大而又欣长,五官俊美无俦,浑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与正气。 魏中书,是曾经帮我解过围的魏中书! 魏央,自幼失怙,少年丧母。家境贫寒,吃百家饭长大。为人勤劳好学,孜孜不倦地十年寒窗苦读终于得偿夙愿,在十八岁那一年高中状元,被封为鄞州知府。为官期间清廉正直,深得百姓爱戴。在连破八件悬案之后名动帝都,皇上提拔其为中书,是朝中最年轻的一名中书。 这是春桃给我查到的资料。 可是想来想去,我始终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认得这样的青年才俊。 “微臣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我刚刚回过神来,就看到他竟然俯身屈膝,对我行了一个叩拜之礼。 他的官阶,完全不用对我行如此大礼,我自然收受不起,连忙上前说道:“魏中书快请起,你行如此大礼,我可消受不起呀!” 他一直对我磕了三个重头方才站起身来,对我微微一笑,带着磁性的声音低声说道:“如若不是公主当年慷慨相助,魏央哪里能有今日的成就?公主对魏央的恩情,魏央永世难忘!” 我怔怔的望着他,有些不解,“魏中书,你可……没认错人?” 他酌定地望着我,面容有些苦涩,“公主想必是不记得魏央了吧?” 我有些羞赧地低下头,他如此酌定地说与我相识,可是我却偏偏记不得自己当真认识过此人,当真是颇为尴尬呢! “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他低声喃喃道。 我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差异地望着他道:“是你?” 他的唇畔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公主终于记得微臣了么?” 我当然记得。 当年他与安凤凖同时求见,我出了一道对子让他们两个对。安凤凖甚是嚣张,不屑一顾。于是我便拒绝了安凤凖,接见了他。得知他进京赶考,我便主动拿出了银两给他,他却固执的不肯接受,甚至还十分气愤地拂袖而去。 我一直有些后悔,因为自己的行为无疑是损了他的气节。 虽然是好心要帮他,可是最后却还是伤了他! “说起来,我还欠魏中书一句道歉的话语呢!”我仰着头望着他,有些歉然地说道。 剑眉浓黑,双眼炯炯有神,眉宇间仅限大义凛然之正气,难怪深的百姓爱戴。 眼角不小心一瞥,竟然看到春桃面露绯色,含羞地盯望着他的背影。察觉到我看到了她,她连忙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春桃该不会是……看上了他吧?我心中一惊。 “公主太客气了。当年是微臣不识好歹、误会了公主的一片好心!”他甚是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浅浅一笑,说道:“当年我的好心的确是办了坏事,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魏中书能够多多包涵!”做了个请的的动作,我又道,“魏中书请上座!” 魏央含笑在我入座之后落座,我转过头望着春桃道:“春桃,去沏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来!” 春桃像是逃似得飞快离开,脚步甚是匆忙。 “公主的这名贴身丫头似乎很怕微臣。”魏央似乎也察觉了春桃的不大对劲。 我低下头浅笑,“魏中书想必是不懂女儿家的心事吧?” 魏央的脸浮现一抹红晕,有些结巴地说道:“微臣……微臣确实……实在不懂!” “魏中书可有妻室?” 魏央摇了摇头,“微臣没有时间成家!” 我抬头望着他道:“俗语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魏中书不妨考虑齐家之后再治国平天下也不妨!” 如果春桃能够幸福,也算是我偿还亏欠刘二哥的一片好心! 魏中书差异地望着我,不明白我这句话是何意思。 “魏中书,上一次是你救了我。”我顿了顿,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突兀,“只是这一次我请你来,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了!” 魏央一下子站了起来,抱拳鞠躬道:“公主对魏央恩如再造,公主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对于上一次的事情,他明显地避而不谈。既然他不想提及,我也不会再说!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想要离开帝都!” 魏央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说道:“可是现在宫外局势混乱,公主如若出宫的话,相比不会安全吧?” 我摇了摇头,双眼直直的望着他道:“魏中书以为我留在皇宫中会很安全吗?” 安凤询对我虎视眈眈,谁知到他哪一夜再喝醉,魏央毕竟不可能每次都及时地出现阻止他吧? 而且,我想要出宫,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魏央缓缓地低下头,面露难色。 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以退为进道:“我知道我的请求很突兀。如若魏中书觉得为难的话……那就当我没用说过这样的话吧!” 春桃将沏好的茶水端送过来,我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魏中书,我以茶代酒,为当年做的事想你赔不是了!” 他抬起头有些慌张,连连端起茶一仰而尽,道:“公主再如此多礼,微臣当真要无地自容了!” 我笑着坐了下来,柔声说道:“魏中书请坐!” 魏央有些站立难安,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我以眼神示意春桃去门外看着,这才对魏央说道:“魏中书,你如何看现在的皇上?” 魏央有些不解地望着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 我低声说道:“如果……如果现在的皇上是一个篡位者,是一个伪皇,你还会如此对他尽忠么?” 魏央挑着眉头,沉声说道:“微臣一直只对百姓尽忠!” 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一句话却已经道尽了他的立场。如果安凤询不是真正的皇帝,不将百姓放在心中的话…… 我满意地笑了笑,微微点头道:“那么,魏中书觉得现在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好么?” 魏央的神色变得凝重,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边境隐有战乱之势,百姓民心不稳,加上……加上皇上曾经说过的话导致恶霸横行,各种苛捐杂税更是多如牛毛,百姓生活堪忧。” 我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东盛国的情况时愈发糟糕了。如果边境当真起了战火,到时候…… “公主勿须担心!安陵王爷一定可以平息边境战乱,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魏央低声劝慰着我说道。 安凤凖平息战乱么…… 怕只怕,安凤询不会给安凤凖这个机会! 见他主动提及边境战乱,我连忙趁势而上。 “魏中书,你可知道,前方战场粮食短缺之事?”我低下头,缓缓地说道。 如若不是刘御医写信前来,这件事情说不定就这般被隐瞒了下去吧?不过,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我一定会设法解决这件事情! 魏中书差异地抬头,坚定不已得说道:“不可能!前几日微臣才派人将粮草送去逻些城的!” 我转过头望向春桃,低声说道:“春桃,去讲东西取来!” 春桃了然地点了点头,从我的房间里取来了一个紫色檀木盒子递给我。 我打开,从中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他,“这是不久前请命前去逻些城的刘御医写给我的信,魏中书不妨好好地看看!” 魏中书接过一看,片刻功夫,他的脸色立刻大变,“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 我转过头望着春桃,春桃深深地吸了口气放菜上前说道:“魏中书,皇上手中有一股黑暗势力。而据奴婢探得所知,不久前那些暗卫接到了一个任务,那就是——” “放火烧粮?”魏央不相信地摇头,“我不相信皇上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站起来说道:“他为什么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放出会大赦天下的话,不就是为了让东盛国一片混乱么?等到东盛国内盗贼横行,送去前线的粮草被抢岂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粮草被毁…… 这是刘中岳御医三日前写给我的信上所提及的事。没有及时的粮草供应,前方的粮草仅仅尚能坚持数日。如若再不想法子,恐怕他们弹尽粮绝。 我之所以冒着被魏央揭穿的魏央也要寻他前来,只是相信了百姓对他的爱戴,相信他有着一颗爱民的心,相信他绝对不会置百姓的安危与不顾。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魏央转过头威严地望着春桃,厉声责问道。 春桃紧咬着牙,将自己的衣服撕裂,露出了肩头上的伤,“魏中书,奴婢本事暗卫之一。后来因为投效公主殿下而被皇上放弃。如若你不相信,奴婢身上的伤口便是那一日前去阻拦他们行动时侯所受的伤!”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春桃,她竟然瞒着我做了自己前去阻挡那些暗卫! 她知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多么危险? 魏央不好意思的偏过头,不去看春桃一眼,命令地口吻带着不容拒绝说道:“你先将衣服穿好!” 春桃低下头将衣服整理好,这才说道:“魏中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半年前因为瘟疫而无一人存活的刘家村。” 魏央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道:“恩!” 春桃继续说道:“奴婢正是刘家村人!其实刘家村并非感染瘟疫而全村人都死掉了。而是因为——皇上下命屠村!” 魏央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重复道:“你说什么?” 我叹息了一声说道:“春桃所言属实。事实上,正是因为我去了刘家村的缘故,刘家村才会被人赶尽杀绝!”我低着声音简单地将曾经的过往将给了他听。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终于说道:“这么说来,皇上当真是伪皇了?” 我点了点头,“所以他害怕安凤凖手中的兵权,绝对不会让安凤凖打赢这场战争的!” 魏央沉默以对,或许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信度,或许是在为难。 我又道:“魏中书,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忙再筹得粮草,由我与春桃亲自押送去帝都!” 誓死我也会保护粮草的! 这才是我找魏央来的最终的目的。 我要出宫不假,可是出宫的目的却是要亲自押送粮草去逻些城。 百姓们筹集的粮草是为了给保护家园的士兵们用的,不是用来被毁被烧的! 其实,如果春红她们早些回来的话,我就不必寻魏央了!只可惜,她们现在音讯全无,想到春桃的身份已经暴露,相比她们亦是凶多吉少了吧! 魏央终于点了点头:“公主三日的时间,微臣一定会再次筹得粮草的!” 我感激地附身行礼,“多谢魏中书!” 魏央说道:“微臣这么做,是为了东盛!” 我点了点头,的确,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东盛,为了东盛的国民。 如果东盛的皇帝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她们的性命与利益,这样的伪皇的确应该需要人站出来揭开他的真面目了! 当心头悬了几日的大石终于松懈了下来,我终于能够安安稳稳地睡一个舒服觉的时候,夜里春桃却带来了春红传递过来的讯息。 “公主,春红说,今天凌晨鞅偈发动进攻。安陵王爷下令全军后退,由他率领一百名骑兵掩护。后来……”春桃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只见唇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最后怎么了?”我的心忽然不安地跳了起来,似乎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扯了一把。 春桃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声音哽咽着说道:“安陵王爷与一百名骑兵无一人生还!” 无一人生还? 这句话立即像是一道响雷轰然在我头顶劈下,震得我的耳朵轰轰作响。几日以来的疲倦加上如此沉重的打击,我的眼前忽然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公主……”耳边最后想响起的,是春桃慌乱而又无措的呼喊。 重回王府 132 一片混沌,眼前皆是灰蒙蒙的一切。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我一个人处在这样的迷雾中,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退路。无处可逃,也无可逃遁。 我的头好痛,好似里面钻进了一条毒蛇,拼命地想要破壳而出,刺痛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的双手紧紧地捂着头,身子慢慢地蹲了下来,最后缩成一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想要呼喊,可是嗓子却好似被人紧紧扼住了一般,喊声还没有逸出喉,却早已经被那只手掐的无法出声,只能痛苦地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四周忽然传来大笑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大笑声。 “安凤凖死了!” “安凤凖死了!!” “安凤凖死了!!!” …… 一道又一道的凄厉喊声随着大笑声传入我的脑海中,纠缠刺痛着我的每一根脑神经。我可以感受得到我脑袋上的脉搏在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每每伴随着它的跳动,我的头便是欲裂的疼痛。 “青鸾,快些醒醒!”温柔的声音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飘渺的宛若是一阵春风,驱散了我眼前的迷雾,拂过我的脸颊的时候像是一只温柔的手,让我身子上的疼痛感一点一点地消失。 “谁?”我的嗓子处清了清,终于可以说话了,可是第一句话却是问他是谁。 那是熟悉的声音,却是不熟悉的语气,让我弄不清他究竟是谁! “青鸾,快些醒醒,不要再睡了!”他含笑说道,一遍又一遍地说道,那般耐心。 我遥遥晃晃的站起来。眼前的迷雾慢慢地散开,呈现了一个巨大的亮眼光球。它像是夏天炎炎烈日,散发着刺眼的白光,照的人睁不开眼。 “你是谁?”我又一次地问道,以手挡住前方射过来的耀眼白光,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 近了,近了…… 终于看到他了! 那是一袭白衣的安凤凖。白衣胜雪,衣袂飘飘。乌黑的发丝以白玉冠高高的束起,发丝随着微风轻轻地飞扬。乌黑的发,雪白的衣,看起来是那么和谐那么美妙。他的身后是那个亮眼的白光球,轻柔地将白光投射在他的身上。白光被折射出来,分离成七彩的光芒,在他周身都笼罩上了一层缤纷的光芒。 他,原来可以将白色的衣服穿得如此好看! “安凤凖,是你吗?”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好一次又一次地询问。 “青鸾,你快些回去吧!”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低声叹息了口气,声音依旧温柔如风,“他们在等着你呢!” “那……那你呢?”白光太刺眼,让我无法看到他的脸,无法看到他的神色,可是心头却莫名的担起了紧张与不安,“他们说你死了……” 他缓缓地伸出手,白色迷离的光芒环绕着他的手臂,让他的手看起来竟然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镌刻出来似得,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飘渺的几乎不真实。 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动作轻盈而又温柔。温凉顺着他的指尖缓缓地流淌着,滑过我的脸颊,一点一点的汇聚在我的心头。 我的手飞快的扬起,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想要用我手心的温暖驱走他指尖的冰凉。 “青鸾,好好地活下去。”他背后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淡去,消散,在我终于看到他的脸的时候,他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狠狠地推了我一把,逼着我后退了好几步,最后竟然身子一轻,坠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深深地陷下去。 我看到他的薄唇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我看到他的身影慢慢地淡去,最后竟然化作了一粒粒细小的白色粉末,最终随着微微的春风消失不见…… “不——”我厉声喝道,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最后的身影,却一下子翻坐了起来。 眼前骤然一亮,是碧傻茜宫灯中晕黄的光芒,温暖的投射出来。 眼前,一一摆开几张熟悉的脸。 “青鸾,你没事吧?”是叶碎玉的脸,他依旧以银白色的面具遮掩着脸,可是眼神中却袒露着担忧与关心。 “公主,您终于醒了!”是春桃,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双眼红肿,似乎刚刚哭过。 “小姐……”是十一的声音,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站在叶碎玉身后,十一的双手紧紧地拧着衣角,抿紧着唇,关心地望着我。 原来是他们! “他们在等你恩!”安凤凖的声音忽然在我的声旁响起,“青鸾,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地活下去么……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顷刻便从眼角一泻而下,心头更是闷闷地酸意。 他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逼着我远离他,才逼着我对他彻底绝望,因为他不希望我那般倔强地生死相随? 他们在等我! 他知道有人在等着我,所以才狠心地逼着我、让我回到他们的身边,自己独自一人离开? “青鸾,你怎么了?”叶碎玉的眼神有些古怪,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我的额头,然后对十一说,“去将紫兰丸拿过来!” 十一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个紫色的瓷器瓶子。瓶塞一打开,立刻散发出一股清淡香甜的气味,令人心旷神怡,心绪回复平静了不少。 叶碎玉接过瓶子,轻轻地将它翻转过来,倒了三颗紫色的小药丸递到我的唇边,柔声说道:“青鸾,将它吃下去!” 我张开嘴,听话地将那三颗药丸咽了下去。顿时,只觉得清凉感从我的舌尖一直蔓延入了五脏六腑,原本噪乱的心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青鸾,你可有觉得舒服些了?”叶碎玉的声音如春风拂柳在我的耳畔轻轻地响起。 心头萦绕着的痛楚悄悄地平息,我这才抬起头来勉强地一笑,低声说道:“谢谢叶公子。我已经好了很多了!” 叶碎玉这才微微颔首,对春桃与十一说道:“你们先出去看看,要是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进来通知我!” 十一和春桃领命默默地离开,临行前皆是担忧的望着我。 叶碎玉轻轻地帮我掖了掖被角,这才在床边坐了下来。 “青鸾,我来迟了!”叶碎玉低下头,额头处碎乱的发丝轻盈地划过他脸颊上银白色的面具,让他的神色看起来竟然带着几分悲伤和自责,“你受苦了!” 我浅笑着摇了摇头,却幽幽的叹了口气,“叶公子,我是应该唤你红楼楼主叶碎玉呢,还是应该喊你大皇子安凤璟呢?” 如果他连真实的身份都不搞死我的话,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与他继续交谈。 叶碎玉抬起头诧然地望着我,莹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光亮,似有星辰坠入般闪闪耀眼。看来他并不打算隐瞒我,低声问道,“你……你知道了?” 我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在红楼的那一日,我不小心撞见了你沐浴。我看到你的手臂上有一条腾龙!而据我所知,只有皇族中人才会有这样的标记!” 而所有的皇子中,与他年龄相符合的、并且还活在人世的皇子,也只有大皇子安凤璟了,。 虽然所有的人都以为安凤璟现在应该呆在白马寺中潜心礼佛,可是实际上…… 他常常带着这么一具银白色的面具,想必也是因为不想要人看到他的真实面目而认出了他的身份吧? “你仅仅凭借那条龙就认出了我的身份么?”叶碎玉眼中闪着怀疑的银芒。的确。如果仅凭借这一点就得出他的身份,的确是有些草率。 我淡淡一笑,浅声说道:“红楼本事江湖中的组织,为什么却忽然开始干涉皇族中事呢?” 当初楚狂南带着我离开东盛的时候,叶碎玉去找我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安凤鸣与玉烟都被他救走了,要我放心。我可不会认为叶碎玉冒着危险从皇宫中就走玉烟与安凤鸣、惹这么大的事就只是为了让我放心! 叶碎玉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然后低声缓缓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我。 他正是大皇子安凤璟。 他与三皇子安凤鸣乃为同母胞弟,他们的母妃是甚得先帝宠爱的宝妃娘娘。由于它是皇长子,所以皇帝便册封他为太子。只是他出生的时候不足月,身子骨差,所以先帝便听了国师的话将他送去了白马寺。 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安凤询是皇后之子,因为比他晚出生一个月,因此丧失了集成皇位的资格。皇后自然是不甘心,因此与国师勾结。国师说要将他送去白马寺寄养以承蒙佛祖庇佑,实乃是国师与皇后的阴谋诡计的开始。 当他稍微长大之后,他便已经了解了皇后的诡计。虽然他想法设法地想要自救,可是无奈皇后与国师势力甚大,他就连见自己的父皇一面都甚是困难。 再后来,自然便是国师说服了白马寺的主持与他们一起狼狈为j软禁了他,并且还逼迫他在他们写下的信中按下了指印。先皇以为他当真对太子之位无兴趣,一心希望他能够养好身子,只得许了他“辞去”太子之位。 接着皇后又策动群臣在皇上面前时不时地提及册立太子之事。先皇百般无奈,最终册封了皇后之子安凤询为太子。 可是,先皇却不是很喜欢安凤询。比起安凤询,先皇更喜欢由宝妃娘娘所出的第二子——也就是三皇子 鸾殇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34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34部分阅读 是三皇子安凤鸣。 而安凤鸣也确实聪慧过人,甚得先皇之心。原本迫于群臣压力而立了安凤询为太子的先皇便隐隐有了改立太子之心。 皇后得知先皇的心思之后,想方设法陷害宝妃娘娘与侍卫私通,妄想以此来使先皇对安凤鸣心生厌恶。只是没有想到,宝妃娘娘却偶然中毒身亡,甚至还有宫女指责是受皇后指使之后下毒陷害宝妃娘娘。皇上一怒之下便将皇后打入了冷宫。 不多时,皇后便疯了,自尽与冷宫。 自此,先皇更有废立太子之心。 原本一直对皇位并非热衷的安凤询却忽然一反常态:得知安凤鸣与烟雨楼的玉烟有这一段情之后竟然利用玉烟诬陷安凤鸣,使得先皇对安凤鸣倍感失望,甚至还再三利用群臣皇后娘家势力逼迫先皇写下了遗诏,如若先皇驾崩,即由太子登基为帝。 遗诏一下,安凤询便无所顾忌,甚至还串通先皇身边的近侍对先皇下手。先皇终于中了慢性毒药而身亡。 只是安凤询却没有想到,先皇在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安凤询的叛逆之心。为了能够做出最后的弥补,他将玉玺交给了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让那个妃子将玉玺交给安凤鸣。 安凤鸣得知先皇因为太子下毒而命在旦夕的时候,先于太子一步发动宫变。可是没有想到,太子竟然拿出了先皇的遗诏,命令安陵王爷安凤凖出兵镇压安凤鸣的叛乱。 安凤凖素来与安凤鸣交好。只是在叛乱之前,安凤凖恰好率兵前去镇压北境之乱。刚刚凯旋归来,恰逢帝都宫变叛乱,他还来不及弄清楚一切,却已经接到了安凤询的命令。 安凤凖虽然有些怀疑安凤询,可是看到安凤询手中的遗诏确实为先皇所留,只得奉命镇压安凤鸣的“叛乱”。虽然在紧要关头他对安凤鸣手下留情,可是最终,安凤鸣却落入了安凤询手中。 安凤询为了能够从安凤鸣手中得到玉玺,便设计令安凤鸣假死,然后将他囚禁了起来。只是没有想到,安凤鸣宁死也不愿意交出玉玺。 安凤询一日比一日担忧,生怕自己当年所作的一切被安凤凖知道,于是一次又一次地设计陷害安凤凖。 包括安凤凖每娶一个妃子便无辜而亡,都是安凤询的安排。他这么做,只不过是要挑起朝臣对安凤凖的仇恨,借此与安凤凖对抗。 安凤凖也感受到了安凤询日益排斥他,他以为是因为功高震主,因此也曾主动提及要将兵权交出。只是没有想到,安凤询却不相信安凤凖会那么轻易交出兵权,不允许安凤凖离开帝都。 安凤凖无可奈何,只得开始放任手下的士兵,让他们扰民放纵,从而是得百姓对他的尊敬一落千丈。没有那么深的民心,安凤询对他也稍微放下了心。 不过,安凤询终究还是心虚,始终还是不能完全对安凤凖放心。他一方面加紧了对安凤鸣的拷打追问,一方面又开始设计出去安凤凖。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已经是安凤询计划的告结阶段了! 安凤凖率兵攻打鞅偈,安凤询令人从中捣乱,拦截粮草的运行,甚至在军中安插j细,知道安凤凖遇害! “安凤凖……真的死了么?”听叶碎玉讲完一切,我低声问道。 叶碎玉深深地望着我,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安凤凖发觉自己的作战计划竟然泄露了出去,立刻下令全军撤退,由他率领一百名骑兵断后突围,但是终究还是不敌鞅偈派出的精锐部队,全局覆没。”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可是自己的心却依旧不安地跳动着,似乎快要跳出了嗓子口。 是着急,是不安,是不愿意相信。 安凤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掉了呢?他经历那么多次战争,率领着士兵保护着东盛国的安全,保卫着东盛国的国土与疆界不受他国侵犯。他用兵如神,经常以少胜多,这一次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便死去了呢? “叶碎玉,安凤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便死了的!”我低下头,坚定地说道。 他曾经答应过我的,一定会为了我好好珍惜自己的…… “青鸾,你不要太难过了!”叶碎玉,不,应该是安凤璟额声音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 我抬起头望着他,不知为何,竟然发现他的脸是那么朦胧,银白色的面具甚至还折射着宫灯中的光亮。手背上,忽然滴答滴答烙上了几颗温热的水珠子。 下雨了么? 我抬起头,床顶上依旧是精致的雕龙画凤,哪里有雨点坠落。 “青鸾,你不要哭了!”安凤璟幽幽地叹了口气,扬起手轻轻地抚向我的脸颊。 哭? 我竟然哭了么? 差异地伸出手,却发现我的脸颊上早已经一片湿润,眼角更是源源不断地坠落一颗又一颗地泪珠子。好似我今生所有的泪水都在这一刻连绵不绝地涌现坠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串又一串。 我伸手抹去泪水,这一刻泪水才被擦拭干净,下一刻泪水就又已经不满脸颊,怎么擦都擦不掉。 安凤璟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我,“这是——安凤凖写给你的信!” 我蹙起眉头望着他,望着信封上写着的龙飞凤舞地“青鸾亲启”四个大字,心头又酸了起来。 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他这般狂妄的字的时候,我对陌澜说,他的字是耗子,可是却不能称得上是书法。 字可现人。 狂妄不羁的字,狂妄不羁的性子。 可是却因为而备受别人要挟控制…… “为什么?”我的目光从信封上缓缓地移到安凤璟的脸上,诧异地问道。安凤璟不是已经出事了么,为什么他手中会有安凤凖写给我的信呢? 安凤璟偏过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昨日赶去逻些城的时候,安凤凖已经……这是她先前给你写的,不过却从来没有交给你……是我潜入他账里是很翻出来的……” 我颤抖着手将信封拆开,里面跌出了一大叠写满了黑子的信纸。 “青鸾:离开余已数日,吾甚念之。得悉余体内毒以除之,吾甚感欣慰。虽吾痛失爱子,然能换得余活于世,吾已安之。吾以未出世之子命名曰傲人,供于安家祠堂。吾信傲人必会以救母傲之。余勿需责己。若上天必要罚之,吾愿肚子承担所有罪责。傲人有安家列祖列宗庇佑,吾稍感慰之,望余亦能宽慰。夫安凤凖笔之。” “鸾:余已入宫多时,吾每每思及均会对月长叹。遥想初时你我二人倚窗望月已有数月之遥;念如今你我却有望断天涯之距。吾知,余必恨吾绝情负之。然,与吾而言,余存活于世,重于世之万物。如以吾命换余命,吾定当不豫择之。余好,吾则心安之!夫安凤凖笔之。” “吾妻:今吾闻翔言之,余不曾对吾动心,余所做一切皆因赌约。吾知吾已伤余甚深,然负余、伤余皆不从吾愿。余若能活之,恨吾无亦无悔。今得悉知余心,吾甚哀之。然吾知命不久矣,如余对吾已死心,吾亦能安心独自离去。夫安凤凖笔之。” “吾妻:战已起,民将难。吾知余甚爱民,一如吾师琅邪君。询以余胁吾败之,然吾不敢令余失望伤心。是以,吾宁粉身碎骨亦要守东盛。此乃吾心,亦为余,为东盛百姓。如吾死之,余可愿为吾泣之?吾知余恨吾,余怎为吾泣?如此甚好,因吾不舍见吾妻之眼泪。夫安凤凖笔之。” “吾妻青鸾:如吾死,吾手下士兵将交由余率之。巾帼不让须眉,吾信吾妻定会保家卫国,令百姓安之。吾死,心仍在。愿吾妻一切安好!夫安凤凖笔之。” 最后一封信字迹甚是缭乱,涂涂改改过好几次,可是最清晰的不过是那几个字:夫安凤凖笔之。 至始至终,他都以我的夫君自称之。 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方为丈夫。 他将我推得那么远,却又偏偏以夫自称…… “青鸾,安凤凖对你当真是一片真心!”安凤璟轻声感慨,“他将所有的思念都埋在心中,没有任何人知晓他的心思。如果不是我将这些信偷拿出来,或许它们将会随着他的死而永远消失。” 我慢慢地将信收起来,低着头问他,“为什么要将这么信给我看?” 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法子要我原谅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么? 我已经原谅他了,不会再责怪他了!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实在没有立场继续责怪他。 只是,我虽已经原谅他,可是却着实无法再去继续爱他。 爱一直是双方的事情,两人一起付出一起面对方才是爱;如若他不许我付出,让我一味的接受,甚至是接受我不愿意接受的,这样的爱…… 我不想要! 安凤璟从我手中一把抢过那些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却甚是凌厉地瞪向我,“青鸾,你何必自欺欺人?如若当真不爱了,为何要为他哭?如若当真不爱了,为何连梦中叫喊的都是他的名字?你这般,究竟是要折磨他,还是要折磨你自己?” 我低下头抿紧了唇,“我说不爱便不爱了!我不要他那般自私的爱,不要他一厢情愿地付出!”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他却偏偏要一个人承受,将我摒弃于所有的事情之外,摒弃在他的世界之外。为了我而伤害我,甚至不得不将我的孩子流掉。这样的爱,我要不起! 安凤璟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道:“沈青鸾,你为何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呢?安凤凖知道自己如若当真逃脱不了安凤询的设计,他希望你能活着,活着替代他接管担任他手下士兵的将领。他是相信你对百姓的关心,是相信你体内流淌着战神琅邪的血脉,所以才会独自面对一切的。” 我怔怔的瞪大了眼睛望着安凤璟,一言不发。 “你总是希望可以两个人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可是,如果你们两个都死掉了,还有谁能够掌管安凤凖手下的士兵?难道你甘心安凤询这样的人接管安凤凖的兵权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安凤询接管了安凤凖的兵权,东盛、乃是天下将会面临着什么?” 如果安凤询接管了安凤凖手中的兵权,东盛与天下将会面临着什么? 我记得,安凤询曾经说过,想要建立一个全新的东盛国。而他建立全新的东盛国之前,将会要把现在的东盛国毁之殆尽。 如冬日阴森的寒风吹过,我的意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你是说,安凤凖之所以费尽心思保住我的性命,只因为他早已经知道了安凤询心中的阴霾了?”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安凤璟。 安凤璟点了点头,说道:“你还记得当初你与安凤凖在回东盛的时候遇到楚狂南时候的事情么?” 我点了点头,那一次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那一次,我与安凤凖生死相随,那是我的回忆之中最美好的一个片段,我又怎么会忘记呢? “那一次你对楚狂南的士兵说过的话,让安凤凖对你彻底弃械投降。那一次你俘虏的不仅仅是楚狂南的士兵,还有……安凤凖的心!”安凤璟的声音缓缓地变得低沉,似乎想要隐瞒什么,可是却又不得不将一切说出来,“那一次,安凤凖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与你在一起。他原本也想要与你一起承担所有的事情,可是最后却不得不选择了放弃自己而保全你。这也是为什么当安凤询册封你为护国公主的时候,他会答应将兵权交给你的缘故。他是希望你可以继续做你要想的事情,继续完成你们一起的守护,你明白呢?” 我的眼睛忽然刺痛了起来,狠狠地偏过头,“我不明白!” 什么牺牲一个保全另外一个,由活着的人继续完成牺牲了的人的希望…… 难道当真就无可选择么? “是,的确是无可选择!”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安凤璟缓缓地说道,“如果安凤凖不死,安凤询不会放下戒心,我们就不知道安凤询究竟布置了多少陷阱在等待着我们!” 我们? 我抬起头诧然地望着安凤璟,“你……与安凤凖在何时结盟了?” 安凤璟笑着摇了摇头,“青鸾,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呢?我与安凤凖没有结盟,我们只不过是因为——你,因为你而走到了一起!” 我不明白地望着他。 他上前轻轻地扬起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双眼深深地望着我,“青鸾,看清楚自己想要的,看清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们是因为你而连接走到了一起,你又怎么可以迷茫,怎么可以迷失自己前行的方向呢?” 我的迷茫…… 我前行的方向…… 我忽然响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与师兄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愿望。我说,我最大的希望是先下平静,不再有战乱,不再有纷争。 不久之前,我还在那这样的话语去安慰师兄。 可是轮到我自己的时候,却迷茫了,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我缓缓地抬起头望着安凤璟,眼眸中的迷茫逐渐驱散,一双眼眸变得清澈而又明亮。我轻轻地扬起唇对他浅笑,“我知道了,知道我想要做些什么了!” 安凤凖…… 我想,我已经彻底懂得自己了! 他比我想象中的更要了解我,在我还没有彻底明白自己的时候他却已经懂了我! 他对我的爱,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要深厚,要宏远。 当一个人,没有以你想要的方式来爱你,那并不代表他不爱你,并不代表他没有用尽全心去爱你! 他在以他的方式来帮助我完成我最想要做的事情,成全我的梦想! “楼主,皇上来了!”十一的声音从屋外轻轻地飘入,安凤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然后身形一晃,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我连忙躺回了被我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安凤凖当真死了的话,安凤询现在前来,必定是炫耀得意的! “皇上驾到——”果然,黄公公的声音在合欢宫响起,声音中竟然带着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太过于兴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是春桃给安凤询请安的声音,声音里带着颤抖。春桃一直都害怕安凤询,这我早已经知道;安凤询从来都不讲春桃放在眼里。 “起来吧!”安凤询的心情真的不错,竟然一反常态,竟然有闲情逸致搭理春桃,“你先起来吧!公主呢?” 春桃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能够让我清楚地听得到,“回皇上,公主再睡觉歇息呢!” 安凤询笑着哼了声,嘀咕道:“她现在睡得着么?” 春桃故意装出不懂他的话,低声回答道:“回皇上,公主今日请魏中书过来下棋,累的用过晚膳之后就睡下了!” 安凤询没有再理会她,大步走到了屋子里来,最后站定在我的床前,高高地附身看着我。 他身上散发着的香气直冲入我的鼻端,让我的意识又开始恍惚了起来。 “青鸾,朕知道你没睡!”他平淡地说道,可是细听之下却可以听得出,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抖动,是兴奋的缘故么? 我翻了个身,将心头不知何故的马蚤动压抑了下去,然后张开嘴大大地打了哈欠,继续闭着眼睛假装沉睡。 他俯下身靠近我,对着我的脸颊说话,“青鸾,你睡得着么?安凤凖死了,你听到没有,安凤凖死了!”温热而又潮湿的湿气顺着他说话时候吐出的气流直扑我的面门,声音中更是带着显然的幸灾乐祸。 我伸了个懒腰,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在看到他倏地放大在我面前的脸的适合,不禁吓了一大跳,“皇上……皇上您怎么来了?” 安凤询望着我的神色复杂不已,双眼阴森地紧紧地攫着我,似乎想要从我的脸上找什么东西似的。 我故作平静地睁着眼睛,一直都微笑地看着他。 “青鸾,安凤凖死了,你知道么?”他似乎相信了我刚刚才睡醒,终于移开了眼神,笑着问我。 我故作诧异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喃喃说道:“皇上,你说……安凤凖死了?” 安凤询点了点头,低声叹息道:“是的,他已经死了!” 虽然在叹息,可是却很明显是舒心的叹息。安凤凖死了,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我缓缓地低下头,低声问道:“他怎么……怎么会死呢?” 安凤询眼神颇为复杂地望着我,眯眼问道:“怎么?他死了,青鸾伤心了么?” 我微微一怔,很快就浅笑着反问道:“皇上希望看到我伤心的模样么?安凤凖死了,皇上就没有了可靠的将军率领那些士兵帮助你打到前来入侵的势力了呢!” 他此番前来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伺机炫耀。想要看到我伤心难过的模样不成? 安凤询坐在了床沿,眼神却甚是谨慎防备地环顾四周,似乎是在搜寻什么东西。 我的心暗暗一惊,莫非他已经察觉到了这里有其他的人不成?还是,他是得知了安凤璟到来之后才到这里的? “青鸾,你这里怎么有一股奇怪的香气?”安凤询挑眉问我,眼神上下地打量着我,带着明显的怀疑。 放在身侧的手悄悄地收拢握紧,我故作平静地说道:“哦,这是刘御医给我开的药方子之后熬出来的药香!皇上可不要觉得这药闻起来香甜,实际上可苦了!” 话毕,我还故意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药的味道。 安凤询眯眼浅笑,有些不相信地说道,“是么?良药苦口,青鸾可要按时吃药才好!” 我故作乖巧的点了点头,这才说道:“皇上刚刚说安凤凖死了,这消息可准?” 安凤询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光彩,可是却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得意的神色太明显,这样的压抑使得他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狰狞,他犹豫了会儿之后甚是坚定地说道:“是真的!” 我的心一沉,他如此酌定安凤凖已经死了,定然有着他的道理。 难道说,安凤凖当真死了不成? 虽然如此,可是我的心里却依旧抱了一丝希望。 安凤凖既然知道安凤询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就算当真需要死去才能够使得安凤询松懈防备之心,他也不必当真死去吧? 譬如说,当初我帮助紫妍以假死的方式逃遁,这样的法子他不也可以用一回么? “皇上打算拍谁前去接替安凤凖率领士兵攻打鞅偈呢?”我低声问道,如果他派去的人与他一样将安凤凖是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话,就算安凤凖这一次能够逃脱,却不一定逃脱得了他重新派去的人的毒手。 如若可能,我必须得先于他派去的人一步前去鞅偈寻安凤凖,哪怕是尸身,也要先于他的人找到! 安凤询似乎看穿了我心底的想法,低头浅笑,阴狠地断绝了我心中的想法,“朕自然会亲自前去!青鸾,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朕这一次将率领士兵先攻打鞅偈,趁势攻下广陵国,然后进攻晖阕,最后夺下塔塔乐!朕将会统一各国,建立一个全新的东盛帝国!” 他的眼神晶亮,神色明明狂躁不已却又带着满心的憧憬,似乎战争于他而言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乐趣。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人影破窗而入,像是一道划破夜空的长虹,让人几乎来不及看到他是如何出现的,他便已经直击安凤询而去。 安凤询却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身子腾空而起,轻轻地一个翻转,便轻松地避开了安凤璟的攻击,反而落到了白影的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安凤璟在我的床前站定,缓缓地转过身子盯望着不远处的安凤询。 安凤询缓缓地扬起唇,嘴角咧出一个狡诈而又得意的笑容,“叶碎玉……朕终于等来了你!上一次刺杀朕,朕让你逃脱了,这一次……” 上一次刺杀安凤询的人是安凤璟?我诧异地抬头看向安凤璟,他只是微微笑着颔首承认。 只是,当安凤璟转过去望向安凤询的时候,神色一下子变得冰冷,冷笑着嘲讽道:“安凤询,你该不会以为见到我是一件好事吧?莫不是,你自觉得活够了,期待着我来取你的狗命不成?” 安凤询鄙夷地一笑,忽的手一扬,大声命令说道:“来人,将红楼楼主擒下!” 此话一落,竟然凭空出现了四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蒙面人,每个人皆是面露凶光,直直地顶着安凤璟。没有人看得到他们是怎么出现的,恁地看去,当真是凭空出现,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安凤璟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嘲笑着说道:“安凤询,除了暗杀陷害,你可有别的手段?” 安凤询冷笑着不理会安凤璟,手一挥,低声命令道:“上!” 瞬间刀光剑影响起,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从屋内打到院外,十一与春桃也加入了斗争。安凤璟,很快就带着十一与春桃占了上风。只是,那些暗卫竟然像是杀不完似的,每每杀死一个,却有忽然冒出了另外一个,一直不停歇,一直不停止。 春桃最后竟然像是响起了什么似的,飞身后退之后大声对安凤璟说道:“她们不是真正的暗卫,是八卦阵中的幻影!” 此话一出,安凤璟立刻明白过来,抽身飞退之后,转身朝安凤询袭击而来。 安凤询狠狠地剜了春桃一眼,扬手正欲放出信号小箭召暗卫前来,春桃竟然飞身冲上前,以身子抵住了信号小箭,之间宛若蛇信子的信号小箭没入了她的身子。 “春桃……”我大叫着冲上前,却只是接住了已经气若游丝、眼神涣散的春桃,“春桃,你要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公主……千万不要让……让他掀起战乱!”春桃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坚定地对我说道。 她的嘴角不断地涌现出暗红的血,我正与出手拂去,十一却抽身过来一脚踢飞了春桃。春桃的身子像是一个破布娃娃飞至半空中,飞旋着。十一的手一扬,一道烟花只射春桃,春桃的身子竟然随着烟花一起绽放破碎,最后化为灰烬消散在半空中。 “十一!”我厉声呵斥,可是却阻止不了春桃的消失。 春桃…… 刘二哥…… 我竟然连最后一个刘家村的人都没能保住! 十一望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小姐……她已经中了蛊毒……如果不这样的话,以后她将会如行尸走肉一般!”顿了顿,十一转过身子看了正在与安凤询纠缠打斗的安凤璟一眼,说道,“小姐,你快些趁此机会出宫吧!” 我蹙着眉头,低声对她说道:“我与魏中书约好了……” 十一打断我的话,“小姐,你先早日去鞅偈与安陵王爷的军队回合。安炔王爷现在那里,他会告诉你接下来要做什么的。至于粮草问题,我与楼主会解决的!记住,你一定要抓紧时间,一定要先于安凤询的人到达鞅偈之前抵达!否则,一切就无可挽回,安陵王爷就平白牺牲了……” ps:132后面接着的是201。。按作者所写顺序。。。 浴火之爱 201 三天三夜不停歇地策马奔腾,连续累死了三匹健硕的千里马儿,稍稍易容女扮男装的我方才绕路避开安凤询的人赶到了逻些城的边界。 硝烟起,铁蹄声踏过,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萧索。放眼望去,入目的皆是看不到头的残垣断壁,宽敞的大街上竟看不到一个人影。唯有冷风拂过,掀起了不知是哪位人家来不及捡回去的笸箩,随风翻滚了几下,最后停留在某一个残垣的角落,瑟瑟发抖。 何人能够想到,数月前这里商贾来来往往,叫卖声不绝于耳,谈笑之间便做成了一场又一场交易。然,昨日繁荣而又昌盛的逻些城,当今竟然会沦落为如此境地,如秋风过境,将所有生机都横扫而尽,寸草不生。 我骑着马儿朝前行走着,可是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前行的方向。哪里都是一样的破壁残垣,哪里都是一样的萧索难看,无东西南北之分,亦无上下左右之别。 马儿哒哒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街头回荡,单调而又刺耳。住在街道两侧的人家偶尔打开门探出头来,可是一听到马蹄声便又飞快地缩回了头,紧紧地关门闭户。 我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只得挥起马鞭,加快速度朝鞅偈边境疾奔而去。 黄昏的时候,夕阳西下,漫天火红的彩霞如火如荼地挂在西天边,最后缓缓地沉入鞅偈边境的一大片黑树木中。 在天黑之前,我终于找到了东盛兵士们扎营的地方。看着已经开始点燃篝火准备做饭士兵们忙碌地进出着,不少的士兵身上带伤,绷带包裹着身子依旧帮忙做着事,我的心不由得一酸。 我想,我能够明白安凤凖为何会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全军撤退,由他率领少数骑兵断后,哪怕危险重重,他也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这不仅仅因为他是他们的将领,更是东盛国的王爷。 “来者何人?”一个面目凶狠的壮汉忽然拦住了我,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我微微一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想必自是极其狼狈,“我是从帝都来的人;可否麻烦请你帮我通传一声,刘御医认得我!” 那圆膀汉子有些怀疑地瞧着我,恶狠狠地说道:“你等着!” 我浅笑着点头,目送他转身进了不远处的营帐。很快,刘御医与安凤鸣便快步走了出来,一看到是我,连忙迎上前来。 “四嫂,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安凤鸣一见到我,竟然急切地上前来问我,态度亲热,似乎与他的关系很要好似的。 我有些尴尬地站在一侧,刘御医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连忙说道:“安炔王爷,还是先让安陵王妃进帐内歇息吧!玉烟王妃还在帐内等着安陵王妃呢!” 玉烟在这里? 我狐疑地望向刘御医,他方才称玉烟为王妃,是不是意味着,安凤鸣已经与玉烟琴瑟和鸣、缔结百年之好? 安凤鸣似乎看懂了我心中的疑问,微微俯首证实了我所猜测的属实,然后他回过身子与刚刚对我态度恶劣的壮汉说道:“钟离平尉,马上传令下去,今夜将本王昨日猎得的老虎煮了给大伙儿加菜,为安陵王妃接风洗尘!” 钟离平尉看了我一眼,然后竟然扑通一声在我身前跪下来,“小人不知道王妃驾到,方才言语之间颇有得罪,请王妃降罪!” 刘御医看了他一眼说道:“在尚元一战中,安陵王爷冒着性命危险将他救了出来。” 我微微颔首,难怪他对我态度转化得如此之快,想必是对安凤凖的感激之情加诸于我身上。 我虽然不明白安凤鸣与刘御医为何现在依旧将安陵王妃的头衔悬在我身上,在我不知晓他们的用意之前我自是不能这么贸然讲出事实。微微笑了笑,我柔声说道:“钟离平尉起身吧!钟离平尉严忠职守,小心保护着营帐不被外人侵犯。如果当真要追究,钟离平尉非但无罪,反而应当嘉奖才是!” 钟离平尉站了起来,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声说道:“安陵王妃过誉了!” 我淡淡笑了笑,然后才跟着安凤鸣走去了主将的营帐,在营帐里,我果真看到了玉烟。此刻她正半卧在床上,慵懒而又妩媚娇羞。这么久不见,她丰腴了许多。腹部甚至还微微凸起,莫非…… 看到我进来,她连忙想要起身,安凤鸣却上前拦住了她,“昨日·你闹着要与我一起去打猎,结果受惊动了胎气。你现在不好好躺在床上歇着,还想做什么呢?” 玉烟媚眼如丝地娇嗔道:“鸾鸾来了,我不可以下床与她说说知己话吗?” 听她这么说,我连忙上前坐在她的床边,浅笑着说道:“你就好生歇着吧!腹中孩儿要紧,你就好好替孩子想想吧!” 孩子…… 如果我的孩子还在,现在怕已经出生了呢! 我可以给他做好看的衣服穿,我会亲自喂养他,我会带着他一起观花赏月,我还会给他请最好的师父…… 只可惜,他已经不在了。为了救我而连见一见太阳的机会都失去了! “鸾鸾,你在想什么呢?”玉烟忽然拉扯着我的衣服低声问道,“你眼圈都红了……” 此话一落,安凤鸣与刘御医的神色也微微发生了改变。 “四嫂,您要节哀,好好保重身子才好!”安凤鸣神色凝重地上前与我说道。 我将心中的酸楚压下,抬头望着他道:“安凤璟让我前来寻你,他说见到你之后你会告诉我以后要做些什么。你不妨将你的打算与我说说吧!” 安凤鸣点了点头,简单明了地说道:“四哥已经留下了信函,由你替他接管将军之职,统领痊于此地的三十多万大军!” 虽然曾经猜想过他会有这样的选择,可是当这样安凤鸣当真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是震惊地好久都回不过神来,在瞬间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他就当真如此信任我么?信任到可以将他以性命守护的士兵交给我来掌控? 只可惜,虽然有言曰巾帼不让须眉,可是将三十几万大军交由我这么一个女子来掌控,于气势上便输了鞅偈的尕而旦大将军一大截。如若由我坐在马背上指挥作战,只怕鞅偈会笑我东盛无人! 更何况,纵然我是安凤凖曾经的王妃,安凤凖亦留书将军队的掌控权交给我,可是实际上,那些热血男子,如若知道自己被一女子指挥着,心头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舒坦吧? 半晌,我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浅笑着对安凤鸣说道:“安炔王爷休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安炔王爷手中握有东盛国的玉玺,便是东盛国的国君。安陵王爷是在了,他手下的士兵自然由安炔王爷来接管统领!” 我可以一旁协助安凤鸣,可是却绝对不可能替代安凤凖。那些士兵们,那些热血男儿们,怎么可能会屈于女子掌控呢?除了安凤凖,也只有安凤鸣,才有资格掌控他们,令他们屈服! 安凤鸣望着我的神色有些诧异,或许是没有料到我竟然来了,却拒绝接受安凤凖的留书上的命令的缘故吧!我只是浅笑着望向他,让他明白,只有他来统领士兵,不管事对内、还是对外,一切出师皆是人出师有名。 “这个……”玉烟听到我们的话似乎为难了起来,“鸾鸾,你还记得我曾经送给你的一个玉麒麟吗?” 我回过头望着玉烟,见她似乎些为难,点头问道:“怎么了?” 当年玉烟改成红姓之后,有一日有一个甚是神秘的人前来找她,并且还送了她一枚玉麒麟。当时玉烟十分生气,派人将那个神秘人赶出了烟雨楼,然后打算将那枚玉麒麟扔进烟雨楼后院的一汪深井中。 我的怕她以后会后悔自己那时的冲动,便借口说我很喜欢玉麒麟将它要了去。 后来,等她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我打算将玉麒麟还给她;可是她却坚决不肯收回。 最后我只好找个地方将它藏起来;说等到以后再还给她。 可是时间一直流逝,后来她几乎是忘记了玉麒麟的存在,我也渐渐地将它抛至脑后了。 现在听她提及,我方才想起来当年还有那么一着。 我怔怔地别过头望着安凤鸣,又转过目光看了一眼刘御医,眼神最后落在玉烟的身上。他们三个人都巴巴地望着我,眼神中都带着炽热的期盼。 我叹了口气低下头,低声问道:“你们该不会说,那枚玉麒麟便是玉玺吧?” 玉玺不应该是一枚很大的黄金印章么? 怎么可能是那个才拇指大小的玉麒麟呢? 可是,玉烟似乎故意想要看我失望,低声说道:“鸾鸾,那个……玉麒麟的确就是玉玺!” 我深吸两口气转过头望着安凤鸣,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更加确定的答案。他却如口径一致,对我确定地点了点头。 我无力地抚了抚额,不敢相信当初被人扔来扔去没人要的玉麒麟,竟然会是安凤询怎么找都找不到的玉玺。这也难怪,如果不是因为玉玺阴错阳差地落入了我的手中,怕早已经被安凤询的人寻了去,恐怕现在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呢! “十一与安凤璟还在帝都,你们设法让他们去联络三娘吧!”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东西被我藏起来这么多年,还在不在那个地方!” 玉烟抬头望着我,“三娘知道么?我前段时间回烟雨楼去找,都没有找到呢!” 我眯眼看了玉烟一眼,低声道:“三娘应该会知道的吧!你回去找过?”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与三娘,,想必——你这一辈子都猜不到我将它放在哪里了!” 也没有人会相信,我竟然会将玉玺放在那个地方。当然,如果我知道那枚玉麒麟便是玉玺的话,我自然不会将它放在那样的地方。 “它安全便好!”一直沉默的刘御医忽然笑着说道,“只要它不落入皇上的手中,一切都好说!他既然容不下安陵王爷,如有一日得到了玉玺,怕是谁都容不了!” 安凤鸣点了点头,隐隐地松了口气。 我微微一笑,神色慢慢地变得肃穆,缓缓地将我心头埋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安凤凖……他是怎么死的?你们可找到他的尸身?”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这样的信念,才让我坚持了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小心翼翼地避开安凤询的搜寻一路来到了这里。 哪怕是尸骨,我也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听到我这么问,安凤鸣的神色也变得有些悲戚,敛下双眸,有些歉然地说道:“我赶来的时候,四哥已经陷入鞅偈军的包围之中。我想要去救四哥,可是……” 刘御医见安凤鸣几乎难受地说不下去,接口道:“安陵王爷让我们一起帮着大军撤退,断尾的事交由他一人去做便好!只是没有想到,王爷亲自挑选的骑兵中,竟然有人被皇上收买了,临阵倒戈,王爷最后未能冲出鞅偈军的包围圈。” 我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王爷已经死了的消息的?” 安凤鸣一愣,随即说道:“是四哥的左前锋浴血归来通报的消息。” 我冷漠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个左前锋呢?” 刘御医说道:“他回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受了重伤,加上因为粮草药材未能及时送达,所以……他不救而亡!” “鞅偈军可有派人前来,让你们去领回安陵王爷的尸身?”我微微思忖了片刻之后问道。 安凤鸣摇了摇头,“尕而旦将军素来光明磊落,想必不会心四哥的尸身来要挟我们的!” 我低头浅笑,“安炔王爷,所谓兵不厌诈,在战场上并无光明磊落之说。他之所以没有以安凤凖的尸身来要挟你们,要么是因为他自己都没有找到安凤凖的尸身,要么是因为他将会在下一次发动进攻的时候才会以安凤凖的尸身来打击我方的士气。” 战场上,没有光明磊落一说,只有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一个名将,是能够以最少的伤亡损失赢得战争,要的只是结果,而非过程。 这是师父曾经教导过我与师兄的。当年战神沈琅琊以五千兵士大胜塔塔乐五十万大军,名动天下。所有的人看到的都是结果,而没有人追究战争的过程是如何惨烈,没有人在意沈琅琊在塔塔乐扎营的河流上游在水里下毒的过程。 光明磊落,那可不是战场上需要的东西! 我的这番话一出,安凤鸣与刘御医皆是诧然地望着我,那眼神似乎看的人不是我,而是一个陌生人似的。 我挑了挑眉,当做没有看到他们诧然的目光,继续说道:“而在安凤凖死讯传出的这么些天中,尕而旦将军并未率兵趁胜追击,说明——安凤凖的尸身并没有落在他的手中。或者说——安凤凖的死讯,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因为安凤凖的死讯并非真实,所以尕而旦将军便一直想着擒贼先擒王。既然安凤凖已经被他们的人困住了,他的死将会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们可以不慌不忙,静静地等待着安凤凖弹尽粮绝。 也就是说,安凤凖以现在——或许依旧在率领着他的士兵与鞅偈的士兵在斗争着。 “你的意思是,安陵王爷还活着?”刘御医的眼睛倏地瞪大,瞳仁在瞬间绽放出莹亮的光芒。 我低声反诘道:“你们仅凭一个前锋回来的报信就相信安凤凖已经死了,未免太轻信了吧?你们当真以为安凤凖会那般愚蠢地自投罗网么?” 就算是为了救他手下的士兵突围,可是并不代表他会轻而易举地赴死。 安凤鸣忽然说道:“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何鞅偈军一直包围着一线天不肯离开。听四嫂一说,我觉得四哥有可能还活着呢!” 一线天? 我挑了挑眉,眼眸转向挂在书案之后的行军地图,看到一线天那里的地形的时候,眼睛倏忽一亮,原本平静的心在瞬间激动了起来。 所谓的一线天,便是在两座山峰之间的狭长甬道。而这里一线天的 鸾殇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35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35部分阅读 形又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地形,有着属于它的特殊——在两座山峰半山崖外,有着两层相互衔接凸出来的部分。远看之下,像是两山伸手交握的形状。而上面,则是种满了蓊郁的墨黑色松树,那是鞅偈最繁茂的树木。 是的,就是这里。 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安凤凖选择携骑兵在这里面阻拦鞅偈军前行,的确是一个上好的地点。 从前方忽然骑马攻进,打乱鞅偈军的行军阵型,令鞅偈军心慌意乱;然后攻入的人皆有战马的力道腾身飞跃上半山崖上凸起的山崖上,从上面已乱箭攻之。因为半山崖上长满了墨黑色的葱郁树木,只要冲上了半山崖,便有利于他们藏身,鞅偈军想要进攻的话,却是有一定的难度。 而且,如若用松树的松脂燃火用火攻的话,效果将会更加明显。 一旦东盛士兵撤退成功,安凤凖可以下令百名骑兵从两座山峰的不同方向撤退,增加逃离的成功可能性。 安凤凖选择了一线天拦截鞅偈军,这更是说明他早已考虑到了退路问题。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就这般死去的! 想到这里,我毅然转身朝帐外走去。 “四嫂,你要去做什么?”安风鸣大喊一声,声音竟然带着颤抖。 我回过头淡淡一笑,“好好地照顾玉烟。”没有再回头,我大步朝前走去。 安凤鸣与刘御医跟了上来,“我陪你去!”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安炔王爷,安凤凖如果真的出了事,稳定军心的事情就职交给你了;而刘御医,你得设法找到更多可供食用的草药或者食物,让士兵们能够坚持到安凤璟送来粮草。 一入营中我便已经发现,士兵们都是靠打猎得来的野味果腹。动物不傻,知道这一片危险自然会迁移。士兵们以后吃什么,还得需要刘御医找到山中可以吃的野菜野果之类的食物。 而且,安凤凖还活着——这不过是我的希望而已。 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他都未能冲出鞅偈军的包围圈,想必已然是凶多吉少。 “我一个去便好!”我低声笑着说道,“我是一个女人,并非东盛士兵。如若真的被鞅偈军捉了,尕而旦将军是不会为难我的!” 若是实在无处可逃,必要的时候我还是会向师兄求助的。毕竟,所谓远交近攻,如若鞅偈连东盛国都攻下了,下一步陷入战乱的恐怕将会是广陵国了! 而且,安凤询的野心在于天下,不管如何,广陵国都已经被卷了进去,师兄怕是想要中立也无法避免了! 安凤鸣还要说些什么,我举手制止了他,“我与安凤凖的事情由我与他来解决,我不希望其他人插手!” 这样的话说出来,他自是不好反对,只是袖中掏出了一幅地图给我。 我没有推辞接了下来。 其实地图对我来说,用处并不大。上一次被楚狂南要挟经过此地,回来的时候又与安凤凖一起路经这里,对这附近的地形虽说不算十分熟悉,可是倒也不至于迷路,不过如果接下地图能够让他们放心,那倒也是一件好事。 我骑着来时骑的那匹黑马朝一线天悄悄地靠近。 一线天距离东盛国士兵扎营的地点差不多有三百里的距离,等到半夜的时候我便已经到了一线天。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在一线天附近。不少鞅偈士兵都坐在火堆旁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相互之间笑得甚是开怀。比起东盛国士兵营地的寂静,这里热闹多了。或许是因为欢声笑语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放松了警惕的缘故,我与马儿的脚步声竟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小心地找了个暗处将马儿系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上,然后匍匐着朝他们靠近,想要试图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关于安凤凖及其士兵的消息。 恰在此时,有一个士兵喝多了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我这边走过来,但是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的心一紧,他发现我了吗?为了逃脱安凤询派出的人追捕,我换了一身暗色的衣服。本以为自己现在所藏身的地方光线较暗,他们想必很难发现我。可是现在…… 我手中抓着大小不一的石头紧了紧,随时都警惕地准备出手。 只要他一发现我的存在,我就会立刻扬手,以石子代手指袭击他们,点他们的|岤道。 不可不说,春桃教给我的点|岤功夫,是我此刻保命的唯一手段。 窸窸窣窣的声响,我抬头望,那个士兵此刻一面摇晃着望着天空,口中还吹着哨子,一边解开自己的裤子,看样子是准备——撒尿! 我倒吸了口气,从他的双腿望去,那喝酒吃肉的士兵们正热闹地甚欢,并没有人注意到我眼前这个士兵的动作。 我连忙趁机飞出石子封他的|岤,他闷哼一声,然后直直地倒了下来。 我拽着他的双手悄悄地将他拖到暗处,然后拔下他的衣服换上。所幸他的身材并不高大,加上我里面的衣服穿得较多,套上去之后竟然没有显得宽大松荡。 本来我的头发便是高高地束起,从他头上摘下头盔戴上之后便可以了。戴上头盔之后,我又用手抹了把灰在脸上,让自己的皮肤看起来黑一些,免得被他们认出来。 因为担心我点|岤功夫不够深,怕他等会儿便醒了过来,想了想之后还是拿起一块石头儿狠狠地敲了敲他的头。他再次闷哼一声,然后重重地晕了过去。试了试他的鼻息,很微弱。看来暂时不会清醒过来了! 等到一切办妥之后我这才低着头摇晃着混了过去,坐在他的位置上。 “小子,干啥去了?大哥都喝了好几瓶酒了!”坐在身边一个粗狂汉子用力地一拍我的后背,差点儿没让我背过气去。 我讪讪地笑了笑,以鞅偈话对他说道:“大哥,小弟刚刚撒尿去了!我不在,大家可以多喝点儿暖暖身子,这不好吗?” 那个汉子爽朗地笑了笑,取笑着我说道:“撒尿也可以撒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想媳妇儿去了呢?” “哈哈……”听到他的话,周围的人都大笑了起来。山林间栖息着的鸟儿被他们的笑声惊起,扑腾腾地振翅而飞。 原本还在笑着闹着的士兵们听到响声,莫不是将身边的兵器拿了起来,一脸防备地望着不远处的半山腰。我击错的那个士兵并没有武器,所以我只是垂首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鸟儿们恢复了平静,戒备着士兵们这才又坐下来。 “妈的,你说东盛的那些家伙是不是都是猫投胎的?都饿了他们这么久竟然还有人没死!”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士兵大声抱怨着,“我们都在这里守了他们这么久了,还要守到什么时候啊!” 还有人没有死…… 我的心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虽然不能确定未死之人便是安凤凖,可是至少却有了很大的希望。 “再等等吧!连安陵王爷都被抓了,他们那些虾兵蟹将被抓也是迟早的时间!”坐在我身边的那个汉子安慰着络腮胡子说道,“你看,这想媳妇儿的小兵都没有抱怨,你抱怨啥呀?来来来,喝酒喝酒!” 安凤凖被抓了? 是被抓了,不是被杀了! 我的心一紧一松,最后决定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到了差不多是大半夜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士兵喝醉了,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依旧清醒着,在大笑着谈论着什么。 我也喝了些酒,有些醉呼呼地靠在山壁上打着瞌睡。我身边的汉子忽然起身,我便朝里缩了缩,方便他起身。 可是没有想到,他却拍了拍我的脑袋,“小子,快些起来。我们去看看安陵王爷他们饿死了没有!” 此话一落地,我浑身立刻打了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 安陵王爷…… 他是要带我去看安凤凖被关的地方么?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虽然喝多了点儿酒,可是因为得知安凤凖还活着的消息,我的心雀跃着竟然清醒了不少。 小心地跟在他的身后走着,我记着每一条小路,每一道拐弯。 其实也并不难走。 最后一个山坳里,堆着的竟是——一堆死尸。 “小子,你去看看安陵王爷死去了没!” 我讪讪地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忍着强烈的作呕感爬进了那堆死尸中。 那是一具又一具破烂的身体,缺胳膊断腿还是少数,更多的是没有头颅,或者头颅被人活生生拧断歪在一旁。有的人的尸体上,还可以看到白色的尸虫子在蠕动着。我的脚背上甚至有尸虫爬过的粘稠感觉。 可是我却强忍着。如果安凤凖在这样的环境中还依旧坚持着要活下来,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呆到找到他为止? “小子,你好了没有?”那带我来到这里的汉子开始催促了。 “我在这里将活着的人翻上来,这样下一次来的时候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抬头对他微微一笑,朗声说道。 那汉子看着我的模样竟然有片刻的怔愣,随即竟然像是受了惊吓似的转身,一边说道,“你慢慢弄,弄完了去那边洗个澡再回来!”他随手指了指,然后飞也似地逃离。 我摇头笑了笑,拍落手上的尸虫继续俯身寻找着安凤凖的身影。 时间慢慢地过去,我的手上几乎可以看到被尸虫咬过之后的指骨。腿上也能够感觉得到尸虫咬过之后的疼痛。 但是我并不打算放弃,继续坚持着。 终于…… 我看到了一道玄色的身影。 玄色…… 是安凤凖最喜欢的颜色! 我立刻将压在他身上的所有的人一一推开,终于看到了他。 他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可是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着的檀木香气,他的身上并没有和其他的人那般有很多的尸虫。 不过他却紧闭着双眼,陷入昏迷状态。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喝水的缘故,他的唇都干裂了! 我站起来抖落我身上的||乳|白色的尸虫,这才吃力地将已经陷入昏厥的安凤凖背上肩膀。 我刚刚站稳,一只脚正欲踏出山坳尸坑,却忽然被一双手抓住了小腿。 那已经不能称得上是一双手了! 尸虫已经将他手上的肉几乎吃了个干净,抓着我的手其实更贴切的说是一双雪白的骷髅手。顺着他的手看去,我看到的是一个浑身衣服早已破烂的男人,他的胸口也爬满了不断蠕动着的白色尸虫,或许是因为吃了他的肉的缘故,尸虫被养得圆滚滚的在他的身上滚来滚去。他的脸——也早已经面目全非,一袭可以看出他的面部线条应该是硬朗坚毅的。 “救——我——”他的声音很嘶哑,似乎被烙过嗓子的人发出的声音。只是那样的声音里,竟带着令人不容置喙的命令。 这个人…… 想必也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吧?不然,不会连求救都这般气势,哪怕声音沙哑地像是七十老叟,口气却依旧带着傲然。 我的心忽然一惊,好似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在心湖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如若不是因为先找到了安凤凖,怕我只会误会地以为他是安凤凖吧? 不然,还会有谁在这样痛苦的环境中依旧坚定地想要活下来? 我的手指被尸虫啃过一会儿,我便已经觉得痛不欲生。 可是反观他,他的手、身子、腿,甚至是连都被尸虫噬咬,可是他却依旧坚持着。就是这么坚强的毅力都让我不得不动容! 明明知道我只能背着一个人离开,明明知道如果带着他的话一定会很危险,可是我却还是无法狠下心来撇下他不理。 或许,只要带着他离开这里,到时候他就可以凭借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和坚强的求生欲活下去的吧? 才这么想着,他却已经爬了起来,依靠着我的身子摇晃着跨出了尸体群。 带着两个人实在惹眼,想要从来时的地方撤去自然是不可能。想到那个汉子所说的洗澡净身,我便连忙朝那边走去。 那里,果然是一条蜿蜒流向前方的小河。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 在东盛国士兵扎营的地方,流淌经过的小河,正是这一条吧? 我心中一喜,便将安凤凖与那个面目全非的男人放在一侧的草丛中。面目全非的男人一双几乎分不清眼皮与眼珠的眼睛隐隐闪动,似乎看了我一眼,随后竟然激动起来,只剩下白骨的手挥了挥,弄出了不少的动静。 “不要吵!”我低声呵责道,“等会儿要是招来了人,我们可就谁都逃不了了!” 他似乎听明白了我的话,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闭紧了嘴不再说话。本来就血肉模糊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牵动了他嘴巴上的伤,本来是想要笑的他,结果却是弄得满嘴血红。 “好了,你乖乖地躺在这里。我去看看有没有漂浮物可以载你们漂流过去!”我低声嘱咐道,“记得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见他似乎明白了,我这才转身沿着小河前方寻觅而去,最后终于找到了一方扁平的枯木。我将枯木拖入河中,幸而河水并不是很深,然后沿着小河将枯木推到了安凤凖躺着的地点。 面目全非的男人此刻正紧咬着唇,身子急剧地缩成一团痉挛着。因为疼痛而浑身冒出了冷汗,可是冷汗中的盐渍却又加重了他伤口处的疼痛。可是尽管是这样,尽管他几乎快要将唇咬烂,可是却坚持着不发出任何叫声。 他的忍耐,他的坚毅,他的坚持,几乎叫我为之动容。 可是看了看躺在他身边陷入昏迷中的安凤凖,我的心还是做出了选择。 我从河水中抽身而起,架着安凤凖的腋窝,将安凤凖拖曳到了那根枯木之上。等他安稳地躺好之后,我这才看向那个疼得全身发抖也一声不吭的男人。 安凤凖毕竟是东盛国的大将军,是那些士兵的将领。安凤凖他不仅仅是安陵王爷,他更是士兵们士气的一个关键。所以…… 我低声对他说了声抱歉,然后将他拖了枯木上。枯木并不长,只容得下一个半人。所以在安凤凖躺下之后,他如若要躺着的话,势必有一部分身子必须浸在水里。 我看了一眼他腿上的伤,虽然隔着破烂的衣服看得并不是很多清楚,可是我的心里却很清楚他的伤口绝对不会比他脸上的轻。只是…… “我想,你也会同意保全将军的,对不对?”我不知道是想要劝服我自己,还是想要劝服他。 听到我的话,他只是抬眼看了我一下,然后又低下了头,任由我的折腾。 “你们顺着小河漂流,我将会在前方截住你们,然后带你们一起回去!”我低声对依旧清醒着的他说道,然后驶进浑身力量一推,枯木像是一帆木舟轻飘飘地朝前方缓缓流淌而去。 “小子,你好了没有?”不远处传来那汉子响亮的声音。 我立刻将水拨得哗哗响,高亢地回他道:“马上就好了!” 从河中站起身来,却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衣服被水打湿之后紧紧地裹在身上,原本不是很明显的女子曲线一下子便暴露了出来。 这样出去的话,他们势必会发现我的身份。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一阵风吹过,原本就冷冰冰的水似乎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冰,冻得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颤! 浴火之爱 202 浑身被冷风一吹,立刻打了个激灵。听着不远处的催促声,我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扑咚一声跳入了小河中。 “我再洗一会儿就好了!”我大声说道,想要为自己的逃亡争取一些时间。 才跳下河,带着凉意的水散发着如寒玉一般阴森的寒气,让我的身子再次不由得一个颤抖。可是想到前方有着的两个人,我却不得不咬紧了牙关。 我是来就安凤凖的,我一定要带着他回去!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如此说道,让自己清醒地朝前方划。 可是,当我终于赶上他们的时候,我却不由得被我所看到的吓了一大跳。 原本应该平躺在枯木上的安凤凖,此刻却是半躺在枯木上,双腿则是浸在冰冷的河水中。略显破烂的袍角浸在水中,轻乎乎地晃悠着;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此刻受凉的缘故,竟然变成了铁青,嘴唇甚至变成了深紫色。 而原本半卧在枯木上的男人,此刻却占据了枯木的大部分的位置。此刻他正反趴在枯木上,以手当浆,用力地朝前划去。 看到这一幕,我的牙齿不知道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河水冰冷,竟然牙齿不住地打着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你这是做什么?”我游到他的身边,因为不想惊扰那些看守的士兵,一边低声问道。 他怎么可以如此……鸠占鹊巢呢? 他看了我一眼之后竟然沙哑地回敬我道:“我清醒着,才能更快地逃离!” 声音低沉得好似是从地底下传来的声音,嗓子中好像被烙过一般,话语说出口的时候依稀还可以听到颤抖的曲调。像是年逾七十老叟说话时候的声音,气息不稳而导致语调颤栗。 我想要辩驳,可是低头想想他说的也是。加上想到我的逃跑已经已经惹起了他们的注意,不想再耽搁时间,便没有再多说,只是加快速度一边朝前游去,一边还不忘推他们躺着的枯木一把。 小河蜿蜒,潺潺流动。在我与那男子的共同努力之下,我们终于到达了我藏马儿的地方。我用尽全身地力道将枯木推到小河边沿,然后攀爬上了河岸之后又将安凤凖拖上了岸。 一番动作下来,我已是筋疲力尽,无力顾及那个浑身是伤的男子。他只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明明从那样血肉模糊的眼睛中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神色,可是我却偏偏感觉到了他的眼神是那般幽怨。 “你……自己可以爬上岸吗?”我气喘吁吁地问他,虽然知道这个要求太过于苛责,可是我必须保存体力以便接下来的逃亡。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吃力地挪动身躯,缓缓地靠岸边攀爬过来。见他能够依靠自己上岸,我这才聚集浑身所有的力道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马儿系着的那个暗处走去。 等我牵来马儿的时候,他已经爬上了岸。枯木上残留着如残霞般的殷红血印,在一瞬间竟然耀痛了我的眼。 这个男子,竟然有这如此坚强的毅力与决心。 将心中莫名的情绪敛下,我这才吃力地将安凤凖抱上了马儿,随后又扶着他上了马。刚刚才轻轻地松了口气,竟然从身后传来了嘈杂声,其间还夹杂着“快追”这样的嘶吼声。 是他们发现了! 我连忙翻身上了马背,扬起马鞭拼命地架着马儿朝东盛士兵营地飞奔而去。 哒哒的马蹄声在夜间倏地响起,似是惊动了鞅偈军。听到这边的动静,他们皆是朝着我们前行的方向狂奔而来。 顿时山摇地动,马蹄声卷起了灰白的灰尘。 “快抓住他!” “不要让他们逃跑了!” “该死的家伙,站住!” 他们越来越近了,声音也越来越响亮了,似乎是在我的耳畔响起似的。 我回过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片人,架着高大的马匹追赶而来,每个人都是满脸愤怒。 鞅偈人最厌恶的事情就是被人欺骗。 我如此利用欺骗他们,如若被他们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低头看了一眼胯下的马儿,原本教程甚快的马儿因为符合了三个人的缘故而不得不减慢了速度。 我低头看了一眼昏厥中的安凤凖与此刻还残存一部分意识的伤残男子,不得不做出了一个狠心的决心。 他似乎猜测到了我心中的想法,望着我的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乞求。 他是那么坚强地想要活下来呵……强忍着那么大的痛苦也要活下来…… 可是,我却不得不做出选择! 我此番前来的目的,本是为了解救安凤凖! 我这么劝服着自己,狠心地将他扔下了马。在他坠马的那一刻,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愤恨眸光。 马儿因为少了一个人的负荷,终于加快了步伐,渐渐地将跟踪而来的鞅偈军甩开了。 我回过头,依稀看到那些鞅偈军围绕着被我扔下马儿的伤残男子…… 他坚强地逃脱了尸虫噬肉的痛苦,忍痛爬到了岸边。本来以为可以逃离鞅偈回到东盛,可是在最后的时候…… 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了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因为我将他带了出来,如果不是因为我狠心地将他扔下了马……他现在一定还会活着吧?虽然痛苦,可是却依旧还活着…… 马儿飞奔着,耳畔回响着呼呼的冷风声。可是我的心里,却一直在想着那个被我抛下马的男子。他被我抛下马儿时候的那个眼神……竟是那般怨恨。 是恨吧? 我这般绝情,这般狠心地将他丢给鞅偈军,等待他的必定是死亡吧! 渐渐的,身后的阴暗渐渐的消逝,眼前依稀可以看到朦胧的灯火烛光。 “是王妃回来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声,声音大得在隔得好远的我都能够听见。 已经到了营地吗?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如果刚才没有将他抛下马,他会不会已经被我带回来了呢? 东盛营地的士兵听到那道惊诧的呼声之后,竟然纷纷从营帐中钻了出来,手中举着大小不一的火把,远远看去,竟然像是翩飞在夜空中的萤火虫似的,一大片地出现,壮观不已。 “王妃回来了!”又有一个人大声喊道,洪亮的声音震破天际,夜空中原本就零落稀疏的星辰更是被惊得藏进了夜色中。 “王妃回来了!”众人激动地大喊着。 我骑着马儿慢慢地近了,近了。 “王妃万岁!”忽然之间,不知道是谁这么高亢地喊了一句。 激昂的情绪很快就蔓延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身上,他们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火把,轻轻地挥动着,异口同声地齐声高喊:“王妃万岁!” 身下的马儿被雷鸣般的高喊声吓到,在到达营地的瞬间忽然高高地扬起前蹄,大声地嘶鸣了一声之后,然后方才慢慢地站稳。 “王爷?王爷回来啦!”离我较近的一个士兵看到我身前趴在马儿背上的安凤凖,不由自主地吃惊唤出了声。此声一落,原本就激动的士兵在此刻愈发群情激昂了,纷纷地朝我靠拢围聚,最后将我与安凤凖包围了起来。 四周入目的都是风尘仆仆的士兵,黑压压的一片,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神色,比看到了仙人下凡还要激昂。 “王爷万岁,王妃万岁……”一时之间,耳旁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这样的高喊。众人洪亮的声音齐鸣,竟然像极了当初在给安凤凖送行时候敲响的锣鼓声,嘹亮得直冲天际。 我开口想要阻拦他们,可是他们的声音却压住了我的声音,不管我说的什么,都被他们的高亢喊声淹没。 “四嫂,这是四哥?”在那样一遍又一遍地高喊声中,我终于听到了一个别样的声音。 我回过头一看,是一袭青色长衫的安凤鸣。他的脸色涨得有些红,看样子是方才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中来的。 我对他微微颔首,然后吃力地将安凤凖从马背上放下去,安凤鸣立刻上前来搀扶着他。 “麻烦你们给我让出一条路来!”趁着众士兵在看到安凤凖时候惊讶不语,我连忙大声喊道。 “四嫂,你还要去哪里?”安凤鸣搀扶着安凤凖,抬起头来诧异不已地望着我。 我回过头对他淡淡一笑,扬起马鞭像是箭一般地顺着士兵让出来的小道朝前飞冲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丢下那名受了重伤的男子下马之后,我的心里一直都非常地不安,似乎是将自己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似的。 我记得他被我抛下马儿时候的眼神,那般深刻的怨怼。 其实,他的脸上都是血肉模糊一片,眼睛处更甚。我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到他的眼神,不可能知道他的表情。 可是在我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他那般幽怨的神色,一双乌黑幽邃的双眸瞪得滚圆,直勾勾地望着我,似乎要看入我的心扉,看穿我的魂魄。 然而,等到我重新回到我仍他坠马的地点,却早已经不见了他的人影。 在地面上,只是依稀看见了一团暗黑色的粘湿,四周散乱着马蹄印、脚印,凌乱不堪。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血腥,顺着风幽幽地飘入鼻端,刺得我差点儿便呕了出来。 他,怕已是凶多吉少吧? 他,怕对我是恨极了吧? 悻悻地骑着马回到营帐,或许是因为安凤鸣等人已经安抚过那些士兵,他们都已经回到营帐内歇息。只有玉烟一个人站在营帐外等着我。远远地看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人,我便已经知道了是她! 我下马,将马儿的缰绳系在一旁的松树上,这才走到玉烟的身边,有些责备地说道:“这么重的寒气,你怎么不好好地呆在帐内歇息呢?” 山中不比山外,每到夜里便露湿寒冷,原本行军便辛苦,更何况是她这么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呢?如若不好生照顾自己,怕不到几日便会病倒。 “我看到你的手……受伤了!”玉烟低声叹息道,很委婉地说着我手上的伤。 我低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原本就痛到麻木而浑然不觉的伤口,此刻早已是血肉模糊,想必是因为先前跑马的时候太过于紧张,以至于缰绳将伤口加深了的缘故吧! 是因为太想救出安凤凖,还是因为内心深深的自责让我已经忘却了疼痛? “我知道怎么处理!”我淡淡地说道,扶着玉烟朝营帐内走进去,“你自己先歇息会儿吧!” 玉烟点了点头,可是并没有当真去休息。趁着我坐下歇息的空闲,她又到帐外唤来了一个小兵,令他拎来了热水,以便我沐浴净身。 沐浴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身上,除了双手之外,双腿上也满是伤痕,凹凸不平的地方,似乎是被尸虫啃咬的,血肉模糊一片。 “鸾鸾,你总是这么伤害自己,不懂得照顾自己!”玉烟看着我身上的伤口,痛心地说道。 我低下头浅笑,“玉烟,我没事的!” 比起那个男人的痛苦,我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玉烟却红了眼眶,然后暂时离开了营帐。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的是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膏药。 “敷上吧!”在我沐浴完之后正欲穿衣的时候,玉烟将膏药递了过来。 看着玉烟几乎不忍看我的目光,我浅笑着接了过来,并且敷在了伤口上。 用过晚饭之后方才带着我回到了主营帐。看样子刘御医已经替安凤凖诊断过,此时安凤凖正合目躺在床上,神色看起来倒像是睡着了似的。 我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心,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对他的担忧。心在跳动着,可是那里面盛载着的情绪,更多的是内疚自责。 “四嫂,你不用担心!”安凤鸣走到我身边说道,“四哥只不过是误食毒草而昏厥过去,秉之会以银针帮他逼出体内毒素的!” “秉之?”我挑眉诧异地望着安凤鸣。 刘御医站起来对我微微颔首,温雅的笑容一如从前,“在下字秉之,沈姑娘亦可以这么喊在下!”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走到安凤凖的床边,低下头慢慢地打量着他。这么久不见,他瘦多了,脸色也苍白多了。 “刘御医,我是从一个死人堆中救了他的。你替他检查检查,看他有没有中尸毒吧!”我轻轻地说道。 刘御医的神色一变,飞快地与安凤鸣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方才对我和玉烟说道:“沈姑娘,您可否与玉烟王妃暂时离开这里?” 我立刻明白了他是要给安凤凖检查身体,我与玉烟留在这里自是不便,点了点头之后便与玉烟一起回到了玉烟与安凤鸣的营帐。 因为连续三天三夜的奔波,加上今夜为了救人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入营帐,我几乎便是倒头便睡。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玉烟拿出了一块干煸的馒头给我吃,说士兵们已经上山觅食去了,能够吃的干粮也只有这些了。 看来军营里粮草已经用尽了。能够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看着玉烟手中的馒头,我浅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喝了些水。或许是因为睡了许久的缘故,我竟然丝毫不觉的饥饿。 我看着玉烟有些失望地将馒头重新放回了膳食盒中,低声问了一句,“玉烟,安凤凖的身体还好么?” 玉烟的手忽然一僵,很快又抬起头来笑着说道:“你放心吧,他的身子并无大碍!” 我眯了眯眼,对玉烟的话忍不住有些怀疑,“玉烟,你不妨告诉我实话!” 玉烟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地走到床边望着我道:“鸾鸾,安凤凖因为中毒已深的缘故,怕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无法醒过来呢!” 我皱着眉头问道:“有生命之虞么?” 玉烟摇了摇头。 我这才放下心来,浅笑着说道:“既无生命之虞,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体内的毒素,迟早会清除的!” 只要他还活着,士兵们知道他还活着,士气便不会跌落,这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尕尔旦将军这段时间并没有发起进攻,想必是已经得知了东盛国内发生的一切,知道安凤询欲要对安凤凖出手。他现在等着的,可是安凤凖与安凤询互相内讧,然后方才借机坐收渔翁之利吧! 如若他现在动手除去安凤凖,那岂不是帮助安凤询除去心头大患么?除去安凤凖的好处与坐收渔翁之利的好处相比,可是微不足道呢! “你……你不担心他?”玉烟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我。 我抿唇轻笑,“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从我看到他昏厥地躺在尸坑中的时候开始,我对他并没有很担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没有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反倒是对那个面目全非的男人…… 我的心中不由得担心着他,挂念着他,满心都是深深地愧疚。 救人不成反倒害他丢了性命,或许我才是真正杀害他的那个侩子手吧? “鸾鸾在想什么呢?”玉烟坐在我身边,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知道我的神色已经将我心中的想法暴露了出来,苦涩地笑了笑,我缓缓地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她听。 “鸾鸾,你这么做是对的!”玉烟握住了我的手柔声安慰着我道,“你无须自责!在战场上,一个将军的作用,远远高于一名普通士兵的作用。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这般选择!” 我低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玉烟,你当真这么认为么?” 玉烟重重地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相信是谁都会做这样的决定。鸾鸾,你要知道安陵王爷对东盛国来说意味着什么。只要安凤凖还活着,我们的士兵就绝对不会有士气低落的时候,你明白吗?” 我摇了摇头,抽回我的手,双手手指紧紧地抵着,形成一道拱。仿佛只有这般用力,才能够将我心头的压抑宣泄出来。 “玉烟,我曾经对你说过,人生来应该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以我厌恶朝中官员以权势压人,讨厌皇族中人的高傲与不将百姓放在眼中的品性。” “这……”玉烟不解地望着我,“这与你抛下那个男人而带回安凤凖有什么关系吗?” “既然人都是平等的,在帝都中不该有平民与达官贵人之分,在战场中,为何要分将军与士兵呢?他们都是人命,不是么?将军有家室,难道那些士兵就没有家室么?本质上来看,恐怕士兵才比较重要吧?毕竟,将军可是士兵们的将军。如果没有士兵,将军又算得了什么呢?” 玉烟抬起头诧然地望着我,“鸾鸾,我从来都说不过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自责。你冒着性命危险前去救人,目的本来就在于安凤凖。你是安凤凖的妻子,你爱着安凤凖。既然这样,你救他又有何错之有呢?” “我是安凤凖的妻子,我爱他?”我仰起头仰望着营帐顶端,喃喃地说道。 “是呀!”玉烟幸福地笑着,玉手轻柔地抚摸着凸起来的小腹,“如果鸣出了事儿,就算是要了我的性命,我都要护他周全!所以鸾鸾,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爱的人都会变得自私。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去自责!” 是这样吧? 为了自己爱的人就会变得自私,为了自己爱的人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区伤害别人么? 不,这样的事情我还是无法做到。 还是说,我始终是不爱安凤凖的?所以无法为了他而毫无顾忌地去伤害别人?虽然在那一时刻我做了那样的抉择,可是我的心中却始终无法过自己这一关? 玉烟的话自有她的道理,我无法说她那样的做法是错误的,可是自己却无法接受她那样的选择,只好转换话题。 “玉烟,你与安凤鸣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玉烟微微一怔,这才将自与我从烟雨楼分手之后的一切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那一日安凤翔忽然接她入安逸王府,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她原本不愿意去,可是安凤翔却威胁她,如果她不去的话我便有性命之忧。 她因为不希望我陷入险境,只得去了安逸王府。可是去了安逸王府之后才发现,原来真正要见的她的人不是安凤翔,而是安凤询。 安凤询令人将她弄晕了之后便将她带入了皇宫。后来她方才从青黛口中得知,原来安凤询没有从安凤鸣手中拿到玉玺,原本落入安凤询手中的安凤鸣却偏偏被红楼中人截走,安凤询不得不以她来诱捕安凤鸣。 再后来,十一混入皇宫找到了她;她得知十一是红楼中人之后,便请十一回红楼告诉安凤鸣,让他千万不可来皇宫救她。 谁知安凤鸣却偏偏涉险前来。原本身上所受的伤并未痊愈,如若不是因为叶碎玉及时赶来营救,他们怕早已经落入安凤询手中。 叶碎玉救了他们之后将他们藏匿在红楼中;偶然之下,安凤鸣看到了叶碎玉身上的腾龙标记,认出了叶碎玉乃是大皇子安凤璟的身份。 两人谈及安凤询登基为帝之事,方才彻底明白了安凤询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 而安凤凖则是在不知不觉中充当了安凤询的帮凶。 安凤璟暗叫不好,推测皇帝此次令安凤凖出征,及有可能是想要趁机剥夺安凤凖的兵权;加上得知我入宫的消息之后,安凤璟更是焦急。 终于,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先行前来鞅偈助安凤凖一臂之力。之事没有想到,他们终究还是迟来了一步。 而玉烟和安凤鸣在重新见面之后,将当年的误会解除之后,两人终于重修旧好,并且有个腹中骨肉。 听玉烟如是说,我方才明了为安凤询竟会认得叶碎玉——想必他目前还不知道叶碎玉的真实身份,否则在见面的时候,他便不仅仅是出动银子阵来对付叶碎玉了,而是会千方百计想要除去叶碎玉了吧! “鸾鸾,你呢?你不是与安凤翔在一起的么?后来又怎么进了宫呢?”玉烟不解地问我。 我浅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 安凤翔…… 此生是我负了他。 我先前对他将玉烟拐到皇宫里的举措愤恨不已,可是我现在方才明白,原来当时他也不过是受人要挟而已。 是的,他所谓的得不到宁可毁灭,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他终究不是一个那般狠心之人,当真动起手来,却无法下手。 不似安凤询的那般阴鸷。 如是在军营里度过了好几日,闲暇之余我也与士兵们一起上山挖野菜,设陷阱捕猎。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依赖着这山,我们竟然平安地度过了几日。 可是山上可以食用的野菜越来越少,野果子也都被摘光了,更别提那些小兔子野兽之类的动物了。 士兵们的心开始变得慌乱,情绪不稳定了起来。 不少的人开始吵架,互相争斗,甚至打架斗殴。 安凤鸣虽然再三强调在不久之后帝都就会运送粮草过来,可是士兵们的耐心却一天消磨殆尽,士气终于低落了下来。 安凤鸣无奈,只得派人回帝都寻安凤璟。可是却没有想到,没有等来安凤璟的消息,反倒是从鞅偈军那边发来了消息。 在今夜子时,鞅偈军将会发动进攻。 “鞅偈军太嚣张了,竟然在进攻前发出消息,难道就料定我们打不过他们么?”抱怨的人是我第一日来到这里见到的粗犷汉子钟离平尉,围坐在火堆旁边,他大声不满地抱怨道。 “连吃的都没有,我们还打什么仗啊?”不知道是哪个士兵先说了这么一句,其他的士兵也跟着抱怨起来。 士气是一样看不见的无形物,它很难涨起来,可是却很容易消沉下去。只要负面情绪微微爆发蔓延,它便会在一瞬间坠入低谷。 可是,士气却是一支军队的性命,是士兵们赢得战争的重?br / 鸾殇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36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36部分阅读 重要保证。 “是谁说没有食物就不能打仗的?”我忽然站起来,凌厉的目光直扫向四周低声嘀咕着的士兵。 坐在不远处的一名士兵站起来,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嘲讽地笑着问道:“没有粮食,难道就让我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吗?帝都里的皇帝与高官在喝酒玩乐,凭什么要我们在这边饿着肚子替他们卖命?我们不干了!” “就是,凭什么要我们饿着肚子替他们卖命?” “我们不干了!” …… 一声高过一声的浪潮朝我澎湃地汹涌而来,坐在我对面的安凤鸣怕我镇不住场面,正欲站起来,我却以眼神阻止了他。 “你们说够了没有?”我冷喝一声,眯眼再次扫过他们,“是谁说,你们打仗是为了皇帝?是谁告诉你们的?” “我们打仗不是为了皇帝,难道是为了我们自己不成?”最开始与我说话的那名士兵又说道,此话一落地,立刻有不少士兵跟着附和。 我冷笑着说道:“原来你是这般想的!”顿了顿,我这才一一扫过其他士兵的脸庞,沉着声音问道,“还有多少人是与他这般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我的眼神太过于凌厉,或许是因为我的口气太过于讥诮,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回声,所有的人都噤声不语。四周一片寂静,偶尔能够听到火堆中响起的木材炸裂的声响。 “我们打仗,保卫的是我们的国家!”见他们不语,我这才大声说道,“有国才有家。只有东盛国还在,我们的家园才能够祥和安康!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就这么放弃了,如果鞅偈一旦攻入了东盛,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什么?” 我能够感受得到,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凝结在了我的身上,都诧异地望着我,默默地等待着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语。 “鞅偈一旦攻入东盛国,吃亏的不会是皇族,也不会是那些达官贵人,吃亏的只会是我们的百姓。” “你骗人!”说话的依旧是最初与我说话的那名士兵,“鞅偈军一旦攻入东盛,第一个吃亏的肯定是皇上,因为他将不可能再当皇上了!” 我冷眼瞪了他一眼,厉声说道:“历史上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吗?当年鞅偈攻占了晖阙国,晖阙国的国王不过是从国王变成了国主,实际上他还不是过着和以前一样的奢侈生活吗?鞅偈攻占晖阙之后,晖阙进贡给鞅偈的所有东西,哪一样不是从百姓中搜刮得到的?晖阙的百姓不仅仅要供养晖阙的国王,还要供奉鞅偈的国王。这不足以令大家看到,如若鞅偈当真攻占下了东盛,东盛将会面临什么吗?” “绝对不让东盛变成第二个晖阙!”安凤鸣趁机大声喊道,“保卫东盛,保卫我们的家园!” 安凤鸣的一声大喊,立刻将原本低落的士气扭转了过来,不少的士兵也开始跟着大声高喊,“绝对不让东盛变成第二个晖阙!保卫东盛,保卫我们的家园!” 我举起双手令他们暂时平静下来,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打仗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是为了保护我们的亲人!我知道大家饿着肚子很难受,可是,难道我们就因为一时饿着肚子难受,就让我们的亲人以后都过着饿着肚子的生活吗?” 众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们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战!”钟离平尉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绽放着如火簇般的光亮,挥动着拳头说道。 与钟离平尉一起的其他士兵也高喊起来,“我们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战!” 这样的呼喊声慢慢地蔓延开来,终于将最初的负面情绪压抑了下去。 我缓缓地走到最开始与我辩驳的那名士兵面前,浅笑着望着他,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你现在可知道,我们究竟是为何而战的吗? 他怔怔地望着我,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依旧笑得和善,“你是说不出来呢,还是不愿意说呢?“ 他的唇蠕动了下,可是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我的眸光在瞬间一转,凌厉如刀地盯着他,“好大的胆子!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被我凌厉的目光逼得后退了几步,他扬起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说什么……“ 我一步一步地逼近,“好大胆的鞅偈j细,竟然敢混入我军动摇我军士气!你现在还不承认吗?“ 他瞪圆了眼睛,“你胡说!我才不是鞅偈j细,我不是!“ 我忽然扬手,将他的头发养起来,让他的脖子露了出来,“不是鞅偈j细?不是鞅偈人的话,为何你的脖子上会有这个印记?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印记应该是只有鞅偈人才有的吧?”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我是鞅偈人……可是我不是鞅偈j细……” “不是吗?那你刚才故意挑拨离间,想要动摇我军士气的事应该如何解释?”我大声地逼问。 “鞅偈j细,烧死他!” “杀死他!” “杀死他!” …… 士兵们愤愤地大声喊道,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嘴唇颤抖着大声说道:“我不是鞅偈j细……我不是……” 我看都不看他一眼,大声喝道:“来人,将他拖下去,打入死牢!等今夜击退了鞅偈军,再对他进行处置!” “王妃圣明!” “王妃圣明!” 我扬起手挥了挥,对他们笑着说道:“现在离子时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大家先好好地歇息会儿,等会儿安炔王爷便会带领大家应对鞅偈军的进攻!” 听了我的话,他们这才纷纷钻入了营帐。 而我与安凤鸣回到主营帐之后,安凤鸣方才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有些错愕地望着他。 他笑着赞叹道:“四嫂,你果真与四哥是奇配!四哥骁勇善战,你却懂得如何将士兵们的士气撩拨挑到最高。” 奇配么? 我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床上睡着的男人,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是奇配? 我一直以为我娘亲与父亲是奇配。娘亲等了父亲等了那么些年,父亲爱着娘亲也爱了那么多年;可是他们两个,却终其一生都活在对对方的思念当中。父亲甚至娶了我的生母,生母因为爱着父亲,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留父亲的血脉;而我的生母,却又被安凤询那般深刻的爱恋着,因为得不到她,安凤询甚至宁可毁掉她。 这样的纠缠,这般的复杂,谁又称得上是谁的绝配,谁与谁才是奇配呢? “青鸾,你方才看起来很有信心。你可是想到了破敌之计?”安凤鸣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心绪早已经飞到了远处,信心满满地询问着我。 我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尕尔旦将军连袭击都要提前通知我们,想必是有了必胜的把握吧!” “这样吗?”安凤鸣不死心,“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吗?” “不要打!”忽然响起的一道声音令我与安凤鸣皆是一怔。 这道声音是—— 安凤凖的声音?! “四哥,你醒了?”安凤鸣连忙上前将方才睁眼的安凤凖扶了起来,欣喜地说道。 安凤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神古怪而又飘忽,很快又回过头去对安凤鸣,坚定地说道:“不要打!不要与鞅偈打!” 我对他说的话没有任何兴趣。 只是刚刚的那个眼神…… 为什么会那般陌生? 好似一个从来不曾相见过的人! 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几分畏惧害怕。他竟然怕我? 浴火之爱   203 安凤凖终于清醒过来了。 他清醒过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带着三十多万大军撤退回了东盛国,将战场从鞅偈的黑森林转移到了东盛国的逻些城。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之间下达这个决定,可是军令如山,没有人难抗拒他下的命令。 连安凤鸣都不行。 离开了黑森林,没有了森林中可以采食的野菜,没有了黑森林中的猎物,虽然打开了逻些城的粮库,可是小小的粮库哪里够得上三十多万人食用?更何况,士兵原本体力消耗大,食量也大,小小粮库中的粮食,不过只能让三十多大军食用一两日而已! 因为帝都那边依旧尚未传来安凤璟的消息,士兵们吃不饱、粮草不足已经成了一个极大的问题,这是关系着军队的生死存亡的问题。 可是安凤凖却一点儿都不着急似的,竟然还有心思悠闲地赏花饮酒,与婢女们戏耍着。 “王爷!”我很快就在花园中找到了他,自从军队驻扎在逻些城之后,安凤凖更是住进了逻些城城主的宫殿,光明正大地享受着士兵与逻些城的百姓的伺候。 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甚至还让一侧的紫衣小婢给他喂送一串晶莹透明的紫葡萄,满脸的享受。 听到我的喊声,他竟然像是受了惊吓似的一把将紫衣小婢推到一旁,站起来尴尬不已地望着我,“青鸾,你来了?” 我扬唇讥诮地一笑,“怎么?青鸾来得不是时候吗?”难不成,我的出现碍着他了么? 我怎么知道,我冒着性命救回来的男子,竟然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对我说,“青鸾,皇上如此对待我,我为何还要替他守着城池?” 他对我说,“青鸾,你可知道这么些日子我受了多少苦,我不想要再吃苦了,我要将我一切失去的全部都弥补起来!” 他对我说,“青鸾,我很感谢你冒着性命救了我,可是我再也不想卷入那些斗争中了……我只想要过着平静的生活……” 这些人,早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将百姓的安危看得比性命还要重的男人了;他再也不是那个曾经为了帮助我完成心目中的梦想而独自背负一切苦痛的男子了! 我甚至还一度怀疑,他会不会是由他人假扮而成;我冒着性命救回来的男子,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安风凖。 可是事实上…… 我试探过了,曾经发生的一切过往,他都还记得甚是清楚; 安风鸣也试探过了,对于曾经发生的一切,他也知道得甚是明白。 刘御医也给他把过脉,诊断过,可是却找不到丝毫破绽。 唯一的解释,便是如他所说,他这次死里逃生让他的思想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他不要做高高在上的安陵王爷,而是宁可做一个普普能能的男子。 “青鸾,你与我一起离开吧!”好多次,他都握着我的手柔情万千地对我轻声说道,“我会给你种上一片桃花林,在桃花林旁边盖一座小木屋。春天的时候我们可以看桃花,酿桃花酒,夏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在桃花树下荡千秋;秋天的时候我摘桃子给你吃,冬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坐在木屋的窗边看落雪。” 他描述着曾经我梦想过的生活,勾画卷上我想要过的平静自由的悠闲日子。 可是,却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说出这样的话。 他似乎是忘记了从前他对我做过的一切事情,又或者是认为我已经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心里依旧还一如从前那般眷恋着他。 他竟拿那样的美好来诱惑我。 难道他不知道,现在的东盛国,国将不国,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一个平静的地方,难够种下一片桃花林,能够盖上一间小木屋吗? 没有那样的地方,而且——我也不会、不愿意与他一起去寻找那样的地方。 “青鸾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听出了我话语中的嘲讽,他的态度竟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安风鸣说,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他才会摆出这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在他们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么意气风发。 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有觉得他十分古怪,他们并未发现他有何不对劲。 怎么会不对劲呢? 从前是为了迷惑敌人而假装出一副性喜享受;可是现在,他却是真真实实地爱上了享受奢侈的日子。 一场死里逃生,当真会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公么? 我的心里不禁又想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坚毅的男人。 就算浑身满是伤痕,就算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他依旧坚强地想要活着,强忍着身上的肉被噬咬的痛苦也不会放弃。 如果是他,他断然不会发生如是巨大的变化吧? 我以为我冒着性命危险救出来的男子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是一个可以带着百姓走出困窘局面的将军,早已经进埋葬在那个尸坑中。 “尕而旦将军已经率领将士逼城。”我低声说道,这个消息没有人敢来与他讲,最终还是轮到了我的身上。 他不爱谈及战争的事。每每兵士来与他禀报军情,每次当安风鸣来与他报告敌军动态,他就会大发雷霆。气恼不堪。 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会小心翼翼地收敛控制自己的情绪。 玉烟曾经戏谑地笑着说道,因为他在乎我,所以才不敢在我面前发脾气。就算我与他提及的是他最厌恶、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他也会将心底的怨恼埋藏在心底深处。 当真是这样吗? 我并不觉得他的小心翼翼是一种爱而小心谨慎,我倒是觉得那更像是一种防备,好似害怕被我发现了他最大的秘密,那是最不愿意让人看到的另外一面。 “是吗?”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可是声音中却带着不可遏止的兴奋,“那我们就再撤退吧!最好回到帝都去!” 他毫不在意地说道,似乎这样的回答理所当然,不需要任何考虑。 回到帝都……他当真那般想要回到帝都么?他是否知道,在帝都中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撤退?”我愣了愣,他的意思该不会是。就这么将逻些城交给鞅偈吧? 逻些城是通入东盛帝都的必经之道。将逻些城交给鞅偈军,无疑是将东盛的大门对鞅偈撇开,而鞅偈一旦攻入东盛,百姓们面临的将会是无法估量的灾难。 他当真就不曾如此思量过么? 撤退……这当真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不战而退,将自己的领地交给地方…… 这对于一名将军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经历了多少次战争,经过了多少血雨腥方才成就了他的响亮名声,他难道就如此不珍惜么? 可是为何,这样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竟是这般轻松,这般随意? 他可还记得,当初固执地从黑森林里退兵,有多少兵因为他的坚持而平白丢了性命? 安风鸣说他肯定有着他的顾虑,我勉强地理解为,他这么做只是不希望更多的士兵因为鞅偈军的袭击而断送性命。可是事到如今,我却不由不得不开始怀疑他。 一个可以任由士兵饿着肚子、而自己却要吃着珍馐佳肴、喝着琼浆玉液的将军,真的会关心士兵的生死存亡么? 他不是安凤凖,不是我所认得的安风凖! “是的。”提及撤退,他竟然兴奋地手舞足蹈,“青鸾,我将军权归还给皇上,到时候皇上一定会赏赐给我们很多金银珠宝的,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将军权归还给安风询? 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还当真是好笑呐! 如果军权是这般轻易说归还就可以归还的话,安风询又何须设计做了这么多事情地想要除去他? 他难道不明白,安风询不是害怕他手中所谓的“兵权”。而是他手下士兵对他的生死不离和忠心不悔么? 不,他应该明白的。 真正的安凤凖应该明白的! 深深地看了眼前站着的男子一眼,将所有的疑问都埋在了心底,我轻声说道:“王爷。我有一样东西要给王爷看!” 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我问:“你要给什么东西给我看?” 我微微勾起唇轻笑,轻轻地上前一步,更加地靠近他,“王爷何故不跟我来?” 感觉不对! 气味不对! 温度不对! 为什么如此强烈的感觉告诉我他不是安凤凖,可是却偏生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破绽呢? 我与玉烟说,玉烟说是我太累的缘故,所以才会如此疑心重重。可是经过了这几日的好生休养,为什么我心中不安的感觉却愈发蔓延拆散了呢? “青鸾又想要逗我吗?”他低声含笑问道,眼底却带着深深的自信与毫不畏惧。 逗吗? 他怕已经发现了我心里对他的怀疑吧?所以每当我想要试探他的时候,他都会以“逗”来形容我对他的试探。 我仰起头,明目如月,幽幽地反诘道:“王爷莫非是害怕青鸾逗你么?” 害怕吗? 如若真的不是他,就算伪装的再好,终究会有露出破绽的一天吧? 如若真的是他,不管我再怎么试探,他都会无畏惧的吧? “哈哈……”他放声爽朗大笑,笑声直冲天际,“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颔首微笑,径自转身带着他穿过繁花盛放的华丽花园,绕过精致的九曲回廊,最终站在了一间阴暗的厢房门口站定。 我与安凤凖之间最深刻的秘密,最不为人所知的秘密,理应是那一日我与他私定终身、成为彼此的人之时的互不认输吧? 我就不信,如果是假装的安凤凖,连那个时候我与安凤凖之间的秘密私语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青鸾,这里不是你的……”他有些诧然,或许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带他来到这里吧! 我回过头微微一笑,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终究有些羞赫,“王爷,这里的确是我这几日的休息之所!” “你邀我来这里,是……”他的眼神有些飘忽闪烁,似是不敢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我的眼神紧紧的盯望着他,柔声说道:“王爷,我们是夫妻,夫妻共塌,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何况,没有王爷的陪伴,这里的夜黑得让我害怕!” 这样的话语本来是带着柔情密意的。可是从我口中说出来,却偏偏少了那份甜蜜。 一则是,我与他早已非夫妻,因此自是应当分卧而居;二则,我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没有他的陪伴,谎言说出口,始终是带了一分不自然。 他却似乎并没有听出我话语中的僵硬,伸出手来拉着我的手,右手则是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 感觉还是不对啊…… 安凤凖抚摸着我的脸颊之时,总是可以感受得到他手掌心的温度,可是感受得到他的温柔与怜惜;可是他…… 我却只感觉到僵硬,甚至是冰冷! 我的脸色忽然一沉,猛地推开他,冷冷地望着他呵斥道:“说,你究竟是何人!” 他的神色大变,望着我的眼神分明带着责难,“青鸾,你在胡说什么?我自然是安凤凖,东盛国的安陵王爷,莫非你不认得我了么?” 我一步一步地逼近他,眼神恨不得化作一把把锋利的柳叶刀,狠狠地刺向他,剜出他身上所有的肉。 “你竟然还说自己是安凤凖?”原来找到一个人的破绽,竟然是在一瞬的时间。 “我当然是!”他昂着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冷笑着,一脚将厢房的朱门踹开。 “你们都出来!” 原来我是设计将他骗进我的房间,以当初我与他在山洞中所发生的一切来试探他,因此让玉烟,安凤鸣与刘御医等人窝在房间内室等着看试探结果。 可是现在,勿需试探,我便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拆穿他——是我意识到他不对劲之后的第一个反映。 可是,当玉烟、安凤鸣与刘御医走出来之后,看到他一脸诧异的神色,我却在忽然之间改变了注意。 为什么当我抛下那个面目全非的男人之后,鞅偈军竟然没有继续来追赶我…… 为什么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紧紧是陷入了昏厥而身子并未受到尸虫的噬咬…… 为什么当他清楚之后,所作的每一件事都与英明无关…… 我怎么会没有将一切都联系起来看呢? 他之所以可以安然无恙,并非所谓的误食毒草的缘故。 他所作的一切,不战而逃,罔顾士兵的性命,性喜奢侈享受,并非真是为了所谓的搞议安凤询的所作所为; 而鞅偈军当初没有继续追赶,是因为我抛下了那个男人! 当我将那个男人扔下马之后,鞅偈军没有再继续追赶。他们不追赶,并不是因为自认为追不上,而是他们懒得再追,因为他们已经追回了他们丢失的人。 而我自认为我救回的是安凤凖,或许不过是在我前去尸坑之前抛入其中的而已,怕是连鞅偈军都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个人,他们不知道我还带回了一个人,自然也就没有再追赶我了! 而他在回到了军营之后所做的一切,莫不是在——败坏安凤凖的名声。 是的,他在以安凤凖的身份做着会惹怒众人的事。他所作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引起众人对安凤凖的愤恨罢了! 而最希望毁掉安凤凖名声的人,最希望安凤凖被所有的人厌恶愤恨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凤询。 我本不可能会那么轻易地便逃脱了安凤询的追捕!能够在三天的时间从帝都赶到逻些城,并非是因为我男扮女装成功,而是因为安凤询并没有当真要捉拿我。 他怕是早就预料到我会潜入鞅偈营救安凤凖的吧? 他故意设计了这一切,就是想要我亲手将安凤凖推入死亡的深渊,借我的手将假冒的安凤凖插入军队中来的吧? 看着我与安凤凖互相伤害,看着我亲手将安凤凖推入死亡的境地,安凤询怕是高兴极了吧? 几乎是在意识到这其间一切关联的一瞬间,我的心便立即剧震不已。 我究竟做了什么? 我竟然再一次充当了安凤询的棋子…… 为什么现在才发觉一切…… 我冒着性命危险想要去营救的男人,却在最紧要的关头被我扔下了马。 难怪他会那般望着我,难怪我会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愤恨和怨怼的眼神…… 他是忍着怎么样的痛苦才艰难地活下来的…… 那种肌肤一寸一寸地腐烂,肌肉一点一点地被尸虫噬咬…… 面目全非的痛苦…… 血肉模糊的疼痛…… 他咬着牙坚持下来了,是忍着焚心之痛坚持了下来。 当我将他救出来的时候,他以为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是我,是我给了他希望…… 是我在给了他希望之后,然后又残忍地抛弃他,令他刚刚才燃起的希望在顷刻之间破碎…… “不要扔下我……”在我揪着他的肩膀打算将他推下马之前,我似乎从奔腾而来的马蹄声中听到了他沙哑的声音,带着恳求。 可是我却狠心地故意听而不闻,狠着心将他推下了马…… 在一瞬间,我似乎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忽然裂出了一道缝隙,然后从中钻进了千万只小虫子,狠狠地噬咬着它,狠狠地将它碎成万辫…… 安凤凖当日被我推下马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疼痛吧?不然的话,为何我会在他的脸上看到痛不可遏的神色呢? “鸾鸾,你怎么了?”玉烟轻柔如风的声音带着春日的暖意柔软地滑过我的心扉,令我从纷乱的思绪中缓缓回过神来。 看着关心地盯着我的语言、安凤鸣与刘御医,以及站在一侧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安凤凖,我忽然大笑了起来。 我努力地争取着,努力地做着一切,可是到头来只不过是成全了另外一个人的设计而已。 我努力地从帝都风尘仆仆而来,却是亲手将曾经深爱我的男人推入了死亡的境地! 多么可笑! “四嫂,你怎么了?”安凤鸣见我大笑不止,与刘御医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又将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关心的问道。 玉烟亦是一脸诧异地望着我,然后又转过头去盯着安凤凖,似乎要从他那里找到我古怪的缘由。 “你们都回去吧!”我苦涩地笑了笑,低下头径自进了房间,将他们关在了门外。 要揭穿他的虚假吗? 他手中握有军令与虎符,何况他对安凤凖的一切熟悉到了极致。除了在我面前他略有心虚的表现之外,就连安凤鸣都难以从他的身上找到任何破绽。只要他不承认,我的言辞,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 这,或许也是当初为何浑身是伤的安凤凖不告诉我,他才是真正的安凤凖的缘故吧!毕竟,在那时候,就算他那么说,我也不会相信他,只会以为他是为了求得生存而采用的计策而已。 如果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那么其他人呢,那些士兵呢?他们怎么会选择信任我而不相信他们的将军呢? 而且,如果一旦揭穿了现在这个安凤凖的虚假,原本好不容易涨起的士气肯定会在瞬间低落——连自己的将领都被人替代了。这样的军队还有希望么? 最重要的是,如果除去了这个“安凤凖”,谁知道安凤凖将会再布下什么陷阱?狗急跳墙。难道真的要将安凤询逼急么? 没有将真正的安凤凖找回来之前,我是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而真正的安凤凖…… 那个曾经那般用心爱过我的男人…… 早已是凶多吉少! 是我,是我亲手将他推入了死亡的境地啊呵…… 夜里的时候,安凤凖传下军令,命所有的士兵再一次后退,对安凤凖的一退再退,众士兵虽然不明白其用心,却并没有怀疑他。毕竟,他一直都是智勇双全的大将军。是东盛国的名将呢!甚至,还有人将他的退让认为是一种诱敌深入的计策。 安凤凖要安凤鸣率兵断后,玉烟见安凤鸣不肯走,她便也坚持要留下来,说是要与安凤凖生死不离不弃。 生死不离不弃么? 我曾经也这么对一个男人说过,生相随死相伴,可是现在,他或许已经死去,而我却依旧活着。 我必须活着,他希望我能够完成他没能够完成的事,我必须帮他完成。 所以,我自然也选择了留下来。 于凌晨的时候,声势浩大的鞅偈军终于逼近了逻些城,在逻些城外一字摆开,气势甚是凌人。 我与安凤鸣并肩站在高高地墙上,居高临下的观望着城墙外的黑压压的一片。 敌强我弱,敌众我寡。 我们胜利的希望,果真很渺茫。 “安凤凖”的名为断后,实际是想要借用鞅偈军的势力除去我们吧?不晓得,这是不是也是安凤询的一道计划! “安凤凖”说,当初他们与鞅偈相互勾结欲要背叛东盛国,他们死有余辜,这样的话语,可是像极了安凤询的态度呢! 只是。逻些城城主的罪,不应由逻些城的百姓来背负,留下来,与他们一起面对鞅偈军,这是我不悔的选择,我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离去。 “四嫂,你先下去吧!”安凤鸣依旧不忘劝说我离开,“这里有我守着便好!” 他劝不动玉烟,便想要劝我了么? 我低下头看了眼城下的鞅偈军,倔强地摇了摇了头。 在选择留下来的那一刻,我便已经知道了我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可是,我却无法如“安凤凖”一样选择退缩逃避,逻些城里还有老百姓,他们虽然关门闭户,可是一旦鞅偈军攻破城门,关门闭户并不能保护他们周全。 怎么可以不战而降,不顾他们的生死呢? 如果安凤凖在这里,他也会选择誓死抵抗的吧? 我扬起唇苦笑着,这——算不算是自食恶果呢? 再一次低头看了一眼鞅偈军,心头的震撼却依旧不减,那是一群着黑色盔甲的士兵,他们列队整齐,气势腾腾,每一个人的目光都闪烁着必胜的坚定,黑布白字的旗帜随风飘扬着,肃穆严谨的气势不言而喻。 兵临城下,黑云压城城欲摧。 他们就站在那里,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虽然一句话也不曾说,可是却如黑云压城般令人压抑窒息。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到早已经备好的一张琴案旁边。 手指一挑,“铮”地一声琴响,如同破阵之前的压抑哭喊声。 安凤鸣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却抬起头递给他一个笑容,然后低下头波动了琴弦。 轻拢慢捻抹复挑,悠悠然然地飘出一曲思乡曲。 是乡野的春天,漫山遍野都盛开着灿烂的汕菜花,绿葱葱的叶杆,黄灿灿的花朵,蝴蝶飞舞,蜜蜂环绕,空气中还散发着油菜花儿的清香。 有农夫扛着锄头从乡野的小道上走过,看到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不忍扬唇满意地笑了起来,如此灿烂的花朵,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不远处,有农夫在抓着谷子喂鸡,鹅黄|色的小鸡围绕在母鸡的身边。低头啄着谷子,有一只刚刚下了蛋的母鸡从鸡窝里走了出来,咯咯哒地得意炫耀着。 有孩童手里嬉戏耍闹着,爬到大树上捉着小鸟儿,兴奋地对着远方务农的父亲挥着手。 忽然之间,农夫身上朴实的衣衫顿时换做了戎装,扛起长矛离开了家乡。满山的油菜无人收割,最后被风吹弯了腰,无力地死在了山谷中。农夫日夜思念着参军的丈夫,无心喂养小鸡,小鸡竟然饿死在鸡棚中,小孩四处寻找父亲不着,竟然不小心从大树上摔了下来。瞪大了一双眼睛。 砰—— 一声铿锵声响。 所有的一切竟然顿时停歇。 似乎,一切都随着小孩儿摔下大树的那一瞬间结束。 琴声在夜空中缓缓地回荡着,像是平和的湖面忽然被投入了一颗巨大的石子,端的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原本平静的鞅偈军开始烦躁动乱了起来,焦躁的情绪渐渐地在士兵中开始蔓延,像是涟漪,渐渐的拆散。渐渐的没入每一个人的心扉。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 打仗,其实更多的是攻心。 此次进攻东盛,鞅偈很大一部分士兵都是临时往集的农夫百姓,春天本该是他们忙碌的季节,可是却被无端卷入战争而丢弃了家中的农活儿。 一首思乡曲,足以扰乱他们的心绪。 “放箭!”安凤鸣抓紧时机,用力地一挥手,原本藏在城墙后的东盛军立刻上箭拉开弓,顿时箭如雨下,直冲鞅偈军的队伍中。 鞅偈军乱了。 马儿胡乱地嘶鸣声,军士痛喊声与抱怨声,声音大的直冲天际。 我站起身来,看到的是一片凌乱,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震惊了。 战马受惊,胡毛地奔跑着,却冲入了箭雨中;有的士兵向前冲,却被从天而降的弓箭射穿了胸口,无力地坠落在地。后面的士后踏着他的尸体冲到前方…… 他们同样也是百姓,同样也是人命。 我却利用了他们的思乡之情而扰乱他们的阵脚 ,令他们原本整齐的阵型变得凌乱而毫无规律可言。 一人倒下去了,还有千万个人踏上来,冲过来。 “冲啊……”;轰动天地的是鞅偈军的大声呼喊,可是却始终少了一分团结的力量。 “保卫东盛,保家卫国!”是东盛军在城墙的大声疾呼,如雨的箭矢纷纷射出。 有鞅偈军冲上了城墙,架上长梯准备攀上城墙,也有士兵扛着粗壮的圆木,狠狠地撞击着城门…… 东盛军始终是寡不敌众,掀倒了一架长梯,却很快有另一架长梯竖起来。 很快,有东盛士兵被鞅偈军的弯刀砍死,坠下了城楼。 “四嫂,快些离开这里!”安凤鸣冲到我的身前,着急地对我说道。 我把起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可是却要在这里相互厮杀?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是不同国家的人,难道就是因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不和谐与矛盾么? 死亡竟然是如此地真实! “快走!”安凤鸣反手砍下一个冲上来的鞅偈士兵,另外一只手将呆愣着的我横抱而起。飞快地朝一旁闪躲。 “轰——”一声巨响,是城门被鞅偈军攻破了。 “捉拿方才奏琴之人!”不远处的城墙之下,我听到一句低沉的命令声,那是鞅偈将军的声音。 要捉拿我么? 我的唇角裂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捉吧,捉吧。 鞅偈那些无辜枉死的士兵呵…… 比起刘家村的六十八口人命,今夜因为我的缘故而丧命的鞅偈军可不止六十八口呢! 我一直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可是到头来,看着无辜枉死的鞅偈军,我却发现我错得多么离谱。 明明都是一样无辜的百姓…… “四嫂!”安凤鸣忽然大声疾呼,我的身子在瞬间竟然变得轻飘飘地如一只折翅的蝴蝶,悠悠地朝地面坠落。 我抬头望去,恰好看到安凤鸣那张急切而又无助的神情。 我淡淡地对他回了一个笑容。 这样甚好。 不用面对东盛国里的一切阴谋,不用再承担内心中无止境的自责,不用再面对这一切的自相残杀…… 多么美好! 安凤凖,你看到了吗? 我的努力,只不过是成全了安凤询的利用,最后只不过换来了一场笑话。 我努力想要维系着和平,想要看到百姓的安居乐业,可是最终却亲手导致了无辜的死亡,导致了多少百姓家庭的破碎。 原来,我竟然是一个如此胆怯之人,如此无法直视死亡! 我想,我终于难够体会得到你的危难了,终于难够明白了…… 我无法替代欠,毕竟我无法与你一样…… 你所承受的为难,我竟是无法承受的! 轻轻地合上了眼睛,轻轻地抿着唇,任由寒风从我的手臂间穿过,任由夜风卷乱了我的发丝。 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个地方存在着和平? 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个国度,能够让大家能够和睦相处,不分国度? 安凤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面临着两难抉择的时候,伤害了其中一方,自己也伤得恨不得立刻死去? 很久很久…… 我以为我自己已经坠落到了地面,可是寒风却依旧呼呼地在我的耳畔响着。 是地面吗? 地面不会有这样的温暖。 我缓缓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白衣男子抱在了怀中。 白衣像是一只优雅的蝴蝶,在夜风中偏偏起舞。 他竟然接住了我! 他温柔地将我抱在了怀里! 他骑着马儿,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似乎害怕我会坠落! 似乎发现了我在看他,感受到了我的视线,他低下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又很快地抬起头,驾着马飞快地朝鞅偈军坐在马端的将军冲了过去。 神驹像是御风一般,飞奔面去。 手中的大刀职秋风扫落叶般挥过去,那名鞅偈的将军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人头落地。 他的眼睛,至死都来不及合上。 他脖子上洒下的热血,喷洒在了我的脸上,灼热了我的每一寸肌肤,令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可眼前的一切,却已被猩红所取代,什么也看了见,什么也看不清,眼前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猩红。 连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强烈的血猩味,令人作呕的猩味! “大胆狂……”另外一名将军还来不及将话说完,手上的兵器更来不及挥起,便已经被大刀舞过了脖子,顿时血如雨柱。喷洒而出。 擒贼先擒王,他无疑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擒王的时候快准狠,几乎让他们来不及反应。 鞅偈士兵见自己的两名将军轻而易举地便被人斩了头,原先攻破逻些城的喜悦似乎被两名将军的热血在一霎那之间浇熄殆尽。 “鞅偈军听着!”搂着我的男子的容颜被一张银白色的面具遮掩着,看不清他的容颜。可是却能够从他洪亮的声音中感受到他傲然的气魄,他的口吻那般狂妄,可是却又带着令人臣服的威严。 “你们当真以为东盛国会敞开逻些城迎接你们吗?他们的士兵,现在可是藏在逻些城呢!只要你们一进去,他们立刻就会冲出来取下你们的首级,你们当真想与你们的将军一样吗?”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在空寂的山谷中嘹亮地回荡着。 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带着摄人的气魄,或许是因为他浑身散发着令人臣服的威严,又或者是因为他轻松地便取下了两名将军的头颅,鞅偈军竟然开始了后退。 慢慢地后退。 像是一群有序的蚂蚁,缓缓地退后去,最后终于溃不成军,慌乱地涌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我却顾不上那么多,只是贪婪地望着他。 看不到他的脸,却能够感受到他的气魄。 他身上慑人的气魄。 与熟悉的味道。 “笨女人!”他低下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晃得着手中的大刀,驾着马儿带着我朝逻些城的城门狂奔而去。 是的,我真的很笨! 笨到,竟然连他都没有认出来! 我笨到,竟然差点将他推入了死亡的境地! “四嫂,你没事吧?”安凤鸣背上还插着一把鞅偈军留下的弯刀,靠在城门口担心地望着我。 高大的黑色骏马嘶鸣昂蹄,可是却因为他有力的拥抱而没有甩下马。神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你低下头打量着安 鸾殇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37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37部分阅读 打量着安凤鸣。 “你……你是谁?”安凤鸣被他的目光盯得发怵,有些涩然地问道,眼神却又带着疑问。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我,而具遮住了他的所有,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眸。 是这双眼眸,幽深得宛若一汪寒潭的眼眸。 “安凤鸣,你……认不出他么?”我的声音带着颤抖,低声问道。 我终于认出来了,认出来了这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是我曾经——深爱过的男子。 深爱过…… 却因为他面目全非而不识得他…… 他的眼神微微闪烁,却在安凤鸣回答之前掀了掀缰绳,神驹立刻戴着我与他朝前飞奔而去。身后安凤鸣的声音早已淹没在了寒风之中。 一路狂奔,马蹄卷起风尘遥遥而去。 最后,他带着我到了逻些城中郊外的一座破庙前。神驹停下脚步,他抱着我翻身下马,大步走进了破庙。 破庙的地面散乱地铺放着稻草,灰尘扑面,屋梁上,垂挂着的是杂乱的蛛丝,蛛丝上亦是沾满了灰尘。 他一言不发地将我扔在地上,然后走到另外的一个角落里,远远地看着我,似乎再看一个陌生人,却又带着不舍与心疼。 我一直仰头望着他,紧紧地盯望着他。似乎只要一眨眼,他就会立刻消失在我的面前,就如当初我放了手,当我再要寻他的时候,他却已经消失无踪。 我以为我已经亲手将他推入了死亡! 我的心自责得无可复加,恨不得与他同去! 现在才发现,他原来没有死! 真好! “笨女人!”他忽然咬牙切齿愤愤地说了一句话,望着我的眼神带着深刻的恨意。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抿着唇望着他,可是心却在一瞬间温暖了起来,眼睛也在这一瞬间湿润了。 “王爷……”我低下了头,不想要他看到我眼中的泪水。 我脆弱的一面,真不想要他看到。 可是在他的面前,我却已无力再假装坚强了!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他终于缓缓地靠近了我。隔着空气。我却能够感受得到他身上温暖的温度。与熟悉的香气。 我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他。 他正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我,眼底竟然带着嘲讽与讥诮的神色,寒声说道:“终于认得本王了么?” 他的声音浸着刺骨的寒意,像是冬日里最阴森凛冽的寒风,令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恨…… 如此强烈的恨意…… 他果真是如此恨我么? 浴火之爱 204 一道刺眼的闪电张牙舞爪地撕碎了暗蓝色的天际,紧跟而来的是轰隆隆的震耳雷鸣声。 耀眼的闪电照在他的银白色的面具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照出了令人心惊胆战的惧意。 他的这张银白色面具,不若安凤璟的那枚小巧精致。 它是张狂的,犀利的。 嚣张的眼,狂妄的利牙,凸起的两颊。 那是地狱恶鬼的脸庞。 而此刻,那双嚣张的眼眸中,带着讥诮与嘲讽的神色,冰冷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的身子开始颤栗,像极了秋风中萧瑟的枯叶,离开了枝头,无处可去的时候的满心惆怅与茫然。 “你恨我?”我的红唇也轻轻地颤抖着,极力想要对他展露笑颜,可是最终却无法将唇扬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倒是双颊不自然地跳动着。 我知道,我的所有神色都落入了他的眼眸中。在他眼中,我看到的是一个苦涩低头笑着的女子。 他却只是冷冷地瞅着我,似乎要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看穿,深深地看透我的魂魄。 “你是该恨我的!”我咬紧了唇,轻轻地吸了吸略显得酸楚的鼻,不敢再去看他的那张脸。 他的那张脸…… 是不是如他的手臂上一样,都是布满了伤痕? 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他曾经经历的痛苦。我自诩要与他同生共死,可是最后却是我几乎将他推入了死亡的境地。 他为了我而隐忍,为了我而坚毅,可是我却将他的希望彻底粉碎,让他陷入绝望的深渊。 他怎么能够不恨我? 他忽然欺身上前,微微俯下身逼近我,一双幽怨的眼眸中带着刺骨的凉意,“对!我恨你,恨之入骨!”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恨我吧! 如果恨我,能够让你的心舒服些,你就恨个够吧! 只是我们之间,为何会到了这样的境地呢?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如此恨你么?”他扬起手来捏着我的下巴,逼迫我与他对视。他的手背上布满了伤痕,带着淡淡的红。 我知道,那是新长出来的肌肤。 那双手,最初之时已然被尸虫噬去了所有的肉,只剩下十根尖锐的白骨。 这双手,是曾经盈握着我的手时候带给我温暖的手…… “你为什么恨我……” 为什么恨我…… 这还需要问么? 恨我太自私,竟然不能懂得你的一片苦心,恨我不懂你的用心良苦,恨我不知你对我的爱竟然是那般深;恨我太愚笨,竟然没有认出你,成为了他人的棋子,恨我狠心地对你放手,狠狠地伤了你,令你绝望…… 为什么恨? 你有千万的理由来恨我,我还需要问为什么么? 你有那么多的理由恨我,我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奢望你的谅解…… “既然知道我会恨你,你为什么偏偏要那么做?”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了我的下颌,别过头去轻轻地碰了碰自己面颊上的银质面具。 他细微的动作落入我的眼,却叫我愈发心疼。 原本一张冷峻的容颜叫多少女子为之失了心,可是此刻,他却需要借得这张张牙舞爪的面具方才出现在我面前。 不经意的动作,那是他心底在意的显露啊! 明明知道他会恨我…… 我的十指紧紧地绞在了一起,心头亦是百般纠结。 如若当初听从了自己内心的感觉,而非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样的事情便不会发生了吧? 如果可以再忍耐一些,如果能够多了解他一些,一切便不会如此轻易地便发生了吧? 从前的过往,究竟谁是谁非,现在可还能说得清? 他伤我负我,最后却是为了成全我; 我爱他恨他,最后却狠狠地伤了他。 风水轮流转,一切兜兜绕绕皆是轮回。 原本以为如若离开,便会将心头的失落与痛楚彻底抛却;可是到头来,背道而驰的两人却又终究碰面走到了一起。 不同的是,先前是他负我我恨他,现在却是我伤他她恨我! 我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伸出手轻柔地将他满是伤痕的手拉入了怀里。 “安凤凖,可否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一起面对所有?” 既然缘来缘去都是他,我为何不能勇敢些,坚强些呢? 将我的真心直接捧出来,交到他的手里,任由他抉择。 不再害怕伤害,不再做一个一受到伤害就将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的缩头乌龟…… 安凤凖,你看到了吗? 我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将我的真心捧到了你的面前。 如若你还爱着我,就请收下我的真心,从此以后好好地珍惜我,不要再伤害我; 如若你当真对我满心仇恨,你可以狠心地将我的心撕碎成千万瓣,让我偿还了对你的亏欠,从此以后彻底斩断对你的情丝,可好?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话,还是因为我的神色,安凤凖竟然有几分动容。 他低下头深深地望着我,点漆般墨黑的眼眸像是一汪清澈却又看不见底的深潭,幽幽地望着我,似有千言万语欲要对我说,却又偏生不知如何说起。 我的注意力被他的眼眸深深的吸了进去,身子像是被人点了|岤似的动弹不得,只能呆呆地站着,傻傻地望着他。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呢? 他的隐忍,是我所不能理解的。 我的胆怯,他可理解? 一双修长的猿臂忽然扬起,却最终是轻轻地将我拢入了怀中,耳畔依稀还能听到他的叹息声。 “青鸾,我是如此不甘心。可是恨你……我真的无法坚持呵!”他的声音里饱含无奈,幽幽叹息声,是拿我无可奈何么? 我抬眸怔怔地望着他,果真在他的眼底找到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恨我,却无法坚持地恨下去么? 他搂着我的手紧了紧,“你否认爱过我的事实,你没有认出我,你带给我希望又逼着我绝望,你在军营中与刘秉之喝茶品茗……你做了这么多可恶的事情,我恨你,想要报复你,却无奈……还是放不下你!” 最后的一句话,声音低如蚊蚋,如若不是因为破庙中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可以听得见声响,我可能就听不到他的那句话了! 我的心中如若涌起了一阵阵暖流,像是和煦的春风柔柔地拂过我的心扉,赶走了缭绕在我心头多时的愁绪。 他恨我,却不曾当真做出伤害过我的事情。 甚至在最后的一霎那,是他解救了我,带着我走出了困境。 “安凤凖!”千言万语在心头萦绕着,可是在逸出唇边的时候却只是化作了一句柔情万千的呼唤。 他愈发用力地搂紧了我,似乎想要将我与他糅合成一体,“青鸾,你已经回到我的身边了吗?” 他的问,是那般谨慎,那般小心翼翼,又是那么欣喜。 回到了他的身边吗? 当初他所作的一切,逼着我逃离他的身边,逼着我对他彻底死心绝望。 可是后来我所作的一切,不也是狠狠地伤害了他吗? 而逻些城一战,令我的心如刀割,方才体会了他当初面临两难抉择时候的痛楚。 东盛军和鞅偈军,都是无辜的百姓汉子,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妻小,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家。 为了保东盛军,为了保护逻些城不落入鞅偈人手中,我甚至不惜利用了鞅偈军的思乡之情扰乱鞅偈军心,令无辜的鞅偈士兵死去,令不少的家庭失去了支柱。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我是明白,也知道如若上了战场肯定会有死伤。可是当真正面对那些死伤的时候,心头却是百般纠结。 看到残忍凌乱的战场,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我的心痛得几乎不可遏止。 都是想要保护的人,都是不想伤害的人,可是时势却逼得我不得不选择,不得不做出决断。 虽然做出了抉择,可是心头却好似压上了一颗巨石,无法喘息,无法跳动,就像快要死去的感觉。 当初他面临抉择的时候,可否也如我一样,心焚如火? 我说,我希望能够与他共同面对一切。如果他爱我,他就应该让我与他一起面对所有的一切。 可是当我真的站在他曾经昂立着的城头看着他平素所看到的战争,我却无法安然而立。我的心,始终不若我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原来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风雨雨,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他可是,早就看穿了我心底的软弱,早就看出了我的不忍,所以才会那般绝地独自扛起一切? 如若当初他告诉我,只有他去与悦儿虚假欢好,才能够给我换来暂时压制我体内之毒的药丸,我定是不会让他那般委屈自己的吧? 如若当初他告诉我,只有流掉我腹中孩儿才能够保住我的性命,我定然宁可自己死掉也不会让腹中孩儿替我承担所有的苦痛而早夭吧? 一起面对呵…… 世上的事,并非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共同面对吧! 在我的快乐和生存中,他替我选择了生存;在我与孩子之间,他替我选择了孩子…… 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希望我活下来而已! 希望我活下来…… 一瞬间,我抬起头诧然地望着他,忽然之间明白了他方才为何会那般森冷的望着我,终于明白方才他那么浓烈的恨意从何而来。 他不恨我没能理解他,不恨我将他逼入绝境,也不恨我否认爱过他的事实。 他恨的,是我没有好好地珍爱我的性命哪! 我怎么会忘记,这个骄傲的男人,从来都不会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告诉我,从来都是默默地做好所有的事情,令我不得不去看透他,去懂他理解他! 鼻端忽然有些酸,似乎像是不小心灌入了水似的。 如若我早些明白这一切,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必走这么多的弯路了呢? 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的手缓缓地举起,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是的,我回来了!” 回到了他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他怔怔地望着我,我看到在那双幽幽若深潭之水的眼眸中,倒映着一个恬淡女子的浅浅笑靨。她的笑容是那么酌定,眉宇间挂着从容。 那个女子,是我! 先前我一直认为,爱应该如娘亲青莲与父亲沈琅琊那般惊天动地,那么无私为了彼此;后来,我又以为爱应该是荣辱与共,共同应对所有的风风雨雨…… 其实,爱有千万种姿态,有千万种方式。 如若你执意追寻一种定势的爱,那只说明你并未真正懂爱! 当你不再执意于爱的模式的时候,你便已经懂得了爱! 我想,在这一刻,在安凤凖的身上,我懂得了! 我的手缓缓地抚上了他的脸颊,隔着冰冷的面具,隔着森冷的银质,我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像是抚摸自己心中最珍爱的珍宝。 终于能够体会得到,当初他那边温柔掬我的脸颊时候的那种珍惜与怜爱之情! “安凤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很爱你?”我踮起脚尖,低声在他的耳畔说道。 虽然,在他伤害之后,我对他满心怨恨; 虽然,在他令我不得不流产滑胎,我对他彻底绝望; 虽然,曾经无数次地说,我已经不爱他了…… 可是事实上,在我的心里,并非当真彻底斩断对他的情丝。 否则,我不会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心都会痛; 否则,我不会再听到他的死讯之后那般震惊; 否则,我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而闯入鞅偈境内寻他! 所有的深情因为他所作的一切而深深地埋入了内心深处,甚至一度让我觉得我早已经对他彻底死心,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 心忽然如若春风吹过,暖洋洋的温热,在一瞬间绽放出了七彩的花朵,芬芳徐徐。 我看到了我心头盛开的七彩缤纷鲜花,正如绚烂的彩虹一般耀眼夺目。 我知道,那是被我隐藏在深处的情意,在我彻底了悟了我自己的心之后、在我真正懂得了何为爱之后萌芽盛放。 可是出乎预料的是,安凤凖却忽然推开了我,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 眼神,飘忽闪烁,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他在害怕…… 他竟然在害怕! 我倔强地上前再次揽住了他的手臂,坚定地望着他,“安凤凖,你难道希望我们继续走无尽的弯路,才能够重新回到彼此的身边?我们的时间并不多,难道要一直耗费在这样的彼此伤害中么?” 他压抑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地如若阴沉的天气,似是在压抑着满心的痛楚。 “你可知道,我会带着你一起坠入地狱?”他幽幽地说道,眼眸中似乎带着犹豫。 我诧然不解,在看到他将手指紧紧收拢握紧成拳的时候,看到他的拳头紧紧地贴在身侧颤抖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他所谓的地狱是什么! “我不怕!”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上前轻轻地握着他的手,将他紧握着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然后与他十指交缠而握,“以前是我太懦弱自私,被你所作的一切伤害了,便不由自主地想要躲起来,将我的心门紧紧地关起来!可是现在……” “现在?”他的眼睛飞快地一亮,可是如星辰的亮光几乎在转瞬之间便消失黯淡了下去,“现在又如何?” 他极力保持着自己声音的平淡,可是我却深深地感受到了他心灵的颤动。与我手掌心紧贴着的手心里,竟然沁出了点点细碎的汗珠子。 他在紧张! “现在,我要自己走出怯弱,真正地勇敢起来!”我仰头对他微笑,坚定地说道。 他怔怔地低下头望着我,然后用力地将我再度抱进了怀里。 “是你自己选择与我一起沉沦的,以后你可不要怨我不给你机会逃离!”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我知道,这一次他不是因为震惊于担忧,而是带着欣喜。 我反手将他抱在了怀里,浅笑着点头,“不后悔,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后悔!” 我的手缓缓地上扬,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地摘下了他的面具。 又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照得破庙里通亮。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雷鸣声,倾盆大雨哗哗地从天幕中一泻而下。 安凤凖缓缓地抬起头,直直地望着我,脸上有种慷慨赴义的凛然。 “看到现在的我,你还会爱我么?”他扬起唇轻声说道,却有种讥诮。 我毫不畏惧地望着他那张爬满了伤痕的脸,反诘道:“当初青鸾脸颊三番五次受伤,王爷为何没有放弃青鸾?” 他俊朗的面容,从来不是我为之动心的缘由。 更何况,如果他愿意的话,如果他介意的话,师父的药很轻易便可以抹去他的伤痕。 他深深地望着我,眼神忽然绽放出如宝石一般璀璨的光芒,嘴角缓缓地上扬,“青鸾,你真的长大了!” 他的脸上虽然满是伤痕,可是那个笑容却是那般舒心。 我浅笑着低下头,轻轻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看来,王爷一直是将我当做小孩子了!” 因为觉得我是个小孩子,所以一直保护着我,让我在他的荫蔽之下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么? “青鸾可想知道,师母当初与我说过什么?” 我诧然地抬头,不明白地问道:“上次我问过你,你不是说娘亲并没有说什么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师母说,青鸾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其实只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师母还说,其实青鸾一直都不相信爱情!” 娘亲早就知道了么? 所以,她才会将我交给安凤凖,因为她知道安凤凖将会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王爷也这么认为的么?”我低声问道。 他的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发,“青鸾曾经对小七动心,可是却在得知小七怀疑你的时候迅速地将自己的心收了回来!那一次,我便已经知道,你当真如师母所说,不相信爱情!” 我低声抱怨道:“既然知道我不相信,为何还要做出那么多事令我伤心?” 虽然早已经从他人的嘴里、从他所作的一切中隐隐知道了他所作一切的原因,可是却还是不由得想要听到他的亲口解释。 “青鸾需要成长啊!”他低沉的声音如若天际响起的雷鸣,却又带着令人心安的抚慰,“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是比青鸾的性命更加重要的!” “难道你就不怕我会恨你,一辈子都不原谅你么?” “只要青鸾活着,就算是被青鸾憎恨一辈子,我也无怨言!”他说得毫不犹豫。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更加用力地环抱着他。 只要我活着,就算是被我憎恨一辈子都不介怀么? 在他的眼底,怕是没有什么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的吧? 他既将我看得如此之重,我还有需要怀疑什么吗? 半晌之后,我才想起一件事,“当初我扔下你,你是怎么从鞅偈军手中逃脱的?” 安凤凖的眼睛微微眯起,蹦出危险的光芒。 我立刻举手投降,“我知道当初没有认出你来是我的错,可是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我哪里有心思想那么多啊?” 如果不是被我救回去的“安凤凖”举止行为古怪,我怕是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你当时为何不与我明言,你才是安陵王爷呢?”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甘愿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不会相信…… 我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确,如果在那个时候他说出这样的话,我的确是不会相信!毕竟,我所见到的“安凤凖”,的确与真正的安凤凖并无差别。 “那个假扮你的人……”我小声问道,想到逻些城发生的一切,心头又有些不舒服。 安凤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适,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那是皇上安排的人!本来是打算利用悦儿的手将他送入军营,怎奈你竟然先于悦儿一步!” 悦儿? 我顿时睁大了眼睛,“悦儿没有死?” 那一日,我是明明看到了她的身子被石柱穿透的呀! 我的眼前骤然一亮。 对了,当时悦儿被我忽然的力量推入了一个阴暗的角落,当她从那个角落里出来之后,竟然没有了先前的嚣张与得意。 难不成,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被人替换了么? “悦儿并没有死!”安凤凖转过头看了一眼破庙之外,不知道是在探寻什么。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像是一串串断了线的珍珠急促地坠落。 “你……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我的心有些不安,担忧地望着安凤凖道。 安凤凖努力地扬起一个笑容,手指轻柔地滑过我的眉眼,“青鸾,你的心太柔,总见不得血腥,总爱将所有的错往自己身上揽。那些背地里的阴暗一切,你就不要去探寻了吧!” 我眯眼望着他,“既然知道我的心太柔,为何要将你的兵权交给我?” 他浅笑,“我本以为你会乖乖地坐在营帐里做一个出谋献计便好,谁知你竟然与安凤鸣一起对敌呢?” 坐在营帐里出谋献计……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我平素是纸上谈兵吧?” 他的神色一愣,很快笑着摇头,“将兵权交给你,是知道你在意着百姓的生死存亡,不会胡乱出兵征战;而我的私心,在于将你从皇宫里‘诱拐’出来!” 听到他的话,我的脸立刻一红,怕他误会,又连忙解释道:“在皇宫里,我与安凤询并未发生什么事!” “我相信你!”他笑着握住了我的手,牵着我走到破庙门口,嘀咕道,“怎么还没来呢?” “你在等谁呢?” “当然是在等我了!”听到我的问话,回答我的人不是安凤凖,而是一道得意含笑的声音。 我与安凤凖诧然转身,只见破庙中菩萨像之后踱步走出了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叟,此刻正笑容可掬地捋着胡须。 “师父?” “恩人!” 我与安凤凖一起出声,随后又飞快地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地问道:“他是你师傅(恩人)?” 一瞬之间,我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松开安凤凖的手,我缓缓地走到师父旁边,眯眼瞪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我生气的模样,师父有些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师父不小心救了他一命,就这么简单而已!” 安凤凖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师父,有些诧然地问道:“恩人是青鸾与柳一溟的师父,那不正是传说中的紫薇圣人?” 师父讪讪地笑着,对安凤凖拼命地眨着眼睛,似乎想要阻止安凤凖说话。 安凤凖却好似没有看到师父眨眼的动作,忽然双膝一曲,跪在地上恭敬地三叩首,“皇孙给皇爷爷请安,皇爷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爷爷? 我惊呆地瞠目结舌。 竟然从不知,原来我的师父竟然有着如此高贵的身份。 安凤凖的皇爷爷…… 那岂不是带领着东盛国走上了繁荣昌盛的炀煌皇帝么? 紫薇圣人…… 炀煌皇帝…… 我竟然从来不曾如此将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当年炀煌皇帝力行休养生息、轻徭薄赋、减轻赋税等政策,为民谋福祉,终于引领着东盛国走向了自给自足、商业贸易发达的昌盛之境,使得东盛国国力大为增强。 只是没有想到,当东盛国一切开始好转顺利之后,他却忽然退位,从皇宫中销声匿迹,无人寻得到他。 对于师父一直那般清楚皇宫中发生的一切,我素来以为只是因为他的卜算之术。 现在想起来,竟是因为他是炀煌皇帝的缘故! “师父,你竟然隐瞒我这么多事!”我气呼呼地望着师父,对他的隐瞒甚是不满。 如果早知道他就是炀煌皇帝,所有的一切早就解决了! 安凤询手中虽然有着先皇的遗诏,利用安凤凖手中的兵权骗得江山,可是却没有先皇交给他的玉玺; 安凤鸣苦有玉玺,却因为没有先皇的遗诏,就算有大皇子安凤璟的指正,但是想要揭穿安凤询的真面目,也并非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如果师父出面的话…… “鸾儿,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定数。既是天意,为师自然干预不得!”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师父几句话便彻底粉碎了我的想法。 我转过头去望向安凤凖,因为师父没有令他起身,他竟然还跪在地上。 “师父!”我努嘴撇了撇安凤凖,师父这才拍头哈哈一笑,“小子,你快些起来吧!” 安凤凖这才说道:“多谢皇爷爷恩典!”礼毕方才起身站在我身边,垂手低头,看起来甚是恭敬。 “既然师父不干预冥冥之中的定数,为何师父会出现在这里呢?” 安凤凖似乎对我不敬的口气有些紧张,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我反过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勿需如此谨慎。 就算师父是炀煌皇帝,他依旧是我的师父。而只要他还是我的师父,他就是那个老来贪玩的老顽童。 对他太过于客气,他反倒是会不自然呢! “怎么说,他也是战神的徒弟嘛!”师父笑嘻嘻地说道,“看在战神的面子上,我又怎么会不来救他呢?” “皇孙多谢皇爷爷的救命之恩!”安凤凖竟然再次抱拳俯身,对师父拜了拜。 看样子,安凤凖对他的皇爷爷可是相当尊敬呢! 我依稀想起,久远的以前,他对一个高大的男子也是如此尊敬。那个高大的男子正是――他的师父沈琅琊。 师父有些不悦地挥了挥手,“这么拜来拜去的,你就不嫌麻烦吗?” 见师父有些气恼,担心安凤凖会自责不已,我连忙柔声劝慰,“师父,你不要气恼了!原来是你救了王爷呀!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干脆将他……身上的伤都治好呢?” 师父斜眼瞪了我一眼,“你以为说治好就可以治好的吗?我辛辛苦苦将这小子救回来,给他驱除体内毒素,给他上最好的药膏。他倒好,不听我的劝,每天往外跑。每次回来,刚刚愈合的伤口就崩裂了。” 我转过头望向安凤凖,“为什么不听师父的话好好治伤呢?” 安凤凖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 “他想要去看你!”见安凤凖结结巴巴半天没有说出口,急性子的师傅飞快地替他说道,“我一开始还好奇到底是什么吸引他不顾性命地跑出去。跟着出去之后才发现,他每天去看的人竟然是你!” 我的眉头越挑越紧,“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出来见我?” 安凤凖抿着唇不做声。 师父在一旁笑得甚是得意,“他在吃醋呗!看到你与那个帅气的御医喝茶,他可是咬碎了一口白牙呢!” “皇爷爷……”安凤凖有些尴尬地低声喊道。 我诧异地望过去,只见他的脸上有抹可疑的红晕,他竟害羞了! 我与安凤凖的事,还是留着在私底下处理比较好!而现在…… “师父,你救他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战神的徒弟吧?”我严肃地望向师父,“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异象,所以才赶过来救他的?” 当初我嫁给安凤凖的时候,师父并没有因为安凤凖是战神的徒弟而对他有所赞誉,甚至对他是战神徒弟之事绝口不提,想来师父并没有将战神徒弟这个身份看得很重,此番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个缘故而赶来营救安凤凖。 能够让师傅破天荒地出山救人,而我与师兄并未出什么事,能够解释的原因只有――师父发现了异象! 安凤凖有些不解地望着我,却没有出声。 师父干咳地呵呵笑了两声,这才说道:“鸾儿,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实话告诉你吧,师父这次出山,确实是因为发现天象异常,东盛国运呈动乱之象。” “师父打算怎么做?”他既然出山,却又口口声声说一切自有定数不愿插手,还真是难以理解呢!不过,师父做事素来都让人费解,这才是他的风格! “救他啰!”师父扬了扬下巴指着安凤凖,“只要有他在,东盛国的动乱很快就会平定的!” 师父的意思可是,这一次与安凤询的斗争中,安凤凖会赢? “师父,你果然是不出手干预冥冥之中的定数!”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明明只要他出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却偏偏要留给安凤凖去处理。 他可否知道,安凤询的计划中,会有多少人会丧失性命? “鸾儿,为师自你小时候便教你要怜惜珍爱世人。”师父咳了咳,眼神怀疑地落在了安凤凖的身上,“你可知道师父为何会这般教你?” 我不明白地摇了摇头,怜惜珍爱世人,尽我所能地去帮助贫苦的百姓,这需要理由么?自小师父便这么教我,我便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了! 是的,师父自我小时候便带着我游历各国,让我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到各国百姓的艰难生活,并且教诲我应该怜惜他们,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他们。 这是我自幼所受的教导,因此当我看到东盛军与鞅偈军恶斗之时残留的尸体,心头才会那般酸楚。 “帝皇星坐命之人,那是要踩着无数人的尸骨踏上权利的最巅峰之人呀!”师父幽幽长叹,眉宇间挂着我从来未见过的担忧神色,“帝皇来临,各国归一。一统天下,纷乱不息。” 我怔怔地望着师父,不明白他怎么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师父从怀中掏出好几个白玉瓷器瓶扔给我,淡淡地看了安凤凖一眼,这才对我说道:“鸾儿,师父是不想看到你孤苦一生才会救的他。你要明白师父的用心才好,切莫让为师成为千古罪人呐!” 话毕,师父摇着头叹息着,吹了吹口哨,从门外晃悠悠地走过来一只灰色的驴子。师父倒骑着驴,对我们挥了挥手之后便怅然离去。 等师父的背影消失于雨幕之中,安凤凖这才望着我,“皇爷爷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望着安凤凖狐疑的眼神,我却在忽然之间明白了师父临别前的话语是何意思。 帝皇星坐命之人,不正是安凤凖么? 帝皇来临,各国归一。一统天下,纷乱不息! 师父的意思是,安凤凖可能会率兵踏平这个大陆,统一所有的国家。他是要踏着无数人的尸骨登上权力的最巅峰;可是,如若天下当真统一了,各国的人定然会纷起反抗,到时候纷乱可就不断了! 师父自幼教导我要珍惜爱民,是因为他早已经算到,我的一生将与这个帝皇星坐命的男人牵扯不清。 师父不想要看到我孤苦一生才救的安凤凖,也就是说,原本安凤凖的性命如若葬送在此次,天下便避免了一场大乱。可是如若安凤凖当真死去,我的一生将会孤苦一人。 师父竟是为的我救下的安凤凖! “王爷,你可有统一天下的愿望?”我缓缓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安凤凖。 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 “统一天下,让天下的老百姓都可以安居乐业,这样不好吗?”安凤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却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统一天下…… 统一天下的过程中那将要死去多少人,有多少人会失去家园! “没有牺牲流血,又何来幸福平静呢?”安凤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毫不在意地说道,“刚刚皇爷爷口中的帝皇星坐命之人,指的就是我吧!你看,天意都注定了我要统一天下呢!” 浴火之爱 205 “四嫂,你终于回来了!”当我与安凤凖相携回到逻些城的时候,才入城门就看到安凤鸣与玉烟站在城门处,担忧的望着远处,似乎在担心等着什么人。 神驹昂头嘶鸣,在城门处缓缓地停下了马蹄,安凤凖轻柔的放我下马,安凤鸣与玉烟连忙迎上前。 我的手被玉烟的手紧紧的握着,那么用力,我几乎感觉到我的手快要被她捏断了指骨。我从来没有想到,向来柔弱的玉烟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道。 “玉烟,我没事!”我知道玉烟担心我,连忙轻轻的抚着她的手低声安慰。 玉烟重重的点了点头,眼泪因为她的动作而一下子顺着她的脸庞流了下来,在她美丽的脸上留下了两道亮眼的泪痕,耀痛了我的眼。 我扬起手轻轻的擦掉她的泪水,柔声安慰道“玉烟,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我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腹中已经有了孩子,不可以哭的,知道么?” 玉烟哽咽着,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对我点了点头,收住了眼泪,这才看向我身后的人,“这位是……” 安凤凖自从放我下马之后安安静静的跟在我的身后,静静地看着玉烟静静地对我垂泪。听到玉烟询问他,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哦,玉烟,他是我当初在柳溟山庄时候师兄给我找的护卫,唤他丑面就好!”我浅笑着说道,心头却有些不大自然。 安凤凖在回逻些城之前就与我说过,他暂时不希望他的身份被人察觉。而我也担心安凤询如若知道他还活着的话会继续对他采取行动对他不利,所以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转过头看了安凤鸣一眼,发现他一直站在安凤凖的旁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忖着什么! 他,该不会是看出来了吧? “原来是柳公子的人,看来你师兄与你师父都很疼你呢!”玉烟抹去脸上的泪水,对我绽放了一个笑脸说道,又连忙拉着我的手朝逻些城城内走去,“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师父…… 想到师父的临别前的那番话,我的心头又泛起了阵阵酸楚。不过,心头的酸楚很快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抛开了。 因为鞅偈军被击败的缘故,逻些城原本关门闭户的百姓们都开开心心地打开了门,重新做起了自己该做的事。 走到大街上,听着喧闹的叫卖声和欢笑声,大声谈论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一切的热闹与当初来到逻些城的萧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玉烟,这里可真热闹呢!”我深有感触的说道“当初我从帝都来到鞅偈的时候,大街上空无一人,比起寒冬还要清凉!” 玉烟笑着说道:“是呀!鞅偈军以来,逻些城的百姓立刻都关门闭户不敢出门,生怕自己被鞅偈军追了去。本来在家里呆了这么久都快要闷坏了,现在听说鞅偈军被打走了,还不赶紧出来透透气吗?” 我的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向安凤凖,意味深长的说道:“百姓们求的,不过也是一方安宁的乐土而已!” 安凤凖的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想必已经明白了我所说的意思,可是却只是挑了挑眉,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我悄然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他了解我的希望,了解我希望百姓们能够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了解我盼望着天下能够太平,君王能够以民为重。 可是,我却不了解他的野心勃勃,不了解他想要一统天下的决心究竟有多深。 他说,统一天下是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必要。如果要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必须要将各国的弊端彻底革除。 这就是他的想法,我无法辩驳。 我也知道,各国都有各国的弊端,如东威国的国君无容人之量,鞅偈国的官吏贪污受贿极其严重,又如广陵国皇族争权夺利。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的问题。 可是那些问题,难道就能够一场战争就可以革除么?难道,他以为他统一了各国就可以令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么? 再贤明的人,都难逃骄奢的一面。 再安宁的国家,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其间的差距只是在于,这些问题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着国计民生而已! 可是这样的话语他说,他又会为之改变什么呢?他一旦做下了决定,又有谁能够劝说他更改呢?他本是一个固执执着之人,我又岂非是第一天识得他的倔强? 他从来未曾告诉我他有想要统一天下的想法,一旦他对我说了,那边已经是他的决定,是他不会再更改的决心。 因为“安凤凖”下达军令要所有的士兵都回帝都,所以在经过昨夜一战之后,所有剩余的士兵都追随“安凤凖”而去;而安凤鸣与玉烟因为要等我的缘故才留在了逻些城。 在逻些城做短暂的歇息之后,我们便启程回东威帝都,因为玉烟有孕的缘故,因此我们花费了一个月才从逻些城回到了帝都。 我不明白安凤凖为何不直接揭穿“安凤凖”的虚假身份而率领士兵攻进帝都,不过既然他有他的打算,我也只好帮着他继续隐瞒他的身份。 只是没有想到,回到帝都之后,传来的消息却令人错愕不已。 “安凤凖”回到了帝都, 鸾殇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38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38部分阅读 且因为逻些城一战打败了鞅偈军,皇上高兴不已,特地册封他为神武侯,将逻些城赐给“安凤凖”。“安凤凖”既已不再是东威将军,而是高高在上的侯爷,自然便无需领兵,将手中三十八万士兵尽数交权与皇上。 而交了军权之后的“安凤凖”,每日都是宴请宾客,挥金如土。 传说,安陵王府每日的剩饭剩菜堆满了安陵王府厨房,而安陵王爷宁可将那些饭菜倒入贝洛河中,也不愿意将那些剩饭剩菜赏给那些在安陵王府后门等候着的乞丐流民,他甚至还下令命下人将那些乞丐流民打成了重伤; 也有传言说,安凤凖成日流连于温柔乡中,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挥洒千金而不眨眼,甚至为了抢到那名青楼女子,他甚至还与朝中另外一名重臣大打出手,此事最后竟然闹到了皇上面前。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皇上追究插到底,对“安凤凖”何故竟然出手如此大方的探查之后,竟然发现“安凤凖”竟然贪污粮草,将皇帝当初供应给逻些城之战的粮草变卖之后才能够出手那么大方。 “安凤凖”甚至还骄傲的说,他曾经为国出生入死,只不过是贪污一点点粮草而已,皇上绝对不会拿他处置的。 …… 这类的传言越来越多,使得原本名声就不是很好的安凤凖越发恶名昭彰了!而先前那些效忠于安凤凖的士兵得知当初打仗时候的粮草竟然被“安凤凖”贪污之后,对他莫不是嗤之以鼻,尊重和恭敬再也不复从前。 俗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得知安凤凖的名声被安凤询安排的“安凤凖”败坏殆尽,安凤凖自己却悠悠然地每日看书写字画画,反倒是我,记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你还想要纵然他们败坏你的名誉多久?”我更在安凤凖的身后转着圈,急切的问道。 他此刻正在烟雨楼后院里画着画,雨后翠竹跃然纸上,看来是兴致悠然十足。听到我的问话,他缓缓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之后浅浅笑道:“鸾儿,你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呢?” 沉不住气?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沉不住气?我怕你在如此纵容下去,你将会声名狼藉、臭名昭著了!” 因为师父留下了香草生肌膏的缘故,在住在烟雨楼的这段期间他身上的伤痕都已经复原,只是脸上的伤痕带有淡淡的印记,可是他却依旧带着那个银白色的面具不肯摘下来。 “声明这种东西,”安凤凖不在意的耸肩笑了笑,“是最靠不住的!” 我蹙眉反诘,“你的名誉在这么败坏下去,你以后如何统领军士统一天下?” 安凤凖绕过来从我的身后抱着我,下巴轻轻的蹭着我的颈窝,“鸾儿不是不希望我统一天下的么?” 我转过身正面对着他,“你会么?你会因为我的希望而放弃你的决定的吧?” 安凤凖扬起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唇,“鸾儿,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怔怔的望着他,自从那次在破庙中知道他有统一天下的决心之后,我极力避免与他谈及这个问题。 我不想为难他,不希望他在我的愿望与他的决定中取舍。毕竟,他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不过方式不是我所赞同的罢了。 或许在隐隐之中,我也是赞成他这么做的,想要成全他、支持他的梦想,就像是当初他为我所做的那般,所以现在才回替他着急。 师父的话…… 师父的卜算之术我平素并不相信,可是这一次,心里却依稀留下了阴影。所以就算隐隐之中赞成他的想法,我却又想要阻止。 毕竟,那攸关着百姓生亡,师父从未失灵的卜算让我不得不担忧。 我的心很矛盾,像是有两个人在拉扯着,左右摇摆不定。 “我希望你怎么做,你就会怎么做么?”他的问题叫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能够告诉他,我希望他放弃他所有的打算,放弃那些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陪着我一起离开帝都么? 东威国内现在一片混乱,就算他愿意舍下一切陪我离开,我自己又能够在以后不去后悔么,我能够保证他 以后不去后悔么? “鸾儿希望我怎么做,我就会怎么做!”他的笑容很柔和,眼睛里带着浓烈的柔情蜜意,一瞬间,我竟然感觉到身上似乎被一股温热的感觉淌过。 他,当真会为了我放弃曾经自己的梦想么? 我的心一惊,反手过去抱着他,“那么,在解决了东威国的纷争之后,陪我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离开这个复杂的权力纷争的漩涡,去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他耕田我织布,他捉鱼我做菜,或者一起游历天下,尽力去帮助一些我们可以帮助的人,简简单单平平凡凡。 他却忽然推开了我,疏离的说道:“沈小姐,请您多小心!” 我微微一怔,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身子朝后退了两步。门口处意料之中的响起了一道声音,“鸾鸾,你怎么还在这里呢?” 是三娘。 一个月之前我与安凤凖、安凤鸣与玉烟等人回道帝都之后,因为无处可去,加上安凤凖认为最危险地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们几人便回到了烟雨楼。 有三娘的帮助,我们成功的避开了安凤询的追捕,并且也受到了很好的照顾。特别是玉烟,可能是因为回到烟雨楼之后吃得好,营养充足了,她的肚子也愈加明显,却也导致了她的出行愈发不便。 这一段时间里,玉烟在安心养胎之外,安凤鸣一直暗中联系当年支持他登基为帝的大臣欲要卷土重来,与此同时,他亦在暗中寻大皇子安凤璟的下落。 因为大皇子安凤璟当初与安凤询皇宫一斗,安凤询惨败之后,安凤询竟然暗中勾结红楼的几个堂主联手对付安凤璟,不仅将安凤璟筹集的粮草抢劫一空,还使得安凤璟伤及心肺,而十一更是内伤大创,两人现在下落不明。 “三娘,怎么了?”看着三娘满脸焦急的模样,我的心也紧张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么,还是我们的踪迹被人察觉? 三娘不悦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说道:“安陵王爷来烟雨楼了!” 我与安凤凖飞快的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浅笑着看向三娘,“他这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怎么,这次他是看上了哪个姑娘?” “安凤凖”性喜鱼色,而帝都之中又数烟雨楼的姑娘才色双绝,他不来烟雨楼才怪呢! 三娘愤愤的说道:“前几天是红沫,昨天是红素,今天是红雅。鸾鸾,你当真就不管他的放浪么?” 我眼角的余光撇向安凤凖,戏谑的笑着说道:“三娘,我不是早就与你说过么?我早已经被安陵王爷休弃了,现在他所作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三娘气恼的说道:“鸾鸾,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现在功成名就就不管你了,这算什么呀!” 我上前拍了拍三娘的手说道:“三娘,我知道你替我不平。可是我现在不是很好么?好了好了,玉烟现在怎么样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三娘一直都不知道我与安凤凖之间发生的一切,在来到烟雨楼之前,她甚至还以为我现在依旧待在安陵王府中,前段时间“安凤凖”来烟雨楼找姑娘,三娘可没有少为难他! 不过,在玉烟提及当初我救“安凤凖”的英勇之举之后,三娘对“安凤凖”的行为愈发不齿了,也更替我抱不平。 从玉烟的房间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刚刚踏入房间,却忽然有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我的鼻和唇,勒着我脖子的手是那么用力,令我无法呼吸。 我扬手弯膝欲要攻击,却一一被他化解。挣扎不过,逃脱不了,我最终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青鸾,本王终于找到你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却令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他…… 终于动手了么? 安凤凖一直以为,安凤询当真没有找到我们的下落,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对我们出手。 可是我却一直不安,安凤询的手段并非是我们所能够想象得到的。他的心机如此深沉,连红楼的人都可以收买,烟雨楼人多杂乱,就算三娘再为我们保密,却怎么可能会瞒过安凤询的耳目呢? 我一直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可是却没有料到,安凤询用来对付我们的人竟然是——楚狂南!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耳畔的一切也慢慢的变得遥远,最后终于彻底丧失了意识。在昏迷之前,我将我身上一直带着的锦囊微微打开了一个口。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最先映入眼中干的竟然是花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沈姑娘醒了?”她冷漠的问了一句,看起来对我十分不满。 我“嗯”了一声之后吃力的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打量着屋内的一切。华丽的房子,柔软的纱慢,绝非一般的客栈。而据我身上的酸疼程度来看,似乎并未睡很久。 我还在东威国,还在帝都。 而东威国都如此奢华的地方自然是——皇宫! “这里是皇宫?”我将心中的震惊压抑着,极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平静一些。 不要害怕,不用害怕…… 我将锦囊开了一个口子,锦囊里装满了黄豆,一路下来,安凤凖一定可以找到我的…… “你……”花影的眼底有抹错愕,看样子果然是被我猜对了。 “下去!”从屏风之外绕进来一个身着墨黑色长袍的男子,狭长瞳仁微微眯起,绽放出凛冽的光芒,冷声不耐烦的说道。 花影低下头,听命的退了下去。 “你应该祈祷,祈祷安凤凖没有跟着你留下来的黄豆前来寻你!”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我,楚狂南笑着说道,“青鸾,你虽然聪明,却始终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我立刻倒抽了口冷气。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再一次成为了安凤询的棋子么…… 浴火之爱 206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心中的震惊再大,我却极力依旧保持着镇定,不想让楚狂南这般轻易便看清我所想。 楚狂南冷笑着欺身上前,伸出手紧捏着我的下巴,逼迫着我与他狭长的丹凤眼对视,那双眼角上扬的眼眸中,带着报复与兴奋银芒,像是一把闪着银光的利刃,狠狠地透过我的眼刺入我的心底。 我想要别过头,可是他的手是那么用力,捏得我的下颌隐隐作疼,却也令我动弹不得。 “不懂吗?”他的唇上扬出讥诮的弧度,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凤目闪闪发光,冷笑着说道,“你既然知道你现在是在皇宫中,为何不知道本王携你来的目的,便是想要捉拿安凤凖呢?” 捉拿安凤凖…… 安凤询果然是知道了安凤凖并未死去的消息! 隐于锦被之下的手用力地揪着柔软的床褥,用力得手指都在颤栗。 我是不是,一直都是他的负累? 当初为了我,他屈于悦儿,屈于安凤询; 现在,又要因为我而令他涉入陷阱么? “青鸾,只要你答应跟本王走,本王就助你阻止安凤凖踏入安凤凖踏入安凤询的陷阱!”似是吃定了我一定会屈服于他,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光芒,像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月华。 跟他走…… 救得了安凤凖,却定然会令他对我失望至极! 可是如若不答应楚狂南,安凤凖便会踏入安凤询的圈套,会被安凤询所擒。 安凤询的心机深沉得令人无法揣测,像是幽幽无底的深渊,叫人看不清弄不明白。如若安凤凖落入安凤询的手里,一心想要除去安凤凖的安凤询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要安凤凖生,却被我伤,还是要他落入安凤询的手中受尽折磨,最后死去? 我涩然一笑。 风水轮流转,现在还体现得真是深切呀! 当初安凤凖也是面临这样的选择吧! 是让我生,却被他所伤,还是让我身中剧毒受尽折磨,最后痛的死去? 如若是从前,如若我还是追寻着同生共死,我不会选择救他而伤害他,一定会选择与他一起面对着安凤询。 可是现在,我却犹豫了! 原来,不舍他陷入困境,不忍他遭受折磨,不愿他经历苦痛。 是这种心境,令我不得不选择。 只要他活着! “好!”我低下头,声音低沉却沉稳。 不后悔,不反悔。 只愿,他能够好好的。 “如此坚定?”楚狂南剑眉横拔,神色凝重得令人不由得心猛然一沉。 我没有做声,却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哈哈……”楚狂南低沉的笑声像是黑暗中猫头鹰的低鸣,隐隐透露着刺骨的阴寒。 “你……”这样的笑声令我感到由衷的恐惧,我愕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怀疑,“你该会遵守承诺的吧?” 狭长的眼眸倏地横瞪了我一眼,危险的精芒顿现,原本捏着我下颌的手忽然下移,恰好扼住了我的喉,力道虽然轻,却由不得我动弹,“你既如此怀疑本王,又为何要应了本王?每次不遵守诺言的人,是你沈青鸾,可不是本王!” 他孩子介怀当初我趁机逃离了他,禾与他一起去晖阕么?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谨慎地望了眼窗外,降低了声音说道,“我只是,信不过他!” 自始至终,我不相信的人只会是安凤询。 他的心计深沉得令人害怕,我有充足的理由担心安凤询甚至是做好了楚狂南背叛了他之后继续擒拿安凤凖的准备。 毕竟,这可是有过前车之鉴哪! 计中计,素来是安凤询的强项,叫我不得不妨! 楚狂南松开了扼着我喉咙却并非用力的手,皱着眉头望着我,学着我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信不过谁?” 我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令自己的思绪平复了下来,将当初安凤询是如何设计他带走我,又令安凤凖前去营救我,目的是为了除去安凤凖的事从头到尾讲给了他听。 只见楚狂南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紧紧地锁成了一道,“你的意思是,他在利用本王除去安凤凖么?” 我舒了口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的确是如此!这一次,他不也是利用你来除去安凤凖么?” 楚狂南的手指慢慢地收拢,最后握得咯咯作响。 “镇北王爷,你是晖阕的大将军,是举世闻名的四大名将之一。”我望着楚狂南气急败坏的举动,心中思忖着应该如何利用他来帮助安凤凖,“安凤凖与你一样,也是四大名将之一,你们应该是在战场上对垒。决一生死,而不是现在这样,被人利用铲除对方,对不对?” 高处不甚寒,这个道理想必楚狂南也是知道的。 英雄惺惺相惜,早先我便看到了楚狂南对安凤凖的赏识。 我知道,比起这样暗箭伤人,楚狂南定是宁可在战场上与安凤凖对垒。 楚狂南抬头望着我,波澜万千的眼神逐渐变得平静,像是浩瀚的大海在卷起千层波涛之后终于平息。 “你说得没错!”他点头表示赞成,“本王做事素来光明磊落,自然不会与安凤询那样的人同流合污。既是东盛国的事,本王绝不会插手!” 我微微舒了口气,如若没有楚狂南的帮助,由安凤凖单独对付安凤询,我倒是放心了不少。 只不过…… 我怀疑地望了楚狂南一眼,心中暗自哂笑。光明磊落么?为什么我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两次带走我,莫不是利用了不够光明正大的手段。否则,他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便将我带离了安凤凖身边。 似乎是察觉了我的想法,楚狂南自嘲地耸了耸肩,笑着说道:“只是每当一遇到你,本王的光明磊落就都消失不见!” 我低下头浅笑,看来他还是颇有自知之明! “其实你应该感谢本王带走了你!”楚狂南自顾自地说道,“如果你现在还呆在你的房间里,保护你的那个丑面,估计现在已经趁黑摸入了你的房间!” 他的话让我不禁挑起了眉。 这么说来,他们并不知道丑面才是真正的安凤凖。他们利用的只不过是安凤凖对我的关心与在乎,因为如若我被安凤询囚禁在了皇宫里,来救我的人必定会有安凤凖。 而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狠决处事风格,一直都是安凤询的习惯。只要除尽前来营救我的人,其中必定有一个会是安凤凖。 安凤询势必是打的这样的主意吧? 只是,楚狂南后面的一句话是何含义? “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问道。 楚狂南笑得甚是得意,“他不知道丑面正是安凤凖,可是我却知道!”顿了顿,楚狂南这才悠悠地说道,“我看到有一个蒙面女人在他的茶里下了药。根据药的味道,应该是七夜欢的气味。七夜欢,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七夜欢,我自然是知道的。 七也欢,顾名思义,便是七个夜晚的欢情。 这是烟花之地用来留客的一种蝽药。如若遇到那些“不行”的客人,烟花之地的女子便会用上七夜欢这样的强劲蝽药。 是的,七夜欢是一种极其强劲的蝽药。 男人服用了这样的蝽药,不管定力多么强,最后都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会循着附近的女香自觉寻觅而去,将她看成自己心中所爱恋的女子。 而女子服用了这样的蝽药,不管是多么矜持的女人,最后都会变成最浪荡的女子。 七夜欢曾一度在东盛国肆意流传,令东盛民风败坏不已。故此,先皇曾下令将已存的七夜欢统统焚烧,并且将七夜欢的药方重金购得之后毁去,甚至将懂得制造七夜欢法子的人统统都处以极刑。自此,七夜欢方才消声灭迹。 可是没有想到,它竟然再次出现。 安凤凖一直以丑面的身份出现在烟雨楼中,本来甚少出门见人,烟雨楼的女子几乎都不知道后院中有着这么一个男子。 有谁,会对安凤凖使下这么恶毒的药呢? 蒙面女人 那个蒙面女人究竟是谁? 我思来想去,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除了她,我实在无法想到其他的人。 那人便是――悦儿。 是的,正是悦儿。 安凤凖既然说悦儿并未当真死去,肯定是有这么一回事。不然,安凤凖绝对不会信口开河地说她还活着。 安凤询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并且还加以利用。 正如安凤凖所说,当初那个假的“安凤凖”,正是安凤询安排的,打算利用悦儿而救离的人。 悦儿,想必已经发现了那个“安凤凖”并非真的是安凤凖吧?毕竟,悦儿也是与安凤凖生活了这么久的人,她的心机并非如那些单纯的士兵那般薄浅,怎会被“安凤凖”迷惑呢? “七日之后,我所留下的黄豆怕早已经被鸟儿吃去了吧!”我挑了挑眉,浅笑着说道。 皇宫,自然是不能呆的。 只是,现在既已没有了被楚狂南威胁的理由,我自可以不受他的威胁与他一起离开。 楚狂南似乎并没有料到这一点,听到我这么说,他忍不住一愣,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你当真对安凤凖与别的女子欢爱可以无所谓么?” 安凤凖与别的女子欢爱…… 安凤凖与悦儿欢爱…… 我的上齿用力地咬紧了下唇,想到安凤凖与其他女子欢爱的场景,心竟然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怎么会不在意呢? 怎么可能无所谓? 我终究还不是一个那么大方的人,能够容忍自己心爱的男子琵琶另抱,拥着其他的女子共赴云雨! 只是想,我便已经快要无法忍受! 安凤凖呵安凤凖,你可敌得过七夜欢的强劲药力? “青鸾,你断然可以在七天的时间里想方设法离开皇宫。可是,你以为你当真可以那么轻易便离开皇宫么?”楚狂南从容地说道,“七日之后,安凤询说不定便如我一样看破了丑面的身份;就算他没能知道丑面便是安凤凖,他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诱安凤凖前来么?” 我低下头,愈发用力地咬紧了唇。 楚狂南分析地的确没错! 我自然可以在七天的时间里慢慢地想法子离开皇宫,可是谁知道安凤询会不会再一次利用我呢?他会不会采用跟踪我的方式,然后探得安凤凖的所在呢? 而如若我逃不出去,安凤询肯定会再次设法引诱安凤凖前来。我是一颗引诱安凤凖前来的棋子,安凤询绝对会将我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极致的! 如若与楚狂南一起离开,转移安凤询的注意力,安凤凖便暂时安全了吧? 而七夜欢…… “楚狂南,你要我与你一起去晖阕么?”我仰起头望着楚狂南,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靨。 楚狂南细长的丹凤眼怔怔的看着,脑海里,像是灵魂出窍般的,半晌都没有反应。 我皱着眉头推了推他,“楚狂男……” 他倏地回过神来,脸上泛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青鸾不是想要看晖阕的圣罗紫兰吗?现在圣罗紫兰开得正盛……” 我笑着点了点头,“是,我是一直想要去晖阕看圣罗紫兰花开的壮观景象。然,如若你不答应我两个要求,我宁可与安凤凖一起落入安凤询手中,也绝不愿意与你一起离开!” “什么要求?”楚狂南神色显得防备。 我眯眼笑道,“第一,你现在立刻带我会烟雨楼,给我七天的时间;第二,与我离开东盛前去晖阕的时候,你必须让花影将你易容成安凤凖的模样!” 安凤凖身上所中的七夜欢,如若当真无法压抑,我绝对不会让其他的女子替他解; 而既然安凤询想要从我这里探得安凤凖的下落,我便给他安凤凖的下落……至于真假,那只不过是向他学习的手段而已。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楚狂南怕是难以接受。 不过,如若他当真想要我与他一起离开,便必须答应我这两个要求。 “青鸾,你还真懂得如何伤本王啊!”他仰头低声嘶鸣,似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在山洞里低声嘶鸣诉说痛楚。 我苦涩地一笑,却并未说些什么。 因为不爱,因为爱的人不是他,所以所作的一切皆是伤人。 思忖了片刻,楚狂南咬紧牙关愤愤地说道:“如若本王应了你,你也必须应了本王两件事!” “什么?” “第一,你必须对天起誓,必须跟随本王去晖阕,不许中途设法逃走;” 我低头浅笑,既然想要利用楚狂南引开安凤询的注意力,自然要与他一起离开东盛。而晖阕,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还有一件事什么?”我提出两个要求,他也提出两个要求,还果真是扯平了呢! “你用三年的时间,努力地尝试着爱本王!这三年的时间里,你不许见安凤凖!”楚狂南的双拳握得很紧,指骨凸起而隐隐泛白。 用一年的时间去尝试着爱他…… 难道到了现在,他还是如此放不下么? 他可知道,如若一个人的心早已经住下一个人,已经无法再去容纳另外一个人? 莫说是三年,就算是三十年的时间,我也不会爱上他。 “如若三年之后,我依旧不爱你,你会怎么做?”我小心地问道。 楚狂南深深地凝睇着我,眼神似乎是想要在我的身上灼出一个洞来,半晌之后方才低下头,声音低沉了不少,“如若在三年的时间里,你依旧没有爱上本王的话……本王就放你离开!本王用了三年的时间爱你,你就算还本王三年时间,如何?” 我思忖了片刻,然后终于点了点头。 算我还他三年时间…… 他说出了这样的理由,叫我无法拒绝! 而三年的时间,足够安凤凖在没有任何羁绊与威胁的情况下解决东盛国的纷争! 三年之后,待我从晖阕归来,便是他尚未来得及答应我的事,与我一起离开东盛国,远离皇族权利争夺的漩涡,一起去追寻自由自在的日子! “我沈青鸾对天起誓,如若楚狂南带我离开皇宫回到烟雨楼,给我七天的时间,我在七天之后必当随楚狂南一起离开东盛前往晖阕国,中途不会设计逃离。并且会在接下来的三年时间内,努力去尝试着爱楚狂南。如有违此誓,定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楚狂南冷笑着说道:“本王不要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起誓,如若有违此誓,安凤凖将不得好死!” 我愤愤地瞪着他,“我的誓言,为何要扯上他?” 楚狂南沉声道:“你连拿他起誓都不愿意,不愿他受一丝伤害,本王又怎么会相信,你会努力的去爱本王呢?” 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如若有违此誓,安凤凖将不得好死!” 楚狂南这才满意地一笑,转身对门外喊道:“花影,让他们进来!” 浴火之爱 207 是夜,清凉如水。清冷的月辉如薄雾般洒落,在万物上都挥洒上一层如水的湿冷。 “你确定你想要看么?”楚狂南笑得有些诡异,一口白牙在月光下看来,竟有几分像是鬼怪的獠牙,带着阴森的寒意。 我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却是低下头,将脚下的瓦片轻轻地挪开,露出了一个足以让我看清楚屋内所有的缝隙。 轻纱薄幔,如烟云缭绕,隽携着无线遐想地轻轻摇晃。如若此时,不是半跪在床前的男子手腕上蜿蜒地流淌着鲜红的血,像是爬着一条狰狞的血蛇,一切当真是如常。 “悦儿,不要逼本王!”安凤凖的声音杂着颤栗,似是在极力隐忍着巨大的痛楚。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夹着明显的愤怒与不悦。 我的心忽然一个颤栗,手指不由得蜷缩握紧。 “啧啧。”楚狂南在我的耳畔低言轻语,“他竟然能够坚持到现在,还当真是不容易呢!” 我狠狠地瞪了楚狂南一眼,楚狂南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我知道七夜欢的厉害。服食之人在药效爆发之后的一个时辰如若不立即与人交欢,体内便会涌起如烈火焚烧五脏六腑的剧痛之感。 只要有女香,他便会循着女香而去。最后只会将所看到的女子看做是自己心中所爱的女人,强行占有。 安凤凖现在还保持清醒,现在还能够辩得清他眼前的女子是悦儿,那是忍受了多少的痛苦才能够坚持下来的。看着他手腕处源源不断流出的猩红,在一瞬之间几乎是刺痛了我的眼。 我知道,如若血液再继续这般汹涌的流曳,等待安凤凖的将会是性命之虞。 “我要下去!”我低声对楚狂南说道,不忍继续再这么看着安凤凖受苦。 楚狂南却抓紧了我的手,握得我的指骨隐隐作疼:“你答应过的,如若安凤凖能够忍受得了第一夜的痛苦,才可以由你去替他解去七夜欢的!” 我怔怔地望着他,在他细长的双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不甘和气恼的情绪。 是的,这是我与他在进入烟雨楼之前的协议。 因为楚狂南始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任我与安凤凖历经七夜的欢爱,不愿看到我与安凤凖欢好。所以,当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选择了统一。 我相信安凤凖一定可以忍受得了七夜欢的折磨。只需要他容忍第一夜,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替他解去七夜欢之毒。 也或许,我隐隐之中还是对安凤凖有着那么一丝怀疑的吧!如若是他,他能否坚持抵抗七夜欢的诱惑,抵抗悦儿的诱惑。 可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自己竟然错得那么离谱。 他的确忍受得了。 他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在抵抗七夜欢的强劲药力呀! “我不下去,他会死的!”我的声音沙哑而又带着深深的悔意,当初楚狂南提出这么一个要求的时候,我就不应该畏惧楚狂南所言的会就此带我离开的威胁。 楚狂南就此带我离开,令我先前所有的计划都破灭殆尽;他就此带我离开,我须得花费好几日的时间方才能够逃脱;他就此带我离开,安凤谆所受的折磨将会愈加深刻…… 理性让我不得不答应了他的要求。 可是此刻,我却无法继续坚持。 “爷,难道除了沈青鸾,你宁死也不愿意碰我么?”是悦儿的声音,其间带着深深的怨怼和憎恨,似是一条毒蛇,狠狠地朝安凤凖飞去。 果然是她啊! “是!本王绝对不会背叛鸾儿的!”安凤凖咬紧唇,说得甚是艰难。因为太用力的缘故,他的下唇被牙齿咬破,亦是淌出点点猩红。 轻纱幔缓缓扬动,一条雪白的长腿慢慢地伸出来,透着令人无比诱惑的如玉光芒;接着是一双玉臂,然后是一具――半裸着的娇躯。 “爷,你曾经不也要过其他的女子么?你甚至在你们洞房之夜要了玉烟。为何现在不能要了我呢?”悦儿只着一件粉色的肚兜,肚兜包裹着胸前的柔软,亦半遮着她女子的神秘之地。 她袅袅娜娜地朝安凤凖靠近。 可是她每走一步,安凤凖就艰难地后退一步。或许是因为悦儿身上的香气深浓,安凤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呼吸也明显地紧凑了起来。 “他就快要忍不住了!”楚狂南在我的耳旁说道,我的手动了动,最后却被他握得动弹不得,“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本王,就不要妄想下去帮他!如若你这一点都做不到,本王怎么能够相信三年之约你会遵守?” 我咬紧了唇,心痛地望着屋内的安凤凖,眼泪终于逸了上来。 一道刺眼的白光划过眼帘。 低下头一看,竟是安凤凖再度扬起锋剑划过了自己的手臂,顿时血如泉注,喷涌而出。不远处的悦儿身上,竟然沾染了些许。雪白的身躯上,如若盛放了点点朱红的梅花。妖冶而又魅惑,令人愈发难以抗拒了! “悦儿,你非得逼本王对你恨之入骨么?”意识有了片刻的清醒,安凤凖咬紧牙关愤愤地问道。 悦儿缓缓地抬起头,犀利的目光像是蛇信子刺向安凤凖,声音凄厉而又带着满满地愤恨,“为什么一定是她?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她只知道伤你、连累你,从来不知道你究竟为了她付出了多少,吃了多少的苦。而我,我为了你甚至背叛了皇上,为何你就是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悦儿的话像是一道狠决有力的皮鞭,残忍地笞在我的心头。 是的,我是自私的。 没有理解他的苦衷,不原谅他的所谓,伤他、连累他! “我心甘情愿!”颤栗的声音如波浪一般一阵又一阵地从安凤凖的唇中说出,我低头望去,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悦儿气得暴跳如雷,“安凤凖,为何你要如此作践自己。她不爱你,你还要偏生一心为着她?为了她,你被皇上一次又一次的设计,为了替她除去体内之毒,你甚至不惜假意与我欢好;为了她体内的余毒能够彻底除尽,你竟然连自己的骨肉都舍得抛弃……她究竟有什么好?” 安凤凖冷笑着看向悦儿,虽然满身冒着冷汗,可是却依旧气势斐然,“至少……她不会为了得到我而使,至少,她的爱不会是自私的占有,至少,她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去伤害别人……悦儿,你可知道,你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似是想要故意惹怒悦儿似的,安凤凖每说的一句话,莫不是对悦儿极尽挑衅。 原本以为悦儿会气得转身离去,谁知她竟然镇定极了,甚至还对着安凤凖笑得甚为妩媚妖艳。 “爷,你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了吧?”悦儿的声音轻柔得像极了夜风,透着无尽的魅惑的意味,“你爱她吗,你想要得到她吗?你认真仔细地看着我,看看我到底是谁?” 听到她如此低柔的话,安凤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尽情展现自己妩媚的悦儿,片刻之间,眼神竟然迷离而又惑然,似是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果然,只见他的唇轻轻地翕翕合合,终于吐出了两个字:“鸾儿!” 悦儿的神色微微一变,可是却又很快语笑嫣然,双臂像是灵动的蛇攀上安凤凖的脖颈,轻轻地将自己的身体贴向安凤凖的身子,扭动着,摩挲着,极尽挑逗。 倏然之间,安凤凖却猛然一推,将悦儿用力地推到了床畔之下。 “你不是鸾儿!”安凤凖抿紧了唇说道,双眸紧紧地合拢,两道浓黑的剑眉亦是拧到了一起,大声地说道,似乎是在提醒着自己。 “你……”悦儿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身子气得直抖,可是很快又笑得甚为阴险,“你尽可以坚持!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够容忍多久!” 话毕,她婀娜地转过身,扭着柳腰朝床上缓缓走过去。 安凤凖悄然松了口气,身子竟然像是失力了一般,无力地跪倒在地。 手上,依旧源源地涌出猩红色的鲜血。 我的手慢慢地松开,转身望着楚狂南道:“到了现在,你还认为他挨不够今夜么?” 楚狂南神色复杂地瞅着我,低沉的声音问道:“就算是他挨不过今晚,就算今天夜里他要了悦儿,你是不是――不会责怪他了?” 我诧然地望着楚狂南,不解他为何何出此语。 “本王一直希望,他撑不过今夜,强占了别的女人。”楚狂南讪讪地笑道,眉宇间竟然浮现一丝悲哀的神色,“骄傲如你,绝对不会接受抢占了别的女子的他的吧?只可惜现在……” 他竟然是这般打算! 让我亲眼看到安凤凖抢占别的女子,从而让我对他彻底死心绝望! 可是谁能够料到,安凤凖宁死也不愿意受到悦儿的蛊惑。 楚狂南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原来,人算不如天算!本王本欲要逼你斩断对他的情丝,孰能料到却偏偏让你看到了他如此执着的一面!” 我的心中百感交集,却极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既然你的目的已经无法达到,何必要让他多挨一夜的苦呢?” 楚狂南深深地望着我,涩然笑着摇头,“罢了罢了!青鸾,你好好抓住这七日的机会;七日之后,本王便来接你!” 我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楚狂南这才飞身下了屋顶,径自朝屋内大步走去。 原本还安心躺在床上等待着安凤凖的悦儿没有料到竟然有他人入屋,诧然地起身,还来不及对楚狂南动手,却被楚狂南极快的动作而扼住了喉咙。 “本王从未见过如此滛浪的女子!”楚狂南的神色倏地变得十分阴沉,我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将对我的不满发泄在悦儿的身上,下一刻楚狂南的话语却叫素来无所畏惧的悦儿忽然变了脸,“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与男人欢好,本王就成全你!” 悦儿的神色大变,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愤恨地瞪着楚狂南,“你想要做什么?” 楚狂南不嗤地一笑,“放心,本王对你这样的货色可没有兴趣!不过,本王手下有着几十万的士兵,相信他们会对你这样的女人有兴致!” 听到楚狂南的话,悦儿飞快地出手,直朝楚狂南的面门劈去。可是楚狂南一只手便轻易得化解了悦儿的攻击,另外一只手依旧扼住了悦儿的喉咙。 “原来,百花仙子的武功不过尔尔!”楚狂南不屑地说了一句,可是却让我惊呆了半晌。 悦儿竟是百花仙子? 红楼排名第六的杀手? 通常对猎杀对象施以色诱,然后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伺机杀死对方的百花仙子,竟然是悦儿! 悦儿没有料到楚狂南竟然一眼就看破了她的身份,恼羞成怒地扬起手快速地朝楚狂南挥过去,楚狂南却只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她像是呆住了似的定住了手。 楚狂南冷嘲地说道:“大名鼎鼎的安陵王爷竟然受了你的暗算,也算你本事了!只不过,就算你再本事,他说过一句话的确很对,你连沈青鸾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你以为,像你这种靡乱的女人,当真会有男人喜欢吗?” 悦儿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你……你果然也迷恋上了沈青鸾那个小贱人!”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楚狂南竟然无情地甩了悦儿一个巴掌,只见悦儿的脸立刻浮肿了一片。 “青鸾的名字又岂是你这样的人配得上叫的?”楚狂南厉声说道,“本王喜欢的女人,你凭什么出言不逊地侮辱?” 悦儿冷笑着瞪向楚狂南,不怕死地说道:“怎么,心疼了?她本来就是一个贱人!一个青楼女子,凭什么来与我抢安陵王爷?她以为和安陵王爷欢爱一场之后就能够得到他了吗?放屁,我偏偏要让安凤凖狠狠地伤害她!” 楚狂南怒极,飞快地扬掌狠狠地甩向悦儿的面颊。 寂静的夜里,只能够听到啪啪的巴掌声响。 我低声咳了下,示意楚狂南要适可而止。听到了我弄出的声响,楚狂南果然停下了手。 悦儿的两颊早已经肿的不像话,嘴角处还流淌着猩红的血丝。 楚狂南迅猛的出手,点了悦儿的|岤道之后,从一旁拉过一道纱幔遮住她几乎裸露的身躯,这才朝我飞身过来。 鸾殇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39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39部分阅读 。 “你……打算如何处置她?”我指了指悦儿,心中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我与安凤凖之间发生的这么些事,全都是拜她所赐。而想到安凤询买通了红楼的堂主,使红楼背叛了安凤璟,连累安凤璟与十一重伤下落未明,其间怕更是少不了悦儿的帮忙。 一想到这里,我便气恼至极。 “她啊,”楚狂南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冷冷地说道,“她既然这么迫不及待地献出自己的身子,本王打算将她送到军营去。” 军营? 我瞪大了眼睛,楚狂南该不会是想要将她送去军营里做军妓吧? 似乎是看透了我的想法,楚狂南笑得甚是无害,可是狭长的丹凤眼却透着狠决,“既然她如此瞧不起青鸾的出生,本王自然要好好地教她什么才是真正的低贱!” 我张口正欲想要阻拦他,可是却被楚狂南伸手挡住了我想要说的话。 “青鸾,本王知道你不想如此报复她,可是,她既然如此增和你,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想方设法害你?我不希望以后再与她有所牵连,所以……”楚狂南冷笑着瞥了一眼悦儿,“说不定,她会觉得这样挺好的呢!” 我的眉头微微蹙起,“你就不怕,她会对你手下的士兵动手吗?” 她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可是红楼排名第六的杀手呢! 楚狂南眯眼浅笑,“本王会令人废了她的武功,然后给她不断地喂下七夜欢!” 我倒抽了口冷气,对楚狂南的手段忍不住感到害怕! 看来,他对我还当真是心软了些,不然的话,我哪里还能够站在这里呀? “本王这叫以牙还牙!”楚狂南笑着捏了我一把,“记得,七天之后,本王来接你!” 我怔怔地望着他,他微微一笑之后便飞身离去。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分明是在借悦儿的事来警告我的! 七日…… 我与安凤凖只剩下的七日…… 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这才飞身下了房顶,伸出手缓缓地推开了房门。 我知道,安凤凖此刻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在地上,正忍受着七夜欢强劲药效的折磨! 浴火之爱 208 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血腥味,令我的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儿吐了出来;混杂在腥味中的是淡淡的香气,像是百合的纯味清香,却又隐隐混带着腊梅的浓浓香味。那是――七夜欢的催|情香味。 顺着青石地面上的蜿蜒如蛇的血迹走过去,在靠近墙的角落里,安凤凖此刻正无力地瘫软在地面上,或许,已经昏迷! “王爷!”我缓缓地走向他,在他的面前俯身蹲下,伸出手颤抖地朝他的面颊抚去。 可是我的指尖还来不及触碰到他的脸颊,他却已经腾出手飞快地拍落了我的手,可是却无力抬起头。 明明已经快要失去了所有的力道,明明已经几乎丧失了意识,可是他却依旧在拒绝。 不想背叛我…… 就算是意识几乎沦陷,他却依旧在尽最后的一丝力道去拒绝。 “王爷,是我!”我的心头忽然有些酸,像是吃进了一颗尚未成熟的青涩枣子,从口、鼻到心扉,都是酸涩的感觉,连带声音都显得有些苦涩,“王爷,我是青鸾,我是鸾儿呀!” “鸾儿……”他的声音低若蚊蚋,可是却带着沉重的防备,吃力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苍白的脸色上,点缀着的是一双满是防备的眼眸,“不,你不是鸾儿!你休想要骗本王!” 七夜欢可以使得他将别的女子看做是自己心目中最爱的女子的容颜,这便是他防备地瞪着我、以为我是悦儿的缘故么? “本王还清醒着呢!”他嘲笑地说道,却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再次以指压向原本几乎快要凝固的伤口,猩红的血液再次顺着伤口流淌出来。 心痛的泪水终于无法克制的狂泻而出,令我的眼前变得模糊,只看得到一大片猩红,像是漫山遍野盛开的映山红,却也刺痛了我的眼眸。 我的手指紧紧地压着他的伤口,温热的血液沾湿了我的指尖,但是终于却是止住了他伤口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血柱。 “王爷,我真的是鸾儿呀!”我的声音沙哑而又哽咽,心痛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从来不曾想过,他宁死也不愿背叛我。 就算是中了七夜欢这么强劲的蝽药,他不惜用伤害自己的办法保持自己最后的清醒。 “你休想要骗过我!”他用力地推开了我,手却飞快地拿过跌落在地上的利剑,再度朝自己的手臂刺去。 原本已经是满手伤口、手臂上皆是血的他,竟然想要再一次伤害自己;看着他愈渐迷离的双眸,我知道七夜欢的药性再一波地冲上来。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以这种几乎是自戕的法子来保持自己最后的意识么? 没有任何犹豫,我伸出手过去,紧紧地握着他砍向自己手臂的利剑。 痛,钻心的痛。 血,从我的指缝中缓缓地滚落,带着我的体温,缓缓地坠落在他的手臂上,坠落在他的手掌心里。 或许是因为我的血唤醒了他的意识,或许是因为热血灼痛了他的手臂,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清明,明朗如月。 “鸾儿?”他大吃一惊,看到我手心长从虎口蔓延的伤口,诧异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浅笑着伸出另外的一只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颊,柔声说道:“王爷,鸾儿来陪你来了!” 他的神色有些尴尬,却又带着自责,低沉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伤你的!” 我含笑点头,“我知道王爷不是故意要伤鸾儿的;王爷是想……伤害自己么!” 是想要伤害自己来保持清醒,是想要利用自己的痛来让自己清醒,不让自己受七夜欢的魅惑而强占别的女子么!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既然知道……那还不快些走?”他低下头催促着,手指却在微微的颤动着,似是极力在隐忍着什么。 我的手指从他的脸颊上忽然感受到了烫手的温度,像是刚刚从滚烫的热水中捞出来的粽子一般。 他的隐忍,是因为我,因为不想要伤害我么? 我的双手轻柔地掬着他的脸,柔声说道:“王爷,如若你觉得难受的话……”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却一把将我推开了去,无论是身躯还是声音,都带着隐忍的颤抖。 “鸾儿,你快些走!我……我不想伤了你!” 到了现在这一刻,他依旧说着这样的话! 为了不伤我,他却极力伤害自己么? 以为他忽然的推怂,一个踉跄地便摔在了地上,原本因为利剑而划破的伤口,再一次地擦伤。撕裂的伤口处,沁出更多更热的猩红。 “鸾儿……”看到我受伤,原本瑟缩着坐在墙角的安凤凖连忙过来扶我,拉起我流血的手,连忙以刀划破自己的衣角,心疼地帮我包好。 他的动作熟练而又轻盈,一点儿都不曾弄伤过我。 “王爷,你当真想要青鸾走么?”我仰起头幽幽地望着他。 他的手猛然僵住,然后飞快地将手收了回去,似乎刚刚触碰的不是我的手,而是一块滚热的火炭。 “鸾儿,我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伤了你!”他怔怔地说道,却偏过头不看我。 我缓缓地伸出手捧着他的脸,令他不得不与我对视。他原本想要拂落我的手,可是却在看到我手上的伤时候倏地顿住,最后无力地放下了手。 不过,他却始终不愿意与我对视。虽被我逼得不得不正面对着我,可是他却敛下了眸。 “王爷,青鸾当真如此惹你厌么?”我故作幽怨地说道,“王爷竟然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么?” 他倏地抬起头来,在不期然之间遇上了我的眼光。眼神交汇纠缠,却再也无法移开。 修长的手指上是新长出的如玉一般白皙的肌肤,指尖带着颤栗,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鸾儿,你明明知道的!你……当真愿意么?” 我的手覆盖在他正抚摸着我脸颊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道:“王爷,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愿意,而且――永不后悔!”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呢? 听到我的话,他的眼中绽放出欣喜若狂的光芒,连声问道:“鸾儿当真原谅了我么?鸾儿已经不再责怪我当初对你的伤害了么?” 我深深地望着他,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话,却以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心意。 轻轻地伸出手勾着他,缓缓地将唇点在了他的唇上。 顿时如若点燃了烈火,原本略显清凉的夜,因为我们的缠绵而变得灼热! 月儿似是看到了一切而感到娇羞,一下子钻进了云层中。却又掩不住好奇,偷偷地露出头探向屋内,洒了一地的清辉,却掩不去屋内的缠绵涟漪…… 七夜的缠绵,七夜的灼热,几乎粉碎了我的骨。 一只手撑着下巴,我的眼神落在因为疲劳而沉沉地陷入了梦境中的安凤凖的身上。他新长的象牙色的肌肤上因为激|情而绽放着粉色的红晕。在点点如珠的汗珠点缀下,竟是那般迷人! 我的指尖轻轻地划过他粗浓的剑眉; 然后是剑眉下轻轻地合拢的双眸,卷翘而又长的眼睫毛浓密而又乌黑,从来没有想到,他的眼睫竟是如此之长。我想到,他第一夜因为隐忍而滚落的大颗汗珠子滚落在他的长睫上,如朝阳下的清澈露珠沾在翠绿的竹叶上,清新而又美好。 眉眼之间,是高挺而又笔直的鼻。鼻端有着犀利的弧度,让他的整张脸看起来愈发冷峻; 鼻下是朱红色的唇。不点儿而朱的唇因为棱角分明的弧度而显得霸气十足。 手指轻轻地在他的唇上摩挲着,想到前几夜他是如何以这张薄唇挑起我浑身的欲火,我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变得绯红。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戏谑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耳畔低沉的响起,带着温热而又潮湿的味道。 我回过神来,恰好与他那双幽深如羽翅寒潭的双眸相对。深沉的眸子散发着致命的魅惑,像是一道深深的漩涡,吸引着人的灵魂深陷沉沦,不可自拔。 微微的冰凉抚着我火热的脸颊,令一时沉迷在他眼眸之中的我忽然回过神来,恰好发现了他眼中还来不及褪去的玩味笑意,我的脸颊顿时愈发绯红娇艳。 “鸾儿,看着这样的你……”他的手指在我的下颌处轻轻地摩挲着,在我的耳畔亲昵地说道,“我真想一口将你吃进腹中!” 暧昧的话语,暧昧的口气,令我的呼吸猛然一窒。 “怎么,我的鸾儿在害羞么?”他的手指像是带着酥麻的电流划过我的脸庞,嘴角的笑意温柔而又甜蜜。 我扬手捉住他企图进攻我的手,低声阻止他道:“王爷,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七天的时间里,我有着无数次的机会对他讲出我与楚狂南的三年之约,可是每当话语逸出唇边的时候,却每每被我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安凤凖眼底的戏谑笑意微微敛下,却反手将我的手包裹在掌心里,含笑问道:“鸾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早已经……知道你有话要说!” 我怔怔地望着他,原以为我掩饰得很好,却殊不知我的一切早已经落入了他的眼底。他是何其了解我,我又怎么瞒得了他呢? 他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鸾儿,你要说的话……当真很难说出口么?”顿了顿,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终于说道,“你直接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接受!这七日……我已经满足了!” 看着他涩然的神色,我的心里忽然一紧。 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是我却无法将三年之约说出口。然而,我不开口,却愈发加重了他的猜疑。 思忖了片刻,我的手指紧了紧,将所有的勇气凝聚起来,方才低声问道:“王爷,如若青鸾不见了……你会怎么做?” 我的话语,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可是片刻的时间,他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浓黑的剑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声音在忽然之间变得嘶哑,“你后悔了?” 知道他误会了,我连忙说道:“王爷,我曾经说过的,这是我的选择我永远不会后悔!” 他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离开?” 离开么? 我苦笑着说道:“王爷,不是我想要离开!而是,我不得不离开!” 他的眼睛眯得狭长,“有人威胁你?” 威胁? 算吧! “王爷,那一日我问你的话,你并没有回答我呢!”我笑着将话题扯到其他方面,“你可愿意,等到东盛国内的纷争解决之后,与我一起离开这里,远离这些权力争夺的漩涡么?” 安凤凖望着我的眼神满是打量,似乎在思忖着应该如何应对我似的。 我浅浅地笑着说道:“王爷勿需考虑太多!只需给青鸾一个回答便好!” 安凤凖终于点了点头,“如若这是鸾儿想要的……我答应你!” 我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对安凤凖嫣然一笑,轻轻地依偎进他的怀里,“王爷,你待青鸾真好!此情此意,青鸾此生定当不负!” 安凤凖的猿臂绕过我的脖子将我搂在怀里,语气却甚是担忧,“鸾儿,你究竟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抬头望着他,“王爷,青鸾想要离开三年!王爷可以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解决东盛国内的纷争,辅助新皇建立一个和平安宁的东盛国!” “那你呢?”安凤凖挑眉问道。 我低头浅笑,“鸾儿会在远处偷偷地看王爷如何建立一个和平的东盛国!” 他搂着我腰的手忽然紧了紧,拉住我愈发贴近他,“三年……其实不用这么久的……” 不用三年…… 我当然知道他如若想要解决东盛国的纷争自然用不到三年。 可是这个三年,却是我与楚狂南的约定。我能够告诉他么,我能够告诉他我离开他三年,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么? 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终于还是选择了坦白,“其实……三年……是鸾儿与晖阕镇北王爷楚狂南的三年之约!” 安凤凖的口气忽然一凌,“三年之约?” 看到他的样子,我忽然有些害怕了! 这七日的时间,已经习惯了他的温柔和细心,习惯了他的体贴和包容。募的被他如此凌厉的眼神一瞪,我浑身顿时感到一股刺骨的凉意。 察觉到我的害怕,安凤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极力扬起一个笑容,有些歉然地说道:“鸾儿,我不是想要吓你!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他的神色缓了下来,我心里的怯意这才悄悄地散开。在他无可奈何的眸光中,我将七夜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楚狂南逼我发下的那个毒誓。 安凤凖听完一切,原本紧皱着的眉头竟然慢慢地舒缓了下来。 “也就是说,这三年的时间,你会陪着楚狂南么?” 听不出他此话中的喜怒哀乐其间的任何情绪,我只得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你也会努力地去尝试着爱他?”他又挑着眉头问道。 我有些心虚地点头回答道:“是!” 听到我的回答,他不怒反笑,“因为你是以我的性命发誓,所以不得不去那里地尝试着爱他?” 他的眼睛明亮得像是夏日最炽烈的太阳,耀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可是他的话,却的的确确说中了我的心思。 是的,因为楚狂南逼得我以安凤凖的性命发的毒誓,为了安凤凖,我不得不去努力地尝试。 安凤凖竟然连这一点都猜到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什么可以瞒得过他的眼! “楚狂南……”安凤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笑得很贼而又得意,“鸾儿是不会爱上楚狂南的吧?” 看着他甚是得意的笑容,我不由得瞥了他一眼,“王爷,你可真自信呐!” 安凤凖笑着挑眉说道:“你是为了我而与他在一起,是为了我而努力地去尝试着爱他。既然一切都是为了我,你又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呢?” 我被他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的。 一切都是为了他! 是为了他而答应楚狂南的三年之约;是因为他而努力地去爱楚狂南。 “鸾儿,这三年……”安凤凖顿了顿,深沉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方才缓缓地说道,“我会在三年的时间里解决东盛国的纷争,给东盛国的百姓创造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而你……就权当是去晖阕玩一次吧!”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允了我离开三年。他难道……当真如此不在乎么? 他却含笑轻点着我的鼻尖说道:“如若我当真要对皇上动手,皇上定会对你不利的!鸾儿,我相信楚狂南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你的!” 我的心头忽然洒进了一道温暖的阳光,和煦而又美好。 原来,他是为了我而答应让我离开,而不是毫不在意我的离去! “而且,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去看晖阕的圣罗紫兰花!”安凤凖的手指轻轻的在我的后背上跳动着,又似乎在弹奏着一曲温情的曲子,“鸾儿,你只有三年的时间可以自由自在了!等到三年之后,等我解决了东盛的一切问题去晖阕迎回你,从此以后你不管去哪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一直会跟着你!到时候,你可就没有那么自由了呢!” 明明是生死不离的话语,可是他却以这般轻松的姿态说出话来,令我的鼻子倏地一酸。 离愁别绪,竟然就这么在心中缓缓荡漾开来。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不过,你就这么离开三年,对我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安凤凖的神色忽然一转,望着我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许的抱怨。 我有些歉意地低下头,当初是我先与楚狂南定下了三年之约没能顾及到他。 “我……”我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实在找不到话来说。 承认自己犯下的错么? 还是,对他说些临别前的甜言蜜语?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窘迫,原本板着一张脸的安凤凖忽然笑出了声,宠溺的说道,“傻瓜,我是逗你的!” 虽然这么说,可是我依旧能够感觉到他的不舍与心难安。他搂在我腰际的手,是那般用力,似是不愿意放手,不愿意让我离开! “三年,”我深深地看着他,“三年之后,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 安凤凖笑着点了点头,笑容却又在忽然间变得狡黠,“三年的离别……在离开之前,我想我必须有一件事要做呢!” 他的手缓缓地抚着我的发丝,手上似乎带着炽烈的火焰。 我能够感觉到他体内的灼热。 “你……”我诧然道,“你体内的七夜欢还没解么?” 安凤凖在我的耳边落下一吻,“难道只有在七夜欢的药性催|情之下,你才愿意与我在一起么?” 这样的话语,令我不由得羞红了脸。可是,连续七夜的欢情,早已经令我浑身骨架似乎被拆散了一般。 他为什么可以依旧如此勇猛呢? “鸾儿,可愿意许了我?”他抬起头来望着我,眼眸中燃起了两簇浓烈的火花。 我低下头,娇羞地点了点头。 或许我是有着私心的。 七夜的欢爱,如若能够在我体内留下一个长得像他的孩子,以后的三年,或许很快就可以过去的! “鸾儿,你竟然还有精力想其他的么?”安凤凖坏坏地笑着说道,“看来我做得还不够好呢!” 我怔愣了片刻,可是很快,就没有了思绪去想其他。 最后的一夜,离别之前的一夜。 是激烈而又狂野的一夜。 我想,今生今世,我都无法忘记这一夜! 浴火之爱 209 幽云十六州,是东盛最南边境的城池。它像是一串银线穿着大小不一却均玲珑有致的十六颗明珠的珍珠项链,点缀在幻海,与幻海之中的半岛国晖阕相毗邻。 因为幽云十六州是晖阕通往陆地、与东盛贸易往来最重要的关键要塞,如若幽云十六州故意对晖阕加以阻拦,晖阕的对外贸易将会受到极重的损失。难怪晖阕一直想要将幽云十六州纳入自己的国土中。 我、易容成安凤凖的楚狂南与微微涂黑了脸的花影走在幽云十六州第一洲——云州的街上,人来人往的一片喧哗热闹之象。 “从这里出发,还需要多久才能够到达晖阕呢?”我有些疲惫地问楚狂南,离开帝都已有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了,其间遇到不少前来刺杀拦截我们的人,虽都被楚狂南的人暗中帮助除去,可是那些人却似乎杀不尽似的,往往跟随着我们的踪迹而来。 或许,只有回到晖阕,才能够彻底摆脱他们的纠缠吧! 楚狂南低下头看着我,眼底浮现一抹欣喜的神色,可是因为脸上带了假面易容,嘴角的笑意却带着几分不自然,“青鸾真的很想要快些到晖阕吗?” 我淡淡地一笑,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如果这样能够让他的心情好一些的话,我并不介意说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言。 “公子,前面有客栈。我们是在客栈休息,还是继续赶路呢?”花影压低了声音,可是却依旧换得了楚狂南的一记冷瞪。 我轻轻地叹息着摇了摇头,抬起头对楚狂南说道:“王爷,我觉得有些累了。我们先去客栈歇息可好?” 似乎有意地在为难花影,只要花影开口说话,楚狂南莫不是冷眼相对。而花影似乎也察觉到了楚狂南的不悦,一路上说的话越来越少,最后几乎是缄默不语。 而这一次开口,是花影这三日以来的第一次开口讲话。没有想到楚狂南依旧冷眼相待,于心不忍之下,我不免替她说话。 听见我如此说,楚狂南淡淡笑着点头,可是望向花影的时候神色却骤然一凛,“那就去客栈歇息,明日再走!” 花影默默地低下头,转身带着我们朝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翠竹建成的客栈,夕阳的金辉洒落,像是在上面镀上了一层铂金。金黄浅绿交相辉映,客栈前方静静地流淌着一弯小河。河水波光粼粼,倒映着红彤彤的云霞,像是盛开了一河的娇媚荷花。 一进客栈,一股清淡的清新之气便迎面扑来,像是翠竹的清香,又像是清凉的薄荷香气。我略感诧异地打量着客栈内与外界迥然不同的雅致摆设,心中不忍暗自称奇。 深紫檀木雕刻成圆桌与莲花宝座形状的模椅子,在墙壁上竟然直接泼墨挥洒,四面墙上分别画出了四幅身着翠绿色长裙的傲然的女子手臂上挽着如霞披帛的翩跹起舞,一样的飘逸,却是不一样的姿态与形态,令人叹为观止。 因为幽云十六州是东盛对外交易的重要枢纽,客栈里的客人纷繁复杂。可是不管多么粗犷的汉子,坐在客栈里的时候却都压低了声音,不敢大声张扬,似乎是怕打扰了什么似的。 我的目光刚刚从墙壁上的四幅舞者图上收回来,却顿感一阵夹着牡丹花香气的风扑面而来。才回过神,便看到一个穿着内着鹅黄|色长裙、外罩一件嫣红色轻纱的女子袅娜多姿地朝我走过来,语笑嫣然地躬身说道:“三位客官,是住店、打尖还是以文会友呢?” 言语间,她竟然有几分儿女家的娇羞形态,微微低着头,可是却能够看到一张芙蓉面上如若染上了西天上的云霞,沾染了几分晕红,使得原本就精致的脸蛋看起来多了一份娇媚的神态。 楚狂南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在欣赏一幅上好的美人图似的,嘴角若隐若现地扬起一个浅笑,“以文会友?” 那女子抬起头来飞快地递给楚狂南一道媚眼,却又很快半低下头浅笑说道:“是的。我们家掌柜的曾听闻帝都烟雨楼的青鸢姑娘于科举之时大试天下文豪,感慨未能一睹当时的风采,遂学青鸢姑娘之举,与近日举行了以文会友的活动。今日乃是最后一日了呢!不知三位可愿” 楚狂南含笑的眼神微微地扫过我的身上,然后又缓缓地移到黄衣女子的身上,戏谑地问道:“不知如若赢了的话会有什么奖品呢?” “客官好大的口气呢!”那女子抬起头来悠悠地望着楚狂南,眼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这才说道,“如若客官能够闯到最后一关,妾身愿意侍奉公子一辈子!” “这么说来,奖品就是姑娘了么?”楚狂南听到她这么说,笑得愈发开怀了。 “妾身名唤十娘!”十娘转过头又看了我与花影一眼,低下头浅笑道,“小女子不妨实话实说。家父乃是这间客栈的掌柜,此次以文会友,实乃是替小女子选得文才翩然的夫婿!” 话语说道这个份儿上,十娘的脸颊早已经红得比最最艳丽的花儿还要娇媚几许。 楚狂南笑着说道:“姑娘娇媚无双,想必已有不少男子前来参加此次以文会友了吧?” 十娘浅笑着点头。 楚狂南转身望着我道:“沈兄,你可愿意前去一试?” 此次出行,为了方便,所以我一直都是男装。难怪刚刚十娘的眼神除了落在楚狂南身上之外,还时不时地飘向我。莫不成,她也将我当做了前来欲要参加她选亲的人选之一吧? 而楚狂南的话,无疑是证实了她的猜测。她的眼神带着三分娇媚,四分期待、五分兴奋望向我,看的我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不解楚狂南为何要将我牵扯至此事中,只是这一次我却不会再为了他的心情而对他妥协不言语。浅笑着摇了摇头,我对他说道:“公子的文采比我的好得多,我就不去献丑了!” 听到我的话,原本对我还有几分期待的十娘立刻将目光转向了楚狂南。楚狂南挑了挑眉,爽朗地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 我忽然忆及他此刻扮演的是安凤凖,而不是那个文武双全的楚狂南,连忙扯了扯他的袖角说道:“公子,方才的玩笑话你还当真了不成?天下才子何其之多,你我的文采不过是在私底下胡诌而已,又怎么能够比得上那些才子们呢?” 见我出手阻拦,楚狂南不但没有气馁,反倒是笑得眉眼都舒缓开来,他对十娘抱了抱拳说道:“十娘姑娘,在下其实不过是一介武夫,以文会友么……在下还是无能参加。不过,相信十娘姑娘的这次选亲,定然可以选得一名才华出众的男子的!” 十娘望着楚狂南的脸,眼眸之间似乎带着不舍,最后看向了花影,可是花影却是自从进门就低着头,手抵着剑柄,似乎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她就立刻会拔剑而出,将附近所有的敌人都一网打尽。 见我们三人都无意于她的以文会友选亲会,眉宇间难掩失望,却淡淡地笑着说道:“二楼仍有雅座,三位公子里面请!”她做了个请的动作之后便走在左前方带路,引领着我们走到了二楼的一个雅座,又道,“如若有什么需要活着招呼不周之处,三位尽可以找十娘诉说解决!” 见她如此识得大体,我对她的印象不由得好了几分。花影却一直皱着眉头盯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原本握着剑柄的手似乎又用力了些许。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暗自替她心疼。 她深深地爱恋着楚狂南,可是楚狂南对她的态度甚至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的态度。这怎叫她不伤心? 可是就是连伤心,她都不敢表露出来,着实令人为之心疼! 我们三人围着圆木桌坐了下来,因为赶路的缘故而腹中有些空,所以便都随便点了一个菜式,楚狂南还要了一壶上好的花雕。 菜很快便上了来,没有想到小小的地方,普通的菜式却能够做得色香味俱全,倒也不容易。 我正欲伸筷子,楚狂南却陡然将我的筷子挥开了,冷冷地看了花影一眼。 看到花影低眉敛眸,我忍不住说道:“王爷,不用花影替我试菜了!” 一路以来,自从楚狂南发现追杀我们的人不仅仅对他动手,甚至也对我出手之后便下了命令,我吃的任何东西,都必须先有花影试吃,以防我被人下毒暗害。 花影默默地承受着楚狂南这般漫不经心地伤害,可是每每看到花影替我试菜时候绝然的神色,我不由得替她感到心疼。 楚狂南待她,实在是太狠心了! “怎么,你这么快就想死了么?”听到我替花影说话,楚狂南望着我的眼神倏地一敛,沉如铁,冷冷地说道,“你不要忘记了你的誓言!”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王爷,你想得太多了!这一路以来,虽然我们遭到了他派来的人的追杀,可是现在都已经快要到了晖阕……”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花影却已经低下头,将每一样才都夹了一筷子放到自己面前的小碟中,然后慢慢地吃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可以吃了!” 看着花影那张没有了任何情绪的容颜,我忽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得不说,楚狂南当真是狠极了心,将一个原本应该是如花似玉的女子训练成了一个不会笑、不会怒的冷面侍卫,甚至还践踏她那颗爱恋着他的心! “吃吧!”与对花影的冷淡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楚狂南对我的柔情与细心。自我跟随他离开烟雨楼之后,一路上他对我是百般体贴。 看着楚狂南细心地将菜夹到我的碗里,我只得轻声叹息了口气,然后吃下他的柔情。 “尝尝这里的红烧狮子头。”楚狂南含笑给我夹了一颗宛如葵花心的精美绝伦的肉丸,“听说幽云十六州,每一州的红烧狮子头都有一种味道。不过好似云州的红烧狮子头味道最为鲜美,咬一口,肉香四溢,滑嫩可口,回味无穷。你尝尝看!” 我欣然尝了一口,却不由得紧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楚狂南一脸的等待着赞扬的表情。 “味道有点儿怪!”我含糊地说道,“的确是滑嫩可口,不过肉中似乎散发着一种古怪的味道……” 楚狂南的脸色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脸色大变,大声说道:“快吐出来,不要咽下去!” 花影见状,更是冲过来欲要帮我将口中的菜吐出来。 可是,因为楚狂南的大声咆哮而吓了一跳,原本还含在口中的菜,顿时咕噜地滚进了喉咙,最后被咽了下去。我惶恐地抬起头望着楚狂南,有些不安地问道:“怎么了?” 楚狂南愤怒地瞪了花影一眼,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一道,令人心惊胆战的怒气萦绕在他的周身,这是我从来不曾见到的狂怒。 他真的很生气! 花影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正欲递给我,可是我的腹中却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的翻滚,痛得好似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在胡乱地搅动着,又像是有灼热的火在燃烧。不可遏止的痛,令我的身子不由得蹲了下来,双臂紧紧地抱着肚子,几欲疼得在地上打滚。 而花影也是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可是她却缓缓地靠近我,颤抖地将手中一颗白如雪的药丸递到了我的口中。等到我咽下了那颗药丸,她方才自己也吞了一颗。 药丸顺着喉咙滚下,像是一颗圆圆的冰糖,冰凉而又带着甜意。可是冰凉一入腹中,并没有压住腹中的灼热火气,反倒是像是在烈火上倒了一盆油,烈火燃得更欢了! “哇”的一声,我竟然张口将刚刚吃下去的才吐了出来。夹杂在菜中的,是呈现青紫色的血。 将这一口血吐了出来之后,我腹中的灼热感慢慢地平息了些许。可是却在湖人之间感到了一股窒息的压抑与冷气,原本带着夏初的热在一瞬间跳跃秋季而一瞬间变成了寒冷的冬。 我抬头看去,才发现四周重重围上了一群手中持着各种武器的黑衣人群。我与楚狂南、花影三人被层层围在了中间。 黑衣人的眼中,都闪动着兴奋而又激动的光芒,像是一群发现了猎物的野狼,凶狠而又残忍。 楚狂南一手扶着我,另外一只手扬至胸口,防备地环视着围绕着我们的黑衣人。一旁的花影面色依旧苍白,但是并没有呈现任何情绪,眼神甚是森冷。 森冷的眼眸扫过他们,楚狂南冷笑着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有些不解地望着楚狂南。这一路以来追杀我们的,除了安凤询的人之外,难道还有其他的人么? 像是响应楚狂南的问话,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黑衣人自动地让出一条道,走进来的人竟然是先前柔美婉约的十娘。 她抿嘴柔笑,声音依旧温柔如水,“这为眉目清秀的小哥哥,安陵王妃沈青鸾?” 找的人是我? 惊愕地抬起头看着来人,可是怎么都不敢相信,一个温柔如水的娇媚女子,竟然又做了安凤询手中的棋子,甚至还先装出一副单纯的模样来骗取我们放下戒心,然后伺机对我们下毒意欲铲除我们。 只是,她为何只找我?难不成,安凤询已经看出了我身边的安凤凖是由人假扮的不成? “你究竟是何人?”楚狂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沉着一张脸问道。 十娘浅浅一笑,纤细的玉手交叉环胸,又抬起一只手抵着红唇,“你们不答,那我当做是默认了!” 花影防备地绕到了我面前,挡住了十娘的目光,冷冷地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十娘笑得花枝乱颤,“你问得好!我家的主人想要请沈姑娘前去做客!只要你们将沈青鸾交出来,我也不为难你们!” 楚狂南冷笑着说道:“如若我们不愿意将她交出来呢?” 十娘微微一愣,眼神环过四周的壮汉,浅笑着说道:“虽然说你的武功高强,可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掌,我们这么多人……” 话未尽,可是言下之意却甚是明了。只要留下我,他们就不会动手;而如若我跟着他们走,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如若是安凤询的话,他绝对是不会只寻我一人,而是会下令除去“安凤凖”! 也就是说,十娘并非是安凤询的人! 既然她不是安凤询的人,我便松了口气! “十娘,你家主人是谁?”我在花影的背后大声问道。 十娘笑着答道:“沈姑娘,我家主人可是你的老故人!” 老故人? 想要除去我的老故人,会是谁? 我的身子微微一颤,不想也不愿意去深想。 可是事实上,也由不得我多想! 因为楚狂南忽然扬起手击起了一阵强烈的掌风,仿佛是寒冬腊月呼呼萧瑟的寒风,吹拂起了地面上的灰尘,刮倒了屋子里的桌椅,卷起了每个人身上的衣角,令他们不得不扬手捂住眼。 而就在这一刻,电光火石之间,楚狂南已经抱着我飞身从半敞开的窗户中一跃而下,留下的只是一句话:“花影,解决他们!” 耳旁响起呼呼的风声,黄昏里的风带着白日的热感吹打在我的脸庞上。我攀在楚狂南的肩头,只能看到左右的屋舍不住地后退,又时而变小放大。我们的影子在尚未彻底沉下的夕阳之下,拖曳得好长好长。 “放我下来!”我拍打着楚狂南宽阔的脊背说道,虽然知道我现在的举动不合时宜,可是却始终放心不下花影。 楚狂南竟然将花影丢下,让她独自一人面对那群壮汉的袭击。他怎么可以那般残忍? 感觉到我的挣扎,楚狂南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放下我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我低下头说道:“花影一个人……” 听到我提及花影,楚狂南的神色再度一凛,“青鸾,你就当真那般顾及花影么?” 他言语之中的忿然让我不禁一愣,不解他为何如此气恼。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解,楚狂南望着我的眼神逐渐变得清冷,“你说过的,你会努力地去尝试着爱本王的!” 我蹙了蹙眉,不懂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努力,与你如此残忍地待花影有关系么?” 楚狂南眯眼睨着我,“你是当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与本王装迷糊?” 我用力地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不要与他多费唇舌,毕竟此时救人要紧! “王爷,有什么话等将花影救出来再说!” 多浪费一点儿时间,花影便多了十分的危险。虽然不知道花影的功夫究竟有多厉害,可是十娘有一句话却说得甚对,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他们有那么多人! 楚狂南却狠狠地甩了甩袖子,转过身说道:“不去!” 他的坚决,话语中的残忍,令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好像有冷风呼呼地吹入我的脖间,令我不得不缩了缩脖子。 “王爷,究竟是为何……”我的声音放低了些许,“你为何如此厌恶花影?” 厌恶到,不惜舍弃她的性命? 花影毕竟是跟随了他那么多年。就算是一只小狗,怕也多了一分宠爱与不舍之情,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鸾殇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40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40部分阅读 生的人呢?且不说花影是如何听他的话,就凭花影那般无怨无悔地痴爱着他,他也不该待花影那般绝情呀! “厌恶?”楚狂南冷哼,“本王不是厌恶花影!” 不是厌恶花影么? “既然不讨厌她,那么就请王爷赶紧去救她吧!” 楚狂南笑得甚是狡诈,像极了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盈耀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辉,“她是本王的手下,为本王而牺牲性命乃是她的光荣。又何须本王去营救呢?” 望着楚狂南眼眸中的狠决,我知道求他断然是无用的。心狠了狠,我仰起头倔强地说道:“既然王爷不愿意去救花影,那么——我去!” 话语铿锵落地,我绝然转身朝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我知道,既然他们没有人追出来,说明花影现在还困住了他们。 可是,只要时间一长,花影毕竟是一个人,又怎么能够敌得过他们呢? “站住!”楚狂南在我的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声咆哮着,“花影在你心目之中,当真有那么重要么?” 我缓缓地定住身,终于知道他在乎的是什么,终于知道他为何会一直对花影摆出了那么冷厉的颜色,终于知晓了他为何对花影那般敌意。 他竟然是在——吃花影的醋。 他担心着我因为花影的缘故而不会当真对他努力; 他不希望我因为知道花影爱恋他的事实而不遵守我的誓言——想必,他在介意当初我撮合他与花影的事吧! 他不知道,我不会爱上他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别人入住; 他不知晓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不会爱上他的原因不是因为花影,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无法走进我的心! “王爷,我不会因为花影而忘记了我的誓言的!” 不管花影是不是爱着他,这已经与我的誓言无关。我不会再因为花影对他的暗恋而违背我的誓言。 如果楚狂南要的只是我这样的承诺,我现在便给他这般承诺! 听到我这样的话,楚狂南的神色微微一愣,可是很快就恢复了冷然,“她们可能会追出来!” 见楚狂南眼底的阴狠不再那般深沉,我浅笑着说道:“王爷,我知道你在暗中还有随行的侍卫!你让他暗中保护着我,你前去将花影救出来吧!” 见我如此说,楚狂南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对身后的一个角落处说道:“影夜,出来吧!” 话音才落地,就看到一个身着夜色劲装的欣长男子快步走出,到楚狂南面前微微一拜,“王爷!” 楚狂南骄傲地颔首,高傲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像是站在云端的天神,“影夜,你帮花影的忙!” 影夜领命道:“是!” 但是影夜还来不及转身离开,我却大声阻止道:“慢着!” 影夜诧然地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 楚狂南皱着眉头望着我,“本王已经令影夜去帮花影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低头浅笑,“王爷,我想要知道——究竟是哪位故人想要寻我!” 楚狂南不可思议地望着我,眼底带着震惊与诧异,可是很快又了然地大笑了起来,“好!好!不愧是本王看上的女人,有胆有识!” 我倔强地仰起头道:“不管这样的我有没有被王爷看上,我依然还是我!” 不管他爱不爱我,不管他为我做了些什么,我依旧还是我,依旧是这个心目中装着安凤凖的我,不会改变! 我不知道楚狂南有没有听出我的言外之意。 他的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可是还来不及看清楚便已经掩了下去,几乎让我怀疑刚刚所看到的细微变化只不过是我的眼花缭乱。 “影夜,好好地照顾未来的王妃!”楚狂南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却是对影夜命令道,“你可以死,但是她却不能有半点损伤。你可明白?” 楚狂南这般维护并没有让我感到心安。相反的,甚至在我的心头加上了沉重的负担。 他这哪里是在威胁影夜?分明是在以影夜的性命来威胁我! 看来,他并非当真对我放松防备之心! “属下明白!”影夜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说道,“王爷请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楚狂南微微颔首,意味深长的眸光却落在我的身上,半晌方才低声嘱咐道:“你放心去吧,本王一定会找到你的!” 我浅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的背影飞快地朝翠竹客栈如雄鹰一般极掠而去。 楚狂南离开,我与影夜两人缓缓地朝前方走去。虽然如此,可是影夜浑身都笼罩着一股防备与谨慎。 我回过头望了他一眼,这是一个有着雪白肌肤的少年,他的肌肤如白雪一样白皙,红润的唇像是娇艳的玫瑰花瓣。可惜,他却是影夜,藏在黑暗里的人。如若这次不是因为我向楚狂南提及到他,他怕是终其一生都无法从黑暗里走到这般阳光下吧! 只是,夕阳很快便西沉,只留下兴许的余晖照耀着大地,残存最后一丝光明。 影夜——终究还是见不得阳光! 我浅笑着说道:“影夜无须如此谨慎!该来的迟早要来,我们只需顺其自然便好!” 他难道不知道,楚狂南留下他的目的并非当真是保护我,而是监视我么? 多么单纯的一个孩子! “小姐,此地不宜久留。”影夜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自然,低声说道,“还请小姐宽恕属下放肆!” 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却见眼前划过一道黑色的人影,像是飞快划过天际的流星,还来不及看到它的出现,它却已经消失。 我只觉得我的身子忽然一轻,顿时腾空而起。片刻之间,耳旁再度响起了呼呼的夜风,头晕目眩得甚是厉害。 却在忽然之间,原本正飞快地朝前急速前行的影夜却好似被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城墙弹了出去,我的身子似乎是断了线的风筝,离开他的胸膛朝一侧跌落。沉沉地坠落,所幸的是身下恰好是一堆哪家农户来不及收回的稻草,这才没有伤到我。 恍惚地揉了揉微微有些疼的胳膊,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可是眼前却忽然落下几道黑影,才站起来的脖子上顿时架上了几柄晃着白光的软剑。 “小姐……”影夜的情形并不比我好得了多少,他的身上甚至还有被刀剑划破了衣服的痕迹,可是他却担心地望着我。 “你的伤……”我有些愧疚地说道,如若不是因为我的话,他就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吧! 影夜低下头敛起眉,“属下并无大碍!” 我悄悄地松了口气,可是一道银铃般的笑声自围着我的黑衣人之后响起,令我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心再度悬了起来。 黑衣人侧过身子让出了一条小道,披着红艳轻纱的十娘袅娜地走了过来,望着我的眼眸中带着得意的笑容,“沈小姐,我家主人想要见你,你为何要逃呢?” 我抬起头冷冷地望着十娘,讥诮地说道:“你们家主人想要见我,难道我就一定要去见他么?” 十娘的神色微微一变,可是很快又巧笑道:“是呢!我家主人想要见你,你自然可以选择不见了!只可惜,你现在却无法选择了!” 我冷哼了一声,没有做声。 十娘却嘲讽地说道:“我家主人说,沈姑娘身边除了有一个镇北王爷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在暗中保护着。原本十娘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还果真是如此呢!没有想到,除了镇北王爷之外,就连安陵王爷最亲密的暗卫都派过来了呢!” 我的心忽然一沉,转过头诧然地看向影夜,可是影夜却是一脸不屑地望着十娘,冷声道:“看来她的确是做了不少事!” 影夜竟然知道十娘的主人是谁! 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她的主人究竟是谁?” 心中的温暖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想要知道答案,可是却又怕极了答案。 故人…… 我的故人能够有几个人? 知道我回到了烟雨楼的能够有几个人?想要捉拿我的故人能够有几个人? 我想过要避开的,为何她却依旧要咄咄逼人,偏偏不放过我? 影夜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小姐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我的身子像是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压住,被逼得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玉烟……”我望着十娘的脸,眼神却逐渐模糊了起来,“你的主人是玉烟,安炔王爷安凤鸣之妃么?” 十娘脸上的笑容逐渐凝结,神色最后变得有几分凝重,低沉的声音道:“烟雨楼的青鸢姑娘果真名不虚传,竟然能够猜得出我家主人的身份。” 我几乎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是玉烟,为什么会是她?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如若安凤凖当真想要凭借手中兵权除去伪皇安凤询,届时手中握有玉玺的安凤鸣定然会与他起冲突。到时候,我与玉烟就难免出现立场的对立。 我已经想要去避开了,为什么玉烟却偏偏还不放过我? 难道,权力之于她,就是那般重要么? 我不相信,曾经那个对我疼入心扉、不愿意看到我受到一点儿伤害的玉烟竟然会想要将我置之死地。 我不想相信,可是眼前的事实却逼得我不得不信。 “沈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家主人的身份,可愿意与我们走这一遭?”十娘似乎很满意看到我绝望的神色,笑得甚欢。 我缓缓地睁开眼,将心底的绝望一点一滴地掩饰下来,抬起眼眸望向十娘,“你们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么镇北王爷呢?”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安凤凖”的真实身份,我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她! “沈姑娘说这样的话,未免也显得太无趣了吧!”十娘咯咯直笑,香肩因为笑得过于得意而微微地抖动了起来,似乎是对我提出的问题感到无尽的嘲笑,“镇北王爷英名远播,实名不虚传。只可惜,却始终无法敌得过我家主人设下的天罗地网。他是否能够活命,还得看我家主人心情了!” 稍稍顿了顿,十娘又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微微带着涩然,却又带着深切的崇拜,“主人毕竟是主人,只要她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够成功。十娘还自不量力地与主人打赌,说名动天下的青鸢怎会如此轻易便被擒。没有想到……” 我苦笑着望着十娘,并未点明她为何会输给玉烟。 因为玉烟,她是何其了解我! 想必,她也已经算到,我将会故意被擒。就算不想面对,最后却不得不面对的矛盾心境吧! 明明知道是一个陷阱,却偏偏还是往里面跳! 只是,为什么安凤凖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方才,楚狂南并未发现他的不对? 影夜,当真是影夜么? 我转过头看着影夜,他却低下头垂眼盯望着自己的脚尖。双手亦是垂在身侧,并没有任何动作。 “沈小姐,现在可愿意与我们一起去见我家主人呢?”十娘双手环在胸口,眯眼浅笑,“我可不希望我家主人以为,我们强迫沈小姐去见她呢!” 我耸了耸肩,冷笑着说道:“既是故人,又岂有不见之礼?” 玉烟哪玉烟,如若见了面,你将会如何面对我? 昔日的姐妹情深,难道就当真抵不过权力的争夺么? 你可知道,自回到烟雨楼之后,你的逐渐疏离,早已经让我察觉了你的心境? 只是那时的我,以为你是满心矛盾。所以当楚狂南提出三年之约之时,我便给了三年时间让安凤凖解决东盛国的纷纷扰扰? 我不想要留下来,不愿意看到我们姐妹一场,却走到了敌对的立场! 可是为何,你竟然穷追不舍? 难道你我的姐妹之情,当真会如当日我与青黛的那般,最后走到敌对么? 我们的友情,当真抵不过权力的诱惑么? 浴火之爱 210 幽云十六州最后的一州名为唤沂州,南邻幻海,与晖阙一衣带水之隔。 没有想到,玉烟竟是在这里等着我。 看来,她是下定了决心要捉到我。就算云州我不曾中计落入她手下人的手中,在其他的各州,怕到了最后还是依旧无法逃脱她的设计。 沂州最豪华的大客栈里,玉烟怀里抱着一个甫出生不久的小娃,嘴里哼着柔柔的歌谣,在哄着小娃入睡。 “主人,沈姑娘来了!”见我们进屋半响玉烟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十娘低声打破了沉默,低声提醒着玉烟我的到来。 玉烟轻轻的将小娃放在了床边的摇篮里,这才缓缓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你来了?” 没有任何客气,似乎是等了我许久。 我苦笑着说道:“是,我来了!” 我想要知道,她为何要这般苦苦相逼。 “你还没有看过我儿子呢!”玉烟低下头望着摇篮中的小孩儿,嘴角扬起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那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爱儿的怜爱。她的面庞,因为这个笑容而渲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我缓缓地上前,走到要蓝边低下头看着正熟睡中的他。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孩儿,肌肤雪白娇嫩,圆圆的脸,红艳的唇。 “恭喜你!”我真心的望着玉烟说道。 玉烟仰头望着我,一瞬之间眼神竟然深不可测,“青鸾,我们姐妹一场,算起来你还是他的姨娘吧!” 如若不是玉烟的眼神太过于凌厉骇人,这番话或许会令我欣喜,欣然接受。可是,她的眼神那般阴鸷,令我不得不小心的防备。 “你想要说什么?”望着玉烟略显疲惫的脸,我的心是百感交集。 看这种情形,她应该是产下小娃之后不久,没有好好休息便来了幽云十六州来截我。安凤鸣可知道她这般胡闹? “既然是他的姨娘,”玉烟忽然眯眼浅笑,上前扬起手,手指轻轻的划过我的脸颊“你不会吝啬得连一件礼物都不舍得送给他吧?” 玉烟脸上的笑容森冷,逼得我不得不扬起手拂落她柔弱无骨的玉手,退了几步之后方才抬起头来对上她早已经不再带着笑意的眼眸。 “你要的礼物是什么?” 是我的性命,还是要以我做人质来要挟安凤凖,为她的儿子取得天下? 后者的可能性会多些吧,毕竟我与她,素来无冤无仇。她没有必要平白无故要了我的性命!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玉烟的笑凝住,冷冷地望着我。 我低下头,不想去看她那张只剩下冷清的容颜,“难道,权利当真有这么大的诱惑力么?” 我一直想要问她的。 为了权力,她不惜出卖利用我吗? 当年那个会与我一起躺在床上对我诉说心事的玉烟究竟去了哪里? “如果不重要,你就让安凤凖与你一起离开东盛,不要再掺和东盛国皇位之争!”玉烟冷笑着说道,一双清冷的眼眸似乎想要将我看穿。 “他是东盛国的安陵王爷!”我直直地望着她,看着这样的她,我的心里不免泛起了阵阵失望。 我认识的玉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模样? 她明明是了解我的,知道我并不眷恋权力,知道我在乎的只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为何,她现在却偏生如此刻薄? 为何现在看着她的脸,我竟然会觉得陌生而又茫然? 时间改变的,究竟是她还是我?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休怪我不顾姐妹之情!”玉烟忽然笑了起来,深沉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对站在我身后的十娘说道,“十娘,将她带下去!我相信,她一定会喜欢水牢的生活的!”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想要将我软禁起来么?” 玉烟眼神凌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打算道:“等到安凤凖将安凤询拉下皇座,我便以你为要挟,逼安凤凖扶助安凤鸣登基!” 见玉烟已经彻底变得漠然,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玉烟不了解我,不了解安凤凖,莫非安凤鸣也不了解安凤凖吗? 安凤凖如若对对皇位有兴趣,当年就不必扶助安凤询登基了! “十娘,你还不动手么?”玉烟的脸色兀地一沉,阴森地扫向一侧的十娘。 十娘还来不及动手,三道人影却破窗而入。定睛一看,不正是楚狂南、花影与影夜! “安炔王妃,没想到你当真动手了!”楚狂南微微眯起眼睛,狭长的丹凤眼被眯成了一道妩媚而又慵懒的弧线,可是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他的话,不仅仅让玉烟一愣,更是令我诧异不已。 听他的口气,分明是早已知晓了玉烟的野心,早已经知晓了玉烟的算计! 我望了望楚狂南,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的落在影夜的身上。察觉到我的目光,影夜竟然深深的埋下了头。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我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既然他早已经知晓了玉烟会对我动手,为何会放任我欲擒故纵? 他,该不会有他的计划吧? 望着楚狂南脸上若隐若现的森冷笑意,我的心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楚狂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着对我解释道:“在你离开帝都之前,安陵王爷便告诉我,说你的好姐妹玉烟会对你动手!” 我倒抽了口冷气──连安凤凖都早已看穿了玉烟的算计! “安陵王爷本不愿意让你知道,所以才派了影夜的胞兄影吾来假扮影夜,实际上是令他跟着前来保护你!”楚狂南狡黠地笑着,淡淡的瞥了影夜一眼,“他怕你因为她的背叛而伤心!不过,本王可不认为这样的朋友有存在的必要!” 玉烟此时正恼羞成怒地瞪着楚狂南,听到楚狂南这么说,脸色变得愈发阴沉难看。 “这样的朋友没有存在的必要?”玉烟冷哼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镇北王爷,你难道不也是这样的么?不然的话,当初我告诉安凤询青鸾在烟雨楼,你为何二话不说便请求说要亲自前去捉拿青鸾?你高风亮节,又怎会做那样的鸡鸣狗盗之事?” 楚狂南的眼睛一眯,危险的精芒顿时从细长的丹凤眼中迸发出来,“鸡鸣狗盗之徒?” 森冷的语气反诘着玉烟,夹着压抑的冰冷气息只朝玉烟横扫而去。玉烟的脸色微微变得苍白,较弱的身躯隐隐颤抖着,可是她却极力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倒是睡在摇篮里的小娃,仿佛是感觉到了从楚狂南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竟然被压抑地醒了过来,难受地哇哇大叫。 玉烟勉强维持的镇定在听到他凄厉的哭声之后轰然崩塌,脸色猛然一沉,对十娘冷声命令道:“杀──无──赦!” 话音才落地,她便俯身抱起睡在摇篮中的小娃,在我们都毫无防备之间触动了机关,原本紧密无缝的地板竟然一分为二,露出了一个令人无法察觉的密道。几乎是在一瞬之间,玉烟以及被她抱入怀中的小娃像是被吞噬了似的,立刻消失不见。 影吾的脸色倏地一变,连忙飞身上前。而十娘得到玉烟的命令,更是率领着手下与楚狂南、花影打得不可开交。 我飞身抽离他们的打斗,跃到影吾身边,看了一眼四处搜寻机关的影吾,问道:“找到了么?” 影吾失望地摇了摇头,正欲张口说话,却忽然伸出手抱着我一个旋身,避开了从身后扑过来欲要袭击我的十娘。 “影吾,快带些王妃离开!”楚狂南一掌击毙其中一个汉子,回过头对影吾大声吼道。 影吾见楚狂南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眼中再也不复虚假的恭敬,只是漠然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抱着我飞身跃出了客栈。 十娘见我与影吾一起离开,抽身想要追过来,却被花影飞身阻拦。眼看着我与影吾越走越远,十娘的眼眸中竟然浮现出了绝望的神色。 最后,影吾带着我到了沂州的码头旁边的一个小茶馆里等楚狂南等人的到来。 “客官,请问您要喝点儿什么茶?我们这里铁观音、碧螺春、普洱茶,还有茉莉花茶!”最后的一句话,小二分明是对着我说的。 我讪讪的看了一眼我自己的打扮,并不觉得我的打扮让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女子。可是低下头看的时候,却不小心察觉影吾竟然握着我的手。 难怪,小二的眼神透着些许的暧昧。 我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对小二微微颔首,“普洱茶吧!” 小二连忙退了下去。 我这才抬头仰望着影吾。因为方才带着我逃离,他的脸颊上染上了些许的红晕,额头上似乎还沾染着点滴如晶莹珍珠的汗珠子,让原本看起来就甚是俊美的他看起来愈发迷人了。 “影吾……”我咳了咳嗓子,有些不大自然地问道,“你是安陵王爷派来的人?” 影吾抬起头飞快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又低下头,低声应道:“回王妃,属下的确是安陵王爷派来的!” 我有些不解,“那……影夜又是谁?为何镇北王爷会说你是影夜的胞兄?” 如若影吾当真是影夜的胞兄,为何他们两个会分别效力于不同国家的两个王爷呢? 影吾解释道:“回王妃,属下与胞弟影夜均属影门中人,尊师特地令属下与影夜二人前往东盛与晖阙二国辅佐名将,以愿协助完成天下大统,拯救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此话一落地,我的神色立即大变。 影门是江湖中与柳溟山庄齐名的门派之一。不同的是,影门中人素来来无影去无踪,向来神秘。与柳溟山庄不同的是,柳溟山庄处理的是江湖中事,而影门却是处理各国朝堂纷争之事。 据说,影门中人只辅佐真正的贤能之士。而哪些贤能之士才是真正的贤能之士,哪些贤能之士能够得到影门中人的辅佐,除了影门子弟与那些被辅佐的贤能之士自己知道,其他的人皆不会清楚。 而令我惊诧的是──影门竟然想要辅佐贤能之士一统天下! 影吾是在安凤凖欲要统一天下之前便到了安凤凖的身边,还是因为影吾的到来,安凤凖才下定决心要统一天下呢? “影吾,这天下──不能统一!”我幽幽的望着影吾道。 影吾不解的望着我,“为何?” 我苦笑着说道:“紫薇圣人有过预言,‘帝皇来临,各国归一。一统天下,纷乱不息’。虽然我并不相信紫薇圣人的预言,可是不可否认的是,紫薇圣人从未打过妄语。此事攸关天下苍生,影门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影吾有些不相信,“王妃怎知紫薇圣人的预言呢?” 我直直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我是紫薇圣人的徒弟,柳溟山庄庄主柳一溟的师妹!” 影吾瞪大了双眼,我只是涩然的笑了笑。 “如果影门当真想要辅佐明君创建和平盛世,为何不辅佐各国的君王好好管理自己的国家呢?上不正,下亦歪。没有贤明的君王,下属的官吏又如何能够清明?因为各国皆由君王,各国之间相互忌讳而君王有所忌讳,唯惧己国百姓移居他国,遭他国攻击而灭亡。这样的相互掣肘,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影吾低下头说道:“吾师言,统一乃大势所趋!” “大势所趋乃如此,然并非现在!”我扬起手拍了拍脸颊,不知为何,近日总是很轻易地便会感觉到困倦之意,胃口似乎也不是很好,“现各国之间虽有贸易通商,可是文化交流融合却还不够。就算是形式上完成了统一,可是民心上却无法完成。唯有经过长时间的交流与融合,各国之间的界限日趋模糊,届时方才是统一天下的良好时机!” 影吾摇了摇头,望着我的眼神中带着茫然,却又有一丝清亮,如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的旅人,因为有着必定可以走出沙漠的信念而维持着坚毅。 “王妃所言,属下并非很清楚。然,如若见到家师,属下定当将王妃之言转与家师!” 我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小二很快就送上来了一壶茶,见我与影吾沉默不语,悄悄的退了下去。 差不多等到茶凉,楚狂南与花影方才赶了过来。 看我我与影吾还在,楚狂南的眼眸之中竟然浮现出了不可思议与欣喜若狂的神色。我偏过头去看花影,故意忽略楚狂南的神色。 花影的身上有少许的伤,只不过衣服发丝显得微微凌乱,想必是因为方才的一番打斗的缘故。虽然不曾见到那样的打斗是多么的激烈,但是我却能够想象的到花影的拼命。 她是用尽了性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之能啊! 眼神不自觉的撇向楚狂南,此刻他正盯望着我,满脸的不敢相信,似乎只要一眨眼,我就会从他的面前消失一般。 为何他宁可守着前方虚幻的镜中花水中月,都不愿意回过头去看一眼,默默地守护在他身边的花影呢? 他如若回头,就一定可以看得到花影那颗无怨无悔的心,那颗被他伤的千疮百孔却依旧勇往直前的心! 可是,他却偏偏固执地不回头。明明知道不可得,却偏生不愿放手。 为何人总是执着于不该执着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而不自知呢? 曾经的我,不也是这样的么? 总以为,安凤凖如若不将所有的事情坦诚出来,不与我一起携手面对所有,那就是不爱我的表现。 我所执着的,是爱的方式。 可我放弃的,却是一个深爱着我的男人。 “王爷,船来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花影低声说道,话语中听不见任何情绪。 她已经学会了将情绪收敛得任何人都无法察觉了吧? 可是为何,看着这样面无表情的她,我的心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可是,在所有的人当中,唯一没有资格同情她、关心她的人便是我了! “王妃,属下奉王爷之命送您到沂州即可。”听到花影的话,第一个说话的人不是楚狂南,而是影吾,他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花影一眼,这才对我说道。 我诧异道:“你要走了么?” 他身上的伤还来不及复原。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呢? 楚狂南却撇了撇嘴,“要滚就快些滚吧。啰啰嗦嗦地说些什么呢,像个娘儿们似的!” 影吾抱拳道:“王妃,镇北王爷,属下先行告退!” 话毕,他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似乎是在逃避什么。 “等等!”楚狂南忽然出声,“花影,你与影吾一起回到东盛去!” 花影抬起头来,一直平静无波的脸庞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神色,虽然是疑惑不解,但是总比波澜无惊要好得多。 “怎么?本王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楚狂南的脸色一沉,已有发火的迹象。 影吾回过身来说道:“镇北王爷,花影是你晖阙的人,你又怎么……” 楚狂南眯眼邪魅地笑了笑,长狭的眼眸中绽放出坚定的神色,“影吾,花影原本便是你影门中人。当初本王偶然救下了她,她才留下来报答本王的救命之恩。可是这么些年了,什么恩情都该还完了!” 花影是影门中人?楚狂南一人,身边便有了两个影门中人的保护?这是不是意味着,楚狂南也会想要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呢? 花影呢,花影会想要辅佐他么? 我转头看向花影,只见花影的脸色倏地苍白,此刻正不敢相信的望着楚狂南,红唇轻轻地颤动着,像是濒临死亡的蝴蝶拼命地展翅,想要证实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王爷,你……当真要花影离开么?”花影的声音镌刻着浓烈的悲伤,我似乎看到,她一颗柔软的心在悄然的掉眼泪。 楚狂南,他还真懂得如何伤害一个人哪! “是!”楚狂南笑得毫不犹豫,“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青鸾就永远不会真正地努力来爱本王!” 又是因为我…… 我的心一沉再沉,最后坠入了深不可测的悬渊,无法逃脱。 却在忽然之间,感到了一股森冷的杀气,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凛冽北风,不停歇地吹动着。 我顺着冷气抬头望去,却看到影吾乌黑的发丝无风自扬,身上的黑袍也被风吹得鼓鼓的。 他不再是我先前看到的肌肤如雪、唇若瑰瓣的俊美少年;这一刻,他的身上萦绕着一周强烈的杀气。 他,是想要杀了楚狂南,或者是我? “哥!”花影忽然开口喊道,这一声呼喊却在瞬间震惊了我,“不要动手!” 花影的眼神里带着央求,就这么直勾勾望着影吾。影吾咬紧牙关,忿然地转过身不再看花影。 花影苦笑着,缓缓走到我面前,深深地望着我。那双如水的眼眸中,有着无尽的悲伤。 那样的悲伤,是源自于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便可以和从前那般,默默地跟随在楚狂南身边。 对有的人来说,爱只是付出,不奢求回报。 就像安凤凖,就想花影。 对花影而言,或许默默地跟在楚狂南身边,便是一种幸福了吧! 只可惜,她那么微小的愿望与幸福,最后都葬送在了我的手中。 替她求情吗? 我并不认为我踢她求情楚狂南会对她网开一面同意她留下来;相反的,楚狂南肯定会愈发坚定我同情花影的心,会用更加残忍的手段逼迫花影离开他。 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当一个旁边者,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沈姑娘,”花影深深地凝望着我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地开头,眼角的余光依旧不悔地飘向楚狂南,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不在王爷身边,还请沈姑娘替我好好地照顾王爷!” 我瞥了一眼楚狂南,暗自私忖诧异着像他那么强大的男子还需要别人的照顾。迟钝的我后来方才醒悟过来,原来深爱着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在离别的时候担心他,挂念着他。 就像我离开之前。 我再三叮嘱三娘一定要好好地替我照顾我的丑面一样。 就算是恨,也抹不去心中的牵挂。 花影,现在便是这样的一种心情吧? 看着楚狂南毫不在乎的模样,我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烦躁,应承的话终究没能从口中说出来。 花影等了半响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她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舍地走到影吾身边,将手放在了影吾的掌心里。 她离别前望着楚狂南的那个眼神,几乎可以悲伤得滴出水来。 可是楚狂南,却毫无感觉。 “青鸾,他们终于走了!”楚狂南舒心地缓了口气,阴霾的脸色如同多变的夏日天气一般好转,抓着我的手大步地朝已经停靠在码头、此刻正等待着楚狂南上船的一架奢侈华丽的大船上。 扬帆迎风,在我与楚狂南上船之后,船很快便启程朝晖阙国行驶而去。 望着沂州的码头越变越小,望着里沂州越来越远,我的心中忽然涌起了窒息的悲伤。 就这么离开了么,就这么离开三年么? 三年会发生多少的变故,到时候,我还是这个我,安凤凖还是那个安凤凖么? “怎么不去船舱里歇会儿呢?”我正站在甲板上吹风,楚狂南从船舱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件雪白披风,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看到他的手很轻柔地在我的肩膀上跳动着,不想吓到我,更不想要伤害我。 我的嘴角扬起一个苦笑。 伤害么? 似乎我一直都在做着伤害别人的事情。 故意的,不经意的。 “王爷,你赶走了花影,你可会内疚自责?”就像当初,当我发现安凤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当我发现我竟然将抓着他的手松开了的时候那般自责! 楚狂南小心的将我拥在怀里,我的身子立刻变得僵硬,但是却没有挣扎。 我的身体,似乎已经烙上了安凤凖的印记。 别人的拥抱,竟然都能够让我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似乎有一只手在我的胃里搅动着,令我几乎吐出来。 楚狂南似乎察觉到我的抗拒,叹息着松开了我,与我并肩而立,望着已经渐行渐远的沂州,久久沉默不语。 我侧过头去看他,原本阴柔的脸部轮廓此刻却因为脸部肌肉的紧绷而显得有棱有角。只是,他的神色这般凝重,究竟是在想什么呢? 花影?不会的,他刚刚才将花影赶离了自己的身边,又怎么会在这一瞬之间想起花影呢? “王爷,你可曾想过,要统一天下?”不是花影,他此刻眼神悠远的凝视看起来像是一串明珠的幽云十六州,我的心又砰砰地不安跳动起来。 是对幽云十六州的执着与贪恋吗? 楚狂南缓缓地收回眼神,略显惊讶地落在我的身上,“你怎知本王有此打算?” 他……当真也有这样的打算? 是的。 怕是不仅仅是他、安凤凖,就连鞅偈的名将尕而旦将军塔塔乐的左伊孜葛哈大将军都会有这样的远大抱负。 素来大家只是知晓一将功成万骨枯,万骨枯最后换来的只是将军赫赫威名远播,最后却遗忘了那些为了将军威名而干枯的万骨。 在他们的眼底,唯有建立宏伟远业,又有谁会一心挂念着战火烽起给百姓带来的无法估量的创伤。 “看样子,青鸾似乎极不支持本王这样的打算呢!”楚狂南丹凤眼眯成了一道细长的缝隙,但是却依旧流曳出精心的银芒,“青鸾是不是也是这般反对安凤凖呢?” 他的笑容让我觉得十分刺眼,我转过头依旧望着已经快要看不到的沂州,潮湿的海风吹打着我的脸颊,令我的头脑不免清醒了许多。 我这是在于他说些什么呢? 我再问他,想要试探他,他又何尝不是在问我,想要从我这里探得安凤凖的消息? “王爷,你是赢不了安凤凖的!”我苦涩地笑着道,“如果你不希望看到晖阙从此消失,能够做的就是好好地守护晖阙,不要让晖阙的百姓过着流亡的日子!” 楚狂南的脸色一沉,却笑得甚是狂妄,“赢不了他?青鸾,如若本王赢不了他,为何你现在会在本王的手中,安炔王妃也在我的手中?甚至是你们东盛的小世子,现在也落在本王手中呢!” “你说什么?”玉烟,与那个无辜的小孩儿,现在在楚狂南手中吗? 看着楚狂南脸颊上残忍而又狂妄的神色,我的心里头忽然泛起了阵阵寒意。 我并没有看到他带着玉烟上船──那也就是说,玉烟和那个无辜的小孩儿,此刻应该还在东盛国内,或者说是在沂州? 楚狂南笑笑,脸上流转着一股只有胜者才有的得意,“安凤凖原本想要在我之前将安炔王妃与小世子关押起来,可是没有料到,最后他们却落入了本王的手里!” 我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眯起,手指也悄然握紧,“你说,安凤凖也想要捉拿玉烟与她的孩子?” 不可能的!如果安凤凖当真想要捉拿玉烟与她的孩子,他又怎么会放任玉烟离开帝都而来幽云十六州呢?他还让影吾前来保护我,就是不想要我受到任何伤害! 安凤凖,不会是一个擅长于以阴谋诡计来算计别人的人。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光明正大的! “你以为你这样诬陷安凤凖,我便会厌恶他了么?”我冷笑着看向楚狂南,讥诮地说道,“不,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愈发讨厌你!” 没有料到,为了能够逼得我对安凤凖死心,楚狂南竟然连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了! 心里气极,再也不想与他这般多费唇舌,毅然转过身子朝船舱里走过去。 可是,我还没走几步,我的手腕却忽然被人用力的拉住,令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风吹拂起我的衣摆轻轻地晃动着,吹动着我的发丝凌乱地打在脸颊上。可是,我却一动也不动,只是冷冷地望着他,“放开我!” 我不知道,如果他继续这么强拉着我的手,我心中的愤恨会不会逼得我甩开他的手,我心中的厌恶会不会比的我再也不顾那些誓言坚决的离开这艘船! “你就是这么相信他么?”楚狂南的眼神幽深得好似恶魔,愤愤地瞪着我,大声斥责道,“本王的一片真心你不相信,却偏偏去对一个欺骗你的男人死心塌地……”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 我低着头望着垂在身侧的手,手掌心还有酥麻的疼痛。 楚狂南一脸的不敢置信,“你竟然敢对本王动手?” 我缓缓地仰起头,望着楚狂南脸上自负的神色,忽然笑了,笑得不可遏止,笑得弯下了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楚狂南怒然地瞪着我,“笑什么?” 笑什么? 我能够不笑么? 一个自诩对我多么真心的男人,到头来不过是心里在作怪。 他不甘心输,可是却偏偏遇到了安凤凖,他便一次又一次地输。 对我的势在必得,也不过不甘在作祟。 为了这样的不甘,他甚至赶走了他身边真正爱着他的女人。 多么可悲! “我笑你笨,竟然连自己的真心都不知道;我笑你愚,竟然以为对我是一片真心;我笑你昧,竟然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与对手交锋……” 他的一片真心…… 一个欺骗我的男人……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与安凤凖之间的情感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在经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之后,在那么多的艰难阻挡之下,我们终 鸾殇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41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41部分阅读 走到了一起。这样的我们,一路相携而来,已经融合到了彼此的骨血里。 他的所作所为,我都已经能够理解,能够知晓。 没有人,可以再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 楚狂南不懂得,因为他自己本省并不懂得爱! “本王不懂得爱?”像是明白了我的嘲讽,楚狂南步步逼近,眼神阴鸷地令人不敢直视。 我冷笑了一声道:“本王么?镇北王爷可知道,在我面前,安陵王爷从来不会以本王的身份来压我!在我面前,他不过是一个和平常人并无差异的‘我’而已!” 因为他知道,我与他是平等的。 没有王爷。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和女人;只是一对平常的夫妻。 可是楚狂南却不一样。 自始自终,他都是以“本王”的身份在我面前展现着他的高傲与狂妄。 “不就是一个称呼么?”楚狂南不屑地笑了笑,“我也可以!青鸾,如果不爱你,本王不会这么多年还记挂着你!” 我讥笑着摇了摇头,“王爷,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何时?如若当初我只是烟雨楼中一个普通的陪客女子,你可还会如现在这般追要着我?” “当然……” 他才开口,我却笑着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回答得如此决绝!皇宫相见,并非是当初一别之后我们的初次相见。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安陵王府,我差点儿被安凤凖的马鞭要了性命之时,你出现救了我?” 那一次,他并没有认出我。 因为我的脸上有伤,因为我的发丝凌乱,因为我的衣服上沾着血,因为那个时侯我狼狈不堪。 所以他不认得我。 如果他当真如他所说的那么坚决地寻觅我,为何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不记得呢? “你……”楚狂南望着我,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后来,在皇宫里你认出了我!”我无奈地摇着头说道,“你是因为知道了我是安凤凖的妃子,所以才会再起夺得我的心!王爷,当年你对我,只不过是知音难求之怜惜;如若今日我嫁给的男人是其他之人,你绝对不会再卷入我的生活。” 因为我嫁给的人是安凤凖! 是他最大的对手! 他不甘心,不甘心先于安凤凖认识我,而我却偏偏嫁给了安凤凖! “不是这样的……”楚狂南连连说着,可是声音却压抑而又低沉,似乎看透了什么,却又偏偏被迷雾所困惑! “其实,你根本就无需不甘心!因为早在我与你认识之前,安凤凖已经铭刻在了我的心头。相信你也听闻过,安凤凖与战神之女沈若蓝之间的故事吧!” “你……”楚狂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瞪着我。 他果然不知道! 我缓缓地仰起脸,风将我的头发吹拂到了身后,“是,我便是战神之女沈若蓝!” 楚狂南怔怔地望着我,一句话也不再说。 只是那样的眼神,复杂得无法以言语来形容! 沉默了半响之后,他终于喃喃地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些与本王说这些?而他为何要让你与本王一起离开东盛?” 他终究不是安凤凖,终究无法理解安凤凖的想法。 “我先前不与你说,是因为我以为花影的痴心能够打动你;而安凤凖允许我与你一起去晖阙,他是想要给我觅得一处安全的安身之所。” “他就不怕你变心么?”楚狂南撅嘴苦笑,“毕竟,本王的条件可不比他差呢!” “王爷难道不知,当初你以他的性命为要挟,要我发誓必须努力的去爱你之时,王爷便已经输的一塌糊涂了么?”我仰起头鼓足了勇气望着他。 楚狂南毕竟不是愚笨之人,我的短短几句话,他便已经知晓了自己当初为何令我以安凤凖发誓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你为了安凤凖而努力,自然是不可能对本王动心!”楚狂南苦笑着说道,脸上竟然呈现了颓废之色。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是却依旧说道:“王爷之所以输,另外一方面便是──输给了安凤凖对我的信任,也输给了我对安凤凖的信任!” 因为我们互相信任,所以他才放任我与楚狂南一起前往了晖阙;因为我们互相信任,所以楚狂南的用心挑衅,最后只是换来了我对楚狂南的不满而已! 楚狂南眯起眼眸,阴森的眸光落在我的身上逼我不得不低下了头。 我知道,他已经被我惹怒了! 只是,不知道我惹怒他的结果,是被待会晖阙关押,还是丢到海中喂鱼呢? 浴火之爱211 我的话极大地惹怒了他。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其阴沉难看。 可是却不知何故,楚狂南却极力抑着心中的怒火,深深地望着我,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说道:“青鸾,你错了!本王没有输,也不会输!只要玉烟和安炔王爷的儿子在本王的手上,只要你在本王的手中,本王就绝对不会输!” 从他低沉阴柔的声音里,我听出了他心中强烈的不甘。他的不甘心那么强烈地从眼眸中表现出来,深切得几乎令周遭的人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环绕在他周身的浓烈不散的愤恨气息。 这是他心中长存的对安凤凖的怨怼吗? “王爷,承认自己失败、认输当真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吗?”看着楚狂南此刻几欲陷入疯狂、看起来像是练武之人走火入魔时候的狂暴神色,我的心竟然泛起了一道酸楚,只是低声喃喃地问道。 一个人,承认自己的失败,当真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么? 为何他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呢?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而我竟然陪着他玩这种疯狂的游戏。我一心只想着不要留在东盛做安凤凖的负累,却没有想到,落在楚狂南手中,未必比落在安凤询手中要好一些。 我曾经以为楚狂南对安凤凖至少存在着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可是现在我却发现,原来在楚狂南心中,对安凤凖的怨怼竟然那般深刻浓烈! 甚至,我的存在,也已经成为了他的棋子——他用来要挟安凤凖的棋子。 我的声音很轻,轻柔得像是一阵浸在春日下温和的春风。 楚狂南仰起头怔怔地望着我,狂乱的眼神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 最后,他的表情平静到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我知道,他只是将自己本不经意表露出来的真实情绪压抑着不让人察觉而已。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冷冷地对我说道:“这是男人的事情!” 话毕,他不给我一丝辩驳的机会,转身朝船舱里大步走去,只留下一道高大而略显孤寂的背影给我。 看着海风吹起他的袍角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弧度翻腾,他却随着那些美丽的弧度一起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 我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人的性子太过于好强,并非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不去面对,却并不代表那便是事实! 只不过,他已经无法再听进我的劝说。 我的话,只不过是女儿家的无聊而又不识大体的言语。他们的事情,他不要我管! 我一直站在甲板上,任由海风吹拂着我的发丝。我的眼神,一直追望着东盛国的方向。 但愿,安凤凖能够一切都好! 可是心中却又有隐隐的担心。楚狂南捉拿了玉烟及玉烟的孩子,不知道他将他们关在哪里了! 海船并没有行驶很久,上岸之后我们甚至还赶上了镇北王府的晚膳。 晖阕是一个海中半岛,与大部分的半岛国一样。晖阕国其实并不大,其所有国土范围加起来甚至连东盛国的国土的一半都不到,可是晖阕的人口却几乎与东盛国的人口相差无几。而且,因为晖阕国近年来风调雨顺,加上新皇施行新政于民休养生息而国泰民安,晖阕国的国力亦是大幅提升,隐隐可以与东盛国相抗衡。 如果可以,我当真不希望看到东盛与晖阕之间爆发战争。像是两个势力不相上下的武林高手决斗,最后只会换来两败俱伤。 下船之后,转而坐上了一辆等候在码头许久的华丽马车。差不多经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已经到了楚狂南的府邸。 我从来没有想到,看起来狂妄嚣张的楚狂南的府邸竟然是如此的简朴。 镇北王府虽然占地宽广,可是走进去便会发现它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四合院。没有我想象中的与其他王爷府邸相似的精致九曲回廊,嶙峋高大的假山。如若不是在王府大门口看到了镇北王府的牌匾,我几乎无法将这个地方想象成是他的府邸。 楚狂南是晖阕皇帝的胞弟,在有着兄死弟继的习俗的晖阕,楚狂南甚至可以说是晖阕下一任的国君。 可是,他却住在这么简朴的府邸中。 看到眼前的一切,我忽然觉得,我似乎并没有我所想象中的对楚狂南那么了解——至少,我所认识的楚狂南,只不过是他所表现出来的一个表象而已。 或许,影门派了两个人来辅佐楚狂南,也是有着一定的道理吧! 毕竟,不性喜奢华的王族,手中握着重权而克己奉公的人,已经少得不能再少了!如若这样的人当真想要成就一番伟业,很轻易地便能够得到民心。 “王爷,您回来了?”前来迎接楚狂南的,也只是一个看起来年岁甚高的老伯。他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他的这个样子,竟然令我想到了安陵王府中的管家。不知道没有了安凤凖的安陵王府,现在怎么样了! 楚狂南微微颔首,神色自下船之后便一直是阴霾得甚是难看。原本跟随在他身后的侍卫在进入晖阕之后便被他冷声呵责赶走了。 “叫玲珑准备热水给本王及其客人沐浴净身,同时准备好饭菜!”楚狂南冷冷地下着命令,可是在眉宇之间却多了一分柔情。如若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看来,他当真很珍惜王府中的人——就算是下人,他都甚是爱护。 老伯点了点头之后便退了下去,颤颤巍巍的脚步让我看了竟然有些心惊。 沐浴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位名唤玲珑的女子。长得明艳动人,虽然一身的下人青色服饰,可依旧无法遮掩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明艳光辉。 只是,她似乎对我有着莫名的敌意。本来我是让她退下,不用她帮我沐浴,可是她却气呼呼地说是楚狂南的命令,她无法违抗。 我不忍心叫她为难,便应了她来帮我沐浴。 只是没有想到,在帮我沐浴的时候,报复性地加大了力道,让我的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看着水中她达到目的的冷笑的倒影,我终究没有出声。 等到沐浴之后,在用膳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位老伯竟然是王府里的管家。 在楚狂南的王府里,除了一个厨子、一个杂扫丫鬟、一个帮佣大娘之外,剩下的便是这位牛姓管家与那名名唤玲珑的侍婢。 “呕……”眼前的膳食,令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想要呕吐感。可是当我跑出饭厅趴着栏杆呕吐的时候,却只是一阵干呕,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小姐,您怎么了?”原本站在楚狂南身后服侍楚狂南的玲珑急急忙忙赶过来,一边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焦急地问道。 那副焦急的模样……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先前她帮我沐浴的时候,下手那么重,似乎恨不得剥下我的一层皮。现在,却在楚狂南面前表现得对我如此关心! 这个女人,喜欢楚狂南,这是无需置疑的。 “我没有事!”我站了起来,用手帕轻轻地擦了擦嘴,冷淡地将她的手推到一旁,以只有我与她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玲珑,不要对我使任何手段。我不是楚狂南的谁!” 我与楚狂南没有她以为的那般亲密,所以她根本无需因为醋意而对我使手段。 我的话铿锵落地,她的身影明显地僵硬了一下,却依旧伸出手过来扶我。 没有想到,在她的手碰到我手腕的一瞬间,我的手腕竟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我的血脉之中。我几乎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却已经快速地扬起手将她挥了出去。 她大声地尖叫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几乎划破了夜间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 随后,就看到她的身子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像是一朵从枝头凋谢的花瓣,身不由己地坠落。 望着她飞出去的身子,看着我还来不及收回的手腕,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原来,不管在哪里,不管是晖阕还是东盛,这样的事情都存在着。 设计,陷害,为的只不过是得到一个男人的盼顾回首。 东盛的安陵王府有一个面善心恶的悦儿,在晖阕的镇北王府有一个口是心非的玲珑。 “怎么了?”楚狂南听到玲珑的尖叫声,终于有了一丝的情绪。他站起身从饭厅里走了出来,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问道。 饭厅里晕黄的灯光投射在他的身后,在他高大的身躯上投射了一层晕黄|色的光晕,令他看起来是那般高大健硕。 他的影子从他的脚下延伸,落在我的身上,像是一个黑暗的恶魔,悄悄地伸手欲要拉着我与他一同坠落。 “王爷……”在我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镇北王府里的牛管家已经上前去搀扶起了摔得极重的玲珑,两个人以极慢的速度走了过来,站在楚狂南面前,苍老的声音慢慢地说道,“玲珑摔伤了,我先送她回屋吧!” 楚狂南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玲珑,又眯眼望着我命令道:“对她道歉!” 道歉么? 看着玲珑的样子,我的心底再度笑了起来。 原来,在他眼底,我也不过是一个心肠歹毒之人! 原来,当面临着别人栽赃陷害的时候,旁观者很少能够保持着自己的冷静。 我不禁想到了安凤凖。 当初,当他看到我“推”悦儿的时候,他又是如何冷静得一眼看穿了悦儿的心思,在那一瞬间便下定了决心要将我推到漩涡之外,只是为了保护我? “你还笑得出来!”楚狂南的声音已经带着极其浓烈的怒意了。 “王爷,不怪小姐。”原本应该晕过去的女子此刻极其“虚弱”地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将一切过错都加到自己的身上,以这样的方式来显得自己多么的识得大体么? 难道这一招当真那般好用? 我昂起头,冷笑着对她说道:“玲珑姑娘,‘对不起’!” 其实,道歉并不是那么难。 如果,这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因为我而放弃了深爱着他的花影,现在却为了这个颇有心计的女子而冤枉了我。 或许是因为,他始终是楚狂南,他只是楚狂南。所以当他这般冤枉我的时候,我的心底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应该有的情绪。 不若当初安凤凖冤枉我的时候,我几乎能够听到自己装着他的心碎裂成一瓣一瓣的声音。 “本王没让你走,你竟然敢走?”楚狂南气恼的声音忽然再度响起,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肩膀。 我默默地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你们先退下!”楚狂南冷声说道。 沉重的脚步声缓缓地渐行渐远。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说话。我知道,楚狂南现在正站在我的身后,热切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似乎要在我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我只是默默地站着,故意将他的眼神忽视。 “你……你没有吃东西!”沉默了半晌,他似是极不情愿地说道,声音之中还纠缠着一丝的别扭。 我缓缓地回过身,紧紧地盯望着他的深如浩瀚大海的眼眸,“我想,我是吃不惯这些生鱼片吧!” 东盛气候适宜种植水稻,所以我一直习惯了吃米饭。 来到晖阕,看到那被切成一片又一片薄片的生鱼片的时候,我当真食欲全无。 而说这样的话,我不仅仅是告诉他我不习惯吃这里的食物,更想要告诉他的是,我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明明王府之中只有这么少的人,却在我到来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甚至不知道,玲珑这么做算不算是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刚刚……”楚狂南似乎想要解释,可是当他看到我淡漠的眼神的时候,最终还是将话咽下了喉咙,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在乎地说道:“你不要解释!选择相信谁,那是你的事情!” 而我,也不需要关心他在乎着谁,相信着谁!因为对我来说,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你……你当真一点儿都不在乎?”楚狂南的声音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感觉,不甘心地低声吼道,“不在乎本王对你到底是否信任?你的眼底,难道只有安凤凖一个人的存在?” 原来,又是不甘心在作对! 只有一提及安凤凖,他的情绪总是这么起伏变化! 我缓缓地舒了口气,眼神淡淡地扫过他紧绷着的脸,幽幽地说道:“曾经,我在安陵王府,也遭遇了和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事情!” “他……”楚狂南的声音忽然一窒,似乎被塞了一个鸡蛋在口中,原本要说的话忽然之间中断,飞扬的眼睛在看到我神色的那一刻骤然失神。 我笑了笑,对他此刻的神情并未在意,“他也与你一样,选择了相信跟随在自己身边许多年的人!” 只不过,安凤凖的相信只是表象。 而楚狂南的信任,却是真真实实。 安凤凖与他的不同,在于安凤凖将我放在他的心里,而楚狂南只是将我放在他的眼中。 这样的话自然不能与楚狂南说,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一时的不甘心而继续与安凤凖较劲呢?到时候,麻烦的可就是我自己。 只是,我可以隐瞒的话似乎依旧未能让楚狂南放下心中的不甘,他依旧以一双很是怀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 我低下头笑了笑,有些疲倦地说道:“王爷,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说吧!” 近日来总是很困,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容不得我再继续这么折腾下去了。 楚狂南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终究只是说了句“好好歇息”便先行转身离开。 看着他傲然离开的背影,我忍不住扬起唇轻声笑了起来。 多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只得他先行抛弃离开,不得别人先行他选择离去。 对我的势在必得,除去因为安凤凖的缘故而产生的不甘心,或许当初我先行设计离开他也是一个方面的缘故吧! 回到楚狂南给我安排的房间里,我脱下衣服躺进了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被窝里。 但是,或许是因为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虽然一路尘色来到这里,却怎么都无法睡着。睁着双眼,只看得见眼前的一片漆黑。 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干脆披了件衣服起床,打开门迈着小步走出了房间,坐在空旷的院子里,仰着头望着星辉零稀的天际。 我习惯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仰望着繁复的天空。 不似师父仰望天际时候只会观测星象,也不似师兄仰望着头只会嚷着头晕脑胀,我爱极了仰望着夜空时候的感觉。 看着满天繁星眨着眼,看着月华恬淡,看着月有阴晴圆缺,这都能够叫我的心绪很快地平复下来。 今夜的星星很少,连素来恬淡的月华似乎都增添了淡淡的愁绪,光芒若隐若现地洒落,却在半空中消散殆尽。 不知道,东盛的夜空是不是也是如此寂廖。 我记得,在东盛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地仰头望着夜空。在烟雨楼,在沈府邸,在安陵王府。 那个时候的夜空,总是很热闹,星星们较劲儿似的眨着眼睛,将明艳的光辉洒向苍茫的大地。 是不是,一切已经物已是,人已非? 就连曾经繁华的星空,也走向了寂寥? 我还记得,曾经我与安凤凖并肩站在窗边,默默地望着星空。虽然什么都不说,可是在那一刻,我们的心是宁静而又平和的。 不知道这个时候,安凤凖在做些什么! 他会不会也与我一样,默默地望着夜空思念着我? 思绪渐渐地越飘越远,清凉的夜风静静地飘拂着,黯然了夜空。 “不是说累么?”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却偏偏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接着便感觉到一股温暖——他在我的肩头给我披了一件披风。 他的温度,他身上的麝香气息,透过披风不由拒绝地飘入我的鼻息。 我的身子微微僵硬,连忙站起身子欲要起身,可是却没有想到,因为坐的时间太长,膝盖处早已经麻了。刚刚才站起来,却是一个踉跄,差点儿凄惨地摔倒。 楚狂南却似乎早已经预料到我会摔倒似的,快速地伸出手扶住了我。 我站稳之后,有些尴尬地从他的手中抽回了手臂,低下头说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属于他的温度与气息,似乎像是一股凌乱的内息,胡乱地在我的胸腔中窜动,在我的心中掀起了不该有的纷乱。 在寂寞的夜里,在清冷的夜风之下,出现了一丝温暖。 这样的温暖,吸引着人靠近,不容抗拒。 “怎么,青鸾现在都不肯看本王一眼了么?”楚狂南的音调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伸出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逼着我不得不抬起头与他对视。 我想要移开目光,不想让他看到我心中的所受到的蛊惑,却在不经意之间将他打量了个遍。 不似以前所见的一身黑色长袍,这一次他竟然换上了鲜红如霞的衣衫。在夜风中,在冷清的月光之下,他的样子竟然比最妩媚的女子还要妖冶几分,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魅惑。 如果不是因为他脸上的神色太过于凝重,我几乎要将他看成安凤翔——那个很久不曾听到任何消息的安凤翔。 今夜,星空零碎,星辉冷清。孤独的夜,寂静的夜,也让我的心开始想念东盛。 想念安凤凖,也想起了曾经被我伤害过的安凤翔。 “你在想安凤凖?”楚狂南看起来十分气恼,一双浓黑的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还记得,安凤凖也很喜欢皱着眉;就算是睡着了,他有时候也是紧紧地皱着眉的。 “唔……”在我还在发着呆的时候,嘴唇处忽然传来了异样的感觉。骤然回过神来,楚狂南的脸竟然在我的面前放大,鼻对鼻,唇对唇。 他竟然在——吻我?! 不期然的疼痛,从嘴唇中间开始蔓延扩散。 楚狂南,竟然低下头用力地咬着我的唇。他带着颤栗的愤怒,我竟然能够清清楚楚地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得到。 来不及多想,我几乎是在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快速地伸出手来,狠狠地推开了他。 他的牙齿,像是咬着野兽紧咬着自己费心引诱而来的猎物一般,狠狠地咬着我的唇,似乎是恨不得要将我撕裂;我忽然起来的反抗,全然出乎他的预料。 他的牙齿甚至还来不及松开,而我却已经倔强地仰头后退。 钻心的疼痛,似是有千万只小虫子在用力地噬咬着我的唇,痛到麻木。 带着热感的温热,缓缓地从我的嘴流淌,划过我的下巴,最后落在我的胸口。白色的衣,鲜红的血,强烈而又鲜明的对比。 我抿紧了唇,扬起手用力地抹了嘴唇一把,手背上却沾满了血,猩红的颜色原来是那么刺眼。 楚狂南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在他的嘴角边,还沾染着点点滴滴的血红。 “为什么?”他的双拳紧紧地握紧,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猛然一拳击向我先前靠着的石桌,轰的一声响,石桌竟然被他的愤恨击碎成了一堆。 为什么要推开他? 他该不会认为,我会乖乖地站在这里,任由他为所欲为吧? 我冷冷地望着他,“我答应过你要努力地去尝试爱你,可是并没有答应要承受你的孟浪!” 在我走神的时候对我动手,未免也太不君子了! 楚狂南的眼神在一瞬间低沉了几分,那般阴森的神色,让我觉得四周的温度似乎也随之降低了许多。 寒冷之间,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可是我却固执地将他披在我身上的披风气愤地拂落。 “除了安凤凖,谁都碰你不得么?”楚狂南丹凤眼眯得狭长,冷冽而又愤怒如狂狮的眼神恨然地飞刺过来。 安凤凖…… 原来还是因为安凤凖! 他的不甘心呵,还真是不停息地在作祟! 我轻轻地扯开嘴嘲讽地笑望着他,“王爷,你如若想要从我这里赢安凤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对他的好感,已经一点一滴地从他所作所为中消失殆尽。 如果他不曾去东盛带走我,如果他不曾对我做如此孟浪的动作,或许我对他还不至于如此厌恶! 而安凤凖,现在勿需做什么,便已经刻骨铭心。他的名字烙在了我的心间,他的所有都已经镌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想要赢安凤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这也根本就无法以输赢来论。 因为,我爱安凤凖,一直都爱;而他,我一直不爱,也永远不会爱! “哈哈……”楚狂南忽然仰天长笑,凄厉的笑声像是月圆之夜站在高岗上的野狼对月长鸣时候的凄寒狂啸。 他的决绝,他的狂烈,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已经疯了! 我转身想要快步离去,想要立即摆脱他,可是他却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快速地伸出手将我搂进了怀里,在我还未来得及逃脱之前将我禁锢在了他的怀里。 我拼命地挣扎着,拳打脚踢,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紧紧地将我揽在怀里。 “青鸾,这是你逼本王的,是你逼的!”楚狂南冷笑着说道,那副阴鸷的样子让我毫无怀疑地相信,我只是逃不出他手掌心里的一只蚂蚁。如若他愿意,一根指尖就可以解决我,令我魂归无名。 我趁他毫无防备之时,飞快地扬起手点了他的|岤道,令他的身子猛然僵硬如石而无法动弹。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掰开他僵硬的双手,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 “楚狂南,今日是你的所作所为违反了当初的约定。如果我离开,可不算是我违背了誓言!”我仰起脸瞪着他说道,心里却已经做出了安排。 我本不是一个相信命运之人,自然不会畏惧那些所谓的对天发誓时候的惩罚。只不过,当他逼着我以安凤凖发誓的时候,我却不得不受制于他——因为我做不到对誓言无动于衷,因为我不愿意安凤凖因为我的缘故而承受任何的伤害。 就算那样的伤害只不过是一丝丝可能。 就像师父的预言。 我虽然不相信师父的算卜之术,可是从他的预言得知,百姓将会因为安凤凖的统一天下而遭遇浩劫,我便无法下定决心支持安凤凖去完成他的梦想——因为我不想要看到百姓受到一丝的伤亡,就算那样的伤亡只是师父的预言。 而现在,既然楚狂南自己违反了约定对我孟浪了,就不怪我弃誓言于不顾逃离他了吧! “来人,抓住她!”楚狂南的眼眸深得叫人看不穿,他厉声呵责了一声,随即便看到四周忽然腾空而出了好几个黑衣男子。 我的心一惊,终于再也顾不了其他,飞身朝镇北王府之外飞奔而去。 身后有人快速地追踪而来。 我几乎是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朝前快速地飞奔而去。 我想,我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麻烦。 因为不识得晖阕的路,加上身后又是一群高手在追寻,胡乱奔跑之中,最后竟然拐进了一个死胡同。 想要退出胡同重寻方向,却已经从不远处传来那些人的声音,其中包括楚狂南的愤怒的咆哮之声。 我不知道如果我回去的话将会遭遇什么,但是我却可以肯定,楚狂南绝对不会轻易地放过我。 我相信从前的他不会动手伤害我,可是今夜的他却叫我感到陌生,我不敢去相信,更不能肯定他不会伤害我。 我不能再回到他的身边!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飞身跃进了一旁的四合院中。 深夜贸然飞入他人的屋子,加上又是在楚狂南掌权的国家中,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可是,我却着实别无它法。 我前脚才落入四合院中,下一刻就立刻听到了胡同中传来那群人的声音。 “回王爷,属下看着她进入了这里!” “前面是死胡同,她又没有长翅膀,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 “不要吵!”楚狂南的声音阴沉得可怕,“马上派人来包围这两间宅子!同时张贴公告,叫玲珑画出她的相貌。谁能够捉到她,赏银五百两!” 我最害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瓮中捉鳖。 这里是他的地盘。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屋子的主人一旦发现了我的存在,怕是亟不可待地要捉着我去找他拿赏赐吧! “你们两个去那间宅子里搜,本王亲自去这间宅子里找!记住,要生擒!本王要亲自惩罚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楚狂南的冰冷语调里带着一丝的警告意味。 他是在告诉我,他已经知道了我所在么? 他是在警告我,如果捉到了我,绝对不会给我好看吗? 心口忽然一窒息,在他行动之前,我终于悄悄地吸了口气,顺着清冷的月光,飞快地朝一间紧关着门的厢房飞奔而去。 当我侧身溜进了已经关拢了房门的厢房之时,从门上晕黄棉纸上的缝隙中,我看到了一道如翱翔在天际的雄鹰一样敏捷的身影。 他像是在享受追踪猎物的心情似的,背着手缓缓地在院子中来来回回走动。 然后,他在忽然之间像是看到了我一眼,缓缓地迈着步子朝我所在的这个方向走过来。 一步。 两步。 三步。 慢慢地,越来越近。 我的身子好似被定住了一般,不知所措。 当他的步伐终于快要靠近房门之时,我连忙佝偻着身子朝一侧的门后靠近,紧紧地贴在墙壁上,恨不得将自己嵌入墙壁才好。 嘎吱一声清脆的开门响声,划破了四合院中清夜的宁静。 “啊——”一声吃惊的女子尖叫之声忽然响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来人啦,采花贼出现了!快来人啊……” 隐隐的,只觉得那个女子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可是却想不出她究竟是谁。 楚狂南想必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大声尖叫,连忙飞身过去,欲要伸出手捂着那个女人的尖叫。可是没有想到,当他刚刚伸出手捂着那个女人的嘴巴的时候,那个女人却忽然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该死的!”楚狂南忽然低声咒骂道,飞快地扬起手点了她的|岤道。只听见她闷哼一声,然后像是睡着了似的朝床上躺倒。 我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在这黑暗而又安静的夜色之中,我甚至听到了我的心砰砰跳动的有节奏的声响。 楚狂南站了起来,眼神紧紧地盯着我身前的那道木门,幽深的眼眸似乎早已经看到了我的存在。 月光洒在他的面庞上,让他那双看起来风华绝代的丹凤眼愈发阴柔。仿佛只要一瞬,他便可以将我的性命轻易地取下。 “青鸾,你出来!本王已经看见你了!”低沉的声音像是黑暗之中的深潭水荡漾着一圈一圈的涟漪,夹着魔咒而来。 浴火之爱 212 原本黑暗的夜忽然被摇晃的火把照亮,如同白昼。 “你就是采花贼?”一个粗壮的男人挥了挥手中的火把,瞪大了眼睛问道。 “他夜闯女人的闺房,不是采花贼是什么?”一个妇女指了指躺在床上,露出了一截如莲藕般娇嫩的雪臂的女子说道。 闻讯而来的左邻右舍气势汹汹地指着楚狂南说着斥责的话。隔着木门上的棉纸窗棂,我看到他的面色一变再变。 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镇北王爷,竟然被人诬陷为采花贼。 “快将他捉去报官!” “送他去衙门!” …… 群情激愤,大伙儿莫不是挥动着手臂要见义勇为,捉拿采花贼。 “住口!”忍受不了那些叽叽喳喳的斥责声,楚狂南终于大喝一声,凌厉的眼神冷冷地扫过他们,脸色极其难看,低沉地声音说道:“本王是镇北王爷楚狂南。” “你要是镇北王爷,我就是当朝皇帝了!”一个痞子一样的男人讥讽地说道。 这一句话才落地,那些围来的人立刻轰然大笑。 听到此言,向来高傲自大的楚狂南哪里受得了,只见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起来实在是气得不轻。 一道金光倏地一闪,像是一抹快速划过天际的流星,在瞬间闪耀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眼。 那是一块金牌,一枚可以证实楚狂南身份的金牌。 那枚金牌,比楚狂南自己的几句解释要清晰得多,要有用得多。 百姓最不愿意与之作对的,最不愿意得罪的,唯有一个“官”。 而楚狂南又是如此大的一个官。 看清楚了楚狂南手中的金牌,那些围观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都噤声不言,再也无人说要将楚狂南送到衙门去,再也不说要报官的事,莫不是灰头灰脑地悄然离去。 他们的离开带走了光亮,原本亮如白昼的夜,恢复了黯然。 或许是因为那些人的捣乱让楚狂南以为我已经趁乱逃走,或许是因为楚狂南因为他们的话语而心绪不佳,他竟然没有再搜寻我,大步地朝门口走去。 因为担心他的离开是引诱我出来的幌子,所以在他走后,我依旧一直蹲靠在门后,直到天明。 “呃~~~~”原本睡着床上的女子嘤咛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无比慵懒妩媚。 几乎是站着打瞌睡的我听到她的嘤咛,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清醒过来。心里正思忖着应该如何与她说我的到来,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先开口说话了。 “青鸾姐姐,是你吗?” 她认识我? 我的心一惊,疑惑地从门后走了出来,当看到以被包裹着身躯,此刻正半靠在床柱上的清秀女子的时候,几乎是倒抽了口冷气。 原来是她——紫妍。难怪我昨夜会觉得这道声音熟悉呢! 见果真是我,紫妍立刻喜笑颜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忽闪忽闪,最后竟然湿润了眼眶。 我大步走过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紫妍,怎么会是你呢?你的那位呢?” 紫妍现在不是应该与她的葛尔丹回到了北漠城么?为何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紫妍的手指了指半敞开着的门,脸上浮现一抹娇媚的羞红,“青鸾姐姐,你先将门关上。待我穿上衣服再说!” 我点了点头,转身去将房门关上。 等到紫妍将衣服穿好之后,这才缓缓的将一切如实缓缓道来。 原来,她与葛尔丹回到北漠城之后隐姓埋名地过着幸福的小日子。可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她的死讯传回了北漠城,她的父亲——那个从未将她视作亲生女儿的父亲竟然在一夜之间有了“爱”女之心,动员全城百姓为他们无辜而亡的城主千金报仇。发动叛乱要求帝都对她的死给一个“说法”。 没有想到,帝都的“说法”竟然是派来了一支军队。 双方自然地打得不可开交。 她实在不希望看到双方因为她的缘故而起了冲突,设法与她父亲见了一面,将自己在东盛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她的父亲,原本以为可以阻止他的父亲与帝都来的军队作战。 只是没有想到,得知一切真相的父亲并没有阻止北漠城百姓与帝都之军的战争,反而是将她与葛尔丹关进了监狱。 葛尔丹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自然无法逃脱,在尝试过几次逃亡之后,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毒打与浑身伤痕。 她百般恳求葛尔丹独自逃离,不要再管她了,可是葛尔丹却发誓要与她同生共死。 提及这一切,似乎触碰了紫妍心中最不愿意面对、可是也最甜蜜的记忆。 不愿意面对的、是她的父亲对她的狠决,以及因为她的缘故而导致葛尔丹的受伤; 最甜蜜感动的,是葛尔丹对她的那份生死相随的不离不弃。 能够坚持自己最初的情爱,哪怕是身处在宛如天神那般高傲俊美、权倾东盛的安凤凖身边亦依旧保持自己最初的情动,不能不说,紫妍当真是一个性情中人。 坚持了应该坚持的,放弃了应该放弃的。 在我所见到的那些女子之中,唯有紫妍,终于寻到了幸福快乐。 满面洋溢着幸福光辉的紫妍低头甜蜜地笑着,幸福的光辉在她的身上渲上了一道明媚的光彩,使得原本称得上是中等姿色的她看起来是那般明艳动人。 “后来呢?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我心中虽然已经隐隐猜测到了他们是如何逃出来的,可是却偏偏想要从她的口中得到印证,让我知道,原来有一个男人对我竟是如此认真。 紫妍笑了笑,这才继续将后续讲述了出来。 最后一次逃亡,恰逢北漠城吃了败仗。那一次,她的父亲将吃了败仗的怒气全 鸾殇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42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42部分阅读 的怒气全部发泄在了葛尔丹身上。那般的狠决,几乎要了葛尔丹的性命。如果不是因为葛尔丹放不下她,怕她会寻了短见,葛尔丹自是不可能咬着牙齿挺了过来。 她实在不忍心葛尔丹再被如此折磨下去了,于是她对葛尔丹撒了一个谎,说安陵王爷安凤凖待她亲如妹,要葛尔丹先行离开北漠城,前去东盛帝都寻安陵王爷来救她。 葛尔丹虽然对紫妍的话不是尽信,可是却还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去了东盛帝都。 出乎意料的是,安凤凖竟然当真修书一封,令率领士兵攻打北漠城的四大名将之一紫武设法救出了她。 不过,安凤凖要她帮他做一件事,算是偿还他的救命之恩。 而这件事便是——来到晖阕守护我。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默默地帮助我。 因为我与楚狂南一路上都遭遇安凤询派来的人的追杀而东躲西藏,所以才导致紫妍竟然比我们先一步到达晖阕。 不得不说,我当真是十分幸运,竟然误打误撞地进了紫妍与葛尔丹的新居。 “紫妍,既然你与葛尔丹一起来到晖阕,为何只见你一个人?”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紫妍因为楚狂南点|岤而昏迷了半夜,我几乎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采花贼的话,子妍是不是就…… 紫妍扬起雪白的手臂递给我看,“青鸾姐姐,你看到了什么?” 我凑近一看,在雪白的手臂上看到了一朵盛放得极其美丽的紫色蔷薇,忍不住赞叹道:“好漂亮呢!” 紫妍低头笑笑,又拉过我的手抚在那朵娇艳的蔷薇花上,顿时如火灼烧一般,我忍不住快速地缩回了手。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她的手臂温度几乎烫手,莫不成与那朵娇艳的蔷薇花有关系吗? 紫妍投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温柔地笑着说道:“青鸾姐姐,没有关系的!这是因为你体内尚存龙涎麝香的缘故。” 龙涎麝香? 龙涎麝香,据说是东盛只有皇族之中最高贵的人才能够用的贡品。它是一种可以食用的香料。长年使用之人,身上会散发出好闻的檀木清香。而体内沾染了这种香料的人,据说可以百毒不侵。 只是,我体内怎么会有这种香料呢?我从不记得,自己曾经服用过这样的香料。 紫檀木香…… 我的鼻端忽然之间似乎浮现了这种淡淡的清香气息,那是……熟悉的檀木气味,属于安凤凖的香气。 难道说,是因为我在那七夜与安凤凖的欢愉,使得他体内的龙涎麝香渡到了我的身体里吗? “爷说,龙涎麝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香料。他在我与葛尔丹手臂上以凤血刺了一朵蔷薇花。只要在方圆三里之内出现了体内有着龙涎麝香的人,凤血便会变得红艳而发热。我们便可以找到你了!昨天夜里,我与葛尔丹忽然感觉到了你的到来,于是他便起身去营救你了!” 紫妍细心地将一切解释给我听,让我原本便已经波澜起伏的心愈发躁动不安。 果真是他呵! 原来,他始终是不放心我跟着楚狂南来到晖阕。当初他那么大方地送我离开,原本以为是成全了我不愿意负累他的心愿,现在方才知晓,原来他是想要给我寻一处没有危险的安身之地。 从东盛到晖阕,从影吾到紫妍,他竟然为我安排了如此之多。 在他自己要面临那么多的状况,却还要担心着我! “紫妍,你去帝都的时候,帝都的情况如何?”我紧紧地抓着紫妍的手臂,因为担心,手掌心里竟然泌出了点点湿热的汗珠子。 紫妍淡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臂,轻声安慰着我,缓缓地将帝都近日所发生的一切都详细地转告了我。 原来,一直沉默的陌澜竟然杀了安凤询派遣的假装安凤凖的男子,并且还拿出了证据,使得安凤询的名誉扫地,原本支持安凤询的士兵与一些官员倒戈相向。 安凤询无奈,只得出动了他手中的暗卫以及收买的士兵与安凤凖相互抗衡。 而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一直与安凤凖携手对抗安凤询的安凤鸣,竟然在即将打败安凤询的关键时期,出手相助安凤询。因为安凤鸣将玉玺交给了安凤询,因此安凤询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皇帝,成功地收回了安凤凖手中一大半兵权,并且以擒拿叛贼的名义征兵对付安凤凖。 加上安凤凖得力的四员大将现在还依旧与边境三个城市进行着拉锯战,无力回身支援安凤凖。一时之间,原本几乎是将安凤询扯下龙座的安凤凖,变得孤立无援。 不过,因为在东盛国的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忽然出现了各种异况,譬如说大雁眼中淌血,从河水中捕捞的鱼肚中竟然出现了写了字的纸条,从地底下挖出了穿着龙袍模样的人,以及有信者夜里梦到了天帝托梦等,都让百姓们开始纷纷猜测,真正的真龙天子会不会是安陵王爷呢。 而且,依稀还有传言,说曾盛宠一时的清妃娘娘,并非病逝,而是被皇上安凤询亲手杀害。为了不让这个消息透露,皇上甚至还除去了当时知道这一切真相的侍卫。 因为流言四起,到使得原本已经占了上风的安凤询进退两难,甚至还遭逢刺客暗杀。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受到了重创,一时之间竟然重病在床。 所以争权运动演变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安凤凖与安凤鸣之争。 紫妍知道的事并不是很多,她所讲的大部分事件在我来到晖阕的路上都已经听闻过。 期间的真真假假,或许无人能够说得清。 “紫儿!”门外黑影晃动,接着便响起了一道略显慌乱的声音,憨厚而又沉稳,看来的确是一个稳重之人。 紫妍笑着上前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一个看起来稳重而有重情的俊俏年轻男子。他穿着晖阕百姓一样的白色短褂与长裤,明明是不起眼的打扮,却偏偏显得鹤立鸡群。 看到紫妍安然无恙,他似乎舒心地叹了口气,最后才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姑娘可是安陵王妃?”他不卑不亢地问道。 我微微颔首,上前对他俯身行了行礼,“多谢你们的相助!”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帮忙,想必楚狂南极其手下现在怕依旧还在搜寻我呢! 葛尔丹连忙退一步,随之竟然曲膝跪下,尊敬而感激地给我磕了三个头,“承蒙安陵王妃的成全,在下方才能够如愿以偿,有机会与紫妍携手白头,请安陵王妃受在下葛尔丹三拜!” 我想要阻拦,谁知紫妍竟然也跪了下来。 “哎——,你们起来吧!”我想要扶紫妍,可是紫妍却已经拜了下去,我只好站在一旁阻止他们。 可是他们直到磕完了头这才相携站起来,紫妍望着我的眼眸早已经湿润了。 我拍了怕紫妍的手臂安慰着她,这才看向葛尔丹。 他方才的一席话让我知道,这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他知道我帮助紫妍之后,只是给了他们相携白首的机会;而真正能够成全他们白首的,只有他们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紫妍的坚持,如果葛尔丹不能一如既往地待紫妍好,就算我再怎么帮他们,他们也无法走向白首。 “外面的情形如何?”知道葛尔丹并非是一个老实人,我含笑问道。 葛尔丹诧然地望着我,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这才缓缓说道:“楚狂南总共派出了十六名侍卫找你,其中六名侍卫中了我布下的陷阱,三名侍卫被我除去了,另外七名侍卫现在正忙着看守在城门口,而且在附近都已经张贴了您的画像!” 我点了点头以示我已经明白。没有想到,楚狂南竟然令这么多侍卫来追我,看来我的逃跑的确惹怒了他。 而似乎,现在并不是想这么多事的时候。 “紫妍,我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已经饿了好久。你们这里可有没有辛味的食物?”我的手轻柔地放在腹部,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 就算我能够忍受饥饿,可是我腹中的孩儿可无法忍受呢! 没错,我的确已经怀孕了! 在我踏上前来晖阕的船只的时候,当从来不晕船的我无法坐在船舱里的时候,在发现从东盛到晖阕的一路上都没来葵水之后,我便自己给自己把了脉,知道自己确实已经有喜了。 我一直都小心地保护着它。 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保持着愉快的心情不与任何人起冲突,就算是玲珑那样的挑衅,我也极力让自己的情绪不受到她的影响。 “青鸾姐姐,你这是……”紫妍的视线顺着我的手看去,最后落在了我的腹部,随即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高兴激动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 我含笑点了点头。 “要是王爷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紫妍拉着我的手兴奋地几乎快要跳起来,葛尔丹连忙拉住了她。 葛尔丹的细心,令我对他的好感更深。 “我不打算让他知道!”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紫妍说道:“我打算留在晖阕,将孩子生下来!” 不要回去东盛,不要做他的负累。 好好地照顾我自己,其实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帮助了! 浴火之爱 213 吃过饭、休息一阵子之后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我刚刚醒过来,就听到紫妍与葛尔丹在屋外低声议论着,言辞之间甚至有些争吵。 我有些诧然,没有想到历经了那么多困难之后才走到一起的他们竟然会争吵。正欲起身去劝阻他们,可是却忽然之间听清楚了他们争吵的内容。 “不行!青鸾姐姐说了,不可以与王爷说她怀孕的消息。既然是青鸾姐姐这么说了,边绝对不可以让王爷知道!”紫妍似是很激动,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挥着拳头的模样。 因为自我认识紫妍以来,她一直都对什么事情沉默以对。现在见到她因为我的事情而情绪如此激动,我的心竟然觉得暖暖的。 “这件事必须得与王爷说!”葛尔丹很执着地说道,“王爷要我们来照顾王妃。这么大的事情如果瞒着王爷的话……” “不能与王爷说就是不能与王爷说!”紫妍似乎跺了跺脚,看来是气得不轻,“你这个石头人!青鸾姐姐不让王爷知道,肯定有她的原因。你与王爷说了,岂不是破坏了青鸾姐姐的安排?” 葛尔丹坚持,“这件事必须得告诉王爷!” 紫妍亦是执着地反对,“不行!这件事如论如何都不能与王爷讲!葛尔丹,你要是告诉了王爷,今天晚上就不要进我的房!” 葛尔丹无奈地说道:“紫儿,这是两件事!” 紫妍霸道地说道:“这就是一件事!你要是告诉了王爷,青鸾姐姐肯定会不开心!青鸾姐姐不开心了,我也不舒服。你惹我不舒服,我当然不要你进我的房间了!” 没有想到,紫妍一霸道起来,竟然是如此不讲理。不过,女子适时在自己的心仪的男子面前稍稍使下性子,却显得多了几分可爱。 “紫儿!”葛尔丹低声呵斥道,“你不要一味地护着王妃好不好?记得我们答应过王爷什么吗?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与他汇报的!” 紫妍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可是,青鸾姐姐不想要他知道这件事啊!” 葛尔丹低声叹了口气,“是我要将这件事情上呈给王爷的,此事与你无关!” 紫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样好吗?” 葛尔丹低声笑着说道:“就这样了!你先进去吧,王妃也应该快要醒过来了!” 紫妍“嗯”了一声,就这么被葛尔丹说动了。 不得不说,这个世上,男男女女都是一个缺了另一半的半圆。寻找着,等待着,最后终于可以与自己的另一半相结合。那最终与自己相结合的半圆,不仅仅是自己的另一半,更是自己的克星。 就像葛尔丹与紫妍。 性子那般沉默的紫妍只有在葛尔丹的面前,才会表现出女儿家的开朗与刁蛮。 而看起来不服输不认错的葛尔丹,也只有在紫妍面前才会表现出如此巨大的耐心与包容。 “青鸾姐姐,你醒了?”门嘎吱一声响,紫妍从门后走了进来,发现我的眼睛正睁开盯着她看,一时之间,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起身将衣服披在身上,笑着看着她,“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紫妍一愣,随即有些抱歉地低下了头,“青鸾姐姐,对不起!我无法说服葛尔丹!” 我上前握着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葛尔丹这么做,也是因为安陵王爷的吩咐,不是吗?” 紫妍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青鸾姐姐不怪我么?” 我摇了摇头,她甚至为了我而与葛尔丹争辩,这份情已经令我感动了,我又怎么会怪她呢? “葛尔丹是否是打算写信告诉安陵王爷这里的一切?” 紫妍见我不责怪她,心里依稀有些感到愧疚,对我的问话便是知无不答。 “不是。王爷在我们来到晖阕之前给了我们一只信鸽。利用这只信鸽,我们就可以将信息传递给王爷了!”紫妍虽然说了出来。却始终面带难色。 信鸽? 对了,在行军作战之中,常常需要信鸽来传递消息。那些通人性的信鸽及其难以培养,一般而言,五只信鸽里能够培养出一只军用信鸽来,便已经是不菲的成绩了! 只是没有想到,那么重要的传递消息的信鸽,安凤凖竟然给了葛尔丹。 “可不可以让那只信鸽帮我带信过去?”我有些忐忑的问紫妍,毕竟从紫妍刚才嗫嚅为难的模样看来,安凤凖似乎并不打算让我知道他们在利用信鸽传递消息。 紫妍果然愈发为难了,抬眼望了下门外,虽然隔着门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我知道她现在看向的人肯定是葛尔丹。 看样子她也拿不定主意呢! “不如,我去与葛尔丹谈谈吧!”我笑了笑,不想要为难紫妍。 紫妍的脸色果然稍稍缓和了许多,用力地点了点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着我走出了门。 院子中,一大片紫红、深红与雪白色混杂有致的凤仙花开得娇艳无双。 葛尔丹坐在从门口延伸出去的青石路左侧院子上的石凳上,手中抱着一个土黄|色的酒坛子,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酒。听到我前来的脚步声,他立刻站起身子来。 “王妃!”他恭恭敬敬地低声唤道,眼神却关爱地落在了紫妍的身上。 紫妍抿紧了唇,轻轻地拉了拉我的手。 我微微一笑,对葛尔丹道:“葛尔丹,我想要请你帮一个忙,不知道你可愿意帮我?” 葛尔丹看到紫妍脸上略显心虚的神色,隐隐之间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要求,沉声答道:“王妃请说!如若在下能够帮得到的,在下一定义不容辞!”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思忖着应该寻一个什么样的法子说出来才不会遭遇他的拒绝,“听闻你要写信给安陵王爷,告诉他我有孕之事?” 清晨的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引来了安凤凖与他暗中有着联系的消息,还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是!”葛尔丹对我知晓了这件事并不吃惊,只是看着紫妍的眼神带着些许的不认可。 “那么,这次的信,可否由我来写?”如果由我来写传给安凤凖的信,葛尔丹定然不会拆开看。如果我说我已经告诉了安凤凖我有孕之事,葛尔丹应该便不会多此一举地写信禀告安凤凖了吧? 葛尔丹相信紫妍,而紫妍全心信任我。紫妍便是我用来阻止葛尔丹的有效法宝。 葛尔丹有些犹豫,紫妍却快步上前拉着他的手臂晃动着,“葛尔丹,你就让青鸾姐姐给王爷写信吧!王爷看到青鸾姐姐的信,一定会很开心的!” 葛尔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才点了点道:“好吧!还请王妃将一切如实呈告王爷!” 我连忙点了点头,笑着答道:“这个自是当然!” 葛尔丹看这才低下头望着紫妍,满面柔情地说道:“饿了吧?我现在去外面买些吃的来,你不要到处跑!” 紫妍白皙圆润的脸颊上浮现两抹动人的红晕,轻轻地点了点头。 葛尔丹又看着我道:“王妃可是依旧要今天早晨时候的饭菜?” 我微微一愣,早晨的时候因为太疲倦,最后连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都几乎已经不记得。想到早晨葛尔丹亲自跑了好几处地方菜才买到一份东盛国的饭菜,我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葛尔丹离开之后,我连忙让紫妍带着我去了书房。紫妍给我研磨,我则提笔动手写信。 “凖:近日东盛国内一切诸事皆已听闻。皇上心机高深难测,此次能联合安凤鸣对付你,绝不可能那般轻易便被安凤鸣除去。你千万要小心行事!” 心中明明有千言万语要与他说,最后写出来的却只是这些关于东盛国内的纠缠纷杂之事。看着红色边框中整齐有致的娟秀小字,我笑了笑,这才提笔继续。 “镇北王爷言,玉烟及其子被困。然,我怀疑他们早已落入安凤询手中。安凤鸣投靠安凤询,我疑是受安凤询要挟。如若可以设法找到他们,则可使安凤鸣摆脱安凤询的要挟。” “青鸾姐姐,你这都是写的什么呢?”紫妍见我写写停停,在我停笔的空隙好奇地问我。 我的神色慢慢地变得凝重,“紫妍,王爷在东盛的处境,怕是比我现在的处境要危险得多!”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从表面上看,东盛国内现在是安凤鸣与安凤凖在争权,安凤询病重在床。可是我却有一种直觉,安凤询现在并没有病重在床——他只是以病重在床为理由,避不见人。也就是说,安凤询此时极有可能在背地里动手脚。 “青鸾姐姐放心吧!”紫妍体贴地安慰着我,“王爷那么英明,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他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出事呢?” 有那么多的迎敌经验,安凤凖应该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的! “我在晖阕一切都好,勿念!”最后落笔提及我的一切,却只有这么短短几个字。 一切都好…… 不要再挂念我…… 只是,如果他不挂着我的话,紫妍与葛尔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只要我还在他的心中。他又怎么会不挂念着我? 就像,离开了他的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是在现实之中还是在梦境里,都会不由控制地想到他,思念他! 只是,思念归思念。 我们各自有着各自想要做的事情。 他要彻底整治东盛国的内乱,想要保护我的周全。 而我,想要看到一切恢复清明的东盛,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正如玉烟与她的儿子,此刻怕成为安凤鸣的负累的可能性更大些吧! 思来想去,终究还是不想在上面加上其他的话语,只得在最后落下我的名,“妻鸾上”。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在用晚膳之前,我将信交给了葛尔丹。果然如我所预料的,葛尔丹没有看,便直接将信纸卷成一个小圆柱,将它塞进了信鸽脚上的竹筒中。 看着信鸽展翅翱翔,朝东盛国飞去,我觉得我的心似乎也飞到了那边。 只是,那边的混乱,终究是因为未曾亲眼看到,一切还是无法想象出来! “紫妍,葛尔丹,明日你们就起启程离开晖阕吧!”晚膳用完之后,还来不及离开餐桌,我便开口对紫妍和葛尔丹说道。 葛尔丹似乎早就猜测到了我会提及这个似的,一脸的平静。倒是一旁的紫妍,看起来又惊讶又错愕。 “青鸾姐姐,你为什么要赶我们走?”震惊错愕之后,紫妍深深地低下了头,手指绞缠桌子铺成的蓝底白花桌布,委屈地说道,“要是紫妍哪里做得不好,青鸾姐姐说于我听便好。为何要赶我走呢?” 见紫妍误会,我看了葛尔丹一眼,他却依旧稳坐不动,看样子并不打算帮我解释。 我只好亲自开口说道:“紫妍,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赶你们走。我是——想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紫妍飞快地抬起头看着我,狐疑地问道:“你要我帮你做一件事?” 我点了点头,有些忐忑地望着她,“我知道这样似乎有些过分。可是现在在晖阕,我实在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了!” 紫妍看了一眼葛尔丹,也发现了葛尔丹的宠辱不惊,伸出手来推了推葛尔丹,“你怎么不说话呢?” 葛尔丹抬眸看了我一眼,这才悠悠地说道:“王爷早先就说过,王妃见到我们之后,肯定会要我们离开晖阕的。” “为什么?”紫妍不解地追问。 葛尔丹看了看我,我递给一个让他解释的眼神,他这才继续解释道:“因为晖阕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紫妍恍然大悟,却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道:“既然晖阕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何青鸾姐姐要来这里呢?” 我低声叹了口气,毕竟。我与楚狂南之间的约定,我与安凤凖的选择,并不适合讲给紫妍听。 “这里有镇北王爷保护着我,你就不要替我担心了!”思忖了半晌,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笑着对紫妍说道。 紫妍摇了摇头,“青鸾姐姐,你不要敷衍我!昨日追捕你的人可是镇北王爷呢!” “紫妍,我会好好地照顾自己的!你要相信我,我可以保全自己!”我站起来走到紫妍身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说道。 紫妍低下头,“青鸾姐姐,当初你几乎是以自己的性命来成全了我与葛尔丹。现在知道你有危险,我怎么能够离开你身边呢?” 我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说道:“紫妍,你放心吧!就算不为了我自己,我也会为了腹中孩儿好好地照顾自己的!而我需要你帮我做的事情,比我的性命可是重要许多的事呢!” 紫妍蹙起两道好看的柳叶眉,狐疑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比青鸾姐姐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么?” 一直沉默的葛尔丹终于开口说道:“有!” 紫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葛尔丹撅了撅嘴,然后再次选择了闭紧嘴保持沉默。 “紫妍,葛尔丹所说的没错!”我浅浅地笑了笑,紫妍和葛尔丹,两人还真是相生相克呢!见紫妍又不满地瞪了葛尔丹一眼,我连忙说道,“紫妍认为,东盛百姓的命,是不是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呢?” “可是……”紫妍似乎还想要辩驳。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打断了她的话,“紫妍,你从帝都来,应该知道帝都的情形。国都乱,百姓们又岂能安安稳稳地生活?帝都的混乱一日不平复,百姓们的日子就愈发难过。贪官趁机横征暴敛,抢匪肆无忌惮的横行。东盛多一日的混乱,怕不只一条人命因此丧命。” “青鸾姐姐要紫妍与葛尔丹去做的,是什么事?”紫妍似乎是被我说动了,低声问道。 “你与葛尔丹前去广陵国,寻广陵国国君柳一溟,告诉他东盛国现在的状况。他知道应该会怎么做的!”见紫妍不再坚持,我这才些许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有葛尔丹在,他多少也会帮着劝服紫妍,可是半晌见他不语,我不免有些担心葛尔丹会因为紫妍不愿意离开的缘故而留在晖阕。 “就这样?”紫妍似乎有些不相信我要她做的事情竟然如此简单。 我点了点头,“这件事情看起来简单,可是却十分艰难。现在皇上极有可能亲自前往各国游说;一旦皇上的人发现了你们的存在,你们怕是……有性命之虞!”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可是却并不代表不会发生。 “葛尔丹,你……要带去广陵国吗?”紫妍转过头望着葛尔丹,眼神看起来甚是复杂。 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 就像是我当初来到晖阕时候的心情。 葛尔丹点了点头,“既然是王菲的请求,我们又怎么能够不去呢?” 紫妍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转过身拉着我的手,坚定地说道:“青鸾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地保护自己,等我们回来!” 我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们到了广陵国,没有特别的原因,你们就不要回来了吧!” 我相信,师兄会将广陵国治理得极好;也相信紫妍和葛尔丹能够在那里快乐地生活着。 紫妍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我,“为什么?你当真是想将我们赶离你身边吗?” “紫妍,当初你离开王府,为的不就是能够与葛尔丹过着幸福平淡的生活吗?”我知道紫妍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然当初她不会冒着被我怀疑的危险替陌澜说话,“你欠我的情,等你们到了广陵国之后就还清了!” 紫妍还想要说些什么,葛尔丹却拉了拉她的手,制住了她的话。 “王妃自己有何打算?”葛尔丹低声问道,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猜了个大概。 他果真是一个聪明的男人。 “这座四合院是你们的吗?”没有直接回答葛尔丹的问话,我反而打量着这个四合院。 赫尔单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默默地等待着我将我的计划打算娓娓道来。 “如果你们走了,这间四合院是不是就要荒废了?”见葛尔丹一副不稳不愠的淡然模样,我忽然有些想要看他气恼的模样。 “王妃有何打算,不妨直说!”葛尔丹稍稍有些动容,我甚至看到他眉头处的青筋在隐隐地跳动着。 见他终于不再摆出那么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又看到一旁的紫妍一脸的水雾,我这才缓缓地说道:“紫妍,你等会儿去镇北王府说,我在这里。” 紫妍大惊,“这怎么可以?镇北王爷现在四处找你。你现在自己暴露藏身地点,岂不是……” 葛尔丹也不解地挑起了眉头,问我:“王妃这么做,难道是想要回去镇北王府么?” 我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我就是要回到镇北王府,回到楚狂南的身边。 知道了安凤凖在东盛的情形那么糟糕,我又怎么能够无动于衷呢? 就算是身处晖阕,我也会竭尽所能地去帮助他! 而这一次的出逃,当然要它发挥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教会楚狂南到底所谓爱。 “青鸾姐姐……”紫妍不赞同地低呼了一声,“好不容易才逃离镇北王府,你现在为何又偏偏自己送羊入虎口?” 送羊入虎口? 紫妍的比喻让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紫妍抱怨道:“我这么担心你,你竟然还笑话我!”说完之后,甚至还配合地跺了跺脚,表示自己多么生气。 看着紫妍如此娇羞的模样,我浅笑着说道:“紫妍,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你有没有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认为,在晖阕,还有哪里比镇北王府更加安全吗?” “可是……”紫妍撅了撅嘴,可是终究还是气得背过身子不看我,“我不要管你了!” 葛尔丹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王妃是打算,让紫妍去镇北王府透漏您的下落之后,让镇北王爷来接您吗?” 我摇了摇头,“不是让镇北王爷来接我,而是我自己亲自去找镇北王爷!” 葛尔丹与紫妍更加不懂了。特别是紫妍,一脸的不赞同。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毕竟是我自己从镇北王府逃出来,现在又自己亲自前去镇北王府,这无疑是作践自己。可是,我这么做,自有我自己的安排和道理。 “青鸾姐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紫妍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忘记了先前说过的不再管我的话语。 “紫妍去镇北王府告诉镇北王爷我的下落之后,领了赏钱就立刻前去码头与葛尔丹会和,然后一起离开晖阕。”我笑着说道,戏谑地望着紫妍,“你看我对你多好!还不忘记你们赚钱做盘缠!” 紫妍白了我一眼,“你还是说正经的吧!” 见紫妍终于相信了我,我这才说道:“葛尔丹,你可以去找一具身形与我差不多的女尸来吗?” 葛尔丹淡淡地瞅了我一眼,微微点头。 我这才说道:“在镇北王爷派人来这里寻我的时候,立刻放火将这里给烧了!” “什么?”紫妍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可是一会儿之后却又似乎想通了,“既然这样,你为何不干脆借死逃遁,与我们一起去广陵国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我跟着他们的话,在途中遇到安凤询的几率便极大地提高。 这样一来,途中花费的时间势必会延长;这无疑使得东盛国的内乱延续的时间将会更长,将会有更多的百姓受到内乱的影响。 而且,如果不及时得到援助,安凤凖的处境便会越发危险。 兵贵神速,断然是不能浪费时间在路上的。 “我明白了!”紫妍叹了口气,看样子是已经看出了我的想法,“等葛尔丹找回了女尸之后,我便去镇北王府报告你的下落!”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楚狂南赶到这里的时候,他只会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他如果当真只是为了安凤凖的意气之争而想要我的话。在看到我“死”的那一瞬间一定会知道我的存在之于他究竟是何意义了;届时我再出现,便可以说服他前去帮助安凤凖了! 而如果……如果他当真爱上了我的话,我的“死”一定可以令他心灰如死。到时候我再出现的话,他肯定会因为我的缘故而前去帮助安凤凖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葛尔丹站起身来,主动说道:“那我现在就去找女尸过来!这件事趁着夜里做比较好!” 我与紫妍相视一笑。 这样的见不得人的事,当真适合在夜里做。 就像曾经,我与紫妍在夜里商量对付悦儿的手段一样! 浴火之爱 214 夜,越来越暗。 少了光明的照耀,多了黑暗的掩护,一切设计与阴谋皆以得到有效的保护与开展。 夜风之中,依稀飘动着菜油的香气,好似有哪家人不小心打翻了菜子油,使得浓香在空气中蔓延飘散。 “王妃,一切都准备好了吗?”葛尔丹抬起眼眸望着我,作最后一切确认。他的眼睛很亮,在暗黑的夜里,在稀疏零落的星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一切如我所安排的一样,顺利地进行着。 葛尔丹去义庄找来了身形与我相类似的女尸;同时,他还撕了一张寻人榜回来。紫妍在葛尔丹回来之后便带着葛尔丹撕下来的寻人榜去了镇北王府。算算时间,她差不多应该快到了镇北王府了吧!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这一次能不能成功地瞒过楚狂南,用我的“死”逼迫楚狂南认识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攸关我能否劝说楚狂南去帮助安凤凖。 葛尔丹轻轻地叹了口气,手中的火折子缓缓跌落,划出一道带着星火的弧度,然后坠落在了早已经洒了油的四合院里。 扑腾一下,像是一条划破天际的闪电。 火焰以我们所站的地方为起点,极快的速度分两个方向朝四合院的前后院包围而去。火焰渐渐地燃烧了起来,变成了红彤彤的火光,映衬着墨黑的天际都呈现出黄昏时候彩霞漫天的红艳。 “快来人,起火了!”我对葛尔丹点了点头,转身朝早已经被葛尔丹预定好的客栈走去。 而就在我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葛尔丹双手拢在嘴唇,做出一个喇叭状,大声对四周的人喊道。 如果救火及时的话,应该可以保证不连累隔壁的邻居了吧! 我慢慢地朝前走去,看到手中端着铁盆、木桶的人纷纷从自家房子里跑出来,急急忙忙地朝葛尔丹的那所四合院跑过去。 这么多人去救火,火势应该会很快就被压制下来吧! 只是不知道,楚狂南来到的时候,将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或许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近日我察觉自己似乎很容易就犯困。 去了葛尔丹早已经为我预定了三日的客栈,我简单地点了几个菜吃了之后,便回到房间里睡下了。 吃饭,沐浴,睡觉。 时间像是沙漏,缓缓地流淌着。在我犯困的时候,三天的时间竟然就这么悄悄就过去了。 “客官,你的房间只订到今日。如果您还要住的话,按照本店的规矩,您必须提前支付住店的银两!”当我咬着一颗香气四溢的包子的时候,店小二走到我面前,带着笑的脸竟然与我手中包子上有几分相似。 我不禁为我的这个联想笑出了声,却很快压制了下来,抬起头望着店小二,“我来这里已经住了三天吗?”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吗? 为什么这几日,在这个晖阕帝都最繁盛的客栈里,竟然没有听到关于镇北王府的任何消息呢? 莫非是因我犯困的缘故而错过了什么消息吗? 当我抬起脸看向店小二的时候,店小二亦是看着我。当他看到我的这张脸的时候,忽然之间瞪大了眼睛,原本被他缠在手臂上的白色毛巾竟然也从他手中跌落了下去。 我的手抚了抚我的脸颊,诧异地望着他,“怎么了?” 为了不让楚狂南知道我的存在,我故意在脸上多抹了一层香粉,胭脂更是涂了半张脸。没有想到的是,来到客栈之后,我的脸一洗,可是却因为那些香粉和胭脂的刺激的缘故,我的脸上起了不少的红疹子。 倒也多亏了这些红疹帮忙,我不需再在脸上涂抹那些香得熏人的香粉与胭脂了。 但是就算如此,店小二也不用诧异成这个样子吧! 从前总是因为容貌绝美而受到旁人热烈的目光追随,可是现在却发现自己的姿容竟然吓得别人半响回不过神来。心里竟然有想笑的冲动。 店小二立刻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有些歉疚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客官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我的眼睛么? 我缓缓地低下头,慢慢地举起右手,指尖轻轻地掠过我左眼的长睫,心里去忽然想起了娘亲说过的那句话。 娘亲说,我有一双潋滟的眼眸,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只要认真地看着我眼睛的男人,一定会深深地爱上我。 我不知道安凤凖是否有认真地看过我 眼眸,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更不知道他为何爱上我。 我想,我对娘亲的话始终有些不理解吧! 为什么仅仅是看一双眼睛,就能够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呢?这么轻易地去喜欢,会不会也很轻易地便失去了呢? 如果可能,我倒是不喜欢安凤凖因为我的眼眸而喜欢我。 “啊,我想起来了!”店小二猛地一拍脑袋,随即笑着解释道:“我就说为何看到客官您的眼睛会觉得这么熟悉呢!先前咱们的镇北王爷从东盛国带回来了一个绝美的女子。那个女子就有着客官您这样好看的眼睛呢!” 店小二的声音引来了其他在客栈里吃饭的客人,他们皆将眼神落在我的脸上,可是却又很快地失望摇着头移开了目光。 是啊,就算是有着这样的一双潋滟的眼眸,可是面颊上的肌肤却惨不忍睹,还会有谁愿意将眸光落在我的眼睛上呢? “长得这么丑,哪里像镇北王爷带回来的绝色美人?” “听说那个美人葬身火海,镇北王爷这几天都没有吃下饭呢!” “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呀,竟然迷得镇北王爷如此失魂落魄?” …… 或许应该感谢店小二不经意之间的抛砖引玉,原本沉寂了三天的关于楚狂南的一切消息,又源源不断地从四周吃饭的客人的嘴里吐了出来。 普天之下,但凡是客栈、青楼之类人海汇聚、人流流转速度较快之地,皆是消息扩散流传得最为深广之地。葛尔丹给我挑的是晖阕最大最好的客栈,来这里吃饭的人所谈论的,更多是关于达官贵人的轶事。虽然时常少不了添油加醋,但是很多时候都会在不经意之间说出那些达官贵人想要藏住、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而从他们断断续续、凌乱的话语之中,我总算听了个大概,知道了楚狂南现在的状况。 原来,那一日楚狂南和紫妍一起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只看到邻居正帮着救火的场景。紫妍看到自己的家园被“毁”,一下子大哭了出来。 而跟着紫妍前来的楚狂南,竟然在询问了紫妍我是不是当真在四合院,得到了紫妍肯定的回答之后,竟然冲进了火海。 楚狂南的侍卫见楚狂南冲进了火海,连忙也跟着冲了进去保护他。 最后,他冒着性命危险救出来的,只不过是我与葛尔丹寻来的那具已经被烧焦、面目全非的女尸。 听到这里,我惊愕得几乎下巴都要掉下来。 楚狂南,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还是,我真的误会了楚狂南? 他对我的情,怕是早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料、超过了他自己的预料。 不然的话,他又怎么会冒着性命危险冲进火海里救我呢? 而如若他们的小道消息没有错的话,楚狂南已经呆在镇北王府里 鸾殇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43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43部分阅读 三天未曾出门,只是在自己的府里守着那具已经被毁了容貌的女尸,滴水未进。 我向来相信无风不起浪,听到那么多人说楚狂南这几日的悲伤,甚至有人说他短短三日的时间里形容枯槁,仿若是亲眼见到的一般,更加令我诧异震惊。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我站在楚狂南的镇北王府的门口的时候,皆不得不相信了。 原本就朴实的镇北王府,此刻竟然悬满了白色的沙幔。纯白色的沙幔在镇北王府门口的牌匾上扎了两朵花朵,旁边悬挂着白色的灯笼。清寒的森然以一种令人心碎的姿态蔓延扩散,使得镇北王府看起来像是一座年代久远、早已经失修了的家园。 我的心变得不安了起来,像是偷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时候的忐忑不安,害怕会被人查出了的那种心态。 从来,我都以为楚狂南对我的感情并非如我想象中的那么深刻; 从来,我都以为楚狂南对我势在必得的心态,只是源于不甘心输给安凤凖而已; 从来,我都以为楚狂南对我的爱不过是因为我曾经从他是手中逃脱,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心态在作祟; 这样有着目的的、不够刻骨铭心的眷恋,又怎么会值得他付出性命地去珍惜疼爱,又怎么会在得知失去的时候心死如灰。 颤巍巍的伸出手,敲了敲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因为朱漆已经开始掉落而显得斑驳的大门。 “砰——砰——砰——” 像是被王府里森人的气息感染,王府的四周静得令人不敢置信。这样的敲门声,不曾用力,却像是山间响起的寺庙洪钟敲响,在寂静的四周荡漾开来。 半响,没有人前来应门。 等了又等,见还是没有人前来应门,我只好再次扬起手,正欲伸手再敲,却忽然从里面响起了一道仓促的脚步声。 大门嘎吱地响起一声沉重的响声,像是许久未曾开门而生了锈似的发出沉沉的摩擦声响。我缓缓地抬起头看去,是一个全身穿着白色孝服的下人。他并不是我几天前呆在镇北王府所见到的任何一个下人。 陌生的脸孔! “呃,我想找镇北王爷有点儿事!”因为是陌生的脸孔,我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浓烈。一直坚持不要闲人住在自己府中的楚狂南,怎么会容忍不相干的人住在自己的府邸里呢? “你?”那人不耐地眯了眯眼,眼神带着明显的鄙夷,“你有什么事要找王爷的?” 他的身材短小,可是脸上倨傲的神色却像是一个最高贵的王上,看着我的眼神更像是看一只趴在地上的小狗似的,带着无尽的厌恶。 我的脸色一沉,眯眼望着他冷冷地说道:“你是镇北王爷吗?” 他白了我一眼,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瞪着我,“镇北王爷会亲自来给你开门?你当你是什么人呀?” 我讥诮地笑着反诘:“你又不是镇北王爷,凭什么我与镇北王爷说的事要告诉你?你又当你是什么人?” 他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微微后退了一步,看样子是打算关上门不理会我。 我在他关上门之前连忙警告地说道:“这件事与镇北王爷从东盛国带回来的那名女子有关系。你可以选择不通报,不过如若以后镇子北王爷从别人那里听到了我现在要告诉他的事,到时候镇北王爷追究下来,所有的责任你来承担!” 狠狠地撂下话,我在他还在挣扎着要不要关门的时候,转身就走。 要见到楚狂南,并非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我才不想因为这样以貌取人的下人而气坏身子呢! “等等!”在我即将转身离开之前,那个男人终于开口喊住了我,虽然是一脸的不甘心。 我缓缓地转过身子,冷笑着望着他:“你让我等我就等,你当你是什么人呢?” 不怪我太过于苛责,只是他先前的那个眼神太过于伤人。而在被我威胁了之后,竟然还如此咄咄逼人。 “你……”他气得恨不得想要甩上门,可是却始终还是对我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心有余悸,只得不甘心地望着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见他已经被气得不轻,想必已经得到了教训,我便不再去计较他先前的态度,淡淡地说道:“你还不带我去见镇北王爷,还想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没有想到我竟然这么轻易地便不与他计较,一时之间,他竟然呆呆地站着,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还是不愿意带我去找镇北王爷吗?”见他怔愣不语,我出言提醒着他。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只是眼神之中却没有了先前的倨傲和得意,“快些跟我进来吧!只是,要是你的消息对王爷没有帮助,小心我叫人把你丢出去喂狗!” 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倨傲,似乎并不像是一般的下人呢! 走过花木扶疏的青石铺成的斑驳石道,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大堂里摆着的一道棺木,以及那个大而刺眼的“奠”字,空气中还散发着香烛燃烧时候散发出来的气味。所看所闻,都令人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冷气。 晖阕国的王爷,竟然将自己的府邸设成了一个灵堂,为的只是一个从他国而来的女子? 看着跪在棺木前烧着纸钱的几个下人,我的心愈发不安了起来。 楚狂南,他可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不用这样,我也觉得王爷他疯了!”那个领着我进门的下人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猜他肯定是被那个妖女迷得失去了魂魄!” 我低着头,没有告诉他他口中所说的“妖女”正是我。 不过,他的这一番言语,令我愈发确定,他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 除了皇族众人,还有谁敢这么胆大的批评在晖阕被当做守护神的镇北王爷疯了呢? “继续烧纸,让这个妖女在地底下过得舒舒服服的!”他走近大堂,正在烧着纸钱的玲珑等人站了起来,还没有开口说话,他就瞪了他们一眼,口气十分恶劣。 没有想到,向来嚣张的玲珑听到他的话之后,竟然连辩驳都没有,听话地又跪了下去。 “你跟我来!”他对我挥了挥手,带着我朝内堂走去。 因为我此刻穿着男装,加上脸上的红斑没有好转,就算我从玲珑身前走过,她都没有能够认出我来。 我的心里忽然有些担心了起来。 如果……楚狂南也认不出我,我会不会真的被眼前的这个倨傲的家伙丢去喂狗呢? “等着,我去和王爷说,看王爷要不要见你!”他带着我走到楚狂南的屋子之前,指了指一侧的石凳说道,“你可以先坐下!” 我点了点头,刚刚想说出感谢的话,他却冷哼一声,身子一扭,飞快地朝楚狂南的房间里走去。 他才走进去,就听到从无力传出一声“砰”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接着响起的是刚刚带着我进来的小家伙的声音,“皇兄,你不要急,我马上让他进来。你先躺在床上好生歇着吧!” “那……快些叫他进来!”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沙哑,听起来竟是那般让人心疼。 那道声音是——楚狂南的。 我的心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时之间,竟然提不起勇气进门。 这般伤害他——并不是我的本衷呀! 浴火之爱 215 “你还站在外面做什么?”带我进镇北王府的那个家伙凶神恶煞地走到我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戳着我的脑袋,“不是说有关于那个女人的事要对王爷说的吗?”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在看到“他”修长而又白晳的手指的时候,忽然之间知晓了她的身份。 晖阕皇族,除了现在已经登基的皇帝之外便只有楚狂南一个男丁。而女子么,有一个以刁蛮任性闻名的祥瑞公主。 能够在镇北王府如此横行,而身形虽然算得上修长、但是却依旧比不上男子的粗狂,此刻再看到她剔透的削葱指,加上方才依稀之间听到她唤楚狂南为“皇兄”,此刻我几乎可以确定她便是晖阕最受皇帝与镇北王爷宠爱、却也最调皮捣乱的祥瑞公主。 “大胆!”见我尽然抓住了她的手,她气得一张小脸儿都通红通红的。或许是因为刚才在屋里搀扶着楚狂南回到床上的缘故,脸颊上渗出了点点细碎的汗珠子。桃红在如水晶一样的汗珠的映衬下,像是一颗可口的水蜜桃,散发出属于少女的娇媚可人。 “祥瑞公主,你还是让我进去见镇北王爷吧!”原来心里头因为沉重的自责和内疚,在经过她的这一番胡搅蛮缠之后,反倒是消散了不少。 她瞪着眼睛,乌黑的眼珠子圆溜溜地瞪着我,因为吃惊而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祥瑞公主的?” 我笑着指着她的手指,比了比她的身材以及她的耳朵,“首先是你的身材,其次是因为你没有男儿的喉结,如果这姑且理解为你尚无发育成长好倒也情有可原;不过,相信晖阕的男人并没有打耳洞的喜好吧?” 她恍然大悟,还想拉着我和我说话,屋内沙哑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祥瑞,快些叫他进来!” 祥瑞公主担忧地向里头看暗黑的屋子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与我说道:“如果那个女人要你说的是绝情的话语,你千万不可以对我皇兄说,我怕他会做傻事呢!” 我本来想笑着说,像楚狂南那样的男人,怎么会因为另外一个女人的死以及残忍的话语而想不开,可是想到方才听到的那道略显沧桑的声音,这样的话始终无法说出口,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祥瑞公主见我点头,这才带着我走进了楚狂南的房间。 房间里很暗,空气里有着浓烈的药的苦涩味道。 从屋外走到屋内向性,我的眼前忽然一黑。站了一会儿之后方才适应过来,看到了躺在订上的楚狂南。 他半靠在床头,手臂压在被子上,不住的咳嗽着。 “皇兄,就是他说,那个女人给你留话了!”祥瑞公主走上前,将被子拉了起来,把楚狂南的双手盖进了被子里。 楚狂南热切的挣扎着转身,可是却差一点就从床上跌落下来,幸亏有祥瑞公主在一旁搀扶着。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形容枯槁? 市井之人是这么议论他的; 可是他的真实情况,其实远远比传言中的还要令人心疼。 形削骨立,面色憔悴,原先那张娇艳无双的容颜此刻动如已经凋零了的蔷薇,失去了生机。 这样的他,明明正值紧握成拳,手指几乎瘦削得只剩下皮包骨,像是一截失去了颜色的竹,“她……她留下什么话了?” 我站在暗处,他竟然没能认出我来。 我低下头失笑,就算我站明里,他怕也是认不出来我了吧? “她……”刚刚开口,竟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嘶哑,像是被火烧过喉一般,咳了咳,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她让在下替她问王爷一句,王爷可曾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是否看清了自己的心,是否看清楚了我在他心目中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地位。 可是,当看到他现在的这个模样,不用问,不用说,却已经很明显了。 如若不在乎,又怎么会为了我而如此心伤而导致憔悴至此? “哈哈……”他忽然仰天大笑,只是那笑声并不能让人觉得心头开阔,反倒是叫人的心不由得疼了起来,因为他的笑声,像极了悲鸣的杜鹃,一声一声地啼着血,“本王不知晓自己的心?” 这样的话,既像是问别人,却更像是问自己。 “她说,真正的爱不应该是自私的占有。”我的声音更低,这样的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倒是显得有些虚伪。 或许就像安凤翔所说的,爱一个人,就是想要得到他,就是想要与他在一起。 哪怕只是看着他,就已经觉得是一种幸福了。 不是自私的占有……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有那么广大的胸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爱到那么深刻的地步的。 “不是自私的占有么?”楚狂南不再看我,缓缓地转过头,低下头紧紧的盯着他的手,仿佛那只手掌中有着神秘的秘密似的。 我点了点头,低声应道:“是的,她是这么说的!” 楚狂南没有再开口说话,沉默不语,不知道心里头在想着什么。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祥瑞公主见我们不再言语,终于忍不住插嘴道:“皇兄,你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什么爱不是自私的占有?爱本来就是自私的。我要是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将他留在我身边。我要是不爱他,我才不会自私地将他留在我身边呢!” 似乎是害怕我的话惹起了楚狂南的不良想法,祥瑞公主连忙否定我的说话,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楚狂南依旧沉默,像是变成了一座石雕,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心。 祥瑞公主比我还要沉不住气,一步上前掰开楚狂南的手,在看到他手掌心里的东西之后,竟然尖叫了起来。 我惊讶地大步上前,当看到楚狂南手中握着的东西的时候,也怔愣了。 那是……一根头发。 一根乌黑的头发。 “皇兄,这是那个女人的头发是不是?”祥瑞公主大概没有想到楚狂南现在竟然会凭借一要发丝来凭吊“那个女人”,出乎预料之下,竟然尖叫着问道。 我心里所受的震撼,更是难以抵挡。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在他的心底占据了那么重要的地位? 我现在甚至害怕,如果他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我安排出来,逼着他正视他内心的手段,可是却偏偏害得他如此伤心,几乎欲绝,他会不会气得想要将我丢进摆放在大堂里的那具棺木中去? “她说得没错!”沉默了许久,祥瑞公主几乎就快要跳起来,打算冲出去将大堂里摆放的棺木推翻的时候,楚狂南忽然开了口,声音虽然低沉,却比先前要清明些许,只是多了一份悔恨,“如果不是我当初坚持要带她来晖阕,她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如果不是因为我相信了玲珑而误会了她,她不会那么伤心地离开王府,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了!” 听到他的这番话,我愈发心虚了。 当初和他一起来到晖阕,虽然说的确是受到了他的胁迫,可是更大部分的原因是我不想留在东盛拖累安凤凖。 那日被玲珑陷害而导致被他冤枉,并不是因为他所说的伤心而离开王府的。\ 而被他认为的惨剧,也不过是我设下的一个计谋。 “皇兄,你这是说什么话?”祥瑞公主对楚狂南的话十分不理解,“你带她来到晖阕,甚至为了想要册封她做王妃不惜与护国长老起冲突,那是她的福气;她竟然不知好歹离开王府,天也惩罚她,所以才降了天火烧死她的!” 祥瑞公主的话叫我不由得寒了背。 楚狂南竟然为了想要册封我做王妃而与护国长老起冲突?他明明知道,我答应的只不过是采到晖阕国,用三年的时间努力地去爱他。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一定会爱上他呀! 他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而去护国长老作对的吧? 听闻晖阕的护国长老极其残忍。如果谁想要违背护国长老做出的决定,就必须走过铺满了火炭的台阶,滚过一张钉着长约一寸的铁钉;最后还要挨五十大板方才有资格对护国长老提出异议。 看着楚狂南此刻虚弱憔悴的模样,我的心里忽然泛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甚至,冲动地冲上前,掀开了盖在楚狂南身上的被子。 被子掀开,所看到的一切几乎刺得我无法正视。 他的身上,包裹着尽是绷带。 难道说…… “大胆刁民,你这是做什么?”祥瑞公主用力地推了我一把,将被我掀开的被子细心地给楚狂南盖上,然后才回过头来瞪着我,“你以为你是那个女人派来留话的人,就可以在大公主和王爷面前有放肆的资格吗?” 我忍着手掌被擦破皮的痛苦站起来,却是盯望着楚狂南那张失了颜色的脸庞,低声问道:“王爷,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的话幽幽飘落,传入楚狂南的耳朵里,像是一道惊雷。楚狂南的身子猛地一怔,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像是看着不应该出现的东西一样地望着我。 他那样执着专注的目光让我忽然一愣,心不由得飞快地跳了起来。 他,在我现在满面都是红斑的情形下,能够认出我来吗? “皇兄,虽然这个刁民很放肆。”祥瑞公主似乎没有察觉到楚狂南的怪异眼神,却是在不经意之间挡住了楚狂南落在我身上的视线,“皇兄,你又是何苦呢?为了那样的一个女人,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只要你一勾勾小指头,咱们晖阕哪一个未嫁女子不是巴不得上前来缠你?” 祥瑞公主的话,一开口便叫我铁青了脸。 但是,她后面所说的那句只要楚狂南勾勾小指头便有无数的未嫁女子眼巴巴地前来缠他,却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当楚狂南是那只裂了缝的鸡蛋,而晖阕的未嫁女子便是那些盯着鸡蛋的苍蝇了吗? “笑什么笑?”祥瑞公主的耳朵尖,连我那么微弱的笑声都听到了,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厉声呵道,“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可以滚了!” 我错愕地望着祥瑞公主那张像是圆苹果的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抉择。 我原本的计划是,在楚狂南面对失去过我一次之后意识到他自己的心,然后说服他帮助安凤凖。 可是现在,看到楚狂南因为我的缘故而浑身是伤,我竟然一时狠不下心来。 而且,凭我现在这个模样,如果说我是沈青鸾,都不知道楚狂南会不会相信! “还不走?”祥瑞公主挥了挥拳头,恶狠狠地说道,“你该不是想要留在这里吃饭吧?” “祥瑞,让他留下来!”楚狂南忽然开口了,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就算是祥瑞公主,也只是微微张了张嘴,一句反对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听到楚狂南开口挽留,我的心里是竟然感觉不到任何欣喜高兴,反而是满心的忐忑不安。 他为什么会开口挽留我呢? 莫不是……看出了什么? “祥瑞,你先回宫吧!”似是有些无奈,楚狂南又道。 祥瑞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瞪大了眼睛望着楚狂南,不敢相信地大声问道:“你竟然为了那样的一个刁民赶我走?我不是答应了我,让我在这里住半个月的吗?“ 楚狂南淡淡地看了祥瑞公主一眼,低声说道:“我现在有事想要单独与他说!“ 祥瑞公主大概是没有料到楚狂南会这么说竟估呆住了,可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依旧还是满腹怒气。不能对楚狂南发火,她自然是将满腔不甘发泄在了我的身上。 浴火之爱 216 因为楚狂南的身体遭到重创的缘故,我没有立刻将我的打算说出来。 楚狂南似乎也已经知道了我的欲言又止,却没有多加追问。 他将我留了下来,以他的恩人的身份将我留在了王府做客,而从我来到镇北王府之后,他便不再拒绝祥瑞公主给他带来的人参鹿茸等补药。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楚狂南的身子在皇宫派来的御医的关照之下,终于慢慢地恢复了。 在他病倒在床的时候,他甚至将那具无名女尸当做是我以他的王妃的身份葬进了他晖阕国的皇陵。 好几次我都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当我看到他对着我微笑的脸庞时,我却没有了勇气去询问。 我害怕他这么做是为了我好。 我的心已经交给了另外一个男人,已经没有了空间容纳他。我怕我会因为他为我所做的一切而心软。 我的心一旦软弱,到时候伤害的将会是我,安凤凖与他三人。 “哎,真无聊!”我的手上端着要送给楚征南的药,还没有走到楚征南的厢房,就听到坐在院子中的祥瑞公主长吁短叹。 我当做没有看到她,继续朝楚狂南的房间里走去。 我可还记得,当楚狂南说要留我在镇北王府的时候,眼前的祥瑞公主那副惊悚的模样,好像我是一个瘟神似的。 “喂,你听到本公主说话了没有?”祥瑞公主像是一只灵动的兔子,一下子从石凳上跳到了我的面前,“你竟然敢无视本公主?” 自从我知道了她的身份后,她再也没兴趣和我玩假扮仆人的游戏,在我面前端起了她晖阕国公主的架子。 我微微低下头行了行礼,小心地不让自己手中的碗倾斜出一点药滴,小心地说道:“贫民见公主有心事,所以没敢上前打扰公主。” 楚狂南希望我将我的身份暴露出来,因此我只好继续假装。不过这几日的休息之后,脸上的红斑已经渐渐淡化,但是为了不让镇北王府其他的人认出我,我依旧在脸上抹了胭脂,使得自己的脸看起来像是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 “本公主很无聊。”她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再次在我面前大声地说道。 我低下头,不知道她又想出了什么点子想要整人,这些天呆在王府里,看多了她找各人的麻烦。如果不是楚狂南对她叮嘱了一番,我恐怕也不会掏出她的魔掌。 “你竟然敢不理本公主?”她的眼睛一横,气鼓鼓地瞪着我。 我只得说道:“公主如若觉得无聊,大可以去找那些人的茬子!” 我只得说道:“公主如若觉得无聊,大可以去找那些人的茬子!” 我现在手中可拿着她心爱的皇兄的药呢,要是药凉了的话…… “你说本公主找人的茬子?”没有想到,我随口的一句话又将她惹毛了。 我连连道:“公主,贫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公主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等贫民将这药先送到王爷的房里,等王爷喝完了药,贫民再出来陪您!不然,这药要是凉了的话……” 祥瑞公主像是忽然才看到我手中的药碗似的,侧过身子有些失望地说道:“我知道你只要一进去就不会出来了!算了,本公主一个人去东盛国玩玩,听说那边的情况现在乱得不得了呢!” 东盛国…… 这些天因为楚狂南受伤以及打探紫妍与葛尔丹行程的缘故,倒也没有将东盛国现在的情形盯得很紧。 听祥瑞公主的话,莫非东盛国又出了什么新状况吗? “公主,贫民去去就来。还请你在里稍稍等等我!”因为心中担心着安凤凖,因为我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祥瑞公主的手,声音也显得急切不已。 祥瑞公主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竟然红了起来,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放手啦!男女授受不亲的……你干嘛抓着人家的手?” 我低下头一看,这才知道自己在情急之下竟然抓着她的手,连忙松了开来,可是她的皓腕上却已经留下了三道红色的痕迹,我急怕道歉:“公主,贫民唐突了!” 她低下头不看我。挥了挥手道:“你不是要给皇兄送药去的吗?还不快去?” 我“嗯”一声,连忙大步地朝楚狂南的卧房走去。 御医说了,这是最后的一贴药,吃完了他的身子应该就无大碍了! 如果现在东盛国真的出了状况的话,不得不请出楚狂南间接地帮安凤凖一把了! 只是现在,请求帮忙的话,我还真有点难以启齿。 “怎么现在才来?”我刚刚推开卧房的门走了进去,就听到楚狂南低声问我,那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的失望和委屈。 自从楚狂南病倒,我来到这里他开始接受御医的治疗开始,我就发现他变得和从前不大一样了。他变得特别地粘着我。就算是睡觉,也逼得我必须在他的卧房的东暖阁里歇着。 因为他是一个病人,御医说了最好不要拂逆他,所以我便应承下来。 先前如若不是我坚持要去给他熬药的话,估计他是不会让我离开他一步的。 这样的情况,并不好。 我不可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不过,既然他的身体逐渐好转,我也可以开始慢慢地拉开与他的距离了。 我笑了笑,有些不赞同地望着他说道:“我在路上遇到了祥瑞公主,和她聊了会儿天!王爷,你的身子已经渐渐地好转了,可以不再像现在这样成天躺在床上了。为何不下床走动走动呢?” 御医都说了,适量的运动可以加快他的伤口的愈合。 楚狂南有些伤感的低下头,低声问道:“青鸾已经开始厌倦我了吗?” 这样一句幽怨的话,竟然是从大名鼎鼎的楚狂南口中说出来的,当真是叫人难以置信哪! 可是这样的一句话,却愈发坚定了我要逐渐远离他的决心。我相信,祥瑞公主倒是可以帮助我做到的! “王爷,你先把这药喝了吧!”我端着已经快要变凉的药碗走到他的面前,递给他说道。 他却忽然抬起头幽幽地看着我,不接那碗药。 我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头,“王爷,是时候喝药了!” 最后的一贴药,喝完了他的身体就完全康复了。 从前伺候他喝药,似乎从来没有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这是最后的一贴药了吧?”他依旧没有伸手接过药丸,反而古怪地问了这一句。 我虽然有些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最后的一碗药!”心里对他现在的行为有些不解,以为是他厌恶了喝药才拒绝接过药碗,我又补充了一句,“喝完了这碗药,以后就都不用喝药了!” 我的话语才落地,他却忽然抬起手来,一掌挥落了我端来的药碗。 白色的瓷碗碎了一地,褐色的药叶也在地面上流淌着。苦涩的药味散发升腾,使得房间里都蔓延着一股浓烈的苦涩药味。 “你这是什么?”我低沉了脸,对他的做法觉得十分气恼。 良药苦口利于病,他难道就一定要如小孩儿似的这么不懂道理么? “你今天来得晚了!”他亦是冷着一张脸对我不客气地说道:“你都不在我会不会喝这碗药,我打翻了它又如何?” 我抬起头来深深地望着他,然后一语不发地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青鸾……”他忽然喊住了我,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颤抖。 我的一只脚几乎就快要跨出门了,听到他的呼喊,我缓缓地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过身子,冷冷地看着他,“王爷有什么事吗?” 他的双手紧紧地拽着被子,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深深地低下了头,低声道:“对不起!” 他在向我道歉吗? 这个从前高傲的男人,从来不说对不起的男人竟然对我道歉? “你要是不想喝药的话就不喝吧!反正是最后的一贴药了,应该也无天碍!”看到他的那副模样,我始终还是无法对他彻底生气,只好出言安慰。 “不,我要喝!”出乎预料的是,他竟然异常的执着,甚至还夸张地指着自己几乎已经愈合的伤口说道,“我的伤口还是有些疼,这一贴药还不够,你去让祥瑞再将御医带过来,让他给我开药!” 他的急切,依稀让我察觉不正常。 我转过身大步地朝他走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的脸色因为方才说话达过于急切而显得有些潮红,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姿。 “哎!”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蹲在他的床前,双手托着下巴望着他,“王爷的身子还没有好转吗?” 为什么那些御医说他的伤口已经差不多都好转了? 而且按照常理来说,就算他浑身是伤,养了这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怎么会还疼呢? 如若不是御医说谎,那但是他在说谎了! “嗯!”几乎是毫不犹豫,楚狂南就点了点头。 太过于毫不迟疑,反便是令人生了疑心。 “王爷,一直以来,我都想要与王爷说一件事!”看来,如果任由他在这样拖下去,他说不定还得在床上躺几个月呢! “什么事?”他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如果不是看到他眼底闪动的银芒,一定以为他对我要说的事情毫无兴趣。 “王爷可否知道,近来东盛国一片混乱?”我低声问道,心里一想到安凤凖现在的孤立无援,就不免吊起了一颗心。 “嗯!”楚狂南应了一声,却并不多语。 “所以,我斗胆想请王爷帮忙!”吸了口气,又舒了口气,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什么?”楚狂南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我点了点头,“其实也不需要王爷做些什么,只是……” 楚狂南像是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主动接了我后面的话,“想要我撤回围攻在幽云十六州边境的兵士,并且派兵前往塔塔乐边境吗?” 有些诧异地望着他,没有想到他竟然早已经知道了我的打算,只好点了点头。 他忽然笑了,“好一个围魏救赵!但是,我这么做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我连忙说道:“帮助东盛国解决了内乱,这对晖阕来说也是百无一害的呀!晖阕与东盛国素来贸易往来翻多,东盛国一旦内乱时间持续过长,晖阕国将无法从东盛国换得小麦与大豆之内的粮食,也会导致晖阕境内的棉丝囤积,棉农们的利益受损。其他方面的损害,怕也不轻!” “可是,安凤询说,只要我不插手东盛国的事,他在平复了安凤凖的‘叛乱’之后,将会以幽云十六州献给我晖阕,以表示感谢!”楚狂南躺在床头悠悠地说道,眼睛忽闪忽闪地澄亮。 我的心里倒抽了口冷气。 这样一来,塔塔乐、鞅偈等国,想必也是得到了安凤询这样的许诺才会出兵攻打东盛四城,以此来分散安凤凖手中的兵力的吧! 安凤询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王爷当真以为安凤询会将幽云十六州献给你吗?”我冷哼了一声,不相信楚狂南会竟然如此轻易便选择了相信安凤询。 楚狂南却点了点头,“为何不相信呢?反正不插手,对于我晖阕来说,并无任何损失!”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楚狂南的眼睛,缓缓地说道:“不知道王爷可曾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猎户,在他居住的村子旁边有一只受了伤的老虎。猎户本来打算想要除去老虎,可是那只老虎却告诉猎户说,它现在深受重伤,根本无法威助到村子。如果猎户肯放过它一马的话,它在康复之后会每个月贡献给村子一定数量的猎物。猎户听老虎这么讲,觉得自己如果不除去老虎的话,并不会受到任何损失。如果老虎康复了,村子每个月都会得到一定的猎物,这样的话他以后就可以不必打猎了!”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了下来,抬起头幽幽地望着楚狂南。 楚狂南扬了扬唇,含笑说道:“后来呢?” 我低下头继续讲道:“后来,老虎的伤痊愈了。刚刚开始的时候,它的确是每个月都贡献给村子一定数量的猎物,将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养得白白胖胖的。可是,慢慢的,村子里的人开始失踪。猎户受到全村人的委托去查究竟村子里的人为何失踪,猎户上山之后,竟然在老虎的洞里找到白骨。猎户十分生气,找到老虎质询,老虎竟然承认了村子里的人是它吃的。猎户气急败坏地想要拔出弓箭来除掉老虎,可是因为好一段时间都不曾猎,手艺生疏了,结果没有除掉老虎,反而成了老虎的腹中餐。而村子里的人,为了能够活着,只好搬离了村子。” “那依青鸾之间,应该在老虎受伤的时候除去那只老虎吗?”楚狂南眯眼一笑,脸上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气。 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理解我的故事! 低下头笑了笑:“这个自是当然。可是,如果那只受了伤的老虎依旧很厉害,猎户如果去抓老虎的话,恐怕会造成两败俱伤,平白便宜了其他的猎户或者老虎呢。” 楚狂南深深地望着我:“也就是说,现在东盛国便是那只受了伤的老虎,而我便是那个猎户了么?如果我坚持发兵去攻打东盛的话,最后只得导致两败俱伤,平白便宜了鞅偈以及塔塔尔等国。” 他竟然完全听懂了我想要说的话! “是。”我笑着点头。 “可是,如果我不打这只老虎的话,要是这只老虎到时候反咬我一口,最后不就是成了你故事中讲的那样的结局了?”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所以王爷你要做的,是将老虎的野心也铲除掉!如果王爷肯出兵帮助东盛国的话,我可以替安陵王爷许下承诺:十年之内,东盛与晖阕国交好,贸易往来不加任休阻拦,更将绝对不进犯晖阕。” 听到我提到安凤凖,楚狂南的脸色微微变了下,可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青鸾,你希望我这么做,是为了安凤凖呢,还是为了东盛国?”楚狂南认真地看着我问道,“我希望你与我说实话。” 我认真地回答道:“楚狂南,如果你真的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你,我这么做主要的原因是为了东盛国的百姓,但是其间也带有一丝私心!” 既是为了东盛国的百姓,也是为了安凤凖! 楚狂南长长的舒了口气,幽幽地说道:“青鸾,你果然够诚实!” “那……王爷你的打算是……”我的心跳到了嗓子口处,激动不已。 楚狂南倏地睁开了眼睛,狭长的瞳仁绽放出如猎豹的光芒,“青鸾果真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 “王爷的意思是……” “我被你说服了!”楚狂南腾地坐了起来,笑着对我说道:“不过,青鸾可否答应我,在我出兵之前,可否心甘情愿地陪我去看一回圣罗紫兰?” 浴火之爱 217 似乎,连天都想要满足楚狂南。 自我来到晖阕之后,竟然从来不曾遇到过如今日这般爽朗的天气。惠阳普照,却不觉得热;和风煦煦,令人心旷神怡。湛蓝如洗的天空,万里无云,偶尔能够看到一两只自由的鸟雀在诺大的蓝色幕布之下振翅飞翔,倒真是羡煞旁人。 蓝色的天际下,盛开的是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圣罗紫兰。粉的红,浅的紫,亮的黄,洁的白,还有混合了好几种颜色的复色。各色颜色互相交错,却并不显得杂乱,反而错落生致。直立的枝上长出大片成椭圆形的黄绿色的叶子,在黄绿色的叶子的衬托下,大朵的花朵愈发显得五彩缤纷,多姿形美。 在各色的花朵上,纷飞着各色的美丽动人蝴蝶,使得原本像是一副安静的世外桃源多了一分生机勃勃。看着那些舞动着的各色蝴蝶,真不知道是花儿染得蝴蝶变了颜色,还是蝴蝶被花儿的妖艳颜色所吸引而自己换了新装。 虽然早就听说过晖阕国的圣罗紫兰娇媚诱人,各种赞扬的诗词更是数不胜数。可是近看之下,当真置身于花丛之中的时候方才知晓,不管那些诗词写得是多么地优美,但是在这么大片的圣罗紫兰之下,都显得极其苍白。 “真的好美!”看着眼前大片盛开的圣罗紫兰之下,望着花瓣上时而栖息、时而翩跹起舞的各色蝴蝶,我忍不住出言低声赞叹不已。 跟在我身边的楚狂南一凡往日只穿如墨乌黑的长袍的习惯。此时的他,内着一件橘红色的打底长衫,外罩一件红得似乎是最娇艳的蔷薇的外袍,袍子上以深红色的丝线织成如水的暗纹,将他原本妩媚之中刚毅软化了去,此刻在他的身上,只能看到万般柔美千种风情。 他如墨的长发亦是以红色的丝带缠了起来,只是额头前方散乱了几缕长短不一的碎发。此刻在风中微微舞动着,令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半遮而愈显妖娆。 此时,他的心情很好。如蔷薇花瓣似的娇媚而又柔软的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魅惑人心的弧度。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他低下头看着我,目光温柔地几乎可以渗出水来,“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像是无意识的,他缓缓地扬起手来,想要将我散落在耳际的发丝勾到耳旁,原本沉浸在美景中的我见到他的动作,竟然像是受了惊吓似的飞快地扬起手,将他伸向我的手拂落。 我的动作让他的身子猛地一僵,脸上看到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受伤神色。可是很快,他又掩饰了下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只是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的笑容多了一份阴郁。 我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王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只是,一种本能的抗拒。 在这么令人陶醉的美景中,我害怕他的温柔会叫我迷失自我。 我终究还是一个胆怯之人。 不想要将自己、他与安凤準置于为难的境地,所以我直觉便抗拒他的好。 我一直以为,当他强迫我发誓,让我在三年的时间里努力地尝试?br / 鸾殇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44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44部分阅读 试去爱他;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安凤準的存在,因为他逼着我以安凤準的安危来尝试着努力地爱他,我的心便可以如冷铁那般坚硬百般不侵。 可是在看到他为了我病倒在床,为了让我死后能够有一个安身之地竟然不惜与护国长老冲突而身受重伤…… 终究,没有人的心是石头冷做的。 可是他这样的好,却是我无法偿还的。 不想亏欠得太多,所以我拒绝去接受他的付出。 “不要与我说对不起!”楚狂南的神色在那一瞬变得凝重了些许,可是很快却又消散,笑着扬手将遮住自己视线的发丝勾到耳后,“我带你去里面看看吧!”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这么熟悉的句子! 曾几何时,安凤準也与我说过这样的话! 在不同的场景下,一样的话语,道出的却是两个人不一样的心境! 在微微有些迟疑地望向楚狂南,可是终究还是不忍拂逆他眼中渴望的光芒,终于点了点头,跟着他的脚步,慢慢地朝圣罗紫兰花丛中缓缓走去。 很快,满心的忐忑渐渐地消散在了醉人心扉的圣罗紫兰的花香之中。 或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今天什么也不用去想,将脑海里的一切都放下,将心境放空,只是与他一起享受这么美好的花海,感受大自然的美丽。 他带着我在花丛中扑蝶,给了我一把网子与他比较看谁捉的蝶儿多;看着那些五彩的蝶儿被他的袍角尺得慌乱飞舞,才发现它们是那般的无措却又无比的热闹。 而令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是他在圣罗紫兰的花瓣上跳起了一曲飞天舞。妖娆到了无可比拟。身轻如烟,仿若九天玄女下凡的美好。明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可是他的身子却轻盈得如同在飞,全然没有被任何外在的一切所牵引阻拦。那曲飞天舞由他徐徐舞来,像是最妖艳的花精在花丛中跳着灵动的舞曲,将其间的风情展现到了极致。 从白天到黑夜,他一直都那么用心地舞蹈着,似乎想要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不可置否,他的确是办到了! 湛蓝的天空下,广阔的花里里,一身红衣的他在天地之间跳着绝美的舞姿。 他在以他的方式,对我诉说着离情别绪。 我知道的。 我与他,如若放下种种牵绊,其实一直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就像当初的相遇,他听到了我琴声之中太多的感概,所以方才停下了脚步;我出的对子唯有他能够应对出来而且应到了我心中的每一个想法;而他吟的诗句,也唯有我能够看穿其间的宽广胸襟和那浩渺的雄心。 我们其实一直都是了解彼此的。 如果不是被太多的外界事物所影响,不是自己的心里有了其他的杂陈,我们彼此是最了解彼此的。 如果说,当我在嫁入安陵王府之前他但找到了我,将我带到了晖阕国来,或许我与他之间将会成就一段奇缘。 只可惜,当我们相遇之时,他的心里杂陈着太多因为安凤準而产生的不甘,而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是那盘不相信男女情爱。 在最初相遇的时候,我们错过了彼此;再后来,我们又在错误的时间相遇;而现在,我的心里却已经不能容下他了…… 其实爱情就是这么奇妙的一件事情。 太早相遇,没有那份心境,或许也不懂得珍惜。 太晚相遇,却是一番错过与可惜。 唯有在合适的时间出现一个合适的人,才能够真正的携手共同走过一生。 “我已经向皇上呈请,明日便率十万大军兵压塔塔乐的边境。”在走回镇北王府的路上,在许多的沉默之后,楚狂南低声对我说道。 我没有抬头看他,正如他自从那曲修久的飞天舞完结之后,他不曾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一样。 “王爷……早就已经做好了率兵前去塔塔乐压境的准备吧?”当初是我太过于急切,忘却了他是一个聪明之人。我能够想到的,他自然也能够想到。 围魏救赵的方式,我嘱托紫妍去找师兄帮忙以解安凤準在鞅偈围军之下逻些城的危机,楚狂南自然也会想到以这样不折损一兵的方式换得晖阕国的安宁。 他,怕早就在等着我主动开口询问他了吧! “我以为我可以瞒得过去青鸾呢!”楚狂南自嘲地说道,口气之间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青鸾可会怨我对你使心机?” 我笑着摇了摇头,眼神却依旧盯望着脚下,“我还不是对王爷使了心机么?” 只可惜,我对他的了解,不若他对我的了解这般深刻。 我的计谋,只是让他愈发清楚了自己的心。 “青鸾,东盛国既然已经与晖阕有了十年之约,那么安陵王爷便会在十年的时间里不得率兵攻打晖阕了吧?”楚狂南低沉地笑着说道,嘶哑的笑声在黑暗的夜里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像是一道能够侵蚀人意识的魔音,拼命地钻进听者的脑海里。 我微微一愣,终究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惊讶,抬起头错愕地望着他,不敢相信他所作的一切。 “你……是想要成全我与安凤準么?”他所做的一切,难道不仅仅是为了晖阕国吗? 对了,他不也是想要征战天下,统一天下吗? 又怎么会在乎东盛国与晖阕国之间会不会订立和平共处的盟约? 是我错了…… “你不用给自己增添负担!”他终于抬起头来望着我,狭长的眼眸中有着深邃得叫我难以理解的神色,“你权当我这么做,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吧!” 明明知道他不会这么为了天下苍生着想…… 他的邪魅,他的傲然,不同于安凤準的骄傲。 况且安凤準那样将百姓放在心间的人,依旧会有野心想要一统天下,便何况是他呢? 他应该是那种骄傲地昂立在山的顶端,迎着风傲慢地说道:“本王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天下苍生,那与我何干?” 我不懂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我一直不懂他,从前不懂得,现在也不懂得,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去懂! 他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拍拍我的肩膀,可是眼眸中却偏生浮现出一丝落寞,手又僵硬地收了回去,脸上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青鸾,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那具被烧焦的尸体,我心中有何想法?” 我怔怔地望着他,嗓子却好似被塞了一大团棉花似的,不管有什么话,却偏偏被淹没在了嗓子里,始终无法开口说出来。 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叫人生出了心疼,“我当时在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代替你承受那样的焚身之痛!” 我倒抽了口冷气,看着他的瞳仁微微放大。 是震惊,是不敢相信。 一直以来,我都是不懂他的,就连他心中何时有了我的存在,我也不知道。我甚至还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知音,或者是因为他在不甘心输给安凤準时候心里产生的错误认知。 为什么我还是无法明白他呢?当他甚至不惜与护国长老作对时,当他为了我而身受重伤之时,当他为了我而收敛起他不羁阴柔的性子的时候,我便已经应该知道了,不是吗? 他为了我连自身性命都可以不开珍惜了,那么为了我放弃他一统天下的野心又怎么是不可能的呢? “我当时就对妈祖大人发誓说,如果你能够活着回来,我一定不会再以那样的方式逼你去爱我。就算你心里爱着别的男人,只要你能够活着,能够让我得到你的消息,那我便已经满足了!”幽幽的,楚狂南像是说出了自己心里最深的秘密。 我的心忽然之间吊了起来,却只能低声嗫嚅着说道:“谢谢你……” 好像除了这三个字,我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其他的话语,都无法从我的口中说出来;我也几乎忘记了,其他的话应该如何开口才能够说出来。 楚狂南有些古怪地看着我,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挥了挥手笑着说道:“怎么样?你看我,其实比安凤準还要爱你,你会不会有些感动了呢?不然,你抛弃安凤準,跟了我得了?” 望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因为他的话语,我的心里不再有那么深刻的愧疚。 不可置否,虽然明明知道他说这样的话语只是为了不让我的心里有如此深刻的自责,可是却依旧因为他的话语我的心变理轻盈了不少。 明明知道他这么做并非如他所说的那般为了自己,为了能够打动我,令我放弃安凤準而选择他。可是我的心,的确要比先前好受得多! 或许,这就是自我安慰,自我劝说吧! 明知他一切都是为了我,却始终要假装相信他笨拙的谎言! 因为在回到镇北王府之前他带我去了晖阕最有名的酒楼用过膳,所以回到镇北王府之后,他直接便送我到了我休息的厢房。 在我临转身入房前,他却忽然喊住了我。 我回过头看着他,苍凉的月光下,他的身影是那么寂寥落寞。 “忘记和你说了,”他故意笑得邪恶,可是眼底的不舍却是那般明显,“虽然说我此次领兵危险并不磊,可是说不准塔塔乐偏偏与我们打了起来。我为了你而前去塔塔乐,你可不可以……留在镇北王府,不要回去东盛国?” 他在提这个要求的时候是那么地小心翼翼,好像是将一颗易碎的琉璃珠子捧到我的面前,如若我不好好珍惜,那颗琉璃珠子就会当着我们的面哐当一声,破碎成无数片。 “好!”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三年之内,我会呆在镇北王府!” 呆在镇北王府,让他不用为我的安全而担心; 他所作的,也不过是不希望我卷入东盛国纷杂的权力斗争中。 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安凤準,或者是为了我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置身事外。 “那……可不可以也不要和安凤準见面?”他站在我的对面,眼神却好似穿过我看到了房间里的一切,忽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只是在说出口的时候多了一份谨慎。 我错愕地望着他,了解他为何会多此一举提出这个要求。 我留在了晖阕,住在了镇北王府,怎么会见到安凤準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应许他道:“在这三年之内,我不见安凤準!” 这样的承诺,他可满意? 他踏风而来,红色的衣袍在夜风中轻扬,妖艳而妩媚。最后,他停靠在我的身边,两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似是故意表现与我的亲热似的。 “太轻易得到的,男人往往不会珍惜!”他在我的耳畔轻声说道,“所以,千万不要让安凤準以为,你是这么容易得到的人,知道吗?” 话毕,他媚然地一笑,像是今日我所看到的那片圣罗紫兰的妖娆,翩然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与安凤準走到今日的这一步,已属不易。我相信,就像我会好好地珍惜他一样,安凤準也会好好地珍惜我的! 楚狂南为我的设想,终究还是多虑了! 转身推开门,却在进门的那一瞬间被人捂住了鼻子。 刚刚准备张口狠狠地咬向那道捂着我鼻子的手,却在瞬间闻到了那股好闻而又熟悉的体香。 他怎么会来这里? 浴火之爱 218 “你怎么来了?”被他从身后抱在怀里,我一动也不敢动。想到先前楚枉南那个略有深意的眼神,我几乎打了个冷颤。 他是故意想要挑起安凤凖的醋意的吧? “我都看到了!”安凤凖的下巴抵着我的脖颈,低沉的声音闷闷地说道。 他果然看到了!楚枉南还真是…… “如何?”我低下头望着他环抱着我的手,那双手原本因为误落鞅偈军中而导致的伤口早已经愈合,只是上面却又增添了几许新伤,看来他在东盛的日子并不好过。 “我吃醋了!”他的声音依旧是闷闷的,口中温热的气息吐在我的脖颈间,像是一只柔软而又调皮的手,在轻轻地挠着我的痒痒,如电流般的酥麻感在我的体内蔓延 。 微微有些错愕,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直白地将自己的真实心思给表露了出来。 “有必要如此惊讶吗?”他有些不满地说道,忽然抬起头与我脸贴着脸,我可以感受得到他脸上的汗水,想必是一路从东盛而来的辛勤所致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安陵王爷如此难得吃一回醋,我怎能不惊讶呢?” 安凤凖愈发用力地抱着我,“我吃的醋可多了!我吃小七的醋,吃皇上的醋,吃你师兄的醋,吃楚枉南的醋……” 我反转身子抬头望着他,戏谑着道:“你等等,我去弄点儿菜来腌着,免得浪费这么多的醋!” 他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本假装的委屈和深沉几乎是在一瞬间被破功,佯装气恼地捏了捏我的脸,“你竟然取笑我!” 我咯咯笑着将他的手拉下,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严肃地望着他道:“你怎么来了?” 想来是他并不打算告诉我实话,当我问及他为何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并没有开口回答,反倒是牵着我的手朝里走进去。 “青鸾这段时间养胖了不少呢!”他咕哝着说道,“是所谓的心宽体胖吗?” 我从他的手中抽回我的手,倔强地不肯朝里多走一步,再一次坚持地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再东盛?” 他愈是不愿意告诉我缘故,我便愈发替他担心,无法再与他再次安然相处。 似是难以启齿,又像是难为情,他深深地埋下头,始终不愿意对上我的眼眸。 沉默,在我与他之间缓缓地如潮水一般荡漾开来,吞没了彼此。 或许是被这般窒息的安静搅起了满心的不安,他终究还是妥协了,“我……想你了!” 这个答案,瞬间让我一愣。像是被一道刺眼的闪电拽住了身子,刹那之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我一直以为,我与他都是冷静的人。 所谓冷静,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会因为一时的思念而乱了整体的布局——正如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答应了楚枉南,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不会再见安凤凖。 我一直以为,安凤凖应该比我还要冷静,因为当我乱了心扉的时候,他往往还是保持着冷静的睿智。 我都不曾偷跑回东盛国去探望他,比我应冷静得多的安凤凖——竟然偷跑到晖阙国来看我! “只是因为想我吗?”不知为何,明明满心感动的我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或许是因为心里始终不大相信,他会是一个如此冲动的人吧! 安凤凖伸出手将我搂在怀里,低声解释道:“我听说……楚枉南因为你的缘故生病了!” 原来不仅仅是思念! 因为害怕,所以才来看我的么! 我笑了笑,“他的确是为了我而病得不轻!”这个消息,怕是已经传遍了晖阙国,传到东盛国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我却没有想到,他这么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我很紧张!”他不再在我的面前掩饰他心里的情绪,直接对我说道。 “紧张?”我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他苦涩地笑了笑,手指轻柔的划过我的面庞,“我紧张你!他比我优秀太多……” 我一怔,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开,最后笑得不由得捂住了肚子。 他觉得楚枉南比他优秀? 他可知道,楚枉南认为自己从来都不曾赢过他? 这两个男人…… “你以为我会抛弃你而选择他?”笑了许久,我方才回过神来,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却佯装出愤怒的模样瞪着他,“你是不相信你自己呢,还是不相信我?” 安凤凖不好意思地掬了掬我的脸庞,柔声道着歉,似乎是怕吓到我似的,“我只是觉得我不够好!” 望着他略显古怪的眼神,我忽然推开他,撅嘴问道:“说吧,你来到这里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所谓的害怕,所谓的紧张,怕都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促使他来到这里看我的真实原因,想必是—— 他知道了我怀孕的消息! 他嘿嘿地干笑两声,“我听说你有孕了,所以想来看看你!”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上前拉着他的手放在我的腹部,因为怀孕的时间不到四个月,加上我本身骨架较小,所以腹部并没有明显地凸起。 “这里,的确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本来想要在三年之后再给他一个惊喜,可是现在已经被他知晓了,我便实话告诉他,以免他心中记挂,“所以,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好吗 ?” 我相信,只要他应了我,不管遇到多么大的艰险,也一定会坚强地活下来。 就像当初深陷鞅偈的那般。 “我知道!”他温暖的手掌包裹着我的双手,深深地凝望着我说道,“我听说怀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青鸾,这一次怕是要辛苦你了!” 我缓缓地低下了头,在那么一瞬间,我想到了曾经在我腹中带了才几个月的小孩儿,最后却因为我的缘故而失去了见到阳光的机会。 我还记得,安凤凖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安傲人——如我给他取的名字,只不过姓氏不同罢了! “如果生下他注定了要很辛苦,我不畏惧任何辛苦!”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的眼底已是沉稳的毅然。 安凤凖心疼地将我拢入怀里,在我的耳畔轻声说道:“青鸾,好好地保护自己,一切要以你的安全为重!”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保不住这个孩子,毕竟我现在所处的地点是在楚枉南的腹地中。 “我会好好地保护我们的孩子的!”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它有任何损伤。 安凤凖见我如此决绝,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晚些的时候,他在安抚我睡着之后,又连夜赶了回去。毕竟东盛国的形式紧急,如若安凤询知道他连夜出了东盛国,怕是会找人与路途中拦截他,伺机除去他。 因为这夜与他聊得较晚,以至于在第二日,我竟然错过了替楚枉南送行。 楚枉南竟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我起不来替他送行,竟然让早起替他送行的祥瑞公主来镇北王府接我入宫。 “你可睡得真舒服!”我刚刚打开门,就看到祥瑞公主一脸不悦地杵在我的房门前,撅嘴瞪着望着我。 我自知没有替楚枉南送行,有些心虚,因此没能抬起头去看她。 “你收拾收拾,与我一起进宫吧!”我还没有开口说话,祥瑞公主又说了这么一句话,瞬间惊得我下巴都差点儿掉下来。 我原本是打算在镇北王府住几个月,等到晚些时候腹部凸起明显了,便另外找个地方将孩子生下来,再重新住回镇北王府。 现在祥瑞公主要接我进宫,如果一旦我的身份暴露,会不会成为晖阙要挟东盛、要挟安凤凖的人质? “不用这么怀疑地看着我啦!”祥瑞公主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竟然一下子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有如此好的眼力。 “公主知道我在怀疑你么?”我并不觉得我的情绪明显地挂在了脸上。 “皇兄说了,让你不要怀疑太多!”祥瑞公主气呼呼地转过脸,“皇兄说,让我好好地照顾你。只要我照顾你的孩子平安地生下来,皇兄以后就不给我选驸马了!” 楚枉南知道我腹中已经有了安凤凖的孩子? 忽然想起,有一次我给他熬药的时候晕倒在了厨房,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似乎已经躺回了我的床上。 难道说,那一次他便已经知道我怀上了安凤凖的孩子。 这也能够解释,为何他会彻底选择放手,成全我与安凤凖的缘故了吧? 只不过…… 我的孩子,与祥瑞公主选驸马有何关系? 正错愕地不已的时候,祥瑞公主又冒出了一句话,“明明是个女人,没事儿装什么男人呢?害得人家误会,还跑到皇帝哥哥那里去说要你做驸马!” 祥瑞公主的声音很小,可是却足够令我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意思不会是——她看上了男装打扮的我了吧? 男装打扮的我,脸上抹了好厚一层脂粉以遮住我的真实相貌。她竟然看上了那么丑的男装打扮的我? “别发呆了!”祥瑞公主伸出手来想要推我,可是却又像是忌讳什么似的,讪讪地收回了手。 我转身回到房里简单地收拾一番之后,便随她入了宫。 我知道,既然是楚枉南给我的安排,他一定会保证我与腹中孩儿的安全。 正如他在圣紫罗兰花圃中给我弹的那一曲飞天舞,所有浓烈的热情到结尾的时候都悄然沉淀,但是却不曾消逝 。 他将会以另外的一种方式来爱我——那种爱的方式,叫做成全。 东盛国凤历四年,晖阙国千决三十二年,夏初,我住进了晖阙国皇宫。祥瑞公主对外称,我是她新结识的朋友,亦是她的结拜姐妹。在她的奔走之下,晖阙国千决皇帝册封我为祥安郡主。为此,我的身份成功地被隐瞒下来。 同年夏,晖阙国镇北王爷率兵袭击塔塔乐边境的临阳城,塔塔乐的左依孜葛哈大将军连忙命令旗下少将军哈斯塔率兵抵抗。然,因为塔塔乐的大部分军队都囤积在东盛国边境,没能预防到回去的晖阙军竟然乘船过海压境塔塔乐,加上镇北王爷楚枉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哈斯塔少将军匆忙领兵前来应对,终究不敌镇北王爷的骁勇善战,临阳城被攻破,哈斯塔少将军被生擒。 同年秋,塔塔乐与晖阙国签订和平相处结盟书,镇北王爷释放哈斯塔少将军,塔塔乐开放港口,与晖阙国互通有无,经商贸易不再受限。 同年,秋,东盛国安陵王爷手下四员大将之一的紫龙秘密潜进塔塔乐与塔塔乐定下东塔盟约,两国约定:两国以永穗河为国界,双方撤兵。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协约签订后,紫龙率领手下兵马退回东盛帝都。 楚枉南退兵回国,却过家门而不入,再次率兵前去鞅偈边境。 而在他的兵马离开晖阙前往鞅偈之时,我却因为想要去给他送行而不小心坠马,原本预计的生产期提前,最后竟然在半路上生产下了一对龙凤胎。原本在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已与我关系甚是密切的祥瑞公主极为疼爱他们,甚至坚持收了他们做干儿子、干女儿。 为了纪念我那第一个孩儿,我给这对龙凤胎的老大、也就是儿子取名曰安傲人,而女儿则随我姓,名曰沈鸾凤,合我与安凤凖名中各一字。 年冬,从东盛国传来消息说,受安凤询所害的大皇子安凤璟现身,指出了当年安凤询母子对他所做的一切,顿时过年一片哗然,然,明明传言在病中的安凤询却又拿出玉玺以及先皇藏起来的传位遗诏,令先皇临终前在场的大臣作证,证明他的皇位,确属先皇临终前所定。 东盛国凤历五年,晖阙国千决三十三年,春,原本与安凤询站在同一阵线的三皇子安凤鸣忽然倒戈相向,证明当年先皇是将玉玺令人交于他手;然,安凤询捉拿他的妃子与儿子为要挟,令他不得不将玉玺交予安凤询。 同年春,玉烟带着她的儿子前来晖阙国寻我,欲要请求我的原谅。得知我与她之间过往的祥瑞公主因为担心她会不利傲人与鸾凤,因此严令玉烟踏入皇宫半步。但玉烟几番恳求,甚至于寒夜中跪在宫门之外恳求我的原谅。我终究不忍姐妹一场最后却沦为仇人,亦不愿看到安凤鸣与她的儿子受风寒之苦,开口请祥瑞公主下令,迎接他们入皇宫。祥瑞公主虽然不愿,却拗不过我的请求,遂许玉烟及其儿子入宫。 当年夏,一直沉默不表言语的安逸王爷安凤翔亦站出来指责安凤询当年设计安焕王爷之事,使得先皇对安焕王爷甚是失望,故而被蒙蔽,方才立下遗诏传位于安凤询。然,先皇却始终放不下安焕王爷,欲要修改遗诏,安凤询设计逼迫安焕王爷率兵发起宫变,以保护皇帝为名消灭“叛党”一事。顿时,安凤询背腹受敌,群起而攻之。 没有想到,安凤询早就做好了清除敌对势力的准备。这些年暗卫的扩大,暗中收买军中将士,安抚朝中大臣,使得他的权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力量也增强了不少。 虽然安陵王爷集合了大皇子以及安逸王爷的力量,以及一股神秘的江湖力量的参与与帮助,但是这场与安凤询的斗争却持续了一年之久。最后,终以安凤询的落败而告终。史称此次夺位之争为“凤炀之乱”,历时长达十年之久。 东盛国凤历六年,晖阙国千决三十四年,傲人与鸾凤已经开始学习走路了。从东盛国那边传来消息说,安陵王爷、大皇子以及安焕王爷、安逸王爷四人为了登基之事而闹得不可开交。 我曾经笑问玉烟,如果最后是安凤凖登基为帝,她与安凤鸣应该如何是好。 没有想到,玉烟竟然说,平安便是福。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原来当初她是受了安凤询的挑拨离间方才对我下手,想要弥补当年她对安凤鸣的伤害。不过最后,当师兄与安凤凖派去的人救了她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竟然再次被安凤询利用,从而胁迫到了安凤鸣。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皇位由先皇所定的安焕王爷继承。在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之后,于东盛国凤炀五十六年(亦东盛国凤历七年)春初登基为帝,立国号凤火,寓意凤凰浴火重生,东盛国在经过凤炀之乱之后将会步入新的繁荣昌盛。 同年夏,新登基的东盛皇帝从晖阙迎娶安焕王妃沈玉烟为后,沈玉烟之子安熙然为太子。为了向晖阙国表示保护东盛国皇后以及皇太子,东盛国与晖阙国缔结十年友好共处之盟。 “呜呜,格格扑咬九!”已经快要满三岁的沈凤鸾虽然还不会很清楚的说话,但是却已经懂得了如何表达自己的不舍之心,一双小手揪着安熙然的衣服,不肯让他离开。 这两年的相处下来,三个小孩儿可以说是结下了奇缘。安傲人与安熙然本身便是堂兄弟的关系,加上同为男儿身,难免打闹会在一起。 不过,不管安傲人与安熙然如何打闹,都不会牵连到沈鸾凤头上,他们两个人,对这个妹妹可谓是疼到了手心上。特别是安熙然,甚至比傲人还要疼爱鸾凤一些! 难怪临别在即,鸾凤却紧紧地揪着安熙然的衣服不放手,口中念叨着“哥哥不要走”,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前来迎接玉烟以及安熙然的宫人已经在催促了,连马儿似乎也着急地嘶鸣了起来。 “鸾鸾,不如……你与我们一起回去吧!”玉烟嗫嚅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知道楚枉南约定的三年之期已过,但是…… 楚枉南失踪了! 在与鞅偈一战中,他与尕而旦将军正面相对,最后晖阙军虽然小胜鞅偈军,可是却痛失首领——楚枉南不慎坠落幻海。在晖阙军历经半年的打捞,却依旧寻不到他的行踪。 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坠落幻海之人,三日如若不被人救起,便已经是凶多吉少。楚枉南在晖阙军半年的搜寻之下却依旧无着落,恐怕是…… 可是,正如楚枉南手下士兵所坚持的信念一般,如果没有找到楚枉南的尸身,那就说明他还有生还的希望。 没有看到楚枉南安然无恙地回到晖阙国,我又怎能安心地回到东盛国去找安凤凖呢? 不管怎么说,当初楚枉南出兵征战塔塔乐与鞅偈,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现在他下落不明,要我去与安凤凖和和美美地过着幸福的小日子,我是无法做到的。 安凤凖想必也是知道我的想法,所以他才不曾前来催促过我回东盛国去的吧! “傲人,你与婶娘一起回东盛国去吧!”扭过头看了一眼被祥瑞公主牵在手上的傲人,他天生有着一张和安凤凖那样的冷峻脸庞。他沉默不说话的时候,便会散发着一股凛冽的阴霾气息。 而事实上,除了偶然展现给鸾凤一个浅到几乎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我有时候在想,现在没有了我陪伴的安凤凖,是不是也和傲人一般,脸上不会轻易地漾起笑容?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就这么离开晖阙,在没有得到楚枉南任何消息的时候就离开晖阙呀! “娘……鸾鸾咬飞去……”似乎是听懂了我对傲人说的话,鸾凤虽然依旧抓着安熙然的衣角不放手,却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写满了恳求。 我怔怔地望着她那张与我极为相似的脸庞,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心酸。 罢了罢了,就让她与傲人都离开我身边,去东盛陪着安凤凖吧! 而我,只要等到确定了楚枉南的消息,便立刻会飞回他们的身边,从此与他们在一起,不会再分离。 “玉烟,傲人和鸾凤就托付给你了!”我牵着傲人的手,将他递给玉烟说道。 玉烟有些无奈地望着我,终究是叹了口气,然后一只手牵着傲人,另外一只手牵着鸾凤,而鸾凤的另外一只手则是依旧牵着安熙然的一角,四人在前来迎接玉烟回国的官员引领下,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便启程朝码头驶去。 “青鸾……”祥瑞站在我的身后,有些哽咽地说道:“我好舍不得他们离开呢!” 我笑着转过身安慰祥瑞,“以后要是你想要见他们的话,随时都可以去看他们的!你永远都是他们的干娘!” 祥瑞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这才平复了情绪,极力展现一个笑靥,“为什么你不与他们一起回去呢?难不成,你还在等皇兄的消息吗?” 我转过头去望着越行越远的马车,没有回答祥瑞公主的问题,反倒是幽幽地问她,“祥瑞,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失败的娘亲呢?” 祥瑞被我的问题问得诧然不知为何,“青鸾为何这么问 ?” 我笑着低下头,有些苦涩地说道:“你看,他们都离开我回东盛去了,可是却不曾有一点儿不舍,而我呢,心里也没有很大的伤心难过!” 祥瑞煞是古怪地看了我两眼,这才缓缓地说道:“都言慈母多败儿,青鸾对他们严格要求,自是为了他们好。相信青鸾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怎样才是对他们好吧!至于你说你不伤心难过……”顿了顿,祥瑞像是一个智者一般缓缓地说道,“你并不是不伤心难过,你只不过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或者,你是觉得他们陪伴了你这么几年,也该让他们去陪陪安凤凖了,毕竟你现在无法回到他的身边!” 我淡淡地笑了,“祥瑞,这些年来,你对我真是越来越了解了呢!” 了解到,连我的心态都看出来了。 让我原本想要的自欺欺人都无法继续下去! “青鸾,你不欠我皇兄什么!”祥瑞忽然上前握住了我的手,深深地凝望着我说道,“当年皇兄临走前曾经告诉过我,说如果东盛国内乱平息了,就让我派人送你回去。他不要你遵守那什么三年之约。他说,只要你开心的时候能够偶尔想起他一回,如果你难过的时候能够稍稍想起他一次,他便已经满足了!” 我怔怔地望着祥瑞,“为什么这些话,你以前从来没有与我说过?” 祥瑞有些歉疚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一直都觉得,皇兄那么喜欢你,就这么放弃你未免太可惜。所以我想要自私地帮皇兄留下你!” 我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 心里却早已掀起了层层波澜。 什么叫我开心的时候偶然想起他一回?什么叫我难过的时候稍稍想起他一次? 他该不会是不敢回来晖阙,不敢看我离开晖阙,所以方才让祥瑞在他还没有班师回朝的时候派人送我离开晖阙的吧? “祥瑞!”心里已经开始怀疑楚枉南的失踪并非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既然我们无法寻他回来,那么唯一的法子就是——逼迫他自己回来! “在!”原本一直忐忑不安的祥瑞听到我唤她,立刻应了我一声。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想,我有法子令你皇兄回来了!” 祥瑞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可是……可是我皇兄不是掉到幻海里去了吗?” “你可会泅水?”没有直接回答祥瑞的问题,我反而问她。 祥瑞立刻一脸的骄傲,“我晖阙国的子民,哪一个不是泅水好手?” “嗯哼!”我笑着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祥瑞也飞快地反应了过来,有些不相信地说道:“青鸾,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我点了点头,心里的怀疑逐渐解开了迷雾。 先前听闻楚枉南落水的消息之时我便感到了怀疑,他并不是一个不会泅水之人。按理说不可能一坠入幻海之中就不见人影。 而且,晖阙士兵在搜寻半个月之后竟然丝毫无获,莫说他的尸首,就连他的一只鞋子、一片袍角都未曾寻到。 我一直都怀疑,他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不想要让人知道而已。 现在听祥瑞一说,我方才明白,他不是不想要人知道他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是不想在我未离开晖阙之前回到晖阙而已。 我知道我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是,现在立刻启程前去追赶玉烟,然后与玉烟一起离开晖阙,回到东盛,回到安凤凖的身边;这样一来,楚枉南便会安然无恙地回到晖阙。 二是,我设计逼迫楚枉南立刻回到晖阙。 其实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第一条路是最好的选择,成全了我与安凤凖的互相思念、终于可以见面的心,成全了楚枉南的逃避之心。 可是,如果他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我离开晖阙的事实,那只说明一件事——他不曾真的放下! 我敢不想,以后我与安凤凖高高兴兴地在一起,而他却独自一人面对如烟的往事。 他应该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一个人的一生,如果只经历一段爱情,并且自始至终都持续着,直到老死,那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事实却往往不是如此,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错误的时间遇上正确的人,正确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都会产生或深或浅的爱情。 深情是一件好事,可是面对一个心有所属的人深情,其实是对自己的禁锢。 为何不尝试着敞开心扉,接受其他的人的美好呢? 我想要帮助楚枉南解开他的心扉,同时也不想让我活在安凤凖的深情中,还要面对他的深情。 真正的爱,并不是只要两个人幸福便足够了! 还要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也寻到幸福! “祥瑞,我想要这样……”我凑到祥瑞公主的耳旁,缓缓地将我的计划道了出来。祥瑞听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显示坚决地摇了摇头,但是在听我说完之后,竟然重重地点头同意了我的说法。 我的计划,祥瑞公主同意了便好,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地进行的!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相信只要东风一起,楚枉南——便会乖乖地回到晖阙国来的! 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了东盛国皇后与皇太子册封的盛典之外,轰动周边各国的自然便是晖阙国皇公主即将大婚的消息。 都言晖阙国皇公主国色天香,性格活泼率真,各国皇族曾经都有人前来晖阙求亲,却一一被她婉言相拒。 当初的忿然不平,不少人都等着看热闹,想要看看眼高于顶的皇公主将会嫁给何人。现在皇公主终于挑选了驸马人选,因此不少人为此伤心亦或是等着看热闹,想看一会皇公主挑选的驸马究竟是何等高贵的英雄人物。 然,当请柬送至曾经来到晖阙国求过亲的王公贵族手中,当皇公主成亲的消息散播天下的时候,同时名声鹊起的便是皇公主的驸马人选——一个名唤沈青的男子。 沈青是何人,来自何方? 一时之间,大家揣测纷纷。 周边各国,从来不曾有沈姓皇族:由此可以得出,沈青绝非皇族后裔。 周边各国,除了已故的战神沈琅琊之外,从来不曾有过出名的沈姓将军,加上沈琅琊无后的消息早已经为天下人所知,虽然曾经传出沈琅琊有一女儿在世,但是那名姑娘绝对不可能成为皇公主的驸马:由此可以得出,皇公主挑选的驸马人选沈青,绝非名动天下的英雄,那人既非皇亲贵族,亦不是少年英雄,那这沈青究竟是何人? 谣言的力量是巨大的。 在不知道沈青来历的情况下,终于有人出来透露关于沈青的一些事迹了。 原来这沈青乃东盛人士,天生一副丑容,满脸红斑,却有着一张抹了蜜的嘴,伶牙俐齿的偏生讨得皇公主心欢,这才诱得皇公主选了他做驸马?br / 鸾殇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45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45部分阅读 马。 当然,谣言还有另外的一个版本。 传言那,这沈青原本是镇北王府府上的客人。谁知却偏偏被总是上镇北王府去的皇公主遇到。由于这沈青性子狂妄高傲,皇公主甚是与之过意不去。在镇北王爷领兵出征的时候,皇公主便伺机领了人进了皇宫。这朝夕相处的,怎能不来个日久生情呢? 更有传言说,其实这沈青极有可能是一个女子。皇公主为了将她留下方才决定要她女扮男装,实际上是想要她与镇北王爷冥婚而已。 当然,这个荒唐的传言并无人信,毕竟镇北王爷名声在外,就算他现在生死未卜,可是晖阙国的子民却相信他仍然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因此,如果镇北王爷当真想要“冥婚”,依旧有不少家的名门闺秀愿意嫁给他,又何须皇公主如此牺牲自己的幸福呢? 传言终归是传言,皇公主的成亲大典依旧是如火如荼地准备了起来。 晖阙国千决三十五年夏末,当晖阙国的圣罗紫兰再一次漫天遍野地盛放开来的时候,终于迎来了皇公主的成亲盛典。 因为我本算是镇北王府的人,所以喜堂设在了镇北王府 。 “鸾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祥瑞会选了你做她的驸马呢?”现下已经是东盛国皇后的玉烟匆忙背着皇上安凤鸣赶来,就是想要阻止我做这件“荒唐事”,“你们都是女人,怎么能够成亲呢?你忘记了吗,护国大将军(即安陵王爷安凤凖,毕竟护国有功,总该给他升个官职吧?!)等了你四年,你怎可负他?” 玉烟的性子总是有些急躁,否则的话,当年就不会两度被安凤询利用了! 我笑着拍了拍玉烟的手,知道她是为了我好菜火急火燎地从东盛国赶来晖阙国,毕竟她现在是东盛国的皇后,不方便随时出行。这一次如若不是背着安凤鸣出来,怕还是不让她出皇宫的呢! “玉烟,他有没有说什么?”我忙起身,抚了抚身上红妆,上面的一大朵红花红得眩目。我还记得,当年楚枉南就是穿着这个颜色的衣服,在满目的蔷薇花朵上跳了一曲妖娆的飞天舞。 昨日祥瑞跟我开玩笑,说是晖阙国男子在认定一个女子做自己的妻子的时候,一定要在蔷薇花丛中跳上一曲妖娆的明日舞,以示以后的日子将会与她永远在一起。 我有些愕然,却是开着玩笑地将当年楚枉南为我跳的一曲舞重新舞了一遍,顿时让祥瑞惊得几乎吓掉了下巴。 “你怎么会晖阙国的明日舞?”她当时是诧异地问道的。 一曲尚未舞完,我便已经知晓,原来当年被我误认为是飞天舞的舞蹈,竟然是晖阙国的男子求亲表心意的明日舞。 “不过你的动作缺乏一种阴柔的美,那种美是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够练出来的,要很辛苦才能跳得出来!”祥瑞笑了笑,“其实我们皇室有一个古老的规矩,那便是这曲明日舞,跳得时间的长短代表了坚贞程度。如果哪一天有个男子为了我跳上一天的明日舞,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嫁给他!” “一天该不会是代表一辈子吧?”我记得当时的我,心跳得飞快,脱口而出。 祥瑞望着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终于有不知道的事了?一天代表的不仅仅是一辈子,还代表承诺,承诺下辈子也要许了你!” 下辈子也要许了我么? 我想,我终于能够动了为何楚枉南所跳的那曲明日舞会妖娆到了极致。 那是不求今生、但求来世的绝望与唯一的希冀呀! 他定是知道的,当我愿意为一名男子孕育后代的时候,那便已经表示了我的心中已经认可了那个男人。他连让我为难都不愿意,只好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下一世。 下一辈子…… 多么渺茫,何人能够确定下一辈子将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当时的他,想必也是绝望的吧! “护国将军让我转告你,他带着鸾凤和傲人在桃花林中等你!”玉烟伸手推了推我,“你发什么呆呢?快些跟我回去吧!” 桃花林? 他的意思是,他已经离开了东盛帝都,准备与我一起在桃花林里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了吗? 我开始心动了,恨不得立刻飞到他的身边。 可是现在…… “今日是我与祥瑞的成亲大典,我跟你走了,祥瑞的颜面何放?”我推开了玉烟的手,婉拒了她的提议。 玉烟急得直跳脚,“可是……可是你们不可以成亲的呀!” “谁说我们不可以成亲?”祥瑞公主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气呼呼的样子,看来气得不轻。 我连忙笑迎上去,打开门,果然见到一脸怒容的她。我笑着牵住她的手,戏谑地说道:“是何人惹得我美丽的娘子不高兴呢?” 祥瑞本来是满腔怒火,被我这一闹,一下子扑哧地笑了出来,却绕过我指着玉烟呼呼大叫:“你这个家伙!为什么要破坏我和青的好事?” 玉烟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我是来阻止你们做错事!” “呸!”祥瑞非常不雅地朝玉烟吐唾沫,当然只是一个动作,并不见真的唾沫飞向玉烟,“我和青的事,才不要你管!你这个坏心皇后,带走了我的傲人和鸾凤,现在来到晖阙,竟然不带他们来看望我。呜呜,好歹我也是他们的干娘呀,他们干娘出嫁,他们竟然也不来观礼!” 话语说道后面,已经成了控诉。 玉烟被祥瑞这么一指责,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解释道:“我这一次是偷偷跑出来的;而且,傲人和鸾凤现在在护国将军府中,你们没有看到护国将军对他们的疼爱劲儿。我怎么敢从安凤凖手中将他们带到晖阙来呢?” “哼!”祥瑞偏偏不体谅玉烟,冷哼哼地望着她。 “好了,你们两个真是……”祥瑞和玉烟,似乎天生就不对头,每次相见都恶言相向,可是两人却又偏偏喜欢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当初玉烟在晖阙皇宫两年,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她们两个斗嘴的场景。 或许,这也是一种友情吧,坚定的“革命”友情! “鸾鸾,你快些跟我回去!”玉烟听我的话不再和祥瑞斗嘴,将目标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安逸王爷要成亲了,他特意让我过来请你回去。他说,如果你不想亏欠他的话,一定要回去!” 连安凤翔都来凑热闹? “青,你不可以辜负我的哦!”祥瑞连忙冲过来,勾着我的胳膊可怜兮兮地对我说道。 我看了看拉着我左胳膊的玉烟,有看了一眼扯着我右胳膊的祥瑞,满心为难。 不可置否,玉烟搬出安凤翔,的确让我有些为难。 毕竟,当初的确是我亏欠了他。而且后来,他出来指出安凤询的不是,的确是帮了安凤凖以及安凤鸣的大忙。 如果当初安凤翔依旧恨着我,势必会恨不得天下大乱,这样才能够让我与安凤凖生离死别。 可是他并没有那样做。 而是如我所愿的,放开了心扉,尝试着接纳了其他的人。 他现在想要的,并不是真正要我回到东盛国去祝福他,只不过是不想要我做这种“荒唐”的举动吧! 还是安凤凖比较懂我,丢下一句“我在桃花林等你”便放任我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玉烟,你回去吧!”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了继续坚持原定计划。 听到我这么说,玉烟,一脸的哭丧,祥瑞却兴奋得手舞足蹈,“你看,在青鸾的眼中,还是我的地位比较重要吧!” 我白了她一眼,她立刻委屈地闭着嘴不再说话,只是拿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佯装可怜。 我笑了笑,这才回身对玉烟说:“玉烟,我与祥瑞成亲,只不过是诱敌之计。你暂且回去吧,相信我很快就会回到东盛了!” 玉烟怀疑地望着我,“真的?你们成亲,不是因为她的胁迫?” 祥瑞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可是原本想要说出的话,在我凌厉的目光之下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不是的!”我拍了拍玉烟的手背,“你要相信我,好吗?” 玉烟犹豫了下,但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我微微笑着说道:“你现在从这里走出去,还要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相信玉烟的失落会让我们的计划更加完美。 玉烟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按照我所说的,“失落”地走了出去。 “还有你!”我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又打扮成仆人的祥瑞,“你该回到皇宫里去准备上花轿了!” 祥瑞瞪着我道:“你明明知道的,没有新郎,没有花轿!” 我笑着说道:“那可不一定,如果他没有出来,我们就继续假装下去!” 祥瑞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却在一瞬间,一道黑影一闪,还来不及看清楚来者何人,原本走到门际的祥瑞忽然被人点了睡|岤,身子缓缓地倒了下去。 “有刺客!”我连忙施展轻功破窗而出,大声喊着救兵。今日客人颇多,相信其间不乏英雄能人。 但是我没飞出几步,眼前却忽然一黑,身子轻飘飘地坠落。 最后落入眼帘的,是个有着着阴森得叫人恐惧的眼神的人。 是……安……凤……询! 待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到了黄昏。 夕阳西下,将周边的五彩云霞都镀上了一层金边,看上去无比祥和而又美好。 稍稍打量了眼四周,所见皆是衣服敝旧之象。 这里,是一间破旧的寺庙。 “你终于醒过来了?”站在我面前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原本俊美的脸上从左耳到鼻翼,被划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配上他阴森的表情,难免令人不寒而栗。 我微微一愣,很快便想起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诱敌之计,没有引来想要引来的人,却引来了不该来的敌人。 再次打量了四周,虽然破旧,但是却放着一些生活必备之物,食物之类的也有。看来,他在此住了有一段时间。 难怪安凤凖等人一直寻他不着,他竟然躲在了晖阙境内。 看来,如若今日我跟着玉烟一起走的话,想必我与玉烟就一起被他掳了来吧? “你将我掳来做什么?”我淡淡地说道。 他哈哈大笑,笑声像是一条毒蛇的丝丝声响,“你问朕掳你来什么?你害得朕如此之惨,你竟然问朕掳你来做什么?” 我偏过头不去看他,却字字铿锵地说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现在连同情他,都不需要了! 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又怎能怨得了别人? 如果当初他在阴谋夺取帝位之后好生为民,趁机夺得了民心,又怎么沦为现在轻易被人夺了帝位? 如果当初他存下容人之量,不是百般设计安凤凖与我,又怎么会被人发现了他藏匿在安陵王府地下的安焕王爷? 如果当初他没有亲自除去青黛,凭借青黛的智谋,他不会这么轻易便丢了江山; …… 一切的一切,都败在他自己的手中,与他人何干? “如果不是你联络了柳溟山庄与红楼的人,朕的暗卫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便被除去?如果有暗卫的支持,安凤凖又岂会那么轻易地便夺下了朕手上的兵权?”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我,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我笑着摇了摇头,“柳溟山庄的人皆是江湖中人,他们又怎么会听我区区一个小女子的话?如果不是你所做的太折损民心,他们又怎么会自发地前去攻打你的暗卫?如果不是当年你们迫得大皇子无处可去,他又怎么会成为红楼楼主?如今红楼的力量前来瓦解你的暗卫之力,那不过是你的因种在前,方才遭遇现世报!” “现世报?”安凤询再度猖獗大笑,“朕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现世报?” “你够了没有?”一道阴沉的女声从一侧传过来,顺着声音看过去,我才发现,在破庙之中还有另外一个人。 察觉到我在看她,那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夕阳的余晖从破庙的窗户中洒进来,落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的容颜。 细看之下,竟然是玲珑。 她…… 我记起来了,在玉烟来访之前,她曾经命人端给了我一杯茶水。原本以为她并未认出我的身份,可是现在方才知道,和安凤询勾结的她,又怎么会不知晓我的身份呢? “安凤询,你设计帮你捉拿她,以报你丢失江山之仇。可不是在这里听你们叙旧的!” 安凤询听玲珑这么说,脸色兀自一沉,“朕做什么,还需要你来教吗?” 玲珑冷笑着看着他,“朕?你现在还以为你是东盛国的皇帝吗?你的江山,早已经丢了,早已经败在了这个女人手中!” 安凤询的脸部肌肉开始跳动,眼神也变得愈发阴霾。我几乎可以看到他的内心在激烈地变化着,最后彻底变得黑暗疯狂。 “谁说朕丢了江山?朕现在还是皇帝,这里便是朕的大雄宝殿!”他大笑着扯着自己的头发,很快便变得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在原地转着圈儿,脸上的笑容显得极为痴傻。 “你不是皇帝!”玲珑冷冷地提醒着他,实际上是故意想要刺激他。 “朕就是皇帝!”安凤询怒目相视,“该死的皇后,你竟然敢勾结安逸王爷背叛朕,该死!” 几乎是在话语落地的瞬间,安凤询扬掌击向玲珑。玲珑没有料到安凤询会对她出手,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还手,硬是被安凤询一掌打飞了出去,嘴角吐血,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安凤询——已经疯了! 看着一步一步朝我走近的安凤询,双手双脚被困的我像是一只毛毛虫似的朝后缩去,最后直到抵住了墙角,无路可退。 “安心,这里是阴间吗?你在这里等我的,是不是?”安凤询嘴角狰狞的笑容忽然变得和睦,可是却依旧叫我打了个寒战。 “你放开我!”我咬着牙齿愤愤地等着他。 他的手缓缓地抚上我的脸颊,阴柔地说道:“怎么可以呢?我要是放开了你,你就会和当年一样,你就会和当年一样,毫不犹豫地嫁给沈琅琊!你怎么会这么傻呢?明明知道他不爱你,明明知道他不会将你放在心上,你偏偏要嫁给他!甚至,为了不让他的血脉就此断了,牺牲性命也要替他生孩子。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么伤我的心!” “安凤询,你这个疯子,快些放了我!”因为双手双脚都被捆绑,我的百般挣扎都无用,只好大声地嘶吼着咆哮着。 “是,我是疯了!”安凤询忽然站直了身子,摊开双手转了几圈,打量着四周,声音又忽然变得低沉而又冷静,“我是疯了!可是你知道我是怎么疯的吗?我是被你折磨疯的!” 他森冷地盯望着我,右手用力地拍打着胸口,声声控诉地说道:“如果当初不是你背叛了誓言,嫁给了沈琅琊,我又怎么会为了你千方百计地除去沈琅琊,想要得到天下?如果不曾得到,失去之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一切都是你的错!” 听着他的控诉,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切都是安心公主的错吗? 安心公主怎么说都是他的姑姑,怎么会与他定下什么誓言? 虽然我不知道前朝旧事,可是我却相信安心公主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而且,安心公主心中爱的人定然是沈琅琊,否则的话,她绝对不会冒着性命危险生下我。正是因为安心公主一心爱着沈琅琊,所以安凤询才会如此气恼,才会嫉妒地发狂! “你笑什么?”停下了狂乱的嘶叫,安凤询放下原本抱着脑袋的双手,不解地望着我,只是他的眼神依旧不清不楚地带着迷离与混乱,想必思绪还停留在疯狂之中。 “我笑你痴,我笑你笨,我笑你愚!”我大笑着说道,既然他将我当做了安心公主,我不妨以安心公主的身份来与他说话,如果能够劝说他放我离开,那自是最好不过。 “你敢笑我?”他的脸色忽然再度一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密布。 我笑着点头,“我对你原本并无男女之情,你误会了我对你的关心,以为那是我对你的承诺,所以我笑你痴;你竟然会为了我而暗害沈琅琊,以为那样我就会回到你身边。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害死了我最爱的男人,我又怎么会原谅你,回到你身边呢?所以我笑你笨,竟然看不透这一点;你现在失去了所有,可是并不代表你什么都没有。可是,你竟然不好好珍惜好不容易留下来的性命,反而依旧再想着如何报复,所以我笑你愚!”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安凤询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朵,丝毫听不进我的劝说,“我不再是东盛国的皇帝,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他却已经大笑着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从袖中掏出了一枚火折子。 我立刻倒抽了口冷气。 这间破庙是木制结构,年久失修,干燥不已,加上地上铺满了稻草,只要火折子落下来,想必点燃它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安凤询,你冷静下来!”我大声呵斥着,想要阻止他的举动,可是他却怎么都听不进我的话。 “安心,不要害怕,我就来陪你了!”他绝望地笑着,然后——松了手。 火折子带着点点猩红的光辉,落在了地上,很快便点燃了地上的稻草。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想要趁着火势没有蔓延过来的时候逃离。可是却没有想到,安凤询竟然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在我的耳畔喃喃地说道:“安心,不要害怕,很快就会好了。很快,我们就会在一起了!” 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挣扎,他邪魅地一笑,眼神炙热地一如最初想见时候的灼人。他的手飞快一扬,袭向我的睡|岤,我顿时感觉眼皮沉重,幽幽地睡了过去。 明明挣扎着提醒自己千万不可以睡去,明明提醒着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可是身子却动弹不得,意识也渐渐地涣散。 四周逐渐传来火热的感觉。 我却忽然开始做梦。 桃花瓣纷飞,随着春风飘出了好远好远,在地面上铺陈了一跳粉红色的地毯。 在桃花林的那头,有一间雅致的竹木屋。 屋里坐着一个面容俊朗的粗犷男子,古铜色的肌肤,冷峻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 在他的身边,还围绕着两个孩童,一个长得像极了他的男孩儿,还有一个很眼熟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儿,长得像极了我。 明明是双生子,却偏生长得不像。 我拎着裙裾,飞快地朝他们奔跑而去。 “凖,我回来了!傲人,鸾凤,娘亲回来看你们了!”我高兴地呼喊着,可是嗓子口处却好似被火烧过一样,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我飞快地朝他们飞奔而去,左右的桃花树不断地朝后退去,可是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他们。 我要回去,我要陪在他们身边…… 我不要站在离他们那么远的地方! “不……”我大声嘶吼着,一个激灵,竟然坐了起来。 入目的,是一个看起来极为雅致的小竹屋,和我梦境中的一模一样。 我缓缓地起身,诧异地打开竹屋的门。 门外,桃花已经盛开。 满天红似霞的桃花随风飞舞,蝶舞蜂绕,看起来好不热闹。 桃花树下,打扮得甚是干净的两个小孩儿正热闹地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嬉笑声,是那么地清楚。 我,是在做梦吗? 一双手忽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温热的感觉从他的掌心缓缓蔓延,温暖了我的心扉。 “怎么又忘记披上披风呢?”低沉慵懒的性感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虽然已经如春,可是天还是凉的很!” 我不敢相信地回过头,对上了那双曾经无数次在梦中浮现的脸。 我的手缓缓地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地划过他的眉、眼、鼻、唇,最后伸出手紧紧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我没有做梦,对不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我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从他胸口传来的温度,感受着他沉稳而有节奏的心跳声,可是心里却依旧不安。 害怕自己现在是在做梦,最后的美梦! 他轻柔地拍打着我的背,低声安慰着我:“你不是在做梦!青鸾,我在你身边,傲人和鸾凤也在你身边,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都在一起的!” 灼热的眼泪顺着我的脸庞滑落,“为何我会觉得,一切都是在做梦呢?” 安凤凖低沉的笑声像是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悠悠地飘入我的心扉,“青鸾,就算是做梦,我们也要在一起,是不是?” 我的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不,我不要我们做梦在一起。我想要,真真实实地和你们在一起!” “青鸾……”安凤凖搂紧了我,可是身子却在颤抖着。 “醒过来的,青鸾!如果你想要回到安凤凖的身边,不想要安凤凖漫无边际地等着你,你就醒过来吧!”耳旁响起的,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原本抱着我的安凤凖忽然消失不见,傲人和鸾凤也消失不见;竹屋消失不见了,桃花林也消失不见。 我只身站在一个黑暗得看不见任何人的地方,找不到一丝光亮。 只有耳旁响着那道温柔的女声。 顺着女声缓缓走去,眼前却忽然浮现了一丝细微的白光。 “快醒过来吧……” 我觉得我的眼皮有千斤重。 “快醒过来吧……” 我觉得我的身子好似被什么困住了一般。 “快醒过来吧……” “快醒过来吧……” “快醒过来吧……” 眼珠子转动着,眼皮终于吃力地睁开。 眼前出现的,是花影那张关心的脸庞,以及一旁一脸疑惑的楚枉南。他看着我的眼神,好似很陌生! 但是不管如何,他总算还活着,不是吗? 见我睁开了眼,花影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大声喊道:“祥瑞公主,她醒过来了……” 很快,两眼浮肿的祥瑞就冲了进来。 我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 祥瑞关心地说道:“御医说,你的嗓子被火呛了,暂时还不能说话!” 我却坚持着张嘴说话。 祥瑞无奈,只得凑到我的嘴边,仔细聆听我的话。 最后,她终于听明白了。 噙着泪水,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她不会拒绝我,因为我说的话是……送我回家! 我的家,在那片红艳的桃花林中。 那里,有一个深情的男人在等着我。 那里,有我那对快乐的儿女在等着我。 那里,有着我最美好的梦…… 番外 青黛番外 我的名字叫做青黛。 这个名字,是我的养父在捡到我的时候给我取的名字。因为在捡到我的时候,我身边长满了名为青黛的药材。 我的养父是一个医者,可是他却并无医者的慈善心肠。 他爱酗酒,爱赌。 酗酒之后,他会狠狠地拿着鞭子抽打我,看着我痛在地上打滚,他会笑得很兴奋。 赌输了的时候,他会拿着荆棘刺打我,好像他的钱财是输给了我一样。 而他的一生除了睡觉,要么便是去赌,要么便是醉酒。 所以我身上永远不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 可是我的肌肤却有很好的复原能力,所以在我的身上永远看不到旧伤口。 我每天都要给很多人洗衣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我活下来,不至于饿死。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之人,永远不受任何人的欺负。 在我七岁那一年,养父终于因为输光了家当,最后为了还债,将我卖进了烟雨楼。 烟雨楼——是东盛帝都最繁华的烟花之地。 我知道在那里,曾经有一个女人俘虏过皇上的心。 那个名唤青莲的女子,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有着让天下才子钦叹的过人文才。 名动全国,连微服私访的皇上都被她折服,常常邀请她去皇宫做客。 我听说皇上甚至想要册封她做妃子。 可是最后,她却莫名地离开了烟雨楼,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我很不理解她的选择。 这个世界上,除了皇上,还有谁是最值得嫁的人呢? 我想,如果我是她,我肯定不会做出那样愚蠢的决定。 我到了烟雨楼之后,伺候一个就做三娘的女子。 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因为她是烟雨楼的当家。 我想要成为和青莲那样的女子,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就必须让她先看到我的努力。 果然,她在我十岁那一年看中了我。 “你愿意加入烟雨楼吗?真正的加入,做烟雨楼的姑娘!”当她这样小心翼翼地询问我的时候,我的心激动得好像快要跳出来了。 我的梦想,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我愿意!”我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了她。 她有些诧异,想必是没有意识到我竟然会这般迫不及待吧。 我顿了顿,这才坚定地告诉她,“我最羡慕的女子是青莲姑姑。我想要成为第二个青莲!” 那个名唤青莲的女子竟然是三娘先前的主子,所以我与其他的姑娘都称青莲为姑姑。 我想要成为第二个青莲,但我绝对不会步青莲的后尘,不会做出如她一样的举动。 三娘看着我坚定不移的眼神,低声叹息道,“也罢也罢!只是,成为青莲那样的女子,注定了一生会很悲哀的!” 一生都很悲哀么? 当时的我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青莲没有嫁给皇上之后过得很凄惨的生活。 我没有想那么多。 我在为成为青莲那样的女子而努力。 我努力地学习着诗词歌赋,努力地学习着舞蹈,努力地对着镜子练习着自己的笑容…… 我的努力,加上三娘帮着我造势,终于给我赢得了良好的声誉。 “小青莲”,他们是这样称呼我的。 有很多的男人争先恐后地想要见我,更有很多达官贵人想要给我赎身。 “青黛,如果看到喜欢的人,就跟他走吧!”三娘很多时候都这样劝我。 可是我却固执不已。 我想要的人,只有一个而已。 而那个人,唯有高高在上的皇上。 我看上的目标,并不是年岁已高的皇上,而是——即将登基的太子。 我一直很有信心,相信凭借我的容貌,凭借我的才智,我一定可以得到他的心,成为他的妃子。 做人上之人,不再被任何人欺负,这一直是我的信念和目标。 我的信心却忽然被一个人击得粉碎。 她的名字叫做青鸾。 我知道,青鸾指的是一种凤凰类的神鸟。 凤凰类的…… 难道她的目的竟然和我是一样的么? 在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了我已经毫无胜算了。 她有着一张清纯脱俗的容颜,特别是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魅力的水亮眼眸,眼睛里噙着囊括智慧的神奇与力量。 我的眼神与她的眼神碰到一起,便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那双眼睛,像是一潭神圣的湖水,有着很神奇不可思议的力量。 只要看到她着双眼睛的男人,一定会爱上她的。 我开始将她当做竞争对手,总是纠缠着她与我吟诗作对。 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是很准的。 她比我聪明。 不经意之间便可以破解我苦思冥想出来刁难她的题。 而她在漫不经心的时候念到得诗词,却很轻易地便难到了我。 我终于意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什么意思了。 我开始更加刻苦的努力学习。 她却忙着想要将摇摇欲坠的烟雨楼重新扶起来。 说实话,当我知道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是很鄙视她的。 为什么她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她又不会一直呆在烟雨楼里。 可是,看着她为了烟雨楼那么费尽心思的模样,我竟然被她那份毅力而打动了。 我也开始帮着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她对我的主动接近十分好奇。 我不屑地告诉她,我的目的是为了和她争夺烟雨楼。 慢慢地,看着烟雨楼的生意越来越好,我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从所未有的成就感。 烟雨楼——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 可是却在有一天,我不经意地知道,原来烟雨楼竟然是她师兄买了去送给她的。也就是说,她才是烟雨楼的主人。 一种被欺骗的辛酸感觉在心头蔓延。 我告诉她我讨厌她,因为她夺走了我想要的烟雨楼。 其实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努力了这么久的烟雨楼竟然就这么毫无预防地成为她的。 可是她却笑着对我说,“烟雨楼是我们大家的,我们都是烟雨楼的主人。” 是这样吗? 我知道她已经将我看做了朋友。 而像她那样一个单纯的人是不知道朋友也会背叛她的,以为她掏心掏肺地相诚以待,我便会同样对她。 我不比她。 她的心是纯净的,像是一朵清莲。而我,心却早已经被残忍的世俗沾染了无尽的尘色。 我内心的黑暗在得知那个男人竟然痴迷着她的时候扩散到了极致。 那一日是我登台献艺,那个像是雪中精灵一样的美男子坐在最隐蔽的雅阁里,那双幽深的眸子像是一道漩涡一样吸引魅惑着每一个看到他的人。 可是,在属于我的夜晚,他看的人却不是我。 他看的人是——青鸾。 他的眼睛很明亮,好像看到的是自己心目中最珍爱的珍宝一样。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自己会痴迷于他的眼眸。 那样专注,那样深情。 如果那样的眼眸看着的人是我,那该多好! 我千方百计地探查到了他的身份,结果却那样让我惊讶。 他原来便是东盛国的太子——我一直想要嫁的那个男人。 我爱上了我想要嫁的男人,我甚至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 可是,他的心却遗落在了另外一个女子的身上。 这样的爱,是那般具有挑战性。 得到他的心,战胜他心目中的青鸾。 与我一直追求着的目标——嫁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战胜我最强劲的对手青鸾如出一辙。 所以,我便下了决心要这么做。 我以帮他得到青鸾为借口接近了他。 最后我甚至用了媚药成为了他的女人。 我告诉他,青鸾待我极好,如果他占有了我却不负责任,青鸾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他信了,所以就算是放弃皇位也要娶我——因为他不想失去得到青鸾心的机会。 他是这么深爱青鸾。 可是这样的深爱,却让我对他愈发着迷。 这个世界上,如果能够有一个待我如此深情的男人,那该多么美好。 而我觉得,我深爱的男人,应该得到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 他的皇位,因为有着安炔王的存在而岌岌可危。 所以我千方百计地帮他除却所有的碍脚石。 我以安炔王爷的身份令人前去烟雨楼,要当时已经声名大振的青鸾入安炔王府伺候。 我也亲自进宫去与皇上说,青鸾是他当年深爱着的青莲的女儿;青莲在临终前曾经说过,希望他可以好好地照顾青鸾。 当然,我当时还不知道原来青莲当真是青鸾的娘亲,我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要挑起皇上的怒火而已。因为我知道,青鸾背后有她师兄的支持保护,就算是皇上,也无法查出青鸾娘亲的身份。 果然如我所料,皇上对安炔王爷非常生气。 而我派去的人却坚持将人带入了太子府。 来的人是玉烟。 这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玉烟将青鸾当做自己亲妹妹一般疼爱,加上当时她又受了情殇,所以毅然决定代替青鸾。 我深爱的太子得知我带人接了青鸾入府,是那么高兴地前来相见。他的笑容如阳光那么灿烂,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笑容呵…… 但是当他看到玉烟的时候震惊了,得知玉烟竟然是强行替代青鸾前来,暴戾气恼的他将玉烟揍得浑身是伤,然后找来了太子府中最下贱的男丁……轮流强迫占有了玉烟! 我在那一刻看到了他的暴戾,那样的凶残,那样的阴狠。可是,我缺连他的暴戾与阴狠都迷恋上了。 看着浑身是伤的玉烟,我心里升起了对青鸾的愧疚。 因为玉烟的事,是我从她那里询问到得消息,她是因为信任我,才与我说那些话的。 可是那样的愧疚并没有持续很久。 为了我深爱的男人,我愿意舍弃那个单纯得几乎有些傻的青鸾。 我告诉玉烟,那个深爱着她的男人是安炔王爷,告诉了她安炔王爷想要夺得皇位,所以是绝对不会娶她的;如果她要恨的话,就应该恨安炔王爷对她的玩弄。 我轻而易举地挑起了玉烟心中的愤恨。 回到烟雨楼的玉烟换做了红姓,这也相当了将“安炔王爷”的暴行公诸于众。 皇上果然十分气恼,可是却依旧打算将皇位交给安炔王爷。 在这期间,我偶然得知了曾经的后宫纷争风云,知道了皇后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找到了身为太子的安风询。 我将他的母后是如何为了他谋取太子之位用心良苦,告诉他如果当真想要得到青鸾,必须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 为了能够助他一臂之力,我开始兴建属于太子府的势力,我自己更是亲自去拜师学艺。 最后,在安陵王爷的协助下,他终于登上了皇位。 登上皇位的第一日,他就兴奋地来告诉我,要娶青鸾,要让青鸾做他的皇后。 没有想到,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心里念念不忘的女子竟然依旧是青鸾。 我对青鸾开始嫉妒了起来,这样的妒火就像是一团熊熊的烈焰,在我的心中熊熊燃烧着。 我告诉他,现在天下不稳,他的皇位不稳,因为兵权在安风凖手中,更重要的东西却在——安炔王爷的手里。 他终于开始醒悟过来。 他比我更加狠决。 为 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他甚至立了宰相的女儿做皇后。 他更是将安炔王爷与安陵王爷的弱点利用到了极致。 他给安凤凖不断地赐婚,安凤凖的王妃却不断地死去。 我不知道安风凖王妃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再度费尽心思地去调查。 最后却发现了一个令我瞠目结舌的秘密。 原来,在他心里的那个人竟然是…… 我想,我这一辈子大概是无法得到他的心了。 因为我永远都无法与他心目中的那个人相较衡。 可是我却不甘心啊…… 我不断地怂恿他将沈侍郎的女儿嫁给安凤凖,因为我知道青鸾心目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那就是让她的娘亲得到沈侍郎的认可。 青鸾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的。 我告诉皇上说,如果青鸾嫁给了安凤凖,他便有更多的机会光明正大地去看望她,而不是时不时得偷偷摸摸地去看她。 这样的说法,他竟然接受了。 一切便在我的预料之中进行着。 我以为凭借青鸾的姿色,凭借青鸾的才情,安凤凖的远大抱负,也一定会让青鸾爱上他的。 我这么做,只不过是希望能够让我与她都能够幸福。 可是,最后却发现,安凤凖根本就不曾对她用心。 当他们奉命进宫的时候,我看到皇上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热烈,我的心开始慌乱了。 我故意挑拨安逸王爷,因为我知道安逸王爷一直迷恋着青鸾。 安凤凖果然误会了青鸾。 回到安陵王府的时候,安凤凖竟然以马鞭抽打青鸾。 其实在那一刻我就在安陵王府的屋顶。 我看到青鸾淡淡的笑容,冷静沉着的姿态,我的心竟然莫名奇妙地痛了起来。 我在伤害一个曾经对我推心置腹的朋友呀…… 后来镇北王爷楚狂南出现了。 我知道他的出现是皇上的安排,因为皇上始终不放心青鸾就这么回到安陵王府。 慢慢的,皇上不再和从前那样与我诉说一切心事了。 他开始将我完全地推到后宫中,不再让我参与他的一切。 我的仇恨再次开始衍生,吞噬了我。 当我得知皇上打算派人去刺杀安凤凖的时候,我出动请了红楼的人去杀青鸾。 虽然我知道,我完全可以利用青鸾对我的信任,在她不设防的时候除却她,可是我却害怕她得知我真实面目时候的失望神色。 我想,我还没有狠心到彻底罔顾她的地步。 毕竟,她是第一个将我当做朋友的人啊! 我没有想到红楼的人竟然没能出去她,反倒是让她成了红楼庇佑之人。 可是出乎我预料的是,她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和安凤翔在一起。 皇上知道了我挑拨安凤翔之事,来到我的宫殿里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这一巴掌彻底挑起了我对她的愤恨。 再一次,我带着人去袭击她。 看着她与安凤翔拼死护卫对方的时候,我的泪水流了下来。 为什么她爱的人这般爱着她,她不爱的人也这般痴迷着她? 她什么都不做便可以得到一切,我却偏偏做尽了一切什么也得不到,最后甚至换来 鸾殇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46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46部分阅读 甚至换来了他的厌恶? 我开始将自己关在皇宫里,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做。 直到他再次来命令我与他一起去参加秋狩。 因为青鸾将会参加,他想要让青鸾看到我的真面目——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摆脱我。 我的存在,于他而言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 如果这是我能够为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的话…… 如果这样能够成全他的话…… 我的性命,就当做是我献给他最后的祭祀。 如他所料想的一样,青鸾当真对他行刺。 我将自己打扮得极为艳丽,想要在他面前展现最后的辉煌。 他却不曾看我一眼。 在那一刻,我是当真有带着青鸾一起死的念头。 如果这样,以后他在想起青鸾的时候一定也会想到我的吧? 可是,最后我还是无法对青鸾下手。 我想到了她曾经是如何为了我能够展开舒心的笑容而费尽心思的。 “青黛姐姐,你要笑得开心一些哦!要发自真心地笑!” 她不知道,在那一刻我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打败她,因为只有打败她了,我才会笑得真心。 后来,她似乎知晓了这一点,输给我的次数越来越多。 其实我是知道的,她只是单纯地希望我能够笑得开心。 “青黛姐姐,恭喜你能够嫁给太子!” 她不知道,我是在利用她的基础上才能够嫁给他的。 我利用了她,她却在给予我真心诚挚的祝福。 我的眼前浮现了种种过往。 最后的时候终于收了手。 我的头顶却忽然剧烈地痛了起来。 是安凤翔动的手。 他比安凤询要快。 我一直以为,我会死在安凤询手中。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 我与安凤询,终究还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属于我的,终究会是我的。 像青鸾,在明明已经知晓了我的真实面目之后还是希望我活下来。 不属于我的,就算我做了太多的事情,他也不属于我。 譬如说,安凤询。 我知道我的死将会让青鸾不再背负弑君的罪名。 这样,或许是我最后对她的补偿吧! 我想,我已经开始明白了当年三娘的话,为什么说做青莲那样的女子很悲哀。 爱的人,却终究得不到。 我想我已经累了。 做了太多的事情,我真的累了。 “青鸾,你带我离开帝都吧!”我对青鸾如是说,因为我知道只有她才能够做到,只有她才可以违抗得了他的旨意。 只是安凤询…… 我看了他最后一眼,对他扬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不是我的,所以我得不到他! 可是青鸾,也不是他的! 因为这个青鸾,已不再是当年的沈若蓝,不再如从前那么胆怯,那么无助。 “青鸾,千万不要和安凤询在一起,因为他有着最黑暗的灵魂。在他的心里,住着的人并不是你……” 因为青鸾,也只不过是在安凤询心里的那个女人的替代而已! 我的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看到好大一片青黛旺盛地生长着,绿油油地一大片。 我记得《药经》上说过,“青黛,中寒者勿使。” 他的内心那么阴暗,那么阴寒。 我与他,或许早已经是注定无缘。 我的爱,只不过是一场烟云。 最终,烟消云散…… 番外 一家人的幸福 幸福片段一: 春风吹红了桃花,吹绿了杨柳;吹醒了青蛙,吹来了燕子。 东盛国一个不知名的空山幽谷中,盛开了漫山遍野的山桃花,粉红娇嫩,如火如霞。连天空,似乎都被这满山的桃花衬得通红。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蜿蜒地顺着山脚涓涓地流淌着,依稀还可以看到溪水中的几尾兴奋地鱼儿摆尾时候甩出的晶莹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宛如琉璃的七彩光辉。 微风拂过,桃花瓣如雨纷飞,飘到小溪上打了个转儿,随着溪水淌向远处。 一间青翠的竹屋前,一株花儿盛开得甚是璀璨的桃花树下,坐着一名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男人的眼神温柔缱绻地落在那个趴在他膝盖上数着地上桃花瓣的白衣女子。 那名白衣女子有着一张极为精致的脸,柳叶眉细长弯如新月,清如玉潭之水的眼睛在卷翘如振翅蝶翼的长睫的衬托下,显得愈发空灵动人了。如玉的琼鼻有着引人入胜的好看弧度,一张红润水泽的樱桃小嘴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清纯而又妩媚。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那女子手中捻起一种桃花,轻启朱唇,声音轻柔又动听,仿若空山之中漾起的黄鹂啼鸣,款款丝丝沁入心脾。 玄衣男子反手从指尖弹出一枚娇艳的桃花,桃花悠悠飘落,恰好坠落在他的手掌心中。轻柔地将那枚娇俏的桃花斜斜地插入女子松松垮垮地乌黑云鬓,戏谑地说道:“搞得桃花献佳人,佳人莫再空悲切!” 那女子扑哧的笑了出来,扬起手佯装要打那玄衣男子,“哪里有你这么捣乱的?好生生的美景,偏生被你这么一句破诗给乱了去!” 本来那女子便不是当真想要对男子动手,因此那男子轻轻地便将她的手捉了去,拉至唇边轻轻落下一吻,“我不会吟诗作对,我不懂风情,我不够浪漫多情。这么多缺点的我,你却偏生挑了我。这么多年了,你可有过后悔?” 女子的笑容逐渐变得温柔,原本被男子捉住的手轻轻地抚过男子的脸,反诘男子的话说道:“我小气得不许你纳妾,我霸道地只许你看我一个人,我嘴刁得只吃你做的饭菜,我不许你呆在帝都里做你的护国大将军,反而要你陪着我游遍天下。这么多缺点的我,你偏生选了我。这么多年了,你可有过后悔?” 好生生的大将军不做,放弃了荣华富贵与奢侈享受的生活,偏偏与她一起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这么些年来,他可曾有过怨念? 不,她知道的,他无怨无悔。 因为他们始终在一起。 那男子爽朗一笑,“除了你,谁都入不了我的眼。你不许我纳妾,你只许我看你一人,那说明你在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喜欢你的刁嘴,因为当我没能陪在你身边的时候,在每次吃饭的时候,你都会想我一回!” 白衣女子似是没有想到,从男子口中竟然能够说出如此温柔甜蜜的话语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玄衣男子轻轻地笑着点了点女子的鼻尖,柔声说道:“你去年的时候不是说等桃花盛开的时候,要学着酿桃花酒吗?” 女子慵懒地笑着眨了眨眼,眼底闪过耍赖的狡黠,“我有说过吗?我记得我说的是,等到桃花盛开的时候,你一定要再给我酿好多的桃花酒吧?” 男子无奈地撇了撇嘴,“去年的桃花酿都没有喝完呢,今年还要酿吗?” 女子瞪大了眼,“你不是说,去年的已经喝完了吗?” 男人宠溺地笑道:“我还不是怕贪嘴的小猫儿一天将它喝了个精光!” 女子的酒量虽然不差,可是一旦喝醉,酒品却极其不好,喜欢躺在地上数星星。他怕她会冻着呢! “快些带我去!”女子看来是极懂得如何讨好男人,笑嘻嘻地说道,“夫君酿的酒最好喝了!”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抱着女子站起身,大步朝酒肆走去,“这一次,只许喝一坛!” 女子想必有些不情愿,撅起来一张红唇,撒娇似的伸出手环住男人的脖子,媚声道:“两坛好不好?” 男子盯望着女子诱人如桃花的唇瓣,脸颊泛起丝丝暗红,俯下身用力地吻住了女子的唇。 桃花酒能够醉人么? 不,醉人的,是那浓浓的爱意…… 幸福片段二: 夏日炎炎,炙热的光芒灼得人恨不得剥下一层皮下来才好。 知了藏匿在高高的枝头中的绿叶之中,虽然避开了日头的酷热,却也依旧在大声抗议着。 “安傲人,你立刻给我从树上下来!”身上穿着冰蚕丝制成雪白衣裙的女子站在粗壮的大树下,仰着头望着趴在树上午睡的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不!”树上的男孩儿睁开了眼,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树下昂着头对他大喊大叫的女子,懒洋洋地吐了一个字。 这么热的天,他当然要找一个舒服的地方避暑。 而且,他担心他一下树,将会有人要找他算账呢! 他又没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不远千里地去找来稀世难求的冰蚕丝给他制衣避暑。 “你……”树下的女人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坏笑,发出一声尖叫道,“啊,毛毛虫……” 毛毛虫? 树上的男孩子一下子从树上翻身飞下来,声音颤抖地问道:“毛毛虫……毛毛虫在哪里?” 当他看见站在他身边笑得一脸诡异的女人,立刻知道自己上了当。 几乎是在意识到自己上当的那一瞬间,安傲人立刻转身就逃。 只不过…… 衣领被人揪住的他,跑了好半天,最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原本打转儿。 “娘!”安傲人回过头来,一脸地谄媚。 白衣女子眯眼笑着道:“能比还知道我是你娘吗?” 安傲人嘀咕道:“你有哪里像是我娘了?一年之中,十个月都和爹在外面逍遥快活!” “你说什么?”白衣女子眼睛眯了眯,危险地光芒像是一道道柳叶刀,唰唰唰地朝安傲人飞过去。 安傲人瑟瑟地缩了缩脖子,明明是三伏炙热之天,他却在她的眼眸之中如坠冰窖,冻得浑身打颤,“娘……” 可怜兮兮的声音,看来十分心虚。 “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女子的声音并不严厉,脸上的表情也稍微缓和了些许,可是从她口中逸出的话语却偏偏叫人不由得害怕。 傲人眨了眨那双长得和他爹一样深邃的迷人眼睛,故意装可爱,想要蒙混过关,“娘,你说什么呢?傲人不明白!” 不明白? 白衣女子的脸色一沉,好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安傲人,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为什么安安说你将她压在了床上,而且还……还欺负她,将她弄得很痛?” 安安是安凤翔与苏荷的女儿,今年才八岁。不过因为继承了安凤翔的绝色姿容,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不用看就知道她长大了一定会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 因为平素她和安凤凖会不时地出去东盛国各地替安凤翔体察民情,惩罚贪官污吏,或者是游历他国,尽自己的一丝力道去帮助别人;加上鸾凤极度依恋安熙然,不肯离开皇宫一步,而傲人则因甚得安凤鸣喜欢,因此鸾凤与傲人都被留在了皇宫。 因为心中对这一双儿女微有亏欠,所以他们每年都会有两个月回到孩子身边。一个月时带着他们到处游玩,另外一个月是陪他们在皇宫里。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双儿女学坏不学好。 不过算安熙然懂事,将一直跟着他的鸾凤照顾地甚好,天真活泼的性子,让她觉得将鸾凤留在安熙然身边的确是件好事。 只不过,傲人的情形…… 她就头疼了! 刚才苏荷小心地与她说了这件事,说安安说傲人哥哥将她压在床上欺负她,把她弄得很疼。 不是她想得太多,安安的话加上刚刚苏荷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令她不得不怀疑。 “这不还是她那张脸惹得祸?”傲人显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在想什么,一开口说出的话,就让误会更深了。 “你……你……”白衣女子指着他的手气得直抖,“你爹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花花公子,纨绔子弟…… 她和安凤凖都算是洁身自好之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是啊,爹就是这样教我的!”傲人依旧不再状况之中,讨好地笑着说道,“爹说,长得漂亮的女孩子……” “你气死我了!”白衣女子气极,扬起手想要打傲人,可是手才扬起来,眼前却是兀自一黑,砰得倒地。 “娘……”耳边最后听到的,是傲人急切的声音。 等到女人悠悠转醒,方才发现,该来的人、不该来的人,都出现了屋子里。 “婶娘,安安说错话了!”看到她醒过来,最先说话的是黏在安凤翔怀里的小美人儿,“傲人哥哥将我压在床上,是因为他想推开我躲开从屋顶上掉下来的瓦片;我的身子疼,是因为我压到了床上的一把小剑……” 也就是说,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并不是她和苏荷想象中的那样? 她狐疑地看向苏荷,苏荷的脸红得几乎快要爆炸了,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所以,嫂子你误会傲人了!”安凤翔虽然说着安慰的话,可是眉宇间却带着坏笑。他的宝贝女儿这么小就这么厉害,长大之后肯定会是倾城祸水,想到这里他就高兴。 “好了好了,你们都出去!”关心爱妻心切的某男人不悦地扫了一眼挑起动乱的那一家子,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还有皇上,皇后,太子殿下,麻烦你们也出去!” 安凤鸣与玉烟相视一笑,心里却抑制不住地高兴。 原本以为让青鸾误会傲人,让她意识到自己这么丢下儿子四处游历是一件多么不负责任的事,从而将她和安凤凖留在帝都,可是现在好了,连上天都在帮他们呢! 等到一屋子的人清空,某男子才坐到床沿边,一脸心虚地说道:“鸾儿,对不起!” 女子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都怪我太容易激动了!” 不知怎地,最近情绪总是非常不稳定。 某男人的表情更加心虚了,“鸾儿,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我想说的是……接下来的一年,我们怕是无法离开东盛国,继续我们的计划了!” “为什么?”女人一脸的不解。 “因为……这个……呃……”可怜当初叱咤风云的男人,竟然没有勇气将这句话说出来。 “到底是什么事?”女人催促着。 “因为——你有孕了!”男人眼一闭心一横,等待着女人对他的不客气。 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悄悄地睁开一只眼偷望去,却发现女子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个笑容,眼眶似乎都湿润了。 她,不怪他吗? 毕竟这样一来,他们就不能去广陵国看她的师兄了呢! “你……还好吧?”某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女子激动地扑进男人的怀里,呜咽着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当年因为生傲人和鸾凤出了点儿意外的缘故,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无法再给你生孩子了呢!” 一时激动,竟然将保守了许久的秘密说漏了嘴。 男人的脸色一沉,“你说什么?当年出了什么意外?” 女子回过神来,装傻地眨巴着眼睛,“什么意外?没有什么意外呀!” 男人的眼睛眯起,“你刚才说的,当年生傲人和鸾凤的时候出了点儿意外!” 女人瞥了他一眼,他的样子看起来好生气呢! 不过,对付他的气恼,她自由法子应付! “哎哟……”她捂着额头说道,“我的头好痛哦……” 男人的面色立刻变得焦急,将她扶在床上躺下,“我立刻去叫御医,你稍微忍耐下吧!” 话音才落地,她还来不及阻止他,他却已经冲了出去。 哎,他就是这么在乎她,在乎到她一点点病痛都叫他怀了手脚,往日的冷静早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幸福片段三: 新年过去不多久,天空中还飘着雪。 “啊——”屋子里,传来女人凄厉的尖叫声,期间还夹杂着稳婆的声音,“用点力儿,再用些劲儿……” 三个孩子趴在门口的朱红栏杆上,嘀嘀咕咕地讨论着站在门口来来回回走动的焦急男人。 “我还从来没有看到爹这么严肃的样子呢!”鸾凤拍着胸口说道,“你们看,他的两道眉毛都拧在了一块儿呢!” “娘的叫声也太恐怖了,像是杀猪的在叫一样。”傲人撇了撇嘴,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真的很担心房里的人。 他记得,他的娘亲是很坚强的一个女人,连皇帝叔叔和王爷叔叔都夸奖他娘是一个巾帼英雄。到底是怎样的痛,她才会叫得如此痛苦呢? “生孩子,当然会痛!”安熙然毕竟比傲人和鸾凤大些,懂的事也多一些,“将军伯伯也是因为担心婶娘才会这么焦急的!” “生孩子很痛吗?”鸾凤眨巴着眼睛,“那我以后不要生孩子好了。鸾凤怕疼!” 傲人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你不生孩子,小心你的夫君不要你了!” 鸾凤瘪了瘪嘴,忽然之间又眨巴着好奇的眼睛问道:“小孩儿都是从哪里出来的呢?我要进去看……” 话还没有说完,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被人拎了起来,双脚踩空。 鸾凤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她的爹爹正一只手抓着一个,将她们丢到了院子里,命令道:“你们立刻走出这个院子,不许在这里嘀咕!” 瞧瞧他们,都是在嘀咕些什么呢! 将烦人的小鬼赶了出去,他又回到了门口焦急地走动着。 这都过了一个时辰了,为什么小孩儿还是不出来呢? 看着丫鬟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被血浸红的水走出来,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他的青鸾,哪里有这么多的血可以流的呀! 心急如焚的他,终于再也顾不上稳婆的吩咐,大步朝房间里走进去。 恰好撞上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一脸惊恐的稳婆。“夫人难产,将军大人是想要保夫人还是保小孩儿呢?” 他的脸色兀自一惊,“大人小孩儿本将军都要。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本将军要你全家陪葬!”已经很久不再摆出官威的他,终于怒不可遏地说道。 他知道,她是多么期待这个小孩儿的诞生。 她知道他的遗憾,知道他因为没有参与到傲人与鸾凤幼时的成长的遗憾。 她为了他而坚定地要生下这个孩子,他为了她的心宽而坚定地要护住这个孩子。 稳婆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跑回屋子里继续接生。 他也走了进去,看着床单上刺眼的猩红,他的心好痛。 看到他进来,躺在床上满头大汗的女子吃力地对他展现一个苍白的笑,却在下一瞬间咬紧了唇。 轻轻地拭去她额头上的汗,他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鸾儿,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坚持下来的!”他在她耳畔低声说道,“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没有什么可以打倒我们的!” “鸾儿,你不是还想去广陵国看望你师兄的吗?你忘记了吗,晖阕的镇北王爷就要登基为帝了,你还说要去观礼呢!” “鸾儿,你一定要坚持住。不然的话,我就叫稳婆拿掉孩子!” …… 他的话给了她无尽的力道,终于一个挺身,一声响亮的孩童啼哭声划破了长空。 稳婆舒了口气,拎着小娃洗去一身的鲜红,“谢天谢地,母子平安!” 可是握着女子手的男人,却连回头都不曾。他只是心疼地看着一头汗水、脸色苍白得吓人的妻子。 “鸾儿,你还好吗?”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害怕极了。 床上的女子缓缓地睁开眼睛,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不许你不要这个孩子!”微弱的声音抗议着他的威胁。 他这才舒心地笑了,站起身看着那个小的像是一只小猫儿似的小娃红色的肌肤,皱巴巴的小脸,看起来不是一般的丑! 稳婆将他的身子洗干净,将他抱了起来,这才递给一旁的安凤凖。 安凤凖僵硬地将他接了过去,他却再次哇哇大哭了起来。 第一次抱小娃的男人一下子慌了神,“他……他怎么了这是?” “将军不要太紧张了!”收拾好的稳婆连忙上前细心地给他讲解应该如何抱小娃,如何拍打小娃。安凤凖依葫芦画瓢地抱着他拍着,他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带稳婆下去,赏金一锭!”因为怕吓到怀中的新生小娃,声音放低了不少。 躺在床上的女子看着抱着小娃的男人,脸上不由得荡起了一个温和幸福的笑容。 终于,弥补了他的遗憾呀! 幸福片段四: 某年某月某日,天还没有亮。 一个小娃探出脑袋看了看屋里,又小心地缩回脑袋望了望身后鼓励他的哥哥和姐姐,终于深深地呼吸了口气,蹑手蹑脚地爬到了屋子里的大床上。 小手爬啊爬,终于爬到了床上。 摸摸爹爹,咦,光溜溜的? 又摸了摸娘亲,咦,滑溜溜的? 不管那么多了,这么暖和的被子,他还是再睡一觉吧。 一大早就被哥哥和姐姐弄醒了,说让他来观察研究他到底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可是,他还没有睡够呢? 算了,等睡够了再起来研究吧! “鸾儿,早!”男子还没有睁开眼,先在爱妻额头上落下一吻。 虽然一样是滑嫩可口,为什么感觉不一样? 忽的睁开眼,竟然发现平素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双手竟然搁在他最心爱的女子胸脯上,立刻怒火中烧。 那是只有他才可以触碰的地方,这个小家伙…… 气急败坏地穿上衣服,拎着小娃大步朝小娃的房间走去。 春日的阳光从屋外飘洒进来,落在依旧还在沉睡的女子如玉的容颜上,纯净而圣洁。 浅浅的,她的唇角逸出一缕笑丝,令刚刚送小娃回房的男人看了心都暖了。 番外 安凤準番外之初遇 从一出生,我就知道我是不一样的。 父王似乎很不喜欢我,看着我的眼神像是陌生人一样;而王府里的那些下人,看着我的眼神总是充满了鄙夷。 我不知道父王为什么会那样看我,每次我问母妃的时候,母妃都会偷偷地掉眼泪。 为了不让母妃掉眼泪,我将这个疑问偷偷地藏在了心底。不管父王怎么厌恶我,不管那些下人怎么笑话我,我都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当我七岁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我并不是父王的儿子。 这个秘密,是母妃临终前告诉我的。 母妃病逝后,父王每日郁郁寡欢,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人就清减不少,最后受了寒,也随母妃去了。 母妃只有我一个儿子,而父王又只有母妃一个妻子,因为偌大的安陵王府,只剩下我一个主子。因为我平素甚遭下人的厌恶,先前碍着母妃的缘故,他们倒也不敢拿我如何。可是母妃死后,她们对我的脸色愈来愈明显了。 甚至——还将我关在王府里,不许我出门。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的我被关在黑乎乎的屋子里,外面打着雷下着雨,刺眼的闪电像是一道狰狞的鬼火划过我的眼前时候的绝望。 我几乎以为我会那么死过去。 “你是……小哥哥啊!”一双很柔软的小手摸过我的脸,然后又摸着我散乱的头发,清脆的声音像是满天乌云中投射出来的一缕灿烂阳光,让我原本几乎绝望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从模糊到清楚,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模样。 她有着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清澈得好似山间最清凉的幽泉之水,皎洁得好似最圣洁的光辉。那一双眼睛就这么看着我,却在一瞬间让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你是谁?”我的声音有些嘶哑,连忙压低了声音,生怕吓到了她。 因为她看起来是那么娇弱,好像我的声音稍微大一些,就会将她吓坏。 “我叫若蓝,沈若蓝!”她笑起来的样子好漂亮,一双眼睛弯弯的,像是好看的月牙一样。 我记得,我母妃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也弯的像月牙,曾经我以为,不会有人的月牙会好看的过我母妃的那弯月牙。 可是,她的这弯月牙比我母妃的月牙要好看多了。望着她那弯好看的月牙,一时之间,我竟然忘记饥饿,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小哥哥怎么了?你这么不说话?”她有些不解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她的话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着她那张疑惑的小脸,我连忙说道:“这里是安陵王府。对了,你是这么来到这里的?” 她笑了笑,轻柔地说道:“我在路上和我的家丁走丢了。后来有一个人说要送我回家,不过在送我回家之前。他要先与他的主子说一声。” 看着她那张单纯如白纸的模样,让我不由得替她心疼,甚至不敢将事情真相告诉她,不想要她看到这个世界上的丑恶。 “那你这么走到这里来了?”我记得,这里是安陵王府最偏僻之地,她这么会跑到这里来的呢? 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让我呆的那间房子里好臭,所以我就找了一个姐姐,那姐姐送我到这里来的。” 是吗?王府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人? 她很能说,叽叽喳喳地像只麻雀似的说起了话。 从她口中我知道,她原来是战神沈琅琊的女儿。 她,我应该是知道的。 她是安心公主拼了性命才生下来的千金,皇上甚是宠爱她。如果父王不是那么讨厌我的话,或许我早就见到她了! 屋子的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她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下子钻进了我的怀里。 她的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比我母妃身上的花香要好闻得多。 我颤抖着手反抱着她,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她乌黑得秀发,柔软的触感,像是母妃曾经给我做过的最好的丝绸软缎衣服的料子。 “小美人儿,你竟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令人作呕的哂笑声传来,我抬头看去,竟然是将我关起来的恶奴周易通。 此刻的他,正垂涎着口水,色迷迷地盯望着缩在我怀中早已经吓坏的若蓝。 我的年龄虽然不大,可是却不代表我不懂事。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有一些人对幼男幼女有着别样的爱好。曾经,周易通也想过对我动手,如果不是因为我抵死反抗,恐怕我早已经落入他的手掌心。 我更用力地抱着若蓝,不想让她看到这个世界上的丑陋。 周易通却大步朝我们走近,“该死的小杂种,快将她交出来!” 我的心一惊,周易通本事我父王的贴身侍卫。如果真的要和他打的话,我肯定会输。 “周易通。”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说道,“你放她走,从今以后,我就跟着你!” 我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一旦说出口,将会有多大的影响。 可是,我就是无法忍受,这么一个清纯的小人儿受到玷污。 我想要她永远都这么干净。 “你的意思是,以后什么都随我了?”周易通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眼眸中带着算计,似乎是在思忖,究竟到底是要我值得,还是要她值得。 我冷笑着望着周易通,伸出手将凌乱的头发拨到一旁,露出了我的脸。我知道,我的容颜,足够魅惑周易通。 果然,在看到我的脸之后,周易通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要亲自送她出王府!”为了保证她的平安,我再一次提出了要求。 周易通虽有为难,但是终究还是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不要回去!”她忽然在我的耳边说道,“我担心哥哥……” 我的心泛过一道暖意,她是除了母妃之外第一个关心我的人。 所以,我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她的决心。 我找了府中比较老实的仆人送她回到了将军府,而我便决心与周易通拼个你死我活。 而事实上,我根本就抵不过周易通。 当周易通撕碎我衣服的那一刻,我真的有想死的冲动,因为适合杀不可辱。 当我有了死的决心的时候,却忽然杀进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俊如天神的容貌,高大的虎躯散发着令人慑服的气息。 他穿着一身白衣,从屋外大步走了进来。风带起了他的衣角,划出一道又一道好看的弧度。 在他的怀里,抱着的是我先前请仆人送走的若蓝。 此刻,她正浅笑着望着我。 沈琅琊…… 战神沈琅琊…… 那个我只能听说,却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神奇男子。 他从腰际拔出剑,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周易通,冷冷地说道:“大胆狂徒,竟然连小王爷都敢欺负!” 周易通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已经吓得痴傻了。此刻一听到他的大声呵斥,立刻吓得跪倒在地,吓出了一脸的大汗。 是她找来了她的父亲来救我。 “你的骨骼很独特。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白衣男子很和善地问我。 看着她,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如果拜了战神做师傅,那就可以每天都见到他2了。 我的算盘,又怎么瞒得了战神沈琅琊的眼? 或许是为了我好,又或者是为了害怕我伤害她,战神去找了皇上,将我所遭遇的一切告诉了皇上。皇上怜惜我,便收了我做皇子。虽然我的年龄只比大皇子与二皇子小,可是因为三皇子已经出生,所以我只能排行老四。 我时常往沈家跑。 后来,我知道了,她那双好看的眼睛,竟然看不见东西。 但是她的听觉和触觉很敏感,这也是为何当初我竟然粗心地没有发现她看不见的事实。 她虽然看不见,可是却有着极好地心态。 “凤哥哥,春天到了。我闻到花香了哦!” “凤哥哥,你听到蝉鸣了吗?” “凤哥哥,我们去捡枫叶吧!” “凤哥哥,我感觉要下雪了哦!” …… 渐渐的,我养成了一大堆与她有关的习惯。 会将春天里盛开得第一朵花儿摘给她,背着她去山上踏青感受春意;会在夏天到来的时候带着她去树上感受知了的啼叫;会在秋天到来的时候将她带到桂树下,将枫叶送到她的面前,看着她巧手将那些枫叶贴成一副副好看的话;会在冬天的时候与她一起去堆雪人,让她感受雪花在她手中融化的刹那……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依赖,是一件那么幸福喔的事情! 我跟着师傅学习的武功,为的并不是要保家卫国,只是想要更好地去保护她,更好地疼爱她,不让她受人欺负。 可是,我却为了练功而终究还是丢了她。 当宫里有人找到正在练功房练武的我,告诉我说,沈小姐掉到御河里失踪了的时候,我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痛……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不想成亲 若蓝溺水了,师父因为太伤心也“悲愤”离世。 所有的人都道师父是因为若蓝的死而身亡,可是我却知道,向来健硕的师父,怎么会因为若蓝的死而悲伤欲绝呢?就算他疼极了若蓝,他心里还装着更多的百姓。 我想要查明真相,可是师父却阻拦了我。 临终前,师父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个,便是不许我查,不许我替他报仇; 第二个,便是关于他心目中的那个女子,他爱了一辈子却得不到的女人。 我一直不理解师父为何自己不去找那女子,偏偏让我替他去寻。 为了若蓝,为了师父心目中的那名女子,我走遍了天下。 所有的人都说若蓝死了,可是我却不相信。因为我有一种感觉,我能够感觉到若蓝还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活着。 我要找到她,我想听她给我唱歌,我想要看她给我跳舞。 我想要,一直背着她,从山上走到山下,走完一辈子。 太子安凤询帮我找到了一名商人从他那里我看到了我送给若蓝的那枚玉佩。我记得若蓝答应过我,绝对不会轻易摘下玉佩的。 若蓝还活着。 这个消息让我觉得天在一瞬间从阴霾转向晴朗,云破天开的惊喜,莫过于此。我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终于得到了证实。 我本欲独自前往逻些城寻她,可是太子却坚持要同行。因为感激他帮我寻到了若蓝,我也不好拒绝。 等到赶到逻些城,一切已经变了。 她的容貌改变了,安静的气质改变了…… 如果不是因为商人从她这里拿到了我的那片玉佩,我几乎认不出她来。 她病得很严重。 逻些城主四处搜寻灵丹妙药救她,最终她清醒了过来。 我还记得那天夜里我前去探望她,她竟然发现了我。 “凤哥哥,是你吗?”一样的称呼,一样谨慎的态度,让我的心忽然酸了。 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里,她一个人是多么的孤独,我竟然还怀疑她! 我出现了,她抱着我大哭、 那一夜,她的泪水灼痛了我的胸口。 我对太子说,不管如何,我都要带她回去。我会尽我所能地取关心她,保护她。 安凤询告诉我,逻些城主绝对不会就此放过她的,如果我带走她,逻些城主一定会攻入帝都的。为了她好,为了我好,最好将她留在逻些城。 我与他打了一架,那是第一次,我与皇子动手,并且还是皇太子。 我恨他说出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令我几乎无法拒绝。 夜里,我再次潜入逻些城城主宫殿里探望她。 我看到了,逻些城主十分疼爱她,而她依偎在逻些城主怀里,笑得十分甜蜜开心。 深夜,我找到了她。 她告诉我,她的城主爹爹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唤作“悦儿”,意思是要让她一直喜悦开心。 她还告诉我,她的城主爹爹要给她建一座属于她的城堡,要她做一个幸福的公主。 她告诉我,她现在很开心,不想再回到令她伤悲的帝都,所以她不要和我一起走。 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我要带她走,她竟然主动拒绝。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好陌生。 或许,在经历了一次死亡之后,人终归是会变的吧。 我离开了逻些城,回到帝都开始学习做一个辅佐未来国君的功课。父皇收我做义子,为的就是让我能够帮助辅助太子做一个贤能之君。 其实我知道,皇上栽培我的真正目的。是想要让我好好地保护三皇子安凤鸣。因为他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所生,与入驻白马寺的大皇子是胞弟。 或许太子也知晓这一点。所以对我甚是笼络。 我默默地面对这一切。 对太子的讨好笼络,我并不拒绝;对三皇子成天追着我喊打喊杀要和我决一高低的行为,我时常视而不见。 或许是因为,师父的死给了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个教训。 功臣功臣,虽然有功,但终究是臣。 虽然皇上将我当皇子,可是事实上,我只不过是安陵王府中那一个连侍卫都不瞧在眼里的可怜世子。 我不知道太子三皇子究竟谁会登上皇座,所以我谁都不能得罪——我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属于我和若蓝两个人的。 十三岁,我便开始跟着将士一起出兵征战,期间的苦难与折磨,我是咬着牙齿坚持过来的。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被敌军俘了去。敌军见我是小孩儿,以为我是将军的儿子,以我来要挟将军。行兵打仗之时,就算是亲父子,将军也未免会为了我一人的缘故而置旗下是冰于不顾。 我在敌营里,几乎快要被折磨得死去。但是每当我被鞭子抽晕,我都会咬着牙关说,我一定要活着出去,以你为我答应了悦儿,我的若蓝,打完仗之后要去探望她。 后来,敌军见我实在无用,便将奄奄一息的我丢入了山谷里。 夜里,秋寒露重,我差点儿病死在了山谷里。 我能够活下来,所有的坚持,都是心中若蓝的美好在鼓励着我。 终于,在一场又一场的战役中,我慢慢地长大,并且还成为了四大名将之一。 我知道,在逻些城的她,一定能够得到我的消息。 我希望她能够以我为豪,希望我能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有勇气与我一起回到帝都。 终于,国内形势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先是安炔王爷强抢青楼女子将父皇气得生病,结果又传出他逼宫篡位,太子负起反抗。两派各有支持的大臣和其他皇子。当时的我刚刚领兵打退了鞅偈的进犯,正兴高采烈地准备去探望悦儿,结果却不得不班师回朝。 太子给我看了父皇的遗诏,我方才知道原来父皇已经对安凤鸣失望透顶,将皇位交给太子。没有想到,安凤鸣竟然起兵造反。 太子说,等平息了这场叛乱,他就会给我赐婚。只要他开口,逻些城城主一定会将她嫁给我的。 不得不说,太子很了解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因为他手中的遗诏,因为他的许诺,我站到了他这边。 天下很快就落入了他的手掌心里。 在听闻安凤鸣会被斩首的那一夜,我醉得一塌糊涂。 我知道,其实是我害了安凤鸣,那个曾经会挥着剑在我后面追赶的开朗皇子。 他对我不像是其他的皇子那般厌恶。 一虽然比我小,可毕竟是三皇子,可是他却喜欢喊我“四皇兄”、“四哥”…… 我时常在想,如果我当时帮助了他,或许一切就不会一样了。 如果是他捉住了太子,他是不是也会做出同样的命令呢?这样的假设,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太子登基,普天同庆。 他实现了他的诺言,却不 鸾殇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47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47部分阅读 我想要的。 他几乎是同时,赐给了我一名正妃与四名侧妃。 悦儿,我一心想要娶的女子,却成了我的侧妃。 我不想委屈了她。 于是,我对皇上说,我不想娶亲,也不要娶亲。 他以君无戏言为借口,逼着我不得不迎娶了她们。 我曾夜里去寻她,只要她点头,我就愿意带她远走高飞,放弃一切。 可是她拒绝了。 她深明大义地说,皇帝的命令不得违抗。 她的深明大义,她的懂事,却叫我觉得陌生。 这当真是当初那个连我看别的女子一眼都不许的若蓝吗?这当真是那个曾经要求这一辈子只许娶她一人的若蓝吗? 我觉得她好陌生,真的好陌生…… 她说,她只需要我的一份爱就满足了;可是她却不知道,我原本想要给予她的,是满满的爱。我无法,将我的爱分成许多份,将其中的一份给她。 我做不到!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安陵王府的。 隔日,我便去禀明皇上,我愿意奉皇命娶她们五个人。 既然不想娶任何人,那么娶一个和娶五个,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了意义。 随着成亲典礼的开始,属于安陵王府的悲剧也拉开了序幕。 一切,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之下。 而我,已不想要去掌控所有。 悦儿像是亲自打碎了我心目中的信仰。 我对她的情,已经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消失。 我能够对她好,能够满足她的提议。 可是我却再也无法,和从前那般,对她百般宠溺。 对一个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但是宠溺一个人,如果不爱,是绝对无法做出的。 二十岁的我,懂得了这一点。 十六岁的她,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 有一个曾经离她心扉很近很近的心,因为她的一句话,终究远远地离开……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妃子之死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悲剧开始的那一刻。 那一天,朝中大部分的官吏都来庆贺我的成亲之典。 逻些城城主的女儿,幽云十六州州长的女儿,北漠城城主的女儿,殷甸城城主的女儿。四个身份如此特别的女子竟然嫁于我作妾,可谓是羡煞了一堆旁人。 更何况,还有帝都出名的美人儿中军都督赵阔之长女赵如意给我做正妃。 他们说,这是皇上的恩典,这是我护国有功的赏赐。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样的赏赐,并非我所愿。 我宁愿在我的一生之中,只娶一个女子,只对那一个女子好,将她捧在我的手掌心里,好好地疼她。 我喜欢做饭,希望可以做给我喜欢的那个女子吃。 她不会深明大义的对我说,君子应该远庖厨;她会霸道地对我说,不许你做菜给别人吃,你这一辈子只许给我一个人做个饭。 可是我却知道,当我接下皇上的圣旨之时,我所有的梦想和希望都被粉碎。 时间在流逝,人也随着时间流淌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悦儿变了,我的若蓝只活在我的心中。 我记得那一夜,很多大臣上来给我敬酒。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仿若自己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一杯又一杯地白开水。 最后,我的眼睛慢慢地花了。 我以为我会醉。 可是当我还来不及醉,却从洞房里传来了惊天噩耗——我的正妃竟然因为太激动,竟然不小心磕到了门槛,踩到了自己的霞帔的下裾而摔倒,竟然在头上摔出了一个大窟窿,最后一命呜呼。 喜事变丧事,我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然而,一件偶然的事情,却让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我找赵阔商量赵如意的牌位可否只放在安陵王爷家的祠堂,而不是入驻皇陵的时候,赵阔指着我的鼻子大骂。 他是气极了。 他说,因为觉得我是一个忠心为国的好臣子,好王爷,所以才将他的宝贝女儿嫁给我。如果早知道她嫁给我会死,他就将他的女儿嫁给了他家的侍卫好了,这样至少可以换的如意的幸福。 也就是说,赵如意心中其实有着另外的爱人。 虽然赵阔那一番话更多的目的是为了让我觉得内疚而将赵如意的牌位安放入皇陵,可是我并没有成全他所想。毕竟,只有我真正的王妃才能够入皇陵,与我死后亦不分离。 不过这件事却叫我长了心眼儿。 我找看过赵如意死相的人问过,他们都说赵如意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有擦伤,应该是意外跌倒才会留下的痕迹。 只是,她头上的窟窿,十分地奇怪。不像是被摔出来的,倒像是被人刺出来的。 因为不在乎,所以我也不在意。 但是从赵阔那里得到的话,我却本能地在隐隐之中感觉到了古怪。 皇上得知他所许配的“良缘”未能成功,在百日内再次给我许了一门亲事。 我竟然能够感觉到——这门亲事也无法成功。 这一次被赐婚的,是吏部尚书徐荻达之女徐捷香。 成亲之夜,她果然没能活下来。 据说,入了洞房的她赶走了所有的下人,待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两眼翻白地趴在了放满了食物的桌前。 经过御医诊断,得出她是在吃东西的时候噎死的,并且还从她的喉咙里扣出了一枚大红枣。 徐捷香自幼好吃,她因为贪吃而死在新房里倒也不稀奇。可是问题是,满满一桌的食物,她偏偏就被一颗红枣给噎死了。 一切透露着古怪,却隐隐地让我明白了一切所谓何事。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这样的道理,我的师傅不是以生命为代价替我上了一课么? 所以,当皇上再一次给我赐婚的时候,我以各种借口千方百计地想要拒绝。 可是他却执意又将工部尚书陈忠舒的幼女陈莲香赐给了我。 他说,先皇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成家立业,现在我的名声在外,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让我可以成家延续香火。 甚至,在我来不及拒绝的时候便已经颁发了诏令,无法更改。 我只能,派人去保护陈莲香,不想再有无辜的人死去。 一路上,我所派去的人都小心谨慎。 可是却没有想到,当我掀开花轿的帘子之时,她却已经死在了花轿里。一双眼睛瞪得好圆,嘴也张得很大,像是看到了生命危险至极的东西。 她,是吓死的。 我始终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被吓死的。 她们的死都太蹊跷,以至于在民间开始流传,说我的命格太硬,无人有命做我的正妃。 这样的流言,紫武曾经劝我去解释。可是我倒是乐得如此。至少这样一来,不会再有大臣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冒着性命危险嫁入安陵王府了! 只是,一切终归是我想得太美好。 皇上竟然又一次给我赐了婚,这一次的骠骑大将军刘承恩之女刘寰宇。听闻此女性格爽朗豪迈,与男儿无异,曾经伴随其父多次征战。 我是认得她的,曾经在战场上,我还救过她的性命。 在找过她,告诉她王府里所发生的怪事,希望她能够设法避开。 可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她在新房里失了性命。 而我留在新房保护她的人,一个不落的都被迷香迷晕了过去。 我还记得,她的眼珠子被人剜去,只剩下流着两行血泪的窟窿的模样,极惨不忍睹。 只是,她终究还是给我留下了痕迹。 她在她的手心里,以小刀写了一个字:上。 是皇上派来的人。 她知道了,她看到了,所以才会被剜了眼。 她以死帮助我换来了我想要知道的消息。 可是,当初英姿勃勃地骑在马上,手中挥着方天戟,浴血杀敌的巾帼女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说,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所以愿意帮着我调查处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一切。如我所预料中的一般。 可是我却无能为力,连反抗都难! 我知道皇上是忌讳我手中的兵权。只是没有想到,当我在朝上提出要将兵权交回的时候,他却拒绝了。 他说,我的兵权是先皇交给我的,除了我之外,找不到适合的人接管。 我知道他怀疑我的诚意。可是我接连提了好几次,他却坚持拒绝。 我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纵容我手下的士兵,让百姓对我不再崇敬如我师傅,而是对我百般怨怼。 失了民心,就算是手中有着那么强大的兵权,他也不会再拿我做文章了吧? 果然,接下来的时间他没有再提及给我赐婚之类的事了。 加上因为工部、吏部尚书坚持认为是我害死了他们的女儿,我在朝中开始受到他们的排挤。我的心本来就不在朝政,如果当时不是为了先皇,不是为了我的若蓝,我才不会入朝为官呢! 我开始窝在安陵王府里,不出门,只是在书房里看书。 而我的那些小妾,竟然开始了争夺。 各种各样的手段使了出来,却在我面前假装出一副和睦相处的模样,叫我几乎恨不得立即休掉她们。 可是,在不知道皇上究竟要将她们许配给我之前,我怎么能够轻易休掉她们呢? 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不得不让我开始正视她们之间互相争宠之事。 那就是——悦儿差点儿被她们推到王府里的小池里淹死。 看着病倒在床上的悦儿,我心里终于下了个决定。 王府里的万管家,是我回到安陵王府之前救过我一次的老汉。我知道他有一个女儿,很是识得大体。万管家曾经多次提及要让她来王府做事。 我找了那名名唤陌澜的女子,娶了她做侧妃,头衔身份地位都高于那些小妾夫人。 我告诉她,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维持王府里的平衡。我不想要再看到王府里有人因为争宠而使出阴谋诡计。 她果然做到了——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办到的。但是不可置否,她的确是帮着万管家将王府里的事处理得甚好。 为了不让她的威信扫地,她坚持不让别人知道她和万管家之间的关系。见她将一切打点得如此之好,我自然是许了她。 原本因为死了四个正妃而波澜不定的王府,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我自然知道,在那些小妾之中,她们依旧暗自斗争着,只不过是将原先的明争暗斗变成了暗斗而已。 我也懒得去管,任由她们折腾。只是偶尔帮下悦儿,毕竟她是师傅的女儿。 这样的平静并没有维持许久。 皇上又单独找了我,说是要将沈侍郎的女儿嫁给我。 我原先坚持拒绝,可是皇上给了我一副沈侍郎之女沈紫薇的画像给我。 那个名唤沈紫薇的女子,有着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眸。那双眼睛闪动着,令我觉得心安的光芒。 “如若你不想娶她的话,朕就将她纳入后宫了呢!”皇上如是对我说。 我明明知道,不能点头答应娶她。 可是看着那双柔若秋水、灿如明珠的翦翦水眸,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看到皇上眼底复杂的情绪,我的心也紧张极了。 该如何,才能够保得她的周全才好呢? 我的心,已经很久不曾这么为一个人如此担忧了。 但是她,那个我只看过画像的女子,却叫我记挂了好久好久…… 直到——迎娶她的日子逼近!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被害妄想症 在成亲的前一夜,当我苦心布置经营如何保护她的周全之时,悦儿来陵意楼找我。 悦儿有些两难,但是取舍之后终于还是冒险告诉我说:“凤哥哥,我今日去皇宫的时候才听到,原来你先前的那些正妃都是因为被皇上派来的人杀害的!” 虽然刘寰宇早已经以自己的性命做代价告诉了我这么一点,可是当这样的话语从悦儿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的心忽然感到有些绝望,对这个丑陋现实的绝望。 “你可知道为何?”这句话不知为何便从我的喉咙里说了出来,可是当我看到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便无法压抑我自己的想法。 她今夜前来,其实是想要告诉我应该做些什么的吧? “皇上是担心她们一旦成为了你的妃子,而你在后来会十分宠爱她们,将会与她们的娘家联合!”悦儿低下头,脸色绯红。 我的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笑容,先前是他将那些女子赐婚给我,现在却传出他为了惧怕我与那些权势浩大的大臣联合对付他,所谓的一切,也不过是因为我手中令她不知是好的兵权吧。 但是皇上的心思,终归是他的打算。悦儿是从何知晓这一切的? 不知为何,偏生在这样的夜里,我升起了对悦儿的怀疑之心。 毕竟,她的下落,是从那名商人口中得知的;而那名商人,却是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安凤询找到的。 从来不曾怀疑她的我,竟然因为那个未曾见到的女人而开始怀疑她。 我不禁自嘲一笑,原来在我的眼底,除了我的若蓝,竟然还能够容得下其他女子的存在呵! “凤哥哥,我知道你想要伤害其他女子的性命。所以为了保护她,你不妨用这个法子!”悦儿低下了头,清秀的脸蛋上神色复杂得叫人不想去猜。 “什么法子?”她的故作悬念,我配合地接下话。 “就是……”她倒扭捏了起来,有些别扭地说道,“凤哥哥可以去一趟烟雨楼,找里面的姑娘住一晚上。这样一来,你不爱那女子的消息便传了出来,沈侍郎得知,肯定会对你大失所望!” 望着悦儿的神色,我在心里冷笑了起来。 沈侍郎向来是皇上的人,皇上之所以将她嫁给我,或许只不过是为了在我的身边安插一个会监视我的人而已。 这个认知还多亏了悦儿,否则我还真的被那双清亮的眼睛迷得失了魂志。差点儿忘记了这一点。 亏得我还在这里替她的安全出谋划策! “悦儿怎么会提及这个法子呢?”好端端的,悦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叫我去烟花之地呢? 看着悦儿脸上满面酡红,我的心忽然有了底儿。 自成亲到现在,怕是已经有好几年了吧?我都没有碰过她们,因为不想看到她们和后宫的那些妃子为了争夺皇恩而使尽各种手段那般,更因为我不想触碰她们其间任何一个人。 对她们,我提不起那个兴致。 我知道她们已经开始嘀咕我为何不曾宠幸她们任何一个人,甚至连一个侍婢都没有。 甚至——还有人怀疑我不懂男女之事。 莫不成,悦儿的意思是想要我去青楼学习那种事情吗? 再次看了一眼她脸上复杂的神色,我心下一狠。或许是时候,让她们断了对我不应该存的残念吧! “好!今夜我去一趟烟雨楼!”我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这么做会断了悦儿对我的残念。 多年后回想起来,悦儿想必是早已经知道了青鸾会替代沈紫薇而嫁给我。让我在新婚前夜去烟雨楼只不过是想要阻止青鸾当真嫁给我。 虽然这已经是后话了,但是每每当我忆及此,我都会觉得如若寒冰成锥刺股。 为什么当时在后来,我还会以为她是若蓝呢?或许是因为,在没有寻到若蓝之前,我需要有一个人来替代若蓝活下去,因为只有这样,我的心才会踏实,才会觉得安宁吧! 第二日,我并没有去迎亲。 她依旧嫁入了安陵王府。 不同于前几次,她平安无事地嫁入了安陵王府。她的平安无事,更加让我相信,她是皇上安凤询派来监视我的探子。毕竟,我的四个夫人,我从来没宠幸过她们。 安凤询应该是了解我的,了解我对若蓝的思念,所以才会找来了这么一个有着和若蓝眼睛那么相似的女子来蛊惑我的心。 可是,我的心却该死地偏偏受到了她的蛊惑。 我恨,恨极了她竟然是替安凤询做事之人。 有着这么一双清亮眼睛的女子,应该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做别人的爪牙,做着监视别人的事情。 是受到安凤询的威胁,还是因为其他? 可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终归是为人所驱,这个事实叫我的心中好似被烧了一把烈火,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 我做了一件羞辱她的事情,那就是当着她的面与其他的女子欢好。 我逼着她看。 其实我自己心里是犹豫的,心思是复杂的。 这是我的第一次。 在那些王工子弟在十六七岁就开荤的时候,我一直保持着洁身自好。 我想要将我的第一次完整地保留下来,献给我最心爱的女子。就如我所希望的那般,我心爱的女子会将她珍贵的第一次献给我一样。 可是,当我一想到她竟然为了安凤询而罔顾自身幸福而轻易嫁给其他男子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气得已经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出乎我预料的是,当我与那个名唤玉烟的青楼女子欢好的时候,她竟然在一旁大吃大喝,一脸享受的模样。 我从来没有如此挫败过。 可是我却不得不承认,有着那么一双清亮明媚眼睛的女子的人,果真都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 我的心似乎分化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因为她为了成全安凤询而罔顾自己的幸福轻易嫁人而讨厌她的不懂争取,另外一方面则是知道她果真不同于我身边的那些女人而高兴。 我的心是矛盾的,而矛盾的情绪通过我的脸表现出来,自然是对她的厌恶和不齿。 我狠狠地赶走了玉烟,并且丢下残忍的话,说不想看到她,让她搬到王府里的无人之境——函烟苑。 我等待着她来求我。 可是,她又怎么会来求我呢? 她是那么地独特啊! 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我特意让人去请了她,想要看看她一个女子在那么森冷的函烟苑是不是夜不能寐食不安寝,可是出乎我预料的是,她竟然过得比谁都还要舒坦自然。 她冷静地应对,就算我的出口刁难,她也只是浅笑着不语不言,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看到她的笑容,想到她的笑容是为了安凤询而绽放,我气不过,直接抱着正快要晕倒的悦儿回到了她的函烟苑。 但是我终究还是放不下心。安抚了悦儿之后我又重新回到陵意楼,竟然看到了素来以风流闻名于世人的小七竟然与她拉拉扯扯。 一时气愤,我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冲了上去。 我警告小七,他要风流可以,但是不要风流到了自家人头上。 我告诉小七,她是我的正妃,是他的四嫂。 这样的话说出口,连我自己都惊讶了。 一不小心,竟然让小七看到了她的容貌。 片刻的恍惚,竟让让我觉得它们曾经相识过。 难道,她其实是爱着小七的,但是却被皇上所迫嫁给了我? 还是因为她深爱着小七,可是风流的小七却不愿意娶亲,所以她选择了嫁给我,以为嫁给了我就可以看到小七了? 可是方才小七看她的眼神,分明是执着的,痴狂的呀!而且她的容貌绝伦素来喜欢美色的小七怕会被其迷住的吧? 而且,方才小七还拒不承认认得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她离开之后,我对着她的背影想了好久好久,可是却始终无法想通。 究竟是为何,她选择了嫁给我呢? 嫁给我,她到底有何目的? 一切在次日皇上宣我们入宫觐见的时候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连皇上看她的眼神都是炽热的,霸占的。 她和皇上是深爱的吗?为了心爱的人的江山,所以她才会选择嫁给我? 我的心咯噔一沉,可是这样的猜疑在发现她靠在我怀里睡着的时候消失不见。 她竟然靠在我怀里睡着了! 这个事实叫我无比开心。 她不是为了皇上才嫁给我的,所以现在才会看都不看皇上一眼。 我的心情微微放松了不少。清妃说要带她去御花园走走,想到她第一次来皇宫,让她感受下皇宫的浩大也不错。 可是没有想到,我的好心却办了坏事。 在我和皇上谈完话之后去御花园找她,我竟然看到了小七在吻她。 小七放开了她,却挑衅地望了我一眼,说出了他们的桃花林之约。 那一刻,我竟然嫉妒地想要将小七关起来才好! 似是看到了我的愤怒,皇上竟然叮嘱我回去之后不许为难她。 小四…… 皇上已经许久不曾这么亲昵地唤过我了。 自从他登基为帝之后,他便开始与我以君臣相称了。 现在为了她…… 到了现在这一步,我又岂能自欺欺人地说她与皇上之间什么都没有,她与小七之间什么都没有吗? 可是,我却依旧无法想通,她到底为何要嫁给我? 是为了安凤询,还是为了小七? 或者说,她就是来愚弄我们的? 在出宫的途中,她竟然威胁我,以面子来威胁我。 我苦笑着,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善于观察人,连我好面子的缺点这么快便知晓了。 如果她是敌人的话…… 那将会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敌人,我能够狠得下心去对付她吗?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如此可悲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竟然会对她下那么重的手。 她从沈府回来,我便已经察觉到,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而下午的时候紫武告诉我我命令他去调查的结果,发现原来成亲当日并非没有人对她动手,而是因为有一个男人暗中帮助她。 不过,那些对她动手的人并不是皇上的人。也就是说,她有八十分的可能性是皇上派来的探子。 对于紫武探寻的结果,我并没有在意很多。 我在意的竟然是…… 男人…… 除了皇上和小七,她到底还与还与多少男人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我想要将跟在她身后的男人逼出来,可是当我的一鞭子抽下去的时候,她竟然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 那个男人也没有出来。 她甚至还冷静地望着我。 看着鲜红的血从她的脸颊上滴下,坠落在她白色的衣衫上,我的心竟然不可遏止地疼痛了起来。 我本欲向她道歉,从来倔强地不肯说出愧疚话语的我,本来是打算向她道歉的。 没有想到,她竟然嘲讽地问我,要不要再给她一鞭。 我从来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将我不放在眼底。 我心里所有的怒火在这一瞬间被她挑了起来。 “贱人,你以为本王不敢?”我感觉到我的胸腔中有怒火在燃烧,那股火烧得让我自己都觉得我不像是我自己了。 那一刻,我承认我是昏了头,竟然对她起了杀意。 我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是当我面对她的时候我冲动得不像是一个人。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因为我几乎是要置她于死地的一鞭,竟然激得原本跟随着她而来的男人现了神。 千算万算,我没有料到,来人竟然会是我的宿敌楚狂南。 这个每次我娶亲都会跑过来羞辱我一番的男人。 她默默地转身离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这一次,算是我亏欠了楚狂南的。不然的话,如若她当真丧命在了我的手中,我怕是将会一辈子都活在自责当中! 因为我的缘故,她原本姣好的面容上留下了疤痕。 我特意进宫讨得了一瓶凝肤玉露膏,原本想要送到函烟苑给她。 只是没有想到,当我送去函烟苑的时候,竟然看到安凤翔。不知道安凤翔与她说了些什么,她原本沉着的脸上竟然展露了笑意。 那是她从来不曾对我展现过的温柔。 我知道,穷其一生,我也得不到她那样的笑容。 因为从她嫁给我的时候开始,从她为了安凤询而嫁给我的时候开始,我们便站在了两个不同的立场。 或许她会对着我笑,可是却并不见得是真心的笑。 对于不真心的笑容,我不要,也不屑要! 我将手中的药膏扔到了一旁,然后讪讪地离开了我很少踏入的函烟苑。 并且暗自下定了决心,再也不见她! 只是没有想到,接二连三的事却让我不得不面对她。 与她私交甚好的长青竟然死了。 所有的证据,都指正她是杀害长青的人。 可是我却知道,她不是。 她是一个多么聪明、多么冷静的女子。当我狠决地对她挥出马鞭的时候,她都可以稳住自己不闪躲,甚至还口出话语刺激我,又怎么会做出这样明显愚蠢的事呢? 当陌澜提及她“蛇蝎心肠”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是谁暗中主导了这一切。 是悦儿。 因为陌澜曾经告诉过我,悦儿本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王府中一切争斗,其实都是她挑起的。 当时我警告了陌澜,告诉她她存在的目的在于维持王府的平静,而不是告诉我谁是导致了一切的人。 悦儿,始终是我师父的女儿。就算她已经从我的心中被剔了出去,不再是我心目中所眷恋的那名女子,她依旧是我——唯一的亲人。 不管悦儿做了什么事,我都必须得包容——看在师父的面上,为了报答师父当年的培育之恩。 我望着她冷声说,蛇蝎心肠的人,又怎么会忘记别人对她的好。 其实这句话,我不是说给她听的。 我是说给悦儿听的。 虽然悦儿当时不在场,可是我知道,这句话一定会传入她的耳朵里的。 她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的心里在苦笑,有些事,我只能将它藏在心里,不能将它说出口。 我知道,唯一能够救她的法子,就是将她关起来。否则的话,只怕悦儿还会继续施展手段害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担心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护她周全。 我发令将她关进柴房,她竟然要我拿出证据,并且还说要白御医前来。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冷静。如果换做其他女子,恐怕早已经手足无措,只会哭着喊着冤枉吧。 在我顺从了她的意思之后,她被我关进了柴房。 我故意冷落她,其实是为了向悦儿表明,她的在与不在,其实并没有干系,威胁不到悦儿的地位;我禁止任何人给她送饭菜,只不过是不想看到她被人毒死在柴房里,然后安插上“畏罪自杀”的罪名。 我打算在她生死极限之时救她出来。 可是没有想到,我原以为派了足够的人保护她,她就是安全的。可是最后才发现,原来王府里的人早就已经被收买。 那一夜,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却看到了柴房竟然着了火。 我连忙飞身过去,恰好看到了一个黑衣人点火。 我大喊了一声救火之后,便追赶着那名黑衣人而去。 可是追了一段距离之后,竟然发现那黑衣人的轻功与我不相上下。他有很多时间可以跟我玩追赶游戏,可是我却没有时间了——因为她还在那间着了火的柴房里。 我折身赶回,竟然发现——她依偎在小七的怀里。 那么安宁。 郎才女貌,他们竟是那么相配。远远看去,真的像是一对天人。 我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想要压抑自己心头的愤懑。 可是,在我还没有想清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却已经开了口,责问小七怎可风流到自己人头上。 自己人呵…… 除了师父和我的若蓝,我何时将别人当成过自己人? 就连我手下的四员大将,我都不成这么信任过他们。 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对我言听计从的小七,竟然直接表明与我对立。 他说,如果我不懂得珍惜她,他就要带她走。 那一刻,我再一次发怒了。 因为她的缘故,我发怒的次数似乎一次比一次多。 没有想到,小七竟然告诉我,他迷恋了她许久。 从见到她的时候就开始迷恋她了吗? 我几乎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叫她和我们一起用早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相见,小七就不会有迷恋她的机会。 听到小七的坚决,我竟然从心底生出了害怕与畏惧。 我竟然害怕失去她——明明知道从来不曾得到过,可是我的心底却因为她可能的离去而感到害怕。 上战场奋勇杀敌我都不曾害怕过,可是偏偏,却因为她而感到了害怕。 我觉得,我都不像是我自己了。 其实自小,我便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学着以一张冷脸去对别人。久而久之,我的心似乎也渐渐地变得冰冷如石了,特别是随着若蓝的离开、改变,我的心愈发坚硬了。 可是她却像是一道风,将我硬朗地心吹出了缝隙,然后令她分崩离析,最后化成了一滩石沙。 当我以愈发冷冽的姿态面对小七以掩饰我新中国的紧张之时,她竟然开口了。 她说,感谢小七的救命之恩,她却不会与小七走。 她说,她与夫君之间的事,不劳小七来管。 夫君…… 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竟然是如此美妙。 小七讪讪地离开了。 我的心明明飘飘然地兴奋不已,可是看着她对我又变得没有表情的脸时,我的心在一瞬间如若被浇了一盆冷水。 我斥责她,警告她不许伤害小七。 实际上我心里自私的想法是,不想要她接近小七。 我像是一个小孩儿,不许我喜欢的人喜欢其他的人。 我喜欢的人? 我的心忽然一沉,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竟然还会喜欢其他的人。 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为何,我忽然之间扬起了手。 明明是想要轻柔地抚摸她的脸…… 可是为何,她的眼神却分明是我想要打她的模样? 在她的心里,难道我真的只是一个只会动手打她的男人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在她的心里,根本就不曾有过我的地位!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心殇 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主动向我坦诚了她的身世。 她不是沈紫薇,而是——青鸢。 她竟然是烟雨楼闻名的才貌双全的女子青鸢,那个骄傲的青鸢。 我曾经记得,有一次听说了她的事迹之后,我主动去见她,谁知她竟然耍大牌,宁可接见一个贫穷小子,也不愿意见我一面。 当时我还在想,她或许是为了玩弄欲擒故纵的手段。所以在那之后并未再去请求相见,而且从心里十分地厌恶她。 可是在指导了她就是青鸢之后,我竟然释怀了。 如果她真的是青鸢的话,那么她当日不见我,的确是因为不愿意见我,而非什么手段。因为到现在,只有她——才会如此不将我放在眼底。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苦笑。 更令人惊诧的是,她竟然是我师父至死都放不下的女人——青莲之女。 我不知道是青莲为何会和沈浩南在一起,并且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但是出于对师父的尊重,我还是去了一趟沈府向她转告了师父在弥留之际的遗言。 她很激动,要我带她去看师父生前为她修筑的桃花林。 她告诉我,青鸢其实并非她的亲生女儿。但是为了不让青鸢伤心,所以她希望我不要告诉青鸢这个事实。 我告诉她,青鸢其实是一个不相信爱的女子,因为受了她的影响太深,以为沈浩南是辜负了她的那个男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看起来那么坚强的青鸢,原来心底有着那么柔软的一面。 几日之后,我便带着师母和青鸢一起去了师父给师母修筑的桃花林。 在桃花林里,师母跳了一天的舞,绝美的舞蹈。 看到师母倾尽所有美丽跳着那曲舞,我便已经知道,师母已经做了追随师父而去的决心。 我不敢打扰她们,只能远远地站在远处看着青鸢。 正如师母所言,为了师母她才会选择嫁入安陵王府,完全不顾自己性命危险。 在她心中,恐怕只有师母才是她唯一的亲人。 我几乎不敢想象,如若失去了师母,她将会如何! 一夜,她抱着师母整整一夜,像是一个慈祥的母亲抱着心爱的孩子。 天亮了。 我终于忍不住上前,告诉了她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我以为她会哭,可是她却倔强地不掉一滴眼泪。 她竟然是一个如此倔强的女子,倔强到让人心疼。 三天的时间里,安排师母的后事。 她一句话也不说,可是我却能够感觉得到她的消瘦。她像是一朵盛开着的蔷薇花,忽然之间迅速的枯萎。 我想要安慰她,可是我的口拙,却叫我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我只能默默地向上苍祈祷,只要她能够重新振作,只要她能够快乐,我愿意像师父对师母的那般,选择放手。 放她去自由自在地生活,远离这一切的复杂纷扰。 可是,上苍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 在回安陵王府的途中,我们竟然遇到了劫匪, 不,不是劫匪——是杀手,满身杀意的杀手。 我不知道那些杀手的目标究竟是她还是我,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不能让她受伤。 幸得她足够理智,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傻,果真听我的话策马离开。 只是,因为对方派来的人太多,我竟然漏掉了两个人。 为了能够早些追上她,保护她不受追赶她的那两名杀手的追杀,我几乎是不顾自己性命,只求最快速度地解决剩下的杀手。 只是没有想到,我终究还是丢了她。 我最后寻到的,只是一匹累得疲惫而亡的马儿。她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从来不曾这么自责过。 这种自责,就像是当初我丢了若蓝的那种心痛。 我不顾紫武他们的劝说,坚决要去寻她。 终于,我得知原来那些追杀我们的人是红楼派来的人,不惜花费重金买到了关于红楼的讯息。 紫武对我的行为十分不解。 其实连我自己都已经不明白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我从来不曾为了自己、为了女人而花耗巨资,她算得上是我的破例。 但是不管是否破例呢,只要她安全便好! 只是没有想到,我看到的竟然是——她和红楼楼主叶碎玉相拥的画面。 他们甚至还当着我的面谈笑风生。 我不得不承认,我当时心中的愤怒——来自嫉妒。 我竟然嫉妒叶碎玉,那名该死的杀手! 最后,叶碎玉自己选择了离开。 “安凤凖,下一次再见之时,我定夺青鸾!”临走前,叶碎玉大言不惭地对我说道。 她的真名叫做青鸾。 她连真名都不愿意告诉我。 我当时好像说:“你放心,本王绝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可是这样的话,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我这么能够忘记,她与我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 她嫁给我,只是为了完成青莲师母的遗愿。 我想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我却知道,她是骄傲的青鸾鸟,是注定要在天空自由自在地翱翔,要追寻属于她自己的爱情。 她不爱我,我是知道的。 明明知道她不爱我,我又如何能够将她留在我身边呢?那无疑是折断她的翅啊…… 几日的苦闷,加上此刻的心殇,我终于昏厥了过去。 回到王府之后,她待我的态度似乎好了许多。甚至还主动来陵意楼看我。 我以为我们可以好好地在一起,可是我却忘记了王府里还有暗伏的敌人。 陌澜以自己流产的事提醒着我,王府里将会发生血光之灾。 我不得不开始正视,她如若继续呆在王府里,怕是我都无法保全她的周全。 长青死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 虽然后来,她冒着性命危险替自己洗刷了嫌疑,却没有证据找出真正陷害她的人。 我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却苦于没有证据。 清妃甚至还暗中命我去了皇宫,施压要我处置青鸾。 没有办法,我只得选择逼她离开安陵王府。 在赤龙的手上,她终于逃了出去。 只是我没有想到,逃跑中的她,竟然误打误撞,发现了安陵王府连我都不曾察觉到的秘密。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乌龙休书 继长青之死之后,舞袖成为了安陵王府第二个死去的夫人。 而青鸾也在此时不见了。所有的人都说,舞袖之死与青鸾有着莫大的关联,青鸾肯定是畏罪潜逃。 可是我却知道,凶手绝对不可能是她。 如我所预料的一样,赤龙也跳出来说,青鸾不可能是凶手。 赤龙说,在那一夜他看到了真正的凶手,因为在那夜他看到了一道影子,只是那道影子在飞身到了函烟苑之后的竹林中,却消失于竹林之后凭空凸起的坟墓中。 而青鸾不懂得武功——除了我之外,王府里并没有人知道她懂得轻功。 事实上,从看到那些坟墓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警觉,我所做的一切都落入了别人的设计中。 从若蓝最初的失踪,我发疯一般地开始寻找她;接着传出从逻些城传来关于她的消息,然后太子与我一起去逻些城寻找她…… 从一开始,我的心便因为她的失踪乱了,迷惘了;所以在接下来的一切,我都受到了别人的牵引,比别人左右了思绪。 而当我看到这些坟墓上面的名字的时候,我的心忽然渐渐地清晰明朗了起来。 这些坟墓上出现的名字,当初都是与若蓝失踪有关系的人物。 早就怀疑安凤询肆无忌 鸾殇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48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48部分阅读 询肆无忌惮我手中的兵力,想要设计对付我。可是当我看到这些坟墓墓碑上面写着的名字的时候,我却有了另外的怀疑。 其他重臣中也有不少尚未出嫁的女子,安凤询偏偏只设法令我娶了这几位,并且还令她们诡异的死去。我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他所作的这一切的目的——或许并非单纯地为了对付我。 他的目的,或许是——真正的沈若蓝。 我怎么能够忘记,当初先皇不是打算册封若蓝嫁给太子冲喜呢?先皇虽然不知道我与若蓝关系密切,却绝不会将已是权倾一时的战胜之女许配给太子。除非是太子自己的请求…… 我的心忽然之间变得不安了起来。 我立刻令赤龙去调查皇上的下落,而我自己则是继续在“人影”无故失踪的竹林坟墓中继续寻找她失踪的原因。 不知道为何,看到那个白色无字墓碑,我的心跳得很快。最终,所有的异常果然源自于这个坟墓。 我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人烟罕至的函烟苑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秘密。 只是,当我走下去的时候,在里面却什么都没有找寻到。 深深的台阶下到尽头,却只剩下一堵墙。无奈之下,我只得重返函烟苑。 直到半个月后,赤龙告诉我,半个月前皇上曾经出过宫。而就在这几日,他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计划。 我的心紧紧地悬了起来——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因为她竟然消失了半个月无影无踪,一点消息都没有。 差不多又过了十来天,赤龙的人再次传来消息,说皇上竟然派了暗卫去了帝都之外的一所小渔村。 暗卫,是皇上暗中栽培的一股黑暗力量,专门帮助皇上处理一些明里难以处理的事情。暗卫的存在,我早已经得知。 知道每一次暗卫出动都不会有好事,而帝都之外的小渔村,理应不会无缘无故得罪皇上。 不知为何,我竟然会联想到,这一切与青鸾有关。 得知暗卫出动的消息,我几乎是连夜赶去了小渔村。 可是却没有想到,我最终还是去晚了一步。 我竟然看到——穿着黑衣的暗卫,竟然在屠村。我大声阻止他对最后的一名村民砍下最后一刀。 那名暗卫见有人前来,立刻收刀逃遁。我忙上前与之纠缠争斗,但最后还是让他逃脱了。 当我重新回到这所渔村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青鸾。 一个令我心疼至极的青鸾。 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知道不断地重复着将那些已经死去的村民背到一起,然后以手当铲,想要给他们挖出一个坟墓。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脸上,手上,衣服上,沾满了那些村民的血。 我几乎能够感受到她那种伤心欲绝的感觉。 我只能上前抱着她,用力地抱着她。 她开始还在挣扎着,最后终于慢慢地顺从了下来。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我来了,但是她终于安宁了下来。 而这样的安静,也是不正常的。 我带她离开小渔村,去了一家客栈。 我给她沐浴净身,她竟然没有丝毫感觉。 看着这样的她,我的心真的好担心。 我曾经见过她这个样子,但是也只是一夜。在师母去世的那一夜她也是如此,可是翌日却恢复了正常。 而这一次…… 我给她上药,让她好好地休息了一夜。 可是没有想到,第二日她并没有醒过来。 大夫说,是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够帮到她。 小七找到了我,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青鸾的事。 小七说,如果青鸾不是跟着我,而是伴随在他身边的话,她绝对不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如果不是因为她嫁入安陵王府,她现在必定潇洒傲然地活在烟雨楼中,受着世上无数才子的钦慕。 我将自己关了起来,一天一夜没有睡。 到第二日,我便独自离开了客栈。 我知道,小七会好好地待她。 如果我唯一能够替她做的事就是让她自由,能够快乐地活着。 如果放手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那么就算我心底矛盾纠结,我也会说服自己去做。 我给小七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应该如何去讨她的欢心。虽然我对她的了解并不算深,可是我却知道,她想要的爱定然是与师母所说的那般,无私的爱。 我也给她写了一封信——休书。 只要拿到了休书,她便自由了,便可以重新选择自己想要嫁的人,过着平淡自由的日子。 只是那封休书,我却迟迟不敢、不愿交给她。 最后,当我得知她真的和小七走到了一起,我才让跟着她回到安陵王府的红楼丫头十一将那封休书交给她。 那一日是东盛国的盛典烛灯节。 她和小七一起去参加烛灯会。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其实提议小七带她去参加烛灯会是我的意思,所有的一切我都让人帮他们安排好了。 唯有一样——那就是烛灯。 莲花烛灯。 我亲手做的。 在十根手指都已经被划破了之后,终于做出了一盏像样的烛灯。 我说服自己,如果以后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对于他们的定情信物,在以后的日子里她说不定会拿出来看看。这烛灯是我做的,当她笑着看烛灯的时候,我一定会很高兴。 可是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并没有那么伟大。 我无法将烛灯交给小七。 我亲手,将它悬挂在了街道上最高的一棵树上。 如果,她能够抬头,偶然看到有一盏闪亮如星辰的烛灯,一定能够看到我对她的祝福。 “为什么不将烛灯亲手送给她呢?”十一不解地问我,看着我手指上的伤,她叹息道,“背地里爱一个人,真的很辛苦!” 我没有做声。 因为到现在,我并不知道我是不是爱着青鸾。 至少,在我心里,无法忘记的还有我的若蓝。 如果爱上青鸾,我是不是背叛了我的若蓝?这样的爱,对她也不公平。 只是,我无法安然释怀,无法轻易放手。 “可是,背着爱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十一见我没有说话,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因为他还活着,所以我们才能够在背地里继续爱着他。只要他还活着……” 我诧异地转过头看向一侧的小姑娘,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需要一个小姑娘点破方才解开心里的结。 第一次,我对她展露了一个不大自然的笑,然后将休书递给了她,让她帮我转交给青鸾。 没有理会她在我身后的感叹,我毅然转身回府。 是的,只要她能够好好地活着…… 可是为何,我的脚步却一步一步地变得沉重? 为何,我的心随着跳动会越来越疼? 不想失去,不甘失去的心啊……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艰难抉择 她竟然,没有选择小七,而是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知道她选择回到安陵王府,其实并不是为了我。可是我却宁愿一厢情愿地去相信,她是为了我而回到安陵王府的。 许是如此,所以我才任由她去做她想要做的一切。 而我,渐渐地忙得连见她的时间都没有。 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在她睡着之后,悄悄地潜入她的房间里看着她的睡容。 我从来没有想到,她竟然连睡觉的时候都不安稳。 我知道刘家村那六十八口人命对她的影响非常深,我能够帮她做的,也就是将他们好好地安葬而已。 皇上对她的消息打听得愈发紧了。每每当皇上问及她的消息,我的心总是像是被一只手揪住看似的。而清妃,在皇上打听她的消息的同时,似乎也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所幸的是,她只是呆在王府里,并没有再出门。 偶尔一趟,不过是去了安逸王府。 我在得知她去安逸王府的那一刻,一颗心几乎紧张得快要跳出嗓子了。 就连当初我独自率领兵士五百攻入敌营,我的心都不曾如此紧张过。 当我从清妃那里听陷害她的言外之意,我几乎是立即找了借口离开了皇宫。 所幸的是,还来得及,来得及将她从杨大人手中救下被困的她。 我很生气地将她带入了一座客栈。 我知道她去了安逸王府。虽然我的心里依旧有些妒意,但我却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她真的选择了小七,我唯一能够做的,只有祝福。 但是…… 她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没有选择小七吗? 我很气恼地询问她去安逸王府做什么。我以为她会很气恼地反问,不愿告诉我她为何而去。没有想到,她竟然肯告诉我了。 我的心里,竟然莫名地高兴了起来。 她愿意告诉我一切,是不是说明,她有了些许地在乎我? 我记得,她曾经在函烟苑弹奏过一曲《思君调》。 虽然我知道她绝对不会为了我而弹奏,可是我却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期待,开口问了她。 听到我的问话,她微微一笑,说道:“只是顺手一弹。” 不是为了我!她的如此直接,让我的心里不免感到些许的落寞。 可是,想到她又不可能是为了小七而弹,我的心竟然又觉得有些安慰,有些放心。 我的心,一直都是这么矛盾呢! 她浅笑着告诉我,她要开始着手处理王府的一切事情,需要我的配合。 我很好奇地询问她,我应该如何配合。 她淡淡地一笑,说让我表现地很宠爱她! 只是宠爱她吗? 我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飞快地跳动着,竟然有些像那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子在初遇自己心爱女子的瞬间感受。 宠爱她吗?她不知道,在这些日子里,我是花费了多么大的心思才压下心中对她的热切思念,才能够令自己表现得对她其实丝毫不在乎。 “这有何难?”我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脱口而出。 她似乎有些吃惊,想必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如此轻易便答应她的要求吧! 其实,只要是她的要求,我都会尝试着去满足。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将她当做了我心中的若蓝。 就连在梦里,那个曾经会对着我哭、对着我笑的若蓝,脸孔都换成了她的模样。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中她的毒太深,可是如果眷恋她真的是一种毒,我宁可毒发身亡! 我的心里有些愧疚,隐隐地觉得有些对不起若蓝。 我常常在想,如果她真的是若蓝,那该多好!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带着她离开,全然不过问东盛的一切。 我不要做东盛的王爷,不要去理会东盛国的一切! 我愿意自私得,只为了她一个人。 吃完饭,我带了她去看小把戏。 她似乎并不喜欢。 她说,小鸟儿应该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际之下。 自由…… 我记得当初若蓝最大的吗,梦想也是自由。 她常常对我说,凤哥哥,以后你要带着我游历天下。我要像自由的大雁那样,冬天飞到南方去看晖阕的圣罗紫兰,春天再飞回东盛国陪伴着爹爹。 可是,我还来不及带着她去看一眼南方晖阕的圣罗紫兰,她却已经杳无踪影。 可是,如若悦儿当真是若蓝,我现在的心里却装下了青鸾,我岂不是对不起她? 想到这些日子我的冷落,我的心又自责了起来。 我的理性,无法控制我的感情;可是我的感情,去压住了我的理性,叫我做出了不合宜的举动。 如若师父在天上看到我是这么待若蓝,他是不是会后悔当初答应了将若蓝交给我? 在我的理性和感情还在做着剧烈斗争的时候,青鸾却忽然告诉我,如若凶手可能是悦儿。 我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虽然,我也在怀疑悦儿…… 可是,我却不得就这么放弃悦儿。 在我还没有找到证据证明悦儿不是真正的若蓝之前,我不能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 我害怕有一天,当我真的失去了悦儿之后,当我发现悦儿真的就是若蓝的时候,我会自责得无法继续活下去。 我对青鸾说,让她不要再怀疑悦儿。 可是她却坚持。 她甚至说,如果不让她放手探查,她宁可选择离开安陵王府。 她的心中憎恨着皇上对刘家村的残忍,而皇上似乎也有意想要将她纳入后宫,她一旦离开了安陵王府,绝对会落入皇上的手中。而她接近皇上,势必会对刘家村无辜丢失的性命报仇。到时候…… 我不能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一直努力地不让自己陷入她和悦儿之间矛盾争斗,不想在她和悦儿之间选择其一。 可是到了现在,她却逼得我不得不做出选择。 望着她脸上的决绝,我不得不选择——放她去做她想要做的一切。 我心里唯一能够期盼的,就是希望——如若悦儿当真是若蓝的话,希望那一切都不是她所作。 其实在这个时候,在她和悦儿之间,在她和若蓝之间,我便已经选择了她。 如果她细心一点的话,如果她早一些发现我对她的情意的话,我们之间便不会走到决裂的一步。 每当会想到这里,我都后悔极了。 为何当初不早些说明自己的心思呢? 如若这样的话,我与她之间,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曲折;而她,也无需受那么多苦了!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自找麻烦 发现皇上暗中的举动越来越频繁,我的内心也逐渐悬了起来。 我真的很担心,有朝一日在我没有设防的时候,皇上的人会暗中俘了她去。 我开始不敢离开她的身边。不管她在哪里,我都会派人跟随着她。 她不知道,暗中紫武替她除去了多少麻烦。 皇上似乎也察觉到我发现了他的举动,渐渐地也不在我面前继续保持着先前的那般和睦。我与他,终究已经走到了连虚情假意都不存在的地步。 至于什么时候他会动手除去我,我虽然不能确定,可是隐隐的我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皇上的生日宴会,他当初本来说不要青鸾进宫,因为得知青鸾身体不好。当他说青鸾不必进宫的时候,看到他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我的心咯噔一沉。 不让她进宫,在我离开她身边的时候对她动手? 我坚持要带青鸾入宫,所幸的是清妃也在意哦昂帮村,最后皇上终于答应了。 带她入宫,我原本只是想要将她留在我身边,让我能够亲自保护她。 可是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楚狂南。 应该说,楚狂南终于遇到了她。 我一直知道楚狂南在找一名女子,那名女子才华横溢,很早之前就俘虏了楚狂南的心。只不过,当年楚狂南因为晖阕内部皇位之争而无法留下来,最后方才错失佳人。 我也知道,青鸾当时在烟雨楼也是名动一时的才女。 可是我却不曾联想到,楚狂南寻找了多年的女子,竟然是青鸾。 当我看到楚狂南在青鸾对出了他所出的对子之后眼睛中闪闪发亮的光芒时,我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了一个自私得想法。 我想要将她私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她,不希望别的男人将仰慕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其实,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无私,可是却发现,原本我并不像我以为的那般无私。 一场宴会,我是食不知味,一颗心只停驻在她的身上。 宴会结束的时候,她疲倦得睡了过去。 从上马车开始,她便一直在睡。 这样的沉睡,几乎显得有些不自然。 是清妃旁边的小太监——小玺子告诉了我,说青鸾体内竟然中了毒。 两种毒,那两种几乎无药可解的毒。 而能够解此毒的,是晖阕国的圣药。 送青鸾回到王府之后,皇宫里忽然派人来叫我去皇宫,说皇上忽然龙体不适。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陷阱,可是我却不得不朝里面跳。 此次去皇宫,只怕是凶多吉少。如果皇上这次要对付的人是我的话,我怕不会那般轻易脱身。 可是明明知道这一去的危险,我还是留了紫武和赤龙在王府里照看她。 虽然赤龙和紫武原本坚决要与我一起去皇宫,可是在我的执意之下,他们还是留在了王府里看着她。 我不怕受伤,也不怕死。 可是,我却害怕伤害了她。 如果…… 楚狂南能够带走她的话,帮助她解开体内的毒…… 前一刻,还恨不得将她私藏起来;可是当我知道她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当我知道我现在无暇分身照顾她的时候…… 我不得不做出选择。 “紫武,如果是楚狂南前来带走王妃的话,你们……远远跟着便好!”临出门前,我这么叮嘱紫武。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做法对不对。 就像我第一次将青鸾推给小七的时候。 心里虽然不甘愿,虽然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好,可是毕竟没有征得她的同意,是擅自替她做的决定。 她是一个那么独立、那么倔强的女子。做什么事情,她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和安排。譬如说当初嫁给我,譬如说离开小七回到安陵王府…… 我这么替她做决定,她一定会怪我的。 可是,如果要我看着她生不如死,我宁可被她责怪一辈子。 我去了皇宫,皇上并没有如我所预料的那般为难我。等我回到王府的时候,紫武告诉我,楚狂南携走了青鸾。 我以为,和楚狂南走,她便是安全的。 可是没有想到,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小七便前来寻我,嘲讽我的自作聪明。 “你以为这样是为了她好吗?”小七望着我的眼神像是一把嘲讽的刀子,狠狠地刺入我的心扉,“当初你将她推给我,以为是成全了我们,更展现了你的无私。你想要用你无私的爱去感动她,从而让她回到你身边。这一次,你又打算用这一招吗?” “我……没有这么想过。”我没有想到,我当初的成全,落在小七的眼里竟然是如此别有用心,“我承认……当初我是极其不愿意放手……可是,我更不希望她留在王府里不开心不快乐……” 当初嫁给我,她是出于无奈,是为了能够让她娘亲能够安心;可是等到师母去世之后,她便已经没有了留在王府里的必要,所以我才希望她能够走出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不可置否,当她最后选择了回到安陵王府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很高兴。 我害怕失去她,是真的很害怕。 可是这样的害怕,却依旧在我的心理压抑着。我绝对不会做出那般卑鄙的事情。 小七……他怎么可以如此误会我? “不快乐?哈哈……”小七嘲讽的笑着,“我倾尽所有都得不到的,你却能够随手推给别人。四哥,究竟是因为你爱得不够深,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懂如何去爱,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给别人?”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不懂得爱吗? 爱得不够深吗? 为了她,我可以不要我的性命,只要护她周全。 为了她,我可以将自己内心的伤痛隐藏到最深处。 我不是不懂的爱,不是爱的不够深。 我只是——爱着她,爱到,看着她快乐便已经满足。 就算她不在我身边我会心痛,可是这样的痛苦却夹带着快乐满足。 “如果我告诉你,楚狂南带走青鸾只不过是皇上的计划,你还能够如此无动于衷吗?”小七冷笑着问我。他的这一番话,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插在我的心头。 我所有的冷静,终于在这一瞬间被刺破,然后化作云烟消散。 没有任何犹豫,我几乎是连夜起身追赶楚狂南与她。 如果一切当真是皇上的阴谋,那我岂不是推她入火坑吗? 皇上对她的关注,早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这我早已经看出来了! 如果她当真落入皇上手中,恐怕是…… 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我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我的心里却隐隐有些安然。 楚狂南既然知道青鸾是他想要寻的人,怎么会和皇上合作,将她送入皇宫呢? 然,不管如何,我都必须前行一趟。 紫武想要阻拦我,因为四境开始了纷乱。 我想,我是第一次说出那样的话来。 “如果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法保护好,我又有什么能力去保护东盛百姓呢?” 而且,天下是皇上的。如果他自己都不珍爱,我为何要为他拼死拼活? 东盛的百姓虽然重要,可是对我而言,却只有她是我倾尽所有想要保护的人。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不敢相信 一路上的追寻,最后终于赶上了他们。 途中,我竟然遇到了叶碎玉。从叶碎玉那里,果真证实了青鸾中毒之事。 原先计划带走青鸾,在遇到叶碎玉之后终于彻底更改,因为叶碎玉说,青鸾体内之毒,除了晖阕国的圣药,别无他法可以解除。 我唯一能够做的,自然是护送她安全到达晖阕。唯有这样,我方才可以安心。 没有想到,楚狂南却坚持不许让我跟着他们。 “青鸾自有我来照顾,勿需你费心。”楚狂南很是霸道地对我说道,那副模样,好似他才是青鸾的夫君。 我知道我可以说出狠话,可是想到青鸾体内的毒,我不得不将满心的愤怒压抑在心底。 “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让我跟着你们?”我只是想要,看着青鸾安全地到达晖阕,仅仅是这样而已。 其实,我也可以暗中悄悄地跟着他们。只是楚狂南太过于狡猾,一旦察觉到我的跟踪,便立刻绕道而行。 我不想浪费他们的时间,因为我希望青鸾能够早日抵达晖阕,能够早日解去她体内的毒。 听闻叶碎玉所讲,她体内的毒素一旦爆发,她将生不如死。我不想她有任何不测,不希望她有任何痛苦。 “除非……你心甘情愿地做我的俘虏。”楚狂南斜眼睨着我,几乎是肯定我不会答应他的提议。 可是,他小看了我决心,小看了青鸾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好!”没有任何犹豫,我便答应了他的提议。 原先我们本来打算擒住楚狂南,胁迫晖阕交出圣药。可是在得知守护圣药的四大长老的存在之后,我们只得选择将青鸾送到晖阕。 没有人希望,青鸾在解毒之后,遭受四大长老的追杀。 因此对我而言,只要能够确定她的安全,能够送她早日抵达晖阕解毒,这便足够了! “你……”楚狂南不敢相信地瞪着我,“你可知道,如若我帮她解了毒,她必须嫁给我?”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我自然之道,当我得知晖阕有神药可以替青鸾解毒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可是,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能够活着。 “我希望……你能够用你的真心感动她。”我诺诺地说道。 如若她知道,我、小七、叶碎玉设计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能够让她活下去,并且还迫得她不得不嫁给楚狂南,她一定不会愿意这么做的。 但是,如若她能够被楚狂南的深情所感动,或许一切便会顺利进行了! 楚狂南高高地昂起头,一脸的自信,“我当然会感动她!” 楚狂南脸上的自信,叫我不由得放下心来。 我知道,他一定可以的。只要青鸾心里还来不及装下他人,楚狂南总有一天会感动她的。 见我不再言语,楚狂南愤愤地转身。没有预料中的赶我走,却不得不接受我留下来。 就这样,我以俘虏的身份跟随在他们身边。 楚狂南似乎对我的怨怼越来越深。是不是地找机会折磨我。 “如果受不了,你可以早日离开!”楚狂南在对我动手的时候,总是一次又一次这么地吼道。 我知道,他想要赶走我。 原本,他就根本不打算留我下来。最难堪的刁难,我竟然忍了下来,想必已经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设下计谋前来救我。 当我头顶上的头罩被她揭开,当她看到我的面容,那一瞬间,她脸上的诧异,叫我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眸。 当她看着我的眼神那般伤怀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她怕早已经猜到了一切。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竟然根据叶碎玉和小七的话猜到了我们的目的。 “所以你就替我决定了,将我完全交给楚狂南带回晖阕么?”她那么气恼地望着我,清亮的眼眸因为生气而燃起了两簇莹亮的火焰,衬得她是那般气势凛然。 “青鸾,你生气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手掌心里甚至都紧张得出汗了。 她肯定会生气的吧!毕竟,我们几乎是不给她选择的机会便逼着她离开东盛国,跟着楚狂南一起去晖阕的。 虽然我们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可是终究,我们没有给她机会让她选择。 出乎我的预料,她并没有说她很气恼。相反的,她甚至开口询问我,我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东盛国内的情形如何。甚至还问——我难道不怕皇上趁机除去我! 早就知道她长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可是却不曾想到,东盛国的情势,她竟然看得那么清楚。 而除此之外…… “你……这是是在关心我么?”从来不曾奢望过会有这么一天。 我一直以为,她是讨厌我的;如若不讨厌,却绝不会喜欢。 因为至始至终,她对我都不曾给过好脸色。 她讨厌我的不辨是非,厌恶我对手下士兵的纵容…… 我的身上,有着太多她看不惯的特性。我以为,穷其一生,我都只能跟随在她的身后,盼不来她的一次回眸。 可是这一次…… 她竟然开口问了我,并且还是关心我的话语。 虽然,她坚持不肯承认。 虽然,她找了理由否认。 可是从她的眼神中,我始终是看到了那么一许关心的神色。 能够得到这么一丝许的关心,我所承受的一切便都值得了。 我狠下心,想要劝服她乖乖地去晖阕。可是,她却坚决的拒绝了。 她说,宁可死,也不要去晖阕成为王族中人。 她的性格竟然是如此倔强。 我质问她,有没有想过,如若她真的死了,会有多少人难过。 我会难过,小七会难过,叶碎玉会难过,她的师兄会难过,十一会难过,烟雨楼她的姐妹们会难过。 “你以为这样是对我好,可是你是否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她怒目直视我,冷声哼道。 我低下头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此事攸关她的性命,就算这不是她想要的,我也只能这么做。 活着,便有了希望。 如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要的不多,只是希望她能够好好地活着。 她气恼地丢下话,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坚决不会去晖阕。我甚至还来不及阻拦,她便已经旋身离开。 我的身子因为连日的奔波疲累,根本就无力无力追赶她。 直到第二日楚狂南前来找我,我方才知道,她竟然已经连夜离开。 “你留下来,就是想要伺机放走她?”楚狂南狠狠地照着我的腹部就是一拳,痛得我浑身直打颤。 我仰起头瞪着他,“我说过,希望你可以感动她。可是你都做了什么?”到了现在,她一心还想着回去复仇…… 刘家村的人命案,她自始至终不曾放下过。 我原本还希望,她去了晖阕,便可以舍下东盛里一切仇恨,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楚狂南竟然都未能留下她。 “她去了哪里?”楚狂南的眼睛通红,一脸的懊悔,瞪着我问道。 我冷冷地望着他,“你们一直在一起,我怎么知道她会去哪里?” 她宁死也不愿意去晖阕。 如果这是她最后的选择,我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成全她的选择。 所以,就算知道她的目的是东盛皇宫,我也不会告诉楚狂南。 楚狂南气极地离开,而我在休养了两日之后方才重新急匆匆地回东盛。 只是,一路上,我都不曾寻到她。 最后,是赤龙的人先找到她的。原来,她竟然比人设计去了鞅偈的红家。 在鞅偈,有我安置的暗线,专门探查鞅偈国内的一切不正常动静。 心如焚烧般的赶到鞅偈,我终于见到了她。 救回了她。 当我看到红辉对她动手的那一刻,我终于彻底意识到了我的心意。 原来,她在我的心里早已经占据了不可磨灭的地位。 就算,她不是若蓝,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飞向了她。 原本以为可以带她回到东盛,却没有想到,半路上杀出了楚狂南的人。 对她,楚狂南亦是势在必得。这段期间,除了我在四处寻找青鸾之外,楚狂南亦是派出了手下的士兵不少前去寻她。 只是我先他一步找到青鸾而已。 一场恶斗,最终以我的坠崖告终。 我以为,我会这么死去,可是想到她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我便已经觉得安心了。 当我正要合上眼眸的时候,一道人影从悬崖上飞坠而下。 “青鸾……”悬崖之巅,楚狂南凄厉的呼唤之声划破了长空的宁静,也震得我的心跳得飞快。 她,竟然追随着我而来。 生,相随。 死,相伴。 她竟然对我许下了这般承诺。 直到坠入悬崖之下的水潭,我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男儿有泪 生死契阔,与子成悦。 所谓绝处逢生,想必便是此时我的心情。 为了她,毫不犹豫地落下悬崖。 为了她而死亦是心甘情愿,原本并不奢望能够活下来,却不曾想到,在关键时刻,她竟然奋不顾身地跳下悬崖。 救我,陪着我。 从深潭中的深吻,到山洞中为了救我而委身于我。 一场欢愉,不仅仅是身体与身体之间的契合,更是心灵相互融合的过程。 她的言语之中从来不曾表现出对我的感情,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却告诉了我她的决心。 生,相随。 死,相伴。 那么地坚决,那么低执着。 几乎有那么一瞬,我就要脱口而出。 “青鸾,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不要回东盛,不要去理会那里的纷扰。” 但是终究,这样的话还是未能说出口。 青鸾不同于一般的女子。 她的心中不可能只在乎着我一个人。 她在乎着天下的老百姓,想要竭尽所能地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所以,当东盛国现在内乱四起之时,她绝对不会赞同我与她一起归隐不问世事。 而我能够做的,就是尽力地去成全她所想,帮助她达成她的愿望。 而且,我既然身为东盛的王爷,率领着手下百万兵马,自然也有我的责任。 东盛国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又怎么能够安然地与她归隐,过着我们自己的安稳日子呢? 看着她坚决地让我在山洞中休息,明明累得双腿发软的她却出去给我找吃的,我的心里愈发心疼她了。 她真的与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不一样。 不会在男人面前故作柔弱,不会装腔作势。 她想要什么,她自己十分地清楚。而且,她一旦下了决心,便会坚持地做下去。 有时候,我恨极了她的这种性格,譬如说当她死心地决定要去替刘家村讨回公道的时候。 可是偏偏,我又不自主都收到了她的吸引。 她的性格之中,其实与我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 不服输,不认输,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我躺在山洞里,心却早已经随着她飞向了山洞之外。 想到先前因为水影刀的缘故,她不小心透露的在意,让我忍俊不禁。 其实,她也是在乎着的吧?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心意表露出来。 我们两个,都习惯了将感情内敛,小心地不让自己内心的感情外泄。 这也是为何,先前她不曾感觉到我对她的感情,而我亦不曾发现她的心中有我的地位的缘故吧! 如果,我们两个想要在一起,总会有一个人得为对方做出改变。 而那个人…… 或许会是我们彼此吧。 因为爱,所以愿意为了彼此做出改变。 正想着,我的脚下忽然一凉。缩了缩脚,却发现身上蜿蜒爬上了一条软软的东西。 直觉的危机感,让我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看到眼前的一切,我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 是蛇,花花绿绿的蛇。 那些蛇只是围绕着我,并未对我做出任何攻击。 当看到它们低下头嗅着昨夜青鸾与我欢好时候留下的鲜红,我便隐隐有了一种直觉。 这些蛇,并不是来袭击我的。 它们的目标是——青鸾! 没有做任何多想,我将昨日铺垫在身下的白衣一把扯了过来。 这是我与青鸾第一次美好的怀念,又怎么能够被它们所毁? 因为我手中抓着白衣上有着青鸾的血渍,那些蛇开始朝我围拢。 我瞪大了眼睛,气势凛冽地瞪着它们。 或许是被我的气势所吓,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上散发着它们不熟悉的气味,它们终究只是围着我而并未上前。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淌,我身上的伤使得我的力气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慢慢的消去。 忽然之间,原本按捺不动的蛇群竟然仰头瞪着门外,蛇信子嘶嘶地吐着。 我的心一焦急,“青鸾,不要过来!” 像是听懂了我的话,知道了我和青鸾是一伙的之后,其中一条蛇竟然飞跃过来,一口咬住了我的腿。 我立刻将那条蛇甩了出去,杀一儆百的效果果然不错,它们没有再对我发动攻击。 而青鸾手中捧着的红色果子,似乎也让它们感到了畏惧而不敢上前。过了片刻,它们终于无奈离去。 勉强地支撑,只是不希望让青鸾独自一人面对这样的危险。当那些蛇离开,我的眼前骤然一黑,身子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过了片刻,我方才凝神睁开了眼。 看着一侧一脸自责的青鸾,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 我的口拙,我一直知道。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恨极了自己。 “鸾儿,我又要麻烦你了!我的身子,好像不能动了呢!”明明是安慰的话语,可是在逸出口来的时候却化作了这样的戏谑。 青鸾眯眼望着我的伤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是很快,她便蹲下身半跪在我的面前。 “王爷,你稍微忍着点儿!”她沉着冷静地应对,掏出水影刀,将伤口四周的腐肉挖了出来。 刺骨的痛,蔓延了我的周身。那样的痛,竟然比战场上同时被刺入了五根弓箭还要疼痛。 可是我却咬紧了牙关。几乎是咬破了嘴唇,硬是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我不想,她因为我的伤而自责。 令我想不到的是,她竟然俯下身,张口吸出了我腿上伤口的毒血。 我大惊失色,“鸾儿,不要这样……”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体内本来就中了毒,如若此时加上蛇毒,她可否还能够与我一起走出这里,回到东盛国去处理东盛国的内务? 可是,她却不在乎地一笑,依旧坚持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我清醒了,她却倒了下去。 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和乌紫色的嘴唇,我一拳打碎了一侧的巨石。 青鸾啊青鸾,你为了我付出这么多,今生我该何以为报? 如若你为了我而丢了性命,我又岂能独活? 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可是我却依旧走出来山洞,做了一个木排,将她以藤蔓困在了木排上,然后拖曳着她朝前方走去。 路上,找不到水,我只能割破我的手臂,以我的血来喂她。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绝不会放弃。 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日夜,当我终于快要找到村庄的时候,更加令我惊喜的是,她竟然醒了过来。 望着她那双许久不曾睁开过的眼眸,依旧如最初那般清澈纯净。我不由得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心里激动极了。 她的眼睛里满是对我的心疼。 我连忙收回手,“对不起,我弄疼你了!你醒过来了,真好!” 对她展露了一个笑靥,我随即转身,再次拖着木筏朝前走去。 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谁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当看到了心爱的女子终归于从昏厥中醒过来的时候,怎么还可以克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不让自己的泪水滚落?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识得悦儿真面目 刚刚回到王府,跟随在皇上身边多年的黄公公便来下圣旨,令我带着青鸾参加秋狩。 没有想到,我们的一举一动,竟然皆落在了皇上的眼里。就连我们何时赶回王府,他竟然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我的王府里,除了悦儿之外,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亲信。而紫武每日都会搜寻王府四周,可以肯定会有不是王府的人存在而不被他察觉。 这么一来,通知皇上的、背叛我们的人是——悦儿。 我几乎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却不允许我的情感疏忽,不得不正视这个怀疑。 但是,如果她不是真正的若蓝,为何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那么地熟悉? 要想解 鸾殇第48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49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49部分阅读 这个谜,怕只有皇上才知道其中缘由。可是我却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我真相的。 我唯一能够做的,便是亲自去查。 查皇宫里知道当年之事的人,和相关记载资料。 事实上,我果真找到了破绽之处。 皇后、清妃等当年嫁给皇上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拿到了皇上的玉佩。 我记得,除了小七身上的玉佩被他固执地刻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外,我们其他人的玉佩上很少刻着自己的名字。 当我回到王府翻出当年安凤询从逻些城归来的商人手中得到的玉佩时,当我冷静地观察它的时候方才发现,它根本就不是我的那一块。 我送给若蓝的那一块玉佩,曾经在我惹若蓝生气的时候被若蓝摔出来一道几乎不易察觉的裂缝。当年我实在心急,一看到那块玉佩便已经慌了神,坚信若蓝还活着,在逻些城活着。 证实了这一切,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些年来,我对悦儿的迁就,纵容悦儿在王府里所作的一切见不得人的事,实际上,却根本是在总让皇上的为所欲为。 想到长青、舞袖和紫妍的死造成的四境纷乱起,我的脑子忽然一沉,骤然明白了当初安凤询将她们嫁给我的用意。 一个人的心机究竟要多么深沉,才能够眼光放得如此长远? 他,怕是早在当初我帮着他夺位的时候便已经存下了要除去我的心思吧。 这么多年来,我几次想要放下兵权离开帝都,他却一直不肯放我离去。 他不是因为兄弟之情难舍,不是因为我为了他的皇位付出极多所以要留我共享荣华富贵。 江山素来只能归一人所有,皇座旁边从来容不下他人。 他留我下来,是想要在我帮助他稳定了江山之后再伺机除去我。 而四境叛乱,正好可以分散我手中的兵力,是出去我的最佳时机。 我没有想到,原来最终设计我的人,竟然是他——安凤询。 我愤然地进宫,可是在看到他脸上虚伪的笑容的时候,所有的质问都咽下了喉。 “悦儿……当真是若蓝吗?”沉默了许久,这句话方才幽幽地从我的口中逸出。 藏在袖子中的手,紧握着的是当年他给我的那块玉佩。 只要他一说“是”,我相信我绝对会将那枚玉佩丢到他的脸上。 以下犯上又如何? 这么些年来,真正的若蓝,不知道在哪里,是不是过着辛苦的日子…… 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师傅。他唯一的骨肉血脉,我竟然没有寻到。 “不是!”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询问他似的,她的笑容是那么地刺眼,“朕还以为,你早就会发现的呢!” 我立刻瞪大了眼睛。我以为,他至少要假装诧异,可是他竟然如此坦率,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故意为之。 “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可是我却再一次询问。 或许这么多年来,我终究还是将他当做了兄弟。 虽然,在他的眼里,我一直是一颗棋子。 “小三,朕已经将若蓝送到你身边了。”安凤询的笑容慢慢地收敛,“是你自己没能认出来。” 已经把若蓝送到我身边了? 我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 青鸾…… 若蓝…… 师母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忽然在我的耳旁浮现,“青鸾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子,她不相信爱情……你要好好地待她……否则的话……” 难道,青鸾才是——若蓝?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皇宫的。 是惊,是喜,是难受,是心疼…… 各种各样的感觉在我的心里蔓延,混杂在一起,百感交集。 惊喜的是,兜来绕去,最后能够与我在一起的人,始终是她。 难受的是,曾经我是那样伤害过她。 心疼的是,这么些年来,她为了能够好好地活下来、为了能够让师母能够幸福,她甚至将自己嫁给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如果她嫁的人不是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快速地朝安陵王府走去。 我要告诉她,她原来就是战神沈琅琊的女儿;我要告诉她,这么多年我寻觅的女子就是她;我要告诉她,我是多么高兴,她就是若蓝;我要告诉她,以后我将会对她更好,会更爱她;我要告诉她,我要将她从前没有感受到的爱通通地都弥补给她…… 我想要说的话太多。 以至于我一路走来,脑海里都是这些话在打架,不知道哪一句话应该先说出口。 我的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讲,只恨不得能够在这一刻与她心灵相通,让那些话语即使不用我说出口她也能够感觉得到。 心急如焚地赶回家,满心只盼望着要见她。 可是我抬头望去,却只看到她伸出手将悦儿从六角亭上推了下去。 看着悦儿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朝延河上飘然落下,我的心忽然一紧,连忙飞身上前去将她捞了起来。 青鸾从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她虽然执着倔强,可是却不会轻易动手。 今日她对悦儿动手,要么是因为悦儿的确是气坏了她,要么是——悦儿有心想要陷害她。 毕竟,悦儿对安陵王府的每一个角落都极为熟悉;而且她和安凤询暗中有联系,她能够把握我回来的时间,让我恰好看到她被青鸾退下六角亭的一幕。 在搂着悦儿飞身上前的时候,从来不曾怀疑过悦儿的我暗自试了试悦儿的脉。或者是因为得逞而欣喜的缘故,她竟然没能继续隐藏自己的内息。 她的内息沉稳而有力,分明是习过内力的人才会呈现的内息。 她先前……不是柔弱地连走路都会觉得疲惫的吗? 抱着她站在六角亭里,看着青鸾诧然的眼神,又低下头望着悦儿嘴角不经意泄露的得意笑容,我的心左摇右摆,最终还是选择了将一切隐瞒。 皇上既然已经向我挑明了青鸾的身份,想必悦儿也迟早做好了被我拆穿身份的打算。既然如此,她竟然还可以如此嚣张,只怕是手中已经掌握了令我屈服的把柄。 而青鸾脸上的红斑,令我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的毒——怕是已经开始爆发了吧! 难道,悦儿手中有把握地令我屈服的武器,便是青鸾体内的毒? “凤哥哥,我好害怕……以前好像有过这样的感觉……”悦儿的声音在我的耳畔颤抖着响起,叫我几乎没有时间去多想。 我立刻黑着脸呵斥青鸾,“你哪里来的刁奴?竟然敢推悦夫人下河,你吃了豹子胆么?” 我故意假装认不出穿着丫鬟服的青鸾,只是想要让她快些走。等到我与悦儿挑明一切之后,我自然会去向她解释。 我相信,她是一个那么明白事理的女子;我也相信,她爱我,会相信我的解释。 “王爷,你认不出我来了么?”当她的声音缓缓地从嘴里吐出的时候,我在那一瞬间几乎看到了她的心碎。 几乎在那一瞬间,我想要推开悦儿,将她搂进怀里好好地安慰一番。 可是我的手才松开悦儿,悦儿便已经伸出手将我的手紧紧地按住了。 我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中分明已经没有了应该假装的柔弱,而是狠毒地怨怼目光。 那样森寒狠毒的目光,连我这个在战场上看多了生死的男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她,果真是已经急了! 她故意让我看到青鸾容颜毁去的这一幕,想必是原先以为我看到这样的青鸾一定会厌恶她的。 可是,我根本就不曾在乎青鸾的容貌,所以当她察觉到这一点,当发现我要放开她而去安慰青鸾的时候,她便已经豁出去了。连先前虚伪的柔弱都不再假装。 她是故意让我知道,青鸾的毒已经爆发了…… 不得已,我只能继续假装误会了青鸾,继续对她假以辞色。 可是我的心,却在看到青鸾逐渐变得冰冷的眼神下慢慢地失望了。 青鸾,果真开始怀疑我了。 她还是,没能彻底的信任我。 到了最后,她甚至口出恶言,侮辱我师傅,侮辱她自己。 看到她脸上死灰色的颜色,看到她眼中绝望的神色,我竟然有了一种更深刻的感觉;她绝望了,因为自己体内的毒爆发而开始绝望,她想要以她的死亡来报复我。 是的,她中毒之后,她的痛苦,我是知道的。 每日,当我给在她的晚膳里下了安神的药材之后,她在夜里睡着了还会疼得不由自主唤出声来。 她那么地痛苦,全然是因为有着对我的爱而坚持下来。 而现在,我对她的爱,竟然在面临悦儿的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她对我绝望了。 她,也不想再忍受中毒的痛苦了…… 我狠狠地扬起手打了她。 我不希望,看到她眼中的绝望。 如果恨我,可以让她继续有活下去的动力…… 她眼中的迷雾逐渐散去,绝望的神色逐渐被深深的憎恨所取代。 “安凤凖,在你的心里,我沈青鸾究竟算什么?”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望着我的眼眸中,写着刻骨铭心的憎恨。 我还来不及回答,她便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我的心里,她究竟算什么? 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最想要娶的女人,这一辈子想要去疼爱的女人…… “没有想到,就算她毁了容,你竟然还爱着她!”悦儿带着恨意的声音从我的耳畔如一条毒蛇钻进来。 我恨恨地推开她,冷眼望着她道:“说,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冒充若蓝?” 她微微一愣,随即嘲笑地扬起唇,“安凤询已经告诉你了?哈哈……我是谁?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我一言不发地瞪着她,将她朝我伸出的手用力地抚落。 “小时候我落水了,被逻些城城主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失去了记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百年有人告诉我,我是东盛国战神的女儿沈若蓝。有人在我的耳畔讲着我从前的一切。虽然没有印象,可是慢慢的,我当真以为自己便是沈若蓝了。” 她的话叫我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如果这么说,当初误导她便是沈若蓝的人,想必就是——安凤询了! “我是真的很爱你!”悦儿抬起头幽幽地望着我,“我一直以为,你也是爱着我的。” 我冷哼着笑了笑,“我心里爱着的人,只有若蓝!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原先对她虽然纵容,可是却不是宠溺。 因为其间,少了一份爱意。 那份纵容,本是看在师父的面上,看在幼时与她的相知。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幼时的感动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是因为她是师父的女儿。 虽然曾经三番五次的怀疑,可是在我没能彻底证明她的身份之前,我依旧还是待她极好。 但是那样的好,绝对不会是爱。 而现在,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对她就不存在纵容的理由了。 “是啊!”悦儿的笑容很古怪,“你宁可要烟花之地的女人,也从来不肯碰我们。而你,却让那个贱人怀了你的孩子!只可惜,她却没有那个福分!”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与悦儿的协议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更没有想到原来她的真面目竟是如此歹毒,我猛然推开她,手差点儿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我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冷静地面对一切。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她。 “她的体内,中了百合迷香和阎王夺命散。王爷你不知道吗?”方才的狰狞之后,悦儿逐渐变得平静下来。她悠然地坐在了石桌旁边,笑吟吟地望着我,“王爷想必也看到了,她的毒——已经开始蔓延了!” 我倒抽了口冷气。虽然先前早已经有预感,可是当它得到证实之后,我依旧还是觉得十分震惊。 我知道,阎王夺命散的毒一旦爆发,将会无法克制。难道等待青鸾的,当真只有死亡吗? 眯眼望着悦儿脸上算计得意的笑容,我悄然叹了口气,“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做,才能够放过青鸾?” 如果没有解药,此刻她不会如此嚣张地坐在这里。 一个能够伪装潜伏在我身边如此多年的女子,她的心机,岂会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王爷还真是了解我啊!”她咯咯地嗤笑道,“不是我要王爷怎么做才会放过沈青鸾。一直不肯放过沈青鸾的,可是王爷您哪!” 我不解地望着她,脸上只剩下一片冰冷,“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百合迷香之毒与阎王夺命散原本相互克制,不会如此轻易爆发。”悦儿的眼睛闪亮得像是有火在烧,“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她圆房,又怎么会将你体内的紫檀香渡入她的体内,加快她体内百合迷香和阎王夺命散之毒爆发?” 悦儿的一番话如平地惊雷在我的耳畔猛然炸裂。 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导致青鸾毒发的人是我自己。 我曾经听很多人说过我体内有紫檀的清香,可是不曾在意过。可是现在听悦儿如此说,我不得不在意重视。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青鸾体内的毒素不会如此快就爆发。是我体内的紫檀香诱发了她体内毒素,是我害了她! 没有想到,明明是最不想伤害的人,可是到了最后,却是我伤害了她! 只是,为什么我体内会有紫檀香? 听悦儿的口吻,她分明是知道了些什么! “我体内的紫檀香……”我抬起头眯眼望着悦儿,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为什么我体内会有紫檀香?” 悦儿神秘地一笑,“王爷是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呢,还是想要救沈青鸾一命?” 这个,需要选择吗? 我不管我体内的紫檀香究竟是何种毒药,会不会威胁到的性命。我不想要知道它的来历,特别是当悦儿如此逼我选择的时候。 因为我现在想要的,只有青鸾的性命。 我不能、不想、不愿她就这么离开我。 “你知道如何解她体内的毒。”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望着悦儿,盯查着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你究竟要怎么做,才愿意帮助她解毒?” 悦儿站了起来,满面笑意地朝我靠近,身上的香气散入我的鼻中,令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你让她对你死心,我便帮着你救她!”她在我的耳畔如是说道,明明清脆的笑声落入我的耳朵里竟然是来自地府中恶鬼的催命笑声。 我不露声色地后退了两步,令自己的思绪稳定下来,方才对上她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我再凭什么相信你可以解她的毒?” 悦儿的心思太狡猾,心机太深沉,我不得不小心地提防她。 “我当然可以解她的毒。”悦儿自负地瞥了我一眼,“我可以先给我你一颗解毒丸,但是只能够解去她体内的一小部分的毒素。不过……” 见她故意欲言又止,我原本不想开口理会她,可是偏偏此事攸关青鸾的性命,我不能与平时那样只顺着自己的情绪做事。 “不过什么?”如她所愿,我主动开口询问。 “不过,我可不会平白无故地将解药交给你!”悦儿的眼眸中尽是算计,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任何女子眼中有她这么精厉的算计神色。 “你不用再这么绕弯子了!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早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就交出解药,怕只怕她的要求,会让我难以做到。 “我要你逼沈青鸾对你死心。”悦儿的神色骤然变得严肃,直直地望着我,眼中满是坚决,“我要你以后都听我的话!” 以后都听她的话…… 逼青鸾对我死心…… 这样的话,岂不是逼着我去伤害青鸾吗? 被伤害地活下去,或者是快快乐乐地过完余生…… 如若是青鸾选择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后者的吧? “不可能!”虽然我希望青鸾可以活下去,可是要我狠狠地伤害她,让她痛苦地活下去,这想必不会是她想要的生活。 “不可能?”悦儿慢慢地扬起唇,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你知不知道阎王夺命散之毒爆发的时候是怎样的一副惨状?从五脏六腑开始腐烂,身体的肌肤一寸一寸腐化,最后只会剩下一架白骨……” 随着她的描述,我几乎可以看到,青鸾痛得脸色苍白,颤抖得在地上打着滚…… “你不是爱她的吗?爱她的话,肯定不希望她受到那么大的痛苦。到时候,你一定会亲手杀了她,让她不再那么痛苦……”悦儿哈哈大笑着勾画着我未来会做的事情。 我的心在挣扎,激烈地挣扎。 如果…… 等到从悦儿这里得到了解药,等到她体内的毒被解除了之后,我再与她解释一切,她一定会选择原谅我的吧? 或者…… 如果她再相信我的一些的话…… 可是想到她离开前的那句话,我的心却又骤然一沉。 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如果我不再与她解释,反倒是再次伤害她的话,她肯定会对我彻底绝望的! “怎么?生离总比死别好。王爷,你该不是这么想不通吧?”悦儿在一旁风凉地提醒着。 生离……死别……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探出手道:“把解药给我!” “王爷可不会反悔?”悦儿不放心地问道。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只要还活着,总会有误会解开的一天。 可是一旦死了…… 我不相信来世,谁知道来生我还能不能遇到她。 所以这一生,我一定要好好地把握她。 哪怕是被她憎恨…… 番外安凤凖番外之被牺牲的孩子 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会能够和青鸾解释清楚一切,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重新再新再来。 可是,当我知道了解除青鸾体内残余之毒的另外一个方法之后,我的心便彻底地就得冰冷,令人窒息的绝望攫住了我的整个人。 悦儿,她怕早就已经料到我存了希望,存了向青鸾解释之后能够与她重归与好的希望,所以才会彻底逼得我断绝后路。 “我要你带我去参加秋狩,还要你当着她的面侮辱她——人尽可夫!”悦儿狠狠地咬着牙说道,眼眸中尽是疯狂,“如果你想要彻底解去她体内的毒素的话,最好按照我所说的去做。你是知道的,一半的毒解去了,另外一半的毒瀑爆发的时候怕只会更难受!” “青鸾到底何时得罪了你!”我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悦儿的双肩,气急改坏地瞪着她,大声地咆哮道。 为什么,她要逼着我这么伤害青鸾? 人尽可夫…… 这样的话语说出来,青鸾将会多么地难受! “她得罪我的地方可多了!”悦儿冷笑着将我的手挥落,“为什么她可以得到你的爱,而我就不可以?为什么她轻易地就可以当上安陵王妃,我却努力了这么多年都得不到?为什么……” “够了!”我沉声打断悦儿的话,“我喜欢谁,让谁做我的王妃,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没有青鸾,我也不会喜欢像你这样狠毒的女人!” 我的话不仅仅没有让她发怒,反倒是让她咯咯地笑起来,那种笑声,就像是在黑夜里从远处传来的咯咯声,像是笑声,又像是牙齿咬着骨头时候发出的摩擦声,隐隐地让人背后直冒冷汗。 “你就不怕,这样的话会惹怒我,让我不给她另外的解药吗?”笑了半晌,她方才缓缓地敛起笑容,低声问我。 我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她,“你既然对我还有兴趣,自然不会逼得我对你出手!” 我是在警告她,如果青鸾当真出了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 “王爷的这句话,算是想要玉石俱焚的意思吗?”悦儿再次咯咯笑道,只是眼底并不半分笑意,“不过王爷所说的没错!在我对王爷还没有失去兴趣之前,怎么舍得叫王爷恨我呢?更何况,我还期待着她看到我与王爷情投意合的一面呢!” 当青鸾看到我与她“情投意合”的一面,会有什么反应? 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地望着我。 然后,跟着皇上去了他的营帐。 急匆匆地回到我的营帐,我迫不及待地对悦儿伸出了手。 我不能再等了,不能够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在青鸾的眼中,我看不到她对我的任何情意。 没有爱,也没有恨。 她眼中,只剩下一片漠然,那样的陌生,像是一只宽大的手掌,用力地攫住了我的喉,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她,不想在她的眼中彻底没有了我的存在。 “如此急切呀!”我心中的焦急俨然已经落入了悦儿的眼中,她反倒是不疾不徐的坐在榻上拼命喝茶,“我只是怕,我说出来,王爷不愿意这么做?” 我强忍着心头急切地念头,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气,方才使得自己平静了些许,“到底要如何方才能够解去她体内有毒?” 只能能够解去她体内的毒,只要我早些向她解释一切,她一定会愿原谅我的,一定会和我从头开始的。 只是,所有的希望,当悦儿说出了那个方法之后,叫我彻底死了心,心中只剩下一片绝望。 “沈青鸾腹中的孩儿,是她唯一的生机!”嘴角噙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悦儿耸了耸肩道。 她腹中的孩子? 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 难道是说,将青鸾体内的毒都逼到孩子体内,然后逼迫青鸾流掉孩子以达到解毒的目的不成? “你猜得没错!”悦儿意兴阑珊也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缓缓地踱步走到我的面前,昂着头望着我笑道,“我当初给她的那枚药丸,只不过是将她体内的毒逼着转移到她腹中孩儿体内,因此她的容颜才恢复了正常。” 藏在袖中的手指紧了紧,“为什么……先不告诉我?” 是我亲手逼着她吞下那颗药丸…… 是我……亲手将我们的孩子逼上了绝路…… “说与不说,有区别吗?”悦儿低下头不在乎地说道,“这是救她的唯一方法。莫说是要你骨肉的命,怕是要你自己的命,你都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顿了顿,悦儿继续说道:“安凤凖,你知道我为何会如此厌恶沈青鸾吗?因为她让你变得——不像是你自己!” 我森然地望着她,“或许,遇到了青鸾之后,我才是真正的我,悦儿,你从来都不曾了解过我——所以请你,不要假装出很了解我的模样!” 心头所有的怒恨,都在这一刻朝悦儿发泄了出来。 如果只有流掉青鸾腹中的孩子才能够解救青鸾,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可是如果我早些知道了,我就可以先与它相处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和青鸾一起好好地陪它一段时间。 可是现在,在毫无预知的情况下,在我得知之后,我竟然已经对它下了毒手。 这是,我和青鸾的第一个孩子啊…… “王爷,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现在可不会担心孩子。”悦儿想必是看到了我脸上的悲戚,许是不忍,也或许是不耐烦,“你认为,沈青鸾会那么轻易地就将孩子流掉吗?” 我紧闭眼睛仰起头,待情绪稳定了些许之后方才低下头。“她……不会!” 就算心底恨我怪我,她好会将孩子生下来,她是冷静沉着的,她不夫和其他的女子那般,因为憎恨孩子的父亲就令孩子夭折。 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对她这点儿发解还是有的。 更何况,她现在不是恨我怪我。 在她的眼底,我与陌生人无异。 腹中的孩子,她只怕是视为她自己的了! “王爷,我有法子帮你……流掉她腹中的胎儿……”悦儿靠近我,踮起脚尖在我的下畔娇媚地说道,:“一切,都是为了救她!王爷难道,希望看着她死吗?” 难道要看着她死吗? 反正,她体内的孩子已经身中剧毒…… 牺牲了它,就可以救青鸾了…… 我想要说服自己,可是为何,心底却是酸酸的,鼻子也是酸酸的? 为什么,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朦胧? 如果……这个孩子流掉了…… 青鸾,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吧? 番外安凤凖番外之世间最痛苦的事 我终于,亲手将她腹中的孩儿逼得流产了。 我以为她会气得疯狂,恨不得一刀刺入我的胸膛,让我去陪着我们两个无缘的孩儿。 可是,她却冷静得让我心痛。 一夜,她赤着脚走到我害得她失却孩子的地方,在那里给它立了一个墓碑。 傲人…… 她给孩子取的名字。 黑暗之中,我悄然跟随在她的身后,害怕她会一时不想不开,承受不住心中的痛楚。 事实上,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而我,并不若我自己以为的那般坚强。 看到她跪在地上一笔一划地给它立碑的时候,虽然在黑暗之中无法看清楚她的表情,只能够由她的笔功顺序猜测出她所写的字,可是我的眼眶却在好一瞬间湿润一片。 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和她爱情的见证。 它的消逝,似乎也见证了青鸾对我的感情一点一滴地流逝。 青鸾珍惜它,拼命地想要护着它。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青鸾是如何拼命地想要逃离,如何拼命地想要护着它。 我也,无法忘记,我是如何在她的身后追逐,如何逼得她了胎气。 我也无法忘记,她当时是如何躺在血泊当中。 殷红的血,在她的白衣上,宛若盛开了一朵蔷薇花。绝美的凄然,让见过的人再也无法将这一幕从脑海里消除。 她凭吊了一番之后便回了营账,看着黄公公将她迎了进去,我只得怅然转身。 回到营账,悦儿似是十分不悦 “她的毒已经解了,你怎么不去找她解释一切呢?”悦儿冷冷地嘲讽道“她到底有那里好,竟然值得你们这么争夺?” 我看都不看悦儿一眼,直接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着自己的头。 “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将我放在眼里?” “安凤凖,我一定会得到你的!” …… 一夜,悦儿愤怒地在我的耳边说了好多话。 可是,在我面前浮现的,却是青鸾噙着眼泪的容颜。 她的眼神,带着指责与控诉,控诉着我的残忍和绝情。 一夜辗转,难以成眠。 就算是睡着了,也是迷迷糊糊的,耳旁,似乎还能够听到幼儿的哭泣的声音。 我的心,乱了。 我甚至有一种冲动,立刻冲到青鸾的面前与她解释一切。 我愿意,付出一切换回她的原谅。 “你当真以为,现在与她说出那一切,她便会原谅你吗?”站在我身后,悦儿冷笑着嘲讽着:“她根本就已经不爱你了,你以为你现在解释还有用吗?” 我缓缓地转过身子睨着她,“这是我和青鸾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悦儿的脸色一沉,“安凤凖,你这是想要过河折桥吗?” 我冷笑着望着她,“你并没有做什么,不是吗?” 她所作的一切,只不过是告诉我们如何伤害彼此、逼着我不断地去伤害青鸾而已。 “如果不是我,沈青鸾会这么顺利地解去体内之毒?”悦儿没有料到我竟然会对她如此不屑,不惜口出恶言道,“对于沈青鸾那个贱人……我既然有法子让她中一次毒,自然便有法子叫她中第二次毒!” 她的威胁,竟是这么明显。 “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让你伤害到她吗?”我一步一步地逼近悦儿,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一种冲动。 我的心里有一个很细微的声音在告诉我说,只要我现在对她伸出手, 只要我现在掐死她,一切便会结束了,所有的噩梦。都会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 一切,就可以回到原先的轨道。 青鸾还在我身边,青鸾还爱着我…… “你想要死了我?”悦儿尖锐的声音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刃碰撞时候发出的刺耳声响。竟然刺得我的耳膜隐隐作疼,却也在那一瞬间让我的意识清醒了许多。 如果由我杀了悦儿…… 想到先前安凤询借机除去清妃之事,我不免打了个寒战。 与安凤询而言,青黛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所以他才设计除去青黛;而现在,对于安凤询来说,悦儿又何尝不是一颗废置的棋子?如若我现在乱了方寸而对她下毒手,恐怕只会中安凤询的圈套。 像是手中沾染了一块脏物,我奋力地甩手将她挥了出去。 “我不对你动手,但是相信总会有人对你出手的!”我气恼的转身离开,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勇气前去寻青鸾——因为她选择了,进宫。 合欢宫…… 她住的宫殿竟然是合欢宫。 “安陵王爷,这是青鸾的选择!”当安凤询私底下留住我的时候,他是如此得意地对我说。 我报以沉默。因为实在无话可说。 我只能希望,安凤询对青鸾的是爱,真正的爱。 “朕打算对外公布青鸾的身份!”安凤询递给我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不知道,他双在策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很快我便知道了。 他这么做,是想要剥夺我手中的兵权。 我从来不在乎手中兵权能够为我带来什么,如果那便是青鸾想要的,我愿意给她。 高堂之上,安凤询提出要将我手中一部分兵权交给她,并且册封她为护国公主。 她的脸上,有诧异、吃惊、不敢置信各种情绪,却没有拒绝的意思。 看着她的目光落在安凤询的身上,我的心,如刀割一般难受。 匆匆地下朝,途中遇上了小七。 “有是无私的……”他嘲讽地笑我,“看到表鸾坐在皇上身边。你的心里,可有替她感到高兴?” 我默默不语,因为我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看到她坐在安凤询的身边,我的心,嫉妒地快要发狂!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并非是得不到”小七见我一如既往地保持缄默,神色也变得有些怅然,“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得到了,却偏偏还是失去!”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死里逃生 生与死,究竟有多少的距离? 一步,两步,还是三步? 在她离开我之后,我虽然活着,可是却比死还要痛苦。 小七说的没有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得到了之后偏偏要失去。 如果不曾拥有,就不会体味到得到时候的甘甜美好。像是上了她的瘾,想她的时候她的模样会在我的眼前浮动,不想她的时候她还是会在我的面前笑语嫣然。 可是我却知道,那样甜美的笑容,她不会再在我的面前展现。 她,终究还是离我越来越遥远。 而亲手促成这件事的人,正是我自己。 多少次看到她,我都有冲上去与她解释一切的冲动与想法,可是最后,却偏上在她的漠然中咽下了所有想要说的话。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望断天涯的遥远。 我想,她的心,真的已经彻底地离开了我。 而安凤询,待她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终究,在安凤询的眼里,她不过是那个人的替身而已。 与鞅偈一战,明明知道凶险,我还是冒险前进。 紫武说,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我如此激进地行军,在场上,我向来青睐以最小的损耗换取最大的胜利,而这一次,冒险进攻,缺乏周详的计划,怕是牺牲盛在也换不来胜利。 可是我不介意。 我几乎像是发了狂似的想要惩罚自己罪孽。 伤害青鸾的罪孽。 如果能够就此死掉,那该多好。 如果死去了,是不是从此以后就会得到解脱? 我以为可以的,以为死亡可以解决所有的痛苦。 可是,当真的面临死亡的那一刻我方才知道,死亡并非是一切的终结。 当鞅偈士兵以为我死去的时候,准备将我的头颅砍下来送去东盛以震慑东盛士兵之时,鞅偈的新任丞相却出手阻拦了尕而旦将军的算盘。 “我曾经承蒙安陵王妃的恩情。如令我希望能够保全安陵王爷的全尸,以还安陵王妃的恩情,特请皇上恩准!”在鞅偈皇帝得知我被尕而旦将军捉拿之后亲自前来处决我之时,新丞相莫浪如是说道。 “难得丞相如此感恩戴德,朕自然会成全你!”鞅偈皇帝笑着说道,却也让我逃离了立即死去的境地。 不过,虽然给了我“全尸”,却并不代表尕而旦会将我的尸身送回东盛。他将我的“尸身”抛入了死人坑里,然后派人看守着,伺机除却欲要前来带走我“尸身”的东盛士兵。 呼吸着从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腐烂臭气,感受着尸虫撕咬着我每寸肌肤时候的痛楚,我几乎可以听到,肌肤被吞噬时候的破裂声响。 四周,静得可怕。 耳旁唯一的声音,是尸虫蠕动的声音,以及吞咽食物时候发出的声响。 身体上的痛,却抵不过心头深沉的悔恨。 喝着露水,几乎吃不到任何食物。 死亡的脚步,已经离我越来越近。 可是在这个时刻,我反倒是愈发清晰了起来。 从前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一幕一幕地浮现。 从青鸾入安陵王府开始,现我们如何慢慢地相爱,最后到我如何逼迫她流产,一切都在我的脑海里浮动着。 我怎么能够这样轻易地就死去? 我们的爱,怎么会如此经不起考验? 我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地便死心? 我答应这她的,一定会为了她好好地活下去,一定会的! 于是,我强忍着疼痛,将身上的尸虫一只一只地拈了出去。 为了能够活下来,我甚至还与那些尸虫抡食物。 只要能够活下来…… 我的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眼睛也开始模糊地看不清楚了。 我知道,我的极阴已经快要到了。 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我所想的,只有青鸾一人。 我甚至暗自庆幸着青鸾对我已经死心,所以在听闻到我的死讯的时候,就可以不用伤心欲绝了。她甚至可以因为我的死而开心,如若这样,那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我以为我会死去,可是事实上,在我死去之前,我终于等来了球我的。 不,更确切地说,等到了前来球“安凤凖”的人。 不知道鞅偈士兵所人哪里又得到了一具安凤凖的尸体,抛在了我的身体之上。听鞅偈士兵所说,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一点儿伤痕,他,或许只是昏迷了过去。 明明知道他是假的,却偏偏要将他丢了进来。 我不免开始怀疑,这是安凤询的诡计。 他们想要对付的人,究竟是谁? 经过了一番生死,我不若先前那般对什么都不计较。 我甚至开始——憎恨安凤询 如若不是安凤询的阴谋诡计,我现在怕是已经与青鸾——我的若蓝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 一切,都是安凤询的错! 我想要报复,发狂地想要报复。 终于有人来球“安凤凖”了。 眼神有些迷离朦胧,我看不清楚是夜班,可是从模糊的视线中我知道,他是鞅偈的士兵。 不,或者说是,打扮得如鞅偈士兵的东盛士兵。 我捉住了他的小腿,“球我……” 其实我并不抱多大希望,毕竟,我现在的情形有多么吓人,我自己是知道的。 他冒险潜进工,想要营救的人是安凤凖,而非我这个面目全非的“士兵”。 纵使我现在解释我才是真正的安凤凖,可是在面对着这个传说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安凤凖“急忙之中他又怎么会听下我的解释? 所幸的是,他听进了我的话,选择了球我。 当他气喘吁吁地将我和“安风凖”放在一片枯木之上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沙哑之中透露着熟悉。 像是青鸾的声音。 我苦笑着眯了眯眼,我的眼睛越来越不行了,耳朵也不大灵光。 我经常性地出现幻觉与幻听。 青鸾的音容笑貌,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耳畔。 这一次,也是我的错觉吧! 青鸾此时应该还在皇宫中,一心想着她的复仇计划。 我,她怕早已经忘记了,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寻我? 而事实上,我也希望她此刻好好地呆在皇宫里,不要为了我而冒险。 我宁可死掉,也不愿她为了我而涉险。 可是事实却令我大吃一惊。 当球我们的人抓着我们骑上马之后,当身后响起整齐的马蹄声的时候,我的眼睛如若回光返照似的看到了他的脸。 不是他,是她! 青鸾…… 她当真涉险来到这里。 我气恼地瞪着她,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她不是憎恨我的么? 可是为何…… 当她最终选择带:“安凤凖“离开而丢下我的时候,我的心竟然像是被鞭子抽打似的疼痛了起来。 明明知道她这么做是因为想要球我,可是我的心里却还是生出了被抛弃的感觉。 孤单,寂寞。 一如当初在尸坑中呆着的那些日子。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青鸾的危险 我以为我会死。 如果再 鸾殇第49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50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50部分阅读 如果再次落入鞅偈士兵手中,他们一定会再次将我丢如那个令人作呕的尸坑中。那样的折磨,我已经受够了。 我甚至有一种——咬断舌头自尽的冲动。 她已经放弃我了,已经不要我了,我为什么还要继续为了她忍受那么大的痛苦?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我的身子忽然一轻,像是变成了一朵云,轻飘飘地在空中飞舞着。 我睁开眼睛一看,却是一个看起来玩心不灭的老头。 他以一根拂尘卷起我的身子,令我的身子如一个稻草人在半空中翻飞滚动。等到鞅偈的士兵追随过来,他竟然以我做武器与那些士兵东打西斗。 我又气又急,却值得无力地做他的兵器,与鞅偈士兵手中的长矛厉戟相互抗衡。最重体力不支,眼前骤然一黑,昏沉沉地晕倒了过去。 “哎,真不经打!”在我意识沦陷之前,我依稀听到了他这句话。 真是一个——古怪的老头。 等到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愈发肯定眼前的这个老头不正常。 他命令我吃下各种各样的草药,还逼我吃下他以不同动物做成的食物,其中甚至有青蛙以及毒蛇。 有时候因为吃下了毒药,我的身子会疼得在地上打滚,而他却抱着臂膀站在旁边,笑嘻嘻地欣赏着我痛苦的模样。 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在整我。 我曾经试着拒绝过不吃他给我熬的药和弄的食物。可是这样的结果却是换来他拿着蝎子丢在被电了|岤道的我的身上。 这样的折腾,我竟然没有死去,身子反倒是慢慢地好了起来。 原来,在前些年的战场上,我身体的复原能力被我锻炼得极为优秀。 “你打算身体好了之后做些什么?”有一日当他给我灌下了味道古怪的食物之后,坐在我身边笑容古怪地望着我。 “你知道我是谁?”我挑了挑眉,对他的试探故意听而不闻。 “你能不能换句话说?”他一脸无趣地望着我,有些失望滴说道,“你竟是如此无趣。” 我无力地扯了扯唇角,偏过头不再看他。 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对我是百般折腾,虽然终归算是救了我的性命,可是我却始终无法从他的口中套出他的来历。 因为他对他的身份守口如瓶,在不知晓他究竟是谁的时候。我自然无法全然信任他。 我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 如果救我只是为了更好地利用我,我宁可不被他救! “臭小子,我救了你一命呢!”他气恼地指责我,看起来很不的将我掐死,“你是在怀疑我,对不对?”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转过头来看他。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就越像是一个小孩子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就相信你!”我解释道。 先前正是因为相信了手下的人才会导致我大一落入鞅偈士兵手中,最后差点儿丧失了性命。吃了那么多苦头,如若还不知晓长点心眼儿的话,那就是我的愚笨了。 “哼!”我的解释并不能消除他的怒气,“我千里迢迢地赶来救你,你竟是如此回报我!算了算了,你去讲沈青鸾请过来,我有事与她说!” 青鸾…… 他竟然认得青鸾…… 我几乎是差点就从床上滚了下来,诧异地望着他道:“老人家,你究竟是谁?怎么认得青鸾的?” 见到我急切又愚笨的模样,他似乎非常满意,笑得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和他脸上的皱纹几乎是混成了一体。 “原来能够让你开口说别的话的人是青鸾那丫头呀!”他嘿嘿地笑着,双肩竟然随着他的动作而上下抖动,极为夸张,“那丫头抛下了你而救走了假货,你不气恼他没能认出你反而抛弃你么?” 他竟然那般亲热的唤青鸾! 是因为青鸾的缘故,所以他前来救我的么? 再次望向他的笑脸,忽然之间觉得他可爱了许多。放下心中的戒备,我低声说道:“当初我那副样子,青鸾认不出我也是自然之事。其实,我真的希望青鸾不要认出我——因为,我不想要他看到我那么不堪的一面。” “笨!”他猛敲了我一个爆栗,“青鸾迟早会知道的。你这样会害她内疚死的。” 我低下了头,没有做声。 青鸾会因为丢下了我而内疚么? “你该不会是——想要趁青鸾内疚的时候要青鸾原谅你对她的伤害吧?”老头子背着手在我的面前走来走去,自顾自地说道,“虽然这样做真的很卑鄙,不过我支持你这么做!” 我还来不及开口,他又继续接着说道:“可是这样的话,青鸾不是太亏了?” “你……”我刚想告诉他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可是却再度被他打断。 “哎呀呀,我忘记告诉你了。”老头子长吁短叹地说道,“青鸾今日有一打劫,生死劫!” 我皱着眉头不知道他说什么。 “你快去逻些城吧。不然青鸾就有性命之虞了!”他对我说道,然后竟然转过身子大步朝门口跑去。 看着他健步如飞,我几乎不敢相信他当真会是一个老头子。 虽然不曾将他的话当真认真对待,可是当他说青鸾有险的时候我还是不自觉地坐起身子来。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我的身体已经好转了些许。不管他的话是不是真的,我就是去看她一眼就好。 这些日子,我当真很想念她。 在军营里,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那个假冒我的家伙,有没有利用我的身份对她做不该做的事…… “这个给你!”如旋风一样飞出去的老头子又跑了回来,手中拿着的是一面很精致的银面具,倒有几分像叶碎玉的那面。 “这是做什么?”我皱着眉头问道。 他狡黠地一笑,“这个嘛……我是怕你这个样子出去会吓到别人。” 他,可真会打击人!如若不是这些日子被他打击习惯,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我肯定有跳起来掐死他的欲望。 “屋外有马。”他指了指屋外,“我在逻些城之外的破庙等你。就是那座破庙,我当初差点儿将你丢到火里烤熟的破庙哦!” 我眯眼危险地望着他,他终于闭嘴退到一旁,“你要抓紧时间哦!不然的话,青鸾必死无疑!”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知道青鸾有危险的,可是当我听到他这么说,明明知道不一定是真的,我却还是飞快地骑上马朝逻些城飞奔而去。 我要青鸾好好的……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爱恨交加 我的心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当我骑着马飞快地赶到逻些城城门口的时候,所看到的一幕当真几乎快要将我逼得发疯。 青鸾——竟然从城墙上坠落。 那么高的城楼,如若从那城墙上跌落地面,肯定会摔成肉酱。 最令我愤怒的是,明明会轻功的她,竟然丝毫没有借助轻功重新飞跃上城楼的动作。 也就是说——她是在诚心寻死。 她竟然想死! 曾经她是多么坚定地告诉我,要与我一起走下去。她曾经叮嘱过我,要我为了她而活下去; 可是,她去没有做到。 她竟然想要寻死, 就算她现在依旧还怨我恨我,就算她现在已经不再将我放在心上,她也不能如此轻易地就放弃性命呀! 她可知道,她的性命是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方才换回来的吗? 她怎么可以如此不珍惜? 我几乎不敢想象,如若我晚来了一步,她怕已经是香消玉殒了! 带着她回到与怪老头约定的破庙中,竟然没有看到他的踪迹,或许,他约我来这里会面,也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何况,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 “笨女人!”我眯眼瞪着她低声斥责道,原本以为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可是却没有想到,聪明的女人一旦倔强起来,当真是可怕。 “王爷……”她低下了头,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 她……她竟然认出我来了? 我的身子猛然一僵,几乎有些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是看到她微微抖动的双肩,我忍不住再隐瞒她,沙哑的声音低低地说道:“终于认得本王了吗?” 不想要她察觉到我话语之中的畏缩,我以冷漠来掩饰我内心的自卑。 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冷漠却招致了她的误解。 “你恨我?”她缓缓地仰起头来望着我,苍白的脸上,唇却红得鲜艳。她极力地想要扯出一道笑容,却终究还是失败了。 看着这样柔弱而又无助的她,我多想要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低声安慰着她 ,告诉她我从来不曾恨过她。 可是最终的最终,我还是没能这么做。 我不能让她看到现在的我的残破,不能让她察觉到我现在的身体上已是伤痕累累。 我不是怕她看见了会瞧不起我。 我只是,担心她看现了我的伤痕之后会愈发自责。 她会自责,当初竟然没能认出我,当初竟然舍弃了我。 我太了解她了,就像了解我自己一般。 所以我知道,如果她看到了我的伤,一定会自责地难以自负。 没有解释,我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细细地打量着她。 这么些日子不见,她瘦了许多,原本就没有几两网的身子,竟然瘦得几乎快要成皮包骨头了,她的锁骨,她的手腕骨,都是那么地明显。 她的脸色,也不再如最初的那般红润。带着憔悴的苍白。 看来,这些日子她过得很不好。 我的手悄悄地在袖中收紧。 该死的安凤询,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他竟然没有好好地珍惜她,反倒是令她憔悴到了这个地步。 “你应该恨我的。”她低下头喃喃地说道,话语之中饱含自责。 听到她这么说,我更不敢让她看到我身上多不胜数的伤痕了。 我正这么想着,却发现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手臂上,蜿蜒而又难看的伤痕像是一条条可怕的虫子在我的手臂上蔓延攀爬而去。 我想要收回我的手,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怔怔地望着我她,看到她的目光因为触及我的伤痕而愈发自责,我不由得意识过来,她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如此恨你么?”我的手颤抖地抚摸上她的脸,最后轻握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望着我,我不喜欢看着她低头的模样。我还是希望那个意气风发、昂头骄傲的青鸾。 “你为什么恨我……”她的眼神呆滞地盯望着我手中的伤痕,最后落在了我脸上的银质面具上。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在怨怼她什么? 我恨她,恨她竟是那么不懂得怜惜自己。 生命何其珍贵,怎么可以那般轻易就放弃了呢? 如果可以轻易放弃,可以如愿地寄希望与来生,我又何苦做这么多事,被迫伤她那么深,只是想要换取今生与她的携手白头? 我低声轻叹了口气,“既然知道我会恨你,你为什么偏偏要那么做?” 她应该知道的,我走这么多都只是为了她难免好好地活下来。 不然的话,她又怎么会从远远地帝都来到这里寻我? 她知道我的苦衷,就算心里依旧怨我不原谅我,可是也不能这样来惩罚我啊! 沉默,久久地沉默。 她深深地望着我,目光是那么地复杂。 目光与目光的交汇,令我再也忍不住地想要伸手将她拉入怀里。 可是她却先我一步,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轻柔地伸手,环抱着我。 “安凤凖,可否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一起面对所有?” 她的声音很低,却很坚决。 我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是将她的真心碰到我的面前。 如果我依旧恨着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的真心狠狠地踩在脚底。 她是在赌,赌我究竟有多么恨她。 可是,她却不知道,我从来不曾怨过她,不管她当初是否没有认出我,是否将我抛弃下。 她能够原谅我,这已经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刻。 我想要告诉她,我从来不曾恨过她。 怕只怕,这样只会换来她的内疚与自责。 “青鸾,我是如此不甘心,可是恨你……我真的无法坚持啊呵!”我低声在她的耳畔说道。 就算是恨,也无法长久。 因为她的影子在我的心里,已经生了根,长成了一棵粗壮的大树。 而那棵大树的名字,叫做真爱。 真爱,一生无悔!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三年离别 我一直就知道,我和她的路途,不会如此简单。 我们之间,有着太多的事、太多的人阻隔着。 可是我却相信,只要我们有心在一起,只要我们坚定地相信我们在一起,不管多大的阻拦,不管多么大的障碍,都不会成为我们的拦路石。 毕竟,在我们经过了那么多的陷阱之后,在我们历经了生死之后,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我了。 我告诉青鸾说,我的最大愿望是想要一统天下。 她很悲伤地望着我,因为她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统一天下,注定了会有无数死伤,注定了会战火绵延。 她是那么的善良呵,我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她的烟雨楼,除去日常开销之外,大部分的银两都拿去救济穷人去了。虽然她从来不肯告诉别人,可是却不能永远地隐瞒下去。 我知道她的在乎,方才故意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过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想要悄悄地建筑一个属于我们的世外桃源,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带着她一起离开归隐。 她不知道,在遇到了她之后,在历经了这场生死大劫之后,我早已经对一统天下失去了任何兴致。 王朝争霸,这素来是霸者渴望的梦想。我一直以为我会是一个霸者,正如师父所言。 我一直也以为,我的心很大,渴望着站在天顶上藐视俯瞰天下。 可是事实上,当我遇上她的时候,我的心,已经变得很小很小。 小到——只能装下她一个人。 所以,我现在只想要和她去过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我所谓的宏图霸业,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安心地与我一起离开。 她希望有一个太平的东盛,我就给她一个太平的东盛。 只要,当一切终究结束的时候,她愿意与我一起离开。 荣华富贵,权势争锋,这些都不属于我们。 我的青鸾,应该是一只可以自由地在天空中翱翔飞跃的青鸾。 而我,愿意陪在她的身后,为她护航,为她——撑起一片自由自在的天空。 我的野心,被她的温柔和美好平息不见。 或许,有人会觉得我没有出息,毕竟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是没出息也好,我只是,不想得了天下失去她。 一辈子太短,光是和她在一起欢乐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理会其他的事? 只是,人算始终比不上天算。 没有想到,那个顶着我的名号过着花天酒地生活的“安凤凖”,竟然从安陵王府中翻出了我曾经写给她的休书——那封,我为了成全她而写给她的休书。 我原本以为,那封休书早已经被她给毁了。可是却没有想到,她只是藏在了函烟苑里。 “安凤凖”拿着那封休书之后,将它交给了安凤询。 安凤询以青鸾已经不再是安陵王妃为由,意欲将她嫁给晖阕国的镇北王爷。 我正欲设法组织,却没有想到,陌澜竟然冒死将那封休书毁掉了。 “王爷……好好地与王妃一起……”陌澜最后留给我的,不过是这几个血字,却像是十把锋利的小刀,狠狠地刺在了我的心扉上。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陌澜好好地扮演安陵侧妃的角色,等到她有心上人的时候,我会将她风光地嫁出去。 可是却没有想到,最终给她的却是这样惨淡的结局。 看着万管家独自离开的背影,我的心从来不曾如此自责过。 当初我救万管家,并非希望他给我什么回报。可是最终,我从他那里夺去的,却是他这一辈子最珍爱的宝贝。 如果不是安凤询不许任何人离开安陵王府半步,他们早在我离开安陵王府的时候离开了安陵王府。 如果不是安凤询想要借用青鸾来逼我的话,陌澜也不会死。 如果不是安凤询的话…… 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我讨厌过安凤询,也曾瞧不起他。 可是却从来没有,恨过他。 可是当我看到陌澜被火化的时刻,当我看到万管家抱着陌澜的骨灰坛凄然离开的时候,我开始憎恨起了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却有着一颗最卑劣的心。 他将所有的人都踩在脚底下,所谓的只不过是自己一时的心绪来潮。 正如安凤鸣所言,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皇帝。 而我,当初却是搀扶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龙座的人。 安凤鸣说,我必须对东盛国负责,必须对东盛百姓负责。 所以,纵使我答应了青鸾要以不流血的方式使得东盛国走向繁荣,给百姓以安宁的天下,现在却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承诺。 我刚刚与安凤鸣设计好我们的计划,却没有料到,原本消失了许久的玉烟竟然出现了。 她甚至在我不经意的时候,给我下了其他、七日欢。 还不容易与青鸾恢复了先前的关系,如若她知道我背叛了她,她就能够理解我的无可奈何,心底也会是难受的吧? 我怎么舍得她难过? 宁可死,我也不愿意与悦儿成就“好事”。 最终,青鸾还是救了我。 她以她的柔软包容了我的一切。 从来没有想过,在分离了这么久之后,我与她——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有了肌肤之亲。 最后的一日,她却忽然告诉我,她要与我分别三年。 她说,给我三年的时间让我去完成我的梦想,让我在三年的时间将东盛里的动乱平复。 她,竟是那么相信我。 三年。 我的指尖轻柔的划过她的脸庞,轻柔地划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不舍。 我不舍得她离开。 可是,我却没有选择。 因为不忍拂了她的意。 不想让她呆在东盛这么危险的地方。 而且我知道,她一直想要去晖阕欣赏那浩渺无垠的圣罗紫兰。 可是我却有些害怕。 她去晖阕,是陪着楚狂南一起去的。 我害怕,楚狂南会打动她的心。 我不是不相信她对我的情不够深。而是因为——我知道楚狂南的好。 楚狂南之于我,并不是简单的对手。 我欣赏他,欣赏他在战场上的狂傲,佩服他在文学上的造诣。 我害怕时间一长,青鸾会被他打动,然后会——在我与他之间为难。 青鸾并非是一个水性杨花之人,可是却是一个心软之人。 我怕,楚狂南的好,会在不经意之间给她压力,给她感动,逼得她为难。 但是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放她离开。 她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 如果在感情的危难与性命的危机之后选择,我只能替她选择前者。 而且我知道,如若不让楚狂南对她彻底断了念头,这一辈子楚狂南都会纠结于我们之间。 楚狂南的执着,我并非不曾领教过。 但愿,她能在晖阕过得好! 而我能够做的,便是在三年之间,尽力地快些平复东盛的乱象。 然后与她一起,携手归隐! 我渴望着那样的生活。 与芸芸众生而言,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可是与我而言,她却是我的所有。 心,之所归! 番外 安凤凖番外之无悔的等候 一年的时间,或许与他人而言不过是转瞬。 可是对我而说,却像是历经了三生。 每一天,都是那么的漫长;每一夜,都是那么地难捱。 与安凤询的斗争已经趋向白热化,安凤鸣却在关键时刻对安凤询投诚。 原本必胜的我们因为内部的分崩离析而一度面临着失败困死的境地; 因为我手中绝大部分兵力依旧镇守在东盛边陲,安凤询为了牵制我,甚至不惜与其他四国勾结,以为那四个国家当真会帮助他夺取皇位。 我不如安凤询那般为了得到皇位毫不顾忌,我不得不放弃最容易的方法,走上了一段最艰难的道路——我不能为了谋求东盛国的安宁而将东盛过葬送在那些居心叵测的四国手中。 这样的艰难,使得我越来越厌恶这样的权力争夺。 也越来越思念,会对着我笑语嫣然的青鸾。 我想要去与她一起过着简单的生活。 每当遇到困难,我都会想到她。 每当走入绝境,我都会想起她。 每当那个时候,她总是会给予我无边的力量,令我有决心继续走下去。 我知道,她相信我,她在等着我。 我多想,能够早日去到她的身边,能够日日夜夜地陪伴着她。 可是,我却不能。 我只能困在东盛帝都,于每一夜思念这远在晖阕的她。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如我一样这般思念着我。 我希望她能够如我一样思念我,却又不忍心她与我一样受着这样的煎熬。 我没有料到的是,她远在晖阕,竟然会设计替我解除危难。 我接到了她的书信,知道了安凤鸣投诚安凤询的缘故。 最重要的是,当我看到她的信的时候,我知道她一直在挂念着我,这让我在忽然之间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力量。那力量强大到在我的体内到处流窜。 为了东盛百姓,为了我心爱的青鸾,就算再怎么艰难,我也一定要在三年的时间里解决一切。 在收到她的信之后,却又再同时得知她在晖阕病倒,原本强烈地溢满了胸腔的思念与担心终于压得我再也无处可逃,终于克制不住地连夜去了晖阕。 没有想到,我看到的竟然会是那样的一幕——楚狂南亲吻她的那一幕。 如若不是因为怕她为难,当下我可能就立即挥拳惩罚楚狂南。 可是最终,我忍耐了下来。 我的忍耐,换来的是她的如花笑靥。 长久的思念,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宣泄。 那一夜,愈发坚定了我的决心。 这一生,这一世,有她的陪伴,便已经足以。 而更令我吃惊的是,她竟然还帮助我劝服了楚狂南。 原本与安凤询结盟的晖阕——忽然派出了镇北王爷楚狂南压境其他国家,迫得那些国家不得不从东盛边陲退兵。 而我,也终于收回了我安置在边陲的兵力,能够与安凤询一决高低。 她为我所做的,竟然是这么多——虽然,她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东盛国的百姓,可是我却知道,她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的吧! 知道她的插手,安凤询甚是气恼。我能够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拖住他的势力,免得他去了晖阕寻青鸾的麻烦。 三年的时间,在这样的纠缠斗争中度过。 最终被我们赢得了胜利。 安凤询被我们逐下了皇位——这个统治了东盛不过几年的时间,却在东盛内部掀起了动乱的伪皇。 只不过,他却始终放不开。最后,甚至是坐在皇座上,放了把火将自己烧死在了龙椅上。 一切终于结束了。 可是最后,却为了皇位之争而耽搁了我前去寻她的时间。 “这皇位是你辛苦打下来的,自当由你来继承!”安凤鸣如是对我说,态度甚是坚决。 “这皇位,我是为了你才打下来的,而且父皇的意思是——你才是继承大统的人!”这天下是姓安的天下,我虽然有这个至高无上的姓氏,可是我的体内却不曾流淌着安姓的血脉。 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想要被困在这四方宫殿里。 我的青鸾,需要广阔自由的天空。 这四方城,会像一只华丽的金丝笼困住她的。 “不,父皇最初的本意,是要将这天下交给大皇兄的!”安凤鸣见我如此说,又坚决的转头对安凤璟——流落在民间多年的大皇子玉面狐狸叶碎玉说道。 叶碎玉当时没有表态,却在夜里连夜离开。 他说,他只想做自由自在的玉面狐狸,不愿意被困在皇城里做皇帝。 当得知叶碎玉离开的消息,安凤鸣竟然立刻派人去寻。 在那一刻,看到安凤鸣脸上真切的关心的时候,我方才确信,他是当真不若安凤询那般眷恋皇位。 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更放心地推他登基为帝。 在帮助他解决了那些老顽固大臣之后,我正急着想要前去晖阕的时候,却忽然从晖阕传来消息。 镇北王爷楚狂南——失踪了。 这个消息,如大晴天里忽然惊起的一道响雷,迫得我许久回不了神。 楚狂南对青鸾的好,我虽然不知道,可是光看到楚狂南愿意为青鸾而了断与安凤询的交易,我便已经能够揣测得出他是如何待她的。 楚狂南失踪,青鸾断然是不会轻易地随我离开的。 我能够做的,就是默默地在东盛等待青鸾的归来。安凤询已死,不会再有人会威胁到她。所以我可以放心地将她留在晖阕,等待着她能够放心回来的那一天。 无怨无悔地等待,等待着她回到我身边的一天。 玉烟先于她回来了。 带回来的,竟然是我与青鸾的孩子。 看着那对活泼可爱的儿女,我的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家人。 青鸾,她不仅仅带给我爱,带给我温暖,还给我带来了家人。 感谢青鸾对我的爱。 更感谢上苍,赐给了我青鸾。 我爱的青鸾。 番外 楚狂南番外之错过 我从来不相信,会有一个女人进驻我的心。 因为自小我所接受的认知,便是——女人有两个用处,如若不是用来暖床发泄欲望,便是拉拢权势平衡力量。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而且事实上,在我周边与我同样年龄的男子成亲娶妻,莫不是三妻四妾,莫不是权势与权势的联合。 我也以为,在当我解决了所有的纷争之后,我也会如他们一样,娶好多达官贵人的女儿,就这么过这一辈子。 爱,我从来都不认为,男女之间会存在着这样的感情。 除了自己的家人,除了自己,为什么要去爱上一个没有血脉关系的人呢? 我甚至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了毫无关系的人付出性命的代价,所谓的不过是一个“爱”! 直到遇见了她,我方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所以为的那般坚决。 你坚持的认为某件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的时候,并非是因为那件事情真的不会发生,而是因为你没有遇到那件事情。一旦那件事情落到了你的身上,你便再也无法那般理直气壮了。 就如爱。 我以为它根本不可能存在。 可是,当我的心因为她而飞快地跳动了起来,那种令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喜悦地跳舞的激动,我就再也无法那般理直气壮地说我不相信爱的存在了。 最初的相遇,像是梦幻一般。 我几乎没有想过,天底下竟然会有那般美好的女子。我甚至一时迷惑,以为我眼前看到的,是仙境,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动人的仙子。 翠绿的古树下,她安然地坐着。脸上噙着一个美好的笑容,甜美地宛如是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发生在了她的身上。那个笑容,像是仙子的光晕,轻易地便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优雅地跳着灵动的舞蹈,幽幽的琴声徐徐地从她的指尖淌落。 她的笑容,她的琴声,轻易地便带着她走进了我的心扉。 那一刻,我想要将她带在我的身边,从此以后让她每天都可以对着我笑得那么美;我想要将她留在我的身边,希望她可以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替我弹奏一曲,驱散他心头的郁闷。 可是,我却不能。 我在晖阕一切都稳定的时候来到东盛看看情况,却怎料那些乱臣贼子在我不在晖阕镇守的时候欲要掀起叛乱。 我这一次急匆匆地回去,便是要镇压那些叛乱。 她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只能让世间的美好落在她的眼底。 我不忍晖阕的动乱落在她的眼里,那只会——污浊了她的眼。 只是听她奏一曲,我甚至还来不及与她多说话,甚至还没能弄清楚她的身份,我们便面临着分别。 我以为,凭借我晖阕镇北王爷的名号,寻找一个女子将会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 可是显然,我高估了我自己的势力,也低估了她的神秘。 当我平息了晖阕的内乱,匆匆赶到东盛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她。 那么美好的气息,那么纯净的气质。我以为她会是达官贵人的千金,可是当我提及要与东盛联姻的时候,东盛国皇帝将所有达官贵人千金画像交给我看的时候,我都没能寻到她的踪迹。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当真缺少了那个名为“缘分”的东西。 在我收到皇兄病危的消息,不得不放弃寻找她的念头的时候,却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再次见到了她。 我方才知道,她原来是东盛国著名烟花之地的女子。 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浑身竟然散发着如清莲一般高贵圣洁的气质。 我当时就有一股冲动,想要上去带走她,让她和我一起回晖阕。 可是,我的理智却告诉我,我不能这么冲动就带着她回到晖阕。 一是不想我的突兀冲撞了她; 另为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在我没有说服皇兄之前,冒然将她带回晖阕,怕我皇兄会给予她难堪。 我几乎无法想象,当我的皇兄对她口出恶言的时候,她会是多么的受伤。 我以为,她会一直呆在烟雨楼等我回来。 可是我才发现,世间很多事情容不得我们去想太多。 一旦错过了,那将会是永远的错过。 当我终于能够再次来到东盛的时候,我去烟雨楼寻她的时候,却早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我以为,我这一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女人,这一辈子我宁可不去要其他的女人。 当皇兄三番四次地让我娶妃的时候,我总是坚持地拒绝。 虽然明明知道无望,可是我却偏偏还是存了那样的残念。 说不定,某一天,就如我曾经的那般不经意之时,能够再遇到她。 终于,我遇到了她。 可是,我却没能认出她。 安陵王爷的妃子——那个被残忍的安陵王爷以马鞭毁了容的女子。 我看到了她的傲骨,我看到了当她说要将另外一边脸送给安凤凖打的时候的倔强。 我以为她们只是相似的人——毕竟,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安凤凖的妃子是青楼女子。 我的大意,使得我再三地错过了她,最终——失去了她。 不,或许不能说是失去了她。 在她的心底,从来不曾有过我的存在。 或许,如果在最初相遇的时候我主动上前与她多聊几句;或许,在第二次相见的时候我不要顾虑那么多带她走;或许,如果当我在安陵王府认出了她然后毫不犹豫地带她离开安凤凖 的折磨…… 她便会在沉沦于安凤凖的柔情爱意之前爱上我,后来便不会出现这么多的事情了吧! 可是世间事,却从来由不得假如。 错过的,便错过了。 一辈子的错过。 我努力地去爱她,努力地逼着她来尝试着爱我。 可是最终,却还是抵不过命运的安排。 错过的人,一辈子都无法追回。 番外 楚狂南番外之手放开 自从那名贵妇口中得知青鸾葬身火海的消息的时候,我的世界似乎在这一霎那崩溃。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会亲手将她推入死亡的境地。 带她来晖阕国,一是为了她能够远离东盛那些令人心烦的错综复杂的烦扰争斗,毕竟她已经成为了安凤凖的弱点,我担心安凤询会将她擒拿以作胁迫安凤凖之用;二来,我的私心,想要带着她来晖阕,让她在与我的朝夕相处中渐渐地能够爱上我。 为了能够带她来到晖阕,我甚至亲自守在了她与安凤凖的房间之外。 七天七夜的缠绵,他们的情话落在我的耳朵里,像是无数根针刺入了我的全身,随着身体内血液的流动而时时刻刻地疼痛着。 其实我知道的,就算她跟着我来到了晖阕,就算她与我朝夕相处,她也不会轻易对我动心——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安凤凖的存在。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我一度固执地认为,她不肯接受我,只是因为我身边的侍卫——花影暗中爱着我的缘故。她不忍心伤害花影,所以才会那么坚决地拒绝我。这样的自欺欺人,在我赶走了花影之后却显得愈发明朗起来。 事实上,在没有花影对我的痴心不改之下,她依旧不会爱着我。 我赶走花影,只是想要告诉她,不管别的女人待我如何,我的心里只会有她一人。 我宁可负尽天下红颜,也执意痴情于一个永远都不会爱上我的女人。 可是我却不想,我的执意竟然是害她踏入死亡的原因。 玲珑坦白地承认,是她放火烧死了她。我想要惩罚她,可是玲珑却提醒我:“王爷,奴婢如若不这么做,大王也会这么做的。她是东盛国安陵王爷的妃子,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祸及晖阕。” 理智的我自然是知道这一点。 我想要的,也不过是三年的相处,可以留下些许美好的回忆。 为什么一定要如此逼我呢? 我从来不曾为了以及自私真的去做对不起晖阕的事,可是当我看到青鸾那具被烧焦的尸身之后,像是发疯一般决定做一件事——要将她的尸身以我镇北王爷之妃的名义安葬入皇陵。 就算,会得罪皇兄也好,得罪安陵王爷也罢,我铁了心的要这么做。 她葬身于晖阕,我不能让她死后无名,当一只孤魂野鬼。 四大元老说,如若我执意这么做,必须走过铺满滚烫炭火的路,滚过长约六寸的钉子铁板。 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拦住我,可是却没有想过,我镇北王爷楚狂南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难得住我。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走火路、滚铁板。 纵使全身是伤,也抵不过青鸾葬身火海之时的痛苦。 我甚至祈祷上苍,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以我的死亡来换取青鸾的存活。只要她能够活着,我愿意对她彻底的放手,远远地看着她的幸福。 或许,上苍终究是善良的。 当她出现在我的面前之时,我几乎怀疑这一切都是梦境。 如最初相识的一般,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美梦,噩梦。 也是该醒的时候了! 我爱她,她的心中却另有他人。 我能够做的,就是放手。 只要她能够幸福,勿需理会那些幸福是谁带该她的。 说放手,却终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做到的。 我知道她一直想要看晖阕的圣罗紫兰。可是这个气节,圣罗紫兰的第一季花早已经开过,第二季花朵还来不及盛开。 我找到皇兄,想要带着青鸾去一趟皇陵。 只有在皇陵之中,才会有一年四季盛开、常年花开不败的圣罗紫兰。 皇兄起初自然是不答应的,毕竟让一个毫无皇族血统的女子踏入皇陵,仍是对我晖阕国已故皇族之人的大不敬。 但是,当我在皇兄寝宫门外跪了一夜之后,皇兄终于还是抵不过我的执着,终究还是答应了。 我的执着,从来都是一直的坚持。 可是唯独对她,我的执着到了最后,是一种放弃。 心甘情愿地放手。 只要能够有一天快乐美好的回忆,我便能够在看着她幸福的日子里度过剩下的一生。 从来不曾想过,我竟然也会为了一名女子去跳明日舞——那种一辈子、一生的承诺的舞蹈。 我从前只有观看明日舞,在观赏过程中也曾经赞叹过它的极致美好。 可是当我自己在数以万计的圣罗紫兰花丛中跳着这么一曲舞蹈的时候,我方才明白,这样美的极致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一份伤怀而又绝望的情感。 明明想要放手,可是却无法轻易说服自己放手;明明很难放手,却又不得不放手。 一切,当我看到她为了我的舞蹈而流泻出来的感动之时,便有最终的决择。 送她回房的途中,我竟然惊诧地感觉到,安凤凖来到了晖阕国。 那个男人,怕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爱青鸾吧! 一起经理死亡,独自承担起一切罪过,宁死也不做背叛青鸾的事,在重重危机艰难之下最终与青鸾走到了一起。 他所承受的苦,却换来了青鸾对他的至死不渝。 他是一个多么幸运的男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承受比他的痛苦过百倍的痛楚,只要能够换得青鸾的一个回眸。 可是我却知道,这一切已经是不可能了。 小心地,满怀激动,却也带着一分破坏的诡谲,鬼使神差之下,我竟然低下头吻了她。 并且还提醒她,告诉她不要太让安凤凖好受,免得安凤凖不懂得珍惜她。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只要知道了她的美好的男人,没有谁会不珍惜她的吧! 看着她转身踏入房中的一霎那,看着她关上门之时从身后环抱着她的安凤凖,对上从门缝中投过?br / 鸾殇第50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51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51部分阅读 过来的那道犀利的精芒,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安凤凖或许也太瞧得起我了。 当我是他的敌人吗? 不,我永远都不可能是他的敌人。 因为他早已经战胜了我。 在青鸾这里,在感情方面,我是他的手下败将。 或许说,这场战争,这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其实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便已经结束。 青鸾一直误会我,以为我追求她是因为和安凤凖之间的较量。 其实她不知道。 我在战场上和安凤凖的较量,终究比不上我们在争夺她这场战争的较量。 只可惜,在战场上的较量,我可以与安凤凖不分高低,甚至战胜他。 可是在感情的战场上,我早已经没有了资格。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失去了先机,失去了资格。 番外 楚狂南番外之落水遇溺 “王爷,鞅偈军开船过来了!”手下的士兵慌慌张张地前来禀报,一点的诚惶诚恐。 我低下头将手中即将画完的画像放到了一旁,“开船后退!” 我率兵前来的目的,本是给鞅偈军施压,拖住他们对东盛国的袭击。既然只是缓兵之计,定然不会当真与他们起冲突。 “是!”前来禀报的士兵低着头后退,退出了我的船舱。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在那副画上落下最后的一笔。 替那双绽放着莹莹光亮的眼睛点上最后一笔。 风含情水含笑,那一双眼眸之中说绽放出来的靓丽光芒,叫人看了一眼之后便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将眼神挪开。 只是,这样明亮动人的眸中含笑望着我,不过只是我梦中才会出现的幻想。 我知道的,在现实世界之中,她只会对一个人那么温柔。 而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船开动了,晃得有些厉害。 自从离开她之后,我一直都难以成眠。 就算睡着了,也是做一些迷迷糊糊的梦。待我醒来之后却又偏偏忘得一干二净。唯一记得的,只是那么一双晶莹明亮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我,让我的心隐隐地感到抽痛。 晃动着的船让我有些犯晕。我站起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带着腥味的海风缓缓地从窗户里谁进来,让我原本有些晕乎的脑袋在忽然之间变得清醒了些许。 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是在青鸾这件事情上,我却始终难以放下。 “王爷,不好了!”那名观察敌情的士兵又钻进了我的船舱里,脸色比先前的还要难看许多,“鞅偈军对我们的船下了鱼雷!” 鱼雷? 我的心兀地一沉。 先前因为根本不曾打算对鞅偈军开战,我们的船只是徘徊在幻海上以做出对鞅偈军威胁。没有想到,向来不擅长水战的鞅偈军竟然敢出战,甚至还用上了我们晖阕的海战秘密武器——鱼雷。 “有人泄露了我军机密?”我冷冷地看着那名前来通报的侍卫。 他低下头说道:“在鞅偈军的海船上,我们看到了太子殿下!” 太子? 我几乎是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一把推开他,我大步地冲上了甲板。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是却因为太过于熟悉,反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真的是太子,皇兄的儿子,我们晖阕未来的国君。 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 晖阕国的传统是,兄死弟继。 也就是说,皇兄死后,我便是晖阕国的皇帝。 太子要登基为帝,必须等到我的死亡。 事实上,太子因为早产因此身体向来不好。要等到我死后他才能够登基,恐怕…… 想来他已是等不及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的叔侄情意,他竟然为了那冷冰冰的权力想要置我于死地。 曾经,我嘲笑安凤询为了皇位所作出的一切卑鄙行径,讥讽他们东盛国为了皇位而手足相残;暗自庆幸我晖阕国没有出现那样的夺位事件。 看来,一切都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天地之下,但凡是有权力的存在,就会有无数的争斗。 权力明明是冷冰冰的不可视之物,可是却又无数的无法抵抗它散发出来的诱惑,前赴后继,为了能够得到它而罔顾世间其他一切的事情。 “你们立刻转移到其他的船上!”我沉着地指挥着与我同船的士兵。 我与太子之间的恩怨,不能残害到他们。 只要他们不跟我在一张船上,他么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而我,在失去青鸾之后,在遭遇到了太子的背叛之后,已经…… 顺其自然吧! “王爷……”那些士兵听到我的抉择,连忙丢下手中的武器,“属下誓死与王爷同生共死!” 我环顾一圈,所看到的都是这么些年来陪伴着我走南闯北的手下。他们的脸上,印满了风霜的残留的痕迹。这么些年来,我们一起走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最后依旧还能够在一起。 只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够在这最后的时刻要他们陪着我一起去死。 “立刻撤离,这是军令!”我大喝一声,冷冷地转过身不再去看他们。 他们虽然不愿意,可是这是我下的军令,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船上的人渐渐撤离,最后空荡荡的船舱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而所有的鱼雷,都朝着我所在的这艘船发射过来。 四周的水被炸开,迸发出了好多细碎的水珠子。 船的甲板已经开始渗水。 我手中握着先前所绘的青鸾的画像,默默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历经那么多的战争,风风雨雨一路走过来,却从来没有一日如现在这般平静。 原来死亡,也可以是一件令人心情平静的事情。 “砰——”一颗鱼雷,恰好打中了我所在的船。 一阵巨大的天摇地动,瞬间原本还成型的船在一瞬间中正中裂开。 我的身子,开始下沉。 水,淹没了我的身子,淹没了我的口,淹没了我的鼻,淹没了我的眼,淹没了我的额头。 可是我的心里,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失落。 一片平静。 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平静。 手中握着的,依旧是我先前所绘的青鸾的画像。 真好。 在我死的时候,还有她在陪伴着我。 只要有她的陪伴。 我想,太子永远都不会明白。 并非所有人都对权力充满了热切的渴望。 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宁可以天下换得她来到我身边。 只可惜,天下不是我的,我也根本不曾想过要。 而她,也不是我的。虽然我曾经费尽了心思想要得到她。 原来,我不想要的,我想要的,最后都不会归于我。 只有死亡,是我的。不管我想不想要,它都是我的! 楚枉南番外之获救 我以为我会死,淹死在这片名为幻海的无底海洋里。 我也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从胸腔里开始蔓延出一片窒息的压抑感,脑海里的意识逐渐地开始沦为空白。 全身都开始放松,不带一丝力量。 只有手掌握得很紧。 紧紧地,将我的青鸾握在手掌心里。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可以如此紧紧地握着她,再也不让她从我的指缝中溜走,再也不愿意与她擦身而过。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好好地把握她,用心地呵护她,珍视她。 呼吸渐渐地成为了一种奢侈。 我开始屏住呼吸,但愿就这么离去。 脑海里已经呈现出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想了。 “王爷……”一道关怀的声音,如天籁之音在我的耳畔响起。熟悉之中带着一丝的陌生,似是从飘渺的九天之外幽幽地传过来的。 我,已经出现了幻觉么? 那呼唤我的人,可是我想要许她来世的青鸾? 我感觉有人在拉着我的手臂,带着我朝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游去。 我动了动,想要挣脱。却忽然感到我的脖颈间遭遇到一击,原本以及快要丧失的意识终于成功的消失,脑海里只剩下一片混沌。 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到一阵凉凉的风迎面吹来。 空气,也顺着我被人强迫掰开的嘴里灌了进去。 我的腹部似乎被一双手在按压着,忽然感到一阵翻腾,一股水顺着我的喉咙上溢。我的头猛地一偏,一下子将满腹的水吐了出来。 嘴里,剩下一片又苦又涩的味道。 终于可以睁开眼。 蓝天,白云,碧海,铺满白色砂石的海滩。 风平浪静,偶尔可以看到几尾调皮的海鱼腾空跃起,在阳光下泛出几道银光。 而一侧半跪在我身边、浑身湿透了的红衣女子,分明便是——花影。 曾经跟在我身边多年,却被我固执地赶走了的花影。 “你怎么在这里?”我沉着脸问她,对她的舍命相救,我竟然丝毫没有感激的心。 一个人,心若死了,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王爷,您的心思,并非没有人明白!”花影理了理身上湿哒哒的衣服,并没有因为我态度的恶劣而又有任何的不高兴。 我知道的,在我的面前,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在我面前,她是一个没有感觉、没有思想的工具——她只为执行我的命令而存在。从来不会为了我的恶劣态度而有任何不满。 “因为奴婢,在做与王爷一样的事情!”她站了起来,背对着我望着平静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做和我一样的事情? 我苦笑了下,是的,她一直在做着和我一样的事。 她爱着我,明明知道我心里有了别的女人,依旧还是无怨无悔地跟在我的身边,丝毫不改变自己的情衷。 和我多么相像。 明明知道青鸾的心里只容得下安凤凖一人,可是我却偏偏还是执着地放不下。 纵使曾经做了那么多决定想要放手,最后只不过是成全了她,让青鸾可以不再背着负了我的情,让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幸福生活。 我的爱,从来都不曾少过。 我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将它隐藏在了我心底的最深处。 看着花影孤单而又寂寥的背影,我的心忽然感到了有些酸。 “花影。”我的声音因为海水的刺激而显得有些嘶哑,可是这却并阻止不了我说出我想要说的话,“为什么……明明知道我不会爱上你,你却偏偏要飞蛾扑火?”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想要问我自己。 为什么明明知道青鸾的心里只会爱安凤凖一个人,我却始终无法真正的放下她。 就连死亡的最后一霎那,我还是依旧想着她。 希望能够与她来世的时候再续前缘。 “飞蛾扑火,是因为飞蛾深深地眷恋上了那簇火。明明知道那簇火花会毁了自己,却依旧无怨无悔!”花影的声音显得有些苦涩,“对于飞蛾来说,那簇火就是它的希望。明明知道那样的希望是不可能实现的,可是却依旧不能不继续坚持。因为如果一旦放弃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没有了任何希望,它也就彻底失去了方向。” 是这样吗? 飞蛾如果离开了那簇火苗,就失去了方向? 正如他,因为知道已经失去了青鸾,所以才会不替自己做任何争取。知道太子想要他的性命,所以他便毫不犹豫地成全了太子的愿望?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没有了希望,没有了方向?! 是这样的呵…… “如果明明知道已经失去了那簇火,飞蛾会怎么做?”他从来都不曾听过花影的心声。忽然在这一刻,在蓝蓝的天空之下,在浩瀚无边的大海之滨,他有了这样的兴致。 或许是因为,忽然发现在身边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火熄灭了,是火自己的事情!”花影缓缓地转过身来坚定地看着我,“飞蛾扑火,是飞蛾的事情。” 我怔怔地看着她,暗自体味着她这句话的意思。 飞蛾扑火,是飞蛾自己的事情,所以与火无关。 “正如,奴婢爱王爷,王爷心中却只有青鸾姑娘一样!”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花影蹲坐在一旁,随手抓了一把沙,细白的沙从她的指缝间流淌,像是悄然而逝的时间。 顿了顿,她方才抬起头眯眼看向远方,“王爷爱青鸾姑娘,是王爷自己的事情。爱情从来都不是平等的,并不意味着,只要你爱她,她就必须得爱上你!” “我没有这么想过!”不知道是因为被她说中了心事而恼羞成怒还是急于想要辩解,我厉声说道。 花影淡淡地将目光投在我的身上,“王爷,你会因为我爱你的原因,而来爱我吗?” 第一次在我面前,她不是以“奴婢”来自称。 我错愕地望着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可是不可置否的是,她的这番话,真的点醒了我。 成全青鸾和安凤凖,是我不得不做的选择。 可是在我的心里,却始终有那么一个疙瘩——青鸾为什么不会选择我,我对她的爱并不比安凤凖的少。 我一直以为我与青鸾是错过了彼此。 直到死亡之前我依旧有如此想法。 可是现在方才明白,原来,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爱与不爱,只是自己的事情。 从来与别人无关,与别人的爱无关。 楚枉南番外之选择 这是一个美好而又安详的小荒岛,也不知道花影是如何找到它的。 虽然在这个荒岛上有野果子吃,也有一些动物可以猎来填饱肚子,但是总归还是少了些日常用品。 那日和花影的一席话,如若清风一般吹散了缠绕在我心头许久都不曾解开的迷雾。在那一日,我似乎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气。 正如花影所言,爱不爱青鸾,只是我一个人的事。青鸾可以选择不爱我,可是并不阻拦我继续爱着她。 我可以继续保持着我对她的爱,只要不影响到她。 花影见我重新站起来,自然替我高兴。 在这个小岛上,我们几乎过着最原始、却也是最无忧无虑的生活。 不用担心会有哪个国家来进犯,不用担心朝臣会如何密谋打算。 我可以再吃完晚膳之后躺在海岸边,聆听海浪拍打着沙滩时候的轻响,感受海风吹着面庞的舒服,可以在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 没有任何顾忌,可以随心所欲地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 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我,花影眼眸中的担心渐渐地褪去,不再会当我去海滩的时候偷偷地跟着我,不会在我爬到树上去睡觉的时候心惊胆战地站在树下观察着我。 日子,似乎过得越来越舒适。 我也开始,慢慢地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如果不是因为花影带回了那个令我吃惊不已的消息。 荒岛上虽然吃喝之类的必需品都可以靠我们自行解决,但是却有一些其他的用度需要购买,所以趁着我情绪较稳固的空隙,花影竟自己制成了一艘简易的渔船。 我知道她有时候会自己驾驶着这艘小船去鞅偈或者晖阙,买来一些生活必需品。 这个荒岛渐渐地变得像一个家了,一个舒适的家园。该有的东西都有了,非常的舒服。 也在不经意之间,她偶尔会透露一些关于晖阙或者其他国家的事。 比如说,东盛国的皇帝安凤询被人赶下台了,安焕王爷安凤鸣登基为帝了; 譬如说,广陵国的皇帝携带者最新册封的皇后娘娘前去东盛国拜访; 又比如说,东盛国派人来晖阙缔结百年友邦的结盟书; 譬如说,东盛国的皇帝派人去晖阙国迎接皇后以及太子殿下; 花影状似不经意的话,其实很多都是她以为我会在乎的事。 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楚枉南了。权力,国家,那一切都离开了我,与我已经有了天涯之距。 现在的我,只想要安安稳稳地过着平淡的日子。 而我现在心里唯一的担忧,只是依旧呆在晖阙国的青鸾。 为什么安凤凖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来迎接她呢? 安凤凖该不会是忘记了她吧?我苦笑着嘲讽自己的胡思乱想,她自然是不会看错人的。 花影似乎是故意不在我面前提她。见花影自己不说,我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询问。所以关于她的一切,残留在我脑海里的只是以前发生的一切。 “王爷想不想知道青鸾姑娘的事?”晚饭的时候,花影似乎心事重重,筷子戳着碗里的一条鱼,可怜的海鱼就这么被她的筷子戳得面目全非。 我头也不抬地继续吃我的饭,“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罢!” 从前的我可以没心没肺地伤害她,可是当她放弃一切坚持要跟着我的时候,在我知道了她与我有着一样的心境之时,我无法狠下心对她。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明明想要知道青鸾的消息,却从来都不询问她的缘故。 花影顿了顿,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她的脸上,却始终写满了忧郁。用完饭洗碗的时候,她甚至还一反常态地摔坏了好几个碗碟。 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 如果她想要与我说的话,是会自己主动说出口的。 如果她不想说,我却询问她,这无疑是在逼迫她。 果然,在晚上我坐在海滩边吹海风的时候,花影主动找到了欧文。 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沉默地坐在我身边,抬起头望着夜空中圆圆的皎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王爷,青鸾姑娘她……”花影欲言又止,眼眸中闪烁着一分期待。 期待着我的鼓励。 我看出来了,并且也这么做了。 “青鸾她怎么了?”我转过头望着花影,带着一许的鼓励。 花影深深地吸了口气,抿了抿唇,这才缓缓地说道:“皇上赐婚给祥瑞公主和青鸾姑娘!” 我倒抽了口冷气,“不可能!皇兄那么疼祥瑞,怎么可能……” 花影叹息道:“我知道王爷不会相信。我也以为我听错了。可是事实上,我悄悄地回到王府,看到青鸾姑娘当真在试新郎官的衣服!” 我皱紧了眉头,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亮光,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安凤凖到现在还没有来晖阙接青鸾,并非是忘记了,而是因为青鸾自己要留下来。 青鸾留下来的原因,想必就是因为不相信我已经死去了。 正如当年,她始终不相信安凤凖死去一般。 也就是说,青鸾此次与祥瑞成亲,怕是为了逼我出去见她。 我无奈地笑着摇头,青鸾这是何必呢?我已经选择了将一切隐瞒在心底,永远都不再去打扰她。她又为何一定要逼迫我回去呢? 花影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笑得有些苦涩:“其实……皇上亦是一直在找寻王爷。很多人都担心着王爷……” 很多人都担心着我? 青鸾也是因为担心着我吗? 她想要看到我平安,只有看到我的平安,她才能够安安心心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吗? 我沉默了。 我知道,如果我不出去见青鸾一面,青鸾将会一直倔强地留在晖阙。 可是一旦我出去…… 太子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而我,并不想与他起冲突。 “王爷,我还有一件事比较担心!”花影抬头望着遥远的海平线,“安凤询似乎已经到了晖阙……” “他的目标是——青鸾?”安凤询对青鸾的异样情感,我开始的时候或许不知情,但是在经历了他多次利用之后,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花影叹息了口气,“这个我倒是不清楚。我知道的是,他好像和玲珑联手了!” 我大吃一惊,毕竟玲珑的身份并不简单是王府的下人这么简单,不然的话,先前她陷害青鸾的时候我就不会那么放纵她了。 没有想到,她现在竟然和安凤询联手。 “玲珑一直倾心于王爷!”花影低下头说道,从她平淡的语气中竟然听不到任何情绪,“他一直认为,是因为青鸾姑娘的原因,所以王爷才看不上她!” 我眼神复杂地望着花影,点了点头道:“她的想法没有错!” 花影错愕地抬起头来望着我。 我苦笑着说道:“的确是因为青鸾的缘故我才不喜欢她。不仅是她,世界上其他的女人我都不会喜欢。” 花影怔怔地望着我,然后又转过头,低声道:“我知道!” 她的这一句话,虽然简单,可是却好久都让我无法回过神来。 其实在先前,我有想过劝服花影放弃跟着我,自己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是,当今日我不自觉地说出这样的决心,当我说出我的心里除了青鸾再也容不下他人的时候,当花影情绪复杂地说出这么一句“我知道”的时候,那样的劝慰我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说服她去做呢? “王爷,是否打算回晖阙?”花影不再看我,亦不再看洒落了星辉的海面,只是低头望着脚下的白沙。 我沉默了许久,“只怕我一回去,晖阙国就乱了!” 太子既已生出杀害我之心,一旦他知道我还活着,势必不会轻易地放过我——毕竟,他对我的谋害之心已经被我发现。 可是如若不回去的话,难道还当真放任青鸾与祥瑞的胡作非为? “花影,你觉得我应该回去吗?”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随着花影不再如当初那么低三下四,我已经将她视作了我能够交心的朋友。 “王爷,何必问花影呢?”花影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那双眼睛亮的逼得我几乎不敢直视,“王爷只要顺心而为即可!” 顺心而为? 我缓缓地抬起手抵着我的胸口,感受着它的跳动。 是回去面对一切的是是非非,还是留在这里,继续过我平淡的生活? 砰——砰——砰—— 它跳得很平缓,却又很沉重。 楚枉南番外之回国 始终,我还是不能为了自己而枉顾青鸾的安危。 当我说出我的最终决定的时候,花影竟然笑了。 我从来没有看过,会有一个女子能够有如此清婉而悲伤的笑容。清丽地令人很难不心动,可是却又悲伤地叫人放不下心。 犹豫着想要安慰她,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方才能够安慰她。 我的决定,当我为了青鸾而放弃一切的决定做出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会伤害到她。 所有安慰的话语,皆不过是一场虚伪而已。 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安慰也无法弥补。 “王爷,你不必感到自责!”花影似乎看穿了我心底的不安,笑了笑说道:“当我回来将青鸾姑娘的事情告诉您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也就是说,她早就做好了我会离开这里的准备? 我知道这么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努力地将这里的生活过的平淡而又开心。这是她想要的,在日常的点点滴滴中已经被我察觉。 这样的日子,我也很喜欢,这一点我必须承认。 可是,当我知道了青鸾还在晖阙等着我的时候,甚至不惜拿一辈子的幸福来做赌注逼我回去的时候,当我知道安凤询想要对付她的时候…… 我实在无法继续呆在这里。 就算这样的日子是我十分期待的也不可例外。 “我已经准备好了路上要用的东西。”花影转过身朝自己的房子走去。 在这里有两套房子,是她自己亲自去伐木建造的两座房子。 我原本想要帮忙,可是看着她建房子时候脸上满足的笑容,我不忍心插手,只得帮着她做些细碎的零活。 她要的不多,只是让我陪在她的身边而已。 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 可是我却有我自己的抉择。不能为了她小小的渴盼去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悔恨当中。 留下来,是她的期盼。 离开,却是我的抉择。 我记得我们回到晖阙的那一天,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 晖阙的天气素来很好,晴空是最常见的。就算是下雨,也是忽然而来一场大暴雨,雨后便天晴。 从来没有下过如此绵绵细雨。 看了一眼默默跟随在我身后敛着眉的她,我不禁在想,是不是因为她的心里在下着这样的绵延细雨才会影响到天气? 当我们佯装乞丐混到镇北王府的时候方才得知,祥瑞公主看上的新郎竟然无故消失。 我大惊,花影却淡然地笑了笑,随后招来了几名同样身为乞丐打扮的人,不多时便得到了消息,带着我赶到了一家破庙。 “青鸾姑娘就在里面!”花影指着已经着火的破庙对我说道,看着我的眼神竟然带着绝望。 话毕,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点了我的|岤道,然后毫不犹豫地飞身,冲进了火海。 那一刻,看到她的那个眼神,我的心竟然不可遏止地疼痛了起来。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而疼痛着。 我一直以为我对青鸾的爱是无可比拟的。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花影做得比我要好上千万倍。 她不仅仅爱着我,甚至因为我的缘故而爱着青鸾。如果是我的话,如若安凤凖出了事儿,我肯定没有如此广阔的胸襟去救他。 花影…… 怎么会那么傻? 我凝神会气地想要冲开她点的|岤道,但是她的手法奇特,任由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冲开,只得站在破庙外,默默地等待着她们出来。 心急如焚。 我不知道她在里面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是等她出来的时候,一身都是伤。 被火烧伤的,也有被刀剑刺伤的。 但是伏在她背上的青鸾,却安然无恙。 “王爷,我将青鸾姑娘安然无恙地带出来了!”她的发丝也被大火烧的长短不一,看起来甚是狼狈。脸上也沾着黑色的灰尘,可是她的笑容,却是那么地安心。 她抬手解开了我的|岤道,却在那一瞬间晕倒在了我的面前。 看着陷入昏迷之中的青鸾和花影,我的心,被一种古怪的感觉所包围着。 最终,我还是做出了选择。 我抱着花影,背着青鸾回到了王府。 花影先于青鸾醒过来。看着陪伴在她身边的我,她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 “王爷,您怎么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回到了王府的缘故,她的态度再度变得谦恭了起来。 我细心地给她掖了掖被子,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其实,我还是觉得,荒岛上的生活比较适合我!” 有时候,放下,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至少对我而言,放下青鸾,重新尝试着与其他的人在一起,并非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王爷……”花影不敢相信地望着我,眼底闪动着莹亮的泪花。 不相信吗? 我笑了笑,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当我看到她不顾一切地冲进火场救青鸾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便已经被她打动了吧。 她不仅仅是拿性命来爱我,更是倾尽一切爱我且爱我所爱之人。 这样的女子,如若我继续错过,方才是我的损失吧! “花影,等这里的一切都处理完了,我们还是回黄岛上去吧!”见她不相信我的话,我再一次重复说道。以前对她,我从来不曾有过这么大的耐心。 事实上,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有事没事,你都没有耐心对她;可是一旦对那人动了心,就算是百忙之中,依旧对她还是耐心十足。 “多谢王爷的美意!”出乎我的意料,花影并没有我想象之中的开心:“王爷当真能够放得下青鸾姑娘吗?” 我皱着眉头望着她道:“在你眼底,我当真是那么一个人么?” 心里有着别人,然后在身边有着另外一个人? 花影笑着摇了摇头,“王爷能够这么说,让花影很高兴。只是……”顿了顿,她的脸庞上浮现了一抹忧伤,“我不会再和王爷在一起了!” 我没有动,只是怔怔地盯着她,冷声问道:“为什么?” 如若是不爱,她就无需如此悲伤。 既然不是不爱,为何现在要说出拒绝的话? 我不相信她先前的付出只不过是一场玩笑。她对我的认真,与我对青鸾的认真,其实并无差别。 虽然我终于可以说服自己放下,可是在她为了青鸾不惜拼出性命的时候,我不相信她可以如我这般放下。 “王爷,不要问我为什么!”花影转过身子背对着我,拉过被子蒙住了她的头。 可是藏在被子里的身子,却是在颤抖着。 为什么会这样?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番外 楚狂南番外之放手 女人的心思,果真不是我所能理解的。 我以为,花影苦苦地恋了我那么久。当我终于选择与她一起去过那般安宁的生活的时候,她就算不高兴,却也不至于想都不想地拒绝。 我还记得,当我们离开那座荒岛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地依依不舍,为何当我提出回去的时候她却偏偏拒绝? 女人心,海底针。真的是难以揣测啊! “花影,不管你对我方才的提议答应与否,我都已经这么决定了!”顿了顿,我这才站起来冷峻地说道,“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是我还是会回去!” 没有等花影回答,我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王爷!”当我的一只脚迈出房门的时候,花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低声唤住了我,“王爷不用回荒岛了!你可以留下来……继续做镇北王爷!” 我皱着没有折回身去,站在花影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明明知道,已经暴露了自己内心算盘的太子,绝对是不会让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现在一直隐藏行踪,恐怕太子已经派人追来了吧! 花影苦笑着,“王爷,您的才能……在荒岛上太过于荒废埋没了!你放心吧,太子殿下是不会再对您做什么不利的事情了!” 恭敬的口气,却也透着疏离。 我的眼神猛地一凛,“你背叛了我?” 这句话,几乎是没来由地从我的口中脱口而出。 我与她之间,其实从来不曾有过任何盟约。我甚至都没有向她表示过任何情感——除了厌恶。 背叛…… 她就算是拿着一把刀子捅在我的胸口上,也算不上是背叛我啊! 明明知道这个事实,可是我却还是那般情不由衷的说出了那样伤害人的话。 看着花影的脸色在听到我这句话之后倏地变得苍白,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略显干燥的唇微微地颤动着。 “花影……”我想要道歉,可是那样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花影低下了头,喃喃地说道:“王爷……我只不过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好一些!” 我没有资格说出来的话,竟然伤害到了她吗? 她的这句话…… “你与太子……”我有些激动的上前抓住了她的手。那么冰凉的一双手,竟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到了现在,她该不会是想要将自己先出去以换取我的平安吧? 我知道的,太子对她一直有着极大地兴趣。 “王爷……你不要问了!”花影颤抖地想要抽出她的手,却被我握得更紧了,无奈地望向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花影,你以为,如若我当真想要保住镇北王爷之位,需要以你来做交换吗?” 我的骄傲,也不允许我这么做啊。更何况,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花影的! “可是……”花影言辞之间还是挂满了对我的担心。 我记得她从前也是这般小心翼翼,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再三考虑,思忖再三。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她啰嗦而又麻烦。可是现在想起来,原来她那时那么小心,都是因为为我想了太多。 “我自有我的法子!”我给了竖心旁加个寸一个安慰的眼神,缓缓地对她说出了我的计划。 是夜,竖心旁加个寸便对外公布了我回到晖阙园的消息。果然,在那天下午,太子便带着一群御医前来探望我。 只是,她见到的我——却是一个不慎落海而导致头部受到重创失去了记忆的楚怀南。 御医替我把脉,我却暗自用内息将自己的脉象弄得混乱不堪。 不知道是因为那些御医是想着暗中助我的缘故,还是当真没能察觉到我的伪装,他们将然异口同声地告诉太子,我当真是失去了记忆。 太子虚伪地与我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随后便带着那些御医离开。但是不久之后,却又派来了另外一批御医。 幸亏花影反应极快,说镇北王府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病人。那个病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他们必须先将那个人救活。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一切隐藏起来,使得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对一切都陌生的样子。 最后,没有等来太子的再次莅临,却等来了青鸾的清醒。 青鸾的清醒我自是很高兴。 可是为了将一切掩饰得滴水不露,我依旧假装什么都不记得。 花影有些不安地望着我,但时间我始终装出一副从来不曾和青鸾认得的样子,终究还是配合了我。 青鸾对于我的失忆,似乎有些失望。可时间我还活着,却又替我开心,脸上的笑容竟是我从未见过的灿烂。 如若是以前,见到她这样的笑容,我肯定会再度毫不犹豫地沉沦深陷下去。 只是现在…… 我想,我当真是彻底放下了对她的爱意吧。 不是不爱。 而是在心底最深处,留了一个小小的地方,将对她的情,对她的爱,统统都埋藏在那个地方。 不去想,不去问,不去理会。 或而在某些时候,会被某些事情触动,而后想想她,看看她是不是过得好。不过我相信,有安凤凖陪伴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会过的很幸福。 每个男人都会有自己需要负责的另外一个伴侣。 我曾经以为,诺大的天底下,能够与我想配的女子只有才貌双全的青鸾。 可是到了现在我却明白,爱一个人,与她外在的一切都无关。 正如花影所做的那般。 当我是手中握有无数人生死大权的镇北王爷的时候,她默默地跟随在我的身边; 但我决定放弃一切的时候,奋不顾身地跟随我而来的人还是她。 我一直以为,爱情是需要相配的。只有相似的人之间才会产生那种感情的交流。可是花影却教会了我,很多事情,其实并非那么绝对。 我坚决地让花影与祥瑞一起设法将青鸾送回了东威国的安凤凖身边。 当花影和祥瑞夹着带着青鸾的马车超码头识趣的时候,我只是默默地站在马车之后,目送它的远去。 青鸾,你一定会幸福的,因为在那里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男人在等着你; 而我,也会很幸福的,因为我的心中装满了爱; 我相信,这样是你希望看到的,看到我的幸福——看到我与花影在一起时候的幸福。 马车离开之后,我并没有回到镇北王府。 我留下了口信,让王府里的人告诉花影,我在最美好的地方等着她。 或许我到现在还是不能完完全全地了解她,知道她的一切想法。 可是我却相信,在未来,我们有太多太多的时间,去了解彼此! 番外 安凤翔番外(一) 我想,我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她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清澈的眼睛。 我再还没有看到她容颜的时候,早已经被她的那双眼睛深深地吸引了。 我想,只要是认真看过她眼睛的男人,都会被她那双比清泉还要清澈、比寒潭还要通透的眼眸吸引。 我喜欢美丽的女子,更喜欢又漂亮眼睛的佳丽。 我也记得我曾经夸赞过许多女子的眼睛。 譬如说眼若秋水,比如说顾盼生辉。 每当我这么夸赞那些女子的时候,她们都会很高兴,觉得这样的赞美是对她们极致的夸奖。 可是这样对于那些女子而言是极致之美的词藻,如若用来形容她的那双眼睛,却只是对她的玷污。 就像是以一颗鱼目,来形容赞扬最圆润、光泽最亮的珍珠。 我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我心里的感觉,因为那双眼睛而产生的感觉。 那是一种以为每秒的感觉,带来了我心灵的阵阵悸动。 那是一种不同于以往我与其他女子交往之时的那种身体上的愉悦,她带给我的是一种心灵上的颤动。 都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时常在想,一个有着这么一双眼睛的女子,她的心灵该是多么美好。 但是,我根本就来不及去弄清她的心灵究竟有多么地美好。 因为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我的心便不由的沉沦了下去。 不管她是好是坏,我已经沉陷下去,由不得我选择。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那双眼睛。 事实上,最初的相遇,我也只是看到了蒙着面纱的她。 那个时候,她站的很高。朱红的栏杆后面,屹立着身穿白衣的她。 白衣胜雪,轻纱蒙面。 却遮不住她婀娜的身姿,掩不去她那双清亮透彻的双眸,和她那头乌黑如缎的黑发。 那是她第一次路面,以青鸾的身份出现。 我不知道那一夜出去我之外,还有多少男人被她的那双灵动的眼眸勾去了魂魄。但是我,却已经彻底沦陷。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妻生子。 或许是因为自由生长在皇宫?br / 鸾殇第51部分阅读 欲望文 鸾殇第52部分阅读 鸾殇 作者:未知 鸾殇第52部分阅读 宫里,见多了皇宫里的那些嫔妃不择手段地互相倾轧陷害,却又在父皇面前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厌恶女人这样的两面三性,所以我从来都不认为娶妻,将某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是一种明智的举动。 而且,我也已经习惯了流连于不同的女人群中,感受不同的女人所带来的新奇感。 可是看到她,却使我第一次起了娶妻生子的念头。 一个有着那么清丽的眼睛的女人,怎么会是那种两面三性的女人呢? 她那样的女人,不应该留在烟雨楼。哪怕只是以青为姓的清倌,我也觉得那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我想要将她娶回家,将他留在安逸王府,让她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能够永远保持着那份清亮。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我万分小心地设法接近她,甚至不惜万金只求见一面以换得与她的相识之时,我还来不及打动她,还来不及向他表示我的心意的时候,我却忽然发现了一个令我几乎崩溃的消息。 我的四哥,安凤凖再次娶妃了。 这个消息当然不重要。因为四哥的妃子,总是活不过三日。 而令我措手不及的是—— 我去四哥王府替他的新妃送上上好的木棺之时,我竟然在王府里看到了一双与青鸾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睛的女子。 他亦是看到了我,有些慌张地想要闪躲,想必亦是认出了我。 四哥告诉我,她——是我的四嫂。 所谓的晴天霹雳,莫过于此。 原本此次来到四哥这里,是想要四哥帮我说服皇上赐婚我与青鸾,却没有料到青鸾竟意外成为了我的四嫂。 匆匆地离开,狼狈不堪的我只能将所有的心思藏进心头。 许久不曾动心,却在动心的时候发现那名女子已经成为了我的四嫂。 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 如果她嫁的人不是我的四哥,我或许还有那份野心去抢夺;可是她嫁的,却偏偏是我自幼便最崇敬的四哥…… 坐在安逸王府门口,我不知道和空了多少个酒坛。 可是我还是不断地大声喊着,“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恨不得喝干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酒,让就来麻痹我,让我感觉不到那份绝望。 可是,酒却是越喝越清醒,心却是越来越痛。 “就这么放弃了?”一道清冷而略带嘲讽的声音幽幽地从身边传来,陌生之中带着些许的熟悉。 我的眼神已经迷离了,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晃动,迷糊之间我只知道,她是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女子。她带着黑纱斗笠,让我看不清楚她的脸。 “你不是深爱着青鸾的吗?你不是为了她宁可一掷万金吗?”嘲讽的声音不愿意消停,“就这么简单的放弃了?安凤翔,你可真窝囊哪!” 我没有回应她,只是愈发猛烈地灌下一坛酒。 是的,我是真的很窝囊。 如果我勇敢一些,早一些向她表白我的心思,她会不会就不会成为我的四嫂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手中的酒瓶忽然一空,竟是被她夺了去。我幽幽地转过头去望着她,苦笑着,“把我的酒还给我!” 失去了我想要的人,难道我想要喝酒都不成么? “安凤翔,你这个窝囊废!”她竟然将我的酒坛砸在了地上,“你如果真的爱青鸾的话,就去将她追回来。因为她——嫁给你四哥,并非是因为爱而嫁。她与你四哥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 她与四哥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 这一句话,为我去争取她找到了一个最有效、最堂皇的借口。 知道许久以后,我才发现,原来爱与不爱,只有自己才知道。它就像是一双鞋,是不是适合,只有它的主人知道。 只是当我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我却给了我曾经最想要保护的女子带去了本可以不必有的麻烦,让她平白无故地吃了那么多的苦! 【完】 欢迎光临 ,微桌 ,! 鸾殇第52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