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醉流景》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部分阅读 【《txt论坛》 , 欢迎您来txtbbs推荐好书!】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雪月天使 上卷:淡月笼烟花似雪 一 穿越 作者有话要说:野地里风吹得凶 无视于人的苦痛 仿佛把一切要全掏空 往事虽已尘封 然而那旧日烟花 恍如今夜霓虹 也许在某个时空 某一个陨落的梦 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转动 等一次情潮翻涌 隔世与你相逢 谁能够无动于衷 如那世世不变的苍穹 谁又会无动于衷 还记得前世的痛 当失去的梦已握在手中 想心不生波动而宿命难懂 不想只怕是没有用 情潮若是翻涌 谁又能够从容 轻易放过爱的影踪 如波涛之汹涌似冰雪之消融 心只顾暗自蠢动 而前世已远来生仍未见 情若深 又有谁顾得了痛 ——林忆莲《野风》  我姓沈,名梨落,某校化学院的大三女生,典型双子座,兴趣广泛多变,每天都会冒出些新奇想法,但很少将它们付诸实践。掰着指头算算,19年来的星座运程如下: 家运:老爸是某小学校长,老妈是其麾下语文教师,两人秉承着志同道合、日久生情、夫唱妇随等一系列具有时代特色的爱情模式携手共进,专以研究如何高效为国家幼苗浇水施肥为乐。用了19年时间,培育出一个不很成功也不算失败的实验品。没错,就是我。 财运:虽然一直奉比尔为偶像,但学生时代的创业只存在于想象中,没惊人的智商挑战it业,没高超的情商纵横商界,时不时的做做中彩500万的小梦笑醒也就算了。 事业运:至今仍是校学生会某部的小小干事,既未成为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也无缘全国优秀大学生。在这所牛人云集的学校里,偶尔露露小脸是替学术报告厅中唾沫横飞的专家们倒茶的时候。 友情运: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们的老校长说,朋友就是财富。以此为前提,晋身福布斯只是时间问题。 桃花运:暂缺……回溯到高中时代,自从得知校篮球队长立志要考某著名学府时,他的志向连同他本人曾一度成为我的目标。鼻梁上黑框眼镜的厚度与试卷上的分数同比俱增。最后,我如愿以偿,他不幸落榜。天南海北的各奔前程,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迄今为止,身边除了一堆开口闭口分子式的师兄,别说骑白马的,连只青蛙都没出现过。不过——毫无疑问,我正在千万年之中等待我所等的人,也将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我所遇见的人——唯物主义人生观暂时放一放,不然我上哪儿去找一个更深沉的理由来应付那群闺密兼损友? 平淡无奇的时间慢悠悠晃过去了,学期末,我破天荒的拿到了一笔奖学金,虽说是末等,也由此乐观的预见了未来财运的转机。思忖再三,我最终决定拿这笔横财来一次奔赴云南的自助游。大理的苍山洱海、泸沽湖的摩梭女儿国、丽江的风情、香格里拉的神秘,哪一项都具有极强的说服力,因此组团也毫不费力。从小一块玩到大的死党冬冬自任团长,六七人的自助游拉开序幕。 一路吃喝玩闹,终于到了丽江古城,传闻中的艳遇之乡,单身男女的天堂。 古老的吊脚楼,长串的红灯笼,四方街的夜景别具风情,但侍应生送来的鸡尾酒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让人不敢恭维。我抱怨连连,而其他人…… 视线从空荡荡的包座移至丽影成双的舞池和吧台,眼神中的怨念徒然强烈到让侍应生落荒而逃,这下,彻底没人和我说话了。烟蓝色的空气中,眼睛干涩得发疼,我忍无可忍的取出折腾了半天才戴上的隐形眼镜,随手扔掉,掏出包里的黑框眼镜架上。一口气还没吁完,从天而降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讶然的抬头,等到看清来人,我马上堆起满脸笑:“冬冬,陪我下会五子棋?” 冬冬一屁股挤坐在我身边,脸蛋红扑扑的:“哎,怎么就你不出去玩?你看吧台那边,穿格子衬衫的那个,还不错吧?” 我瞟了一眼玫瑰花,无精打采的点点头:“他送的?” 她打了个响指,笑得志得圆满:“roag……” 话没说完,她忽然目光发直的看向正前方,我跟着转头,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摘下了眼镜,视野顿时模糊不清。一惊之下“哐”的站起身,凳子应声倒地,我恼火的向前伸出手:“眼镜还我!” 一名男子在说话,吐词不快,我却听不清说的是哪国鸟语。 “p……pardon?” 下一刻,眼镜重新回到鼻梁上。我扶正框架,又惊,面前站着位深目高鼻的外国青年,微卷的短发,碧蓝的眼眸,阳光的笑容……貌似很帅却不说话,我猜不出他的来意,只好保持着安全距离,继续上下左右的打量。半分钟后,他耸耸肩,掉头就走。等等,就这么走……走了? 我疑惑的看向冬冬,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人家说的是法语,你还pardon?ok!这都不是问题,你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 “……有点想。” 冬冬夸张的叹口气,顺带同情的看我一眼:“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很漂亮的中国女孩……” 正轻飘飘的飞身云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成功的将我砸下地狱:“可惜太青涩。咳……我习惯婉约路线,直译的话就是,为什么没有半点女人味!”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冬冬,小宇宙迅速膨胀。她却仍不知死活的指指点点:“你看你,成天牛仔t恤!啧啧……当年让你和我一起报外院,你偏要一个人在实验室摆弄瓶瓶罐罐。这也就算了,你前阵子干嘛拒绝物理学院的博士哥哥?又想说没感觉是吧?你没交往过怎么知道啥叫感觉?你还要多少年能进化成女人呢……” 在我彻底爆发的前一秒,冬冬的消失速度堪比神州x号,眨眼功夫便又出现在吧台边。 一分钟后,桌上只剩下零乱的玫瑰花瓣,辣手摧花的主犯带着满腹怨气回旅馆睡觉去了。进入梦乡前,某人虔诚的祷告:“仁慈的上帝啊,请赐给我一个白马王子吧!” 最后一站,香格里拉,闻名遐迩的人间天堂。 下车后,我们在当地人的指点下穿过小镇,来到一大片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林间小路的尽头,豁然出现一方看不见边缘的湖泊,源头盘旋进远山。天空明澈如蓝宝石,白云和着山峦倒映在澄静的水面。漫山遍野怒放着一丛丛姹紫嫣红的杜鹃,湖边的草地上,几只牦牛悠闲的吃草,四周静谧得只剩下淡淡的风声。 成长和奔波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哪里得见如此纯粹的美景。一伙人纷纷甩掉鞋子,举起数码相机狂拍,兴奋得不知所以。疯玩了一阵,我有些困倦,扔下围坐成一堆打双升的众人,沿着湖畔走开了些,躺倒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闭上眼,心情放松到了极点。朦胧中,风暖香飘,花飞如雨,似曾相识的美妙。 想起三毛的厄瓜多尔游记,或许前世,我也来过这里? 睡意渐浓,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神志模糊起来…… 恍若桃源的梦境,依旧风吹花落,我隐隐听见一位长者在说话。 “她如今并不认识你,纵使你逆天行事,她仍会爱上别人。倘若失败,你将生生世世看着她与别人相恋,这苦如何捱得过?因爱而痛,由痛生恨,恐怕……”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至少能见到她幸福。痛,对我而言,早已不算什么。我不会恨她,永远不会。”轻灵的呢喃飘散在空气中,石溅清泉般悦耳,我不自觉的屏息聆听,甚至无暇深究其他。 清风拂过额头,如柔软的手。 他低低喟叹:“落儿……” 我心底微微一颤,熟悉而陌生的悸动,仿佛沉寂多年的火山,在喷薄前一刻才发现了自身的存在。 没来得及睁眼,黑暗铺天盖地的笼罩了所有知觉,我很不是时候的昏睡过去。 香甜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阵阵凉风。 我呆坐了半天,模糊的记起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段奇怪的对话,待要细想却又没了头绪,只好拍拍脸,慢吞吞的起身归队。 “冬冬,你们还没……” “小懒虫,终于睡饱了?” 冷不防有人与我同时出声,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惊讶的回头。说话的人正弯着腰看我,年轻姣好的面容,长发如流水般散下,墨黑的眸子盛满温柔。 啊啊啊……上帝听见我的祷告了?我的王子出现了?还是这么超级无敌帅的? 用力咬咬唇,微疼,不是白日梦,哈哈! 不管怎样,先把帅哥拎去冬冬面前炫耀一番再说。 四下看看,满脸笑容顷刻冻结——牌打完了,人……怎么都不见了? 慌乱中,我被自己的裙角绊了一下,不耐烦的抖抖裙……裙子?惊恐的抬起手,薄纱环绕的袖口随风招展,一眼瞥见男子身上的月白长衫,我自动休克了几秒,结结巴巴的问道:“我……我是在哪……哪里啊?冬……冬冬呢?” 男子直起身,轻轻蹙眉道:“你怎么还是迷迷糊糊的?”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他笑了起来,伸手捏捏我的鼻尖:“借口出来练功,玩累了就睡,赶紧清醒清醒,小心回去又被师父念叨。” 男子的笑容柔美非常,满世界的霞光仿佛一瞬间凝聚在他的脸上。肌肤胜雪,美目含情,乌发飘逸,缠丝飞舞…… 打住,打住……现在不是看帅哥的时候。我晃晃脑袋,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摸脸上,眼镜早就不翼而飞。赶紧看向远处,一只白色的水鸟滑过水面,带起阵阵涟漪,一圈、两圈……镜像清晰度胜过佳能……探向背包的手摸了个空,我的佳能在哪里? 再转过头时,那名男子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纯白的高头大马。 二 星月 落日一点点被山峰遮住,最后完全看不见了。摩娑着手边的铜制烛台,我终于极不情愿的承认了某件事实:我从21世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香格里拉瞬间移动到了一个未知年代未知国度的陌生时空,失去了家人和朋友,也没有谁可以告诉我这种状况会维持多久…… 从湖边回来后,我被一名叫做小桃的丫头带到此处更衣梳妆,其间,我抱着求真务实的科研态度,对着铜镜中再眼熟不过的脸又摸又捏。被小桃的疑惑目光扫描了n遍之后,我旁敲侧击的弄清了“我”的身份—— 上官梨落,傲龙堡主的独生女儿。 傲龙堡嘛,大约是个在江湖上颇具名气的门派。换句话说,我有一个武功很好的爹,叫上官凌风。还有一个长得极其祸害的师兄,叫弄月,就是送我回来的白马王子。 至于上官梨落,不仅五官是本人的青春加强版,脸蛋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就连头发,我刚花了两百九十八块人民币染成的酒红色也毫离不差的带了来,光泽度更甚沙宣。本来这长相也没啥好琢磨的,关键是“我”眉心上方多了一小块银白色的梨花形印迹,三点殷红的花蕊排列成弦月状,精致得就像手工描绘上去的一样。用手使劲揉揉,周围的皮肤微微发红,那朵小花却没什么变化。 实证过后便是推理,我努力灭掉于事无补的惶然和恐惧,试图从多角度分析这起神奇事件的来龙去脉,然而还是失败。脑袋里嗡鸣一片,只绕着几个无解的问题打转。这到底是不是我的身体?香格里拉的我是凭空消失了还是也被人穿了?我还有没有可能回去原来的世界? 一连串的悬疑弄得自己头昏脑胀,小桃在门外提醒我该吃晚饭了。我无奈起身,又一次瞥见镜中的自己,仰天长叹。 我磨蹭了半天,权衡着能不能装病先缓缓,别说我还难以接受现状,万一露出马脚被人当妖孽宰了更是冤枉。可傲龙堡的老大就这么一个闺女,又当爹又当妈的宠着惯着,再忙都要赶回家吃晚饭,好端端的宝贝若是突然病了,岂不是更教他上心?思来想去,避无可避,我只好壮壮胆子出门了。 进屋的时候,饭桌边坐了两个人。对得上号的弄月除外,那个一脸宠溺看着我的男子自然是上官凌风了。他安详和蔼的神态让我紧张全消,下意识的咧嘴笑笑,走过去坐下。 和之前想象的不大一样,上官凌风着一袭浅青长衫,丰神俊朗,气质儒雅,全然不似习武多年,更不像当爹多年的人,典型的中年花样美男——平日怎么护肤的呢? 我研究个没完,上官凌风开口道:“落儿,下午去哪儿闹腾了?尽跟着你师兄扰他习武。” 什么话,弄月说了,我也要练功的! 我决定重塑形象:“谁说的?我一直都在用心练功呢!不信您问月哥哥。” 上官凌风呵呵笑道:“我还不知道你?长这么大,除了轻功有点长进外,还会使几下花拳绣腿?” 我摸摸鼻子,窃喜,原来“我”还会轻功啊,真了不起! 弄月接过话去:“师父,落落还小,我平日里会多加提点的。”他的声音很好听,不疾不徐。我忍不住看过去,他的眼睛弯啊弯,笑得那叫一个温柔。 上官凌风看了弄月一眼,摇摇头:“月儿,你虽虚长几岁,平日里也不要太顺着她,习惯成自然的,将来后悔都来不及……落儿,你自己觉得呢?” 停,稍停……谁能告诉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怎么暧昧…… “……好香的葱爆虾仁,吃饭吃饭。”我装作没听见,自说自话的向饭桌上伸出爪子。 显然上官凌风并不只是让女儿吃饭来的,堂堂八尺男儿,居然像只老母鸡一样唠叨。他从梨落不久前偷溜出堡闹事,数落到大前天假装失手摔碎了砚台,再到昨天气跑琴师,最后痛心疾首的得出结论,将一切归咎于自己忙于江湖琐事,没有调教好女儿。最丢脸的是,堂堂傲龙堡主的女儿,十七年来居然只学会了点三脚猫功夫…… 我一边吃饭一边受教。表面上老实悔过,心里却笑开了花。正听得津津有味,耳边忽然安静了下来,上官凌风往我碗里夹了些菜,柔声道:“落儿,不要挑食!” “唔……我吃好了!”我抑制不住嘴角的抽搐,赶紧三两口扒完饭,火烧眉毛般蹦了出去。 “唉……”我坐在屋后的假山上继续哀叹。蓝丝绒般的天空嵌着朗月疏星,古香古色的建筑群错落有致,我还在不死心的幻想自己身处横店影视城,或者仍然在做梦,说不定一觉醒来,我正躺在床上流口水…… 上官凌风对女儿的呵护很自然的让我联想到了亲爱的老爸老妈,刚才那么一下下,心尖都疼了……我想回家。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中断了我徒然而生的泪意,弄月从庭院中走出来,朝假山方向看了看,微点足尖,衣不带风的落在我身旁。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见我目不转睛外加一脸仰慕,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 “落落,你有心事?” 我抽回手,捂着嘴佯装打哈欠:“没有啊,今天老犯困,这就去补眠。” 我才站起,腰就被弄月环住,跟着身子一轻,层层院落从脚底掠过。还没反应过来,前方已是自己的房门,下一秒钟,额头印上一双柔软的唇。 我瞬间六神无主。 澄净的夜空下,弄月的眼眸比星星更明亮,缓缓流淌着无限柔情。 “别是在水边睡着凉了,早点休息,明天替你请大夫来瞧瞧。” 看着弄月走远,我这才如梦初醒,飞快转身、进屋,关门、扑床、打滚……再怎么弄不清状况也该明白了,他俩原先一定是对甜甜蜜蜜的小恋人。白马王子是没指望了,我的横空出世基本可以定性为棒打鸳鸯……我必须让大家各归各位,但是,想出办法以至成功的概率比穿越本身更让我茫然……我混乱的把脸埋进枕头里,欲哭无泪。 一夜无眠,朝阳开始沿着窗格漫步。 我无精打采的靠在床头,把轻手轻脚端进洗脸水的小桃吓了一跳。她身后的庭院里,满目新绿,使人暂缓了几分愁绪。我扯开一个笑脸,下床洗漱。 小桃松了口气,语气轻快起来:“我就知道小姐会早起!” 我含着口浓茶唧唧咕咕,心想你是不是还知道我刚穿过来,难免水土不服? 前厅人声鼎沸,间或夹杂着鞭炮锣鼓的喧哗,我吐出茶水:“外面在做什么呢?” 小桃麻利的收拾床铺,听见我的问话反而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我被她看得胆战心惊。 “小姐竟忘了今日是老爷的四十寿辰,”小桃幽幽的替上官凌风谴责我的不孝:“老爷见小姐昨晚精神欠佳,特意吩咐过不必太早唤醒你……眼下武林各大门派已经到齐了。” 各大门派?我眼迸精光,武侠世界的群英即将粉墨登场,女主怎能缺席?赶上大开眼界的好机会,穿成再尴尬的境地我也认了。 我躲在朱红色的大门后面探头探脑。偌大的一个前厅挤满了人,刀枪棍棒五花八门,帅哥丑男鱼龙混杂,奇装异服目不暇接,各家脸谱高深莫测…… 名为贺寿,不如说是一场盛大的武林集会,现在科技不发达,大伙儿长年累月的关着门各自发展壮大,难得有个机会聚在一起暗较高低,看谁都像笑里藏刀。 上官凌风穿着件绛红织锦绣祥云的宽大外袍,卓尔不凡的鹤立鸡群,同样是笑,却极为淡疏有礼,与昨晚的随和判若两人。 我偷窥成瘾,冷不防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落落来了!” 弄月穿过人群向我走来,水蓝长衫衬得脸似琼花,晶亮的眸子,额前的碎发微微拂动……呃,我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将此人的画像打包带走,没事这么瞅一瞅的也倍觉养眼啊! 大厅里慢慢安静下来,上官凌风的目光移向我,唇角扬起的弧度大了些。 弄月拉着我的手前行,人群开始发出嗡嗡声。 “上官堡主的女儿果然名不虚传,小小年纪便出落成这样……” 没等我得瑟,又有人发表了不同观点:“我看她比起月华公子还是略逊了点……” 怎么拿我跟一男的比啊!我斜眼瞟向弄月,他八成也听到了,回眸一笑。 周围一片抽气声,离他最近的一位姑娘脸红得惊人,估计快晕了。 站在上官凌风跟前,我吭哧了一声“爹爹”,抬头朗声道:“女儿给您贺寿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大厅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贺寿声:“祝上官堡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嗯,上官老大的名号果然响亮…… 热闹看得差不多了,会飞檐走壁的大侠也不见得比常人英俊潇洒,甚至,就没一个胜过弄月的,难为金庸笔下那些如花似玉的女主了……不过,说到飞檐走壁,梨落也颇有轻功,不知换作我还能不能施展出来,得找地方试验一下,关键时刻指不定能派上用场。 跑到后花园,我凝神吸气,学着弄月的样子,急行跳高预备……纵身的刹那,整个人轻盈的腾空而起,稳稳降落到对面的屋顶上。 我兴奋得忘乎所以,由此笃定潜能是需要开发的,放眼未来,校运会的金牌正对我猛抛媚眼…… 好不容易,手舞足蹈累了,登高望远腻了,新的问题出现了—— “怎么下……下去啊……啊?”某人坐在屋顶上,托着腮帮子,看看天,看看地,第101次嘟囔着,满心沮丧。 “呵……呵呵……”忽闻几声轻笑,我一个激灵,差点没从屋顶上滚下去。恼火的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少年坐在不远处,阳光在白衣边缘勾勒出淡金色的轮廓,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模样。 我眯起眼,冲他勾勾手指头。他乖乖的挪过来,琥珀色的大眼眨了眨,睫毛长得让我嫉妒。嗯,我运气不错,撞见的全是美人,当真赏心悦目啊! 我压下唇角的笑意:“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他立马翻脸:“不许叫我小鬼!” 我撇撇嘴,不理他。 他又开始坏笑:“你坐这里干什么?” 我翻个白眼:“看风景。”说着还哼起了小曲,我得坚持等到弄月来救我,绝不能让这小鬼看扁,不然糗大了。 他无视我的白眼,笑得一抽一抽:“你看了一个时辰的风景。” 我很想一巴掌拍上他笑得猖狂无比的脸,尽管那张小脸艳如桃花! 他抿抿唇,似乎在克制笑意,然后指指下面,说:“你试着运气,和刚才上来时那样,只要保持平衡,很容易就下去了,不会摔着。” “我有说过我不会下去吗?懒得理你!”我“唰”的站起身,颤颤巍巍的往下看看,双眼一闭,横了心就开跳……脚离开屋顶的同时,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什么叫运气啊啊啊……还没尖叫出声,一双手从身后托起我的腰,下一刻,安全着陆。 我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幽怨的瞅着眼前这个人。他还是没心没肺的笑得一脸灿烂,摆摆手:“你不用谢我,我是顺道的。” “……” “花花,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笨。”他临走前丢下这么一句话。于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葱郁的林木中,我还没反应过来,这小鬼是不是认错人了,花……花? 三 沧渊 在回前厅的路上遇见了弄月,他显然一直在找我:“你去哪儿了?师父都问过好几遍。家里来了贵客,正等着你。” 我还在屋顶上等着你呢……我忍住没吭声,想想都觉得丢脸。乖乖的蹭到上官凌风跟前站好,眼角余光一扫,撞上一双充满笑意的琥珀色眸子。我的心跳马上加快了好几倍,定睛看去,正是那个小鬼。 我……我还是无视好了——迅速将目光调往别处。 几乎同时,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梨落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再过几年,只怕无人能出其右了,哈哈。”我循声看向说话的人——与上官老大年龄相仿的男子,绛紫衣袍,剑眉虎目,不怒而威,此刻正在爽朗的大笑。 上官凌风笑着对我示意:“见过楚王爷。” 他摆摆手:“是楚伯伯,又不是外人。星璇,几年没见梨落姐姐,都快不认得了吧?” 一句话说完,小鬼头上青筋直暴。我忍笑忍到差点背过气去,端庄的应声:“楚伯伯、星璇弟弟。”特意把弟弟两字咬得极重,心情好到不行。 上官凌风识破了我的居心,胳膊肘直朝外拐:“星璇不过小你几个月,修为可胜了你数十年。这孩子打小天资极佳,又幸得轩辕真人指点,现今怕是连很多武林前辈都望尘莫及了。”他停了停,接着说道:“寿筵过后,你们都到我书房来一下。” 星璇的老爹楚天祁是一位王爷,当朝天子唯一的弟弟,自幼爱好武学,又与上官凌风性情相投,两人早年便结成生死之交,经常凑在一起把酒论时局,相谈甚欢。眼下推杯换盏几个来回,就到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境界。 此次穿越的收益额因见识到皇亲国戚而在无形中又提升了一个等级,我乐滋滋的拨打着小算盘,不料小桃蹦出一句话吓出我一身冷汗。 “老爷今日心情好,呆会说不定就会把小姐的婚事定下来。小姐你中意哪个呢?” 我呆呆的看着笑得一脸暧昧的小桃。 要真是这事,我死掉算了。 连饭都没心情吃了。 拖拖踏踏的去书房,考虑要不要立刻打包逃跑。 鉴于逃跑出去后因人生地不熟外加一无所长而必然导致的生存难度,我很憋屈的打消了念头,并安慰自己,前进,才是大无畏的勇士精神。 沿着门边摸进书房,弄月和星璇已经到了。 心虚的四处瞅瞅,似乎没人注意我,松了口气,像模像样的端起茶盅,喝水填肚子。 上官老大停止了与楚王爷的窃窃私语,抬头说道:“你们明日启程去寻一样东西。”说这话时,他严肃的看着弄月和星璇,连余光都不曾瞟向我。 启程?出傲龙堡……旅游? 我忙吞下水,正想表态说人多力量大,不料吸进了小片茶叶,被呛得咳嗽连连。 弄月似乎早已知道此事,只问道:“是沧渊吗?” 上座的两位中年美男神色凝重地同时点点头。 我拼命忽略发痒的嗓子,预备提醒大家我的存在。 星璇抢先一步发话,他伸出一根手指:“带着她?” 他的指尖正对着我,上官老大的目光终于移到我身上,轻叹口气。 叹……叹气!?我强忍着被只小正太藐视的屈辱,怒火开始燃烧,您就算是我爹,也不能在人前不给我面子吧,这不明摆着瞧不起我么…… “我原想邀楚兄亲自走一趟,但念及此举的确太招人耳目,不如让你们藉游历之名先探虚实。”上官凌风丝毫不理会我的横眉冷对:“若是单留下落儿,她准保会趁我们不注意时偷溜出去……你们带着她,江湖虽险恶,凭你两人现在的武功,保护她也不成问题……” “我才不需要别人带!”某人自尊心严重受挫,爆发的小宇宙轰向星璇:“我和弄月去就行了,不用他了!” “行!”耶,我的耳朵没听错吧,上官老大真是好人啊,还没来得及感动,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从今日开始,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 楚天祁清清嗓子,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此次外出定要万分小心。弄月与璇儿功夫尚可,但阅历太浅,若遇上些邪门歪道,难免吃亏。记住,便是得到什么线索,也断不可轻易试险,回来再作商量。” “我们是要找到沧渊去交换火神秘籍么?”星璇问。 上官凌风的神色愈发凝重:“不,是毁掉沧渊。” “为什么?”弄月也忍不住了。 “沧渊是件上古灵物,若是落于歹人之手,必定招来人间浩劫。又则,玄火宫向来行事狠决,裴冰焰小小年纪就练成八翼,沧渊在世未必是天下之福。” 这个……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他们在说什么? 晚霞满天,火样的红。 藤条攀爬过行廊上方的石梁,在地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我在行廊尽头的凉亭中找到弄月,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白皙的脸孔被霞光蒙上淡淡的红晕。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淡淡一笑:“这么急着跑来,是想打听关于沧渊的事吧?” 我使劲点头,谄笑:“月哥哥真是善解人意……” 弄月凝望着我的脸,微微有些失神,但他很快移开视线,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但凡江湖中人,一定听说过玄火宫。在老一辈人的记忆中,玄火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独掌武林,并拥有人间至宝沧渊剑。这把剑自创世之初形成,集聚天地灵气,传言可以开启时空之门,令开启者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成为主宰轮回的终极统治者。然而,沧渊只会听命于一人,此人必须炼成闻名天下的火神九翼。 时空之门?!四个字如雷贯耳,我的精神格外振奋,但凡和时空有关的东西,都是我能够回去的希望。 弄月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收起脸上的傻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玄火宫历代宫主修炼火神秘籍到第六层,已难寻敌手,若成七翼,便能独步天下,再往上则无人企及,因此沧渊剑变成一个被遗忘的传说,直到十年前,裴冰焰的出现。此人十五岁便练就火神八翼,当年的英雄大会上,各派掌门联手也未能胜其一招半式。沧渊传说重回江湖,武林神话流传至今。裴冰焰的武功已然登峰造极,而让天下人更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的容貌—— “无与伦比的帅?”我忍不住插嘴。传统武侠小说里,武功一流的神秘人,无论男女,绝大多数都能艳惊全场。 弄月奇怪的反问:“帅?” “呃……那个……风华绝代?”我掩好狐狸尾巴,谨慎措辞。 “或许吧,谁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但他的父亲裴宇文曾享有江湖第一美男子的称誉,性情亦正亦邪,特立独行之余,仍拥有大批追随者。” 我点点头,这就对了,按照现代遗传学的观点,基因相当重要,遗传才是王道。 “可是,裴宇文在修炼七翼的途中不慎走火入魔,据说在裴冰焰扬名天下之前便失踪了,”弄月停了停:“一起失踪的,还有沧渊宝剑的下落。随后,裴冰焰接任宫主之位,相比从前,玄火宫这些年似乎已淡出了江湖。” “那我们从哪儿找起?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弄月笑了笑:“自然会有办法的。只是,江湖上很多人都垂涎火神秘籍,若先于玄火宫找到沧渊,就有了与之交换绝世神功的资本。所以,他们一定早就开始行动了。我们最好能够速战速决。” “不是最好,而是必须。”我脱口而出,随即赶忙解释道:“不然怎么省出时间来游山玩水?” 弄月没出声,若有所思。 我咂咂嘴,也想不出其他话说,于是起身告辞:“我先回房收拾行李。” 没走几步,手被拉住,回头,正对上弄月的脸。 他一言不发,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垂下眼帘。 俊秀的脸庞离我越来越近,我有些慌神,一下子推开他。 弄月后退一步,不明所以的睁大眼:“落落?” 我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踌躇了一会,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干脆说出真相,大不了被人当妖孽灭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弄月,我不是原来的梨落。你……不要像原来那样对我!” 弄月微微蹙眉,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是不是因为星璇?” 我张大嘴巴。 他忽然笑了,有点苦涩:“落落,你从小便是这样,越想掩饰什么,就越会胡言乱语。你们一起长大,他走的那一年,你哭得怎么也哄不住……”顿了顿,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上午,我去过后花园找你……”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思维连带舌头一并打结,我连连摇头。 弄月伸手抚向我的脸,犹豫着,停在半空。 他受伤的表情居然让我莫名的心悸,下意识的就去握他的手。他反倒一怔,飞快的挣脱我,转身快步离开。 我尴尬的甩甩自己的手,有点头晕。 他喜欢梨落。 可我不是。 明明是很相爱的人,忽然有一天,不可以再碰她,只能远远的看着。心,会很痛吧? 我该怎么办?是不是找到沧渊,就能把他的落落换回来? 四 江湖 第二天一早,在上官老大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我好不容易才迈出傲龙堡的大门。弄月和星璇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弄月淡淡的看我一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们可以出发了。” 他牵过一匹漂亮的小红马。 马…… 我吞了口唾沫,捏紧拳头,我回去的方法应该不包括死在马蹄下…… “花花,你能不能快点!”那个一脸不耐烦的小鬼开口了。 花花……是在叫我?我疑惑的看向他,他露出一个特别讨打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我……我忍!不和小屁孩子计较! 小红马友好的舔舔我的手。我努力放松僵硬的四肢,翻身上马,摸着它的鬓毛小声念叨:“乖宝宝,慢点跑。” 弄月笑笑:“握紧缰绳,别紧张,习惯一下就好了。”说完,拿过我的包裹走向自己的马。 我深深吸气,怀着壮士断腕的悲壮,把缰绳在手上挽了几道。 “准备好了吧?”那个小鬼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只听见后面“啪”的一声,小红马一声长啸,驮着我嗖的蹿出去了。 天杀的星璇啊啊啊啊…… 小红马跑得兴起,酣畅淋漓的飞奔。我被颠得七荤八素,手被缰绳勒得发麻。渐渐的,人也开始神志不清,缰绳一点点滑下……这时,我听到弄月在说话:“落落,把手松开!” 分不清声音来自哪个方向,在松开缰绳的那一瞬间,一双手提住我的腋下,身体腾空而起,我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红马眨眼就跑没影了,大白马的速度慢下来,最后在原地踱着步子。我昏头转向的抵着弄月肩头,鼻尖微微发酸。 一匹棕色的马赶上前来,星璇不无难堪的摸摸鼻子:“对不起……你怎么还没学会骑马?” 我抬起头,有点发窘。 弄月看了星璇一眼:“落落会骑妈,只是生疏了。你忘了这小红马是她从小养大的?”说完,他抬手打了一个唿哨,不大一会,小红马就远远的跑了回来。 我看着星璇那张充满歉意的脸,缓缓伸出手—— 一个货真价实的大爆栗砸下去…… “嗷……” 星璇捂着头,换上一脸哀怨。 我笑得无比畅快。 头顶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我的笑容慢慢僵在脸上。 在弄月的耐心调教下,我和小红马的默契度飞速提高,到目前为止,我要它跑它就不停,我让它停它就绝不转圈,如此这般,成就感与时俱进! 前几天一直在走山路,到了晚上,弄月就会支起一个小帐篷,让我睡在里面。他和星璇生一堆火,靠在外面的树上打盹。半夜里,我一觉醒来,火光已经很微弱,纱帐外流萤漫天飞舞,美得仍像在梦里。 第四天中午行至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市集上就一家饭馆,作为行走江湖的第一站,我打进去就开始东张西望。按说酒庄、客栈啥的一般是武侠剧中推动剧情发展的地方。不过,这里看起来除了简陋古朴点,和现在的餐馆也没什么不同。 奇怪的是,目光所到之处,越来越多的人直直的看向我们这边。我缩缩脖子,貌似这年头,像我这样眼神乱蹿的姑娘不多啊。大家闺秀理应足不出户,小家碧玉偶尔露次面都会含羞带怯,江湖侠女动刀前绝不轻易看人。所以,像我这种明摆着没规矩也没武功的,最好还是低调点。 弄月敲敲桌子,唤来小二点菜。 邻桌上忽然传来猖狂的笑声:“弟兄们今天行大运了,出门就碰见这么上乘的货色,带回去不怕帮主不打赏啊!” 我转头看去,桌上围坐着五六个人,说话的是一个吨位级的壮汉,长长的刀疤从下巴横到左耳边,此刻正滛笑着打量我。 我白了他一眼,挡住脸色蓦沉的弄月:“别理他们,早点填饱肚子赶路。” 小二抖抖索索的倒茶。 仍有人不知死活的接话:“嘿嘿,就是风情差了些,看来还没人调教哇!” 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 风情、女人味、法国帅哥、自助游、冬冬……她们早该回家了吧。 心情莫名的阴霾起来。弄月挣脱我的手。 “砰”的一声巨响,我比他先一步拍案而起,顾不上掌心麻疼,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是谁说老娘没风情!站出来!” 四下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我身上。 弄月一怔之后很快恢复如常。星璇半张着嘴,一颗花生米从嘴里掉了出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部分阅读 形容猥琐的地痞们集体石化,在我的怒视下,站出一名瘦高个,面带困惑。 “你打哪看出老娘没风情,啊?”暗藏很久的无名火喷涌而出,我只差没把唾沫直接喷对方脸上:“我需要人调教?就你们!知道我从哪儿来的吗?开玩笑!老娘懂的,你们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学得来……唔……我还没说完……”话至激动处,星璇飞出一只无影手捂住我的嘴。我拼命想要挣开,他却把我按坐下来。 呆若木鸡的瘦高个总算回过神来,干笑几声,嘶哑的声音极为刺耳:“这小娘们的意思我懂了,弟兄们呆会可不用怜香惜玉……” 没等我再次跳起来,弄月手腕一扬,传统武侠剧中英雄救美的情节登场! 一道黑影飞出,一声惨叫。 我循声看去,一惊。 黑影原来是半截竹筷,神准地贯穿了瘦高个的上下唇——标准的“封口”。片刻的沉寂后,刀疤脸大吼:“他娘的,是哪个王八羔子放冷箭伤人?” 话音未落,一颗花生米正中那人脑门,星璇拍拍手:“王八羔子骂谁呢?” 弄月一言不发的站起身。 星璇冲我眨眨眼,悄声说:“花花,我们站远点。”花你个头啊,我忍不住抬手敲他。 头顶上传来弄月冷冷的声音:“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不要扰了大伙儿吃饭的兴致。” “臭小子,找死吧。”一把大刀横劈过来,与此同时,嗖嗖几下,银光微闪,大刀停在了半空……噼哩哐啷,一桌人四仰八叉的倒了一地……世界安静了…… 弄月悠然归座。 星璇弯腰拾起一个小东西,我好奇地探过头,见他手心里躺着一枚弯月形的金属片。他笑嘻嘻的把玩着:“弄月力道重了点,他们恐怕要睡到明天呢,无故扰了店家生意。” 我看看地上的人,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拍拍星璇的肩膀;“老弟,晚上借我一套衣服。”星璇顾不上对这一称呼发飚,疑惑的看着我。我叹口气:“我不想老被人调戏行不行?而且,你的个子小一些……” 弄月唇角挑起。星璇噎住。 嗯,事实证明,星璇个子再小,他的衣服我穿来还是大了。那小鬼现在对我爱理不理,不就是说他矮了点么,真小气!找家裁缝店把衣服改了改套上身,然后束起长发,我对着镜子自我陶醉:“英姿飒爽!”想想又补充一句:“风流倜傥!” 星璇打量了我一番,也给出四个字的评语:“不男不女!” 算算时间,出门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新鲜劲一过,我慢慢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我还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呢!当我对弄月提出来时,他微微一笑:“玄火宫!” “……” 弄月,你实在是太帅了。可以直接跑上门去问玄火宫主沧渊在哪里么? “那去玄火宫要花多长时间啊?” “快的话,两个月吧!” “……” 莱特俩兄弟在哪个时空晃悠啊啊啊? 一路上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我很是意气风发的暗想,所谓的江湖也不过如此。 我的轻功在星璇的打击兼指导下越来越纯熟,得意之余,甚至还想学剑。 弄月和星璇的剑有两个很好听的名字:月华和七星。 剑如其人。 月华剑身上盘旋着细细的云纹,通体笼罩在一层||乳|白色的光晕中,金色剑柄上嵌着一块华丽的月白石,细细看去竟似有浮云在石头上缓缓流动。 七星剑不似月华剑那般刚硬凛冽,它出鞘时如灵蛇般柔韧,剑身泛着浅浅的蓝芒,银色的剑柄上,七颗湛蓝的宝石排列成北斗小勺子的形状。 我在两把剑上东摸西摸,鉴赏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很值钱的样子……” 弄月很有气质的笑笑,没说话。 星璇一脸j诈:“花花,签张卖身契给我,剑就归你了。” “啪!”一个锅贴飞到星璇俊俏的小脸上,众人默。 我和星璇的口水战从未消停,每每被他弄得无话可说的时候就直接使用暴力解决,效果好得不行。让我觉得不安的是,弄月越来越沉默了,我经常没话找话说,他却始终淡淡的。 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 五 潋晨 数日后的傍晚,我们途径一个名叫碧螺镇的地方,找了间客栈歇脚。 闻闻身上,几天没洗澡,臭了…… 坐在雾气蒸腾的浴桶里,新鲜劲一过,潜伏在暗处的小伤感又悄然而至。想家想成了习惯,好在和星璇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怎么闲过,也只有眼下,才会再惦记起来。但是,对弄月,我始终觉得内疚。有些事情,我装不出来,自然也回应不了。我一声不响的占用了别人的身体,怎能再去占有别人的感情?然而,他不会理解,我也无法说服他去心无旁骛的等待,正如我无法说服自己去确信那遥不可知的未来。 疲倦的闭上眼,那双温柔的眼眸不期然的闯进脑海,心,没来由的微疼。我诧异之余惟有无奈一笑,或许,另一个“她”还是有感觉的…… 远山如诗,绿水如画。 遍野芳草碧,七色杜鹃盎然绽放。 “月哥哥……”清脆的童音在山谷中回响,女孩手中的花瓣扑簌飘撒向湖面。 小鱼在清澈见底的水中吐了个泡泡,眨眼消失不见。 一叶扁舟漾开烟波,十来岁的少年立于船头。 发如流云,笑若春风。 水边玩耍的女孩扬起一张明媚胜花的小脸,眉间银印灿若晨星:“月哥哥,你真好看,等我长大了,要当你的新娘。” 凉风习习,暖雾散尽,我从浅睡中悠悠醒转。浴桶中的水已变凉,稚嫩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我一定是太累了,才睡一会就做梦,梦见自己变小了好多,还对弄月说要做他的新娘…… 我有些怔忪,这怎么会是我的梦?到底是谁走进了谁的世界? 缠绕不清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断! “花花……”星璇敲门。 “跟你说了不要叫这个名字!”我大吼,每次听到这两个字都想掐死这个臭小子,难听死了,土里吧唧的。 我的话音刚落,房门“哐啷”一声,开……开了!? 我慢慢转头看去。 星璇呆鸟。 下一秒钟,桶边的木勺直直的飞出去。 星璇闪开,慌忙退到门外,带上门。 我气冲冲的穿衣服。不是因为他看到了什么,顶多就是肩膀嘛。关键在于这小鬼得好好教育一下,女生的房间,是能乱闯的么?! 鞋都没穿,赤脚跑过去打开房门,星璇傻站在门口,脸孔红得像只番茄。 迎上我的目光,他比我先爆发:“你不知道闩门吗?” 我一愣,闩门?这个词听起来好新鲜。不过,我好像确实忘了,心虚的瞄向门后,顿觉理亏,音量比预想中的低了几度:“我说了让你进来的么?” 他横我一眼,进屋,自己倒了杯茶,继续理直气壮的指责我:“不闩门也就算了,我敲门的时候,你又不说你正在沐浴!” 心中的怒火又有重新燃起的趋势。 我吸口气,决定暂时放下这个问题:“你找我做什么?” “出去逛逛,顺便看看有没好吃的,一路上尽吃些干粮。” 我咂咂嘴:“你找过弄月吗?一起去吧。” “弄月房里没人,我以为他在你这。” “他才不会来我这,他根本就是懒得理我。” 星璇流露出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你么?” 见我不说话,他又补充一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蠢多了!” 忍无可忍! 我劈手使劲揪住了眼前两团粉嫩嫩的肉,用力向外拉扯。星璇闷哼,屈指在我腰上挠了几下。我笑着想躲开,却没留神地上的水渍,脚底一滑,整个身体向后仰去,手上还拽着星璇的脸。他惨叫出声,下意识的想拉我……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弄月站在门外,脸色发白。 所以说,上帝无处不在,做坏事是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等等……我做了什么坏事?余光一扫—— 我和星璇站成了雕塑,他揽着我的腰,我的手停在他脸上,湿漉漉的长发暧昧的披散在两人肩头…… 上帝啊,赶紧来个雷劈晕我吧! 我迅速调整好站姿,干笑两声:“弄月,你……吃过饭了没?” 屋子里静得出奇。 弄月紧抿着唇,眼中似乎有易碎的情绪在流动。片刻,他忽然转身离开,我连忙跟出去,跳过地上的托盘,精致的小点心七零八落。 还好弄月只是奔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厚着脸皮推门进去,正琢磨着该怎么向他解释,他就反倒安慰我:“落落,我无所谓的,只要你开心……就好。”话尾有些颤抖。 我叹了口气,走到他跟前:“星璇是我哥们,呃,很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弄月的视线从窗外移到我身上,漆黑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像寒夜里的两颗星。 看着他的眼睛,我一时竟忘了接下来的话。不行,我应该对他说,我谁也不喜欢,至少不能再让他这么挣扎下去。晃晃脑袋,正要开口,一双软软的唇堵住了我下面的话。 我惊得睁大眼睛,弄月的睫毛微颤,他在我唇上轻柔的吮吸,低喃:“落落,不要离开我……” 我的思维越来越混乱,他的舌尖轻轻撬开我的牙关,我猛然反应过来,慌忙别开脸。 “弄月,等找到了沧渊,你的落落一定会回来,我保证。她是你的,只是你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清晨,一缕阳光打在窗棂上。 难得起了个早床,昨晚根本没睡好,到现在心里都还残留着隐隐的酸楚。我走到窗前,深呼吸几口,做完一组广播体操,转身对镜中的自己挤出一个笑脸,心情勉强舒畅了些。 弄月和星璇还没下楼。我刚去大堂坐下,店小二就搬来一大盘堆成小山似的馒头。见我一脸问号,他憨憨一笑:“这是昨日与你同来住店的那位小爷吩咐厨房准备的,说是早饭吃剩下的再打包。” 我的目光从小二手上移至馒头山顶,愕然无语。星璇,你那么喜欢啃馒头,姐姐就都给你留着……伸手拉住正欲走开的小二:“你这里有没有牛肉粉……面也行。” 小二未及答话,大门处响起一个清冽的男声:“来一斤干粮,带走。”。 他扔下我迎了出去:“好嘞,客官进来喝杯茶,稍等一炷香的功夫,厨房现做。” “我说的是现在,马上。”霸道的话语,话音却没有一点起伏。 我好奇的转头看去,门边站着一名男子,黑袍红衫,五官深邃,长得很好看,但这些都在其次。看多了弄月和星璇,我的审美观早挑剔得不可一世。吸引我的是他脸上的那道刺青,相当另类——一条金色蔓藤从右额角盘旋而下直至颧骨处,枝叶交错,形态娇媚,衬上白瓷般的肤色,说不出的妖艳。 只不过,他的眼神凛冽如冰。 热情的小二被冻结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偷瞄我一眼:“这……这个……” “行了,把这盘先给他吧。但是,”我巴不得早点把这顿让人胃口全无的早餐打发掉,大方的挥挥手,借机提出条件:“我要一碗牛肉面,多加辣……” 话没说完,一张木凳“哐当”倒地,我这才发现男子脚边有一团东西在动。定睛一看,居然是个人,蓬头垢面的女人。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因失去支撑再次跌倒,干脆就匍匐着朝我爬了过来。 这情景,这造型……我头皮发麻的想到大名鼎鼎的贞子,正想闪开,她一把抓住我的裙角,艰难的出声:“给我点吃的。” 在听清她的话后,我及时吞下已溜到嘴边的尖叫,忙递了一个馒头给她。 就在她接过去的那一瞬间,一只黑靴踢中她的手腕,打在我手上,馒头骨碌碌的滚了老远。女人神色一黯,近前的男子不温不火道:“反正你也活不了几日了,别浪费粮食。”倨傲的目光掠过我,他冲小二略抬下巴:“你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我来动手?” 可怜的小二忙不迭的冲过来,端起桌上的盘子:“小……小的这就去收拾。” 一股无名火噌蹭蹿起,我随手抄起两个馒头,拦下小二:“慢着,本姑娘心情不好,不打算让人了,请他另寻一家买去吧。浪费的粮食只管算我的。” 弯下腰,我将馒头直接送到女人的嘴边,她张口便咬去大半个,噎得直翻白眼。我摇摇头,正准备给她倒点茶,冷不防被她飞出一掌击中肩膀,一个趔趄向身后的男子倒去。那男子推开我,左手一扬,已逃至门口的女人顿时软绵绵的瘫在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眼前一道金光唰的划过。 …… 冰冷的剑锋抵着我的脖子,深褐色的美眸冷冷看着我。 空气微微一动,蓝色剑锋一秒不差的指向男子的咽喉。 我傻掉,星璇不要啊,我不要同归于尽,联想到自己身首异处的样子,手脚冰凉。 身后传来弄月的声音:“前辈,她只是个孩子,无心冒犯之处还请高抬贵手。星璇,放下剑。”他的气息明显不稳,我连呼吸都快停了。 褐色眼眸扫向弄月,停了停。 脖子上的剑瞬间收回,星璇的剑跟着入鞘。 弄月拉我到身后,冲那男子拱拱手:“多谢!” 我委屈得一塌糊涂,星璇难得没有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原文确实在描写女主的言行方面有些差池,应大家的意见修改潋晨的出场部分。 六 中招 甩开弄月的手,我奔回自己的房间,一路上踢翻两只凳子,把木楼梯踩得山响,刻意培养的好心情全给人一剑挥没了。 弄月很快跟了进来,示意身后的星璇关上门。 “落落,别任性了。如果我没看错,楼下那名男子手中拿的是青阳剑,少见的纯金色。剑主是玄火宫的四大护法之一,名潋晨。他的出剑速度实在快得惊人,武林中备受称道的七星剑一向以速度见长,竟还差了分毫。星璇怕是比你更意外。” 星璇看看我,欲言又止,转而对弄月说:“我们尽早离开这里吧,居然会在这里遇上玄火宫的人,还引起了人家注意,行动恐怕不那么方便了。” 弄月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凛,喝道:“什么人!” 言未毕,手中几道银光飞向紧闭的房门,一个黑衣人跌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星璇将我拉到身后。 门外传来几声阴笑:“弄月公子果真少年豪杰,身手只怕在江湖传言之上呢!”声音尖细得像太监,进来的却是一个老头,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前。 弄月面无表情:“过奖了。前辈为何偷听我们说话?” 老头摆摆手,不慌不忙道:“公子此言差矣。老身并非偷听,而是碰巧来访。上月初,青龙帮的几名不肖弟子冒犯同行姑娘的事,公子这么快就忘了?”说着,浑浊的老眼扫向我。 我有点不自然的站直了些。 弄月不动声色的抱剑在怀:“前辈认错人了,我们并没有与什么青龙帮打过交道,请回吧。” 老头又是一笑:“老身眼神不好,却也没到不辨雌雄的地步。上官堡主的女儿尚未成年便已名冠天下,此等绝色难不成还有第二人?公子也不必紧张,可巧碧螺镇是青龙帮|岤所在之地,老身不过是奉帮主之命请各位叙叙,只为赔罪,不做他想。” 弄月还未发话,星璇竟笑出声来:“青龙……如今什么小鱼小虾的聚在一起都有了名号,还这么俗套。人是你们说请就请的么?好像我们很熟的样子!” “噗!”我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忍俊不已,星璇居然把平日里我常对他说的玩笑话用在了这种场合,还说得一本正经。 每次星璇被我打了还死皮赖脸凑过来的时候,我都会面无表情的斜睨他:“这位小爷,我和你很熟么?”潜台词就是:“别这么不要脸好不好?” 我正乐着,却见那老头动作迟缓的从怀里掏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没等我再看清楚,他忽的双手一分,两条软鞭便如长蛇般向我们左右蹿来。 星璇一把推开我,跃过鞭梢,手舞蓝光直击老头面门,我甚至都没看见他拔剑。 那老头的反应却也不慢,旋身躲闪开来,左手扬鞭缠住七星剑身,右手挥鞭扫向星璇,左右手的动作几乎同时发生。 星璇竟站在原地不动。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影将扑向星璇的黑蛇断成了两截,弄月伸手接住空中落下的半截软鞭,拿在手中看了看,微笑:“金蟾丝编的?可惜了。” 老头不怒反笑:“月华剑果真名不虚传。可是,与之齐名的七星剑竟接不了老身三招,弄月公子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弄月脸色微变,抬眼看向星璇。我这才发现,星璇的脸色苍白,牙关紧咬着,似乎在强忍着痛楚。 “你怎么了?”我急着查看他是否受伤,谁知刚一抬腿,竟“扑通”一下摔得五体投地,继而惊恐的发现四肢都失去了知觉。星璇想弯腰扶我,才动了动身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重重的跪倒在我身边。 我吓得六神无主,连声唤他,却不见回答。 只听弄月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通过什么方式下的毒?” 老头的声音带了几分得意:“老身无名无号,只爱摆弄些药剂。既受青龙帮主所托,只好对各位用了点化功散,就是他手上这玩意。弄月公子过于仁厚,竟没取他性命,岂不又为今后留下祸端,哈哈哈……” 老头抬脚把昏倒在门边的黑衣人翻了个身,我看到他手上居然拿着根快要燃到尽头的香,一丝淡烟很快融入空气中,不用心看根本发现不了。 看到我愕然的神情,老头似乎更得意了:“原本还在考虑如何把这烟气送入房中,没想到弄月公子反倒帮了大忙。此毒初入体内不觉有异,只是半柱香后,就会让人全身无力。若是此时运功,药力必随内力沿经脉流遍全身,轻则散功,重至内伤。各位还是随老身走一趟吧!”他右手轻扬,一股白烟散开,腻人的甜香过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静谧的夏夜,墨竹迎风,暗影流动。月在中天,如水清辉铺满一方荷塘,映衬得池中的红莲如美玉。 岸边的石阶上,少年手持碧玉笛,微抿双唇,悠扬的笛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弥漫在微湿的空气中。 “月哥哥!” 笛声停,少年微笑回头,清澈的眸子黑白分明,几缕青丝拂过修长的颈项。 身后的女孩笑眼盈盈,拉着弄月坐在石阶上,赤脚伸进荷塘里,扬起一串水珠。弄月揉揉她的脑袋:“小心水凉,这么晚了跑出来做什么?” 女孩皱皱鼻子:“睡不着,我想爹爹了,他这次出去了好久。” 弄月笑了,揽过女孩的肩膀,指指夜空:“落落,无论你想念的人在什么地方,只要告诉月亮,它就能让那个人感受到你的心意。” 女孩眨眨眼,看着月亮沉默了一会,笑道:“好了,爹爹知道我在想他,就会早点回来的。” 她停了停,侧过身子:“月哥哥,你有没有特别想要实现的愿望?比如说,落落小时候希望自己快点长大……现在呢,希望爹爹不要那么操劳。” 弄月看着女孩微染红晕的脸,声音里不觉带着笑意:“落落不是知道吗?我将来想成为一个义薄云天、惩恶除j的大侠。” 女孩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撅撅嘴,眼波微转,一张俏丽的小脸在月光下竟生出别样的妩媚。 弄月有些失神,缓缓低下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女孩的唇上。 微风掠过,暗香浮影。 低低的声音温润如水:“落落,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一辈子守护你。” “哈哈……你们都下去领赏吧……” 梦醒香散,粗犷的笑声吵得我头昏脑涨。我不耐烦的翻身,胡乱拉起被子蒙住头,不料又被人蛮横的扯开。 我心头一惊,忙睁开眼,头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一双滴溜溜的桃花眼正肆无忌惮的打量我。 “美人,你醒了?” 我的确醒了,并且不假思索的一脚横踢过去。他轻易避过,顺手将我从床上拽了起来,腕间似要断裂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尖叫出声。 七 脱险 我怒视着面前的男子,很普通的长相,眉毛杂乱,满脸青色胡渣,一脸的轻浮之色极其欠扁。土匪头子!在心里默默的鉴定完毕。环视周围,一间不大的屋子,一张相比之下很大的床,而我就坐在床上……第一反应便是跳下床。 又一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土匪头子把我捞起来,笑嘻嘻的摸摸我的脸:“小美人,这么急做什么?”我微微偏头,怒视他,身上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人不理会我的杀人目光,一边继续在我脸上摸摸摸,一边朝我凑过猪头。我急了,一口咬在他手上,他吃痛缩手,我身子一斜,却跟着倒进了他怀里。 郁闷到极点……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稳稳慌乱的心神,强迫自己笑道:“这位,呃,大哥,你能不能先让我恢复力气啊,这样子很难受。” 愠怒的神色从土匪头子的脸上褪去,他看我的目光有些恍惚,我赶紧笑得更甜。可是,等我意识到物极必反的时候,一双手已经扶上了我的腰,他沙哑着声音:“小美人,等会你就不难受了。” 我大惊,忙叫道:“等等,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也得先培养感情不是!”心里还想了一大堆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可那双手丝毫没有停顿:“感情?今晚过了就有了。”说话间,我的外衫已被解开,肩头一凉。 我心中一紧,嘴巴却依然喋喋不休:“你既然知道弄月的名字,应该也知道我是谁。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死得很惨!” 那人的手果然停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接下来的话让我连死的心都有了:“上官凌风就一个女儿,能许几次人?若是杀了我,他女儿便成了寡妇,他舍得么?话说回来,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信世上竟有这么水灵的人儿,花下做个风流鬼,也不枉此生,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他的身体忽然一僵,话音变调:“敢问是哪位高人?” 我正奇怪,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可真是不要脸,听不出人家不愿意么?”下一刻,我被人抓住手臂拉下床,跌进另一个怀抱。吃力的抬头,华丽的金色纹路跃入眼帘,褐色双眸平静无波。 金色纹身的主人并不看我,抱着我就往门外走去,搁在那人脖子上的剑轻松收回,我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吃了一惊。 “你杀了他?” “杀他和嫁他,你选哪样?” 我脊背发凉,决定选择明智的闭嘴。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万一他又一个不高兴,用剑在我脖子上那么一划拉…… 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我几次想开口问他弄月和星璇在哪,可是看看他那张写着“别惹我”三字的冰雕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走过一段黑黢黢的小路,他放下我,抬脚踹开一扇门,屋里的人讶然转身,正是那个长胡子老头。 “解药。”这人的声音怎么总是一个调调?没点起伏,还惜字如金。 老头后退几步,睁大眼定定的看着他,忽然仰天大笑,声音凄厉无比。我胆颤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不会是疯了吧? 冰雕脸颇有耐心的等他笑完。“别让我说第二遍!” 老头置若罔闻,颤声道:“曼秋那个贱人果然还是出卖了我。她现在哪里?” “你也配提出卖两字?”冰雕脸平静的说:“别急,你今晚就会见到她。” 老头眼中闪过惊恐,强作镇定道:“你若是答应不杀我,我可以给你解药。” “呵……”我没听错吧,冰雕脸居然哼笑了一声:“堂堂的金蛇护法,居然沦落到用解药换取性命的地步。我若是你,早在二十年前自尽,何苦躲进这种不入流的小帮派里苟且偷生?既是怕死,你当年又怎敢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血债血还的规矩,还能讨价还价么?” 老头的脸部抽动了几下:“当年一念之差,已经让我落魄至此。如今我什么都没有,连武功都被废去,这难道还不是惩罚么?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何不去找那个人要回属于你的东西?”说着,他“扑通”一声跪下:“至于我,求你看在自你年幼就一直陪你习武的情份上,饶过一命。” “情份?”褐色双瞳微微眯起,白皙的手指轻抚额角的金纹:“你看清了,这就是你留给我的情份。二十年前你害我家破人亡,亲人离散,这也是情份。属于我的东西,我自然会要回。你做这些事时全然出于自己的私心,只是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又如何把责任推给他人?”轻轻一笑,有些邪气:“把解药拿出来,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点。” 老头全身一震,犹豫着走到床边,掀开被褥,转动床柱,一个多格柜从床板下升起。他颤抖着手打开其中一格,取出一个青色瓷瓶,紧紧握着,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没了机会。 褐眸中闪过一道寒光,金属破空的声音响起。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不敢睁眼。刚才两人的一番话我不大懂,只听出他们之间有家族恩怨,实在不理解,成天这样打打杀杀的过日子很有意思吗?我……我害怕死人!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想回家,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你能不能把头抬起来?”这次的声音带了点无奈。 “干……干嘛?”我手心都是汗。 “你想一直这么靠在我身上吗?” 我讪讪的回头,眼睛使劲向上看,只盯着他的脸。他把小瓶送到我嘴边:“喝下去。”凉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又粘又苦!我皱眉,仍然眼珠不错的盯着他看。浓浓的血腥味冲进鼻子,我才不要看地上! 他侧过脸,淡淡道:“你还是把眼睛闭上吧。”扶着我坐在一张椅子上,自己走向床边,翻腾小柜里的瓶瓶罐罐。 慢慢感觉到手脚开始有血液流过,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看背对着我的那个人,试探性的叫了声:“潋晨?” 他停了停,没理我,拎起一个小包裹,大步向门外走去。 我赶紧站起来,两只腿抖啊抖的,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我还有两个同伴,早上你也见过的,他们在哪?” 他拨开我的手,把小包裹扔过来:“你去南边门外的马车上等着,别跟着我碍事。”话刚说完,人就闪进了夜色中。 我一秒钟也不敢多留,朝南边奔去。 爬上马车没多久,就见潋晨一手拎着一个人跳下围墙。 “不是有解药了吗?他们怎么还是这样。”我看着昏迷不醒的弄月和星璇,有些着急。 “习武之人的内力受损,恢复时间自然要长许多,过程也会比较痛苦。过了今晚应该就没事了。” 回到客栈,潋晨帮我把二人安顿好,打开小包裹,里面有四个大小不一的白瓷瓶,拿出两个小的:“呆会一人一瓶。”指指剩下两个:“寅时之前,每隔半个时辰给他们服一颗。” 我点点头:“潋晨,谢谢你。” 他的目光扫过我,点点头,走了。 弄月和星璇的房间正好是对门,我让小二送来热水,先到星璇床前,用湿毛巾擦掉他唇边的血迹,发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清秀的小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我用手碰碰,烫得吓人,忙扶他半坐,用温水喂下一颗药丸。想了想,到楼下的后院里打来凉凉的井水,用手沾了轻轻拍在发烫的皮肤上,最后弄了条凉帕子搭在他额前。 转身奔到弄月房中,先伸手去抚他额头,湿漉漉的一层细汗,还好没有发烧。他静静的躺着,眉间微蹙,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看着那张清雅至极的脸,我有些怔怔的回想起在昏迷中做的那个梦,一池荷香沁人心脾,一曲笛声似曾相识,为什么我的记忆里会有没有经历的过去?我自己走过的19年去了哪里?庄生晓梦迷蝴蝶,究竟是谁在谁的梦里? 我正陷入爱因斯坦的时空相对论中无法自拔时,忽然听见弄月在叫我的名字,忙探过身去。谁知他只是在梦呓,鼻尖上全是汗珠。我拧来热毛巾给他擦脸,托起他的头喂下一颗药,轻轻应道:“我在这里,放心,没事呢。”他像是听见了我的话,唇角微微上扬,沉沉睡去。我的指尖滑过他挺直的鼻梁,心里涌动着一些难言的情绪,心疼、欠疚或是别的什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晃晃脑袋,站起身跑向星璇的房间。 我不习惯别人为我付出,而我却无法回报什么。有很多事情弄不清楚,我只能一直逃避,茫然的守着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过去,看弄月在其中苦苦挣扎。多年后的某一天,我才发现自己很傻,总以为付出的感情一定要有回应。直到后来,一锅汤哗啦啦的散掉,后来的后来,在风露灵镜中看到那些最初的笑颜时,才知道,只要把最爱的人放在心里,就可以安详的笑,守候着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潋晨和原护法的对话。 八 玄火宫 忘了在两个房间来回了多少次,天色已经发白,算算怎么也该过了寅时。带好房门,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往床头一倒,昏昏沉沉的睡去。 纷叠杂乱的梦境接踵而来。 坐在客厅里,一边陪爸妈打牌,一边听着周董的歌摇摇晃晃,输了,搂着爸爸的脖子撒娇。 转眼又出现在图书馆里通宵达旦的熬期末考,厚厚的专业书怎么也翻不到尽头,正要抓狂,星璇的脸插进来,笑眯眯的说:“花花,不用看了,我让导师都给了你满分。” 还没来得及欢呼,潋晨持剑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向我横劈过来。 吓得没命的狂奔,黑黑的甬道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却怎么都跑不快。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拉过我:“落落!” 弄月的双眸似水,柔波流转。我紧张得舌头直打结:“救……救命……后面……要杀我……”话音未落,潋晨已经近前,手腕一抖,剑锋没入了弄月的身体,微笑凝固在了他的唇边,美丽而绝望。我歇斯底里的尖叫,心在一瞬间坠落进了无底的悬崖…… “落落,落落……”我满头大汗的睁开眼,面前有东西晃来晃去,怎么也看不清楚,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击鼓。过了好一会,视线才有了焦距,看见弄月担忧的脸,我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无力,很想扑过去抱着他。可是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只好眨眨眼,睫毛上满是泪珠。 “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张口说话,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都这么大了,做噩梦还会哭鼻子。”弄月松了一口气,唇角上勾:“我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哭着叫我的名字。” 我有点窘迫,往被子里缩缩,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我梦见你……被人杀了。”声音到后面几乎听不见,可还是要说。妈妈说过,做了噩梦,说出来就一定不会变成现实。 弄月愣了愣:“所以你哭成这样?” 我的脑袋彻底缩进了被子里。 “落落,如果我真的离开,你会很伤心吗?” “废话,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哥哥一样。” “你只把我当哥哥吗?” 说错话了,装死。 被子被掀开,一只手轻轻抹去我眼角的泪痕。 我忍不住睁开眼,弄月浅浅的笑:“那我就做哥哥吧,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 如果另一个梨落醒过来,她一定想把我掐死。因为,连我都看出了那抹浅笑后的隐忍与忧伤。 “弄月,我去你的房间等你,打听到几件事。”星璇压低声音在门外说话。 弄月站起身:“你进来吧,她醒了。” 星璇推门进来,在床边坐下:“醒了就起来么,害我偷偷摸摸的。” “不起来,坐着累。”我看着那张恢复正常的脸,很开心,伸手去扯被子。 星璇飞快握住我的手腕,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看自己的手腕,一片青紫,正是昨晚被那个短命帮主狠拽的地方。想到瞬间便死在潋晨剑下的那两个人,又是一阵心惊肉跳,睡意全无,坐起来大致说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 星璇点头道:“和我打听到的一样。昨晚是潋晨送我们回客栈的。今天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青龙帮被人一夜之间全端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不过没了地头蛇,也是件好事。” 连窝端了?想想也是真的,不然早有麻烦找上门了。不过这事也做得太…… 我忍不住问星璇:“像潋晨这样随意杀人,官府是不管的么?而且就他这样,不是一天到晚有人寻仇?” 星璇说:“江湖上的明争暗斗,官府不想管,也管不了。自古便是两条道,各有各的规则约束,只要不危及到寻常百姓安居乐业,官府一般不插手武林之事。玄火宫才不在乎有没有仇家。除去真正结怨的,多的是有人打着复仇的名义觊觎火神之翼。不管真的假的,光凭玄火宫的四大护法都能横扫江湖,谁敢真的去挑战他们老大?” 弄月递给我一杯水,看着我喝下去才开口:“玄火宫向来设有四大护法,武功卓绝,心狠手辣,所到之处无不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令武林中人闻之变色。我听说,上任宫主裴宇文失踪的消息传出后,武林各大门派曾联合起来,打着“除玄火、灭神翼”的口号,请求师父和楚王爷一同前往,借机永绝后患。当然这个计划因裴冰焰的出现没能成功。现在他座下的四大护法以潋晨为首,余下几位分别是魅影、红凤和霓裳。但玄火宫近年很少在江湖上露面,没多少人见过他们。” 星璇笑笑:“听我师父说,后两个可是国色天香的美人。” 我认为潋晨是为了自己的私仇而来,顺手干了件好事。虽然觉得他的行事手段过于狠绝,可我并不讨厌他。因为他身上的气质,怎么也不像是邪佞之徒。看在他救了我们的份上,我很大度的原谅了他随便向我挥剑的破事。 但弄月和星璇并不这么想,他们都觉得潋晨出手相救很令人费解,猜不出他的用意。不过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特别是我,居然险些变成土匪的压寨夫人,想想都觉得后怕。 为免再多出时间来节外生枝,接下来的路程换了马车,虽说速度没有单骑快,但是可以日夜兼程。 玄火宫地处泰安,东岳烟霞峰附近。具体位置不得而知,似乎从来就没有外界的人进出过。 泰安境内,山脉层层叠叠,主峰如一把利剑刺向苍穹,山腰处云雾缭绕,山顶霞光流彩,给人一种朝圣的庄严感觉。 到了近处才发现,南面的山脚下有一个小村,村里住着十来户人家,翠竹环绕,清泉淙淙,灰瓦白墙?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部分阅读 墙的小屋错落其中。时下已近初秋,却还满地怒放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有如童话王国般的梦幻。相形之下,小村有一个很不应景的沧桑名字,叫暮雪庄。 我们在暮雪庄寻了一处无人的小院落住下,对外互称兄妹。善良淳朴的村民很快就和我们熟络了起来,甚至开始有热心的大婶上门给弄月说媒。每逢此况,星璇便很不厚道在一旁猛敲边鼓,平常一向温文尔雅的弄月也有了面红耳赤的时候。 我提醒了星璇好几次,他总说没事,还说这么做就是为了弄月,让我等着看好戏。 有没有好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臭小子让已经很沉默的弄月更加沉默了。 非战争状态下,沉默过后往往是爆发。 终于有一天,打发走媒婆,弄月的脸黑得像包公,一声不响的回到自己房间。我丢了个眼神给星璇,两人做贼般的跟了去。果然,一进门,接镖—— “你还有完没完,这种事也能拿来开玩笑吗?” 箭矢直指星璇,被当成靶子的人却还一脸的好整以暇, “当然不能,”看来我天生就是垫背的,好戏没看成,还得给人收拾烂摊子,立马发挥圆场作用:“你别和小孩子计较。他是在嫉妒你,就没见着有人给他说媒吧。” 星璇极不屑的瞟了我一眼,敛去笑意,清清嗓子:“你赶紧把花花娶了不就万事大吉么,谁让你对别人说她是你妹的?” 我差点一头撞死星璇,讪讪的看看弄月,他移开视线,脸上的愠色被一丝苦笑所取代。 我没好气的瞪着星璇,那个罪魁祸首眨眨大眼,一副无辜的样子:“我说错了吗?” “你不要说话就没错,”为防止他再一鸣惊人,我抢过话来:“我们早点办完正事就可以回去,不然真要在这里安家了。” “落落说得没错,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弄月的语气恢复了正常,对星璇说道:“把你的心思都放到我们还没解决的问题上,别掺和其他的事。” 我松了一口气。星璇的目光在我们中间飘来飘去,若有所思。 烟霞峰在村北十几里的地方,途经一片乱葬岗,人烟罕至,参天古木把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潮湿阴冷,连片瓦都没看到,别提什么玄火宫了。 弄月每天早出晚归的,也没打听出个准信。我每天拖着星璇去村头的小茶馆里,和闲时的村民们天南海北的胡侃,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打探出半点玄火宫的消息,我有些沉不住气了。一天中午,趁大家聊得火热,我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玄火宫就在这附近,怎么好象都没人知道?”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看着十几双眼睛,十几双眼睛看着我。 嗯,反应这么大,一定有戏。我早该直奔主题了,还拐弯抹角的浪费n多口水。不过……这些看向我的目光好像带着……同情?! “花花……”星璇想说话,我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 一名老汉发话了:“姑娘如果是为此目的来暮雪庄,还是趁早回去吧,大好的年华,何苦送命去呢?” 我一怔,忙故作轻松的笑笑:“多谢老人家提醒,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他看看我,说道:“前些年,经常会有外地人途经这里往北去寻玄火宫,去的人无一例外横尸荒野。村北的乱葬岗看见了么,那里就有不少这样的孤魂野鬼。”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啊?” “晚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汉在地上磕磕烟斗:“烟霞峰附近都是玄火宫领域。” 星璇拉拉我的衣袖:“回去吧。” 转过身,弄月站在不远处,星璇的神情有些尴尬。 原来,他俩什么都知道,就我一个人是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增加了星、月、落的对手戏。 九 美人计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月、落的对话。  我没想过要去拿谁的命去换沧渊。之前曾以为玄火宫就和傲龙堡一样,谁都能在附近晃悠,而且我们并非与人有仇,就是打听不到什么也不至于有太大危险。上官凌风和楚天祁一定没料到初生牛犊不怕虎,初出江湖便敢这般直捣黄龙。 这才明白,弄月所说的还没解决的问题就是我。他们坚持要在这里住下,声称找不着玄火宫,平白浪费大把的时间,都是因为没想好怎么才能让我乖乖的不要跟去。 趴在窗前,看暮色一点点的渗入庭院,我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念头,当下便毫不迟疑的出门。经过星璇的房间,我停顿了一下,决定先把弄月搞定,星璇毕竟小么,总经不住我的死缠烂打。 一脚踹开弄月的房门,没人。正准备退出,听见一阵飘缈的笛声。犹疑片刻,我顺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到了一片竹林边。 竹林深处,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我偷偷的跃上一根竹子,看着下面的弄月。 还是梦中出现过的碧玉笛,玲珑剔透;还是梦中听过的那只曲子,悠扬婉转。只是,没有了当时的轻灵,似乎有点如泣如诉的感觉,难道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使劲地探头,也只能看到弄月的侧脸,轮廓精致如刀刻,却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忧伤。 竹叶扑簌落下,身着薄衫的修长身影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愈发寥寂。心忽然沉沉的,压得我无法呼吸。 一曲终了,听见弄月淡淡的声音:“落落,为什么躲着不出来?” 跳下来,我扯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脸:“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弄月轻笑:“你上树的声音可比风声大多了。” 我看着他,收不回目光。眼前的弄月和初见时的他真的不大一样了。当初的他像是一束柔柔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对着我笑得眼弯弯。而现在,他变成了一缕月光,清幽淡然,虽然还是会对我笑,可眼底却毫无波澜。他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想着什么就直接溜到了嘴边:“弄月,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吗?怎么不一样?”他看了我一眼。 “呃,就是……”一开口就已经后悔了,感情是我们之间的雷区,离得越远越好。于是,硬生生的把话题扯开:“嗯,我是说,你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看着我,很平静的说:“没有。” 吞了口唾沫,我步入正题:“你能肯定玄火宫里有沧渊的线索吗?如果没有,冒险进去就很不值得。我们想想其他办法好么?” 弄月说:“我肯定。裴宇文失踪之前并没有练到火神九翼,他不可能每天都把沧渊带在身边。宝剑应该就在玄火宫的某个地方。裴冰焰放出寻找沧渊的风声,自然是有知晓宝剑下落的人还存活于世,他想引出这个人。我们若是知道这个人是谁,就好办了。” “那我去好了,你和星璇留在这里等我……先听我说完,你们会武功,容易被人察觉。我不一样,我可以混进去当个丫鬟端茶倒水什么的,而且,我的运气一向都很好……” “不行。我根本没打算让你离开暮雪庄。”弄月打断我:“你别打任何主意,否则,我马上封住你的几处大|岤,你给我去床上躺着。” “你……”我没想到弄月竟会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威胁我,气急败坏的狂吼:“你敢!” “我怎么不敢?难道看你去送死?”弄月还是淡淡的,丝毫不理会我的愤懑。 皓月当空,银霜满地,青竹泛着翡翠般的光泽。缱绻的夜晚,无言的人。 我强忍着鼻根泛起的酸涩,努力平复语调:“我会保护好自己,会随机应变,至少我对玄火宫是无害的,而你和星璇却是有力的敌手,如果硬闯被发现……”说不下去了,我不愿想象那样的画面。反正我是穿来的,大不了再穿回去,你们能么?我握紧双拳,看来这件事无论如何是过不了今晚了。 “你是在担心我们吗?”弄月的眸光闪烁不定。 “我是担心你,弄月,就算我不在,如果遇上危险,你一样会拼死保护星璇。” “你太低估了星璇,他不需要我保护。” 我咬咬牙,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想看你出事,在碧螺镇你昏迷不醒的那个晚上,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耳边只有竹叶摩擦的沙沙声。风把长发卷起,打在脸上,些微疼痛。一只微凉的手替我把脸上的发丝拂开。 弄月看着我,澄澈的眼中清冷俱散。 没等他说话,我一头扑进他怀里,双手轻轻环上他的腰。 弄月的身子明显一僵,声音里带着犹豫:“落落……” 我应了一声,努力回想着星璇在马车上教我的几招点|岤指法,脑袋无意识的在弄月胸前蹭蹭,熟悉的衣香入鼻,怔忡间竟有些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 定定神,趁弄月还没反应过来,飞快地伸手拂过他背后的几处|岤位。退后一步,又一步,抬头紧张的看他。 月光下的少年静静的站在原处,几缕黑发随风轻舞,柔美如常。只有一双明眸微微睁大,流露出难以置信。 成功了!我真想为自己欢呼。 “落落,别淘气了,快给我解开。” “才不要,解开你的|岤道,下一个被点住的人就是我。” “就算你现在不解|岤,至多半个时辰我自己也能用内力冲开,你跑不远的。”弄月的气息很不稳定。 “跑多远算多远呗,总比去都不能去要好。你最好别去找我,万一是因为你我才被人发现了,我可就死得太冤了。”我朝他做个鬼脸,心情好得不行,转身便跑。 “落落。”绵软的声音传到耳边,像是呢喃。 我脚下一滞,竟无法迈开。不能回头,不要回头。一回头准会上他的当。 “干嘛?”我干巴巴的说:“我不会解开你的|岤道,你别想诱拐我。”诱拐?这个词用得真有歧义……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你刚才……全都是为了骗我吗?” 一时无法成言。我承认,扑进他怀里确实是另有目的,但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且,我自己也很疑惑,因为有那么一会会,他的怀抱让我安心得不想离开。 “算了,你不用说了。” “不是,我不是为了骗你才这么做的。” “那你给我解开。我答应带你一起去玄火宫。” 我撇撇嘴,你果然是想诱拐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不忘告别语。 “你别担心了,我给你一百个保证……“ “碧落黄泉,生死与共,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十 初遇 不得不承认,弄月的告别语比我那半截话强悍得多,把我的大脑轰得嗡嗡响,直到走回自己的房间,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心里竟然有些羡慕那个梨落,长这么大,还没人给我这么震撼的表白呢。 自嘲的笑笑,再发一阵呆就前功尽弃了。星璇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应该早睡了。懒得点灯,快速换好简便的男装。正要出门,余光瞥见外面有一道黑影闪过,忙屏住呼吸挪到窗台边,向外看去,果然有人。 满月清辉下,小院中站着一名男子,眼角处细致的纹路流光溢彩。我暗惊,潋晨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我们的目的被他知道了? 奇怪的是,潋晨一直站在原处,呆呆的看着弄月的房间。半晌,轻叹一声,如一只蝴蝶般悄无声息的飘上屋顶。下一秒钟,人就不见了。 来不及多想,我忙跳过窗台,冲到大门口,潋晨的身影只剩下一个黑点。这家伙跑路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牛。看他的方向是往烟霞峰,免费向导怎能错过。 事实证明,免费的午餐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消受的。 跟在潋晨后面才一会,我便有些气短。只有内力极深的人才能在长时间施展轻功的时候调息自如,我自然是不行的。只稍稍一停,潋晨又蹿得没了影。我一刻也不敢耽误,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咬牙追了上去。 体能已近极限,全身上下都被汗水冲了一遍,头发乱糟糟的粘在额前颈间,我完全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终于到了烟霞峰,也终于……把潋晨给跟丢了。 我努力忽略林间不时传出的几声凄厉枭鸣,压抑着脑中不断涌现的恐怖镜头,打量着四周。 密密匝匝的树,树间缠绕着怪模怪样的藤,压根看不出哪里有路。我正怀疑潋晨会隐天遁地时,清风拂过,吹散了遮住月亮的浮云。一抹月色徐徐洒落在林梢,穿过杂乱无章的枝叶透下淡淡的清影,一条银色的小路魔法般的出现在眼前。我大喜过望,忙顺着这条羊肠小道奔进去。一路上,只听见衣物和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到了路的尽头,我还惯性的向前冲了几步,猛地抬头,惊叹。 大片深蓝的湖水,一轮明月倒映在明镜般的湖面,淡淡的薄云环绕其间,恍然难分天地。 七朵玉石雕成的睡莲迤逦成桥,对月弄影,美轮美奂。 对岸几里红楼,点点灯火,袅袅仙乐,疑似蓬莱。 差点忘了此行目的,我赶紧收收心神,提气腾空,脚尖划过凉凉的湖水。清风拂面,来时的倦意消了很多。沿途在几朵莲台上落脚借力,顺利地到了对岸。 拣了片屋顶坐下休息,听见下面有人说话。一时兴起,学起梁上君子的勾当,扒拉扒拉屋顶的瓦片,吃力地把毡布揭开一点,柔和的光从缝隙里透了出来。隐隐看到两个人影,一个女子在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索然无味的直起身,打算按原计划去寻找下人住的地方。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一个男子大了很多分贝的声音:“笑话,那些人怎么会见过沧渊!” 沧……渊?!本姑娘运气真有这么好,一上来便直击关键词。我激动万分,又趴下去使劲掀那片毡布,想看清楚下面的情况。 这该死的破布,居然掀不动……用力扯……把瓦片再搬开几块……使出吃奶的劲扯……咔嚓……哗啦啦…… 所以说,盖房子怎么能缺少水泥呢?看吧,动不动就会垮! 我随着一堆瓦片掉了下去,飞扬的灰尘呛得我咳嗽连连,屁股摔得生疼,又不好意思去揉。怨忿的盯着屋顶处的大洞,破房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等等,屋子里应该有两个人,怎么没声音? 正准备爬起来,一把沉甸甸的弯刀“哐”的一声架上我的肩头,我又跌坐了回去。 背后传来一声娇叱:“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梨……咳……小的是上山采药的村民,迷了路。”我满手心的汗,紧张到极点,我不要做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倒霉蛋:“大姐,能不能把刀拿远点。我胆小,经不起吓。” “误闯?你怎么过的镜湖?为什么没被乱箭射死?” 我怎么能说自己会轻功?而且,哪来的乱箭? 稍一迟疑,弯刀便下压。 “疼啊。”我惨叫一声:“小的误打误撞就这么进来了,不过是侥幸没死……” “那好,你现在去死还来得及。” 压在肩膀上的重量忽然消失。我一抬头,竟看到明晃晃的刀片劈了下来。本能的一个侧滚,躲不躲得开就听天由命了。 “当”,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那把刀斜斜的从我身旁划过,把地上的瓦片劈了个粉碎。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么冲动的性子?宫主还未发话,你说杀便杀?”这个男中音就是害我掉下来的主犯。我爬起来,努力的缓下心神,看向说话的青衣男子,三十来岁,清瘦的脸,鼻尖微微下钩,薄唇,阴冷的样子,手里提着一把黑剑。他身边的红衣女子倒是个十足的美人,柳眉杏眼,面若芙蓉,此刻正气鼓鼓的瞪着我。 算了,不惹这个野蛮女,免得那把大刀又朝我招呼过来。移开目光,惊觉屋里还有一人。一眼看去,半天没法挪开视线。 虎纹短塌上斜倚着一名男子,脸蒙轻纱,玄色锦袍斜披,双腿交叠,懒懒的靠在软垫上,衣角垂落在地面。他的右手轻撑额角,一双紫眸玩味的打量我。 没错,那双看向我的眸子竟是紫色的,浓得化不开的紫。我愕然的盯着他,慢慢的,居然有种溺毙其中的感觉,那抹紫色像极了沉寂千万年的深潭…… 一声轻笑,那双眼睛弯了起来。我倏然回过神,脸涨得通红。 白纱微摇,男子停在我面前,削葱般的指尖挑起我的下巴,轻灵的声音宛若夜莺出谷:“你叫什么名字?” 我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随口答道:“花花!” 他伸手轻轻拂开我额前的乱发:“梨落,你怎么脏成这个样子?” 我哪里脏?不就是多了点灰么?还是被你这破屋子给弄的。我正想瞪他,忽然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紫眸中漾出笑意,媚语如丝:“梨落,我已经等你很久,很久了。” 没等我再说话,他朝红衣女子挥挥手:“带她下去沐浴更衣。” 十一 红凤 “不要!非礼啊,唔……”我被人三两下剥去外衣,扔进一个大池子中,温热的水一瞬间灌进我的鼻子和嘴巴,呛得鼻根生疼。红衣野蛮女执行命令那叫一个铁腕,二话不说就把我拎来了这里。我的确不怎么走运,一出场就遇见终极boss,游戏里不都要给主人公一个通关练级的过程么?怎么到我头上就没有了?而且那个十几万伏电眼的boss还一副待羊入虎口的样子说等我很久了! 叹口气,抬头看向池边的红衣野蛮女:“你很喜欢看人洗澡么?”她撇撇嘴,转身出去,不忘警告我:“别耍花招,仔细洗干净点!” 我……我是猪肉么? 其实也不能怪她,主要是他们老大的思维方式很独特,不知道这叫不叫优待战俘,抓到人了首先送来洗洗刷刷! 坐在浅水处,慢慢脱去贴身小衣。这里实际上是个天然温泉,泉眼在池中央汩汩冒泡,四角的矮柱上各嵌着一枚海碗大的夜明珠,淡粉轻纱层层叠叠的绕过屋梁垂下,雾气缭绕中,整个房间都流动着粉色的光晕。 柔柔的水滑过肌肤,一晚上担惊受怕、神经紧绷,现在总算松弛了下来。我靠在池沿边,转眼间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暖春午后,满院梨花,风过似飘雪。繁花深处的凉亭内,我趴在亭栏上逗弄竹笼里的小鸟,清香的花瓣洒了满裙。长廊尽头走来一个人,杏色薄衫勾勒出修长的身段,俊逸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长发用丝带系在胸前,发梢随着优雅的步调轻轻摆动。 “落落,送你一样东西。”弄月走到我面前,拉过我的手,一个凉凉的东西滑进我的手腕。定睛看去,是一只碧绿的玉镯,不带一点瑕疵,晶莹通透。 “真漂亮,哪儿来的?”我爱不释手。 弄月在我身边坐下,看向院中的梨花:“可能是我父母留下来的吧。师父说,他收养我的时候,我身边就有两样东西,一是月华剑,另一样就是这只玉镯。”声音很平淡,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落寞。 我靠过去,在他胸前蹭蹭脸,柔声道:“月哥哥,不要去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你身边一直有我,还有爹爹啊,我们就是一家人。” 弄月笑了,伸手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落落,如果上天对我有什么亏欠,你已经是最好的补偿。我没有遗憾。这个,是送给你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喜欢吗?” 我使劲点头,心中满满的幸福。 睁开眼,香云流散,眼前淡粉的轻纱随风轻舞。我抬起手腕,抚弄着腕上的玉镯。自从我来到这儿,就一直戴着它,因为喜欢这种温润的绿,没想过要取下来。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它的来历。也是第一次,我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原来梦中出现过的一幕幕都是真的,是回忆,梨落的意识似乎在一点点的苏醒,如果在她完全醒来之前我还没有回去,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还没洗完?”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红衣女子又站在了池边。 “洗完了,你转身,我就起来。”我有些无精打采。 她瞪我一眼,把手中的衣物放下,侧过身。我拉过一件衣服裹在身上,向岸上爬去。嗯,泡久了,头有点晕。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发现周围的景物开始旋转。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下一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软的床!我蹬蹬被子,在床上左滚滚,右滚滚,惬意得不想睁眼。最后,被子被人强行拉开,我极不情愿的眯眼看去,一团火红。撅嘴。 “你是猪么?都快中午了,还睡?”那团火红冲我大吼。见我不理她,继续开炮:“洗个澡都能洗昏过去,我真是服了你。你到底是打哪来的啊?” 昨晚的事慢慢回到脑海里,我猛地坐起身,却忍不住哼出声来。全身酸痛得像要散架。捏捏衣角,偏头问道:“你帮我换的衣服?那我不是被你看光了?” 红衣女子杏眼圆睁,一看就知道又要爆发,我连忙抢先开口:“算了算了,我不计较。我昨晚是累坏了,外加被你吓到了,你也有责任不是?” 她十分不屑:“你乱闯玄火宫,没死已是万幸。若非宫主旧识,我早砍了你,平白吓你做什么?” 这是个什么逻辑?话说你们宫主长什么样我都还不知道,哪里来的旧识? 我跳下床,门边的两个小丫头便上前来要为我更衣。我挥挥手:“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来!” “你还想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么?” 我噎住,这人跟星璇真是同类,什么破眼光! 只不过,人在屋檐下,暂且低低头吧。臭着脸任人摆弄。 穿戴完毕,两个小丫头竖起一面铜镜。 镜中女子双瞳翦水,唇如落樱,眉若远黛,银白梨花盈盈绽放其间。长发偏绾,玉簪上垂下几颗圆润的珠子。白色轻纱带,浅绿色的广袖裙摆华丽的铺在脚下。 都不认识自己了,我扁嘴。 “这么收拾一下,也还……不错。”野蛮女说话的语气难得正常,怔怔的看着镜中的我。 “别看了,再看会爱上我的。”我冲她抛个媚眼。 “再胡说,我杀了你!”野蛮女不解风情的怒了。 “那说点别的,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红凤。” 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原来她真的是红凤,玄火宫的四大护法之一。之前不敢确定,是因为她的气质实在不怎么像传说中的杀手。潋晨看起来就比她专业太多了。不过,红凤这种类型显然比较可爱。转身甜甜一笑,满意地看她呆住,心情大好的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宫主临出门时没说让你走。” 你让我走我还不走呢,好不容易摸进来的。他不在家正好。心里想着,嘴上应道:“就在下面园子里坐坐,一会就回来。” 与外界的荒山相比,这里的确别有一番洞天。以镜湖为源头,一条蜿蜒的水带绕亭台、穿楼阁,泫泫流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沿岸垂杨碧柳盈盈匝地,枝枝叶叶舒展着满目的鹅黄翠绿。几个小丫头在山茶花丛中穿来穿去,修剪枝叶。 我坐在屋檐上,摆弄着顺手摘来的粉色山茶,四处张望。右前方一个碧阁引起了我的注意,华而不俗,气势自成,按说应该是主人的住所了。起身几个腾挪,跳进了碧阁外的围墙。 走过一小段回廊,听见淙淙琴声。回廊尽头的中庭里,一位紫衣女子背对着我专心致志的抚筝,长发垂腰,身形极美。我没料到有人,看来判断失误,马上悄悄的往后退。 琴声未断,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凤儿,你怎么没和宫主一同出去?”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侧身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她也不再多问,只待一曲终了,方起身看了过来。细长的凤眼微怔,随即恢复了常态。“你怎么在这里?” 我懵了,我们见过面么?只好回答道:“是红凤带我来的,你去问她好了。” 她似笑非笑:“我早该想到他不会那么轻易放手。” “你一定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我实在受不了她那样的表情,好像可以将人看穿,于是尽量使自己的言语听起来很自然:“刚才不小心走错门,打扰了姑娘的雅兴,现在就告辞。” 转身快步离开,后面没有声音。走到门边,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和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一直站在那里,眼神复杂,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打了个哆嗦,我精神抖擞的蹿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bb捉虫o(n_n)o 十二 秋千 一路都在琢磨那个紫衣女子的话意,越想越奇怪。她如果真认错人了,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叫出我的名字?还有那个强令人洗澡的宫主,似乎也和梨落是旧识,但我从没听弄月提起过…… 沿途梨花香满径,许是山谷特有的气候。时值初秋,天色明澈如冰凝水晶,一阵风过,漫天飞舞着纤细的白色花瓣,纷纷扬扬。不远处的镜湖边立着几株参天古木,一只秋千自茂密的枝叶中垂下,在风中微微晃荡。走近了,才看清秋千架上缠绕着香花点点的紫藤,坐板铺着一层厚厚的花瓣,好似很久没人来过了。 我扫开落花坐了上去。望着波光潋滟的镜湖,忽然有点想念弄月和星璇。 自从我来到这个时空,就没和他们分开过。有什么事情,都会习惯性的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哪像现在,一肚子的疑问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弄月想必已经气坏了,他绝对没料到我会现学现卖。星璇教我点|岤,开始是为了打发旅程中的无聊时间,后来发现我学了就喜欢在他身上试验,便不大愿意教了。结果,我变练习为偷袭,又往往找不准地方,弄得他苦不堪言,还险些受伤。于是,他就乖乖的教会了我一些基本指法。弄月在旁边看着,偶尔会发笑,说落落你要是早这么用功,一两个星璇也不在话下了。 仿佛又看到了星璇听见这话时一脸不屑的可爱样子,我情不自禁的笑了。他们俩让我觉得在这个世界还有亲人,再多的烦恼都显得微不足道。所以,我见不得他们受半点伤害,总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 香风细细,像一只手搅动了一树树淡雅的梨花,轻薄如绡的花瓣片片飘落在我身上。我一时玩心大起,轻荡秋千,迎面扑来的风带着长长的裙裾如蝶翼般翩飞。秋千越来越高,耳边风声呼呼,我闭上眼睛,笑声情不自禁的冲出胸腔。记起小时候,爸爸带我去公园荡秋千,叮嘱我抓紧绳索,然后一下下的把秋千推得老高,感觉就和现在一样,像飞入了云端。 视线中的景物慢慢模糊成大团饱满的色彩,我顽皮的伸腿去踢够得着的树冠,花如急雨簌簌四溅,惊得树上小鸟扑腾着往空中直翔而去,搅动了漫天流丽的阳光。 正开心得忘乎所以,迎面一朵飞花撞进了眼中,我刺痛之下本能的抬手去揉。下一秒钟反应过来,身子已经离开座板,向上斜飞了出去。惊呼不及,我微微敛神,足尖掠过树枝时用力下沉,终于在半空中稳住重心,旋身落在草地上。 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我坐在地上半天没动一下。魂给吓掉了不说,要换成以前不会轻功的我,早摔成了肉泥。 一双雪白底银丝绣龙纹的短靴停在我眼前,清柔的声音响起:“好轻功呢!” 仰面看去,对上一双紫瞳。 阳光有些刺眼,我低下头,心想他成天蒙着脸,就是为了让人注意那双乱放电的眼睛么? 想归想,当紫瞳的主人在我身边坐下时,我还是忍不住偷眼看他。白玉般的鼻梁把面纱顶起好看的弧度,面部轮廓隐隐若现,下颔曲线似乎相当完美。不过,如果脸上长满麻点或是疙瘩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开始佩服自己无所不能的想象力。 “昨天有没有摔到哪儿?”他转过头问我:“看你当时很疼的样子。” “没……”我的手不自觉的朝屁股下挪了挪:“我冒失闯入,给裴宫主带来不便,该道歉才是。”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声:“你来得是比我预料的要早些。” “我们过去认识吗?”我鼓起勇气直视他:“你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还说等我很久了。” 他没有出声,目光停在我脸上,有些出神。 “或者,你认识我的父母?”我大胆假设。 他很不礼貌的继续魂游天外,正当我准备第三次发问时,他忽然扬起手,指尖轻轻点上我的眉间。 “梨落……” 他低声念着我的名字,似是不经意触动了最深处的心弦,我竟浑身一颤,怔怔的看着他。 紫眸中瞬间流淌过种种不甚分明的情绪,柔软的指腹若即若离的滑过我的脸,淡香萦绕过鼻端,说不出的熟悉。 而就在此时—— “宫主!”匆匆前行的黑衣男子发现了我的存在,猛地收住脚步,毫不掩饰的诧异。 “让潋晨回东院等我。”裴冰焰皱皱眉,头也不回的吩咐:“召集大弟子听命。” “经营偌大一个门派定然费神,裴宫主若有事就先去忙吧。”那人走后,四周重回静谧,我无法解释方才的奇怪感觉,只好极力掩饰着莫名的尴尬。 “原本很累,但是你在就还好。”他笑了起来:“你不用想太多,傲龙堡主上官凌风的独生女儿,生带梨花妆,听说过的人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没有多想,只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无论什么事情,也无论好坏。” “我也一样,所以?” “嗯?”我一时没会过意来。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认识我?”他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眼神中几许玩味。 我顾不上琢磨他的暧昧语气,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山响。他如此这般算不算引蛇出洞,是想从我嘴里套出话后将我“咔嚓”了事,还是拿我去威胁上官凌风?他怎么不问我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单枪匹马的跑来这荒郊野岭的,莫非弄月和星璇的踪迹也被他发现了? 我的心跳越来越急促,却不敢轻易成言,生怕又被他抓住把柄。忐忑不安之际,肩头忽然一沉,我僵硬了半晌,扭头看去,日理万机的裴大宫主居然把我当作枕头,无比安逸的睡了过去。 应该说,我这辈子还没像眼下这么哭笑不得过,在一个浪漫的秋日午后,与一位不知是美是丑但绝对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相依相偎,我是不是应该拿出革命气节,舍身渡他立地成佛? 他看上去确实在熟睡,我胡思乱想的犹豫着该往哪个|岤位点,不料他在我颈边蹭了蹭脑袋,反手将我抱了个满怀。 我差点没窒息过去,略一挣扎,他慢悠悠的醒过来。 四目相对。 “你把面纱摘了吧!”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听见了意料之中的轻笑,又没有地洞可以让我钻,只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我的意思是,裴宫主连睡觉都带着面纱,不觉得气闷么?” “不觉得。不过你若是想看我的话,可以摘下来。”话语间带着笑意,脸微偏过来。 “不……不用,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我结结巴巴的刚说完,他突然探过身子,从我的头发上摘下一片花瓣,面纱轻触我的脸,温热的呼吸从耳畔拂过。 我的耳根开始发烧。天气太燥热了,自我安慰着,用手在头发上胡乱抓抓,笑道:“刚才弄了一身,不用管它们,自个儿会掉的。” 他拉下我的手,继续摘花瓣:“上面有花蜜,太阳一晒就会粘头发。你别乱动,一会儿就好。” 我只得乖乖坐着,思维一时间短路,没话找话说:“裴宫主是刚从外面回来的么?” “嗯,半个时辰前进来的。” “啊?” 他自顾自的接着说:“别担心,我没看见你荡秋千,没听见你的疯笑,没看见你踢树干,也没看见你被甩出去……” 我的脸渐渐埋进臂弯,他还在用那种软软的语调说:“其实,你大笑起来很可爱。” 颤动的面纱蹭着我的脸痒痒的,不用看也知道那双媚眼又弯成了月牙儿。 我很有姿态的保持沉默。 确切的说,是敢怒不敢言,我可没忘他是谁。 “好了。”他坐直身子,凝神看我,阳光下的眸子流转着紫罗兰般的色泽,明亮而柔和。 “谢……谢。”我忘了他前一秒钟说的那些讨打的话,呆呆的回看他,这眼睛,是人长的么? “你喜欢这里吗?”他问。 “嗯。” “既然不愿说来历,就在这多玩几天吧,最好不要回去了。” “好……啊?” 看着他的身影走远,我还没回过神来。一连串的问号在头顶旋转,他怎么对我来此的目的毫不在意?他是真的邀请我住下来还是软禁?最后,一个巨大的惊叹号从天而降:那只狡猾的狐狸压根没有回答我问题的关键——为什么说等我很久了? 十三 坦白 几天过去了,我的间谍工作没有丝毫进展,我实在不可能一间间屋子去打探裴冰焰住哪里,万一又走错了地方,碰上比红凤更彪悍抑或是比那紫衣女子更诡异的人,我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从镜湖边回来后,我一直没见过裴冰焰。玄火宫也很平静,想必是弄月和星璇顾忌到了我,不敢轻易行事,可见我当初的决定实在是英明。迄今为止,一定要说收获的话,就是认识了红凤美女,豪爽直率,忠心护主,力大无穷……呃,如果这也算优点。她每天必来我这里戗上两句方得圆满,一来二去的,话题也慢慢多起来。我心里早已自说自话的把她当成了朋友。 太阳落山,我跳下窗台,打算继续每晚的必修课——夜游。我一直担心碰上什么机关,所以没敢走远。今天旁敲侧击的提出这个问题,红凤一脸鄙视我的样子:“谁有胆子进来,姑奶奶先剥他一层皮,用得着机关么?镜湖那里,还是魅影坚持要做的,说是省事。结果,这么多年,连只耗子也没跑进来。”她想了想,忽然问我:“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轻功再好的人,那么宽的湖面,也不可能不落脚。”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会点轻功,途中借莲台落了两次脚。” 她愣了愣:“这么说,魅影设的机关也有漏洞,他还骄傲得什么似的。” 我很配合的点头,原来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沿着曲折的水带走了十几分钟,半个人影都没撞上,直到看见在一块山石上熟睡的少年。潺潺流水绕过山石,凸起的石面光滑平坦,像一张天然的床。侧卧于上的少年身着一袭白如迭雪的衣裳,黑色发丝散落如瀑,皑皑月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清辉,远远看去,淡雅媚人。 我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的绕了过去。经过他身边时好奇一瞥,竟再难迈开脚步。少年的面容犹如出尘谪仙般的纯净与美丽,清俊的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光。细长的眼缝,眼角微扬,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窄窄的鼻梁挺直秀美,淡色的薄唇棱角分明,尖尖的下巴有如玉琢。我从未见过这样一种美,镜花水月之中,明?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4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4部分阅读 明艳不可方物。 正在暗自感叹,少年的唇角上挑,下一秒钟,流潋紫眸微张,一丝促狭闪过,清婉的嗓音盖过水声:“你还敢说没有盯着我看?” 一句话打破了所有美妙的遐思。 居然是他! 我羞恼的脱口而出:“你装睡勾引我!”呃,话说愿者上钩,我好像是自己撒丫子跑过来的……不管了,先发制人总不会有错。 他眨眨眼睛,极无辜的样子,相比之下我就是那被人唾弃的色狼。他解释道:“我练功倦了,躺这里睡了一会,后来被你的脚步声惊醒。我以为你看一会就会走,谁知你一直站在这里,我实在装不下去了……” 我……我的脸皮快要挂不住了。 天知道这是个什么事啊,我本来走路走得好好的,怎么就招惹上了裴冰焰?关键是,人长得一般好看也就够了,他长那么惊人的一张脸干什么?换谁也要惊艳一番吧! 我闷闷的丢出一句话:“我是刚巧经过,又不是故意偷看你。” 他轻轻一笑:“没关系,你尽管看。”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 若不是高挑舒展的身材和慵懒随意的神情,他定会被人当作是一个精致恬静的美少年,一如刚才静卧时给我的感觉。 我顾不上脸红,赶紧郑重声明:“裴宫主不必多礼……我看够了。” 话一出口,我立刻希望来道雷将我劈晕…… 不幸的是,晴空万里,月桂飘香。我只好默默的给自己催眠:我没有看见他笑,他没有笑…… 裴冰焰对我的神游不以为意:“你这么晚出来干什么?” 我顿时愣住,糟了,被人逮个正着还不知死活。 没等我哀叹完毕,他又说:“看你也是闲来乱逛,不如我带你走走吧。” 天上掉下大馅饼,我激动得想要拥抱他。 但……瞅瞅那张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我……还是忍了。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睁开眼,心里就继续偷着乐。昨晚,裴大宫主亲自带着我逛了一圈,美景自是不必多说,他最后停在一处院落前,指指大门说:“这是我住的地方。”我抬头一看,门匾上书“流景”两字。 流景……我喃喃念着,很有意境的两个字,而且感觉有点熟悉,一些影影绰绰的回忆像要往外涌,可惜没找到出口。 我晃晃脑袋,转头看见裴冰焰的脸,月光下的紫眸如一汪温软的潭水,清远而深沉。 他向我伸出手:“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我看着他,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手叠放上去,没有丝毫犹豫。回去的路上,他就一直牵着我的手,偶尔看我两眼,也不说话,只是微笑。刚开始,我还在琢磨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后来,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感觉到他的手修长而柔软,然后自己的一颗心在狂跳,傻兮兮的跟着他跑。 躺在床上,忍不住端详自己的左手,似乎还留有他掌心的温度。看了好一会,倏然惊觉出异样,我到底在高兴什么? 起床后没见着红凤,我偷空朝流景院溜去。悄悄推开门,我惊讶的发现院内的中庭竟是紫衣女子的抚琴处,当时记忆深刻,绝对错不了。我纳闷的走进大厅,抬头就见一幅美人泛舟图,篇幅颇大。画中月圆如诗,淡妆美人坐在一叶小舟上,顾盼生姿,巧笑嫣然,纤纤玉手探向水中的月影,带起一池涟漪。我第一眼看去便觉得画中女子的眉目颇为眼熟,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来得及细想,里间由远及近的传出两个人的对话,说话的人好像正朝外边走来。我情急之下跃上房梁,一动不动的蹲着,大气也不敢出。 “主上,我们晚了一步,如今只能另想他法了。” “注意你的称呼,霓裳。”裴冰焰的声音响起,淡淡的:“其他事稍后再说,你现在先去查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手。” 侧门打开,裴冰焰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我睁大眼看去,正是那名紫衣女子,她就是霓裳? “是……宫主。”贝齿轻咬下唇,果真我见犹怜,星璇说的没错,红凤霓裳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她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属下想知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问得太多了,”裴冰焰完全无视大美人受挫的表情:“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 霓裳倔强的别过脸,一声不吭的出门。 裴冰焰转身面朝墙上的美人图,若有所思。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他除了发呆还有没有其他事可以做啊?我的小腿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爬过…… 实在忍不住,轻轻挪动了一下麻木的脚。还没等我松口气,一枚球状物体就夹着劲风迎面扑来。我慌了神,本能的向后一仰,倒栽葱似的掉了下去…… “啊……”尖叫的尾音未落,一双手臂接住了我,那双紫眸里闪过一丝讶异:“怎么是你?还好我反应快!” 一阵头晕目眩过去后,我才发现自己正紧紧箍住人家的脖子,身子贴得那叫一个严实……我尴尬的缩回手,从他怀里跳下来,目光飘忽不定,不知该看向哪。 裴冰焰反倒笑得阳光灿烂,慢悠悠的发话:“梨落,你把我吓着了,该怎么补偿?” 我无语的抽动嘴角……您那表情像是吓着了么?看看地上,圆滚滚的球状物体居然是颗葡萄……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干笑:“裴宫主什么都不缺,用得着我补偿么?” 他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开始考虑该怎么解释我来这儿的目的。 私以为,除了当得起“风华绝代”四个字以外,裴冰焰并不像玄火宫主在江湖传言中的那般冷酷无情。虽然相处不多,他对我的确没有恶意。甚至……他待我像极了久别重逢的旧友。迟疑片刻,我终于决定赌一把。 “裴宫主……” “叫我冰焰。”他打断我。 “冰焰……”我心中莫名一动,却不敢多想,抬头直视他:“我想要沧渊。” 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他却没太大反应,只得鼓足勇气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有很多人想得到这件宝物,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目的。可我不为天下,不为苍生,只为自己。我想回去我自己的那个世界。我不属于这里。” 一口气说完,久违的轻松,这些话在心中憋了很久,对谁都不敢轻易说出口。等着裴冰焰或震惊或嘲笑。 十四 不平等条约 想象中的两样结果都没出现,裴冰焰只是问我:“你自己的那个世界在哪里?你怎么就能肯定在这儿站着的不是你?” 一句话把我问糊涂了,我努力的拼接着自己的话语:“我的世界……在另一个空间,嗯,来这儿之前,我一直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在这里……原来的这个梨落,她也有自己的思想,不是我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知道一点……”越说越混乱,我有些惊恐的发现,我似乎越来越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原来那些习以为常的上课、赶论文、上网、泡吧的日子好像越来越远,远得有些陌生,爸爸妈妈的脸在记忆中也只剩下了慈爱宠溺的笑……忽然之间很绝望,我已经在逐渐淡忘自己,我回不去了。或者,我一直都在做梦,没有醒过,永远也不会醒了。 一双手轻轻的把我拥进怀里,耳边响起温柔的话语:“落儿,别哭。是我不好,不该拿这种夹杂不清的问题来问你。你想要什么,拿去便是。” 我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真的?” 裴冰焰点点头,说:“只是我也还不确定沧渊到底在哪儿,等找到了它,而你那时还是想回去,我一定帮你完成这个愿望。不过……”他停了停,拉我到桌边坐下,继续说:“现在我手上有一个寻找它的线索,你想看吗?” 当然想!我满脸期待的看他。 他却笑笑,没有说话,而是……剥了一颗葡萄送到我嘴边。这是干什么?不管了,一口吞下,好甜!他这才慢悠悠的开口:“给你看可以,你得先答应我几个条件。” 几个?那不是明摆着我亏了?我投去防备的眼神,他装作没看见,又剥了一颗葡萄送过来。 …… 吃人家的嘴软,我转转腮帮里的葡萄,不情愿的点点头。反正办不到的,我可以赖帐,我又不是君子…… 裴冰焰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以后不许再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就这个?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生怕他反悔,连忙一口答应:“好。” “不许再爬房梁,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好。” “呆会去把脸洗干净,像个花猫。” “好。” “让我亲一下。” “好。” 等等,好什么好!话一出口,马上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正要抗议,一张温软的唇就覆了过来,在我唇上轻轻点过。我的心脏一瞬间停摆,傻傻的看着他。 他满意的坐回去,笑得无比欢畅。 我的脸烫得可以蒸鸡蛋:“你骗人!” 他说:“没骗你,现在就给你看。”说着,伸手向后指指:“就是那副画。” 我愕然的睁大眼,这是什么? 他说:“这幅画里的意思,我弄清了大概。眼下,必须找到画中的这个女子。” “你认识她么?” “不认识,但她的身份很容易猜得到。” 从流景院回来了好久,我还坐在窗前发呆,什么沧渊、时空都被我忘在了九霄云外,满脑子浮现的都是那张在我眼前慢慢放大的脸……然后第n次的心跳过速。最后实在忍不住扑上床,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我是不是太没定力了,这么点小事就可以激动成这样,我绝对栽了啊啊啊…… 一个巴掌落在后脑勺上,差点没把我的鼻子按进床板。我哀叹,除了红凤,谁会有这么大的蛮力? 红凤站在窗前,双手叉腰:“你是不是除了床就没其他地方去啊?我看你哪天会睡死。” 我乐了:“不睡着死难到走着死、坐着死?”摸摸后脑勺:“姐姐,出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劲爆,很疼的!” 红凤不以为然:“我就轻轻拍了一下。哎,我刚才从外面回来,看到件稀罕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我爬起来,有些好奇。玄火宫里什么没有?连夜明珠都拿来当灯泡,还有她觉得稀罕的? “我在暮雪庄外的山路上看见了一匹半大的汗血马,毛色像丹霞一样,我都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我就奇怪它打从哪跑出来的……” 她后面说什么我都没心思听了。 弄月说过,我的小红马是纯种的汗血!它怎么会变成到处晃悠的野马了?弄月和星璇去了哪儿!恨不得立马生了翅膀飞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心神不宁之际,风中传来一阵细微的金属撞击声。红凤神色一变,话还没说完,抓起桌上的弯刀就冲了出去。我来不及多想,忙跟了出去。 一路上,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大,我这才反应过来是刀剑相接的打斗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远远看见一块空地上,两名男子身形交错,剑光纠缠。其中一名青衣男子手持黑剑,招法凌厉,步步紧逼。而背对我的白衣人身法十分灵活,周旋自如,丝毫不见下风。只见青衣男子右手持剑直击对方面门,却被对方挥剑挑开,虚晃一招后,白衣人腾空而起,左腿疾如闪电的踢向青衣男子的手腕,剑锋微转,青衣男子的衣袖瞬间被划开,血花四溅。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星璇的白衫在空中飘舞如蝶,蓝色光影迅如流星。拼命忍住想要叫出口的名字,四处环顾一番,没有看见弄月的人影。再回头时,红凤已经加入了战局。我看得心惊,那名青衣男子就是刚来的那晚用剑挡开红凤的人,如果没猜错,四大护法里还没对上号的魅影就是他了。这两个人对付星璇一个,太危险了! 脑袋一热,大喊一声:“统统都住手,听我说句话!” 这一嗓子的效果只是让他们暂停了不到一秒钟,红凤仍然一刀砍下去,震开了星璇的剑。 我一看光动口不行,拔腿就冲到星璇身侧。红凤的弯刀正横扫过来,我的出现让她猝不及防。她硬生生的收回刀,又惊又气;“你跑来凑什么热闹,快滚回去!” 我来不及解释,星璇一剑逼开魅影,反手刺向红凤。红凤话音刚落,显然已经躲闪不及。情急之下,我抬手抱住星璇胳膊,想也没想的就去踢剑身。谁知腿还没挨到剑,红凤竟反转弯刀,刀柄“哐”的一声打在我的小腿上,我一个站立不稳的跌坐在地上。红凤大吼:“你疯了?还要不要腿?”星璇的剑停在半空,脸色发白的蹲下扶我,丝毫没留意到身后的魅影的剑已直刺过来。 “不要!”我使劲地想要推开星璇。 就在剑峰已抵上星璇肩头时,一根小树枝打在了魅影的手上,长剑落地,清柔的声音响起:“魅影,怎么回事?” 我长松一口气,腿上一阵剧痛传遍全身。 面纱上的紫眸淡淡的扫过星璇,落在我身上。 魅影说:“一个时辰前,属下无意中看见这个人在流景院附近走动,觉得面生,正打算过去问个清楚,转眼人就不见了。一路寻到此处,接下来就是宫主看到的情景。” 我咬紧牙关,颤声道:“冰……裴宫主,这其中是误会。星璇是我的朋友,一定是来找我的。” 冷汗都冒了出来,腿上那叫一个疼啊! 看不出裴冰焰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说:“魅影,你先去找冷清扬拿点止血药,顺便让他去晚晴阁候着。红凤,问清楚冷清扬需要什么,都准备好。” 红凤看看我,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匆匆走开。 我忙说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回去。话还没说完,被星璇打断:“谢裴宫主好意。” 裴冰焰没再说话,顿了顿,转身离开,临走时的眼神就像不认识我一样。 星璇横抱起我,低声说:“这世上没有谁的医术在冷清扬之上。要走不急这一会。万一你的腿断了,只有他可以给你恢复如初。” 我挤出一个笑:“说什么呢,我的腿怎么可能断?” 十五 闯祸 事实验证了阿迪达斯的口号——ipossible is nothg!我的小腿竟被红凤给打骨折了,她的力气哪像是女人的?冷清扬说接骨会有点疼,那叫有点么?他现在还只是在我的伤腿上碰触了几下,估计星璇的胳膊都已被我掐得姹紫嫣红。不过星璇却好像失去了感觉,只顾紧张的盯着冷清扬的手。红凤拿着块毛巾,却根本忘了要给我擦汗,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自己,不停的念叨:“快了,就快了……”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我有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说话的声音抖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红凤,你干脆把我打昏得了,真的……疼得受不了。” 一直倚在窗边没说话的裴冰焰忽然开口道:“行了,你们都出去一下。” 大家都是一愣,他却不作解释,径直朝我走过来。 红凤最先站起身,拉拉星璇:“宫主肯定有其他法子给她疗伤,我们先去外面等等吧。” 等到其他人都散去,裴冰焰看看我:“你闭上眼睛。” 我还有力气瞪他:“你继续装不认识我好了。” 他有些无奈的摇头,伸手到我的背后,一股暖意马上流遍全身,我竟有了熟睡前的那种朦胧感觉,眼皮支撑不住的往下合。模模糊糊的看见一团白光向我靠近,冰凉的水柱划过小腿肌肤,痛感立即消失。 昏昏沉沉中,有人轻叹:“落儿,你怎么还是不懂保护自己……” 风吹得腿上凉嗖嗖的,本能的往被子里缩缩,却被一只手按住。我疲惫的睁开眼,与星璇的目光对个正着。 “花花,感觉好点没?不那么疼了吧?”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看自己的右腿,被一圈竹片裹着,像……竹筒包饭。 星璇塞了一个枕头到我身后,笑道:“你别不满意了,我看这造型还不错。裴冰焰用什么高招让你在接骨时没疼醒啊?” 我想了想,只隐约记得他手里捧了团白光,是个什么原理也不明白,只好摇摇头。 这时,红凤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小碗:“你给我出去,说了这里有我就行了……梨落,你醒了?”几步冲到床边,摸摸我的脸:“嗯,总算有点颜色了。刚才白得像张纸。” 我换上笑脸:“原来你也有对我内疚的时候,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红凤嗤之以鼻,把碗塞到星璇手里:“这药趁热给她喝下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红凤闪得没了影,我一掌拍在星璇头上:“谁让你来的?弄月呢?” 星璇的回答超出我的意料:“我没和弄月一起,我是跟着你进来的。” 我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跟着我?你走之前看见弄月没?” “没。我就看见你从竹林那头奔回来。” “完了。我走之前点了弄月的|岤,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星璇看了我一会,忽然笑起来,低头搅动碗里的药:“你把我教你的几招学得不错,而且,还挺会结合自身优势发扬光大。” 我一时语塞,这小子什么意思? 他挺好心的不问自答:“你如果没有给弄月猛灌迷魂药,怎么可能近得了他的身?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你。” 我正准备辩解,他的下一句话让我彻底无言:“只是,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心吗?” 我的确不明白,这颗心到底是谁的。喜欢一个人不是难事,问题在于,我以怎样的身份去付出感情。 星璇把碗递过来:“不烫了,喝吧。” 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冲进鼻子,我别过头:“再凉一会。你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 “东西两院来回晃呗,东院是各级弟子呆的地方,混在里面很容易,发现了几件很有意思的事,等回去以后找到弄月再详谈。你先把药喝了。” 我一口气灌下药汁,不顾满嘴的苦涩:“我们走吧,早点见到弄月,我才好安心养伤。” 星璇剥开一颗糖送到我嘴边:“现在走,你的腿怎么办?” “暮雪庄也有大夫,反正骨头也接好了,没事的。”我叼着糖,拉拉星璇的衣袖,一脸讨好的看着他:“你背着我走。” “怎么?这就准备不辞而别了?”我和星璇同时转头看向门边。裴冰焰懒洋洋的靠着门框,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调侃的语气,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星璇起身,我的爪子仍挂在他的袖子上,他抱拳道:“裴宫主,此番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裴冰焰挑挑眉,一言不发。 面纱轻扬,紫眸如画。目光淡淡的扫过我的手。 遇针刺般的缩回爪子,我轻咳一声:“裴……冰焰,我现在有点急事,必须得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 面纱里传来一声嗤笑,裴冰焰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你要走我又没有强留你,何必说改日来访这样的客套话!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办到,你也不必对我虚与委蛇了。来人,送他们去暮雪庄。”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气不打一处来,不管星璇讶然的眼神,忍无可忍的开炮。也不知踩了什么雷,他在人前和独处时简直判若两人。 谁知,他根本就不理我,极其优雅的拂袖而去。 两名少女走进来,门外停着一只软藤编制的小轿。 小轿停在暮雪庄的小院门口,其中一名绿衣少女走上前来,捧着一个纸包说:“这是冷大夫给姑娘备下的药,嘱咐她每天早晚煎服一盏。” 星璇礼貌的道谢,接过包裹抱起我快步进门。 院子里很安静,我叫了一声弄月的名字,没人应。 还没走近弄月的房间,星璇就放慢了脚步,我僵硬的转过头:“这……这是个什么状况啊……啊?” 走道里一片狼藉。弄月的屋子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床上,一摊干涸的血迹。 真的出事了。我闯了大祸。 星璇的眉头紧锁,扶起一张椅子让我坐下,走到床边,慢慢的说:“你先冷静点,弄月的武功那么高,不会轻易有事……不过,他可能强行冲|岤受了点内伤。” 我惊恐的睁大眼:“那是不是有人趁他受伤的时候袭击他了?” 星璇想了想:“我们并没有与他人结怨,按说不会。但是看样子弄月确实是被人带走了。你等等,我出去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其他人来暮雪庄。” 星璇的脚步声渐远,我看着一屋的凌乱,视线怎么也逃不开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脑中一片混乱,泪水扑簌而下。 自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我就觉得天下第一纠结的人是我,其实真正承受最多的的一直是那个温润如水的少年。 弄月微笑的脸、忧伤的脸在眼前重重叠叠,温柔的声音不断地回荡:“落落……” 我的心被堵得喘不过气来。 临别的那一晚,他也这样唤过我,他还说碧落黄泉,生死与共。所以,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我擦擦眼泪,恶狠狠的想,谁要是伤了弄月,老娘跟他拼命。 思绪千回百转间,时间过得飞快。 星璇牵回了我的小红马,同时带来一个消息:前些天,村里来过两个美貌的年轻女子,没有呆多久,有人看见她们连夜又往西边的大路去了。 我和星璇对视半晌。 弄月无缘无故的失踪,最可疑的就是陌生人。 星璇说道:“我去找弄月,你先别胡思乱想了。如果谁想要弄月的性命,早在这里就会动手。” 我冷静了些:“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一路上总会有人看到她们。你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星璇点点头:“带着你是会影响行程。我一个人骑小红马去,它的脚力快,肯定可以追上他们。一有消息我就想办法告诉你。” 十六 同居(上) 星璇临走前在村里找了一位姓柳的大婶来照顾我的生活。开始的两天里,我心神不宁的觉得时间特别难熬。柳大婶在收拾屋子的时候经常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我说话,说的都是些自家的小事、村里的轶事,慢慢的,我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地被她吸引过去,不知不觉地平静了很多。后来,我也和她聊天,告诉她我有一个亲人现在外面下落不明,我很担心。她反问我,你想到他时会绝望吗?我摇头。她说那就对了,你心里的那个人和你是有感应的,如果他不在这个世上了,你再怎么想他,也只有铺天盖地的绝望。 我从来没有绝望的感觉,弄月给过我承诺,他不会骗我。 天气晴好的日子,我常常坐在窗前看柳大婶在小院里专注的给小孙子纳鞋底,时间就这样在她的一针一线中溜走了。我刻意的不去想裴冰焰这个名字,因为心底那团明明暗暗的紫色让我很是困扰。想到他最后说的那番话和拂袖而去时云淡风轻的样子,等再次见到他,应该就是分别的时候了,其实一切都是我多想了。 本着对这具身体高度负责的精神,我每天很是敬业的按时喝下两碗又浓又苦的药汤,拄着根拐杖作康复练习。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星璇没有一点消息。 清晨还在半梦半醒间,听见柳大婶在小院里说话:“公子,你找谁?” “请问这里有位叫梨落的姑娘吗?”这个声音?!我猛地睁开眼,又慢慢闭上。不是在做梦吧…… 柳大婶说:“梨落姑娘还没起床,你稍等,我去看看她。” 那个声音带着笑意:“不用,我自己去看好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全身血液倒流,都冲进脑子里。 柳大婶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几度:“难道,公子就是梨落姑娘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我还是什么都没听见好了。 脚步声近,门被推开,似乎有人进来了,但是没发出任何声响。 过了好一阵子,我躺得浑身都僵硬了,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我开始怀疑刚刚真的是在做梦。 shit,我居然做了一个这么白痴的梦! 无聊的翻身,睁眼,一双笑盈盈的紫眸跃入眼帘,我吓了一大跳:“你一大清早的在干嘛?” 裴冰焰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我在研究你明明醒了为什么还装睡。” “我又没说请你来访的客气话,裴宫主怎么就自个儿跑来了。这样一来,我又少不了对你虚与委蛇的。”我是女子,而且还是那种心眼极小、睚龇必报的类型。 裴冰焰看着我笑:“就这么在意我说过的话?在玄火宫,那个星璇一出现,你就吵着要走,还为他把腿都断了。你要是我,开心得起来么?”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多想,我不多想,翻了个身,不看他:“你开心不开心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先出去吧,我要起床了。” 身后没有动静,一只手拂过我的长发:“梨落,这些天里,你有没有想我?”很认真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 “不想。”摸摸鼻子,没有变长。 “可是我很想你。” 房门被带上,我坐起身,拥着被子呆了老半天。 等我到前厅时,裴冰焰正坐在那里喝茶,没有戴面纱,长发束起,碎发零落,一身中规中矩的窄袖衣衫,十足的书生打扮,只是,怎么也掩饰不了与身俱来的优雅与高贵。配上那张脸,我无论看他多少次,还是忍不住的惊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以微米为量度的黄金分割脸? 正想着,他抬眼向我微微一笑:“我穿成这样好看么?” 话说人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偶尔自恋一下是可以原谅的。 我说:“好看。不过,要是被你的那帮追随者和仰慕者看见,他们会吐血而死。 他说:“那没办法,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惹人注意了不好。” 我想说除非你毁容,不然不可能不惹人注意,你看柳大婶今天早上连纳鞋底的事都忘了。突然意识到他的前半句话,连忙问:“你住这里做什么?” 他说:“照顾你啊!我想你现在肯定不愿意跟我回去,那只好我来迁就你了。” “不用了,”我一口回绝:“柳大婶把我照顾得很好,你也看到了。所以,你赶快回自己的家吧。” “你都没想我,这也叫好?” 他的逻辑相当奇怪。我接不上话来。 他满意的一锤定音:“就这么说了。还好你这里空房多,不然和你挤一间的话,我还真不习惯。” “……” 裴冰焰自说自话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下午来了一帮人,分工明确的一阵忙活,小院的外观像是翻新了一番。角落里几颗绿油油的芭蕉,一个原木搭成的凉棚,盆栽的山茶月季顺着墙角华丽丽的排开。我房间的窗前还种了几颗小树苗,我问裴冰焰那是什么,他说是移植过来的梨树,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吃梨了。我同情的看着他,这孩子的思维不是一般的抽象。 柳大婶很欢迎裴冰焰的到来。以前我在看韩剧的时候就发现,那种看上去不大,又生得漂亮的男人是最容易引发中年妇女的母爱泛滥的,看来果真如此。我常常恶作剧的想,柳大婶要是知道眼前这个貌似文弱书生的男子是村里人谈之变色的玄火宫主,还会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实际上,马上笑不出来的人是我。 裴冰焰的生活异常规律。每天晚上十点左右睡觉,早上五点一定会精神饱满的把我从床上挖起来,中午十二点又跑去午睡,而且仅限半个钟头,时间一到,他便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全世界人都和他一样睡够了……这样的模式让我痛不欲生。我是典型的夜猫子,白天能睡到自然醒是我为数不多的人生追求之一。就目前来说,我喜欢半夜里趴在窗前看星星。这年代还没有大气污染的概念,夜间的天空明净如洗,满天星斗像是一盘银砂,缓缓的旋转流动,仿佛伸手便能沾上指尖。 我每次异常激动的向裴冰焰描述,他总会很不屑一顾:“这点事也值得高兴?星星么,不就是块会发光的破石头,给我都不要。” 拉拢计划失败,我逐渐变成早睡早起的好孩子。 无聊的时候,裴冰焰想教我下围棋。我觉得很麻烦,便捡出黑白子各五颗,圈出一小块棋盘,教他下五子棋。刚上大学时,我有一段时间很迷这个,自认为棋艺超群,此时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炫耀一番。然而,我很快就发现我找错了对象,裴冰焰很轻易的破了我常用的几个局,还不时疑惑的来上一句:“这么快就赢,你觉得这有意思么?”我几乎快要抓狂,可脸上还得摆出颇有风度的笑,只在心里暗下决定以后怎么也不和他下棋了。结果,裴冰焰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立马破功,下定决心精研棋艺,一雪前耻。他说:“梨落,你表里不一的样子确实很可爱。明明觉得很没面子,还要硬撑着。” 这期间,冷清扬来过两次。此人实在不符合我对一代神医的想象,我以为神医么,怎么也应该是个鹤发童颜的老神仙般的人物。而事实上,他是个二十来岁的清朗男子,话不多,颇有点遗世独立的味道,和裴冰焰之间似乎更像是朋友而不是上下属。他说我的骨骼恢复得很快,这个秋天里一定能好起来。说实在的,我已经很怀念能够上窜下跳的日子了。 一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星璇的消息。秋意渐浓,我依旧每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推开窗户,遥望银汉星砂,很多时候,什么也没想,只是等待,等待…… 十七 同居(下) 又是一个凉爽的早晨,裴冰焰破例没有来扰人清梦,我睡到很晚才醒。柳大婶不知道是第几次轻手轻脚的往外走了,听见响动,她停下脚步看过来,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柳大婶过来替我披上衣服,扶我下床,拿起梳子帮我梳头,乐呵呵的说:“姑娘一觉睡得可好。裴公子今天大早便跑去村后的竹林,说要砍些竹子回来给你做椅子,都忙活了一上午。”椅子?我想了想,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做椅子了?没等我问,柳大婶接着说:“我以前还道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能配得上姑娘这样的人。见到裴公子,才相信这姻缘啊,原是上天给配好的。任谁美到极点还是丑到极点,都会有合衬的人出现。”一席话说得我哑口无言,只能干笑,笑着笑着,脸居然红了。 等柳大婶转身收拾床铺的时候,我拄着拐杖,一跳一跳的出了房门。眼前的情景让我吃了一惊,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扔满了一截截的青竹。裴冰焰背对着我捣鼓着什么。我跳近几步,他回头看我,挥挥手里的短刀:“别过来,小心绊着。” 我奇道:“你在干什么啊?” 他低头继续削竹片:“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十二点的样子,不仅没睡午觉,连午饭也没吃。柳大婶来催了几次,他都不肯起身。我吃过饭回来,院子中间放着一把精致的竹椅,通体泛着青翠的光泽,椅座下的四角各还装了一只小竹轮……原生态轮椅!我崇拜的看向裴冰焰,他得意的笑;“以后不用老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跳了,可以到远点的地方转转。” “你干嘛要自己做,这种事吩咐下去不就行了?” 他说:“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屋后的竹子很漂亮,突然就有的想法。你过来试试。”说着,抱起我放在竹椅上,推着竹椅走了几步,竹轮碾过青石板发出绵长的声响。 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扶手,说心里没感觉是假的。听见裴冰焰问我:“感觉怎么样?晃不晃?如果觉得凉了,可以放上软垫。” 我摇摇头,说:“挺好的,你赶紧去吃饭吧。” 他不走,蹲下与我平视,眨眨眼睛:“我这么辛苦,就没点表示?” 我忍住笑,问他:“你想要什么?” “亲一下。” 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我犹豫了一下,说:“脸。” “成。”他倒是干净利落。侧过头,双唇在我左脸上印了一下,满意地走了。 屋檐下的风铃发出细碎的响声,融进薄凉的空气中。一如我所有的理智,都融化在了微甜的幸福中。 傍晚,裴冰焰推着小竹椅带我出去散步。这个时段村里的人最多,吃饭喝茶串门子乱侃,平常老百姓一天下来的乐趣都在这了,所以十分热闹。裴冰焰似乎觉得这一幕幕很是新鲜,眼神在人群里流连。只可惜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便逐渐鸦雀无声,越来越多的人瞪大了眼睛看过来。我叹口气,很难说他戴面纱或是不戴面纱哪样更引人注意。 穿过人群密集处,眼前的一片萧萧竹林,被夕阳余晖染红了半边。 风如水,竹涛阵阵。 一切如昨。 只是,竹林深处少了弄笛的少年。 怔怔的无法回神,裴冰焰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他?” 猛地惊醒,我回头看他。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淡淡的说:“只是听说,你们一同来暮雪庄的有3个人,你和星璇在玄火宫的时候,剩下的那个失踪了。”笑了笑,他继续说:“我还没见过你那样心疼的表情,这会,一定时故地重游了吧!只可惜,故人不再。” 我被他那声冷蔑的笑给激火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如果你有对别人做过让你后悔却无法挽回的事,而碰巧那个人是你最不愿伤害的,你就该知道这种表情不止是心疼。不过……”,我也轻笑出声:“我实在想像不出来裴宫主会有不想伤害的人。” “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挽回的。”裴冰焰冷冷的说:“不过,如果我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等着的那个人不仅没死,他和星璇还都在前往天山的路上,你是不是也可以收起这样的表情了?” 我愕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看不出来你等得这么心焦,”他放慢了语速,似乎在自言自语:“看来这次派出去的密探获得的情报价值不小呢。” “你为什么要打听我们的事情?你到底有什么阴谋!难道弄月是你带走的?”我被他的话弄得神经错乱,小宇宙爆发。 裴冰焰走到竹林边缘,转身看我,艳丽的紫眸微微眯起:“我以为费尽苦心的帮你打听回你想要的消息,至少你会心存感激。没想到,我却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阴谋?你太客气了,如果我想要他们的命,他俩的尸体早凉透了。”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第一直觉就是不想再看到他那张冰川似的脸,站起身来往回跑。结果,右腿刚着地,就一个失力扑在地上。裴冰焰显然没料到我会做出这么不经大脑的事情,冲过来想要扶我。我使劲地推着他的手,忽然觉得不对劲,记忆中那双修长柔软的手竟变得十分粗糙。不管那么多了,抓过来看看再说。裴冰焰却飞快地缩回手,声音还是冷冷的:“你脸皮怎么这么厚,随便就抓别人的手。” 靠,说我脸皮厚!我听了这话很想笑,一张嘴,一串眼泪却滑了下来。狼狈的用手擦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5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5部分阅读 的用手擦去,笑道:“我的脸皮是很厚啊,随便让人亲、让人抱,还随便的自作多情,以为别人喜欢我。”指着裴冰焰的鼻子:“你给我滚,不要再来招惹我。我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心情好的时候逗弄两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妈的,眼泪居然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无论如何也摆不出发飚的强悍气势,算了,不说了。 正胡乱的抹着脸,裴冰焰的声音变得十分轻柔:“梨落,你要是有小猫小狗那么乖巧就好了,我也不必如此费神。还有,你说什么……自作多情?我看,你是自作聪明,实际上傻得可以。我明示暗示了那么多,你怎么还不能确定我的心呢?” 泪痕干在了脸上,我慢慢的放下手,我没听错吧,他在说什么?向我告白么?呆呆的看着他。 他浅浅一笑,低下头,柔软的唇碰上我的。我本能的向后一缩,他却没有离开,相触的唇瓣温柔的辗转,舌尖轻轻分开齿列,试探性的舔了舔。唇舌香软,馥郁清甜。他的吻让我晕眩。带着悸动与期待,我不再躲避他纠缠而来的灵舌,开始青涩的去回应…… 十八 来信 “我不要!”某人双手叉腰,呈泼妇状,斜视一旁的竹椅。 眼前的人笑得闭月羞花,伸出手来:“乖,别闹了。” 某人坚决不为美色所动,看天。 僵持一分钟后,对方终于放弃,转身蹲下:“上来吧。” 某人眉开眼笑,立马扑了过去。 “梨落,你真重。” “才不会,我的身材很好啊。” “有我的好么?” “……” 冰焰背着我往村里走去,我闭上眼,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偶尔几缕发丝轻轻拂过我的脸。清秋的夜,银河垂地,梦中撒满点点星光…… 朦胧中,有人给我盖好被子,额前落下一个轻吻。我翻了个身,唇角带着笑意,安心的睡去。 凌晨的时候下起了雨,我很早就醒来。聆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心绪繁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现有的每一天都是奢侈。 每一次幸福,每一种甜蜜,也都是偷来的——我偷走了本应属于弄月的一切,我把梨落的心给了另外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攻城掠池,明知道破坏了游戏规则,却挡不住罂粟般的爱情诱惑。他一边承诺说会送我回去,一边用看不见的囚笼把我困得严严实实。而身处其中的人,一边犹豫彷徨,一边甘之如饴。 台前空阶雨,思乡万里愁。 据说,今生为爱人流下的每一滴泪,会化成来世所遭遇的一粒雨珠。 如果真是这样,我在这里哭过笑过的日子,也会在将来的那个时空化作一场雨,祭奠一段往生情缘,追忆曾有的朝朝暮暮。 那么,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想在这段不长的时光里,守着相爱的人,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笑。等到各归其位,还有可以珍藏的回忆。 门被推开,一股微湿的空气卷了进来。看清来人后,伤春悲秋的小心思顿时一扫而光:“红凤!” 大美人娇俏一笑,上前几步,接下来做出一件与形象完全不符的事情——凉凉的手揪住我的鼻尖,拔萝卜似的扯扯:“死丫头,就知道你没起来。”目光在屋子里转转:“宫主怎么不在这里?我有事情找他。” 我拉开她的手:“原来你都不是来看我的。” 红凤把我从床上拖起来:“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去找了冷清扬,他说你都快好得差不多了,别在我面前装娇弱。”说话间迅速的帮我穿好衣服。 我嘿嘿一笑,她不解的暂停动作。 “我觉得你还是很贤惠的么……”说完立即捂住脸,见没有遭到袭击,一口气把话说完:“干脆你做我老婆得了。” “红凤做你老婆,你又做谁的老婆?” 我放下手,脸上直发烧:“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冰焰在桌边坐下,饶有兴趣的打量我,似乎还在等我回答。 我拖过红凤:“老婆,你不是有事找他么?” 红凤狠狠瞪我一眼,对冰焰说:“宫主,他们已经快到天山。但我们始终无法得知天池残雪的真面目,只了解到其下两观三十二门的发展极其迅速,而且近年来江湖上有一种说法,”她看了看冰焰:“天池残雪誓与玄火宫为敌。此言一出,颇受武林各大门派的追捧。” 冰焰略一颔首,看不出喜怒,只问道:“他们带走弄月有什么目的?按说,拉拢傲龙堡不是对他们更有好处?” 红凤想了想,说:“目前还没有更多的消息来证实他们的目的,但是有一点很重要,弄月此次前去并非是被强迫的。” 我的嘴巴可以塞进一只鸡蛋:“怎么可能?你是说,弄月是自己跟他们跑?当时他怎么可能丢下我走掉?” 话音刚落,自觉失言,连忙补充道:“我是说,他的房间里有打斗过的痕迹。” “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我在路上遇见了星璇,他让我带这个给你。你自己看吧。”红凤递给我一封信。 一打开,龙飞凤舞的“花花”两字扑入眼帘,我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努力辨认着接下来的几行小字:“事有蹊跷,不便赘言。暗随弄月,前往天山。安好勿挂。”什么破信,不能多说几句么? 我把薄薄的纸揉成一团,想象手心里捏的是星璇的脸。 红凤说:“非得这样你才相信?把我们当什么了?” 冰焰用食指关节顶顶鼻梁,看看张口结舌的我,对红凤说:“你先回宫休息,那边有潋晨就行了。” 红凤看都不看我,径直出去了,明摆着在生气。算了,改天再给她解释,看来娶个老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才想着,冰焰也站起身:“我回房去休息一下。”我这才发现,他脸上透着倦意,眼睛下方的皮肤一层青瓷色。忍不住问道:“你昨晚没睡么?” 他摸摸我的脑袋,笑得十分讨打:“给你累的。” 我趁机抓住他的的手,大笑:“哈,看你再跑,我看看……” 话音渐没,笑意一点点的消失,我呆呆的看着冰焰的手。白皙的皮肤上布满深深浅浅的划痕,有的结了痂,有的还是青紫一片,指尖掌心里还有些小黑刺。 冰焰抽回手,想起什么似的:“我都这事给忙忘了。” 我的视线移至他的脸,定住。用脚想也知道是那把竹椅给弄的。明明是养尊处优的人,怎么会干那样的手工活。搞得一手伤,还特有成就感的样子。 正考虑要不要酝酿点热泪来回报他的心意,他蹦出一句话把我满心汹涌的感动当场蒸发。 “你别用那样的表情看我,像我欠了你钱似的。” 我没好气的撇撇嘴:“你就在这里躺一会吧,手上的刺得挑出来。” “不用,我保证睡一觉起来就都没有了。” “你是神仙?” “……那好吧。” 原来我很有当护士的天赋,转眼就把病人给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睡着了。早知道该去学医的,在这种科技落后的地方也可以悬壶济世,做个和冷清杨齐名的人物。 仔细看了半天,确定这双手上没有了竹刺,才放下银针。我趴在床沿,开始猜测星璇所说的蹊跷是什么。弄月不会真的被我气昏了头吧,居然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去天山?怎么也不像他的行事风格么…… “三天后,我陪你去天山吧。”冰焰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吓了一跳。莫非此人会读心术?! 实在是很想快点见到弄月把事情搞清楚,我看了看仍闭着眼睛的冰焰,小声回答:“好!”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只想着我?” “我没……啊!”话没出口,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了床内侧,几乎和眼前的人鼻尖对鼻尖。 他的唇角勾起,吐出两个字:“睡觉。” 这……也太快了吧!我吓得连连后仰,“哐”的一声——脑袋撞上了床柱。 他有些无奈的睁开眼,伸手环过我的后脑勺,揉了几下。 “别闹了。”忍着把他暴打一顿的冲动,我想爬起来。 他按住我,轻声道:“不要乱动,陪我睡一会会就好。” 说着,拉过被子,双臂一收,将我圈在怀里,下巴顶着我的前额,蹭了蹭,不再动了。 我渐渐放松下来。 他身上有股清冷的淡香,好像……初吐芬芳的月下梨花,我闭上双眼,模糊的想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身边的怀抱却干燥而温暖,仿若是幻觉,我竟看到了满世界的梨花纷扬…… 作者有话要说:呃,零点27分更新也算是周六晚上吧……今天考了一天试,下午的题目涉及到食品安全!orz……晚上九点多回到家里,上网后发现自己居然得到了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精品长评,真的很感谢妖妖大人给我的鼓励。也非常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给我继续的动力。90度鞠躬……先更新一半,睡觉起来继续…… 十九 戒指 临行的前一晚,照例趴在窗前神游,想着可以见到弄月了就开心。 有人轻轻叩门:“梨落!” 我有些惊讶,这个时间冰焰不是应该早睡了么?打开门,夜色里的那张脸娇如白莲,我看了都嫉妒,一个男人的皮肤比我的还好。 走回窗台边坐下,冰焰也跟了过来,靠在墙上看着我。我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的脸,嗯,手感果然不错。 “你这么晚跑过来有什么事么?” 他伸出手:“给你一样东西。” 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戒指!? 我的目光慢慢的从他的手上移到脸上,心跳开始加速。难道说……他想向我求婚?这年代也流行这个?……开始幻想冰焰单膝下跪的样子。 “你没事吧?”冰焰的另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个……联想力太丰富也不好。 我掩饰性的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忽然有点困了。”顺手拿过戒指,往左手无名指上一套。 扬起手左右看看,抬头发现冰焰正呆呆的望着我,我的脸有点红了:“怎……怎么了?” 他指指我的手:“应该戴在食指上。” 为什么要戴在食指上?左手无名指才是与心脏相连的好不好! 不理他,继续看戒指。这个戒指比普通戒指略宽,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不是金属也不像玉石,云层般的白色,散发着淡淡的银光。简单的样子,却给人一种华丽的感觉,而且,似乎还带着点温度,暖暖的。 一股热流从眉心划过,额间的那枚印迹忽然发烫,我下意识的去摸,手伸到半空中被冰焰拉下。 紫眸里泛起涟漪,种种情绪交织其中。我正觉得奇怪,身子被带起,猛地撞进冰焰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我。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傻了,半天也没动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冰焰才说话,声音里竟带着丝颤抖:“梨落,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我小心翼翼的接话:“冰焰,你怎么了?” 他不说话,松开手臂,指尖一点点的触摸着我的脸,神情专注的像在看件宝贝。半晌,他绽开一个绝美的笑容,轻柔的吻落在我唇上:“落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努力的分析他的话,却发现自己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回吻他。 空气中漾满甜蜜。 窗外,是行云流水的星。 次日,两辆马车踏着晨曦离开了暮雪庄。 “冰焰。” “嗯?” “你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时候?” “嗯……” 自从那晚过后,我每次提出类似的问题,冰焰总会摆出一副不可说不能说不想说的神秘表情,弄得我好奇心大胜,几乎一天要问个十来遍。可是无论我问得多么出其不意拐弯抹角,他都能防守自如,到关键时候就一言不发的笑,笑得我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轻骑良驹,加上一路上不停的换马,十日以后,路程过半,到达京师长安。 大街上车水马龙,茶铺酒轩、临街小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繁华至极。 瑞香阁。京城最大的酒楼。 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莺歌燕舞,铁打的柜台流水的银子。 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走起路来,那叫一步三摇,而且自脖子以下大腿以上的各部位的摆动方向绝不相同。我眼珠不错的看得兴致勃勃。红凤问我:“你傻笑个什么?”我摇头不语,愈发的笑得高深莫测。冰焰回过头来,满眼笑意,用手指指脑袋。我瞪回去,你要能走成这样,我也对你想入非非。 老板娘一眼便扫出谁是有钱的主,笑脸迎上冰焰:“客官来得真是巧,楼上靠窗处还剩一个隔间,风景好又安静,您先上去,我马上让小二给您送菜单。” “不用菜单了,”冰焰往楼上走去,“把你这最贵的最拿手的都上一份。” 这次一同出来的除了我们三个,还有魅影和冷清扬,只是他们不怎么说话,事实上,多话的就只有我和红凤。一上楼,就差点被一阵划拳喝彩声震下去,入口处的四五个人围着桌子酒兴正浓。 小二把我们带到一处屏风后面坐下,这里虽隔开了外人的视线,可喧哗声却半点未减。没等我们说什么,外面就有人发话了:“我说兄弟,这嗓门能不能小点?这吃饭的不止你一桌。” 声音骤停,一个男子粗声道:“怎么,不满意了?嫌吵你换一家啊。” 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他:“行了行了,今日咱也不能喝高了。下午还要到穆将军府拜帖,别误了事,都收收吧。” 一阵桌椅响动后,安静了不少。 冰焰笑了笑:“穆子云为女儿比武择婿,这风险也太大了点。” 冷清扬说:“鱼龙混杂,看来这段日子江湖又要热闹了。” 我说:“不是还要拜帖么,这不就是筛选,人家肯定希望上擂台的是少年侠客嘛。什么时候比武啊?冷清扬也去试试?”一手搭上红凤的肩膀:“你说他中奖希望大不大?” 红凤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挺大的。”我看了她半天,确定这话没有一点违心的成分,失望的放下手。出门不到三天的时候,我就发现冷清扬看向红凤的眼神叫做情根深种,红凤却浑然不觉。身为女人的八卦潜质一旦被激发,能量是无穷大的,我决定帮冷清扬泡到这个小妞。 冷清扬的目光掠过红凤,看着我,眼角一弯,手上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小瓶递过来:“下个月开始吧。把药喝了。” 冷清扬就是一定时的移动药罐,我苦着脸接过小瓶。冷清扬笑起来很好看,左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可惜我老婆的神经比较大条,往往视而不见。 说话间,珍馐美味如流水般上桌,不一会就摆了个满满当当。我一口吞下药,咬下送到嘴边的蜜枣糕,含糊不清的对冰焰说了声谢谢。冰焰摘下面纱,往我碗里堆了些菜,说:“想要抱得美人归只是其一,四年一度的英雄大会又临近了,很多人想借机从此次比武中看看端倪。” 屏风外,那桌狂人的话题由比武招亲自然的过渡到了女人。还是刚才那个粗声粗气的男子在说话:“要真能赢得穆嫣然,老子什么都不要了,在家守着老婆就满足了。不瞒兄弟说,上次看见幻琦那娘们,果真一个眼神就把老子的魂给勾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旁人大笑道:“要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条件也不多嘛。她不是早放出话来,谁能带去裴冰焰,她就许谁一个条件,什么都可以。” 我差点把吃进去的虾仁吐出来,瞧瞧冰焰,敢情人家看上的是他!冰焰一脸好整以暇的样子,继续优雅的剥虾,我的碗里已经冒了尖。咬着筷子,我正想说话,却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梨落俏、嫣然娇、霓裳媚、幻琦妖,齐名天下的四大美女,玄火宫已经占了一个,裴冰焰还稀罕个什么。” 彻底不爽了。冰焰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齐人之福嘛,把四个都给你,你会嫌多?这些年来,玄火宫主很少在江湖上出现,怕是早沉在温柔乡里了,哈哈哈……”一群人哄笑起来。 冰焰看看魅影,魅影正要起身,却被冷清扬按住:“我去就行了。” 文质彬彬的冷清扬也会打架?我从屏风的扇叶缝隙中往外看。没出现想象中鸡飞蛋打的场面,冷清扬只是走过去,指指桌上的筷筒:“能借用一下吗?”为首的黄衣男子一脸狐疑的打量他,他也不理会,直接伸手去拿,笑道:“我们桌上的打翻了,正好这里还有多的。”手刚挨到筷筒,一把匕首从斜刺飞出,冷清扬不动声色,那把匕首从他手腕边擦过,插进一盘烤全羊中。黄衣男子割下一块羊肉送进嘴里,点点头:“拿去吧。” 冷清扬回来坐下,什么事都没有。几分钟后,奇怪的声音响起。我再次往外看去,那几个人神情痛苦的抓着脖子,呼吸不过来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怕。冰焰用手转过我的脑袋:“别看了,吃饭。” “他们怎么了?” “医毒一家。我给他们下了点药。若他们运气好,醒来之后寻得良医,几个月后还能出声,否则,就别想再说话了。”冷清扬像在谈论天气。 二十 天池 “梨落……” “干嘛?” 我趴在马车的窗户上,懒洋洋的看了冰焰一眼。从瑞香阁出来以后,我的心情简直糟到了极点。冰焰和霓裳是个什么关系,大家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却还一个个的收着掩着。红凤原本一路上都和我们一辆车的,吃过饭便毫不犹豫的钻上另一辆车,估计是被我的怨妇样给煞到了。 “你在和谁生气?” 我叹口气:“你别装了,还是都招了吧。” “招什么?” “霓裳跟在你身边多久了?” “她一直都在我身边,很多年了吧。怎么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语气还无比自然。愣了愣,不觉有些泄气。我也见过霓裳。任何一个男人,天天对着那样极品的女人,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我纯粹是在自找打击。 “没什么……”我忍了又忍,还是不死心的冒出一句:“你们到哪一步了?” 安静……还是安静……我死撑着不看他,我一定要答案! “一共有哪几步?”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差点吐血,干脆自暴自弃,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冰焰抓住我的手,笑道:“你这脑袋里成天装的些什么?如果想知道我和霓裳的关系,那就相信你看到的。” 我看到的?在流景院的房梁上,我看过他们在一起,霓裳明显是对冰焰有意的。可冰焰对她,实在不像是…… 抬眼对上冰焰笑意浓浓的紫眸,我一字一停顿:“你没骗我?” “我从来不会骗你。” 我笑了,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脸。 “那霓裳为什么认识我?” 他僵硬片刻:“你能不能换个问题?” “可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他温柔的笑了,终于不再沉默:“落儿,你想知道的,我全都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相信我好吗?还有,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你只需要看着我,向我走过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到达天山的时候是晚上。 明月映白雪,苍茫云海间。深蓝天幕下的雪山早已屹立千年,风似低吟。 冰焰拿过一件披风给我系上,对红凤说:“让潋晨过来。“ 红凤从车上拿出一根小棍,点燃,几颗红色弹珠冲出,在高空爆裂,流光四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一个人来到我们面前。 “宫主,属下已在此等候多时。” 我讶然的看着说话的人。 袅袅纤腰,盈盈双眸。 霓裳。 冰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属下已办完所有的事情,特地赶来与宫主会合。”霓裳的眼睛没从冰焰身上挪开过。 冰焰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属下来晚一步,请宫主见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金藤妖娆。 潋晨走上前来:“宫主要找的人现在天池凤翎观。属下等随同宫主一同前往。” “不必了,”冰焰回头微微一笑,伸手环住我的腰:“梨落,走吧。” 我整个人被腾空抱了起来,脚尖擦过林梢,轻纱叠衣。一瞬间,恍若飞翔。抬头看见冰焰俊秀完美的脸,在星月交辉下散发着淡淡的柔光,风鼓得乌黑如玉的长发联翩飞舞。 万物流离,九华曳地。 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人。 我们停在一个石拱门前,中间一条长长的石阶直行而上,两旁的琉璃灯盏明明暗暗。 冰焰捏捏我的手:“你想怎么进去?” “啊?”我没会过意来。 “直接进去的话,要花点时间找人。正常途径么……”冰焰指指前方:“那就跟着她吧。” 一个姑娘自薄雾中走出,停在我们面前:“请问两位来访何人?” “凤翎幻琦。” “敢问阁下是?” “玄火宫,冰焰。” 冰焰抱起我拾级而上。其实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现在还克服不了心理障碍,右腿老是不敢用力,走路姿势可想而知。冷清扬说再这样下去我会真的变成瘸子。 夜凉露重。一座座楼台擦肩而过。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自言自语道:“幻……琦,怎么这两个字听起来那么耳熟?” 冰焰看我一眼,不说话。 过了一会,他问我:“找到那个人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嗯?!”我没空理会他的话,努力理清记忆的线索。电光火石间,我猛然想起,花魁幻琦……谁能带去冰焰,她就许谁一个条件! “我们先……”话出口一半,我忘了要说什么。 石阶尽头,一方平静如恒的湖泊。 冰月如画,静影沉璧。西岸三座琼楼,灯火辉煌。 我的第一感觉竟是回到了玄火宫。 冰焰放我下地,我才回过神来,紧紧攥住他的手:“我们先回去,用你说的另外一种方法进来。那个幻琦,我们不要见了。” 冰焰轻笑:“她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冰焰15岁那年就称霸武林,他有什么好顾忌的!可我就是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不想让他见到这个女人。莫非,我已经小肚鸡肠到了这种境界,真让人汗颜…… 胡思乱想中,我们走进了凤翎观。 银红交错,香雾冉冉。 芙蓉帐外,两排侍女罗裙绮带,繁花乱眼。 “玄火宫主亲临天池,有失远迎,幻琦之过。”一个清婉的声音响起,芙蓉帐缓缓拉开。 一张妖冶的瓜子脸,涟涟秋波为眼,白色羽绒为饰,满屋粉黛黯然失色。 “阁下就是裴冰焰?” “正是。”冰焰微微一笑。 莲步轻移,环佩叮当。 幻琦走到我们面前,娇笑出声:“果真不负盛名。若是早日得见,幻琦也不至鸳鸯被冷,虚度年华。” 这个死女人!居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她好像有感应似的,将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妩媚一笑:“你少用那种鄙夷的眼光看我,本来嘛,你也算个美人,只可惜,是个瘸子。” 瘸你个头啊,我的额头上青筋直暴。 冰焰冷笑两声:“她若是瘸子,这世上的女人都没有腿。记得姑娘很说过,谁能带本宫来见你,你就许谁一个要求。梨落,你想要什么,直接跟她说。” 幻琦微怔,很快反应过来,笑容回到脸上:“梨落……难怪裴宫主竟视幻琦为无物。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前提是他得留在这!” 她直视我,下巴扬起,骄傲得不可一世。 冰焰对我点点头,我说:“我要见弄月!”心里暗想,就凭你,能留得住冰焰么? “哦,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要把这个死女人的嘴巴缝起来! 说完这句话,她扬扬手,吩咐上前的侍女:“带她去天香楼。” 我看向冰焰,他的眼神平静如初:“我在这里等你。” 二十一 放手 那名侍女带我走到一处小院前,一言不发的对我屈膝行了一礼,就离开了。院门里种满了竹子,一条小路蜿蜒进去。 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加快一拍,可能是分开太久了,我忽然很怕见到弄月,怕他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 “我说过我还没有想好,你为什么每天都来?”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斜月疏影里,一名男子背对着我,手中一管碧玉笛。 “你没什么好想的,只是放不下那点儿女情长罢了。事实放在眼前,你却强迫自己看不见。”一个陌生的女子在说话,却没见着人。 “不要说了,我的事我自己作主。” “你作主?那个丫头现在就在你身后,你不妨去问个清楚,她由不由得你作主?” 男子缓缓转身,缱绻月光下,一如初见时琼花般柔美的容颜,浅浅一笑,如雪般纯净,他轻轻唤出两个字:“落落。” 我走了出来。来时的路上想过很多遍相见的场景,没有一个这样的出人意料。也想过有很多很多话要和他说,如今他站在我面前,我却一句也想不起来。 他看看我的腿,眉尖紧蹙:“落落,你的腿还没好吗?” “已经长好了,我怕疼,不怎么走路,所以恢复得慢点。”我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自然,像是……从来都没有和他分开过。想了想,问他:“你见过星璇了?” 弄月点点头:“我让他先回去了。” “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弄月就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只是深深的看着我,似要把我烙进心里,眼神里……竟闪过一丝决绝。 我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四下看看:“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那个声音又响起:“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须回答我的话。若是要你现在嫁给弄月,你肯是不肯?”我的目光停在一处,八角亭内,烟纱重重,依稀看得见一个人影。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我拉起弄月的手:“我们走!” “落落。”他任我拉他,却不动:“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我一愣,加大了劲拉他:“现在干嘛要说这个?我们回去以后再说!”我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那个神秘人有一种力量能把他留下来,而他留下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落落,我不回去了。”他终于轻轻挣脱了我的手。 “给我一个理由。星璇从暮雪庄一路跟随你来天山,也不是为了听到这句话的。”我反而变得平静,直视他的眼睛。 “你先告诉我,和他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 我不知怎么回答,只好点点头。 弄月笑了,如释重负:“只要你幸福,我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以后的人生,我也该去为我的父母做些事了。” “父母?弄月,你的父母不是……” “是的。我从小就是孤儿。但这不是天意,是人为。” “你要去寻仇?”我的头脑一片混乱:“这就是你以后的人生?你跟我回傲龙堡,你的身世爹爹一定也知道一些,你不要轻信他人。而且,你说过,会守护落落一辈子!” “你不是说,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把在梦境里面听到的话说了出来,可更多的解释只会变成掩饰,我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答应过你的,总有一天,你的落落还会回来……” “落落,你给了我18年的幸福,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不想再骗自己,一路走到今天,我们,谁也回不去了。” 晚风中,弄月的衣袂翩飞,目光散淡的看着远方,仿佛没有灵魂的雕塑。 尖锐的疼痛划过心脏,我的眼里却没有泪。 早知道一切都有尽头,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亲情、友情、爱情,都很珍贵。 眼前的这个人,却不是我的亲人,朋友,或是爱人。 但他是我最不忍伤害,最想要珍惜的人。 木然的转身离开。 很想告诉他,我希望他能幸福胜于自己;很想告诉他,负他的是我,不是他爱的女孩。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想要的,我始终给不了。不如放手,海阔天空。 清冷的笛音划破长空,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弄月,珍重。 回到凤翎观,里面只剩下两个人。芙蓉帐半垂,地上七零八落的小物什。冰焰抱手直立,神态慵懒。相距不过一米的地方,幻琦双手提剑,微恼的看着他。 我正要上前,幻琦忽然扬手,两柄剑“咣咣”落地,她嫣然一笑,极尽妩媚:“裴宫主果然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幻琦不过是想向你讨教一二,你却动真格了。” “本宫若是动真格的,你还能说话吗?”冰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幻琦不以为意,仍是笑着:“难道裴宫主真的不想试试吗?梨落才多大的丫头,只怕还没熟透……”说着,身子软绵绵的向冰焰靠去。冰焰一手支住她的肩膀,幻琦豪不退缩的半仰着头,宽敞领口处的锁骨如倒扣的小碗。 我已经没有力气看下去了,转身就走。 还没走出两步,手被拉住:“梨落,你没事吧?” 鼻子一酸,我一头扎进冰焰怀里,汹涌而来的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蹭。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冰焰有些无奈的低叹道:“傻丫头……” 他弯腰抱起我,头也不回的说:“姑娘如果有什么目的,还是直说的好,再有下次,本宫定无耐心奉陪。“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得到你。” 冰焰像是没听到这句话,脚下没有丝毫停顿。我抬眼从他的肩头看去。阑珊的灯火下,幻琦一扫方才的风情万种,满脸的倔强。 “冰焰,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傻。”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而且,除了我,也没人要你。” 我哭笑不得,冰焰看着我的脸:“本来长得就一般,还喜欢哭,丑死了。” “霓裳和幻琦,哪一个比较好看?” “她们么?”冰焰轻笑:“好看不好看的,关我什么事?”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两个美人,一个都不许要。只能记住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大概今晚受刺激过度了。 “我是不是能把这句话看作你的告白?” 我忍不住笑了:“这样想的话,也可以。” “那我也还你一句,不管你逃到哪,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走了一段,冰焰停下脚步,说:“还是从对面直接下山吧。”话音未落,他已经来到湖面上,足尖点水,带起一圈圈的涟漪。 行至湖心,抱着我的手忽然微微一紧,我正在纳闷,就感觉身子往下一沉,接着便直冲而上。脚下,一段丈余宽的红绫破空而来,铺过湖面,打在岸边的石桥上,桥柱轰然崩塌。 我还没回过神来,又一段红绫从相反的方向冲出。几乎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黑幕中都伸出高低错落的红舌,齐齐的朝我们扑来。 深紫色的眼眸中一道寒光闪过,冰焰跃上一段飞驰而过的红绫,把我放下,拔下我头上的玉簪,整个人原地腾空飞起,旋了几个圈,飘逸的衣衫在空中划下一道浅浅的影子。手过之处,破碎的红绫四散。 下一刻,一双手托起我的腰,一股大力把我推了出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对岸,慌忙回头去看冰焰。剩余的十来条红绫离他的距离不过寸许,他却缓缓地展开双臂。 霎那间,一道金色光芒照亮夜空,流光如烟花般旋转散开。 红绫变成火龙,即刻消失不见,小团小团的火苗纷纷扬扬坠在湖面上。 冰焰踏过火苗,轻轻的落在我旁边。 转身的同时扬手,数声巨响——轰隆!轰隆隆!轰……一排排巨浪翻起,冲向对岸的亭台轩榭。等到潮水退去,万籁俱静,满目废墟。 番外 梦落繁花 看着落落发红的眼眶,我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我宁愿死也舍不得她受半点伤。 那年暮春,师娘在房间里疼了五天五夜,满园梨花一夜开遍,又零落成雪。最后一朵,绽放在刚出生的小女孩的眉心上。 师父说,她是飘落到凡尘的一朵梨花,她的名字,就叫梨落。床塌上,师娘的笑,前所未有的绝美,燃尽最后的光芒。 傲龙堡再也没有女主人,师父对师娘的爱,全给了落落。 落落从小就喜欢笑,喜欢用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我的手指摇晃。长大一点点,她开始蹒跚学步,摔着了就哭得不可收拾,每次我扶她起来,她都会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我,鼻尖泛红的扑进我怀里。到了能满地乱跑的时候,她每天傍晚都坐在傲龙堡门前的石阶上等我从武场回来,用绵绵软软的童音唤我“月哥哥”。 落落五六岁的时候很顽皮,那时楚王爷因夫人多病常住西南别苑,星璇常来傲龙堡。两个孩子能把所有的丫鬟仆人折腾得团团转。每天我进门,不是落落扑上来要我帮他逮星璇,就是星璇躲到我身后朝落落扮鬼脸。 好在星璇也要练功,师父便专程请人来教落落琴棋书画。不过,她除了对下棋的兴趣稍显多点,其他精力都用来琢磨如何气跑先生。师父无奈之下,让我每日抽出两个时辰来陪她练琴。在音律上,我喜欢笛声特有的空灵。我们学会的第一支曲子,叫婉风。 满目青翠的初春午后,花园一角的凉亭里,弦声如流水,笛音如轻雨。落落不时扬起小脸对我微笑,眉间的梨花妆点亮了我的眼。直到今天,我最爱的曲子仍是婉风,记忆中,落落的笑颜就如那日煦暖的阳光,让人沉迷。 学成婉风后的第二天,落落一大早就和星璇失踪了,我去他们经常玩耍的地方找了个遍,回到家,上上下下仍是一片忙乱,没人找到他们。 她傍晚才回来,披头散发满脸泥,进门就说弄丢了师娘留给她的玉佩。师父又气又急,当下就把她拎起来往屁股上狠揍了几巴掌,她哭得惊天动地。我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等她被人抱回房间后,师父才疲惫的让我去哄哄她。 我推门进去时,她还趴在床上啜泣。抬头见到我,她立刻不哭了,从腰间抽出一根绿莹莹的东西往我手上一塞,咧开嘴得意的笑:“月哥哥,送给你的。”我看着碧玉笛,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用玉佩换的?”她点点头:“玉佩、耳环、荷包一起换的。星璇说,这个是上好的翡翠冷玉。”我无言以对,她的那块蟠龙古玉是当年师父赠与师娘的定情之物,足以换取几座城池。而她,换来一只普通玉笛,还换来生平第一顿打。她骗我说不疼,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师父是习武之人,一怒之下手劲难免大了些。不出所?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6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6部分阅读 所料,她随后一连几天的走路姿势都有些奇怪。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我应该礼尚往来,还她一些玉琴、玉笔之类的东西。因为几年后,样样精通的人是我,不是她。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可记忆中并没有留下太多缺憾。师父待我如同己出。而落落,早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只要能看见她的笑,每天都会很满足,别无他想。直到她十二岁那年,我陪她去河边玩耍,她忽然对我说:“月哥哥,你真好看,等我长大了,要当你的新娘。” 那一幕永远鲜明如昨,我差点被一股狂袭而来的喜悦冲昏。我拼命让自己镇静,落落也许还不是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喜欢让我陪她玩。她果然没有再说下去,好像转眼间就忘了说过什么。仔细想想,其实落落对谁都很好,指不定哪天她对星璇也说过同样的话。淡淡的失落后,我很快恢复如常。可是,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已经在我心里种下了一棵芽。 从那以后,落落经常重复这句话。高兴了、不高兴了,人前人后,随时都可能说要当我的新娘。我很想知道她到底懂不懂新娘的意思,于是试探的问了问。没想到,她竟丢给我一个同情的眼神:“这个你都不知道?我爹爹是先把我娘娶进家门,然后才有我的。”看看我僵硬的表情,她补充道:“成亲的那天,就是新娘啊!”“你是说,你想当我的新娘?”我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愿意么?”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娇憨。 心跳,漏掉了一拍。 我怔怔的看着她,她不解的看着我。 随之而来的,是哭笑不得。女孩儿说起这个,不是应该害羞的吗?怎么,脸红的反而是我?我极力控制着雀跃的情绪,保持得体的微笑,心底却有个小人在使劲蹦跳:“愿意的,落落,我当然愿意!” 落落十四岁那年,在荷塘边,我终于看到她第一次脸红。还是同样的话,不同的是,她说了前半截,后半截居然就卡住了。眼角余光看去,她的小脸像是熟透的番茄。那晚,我吻了她。然后,失眠整整一夜。我对自己发誓,终此一生,都要让她幸福。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举案齐眉,走到白发苍苍。 忘了从哪天开始,一切就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我以为是星璇的介入,但很快就发现他俩的相处与儿时的玩闹根本没什么两样,星璇甚至还问我什么时候娶落落。隐约记得她对我说过一句话,说她不是以前的落落。而我始终无法相信,因为眼前这个女孩,性情、言行、甚至是眼神,完完全全就是我熟悉的落落。只是,她拒绝我的亲近,却又一副惟恐我不开心的样子,让我费解。 我试着接受这样的事实。我想,就这样吧,就当她十二岁那年从没给过我希望,我也会默默守护她一辈子。 然而,很快的,连这样的想法都成了奢望。 暮雪庄的竹林,落落离开没多久,我就强行冲开了被她封住的|岤位。正要追赶而去,却遭遇两名不速之客。那两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声称要带我回去见她们的尊主。 时不容缓,我直接出剑相向,哪知运气过急而致经脉紊乱,喉头一甜,鲜血喷涌而出。对方并未相逼,平淡的一句话却胜于晴天霹雳。 她们说,夫人若是知道你为一名女子如此不爱惜自己,定后悔带你来这世上。 是谁带我来这世上?小时候,偶尔会对着镜子想象父母的模样。成年以后,便没有再做这种幼稚的事情。而今忽然得知这世上还有我的亲人,那种感觉难以言喻。我鬼使神差的答应与她们去天山,但条件是,让我先去玄火宫找到落落。 她们不仅一口应承,甚至主动陪我去了烟霞峰。奇怪的是,大白天里,她们居然驾轻就熟的带我寻到一条隐蔽得很好的小路,径直通往玄火宫。 不及多想,站在林子边缘,我看到了落落。 纷飞的花絮里,落落一身浅绿的纱裙,抱膝坐在草地上,美若天仙。她身边的男子正在帮她摘取发间的花瓣,虽然蒙着面纱,但是谁都能看出那双紫眸中盛满的浓浓爱恋。时间仿佛静止,风暖香飘,落落绯红的小脸光彩照人。那样的神采,在她十四岁那晚的荷塘边,我见过。 我悄然离去,不再回头。 什么也不想。白天赶路,到了晚上,一壶女儿红便能让我忘记所有。梦中总能回到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曲婉风,一次凝眸,一段柔肠。 到了天山,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母亲。那个总也看不清面貌的女子,只是交给我一本武功秘籍,并告诉我,如果我想得知真相,就必须炼成陨冰日月,取得与火神之翼对决的资本。我并没有应允,我压根不想去争什么天下第一。而且,不管我愿不愿承认,我毕竟还有着对落落千丝万缕的期盼。 斩不断,理还乱。 所有的犹豫,终止于落落的轻轻点头。 我释然一笑,落落,只要你幸福,与你分享幸福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为了不伤害我,你要一直逃避下去吗?没想到,有这么一天,我竟然成为你的负担。 抢在她前面一口气把话说完,整颗心空空荡荡。直到她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我才敢看向她。而那一瞬间,我竟有了一种错觉,她的眼神里,闪过的……是心疼吗?我自嘲的摇摇头,弄月啊弄月,要等到何时,你才能不去骗自己呢? 横笛在唇边,熟悉的旋律飞扬而出。 时光倒流回多年前的一个午后,抚琴的女孩巧笑嫣然,执笛的少年情根深种。 今晚,最后一次,我用婉风,送你离去。 目送你的身影消失不见,我想起前不久你得意洋洋的教给星璇的一首诗: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落落,落落……如果有一天,我念起这两个字的时候,能够心如止水,我就是彻底放下了! 从今以后,花开花谢,知与谁同…… 作者有话要说:呃,我比较希望那是英文单词的an…… 很不情愿的宣布,我是上班族!!!再也米有学生时那么大把大把的自由时间鸟!不过,我经常冒着被pia飞的危险在办公室爬文,所以更新时间一般在中午12点到3点或是晚上8点以后。其实仔细看看,我已经很勤奋了,自我表扬一下。 ps:请看文的丫头美女们打开音频设备,很好听的音乐哦~~~ 二十二 招鱼引鸟 自天山而下的雪水清澈透明,回程沿途的河流两岸,田园阡陌,村镇相望,颇富“十里桃花万杨柳”的塞外风光,别具风韵。只可惜,因此地早晚温差过大,小小的感冒后,我消失多年的过敏性鼻炎又犯了,动不动就连着打喷嚏,头昏脑涨,狼狈不堪。 一路上都在为是先回傲龙堡找上官凌风还是先到京师找星璇犹豫不决。那晚的郁闷一过,我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不应该搅到弄月和梨落的感情世界里去,虽然面对弄月的时候总是容易犯迷糊。他不理会我就算了,反正我欠他的,等原来的梨落回来了,自然能还给他。但是现在有一点很清楚,弄月身处困境,走错一步,可能就再也挽回不了。我必须找到能劝阻他的人。 冰焰第n次的递过丝帕,无奈道:“梨落,你都快把冷清扬给弄疯了。我都还没见过像你这么能打喷嚏的人。” 废话,你以为我想么?我怎么知道这个身体的体质都和我自己的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看着冰焰淡雅的脸,我马上联想起他那与之极不相称的让我叹为观止的破坏力。那天晚上,他轰完了人家的房子,拍拍手,轻描淡写的来了句:“给他们一个教训就算了,毕竟这次是我不请自来。” 我正想笑,鼻腔又是一阵麻痒,连忙大叫:“停车停车。”也不管马车停稳没,推开门就跳了下去,直奔河边,捧起沁凉的河水浇在鼻子上,总算忍下了一连串的喷嚏。 划拉划拉水面,把丝帕扔进去清洗,浅水里游来几条花色斑斓的小鱼,很是可爱。越游越近,直到我手边,争先恐后的用嘴巴碰碰我的手,然后浮上水面,摇头摆尾的嬉闹。 我止不住笑,回头对站在我身后的冰焰说:“这群傻鱼八成把我当成喂食的了。” 冰焰没笑,也不看鱼,反问我:“是你傻了吧?野外的鱼,谁给喂过食?” “那你说这是什么回事?你来试试!”我拽着冰焰,他蹲下身,手还没挨到水面,鱼群就哗啦啦的散了。 这些鱼又变正常了? 我摸摸鼻子上的水珠,一脸茫然。冰焰看着我,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得我毛骨悚然,干脆“啪”的一声把冰凉的帕子盖在自己脸上。 过了一会,一只手拉下我脸上的丝帕,冰焰慢慢的说:“梨落,我们可能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 “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不方便带着你。” “你要到哪里去?” “我先送你回长安,再作其他安排,”他轻轻地扣住我的脖子,低头,一个温热的吻落在我唇上:“你乖乖的等我回来便是。” 我承认自己喜欢冰焰吻我的感觉,不过,不是在五个大灯泡面前…… 红凤和冷清扬就算了,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的药罐。 潋晨一直都是和我素不相识的样子,我也没向谁提起以前见过潋晨的事,毕竟家仇对谁而言,都是不愿多提的,被我碰巧撞见,也是因为他好心救我。 魅影,我从来就没见过他的脸上有什么表情。连上次在玄火宫,他被星璇划破了手臂,都看不出半点恼怒,实在是高人一个。 重点是霓裳,她对我是礼貌而疏远的。而我对她,除了好奇,还有一些佩服。我觉得单恋是件很累的事,如果换作我,是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下去的。当然,这只是我现在的想法,等多年以后这事轮到了我头上,我才发现,放弃原来比坚持更难。 四大护法可以凑一桌麻将,我、冰焰和冷清扬可以摆一桌斗地主,如果这样的话,旅程就不会那么无聊,打喷嚏打得痛不欲生的某人在幻想中…… 终于,随着我打喷嚏次数的逐渐减少,我们离中原也近了。 长安城外,马车缓缓停住,车夫跳下车来:“各位爷,前面城门被堵住了,还请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一个声如洪钟的男声响起:“谁能唤回静王妃的爱鸟,王爷赏银五千两。大家不要乱嚷嚷,小心吓跑了鸟儿!” 我探出头去,看见城墙边围满了人,连守城的士兵也夹在其中凑热闹。随着大家的视线看去,官道边一棵大树上,一只五彩鹦鹉在枝头上荡来荡去,玩得不亦乐乎。 有人轮番上前,学鸟叫、撒鸟食,都在白忙活。那鸟儿看也不看下面,士兵在树下搭好长梯,悄悄往上爬。还没爬到一半,鸟儿人模人样的开口说话了:“笨家伙,都是笨家伙,哈哈哈哈……”后面几声笑学得惟妙惟肖。 我忍俊不禁,红凤挤过来看了两眼,说道:“真的都是笨蛋,我去!”说着跳下车,施展轻功飞身而上。 还没等她挨到树,鸟儿就扑楞楞的起飞了。 红凤在半空中转身,伸手去兜它。 那小东西机灵得很,忽的向下一冲,从红凤手臂下钻了出去,落在马车前方的树上,得意洋洋的踱着步子。 红凤双脚着地,满脸通红。 我觉得那鸟儿实在可爱,便学动物园的驯鸟师吹了一声口哨,果然引起了鸟儿的注意。接下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冲它勾勾指头:“过来过来,给你好吃的。”汗,当哄小孩子呢! 匪夷所思的事又一次发生了。 鸟儿拍拍翅膀,滑翔一段,轻盈的落在我的手上,偏着小脑袋,滴溜溜的圆眼睛看着我……我吓得差点把它扔出去! “冰……冰焰!”我的手僵直的伸着,抖啊抖的,那只鸟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我斜视那个笑得极没风度的人,他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更别提过来帮忙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从我手中接过鸟儿,躬身道谢。 人群中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老周,抓到它了?” 白马扬蹄,华衣少年轻提缰绳,面如冠玉,眼若点漆,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我的脸,一怔:“花花,怎么是你?” 我揉揉发酸的手腕:“怎么不能是我?你家养的什么破鸟,这么重!”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还是很花力气在弄月身上的。但是作者和读者看待文中人物的立场是不同的,所以想知道到大人为什么觉得弄月这个人物设定很失败,如果能详细指出来,不胜感谢,在不改变情节框架的前提下,我希望我笔下的人物能够更加鲜明。 至于其他人物的相貌和性格,我并没有在每个人出场时就花很大笔墨去描写外貌特征。个人觉得,相貌只需在大体框架里稍显特征,比如红凤和霓裳,如果大大仔细的话,会发现文中有提到红凤是那种杏眼桃腮,五官大气的美女;而霓裳则是凤眼,身姿曼妙的婉约型美女等等。性格方面,都体现在人物对话及行为方面了。 附上我的邮箱: 欢迎大家在这方面能和我有更多的交流,写文是为了提高。谢谢! 二十三 临别 在客栈安顿好了,四大护法齐集冰焰房中。 我走到桌边坐下,星璇一脸探究的表情打量我。 “我还专程派了人去暮雪庄接你,没想到你都去了一趟天山回来。看来,弄月是铁了心了。” “他对你说过些什么?” 星璇看着我:“从小青梅竹马的情分难道比不过百来天的相处?” “他就对你说这个?” “这是我想问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烦躁的说:“你知道弄月留在天山要干什么吗?” “放弃一切,成为别人的工具。”星璇比我冷静得多。 “你都知道,还说得这么轻松。我要是你,就把他打昏了先拖回来再作打算。” “怎么打算?一个人如果失去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只是活着,而无所谓什么方式。”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星璇,他比我想象的要成熟多了。 “我们不能让他变成这样。” “这就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上了。你喜欢裴冰焰?”星璇直接了当的问。 我点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正如弄月没有办法勉强你留在他身边一样,我们谁也没有办法勉强他回到傲龙堡,去面对那些支离破碎的往事。弄月不是傻子,他清楚自己的选择。而且,这件事,关系到他的身世,他不能不参与其中。” “如果别人是要他去送死,我们也不管吗?” “不会,弄月的母亲,就在天池。” 我愕然,仔细想想,弄月确实没说要去为父母寻仇,是我自己默认为这样的,果然是电视剧看多了。 “那他们到底想要弄月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但是现在至少能肯定弄月不会有什么危险。其他的,静观其变吧。”星璇站起身:“我还要替爹爹去办点事,明天再来看你。” “我在这里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行,不过除非你不出门,不然瞒不了多久,我爹一定会知道。” 推开窗,看着星璇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 夜色下的长安满城灯火,歌舞升平。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可以笑看他人的悲欢离合。原来,自己也不过是这繁华红尘中的一粒沙,帷幕早已拉开,人亦早已入戏。 “风这么大,傻站着做什么?”一双手伸过来,将我环在怀里,顺便关上了窗户。 我懒懒的往后一靠:“陪我出去走走。” 大街上,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燃亮了红灯笼,给来往行人的脸染上淡淡的红晕。不远处断断续续的传来丝竹声,和着歌姬们婉转的轻吟。初冬的风带着寒意,卷着地上的落叶。 街角处有一个面摊。一副简易的炉灶,铁钩上的风灯投下淡黄的光影,几张小桌靠墙排开,零散的食客。 守摊的是一对年轻小夫妻,布衣荆钗,妻子将出锅的馄饨盛好,丈夫给端上桌,回头去忙活别的,间或两人的目光相接,相视一笑。 拉着冰焰到一张空桌边坐下,要了两碗馄饨。不一会,两只热气腾腾的汤碗放在我们面前。 我埋头吃馄饨,热气熏得眼睛发烫。过了好一会,头也不抬的问道:“明天要走了吗?” 轻轻的瓷器相碰的声音,冰焰放下勺子:“你喜欢红凤,就让她留下来陪你。在长安玩腻了,就去别的地方走走,回傲龙堡也行。”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人还没走,我的语气已开始像深闺怨妇看齐。 冰焰想了想:“说不定,我会尽快。” 嘴里塞着几只馄饨,我含糊不清道:“不要等到我连你长什么样都忘掉了,你再跑出来晃荡。” “你会忘了我吗?” 我被呛了一下,捧起碗来灌下一大口汤。 朦胧的灯光下,冰焰深紫色的瞳孔看上去如流水般缱绻:“梨落,等我办完所有的事,就可以带你走,远离江湖,远离对你而言陌生的一切,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了。” 可以吗?真的可以这样吗?无论我到哪里,我们都不要分开……尽管心里明白没有可能,我还是忍不住点头:“你不要骗我。” 他微微一笑:“我从不骗你。” 温柔而坚定的笑容让我把愁绪抛到了脑后,心底的某个地方像热气球一样膨胀。 舔舔唇,我拉过他面前的碗:“你不吃给我,别浪费粮食。” “我没有说不吃。” “那你再要一碗。” “你自己要,不然,你分给我一些?” “流……流氓啊啊……唔……老板,再来一碗,不,两碗……” 吃饱喝足闹够,打道回府。夜色已深,客栈的伙计趴在柜台上熟睡。 上楼,推开自己的房门,刚想转身放送一个goodnight kiss,冰焰比我先进了屋。 “我还有话没说完。”他转身,看看呆站着的我,朝后面指指:“把门关上。” 用脚勾上门,我走到他跟前:“说吧。” “不要试图接近天山的任何人或事,我已经让潋晨去调查了。” 我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仔细看看他的脸,不像是在生气。 他挑挑眉:“如果你再因为别人而受伤,我绝不原谅你。”。 心里一阵淡淡的感动,我踮起脚尖,亲亲他的唇:“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的话说完了。” “嗯。那我去睡了,明天早点起来送你。”我转身向里间走去。 冰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接下来,我们做点什么?” 我倒在了床上…… 被他压的。 他还知道及时伸手垫在我的脑袋下。 “你……我……好重……。”脸红心跳演变为胸闷气短。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起来。”冰焰一脸的气定神闲,轻啄我的下巴。 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撑在他胸前的两只手忽然就没地方放了:“好……好吧。” 身上一轻,冰焰侧躺在我身边,单手支腮:“晚上我就睡这里。” 睡在这里……做点什么……!!! “不行,我今天很累,头疼,对了,我现在要去找冷清扬。” 从床上跳起来就跑。 跑到门口,听见冰焰说:“梨落,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停下脚步。 “如果没有,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还不敢看我?” 僵硬了片刻,我豁出去了……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kitty了!老娘今天不扳回这一局,就改名叫苹果落! 慢慢走向床边,伸手解开腰间的衣带,轻纱落地,一层……两层……我努力的让自己笑得妩媚些:“难道说,你就没有?”声音嗲得让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冰焰脸上的笑慢慢凝固,怔怔的看着我。 心里开始狂笑,凭俺21世纪的新新人类,还治不住你?赶快回自己房里去吧! 转眼间,身上只剩下贴身的单衣,我的脸部肌肉都快抽筋,冰焰还是一动不动,彻底石化了。 心一横,我决定抛出撒手锏,向床上的人眨眨眼:“下一步,该怎么……啊啾……” …… 我跳楼算了,不要拦我!该死的冷风,该死的喷嚏! 下一刻,我的手腕被人拉住,整个人扑到了床上。还没来得及惊呼,紧跟着一张大棉被就劈头盖脸的罩了下来。 黑暗里,冰焰的笑声伴随着木床的轻颤,我的全身都红得赛过煮熟的龙虾,使劲的往被子中间缩。 冰焰三两下就把我扒拉了出来,看看我,唇角又开始上扬。 我厚着脸皮装睡,他的呼吸轻轻扫过我的脸,柔软的唇落在我的额间:“落儿,我只是想抱着你,那种感觉很安心。” 我睁开眼睛,近在咫尺的紫色凝眸恍若柔风甘雨,直落心田。 伸手抱住他,那种淡而不易察觉的香味又飘进鼻子,我把脑袋埋在他胸前:“一起睡吧。” 冰焰挥掌熄灭烛火,躺下,在我耳边说了临睡前的最后一句话:“你刚才的表演,真的……很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里的那首曲子叫“追风的女儿” 二十四 招亲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跳下床往外奔,与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红凤扶住我:“你急什么?宫主早走了。” 走……走了?不声不响的连吻别都不来一个! “宫主说怕看见你哭,你一哭他就走不了。不过,”红凤小心翼翼的看看我:“你现在倒是可以哭了。” 我吸吸鼻子,眼泪还真就来了。 结果,红凤的下一句话让我立马没了泪意。 她红着脸看向旁边:“宫主昨晚……宠幸你了?” 这句话雷得我一阵耳鸣,低头看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里间凌乱的床铺。我恍然大悟,严肃的摇摇头:“是我宠幸他了!” 红凤差点把我提起来扔床上去。 留在这里陪我的除了红凤,还有冷清扬。红凤说:“他一定是想去参加穆将军府的比武招亲,到时候,我们都去给他助威。”我同情的看着冷清扬,他却一脸微笑,看来这些年来已经习惯这个混丫头的木头脑袋了。 我身边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灵异事件。 比如说,我看着桌上的茶杯,想过去倒水喝,那只杯子就很有可能笔直的朝我飞过来,然后在我的躲闪下砸个粉碎。又比如说,星璇送来一盆水仙花,我把它搁在窗前没怎么在意,某个晚上无聊了,给还是大葱状的植物换了次水,去红凤房里呆了一会,一进门,清香扑鼻,绿油油的叶子上十来朵黄芯白花整齐绽放,愣是把我定在门口很久都没回过神来。更甚的一次,我和红凤走在大街上,远远看到前面走着卖糖葫芦的小贩,我刚掏出铜板,想叫人家停下,手上居然就凭空多出了一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还好红凤没有注意,我做贼似的把糖葫芦往路边小孩的手里一塞,溜之大吉。 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后,我开始怀疑自己具有哪方面的特异功能。可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又不知道该怎么试验一下。看看杯子,不动。指指水仙花,照旧。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比武招亲的日子近了,长安城里所有的客栈一天比一天爆满,各路人马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堪比传说中的英雄大会。 战争与美女是人类发展史上永恒的主题,确实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终于,城北的比武招亲盛大开幕,全程三天,万人空巷。 我也想去凑热闹,星璇摇摇头:“前两天没什么好看的,真正的高手是要等到后面才出来的。而且,”他顿了顿:“这一次,天山没有人来。” 第一天,崆峒派某男脱颖而出。 第二天,青城派某男得成翘楚。 第三天,冷清扬一大早就不见了。 城北畅春园。 园子中间搭起半人高的木制平台,四周人头攒动,哪还找得到冷清扬。一出神的功夫,红凤也不见了。星璇带着我挤到了前面。 擂台右侧长长的两排兵器架,上面的两人打斗正酣。 擂台后方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肤色黝黑,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虽只是身着家常便服,却也难掩龙虎之姿。 十来场后,我渐渐觉得索然无味,打来打去的就是这样,虽说有星璇在一旁解说门派兵器,我还是提不起兴趣来。如同四年一次的世界杯,阵容够强大吧,气氛够热烈吧,可我还是能在解说员的唾沫横飞中昏睡过去,然后在某个进球后的欢呼声中醒来,睡眼惺忪的问老爸:“今晚谁对谁啊?” 目光满场乱转,暗暗给每个年轻男子的长相气质评分,失望的发现,综合实力整体较差,注意力又回到了穆子云身上。 “哎,我说,他就这么不动,瞅着别人为他闺女打得起劲?”我好奇地张望着穆子云,后者此时正闲闲的品了一口茶。 “谁说,他肯定是要等到最后才出手。” “真不懂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选婿。换作我是他女儿,这种父母之言的婚事,免谈。” “穆将军为国叱咤战场多年,是人人景仰的铁胆英雄。通过此举挑选佳婿,一来托付女儿终身,二来也可传承衣钵,有什么不对的。至于穆嫣然,”星璇斜睨了我一眼:“人家比你温柔不知道多少倍。” 我一拳打在他的腰上:“我温柔起来怕吓着你。”看了看台上,又忍不住说:“可是武功高不代表人品好啊。这样胜出的人,谁能保证不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穆将军几十年戎马生涯,阅人无数,不是亲自在那把关吗?其实比武的过程可以看出很多东西,你看穿蓝色衣服的这个人,招式阴狠,一看就不是善类。那个使折扇的,油头粉面,神色轻浮。我若是有女儿,绝不许这样的人。” 我失笑:“你才多大的小孩,还女儿呢!” 星璇脸一红,随即恼了:“我不是小孩!” 聊得正起劲,突然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下冷清扬,愿领教一二。” 我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冷清扬风度翩翩的站在擂台上,神情恬淡,手上拿的……竟是红凤那把从不离身的弯刀。 人群中一阵嗡嗡声,我身后有人说:“此人就是玄火宫的冷清扬?”旁人接话道:“怎么可能!别说玄火宫多年未在江湖上露面。就一代神医的名号,起码也应该是知天命的年龄,那人才多大,若非重名,就是冒牌。” 擂台后方,穆子云略直起身子,看着冷清扬。那表情,显然是在一堆沙砾中发现了一颗宝石。 我四下里搜寻红凤,没见着人,台上已经是刀光剑影。冷清扬的招式飘逸轻灵,沉重的刀到了他手里竟像是成了手臂的一部分,挥洒自如。简单的几个回合,同台的大汉已跃至台下,抱拳离去。 我确定冷清扬已经被红凤刺激得精神失常,他丝毫没有玩玩就算了的意思,反倒越战越勇。不过一刻钟,已经有五六人陆续败下阵来。照这样下去,他可以直接杀进洞房了。 我的额头上开始冒汗,正准备钻出人群去找红凤,身边已挤进一个人来。 来人正是红凤,她鼻尖微红,一言不发的盯着冷清扬。 我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她冒出一句话来:“我要去把我的凤鸣刀拿回来。”说着就要往上冲。我连忙拽住她:“你疯了,人家会当你是砸场子的!”她脖子一梗:“我就是去砸场子。” 见此情景,我当下明白了七八分。冷清扬这叫兵行险招,一般的小敲小打对红凤起不到作用,干脆来点震撼的,一招见效。不过他也该事先打个招呼吧…… 我忍住笑,手劲一点不敢松:“等等等等,我让冷清扬下来把刀还给你。”回头对星璇说:“该你上了。” 星璇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解释道:“你去把冷清扬弄下来。然后,等下一个人挑战你时,你随便应付两下就撤,不会有问题。嗯,撤不撤都随你便。你要是想一战到底,我也支持……啊!” 后脑勺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星璇就着拍我的这股力,人已经飘上了台。 “无门无派,花无颜。”星璇报出名字的时候,我实在很想掐他。 二十五 嫣然 作者有话要说:阿波大人的评很有意思。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你们的话是我码字最大的动力,我会加油更新的。 to feidiaole:大人觉得,星璇喜欢的是谁?梨落?嘿嘿!角落里的某雪阴笑中…… to 仙子:很明显的女主rp爆发,至于原因,涉及剧情……跳过,仙子可以参照第二十二章文后灵大人的留言,真素很细心的读者……  冷清扬一愣,看向我们这边,又迅速转开目光。我连使个眼色的机会都没有。 星璇走到兵器架前,拎起一根长枪,反手握住,枪尖指向地面:“请冷兄赐教。” 说完,长枪一横,直刺向冷清扬。 冷清扬闪开,星璇趁机飞身而起,绕到他身后,抡起长枪,以枪身击向他的腰际。 几乎同时,冷清扬掉头飞速扣下弯刀。 当的一声,星火闪烁,长枪与弯刀相碰,两人各退一步。 冷清扬脚尖刚挨地,又一个旋身攻向星璇的下盘。 我叹了口气,原来再聪明的人遇上感情就变成了傻子,冷清扬怎么不知道见好就收,还真跟星璇较量上了? 趁他俩比试得正欢,我推推红凤:“说,到底怎么了?前阵子不是还很支持冷清扬来的么?”红凤不说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冷清扬,我伸手晃晃,她才看向我。 “他来就来,可是……”红凤的脸……居然红了!!! “可是什么?”看来错过了好戏。 “他为什么要亲我?”我的耳朵几乎要贴上红凤的脸,才听到这样一句话,克制出喷涌而出的笑意,问道:“他亲了你?然后呢?” “我甩了他一耳光。” “然后他再强吻你?”我大胆推测。 红凤简直要喷火了:“没有!他就说了一大篇花啊水啊的话。然后问我可不可以借凤鸣刀一用。”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场爱恋终成空。借刀斩情丝,从此萧郎是路人。” 红凤愣愣的:“你怎么知道他说什么?” “就你不知道。自古失恋的人翻来覆去的总该是这几句话,八九不离十。” 我摇头晃脑的正得意中,听见冷清扬的声音:“花公子果然是少年豪杰,冷某佩服。” 冷清扬单手反握弯刀,向星璇拱拱手,健步走下台来。没等他到我身边,红凤再次以光速消失。我无暇再顾及其他,只盼望这件事不要再横生枝节,早早结束了就好。 等到下一个人上台挑战星璇时,我才稍稍放下心来。 星璇明显的心不在焉,对拆十几招后,长枪落地。台下一片嘘声。 星璇扬手,长枪插进兵器架,不以为意的笑笑,说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下服输。”转身便离开,谁知他刚走出两步,一直稳坐不动的穆子云忽然飞身而起,宽大的衣袖一挥,擂台旁的大鼓竟笔直的朝星璇后背撞去。 电光火石间,蓝色光影闪过,沉重的大鼓在半空中一分为二。 尘屑弥漫中,劈里哐铛的声音像天边滚过的闷雷,不断地响起。 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众人眼前一片狼籍。两排兵器架分崩离析,各类兵器撒落满地,木制擂台上,长长的一条裂缝。 对此情形,穆子云不怒反笑:“好内力!再接老夫几招!”说着,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铜锤,压向星璇。 星璇本能的躲开,一剑逼开穆子云。此时,又一道人影闪过,未出壳的剑挑开七星剑,浑厚的男中音响起:“璇儿,今日是穆将军府的大好日子,你怎么跑来胡闹?” 楚天祁身穿青缁色绸衫,站在穆子云与星璇中间,神采奕奕,微笑着拱手:“穆将军,小王教子无方,还请多多包涵。”说着,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 我缩缩脖子,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穆子云爽朗大笑:“想当年,老夫离开京师时,小王爷还是几岁孩童。没想到转眼间竟这么大了,还习得这样一身好功夫。果真是后生可畏啊!” 楚天祁道:“穆将军驻守边关,弹指一挥十年间,此等忠义可是顽劣小儿能比的。星璇,快给穆将军道歉。” “无妨,老夫既是公开择婿,胜负自现。如不嫌弃,还请王爷到寒舍一坐。” 这篓子捅大了,眼见楚天祁第二次看向台下,我弓下身子。 星璇,别怪姐姐没义气,我先溜了…… “唉……”不知道长吁短叹了多少次,冷清扬还没回来。 离开畅春园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不经大脑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冷清扬怎么看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红凤一激动,我也跟着发昏,而且我们都低估了星璇的实力,结果弄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红凤在我幽怨的眼神下坐立不安,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我现在就去把那小子给带回来,谁拦劈谁!” “硬闯的话,最好让冷清扬去。单手难敌众臂,实在不行,交换交换,估计穆子云也不会太反对。” 红凤顿时不吱声了。刚好冷清扬推门进来:“梨落,现在外面还没有什么传言。穆子云今晚要在将军府宴请群雄。想得到确切消息,我们也去做做客。” 只能这么办了,星璇现在一定被他老爹看得死死的,就算用偷偷摸摸的,也得先把他弄出来。只是我这张脸…… 我从来都不知道,冷清扬是综合科的医生,而且绝对是海纳百川的那种。除了治病配药,还会整容,不,确切的说,是易容。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几乎要对他顶礼膜拜。 夜幕降临,将军府门外灯如白昼,车马骈阗。各路人马接踵而至,络绎不绝。 我们很顺利的混了进去。可是,宴席开始了很久,穆子云和楚天祁只是盛情满满的招呼来客,半点也未提亲事。我看来看去也没见着星璇,烦闷的站起身,出去透透气。 刚走出大门,迎面而来一名中年妇人,匆匆塞给我一只暖手炉,一边快步往回走,一边大声吩咐道:“赶紧给小姐送去,小心她着了凉,老夫人又该拿我们责问。”我想要说话,她人已走远,只好扯着嗓子问:“小姐在哪呢?” “南院杏林。”?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7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7部分阅读 ”风中飘来细微的回答。 左看右看,进出的丫鬟仆妇都忙得团团转。我只好揣着暖炉,朝南边走去。 推开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寒冬里,杏树枯萎,偌大的空林分外寂静。 往里走了一段,听见一个温婉的声音:“小红,跟你说了我不要暖炉,做什么白跑一趟?” 我转头看去,原来林子深处还有几株腊梅树,树枝上挂着一只八角玻璃灯,聚拢一小团暖光。一名轻绾云鬟的笄年少女,正伸手拨弄腊梅树上的小黄花,花枝轻颤,幽香阵阵。虽然夜色浓浓,也可以看清楚她白皙的皮肤和光澈明亮的瞳孔,五官的侧影小巧玲珑。 见我没应声,她看了过来,怔了怔:“你是新进府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走近了些,把暖炉往她手上一放:“你还是拿着吧,万一生病了,又该你身边的下人倒霉。” 她更怔忪了,呆呆的看着我。 即便这样的表情,还是掩盖不住夺目的美丽。眼前的女孩眉黛青颦,秋水潋滟,一张小脸生得玉润冰清。我脱口而出:“嫣然?” 她错愕道:“我们认识?” 我连忙摇头:“我只是今晚府上的客人,被错当作丫鬟支使来给你送东西。不知穆将军有几个女儿,你的名字我是随便猜猜的。” “啊?前院的下人当真都忙昏头了,嫣然替他们给姐姐道歉。”女孩的声音轻轻软软,十分好听。她微曲双膝略施一礼,抬头道:“爹爹就嫣然一个女儿。” 名门闺秀的风范,果真是我等凡夫俗子不能比的啊,我在心里暗暗感慨。摆摆手道:“没事,正好出来走走。”念头一转:“哎,顺便问件事。那个……你的亲事定下来没?” 知道自己问得突兀,可是我实在是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眼见嫣然的一张俏脸硬生生的憋红,我正准备放弃时,她开口说话了:“爹爹有没有替嫣然定下亲事,嫣然并不关心,也不想知道。”顿了顿,她继续伸手抚弄腊梅:“嫣然心里早已有人,嫁谁都是一样。” 我惊讶的看着嫣然,这料也爆得太猛了吧。傻傻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爹爹,让他去给你提亲。” 她微微偏着头,抿起双唇,梨涡浅笑:“不可能的事,嫣然从不多想。嫣然此生,能替去世的姊姊承欢爹爹膝下,已经知足。虽说初次与姐姐见面,但不知何故,嫣然觉得姐姐是可以托付心事之人。嫣然今日所说,还盼姐姐守口如瓶。” 我的大脑已经不够思考,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孩,竟可以容下如许的心事而不显于形,真不知该佩服她还是同情她。可是眼下没有时间探讨这些,我点点头:“你放心,我从来不是多舌之人。今天不巧还有急事……” “嫣然唐突,千万不要耽误姐姐的事才好。若他日有缘,还盼能与姐姐一聚。姐姐赶紧去忙吧。” 真是善解人意的美女啊,我挥挥手:“以后叫我梨落好了,找我的话,就去城东碧荷园天字房。” 走到门边,忍不住回头,淡黄的光影下,纤细的身影薄如剪纸,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二十六 题解 转过头,一道黑影自斜上方落下,我本能后退一步,想要挥手挡开。 没等我站稳,一道微弱的白光顺着指尖滑过,门边一棵冬青树腾的飞起,砸向黑影。那黑影侧身躲开树干,向我走来。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颗被连根拔起的冬青树,又看看自己的手,什么时候我也有了此等功夫?直到黑影近前,我才猛地抬头,松了口气的同时大感意外,站在我面前的,是潋晨。 潋晨打量了我一番:“梨落?” 我摸摸自己的脸,笑道:“冷清扬的确很神呢。” 潋晨却没笑:“你的内力是宫主传授的么? 原来他指的不是我的脸。 我含糊的点头,带过这类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的问题,说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还好潋晨也不多问,只说了一句让我激动万分的话:“我知道了一些有关弄月身世的事情。” 我急道:“真的?快告诉我。” 潋晨带我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我也只打听到了一个大概。二十年前,弄月的父亲掌管着江湖上极为强盛的一个门派。因用人不慎,清理门户之际,恰逢突来外患,内外交困措手不及,不仅武功尽废,还惨遭灭门之祸。弄月的母亲带着身孕逃了出来,流落在外艰难产子,为躲开紧随而来的追兵,无路可走之下将刚出生的弄月遗弃在一向以侠义闻名的傲龙堡附近,随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我胸口发闷,抱紧双臂,右手腕上冰凉的玉镯硌得皮肤发疼,从来都没想到,玉镯上还承载着这样一段过往。这个在旁人听来都备觉凄凉的故事,对于弄月,该是怎样的痛。抬头看向潋晨:“弄月的母亲当年逃过一劫,投身天山。现在母子团聚,难道又要将亲生儿子送上亡命江湖之路?” 潋晨摇摇头:“据我所知,当年的仇家都已经被赶尽杀绝。弄月最近在修炼天山派的入门功夫,更多的,应该是要重振家门。对他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 “你最近见过他?”我迟疑片刻,问道:“他过得还好吗?” 潋晨不置可否的看了我好一会,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还关心他?” 关心?只怕我没有资格。但是,弄月的名字已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藏在心里某个角落,轻轻一碰,就会疼,正如现在这般。自嘲的笑笑:“我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你心里明白的,何须问我?在我等旁人看来,天山上下,他只需对一人低头,尊贵自是不必多说。就他自己,样貌、性情、武功、才学,哪样不是出类拔萃的。他有什么不好的理由?”潋晨反问我。 我哑口无言,是的,除了梨落,弄月没有过得不好的理由。可他是傻子,是最最聪明的傻子。 风撩起潋晨的黑衣,他仿佛随时都会融进身后无边的黑暗中,额角的金藤都失去了光华,只有一双眼睛灿若寒星。他与我对视,目光好像要直接探入我心里:“若有一日,两人都危在旦夕,而你只能救其中一个,你会选谁?” 这话问得太过突然,光是那个假设,都让我的心脏紧缩。 他却异常固执的看着我,一时间,我竟忘了拒绝,只是别开视线。 沉默片刻,我轻轻地说:“我会救弄月,然后,和冰焰一起死。” 我不是看透生死的人,只是,已经欠弄月太多,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倾我所有也要让他活下去。至于冰焰,生死契阔,他顺天意我自随。 潋晨竟然笑了:“择其一而护其一,原来你是极聪明的女子。” 我这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 潋晨淡淡道:“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天山派的各级心法招式都是天池残雪针对玄火宫弟子修炼的武学秘籍钻研而出,几乎到了见招拆招的地步。天池残雪打出誓灭玄火的口号不是哗众取宠。以目前来看,弄月已经站在与玄火宫对立的一面,与宫主交锋也只是早晚的事。” 我隐隐的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所以然,试探的问道:“你好像也很关心弄月?” 潋晨很平静:“我只忠于玄火宫,你多想了。”说着看看天空:“不早了,筵席也该散了,你回红凤那里吧。有什么事,我还会再告诉你。” 我点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多多保重!” 绕过他往前走。 “梨落……”潋晨的声音有些犹豫。 我回头看他,他的目光飘移不定,脸上却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神情。 他缓缓说道:“如果你有时间,请多陪陪嫣然。” “你和她?”若论八卦敏感度,本姑娘绝对反应一流。末了,还眨眨眼睛以示鼓励。 他却摇头:“只是受人之托。” 刚进前院,就被飞奔而来的红凤抓住:“死丫头,你跑哪儿混去了?” 我紧张的看着她:“怎么了?婚事定下来了?” 红凤压低声音:“穆子云说这次比武招亲到此为止,对于结果,因女儿尚且年幼,想多留在身边几年再做打算。” “那就是说,星璇不用娶嫣然了?” “一直没见到星璇,冷清扬去了静王府,我们先回去等他。” 还没到客栈,老远就看见冷清扬站在门口。走近了,他冲我们摇摇头。 三个人默默的走了一段,红凤问道:“看楚天祁今晚的样子,不像是丢了儿子。星璇怎么会凭空消失?” 我心想,星璇不会是提前上演了逃婚的蠢把戏吧,可是好歹也应该打声招呼!勉强笑了笑:“穆将军既然说了那样的话,这事已不是迫在眉睫了。先回房间休息吧。” 说着推开自己的房门,下一秒钟,全体呆住。 星璇趴在桌上,面前一长撂茶杯,他还在往上加,一副无聊至极的模样。 还没等我说话,红凤抢先冲进去,“砰”的一声把弯刀砸在桌上:“臭小子,你怎么一声不吭的躲这儿来了,害我们好找!” 星璇眼疾手快的接住被震掉的茶杯,挑挑眉:“我还以为,你第一眼见到我会感激涕零呢!” “我为什么要感谢你?”红凤明显的底气不足,还死撑着。 冷清扬走过去:“这声谢谢,我替她说了。师父的关门弟子果然是尽得他老人家真传。” 星璇站起身,一脸惊讶:“你也曾拜在轩辕真人门下?” 冷清扬微笑着点头:“现在算来,离开蜀山已近十年。师父一向逍遥闲散,不喜立门结派,所收弟子不多,相互之间也不认识。今天见着你的身手,才知原与冷某系出同门。” 那个轩辕老头真是了得,光眼前的这两弟子都能在江湖上给他撑足面子。 我正要上前,冷清扬说:“其它的事,日后再道。眼下,有人要给你道歉。”然后,拿起桌上的凤鸣刀,看向红凤:“凤儿,我们先走吧!”最后,他丢给我一个极不厚道的笑,拉着红凤款款而去。 星璇立马变成大爷,重新坐回椅子上,一副我欠了他八百万担的表情。 我露出讨好的笑:“今天是我不对,差点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改明儿,姐姐一定替你挑个才貌两全、举世无双的美人。呃,其实嫣然已经是这样了……” 眼见星璇的脸越来越扭曲,我适时闭上嘴,话题扯远了显得道歉没诚意,重新来好了。 清清嗓子正要开口,星璇说:“花花,我饿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 他叹口气:“请我吃顿饭,我原谅你算了。” 事实上,请吃饭比想出一套得体的致歉词要难得多。已近午夜,大街小巷都一片漆黑,哪来的饭? 我带着星璇摸进客栈前楼的厨房,翻腾了好一阵也没找到熟食,只有一些剩饭。看看靠在墙上的星璇,我小心翼翼的问:“这个,你不吃的吧?” 星璇连话也懒得说了,直接丢给我一个白眼。 我讪讪的放下勺子:“我看你还是先回家去吧,改天我再请你。” “我要是能回去,跑你这里来做什么?” “你回去的话,会被逼成亲?可是今晚穆将军说……” “你再废话,就等着看我饿死在这里吧。我中午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星璇有气无力的打断我的话。 我无可奈何的看看白米饭,突然心念一动,笑道:“放心,你绝对饿不死。”说着打开橱柜,拿出刚刚看到的几个鸡蛋,冲星璇挤挤眼:“让你见识一下本姑娘的绝世厨技。” 以前放假在家里,偶尔会在厨房跟着妈妈打打下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简单的蛋炒饭应该不成问题。 我自信满满的走到炉灶旁,正准备大干一场时,发现了第一个问题:“星璇,你会生火吗?” 二十七 初雪 两个人忙活了大半天,总算生着了火。我找到油罐,倒了些油进去,锅里立刻炸得山响。等我意识到锅底还有水时,一连几颗油星已经蹦到我手上。我咬牙没有出声,转身开始打蛋。嗯,蛋壳?没关系,补钙!噼里啪啦的搅拌好蛋浆,哗啦一声倒进油锅里,满意地看着漂亮的蛋花浮起,然后,周边慢慢变黑……我忙抓起锅铲炒了两下,跟着把米饭倒了进去,琢磨着接下来该加些什么。盐,是一定的,给两勺,想想可能咸了,舀点水进去冲淡一点味道。继续翻炒,加点酱油味道可能会鲜点,醋的话,也来点吧。等等,还有葱花!我飞快地拿起几根葱,在水缸里漂了漂,也来不及切,直接用手扯成小段丢进锅里。终于闻到了香味,可以起锅了…… 当一盘黄白相间,其间夹杂着星点黑色的蛋炒饭放在目瞪口呆的星璇面前时,我骄傲得连鼻子都快甩出去。话说chu女作能成这样,我容易么我!手上两个大泡一个小泡,外加油烟满面。把筷子塞到星璇手上:“尝尝看!” 星璇吃了一小口,我满怀期待的看着他:“还行吧?” 星璇看看我:“第一次?” 我皱眉:“你那是个什么表情?” 他笑了:“还不错。” 我顿时得意洋洋,看吧,聪明人什么事都能无师自通。正想催他快点吃,星璇指指我的脸:“花花,我不习惯对着陌生人吃饭,你能不能去把脸洗一下。”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糊着一脸冷清扬特制的易容材料,忙点点头:“那你先吃着,我去洗脸。” 等我再回房间,星璇已经风卷残云般的把炒饭一扫而空,正坐那喝茶。走到他旁边坐下:“现在可以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星璇放下茶杯,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出现烦恼的神色,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大为放心。“我不用娶穆嫣然,今天的比武招亲不算数。” “那不是挺好么?你别告诉我你是在遗憾。” “好什么,不算数的原因是我另有婚约在身!”星璇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 我忍不住笑了:“怎么没听说过你有婚约?是哪家姑娘?明儿我也去瞧瞧。” “我也是今天才听爹爹对穆将军说的。不知道对方是谁,看他一脸神秘的。送个天仙给我也不要。” “你这就不对了,万一他选的正好你也中意呢?” “没可能,我才不指望。”话一出口,星璇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我再去泡壶茶。” “等等,”颇富娱记精神的某人拦住他,一脸坏笑:“你原指望谁呢?说出来我帮你参考参考。” 星璇的脸有些微微发红,但是很快恢复如常,他轻轻一笑,冲我勾勾手指头:“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就只告诉你。那个人是……” 星璇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的脑袋越凑越近。 “你上当了!” 震耳欲聋几个字砸下,我一阵耳鸣,他笑得直捶桌子。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爱说不说,懒得理你!”站起身往里间走:“出去时带好门,好走不送。” “花花……”不理他。 “我错了。”还是不理他。 “你打我吧。”想笑,忍住。 “憋笑会伤身的。” 我忽的转身:“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笑了?” 星璇很无辜的眨眨眼:“你别生气了。” “我才不和小孩子计较,没气质,没格调!” 星璇嘁了一声:“小孩子说谁?你过来,给你看样东西。”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他走过来,把我拽到窗户边:“闭上眼睛。” “吱呀”一声,一股凉湿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他推推我:“你看!” 睁开眼,深蓝的天幕下,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飘落,织成一片白网,一丈之外的房屋都只看得出轮廓。 “好美!”我在南方长大,总共只见过几次初春的小雪,还没有铺满屋顶就都融化了,几时有过这么壮观的场面。伸手去接雪花,头也不回的问星璇:“你在屋子里怎么知道外面下雪了?” “习惯了,用鼻子都闻得出来。你没见过吧!” 片片雪花落在我的掌心,一会便融化了,手很快冻得冰凉。 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星璇浑然不觉:“明天早上再看吧,雪停了会更漂亮。” “好啊。”我随口应着,猛地侧过身子,两只手拍在星璇脸上,用力的揉,爆笑出声:“看你还耍我!冰死你,哈哈……” 星璇的脸被挤成一团,却不挣扎,晶亮的大眼看着我,像只温顺的小鹿。 手心慢慢变暖,我被他的怪异眼神弄傻了,松开手:“你你你……怎么了?” 他转过头,擦擦脸上的水珠,伸手去关窗户:“到底是谁没气质没格调,像个疯子!” 这话听起来才正常么,我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好吧,咱俩扯平了。跟你说点正经的。我今天见到潋晨了,他告诉我一些有关弄月的事。” 我把潋晨的话重述一遍,顺带提到了自己在天山的经历,当然,省略了幻琦这号人,我可不想看到星璇喷茶。 我说话的当儿,星璇已经灌下了三壶茉莉花茶,并有再接再厉的趋势。 “你怎么不说话,这茶有那么好喝吗?”我纳闷的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你说的话我正在想呢。”星璇回到桌边:“首先,二十年前至今,江湖上最强盛的几个门派莫过于蜀山、玄火、天山、傲龙,若是有那种满门覆灭的事情发生,必定是无人不晓。但是我都没听说过。其次,天池上面哪来的暗器?它又不是进天山的必经之路,再说我也走过,不像玄火宫的镜湖,那里边才有问题!你们那会肯定是有人掐准了时间启动机关,就算没有达到以你来牵制裴冰焰的目的,也可借此一探他的深浅。弄月肯定不知道这事。天池残雪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你怎么知道玄火宫的镜湖有问题?”这个,红凤好像也说过魅影在那里设了机关,我以为……是我运气很好的原因……。 星璇还在思考他自己的问题,漫不经心的说道:“当初在玄火宫,我不是说发现了几件有意思的事吗?那时想找到弄月再说,后来也一直没有机会。玄火宫所有的弟子都知道,镜湖下面有机关,自己人才能避开,而我们进去却什么也没发生,很明显有人动了手脚。这是其一,其二……”他不知为什么忽然停住了。我没空追问其他,只是想到当晚我是跟着潋晨进的玄火宫,难道是被他发现,第二次救了我?他这么好心的原因是什么?我摇摇头,决定先把这个放一放,也许最终原因还在冰焰身上。“你接着说吧。” “没了。”他轻松的两个字打发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迎上我的目光,微红烛光下,一双眸子愈发的温润如琥珀。 “花花,弄月的事交给我吧。你不要再多想什么了。不管是弄月,还是裴冰焰……也包括……所有想要保护你的人,”他笑了笑:“恩怨纷争都由他们来承担好了,你只需要放开一切,守着自己喜欢的人走下去就好,就像没有离开过傲龙堡一样。” 看着星璇轻轻带上房门,我才回过神来。我再怎么不愿去想,也能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一些什么。我知道他们都想保护我,不让我受伤,可是,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推开窗户,雪已经停了,满目宁静的白色。 以前问冰焰最喜欢什么颜色,他说是白色,然后反问我,我看着他的眼睛,紫色两字脱口而出。他静静的看着我,眼睛慢慢弯成了月芽儿,我当时挣扎出一句很蠢的话:“你别得意,不是因为你。”他点点头,继续盯着我笑,然后伸手把我揽进怀里:“梨落,我想你的时候,世界就是白色的。” 星璇不知道,我原本就一直守着自己喜欢的人。 思念像窗外的白雪,飘落得无声无息,早铺满了整个世界。 脑海里尽是冰焰的笑:包容的、促狭的、得意的、孩子气的…… 他看向我的时候,唇角好象总是扬起的。 想到他的任何时候都让我觉得温暖,哪怕是在这样的寒夜。 郑重考虑:要不要来个雷,把所有潜水的全轰出来…… 二十八 元宵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被可怜的考试成绩打击得元气大伤,精神恍惚中……更新稍微慢了点,大家表介意。男主就快华丽登场了。 台下有人问男主是谁?某雪望天答曰:男主海选中,您的选择决定他的去留,请为喜爱的选手投上宝贵一票…… 一枚臭鸡蛋正中某雪眉心……  一大早,我就被断断续续的金属碰撞声惊醒,飞快地跑到窗户边探头往外看,原来是冷清扬和星璇两人在练剑。 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 雪地里,刀光冷,剑花净,衣衫交错间,琼花碎玉乱溅。 极美的场景。 看了好一会,寒意渗骨时才想起往床上奔,却有人敲门。只好先跳过去开门,红凤人没进来声先到:“梨落,你给我滚回去披衣服。”披衣服?笑话,下雪天不是用来冬眠的么?我爬上床,被红凤拖住,拿过上衣就往我身上裹……我确定,这丫头和她的宫主有一个共同的恶趣味——喜欢看人早起,也不管人家顶着多大的黑眼圈。 我的连天哈欠终于让红凤起了难得的恻隐之心,她给我系好衣带后说:“你稍微暖暖再下来。”我满怀感激地往她身上一倒:“好老婆,真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要不是看在小冷神医还算玉树临风的份上……唔!” 为什么古代的女孩子这么容易害羞,而红凤表达害羞的方式又尤其与众不同?要是换作同寝室的小姐妹,我这么卖力的夸她男朋友,少说也可以混来一次老肯爷爷的慈祥笑脸,哪像现在,换来红凤指尖的两只小包子…… 我愤愤不平的揉着腮边被拧疼的地方,正想抱怨,门外响起脆生生的问话声:“有人在吗?” “谁啊?”我含糊不清的应道。 门被推开,一个十一二岁身着红袄的小姑娘走进来,手上拎着一只大包袱。 红凤站起身:“你是什么人?” 小姑娘上前曲膝行礼道:“小红是穆将军府上的丫鬟,请问哪位是梨落姑娘。” “我……” “你有什么事?”红凤看我一眼,眼神里充满警惕,我只好不吭声,职业习惯么,能理解。 “昨晚突降大雪,我家小姐担心姑娘远道而来没有准备足够的御寒衣物,命小红送了些过来,还请姑娘不要嫌弃。”小姑娘伶牙俐齿的,很是可爱。 红凤点点头:“就放桌上吧,谢谢你家小姐了。” 等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人的时候,红凤瞪我:“你怎么到处都能结识人?” 我穿好衣服下床来。解开包袱,里面是一叠簇新的冬衣,不由得笑了:“就像我认识你一样,意外的惊喜。” 红凤摇摇头:“梨落,你太容易相信人了,像没长大的孩子。难怪宫主总对你放心不下。” “才没有,我比他聪明。”我拍拍衣物,转头问红凤:“潋晨有意中人没?”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红凤想了想:“我来西院之前他就在宫主身边了。之前有没有我不清楚,现在的话……”她摇摇头:“不像有。” “你不是一直都在冰焰身边?”我有些意外。 红凤一脸看白痴的神情:“谁生下来就会武功?我爹娘是东院的一级大弟子,我自小学的就是玄火宫的入门心法,十二岁成为宫主的嫡传弟子,然后才升为护法的。” “他们三人都是和你一样的吗?” “魅影是,霓裳和潋晨很早就在宫主身边了,也许是上任宫主为他选的。” 我点点头,红凤想起什么似的:“都是被你胡搅蛮缠的,正经事都忘了。星璇天还没亮就去找冷清扬,说你的手给烫伤了,我看看。” 我撩开袖口,昨晚的几个水泡一点没消,红凤掏出一个小罐,打开,挑出一些绿色的药膏涂在我手上,清凉的感觉在皮肤上蔓延开来。抬手闻闻,一股茶香。 “你怎么弄的?难看死了!” 我撇撇嘴:“做饭,听过么?”跺跺才一会就冻得麻木的脚,一个主意闪过:“老婆,想学么?” 说起来,没暖气也没任何电暖设备的冬天,除了窝在被子里不起来,还有一个好办法就是——火锅!这里的人们口味偏淡,连火锅都是白水的,只好自己动手。油煸干辣椒都快把我呛成肺气肿,从瑞香阁高薪聘请的大厨沦为给我打下手的份,好不容易整出一海碗红椒牛油。我把锅铲塞回大厨手中:“火锅底料还是你来炒,把油加进去就行了。”他抹抹额角的汗:“都加进去?”我想了想,作出一个明智的决定:“一半吧。” 小碳炉里火正旺,锅里红汤翻滚,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红凤把配菜一碟碟的摆上桌。我闻着锅里的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只好喝一口茶,含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去,眼睛只盯着桌上的美食。这时,等的人终于来了。 “大嫂!”星璇的鼻尖上还带着亮晶晶的汗珠,极热情的向红凤打招呼。 “噗!”我终于一了喷茶的夙愿,水柱笔直。 星璇险险的避过,紧跟着一只盘子砸了过去,随后进门的冷清扬伸手接住,嘴角含着笑:“凤儿,小心伤着梨落。” 我偏过头,这两只对视的瞬间,电流少说也有百万伏。 一顿饭吃得风生水起,到最后基本分不清红凤的脸和火锅底哪样比较红,冷清扬总算是功德圆满。席间,星璇小小声地对我说:“师兄当初就是为红凤才一路从蜀山追到玄火宫,一等十年,百炼钢至今才化绕指柔。” 十……年!我几世才能修来这样的浪漫!一激动,嗓门就变大了:“要是有人对我这样,我二话不说,嫁了!” 话音刚落,另两双眼睛齐齐看向我。始作俑者闲闲的夹了片毛肚放进碗里:“此话当真?”红凤问:“你嫁谁?”我傻笑两声,冷清扬帮我解了围:“刚刚我在和红凤商量,四年一度的英雄大会马上要到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去。”我和星璇难得默契。 冷清扬笑笑:“今年的会址在临安的玉棠山庄。等元宵节过后,我们就出发吧。”转头看向红凤:“凤儿,不要多虑了,如果冰焰在这里,他也会带梨落去的。” 这场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个星期,还没有停的意思。 我发现星璇已经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成天躲在碧荷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和冷清扬练练剑就是呆在房里百无聊赖。 我给星璇出主意:“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京城就这么大,一个王爷找起人来还不是像抓小鸡那么简单,你不如干脆自己回家先认错再摊牌。实在不行,你再逃出来也不迟。” “我怎么个再逃法,你能和自己的爹爹动手么?我这一回去指不定就被直接押去拜堂了。而且,我爹早怀疑你在京城了,要不是我坚贞不屈的没把你供出来,你已经呆在静王府里每天陪我娘绣花了。” 我浑身一激灵:“那你千万别被抓回去。再坚持二十来天,我们就可以离开京师了。” 星璇沉默了一会,忽然说:“可我有些奇怪,我爹好像没有派人出来找我。” “唉,这还不好想么,他八成以为你撒丫子跑到十万八千里外了,找也白找,干脆过完年再说了。走吧,陪我下去堆雪人。” “不去,手冷。”星璇干脆利落的拒绝。 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雪人,隔三差五的我就会来堆一个。一会功夫,地上就多出一对相亲相爱的猪宝宝。正自我陶醉中,身后传来一个略带犹豫的声音:“梨落?” 我回头看去,一个披着大红绣金丝斗篷的娇小身影走过来,抬手拉下帽沿,精致的小脸上,眉目如画。我讶然道:“嫣然!”她的视线在我脸上停了一下下,随即莞尔:“我看背影觉得像是姐姐,之前还道是小红认错了人,原来姐姐真是花月之容。”我忙道:“她看到的是红凤。那晚……”“姐姐必然事出有因,不用解释。眼下难道不请嫣然进屋坐坐吗?” 刚上楼,迎面碰见星璇,他笑道:“怎么就上来了,我还准备……”后半截话卡住,他看向我身后。 “呃,客人,有客人。”按说嫣然应该不认识星璇的吧,我紧张的看着嫣然,她略为惊讶的神态让我放下心来。“这位是?” “弟弟!”“哥哥!”我和星璇异口不同声,互瞪一眼,我马上换上笑脸:“岁数差得不大,平日里都直呼名字的,一时还不大顺口。璇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嫣然。” 星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了。” 我有些尴尬,嫣然却轻轻笑了:“有这么个弟弟挺有趣的,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嫣然几乎每天都会在午饭后来我这里小坐。一开始,我以为她有一肚子心事要找人倾诉,谁知自打那晚以后,她都没提半点与感情有关的话,反而是想尽办法陪我打发时间。烹茶、下棋、编绳扣……我正大踏步地向淑女队伍迈进。根据量变引起质变的原理,估计再见冰焰时,我会抬头以45度角的纯洁姿态娴静的仰望他……如果没有星璇的存在,这个质变应该不会遥远…… 转眼间,元宵节就到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以上美景纯属想象,与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万众期待的元宵夜,我呆在屋子里望灯兴叹。星璇不能出去,红凤不想出去,冷清扬看着红凤不用出去,剩下我,怎么出去? 剩下的半碗红椒牛油隆重登场,麻辣火锅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让人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冷清扬还拎来几个小坛子:“上次缺了点酒助兴,这次补上。正宗的陈年状元红,我加了些配料,不然味道太烈。” 杯子里的液体是澄净的浅碧色,我舔舔杯沿,竟有股蜂蜜的味道,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香甜之余才在舌根出泛起一股酒香。 一小杯一下就没了。 那三人还在那里浅酌慢饮,天南海北的神聊,我偷偷换上茶杯,这明明就是饮料么,配着火锅的口感实在没话说。几番下来,我手边的酒坛见了底,身上也越来越热。刚解开衣领,红凤瞥了我一眼,音量忽然拔高:“梨落,你喝了多少?” “嗯?一点点啊。”我使劲地眨眼,红凤的脸重重叠叠,伸手去摸:“你到底长了几个鼻子?”还没碰到红凤,身子一歪,不听话的向桌下溜去。最后一丝理智消失之前,我终于意识到,我灌下的是酒…… 由于女主醉得一塌糊涂,以下文字采用上帝视角……_ 红凤大吃一惊,俯身去捞梨落,谁知梨落自己扶着凳子歪歪斜斜的爬起来,手指着红凤,继续锲而不舍的追问:“你你你,到底有几个鼻子?” 红凤目瞪口呆,星璇拉过梨落:“她就一个鼻子,师兄,给她来点醒酒药。” “我没醉!”梨落回头对冷清扬抛出一个媚眼:“小冷哥哥调制的鸡尾酒,味道一级棒。”反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抄起星璇面前的酒坛:“来,为你的超群手艺,干杯!”仰头就是一大口,星璇拦都拦不及。 梨落推开星璇,踉跄着走向红凤:“小美人,为庆祝你寻得如意郎君,干杯!”漏漏撒撒的又是一口。 然后转向星璇,甜笑:“咱们哥俩好啊,啥都别说了,干杯!”刚一抬手,酒坛被星璇夺下:“好了,都敬完了,你睡觉去!” “没完,我还要唱一首歌给你听!”梨落甩开星璇的手,几步冲到开阔处,唰的脱了厚外套,往旁一甩。只见她上穿贴身银灰底绣百蝶小袄,下着紫碧纱纹裙,展开双手旋身一转,裙摆如花,丝缎般的长发隐隐泛着酒红,微醺的小脸艳若桃李。 三人暗自惊叹之时,梨落一扫娇憨的神态,忽的双手叉腰,以气吞山河之势仰天大吼:“江湖笑,恩怨了,人过招,笑藏刀……”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跟着回眸一笑,百媚千娇,放低了声音继续唱:“红尘笑,笑寂寥,心太高,到不了。明月照,路迢迢,人会老,心不老。爱不到,放不掉,忘不了,你的好。看似花非花,雾非雾,滔滔江水留不住,一身豪情壮志铁傲骨,原来英雄是孤独。”唱到得意处,抓起桌边的凤鸣刀乱舞:“江湖笑,爱逍遥,琴或箫,酒来倒……” 红凤刚要上前,梨落脚下一绊,跌跌撞撞的朝星璇扑去。 星璇眼疾手快,劈掌夺过弯刀扔给红凤,另一只手扶住梨落的胳膊,正待细看,梨落却睁大眼睛,双手捧起他的脸,嘟噜了句什么。接下来,噘起的嘴巴直接印上了星璇的脸…… 大家彻底傻掉之际,只听见“哇”的一声,元宵夜的好戏以呕吐剧终。 前来看文的大人表心急,偶绝对没有在浪费字数,所有出场的人物……存在即为合理……相信偶……爬走~~~~ to小甜甜:想象一下紫水晶,深紫的那种…… 二十九 江南 作者有话要说:经郑重分析,np的话,小雪估计会把大家雷得体无完肤。为了民族的繁荣与昌盛,在今天举国同庆的日子,小雪承诺1p,剩下的美男,大家随便挑,啊哈~~~~下午去腐败一把……  空气清新的山林,我在其中快乐的旋转奔跑,不小心被树藤绊倒,有人伸手扶住我,抬头的瞬间,柔光流转的紫眸跃入眼帘,冰焰站在我的面前,嘴角噙着笑。我喜出望外,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能够说出口:“冰焰,我想你了。”没等他说什么,靠过去轻轻一吻……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左右看看,没见到冰焰,我猛地坐起身,一时间头昏脑涨,又重重的躺了回去,昨晚的记忆一点点的回来。 原来我喝醉了,原来醉了以后可以那么真实的梦到最想见的人,难怪那么多失恋失意的人喜欢借酒消愁。我怅然若失的闭上眼睛,太阳|岤一跳一跳的疼。 有人在外间说话,红凤的声音:“她怎么还没醒,要不给她灌点醒酒药再说。” 冷清扬说:“不用,她吐得差不多了,只是闹腾累了,睡久一点没关系。” 红凤说:“星璇还好吧?她居然吐人家一身,要是我……” 冷清扬轻笑:“要是你,也不知道她会在那个时候吐,更不会把她推开。” 闹腾……吐……!!! 我没听错吧?所有影视作品中,但凡女主角偶尔小醉一下,不是都会表现得愁肠入骨、我见犹怜,直接引发男主角的爱如潮水吗?最不济的,也就胡言乱语几句,然后不省人事的躺倒让人心疼。怎么这些到我头上就都变了样?提炼一下外边两人的话,就是三个字:发酒疯……而且,星璇~~~我又对不起你了…… 世界上总没有睡不醒的活人,我坐在铜镜前,有一下?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8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8部分阅读 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直到手臂发酸,才横下心来,深呼吸一次,丢下梳子,快步出门,右拐五米,一脚踹开星璇的房门,90度低头:“星璇,我错了。”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若是稍有停顿,只怕我又会奔回床上。 没人接话,我吞吞口水,正准备再接再厉,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醒了?”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几乎想夺门而逃。 星璇走到我面前,探究似的打量我:“怎么还是傻不楞登的?别是梦游啊?” 我忍不住笑了,自以为是的尴尬烟消云散:“你没有生我的气?” 他拍拍胸口:“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又有什么新招来整我!” 我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星璇……” 他摆摆手:“行了,别再提那事了,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你别想沾半滴酒。” 星璇的大度让我感动得无以复加,琢磨着该怎么表达一下谢意才是,想了半天,终于有了一个好主意:“星璇,你饿吗?” 他一脸警觉:“你……” 我马上露出谄媚的笑:“我再去做蛋炒饭给你吃?” “花花,我们先聊点别的,比如,不久以后的英雄大会……” “姐姐离开这里,还会再来吗?”嫣然停下手里的剪纸,看向我。 “可能……不会吧。”我想了想,冰焰并没有要我一直呆在京师等他,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如果他的承诺能够实现的话,以后就在那里安家……转转无名指上的戒指,其实还是一直有着一些期盼,比如在暮雪庄的那段日子…… 嫣然把神游的我唤回来:“姐姐,你有心上人!” 我一愣,有点发窘:“没有……啊,你怎么知道?” 嫣然抿嘴一笑:“姐姐时常会突然发呆,然后脸红,虽然只是一会会,可也逃不过嫣然的眼睛。”不是吧,我会有这种花痴相?难怪心理学家说人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到事实上的十分之一…… 嫣然继续说道:“姐姐可以有能够思念的人,真好!” “难道你没有吗?” “嫣然有的,只是单恋,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喜欢我。”她一脸坦然,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曾几次三番的想在嫣然面前提起潋晨,但一直都没机会,嫣然的一番话让我更觉奇怪,那晚在她家南院外,潋晨脸上转瞬即逝的温柔,我绝对没有看错,忍不住问道:“那个人是谁啊?” 嫣然的笑清淡如水:“嫣然没有问过他的名字,他也从未提起,即便嫣然站在她面前,他看到的,也只是早逝的姊姊。” 我呆呆的看着低头继续剪纸的嫣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傻不啦叽的跟了一句:“那个人的脸上,是不是有一道刺青?” 剪刀停了停,她轻声道:“原来那晚他真的来过。”抬头看向我:“姐姐现在也可以明白了,嫣然的云淡风轻,不过是因为无望。” 她轻轻打开手里的红纸,一剪寒梅下,提灯女孩的侧影栩栩如生,像极了初见她时的那一幕。“姐姐,这个送给你,既然相聚无期,不要忘了嫣然。” 事实上,相聚并不是无期。 只是在很久以后的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我闲来无聊整理旧物,这张早已褪色的剪纸再次出现在眼前,带着前尘往事飞扬而起的灰尘呛得我泪水涟涟。那个时候,活了好大一把年纪的我,比谁都知道世上不可能有如果。可是,还是很想知道,如果没有再次相聚,我们会不会都还在各自的幸福中微笑…… 天气逐渐变暖,在沿途的茶楼酒肆里听到最多的就是冰焰的名字。虽然自他十五岁那年一展火神八翼的风华后就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但他已经成为了不败的神话。每次英雄大会临近时,他会否出现一定是人们押宝投注的热点话题。不过,今年有些不同,除了冰焰,还有一个名词也在频繁出现,那就是幻影教。 “不久前江湖上成立了一个新的门派,名为幻影,势力扩展速度惊人……”冷清扬除了神医的称号,还兼职包打听。 星璇问道:“那门派可算是正道?” 冷清扬似乎斟酌了一番才开口:“入门者必须立契,叛教者死。但还是有不少奇人异士加入,其中不乏在江湖上颇有口碑的侠客,如此看来,正邪尚难断定。” 红凤看向星璇:“你认为什么为正,什么是邪?认为玄火宫是邪教的人多了,我倒觉得,有这种念头的人应该先扪心自问活着是否无愧于天地。” 星璇说:“裴冰焰未接任宫主之前,玄火宫排除异己、滥杀无辜的事绝非正派所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红凤冷笑道:“杀该杀之人,有什么不对?” 我一看这两人就要为这个无解的相对论杠上,正想转移话题,冷清扬插了进来:“讨论那些称谷子烂芝麻的事做什么?凤儿,你不能把自己的立场强加给别人。星璇,你要相信梨落的选择。” 为了配合冷清扬,我极卖力的点头,星璇看看我,说了句很欠扁的话:“那我宁愿相信师兄你。” 烟花三月的江南,草长莺飞。 西子湖畔更是把诗里梦里的江南之美发挥到了极至。 是夜,泛舟湖上,月似银盘,湖波如镜。 本应是用来吟诗作画的良辰美景,船上的四个人却大有焚琴煮鹤之嫌。 “天池残雪未必亲临,我赌天山赢,赌注是任意的条件。”星璇唰唰的在纸上划了几笔,把纸推向冷清扬。 “我押傲龙堡,上官前辈一定会亲自前来。赌注同上。”冷清扬瞟我一眼,提笔的姿势相当优雅。 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大哥,靠你了,千万别让我被老爹抓回去。” 冷清扬微微一笑:“凤儿,你呢?” 红凤撇嘴:“宫主不来的话,就没有真正的赢家。” “他会不会来?”我见缝插针的问。 没人答话,我重重的叹口气:“我赌那个什么幻影教赢,赌注嘛,为公平起见,一样。”新生的黑马比较容易爆冷门,我歪歪扭扭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扔下毛笔,无精打采的走到船头坐下。 小船已经到了湖心,月影在不远处的冷波中荡漾。 我俯身探向水中,柔柔的水滑过指缝。 星璇来到我身边,我没有起身,问他:“你赌天山赢,是因为弄月吗?” “这是他的宿命。早点完成任务,也可以早点解脱。” “可是,我希望他被人打败,让那些人发现他根本没有称霸天下的潜质,放过他算了。” “花花,你的想法很幼稚。” “我知道,这只是希望。星璇,你想夺天下第一吗?像冰焰那样,在人们心里成为一个符号,大家只会关心他能保住这个称号多久,包括他的属下,人人都在仰望他,没有人会觉得他是平常人,也有喜怒哀乐。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会忘记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这样的人生,只是为别人活着。” 星璇笑了:“花花,我一直都觉得裴冰焰很幸运,只是没想到他幸运到了这种程度。” “什么……”我的话刚出口,忽然的一幕让我完全惊呆:“星璇,你看我的手!” 右手腕上的镯子掠过月影,墨绿色的玉石瞬间变成了淡黄,明亮得耀眼,光晕里浮动着细细的黑纹,像是极小的字。 只是短短的十几秒钟,一切就重归平静,小船已经把倒映在水面上的月影甩在了后面。 三十 玉棠山庄 回头与星璇的面面相觑证实了那不是我的幻觉。 “这只玉镯和月华剑一样,是弄月的父母留给他的。”在梦中,他是这么对梨落说过。记忆中一些零乱的片段不断涌现,就是没有一根线把它们串起来,所以还是毫无头绪。 “我怎么觉得刚才的画面像是在哪里见过?”星璇出神的自言自语。我等了半天,他也没下句。 “你先听我说……” “啊,在流景院的那副画。美人泛舟图!” 我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难怪画上的美人让我觉得眼熟:“那个美人……是弄月?” “她是女的!”星璇提醒我:“但一定是弄月的血亲。如果没有记错,画中女子戏水的手腕上也戴着玉镯,而且,很可能就是你手上的这只。”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心里隐隐有一些明白。冰焰说过,那幅画是沧渊的唯一线索,这与星璇的猜测不谋而合,也就是说,线索的关键就是弄月送给梨落的玉镯。 听完我的讲述,星璇点点头:“不错,镜湖月圆夜,它或许能指明沧渊的所在。” 沧渊、天下、时空、回家……在我几乎都忘了这些词的时候,它们却都真实的出现在我手上! “我不要!”脱口而出的话语换来星璇惊诧的眼神,我忙改口道:“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取出沧渊,而是查明天山的真相。” “没错,”星璇若有所思:“但是将来如果有一天,裴冰焰和弄月都知道了玉镯的秘密,你要怎么办?” “冰焰答应过我,等他办完事回来就带我远离江湖,他不会再关心这个!”我试图褪下玉镯:“原本就是弄月的东西,你帮我还给他。” 星璇一愣,拉开我的手:“英雄大会上你自然会见到他……不妨多想想再做决定。” 三日后的玉棠山庄。 苏堤之南,九曲桥北。重楼飞阁,赤墙金瓦。周遭一片琪花瑶草,垂杨带丝雨,烟波飘渺。一匹偌大的虎纹飞绡铺陈在擂台上,群雄分席而坐,整个会场观者如潮。 出门前我再三看了看自己的脸,确定与梨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如此混混在人群中,更为心安。其实不止是我,为免生事端,其他三人都己改装前来观战。 初赛皆以一柱香为时限。如果双方没有分出胜负,均作淘汰处理。因此,台上的人铆足全力,台下的翘首而望。我们到擂台西侧坐下,等待着重量级别的挑战。 清风怡人好睡觉,我正昏昏然的东倒西歪,星璇推推我的脑袋:“天山!”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直直的向台上看去。 一个陌生的瘦高男子,皮肤略显棕色,剑眉飞扬,凹眼高鼻,左耳一枚耳钉,垂下几道细长的黑色珠链,颇有几分异域风情:“天山龙泽观,云澈。” “怎么……我不认识啊?” “人家不是自我介绍了么?天山两观三十二门,凤翎龙泽是天池残雪的左臂右膀,这次来了其一。” “那弄月呢?你不是也以为弄月会来?” 星璇没说话,只是看着前方。 云澈提剑,剑花一挽,背在身后,面带微笑看着众人。高人总是从容不迫。 一道身影轻落在他面前:“昆仑弟子,赵永刚。” 云澈略一颔首,手起剑舞。赵永刚赶忙迎上。 剑身相撞,噹噹噹,三次。一道血光自空中闪过,只见云澈快速麻利地收剑,双手抱拳:“赵公子,承让了。”语音刚落,赵永刚的身子重重落在地上。 场内寂静无声,云澈的凌厉狠毒镇住了大多数人,但不是全部。 唰唰几道黑影,台上同时多了三个人。 云澈静看来人,不动声色。其中一名青衣男子向其他两人拱手道:“青城派,宁杰,若两位不介意,不妨先由宁某投石问路。” 他人还未答话,云澈道:“既来之,怎能轻易下去?不如三人一起上好了。”说着,也不问可否,足尖轻点,在半空中旋身,剑动若电,逼得三人齐退一步,不及多想,兵器各自上手。 一时间,台上刀光剑影穿梭,金属碰撞的声音巨响。 星璇摇摇头:“青城、华山、昆仑三派掌门加起来,也难敌云澈一人。今日一战,天山之势必会猛增。” 果然,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三派掌门一一败下阵来。 云澈收剑,衣襟上血迹斑斑,脸上的神情却十分闲散:“还有哪位想来赐教?” 台下众人窃窃私语,却无人应战。云澈又重复了一遍,眼神中一股傲气。身边红凤忽然站了起来,云澈看向这边,还未说话,空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玄火宫,霓裳!” 人群中炸开了锅。 红凤缓缓坐下。 霓裳背对着我们站在台上,紫衣紫裙,长发垂落至腰际,中间系着一根浅紫色丝带。 云澈仍然在微笑,但神色中添了几许凝重:“今日幸会玄火宫护法大人,便不枉来此一趟。” 霓裳话音冰冷:“只怕你没命回去呢!”双手轻扬,两道紫银色光影左右飞出,细看之下,竟是两条紫绫,紫绫顶端挽着两把锐利的银色小刀。银刀在空中微转,直直扑向云澈。 云澈不敢怠慢,下腰躲开,剑光一闪,挥向紫绫。谁知那紫绫竟没有被劈断,反而紧紧地缠住剑身。 霓裳微抬右手,云澈的剑脱手而出,“哐当”落在十米开外处。云澈脸色大变,另一根紫绫已缠上了他的手腕,银刀眼见就要扎进血肉。 就在此时,又一道光影破空而来,击中银刀,银刀带着盘旋的紫绫掉在了地上。 我看得眼花缭乱,揉揉眼睛。冷清扬低声说:“幻影教。” 入口处,一辆白色步辇旁立着八名持剑男子,轻纱拂动的车内,传来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轻柔声音:“晚来一步,错过了不少好戏呢。” 我忘了呼吸,紧紧盯着那辆步辇,视线却无法穿过重重白纱看见里面的人。好在下一秒钟,一只手撩开轻纱,车里的人走了下来。 是弄月。 他穿着白色罗纹披风,衣领和中缝处的白色绒毛随着风轻轻抖动,泛出雪一般的光芒,雍容华贵。在这样纯净色彩的衬托下,弄月的脸淡如云烟。 云澈的眼中闪过惊喜,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极力忍了下去。 霓裳转身看向弄月:“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出手相助?” 他的唇角挑起,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幻影教,弄月。刚才见姑娘大有挑断此人经脉之意,在下认为习武之人与其瘫痪不如送命,所以想替他向姑娘讨个人情。” “既然如此,”霓裳指指云澈:“那我就卖你这个人情,直接取了他的命吧!” 弄月一步步走上擂台:“不忙,待在下向姑娘讨教几招,姑娘再决定这个人情是怎样的卖法。” 噌的一声,月华剑出鞘,白光如练。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弄月,孤傲而冰冷,华丽而漠然。弄月还是经常会出现在我的梦里,点点滴滴都是梨落的过往,我没有觉得他真的离开过。直到今天,见到梦境外陌生的他。 弄月的身法极为漂亮,剑舞轻影,白衣飘然。 霓裳手中的紫绫十分灵活,在半空中翻滚如虹,眼见就把弄月绕在其中。 弄月却未显慌乱,袍袖挥处,三枚月牙针飞出,两枚分别震开紫绫顶端的银刀,一枚只指霓裳眉心。 霓裳一惊,身子后扬,刚刚避开月牙针,月华剑锋已抵向咽喉。 这下不止红凤,冷轻扬也站起身来。 弄月微微一笑,月华剑一挽,划了个圈,回收,潇洒利落。 等到霓裳回过神来,他拱手道:“承让了。”说着,看向红凤和冷清扬:“看来,今天玄火宫还不止来了一位护法,不知是否该一一讨教?”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一个沉稳的声音盖过杂声:“不如老夫先来向幻影教主讨教两招吧!” 弄月脸色微变,转身面向说话之人:“师父!” 上官凌风点点头:“你既唤我一声师父,你我师徒之情便还在一日。眼下有几句话要私下交代,月儿,你随我来!”说完,大步流星的穿过会场,中途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扭头看过来,与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又很快移开。我正纳闷,忽的听见他说道:“小桃,你把小姐带回房里等我!” 弄月身形一滞,却没有看向我这边,直直的跟了去。 “星璇……”我捞了个空,右侧早已没人,星璇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得对红凤说道:“我得过去一趟,不管多久,我们还是在客栈见面。” 三十一 婚约 一路雕栏漏窗,我跟着小桃走进清幽的里院,四下看看:“爹爹跟这里的主人很熟么?” 小桃同情的瞧了我一眼:“老爷就是玉棠山庄的主人啊,据说前院的玲珑阁还是当年老爷和夫人成婚的地方,夫人去世后,他怕睹物伤情,便很少来这里。若非承办英雄大会的缘故,小桃也见不着这么漂亮的大园子。” 我冷汗直冒,原来请君入瓮就是这么来的。 “爹爹把弄月带去了哪里?要不……” “书房已经到了。”小桃看出了我的犹豫,她不无担忧道:“自从弄月公子出了事,老爷就一直寝食难安,谁知小姐也跟着没了音讯。前阵子,外出打探的弟子一日不回,他便一日只望着夫人的画像发呆……” 我停下原地打转的脚步,径直朝书房走去。 小桃迟疑着叫住我:“小姐,你的脸……” 我会意的点头,俯身掬起穿亭入榭的湖水洗去假面,用袖口擦干水珠:“这样可以了吗?” 见到小桃如释重负的样子,我稍稍放下心来……但愿呆会别被修理得太惨。 无奈终究底气不足,我提着鞋子轻轻靠近书房的窗户,透过缝隙往里看。 “……你当真不会后悔?如果是落儿负了你,我自会调教,她还是孩子心性……” “不,落落没有负我,请您不要责怪她。都是月儿自己的原因,没有办法再给她幸福。月儿不敢后悔,也愧对师父的恩情。” 此刻的上官凌风看上去不过是个疲惫的父亲:“你应该早已得知,你的身世与玄火宫有着莫大的关系,当月华剑与还是婴孩的你一起出现在傲龙堡门外时,武林各大门派与玄火宫已势如水火……我以为我有能力给你一个全新的生活,可宿命还是把你带回了原来的轨道……” “师父待月儿一贯有如己出,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月儿无以为报,请受月儿一拜。从今往后,您与月儿只有父子之缘,再无师徒之名,幻影教有何作为,都是月儿一人的事,您就当从未收过这样的弟子。” 说完,弄月双膝着地,对着上官凌风深深叩首。 一声闷响直接撞在了我心上。 上官凌风眼中隐约有泪光闪动,显然也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上前扶起弄月:“月儿,我并非恪守礼俗之人,外界种种言论,我一概不予理会。只是,你今日说出这样的话,叫我如何放心!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你这样做,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虽然,如果可以选择,月儿宁愿不来人世这一遭……”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走去台阶下的假山旁等着。 遥看满堤烟柳,长桥古塔,碧水晴空。 视线有些模糊。 仰起头,阳光刺得眼睛生疼,眼泪条件反应般的直往外涌。 什么也不想,无聊的试验眼眶究竟可以储存多大容量的液体。 似乎过了很久才有人走下长长的台阶,他的脚步渐缓,只片刻,便加快步伐远去。我眨眨眼,存了半天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哗啦啦掉下。 看着那个透着几分决绝的背影,我轻轻出声:“弄……月哥哥!” 满园新绿中嵌入一抹白色,弄月回过头来,柔软的发丝倦倦飞扬,点墨般的眸子不复往日的清澈。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希望他唤我一声“落落”。 而他只是静静的凝视我,咫尺,天涯。 我勉强挤出点笑来:“我想和你谈一谈。” 他终于开口道:“所有我能说的,都已经告诉上官前辈。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去问他。” “不是,我不是想问这个。”那晚在游船上和星璇之间的对话忽然不知从何说起。思绪围绕着当初许下的承诺千回百转,只有冰焰拥有开启沧渊的火神之翼,如果我真的想要原来的梨落回来,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把玉镯还给弄月?或许,我应该乞求他原谅我的自私……头脑一乱,我缓缓抬起右手:“你送我的……” 腕上的玉镯轻晃,折射出迷离的光芒。 弄月没有看它,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如破碎的星辰,茫然而散乱,他的声音轻如和风:“你是要还给我吗?是不是任何一点有关我的存在……都让你无法忍受?”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难过,心就那么容易疼,疯了一样的想冲上去抱住他。 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弄月,如果没有我,你可能会过得更好。总有一天,你还会再遇到心仪的女子……” 弄月笑了起来,话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的,总有一天……所以,你不用内疚,真的不用。况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本就与你无关。” 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咬咬下唇:“那……那就好。只要你不再等下去,我相信你会寻得自己的幸福。” “我曾经想过,如果真的能等到,一生一世不够,我还有来生来世,永生永世。”弄月的笑靥柔美如昔:“可是,等到你了又能怎样,再次擦肩而过吗?幸福这个词听起来就很遥远,让它陪着你去吧,我不需要。” 我拼命忍住几欲夺眶的泪,转身欲走。 不期然的,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喃:“落落!” 歉疚与委屈、依恋与失落的矛盾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碰撞成巨大的漩涡,吞没了理智,我顷刻间泪流满面。 “落落,对不起,从天山到现在,我都没能让你对过去的种种释怀。再给我多一点时间,等到我调整好自己,才能好好的面对你。”弄月的嗓音有些沙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镯子,就当是兄长送给妹妹的成年礼吧。” 他在我的啜泣中红了眼圈,却仍若无其事的轻抚我的背。 “落落,我从未向你要过什么东西。这一次,就当作我们一起告别过去的纪念,好吗?” 我疑惑的看向他。 眼前的光线一下被他倾泻而下的长发遮得严严实实。 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落在眉心,瞬间便离开。 就像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落落,我不等你,但是我会站在原地,任何时候,只要你回头,都能看到我。不要为我担心,你在这里,”弄月指指自己的胸口:“就够了!” 弄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我呆呆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搭上我的肩头。 上官凌风扳过我的身体:“落儿,回去吧。” 稀里糊涂的跟进了书房,等到反应过来为时以晚,偷瞄一眼正襟危坐的上官凌风,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么儒雅的中年男子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 “爹,您喝茶!”深明识时务者为俊杰。 上官凌风接过茶碗,看我一眼:“现在,你来告诉我发生了些什么事。” 着实提不起精神来对口供,我只得敷衍道:“爹,月哥哥说的就是女儿想说的。女儿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晚点再陪你聊。”说完,脚底抹油的想溜。 “坐下!”上官凌风的轻斥不怒自威,我下意识的挺直腰板,乖乖走到他旁边坐下。 原以为他会絮絮叨叨的教育我一顿就算了,没想到他开门见山:“你是怎么跟玄火宫扯上关系的?不要告诉我,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啊?”我小心翼翼的反问。 上官凌风紧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传言你是裴冰焰的新欢。” “那他的旧爱是谁?”话一出口,上官凌风的脸色骤变,我连忙敛去笑意:“我这不也好奇么?您别为谣言生气,莫须有的事!”本来就是么,什么新欢,难听死了。 “此话当真?” “当然……” 上官凌风的神情略松:“你这么说,我也不多心,从小到大,你只是顽皮了些,却从不撒谎。” 我们是正常恋爱的好吧……我在心里哀叹,为什么话没说完你就急着打断!偷瞄一眼上官凌风的扑克脸,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上官凌风叹了口气:“月儿的事,爹爹知道你也很难过。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落儿,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不能再耽误,爹爹已经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 “等等,”我着实吃了一惊:“亲事?我什么时候说要成亲了?” “落儿,你不要胡说八道!” “虽然我已有心上人,可也还没打算把自己嫁出去……” 上官凌风显然也吃惊不小:“你的心上人是谁?” “裴冰焰,我刚才没说完……” “砰!”上官凌风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我本能的后退一大步,下半截话忘得一干二净。 “你再说一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可惜本姑娘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当下脖子一梗,音量盖过他的:“我喜欢的人就是裴冰焰,我们的关系不像传闻中那样龌龊。我本来还没想过谈婚论嫁……您非得让我成亲的话,除非对象是他,否则一切免谈!” 以为上官凌风必定会勃然大怒,可是没有。他看着我,眼神由最初的愤怒转为错愕,最后归于平静,他淡淡的说:“我不妨直接告诉你,火神之翼修炼至顶层所要付出的代价你根本无法想象,而且裴冰焰绝对不像你眼中看到的那么简单,我怎能放心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托付于他?” “什么代价?”我知道上官凌风绝非信口开河,心中不免忐忑。 “绝情忘爱,孤独终老。实际上,能练至第八翼已是天赋异禀,他会为了你放弃天下?” 如果冰焰炼成九翼,启动沧渊,我也许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他忘了我,也不是什么坏事。 弄月有了梨落,他有了天下,两全其美。 是的,两全其美。 我喃喃自语:“我不介意的,只要现在能和他在一起就好!” 早就想过这样的结局,不是吗?只是以为从那以后,我们会在不同的时空里想念对方一辈子。没想到,这家伙比我幸福,他居然有办法可以忘掉我! 我莞尔一笑:“爹爹,梨落的终身大事交给她自己决定吧,否则,您将来会后悔的。” 上官凌风一怔,趁着这当儿,我转身就往外奔,还没迈过门槛,人已经腾空而起。 现在还不跑的是傻子! 眼见着离大门还差一步之遥,肩膀被人捉住,上官凌风轻而易举的把我拎了回去。 “讨厌,放开我!”我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你公平点好不好,你不也还惦念着我娘吗?不然,你先续弦,再嫁我也不迟!” 豁出去了,最好再把他激怒,我还能有点机会逃跑。 没料到,上官凌风竟呵呵笑了:“你以前不是说,要先把你嫁出去,爹爹才能再续弦吗?” 我差点没咬舌自尽,继续手舞足蹈:“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管,总之你不能强迫我嫁给那些乱七八糟的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上官凌风松手,我踉跄几步,发现自己站一个小阁楼的窗边,顾不上研究是哪里,转而采用怀柔政策感化敌方:“爹爹,女儿知错了。我保证每天乖乖的呆在家里……” “不必了,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出嫁后自然有人替我看着你,”上官凌风笑得我毛骨悚然,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这一路上,你俩不是一直都玩得不亦乐乎吗?” 我一愣,舌头都开始打结:“谁……谁呢……您说的是?” “除了星璇,还有谁?” 一道闷雷劈下,我彻底傻了:“他不是有婚约在身么?” 上官凌风点头:“婚约的事你也知道?我和楚王爷已经商定,月底就让你们完婚。” “星璇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急道。 “是吗?”上官凌风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那你就呆在这里,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赢回丈夫的心吧。” 三十二 暗号 当我从小桃口中得知婉诗阁是当年梨落她娘待嫁之处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婉诗阁三面临湖,风景绝美。唯一的不足在于,如果我从窗户跳出去,一定会直接飘进西湖里。上官老大料定他的女儿是旱鸭子,任凭轻功再好,也绝对逃不掉。而我碰巧就是…… “小桃,你能帮我出去送个信吗?” “小姐,这是绮玉楼刚刚送来的头饰,小桃来给你试试。” “都送给你吧,你让我出去走走。” “老爷吩咐过,大婚之前,小姐就在这里稍作休养,最好不要乱跑。” “是最好……不是绝对……”我款款下楼,飞速开门,又慢慢关上。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严阵以待。 于是,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星璇身上,英雄大会那天,我临走时就没见着他,也许早就出了玉棠山庄。这么想着,也就宽心了许多。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星璇。 江南最有名的红袖坊差人来了一次又一次,我都极度不配合,最后招来上官老大亲自坐镇,才量完了尺寸。 一个星期后,华丽丽的大红嫁衣铺在了我的床上。 “姑娘,这可是咱们红袖坊里最好的纺工绣娘不分昼夜赶制出来的,你看这料子、这针脚,上一件这样的成品,可是在当今皇上大婚时,穿在皇后身上的……”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手里拿着龙凤盖头,指指天,指指地,唾沫横飞。 我趴在窗前一动不动,最后,她只好放弃让我试衣的念头,收拾着桌上的软尺嘀咕道:“这么登对的人儿,连别扭劲都是一个样,真不知道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一骨碌直起身来:“登对?你见过星……新郎了?” 她看看我,一副了然的样子:“难怪姑娘心里不安,我在这给你打包票,新郎倌的品貌绝对是万里挑一,听说,还是京城哪家的贵公子。只是,”她咂咂嘴:“我们上门给他量衣时,他也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现在看来,必定是没见过姑娘的面。也不知道两家父母是怎么想的,天大的好事还要藏着掩着,平白愁坏了小两口子。” 我的嘴巴张成o型,半天才消化完她的话,不甘心的追问道:“你是说,新郎也在玉棠山庄?” 她点点头:“就在东院那头,和姑娘一样,成天愁着脸。” 我听完这话的第一反应竟是发笑,想象得出来星璇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要他娶我不如让他撞墙。笑着笑着,脸上挂不住了,臭小子,娶我就那么委屈你么! 老板娘看我的眼神像发现了疯子,匆匆忙忙的夺门而去。 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安静,最后一丝希望落空,心里反而不再忐忑。 张开左手,无名指根处一股热流,小团白光从指缝向掌心汇拢,只一会,便微弱得几乎不见。我早已见怪不怪,取下戒指端详很久,又戴了回去。 裴冰焰,你再不出来,我就真成了别人的老婆…… 抓着毛笔在纸上涂抹了半天,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小鸡爪印,我几乎都能看到星璇捧腹的样子。叹口气,随手把纸团扔在一边。走到门边,小桃一脸紧张的看着我,我尽量使自己笑得好看一些:“小桃,你能不能去帮我弄点核桃来?” 她迟疑了一下:“小姐,你是想吃吗?” ……难道核桃还能有其他用途,比如……自杀? 我无比诚恳地点头,小桃松了口气:“好的,马上就去拿。” “等等,顺便也给星璇送去一些,问他吃不吃。” 小桃一愣,马上明白过来,笑得十分欢快:“小桃这就去东院!”我保持温柔的微笑看她出门,可怜的孩子近来被我的软磨硬泡折腾得神经兮兮,巴不得早日天下太平。 小桃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样东西,一盘核桃仁和……一盏灯,普通的油灯。 小桃纳闷的把灯递给我:“小王爷收下了核桃。这个,是小王爷让我带给小姐的,我问他有没有话要带,他却说把这个给你就是了。”我忍不住笑了。小桃更加莫名其妙:“这盏灯并没有特别之处,小姐怎么笑得如此开心。”我说:“没事没事,今天心情好。” 星璇果然不负我望,那句诗怎么说来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虽然用在非恋人的身上不大合适,但此时绝对应景。他显然已经有了打算,让我等着就好。这么一来,我能不开心么? “落儿,好久没看见你笑了。” “天天这么关着,神仙才笑得出来。”话一出口,我马上反应过来在和谁说话,不动声色的放下手里的灯,看向门外。 上官凌风不以为意的摇摇头,看来被他的宝贝女儿顶撞是常事,他走到我身边:“落儿,我陪你出去走走。” 一路上,上官凌风都不怎么说话。我跟在他后面,自顾自的神游。 不知道星璇有多大的胜算,万一失败了,我们一定会被直接摁着拜堂,跟着礼成,然后洞房房房昂昂……“啊……”鼻子撞上一堵肉墙,上官凌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我却浑然不觉。 抬起头,眼前一片桃林,满目粉红如冰绡暖云,其间风过,落英缤纷。 上官凌风的目光从桃林转到我身上,神情竟有些恍惚。 我揉揉酸疼的鼻尖,听见上官凌风喃喃自语:“一晃都二十年了,芙儿在这林间吹箫起舞怎么还像是在昨天……” 何谓侠骨柔情?这便是了。我愣愣的望着上官凌风,他回过神来:“落儿,你心里是不是真的很怨爹爹。”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踌躇间,上官凌风说:“不说话就是了。这些年爹爹确实没能弥补你失去母亲的遗憾,女孩儿的心事总归是无处可说。原本以为弄月能替我照顾你一辈子,没想到……哪怕你现在怨我也好,这次我绝对不会再错下去,璇儿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那孩子对你……” 上官凌风说些什么我都没有在意,让我讶异的是他让我倍感熟悉的眼神。 有人说,天下父母看着自己孩子的眼神都是一样的,我到今天才发现的确如此。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不是笑傲江湖的武林盟主,而只是父亲,为孩子操透心却不被理解的父亲。心里一酸,我上前一步,轻轻挽住他的胳膊:“爹爹,我不怨您。女儿将来不能在膝下尽孝,还要请您原谅。” 上官凌风有些动容,手掌摩挲着我的头发,却没再多说什么。 红色缦布挂上了门楣窗棂,廊道上的柱子用红绸包裹得严严实实。 梨落的婚期很快就到了。 我早早的换好礼服,坐在铜镜前看着红彤彤的自己发呆。 屋子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进进出出的张罗着。几天下来,房间里堆满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小桃说这叫纳彩。我都不知道古代女子出嫁有这么麻烦。实在提不起兴趣赏玩箱子里的奇珍异宝,我只关心星璇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带着我从众人眼前消失。 正胡乱猜想,满屋的喜娘丫鬟们呼啦啦的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9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9部分阅读 了一地,齐声道:“恭迎静王妃!” 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起来吧,都忙各自的,别误了事。” 我回过头,屋子中间站着一位少妇,秀丽的眉眼和星璇惊人的相似,虽然衣着华贵,珠环玉绕,脸上的神情却十分恬静,此时正微笑着看向我。 我当下对她心生好感,起身正准备行礼,她上前牵过我的手,笑道:“落儿,你不必对我多礼。我与芙儿自小情同姐妹,早已视你为亲生女儿,今儿特地过来送你出阁,也叨唠几句母女间的悄悄话。”一席话竟让我有些感动,虽然大婚一事是假,但她眼中的怜惜和温暖却是真真切切。 她拉我到床边坐下,凝神看我半晌,叹道:“落儿,你的神韵真是和芙儿如出一辙,也难怪你爹爹对你千般不舍了。你放心,璇儿以后若是欺负你半点,我决不饶他。”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笑着。 静王妃见我一直不吭声,只当我是在害羞。招招手,一名丫鬟端着一只托盘上前,盘内的红布上,躺着一只金锁和一只金镯。她拿起金锁给我戴上:“此番来得匆忙,没能带上什么稀罕玩意给你压箱底。这套金饰,自我娘家代代相传下来,女孩儿出嫁前戴上,预示吉祥。”说着又拉起我的右手,就要褪下玉镯。 我本能的缩回手,说道:“这么贵重的物品,王妃还是自己留着吧,落儿怕给您磕坏了。” 她笑了:“只戴今晚一次,以后便收起再传儿女。这只玉镯,暂且取一取,回头再戴……落儿,你刚才叫我什么?” “什么什么?”抬头正对上她笑盈盈的眼,马上恍然大悟,吭哧了半天,那声“娘”却怎么也唤不出口,憋得满脸通红。 她善解人意的拍拍我的手:“没关系,以后习惯就好了。” 说话间,已取下玉镯放入盘中。我再没有理由推托,只得看着静王妃把金镯推进我的手腕。金镯上盘绕着古朴的龙凤呈祥,分外沉重。我心里叫苦不迭,照这么下去,假的也成真的了,我们一跑了之就算了,还平白浪费双方父母大把的感情。怎么说,良心上都有些过意不去。 三十三 云烟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其实我也喜欢星璇~~~~~  坐了不多久,就有丫鬟进门传话:“吉时已近,王爷请王妃去前厅,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静王妃微微颔首,转身理了理我的衣襟,轻声道:“落儿,我在前厅等你,今晚来的都是两家的至交,别紧张。”我的心跳如擂鼓,强作平静的笑道:“知道,您先过去吧。”她一边走向门外,一边吩咐道:“好了,小桃留下来,其他人都在外边候着,等司仪传话。” 我手心里全是汗,对小桃说道:“你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房门被带上,我三两下摘掉头上的凤冠,呈大字形的倒在床上,脑袋里一片空白。 忽然听见小桃短促的尖叫,还没起身,“哐”的一声门被撞开,星璇冲了进来,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一圈,落到我身上时微微一怔,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觉!” 我一骨碌爬起来,差点没冲上前去抱住他:“星璇,你终于来了!”他拉着我就往外走,刚走几步,我就挣脱他的手奔回床边,抓起托盘里的玉镯揣进怀里,好险,差点忘了这个。 一出门,白烟弥漫,星璇立刻说:“不要呼吸,忍住!” 我不明所以,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的绕开躺在地上的人。 手腕一紧,星璇两个纵身,就把婉诗阁甩在身后老远,只看见葱茏树影里的一角飞檐。 “星璇,你把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前阵子师兄没事捣鼓出的迭香丸,挺好用的。早知道多弄些了。” “那你不知道早点来找我!害我每天提心吊胆的。” “你用用脑子好不好!平时一点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们的眼,只能等到现在宾客到堂才好浑水摸鱼……” 才说着,眼前两道人影闪过,星璇下意识的挡在我面前。 两名黄衣男子走出来:“请小王爷留步,属下不敢冒犯!” 星璇没答话,我顺着他的目光,惊觉身后不知何时也多出两个人,一样的装扮,向我们微微欠身。 星璇忽然笑了,侧过身问我:“花花,你说怎么办?” “嗯?”这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为首的两名黄衣男子同时看了我一眼,又立刻把目光转移到了地上:“请上官姑娘速回北院。” “我早说了让你别淘气!”星璇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柔缓,我浑身汗毛直立,盯着他的脸细细打量,心想这小子莫不是傻了。 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他两锅贴让他清醒一下,星璇伸手轻扣我的脖子,继续说道:“回去等我,乖,晚上我再好好补偿你……”我睁大眼,看着星璇的脸离我越来越近,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扑扇两下,慢慢垂下。 眼前的两人早呆了。要是有这样不要钱的好戏摆在我面前,我也会看得流口水。 我确定,星璇不是傻了,是疯了。 忍无可忍的一挥手,却扑了个空。肩头一沉,星璇比我更快的腾空跃起,以我为圆心,以自己为半径,以脚尖为轨迹,360度横扫…… 眨眼间,四个人变成形态各异的黄金雕塑,脸上却不约而同的挂着暧昧和惊讶交织的表情。我目瞪口呆,点|岤原来也可以用脚的,而且,还能这么准…… 肩头力道骤然消失,我一个踉跄还没站稳,星璇带着我几个腾挪,已向前蹿出老远。 桃林深处,重重花影掩映着一扇朱漆的角门。 角门边,小红马眨着温顺的大眼睛,不时地甩甩蹄子。 门外是一条普通的江南小巷,有妇人在水边槌着衣服,孩童嬉闹玩耍,没人留意我们。 星璇扶我上马,随即坐到我身后,轻扬马鞭,小红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悬红挂彩的玉棠山庄渐渐隐没于满城烟柳之中。 “星璇……” “嗯?” “我以为……刚才误会你了。”我居然会怀疑星璇……现在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只后悔当时要是晚半秒钟扬手就好了…… “你要是哪天不犯傻,我还不习惯呢!”星璇答得轻轻松松,我立马又有了挥爪子的欲望,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忍俊不已:“哎,你说,咱俩今天这情景像不像私奔?” 我扯扯自己的袖口,笑道:“你见过穿着大红嫁衣私奔的女子么?” “那倒没有,你可以开创先河,名载史册。” “就算要私奔,也没对象啊!”我笑得东倒西歪:“你这不是赶着把烫手山芋脱手么。爽快点,你到底有没喜欢的人,我真的很好奇呢!” 一片沉默,只有马蹄声声…… 我忍不住回头看,星璇的脸被夕阳染上一层淡金色,嘴角挂着清远的笑,笑容里,竟带着一点苦涩。 我怔住,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星璇,有些陌生。 一直以来,我都把他当成孩子,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轻松很随意,几乎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可仔细想想,从来都是我有了不开心的事向他大吐苦水,却很粗心的从没发现他也有烦恼的时候…… 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脑袋转回了前方。 听见星璇带着笑意的声音:“别这么色迷迷的看我,很恐怖!” “我……”好不容易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我饿了!” “先忍忍,得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去,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说话间,高大的灰色城墙已进入视线。 “花花,有些话现在得交待你,听好了。马鞍上的包裹里有足够的干粮和盘缠。最下面有一块静王府的玉牒,如果遇上麻烦,拿着它找当地府衙。你沿官道直行几十里便到余杭,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我会派人给红凤送信,让他们去那里找你……” “等等,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城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合上,发出年代悠远的“吱呀”声。 广阔的平原尽头,一轮落日仿佛要燃成灰烬,红霞满天。 小红马慢慢减速,最后停了下来。 星璇跳下马,把马鞭塞进我手中:“我不能和你一起走,回去以后,我会说因为你突患急病,婚期延迟……以后再做打算。如果我们都不出现,今晚的残局怎么收拾?他们迟早会再找到我们。” 星璇不是孩子,我才是,没心没肺,任性而幼稚! 我紧紧地握着马鞭:“可是,你现在回去,会有多大的风暴等着你。” “无所谓的,总要有一个人承担。不能是你。” 心乱如麻,我不能回去,可是我怎么能扔下星璇一个人走掉…… “花花,你这副样子,我会以为你后悔了!” 我勉强咧咧嘴。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记得打趣人。 “如果有下辈子,再有这样的机会,你愿意吗?”星璇的声音轻得像天际飘来的风,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疑惑的看向他。 “你说什么?” “我在说,你错过了这村,就没这站了。”星璇笑笑:“赶紧启程吧,再过一会,追兵也该到了。别担心,我会见机行事的。”说着,他轻轻抬手:“路上照顾好自己。” 手落,小红马扬蹄,一刻也不耽误的踏尘而去。 我侧过身子,拼命的挥手:“星璇,再见!我一定会再去找你!” 夕烟里,晚风阵阵。星璇微扬着唇角,长发飞舞,泼墨一般,浓密碎乱,如同碧波里水草荡漾出的涟漪,飘摇在空中,滋长着落寞,虚空。 直到星璇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我才回过头,心里空荡荡的。 往事如云烟,身在其中时,什么都看不见。走出来以后,才历历在目。 这么一瞬间我才明白,在一起的大多数时候,是我在依赖他,对他的照顾习以为常。也直到现在才想起,在这个时空里,陪伴我最多的人,其实是他…… 三十四 花魁 作者有话要说:基本上,我会保持两天一章的更新速度。因为手上没有存稿,有时候忙了,可能就会慢一点,请大家谅解哈!也希望大家不要吝啬评语,哪怕是灌水闲聊,也能给小雪很大的动力,绝对绝对是真的!再提醒一次,不喜欢文案音乐的和选择全文阅读的读者,可以按键盘左上方的esc键取消音乐,谢谢!  在没有任何形式的媒体出现时,新闻传播最快的渠道还是众人之口。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八卦可听,这是亘古不变的。 颇负盛名的玉棠山庄刚召集群雄前来英雄大会不久,又举办过一场婚礼,据说一对新人与皇亲国戚极有牵连,连当朝天子都微服而至。不曾想,这场隆重而神秘的婚礼却由于新娘的缺席而成为笑谈。关于新娘的下落有多种版本的说法,有人说,她因病卧床不起而无法完婚;也有人说,她在成婚当日与情郎私奔;更离谱的,还有人言之凿凿的称其亲眼见到新娘因貌似无盐被新郎嫌弃,羞愤之下投湖自尽……总之,那晚的礼堂上只有新郎一人出现。关于新郎,传言只有一个版本,那就是龙颜大怒之下被勒令连夜返京,后话不详。但是可以肯定,倒霉的新郎目前绝对好不到哪去。 我坐在茶馆一角,紫砂壶里的龙井茶早已变凉。周边的人渐渐散了,好心的掌柜过来提醒我:“姑娘,用晚膳的点到了,小店没什么主食,换家酒楼吃饭去吧。”我回过神来,冲他笑笑,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谢谢!” 余杭是个典型的江南小镇,一条护城河从家家户户门前流过,青石板桥连接南北,站在桥上就能把整个小镇尽收眼底,不时的有扁舟来往穿梭过桥洞。傍晚骤雨初停,淡青的天空微泛烟红,漂浮着蒙蒙的水气,路人行色匆匆。 在茶馆门前站了一会,我慢吞吞的向客栈走去。感觉对不起星璇的时候多了,没有哪一次有这么强烈过。回到房间,打开床上的包裹,一团晃眼的红。我把叠好的礼服和静王妃送的金饰放在一起整理好,坐在床脚发呆。 已经在余杭呆了好几天,红凤和冷清扬都没有出现。思忖了一番,我决定动身去京师,也许还能打听到接下来的事情,楚王爷是皇上的老弟,想来星璇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还是放心不下。红凤他们也许是被什么事给耽误了,又或者是星璇根本没来得及给他们送信,不管怎样,找不到我,总会有人想到回碧荷园看看。 有样学样,拿块轻纱蒙起半张脸,对着镜子练习了半天傲慢的眼神,纸老虎重返江湖了。不会武功,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横冲直闯,大概也就只我一人做得到。没办法,谁叫我碰上的一拨人,从上官凌风到冷清扬,哪个不是正在或者具有睥睨天下的潜质?所谓王者霸主,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气势,只要把气势拿捏准了,旁人都会怵你三分。好在我并没有碰到找茬的主,当前又正逢太平盛世,更没有遇上打劫的,居然让我顺风顺水的混到了洛阳,京师已然在望。 洛阳城内,人衬花,花映人,处处繁花似锦,满目姹紫嫣红。 牡丹自古便为倾城色,时下正值当季,花连花,叶连叶,烁烁盛开,婷婷婀娜,有如冠,有如碗,有如绣球,一种花卉,伴着万般花香。 沿途不乏驻足流连的路人,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其中还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女眷,身后婢奴成群。在别处,我很少看见在外抛头露面的富家女子。就连嫣然每次来碧荷园找我,都是借着到宗庙上香拜佛的名义。 找到一家人不多的小饭馆,店小二殷勤接过我手中的缰绳拴在马桩上,将我迎进去。等着上菜的工夫,我问小二:“今天怎么这么热闹,都跑出来赏牡丹了?” 小二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手脚麻利的倒好茶,笑道:“姑娘刚来此地自然不知。眼下正是洛阳一年一度的牡丹节,全城上下,不分老幼尊卑,要足足欢庆十天呢。姑娘赶巧碰上了,不如多留几天再走。” 我笑笑,不置可否。 小二欲言又止,拿下搭在肩头的汗巾擦擦桌子,过了一会,还是开口了:“小的还道姑娘是来参加花魁比赛的……” “花魁?” 小二见我一脸问号,立刻兴奋起来,滔滔不绝的说开来。 知道洛阳的人,没有不知道牡丹节的,而提到牡丹节,自然会让人想到花魁两字。 花魁的选拔,在洛阳,乃至全国,都是件全民参与的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少人家把女儿送来参选。评委多由一些德高望重的文人组成,其中不乏在朝相士。参选者容貌过人不说,必定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随手掂来,换句话说,要能满足男人选老婆的一切外在的虚荣的条件。而一旦拔得头筹,那可是名扬天下的事,不怕以后找不到好郎君。当今皇后,虽说是权贵之女,但也蝉联过两届花魁。后宫的几位宠妃,都是参加过选拔且成绩不俗的。因此,每年这个时候,无论达官平民,家中但凡有姿色出众的未婚女子,都会前来洛阳。 我心生佩服,想不到古人也这么会自娱自乐,天下美女不能平分,饱饱眼福也不错。随口问道:“那上一届的花魁下嫁何处了?” 小二马上露出一副高深的表情:“五年的花魁宝座未能让出,民间盛传,除非以下三人之一来到洛阳,不然花魁易主还是遥遥无期。那三人便是梨落、嫣然和霓裳。”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连咳几声:“你说的是幻琦!” 小二惊讶道:”你认识她!”随即自己又反应过来,叹道:“洛阳百花搂,天下谁人不晓。那里的姑娘,普通人去了瞧也不瞧,当真千金难买一笑。幻琦自是百花楼的头牌,卖艺不卖身,那些有钱又无门得见的公子哥们也不过是在每年这个时候才能一睹芳容。” 我忍不住笑了,才多大的孩子,还一脸向往的样子。小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恕小的冒昧,姑娘虽蒙着面纱,可举手投足之间自有风韵,显见是深藏不露之人。”见我没什么反应,又说:“不如也去凑个热闹……” 凑这个热闹不等于丢脸么,琴棋书画样样不会。不过,我对幻琦倒是大有兴趣,看来很少有人知道她有一个比花魁更重要的身份——天山凤翎观主!她才是深藏不露之人,大隐隐于世,我倒真想看看此人混在百花楼里干什么。当然,还有一个绝不能对外人道的原因,我始终念念不忘她对冰焰势在必得的样子,既然有这么个大好机会见识一下她的百般技艺,哪怕会被打击得自惭形秽,我也要勇往直前。 好奇心加上微妙的醋意,我开始期待四天后的花魁选拔。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我不是猫,当然死不了。但是如果我能预知随后会发生的事情,打死我也绝对不会留在洛阳! 百花楼,顾名思义,春意盎然,风光无限。还未近前,粉香盖花香,丝竹入耳。偌大一座红楼,装潢极尽奢华,后院缦廊回转,烛火通明,男男女女头顶红鸾精神焕发。 米错,别怀疑某人的视角,此人眼下正蹲在屋檐上看得起劲,满脑子不纯洁的想法。传说中的高级se情场所原来就是这样的,氛围啥的都营造得相当到位,而且,还要有选择的接客。来这里找乐子的男人,都一副风度翩翩的圣人君子样,没准随时都会对身边的美人蹦跶两句应景的诗来,该怎么形容来着……对了,风流而不下流,哦呵呵呵……一派花好月圆的景象比以往在古装剧里看到的那些恶俗场景悦目得多……等等,我是来干啥的? 猫腰跳下屋檐,在暗处角落里停下。据目测,头牌的闺房应该不在后院,而是在红楼某处。我跳进回廊,快走几步,看见前面来了人,忙往旁边廊柱上一靠,假装赏月。 一对人从我身边经过,女的倚在男的怀中,无限娇羞状,根本没留意到我的存在。男的抬起一双桃花眼,醉醺醺的扫过来:“妹妹,夜里风大,小心凉着,进屋去……”后面的话变成了闷哼,那女的伸手拧住他的嘴:“没良心的,一个还不够,百花楼的姑娘都许了你……”我强忍着笑,一溜烟的跑了。 走走停停,一路上看了四五次月亮,总算从后门进到了正厅里。大厅左侧垂下巨幅的桃红纱帐,几名女子坐在其中,各持一样乐器或吹或弹,乐声有如高山流水,袅袅不绝。中央一方水池,池中三个莲花台,台上各有一名舞娘,姿态曼妙。右侧一排卷着竹帘的小隔间,估计是给客人坐那看表演的,不过这时辰,人都跑去后院了,谁有闲心看歌舞。 我摇摇在回廊里拣的一只没人要的羽扇,遮住半边脸,从容的朝隔间旁边的楼梯上走去。正走得无比从容无比优雅之时,一只手伸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心中暗惊,慢慢回头,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三十五 相逢 “什么事?”我不多废话,做好随时逃跑的打算。 来人的笑容滞在脸上,入定般的盯着我。我暗暗喊糟,转头时忘了用羽扇遮脸,别是在熟客面前露馅了。正想说自己是新来的,那人结结巴巴的说话了:“花……花魁…幻……” “我不是幻琦,阁下认错人了。”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那人这会反应倒快,“嗖”的蹿上前挡住去路,“哗啦”一声,手中的折扇打开,整一风流倜傥的才子造型,末了来一句:“初次见面,敢问姑娘芳名。” 我差点没趴下,皱眉将此人上下打量一番,身高嘛,勉强摆脱三级残废。长相嘛,还过得去。穿着嘛,也算考究,扇柄下坠着一只金元宝……估计这就是自信的来源。见我不说话,他“啪”的收起折扇,一脸骄矜:“鄙人姓高,单名贵。是洛阳府君的大儿子。” 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看人家爹多会起名儿……心里忍笑忍得不行,只想速战速决,早点把他打发了,随口胡诌道:“小女子今儿不巧有约,恐怕没时间与高公子多聊,改天吧。” 从他身边绕过,没想到他还跟着我:“那高某送姑娘回房,也好得知姑娘的名号。”名号?什么名号!这人难道听不懂拒绝吗?我不理他,快步上楼,立马发现原来自己是外行。站在中庭,一溜眼望去,每扇门楣上都有一块木牌上书花名,如虞美人、曼陀罗、秋海棠之类,这样看来,那花魁自非牡丹莫属了。心中有了底,巴不得一脚把身后碍事的踢飞,这家伙看上去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米虫,待本姑娘一招点|岤手搞定他拉倒。不过,得找个隐秘点的地方作案。 走了一小段,来到拐角的墙边,随手一指前方:“我的房间到了,高公子请回吧!”高贵随手指的方向看去,撑开纸扇摇两摇,故作风雅道:“杏园飞红,好……”好机会!我飞快地伸手点|岤。手指刚挨到光滑的衣料,腕部被突如其来的外力一带……我一头撞上脂粉味极浓的胸膛,愕然抬头,高贵的笑脸变狼颜:“玩欲擒故纵的多了,这么烈的还是头一回碰到。我说美人,这还没到屋里,怎么就急着投怀送抱了!”说着,手臂就环了过来。 判断失误,严重的判断失误! 我重重踩向他的脚面,趁着他缩脚的空当一把推开他,低头从他腋下钻过,没想到这厮反应不慢,紧跟着反扑过来。情急之下,体育课上学的防狼式登场。转身、戳眼、抬腿……得意的看着色狼蹲在地上嚎叫,头也不回的跑。 跑出一段,听见后面传来零乱的脚步声,那厮居然还能蹒跚着追来。 当即向楼下狂奔。 没走几步楼梯,被人拦了回去。两名虎背熊腰的黑衣大汉一脸不善,其中一个开口道:“胡闹什么!懂不懂规矩?回自己屋去!”我顾不上其他,指着快到跟前的高贵:“他……吃白食的!赶紧给我轰出去!”两名大汉一愣,齐齐看向披头散发、大汗淋漓的高贵。 我略一提气,脚尖踢向墙面,借力跃向顶楼。 居然没人追上来。 我有些奇怪,四下看看,精致的雕花木栏里,各色牡丹争奇斗艳。花丛后朱门半掩,窗格上糊着粉色细纱。 雅致的闺阁,月度银墙,红烛摇影。 屏息走近,屋里有人说话。 女子的声音酥媚入骨:“一夜鸳鸯又如何,多年夙愿,只求托付良人……” 幻琦的语调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我都还清楚的记得她对冰焰说的那些话,怎么转个身,同样的调情手段又用在了别人身上?难道是我想多了,她也不过是个寻常的青楼女子?不管怎样,这种类型的听墙角还是不要吧……我缩缩脖子,轻手轻脚的往回走。 刚走出两步,听见一名男子笑道:“姑娘盛情,却之不恭。只是,你怎的就肯定我是良人,这其中的风险大了,不如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条件。” 整句话一字不漏的灌进了耳中,我站了好半天,愣是没反应过来说的是些什么。 心在一瞬间坠进了无底黑洞,意识纷乱。 机械的继续朝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 一脚踹开房门,淡香扑鼻。 我的声调没有一点起伏:“裴宫主,好久不见了!” 幻琦抬头看我,兴味盎然。 背对着我的白衣男子缓缓转身,紫眸倾城。 时尚杂志上经常会载些情感纠葛的故事,不是单恋,就是劈腿,但总会有傻瓜以为自己才是唯一。寝室里的小姐妹们看完了故事特喜欢讨论,某天的话题就落在现场捉j上。当时我特豪放的说:“这事要给我碰上,二话不说,甩两耳光走人!以后那人就是跪着求我都不回头!”有好事者笑问:“打男的还是打女的?”我认真地想了想,给出结论:“先打男的,再打女的!”那时还没有喜欢过谁,只是单纯的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与其要残缺的结局,不如留完美的回忆。仅此而已。 想象和现实是两码事,这道理谁都明白,但能否接受又是一回事。 我实在很想异常彪悍的冲上前甩完耳光扬长而去。可是,鞋底灌了铅,半步也挪动不了,呆鸟似的看着冰焰向我走过来,第一次,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贯有的从容和浅笑,而是掩饰不住的诧异:“梨落,你不是在玉棠山庄吗?” 一道闷雷把我劈糊。 他既然知道我在玉棠山庄,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与星璇的婚事……抢亲的戏码确实很俗套,只有脑子进水的人才想得出来,星璇理所当然的要成为炮灰……我怒极反笑:“裴宫主真糊涂,成了亲自然是要回夫家的,这不正巧经过洛阳吗?”鄙视自己,话音居然在发颤。 冰焰居然也笑了:“梨落,你撒谎也得靠点谱。除了我,谁敢娶你?” “裴冰焰,你还要不要脸?”忍无可忍的狂吼出声,震得眼眶发酸。 “哟,这丫头又呆又凶,半点女人味都没有。要我说……”幻琦走过来,软绵绵的往冰焰身上一靠。 “幻琦,别添乱了。”冰焰敛去笑意,轻轻推开他:“其他事回头再说。”他看向我,眉头微皱:“梨落,你是怎么来的洛阳?” 幻琦?什么时候开始直呼其名了,而且已经迫不及待的约第二次……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真成了满腔妒意的下堂妇,靠! “不好意思,添乱的人是我,你们继续。”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四肢总算有了感觉。 旋身越过木栏,脚下花瓣飘飞。 胳膊一紧,冰焰拉住我,没等他说话,我使劲挣脱他的手,用力甩开:“不要碰我!”话音刚落,眩目的白光闪过,大朵的牡丹脱离茎叶,自半空中成墙,劈头盖脸的砸在我们中间。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颈项一凉,似乎有一根细绳向后拉,瞬间便勒得我透不过气来。眼前一黑,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等我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眼前仍是漆黑一片,而且全身说不出的难受。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捆得像只粽子,眼睛上还蒙着块黑布!绑票!!!指尖蹭到光滑的石壁,潮湿而冰冷。我几乎要尖叫出声时,听到了绑匪的声音,是个女的:“夫人,您把她从裴冰焰眼皮底下弄了来,万一……” “刚才你不也看见了,是她自己跑的。既然送上门来,我们能不要吗?只是她的功夫很有些怪异,不要低估了。”另一个女人说,声音柔柔的,像清风,却冷得刺骨:“不过,明天就不会有人再认识她。玉儿,她现在醒了。拿着它,去把她的脸划了。”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谈论家常。 “夫人,就算不考虑少主人,玄火宫对此事也不会善罢甘休。以目前来说,还是不要硬碰的好。” “玉儿,你不了解男人。他们看上的不就是那张脸吗?红颜乱国也就是这个道理。少主人早为这女人失了心智,现已铸成大错,还待怎样?” 一片安静,我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匕首出壳的声音,以及,脚步声。 “慢着!你们干脆杀了我吧!”哪个女人不把自己的脸看得和命一样重要……何况,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脸……再说,一刀刀的下去,痛也痛死了……而且,听说整容手术相当于炼狱,还是在有麻药的情况下…… 我基本上已经处于当机状态,思维愈发的天马行空。 “杀了你哪有毁容好。”那个被称作夫人的恐怖分子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你死了,有人会发狂,有人会惦着一辈子。毁容了,你的男人顶多心疼一阵子,谁会天天对着一张烂脸风花雪月?时间一久,自然各归各位。哈,哈哈……你还犹豫什么?”解析推理完毕,最后一句话自然不是对我说的。 “等等,你有什么事摊开说好了,说不定我有比毁容更好的法子呢?”关键时刻大脑恢复运转,顺带发挥无敌狗腿精神。 某夫人倒也不含糊,她说:“给你一个机会也无妨。我问你,你腕上的镯子去了哪儿?” “不是在这里吗?”我想摸摸手,无奈被捆了个结实。 “玉儿,动手!” “别,你能说清楚点么?”一颗巨大的冷汗淌下,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清楚?那这么问,你手上现在戴着的玉镯从哪儿来的?” “小时候一个朋友送的。”我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弄月的名字,结果她说了:“不错,是弄月给你的。你水性杨花也就算了,看不出来还是极有心计之人。最后一次问你,”她一字一顿:“原来的那只玉镯现在谁手上?” 我慢慢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说,现在我手上戴的已经不是弄月送给梨落的玉镯了。 那怎么可能?我从来就没有取下来过……正要开口,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婉诗阁、静王妃、龙凤镯……我咬着下唇,有些明了。除了沉默,别无选择。 “玉儿,这里交给你,我去歇息了,该怎么做不要我说第二遍。” 石门推动的沉重声响,渗入心底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周末有一点点偷懒……摸摸小乐,真素可爱的乖孩子……看文的美女丫头们不要沉默是金了,太冷清的话,我都不想爬上来了…… 三十六 坠崖 脚步声近前。头脑中一片空白,我使劲的往后缩,背部抵上石壁,抑制不住的颤抖。 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叮咚声,像成串的玉石轻撞,接着,重物倒地…… 密密匝匝的绳索突然松开,我一把扯下眼罩,几点昏黄的烛火跃入模糊不清的视线。来不及多想,我本能的朝着眼前半开的石门扑去。 “不要……”分不清谁在说话,我已经一脚踏出石门,与此同时,踩空。 身子一轻,飞速下坠。耳边风声呼呼,脚下白雾茫茫,在没摔得粉身碎骨之前,我彻底疯了…… 眼睁睁的看着头顶上的铁索离我越来越远,一团白影忽然冲出,落叶般飘下,黑发飞舞,星眸沁紫。 冰焰顷刻已到眼前,握住我的手腕,清浅的笑:“别怕,有我在。” 我睁大眼,心跳骤停。 刚想说话,一条软鞭缠上我的腰,将我拖向山壁。下一秒钟,脚尖挨到了实地。腿一软,跪了下去,冰焰伸手抱住我。 “你是不是疯了!”我的声音尖细得失真,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震惊或是其他。 冰焰却笑得一脸自在:“疯了的话,你会不会有点心疼?” 我没有多余的力气接话。稍稍抬眼,发现这里只是一小块天然石缝,并没有其他人,刚才的软鞭……疑惑的向外探探头,猛地起身,妈……妈妈呀,那是什么! 一条紫金色大蟒盘绕在头顶的石梁上,斗笠般的脑袋还冲我上下晃动……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站得像今天这么直挺过,几乎想把自己嵌入石缝中,只求能离那条大蟒远点。可冰焰却不这么想,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行了,你这个样子会吓坏她!” 话音刚落,金光迸射。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清烟弥漫处,一名男子缓缓走出。紫金色披风斜拖在地,细软的黑色短发下,一张秀美的脸孔,巴掌大小,发一垂落,几乎只露出窄窄的鼻尖。 我使劲掐自己的胳膊,疼!我的确没有挂掉,那他是什么物体? 不明物体走上前,单膝着地:“见过主上!” 冰焰没吭声,我成了石雕。他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却抬头看着我,目光清澈。 我壮壮胆子:“你,你是什么……”艰难的把“人”字吐出口,冰焰淡淡的接过话来:“很抱歉,她还不是你的主上。螭梵,谢谢你救了她。但是,你现在这样会让我前功尽弃!” 男子站起身,笑道:“冰焰,她还没有复原,却能让我感应到灵力,这声谢谢应该由我来说。” 冰焰面无表情,声音硬邦邦的:“不必,我是为了我自己。螭梵,我认为你可以走了。” 被唤作螭梵的男子却不以为意,仍然掩饰不住的开心,冲我眨眨眼:“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再会。” 他看上去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因为只有这个年龄的男子,无论怎样都只能称为漂亮而非帅气,而且,他的笑容纯净得像孩童。我忍不住回给他一个笑,点点头。 眨眼间,清烟散去,只见万丈峭壁。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冰焰一直低头看我。视线交织,他唇边绽开一朵温柔的笑,伸出手来,掌心向上:“落儿,跟我回去!” 紫眸幽幽,将一切融化在其中。如同中了魔咒,什么都抛在脑后。 恍然回到那晚的流景院,秋分漆空,夜占红烛。 我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天地间,烟云俱散…… 梦中有人轻挠我的鼻尖,痒痒的,止不住想笑。意识一点点回来,我突然惊醒,双手条件反射般拍上自己的脸,左摸右摸,光滑无痕。正准备松口气,听见一声轻笑:“原来还知道臭美的。” “废话,不说沉鱼落雁,总能闭月羞花……”贫嘴到一半,我下意识看向说话的人。对视半晌,我硬生生的别开脸,重新闭上眼睛。 “梨落,我都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在乎我!” 涨红了脸,我狠狠瞪回去:“你就自作多情吧!” “是吗?”冰焰一脸气定神闲:“那为什么你见到幻琦……不,是听到幻琦这两个字就会两眼喷火?” 我猛地坐起身,冷不防一阵头昏目眩,死撑着反击:“裴宫主,你觉得这么说话有意思吗?” “你不喜欢就不说了,吃粥。”冰焰从床边的矮几上拿起一只碗:“凉得差不多了。” 我确实饿了,闻着甜香阵阵,差点就扑了过去,残存的理智还提醒自己矜持:“你先出去。” 小勺伸至嘴边,考验我的定力一般:“你先吃完。” 不客气的一口吞下,我伸出手:“我自己来。” 冰焰绕开我的手:“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我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都不知从何问起。抽丝剥茧后的真实,也许远不如想象中的美好。 冰焰捏捏我的鼻子,笑了:“你乖乖吃,我说给你听。” 打记事起就没再被人喂过饭,可冰焰以微笑作为糖衣炮弹,坚持一勺勺的来,很自然的样子。兴许是饿了,抑或是抗议无效,我还算配合。 一碗粥见了底,冰焰满意的点头:“我终于知道人们为什么都喜欢养孩子,真的很有成就感。” 我差点吐血,正值愤然无语之际,他又加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也要个孩子吧。” 我当场石化,他却不像是在开玩笑,相反,极为认真的看着我。 薄唇噙着亲昵,紫眸澄澈似水。 迷,意乱情迷。 “这个……”我有些无力的挥挥手:“以后再说吧。” “那就这么定了。” 我不置可否的低下头,居然有些莫名的窃喜,稳下心神正色道:“你现在有多少事瞒着我?坦白从宽。” “就从隐月开始吧。”冰焰指指我的手:“昨晚惹来大祸的就是它,若不是它突如其来的爆发,任谁也无法将你从我眼皮底下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0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0部分阅读 眼皮底下掳走。”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戒指?它有魔法?可以召唤……怪物?”我努力的寻找合适的措辞,失败。虽然曾经狂迷哈利波特,可并不代表我希望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魔法?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准确的说,隐月是件圣灵之物,我原以为它在必要的时候能保护你,但显然你现在还没有办法控制自如。”冰焰看我一眼,忍不住的笑意:“螭梵不是怪物。至少在他的世界不是。” 可以变成|人的蛇?我马上联想起仙剑里的赵灵儿,身为女娲后人,可以召唤神兽……我眼睛一亮:“他是不是有其他种族的血统?比如……” “梨落,你不害怕吗?” 我点头,又摇头,再点头……一觉睡穿了香格里拉,想来也没什么比这个更能让我震撼了。 “那好,就这么说吧,原来的梨落是有一些灵力。螭梵也是,只不过他会幻化。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在蜀山有不少修道之人也会这个。”冰焰停了停:“重点是,就像你自己说过的那样,你不属于这里,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 “回去哪里?我到底是谁?”我有些茫然,螭梵为什么叫我主上?在玄火宫,我听霓裳这么称呼过冰焰。 “等找到了沧渊,你自然会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就是你自己。如果一定要有别的说法,”冰焰的眼睛弯起:“你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多了去,我不稀罕和别人分享丈夫,谢谢。”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我马上变成刺猬:“你别以为陪我随便跳了两下崖,我就会心软然后再上当!” “丈夫……”冰焰弃自己的炮灰身份于不顾,低声轻喃这两个字,饶有兴味的看着我。 我马上意识到口误,干脆装糊涂,继续发飙:“你把我丢在长安,自己撒丫子跑来洛阳泡妞。如果没让我撞上,你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骗你,我必须在幻琦那里拿到一样东西。”冰焰平静的说:“而且,你从来都不觉得幻琦眼熟吗?” 我疑惑的看着冰焰,零散的记忆在脑中拼接。见过幻琦两次,只有一个概念,她是天生的尤物,光彩照人。仔细想想,那样精致的眉目,的的确确可以和另一个人重叠…… “弄月和幻琦是孪生兄妹。”冰焰一语道破天机:“百花楼只不过是天山的一个暗门。天池残雪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昨日若不是幻琦及时跟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冰焰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狠决:“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自寻绝路。” 我心中微微一紧:“这么说来,他们与你、与玄火宫都有莫大的联系。”我刻意放慢语速“你知道的一定不比我少。在没弄清全部的真相之前,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冰焰似笑非笑:“你是害怕我后悔,还是害怕自己后悔?” 我明白他别有所指,却只愿点到为止,反问道:“你出来这么久,所做一切就是为得到沧渊?” “也不全是,”冰焰想了想:“沧渊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 上官凌风说对了,江山和美人放在一起,没有男人会放弃前者。而冰焰,更是天生的王者。 火神九翼,孤独终老。 我轻轻叹息:“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达到你的目的?” “无论什么代价都可以。”他看着我,唇角扬起:“除了你。” 整颗心骤然紧缩,不再想其他,无所谓结局。 朝思暮想的容颜离我越来越近,他轻扣住我的颈项。 坠落,沉沦。于那双从第一次就轻易让人迷失的瞳仁中。 温暖的怀抱,柔软的唇,让人彻底失去自我的吻……… 屋外阵阵鸟鸣。屋内宁静得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十指交握,冰焰的长发散落在枕上,与我的丝丝纠缠。衣料摩擦,长吻逐渐忘情,我浑身都跟着收紧,燥热中隐隐的有些期待。 双手刚刚攀上他的脖子,他却忽然直起身。 薄凉的空气冲进鼻腔,我飞快缩回手。 两人视线相撞,又各自闪开。 冰焰清清嗓子,看看窗外,哑声道:“你还需要休息……” 话没说完人已闪出门。破天荒的,他耳根微红。 躺了很久,我都没动一下。有个问题很是困扰,也实在难以启齿。 他为什么……不想要我??? 跳下床,抓起铜镜左右打量自己的身材,虽然比不上模特,也没差到让人落荒而逃的地步,客观点说,还不错嘛…… 铜镜哐当落地,我猛然回神,羞得满脸通红,啊啊啊,春天了春天……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 三十七 念园 美男计啊美男计,轻而易举的带过了幻琦的事情,中计的人反而乐在其中。用手背拍拍滚烫的脸,我打开房门,才发现自己睡了整整一天。斜阳染红了满园梨花,空气中漂浮着丝丝缕缕的冷香。深深吸气,奔下台阶,花雨飘雪。 沿着花间小径信步而行,走入别院。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前方又是一处庭院,空荡荡的没见着人。我兴味索然的转身,忽听冰焰的声音:“出来吧!”音量不大,却带着隐隐的怒气。我有些奇怪的转头,一抹淡紫在视线中掠过,霓裳的身影没入树影。 拨开枝叶,远远的,只能看到冰焰的背影。四周寂静得只剩自己的呼吸声,屏气。 他扬手,细碎的花瓣纷扬而下:“还有什么想说的?” “霓裳没有错,所以无话可说。” “你以为,梨落嫁了人,我就会死心?” “她嫁不嫁人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大典过后,主上需要时间恢复,冷清扬必须来洛阳。我只替他们接手她的安全。” 霓裳的声音有些不稳,眼圈微微发红。 “霓裳,不要再试探我的底限。”极为平淡的语气,我却看到霓裳的表情有些僵硬。 她垂下头,一行珠泪滑过腮边:“属下不敢,但请主上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 冰焰没有说话,良久,他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霓裳走了好一会,冰焰还站在梨树下,没有离开。斜阳渐西,不时有梨花扑簌而落。他偏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落花,唇边泛起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想了想,我踢踢草丛中的石头。 他看向这边,笑意加深:“一会不见我就想了么?” “谁说?睡久了,刚出来走走。正巧路过。” 走到他面前,不经大脑的蹦出一句话:“事情还没完呢,你怎么就走了?” 话一出口,两人都呆住。 我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我不是说那件事情,我的意思是……” “不是说哪件事情?”冰焰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吃定了我。 不知道刚才先跑的是谁,心里小声嘀咕着,我夸张地四下看看,装作很吃惊的样子:“怎么有这么多梨树?” 好在冰焰也没有穷追猛打,他点点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买下念园的。” “念园?”我瞪大眼睛。 冰焰笑了:“你也听说过?” 那当然,就连红凤和冷清扬都知道洛阳念园,其知名度已经不亚于希腊的爱琴海与罗马的叹息桥。还在京师时听星璇说,念园里曾经住着一对很恩爱的夫妻。男的极有才学,年少时状元及第,皇上欲挑其为婿,遭拒,理由是才子早已配佳人。皇上惜才,仍授予重职,三年后拜相,风光无限。他携妻进京,举朝哗然,因为他的妻子竟是个盲人。一时间种种流言扑面而至,但这些并不妨碍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晃十载,少年丞相以娇妻常离家园、难服水土为由,辞官归乡,两人在念园携手白头,同年而逝,化作神仙眷侣。自此便有传说,相爱的两个人,在日落时分,自念园南北两端,闭上眼睛各数50棵梨树,如果能在第101棵梨树下相遇,便能缘系三生。 我相信一切美好的传说,对流星许愿的事以往也没少做,今天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一脸期待的看着冰焰:“我们来试试?” 冰焰一伸手,拉下我系在头发上的缎带,眨眨眼:“不许偷看!” 我撇嘴,从怀里掏出丝帕,在冰焰眼前晃晃:“偷看的是小狗!” 一、二……七、八……我摸摸索索的向前走,什么都看不见,心境反而变得澄清。也许是第一次爱的人,总是担心失去,害怕受伤,虔诚的希望能与他走到时空的尽头。没来到这儿以前,身边出现的都是青蛙。等到王子出现的时候,公主却不只是我一人。如果,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穿越成那位盲眼女子,终其一生,与爱人相知相守在一方天地。 四十……四十五……心跳开始失去规则。稍停片刻,我支起耳朵,却听不到冰焰的脚步声,失望万分。林子不小,几百颗梨树是有的,只凭感觉走,南辕北辙的几率太大了。耐着性子又走了十来步,默数到五十,伸手触摸树干,指尖碰到一片柔软,瞬间被人拉进怀里。 冰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傻丫头,又是我等你!” 没等我说话,一张温软的唇覆上我的,唇齿交接处听见他低声呢喃:“如果能在第101棵梨树下相遇,便能缘系三生。如果能在树下拥吻,便可换来永生永世的相爱。” 蒙眼睛的缎带轻轻滑落,冰焰的眼睛明亮如星:“落儿,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并不代表能够接受幻琦!”警告完毕,如释重负。 洛阳的牡丹节与选美同时落幕。 花魁易主,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然而却没有人胜过幻琦,因为她未曾露面。 我很想知道幻琦去了哪里,尽管已经再明白不过的向冰焰表明了态度,却没有办法让他不要去寻沧渊。幻琦不傻,怎会不知道冰焰接近她的目的。看她的样子不像是逢场作戏,如果不是另有所图,那理由就变得很简单,冰焰想要沧渊,而她,想要这个男人。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幻琦都不会一走了之。 念园把繁华的洛阳隔在高高的围墙外,有如一块世外桃源。冰焰绝口不提其他的事,直到我告诉他我要去长安。 “想去那里玩?”冰焰看我一眼,继续写他的字,一手书法飘逸出尘。本来是在教我写字,写到后来,他自我陶醉。我成了磨墨的。 我摇摇头:“我想见星璇。” “星璇早随穆子云西征关外了,你去也找不到他。”冰焰没问原因,头也不抬。 “有战事吗?楚王爷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冰焰有关玉镯的事情,以此说服他带我去找星璇。天池残雪若是得知玉镯在静王府,天知道会采取什么法子把它夺回来。不管怎样,至少得让他们先有所准备。 “他父亲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冰焰放下手中的笔:“我看也只是历练罢了。听说,他已成穆子云的东床快婿。” 我费力的消化完冰焰最后的那句话,重复道:“已成?” “他的皇伯父亲自指婚,莫非能再逃一次?我看……”后面半截话在我的杀人目光中自动消音。 玉镯的事早给抛到九霄云外,我一拍桌子,墨汁四溅。“怎么不能逃,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你会帮我的,是吧是吧?” “我可以把他带到你面前,那然后呢?”见我眼巴巴的看着他,冰焰说:“他不是普通的江湖儿女,而是皇家血脉。凭他的资质,将来君临天下也未尝不可能。”停了停,他紧盯着我的脸:“如果他把一切都放弃,可以换来什么?” “自由闲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我看来,仗剑走江湖要比当皇帝有意思的多。 “你的确傻得可爱,可惜除了你,大概没第二个人会这么想。”冰焰的视线从我脸上移开,淡淡的说。 这句话如果放在平时,我听听也就算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起来分外难受。 “你不帮就算了,干嘛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和你一样!” “那你说说我是怎样?”紫眸微微眯起,生气的前兆。而我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忍不住。 “骄傲,自负,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从不为别人着想!”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真是意外,你对我的了解比对其他人的要深刻得多。”冰焰的功力比我深厚了不止一点,他居然还能笑。 “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最后一丝风度荡然无存。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书房!” 怒火一蹿三丈高,我二话不说就往外冲。迎面撞上一个人,潋晨扶住我,有些讶异的朝里面看了看:“怎么了?” 我推开他的手,狂奔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自己很清楚故事的脉络和走向,不知道是不是在表述出来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读者的视角,又或者是伏笔没有及时解开,所以让人觉得混乱。本来周末准备连发两章,但是看了留言以后,对手上还未发的两章原稿很没信心,准备大修,重新考虑一下情节的安排,请大家谅解。只是想尽力做得完美些。 三十八 问情(上) 跑到梨树林里,收住脚,气鼓鼓的坐在草地上。香风阵阵,头顶上一片盈白,我慢慢躺下,合上眼,临别时星璇脸上的那抹淡笑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我怎么会不了解星璇,如果他真的要得到冰焰所说的一切,娶我也是一样,凭着上官凌风在武林中一呼百应的地位,又何必要让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裴冰焰这个混球,小肚鸡肠……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寒意渐浓,我睡眼惺忪的醒来,满裙花瓣,附近有人说话。 “潋晨,你把人带回来了么?”是霓裳。 “宫主交待的事,如果没办成,我怎么会出现?”潋晨的声音:“你们谁看到梨落了,宫主在找她。” 我侧过头,看见林中站着几个人,准确的说,四大护法。睡梦中滚到了低凹处,一棵粗壮的树干把我挡了个结实。 红凤说:“她不会是跑出去了吧!天山的人还在洛阳,万一又给人撞上……” 潋晨说:“不会,她如果出去的话,一定有守卫看见。” 我正准备爬起来,霓裳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真会来事。宫主对她好一点,她就无法无天了。不过是和幻琦一样的工具。” “你不要这么说。我觉得宫主对她不一样。”红凤的语速有点快,显然也被工具两字给刺激到了。 “过几天,他对幻琦也会不一样。” “霓裳!”魅影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你是怎么了?” “我这不是很好么?我说的是事实,如果不是为了那一对玉镯。宫主为什么要找她们!” 一时无人说话,我冷得咬紧牙关才没有打颤。 潋晨打破了沉默:“不要说些有的没的,再分头找找吧。” 脚步声四散。 林子里恢复了平静,我坐起身来,靠在树根处。 不大一会,一双鹿皮小靴停在我跟前,我抬起头,露出一个夸张的笑。 红凤蹲下身,轻轻叹了口气:“梨落,霓裳的话不要往心里去。她跟随宫主很多年了……你要谅解。” 我看着她:“玉镯的事,你们早就知道了。潋晨带回来的人是幻琦,对吗?我就问一遍,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红凤别开视线,点点头:“玉镯本就是一对,弄月和幻琦各有一只。把两只都拿到,才能开启镜湖下的密室。” “老婆,谢谢你。”我继续微笑,希望她能打我一顿,打疼点,我就可以哭出来。可是她没有。 “梨落,宫主绝对不会想伤害你。而且,他曾那样对你……”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脸涨红,她说:“宫主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我没有力气再维持笑容,轻轻抱住她,在她的发间蹭蹭:“我知道,你不必为我担心,不要为我和霓裳争执。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好。” “我觉得,你现在和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不大一样了。”红凤推开我,上下打量。 “一样一样。老婆,我做过最满意的一件事,就是帮冷清扬追到了你。” 我在红凤伸出手之前跳了起来,跑出几米外,对她挥挥手:“我去找冰焰。” 第一次见面,他说等我很久了。那句话,对我来说,有如赴约。对他而言,无关风月。 一路走来,他对我多少还是有些喜欢的吧。但也仅仅只是喜欢,不需要更多的责任。 花落如雨,一根银色缎带飘到我脚边。我放慢脚步,前方一根浅褐的树干上磨去了小块树皮,泛着青色,有人用刀在上面刻着两个名字。 我拾起缎带,重新绑在树枝上,系了个死结。 指尖滑过歪歪扭扭的笔画,耳边又响起冰焰的轻笑:“梨落,你的字真难看。” “这是艺术,抽象派的,你懂么?” 忍不住想笑,笑一笑的,眼睛不再酸涩难当,温热的液体涌出。 料峭春寒里,唯一的温暖。 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脚步沉重得随时都想停下。 “你几天没吃饭了,那个把你捧在手心的裴宫主就是这么待客的?” 光听语调就知道是谁,我转身看向说话的人,怔住。 第一次看见幻琦素颜的样子。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肩头,似乎还带着浴池花瓣的清香。褪去铅华的小脸明净淡雅,衬着一身浅黄衣裙,甜美如豆蔻年华的少女,也像极了……弄月。 “不要自卑了,我天生丽质,常人都只有羡慕的份。”放在以往,我早一个白眼丢了过去,此刻却觉得有趣,她和弄月,哪像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幻琦,你喜欢冰焰吗?”我轻声问道,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再是强干的女子,猝不及防的听见爱人的名字,绝对难以平淡处之。但幻琦马上掩饰过来,她皱皱鼻子:“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别问那么酸的话。” “各取所需的话,也记得要对等交易,不然的话……”我笑笑,说不下去了。 “那是自然!”幻琦扬起尖尖的小下巴,忽然停在半空:“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弄月最近还好吗?” 她一愣,摸摸自己的脸:“你看出来了?有那么像么?” “越看越像,不过我习惯了弄月的样子,看你反而不大习惯。”我实话实说。 她瞪我一眼,随即一脸坏笑:“哎,我说,你是看到我就想起弄月了吧。” “随你怎么说。我只想谢谢你那晚救了我。” “我不是救你。于公,为天山的长远大计。于私,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天山的长远大计?是什么?”我随口问道,没指望她理我。 “取代玄火宫。”幻琦神态自若,丝毫不避讳。 我愕然:“那你还……” “起先,我是想杀了他。后来发现,杀他远不如征服他有成就感。最近的目标是,那个男人我势在必得。”幻琦的语气十分高傲。只是,眼中不经意的光华流转早把她的那点秘密泄露得一干二净。 “明明知道他是在利用你,你也心甘情愿吗?” “别把你的想法用在我身上,最初的目的并不等于结果。”幻琦嫣然一笑,千娇百媚。 心中微酸,却对她恨不起来。总会有人受伤,最好不要是全部。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我勉强维持着笑容,转身。 “等等,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话音未落,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幻琦带着我腾空而起:“我可不是来找你聊天的。” 大门处,两名黑衣男子跃上院墙,拦住我们的去路:“姑娘留步。没有护法大人的手令,谁都不能出去。” 幻琦一言不发,袖口扬起,一把软剑沿着手腕飞出,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弧形的剑光把近前的两人逼退几步。反手拉着我,飞身踢向其中一人的肩膀,接住掉下来的剑,剑柄击向另一个人的胸口,两名男子闷哼着倒下。下一秒钟,我们已经站在了门外。我都没来得及看清那两人的长相,只是他们衣襟上鲜艳如火的焰形标志让我印象深刻。 幻琦撇撇嘴,自言自语:“玄火宫就四大护法还算名副其实,大弟子也不过如此。对天山而言,其他等级的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个什么比较法?如果潋晨去天山,在天池残雪之下也不会出现与之抗衡的人。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说,抽回手:“你要带我去哪儿?” 幻琦笑笑,并不回答我的话。 穿过熙攘的洛阳东街,我们停在一扇不起眼的角门前。幻琦推门进去,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跟在她身后,七弯八绕,像走迷宫似的,有些好奇,却并不紧张。也许是对着那张和弄月神似的脸,没来由的安心。 终于有了一点亮光,来自墙上的烛台。幻琦上前握住烛台,慢慢旋转。身后的石墙缓缓挪开,明亮的光线让我一时睁不开眼。 墙后另有一番天地,清泉淙淙,垂杨飞花,彩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盘错其间。 幻琦示意我进去,自己跟在后面。 绕过山石堆砌成的假山,视线豁然开朗。 小院中,石桌旁,一名男子把玩着白玉杯,独酌美酒。 梅子留酸,芭蕉分绿。 杏花凋零,花瓣打着旋儿飘落。乍看之下,还道是粉蝶在翩翩起舞。 阳光照临,弄月的长发乌亮,他并未留意这边,神情恬淡。 瞬间的恍惚……与他、与星璇一起走出傲龙堡还似昨天,转眼便已隔千山万水。纵然相对,却再也走不进彼此的世界。抬起的脚收回,后退一步。 “你为什么……”我还没回头,身子一僵。幻琦竟点住了我的|岤位,凑近来,小声说:“别跑,不想上前的话就在这里等会。你不用做什么,也不必说话。”我连瞪她的力气都没有,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原来,被人点|岤的感觉……这么难受! 幻琦才扶我坐在拐角处的山石上,弄月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幻琦转身,走上前去,从他手中拿过酒杯,一口饮尽:“残雪送来的女人都不入你的眼么?还一个人喝闷酒!” 弄月笑笑:“小酌怡情,像你这么牛饮的才叫喝闷酒。” 幻琦放下杯子:“我真怀疑我们是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你既然还想着她,就把她抢回来,不然我帮你,没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弄月打断:“首先,我对谁付出感情是一回事,别人接受不接受是另一回事。其次,帮我抢回她与你去抢裴冰焰也是两回事。你不要搅混了。”停了停,弄月说:“其他时候你都算是聪明人,怎么一遇上情爱,就成了傻子?” 幻琦的笑容僵住,飞速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俏脸泛红:“我是傻子?是谁明明有机会,却舍不得拿回玉镯?是谁在得知她要嫁给星璇时,练功差点走火入魔?是谁一路上暗中保护她来洛阳……”也许是血浓于水的天性使然,幻琦在弄月面前像个孩子。只是,她赌气之下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扎在了我心里。 “幻琦!”弄月站起身:“你今天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我还没说完,至少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也那样去做了。这样有错吗?唯一让你觉得有错的,就是会伤害梨落。” “恰好相反,我担心受伤的是你。在我看来,你的赌注未免太大。”弄月淡淡的说。 “赌注越大,潜在的收获也越大。”幻琦恢复了常态,尽管未施粉黛,巧笑顾盼中仍带万种风情:“我赢定了。”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如果你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见证你的决心,那你也可以走了。”弄月前行几步:“别回头找我哭鼻子。” 他的身影快要没入绿荫中,幻琦慢悠悠的说道:“本来,我今天是给你送了一个人来。” 弄月头也不回:“谢了。残雪送来的女人我都还没地方安置,你自个儿留着吧。” “也好,正巧我现在也反悔了。”幻琦转过身来,笑得一脸灿烂:“梨落,我哥他不想见你,还是走吧!” 三十九 问情(下) 世上还有比眼前更尴尬的碰面么? 我希望幻琦点中的是我的昏睡|岤,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僵硬的直视那双惊愕的眸子。 弄月抬手轻触我的腰间。我低哼出声,浑身紧绷的肌肉猛然放松,酸疼无比。 他很快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的看向幻琦:“道歉!” “向谁道歉?你,不用。她,免谈。”幻琦抱着双臂,目光在我和弄月之间打转。 弄月身形一动,幻琦比他更快的跃起。 远远的传来她的声音:“交给你了。如果你不送她回去,我会很感谢你。” 弄月回头看我,有些尴尬:“别理那个疯丫头。她喜欢胡说八道。” 我捶着发麻的胳膊:“幻琦也就在你跟前是这样,不然怎么能掌管凤翎观呢。” 弄月没说话,拉过我的手:“你这样会越来越疼……”他在手肘处来回捏了几下,缓慢而轻柔,抬头看我:“好点了吗?” 四目相对,他忽然松手:“我忘了……” “弄月,你说过,再见面,你会把我当成自己的妹妹。” 他看着我,点点头,有些不解的样子。 我笑了;“我喜欢听你叫我落落,你应该像对幻琦那样对我。”伸过另一只手:“还有这边呢。” 弄月也笑了,眸子亮晶晶的:“先到屋子里坐坐吧。” 宽静的书房里,陈设华丽却不张扬,木架上摆放着不少古董。我摸摸看看,弄月站在门边,吩咐下人上茶。 屋角处的八仙桌上放着一架紫檀木做的古筝,我随手拨拨琴弦:“你还会这个?” 没人接话,我回头看向门边,弄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双手无意识的抚上琴面,琴弦的声音空灵动听,淡淡的檀香味入鼻,一种浓重的熟悉感将我环绕其中,我微闭上眼,只觉琴声如行云流水…… “落落。”弄月的低唤像在梦里。 睁开眼,弄月定定的看着我,神情十分复杂:“你还记得这首曲子?” “什么曲子?”我茫然道:“我只是瞎弹的。很好听么?”呃,弄月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发现了天才少女? “嗯……我可能听错了。”弄月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递给我一块毛巾。 我接过来,热乎乎的,不免有些奇怪:“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弄月看我一眼:“擦脸。” 见我没反应过来,他接着说:“你每次哭过,都像只花猫。” 我呐呐的把毛巾按在脸上,乱揉一通。 毛巾被弄月拽下,他的眼睛深如潭水:“落落,你不开心。” “没有……” “你一定会说没有。”弄月接过我的话,笑笑:“因为你从小就是这样,平日里,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反倒是真正受了委屈的时候,会憋在心里,躲着哭。” 我抢过毛巾,继续在脸上东擦西擦。热气熏得眼睛雾蒙蒙。 “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希望是我多想了,你不要因为幻琦困扰。她追寻的是她想要的,而你所拥有的都在你手上,只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我……我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把毛巾往桌上一甩,眼泪成串的掉下来。我抽抽噎噎的,哭得一点都不唯美,一点都不动人,像是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而跑回家哭诉的孩子,只差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蹬腿。 弄月叹口气,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落落,你有的,只是你看不见。” “你什么都不知道,别胡乱安慰人!”我愈发的哭得稀里哗啦,不顾形象。 “好,我不说话,你尽管哭。哭完就会好受些。”弄月的声音分外温柔,如同抚在我背心的手。 一肚子郁闷发泄得差不多了,泪意渐止。我拉过毛巾擤鼻涕,惊天动地的声音终于让自己有些脸红,眼角的余光瞥到弄月脸上的笑意,更加不好意思。 弄月拉我坐在书桌边,抽出我手中的毛巾,往外走去:“你等等,我去给你换一块。” 我抹抹脸,刚想追上去拦住他。衣袖扫过桌面,竟打翻了插满卷轴的瓷筒,书画、手卷哗啦啦的倾泻而出,我手忙脚乱的接住一些,再抬头时,弄月已经没了影。 只好蹲下身收拾掉到地上的卷轴,无意中看见一副半开的画卷中露出女子的裙裾,大为好奇,上前推开余下的部分,仔细看去。画中少女身着粉红纱裙,裙摆轻挽,赤足站在溪石上,一根小辫斜斜绕过额头,大眼弯起,笑靥如花。满脸的调皮和稚气,却难掩俏丽。 我赶紧拾起另一个卷轴,打开来看,又是这女孩的画像,她坐在琴台前,却并未抚琴。单手按住琴弦,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撅着小嘴,神态慵懒,目光早飘到了其他地方,黑白分明的眸子随时都会转动一般,可爱至极。 再打开一张,女孩的表情比前两张都沉静得多。雪白的纸上,满幅飞花,一身浅绿衣裙的少女,抱膝坐在草地上,微微侧脸,长发随意散落。淡妆修饰过的容颜,出尘的美丽。 打开其他卷轴,发现里面的人,竟都是同一个女子。姿势不同,衣裳不同。连容貌都有些许的变化,由青涩到成熟。唯一没变的,是额心那一点银色印记。 飞快的把书桌恢复原样,脑中一片空白。自英雄大会后,幻影教已成为江湖上炙手可热的门派之一。虽然不知道弄月为什么会离开天山,但经营一个偌大的门派必定会极耗心神。我以为他会藉此淡忘那段无法逆转的岁月,忘掉曾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实际上,他比我想象的要彻底。他把一切全埋了起来,任何人都看不见。只是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怎么还在发呆?没有好点吗?”一块热毛巾敷上我的脸,因泪痕而紧绷的皮肤舒缓了很多。我自己按住毛巾,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弄月,我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弄月愣了愣,随即莞尔:“你说的。如果是幻琦,我也会这样。” “那……”他看着我,眼神温润如水。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去,我只做了一个简单的郑重声明:“把我今天的样子全忘掉,一点点都不许记住。” 在我的坚持下,弄月没有送我。其实,我也没想过我要去哪里。 大街上,南来北往的人流。盲目的穿梭在人群中,有种迷失的错觉。 我原来并不知道,情到深处,竟然可以这般无怨无悔。而我,也能愚蠢到这种地步,对着弄月去为另一个人流泪。想到他唇边的那抹浅笑,心渐渐的酸楚到麻木,什么感觉都没有,除了累。是的,很累。以前自己的小床上,有一只肥肥胖胖的大白枕头,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我都喜欢把头埋在里面,什么都不想,一会就睡着。醒来后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难说我是否还有运气回到那样没心没肺的日子。或许,我本来就应该在这里,另一个时空的存在才是意外,而我早就被那个世界遗忘…… 神思恍惚中,竟在迎面而来的人潮里对上一双紫眸,水晶般褶褶生辉。我自嘲的笑笑,看来自己比弄月也好不了多少,到哪都能想到那个人。晃晃脑袋,再抬头,那双紫眸果然不见了。我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正要甩开步子,手被人拉住。我有些怔忡的盯着眼前拂动的轻纱,视线慢慢上移,看向紫眸中的自己。 冰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会,然后转身就走,紧紧地攥着我的手,生怕我走丢了一般。我很少留意他的背影,白衣胜雪,上面是烟笼水月的素雅花纹,黑发垂落在腰际,身形修长而飘渺。街井的喧嚣逐渐淡去,我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的过往。 暮雪庄的清秋,清秋的星空,星空下的凝眸…… 一路默默的回到念园,天色已全黑,一弯新月挂在林梢。 冰焰松开我的手。 “我有话跟你说。” “我也有话跟你说。” 话音交叠,他笑笑:“那你先说。” “冰焰,我相信你,什么都相信你。可是,我们能不能不要沧渊?你答应过我,带我离开。” 心跳几乎停止,只期待他点头、点头…… 他只是看着我:“我答应过你的,绝对不会食言。但在这之前,我必须拿到沧渊。” 风声,水声,花开声。还有心碎的声音。 “是吗?没有我的玉镯,你怎么拿得到沧渊。”我轻轻软软的笑,笑到无力,笑到冰焰的眉头渐渐锁起。 “梨落,你听我说……” “不,你什么都不要说了。留给我一些想象的空间,让我觉得你真心对过我。”信任一旦坍塌,爱便成为最伤人的剑。我深深吸气,好让自己有勇气把话说完:“我们来做一次交换。你现在给我自由。三个月后,玉镯自然归你。等你得成心愿,请送我回去。” “真心?这个词的确好听。”冰焰的眼底纠缠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了然、失望、愤怒……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他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速,每个字都咬得缓慢而清晰:“你以为,你选择离去,傲龙堡的梨落就会回来?你凭什么肯定,爱上弄月的人是她,而不是你?” 头脑一片混乱。我张张嘴,没有出声。梨花于暗夜轻舞,撒下片片盈白,发间留香。冰焰伸出手,却停在半空,握成拳,缓缓放下:“真要交换,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我要玉镯,也要你。” “这句话请直接对幻琦说,省得再重复一遍。一无所获的交换,我不干。” “你得到的,就是你所说的真心。”他笑得倨傲而清冷:“这个词对我而言,就是不择手段的留下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定,我抑郁了。最近烦心的事怎么这么多……人生啊人生……- -||| 四十 情乱 记得弄月曾说过,落落出生在梨花正盛的暖春时节,这个倒和我相当的一致。窗前的桌椅上,铺满一层浅白。芳龄即将双十的寿星,此刻却在屋子里踱步。脚尖对脚跟,长三十五步,宽二十六步半,没有一点偏差,已经量了很多遍,打发无聊的时间。 出不了念园的大门,我干脆连二门都不迈了。整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红凤和冷清扬来了很多次,我硬是扛着没吐一个字,非暴力不合作。很明显的,我正处于被人气疯了的应激状态。 那天晚上,赫赫有名的玄火宫主风度不要、形象不要,把刚刚跳到一半墙高的我拎下来,直接扔回了屋。从此以后,就再没露过面。估计是流连在新欢那儿,压根就忘了我的存在。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自己快要爆炸,满腹怨气没地方发,还拼命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事实证明,我的定力远不如想象中的强,捱到第五天晚上,掀开被子,火箭般冲了出去。 根本没想过见到他该说些或做些什么,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清?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1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1部分阅读 清风皓月,繁花枝头,疏影横斜。 静谧的夜,只听见自己细碎的脚步声和……忽然响起的箫声。 我停了停,斜穿过梨树林,向东南角跑去。 果真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那个人。 时下的芙蓉渠畔,水波清冷,少了盛夏的流朱浣碧,却多了另一番国色天香。 裙袂翻飞的女子,伴着一曲残红落,笑眼千千,极尽娇妍。 当然,绽放的花容,不是为我。 但我仍然看得入神,他也是。 这样的美,无人能及。 最后一声清洌的长音划破漆空,幻琦轻挽竹箫,飞扬的裙摆轻轻缓缓地垂落下来。她站在原地,喘息未定,便微微仰头,看向斜倚在山石边的冰焰。 很少见到他穿深色的衣服,今晚的他却披着一件黑色的宽袖锦衣,深红的缎带束起长发。 浮云逐月,原本笼在暗处的脸镀上银色的月光,完美无暇。唇角挑起,似笑非笑。 顿时有些了悟。 优雅、从容、随性,只是他想给我看到的。 黑衣黑发的男子,原是霸气天成,让人无法接近。 幻琦比我聪明了太多。既然想要,就不是两败俱伤,而是各取所需。这样的男子,怎会被儿女情长牵绊。跟随他的脚步,放弃,才会得到! 幻琦走上前去,踮起脚尖。光洁的小脸隐入山石的阴影中。身形交叠。 像是等待了很久的答案被揭晓,一直悬而未决、左右摇摆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时间不再是煎熬,也察觉不出流逝,只是静止,沉默的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看过去时,人都不见了,只剩一方小亭,似乎在随水波轻摇。 必须离开了,他想要的,并不在我手上。 话说,泡凉水澡,不管放在哪个季节,最开始的那一下,都是会起鸡皮疙瘩的。我身上早叠起了几层,皮肤已经开始发烫。咬着牙数数,约莫过去了十几分钟,实在支撑不住,攀着岸边的石阶爬出水面,仰面躺在地上。凉风一吹,鼻子马上堵得水泄不通。轻飘飘的走回住处,湿淋淋的往床上一倒。接下来,就一直在冷热交替的幻象里穿梭。我努力的维持着一丝清醒。慢慢的,湿透的衣服被体温烘干,连呼吸都变得滚烫时,窗纸上终于泛起淡白。 昏昏沉沉中,杯盏摔落的声音惊醒了我。有人替我盖上被子,紧跟着纷乱的脚步声、说话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我撑开眼睛,正看到冷清扬走到床前。他对上我的目光,一怔。我笑了笑,干裂的嘴唇扯得生疼。 冷清扬皱眉,压低声音说:“这不是闹着好玩的,你……” “我只想出去。”我艰难的出声,极配合的挪出手腕:“我不想死,拜托你!” 冷清扬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简单的给我搭搭脉,正要说话,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怎么回事?” 冷清扬看着我,我闭上眼。 他站起身,对问话的人说道:“我们出去说,她需要休息。” 听着脚步声远去,我的手心越来越烫,只觉得头要裂开似的,嗓子也在冒烟…… 终于,凉凉的水顺着灼热的喉咙滑下,有如甘泉。我贪婪的去抓杯子,却触到一个人的手。眼睛微微睁开,我透过睫毛的缝隙,看到冰焰的脸,离我很近。 他坐在床边,单手环住我,让我倚在他的肩头。 “别急,慢慢喝。”头一次听他这么柔声说话,像哄小孩。他没有注意到我在看他,专心致志的喂水。 小口小口的喝完杯中的水,睫毛有些湿润。他全然没有察觉,舒了口气,指尖拨开我前额的碎发,微微欠身,将我放下平躺。 就在他要起身的那一刻,我伸出双手环上他的颈项,轻轻的说:“我爱你。” 以前喜欢做白日梦,想象将来如果有了喜欢的人,应该选在什么时候向他表白,能够让他记忆深刻、回味一生。很多幕场景,都脱离不了花前月下、云暖风清,至于告白后可能随之发生的种种设想更是浪漫得一塌糊涂……梦想是童话的,现实是混账的。从未想过,会是今天这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不说,便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我不想后悔。那么,只好趁着现在,趁着不那么清醒,不用面对告白的后果。最好,他能够忘掉。 瓷器坠地,声音清脆。 冰焰的声音有些犹豫:“梨落!” 我没有睁眼,手臂用力,将他拉近了些,轻柔而细致的吻他。 泪水渗出眼角,隐入发间,我的声音压抑不住的哽咽:“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走……月哥哥。” 一连好多天,我都没再见过冰焰。 男人最经不起打击的是骄傲。 每天几帖比黄连还苦的汤药灌下去,重感冒症状慢慢减轻。但是到了晚上,还是会反反复复的发烧。除了热,还是热,恨不得把被子踢到天边。 听说在受伤生病还有夕阳夜晚的时候,人最容易伤感,可能是真的。特别想家,断断续续的梦境里,尽是爸妈的笑脸。浑身都很疼,疼得我不停的抽泣。梦里梦外,呜咽着说些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朦朦胧胧中,总是有人不厌其烦的伸手替我掖好被子。然后,手臂将我的头稍稍抬起,调整好睡姿,呼吸便畅通了不少。本能的回抱住舒适的来源,我会慢慢安静下来,踏实的睡着。 一天天的过去,晚上不再发热,鼻子也逐渐恢复功能。可夜半时分,还是会感觉到有人抱着我,在我耳边低语轻喃着什么。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困倦得无论如何也抬不起眼皮子,等到一觉睡到大天亮,再怎么拼命回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所幸我的生命力顽强。在有青霉素的年代,再重的感冒,三瓶点滴以内,一定会痊愈。现在,也就推迟了十来天。照照镜子,皮肤苍白,下巴尖了很多,很像难民。 有一下没一下的梳头发,越来越觉得自己颓废,一准儿失恋的德行。想了想,抓了个马尾,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该去告别了。 还是在那晚的水池边找到了冰焰,一个人。 他坐在小亭的木栏上,靠着石柱,单腿曲起,长发流泻而下,缠着浅色的衣裳,眼神飘得很远。我走近了,他才扭头看我,只一眼,便又转开。 没等我说话,他开口道:“如果离开我,你是不是会比较快乐一些?” “能否快乐我不知道。只不过,你的真心,我接受不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对岸的梨树林,落花已过半,不再纯白如云,枝叶间点点青红。飘零的,如逝去的诺言,深深埋入土里,再也看不到。 “那好吧,你现在可以走了。” “嗯?”我一时没回过神。 “我是说,你可以离开这里了。”冰焰淡淡的说,还是不看我。 斜阳无限,金光万丈。他低垂的睫毛染上金色的光晕,异常美丽。 得偿所愿,却没有半点开心,相反的,失落。 迟疑的转身,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与冰焰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没有丝毫躲闪,也没有出声,只是这么看着我。 冰晶般的紫色,浅浅的寂寞,深深的温柔。 突然发现自己是个欺硬怕软的主,再多看一秒,绝对走不了。终归一别,不如洒脱。匆匆转过头,我加快脚步:“谢谢裴宫主……我会想办法把玉镯给你。” 冰焰像是没听见这话一般,沉默。 很害怕自己再回头,急冲几步,飞身而起。 那一瞬间,轻柔的声音传到耳边:“梨落,别忘了回来的路。” 我以为,骄傲如他,在这种时候,会让我听到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不要后悔之类的话,那样我也许真能如想象中的洒脱。我没有打算回来,他却对我说:别忘了回来的路。 别忘了回来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新买的笔记本,一周内重装三次系统= = 我恨vista 我刚才也发现显示乱码了,改过也没用。刷新页面可以使乱码恢复正常。 四十一 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大修完毕,请大家原谅。锁文的原因是因为米写好,自己看了都受不了。虽然很累,但是,牺牲我一人事小,浪费集体时间事大~~~~多有觉悟的好孩子! 仰天长笑三声:(o哇)~~(0)哈~~(○)哈~~ 缩被子里看哈7去鸟,得珍惜点,看完这部,我就真不能装嫩了……  洛阳到京师也就大半天的路程。我牵着小红马走在长安灰白色的石板路上时,东方才刚刚挂上一颗咸鸭蛋黄似的太阳。 全身骨头像是要散架了。找了间客栈,给小红马喂了些饲料。稍稍休息了一下,直奔静王府。 拿着静王府的玉牒,我被带进了前厅。椅子还没坐热,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让我立马有了夺门而出的冲动。 “落儿难得起次早床,今天还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门帘掀开,上官凌风走出来。 我努力镇定下来,上前行过礼,抬头道:“爹爹既然知道落儿会来,必定也知道原因。” “裴冰焰已经发现玉镯的问题了?”上官凌风的目光停在我脸上:“他让你回来拿?而你,竟也愿意?”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比起玄火宫,天山动手更快。”我没指望这次能拿回玉镯,只是想让他们知道,那只玉镯已经不是秘密,而是不定时炸弹。 “落儿!”上官凌风开口道:“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看着神色凝重的上官凌风,突如其来的紧张。 他开口便问我:“玄火宫里的那张美人图,你见过吗?” 我点头,上官凌风继续说:“你还在泰安的时候,星璇从天山回到长安,曾提到那画上的人和弄月极为相似,当时我们就知道你手上的玉镯一定另有玄机。可以肯定的说,弄月的父母曾是玄火宫的人。” 我呆呆的看着上官凌风一张一合的嘴巴,混乱的思维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一根鲜明的主线。潋晨告诉过我,弄月的父亲曾掌管着江湖上极为强盛的一个门派。星璇说过,二十年前至今,江湖上最强盛的几个门派莫过于蜀山、玄火、天山、傲龙。虽然他们的话彼此间还有一些矛盾,玄火宫当年是否因外敌入侵而易主还不得而知,但弄月和幻琦各有一只掌控玄火宫重地的玉镯。再明显不过,弄月很有可能才是玄火宫的继承人。那,冰焰又是什么人? 耳边响起上官凌风平静的话语:“裴宇文未必只一个儿子。九犬一獒的故事你该听过……” “不会,绝对不会。不要说了。”直觉的抗拒那些残酷的想法,我捂住耳朵。 上官凌风轻叹一口气:“不说也罢,这个只是猜测。但我必须提醒你,玄火宫与天山之争,你不能介入。至于沧渊,那更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顿了顿,上官凌风拉下我的手:“相信我,落儿。作为一个父亲,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你们早就知道这些,所以才以我和星璇的婚事来换下玉镯!在你们眼里,我们才是其次!”已经无法用正常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每个人都有想要得到或者想要维护的,只有我,进退两难。 上官凌风正要说话,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你要这么想,可就太傻了!你爹爹对你如何自是不必说。我一直真心实意的盼着你成为楚家儿媳。只是璇儿竟留不住你!” 感觉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热,我转身看向说话的人:“我们谁都没想要留过对方。楚伯伯,对不起。” 楚天祈笑笑:“总归是无缘。父母的好心倒办了坏事。既是这样,你不如也留下参加星璇的大婚吧。” “楚伯伯……” 我正要完成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却被楚天祈中断。他冲我摆摆手:“落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件事没有转寰的余地。而且,我的孩子,我比你更了解他。这样的决定,对他不是坏事。” 我张张嘴,想想,又闭上。 看向上官凌风,我的语气无比诚恳:“爹爹,我现在还不能留下。您的话我都记在了心里,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等做完了该做的事,落儿就回傲龙堡。” 上官凌风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手心里紧紧攥着找冷清扬要的迭香丸,继续说:“您现在若是强留下我,我一定还会再想办法逃掉,而且,绝对逃到您找不到的地方!” 顺利地出了静王府,我长舒一口气,把迭香丸揣进荷包,这个小玩意就算真派上了用场,我也未必能逃出来。看来说实话的效果远胜于撒谎。另外,做爹的在自己的宝贝女儿面前只有缴械投降的份,这个黄金定律被我通用古今,所向披靡。 正准备上马,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我回头一看,大惊失色。虽然只在英雄大会上见过一次,相信大多数人都不会忘了这张脸,以及他的自报家门——天山龙泽观,云澈。 第一反应是又被那个老妖婆缠上了,一个无影腿飞去,幸运的正中要害,看来真正的高手都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居然让我一次偷袭成功。 云澈慢慢蹲下,我扑向小红马,慌乱中竟脚底打滑,一次都没踏上马鞍。干脆扔下缰绳,腾空而起,先躲过这个瘟神再说。 没想到,还没跑多远,一团影子朝我迎面飞来,避无可避,眼见着就要撞上去,我的尖叫震耳欲聋。 一双手轻轻扶住我,低柔的声音响起;“落落,是我。” 惊魂未定的抬头,弄月一脸歉疚:“对不起,吓着你了。”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去天山的路上,刚折返回来,听说……” 他没说下去,我一根筋通到底,追问:“听说什么?” 弄月笑起来:“你又离家出走了?” “你是说傲龙堡的话,我一直在出走状态中,哪来的又?”我也忍不住笑了。 才放松一点,不远处响起马蹄声,云澈竟牵着我的小红马走了过来。 缩到弄月身后,忽然想起他刚才的话,我呆了呆,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要去天山?” 弄月点点头:“去帮幻琦处理点问题,那丫头惹了事。” “那他在这里做什么?”我指指云澈,没法不戒备。那个石室给我留下了特级心理阴影。 “不要怕,云澈不会把你怎样。”弄月答得轻松:“他现在不急着回天山,我让他先送你回幻影教。” 我一惊:“等等,我为什么要去幻影教。” “因为你不能去找星璇。不然,你也可以留在静王府。” 我更惊:“你怎么知道我要找星璇?” “我只是猜的,现在才知道。” “……” 说话间,云澈已经走到跟前,眉头紧皱。弄月有些疑惑的打量他:“你怎么了?” 云澈没说话,这个……是不是就叫……难言之隐…… 他的脸部肌肉紧绷,咬着牙关,摇摇头。 我有些心虚的从他手中拿过缰绳,跳上马:“我一定要去。”想想又回头补充道:“连爹爹都没拦我。” 弄月看着我,只是笑笑。 我一愣,要换作冰焰,这状态八成会杠上,九成会采用非常手段……呃,我在想什么? 微恼的扬鞭,小红马乖乖的开跑。不知道是不是打着上官凌风的名号,弄月竟真没阻拦。跑了老远,刚松口气,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唿哨。小红马兴奋的扬蹄,差点把猝不及防的我给甩下去。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小畜牲就欢快的撒丫子沿原路奔了回去。弄月的脸越来越清晰,我的脸越来越黑…… “落落,星璇此次西征,是惩罚。”弄月顿了顿:“理由你也知道。你若是出现在营地,数万大军,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你的一时任性,会毁了星璇。” 我使劲地拉着马缰,小红马却极其亲热地在弄月手边蹭来蹭去。 泄气的松手,我的语气软了很多:“我不是任性,我真的有急事要找他!不然你给我其他的办法。” “再急也不行。”弄月半点也不退让,见我一脸郁闷,放缓语调:“用不了多久,星璇会回长安。大婚在即,穆子云怎会不给女儿留点时间来熟悉未来的夫婿。” “你也觉得他会和嫣然完婚?弄月,他们各有自己的心上人。赶紧想想办法。” “星璇对你说过他有心上人?” 这个……好象没有……只是我的感觉…… 见我没吭声,弄月看了我一眼:“就算要想办法,也得听听星璇的意见。我倒觉得,他未必会拒绝娶嫣然。不管怎么样,你只能等着。” 他向远远等着的云澈招招手,一锤定音:“落落,听话!” 时间是很奇怪的东西。当初在等冰焰的时候,分分秒秒都走得很慢。现在什么都不让自己想,日出日落间,一个多月攸的就过去了。左手无名指上,仍带着那枚戒指。临走的时候,从手上扒拉下来,出门前又转身回去戴上。玄火宫的宝贝很多,不在乎小小的一件。但对我来说,它就是全部财产。 弄月从天山回来,带给我南部战捷的消息,说星璇应该已经在归来的路上。 接下来的日子里,弄月处理完教内的事务,就会来小院陪我聊天下棋。弄月对五子棋很感兴趣,在我教会他的第二天,就研究出了很多阵型,赢过之后一一教给我,然后继续研究破解原来阵型的方法,像是周伯通的左右手互搏,一个人琢磨得不亦乐乎,顺带我的棋艺突飞猛进。 我们都很小心的避开与感情有关的话题,两人愈发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相处得十分自然。自从上次在他的书房哭得惊天动地以后,弄月也不再多问什么。或者,有些事情他比我更加明了,但是这样的沉默却让我感激不尽。 可是,我心里始终有团疑云挥之不去。某天一不小心,问了弄月一些本不该问的问题。那次对话起源于天池残雪给弄月送来第n批美女,燕瘦环肥,各有千秋。弄月当时正在摆弄棋子,头都没抬,吩咐传话的小厮按惯例行事,愿走的打发些银两赶紧走人,不愿走的分给下属。我实在是很好奇,第一问由此产生: “幻影教和天山之间有什么关系?” 弄月正端起一盅茶,拨弄茶盖的手停了停,有点答非所问:“幻琦是天池残雪的部下。” “天池残雪……是你们的……亲人?”谨慎的措辞,尽管早已猜得八九不离十。还是忍不住希望,有些事情不是真的。至少,不要接近更坏的推想。 茶水溅了一些在棋盘上。弄月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他说:“不是。” “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随手捞了块布,一点点的吸干水渍。 “正因为不是,才有了幻影教的存在。”弄月缓缓的说:“我要保护幻琦,还有……我的母亲。” 擦桌子的手一滞,我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说,她们都在天池残雪手里?” 弄月微微点头。 “你怎么就能肯定残雪不是你的母亲?”我直接了当的问。还清楚的记得,在那个阴冷的石室里,一主一仆的对话中,有过“少主人”三个字。 茶烟轻扬。 弄月没有说话,神情淡淡的。隔了好一会,他放下一颗黑子,梦呓一般:“试问天下,有哪位做母亲的舍得让儿女走上绝路。” “绝路?!”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声音一下提高八度。 弄月很快抬起头,神态恢复了正常,笑道:“夸张了点,的确有些事被逼无奈,但是都过去了。我只是觉得,她看我们的眼神,不像是母亲的。而且,幻琦的行为已经偏离了残雪的计划。我不能没有防备,至少,要有能与之抗衡的力量。” 我眼珠不错的盯着他,他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说过多么震撼的两个字,一脸闲适,细细品茶。可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继续问道:“你确定,你说的都是事实以及事实的全部?” 弄月眼中的笑意变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所做的一切,只为自保。而且,也足以自保!” “我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些。可是,”弄月倒了一盅茶推到我面前:“落落,你会吗?” “她又学会了什么新鲜的?”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调侃。 我和弄月齐刷刷的扭过头,同时愣住。 挺逸的身形,白羽铠甲,青腾军靴,浅铜的肤色。英俊的面容上,一双漂亮的眸子,带了些透澈的质感,历经冷风晨霜,却依然灿若星辰。不过,最让我觉得亲切的,是他唇边漾开的那抹笑容。 星璇转转手中的月牙针,一扬手,扔给弄月:“幻影教果然人才济济,竟直接将你的信函送到了总营,还没被穆将军发现。” 弄月接过,问道:“算算日程,你应该还在路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主战一结束,我就快马加鞭的先赶了回来,怎么你们也没个惊喜的表情?” “谁说没惊喜?只是你变化太大,得让人有个接受过程。对吧,落落?”弄月敲敲棋盘,我这才回过神来。 “岂止是大,简直就是生猛。”我收回差点蹦出来的眼珠子。难怪有人说,男孩到男人的过程绝对是质变。呃……这话可以这样理解么? “英雄美人,经年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真让我失望!” 看吧,理解错误。没有经过质变的,外表再光鲜,也经不起三句话的推敲。 四十二 重聚 弄月轻笑出声,拍拍我的肩头:“你不是有火烧眉毛的事要找他吗?我去准备一下,为凯旋的英雄接风洗尘。” 剩下我和星璇两个人。 迫不及待的跳上前,扯扯他的脸,笑道:“黑是黑了些,手感还不错么……” 发现星璇一直在偷偷长高。 最开始,他比我高出半个头,不知不觉间,我只能勉强超过他的肩膀一点点。正想着,指尖触到小块的凸起,凝神看去,竟是条比肤色略浅的疤痕。刹那间,心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刚想松手,忽然觉得不对劲,怎么这小子被我捏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才几个月不见就性情大变? 手慢慢滑下,我正惊疑不定时,他开口说话了:“花花,你看我的眼神好像……” “好像什么?”我被他的若有所思弄得有些紧张。 他安静的看了我一会,笑了,说道:“好像我娘啊……” “唔……”那张被我拧变形的嘴巴仍然在挣扎着发音:“奉开藕……” 在某人猖狂的狞笑中,星璇一气灌空了整个茶壶,愤愤不平道:“明明是你先用那么古怪的眼神看我,虽然我可能是形容得不大贴切,你也不能痛下毒手!这么久没见,你总该克制一下。” 笑声渐止,我的目光落在星璇的手上。他轻按唇角,咝咝吸气,没有理会我。可是,手背上纵横着的那些深浅不一的干涸裂口,却格外刺眼。我呆滞片刻,轻声道:“这段时间,你……吃了不少苦吧!” 星璇有些奇怪的看我一眼,摇摇头:“你是说随穆将军出征吗?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累点。肉体上的还是其次,你不知道,”他的神色黯了黯:“那种眼睁睁的看着生命瞬间化为虚无的感觉,才真的让人不堪重负。” 我知道的,在碧螺镇,潋晨挥手之间连夺两人性命,于他,习以为常。于我,终身难忘……恐惧、悲哀、无力、虚空交织的感觉,仿佛天地间只剩无尽的黑暗。 “星璇,对不起。” 他一愣:“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战争和你没有关系。迟早,我都是应该为国效力的。” “我说的不止是这个……” “其他的,你就更不要说了。”星璇很快的打断我:“我们之间是用不上这个词的。”他皱皱鼻子:“听起来让人很不安,总觉得你下一刻又要打我的主意。” 我忍不住的笑,他却正色道:“花花,你急着找我,是不是因为那只镯子在玉棠山庄被调了?” 我有些惊讶:“楚伯伯告诉过你?” “之前在婉诗阁,我见你从床上拿起玉镯,就觉得很蹊跷。但没有时间来多想。后来问起,爹爹也没有哪次正面回答过我,只说让我不要管这事。我就知道一定有问题,不过……”他的声音慢慢变低,眉尖蹙起:“花花,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弄月这里呆了多久?” 我干笑两声:“这个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红凤不在你身边,自然是因为裴冰焰的出现。你别告诉我,他不在你身边,是因为那只镯子!”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实在不能忍受以弃妇的形象示众,我杜绝了他继续追问的可能性:“星璇,我要那只玉镯。” “我可以想办法拿回玉镯。可是,你必须先回答我,裴冰焰要沧渊干什么?你这样又是为了什么?”星璇静静的看着我,目光如水,穿透人心。 不过瞬间,曾以为被自己想得很透彻的答案竟无法说出口来。一直都试图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原来,稍稍一个转身,就能发现,我的任何一个理由,都是对其他人的背叛和伤害,也包括……我自己。 此番回合的眼神较量,以我的落败告终。 “那,等我想想,再想想……你先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我拉住刚站起身的星璇:“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嫣然?” 我以为星璇就算不像当初那样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也多少会有点郁闷。那样的话,哪怕我会被万人唾弃也得说服他逃婚。结果,他的话里半点犹豫都没有:“为什么不娶?” 我张嘴结舌,摸摸他的额头:“你在想什么?” “总归是要成亲的,娶谁不都一样。”星璇的语气与三分钟之前的他判若两人,漠然。 “当然不一样。你没有爱过,才会说这样的话。”看来我感觉失灵,他真的还没有心上人,不过现在洗脑还来得及:“听过‘恨不相逢未嫁时’没?将来你一定会遇上想要去爱的人,可你已经失去爱她的资格,到那时就会后悔现在的草率决定。所以,即便你有苦衷,也不能这样!” “那个字,一次就够了,你认为呢?”星璇沉默着听我说完,反问我。 “嗯……刻骨铭心的,只有一次。”我暗喜,这孩子果真聪明,还能举一反三。 “那么,我娶嫣然。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 “这是什么逻辑!你到底听懂我的话没?”我被他的话震得晕头转向。 “没懂的是你。”星璇拍拍我的脑袋,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我要去找弄月要身便装换上,这铁甲太重。你别跟来。” 愣愣的看着星璇走远,他的身后,烟灰的暮色一点点弥漫开来。 红炉微醺,青梅煮酒。 光是闻着那香味就能醉,我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弄月和星璇浅酌慢饮,摆弄着手中梅子茶。终于,下定决心,推开茶杯。 “我尝一点,就一点……” “我没什么,主要是为弄月的安全着想。”星璇摆出极无辜的表情,看得我的手痒痒。 “我无所谓,”弄月笑笑,我大喜,伸手去拎酒壶。指尖刚挨到壶柄,弄月不紧不慢的问道:“星璇,你再说仔细点,她那晚唱的什么来着?” 手臂僵在半空,石化…… 星璇歪着头想了想:“那词还挺有意思的。我只记得其中几句。江湖笑,恩怨了,人过招,笑藏刀。 红尘笑,笑寂寥,心太高,到不了。明月照,路迢迢,人会老,心不老。爱不到,放不掉……” 我捂住脸,谁知预想的爆笑场面并没有出现。 星璇的话音渐没,我透过指缝,看见他冲弄月举举酒杯:“就这么多了。来,我敬你!” 弄月微微一笑,跟着一饮而尽:“落落现在倒是经常会冒出些稀奇的词句,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小时候可是最头疼背书的。” “呵呵,说起这个,”我还没来得及辩解,星璇便笑道:“就连先生布下的字帖,她都央着我帮她临摹。到如今,我还能写出好几种不同的字体。” “那是我成就了你,你得感谢我!” “你怎么不提当时年幼的我在你的滛威下多么艰难的忍辱负重?”星璇侧身躲过我的魔爪,嘴上丝毫没有停顿:“没错,就是这样!” 弄月笑着摇头:“你俩从小就互相折腾,什么时候有个完?” “快了,他成了亲就是老男人,怎么好意思再和我闹,哈哈……”我一时嘴快,并未多想,还笑得不亦乐乎。但接下来,马上就发现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的笑声…… 星璇神色如常,似乎没听见我的话。 弄月看看他,想说什么却没出声。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我讪讪的开口:“哎……刚才说到哪了?” “刚才说到,十几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往后,不知道还有几次这样相聚对饮的机会。”星璇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慢吞吞的回答。 “以后,自然也是想见就见。还怕没机会?”胸口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我站起身,给他俩的杯中斟满酒,顺手牵羊的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笑道:“我先练练酒量。下次,”冲星璇扬扬下巴:“你不趴下,我绝不坐下!来吧,先敬两位!” 三人同时举杯,清脆的碰撞声响过。我的嘴唇还没碰到杯沿,手中陡然一空,五个指头以一种幽默的造型滞于空气中。 我转头木然的看向星璇。他一仰脖子,杯口在我眼前晃晃,笑道:“我帮你干了!” 我看着星璇,那股莫名的情绪越来越明显。努力忽略鼻根泛起的酸意,我跳起身去抢酒杯,差点把星璇扑到地上,笑闹成一团。 过了很久才知道,那种情绪叫离愁,就是人类在潜意识里,本能的对即将失去的东西所产生的一种眷念和不舍。 今晚的离愁强烈得让我几乎失态,没有沾酒,却疯了一般的大声说笑。其实,星璇并没有说要去很远的地方,我也知道想要再见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我却无法遏止的觉得,真的要失去他了。 四十三 请柬 酒至中巡,星璇的话飞速的多了起来。他给我们讲征途中经历的风土人情,从鲜美的瓜果说到淳朴的民风,从热情奔放的西北姑娘说到大碗酒肉的蒙古汉子,越说到后来,便越发的妙语如珠,一点小事经他描绘都能让人笑得捶桌。 星璇只说趣闻,不谈战事,话里话外仍像个顽皮的孩子。可我们都知道不是这样。 在京师一带,早就盛传了这位西征主帅的神话。那个一身盔甲,傲然立于敌人千军万马前的白衣将军;那个手舞七星,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少年英雄;那个军纪森严,却和士兵们同饮共醉的豪爽男儿……凡此种种,都成就了关内无数少女们心中最完美的梦。就连弄月这里端茶倒水的小丫鬟也不例外,在她们的闲聊中,经常可以听到星璇的名字。他的每件事情在人们的口头传述中都分外感人,我每次听完,却总是忍不住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我认识的星璇。然而,今天见到真实的他,又完全放下心来。那样干净而温暖的笑容,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后来,我和弄月都笑累了,才发现星璇已经彻底入魔,脚下的酒坛滚了一地不说,他还愈发的精神旺盛。 “星璇!”我和弄月同时出声。 弄月拿过他手中的酒杯:“如果真如落落所说,你不愿意,我自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在我们面前,你不用这个样子!” “我不是一直都在说故事吗?你们是怎么了!”星璇显得意犹未尽,双颊如火,眼神却有些涣散。 我在桌下握住星璇的手,意外的发现,他的手心冰凉。 星璇转头看我,我没有松手:“你听懂弄月的意思了吗?你骗不了谁,那桩婚事,你不愿意!” 星璇定定的看着我,不吭声,表情十分迷茫。 就在我基本肯定他已神智不清时,他忽然笑了:“你们的话,我都懂!我再说一次,我愿意。” “你愿意的话,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我忍无可忍,使劲掐他,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是高兴,你们都看不出来吗?”星璇抽回手,摸摸自己的脸,平静的说:“我没有醉,真的只是高兴。花花,换个角度想,穆嫣然的身后是半壁江山,没有人会拒绝。下午我已经跟弄月聊过,他都能理解,你就不要为我操心了。” “屁话,”急怒之下,我什么形象都不要了:“那半壁江山又不是今天才来的,你当初比武招亲赢了人家,怎么不去争取?拜托你能不能换个让我相信的理由,比如说,你现在就是爱上了穆嫣然!” “那好吧,我招认,我的心上人就是她。”星璇顿了顿,又补充道:“一直都是她。” 我愕然的看着星璇。 他神情淡淡的,优雅的起身,优美的踉跄,最后……趴下。 今晚的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 星璇确实是醉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弄月送他回房。 和衣躺在床上,我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傻子都不会相信星璇的话,他在碧荷园那会见到人家连躲都来不及。翻来覆去一阵子,有些泄气。也许是真的多管闲事了,他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就算有再大的苦衷,怕是也没给自己留后路,我瞎搅活个什么。 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如果就这么算了,一桩婚事会变成两个人的囚笼,我怎么能让自己释然。若不是为了我而让皇家颜面扫地的逃婚,星璇绝对不会那么快的被指婚,至少,还有选择的机会…… 初秋露重,烛暗香残,银汉无声。 半梦半醒中,我听见一个小女孩在说话,稚嫩的嗓音分外熟悉:“你为什么不和月哥哥一起练功?” “你一个人会不会无聊?”一个小男孩问道,随手扔出一块石片,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击起漂亮的七环水漂。 “哇!好棒!教教我……”小女孩拍手欢笑。两人玩了好半天,直到草丛里连块土坷垃都翻不出来时,她才想起刚才中断的话题,细细的眉尖蹙起:“一个人的话,当然无聊。可是如果你不把功夫练好,长大了被人欺负怎么办?” “不会。”小男孩眨眨琥珀色的大眼,笑得神秘兮兮:“每天夜里我都会偷偷练习,爹爹最近都夸我进步很大呢。” 阳光暖融融,两个孩子蹲在湖畔边玩泥巴,不时的有笑声惊起觅食的水鸟。 “花花,”小男孩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陶瓷般莹白的皮肤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蛋就像刚洗过的红苹果:“你以后不要皱眉,不然的话,这里的小花,”他在自己的眉心比划着:“就像焉了一样……我喜欢看见你笑。” “星璇……”我喃喃出声,想伸手捏捏那张可爱的小脸,却怎么也触摸不到。 有人轻轻的握住我的手:“落落,你得一直快乐下去,不要让我后悔!” 耳边响起的明明是星璇的声音,他却叫我落落……落落? 惺忪的半睁眼,视线中,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背影。 十月,西征大军入?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2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2部分阅读 入城,带回满蒙各部归顺中原的喜讯。礼部尚书连夜亲临将军府拜送金册,迎接穆府千金入宫行纳吉、纳征礼。随后,天子亲题皇榜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繁琐的程序进行得有条不紊,声势浩大,连最普通的平民百姓都知道这婚事办到了哪一步。 星璇的不辞而别让我明白了有些事已经无法改变。 大红请柬送到弄月手中的那天,洛阳下了很大的雨,直到傍晚还在淅淅沥沥。房间东西两面墙上的窗户,被风摇得吱呀作响。趴在窗前看了一天的雨打芭蕉,我的心情潮湿得可以挤出水来。 弄月走进房间,看看我,一声不吭的开始关窗户。房间里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他走到我跟前,提起我的衣袖,关上最后一扇。转身走向烛台,顷刻间,一团暖光驱散了湿冷。 弄月指指桌上的饭菜:“你还没吃饭?不合胃口吗?” 我懒洋洋的蹭到桌边:“谁知道你今天回来这么晚,等你等得菜都凉了。”刚说完,自己就觉得有点别扭,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妻子在嗔怪晚归的丈夫。 “你在等我?”烛花轻轻爆开,弄月的笑容在瞬间显得特别明亮。 我脸上红白交错,他似乎并没有留意,接着说道:“几大门派的掌门下午都到了洛阳,略尽了地主之谊,所以回来晚了。”说完,吩咐旁边的人去热菜。 我扁扁嘴:“原来你都吃过了。他们来洛阳做什么?不是又有英雄大会吧。” 弄月没说话,只是把一方红纸推到我面前。 尽管早有了心理准备,一眼看见金红丝络编织成的双喜结时,全身血液还是凝固了片刻。 嗓子有些紧涩,我干巴巴的问道:“什么时候?” “还有三天。”弄月说:“这只是家礼,宴请亲朋好友。宫礼已成,穆嫣然已封妃入册。” 我不再说话,只盯着闪动的烛火,那团光影越来越大,中间不断的变幻着星璇的笑脸。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要追着他讨论成亲的事了,或许我还能多见他几日。我甚至连句祝福的话都没给他…… 胡思乱想了不多时,热乎乎的饭菜重新端了上来。 弄月给我舀了一碗汤:“吃完再想,先暖暖身子。” 我接过他递来的碗,漫不经心的送到嘴边,扬手就将汤灌了下去。 弄月急道:“慢点,还烫着……”已经晚了。汤含在口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勉强吞下去,心窝似燃了火,滚烫难受。 透过点点泪光,看见弄月焦灼的脸,我摆摆手,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拍着胸口道:“我要真是被这口汤烫死了,定会名载史册。”第二次扬名的机会了,第一次,星璇说,穿着大红嫁衣私奔,也属开创先河之举。 弄月愣了愣,有点哭笑不得:“你还是寻点其它方法比较好。” 我低头往嘴里扒拉着米饭,口腔里多半烫掉一层皮去了,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听见弄月轻声说:“落落,后天去京师,参加完星璇的婚礼,就跟上官前辈一起回家吧。” 我抬头看他,他伸手,从我脸上摘下一颗米粒,凝神看着我:“回家去吧,出来都一年多了,还不累吗?” 一口饭怎么也吞不下去,梗在嗓子里,说不出话来,我拼命点头。如果可以,我宁愿时光倒流回离开傲龙堡的那一日,我们都不要离开。兜兜绕绕一大圈,似乎仍走到了原点。实际上,该回去的一个都回不去了。 弄月的眼圈有些发红,却仍然温柔的笑:“落落,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其实很多时候,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复杂,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不会迷路。” 弄月离开了很久,我一直坐在原处没有动过。桌上的请柬像是磁石一般,牢牢的吸住我的目光,浓烈的红色刺疼了双眼,泪流不止。 与冰焰为期三个月的约定早过了,甚至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洛阳。或许他已得知我手上的玉镯不是真的,也没有再浪费时间来找我。 我的确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一开始,是把希望寄托在沧渊上,满心期待能通过它回到我自己的世界。而现在,却不知道该怎样从千头万绪的情结里脱身,放不下的太多,亏欠的也太多。回傲龙堡或许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远离,就会遗忘。遗忘,才能放开。 很简单,我需要的是只是时间。 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冰焰并没有练成火神九翼,拿回玉镯并不急于一时。 以前在他身边时,不知道修炼九翼要付出什么代价,看向他的眼神绝对写满崇拜。 现在见不到他,却很想知道,他若是真练成了九翼,会忘掉的,是我,还是幻琦。 四十四 醉梦 很久都没有这样任性的放纵自己想他,见面,好像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在瞬间占据了我全部的思想。很想去看看他,一眼就好。明知道不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脚。莫名的兴奋,像是渴望已久的东西触手可及,只顾前行,其它的,都抛在脑后。 念园大门前的两个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烛火忽明忽暗。绕到侧门边,借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轻跳过院墙,沿着青石小路走进去。 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好像随时都会冲破胸膛。好在没过多久,我就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失望。念园里面好像根本就没人住了,每间屋子都关门锁窗,黑乎乎的一片。 想要偷看的目标落空,意兴阑珊的放慢脚步。 云淡星疏,霁月听风。 漫天梨花已然散落天涯,空荡的树林沉浸在一片幽光中,寥寂深深,还滴着黄昏时分的新雨。不时有水珠钻进衣领,凉嗖嗖的。 走走停停,凭着记忆找到那棵被剥去小块树皮的梨树,银色的发带早就被风刮得无影无踪。想起那个缘系三生的传说,忽然想笑,我果然是心理测试里那种越挫越勇的人,对流星许愿从来没实现过,跑到这地方来,还傻乎乎的干同样的事。 咧咧嘴,还是没能笑出来。站在树下,曾有过的那种紧张和期待交织的心情从某个角落里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我闭上眼睛,慢慢伸出手,指尖却再也触不到当日的柔软。冷硬的树干上,一笔一划早刻进了心里。不会再来这里了,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才会有人又在这里相遇,到那时,这两个名字早该模糊不清了。 不远处,离开时的那池清水,眼下却已空留残荷。 青枝蔓叶中的亭台更像是一只精致的采莲船。 我轻盈的落在亭沿,探身去摘那个最大的莲蓬。 “咔嚓”轻响,折断莲柄。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器物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诡异。 我猛的转身,下一秒,手中的莲蓬落地。眼前的一幕让我无法正常思考。 蜷坐在亭角的男子仍在梦中,长腿斜伸,踢得倒地的酒坛滴溜溜的乱转,叮叮咚咚的声响只让他的眉头皱了皱。 墨绿色的绸衫半解,衣摆长长的垂落在地上,露出月白的里衣。几缕长发凌乱的遮去了大半个面孔,整个人仿佛都融入了苍茫的夜色中。 上前几步,我缓缓蹲下身,一点点拨开搭在冰焰脸上的乱发,那张睡颜一如那日在溪石上初见时的精致恬静。我的唇角不自觉的扬起,轻手轻脚的替他系好衣带。 再抬眼时,呼吸骤停。 酽紫的眸子深不见底,静静的看着我。 对视了很久,我想说点什么却毫无头绪,紧张得全身紧绷。他却微微一笑,重新闭上眼,嘴里嘟囔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幻琦!” 我差点一掌将他推到水里去。 忍了半天,吐出一口郁结之气。左右看了一阵,确定没有别人,只好艰难的搀起他,送回房。 将冰焰扶到床上躺好,我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火摺子,反倒蹭了两手灰,看来确实很久没人住过了。打开窗户,淡淡的月光倾洒进来,虽然也没亮堂多少,至少也没再让我磕磕绊绊。 拍拍手,走到床边,帮冰焰脱去外衣,一样东西落到床边。随手捞起塞在枕下,拉开被子给他盖上。再去脱靴子……忙完以后,我坐在床沿,看着那张微皱着眉头的脸,有些好笑,伸手揉揉他的眉尖。很幸运的,今晚有这么多时间可以让我这样安静的看他,想想都觉得开心。 指尖滑过他的眉峰,手还没缩回,腕部就被人紧紧扣住,我疼得叫出声来。用力抽手,却被一股更大的力道拉向躺在床上的人。嘴唇压上冰焰灼热的唇,我慌乱的想要爬起来,他却翻身将我抱住。 一张唇毫无预警的覆了上来,没有记忆中的清软甜香,浓浓的酒味散开,他的舌头略带粗暴的抵开我的牙关,席卷了口腔的每个角落。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吸走,压在身上的重量却一点也没减轻。 意识混乱中,肩头忽然一凉,外衫被人扯开。我猛然惊醒,抽手,一巴掌拍在冰焰脸上。他抬起头,眼眸微张。我使劲推他,咬牙切齿道:“我不是……” “梨落……”耳边一声低喃,我轻轻一颤,忘记了挣扎。 停在我脸上的目光有些散乱,他似乎想要极力分辨什么。 “你是……梨落……落儿?”他的声音低哑而急切,指尖细致的摩挲着我的五官。 夜的精灵于暗处起舞,紫眸深处,光华流转。 仿佛回到烟雨江南,一潭幽幽碧水,无声蛊惑着潭边赏景的人,涉水而去才知深邃,却已难寻归途。 直到他垂下眼帘,我才回过神来。还没出声,那张唇再次堵了过来,比前一次更加猛烈,呼吸纠缠着呼吸,肢体缠绕着肢体,温度急剧上升。他的胸膛如烙铁般炽热,将万物融化其中。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身体内展开,缓缓流淌,吞没残存的理智。轻微的挣扎很容易就被镇压,腰带被轻轻拉开,滚烫的手指滑过肌肤,每到一处就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最敏感的地方,最激烈的感觉,一连串细碎的吻沿着身体游走…… 梦似烟花,星空相对。 疼痛让人颤抖,想要尖叫却没有力气。 冰焰的脸如同挂着水珠的百合瓣,他低下头,轻柔而绵长的吻,落在唇畔,拂过眼角,带走所有的恐惧与不适。 狂风骤雨中坠落的无奈,只有依托于紧紧的拥抱。 身体最深处的灵魂被唤醒,疼痛渐缓,可一阵阵袭来的冲击,依然让我无法呼吸。 本能的想在他的唇齿间寻找空气,却引来更加汹涌的回应…… 风铃在月光下轻吟,婉转的,铭心的。 窗外微微拂晓,室内一片寂然。 垂帘飞扬,如同冬日大雪,云散风流。 冰焰在我怀中沉沉睡去。 疲惫到极点,反而失了睡意,我轻轻坐起来,替他掖好被子。 抱膝看了他许久。 他的侧面线条极美,黑发零零散散地落在枕上。淡红的唇角勾起,睡容纯净如初生婴孩。 抱起零乱的衣物下床穿好,裙角处的点点落红像掐碎了的石榴籽。 无意中瞥见枕边的一抹银色,想起是昨晚从冰焰身上掉下又被我随手塞在那里的东西。好奇的扯出来,一根发带从手中垂落,散发着柔柔的银光。 一时间有些呆怔,似乎有些什么挣扎着,想从心底破茧而出。 床上的人略微动了动,来不及多想,我把发带重新塞回去,转身快步走向门边。 一出门,脚下腾空,再不回头。 匆匆的换了衣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敲开弄月的房门,他披着单衣,看见我时微微一愣。 “我想现在去京师。”我不敢直视他,盯着地面:“如果有人来问,你就说我一直都在静王府。” “你稍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弄月一贯的风格,我不说的,他绝不多问。 “那,我在大门口等你。”我咬咬唇,转身。两条腿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绵软无力,走得胆战心惊。 靠在小红马身上等了不大一会,就看见弄月从里院出来,一边走,一边低声对身旁的两名男子说着什么,那两个人有些眼熟,大概也是在英雄大会上见过。弄月到了我跟前,从马僮手上接过缰绳,转头说道:“就这样了。记住,不论谁来访,一律这么答复。” 他看向我:“落落,可以走了。” 我摸摸小红马的鬓毛,踩住马鞍,深吸一口气,上跃,失败。再试,又失败。小红马不乐意了,喷喷鼻子。弄月上前托住我的胳膊,有些疑惑:“落落,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面红耳赤,继续往马背上爬,终于成功。 弄月看看我,唤过马僮:“套车。动作快点。” “不用,别耽误时间了。” “比起半路上坠马,马车更省时间。” 马蹄踏过薄雾时,淡青的天空才透出一丝雨后初晴的红色。 我靠着厚厚的软垫,随着马车的摇晃打盹。弄月坐在我对面,细细的擦拭手中的碧玉笛,看到这个我才想起,似乎很久没听过他吹笛了……轮轴发出规则而单调的滚动声,变成了最好的催眠乐,我很快就由神志不清的状态进入了昏睡状态……软绵绵的枕头,温暖的被子……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声叫我。慢慢睁开眼,狭小的空间,昏暗的光线,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习惯性的抱住枕头蹭脸,我猛然发现自己枕着的是弄月的腿,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衣。连忙坐起身,抓住下滑的衣服:“到了吗?我……我睡了多久?” 弄月的眸子在暗处特别清亮,他笑笑:“你脚下就是京师。” 我拉开车窗上的布帘,看向外面,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路边的店铺一如既往的密集喧闹。沉沉的睡过一觉,精神好了许多。可是…… 我把衣服递给弄月,有些尴尬:“你的腿……还有感觉么?” 弄月捶捶腿:“没什么,有点麻而已。你好些了吗?” 我故作轻松的笑道;“可能是睡眠不足,现在好了。” 弄月点点头:“呆会安置下来,还是找大夫看看吧。出门的时候,你的脸色实在很差。”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那句对不起终是没能说出口。 马车停在碧荷园门前,我有些惊讶。下车后,抬头看见门楣上的红绸,我才明白这里是专程招待来客的。除去官场上的同僚,楚王爷还结交了大帮江湖朋友,静王府哪住得下,京师最好的客栈也可以做到宾至如归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上来,从弄月手中接过红帖看了看,欠身道:“小王爷特意吩咐过,幻影教主还请移步静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小时,才憋出几百字的h,泪奔~~~~~~ 今天才知道,偶真素个纯洁的孩子,蹲墙角划圈圈…… 四十五 大婚 星璇不在家,确切地说,他在岳父家。只是把我们的住处安排在了这里。 深宅大院,满目的红色也安静了许多。在弄月的坚持下,大夫给我留下一贴预防伤风的处方,浓浓的药香薰得我异常振奋,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明天就是大婚的吉日了,还没有把包裹里的金饰物归原主,虽然静王妃用这个换走了弄月的玉镯,但传家宝也的确是真的,总不能由我来传给嫣然。第一次,在看到上官凌风时,我打心底的兴奋。 “爹,”这个特定称呼被我唤得愈发顺口了,我把金锁和金镯放在上官凌风面前:“劳烦您还给静王妃。” 上官凌风看看我,摇头道:“你自己去给她。” 没等我说话,他长叹一声:“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越来越看不懂你们在想什么。星璇愿意娶穆嫣然,却不愿娶你。” 看着上官凌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忍俊不禁:“您女儿就没这个魅力,叹气也没用啊。” “魅力?我看你不缺这个。”上官凌风斜我一眼:“就为那次逃婚,星璇在养心殿外跪了五天五夜,才让皇上收回捉拿你完婚的成命。还没松口气,静王府就接到了指婚的圣旨,在这之前,楚王爷半点也不知情,可见皇上气大了。后来星璇主动请缨出征,这婚事才耽误了下来。到现在……唉,不说也罢,足见那孩子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哪像你这么不懂事,搅出一门子乱帐!” “是啊,够乱的。”我脸上的笑容僵硬无比:“您这么一说,我更没脸见静王妃了。这样,您帮我转交给楚伯伯,完事以后,我跟您回家。” 上官凌风愣了愣:“回家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以后我就呆在您身边,哪儿都不去了。”我低下头,避开上官凌风探究的眼神:“所有的乱帐,自然都会解了。” 翌日黄昏的礼堂。 星璇站在人群中央,从容自若。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穿大红色的衣服,也是第一次看他把头发挽入冠中。脸型的轮廓显露无余,不似往常的纤细窄瘦,俊秀的五官带着几分英气。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似乎有所察觉,向我看过来,眨眨眼,轻轻的笑,没有半点阴霾。我回之一笑,点点头。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仍是那个坐在屋顶上笑得阳光灿烂的少年,只是转眼,便恍若隔世。 舞狮敲锣,鞭炮烟起。 我和星璇同时看向门外。 八人大轿摇摇晃晃,停下,慢慢落地。 夕阳如火,铺天盖地的红。 喜娘扶下嫣然,大红罗裙,风冠霞帔,几乎要和她身后的红霞连成一片。喜娘将一段红绸放在她手中,退开一步,对星璇施礼。 星璇上前,停在嫣然身边,分射三箭,一箭指天,祈天赐福;一箭指地,愿结连理;一箭指向远方,寓意长久。放下玉弓,接过红绸的另一端,一步步,将新娘引入礼堂。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嫣然胸前,古朴的金锁轻轻晃动。 红烛高照,花好月圆。 这样的场景,每个人都忍不住微笑。星璇的笑更像是凝固在了脸上。 夫妻对拜,礼成。 星璇拿起秤杆,在场宾客无一不屏气敛声,目光紧随他的手。养在深闺,却能名满天下,难免众猜纷纭。只不过,嫣然的美,绝不会让人失望。我带着笑意环视一圈,最后看向弄月,却和那双清亮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怔忡间,一声巨响,礼堂的门被冲开。 几道身影闪进,两男两女。 一色的黑衣。襟口和腰间,暗红的丝缎。左袖上,别无二样的红焰刺绣。 玄火宫的四大护法。 潋晨、霓裳、魅影、红凤。 礼堂内寂静无声。潋晨朝前走了一步:“楚王爷,玄火宫来道喜了。” 齐刷刷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没人注意星璇身侧,新娘头上喜帕的轻颤。大红袍袖下,红绸紧紧的缠在嫣然手上,她还在狠命的拽着,似乎要将那抹红色嵌进血肉。 “这声道喜怎讲,本王与玄火宫并无深交。”楚天祁不动声色。 “此言不差。”潋晨不以为意的笑笑:“只不过,裴宫主欠小王爷一个人情,特命我等前来送贺礼一份,还请笑纳。”说完,扬手,一只红木长匣横至身前。他轻扣暗锁,开盒的瞬间,银光四射。 “天禄神刃。”潋晨微微一笑,并不多话。 四下一片吸气声。楚天祁哑然。星璇面无表情。 青阳、月华、七星已属世间绝品。任意一剑在手,可抵数十年武学修为。而传说中,此三剑只是天禄神刃的子剑,神威自其母剑一脉相传。试想,仅分承毫厘者便难逢敌手,真身问世,谁能不惊? 潋晨合上木匣,放在呆若木鸡的司仪手中。又拿出一只小金盒,挥挥手,几道光影疾速飞出。礼堂里的蜡烛瞬间被熄灭。与此同时,金盒打开,流光倾泻,以潋晨为中心散发开来,转瞬间,礼堂内几乎与白昼无甚差别。 这次不用潋晨开口,谁都知道他手中是颗夜明珠。但是,只有鸽子蛋大小的,又这么亮,绝对稀罕。它的价值,从大家的神情上就看得出来。 潋晨对众人的惊艳十分满意,取出一根火褶,指尖轻弹,几点星火迸出,灯火重燃。他关上盒盖:“好礼成双,这个小玩意,送给新王妃。”说话间,眼神淡淡的扫向嫣然,微滞,薄唇渐抿成一条直线。 有那么一刻,我几乎觉得他会冲过去拉开嫣然那只快被红绸绞断的手。不过,此类行事风格不是潋晨的,而是红凤的。他要是会拉嫣然的手,决计不会等到现在。不忍再看,我撇开目光,无意中竟发现红凤一直盯着我,赶忙朝她笑笑。她却皱眉,极不明显的朝门外扬扬下巴,瞪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正琢磨她的意思,潋晨退后一步:“顺带一提,玄火宫也想找楚王爷讨件东西,此时多有不便,他日再来叨扰,请了!” 我心中一凛,星璇清朗的声音响起:“谢裴宫主好意,也请护法大人替我转告一句话,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至宝已经在他手上,还请珍惜。若奢望太多,只怕一样也得不到。” 转头看向星璇,烛光花影下,他的笑仿佛隔着烟露,曾经触手可及的,却再也够不着。 不用红凤再提示,那四个黑红交错的身影从礼堂上消失时,我已经站在了门外。 石阶下,红凤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快步走过去。她劈头一句话:“梨落,你跟我回去。” “如果冷清扬左拥右抱,你会回去吗?”我镇定的看着柳眉倒竖的红凤:“当然,他不会这样。你让我出来就是想说这个的话,我们不如抓紧时间来个吻别。” 我笑嘻嘻的扑向红凤,想必是有了爱情的滋润,这丫头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忍不住的想要逗逗她。 红凤轻轻避开,头一次对我的调笑没什么反应。沉默片刻后,她说道:“既然这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她看着我的眼睛:“梨落,玉镯的事,尽管明知道不能告诉你真相,我还是没有对你说谎。虽然,我现在很后悔。” “你想问我什么?” “我只问一遍,你也只能回答一次。”红凤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我一言不发,已经隐约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不出所料,她说:“你前天晚上在哪里?” “床上。”我脸不红心不慌。 “洛阳?”红凤没意识到,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我摇摇头:“静王府。我爹和弄月都在。” “真的?”第三个了。我叹口气,点头。 冰焰没有选错人,但是,我最喜欢的,就是红凤的单纯。 红凤神情复杂的盯着我,我坦然的与她对视,直到她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 “你帮我带句话回去。”我拉住红凤:“我答应过他的,绝不食言。这件事,请他不要插手。一定不要。” “梨落!”红凤的声音带着怒气:“你能不能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 “我的心思就花在了自己身上,所以,我活得很真实。不想骗自己,那样的话,清醒后会一无所有。” “你会觉得一无所有,那是因为你感觉不到别人对你的好。”红凤慢慢的说:“你在念园一病那么多天,宫主每晚都守着你到凌晨,就因为冷清扬说晚夜间容易再受凉,我们去替他都不肯。可你好起来以后,二话不说就跑。如果他对幻琦……” “他大概还需要多久能练成九翼?”我截断了红凤的话,不能再让她说下去,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决心,经不起半点动摇。 “你想知道的,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一个低柔的声音透过夜色传到耳边,我勉强维持的笑容飞速消逝。一道暗影从眼前闪过,胳膊一紧,脚已离地。再沾到地面时,一双手臂把我圈在了墙角,动弹不得。 呼吸纠结在被红绸渲染的空气中,熟悉的淡香若有若无。脸似着了火,我拼命的不让自己去回想那个淡香浮动的夜晚。稳下心神,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笑,努力的笑。 “我只是随便问问,哪敢劳你大驾?”我试图推开冰焰扶在墙上的手,无果,放弃。 “你把对红凤说的话,连起来说一遍。”冰焰的话没有任何温度,如同他现在的表情:“在这之前,你发誓,如果有半个字的谎言,你会……” “我发誓,”我接过话来:“如果有半个字的谎言,我会失去最爱的人。”一字一顿,面前的人眸光渐渐凛冽成冰,刺入心脏,却感觉不到疼痛。对我而言,并没有失去第二次的机会,这个誓言,可谓心安理得。机械般的开合嘴巴:“前天晚上,我在静王府,和爹爹、弄月……” 话没说完,冰焰的唇就压了下来。退无可退,我的后脑勺紧贴着墙壁,被动的承受着他的吻,任他的舌尖分启牙关,只是忍着,没有任何一点回应。漫长的分分秒秒,就在我即将丢盔弃甲的时候,他的唇离开了我。身后,坚实的石墙让我站得纹丝不动,隐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却还能感觉脉络的轻颤。 “你最爱的人,是谁?”他附在我耳边轻声问道,我微微侧过头,避开耳畔温热的呼吸,心乱如麻。他猛力拽起我的手腕:“现在跟我回去,我马上娶你。” 四十六 缘灭 轻轻的摇头。 “砰”的一声,礼花燃亮夜空,流焰如星,星如雨,漫天的绚丽繁华。 礼堂中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走出,前厅里,早已备好美酒佳肴。 恻恻轻寒,画楼上乐声四起。 一缕发丝轻拂过冰焰的颈项,我的视线锁在上面,有些恍惚。 如果更早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在离开暮雪庄之前,在长安一别之前,甚至,在知道星璇西征之前,也许会有不同的答案。不是没想过逃避,只要和他在一起,便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幻想能有一天,走得远远的,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过平淡的生活。时间长了,该被淡忘的全被淡忘,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一厢情愿的梦境,如绽放的烟花,美丽、破碎。 “我不想被谁牵绊,”我平静的说:“裴宫主比我聪明,怎么这会倒变糊涂了。你今晚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手腕上的力道渐渐松开,冰焰站直身子:“不懂也好。只是,你记住今天说过的话,”他凝视着我的脸:“不要让别人牵绊住你,否则,你的誓言,恐怕就会应验。” 他的笑,如同雪地里的曼陀罗,冷艳而绝望。 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我咬紧牙关,仍抑制不住话音里的颤抖:“如果你伤害他们,我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他不语,深深看我一眼,转身。 黑暗吞噬掉那个远去的背影,顷刻间回头向我压了过来,不堪重负。 我慢慢的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用双臂紧紧的抱住自己。 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四下里找不到上官凌风,一眼看见流连在酒席中敬酒的新郎倌,双颊泛起淡红,举杯的动作却是毫不迟疑,一副不醉无归的架势。 本想走开,却挪不开视线。不由自主的上前,伸手,另一侧却有人比我更快的夺下星璇送到唇边的酒杯,只听见弄月笑道:“再这么下去,天可就要亮了。”说着,对星璇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扶小王爷下去更衣?”余光扫向我,眉头轻皱。 我一愣,随后立刻发现弄月皱眉的原因。喧哗的大厅慢慢安静下来,招呼过来的各路目光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头一低,正准备开溜,手竟被星璇拽住。所幸笼着宽袖,还不至于马上被人发现。惊疑不定间,忽然感觉手心多了点什么。星璇若无其事的放开手,并未看我,只是微微点头。 我走出大厅,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借着廊下灯笼的微光,展开手中湿漉漉的纸团,上面潦草的画着些简单的图标。看了半天,才辨认出是地图,静王府的地图。 在无数次的归咎于地图太烂之后,我无可奈何的发现,我的方位感不是有点差,而是非常差。直至月上中天,我才找到图纸上端箭头所指的一处房屋。星璇让我来这里,应该就是那只玉镯的藏身地了。 推开门,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估计是楚天祁的书房。只是,这么大的面积,我从哪儿开始找起? 掏出被我揉得皱巴巴的纸片,仔细的重新看了一遍,发现房屋上面,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架子似的图形。看看占据了整面墙的书架,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各类典籍。想了想,走到古董架前,随手倒腾着上面的瓶瓶罐罐。哐当当的轻响在静夜里似乎还带着回音,心里正犯嘀咕,背后一阵凉风,回头,白影飘过…… “鬼……唔……”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捂住口鼻,掌心阴冷。我几乎直挺挺的背过气去,正攒出了吃奶的劲要挣脱,那只手的主人轻声道:“花花,别出声,跟我来。” 大脑一片空白,我点头如捣蒜。星璇松开手,走向书架,我手脚发麻的跟在他身后。这才发现,书架旁的角落里,竟有一架极不起眼的木梯,通往一处活板门。 低矮的暗楼上堆放着陈旧的字画古玩,散发着灰尘和墨汁混合的怪味。 如霜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格又一格的光斑。 星璇弯着腰挪开一些杂物,腾出小块地方让我坐下,探身向窗外看看,低声道:“笨蛋,我在十米之外都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你怕没人知道这里有贼?” “你……你才是笨蛋,差点没把我吓死!”我捂着胸口,呼吸极不均匀:“真的……喘不过气来了……呼……大半夜的,你一身白……故意的吧……” 目光落在星璇身上,发觉他原来只穿着里衣,单薄的一层丝绢。下意识的去解自己的披风,他拉住我的袖子:“不用,我不冷。” 不冷……才怪……刚才捂着我的手若不是毫无热气,我还不会那么肯定遇上了鬼。八成是觉得穿女孩的衣服没面子吧,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瞥了星璇一眼,像是有感应一般,他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揉鼻子的样子十分可爱。 使劲压下狂笑的欲望,我脱下披风裹在他身上。这回,他倒没有拒绝,只是缩缩脖子,很不情愿的样子,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刚从被子里钻出来,不大习惯。” “你就嘴硬吧!”习惯性的抬手去捏他的脸,指尖刚触到微凉的面颊,忽然意识到此时不同以往,尤其是今晚,大惊之下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我应该在哪里?”星璇的眸子漆黑透亮,漾满笑意。 我一时有些走神。 他晃晃脑袋,长叹道:“奈何沉醉不醒,辜负洞房花烛!” 星璇一本正经中带着惋惜的神情让人哭笑不得,我只好板着脸问道:“敢情你是梦游来的?” “那是……”他从脸上扯下我的爪子,压着声音吸气:“你还掐!我容易么,一路走着就听见水在肚子里哐啷!你要是有半点城府,我也懒得费尽心思的赶过来。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放下心!” 本来笑得乱颤,听见最后一句话,我却再也笑不出来。 抬头,他的脸离我不过一指的距离。 呆呆的对视半晌,他松开我的手,坐直了些:“别闹了!当心被发现。” 我也想坐直,可是后背还没挨着墙就先碰到了星璇的肩膀,左手边的两口木箱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推不开半分。 狭小而沉默的空间里,呼吸可闻。 “我们呆在这里干什么?”我舔舔干燥的嘴唇,意识到自己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 “等人。” “嗯?”我不解的四下张望,别又猝不及防的冒出个人,今晚的心脏已经够脆弱了。 星璇却无视我的战战兢兢,隔了好一会才吭声。 “你想清楚了,还是要拿回玉镯,是吗?” “嗯嗯!” 又是沉默。 我忍不住偷偷看星璇,他半垂眼帘,睫毛似两柄小扇子,遮住明亮的眸子。如果他不再说话,我会以为他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是你一定要的话,我可以陪你赌一把,赌你没有看错人。” 这次换作我无言以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上官伯伯和我爹,还没有从密室出来。今晚是最后一次机会,明天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玉镯的去向。” 我点头,潋晨的话意再明显不过,若是我的话,也会重新部署一番。不过,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它消失…… 我被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刚想说话,星璇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跟着我便听到了木头拖动的闷响,隐约有人在说话。凑上前去,透过隔板的缝隙,看到方才被我搜罗过的古董架已经离开墙面,向外推移了半公分,漏出一缕光线斜斜的打在地面。 上官凌风从里间走出:“就这么办吧。京师有太多武林人士来往也不太好,你只管放出口风,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这么一来,也可以多赢得些时间。” “你肯定另外一只玉镯会在天山?”楚天祁紧随其后走了出来。 “凤翎观,应该没错。” “可现在谁不知道幻琦是裴冰焰的人。” 我实在没料到他们的对话会在这里停住,星璇的目光随之停在我脸上。我装作不知道,眼珠不错的盯着上官凌风。他点燃书桌上的蜡烛,看似无意的玩弄着烛台,沉重的古董架却缓缓退至原处,与墙壁嵌合得天衣无缝。 “我却听说,她的命还在天池残雪手里。”上官凌风一脸深思:“但是,天山一直未介入此事,似乎对她放任不管。再明显不过,幻琦目前的行为对天山还构不成威胁,或者,她还负有其他未完的使命,比如,火神九翼?” 楚天祁似乎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言之有理,那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吧。比起天山,玄火宫的确棘手得多。裴冰焰想要的,只怕远超过你我的猜测。”他停了停,话音中带了几分犹豫:“有句话却不知该不该说……” “你是在担心落儿。”上官凌风叹了口气:“和我想的一样。她这次主动提出要跟我回家,定是被那姓裴的小子伤了心。做父亲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说不得半句。好在那孩子单纯,心里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我是断然不会再让她做傻事!你就放心吧。”他摇摇头,绕过书桌往外走去:“现在说来,我真羡慕老兄你,今晚璇儿的大事已定,你就等着抱孙子吧。” “孙子?”楚天祁像是在重复一个从未听过的名词:“我还不敢有这个奢望。这些孩子,没一刻不让人操心的……”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门边。楚天祁挥手,熄灭蜡烛。 房门被带上,留下满屋的冷清与黑暗,以及两名面红耳赤的偷听者。 作者有话要说:近来,某人的后妈潜质愈发张扬得酣畅淋漓~~~~不过,偶以胡总书记的名义起誓,此文绝对是喜剧,再虐几章就不虐了,大家千万要挺住,挺住…… 四十七 涅磐 “看来那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3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3部分阅读 西在我爹手上了。”从他们的话里不难听出上官凌风已经准备带走玉镯,放在静王府的确会增加不必要的事端,楚天祁的身份毕竟特殊。一开始,他们寻找的就是沧渊,毁掉玉镯自然不是上策。以傲龙堡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公开参与此事会也不会招来非议,而且可以声东击西,引开他人的注意。可是,他们凭什么就能肯定天山比玄火宫好对付? 星璇一直没说话,我拉拉他的胳膊:“先下去吧,给憋得腰酸背疼的。” “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正爬向楼梯口,星璇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吓得我猛的直起身,脑袋咚的撞在木梁上,眼冒金星。 强忍着抱头痛哭的冲动,我拉开活板门:“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这么丢脸的事,不要再提了!” “原本我还想告诉你,那个男人心里装的不只是儿女情长,还有天下。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不能太过任性。看来是我想错了,问题不在你身上,而在于他。他想要的天下只有一个,美人却是不计其数。” “不是他想要,是人家送上门。你不要老是提醒我被别人甩了好不好?” “既然你知道,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就算是被撞傻了,也能听出他话里的怒意。 我纵身跳下暗楼,星璇几乎同时出现在我面前,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星璇,我比你想象的清醒。我只是想通过沧渊找回一些东西,过去的,失去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比如,弄月?” “也许吧。我觉得更多的是自己。总之是会让梨落得到幸福的东西。”我笑笑:“谁也没见过沧渊,或者它只是一个被神化的传说。但是我一定要试试,我和他之间,就剩下这样的约定。” 坦然的迎向星璇的目光,他却别开脸,淡淡的说:“我也希望你能找回以前的自己,最好在没嫁给弄月之前,不要出傲龙堡。” 是的,如同游戏中的读档,直接恢复,失败的进程就当没有存在过。对我而言,也只是南柯一梦。心中有些酸楚,不再去想,我回到正题:“听他们的意思,好像要去天山拿回另一只玉镯,你觉得有可能吗?” “总该有什么可以去交换的,”星璇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停了停,继续说道:“至少在目前,天山最大的愿望是铲平玄火宫,它需要我们的帮助。只要不是裴冰焰,谁拿到沧渊对天山的威胁都不是很大,没有火神九翼,沧渊也没有太大的妙用。当然,天池残雪不会知道我们是要毁了沧渊。” “我觉得你们太低估了那个老妖婆。” 星璇忍不住笑了:“老妖婆?你可真会形容。我只是觉得是人都会有弱点,最大的弱点就是最想得到或是最为珍惜的东西。那女人再怎么厉害,也不难看出她的目的。” “那也得多加小心,我觉得最好不要和天山接触。说不定,另一只玉镯已经在玄火宫了。” “你不用多想了,我会帮你安排好的。”星璇看看我:“只要能如你所愿,其他的,我也不想去管了。”他扳过我的肩膀,推着我走向门外,笑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赶回房睡个回笼觉。” 东边天空上,启明星若隐若现。 沉寂的黑暗已经被朦胧的灰白所替代,路边的草木上滚动着寒露。 一路无言,尽管走得很慢,不大一会,我的房间已经在不远处。天亮以后,我就要随上官凌风启程了。总想说点什么,却无从说起,终于在台阶前停下。 结果一开口,如此。 “嫣然知道你出来吗?” “我出门的时候,她睡着了。”星璇的表情很平常,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不要轻易在上官伯伯面前露出马脚,行事前多想想,他对你的防备只怕比对外人的都多。好在是自己的父亲,大不了再被教训一顿。” 我点点头,想了又想,还是把几次三番到嘴边的话说了出来:“再过几个时辰,我就回家了。” “嗯,我知道。”星璇的笑容清淡如水。 “以后,可能不……很少见面了。” 总归是道别,却还是不忍。再见即是不见,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 “我知道,”他还是笑着:“无聊的时候,不要太想我。” 相视而笑。 “原来你也是在无聊的时候才会想我。” 话一出口,越发觉得自己脸上的笑非常假,看看渐渐清明的天空,真的该走了。 刚想转身,星璇却说:“我想你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很无聊。” 绕口令一般,星璇讲冷笑话的水平真是进步了。我挥挥手,转身。 刚走出两步,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心底一阵莫名的悸动,该有不该有的想法全都抛到九霄云外,我奔上前紧紧抱住他。 明明笑着,泪水却止不住的滴落在星璇的发间:“我们家乡的告别礼,你总该不知道的。” 星璇的手臂缓缓的圈住我,越来越紧。 “我还是觉得,你笑的样子比较好看。” “我知道,以后会一直笑下去的。” 抬起头,用力咧开嘴角,不再看他,直冲向自己的房间。 如果我知道,拥抱过后,先离开的人是他,我一定不会放手。不想留下一点遗憾,不想带走一丝牵挂,那一场大火却将所有的希望燃成了灰烬,在这个时空,最真的,最美的,爱过的,笑过的,统统葬送。 在傲龙堡的三个多月,是一段最安详宁静的时光。 四季如春的川原,繁花似锦。万年如斯的湖泊,水天一色。 午后常常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放任思绪天马行空,偶然也会睡着,醒来仍是一个人的芳草斜阳。没有觉得孤单,我反而在慢慢习惯,甚至会想到,如果回不去了,这样的生活也未尝不可。后来发现,上官凌风正是抱有这种想法,对他的女儿呵护备至,可是拒绝透露出半点江湖之事,但凡遇上相关问题便回以坚定而温和的笑。 于是,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弄月、星璇、以及刻在心底的那个名字。直到有一天,一名重伤的黄衣男子倒在傲龙堡门前。 我正巧从湖边漫步回来,最先跃入视线的是他手中那块血迹斑斑的静王府腰牌。 闻讯而至的上官凌风在那一瞬间,脸色铁青。 五天五夜抵达京师,紧闭的城门仍挡不住冲天的红光。上官凌风早已入城,城墙下,等待我的弄月反常的缄默。任凭我说什么,他都只是摇头,拽着我的手,半分都不松开。 其实弄月多虑了,我不担心不害怕。星璇历经沙场都能安然无恙,在玄火宫,合红凤与魅影两人之力也未必能赢他,他怎么会出事?一把火烧掉了屋子,再建便是。急着进城,只是想他了,真的想他了。 静静的坐在墙根下,弄月搭在我肩头的衣服一件叠一件,守门的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那两扇铜钉门却像是卡在了城楼里。我闭上眼睛,一遍遍的回想曾在城门下轻挽马缰,浅笑如水的少年,不知不觉间,竟会泪流满面。 终于,一场大雨结束了所有的煎熬。城门在雨后的清晨缓缓打开,出城的人们排队等候着官兵们的盘查。走在潮湿的石板路上,鞋底微湿,我都忘了自己还会轻功。弄月带着我轻轻落在一处残垣断壁前,缕缕青烟,焦黑的门庭处隐约可见昔日的金瓦红墙。 我茫然的环顾一圈,目光停在弄月身上:“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弄月不说话,我顿时恼了:“我要见星璇,他到底怎么了?” “他来了。” 心中一阵狂喜,我顺着弄月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停下一顶轿子。 轿帘掀开,探出如画的眉眼。 揉揉眼睛,笑容冻结在沁骨的冷风中。 嫣然一步步的走向我,脸色苍白,却白不过那身缟素的衣裙。 我紧紧盯着她手中的那抹蓝色,七星于苍穹中独自妖娆,心被一点点抽空。 嫣然行至我身前,扑通跪下。 我后退一步,惊愕得无法出声。 “姐姐,我终于等到你了。”那张清丽的脸仰起,全无半点血色。 我慢慢蹲下身,嗓子紧涩难当:“你等我做什么?” 她轻轻抬手,七星剑滑入我的怀中,下意识的抱紧。剑鞘还带着余温,分不清来自谁的身体。 我惶然的抓住她的手:“星璇在哪里?” 惊恐的看着两行清泪滑下嫣然的脸庞,她的话有如晴天霹雳:“我害死了星璇,害死了楚王爷,害死了他们全家。” 一连串的死字刺穿耳膜,脑中一阵轰鸣。 我猛然甩开嫣然的手,她已泣不成声:“对不起……我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对不起……” 一只无形的手擒住心脏,用力的拉扯,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逃无可逃。也许是太累了,才会出现这么可怕的梦魇。我木然的看着她。 一丝淡淡的血痕滑过嫣然的唇角,她的笑带着难言的绝艳:“我以为,他只是想要那只玉镯。他说,那瓶药只会让人昏睡……” 话没说完,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溅得满裙星星点点,像极了雪地里的红梅。 “不!”如梦初醒般的尖叫,却被另一个凄厉的声音盖过。 疾风扑面,跪在我们面前的黑衣男子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擦去嫣然脸上的血迹,却被她挡开。娇小的身躯绵软无力的倒向地面。 我扶住嫣然的肩膀,她的目光淡淡的扫过男子的脸,曼丽的金藤黯然无色。 “为什么我能醒过来,他们却没有?” 跟随在每个字后面的,是急促的呼吸。一股血流顺着她的脖子蜿蜒而下,我手忙脚乱的去擦拭,越擦越多。 她不再看沉默的潋晨,轻轻拉开我的手:“不要紧的,等一会就好了。” “我带你去找冷清扬,你坚持住。”潋晨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抱起嫣然,她的手却紧紧攥住我的衣角,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停:“放下我!” 天际飘下细雨,潋晨半跪在地上,如同石雕。 “自古夫妻同命,我不会让星璇孤单。”嫣然靠在我肩上,脸颊泛起柔柔的红晕,眼神迷蒙,仿若情窦初开的少女,声音轻得像是耳语。 “潋晨,我们互不相欠。” 蒙蒙雨丝沾在嫣然的发间,怀中的女孩熟睡一般,唇畔漾着甜美的笑意,让人不忍唤醒。 一颗滚烫的泪落在我的手背上,潋晨小心翼翼的抱过嫣然,头抵着她的黑发,温柔的笑:“傻丫头,我欠你的,怎么都不算了?” 无人应答。 风过,嫣然的白色裙衫翩飞如蝶。 我缓缓站起身,潋晨左袖上的一团红焰灼痛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掐死我吧,反正我也忙得不想活了…… 涅磐,简单的说,就是重生的意思。 好吧,我不打哑谜,星璇的结局一定会让大家满意。所以,都不要激动,把注意力先放在其他人身上吧~~~~~~这样算不算漏剧情= =b 四十八 情归 飞身跃过城楼,紧追而来的弄月被拦下。眨眼的空隙,我已经落在马背上,受惊的马儿向前狂奔,将围堵过来的官兵甩得老远。 一次次扬鞭,什么都不敢想,怕自己撑不下去。 雨先是断断续续,然后成条成片,珠帘一般模糊了视线。 念园的大门轻掩,墙角处,荒草蔓延。 可我知道,他在这里。 烛火空留,花开却错。 站在他面前,不过咫尺,却似天涯。 “我需要解释。” “你想听怎样的解释?事实就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冰焰看着我,紫眸中毫无波澜:“你来这里,无非是想听我亲口承认杀人灭口的事。” 我闭上眼,良久,直到酝酿起全身的力气。 抬手,“啪”的一耳光重重甩到他脸上:“这是替星璇的。” 冰焰的脸被打偏了过去,他捂着微微发红的脸,睁大了眼看着我,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另一边脸挨了同样响亮的一耳光。 “这是替嫣然的!”手腕震得发麻,我的声音颤抖得不像是自己的。 这次,他不再捂脸,白皙肤色上的红印分外显眼。 “那件事不是我做的。”冰焰的声音微微沙哑,背着光,他的神情不大分明。 让人窒息的疼痛已经主宰了所有的感官,看不见,也听不见。手中的七星剑泛着冰蓝的冷光,剑锋抵着他的胸口,他却只看着我的脸,淡淡一笑:“你想杀了我?” 剑锋轻颤,只要用力半分,就可以穿过他的胸膛。那样的笑像毒药,曾经让我深深迷恋。而现在,却如一把刀,绞得整颗心血肉模糊。从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分不清爱恨,只觉得,整个人就要爆炸。 “当”的一声,银蓝交错,七星剑差点脱手。我退后两步,红凤和魅影一左一右的站在冰焰身边。 “梨落,你是不是疯了!宫主说了不是他做的!” “当然不是他做的,他的手那么干净,怎么可能沾血?你们为什么没有胆量叫出潋晨,只要他告诉我星璇还活着,我愿意替他……”微微仰头,不让泪水滑落眼眶。 满世界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倦。 那一剑,不可能刺下去。 身后,谁在说些什么,都不重要,没有他的声音。 在门边停住脚步,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窗台上。 雨幕将视野完全掩盖。淅淅沥沥,遥天万里。 身体在进入雨中那一刻完全湿透。长发被雨水冲散,贴着脸庞。闪电过眼,世界刹时间被点亮。紧跟着一道轰雷,耳膜被震得嗡鸣作疼。快步走向大门,又一道耀眼的白光在我面前闪过。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却并没有听见雷鸣。狂风中,紫色裙裾飘扬。 “霓裳?”我怀疑自己看错了人,眼前的女子有着和霓裳一样的脸,披散肩头的长发却是明亮的珍珠红色。 她并不说话,只抬起右手,指端轻扣,做了个撒花的动作,一团浓浓的黑雾从我脚下升腾而起。一瞬间,无数幻境冲入我的脑中,一幕幕如戏剧般上演。我呆立在原地,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痛苦。来不及震惊,来不及尖叫。只是麻木的,呆楞的看着前方。绚丽的景色,熟悉的容颜,潋滟的眼,纷繁嘈杂的声音……无穷无尽的过往岁月,在我眼前铺陈开来。 一岁的时候,只会摇摇摆摆的跟在弄月身后,伸手要抱抱。 三岁的时候,每天傍晚坐在傲龙堡门前的石阶上等弄月从武场回来,一起吃饭。 五岁的时候,翻遍厚厚的字帖,在纸上涂抹出弄月两个字。 七岁的时候,想尽办法气跑老师,在父亲拿我无可奈何时,如愿以偿的看见弄月出现。 九岁的时候,开始三天两头的送东西给弄月,忍痛用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玉佩换来碧玉笛。 …… 春风十里,琴声淙淙。 “今天教给你的这只曲子叫婉风。相传婉风是一位琴师为青梅竹马的爱妻所作,用于双人协奏。这对神仙眷侣携手游完大江南北,曲子也因此广为流传。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音律,只有当弹奏此曲的两人心意相通时才能领会其中的风月情浓。” …… “落儿,你今天怎么这么用功?” “爹爹,月哥哥怎么还没有来陪我练琴?” …… “月哥哥,送给你。”女孩的脸皱成一团,甩甩手:“以后再也不碰针了,尽往手上扎。” “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鸳鸯啊!” …… 花海翻腾,彩蝶飞舞。一红一白的两匹马儿在原野中奔驰。 “落落,别夹马肚子,蹬紧马鞍就好。缰绳不能缠手腕上,会勒伤自己……你在干什么?” 暖风中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月哥哥,我可以站在马背上,你能吗?” 余音未散,少年从白马上腾空而起,几次飞跃,拦腰抱起张开双臂的女孩,衫裙交叠,旋身立于花丛中。微恼的叮嘱她不可淘气,却不曾留意,女孩的脸早已红过满山杜鹃。 …… 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在弄月怀中偷偷脸红,几番琢磨后,鼓起勇气说要嫁给他。 十四岁的时候,找到了比言语更能表达心意的途径,初吻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十六岁的时候,认定这辈子都会和弄月在一起。 …… 清韵如诗的少年,一步步走进我编织的情网,万劫不复。 记忆如同汹涌而来的波涛,一阵阵冲击着我的脑海。我捂着自己几乎要炸裂的头,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慢慢的,一切如潮水般退去,缥缈而苍老的声音响起。 “使用炎帝之术可将她的元神召回,但是你必须付出一半以上的法力,如果操作失误,你甚至有可能和她一样堕入轮回。” “堕入轮回总胜过无望。” 萦绕在心底的熟悉声音,却多了几分空灵,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在她没有恢复所有的灵力之前,是不会认出你的。启动沧渊若是只凭一人之力……” 对话嘎然而止。 霓裳冷冷的声音传来:“这些都是封印在你体内的记忆,你一直都是在傲龙堡长大的那个小丫头,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你不想看到更多的人送死,最好记住,沧渊与你无关,离冰焰远些。” 黑雾散去,我的脸贴着潮湿而冰冷的地面,重荷的大脑早已无力思考,从未有过的恐惧疯狂蔓延,本能的想要逃离。我艰难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摸索前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大门,身子随着洞开的门页滑向地面。 模糊的看见有衣袍晃动,一双温暖的手抱住我,听见弄月焦灼的声音:“你怎么了?” 我睁大眼,近前的脸孔却始终只是一团白影,轰鸣的雷雨声越来越远,我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弄月,你的落落回来了。” 意识被掏空,一片灰朦,不再有幻觉,不知道在何处。 昏睡中,听见有人在说话,却始终睁不开眼,眼皮好像融化在了一起,滚热酸涩。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指根泛起,全身为之一颤,朦胧的灯火映入眼帘。 “醒了,终于醒了。”眼前的中年男子举着一根银亮的长针,随时准备再接再厉的样子。我皱起眉,他却擦擦额角的汗,笑得如释重负。 本能的想要看看痛处,却抬不起手腕。 弄月坐在床头,目光停在我脸上,有些出神。感觉到我的微动,他忙松开手。眼底交织的种种复杂情感在看向我的瞬间全部化为温柔。 中年男子收好小药箱,走到桌边提笔龙飞凤舞了一阵:“辅以汤药,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我坐起身,望着中年男子手中密密麻麻的一大张纸,满腹狐疑:“怎么这么多?我得了重病么?”转头对弄月说道:“这人别是药托。” “药托是什么?”弄月笑笑,细心的替我披上衣裳:“你没生病,都是些补药。”他走下床榻,对门外的丫鬟说道:“送薛大夫回去,按方子把药材一并买齐。” 大夫告辞后,房内一时间寂然无声,香炉里冉起的淡烟带着清凉的薄荷味。很想回以弄月一笑,可是随着知觉一起恢复的忧伤却依然沉重得让我透不过气,难以展颜。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希望有人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长长的噩梦。时间在梦境外流逝,弄月和星璇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梨落,年复一年的笑容永远明澈如碧水中的晴空…… 胸口有东西开始溶化,朝眼眶笔直上升,就这样停住。 “落落,”弄月轻声唤我:“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弄月的手微微一动,我紧紧的反握住。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难过都会没来由的心疼,预言携手白头的水晶球,被我亲手打破,留给他锥心刺骨的碎片,而我,却没有真的离开。 “弄月,我……真的很抱歉……”手心沁出汗,我费力的思索,却说不出更多的话,除了道歉。只是,走到今天,我又能拿什么去祈求他的原谅。 弄月抬手轻抚我的脸颊,静静的看着我,星瞳蒙雾,似醉非醉。 “既然什么都想起来了,你一定记得十二岁那年就说过要做我的新娘。”他轻轻的说,唇角勾起柔美的笑:“这么多年了,应该准备好了。” 最后一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 我心中一惊,无暇再顾及其他,忙说道:“等等,你都还不清楚我……我爱上过别人……而且还……” 正在艰难的措辞,一只手轻轻捂住我的嘴巴。 “我不想再等了。落落,你说你回来了,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只是我的。”弄月拿开手,把我拥进怀中:“其他的,都是我的错。不管怎样,我都不应该放手。原谅我。”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些:“我能给你幸福的。落落……” 他在我耳边低语呢喃,反反复复,温柔而执着,只是最初的最初,触动年少心弦的那两个字,一声一声,唤醒尘封的爱恋。 番外 踏雪无痕 落落,弄月一直都是这么叫她。 她以一种惊天动地的方式撞进我的生活,至少对我而言,终生难忘。 那年,因为母亲的哮症难愈,我们举家迁至山明水秀的南方。名扬天下的傲龙堡,百闻不如一见,仅从外观,便能窥得一统中原武林的气魄。 在上官伯伯特地准备的别苑里安置好后,我随爹爹去前厅正式拜见上官伯伯,和以往许多次被带去见那些重臣元老一样,一切都很平常。对这位在江湖上备受敬仰的大侠,我极有礼数的躬身行礼,眼角瞥见他脸上赞许的笑容,暗暗开心。正准备起身,忽听头顶上爆出一声尖叫:“蜘蛛呀……啊……” 余音未落,屋梁上一团重物砸下,正中我的背心。如果不是有些内力根底缓冲,我一定会当场昏死过去。实际上也没好多少,我被压在地上奄奄一息,那团重物却还在喋喋不休:“爹爹,您不能怪我!我一直都在那儿,您都没发现。而且,这屋子一定很久没打扫了,那蜘蛛比落儿的拳头还大呢……” 女孩儿的声音清脆欢快,压根没意识到身下还躺着一个人……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呆了,等到上官伯伯冲过来拎起她时,我已感觉喉间有腥甜的东西涌出,失去意识的最后瞬间,还听到那个声音再一次尖叫:“那是什么东西……”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她敬而远之,并不是因为她把我砸伤,而是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儿。该怎么说呢?新鲜?奇特?总之,身边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多了去,宫墙里的堂姐妹,朝臣家中的千金,哪个不是娴静温婉,连走路都是缓步而行,更别谈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加上长辈之间的笑谈里,经常流露出我应该称她为姐姐的意思,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躲开? 不过,爹爹很喜欢她,经常把她抱到母亲床前玩耍。当见到母亲的病容上浮现出难得的笑意时,我开始承认她确有几分可爱之处,仅此而已。 在傲龙堡一住就是三个多月,母亲的病况并没有很大的起色。爹爹寸步不离的守在母亲床边,好言宽慰。爹爹的笃定原本是我唯一的希望,而这个希望轻易的破碎在几位御医无意的言谈中。我并非有意偷听,碰巧路过,油尽灯枯四个字却是如雷贯耳。 在原地站了很久,只觉天塌了一般,我狂奔到没人的角落,终于忍不住小声哭泣。当那个耳熟的声音又一次猝不及防的响起时,我几乎连擦干眼泪的勇气都没有。谁知,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大笑,而是在我身边蹲下,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找到帕子,伸出手臂到我面前:“就用这个擦吧,早上刚换的新衣裳。” 我底气不足的瞪她,她却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用袖子擦我的脸。淡淡的衣香入鼻,她全然不顾我的躲闪,认真的说:“爹爹说男儿流血不流泪。擦干净才不会让人看出你哭过。”动作停了停,她似乎在自言自语:“不过我每次就算洗过脸,月哥哥还是能看得出来。” 短暂的呆怔过后,我正准备推开她的手,她自己缩了回去,冲我笑笑:“爹爹请来了藏医,还派人去给蜀山医仙轩辕真人送信,你娘一定会没事的。” 平常的几句话,却是异常肯定的神情,暖暖的笑容似冬日里的阳光,穿透云层,扫净阴霾。 真如她说的那样,那年冬天过后,母亲的哮症得以好转,这自然得归功于轩辕真人的到访,而他的到访也为我们结下了数年后的师徒之缘。 后来师父常感叹说世间万物皆是缘,缘起时往往不觉,正如他第一次在傲龙堡见到年幼的我。每逢此时,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却是多年前的某个下午,透过泪光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 不知不觉中,生活开始与以前不大一样,难以言表,只觉开心的时候越来越多。我自出生时便赐封爵位,一直在皇宫内接受最好的教育,诗书礼乐骑射、言行举止、接人待物,都由太傅相授,没人把我当成孩子,除了她。虽然我根本无视她经常摆出的姐姐姿态,但在她面前,打小牢记的规矩礼仪慢慢的全给忘到了九霄云外。我开始戏称她花花,不理会她的抗议,只是不想和他人一样。 在她身边,很少有人能够安静下来。她满脑子千奇百怪的想法,尤其喜欢捉弄人,自然也打过我的主意。只可惜,她的眼珠转一转都能引起我的警觉,在被我将计就计的反捉弄过两次后,她把目标转向了丫鬟和仆从,常常折腾得整个后院就剩我和她两个人。 大多数时候,上官伯伯也拿她没有办法。唯一制得住她的是弄月,不同于我的以其之道还施彼身,弄月只需往那一站,她就会变得乖巧很多。就为这一点,她经常被我嘲笑得恼羞成怒,结果一定是张牙舞爪的穷追猛打。当然,她能追上我的可能性很小,也因此,她练习轻功的积极性超过任何事情。 按照长辈们的安排,我们每天上午都必须读书练字。弄月是傲龙堡的首席弟子,下午的大部分时间得呆在练武场。我虽然也被指定了习武进程,时间却要自由的多。我们经常会偷偷溜出傲龙堡,到附近的山林中玩耍。 很不幸的迷过一次路,我俩在傍晚时分转到了一处荒芜的山崖,她说什么也不走了,脱下鞋给我看她脚上亮晶晶的水泡。 我硬撑着背起她走了半个时辰,却也只是从一个山头挪到了另一个山头,抬头已是满天繁星。两人又累又饿的躺在山石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耐心的等待天亮。睡意一阵阵袭来,我坐起身,强迫自己不要睡着,以免山林中跑出什么野兽伤人。 她也没有睡着,看看我:“你知道吗?我娘是个大美人。” 我点点头,听爹爹说过,她的母亲阮芙当年是享誉江南的绝色才女。 她一本正经的说:“所以,我长大了也会是美人。” 我弄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只好看着她,再次点头。她却只是凝神看着星空,眉头微皱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我耐心的等了半天,她才小声说了一句话。 “你说月哥哥他会喜欢我吗?” 我哑然失笑,她的担忧在我看来完全是多余的。 她浑然不觉我的笑意,继续问道:“如果他的心上人不是我,该怎么办?” 我揉揉她的脑袋,笑道:“这种事不会发生。如果你到了桃李之年还没能嫁给弄月,我就勉为其难的娶了你。这样你总该放心了。” “勉为其难?”她的表情总算恢复了正常,一拳打在我的手臂上。 “那就真心实意吧。”我随口应道,却不知为什么,心头有些莫名的轻颤。一定是山上寒气大了,我裹紧衣服,转头发现她已经蜷成一团昏昏欲睡。忙脱下外衣给她盖上,她本能的往我身边缩了缩,模糊不清的嘟囔出一句话:“星璇,你真好。” 星云流转,她额间的银印璨然如星,我忍不住微笑,听见自己心底的回答。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七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从孩童到年少,我了解她胜于了解我自己。却一直没发现,她的喜怒哀乐正在一点点主宰着我的世界。 十二岁时,母亲的顽疾已痊愈。在回京师和去蜀山的选择中,许是不愿再回到过去刻板的生活,我选了后者。以为我们能够笑着告别,她却稀里哗啦的把眼泪鼻涕擦了我一身。我把她塞进弄月怀里,飞快的跳上马,只怕再晚一点,鼻根的酸涩也会变成某种东西。 正准备挥鞭,她却扑上前拽住马鞍,扬起泪痕狼藉的小脸,一字一句对我说道:“不许忘了我!” 我很后悔这句话没有由我来说。五年里,她的笑颜在我的记忆中不曾淡薄半分,而五年后,她再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鉴于这样的“惊喜”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我很大度的原谅了她。虽然有些失落,可还是想去逗逗她。谁知三言两语间,目光就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很简单的,想起初上蜀山时的一段往事。 终年云雾环绕的蜀山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清修之地,我却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张神采飞扬的脸,然后忍不住想笑。每天耗费了大量时间在凝气调息上,内力却一直停滞不前。直至一日,飘得正远的思绪被师父拉回,他的语气并无半点责备,只是淡淡道:“心为欲种,眼为情苗。璇儿,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放任过自己。眼中,自是空无一物。心中,却似空缺了一块。 我原来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聪明。过了这么久才知道,缺掉的那一块就是她。 她的笑容,仍甜美一如当年。轻而易举的,翻腾出珍藏在心底,连我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依恋。 对此事的认知让我一度阵脚大乱,我强迫自己冷眼旁观她的一举一动,努力挖掘着她与年幼时的不同之处,想证明那份特殊的感情只存在于过去。 的确,相隔多年,她不可能没有丝毫变化。最明显也最让我不解的,是她对弄月的疏远。除此之外,性情也稍微成熟了点,不再把心事挂在嘴边。但是在她眼底,时常会有一些不甚分明的彷徨和寂寞,像只极度没有安全感而随时准备逃窜的小动物。我不懂她的惶然从何而来,却直觉的想离她近一些,拿出她曾与我分享的温暖,换来她的展颜。直到后来,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全然忘了自己的打算,或者说,是忘了自己。 她在吟诗作词方面精进了不少,偶尔能随兴冒出些绝妙的句子来,得到一两次表扬后,就死缠烂打的要我拜她为师,信誓旦旦的保证教我作的诗一定能够传诵千秋。 她会半夜里坐在屋顶上望着天空发呆,念叨些奇怪的话,比如:“星星真漂亮,真多……古代人可真幸福,以后想看满天星辰是很难的……”又比如:“星璇,你是天秤座的,嗯,让我想想,你会很有女人缘哦……” 她居然也会做饭,虽然是又咸又糊的鸡蛋炒饭。我本来已经找了个理由将她打发了出去,却还是没舍得把饭倒掉,就这么囫囵吞进了肚子里,结果是到了第二天嗓子都还在冒烟。 她喜欢堆些傻乎乎的雪人,一个人也能玩得不亦乐乎,笑得像长不大的孩子。我在窗前看着。第一次,希望冬天永远都不要过去。 尽管,她一直对一个人心怀歉疚,为他担心难过。 尽管,她醉倒在我怀里,轻吻过后,呢喃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我依然感激上苍让我再陪她走了一程,最后一程。 看着她和弄月生生错过,看着裴冰焰一步步走进她的心,又看着她一点点的受伤。我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我不是孩子,他们能给你的我都能给,只是你从不曾看向我。 我比她更清楚,那两名男子,她一个都放不下,注定情劫。 不是没想过要自私一点,毕竟有过能留下她的机会。 无数次挣扎过后,终于放弃,开始释然。 相爱不如相知。 唯愿来生,你只遇上我一人。 我没有后悔,因为我笃信她知道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可她却是倔强得不懂后退的傻瓜,那条路明明走不下去了,还死撑着。 我只好再次妥协,不管她想要什么,再苦再累,我都会尽我所能的给她一方晴空,暴风雨迟早会来,多一点点喘息的时间也好。 却没能料到,我的时间原也不多了。 没有资格去怪嫣然,给她再多的关心与呵护,终是辜负。 没有力气去想更多,沉睡过后,一切终将虚无。 当无边的黑暗包围过来时,只在心底轻轻擦亮一张如水的容颜。 烟花三月的江南,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娘。 对不起,落落,没能陪你到最后。 四十九 双程 秋去春来。 这一年里,街头巷尾最热的话题不是玄火宫的重出江湖,也不是幻影教的扬名立腕,而是那场让京师变成鬼狱的大火。静王府的灭门惨案牵连无数,一时间风云四起。朝堂上绿林中,人命如草芥,都是替死的冤魂,只为安抚天子的切肤之痛。官场中人皆以此事为戒,不敢再涉足半点江湖之事,唯恐惹来杀身之祸。但凡与之相关的蛛丝马迹都能被传得沸沸扬扬,元凶却尚无定论,听闻御林军中已抽出大内高手十余人,不分昼夜关门苦练,只待真相大白的一日血债血还。此后,人们的猜测与感慨仍是源源不断,而让所有人都扼腕叹息的,是那个初立战功的英姿少年,本为龙储,却意外丧生于江湖纷争。 上官凌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我和星璇都猜错了,他并没有真的拿走那只玉镯,而仅仅只是放出这样的风声。想到的就是倘若有个意外,傲龙堡的行动总该比静王府要自由得多,哪怕最后不得不玉石俱焚,也还有转寰的时间。谁想人算不如天算,那只玉镯终究还是沿来路回去了,不管它当年是怎么从玄火宫流失在外的。 我始终都没想明白我的记忆中为什么会出现一段奇怪的对话。既然让我听见,却又被截断,仿佛隐藏着天大的秘密。自从我看见红发的霓裳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一起失踪的,还有潋晨。玄火宫的四大护法如今只剩了两个。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没有谁能保证长命百岁,或生或死,也不会太多人关心。但我清楚地记得霓裳的话,她说得很对,我再也经不起任何失去,再也没有精力顾及其他。 静王府的废墟上重建了新的庭院,种种流言也随之归于平淡。此后不久,又一条确凿的消息重新引起了轰动。茶楼酒肆里的说书者常有开篇道:自古红颜多薄命。昔日齐名天下的四位女子,一殉情一失踪。剩下的两人,却不约而同的择得佳婿,分不清是谁最先传出的婚讯,总之这两人连婚期都甚为相近。至于两名新郎,也是颇具谈资的?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4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4部分阅读 的人物,一为玄火宫主,一为幻影教主。两分江湖,各抱美人归。 时间是医治伤痛的最好良药,我开始学着遗忘,埋葬那些不堪回首的痛楚。不再忧伤,因为星璇从未离开。七星剑的蓝晕下,是如海般的回忆。每天的必修课,就是一遍遍的在其中搜寻他的笑容, 从儿时啼笑皆非的初见,到年少形影不离的相伴。 每次划拳都会输的他,无奈之下帮我摹帖的他,闯完祸替我顶罪的他,带着我飞檐走壁的他,陪我罚跪的他…… 小溪边玩耍的两人,一个因过敏而狂打喷嚏仓皇而走,一个抱着肚子笑靠在树干上。 简易炉灶旁的两人,一个被烟熏得灰头土脸,一个烤红薯烤得乐在其中。 崖顶巨石上的两人,肩并肩平躺着,伸手就可触摸到满天星辰。 …… 有些事,有些人,终此一生,也不会再忘记丝毫。它像一根刺,猝不及防,深深的扎入心底,拔不去,也抹不掉。 无意识的摩挲着剑柄,触摸到顶部,好似雕刻着什么图腾。翻转剑身,凝神看了好久,缓缓抬头。 额间,五瓣梨花,一弯红蕊。 指端,玄黑的底色,冰冷的线条,却勾勒着如出一辙的娇美。 那个臭小子总有办法让我在想哭的时候笑出来。 而现在,我明明在笑,却差点被自己的眼泪淹死。 我真变成了林妹妹,每天都喝下很多据说是补身体的汤药,却觉得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了。喜欢懒在床上是我一贯的属性,但像现在这样翻来覆去坐卧难安却是很罕见的。试着向弄月解释“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他却总是温柔的笑,然后,用温柔的眼神一直盯着药碗见底。越来越怀疑自己得了什么大病,那个姓薛的大夫每次过来把完脉后,倒是会不厌其烦的向我解释,可那堆艰涩难懂的词汇除了搅得我头昏脑涨,也没其他作用。 干脆循着药香拐进厨房,煎药的丫鬟不在,紫砂罐在噗噗的冒着热气。炉灶边,一包包牛皮纸裹好的药材码放等整整齐齐。我随手打开两包瞅了瞅,辨不清花草,索然无味的放下。一眼瞥见牛皮纸包下压着的药方,抽出来看了半天,勉强认出其中有“当归”两字。忽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忙把药方揣进荷包,若无其事的出门。 近段时间,幻影教上下都为筹备婚礼忙得不可开交。白天见到弄月的时候比较少,但他每天都会过来陪我吃饭,一顿都不落下,而且每顿都恨不得把所有的饭菜全塞进我的胃里,似乎拿定主意要娶一头猪做老婆。此刻,我们正在上演每天雷打不动的戏码。 “落落,把这碗汤喝了。” “……这是第三碗了。” “和前面不一样,这碗是参鸡汤。” “再喝我会吐。” “那吐完再喝。” 我愤愤的起身:“我都胖了一整圈,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胖怎么不好?我就是觉得你太瘦了。不然我陪你喝。” 弄月气定神闲,一副你不喝我跟你没完反正我有时间陪你耗的表情。 我扁扁嘴:“我吃完饭想去大街上走走。” “没问题,我陪你去。” “不要。”我忙吞下口中的汤:“我想和小桃一起去,逛些胭脂水粉铺子,你跟着不方便。” 弄月想了想,说道:“那也行,记得天黑之前回来。” 古今中外的女人没有谁可以对化妆品免疫的,小桃满眼闪星星的在红瓶绿罐的脂粉摊前扎根,看那架势,腰间的荷包不瘪下来是决不会挪步的。我慢悠悠的朝不远处的药铺晃去。 “姑娘,来配药的?可有药方?”掌柜热情的迎上来。 我点点头,掏出药方递过去。他仔细的看了着,走到靠墙的药格中抓药,每取一样都放在小铜秤中称过包好。眼见柜台上的纸包越来越高,我问道:“这些药都是对什么症的?” “喜症。”掌柜笑吟吟的转身:“你是替家中的姊姊或是嫂嫂来的吧?” “呃……”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 他开始把用细绳捆扎纸包:“你年纪小自然不懂,回去问你娘。” “我没有娘!”我耐着性子说:“你就直接说这药是干什么用的吧!” 掌柜的手停住,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保胎安胎。这么大的剂量,至少也有几个月的身孕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喂,这药还要不要了……” 记不清是从第几家医馆走出来了,天色渐晚,众口一词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夫人的确是有孕在身,恐怕是因为母体太过虚弱或是胎儿自来不足,四个多月都未能显怀。保胎只是尽人力,这个孩子能否顺利出生还是未知之数……” 我的震惊不是来源于无知,而是除了我没人知道,自己的身体在这个时空在一直处于静止状态。换句话说,时间在我身上好像是停滞的,这么久以来,连指甲都没有长过半寸。之前每月准时来访的老朋友也只在最开始到过一次。找不出原因,我还曾想这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就此青春永驻。就是现在,我的身体也没有什么显著变化,从那些大夫掩饰不住的诧异眼神里就能看出。虚弱?我只是有点睡不安稳,每天吃那么多,连常见的恶心呕吐都没有。胎儿?我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头脑一阵混乱,拔足狂奔而去。 街道两旁的景致飞速流散,却始终摆脱不掉脑海中那双紫色的眸子,心脏不断的紧缩。 以前很喜欢逗弄柳大婶的小孙子,经常央她抱过来玩。两岁大的娃娃特别讨喜,嫩乎乎的脸蛋让人看了就想捏。冰焰很不以为然,却总在一旁看着。有一天他忽然笑道:“你那么喜欢小孩子,就自己生一个吧。”我僵硬片刻,决定装聋。柳大婶却接过话去:“我看也是,姑娘还是赶紧跟裴公子回家把婚事办了的好。这么对璧人,将来一定得多生几个孩子。” 膝头的胖娃娃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我的脸一阵阵发烫,恨不得扑过去掐死那个笑得肆意的某人,他平时都跟别人胡说了些什么! 那人笑够了,手中的扇柄捅捅我:“听见没?以后多生几个。男孩的话,要像我一样聪明。” 柳大婶赞同的点头,看看我,说道:“女孩的话,就……” “和我一样漂亮,没错。”那人跷着长腿,一脸的大言不惭。 渐渐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下意识的捂紧肚子。 宝贝,我知道你一定是聪明漂亮的孩子。 可是,原谅我的任性,如果不能给你幸福,我不会带你来到世上。 我很爱你,但事到如今,我与他之间,连回忆都成了负荷。 就陪我最后一个晚上好吗?告别的时候,谁也不许伤心。 远远的看见灰瓦白墙的院墙,我放慢了脚步。想起弄月一直以来对我的无微不至,心里混杂着不知是内疚还是自责。偶尔也能发现他笑着笑着会有些走神,我以为是因为幻琦,唯一的妹妹选择了一段他并不看好的姻缘,换谁也开心不起来。我都没想过,他自己的姻缘也未必美满。 烟花随流水,入夜寒,寒者醉,守候的究竟是谁? 靠在墙上,努力平复着呼吸,还是没有冷静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弄月,继续装作一无所知,还是都挑明了好。这两种选择的结果会有不同吗?弄月到底在想什么?我到底还要不要嫁他?胡思乱想了一阵,仍然理不清头绪,心烦意乱的抬脚跃向墙头,刚刚离地,一只手拉住我的胳膊,转头对上弄月溢满笑意的眼睛。 “放着门不走,上蹿下跳的都成了习惯。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和小桃走散了,所以……” “再有下次就在原地等着,我自然会去找你。跟你说过多少次,不久前染上的风寒尚未痊愈,宜静不宜动,要好好休养。”弄月语速极快,似乎带着颤音,夜色下的眸子氤氲着水雾。 我说不出话来,直觉的伸手抱住他,他的身子轻轻一震。 月影疏浅,缱绻入梦。 微凉的指尖将我散落在颈边的长发拨至脑后,软软的唇轻碰我的耳畔。 “落落,我还以为你又跑掉了。” 弄月一直将我抱进屋,走到床边,拉过被子搭在我身上:“你先休息一会?我让人送碗银耳粥过来,喝完再吃饭。” 我摇头,轻声道:“他才一点点大,不需要那么多食物。” “你说谁……”弄月的动作滞住,慢慢直起身:“对不起,近来发生的事太多,本想等你将身体养好以后再说。” “你怎么老抢我的台词。”我笑得有些尴尬:“我应该事先告诉你的……现在……我建议你再认真考虑一下……” “我所考虑的,是怎样才能给你最大的幸福。如果你还在犹豫,我也只有再等下去。”弄月平静的看着我:“还是说,你有了什么决定?” “我……我不想要这个孩子!”简单的一句话,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释然。 “你想好了吗?”弄月仍然静静的看着我,洞悉一切的眼神:“那样的话,会很疼。” “生孩子更疼。”我努力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 “至少不会心疼。落落,我不想看见你后悔。” “不会不会,”像是在说服自己:“我绝对不会后悔。”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要孩子?” 我要怎么回答?难道说,是因为害怕一个人拿不出完整的爱……更害怕,无望的纠缠在血液中延续…… 犹豫不决间,弄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你是为了我,我可以告诉你没有必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始终是我的落落。我能给这个孩子的爱,绝对不会比你少。如果是因为他,你应该很清楚你要放弃的是什么,而不是拿孩子去替代。” 作者有话要说:前文有大人留言说,还好女主没有怀孕~~~ 原谅我吧,实在是剧情需要,丫头们就别打击我了。实在想笑的,蹲墙角去偷笑,表让我看见。觉得被雷的,备点晕车药。哎,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_-)zz ps我觉得我最近勤劳得像只蜜蜂,年底手上的工作量实在很大,可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码字了,速度可能比以前慢了些,但每章的字数都货真价实的说。虽说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大家也不能一直缩着手,给点动力我吧啊啊啊…… 每次更文时看到冷清一片,小心肝都拔凉拔凉滴~~~ 五十 嫁心 香炉中一柱檀香,轻烟袅袅,如一根颤动的心弦。 我低下头,避免与弄月对视。不经意间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一直安静的覆在小腹上,没有挪开过。 呆怔半晌,心头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四个多月了,我居然从来没有感受到你的存在。不眠不休、心碎神伤、风雨颠沛……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吃了那么多苦,依然不离不弃。而我,在得知你的存在后,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要你。你一定会怪我的,一定会…… “我尽力了,我已经放弃了,”我喃喃自语:“我也不想要现在这样子……我告诉过他,如果他动手,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要那么做……我以为他是爱我的……爱过我……”心中的酸楚一个劲的往外涌,声音越来越大,我止不住的抽泣:“他说……不要忘了回去的路……他却亲手把那条路毁了……都毁了……” “好了,我都知道。落落,你不要说了,不哭……”我的突然爆发让弄月有些无措,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小时候哄我入睡一般,我却陷入了旁若无人的境地。 那晚用剑指着他胸口时都没有这么歇斯底里的怨过,甚至,根本没有流泪,好似全给存到了现在。为什么在我好不容易开始遗忘开始淡然的时候,上天却要给我开这样的玩笑,用一个小小的生命,来试探我的心,来惩罚曾经的错爱一场。 “我恨他……恨死了……我不要生他的孩子……不要……可是,宝宝也会疼,我该怎么办……很疼……” 当我意识到疼痛时,已经分不清是来自哪儿。我紧紧的抓着被子,深深的呼吸,汗水和着泪水滚落。宝贝,你是不是也在绝望,也在难过?好吧,我不哭了,只要你还在我怀里,我就再也不哭……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汹涌而来的剧痛席卷全身,我断断续续的大口呼吸,弄月慌乱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声音却像来自遥远的虚空:“落落,你冷静点……” 短暂的空白过后,下腹的坠痛将意识聚拢。潜藏在身体里的本能被唤醒,我死死的抓住弄月的手,如同抓住心底最后的一点希望:“我后悔了……这个孩子是我的……帮我求求大夫……留下他。” “落落,只要你不放弃,他会留下的。你不要睡着,和我说说话。”弄月满手的汗,却是冰凉。 “说什么?”我勉强睁开眼,看着自己的袖子被挽起,薛大夫将一枚枚银针扎进血肉,我却感觉不出半点疼痛。 弄月扳过我的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就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和谁一起玩?” “星璇。”我的唇角上扬,身上的痛楚稍缓。只是念出这两个字,就能让自己坚强。 “嗯……你们常玩些什么?” 明亮鲜活的回忆稀释了黑暗,我眨眨酸涩的眼睛:“上房揭瓦、下河摸鱼、风筝、水漂,还有……说话。他会讲很多故事。”一股热流顺着大腿蜿蜒而下,我挣扎着想去看看究竟怎么了,弄月却紧紧的抱住我。 “那你会对他说些什么?” “嗯?”眼皮沉甸甸的,总想合上,艾叶燃烧的香烟飘进鼻子。 弄月的呼吸拂动着我额前的碎发:“落落,回答我的话。” “说我喜欢你。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他说,如果我到了20岁还没人要,就勉强娶了我……我都快过了20岁。”身体不再因疼痛而痉挛,力气随着知觉流失。 弄月亲吻着我的额头:“你喜欢了我多久?” “很久以前……很久以后……” 弄月又说了些什么,薛大夫也说了些什么,声音在我耳边飘来飘去,却一句也听不清楚。不能睡,不要睡。我靠在弄月肩头,闭上眼,开始哼歌,所有能想起来的歌。宝贝,虽然你现在看不见,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清晨的阳光会很美,你真的舍得离开吗? 记不清把《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哼到了第几遍,暖暖的晨曦照在了脸上。试着抬手,酸疼无比,却能动了,紧张的抚向小腹。半路被人握住,弄月的声音有些沙哑:“别担心,宝宝还在的。”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从心底溢出,我转头看向弄月,他的神色虽然疲惫,语气却很轻快:“他和你小时候很像,经常把人吓个半死……就是现在也一样。” 我忍不住微笑,把脸埋进弄月怀中。 “落落,从今天开始,什么都别再想了,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生下这个孩子,所有的都会过去。以后还有很多年,我都会像星璇那样,陪着你,让你开心。” 柳絮在阳光下飞舞,有如新生。 谁知道幸福到底是以哪种形式存在呢?能握在手中的,才是真实。 我挠挠他的手心:“正式求婚的话,是要鲜花的。” “那你等一等。” “算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们现在就出去拜天地吧,不用等爹爹了。” 我敢肯定,弄月脸上的表情不叫兴奋……我说话是不是应该委婉点? 他笑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倒是可以。问题在你。以后的半个月,你都不能离开这张床。” 20岁……大好的青春年华,我用来怀孕!自毁前程也就算了,还得卧床静养半个月以观后效。如果小家伙将来不孝顺的话,我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进行声泪俱下的控诉。不过,心里一直有隐隐的担心,我的各项生理指征仍然处于诡异的静止状态,腰围上还是看不出怀孕的痕迹,以此类推,肚子里的宝宝岂不是发育得异常缓慢?但愿是我多想了。不管怎样,与这个未知的小生命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惊喜与期待中,心情慢慢开朗了起来。 花开花落间,半个多月就过去了,我和弄月的婚期也到了。 弄月早早的来到我房中,一直看着我梳妆打扮。长长的红纱逶迤了一地,我静静的坐在铜镜前,看着小桃把我的头发一缕缕盘起,最后,一支凤簪别上发际,闪闪摇晃。 小桃转手开始往我脸上扑粉,我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捂着鼻子说道:“你先去忙点别的。我自己来。”拿起妆台上的胭脂盒,往腮边抹了些,挑了点涂在唇上,想了想,又拿过一只小瓶,倒了些兰花油出来,细细的在唇瓣上晕开。 完毕,我对镜中的弄月眨眨眼:“怎么样?还满意吧?” 弄月端详了一阵,自言自语道:“眉色是不是有些淡了?” 我刚抓起眉笔,他走了过来:“我帮你。” 我乖乖的仰起脸,他轻轻一笑,接过我手中的眉笔,细致的一点点扫过我的眉峰。我一直看着他,他却只盯着移动的眉笔,神情专注的像是在描摹画卷。过了一会,我忍不住调侃道:“月哥哥,你也上过胭脂么?脸色真好看。” 弄月的脸更红了,收起手,指指镜子:“你看这样可好?” 我才不上当,仍看着他笑:“你说好就是了。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弄月弯弯眼睛,指尖托起我的下巴,在我的唇角吻了一下:“这样,可算回答了?” 我还没说话,门外有人拍掌,一个女子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呢,还真赶了个正着!” 弄月直起身:“幻琦,你一直躲去哪了?” “我早说过你不用担心我,我的生存能力可比你那个丫头强多了。”红衣女子抱手斜倚在门框上:“不见了自然是快活去了,躲起来哭可不是我的作风。” “你有话就好好说,难不成是跑来搅浑水的?” “难道你不欢迎我?或者,我的嫂嫂有意见?”幻琦不看弄月,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是我哥比较会照顾人,看把你养得多好。” “是吗?”我看向弄月:“我长胖得很明显么?” 幻琦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幸福两个字,真应该替弄月松口气。 “没有,你比他年轻貌美,她在嫉妒你。”弄月的语气比刚才轻松了许多,还带着笑意。 幻琦的笑容僵住,没好气的对弄月说道:“外面那么多客人,你赖在这里干嘛?我好心来提醒你,你的老丈人已经到了大门口,你不是想让他来迎接你吧?” 弄月愣了愣,看了我一眼,我笑着点点头。他匆匆的向外走去,临出门时回头对幻琦说道:“回头去书房等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幻琦走到我身边坐下,单手支着下巴,特纯情的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刚想唤小桃进来上茶,幻琦开口说话了:“那天晚上到底是你还是霓裳?” 心中微微一惊,我不动声色的开始收拾妆台:“你在说什么?” 过了好一阵,妆台已经井然如初,她才莞尔道:“没关系,反正我都已经替谁认了。不过……”她笑得一脸暧昧:“他的床上功夫还真配得上那张脸。” “你怎么知道?”一记重磅把我砸昏,话一出口,想收也收不回。 “哦?原来你不知道?”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还是,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这种事情……”我定定神,勉强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有什么好奇的?今晚你不就知道了。”幻琦撇撇嘴,懒洋洋的往后一靠:“说说正经的,梨落,你爱弄月吗?” 翻腾如岩浆的思绪瞬间冷却,我看了幻琦一眼:“你会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吗?” “那就好。没有人强迫你嫁,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哥待你如何,你比谁都清楚。今日以后,你心里有的没的全给我忘掉。再敢伤他半分,我一定不放过你。” “你是在祝福我吗?”我淡淡的说:“我更希望听到永结同心、百年偕老之类的话呢!” 幻琦慢慢坐直:“同心必定偕老,我祝福你。” “谢谢……”我别开目光:“弄月该在书房等着给你祝福了。” 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有些空寂。窗边花枝横斜,风过处,光影交错,一时迷幻得仿佛不在人间。 门页轻响,有人进来。我没有回头,仍然看着摇曳的花枝出神。 来人并不说话,平稳绵长的呼吸,曾经无数个黑夜里守护着我安睡的呼吸……难道是我的错觉? “是谁?”我试探着问,一只手迅速的扳住我的肩膀,不让我转身。 “梨落……”刚碰到搭在我肩头的手,却听见一声低唤。触电般的缩回手,血液凝固。 “你……”无法再发音,他点了我的哑|岤。下一刻,我的后背紧贴上一个熟悉的胸膛。环在我身前的手筋骨分明修长漂亮,衣袂轻扬,一缕淡香入鼻。我垂下手,轻轻交叠在小腹上。宝贝,你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吗? 身后的人轻缓的说话:“有很多事我都想告诉你,有好的,也有坏的,有的已经好多年了。可是,每一件都会成为你的负担。我想得到你,但更重要的是你幸福。这些,是我现在没办法给你的。落儿,你能理解的……原谅我。” 风中隐隐的传来礼乐。 他的手轻轻合上我的眼睛,呼吸慢慢靠近,双唇覆在我的唇上,安静的停住。就像要维持这个动作,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沧海桑田。 琵琶绕,玉笛回,灵魂深处的破碎。 门外响起脚步声,肩上一松,还没等我睁开眼,四周已经没了旁人的气息。 “冰焰……”我坐在原处没动,唇上还留着余温。 “小姐,吉时到了,小桃陪你去前厅。” 红色盖头缓缓滑下,隔开眼前的疏影灯火,隔断曾经的烟月年华。 我在这个初夏,嫁给弄月,成为他的妻子。那一夜,云淡风轻,心无牵挂。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大人的支持,真的很感动。 这两天晚上都去驾校上交规了,明天晚上的时间就又属于自己啦~~~ 五十一 暗涌 飒飒风响,琴声回转,清影四射,白衣男子手中的剑横劈侧砍,寒芒如星,带着千军万马之势,摇动空碧,忽而手腕一转,剑意宛绵,精妙无隙。翻卷的落花中,男子的身影矫若游龙。剑随琴走,挥洒自如,刚柔并济,浩气如虹…… 完美的画面被一连串奇怪的颤音打断。 我按住琴弦,长叹一声后抱怨道:“为什么我还是不会摇指,是你教的有问题!” 弄月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笑着摇摇头:“学不好倒怪起师傅来了。”说着,坐到我身边,伸手拨了几个音符,行云流水的琴声便接着刚刚断掉的地方流淌了出来,有如天籁。 凝神听了一会,我的视线慢慢上移。弄月的唇边挂着一丝浅笑,额角还有汗珠不时的滑落。刚从袖中抽出丝帕,他正好侧脸看向我:“清楚了吗?手腕要灵动些,但是不能发抖。” 我皱皱鼻子,一边替他擦汗,一边说道:“抖不抖不是问题,有人的手就是天生巧些。”抓过弄月的手,翻来覆去的看。常年舞剑的人手上难免起茧,弄月也不例外。我摸摸他指根处的那层硬壳:“以后少练点剑吧,都已经很娴熟了。” “为保护一个人,就应该立于不败。娴熟还差得远了点。” “那好吧,为了陪某人实现他的理想,我会加倍努力的练琴。” “某人?”弄月捏捏我的手。 “哦,老公!” “嗯?” 不理会弄月的讶然,我展开自己的手,掌心与他相对,比划着:“你看,手指比我的长这么多,生来就是弹琴的料。” 他微微屈指,将我的手扣住:“你又在找借口偷懒,是谁说要让肚子里的宝宝多听些曲子,培养出个天才到处炫耀?” “那是……”我好不容易止住笑:“我还有最拿手的没献出来。” 稳下心神,轻抬双手,“铮”的一声起了个音,记忆深处的乐谱从脑海流向指尖,一曲婉风轻吟回唱。 弄月偏头听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朦胧。曲至中巡,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笛,横至唇边。顷刻间,琴音笛声奇妙的缠绵,婉转的,悠扬的,融化天地,融化冰川,融化徘徊在心门外的孤单。 婚后至今已有三个多月。弄月每天陪着我,哪怕是同品一壶淡茶也觉得其乐无穷。日子如流水般,哗啦啦的淌过。我原本就是很简单的人,只喜欢呆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单纯而简单的生活。几番午夜梦回在弄月的臂弯里醒来,心中一片澄静,很快便能再次熟睡。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今日之事,犹如今日生。一生一世,心无旁骛的守护着一个人的笑靥,已然足够。 一曲渐终,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幻影教左使阮彦急行而来。 弄月的声音有些不悦:“什么事不能先通报一声?” 阮彦看看我,欲言又止,上前递给弄月一封信。 弄月展开信笺,一眼扫过,脸色微变,抬头对阮彦说道:“你先替我接下。” 阮彦冲锋陷阵似的蹿远,弄月将手中的信笺揉成一团。 “你怎么了?” 他笑了笑:“落落,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下。下午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嗯,”我看出弄月笑得有些勉强,但也不便多问,只好点头道:“我等你吃晚饭。” 他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你知道我最喜欢听你说什么话吗?”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的神情竟透出几分孩童般的天真:“就是刚才那句话,给我一种有家的感觉。以前在傲龙堡是这样,现在更是。” 弄月离开后,我伏在琴台上笑了很久却不自觉。 下午呆在房中里看小桃巧手如飞的穿针引线,她的床头堆满了小衣服小鞋子,精巧的绣工让我叹为观止。将来要是谁娶了这丫头可算是有福了。正在心里七七八八的为小桃速配,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袭来,手中的线筒掉下,五彩丝线滚了一地。 小桃慌忙扶住我:“小姐,你又不舒服了?” 我揉着太阳|岤,说不出话来。等到感觉好了些,我才无奈的笑道:“我没事,可能有些困了。” 爬上床躺下,摸摸已经有了明显变化的腰围,我松了一口气。宝宝一直都很乖,除了偶尔的晕眩以外,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大的妊娠反应。只是最近晕眩的频率好像在渐渐增多,还伴随着心慌气短。好在薛大夫隔三差五的就会来给我把脉,没发现异常,想来孕妇自然会比常人辛苦很多,我也一直没有对弄月提过。 看着床顶,抚着肚子小声念叨着“快点长大、快点长大……”。不一会,还真有了倦意,浑浑沌沌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全黑,弄月还没有回来。等到很晚,饿得不行,胡乱吃了点东西,拨弄了几下琴,心情变得很烦躁,窝回床上继续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被人轻轻摇醒。睁眼看见弄月的脸,他柔声道:“落落,怎么不躺下?小心睡扭了脖子。” 我掀开被子下床:“我叫小桃送点吃的过来。” “不用,我不饿。” “那……放水沐浴。” 弄月把我重新抱回床上,笑道:“我现在就想躺下,你也乖乖的接着睡。” 我细心的打探着弄月的表情,一无所获,忍不住问道:“你下午都忙了些什么?” “教内的一些琐事,你有兴趣做贤内助?” “给银子的话,可以考虑。”我笑嘻嘻的拱进弄月怀里。 “你愿意我还舍不得呢。”弄月揉揉我的头发:“别操那个心。今天有点累了,明天再聊。” “哦……”我白天睡多了,现在精神正旺,可弄月已经闭上了眼睛,只好作罢。 滚来滚去的正无聊,冷不丁听见弄月叫我的名字,忙应了一声,半天却没有下文。正怀疑他在说梦话,他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静王府的事不是玄火宫干的,你会怎么办?” “为什么要这么问?”心里忽然有些发堵。 “只是随意想到的。你不愿回答就算了。” 弄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我没有说话,过了很久,还是想找点别的话题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于是推推他:“弄月!” 没反应。他睡着了。 我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如果。很多次的想起冰焰对我说过的话,不是没有疑惑,只是当时都没有深究。他一直把我当孩子,我也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问,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他身上,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能反复的推敲。其他的事情,总觉得以后还有机会,等到他认为可以告诉我了,他自然会向我解释清楚。就这么等着等着,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得太远,曾经的话语在心上凝成了疤。 落儿,你想知道的,我全都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你只需要看着我,向我走过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等我办完所有的事,就可以带你走,远离江湖,远离对你而言陌生的一切,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了。 落儿,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 有很多事我都想告诉你,有好的,也有坏的,有的已经好多年了。可是,每一件都会成为你的负担。我想得到你,但更重要的是你幸福。 …… 是的,我现在很幸福,幸福得没有理由去猜测如果会是怎样。我比谁都清楚,越是美好的东西,便越是脆弱,如阳光下的肥皂泡,不能触碰。 夜深了,却还没有睡意。 转头看看弄月,他微微侧着脸,长发斜挽在胸前,连睡觉都能保持这么好看的姿式,传说中的公主睡大抵也不过如此。 我给他掖掖被子,顺便揩揩油,往他脸上摸了一把,还没来得及偷笑,却感到满手的湿意。我吓了一跳,爬起来去看他的脸,他却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我死拉活拽的把他扯过来:“你还给我装,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睁开眼,水亮的眸子静静的看着我。 相形之下,我就像个疯婆子,不过这形象也不是今天才没的,于是继续理直气壮的扮悍妇:“你给我交待清楚,不然的话……嗯……” 话没说完,弄月拦腰抱住我,低头一个吻覆了下来。由浅而深,由试探到纠缠。错愕间,温湿柔软的感觉已经在嘴里融开。唇齿相戏,辗转反复,与弄月温文尔雅的外表不符,他的这个吻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 呼吸渐渐变得虚弱,弄月稍稍离开了些,若即若离的轻触我的唇。 “落落,我真的很爱你。” “嗯嗯,我知道。” “不要离开我。” “不会不会。” “我刚才的话不是如果,是真的。” 片刻的沉静。 “那是你干的吗?” 我轻轻抚干脸边的一片濡湿。弄月睫毛上的小水珠清晰可见。 还好,他说:“不是。” 为什么害怕我会离开,只是因为他吗? 我拉住弄月收回的手,缓缓上移,牵引着他解开衣畔的绳扣,缩缩肩膀,里衣半敞。 对上弄月深邃的眼,我欠身亲亲他的耳垂:“月哥哥,走过的路是不可能回头的。如果你不放心,那就不要再等了,现在想要的……可以拿去。” 喑哑的声音带着蛊惑,在旖旎的空气里低低回转,喘息相闻。 松开手,他的掌心贴上我的肩头,灼热。 我伸手绕至颈后,摸索着肚兜的绳结。紧张过度,有些不由自主的微颤,好不容易找到了活扣端,用力一拉,接着,手被弄月按在了枕上。身体贴合得无丝无缝,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我,我,我愿意的。”柔软的丝缎滑至胸前,没办法再若无其事的暧昧,我的声音有些打结。 弄月没说话,手在我的颈项间流连,再次落下的吻温柔而细致。我拼命平顺着呼吸,放松自己去回应。早该这么做了,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是我的丈夫…… 才这么想着,一切已嘎然而止。 我迷茫的看着弄月,他的眼神渐复清明:“落落,我还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我满脑糨糊,肚兜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牢牢的系好。 弄月拉过被子将我裹成一团,抱起我半倚在床头。 “我要去一趟天山。” “我也要去。” “不可能。” “想丢下我,更不可能。” “落落,那件事是天池残雪下的手,你不让我去查清楚吗?” “潋晨是天山的人吗?”我皱起眉头。那是个谜一般的男子。只不过,冰焰怎么会毫无察觉? “等我回来,会告诉你真相。” “你今晚就是为这个不开心吗?” 直觉弄月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抱紧了些。 窗前寥寥露竹,偷灯影,护月明,似梦非梦。 “落落,你还醒着吗?” “在等你回话呢。”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胡思乱想罢了。” “那我也想听听。”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必须与他对决,你希望谁胜?”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五十二 未卜 我顿时后悔不已,以后的聊天时间不能选晚上,弄月一定是神志不清了,早知道就不要搭话了。 “我要是不回答,你该不会又要说这不是如果,是真的吧。”我干笑两声,真是很冷的笑话,却分不清是谁在发抖。这个问题很耳熟,还有一个人也曾问过我类似的,是潋晨。 “若有一日,两人都危在旦夕,而你只能救其中一个,你会选谁?” 我的回答是,救弄月,然后,和冰焰一起死。 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则新闻,一对夫妻开着小车外出旅行,丈夫做驾驶员。途中刹车失灵,等到他察觉时,前方铁路护栏边的警示灯已齐齐亮起,一列火车风驰电掣。丈夫握紧方向盘,用很平常的语气提醒妻子前方有岗亭,要系紧安全带。来不及再有多的话语,接下来一个紧急左转,撞上了左侧并行的大货车……事故现场,整个司机座几乎都夷平在货车轮下,而他的妻子只受了轻伤。众所周知,人的避险本能使得副驾驶座是车上最危险的地方。想来也应该是爱情的伟大力量。而让所有人震惊的是,这对夫妻十几年的婚姻生活一直都很平淡无味,几乎让人厌烦,两人已共同商定这次旅行过后就会友好分手。于是,我很好奇那位丈夫是怎么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直到某天与研究心理学的好友聊天时,她反问我:“你觉得泰坦尼克上的那对小情人,在没有掉进大西洋前,那个才华横溢的小帅哥会认为自己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生命吗?”我哑口无言。她接着说,人往往是在面临最后的选择时才会知道想要什么,才能看清真实的自己,因为没有时间让你再去掂量其他,?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5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5部分阅读 ,只会凭着直觉。当事情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时,所有假设下的答案都只是人们的想象。 轮到我头上的这个问题,假设也好,想象也罢,没有第二种答案。我也绝对不想用那种方式去看清自己的心,真等到事情发生,连心都不会有了,怎样看清? “哪天你不想看到我了,就去对决吧。”我淡淡的说:“什么结果我都无所谓。英雄大会上星璇输给我的赌注,到现在也没兑现。我哪来本钱再赌一次?” 实际上,我和星璇当时押宝的对象都是弄月,只不过白纸黑字,我写的是幻影教,他比较倒霉,写的是天山。任意条件多诱人,我都没舍得轻易用,结果,就这样没了。我上哪去把赖账的人揪出来?不期然的,凄风冷雨中翻飞着的白色裙裾闯入脑海,点点殷红如泣如诉。 蜷在被子里,却依然手脚冰凉,越抖越厉害。 弄月轻抚着我的背,无济于事。 “落落,我今天有点昏头了,对不起。” 我强打起精神,笑了笑:“有些话迟早都是要说的。你记住你娶我之前给我的承诺就好。偶尔忘了也没有关系,我不介意提醒你,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多年。” “我不会忘。”弄月低声说。 “另外,你还说过,你成立幻影教只为自保,也足以自保。我都相信你。加上静王府的事,我爹根本没打算袖手,明天我们就捎信给他,商量过后再做打算。” 弄月点点头。 我放慢了语速:“从今天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向我备案,否则,别怪我家法伺候。” “家法?”弄月没反应过来,微微睁大眼,重复了一遍。 “嗯,真乖。”忍不住捏捏他的脸:“搓衣板和藤条,你选哪样?” 他失笑出声,我暗自舒了一口气,疲惫的闭上眼。 一双手从身后圈住我,弄月的声音像是叹息:“落落,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我会让你幸运到厌烦的。”我玩弄着他的手指:“你刚才是怎么单手系衣带的?教教我。” 隔着被子都能感觉某人的僵硬,不用回头也知道那张小脸正在充血过程中。可他还能挣扎着说话。 “你有过流产先兆,我怕万一……落落,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你笑什么……还笑……” 嬉闹过后,夜色再次沉默的弥漫开来。 弄月的睡颜沉静而安详。 我的手移到小腹上。宝贝,你应该知道的,我一直都在努力,尝试着做好弄月的妻子,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只为了能够让你快乐的长大。再给我一些勇气好吗?让我明早醒来时还能微笑。 夜聊的结果就是次日早上成功的双双晋升为国宝。我赖在床上不起来,那个每天凌晨练剑再回来陪我吃早饭的新好男人也被我带坏了。两人睡得昏天暗地,直到中午我先被饿醒。轻手轻脚的从被子里钻出来,绕过弄月,刚刚爬到床沿,忽然眼前一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直直的栽了下去。 手腕处的疼痛盖过了强烈的头昏目眩,我听见弄月焦灼的声音:“落落,你摔到哪了?” “没……没事。”我屏住呼吸,确定不再有其他地方疼痛,放下心来。 “你刚才是怎么了?”弄月丝毫没留意到自己赤脚跪在地上,只顾揉我的手腕。 “不知道。最近经常头晕。”我满腹狐疑,瞥见弄月紧张的神情,忙用很随意的口吻说道:“下午薛大夫又该来了,不打紧的。你如果不放心的话,以后多请几个大夫来例诊吧。想必医术也是各有专攻的。” 弄月将我抱回床上,若有所思道:“这倒是提醒了我。你的身子是经不起半分差错了。薛凝医术虽然精湛,却总不及冷清扬。”他看了我一眼:“但在冷清扬之上也还有一人。只是他常年隐居遁世,又该请岳父大人出面了。” “你说的是……轩辕真人?”我这才想起来,冷清扬的医术根本就是此人传授的。 弄月点点头:“我马上去写信。你不要乱动,我让小桃来帮你洗漱。” “哎,等等,他会为这点小事来么?” “事情的大小,岳父大人自会斟酌。”弄月弯弯眼睛:“只怕他老人家会比我还着急。” 休息了一会,我又成了没事人。下床走了几步,再正常不过。该不会是睡久了的原因吧?我走到房间外,夹杂着淡淡花香的微风扑面而来,顿觉神清气爽了许多。心情慢慢舒缓了下来,刚想转身回房,一阵熟悉的晕眩感再次升腾而起。脚下是那种体力被猛然抽空的绵软,我紧紧的扶住门框,急促的呼吸。待到眼前的景物再次清晰过来,却怔在原地。 因为面前站着一个人。 黑软的短发随风轻扬,巴掌大的脸庞秀美绝伦,披着金色长麾的少年正笑吟吟的看着我。 “螭梵?”我迟疑的叫出他的名字,四下看看,不远处有丫鬟在清扫花圃,没人注意他。 再看向他时,他已单膝跪下:“见过主上!” 又来了! 我忍住嘴角的抽搐,让开一步:“你别忙着行礼,起来回答我两个问题。首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进来的时候就没人发现吗?其次,你怎么老叫我主上?” “首先,我想见谁就可以出现在谁的面前,不想见的人自然也见不着我。其次,我如果不叫你主上,那该叫你什么?” “你大概找错人了。”这孩子说话怎么拐弯抹角的?我愣是只听懂了他的后半句话,好在正是重点。 “找错?我怎么可能找错!我的灵力若排第三,没人能排第二……”看吧,小孩子就是如此,稍微被否定一下就容易激动,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你不会说排第一的是我吧?” “当然是你。” 越来越离谱了,又开始头晕,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是梨落,傲龙堡……” “没错,梨落,你是灵界的主人。”话音交叠,四目相对。 “灵界……是哪个国家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螭梵似乎很是犹豫了一阵,含糊的说道:“差不多吧。” 没等我继续发问,他迅速转移话题,指指我:“主上,你有了他的孩子。” 句号结尾,而不是问号。 大惊之下,我顾不上纠缠其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好似没听见我的话,嬉笑的神色渐显凝重:“在这里,你可以孕育任何人的孩子,除了他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没有灵力,要不了这个孩子。只有冰焰能帮你。” 我愕然的瞪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你的身体不会说谎。事实上,正因为你没有灵力,我也只能在某些时候感应到你,比如性命攸关的当口。而你现在就是。” “为什么只是不能要他的孩子?” 螭梵皱眉:“用这里的话来说,是不是叫水土不服?嗯,差不多就是体质方面的原因。总之,在你没有足够的灵力养护这个孩子之前,怀孕就相当于自杀。我认为这是冰焰做过的最蠢的事。”他想了想,补充两个字:“之一。” 远远的看见小桃的身影,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刚才叫我主上?” “一直都是这么叫的。”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是你的属下。” “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办。” “应该……是的。” “在不让冰焰知道的前提下,我要保住这个孩子。你一定会有办法。” “没有办法。” “谢谢,走好不送。” 我走进房间,螭梵挡住关上的门:“你的性格还真是半点没变。”他抬手扔给我一个透明的水晶瓶,声音有些无奈:“但我说的也是实话。这个只能帮你维持现在的状态,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我赞成你不让冰焰知道,不过,必须尽早拿掉这个孩子。” “暂时有多久?” “灵界所有的碧瑶丹都在你手里,吃完就没了。你自己看着办。” 我看看瓶里荧光闪烁的小颗粒,大为好奇,还想问什么,却被小桃疑惑的声音打断。 “小姐!你在和谁说话?” 五十三 宿命 螭梵看了看小桃,顽皮的冲我做了个鬼脸,笑道:“我可以走了。其实我比较习惯叫你梨落,但是实在怕了云婆婆的唠叨,所以……” 他的右手按住左肩,轻轻躬身:“属下告退。” “等……”我心虚的看看一脸恐惧的小桃,咽下溜到嘴边的话。再回头时,哪里还有螭梵的影子。 心不在焉的划拉完碗里的饭粒,对弄月的疑惑眼神回以傻笑,我起身直奔浴室。 氤氲之气似雾似烟,拢着一池青波,满池花瓣随微浪起舞,半梦半幻。 我坐在池边,摸出水晶瓶。 瓶中装着十几颗银白色的结晶体,形态像极了娇嫩的花蕾。放一颗到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化开,清凉沁甜,唇齿留香。 我摇摇瓶子,有种全倒进嘴里的冲动…… 四肢泛起暖意,坐了好一会,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跳下水池洗澡。 泡在水里,翻来覆去的琢磨螭梵的话。灵界是什么地方?按照他说的,我身上应该有某种很强大的力量,可我怎么从没发现过。虽然曾经发生过一些我无法解释的事情,但那只是以前,多久以前呢?我伸出左手,张开,合上,又张开……再也看不见可以在掌心聚拢的那团白光,它的消失就和初现的时候一样突然。无力的拍打着水面,温热透明的水花四溅,沾了一手花瓣,红润通亮,娇艳得几乎滴血……我看着手臂上嫣红的一片,直到视线被雾气模糊。 宝贝,你在我的身体里呆了八个月,早已血脉相连。每次感觉到明显的胎动时,光是想象着你伸拳踢腿的模样,就会打心底的欢欣。你还不知道,我最大的乐趣就是猜测你会长得比较像谁。如果能够放弃你,我怎么会等到现在?就算螭梵没有夸大其词,我也会坚持下去,无论怎样,我们都不分开。至少,这瓶碧瑶丹足够支撑我见到轩辕真人…… 顺着池壁缓缓滑到水底,思绪却依然翻滚如潮。下次再见到螭梵,一定要抓住他问个清楚,他还知道些什么?霓裳也称冰焰为主上,他们也是灵界的吗?那团把回忆一股脑塞还的黑雾让我至今心有余悸,现在又有人告诉我还有其他身份,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就活得这么被动,连要孩子的自由都没有! 平静的生活被螭梵的突然来访打乱,我对他却没有半分戒备,理由简单得有些荒谬。只因为,他说话的神情真的很像一个人…… 星璇,如果你还在我身边,是不是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办? 从浴室出来,没见着弄月。任由湿漉漉的头发散落在腰际,挨个房间找过去,发梢的小水珠滴答了一路。 小心的爬上书房的楼梯,终于看到了弄月,他坐在书桌后面,望着桌上的一只黑色长匣出神。一旁的阮彦低声跟他说着什么,他却一直面无表情,甚至都没留意到我的出现。阮彦轻咳两声,他才看向我,瞬间的神色有些恍惚。 “落落,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把桌上的黑匣子放进抽屉,绕过书桌向我走来。 “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早听闻教主夫妇青梅竹马、佳偶天成,婚后自是鹣蝶情深,这才一刻不见就寻了来,当真羡煞旁人。” 阮彦心直口快的一番话弄得我面红耳赤,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急火火的找弄月做什么,只觉得他在我的视线中才会安心。 弄月的笑很美,风华浊世,清雅绝尘。 我却窘迫得想夺门而出。 他看了看阮彦,后者相当识相的闪人。 弄月拿过一块毛巾,拉我坐在窗前,撩起一缕湿发擦着,动作轻柔得几乎难以察觉。 “薛凝下午来时你还在沐浴,他调整了一下药方,嘱咐你今后的作息要规律些。” “嗯……”我随口应着,视线飘到了院墙外。 斜阳洒在初秋的火染林,浪蕊浮花处处开,月临花的果实饱满地高挂于枝桠。漫林的丹枫被晚霞映成了浓烈的艳红色。黄昏的秋风中,凉叶片片移动,寸寸飘落,铺迭了满地碎红。林边静静流淌的小河上碎金点点,如同一幅旖旎柔和的软木画。 “我已经派人去给傲龙堡送信,轩辕真人应该不久就会来,所以这段时间里,更要照顾好自己。” “哦……”隐隐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我转回头,站在身侧的弄月一身白色轻衣,熨帖得身材颀长秀美。头挽细带,几缕发丝亮滑柔顺,从额上飘然垂下,流媚随意。 太过清逸的男子,似乎随时都会随风消散。皱皱眉,赶走这些奇怪的想法。 小动作全落在弄月眼里,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以后沐浴完要马上把头发擦干,不然容易受凉。” “知道了,我每次洗完澡都会来找你。”我笑嘻嘻的拽下他手中的毛巾,指指窗外:“你看那片枫林,很美吧?” “你想去玩吗?”弄月不看枫林,只看我。 “现在不想去,明天早上陪你去那里练剑吧。” 弄月没应声,过了一会才说道:“明天我要出趟远门。” “那我现在就回房去收拾行李。”总算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我扔下毛巾,站起身:“我什么都可以不问,你是去天山还是去玄火宫,我都陪你。” “落落……” “你别废话了,你哪次想甩我能甩成功?别拿宝宝来要挟我,没用!” 弄月拦住我,停滞良久,忽然问道:“你想知道我刚才在看什么吗?” 我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不”字刚溜出口,又赶紧点头。 困惑的看着弄月取出那只黑长匣子,打开,银光迸射。 盒里躺着一把剑,青铜为柄,百炼钢之身。 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是好东西,何况有人专程跑去静王府介绍过。 那日的潋晨举止潇洒,神态骄矜,只说了简单的四个字。 天禄神刃。 我一时理不清头绪,茫然道:“这把剑怎么会在你这里?” 暮色一点点渗入房间,枫红缀满苍穹。 弄月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他的声音很轻,我生怕自己一个走神漏掉了什么,紧张的睁大眼。可是后来,我闭上了眼睛,每一个字却依然清晰得让人胆战心惊。 玄火宫上任宫主裴宇文,前半生颇有建树。 火神七翼,唯我独尊;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膝下一名独子聪颖过人,座下四大护法叱咤风云。 武林各门派敢怒不敢言,表面上倒也相安无事。 盛名之下,轻狂在所难免。裴宇文我行我素惯了,不知江湖上比生死更难测的是人心,外敌不足为患,内贼却防不胜防。 四大护法中有人觊觎火神秘籍已久,精心布局使裴宇文在即将练成八翼的紧要关头散功。 接下来的事情不难想象,玄火宫内一场混战,血肉横飞,死伤无数。 所幸裴宇文此生唯一爱过的人,名唤樱雪的女子,原系四大护法之首。虽在嫁作人妇后退隐多年,但大难当前,却依旧能迅速调集昔日亲信,自重围中杀出一条生路,携弱夫稚子逃离玄火宫。 只是,墙倒众人推。玄火宫素来肆意妄为,多少人早已把仇恨记在心里,等的就是这一天。后有追兵,前临绝壁。樱雪正欲放手一战,却意外发觉自己有了身孕,因腹中胎儿的牵制而无法凝聚内力。裴宇文从樱雪的神色中看出端倪,当机立断的封住她的全身大|岤,将妻儿藏于山林中,孤身将叛敌引至一处断崖之上。 但凡传奇人物的结局都留有让人猜想的余地。有人说裴宇文并并没有真的散功,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的引出所有叛徒,借机清理门户。此后多年,他本人虽未现身江湖,玄火宫仍在他的号令之下,百年门派巍然不倒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有人说他的确武功尽失,兵行险招,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却没能保住妻儿,在得知他们的死讯后就彻底疯了。众说纷纭,不足一一道来。 然而,真相往往比想象来得丑陋。 当日樱雪自行解|岤冲上断崖救夫,只见到了那个男子最后的傲然一笑。尘缘尽头,是残阳下的深渊。她来不及掉一滴泪,抱起儿子匆匆下山。 结果,仍然落在了叛者手中。不足十岁的儿子身受重创,命悬一线。而她自己,遭受的是让一个女人生不如死的凌辱。血脉相连的母性终究让樱雪活了下来。为了不再让别的男人靠近,她划伤了自己的脸,终在不久后寻机逃出生天。 弄月的讲述停在此处,没有灯火,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人总是越活越清醒的,所有的谜底都会慢慢揭开。然而,随着时光流逝,我却越发渴望自己知道的事情少一些。 “落落,你听懂这个故事了吗?” “我以前问过你。你说天池残雪不是你的母亲。” “就算现在,我也希望不要是。”弄月淡然一笑,无限苦涩:“可故事还没完。那个受了重伤的男孩被樱雪的亲信偷偷送回了玄火宫,混在东院的弟子群中养伤,不仅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还因出类拔萃的身手成为护法。樱雪险难中早产,走投无路之下,她本欲将刚出生的一对儿女全部送养他人,却因女儿太过孱弱而于心不忍……” “行了,我不想听了。”弄月的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我试图打断他的话,他却置若罔闻。 “再后来的,你也都知道了。这么些年来,仇家早已被潋晨杀尽,最后一人,你也亲眼所见,就是躲在碧螺镇的金蛇护法。火神秘籍在当年的混战中下落不明,直到裴冰焰出现,而火神之翼历来只有玄火宫主能操纵自如,甚至连樱雪也曾以为他是自己的孩子。” 心底有些东西潮湿的泛开,我努力平复自己的语调:“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打算帮他们夺回一切?” 沉默。 “还好,火烧静王府、寻玉镯、拿神刃的事都是他们做的。你只是刚刚得知真相,对吗?” 让人窒息的沉默。 明月清风,亭台嘉木。水影,星光,白衣风吹,银丝千绪,于远天夜云下飞舞。 我终于妥协。 “我只想知道星璇去了哪里……我真的很想他。” 五十四 前缘 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香萦绕在空气里,空气里弥漫着的还是沉默。 “我明白你有苦衷。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漠视星璇的生死,对吧……对吧?你倒是说话啊!” “对星璇,我无能为力。”弄月一开口,我的心便沉到谷底。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天山幻影本是一家,谁下的手并没有两样。你也不用再为我找借口了。与其让你将来从他处得知这一切,不如由我来告诉你,或许,你对我的恨会少一点。我不奢望你的原谅,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娶你,哪怕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落落,如果我能有更多一点的时间……” 他的手在我的脸颊边流连:“我原想宠你一辈子,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泪水模糊了眼眶,站在跟前的弄月变成了很多个,明媚的、忧伤的、浅笑的、落寞的……重重叠叠的,都是那个与我轻轻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 本能的想要握住他的手,却没有力气动弹。 弄月低柔的话语更像是催眠:“落落,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以后的每一天,只要醒着,就要微笑。其实,你一直都比我想象的要坚强。” 香气渐浓,渺渺袅袅。 身子一沉,倒进弄月的臂弯,泪珠滑落在眼角。 浮云聚散,月色倾泻如霰雪。 弄月将我放在卧室的床榻上,我仍紧紧拽着他的衣袖。 心急如焚,倦意却将意识一点点吞没。 柔软的丝缎一点点的从指尖滑过,最终,手心里什么都没剩下。 腕间一凉,玉石轻硌肌肤,熟悉的光滑触觉。 “落落,向你借的幸福,只能还你。” 幻影教主成功的用定神香甩掉了他老婆,他老婆用尽了各种手段也甩不掉幻影左右使。我像一块磁石,把铁打的两人牢牢吸附在方圆十米之内,不排除屋顶、树梢等任何一个地方。 多亏了阮彦的漏风嘴巴,我才知道弄月觉得时间紧迫的原因——他妹子的婚期已至。玄火宫即将华丽丽的迎娶蝉联五届的花魁,婚宴承办方由北部最大的龙泊庄园接标,阵仗的隆重不谈,新郎倌的艳福连皇帝老儿都只有羡慕的份。 好在我不是男的,不然拼死也要去抢一回亲。 弄月临走前把玉镯戴回了我的手上,他说过的那些话,我想得越多,便越觉得心酸。无力背负仇恨,看不透诡谲的算计,万般疲惫,却明白前方还有更猛的浪头,只有活着才能去谈其他。玄火宫主已然霸业初成,觅得红颜相伴,自是不惧风浪。不管怎样,我都要陪弄月走完这一程,一如他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毫不吝啬的给了我最温暖的港湾。 第n次的踱到空无一人的院墙边,毫不意外的听见身后响起软靴与地面的摩擦声,憋了很久的怨气喷薄而出。 “你们到底想怎样?我再说最后一遍,我要去……” “请夫人再等几日,若蜀山轩辕真人来为夫人诊断确认并无大恙,夫人想去哪儿,属下自当护送周全。”幻影教右使萧楼要稳重许多,不动声色的截断我的话,做了个回请的手势。 “……要是他不来了呢?” “那属下也要陪夫人恭候傲龙堡主。” “你们别在这里耗时间了,赶紧去弄月身边,万一他有个什么事……” “只要不是去挑战即将成为他妹夫的裴冰焰,我担保什么事都不会有。”阮彦跳下墙头,怀里揣着一个纸包:“喏,给你刚出锅的糖炒栗子。教主吩咐过,得想办法把你伺候好。你要是一不开心,倒霉的可是我们的小教主。”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阮彦的话歪打正着的击中我最担心的地方。情急之下,顾不上其他,果决的抬手,衣袖下一道蓝影闪出,剑锋却是指向自己:“再敢拦我,你们谁也别想交差!” 香喷喷的热栗子滚了一地,萧楼的身子微微一动,却还是站在原处。七星剑带在身边已成了习惯,我也不曾想会有此用途。只是我有孕在身,他们必定不敢上前强夺。 三人僵持半晌。萧楼镇定的开口道:“阮彦,你去备轿。” “不用!我走就行了,你们谁也别跟来。”缓兵之计我也会。 阮彦折回身来,无奈道:“你这是何苦?教主外出不过十天半月的就可以回来。你的身子经不起劳顿,不然他怎么会留下你。” “我相信我的直觉……” “落儿,你又在胡闹什么?”一个含威带怒的声音猛然响起,我吓得一哆嗦,脖子上立马拉下一条血痕。萧楼与阮彦如获救星般让开一条道,上官凌风大踏步的走过来:“给我把剑放下来!” “爹……爹爹……”我又不是真的要自杀,您老摆出这么激动的表情唬我干嘛?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了:“不自由,毋宁死。您最了解女儿了……” “你还打算不打算要孩子?”上官凌风强压着声音里的怒气,问得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大驾光临的原因。不远处,白发长须的道长对我微微一笑,确切的说,是对我手中的剑。 “我想跟令爱单独谈一谈。”轩辕真人在给我把完脉后,直截了当的把上官凌风请了出去。 我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顾不上多想,我焦急的问道:“道长,我的体质有什么问题吗?” 他却不慌不忙的开始叙旧:“姑娘可记得在你五岁那年,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 “记得,你那年来傲龙堡为星璇的娘诊治哮症。” 他颔首道:“姑娘近年来可有去过别处,经历过一些前所未闻的事?” “我不明白道长所指何事?” “过去和将来,今世与来生。”他双目炯然的看着我。 除冰焰之外,他是第二个对此事毫不讶异的人。 惊愕片刻后,我坦然以对:“我曾经有段时间把过去的事全忘掉了,只有在另一个地方生活的记忆。但是现在……那些记忆也都快消失了……不过,我肯定在远离傲龙堡的地方呆过好一阵子……”这是实话,近来我经常会对从自己嘴里蹦出的一些词汇感到好奇,脑海中有些模糊不清的影像,却总也抓不住。依稀记得有一个叫香格里拉的地方,我穿着一身奇怪的短衣短裤,在水边玩耍,梦境一样的虚无。思索了一会,迟疑的问道:“道长若是明白其中的蹊跷,还望告知一二。” “几年前,我的一名徒儿陪同一位紫眸的男子来蜀山,拿着一幅画卷向我打听一个人。我一眼就认出画中的女子是傲龙堡主的掌上明珠,但那名男子却固执的摇头。他说,那不是他的妻。” 我的手轻轻一颤,滚热的茶水泼了一些在手背上。 轩辕真人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一世情缘,却碾转三界。我用尽了所有办法,才帮他用炎帝之术召回了另一世的梨落。” “你……我听过你们的对话!”原来耳熟的声音来自那个雨夜的回忆。 “这不奇怪,时空转换中,你的意识是存在的。” “我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天地自来就有人、灵、神三个结界。你现在所处的人世,以蜀山为界。人之外的万物精灵幻化出灵界,掌管百鸟千兽。灵界之上的神族分为风火水土四系,操纵晨夕雷电。两界纷争不断,千年前的神灵大战中,灵界的主神释放自己的全部灵力,在两界之间凝成护壁,强压下一触即发的战火。此后两界各安一方,而她却因此魂飞魄散,灵体当即堕入轮回。直到千年后,元神才得以转世。若要灵界的主神重生,就必须让两者合二为一。” “你说的是……我?”我紧张的等着官方回答。 轩辕真人的目光掠过我的眉心:“归位之前,你只是凡人。” “我一定要去当那个主神吗?” “那要看将你召回的那个人的意思了。” “他也是灵界的人?” “不,他是神族的王。” 思维迅速打结。我张嘴结舌的望着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 他的神情告诉我这不是玩笑。 “你的身子和腹中的孩子都没有问题,但是,你不可能正常产子。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凡体里孕育的是神族的胎儿。你常会感到精疲力竭是因为你所剩无几的灵力已经被它汲取干净,再往后,它需要更多的灵力来维持成长,你又该怎么办?”沉吟半晌,他说道:“现在,我可以将你的身体再次封印,让胎儿在母体内沉睡。之后,它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我默默的点头。 他走到我身后,说道:“不用担心。你恢复灵力的时候,封印自会解除。这对胎儿没有任何影响。” 一股薄凉从脊背升起,蔓延开来,些许不适后,一切恢复如常。 我的思路慢慢清晰起来。 “道长可知道,冰……神族拿到沧渊要干什么?” “那也要看他们的王想要什么。沧渊开启一次之后,要再等900年才能重聚法力。”轩辕真人意味深长的一笑:“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剩下的,你不妨去问问他。” “我还有一个问题,请您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轩辕真人笑而不语,细细把玩着手中的七星剑。 “星璇……他是不是真的……”眼眶一热,我只好换种方式说下去:“冷清扬说他是您最疼爱的弟子……” “他五岁那年,我就以七星剑相赠。缘聚缘散,皆有定数。人随天命,剑归原主,姑娘何需太过伤怀?他日再当缘起时,好生珍惜便是。” 轩辕真人的眼中是洞悉一切的超脱。 我接过他递来的七星剑,有些不知所措,难道高人说话一定要这么含蓄么? “我还是不明白……” “我已经回答了姑娘的问题,姑娘能否了悟也是缘。一切都已在你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呃……慢工出细活的说,我会给大家最好的解迷方式。 其实每个星期一万多字也不算少吧,我只是不想分那么多章节。 这个周末怎么也得抽点时间陪陪男朋友了,不然会被他碎碎念死,但是一定会更完一章。 谢谢十来位一直在给我留言的大人们,除了感动别无他言。愿大家天天开心。本文不是虐文,中式的传奇故事里,情爱都是劫,渡过这一段必定圆满。 五十五 红颜 上官凌风唠叨归唠叨,对女儿还是相当了解,真到了操刀抹脖子的地步,再也不敢怠慢,第二天就命人在轿子铺了多层被褥,小心翼翼的带着女儿寻夫去了。从他的脸色来看,估计憋了一肚子火要对欺负女儿的混小子发泄。 龙泊庄园南临水,北迎山,峥嵘翠壁,长廊环绕。漱玉飞泉,舞绡霏微,于潇潇暮雨中,洗净清秋。 他们选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近前,门庭若市。以玄火宫的地位,私下里结怨再多,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得齐整,枪打出头鸟,谁也不希望成为靶子。再加上天山一直号称要扫平玄火宫,凤翎观主的这么一嫁倒是引来了不少揣测,看好戏的人也不少。 人潮如流的门厅,云澈板着扑克脸,门神一般伫着,来客纷纷绕道而行。他不耐烦的踱了几步,抬头看见我,竟露出一个还算正常的笑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弄月。 他正和旁人聊着什么,笑得有些漫不经心。 上官凌风忙着应付接踵而至的寒暄,我悄无声息的走开,直行到弄月身后,伸手挽住他的臂弯,娇声笑道:“月哥哥,你可让我好找呢!” 小范围的谈论即时消声,几道发直的目光探照灯一般打在我们身上。弄月的笑容僵在脸上,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恍惚。我继续保持得体的浅笑,踮起脚装作替他整衣领,咬牙切齿的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弄月,你欠我那么多,竟然想一走了之。不想再见我的话,总该留份休书。” 弄月还没来得有所反应,有人先说话了:“红凤,你怎么忘了礼数,女眷应该请去后堂休息。” 脚下一个趔趄,弄月扶住我的腰。 忘了来时路上练习过很多遍的优雅姿态、从容表情,我有些慌乱的转过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紫眸。 天地凝固。 时间凝固。 所有人都变成铺叙的背景。 红衫如霞,碎发如云,轻纱上的华美银丝衬着白玉般的脸庞,竟瞬间失色。 魂牵梦萦的紫眸,潮涨汐退的思念。 “落儿。”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叹息。 鼻根酸涩到绞疼。我不断咽唾沫,咽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牙关被咬到发疼,直到能够顺畅呼吸。 好不容易定下神来,红凤冷冷的声音传来:“竟劳烦幻影教主携家眷前来为宫主贺喜,还请她随在下移步吧。” 冰焰微微一愣,神色恢复得极为迅速,淡淡的对红凤点头道:“不可怠慢了幻琦的家人。” “不必多礼,”弄月说道:“她不愿意和陌生人呆在一起,我陪她就行了。” 冰焰看看弄月环在我腰间的手,唇角挑起,笑得有些轻佻:“夫妻恩爱的何须在旁人面前表演?” 为什么他说话这么欠扁!!!抱一抱的怎么了,是谁当着四大护法的面还能若无其事的亲下来……打住……我在想什么?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正想回击,弄月接过他的话:“此言不差,恩爱自是真情流露,何须表演?” 冰焰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正欲转身离去,目光忽然停在我的腰间,掩饰不住的犹疑。我心里蓦然一紧,手不自觉的抚向衣裙下的稍显隆起之处,强作镇定的笑:“算了,裴宫主盛情难却,我恰好也有点累了,就去休息会吧。”话音未落,逃也似的快步离去。 “护法大人……红凤……凤丫头……老婆!” 终于成功的把在前面疾步如飞的美女轰了回来。 “你再这么叫一次,我杀了你!” “行,只要你别不理我,我一定不和冷清扬抢这称号!” 红凤冷笑道:“我就奇怪你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呢?上次见面不是一心只想着把我们全杀光了才好吗?大概是从你相信的人那里得知静王府的事不是我们做的了,这会就忙着粉饰太平。亡羊补牢的事还能做得这么不亦乐乎,全天下也只有你一人了。” 骂吧骂吧,尽管骂,我无所谓的。伤了的心用什么都弥补不回来,这个道理我懂。道歉无济于事,这样我反而好受些。 没想到,我不说话,红凤也不说话了,她侧着脸,倔强的看着屋檐边断断续续的水滴。 只好再次发挥热场功能,我笑眯眯的凑上前:“好久不见,咱们说点开心的吧。你们宫主今日大喜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呢?” “不要再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红凤高傲的瞥了我一眼,鼻尖却有些发红:“你早就不是我在玄火宫认识的梨落了。她不像你这么没有心。” “错,正好相反。那时候才是没有心的,因为都给了一个人。现在聪明了,心是我自己的,谁也抢不走。”我拍拍胸口,愈发的笑得春光明媚。心脏在手掌下跳动得很不规则,慢慢的,就笑不下去了。是吗?真的是这样吗?给出去的心,还能收回吗?不听不看不想,用恨代替爱,自欺欺人的真实。止水如斯,却抵挡不了他的一声轻唤。 红凤的声音平静了下来:“我曾经以为玄火宫的女主人只会是你。直到你出嫁那日,我还希望会有奇迹发生。可惜我看到的不过是宫主的又一次宿醉……修炼火神秘籍的最大禁忌就是酒,你不是习武之人,自然不知道内力在短时间里大量流失的痛楚。我只想替他问一句,对一个能用剑指着他胸口,转个身又投入别人怀抱的人而言,他的死活算得了什么?” “我没有想要真的杀他,只是气昏头了……” “哈,我明白,你也没有真的想要嫁给弄月,只是还没完全冷静下来。” 苍白无力的解释被红凤讥讽的笑打断,我自嘲的笑笑:“对不起。” “梨落,不管你有怎样的理由,我都不能原谅你。你曾问我,如果冷清扬左拥右抱,我还会不会回头。我现在告诉你答案,只要我确定他还喜欢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弃。而你,只是躲在蜗牛壳里成天自以为是的傻瓜!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任性后悔的。” “我已经后悔了,怎么办?”我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红凤重新燃起的怒火暂熄。她张张嘴,又闭上,怀疑而谨慎的看着我,刚要说什么,我冲她抛了个媚眼:“所以,就当可怜我吧,不要再凶下去了。我想去看看新娘子,怎么走?” “回廊尽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6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6部分阅读 “回廊尽头右转,第三个房间。”红凤面色清冷的转过身:“你就继续装下去吧。恕不奉陪。” “红凤,谢谢你。”红凤的背影停顿了一下,我轻声说道:“和你不愿看到我受伤一样,我也有要保护的人。” 走走停停的在回廊上晃到一半,我再次停住了脚步。找幻琦不如回去守着弄月,他来这里肯定不是贺喜这么简单。想了又想,还是走了下去。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去看看今晚的幻琦会是怎样的颠倒众生。 刚走到门边,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幻琦的声音,大失平日里的娇媚,有些凄凉。我顿觉奇怪,把耳朵贴近房门。 “……自小就只许我称你为夫人,除了指导我练功,从未让我多说一句话。我第一次行月事,疼得直不起腰。第一次受伤,高烧几天几夜。第一次杀人,吐得昏天暗地……很多个第一次,你只是偶尔从我身旁经过时说,习惯就好了。我喜欢跟着青儿去偏院,喜欢看她对慧娘撒娇,喜欢听她叫娘……凭着想象中的一点点温暖长大,我的确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你现在却又告诉我,你是我娘……” “是谁在门外?” 正当我感到不妙想要撤退时,一声厉喝响起,门同时洞开。一根细绳缠上我的胳膊,大力将我拽了进去。摔在地面前的一瞬间,我本能的捂着小腹,下巴重重的磕在地上,牙齿几乎都要碎掉,一股腥甜泛起。 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愕然的发现幻琦跪在我身边。没有夺目的光华,没有万种的风情,甚至,与满床的龙凤锦被格格不入,她一身月白衣裙,长发散乱,粉黛难掩的憔悴和泪痕,看向我的目光有些狼狈。 “慧娘,你可没告诉我这丫头还有了身孕。” 阴柔的声音传至耳边,浑身寒毛集体跳舞,我再次肯定了一件事。 我又撞上了老妖婆……不对……是弄月的母亲。 那个被唤作慧娘的女人有些惊惶:“除了她的贴身丫鬟,少主人不允许其他任何人靠近东院,属下实在不知情。” “罢了,也不能怪你,若不是她这个动作太过明显,我也未必能留意。不过,我怎么就觉得她不像是三个多月的身子呢?” 身着黑缎宽袍的女人正襟危坐在床沿,黑纱上一双玲珑水瞳如豆蔻少女,却折射出锐利的光芒。 我张张嘴,被下颔骨的一阵剧痛呛出了泪花。 幻琦看了我一眼:“这有什么稀奇,你是没看见弄月怎么给她喂补品的。” 那女人嗤笑一声:“他还真是对这丫头疼得紧。怎么我生出来的尽是痴情种?” 唇角开始淌血,疼痛稍缓,我站起身,跟着去拉幻琦,她却挣脱了我的手。 端坐着的女人冷漠的看着我们,身旁的仆从无不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迁怒。不难想象樱雪当年是怎样倾城的女子,只叹红颜凋谢恨迷途,恐怕而今连她自己也不相信曾经爱过。其实,很可怜。 我直视着她:“你既然知晓生育的辛苦,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活得这么累?” “累?比起我所经历过的,这些算什么?” “你经历的苦难就一定要让儿女来偿还吗?” “他们都还了什么?口是心非还是阳奉阴违?只有潋晨,他的父亲还算没有白疼他十年……”樱雪停了停,眸光渐成刀:“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些?” “她没资格,我总该有。”幻琦将我拉到身后,抬起头:“你先后害死了穆家的两个女儿,有没有想过潋晨的情何以堪?你让弄月练陨冰日月,有没有告诉过他那是同归于尽的招法?你在我身上种下情蛊,有没有尝过发作时锥心剐骨的痛?每个人都只是你手下的棋子,娘!”幻琦凄婉一笑:“多好听的字,可惜,我们的娘早死了……” “弄月在练什么?”我愣愣的话音未落,就见樱雪轻轻扬手,强劲的掌风袭来,“啪”的隔空扇了幻琦一个耳光,声音不响,幻琦的脸却飞速肿了起来。我吓了一跳,丢下半截无人回答的话,赶紧蹲下察看她的伤势, “现在开始教育你们也为时不晚。尤其是你,我早该教会你什么叫忠诚。”樱雪的声音依旧平淡,却隐藏着怒意。 “我只对自己忠诚。我知道冰焰想利用我,他从来都没没骗我。是我心甘情愿,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以前每次执行任务,你给我种下再毒的情蛊,我都无所谓,逢场作戏多了,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有真心……”幻琦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的朦胧转瞬变成决绝:“情蛊噬体又何妨,这个血肉之躯,我早厌烦了,你想要的话拿去便是。只求你放过弄月,他是我们之中唯一还能幸福的人。” 她转头看向我。 “梨落,我讨厌你的软弱和摇摆,你既然选了弄月,就一定要记住大婚那天说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静王府的事情与弄月半点关系都没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无力挽回了。但是,他保住了楚星璇。” 作者有话要说:晴天霹雳,我在平安夜和圣诞节居然还要加班!!!彻底无语了,我跳楼去了,谁拦我跟谁翻脸~~~ 苍天啊,为什么??????? 五十六 抉择 幻琦的最后一句话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还没反应过来,樱雪忽然发出几声长笑:“你可真是我的乖女儿,原本我都还没想到这着好棋。” “当“的一声,一把匕首扔到我面前。 幻琦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血色全无。 “杀了冰焰,我保证你三天后就能见到星璇。”樱雪冷冷的说道。 “大妈,你也太能想了……”我实在找不出词来表达无以复加的震惊,话没说完,巨响的一耳光飞到了我脸上,我一个站立不稳再次扑到在地上,左侧脸顿时烧灼无比。 “你别仗着有了裴家的血脉我就不敢打你。” 顷刻的愤怒吞没了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同情,我冷笑道:“那你还真多虑了。我什么都敢仗就是不敢仗这个孩子。畜牲尚知舐犊,你竟不懂。蝼蚁都道命重,你却无谓。拖着儿女陪你殉夫还不够,静王府上下百余口人,只为一只玉镯。你根本就是疯了!”大不了再挨她一耳光,估计两边脸还能对称些,我咬着牙:“你若还有点人性,就不要再动星璇半分,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凭你也能杀我?”樱雪没有再动手,只是轻蔑一笑:“你怎的就知道我不会护犊?如果我不将那姓楚的一家灭门,你能跟了弄月?而你,”她斜睨了一眼幻琦:“应该比我更清楚,梨落不嫁,那个男人怎会答应娶你?我不是没有给你足够的时间,再长的梦也该醒了。一开始就警告过你不能对他动情,他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必须死。所以,”她缓缓走下床榻,拾起地上的匕首,放在我手中:“我可以顺道卖给你一个人情。我只答应弄月让星璇不死,可也没说让他活着。你想象得出不死不活的滋味吗?” 字字如针扎在心尖,却只能拼命掩饰。 “你至少应该先告诉我星璇在哪里,我要先见到他。” “天山凤翎观。”她答得很干脆,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但他现在可没办法见你,焚花毒一天不解,他就只能当一天的活死人。你最好别打其他主意。任何一个让我不开心的举动都只会让你想救的人死得更快,听清楚了吗?” 如果可能,我的眼神早就在她身上凿出了几个洞。 冰凉的指尖滑过火辣辣的脸颊,她啧啧道:“下手是有点重了。不过倒是可以籍此向你那旧情人发发嗲。啊,我忘了告诉你,中了焚花毒的人在昏迷中不会有任何知觉,除了入骨的灼痛。” 这辈子从没有过的愤恨倾涌而出,我握紧手中的匕首,差点就要往她身上甩去。 下一秒钟,门被猛的踢开,弄月的声音冰冷:“我答应过你的事绝不食言,你这又是为什么?” 幻琦扶起我。 她的嘴唇已被咬出了一圈血痕,却仍止不住微颤的饮泣。 樱雪视而不见,仍不紧不慢道:“你毕竟是我的儿子,不到最后关头我自是尽力保全。” 弄月嘴角牵起一丝嘲讽:“我倒是今天才听说陨冰日月还有保全的法子。”他走到我身边,伸手拭拭我的唇角,淡淡的看了一眼指头上的血迹:“幻琦是你生的,怎么折腾她也该认了。人家的孩子,你怎么也不知道收敛点?更何况,她还是我的妻。” “她若是听话,我也不会发火。” “可你儿子偏生喜欢她的不听话。” “我看她很听你的话嘛。”门外有人一句调侃,紧跟着“扑通”一声,一个重物飞跌在樱雪脚下,竟是一摊烂泥似的云澈。冰焰拂拂衣袖走进来,旁若无人道:“才想着这日子挑得不大对,碰上个雨天,活动下筋骨都溅得一身泥,眼下看来连个好时辰都赶不上了。” 他的身后,红凤和魅影的兵刃抵着潋晨的背。潋晨的表情本就不多,此刻更是漠然到了极致,若不是还有呼吸,都看不出是个活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十来人的屋子一时间没有半点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弄月却轻触我的脸:“落落,疼得厉害吗?” 几乎同时,冰焰的声音急转到零度以下:“我的女人也是你能打的么?” “女儿和儿媳,哪个是我不能打的?不知裴宫主心疼谁呢?”樱雪把“裴宫主”三字咬得极重,如同嚼着骨头吞下去那般。 “你很好奇吗?我想想……这样,让你在临死前知道答案,如何?”冰焰的语气恢复如常,甚至还带着几分说笑,却让本已凝重的气氛濒临引爆。 嗖嗖几下,刀剑出鞘的声音。 弄月并不抬头,只一心一意的擦着我唇边的血痕,墨黑的眸子看着我,盛满快要溢出的温柔,仿佛昙花在天明前的吐蕊,带着所有的眷念,最后一次怒放。 我没来由的心慌,故作轻松的笑道:“你干什么这样看我?觉得难看就直说!” 他仍然凝视着我:“落落,等你到了满头白发的时候,还是最美的。” “这话你还是留到那时候再对我说吧。” “为什么,”流星般的光芒划过弄月的眼底,耳语般的呢喃飘散在微湿的空气里:“我们不能一夜白头……永不分离。” 滂沱急雨飞。 雨声覆盖一切,万物化作虚无,就连刚出口的话,都像是幻觉。 我却再也笑不出来。 天地间,没有一丝温度。 “虽然我也不想让你久等,但宾客都还在前厅候着,新娘怎能缺席。”冰焰向身后作了个手势:“潋晨还给你。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他,不然我还没那么快就能摸清玉镯的下落。” “你到底是什么人?” 冰焰不理会樱雪的话,直走到幻琦身边停下,静静的看着她:“准备好了吗?” 幻琦淡然一笑:“你我的交换到此为止吧,我开出的条件你已经办到了,你要的东西我自然会给。” “连嫁衣都没穿上,你的条件还真是干打雷不下雨。”冰焰一挥袖,床边的红裳借着掌风飘然落在幻琦肩头,裙裾华丽的铺散开来,丝带轻轻飞舞。 幻琦痴了一般的看着冰焰,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脸庞上浮现浅浅的红晕,慢慢的,展颜如花,恍然仍是在芙蓉渠畔持箫翩跹的曼妙佳人。 “谢谢你。就这样,已经够了。” 昏暗的光线里,冰焰的表情不大分明,却见他忽然低头看着幻琦的脚边,然后缓缓蹲下身,好像从地上捡起了什么,接下来,便入定般的盯着自己的手心。 这一奇怪的举动让所有人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幻琦刚想说话,有人的反应比她更快。 斜刺里飞出一把剑,樱雪的手在黑衣下有如白骨。 冰焰并未回头,只反手送出一股内力,剑身停在半空,眨眼间,生生折成两段。 樱雪后退几大步,红色的液体沿着黑纱滴落在地上。与此同时,我身边一空。再看过去时,潋晨、弄月已挡在樱雪身前。青阳月华,濯濯寒芒。 樱雪冷然道:“你不打算告知你的身份也罢,但你绝不可能姓裴,许是机缘巧合才让你侥幸炼成火神八翼。我等了二十年,为的就是向你讨还一切!” “二十年而已。”冰焰似乎并没有听进樱雪的话,轻轻一笑道:“我等了多少年你可知道?”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那双紫眸在说话时竟直视着我。 好在他很快移开了目光:“既然你执意要在今日解决,我现在却还有更急的事。那就不必多话了,你们谁先上?” 冰焰身上散发出的张力像是无形的刀,一阵阵刺激着我的神经。 毫无悬念的看见弄月手腕一动,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冰焰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向红凤魅影伸出手,一刀一剑放在了他的手中。冰焰握住刀剑,两道银光闪过,赤色火花绕着刀刃剑锋旋转。他淡淡的说:“还是一起上吧,这样比较省时。红凤,把她带出去。”下巴一挑,所指方向就我一人。 我一急之下,语无伦次。 “我……我为什么要出去?你……弄……弄月,我们一起出去。” “落落,到外面等我。不然,我会分心。” 弄月的话语虽然轻柔,却带着难以拒绝的力量。 泪意一阵阵上涌,我走到门边:“那我就等到你出来为止。” “慢着!”樱雪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看向冰焰:“一个月之后,我们玄火宫见。从哪里夺到的,就在哪里归还罢!” 冰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两手一分,红凤魅影跳起身接住各自的兵器。 他转身快步而出,一言不发的拦下奔进屋的我,打横抱起。没等我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人已腾空。 脚下是倚山蜿蜒的长廊,长廊里都是正在厮杀或是已经倒地的人。玄火宫和天山,难共存亡。 冰焰一直将我带至山林深处,温泉边雾气袅绕,水映轻风,风映笙箫。 一身殷红的长衫垂地而散,艳丽如同天边的晚霞,繁霜中的丹枫。 我挣开冰焰的手:“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梨落,我现在才知道你不仅是胆小鬼,还是骗子。” “你才是骗子,不要挡道,谢谢!” 我左转右转,冰焰都把路挡了个严实。 “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强吻你。” 我彻底噎住,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我可以当作是邀请吗?”他眼角微微一弯,作势就要俯下身来。 “你想听什么实话?” “你说你不会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 “你听墙角!” “你只需回答这话是真是假。” “真。” “你爱着自己的丈夫,却愿意给另一个人生孩子。” “请你不要胡说八道。”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好,你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吗?” 一只剔透的水晶瓶立在他的掌心,为数不多的几颗碧瑶丹在瓶中发出浅浅的荧光。 一眼瞥去,我大吃一惊,忙伸手探向腰间的荷包,里面空空如也。这才明白刚才冰焰从幻琦脚边拾起的是什么,定是之前那么一摔两摔的让它滚了出来。 抢过瓶子,冰焰没有躲闪,而我阵脚已乱。 “不过是些小玩意,谁管做什么用的。” “你不知道的话,我来告诉你。灵界的碧瑶树百年开一朵花,百年结一颗果。服用后能够提升灵力,永驻容颜。螭梵给你这个,是作哪般用途?” “后者后者。女人么,都是爱美的。” “那是我随口编的,它只有一种功能,就是增进灵力。” “你……”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干瞪眼。他却安然一笑。 “我的警告在前,你却没有一句实话。作为惩罚……” 熟悉的触感在唇上蔓延开来,血液瞬间凝固,无法挣扎,任由他把我紧紧拥进怀中。 他的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低颤:“落儿,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真要狠下心还是很难的,原来,我是这么善良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可是,我的上卷,一定要有结局~~~!!! 两章内本卷就可以结文了,本文绝对是喜剧,但是上卷未必啊。万一又被雷到,千万别说我没有提醒~~~小心翼翼的爬走。 五十七 焚花 风吹得树叶儿沙沙作响。 空气中混杂着雨后芳草与泥土的清香,还有他身上的淡香。 无数次在梦中出现过的场景,似真似幻。我缓缓抬起手,碰到他结实的脊背,头顶上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他的吻如细雨般落在我的发间。眼眶有些湿润,闭上眼,幻想时间就停在这里,直到尽头,直到永远…… 不经意间,耳边却响起另一个人的低语。落落,为什么我们不能一夜白头,永不分离?那双忧伤的眸子让我猛然惊醒。我答应过自己,要陪弄月走完这一段,等到一切风平浪静。 挣开那个无比留恋的怀抱,我轻声道:“我先回去。” “你回哪儿去?”冰焰静静的看着我。 “回我想回的地方。我都听轩辕真人说了,我知道我来自灵界,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但我不想去做什么主神。所以,请你放了我。”我转过身,明明是雨润时节,嘴唇却干燥枯涩:“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留下这个孩子……” “你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让你回了灵界,你不知道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消失在怀中的绝望,你不知道我在浣玉林独坐了多少个夜晚才等来你的转世。你做不做主神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 脑海中一片空白,我慢慢回头,迟疑道:“你……你说什么?” 第一次,冰焰看上去像个受伤的孩子,眼神倔强而脆弱。 “我说,我要你,只要你。” 一字一句,目光胶着,仿佛要烙进彼此的灵魂。我着魔似的伸出手,轻碰他的脸,被他握住。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在神灵大战中魂飞魄散,进入人世的轮回,我必须借助沧渊才能带你回去。这件上古灵物没入凡尘千百万年来都未曾现身,我只在一次偶然中听闻过它的下落。玄火宫世代守着沧渊的传说,却无一人练成火神九翼,我不可能无休止的等下去。但当时已有人比我更心急,我无暇插手纷争,直取沧渊的途中却在镜湖底被一道门拦下,各种方法试遍都无法开启,硬夺又怕玉石俱焚。我只得原路折回,轻而易举的取得火神秘籍,命霓裳修改了在场所有人的一段记忆,将玄火宫改朝换代。应该说,我取代的就是当年的潋晨。” “你并非玄火宫传人,又怎会练成火神之翼?” “我本就操纵炎系法术,火神秘籍的精妙之处一眼便能看出,修习自是不在话下。随后的那些江湖传闻你也应该知晓。落儿,我并非有意瞒你。之前为守住你回归不久的元神,我封印了你的身体。若是太早让你知晓一切,你的灵力可能会随着记忆复苏,万一提前冲破了封印,会有怎样的后果我不敢冒险。可是,”冰焰的脸微微发红:“我没想到破坏这个封印的人还是我……梨落,”冰焰忽然拔高音量:“你偶尔犯下傻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够……” 我有些好笑的瞅瞅他红得可爱的脸,忍着不吭声。 冰焰继续说道:“我并不知道你孕育了我的孩子后,封印已经在慢慢破解。但那晚霓裳对你使用的赎魂术确实让我惊怒至极。” “霓裳很不愿见到我们在一起,”我自觉说了句废话,马上补充道:“她的理由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她是神族的占星师,我需要她帮助我寻得沧渊。而她提出的唯一条件,”冰焰笑了笑:“也可以说是神族所有元老的条件,就是一统三界。机会再好不过,灵界正值无主,人界凭借沧渊足以扭转乾坤。” “难道……你不想一统三界吗?” “那曾是我最大的梦想。直到失去你,我才明白犯了怎样的错。日月星辰、山川河野惟愿与你分享,天下之大,梨落却只有一人。孰轻孰重?” 紫罗兰色泽的清澈眸子深深凝望着我,柔波流转,我的心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哪还能顾及其他。等意识到他又在乱放电时,已经想不起来自己问了什么。 尴尬的理理衣襟,碰触到冷硬的剑柄,心中一凛,我马上从云雾里回到了现实。樱雪会主动休战的目的再明显不过,我必须救星璇,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拿我去换星璇?”冰焰小心的碰碰我的脸:“那你为什么不先答应了再说,省得吃这么大的亏。” “我哪有想的时间,她那句话都把我吓得不轻,只凭直觉要打消她的念头。” “原来吓你一吓的就能听到真话,我要是早知道就好了。”冰焰皱皱眉,随即正色道:“我倒觉得在看到我的人头前,她不会轻易杀星璇。此人无所不用其极,必定是弄月有哪些方面是她掌控不了,她才勉强留了星璇一命。到如今她只是想利用你一举数得。” “这么说,我们直接动身去天山好了。” 冰焰点点头:“去了以后再见机行事。等等……”他有些无可奈何的拉住我:“你打算让我们的宝宝在你肚子里呆到什么时候?” 冰焰轻扣双手指端,捧起一团白光,在我腰间散开。暖意渗入肌肤,眉心处涌起一股热流,我马上感觉到了久违的胎动。小家伙一定是睡醒了,精神饱满的大伸懒腰。我飞快捉住冰焰的手紧贴在小腹上。他显然也触摸到了微妙的动静,脸上的表情瞬息多变,由惊疑到激动再到兴奋,最后定格为傻笑。 我在这个时候却想起一个问题,再次乌云罩顶。 “我要恢复所有灵力就一定得用沧渊吗?” “嗯。”他兀自神游中,根本没留意我的表情。 “那……火神九翼……”我的心缓缓下沉,如果幸福真的这么短暂,不如不要。 他却还在笑:“你担心我?” “我是担心我的宝宝摊上一个健忘的爹!” “我最喜欢你这种能被人一眼看穿的口是心非,”他避开我挥过来的拳头:“放心,我只需借助沧渊来给你传输灵力,没必要用火神九翼。我带你回去,替你为灵界物色新的主神。从此以后,你就乖乖的呆在我身边相夫教子。无聊的话,就多生几个宝宝来玩玩,我不介意的。嗯,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是不是这主意听起来还不错……” “你还说!”他总能很轻易的让我失控,扑上前去捏他的嘴,却被他抱个正着。他低头咬咬我的耳垂,那里立刻开始发烧,没等我挣脱开来,柔柔的话语已在心底泛开涟漪。 “落儿,宝宝给你的辛苦,我会倾我所有的来补偿。” 山下硝烟已尽。 长廊外暮霭沉沉,血染碧水。 楼宇间依旧星彩花灯,浮翠流丹。 那些鼎沸的人声和欢笑,那种人世的喧哗和清亮,曾经让我觉得那么温暖,而现在,相识的人一个个离去,明天将告别的又会是谁。无法预知,亦无法挽回。 冰焰握紧我的手:“落儿,别看了,走吧。” 我转过头,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另一个人对我微笑。 蓝衣染尽海天色,在雾气中翩翩涌动。 我咧咧嘴,一串泪珠却滚了下来:“冷大哥,救救星璇。” “我还是比较习惯你连名带姓的叫我,”冷清扬看向冰焰:“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同去天山。” “你若是能解焚花毒,我也不拦你。”冰焰淡淡的看着空蒙的水面:“剩下的事情都由我自己解决吧,你带红凤离开玄火宫,不要再回来。这一路上,你已帮了我太多。情重不言谢。” “你可以不把天山放在眼里。但我要提醒你,用炎帝之术召回梨落后,除去还要给她的,你的灵力已经不足以在人界施展任何一项禁术。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火神之翼再是无敌,也总有弱点。樱雪隐遁天山二十年,若非有了胜算,怎敢轻易剑指玄火宫。” “我若没有十成把握,又怎敢带她涉险?”冰焰侧脸对我笑笑:“她必定也不希望再看见无谓的牺牲。” “焚花毒真的没有他人可解吗?轩辕真人也没有办法吗?”我仍不死心的问道。 冷清扬的脸色阴沉:“那不是毒药,而是苗疆之地与巫蛊齐名的血咒,臭名远扬。除非下咒之人情愿,不然必须夺命歃血方能得解。” 我不再多问,甚至不敢去看冷清扬的眼睛,很怕他应证了我心底的隐忧,只好勉强笑笑:“那你真的不用去了,赶紧找个逍遥的地方操办婚事去吧,别等星璇回来叫声大嫂又挨打。” 相视而笑,很快又各自别开视线。 寒烟青幽。 山高水长,相聚茫茫。 却仍要笑着道别,笑着说,后会有期。 终于明白第一次来天山时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天池四周的楼台水榭根本就是玄火宫的翻版。熟门熟路的进去,竟然畅行无阻。 凤翎观素纱缭绕,全然不似往昔的香闺暖阁,连侍女都没见着一个。 “好像没人啊!”我小声的说,话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更显寂寥。 “你想找什么人?”身后有人懒懒的反问道。 我看向说话的人,重重幔帐后,宽大的窗台上,坐着一名女子。 视线所到之处,一色的白,连带着窗格里的天空,天空下的雪山。 “是幻琦吗?”看不清女子的脸,我有些犹豫,她却没再应声。静止的画面里,只有青丝卷着白纱飞扬。 冰焰皱皱眉,正要上前,女子跳下窗台,走了出来。 “我已等候两位多时了。”近前的声音听得真切,不是幻琦又是谁?只是,晴天白日的,她戴着顶斗笠是干嘛? “你为什么这副打扮?”冰焰问出了我的疑惑。 淡如轻烟的纱帘后,一张瓜子脸若隐若现。 垂帘飘动,她一无所动。 秋水点漆,盈盈楚楚,只看着说话的人。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多余。 正想挪开一些,幻琦说话了,没有回答冰焰的问题,却给了我们最想要的答案:“你们从东门出去,会见到一个阁楼,穿过阁楼前后的院子,借道北水一里,上岸后西行半里,再取南向而行。一直走下去,就会见到星璇。” 她一口气说完,声音有些喘。肩膀颤动着轻咳数下,只听见她粗重的呼吸,似乎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一阵咳喘。 “你生病了吗?” 我见状想帮她顺顺气,手伸至半空,她却躲开,冷声道:“你再不走可就未必能见到活的星璇了。” 冰焰斟酌片刻,未置一词的带我走向东门。 才出门不久,他就停下脚步,看看前方的阁楼,说道:“不用走了,照她指的路,不出半个时辰,我们还是会出现在凤翎观,不同的是从北院进门。” 心念一动,一种不好的预感充斥了所有的感官,我转身冲回凤翎观。刚进门,几道光影扑面而来。我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被紧随而至的冰焰放倒,他跟着俯下身,几只明晃晃的利刃从他头顶飞过。下一刻,他抱起我闪躲到门后。 从门缝里看去,密密麻麻的刀剑匕首以大厅的顶梁为轴,四下横飞。正下方长宽不过数来步的红毯上,暗器未及,幻琦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 腰间一动,冰焰已拿过七星剑,单手搂着我,轻盈跃起。 “当……”纷乱的金属冲击声重叠在一起,尖锐刺耳,撞得耳膜几乎破裂。七星剑旋转出优美的轨迹,无数寒光像水花一般溅开。衣衫在空中划下一道浅浅的影子,眨眼功夫,我们落在幻琦身边。 冰焰扶起幻琦,取下她头上的斗笠。那么一瞬间,我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凝脂般的肌肤上,布满点点红疮,有的已经溃烂流脓,整张脸看上去惨不忍睹。 冰焰晃晃她,轻声道:“幻琦,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昏迷的人缓缓睁眼,只在光华流转间,还能窥出曾有的惊世容颜。 幻琦目光散乱的看向冰焰,片刻后的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脸。 歇斯底里的尖叫盖过嘈杂的金属坠地声,她一掌推开冰焰,再次跌倒在地:“谁让你们现在就来的,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解药在哪里?”冰焰最先冷静下来。 我握紧拳,却还是止不住声音中的颤栗。 “她不是中了毒,而是情蛊。” 作者有话要说:去看了《投名状》,被剧情雷到,但是金城武真的好帅的说,口水哗啦啦滴流~~~ 五十八 离歌(上) 疾风渐弱,顶梁的暗槽内不再有兵刃喷出。慢慢的,大厅里再次恢复了空旷,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 “幻琦……”我的手停在半空,却不知该落在哪儿。 在她身体里蠕动的蛊虫,既为情生,若不断情,从何而解? “缘深缘浅是强求不来的,都忘掉吧,一心一意治好身上的伤。”明知道残忍,却还要继续说下去:“等到以后……就不用再过这样的生活,你也有自己的幸福……真的,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话至此处,再也难耐心头的酸楚,眼泪断了线似的掉下 。 幻琦慢慢转头看向我,才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咳取代。 冰焰忙扶起她,她半倚在他怀中,捂着嘴,肩膀猛烈的抖动。好一阵才缓过气来,无力的垂下手,半闭着眼,倦极欲睡的样子。冰焰的眉头锁得更紧,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见到幻琦手心里大团粘稠的鲜红。正在不知所措间,冰焰果决的抱起她:“我们现在就去找樱雪。” “不……”幻琦艰难的出声,抬手指向一处:“带我去主座,快……” 冰焰飞身跃过大厅正前方的台阶,将她放在那把镶金绣玉的椅子上。才刚挨地,她便伸手握住椅背上的最大的一颗夜明珠,转动。 片刻,座椅后的幔帘缓缓拉开,金碧色的墙体两分退去。阴寒之气袭来,等到白雾散尽,我才看清斗室中摆着一张床,床上静卧一人。 幻琦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手一松,软软的歪倒在搭着狐裘的扶手上,如同被人遗弃的破败不堪的布娃娃。 我站在原地,心跳杂乱无章,一时间竟不敢上前,想过种种最糟的情形,却不知道哪一种会变成真的。拼命安慰自己,只要他还活着,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怎样都应该庆幸。 终于鼓足了勇气,快步走过去。 一看之下,七星剑“哐”的落地,泪水在顷刻间喷涌而出。 原来那不是床,只是一块巨大的寒冰,而冰上躺着的,哪里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眼前的人脸色青白,眼眶深陷,形容枯槁,卷翘的睫毛上一层白霜,发丝被冻成了一缕缕的冰凌。若非胸口微不可见的起伏,谁能相信他是活着的。 所有的感觉都被冻结,我努力的睁大眼,却只看见一片茫茫的白雾。直到一件带着体温的衣袍将我裹住:“落儿,不要这样。他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紧拽着衣襟,我使劲点头,星璇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为什么要白白伤心。可是,渐渐的,依然颤抖得不能自己,我双腿一软,跪坐了下去。 “星璇……你醒醒……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吗……求你看看我……”轻握住他干瘦的手,大颗眼泪滴落在上面,升腾起丝丝白烟,这才惊觉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 幻琦微弱的声音传来:“没有解药前,不能离开冰床,否则他马上会化为灰烬。” 我抱住膝头,盯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泪痕很快干涸,只觉万箭穿心的痛也不过如此。 “樱雪用自己的血给他下咒,她若是不情愿,怎样得解?”冰焰问得从容。我没有回头,只是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来之前就已猜到,能让弄月无能为力,除了他那爱恨不得的母亲,还会有谁? “你想杀了她,就必须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幻琦的回答亦是轻描淡写,顿了顿,她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方法。斩断中咒之人的四肢,等流出的血变回红色再设法止住。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天意了。” 痛到极点就不会再痛了,我麻木不堪的把头埋进臂弯,听见冰焰沉声问道:“那你呢?” 安静了片刻,幻琦说:“不劳费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一阵凄厉的笑声打断了她的话,我猛的抬头,直直的站起身来,看向台阶下的黑衣女子。 “这就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唯一的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还真是孝顺。早知到头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什么要带你来这世上!”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今生。”幻琦闭着眼仰躺在软椅上,神色安宁得像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脸上和手上的红疮消退了许多。 她冲我淡淡一笑:“再过奈何桥时,我一定多要几碗孟婆汤,把你们忘掉……都忘掉……” 声音渐弱,她胸前的白衣上泛起了点点红花,紧跟着,魔术般的放大,迅速连成一片。我这才惊恐的发现,那是她身体里的血,渗过薄薄的衣料扩散开来。很快,半边衣衫艳红。 冰焰的声音渐失冷静:“怎样才能救你?” “她若是要救自己,你怎会活到今天?”樱雪咬牙切齿道:“手刃所爱之人,自可断情。何须忍受这般苦痛!”话音刚落,人已飘了上来。 冰焰微微扬袖,地上的七星剑飞至手中,不动声色的退至我跟前。 樱雪并未多走一步,定定的看着幻琦。 座椅上的白狐裘已被浸染成红色,幻琦的脸一点点的恢复了原有的光滑明丽。她睁开眼,迎着樱雪的目光,轻唤道:“娘!” 樱雪的身子猛地一震。 幻琦柔柔的笑着:“娘,爹爹当年身陷囹圄之时,您抛下他独自出逃岂不容易得多,为什么就不懂自保呢?” “那不一样……” “我明白的,您比我幸运。可是,我并不后悔。事已至此,只盼您的原谅和成全。” “琦儿,”晶亮的液体渗入樱雪的面纱,她弯下腰,颤抖的手抚上幻琦的脸,声音压抑得几乎失真:“是不是很疼?” “不疼,”幻琦深深的呼吸:“只是很累……太累了。”她忽然转过头:“哥,你怎么来了?” 樱雪忙起身看向大门处。幻琦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 “不要……”我直冲上前,幻琦的动作却迅如疾电,右手抛出一团碧影直扑冰焰面门,左手一道寒光急转而下。 冰焰接住玉镯,七星剑掷向她手中的匕首…… 毫厘之差,却仍然晚了一步。 剑刃“当”的打在刀柄上,刀锋已深深没入幻琦的胸口,原本就殷红的纱衣只在那一处稍显深色。 电光石火的刹那间,一切已然落幕。 幻琦吃力的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7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7部分阅读 起脸,笑容绝艳:“我终于又赢了你一次。老规矩,不许耍赖。” 蓝色光影在空气中微颤。 冰焰上前俯身,双唇轻轻印在她额头:“如果再有一世,愿你遇到一个能将心托付于你的人。” 王子无法吻醒的睡美人静静的躺在那里,安详而宁静。 皓白的手臂上,疮斑退尽,一点朱砂娇艳欲滴。 门外空无一人,樱雪却许久没有回过头来。 忽觉脚下沁凉,低头看去,一片水渍。冰块已经在融化。 金属破空之声响起,冰焰手中的剑锋直抵樱雪的背心,他冷淡的吐出两个字:“救人!” 樱雪微微侧身,并不答话。 我拉下冰焰的手:“只要星璇没事,玄火宫定会归还原主!” “20年的流离失所你要怎么还?我的女儿你要怎么还?”樱雪的声音猛然变得凌厉无比,她仰天大笑,内力四散,黑纱乱舞:“你们都该给她陪葬!” 就在她的笑声中,凤翎观的门窗洞开,几十道人影从不同的方向飞身而进,领头的两张面孔并不陌生:箫楼与阮彦。他们站定后,却未做备战准备,只是整齐排列在大厅门口。 雪峰在阳光下泛出灼目的银光,光晕散开,镀在门框内修长的身影边缘,神祗般的圣洁。 樱雪止住笑,颤声道:“月儿,我就知道你不会袖手的。你妹妹已经被他们……” 那人一步步走近,声音飘渺如吹乱霰雪的风:“若能离去,也是解脱。凡尘种种,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你说的是些什么话!”樱雪直直的走向他,脚步有些凌乱。 “你放心,我既然来了,自不付你所托。”弄月的目光从幻琦身上掠过,未见动容,只淡淡一笑道:“不过是有些羡慕,同处十月,怎么我就没她那么潇洒?” “弄月,我要和你单独谈谈。”我松开冰焰的手,他只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我想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你若是还在问休书的事,”弄月唇角微微挑起:“落落,一定要这样吗?”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裴夫人!” 我微微一愣,看向樱雪,她眼中满是嘲弄:“我还当裴家迎进了多么冰清玉洁的女孩儿,原来竟是流连在不同男人床上的……” 一道蓝光从我身边呼啸而过,直冲樱雪的胸口,好在樱雪闪躲及时,但七星剑仍扎进了她的臂膀。 “冰焰!”我惊叫着回头,带着淡香的衣衫已从眼前掠过。 “如果你还想救星璇,多说无益。” 冰焰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一股绵缓的冲力将我推后几步,碰到了那块寒冰。 我弹起来就要随他跳下台阶,他一扬手,又一道银光闪过,“砰”的一声,我撞上一个硬物。顾不上揉脑袋,继续往下蹿,面前却多出一堵无形的墙,任我怎么用力,也前进不了半步。 墙外,早已剑雨纷飞。 身姿修长的人,无论使用什么武器,什么武功,都会别样的潇洒自如。 以前星璇和冷清扬在雪地里练剑,我可以站在窗边一看老半天。 那时候就觉得他们的招式很随意,也很好看。 今天才知道,能够出手取命的招式,才是最好看的。 正如现在。 剑气凛凛,疾风猎猎。 我从未见过冰焰正经的练过剑,同样,也从没见过弄月使过这么凌厉的招法。但我却能看出,他们在剑法上旗鼓相当。任何一处偏差,绝然没有回寰的余地。 满地的刀剑被劲风带起,天女散花般乱飞,不时的有刀剑在我面前停住,扑簌而落。 没有人留意我,而樱雪脸上的快意却让我要疯掉。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感应到了我的焦灼,不安的踢腾。 背靠着似乎凝固成一块的空气滑坐在地上,耳边仍是杂乱的金属碰撞声。心乱如麻,却又唯恐这声音消失。如果我能冲出去,如果我能拦下他们其中一人……侧过脸,看着幻琦垂落在地的衣角,绝望的泪意泛滥开来,生与死,不过一步之遥。谁会在彼岸微笑? 摸索着牢牢抓住星璇的手,虽然滚烫,却是真实的体温。 很想蜷到他身边,却又不敢离得太近。那冰块的消融速度十分惊人。 星璇的脸湿漉漉的,像刚刚沐浴完毕,熟睡的孩子。 终于,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一只手轻轻的拂去我的眼泪。 我正想避开,却在意识过来的一瞬间僵住,难以置信的抬头,与一双黑亮的眸子对个正着。 “星……星璇?”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不确定的试探着叫他。 “花花,你吵死了。”他的嗓音低哑,却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们家落落也没犯什么错呀,那些麻烦又不是她造成的,情字本来就无解,不然丫头们说说,要是你们能怎么办?跟了这个必然负那个。还是她应该狠心一点,说你们打吧打吧,谁赢我跟谁~~~ 素来潜水的小霸王们都出来换口气,听我叽歪几句。 我的新年愿望,本文积分将过千万,请大家帮我冲年榜吧。 因为一直以来都有个很大的遗憾,当时没弄清jj的规则,注册笔名后一个月才开始发文,早就有了新晋榜的积分却没资格入榜,自然损失了很多点击率。就在如此错失天时的劣势下仍努力的杀进过月榜的100名,小雪深知与某些大人长期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可以说,第一次写文,与大家的交流是辛苦码字的唯一动力和乐趣。 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吝啬举手之劳,陪我一起努力吧。o(n_n)o 五十九 离歌(下) “明明是把你吵活了,你应该感谢我!”捉住他的手,张嘴咬下去,泪水更汹涌的淌下:“星璇,你能不能不要吓我。” “那你先不要哭了,本来就已经够疼了。” “哪……哪儿疼?” 他不答话,凝神看了我一会,忽而闭上眼睛,轻轻的说:“我想你了。” 我吸吸鼻子:“这还差不多,不然我就亏大了。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星璇只是微笑,干涸的唇瓣裂开丝丝血痕。 我转头看向外面翩然如蝶的两道身影,使劲忍住眼泪,摸摸星璇的额头:“你再忍耐一下。我保证你会没事的。” 他睁开眼睛:“花花,我以前教你的|岤位都还记得么?” 见我点头,他说道:“幻琦封住了我的几处|岤位,很难受,你帮我解开。” 我不假思索的照他的示意一一点过他的璇玑、华盖、紫宫、玉堂几处大|岤,却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我……是不是弄错了地方?” “没有……不愧是我亲自调教的徒儿……继续……风池……”星璇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汗珠纷乱滚落,却还有心思打趣我。 我慌乱的认清风池|岤,抖抖索索的下指。 星璇闷哼出声,清瘦的身体不住的痉挛。 我手忙脚乱的抱住他:“星璇,你怎么了?” “没事。”他在我的臂弯里用力呼吸,平复着自己的语调:“稍后继续听我指挥。尺泽、曲池、曲泉、阳陵四处|岤位,用你最大的力气,记住了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那四处|岤位分布于四肢的主脉上,稍有偏差即可导致经脉断裂。 “保命。”星璇简短的回答,起身单手劈向冰面,碎冰四溅。他拾起一根锋利的冰凌,毫不犹豫的刺进自己的脚腕,黑紫的污血流出。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死死的按住他还欲抬起的手:“你不能这样。我说过再等一会……” “你希望他们谁死?”星璇回过头来:“我看输掉的会是弄月。” “我不知道,”头脑混乱一片:“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你!” “虽然听见你这么说真的很开心,”星璇想拉开我的手,没成功:“但是……你听见山下的铁蹄声了吗?” 我懵懂的摇头。 他平静的说:“御林军等待的就是这一天。于公,玄火宫与天山始终都是朝廷的隐患。于私,杀父弑母之仇不能不报。一直过着能听能想,却无法醒来的日子,你能想象是什么感觉吗?” “星璇,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但报仇并不急这一天。于公,等你养好了伤,想拿谁开刀都没问题,说不定天下都会是你的。于私,我求你暂忍一时,你自残只会更对不起父母。” “我不是自残,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不会残废。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这样就能解毒吗?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比没醒来时更难受?” 我们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花花,要出事了。”星璇忽然看向我身后,神情莫测。 “你别想骗我。”我强忍着转头的欲望,手上不松半分。 “有人想偷袭他……” 一声巨响传来。 我浑身一哆嗦,星璇的手腕滑了出去。 唰唰几下,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重重的平躺了回去,黑色血浆在身下缓缓铺开。 “等血变回红色,我说过的那四处|岤位……”星璇半阖着眼,声音十分虚弱。 “你……”我又急又气的说不出话,立马变了双兔子眼来。 “别别别……我不是好好的吗?”星璇慌忙睁大眼:“而且我也没骗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猛的转身,呆住。 潋晨手持天禄神刃斜身而立,大厅右侧的石柱訇然倒塌,切面齐整。 他微微眯眼,出其不意的纵身一跃,天禄神刃飞了出去,我连喊住手的时间都没有。 冰焰丢掉手中的剑,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 天禄神刃刹那已到了他面前,势如闪电。电光石火间,冰焰张开双臂——与那晚在天池上一模一样。他眼中闪过凛冽的紫光,金色的光翼在他的身后如烟花般迅速绽放。 悬在空中的刀剑疯狂翻舞成漩涡。 光翼渐渐舒展开来,二成四,四作八。 冰焰的手臂一横,天禄神刃沿中轴一分为二,银光黯然。 樱雪的笑容隐退,弄月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 飓风暴雨前的静谧。 冰焰傲慢的挑起唇,笑得有些邪魅。他掌风一转,明耀的大厅上空,一条红链横穿而过,卷着流焰扑向门边,将摆好剑阵的几十人瞬间吞没…… 我都分不清清阮彦最后的那个表情是惊愕还是赞赏,火神八翼毕竟不是传说。 浓浓的红雾血一般流下,将大厅包围。 “花花……”星璇的低唤迫使我迅速回过身来,略稳心神,看准地方,腕上使力点了下去。最后一下收手,我连大气都不敢喘,紧张的观察他的伤口。 还好没有出错,出血口在慢慢的凝固。星璇坐了起来,略缓口气,跳下冰床。 没时间高兴,我再次抓住他:“你要去哪儿?” “你为什么会来天山?”他反问我。 “救你。” 星璇笑了:“你已经完成了任务,还不赶紧回去吗?难道真要让他们拼出个你死我活?” “你身上的焚花毒还没有解。” “我会想其他办法的。” “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樱雪……” “落落,”他轻轻唤着我的名字:“这是我最后可以做的。你听我说,这辈子,你只能尽心对待一人。不要犹豫,不要让自己后悔,选择你最想要的,没人会怪你。” 他深深的看我一眼,转身穿过红雾,丢下最后一句话:“以后都别再哭了……真难看!” “你等等我……”我紧随其后,却仍被看不见的墙壁挡了回来,星璇顷刻消失不见。 我沿着光滑的墙面摸索了一阵,手心里全是汗。冷清扬不是说冰焰不能再用禁术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情急之下,我掏出剩下的碧瑶丹全吞了下去,一股熟悉的热流淌过全身,伸出手,白色的光球在掌心缓缓滚动,眼前果然多出一道淡银色的屏障,白光所及之处,在空气中浮动出一圈圈涟漪。我大喜过望,刚想把手按上去,小腹徒然一阵隐痛,光线立刻黯淡了不少,一切恢复原样。 深吸一口气,我按住腹部。宝贝,帮帮我,我向你保证,今天过后,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集中所有念力再次集聚起更为耀眼的光球,终于看到银壁在强光下一点点漾开、融化。 冰焰的话音清晰的传来:“到此为止吧。治好星璇,玄火宫自然是你的。再晚一步,他去哪儿,你也只好跟着去了。” 红雾渐散,大厅中央,只剩四个人。 冰焰神情清冷,正欲再说什么,忽然看向我这边,一怔。 就在这时,樱雪手中多出一把匕首,胳膊抡成半圆,狠狠的扎了下去,目标却不是冰焰,而是自己。 弄月一个飞身夺下她的匕首,再回地面时,牙关紧咬,寒光自手腕绕过,血珠溅开。他微微抬手,风从脚下冲起,鼓起他的衣衫。以鲜血为誓,承日月之力,冰封万物,雪雾银霜驱散灼目的火红,直扑向冰焰。 冰焰一个后仰,躲了开去。黑玉般的长发划过冰冷的空气。 大厅上空的红链剧烈抖动,链结处,血色的花苞不断滋生,不断蔓延。 雾气在旋转,红莲在绽放。 旋转、绽放、旋转、绽放……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弄月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闭上眼,用尽全力劈出一掌。 空中有无数团火光在爆炸。 漩涡中的刀剑骤然砸落,铺天盖地。 不及多想,我迅速收拢手中银白交织的光球,挥向前方。 静止。最后关头的静止。 火链熄灭,刀剑沿着银白色的轨迹纷纷滑落。 头一沉,我向前扑倒,没有了阻碍,直接滚下台阶。 号角长长的响起,我模糊的听见了由远而近的铁蹄,地面随之轻颤。 一双温暖的手半抱起我:“谁都不要管了,你跟我回去!” “星璇……找到星璇……”头疼得像要裂开,我睁不开眼。背心处源源不绝的热流注入身体,神智渐清。冰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侧开视线。 “我,加上孩子,都不及他们重要?” “不是这样,冰焰,我们不能再亏欠他们。已经太多了,真的太多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但如果背负着愧疚,又怎么会幸福!” “傻丫头……”冰焰的下颔轻蹭我的额头,环住我的手臂有些轻颤:“我说过,倾我所有,一定会让你幸福。” 我紧紧的回抱着他,泪水渗入他的前襟:“不用倾你所有,就像现在这样,我们再也不分开。” “天子有令,平天山,灭玄火。今日势必拿下一众乱党贼子。归降尚有活路,拒不从命者,杀无赦!”穆子云的浩然之声在山峦间回荡,不用贴近地面,已经能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 冰焰牵着我的手走出凤翎观。 不长的路上,横尸层层,不敢再去寻找谁的目光,低着头匆匆而过。 门外,狂风落叶,却共从容。 一排排弓箭手半跪在湖畔,黑压压的人马前方,是头发花白、双目如炬的穆子云。他作了个手势,无数张满弓上的箭矢齐指我们。 “慢着!” 穆子云明显愣住,紧紧盯着朝他走来的人。 星璇的步伐有些不稳,薄薄衣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小王爷!”不知谁喊出一句,齐刷刷的铁甲着地声紧随其后,每个人的脸上都难抑激动。 穆子云正要屈膝,被星璇扶住,再抬头时已是老泪纵横:“末将率三军参见小王爷!苍天有眼,护我龙脉不绝!” 星璇点头,直起身来,击掌两次,朗声道:“三军听令,退兵十里!” 穆子云惊道:“你说什么?” “我说,退兵!” “这是皇上的命令。”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会拿下天山,但不是现在!” 星璇站在军阵前,巍然不动。 “活捉樱雪交到星璇手中,我们就走吧。”冰焰收回目光,对我说道。 “笑话!”樱雪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她听见冰焰的话竟毫无防备:“他既能离开冰床,定是教那丫头解开了幻琦封住的命门,眼下早就剧毒攻心,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他。我倒是不懂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你不过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吧!”我嘴上说着,心里却乱成一团,聪明如他,怎么会让自己走上绝路?可是……解|岤的过程里,他的确很痛苦。 一阵阵不安袭上心头,我拼命回想着星璇说过的每句话,想证明樱雪只是别有用心。渐渐的,那些话语连成一片——“你希望他们谁死?我看输掉的会是弄月!……你难道真要让他们拼出个你死我活?……这是我最后可以做的。……以后都别再哭了……真难看!” 攥紧冰焰的手,我固执的不去想那个最坏的可能:“就照你说的,不要让她逃了。” “我为什么要逃?”樱雪脸上泛起诡异的笑容,蓦的提高音量:“星璇,你还要不要见梨落最后一面!” 星璇闻声愕然回头,穆子云果断的扬手,重击在他的颈间。 他最后对我的浅浅一笑,让我终于知道怎样的感觉叫做心神俱裂。 穆子云将他抱上马,沉声道:“放箭!” 箭如黑雨,阵型严密,毫无缝隙。 几乎同时,樱雪十指间飞出一把明晃晃的银针,直插进对方脚下的土地。 未弄清她的意图,羽箭已近身。冰焰挡住我,剑气在身前形成牢不可破的护壁。 樱雪退后几步,一个旋身,与她擦肩而过的几只羽箭忽的转了方向,直直朝我射了过来。 冰焰背对着我,风吹衣袂轻飘,如苍穹中缓缓游动的浮云。 躲不躲开的结局其实都一样。 我想要的,就是和他在一起,晨昏相伴,直至终老。 不顾一切的用手去挡箭,近至指端的冷风忽然停住。 抬眼见到弄月清亮的眼眸,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我手上。我垂下头,看着他的胸口,头嗡的一声响,晃了晃脑袋,再看过去,锋利的箭矢上,鲜血一滴滴的不断滚落。 几缕黑发被汗液血液湿润,丝丝贴在脸上,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我刚扶住他,手腕跟着一沉,随他跪在地上。抓住他的肩膀,我的双唇抖不成形:“弄……弄月,你……你怎么也……也学星璇吓……吓我!” “落落,很多年以后,你依然会过得很幸福,对不对?” 我用力点头,不敢松手:“会……会的。但是你不能死,不准死……否则我会讨厌你,一直讨厌下去……” 悄无声息。 “可是,我喜欢你,在你喜欢我之前。”墨黑的眼睛弯了起来:“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 灿如星辰的眸光渐渐消逝。 “落落,忘了我。” 停滞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 我抱紧他,却无法留住一点点消散的体温。 “不……我不要忘了你……” 突然被人拦腰抱起,弄月的身体从怀中滑落,我狂乱的想扑回去,冰焰却带着我飞速的上跃。 数道红光冲天而起,埋藏在地下的炸药瞬间全被引燃,轰隆的爆破声夹杂着马嘶人嚎,脚下已是一片炎狱火海。 火焰变成雪白,流星划破天宇,击碎晨昏,带过虚无的光线,俯仰间回到黑夜。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有点事耽误了,时间赶不过来,没能按时更新,抱歉。 很累,有点精疲力尽的感觉。 六十 绝世 阳光,蓝天,白云,飞花。无人的秋千独自晃悠。 玄火宫的如画景致仿佛从未变过。 抱膝蹲在镜湖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风过,支离破碎。 有人走到身旁坐下,我侧过脸微笑。 冰焰碰碰我的脸,缩回手,一言不发的解开披风,将我裹了进去,紧紧抱住。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缩在他怀里,身体渐渐回暖。 “明日就是中秋了,月圆夜沧渊便可问世。” “哦。”我应了一声,还没能从自己的思绪中挣出来。 沉默了一会,冰焰淡淡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有什么办法让我把在人世的经历都忘掉?不然,要过多少年才能忘掉?” 冰焰摩娑着我的头发,没说话。 我自言自语:“红凤说我像只蜗牛,成天躲在壳里。其实,蜗牛壳哪有她想的那么好,重死了,又放不下。” “那我也住进来,一起背着。”冰焰笑了笑,有些勉强。 “去,我没留你的位置。”原想调节一下气氛,无心之言却起到相反的作用,冰焰的手停了停,我垂死挣扎道:“我是说,壳太小了,呵呵……” “梨落,你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我略为诧异的抬头,他吻了吻我的眉心,紫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等待了太久,再见到你的时候,真的……激动得快要疯掉。”他自嘲的笑笑:“所以,明知道是事实,却不能接受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不应该那么早出现在你身边,当时却昏了头的只想把你抢回来。原本无懈可击的计划就这么一路错了下去,我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看到你因我伤心,看着你越走越远,却无能为力……” “我没有怪你。”我在披风内伸手环住他的腰,声音放得很轻:“只是在想,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都能够重来……很多年前,灵界的主神没有消失,我们就会从那个时候开始幸福,直到现在,没有一点点遗憾……多好。” 其实,谁都清楚,那不是遗憾,而是在彼此心口深深划过的一道伤。做错了事,可以道歉,可以遮掩,可以弥补。而伤口复原,伤疤还在。我们小心的不去触碰,也许若干年后会逐渐淡忘,却永远也无法消失。时间久了,心会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是,仍不愿多想,明天会怎样,那是明天的事。今天手心里还有的幸福,就要统统用完,一点都不能浪费。 相依相偎的在湖畔坐了很久,从夕阳西下,到繁星满天。 断断续续的聊天,一反常态的,都是他在说话,而我,只贴近他的胸膛,听着沉稳的心跳,就觉得满足。 清秋夜凉,画楼初掌灯,临水疑星落,依山似月悬。 冰焰话至一半忽然止住,手掌覆上我的小腹:“你累不累?想吃点什么吗?” 我摇摇头:“你继续给我讲讲神灵两界的风土人情,我先熟悉熟悉,还有,我们最开始是怎么认识的?” “等你恢复了灵力,过去的事自然都会想起来了。” “那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为什么……都没有宝宝?” “……” “难道说,有?”我小心翼翼观察着冰焰的神情,看不分明。 避开我讶异的眼神,他用指关节顶顶鼻尖,笑得有些隐晦:“按说早应该有了。如果不是你备足了千种理由用来临阵脱逃。就算到了逃无可逃的时候,你还有最后一招杀手锏……”见我满脸的好奇,他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气定神闲的吐出两个字:“葵水。” “你……你胡说。”我倏然直起身,面红耳赤的瞪他。 “我说的是事实。我哪想到,你会变得这么主动,早知道……” 脸皮撑不住了,我开始转移话题:“啊……你看今天好多星星呢!” 我话音刚落,冰焰继续道:“早知道这样,我死也不会碰酒……你疼不疼?” 我一怔,忙迭声道:“还好还好。” “嗯?”冰焰挑挑眉,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脸烫得更厉害了。 紫眸中泛起玩味的笑意:“我是说你的手。你紧张什么?” “哦……”我收回紧拽着菱形金属扣绊的手,濡湿的掌心里,醒目的红印。随手拍去粘在他身上的草屑,尴尬得不敢抬头。 “真的不疼吗?” “不疼不疼。” “我是说那晚……” 终于飞出一个漏风巴掌,可惜,中途就被他捉住了手腕。 不顾我的张牙舞爪,冰焰牵起我的左手。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枚白色指环已滑进食指,不过片刻,指根处便笼上柔柔的光晕。 “我不打算戴在食指上,无名指才能让心意相通。” 冰焰轻轻一笑,手掌上移,与我十指交错。 顿时,一道道银光如烟花般流散,围绕着我们的手飞旋。 “落儿,它还认识你。灵界主神历来都由隐月挑选,食指是权位的象征。” “我不在灵界时,它为什么不选新的主神?” “因为,它在我手上。你看,”冰焰笑得有些孩子气,他松开手,指环内侧赫然浮现出一个篆体的“落”字,银紫色的纹路精美秀丽。我半张着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字,他更得意了:“我费了好大劲才弄上去的。” “这个字会消失么?” “不会,只要你在我心里。或者像你说的那样,只要我们心意相通。” 我满意的翻来覆去欣赏自己的手:“隐月可以用来检测你有没有变心?” “嗯。”冰焰的眼波在柔光里缓缓流淌,锁住我的视线:“除此之外,你只有戴上它,才能统治灵界。” 我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你不是说会替我找新的……” “现在不要谈这些。”冰焰将我重新搂进怀里,轻声说:“只想想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比如,宝宝的名字。” “对了,你喜欢什么名字?” “很久之前就想过,女孩叫卿婉,男孩就叫卿夜。你觉得好吗?” “婉,夜……好听,我准了。”我笑着转过头:“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低下头,温柔的亲吻:“女孩,和你一样就好。” 一整夜就在这样的轻言软语中过去了,到后来,我靠在他肩头睡去。 碧水萦回的梦中,有人在幽幽叹息。 纷杂迷乱的光影里,倾城的女子,快马的少年,鼎沸的人声,欢笑的雾霭,绚烂的繁花……来来去去的,不过是缘尽的轮回。 又一次在绝望中醒来,泪流满面。 “落儿。”冰焰替我拭去泪水,紫眸中满满的怜惜。 我无力强颜欢笑,喃喃道:“带我走吧,离这里远远的,我们……再也不回来……” 轻柔的吻代替了回答,我在他的怀抱中慢慢安静下来,疲惫的合上眼。 是夜,皓月当空,冰玉满盘。 玉镯在水月交融处变成浅黄,明亮的水面上,浮动着几排奇怪的字符,我费力辨认了好一阵,也看不出是什么。冰焰一脸平静,挥挥手,红光闪过,字符立马消失,湖水瞬间沸腾一般,哗啦啦的朝两侧分去。等到浪潮退尽,中间一道长长的石阶只通湖底。 “刚才那个……我怎么不识字?” 冰焰拉着我的手步入潮湿的石阶。 “开启沧渊的密语早在远古之前就存在,那时你还没出生。” 石阶前方水雾弥漫,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开始莫名的紧张。 冰焰似乎有所察觉,看看我:“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我好像饿了……” 冰焰停住脚步:“那,先回去吃点东西?” “不,我很害怕。” “怕什么?”冰焰静静的看着我,我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发觉他的手也不像平时那样温暖干燥。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郁闷的一箭中矢,冰焰果然不说话,我甩开他的手:“你想把我拐去哪儿,你……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声音轻颤,预感准有什么用,结局从来都不是我来写。 “落儿……” “停停停,”我打断他的话,心跳杂乱:“你每次一用这种语气说话就没好事。”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没有你我的参与,弄月、星璇、幻琦……很多人的命运都会不一样。” “真的……可以重来吗?”我疑惑的看向他,这种设想在脑海里盘旋了无数次,总觉得不过是痴想。 冰焰点点头:“沧渊的传说你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那太好了。我们回去,然后让时光逆转,不对,要先带走火神秘籍,玄火宫才能得以平安……”话音渐止,我手舞足蹈的僵停,狂涌的兴奋一点点隐退:“开启时空之门是不是一定要……火神九翼?” 冰焰仍静静的看着我,半晌,淡淡一笑:“我才发现,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占有。只要看见她的笑,就比什么都开心。” “你回答我的话!” “我只想尽量满足你的心愿。” “我很贪心,你要满足所有的心愿才行。” “首先满足在我看来最重要的。” “那然后呢?” “然后……”他轻声重复这两个字,没有继续,转而说道:“落儿,只有结束,才能开始。如果在人世欠下这样的债,我们也永远得不到幸福。这个道理,还是你教我的,怎么就忘了?” 我无法出声,一张张或清丽或明媚的容颜在眼前转瞬即逝,心狠狠的痛起来。硬生生的别过头,绕开冰焰向前走去。 昨日的耳鬓厮磨,恍然如梦。 我只知道自己很想哭,然后拼命的把眼泪逼回去,越走越快。 只怕再一回头,什么勇气都没有。 冲到一处严实无缝的石壁前止步,石壁上通体翠绿的玉龙凌云驾雾,仿若天成。冰焰走上前,将两只玉镯一左一右的套进龙眼,大小刚好吻合。一声沉闷的声响从石壁后方传来,玉龙慢慢隐入石壁,石壁随之上移。正前方,长形玉石槽上空,氤氲着变幻莫测的七彩光环。 冰焰低声念了句什么,光环散开,沧渊缓缓升起,束缚着剑鞘的铁链如灵蛇般游动,层层褪去。他转头看向我:“我把所有灵力都给你,应该足够维持你顺利生产。回家之后,你自己的灵力也会慢慢恢复。虽然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的家在哪儿?”泪水蜿蜒过颈项,我任性的泣不成声:“如果没有你,那个世界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不要回去!” “你不想再见我了吗?”冰焰的笑如月下的潮汐,隐忍的忧伤:“至少,还有我们的孩子陪着你……”温软的唇落在我的眼睛上:“不要看我。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舍得送你离开?” 他的吻蜻蜓点水般滑过我的发际、额头、脸颊、鼻尖,最后停在唇上。顿了顿,他手臂一环,深深的吻了下来,挺直的鼻梁顶得脸颊生疼,我却舍不得退后半分。他更像是要把我嵌进自己的身体,疯了般的吮吸纠缠。整个世界只剩让人沉醉的甜腻,而心却疼得想要停止跳动。 他微微喘息着,抱紧我,声音极尽温柔:“落儿……落儿,答应我,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我用力点头,捧着他的脸,贴近他:“我知道,不管你今后还要不要我,我都只会是你的。” “落儿,”拂过耳边的话语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清晰:“我爱你。”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霎时倾涌而出。 明明很痛苦,却不想结束。揽住他脖子的手,越收越紧。 沧渊出鞘,停在半空,蒸腾的霞雾从我们身边滚滚流过。 他终于轻轻拉开我的手,转身离开。 赤红暗影中,他轻抬双手,一瞬间,金色的烈焰升腾而起,如同凤凰涅槃时的羽翼,华丽的焰舌围绕着他旋转。 乌发和黑衫连翩飞扬,紫色的眼眸在火光中像极了一颗摇摇欲坠的泪,空灵柔美的声音仿佛来自世界尽头。 “以神之子的名义起誓,用千万年时光换来人界重生,请赐予我轮转时空的力量……” 火焰连成的幕墙从地底升起,灼痛了已经流不出泪的眼。 他的唇畔绽开一抹浅笑,向我伸出手。 一簇银光将我包围,身体开始在无尽空间里不停的下坠。他的笑容渐渐模糊,黑暗涌来的刹那,我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无所谓会去哪里,因为任何一条路的彼端,都不再有你。 红尘紫陌,瑶琴万里,有人在低声吟唱: 心已随风去,山水仍相依,错放的人生谁在喃喃自语。 来去的你我曾笑看的风雨,而今的大地空留一声叹息。 月儿明明水清清,一曲清流翻飞弦外的音。 来时花铺满路,去时已荒芜,若天外有天,何必今世缠绵…… 明亮的光源照在脸上,脚刚触到实地,就听见一片欢呼。 我缓缓睁开眼。 黛山万峰,碧桃千树。玉殿高耸,半侵云廓。 殿外,无数双高举挥舞的手,无数张喜悦飞扬的脸,灵界的子民。 银汉流转,日月光耀。 人间岁月,海阔天远。 一切回归原始,混沌初开。 —— 上卷完 ——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几处,上卷终于华丽结文了,鸣炮庆祝。 关于本文的女主梨落,我对她的个性设定很简单,没有宫廷文女主的缜密心思,没有女尊文女主的聪明强势,没有绝大多数穿越女主的八面玲珑,有人说她小白,我并不认同。那只是一个单纯随性的女孩,每个人都是在成长的阵痛中长大,总会有错误的选择,总会有亏欠的人,总会等待一次回眸,她也不例外。不过,从大家的留言中也确实看到了一些问题,近期会加以修改,对梨落的个性做些烘托和润色。 至于几位男主,弄月对她的感情有兄长的成分,星璇喜欢的是她身上的纯净自然。冰焰与她的前缘后续,会在下卷展开。 不用再多说,大家也能看出下卷的背景设定。但,本文是言情,绝非玄幻。请大家继续支持我吧~~~我需要动力,动力~~~~ 另,重感冒中,向各位告几天假,元旦后开始下卷。 这几天想修修补补一番,有意见的都提出吧,谢谢~~~ 码了两个小时的字,满怀期待的爬上来,居然没几个人鸟我…… 下卷:银焰沉香醉流年 六十一 灵界 作者有话要说:细雨飘 清风摇 凭借痴心般情长 皓雪落 黄河浊 任由他绝情心伤 放下吧 手中剑 我情愿 唤回了 心底情 宿命尽 为何要 孤独绕 你在世界另一边 对你的思念 怎能用千言万语说的清 只奢望一次 醉 又想起你的脸 寻寻觅觅 相逢在梦里 时时刻刻 看到你的眼眸里 缱绻万千 ——萧人凤 《仙剑问情》  灵界。紫宸宫。 半岁大的娃娃在红毯上乱爬。 一道紫金色的光芒落下,满面笑容的男子出现在她身后,双手提起她的腋下,举至眼前:“宝贝,今天有没有想我?” 娃娃莲藕似的小腿一蹬一蹬,乐得口水直喷男子的脸。 不远处,一棵玉树泛满碧光,银白枝叶透亮,融融春风里,如同桃源外飘飞的大雪。 翻过一页羊皮纸,几行字映入眼帘。 灵界有树名碧瑶,幻术法典中的释义为命源。碧瑶树若是枯萎,灵界必定灰飞烟灭。 此外,据史书记载,灵界第三代主神诞生在百年一季的碧瑶花中,临世那日已成传奇。 时值前代主神任期已尽,隐月还迟迟未确定接替者。 神灵两界一向交好,神族的占星师为灵界卜出一卦,内容令所有人震惊。 他说,灵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8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8部分阅读 他说,灵界的下代主神是一名身携银印的女子,她将会拥有一统三界的力量。 此言一出,神族立时进入养兵阶段。 灵界却一片混乱,因为历代主神的候选人里,从来都没有女子。 于是,选王变成了选美。 胭脂娥眉,环佩缨络,但凡生有印记的女子统统被召集到了灵瑞殿,神坛之上的隐月却依然毫无动静。正当众人不知所措时,它忽然飞跃而起,直至碧瑶树下。 花萼初开,一名女婴躺在蕊中熟睡,前额一朵梨花妆,银光浅绕。 隐月缓缓落下。女婴的命运顷刻已定。 梨落,灵界最年幼的主神。 我放下手中厚厚的书卷,看看门外玩得不亦乐乎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小的名叫卿婉,我的亲亲宝贝。 大的名叫螭梵,我的得力部下。 在人界见到螭梵时,我以为他顶多不过十六七岁,后来才知道,他已经一千五百来岁,我的前世今生加起来,远不及他的一半。 纵观三界,能活过千年的人寥寥无几。在灵界,除了螭梵,就只有云渠与璞墨两位备受尊崇的长老。 神灵两族人的寿命都只和灵力有关系,因此用来储蓄灵力的年少时光特别漫长,不过,能长成螭梵这样的,也为数不多。这一点,看看那两位长老沧桑的脸就知道。 综上,螭梵的灵力强到变态。 作为他的老大,我自认差他太远,他却坚持屈居第二。原因很简单,千年前的神灵大战中,我使出了灵界的终极法术——光耀遁天。虽然我不大想旧事重提,但当年那道强悍护壁确实是以我的小命为代价的。 顶着定国将军的名号,螭梵在外可谓是威风八面,实际上此人也没太大追求,除了乐此不疲的给卿婉当奶爸,最大的消遣就是泡妞,而且,他在花丛中与在战场上的表现相当,绝对的所向披靡。 灵界的少女,神族的少年。 如果把螭梵丢到神族去,撑死也就混个上中等。但他从不这样认为,此刻正抱着我的宝贝,绽开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婉儿好厉害,连第一美男子的心都能俘虏,我郑重决定将初吻献给你……就现在。” 卿婉被他的表情逗得咯咯直笑。 螭梵满意的点头:“这么开心就是愿意了,我知道你也期待很久了。” 我头大的看着上演过几百次的戏码再次登场,就在螭梵撅起的嘴巴即将贴上那张粉嫩小脸时,忍无可忍的弹指,一团白光砸了过去。 螭梵“嗷”的一声惨叫,我上前抢过卿婉,她在我怀里扭动着软软的小身躯,短短的手臂乱挥,意犹未尽的挣扎着去抓螭梵那头已凌乱不堪的短发。 “婉儿乖,离他远点。” 我抓过卿婉的手,她转头看看我,大眼一弯,露出两颗袖珍小牙……原来螭梵老想亲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叹口气,同情的瞟了一眼拼命揉脑袋的螭梵,往回走。 “梨落,你下手也太狠了,顶着这么个大包,我怎么见人!我的初吻哎,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难得我这么主动,你……真过分!”螭梵一边抱怨,一边跟了进来。 “初吻?我都替你脸红。几千几百次了恐怕都数不过来吧?”我嗤之以鼻。 “有什么好脸红的。”螭梵恢复笑嘻嘻的神态:“你是羡慕吧。这样,我现在就去替你找几个神族男人回来,不过先说好,玩玩就算,千万别再当真啊……啊啊啊……” 一只银制烛台神准无比的飞了过去,目标物抱头鼠蹿,立即没了影。 烛台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卿婉躺在我的臂弯里,咿呀自语。 我低下头,在两汪明澈的紫潭中看到自己的脸,千年未变。 不过一次转身,却已相隔沧海桑田…… 卿婉的甜甜一笑让我回过神来。 细看之下,这孩子的五官简直是对照着某人刻出来的,只不过是微型可爱版。 我挠挠她白白嫩嫩的小下巴,她笑得更欢,抓住我的食指轻摇。 玩了不大一会,她开始打哈欠,双瞳水雾濛濛,衬着粉雕玉琢的小脸,乖巧得像只小猫。 “婉儿是不是玩累了?”我轻轻拍着怀中的小人儿,亲吻着她的额头,一股清淡雪香入鼻。 卿婉的大眼渐渐眯成一条长缝。看着那张恬静的睡颜,我忍不住微笑。收紧双臂中,抱起她走向里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身边仅剩的能够让我全心全意去爱的人。 放下帐帘,信步走到窗前。 窗外大片的金色云海,沧波浮空,断霞明灭,翻卷霓虹。 云海尽头,有一片广阔的原野,终年温暖如春,鸟语花香。 无论神灵两界是战是和,苍原上孕育的爱情故事数千年来绵延不绝,金风玉露的相逢,情意缱绻的相约,随时都会发生。人界就混居了很多神灵的子民,过着不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日子。那样的自由,是我没有的,也是得不到的。从我记事起,两位教护长老就反复在我耳边念叨,梨落,你不是普通的孩子,你肩负着灵界存亡的重任。很多事,别人可以,而你不行。 当时谁都不知道,苍原上最轰轰烈烈的一段情事终究由我谱写。 十五岁开始修习初级幻术,每天花大量时间呆在苍原的浣玉林,集中念力击落满树繁花,在它们没入土壤前,让灵力幻变出的花朵代替它们的位置。 我能让梨花在手心盛开,却没有办法让它们鲜活的缀满枝头。于是,浣玉林渐渐只见新绿。 意兴阑珊的回紫宸宫埋头法典,隔了几日再去练习。闭上眼,默诵要诀,旋身扬手……再睁眼时,花开花落,迷幻如梦。 漫天纷飞的花雨中,款款走来一人,白衣胜雪,黑发如云。 短短的一时间,我以为你也是我变出的幻境。 你扣起双手无名指,在身前挥开一道弧线,飘落在地的花瓣次第跃回枝头,与新生的梨花一起,挤挤挨挨,娇嫩如初。然后,你笑着看向我:“你怎么有好几天没来这里?” 我好不容易从花枝上收回目光,讶然道:“我……们认识吗?” “现在就认识,你叫什么名字?” “梨落。” “梨落,以后我来教你幻术吧。” 刚回灵界时,我每天都跑去浣玉林,一场场花雨落尽,却始终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间久了,方知一切已成奢望。独立飞泉边,却不能流泪,因为剩下一个人面对真实,需要的是坚强。 所谓的真实就是,除了战争,我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见到天地那一端的你。 但我不会轻易言战,不会让厮杀和流亡的惨烈再次发生在触目所及的地方。 而且,就算见到了你,又能怎样? 阳光变得有些刺眼,伸手欲挡。 隐月中,云雾缕缕,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色。 曾有的那个“落”字早已无影无踪。 “主上。”一声轻唤打断了遐思。 我迅速调整好表情,微笑着回头:“蝶依,有什么事吗?” “神族有使节来访。”身前的女子微笑着行礼,右耳下方,蝶形的碧蓝耳坠闪闪发亮。 “这次来的是谁?”我看了一眼床上酣睡的卿婉,示意蝶依随我走到大厅。 “神族占星师,霓裳。” 我有些惊讶。神族王座之下的尊荣分属五人,即风火水土四系领袖和占星师,历来如此。区区使节竟由占星师亲任,着实奇怪。 “她为何而来?” 蝶依摇头,脸色有点难看:“她一定要见到主上才肯开口。看来,外界传言不虚。” “什么传言?” “在主上归来之际,神族已重兵压境,显然有强攻之意。后来却迟迟未有动静,只在不断加强防护,四系领袖也陆续离开阵营。属下听闻,这都源于神族的王现已生命垂危。” “垂……危?”我的心骤然乱成一团,声音有些颤抖。 蝶依并未意识到我的失态,继续说道:“他的灵力一夜之间几近衰竭,四系领袖力挽狂澜,才保住他的元神。不管此言是真是假,我军将士都认为,这是一举拿下神族的大好时机。晚些时候两位长老会来与您商议……” “请神族使节到侧殿稍作休整。”我打断蝶依的话:“鸣钟召开五老会议。” 蝶依不解的看看我,行礼退下。 她离去后,我松开紧握住椅背的手,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六十二 盟约 重要决策前,主神必须召开议事会议表决。五老,顾名思义,就是灵界中最具权威的五位内阁成员,分别是云渠、璞墨、螭梵、蝶依、凝彤。 会议伊始,我便遭炮轰。活了大把年纪,还没半点风度的,除了螭梵,不作他人想。 “不打?为什么不打?苍原东域进驻了神族半数以上的兵力,主帅却未能守阵,多难得的机会。错过这次,民心军心都会动摇。” 云渠长老一掌拍下螭梵在空中乱挥的手:“你急什么?先听主上怎么说。” “没关系,还有意见的都趁早提出来。”后面还想加一句“反正我主意已定”,但这话要真说了,估计会被当场炸飞,我必须得委婉迂回些。而且,领导的话么,就是要压轴才有分量,就是要高深莫测才能征服群众。 “我赞成螭梵将军的观点。”蝶依简明扼要的表明态度:“总归是无可避免的,难道我们就只有被动迎战的份吗?” “谁说我们要迎战?”我看看蝶依:“他们爱在苍原守多久就守多久,无论如何,我能确保灵界的平安。” 璞墨长老慢悠悠的开口道:“我恐怕没有第二个千年来再来等候主上的重生。” “那样的蠢事做一次就够了,”我的脸微微一热,坚持说道:“不过是为了一个可笑的预言,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兵刃相见。一统三界?笑话,我从来都没想过!” 一言既了,满堂沉默。 “你没想过不代表神族没想过。”满头银发的云渠长老叹了口气:“主上,你从小就应该知道,你的决定必须是站在灵界的立场上。换句话说,你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我就是站在了灵界子民的立场上。一将功成万枯骨,比起流血牺牲,谁不愿安居乐业?” 云渠长老的声音苍老而不失威严:“战场上的流血牺牲对士兵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他们的宿命,为的是换来灵界的劫劫长存,生生不息。” “我不相信宿命,我只相信已拥有的。我会带领灵界辉煌的走下去,看着我的子民在千百年后仍和现在一样自由舒适的生活。” “你的子民若是都成了神族的奴隶,你怎么来实现这一伟大理想?”螭梵似笑非笑的斜睨我一眼。 “你的假设永远也不会成真。宣战和自卫是两回事,外敌入侵自当守卫家园,我绝不会退缩。更何况,”我笑了笑:“灵界还有骁勇善战、以一敌百的定国将军。真有那么一日,我们也要赢得正大光明,怎能沦落到趁乱偷袭的地步?” “偷……”璞墨长老丢过一个眼神,螭梵生生吞下半截话,重重的坐了回去。 “主上的话并非全无道理,此事无需赘言。” 璞墨长老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人会放纵自己一错再错。所以,”他屈指一弹,座前的琉璃灯碧光萦绕,映得他的笑容分外祥和:“我赞成主上的意见。” 云渠长老没再说话,抬抬手,又一团碧光燃起。蝶依和凝彤对看一眼,绿灯放行。最后,只剩螭梵。好在他的脸色虽然难看,起身离开前却燃亮了最后一盏灯。 我暗自松了口气,席间除了蝶依和凝彤,剩下的三人对千年前的那些过往了如指掌。虽然我一开始就在争取这样的结果,却也没想到会这般顺利。 霓裳前来的目的我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同是为了一个人,没有必要再争什么。只是有些羡慕,她可以每天看见那个人。 耀眼的红发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凤眼斜飞入鬓,澄媚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霓裳礼节性的略一躬身,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你们先下去吧。”我对蝶依和凝彤略一颔首,两人会意的走开。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待到只剩我们两人时,她直截了当的说。 “你现在退兵还来得及。”我也不想多话,那张脸就像一把钥匙,正在慢慢开启那些尽管渴望,却不敢轻易碰触的回忆。 “我找你不只是为这个!冰焰的灵力去了哪里?后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所谓关心则乱就是这个情形,一贯冷艳的霓裳有些激动:“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诱使他为你抛弃一切,甚至连命都不打算要了!而你根本就是在利用他!” “诱使?你是在抬高我呢,还是在贬低他?”死命忍住心底的悸动,我继续微笑:“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不如多想想挽救的办法。” “所以我必须知道前因。” “他的灵力都给了我。”我深深呼吸,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初:“为了送我回来,沧渊要等到900年后才能重启,也就是说,就算我愿意,也不可能再把灵力还给他。” “原来你真的可以拥有……”霓裳错愕的表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决然:“既然如此,你必须留给他休养的时间。在他恢复之前,绝不能对我们用兵。” “这不是单方可以做到的,”我不再看她,抬起右手,半空中浮动着半透明的纸张,墨迹一点点显现:“你我以神灵两界的名义起誓,立下盟约,共保百年太平。” “以神族四系领袖所能,何需百年?”霓裳冷然道,情动之深,只怕连她自己也没察觉。 我淡淡一笑:“我倒是希望连一天都不用等。原本以为,你比我更清楚眼下的形势。看来,又想错了。”漫不经心的挥手,纸张隐去。 “慢着!” 如愿以偿的听到想听到的话,我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 霓裳单手捏决,一道光影砰然烙在纸上,红焰如夏花。 我顺势抛出早已聚拢的白光,绕过纸张的边缘,银凤舞九天。 契约一式两份,缓缓落于立约人的手中。 我收起纸卷,从霓裳身边走过。一刻也不能多留,否则,那种叫思念的东西会疯长得无法自控。 “你我的目的都已达到。你若有闲心在灵界多待几日,会有专人接待。” “我很好奇,如果他知道倾其所有换回的是这般结局,会有何感想。” “他什么感想也不会有。”我的脚下一滞,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他已经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人立黄昏,橘光四散,瑰丽的云霞在晚风中翻滚,地平线延伸得无边无际。 终于又过去了一天。 从没想过,生命会漫长得成为负担。 千年朝夕似浮萍。人生由绚烂转为平淡,再由平淡趋于更加平淡,漫漫长路,一个人走过,无非是为了解它有多么孤单。 唯一的安慰,如你所说,还有我们的孩子。 “婉儿在看什么?”我俯下身,第n次的顺着卿婉的目光看向空无一人的大门处。回过头,两只又圆又亮的眼睛正瞅着我,小手向外指指。 “你在找螭梵?”我有些好笑的捏捏她粉嫩的小脸:“比起我,你到底喜欢谁多一点?” 她好似听懂了我的话,扑进我怀中磨蹭着脑袋,哼哼唧唧,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像团棉花。 我想了想,抱起她:“螭梵八成还在生气……好吧,我带你去找他玩。” 来到螭梵的住所,门前的护卫齐刷刷跪下,留给我一排钢盔。 我有点郁闷的想到应该直接翻墙,只好问道:“螭梵去了哪儿?” “属下不知,将军去了灵瑞殿就一直没回来,想必还在忙于国事。” “国事?”我敢打赌,这家伙如果不是在忙于花前月下的情事,我就大方的放送卿婉宝贝的香吻一个。 “请……请主上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找将军。” 我莫名其妙的发笑让领头的护卫战战兢兢。 “不必了。”我忍住笑意:“我进去等他。” 带着卿婉在后花园转了一大圈,还没等回螭梵。 兴味索然的寻了块矮石坐下,将随手摘的玉兰花递给还在四处张望的小娃娃,趁机说教:“看吧,他哪有我好,自己玩起来就忘了你。我们先回去睡……” 话没说完,听见了花墙后传来螭梵的声音:“这么晚了有事吗?” 意外之余正要站起,有人抢先了一步:“我有话对你说。” “如果是曾经说过的就不用再重复了,我的回答不会有两样。”螭梵的语气少有的平淡。 “告诉我原因。” “我不想被束缚。” 我有些尴尬的看看眨巴着大眼的卿婉。 想不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蝶依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偏偏还被人撞见。 轻手轻脚的准备开溜,冷不防蝶依拔高音量吼出一句:“可我就是喜欢你!” 我吓得手一抖,卿婉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 好不容易安抚住卿婉,我皱眉看向那个始作俑者,他处变不惊的甩出两个字:“谢谢。” “你的回答明明就是两样,以前你会说对不起。” 月光浅浅,珠泪盈盈。 梨花一枝春带雨,是个男人见了都难免心跳如击鼓进而爱念如泉涌。 隔了好一会,螭梵终于轻吐一口气:“跟我说,你喜欢我什么?” 蝶依仿佛被施了咒语一般,直直的盯着他的脸:“也没……,我说不出来,好像什么都……” “不行,”螭梵坚持道:“你一定要说。” “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主上不在的近千年里,你替她把灵界治理得井井有条。你的灵力和法术都很强大,对平民却从不端架子。还有,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还有……嗯,我想不出了……”说到最后,蝶依微嗔的垂下眼,满脸绯红。 螭梵的脸皮厚到了一定程度,被人夸成这样还若无其事,点头道:“还有吗?接着说。” “我不知道。” “想清楚,必须说!” “为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一定要说出来,我改……” “啪啪”,两记大锅贴结束了这场告白。 下一秒钟,蝶依闪没了影。 颠覆性的急转弯让我目瞪口呆,一不留神,趴在我肩头的卿婉咯咯笑出声来。 等我反应过来去捂她的嘴时,螭梵已偏过头看向这边,一左一右的脸颊上对称着红红的巴掌印。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笑是不对的,不对的。 可是…… “你笑够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俺的后妈形象就这么深入人心了啊?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要抛弃陈见,要相信毛爷爷说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此处省略长篇报告文学数千字~~~) 请再次看向我真诚坚定的眼神——我的亲儿子一定会抱得美人归。。。 不过是休息了几天么,点击量就哗啦啦的锐减,真伤心肝~~~ 六十三 浮生 “看来纵横情场也不比驰骋沙场来得容易啊。”我揉揉酸疼的腮帮子,发出由衷的感叹。 “可不是么……”螭梵的话溜出一半,怔了怔,随即变脸:“主上深夜莅临寒舍有何指教?” “你说这话怎么就没闪着嘴巴?”我使力压下唇角,指指怀中的小人儿:“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婉儿居然想你了。” 卿婉极配合的点头,一脸阳光灿烂的向螭梵张开小胳膊。 小美人的强攻自然无人能挡。螭梵抱过卿婉,冰雪面具飞速消融。很快,一头清逸的短发又被捣鼓成了鸡窝。 “你都没有婉儿一半可爱,她真是你生的么?”正在消受美人恩的某男还不忘泄愤。 我撇撇嘴:“小气鬼。我的一句话值得你气这么久吗?” “我不是在气你的话,而是对你很失望。”螭梵头也不抬的逗着卿婉:“你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到现在也不明白,有些事情就是宿命,你改变不了的,只能首先保全自己。” “别跟我掰大道理,听不懂。” 我有些麻木的看着与繁星连成一片的灯火。 “听不懂就算了,我送你们回寝宫。”螭梵也不多说,转身而去:“你高兴怎样,别人勉强不了。只是有个小建议,眼泪流出来比咽下去要好。” 我默默的跟随其后,卿婉的欢笑和着溶溶的月色弥漫开来,前方男子的身形渐渐朦胧。 尽管没人看见,我的唇角还是习惯性上扬。 流泪是无助的诠释,而肆无忌惮的想哭就哭代表着你还有人可以依靠,就是那个替你擦干泪水的人。 在灵界,我没流过泪。千年前,不知无助为何物。千年后,没有人可以依靠。 只有在人界,才感受过泪湿脸庞时忧伤而温暖的触觉。 那一段岁月,已成了我生命中最美丽的火花。曾无数遍的在脑海中描摹着那些熟悉的鲜活的笑靥,只是想象着他们现在的生活,想象着他们正在天地间的某一处拥有着各自的幸福,就觉得一切都值得。我们好好的活着,形同陌路又有什么关系?所以,我要用微笑代替眼泪。 天街如水,云雾空蒙。 最像梦境的地方,才是真正的梦醒处。 螭梵放慢了脚步,在不远处等我。长麾解下,包裹着在他怀中熟睡的孩子。 我快步上前,伸手想抱过卿婉:“我来吧。” “别弄醒了她。”螭梵绕开,笑了笑:“还有一段路,想继续走的话,我陪你。” “继续吧,我有事和你商量。” 静静的走了一会,夜露湿轻衣。 我开口道:“傍晚的时候,神族已全线退兵。” “听说你还让霓裳签了契约。”螭梵皱皱鼻子:“说实在的,那女人真是少见的铁腕。” 我有点想笑:“怎么,她都让你感到过挫败?” “那倒谈不上,只不过觉得她软硬不吃,是个难缠的主,而且稍不注意就会掉进她给你挖的坑。” “她也有弱点,没被你抓到而已。这次契约的时限是百年。” “百年后又该怎么办?” “很简单。出征时,我任主帅,你当小卒。” 螭梵看看我,没说话,眼中笑意渐浓。 我接着说道:“这段时间我们主要用来加固灵界的防御。将来的战火绝不能蔓延境内。就是退一万步说,输了,牺牲的也只能是将士。” “在你心中,哪一方战败才是输了?” “小梵,你看着我长大。很多话,就算我不说,你一样清楚。”我停下脚步,探身看看卿婉,指尖拂过她纤细的眉梢,偏着头笑了:“我的人,永远站在灵界的立场上。但我的心,只属于他。我真的不相信宿命,路是我自己选的。” 螭梵沉默了一阵,问道:“你这样不会累吗?” 抚弄卿婉的手停了停,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一抬眼,瞧见螭梵脸上还隐隐若现的掌印,暗暗松了口气,露出很不厚道的笑。 “流连花丛的人都不累,我怎么会累?” “你有完没完?”螭梵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我好心点拨你,怎么老往我头上扯。不就是挨了两下么。如果不这样,我怎么脱身。” “你为什么要脱身?蝶依哪样配不上你?再说了,如果不是你先招惹人家,会是这般情景?”实在很不理解螭梵的想法,不吐不快。 螭梵无奈道:“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我还真没招惹她,就因为这样才觉得棘手……行了,你正经事说完没?” “没有。”我咬咬下唇,慢慢的说道:“你告诉我,冰焰会有危险吗?” “三界之中,只有神族的王才具有至高无上的灵力,但是当他进入其他结界时一样会被削弱。他在人界汇聚所有灵力传输给你,并没有包括被削弱的那一部分。这是他的元神能得以保全的原因,虽说是铤而走险的一招,现在看来,也是险中得胜,恢复起来不成问题,需要的只是时间。” “那……我可以为他做点什么吗?” “你已经为他生下了婉儿。”螭梵平静的说:“这也是最后一件你所能做的。因为对现在的他而言,梨落这两个字,仅仅是灵界主神的代称。” 一个在心中盘旋了很久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我竭力压下到嘴边的话语,勉强扯出一丝笑:“我明白的……就送我到这里吧。” 银烛冷光,香炉微醺。 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梦中的紫眸倒映出一张神采飞扬的脸。 “哎,你要输了……输了!哈哈……” 地上的瓦罐里,两只强壮的蛐蛐正打得起劲。伴随着一阵形象尽失的大笑,其中一只把另一只整个掀翻。 揉揉笑疼的肚子,我向后仰倒,躺在草地上,冲你做个鬼脸:“我还可以再休息半个时辰。” 悄悄拨着小算盘,今天又多了半个时辰的相处时间。 你是很棒的老师,帮助我顺利的通过了初级幻术的考验。 中级幻术需要更强的冥想力做基础,可我却渐渐发现,你在我身边,我就很难集中念力去冥想。 只好努力的去掩饰,害怕你万一发现,会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练习。 越来越喜欢和你呆在一起,哪怕像现在这样,安静的休息,都会觉得很开心。 “梨落,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像是有感应一般,你忽然转过头问我。 “喜……喜欢啊。”没有说谎,红霞却迅速飞上脸庞。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看着我,紫眸弯起。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调皮的笑道:“有你在,就没有我学不会的东西。” “真的吗?”你的眼神让我的心跳怦然加快,好在你没有追问下去,只是促狭一笑:“你让我觉得责任重大,没时间给你休息了。” 浣玉林的飞泉边,你的双手划出优美的弧度,飞溅的水沫升腾而起,化作漫天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你站在其中,发如游丝,风舞仙袂飘飘举。 我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移开半寸,痴迷的看着曼妙的雪花,抑或是,你唇畔的那抹浅笑。 等到回过神来,我装模作样的依葫芦画瓢,很自然的,失败。 一次次喷洒而下的雨水把两人淋成落汤鸡。 淡金色的阳光在水雾中折射出七彩霓虹。 “你看,我都能变出彩虹了?”我乐得直拍手。 你抹抹脸上的水珠,哭笑不得:“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听我解释中级幻术的要诀?” “当然有。你等等,我再来一次。” 聚精会神的集中灵力推至掌心。 这次绝不能失败,不然真没脸见人了。 终于,细碎的雪籽出现在半空。我惊喜交加,顾不上继续,得意的看向你。 一个走神,乐极生悲,飘扬的雪籽顿时变成了冰雹砸落下来。 还没来得及护住脑袋,一道护壁出现在我的上方,挡开足有鸽蛋大小的冰雹。 一时间,砰砰的重击声如同敲鼓。万一这护壁不够结实…… 我胆战心惊的抬头,惊觉深紫色的眼眸已近在咫尺,你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还没来得及窘迫,你就抓过我的手,按上自己的后脑勺。 忽然拉近的距离让我脸热心慌,强作镇定道:“怎么了?” 你横我一眼:“还好意思问,仔细摸摸看。” 我不明所以的摸了摸,指尖碰到一处明显的凸起。这才反应过来,你在向我抛出护壁的时候,已经被冰雹砸中。 “你得对我负责。”你眨眨眼:“让它不要疼了。” 我肯定是患了狂想症,你的随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别有深意,只得尴尬的清清嗓子。 “很疼……疼吗?那我……我帮……帮你……” 你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连话都说不完整。闭上眼,默诵治愈系的术语,却被你打断。 “梨落,我不当你的老师了。” “哦。”我讪讪的缩回手,有些失落:“没关系,你以后不用陪我练习。偶尔路过的时候……来看看就好。我一个人在这里,会更专心。”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违心。 “我还是会陪你练习,但是,我想要另一种身份。” “什么身份?” “嗯,我这就来告诉你。” 我傻傻的看着你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无所适从的同时,又夹杂着莫名的期待。 你轻轻一笑,手掌覆上我的双眼:“这种时候,记住要先闭上眼。” 等了好久,直到你的手从我脸上挪开。清凉的风冷却脸颊的灼热。 不解的睁开眼,见你微蹙着眉,出神的看着我的额间。 雨水将发丝冲洗成条状,原本厚密的刘海,此刻零散的垂落,被风一吹,缕缕扬起。 你淡淡的说:“原来你是灵界的主神。” 从没想过刻意的隐瞒什么,是不是灵界的主神,于你我之间,有何关系? 几番挣扎,这样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在你深邃的目光下,我笑得有些忐忑:“是灵界的主神,就不是梨落了吗?” 你沉默片刻,问道:“你手上为什么没有隐月?” “等我年满十八岁时,才能正式加冕。云婆婆说,我现在还没有驾驭隐月的能力。所以,才要这么急着……” 没听完我的解释,你已转身。 “很遗憾。你是灵界的主神,就不能是我的梨落。” 清淡如烟的一句话飘散在风中,你的身影隐没在虹桥下。 再明显不过的拒绝,我却只听到最后的四个字:你的梨落…… 这句话曾由你说出,对我而言,已经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才三章么,大家先表着急,看看回忆录再说,也好了解个大致铺垫。 六十四 加冕 从那以后不再去浣玉林,心无旁骛的修习果然进展神速。 闲时喜欢远眺南方,幻想自己的视线可以越过苍原。 昨天竟然从小梵那里听到了你的名字,微怔片刻后,最终一笑而过。早猜到你是神族的人,未曾想,你竟然也和我一样。王座之上,拥有的不过是胜于常人的孤单。 几口啃完手中的苹果,使劲将果核甩向窗外。借力旋身,正对上一双溢满笑意的眸子,吓得我差点没直接蹦出窗外。 东张西望一番,再看过去,幻觉仍没消失。 “你你你……怎么会在……” 话没说完,腰被搂住,两片柔软的唇压了下来,淡香熏然,陌生的触感引得心如撞鹿,却分不清是来自谁的胸腔。 光影在窗前旋转,我所能见的世界亦天旋地转。 你的唇角微微上扬:“不是告诉过你,要闭上眼睛的吗?” 我说不住话来,反手按住自己的脸,那里像是在燃烧。 “我来看看你的修习进度。”冰晶般的紫色熠熠生辉:“万一加冕以后你还不能驾驭隐月,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什么意思?”我如坠云雾。 你笑而不答,说道:“那天我折回去找你,发现你跑得一点都不比我慢,还害我连着在浣玉林等了你十来天。” “我没有要你等我。”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嘲的笑笑:“而且,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是紫宸宫,我是灵界的主神——被预言可以一统三界的人。” “你首先是我的梨落,然后才是灵界的主神。”你握紧我的手,轻柔的话语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个预言自你出生以来就让神族如临大敌,但事到如今,如果我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还能相信什么。” “你……你不后悔吗?” “我费尽心思的追求你这么久,除了那句险些让我功亏一篑的话,还真没有可以后悔的地方。”你笑得毫不脸红:“其实,看到你的中级幻术越来越差劲,我真的……很开心。” 三年的光阴对我们而言,不过弹指一挥。 年少时单纯的心愿,酝酿着最甜蜜的时光。 你说,命运在我们自己手中。你会给我,多得用不完的幸福。 灵瑞殿的加冕仪式,仙乐风飘,瑞气祥烟。 我站在神坛上,俯瞰着脚下浪潮般涌动的臣民。 两位长老手持玉盘,拾级走过高高的台阶。 冰莹如海月的王冠。清幽若烟云的指环。 微笑着垂首,云渠长老将水晶冠戴在我的头上。 我拿起隐月,缓缓推进左手食指,一瞬间,银珠迸射,星芒流转。 神坛下,一片齐声欢颂,一派歌舞升平。 大殿外,忽然金光万顷。 沸腾的潮水渐渐平息,所有人都转过头去。 阳光明朗,空气颤抖。等到看清来人,我露出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 贴身的衣衫勾勒出秀美的身形。垂落在胸前的珠串晶亮透明,随着优雅的步伐轻轻摇晃。 玉雕的脸,冰紫的瞳,惊世的风华点亮每一个人的眼,震撼每一个人的心。 高贵绝尘,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无影无形的折服众生。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道,你径直向我走来。 两位长老上前施礼,不露痕迹的挡在我身前。 你看着我,双眼弯成迷人的形状。 “落儿的生辰,我怎能不来。” 薄唇轻启,下一句话,语不惊人死不休:“她,是神族未来的王妃。” 这下,不止是两位长老,连我都惊讶不已。 你走到我身边,微笑着低头,覆住我的唇,指尖触碰我的手,然后轻轻握住。 唇齿间淡淡的清香让我忘了身处何地,在眩晕中闭上眼。 两位长老继续石化。台下,千万尊雕塑。 你附在我耳边笑道:“落儿,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就是从今以后,想见就见。从现在开始,我等你,成为我的妻。” 你抬起手,流光划过晴空,落在礼乐师的前方。 一时间,礼炮古钟齐鸣,久久回荡。 有人开始鼓掌,慢慢的,掌声连成一片。 燃亮天际的礼花中,我们紧紧相拥,承诺彼此,永不分离。 “麽……麽……”一只肉嘟嘟的小手贴上我的脸,我下意识的缩进被子里,翻个身,继续睡。很快,那只小手又摸了过来,紧跟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我腰间乱蹭。我吃痒的笑出声来,睡意全消。卿婉抬起小脑袋,大眼眨呀眨,脸蛋红扑扑,让人特想扑过去咬一口。 我爬起来,抱她坐在腿上,替她理着细软的头发。 “乖婉儿,以后你先醒了,就自己玩。别吵我瞌睡。” “嗯……啊……”卿婉使用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语言。 “你知不知道,我难得梦见他一次,还没看够呢。”我没好气的拍拍她的小屁股。 “哈……”卿婉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甜笑,努力的攀着我的肩膀,想要站起来。我看着那双弯成月牙儿的眼,很不争气的鼻子一酸,顺势把脸埋进她的衣服,热热的液体涌出眼眶。 “笨婉儿,说了这么多你都不明白,我想他了。” 起床后才发现,笨的人是我,如果不是天刚亮就被吵醒,我绝对就把灵界一年一度的议事会忘得一干二净。等我美梦做完,估计会都?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9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9部分阅读 都散了。 难得起个早床,我不仅没迟到,还最早到会,灵瑞殿里空无一人。 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抱腿蜷坐在窗帘后,无聊的发呆。早知道就应该养足精神,等会议开始了,还有好几个时辰要熬。 实际上,灵界各种族的日常事务都经由两位内阁长老审议后上报主神,一般都会在当时解决。没有特殊事件的情况下,议事会基本上就是各种族首领的工作汇报,差不多耗去大半天时间。然后再由主神总结总结,表彰表彰。完毕,大家再回去各忙各的。 我在位的期间,年年如此。唯有一次例外,议事会开了整整三天,还丝毫没有散场的趋势。 那次会议,引发群情激奋的议题只有一个:是否攻打神族。 大致起因就是神族新晋的四系领袖练兵练得意气风发,只愁英雄无用武之地,于是联名上书给他们的老大,请战出征灵界,结果被当场否决。神族众元老对此事颇有微议,然后就跳出个一人献策说,拿下灵界与迎娶王妃并不矛盾,相反,若是把握好时机,还能相得益彰。冰焰的回答是什么没几个人知道,但这个提议却流传甚广。灵界的子民纷纷把质疑的目光投向了我。浪漫情事一旦搅进了政治,便有了千百个版本的阴谋诡谲。 灵瑞殿当时的场景可以用刚开锅的饺子来形容,两个字,沸腾。 打还是不打? 我的回答当然是后者。 问题就在于,除了我以外的百余号人,不约而同的选了前者。 一开始,我还能力排众议,到后来,我连话也懒得说了,闭目养神。 等到再次鸦雀无声时,我疲惫的睁开眼:“灵界在,我在。灵界亡,我亡。这样,总该可以了。” 人群中爆出一个尖锐的声音:“就怕到了那时候,主上是求死而生,灵界却是求生得死。” “放肆!谁说的混账话?”璞墨长老喝道。 一个瘦长的男子走出来,桀骜不驯的扬起头:“我说的是实话。” 确实一针见血,我淡淡一笑。吵来吵去,说开了,他们不信任的是我,血战犹可一搏,叛徒防不胜防。开战与否反而其次,重要的是我选择哪方。 见我没应声,那男子继续说道:“属下方才虽出言莽撞,但一片忠心可鉴日月。主上的幸福与灵界的昌盛同样重要,只是主上带着一统三界的预言出生,就算能如愿成为王妃,又怎能真正为神族所容。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吾等定当全力以赴。” 一片死寂。璞墨长老默默的看了我一眼。 我呆住。 “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带兵攻陷神族,然后带着他们的王回灵界?” 诸多期待的眼,齐刷刷地看着我。领头的男子率先跪下,身后随之一大片:“主上,我们相信你。” “梨落怎么还没来?”空旷的大厅中有人说话,我回过神来,云渠长老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螭梵将军,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不可直呼她的名字。” “是……属下这就去催主上起床。” “不必。”我挥开窗帘,笑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升起,我恭候将军多时了。” 和我所预料的一样,今年的会议平淡而冗长,几乎每个种族的首领发言完毕,都会画蛇添足的加上一长串诸如“恭贺主上重生,佑我灵界福泽”之类的话。 我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微笑。慢慢的,再次神游。 千年前的种种早随着故人逝去,只剩无限美化的传说。灵界的主神在大战中为拯救苍生而死,可歌可泣。独独被后世人遗忘,或者说是被史书忽略的,是那段无望的爱情。 馥郁的花香,潺潺的流水。 倾泻而下的飞泉,奏出银铃般的声响,仿佛下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我扣起双手,指尖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 “冰焰。”我轻声念着你的名字。 你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出现,大概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等了好一会,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落儿,”刚走几步,手被人拉住,你一脸歉意的站到我跟前:“让你久等了。刚才在祈年殿实在脱不开身……”你顿了顿,转而笑道:“你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又无聊了?” 我扁扁嘴:“你的话还没说完,他们是不是一直在说服你对灵界……” “开战”两字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 “我不会被谁说服,王座上从来都只有一人。” “可是,这样的局面好像永远也不会有尽头。如果有一天,我们都累了怎么办?” “你到底想说什么?”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你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与其被迫分开,不如自己放手。那样,也许会少点遗憾。我们先……试试,好吗?” 你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不好。” “这是我的决定,只想告诉你一声。”我试图挣脱你的手:“话说完了,让我回去。” “你敢离开,我即刻对灵界出兵。” “悉听尊便,我将誓死保护我的子民。这是逃不掉的责任,”我看着你,努力的让自己笑得好看些:“因为王座上只有一人,所以,你和我一样。” 你眯起眼,手腕使力,将我拉进怀里:“梨落,你若是对自己都无法负责,根本没资格谈及其他。无私有什么用,你就算牺牲了自己去救别人,一样会很快的被他们忘记。我只知道,我很自私。你现在就跟我走!” 薄薄的衣衫下,紊乱的心跳一阵阵的撞击着我的胸口。 眼眶酸涩,鼻根绞疼。 “跟你去哪里?神族吗?”嗓子干涸得沙哑,你不回答,也不松手。 “我不想你陪我变成千夫所指。”我听见自己轻声说,与此同时,你的身体微微一震。 “那好。既然该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发生,两界的存亡听由天命。到那时,你总该没理由推脱。” 我默然不语,你的声音渐缓:“落儿,请你公平一点。在灵界的神坛上,你也曾对我许下承诺。现在不过是遇上了些许的困难,你就真的舍得离开我吗?” 紫眸中透着隐隐的焦灼和期待,时间变成了煎熬,你仍是固执的看着我。 再也坚持不下去,我不顾一切的抱紧你,重复着那日与你在众人前携手轻语的八个字:“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你记住这句话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摊开我的手,捧起一团金光放上来,璀璨夺目的光球在我的手心中滚动,如同埋入泥土的花瓣,一点点陷下,最后完全隐没。 你温柔一笑:“用我教你的护壁,保护好自己。” “主……咳……主上。”抬眼对上一张骤然放大的脸,我浑身一个激灵。 云渠长老皱皱眉:“最后一位首领已退下,现在轮到你了。” 我看看下面,一片嗡嗡声,难得一年一度的聚会,大伙儿凑成一堆正聊得开心。 还是坐直了些,琢磨着来段华丽丽的总结陈词。 刚张开嘴,一段声音不大不小的对话传到我耳边。 “哎,你们听说没。神族上下最近都在忙着选妃,传言是为了辅政。” “呵,那还不是因为他们的王在一夜之间灵力大失……” 六十五 寻你 选……妃? 这两个字彻底把我震晕。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清醒过来。 血液一下子全涌进了大脑,方才说话的两人已谈及其他,我蹭的站起身,想要飞扑过去问个清楚。刚迈开脚,一只干瘦的手将我按回去。 “主上,议事会还没有结束。” 云渠长老有些无奈的看着我,就像面对一个屡教不改的孩子,我的脸红了红,仍死撑着坚持:“我就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有什么事,会后来我住处。”云渠长老压低声音:“如果你不想再次搅得人尽皆知不可收拾。” 一瓢冰水兜头泼下,我有些无力的做出手势,人群安静了下来。 螭梵懒懒的斜靠着窗台,洞悉一切的眼神,却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我以为自己已经被锤炼成了铜墙铁壁,却没想到,遥望比追寻更需要勇气。 好不容易捱到散会,我飞奔至云渠长老的住处。 结果,郁闷的发现,我比她还先到。 卧室的墙上挂着一面镶银边的镜子,我走过去,想看看自己顶着多大的黑眼圈。 再次郁闷的发现,镜面上淡烟袅绕,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这个……我能理解。女人的年纪越大,对镜子的怀疑就越大,朦胧才是美。 可是,云渠长老又不是普通女人。 我伸手覆上镜面,阵阵水纹漾起。想了想,积聚小股灵力注入。 云雾散开,隐隐浮现出一个身影。 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孩正在林间的小路上奔跑,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红晕,两只眼睛又黑又大,几乎占去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小鼻子小嘴生得那叫一个标致…… 我越看越觉得眼熟,正准备凑近些,镜中传出一个女孩娇嫩的声音。 “哥,你等等我。” 男孩侧过脸,笑容柔美烂漫。 他分明就是弄月,小时候的弄月。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我输出了更多灵力,心中默念着另一个名字,画面飞速切换。 红砖碧瓦下的书房,一身明黄|色小褂的男孩背着双手,煞有介事的来回走动,稚嫩的声音,伶牙俐齿的满口“之乎者也”,身侧的夫子不住的捻须颔首。男孩回过头,得意一笑,颊边鼓起两只小肉团,琥珀色的大眼扑闪扑闪,灵巧可爱。 缩小加肥版的星璇。 果然是可以纵观三界的风露灵镜,螭梵曾提到过的灵界圣物之一,与碧瑶、隐月齐名,只可惜被幼年的我不慎摔破。他谈及此事时的遗憾表情还让我很是忏悔了一番。没想到而今已被云渠长老修复得这般完好。 我最想看到的画面不过如此。 一直很想知道他们过得怎样,却不敢轻涉人界,只怕一个不小心,又会改变什么。 看来,真的是多虑了。没有了我们,没有了火神九翼,就不会再有血雨腥风的江湖。该有的幸福都已在各自手中。 灵力一点点注入镜中。 一处处熟悉的地方,一幕幕熟悉的场景…… 客栈依然人来人往,凡世的喧嚣如同不灭的岁月一样流转不息,日升月沉,草木枯荣。 繁华如红颜身上的纤纤素衣,一簇一簇抖落。 那些倾国倾城的女子仍在编织着如梦的歌舞升平,那些快马平剑的少年依然奔驰在空旷的风尘之上,谁知道那飞扬的衣衫和闪电般的剑锋下,埋葬了多少等待的目光,以及多少曾经清晰得毫发必现的回忆。 我只知道,很多个夜晚,疼痛都会从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泛起。 一如现在,明明很欣慰,眼角却渐渐潮湿。 再次去触摸镜面时,云渠长老的声音响起:“祈年殿和流景宫周围的防护是他们的王亲自所设,风露灵镜不可能看到他。” “那我只好亲自去一趟了。”我转过身,淡淡的说出一句令自己心跳加倍的话。 “请主上不要开玩笑。” “开玩笑的是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忍了一会没说话,尽量平静的开口道:“我已经不是孩子,我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不必老用‘主上’的称呼来提醒我是谁,在寻到合适的下任主神前,我绝不会撒手不管。至于其他的,都是我的私事,与任何人无关。” “王座之上,没有所谓的私事。璞墨总是对我说你不会放纵自己一错再错……”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我脱口而出:“如果我喜欢的是螭梵,什么问题都不会有。我也希望自己不那么累,可偏就不成。王座之上需要的不过是木偶,有谁为我想过半分!” “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莫非也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极速膨胀的小宇宙被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戳破,我哭笑不得的看向说话的人。 “被我猜对了?”螭梵表情夸张的摸摸下巴:“我们还真是同类人。” “谢谢。万花丛中一点绿,我的确无福消受你这根草。” “原来是这样……”螭梵缓步走上前,低头,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弱水三千,我愿只取一瓢饮。” 对上他眼睛的那一瞬间,我终于了悟——螭梵纵横情场的丰功伟绩还真不是吹出来的,这句话的语调、语速,以及表情配合都完美得无懈可击,正在感叹,他画蛇添足的对我抛出一个媚眼。 最先受不了的是云渠长老,她一巴掌拍上螭梵的额头:“出了灵瑞殿,你就不能有个正经样?” “我看上去很不正经吗?”他认真的反问云渠长老。 我忍笑快要忍出内伤,他才收敛了些,指指我道:“我有事找她,苍原的防护有些漏洞,蝶依和凝彤都去了那里。” 我看看螭梵,一言不发的朝外走,临出门时迟疑了一下,这种情景下如果向云渠长老要风露灵镜,估计又会难以脱身,只好等以后了。 云渠长老在身后叫住螭梵,我赶紧脚底抹油,径直去了苍原。 没有见到蝶依和凝彤,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浣玉林边,金色的绫香花瓣被风吹得飘飘扬扬,仿佛下着一场金丝雨。 一串清脆的笑语在风中响起:“你信不信,我会让花瓣围着我跳舞,而却不能?” 你挑挑眉:“先说说,怎么个舞法?” 我故弄玄虚的闭目,然后缓缓展开双臂,一个旋身,华美的裙摆带起金黄的花瓣。看看你有些愕然的表情,我忍住笑,双足交替得更疾,轻纱绽放吐灿,环佩飞扬如水,满地落花紧随着我的裙裾扑簌纷飞。 周围的草木渐渐成了一圈白影,脚下猛然急刹,一头撞进你怀里,你猝不及防的退后两步,接住我,身上沾满花瓣。 我笑得险些喘不过气:“怎么样,你认输了吧。怎么奖励我?” 头顶传来你的轻笑:“抱抱还不够的话,那就……闭上眼睛,嗯?” 流年似水,浅吟潮涨潮退的寂寞。 望断天涯,细数花开花落的轮回。 呆呆的站了很久,直到看见夕阳中走来的螭梵。 他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去神族参加选妃。” “我有必要参加吗?” 天边晚霞如火烧一般灼得眼生痛的想要掉泪,却又流不出来。 很庆幸,我已经是你的妻子。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取代。 虽然你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但我仍想试着去找回属于我的东西。如果真的找不回,就亲眼看着你幸福,这样,才能死心的放弃。 螭梵不以为然:“以前你能自如出入神族的结界,凭着的是准王妃的身份。而现在,你一旦被发现是灵界的主神,会有多危险?” “小梵,我想和他在一起,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情愿。你没有经历过的,自然不能体会。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知道,只有他能让你笑得最真,记得最深。” 螭梵笑得找抽:“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动心了,没准回头也找个人试试。既然你这么坚决,我只好陪你去。” “不行!” “保护你是我的责任,龙潭虎|岤也得跟着。”螭梵摆出一副“来吧,向我开炮”的架势:“云婆婆好不容易才让步,若她提出的要求你都不答应,下次别怪我不帮你。” 我愣了愣,重重叹口气:“那卿婉要怎么办?除了我,她就认你。” 满意的看着他在原地踌躇,我趁热打铁的拍拍他的肩膀:“小梵,灵界和婉儿,都拜托你了。你必须替我善后,尤其是云婆婆,替我向她道声歉。” “可是……” “没有可是,小梵,我会操纵神族的绝大部分法术,不会露馅。而且,我会随时和你保持联系。唯一值得担心的是……” “是什么?”螭梵严肃的盯着我:“有问题就赶紧说。” 我笑起来:“不许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偷亲婉儿!” “不会,你不在的时候,我要光明正大的亲。” …… 其实,我一点都不暴力,而是真的很喜欢听见光球碰撞脑袋时发出的那种清绵的、让人回味无穷的动听声响。 用幻术隐去了额间的银印,虽然一直这么维持会极耗灵力,总比出师未捷身先死来得划算。算算时间,千年一过,神族也没几个真正见过我的人了。就霓裳的灵力,还远不能打破我的幻术。这个样子应该没问题。 换上神族侍女的衣衫,站起身,忽然有些兴奋。 俯身亲亲睡得香甜的婉儿,宝贝,祝我成功。在你没出生之前,我们承诺过要给你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转动隐月,指尖在身前划出一个银色的半圆,我轻声念道:“流景宫。” 神殿外的防护是你所设,你说,神族的大门永远为我敞开。 只是好久没试过的移形术,不知道能不能一次成功。 实践证明,学而怠用之,必有大漏。 我的确瞬间离开了紫宸宫,脚刚挨地,一股巨大的冲力就推得我趔趄几步,重重的撞上一个不明物体。紧接着,我们一起跌向冷硬的地面,伴随着一阵哐哐啷啷的巨响。 我从满地乱滚的杯碟中爬起来,正忙着去搀扶那个倒霉的被我撞翻的侍童,就听到一个懒懒的声音:“我好像跟你说过,要换几个手脚麻利点的内侍。看看这样,真是受够了。” 我的动作被定格,胸口猛的紧抽,心脏就要跳出喉咙。 轻柔低沉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慵懒中还带着好奇:“咦,原来已经是新来的了?” 抬起头,那张俊秀无双的面孔就在我的面前,饶有兴趣的打量我,眉峰挑得老高,紫瞳闪闪发亮。 我紧张得语无伦次:“你,你,你……”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大人的关心和鼓励都已收到,十分感谢,争取以更好的文文回报大家。 六十六 错爱 “你到底想说什么?”晶亮的紫眸微弯,带着调侃。 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是贪婪的看着他,生怕一个错眼,又会从梦中醒来。 依然是精致如画的五官,依然是澄澄明媚的眼神,两鬓的长发挽至脑后,一张脸看上去瘦削了很多。午后的阳光给陶瓷般的皮肤染上浅红,仍掩不住几近透明的苍白脸色。 我微微皱眉,直觉的伸过手去。 “主上在问你话呢!”一旁的侍童早已跪得齐整,好心的压低声音提醒我。 一只手僵在半空,进退不得。 这时,从冰焰身后走出一名红衣男子,惊讶的看看我,也许是觉得我的姿势比较滑稽,他居然牵动嘴角笑了笑,动作不大,却很友善,接下来的话迅速帮我解围。 “这丫头大概是锦风送来的,听说他这阵子尽忙着搜罗美人。”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过这般吩咐?你让他别胡闹。” “哪用我提醒,那小子成天都在被霓裳追杀。”红衣男子笑道:“没准,他要的就是这刺激。” 冰焰没理他,目光仍然在我脸上转啊转,最后停下来,提出一个让我很无语的问题:“第一次见我的女人,不外乎惊艳,痴迷、羞怯几种表情,我怎么觉得你哪种都不像?” 而我的回答让所有人无语。 “奴婢不知道主上希望看到哪种表情,所以不敢自作主张。” 红衣男子错愕的眨眨眼,闷笑出声,随后忙装作咳嗽。 冰焰愣了愣,隐约的笑意一闪而过。 再盯着他看下去,一定会出事,忍不住冲过去强抱强吻都有可能。 我硬生生的收回目光,低下头,双膝着地:“奴婢莽撞过失,请主上宽恕。” “你这么急冲冲是要干什么?” 我被问懵了。 原本这类突发情况都不在我的想象中,按照我的计划,眼下是准备悄悄摸进宫,先用偷看的方式暂解相思之苦,然后出去寻个住处安顿下来,再作长期打算。早知道应该耐着性子多练几遍移形术,省得出这么大的丑,还直接被他定义成了侍女…… 愤懑中,我一眼瞥见地上的果碟,忙指指洒落的蜜饯:“主上一直都偏好七分熟的腌制酸梅,他今天错端了一盘熟酿甜梅,奴婢赶来通知他去厨房调换。” 心虚的瞄瞄百口莫辩的侍童。 原谅过河拆桥的人吧,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借口了。怎么说,都不可能有人去捡地上的梅子品尝酸甜。 “你怎么知道我的偏好?” “主上的饮食起居都是奴婢们应该关心的。” “好伶俐的丫头,”红衣男子笑够了,插进话来:“看来锦风也没瞎忙活。你叫什么名字?” “浣玉。”我轻轻的答道。 冰焰略一点头,看向红衣男子:“刚才的事情说到了哪儿了?随我去书房谈吧。” 我松了口气,刚想擦擦额角的汗,他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从明天起,你就来我身边随侍吧。” 本来憋得挺闷的,可是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我又开始兴奋。 不管以前如何,不管今后如何。从明天开始,我可以经常看到他。只是想想,都觉得非常激动。 就这么激动了一晚上,第二天一觉醒来时,骄阳正午。躺在床上继续做白日梦,猛然想起冰焰临走前的那句话,惊出一身冷汗,跳起来直奔他的寝宫。 很自然的,没人。床上已被人收拾过。 随手抄了快抹布,有一搭没一搭的算是在打扫卫生。 蹭到床边,忍不住摸摸枕头,慢慢的,躺了上去。鼻间满是熟悉的味道,就像……躺在某个人的怀里。 久违了的幸福。 来回打了两个滚,听见门外有人在说话,忙弹起来整好被褥。 刚直起身,冰焰就走了进来,我忙迎出去跪下:“主上。” 他看看我,一声不吭的从我身边经过。我只好低下头,盯着地面。 过了许久,他忽然问道:“你懂不懂随侍两字是什么意思?” 我乖乖的应声:“懂。”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说来听听。” “跟在主上身边,随叫随到。”我颇为敬业的想了想,补充道:“不叫的话,也要见机行事。” “早上的暂且不论,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见他摊开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我满腹狐疑的打量他,他不耐的皱眉,提高音量:“来人!” 两名与我同样衣着的女子应声而至,匆匆上前,熟练的替他解开披风,松开袖扣……前前后后忙碌个不停。 我的嘴越张越大。在灵界,我也有随侍,但更衣这种事还真是极少让人代劳。我还从来不知道,他会懒成这样。自己的身体么,就那么喜欢让别人碰触?尤其是……异性? 我撇撇嘴,呲着牙挪挪酸疼的膝盖。 这个暴君,居然还不让我起来。 好不容易等他更衣完毕,满以为他会上床午睡。 结果,他不知从哪摸出本书,歪在床头看起来。 似乎忘了我的存在。 应该说,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梨落的存在。 我半坐在小腿上,努力的想着其他快乐的事情,比如,婉儿的笑。 才第一天,这些不算什么。 “哥……” 人未到声先至,红色衣角在我跟前停了停:“哥,昨天我把手卷忘在你的书房里了。 “你直接去拿不就好了,绕这么大的弯就为了来吵我?” “我当然另外有事,帮人传话的,嘿嘿……” 屏风后两人的对话都压低了声音,我听不清,也没心思听,耳边回响着那声轻软的“哥”!? 难怪红衣男子的脸有些面熟。 仿佛只是转眼,曾经拽着我们的衣角撒娇欢笑的孩童已经长成了这般俊美的男子。 冰焰唯一的弟弟,冰煜。 神灵大战时,他还未过百岁,按照人界的年龄来算,不足十岁。 百年相对于千年,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 正如那段甜蜜得让人心碎的回忆。 不大一会,红色衣角又停在我面前,冰煜在头顶上说话:“浣玉,你去帮我把手卷拿来吧,就在书房的桌上,炎系的封褶,别弄错了。” 我点点头,按住麻木不堪的膝盖,刚想使力,一双大手将我扶了起来。 漆黑中泛着红色的眸子,让人联想起暗夜里绽放的玫瑰。 无比感激的冲他笑笑,一瘸一拐的出门。 没走多远,他赶了上来:“我没要紧事,还是和你一块去吧。” “谢谢殿下。”我退后半步。这孩子的神态,和那个暴君如出一辙。 走了一段,总感觉冰煜在看我,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装作不知道。 终于,他开口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尊贵如殿下,哪有可能见过奴婢?” “以后没人的地方,你别口口声声奴婢了,说个话都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 他的语气竟像是在抱怨,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一愣。 “我哪敢拒绝你?”我忍不住笑起来。 他也跟着笑了,过了一会,认真的说道:“你身上有种不寻常的气质,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反正就不像是平民。不知我哥有没有发现。” “你想多了,如果不是平民,我干嘛还要这么辛苦?尤其像今天这样,如果换个千金大小姐,哪怕是落难贵族,能受得了么?” 他咂咂嘴:“我正要跟你说这个,刚才的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其实他平日里待人都还不错。今天不过是碰巧有人惹了他。” “谁会惹他?”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摇头笑道:“除了霓裳,的确没人能让他气成这样。真是的,我都看不下去了,花了千余年,还搞不定一个女人。” 我一时没会过他的意思,呆怔的看着他。 他解释道:“看你的年龄也不大,那些子陈年旧事估计根本就没听说过。再遇上今天这样的情况,躲得远点就是对的。” “霓裳……殿下是主上的……” “爱人。”冰煜没留意到我的表情,兀自笑着:“从我记事起,我哥就老伙同一个女人逗弄我,除了霓裳不作他人想。后来两人还躲去人界卿卿我我了一阵子,打着寻宝的幌子。别看我哥在外人面前对霓裳老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其实爱到心坎去了。你说作为一个女人,能不气么?好在他们从人界回来后,我哥的态度就有了些转变,对霓裳不那么冷冰冰的。但小两口赌气的时候还是常有的,想来也是人前拌嘴人后和的那种,以后你就习以为常了……” “主上去一趟人界怎么就会弄得灵力大失?”我打断冰煜滔滔不绝的话,顾不上追溯久远,捡重点的问。 “他们在取沧渊时遇上了意外,据说是那把宝剑突然爆发出难以控制的神力,我哥为了保护霓裳而受重伤。所以我才说他爱那女人爱到了心坎里。” 我努力抑制住激动的情绪:“这些都是霓裳殿下告诉你们的吗?” 冰煜的神色一黯:“我哥这次真的是九死一生,你都没有看见他刚回来时的样子,我甚至以为……幸而现在已经慢慢好转,只是他把在人界的经历全给忘了,如果不是霓裳,谁都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也多亏了霓裳,她用占星杖把自己的一半灵力都传给了我哥。” 我慢慢点头,慢慢蹲下,慢慢的把头埋进臂弯。 “小煜,书房就在前面。我实在走不动了……” 空旷的天空下,看得见的是流云,看不见的是清风。一群大雁由南向北迁移,飞来飞去还是人字形,几声哀鸣偶尔划过天际,跌落心头。 现在才知道,你忘了爱过我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如果,你以为你一直爱着的人是霓裳,那,梨落又是谁? 最好不要是我。 刚回寝宫,就与一名疾步走来的女子不期而遇。 红发软软的系在身后,黑色裙裾上缀满蓝色的六芒星,颧骨处,闪亮的星痣点睛。 霓裳压根就没功夫留意我,直奔冰焰床前。 “焰……”她温柔的轻唤他:“不要生气了,好吗?” 冰焰躺在那里,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 半跪在床榻上的霓裳俯身,一片珍珠红挡住了我的视线。 隔着半透明的屏风,我看见他的手环上霓裳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有时间去商场败了一把,估计下个月的信用卡账单又会把我劈糊。 发现某个地方有一点长胖的恶劣趋势,绝不是胸部。。。因此,痛下决心,以后的午休时间不码字,继续去会所练瑜伽。 今天的最大感受……真的很怀念,买件真维斯就能开心好一阵的年龄。 我真的老了。 外面,真的下雪了。2008年的第一场雪 祝大家集体好梦。 六十七 感怀 不哭,偏不哭。哭了就是认输。 你说过,命运在我们自己手中,我怎么能这么快就认输? 至于你承诺要给我的幸福,就先欠着吧。如果,能有那么一天,我会连本带利的要回。 泄愤似的挥舞着手中的瓦片,葱翠的草坪被我刨出了一个小坑。 一只蝴蝶落在肩头,扑扇着彩翅。 我四下看看,无人。忙扔掉瓦片,汇聚灵力,指尖的光芒罩住蝴蝶。 螭梵的声音骤然而至:“梨落,你不是一见着他就开心得傻掉了吧?昨天到今天,连个信都没有!” “是啊,别提有多开心了。”一句话出口,惊觉自己像个被相公抛弃的小媳妇,忙清清嗓子:“照顾好婉儿,不许偷亲,光明正大的也不行。我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你面前,不要冒险。” 淡银色的轻烟散开,蝴蝶消失。 我拍拍手,估摸着霓裳差不多该走了,起身打道回府。 刚一进门,立即后悔为什么没有把那个土坑挖大点再回来。 床上确实只剩下一个人,但,那个人是霓裳。 锦被轻滑,香肩半露, 极品的美人春睡图。 她睡得并不沉,翻了个身,眉间微蹙,脸上犹带泪痕。 她哭过?疼了,还是累了? 冷静,我要冷静。 这不是他的错,我当初没有阻止他用火神九翼启动沧渊,不就是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么。不是说只要他们活着,就算与我行同陌路也无所谓吗?看看弄月,看看星璇,甚至,看看现在的他,有谁过得不好? 所以,我该知足了。 失魂落魄的向外走,越走越快,拐弯处迎面撞上端着热水毛巾的侍女,铜盆“哐”的落地。顾不上道歉,我开始狂奔,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要离寝宫远点,心里才会好受些。 正跑得起劲,前方再次出现障碍物。刚要避开,却被抓住。 “你怎么又是一副撞了鬼的样子?” 熟悉的声音一响起,我顿时僵在原地。 “冰……”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我却连叫他名字的资格都没有。到了嘴边的字强吞了回去,咬咬牙,跪。 “主上。” 他微微颔首,说道:“回去寝宫把我的床收拾一下……换被单。” 我木然的站起来,转身。 他在身后淡淡的说:“以后见了我不用再跪。” 将皱巴巴的床单一股脑的堆成一团,被褥上的羽绒呛得我狂打喷嚏。憋着一口气换上新床单,爬上床去一点点铺平,顺带一脚把霓裳刚睡过的枕头踹到床下。 看着地上孤零零的枕头,我一个人笑得捶床,直到目光再次触及到那团被揉得怪模怪样的旧床单,一股水柱毫无预警的笔直上涌。我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几次,还是无法喘气。我以为我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他与别人亲密,我以为只要看到他幸福我就会幸福。看来,我真是高估自己了。 泪珠断了线似的掉下,在烟红色的床单上晕开一朵朵小花。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的替我拭去眼泪。 明清如潭的紫眸,似曾相识的怜惜。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害怕这只是幻觉。 就这么彼此对望着,遥望千年,千年如斯。 他脸上渐渐浮现困惑的神情,忽然缩回手。 两人都有些莫名的尴尬。 我跳下来,抱起床脚的枕头和床单。 “床铺已经整理干净,奴婢这就退下。” “浣玉。” 我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忙停下来。 他走到我跟前,有些探究的眼神:“你还在为中午的事不开心吗?” “不,不是。奴婢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既然是往事,就不要作茧自缚。过去的就过去了。如果现在有困难,我倒是可以帮你。” “主上能有这番心意,奴婢感激不尽。”我轻声说:“只不过,让我困扰的不是往事,而是往事里的人,他住在我心底,就是不愿走开,我能有什么办法?谁也帮不了我。” 他看看我,笑了起来,如暖暖的阳光。 “你才多大的丫头,说话就这么老成。曾经沧海似的,有趣得很。”他顿了顿,说道:“我已经吩咐他们给你在这里准备了房间,省得你每天跑来跑去来,就是睡过头了我也能找到你。” 换了个住处,比集体宿舍好了许多,我却没能睡着。合上眼,就看到霓裳俯卧在床上楚楚动人的模样,几乎把人逼疯。 习惯性的推开窗想透透气,却发现丝绒般的夜空被华丽的飞檐挡去了大半。 正前方富丽堂皇的王宫,帘幔重重,灯火幽暗。 有时候,觉得自己离幸福不过一步之遥。走近了,却发现还远得不可企及。 越来越郁闷,索性裹着被子爬上屋顶。 神界的夜晚比灵界要冷得多,他们的抗寒能力超强,我正好相反。缩成一团,才勉强控制住不打哆嗦。 抬头看去,浮云是透明的,天宇廓落。可以隐约觑见黑茫茫中,高处的水影,银汉相接。星沙游移盘桓,规律地,缓慢地,清晰地点亮视野,地阔天长。 多久没有在夜深人静时看过星星了?最后一次还是在暮雪庄,当时他还说,不就是些破石头么,有什么好看的?仔细想想,其实他向来都很有让我哑口无言的天赋。 记忆尤为深刻的是有次闲得无聊,我想给他讲故事,拣了个自己最喜欢的,安大爷的浪漫童话《海的女儿》。 一阵声情并茂后,满眼迸光的让他发表感言,期待他会和我一样,感动于小人鱼为爱牺牲一切的深情。 他的第一句话比较正常,先问我:“你很感动?” 我点头:“难道你没感觉?” 他瞥了我一眼,慢悠悠的问道:“那条人鱼是怎么死的?” “你都没听明白,是为了让那个王子幸……” 他气定神闲的截断我的话:“没错,她是笨死的!她没证据说明是自己救了王子,王子便没有以身相许的义务。由此可见,她的第一步就是错的。就是到了后来,她也不应该默默的守望,而是应该想办法表达自己的心意。嗯,不能说话?亲吻总是可以的吧……吻了不就相当于告白?” 我的眼睛越睁越大,他要是再这么亵渎我心中的经典,我一定喷他一身血,以死明志! 好在他适时住嘴,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0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0部分阅读 出的问题也没准备要我回答,而是直接付诸行动——香软的吻落在我的唇畔,还不忘无比笃定的下结论:“吻了就相当于告白。” 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他脸上那种阴谋得逞后的得意表情。 仍然,忍不住的微笑。 忍不住的,轻轻重复着在心底对你说了千万遍的话:“我爱你。” 天空中一勾细月沉默的挂着。暗哑的声音在阵阵松涛中显得格外寂寥。 我把双手合拢在唇边,用尽全身力气:“我……爱……你……” “唉……”夜风送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我打了个冷战,汗毛呼呼的立起来,牙齿好不容易才压住没有格格作响,慢慢的回过头。 暗处似乎有一团黑影,冷风吹动衣襟飘动,依稀可见飞散的长发。 我……我喊了个鬼出来…… 不及多想,我迅速抛出一道护壁。谁知,银光在半空中闪了闪,瞬间就被黑暗吞没。甚至都没看见那团黑影动过半分,我的护壁就这么被消解。 在分不清人鬼,更分不清敌友的情况下,我当机立断的做出最明智的选择——逃跑! 还好那东西没追过来,我关紧门窗,扑上床,这才发现,被子忘在了屋顶上,连个蒙头的都没有。 这么一折腾,我一大早就出现在了冰焰面前,拼命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眼泪汪汪的替他系衣带。只盼他早点去祈年殿,我也好回去补补眠。 指尖似有似无的触碰着白色丝衣下的肌肤,隔着光滑的布料,都能感觉到结实而细腻的纹理,我的脑中竟然浮现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比如……他不穿衣服会不会更好看?脸腾地烧起来,我的脑袋埋得越来越低。下次一定注意……我真的不知道,睡眠不足会有这样的严重后果…… 好不容易送走冰焰,我立马赶回去找被子。 结果,惨淡的现实让我再次出离愤怒,我的被子居然也被偷了。 我很怀疑,我是不是一到神族的地盘上就变得特别倒霉,愣是没一件顺心的事。 其他的我也不计较,只是,如果让我三不五时的撞见霓裳,我死了算了。 好在老天看在让我平白损失了一条被子的冤屈上,终于放了我一马,一连十来天霓裳都没有再光临流景宫,反而天天都能见到的人是冰煜。 不同于他老哥的外冷内热,这孩子实在不负炎系领袖的盛名,明快活泼得可以把空气都燃烧起来。 六十八 四系 和我在灵界时一样,冰焰也不经常去正殿。不过,我是因为比较懒,而他是在疗养。 助他复原的四系领袖,灵力确实不容小觑,比起前任,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开始明白螭梵主战的原因。 只不过,感觉到冰焰的灵力一点点的恢复,我更多的是开心,原本很荒芜的时间,被他填得满满当当。 每天变着花样教厨房给他备膳,细心照料他的作息起居,想尽办法的找话题给他解闷。 甚至觉得,就这样下去也不错。至少,能经常看见他的笑。 又是好几天没和螭梵联系,趁着冰焰午睡,我偷偷溜到后花园,站在伞盖般的银杏树下,随手一挥,一只鸟儿蹦跶到我面前。我定睛一看,顿时欲哭无泪。为什么……为什么螭梵每次都能召来蝴蝶、鹦哥之类的作为灵物,而我,就只能召来……麻雀!?难道说,那些个长得漂亮的,都是母的? 算了,这里不比自家,我的灵力已经极为受限。再加上又不能佩戴隐月,有个肯听话的,也该偷笑了……回去就这么解释好了。 “小梵,我这段时间时间都很忙,白天不方便说话。要不,以后你晚点睡吧。我是说,你把婉儿先哄睡了,然后你在一旁坐着。呵呵……我很想你们。” “小玉儿!” 平地炸雷,我一阵恶寒,忙抖抖手送走了麻雀,转过身,一团红彤彤朝我奔来。 红彤彤就是冰煜。这个词是我送给他的代称,当然,目前还只敢在心里想想。 红彤彤在我面前停住,我的视线越过他,落在紧随而至的人身上。 艳阳下,金发男子负手而立,姿貌俱属上乘,孑然风流。 四系领袖之一,锦风。 “风,我先替我哥谢你了。这次还真误打误撞的寻对了人,你看我哥最近心情好的……” 我张张嘴,吞下一大口空气。 第一反应是我要完蛋了,第二反应是完蛋之前要先掐死那个正笑得灿烂的二不愣子。 果然,锦风看向我的眼神充满疑惑:“我物色的?” 冰煜丢给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在我面前你还装?行了,这事谁也别再提。万一被霓裳知道……女人都是小心眼的。” “等等,”锦风摆摆手,直接问我:“我怎么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奴婢姿色……平庸,自然不会引起殿下注意。”我欠身行了一礼,顺带着在心里把他全家问候一遍。 “是吗?”锦风半信半疑的叩叩前额:“看来还是主上的眼光比较老道。不过……” 冰煜单手撑上他的肩膀,坏笑着:“那倒是,阅美无数总归会眼花缭乱,买椟还珠的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做,对吧?” 锦风甩开他的手:“去,有本事,你当着人的面说去。”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还不是为你着想……” 眨眼间,两人你来我往的开打口水仗,把嫌疑犯晾在了一边。 我加快马力的思索怎么才能把关于我来历的问题安全蒙混过去。 正想得千回百转风生水起时…… “锦风你个混蛋!” 平地第二道炸雷响起,我的思维立马短路,惊愕的看着席卷冲天怒气而来的女子,水系领袖,清妍。 她一袭蓝衫,袖纹碧浪。螓首蛾眉,浅蜜肤色,垂落在肩头的两缕深蓝长发随风轻扬,顾盼神飞间的容光明丽得令人难以逼视。只是,眼下不若在其他场合见到她时的仪态万方。 怎么说呢?形容词,彪悍。名词,泼妇。 她冲到目瞪口呆的锦风面前,二话不说,手持锅贴就要往那张俊脸上招呼。 冰煜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憋着笑:“嫂子,有话好说。” 清妍空出的一只手直指锦风:“你今天不给我解释清楚,就等着满地找牙吧!” 我忘了趁乱开溜,反倒十分期待更为劲爆的画面。 可惜,冰煜明显的不准备看戏,一直横在这两人中间。 “冷静,冷静,别到时候他懒得找牙,你倒心疼得什么似的。” 此言一出,剧情逆转而下。 清妍收回手,跟着眼圈一红,瘪瘪嘴,却没发出声音。 锦风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挤开冰煜,手忙脚乱的把清妍搂进怀里:“老婆,我错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眼珠子按回眼眶,使劲揉揉眼。 他真是传说中与灵界定国将军并驾齐驱声名远播以猎艳为人生最大乐趣回眸一笑迷倒万千神族少女号称撷遍芳泽无敌手又称神族女见愁的风系领袖?! 冰煜冲我点点头,做个鬼脸。 这一肯定性暗示直接摧毁了我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并让我的眼珠子再次摇摇欲坠。 锦风完全视我们为空气,声音温柔得发腻:“老婆,自从有了你,我绝对没有再以任何名义接近其他女人。我真没骗你。你看,这丫头就是我挑出来送进流景宫的,我却不记得她的长相,正被冰煜嘲笑呢。不信,你问问他们。” …… 我的来历就这样得到了正式的官方认可。 冰煜继续当好人:“我作证,锦风是被我拉来的。我刚才还在批评他阅美无数导致眼花缭乱……呃……你们……” 我晕,他们夫妻俩的亲热,你看我做什么? 让开点让开点,别挡着我……能不能……再多看一会…… 被冰煜拖着走了老远,我还意犹未尽的踮脚回望银杏树下吻得如胶似漆的两人。 暖风吹个不休,银杏叶如蝶般飞舞,衣袂连翩飘飘,三色发丝暧昧的纠缠…… 多难得,多唯美的画面。 一眼瞥见冰煜绯红的耳根,我不仅没意识到非礼勿视,还丝毫不惭愧的感叹他真是个孩子。 锦风绝对堪称神族男儿的楷模,踏遍芳丛,最后还能抱得极品美人归。 冰煜给锦风的精辟点评如此。说这话的人,此刻一脸神往。 稍稍展开点,故事梗概极富戏剧化。 在遇上清妍之前,锦风和我家小梵同属一号人物,乃至更胜一筹。因为,他对窝边草也照吃不误。但凡对上眼的,无不卯足全力的追,等到你情我愿时,顺水推舟的吃干抹净,然后玩失踪。纵然浪名昭著,他却从不缺猎物,其中还不乏主动投怀送抱者。但,也有例外,那就是当年水系领袖膝下的一对姐妹花,清妍和清嫚。 男人普遍都比较倾向于选择小鸟依人的娇柔女孩,锦风自然不例外。魔爪暗指清嫚之际,半路杀出了程咬金。清妍的护妹心切丝毫不亚于老牛护犊,往那一站就如铜墙铁壁,锦风便只能看着她身后娇滴滴的美人流口水。色令智昏,在与之周旋无数次依然无果后,锦风竟然威胁清妍要与之决斗,谁输了谁让步。谁知,清妍不仅毫不示弱的满口应承,还加上一句,谁反悔谁就是乌龟王八蛋。原本锦风只想吓吓她,这么一来,反倒骑虎难下。 于是,某个风高月黑的夜晚,某处断崖上,冤家路窄的两人碰面了。在锦风眼里,清妍再怎么豪情万丈,也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弱女子。身居要职同时又身为男人,当然得要风度,他便主动提出让她三招。清妍冷哼一声,也不推辞。结果,刚一动手,锦风立即后悔了。 第一,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么个纤腰盈握的小女孩居然会使水系的顶级攻击法术——承天雨露。第二,清妍不仅真会,还在第一招就用了。第三,当蓝色的水珠绕着清妍的裙畔从地底升起时,那女孩的白衣随意飘了两飘,一抹浅笑里,几分傲慢,几分俏皮,甚至,几分妩媚。 锦风忍不住呆了呆,跟着就眼前一黑——一股巨浪直接把他给冲到了崖底。 好在彼时清妍还小,灵力不算顶级,才算没酿出命案。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香软的怀中,抱着他的女孩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见他睁眼,立即破涕为笑,说了一句他此生难忘的话:“我会对你负责的。” 锦风再次不省人事。 又一次醒来时,整个神族的男人以及家有女儿的长者都在奔走相告,神武无双的风系领袖终于有主了。 锦风想昏也昏不了,只好沉默。但是,当他发现,其实清妍说出那句话的本意只是要照顾他养伤时,他的存在感与成就感同时遭受重创,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脆弱的少男心哗啦啦的碎了一地。那一刻起,他开始觉得自己已经浪费了几百年的时间…… 细节无从考证,结局有目共睹。 无论情路多么坎坷,锦风最引以为豪的事情就是娶了清妍,并义无反顾兼欣喜若狂的为这朵带刺玫瑰放弃了姹紫嫣红的春天。 我的脸部肌肉笑得直抽筋,才觉察自己跟着冰煜跑了好远一段路,转眼已近流景宫的侧门。 正想问他要去哪里,他忽然停了下来:“羽城!” 我收脚不及,重重踩上他的脚后跟。握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捏得我生疼。 门楼外的桥头上倚着一名男子,银灰色的丝缎长袍勾勒出颀长的身材,浅褐色长发泛着柔和的光泽,面容清峻高洁,侧影望去,真如谪仙一般。他对冰煜笑了笑,唇角牵起好看的弧度。 今天吹的什么风,神族的四系领袖齐聚此地,而他们的老大一直都在会周公。 我正要行礼,羽城却道:“不必了,迟早也一家人,何须多礼?” 啥?谁和谁一家人? 我的目光从冰煜的手上慢慢移至他脸上,恶狠狠的瞪他。 他一怔,忙松开手,对羽城笑道:“看不出来你也会开玩笑。你站在这里干嘛?” “看风景打发时间,”羽城走下护桥,长袍顺着风轻轻飞舞:“今天轮到我来给主上护法,不巧来得早了些。” “时间也差不多了,主上应该已经起床,”我忙转身道:“我这就回去。” “我再等一等,你也不要回去,”羽城叫住我:“霓裳现在主上的寝宫。” “哦……”我脚下一绊,下意识的问道:“那我去哪儿。” 冰煜疾行几步,拉起我的手:“那正好,羽城,你呆会见到主上时帮我转告一声,浣玉借我几个时辰。” 我还没反应过来,冰煜露出调皮的笑容,抬起手,一道红光闪过。 片刻后,我们出现在一个华美宽敞的大厅内。 六十九 浣玉 “欢迎你来炎曦殿。”冰煜侧过脸对我微笑。 我从初时的惊异中回过神来,心跳骤停。 那张原本就与冰焰有几分相像的脸孔瞬间与之重叠,掌心相印,仿佛听见他如往常一样轻声唤我“落儿”。 纱帘飞扬,碎金般的阳光洒下,他的眸子如红宝石一般熠熠发亮。 我立刻清醒过来,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走开四处看了看:“很不错,但不是我该呆的地方。而且,我也不是物品,可以被人借来借去。” 冰煜愣了愣:“你生气了?” 我像是在生气吗?明明是濒临爆炸的样子,让我一个人呆着才比较安全。 冰煜莫名奇妙的看着我,过了一会,伸手覆上我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 推开他的手,忽然感觉很挫败。我就算把自己炸个粉碎又怎样,流景宫里照旧是一片旖旎春光…… 摇摇头,不想了,不要想了。我还有婉儿,婉儿…… 情不自禁的笑。 可是,为什么还有不知从哪泛起的疼痛?轻捶胸口,我喃喃的安慰自己。 “算了,我不和别人抢,抢也抢不过,还是回去吧……” 不料,话没说完,我就被人抓住肩膀一顿猛摇。 “你今天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别吓我。” 头昏脑胀中,近距离的对上一双大眼。 “啊……啊……” 连着两声尖叫,惨绝人寰。 我吓了一大跳,本能的有所反应。至于冰煜…… “你的头是什么做的?好疼!”他捂着鼻子,泪光点点。 我顿生歉疚,小心的去拉他的手:“让我看看,出血没?” 他颇为怨愤的瞅了我一眼,放下手,秀气的鼻尖有些红肿。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在他用眼神无声的谴责下,我终于挂起白旗:“你想怎么样就直说吧!” “陪我去绿水晴川。” “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你先把这身衣服换掉,不然谁都认得出我们。” 他打了个响指,一扫方才的幽怨,笑得志德圆满。 任何时候,笑容总是驱散阴霾的良药,或许有时会由于患者的病入膏肓而于事无补,却依然能给人希望。 现在,此时,除了流景宫,我哪儿都愿意去。 当我一身水红烟波绣裙出现在冰煜面前时,他嘴里的一口凉茶就这么直直的喷了出来。 “有那么……夸张么?”我纳闷的扯扯环绕在袖口的轻纱,刚在一排捧着各式裙衫的侍女前犹豫了半天,还就觉得这颜色最素净。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如果我挑了件火红的,他岂不是要把茶杯都吞下去?忍不住翻个白眼:“再笑我就不去了!” “别……挺漂亮的。”他忙说:“只是看惯了你平日里一色的白,有些惊艳。” 我皮笑肉不笑,“你惊艳的方式还真特别。” 他不以为意的擦擦脸上的水珠:“我们可以走了,你的衣物我会差人送回你的住处。” “嗯……这样,”我谨慎的开口道:“你能不能顺便送我一床被子,厚点的啊……不要多问,否则就算了。” “没问题,配送香枕罗帐一套。”他大方的拍板。 绿水晴川原来是个小镇,商贩云集的小镇。 有着好听的名字,以及与名字相称的风景。 环绕着建筑的清澈河流,水声如乐。 小镇边缘薄雾缭绕,天幕一分为二,东头红日,西边朗月,交相辉映,倒映在水面,被打碎成金银交错的滚滚涟漪。 河上飞架着一座双层的石回桥,桥面宽阔,两侧都是堆放着各类货品的小摊,乍眼看去很像码放整齐的彩色小盒子。 沿途有提着花篮的清秀的小姑娘,花篮里装着新鲜的茉莉,用线穿成一串一串的叫卖。 有在路边卖糕饼的老婆婆,红绿糖丝缠绕在雪白的面皮上,浓郁的甜香阵阵飘散。 有兜售各色水晶的小贩在与来客讨价还价,缤纷莹亮的石头碰撞出悦耳的声响。 半个时辰后,我抱着一大堆糕点糖果盒,嘴里叼着一只糖葫芦,钻出了人堆。冰煜表情僵硬的搬过我手中的纸盒,我晃晃糖葫芦:“你要吗?” “不要。”某人答得义正词严。 “就怕你要,客套而已。” 我自顾自的嚼着酸甜的山楂,继续在人群中穿梭。 心情不好的时候食欲超好,看见什么都馋,而且还有免费的钱袋,吃不完的打包回去做私人茶点。流景宫不比紫宸宫,我每天都把吃早饭的时间用来补眠,近来愈发轻飘飘的要羽化成仙了。 好心的回头看看已经快被纸盒挡住脸的冰煜,“你来这里是要干嘛?” “还不是锦风那臭小子……”冰煜一激动,最上边的纸盒“扑通”掉了下来,酥皮花生撒了一地。他叹口气,勉强探出一只手指,红光隐隐滑过空气,怀中大小不一的纸盒立刻被光束捆扎得整齐严实,眨眼的功夫便消隐不见。 我咬下最后一颗糖山楂,咂砸嘴。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懒人,移形术用得炉火纯青。 “你刚才没说完,锦风怎么你了?”我随口问道,目光飘向不远处的馅饼摊。 冰煜当机立断的改变路线,拉着我来到一处玉石摊前:“女孩儿不都是应该喜欢这些的么?” “谁跟你说我还是女孩?”我不屑的皱皱鼻子。嗯,那串紫水晶手链的色泽真清亮,像极了婉儿双瞳的颜色,比起她的父亲,要更浅一些…… 身后的人估计被我的话噎住,老半天没动静。 我转过身:“今天玩够了吗?我想回去了。” “等等,我找你出来其实是有其他事……”冰煜抿抿唇,仿佛正在艰难措辞。 “事情很难办的话,我不一定会答应。”我抢先一步声明。 冰煜不理我,继续想自己的,一张小脸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红得十分可爱。过了好一会,他不紧不慢的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怎么让那人知道?” 我警觉的打量着冰煜,不知为什么,油然而生一种很不安的预感……不管了,明哲保身再说。心一横,再次抢先一步:“你喜欢上的人不会是我吧?” “你……”冰煜错愕的瞪着我,脸红得更厉害了,噼里啪啦甩出一堆话来:“少臭美,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原本是打算让你帮我选样别致点的礼物送给人家,后来发现你尽想着吃去了,干脆作罢。现在刚和你说点正经事,你又开始胡搅……” 我大松一口气,笑道:“我一直都很臭美,你怎么现在才发现?既然不是就好办了,让我先想想。” 漫步走向桥的另一头,再也无心流连路旁的货摊,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我已经站在了桥拱下,看着大群的白鸽在河对岸的石阶上觅食,良久,还是毫无头绪,心情愈发纠结起来。 “就知道你不懂,算我白问了。”冰煜看上去竟然有些开心,不对,按照我的理解,应该是嘲笑。 我眯眯眼;“谁说我不懂。看好了,这就教你。” 上前一步,伸出食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妞,大爷看上你了,给爷笑一个!” 原以为这次会将他彻底雷翻。没想到,这孩子的抵抗力不是一般的好,不仅没有撒腿就跑,还冲我眨眨眼,极纯情的小样。 我的笑容立时僵在脸上,他再眨眨眼,忽然偏过头,整出一副无限娇羞状:“讨厌,人家是卖身不卖笑的啦~~~” 那个“啦”字拖得特长特嗲,就这么一直在我耳边回响、回响…… 树叶扑簌着飘落,远处的浣纱女在快乐的歌唱,一叶小舟从水面上悠悠荡过。 我们安静的对视半晌,同时爆笑出声,惊起岸边的白鸽扑翅乱飞。 我蹲在地上直揉肚子,差点没背过气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蹲下身,和我平视。 我使劲推他:“别……别让我看见你的脸……缓缓先……” 他凝视着我,声音温柔得如同脚下的清流:“浣玉,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笑意渐止,我抱住膝盖,平静的说:“我有喜欢的人。” “……”绝对震惊与茫然的重合眼神。 我笑了笑:“很早就开始喜欢了。” “那个人是谁,他在哪里?” “是谁并不重要,他在我心里,任何人也取代不了。” 站在流景宫的大门处,举目远望,每个庭柱下都悬着宫灯,淡黄|色的流光将水殿云房照得极尽奢华,将玉树琼枝映得如若烟箩。 明明没有人会等我,却半步也不舍得离开。 一名侍童急冲冲的跑过来:“浣玉,你上哪去了?主上问过好几次,连晚膳都没用就回了寝宫。你赶紧去认个错。” 我道过谢,走了几步,他在后面颇为同情的叮嘱道:“你小心点,他心情好像不大好。” 月色如洗,繁星满天,廊外不时飞过点点萤火虫。 脚步越来越快,到后来几乎是用跑的。 他为什么不高兴?就因为我不在吗,还是,又为了霓裳…… 空气中弥漫着几缕淡香,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寝宫的门框,站定。一抬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窗前,紫眸从我身上淡淡扫过。 我忘了自己还穿着粉色衫裙,上前行礼道:“主上请先随奴婢去用晚膳。” 冰焰没有答话,绕过屏风,一个后仰倒上床,闭了眼睛。他已经换了衣服,头发还有些湿润,大概是才沐浴出来。 我左右看看,没人,只得又行了一礼:“那……奴婢退下了。” 话音刚落,他开口道:“冰煜带你去了哪里?” “绿水晴川。”我低着头:“殿下想让奴婢替他挑些小玩意送人。” “嗯。”冰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似乎已入睡。我站了一会,正准备离开,他却闭着眼睛自言自语:“浣玉……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主上去过苍原吗?”我问得很随意,却极其紧张的观察着他的表情:“靠近灵界的地方有个很美的小树林,也叫浣玉。” 作者有话要说:们不要打空分,那样是无效的,给俺加加油也行么。 谢谢千与千寻指出的错别字~~~ 七十 初探 他只是紧了紧眉头:“好像有点印象。”随即笑了起来:“苍原的确很美,只是不知道有多少神灵的子民在那里偷渡到了人界,甘愿去做一无所有的凡人。“ “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样做也未尝不可。” “喜欢谁就老想着和那个人呆在一起,”潋滟紫眸半张,冰焰的声音颇为慵懒:“那是你们小孩子的想法。” “主上说的小孩子,也包括霓裳殿下吗?”我鼓起勇气问道。 他轻轻一笑,重新垂下眼帘:“可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会随着时间有所变化。我和她在一起了很多年,都忘了最初是什么感觉。反而是独处时,偶尔想起这个问题,心底便会有一种很模糊却很强烈的悸动,让我相信自己曾经是深爱过一个人的。” 我的视线几乎是在一瞬间模糊,用尽全力才平复下汹涌的泪意,嗓子哑得快要说不出话:“那个人……一定是霓裳吗?” “除了她,”冰焰带着浓浓的睡意翻了个身,抱住软枕:“还能有谁?” 香炉一点星,烟雾缭绕。房内环境静谧宜人。 “主上……冰焰……” 没有反应,看来这回是真的睡着了。 我慢慢靠向他身边,用手撑着下巴,仔细端详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他的呼吸很平稳,修长的双眉展开,浓黑的睫毛在眼睑下投落两扇弧形的阴影,淡红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张恬静的睡颜在午夜梦回里出现过无数次,每次都让我不愿醒来。 我伸手去抚摸他的脸。指尖滑过细长的眼缝,挺秀的鼻梁,停在松软的唇瓣上。偷偷凑上前,做贼似的亲了亲,抬头的刹那,早已忍不住的一滴泪沿着他光洁的脸庞滚落。 他无意识的在被褥上蹭蹭脸,嘟哝出两个字:“落儿……” 我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一下跪坐在床榻前。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的,千年的风霜,千年的等候,你怎么可能忘得那么彻底。 可是,落儿就在你面前,却再也走不进你的世界…… 香香软软的云层,裹在身上,舒适得难以形容。左滚滚,右滚滚,天空做成的床大得没有边际…… “有被子的时候睡得真沉。”有人在轻笑。 这不是废话么,我迷迷糊糊的想着,缩缩脑袋继续睡。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心中一惊,蓦然睁开眼。扰人清梦者正悠然的坐在床头,晨衣半敞,紫眸中盛满促狭的笑意。 而我,正霸占着他的床,睡成大字型。 昨晚的记忆东拼西凑的回到意识中。偷摸、偷亲完了之后,我并没有立刻逃离作案现场,反而继续趴在床边胡思乱想……再后面发生了什么已全然想不起来。难道……是我一时色心大起意乱情迷的爬了上去,接着就…… 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我立刻弹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这才失望的发现自己的衣衫完整无缺。 等等,我为什么要失望?真是……无可救药!!! 正值我的脸红白交替之际,忽感背心一凉,紧接着——“啊啾~~~啊啾~~~” 结结实实的两个喷嚏,让我顿时窘迫得想要掩面狂奔。 刚跳下床,一件带着体温的晨衣搭上我的肩头,身心俱暖。 捂住仍在发痒的鼻子,拉紧衣襟,继续朝前走了几步,就听见床上的人笑道:“看来还是没有被子的好,这么一热一冷的反倒容易着凉。” 我转过身,舌头有些打结:“你是……那……那晚……” “我是什么?”冰焰走到我跟前,似笑非笑:“炎曦殿昨天派人送来了一些被褥和衣物,外加两大箱零零碎碎的小点心,想不引人注意还真难。” 我僵在原地,脸扭曲成一团,自作孽不可活原来就是这个道理。实在是太冤了,冰煜那个笨蛋,他的移形术都到了只需动动指头的地步,竟然还这么大张旗鼓的…… “你在抱怨冰煜?”冰焰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我:“流景宫周围的防护能够化解任何幻术法术,你是今天才知道?” “……” “你从哪来的?” 冰焰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我微微一震,抬眼看他,他补充道:“是哪一系的?” “炎系。”我小声回答。 “让我看看,”冰焰挥挥手,一道白色光环落下,将我圈在其中:“你能操纵哪一级的炎系法术。” 我想了想,伸出右手,低声念咒,暗自控制灵力,手心里迸出一个火球。小心的瞅瞅冰焰:“只会初级。” 他不置可否的看了半晌,忽然握住我的手腕。我只觉得腕部一热,灵力再也不受念力的控制,骤然集中到右手,血色光芒从指尖流过,渐渐变成飞蹿,手心的火球轰然爆炸,烈焰如花,几乎将我吞没。 火光退去时,我笑得异常尴尬,连冷汗都有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松开我的手:“你不仅会顶级防护法术,还能操纵高级攻击法术,当年怎么没参加炎系的领袖选拔?你的灵力恐怕还在冰煜之上。” “奴婢只不过是在幼年时偶遇良师,走了一段修习的捷径,怎敢和殿下相提并论。”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又没说谎,当然不会脸红。 毫不退缩的迎上那两道探究的目光……关键时刻,绝不眨眼。 “是吗?”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看着我,过了好一会,伸手拉起正从我肩头滑落的晨衣,指尖若即若离的触碰着我的肌肤,顿了顿,替我拨开缠在颈项的几缕碎发。 我真是到了一定境界,居然被这个小小的举动给弄得心猿意马……定了定神,“请主上不要对奴婢有所怀疑……” “你也觉得我应该怀疑你?” “啊?”我差点把舌头给咬掉。 他的唇角微扬,手指绕着我的发梢打着旋儿,恋恋不舍的离开,继而饶有兴味的一笑:“说吧,你来到这里,是为了谁?” 我入魔般的怔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笑得愈发肆意:“你是想接近冰煜,还是羽城?最好不要是锦风。” “……” 这是个什么状况?我要不要跟着一起笑? 象征性的咧咧嘴,实在笑不出来。 我轻吐一口气,自嘲的摇摇头,不经意间,对上那双清冽的紫眸。奇怪的是,他眼中全无半点笑意,寒潭之上,雾霭蒙蒙,难掩的丝丝寂寥。 心中一痛,我的声音清晰无比:“我想接近的人,是你。” 下颔被捏住,我被迫仰起脸。 他仍是笑着,手腕却有着不易察觉的轻颤:“看来,我又要换侍女了。” 游魂似的回到自己房中,往床上一倒,看着头顶的帐帷,感觉自己像名孤注一掷后全盘皆输的赌徒。明知急不来的事情,却仍因沉不住气而功亏一篑。 我们之间隔着一扇门,他想见我,轻轻推门便是,我若是想走到他那边,就只能破门而入。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可他只是走到门边张望了一番,再次转身而去。 疲惫的闭上眼,忽闻角落里有些动静,循声望去,一只灰褐色的小麻雀正朝我蹦过来。我赶紧起身,汇聚小团灵力罩住鸟儿,螭梵略带焦灼的话语响起:“梨落,抽空回来一趟,婉儿生病。” 耳边嗡鸣一片,麻雀从我手中飞走,欢叫着跳上窗台。 不再有丝毫犹豫,我从贴身的香囊中取出隐月,银光划过身畔,眼前的景物飞速流散开去,直至消失不见。 碧瑶树花蕊初绽,异香阵阵。 三步并作两步的越过大门,将正在行礼的护卫抛在了身后。 一口气冲到寝宫,隐隐听见婴孩的啼哭,心揪成一团。凝彤迎了出来:“主上,小公主近日有些不舒服,梵将军也不大哄得住。” “他们人呢?”我扫了一眼帘帐后的空床。 “后庭,两位长老也在……” 凝彤话音未落,门外响起螭梵的声音:“婉儿乖,仔细看看你那负心的娘。” 我哭笑不得的转过身,短发的男子站在门框中,怀里的娃娃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瞅着我,鼻尖通红,小嘴瘪了瘪,欲哭又止的样子,再也不似往常的机灵活泼。 我上前想要抱过她,她却一扭身子,小手紧紧搂住螭梵的颈项。 我的手停在半空,迟疑道:“婉儿?” “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何况她?”螭梵懒洋洋的往门上一靠,上下打量我一番:“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女为悦己者容,没错吧?” 没好气的白了螭梵一眼,一股无名的烦躁铺天盖地的涌来。心疼婉儿,也怨恨自己,跑来跑去,哪头都是失败,只恨不能大哭一场泄愤。 忍了再忍,平静的开口:“她哪里不舒服?找大夫看过吗?” “长牙,晚上睡不好觉,吵着找你,受凉……不断循环,互为因果。”螭梵答得言简意赅:“梨落,真的很抱歉,我没办法给她变出一个母亲。” 我无言以对,只得默默的低下头轻抚趴在他肩头的小人儿:“宝贝,你也不认识我了吗?” 看着那双潆紫的水瞳,我的眼眶一阵潮热,努力露出温柔至极的笑容。 在与我对视片刻后,短短的小胳膊终于展开,软软的小身子扑进了我怀里,娇嫩的嗓音已经哭得沙哑,却还在呜咽,大颗滚烫的泪水渗入了我的衣襟。 搂紧抽噎着的卿婉,想不通如此弱小的身体里怎么储存得下这么多液体,只觉得心疼得越来越厉害。 摸摸她的额头,果然在发烧。 七十一 交心 左手抱着坐在腿上的卿婉,腾出右手舀了一勺温热的蜜露喂入她口中。卿婉看看我,乖乖地将蜜露喝下去,一边喝还一边弯起大眼,对着我笑。 趁机舀起半勺药汁接着喂进去,手没还缩回,就见她皱起细细的柳叶眉,小嘴一瘪,毫不含糊的把药吐了出来。我佯怒的板起脸,她却咯咯的笑,小手指指装着蜜露的碗,冲我眨眨眼:“啊……”口水流了出来。 “不行,说好一勺甜的半勺苦的,不然都喝不到。”我好气又好笑的放下银勺,拿起软帕擦擦她的嘴角。 “让她喝了吧,”螭梵趴在桌子另一边,有气无力的说:“够给你面子了。你不在的时候,喂她什么吐什么。你看我都被折腾得皮包骨头了。” “很正常么,不然怎会有‘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一说?”我轻轻掰开卿婉的小嘴,看看牙床上刚冒出的几颗白点,叹了口气:“宝贝,以后想长成明眸皓齿的美人吗?前者是爹娘给的,后者可就需要你自己努力了。” 卿婉似懂非懂的看着我,大概是觉得我的表情有趣,小手蹭上了我的脸。我把盛满药的小勺重新递到她嘴边:“乖,不要再吐出来。咦,你看小梵在做什么?” 一旁的螭梵闻言,马上精神抖擞的继续表演,双手挥开,紫金色的星砂徐徐落下,一只巴掌大的小灰兔伏在桌上。 第一口药总算是成功喂下去了。 如此反复的捱过半个时辰,艰巨的任务终于告一段落,我舀起最后一勺蜜露喂给卿婉。冷不防螭梵忽然问道:“梨落,你现在进展如何?” 动作略微迟疑了一下,声音低得像蚊子哼:“算是表白过一次,被拒了。” 卿婉抓住我的手,自己将剩下的蜜露喝完。 “那……”螭梵同情的看我一眼:“你一定很难受吧?” “没感觉。”我抱起卿婉,整整衣服,顺势亲亲她嫩呼呼的脸蛋。 我装得满不在乎,一副越挫越勇的德行。事实上,毫不夸张的说,当冰焰丢完那句冷冰冰的话拂袖而去时,我真连死的心都有了。 幸好螭梵没有追问下去,出乎我的意料,他一本正经的点头:“看得出来。” 见我满腹狐疑,他笑得十分讨打:“你不是还有心情调戏冰煜么?” 我立刻明白过来,二话不说,甩手一个光球砸了过去。螭梵这次早有防备,轻松挡开:“又不是我想看的。云婆婆自你离开以后,到哪都?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1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1部分阅读 都带着风露灵镜。碰巧前日你出了流景宫……啧啧,我都不知道云婆婆还能有那么丰富的表情,璞墨长老居然说你是被我带坏了,真是天地良心。” 我轻拍着睡眼朦胧的卿婉,决定无视眼前压低了声音却依旧喋喋不休的人。 “你知道神族的绿水晴川又名什么吗?情人桥!就算不提大名鼎鼎的‘一线牵’,你也看到了,那地方追起女孩来可谓是得天独厚……” “我就看到很多吃的了。”我打断螭梵。 “所以说冰煜很失败。”螭梵干脆的下结论:“锦风教给他那么多,他一条都没用上,还愣是在吃晚饭的点儿把你带去那里……”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和冰焰很相似,梨落,你何必那么认真?” “滚!”玉腿横扫,巴不得把他踢飞:“以后我的事都不用你管。” “动作轻点,你知道她有几天没睡安稳了吗?”螭梵上前轻手轻脚的抱过卿婉,叹道:“小家伙的爆发力是无穷大的。”说着,下巴朝里间扬扬:“你,铺床!” 看着螭梵娴熟的给卿婉摆正睡姿裹好被子,心中满满的全是感动。 千余年前,在灵界所有的第三代主神候选人里,拥护螭梵的呼声一直最高。而后无论我在位不在位的漫长岁月里,他为灵界所做的一切,足以使他对灵瑞殿最高处的宝座受之无愧。如果没有我,他会成为与冰焰一样年少有为的君王。可是,他似乎从没有过遗憾和抱怨。从我记事起,他就像今天照顾婉儿这样的对我无微不至,手把手的教会我成长的点点滴滴,包容甚至纵容我的恣意任性,除了那两位教护长老,他是我最亲近的人。 忍不住小声说道:“小梵,谢谢你。” 螭梵放下绣帷的手停了停,头也不回:“谢就免了,以后不要打我,就算手痒,也不要打脑袋。” “那打哪里?” “屁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螭梵转身笔直向外走,唇角眼角俱是笑意:“跟我去灵瑞殿谈谈正事。” 我紧跑几步,一个飞扑上蹿:“你有多久没背过我了?” “你……比以前重了多少倍?” “不管,快点。” “手……松开点……会勒死……咳……” 日常性的事务略过,五老会议直奔正题。 灵界的不同种族间常有一些小纷争,局外来看,并没有根本的利益矛盾,一般都没有必要去管。但是,累计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就慢慢牵涉到各首领的颜面和威信,小风都能被扬起大浪,近来便有愈演愈烈之势。螭梵直接镇压过几起小规模的内讧,却未能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头疼之余,两位长老提议将五百年一次的首领换届提前。 我粗略的翻阅了一遍记载着参选者资料的卷宗,“现任首领在职了多少年?” “将近四百年。”凝彤答道。 “再来一场声势浩大的选拔,最多也就换来几百年的太平。”我挪开堆在面前的小山:“灵界这种划地为侯的局面一天不结束,种族纷争就没完。照这种速度选出的首领,只会一代比一代差。” 话音刚落,螭梵就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我顿时信心百倍,酝酿了很久的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主上的意思是?”云渠长老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集权收地。同属灵界的子民,有什么理由分族聚居?百来个种族首领,每年的议事会上,除了把我吵昏,看不出有多大的意义。不如只设十个部族首领,直接对在座的五位负责。他们的管辖范围内听由民众意愿混居,治理权分属十位部族首领,取消种族界限。” “这样一来就会影响各种族的自身发展,”蝶依迟疑道:“而且,也有可能引发现任首领的叛乱。” “梵将军……”我j笑着将蝶依的目光引向螭梵,他面容一僵,马上正襟危坐。 “打乱种族后会更好管理,这是我很早就有的想法。十位首领自然是能者居上,谁有胆子叛乱?” “只要部署得当,应该不会到那一步。”我接过螭梵的话:“一时动荡或许难免,但结果一定比现状要好,两位长老的意见呢?” 璞墨长老斟酌道:“乍听之下倒是新鲜,但细节有待商榷。容我们推敲后再做答复。” 我点点头:“此举可谓一劳永逸。十位部族首领产生后,必定需要自行组阁。落选首领中的济济人才不但不会被埋没,反倒能凝聚一心。”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偏西,玉石桌面上氤氲着五团柔和的浅碧光芒,蝶依与璞墨长老仍在讨论如何分部的问题。 “今天就到这里吧,其他各方面的安排再逐一讨论。”螭梵敲敲桌子,神情严肃的说:“现在,我真的很饿了。” 八道凌厉的寒光同时钉到螭梵身上,他无辜的眨眨眼睛,接着,拍拍肚子。 从灵瑞殿出来,我暗自笑抽了几次。直到一脚迈进紫宸宫的大门,抬眼看见正坐在螭梵臂弯里晃着小腿的卿婉,我才猛然开始检讨自己的粗心。 “宝贝,你醒了多久?” “哈……”卿婉甜笑着向我伸出小手。嗯,心情不错么。我探探她的额头,不再发热。 “醒了倒是没多久,不过你这紫宸宫的侍女就没一个能哄住她半个时辰以上的。”螭梵麻利的伸出手:“我的工钱要怎么算?” “只要你开价,绝对没问题。”我一口应承:“让我想想,现在管内务的是谁……” 眼见螭梵的脸色渐青,我故作恍然状:“啊,是蝶依。要不现在就把她叫来,我们……” “梨落……”螭梵从牙缝里发音,停了停,只挤出两个字:“管饭。” “小梵,我以茶代酒,敬你第一杯,为兄长。” 饭后给卿婉喂完药,交给侍女抱在一旁玩耍,我端起酒杯,笑吟吟的看着螭梵。 “千年一聚,就一杯淡茶?”螭梵转着手中的酒杯,不买账。 “我沾酒就会醉,等婉儿大些再奉陪到底。” “人界的酒你喝了当然容易醉。这个不一样,”螭梵递过一小杯冰蓝色的液体:“先试试。” 我半信半疑的浅啜一口,只觉醇香而不辛辣,当下举杯饮尽:“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以前就没舍得让我见识?” “以前?”螭梵放下空杯,笑笑:“以前你还小,在我眼里,就和婉儿一样,是个漂亮可爱的孩子。好像只是一转眼,你就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什么话?现在……很丑么?”我不满于他的遗憾语气,横眉以对。 “不丑,但是很让人心疼。” “省省,你千万别心疼。我觉得自己已经够幸运的了,毕竟没有再也见不到的人。” “你能这么想就好。那……不去神族了?” 我默然不语。 螭梵摇摇头:“神族的选妃是真是假?” “形式是真,实质是假。霓裳是唯一能自由进出他寝宫的人。”我竭力压下话语里的酸意,吸吸鼻子:“选不选的结果没有两样。” “来,衣袖借你。”螭梵大方的伸过手来,我瞥了一眼,毫不客气的抓住他的袖口。 片刻后,某人在无力的呻吟:“梨落,我指的是眼泪,不是鼻涕……” “有区别吗?下次记得穿件丝绸的衣服,你看……鼻尖都快蹭破皮了。” 我拿起已斟满的酒杯,笑道:“第二杯,敬给灵界英明神武叱咤风云的定国大将军。” 螭梵看看我,忍俊不禁:“为你这句话,自酌三杯。” 再次放下酒杯时,螭梵已然微醺,反倒少了几分平日的插科打诨。 “其实我很佩服冰焰,神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王者,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曾经很怀疑那个预言的真实性,所以从你懂事起,就尽力将我会的懂的全都教给你。不过,现在看来,你从他身上学到的远胜于我……梨落,你确实长大了。说正经的,隐月没有挑错主人。” “你不要正经,你一正经我就受不了。”我无缘无故的开始发笑,最后笑趴在他肩头,声音越来越小:“小梵,我觉得很累,一点都不快乐……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他却不要我。” 这一次,真的是眼泪。 螭梵没有动,过了很久,揉揉我的脑袋:“我真服了你,自家的酒都能喝醉。才表扬你两句,你就兴奋成这样。”他的动作渐停:“如果我是你,在哪失去的,就去哪儿找回来。你这样守到天荒地老,他也永远看不到。” “可是你看到了,证明我没有放弃。哪怕真有强求不来的宿命,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我慢慢直起身,捞起手边的酒杯,碰碰另一只,随即一饮而尽:“今晚的第三杯酒,只酬知己。” 作者有话要说:嚯嚯,昨晚染了5个木马病毒呀,难怪到后来根本开不了机。听见卡巴杀毒的嘶叫声,真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现在还要重装输入法。= = 那个~~~提醒大家,近几天在jj上看文,最好不要从主页进去。以免中奖哦~~~ 七十二 缘起 帘卷珠花楼台静,劈劈啪啪相撞,轻纱碧烟。 百花晨露的佳酿,酒不醉人人自醉。 到了最后,碰杯的理由都变成“为了婉儿第六颗牙的美丽”。 卿婉乖巧的依偎在我怀里,玩弄着衣带上的珠花。 螭梵命人撤去了杯盏,单手支着额角,细碎的短发下,盈亮的眸子如同倒映水中的星光。 “梨落,我真要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天的事留着明天再去想……” “去,你要赶着约会就直说,找什么破理由。”我举起卿婉的小手挥挥:“我们不送了。” 螭梵微微摇晃到我面前,提着卿婉的腋下抱起来,斜飞一个媚眼:“宝贝,香一个!” 我扑哧一笑,正想让他别闹了,却见卿婉撅起小嘴,毫不犹豫的印上他的脸。 我的笑容滞留在脸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笑得乱颤的螭梵,紧接着胳膊一沉,小家伙重新坐回我腿上。 远远的,还能听见螭梵猖狂的大笑在夜空下回荡…… “笨婉儿,不孝女……”我趴在床沿,声泪俱下的控诉:“我历尽艰难的怀胎十月,生你的时候差点没疼死,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我容易么。你……你居然就这么把初吻献给了除我以外的人……还笑!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承认,小梵长得好看,也很疼你,可你也得有点良心啊……” 卿婉靠在枕头上,眉开眼笑的拿着串小铃铛拍着手,对我滔滔不绝的演说给予了热烈支持。 “来吧,赶紧补偿一下。”我凑过脸,她挥舞着铃铛笑得更加灿烂。 “算了,就知道你在装傻。”我泄气的翻上床,拉过被子蒙住头:“你玩累了自己睡,别理我。” 闭目养神,身旁却一直没声响,还是忍不住掀开被子。 卿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俯在了软枕上,转动着滴溜溜的大眼,左看右看,一头雾水。见我起身,她马上知错般的露出羞涩的浅笑,白皙的肤色衬着红扑扑的脸蛋,让人看了只想深深的抱个满怀。 搂过卿婉,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宝贝,看在你的份上,我再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 朦胧的烛光下,明亮的紫瞳和她爹一样勾魂,她攀着我的手臂,起劲的蹬着小腿,樱花瓣似的两片唇紧紧贴上我的脸,留下湿答答的口水。 云收雾卷,皎月如珏。 我斜倚在床头,小臂已经酸疼到麻木,还舍不得放下早已熟睡的卿婉。那张精雕细琢的小脸散发着柔和的淡光,甜美得不沾半分俗世尘埃。 痴笑一阵叹息一阵,心绪千回百转,直到天边晨曦初现,才如梦初醒。 小心的将卿婉裹在披风中,走下床,指尖带过一道银光,下一刻,出现在瑜和宫,螭梵的床前。 还好,床上就他一个人,衣冠齐整,睡姿尚佳。 推推他,只换来一个翻身。 再推,接着推……被子散开,螭梵滚到了床脚,兀自酣睡。 我忍住笑,仔细的将卿婉放到床上躺好,给她周围加上一圈护壁。 “宝贝,我晚上再来陪你。” 回到自己房间,径直打开一扇柜门,从中取出一把剑。七颗蔚蓝的宝石握在手心,冰凉而熟悉的触感。拉开剑鞘,银蓝的光芒缓缓铺开,那个秀美的少年仍在其中对我调皮的笑,恍若经年。那日轩辕真人意味深长的话语却清晰如昨:“他日再当缘起时,好生珍惜便是。” 隔世再见,缘起蜀山。 能够自如往来三界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到人界,灵力会被限制得尤为厉害,消耗起来,那叫一个迅猛。一般而言,偷渡到人界的神灵子民,是决计没有可能再回去的,选择了凡尘,就选择了烟花般绚烂而短暂的人生。 由于没有来过蜀山,冥想不出什么结果,我自由落体到了山林间的某处。下次,无论逮上谁,一定得问清楚怎么才能分花拂柳的直立显形。不对,是潇洒如风的直立显性。再一次提醒自己,在人界的浣玉,就是一翩翩美少年。有了以往的经验,乔装起来就容易了很多,手中折扇一摇,绝对不输给螭梵。 走在葱郁的林间小道上,我不断的深呼吸,才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终于明白那时的冷清扬为何从不离冰焰的左右。他在人界一住就是二十年,其间要不时的回去处理一下神族的事务,偷着空还炼成了火神九翼,想想都觉得崇拜。 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正犹豫不定时,一枚松果从天而降,砸得我眼冒金星,头顶上随之传来人声:“敢问兄台来此有何贵干?” 循着声音望去,一个布衣少年正坐在树枝上悠哉游哉,偏着脑袋打量我。 待看清少年的容貌,我不怒反笑,退后几步,冲他勾勾手指:“冷清扬,下来说话。”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冷清扬蹿下树,成年后的从容稳重全然不见。看来,那是在遇见红凤后的漫长情路上逐渐打造出来的。 “你师父对我提起过,”我不慌不忙的信口胡诌:“在下有幸与轩辕真人结成忘年之交,常听他说起有位天资聪颖、精通药理的徒儿,不知有没认错人?” 冷清扬的脸有些发红,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回,他规规矩矩的作了个揖:“原来阁下是来拜访师父的,正巧他老人家刚云游回来,我这就带你去。” 看着前方背着竹筐跳跃行走的少年,淡淡的喜悦和着清晨的薄雾渐散开来,脚下的步伐也轻盈了不少。 道观中弥漫着燃了千年的檀香之气,丝丝缕缕渗入每一块地砖每一根廊柱。 “姑娘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吧?”轩辕真人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如此。 他眼中瞬间的深邃难辨,我只装作没看见。 冷清扬再次进门送来茶水,又退了出去。 “依道长之见,我属于哪里?”我微微一笑,坦然的回视他。初时的惊异过后,剩下的只是庆幸。这番情形,说明我找对了人。 轩辕真人笑而不答。 “道长乃世外高人,既不点破,我也无需拐弯抹角了。”我敛起笑意,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焦灼:“请问道长可曾听说过火神九翼?” “略有耳闻,”轩辕真人不紧不慢的拨着茶水:“火神秘籍的顶重心法。只不过,霸业初成时,必定孤独终老。” “正是如此,”我依稀看到了一线希望,忙问道:“道长云游四海,见识多广。可知一旦炼成九翼,有无他法能够挽回?” “挽回?真正的火神秘籍在玄火宫都失传已久,世人根本无缘得见。解铃还须系铃人,姑娘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我当然知道火神秘籍还在冰焰手中,关键是,他根本就不记得跑来人界做过什么,哪有可能告诉我火神秘籍的下落。说不定,他自己都忘了这玩意的存在。 神情一黯,我仍不死心的追问:“道长的言下之意,若能亲阅火神秘籍,就能破解其中的玄机,帮我寻得良方?” 轩辕真人捻须而笑:“我与姑娘前缘未了,自当鼎力相助。尽人事,听天命。” 我大喜过望,“有道长这句话,梨落在此先谢过。”摘下腰间的七星剑,双手呈递轩辕真人面前:“天禄子剑之一,还想借道长之手转赠有缘人。” 离开蜀山时已经明显的体力不支,还是马不停蹄的闪回流景宫。已经消失一天一夜,再不回去,就真回不去了。 特意选在后门的偏僻处落脚,偷偷摸摸的溜进去。眼看就能顺利摸回自己的小屋,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你又跑哪儿玩去了?” 触电般的回头,阳光下的一双红瞳艳如玛瑙。 迅速调整好表情,我若无其事的笑道:“前晚家中有点急事……” “你回家一趟还得女扮男装,真是难为你了。”说话间,冰煜忽然一抬手,用来束发的头巾被他轻松扯下,我躲闪不及,挽起的长发倾泻而下,披散了一头一脸,在风中凌乱得如同群魔乱舞。 我恼火的瞪着他,拼命提醒自己,他是炎系领袖,不能随便打,不能打…… “你不信就算了,我还得赶去给主上回话,恕不……” 客套话还没搬完,冷不防腰间一紧,整个人直直的撞进冰煜怀中。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困得严实。无暇细想,原本就因灵力透支过度而疲惫不堪,现在只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开始本能的挣扎。 “先……放放……开……”吃力的去推冰煜,不料他的双臂收得更紧,压在后背的手缓缓上游,我的脑袋被牢牢摁在了他的肩头。 暖暖的气息拂动着耳边的发丝。 “我好像有些喜欢你,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呼吸一滞,天昏地暗。 身后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你们玩够没有?” 谁在玩……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卿婉的小没良心与她爹的老没良心一脉相承,鉴定完毕! 我侧过脸,在冰煜颈边磨牙:“再这样我就咬你了。” 话音刚落,冰煜就松开手。 没等我舒完一口气,他慢悠悠的答道:“没有玩够,我要带她回炎曦殿。” 我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先把这章补完,十点半的时候应该还能发半章。劳烦丫头们久等了,今天回家比较晚。 七十三 迷离 “落儿,你醒醒。” 不醒,偏不醒。嗯?还问为什么?笨蛋,公主天生是要等着被王子吻醒的。 “你再不起来,我可要亲你了。” 努力克制着唇边的笑意,亲吧亲吧,别犹豫了。 “还是说,你在等我亲你?” 装不下去了,一骨碌爬起来,被冰焰搂个正着,他的眸中溢满宠溺:“醒了还在装睡!该怎么惩罚……嗯?” 他垂下眼帘,俊美的脸孔离我越来越近,近得都能感觉到轻微的鼻息。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正要闭眼,猛然想起一事,反手捂住自己的唇:“原来你是装作不认识我,想趁机和别人……” “落儿,别说了!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心中狂喜,表面上仍然端着架子:“口说无凭,立字为证。我说,你写!” “没问题,一切都听老婆大人的。”冰焰一反常态的乖得像个小媳妇,忙不迭的摊开笔墨。 我得意洋洋的开始训夫:“你,从现在开始,只能宠着我一人,爱着我一人。在人海中,要第一眼就能认出我的位置!在我开心的时候,要陪着我开心。在我不开心的时候,要哄着我开心。惹我生气后,要拿着花站在雨下,一等就是一夜,请求我的原谅。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也只能见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其他的女人,一个也不许理,半眼也不许看!就这样,都记下了吗……嗯,还不错……先签字……再画押……正确,哈哈……” 我从梦中笑醒,发了好一阵懵,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便是后悔,该死的我为什么要去捂嘴巴啊啊啊…… 欲哭无泪的想重新入梦,却怎么也睡不着,肠子都快悔青。正在翻来滚去,忽听冰焰在外面说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 “你头一次带她出去还知道打声招呼,这次可有意思,连护卫都给瞒了过去,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竖起耳朵,大气也不敢喘。过了好一会,冰煜才开始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撤了几处的护卫是因为她。上次带她去绿水晴川的事你也知道,何况流景宫的侍女又不止她一个,值得发这么大的火吗?” “你简直是胡闹!以后给我离她远点,你这样子和当年的锦风有什么区别!” “哥,在她之前,我还这么对过谁?只要你能说出一个人名,我马上认错。” “我再说一遍,离她远点。” “如果是因为她的身份,神族的阶位向来都是能者居上。给我一年时间,我不会让她输给清妍。如果是另有他故,”冰煜沉默了片刻,平静的说道:“哥,换作我来提醒你,你已经有了霓裳。” 我慢慢缩回被子里,再次把自己蜷成一团,什么都不想听。 冰焰的声音仍然隐约传到耳边:“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已有言在先。你若是执意要趟浑水,就先给我找一名合适的随侍换走她。” 我的灵力不是最强大的,但睡功一定无人争锋。在这种恶劣形势下,还真能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半梦半醒中,心情一团糟。唯有一点极为明白——我要找到火神秘籍。除了冰焰,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霓裳手中。我必须留下来,无论怎样都可以。谁会笑到最后,还是未知。 给自己鼓了一番气,心情宽慰了不少。我握紧拳头,暗暗使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坐起来。 懒洋洋的哈欠打到一半,对上一双交织着惊愕与失笑的眼眸,紫罗兰般的艳丽。 “主……主上!”我迅速合拢嘴,跳下床,穿好鞋,行跪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说过你不用跪。”冰焰站起身,走开了去。 “奴婢是想请求主上的宽恕。” “你在流景宫也呆不了多久,不必再以奴婢自称。” “谢谢主上,但我不想离开流景宫。”我费力的表述着事先备好的台词:“主上可能对我之前的话有些误会。我接近主上,并没有那般非分之想。因此而给对主上带来的困扰……我很抱歉。” “谁说我在困扰?为了你?”冰焰似笑非笑的斜睨我一眼。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好在他也没有深究,只淡淡问道:“那你为何要接近我。” “诚如主上所见,我的灵力天生胜于常人,却阴错阳差的错过了领袖选拔,也算怀才不遇,来流景宫随侍主上左右自然会增加被赏识的机会。” “你当我是傻子?” “你怎么会是傻子,傻子比你聪明多了。”我随口溜出一句话,惊觉不对,马上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主上当然要比傻子聪明。” 越说越离谱,偷看一眼某人头顶密布的乌云,我明智的选择闭嘴。 “换个理由试试看。”他挑挑眉,简短的建议。 “哦,让我想想……呃,不对,刚才说的是第一点理由,接下来是第二点……” 直到我的七大点八小点九括弧点十圆圈点全都综述完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半句废话时,冰焰闲闲的跷起二郎腿,推过桌上的一杯茶。 “说完了没?没完的话,先润润嗓子再继续。” 我捞起杯子,猛灌一口茶水,愤然得出结论,此人老j巨猾,绝非好糊弄的主。他那架势,摆明了就是在看戏,我就像跳梁的小丑。而且,最让我哭笑不得的关键问题竟然在于,我居然要说服他来相信我的存在不会破坏他和霓裳的甜蜜小日子……但是,如果不把这件事给摆平,我怎么继续混下去,怎么深入敌方内部寻找火神秘籍?多想无益,该上杀手锏了,成败在此一举。 “前面的统统是铺垫,我对主上不敢有半点隐瞒。接下来的话,我此生只会对外人说这一次,还请主上不要当成笑谈。”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几分凄怨。冰焰愣了愣,稍微坐正了些。 “我已有爱人,那个人不是主上。” 他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截了当,二郎腿慢慢收了起来。 我看着他,没有目的,没有欲望。只是很简单地想起了一些过往。 那些落花逐水的年少逍遥,那些暗香疏影的风月缱绻。 分明是缥缈如烟的记忆,却分外疼痛沉重。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许不会再回来。我很想他,却没办法让他知道。” 视线飘向窗外,满世界的梨花。晚晴风歇,云来云去数枝雪。 流景宫中唯一的娇色,四季不变。难道你从来都没觉得奇怪吗? 我苦涩一笑,随即恢复平常:“我在一次偶然中远远得见主上,险些错认,只因主上与他生有极为相似的一张脸。于是我费尽心思的入宫,愚以为多看几眼,便可聊慰相思之苦。事实上,除了容貌,你与他再无第二处相似。所以,主上实在是多虑了,你我两人,不过是各取所需。” “这么说,你是肯定不会移情别恋了。” “我要的爱情里,女主角只能是我,一个人。” 一字一句的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脸上有什么东西骤然滑下。不去管它,可能是兴奋过头了。看看冰焰的表情就知道,我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风调雨顺。灵界的改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卿婉习惯了我的早出晚归,不再整天哭闹。小家伙长出几颗牙后,特有成就感,什么都敢往嘴里塞,弄得螭梵成日里神经紧绷。 我开始注意与冰煜保持适当的距离,但每天见到他的频率却有增无减,好在我们对失踪前后的事情都很有默契选择了闭口不提,表面上的交往还算正常。与之相比,我见到冰焰的机会比往常少了很多,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祈年殿,似乎在有意无意的避开我,我倒乐得逍遥自在,把流景宫翻腾了个遍,却如大海捞针,两手空空。 第n次一无所获的从书房走出来,迎面撞上一名满头大汗的侍童,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浣玉,主上在哪儿?” “不是应该在寝宫午睡吗,你跑到书房来干什么?” “他不在寝宫,霓裳殿下在前厅等了多时,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切,那就让她多不好看一会。 我撇撇嘴,慢吞吞的继续走:“我去帮忙找找看。” 原本打算直接去睡大头觉,经过冰焰的寝宫时还是忍不住拐进去看了看。 转了一圈,我有点纳闷,他睡前脱下的外衫都还叠放得整整齐齐,人就凭空消失了?想了想,绕过雕龙浮凤的大床,推开一扇隐秘的小门。 香罗铺地,红幔低垂,玉石阶层递而上,尽头是一方温汤浴池。 不出所料的看见泡在水中的冰焰,他懒懒的靠着池壁,双目半睁半闭,悠然自得。 我犹豫了一下,正准备退出来,却听他问道:“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一时不知怎么作答。 当年不知是谁常常死乞白赖着要我留宿,某次在被我以浴室太远梳洗不便为由拒绝后,这座完全照搬紫宸宫的套内浴池便横空出世。那人一脸坏笑着说,梨落,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如果你不习惯流景宫的侍女,我可以替代她们。要不,鸳鸯浴也行…… 浴池最终成为摆设,只是从那以后,我偶尔会被他骗上床,然后衣不解带的在他怀中睡到天亮。 “浣玉?” 我回过神来,忙敷衍道:“我无意中看到了这扇门,一时好奇,所以……对了,”顿了顿,还是无法把“霓裳”两个字挤出来,只得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既然来了,就帮我擦擦背。” 他轻描淡写的丢出一句话,在水中转过身,伏在池沿上。 水面渐静,花瓣轻浅起伏。雾气升腾,在空中流转。 透明的,带着奶白的,染了玫瑰香的……薰得人迷离若失。 我浑身僵硬的走过去,拿起一条毛巾,在宽大的台阶旁蹲下。 迷雾中,他的面庞清莹,五官精致,水晶般的眼眸清明虚澈,裸露在外的肩臂上不断的有水珠滚落。我……我该从哪儿下手? “不会吗?” 我立刻摇摇头,牵起裙摆打了个结,跪在他身边,开始给他擦背。慢慢的,越来越多的汗珠从额头滑至颈间,长发湿漉漉的搭在脸侧,我的目光牢牢盯在自己手上,都快变成斗鸡眼。他腰部以下都笼在水雾中,我的脸还是热得发涨。 恍神中,颈项被一条全湿的手臂勾住。 我猝不及防,“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整个人倒栽葱似的跌进水池,咕噜噜的猛灌几口热汤。 作者有话要说:无数次实践证明,按照我正常的时间,每天平均2800字的样子,上传前还要删减加工之类的。所以我在文案里说明了两天才能更完一章。今天加班回来晚了,连累丫头们这么等着,真的很不好意思。建议可以隔一天来看一次,会不那么煎熬。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再次小声重复一遍,jj上打空分是无效的,也就是说,没有留言的鲜花,俺看得到接不到~~~ 七十四 背影 咳喘连连的被人提起,轻薄的绢纱紧贴于身。冰焰将我推靠到浴池边缘,双手撑在我身侧,歪着头看我:“你知道自己很美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机械的点头。隔近了,才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馥郁的酒香。他明明笑得狂狷,眉宇间却透出淡淡的忧伤,让人忍不住想去熨平那一小块褶皱。我伸出手,却被他握住。 “尤其是你的眼睛,好像会说话。每次都看得我这里很痛,”他拽着我的手,按上自己的胸膛:“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没有丝毫阻隔,光滑的肌肤紧贴着我的手掌。掌心下有力起伏的,是在他怀中倾听过无数次的心跳。我竭力控制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他抬手抚上我的唇,眼底熏染着丝丝醉意,声音低迷得几乎失真:“我想要你,可以吗?” 气息灼灼交融,滚烫的身躯贴合得紧密无缝,鹅黄|色的肚兜在湿透的薄纱下若隐若现,他的手指滑向我的颈后,拨弄着细细的绳扣。 “可以吗?”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没等我回答,箍在我腰间的手略一施力,借着水的浮动将我上托了些,随即欺身分开我的双腿。 身下的水波徐徐流动,我的理智一点点沦陷。魅惑的紫眸,诱人的表情,亲昵的话语,暧昧的碰触,渐渐燃起了火。我根本想不出理由来抗拒,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他。 直觉的就要点头,内心深处仅剩垂死挣扎。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不是一朝一夕。 他等得有些不耐,低头在我的锁骨上轻轻舔弄,一阵酥麻泛遍全身。我拼命压下逸至唇边的喘息,颤抖着手抵上他的肩:“你平日里也是这么对霓裳的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骄矜中带着疑惑的声音:“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间浴室?” 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我进来后忘了关好门,不用想也知道是霓裳找了过来。当机立断的推开冰焰,从他身上跳下,“咚”的一声坠入水底。 浴池底是一个缓坡,我不识水性,一个重心不稳,双手便脱离了岸边,脚尖很快连池底都够不着。慌乱的扑腾几下,半点作用也没有,身体越来越沉,原本舒适怡人的温水变成了狰狞的怪物,伸出魔掌将我紧紧裹住。我紧闭双眼,承受着窒息的痛苦,一串小水泡从唇边飘过,意识越来越弱,黑暗吞没一切…… 下沉的身子忽然被托起,我睁大眼,冰焰近在咫尺的脸被蓝色的水影映衬出梦幻般的轮廓,墨黑发丝与月白华衣浸在水中,如海草般上下浮游。 顷刻间,那双薄唇轻轻覆了上来。本能的张开嘴,池水混着熟悉的味道,一起侵占了我的口腔。他一只手抱住我的腰,另一只手与我的手交叉相握。温暖的气息渡入我的口中,我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贪婪的吸吮,最后,温柔的缠绵…… 模模糊糊的,我看见了冰焰的眼,弯如新月。 “哗啦”一声,冰焰带着我浮出水面。被冷空气一激,我立刻清醒过来。松开他的脖子,尴尬得不知手该往哪放。他不声不响的抱着我走向岸边,将我放在铺满羽绒的软塌上,拉过一件干燥的浴泡替我穿上。 我受宠若惊的看着他摆弄着浴袍的腰带。衣来伸手的后果就如眼下,修长的十指在柔滑的丝缎间显得十分笨拙,系了半天,打了个死结。 “我自己来吧。”见他又试图去解,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扬起脸,雪肤花貌,柔波为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夸张的四处张望:“霓裳殿下不是来过么?” 光线一暗,似有似无的亲吻掠过眉间,他在我耳边留下一句话,转身匆匆离去。 发梢滴落的水珠开始变凉,门外隐隐传来霓裳的笑语,似乎过了很久,终于安静下来。 我闭上眼,仍然看见他在水底的那个笑,想起第一次,在紫宸宫,他吻我的时候,笑容里,也是满满的幸福。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是浣玉。 才回房不久,头发还未干透,就有人来传话,让我将主上放在书桌上的一叠文书送去祈年殿。 即刻照办。 美人在抱还不忘国事,实乃我辈望尘莫及。 祈年殿。 琉璃重檐,白玉雕栏。楼入苍穹,壮丽压蓬莱。 转过回廊的拐角,一个银灰色的身影跃入眼帘。我缓下脚步,正欲行礼,却发现羽城并未留意有人到来,犹自神情专注的看着前方某处。 我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瞧去。 葱笼古柏的斑驳光影下,一对相依细语的小鸳鸯。身着淡紫色纱衣的丽影,举手投足间,无尽的娇媚。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姿态慵懒,笑容里带着丝丝宠溺。其时阳光正盛,树叶缝隙间漏下的点点碎金,仿佛无数金色的蝴蝶,停栖在紫裙白衫上。 心被狠狠的重击了一下,我以前都没注意到,他俩站在一起会这么般配。转过头,羽城已经收回了目光,神情自若的对我笑笑。而我,却连礼节性的回应都做不到。从他平静无波的眼中,我读懂了与我一样的疲惫与忧伤。 从祈年殿出来,看见冰煜和锦风正举步迈上台阶,此刻实在是不想多话,绕行至廊柱的另一侧等他们先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的交谈声渐渐入耳,忽然听见梨落两字,不觉有些讶异。 “……灵界的一百零二族全被撤封,重建十部,归属五老。我哥居然还笑言梨落有点脑子,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集兵权,平内乱,拢人心。的确是一举数得,”锦风思忖道:“但灵界各种族战士的幻法术能互长也能互消,她算是兵行险招,若非倚仗螭梵,我看她未必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2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2部分阅读 看她未必有这胆量。如今外面可都在盛传一个定国将军抵得上四系领袖,我还真想见识一番。” “百年之后再看有没有机会。现在总算能明白梨落为何主动提出与我们立下誓约,原来是攘外必先安内。我想见识的倒是这位转世重生的主神。” “应该是个不错的美人,灵界的小妞都是一个赛一个水灵……” “得了,送给我都不要。你三句话不离老本行,清妍说不定就在后面呢。” “我回忆一下光辉岁月也不行么?嘿嘿,比较以后才知道,我最喜欢泼辣的,够味。” “我没意见,只要你不再顶着包子脸出现在祈年殿破坏气氛。” “打情骂俏你懂吗?等哪天浣玉也给你这么一巴掌,你就该偷着乐了。” “你小声点!”冰煜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别提这事了,人家早有了心上人。我琢磨着还是得让她知道我的意思,多个选择也不是坏事,结果,居然把她给吓昏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她看上去像是那么胆小的么?” “没准她是乐晕的。我告诉你,谎称有心上人是女人惯用的伎俩,抢手的才是好货么,别放心上……” 除了苦笑,我已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我在来之前曾想过要付出代价,但是没想到,付出代价的人不止我一人。 连绵的群岚如同淡墨在纸上铺陈出的氤氲,梨花在空中破碎。 每个人看到的都是背影。 每个人都宁愿相信结局会如自己所愿。 发了一会呆,漫不经心的转出来,下了几级台阶,忽听冰煜在身后唤我。 他快步走到我跟前,惊讶道:“我正想看我哥怎么还没来,你……一直在这里?” “主上嘱我先送几本文书过来,”我看看冰煜略显紧张的神色,笑了笑:“我一贯丢三落四的,走到这里才想起来漏掉了一本,现在赶回去拿。” “那我陪你去,迟到了也是我的事,省得人说你的不是。” “不用……” “快走吧。” 冰煜不容分说的拉着我就往下冲。正跑着起劲,迎面奔来一个人,好在他反应迅速,闪到一边的同时还将我护在身后,这才没撞成一团。 淡紫色的裙裾在空气中掠过轻盈的浅影,霓裳泪眼汪汪的狂奔而过,她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哎,你又怎么了?”冰煜伸手去拉她,扑了个空。说话的当口,霓裳都跃过了十几层台阶。 冰煜皱皱眉,忙对我说道:“你先等会,我马上就来。”紧跑几步又大声叮嘱道:“千万别走了。” 我点点头,他这才放心的追去了。 乖乖的趴在栏杆边上等冰煜。我也很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才多大一会儿就成了这样。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仍没看见冰煜的影子。 百无聊赖的往下跳了两步,发现台阶最底端站着一个人。 美目玉泽,幽若寒潭。轻风舞白纱,云海沉浮。他静静的看着我。 “主上。”我迟疑着向后指指:“那个……已经上去了。” 他略一颔首,不疾不徐的拾级而上,陶瓷般莹白的脸上看不出喜乐。 我矗在原地,进退两难,只得垂首,眼观鼻,鼻观心。他经过我身边时,淡淡的发话:“你先回去吧,冰煜一时半会的走不了。” 我依言而行,走了不多远,忍不住说道:“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磕磕绊绊的时候,主上对殿下多包容些便是,何必老跟自己过不去。” 身后的脚步停了停,他的声音带了几分讥诮:“你也在为她不平?我对她已经够好了,再多一些的,我给不了。” 我不是为了霓裳,而是不想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 只是这样的话,说出来没有任何意义。 回过头去,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其实相隔也不算远,不过是几层石阶,我却不知道,怎么才能上前拥抱。 “哥,”冰煜终于出现,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你为什么不让霓裳随意进出流景宫?” “我说的好像不止是她吧。”冰焰的语气十分平淡:“所有人,也包括你!” “我?”冰煜被噎住,憋着一口气道:“我现在不和你多说,你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吧。” “等她习惯就好了。”冰焰伸手拉住冰煜:“你上哪去?” “清妍还没来,我就在外面等她。” “不用等,有什么事锦风自然会转告。”冰焰拽着他径直走向祈年殿:“你别忘了你的另一个身份,如果我没记错,这次例会需要处理的问题大都来自炎系。” “哎,等等……” 冰煜话音未落,冰焰再次停了下来,转头看看我:“一个时辰后我回来吃晚饭。”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没办法静下心来,家里总会有客人。好不容易有点感觉的,一下就被打散了。 附近新开了一家新世界百货,盛大酬宾,钻进去凑热闹,便宜没捞到,新买的手套掉了一只,狂晕。。。一定是惩罚我没更文就跑出去逛街,明天继续做好孩子,加快进度。再次感谢几个老朋友对我的支持。嗯,填这个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们,嘿嘿~~~ 七十五 定情 “水晶虾仁、白灼凤爪、芸豆黄……”我一一揭开碗盘上的银盖:“都是按照主上的口味来准备的。” “你怎会这么清楚?”冰焰兴味盎然的瞧瞧我。 我笑而不语,将一碗冰糖莲子羹放在他面前:“先尝尝这个。” 眼珠不错的盯着他持勺的手,半是紧张半是期待。跟着灵界的御厨学了很久才学到了这手绝活,专为对付某人挑剔的口感。珍珠般的莲子颗粒分明,粘而不腻,炖的火候恰到好处,总算不枉我在紫砂罐旁蹲得腿酸脚麻。 虽然很累,可眼下却是最开心的时候。 冰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傻笑,赶紧掩饰性的摸摸鼻子。正想问他味道如何,不料他蹦出两个字来:“咸的?” 我的笑容一僵,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劈手夺过他手中的碗,灌下一大口,含糊不清道:“这么甜还说……” 难以置信的眨眨眼,看向冰焰:“你骗我?” 冰焰没说话,常常的睫毛扑闪两下,半遮住眼睛,唇角慢慢扬起,笑得极为惬意。 我面红耳赤的吞下嘴里的莲子,转身朝门外走去:“我再让厨房做一份,你先吃点别的。” “不用了,”冰焰叫住我:“把剩下的给我。” 门外几名侍从瞬间睁大眼,我犹豫着要不要装作没听到,他已起身走到我身边:“我现在就想吃。” 我是无所谓,可你能不能先让他们不要用眼神在我身上打洞? “那……我再去拿双碗筷……” 冰焰点点头,扬手抛出一道白光,桌上立刻多了一套崭新的餐具。与此同时,一只勺子伸进我手中的碗里。我半张着嘴,顺着勺子划过的弧线看去,他咂咂嘴:“味道是还不错。” 终于留意到我,又一道白光闪过,他大方的指指身边的椅子:“一起来吧。” “主上不应该这么随意的挥霍灵力,毕竟还有待恢复。” “我知道,所以是有意的。不然你不就找着借口溜了?” 我为什么要溜,看见好吃的当然也会饿。而且,真的很久没有过这么熟悉的感觉,好像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 “主上盛情难却,我就不客气了。” 埋头苦吃了一阵,填饱了肚子,脑袋开始运转:“主上曾去人界游历过,那里与神灵两界有很大不同吗?” “好像也没什么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只是哪里都很热闹罢了。你想去玩吗?” “有点好奇,常听到关于人界的种种传说。主上难道没带回一些稀罕玩意吗?” “凡人眼里的稀罕玩意无非是些珠玉宝石,这在神灵两界都是很寻常的东西,绿水晴川不就有很多吗?” “除了这些……想必书籍画卷的也会别具风格啊。” “你真感兴趣的话,”冰焰放下筷子:“我让人陪你去一次吧。” “算了,”我有些失望的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转而笑道:“我可没忘我的身份。” 冰焰摇摇头,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倒是比冰煜要接受得快。有机会的话,我陪你去吧。” “好啊!”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愣。对视的短短几秒,空气的流动似乎都缓慢了下来。 冰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门外却骤然响起极煞风景的脚步声,他很快恢复了常态,从容不迫的拿起锦帕擦手。 我恼火的转头看去,一名侍童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跪下:“主上……” “他还没离开?” 小童点头如捣蒜,仍是上气不接下气。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冰焰。紫眸幽幽,他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我忘了告诉你,冰煜说他一直在祈年殿等你。” 呆怔了片刻,我猛地起身,衣袖带翻了面前的杯碟,清脆的瓷器相撞声被我远远的甩在身后。 心中五味杂陈,分不清戏里戏外,情假情真。 神灵两界,但凡提起冰焰的名字,没有人不是敬畏有加。张狂如螭梵,在他面前也会不自觉的敛起三分傲气。而我,一直都觉得最容易看透最好接近的人就是他。现在才发现,那是因为他曾经喜欢我。 精美的檐角下,几盏灯笼悠悠摇曳,映出夜空中细细的雨丝。 想起冰煜那个傻孩子,鼻根渐渐发酸。他小时候就和婉儿一样,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成天挂着天真无邪的笑,骗得人掏心窝子的疼爱。我至今都还清晰的记得他展开细嫩的小胳膊搂住我的脖子,用绵软的声音唤我姐姐。 我加快步伐,终于耐不住性子腾空而起。树叶在脚下沙沙作响,我跃过高高的台阶,直接冲进祈年殿。 王座上夜明珠的光芒缓缓流转,站在西窗前的人回过头来。 清风飘衣,水蓝疏雨,发梢软软的垂落肩头。 玛瑙一般的眼极美,柔似水,亦同水一般无所依傍,流离失所。 他看着我一步步走近,脸上慢慢绽开笑容。 “你呆在这里干什么?”明明是质问,偏就凶不起来,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于是放小音量:“没等到人你就走啊!” “我怎么知道会等这么久!”冰煜叹了口气,抱着双臂重新靠回窗台:“总想着再等等,说不定我一走,你就会来。” “找我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 “那好吧,我来过了,你也可以走了。” 我正欲转身,他按住我的肩膀:“你有没有良心?” “没有。”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有些困惑的皱皱眉:“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像我认识的浣玉了?” “有时候人的眼睛并不可信,自以为是的认识,有可能和事实相差很远。”我轻轻拂开他的手:“你最好相信我,不然会后悔。” “你别在我面前装老成,绕来绕去的又要说你有心上人。可他现在哪里,为什么丢下你一个人在流景宫,有本事就让给我看看。” “你……”我气结:“你讲不讲道理。” “我正在给你讲道理。”他得意洋洋的拍拍我的脑袋:“听大哥的,没错!”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拉过我的手,一串圆润的珠子滑到我的掌心。 剔透的冰紫,散发着朦胧的浅晕。 “那天在绿水晴川,除了吃的,你就对它稍稍多留意了两眼。”冰煜的神情变得有些腼腆,指指水晶链:“这个……送给你。” “我不……” “不要拒绝我。最起码,我现在只有这一个请求。” 微湿的碎发丝丝缕缕的盖住玫瑰色泽的眸子,却掩不住眼神中的倔强与企盼,他的手心冰凉。 一个于心不忍,只觉手腕一松,面前的人转眼没了影。 殿门外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丫头,明天见。” 紫宸宫。霁月初现。 卿婉拽起一颗紫水晶就往嘴里塞。 我无精打采的拨开她的手:“宝贝,你这一口下去,白疼一个月不说,还得麻烦小梵给你找牙……” 话没说完,一块毛巾从天而降,将我的脑袋罩了个严实。 我没好气的扯下毛巾:“谢谢!不过,能不能温柔点?” “我的温柔有限,不能随便浪费。你别把婉儿身上弄湿了,敢情她生病不要你伺候着。” “你少乌鸦嘴。” “乌鸦?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梨落,你好歹也是灵界的主神,上次居然招了只麻雀来传话?” “麻雀怎么了?”我底气不足的死撑:“那是神族的麻雀,而且……” “得了吧。”螭梵嗤之以鼻:“你座下的一百……哦,不对,现在是十部,掌管三界的万种生灵,你还好意思找借口。明摆着就是笨。” “我笨你就很有面子么?” 螭梵的笑声卡住,小心的看看我,抱过卿婉:“宝贝,你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么……哎,你怎么能把这个给她玩?”后一句话自然是对我说的。 “我还没你想象的那么笨,一直在旁边盯着呢。”我懒洋洋的伏在胳膊上,小声嘟哝。 “进展不错嘛,这么快就送定情信物了?你还有不满意的?” “小梵,你每次是怎么拒绝别人……” “我是来者不拒的。”螭梵答得干脆,笑得滛荡。 我眯起眼:“蝶依……” “你能不能换根小辫子揪着?” 笑话,换一换的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么?我冲他挥挥手:“一失足成千古恨,千年后再和我讨论这事。先帮我想个办法,先声明,我不要挨耳光的。” “那就是说……”螭梵晃晃手链:“这是冰煜替他哥送的?” “把替字去掉。” “真想听我的意见?”螭梵将婉儿放到软塌上,一本正经的凑过来。 我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还没来得及出言警告,他低声道:“那就从了他吧。” …… “你给我出来,”我咬牙切齿:“我不打你。” “你为什么要打我?我说错了吗?走这么长时间了,冰焰要是会喜欢你早就喜欢了,别跟我提霓裳,我从来都不认为他是那种能委曲求全的人。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银光渐渐消散,我无力的垂下手。有好几次我都觉得离他近了一点点,难道都是在骗自己吗?走到软塌前抱起卿婉,淡淡的说:“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至少,我要把他等我的那一千年还给他。” “用一千年来寻找火神秘籍?等你找到,恐怕婉儿已经不止有一两个弟弟妹妹了。”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螭梵从床柱后走了出来:“冰煜可以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我二十几年来最累最委屈的一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次,给那个老男人狠狠摆了次脸色。可是,郁闷到现在也没好点。哪天还是缩回学校继续读书算了,真的好像很不适合工作。 —————— 遭到了老男人的恶劣报复。。。 果然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好在俺的抗压精神不错,不闹也不上吊。俺不和钱过不去。暂且这么安慰自己吧,多可悲。 —————— 我发现,人一旦极度郁闷,话就特别多。 群抱抱,谢谢大家的安慰。越挫越勇的确是俺和落落最大的共性,只不过,我没她乐观。 七十六 归晚 好不容易哄睡了婉儿,我走到正在悠然品茶的螭梵身前,揉揉他的脑袋:“流景宫的护卫都看见我出来了,今晚必须回去,只好委屈你在这里将就了。” “主上亲自下令能不执行么?你自己小心点。” 过了一会,螭梵再次抬起头:“你怎么还没走?” 我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他很配合的仰起脸,“是不是终于发现我好看了?” “还凑合。”我拿下他手中的杯盏,朝里瞥了一眼,果然是浓茶。直接给倒掉,轻声道:“婉儿晚上很少醒,你没必要用这个提神,抓紧时间休息……” “如果我休息,”螭梵坏坏一笑:“灵界大批美人的芳心就会碎上一地。你来打扫?” 如果是往常,这类的话肯定会让我喷笑。而现在,对着这张明显消瘦下来的脸,他的话起到了反作用。 “小梵,不要再熬夜批阅卷宗和文书。十部初定,剩下的事我已交给蝶依和凝彤,两位长老自会从旁提点。你就去拯救一下那些美人吧。” 螭梵怔了怔,随即笑道:“谢主上好意。我现在想的是,梨落哪次才能带点好消息回来?” 穿过长长的云廊,凉凉的夜风掠过裙畔。前方最大的楼宇,窗灯烛影,寂寂寥寥。 流云浮动,月下的流景宫一如记忆中的样子。 站了一会,我走向自己的房间,手刚挨上门页,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你回来了。” 这一天受的刺激够多了,乍听此话,只当是自己的幻觉,却也不敢回头。就算是在骗自己又怎样,至少比失望的感觉要好。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团白光在眼前迸开,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经坐在了屋顶的琉璃瓦上,身边紧跟着坐下一人。 几点疏星下,紫眸如醉,冰焰单手支着脸侧,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今晚有些失眠,想着你也有大半夜出来晃荡的毛病,正好找个人聊聊天。” 紊乱的心跳渐渐平复,我忙别开目光,“主上想聊什么?” “你找话题。”他理直气壮的吩咐,仿佛说睡不着的人是我。 人在屋檐上,却也不得不低头。 正想着,他又开口说话了,“冰煜今晚找你干嘛?” “殿下从绿水晴川替我捎了件小首饰,定要当面银货两清。” “是吗?”他看了我一眼:“带回的什么东西,我瞧瞧。” 我随手往腰间一探,顿时想起手链还在婉儿的小胳膊上挂着。神情一僵,极不自然的干笑两声:“那个……怎么不见了……好像在路上弄丢了……” “是掉了,还是舍不得拿出来给旁人看?” “有些话,我不说第二遍。主上愿意怎么想都成,我无所谓。” 我的倔脾气一上来,天王老子照样踩三脚,他要是再这么明探暗示下去,我一定爆炸。正当我蓄势待发时,冰焰却笑了起来,还大有一笑不止的趋势。如此一来,我反倒不知该换副什么表情了,傻傻的看他笑了半天,很没骨气的问道:“主上为何而笑啊……啊?” “你尊称我为主上,却用这等恶劣语气同我说话,不好笑吗?” 我默然片刻,开始转移话题:“主上经常会失眠吗?” “偶尔,想问题想久了,会越来越清醒。” “如今神族上下国泰民安,四系领袖出类拔萃,主上还有那么多问题要想吗?” “有。”冰焰漫不经心的答道:“我在想一个人。” 见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梨落。你听说过她吗?” 第一次发觉,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是那么好听,好听得让我的泪水立刻模糊了眼眶。 冰焰懒懒的抱着双膝,枕着自己的臂膀。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她是灵界的主神。” 我仰起头,两鬓渐渐濡湿。记忆深处有人在轻柔的呢喃,你首先是我的梨落,然后才是灵界的主神…… 牙关咬得酸疼,才止住汹涌的泪意。那个人的声音仍在耳边,平淡如水,给一个陌生的女子,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她为了中止神灵大战,释放出极限灵力而至香消玉殒。千年后却又奇迹般的重生归位。紧跟着,又是对灵界大刀阔斧的改制。这些,对我而言,不算是好消息。” “主上见过她吗?” “见过。神灵大战时,她还是个小姑娘,”冰焰瞥了我一眼:“和你现在差不多年纪吧,什么模样都记不大请了。” “确实太久远了……”我的手心沁出汗珠,湿湿黏黏,“主上可曾与她有过私交?” “你也对她感兴趣?” “不。只听主上方才说过的话里,梨落与我年龄相仿时,已能君临一方。我……很羡慕那时的她。” “有什么好羡慕的。她作为对手固然让我欣赏,但作为女人又是一回事。”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笑道:“太过强势的女人会让男人敬而远之。你想想,她会随时为了她的追求而弃你于不顾。选择爱她,很需要勇气。要我说,也很不幸。” 我发誓,如果周围不是漆黑一片,他会注意到我的头顶很醒目的冒着青烟。狠狠的盯着他的侧脸,将他打扁的欲望迅速膨胀。 他没留意到我的异样,仍然淡淡笑着:“如果无法珍爱一生,不如不爱。” 雨丝纷纷扬扬,如同前事朔回,缤纷坠落。 一缕长发被风带起,贴在他的脸上,他浑然不觉。 我的手悄悄抬起,又悄悄放下。 真的很想扑进他怀中,什么责任宿命统统都丢掉,告诉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不管是神灵的仙林云海,还是凡尘的江南小镇,蜉蝣一生,抑或是千秋万载,只要能相依相伴,我绝对不会再放手。 他转过头看我,微卷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珠,秀美绝伦的容颜上平添了几分稚气。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勉强压下千回百转的思绪,信口而言:“我只是在想,霓裳和清妍殿下似乎也不是小鸟依人的类型。” “清妍和锦风互为对方而生。至于霓裳,”冰焰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她不一样。” “那是对你而言,在我看来都一样。” 冰焰没什么反应,似乎陷入了沉思。我也不再吭声,学着他的样子,把头埋进胳膊。 良久,开始有些睡意朦胧,冰焰推推我:“给我说说你的心上人。” “他啊……”我偏过脑袋,脸颊贴在柔软的纱衣上,睁开一条眼缝看着冰焰:“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有点臭脾气,有点自以为是,喜欢捉弄我,喜欢和我斗嘴,但是,他在困难的时候能够握紧我的手给我勇气,在危险的时候能够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看不见的只有你。想起在镜湖底弥漫着水雾的密室中,那个仿佛付出了全部灵魂和爱的拥抱,终究没能忍住声音里的哽咽:“他可以为了我死,却不能只为我一人而活……偏偏我也一样。” “那晚,”冰焰沉默片刻,轻声道:“你在这里,对着星辰喊出的话,是对那个人说的?” “对了,说到星星,我以前很喜欢拉着他陪我看星星,那种漫天的,都可以触摸到的……我伸手比划着:“很美。可惜他很迟钝,不懂欣赏。而且,今晚也没有星星……” 话音刚落,我的眼睛被微凉的手指蒙住,指缝间透出耀眼的银光。 风静,雨停,满世界淡雅的梨花香。 冰焰的手慢慢松开,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天空。 宽阔的银河横跨天际,点点星砂在我们头顶跳动着,闪烁着,散发出美丽而明亮的光。 冰焰对着我浅浅一笑:“你说的是这样吗?” 我失了心一般看着他,点头。 他满意的抬头看了看,又略带惋惜的咂咂嘴:“可惜还是不能触摸到它们。” 我茫然了很久,总算回过神来,心中的欢喜再也按捺不下去。思量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也闭上眼睛,我能让它们到你身边。” 冰焰挑挑眉,闭上眼,随即又睁开,好奇道:“你用什么方法?” 我但笑不语,他不情不愿的重新闭上眼。我取出随身携带的隐月握在手中,集中念力,蕴华流散,银芒绕过腕间。焦急的左顾右盼,终于,一线荧光点亮视野。 我收起隐月,拍拍冰焰的肩膀,轻笑道:“它们来了。” 大群的萤火虫向我们所在的方向飞来,停在我们周围,低低盘旋,盈盈闪烁,像一群散落在黑夜中的绿色精灵。 四周亮了起来,不时的有虫儿停在冰焰的发间,他抱着自己的双臂,静静地回望着我,紫眸中浮起温柔的笑意。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从小就会的一点招虫小伎俩,主上想学么?”我冲他扮了个鬼脸,笑嘻嘻的伸出手,一只萤火虫停在我的指尖,光晕忽明忽暗。 玩了好一会,有些累了,顺势躺倒,双手枕在脑后,认认真真的看夜空。 银汉迢迢,纤云弄巧,流萤飞舞,碧光点点。 心底有些东西在慢慢沉淀,如果得不到天长地久,多几次这样的相伴,也未尝不可。 我拉拉冰焰的衣袖,“你也看看,多漂亮呀。” 那个人乖乖的躺下,一双眼睛却不好好看天,动不动就往我脸上招呼……那眼神是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朦胧,活活把我溺死在他的目光里,连带着我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抽象……最后我终于昏天暗地的睡死过去…… 梦中,有人轻声的问,爱得这么辛苦,可曾后悔? 我回以甜甜的笑,心若相惜,爱不言悔。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打下,我睁开惺忪的睡眼,瞅着东边的旭日愣了半天神,才想起自己还呆在屋顶上,不过,屋顶上哪来的被子? 等到看清状况,我激动得差点晕过去。躺在我身边的人似乎还在熟睡,一只手给我做了枕头,另一只手轻松搭在我的腰间,长长的披风把两人罩了个严实,规律的呼吸从我额前拂过,搅得我心如击鼓。 兴许是察觉到了动静,冰焰翻了个身,我赶紧爬起来,随手顺了顺头发。再偷眼看他时,他仍闭着眼,半梦半醒的吐出两个字:“更衣。”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主上今天省了更衣的麻烦,不妨多躺会。” 紫眸半睁,他看了看我,唇角微微上翘:“昨晚睡得好吗?” 我的笑容被冻结,脸部温度节节高升。 他懒洋洋的坐起身,自问自答:“我睡得很香,就是床硬了点。” 跟着冰焰走到流景宫的门前,正想告退,不远处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主上夜不归宿,原是另寻了金屋。可否向裳儿介绍一下这位妹妹。” 不约而同转过头去看,娉婷的身影立于不远处的银杏树下。 冰焰的脸色微变:“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将珍珠红色的长发抛在脑后,款款走了两步,冷哼一声:“我偏要进来,谁能……”话至此处,神情一凛,澄媚的凤眼牢牢的钉在我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s速度和进展已经引起了公愤。丫头们就不能耐心点么,不要只等着冰焰想起什么,要注意……享受过程……我自己觉得还好啊,偶尔的小甜蜜到最后不就恩爱了么。 为自己辩解一下,我不是故意要将更新卡在某个让大家想群殴我的点上。而是我在码字的时候,思维是很跳跃的。比如写完这段,一时兴起又马上跳去了下一段,然后再填中间……其实每天都完成了差不多一章的内容,但不连贯不完整,所以只能两天一章。其实我的更新时快时慢,可能有些大人已经发现了,前半章的更新一般都比后半章要短得多,就是这个原因…… 祝大家小年夜快乐!吃撑了的某雪敬上。。。 七十七 颂神 避无可避,我反而平静了下来,上前薄施一礼:“殿下。” 霓裳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你叫什么名字?” “浣玉。” “你……”霓裳还想说什么,被冰焰打断,他对我说道:“你先回房吧。” “我还没问完!”霓裳仍然盯着我,全然忘了方才的委屈愤怒。 “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好了,正巧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属下不敢劳烦主上,但觉这位妹妹似是故人,难免多几句闲话。” “你也觉得她面熟?” 冰焰的一句话转移了霓裳的注意力,她的身子微微一震:“主上的意思是?” “冰煜之前也这么说过。”冰焰慢慢说道,若有所思。 “哦……原来她就是让咱们炎系领袖一见倾心的小美人?” 霓裳似笑非笑,目光在我和冰焰之间飘忽不定,言语虽然随意,却难掩急于求证的紧张。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冰焰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女孩家的心事怎会说给你听?”霓裳走到我跟前,唇边梨涡浅浅,眸中寒气逼人:“很多人都看到冰煜带她去过绿水晴川,两人还在‘一线牵’附近逗留了很久,相谈甚欢……” “殿下多想了,我从来不会奢求够不着或是得不到的东西,不属于自己的,终究也留不住。” “是吗?”霓裳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话音却依旧柔婉:“这么看来,也难怪他会对你束手无策。欲擒故纵的招数的确不是所有人都会玩的。”她忽然转头对着冰焰莞尔一笑:“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我的视线停在冰焰胸前,不敢再上移。霓裳此时正依偎在那里,想必他们脸上会是同样的表情……多余的人是我。 木然的往回走,霓裳的娇嗔断断续续传来。 “很早,少说一个时辰……你看不出来,我是想你了吗……你要对我说什么?” 我加快脚步,急急的转了个弯,把那两人甩得老远。 迎面走来一名金甲护卫,身后跟着两个人。那护卫见到我,停了下来,有礼道:“浣玉姑娘,我正要找你,冰煜殿下让你现在就去东门外。”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略为惊奇的打量着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少女,她们竟是对双生儿,豆蔻之龄,娇憨可人。 护卫看出了我的疑惑,笑道:“这是冰煜殿下为主上精心挑选的侍女,说是已经调教过数月,熟知主上的食宿习惯。往后,姑娘身上的担子也轻松些了。” 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迅速的出现在冰煜面前,开口便是兴师问罪。 “你干嘛要弄几个人来抢我的饭碗?” “没关系,流景宫呆不下去了,就来我这里。”冰煜不以为意的笑笑:“必要的话,我可以用八人抬的花轿来迎你。”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如果离开流景宫,你就别想找到我。” “为什么?”冰煜眯了眯眼,敛去笑意,连生气的神情都和他老哥极其相似。 “不为什么,有点累了。” 趴在城墙头往下看,万年不散的霜雾,晓阳绯红宿云轻。 看不见人,也看不见希望。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累才怪。 颓然的转身,无意中瞥见冰煜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近黑的墨绿,玉面上的蟠龙浮雕几欲腾飞。乍看之下,觉得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细细一想,又没了感觉。 “哎,这玩意怎么……”伸手揪住他的玉佩,抬眼却见到一张臭脸,自觉咽下后半截话。 “你这次怎么就不问我找你有什么事了?” “呃……现在问还来得及吧?” 冰煜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听我哥说你是炎系的,今年的颂神大典,你来做炎系的祭司。” “什么时候开始?” 冰煜看白痴似的眼神:“就今晚。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祭司?你在耍我吧?”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颂神大典三年一次,是神族最为隆重的节日,由冰焰亲自主持,在占星师的祝祷下点燃圣灵之源。四系领袖分取火种,由祭司施法,根据各系子民的属性,为他们增添灵力,延伸寿命。一般来说,祭司都会由各系领袖亲选,男女不限,美貌居上。仪式后便是三天三夜的狂欢,不分老幼,除去尊卑,全身心的释放,百般技艺轮番登场。 我参加过一次,和冰焰混在人群中疯玩了整整一天,笑得嗓子都有些嘶哑。 很久没那么大笑过了。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无忧无虑的快乐。 “你这个表情……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开心?” 直到冰煜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才如梦初醒的压下唇角的弧度。 故地重游,可以预见的是,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自寻打击的事谁愿意做,不如偷空回家陪陪我的卿婉宝贝。 “多谢殿下赏识。炎系多少家的女儿都在翘首以盼,别浪费资源,我不去。” “我必须挑选最美的。”冰煜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骄傲:“你也必须去。”他低头看着我:“四神祭坛上,你不是你自己,而是整个炎系。” 四神祭坛?那应该是离你最近的地方…… “好!”脱口而出的回答几乎没经过大脑,前言后语的大相径庭让冰煜有些吃惊。 “我是有条件的。”我指指他腰间的玉佩:“这个,借给我玩几天。” “有什么好玩的?”说归说,冰煜还是毫不犹豫的解下玉佩递给我。 拿在手中细看了一番,我头也不抬的问冰煜:“哪儿来的?” “人界吧。” 我倏然抬头。 见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冰煜补充道:“我猜的。” “怎么说?” “上次颂神大典,我哥从人界回来一趟,临走时给我的。” “他为什么给你这个?” “他没说作何用途,只让我收着。我觉得样式还不错,就一直带在身边。”冰煜不明所以,反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三年前的人界? 记忆中的点滴零碎稍作整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年冰焰将我留在洛阳,不仅是为了找到幻琦,也为了腾出时间来主持颂神大典。大典前后我正被上官凌风软禁在玉棠山庄。后来在念园,曾听霓裳说“大典过后,主上需要时间恢复,冷清扬必须来洛阳。” 他在失去记忆前最后一次回神族,将玉佩交给了冰煜,交给了神族的炎系领袖。 我摩梭着精致的图纹,那条蟠龙似乎随时都会呼啸而出,怒睁的双目栩栩如生……很自然的,另一条如此形态的巨龙赫然浮现脑中。 镜湖底,石壁上,龙翔九天,玉镯为眶。 如出一辙的鬼斧神工,它们都来自玄火宫。 我的手心沁满了汗水,不知是兴奋还是忐忑,下意识的攥紧玉佩。 冰煜奇道:“你喜欢的话就留下,只当心别弄丢了,干嘛这副生怕人来抢的样子?” “我……我有吗?你真的给我?” “你要什么我都给。” “我再说一遍……” “行了。”冰煜大大咧咧的扳过我肩膀,推着我往城楼下走:“你想说的我都可以背出来。玉佩就当作你担任炎系祭司的报酬吧。” 行至城门处,他想了想,直接左转出门:“我哥不让我随意进出流景宫,我就谨遵王命。不过,挑选祭司可是完全属于领袖的权利。” 长天净,绛河清浅。晚云收,皓月千里。 镶金嵌玉的王座置于悬浮在半空的圣坛上,薄雾笼罩,烟水空濛。圣坛下环绕着四个白色祭台,神族子民分系而立,人头攒动。 我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暗中踢了踢站得发麻的腿,一不留神踩上自己的腰带,差点没闭过气去,苦笑着打量自己今晚的装扮——黑色的曲裾滚着深红纱的?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3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3部分阅读 的边,自腰间缠身而下,后摆成弧形拖曳于地,前端露出深红的衫裙。宽大的云袖同样深红纱滚边,银红丝线交织的凤雀古纹刺绣。束腰长纱带简单系结,直垂足间。长发斜挽,细细的银链绕过前额,垂下一滴泪形红钻。 冰煜站在高我一级的台阶上,一袭黑袍衬出挺拔的身姿,长长的红色披风怡然飘动,剑眉入鬓,星眸澄澈。他看着我,嘴角上扬,灿烂的笑容仿若冲破云层的朝阳。 锦风和清妍站在风系与水系的祭台上,不时相视一笑,风吹起他们的长袍,翻飞成最唯美的画面。他们所选的祭司是两名纤细而英俊的少年。 左边的羽城只留给我一个安静的侧脸,轮廓如同寒风深深雕刻,尽管有着年轻的面容,却让人感到浓得散不开的沧桑。我的目光掠过他身后的女孩,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看向圣坛。浮云舒卷,清影徘徊。盛装的紫衣女子倚阶而坐,抚筝于膝,缕缕发丝盘散,妩媚天成。 那女孩与霓裳有着神似的一张脸,只是多了几分温婉与羞涩。 亥时一刻,鼓声震天,四方子民整齐跪拜。祭台上的八人齐齐回首,面朝王座,躬身行礼,直至鼓声停息。 金光划破漆空,我仰起头,很吃力才能看到他。 黑缎华服半敞,露出雪白的袖领,衣襟处刺龙绣凤,清风中,几欲飞舞。冰焰神情恬淡的坐在最高处,左手高举权杖,耀眼的光团从右手飞出,直击长空,在夜幕上四射。 四系领袖齐念颂文。 霓裳起身,轻抬双手,一颗明红色的六芒星跃然升起,缓缓旋转至广场上空,沿途洒下细碎的星光,不断幻化出二十八星宿的图案。间或有星芒从银河坠落,填补其中,改变的星轨承载着命运的预言。 颂祷结束,冰焰将右手摊开,权杖在手中一点,随即抛出一道红光。巨大的红莲在夜空中炎炎怒放,流焰为蕊,簪星曳月。整个广场顿时亮如白昼,子民的欢呼此起彼伏。冰焰微微颔首,声潮渐退,礼花添色,钟乐交响。 我的视线自他出现就没挪动过位置,看了个够本。可渐渐的,心有些空落。同样的场景,仿佛回到了千余年前,我的加冕仪式。而这一次,他连看都不曾看向我,如月的清辉,遍泽众生。我从来没有觉得他像今天这么遥远,高高在上的,不是神族的王座,而是世界的另一端——我永远也触及不到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过年了,大家是不是也都有很多活动呀。我慢点爬米问题吧?~~~~o(n_n)o 晚上去看了《长江7号》,感觉不错,很轻松,推荐。 七十八 风波 “浣……玉……” 冰煜从牙缝中挤出两个音节,用手肘撞撞我。 羽城转头对我笑了笑,我这才发现其他三位祭司手中都捧着一个水晶球,剩下的一个停在我面前,银雾在球心袅袅盘桓,柔光四溢。 微窘之余,忙稳下心神,伸手取过。 指尖刚刚挨上水晶球,一条光阶赫然出现在脚下,绵绵延伸,直达圣坛。 冰煜率先前行,足尖每一次触及阶面,都泛开淡金色的涟漪,一圈圈的在黑暗中荡漾,奇异瑰丽。我试探着踩了踩,随行其后。 虚空的感觉让人有些头晕目眩,我扣紧双手,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只盼望冰煜能走慢点,别让我再出什么差错。行至半程,愈发的不敢往下看,正在如履薄冰时,冰煜好像有所感应似的停了下来,长臂一横,稳稳的捞过我手中的水晶球,紧跟着,披风下伸出一只手牵住我。 “别……”我挣了两下,反倒被他握得更紧,不由急道:“别闹了,你看他们都是一前一后的,你想让别人看笑话吗?” “我怎么觉得助人为乐应该是佳话?”冰煜冲我调皮的眨眨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害怕。” “都是你要我接这档活!你说,我万一失足掉下去了,断胳膊断腿怎么办!” “所以我不是伸出援手了么!”冰煜摇摇我的手,笑得有些孩子气:“放心,下面距离太远看不清,上面的都是自己人。快走吧。” “我能不能不上去,就在这里等你?” “行啊……把玉佩还我。” “小气鬼!” “你再不走我就真小气了……” 三系领袖静立于王座旁,静候冰煜。他丝毫不见脸红,大方的上前行礼。行完礼后,才察觉出水晶球还在自己手里,转身递给我。 锦风闷笑出声,十来道目光齐齐扫了过来,有了然,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一些我不愿去想也不愿去看的,干脆厚着脸皮不理不睬。 不知过了多久,清雨似的声音从正前方飘出来:“可以开始了。” 四系领袖同时施法,强大的灵力袭面而来,水晶球中的银雾加速流动,火红的莲瓣片片剥落,纷迭飘摇,花蕊如流星般滑翔而下,隐没进剔透的球面。四颗水晶球的颜色开始变化,炎系为红,风系为橙,水系为蓝,土系为绿。 慢慢的,我发觉有些不对,手中这颗水晶球的温度竟然越来越高。之前冰煜并没有提到过这种情况,也就是说,这种情况并不应该存在。看看其他几人,均是神态自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当下便有些疑虑,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是因为我的体质并不具备炎系属性?转念间,水晶球烫得几乎快要爆炸。不及多想,我暗暗集聚小股灵力试图降下高温。谁知,指端的清凉转瞬即逝,而灵力却在须臾间无影无踪,突如其来的灼痛险些让我将水晶球脱手甩出。大惊之下,我骤然加大灵力的输出。即便如此,也只能换来断断续续的冷热交替,水晶球着了魔一般,源源不断的吸取我的灵力,却又顽固的与我拉锯,双手疼得钻心,最后麻木。 冰煜现在无暇顾我,求救也是百搭。疼痛都还其次,关键在于眼下,随着灵力的流失,我的眉心处已隐隐发热。再这么下去,一直维持的幻术就会被破解,只要那枚银印显现,谁都会看出我的身份。 也许,真的到了告别的时候。 视线一寸寸上移,莹白的石阶,蜿蜒其上的柔滑丝缎,金色的王座,以及王座上坐姿随意的那个人,发如黑玉,风扬衣摆,无论多少年,他的笑容始终是我最深的眷念。毫不意外的对上那双紫眸,我浅浅一笑,他明显一愣。我的笑意更浓了些,唯愿一笑倾城,如果我们就这样分手,至少你总该记住我的笑,不管是梨落,还是浣玉,你的世界里必须留下我的影子,不许再忘了我。 冰焰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眉头渐渐蹙起。 我收回与水晶球对抗的灵力,深深呼吸,必须在丢开水晶球的同时成功移形,晚一步就逃不掉。冰焰的灵力虽然大不如前,但攻击系法术绝非我能抗衡。正在默念咒语,冰焰忽然站起身,他刚走出一步,我手上的烧灼感顿时消失,只听一个娇柔的声音从旁响起:“主上有何吩咐?” 说话的人正是霓裳,她款步走向冰焰,似是不经意的瞥了我一眼。 我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恢复常态的水晶球,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原来问题并不在我,而是她在水晶球上做了手脚,想要试探我到底是不是梨落。如果是,结果不言而喻。如果不是,水晶球一碎,我照样吃不完兜着走。 果然是妙招,只可惜功亏一篑,恐怕她现在的怒火更胜于我。 水晶球完全变成了红色,散发出饱满的光晕。 冰焰顿了顿,转身回到王座,权杖冲红莲一指,莲瓣渐次合拢,消散于繁星之中。 按部就班的做完该做的事,水晶球在炎系祭柱上释放出明红的蕴华,众人虔诚的仰面,接受圣光的洗礼。一个时辰后,水晶球的光泽淡去,仪式接近尾声。广场的另一端,已燃起了篝火,响起了笙乐,成功拉开狂欢的序幕。 我走下四神祭台,漫无目的地穿梭在人群中,不时有面露腼腆笑容的少年上前邀我同游,我一一婉拒,挂在嘴边反反复复的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对不起,我已经有约。” 年年今日,岁岁今朝,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前方人潮汹涌,恍然中,仍见年少的你对我回眸一笑,点亮璀璨的星空。 “落儿,你喜欢的话,以后每次大典都过来。” “每次都会有这么多好吃好玩的吗?” “当然……你眼里就只有好吃好玩的么?” “嗯!” “来,拿好钱袋,我要回去休息了。” “不……我要你陪我。” “为什么?嗯……不说?我真的走了!” “因为你喜欢我。” “还有呢?” “还有……我也是。唔……不要,旁边很多人……你把我的面具碰歪了……” “嘘……别吵……落儿,以后的颂神大典,只要你来,我们都像今天这样在一起。” “那好,一言为定。要不,再拉拉勾?” “傻瓜,难道我还会跑了不成?你看前面那棵合欢树,那个玩杂耍的老人,他每次都会在树下表演。你来了就在那等我……不管你来不来,仪式完毕后,我都会去那里找你。” 玩杂耍的老人换作了他的儿孙,历尽风霜的合欢树繁茂不再。在围观的人圈里站了许久,视线所及的每张脸上都洋溢着快乐,我也为自己找到了笑的理由。 千年之约,我如期而至,你这个傻瓜跑去了哪里? “梨落!” 乍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我下意识的回头,回到一半猛然醒悟过来,已经来不及。索性转身,走了出去,故作惊讶的看着唤我的那个人。 “殿下怎么没和主上双宿双飞,反而一个人闲逛?” “你说这话时,心里难受得紧吧?” “我为什么要难受?” “你以为你骗得了我?”霓裳出其不意的抓起我的手,冷笑道:“你若非梨落,怎能坚持那么久?这才几个水泡,真是便宜你了。” “确实如此,相比几个水泡,丢掉水晶球付出的代价会更大。哪怕废了这双手,我也不敢弄砸了颂神大典。不过,有了这次教训,我今后会更加小心。”我微微一笑:“梨落又是何许人?能让殿下这样风度尽失,倒也少见。恕我直言,有什么事是主上不能替殿下解决的呢?” 霓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狠狠甩开我的手:“你到底是哪跑出来的野丫头?” “与殿下一样,爹生娘养。” 我戏谑的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居然有种报复的快感。女人生气的样子都很难看,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生起气来,与平日里的媚态大相径庭。 “浣玉,我可算找到你了!你们在聊什么?” 冰煜艰难拨开人堆挤了过来,嘴里仍在抱怨:“平时看不大出来,你腿不长,跑得还挺快!” 霓裳没有回头,却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我是不会放手的。你比我更清楚,没人会相信你。如果这句话你听不懂,那就更好。作为补偿,我将送给你一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礼物。” 不出所料的见她抬起手来,我早有防备,指尖带过一道银光,正准备拆招,她却优雅的旋身,对走到身旁的冰煜做了一个撒花的动作。 我一时没弄明白霓裳在干什么,那个动作似曾相识,而冰煜只是略停了片刻,并没有任何异样。顾不上多想,我忙迎上前去,关切的问道:“你有没有……” 话音未落,一张唇重重的压了下来,堵住我的嘴。耳边顿时嗡鸣一片,我这才意识到冰煜中了唯有神族占星师能够操纵的赎魂术,它可以控制人们潜藏最深的情感。霓裳在人界也对我用过,与弄月的一世纠缠,剪不断理还乱,从那以后,只剩亏欠。 长长的披风将两人紧裹在一起,我的双手被冰煜反剪在身后,拼命的挣扎,却引来更加激烈的索吻,青涩而粗暴。终究狠不下心去咬他,急怒之下,泪水成串的滑落,舌尖很快泛起咸湿的味道。三三两两路过的人们纷纷投来善意的微笑,狂欢节上,随处可见甜蜜相拥的小情人,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其中再寻常不过的一对。 良久,冰煜的动作柔缓下来,他若即若离的碰着我的唇,星眸微张,眼神渐复清明,随即掺杂进些许困惑。 “小煜,”我无力的低喃:“放开我。” 他愣愣的看了我一会,从我的唇上离开,一点点吻去我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我一时情不自禁……可我不是……” “什么也别说了,我不会怪你,就当没有发生这件事。”我淡淡的别开脸:“可以让我走了吗?” 冰煜松开手,红色的锦缎从我肩头滑过,带走两个人的体温。 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你不要生气,我真的不是有意轻薄……” “怎么,终于结束了?” 冷冰冰的调侃声从不远处响起,我全身一震,绝望的感觉顷刻席卷而来。我宁愿被所有人围观也不要让他看见。可偏偏,事与愿违。 合欢树下,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长身玉立,紫眸中沁出无边的寒意,薄薄的唇抿成一线。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目前上网很不方便,广电的网络缓慢至极,而且还不能无线上网,更个文要用u盘从笔记本拷出来,相当麻烦。 明天是俺的生日,好日子吧,嘿嘿,可惜又老了一岁~~~~ 2008年有很多希望,但愿能一一实现,但愿我们一样幸福。当然,也包括文里辛苦了这么久的男主女主,呵呵。 我没有让女配欺负女主啊,我以为,只有像梅花烙里的那般折腾,才是欺负咧,赞成我的举举脚! 哇咔咔,大笑着爬走。 下一章,诸位期待的戏码将会隆重登场! 七十九 结发 “这一次擅自离宫,又作何解释?” 直到冰焰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不免自嘲一笑,我的确傻得可以,居然还以为他的出现是为赴约,居然还有被捉j当场的慌乱。他的愤怒,不过是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了他的权威吧。只是,纵然这般清醒,我依然移不开目光,任由视线里的他一阵阵模糊。彼岸花在记忆深处遥遥绽放,无法舍弃,无法淡忘,哪怕相隔生生世世,一样让人等待,让人痴狂。 手心一暖,冰煜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抬头说道:“哥,你不要怪她,是我执意让她当炎系祭司,临行匆促,没来得及征求你的同意。” “新任的炎系祭司这么快就名花有主,真是毫无悬念。”冰焰慢慢的走了过来:“只可惜,她的温柔似乎不止给了你一人。我记得我曾提醒过你,离她远点。” “她对谁怎样是她的事,在我身边的她就是唯一的。” “小煜,你哥说得没错,离我远点。”我抽回自己的手:“我不想让你将来恨我……” 几声轻笑截断了我所有的思维,只剩噌噌上蹿的怒火。 红发飘过,霓裳站在我面前,半开玩笑道:“凡事过犹不及,欲擒故纵也得有个限度。” 我毫不犹豫的扬手,“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都呆住。 霓裳的笑容随着鲜红的掌印一起停在脸上,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嫣然一笑,凑近了些,耳语道:“我就是要纵,也不纵他。我看上的,是你男人!” 反正也不会出现比现在更糟的状况了,她已经将我咬得死死的,这口气不出,我死不瞑目。 霓裳的手中还隐隐泛着紫光,人却继续呆若木鸡。 我心情大好的拍拍手,这也不能怪她,神灵两界,各类攻击性法术是小孩子都会的,直接动手打人的事连他们都不屑一顾。不过,我宁愿忍着手疼点,被人看扁点,也要速战速决。重点是,这种方式便于打完就跑。 我不是君子也不是白痴,当然不会等着人家还击。趁着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轻而易举的蹿出老远。谁知,移形的咒语还没念完,一团白光就将我笼罩,手腕一紧,头顶上有人淡淡的问道:“你还想去哪儿?” 四周景物飞速转换,下一秒钟,冰焰的寝宫出现在了眼前,他像卸沙袋一样将我扔上床。顾不上脊背的生疼,我腰上攒劲就地十八滚试图从床的另一边逃脱,可惜滚到一半,就被冰焰抓住脚腕拖了回来。 “我不就是打了她一巴掌,你竟然心疼成这样!”我努力忽略地势的不利,毫不示弱的与那双紫眸互瞪:“主上至于对平民动用私刑吗?你为什么不问清原委,她对我,不对,是对冰煜……” “闭嘴!你还有脸说这个?” “我怎么就没脸了?”厚积薄发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我的嘶吼中带着哭腔:“你凭什么指责我!你自己不也左拥右抱,你与霓裳既然都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为什么还在浴池招惹我!” “你就那么容易被我招惹到了吗?” 我愣了愣,抬眼看向冰焰,他似笑非笑:“这么说,冰煜一定也成功了。” 眼眶边滚动着的泪珠怎么也流不出,我怒极反笑:“主上真是英明,连这都能看出来。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你我互不相犯就是,值得动怒么?” “早知你是这般朝秦暮楚之人,我又何必忍那么久?”冰焰满嘴嘲讽,行动更是毫不含糊,没几下,我的外衫便褪到了手肘处。他眯眯眼,抚上我的颈项:“平时看不大出来,你还是满有料的。” 轻浮的语气,挑衅的眼神,我举至半空的手却停住,直觉的跟了一句:“你平时也会偷看我吗?” 他的动作一滞,却不抬头:“你在胡说什么?” “你可以不用忍,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的神智渐渐清醒,静静的看着他:“我想知道,你这么做,可是因为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喜欢?”冰焰避开我的目光,烦躁的拉扯着自己的衣领:“不如你先来告诉我怎样才叫喜欢!你不是一直都很懂吗?你不是一直都在宣称自己在为另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吗?” 烛光灯影中,冰焰的脸完美如同精致的玉雕,狂怒中透着几分无所适从。 心狠狠的疼痛起来,我缓缓说道:“看不见他时会想他,想到他时会情不自禁的微笑,忍不住的很想亲近他,但真正看到他的时候,心又会跳得很厉害。” 紫色的瞳孔渐渐紧缩,透出异样的神采。 我的指尖冰凉,身体在微微发抖,努力克制住自己杂乱无章的呼吸,捧起他的脸:“你不一定会想和那个人上床,可是你会想一直这样。” 我垂下眼帘,将自己发颤的双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轻轻一吻,随即离开。 冰焰睁大了眼,一动不动。 我有些尴尬的松开他,干笑两声:“就是这样。” 风清月明,满园梨花,满园沉香。 等了许久,不见回答。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到丝丝凉意。 我不再看他,拉起衣衫下床:“主上今天耗损灵力过多,请早点休息。” 刚站起身,冰焰扶住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低头吻了下来。 唇瓣相触的一刹那,如电流似的酥麻,又如甘醇似的诱人,突如其来的幸福吞噬了一切。我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缠上他的脖子,贪恋着久违的温存。冰焰侧过头,舌尖灵巧的抵开我的牙关,深深的探入。白玉般的鼻尖顶在我的脸颊,他纠缠得令人愈发难以自拔,残存的意识在激烈的吻中迅速磨散。额间的红钻摇摇欲坠,折射出意乱情迷的绮彩。 “浣玉,”终于在我快要调控不了呼吸时,冰焰稍稍离开了些,他的眸中氤氲着层层迷雾,缕缕柔情:“从今以后,只有我,好吗?”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微仰起脸,目光散乱的搜寻说话的人。 他忍不住笑了,舔舔我的唇,轻声道:“我也一样。”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我听来,有如天籁。 泪水毫无预兆的涌出眼眶。 一次次的擦肩而过,一次次的心碎神伤,所有的缺憾与彷徨在这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 我痴痴的看着他,唇角渐渐扬起,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温暖的掌心摩挲着我的脸,冰焰轻叹一声,吻上我的眼睛:“你在圣坛上,也是这么对着我笑,这么看着我,我竟觉得你在向我告别,明知这样的想法很荒谬,我却一直都不敢眨眼,生怕再也见不到你。当时我就知道,无论如何都是放不下了。浣玉……” “叫我落儿,我的小名。” “落儿……”清软的吻时轻时重的落在我的眉梢眼角,他低声呢喃:“落儿,答应我。” 我轻轻软软的笑着,一言不发,牵引着他的手轻解罗裳。 冰焰的眸色逐渐变深,几分犹疑。 我垂下眼帘,踮脚亲吻着淡色的薄唇。 “爱我,就证明给我看。” 一连串的吻蜻蜓点水的落在光裸的背上,我在冰焰怀中化作一滩水,手足无措。最后一件衣物悄然落地,他翻身覆了上来,两具躯体更紧密的嵌合在一起,紧密得可以完全感受到对方的轻颤。 “第一次可能会有些疼。” “不,我不是第一次。” “我说的是,我们的第一次。”冰焰固执的纠正。 “这也不是……”余音消逝在绵长而温柔的吻中,硬物一点点进入身体,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我不安的扭动腰肢想要抱紧他,却引来沉重的喘息。他按住我,嗓子被欲望烧得嘶哑,紫眸浓近墨色:“落儿,不要乱动……会伤着你。” 我拭去他额角细密的汗珠,任性的继续:“不会,你把我想象得太……” 冰焰低低一笑,没等我说完,拉下我的手,埋头一个深吻,略一挺身。我再也无暇考虑其他,忍着险险要出口的呻吟,紧紧攀着他的肩,承受着狂袭而至的情潮…… “落儿,只是我的,好不好?” 我慌乱地点头,那个“好”字呜咽在喉管中。远古洪荒中最古老的乐器在声嘶力竭的演奏,万物消失无踪,冷风混霜,潮汐退涨。肌肤相亲的撞击一浪高过一浪,来势汹汹,却温柔异常,直指身体的最深处。 闭上眼,身心都触摸到了满天星辰。 烟花是剪破的时光。 人世如天涯。 芙蓉帐暖,香风缥缈。 我昏昏欲睡的翻身,刚披上的衣衫斜斜散开。 “落儿……”肩头落下一个轻吻,灼热的气息混着话语含糊起来。 “嗯……”我有些无奈的捉住探入薄衫内的手,转过身,抵靠在冰焰胸前,蹭了蹭脸:“我睡着了。” 耳边传来轻笑,冰焰的声音柔软而低哑,残留激|情过后的轻喘:“之前是谁说,我把她想得太……嗯?太什么?” 瞌睡虫一下跑得无影无踪,我腆着脸不吭声,继续装睡。 “落儿……落儿……”一声比一声绵软,一声比一声勾魂。我嘴角抽搐着睁开眼,那双紫眸中三分调笑七分醉色,看得我又一阵面红心跳。 冰焰抚过我的发,将我搂进怀中:“落花如尘,这个字,有点萧瑟。”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我趴在冰焰身上,把玩着他散落满枕的头发:“寝宫外那么多梨花,花开是美,花落不也一样吗?” “你喜欢梨花?” “我比较喜欢吃梨。” 我随口而答,十指上下翻动,将两人的长发各取一缕编在一起,打了个结,墨黑中交缠着丝丝酒红,赏心悦目。 冰焰取过我手中的发结,看了半晌,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好玩而已。” “是吗?可是……” “是不是拉扯得有点疼?我现在就解开。” 我刚伸过手,眼前金光一闪,嚓嚓两声。只见冰焰收起小剪刀,微笑着握住发结:“结发为夫妻,怎能轻易解开?” 我睁大眼,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想说而说不出口的话被人抢了去,我在他眼里反倒成了好奇宝宝。 “你大概没听过,虽然是人界的说法,也不妨一信。” 冰焰低头亲了亲我,不一会,再次低头,意犹未尽的吸吮着我的唇,渐渐的,狭小空间里的温度再次被他点燃。 我气喘咻咻的躲开:“人界还有很多关于爱情的传说,主上都能记起吗?” “你叫我什么?”他惩戒性的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温热的唇流连着向下滑去。 “冰焰……”发出的声音绵软得吓了自己一跳,我忙捂住嘴巴。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着:“那些传说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现在,先办正事……” 正事?我的才是正事好不好? 原本想趁在刚才的机会,顺藤摸瓜的试探他记忆的底限,结果…… 在使人筋疲力竭的欢愉后,最终的意识还是被睡神征服,我枕在他的臂弯中沉沉睡去。 八十 心酝 清晨的风夹杂着淡香阵阵拂面,睁开朦胧的眼,宽大的紫檀木床上只剩我一人,懒懒的想要坐起身,腰腿处骤然袭来的酸疼让我禁不出轻呼出声,尽量克制着不去回想昨晚的事情,脸上却依然泛起潮红。费力的挪到床沿边,伸长胳膊去捞衣物,只觉骨架就快散掉,原来,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纵欲也一样…… 指尖刚碰触到柔软的衣料,门“吱呀”被推开,一个甜脆的嗓音传来:“姑娘可是醒了?奴婢们这就来伺候姑娘梳洗。” “不用,”我赶紧滚回被褥中,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把东西都放下,我自己来。” “主上的吩咐,姑娘不要让奴婢们为难。”说话间,两名侍女从屏风两侧走到床前,笑吟吟的对我行礼。其中一人麻利的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另一人张罗着几名侍童搬进一只浴桶。两人一式的打扮,一式的模样,正是那日在后花园中见着的双生儿。 “请姑娘先行净身。主上说姑娘不识水性,不放心姑娘一人下浴池……” “姐,你记错了。主上的原话是,等我回来再陪她沐浴。”收拾衣物的女孩儿抬起头,桃腮微鼓,一脸天真:“奴婢还听见主上自言自语道,有我在身边,她沉下水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顿时傻眼,正往浴桶中撒花瓣的女孩忙岔开话题:“安安,你还没收拾好吗?去把方才备好的干净衣衫拿进来吧。” “哦,马上就好,我把姑娘的香囊和玉佩解下放在这儿了……”安安欢快的应着,片刻后,又纳闷道:“咦,这玉佩……和殿下从不离身的那块好像啊……” 我没来得及出声,做姐姐的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话:“你哪儿来这么多话!” 安安愣住,眼眶一红,委屈道:“平儿,我再和你说话就是小狗!”,言毕埋头几步奔出房间。 平儿只得回身又施一礼:“姑娘见谅,那丫头打小顽皮。在炎曦殿的时就屡教不改,冰煜殿下性情随和,不以为忤反觉有趣,就这么一再纵容了去。以后奴婢一定多加提醒。” “水放好了你也退下吧。” 想起冰煜就再也开心不起来,总该给他一个解释,可我已经编造不出能令他信服的理由。他儿时常在我怀中嬉闹玩耍,如今对我衍生出的种种特殊感觉,不过是源于自小时对我的依恋。我看得清楚,他却不能。 见我沉默不语,平儿上前将香囊和玉佩包进丝帕,放到枕边,轻声道:“奴婢这就出去,姑娘也好自在梳洗。颂神大典还没结束,主上吩咐过让姑娘先用午膳。” “那我再睡一会,”我笑了笑:“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见缝插针的闪回灵界的结果,就是被两位长老抓去灵瑞殿勤政。 会见了新任的十部首领后,终于得以稳坐紫宸宫,软玉温香满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大概就是我和卿婉宝贝。呃,相见不如思念的,是指螭梵。 “刚刚吃饱的孩子不能抱那么紧……也不能半躺……哎,你当她是不倒翁么……” 螭梵的奶爸级别又升华了好几个层次,在被他聒噪得耳膜嗡鸣后,我小心翼翼的让婉儿端坐在膝头,轻手轻脚的抚上她的背,战战兢兢的请示:“这样……可以了吗?” “勉强过得去,”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皱皱眉头,不忘补充一句:“别让她摔着!” 安静了没多久,我正在逗弄怀中的小人,螭梵忽然问道:“梨落,你有没有重大事件要向我汇报一下?” “没……没有。”我晃晃腿,婉儿毫不吝啬的送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低下头,继续玩她的布娃娃。 晃了没两下,我力不从心的停下来,暗吐一口气,努力忽视正前方两道探究的目光,若无其事的笑道:“小丫头最近好像变重了不少啊!” 螭梵丢给我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你才抱多大一会就累了?想想我……哎,这孩子就像是我生的一样!” “你生得出这么漂亮的?” “所以,你打算再要几个?” “你你……你又皮痒了?” “我说梨落,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回来就挺好的,还知道酬酬知己。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反倒藏着掖着,跟谁玩深沉呢?” “你都知道些什么?”我做贼心虚的先沉不住气:“你不会又用风露灵境……” “那要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螭梵随手递过一面镜子,指指我的颈侧:“这还用得着风露灵镜么?” 我莫名其妙的朝镜子里瞥了一眼,差点没背过气去,声音止不住的发颤:“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刚才在灵瑞殿……所有人都看见了?” 雪白的颈项上紫红色的吻痕极为醒目,半遮半掩着欲语还羞的暧昧。 婉儿好奇的伸手去抓镜子,螭梵打了个响指,镜子顷刻消失,他笑眯眯的往婉儿手里塞了颗糖果,不紧不慢的说道:“不会,我的眼睛比较尖,而且,比较有经验。”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难道你听不出来?” 惊觉此人天生一副讨打相,我彻底无语,弹指飞出一个小火球。螭梵毫无戒备的伸手欲挡,自然而然的,袖口被烧了一个洞,青烟袅袅。 螭梵愕然的盯着还在冒烟的破洞,面容渐渐扭曲,我笑得前俯后仰,几乎把婉儿摇了下去,她扔掉布娃娃,不满的哼哼唧唧。 “你学了神族的法术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么……”螭梵长叹一声,将婉儿抱进怀中轻轻拍哄,头也不抬的说道:“还好意思笑。” “开个玩笑你都这么认真,莫非真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螭梵斜了我一眼,开口道:“我看冰焰的灵力至少还留有半数在你体内,他主修炎系法术,其他三系兼而有之,你有没有想过要修习哪一项?” 见我老实的摇头,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指点点:“风火为攻,水土为守,灵界在法术攻击方面还是弱了点,我建议你还是抓紧时间修习炎系法术吧。” “不。我迟早要把他的灵力还回去,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不管你有怎样的打算,与修习都没有冲突。”螭梵端出一副老太爷的架子,慢条斯理的分析:“你只是暂时利用那部分灵力的炎系属性,并不损耗分毫。如果我们能掌控炎系法术,将来的胜算要大得多。” “你怎么老想着打仗?我不认为霓裳会愿意抵消自己百年的灵力来违约。至少在目前,你不要有这么大压力。” “抱歉,我看问题的角度和你不同,在我眼里,只有战略,无所谓战争会在哪个时段爆发!”螭梵冷静的说道:“更何况,我以前并不知道,你想要的,霓裳一样想要。” 螭梵将哄好的孩子重新放回我怀里,在我接过的瞬间,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看指尖的几个水泡,不以为意的抖抖手:“昨天我倒茶时不小心烫着了,过后就忘了,也没去管它。” 螭梵弯下腰,一言不发的将手掌覆了上来,紫金色的光晕柔柔散开,隐隐绰绰,似沉入远山的霞绯,水泡随之慢慢沉没。 “宝贝,你看小梵的治愈系法术也很厉害呢,呵呵……” 很不习惯螭梵凝重的神色,我摸摸婉儿的小脑袋,指引她去抓螭梵的头发。 螭梵起身将布娃娃递给婉儿,也不多话,继续没说完的话题。 “如果换作我,只要能得到自己的心上人,区区百年的灵力算什么,就是千年,我也拼了。” 我忍俊不禁的调侃道:“你的心上人太多,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都没看出来你有这么铁血柔情。” “你当然看不出来,因为我只是嘴上说说。”螭梵一笑,随即正色道:“但霓裳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被抢了爱人哭哭鼻子就算了。不管你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们中间,她一旦发现,唯一的目标就是除掉你。所以,我们必须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我也不会让冰焰轻易……总之,我能保证神灵两界的百年平安。至于霓裳,她并没有宣战权。” “她没有,我有。”螭梵的神色淡淡的,说出的话却重如千钧:“如果她再让你受半点伤,我势必踏平神族!” “小梵……”心中最软的地方被触动,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却夸张的打了个哆嗦,跳开。 “你别忙着感动。我不是为你,而是……那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被她欺负了,我多没面子,整个灵界都没面子……啊,你怎么又打我!” 鸟儿扑打着翅膀掠过纯蓝的天空,阳光慵懒地穿过银色的碧瑶树,照得摇曳的枝叶像缎子般柔滑,风里飘浮着花蕾的甜香。 树下玩耍的三人都已满头大汗,却仍然兴致勃勃。 “宝贝,你看我捏的这个泥人像不像小梵?” “哈……嗯……” “婉儿,你看清楚点,我的身材有这么瘦小么?” “切,难不成你还一直以为自己高大魁梧?” “咯咯……” “婉儿……啊,你怎么舍得把‘我’给踩扁了!” …… “梨落,你完蛋了!” 冷不防螭梵冒出这样一句话,我费了好大劲才忍住笑:“又怎么了?” 螭梵十分严肃的指指偏西的日头:“你出来多久了?” 我站起身,掸掸身上的泥土,顺便在螭梵的衣服上擦了擦手:“我是该回去了。”说着,掏出腰间的龙纹玉佩递给他:“你帮我收好这个,有空我们一起研究,它一定和火神秘籍有关系。” 按照我的推算,冰焰不仅不会回流景宫吃午饭,就连晚饭也未必能回来。想想啊,四系该有多少贵族想将女儿嫁给他们年轻英俊的王啊,后位空悬,选妃迫近,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霓裳是入主流景宫的不二人选,但谁能担保他们的王不会有侧妃呢?颂神大典是多难得的能接近冰焰的机会,如果不使出全身解数让自家女儿亮亮相,怕是要抱憾终身的。 对于那些不难想象的场景,我并没有多少宽容与淡定,只是愤怒伤心自怨自怜过后,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唯有付诸一笑。 凉爽的风撩得长发翩跹,如同剪不断的心结。世上没有完美的诠释,没有可能的如果,也没有,永恒的初见。 脚下是流景宫最高处的露台,从这里可以俯瞰神族仙境般的国都,阳光下的河面反射出?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4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4部分阅读 出粼粼波光,金檐碧瓦穿插在云雾中。极目远眺,苍原的轮廓若隐若现。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不在眼前,便在心底。 浣玉林在那大片的浓墨淡彩中只是一处小小的角落,却承载了我的整个世界。有时候会忍不住的想,我宁愿你不爱我,也不要你忘了我,忘了彼此生命中最为珍藏的那段时光。 独自一人对着远方喃喃絮语:“我想你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我回来很久了,”一双手臂圈上我的腰,耳畔边吐气如兰:“你怎么躲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但是,不要打空分,也不要简单复制文中的原句打分,这样是违规的。 祝各位情人节happy,有人陪的要开心,没人陪的一样要偷笑,黄金难买单身哦,还有得挑挑拣拣的,好的都在后面哈! 八十一 执手 我侧过脸笑了笑,抬手覆住冰焰搁在腰间的手,感受着那怀抱的温暖熨贴,任时间静静飞逝。 过了很久,他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 “用后脑勺看我?” 身子被扳转过去,对上冰焰满是笑意的眼,不期然的,我的脸开始发烧。 “嗯?”他似乎有所察觉,故意凑近了些,鼻尖几乎抵上了我的,长卷的睫毛微微垂下,风情万种的引鱼上钩。 我强迫自己视而不见,戳戳他的胸口:“用这里看。你闭上眼试试。” 冰焰立刻听话的照办。 我入神的看着他,花潮漫过记忆的堤岸,温情浸润心海的防线,他的唇角和我一样慢慢扬起。 “你看到什么了?”我的好奇中夹杂着期待。 “我看到……”紫眸中潋光流转,冰焰笑了起来:“你在屋顶上蜷成一团,睡得像只懒猫。” “你……”我一把劲推开他,愤然无语,只得说道:“猫会在晚上睡觉么?” 冰焰也不反驳,走到我身边,双手撑在石栏上,眯起眼看看远方,乍然开口道:“我去找过霓裳。” 我的神情一僵,干笑两声:“你挺老实么,我是最讨厌骗来骗去的……” “我也是。”冰焰淡淡的说道:“所以,我在颂神大典之前就对她以实言相告,直到现在,她都不愿见我,也不知道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那你准备……” “说问心无愧也是不可能的,我都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丢了什么似的,却又不知从何找起。不是没有感觉到她对我的好,而是没有办法去回应。”冰焰自嘲的笑笑,笑容里说不尽的怅然;“或许,一千年真的是太久了,我的感情经不起时间的洗礼……落儿,你会害怕吗?害怕将来的哪天……我也这般负了你……” 我说不出话来,心疼得无以复加,摇摇头,眼眶中的液体摇摇欲坠。 “逗你玩呢,不要怕。不久后的选妃,我一定会帮你夺取后冠。”冰焰将我环在身前,语气中平添了几分轻松:“到时候,我想跑都跑不掉。” “我不要做王妃,我只要你。”我脱口而出。 “做王妃和要我冲突吗?”冰焰愣了愣,眉头渐展,把“要我”两字咬得极重,兴味盎然的看着我再度面红耳赤,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的王妃只会有一人。” 被他这么一搅合,我话里的原意全变了,按住滚烫的脸颊,我又羞又气道:“你就不能正经说话么?” “那就说正经的,你刚才要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想亲我又不好意思……不管怎样,看在我那么配合的份上,补偿一下……” 话没说完,他已经温柔的含住了我的唇瓣…… 流水飞花,春鸟浅草。明媚的春阳里,又是一季的繁华。相扣的手心里,锁着姗姗来迟的幸福。 结局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但我依然无法开怀。是不信他,还是不信自己? 少顷,冰焰满腹狐疑的抬起头:“你身上怎么全是一股奶香味?和平时不大一样……还有……”他牵起我的袖子:“这是什么?泥巴?” “嗯……”看看袖口褐色的污迹,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双又大又亮的紫眸,我忍不住会心一笑:“有点像。” “哪儿来的?我问过他们,都说你没去过后花园。”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告诉他婉儿的存在,他遗落的东西就在我这里,千年来的寻寻觅觅都不曾负过最爱的人…… 可是,站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那年在和风旭日中微笑的少年,中间隔着的生离死别单靠言语又怎能解释得清,如果唤不醒他沉睡的记忆,他还会坚定的握着我的手说“你首先是我的梨落,然后才是灵界的主神”吗? 千帆过尽,终叹流景易逝。 雀跃的心情终究被按捺了下去,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我不敢轻易去赌。 努力克制着把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我轻描淡写道:“以后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不是现在。除非你想听谎话。” “不行,我现在就要听真话。” “我肚子饿了,去找点吃的。” 我拔腿欲逃,冰焰把我拖回去,耍赖道:“你越不说我就越想知道。” 我顿了顿,心念一转,主动偎上了他的身体。就在他眸色一沉,唇接之时,我略一偏首,从他唇边擦过,呼吸交浊着,带着情诱的暗魅,偏又不让他真正触碰,笑语盈盈道:“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说,等你不惦记了……”我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吻:“再给你一个惊喜不好么?” 趁冰焰没反应过来,我纵身跳出老远,放声大笑。 接下来的日子如每部童话的最后,温馨而闲适。流景宫的梨花每天飘落无数,枝头依然缀满莹白,一如既往的娇妍。 岁月的流云在天外卷卷舒舒,命运的晨岚在檐边自来自去,红尘间的儿女情事,正悄然蛰伏于四处游离的灯火之中,或剔透晶莹,或妖容艳色,远观,如万丈繁花璀璨似锦,迷乱人眼。近临,则一花障目,百叶穿心。 冰焰说,他们需要恢复的时间。 这段时间,成就了近乎与外界隔绝的二人世界。 每一天,每一个时辰,对我而言,都是额外的恩赐。 闲庭信步,花端摘露,追逐玩闹,挥袖扬扇,单纯的笑颜翠了苍山暖了心。这样的梦,总让人不愿醒来,总想着如何能把时间停滞,停滞在心手相牵的时刻,停滞在拈花一笑的瞬息。 夜来帘幕卷轻霜,画屏九叠云锦张。忽明忽暗的烛影深处,时有浅浅低喘,时有绵绵爱语,旖旎之色诱得皓月也黯然三分,沉在黑暗间。 “落儿,天山以北,雪色无垠,天地如同一体;江南水乡,婉丽雅致,细雨如酒。你更喜欢哪一处?” “都喜欢。” “立妃之后,我就带你去游览人间美景,如何?” “如果我沉迷其中不想回来的话,我们就在选一处住下好不好?” “总有一天,我会将那无边江山呈于你眼前,到时候你想住哪都行。” “那多遥远,我等不及。” “不会让你久等的,只要拿下灵界,就不会有太大阻碍。我打算……” “……人界有什么好的,我就喜欢流景宫,你陪在我身边,我们哪都不去。” “你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 “有吗……可能是困了……” 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藏在棉被下的脚无意识的摩裟冰焰的腿,享受那有些麻痒的触感。但不多时,冰焰的手便压住了我的脚。我不解的抬头,看到他墨紫色的眼眸,才倏然惊觉自己的行为具有十足的调情意味……再这么任由发展,我的作息时间绝对会变得晨昏颠倒。 “呃……我先睡了,明天早起给你做莲子羹。”我迅速几个翻滚,合着被子将自己裹成蚕蛹。 冰焰干脆将我整个儿一团拽进怀里,一边用下巴磨蹭着我的头发,一边三分散漫两分委屈五分引诱道:“现在就抛下我不管吗?我还睡不着,多说会话好么?” 我警惕的露出两只眼睛:“只是说话?” “你还想做什么我都奉陪。” “那算了……”我重新缩回去:“我就想睡觉。” “好吧,可我有点冷……” 隔着被子,我听见冰焰的嗓音有些暗哑,几声轻咳后,他不再说话。 心一软,压着被子两端的手松了些。结果,还没等我探出脑袋,被子就离开了身体,在薄凉的空气侵入之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炽热的胸膛,与此同时,一只手灵活的滑进了衣衫,引起无法抗拒的战栗。 “你是装的……”我几乎惊跳起来,本能的去抓冰焰的手,略一挣扎,肚兜便被自己蹭了下来,身子一僵,冰焰的手已从颈后游走到胸前,仍在不甚安分的移动,俊美的面容扬起一丝邪魅的笑:“是你先邀请我的。” 听不清戏侃,没机会辩解,唇瓣相接,阵阵热流从下腹流窜到四肢百骸,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欲望。他灌输与我甘美的麻痹,我情不自禁的抬腿勾缠住他的腰,在他缓缓进入时,身体沦为无穷无尽的虚空…… 昏昏沉沉中,他亲吻着我的耳根,喃喃的说着情话。我无力睁开眼,却一直在微笑,笑到后来,泪水沁湿了鬓角。 落儿,不许离开我。 落儿,给我一个孩子。 幸福总是伴随着疼痛,患得患失的疼痛。 我能如你所愿,只是,宏图霸业与逍遥隐世,你选哪样? 华丽的紫檀木床稍嫌过大,两人的睡姿都不是很好,冰焰早上醒来时经常发现自己抱着的其实是只枕头,真正的老婆此刻必定酣睡在床的另一头,甚至连被子也给蹬得没了影。 如此剧码反复上演,冰焰终于爆发,命人给寝宫换了张床,窄的仅剩一人翻身的余地。在三番五次的险些跌下床后,我只得像八爪章鱼一般的挂在冰焰身上或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在我的抱怨和抗议声中,冰焰愈发的得意洋洋,说这样睡的夫妻感情才不会变,会日复一日的更加珍爱对方。于是,每日在冰焰均匀的吐息中入睡,两人相拥的温暖抵过了料峭的春寒,尽管单衣薄被,也常在睡梦中热醒,四目相对后的无奈往往引发的是一轮盖过一轮的激|情。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ann和霜霜的长评。还有不到一个月的上年榜的期限,俺不得不承认发文的时运不佳,往常1300多万份就能上榜,眼下已经飙升到1700多万,并且仍在水涨船高。大家都来拾拾柴禾,帮助小文爬爬年榜,多多贡献鲜花和长评吧,多谢~~~~ 八十二 学艺 “落儿,我怎么老觉得周围有股特别的气味?” “……错觉错觉。” “不对,”冰焰走到香炉前,揭开盖子闻了闻:“你最近是不是换了种熏香?” “啊,是的……哎,能把流星火雨的要诀再重复一遍么,我忘了……” 冰焰闻言走了过来,我的心跳才平稳了些,忙将他往寝宫外推:“我们去后花园练习吧,这里太闷……” 未免被螭梵的乌鸦嘴一言中的,我在随身的香包里装了块能降低受孕几率的龙葵香,按说这香味极淡,也不知怎的就被冰焰发现了。搪塞之余,偷了个空将它藏进了床脚的被褥下。 风卷着一些稀稀落落的花瓣,细碎的撒在泛黄的纸张上。冰焰捧着本法典,极有耐心的给我讲解古老的炎系术语。我听得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飘向说话的人,完美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线条,白皙的手指在石桌上无意识的敲打着鼓点,间或停下来翻动书页,偶有花瓣扑面时,修长的眉头微蹙后展开……细小的动作被我尽收眼底,说不出的可爱。我喜欢这样的他胜过在圣坛上风华绝代的王。 “弄懂了吗?”冰焰抬眼看看我,见我点头,笑道:“让我检查一下。”说着,轻轻扬手,百米外的空地上出现一个白圈,他朝那指指。 “就在这里不行么?”我懒懒的往石桌上一趴,余光瞅瞅冰焰:“要不再近点……” 冰焰不置可否的合上法典,只见精美的银锻封面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黑洞,露出被烧糊的内壳,我立刻噤声,唰的站了起来。他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还是远点的好。” 十来岁的时候,我凭着三分热情七分好奇的跟着冰焰学过各系法术,谈不上精纯。眼下早被忘得零零散散,更因操作不熟练而难以收放自如,犯下的最严重错误就是差点一把火烧了神族自创始就传承下来的法典,好在冰焰手快,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之所以如此专注于我的法术修习,无非是为选妃一事,四系的初审完毕,参选名单已正式张榜公布。神族的王妃并非是养在深宫无人识的宠眷,她必须参与国事治理,承担着比四系领袖更重的责任。王座之侧,美貌与实力同等重要,前者是门槛,后者是武器,藉此两样才能说服元老团,赢得子民的拥戴。显然,霓裳在号召力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冰焰的担忧不无道理。 一簇簇火苗和着雪白的梨花在半空中纷扬,随后缓缓下沉,以我为中心,灵蛇般盘旋。我抬起手,火蛇似离弦之剑疾冲而出,地面裂开,带着土腥味的草皮翻卷如菊,长长的红光顺着裂缝飞驰,远处的几颗参天古木轰然倒塌,繁盛的枝叶顷刻化为灰烬。 “嗯,掌握了八分,可以接下来修习星沉地动了。”冰焰悠闲的踱了过来,赞许道:“你的功底很强嘛,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那是当然,我本来就是以你的灵力为基础,如果不是结界所限,这一招释放的威力会更大。我往他身上一靠,仰起脸享受午后暖暖的阳光:“星沉地动!炎系的顶级法术?我总算可以解脱了……不对,我还听说过炎帝之术,不会是在那之上的吧?” “你怎么会知道炎帝之术?” “啊?”我看看冰焰,他脸上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索性耍赖:“道听途说的,就是不知道才勤学好问么。” “哪条道哪个途上听说的?”冰焰被我的无赖劲逗笑了:“炎帝之术只有我会操纵,难不成是我说梦话被你听了去?” “果然很……高深……”我懵懵的看着他,想起我曾被霓裳施了赎魂咒之后听到的那段对话,冰焰正是用炎帝之术才将我转世到另一个时空的元神召回。 “炎帝之术可以直接夺人魂魄。但是稍有差池,在场的一个都逃不掉,它不适用于竞技。”冰焰沉吟道:“想学的话我还是教给你,究级法术可以抵御其他任意级别的攻击……就当是以防万一吧。” “万一……我没能被选上?”我小心翼翼的接过话来:“如果真是这样,该怎么办?我们不如私……” 一个“奔”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冰焰打断,他的语气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决:“没有这个可能。我说的万一,是怕你受伤。” “那如果我被选上了……”我继续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脸色:“有没有被废的可能?”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艰难的措辞:“我成为王妃以后,会不会因为我的身份、地位之类的原因……或者还有其他你不能容忍的事情,而被废掉。简单的说,休妻。” 冰焰一怔,看了我好一会,冒出一句很突兀的话:“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面对他猜度的目光,我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什么事情?” “我今晚应该让你早点睡了。”艳丽的紫眸慢慢弯了起来:“神智不清的人是比较容易胡思乱想。走吧,现在就带你回去补眠。” “我很清醒……啊……”一声尖叫,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我奋力扑腾:“放我下来,会被人看见!” “看见也只能当没看见。你再乱动……”冰焰抱着我走向寝宫,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我可不保证还能留有时间给你睡觉。” 初春午后,风暖香飘,我乖乖的倚在冰焰胸前,竟然很快就有了倦意,伴随着轻微的摇晃,沿途的草木慢慢模糊了起来…… 繁花深处,前行的男子放慢了脚步。他低头看着怀中恹恹欲睡的女子,俯首在那粉腮旁印下一吻,觉得不够,又是一吻,然后那些碎碎的轻吻爬满了她柔嫩的脸颊和嫣红的双唇。她在睡梦中频频蹙眉,神态极为惹人怜爱。他的叹息在草长莺飞的馥郁中起落飞舞。 “落儿……不要背叛我。” 我已经完全适应了黑白颠倒的生活,朦胧中醒转,翻了个身继续睡。隐隐觉得不对,睁眼一看,原来已是掌灯时分,冰焰却不在房中。 拥着被子发了一会呆,最近一直都没回紫宸宫,方圆十里的小黄鹂被我招了个遍,每日给螭梵报平安。他的回信很简单,说的不过是卿婉的淘气顽皮事,我却总能从中听出一些欲言又止的忧虑。他始终不能放下心来,却又拿我没办法,只好自我解嘲说自己养了两个女儿。此言不幸被云渠长老听到,螭梵再次回炉接受君臣礼仪教育,从那以后便乖巧的闭口不谈主上的私事。 我很乐观的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事态发展与原计划大相径庭,我没有机会解开玉佩之谜,也打探不到更多火神秘籍的踪迹,但冰焰总归是回到了我身边,彼此相依相偎的时候,心是平和宁静的。等到时间久了,信任随着爱意加深,我会用合适的方式告诉他那些被遗忘的真实。获取幸福的方式有很多种,只要他愿意,有什么可以难倒我们?哪怕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可。 寻了一根简单的紫玉钗别起长发。看着镜中的自己,飞扬的眉,如水的眼,红润的唇畔噙着盈盈笑意。上一次这么快乐的时候,都久远得难以回溯。 安安告诉我冰焰整个下午都呆在书房,不知在忙些什么,只吩咐说等我醒了就让人回个话。我本想立即过去,转念一想,直奔厨房。 脚下生风的拎着一只紫砂罐踏上花间小径,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冰焰。他对我上次抢吃了半碗莲子羹的事情逢提必笑,要我赔给他,却又嫌一个人无聊而不让我去厨房。趁这机会做好了带去,正好赶上吃晚饭的时辰。 我拐过画廊,才踏入书房的前院,就看到八个护卫守在门前,肃然而立。对方同时看到了我,站在最前的两人有些错愕,对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见此情景,我当下明白了几分,将紫砂罐递上:“我不进去了。这个……主上忙完之后,让他先填填肚子。” 为首的护卫迟疑了片刻,躬身道:“还是劳烦浣玉姑娘亲自送去吧,主上总不能因国事亏欠了身子。” “这……似乎不大好。要不我就等等……” 踌躇间,书房里传出冰焰的声音:“谁在外面?” 门应声而开,锦风的脑袋探了探,目光相撞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转头说了句什么。 “这就睡好了?”冰焰站在我跟前,有些讶然:“那是什么?” “嗯,我给你送了点莲子羹来……你继续忙你的,最好抽空吃一点,凉了就味儿就变了。”我一口气说完,又加上一句:“晚上还想吃点什么,我去吩咐厨房准备宵夜。” “想吃……”冰焰看着我,似乎还在思量,见我凝神倾听,他微微一笑,薄唇轻扬,吐出一个字:“你。” 脸上“腾”的一热,我把紫砂罐塞到他怀中:“吃完这个再说吧……” “哎,别跑……夜凉也不知道多穿点,手这么冷。”冰焰拽过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搓了搓:“你等我一起走吧,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正好让他们见见你。” “我?” 冰焰点头,握紧我的手,不再多话。 书房里除了锦风、清妍和羽城,剩下的就是几位元老级的长者。数道犀利的目光打到身上,我回以恬淡的笑,不卑不亢的屈膝行礼。 还未直起身,便听冰焰开口道:“她就是浣玉,该说的我已说过,就不再重复。” 几位长者默不出声,挑剔的神色褪了些,但也不难看出冰焰强压众议的痕迹。一时间无人接话,忽听羽城问道:“那霓裳怎么办?以她的傲气,是定然不会屈居人下的。” “屈居人下……”冰焰平静的说:“羽城,你是希望还是不希望?” 满堂皆静,羽城的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沉默了下来。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冰焰松开我的手,低声道:“落儿,你在旁休息一会。”说完,走到桌边:“锦风,你接着刚才中断的地方继续。” 我这才发现桌上摆放着一个沙盘,其间穿插着山水建筑。那东西再熟悉不过,瑜和宫的大厅里就有比它还要大上几倍的模型,螭梵就算闭上眼也能描绘出神族的每一寸土地。而眼下正好相反,沙盘上赫然罗列出的,是灵界的全貌。 作者有话要说:用了一小段上帝视角,不知大家习不习惯。 谢谢大家的支持,昨晚小文已登年榜,不过今天下午无故被刷,也不知道俺的rp是不是真就差成了如此这般…… 至于小编谈过的入v的事,我保证让一直追文下来的大人们完整看到结局。毕竟是第一次尝试,这么幸运的认识了一些朋友,不想用什么东西来隔断。 争取下个坑再去v啦,或者在这个坑结文后再v前段的,表说俺8厚道,毕竟有些条件还是很诱人滴…… 嗯,就这样,鞠躬~~~ 某些推算出的下一步正在上演,好在猜中的都是过程而非结局,目前,就没一人猜中后妈真正的虐法,嘎嘎嘎嘎…… 八十三 风云 “……不必拖泥带水,将东军尽迁,绕过苍原直取天都,打他个措手不及……我就不信螭梵还有三头六臂……” 冰焰的话字字清晰,初时的惊愕过去后,茫茫之感肆泛。恍然不觉中,羽城和清妍也围站在沙桌边,共同商量着速攻灵界之策,议来议去,大意就是由风北土南两军入驻苍原正式宣战,将炎系东军调出,取道蜀山,由人界发兵,前后夹击。为隐秘起见,还打算把军队化整为零,分散而行,一来可以避人耳目,二来也免去了打草惊蛇的风险。 听他们胸有成竹,想出的计谋无一不是留有后招,攻守兼备,我竟也有些暗生佩服。独自倚坐在窗前,华灯下茶香四溢,沉夜里簟冷月明,两重天地。心如潮,起伏不定。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没错过什么吧?” 忽闻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众人的谈论嘎然而止。我转过头,立在门边的男子微微一笑,淡如春风:“好久不见诸位了。” “臭小子,”锦风脱口而出三个字,自觉不妥,清清嗓子,几步蹿到冰煜跟前:“你都躲哪儿自在去了?也不叫上我!” “解语林,温柔乡,瞧你这么激动,下次一定叫上你同游。” “好……啊?不是,你……”锦风顿时矮了半截,偷瞄一眼脸色转阴的清妍,乖乖的缩回老婆身边,临走前不忘撂句狠话以示清白:“回头再找你算账。” 冰煜走向桌边,袍角被露水沾湿,随着脚步怡然飘动着,整个人如柔云霁月般风神俊朗,比起颂神大典时的他,多了几分沉稳。尤其是嘴笑眼不笑的德行,跟冰焰学了个十成十。 “臣弟愚问,王兄为何急着对灵界开战?”冰煜的语气谦恭有礼,光洁如玉的脸庞上看不出一点情绪。 “灵界十部初整,气候未成。选妃的风声早已放出,对方会认为神族上下必定因忙于此事而无暇言战,难免懈怠,殊不知我军自退出苍原后一直严阵以待。”冰焰顿了顿,目光淡淡的从我身上掠过:“而且,我也不想等了。” “王兄准备让霓裳自毁百年灵力解约还是另寻他人替代?”冰煜话中有话的看看羽城:“第三者解约的代价是其五倍,就算有人愿意,霓裳也不会允许。有些情,欠不起。” “盟约在谁手中便由谁来解。”冰焰答得轻描淡写:“你与其操心这个,不如考虑一下怎样率军通过蜀山故道,一旦进入人界,灵力的消耗便难以控制。这一关才是目前最大的障碍。” “途径人界的时间不长,我可以用护壁将他们分批送过……”好战是男人的天性,冰煜的注意力慢慢转移到沙盘上:“灵界后方薄弱,只需一支精锐部队突击就能捣得他们阵脚大乱,前方苍原之战势必夺下辽州,如此里应外合……” 冰煜后面的话我都已听不到,第一次觉得在流景宫的时间有些难熬,我绝非大义凛然心怀天下的人,王座在我眼里比不上婉儿的一次投怀送抱。但,家国有难,隐月在手,我如何能视而不见,又如何能安之若素? 正值无所适从之时,冰焰的声音遥遥响起:“落儿,你觉得呢?” 心知他是想向几位首席元老证明什么,尽管身子有些不听使唤的发抖,我仍迅速调整好表情应对:“辽州地处边境,却是灵界的主城之一,历来在螭梵的亲自管辖下,是为防守重地。短时间内强攻下它,不大可能。” 锦风道:“正是如此,他若离开,士气必然受挫。但如果我们兵临紫宸宫,他还会留在阵前吗?” “出其不意的前提是炎系东军能安然通过蜀山故道,冰煜殿下的灵力纵然强大,运送完百余人也不可能维持原状。倘若需要休整,士兵便只能留在人界,那样便是得不偿失。若强行军至紫宸宫……”我慢慢平和了些:“想必梨落也不会束手就擒,有什么必胜之法?” “你的想法没错。这也正是我要说的,擒不擒梨落是次要,只要毁掉碧瑶树,哪怕是螭梵,都会失去与普通士兵抗衡的能力。”冰焰不慌不忙的说:“四系领袖只需拖延交战时间,剩下的,由我来。” 逃无可逃的时候反而不再六神无主,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冰焰。他没有留意到我,清妍已接过了话题,言语中尽显对主上亲征的担忧。诚然,冰焰的灵力要想恢复到从前那般还需时日,但用来对付我绝对绰绰有余,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因为我根本没有还击的勇气。 慢慢走到他身边,看向沙盘中精巧的模型,星云环绕下的紫宸宫不过是米粒大小的一点,谁还记得曾经当窗许下的,年少时单纯的心愿,以及那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誓言。 有时候,就连我也怀疑只是走过了一场绮丽的梦境。如果没有它,我们会不会都比现在幸福。 我真的不怪你。 莲步轻移,我正想悄然离开,手却被冰焰重新握住,衣袖遮掩,牢牢的不肯放松。抬头看处,他神情自若的与清妍交谈,丝毫不理会我的讶异。我只得立在原地,不经意间,与红玛瑙般的眼眸对了个正着,两人俱是一怔,没等我有所反应,冰煜已匆匆偏开脸,端起茶盅浅酌一阵,迟迟未放下手来。 好在密谈已尽尾声,严肃的气氛显见松缓。到最后,神族最具人气的夫妻档在众目睽睽之下隆重登场,那对小冤家的打情骂俏让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微笑,就连冰焰也在数次摇头后笑了起来:“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按照方才的部署,四系在三天内整军,拿出各自的作战计划——最为详尽的,任何一个细节都要万无一失。” “惨了,我这三天都没可能碰枕头了。”锦风哀叹。 “风,就算回去要罚跪,你好歹也给自己留点面子不是?”冰煜摸着鼻子,笑得极不厚道。 “谁说……”锦风瞪了他一眼:“换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两份作战计划试试……啊!”尾音化为一声惨叫,锦风捂住自己的耳朵,满脸幽怨:“老婆,很疼的。” “你再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要你插手水系的事务了?” “不是你要,而是我想。”锦风夸张的呲牙咧嘴:“女人考虑问题太过细致,这么一来你免不了又是几日不眠不休,我心疼也不可以吗?” “谁要你心疼?”清妍脸一红,音量也小了很多:“你就会编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被你看出来了?”锦风腆着脸凑上前:“其实我想说的是,长夜漫漫,寒月如霜,你怎舍得让为夫的独自一人……啊……我错了!老婆,我的头很硬,小心打疼了手……” 眼前的一幕如果搁在平常,我也会发笑,可现在我只是很羡慕,羡慕一种随心所欲,羡慕那般长相厮守。 烛残月移,茶烟轻细,几位长者率先告退,四系领袖也相继离开。冰煜行至门边,忽然侧过脸,却只盯着地面,带着几分犹疑轻唤道:“哥……” 冰焰神情一动,我深望他一眼,等他手松开,我便径直走了出去,替他们带上门。 小院中一片寂静,惟独轻风吹过,锦灯微晃,烛火明灭。寒凉袭面而来,全然失去了房中的香暖,冰煜的声音隐隐传出来:“……紫宸宫……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仰首看向独挂空中的勾月,半晌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脚步声响起,渐近,渐缓,最终,擦肩而过…… 看着融融月辉下远去的身影,冰煜的气愤与不解尽收眼底,我却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既然终是要离开,你就不要原谅我,他日再见时,也许都会好受得多。 “落儿,早就等不及了吧?” 冰焰从我身后伸出手臂,搂住我,微凉的唇在我额上碰了一下。 “没关系,我也等不了多久了,”我笑得有些无力:“就当是还你的。” “还说没生气?”冰焰揉揉我的头发,拎起紫砂罐晃了晃:“你的心意我不会辜负,如此美味得找个匹配的好地方仔细品尝。我这就带你去。” 强烈的白光让眼前一花,等视觉恢复正常时,我们已经站在了流景宫的露台上。 高处的凉意更浓了些,脚下万家灯火,迷雾环绕,美得有如幻境。 “这是我自己发现的好地方。”我扁扁嘴,翻身坐上栏杆:“你就算是借花献佛也不诚心。” “啧啧,看来落儿今天气大了。你就说吧,想让我怎么补偿你?” “你补偿不了,”女人果然是容易被宠坏的,他这么一哄,忍了好久的委屈全被引了出来,我眼圈一热:“我要的你都给不了!” “第一次在这里,你不是说你要的只是我吗?” “我要的是一个爱人,全心全意爱我的人,像锦风对清妍那样,像所有平凡的夫妻那样,像……”嗓子紧涩,每说一个字都分外刺痛:“像从前的……他对我那样。” “落儿,不要太过分了。”冰焰的眸光一冷,口吻也不自觉的强硬起来。 “过分的是你!”我冲到他面前:“你心里只装着天下,我算什么?女人嘛,没了这个也还有下一个!对了,灵界的美女多不胜数,毁了碧瑶树,她们便都是你的奴婢,随你招惹……” “那不是我的目的。”冰焰明显压抑着怒火,简单的制止了我的滔滔不绝:“落儿,别闹了,让你久等的确是我不对,以后不会这样。” “我没有觉得自己在等你,我想的一直是他!”心痛如潮水般涌上来,全身都已麻木,所有的感觉只剩宣泄。眼睁睁的看着他即将再次走远,却不知怎样才能挽回。我的声音变得不像是自己的,尖锐得像把刀子,狠狠的刺伤他,仿佛这样,才能触摸到彼此的内心深处。 “每天看着你的样子,我想到的只是他!他曾经也是那样对我笑,那样唤我‘落儿’,那样温暖的怀抱……” “啪”,一声脆响在静夜里分外清晰,没说完的话哽在喉咙里,时间随之停止。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冰焰,怔怔的无法出声,直到他颤抖着手抚上我的脸,才让我如梦初醒般的转身就跑。 没跑几步,手腕被他抓住,玉钗落地,碎成两截,长发和着泪水粘了满脸,我使出吃奶的劲暴跳挣扎,伤心欲绝之下,语无伦次:“你滚开!你……你居然敢打我,我告诉你,我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打……别碰我,我不认识你!冰焰……他不可能打我……你怎么舍得打我!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不爱我……” 他紧紧抱着我,任我在他怀里拳打脚踢,哑声道:“爱的,落儿,我怎会不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不是俺偷懒,是俺被拎去临时加班~~~晚上12点才回呢! 就在发本章时,小电再次荣幸的邂逅木马,目前我敲打一个字的均速为15秒…… 序幕完毕,再虐一章或者外加半章后,这对官配正式分道扬镳。嫌我更得慢的统统站出来,你们……真的就忍心么???都是坏孩子~~~ 八十四 命舛 深蓝苍穹上,银汉横波,繁星闪烁如碎银,如细沙,如水光,如残泪。 他的瞳孔比水月星光更为清澈,夜风中,眉目如画。 他静静的看着我,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空洞而落寞。 我一点点安静下来。 他的力道并不重,让我震惊以至无法接受的,是他会对我动手。从再见他的那时起,我总是习惯性的将他当作是我最熟悉的那个人,事实上,他早已不是。忘了我们的过去,他已不再是他,不是完整的他。那样的痛苦,也是我不能体会的。两个人的微温,温暖不了彼此的寒冷。 脸上零碎的长发被他一点点拨开,玉润清泽的声音有些疲惫:“落儿,我之所以急于求成,都是为了你。早日完成该做的事,剩下的时间都可以用来陪你。这样,也不好吗?” 我微微饮泣着别开脸:“不好。等你完成了那些计划,我……我都不知道去了哪!” “你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冰焰的手臂骤然收紧,抑不住的激动,勒得我有些呼吸不过来。模模糊糊的,我想起那个在镜湖底的拥抱,灵魂深处抽丝剥茧的痛。 犹记自己的誓言,不管你今后还要不要我,我都只会是你的。 也许,真的是我贪心了,要得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也许,千年的孤单聊胜于无望的痴缠。 怔忪间,冰焰用唇轻触着我湿热的脸颊:“不要再用他来试探我的心,我也会疼,疼得快要疯掉。我守在你身边,却还敌不过那人的影子,你让我……情何以堪。”他喃喃自语:“你还有他,而我只有你。” 泪痕风干在了两腮,我下意识的回抱住他,他的脊背一僵,有些不敢相信的低唤:“落儿……” “不要说话,让我抱抱你。”我踮起脚,把脸埋进他的肩窝,疲倦的闭上眼:“抱抱就好……” 不管多少年,离不开的只是这样一个拥抱。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在你怀中,笑看风起花落,直到天荒地老。 所剩不多的时间,还被我拿来争吵,真是傻得可以。 “冰焰……” “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嗯。” “你到底饿不饿?” “有点。” “那一点是多大?” “……很饿。” “这一勺?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5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5部分阅读 勺是我的……不够,还要多点……” “落儿,你真的没事吗?” “什么事?” “刚才,我确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哭闹过了,又没地方上吊,再加上也有理亏的地方,所以现在化悲痛为食欲……你如果内疚,就都给我好了。” 我搬过紫砂罐,冰焰手心里的白光消失,莲子羹冒着汩汩热气,入口的温度适宜。我含着几颗莲子哼哼唧唧:“谁要是娶了我可算有福,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冰焰笑了起来:“会做莲子羹就美成了这样,平日里没少跟人炫耀吧?” “我只做给心爱的人吃,而且,就做过两次。” “此言当真?” “假的,其实是我自己馋了。” 话音刚落,捧在手中的紫砂罐就被冰焰夺了去:“那你还是看着我吃吧。” 我伏在自己的膝盖上,歪着脑袋看冰焰一勺勺的吃完罐中的莲子羹,末了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下次可以多加点糖么?” “够多了,你也不嫌腻。我现在都满嘴的甜味。”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冰焰冲我戏谑的眨眨眼,我没来得及疑惑,脖子就被他修长的手指扣住,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他低下头,双唇覆上我的,细细的吻,慢慢的舔,忽重忽轻的划过我唇边的曲线,过了很久才停下来,半着迷半享受的睁开眼,眸中闪烁着别样的星光。 “落儿,很甜的。”他想了想,补充道:“很甜的落儿。” 我刚想跳起来,他轻笑着揽住我的腰,再次压了过来,舌尖挑开唇瓣,深深卷入,清甜软滑的感觉一阵阵漾开,撩拨着最纤细的神经。转眼间,口腔的每个角落都被扫荡了个遍,冰焰的呼吸变得沉重,微一用力,将我拉进怀中,吻得更加攻城掠池。 “不,”良久,我倏然惊醒,低喘着抓住滑至腰下的手:“不要在这里。” “那在哪里?” 冰焰的气息同样极不均匀,眼中烟波散漫。没等我答话,他脱下自己的外袍裹紧我,起身将我抱坐在栏杆上,不安分的手摸索进袍内,熟练的游走,丝滑的纱衣层层散开。 微弱的抗议被他霸道的封入唇中,灼热的掌心按住我光裸的脊背,两人贴合得没有丝毫缝隙,汗水细碎的交融。意乱情迷的闭上眼,喘息相闻,伴着甜美的折磨,我忘却了羞涩,任由他牵引着,在他的抵入、进入、探入、深入中,步步沉沦。 “落儿,放松……”他低魅的嗓音哄着我,轻抬起我的腿环于腰际,额头顶在我的额头上,嘴唇时轻时重地与我相触。 身体与身体再无隔阂,拥抱着,亲吻着,摇碎了灵魂,摇破了满天星斗。 云天交接处,亮起一抹浅色光晕。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相依千年的孤寂,只为有你。 “落儿,别再骗我了!”冰焰在我滚烫的耳边轻语:“既然说好了,就都不要变。我不管你是谁,从今以后,只是我的妻。” 浅光渐宽,下一刻,万道光芒扩散,照亮了茫茫无际的云海,照亮了大片苍翠的原野,照亮了深邃的紫眸。 他的表情异常凝重。 我微笑。 “让我想想,好不好?” 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到日出。 清晨的风凉爽怡人,太阳渐入高空,金光洒满大地。天气微寒,依偎着的两人全无察觉。 宫殿的城墙在数十丈之下,护城河绕着它缓缓流转。 护城河另一头,及至视线的尽头,都是神族漫无边际的领土。 我倚在冰焰肩头,长长的袍角顺着脚踝逶迤到汉白玉的地面上。 “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一统三界的霸主,那时,你该做什么?” “我不知道。”冰焰看着地平线处刺眼的光芒,微虚着眼睛,“从出生起,我就知道自己与寻常人不同,却无法,也不敢去寻根究底。只知道一直往前走。越走人越少,越走越寒冷。生命对我而言,成了一种等待,也不知哪一天,才能看到尽头。有很多事情,好似活着就要去做,没有理由,做完了才能出现下一件。不过,这一次,”他转头看看我,唇角勾起:“有些意外,在既定的日程中,出现了另一样……我更想得到的。” 看着那双明澈的眸子,我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喜是忧:“所以,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啊。为什么一定要发动战争?我在你身边,陪你看每个日出日落,不好吗?” “那是我的选择。”冰焰简单的答道:“如果不这样,就会反转过来,我的子民将成为外族的奴隶,我又怎么给你想要的生活。” “你怎知道对方的想法和你一样?三界不是已经安然共存了千万年吗?” “我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但神族的占星师没有勘不破的预言,霓裳的父亲曾说灵界的第三代主神具有一统三界的力量,她将是我最有力的敌手。而且,我还有点好奇,”冰焰话锋一转,出其不意的问道:“你似乎不愿意见我出兵灵界……你到底来自哪儿?” “……”我正在出神,被他乍然一问,反倒不知该卖哪只葫芦的药,只得故作镇定:“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就当我多问了。”冰焰的目光淡淡扫过我的脸,笑了笑:“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之前我以为你是灵界派出的密探,因为连锦风对你的来历都说不大清楚,而你平日里也有些行迹不定,况且以你的灵力,学一两项炎系的初级法术并不难。直到后来见你连高级法术都能掌控,我才消除了这个念头,如果不是具有炎系属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你一直都在暗防我?” “暗防?”冰焰挑了挑眉:“你就想到了这两字?那我还真是失败。” “如果我真是灵界的密探,你会怎样?就地正法?还是为我……放弃战争?” 不知是寒冷还是其他缘故,我的话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冰焰仍然看着远方,对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意外,也不打算深究,他平静的说:“我会全力以赴攻下灵界,用最快的速度。” 我吃了一惊:“为什么?” “我不能留给你一点犹豫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打完孩子给糖吃,后妈也善良~~~ 周末不是都出去玩了么,想来看文的也少,我给自己放放假也不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丫头们,统统面壁思过去…… 八十五 镜花(上) 犹豫并非坏事,如果能够犹豫,至少说明还有选择,遗憾的是,我没有。 “还好……我只是在假设。” “我也是在假设下的推想。”冰焰看上去有些开心,随即若有所思道:“但速战速决还是必须争取的。灵界的军队胜在数量,法术攻击却因原有种族的五花八门而缺乏契合,战斗力偏弱,短期修整虽比较困难,若论长期……” 他不再说下去,显然已经开始神游。 我止不住轻叹出声,敢情神族设在灵界的密探也不少,而我却不想在这种时候去思考其他,咬咬唇跳开话题:“选妃定在哪一日?” “下月初六,”冰焰侧过脸,白皙的肤色染上了一层淡淡金辉,双眸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明亮:“丫头,我在等你的答案。” “哦……”我应了一声,半晌才迟疑道:“你会后悔吗?” 冰焰投来疑问的目光,伸手替我拉好被风吹得半敞的衣领。 “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我的呼吸有些紧涩,声音细若蚊蝇:“忘了……爱过千年的那个人……我想知道,若是你先放手,她该怎么办?” 片刻的沉默后,冰焰淡淡的说:“我承认是我耽误了她,既然给不了的,就该早点决断。我以为我的人生会一成不变的走下去,走到后来,无所谓爱与不爱,太多的感情反而是一种负担。那时,我并不知道还会遇见你。” “我不是在怪你,我没有怪你……只想知道,你希望她怎么做?” “强求不来的,不如退后一步,海阔天空下,才能寻得该有的幸福。” 我默默点头,默默摆弄着他的手指,最后,紧紧交握。 云蒸霞蔚,旭日新生。 这一次,换作我来对你说,你跟我走。 应急状态下的潜能是可以被无限激发的,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星沉地动。冰焰在教我炎帝之术时格外谨慎,生怕我失手酿成大祸。原本我对其中的精深奥妙有些发怵,但想到还有他用,也只得硬着头皮练下去,进展还算顺利。 时间像手中的细沙,越是不舍的握紧,便越是流逝如飞,眨眼功夫,所剩无几。 冰焰渐渐忙了起来,前往祈年殿的次数逐日增多,经常是刚回流景宫,就有侍卫匆匆来请,他只得无奈的再三许诺以后对我加以补偿。我总是微笑着目送他离开,我能理解周全的备战需要耗费多少心力,因为我也一样在经历这种煎熬。尽管每次在紫宸宫停留的时间都很有限,精神却如一根越绷越紧的弦。 更多剩余的时间,我每天都用来做着相同的事,同天底下所有为人凄的女子一般,叠被铺床浣衣,洗手做羹汤,从不让他人代劳。我喜欢他的衣物上带有我的味道,喜欢坐在他坐过的位置上,用他喝过水的杯子喝水,然后,在夕阳中堆砌着花冢,翘首以盼那个人的归来。 谁都知道花开必有败,然而,谁都只留恋它盛开时的容颜。 冰焰有时很晚才回,我也不多问,两人一如既往的吃饭,说笑,谁都没意识到缺少了点什么,聪慧如斯也总有堪不破的一时。 一季梨花垂暮,我再怎么拖拉,也知道有些事必须要做了。 冰焰一大早就出了门,临走前悄悄在我唇上印下一吻。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我才睁开眼,冷静了半宿的心神顷刻间再次溃不成军。 缓缓将隐月推进指端,摊开手掌,凝神看了半晌,光滑的内壁上依然什么都没有。我曾无数次幻想那个银紫色的“落”字能突然出现在眼前,哪怕让我用千年的灵力来换。可惜,这一次,仍是失望。早该知道,梨落被浣玉所替代,那两个字在他如今的心中,与情爱无关。可笑的是,我老在跟自己较劲。 行至无人处,我召唤来一只黄鹂,附上四系的最后确定下的布兵图,压低嗓音,言简意骇。 “现命蝶依、凝彤速选八百精兵,三天后在蜀山设伏,一概人等只可活捉。两位长老率三部将士留守紫宸宫外,听我号令。余下七部由你统领分驻苍原各处,行事尽量隐蔽。还有,烦你去趟人界,将蟠龙玉佩交给轩辕真人,就说梨落改日来访,先请他参详一二。” 半炷香后,我收到螭梵的回音,两个字:“速归。” 我放飞鸟儿,转身往回走,心中万念皆空,唯付淡然一笑。 小梵,让我任性最后一次,我要与天赌,赌我能赢回他。 一脚迈进寝宫的大门,我愣了片刻,呆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你不希望我早点回吗?”冰焰立在窗边,脸色有些古怪,看向我的眼神闪烁不定。 “当然希望,”我走近他,迟疑道:“可你……好像有什么事不顺心。” 冰焰一言不发的盯着我,好半天才转过脸去:“没有。” “那你……咦?”我心虚的探头往窗外看看,确定视线不及我刚才呆过的地方,刚松了口气,一阵奇香就扑鼻而来,这才发现手边的茶几上多了只精致的彩陶小罐,碰触之下还有些温热,那香味只闻着就叫人垂涎欲滴,我眼巴巴的拉拉冰焰的衣袖:“是给我吃的吗?” 冰焰的脸色稍缓了些,想说什么又止住,点头道:“刚去绿水晴川买来的流熙。” “流熙?”我好奇的重复一遍新名词。 “对。百花露的一种,在绿水晴川堪称一绝,不论是酿造还是泉水只那一处可以做出这样的味道。” “你干嘛不让侍卫去买,非得自己跑一趟。” “那里有很多作坊,以我从前吃过的一家味道最为上乘,可我又记不清具体位置,只能自己去找。” “那你叫上我一起么。”我乐滋滋的掀开盖子,深吸一口气,醇香怡人。 “等你起床再去就没了。” “那第一口就算慰劳你了。”我大方的将小罐递到他嘴边,谁知他却皱着眉头避开,我诧异道:“怎么了?” 冰焰揉揉鼻子,神情有点尴尬:“我现在闻到这味儿就想吐,一家家的挨个尝过去……吃得太多……”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冰焰。他的脸有些发红,扬手变出只勺子,在小罐中搅了搅,靠在我唇边:“你尝尝。” 我机械的张开嘴,吞下:“你没必要挑选啊,反正我又没吃过,哪家的味道都会喜欢。” “我想给你最好的。”冰焰头也不抬的说:“别光顾着发呆,刚才那股馋劲跑哪去了?好吃吗?”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一向不怎么爱吃早点的我居然老老实实的喝完了一整罐流熙,全然没意识到,再美味的东西,吃撑了总不是好事。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我,我才会连味道都没记牢就全部喝掉了,才会到后来他直接用嘴喂我,都没有一丝反抗。 填饱了肚子,我懒洋洋的趴在冰焰怀里晒太阳,有一句每一句的找他聊天,他似乎颇有些心不在焉,尽是些嗯嗯啊啊的应付之语。 我几次三番的觉得不对劲,索性爬起来:“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终于不再躲闪我的目光,却也答非所问:“让你决定做我的妻子有那么难吗? 我心头微微一紧,别开脸去,一声不吭的拉扯着地上的小草。做你的妻子我自然是甘之如饴,但要我为此抛开一切,又谈何容易?我若是许下承诺,就一定会做到。反之,要我说什么来敷衍你? 冰焰的声音有些微恼:“避而不谈就是你的回答?我的耐心也有限度!” 丝裙上沾满了草屑,我忘了停手。 冰焰掰过我的肩膀,强迫我看向他:“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隐隐的疼痛让我的思绪更加混乱,正在此时,一个惶恐不安的声音遥遥响起:“禀告主上,霓裳殿下求见。” 冰焰全当是没听见,仍固执的抓着我的肩膀,紫眸如潭,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我着实有些摸不着边际,想不通他怎么就突然把这个问题揪出来不放,只好讪讪的指指他身后:“那儿……有人找你。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 冰焰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松开手,起身径直离开。 远处传话的护卫慌忙如获大赦般的跟随冰焰而去。 我身子一软,跪坐在自己腿上。一颗颗血珠沿着指端被划破的伤口滚落,渗入新鲜的泥土。 他留下的那道目光分明是在瞧一个陌生人,淡然清冽,仿佛月下新雪,直凉到人心里去, 呆怔了半晌,我猛然从地上弹跳起来,直奔前厅。 还没近前,就听见厅里传来霓裳断断续续的哭诉,声音有些嘶哑。 “我从小就喜欢你,从小就自虐般的修习,只为有一天能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我本能的皱眉,加快脚步,手指刚刚挨上门环,又听她说道:“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灵力、青春、美貌……她能吗?” 我犹豫了一下,直觉有些不对劲,不及细细琢磨,冰焰低声说了句什么,霓裳的抽泣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你拿什么偿还?我只剩十年的时间,而你连十年都不愿给我!” 一句话如雷贯耳,我从门缝中看去,紫衣女子窈窕如昨,霜白的发丝直垂腰际,只在末梢,还依稀能窥见昔日耀眼的光泽。 冰焰的震惊显然不亚于我,但他一向比我沉着,只呆了几秒便能说话。 “你这是何苦?数百年的灵力就足以助我自行恢复,有必要……如此吗?“ “百年算什么,当时若非占星仗护主,我愿意把灵力全注入你体内……”霓裳凄然一笑:“死有何惧,我本就为你而生,我只是不甘心……我是神族最美的女子,就算是现在,我仍可以用灵力维持原来的样子,你却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我……你总说还没准备好,你说要等到能给我正式的名分!我只问你,为什么她就可以?你敢说你还没碰过她?你敢说你不打算将她迎娶进宫?” “这些话我之前就对你说过,是你自己在逃避……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迟早会想通。” “我想不通,我有哪点不如她……千年前和千年后,你的选择竟然……”我的心跳骤然停顿,霓裳却没再说下去,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埋在臂弯中啜泣,长发如白色的华锻垂散开来,帘幕般遮住蜷成一团颤抖的娇躯。 冰焰缓缓蹲下身,伸手欲扶霓裳。在碰触到白发的瞬间,他的指尖不自觉的缩起,慢慢的,紧握成拳,内心深处的痛楚纤毫毕现。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一条黄金定律,那啥,为什么我更得越勤,留言就越少?难道速度和霸王率成正比?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郁闷,这样不好,不好…… 你们就忍心对待这么一个比蜜蜂还勤劳拿着上班时间来码字的作者么?(良心谴责~~~~~~~~= =) 八十六 镜花(下) 我不忍再看,却又不想离开,抱膝坐在门槛石上,麻木的等待最初的震撼一点点过去,剩下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胸口,很闷,想哭,却又没有半点眼泪。 知道一个人为了你付出这么多之后,纵然对她没有感情,又怎能真的泰然处之?怎能不被感动?那个女子为他放弃了所有,他是不是在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珍惜,没有好好爱她? 是后悔,还是自责? 十年,对凡人而言,至少是生命的十分之一。对我们来说,短得可以忽略不计。等到那一天到来,他是不是真的能完全放下她,坦然去面对另一个人? 心中空空的。 我承认自己很自私,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明知道他在难过,根本不应该再生出这些无聊的想法。但我就是不可遏止的想了。而且,突如其来的,有些羡慕霓裳。 死,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吧?很多年后,沧海桑田,世事茫茫,时间终会将一切消磨成空,然而死,却可以让时间永远都停留在最美丽的那一刻,让活着的人珍藏于心,回味一生……如同那年在苍原,在他怀中的我。 人们总喜欢一厢情愿的将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我一直毫无理由的坚信,如果没有当年的神灵大战,冰焰和梨落就会自始至终的幸福下去。我从没想过,究竟是不是因为得不到才会恋恋不舍,是不是因为遗憾才成就了千年的等待。那一千年,陪在冰焰身边的,是记忆中梨落的影子,二八佳人,芳华初绽,一颦一笑,永铭于心。 总觉得,千年之后,故事仍应这样下去,却忽略了,未曾牵手的那段岁月,两人都独自走过很远。他眼见我,绝情弃爱,误堕轮回,青梅竹马,终嫁他人妇。我旁观他,入主玄火,挥斥天下,风流万千,难逃美人债。 无端想起人世间流传的一句词: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这,才是童话的真实结局吧。 冰焰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带着丝丝倦意:“霓裳,我很抱歉……”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全明白……你见着我现在这副样子,只怕更有了不要我的理由!” “这不是原因,我对你的感觉与美丑无关,我尽过力……我会想办法救你,想办法弥补你失去的灵力,如果你要定了那顶后冠,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不觉得委屈了自己。因为,我的心只在她那里!” “得不到心,至少可以留住人。你不用为难,我要的只是公平,明日的选妃按部就章,若是输了,我便退出,绝不拖泥带水。我从没隐瞒过对你的爱意和付出,但也从没因此向你祈求过什么。这是第一次,想必也是最后一次,求你!” 霓裳将最后两字咬得极重,冰焰默然不语,良久才开口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糟蹋自己?” “因为她不配爱你。” “你视若珍宝的,别人未必。”冰焰的语气淡淡的:“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我不插手,但你也绝不能伤了她,这是我的底限。至于配不配,”他笑了笑:“我也配不起你的此番情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霓裳急道。 “你不用解释,我只是随口一说。既然决定明日参选,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霓裳没有说话,我扭头朝里看了看,弹簧似的折回。 不过是抱一抱么,又不会少两肉。嘴唇碰在一起也可以理解,霓裳的个子比我高,不小心抬头的话……我没有乱吃醋,绝对没有…… 忍了又忍,再次看去时,两人总算分开。冰焰仍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发生。霓裳满脸泪痕的转身欲走,他却拉住她,手腕轻转,银砂回旋,白发顷刻飞扬成珍珠红,黯然的肌肤回复了少女的明润,娇颜胜花。 他轻声道:“我会帮你维持这个样子,直到挽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其他的,我只有一句话,谢谢你。” 我站在回廊的拐角处,耐心的等着霓裳走远,然后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晃进前厅。环视一圈后,我彻底懵了,原来这里早就空无一人,冰焰不知去了哪。 我最先想到的地方是露台,飞奔而上的结果就是飞奔而下,寝宫、书苑、后花园、城楼……去过的地方全都找了个遍,甚至连厨房都没放过。冰焰就像完全消失了一般。我的脚步渐渐慌乱,没有他的流景宫,陌生得可怕。夕阳一点点沉没,磅礴的宫殿群幻化成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将希望吞没。早上吃进的蜜露全化成了汗水,我疯了似的四处游荡,不敢停下。 记不清把大大小小的房间翻腾了多少遍,我拖着酸疼的脚再次去了露台,勉强爬完最后一级台阶,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泪水噼噼啪啪的掉下。 “小气鬼,为个破问题居然生这么大的气。”我两下甩开鞋子,愈发的心酸难耐:“我说过一百遍,我要的只是你,你怎么就不相信……什么破烂王妃,送给我都不稀罕……” “走这么几步路就累成这样了?” 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心中一喜,忙起身胡乱抹干脸,循声望去,白衣男子倚在墙角坐着,一动也不动,衬着无边的黑夜,仿佛寒潭底一块寂寞的云石。 “不是几步,我找了很多地方……” “你找我做什么?”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长长的睫毛垂下,他并没有看我。 “我……找你回家。不是流景宫,而是我的家,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我越来越看不懂冰焰在想什么了。刚才一路狂奔时,在我脑中翻来覆去的就是这句话,我从来没有像现在坚定过,莫名的不安与烦躁让我忽然很害怕明天的到来。但冰焰一直都是淡淡的,淡淡的颔首,淡淡的微笑,优雅绝尘得一如在王座之上的他。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的紫眸中闪过了一丝嘲讽。 夜色笼罩了一切,整个花园冷沉沉的,灯笼的光芒显得那么微渺,对无边的黑暗无能为力,永远只能照亮那么一小块。 看着静坐在书桌前的冰焰,我蜷腿坐在短塌上,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想什么。 用裙裾裹住脚,开始想念躺在露台上晾星星的鞋。 好冷…… 冰焰已经坐了很久,手边的书卷原封不动,从露台回来,他提出送我一个人回寝宫遭拒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哎,”我实在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气氛,决定主动摊牌:“我偷听了你和霓裳的对话。” 他全身一震,我满以为他在懊恼被我捉j,不料他却问道:“你今天没出去?” “去哪儿?”我有些奇怪,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我要是不在流景宫,能看见你和霓裳亲亲抱抱么?” “落儿!”摆了一整晚的面具脸终于被打破,尽管那表情绝非开心,但也达到了预期效果。他有些尴尬的看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转念一笑:“歉疚代替不了爱情,我很庆幸能拥有你的心。明日的选妃,我也会全力以赴。” 说话间,我踮脚几步跳到书桌边:“赢了再和你算账,再和你……一起想办法。” 冰焰的目光慢慢从我脸上移至裙下,终于注意到我可怜的光脚,忙勾过我的腰带入自己怀中,将我抱坐在腿上,有些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把鞋脱了?” “在你想别的女人的时候。”我正准备缩脚,被冰焰按住,他轻轻揉捏着我的足尖,暖意一点点泛开。 “我没有想别人,”他平静的说:“我只是在想,怎样才能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 “我……说过要走吗?” “你没说过,可我能感觉到。我很想弄清你是不是还有其他身份,却又害怕真相不如想象的美好。”冰焰枕在我的肩头,眼帘半垂,梦呓般的低喃:“我宁愿相信你只是流景宫里的一名小丫头,一直在某个地方,等我遇见你……”。 指尖摩挲过他的眉,理顺零散在侧的发丝,瞥到他眼下因劳累熬出的黑晕,我的心轻拧了一下,鼻根暗暗发酸。是谁说过,坚强是脆弱的堡垒,我身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子,原来也有这般患得患失的时候。 “冰焰……”我摇摇他的胳膊:“你教我写几个字好不好?” “嗯?”冰焰有些不解的抬头,我自顾自的研墨,想了想,掏出袖中的绢帕摊平于桌上,提笔笑道:“有几个字我不会写,想请师傅指教。” 温暖的大手覆上我的,“哪几个字?” “第一个字,得成眷侣的得。” 他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专注得像在描摹。不消片刻,一个遒劲有力的“得“字跃然而现。 “第二个字,佳偶天成的成。” 他一言不发的将我搂紧了些,挥洒自如。 “第三个字,比翼双飞的比。” …… 我轻言细语,难舍无尽的痴念。 他掌心渐潮,难掩翻涌的悸动。 最后一笔缓缓收尾,雪白的绢帕上,两行字。 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房间里静谧无声,两人掌心交握,时间仿佛被锁在了白绢黑字上,再也走不开。 “落儿,”他的低唤不似平日,是吹皱一池春水的柔风,拂过心间都带着三分醉人的语调,有些含糊的声音似透着满足感,盘绕着如许缱绻:“是真的吗?” 我侧过脸,浅浅一笑,封住那双翕动的唇,轻触后离开。 “不管我是谁,这句话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过去,现在……还有将来。” 他呼吸一滞,怔怔的看着我,幽不见底的紫眸中,半是迷离半是暗醉。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又凑上前去。这一次,用上所有从他那学来的技巧,吻得肆意妄为。双手不自觉的攀上他的肩,游移之处,层层羁绊荡然无存,手指在丝绒般细滑的肌肤上妖冶的舞蹈,分不清轻颤来自谁的身体。我沉迷在新奇的探索中,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已反客为主,横抱起我大步走向里间…… 一夜的极尽温柔,一夜的抵死缠绵。 花开荼蘼,在遗忘前生的彼岸上绝艳如初。然而,终究是结束。 直到多年后,我仍无法释然于自己的一语成谶,世上的妙词佳句多了去,我怎就如此不幸的只想到这么一出呢? 作者有话要说:对近几章大家提出较多的问题解释一下。 一、落落对冰的态度。大家觉得她不回答冰的那句话有点矫情的嫌疑,其实不是,回头看看冰焰,他喜欢落落,但他要对灵界出战,他还怀疑落落是灵界的人,三点原因促成他说那句话:“我不管你是谁,从今以后,只是我的妻。”言下之意,他要她,也要灵界,他在试探她。对落落而言,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打到自己的地盘上还能缩在流景宫不闻不问,虽然她时常暗示冰焰放弃王位放弃天下与她隐世,虽然她不留恋主神的尊荣,但双宿双飞和以亡国为代价的爱情是两码事。他放,她也放。反之,她想放而不能。除非,她能在战场上赢了冰焰。综上,她没办法给冰焰肯定的答复,因为冰焰想要的答案不止于此。 二、对于“提前解释清楚了两个人一起想办法解决”这种貌似快刀斩乱麻的模式,不是我故意刁难小两口,试想啊,冰焰是完全忘了自己曾爱过梨落的,仅凭着一些感觉,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已啊!如果他怎么也想不起那段过往,他凭什么相信梨落的话,凭什么相信他爱过千年的人是梨落?要知道,就连冰煜都没有怀疑过霓裳是正牌女主(他算是见过他老哥情史的人,只不过当时年龄小了点,屁事不懂),再加上神族上下对霓裳的默认,这种有形无形的影响让冰焰对自己负了霓裳这件事从没有过质疑。换作你是梨落,你会轻易冒这个险? 三、冰焰对霓裳的态度。大家觉得他不应该对霓裳许诺后冠,甚至觉得他是在主动放弃落落。很明显的,霓裳选在这种时候来找他,必定是为了选妃一事,她从没掩饰她想要的。冰焰抢在她之前说那句话,只是以退为进,毕竟如果她真的开口,拒绝起来会更困难。不如直接挑明,让她自己想清楚——你要后冠,我给你,但也仅限于此,我只忠于自己。 想来大家是爱之深,责之切了,对这两人都开始咬牙切齿,究其深层次原因,如果能把后妈揪出来群殴一顿,那就天下太平了。呵呵,所以,俺犹抱琵琶半遮面……准备开闪~~~ 最后郑重声明,俺虽是后妈,却偏好喜剧,怀疑我的取向就是怀疑我的人品……(肃静!公共场所不许喧哗!) 把段落调整了一下,今晚还是把原定的选妃内容更完。 八十七 情殇 数千年难遇一次的选妃,盛况直逼颂神大典。 祈年殿解禁,冰焰撤消了外围防护,到处都是用移形术进进出出的人,撞成一堆的笑料时有发生,十里之外都热闹非凡。 殿前挤满了神族子民,密密麻麻的人头上空,是比人要高上数十倍的大门。站在门外就可以将里面一览无余。殿堂尽头,是一座阶梯式的高台。底层的两名司仪正合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在翻看。前五层坐着三十六位元老,为主考官。上一层坐着四系领袖,为审考官。再上一层的位置是空的,顶层的王座也是空的。 冰焰捏捏我的手,下巴一挑:“陪我坐那儿去!” “不要!”我飞快抱住旁侧的柱子:“我才不要被人免费参观!而且,我是来比赛的,你让我先观摩一下!” “你只用参加最后一轮,上去还可以休息一下……乖,赶紧松手,别人都在看我们……” 冰焰挥手一道白光,我还没来得及抗议,人已被他带到最高处。 入场的佳丽经由四系领袖初选,盛装粉黛,各有千秋。考官们大概也都看花了眼,反正又不是给自己挑老婆,环肥燕瘦的最终还是要取决于主上的偏好,于是集体睁只眼闭只眼的爽快放行。 接下来的才艺比试,各路美人使出了浑身解数,琴箫歌舞,期盼能换来主上的赞许一笑。诚如她们所愿,冰焰脸上的确带着朦胧的笑意,只可惜,他斜倚在王座上,睫毛轻颤,呼吸均匀,早就睡沉过去。 我欣赏了不多时,脑袋也开始发晕。正在东倒西歪,忽闻一阵天籁般的悠扬琴声,如歌如叹,如泣如诉,人潮渐渐安静下来。 我勉强撑开眼皮,等到看清来人,顿时睡意全无。 尽管触目所及皆为沉鱼落雁之色,我不得不承认霓裳的出现还是会很容易让人分清天鹅与鸭子的区别。怀着一种微妙的心理,我回头看看冰焰,他姿态优雅的坐在那里,仍睡得天昏地暗。我忍不住偷笑,可一想到他如此疲倦的原因,血液即刻倒流,红着脸不敢再看。 霓裳立于台下,双手无形的拉开一段距离,十根碧绿闪亮的光弦在半空中颤动。当她拨动光弦时,美妙的音节就和着无数彩蝶不断的从她指端翩跹而出——乐声竟然凝结成了实体,最高层次的幻术被她用到了极致。我根本来不及惊叹,已陷入琴声中无法自拔,那些早就沉淀在记忆深处的往事瞬间占据了整个空间。 冰焰在加冕仪式上清软的吻,弄月在午后浓荫下的一曲婉风,星璇在洛阳城门下浅笑如水,念园中满树梨花开得如火如荼,第101棵树下缘系三生的预言…… 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只剩霓裳的笑容,风一样蔓延,倾国倾城。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骤停,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我茫然的看着冰焰,他缓缓睁开眼,同样的眼神投向我,过了好一会,眉间微蹙:“我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全是你,可又不全像……” 霓裳冷冷的声音响彻大殿:“还有谁来赐教?” 无人应声。鸦雀无声。 霓裳的琴技不止是才艺,占星师最为擅长的幻术与纵魂已然展现得淋漓尽致。谁敢在这种情况下跳出来勾引主上,摆明了是找死。 我期待冰焰还能说点什么出来,可他把话吞进了肚子里,自己消化去了。 “那么,”霓裳微笑道:“我宣布,直接进入最后的竞技环节。” 冰焰对此局面始终不置可否,他莫名的沉默估计让两位司仪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其中一人匆匆跑了上来,结结巴巴道:“主……主上,殿下这样与礼不合……” “随她去吧,”冰焰并不多话,白皙的手指揉着额角:“已经有人上场了。” 我无暇顾及光影乱蹿中的赛况,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反复默念炎系攻击术的咒语。司仪从我身边退下时,似乎比我还紧张,一不小心,被我的裙裾绊得四仰八叉。我忙欠身去扶他,不料手却被他拽住,一张纸条迅速塞了进来,他利落的爬起身,一溜烟的跑远。 冰焰目不斜视的看着台下,我展开手心里的纸条,一眼扫去,大惊。 螭梵的笔迹再熟悉不过,触目惊心的六个字:“辽州已失,速归。” 一时间心乱如麻,理不出头绪来。 四系领袖稳坐祈年殿,谁有那个本领能在眨眼功夫攻下螭梵所在的辽州?照原计划,神族是在后天才出兵,如果冰焰临时改变主意,紫宸宫现在是否安全也难说,螭梵不在天都,卿婉由谁照顾? 思及此,我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方寸大乱。 心神恍惚之际,霓裳已摆平对手,占星仗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笔直的指向台上,星光四溅。 她等不及,我也不能等了。 四系领袖齐齐回首,我面无表情的站起身。 指尖带过银光,我在霓裳前方站定,向司仪示意可以开始。 金钟清绵的回响,霓裳举起占星杖,几道紫芒飞速从她的肩膀旋转到手肘,手臂,手腕,直传到占星杖顶,随后凌空劈?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6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6部分阅读 劈下,直指向我。 光电飞窜,横至半空,翻滚成一张大网,瞬间吸收了所有光源,虚无的黑暗携着疾风劈头盖脸的砸下。 封神蔽日。 看样子她完全把我认作了梨落,很了解我的优势劣势,第一招就想封住我的灵力。 我伸手捏决,念力飞快集中。在封印网即将击中我的前一刻,脚踝处金色光藤旋转而上,将我整个人缠绕。旦夕之间,金光划破漆夜,黑网杳无踪迹,封神蔽日被化解。我翻转手腕,掌心向上,红光若隐若现,骤然扬手——“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烈焰在霓裳身前冲起,她立刻后退一步,挥出淡紫色的护壁。 我轻轻一笑,霓裳情急之下都忘了自己的弱项就是护壁。红焰将大殿灼灼渲染,满堂只剩下火花喷薄的劈啪声,护壁刚一升起,立即被冲破。霓裳又后退一步,纵身跃起,占星杖在炙热的空气中画出繁复的图案,几片雪花凌空飘下,她轻盈的落回地面,一个旋身,凭空而起的飓风卷着铺天盖地的大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我袭来。 我汇聚更多的灵力,直接将焰墙抬高,抵挡住暴风雪。赤红烈火,皑白冰雪,包罗万象,芳姿妖妍,冰火交错的奇景在眼前绚丽上演。 众人的惊呼还未落定,霓裳再次举起占星杖,四面八方的蓝光冲到她的手心,不堪盈握一般,她猛然将光团掷出,无数阴寒的冰棱朝我刺来…… 耀眼的冰芒中,霓裳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我正觉得奇怪,脑中忽然一沉,嗡嗡作响。勉力抛出一道护壁,银白色的光芒在冰棱尖锐的冲击下不断扭曲。我拼命睁大眼,却抵抗不了昏睡的欲望,心知不妙,紧闭双眼,凝神默念炎帝之术的防守咒语。 思维越来越飘散,我极力保持神智的空灵,可是,难以遏制的,似乎被催眠,眼前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 华衣黑发连翩飞扬,秀美绝伦的脸庞清润如玉,他认真的看着我。 “落儿,一定记清楚了,炎帝之术的攻守咒语完全不同。” “你说过很多遍了,我想弄混都不容易!”婉柔的女声中带着几分俏皮:“攻击来自地狱,防守是沉睡的永恒,我聪明吧?” 紫瞳中漾起盈盈笑意,他俯首吻吻我的额头:“比我还差一点。是炎狱,不是地狱。” …… 护壁的银光越来越微弱,“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我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清空杂念。 “杀了她……”陌生的声音乍然响起:“用炎帝之术杀了她!” 我惶然四顾,满目空白,什么都看不见。 那个声音还在喋喋不休:“杀了她,你永无后顾之忧。听我的,杀了她,他永远都是你的……” 意识逐渐模糊,恨意从心底腾然而生。舌尖被牙齿抵破,血腥味泛起,我抬起手掌,高声念咒:“炎狱深处……” 等等,好像错了。可是,哪儿错了? 身体开始发热,手心隐隐有血色的光芒。我睁大双眼,心跳得越来越快,就像有无数擂鼓在里面狂震。 “炎狱深处的圣灵啊!以我主之名,呼唤你前来……依附于我,为我带来赎罪的灵魂……” 声音不像是自己的了,双手亦失控一样往上抬。我睁大双眼,想要尖叫,想要挣脱,可燥热在体内散播,无法释放。 有东西在身体里颤动,跃跃欲出。无尽火焰在我面前爆开,视野里只剩下刺目的鲜红,红雾深处,吞吐着五彩焰舌的火龙正在苏醒…… “你想把所有人都杀了吗?” 冰焰的声音凛冽如霜,一道刺眼的白光紧跟着呼啸而至,将我包围,不及躲闪,源源外涌的灵力被冻结,倏然消隐无踪。红雾收拢,火龙缓缓俯首,再次沉睡……幻象顷刻消失,与此同时,我的眉心一热,银光璀璨。 最高处的男子走下台阶,雪白薄衫,龙纹锦衣,华贵的佩饰在满殿灯火下闪烁如星。 他一步步走向我,紫眸深处,流光千变,震惊,讶异,愤怒,或是悲伤,最后都只剩淡然。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每一步,都像用尽了一生的时间。 他终于停在我面前,平淡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欢迎灵界的主神,梨落。” 大殿内外无人不惊,千万道目光,积聚到我身上。 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头疼得几欲炸开,我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冰焰伸手扶住我,似笑非笑:“梨花新妆,宛若天成。久闻灵界主神仙姿佚貌,灵力超凡……”他抬眼环视四周:“你们来告诉我,这传言可有假?”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摇头。 冰焰微笑着点头:“原是本王有眼无珠了。梨落不仅人漂亮,术法漂亮,还聪明得紧,灵界想要不强大都是不可能的。” 他的语气尊重有礼,抬高了我,也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紫眸凝视着我,平静无波,抑或是,狂风暴雨前的沉寂。 我们中间,似乎有道看不见的门正在缓缓合上。 我紧攥着自己的衣襟,强忍着阵阵上涌的泪意,低声道:“冰焰,你先解开我的封印。” “解开封印又能如何?”冰焰的语气异常柔缓:“你就是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辽州已失守,螭梵重伤,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 我骤然睁大眼,呼吸停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心疼还是意外?”冰焰的笑容柔美非常,却让人凉彻心扉:“我要感谢的不是你,而是你用来送信的鸟儿。” “紫宸宫……冰焰……”我抓住离开我肩头的手,他的脸在眼前飘忽不定,我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响:“婉儿……我们的婉儿……” 为什么又有了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感觉,极致的窒息,疼痛不知从哪儿泛起。 再也抓不住他的手,身子朝下一软,耳边响起的最后一句话久久萦绕不散。 “霓裳,恭喜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两天俺出去旅游了,宾馆能上网的话就更,不能的话就表太想俺哦~~~~~~~ 八十八 封印 知觉抽丝般回来,触手可及处都是冷硬的石壁,醒了好一阵子,我的视觉还没能适应这无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所有的影像都被融进沉郁的混沌。 “有人吗?”我试探着出声,然后,听着声音不断的回荡、回荡…… 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起身扶着石壁小心翼翼的移动脚步,无奈体内的灵力仍被封印,不多时便冷汗涔涔的滑坐回地面,努力的调匀呼吸。 初时的恐慌慢慢消失,这里看来不过是个牢房,被施过特殊防护的牢房。封印了我的灵力还不够,加上身体的禁锢用来以防万一。我对神族的价值不言而喻,灵界本是集日月精华、汲天地灵气而生,丰美富饶,主神迄今只有三代,冰焰才不会真傻到抓了我还要去砍碧瑶树,他要那空城作何用,所谓君临天下,须看万物苍生承我福泽,以我为尊。 我疲惫的合上眼,休息了片刻,忽然想起香囊里的隐月,摸索了半晌,幸而还在。一缕柔光坚韧的晕开浓墨,两股强大的力量互相抗衡,黑白交界处的空气在微微颤动,我将隐月推进食指,它暖暖的贴合在指根处,光线更亮了些。我略松了口气,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他人可以取下隐月,它只听从于我。 拼命转移着注意力,想要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却抵抗不住心如淌血的痛楚。决绝如他,连一句辩白的机会也不肯给我,只相信他所看到的。可是,数月来的恩爱情份,如何造假。是一叶障目,还是将计就计?那些让我流连不舍的温柔,难道只为了等待今天的结局? 光源徒然变强,我诧异的看向隐月,一瞬间,难以置信。 银紫色的光芒点亮了我的双瞳,纤细的纹路不甚分明,却不难看出是一个篆体的“落”字,隐月内壁云絮袅袅,一笔一划漂浮其中,似梦似幻。 然而,银光紫芒回旋了不过数秒,眨眼就消失不见,像是被人生生抹去,一切恢复如常,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留下。 隐月的光晕洒满掌心,我缓缓握紧,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飘渺成风的誓言。泪水悄然滑下,甜蜜而苦涩,我的唇角微微扬起。 你将来可会后悔,后悔你这么轻易就失去了对我的信任,后悔你此刻竟没有勇气触摸自己的心。 呆了没多久,我听到安安在外面说话:“主上手谕在此,他嘱我给姑娘送些吃食来。” 铰链滑行了很长一段,前方才出现一扇窄窄的小门,橘色的光斜斜的打了进来,我这才看清自己身在一间花岗岩的密室中,四处都留有禁术的痕迹,别说我现在丝毫灵力都用不了,就算在平常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逃出去的。 安安的侧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她正欲进来,有人唤住了她:“把托盘给我,我替你进去。” 是霓裳的声音,我本能的坐直了些。 门外的守卫迟疑道:“主上严令除了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梨落半步。” “那是因为她一旦逃了,谁都负不起责任。”霓裳平静的说:“或者我在这儿候着,你再去请示主上一次?” 一片沉默中,石门再次合上,霓裳的脚步由远而近,她放下托盘,轻扬衣袖,几团荧光飞出,室内亮堂如昼。 我不动声色的缓缓站起身,见她一身宝蓝衣裙,松绾的发髻间撒了些蓝色亮粉,两缕长发垂在薄施粉黛的脸侧,颇为动人,全然没有昨日的消沉。冰焰最后那句话无疑是在众人前肯定了她的身份,换作我也该春风得意。 霓裳若无其事的打量四壁,自言自语道:“环境还不错吧,我也在这里呆过一年的时间。”她似笑非笑的看向我:“但我从不后悔让你记起了在人界欠下的情债,我还发过誓,总有一天,会让你尝尝被囚禁的滋味!” “若是让他知道你对我动的手脚,你剩下的十年恐怕也要在这里度过了。” “什么手脚?”霓裳笑了起来:“是你想以竞技为名,伺机借炎帝之术灭掉神族,若非冰焰及时阻止,恐怕祈年殿的王座已经易主。” “如果我没猜错,你唯一的机会就是那支曲子!”我冷冷的说:“你居然敢在祈年殿操纵赎魂术,你让所有人都沉迷其中,连冰焰也包括在内。” “你现在才想到是不是晚了点?果然是被螭梵保护得太好,防人之心终究差了些,”霓裳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的指甲:“他们的确都听到了曲子,但我想操纵的只有你。其他人惊艳于我的琴技还来不及,哪会多想——那是自然的,我唤醒了他们心中最美好的回忆,谁能抗拒?” “是的,冰焰也没有抗拒,你为什么就不敢继续下去?” “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霓裳脸色一沉:“人不风流枉年少,他因一时痴恋为你葬送了近千年灵力,你还想要他怎样?如今看来,你显然也高估了自己不是吗?我来,是想和你谈一个条件……”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要谈什么,烦请你的主上亲自前来。” “你不妨先听完我的话。梨落,你想回灵界吗?”见我不再出声,她莞尔道:“只要你立字为据割让辽州及其北上十二城,我立刻做主放了你。” “割舍灵界三分之一的领土,还背上色诱未遂的骂名落荒而逃,你真替我想得周到!” “你有别的选择吗?你作为人质,灵界迟早也得被我们拿下,到那时,你的骂名不止于此。对了,你若是还想见你那忠心耿耿的部下一面,也得抓紧时间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脱口而出:“螭梵到底怎么了?” “他收到被纂改的作战指令,误入我亲手布下的纵横北斗阵,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吧,估计还得拼着那半条命来救你。”霓裳轻描淡写道:“你若是忍心,我倒替他不值。你守在这里,无非是对冰焰还抱有幻想。你认为……还有可能吗?你的身份就注定了背叛,注定他无法相信你,再加上你在祈年殿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就算他想放你一马,又该如何向他的子民以及三十六位元老交代……” 我无力再想其他,盯着霓裳开合的嘴,希望能从中听出有关孩子的蛛丝马迹,忍了又忍,终是不敢轻易开口询问。只好宽慰自己,她既然没有提到天都,没有提到紫宸宫,婉儿就应该还安然无恙。 烦躁一阵更胜一阵,我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我在这里一天,你就得提心吊胆一天。你甘愿冒着被重罚的危险说服我逃走,无非是在担心留不住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吧?” 一语中矢,霓裳的脸红白交替,随即冷笑道:“你真提醒了我,你还欠我一样东西,我若再不讨回,怕是没机会了!” 话音未落,她已扬起手,掌间带风的朝我扇来。 “啪”的一声,我用力拍掉她的手,隐月的白光映出她涨得通红的脸,我冷冷拂袖:“霓裳殿下,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三界的君王皆承天运,我主你仆。我在任一日,你须得敬我一日。我生死由命,绝不至拉上整个灵界陪葬。螭梵受伤,四位内阁成员可照常主持大局,新任的十部首领集百族之长,神族想由辽州长驱直入简直是妄想。双方还未正式宣战,夺取一座城池就如此得意忘形未必太早,你是想用这种方法给我军鼓舞士气吗?” 霓裳眼中快要喷出火来,怒视我半晌,别无它法,只得愤然而去。 石门移动的隆隆声久久回响,荧光渐熄,我抱膝坐回黑暗中,精疲力尽。 不知是不是灵力被封的原因,我动不动就呼吸不畅,坐立不安。什么都不敢去想,怕自己想到疯狂。折腾到最后,我半趴在冷硬的石床上昏昏欲睡。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往我身上加盖被子,睁开酸涩的眼睛,那人的脸模糊的跃入视线,如画的眉目,柔情还转。 我的鼻子一酸,想也没想的回身直扑进他怀里:“我就知道你会相信我……如果……能有选择……只做你的落儿好不好……” 语不成句,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眼泪大颗大颗渗入他的发间。 他任由我抱着,好一会才抬起手来,指尖刚触上我的背,却又触电般的弹开。 “浣玉……” 一声犹疑不决的低唤让我全身一僵,慌忙放开他。 顾不上失落,我尴尬的替冰煜整整衣领,一时间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你……真的是灵界主神吗?” 暗夜中的玫瑰妖娆如昨。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我渐渐平静,从容一笑。又多了一名兴师问罪的,我还没等到想等的人,尽管在朦胧的光影下,他像极了他的兄长。 “你一直拒绝我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不对?” “小煜……”终是难改唤他的昵称,我顿了顿:“你不要这样。” “你就说是不行么?”冰煜倔强的看着我:“因为你是梨落,你有你的使命,你不能为别人停留……除了我哥。虽然结果都一样,但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对不起……”我咬咬唇,不敢再看他。 “没关系的。梨……落……”冰煜轻轻念着我的名字,笑容慢慢泛开,眼神清澈而忧伤:“你不要觉得内疚,我喜欢的那个人是浣玉,不是你。她既然已经不在……我想我以后都会很轻松的。” “对她而言,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看见你能和遇见她以前一样快乐。”心知伤害无法弥补,安慰亦是无法给予,我轻声的说:“谢谢你,小煜。” 冰煜凝视着我,目光一寸寸移至我的前额:“梨落,你对我哥是真心的。不管你来流景宫是什么目的,但是,你离不开他了。” 我闻言苦笑,连你都能看出来,离不开放不下的人只是我一人而已。 “是他让你来的吗?” “不是,”冰煜叹了口气:“流景宫现在都没人敢靠近。” “他……有那么恨我吗?”我呐呐自语。 “他若非为情所困,何至于此。身在局中反而不如旁人看得清。梨落,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一统三界吗?” “没有,目前还没有想过。” “将来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反之,我必不惜一切与天争。” 四目相对,冰煜的眼神十分复杂,难说是忧虑多一点还是赞赏多一点。我笑了笑,他定是惊讶于我的坦然,身为阶下囚,还能理直气壮,却不知我正因为是对他,才会如此直言不讳。 “小煜,”迟疑了片刻,我终于开口问道:“我的……紫宸宫现在有没有事?” 冰煜似乎还在费神思量什么,听见我的话,下意识的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虐不是本义,也非目的。本文的出发点是要让他们幸福,只是中式传奇里,情要变惨事,遗憾出诗意。谨遵这两条基本原则,俺就大无畏的披着后妈的马甲上阵了——请大家对俺的自我牺牲与奉献精神给点掌声,谢谢~~~ jj对打空分的定义是只给分数不留言,因为按照它的积分公式,2分的鲜花是要乘以字数的,字数为0,分数还是为0,浪费大家平白点一次鼠标。所以尽量不要打空分,谢谢。 在外地没法上网,刚回来先发一段,晚点更完本章。 八十九 葬心(上) 一颗心总算安定了些,见他不吭声,我也不便再多问,伸手拽过霓裳送来的托盘。被食物的香味一刺激才发觉自己有点饿了,谁知,我刚拣起一块点心送至嘴边,胃里就突如其来一阵排山倒海的翻涌。 “唔……” 与此同时,冰煜忽然说道:“梨落,你走吧。” 我被呛得泪花点点,诧异的抬头看他,他愣了愣:“你脸色怎会这么差?” 我还未细想,他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单手捏诀,带起一团白光注入我的身体。 封印顷刻消融,灵力释放,不适的症状顿时缓解了许多。 冰煜略带歉意的扶我站起:“我只顾着说话,忘了这事……我现在送你走吧。” “为什么?” “我不想见到我哥后悔。我只在年幼时记得我哥笑的样子,后来不知何时起,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喜怒从不形于色,对谁都是淡疏循礼,偶尔与我私下里调侃两句,也未见他真正开怀过。直到你出现……梨落,我相信你。你也不要怪他,身在其位,很多事情都不由己。他迟早有一天会想通的。你先离开这里,他日还能从长计议。”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走。你相信我,但他不信。我这么一逃,以后哪还有解释的机会?” “你若是不走才没了机会,”冰煜的眉头紧锁,含糊不清道:“神族除了四系军队,还有最强大的一部分并不为外人所知……”他不由分说的将我往门外推去:“等到事情真的发生,就什么都晚了……” 我隐隐从他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心神一凛,脚步再也收不回来。 不料,我刚出门,一道红光就唰的扑面而来。闪避不及,红光化作绳索,把我捆了个结实。随后而至的冰煜也未能幸免。 前方两排金甲护卫整齐的夹道而立,队列尽头,站着一个人。 白衣胜雪,风飘万点落花飞。 恍惚间,我以为是时光倒流,浣玉林的那个午后,他也是这么向我款款走来。 繁花在灵魂深处浓烈的燃烧,却压抑着,凝聚着,永远化不开。 花瓣如同破碎的岁月,纷纷落落,即将飘散沧海。 我宁愿这条路没有尽头,他从未走到我身前。 然而,躲不过的,是债,是劫。 冰焰的眸光冰寒,双眼却微微弯起:“果然没让我失望呢!” 我看看脚下东倒西歪一大片的守卫,再看看目瞪口呆的冰煜,全明白过来。 “把这些没用的东西拖下去,依军规正法!” “哥!”冰煜急道:“是我将守卫打昏的,他们对我自然毫不设防!” 冰焰眯眯眼:“你这是在认错吗?” 几名金甲护卫开始搬动昏迷在地的人,冰煜徒劳的大吼:“住手,都给我住手!”眼看着场地渐空,他的嗓音渐哑:“哥……我错了……” 冰焰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现在告诉你还不晚。” “付出代价的不止我们!”冰煜的颤抖连我都能感觉到,他一字一顿:“你也一样!” “确实如此。”冰焰平静的答道,朝身后做了个手势:“护送殿下回炎曦殿,他需要休息。” 两名金甲护卫走到冰煜跟前,谦恭的行礼。 “别忘了,”冰焰慢慢的说:“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 冰煜彻底软化下来,他绝望的看了我一眼:“哥,不要伤害她。” 冰焰微微一笑:“你还不懂什么叫伤害。” 自始至终,我都未置一词,只在冰煜临走时安抚的冲他笑了笑。 莫名的悲哀,为全然陌生的他,为无能为力的自己,为摆脱不了的命运。 我转身回到密室,冰焰跟了进来,挥手解开绳索,低声道:“把隐月交给我,跟我回流景宫。”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吗?作为交换,我交出灵界,换来与他人共享的恩宠?” “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 “以前是什么样子?”我控制不住心底的痛楚,扬起唇角,嘲弄道:“是表面上温存有加,暗地里利用我布局?还是一半山盟海誓一半静观其变?我的演技不如你,却也不至于傻到被人一骗再骗?” 冰焰挑了挑眉:“我骗你?你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还需要我挑明吗?我不止一次的暗示过你,只是没想到你的来历还远在我预料之外。你犹豫不决,你不要我的孩子……这些我都忍了,我以为总有一天可以打动你为我留下……说到演技,有谁比你更会逢场作戏?” “孩子?”我下意识的重复这两个字,隐隐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你是在装傻吗?”冰焰冷笑道:“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若非你先背叛,我决不至于借你的手假传情报。就算弃了辽州从头再来,我一样能赢得光明磊落。” “那不是背叛……” “对你而言的确不是,”冰焰连连点头:“你只忠于自己忠于灵界。相比起你质问过我的那些话,真是天大的讽刺!” 幽深的紫潭不再平静如恒,他的眼神让我联想起在暗夜森林负伤奔跑的小兽,遮掩着伤痕,不顾一切的防备,鲜血淋漓了一路,却不知怎样才能将痛处缝合。 再次不争气的心软。 “冰焰,你先听我说,抛开我的身份不谈,你还是想留下我的,对不对?” 冰焰愣了愣,盯了我半晌,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我毛骨悚然,不出所料,他的下一句话将我彻底打进地狱。 “螭梵已带来十万铁骑压阵,你觉得我会让他如愿吗?” 我震惊得无法言语,十万……身负重伤还想发动大规模强攻,他是疯了吗? “可以为对方去死,却不能只为对方而活。”冰焰轻蔑的笑道:“你话里的意思原是这般,也真难为你们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对别人投怀送抱,你甘愿抛夫弃子孤身涉险。” 抛夫弃子?我倏然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冷冷的注视着我:“怎么?我说错了吗?对你的子民都掩藏得密不透风的消息被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探到,是该惊讶。不过,”他的唇角牵起一丝嘲讽的笑:“你这身子还真不像有过生育……” “够了!”我忍无可忍的叫道。 “你这就觉得羞辱了?”他眼中浮起了凛冽如同千年冰封的雪山寒气,伸手紧紧的钳制住我的下巴,冰凉的指尖嵌入我的皮肤:“可你带给我的还远远不止于此。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如今看来才是天大的笑柄。”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慌乱的摇头,泪水成串的滑下:“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吗?”冰焰的唇角挑起戏谑的弧度:“让我助你修习炎系法术,让我告诉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出兵,还是让我陪你……” 我不顾一切的打断他:“我是怎么出现在你眼前的,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在流景宫亲自设下的禁术防护,连四系领袖都无法破解,外族又怎能来去自如?我是灵界主神,又怎会具备炎系属性,还能那么快就练至究级法术?” “这些都用不着你来提醒,我自然会查清楚。” 我已泣不成声:“梨落才是你爱过千年的人,你忘掉的不是霓裳,是我!” 冰焰全身一震,定定的直视着我。 慢慢的,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中浮现些许玩味。 他松开手。 他忽然笑了。 “落儿,”他轻声唤我:“把隐月取下来,我就相信那是真的。” 隐月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历经浮世千变,想说而不能说的忧伤。 我有些累了。很早就有的感觉,只是不愿承认。 看见的,不一定是真实。得到的,不一定是幸福。 就算从头再来,也总会有这么一天。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原来还有另一种诠释—— 站成两岸的遥望,千年如此,万年如斯。 泪痕未干,我笑了起来,疼到极致反而释然。冰焰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没等他说话,我踮起脚,双手环过他的颈项,将自己的唇靠了上去。 他的脊背一僵,却没有抗拒,任由我贴近他的唇。 古老的塔楼里,响起绵长而遥远的钟声。一声,一生。 整整二十四下。是开始,也是结束。 他的手扶上我的腰,一点点圈紧。 我稍稍离开了些,指尖滑过他的脸。 紫眸微张的一刹那,我暗聚掌心的灵力骤然迸发出耀眼的银光。 “落儿……”惊慌失措的低唤在我耳边转瞬即逝。 下一刻,战鼓震天。 苍原。沙场。 我移形至苍原上空,俯瞰人山人海。 战旗飘飘,风吹浓雾,黑沙满天。杀戮的前夕,连空气都变得腥秽。 灵界这边,训练有素的战马骑兵井然成列,白袍的幻术师布下防御结界,黑袍的法术师持杖严阵以待。 我的目光停在军队前端那个最显眼的人身上。银甲长戟,紫金色战袍,修长身段,黑色短发在风中飘舞,依依如青云。螭梵提转马缰,高举令旗,大声道:“今日若不能攻下神族的三重主城,结果必定功亏一篑。所以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都明白吗?” 众人齐声应答。 远远传来羽城与清妍的号令,双方士气高涨,喊杀声惊涛骇浪,响彻云表。 螭梵的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指端划出白光,一纸契约出现在他手中。 “以王之名……” “你想顶着我的名号胡作非为?” 话音刚落,我已跳上螭梵的马背,劈手抢过纸卷。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我毫不犹豫的念咒,掌心升腾起火焰,将契约付之一炬。 百年灵力瞬间从体内抽离,沁骨的凉意让我头昏目眩,仰面滑下马去。 螭梵手疾眼快的拎起我,火大的吼道:“梨落,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人做事一人当。小梵,结束了……帮我都结束吧……说好的,我任主帅,你当小卒。” 螭梵一言不发,将我拥进怀中,紧紧的抱住。 漫天的风沙中,我虚弱的微笑。 还好,我终究比你早了一步。五倍于此的痛苦,我怎么舍得让你为她承受? 晨曦的大地上,渐渐浮出霞光。 时隔多年,这场战争都不曾被人们遗忘,它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惨烈被载进了两界史册,长达数百页的行文结尾,会出现一幅画,画中的女子云鬓秀眉,丹唇皓齿,裙袂翩飞生姿,犹如流风回雪,翦水双瞳静静的看着早已无关于己的众生百态。 有一天,卿婉指着那名女子,奶声奶气的问:“小梵,她是谁?” 螭梵探头看了看,答道:“美人!” 卿婉扬手一巴掌拍上螭梵的脸:“比我还美吗?” 没骨气的螭梵立马改口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蜕变只在一夜之间,当第一滴鲜血溅上我的手时,我已经忘了很多事情。 小梵老在我耳边念叨,梨落你嫌盔甲笨重改用灵力维持护壁我没意见,但你可不可以不要老像只鸟一样在人头顶上飞来飞去,你这不是给人立靶子么? 我老笑他逻辑混乱,既然有护壁,当一只刀枪不入的靶子多有成就感。而且我不呆在半空,怎么大范围的使用玉露还精? 灵界的法术攻击力远不如神族厉害,可是有一点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也是没有见识过的——灵界主神在隐月的帮助下,可以无限制的为他人补充灵力。所以,当神族的士兵一次次看到被他们击败的灵界战士眨眼间又精神抖擞的冲过来时,大部分人都开始濒临崩溃。 小梵转而叮嘱我不要过于消耗灵力,说那样迟早会被累坏。 其实,我不用每时每刻都呆在战场上,但我不愿休息。我希望每天都能精疲力尽的爬上床,然后一夜无梦的睡到天亮。这样,我就什么也不用想。 九十 葬心(下) 三天后,我们不仅夺回了辽州,还一鼓作气的直攻到神界的第四重城门下,仅隔两座城池,神族的国都已然在望。 螭梵精密的作战部署与主神的随战亲征,都极大鼓舞了士气。攻下第四重主城的当晚,十部诸将的请战书就堆满了主帅的营帐,螭梵却在此时下令停战休整。 “梨落,我不需要疗伤了,你真当你的灵力是用不完的吗?” “别担心,我自己有分寸的。”我拽住螭梵的袍角:“过来,我让你过来听见没有?” 螭梵的脸孔微红,压低了嗓门:“你小声点,想让营外的守卫都听见吗?” “这样啊……”我故作天真的眨眨眼,音调一转,肉麻兮兮的假笑:“那你不要动,我过去好了……不要动哦,我这就来了……” 成功的把螭梵按在床上,拉开他的上衣。我将灵力聚集在掌心,推出白色光球停在半空,耐心的等待光晕一点点散开,融进他的身体,大大小小的伤疤在蒸腾的热气中淡化。 “等哪天我抓住那个死女人……”螭梵的额角渗出汗珠,小声嘀咕着。 “你在说什么?”我敲敲他的脑袋。 螭梵咬着枕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甚为可爱。 紧接着,他很不可爱的翻了个白眼:“我在说,你每天借此机会把我都看光了,我在你面前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以后怎么办?” 我强忍着把他捶扁的冲动,嫣然一笑:“我也让你看回去可算公平?” 以毒攻毒的效果好得不行,螭梵立马不吭声了。 我走到桌边,拿起他白天比划了半宿的地图看了看。 “明天可以出兵了吗?” “再等等看吧……”螭梵思忖道:“你不觉得前面四座主城攻陷得太过容易吗?” “你怕他们在城中设伏?” “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他们有可能故意牵制住我们,然后绕道潜入灵界。” “所以?” “你回去。” “我们在天都已布下重防,你是不是多虑了。虽然……我是有点想婉儿了……” “你回紫宸宫休息几天吧,等拿下了第六重主城,你再过来也不晚。”螭梵看了我一眼:“留点时间给自己想想,你确定要走到最后吗?” 我没再说话,我不知道什么才叫最后。我只知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把一切都结束,统统结束…… 后来,螭梵给卿婉的解释只用了一句话。 用毁灭一切的战火,祭奠你我死水般无望的爱情。 天都已被戒严,紫宸宫里三层外三层的卫兵。 我从云渠长老手中抱过卿婉,衾被中熟睡的小脸泛着红晕,半干的泪痕清晰可见,细细的柳叶眉不胜烦扰似的皱成一团。 我叹息着,轻轻揉开她的眉心。这孩子太敏感,除了我和螭梵,就没人能把她好好的哄上一天,看样子又是哭累了睡去的。抱紧怀中的小人儿,我心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内疚。都说孩子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可从孕育她的那天起,一直是她在给我安慰。我是爱着她的,当她还在我身体里,我或痛苦或快乐,总是想着冰焰的。但此时,我已不敢再凝神看向她的脸。从毁约的那一刻起,每走一步,身后的道路就会消失一步,没有回头的可能。分明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更加痛苦,还是得告诉自己,走下去。 我替下云渠长老,让她去了军营。然后,抱着卿婉,在高高的云阶上坐到天亮。 螭梵没了后顾之忧,英雄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出半月,神族重兵防守的最后两座主城尽扫麾下。当我收到用幻术印在水晶石上的密报时,仿佛也能看见人来人往的绿水晴川和那些小贩热情洋溢的笑脸。 冰焰分外沉得住气,战火燃到了脚下,除了大门紧闭,仍没有丝毫动静。 婉儿很早以前就不再满足于发出单字音节,长期鹦鹉学舌的成果体现了螭梵幼儿教育的失败,从她嘴里最先蹦出的两字并非爹娘,而是梨落。 “不许叫梨落,我是你娘,听懂了么?叫……娘……” “呵呵……”婉儿伏在我的膝盖上,起劲的瞪着小腿,笑够了,咂咂嘴:“落……落……” “你……” 我正哭笑不得,门外蓝光一闪,身披战袍的女子走上前来。 细长的银链下方,澄碧的蝶形耳坠盈盈楚楚,蝶依微笑着行礼:“主上急召有何差遣?” 我敛了笑意,正色道:“今日起你留守后方,令牌在此,天都三万精兵任你差遣。” “是决战吗?”见我未置可否,蝶依忽然单膝下跪:“属下愿代螭梵将军伴主上左右,将军重伤未愈……” “蝶依,”我扶起她:“如果螭梵愿意回来,我怎会将你匆匆调离阵前?你放心……”我笑了笑:“我会照顾好他的。灵界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他。” 蝶依神色一凛:“灵界不可无主。属下誓保天都平安,以待主上凯旋。” 我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再放开时,两枚相同的银印出现在各自掌心:“若情势有异,你用传唤咒语,我立刻就会感应到。” 亲手将令牌交给蝶依,我俯身亲了亲婉儿:“宝贝,等我回来。” 我还没站直,婉儿小嘴一扁,扑了上来。我顺势提着她的腋下,将她放进蝶依怀中。 婉儿的哭声惊天动地,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铁石心肠,愣是连头都没回一下。 突袭,只算以牙还牙。 “凝彤,你走左栈桥!螭梵,右边!两位长老守住城门以防敌军外围!十部首领随我来!” 我缓缓落在城楼前,深深吸气,一招星沉地动轰开了都城的大门,千军万马如同脱弦的箭,一触即发,浩瀚无边。兽类嘶吼,叱咤喑呜。万物以闪电行空之速倒退,地壳几乎在铁蹄下龟裂。 护城河的那一边,出现一?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7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7部分阅读 一排黑影。无数把弓箭举起,整齐划一。下一刻,箭离弦,纷飞如雨。 眼见箭雨即将撒入人群,一道烈焰之网铺天盖地展开。 火之精灵跳跃着,舞动着,吞没了密密麻麻的箭。 我扣起双手,翻转腕部。网罗的箭矢悉数调头,熊熊燃烧着,比来速更快的沿原路返回。 清妍撒开丈余宽的水幕浇熄火焰,折断箭羽,却仍有半数的火箭扎入军阵,惨叫声、呻吟声、战鼓声,交织一片。 “梨落,好样的。”螭梵冲我大喊。 我扯扯嘴角,笑不出来。在我的示意下,螭梵抬起头,神色渐紧。 云海深处透出班驳陆离的七彩,如雨后明虹,越来越近,越来越耀眼,直到迸出流金般的光芒将整个视野笼罩。 攻城的战士都停了下来,清妍面露喜色。 我的长发被风刮得疯狂乱舞,但是,并不妨碍我看清斜倚王座的那个人。 纯黑的披风泛着高贵而神秘的光泽,衣角随着流云起伏。皎如华月的脸庞没有半点表情,冰冷的目光越过我,注视着我身后的军队,深紫色的双瞳美丽而空洞。 让人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宽大的衣袖下,我的手掌不知不觉的移至小腹。扬起脸,竭力的微笑。 其实站在城门外的时候,不是不害怕的。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许自己表现出来。然而,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手脚冰凉。这才知道,耳鬓厮磨的爱人突然变成了要对付的敌人,原比想象中的可怕好多倍。 冰焰轻轻抬手,捧出一团银红交融的光抛出。 银光化丝雨,无边无际的填塞虚空。神族所有士兵的伤转眼完全恢复。 红光化疾电,直劈护城河。天崩地裂不过一瞬间,河堤的砂石混着战马的嘶鸣坍塌而下,被翻卷的巨浪吞噬无影。 我来不及多想,一个俯冲,双手漾开数重白光。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衣裙跟着旋转,我的足尖刚刚挨地,灵界军队就随着我到达了河对岸。 脚下,已是神族的国都。 护壁和移形术的同时施展几乎抽取了近半的灵力,螭梵单手扶住我,举起手中的长戟,大吼一声:“给我杀!” 高亢的声音回荡在天际,随之而来的,如雷电交集,如冰火碰撞,成百上千把兵器明晃晃地击在一起,震耳欲聋的交鸣。 我升至半空,闭上眼,默念玉露还精的咒文。神圣的光辉拔地而起,晨露般剔透,点点星芒缠绕着战靴急速飞升。我维持着咒文的效力扫视战场,神族几员大将的身影都极为醒目,与之前相比,独独少了冰煜一人。 我下意识的想起他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难免有些不安。神族最强大的军队就在眼下,攻城前几个昼夜的商议,各种可能都被我们推算在内,按说不会有太大的意外发生。 心神不宁之际,螭梵移形到了我身边,他低声道:“梨落,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军队的战斗力并没有太大提升,他们不可能到现在还有保留。恐怕……” 我果断的点头:“让两位长老先行撤兵……”正在这时,掌心忽感一阵灼热,我颤抖着抬起手,烙印已由银白变成血红。我的心脏猛然缩紧:“小梵,快回紫宸宫!” 话音刚落,天色明显一沉,云海翻滚成墨黑。 冰焰的王座后方,多出了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影。 强大灵力的骤然出现使周围的光影变得有些扭曲,空气似乎都在凝固。 螭梵全身一震,脱口而出:“三十六元老。” 我无暇顾及对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指尖迅速带起银光:“我先回去……” 银光熄灭,我的手被他紧紧拽住。 螭梵回过头,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错愕和惊慌。 “梨落,原来他们是真的,传说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放开我……婉儿……她们出事了!”我死命的尖叫挣扎,掌心的血红似要溢出。 螭梵的力道大得快要捏断我的手腕:“让他们带走婉儿,她能活下去。那孩子不是你一人的。谁都看得出来!” “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疯。神族的三十六元老就是传说中的暗黑军团,那个弹指就可摧毁一切的军团!”螭梵的声音在颤抖:“他们一生只会出现一次,他们没有完成不了的使命。” “军团?你是说那三十六个毫无是处却莫名其妙德高望重的老头?他们不属于四系,甚至可能连最基本的法术都不会!” “所以谁都只当那是传说!暗黑军团的秒杀,是以灵魂为代价!养兵千年,用兵一时就是现在!他们一旦作出决定……”螭梵一字一句,眼神漠然而悲哀:“我们一个也逃不掉!” 我终于听懂了他的话,一瞬间呆若木鸡,慢慢转过头去。 冰焰静静的看着我,眼眸中,氤氲着难解的浓雾。 干枯花白的须发在黑暗中异常突兀,利刃穿破云层,血光溅开苍穹。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却能听见玄铁盔甲碰撞的声响。 厮杀声渐弱,众人仰头看向云端。城门处,云渠、璞墨两位长老的表情与螭梵如出一辙。 他们都是对的,冰煜没有骗我,不为外人所知的力量,原是这般。 谜底揭晓,意料之外的释然,似乎很早以前,就等着这一天。 成王败寇,本应天命。我再不负谁。 婴孩的啼哭乍然响起,与此同时,金属的破空之声逼近耳边。 螭梵的眼睛倏然睁大,他甩手猛力推开我。然而,一道黑影仍准确的贯穿了我的胸膛,坚硬而冰凉。体内传出血肉搅拌的摩擦声,我随着冲力倒向地面。 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呼吸,用尽力气也得不到半点空气。 胸口温热的液体倾注而出。墨黑的箭羽饱满的泛起暗红。 螭梵冲过来抱起我,嘴唇急促的翕动着,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我本能的循着婉儿的哭声张望。 冰焰缓缓收弓,黑雾散去了些,齐整的军团在他身后沉默。 冰煜抱着一团小小的被褥,几步奔上王座。 意识一丝丝消散,小腹一点点下沉。最后,血不知从哪儿涌出,湿透了衣裙,染红了螭梵的手。 襁褓的兜帽脱落,冰焰倏然站起身。 婉儿在父亲怀中声嘶力竭的哭泣,拼命扭着小脑袋,四处寻找着什么。终于,她看向了我。 稚嫩的嗓音带着哭腔久久回荡:“娘……” 视线一片模糊,只看见她的小手在挥动。 我的唇角挑起,宝贝,不要怕,他不会伤害你。因为……他说过,你会是这世上最聪明最漂亮的孩子。 手心滑向小腹,还有你……真的,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自己给虐抑郁了。。。是真的~~~ = = 本章过后,回归轻松路线。 落落,俺对不起你…… 蹲下。 九十一 逝水 芦荻萧萧,残红深处,寂寞香冢。 黑衣短发的男子伫立良久,轻轻扬手,紫金色星砂卷起漫天花瓣,缓缓落下,直铺陈到坟头的最后一抹新绿隐没其中。他低头一笑,对身边的小女孩说:“婉儿都忘了她的样子吧?” 女孩儿眨眨大眼,乖巧的上前鞠躬:“娘,你一定也不记得婉儿的样子,所以小梵每年都要将很乖的婉儿带给您看看。” 髫角的粉色缎带如蝶般翩飞,娇嫩的小脸明丽胜桃花。 男子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婉儿,你先到别处玩玩,我呆会去找你。” “小梵,我等你给我编花冠。” 得到男子的点头默许后,女孩儿蹦蹦跳跳的远去。 男子回过头,低不可闻的叹道:“梨落,你还要在那里躲到什么时候?” 我从树后转出来,笑了笑:“小梵,每年的这个时候想起她,可有悔不当初?” “什么当初?”螭梵虚着眼睛瞅瞅我:“我只是后悔十年前的今天应该替蝶依留守紫宸宫。一来我绝不至拼了性命去抢孩子,尤其是冰煜在场的时候。若非被婉儿所牵制,她怎会坐以待毙。二来……”他仰天吐出一口气,吹得额前的碎发乱飞:“我一直很想知道,如果我当时没有去推你,那支箭会不会扎偏点?” “你当我是草靶么?扎……偏……点?”我斜了螭梵一眼,俯下身,细心的拔去墓边的荒草。 螭梵一愣,忙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 “没事。”我头也不抬的说道:“反正疼过了,我也不去想了。” “是不应该想了,看来我真是年纪大了……”螭梵自嘲的笑笑,弯下腰来和我一起拔草。 淡金的光晕从浓密的树叶间漏下来,林间满是馥郁的花香。 十年的晨昏就这么悄然交替着过去了,该来的来,该走的走。我从冗长的梦中醒来时,镜中淡然而笑的女子,宛如新生。 最后的记忆,仍停在那一天,血与泪席卷了金戈铁马的都城。 最终还是失去,失了心,失了腹中未成形的孩子,失了眉间的梨花妆,也失了本应漫长无际的少女容颜。 我是梨落,但这两个字已不大被人念起。 因为,我不再是灵界的主神。 那场战争中,神族伤亡惨重,而灵界丧主。 他跪在我身边,冰凉的指尖轻触我的掌心。他颤抖着拿起那块染血的绢帕。 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一起写下的承诺,为何只兑现了一半? 婉儿趴在我胸前,哀哀喊娘。我很想睁开眼睛抱起她,却没能够。 拼尽全力说的话,不过四个字,带我回去。 所有意识消散于滴落在脸庞的一颗泪,灼热的烙进心底。 螭梵将我带回紫宸宫,咬牙拔了箭。我在剧痛中战栗,一息尚存的陷入昏睡。 他们治好了我的伤,却无法唤醒我,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我静静躺在水晶棺中。 其实,对我而言,七年也不过是混沌一夜。 我根本没有了灵力,但我却活了下来,谁也无法解释原因。银印已不见,隐月却依然在我左手的食指上,枯石般的黯然无光,任凭我想尽了所有办法,也无法将它取下。 在我的坚持下,神坛举行了新的加冕仪式,隐月随第三代主神一同成为历史。我一直都相信,螭梵会是灵界最优秀的主神。 我没有太多时间浪费了,再寻常的东西,一旦看得到尽头,人们都会毫无理由的想去珍惜。生命亦然。 碧瑶花自十年前无果凋零后,再未含苞。螭梵常为此烦恼,尽管我不止一次的指出,那棵树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半点异样。然而,他看向树与看向我的眼神别无二致。 我知道自己正在衰老,同凡尘中的女子一样,年华如水,逝而无声。刚发现这一事实的时候,我也呆坐过几天几夜,后来就慢慢平静的接受了,我想我应该还能看见婉儿长大,这就够了。 螭梵偶尔会装作无意谈起一些事情。他说神族上下奉王命守国丧三年,而后位迄今空悬。他说卿婉拒绝回神族,那个人也不强求,只经常出现在浣玉林陪她玩耍,愈发的将那丫头宠上了天。 见我始终笑而不语,他小心翼翼的说,你看看我,单身一千五百年了,可我觉得一个人无牵无挂很幸福,不需要把自己寄托给任何人。依靠自己,喜欢自己,你才不会受到伤害。 我之所以对这段话的印象尤为深刻,并不是觉得他有道理。而是他最后一句话刚说完,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就“吧唧”一下贴上了他的脸。 纸张飘落,飞舞着的“婉”字赫然出现白净俊秀的脸上,小丫头站在书桌上叉着腰,理直气壮的指点江山:“小梵,你这是无耻的自恋!” 思绪漂游至此,我忍不住哼笑,螭梵莫名其妙的直起身:“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指指他手上的草屑:“主上日理万机,八成累傻了。我徒手拔草是因别无他法,难道你也没有么?” 螭梵掩饰性的干咳两声,挥手之间,杂草全没了影。 我出神的看着他的动作,以前自己能这样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好的,等到没了,说不羡慕也是假的。 螭梵张开五指在我面前晃了晃,略为忧心道:“梨落,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发呆,是不是身子还有不适?” 我摇摇头,转身朝林外走去:“你刚才不也说了,年纪大的人就喜欢怀旧。” 螭梵嗤之以鼻:“你在我眼里永远都只算小姑娘。” “小姑娘也会有老去的一天。” “我说的是永远,我在的永远。梨落……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谢谢,不需要。” “我才不管你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我毫不客气的瞪着螭梵:“你把婉儿一个人丢在树林?” “落落!” 脆亮的嗓音惊起枝头的鸟儿,一团粉红扑进我怀里,婉儿仰起脸:“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嗯,因为感觉会在这里碰见婉儿。”我笑着擦去她额头沁出的汗珠:“我先回去准备一些你爱吃的点心,你们再玩一会……” “不,我好几天没见着你了。”婉儿撅撅小嘴,随即甜甜一笑:“小梵,我们一起去落落那里吧。” 我住在一处古朴简约的宅院里,幽幽静静。里面种植的树,有几棵已苍苍参天,紫藤缠绕。花圃中的月季妩媚而嫣润地开放着。午夜梦回时,能看见满庭淡淡的月光。 独自一人随心所欲的生活,每天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等待婉儿的来访。有时候我也会跟螭梵去紫宸宫,在那里见见两位长老,他们待我向来如同己出,褪去君臣之礼,反而更为亲近。 只有螭梵,他总是说我变了,却又道不出所以然来。 我表面上不以为然,心中却明白,自始至终,他是唯一无愧于知己两字的人。 婉儿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玩闹了一阵,伏在我膝头犯起了春困。 我爱怜的抱起她走进卧室,将她放在床上,仔细掖好每一处被角。 深深凝望着那张甜美的睡颜,总觉得她还是可以蜷在我怀中打滚撒娇的婴孩。 我在她的生命中缺席了整整七年,唯一让我觉得欣慰的,许是那份血浓于水的天性使然,七年后的再见至今,她对我,没有半分疏远与隔阂。 螭梵从来没在她面前唤过我的名字,我让她叫我姑姑,她却叫我落落,问她原因,她只说她喜欢这个字。 那是个精灵般的孩子,冰雪聪明。我无意纠缠她的称呼,只感激命运能将她留在我身边,尽管能宠她的时间并不多,我仍想竭尽所能的弥补对她的亏欠。 指尖不自觉的抚过孩子长卷的睫毛,挺秀的鼻梁,薄而小巧的唇……我情不自禁的微笑,不久的将来又是一代倾城色。她是我生命的延续,她能带走我所有的缺憾。若干年后,会有一个男子甘愿为她倾注全部的爱恋,她会一直幸福下去。那个时候,不管我在哪里,都一样能感觉到,不是吗? 我轻手轻脚的起身出门,路过妆台时无意朝里瞥了一眼,停住了脚步。 美丽与绝色的区别,原是如此。 花开初绽的美,花落迟暮的美。唯有怒放时,堪称绝色。 最先苍老的是心,由里而外的过程就像慢慢溺水而亡。 脆弱,却又不想让人发现。 拉上镜子前的幕帘,回过头,螭梵倚在门边看着我,若有所思。 “你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是看到灰尘有点多了。” “梨落……” “我警告你,你再多说一句我一定打你,绝对打脸!” “我说完你再打,左右随你。”螭梵不躲不闪的站在那里。 “那我先说。小梵,你不要老觉得对不起我。现在这样,对谁都好。灵界需要主神,而你是最适合的人选。蝶依为婉儿香消玉殒,亲恩再生,婉儿敬她为母也是应当。至于婉儿对我的称呼,拜你所赐,她学会的第一个字就不是娘,唤我的第一声也不是娘,我还计较个什么。事实上,谁都看得出来她粘的人依然是我。你耿耿于怀的无非就是这些,对了,还有我的模样和寿命。我已经接受并且正在努力习惯,老被人看成十七八岁也没多大意思,相比从前,我更懂得珍惜一些东西,比如现在能和你这样说话,比如我还庆幸只过去了十年,我没有一觉醒来就变成云渠长老的样子……”我深吸一口气:“就算是那样,你和婉儿也不会嫌弃我。我的每一天或许相当于你的每一年,却因此而比你过得充实。所以,我会笑着走完这段路。” 一口气说完,云淡风清。 正如他言,强求不来的,不如退后一步,海阔天空下,才能寻得该有的幸福。 等到明白的时候,我的幸福已与他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昂昂昂,我勤劳不???中午两个小时的休息还码字,赶紧群亲一个~~ 文中引用的诗句来自唐朝卢照邻的《长安古意》,原文so长,我截取其中一部分,以证明俺米有通假字哈~~~ 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 借问吹萧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番外 浮生一梦 凉夜,于宿醉中醒转,一时间分不清身在何处。 朦胧中仍见佳人如玉,浅笑盈盈。 不敢睁眼,近日里,她连走进我梦里的次数都少了。 醉生梦死的十年,一晃而过。 只有眼下这般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攥紧手中的同心结,我带着满足的笑意翻身。 落儿,不要离开我…… 接踵而至的却是汹涌如潮的梦魇,清晰如昨的场景一千一万遍的上演,殊途同归。我站在一处,冷冷的旁观自己。 硝烟,嘶吼,血腥味弥漫。 黑发与白纱在空中碧浪般翻卷,她微闭着眼,银光从脚下泛起,飞沙扬砾。轻云叠雪衣,她神态自若,她美如谪仙,却再也不是那朵巧笑嫣然的解语花。 那时的她说,她想要的只是我。 真的只是我吗? 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六城之战,我每次都去了。狼烟滚滚,烽火燎原。她的美、她的傲、她绝艳的笑,都生了根似的无法从眼中拔除。几次三番提醒自己她的欺骗与背叛,却仍然只想将她抓过来狠狠吻住。 于是,神族节节败退,我不战而逃。 我没有回流景宫。 失魂落魄的游荡在外,想起她曾满头大汗的寻找我,她说,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我夜夜在她的营帐外,听她和另一个男人欢声笑语。 她和他的确很般配,千军万马前的一个眼神一抹笑,彼此都能心领神会。 我远远的看着。然后,默默走开。 开始想念她在我身边的日子,虚伪也好,谎言也罢,只要她对我一个人笑。 有时候,她会独自早早睡下。我就守在她的床边,和以前很多个夜晚一样,一次次拉起被她踢开的被子。 也许白天太累了,她睡得很沉。唇边间或浅浅的笑,盛开如花尖的露珠。 是美梦吗?你的梦中有没有我? 萧瑟的蝶儿舞尽灿烂,而她的眉间滑落无尽的悲伤。 抚向她脸庞的手停在半空,我狼狈的逃离。 我不是青涩的少年,再这样下去,定将万劫不复。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我漠然注视着黑压压涌入的军队。 他们带着嗜杀的兴奋,勇猛前行,匆匆奔向葬身之地。 身为战士,必定听过暗黑军团的传说。军团成员在三界未分之前诞生于混沌的虚无,拥有颠覆乾坤的终极力量。但他们没有自己的灵魂,只能寄身在别人的躯壳里,随时可以化作玉石俱焚的武器。 这是个有头无尾的传说。因为他们最终选择了主人,选择了神族。他们的躯壳换过无数,三十六位元老一代代更替。 我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结局终将由我来掌控,包括你。 拉弓搭箭,对准她的左肩,莫名的颤抖由指尖传遍全身。 不,我绝不能失手。如果等到暗黑军团上阵,她或许不会有疼痛,因为在任何感觉出现之前,她会和他们一起彻底消失。 我宁愿她活着恨我。 三界若注定天命归一,唯一的主人,只能是我。 我屏住呼吸,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她转头的一瞬间,箭离弦。 她身侧同样正在张望的男子惊觉的回头,极快的身手,一掌推开她。 晚了一步的,是他,还是我? 电光石火的错乱,箭矢没入她的身体,深深的,贯穿。 我看见她在微笑。 艳丽的大红色,一寸寸染遍她的全身,如陌上花开,如初嫁新妆,却似要在眨眼间凋零幻灭。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狠狠撕裂开来。 我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却在突如其来的眩晕中跌坐回去。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梨落,我已经等你很久,很久了…… 四处嗡鸣一片,谁在说话,怎么会是我的声音? 握着箭弓的手渐渐收紧。“砰”的一声,弦断,血从指缝中流出,聚拢涣散的心神。 按捺着立刻上前替她查看伤势的冲动,我正要发号施令,冰煜狂奔而至。 他竟抱着一名婴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孩子涕泪糊了满脸,在襁褓中不安的扭动。 我不解的皱眉,手中的权杖高高举起。 身后的暗黑军团已脱离躯体,整齐待命。 一只小手扯住了我的衣袖,我再次怔住。 熟悉的淡香萦绕在鼻端,正是我常常从她身上闻到的味道,清雅雪香混着甜甜奶香。冰煜怀中的小人儿蹬足挣扎,哭得嗓子暗哑,呜咽着朝我伸出手。我迟疑片刻,本能的抱过她,她抬起头,雾蒙蒙的泪眼与我相对。 澄净的紫色。 我的意识霎时空白,呆呆的看着她。 她停了不多时,吸吸鼻子,爆发出新一轮的大哭,间杂着含糊不清的低唤。她唤着她的名字,梨落。 冰煜总算缓过气来:“哥,天都已破,守城主将在碧瑶树下拼死护着这个孩子,她叫婉儿,她有神族的血统,她的眼睛……” 孩子侧着身子,徒劳的挥舞着双臂,哀哀的哭喊,娘…… 冰煜的话音中断,他猛地转过头,身形一震。 我忽然希望我看到的都是幻觉,可我手上温软的一团又是什么? “梨落才是你爱过千年的人,你忘掉的不是霓裳,是我!” 她临走前的那句话如平地轰雷般的在我耳边炸响。 我茫然的拍哄着臂弯里的孩子,她伏在我肩头,哭叫得似乎更尖利了些。 我马上意识到了原因,转身面对幢幢鬼影:“你们可以离开了。” 慑人的沉默。 三十六具骷髅,黑洞洞的眼眶瞪视着我。 使命未尽的结果是什么,谁也无法提前知晓。 而我现在已陷入魔怔,除了她,什么都不想要。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手中权杖发出炫目的金光。 没有底牌的对峙,我毕竟为主,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黑雾散开,玄铁盔甲沉重的敲打着地面,骨节甩动的劈啪声和着森森寒气逐渐远去。 孩子的哭声渐缓,她没了力气,小小的身子剧烈的抽噎。 我不知所措的轻抚她的背,突然间,分外心疼。 我喃喃自语:“你叫婉儿是吗?” 孩子睁大眼看我,那神态,与她如出一辙的娇憨。 她扬起脸微笑:“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不是现在。” 晶莹的泪珠挂在孩子粉嫩的小脸上,精雕细琢的五官,赫然就是我的翻版。 空荡荡的胸腔里,空荡荡的疼痛。 冰煜缓缓回过头,他的眸中似乎要滴出血来,他一字一句,哥,你可会后悔? 我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不及整理混乱的思绪,冲下王座。 只一眼,世界便已坍塌。我重重的跪在她身边。 浓密的睫毛遮住漆黑灵动的双眸,她疲惫至极的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婉儿从我怀里滑下,爬向她,见她毫无反应,急得嘤嘤轻啼。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一直都紧紧捂着自己的小腹。一股暗红的血流顺着她洁白的小腿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一瞬间什么都明白过来,悔恨疯了般的蔓延,我的鼻根绞疼。 让我更为惊恐的是,她的灵力正在飞快外泄,我施展的治愈系法术根本进不了她体内, 拼命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忍到全身发抖,我艰涩的出声:“落儿……” 她的眼帘掀开一丝缝,她看了我一眼,没有惊讶,没有憎恨,没有哀伤,只是静静的,形同陌路。 璀璨的银印似要燃尽最后的光华。 她摸索着拽住螭梵的袍角,轻轻说,带我回去。 “不,落儿,我……我能替你疗伤……”我慌乱的语无伦次,下意识的搂紧她:“你不要走,求你……” 她的胸口不再急剧起伏,痛楚的神情渐渐淡去,唇角甚至弯弯上翘,看上去像是在酣睡,她可能没听见我说话。 我颤抖着亲吻她的额头:“落儿,只睡一会好吗?” 无人应答。 螭梵默默的从我怀中抱起她。 她的手无力的垂下。 染血的绢帕连同心碎的承诺如落叶般被风卷起,再也噙不住的泪从我眼角悄然滑落,随之狂涌的哀痛将理智全部吞没,只剩绝望。 手中权杖化为锋利的宝剑,我用最大的力气刺向自己的胸膛…… 残月凝辉冷画屏,幽香缕缕。 我汗涔涔的翻身而起,睡意全无,习惯性的拎起一坛梨花陈酿走到窗边坐下。 独酌过半,我微醺的侧过脸笑:“落儿,今晚天气这么好,怎么不出来看星星?” 窗下一套紫檀桌椅,左边的椅子蒙着厚厚的灰尘。我不许人打扫,因为上面留有她的气息。她在流景宫的最后一晚,就坐在那里乖乖的一口口喝下我喂给她的流熙。现在想起都忍不住笑,记忆中,她是第一次那么安静的任我摆布。 屋里的陈设都没变过。 她的晨衣还搭在短塌上,妆台上半开的胭脂水粉盒在护壁里维持新鲜的原样。她懒得繁琐的梳妆,平日里要么用丝带系起耳后的碎发,要么就用一根简单的玉钗松松挽起长发,最多再戴上一对透明的水晶耳坠。我爱极了她在阳光下对我灿然一笑的样子,摇晃的水晶折射出七彩光晕,清水出芙蓉的绝色。她喜欢将新妍的胭脂调着花蜜抹在唇上,笑言闻起来不会饿,却不知那嫣润的甜美常常引得我也想分一杯羹…… 空气中飘浮着被岁月忽略的尘土,木棂窗叶在风中呜咽。 满园梨花静静的停在枝头,仿佛和我一样,舍不得淡淡的月光,耐心等待着还没有回来的人。 是的,她还没回来,她一向都贪玩,这次一定又是玩忘了时间。说不准哪天她就会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我面前,撒娇的抱怨外面还是不如家里好。 我不生气,虽然等久了有点累。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能回来,就算让我等到生命的尽头,我也愿意。 我扔掉空坛,苦恼的发觉自己似乎越来越清醒。 明天又该找霓裳了。 那场战争没有赢家,却有最理想的结果。冰煜一掌将我击昏后,与螭梵签订了退兵协议。自此两界边城悉数开放,神灵子民均可自由商贸往来,择地而居,共同繁衍后代,数千年内断然不再轻易言战。 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召来霓裳,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直到她跪下。 我淡淡的命她把选妃当日弹奏的那只曲子重来一遍。她照做了,而我看到的却始终是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毫无因果。 她流着泪说不可能唤醒我所有的记忆。万宗皆有法,沧渊与火神九翼同为人界至宝,它们拿去的谁也夺不回。赎魂术以反噬灵力为条件,我想起的越多,失去的灵力就会越多。 我置若罔闻,日复一日的听她弹琴。 一轮日出日落,一枝雨后梨花,一句娇嗔,一次回眸…… 若能自此长醉不醒,是我求之不得的奢望。 浮生一梦,千回百转,我终是失了最爱的人。 心自随她去,而宿命的轮转却让我必须走完剩下的路。 神族的法典首页,古老的幻术回旋着十二个字:祥紫之瞳,千年一现,生而为王。 所以,冰煜的理由很简单。 哥,你可以选择。王座上,是你,还是卿婉。 卿婉…… 我轻按着额头,情不自禁的笑,那是我们的女儿啊,她为我生下的孩子。 她愿意呆在灵界,必定是有让她留恋的人。 任她随性的成长是我能给她的最好的保护。 落儿,你一定也会这么想,对吗?我们都得不到的,怎舍得让她再失去。 我常在浣玉林陪婉儿玩耍,然后,在她的欢笑中走神。 犹记流年春暮里,也曾有一位女子在树下亭亭玉立,拈花微笑。 残生如斯,流景如梭,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如果有来生,如果来生能重逢…… 落儿,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的,而我还是宁愿相信你在路的尽头等我。 等我为你挑一盏翡翠明的灯,等我在灯下为你勾粉黛的眉…… 风过。 帘卷落花如雪,烟月。 作者有话要说:祝七七生日快乐~~ 小美人最近致力于做各家男女主番外的电子书,声色俱全,喜欢的朋友可以去群里找她要,hoho 昨晚jj抽得厉害,没能祝大家节日快乐了,今天补上o(n_n)o 番外 九十二 新生 “小梵,我晚上不回去了,就睡落落这里。”饭桌上,婉儿咬着筷子,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 螭梵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干。 我讶异的看看婉儿,这孩子从来没有在外留宿的习惯,至今仍睡在我以前的房间,连床也不许换,今天是怎么了?伸手摘去她脸上的米粒:“婉儿怎么不想回紫宸宫了?如果是小梵欺负你……” 螭梵被呛了一下,捂着嘴,幽怨的斜瞥我。 “你不欢迎我?”婉儿嘴巴一瘪,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这两人配合得也太…… 我沉默半晌,拿起丝帕慢吞吞的擦手。 “婉儿先说理由,我再考虑该不该欢迎。” 婉儿眨眨眼,跳下椅子,附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我彻底无语,转头吩咐丫鬟收拾客房,接着拉过婉儿:“你也跟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让她们照你的意思来。” “我就和你一起睡。”婉儿搂住我的脖子蹭蹭。 “那也要添被褥,自己去挑选,乖……。” 婉儿不情不愿的出了门,没等我发话,螭梵就推开碗筷,一脸郁闷道:“她刚才是不是说,七七告诉她,距离才会产生美,所以她想离我远点?” “你怎么知道?”我纳闷的点点头:“七七是谁?” “你见过,当年新晋的十部首领之一,龙族,主修攻击法术……”螭梵背家谱似的,末了叹口气:“现顶替蝶依的位置。” 我在脑中搜刮了一番,没什么印象,次要问题先放一边,示意他继续。 “那丫头其他方面也没得挑,就是沉稳不足,成天咋咋呼呼。婉儿喜欢和她玩,两个女人,咳……婉儿就算半个吧……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我耳尖,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时好奇,凑过去偷听了几句……就这样。” 螭梵语毕,端起茶盅灌了一口。 我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她俩都喜欢你?” “噗!” 幸好我反应快,不至于被喷满脸,反手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就算是我会错了意,你也用得着这么报复吧?” “不是……”螭梵抹抹脸,一本正经道:“你说七七就算了,婉儿才多大,听到一知半解的话难免身体力行一番,你还当真了?” “婉儿比你想象的要聪明。” “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迟钝,所以,你的担心很多余。”螭梵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你小心别让她着凉……我今晚可以出去转转了。” “哎……”我老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又理不清关键所在,只得随口道:“那个七七,嗯?” 走到门边的螭梵回过头来:“还是那句老话,兔子不吃窝边草。” “那窝里的你吃不吃?” 一声娇叱平地而起,我和螭梵同时一惊,淡粉色的星砂落尽,婉儿跳到我跟前,歪着脑袋打量螭梵。 “我只是打比方,我又不是兔子。”螭梵不露痕迹的跳开话题:“我不止说过一遍,你这个年龄还不适用移形术,容易出纰漏。” 婉儿不服气的做个鬼脸:“我已经用得很好了。” “你只是会用而已,你见过凝彤和七七移形时还带着痕迹么?” “婉儿,”我顾不上其他,正色道:“小梵说得没错,你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万一哪天出了意外……” 婉儿细声细气的打断我:“爹爹说不会出意外,他说婉儿的灵力足够了。” 我一怔,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里,进退不得。 螭梵见状,忙打圆场道:“落落也是在关心你,既然你喜欢,明天我教你几项辅助法术,让她放心就好了。”他看了看我,牵起婉儿的手:“要不你今晚还是跟我回去吧……” “为什么……”婉儿小心翼翼的问:“落落,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我晃晃脑袋,本想一笑而过,那两潭清亮的紫韵却在不经意间撞进了我的视线,胸口莫名一紧,直觉的别开脸去。 “落落,”婉儿忙抱住我的胳膊,仰起小脸,声音里带了几分怯意:“你不要生气。我下次不会了……等你说可以的时候,好么?” 我苦笑着摇头,宝贝,我只是在怪自己不能给你一个家,没办法像寻常人家那般,当你调皮时,我可以理直气壮的拎着他的耳朵说,别宠坏了孩子。 月华清明,柔和的照在窗前鲛纱上,如水泻地。 夜很深了,婉儿仍伏在我的肩头絮絮而语,这孩子生性活泼,心思却不乏细腻。她身边发生不过是些平常的小事,诸如紫宸宫后的杏花开了,前些天捉到只受伤的鸟儿喂养,螭梵教她种了一棵小树等等,经她描述起来却绘声绘色,引得我也回想起当年的童趣之事,不时的插上两句,告诉她可以清晨去采集杏花露烹茶,应该在林中给受伤的鸟儿搭窝,那棵树叫守岁树,是会陪着你一块长大的…… 婉儿听得兴起,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兴奋的看着我:“落落,我们明天去绿水晴川玩吧。那里有好多……” 我起身将手舞足蹈的婉儿塞回被子里:“我去过,我还知道你腕上这串水晶链就来自那里……”原本午后见她睡得香甜便没舍得唤醒,谁想自己竟陪她闹到这时候,我无奈笑道:“行了吧,赶紧睡觉。” “落落,”婉儿伸出纤细的小胳膊抱着我,头埋进我肩窝:“我最喜欢的人除了爹爹和小梵,就是你。” ?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8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8部分阅读 “嗯。”我轻轻拍着她,止不住的满心欢喜。 “你不问为什么吗?”婉儿抬起头,认真的瞧着我。 “自然而然的感觉,”我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我不问,是因为我也一样啊。” 婉儿满意的点头:“我对爹爹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婉儿愿意喜欢谁便喜欢谁,只让我不要叫你落落,他说这个字不能用在别人身上。” 我的手停了停,没说话。 婉儿继续唧唧咕咕:“可爹爹手把手教婉儿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落,他也喜欢不是么。我常见他写那个字,然后一个人笑……” 月上中天,满庭风来,我摸摸她的小脑袋:“婉儿一定不想看到爹爹难过是不是?” 婉儿似懂非懂的眨眨眼,点头却是毫不含糊。 我笑了笑:“以后私下里可以叫我落落,在爹爹面前就称我姑姑。记住了吗?” “嗯。”婉儿往我怀里缩了缩:“爹爹为什么会难过?” “因为……” 我一时无语,婉儿并不知道那段过往,因为已逝,也因为沉重,谁都不愿轻易提及,就让她这么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长大,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 “落落,”婉儿不再追问,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的说:“你身上有种婉儿喜欢的感觉……好像……小时候躺在娘的怀里……” 余音消失在均匀绵长的呼吸中,小丫头将我折腾得睡意全无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披上衣衫,淡紫如烟的裙裾轻拂过长长的石阶。 初春的深夜颇有几分寒意,让人彻骨的清醒。 我走到莲池边坐下,伸手拨拨水,涟漪从手边向外扩散,低头看着水中支离破碎的自己,模糊的笑容。 他一定也和我一样,只是想着对方,就会不由自主的……微笑…… 毕竟为一个人心动过,等待过,抱怨过,疯狂过,挣扎过……虽然,往事终成风。 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再见他。 曾经真实的拥抱过,深爱过。 有些东西会过去,有些却能成为永恒。 太多的事情,没有勇气、也不需要去面对,最好不过静静回味,偶尔想起他,告诉自己,我们曾经幸福,很幸福。如同传说中的彼岸花,花叶同根却永不相见,只要知道彼此紧紧牵绊过,存在过,就够了。 天刚蒙蒙亮,我正想起身回房,抬眼却见一个人影远远的晃了过来。 隔着莲池,两人同时愣住。那人反应较快,瞬间移形到了我面前,皱着眉头压低声音:“梨落,你又是一夜没睡?” “你不一样么?”我好笑的看看螭梵眼下的黑晕:“昨晚偷空去见了几位红颜知己?” “我的身子比你好……哎,”螭梵伸懒腰的胳膊僵在半空:“小声点!你那丫头占有欲超强,就认定我是她的专属跟班,恨不得在我脸上写‘卿婉’两大字……还红颜知己?我看在将她脱手之前能闻闻脂粉香都是不可能了。” “等真要脱手了,你想挨边都得排队。” “我不排队,”螭梵笑道:“我给她把关。” “你这么早过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昨晚不知怎地有些睡不着,四处走走……”螭梵困惑的抓抓脑袋,蓬松的短发显得有些凌乱,他呆了半晌,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的确有事找你。”说着掏出样东西。 他递给我的是块灰白色石片,树叶的形状,叶脉刻得十分精致。 我一眼便发觉了问题,碧瑶树不可能落叶,但这分明就是碧瑶树的叶子,只不过失去了银芒,和我手上的隐月一般,看上去就像石雕。 我质询的看向螭梵,他的神情十分凝重:“我今早发现的,应该是个开始。” “这开始意味着……”我喃喃自语:“结束……” “不错,”螭梵缓缓的说:“命源一旦枯竭,灵界也就不复存在。” 一句话使两人都陷入沉默,各有所思。 我隐隐觉得这事和我有关,或者说和隐月有关。我们曾翻阅了各类典籍,试过了各种咒语,始终无法让隐月恢复原样,哪怕是在我手中恢复光彩。按说隐月择主,无论我是生是死,它都不至于随之毁灭,更遑论至今还生了根似的无法取下。 螭梵似有顾虑的指指我的手:“那个……” 我索性解开缠在左手上的银链,暗淡无光的隐月安静的附在食指根处,了无生机。我轻轻握拳:“是不是一定要我真的死去,它才会正常?” “你少胡闹。”螭梵回过神来,有些生气:“我只是在回想以前在古书上看过的一段话,不知是否管用!” “你直接说就是,干嘛装神弄鬼的吓我?你以为我想死?” “我不会让你死。”螭梵干净利落的说:“依我看,这些山穷水尽的预兆也是治好你的希望。你多照看婉儿几天,我去趟人界。” 九十三 初见 灵瑞殿的藏书阁后有个很不起眼的暗搂,年代久远的木制地板踩上去吱嘎作响。螭梵捧着一团光,轻车熟路的穿过一排排布满灰尘的书架,走到角落处停下,抽出一本书。 我打量四周,有些好奇:“小梵,你常来这里吗?” 螭梵“嗯”了一声,把书页翻得哗啦啦直响,心不在焉的说:“你是第一次吧?这些都是千百年来藏书阁淘汰下来的古旧术语书,因为文字过于晦涩,基本没人看。我闲时喜欢瞎琢磨。” “难怪你会战无不胜。”我由衷的赞叹:“原来除了强大的灵力,还有勤奋好学的法宝。” “难得听你表扬我一次,”螭梵嘴角噙着笑,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字符中扫荡:“继续继续……还有么?” “嗯,你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刀枪不入。” “这个有点名不副实,应该说是金石难摧。啊……我找到了!” 螭梵将光球燃得更亮了些,我凑过去,好不容易才看清枯黄纸页上的一行小字:鸿蒙之初,荣损相随,六圣归一,三界无冕,歃血祭天。 “按前后文来推测,六件圣灵之物与天地同体而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六圣……”我慢慢的说:“人间的沧渊与火神之翼,灵界的碧瑶树与隐月,神族的玉麒麟与占星杖。” 螭梵点点头:“隐月出了差错,剩下几样估计都难逃牵连,会带来怎样的灾难不得而知。三界君主必须交出权征之物,以血相祭,才有可能避过一劫。” “你确定?” “我猜的。”螭梵坦然答道:“我没有在其他地方看过这样的记载,但古书上的文字也不会是空|岤来风。除此之外,我们现在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觉得这个办法比没有办法好不到哪儿去,神族暂且不谈,人间谁会相信这一说法?而且,沧渊被锁在镜湖底,千百年未见天日。火神秘籍在时空轮转中下落不明,从哪儿找起?” “穷途末路才会柳暗花明。你大概忘了十年前从冰煜那里得来的一块龙玉,”螭梵平静的说:“我照你的意思给了轩辕真人,说你几天后会亲自到访……谁想一耽误就是这么多年,但愿那老人现在还存活于世。” 我默默凝神,良久,轻声道:“你送我去人界。沧渊与火神秘籍就交给我吧,你倒是想想,有什么方法能让当朝天子心甘情愿的交出传国玉玺。” 回到住处的时候天已大亮,婉儿睡眼惺忪的抱着被子坐在床沿边,见我进来,露出慵懒的笑容:“落落,早啊!” “早啊。”我捏捏她的小脸,:“怎么不多睡会?” “我是还没睡够啊,可爹爹叫我起床啦!”婉儿调皮的晃晃脑袋,将手腕举至我眼前,紫色水晶链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我低下头,开始给她穿衣服,问道:“现在就要去吗?” “我什么时候动身爹爹会知道的,”婉儿的眼睛弯成新月:“我想先吃落落做的早饭。” “行啊,我们等小梵一起。来,坐下穿鞋。” 婉儿乖巧的任我摆弄,等我最后将打着璎珞的香囊系好,再抬头时,小家伙搂住我的脖子,香软的唇贴上我的脸,清脆的回响后,没等我直起身,银铃般的笑声早就一溜烟飘远。 “小梵怎么还不来?”婉儿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嘟哝。 我看看空无一人的大门口,估计螭梵在灵瑞殿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只得安慰她:“你再吃几口,我找别人送你,回头再让小梵去接你好不好?” 婉儿扁扁嘴:“他一点都不想我。今晚我还是回你这里。” “婉儿,”我犹豫了一下:“我要外出一段时间,最近可能都见不到你了。” 婉儿睁大眼看我:“为什么?一段时间是多久?” “为了以后能有更多时间陪你。”我笑着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嘴里:“所以,婉儿不要太想我。否则,我就没办法安心去做其他事,说不定那一段时间就会变得很长。” “我不想你的话,你就会早点回来吗?” “嗯。”我柔声应道:“婉儿就和没遇到落落之前一样生活,爹爹和小梵都很疼你。你会学到更多新鲜好玩的法术,也会交到更多朋友。” “那婉儿的悄悄话和谁说去?” 小丫头的眼眶有些发红,倔强的看着我,泪珠儿在边缘滚来滚去。 我努力忽略鼻根的酸疼:“婉儿可以写下来,托小梵带给落落……一定会有回信的。”再也忍不住的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故作轻松的调侃:“婉儿的金豆豆这么一掉,落落可就没心情去办正事了。” “不要……”婉儿的声音有些发闷,过了好一会,她才仰起脸,一双紫眸明净如洗。她羞涩一笑:“落落记得早去早回,以后就有更多时间陪婉儿。” 婉儿离开了很久,我还坐在窗前,看着她走过的那条林荫小径,情不自禁的微笑。有时候,真的觉得生命没什么遗憾。他给我的这个孩子,抵得过一切得不到和已失去的。 “婉儿呢?”螭梵的声音骤然响起:“梨落……你在想什么?” 我懒洋洋的瞪他一眼:“拜托以后从门外走进来,当心哪天把我吓死。” “今天急了点……议事会前夕,杂事也多了。那个……”螭梵探身往里间张望:“婉儿还没起床?” “早起床出门了,”我笑了笑:“现在一定正玩得开心呢。” 螭梵一副了然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看看就知道了。” 风露灵镜在他手中逐渐变大直至恢复原样,云雾散开,浮现出一大一下两个人影。 宽敞的石桥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岁月似乎从不曾在绿水晴川留下痕迹。婉儿欢快的雀跃奔跑,红扑扑的小脸娇艳胜花,引得行人纷纷驻足回视。 “梨落,”螭梵目不转睛的看着,轻笑道:“你发现没,这孩子越长大,神韵反倒和你越像了,就连五官也……” 我无暇接话,只瞥了一眼,视线中便再也装不下其他。 他也从未变过,眉目如画,轻裘缓带,唇边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淡定如月,深沉如海。 他走在人群中,浮世的熙攘仿佛都与己无关,只有在看向婉儿时,暖暖的笑容才会浸润开来,紫眸中毫无掩饰的……似曾相识的宠爱…… 他给婉儿买来糖葫芦和甜糕。 他抱着婉儿踏上一叶小舟,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放桨逐流。 婉儿倚在他怀中,兴奋的指给他看跳出水面的小鱼。 他微笑着同婉儿说话,不时抬手拂去她脸上的糖屑。 春风融融,杨花飞舞。 我并没有置身其中,却一样痴了。 “梨落,其实你也可以……”螭梵有些艰难的措辞:“你知道,那个预言已破,你也不再是灵界的主神。” 我可以怎样?最多数十年的幸福,留给他们的又会是千百年的伤痛。现在这样已经再好不过,除了欣慰,别无他想。 我从风露灵镜上收回目光,装作没听到他的话:“我们现在可以走了,趁婉儿还没有回来!” 螭梵看看我,欲言又止。 清晨的蜀山令人心旷神怡,清风拂面,幽静的林间鸟鸣声声,错落的庭院掩映在葱笼的古木中。 只可惜,观门紧闭。 螭梵扣扣门环:“有人在吗?” “你们找谁?” 清亮的声音来自身后,毫无预兆的,触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唇角渐渐扬起。 琥珀色的眸子温润如玉,白衣少年浅笑如水。 恍恍惚惚,一切如昨。我们站在这里,从未离开。 星璇,好久不见了。 螭梵走到我身边:“小兄弟,轩辕真人去了哪里?” “他老人家云游在外已大半年了,”星璇想了想:“现在应该在淮北一带。” 螭梵奇道:“你从何得知?” “瘟疫。难道你一点都不知晓吗?”见螭梵茫然点头,星璇反问道:“两耳不闻窗外事都到了这种地步,读书又为了什么?” 螭梵的表情瞬间僵硬,极不自在的挪挪肩头捆着书篓的藤条。我咬着唇,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爆笑的冲动。出门之前换装,螭梵折回暗楼将一些他觉得有用的古书搬了出来,想借机与轩辕真人探讨一二。我见他抱着碍手碍脚,便心血来潮的拖着他去山脚的集市上买了个竹制书篓背着,骗他说人界有学问的人都流行这个。他自己也觉得有趣,还摇扇笑称风流才子。 这个……书生造型果然成功。看来螭梵不愧是文武双全。 “那请问我们怎样才能找到轩辕真人呢?” “你们不妨先告诉我为何而来?” “为赴约。”我从容而答:“虽然晚了十年,承诺总是不变的。方便的话,还望告知尊师的具体去处。” 星璇略显惊讶,思忖片刻后忽然问道:“阁下可是梨落?” “在下正是,”我笑了起来:“鄙姓李,单名洛。” 作者有话要说:米话说。。。加油码字~~ 九十四 轮转 “原来你竟是男子……”星璇的眼神有些困惑:“我听师父提到过你。十年前你来蜀山,曾赠予他一样东西。” 我微微一笑:“不算赠予。只是借尊师之手,将七星剑物归原主。” “原主?” 星璇与螭梵同时投来疑问的目光。螭梵将我拽到一旁,低声道:“梨落,你认识这小子?” 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不经意间,与那双张望过来的琥珀色眸子相对。 我不禁莞尔,轻轻颔首。 一世情缘错落,却因年少,终成落花飘零的美丽,风也轻柔,雪也轻盈,余香滑过手掌,留下洁白痕迹。 螭梵见状,恍然明了,旋即皱皱眉:“沧渊借火神九翼逆转时空,少了你就会是另一番天地吗?” 我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李公子,”星璇不满的瞅瞅螭梵,转向我的目光柔和了些:“你可是急寻我师父?” “当然。”我使眼色制止了螭梵的濒临爆发,冲星璇笑了笑:“再错过就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如此说来……”星璇斟酌片刻道:“实不相瞒,我半年前就已离开蜀山,只是因故来访。此行既然巧遇两位,不如同行。我对师父的行迹肯定比你们要熟悉得多。” “能结伴再好不过。小梵……”我伸手拍了拍螭梵的肩膀:“婉儿,嗯?” 不管螭梵愿不愿承认,这招对他就是有效。他纵有满腹的揣测与牢马蚤,也不再多话。 反倒是星璇,他对螭梵莫名的告辞离开略显不安,几天后才不无愧疚的告诉我,他当时把我和螭梵当成了上山求卦卜前程的功利之徒,言语不免有些冲撞。每年科举在即,轩辕真人都饱受这类人的搅扰,或闭关潜修或外出云游,但凡生人一概避而不见。眼下正逢淮北瘟疫横行,老道长必定不会坐视不管,没准还会把早年得承医道的师兄抓出来一并悬壶济世。 话至此处,星璇很八卦的补充一句:“半年前就听说那位仁兄正不务正业的使出浑身解数……”他停了停,似乎搜刮不出合适的词语来表达。 “泡妞。”我看看他有些泛红的小脸,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心中一乐:“你是指冷清扬?” “你怎么都知道?”星璇忍住笑意,有些意外的神情:“师父只说他姓冷。” “我在你还没来蜀山前就认识轩辕真人,听闻些轶事也不足为奇。” “那七星剑呢?剑柄上那朵小花是你刻上去的么?”星璇继续追问,晶亮的眼眸写满探究。 我淡淡一笑,目光别向车窗外。 风声呼呼响在耳边,眼前景物纷纷往后倒去,暮色将垂,远处已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并且越来越密集。 从蜀山到淮北大约七八天行程,现已过半。翻过这座山头,就能看见长安的城楼。 繁华的故都,重复着一年又一年的歌舞升平,而我最为怀念的,却只是街角的一处馄饨面摊。岁月长河中的一夜平凡得如同海岸线彼端的沙砾,却因他的话而铭记于心。两个人曾在昏黄的风灯下抢吃一碗馄饨。他说,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了。他说,我从不骗你。那时的我也很奇怪,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实现,还是心甘情愿的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死心塌地的相信……如今想来,有些创伤原是早就埋下伏笔的…… 思绪不觉有些飘远。 马车开始下坡,在坑洼的山路上颠簸。 行了不多久,车轮似乎硌上了块大石头,车身猛烈抖动后歪向一旁。 “啊!”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立刻失去平衡,一头朝对面车壁撞去。 一只有力的手扳住我的肩膀,星璇拉起我,没等我坐好,就拽着我箭步冲出车厢。 与此同时,数十把明晃晃的大刀砍向马车,木屑横飞。 我站在路边凸起的一块巨石上,呆若木鸡的看着乱石杂草中忽然冒出的几十条人影,不由苦笑。我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重回江湖的头件大事就是遭遇山贼。 来者皆手持兵器,身着黑衣,黑巾蒙面,只露出几十双眼睛,带着各种麻木、冷漠、兴奋、残酷之色,紧紧盯着我们。 星璇双眼一眯,低声问我:“李兄,会功夫么?” “轻功……会一点。”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就如毒蛇般朝我们袭来! “身手不错嘛!” 锐气逼至眼前,星璇居然还来得及蹦出一句话,紧跟着手腕一动,七星剑尚未出鞘,只挡开刀锋,“铮”的一声,大刀扎进我身侧的树干。 “留命不留财,留财不留命,自选一样。” 为首的山贼一双眸子阴冷发亮,透着股邪气。 我和星璇同步抢答。 “留命!” “留财!” ……还是这么没默契。 我习惯性瞪他一眼,他嘻嘻一笑。 那头目估计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愣了愣,吼道:“你们到底要什么!” “很简单。他要命,我要财。”星璇一本正经的转头与我商量:“这样吧,你有多少钱财就都留给我好了,你的命我先替你保下。” 我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哭笑不得。虽知他武功超群,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方这么多人,还不知有没有后援,一人一招也得打到天亮。 不过,那帮山贼也没耐心等我们磨叽。下一刻,四周响起几声轻喝,无数道银光如有约定般同时掠起,交织成一片银色大网,向我们劈头盖脸的撒下。 蓝光一闪,我本能的闭上眼睛,剑刃相接声层出不穷。忽感腰间一紧,星璇敏捷的带着我腾空而起,后退了十来米,在黑压压的山贼涌上之前,他迅速往我手中塞了块腰牌:“你先下山,把这个交给长安城门前的守卫,命他速带百余精兵前来。” “不行!”我拖住他的胳膊:“你和我一起走,想将他们绳之于法也不急于一时。” 星璇不及多言,一把大刀已从他背后招呼过来,他飞起一脚将来人踢翻,还没来得及放开我,又是几人围了上来。 刀光剑影中,几枚暗器破空。 “当心!” 我死命撞开星璇,一枚黑镖扑近面门,却陡然停在了眉心前几厘米处,再也没有前进的趋势。 “小梵!”我摸索着看不见的护壁,兴奋的喊出声。 星璇挥剑劈落暗器,将我拉至身后,神色骤冷。 “看来给他们留余地真是失误。” 我强忍着对准他脑袋一巴掌拍下去的冲动,咬牙道:“你都说了要财不要命,还想留什么余地?” “你站好,千万别再乱动。”星璇瞥我一眼,唇角微微扬起,紧接着一个旋身,杀入了敌阵。 昏暗的林间,七星的蓝芒分外耀眼,在半空中划过明亮的轨迹。星璇不再偏重防守,剑法纵横开阖,比方才凌厉得多,那帮乌合之众顿处劣势。 我疑惑盯着刚刚出现护壁的地方,并没看到螭梵的身影。 斑驳的树影下,红纱拂过枯叶。 我睁大眼,不由自主的迈脚,想上前看个清楚。不料还没走出半步,又被星璇抓了回来。 战局已定,半数山贼蜷在地上闷哼,还有一半张牙舞爪的僵立在原处。 星璇扔掉一把碎石子,擦擦脸上的血渍,拉起我的手就走。 “哎,这就不管了?刚才不是还说要送官府么?” 头顶传来脆生生的笑语。 星璇一愣,刚提剑,说话的人就从天而降,带下几颗松果砸在我们身上。 星璇警惕的挡在我身前:“你是谁?” 一身红衣装束的女子胡乱拨着挂在头发上的松针,嘴里唧唧咕咕:“我还没问你是谁呢……哎呀……我才洗过的头发……早知道就不上树了……” 眼见她三下两下把满头青丝捣鼓成了鸡窝,我忍不住笑了:“阁下可认识螭梵?” “认识,熟着呢!”她意犹未尽的拍拍手,忽然反应过来:“啊!你是说主上?对了,是他让我来的。” 星璇莫名其妙的看向我:“你不是说螭梵家中有急事,赶着回家照顾妻儿了么?主上这称呼是哪来的?” “惯称而已,这是他的家仆。”我摇头笑道:“七七,螭梵派你来保护我吗?” 唤她“七七”本是猜测,谁想话一出口,她便猛然抬头。定睛看去,她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乱蓬蓬的碎发下,一双慧黠的大眼。尽管灰头土脸,却难掩姣丽无双。螭梵的描叙果然不假……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还没自我介绍呢!你是不是姓李?你和主上什么关系?” “这些如果都还不清楚,你不妨再回去问问你的主上。” “那算了,”七七泄气的摆摆手:“我现在没力气。”她指指我们身后:“主上只让我保护你,我还额外的帮你们把那群丑八怪打包了!怎么谢我?” 我和星璇齐刷刷回头。 数十道绳结将那群山贼捆成一堆,绳索末端悬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远远看去,像极了黑乎乎的粽子。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补全~~嘎嘎~~ 九十五 落单 夜半的长安街上空无一人,星璇驾着残破的马车停在碧荷园前。 “掌柜的,三间……” “三间上房,要朝北向的!” 星璇话没说完,被一女声打断。紧跟着“梆”的一声,一锭银元宝砸在柜台上。 我循声看去,着实一怔。 白衣女子俏立于灯下,雪肤花貌,明眸翦水,婉约散落的发间束了条金丝带,在摇曳的烛影中灿然生光。光影模糊了视线,模糊了时间。 天山凤翎观,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子,用血染的笑靥在每个人心底凝成了一道疤。有些人,有些事,想忘而不能忘。 星璇的目光从幻琦脸上扫过,不以为意的笑笑,转过头去敲敲柜台:“这话我就不重复了,赶紧。” “这……”看美人看呆了的掌柜终于回过神来:“小店只剩两间房……” “好说,我们挤挤也行。” “你们?看清楚点,我先付钱的好不好?”幻琦不由分说的冲门外喊道:“哥,这里还有房间!” 我的目光慢慢挪了过去,掠过潋晨,停在另一个人身上。 霁月般的男子,无论走到哪里都堪称翘楚,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淡雅而出脱的。一袭浅蓝色缀水墨锦衣,长长的头发黑缎般倾泻而下,直至腰际,在门厅灯笼的红晕下泛着柔和的光。 许是觉察到了旁人的注目礼,弄月侧过脸来,我躲闪不及,只好回以微笑。弄月竟怔了怔,黑亮的眸子盯着我,良久,唇角轻扬。他冲我友好的颔首。 仿佛很多年前就在等待这样一个结局,真的走到面前,除了释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其实,能够遗忘才是幸福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而我,却只能守着寂寞的空城。虽然路是自己选的,也总有不甘,为什么我不能和他们一样? 自嘲一笑,我移开视线,发现七七不知什么时候钻到了星璇身边,将柜台拍得“砰砰”响:“还有没有先来后到啊……还讲不讲理啊……我又饿又困,还让不让人吃饭睡觉啊?” 幻琦被喷了满脸口水,半张着嘴直发愣。星璇强忍笑意拉开愤怒的七七,对掌柜说道:“听不见总该能看见,别装傻了,谁先进的门就给谁钥匙。” 掌柜唯唯诺诺的往腰间摸去,幻琦反应过来,又是“哐”的一声,这次拍上柜台的,是一把剑,剑柄下垂着对红玉吊坠,巧妙的雕琢成熊熊燃烧的烈焰。她一言不发的用剑将银子捅到掌柜眼前。 掌柜开始瑟瑟发抖,别说接银子,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星璇瞅瞅剑,笑起来:“玄火宫?” “知道你还敢放肆?” “不敢,我只是投宿而已。”星璇悠闲的靠在柜台边,屈指轻叩台面,叩一下,掌柜就往里缩一点。 “琦儿,”没有了额角的金色蔓藤,少了忍辱负重的童年,潋晨的面部轮廓显得柔婉了许多,华冠玉佩的翩翩公子开口道:“别胡闹,到底怎么回事?” 幻琦毫不犹豫的说:“只剩最后两间房,我先订了。”兰花指点着星璇的鼻尖:“他一个男人,竟为难弱女子!” “你若是和我一起到的,我让你也无妨。”星璇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而且,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大出来你是女子……这弱字又从何谈起?” “你……”幻琦“唰”的提剑指向星璇的脖子:“立刻给我滚出去!” “幻琦,”弄月的声音不大,上前推开幻琦的手,收剑,“我们换一家就是了。” “不,别人都说碧荷园是长安最好的客栈,临山临水,风景绝妙……” “那是盛夏。”弄月的眼睛弯了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哪像现在,什么都没有。傻丫头,眼下桃李初吐蕊,我带你去别处,明早起床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你和大哥都来过数次,我才头回出门,慕名前来都不成,还编词造句的糊弄我!”幻琦耍赖,嚣张跋扈后的小女儿憨态尽现:“以后别人问起来,说在长安住了那么些时,竟连碧荷园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多没面子!” “不会,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启程,要不……”我给星璇使了个眼色,偏那小子鼻孔朝天不买账,我只得打消了相让的念头:“要不我们明天等你们过来再退房,省得又被他人抢了先。” “那就这么说定了。”弄月拉着幻琦向外走,回头看看潋晨:“大哥,我们先到对面的福安客栈歇歇脚吧。” 潋晨淡漠的扫了我一眼,抬脚跟了去。 星璇懒懒的直起身,一言不发的冲掌柜勾勾指头,两串钥匙立刻到手。掌柜抖抖索索的在前引路,行至楼梯口便躬身退至一旁,谦卑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小王……” “谁告诉你我姓王?”星璇瞥了掌柜一眼,接过话来:“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头吩咐小二备好洗澡水送到房间。” “嘿,小样儿架子倒端得足。”七七好奇的回望沿墙根走远的掌柜,扭头将星璇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那么大把年纪,居然怕个小孩子?” “我是小孩子?”星璇嗤之以鼻:“那你算什么?” “好了,”我生怕七七接下去冒出更彪悍的话来,忙说道:“都回房休息吧。七七,洗完澡会有人给你送吃的。” “我不洗澡,”七七撇撇嘴:“我只吃饭睡觉。” 看着两人一左一右的推门进房,我立在原地,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该跟谁走? 正感头大,星璇探出半个身子:“你愣在那干嘛?” “我这就……回房……”我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下意识的往反方向挪去。 星璇看着我,沉默半晌,慢条斯理的发话:“李兄……你不和我同房,难道和她?” “呃,不是!”我收回脚步,尴尬的解释道:“我是担心她一名女子初到陌生地……我是说,万一那房中藏了刺客……” 星璇脸上的促狭之意越来越浓,极配合的点头:“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我反倒有些糊涂:“你明白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过,”星璇若有所思道:“刚才在楼下,你似乎也对着玄火宫那丫头发了半天呆。” 见我无言以对,他好心的给我找来台阶:“其实也没什么。李兄,别浪费了你一表人才,人不风流枉年少嘛!对吧?” 我面无表情的绕过他,推门进屋。 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桶,松软的毛巾搭在桶沿上。 在山路上颠得浑身酸疼,我忍了又忍,才没戳穿星璇欲盖弥彰的身份。可我实在很想一脚把他踹回静王府,然后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 星璇冲我指指浴桶,示意让我先去。 我咬牙道:“还是你先吧,我自己去厨房挑点好吃的。”恋恋不舍的从浴桶旁经过,哀叹——莫非今晚我竟带着一身臭汗睡觉么?虽然,睡觉的地方也还没着落…… “也好,”星璇脱下长衫搭在屏风上:“顺便帮我找小二要套干净衣服……对了,据说他们这儿的荷叶包饭味道还不错,你可以尝尝。” 我幽怨的瞅他一眼,带好门。 来到七七房中,发现她已睡死过去。本想唤醒她说会话,犹豫半晌还是作罢。此行也是难为她了,不同结界的排斥自来就有,神灵两界互为消长,人界则又是一番天地。我曾有的灵力在她之上,去一趟蜀山都会感到力不从心,眼下等她休息好了早点打发回去才是正经。 悄然退至门边,忽闻她一声喊叫:“芝麻糕飞来!”紧跟着“咚”的一下,重物落地。 我吓了一跳,猛地转身。 七七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茫然四顾,过了好一会视线才寻到焦距:“怎么是你?” 我憋笑快要憋出内伤:“你以为是芝麻糕么?” “啊,那个……”七七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在做梦。你知道的,我们的灵力在人界消耗过快……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疲倦?” “我没有灵力,何来消耗一说?” 七七一脸惊讶:“闹了半天,原来你是凡人?”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总之你和我不一样,你不便在人界久留。” “不行。主上说……” “你回去转告他,就说是我的意思。他有风露灵镜,随时可以找到我,比如今天的意外,你不是出现得很及时吗?” “可是……”七七想说什么却又停下,愣愣的瞧着我。 “我有任务在身,你的存在反倒容易引起怀疑。关于我本人,有想不通的地方让螭梵给你解释。” “等等,”七七狐疑的退后几步,左右打量我:“我怎么觉得你长得很像……梨落?” “你还没睡醒吧?” “哎,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告诉你,梨落可是灵界的上任主神,当年的神灵大战,她每次现身,敌方大军至少半数心不在焉……”七七陷入无限神往,喃喃自语:“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形容气质都无懈可击,如果不是……”她的神色一黯,随即摇摇头:“得了,我是有点眼花。你只有她的几分神韵而已,若论姿色,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在你是男的,也无所谓啦!” 我默然无语,挣扎了半天,还是迟疑道:“真的……相差那么多吗?” 七七调皮一笑:“平心而论,你也属上乘的美人。只是在我心里,没人能比得上梨落,包括神族那个不可一世的王。所以你也别自卑了。” 我木然的点头:“你赶紧回去吃芝麻糕吧。告诉螭梵我很好,让他把心思花到该花的地方。” “那好吧,反正随时都可能再见。”七七捧起一团红光,想想又回头问道:“还有件事也挺奇怪,那个叫星璇的小孩为什么能破解我的护壁?” 我笑了起来:“三界各拥其主,他身上带有皇家血统,别说是你,就连螭梵的护壁对他也没有作用。以后别叫他小孩,你叫一次他就会爆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有检查,更得慢了点,见谅。 哎,可怜的留言数,期待一个月后的解锁……郁闷……= = 九十六 交会 星璇惬意的躺上床打了几个滚:“你确定你不洗澡?” 我百无聊懒的给自己斟了杯茶:“我又没挥刀舞剑,不用了。你累了就先休息吧。” 星璇不仅没有入睡的打算,反而坐了起来:“你觉得刚才和那刁蛮丫头同行的两人看上去怎样?” “你想说什么?” “难道你都没听说过穆家的比武招亲吗?”星璇奇道:“那巧眉嫣然总该略有耳闻。” “穆嫣然?” “对,就是那对名扬四海的姊妹花。你说的是妹妹,比武招亲为她而设,穆将军亲自坐阵择婿。这不连玄火宫的两位公子都被吸引来了么?” “你也打算去参加?” “我才不去,她姐姐巧眉秋后入宫封妃。穆将军此举就是不想让两个女儿都卷进……”话至此处,星璇猛然惊觉,开始笨拙的转移话题:“小二送来的什么茶叶,真香。” 我愣了愣,放下茶杯叹道:“卷进宫闱争斗?若是连一点小事都要遮遮掩掩,哪还有秉烛夜谈的气氛,你早点歇了吧。” 星璇跳下床来,小脸涨得通红:“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难得结交到与李兄这样相处随意的朋友……你看碧荷园的掌柜,从未与我打过交道就先避开三尺,旁人也都如此。我并非蓄意欺瞒,不过是怕李兄知晓后也会对我疏远拘束。” 我并没有生气,眼下看星璇急着解释的样子更觉有趣,一不留神就伸了手,捏住他的腮帮子往外扯…… 开怀大笑之际,冷不丁反应过来,我慌忙松开,异常尴尬的笑道:“这个……我习惯了。我有个弟弟,和你差不多年纪,所以……嘿嘿……” 琥珀色的大眼眨了眨,星璇若无其事的摸摸脸颊:“当你弟弟还是挺倒霉的,你不会武功,掐起人来倒不含糊。” “也还好啦。”我赶紧扯回正题:“交友贵在交心,怎会被身份地位等身外之物扰了去。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这个道理还要我来教?”见星璇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9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9部分阅读 惭愧,我戏谑之心又起,一本正经的款款施礼道:“依在下愚见,小王爷莫不是书读得太多,物极必反?” 一抬头,星璇正满脸愕然的瞧着我,唇角诡异的扬起,弧度越来越大,直到笑得全身乱颤。 我上看下看,没发现异样,不明所以之下,只好跟着扯扯嘴角。他却笑得更厉害了,指着我的手抖啊抖:“我原本觉得你已经很娘娘腔了,你居然还会行大姑娘的福礼,动作竟分厘不差,跟谁学的呢!” 碧荷园的天字间里一通乱响后,重归平静。 我抱着只枕头懒洋洋的趴在床边。 星璇拾起东倒西歪的凳子,悠哉游哉的坐上去,晃晃二郎腿:“你的轻功和点|岤虽说比起我来差了点,横行江湖还是没问题的。” “横行江湖?”我想笑没笑出来,心念一转:“玄火宫至今还在武林上独占鳌头吗?” “独步天下的火神之翼失传已久,玄火宫的声名与威望仍在,因其武学渊源并不限于一招半式。裴宇文手中不乏各宗武学秘籍,膝下两子天赋优良,多年前就在英雄大会上崭露头角。方才那丫头就是他那以美貌闻名的女儿,闺名幻琦。看来身手也不弱,只不过,”星璇笑得不怀好意:“难说她这么一露面,会打碎多少男人对她的幻想啊!” “嗯,有这样的父兄宠着,难免娇纵。她的哥哥们就比她沉稳得多。”我漫不经心的应着,心中疑虑重重,如同一幕戏开演,剧本原在我掌握之中,等到生旦净末丑一一登场,才发现演出的戏码并不尽然相同。 “所以我开始就问你觉得他俩如何,我看有戏,尤其是年幼点的那位。朝堂之外多有卧虎藏龙之地,慕名而来的确实不乏青年才俊,穆将军别挑花了眼才好。要不……”星璇双眼一弯:“咱们耽误一天,你也去试试?” 我没好气的斜视他:“不去。” “我保证穆嫣然不比裴幻琦差,也不会输给对面屋里的……七七?”星璇咂咂嘴:“她的名字还真怪。”说着,他走到床边,将我往里推了推:“哎,给我留点空地。你考虑下,明早决定也不迟。” 我这才意识到他是要睡觉,忙将枕头扔给他:“你睡里边。” “原因?” 我理直气壮道:“我睡着了喜欢乱踢人,把你踹下床就不大好了。” “凭你也能踢开我?”星璇将枕头放好,拍了拍,躺下笑道:“我比你警觉,睡外边防贼。” 星璇眨眼功夫就沉进了梦乡,估计这时候来帮小贼将他抬走卖了也未必会醒。 我托着腮,好整以暇的打量他。 飘逸的眉下,那双总是欢快明朗的眼睛此刻正闲闲的闭着,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偶尔轻颤,略略上扬的唇角勾勒出一抹若隐若现的浅笑,再熟悉不过…… 我的呼吸不觉有些凝滞,很多年前,那些看不懂听不懂的都在尘烟中寻到了答案。我何尝没有为这秋日暖阳般的笑容有过瞬间心动,只是身在其中时浑然不觉,纵然感动也只是懵懂,总以为回头就一定能看见你,谁知也会一别无期。我到现在都没机会告诉你,我也最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哪怕付出再多,只愿能还你一场相知相惜,只愿能看见你幸福,至少在此刻,我是满足的。 轻手轻脚的越过星璇,我来到七七空出的房间,伸手试试浴桶中已经微凉的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宽衣解带,入桶沐浴。 身子没入水中,我轻缓一口气,该死的白绸裹胸快要把我勒昏,原想女扮男装可以避开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才发现没有比呼吸不畅更麻烦的事了。 月上中天,我被凉嗖嗖的水刺激得睡意全无,披着晨衣走到窗前,一点点梳理着湿漉漉的长发。 经幻琦一提,我才留意到碧荷园处处透着的风雅。凭栏眺目,浮云远淡,眉月初晴。夜风送来清辉一许,银练共碧水,丝丝粼粼。窗前几枝翠竹,寥寥竹影下陈设着一架七弦古琴,与房中出自名家手迹的字画互衬得恰到好处。 我走到琴台边,随意拨动几个音符,淙淙之声不绝于耳。 琴是好琴,景亦是美景,可惜从前住这里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只是不在身边的人,成天掰着指头数日子。那些日子倒也是“嗖”的一下就过了,然而时间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不管它跑得怎么快,总会留下点影子。现在想起来,调戏冷清扬和红凤那对璧人,冰天雪地里陪嫣然赏梅,怀揣暖炉与星璇嬉闹斗嘴……原来都是极好极美的,再也求不来的。 手指不自觉的在琴弦上翻动,空灵的乐音幽幽弥漫,经年再现的婉风,一如当初青涩的模样。烟雨蒙蒙的画卷缓缓铺展,黛瓦粉墙,飞檐漏窗。珠穗玉帘的楼阁中,是谁在轻扣丝弦,是谁在舞弄竹笛,又是谁在倾诉挥之不去的思念…… 弦断,血珠飞溅,我低头吮着指尖,乐声却仍在继续,仍在固执的寻找契合。 暗香疏影中走出一位男子,穿过水榭,步上石桥,路旁莹黄的灯火点点滴滴,映出一张清雅的容颜。 玉笛离开他的唇,一曲终了。 清影入梦,笛落浮云怅,孑然回望,月隐千山。 我呆呆的看着弄月,他也静静的瞧着我,月光给点墨般的眸子晕开几许缱绻。 对视半晌,我猛然醒转:“裴公子,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现在还不困。”弄月微微一笑:“我可以上楼坐坐吗?” 我没有多想,点点头,正欲回前厅开门。忽听竹叶沙沙,弄月竟然足尖点地,轻松跃了上来。 等我反应过来,弄月已从我身边走过,兴趣盎然的端详着墙上的字画。 我忙手忙脚乱的系好晨衣,饶是如此,淡绿丝绸的肚兜仍露出一牙儿掐边,长长的腰带几欲曳地。 正准备胡乱套上刚换下的长衫,弄月却在此时转过身来。 我动作一滞,尴尬的笑道:“裴公子若是喜欢这些,不妨先拿回去赏玩,明日送还便是。” 弄月对我的举止似乎并不讶异,若无其事的朝窗外指指:“我就住在一水之隔的听雨轩,刚睡下就听见有人抚琴,这曲子我也很熟,忍不住和了一段,若是搅了姑娘雅兴,不要见怪才是。” 见他神情自然,我的拘谨也消于无形,淡然道:“高山流水,伯牙子期。知音从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何况裴公子对音律的精通远非旁人所及,是我班门弄斧……” 客套话还没说完,一方洁白的丝帕递到我手边:“疼吗?” 我一怔,未及接过,他已牵起我的手,开始替我包扎还在渗血的伤口。 几缕发丝拂过鼻端,他低着头,轻声问道:“你也喜欢这首曲子?” 我犹自魂不守舍,虚应了一声。 弄月小心翼翼的将丝帕一层层裹好,指尖碰触的微温让我心神一乱,本能的缩回手:“一点小伤没事的,我自己来。” 弄月倒也不强求,无奈我单手无论如何也没法打结,折腾了半天,反而把他包扎好的地方给弄散了,恨不得张嘴咬住丝帕的一端。 手刚举起,被弄月拉下,他干净利落的打了个活结,眸中笑意浅浅。 “为什么喜欢婉风?” “嗯?”我不知该怎样回答,本是油然而生的莫名情愫,叫我从何说起,只得喃喃道:“没有原因,或许是……想家了。” 那个烟雨红尘中的家,给了我一段生命中最无忧无虑的岁月,简单的爱与被爱,简单的……幸福。 眼眶没来由的潮热,我忙走开了去,一边装模作样的沏茶,一边说道:“我明天要去淮北,离家久了难免生出些伤春悲秋的情绪,让裴公子见笑了。” 弄月的声音带着惊讶:“你现在去淮北?” “我是去寻一名大夫。”我笑了笑:“越是瘟疫重灾的村落,就越有可能碰上他,去了说不定也能尽些绵薄之力。” 弄月若有所思的颔首,片刻后说道:“家父藏书颇丰,其中不乏防治各类瘟疫的传世秘方,我现在也还略记一二,不如写下给姑娘带去,想必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行医者,治人先要护己。”话语间,他已行至桌前,熟练的研墨铺纸,挥笔直书。 不多久,几张泛着墨香的纸张摊在我面前,弄月又细细审读了一遍,说道:“没错了。你明天出城前先把药材准备好,在进淮北之前开始自行服用,千万别染疾上身。” “不会的。”我收起药方,笑道:“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本是句玩笑话,谁料弄月眉尖一蹙:“此话怎讲?” “不讲。”我倒好两盅茶,轻碰后递给他其一:“聊表谢意而已。夜深人乏,还请裴公子早些回去休息吧。他日有缘再会了。” 清茶回甘,聚聚散散,回首时亦无风雨亦无晴,再好不过。 弄月一口饮尽,起身告辞。 看着他行至门边,我不禁好奇道:“你怎么都不问问我的名字?” “相逢既是曾相识。”弄月意味深长的一笑:“你不也没问过我的名字吗?” 我的笑容瞬间凝在唇角,惊疑不定时,他已闪身消失在夜幕中。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去黄山玩一趟,接下来三天都没有更新哦,晚点补完本章”……似乎今晚补不完了~~~ 目前留爪印的人也好少,都没啥动力的说= = 今天调了一个部门,工作肯定要忙多了,但愿今年8月有我盼望已久的调动,期待新开始。 深更半夜没更文,跑上来胡言乱语几句。 对于女主的年龄外貌问题,我就不多作解释了,可以理解大家的心理。红颜白发是件很可悲的事,虽然落落还不至于这般,但不若从前的明艳照人是肯定的。由外貌决定两人般配不般配,喜欢不喜欢……这个,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觉得有些东西是可以超越外在的,爱情最开始可能源于一瞬间的心动,其后不然。 九十七 同行 星璇被我揭穿了身份,干脆破罐子破摔,天没亮就带兵上山端了山贼窝,又去静王府弄出两匹纯黑的骏马。搜罗完数家药铺了,来来去去耽误了半天功夫,我们才带着几大包上好药材出发。 轻蹄踏过京城微湿的路面时,铺天云霞翻卷如虹。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东城楼的黛瓦红墙遥遥在望,我正准备加速,星璇却勒停坐骑,犹豫道:“我忘了备雨具,要不回头……” 他话没说完,密集的雨丝就纷迭坠落,我“啪”的扬鞭,从他身边掠过:“行啊,你回城准备雨具,我去城门下避雨。不急,我等你……” 余音消逝在笑声中,风如拂尘雨似酒,开怀。 离城门近了,灰蒙蒙的雨雾中,一抹浅色身影跃入眼帘,白马金鞍,轻裘缓带。 我抹抹脸上的水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星璇纵马直奔城门下,那人却策马而出。 干燥的绸缎吸饱了水,软塔塔的垂下,黑瀑般的长发也不再肆意翩飞,却丝毫无损天生的俊逸风流。 我忘了前行,只等他行至身畔,傻傻的问了一句:“你也在躲雨?” 弄月笑着摇头:“你没等我来,一大早就退了房,怎么现在才到这里?” “星璇已经嘱咐过掌柜预留房间,又被人抢先了吗?” “是我抢先了,一路快马加鞭赶出城门外数里都没看到人,谁想你们竟落在了我后面?幸好我沿原路折了回来,不然的话……”雨雾浸润的双眸依然明亮如昔,弄月的唇角轻扬:“我就错过了。” 错过谁?错过什么? 雨水浇得我阵阵发晕,只听星璇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还在雨里磨叽什么?药材进了水就全废了。” 弄月轻提马缰,浅浅一笑:“药方都配齐了,大夫怎能缺席?我自然是要随你们走一趟的。” 春雨绵绵,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我们在城门下等得不耐,药材本用滚油牛皮纸包好,星璇又找来几件铁甲盖上挡雨,整理妥当后继续赶路。 夜半时分的荒郊野岭外,月朗星稀。 弄月和星璇取出携带的贴身衣物换上,在篝火旁烘烤湿嗒嗒的长衫。 我磨蹭着在自己的行李中翻翻找找,背心处凉意袭来,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星璇催促道:“你还在挑拣什么啊,当心还没到淮北就生病。” “马上就好。”我思来想去,决定老实招供:“哎,我说你们能不能……” “楚公子……” “就叫星璇吧,这称呼我不习惯。还有你,”星璇冲我促狭的眨眨眼:“昨晚我就想好了,以后叫你小李子。” 我立马血气上涌,咬牙道:“我不是太监,而且我比你年长……” “谁说小李子是太监名?那是我家鹦哥的爱称。”星璇一本正经道:“我给取的,挺好听么。” “你……”被星璇这么一打岔,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原本要说什么,只想扑过去捶扁他:“我说不行就不行!” “好了,”弄月忍着笑拉开我:“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星璇随我去林子里猎些野物来充当干粮吧。” “不用,我早有准备。”星璇摸出一包点心,得意洋洋的打开:“你们看……” 淅淅沥沥的浊水沿着破损的牛皮纸淌下,众默然。 弄月临走前将晾着的衣物围成了一个小帐篷,我钻进去换好衣服,坐到火堆前往里添柴。暖融融的热流拂面,虽然鼻子不大通气,感觉还是舒服多了。 火焰轻爆的劈啪声不时响起,光源以外的地方都是黑黢黢的,我却并不害怕,有一下没一下的捅着燃得正旺的枯木,不知不觉的微笑。 不多时便听见脚步声,他俩逮回几只野兔和一只山鸡,到溪水旁拾掇干净了,抹了些盐巴,串在松枝上烤。 “你怎么知道会用上这些东西?”星璇蹲在弄月的包裹旁,东摸西看,一脸崇拜的自问自答:“真有先见之明。” “山路不好行马车,餐风露宿惯了,自然有经验。”弄月笑了笑,递给我一只热气腾腾的碗:“把姜汁喝了。” “不要。”我正垂涎篝火上的美味,想也没想的拒绝。 “加过红糖的,听话。” 此言一出,三人俱是一愣,面面相觑。 我忙接过弄月手中的碗,顾不上烫,咕噜噜猛灌一气,浓香的汤汁熏得眼眶湿润。 星璇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平日就是这么哄你妹子的?” 弄月起身翻转着吱吱冒油的肉串,淡淡的说:“是习惯唐突了。大家都喝一点吧,防着受凉。” “剩下的正好一人一碗。”星璇拎下悬挂在篝火边的小罐,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不知兄台可有妻室?” “你还是叫我弄月吧,省得哪天一觉醒来又想出别的好称呼。”弄月笑道:“我尚未娶妻,为何忽然问起此事?” “我是见你凡事考虑得细致周到,乱推测的。”星璇也笑了:“既未娶妻,为何不留在京师?将军府比武招亲的日子也近了,你老远赶了来,不是连穆嫣然的面都没见上么?” “幻琦见到就行了。”无视星璇的错愕,弄月不紧不慢的补充道:“她吵着要看这位盛名远播的美人,也好奇比武招亲到底能挑出怎样的夫婿。家父家母拗不过她……我和潋晨只是跟班。” “这么说,”星璇恍然大悟后,极为惋惜的说:“你都没打算参加啊……穆将军的损失大了。” 弄月有些不解的看看他:“嗯?” 星璇由衷的感慨:“久闻玄火宫的二公子无论容貌、才学、功夫都堪称翘楚,不曾想还是这般温文尔雅的人物。将来哪位姑娘能嫁与你为妻,可谓三生修来的福分。” “那也未必。” 我不由得偷偷看向弄月,他唇角挂着清远的笑,将篝火拨亮了些,跳动的火光给白皙的肤色染上一层温暖的明红,更显眉清目秀。 我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姜汤,冷不防星璇蹦出一句:“小李子,你认为呢?” 我的手一抖,差点没把碗扣在自己脸上,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说的不是废话么?自来闺中女儿梦寐以求的夫君人选,不外是沉稳内敛,温柔体贴……所以,星璇你就预备打一辈子光棍吧。” 星璇不以为然:“光棍怎么了?若寻不到情投意合的,一个人总比两个人好。” 我语塞,弄月接过话去:“我正是此意。世间佳人无数,如你方才所说,娶回家的不论是谁,我总能与她相敬如宾,但对她而言,未必是福。因我只愿与一人携手交心,若求而不得,三宫六院也是枉然。” “凭君一席话,我也交定了你这个朋友。”星璇解下马鞍下的水囊,扔给弄月:“如蒙不弃,就当我先敬兄台一杯。” 弄月笑着拔掉木塞,酒香四溢。他隔空倒了些进嘴,将水囊扔还给星璇:“今晚可都齐全了,天为盖地为庐,美酒佳肴相佐,还省去了沉醉不知归路的烦忧。” 星璇饮了一口,点头道:“这酒烈了点,本是备来应付春寒料峭,凑合一下也成。你要尝尝么?” “她有些伤风,最好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弄月替我接过星璇递来的水囊,取下一串兔肉看了看:“这个应该熟了。” 我专心致志品尝着入口的鲜美,听弄月和星璇在一旁谈笑风生。 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酒香,流萤飞舞。 不经意想起多年前,三人刚离开傲龙堡,一路上也是这么笑着闹着,露宿野外时,粉红纱帐外也是这般翩跹的流光,让人恍然分不清梦里梦外。每每探出脑袋,看见一左一右守在帐外浅眠的少年,才会安下心来再次睡去…… 跋山涉水的轮回,似是而非的原点,宿命中盘旋不舍的,不过是这朦胧中的一缕牵系、一段尘缘。 “不好吃吗?” 忽听弄月说话,我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出声,手中一空,星璇拿过肉串闻了闻,不客气的咬下一块:“你没见他直盯着酒碗发呆么,别犹豫了,一起来吧。” “明明是你盯着我的肉串犯馋,还敢倒打一耙?” 弄月忍俊不禁的给我斟了一小碗酒:“木架上的肉差不多都熟了,别撑坏就好。” 瓷器清脆的碰撞声响过,辛辣入喉,绵绵不绝的回甘。 “好酒!”我舔舔唇,相比之下,灵界的百花酿稍嫌清淡,千金难买醒时醉,于是又伸出手去:“再来点!” “哎,”星璇抓起我的左手:“我老早就想问了,你干嘛要在这里绑条链子?” 月色如洗,腕项连至指根处的银链泛着柔和的光芒,透明的水晶石耀眼发亮。 我怔怔的看了一会,木然道:“遮瑕。” 星璇了然的给我倒酒:“你受过伤?” “嗯,”我苦笑着喃喃自语:“留过很深的伤疤,深得……看一眼就会疼。” 有些伤永远好不了,哪怕表面上愈合如新生,完整得连自己都能骗过去,实际上,创口一直捂在内里腐烂,深入骨髓而无药可医。如果不选择坚强,就会被疼死过去。 我以前从不知道,我会有这般坚强。 弄月轻拍我的肩膀,柔声道:“再疼的都会过去,不看就好了。” “那是当然,”我故作轻松的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斜睨星璇一眼:“我今晚的目标是——放倒那个臭小子。” “压注压注,”星璇抚掌大笑:“弄月赶紧赚一笔……我赌小李子最先倒下……” 绛河清浅,把酒言欢,犹记年少相约时。 虽然晚了太久,姗姗来迟的你我终是赴约。 第二天枕在星璇的肚子上醒来,我心虚的爬起身,他哼哼唧唧的蜷成一团,继续睡。 弄月正在不远处整理马鞍,我在小溪边简单梳洗了一番,赶紧过去帮忙。 “头还疼么?”弄月仔细看了看我:“你和星璇昨晚都喝多了,他还好,倒头大睡。你几乎折腾了半宿。” “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醉得厉害了,一开始我都没看出来。你只说你高兴,轮番敬酒,放倒星璇后就只灌自己,然后开始胡言乱语。” 我吓了一跳:“我说什么胡话了?” “听得也不大清楚。”弄月的动作顿了顿:“不过一个人的名字反复出现了很多次。” 我有些绝望的看着他。 他问道:“冰焰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落桐为本章提供的配乐,名为《三个人的时光》(心然版) ___________ 5月29日解锁。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因为现在解禁必须通过小编进后台操作,所以不能像之前那么彪悍的一口气解禁20多章了。群里上传的章节会比jj上快,但是看完以后的丫头们还是需要来这里留言换点才能一口气看完全文哦~~~摸摸,祝大家开心。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九十八 追寻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接下来的几心里都像堵着什么似的,任凭星璇怎么找掐,始终提不起精神,马鞭甩得次比次急,风从耳畔呼呼刮过,烦乱的思绪依然找不到归宿。 弄月的目光有时会让觉得无处遁形,虽然无法肯定,更无法解释种感觉的来源,却总在本能的避开那双明澈的眸子。 好在目的地已近,浮云聚散,缘亦如此。 淮北境内哀鸿遍野,大片庄园已成鬼域,田间荒烟蔓草,没有半生气。星璇沿路收殓安葬未及入棺的尸首,直到后来力不从心,他也比沉默。 走十来个村落,都没见着那位仙风道骨的老人。 前方瘴气越来越重,弄月将几块浸过药汤的丝帕分给大家用来遮掩口鼻,路沉闷的行至郊外,放马饮水。 傍晚的夕阳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洒下碎金,水源充足的地方植物也丰美得多,饥渴劳顿的马儿欢快的啃着草料,风中夹带的新鲜泥土气息缓解几分压抑的心情。 “怎么看都觉得很像……江洋大盗。”星璇在池塘边顾影自怜良久后哀怨的得出结论。 “是有贼眉鼠眼。”将他上下打量番,补充道:“和各人气质有关,瞧弄月就挺好的。” 弄月看看,眸中浓浓的笑意。 “他还过得去。”星璇出乎意料的未加反驳,话锋转:“不过小李子,往他身边么站,简直就是……” 星璇故意停下,捡块石子打个漂亮的水漂。明知道接下来的十有八九不是好话,偏又管不住好奇心:“是什么?” “么吧,弄月就是蒙着面也是人见人爱枝花。” 撇撇嘴:“就是狗尾巴草得,拐弯抹角的……” 星璇摆出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打断:“谁是狗尾巴草跟谁翻脸,看看,面如傅粉桃花目……分明就是采花贼么!” 半空中只乌鸦“哇哇”飞过,近旁的马儿“呼哧”喷鼻。 星璇纳闷道:“怎么都不话,是不是比喻得太恰当?” 弄月微笑着朝池塘中指指:“金色鲤鱼。” 星璇下意识回头,立刻纵身扑过去,他猝不及防的被撞趴在地上,哇哇大叫:“弄月居然也会谎……啊啊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生来就不是君子。”按住他的双肩,翻身坐到他背上,慢吞吞的:“何况,也没有动手呀。” 松软的泥土被两人的重量压陷进去,星璇努力仰起脸喘气:“……想把活埋么?” “照的话来做就不会活埋。大喊三遍,李兄是见过的最英俊潇洒最风流倜傥……” “还是趁早埋吧。”星璇被压得动弹不得,却笑得直抖:“顶多能称得上脸皮最厚的……”他忽然止住:“嘘,别闹,有人来。” 不远处有名子在话:“株草叫苏合香,药效极佳……” 半途插进子的声音:“那牛羊马之类的畜生日日吃药,岂不成药罐子?” 忘自己还在把星璇当软垫,兴奋的转过脸去:“红风!” 同时唤出两字的还有弄月,他看眼,全无惊讶。 “二公子。” 灌木丛中钻出人,拂柳黛眉芙蓉面,不出所料的让人眼前亮,只不过对的热情笑容回以冷淡瞥,转向弄月时倒是添几分喜悦。 弄月摘下帕子:“怎么会在里?” “依照宫主的吩咐,督促本地府衙将玄火宫捐助的银票悉数兑换成药材米面用作赈灾,等事情办完立刻回宫复命。” “不忙,随同回去也行。”弄月对紧随其后的冷清扬欣然抱拳:“冷兄。” 顾不上回礼,冷清扬的目光越过弄月,惊异道:“他们……” “小李子……”星璇有气无力的呻吟道:“的脸都丢没,尊臀可否略移开些?” 讪讪的站起身,顺手拉起星璇,小声埋怨道:“明知道有人来,就该当机立断甩开,当就很有脸么?” “不会功夫,怎么个甩法?” 见茫然的瞪着他,星璇叹口气:“摔疼或是落水,比较喜欢哪样?提前选好,下次就知道该怎么办。” 们跟着冷清扬来到数里之外的桃源镇,虽然只能从沿途大门紧闭的茶轩酒肆中看出小镇昔日的繁华,但相比来路的荒凉,里至少还看得到行人。 “瘟疫来得又猛又急,医治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传染的速度。师父便在镇上开家医馆,逃亡的人们至此都被截留,有病治病,没病的也可以靠官府接济挨过饥荒。”冷清扬拍拍马背上的药材:“们正愁成药不多,可巧弄月也精通医理,真是雪中送炭。” “略懂而已,话来像是在班门弄斧,况且些药材倒也没花半两银子,”弄月笑道:“破费的是他们。” “星璇么,”冷清扬也笑:“算是自家人,师父见定会很开心,最近还常念叨着呢。”他颇有兴趣的看看:“敢问阁下大名?” “李洛。” 冷清扬条件反应般脱口而出:“梨落?” “哎,师兄果然和想堆去。”没等答话,星璇抢先道:“梨花落尽月又西,多有意境,两字若用在孩儿身上,只闻其名都仿若赐淡雅香……” “那见第眼岂不是很失望?”斜他眼:“幸好是木子李,水字旁的洛,没亵渎那好名儿。” “哎,不是那意思……” “别解释,话里的意思不是明摆着么?” 努力压着唇角,转过头偷笑,无意中撞上弄月的目光,他淡然笑,别开脸去。 医馆前搭着茅草棚,口大锅汩汩的煮着药汤,面容枯黄的人们捧着药罐,三三两两搀扶着鱼贯前移。掌勺的童子忙不过来,弄月和红凤忙过去帮忙。 “师父在里间问诊配药,”冷清扬领着和星璇绕过棚屋:“进去以后就可以不用蒙面,燃驱魔香……” “等等!”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传来,火红的身影几乎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踉跄几步。 “七七!”心中紧,伸手扶住:“出什么事?” “等会,歇口气……”七七抚着胸,嘴里却没刻停顿:“也跑得太快些,临行前被婉儿耽误下,就不在原来的地方……又不知道往哪个路口走,处处找下来,容易么……” “婉儿怎么?”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先重,来找干什么?” “主上担心染疾,让随护。婉儿偷听去,缠着带来。当然不许,只好矗在那等写信……”七七着掏出厚厚的叠纸给:“早知么能写,不如偷带出来还容易些。” 松口气,收好信纸,笑容不自觉的浮现出来,星璇却在旁问道:“螭梵家住在哪?七七神速啊,只几日功夫就来去趟?” “是啊,日夜兼程的肯定累坏,进去找地方休息下吧。”拉着七七快步从星璇身旁经过,不给他追问的机会。 没走几步,身后有人彬彬有礼的发话:“请问轩辕真人在吗?” 熟悉的声音让足下顿,接下来的步子迈得更紧些,不料七七却挣开的手,转身就往回跑:“在的在的……” “小心……”星璇刚出声,就传来“扑通”声闷响,他不无遗憾的补充完后半句话:“……门槛。” 片寂然无声,进退不得,仗着脸上蒙着帕子,侧过身匆匆扫眼,眼看去,亦愕然无语。 七七半趴在地上,还维持着摔倒时的姿势,手里胡乱拽着根衣带,衣带的另端,正从冰煜腰间缓缓滑落。冰煜的神情异常尴尬,双手紧紧按在腰侧,半敞的长衫下,裤腿略显松垮的搭在靴筒边缘……他根本无暇留意他人,想扶七七更是没有多余的手。偏生七七还傻不楞登的动不动,只盯着人看。 星璇率先回过神来,麻利的拉起七七,将衣带从手中抽出来还给冰煜。忙完些再抬头时,张小脸给笑憋得通红,紧抿的双唇抑制不住的上扬。 冰煜遭此前所未有的意外突袭,难复初时的优雅,整理好衣衫,直截当道:“轩辕真人现在何处,还请姑娘告知或引见。” “好的好的,他就在……”七七迭声应着,扬起手臂划个圈,指尖停在半空,回头道:“轩……辕真人是谁?” “正是老道,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前方的竹门打开,轩辕真人走出来,冷清扬和星璇忙上前齐齐行礼。 轩辕真人拈须颔首,睿智的眸光从脸上淡淡扫过,微笑道:“璇儿,先带贵客到内室休憩,晚自会前去。” 星璇会意头,有模有样的对做出“请”的手势。顾不上打趣,忙快步离去。 远远的听见七七在话:“找您有事的不是,是……” 冰煜秒也不耽搁,单刀直入:“晚辈唯有事相求,请问道长可曾认识位名叫梨落的子?” 作者有话要说:4月下旬有一场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考试,更新肯定会有所耽误,恳请大家谅解。在上卷20来章的时候也有一次类似的考试,当时并非迫在眉睫,我只在考前几天暂停了更新去复习,很自然的没能成功。现在时隔半年,眼下已经是火烧眉毛,白天8小时要上班,自由支配的复习时间也不多,事关人生重大转折,如果再不全力以赴,恐怕对不起自己,也很难想像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大家给我加加油好吗?因为文章加了,我会保证4月里的5章更新。请大家陪我一起,耐心等待一个圆满的结局吧。十分感谢。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九十九 解疑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冰煜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掀开竹帘的手不由自主抖,碧绿如玉的青竹片“啪嗒”打在门框上。 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星璇已停下脚步看着。 “不好意思,”勉强挤出丝笑:“……太滑。” “怎么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星璇微微皱眉:“脸色也差劲,别是真虚弱,赶紧到里间床上躺着,去找师兄要几根安眠香,回头再弄些汤药给补补身子。” 不知该怎样掩饰自己的恍惚不宁,只得道谢。 星璇伸手替掀开竹帘,唇角浅涡若隐若现:“之间还用言谢么。” 看着他温暖如昔的笑容,的鼻根忽然有些发酸,忙低头钻进帘后。 临时搭建的医馆不过是间大屋子由外到内隔断成几间,分作门厅卧室,家具什物都是竹制,虽简陋却也别具风格。 和衣躺在床上,竹香入鼻,反倒清醒几分,闭上眼假寐,不多久便听见星璇轻手轻脚的进来安置香炉,小声招呼冷清扬给把脉。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装睡,只手已搭上腕间,片刻后,冷清扬道:“风寒未愈,几少出门为佳。不过……” “还有问题?”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他看起来眼熟,似乎多年前在蜀山有过面之缘,那时还未入师门……” “所以,见过他并不稀奇。”星璇慢吞吞的:“反倒是,毫无来由的眼熟也就罢,还总觉得曾与他相识半生,当真让人费解啊!” 冷清扬笑起来:“个大概就是师父常的缘法吧,们尚难参透,随之聚散而已,不必多想。” “倒是没多想,在起相处得开心自在已属难得。”星璇拉好被子,压低声音:“们去师父那里聊聊,别扰人休息。” “看色似要下雨,们先去后院的马厩卸下药材。师父将方才那位倒霉的仁兄请进西厢房,估计时半会也难出来。” “认识他么?” “不认识,只知道以后要离那个叫七七的丫头远,越远越好……” 两人的交谈声逐渐远去,怡人的静谧缓缓沉积,强打起精神,起身从窗户爬出去。 医馆外是大片葱翠的竹林,万倾碧波,涛声不绝。 辨识下大致方向,顺着竹篱笆摸到西厢房的墙根下,屏住呼吸凝神倾听。 “……平生虽有幸与结缘,但灵界主神位列仙班,从何推算出的前世今生?” “受重创时灵力犹在,凝集于地间却未能自云海重生……晚辈略通占星术,数日来竟发现两颗主星结伴同行的异象,时值神灵两主各在其位,分身乏术,恳求道长对此指二。” 话至此处噶然而止。的手心沁出层细汗,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左手指根处隐隐硌疼。 不知站多久,才听轩辕真人开口道:“不便定论,只尽平生所知推测,主星将近陨落之时,必有新星行将替代,其时主无光而副生辉,若真如公子所见,三界必有其濒临改朝换代,也不足为奇。” “您是……见到的只是更迭主位的副星?”冰煜的语气不无失望:“难道就是刚撞上的那名子?会是灵界的下任主神?” “命之事,非所能妄断,既能窥见分毫,也该知晓命格随时都有可能生变,公子实在不必枉费心思。” “只是想求证是否还活在世间,哪怕再世为人,也总还是……”冰煜的声音越来越小,近乎喃喃自语:“幸好没有急着将星相有异的事告诉他,他怕是再经不起任何希望落空……” 空中飘下如烟的雨丝,湮灭隔世的前尘,玉竹在濛濛水雾中更显苍翠挺拔。近处的竹叶尖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不时抖落几颗。 微仰着脸,水渍浅浅滑过,模糊梦中的容颜。 “聚散离合本为世间常态,何需执念至此。”轩辕真人叹道:“常道只羡鸳鸯不羡仙,话却不是谁都能堪破的,如此便是再得到,结果也还是失去。” “道长乃世外高人,有话不妨直。玉佩原是兄长赠予的携身之物,后来经由晚辈转赠梨落,今日循迹来访,无非是企望外有。” “数年前兄长初上蜀山时也曾过类似的话,怜他痴心情长,助其逆而行,不想造就几段孽缘……至今念起都后悔莫及。而且,次确实爱莫能助,也知道灵力未散,又何来转世?”轩辕真人淡淡道:“玉佩实则人界失传已久的火神秘籍,已成九翼者如兄长,有没有它都无关紧要,还是由代为保管吧。” 微微愣,虽然早有此猜想,亲耳听见还是难免有几分讶异。 冰煜接着句话,还没来得及听清,不远处,声春雷平地起。 扭头看向踏雨而行的孩,团火红在翠色的映衬下分外醒目。 “哎,傻站在雨里干嘛?”七七欢快的踩着积水,噼里啪啦的冲跑来:“小心别把好不容易等来的信笺弄花,婉……” 头顶上传来轻响,有人正往外推窗,急中生智,慌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0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0部分阅读 生智,慌忙截断七七的话:“姑娘是在打听刚来访的那位客人么?他好像还没走……” 话音刚落,两扇竹窗“吱呀”收紧,再无动静。 迎上前,飞快捂住七七的嘴巴:“就带去找他。” “喂,……授受不亲……”七七俏脸飞红,柳眉倒竖的瞪:“虽主上嘱咐要跟牢,也不代表可以对动手动脚,都还没弄清到底是谁……” 将七七带回房间,松口气,放开的手:“不是还隔着层衣袖么,也没让占着便宜。” “真占着就晚!”七七气鼓鼓的坐下:“为他守身如玉整整十年,平日里就连主上也不敢多看,容易么?” 来不及逗两下,立刻发现问题:“喜欢的人不是螭梵?” “稀罕过主上的长相……”七七脸神往的感慨:“如果能有他那么好看,冰煜会不会早注意到?” 着实吃惊,联想起刚发生的乌龙事件,才恍然大悟,想想的,就再也忍不住笑意。 “就别笑,”七七无精打采的往窗台上趴:“知道今很丢人,总算让人注意到,可他以后不定会见着就会躲……彻底没机会!” “也不定,他人挺单纯的,气过阵子就好……”想想:“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神灵大战时,被风系攻击术所伤,差致命,他在紧要关头救……他明知道的他的敌人……”七七独自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完全忘的存在。 春雨呢喃,世间最美的便是红尘儿的场场初见,如枝头含苞的花蕾,总让人浮想联翩。 半是羡慕半是无奈的摇头,取出婉儿的信,细细看去。依然是些孩童的趣事,稚气的语句娓娓道来,自是乐在其中,提笔边看边回,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小丫头明朗的笑靥,心情渐渐舒缓下来。 落款时惯性使然,笔端挥签上大名,马上察觉出不对,随手涂黑“梨”字,添几笔画成朵小花,左看右看再没纰漏,刚装好信封,星璇就推门而入。 他看到七七时明显怔,见神色如常,也不多话,只客人已走,师父请过去。 七七“蹭”的弹起来:“他就走……啊?还没给他道歉呢,不行,得……”话没完,求助的眼光已投向。 忙挥挥手道:“他应该没走远,赶紧追追看,晚回来没关系,顺便帮送封信。” 七七如获大赦,小心收好信,拍拍胸口:“放心,交给的任务定完成!别让主上知道离开过……” 话音未落人已飞奔而去,星璇见状赶紧闪开让道。 路上都在琢磨着怎么对轩辕真人谈起此行目的,听他与冰煜的对话,总带有种洞悉尘事的超然,让人不得不心生敬意。种感觉在他十年前认出的那瞬间就有,论起缘由,三界中真正得以悟道的人并不多,而他更像是位谆谆善诱的长者,相形之下,们竟成群看不透聚散的痴儿。或许,能够除外?那时有时无的触动又该如何解释? 胡思乱想阵,星璇屡屡投来的目光中不无担忧,他在轩辕真人的房门前停下脚步。 略定心神,冲他笑笑:“有困倦,别担心。” 他想想,欲言又止,只示意进去。 轩辕真人微笑着待走近,开口便问道:“姑娘方才在窗下将的话听去几成?” 意外之余顿生尴尬:“不是有意……” “无妨,若非有意避而不见,倒是想请前来同叙叙。”轩辕真人燃桌上的油灯,掏出块墨绿的东西置于灯罩上:“十年之约,总算能给解答。” 明亮的火舌舔着玉佩底部,逐渐没至边缘。玉佩上的蟠龙似在火光中缓缓游动,通体发红,||乳|白色烟雾由七窍喷出,却在空气中凝聚不散,巴掌大的云壁上,血红色字体慢慢浮现。 轩辕真人拨拨灯芯,火苗蹿起,云壁倏然变大,遒劲的笔画映入的眼帘,不出的触目惊心。 成九翼者,三界归元,睥睨众生,孑然终老。 怔怔盯看着“孑然终老”四个字,只觉心中的哀恸无以复加,迟迟无法成言。 “姑娘既是如此,又何必拘于心结。”轩辕真人的语气颇有些安抚之意:“万物自来相生相克,只要他甘愿废弃九翼,遗落的也自然找得回。” 慌乱的移开视线:“次来并非为此事……” 轩辕真人示意先听他完:“经多方打听,早年的玄火宫除火神秘籍,还有项绝顶神功称为陨冰日月,威力丝毫不弱于九翼,两相对阵必定玉石俱焚。只不过九翼关乎沧渊,相比之下就更能招人耳目。” “陨冰日月?”无意识的重复遍,总觉得有些耳熟,迟疑道:“怎么记得好像是……弄月学过的门功夫?” “当真?” 对轩辕真人的惊讶有些不解,头道:“他以前练过。” “以前是何时?沧渊启动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忍不住问道:“个有关系吗?” “看来传言不假,玄火宫二公子在弱冠之龄便已练就世间仅剩的门神功。”轩辕真人的神情微微凝:“原来他根本就没忘过。”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没办法提前解v,我疯了疯了,想找人叨嗑连只耗子都难得冒出来……团团转g~~~月底考试在即,一个星期保证更一章哈,群摸摸~~~摸空气~~= =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百 续缘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愕然摇头:“不会……那不可能……” 轩辕真人极有耐心的解释道:“地间唯能与火神九翼抗衡的便是陨冰日月,若凭借此功化去九翼,忘情的苦楚自会迎刃而解。弄月历经时空逆转,却意外凭借先前练就的顶重心法护体,除此之外,他还保留得成九翼者缺失的东西——深藏于心的真爱。也就是,他并非能全然忆起前尘旧事,但当他再次练成陨冰日月时,定是记得的。离越近,找回的越多。难道丝毫没有察觉吗?” “没有。”本能抗拒着渗入心底的疼痛:“您的只是可能而非绝对,事实上弄月当年……他并不是活着去经历……” 翕动着嘴唇,再也难以出声。 刀光剑影里的血泪侵染回忆,眼睁睁看着他白玉无瑕的面容褪去丝丝血色,看着他灿然如星的双瞳渐熄生命的光彩,还有被血染红的苍白唇瓣,切的切,都飞速流逝,如同想抓而抓不住的流沙,只剩句句叮咛犹在耳边。 落落,很多年以后,依然会过得很幸福,对不对? 落落,忘…… 心神乱,再也按捺不住的站起身:“他应该不愿再记起的,……先去问问他。” 没等轩辕真人话,已打开门冲出去,谁知迎面恰好来人,双方收脚不及的撞个满怀。 头昏脑胀的抬眼,竟对上双深红的眸子,呆怔片刻后,第想法就是夺门而逃,无奈门被人挡住,进退两难。 冰煜站稳后,目光掠的脸,瞬间扎根,良久,歉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随后而至的七七被挡在门外,不明所以的上蹿下跳,伸长脖子张望,眼瞅见,忙叫道:“殿下找错人啦,他不是玄火宫的,另个,和他年龄相仿,长得差不多好看的……” 才反应过来,忙硬着头皮道:“裴公子应该还在药房,替们请他来,麻烦阁下……借过。” 冰煜纹丝不动:“如果找的是呢?” 求助的看向轩辕真人,只听冰煜又开口道:“还想请教道长,又是如何解释?” 轩辕真人何等的洞察秋毫,他轻抿口茶,不紧不慢的接过话去:“魔念自生,解释又有何用?” 冰煜兀自紧盯着:“道长既与梨落旧识,见到位公子时就不觉有异吗?” “世上相像的人多去,还见过眉目与之更为接近的子。”轩辕真人笑道:“只问,神灵大战过去几年?” “十年。” “徒儿星璇十七有余,难道觉得位公子与他相比更显年幼吗?” 冰煜接不上话来,眉头微皱,似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直觉不宜久留,胡乱作个揖:“如果没有其他事,在下先告辞。” “梨落。” 就在侧身而过时,冰煜忽然叫出的名字,与此同时,他握住的腕部,下刻,隐隐的红光泛起,热流透过肌肤表层缓缓淌过。 不动声色,甚至没忘表现出适度的惊异,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是在试探着感应的灵力,只可惜…… 冰煜失望的松手,七七从门框边探进脑袋:“殿下,梨落当年可是灵界的主神,会比更迟钝?不是,的意思是比更清楚事实,亲眼看见的尸身躺在水晶棺中葬于碧瑶树下,虽当时的模样还栩栩如生……” “行,别!”冰煜的音量略有拔高,他打断七七的话,往旁边让开几步,口吻淡疏有礼:“是想岔,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兄台见谅。” “没关系。”的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微微笑着:“逝者已矣,也请公子放宽心才是。” 冰煜的目光在脸上停许久,忽而恍神笑:“罢罢,他若是真练成陨冰日月,只怕要比现在还痛上千百倍……何苦来着!” 深脚浅脚的走出医馆,好半才想起火急火燎往外赶的原因,四处看看,没有弄月的身影。 雨下得更大,排队领药的人群散些,茅草檐下滴落成串的雨珠,像极晶莹细密的水晶帘。 机械的向前迈着步子,漫无目的,静下心后才发觉得刚才的冲动实在可笑,不管轩辕真人是否言中,都应该在办完正事后刻也不耽误的离开,上世的亏欠还情有可原,次,莫非又忘自己是谁吗? 雨水洗去尘埃,却冲不散去满心的苍凉与彷徨。 得不到的,放不开的,几世爱恨纠缠,心早就没皈依,更别提执着的勇气。连自己都相信不,还能相信什么? 不过几十年光阴而已,总胜过无边无际的煎熬。 听凡人死后,会先到鬼门关,途经黄泉路,最后抵达忘川河边。 忘川河上奈何桥,投生转世前,每个人都要在桥头饮下孟婆汤。 红尘痴儿怨,至此形同陌路,相见不识。 幻琦曾笑着,过奈何桥时,定多要几碗孟婆汤,把所有人都忘掉。 如今才明白,般淡定只不过是源于痛彻心扉后的释然,不是不想爱,而是累。 到那时候,也会么做的。 “怎么跑到外面来淋雨?” 身边有人话,还好心的为撑起把伞。 “……好像有热。”冷风袭来,牙关轻颤,身体里却像着火,嗓子干冒烟,于是推开伞:“让凉快下。” “在发烧!”那人惊呼声,不容分的拉着往回走:“给去吃药!” “弄月,没事。”踉跄几步,挣开他的手,没头没脑的冒出句话:“喝过孟婆汤没?苦不苦?” “都开始胡话,还没事?”弄月神情焦灼,仍是压着性子哄:“苦的话就不要喝,呆会的药里多搁些蜂蜜,别担心。” “不吃药,想现在就喝孟婆汤,”扬起脸,旋地转中犹自开心的笑:“再苦也要喝,不然怎么忘……” “落落……” 茫然的循声看去,濛濛雨雾中,弄月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第次唤的名字。早对他比划过李洛两字,他却从没用过,好不容易用上回,干脆连姓都省。不过,他难道不知道样的称呼很容易让人误会么…… 刚想抗议,他轻声问道:“落落,不记得吗?” “……是在叫吗?” 看着弄月步步走近,忽然很想拔腿就跑,身形才动,他已扔掉雨伞,扣住的手,指尖缠绕着湿润的微温。 慌乱的摇头:“认错人,不是……” 弄月的唇角挑起:“不是谁?知道要找的是谁?” 顿时哑口无言,雨水浇得两人都有些睁不开眼,弄月柔美的笑容氤氲开来,下刻,个温暖的怀抱隔开满世界的风雨。 “在碧荷园的第次见面,就知道不会有错。落落,不管以什么样子出现在面前,都能认出。用的不是眼睛,而是心。” “弄月,真的误会。”艰难的出声,嗓子阵阵发紧:“虽然时半会也不知从何起,但……” “其实并不复杂,沧渊借助火神九翼逆转时空,前尘后世似是而非,陨冰日月却在的记忆中留下不愿忘却的人。不明白的是,他么做是为什么?又是为什么?明明是到手的幸福,明明期盼已久……” 弄月没再下去,任由他拥在怀中,动不动。 心知不该如此,然而,漫的凄风苦雨中却无法不去贪恋样的依靠,哪怕稍作休憩,至少什么都不用再想。泪水静静蜿蜒,混着飘洒的雨丝渗透弄月的衣襟,直到他伸手探向的脸。 不着痕迹的躲开:“对不起,的确不是上官梨落,不是傲龙堡主的儿,不惜切守护的那个孩……早就不在。” “知道。”出乎意料的,弄月十分平静:“去过傲龙堡很多次,上官堡主至今没有子嗣,怎会是他的儿?如果不愿谈及的身世,绝不多问,是不是梨落都没关系,只认识独无二的,那个闲来婉风相伴,喝药怕苦,沾酒会醉,喜欢和星璇斗嘴的。” 微微怔,弄月的声音有些嘶哑,紧贴于身的薄衫下,炙热的胸膛急剧起伏:“不用急着和撇清关系,没有别的想法……” “也没有别的想法。”抬起头,淡淡笑:“只要和星璇都能为自己活次,拥有原本属于们的幸福,平凡也好,显赫也罢,总归是各人想要的,就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其他的事情,与们无关。” “那呢?么多年,可有得到想要的?” “什么都不缺,的家人把照顾得很好,等淮北的事情差不多办完就该接回去。” 弄月头,仍看着:“回去以后呢?” “回去以后……继续开心的生活。对,的家乡比傲龙堡还美,”的脑袋越来越沉,话却越来越多:“看过无边的云海吗?金色的,山峰都在云里面……” 正比划得起劲,冷不丁被弄月打断:“谎就会脸红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掉?” 哪有谎?脸红是因为发烧好不好? 没来得及辩解,弄月的手已抚上的脸:“傻丫头,倒是情愿自私,让也有机会去奈何桥上饮碗汤,便是做那无牵无挂的孤魂野鬼,也胜过看见哭。” 作者有话要说:复习时间确实太紧,请大家原谅更新速度,我的确深感抱歉。 只好实话实说了,因为是提拔考试,机会很大,竞争也很强。我不想在目前的环境中呆了,辞职又不大现实,只有凭这种方式走人。今天刚得到明确答复,只要进入面试就万无一失。问题也在于,前提是——进入面试,对手完全实力相当,甚至不乏以前的同学。。。10比1的选拔,我心里实在没底,所以只能拼命看书练笔。 总之,我会尽力,大家多留一点点耐心就好,谢谢。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零一 救世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柔软的指尖若即若离的拭过眼角,弄月眉间渐锁,滑过脸庞的已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四目相对的瞬间,所有感觉只剩疼痛,如同钝器在心底来回拉锯,割破的伤口清晰可见,却迟迟流不出血来。 狼狈的别开脸:“没哭,是雨太大。” 弄月不话,也不敢再看他,借故去捡被风吹翻的伞,谁知刚弯下腰,全身血液就“轰”的下全冲进脑袋里,隐隐的头疼骤然加剧,视线顿时模糊片。 扶着膝盖,努力的调匀呼吸,勉强笑道:“不过,现在有难受……” “二公子!” 远远的,听见红凤的声音,带着几分焦灼。连回头看的力气都没有,膝盖往下沉,眼见就要跌进水洼里,双有力的臂膀伸出。 弄月抱起,沉声道:“红凤,其他事暂且搁下,赶紧去请轩辕真人……” 热……所有的感觉只剩下热,身体里的水分被蒸发殆尽,尽管不时会有甘甜的清露出现在唇边,还是抵抗不住枯萎的灼痛。 浑浑噩噩中,眼睑像是融化成块,怎么也睁不开,别无选择的睡得昏地暗。 不知过多久,意识抽丝剥茧的回来,有人在断断续续的交谈。 冰煜和七七。 “……先让进去看看他。” “不行,谁也不能进去。” “理由。” “不回答个问题。” “好吧,那就不进去。作为交换,回答另外个问题。” “如果不乐意交换呢?” 冰煜沉默会:“要硬闯的话,能拦得住?” 七七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立刻没声响。 冰煜趁胜追击:“为什么来人界?” “个问题……主上不让回答。” “?神灵两界如今并无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 冰煜故意顿顿,七七忙分辩道:“殿下多虑,七七不便相告的,自然是各人的私事。” “那再多问句,屋里躺着的到底是谁?” “是李公子?”七七莫名其妙道:“他不是什么特殊人物啊,干嘛偏生对他来兴趣,与他同行的另外两人倒是在人界算得上有名有号的。” “既然如此,只好从旁打听。”冰煜的语气冷淡下来:“那就先告辞步。” “哎……就走?” “还有事?” “……”七七吞吞吐吐道:“可以透露想知道的,但是,有个条件。” “没问题,尽管。” “亲下。” 哼笑出声,身子略微动动,前额骤然凉,原先搭在上面的帕子被人拿开,重新换块。 “梨落,不要吓,醒就句话。” 螭梵的声音横空出世,惊之下睁开眼,与另双布满血丝的眼眸对个正着。 “哪真的会把吓死!”牵牵嘴角,不小心扯动干裂处,本能的吸气:“好疼!” “知道疼就好。”螭梵叹口气,端来杯水,动作轻柔得与他的抱怨极不相称:“就怕又没完没的睡下去。” “怎么会?不过是有着凉,烧退不就醒么?” “关键是已经高烧两两夜……”螭梵皱眉瞪,见脸无辜,语气不觉缓下来:“其实只是担心烧坏脑子,越来越笨。” 斜睨螭梵:“是探望病人该有的态度么?” 他头也不抬的笑笑,专心喂喝水,零碎的短发下,苍白的肤色对比着黑眼圈,显得分外憔悴。 时间歉疚与感动混杂,却又无法表达,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婉儿最近乖吗?不要太操劳,先照顾好自己……” “得也是,”螭梵接过话去:“梨落,既然都懂,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不会因为那个人把自己整得乱七八糟?” 被水呛下,螭梵拿开杯子,淡淡的:“七七赶回去病得厉害,都不用问原因,果然来就看见冰煜。” “不是想的那样……”推开螭梵的手,懒得再掩饰:“他没看见吧?” “要是希望他看见,现在就去开门。” 螭梵贫起嘴来贯比正话顺溜,贫完还会摆出“不怕气不死就怕掐不死”的小样瞅着人。本来已经习惯,不打算理他,可抬眼又被他的讨打相刺激到,想也没想的弯起手肘,“咚”的撞上他胸口。 螭梵大概没料到病成样还有力气打人,躲避不及,声不吭的捂着胸口滑下床沿,半都没起身。 装吧装吧,想骗同情,没那么容易。 懒洋洋的俯下身,揉揉他的短发:“主上就被打伤?” 他哼声,摆摆手。 重新躺回去,琢磨着他没准又在想什么花招来戏弄,忽觉门外似乎安静好阵子,正疑惑着,忽闻冰煜清清嗓子,似乎有些不自然:“可以吗?” 隔好会七七才开口,音量变小很多:“嗯……第个问题,李公子身染疫疾,病况极重,轩辕真人嘱咐大家谁都不许进去。” “那是对他们,又没有被传染的可能。” “没错,但衣物上总还带有外界的瘟疫之毒。李公子的房间经轩辕真人用特制药剂彻底熏洒过,要是贸然闯进,加重他的病情怎么办?他可是介凡夫,就此命呜呼也不定的。” “他现在到底有没有危险?” “不进去就没有。” “……第二个问题吧。”冰煜显然绕不过七七,只得妥协:“为什么会来人界?” 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螭梵按揉胸口的动作也缓下来,看得出他也略有担心。 七七倒是没有半分犹豫,爽快答道:“主上来人界就会遇到。” 余音绕梁,万物寂然。 螭梵摇头轻笑,随即连咳几下。 忙抚拍他的背:“怎么?” “没事。”螭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不出来,丫头在关键时刻还能发挥专长,歪打正着。” 也忍不住笑起来,想象不出冰煜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仰慕他的子自然多去,么主动坦白的应该还是头个。不过,就刚才的情况看,怎么都像是他先满足七七的条件…… 冰煜无可奈何道:“还有没有其他可的?” “有!”七七毫不掩饰的开心:“想亲下。” 连串脚步声匆忙远去,难得冰煜也有方寸大乱的时候。 乐不可支的笑趴在床上,笑好会,感到有些不对劲,忙翻身下床,伸手去扶仍蜷作团的螭梵。 螭梵恹恹的拨开的手,想要站起身,摇晃两下又跌坐回去,惨白的脸上全无血色,嘴唇乌紫。 根本不用细想,当下全明白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梵,把元丹拿回去,不然,……真生气!” 螭梵倦倦的笑,模仿着话的语调:“是对病人该有的态度么?” 又急又气,呆立旁不知所措。 早该想到,轩辕真人再是妙手回春,瘟疫也不可能两时间就痊愈,更别提活蹦乱跳成样。事实明摆在眼前,螭梵用他体内的元丹强行驱散体内的热毒。 神灵两族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那颗小小的元丹。世间百鸟千兽各有其主,炼成元丹后方可进阶灵界,拥有日趋强大的灵力与漫长的寿命。就算哪灵力自然枯竭,只要元丹还在,再世修炼成形的时间也会大大缩短,从层意义上来理解,他们的生命是可以永恒的。所以,对灵界人而言,元丹甚至比灵力更重要。 但是个例外,因为本就诞生在灵界的碧瑶花中,元体未分,的灵力或许生高于其他人,但稍有差池,便绝无自救的可能。,和神族人倒是极为相像。 “不要大惊小怪。等身子好起来,元丹留给也用不着,自然会取回。”螭梵慢慢坐回床边:“在之前,别随意动手……那玩意久不离身,时没,有些不习惯……” “现在就拿去!”恶狠狠的低吼,喉咙梗,眼泪不争气的打转转:“就是吃药也能好起来,不要就不要……笑什么?就欺负现在没本事自己取出元丹,干嘛老和过不去!” “没欺负。”螭梵见真委屈,忙肃整神情道:“元丹虽然帮不其他,至少可以免去疾病之灾,的身子是经不起折腾。看大白的躺在那里就难受,只当是同情吧。退步,”他小心翼翼的看着:“……也当是为婉儿着想。” 愣愣,螭梵趁机拿出罕见的温柔继续教:“只是将元丹寄存在里,对没多少影响。也知道的,的灵力足够用。刚才不舒服是因为缺少休息,两不合眼试试看?而且,过很多遍的,对下手能不能含蓄些?过于热情的受不住……” 被螭梵的话逗得想笑,鼻根却依然酸酸的,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小梵,为什么对么好?” “想知道原因?真想知道?” “呃……” 螭梵的脸寸寸移近,惊讶之余,开始脸红气短,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梗着脖子瞅着他。 螭梵停在离掌之隔的地方,似笑非笑,眯起眼细细打量,渐渐露出大尾巴狼的表情,看得人毛骨悚然,忍无可忍…… “啪”的推开他的脑袋:“也发烧?” “不,发现个问题。”螭梵高深莫测的笑,慢条斯理的道:“原来还知道是人。” 正哭笑不得,轩辕真人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碗药。 忙迎上前谢过,螭梵也起身道谢。 “赶紧趁热喝,看璇儿简直是在熬蜂蜜。”轩辕真人转而对螭梵笑道:“昨日的那几颗药可还管用?” “多谢道长替免去结界相斥之苦,不然哪还有精力支撑到现在?” “阁下为众生福祉劳累奔波,不过是尽绵薄之力,还望能助三界逃过劫。” “眼下的最大难题就是争取人界帝王的结盟,传国玉玺非外族能轻易取走,若是强夺,也会因悖离常伦而难以物尽其用,当真进退两难。”螭梵苦笑道:“曾用幻术托梦给那皇帝老儿讲述大概情况,结果他醒来的第件事就是将玉玺藏到枕下……估计现在已转移好几个地方。” 轩辕真人略颔首,沉吟片刻后,意味深长的目光掠过,道:“不觉得们探讨出的第二种方法更简单,也更合乎常理吗?” 不解的看向螭梵,他竟躲闪开去,只对轩辕真人答道:“还是想先按原计划来,不到万不得已时……总还有留有转圜的余地……”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抑郁了,没心情看书,更文吧。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零二 白头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们到底在什么?”小声问螭梵,他充耳不闻。 在宽袖的遮掩下,使劲捏他的手,他竟相当幼稚的反捏,转过头,笑得比还灿烂:“梨落,药都凉,嗯?” 恨得牙痒痒又不好发作,只好拿药汤泄愤,咕噜噜几口灌下去……蜂蜜果然放多,满嘴黏糊糊的甜腻味,费劲咽下:“其实已经好很多……” “喝大补。”螭梵呲着牙幸灾乐祸:“养得白胖些才好见人么!” “……” 轩辕真人微微笑:“姑娘是要学着爱惜自己,前路也还长远。件事,姑且就照着原计划来吧……等到合适的机会,先和璇儿谈谈。无论如何,的话他总该相信几分。” “副星璨,下乱,人间帝位更迭最迟不过明年今日,”螭梵刻意保持着轻松的语气:“们还是能撑到那时候的,三皇六圣同聚昆仑的日子绝不会遥遥无期。” 轩辕真人面带豫色:“依阁下所见,如果到那时才验证出第种方法行不通,又该如何?” “所以,就请道长直言相告,”抢先步问道:“您刚提到的第二种方法……代价是什么?” 螭梵的反常行为早显端倪,他行事素来决断,从不拖泥带水,没理由在事关灵界存亡的紧要关头变得畏首畏尾。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隐月毁在手上,接下来的劫数自然都与有关。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死得其所。 犹自悲壮,螭梵和轩辕真人却不约而同的沉默。 耐心的等待宣判,出乎意料的平静,嘴里的蜂蜜甜香逐渐淡去,剩下原汁原味的苦涩。 在的逼视下,螭梵吐出的每个字仿佛都在挣扎:“代价是……的孩子。” 听得分明,不禁浑身颤:“卿婉?” “不。”螭梵迅速否定,目光四处飘忽着,几番迟疑后,终于丢出句雷霆万钧的话:“是……胎死腹中的那个孩子。” 时没反应过来,只顾盯着他看,渐渐的,脑中混乱如麻,身子不由得晃两晃,药碗“咣”的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忙蹲下去收拾残渣,锋利的瓷片划过指端,缕鲜红晕开,感觉不到痛,反而有种肆意的快感……无从适从的惶然中,竟笑起来。 螭梵把拉起,哑声道:“梨落,别样。”没等话,他冲亮出招牌式的讨打笑容,连珠炮似的发话:“错,是不对,不该拿个和开玩笑,要是气不过,尽管打好!” 强忍着阵阵激荡的心潮,微微笑着:“告诉原因。” 螭梵的掌心潮湿片,仍固执的紧握的手。 “隐月弃主却不离体,很可能是被外来的强大灵力所封印,它在等待新的继承人出现。那个孩子……” “卿……夜。”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唇角漾开朦胧的笑意。如果他还在,他的名字就叫夜。直都认为他是个孩,和怀有婉儿的时候不样,随军出征,常在营帐里吐得死去活来,几乎折腾得连胆汁都不留。唯的欣慰,是在滔战鼓中,他从不给捣乱,安静的熨贴在身边,暖暖的团,驱走心底的恐惧与绝望。那时,连螭梵都,小家伙将来定是个顶立地的子汉…… 恍惚间捕捉到螭梵眼中的心疼,淡然笑:“没能带他来世上,无缘罢,生而为王也未必是福,让他在别处自由自在的成长不好吗?” “只怕没那么简单。”静立侧的轩辕真人缓缓道:“龙凤双栖,帝星临世。他命盘多舛,三界必将殊途同归。” 默然无语。 事实上,也曾想过问题的本源不在隐月,当初那箭正中要害,而大难不死必定是腹中孩儿相护。他尚未成形便能有般力量,当属不凡,隐月想必是因护主不力才遭封印。螭梵应该也能猜到,只是怕伤心,对此话题选择避而不谈。不过,既然是命所归,十年都过去,他早该转世重生才对。 “若真如道长所言,们想办法找到他便是。”心底慢慢涌起难以名状的释然:“母子场,哪怕要梨落以命相偿,也心甘情愿……” “得还不清楚吗?”轩辕真人叹道:“梨落,他是和冰焰的孩子,想,他的生命或许只有们能给予。” 黄昏时分,雨疏风动。 房间里没有掌灯,静卧在床上,睁着眼,动不动。 螭梵走的时候对,梨落,件事听听也就算,没人勉强,毕竟不能只为生孩子…… 见没吭声,他忽而戏谑笑:“如果是想错,也别不好意思,先养好身体,来亲自安排。” 螭梵话音未落已夺门而去,后面跟着大堆触手能及的杂物:木屐,毛巾,毛笔,香炉……乱扔气后,推过书桌堵好门,若无其事的上床继续睡。结果就是,越睡越清醒。 烦躁的将脑袋埋进枕头,心里再次笃定主意,就算是冲去绑架当朝子也要先拿到传国玉玺,管他呢,反正只有条路。况且,现在谁都不能肯定哪个方法更行之有效,为什么要去刨根究底?连轩辕真人自己都或许两字,或许而已…… 正当翻来滚去心乱如麻之时,床对面的竹窗“吱呀”声开,有人跳进屋来。 手疾眼快的甩出枕头:“给出去!” 来人轻松接过枕头,声音里有几分不确定:“落落?” 晚风骤起,如意云纹的锦缎白衣翻卷自如,将临窗而立的子衬得飘飘若仙,双潋滟的眼瞳静静看着。 意外之余,忙坐起来:“不是让出去,是……怎么来?” “来向告辞。轩辕真人已无大碍,定要亲眼看看才安心。” “要去哪里?”才想起昏迷前红凤匆忙寻来的情景,不免替他担心:“是有急事吗?” 弄月将枕头还给,取出火折子燃亮油灯。 正要下床,却发现木屐早被踢飞,只得讪讪的缩回腿。 弄月走到床边坐下:“夜露凉,快躺回去,几句话就走。” “不,躺久头疼。”裹紧被子,老僧入定般端坐在床沿,偏着脑袋看他:“可以吧?” “家中出状况。”弄月轻描淡写道:“潋晨带幻琦去参加穆嫣然的比武招亲,中途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他竟把穆巧眉拐出将军府。那孩儿虽待字闺中,却已是后妃人选。穆子云将此事瞒下来,对外只称长陈疾复发,招亲暂缓,暗地里已布下罗地网搜捕潋晨,据玄火宫外到处都是他的亲信。” “就算先找到潋晨,也未必能劝阻他。” 世上最奇妙的莫过于姻缘两字,纵然相隔千山万水,兜兜转转的,总能遇见注定的那个人,涯海角随君去。大概是因为自己得不到圆满,总希望在别人身上看到幸福。私心里,是不怎么希望弄月干扰他们的。 弄月看眼,反问道:“为什么要劝阻他?” “呃……”被他问得愣:“那的意思是?” “既然是潋晨要的,双亲也没有不成全的道理,玄火宫自会出面,另挑绝色代嫁。养在深闺的儿家,再怎么倾国倾城,呈于帝王前的画卷总是千篇律的姿色,他能有几分印象?就是后宫三千粉黛,他能认清的也不过是正得宠的几个。再者,穆子云与玄火宫为敌也讨不去半便宜,相反,事情若是闹大,他儿别是封妃,能得三尺黄绫下葬已是恩赐。穆子云若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怎么权衡。已飞鸽传书家中,明日就启程前往将军府挑明此意。” 跳跃的烛火在弄月白皙的脸庞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的面容精致而恬淡,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只觉眼前幕分外熟悉。记忆中有很多个夜晚,们都是么过来的,秉烛夜聊,喜欢听他话,些什么都不重要,光是那轻轻柔柔的声音就很容易让人沉静,每每依偎在他怀中睡去,醒来时唇畔还带着浅笑。现在想来,他给的,真的是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等意识到自己看得过于专注时,弄月的目光已经很自然的转向,他唇角轻扬,却又问:“在笑什么?” “听来,穆子云应该会选择与们全力配合,世上又多对璧人,自然为他们高兴。” “愿得人心,白头不相离。”弄月轻声:“落落,也是么想的吗?” 心弦为之轻轻颤,好美的句子。 直寻寻觅觅的,不过是个能与长相守的人。生生世世抵不过夜白头,要的原来也不多。然而,些从开始就是奢望,爱恋痴缠,唯独选的那个人交不出颗完整的心,待要从头反悔又何其可笑? 灯如豆,微弱飘摇。 弄月淡淡的笑着,眸中流转的柔波如明月清辉般洒向心间。屋里似乎安静过头,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见,思绪渐如脱缰的野马,前尘旧事乱花迷眼,几欲抽身却是不能。 迟迟未出声,弄月也不再问,只伸出手来,按按的眉心:“它怎么不见?” 勉强咧咧嘴,算是笑过:“老把大名顶在脑门上张扬有什么意思,样不好么?” “不是不好。只不过在碧荷园见第眼时,总觉得少什么,后来就……” “就琢磨着感叹,红颜易逝,绝色易凋。”忍不住调侃,顿顿,别有深意道:“有没有想过,并不完全是认识的那个梨落。” “只是在想,落落终于长大。”弄月轻轻捋开前额的丝流海,对温和浅笑:“早过,就算到白发苍苍的时候,在眼里还是最美的。从前也喜欢对念叨,不是原来的落落,怎么现在又来?” 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若无其事道:“从前到现在,都没仔细问过的来历,万是妖魔鬼怪之类的异族怎么办?” “倒是想呢,为什么从来都不诱引?” 再也无法维持嬉笑的神情,扁扁嘴,赌气般的扭过头去,为的是不让他见到发红的眼眶。而他轻轻叹口气,连着被子将起拉进怀里:“落落,就想知道,受过伤的伤口究竟在哪里,痊愈得好不好。究竟该怎么做,才会让来照顾?” 他轻抚着的发丝,尖尖的下巴轻搁在头上。无语凝噎,满腹莫名的心酸中,不由自主的伸手环住他。 他的身体犹自震,紧紧搂住。 作者有话要说:给点掌声,谢谢。多不容易啊,多勤奋啊……自己先感动一把~~~~o(?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1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1部分阅读 n)o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零三 无猜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什么都别,绝不可能答应!”过好会,弄月涨红着脸推开,半是惊愕半是恼火道:“就算是要拒绝,也不必样,并没有强求……” “弄月,已经谈不上拒绝两字。”清清淡淡的笑着:“和在起总会让想起些细微的过往,方才好像又回到傲龙堡……南苑的木格子花窗,午睡时在屋外叫嚷的知,春日梨花夏初茉莉,雪白片……都没有变过。此心愿后,想去傲龙堡看看,然后在江南雨巷里寻样处小院住下,闲时可以在九曲石桥之上学周公享受垂钓之乐,或是在茶馆里听那些书人讲着南海北的故事……此生此世,便是想象得到的,最好的归宿。能懂吗?” 弄月出神的看着,脸上的愠色渐渐褪去,良久,轻柔笑:“那也陪着,比邻而居,泛舟碧波,此生。” 径笑着,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大梦谁先醒,平生自知。 等好多好多年,放不下的,终归也得不到。 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深藏于心的那个人,爱过,恨过,终成云烟。当初有多么渴盼,现在就有多么抗拒。三界若是注定要毁于场孽缘,至少还能选择末路……轻握住弄月为拭泪的手:“做完最后件事,无论成功与否,只要尽心尽力,就再也没有牵挂。所以,请送入宫。” 服螭梵比服弄月要艰难得多,那家伙才听到半就断然否定的念头,原因很简单,祈年、灵瑞、金銮三殿同属各界禁地,外族术法很难进入其内,就像七七的护壁对星璇毫无影响样,如果在皇宫里遇上危难,他纵然有再高的法力也是鞭长莫及。 么来,在螭梵眼里,人人都是居心叵测,处处都成龙潭虎|岤,他独独忘,曾在里长大,而且,弄月若无十分把握护周全,又怎会在坦白切后默许助臂之力?经不住的软磨硬泡,螭梵勉强头,与此同时,义正词严的附加上前提条件——必须将他的元丹留在体内直至安然出宫。他似捡莫大的便宜般,洋洋得意的:“从今日起,就是栓在条绳子上的蚱蜢。活蹦乱跳,便是好好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没元丹,也活不长久。所以……梨落,为珍重。”正为末尾句话心生感动时,他转眼已经将话题扯到昨晚遇到的个小妞身上,并发誓定要在明晚将其弄到手云云。 弄月与在番彻夜长谈后,第二便动身进京,前往将军府拜访穆子云。他坚持让留在竹苑多休养些时日,等他铺好前路再做打算,临行时他竟然句与螭梵不谋而合的话,虽然措辞委婉不少,大意也是让进补养身。他走后,揽镜自照半,终于不得不承认没有哪个人会喜欢面黄肌瘦的子,如果幅样子进宫,就算不会引人怀疑,也会被直接打入冷宫。于是,开始乖乖调理身子,饭量剧增。 除此之外,螭梵还有得很对,在件事上,没人勉强,他本人明确表示希望往后不再插手其中,而轩辕真人也并没有因为得知全部真相而对冰煜有所松口。冰煜在竹苑呆几日,无所获的离开,七七俨然牛皮糖般的黏去。 星璇目前对们的计划还无所知,每次想到要去冒充他的长辈就会自动休克几秒,弄月不提,也守口如瓶,刻意忽略他才是关键人物的事实。另边,轩辕真人更是不便对他多什么,不到最后那步,纵然紫微新生,也随时有陨落的可能,因机外泄而导致命盘挪移的风险谁也不敢去冒。只在无意中听见他嘱咐星璇,将来若是有需要,务必对多加关照。然后,勤学好问的星璇很认真的请教师父:“为给他寻上好的蜂蜜入药,被野蜂蛰得满头包,算不算是关照?” 和红凤两度因洗澡结缘,当日在雨中高烧得塌糊涂时,弄月抱进屋,让替更衣,小美人自然又是上下前后的把看个遍,在潜意识里默认是玄火宫的少夫人后,待比先前友好得多,偶尔还会抛来抹心知肚明的甜笑,令受宠若惊的同时,也令冷清扬几次三番流露出提刀灭口的欲望。自此,开始郑重考虑要不要继续扮装。 星璇此次前来仍是为母寻医,按静王妃的哮症数年前就已痊愈,近来却又有反复的征兆。轩辕真人分身乏术,只能先行配置些药丸,约好春末瘟疫渐缓时再上门亲自问诊。星璇得知不久也要进京,便将成药封上火漆,交给驿使快马加鞭的送去静王府,自己则留下等养好身子同行。 闲来无聊,们常向轩辕真人借阅各类书籍,星璇的选择以史书居多,而却对占卜类的手卷产生浓厚兴趣。呆在处看累,随意寻个话题便能南海北的神侃。 星璇年龄尚轻,对于时局政事却常有超越前人之解,甚至不乏登高望远之势,让意外之余颇为赞赏,两人常为不同见解辩得酣畅淋漓,得胜者兀自抚案大笑,理亏者也若有所觉。可以,他是除螭梵以外唯个可以和把酒品下相谈甚欢的人,而他看的眼神亦是愈来愈欣喜,对的日常生活更加关怀备至,大有引为知己之意。 又是日午后,坐在竹林边的山石上,按图索骥的摆弄着几只卦签,无奈所学仅限皮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索然无味的放弃。 携着楠竹馨香的风轻抚着脸颊,闲适中生出几分倦意,连打几个哈欠,回头看看星璇,发现他的书卷摊在膝头,人早就斜靠着石边的毛竹睡着。 偷笑不已,故意咳嗽两声……对方没反应。 空中不时掉下几片莹绿的竹叶,打着旋儿飘落他的白衫上,配着檐角远山,形同副绝佳的静墨山水图。 不觉有入神,熟睡中的少年嘴角轻轻挑,似乎梦到什么趣事。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脸上,两排浓黑的睫毛卷翘成好看的弧度,美中不足的是睫毛前端竟沾着小团白色柳絮。忍俊不禁的拂去柳絮,顺手摸摸他的睫毛,心想小子生得未免太水灵些,闭着眼都还能拈花惹草,当真羡煞旁人。 转念想,红颜忌,不如由来替行道…… 憋住笑,拣起片叶子往他鼻孔捅去,眼看着就要得逞,时迟那时快——“啊啾!” 星璇的喷嚏响彻云霄。 吓得手哆嗦,屁股跌坐回去,心里纳闷不已,明明还没挨着他么! 眼见人也醒,只好若无其事的干笑:“睡着都能打喷嚏,真服……” 话没完,星璇懒洋洋的瞥眼:“只是喜欢闭着眼睛思考问题,也值得佩服么?” 努力的忽略身体某处与山石相撞引起的疼痛,更努力的忽略星璇眼中促狭的笑意,按住腰,含泪问道:“在想什么问题?” “是怎么?”臭小子故作关切道:“肚子疼么?” “没……事,中午吃多,的吧!” “其实也没什么。”星璇慢吞吞的开口:“刚看到‘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句话,想朝正值盛世,皇权统,表面上各藩受令于中央,边疆敌国也都臣服脚下,实际上,们的兵权相当分散,来可能不信,穆将军手下的精兵强将还不足总数的四分之,藩王逐年拥兵自重,恐怕早已埋下隐患。不远的,后宫向来为权力消长之地,眼下萧皇后专宠,其父萧晖乃六藩之首,由此可见斑。” “既然如此,还钦穆巧眉进宫,名为封妃,实则牵制穆子云。那皇上竟然也同意?” 星璇沉默片刻,叹口气:“皇伯伯许是没意识到养虎终成患,还味的偏袒重用萧晖,历来j臣近,良臣远,朝堂内外自成门派,明处相安无事,暗里早就水火不容……若是穆子云,断然不会送儿入宫。” 不忍见星璇眉宇间浮现的淡淡愁色,脱口而出:“不是穆子云,比他幸运,那些安邦治国的策略总有会由亲力亲为的实现。” 星璇愣愣,看好阵子,忽然笑起来。他指指身侧七零八落的卦签:“用个算的?” “以后请称李半仙。”摇头晃脑的打马虎眼,抓起书卷塞进他手中:“继续琢磨,多攒有用的。” 星璇的双眼弯弯,低下头,没再话。 趁机揉揉屁股,站起身,瘸拐的往屋里溜去。 “小李子!”星璇唤住:“帮看看段话该怎么解。” 嘴角抽搐着,又转回去,凑上前看向他手指着的几行字……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交谈,春风十里香飘,星璇的声音幻化成世间最美的催眠乐,只觉脑袋越来越沉,头如啄米。 朦胧中,只手扶住东倒西歪的,揽靠向处舒适的所在。 催眠乐没有中断,迷迷糊糊的听不清只字片语,直到双微凉的唇出乎意料的印上额头。 瞌睡倏然消隐无踪,呼吸微滞,时半会竟不敢睁眼。是个什么状况?星璇他……居然会有断袖之癖!?是继续装睡,还是应该奋不顾身的跳出来抨击他的不正常取向……事关重大,方面是他的自尊心,另方面是皇室的血脉延续……咳咳,也太扯……到底怎么办才好? 左右为难之际,星璇的低喃字不落的灌入耳中:“丫头,瞧见笑的样子就会很开心,好像有些离不开呢!” 心中顿时凉半截,忽觉身子轻,星璇已抱起往回走。 衣角扫过细碎的竹叶,沙沙作响。 几缕发丝拂过的鼻端,麻痒难耐,只得拼命的忍着。 星璇迈上台阶,推开门,步入房中…… 的心跳越来越快,掐准时机,在他放下的瞬间,哼哼,谁知,还没等装模作样的睁眼,个货真价实的喷嚏就率先冲出鼻腔…… 顾不上尴尬,捂着鼻子开始茫然四顾:“怎么在里?们刚到哪儿?” 星璇显然没反应过来,呆望着。 坐起身,歉然笑:“不好意思,刚打个盹。对,方才到‘仁以治下’,君位高且危,便要愈发注重修身养性。不过,凡事皆有度,自古君王最怕的就是为情所累。星璇,如果将来有,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心中定要无牵无挂才好。否则,就等同于给自己画地为牢。” 平静的与星璇对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平复初时的讶异,很快变得波澜不兴,他的笑容如既往的欢快明朗:“小李子,着实让人佩服得紧啊,睡梦里不仅真能打喷嚏,还能整出段长篇大论来。今日算大开眼界,被流肩口水也值。” 作者有话要说:一时心血来潮,在洗头时没抵抗住发型师的诱惑,让他动了动剪刀,结果……我只想表达一点看法,原来前世有仇这一说法是真的…… (大哭~~)剪坏了的刘海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啊,我下个月还准备去拍婚纱照来着,让不让人活了……怨念~~~~ —————— 铺垫完了,下一章,大家想看到的人就会出现,但是啊,局势比较暧昧,落落最后跟了谁,绝对三选一,我是她的亲妈。 —————— 那个,33的大婚目前还没有,趁着春暖花香的时候先去把照片拍了,hoho~~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零四 进宫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转眼到四月下旬,静王府的信使不期而至。当时们几人正边捣药边谈笑风生,星璇从前厅回来后就没怎么话,偶尔应上两句,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撇开冷清扬和红凤,挪到他身边,悄声问道:“静王妃的病情又在加重吗?” “没有,”星璇笑笑:“师父配的药很管用。想的是另外件事。”他看眼:“小李子,下午必须返程。” 松口气:“就呀?没关系,先回家,等去京师再约出来聚聚。” 星璇闻言似乎不大开心,他埋头将捣好的药倒入簸箕中,闷闷的:“穆将军的大儿原定秋后入宫,不知怎地大病场,数月没见人,如今尚未痊愈,皇伯伯竟下旨将提前迎进宫,是让祥气冲冲病煞。时间就在五月初二,操办起来难免紧促。” 心里“咯噔”下,直觉告诉自己事情不会么简单,看起来倒像是穆巧眉与潋晨的私奔被谁走漏风声,只差核实定论。想必弄月传送的消息也在路上,么看来,也不能耽搁。 “那还是与同行好,不然等忙起来,想蹭顿饭都不容易。” 星璇眼中闪过惊喜,嘴上却很是不屑顾:“谁还逃顿饭?现在就去准备下,别师父即刻上路。” 路上,数次挑起话题,却都没有勇气将话完,每每半途而废,沮丧之余愈发觉得无论从哪方面分析,星璇都没有帮进宫的理由。思前想后,只好另辟他径,趁星璇不备,将他包袱里的王府玉牒偷转出来,又模仿他的笔迹给穆子云写封信。 抵达京师后,应邀在静王府小住两日,夜里潜进碧荷园找到弄月。 在弄月的安排下,隔清晨,将军府的软轿便候在王府侧门外,对星璇谎称要去拜访京师的几位朋友,他半梦半醒的爽快答应。 到将军府,将玉牒和书信并交予穆子云。 楚祁与穆子云同为性情中人,只因各自身份牵绊,又碍于朝廷内外众多的耳目,直以来维持着平淡的君子之交,然惺惺相惜之心终究是无需掩饰的。不破,穆子云自然也理得清其中的利害关系,想他楚祁贵为皇裔,在如此关头却能为朋友担此大险,换作谁都会感激不尽。 没有红缨铁甲的陪衬,老将军花白的须发颇显疲态,如下所有为儿伤神的平凡父亲,他当下奉为贵宾,礼遇非常。 嫣然的盈盈笑靥让仿佛又看到长安飞雪中的红梅,寒香袭人。对谢再谢,而也在恍然中渐感欣慰,想,星璇终归是幸运的,家国千秋,红颜为伴,未尝不是幸福。 时间依然很平静的流淌,静王府中,楚祁闲赋在家陪伴病妻,星璇不得不身兼数职,替父亲陷于朝堂琐事中,得空才来碧荷园看看,随着迎妃的临近,次数也慢慢少。相反,穆子云常常会来找弄月对弈,从他们的闲聊中,听到不少前所未闻的事情,其中之便是星璇的身份。 还得从他父亲起,楚祁作为当今子唯的胞弟,原来还有段鲜为人知的过去。多年前的他也和今日的星璇样,资不俗聪颖过人,未满十岁便被立为储君。在众人眼里自是尊荣无限,只可惜似锦前程尽悔在情字上。他与太傅之私定终身本也无可厚非,但为瓢弱水而拒绝佳丽三千,就很不为世人所理解,更何况金銮殿上公然抗婚,气跑前来提亲的外国使节。先帝疼惜幺儿,并没有太过追究,当场赐封太傅之为太子妃,另赐两名美人作侍妾,转圜之意教护之心再明显不过。偏生楚祁根筋拧到底,只认定生世双人。先帝无奈,念他情窦初开难免愚痴,等到新鲜劲过,生儿育完自然就回归正途,于是也睁只眼闭只眼的将事搁下来, 没想到的是,对夫妇几年后仍无所出,相反,东宫专宠的传言愈演愈烈,次,先帝尚未发话,楚祁竟抢先步主动请废太子之位,惹来满朝哗然。先帝震怒之下改立太子,将楚祁逐出皇城,眼不见为净。然而此举正中某人下怀,楚祁意气风发的携妻游遍大江南北,来年便有星璇。粉嘟嘟的小娃娃人见人爱,先帝正后悔放纵儿子,对得来不易的孙子自然视若珍宝,闻讯连夜急召楚祁回宫,封爵赐府,贵为亲王。 星璇儿时的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爷爷身边,故比同龄的其他孩子要早熟聪慧,却也更讨先帝欢心。据,先帝临终前曾留下密诏,立星璇为本朝的第二代储君,数位重臣御前领旨,百年后若有违诏篡位者,人人得而诛之。 在看来,位先帝若非时糊涂就是绝顶聪明。兄弟间虽是血浓于水,但人的性使然,得到手的东西怎会甘愿拱手相让?数十年的手足情深并不代表长久的相安无事。子龙体微恙不过半月,后宫已然风生水起,就很能明问题。身在其位,就算自己不想走,也会被人推着走。正所谓爱之害之,楚祁逍遥成性,却因先帝的纸密诏而无法悠然享受江湖之远,所有的才智谋略不得不用在庙堂之上以护妻儿周全,么看来也算是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备受先帝宠爱的长孙星璇,在种局势下,无论想与不想,除入主金銮,别无他选。或许,才先帝的本意。 不过,混乱的局势对而言,未必不是好事。穆子云趟趟面圣,进宫的日子最终定在七夕。 婚嫁前的人都不容易睡着觉,大多数是因为兴奋,而是被螭梵闹的。他七七八八的叮嘱半宿才离开,又遵旨在温泉中泡半夜才算净身完毕,回到房中时晨曦初露,薄光勾勒出等候在纱窗下的美人侧影,最好的墨笔丹青犹不可及。 嫣然巧手如飞,帮换上件苏绣精织的海棠红罗绫花裙,银缎掐边的圆弧裙摆上拖曳着大幅绣球牡丹,头上斜挽依月髻,金钗的凤头咬着颗浑圆的明珠,垂下长短不的步摇。 轻描画眉,淡扫胭脂,微绛唇,眉心贴上淡粉花印。 镜中子粲然笑,如风吹皱的池水,模糊前世今生。 “姐姐好美……竟像在哪见过,”嫣然看半晌,牵起嘴角,却没能笑出来,眼中困惑渐浓:“莫不是梦里?” “太想念巧眉。”收起妆台上的画卷,放在手中:“用上平日里惯用的妆容,自然让觉得熟悉。好妹妹,趁着宫中的嬷嬷都还没来,让先偷空补觉吧!” 嫣然听话的带着丫鬟们退出去。 算算时辰,扭头看看窗外,试探着轻唤:“弄月?” 窗棂吱呀作响,花影摇动,名子翻身进来,青丝飞扬,俊眸澄莹。 以为弄月会和螭梵样,婆婆妈妈的上大堆。谁知他走近的第件事不是张嘴,而是……拿出把银锁,挂上的颈项。 好奇道:“又不是小孩儿,还戴长命锁?” “落落,”弄月摇头轻叹:“可知道进宫凭的是什么身份?” “二品嫔妃,封号‘蓉’……”眨眨眼:“没错吧?” “没错。但更重要的,是个人明媒正娶的妻。” “是妾。”纠正道:“而且按照原计划,蓉妃入宫后不出数月就会香消玉殒,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取要的东西,全身而退。” “如何全身?” 被弄月问得怔,才意识到他所指何事,脸有些发热:“自然会有周旋的办法,不用担心。” 弄月托起银锁,拇指轻轻推,雕龙饰凤的锁面上出现几丝缝隙,缕淡香逸出。没等看清里面装的什么,他已飞快的将锁面还原。 “此香药性极缓且不易察觉,闻者会不由自主的陷入昏迷,醒来后也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只当是场好睡。若有需要,拖延时间即可,最多半柱香,常人定然抵抗不住。” “那不是连也起放倒?” “反面的暗格里有解药,事先服下就没事。记住,银锁断不可离身,已买通几名大内侍卫,会随时和保持联系,如遇万,也可循香找到。” 弄月边叮嘱,边捋起的衣袖,掌心按住的小臂微使力,似乎将什么东西硬摁进皮肤,却又不疼。等他放开时,的小臂上赫然出现红痣。 迟疑着看向他,玩意儿看上去怎么好像……守宫砂? 弄月的脸孔有些发红,他替理理妆容:“后宫嬷嬷怕是要验身的。等到不用,在水中浸泡半个时辰便会消失不见。” “。”尴尬的应声,将银锁塞进贴身衣物中,不留神碰掉坠在前襟的八宝璎珞,忙俯身去捡。 谁知弄月比反应快,弯腰的那瞬间,璎珞已被他拾起。正要起身,他恰好抬头,避之不及,的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脸,留下条淡红的痕迹。 两人眼对眼的愣,气息交融,往回缩,拿起帕子递给他。 “不用,”弄月淡淡的:“反正也没人看见。” “看得见。”固执的踮起脚,试图消灭那抹淡红。 “是吗?”弄月动不动,在耳边柔声道:“怎么觉得,从来都没看见过?” 脚下绊,腰间被人托住,弄月扶坐下,唇边的笑意有些无奈:“不过也习惯,别在意,只要自己觉得开心,怎样都好。星璇那边,会去解释清楚。到底,在宫中只有他能真正护着。” “会尽快出宫。”似在辩解,又似在许诺,急忙道:“然后就只剩江南之行……” “落落,”弄月温柔的打断:“不用再第二遍,无论多少年,等便是。”他伸手轻触的眉心:“个花印虽是描摹上去的,却和真的样好看。” 忘弄月是怎样离开的,后面的几个时辰,都没有其他思想,他的笑容直萦绕在眼前,慢慢的,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夹杂着隐隐期盼,也许,烟雨江南的旧梦里,真的有想要的归宿…… 脸上浮现出朦胧的笑意,在他人眼里,正是新嫁娘该有的娇羞与幸福,耳边只闻贺喜连连。将军府大门外,竟是半副皇后的仪仗,穆子云的神情喜忧参半,行完最后的拜别礼,在堆人的簇拥下登上步撵。 “都好吗?” 仪仗队最前方响起个清亮的声音,金冠华服的少年漫不经心的回头看看,立即有小卒奔上前去回话。他的目光从脸上扫过,礼节性的颔首,正欲发令,却又扭头看回来。 马背上的身形猛然挺直,隔着嘈杂的人群、喧嚣的锣鼓,他入定般的看着。 正暗自叫苦不迭,星璇已甩开马缰跳下地,铁青着脸大步走向。 的脑袋阵嗡鸣,下意识的在围观人群中寻找弄月的身影。 众人察觉情势有异,相继安静下来,自动给星璇让开条道。几乎快晕过去,拼命给他使眼色,可他置若罔闻。第次看到星璇愤怒之极的模样,不由得冷汗涔涔,并不是怕他将怎样,而是不敢想象,他旦走近,会被别有居心的人拿来做怎样的文章。 无路可走之下,仍抱着最后丝希望搜寻弄月,人群中双双或惊讶或探究的眼睛,没有双是熟悉的,头脑越来越乱,不经意间,抹紫色撞进的视线。 心中震,待要定神再看时,期待已久的熟悉声音终于响起:“小王爷息怒,府中下人疏忽,忘娘娘的玉如意,现在补上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冰凉的玉如意已放在手中,弄月站在身侧,不动声色:“吉时不等人,请小王爷尽快护送娘娘进宫!万再出差池,只会连累娘娘受罪。。” 星璇离几步之遥,与弄月对视半晌,顿顿,终是拂袖回身。 步辇开始移动,弄月冲头,松口气,忍不住又朝刚才的方向望去。 人群散去,红墙碧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鞭炮锣鼓声声入耳,长安街上人潮涌动,独人满目孤寂,自嘲之余不觉突发奇想,那紫眸的主人,如今与相隔几重?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了几天没能上网,回来看了看大家的留言。说几句废话。 行文不可能每章都是高嘲的,如果没有必要的过渡,会让人感觉突兀。近段时间由于备考复习的原因更新得比较拖拉,不管大家的看法怎样,能因这个故事而与大家一度结缘,已经是件开心的事了。 生活本来就很累,只希望分享一点不多的快乐。 5月内一定结文,拖字数拖情节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还是请大家耐心点,谢谢。 祝晚安~~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零五 惘然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夜幕缓缓降临,浩浩汤汤的迎亲队伍难见首尾,厚重的宫门层层洞开,优美动听的笙乐伴随着明亮的灯河蜿蜒前行,似梦非梦。 金碧辉煌的主殿掩映在苍松翠柏中,飞阁流丹,曲径通幽,廊桥深处光华隐绰。盛装宫扶着走下步辇,两旁华丽的伞帐垂下来,薄透的纱罗遮住脸庞。 脚下踩着柔软的红毯,晚风依依,裙裾飞扬。 空气中弥漫着缕淡香,烟水长,月舞银练。 有那么瞬间的错觉,以为,是在回家。 红毯另头,遥遥走来身着皇袍的子,看不清面目。 贴身的银锁摩挲着丝衣,漠然的笑。 按部就班的婚礼乏味得令人恹恹欲睡。当朝子楚佑年近半百,形容颇有些枯槁,亏那身明黄才得以衬出几分帝王的威严,听螭梵的描述,此人并非昏君庸主,只是较为优柔寡断,方方面面顾及太多,难免心力交瘁。旁侧萧皇后头顶的凤冠看上去很有些分量,也不知道脖子会不会发酸,饶是如此,那人仍是笑得仪态万方,涂满丹蔻的手拉着,声娇滴滴的“好妹妹”叫得毛骨悚然。事实证明,尤为不擅长和心机繁重的人打交道,往往是吃亏后才意识到要反击,赢也是输……所有本能都在告诫离远。 礼毕后,楚佑率先离座,正由宫嬷嬷们牵往寝宫,星璇的声音骤然响起。 “皇伯伯请慢,侄儿有事相禀。” 大臣们纷纷互视,露出惊异的神情。 楚佑转过头,和颜悦色道:“璇儿有何事?” “侄儿方才去趟太医院,与张院使浅聊番。”星璇不慌不忙的看眼:“可巧侄儿直以来的忧虑竟与院使大人不谋而合,眼下不敢再耽误,还请蓉妃娘娘多担待。”着,他稍稍让开,位美髯子上前跪下,恭敬的俯身叩首:“皇上明查,蓉妃娘娘大病初愈,未经调理便奉旨入宫,只怕身子还带有浊气。金枝玉叶未到能承雨露之时,倘若因此而殃及龙体,后果将不堪设想。” 楚佑闻言脸色微变,萧皇后将从头到脚扫遍,秀眉皱,似乎饱含惋惜垂怜之情。暗暗好笑,因不难看出星璇此举深合意,虽不明白星璇为何会临时倒戈,却也赶忙幸灾乐祸的推波助澜。 于是,新册封的蓉妃在新婚当晚便被皇上打入冷宫。原本为迎接穆巧眉而特意修建的“昭晴阁”就么空荡荡的撂下来,步辇盛满大众的同情目光,载着哭笑不得的奔往皇城东南角养病。那里有座闲置已久的偏殿,名为“赏心”。听两字更为来气,精心策划的美人计没派上用场就夭折,耽搁不知又得多长时间。那个臭小子早忙得没踪影,怎么偏赶在当口冒出来迎亲? 愤懑的撩开身侧的帘幔,既然只能再走步看步,眼下便故作观景,趁机辨清方向,默记着沿途的大致路线。 不出几,发现偏安隅也有好处,至少免去门庭若市的搅扰,行动也比在目光聚焦处自由的多。那日在殿上,星璇领来的张院使巧舌如簧,愣是给编数十条病症出来,现在就连端茶送药的宫太监见都是副唯恐沾染的畏缩模样。顺势将对外的应酬推得干二净,好在赏心殿紧邻御花园,周边环境清雅,湾水带曲折绵延,各式乔木落英缤纷,倚窗小憩也还不错。其间螭梵光临两次,次是特意跑来看笑话,另次是替婉儿送信。与他闲聊时得知,楚祁仿造数枚传国玉玺分藏几处,梁上悬的、土里埋的,包括御书房用的都是赝品,真身仍在龙床下的机括中。他哪知举动都逃不开风露灵镜,螭梵随手顺个冒牌货给,笑言他日若有机会李代桃僵,估计连那皇帝老儿也难分真假。 螭梵谈笑自若,避而不提碧瑶树的现状,却也能猜出形势迫切,不然他怎会不眠不休的守着风露灵镜。他心急如焚,又怕莽撞涉险,言语间全是宽慰之意。他每次离开后,便觉得时间更加难熬,开始盼寻机会向星璇坦白从宽。 然而,事端的始作俑者再次人间蒸发。原以为星璇怎么也该来兴师问罪或是给个解释,虽然后者不大可能,但事实上,他是铁心的对不闻不问。别无它法,只得数次潜到楚祁的寝宫外围打探情况,准备在摸清他的作息规律以及护卫队的巡逻路线后下手。 就在时,星璇终于现身。 午后风静,坐在太湖石上全神贯注的缝着夜行衣,乍然听见身后有人话,吓得哆嗦,针尖狠狠扎进皮肉。 星璇的声音不无嘲弄:“凭那身手,就算躲得过御林军,也难保不会撞上机关,那样岂不是比葬身乱刀下来得更惨?” 强忍着把衣物兜头砸过去的冲动,言不发的吮着手指,血腥味蔓延,胸口莫名的酸疼。 见不吭声,星璇探过脑袋:“知道心虚啦?” 抬头,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滚下来,只好胡乱卷起衣服走人:“若是高兴,尽管去告发,人证物证都在,还向小王爷请个愿,拜托嘱咐他们准备好锋利的刀剑……” 话没完,嘴被人捂住,星璇将拖回树下:“再扯着嗓子大声,唯恐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来看,不过是讲句实话,竟然激动成样?” 擦干眼泪瞪他:“凭的身份,进出皇宫又有何难?明明就是在气没有事先征得同意,故意给使绊!” 星璇愣愣,随即苦笑道:“没错,就是身份。如今是后宫新纳的嫔妃,长幼有序,有别,怎能随意来访?退万步,自保有余,却……”他摇摇头,截住话端,又问道:“如果弄月所言都是真的,何不等先去劝皇伯伯?” “不想卷进来,样很容易被他误会成别有所图。何况,们用其他方法试探过,皇上极为排斥件事,千万不要再提。”顿顿,正色道:“只要相信,梨落现在便可起誓,无论如何绝不伤人性命,传国玉玺用于祭后定当完璧归还。他日若有违誓言……” “相信。”星璇淡淡的:“不然今日也不会来。不过,比起的悲悯人,首先想的是怎样让在后宫活下去。别忘,也是别人用来布局的棋子。”语毕,他抬手击掌:“都出来吧!” 随着几声脆响,水榭的假山后走出。的梳着双环髻,宫装打扮,清秀可人。的身材颀长,着袭青绸衫,脸上却罩个白金面具。 “小蕊。”星璇简单的介绍:“们老管家的孙,是个信得过的伶俐丫头,的饮食起居都交给。已经和穆将军通过气,对外就是从娘家带来的。瞿牧……先把那面具摘会!” 那子闻言取下面具,看样子和弄月差不多年龄,乌黑柔细的青丝搭在脸侧,干净的气息,精致的五官,吹弹可破的肌肤,乍看之下竟有种雌雄莫辨的美。离开面具的遮掩,他似乎很不适应,眼眸在阳光下恹恹的半睁半闭。 见脸讶然,子腼腆的笑笑,重新将面具戴上。 “最得力的部下,从今开始,他会不分日夜的跟随百步以内。” 小蕊接过手中的夜行衣进屋,瞿牧足跃起,身形快得如同道青烟飘过,霎时不见人影。瞠目结舌,星璇见怪不怪。 “瞿牧是难得的武学奇才。除去打小练就的身手,他的双眼赋异禀,夜色中视物与白昼没什么两样,听觉也是异常灵敏。美中不足的是他年幼时因场大病烧坏嗓子,药石无济,现今也只能借助纸墨交谈。若有事找他,”星璇掏出只红绳系起的金铃递过来:“就用个召他现身。” “觉得还是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比较好……里并没有有与之匹敌的危险……”犹豫着没有伸手,想起轩辕真人与螭梵过的话,心知时逢政权交替的乱世,萧氏族在朝中的势力有目共睹,比起来,星璇才是真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 “有备无患吧。”星璇答得轻松,上前将铃铛挂在腰间:“套牢穆子云谈何容易,他们什么招数向不出来?再者,那冒充刺客的活儿交给瞿牧好……”他皱皱鼻子,想半才冒出下句:“他比胜任。” 被他的表情逗笑,忍不住打趣道:“知人善任是历代明君的共同,倒学十成。” “卜卦的功夫别是又进益。”星璇笑起来,紧接着话锋转:“既然李半仙如此神机妙算,不妨再告诉,倘若星璇真有入主金銮的那日,梨落又在哪里?” 樱花树下,白衣少年迎风而立,胭红的花瓣翻飞,渐渐飘落在他的头上、的肩上。 无数套辞在脑中千回百转,却个字也不出口,挥之不去的,是他那年在山留给的最后抹笑,血染山河的无悔。 “如果真到那,可能不会去想个问题。”勉强笑着,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清亮如水,此刻正盛满期待。 咬咬唇,决定拣最现实的理由来:“按照本朝律法,先帝的宫眷自有去处,虽然是冒充穆巧眉,但是同样不可能留下。新君即位,会有很多从前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也许疲于应付也许乐在其中,久而久之,等切步上正轨,就会慢慢领悟到何为君临下,拥有的和想要的便都与现在不样。重任在肩,平日里哪还有功夫来胡吹乱侃……” 声嗤笑打断的滔滔不绝,星璇眯眼看看空,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在淮北的竹苑里,对弄月也是么的吗?之所以样,他才放心送入宫?只等功成身退,他得偿所愿,就守在金丝笼里修身治国平下?” “呃……”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关他什么事?” 星璇的目光转到脸上,唇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被他个来历不明的笑弄得毛骨悚然,结结巴巴的问:“怎……怎么?” “在想……”星璇慢吞吞的移步到跟前,双手懒洋洋的往树干上撑,不偏不倚的将圈在中间:“是不是应该得更明白……如果想要的只是呢?” 衣袖上淡淡的熏香入鼻,已经不能正常思考,眼睁睁的看着那张俊秀的面孔渐渐逼近,相隔小段暧昧的距离停下。他凝神看着,眼神中散不开的迷蒙。 “梨落……”星璇轻声念着的名字:“们上辈子……或者更早以前……是不是见过?” “没……没有。”连连摇头,极不自在的挪动下:“其实也不用靠么近,能听明白的话。” 刚完,他不仅没站直,反倒缓缓低下头,视线停在唇上。 心中慌,在他靠过来的那瞬间,身子沿着树干往下滑,就势蹲在地上。 “星璇,肚子疼,好像吃坏……” 头顶传来微不可闻的低叹。 “疼得厉害吗?”星璇无奈道:“去让小蕊给请御医!” 捂着肚子头,听着脚步声远去,始终没敢再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是多多留言啦,表留俺一人唱独角戏o(n_n)o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零六 千寻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深宫后院永远都没有太平,华衣锦缎下是颗颗被权欲熏染得扭曲的心,萧皇后之父萧晖贵为右相,只手遮,由着儿在后宫兴风作浪排除异己,连闹出几起命案后,开始明白星璇把瞿牧安排在身边的用意。众人眼里,再怎么孱弱的身子总有养好的时候,再加上楚佑三两头不断的遣人送些珠玉首饰名贵补品来,暖春刚过,赏心殿陆续迎来上门寒暄的妃嫔,其中不乏萧皇后的羽翼,厌烦至极,却又不得不假以辞色,暗自数着时日,耐心等着往返于寝宫与赏心殿之间的瞿牧带回好消息。 百无聊赖中,与外界的书信往来成最大的消遣。螭梵照旧来无影去无踪,婉儿的信笺中常常会掉下些粉白的花瓣,很开心的告诉,父亲的幻术很棒,走到哪都能变出满树梨花,就坐在花树下给写信,还问有没有闻到浣玉林的花香。每次都很用力的呼吸,然后,每次都会窒息。 弄月有时会托穆子云捎些小玩意给,手工作坊的蜡染布袋、憨态可掬的木偶娃娃、街头夜市的桂花凉粉……林林总总的平凡物事总能让爱不释手,惊喜之余更为神往。星璇偶尔也会来赏心殿小坐,两人如既往的谈地,绝口不提他事。 瞿牧每次进出时总是不免提心吊胆,怕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2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2部分阅读 吊胆,怕他被人跟踪或是下绊,稍有差池,星璇便会大祸临头。世只不过是仗着沧渊的神力逆转时空,然而,每个人的轨迹多多少少总与前生有着难以言喻的契合。好在玄火宫没火神秘籍,裴家的劫难早已化解。而今无论如何,只有星璇登上帝位,才算是真正度过宿命中的劫难。正因如此,的每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近来听闻楚佑要外出行猎,瞿牧活动得更为频繁,回来得比晚。 日又是夜深,打发小蕊先去睡,个人留在前厅等瞿牧。在纸上涂涂画画阵子,窗边用来计时的沙漏咝咝作响,衬得庭院里无边的静谧,开始不停的跑去门边张望,最后干脆坐在门外石阶上,望着池红莲发呆。 清风摇碎月影,间或有小虫在草丛啾啾鸣叫,微微阖着眼,意识有些涣散。不多时,竟然开始断断续续的做梦,忽远忽近的声响,杂乱无章的片段,渐渐的,心如击鼓,满头大汗,却怎么也醒不来。 犹自挣扎着,感觉有人向走来,衣袂翩飞间,冷香浮动,幽幽入鼻,不出的熟悉。梦魇刹那间如潮水般退去,记忆深处,汪紫潭,缱绻万千。岁月凝固其中,直让人忘身处何地。 风穿过回廊,在窗棂下盘旋,听起来很像是有人在轻唤。 落儿……落儿…… 泪水沁出,轻轻摇头。恼人的幻觉,竟让连睁眼的勇气都没有。 只微凉的手抚上的肩,心中惊,猛地直起身,“咚”的下,前额撞上堵铜墙铁壁,疼得叫出声来。 “瞿牧……”头昏眼花的站定,顾不上疼痛,赶紧拉着来人上下前后的看番:“没遇上危险吧?阵子出入得太过频繁,会不会泄露蛛丝马迹?今怎么回来么晚?” 瞿牧安静的看着,面具在月华中泛着柔柔的银光。 才反应过来,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们进去再‘’吧。” 摊开纸墨,瞿牧抬抬右手又放下,左手执笔写下几排小字:“回趟静王府,小王爷明日即随皇上去围场行猎,们可以行动。弄月嘱将金蟾丝衣上身,以防利器。” “太好!们先去寝宫换出真玉玺,相对而言,再找机会取他几滴血就简单多。” 瞿牧头,俯身又写几个字:“刚才撞得疼吗?” 被他么提醒,疼痛又回到意识里,摸摸额头上鼓出的大包:“当然疼!……晚上是不是可以不戴面具,难道月光也会灼伤眼么?”着,伸手就去摘他的面具:“让看看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么厉害,赶明儿也弄个摸样的来防身……” 瞿牧忙避开去,摇头摆手。 被他的紧张逗笑,不再为难他:“让小蕊先去睡,在厨房里留些宵夜,就去拿来,起填填肚子。” 才走几步,瞿牧赶上前拦住,朝桌上指指,回过头时,他又阵风似的不见。 纸上墨迹未干,“稍等,给弄热的吃食来。” 没想到,瞿牧介武夫,居然也会洗手做羹汤,而且看相似乎还不错。兴起之余,特意挑颗个大的莲子放进嘴里,牙关合,差没再次叫出声来。哪里是莲子,分明就是铁丸…… 泪眼汪汪的抬头,见瞿牧正专注的看着,于是强忍着狂揉腮帮子的冲动,狠狠心,硬是将整个莲子吞下肚子,接着示意他也尝尝。 他依言吃口,中途没有停顿。吃完后咂咂嘴,似乎相当满意,大概也是饿,连着几大勺,他的碗很快就要见底。满腹狐疑的盯他半晌,确定他不是装的,便又舀起勺,试探着抿抿,回却是入口即化颊齿生香。恍然大悟,想必是他厨艺生疏些,莲子羹没有炖到火候或是受热不匀,其他美食不敢夸口,区区莲子羹可正是的拿手活……暗自偷笑,当下正准备得意洋洋的卖弄番,忽听“嘎嘣”声脆响—— 瞿牧缓缓放下碗,本能的想摸脸却又隔着层面具,手僵在半空上下不得,最后紧握成拳放下。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张张嘴,吐出颗滚圆的莲子,上面还沾着些许血迹。 也知道时候不应该笑,可就是忍不住去想象面具后的脸是副什么样的表情,他是继续扮酷或是如常人般呲牙咧嘴,抑或是在肚子里开骂…… 唇角抽动两下,努力让自己不要颤动得太离谱,好心倒盅茶给他,然后火烧眉毛的转身……结果还没奔出前厅就坚持不下去,扶着门框狂笑。 “为什么会做莲子羹?什么时候学的?” 在口若悬河的讲授完制作上乘莲子羹的心法后,瞿牧提出两个问题,不算刁钻古怪,却让当场愣住。大约在瞿牧眼里,是侯门千金,亲自下厨是绝无可能的。他时好奇,而也快忘当年是为谁学会的门手艺,可能,是太久远。 笑容不自觉的敛起,装作没看见他写的字,端起茶盅细品香茗。衣袖沿着小臂滑至手肘,却迟迟不肯放下。 盅茶喝完,瞿牧还没有告辞的意思。有些奇怪,借着眼角余光,发现瞿牧正对着的手臂发呆,下意识的看去。明亮的宫灯下,雪白肌肤中嵌着的守宫砂格外醒目。 有些心虚,以为他是发现什么破绽,不自然的缩回手臂。 瞿牧马上反应过来,起身对抱拳,抬脚往外走去,似有似无的清香又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稍稍恍神,他已到大门口,忙唤住他:“是因为以前喜欢吃便学着做,要是也喜欢,定教会。” 瞿牧侧过脸,轻轻头,眸中流光溢彩。他那张面具的眼部原来还镶着水晶样的薄片,极淡的紫色,不仔细看根本不容易发现。 晃晃脑袋,聚拢涣散的心神:“明晚换好夜行衣在儿等,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本想为夜间行动储存精力,结果第二早上很不巧的被萧皇后的大驾给惊醒,小蕊麻利的替收拾妥当迎出去。 刚赶到门厅,迎面就见着全副武装的萧皇后,下巴抬得高高的,目不斜视的缓缓迈着方步……不可遏止的联想到庭中踱步的大公鸡,忙低下头掩饰笑意,顺带行礼。 萧皇后走到跟前站定,环视圈道:“真是个清净地儿,难怪妹妹好睡呢!” 本就因渴睡而头昏脑胀,当下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将脑袋埋得更低些,:“昨晚灯下刺绣,时兴起忘时辰,睡晚。” 见低眉顺眼,萧皇后极有成就感的继续训话:“妹妹既是身子不好,更当早睡早起,也好去御花园舒活下筋骨。话回来,皇上怜体弱,免晨昏定省之劳,也不能因此绝与其他姐妹的往来,有空还是去凤仪宫坐坐的好。” 还没答话,小蕊抢先开口道:“回禀皇后,小姐直都记挂着给您请安的事,还常对奴婢念叨,是不该逾矩失礼。无奈张太医再三嘱咐,晨昏两刻凉雾极重,为免连日来的调养功亏篑,还是往后推些时的好。” “好个伶俐丫头。”萧皇后似笑非笑的看小蕊眼:“看把急得!本宫并无责怪之意,不过是看赏心殿地处偏僻,怕闷坏。现在已日上三竿,本宫想带去御花园走走,是不是也需要征求张太医同意呢?” 小蕊怔,忙磕个响头。 “丫头向多事,娘娘别与计较!”起身理好裙摆:“承蒙娘娘垂青,巧眉求之不得。” 时值百花斗艳的时节,曲径通幽的御花园处处成景,实在想不出萧皇后此行有何用意,只好谨慎的沉默。行人悄然走在草木扶疏的小路上,气氛十分诡异。 萧皇后在丛山茶前停住,早有准备的小太监忙剪下丛中最大的朵。接过花儿,回头对笑道:“难怪星璇近来喜欢逛御花园,原是般美景的缘故!” 听忽然提起星璇,不免诧异,抬头见目光竟是犀利无比,顿时明白几分,不动声色的接过话来:“御花园网罗下奇花异草,倾注无数能工巧匠的毕生心血,自然是无可比拟的美妙去处。巧眉第次来,也算是开眼界。” “草木呆板,哪有眼前的佳人来得生动?”萧皇后笑着拉起的手,状似无意的往小臂上溜眼,话中有话道:“听,星璇往往逛到东南角就没影,让人好生费解,孩子不知是在赏景还是赏花,又或者是,赏心?” 心中凛,当即正色道:“娘娘似乎在暗示小王爷别有所图。巧眉素日独居赏心殿,从未见过不该见的人,事关名节,敢问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究竟从何而来?” “从哪儿来的不重要,当初妹妹被打发到赏心殿,也是因为星璇的句话。有些事情,单看没什么,稍微连连,便难免留给他人遐想的余地。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个道理妹妹竟然不懂?” “巧眉愚钝,请教娘娘真意。” “妹妹既是直爽人,本宫也不拐弯抹角。家兄身为御前二品侍卫,布下几处眼线并非难事,星璇几出几进赏心殿都有数,他对若无情愫,何必冒此风险?”萧皇后冷笑道:“儿家的清誉本宫自能维护,只要听从于本宫,先担虚名,做给他人看看。旦时机成熟,星璇百口莫辩,纵有先帝遗诏,皇上也绝不能容他!事成之后,本宫定然不会亏待。” 淡淡的看眼,懒得话。 见毫无反应,萧皇后漫不经心的扯下几片花瓣,摇头叹道:“后宫虽小,却是牵发而动全身的所在。穆将军再是饶勇善战,毕竟英雄垂暮,自保才是明智之举,为人儿的平日就该多加规劝。对,久闻穆嫣然也是个玲珑剔透的玉人儿,家兄还常挂嘴边惦记着,本宫见他风流成性,同为儿家,私心里总有不忍,便迟迟未能应允。其实,论身世论模样,家兄未必高攀不上,呢?” “娘娘的青睐,巧眉心领,小妹嫣然自有爹爹做主托付良人,也不劳娘娘操心。巧眉对朝堂之事所闻甚少,也不关心般明争暗斗终会花落谁家,但觉凡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到头来必定竹篮打水场空。” 萧皇后临去时的恼怒神情让有几分戏谑的快感,虽然不久后很快身体力行的教会“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真意,但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终使所有人各归各位。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再坚持几天,我真的快累趴了。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零七 夜歌(上)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夜深人静,两条人影悄无声息的潜入寝宫。宫内的侍卫大半都抽调出去,此刻正随行皇上左右,瞿领着避开他潜伏至今观察到的几处机关,们几乎没遇上什么阻扰就到内室,重重纱帐深处,宽大的龙床极尽奢华。 瞿牧仍然警惕的四下张望,迫不及待的冲到他前面,爬上床去掀枕头,螭梵所言果然不假——江南织贡的蚕丝睡枕本应轻若无物,此刻却任如何使力都纹丝不动。试着平移开去,枕下出现条缝隙,里面放着样用明黄绸缎包裹着的物事,方方正正。 “就在里。”压低声音,兴奋道:“瞿牧,快来看!” 瞿牧闻言走过来,解下系在肩头的包袱,拿出准备用来李代桃僵的假玉玺。俯身便去取传国玉玺,眼见就要到手,黑黢黢的暗格中突然喷出几道光影直扑面门,幸而瞿牧反应不弱,他纵身带滚向旁,旋腿将睡枕踢回原处。连串动作迅如闪电,等反应过来,自己已被他牢牢护在怀里,银白色面具抵着的头顶不过指之遥,丝淡淡的清香又飘近鼻端。 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轻微的动静已引来门外当值太监的问话声。为免打草惊蛇,们只得先撤离寝宫,功败垂成。更为雪上加霜的是,瞿牧的轻功突然发挥失常,跃上房檐时踩裂片瓦,土渣正好洒落在途径此处的侍卫队头上,惹得伙人纷纷拔刀张望。 顾不上惋惜错失良机,路提气狂奔,直到穿过浓密幽暗的御花园,才放缓脚步,还没喘口气,便发觉跟在身后的瞿牧不见。 “瞿牧……在哪里?” 弦月如钩,阴森森的林木随风摆动,回以巨大的呼啸声。心中发悚,却又不得不壮着胆子寻回去。拔去木塞,悬在腰间的金铃伴着的脚步摇出清脆的声响,回行段,终于发现不远处的花圃边俯卧着个人,动也不动。 吓跳,跑上前扶起瞿牧:“怎么?” 瞿牧的掌心滚烫,却对摇头笑笑,若无其事的站起来,示意先走。尽管他极力掩饰着,还是很快发现他的站姿极不自然,当下毫不犹豫的弯腰去查看他的腿,刚挨到布料便满手湿意,低头看,全是乌黑的血渍。 “万乘至尊居然还学江湖宵小,给暗器喂毒?”又惊又怒,指着瞿牧的鼻子:“明知中毒还运功?要不要命?不能走就不知道让背吗?让看看伤势!” 瞿牧无奈的卷起裤管,他的小腿上分布着六个肿块,暗器显然还没来得及取出,他方才定是支撑不住,先行划破皮肤用内力逼出大部分毒血。 咬着唇,言不发的拉过他的双手搭在肩头,转身要背他。他不肯,便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等着。 等半仍没动静,心中焦急无比,故作平淡的:“如果再多动几下,暗器上的余毒还会随经脉游走,回头就不需要替上药,锯腿的事情也做不来。” 瞿牧僵持不过,只得伏上的肩头。他不算重,剩下的路程也不远,步步往回走着,月光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拉得很长。 繁星满,清风怡人。 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个似曾相识的夜晚,瘸腿的趴在另个人的肩上满心欢喜的偷笑,那段路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而笑到后来,都困得分不清漫流丽的星光到底来自哪里…… “疼吗?疼的话就哼哼……不哼怎么判断轻重?” 现在才知道,当大夫最不能缺的就是镇静。正如眼下,瞿牧没什么反应,却已经满头大汗,握着刀片的手不住的抖啊抖,反过来还埋怨他不像病人。因为怕引外人怀疑,房间里没有掌灯,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行事,生怕另出差错。 好不容易挖出第枚暗器,暗暗咒骂设计者的歹毒,锥形的镖身全是大大小小的倒刺串钩,硬是逼人把周边血肉搅开深可见骨的窟窿才能取出。看着都疼,别提犹在死撑的瞿牧。 “……还是哼哼吧……别把舌头咬破!”努力分散他的注意力,往伤口里撒完药粉,动手去取第二枚。 虽长痛不如短痛,却狠不下心来硬拔。正犹豫着,暗处“哐当”轻响,循声看向滚到旁的面具,与此同时,只手揽住的腰。诧异的回过头,什么都没看清,柔软的物体已堵住的嘴。 夜幕中,地旋转,他灵活的撬开的牙关,吮吸着的舌尖,惊得连手中的刀片都甩出去,他就势扳过的肩,另只手伸向自己的腿。只听“唰唰”几下,紧接着金属坠地的声音,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终于轻哼出声,把完全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压在唇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大概是疲劳过度昏头,不仅没反抗,满脑子想的竟然是他该有多疼。 唇与唇摩擦,舌尖缠绵,彼此听得到呼吸声,安静而甜美,却让人……莫名的心悸。 滴温热的液体落到脸上,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因为早已泪流满面。 浮云蔽月,前尘似梦,心河畔,朝花覆雪的忧伤。 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究竟是谁?” 话音刚落,前厅忽然传来嘈杂的喧闹,小蕊在尖叫:“谁许们闯进来的?惊吓蓉妃娘娘,们有几个脑袋担得起?” “兄弟们循着血迹追踪至此,很可能有刺客藏在赏心殿,皇上明早回朝,万扰圣驾,又有几个脑袋?” 万没想到大内侍卫队竟然黑灯瞎火的跟来,愣神的功夫,瞿牧已经快速戴好面具,胡乱撒药粉止血,起身就要往窗外跳。忙拉住他:“小心外面有伏兵!先去床柱后躲躲,见机行事。”瞿牧依言而行,拽过张毛毯铺在血迹斑驳的地上,换下夜行衣,散开发髻,径直走去开门。 大厅登时安静下来,不慌不忙的接过话去:“既然样,们手脚就都放麻利些,可是很容易失眠的!”目光扫,见那为首的子形神都像极萧皇后,心里便有底,冷笑道:“有萧统领担保,就算搜不出人来,也不至于掉脑袋。” “蓉妃娘娘果然是个明白人……”萧军话至半打住,双桃花眼滴溜溜的在身上乱转。低下头,恼火的发现单薄的里衣在灯光的映照下,连肚兜的颜色都透出来,机灵的小蕊忙取过件披风给系上。萧军笑得邪肆:“想必迟早也是冠绝六宫的角儿,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包涵!都愣着干什么,给搜!” 他手下的侍卫四下散开,懒洋洋的袖手靠在卧室门柱上,不做理会。 片刻后,侍卫们来报,萧军脸色越来越沉,忽然抬手指向身后:“卧室搜吗?” “没……没有!” “还不快去?”萧军脚踹向尚在迟疑的侍卫,不耐道:“没用的东西!跟来!”话音未落,人已蹿到跟前。 情势的急转令人始料未及,本能的抢上前拦住房门:“想干什么?” 萧军偏过头,打量的目光越发放肆:“在下好心为娘娘的安危着想,秉公行事,娘娘何故惊慌至此?让旁人看去,不免妄加揣测……大半夜的,莫非赏心殿真藏有不可告人之事?” 怒极反笑:“萧统领如此标榜大局,有些话也不得不提醒在前。众所周知,进宫至今尚未踏入甘露殿半步,遑论侍寝承恩。于公于私,今晚萧统领只要进道门,就是先于皇上的入幕之宾,明日需随同去御前禀明原委。换句话,搜得出人来,自然任凭处置。若是搜不出来……”刻意加重语气,字顿道:“哪怕拼得死,也定将讨还清白!”着,侧身让出路来,做个“请”的手势。 萧军面色沉,死死盯着,似乎想从脸上找出心虚的蛛丝马迹。毫不示弱的迎视他,料得他不敢轻举妄动,狂乱的心跳才渐渐平复。兵行险招唯的胜算就在于大内侍卫都是子。民风所绊,连寻常儿家的父兄都极少踏入待嫁闺阁,何况妻妾多到难以打理的皇室。三千佳丽,宠爱未必,占有却是定的。但凡与秽乱宫闱之名沾边的绝对吃不完兜着走,也是萧皇后千方百计的想让拖星璇下水的原因,眼前不过是个下马威,他们根本没有真凭实据,萧军被反将局,杵在当场进退不得。 正僵持不下,名侍卫贸然闯入,手里拎着只血淋淋的野猫,猫儿凄惨的号叫响彻大厅。萧军恶狠狠的瞪过去,那侍卫忙跪下:“属下们刚在附近发现群追逐打闹的野猫,驱赶散后就剩只重伤的,那草丛中的血迹想必……” “蠢货!”萧军趁机走下台阶喝道:“平日的功夫都用来捕风捉影?竟为只畜生扰得蓉妃娘娘不得安宁,还不快谢罪?” 那侍卫磕头如捣蒜,淡淡笑:“谢罪就不必,看来萧统领平日里也常记挂着偏僻角落,赏心殿主仆的衣食住行样样置于自个眼底,真教人受宠若惊。暂且将份情记在心里,他日得蒙圣恩,并还给可好?” 萧军脸上青阵红阵,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萧军没能调教好手下,冒犯之处还请娘娘多加包涵。”他阴鹜的扫视圈:“都给滚回去领刑罢!” “好走不送。”慢条斯理的踱回房中,顺手合上门。 门外嘈杂声渐消,忙爬上床,撩开帘帐:“瞿牧,好没?” 床柱后空无人。 小蕊轻轻叩门:“小姐,需要帮忙吗?” “不必。”有气无力的:“赶快休息去吧。” 空气沉寂,突如其来的怅然潮水般的包围过来,慢慢滑坐到床榻边,不出是如释重负还是疲惫不堪。 月色淡淡的,充满无法言喻的沉重和不能解脱的绝望。盘亘在心头的疑惑挥之不去,擒在手心的金铃沾满汗水,始终没有勇气召唤瞿牧,更不敢回想暗夜中的唇舌缠绵。呆坐许久后,无声叹息,起身关好窗户,室清辉隐去。其实,什么都没有的人才不会失去。 夜无眠。 次日,楚佑回宫,应穆子云所请,许回娘家小住几日。正心烦意乱,又想给瞿牧留空养伤,稍作收拾便出宫。 路上也没有特别想什么,但就是魂不守舍,直到弄月掀开轿帘的刹那,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却听见他轻轻的:“落落,想。” 印象中,弄月从没有么直接的表露过情绪。半眯着眼看去,发觉那张清雅的脸庞瘦削不少,他虽极力掩饰,也不难看出蛰伏在眉目间的忧虑。 见没话,弄月歉然笑,正欲避开。被他瞬间的慌乱眼神刺疼心,不差分毫的伸手拉住他,抬头浅笑道:“答应过,就定会好好的。还有……最喜欢送的木偶娃娃,下次,也照的样子雕个吧……” 弄月愣愣,随即反应过来,唇边的笑意温柔而腼腆:“若是喜欢,多做几个给。” 下意识的摇头:“不,对就够。” 弄月双眼弯,正待什么,他身后传来个温和的声:“弄月,此处人多眼杂,有什么话还是先请李姑娘进屋再吧,巧眉也想借机好生拜谢。” 愕然抬头,只见前方香樟树下,对璧人比肩而立,英俊挺拔的子正是潋晨,他身侧,中性装扮的布衣公子笑语盈盈,眸光流转间,尽显娇美柔婉的风韵。 没等站稳,个人影就旋风般的卷到弄月跟前:“哥,昨日刚见到时怎么就没么开心?”幻琦不满的撅起嘴:“人家倒是想和多没几句话来着,可硬赶回房,现在想起都觉伤心!” 弄月闻言忍俊不禁,回头看看,似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在衣袖下慢慢握紧的手。 顿普通的晚宴因他们两家人的团聚而其乐融融,席间嫣然的淑静与幻琦的活泼形成鲜明对比,穆子云无意问起待字闺中的两人可有心仪对象时,嫣然除摇头还是摇头,硬生生的憋红俏脸。幻琦却抱怨自己的哥哥都过于优秀,害得普通子都入不的眼,非得等出个神仙般的子不可,不定早该来的良缘就么被耽误。众人哄笑羞不知害臊。却振振有词的反驳,是曾梦到过样的人物,可见姻缘都是定的。 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热闹,连弄月的注意力都被他个小妹妹的插科打诨吸引去。而,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幻琦那张神采飞扬的容颜,原有的轻松湮没,胸腔中充斥着越来越浓的疼痛,疼得几欲流泪。扬手饮尽杯中清酒,满嘴苦涩,悄然离开。 清冷庭院中,破碎的星砂撒满苍穹,摇摇欲坠的,如残泪,如孤灯。 仰面太久,脖子僵硬发酸,小声嘟哝:“臭小梵,有正事找就失踪……又去干什么勾当……” 个慵懒的声音隔着灌木丛响起:“晚上般没什么勾当可干,除泡妞。可惜啊,又不是看上的那型。” 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跳,等到反应过来,短发金麾的子已嘴角噙笑的站在面前。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零八 夜歌(下)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难得被人主动想起次。吧,什么事?” “……”被螭梵的语气逗得想笑,话到嘴边竟问不出口,只得先缓缓:“想找的时候又未必能知道,哪有难得?” 螭梵不以为然:“不放心把个人丢在人界,风露灵镜常带身边呢,不然哪会出现得么及时。不过,沐浴就寝前是绝对不会看的……” 噎下:“那是不是应该感谢?” “不用,是觉得没啥看头。” 差没晕过去,面红耳赤的瞪着他,直接怀疑他被婉儿打坏脑袋。 螭梵见状嘿嘿笑:“逗玩的。星璇不是把自己的贴身丫鬟和护卫给么?有他照应着,自然能省不少心。那个瞿牧的轻功简直是出神入化,小蕊模样不错,人也机灵,若换成七七在身边恐怕还没有那么周全。” “都知道?”仔细观察着螭梵的表情,没发现异样,于是慢慢问道:“小蕊是楚王府的家生丫鬟,就不清楚瞿牧跟星璇多少年,他……可靠吗?” 螭梵敏锐的看眼,努力装出很随意的样子,心想他未必见到昨晚那幕,就算碰巧撞见,也是黑灯瞎火的团……看不清什么。想归想,等半,螭梵还没话,心虚的将目光移向别处。结果,螭梵开口反倒又吓得抖。 “瞿牧没有可疑之处,他出身寒门,少年封将,因屡立战功被楚王爷收为义子,相比那身好功夫,此人品行更为上乘,否则星璇也不会放心将他带进宫。担心的是哪方面?” “没……没担心啊,不是在跟闲聊么?对,婉儿最近怎么都没书信给?” “那丫头比还会操心,”螭梵笑笑:“已经在流景宫很呆些时日,据……自己,要全力以赴的为自己挑选名母妃,以免不在的时候还常记挂父王个人是否孤单。” “呵……呵呵……”自觉笑声假透,却又不知道除笑还能怎样,唇角不可抑制的轻颤。早该预料到,的婉儿那么聪明懂事,总有会知道心疼自己的父亲,而也是喜闻乐见的,不是吗? “不过……”螭梵慢条斯理的:“看冰焰也没空管,知道的,祭神大典在即,神族上下都会忙得不可开交,他在节骨眼上又赶着修什么别苑……” “随婉儿去吧,需要个家,完整的家。” 话出口,种平静贯穿身心,不再颤抖,连日种种揣测下的心荡神驰片刻间徒留笑料,此时此刻,反倒坦然:“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给不的,只能帮守护。” 螭梵看好会,漆亮的眸中闪动着不甚分明的异彩,他忽然笑:“梨落,们还真是同类。有时候……比如现在,出的话,简直就是的心声,让觉得……” 时半会也弄不明白他何出此言,随口便接句:“酒逢知己千杯少?” 螭梵郑重摇头,复而仰长叹道:“才觉得以往那些打也不是白挨的。” 不再怀疑,而是确定螭梵被婉儿打坏脑袋。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元丹还在身上,抗打性较弱,定会再补给他几下。 好不容易等螭梵笑够,琢磨着和他商量正事:“昨晚,们本来已将传国玉玺拿到手,只可惜,功败垂成。谁都没想到枕下还有机关……” “梨落,不觉得那有什么可惜。”螭梵的神情严肃起来:“绝对不能再鲁莽冒险,要提防远不止那些机关。可以理解是急于求成,但瞿牧再厉害,也难凭人之力敌万夫之臂。如果出差错,岂不是逼着带领十部将士给陪葬?” “到底是谁鲁莽?”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提醒,昔日为将军,战场便是的下。而今是主神,灵界子民才是的下。他们如果听到句话,是无法不对心寒的……也包括!无论做什么,都没人逼。换句话,是自己的选择,选择为灵界做的最后件事。成败与结果无关,不会再回灵界,不计较余生长短,只想为自己活次。” 螭梵不再看,他半垂着眼帘,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不知是在认真思索还是在魂游外。但话已至此,也没办法不完,接下来语气稍缓道:“小梵,长大。看不出来吗,真的在努力长大。学会爱惜自己,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幸福,甚至,还能有多余的能力帮助,照顾婉儿,保护所有想保护的人……所以,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因人而拖累整个灵界。” “早就不是孩子,只是不愿承认。”螭梵文不对题的话语中掺杂着难言的忧伤:“真想不到,终有,会来指责的任性。直以为,个词是的专属。看着长大,看着飞蛾扑火的去爱,毫不设防的被伤害,哪怕鲜血淋漓路,也总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着,小梵,让再试次好吗?无数次问自己,爱情明明应该充满甜蜜和快乐,怎会满目荆棘与绝望?然而,无数次的没有答案。的倔强和任性,让万分心疼却又无能为力,甚至只能同样笑着服自己相信那个根本不存在的长地久。从来都认定幸福只有个方向,从不曾留意到旁人是不是也受着和同样的煎熬。如今,还想让发誓,与划清界限?” “小梵!”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有些嘶哑:“不是故意忽略……” “没有怪,么多年的相处,并没有遗憾。”螭梵的眸子浸润在月色里,愈发的清澈柔和:“不是问过为什么对好吗?现在就告诉,世上任何付出都不会毫无目的,所谓无怨无悔只是得不到的自安慰。如果心里住进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眼见着在别人怀里撒娇欢笑而无动于衷的。所以……很早就放弃,的幸福对而言,是种解脱。拼命的想给最好的切,只是因为心里再清楚不过,永远代替不他能给的……哪怕是丝笑。来去,都是的私心,总觉得再对好,等到将来,等到寻得幸福的那……想给也给不。” “不,想错,”急着分辩,不留神,泪水夺眶而出:“在心里,也是其他任何人都代替不的,是亲人,是哥哥,也是最好的朋友……们,永远不要变,好不好?……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不想失去!” “……也会为流泪吗?”螭梵的指尖滑过的脸,轻轻笑:“当然不会变,早坦白也好,省得躲在暗处提心吊胆。怎么打算都不拦,但需明白,凡事要多为爱护的人想想。总有预感,三界的变数始终在手里,只盼能早日脱身,与所选之人携手涯。过,只有得到真正的幸福,才能无牵无挂……也不希望再打上千年的光棍不是?” 忍不住破涕为笑:“听的,怎么就想起瑜和宫后的那颗歪脖子老枯树?” 螭梵愣愣:“那是什么破想象力,怎么也是集灵界万千少宠爱于身英俊潇洒气度非凡……简言之,是棵繁花枝头英姿勃发的神树!” 脸上挂着泪,笑不可止。 螭梵冷不丁问道:“梨落,选好吗?” “嗯?” “是,决定那个人是弄月吗?” “没有刻意的选择或决定,随缘而已,至少不会重蹈覆辙,累死累活的坚持很久以后……”的嗓子有些堵塞,没能继续下去,只好抱歉的笑笑:“有些东西,不可能而再再而三的经历。情浓花艳只是瞬间,有的人辈子都碰不见,而碰见过,就该知足。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闭上眼,情不自禁的微笑:“兜兜转转,而他直在原地等待。只有他对,愿得人心,白头不相离。只有他知道想要什么,不求生死相许,只求晨昏相伴,品云起花落,看岁月静好。样,就够。” 晚风送来青草树叶的清香,淡白的月光似纱似烟,几颗星子随意散落在幕上。 良久,螭梵伸手按上肩头,俯身个轻轻的拥抱:“傻丫头,次应该没错。数日前,也是在里,那个子对过同样的话。三生石上的注定,不是谁都能修到长相守的缘份。和冰焰,爱得太深也太骄傲,似乎燃尽彼此才是永恒……不想看重蹈覆辙,就任性最后次——梨落,祝福。” “谢谢……”笑着将脸埋进螭梵颈边,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相信,小梵,很多年后,们仍然会在不同的地方,各自幸福。”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乖,别哭……”螭梵拿出对付婉儿的伎俩来哄,没哄两下,本性毕露,感慨道:“早知道随便抒下情就能把感化成样,早几千年做什么去?唉,枉读那么多兵书,竟然忘攻心术,当真失策啊……啊……” 听着螭梵跟吊嗓子似的长吁短叹,的伤感飞速消散于无形,哭笑不得的在他身上蹭蹭眼泪,觉得不够,又想抹把鼻涕。谁知刚吸鼻子便引起某人的警觉,螭梵将推开些,眯眯眼,正待问话,旁侧响起个略带犹豫的声音:“落落?梵……兄弟?” 刚转过头,忽觉重心歪,螭梵顺手把推向弄月:“得称呼大哥,不要看着比小就觉得比大……手上接稳,把唯的妹子交给,其他的,自己看着办。梨落,下次再敢往衣服上擦鼻涕,定会长出两个鼻子,哈哈哈……” 踉跄几步被弄月扶稳,紫金色星砂从眼前转瞬而过,晚风吹散螭梵大笑的余音,小院里安静得只剩檐下风灯摇晃的轻响。 “落落……” 望着螭梵消失的方向,想起他从前对的滴滴,心中五味杂陈,竟有些痴。直至循着弄月的轻唤看过去,眼神还十分茫然。 “怎么?梵……大哥刚才只是随口,别往心里去。”弄月显得有歉疚:“见无故离席,以为身体不适才寻来,没想到打断们……” “小……哥的都是真话。”打起精神,用力拍拍弄月的肩膀:“运气真好!其实他喜欢不着边际的瞎扯,们兄妹俩的相处,算上中途的聚聚散散,总有千多年,他起话来从来都是套套,心里真想什么却对隐瞒得滴水不漏,直到现在……看才认识他多久,多难得啊!” 弄月乖乖头,唇角半扬,只顾着笑,久违的明媚笑容,柔美如月华初升,又耀眼得让人目眩。 眨眨眼,看:“咦?看见哥凭空消失,怎么半惊讶都没有?八成是被吓傻……” “落落,是在害羞么?” 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弄月是在……调戏么? “哪里像是在……”话没完,正对上那双秋水潋滟的眼,再次抬头看:“在推测明的气,估计有雨呢……” 弄月大概是怕扭断脖子,也没拆穿,而是捡回刚提出的问题:“梵大哥第次凭空出现时,是吓得不轻……不过他也没看出来,因为当时将他脸朝下的摁在……咳,就是现在坐的地方……” “啊!”目瞪口呆,想必螭梵肯定以为弄月是个闲来没事对月赏花的文弱书生,冒冒失失的出现,结果很悲壮的被打个措手不及。 弄月很不好意思的解释:“受惊后的本能反应,出手可能是重……事后也赔礼道歉。三界的传很早就有,不管是什么来历,对而言并没有区别。自始至终,眼中的,心中的,只是而已。纵然阴错阳差,仍感激上苍安排的段相识,哪怕前因后果都是苦的,至少在看到的瞬间,是甜的。”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类似自言自语。 “苦的?甜的?”翻来覆去的念几遍,渐觉头昏乏力,全然没意识到是席间饮下的几杯儿红开始作怪,还拼命的摇晃脑袋企图清醒,最后头栽到弄月肩上,慢慢的,整个人也靠过去,小声呢喃:“情苦……心甜。感觉不到苦的时候,也就尝不出甜,是不是?” “不是。可以证明给看。” 还没明白过来,弄月的唇已蜻蜓水般掠过的脸颊,停在的唇上。 简单的吻,没有深入,没有纠缠。唇瓣相接的触觉,让人想起夏日薄荷,悠长的清甜,惬意的纯净,驱开尘世纷扰,静心。 黑夜中,弄月微笑的脸,被温润月光柔和轮廓,梦幻般的不真实。与他,仿佛从未远隔千山万水,从未历经生离死别,任年华流转,等待的,只是样个宿命的皈依。 作者有话要说:啊呀呀,小蜜蜂回来鸟~~~~今天下午去献血啦,哈哈,自我奖励巧克力一块!能混jj的大概都不是四川的姐妹了,看新闻报道和豆豆的留言,估计她现在还在睡成都体育馆(她是我目前知道的唯一一个四川人,幸好没事)最近,经常有泪意汹涌的时候,不止是为那些受难群众,也为身边第一时间积极捐钱献血的朋友,只希望灾情早点过去,遇难人数不再增加,一切快点好起来!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零九 幻情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3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3部分阅读 余下的几日,弄月和潋晨作诸多推测,大致琢磨出所形容的歹毒机关该怎么破解,分门别类的细细传授给。默记下来,对弄月的担忧始终回以安抚的微笑,实则心里也难免顾虑重重。并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再接近寝宫的机会,况且,就算有机会,两度暗潜也不太现实。到现在才开始后怕,不仅是因为瞿牧的重伤,更害怕个不慎会给风云瞬变的朝堂纷争带来滔巨浪,不能拿任何人的性命来冒险。思来想去,个大胆的计划在脑中初步成形。 很少对弄月谈及宫中的事,怕他伤神。们在起的更多时候,只是烹壶清茶,聊聊身边的趣闻,偶尔起江南茶坊,起垂涎西湖醋鱼。时间就在悄声细语中不紧不慢的流逝,午后风轻茶香,每每小睡初醒,朦胧中仿佛又回到过去的那段岁月,平淡而隽永。 在回宫的前接到静王府的拜帖。星璇惜字如金,只有急事要见,为避人耳目,他将地定在碧荷园。问弄月要不要和起去,他不要。有失望,只好吩咐管家备车,独自回房换套装。等收拾停当跳上等候多时的马车时,闲坐旁的车夫却对回眸笑,半旧的竹笠下,清俊的面容带着几分顽皮。顿时呆若木鸡,他却由模有样的扬鞭轻斥,马车开始缓缓行进。 车轱辘的“吱呀”声中,手脚并用的爬出车厢,坐到弄月身旁。没等话,他随手将斗笠扣在头上:“送去,然后,等回来。” “。”转过脸,弄月话时仍专注的直视路面,气并不热,他耳根下的片微红就显得十分可疑。看会,忍不住想逗他:“可没钱付车费的,拿别的什么来抵银两呢……”故意拖长语调,弄月的脸果然飞速变红。 “苏绣帕子、发卡、玉珠、香木……”玩心大起,索性将荷包里的小杂碎往外掏:“啊,还有块糖,先吃……看看剩下的哪样比较值钱?” “落落……”弄月有哭笑不得,忍无可忍的拍拍的斗笠。 “干嘛?”装作很无辜的睁大眼:“对,应该让先开价,对吧?” 斗笠被掀翻,紧扣住的后脑勺。刚笑出声,双柔软的唇就覆上来。 哆嗦,摊在腿上的杂物立刻撒满车,有的直接滚落到路边。大街上的喧闹声顷刻小很多,越来越小…… 的思维瞬间空白,就么愣神的功夫,含在嘴里的半颗糖不翼而飞。 那双唇离开时,没敢睁眼,只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弄月想吃糖早么,有必要用抢的吗? 车水马龙的长安城,光化日下,两个大人么亲抱,该有多高的回头率啊? 耳边有人轻笑,暖暖的气息卷着碎发,撩得脸上痒痒的。 “落落,前面就是碧荷园,看来车费还略有结余,需要找零么?” “不……不需要,……自己留……留着。”结结巴巴的爬回车厢,面红耳赤,没等马车停稳就跳下去,火烧眉毛般的蹿进碧荷园。 “……哎,很热吗?”星璇满腹狐疑的看着,给倒杯凉茶。 “还好。”心虚的放下折扇,喝口茶:“找有什么事?” “关系到的事多去,就拣紧要的。以后不要惹萧军。” “惹他?”想起萧军那晚毫不掩饰的色胆包,就气不打处来:“瞿牧受伤的事小蕊应该告诉,萧军深更半夜的闯到赏心殿抓人,难道要看着他把瞿牧带走?” “不是个意思,事实上,瞿牧的自保能力远在预料之外,就算萧军发现他,也未必能将他带回去处置。正是听小蕊当晚的情景才觉得有必要和谈谈,们不惜切代价保护,不是让反过来替人当靶子。” “没有错。如果当时还对萧军假以辞色,他定会就地开染坊。根本不知道……” “当然知道。”星璇冷静的:“那是个人渣,但他是离最近的危险。别以为用那些仁义道德的法可以约束他,他不过是对穆将军和家父还有所忌惮。” “既然都知道是人渣,为何还任由皇上养虎为患?” “权臣间牵扯不清,萧家的势力掺杂其中,盘根错节。们布局已久,为保万无失,只等个机会。但是,梨落,”星璇脸上浮现出罕见的严肃:“绝不允许成为牺牲品,半差错都不行。” 星璇的神情让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言语间便多几分斟酌:“放心,不会轻易给他们抓着把柄。但是,无论怎样,也绝不允许为而牺牲别人,必要的时候,保留自己决定的权利。肯定不会再与萧军产生过结,也希望……星璇,不要再去赏心殿看,的行踪再隐秘,毕竟也引起萧皇后怀疑。种引火烧身的事情还是远离为好,估计呆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太久。” 星璇听到后来愣:“出宫以后,还能见到吗?” 本想头,忽然思及他在御花园对过的那些话,不觉有些迟疑:“并非光明正大的出宫,不宜在京师久留,去向也还未定……”吞吞吐吐中,根本不敢抬头,因为想象得出那双星眸此刻盛满的失落,但有些话日不,他就存有日念想,种感觉再清楚不过,到头来,滴滴聚在起,便成心底碰也碰不得的伤。 话刚起个头,有人在外叩门。星璇声都不吭,“唰”的跑去开门,看样子是早就不想听下去。不过,等看清来人,仅有的小气愤也给抛到脑后,跟着站起身,张口便问:“的腿好些吗?” 瞿牧走路的步伐很稳,不用回答,也看得出他恢复得很好。他递给星璇张信笺,星璇打开看看,脸色微变,神情古怪的看眼。 正莫名其妙,忽闻走道里传来幻琦的笑声:“哥,可要逮到,答应过陪逛夜市的,别赖啊!”下刻,明眸皓齿的美人旋风跳到大家面前,幻琦朝屋里张望番,疑惑的看向星璇,星璇无辜的指指……互动之后,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幻琦先发话:“李姑娘,穆府管家哥陪来碧荷园访友,怎么没见着他的人?” “他可能觉得无聊,去附近走走。”也纳闷,不是好等回去的么? “样啊……”幻琦漫不经心的应着,双乌溜溜的大眼不知何时开始围着瞿牧的面具打转,满是好奇的样子。瞿牧似乎很不习惯被人盯着看,他侧转身子,对星璇头,疾步走出去。 “哎……那个谁。喂,呢!”幻琦哪还顾得上,跺跺脚就追上去:“叫什么名字?” 眼睁睁的看着他俩前后的下楼,嗓子忽然有发紧。星璇反应比较快,探身朝窗下喊句:“他没法出声。” 的身子轻轻晃,顾不上多想,人已奔向楼梯:“没听见,帮转告,去去就来!” 初夏的碧荷园不负盛名,往日看来稀疏平常的沟沟渠渠已被接踵并肩的翠绿圆叶填满,数座小石桥横跨其上,粉白莲花缀其中,大都还是含苞的骨朵儿。灿烂的阳光毫不吝啬的铺陈开去,燃亮绵延碧波上漂浮的花灯。 无心赏景,飞身掠过几处荷塘,终于看到幻琦。百无聊赖的蹲在水边,拽着根柳枝胡乱挥舞。走到身边,四下看看:“瞿牧呢?” “他叫瞿牧?”幻琦立马来精神,扔掉柳枝站起来:“认识他?” “不太熟,只见过两次。”犹豫着谎:“为什么急着找他?” “也不知道。”幻琦摸摸鼻子:“就是想认识下,好奇呗。那面具挺别致的,而且,他的轻功太棒,明明跟他没隔几步,怎么下就不见。”着又兴奋起来:“等哪再碰上他,定要借他回去打击大哥,他老觉得自己的轻功下第。” “就为个?” “暂时就为个。”幻琦笑得不怀好意:“其他的要等先看看面具后的脸再做决定。他越是拒人千里就越感兴趣。星璇身边的应该是静王府的人,就回去向大嫂打听下。” 幻琦想到哪做到哪,眼下早把弄月忘到九霄云外,当即跑开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大声:“李姑娘,就看啊,弄月还是比星璇更适合当夫君。不信问问星璇,他辈子打算娶多少老婆?是个呢,还是城?” 怔怔,对扮个鬼脸,轻巧跃过高高的院墙。 回头看看不远处的楼台,心想嗓子未免太响亮,而且完全弄巧成拙。到目前为止,根本没看出星璇对王位有多大兴趣,相反,他还很有些排斥,之前连金丝笼词都用上。估摸着他还是向往他老爹那样的生活,没事到江湖上行侠仗义,有事就回来精忠报国。但是,先帝的纸遗诏已经使他无路可退,倘若不能入主金銮,怕是连葬身之地也难寻。种状态下,还能牵扯儿私情给他添乱么?该怎么给他解释清楚? 想半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发会呆才慢慢往回走,没走几步,手腕被人握住。惊得弹跳起来,转过头,依依垂柳下站着的子竟是瞿牧。 空气有些湿热,瞿牧的手心也布满汗珠。他牵着蹲下来,捡起根树枝,在地上写几个字。 “不希望找到?” 眼看去就犯晕,是啊,不希望幻琦找到。因为太像最熟悉的那个人,虽然小梵肯定不是他,虽然那个人现在已经开始试着接受婉儿带给他的全新生活,但仍然有难言的私心,仍然贪恋在身边的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刻骨的伤痛与铭心的思念交织,让上瘾般的沉湎,甚至不希望那么快就被人夺走。 只是,为什么要以样的方式提醒,不是他。他足够自信,足够骄傲。如果他深爱个人,绝不会用别人来试探的心。他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会向全世界宣布,是他的。 “多想,只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他收紧不放,用另只手去掰他的手指,冷冷的:“瞿牧,那晚为受伤,后来疼得神志不清,做些糊涂事。能够理解,也请理解的宽容,仅此而已。有爱人,和……什么都不是!” 苍白的骨节凸显在瘦削的手指上,穷途末路般,看上去让人心酸。他固执的扣着的手腕,同样固执的掰着他的手指。汗珠顺着脸颊滑下,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满心绝望与悲怆,似乎只要挣脱出去,便能获得全部自由。 时间走得分外缓慢,费很大力气都没成功,渐渐的,手腕由疼痛变得麻木,最后丝力气也消失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量更快点哈。最近赈灾活动很多,我被晒得像炭了。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百一 长生(上)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放。”无力的低喃:“求……真的很累……”。 脸上淌下的不知是泪还是汗,“吧嗒”滑过他的手背,他浑身颤,猛地甩开的手。 就势坐到地上,将头埋进臂弯。据,缺乏安全感的人最喜欢用种姿势,自己拥抱自己……可仔细想想,似乎又不对,记忆中,他也喜欢样枕着自己的胳膊,笑着听叽叽喳喳的话。风云在握的王者,也会没有安全感吗?破晓晨曦般的笑容,好像只在几千几万年前出现过…… 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无数画面在脑海中奔腾旋转,怎么也控制不住。空气又闷又热,知叫得心烦,有人在模糊的话,而什么都听不清,知觉渐行渐远,抬头的瞬间,午后阳光隐没进黑暗的云层…… 傍晚的浣玉林,淡金的光晕从浓密的树叶间漏下来,地上铺满厚厚的花瓣,香气馥郁。独自从棵树下走到另颗树下,心里空空的,感觉丢要紧的东西,可是找不到,也想不起来要找什么。 飞泉叮咚,循声穿过重重花幕。边云霞似火,斜阳在水面的光,映在白衣子身上,他回首浅笑,紫眸潋滟。 落儿,来。 呼吸骤停,而他的目光却轻而易举的越过,停在身后。 淡香袭人,手捧大束鲜花的孩与擦肩而过,明媚的嫩黄薄纱卷起片片飞红。 自然而然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豆蔻枝头的甜美笑容,未经霜雪的梨花妆。 微微怔,抬手轻抚自己的眉心,薄凉。仍见细细的银链绕过指端,似在无声的提醒,之间,缘尽千年,爱已成殇。 恍惚中,泉边的两人已携手远去。晚风送来笑语如丝,缠绕着无尽的温柔。 孩将花束忘在水边,走过去轻轻拾起,清凉的花露沾上指尖,空气里散发着种愉悦而甜蜜的气息。 那应该是……幸福的味道, 淡然笑,慢慢坐下,安静的等待梦境消失。 夕阳的余晖在水面漾起温暖的橙色光晕,虚幻而绮丽,明知无法触及,却觉得多看眼也是好的。 浮云沧海,所有的幸福眷念,不过是源于年少时浅握双手的回望。从那以后,再也参不透花开花谢,走不过潮起潮落,生生世世,得不到,放不掉。 无所有的时候,连心都成灰烬,只在此刻,才有勇气面对。 还好,看到的,仍是良辰美景,如花美眷。 时光永远停在个角落,可却回不去。 风和日丽的空似乎下起雨,雨丝飘到脸上,湿漉漉的。 闭上眼,听见个沙哑的声音,反反复复,着同句话。 原谅,原谅……落儿。 侧耳倾听,良久,微笑。泪水渗入心房,咸苦。 无法回应,因为忘自己是谁。 被唤作落儿的,已经离开。 而,只想个人躲在里,试着原谅,原谅被带走的永远。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多久,嘴唇上方忽然犹如针扎,闷哼出声,手臂用力挥,人也清醒过来。 睁开酸涩的眼睛,跃入视线的竟是星璇,他焦灼的看着:“觉得怎么样?”见脸困惑,他无奈道:“还没到酷夏呢,竟然会中暑?” “没有……”无意识的摸到嘴唇,痛得吸气,跳下床抓起镜子,尖叫:“星璇,要怎么见人!” 星璇如释重负的甩甩胳膊:“幸亏下得手,不然就耽误诊治。别仇视,也是逼不得已,师父,对昏厥不醒的人就要狠掐人中。” 左看右看,留在皮肤上的紫印活像撇小胡子,欲哭无泪:“只是困睡会,叫醒不就行?” “算吧,就弱不禁风的还嘴硬,追个人都能追趴下。找到的时候,瞿牧都被吓傻,抱着不知道松手……”星璇递来颗薄荷丸,示意吃下去,自言自语道:“他最近像是变个人,哪儿不对又不上来。贯镇定的人,今日怎就乱分寸?” 不知哪来的当机立断,脱口而出道:“或许是连日来压力太大,加上刚受过重伤,不如考虑换个人吧。 “嗯,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星璇对的提议表现得心不在焉,他犹豫着看眼:“瞿牧下午刚打探到个消息……”见聚精会神的听,他反倒含糊起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次回宫,可能,会被安排去甘露殿侍寝。” 暗暗吃惊,却也不便多问,只得将目光移向别处,略略颔首。 “……如果……还可以想其他办法……上次没有机会征求的意见,只凭着对的解,并非真有心于……” 听出星璇难以启齿的顾虑,冲他笑笑:“的意思懂,没问题的,该来的迟早要来,不会委屈自己……嗯,总之放心好。” 星璇默默头,气氛时有些尴尬。正琢磨着该告辞,窗外忽然“砰”的声闷响,吓得立刻跳转身。下刻,不由自主的惊叹。 朵硕大无比的金色花朵在眼前绚丽绽放,越来越饱满,越来越明亮,几乎燃大半个夜空。紧接着,朵更大的璀璨烟花被引爆,琉璃碎丝般的眩目弧光割裂深远的幕。 惊心动魄的美,即便与己无关,也让人暂时忘却烦恼。 回头招呼星璇来看:“又是哪家皇亲国戚在操办喜事呢?” 星璇走到身边,嘴角噙着笑:“原来喜欢个?” 人流从四面八方涌到大街上,欢呼喝彩。 烟花朵接朵的在空中绽开,将夜空燃如同白昼。各色弧光交替喷薄,旋转、盛开、璀璨……空中划过无数道流丽的痕迹,就连每次凋谢也那样绚烈。 凝望着满目的火树银花,淡淡的:“喜欢,辈子就么瞬间,却美好得没有丝毫遗憾。很多年后,留给人们的依旧是初见的心动与震撼,多好。” “不好。”星璇侧过脸,眸中倒映着小簇花火,流光溢彩:“觉得什么都经历过才称得上完美。酒醉方晓情浓,淡极始知花艳。如果世间皆是万紫千红,谁还会眷念刻。” “也对。”想想,头笑道:“记住今的话,以后无论经历什么,都要和现在样,乐观、坚强。”瞥见星璇不解的神色,“啪”的关上窗户,若无其事的拍拍手:“好,观赏完毕,要早回去休息。” 星璇转过头,欲言又止。 的懒腰伸到半,见状忙缩回手:“还有事吗?” “没。”星璇垂下眼帘,快步走向门边:“就送回去。” 紧跟几步,又转回来,指指桌上的药箱:“哎,赶紧弄消肿祛瘀的灵丹妙药给涂涂,不然回去肯定会遭盘问。” 星璇停下脚步,瞅瞅,忍不住笑:“好像没有,找小二要的都是些清热祛暑的常见药。” 虽然不该有小人之心,可他未免笑得过于幸灾乐祸。在药箱里翻腾阵,果然没有,愤然指责道:“是故意的吧……啊?” 星璇闻言笑得更加厉害,威胁的挥挥拳头,房门忽然开。 “小王爷,寿宴马上开席,您再不回府,属下们恐怕难以交差。” 房间里异常安静,烟花爆破声中夹杂着隐隐的礼乐传来,讶然的看看门外垂首躬身的护卫,又看看星璇:“今日是的生辰?” 星璇不理,敛笑容,正经八百的吩咐道:“备车,去趟将军府就回。” “穆将军已经去静王府。礼炮过,宫中的贺礼就该到……” “心中有数,没听懂的话吗?备车!” 第次看到星璇发火的样子,估计别人也是。那几名护卫不敢再出声,匆忙去。 清清嗓子,小声调侃:“那个……小寿星心情不好呀?” “谁小?能比大多少?” 得,踩雷区,引炸药。索性巴掌拍上他的脑门,趁他没反应过来,胡乱抓起颗薄荷丸就往他嘴里塞:“小王爷最大,别是给热晕,先降降火!” 星璇猝不及防的中招,含着药丸呆呆,小脸慢慢泛红。 “星璇,”认真的看着他:“生日快乐。” 星璇“咕咚”吞下药丸,极不配合的斜睨:“然后呢?” “然后……听见别人的贺寿总该笑笑吧,还板着脸?像谁欠……”到半,恍然大悟的摸摸荷包,想起来时路上撒车的零碎玩意儿,顿生后悔,忙堆起笑脸道:“贺礼回头补给。先忙的,沿着大街晃悠回去,给淘件宝贝。” “不必。”好整以暇的寿星大人开金口:“只在乎是否诚心。” “当然……” “那好。”寿星大人对的回答表示满意,不慌不忙的提出要求:“要吃亲手做的长寿面。” 得寸进尺,绝对的得寸进尺。 “不会做!”抗议。 “没事,找人教。”微笑。 “做出来的定很难吃。”实话。 “不要紧,心意最重要,勉为其难。”保持微笑。 “……”搜肠刮肚的找借口。 “那还是送回去好。”继续微笑。 “厨房在哪里?”缴械投降。 …… 半个时辰后,系着围裙,乖乖的跟着位胖大婶学揉面,十指黏满面糊糊,像极鸭蹼。叹口气,添些干面粉进去,不小心幅度过大,扬起的粉尘呛得只想打喷嚏。 有些泄气:“看来到明早上都学不会,就拿做的份送给他算。” 胖大婶憨厚的笑:“那可不成。长寿面向来都是由最亲的人做,边做边祈福,吃的人才能长命百岁吉祥如意哪。” 最亲的人?加重揉面团的力道,唇边不知不觉的泛起笑意。 星璇,看在么努力的份上,定要如所愿才行。 终于只剩最后道工序,胖大婶替烧水,小心翼翼的端着满满盘长寿面放上灶台。店小二不知什么时候溜到门边张望,目光锁定。 “请问是李公子吗?”他走进来,递给个包袱:“有人托转交。” 疑惑的接过包袱,里面是件银缎披风,旁侧的信笺上落着行字:“替问小寿星好,夜凉加衣。” “他人呢?” “很早就走,是陪小妹逛夜市,请公子不要挂心。” 言不发的穿好披风,转身继续忙活。 炉火欢快的跳跃,银色缎面泛起柔和的光,暖暖的,直铺心底。 万众瞩目的寿星大人忙到深夜才隆重登场。精心烹饪的长寿面都结成块,连葱花都变成黑乎乎的。可怜巴巴的瞅着星璇,生怕他时兴起,又让去做碗。没想到星璇很开心的埋头就吃,还细心的将粘在起的面条挑开,好脾气的冲笑道:“长寿面就要口吃到底,中间不能断的。” “好吃吗?”本来不想问么白痴的问题,但他实在是吃得很香,使对自知之明词产生严重怀疑。 “饿,什么都好吃。”星璇含糊不清的发音。 “娘没有给做长寿面吗?” “有啊,但想着留着肚子吃做的。可皇伯伯直不走,就直没法脱身,”星璇转眼就将碗里的面扫而空,满怀歉疚的看看:“不是故意让久等的,原以为……不过,也给带来好东西。” 星璇神秘兮兮的笑着朝窗下指指。 探出半个身子看半,面无表情的回头:“豪华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汗,今天才发现前面十章的数目都标错了。跳跃前行:一百一、一百二、一百三……真白痴~~~晚上回去改过来。= = —————— 一上线就被小编逮着狠批(灰溜溜……掩面),我更新真的很慢吗?真的真的很慢吗? 自己觉得还好呀……郁闷。。。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一一 长生(下)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星璇,再不来就没有。” 偷笑着低头,继续把玩手中精雕细琢而成的夜光杯,杯壁薄如纸,在月光下色泽通透,内盛液体盈盈若动,散发着奇异的幻彩。 忍不住浅酌小口,浓浓的葡萄甜香。 “喂……”将手拢在嘴边,听着音节在山谷间久久回旋,自觉有趣,便故意拖长语调:“已经开始享用啦!” 远处的小团黑影迅速变大,星璇路小跑过来:“也不怕引来狼?” 想也没想的嗤之以鼻:“狼有什么好怕的?它们要是来,就……”习惯性的挥挥左手,银链上的水晶石叮零轻响,愣愣,将“让它们趴在面前”的半截话咽回去。 星璇好笑的看着:“就怎样?” 嘿嘿笑:“就把推上前去掩护。” “嗯。”星璇居然应声:“推完就赶紧跑,别再像上次那样,挨在身边磨磨蹭蹭。” “不会,上次是和不熟,想着还要装几分江湖道义。现在不样,如假包换的真面目……” “哪个才是真实的?”星璇饮尽杯酒,状似无意的打断:“怎么觉得,每当有接近的时候,就会把自己藏得更深。很巧妙的和每个人都保持距离,就连弄月也不例外。” “直都是真实的。只不过正在努力忘却些事情,所以不大愿意对人提起。星璇,难道就没有过样的经历吗?比如,拼尽全力争取到的东西最后还是失去,弄丢最心爱的东西却无法找回……些委屈或遗憾,藏在心里,谁都不会轻易触动。” 星璇若有所思的看往篝火里添加枯枝,沉默会,抬头望着空:“启明星快出来,们喝完些酒就去放焰火。” “整整车花炮……会不会太多?” “不会,刚才码放整圈,呆会溜儿燃才壮观。”星璇提起只酒坛拍拍:“哎,还装斯文?刚才大嗓门吆喝的兴致上哪去。” 抿着嘴乐:“眼馋的时候最难熬,尝过新鲜就不觉得稀罕。” “山脚下封存上百年的葡萄陈酿,西域藩王当个宝似的献两坛,合着特制的夜光杯。不忠不孝,全给偷运出来,不稀罕就在旁看着。” “不早是宝贝,刚才都没品出味道,哎,人半……不如们来猜拳吧,看谁更有口福……” 突发奇想的提议,星璇马上应允。后来的事实表明,他的爽快并非毫无理由,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里,输得眼红,他喝得脸红。 眼见两只酒坛见底,总共还没喝上几杯,愤懑之余,理直气壮的指责星璇:“太没风度。好歹是子,总该让着不是?” “怎么知道没让?”星璇的句话让差吐血:“费劲脑筋,偏笨得超出的想象之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气哼哼的瞪他眼。看吧,小孩子是不能宠的,宠就变坏。 星璇惬意的仰面躺下,闭着眼笑道:“不过,今真的很开心……”过会,他轻声:“辈子最开心的。” 跟着躺倒在草地上,看看他:“才多大?辈子那么长,现在就下结论?” 星璇没话,听呼吸像是睡着。 山谷里很安静,只有篝火偶而“噼啪”轻响,清淡的草木花香弥漫在夜色中,满星辰与默默对望。遥看四面山峦绵延起伏,置身其中,所有杂念都慢慢沉淀下来,心如明镜般澄净。处好地方想必很早就被星璇发现,他平日遇上不顺心的事,大概也常来静坐。生在名利场,却能保有颗如此纯真的心,实属难得。 正出神,星璇翻个身,面对,仍闭着眼。 “梨落……”他梦呓般的低喃:“白没完的话……出宫后会去哪里?南海北,总不该音讯全无……” “不知道会去哪里。”的声音小又小,生怕吵醒他:“想游遍江南的烟堤雨巷,散发弄舟煮清酒,袭蓑衣任平生……走到哪,喜欢上,就住下……” “神仙也未必有逍遥呢!”星璇轻笑出声,睁开眼:“能答应件事吗?” “只要力所能及。” “往后每年的个时候,都来里陪饮杯长生酒,可好?”星璇没等回答,又补充道:“如果弄月愿意,也请他来。” 微微笑,头:“来去路上的盘缠都算的。” “言为定。”星璇跃而起,从篝火中取出两只火把:“走吧,时辰差不多,带去看最美的烟花。” 到烟花,观赏是回事,亲手燃放又是回事。走近,瞅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花炮盒子,才发觉自己握着火把的手有些发抖。 星璇八成也是生平头次,他装作很有经验的样子,拿火把捅向最近的盒花炮,嘴里还不忘安慰:“别怕,观察过,那些引线都挺长的,人走开很久才会燃着,所以……”话没完,蹿动的火苗直接吞掉引线的末端,“嘭”的声巨响。花炮毫无预警的开爆。 星璇本能的往后跳,尖叫着躲开,两人惊魂未定的对视眼,先反应过来,抚掌大笑。 橙色光球呼啸着直冲云霄,清风动,星如雨,美轮美奂。 毫不犹豫的将火把伸向下盒烟花,再下盒……步伐越来越轻快,欢笑不自觉的从唇边逸出,长发散落满肩,和着衣袂曼舞。 不消片刻,已绕完大半个圆弧,几十盒花炮拖在草丛中的引线全被燃。星璇从另端跑来,四溅的火星在他脚下蜿蜒成头尾相接的长龙。他转眼便到跟前,甩手扔掉火把,拉着跳进圆圈中央。 几乎是在瞬间,所有烟花同时绽放。 红的、蓝的、紫的、绿的……无数光球夹杂着金色银色的弧光喷薄、滑落,像是最绚烂的花园,刹那间,姹紫嫣红开遍。又像是场华美至极的流星雨,在空中划出最迷离最潋滟的轨迹。 寂静的山谷似乎也被燃,光影流转,琼花玉树,恍若上人间。 背靠着星璇,仰着脸,险些看痴过去。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转身猛敲星璇的脑袋:“愣着干什么?快许愿啊!” 星璇如梦初醒的朝狂喊:“愿父母安康,二愿国泰民安,三愿站在身边的人早日忘却烦忧,每时每刻都活得和现在样!” “笨蛋!还有自己呢?”笑得眼泪直流,继续敲他的脑袋:“谁让么大声喊出来?” “试试,只有喊出来才能让上听见,自己也会觉得轻松很多!” 烟花的爆裂声震耳欲聋,星璇清亮的声音在山谷间回响,而的视线渐渐模糊,聚拢双手对空大喊:“愿所有被牵挂的人都平安快乐!尤其是星璇那个笨蛋,定要幸福,幸福啊啊啊……” 喊得声嘶力竭,连气都踹不过来,摇摇晃晃刚站稳,便听星璇问道:“为什么是?” “因为长得比较帅!” “原来如此……” 每朵烟花盛开,星璇的脸就被映上最明亮的光彩。每朵烟花凋谢,他的脸就朦胧未明。无数朵烟花盛开与凋谢,而他只是深深凝望着。 “为什么不是?” “啊?听不清!” “为什么,”星璇字顿:“的幸福不是来给?” “因为,早步或是晚步遇见的,都不是要找的人。” 空慢慢沉静下来,的泪在黑暗里肆意流淌。 因为……曾给的太多太多,多得无力偿还。 因为……世上能给幸福的人,并不是。 谁的幸福都给不。不是弄月,幸好还能遗忘。 边,启明星已在晨风中闪烁。 每次开始,都是结束。 回赏心殿的第二,很早就爬起来梳洗,小蕊推开门的时候万分惊讶,忙上前来帮忙。在措辞艰难的授意下,用根缠丝花簪将的头发挽起,红锻制成的海棠斜插入鬓,鬓角垂下两绺微卷的发丝,衬得红宝石耳坠愈发的娇艳欲滴。 小蕊好奇的问:“小姐不喜欢浓烈颜色,今日怎么来兴趣?” “是不喜欢啊,可别人喜欢。”起身走到屋角,打开几口檀木箱,里面装满穆子云给儿嫁妆。挑来拣去半,选出件红绡长裙,配着杏黄|色湘绣并蒂莲的抹胸穿上身,大小刚合适。 对着镜子前后看看,上下体的衣裙修身飘逸,薄薄的宽袖于身侧衬出优美的腰线。想想,又拿起胭脂黛笔,将妆容又稍稍加重些。 小蕊在旁怔怔的看着:“小姐身打扮,真教人不认得。” “好看么?” “好看是好看。可是……”小蕊琢磨半,谨慎的给出意见:“略嫌妖娆些。” “是吗?”咬咬牙,将抹胸的边缘往下拉寸许:“那可是成,要的就是效果。” “小姐……”小蕊看上去快要昏倒:“究竟想干什么?” 开始练习所谓的笑倾城,呲牙咧嘴道:“还看不出来要去勾引皇上么?” 众所周知,甘露殿是楚佑用来宠幸后妃的地方,有专门的执事太监记录某年某月某日,皇上和哪个人睡过,事后有无避孕等等,整个流程都被人尽收眼底。更重要的是,那地方离楚佑自己的寝宫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既然横竖都是要侍寝的,当然不能平白错过么好的机会,除主动出击还能掌握几分胜算外,别无他法。其实,就算星璇没有事先获取个情报,在穆子云府中也不止次的打过个主意。只不过那时来没有攒够勇气,二来没有死到临头。如今两样都齐全,不入地狱,谁入?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六章(大约,差不多)内,正文完结。喜欢冰焰的亲们不要急,群摸摸~~~ 看在我这么辛勤的份上,都来留留脚印么~~~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一二 允诺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午后骤雨初停,淅淅沥沥的积水顺着屋顶的沟檐落下来。连几的闷热缓解不少,对却于事无补,不断的告诫自己要镇静,可手心仍满是汗水。好不容易盼到小蕊的身影出现,忙迎出去:“怎么样?皇上用完午膳没?” 小蕊上气不接下气的头:“快,今日下朝早。刚才还特地找膳房的个小姐妹闲扯几句,皇上确有膳后漫步的习惯,不过他般不会进御花园,只在边缘走走罢。” “就行,自有办法让他进园子。至于呢,”解下腰间的金铃递给小蕊:“现在就去召瞿牧出来——如果他在的话,请他帮回趟将军府。前日离家匆忙,将常用来绾发的羊脂玉簪落在房中,惯不离身的,等不及爹爹下回进宫。” 小蕊应声而去,取出银锁中的解药服用几颗,起身抱起架冰纹古琴走向御花园。 早在替巧眉入宫前,已留心向穆子云打探过楚佑的种种喜好。虽是母所生的兄弟,他和楚祈的性情着实相差甚远,凡有美色均来者不拒。据与他的第位妻子端淑皇后的病逝不无关系,少年夫妻正值情浓,万般恩爱夜葬送,此后楚佑纳美无数,得宠的宫眷无不与位前皇后有着相似之处,或眉眼,或性情,甚至只是浅笑时的梨涡,教人分不清此君究竟是痴情还是多情。没见过端淑皇后的画相,只听闻生前精通丝竹,当年曾自谱曲“长相思”,扶桑花前,红袖素手,娓娓倾泻的籁之音惊艳皇城,许多旧日宫人至今都还津津乐道,后来流传坊间,花前诉相思的妙境度为名门闺秀争相效仿。 穆子云每每谈起他位红颜薄命的表妹时都唏嘘不已,引得和弄月在私下里多有猜测,不过任凭们怎样旁敲侧击,穆子云回忆归回忆,感慨归感慨,其他的绝不泄露半句。偶然次,帮嫣然整理书架时翻开过本诗集,泛黄的纸页上随处可见蝇头小楷所做的眉批,字迹工整娟秀。嫣然想半才是姑姑早年留下的,而对其中句词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长相思,长相忆。相思相忆与谁知,花落人去两不见。”只因感伤于寥寥数字,闲时便向嫣然学首曲子,没想到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沿途芭蕉的青翠大叶子悉索拂动,残积的雨水自叶上倾下,濡湿裙裾。在花枝掩映的凉亭中坐下,安置好古琴,略略凝神,手腕起动,流畅的琴声便柔柔的萦绕在指尖,由轻而重,如涟漪般的圈圈泛化开去,融进濛濛的水气中。阶前觅食的小鸟“唧”的窜入花丛,不见踪影。微青的空透出红霞,雨后放晴。 不多时,通往凉亭的小径上就响起脚步声。只装糊涂,头也不回的薄嗔:“小蕊莫催,今日兴致难得,晚午睡便是。” 来人不话,只缓步走近些,钻出云层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在琴台上。 微微笑,和曲低吟:“长相思,长相忆。相思相忆与谁知,花落人去两不见。” “媛……媛……”身后的子哑声低唤,与此同时,只颤抖的手抚上的肩头。 胳膊僵,仍然没有起身。 凉亭外响起个尖细的声音:“大胆!见皇上还不行礼?” 的指腹在弦上拉出长长的颤音,琴声嘎然而止,身侧的人立刻爆发怒喝:“该死的奴才!都给滚下去!” 随行太监争先恐后的逃散。故作惊慌的起身,与双迷乱中带着痛楚的眼睛对个正着。低头就要下跪,下巴忽然被只枯瘦的手钳住,被迫仰起脸来。 楚佑眯起眼,眸光中寒意渐生。 “是谁?怎么会念作的词?”他冷冷的问,手劲没有半分松懈。 忍痛作答:“回皇上,臣妾穆巧眉,四月初入宫。” “?穆子云的长。”他的力道略减:“那句词可是姑姑教过的?” 垂下眼帘,小声回话:“是。” 他径盯着看,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暗自叫苦不迭,又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完全感觉不到下巴的存在时,他才慢慢开口道:“和并没有半相像之处。” “姑姑堪比仙人,非臣妾……” “比美的多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4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4部分阅读 比美的多去,可惜都不是。”楚佑看着,眼神却飘渺而空洞,他魔怔般的喃喃自语竟让心生怜悯,叹红尘之大,谁都逃不过情伤。不过,眼前处境已容不得多生感慨,楚楚可怜的出声:“皇上!” 楚佑眉头皱,神情旋即恢复如常,他甩开手,漠然吩咐道:“今晚,甘露殿侍寝。”话音未落,人已拂袖转身。 “皇上留步。”顾不上多想,劈手扯住他的袍袖。 他回过头:“怎么?不愿意?” “皇上荣宠,臣妾求之不得。但是,皇上应该没有忘记臣妾还暂居赏心殿,虽臣妾自知已无大碍,但在御医会诊请旨之前,臣妾在外人眼中还是带病之身,贸然前往甘露殿只会平白授人话柄……仅此事,实非臣妾甘愿。” “那依看,朕还需等上几日?” “臣妾不敢。”屈膝跪,楚佑的目光随之下移,缓缓落在胸前,几许玩味。努力忽略脸部的烧灼感,低声:“如果皇上不嫌弃,就请移驾赏心殿。” 楚佑微微弯下腰,眸中骤然升腾的情欲看得胆战心惊,他似笑非笑:“是真傻还是假傻,不去甘露殿,朕就算要也等于没要。样的委屈也愿意?” “虚名事来日方长,为人凄者只求能得夫君怜惜。” “好个为人凄!”还没明白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楚佑打横抱起:“就为句话,朕今日也成全。” 全身紧绷着,直到见他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寝宫,方才稍松口气,转念又想起那用来替换的假玉玺和破除机关的工具都还在古琴的木制夹层里,顿时又急又怕。 “皇……皇上……”强作镇定道:“臣妾还想为皇上弹完那首长相思……” 楚佑难得有丝笑容:“不用操心,自然会有奴才将琴送来寝宫。” 不再话,紧贴胸前的手握住银锁,使劲旋开暗格,丝不易察觉的幽香迎风四散开去。 临近寝宫的时候,楚佑的脚步开始有些拖沓。心知是那迷|药起作用,忐忑之感略减。当值的宫太监们老远见到皇上抱个人回来,都识相的退出内殿。 层层帘幕垂落下来,视线里只剩片明黄。 “皇上难道不打算听……” 话没完,的脊背已陷进绵软的被褥,楚佑就势覆上身来:“还不懂相思为何物,等朕教会再听也不迟。” 眼前暗,本能的偏开脸,他的唇滑过的耳垂,吻上的脖子,用力吮吸。 默默忍受着强烈的不适,安慰自己很快就会过去。 可是,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斜照进来的阳光混淆着帐上所绘碧金纹饰,华彩如七宝琉璃,璀璨夺目,直刺入心。 楚佑直起身,几下脱去龙袍,露出精瘦的胸膛。的头脑片空白,翻转身就想往床下跳。可惜刚挨到床沿,腰带就被人勾住,下刻,红绡裙被生生扯开,背部微凉。楚佑将摁在身下,含糊不清的戏谑:“当真是个可人儿,现在知道害羞可晚。”他轻车熟路的剥着的衣衫,不敢过于挣扎,只得束手无策的闭上眼,任由巨大的恐惧渗入意识的每个角落。 不知过多久,也许只是短短数秒,对而言却无限漫长,身后的动静渐小,最后终于停止。疲惫不堪的挪动手臂,想把楚佑推开。谁知下,他似乎又开始活动。大惊失色的弹坐起来,楚佑如烂泥般滚到旁。紧接着,团白影劈头盖脸的砸到身上。 戴着银色面具的子立于床边,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气息,而手里,却是件犹带体温的长衫。 “瞿……瞿牧?”六月处暑,非常神奇的感到盆冰水兜头浇下,不出的不对劲。他么怒气冲冲,难道是怪行动前特意支开他?星璇真是给找位不怕死的英雄,大白的居然也敢擅闯寝宫,连想保护他的好意都被视作侮辱,那的牺牲算什么?好像才是应该生气的吧? 正在考虑要不要先发制人,瞿牧却不由分的抓住肩膀,手掌在脖子上狠狠的来回擦拭,眼中满是嫌恶。感觉到那小块皮肤迅速发烫,又麻又痒,当即恼火的推开他的手:“平日在静王府也是么莽撞行事的吗?倘若早来步,咱们都别指望活着出去!” 瞿牧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嗤笑,俯身将早已鼾声如雷的楚佑翻个身,从他颈侧的昏睡|岤上拔出根细如毫发的银针。 顿时哑口无言,如果没有他最后的招,事情不知要到哪步才算结束……弄月和都忽略,并非每个子都是谦谦君子,尤其是身为九五之尊的楚佑,对谁不是予与予求,何况是个人,兴起之下,他哪会顾及的感受?拖延时间简直是幻想。 晃晃脑袋,回过头,只见瞿牧用银针划破自己的手指,滴出数滴鲜血在床单上。怔怔,只觉脖子上的热度迅速蹿上脸颊,连多看眼的勇气都没。 趁着瞿牧还在伪造现场,下床将古琴从外厅搬进来,拿出事先备好的包裹。不料还没等转身,背心处阵凉麻,四肢全然失去知觉。 “是不是疯?”被瞿牧突如其来的|岤弄得方寸大乱:“喂……给回来!居然以下犯上?活得不耐烦?……到底有没有弄清破解机关的方法?” 瞿牧没有,也不可能理。实际上,从他出现到现在,就完全没正眼瞧过,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样子。眼睁睁的看着他取走包裹,颗心很没用的悬到嗓子眼。 “千万小心。只要没事,就答应个条件……任意条件!” 从前喜欢和星璇打赌,赌注总是任意条件,总觉得任意条件是无限大的,无论谁赢,都舍不得轻易用。如此般,轻而易举的,将真正的难题丢给赢家。再往后,难题变成寄托,想着只要两个人安稳的活在世上,就是种允诺。 而现在,只想让他活着。 瞿牧的脚步停停,不多时,床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屏气凝神的听着,生怕分散他的注意力。等到再次安静下来,才小声唤着他的名字,紧张万分。连唤几声,他还没有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奇怪的是每天那么多人买了章节,为啥发表评论的就米啥人呢,我的rp有问题???上帝啊,给我一点激|情吧啊啊啊~~~~ 我前阵子猛解三十章的让小编无语了,小编给我的章节加锁也让我无语了。我现在解禁一章还得申请,而她每次的回答就是——亲爱的,等你v够了20章再来谈这个问题…… 看着文案里如期解锁的承诺,真是自寻绝路。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一三 凤舞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瞿牧,不要吓。……” 当的手被悄然而至的温热所包围,指尖触及另个人的掌心时,泪水几乎立即模糊视线。不过,在|岤道被解开下刻,拽起他的手狠狠咬下去,不假思索,好像等的只是宣泄。咸咸的泪水混着甜腥的鲜血在口腔中淡淡弥漫,瞿牧动不动,良久,他伸出另只手抚着凌乱长发,动作轻柔得,仿佛被咬的不是他。 “警告,下次再么自作主张,就……”抬起头,色厉内荏的威胁还没放完,瞿牧便从怀里掏出根羊脂玉簪,手臂绕至脑后,将方才替理顺的长发绾起来。 呆呆的望着他,他眸中似乎闪过丝笑意,很自然的回手拭去唇边的血迹,接着又想帮整好衣衫。 才反应过来,忙侧身避开,不想慌乱中被衣带绊住脚踝,个踉跄,原本斜披在肩头的长衫直滑下去,飘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和瞿牧同时弯下腰,他忽然停住,怔怔的看向……胸前?! 下意识的低头,顿觉异常尴尬,原来红绡裙的碎片早已不知所踪,只剩杏黄|色的贴身抹胸。抹胸左上方静卧着只翩然欲舞的银色凤凰,华美的羽翼半隐衣下,华锻雪肤,别样的旖旎。 的脸红,脱口而出:“看够没有?” 更神奇的是,他居然毫不犹豫的摇头。 阵错愕,他默默的拾起长衫递给,转身就走。 他转过身去的那瞬间,看见他紧握成拳的手在微微颤抖,是因为疼痛吗? “瞿牧,的……”刚出寝宫,就有宫上前给更衣,耽误半刻,瞿牧早用轻功跑没影,直追到赏心殿门前才看到他……应该,是他在那里等着。原想问他手伤如何,话到嘴边又改口道:“……衣服还,谢谢。”边着边偷眼看向他的手,血肉模糊的两排牙印刺激得顿生负罪感:“对……对不起啊!” 瞿牧摇摇头,表示没事。他将传国玉玺交给,却没有立即离开,只是静静的站着。 风卷起他的长发,泼墨般的挥洒开去,在空气中留下丝丝寂寥。他的脸隐藏在面具后,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古井幽潭,流动着不甚分明的情绪。 看会,移开目光,上没有朵云彩,空荡得让人心慌。眼睛被阳光扎得生疼,依然不敢与他对视,毫无理由的觉得,那种情绪叫做……哀伤。 “们大功告成,……先走吧。对星璇提过,想让提前出宫。还有,幻琦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可以试着接触……”意识到自己的废话好像有多,于是自动消音,伸出手去:“嗯……就样。那么……合作愉快!” 他迟疑着抬起手,指尖相触的刹那,突然有些后悔,半途就往回缩。他好像看出的犹豫,更快的握住的手,用力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整个人已扑向他怀里。与此同时,声外之音如雷贯耳:“大胆登徒子!妹子岂能任轻薄?” “小梵!”惊叫着挣脱那个让眩晕的怀抱,瞿牧轻轻推开,旋身迎向螭梵的拳脚。 棋逢对手想必是人生大乐事,可不分场合的行乐也很让旁人头疼。半柱香的功夫过去,麻木的看着仍在酣战的两人,其中螭梵的缠斗尤为明显。活千五百年还童心未泯,除他就没第二个人。 “小梵,尽管使出绝招来,定要赢,千万别给丢脸。先回房休息,省得被大内侍卫抓去审讯的时候没日夜。” 此言奏效极快,螭梵生生收回飞出半的无影腿,勉力稳住身形,嘴上还不忘念念有词:“看是条顶立地的汉子,就明吧。妹子虽然招人疼,可是刚由亲口许人的,就别……” “瞿牧,先下去。”越听越不像话,只好采取强硬措施,拿不会话的开刀。 瞿牧背对着,石雕般,他闻言只是侧过脸,深深看螭梵眼,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斜阳给形单影只的身影平添几分落寞,粉色樱花瓣纷纷扬扬的坠下,似乎永不疲倦。白衣胜雪,黑发如云,无声花雨下的人渐行渐远…… 此情此景,总像是在哪里见过。 晃晃脑袋,发现螭梵紧随而去的目光同样写满探究和不解。听见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满脸歉意:“今日正赶上议事会,来晚步……” “不,来得正好。”将传国玉玺放在他手里,如释重负的笑:“算是不辱使命。本想取他腕上鲜血并交给,又怕伤口引人怀疑,看来只能改再寻机会。” “种机会没有下次,否则会杀他。”螭梵微微蹙眉,递给个锦盒:“里面是云渠长老亲手配的龟息丸,服用后身子会日渐衰弱,直至病亡——凡人看来便是如此。事实上,只是场好睡,况且还有元丹相护,旦出城,就可以马上唤醒。剩下的事,比起传国玉玺都简单得多,在皇宫里买通几名随侍就行。不要再受委屈。” 默默接过锦盒,掂量半晌,忍不住问道:“整个过程大概要多久?” “最多半个月吧。” “是需要睡多久?万再也醒不来呢?不如把元丹先还。” 话音刚落,额角就挨螭梵弹:“出息!多大的风浪都经过,小事也值得多想?” 闷闷不乐的撇嘴,试图找轻松的话题:“婉儿没有托带信给吗?是不是快把给忘?” 原指望螭梵能抖出小丫头的趣事以慰思念之苦,谁知他次全然不似以往的绘声绘色,着着,表情就愈发的捉摸不定,最后连目光都有些躲闪。 眯眯眼:“婉儿回灵界吗?” “回,还是常念叨呢。”螭梵忽然对蚂蚁产生浓厚兴趣,直盯着地面:“但最近的功课很重,估计没时间写信。” “?”不动声色的凑过去用力吸气,闻到股淡淡的奇异的混合花香。抬头撞上他讶异的目光,笑笑:“小梵,地之大,除浣玉,还有没有哪处林子能够终年百花齐放?” 螭梵不明所以,仍是认真想想:“当然不可能有。” “是吗?也曾以为,从不可能骗。” 螭梵的脸下涨得通红,他不声不响的从怀里掏出封信递过来,继续数蚂蚁。 展开素雅的信笺,薄绡般的花瓣洒落在膝头。婉儿的字越来越像的父亲,挥洒自如的飘逸,短短几行: “落落,婉儿就快有新母亲,想想都觉得开心,连古文课也没那么讨厌。因为婉儿真的很喜欢,父亲也样。虽然旁人看不大出来,但婉儿知道,父亲在浣玉林边亲自为修建座漂亮的别苑。什么时候回来陪婉儿起去看?” “小丫头居然真的不想。”合上信笺,小声嘟哝。 “想开吧,再原本也没打算回灵界,留个空念想给干什么?” 发会呆,推推螭梵:“连看都不看?好歹也要多给安慰啊。” 螭梵无奈道:“如果看完信发现正在看,定会,看什么看?不需要同情!” 螭梵把的语调模仿得惟妙惟肖。想笑却笑不出来,眼圈红:“小梵,,婉儿的……新母亲,会和样疼吗?如果,他们以后有更多小孩,他……还会和现在样疼婉儿吗?” “会的。”螭梵揉揉的脑袋,将揽进怀中:“的宝贝那么可爱,无论是谁,都会打心眼喜欢。上次不也吗,婉儿需要个完整的家。而他,只不过和样,因为活着,所以不得不寻找新的开始,他们或许会有别的孩子。可是,连都知道,婉儿对于他,不仅仅是儿,而是他活着的理由……全部理由。样,还不放心吗?” 咬紧牙关,克制住阵阵汹涌的泪意,拼命头。 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地面,碎金,几只小蚂蚁匆忙的奔走其中,擦肩而过后,再无交。趴在螭梵腿上,看得出神。良久,螭梵抬手碰碰的脸,叹口气。 抬起头,笑得没心没肺:“是不是很意外?本姑娘听完都没感觉。” “姑娘?”螭梵嗤之以鼻:“孩子他妈都当么多年,还大言不惭。”他躲过的漏风巴掌,话锋忽然转:“觉不觉得瞿牧有问题?” 的手僵在半空:“也发现?” 螭梵沉吟半晌:“是发现,而且刚才直在想……”他纳闷的摸摸自己的脸:“莫非的魅力连人都抵挡不住?他临走时看的那眼……真是别有深意啊!” 顿时哭笑不得:“确定人家临走时的那个眼神是仰慕?” “不然是什么?人跟人之间有什么好看的?” “嗯……样,觉得般人不会有恋童癖。” “幸好没有。”螭梵如获大赦的松口气:“差吓死。” 忍不住扯扯他的脸:“里当真厚过城墙。” “怎么又在表扬?其实的优也不算多。” “……” 送走螭梵,立刻回房沐浴,裹着浴巾经过铜镜时,无意中瞥见自己的身体,熟悉而陌生。浴室里的水雾缓缓回旋、弥漫,模糊镜面,模糊容颜,只剩胸前的银色凤凰,依然美得让人心颤。 走下浴池,温热的水漫过每寸肌肤,漫过记忆的堤岸。 十几岁的孩,对什么都好奇。有段时间爱看画师给人纹身,色彩在肌肤上的流动不同于纸帛,有种残酷的美丽。看多,开始怂恿冰焰陪起去纹什么。 他想都没想的拒绝:“眉心上不是有朵小花么?” “可没有,算陪好!” “想纹什么?” 认真的想很久:“神灵两界的图腾。红焰和银凤,很配的感觉。” 他笑起来,他的笑容很好看,春花秋月的无双,沉迷往往不觉。 他捏捏的鼻子:“那是绝配。可怕疼!” 睁大眼:“都不怕,居然……” “怕疼。” “不会……” “落儿。”他温柔而坚定的打断:“还小,没尝过疼痛的滋味,会受不。” “那等以后尝过,是不是就可以?” “只要在,就绝对不会让尝到。” “可还是想……” 余音消逝在他的唇畔,他轻轻笑着,细碎的吻雨般洒落在的面颊:“只许想,不然……嗯?要不……晚上去流景宫,给画个?想画哪儿?” 的指尖在凤身上轻轻摩娑,当初那针针没入血肉的感觉,痛,但是不及箭矢穿心的万分之。后来执意要在伤疤上纹身,螭梵便请来最好的画师,问想纹什么图案。想要凤凰,银色的凤凰。螭梵沉默阵,随便弄朵花遮掩下伤疤就好,干嘛要那么复杂?画师跟着解释纹身是用针管将颜料的扎进肌肤,简单的图案不那么疼。 固执的摇头,如果可以,想用纹身的疼痛取代记忆中曾有的疼痛,至少,不要让每晚都泪流满面的醒来。笑着,凤凰涅槃,痛过次,以后便是新生。 螭梵没再拦。 整整夜,咬破嘴唇,没吭声,更没掉滴泪。 画师很钦佩的,是见过的最坚强的子。 螭梵很平静的,从小就样,越是软弱的时候,就越装得坚强。装习惯,就把自己也骗过去。 他们都以为睡着,其实并没有。只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想,原来那个人没有骗,如果没有尝过疼痛的滋味,早在第针时,就会跑得比谁都快。 十年过去,银凤直守着,似乎在等待个答案,个现在已经不想提及的答案。 曾经也很想知道,那刻,他用多大的力气才把箭送进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了,明天改错别字,不是更新啊,不是~~~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一四 话别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走出浴室的时候,窗外已是晚霞满,霞彩透过碧纱窗,给的素白纱衣染上层绯红,随口唤声“小蕊”,无人应答。四顾之下竟有些无所适从,心中空落得难受,只想找什么填充才好。迟疑片刻,给自己泡壶茉莉花茶,极富耐心的看着枯萎的花瓣在水中绽放成莹白如初的模样,然后端着茶水,赤足坐到矮桌前,将螭梵给的药丸掰碎往嘴里送。吃完药后想到要给婉儿回信,于是又摊纸洗笔磨墨的忙得不亦乐乎,等到墨汁浓得不能再浓,方才提起笔来。 手腕悬很久,迟迟未能落笔,能什么呢?宝贝,真替开心,终于得到完整的家。宝贝,才是的母亲,可要去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啪”的轻响,滴粘稠的墨汁顺着笔锋滴下,弄脏宣纸。心烦意乱的揉起纸团扔开,再下张。 又是“啪”的声,透明的液体打在洁白无暇的纸上,晕开淡淡的水渍,用手去擦,接二连三的,却是越擦越多。到最后,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脸,满手暖湿。 有人走上庭前台阶,夕阳斜照进门厅,秀美的身影遮住光影,长发如瀑,水烟千顷。 低下头,再次将纸揉成团,甩掉。纸团滚几圈,停在来人的脚边,他弯腰拾起。 迅速抹干脸,微笑:“差都忘,还欠个条件。要不就趁现在吧,改明儿见面也难。” 瞿牧走过来,往旁边挪挪,留出小块蒲席,示意他坐下。挚友知己也好,萍水相逢也罢,有人陪着话总胜过个人胡思乱想。 他接过手中的笔,落下行字:“想听听的故事。刚才那人是谁?” 看半,问道:“就是的条件?” 他头,又在那句话后加几个字:“只要是真话。” 不由得笑:“叫做小梵的,是的兄长。他和样有身好功夫,来过好几次,其他时候没碰见罢。” “他他将许人?” “迟早是要出宫的,想必星璇也没对隐瞒,不是穆巧眉。不仅如此,还有个儿。”到里,心猛地抽痛,才恍然悟,原来是要失去婉儿,只是不愿承认,从今往后,山高水长,又能站在何处守护长大? 瞿牧执笔的手轻轻颤,墨汁在纸上盛开如菊。他的目光移至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轻纱,不难看见那嫣红。勉强挤出丝笑:“的是真话,的儿,是世上最聪明最漂亮的孩子。若是见……不,不可能见到,就连也……很怀念还在身体里的那段日子,每时每刻都不分开,再苦再累,也总是满足的。” “为什么……” “瞿牧,其实身上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秘密。喜欢听故事,就给讲个。不定是自己,但绝对真实。觉得怎样?” 瞿牧默默的放下笔。 “让想想从哪儿起……” 水中的茉莉花瓣再不复初时的莹白,它们慢慢变黄,沉至杯底,空留澄碧的余香。或许出那些过往,不再深藏于心,就真的能够释怀和淡忘。 “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两个国家。两国边界上有片四季花开不败的林子……” 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原本遥远的情景,突然又变得历历在目。浮光掠影中,双深紫的眼眸,弯淡雅的笑,连他的呼吸都犹在耳畔。 人生若只如初见,凤隐龙藏,缱绻相伴。红尘年少,情不知所起,往而深。 人生若无初相见,江山美人,两不相侵。浮生若梦,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断断续续的言语时有停顿,常常忘自己过什么,但瞿牧并不催,他只是静静的陪着,舒缓的呼吸驱散寂寞的空气。 色烟青,檐下扶疏花影,其时风过,带起片片落红,贴在窗纱上,旋即轻轻落下,再也不见。 微微闭上眼。听,思念太久,就会忘为什么会思念。 喜欢个人大概也样。 轮转的流年早就风干心底最后滴泪,他的影子被残忍的留下,而在回眸的那瞬间,又分崩离析成许多碎片。努力拼接,却再也难以拼成最初那张在晓阳薄雾中向微笑的绝代容颜。 “恨他,所以才不愿回去。” 愣愣,瞿牧不知什么时候写下样句话。乍看之下有不对劲,时又不出来。 “那不是,”很快回答:“不回去是因为在里找到可以依恋的人。别人的传奇无关于己,听过就忘掉吧。” 墨迹浸透纸背,他似乎用很大力气抑制情绪:“在谎。” “有必要对谎吗?”开始发觉出哪儿不对劲,瞿牧惯用左手提笔,眼下用右手,自己还浑然不觉。而那字迹…… 转过头,目不转睛的凝视瞿牧。他似乎有所察觉,停笔,慢慢看向。四目相对的刹那,下意识的站起身:“不管信不信,的条件已经达成。色已晚,可以出宫向星璇复命。” 没有办法再伪装,倘若心似明镜,不用再看第二眼,就算只凭呼吸也可以认出。但终究不敢。世上并没有永恒,们曾有的努力在命运面前显得那么幼稚可笑,而今都失去面对彼此的勇气,还能拿什么来坚持?和起重新走过所有的朝朝暮暮,也算有始有终。总该放下心结,总该能明白,不要的歉疚与自责,只要……幸福。 机械的挪动双腿往里间走去,越走越快。 “落儿……” 绵软的低唤消散在空气里,如同抓不住的甜蜜时光,稍纵即逝。想是可以放弃的,虽然要用生来遗忘。 好在的生并不长。 也无法再停下脚步。 “真的不能原谅吗?” 不明白他的声音为何嘶哑至此,忍不住回头看去。那张面具已取下,苍白的面容绝美如昔,却瘦得不可思议。他见回头,紫眸中闪过欣喜。 心脏被狠狠揪起,疼得无以复加。竭力忍住欲夺眶的泪,欠身行礼:“灵界第三代主神生带梨花妆,单名为落,主上觉得哪里像?” “落儿,”他颤抖着向伸出手,又紧握成拳放下:“是生生世世唯的妻,可以恨怨,甚至杀。绝对不能不认。” “只是在提醒主上……都过去。” “是吗?”冰焰的唇角挑起,尽管憔悴,却仍不失傲气,只是,那抹笑容里充斥着深深的痛楚:“来告诉怎样才能过去?因为负债的不是,便能轻松放下。有没有问过……” “婉儿最近好吗?喜欢和谁呆在起?” 冰焰被问得愣:“螭梵,七七,还有……。”他疑惑的看着,话语中的顾忌显而易见。淡淡笑,也不再问。 “主上请把对梨落的错爱移交给婉儿,想要的就是梨落想要的。时间久,该过去的都会过去。主上并没有欠梨落什么,从前没有,现在更不可能有。” 用从未有过的平静语气着些话,就连自己也觉得奇怪。劫后余生的许多个夜晚,每每从噩梦中惊醒,独对满庭月光时,不是没想过再见,不是没想过能扑进他怀里哭得肝肠寸断。而今他站在面前,却生不出任何情绪,该哭或是该笑,哪怕是拳打脚踢。想,那都不是最可怕的,什么都比不上眼前死海般的沉静,窒息过后只剩麻木。 许是讶异于的淡漠疏离,冰焰的神情极为复杂,他步步走过来,试探着握住的手。他的手原比更凉。 “落儿,今定是累。们不些,先回房休息。” “好。”头又摇头:“不是今才累的。所以,以后都不要再什么。” 他慢慢放开的手。 抬起头,浅笑。 终究是要放开的啊,千年以后的千年,陪到尽头的人定不可能是,又何必让再痛次? 他的眸光越来越深,就在转身的瞬间,他忽然展开双臂圈住,下刻,的背抵上他结实的胸膛,淡香萦绕中,微凉的唇覆上的耳垂:“不许走。若是真累,更要陪着。那年在神坛为加冕时许下的誓言,当只是着玩的吗?不离不弃……落儿,不离不弃……都能记起,难道竟忘么?” 轻颤的身躯,滚烫的呼吸,他在耳边低吟着四个字,执着的反反复复。 想要挣脱的力气滞于体内。他是怎么记起的?他还记得什么? “……” “如果真的放不下弄月……无论多少年都能等。好的,们还有生生世世不是么?落儿,还可以等下去,只要给句话。” 泪水无声的蜿蜒过颈项,紧抿双唇,微笑。 “抱歉,此生之外,再没有可以给谁的。不要自欺欺人,也不要等。”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竭力使步子迈得平稳,刚刚反手关上门,身子就软软的滑坐下去,牙齿在唇上咬出血印,和着泪水在前襟印下淡红。 明亮的月色水般流淌,像是要把切吞没,凉凉的沁在心间,再没有任何缝隙躲藏,真实得让人绝望。 脚步声渐近,门外的人站许久,轻声问:“落儿,睡着吗?” 长发垂落在膝盖上,背靠门板,动不动。 他并没有推门而入,过会,竟然也倚在门边坐下。 清寂的夜里,可以听见他的呼吸。自然而然的,想起十年前的流景宫,张狭窄的小床,每晚缩在他怀里,伴着平静而舒缓的呼吸睡去,不亮就被他吻醒。 “落儿,很想。虽然离很近,还是很想,怎么办?” 他无声叹息,梦呓般呢喃。 “听讲的那个故事,只觉得欣慰,原来还给过那么多快乐。其实也很累,也曾试着放弃。可是,十多年,只要是清醒的,梦里梦外就都是的笑,很多事情想不起,但仍然努力去想,哪怕记起分毫,那都算过得圆满。” “落儿,他们都在骗。螭梵骗,冰煜骗,就连也……并不怪谁。能够活着,而能够再见面,已是上苍对最大的恩赐。落儿,信么?当年那箭,只是想把留下,留在身边,怎么舍得……宁愿先离开的是……” “还好给婉儿,如果没有,断然不会走到今。落儿,知道么?那孩子身上处处都有的影子,和样善良可爱,笑起来的时候,左颊上也有个浅浅的酒涡……喜欢坐在花树下练字、写信,固执的叫落落,央求替去看望。” “进宫那,相隔人山人海,却看向。那刻,欣喜若狂却又难以置信。渴盼那么久的梦境突然成真,居然失去求证的勇气。害怕失望,潜进皇宫,设法替下瞿牧,日夜守在身边。越来越肯定,也越来越胆怯。明明是落儿,却不再让熟悉。不大爱笑,也不大话,对谁都是淡淡的,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就连也看不出来在想什么……竟然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走近。” “落儿,原来已经放弃得样彻底……” “落儿,对不起……倘若来生再见,又该去哪里寻?” “落儿,落儿……” 声声低唤弥漫在苍茫夜色中,时而停顿,只在拼尽全力抑制喉间的哽咽。 咬紧自己的拳头,忍住战栗的啜泣。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提出意见,一直在线写文,有些字句可能缺乏斟酌,给大家造成了难以理解的地方,我尽快修改。 —————— 效率有限啊,明天中午接着码= = 真的真的快结文了,4章,气喘吁吁中……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一五 祸起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道蛇形闪电割破漆黑的夜幕,边滚动着轰隆隆的雷声,星月被掩盖在厚重的乌云之下,湿黏的空气压抑着夜不能寐的人。 “落儿……走。如果不愿意,就再也不会出现。” 滂沱飞溅的大雨“噼啪”敲打着窗棂,将地间的切冲洗成原始的虚无。 雨似乎永远也不会停,绵延在心底的泪,擦不干,拭不尽。 清晨铺洒的第缕阳光给冷硬的地面平添几分柔软,头重脚轻的站起来,昏昏然的爬上床。 睡不知多久,听见小蕊在床边话。 “……娘娘昨还好好的,难不成是受风寒?” “待微臣为娘娘诊断后再下结论。” 不耐的皱眉,螭梵修炼千年的元丹怎会连风寒都抵挡不住。不过是贪睡会,居然连御医都赶来,未免太夸张。 烦躁的甩手翻身,正准备把脉的御医吓跳,忙跪下施礼:“娘娘金安。” “免,都出去吧。”把脸埋进被褥,声音发闷。 “小……小姐……”小蕊凑上前,伶牙俐齿的丫头变成结巴:“皇……皇上看来。方才睡得太沉,怎么都唤不醒。” 只觉脑袋“嗡”的响,才意识到自己早把楚佑抛到九霄云外,后悔不迭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慢慢转过身来。 楚佑的脸上没有半分愠色,相反,他嘴角含笑的看着。浑身激灵,瞌睡全没。 ……该做出什么反应?惶恐?娇羞?虚弱? 过度紧张的状态下,思维反应往往会慢上拍,还没拿定主意,脸上已绽开僵硬的笑容:“皇上……早……早啊!” “都晌午,还早?朕亲自带御医过来给诊脉,即日下诏接入主昭晴阁。赶紧躺好。” “啊……那臣妾还是先更衣吧。” 对小蕊使个眼色,事发突然,急需拖延时间以备对策。心领神会的取过晨衣半跪上床,塌前的御医忙起身避开。 没想到楚佑仍坐得稳如泰山,他大手挥:“们都退下。” 们? 和小蕊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抢先步将从床上拖起,飞快的给披上衣服:“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已经在此等好会,不如先让御医大人给您瞧瞧,也好宽他的心。” 可怜的御医进退不得,瞅瞅楚佑,又瞅瞅,八成连冷汗都有。 扶着小蕊的手走下床榻:“皇上赎罪……” “不知者无罪。”楚佑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他冲御医扬扬下巴:“还愣着做什么?” 御医拿脉的表情高深莫测,的心跳阵紧过阵,原本不大好的精神气色被楚佑么惊吓,简直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装病装不下去,难道再等着侍寝?云婆婆的龟息丸是不是服用得晚? 胡思乱想中,御医的眉头渐渐扭成团。他看眼,目光充满怜悯。 正觉奇怪,他已转身跪向楚佑:“微臣不才,恳请皇上召集太医院众位大人为蓉妃娘娘联诊。” “少给朕来套,个人的脑袋未必就比群人的脑袋来得宝贵。倒是先有何不妥!” “微臣行医大半辈子,从未遇见过般异事。蓉妃娘娘正值妙龄,脉象却接近垂朽之躯……” “哐”的声,楚佑手中的杯盏砸个粉碎,他冷笑着拍案而起:“邵德全,当朕是傻子?回头又该上凤仪殿领多少赏赐?” 御医伏身在地:“皇上明察,寿不由人。微臣若有半句虚言,死无葬身之地。” “那好,朕就让死得明白。来人,给传召太医院上下……” 无暇顾及其他,呆呆的抚向自己的脸,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小梵,是不是忘告诉药效会有么迅速和逼真? 才不过,什么感觉都没有,生命就已透支到尽头吗? 好像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想再见婉儿面,还想…… 油然而生的恐惧占据所有感官,掀开被子跳下床,脚刚挨地,所有的色彩突然从眼前抽离,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倾涌而来…… 短短时间里,太医院俨然搬进赏心殿,隔着御花园都能闻见草药香。 子严令封锁消息,太医院对外只称给蓉妃继续调养以悦龙颜,对内立下生死状,誓保蓉妃三年平安。 他们对楚佑重重的磕头,三年后,尽人事,听命。 倦倦的倚在床头,无端想起,到那时,的婉儿就十六岁。 不确定楚佑的盛怒从何而来,他大概又次领会到九五至尊原来也有留不住的人,比如当年抱憾而终的端淑皇后。 每日看着那群大夫诚惶诚恐的忙碌,为,或者,为他们自己寻求生的希望,只感到种深深的无能为力。 还是相信螭梵,但仍然喝下那些又苦又浓的药汤。 也许不久后的某,当睡过去再醒来,眼前就不再是高高的宫墙。 可是,为什么还有三年之?谁知道三年后是什么样子? 开始排斥黑暗,常常整晚睁着眼,攥紧手中的金铃,数着窗前方微弱的星光。 日子从指缝间流过,炎热的夏,透骨的凉。 云婆婆的龟息丸真正开始发挥作用时,体力不支的感觉是极其明显。几乎随时都可以陷入昏睡,只是出于本能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希望自己走到最后都是清醒的,不管那个最后有多远。 有时候,也会坐到屋前的台阶上,托着下巴看向浩瀚的星河。每逢晴夜,边都会出现颗火红的星辰,而在它不远处,另颗小小的副星日益明亮起来,灼灼其华,大有赶超之势。 总是情不自禁的对着那颗副星微笑,也就在此刻,才会真正释然。诚如星璇所,人生百味尝尽,便不枉世间走遭。哪怕短如烟花,总是璀璨。 与小蕊闲聊的时候,不难听到星璇的消息。流火盛夏,朝堂争斗随着七月骄阳日渐升温。星璇不再玩转江湖,他频频参与政事,奉命接手吏、户两部改制,近来更是忙于治理水患,乐善好施的率真本性在民间立下极好的口碑,卓越的聪明才智也得到重臣元老的致首肯。 切都有条不紊的沿着预定轨道发展,虽然萧氏党羽不时从中作梗捣乱,在看来也是困兽犹斗,难成大患。已经很乐观的预见到星璇生日当晚许下的心愿必成其,国泰民安,民心所向。 更多的时候,只要闭上眼,就会看见白衣翩然的子自花雨中向走来,隔着淡淡晨雾,深深凝眸。耳边回旋着混杂着雨声的絮?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5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5部分阅读 絮语低喃,那暗哑寂寥的嗓音直让人心酸。们定是迷路,千帆之外,咫尺之内,明明看着对方,却再也触摸不到彼此的心。 又是个雨后黄昏,头昏脑胀的挣扎着醒来,小蕊照例端来碗药。喝完药等会,不见御医来问脉。走到前厅看看,竟然空空如也,往常聚作堆的御医药童跑得个都不剩。 “今什么日子?”怔怔的问小蕊。 “皇上寿辰。”小蕊又给加件披风:“文武百官大早都身着朝服前往城东长明山为皇上登高祈福。照规矩,后宫眷也会在初酉时分前往长明宫贺寿。皇上念及小姐身子不好,经不起路途劳累,特地嘱咐小蕊陪同留下。小姐现在想吃什么,马上去做。” “清淡的……小米粥吧。”乏力的靠在门柱上,勉强笑笑:“先沐浴,帮多放些凉水提神。” 小蕊忧心忡忡的看眼,快步走开。 空寂的大厅里不知燃着什么香,清甜怡人,深呼吸好几口,向浴室走去。 拖拖沓沓的走到半,抬头抱怨:“小梵,快被个破药丸折腾死,能不能让云婆婆想别的办法?等回音……现在有没有在看?看到的话赶紧闭上眼,本姑娘要沐浴!”着自己也笑起来,紧着几步进浴室。 小蕊将安顿好后赶去厨房熬小米粥,坐在浴桶里,微凉的水在皮肤上蹭起层细密的疙瘩,忍不住打几个喷嚏,忽觉空气中的香味变浓很多,丝丝缕缕的,从屋子的每个缝隙中钻进来。 裹上浴袍走到香炉前查看,还没揭开铜盖,外面响起轻微的叩门声。 “小蕊?” 无人应声。 “小梵?” 片静谧中,呼吸可闻。心中莫名凛,急忙俯身翻腾刚脱下的衣物,寻找挂在腰间的金铃。 几乎同时,道黑影破门而入,未及呼救,嘴里就塞进个圆滚滚的物事,来人的手掌死死捂住的口鼻,迫使将它吞下。接着,只从而降的黑布袋将整个人都套进去。 被人扛在肩上路狂奔,难受得只想呕吐,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更想不出绑架的人有何目的。过不多时,扛着的子低声:“货到手。” 另个子略有责备:“怎么么晚?” “殿外有守卫,似乎还有密探,哥几个分头行动,好不容易才引开他们。” “事情都办妥吗?” “绝对妥当,逍遥散和迷情丸双管齐下,妞今晚若是没人,可算难熬。小王爷人若是应付不过来,哥几个也可以帮衬。” 两个人狎笑几声,将放在块木板上。不会,木板开始颠簸,原来是辆马车。 躺在狭窄的车厢里拼命扭动身体。无奈绳索捆得太紧,嘴上胶布贴得严实,差没背过气去,只得停下静观其变。 烛火亮堂的房间,金色的帐子,金色的床。 醒来的瞬,的眼被明晃的光刺得生痛。等意识到手脚能动,立刻翻坐起来。 没等看清全然陌生的地方,门外走道里就传来阵脚步声,间或夹杂着凌乱的话语。 “少爷留步,少爷……” 门“砰”的被踹开,条件反应的跳下床,随手抄起近旁的烛台。等看清来人,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萧军虚着眼看看手中的烛台,跌跌撞撞的上前作个揖:“小的给蓉妃娘娘请安。” 握紧烛台,警惕的盯着他。 世人皆知,当朝丞相的独子萧军是出名的好色之徒,仗着他老爹的地位在京城胡作非为,皇宫以外就没他不敢抢的人。等败类在不久前却被萧皇后保举做御前统领,除在楚佑面前还懂得装模作样,私下里早就无法无。无故被人抓来此处,而他又借酒装疯的出现,能有什么好事? 下意识的退到窗边,惊恐的发现窗户已被钉死。 “少爷三思,老爷吩咐过……” “滚开!”萧军脚踢开扯着他衣袖的婢,箭步朝冲来:“美人,陪爷玩玩,保准销魂。” 惊慌失措的将烛台向他砸去,他摇摇晃晃的避过,脸沉,嘴里开始骂骂咧咧:“他娘的,小贱人还装起雏儿,勾引老头子的马蚤劲跑哪去……”他打个响亮的酒嗝,浑笑着开始解朝服的盘扣:“爷没有坏心,也就是想让比较比较……” 被他逼至角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就在他向伸出手的时候,门边响起声暴喝:“畜生!想干什么?” “爹爹!”萧军的动作稍停,却没有半分退缩,他斜眼瞥向身着团虎刺绣朝服的老头,反问道:“来做什么?” “胡闹!”素来只手的萧丞相被儿子么顶撞,吹胡子瞪眼的甩出巴掌:“人也是能碰的?灌几杯猫尿就险些坏大事,还不快滚回去?” “怎么不能碰?今晚总归是要把送上楚星璇的床,不如趁那小子还没被灌醉前让先享用番!” “既然知道的用途,怎么还般糊涂?”萧晖毫不避讳的径直用手指着:“费尽心机的给下药,只等那药性发作,他俩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届时被人抓现行,j夫滛妇个也逃不掉。在节骨眼上强要,万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收场?还缺人吗?竟然不知死活的跑来搅趟浑水!” 错愕得句话都不出来,萧军悻悻的摸向的脸:“人自然是多多益善,越辣的……” “啪”的声,忍无可忍的扇他耳光。在对丧心病狂的父子面前,理或是求情都是无稽之谈。 萧军被打懵,捂着脸怔在当场。强作镇定的擦擦手:“犬门果然无虎子。萧丞相机关算尽,也没想过会遭谴。那儿子死有余辜,倒是,历经十年苦读官海沉浮,从介贫民走到万人之上,眼见着荣宠即将毁于旦,都替可惜。” 萧晖冷笑道:“口气倒是不小,若是失贞,楚祈和穆子云联手也无济于事。出道门,任怎么折腾都死无对证,还妄想扳倒?” “对付邪人当然不必用正招。”淡然道:“若是遂的愿,必定也活不过今。” 萧晖面色阴沉的打量,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 半晌,他正欲开口,萧军忽然抓住的手臂高高扬起:“爹,看!” 衣袖缓缓滑下,滴鲜红朱砂像是无声的邀请。 见状也愣,弄月过假守宫砂要在水中泡半个时辰以上才会脱落,那出寝宫后,每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缠绵病榻,早就忘它的存在。下被他发现,是福是祸? “还是处子。”萧军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兴奋:“那老头子根本没动。早知如此,们根本不必做那些功夫。只要破的身,再将留在里,楚星璇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丫头们,走过路过别错过,赶紧下注吧: ——下一章有没有h?若有,是和谁? hiahia~~ 请谨慎作答,诚如亲们的留言,后妈把结局捂得那是相当的严实。 答对有奖哦,后妈满足任意条件,比如追加男女主番外等等等等~~~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一六 戏梦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呵……呵呵……”萧晖突然迸发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竭力控制住夺门而出的冲动,强作镇定道:“萧丞相,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退路才是。” “赢家是不需要退路的,”萧晖拖长语调:“蓉妃娘娘放心,老夫断然不会允许此事出半差错。军儿,”他不紧不慢的踱向门外:“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为父的不拦。不过,时间不要太久,记得给蓉妃娘娘整装迎接小王爷!” “等等……” “美人想去哪里?”红木雕花门吱吱呀呀的合拢,萧军把拉住正欲躲闪的,不理会的挣扎,大手粗鲁的在周身游移起来。 单薄的浴袍如秋后残叶般摇摇欲坠,理智随着希望消失殆尽,紧攥衣领,用尽最后力气撞开萧军。他襟前的朝珠“哗啦”散地,扑向花架。青瓷花瓶应声而碎,拾起大块碎片,毫不犹豫的割向自己咽喉。 冰凉的瓷片刚划上皮肤就被萧军夺去,他将重重的推倒在地。“嘶啦”声,不堪重负的衣衫终于从肩头飘落,性躯体侵入的腿间…… “不……”凄厉的喊叫震碎心神,的双手被萧军扣在头顶,大颗眼泪从紧闭的双目中涌出。就在屈辱降临的前刻,大门轰然倒塌,道寒光闪过,密如星雨,向萧军当头罩来。萧军反应倒也不慢,侧身滚,竟生生避开那密织的剑光。 压在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不及深究,只顾捂着凌乱的衣衫往墙角缩去,才挪动寸许,只手又按上的肩头。 “不,不要……求……” 彻底崩溃,歇斯底里的踢打着来人。他任由拳脚乱挥,仍欺身上前,长臂捞,随即跌进个温柔的怀抱。 “落落……” 熟悉的轻唤灌入耳中,猛地颤,难以置信的抬头,透过婆娑的泪眼,尽在咫尺的清俊脸庞上写满心疼。 呆片刻,如获至宝般紧紧抱住他,低声呜咽:“月……哥哥……” “是。落落,”弄月温热的掌心下下轻抚着的背,平日淡定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别怕……没事。” “刺客,抓刺客……” 萧军连滚带爬的冲向门外,却被股看不见的力量弹回来。光影暗,黑衣子长身玉立于灯下,银白色面具折射出慑人的芒晕,他手中锋利的长剑直指萧军赤裸的胸口,鲜血汩汩而出。 “刺……大侠饶命!”萧军瘫坐在地,吓得魂不附体。 “冰焰……”喃喃出声,那子并不看,手腕抖,剑锋就要狠刺下去。 “瞿牧!”失声尖叫:“现在还不能杀他。” “得对,瞿牧,”弄月出言制止道:“始终是楚王府的人。此人如果就样死得不明不白,连累的还是星璇。” “没……没错。们若是敢杀,爹爹定不会善罢甘休……”萧军犹不知死活的大放厥词。 瞿牧漠然的看们眼,收剑转身。 没等松口气,他忽然翻转手掌,两片碎瓷借着内力腾空而起,不偏不倚的朝萧军飞去。时迟那时快,伴随着声惨叫,瓷片深深刺入他的双眼,血沫四溅。 弄月遮住的视线,淡淡的:“也罢,省得今后再干伤害理之事。” 阖起眼,在他怀中蜷成团,满心疲惫。 他的唇轻轻碰碰的额头:“累就先睡会,有在。” 头,突然觉得嗓子异常干渴,下腹随之涌起阵灼热。略思忖,立刻明白缘由,欲挣脱出弄月的怀抱,却骇然发现身子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 弄月浑然不觉的异样,他扯下截纱帐裹住,小心翼翼的替调整好睡姿。脑中跟灌浆糊似的浑浑噩噩,鼻子却变得异常灵敏,只觉身边子独有的气息愈发浓烈,几番吐纳,心里渐渐燃起团火,明知道不该如此,身体却渴望他再多碰触些。 “月……”情不自禁逸出的娇声吓自己跳,神智略微回来些,捂住嘴,惊慌失措的看向弄月。 好在他仍没有察觉,他秀眉微蹙,目光投向窗外。 窗纸上跃动着簇簇火光,外面已是人声嘈杂,萧晖粗哑的叫嚷分外刺耳:“……给拿下刺客,格杀勿论!军儿……”他语透焦灼却不敢贸然近前:“怎么样?” 萧军早昏死过去,弄月抱着站起身:“老家伙是宁可拼着自己的儿子也要拖星璇下水。” 瞿牧回头看看,将破损的门板虚掩回去。 “们……”将指甲嵌入手心,试图维持丝清明:“先不要管,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抓住星璇的把柄。” 副星入主已择日可待,绝不允许昔日的悲剧以任何方式上演。 可是,切都来不及。 “醉卧沙场莫言欢。”星璇沉静的声音穿透遥遥夜空:“萧丞相当真不胜酒量,前殿寿宴未散,您老却到怡然轩练兵来。” “小王爷言重。儿路追寻刺客至此,生死未卜,老夫调来援手,何来练兵?” “?”星璇的语气透出种漫不经心的倨傲:“如果,他们不是刺客呢?” “……”萧晖恼羞成怒又不好发作。 星璇蔑然笑,朗声道:“瞿牧,把人带出来!” 举着火把的御林军井然成列,弄月脚步极稳,无力的靠在他肩头,长发垂落如瀑,在夜风中飘扬。纱帐下衣不覆体,周身却似有股热力找不到出口,闷得难受。 星璇微凉的手指滑过的额角,琥珀色的大眼中怜惜与震惊交错,最终化成愤怒。 “对不起。”他低声。 不敢出声,只能使劲摇头。 他倏然转身,咬着牙字句:“子寿辰,普同庆,们是要反吗?” 眼前的少年已然褪尽青涩,风鼓衣袂,难掩袖卷朝堂的霸气。 御林军静默半晌,不知是谁带的头,“哗啦啦”片,齐齐跪下,只剩萧晖神情尴尬的站在原处。 星璇目不斜视的发令:“长明山离内城甚远,皇上兴致未减,今晚怕是不回宫,御前统领暂由李冼接任,任谁也不许前去惊扰圣安。怡然轩的残局暂且留着,谁干的好事明日定会查得水落石出。” “属下得令!恭送小王爷回府!” 疾驰的马车在山路上剧烈颠簸,努力让自己坐得笔直,不和他人碰触。 “瞿牧,慢。”星璇疑惑的问:“梨落,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有。”此刻已是通体如烧,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宫中对逍遥散和迷情丸略有耳闻,不过是后妃争宠时用来取悦楚佑的公开秘密,并无毒性,也不存在解药。出来只会徒添尴尬,只好强行忍着,勉强笑。 弄月关切的看看:“受惊,好在没事。近段时间出入赏心殿的人多眼杂,瞿牧稍稍离远半步,后来又被他们派来的人缠上。多亏小蕊机灵,知道去将军府找人。不然的话……” 星璇拳砸在车壁上:“都怪掉以轻心,让他们捉住弱。但绝没想到他们会做出等禽兽之事,……” “星璇,”轻声打断他:“不要意气用事,保护好自己才最重要。反正也……” “要走是不是?”星璇的笑容有些苦涩:“早该想到,只是……罢,样总胜过真的见病老宫阙……至少,还能知道会过得很好。” “星璇……” “不要忘们的约定。” 星璇的脸颊在风灯下泛着红润,许是酒后微醺,却让想起那年坐在屋顶上笑得艳如桃花的少年。 瞿牧的马鞭呼啸着拍打在尘土上,声紧过声,直击人心。 沉默悄悄蔓延,们不告别,所以,也不再见。 似乎又过好久,的意识涣散得所剩无几。正在时,马车忽然晃,猝不及防的撞向弄月,他及时伸手扶住。肌肤相触的瞬间,奇怪的酥麻感觉席卷四肢,吞没理智,再也坚持不住,软绵绵的倒进他怀中。 “月哥哥,不回去……带走吧。” “落落,是……怎么?” “很好,就是想和在起。”在他胸前蹭蹭,很满意的听见他呼吸微滞,手也不自觉的攀上他的颈项。 弄月扶住肩头,语速略为急促:“落落,也很想,但……现在还不行。么走,星璇便是有口也不清。” “是,就今晚,好么?” 弄月手臂僵,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间又羞又急,狠狠咬破自己的唇,血腥味顿时溢满口腔。 “弄月,就带走吧。”直看着窗外的星璇忽然开口道:“总会想办法脱身,没关系的。” 马车缓缓减速,宫门在望。 “困极就会胡言乱语。”顾不上掩饰,支起身子果断的:“不走,但想个人回宫。” “不行!”弄月和星璇异口同声的否决。 “那就停车!”头脑热,话音未落,人已离座跳下去,只想着摔昏更好,那样的话就不会太难熬,也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出乎意料的,双有力的臂膀接住。 “落儿,不碰。绝不碰便是!” 幽幽淡香唤醒埋在心底最深的渴望,忍得全身发抖才没有失态。 “之前在房中发现逍遥散,幸而剂量不大,时半会的难受很快就过,不至于趁人之危。” 冰焰的哑声近乎耳语,却淡疏有礼,与他火热的胸膛极不相配。 “落落!”弄月跟着跳下车来,他抬手覆上的额头:“到底出什么事?身上怎会么烫?” “没事,需要个人静静。”绕开弄月,深脚浅脚的走向宫门。几名守卫诧异的迎上前来,又匆忙向星璇行礼。掠过他们,城墙上的灯笼在视线中摇晃成片昏黄,微弱的知觉指引步步摸索过城楼。 宫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曲笛音划破长空。 与此同时,喉头甜,粘稠的液体涌至唇边。 “蓉妃娘娘。” 挥手秉退守卫,继续蹒跚前行。 际飘起沙沙小雨,如那个人的脚步声,不着痕迹。 “也不要跟着。”血丝顺着唇角淌下,若无其事的擦去:“阁下过……” 旋地转,下刻,人已横躺在他怀中。 他言不发的抱起,足尖轻,跃过重重檐角。 宫墙外,笛声悠悠,婉风入梦。 朦胧中又见温润如玉的子柔美笑,他手把手教抚筝,他,落落,直都在的。 抬眼看去,近在咫尺的却是双紫水晶般灿烂的星瞳,无数不出的情感纠葛其中,终化作缱绻万千。 越来越无法控制恍惚的思绪,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顺着深刻的轮廓慢慢下移,不知不觉移到胸膛。他身上带着雨水的气息,潮湿且微微泛冷,熨帖在脸上,清清凉凉,稍稍缓解躁热的体温,却让四肢更加酸软。 “落儿……”他停下来,轻轻唤的名字:“落儿,可分得清是谁。” “唔……”烦躁的扭动身躯,不由自主的呻吟:“……好热。” 薄纱不经意的从肩头滑落,他蓦然收紧双臂,靠在他胸前“咯咯”笑着,指尖挑开他濡湿的衣襟,低头浅浅吻。薄凉的唇印上丝绒般光滑的肌肤,无比惬意的吸吮,他却倒抽口气。 “落儿!” “嗯?” 恋恋不舍的离开舒适的所在,刚仰起脸,双炙热的唇就覆上来,熟悉而遥远的悸动卷走所有的迷离不安。唇瓣相接的瞬间,理智砰然瓦解,他急切而贪婪的索取,霸道的占据的呼吸,薄唇如团汹涌炽烈的火,似要将万物吞噬。 从他怀中滑下,他的身体与紧紧相贴,路追随。雨中的草地散发着泥土的芬芳,汗水交融,情潮来得又猛又烈,两人疯般的纠缠。直到濒临窒息,他才离开的唇,细细舐弄的锁骨,湿热的手掌摩挲着向下游移。在甜蜜的折磨中战栗不已,甚至伸出手无意识地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得更近。 “落儿……”他轻咬的耳垂,慵懒地煽着情欲之火:“想要吗?” 混乱的头,又摇头,已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要他继续或停止,只能无肋的喘息。 他的呼吸愈发粗重:“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要……”情不自禁的抬腿勾住他的腰,就连出口的话语也化作婉转娇吟。 “要谁?” 作者有话要说:算了,现在这个点,杀了我也更不完了,都怪jj抽得慌。我不就是吃了2个粽子么,回头就一直登陆不了,直到现在…… 那个,上一章的提问,其实只有一个人答对了。小静~~出来,给后妈摸摸。其他8cj滴孩子,都面壁思过去。 本章没有h,只有前戏,前戏懂么?好吧,是偶8cj,自pia,睡觉去鸟。 端午快乐!!!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一七 归途(补全)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哪里还能分辨谁在话,突然失聊以纾解的耳鬓厮磨,只觉难耐的灼热又开始升腾,循着本能翻个身,半裸的肌肤沾上草叶尖凉湿的露水,暂缓几分躁动。 清越的笛声弥漫在烟雨中,如泣如诉,牵扯着人心酸楚难抑。弯曲十指插进松软的土壤,蜷着身子呜咽。到底做错什么,只求人心,白首不相离,而冥冥中,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却让几世情缘皆成蹉跎,来来去去的,都是辜负。已经等不到青丝变白发,再也找不到那个人…… 冷冷的雨水和着滚烫的泪湿脸颊,止不住抽噎。 身侧传来幽幽叹息,他小心翼翼的从背后将抱起,尽量避免着直接碰触。隔着吸饱雨水的衣物,他掌心的温度也在渐渐消散。 “落儿,不哭……是不好……”他柔声哄着,稳步前行。昏昏沉沉的俯在他臂弯中,冷阵热阵,不知所终。 水流声断断续续的传到耳边,距离赏心殿应该不远。 他再次停驻,未及睁眼,只觉周身凉,脖子以下的地方都没入水中。沁凉的水纹漫过每寸被灼疼的皮肤,积聚体内的高热像是寻到依托,竟然不再让万般难受。无意识的继续沉溺,腰肢却被挽住,身后的人跟着步入莲花池,将抱坐在腿上。 蒙蒙细雨,翩翩冉冉,轻烟般张开巨网,模糊视域。 池红莲开得恬静逸美,似玛瑙玉碗盛满流光。 雨滴溅落在池中,泛起阵阵涟漪。火色花盏上,晶莹露珠次第滚落,星宿畔,水中芬芳。 他面容沉静,白玉般的脸庞浸润在水雾中,眉宇间散发着淡淡的光。 池面粼光,半透明的纱衣浮游似幻。 红黑发丝纠缠,如同斩不断的心结,在水中漂荡。 他握住的手,更紧的拥入怀,小声自言自语:“觉得有冷,是不是还好?” 茫然的看着他,头。 他没料到是醒着的,垂下眼,眸光交错的瞬间明显愣。 对视片刻,他忽然笑起来,水珠沾在睫毛上,更显绝美。他吻上的眼睛,让枕睡在他肩头。 “等身上的热度散去,便送回房。嘘……”他制止的些微挣扎:“别乱动,觉醒来就都好。” 明知觉醒来后只会有更糟的局面等着,他轻柔的话语仍像风般拂过心房,敛去无助的神伤。淡月笼烟,海潮初退,刻的错觉,被当作永远。 安静的睡去,半梦半醒中,迷迷糊糊的想起他会冷,便直觉的环抱住他,手心在他的腰背处来回摩娑。 空飘着冷雨,却有温热的液体沿着额前碎发滴落,静静的滑过脸畔。 “落儿,过,喜欢个人的感觉就是看不见他时会想他,想到他时会情不自禁的微笑,总想亲近他,但真正看到他的时候,心又会跳得很厉害……可现在很平静,只想样抱着,只要在身旁,甚至希望……永远不再有明。” 水波荡漾,上地下,满是银光。 缠绕千年的寂寞,在雨夜笼罩切。 罩住过往的岁月,罩住回不去的时光。 罩住最初的眷恋,罩住无法实现的心愿。 …… “小姐,小姐……”小蕊焦急的连声呼唤。 费力的睁开眼,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小蕊跪在床沿,喂喝下些水。没有像往常那样让继续躺下,而是麻利的动手给梳妆,语气不无紧张:“到底发生什么事?勤政殿的张公公早就在外面候着,小王爷刚派人来,让转告,呆会见皇上,就昨晚私自离宫是想赶赴长明宫为他贺寿,其他的任何事情只需装作概不知,他无论如何都会护出宫。” 皱皱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伸手探向自己的腰间,随即吃惊:“小蕊,给换下的衣服呢?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小姐可是在找个?”小蕊从床边的小几上拿起块金绿色的猫眼石:“衣物里倒没有什么,不过,瞿牧送小姐回来时并交给块石头,不知作何用途。” 默默接过猫眼石,攥紧。 昨晚弄月赶到怡然轩时,萧军的朝珠已被拉断,离开之前,从中捡出颗猫眼石。朝珠向来是身份爵位的象征,御赐之物,下无双。而颗猫眼就是放在神灵两界也属极品,它的主人是谁,众目昭然。 无论如何,也要护星璇周全。 “不用麻烦,马上动身。”拿过角梳放回原处:“小蕊,昨晚的事,真的很感谢。相识场,没什么能够留作纪念的,只有样。”低头解开缚在左手腕上的搭扣,水晶石叮咚作响,银链圈圈脱落,直至食指根部。取下银链,拉过小蕊的手:“把它送给,权当出阁时的贺礼。回头嘱咐星璇,定替物色到如意郎君。” “小姐,不会有事的。”小蕊着便红眼圈,扶小步走向门外:“自小在静王府长大,小王爷承诺过的事,没有件会食言。等出宫养好身子,记得常来看望小蕊就好。” 笑笑,星璇,若是食言,怎么对得起辛辛苦苦为做的长寿面? 刚迈上勤政殿的石阶,就听见萧晖的哭诉:“……小儿无故重伤致残,求皇上为老臣讨回公道!” 楚佑的言辞中带着薄怒:“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再问遍,方才所言可都属实?” “欺君之罪臣担当不起。只不过事发怡然轩,里外都是小王爷的人……”萧晖狡猾的到为止。楚佑冷哼声,胸口发紧。疑心旦生成,信任就难以挽回,眼下看来,局势大半已被萧晖掌控。 传话太监刚进门通报,身后又来人。 “蓉妃娘娘为何驻足在此?” 微微怔,回过头,楚祈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同行的星璇身宝蓝麒麟织锦袍,衬得眉目清俊非凡,但神色稍嫌凝重。 福礼,退开去:“王爷请。” 楚祈并不推辞,只在经过身边时停停:“穆将军远在关外,的事自有本王做主。只不过,”他别有深意的凝视着:“丫头,与小时候的模样可谓相差甚远哪。” 无言以对,星璇宽慰的却冲笑笑,示意先进去。 正在时,传话太监匆匆赶出来:“皇上有请小王爷,让蓉妃娘娘在外等候片刻。” “那先行步。”星璇转而压低声音:“记住什么都不要。” “喂……”眼睁睁的看着星璇消失在金漆雕花的门板后,焦灼无比。 不多时,殿内传出楚祈的声音:“蓉妃娘娘抱病前往长明宫为皇兄祈福,诚心可鉴,后因体力不支而致中途晕厥。彼时皇兄正与群臣痛饮长生酒,为免惊扰皇兄的雅兴,臣弟便擅作主张,吩咐璇儿送回宫。” “么,也是知情的?” “是。” “皇上!”萧晖迫不及待道:“儿……” 楚佑不客气的打断他:“听闻萧丞相之子昨晚酒醉误入怡然轩,不想突遇刺客,虽得璇儿的部下瞿牧出手相救,但也晚步。臣弟对此深感震惊,想必是因长明宫久违圣驾,守卫颇有松懈之故,臣弟已责令彻查此事。” “刺客?”萧晖冷笑道:“那刺客长什么模样?京城谁不知道静王府有个武功卓绝的瞿牧,自诩行侠仗义,来无影去无踪,偏又成日里戴着副面具,怕是哪到皇上面前也无人认得出来吧!” “么,萧丞相怀疑此事是指使的啰?”星璇不紧不慢的接过话去。 “是否有人幕后指使还不便妄言。老夫但觉事有蹊跷,倘若真有刺客行凶,”萧晖话中有话的放慢语速:“为何儿手足未残,只瞎双用来视物的眼呢?” “璇儿,”星璇尚未反驳,楚佑淡淡的开口道:“动身送蓉妃回宫前,怎么也不找位御医给把把脉,若是有什么大碍又如何是好?们暂且不要,宣蓉妃。” 楚佑端坐在桌案后,神情冷峻,他言不发的打量着:“可知朕为何找来?” 屈膝跪下,举起手,缓缓拔下簪发的金钗,柔顺的长发水般及地披散开来。萧晖浑浊的老眼直盯着的手臂,心知他在看什么,动作更慢些,眼角余光瞟去,白肤上全无半瑕疵。守宫砂经由池水夜冲泡,哪里还寻得到踪迹。果不其然,萧晖眼底掩不尽的喜色,腰杆挺得更直些。 俯身叩首:“臣妾以待罪之身,听从发落。” “?”楚佑故作不解:“何罪之有?” “未经允许擅自出宫,外加……” “失贞。”萧晖惊动地的语既出,紧跟着“砰”的巨响,楚佑的茶盅砸在跟前的地上,四分五裂。 “来亲口告诉朕,是真是假?”他冷冷的问。 暗中狠拧自己的大腿,泪水顿时充盈眼眶:“皇上明察……” “萧丞相,”突如其来的变数面前,楚祈显得十分镇定:“此事非同小可,若无真凭实据,怎能定论?更何况,萧军常年混迹风月场,风流韵事可谓车载斗量,他为何遇刺倒是值得推敲!”为人父母者,话到此处,已有弃卒保驹之势,不以为意,甚至希望他只管想办法帮星璇推脱得干二净才好。 可是星璇并不么想,他和向没默契,被打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父亲!”他大声坚持:“萧军遇刺与孩儿送蓉妃回宫根本就是两码事,后者摆明就是诬陷!皇伯伯,难道竟然信不过自己人吗?” 楚佑满脸阴晴不定,前阵子萧皇后猜测星璇取道御花园出入赏心殿的事他定也有所耳闻,般场景更是不能不让他起疑,着不慎恐怕会适得其反。 略为忐忑,萧晖却不管不顾的冲上前来拽起的胳膊:“皇上请看。” 功亏篑的人往往都是被胜利的假象冲昏头脑,衣袖褪至手肘,不由绽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的配合来得正是时候。 楚佑眯起眼,不是看,而是看他:“如何?” 故作惊恐的往回缩,他因此更加用力,不无得意道:“蓉妃娘娘未蒙圣宠,却没处子的守宫砂,当真可笑。” “丞相怎知的守宫砂是在右臂?” “亲眼所见,怎会有错?”萧晖脱口而出:“若未行那苟且之事……” 挑起唇角,凄婉笑:“丞相亲眼所见,必然不会有错。” 楚佑的脸沉得发黑,置于桌案上的手因为震怒而抖起来,他的声音透着寒意:“在何时见过臂上的守宫砂?” 星璇硬生生的扭开头去,眼圈有些发红。 殿内片寂静,楚佑咬牙切齿道:“昨晚是谁下的手?蓉妃来告诉朕!” “啪”的轻响,椭圆形的猫眼石滚几圈,停下。 叩首伏地:“臣妾无颜再见皇上,只求全尸。” 楚佑缓缓吐出口气:“祈,竟然也帮衬着瞒?” 楚祈挥袍跪下:“臣弟是念在穆子云为国远征未归,蓉妃娘娘是当年端淑皇后最疼的侄,更何况,切非所愿啊!” 楚佑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良久,疲惫的朝后仰靠在龙椅上。 被幸运的扔进大牢,因萧氏党羽盘根错节,秋后算账不可能蹴而就,而或生或死何去何从的定论被搁置下来,楚佑不发话,也无人敢在风口浪尖上触犯龙颜。其实倒无所谓,半个月的期限早过大半,地牢里除老鼠多,与外面并没有两样。偶尔会因胸闷而醒转,咯出的鲜红血迹印在掌心,反反复复,就连自己也分不清真假。 不分昼夜的昏睡着,诚愿如螭梵的那般,再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会是诗画般的江南。有时也会萌生想象,可是并不见得有多么开心,梦里烟波万顷,梦外泪流不止。 “梨落!”有人在狠命摇,聒噪的声音赶也赶不走:“醒醒,快醒醒。” 渐渐清晰的视线里,是螭梵的脸。他将颗药丸递至唇边:“把个吃,带走!” “去哪儿?”歪着脑袋看他半,猛地伸手拧住他的腮帮子:“小梵,居然也会梦到,真是稀奇!” “放手……”螭梵疼得直吸气:“梨落,认识么多年,次都没梦到过吗?” 笑得直颤:“不就是次么?” “哐”——牢房的铁栅门应声而倒,团红影跳进来:“主上,都什么时候?还不忘和人调情?” 七七? 的笑容僵住。慢慢松开手。 “哪只眼睛看调情?”螭梵趁机把药丸喂进嘴里,拉起就往外走,还不忘回头调侃道:“改有机会让见识下何为真正的调情。” 才意识到发生什么,顿时又惊又怒:“螭梵,忘答应过什么?弃整个灵界于不顾,想让十部将士给陪葬?” “没有那么多!”螭梵平静的:“就和七七而已,纯属自愿。如果三界兴亡的重责要个人来承担,做不到袖手旁观。不必担心灵界无主,如果回不去,还有婉儿。等成年,云渠和璞墨会为加冕……到加冕,想到句题外话,不吐不快,”螭梵笑笑:“千年前的那次,年方十八,往圣坛上站,真的……很美……” 还没反应过来,不远处又传来个声音:“螭梵,谁卿婉可以做灵界主神?那孩子生紫眸,是族王位的继承人。” 话的人微笑着走近,红色的双瞳依然妖娆如同暗夜中的玫瑰。他冲眨眨眼,熟悉之感扑面而来:“梨落,又骗过次。” “算吧。”螭梵嗤之以鼻:“神族根本不需要婉儿操心,父亲个人就够。照看,四系领袖也可以取消,看每都闲得跟什么似的?” “们能不能暂停斗嘴!”七七忍无可忍的跳过来:“主上,劫狱!们是在劫狱!” 作者有话要说:我按照原来的思路正常结文没什么不好啊,不会没头没尾,也不会突兀,想看细节的还有番外,不然你们觉得该怎样发展?梨落一见到冰焰就原谅他,然后一直缠绵?或是冰焰一直祈求和好,最后抱得美人归?那样的通篇我觉得没有必要,既然是结文,当然要把所有的线都理好。下卷的玄幻我都坚持过来了,事实上很多读者是不喜欢玄幻的,大家看看上下卷的点击就知道,我只想写一个我喜欢的故事,尽力不让大家失望就好。我真的尽力了。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一八 迟暮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石壁上几盏油灯发出近乎枯竭的光,黑黢黢的地道望不到头,只听见七七走在前面的脚步声。 忍不住问道:“那些狱卒呢?” 螭梵扬起下巴指指冰煜:“问他。” “半是被七七打昏的,还有半是被燃迷香薰昏的。”冰煜不无得意道:“可见还是的方法来得省事。” “怎么不那些迷香是偷来的。”七七毫不留情的戳穿某人。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冰煜振振有词:“那叫声张正义,省得往后被江湖宵小们买去做些下三滥的勾当。” “谁是小丫头!”七七怒:“比还早生年!警告……” “莫激动,七七,”螭梵幸灾乐祸的提醒:“劫狱是件细致活。” 趴在螭梵背上“扑哧”笑出声来,他圈紧双臂将往上托些:“自己使劲,万有突发状况,小心摔下去。” 冰煜回头看看:“气色好多么,云渠长老总该放心。们原指望等获罪后逐出宫外再行动,样们的幻法术都不会受限,救起人来轻而易举。没想到楚佑居然对置之不理……” “别再提那老头子,已经不是第次想干掉他。”螭梵恨恨的:“要不干脆趁次,梨落,宁可委屈自己,不也是想助星璇登基吗?” 在螭梵脑门上拍巴掌:“没有武林人士的内力修为,单凭赤手空拳,连弄月都未必打得过,还异想开?不想让婉儿步的后尘,至少也要等长大后自己选择要不要王权,所以,灵界不能没有。” “先不个,弄月已经备好车在西城门等,现在心只想把安然无恙的交给他。” “螭梵,”冰煜停下来:“会不会太……” “是梨落自己的选择。”螭梵从他身边走过:“或者可以告诉,哥今夜又在哪里买醉?当初既然选择瞒着他,就直瞒下去,不要露馅。” 避开冰煜的目光,?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6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6部分阅读 ,没有话。 迎面有凉丝丝的风吹来,沿途开始出现倒地不起的狱卒。 螭梵放慢脚步,唤住七七:“不要直接出去,靠墙边,把那个斧头扔出去探探路。” 七七立即照办,弯腰拎起斧头,裹上块破布,甩出地牢入口。 几乎同时,“嗖”的破空之声响起,只羽箭将斧柄牢牢钉在门框上。 紧跟着,外面下起小阵箭雨,不时飞进几只射进前方墙缝中。 螭梵冷笑道:“怎么来得么容易呢。原来那老头儿早布好圈套,无非是想让们有命进,没命出。” “为什么……哪里出破绽?”脑中乱作团:“们如果出不去,弄月还会在城门口傻等吗? “弄月个人摆平西城门的守卫,如果们不及时与他会合,等到黎明交班时,恐怕就不是前功尽弃的问题。”螭梵着忽然停停:“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吸气,疑惑的摇头。看看冰煜,也是脸不解。 七七慢慢的:“有,主上,是最忌的硫磺。” 螭梵脸色突变:“地牢里埋炸药,已被引燃!” 他话音未落,身后轰然巨响,股强大的气流将们全体抛出地牢。 硝烟弥漫中,重重的摔在螭梵脚边,他自己尚未爬起,便来摸索着迭声问道:“梨落,没事吧?”难受得不出话来,只好握住他的手,他大声喊着冰煜的名字:“先送梨落去西城门,里有和七七撑着。” 冰煜的回答言简意赅:“让七七去,是人。” “呯呯嘭嘭”的金属撞击声穿透烟雾,七七哇哇大叫:“让去也得开条道不是?们当还能移形么?实在不行,只能变身……” 隐隐绰绰的人影向们逼来,冰煜和七七身陷乱战无法分身。螭梵二话不的开打,他夺下名士兵的长戟,挥转自如,恍然又回到金戈铁马的战场,身手极为矫健。 刚想起身,胸口窒,腥甜的血顷刻涌上喉间。 “落落……”弄月急切的呼唤从片嘈杂声中传来:“落落,在哪?” “在……在里!” 强烈的昏眩感让什么都看不清,却仍摇摇晃晃的站起,惶然四顾。 “落落!”弄月剑花挽,逼退围攻上来的几名士兵,冲到面前:“身上哪来的血?” “没事。”轻轻软软的笑着:“不会有事的。” 弄月眉头紧蹙,才要什么,被螭梵打断。 “弄月,西城门还有退路吗?” “只能杀出跳血路,正是发觉情势有异才赶来的。” “傻瓜,既然正在城门边上,发觉不对就应该当机立断的先走啊!”七七在冰煜的掩护下退到身边:“也好争取时间为们搬救兵!” 弄月闻言愣愣:“想到们可能出事,就什么都忘。” “哪来的救兵?”笑起来:“七七,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如果冰煜心怀不轨的潜进紫宸宫,最多也是尽力保他全身而退,定然不会对抗螭梵,对不对?” 七七没吭声,覆着烟灰的脸蛋居然也能看出不寻常的红晕,急急转身,与匆忙而至的冰煜撞个满怀。 “们好像……”冰煜句话未完,楚佑的声音骤然响起,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宏亮不减:“们给朕封死出口,燃毒箭,焚化群妖孽!” 无数火把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般,刹那间亮漆黑的夜空。层层官兵将们围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尖矛对准同个方向,他们身后,是四面高墙,角楼的顶端牵着张柔韧的大网,网结处缀满明晃晃的利刃。楚佑站在最高的楼台上俯瞰身置樊笼的们,那线明黄犹为刺眼。 “妖孽?”螭梵玩味的挑起唇角,漆黑的眸中却映着两团熊熊火焰:“今就让群蠢到极的凡夫俗子见识下妖孽的真面目!” “小梵!”慌忙拽住他:“不要胡来,没有元丹就不能轻易变身!” “他不能,能!”七七咬牙切齿的抛出几个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奋力跃,红光爆开,条赤鳞巨蟒吞云吐雾的游出,它摆尾挣破悬在空中的大网,直冲楚佑扑去。 在场的千余人都看傻眼,形同石雕。 眼见定局已成,道蔚蓝色的剑影划破际,星璇清亮的念咒声响彻皇城。 “封神锁妖!” “不!”就在那道蓝光劈向蟒头时,歇斯底里的尖叫,拼尽全身力气纵身,刚刚够着巨蟒的尾尖,它轻卷住的腰,将拖上脊背。 剑光生生收回,七星坠地。楚佑身旁,白衣少年重重下跪:“璇儿此生从未求过谁。只次,求相信,三界自始存亡与共,他们绝非恶意!” “璇儿,年幼难免轻信。他们三番两次侵入的睡梦,索要传国玉玺不成,便想出般法子来诱上钩。若非救人心切实话,还不知穆家藏有此等妖。如此网打尽岂不痛快?朝千秋万代,将永免异族侵犯!” “皇伯伯!” “璇儿,闹够!”楚祈呵斥道:“皇上自有明断,若还要多嘴,就给退下!” 星璇绝望的抬头看向,琥珀色的大眼充盈着泪光,歉疚与哀恸混杂其中。 努力扬起唇角,微微头,两行泪水难以遏制的滑下。星璇,谢谢为所做的切,如果还能有最后的要求,请为自己保重! 低下头,抱紧巨蟒的脖子:“七七,们去和他们在起。”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弄月飞身接住。回归人形的七七带着几处伤口,脸色惨白。螭梵刚想上前,冰煜言不发的牵过的手。 “弓箭手听命!”楚佑冷冷发令。 城墙上千百只箭矢指向们,火光连成片。 弄月默默握着的手,拉住螭梵的手,螭梵接过七七的手……背靠背站成圈,彼此间都能感觉到来自他人的温暖。 “冰煜,喜欢,可能都不记得,十年前的神灵大战,们阵前见过。” “嗯,手下败将,怎会不记得。只是没想到十年后,会换栽在手里。” “小梵,后悔吗?” “后悔,发誓不再让受伤……该死的怎么又是箭?” “弄月,对不起。也没想到……” “落落,如果换作他,会对不起吗?” 角楼上,令旗高高举起:“放……” 号令未完,条灼热的火龙飞旋而至,所到之处,烈焰卷走弓箭,吞没血肉。井然成序的士兵顿时乱作团,“噼里啪啦”的不断有人从城楼上摔下。 “哎!”七七诧异道:“神灵两界,任谁都不可能在里使出术法!可是……” “不是术法,”弄月淡淡的:“武林至尊,火神九翼。” 轻岚薄袅的夜空,风带着远山的梦,飘开帘烟雨。 紫禁之巅立着名黑发黑袍的子,风鼓起他的衣衫,扬起他的长发。他手臂微抬,指尖在雨丝中划过优美的弧度,枝笔直射向他面门的羽箭眨眼间调头,火光骤熄,快得让人看不清去处,只闻惊呼片。循声而望,楚佑煞白着脸孔,蓬乱发,半是疑惧半是震怒的呆立在原处,他身侧,原本用来束发的峨冠被羽箭死死钉在楼柱上。 “弓箭手待命!” 楚佑踉跄着退后几步,星璇拾起令旗。 “开城门!”冰焰清冷的声音不失威严。 “……是何人?朕凭什么听的?”相形之下,楚佑明显的底气不足,半个人都缩去星璇身后。 “开,同生。不开,同死。” 冰焰仍是淡淡的,相隔甚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字字千钧。 场内鸦雀无声,王者成的魄力压得楚佑半晌没能出话来,围成铜墙铁壁的官兵们犹豫着互换眼神。 冰焰纵身跃,衣袂下的双手缓缓张开,血色火翼烟花般绽放,无数火苗汇聚成光球,飞快击向紧闭的铜门。近旁的士兵闪避不及,撕心裂肺的惨叫,淹没楚佑抖不成声的“开门”两字。铜门应声而开,慌乱的人群推攘着让出条路。 冰焰走过来,几缕湿润的青丝拂过玉雕的脸庞,黑衣翻飞如蝶。他在身边停下,对弄月伸出手:“物归原主。” 白净的掌心躺着载有火神秘籍的蟠龙玉佩,弄月言不发的取过来。 冰煜低声问道:“哥,去找轩辕真人?他有没有告诉……” “他与没不会有两样结果。”紫眸从弄月脸上缓缓移至他与交握的手,似有似无的笑意浮上唇畔:“欠过谁的,今日便都算还尽。” “并没有欠什么。”弄月微微笑:“如果再来次,的选择还是不会变。” “那么……很好!”冰焰转身面向螭梵,声音平静无波:“三界存亡原该顺应意,金銮之主若缺位昆仑,就算血染传国玉玺,祭祀的成功率也微乎其微。尽力而为,何必以身试险?请!” 两人前后的离去,自始至终,的视线没有移开他半寸,而他,没有再看半眼。 雨雾中寂寥的身影渐行渐远,连带着地万物,都模糊起来。 本能的想追上前去,双膝却不由自主的软,意识消散的那瞬间,出口的呼唤化作句轻咛。 “冰焰……” “砰”的声巨响将惊醒,紧接着“哗啦啦”碎片落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重击下分崩离析。想睁开眼,仍使不上力,挣扎几番只有放弃,静静的听着螭梵咆哮。 “怎么还会样?五年?为什么是五年!云渠明明过,有的元丹护体就……”他的声音哽住,停片刻,继续吼:“带回去找云渠,虽然行事古板,却从不撒谎!才不信们,梨落根本就不是凡人!” “主……主上!”七七插进话来:“应该小声,当心吵着病人……” “谁是主上?躺在床上的才是!自己看左手。隐月,那是隐月!”螭梵已经完全失控:“才多年轻,怎么会……当然得吵醒!” “主上!是!”七七拔高音量:“吵醒以后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如果真的只有五年时间,而又用种方式让所有人都知道,不认为会感谢。”七七冷静道:“主上不妨先听轩辕真人完。” “并没有其他可以的。” 骤然听见苍老的声音,才发现轩辕真人原来直坐在床边。 七七闻言马上解释道:“道长不要介意,主上他是……” “关心则乱,能理解。但是,单从脉象来看,确实无力回。打个残酷的比方,现在的身子就像行将就木的枯树,非药石能挽救。” “道长,”螭梵哑声道:“事出有因,当年若是没受重创,没失掉那个孩子,凭的灵力,决不至走到今步。如果……如果那个孩子能回来,是不是,切都能随之回来?” 房间里时寂然无声,轩辕真人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不能肯定。况且,以目前的状态,自保尚难,怎能再去孕育新的生命?” “为什么……”螭梵喃喃自语:“从来都没有选择?” 侧脸朝向里躺着,拼命压抑着颤抖,泪水汩汩渗入鬓角。并不害怕死亡,多活的十年不过是用那个可怜的孩子换来的,早知道距离尽头不会太远。只是真到刻,还是难以自持。明知生离总好过死别,明知不能再让他伤痛,但在心底盘旋不去的却是他在莲池中对过的句话。 只想样抱着,只要在身旁,甚至希望……永远不再有明。 错觉的以为,甚至也自私的希望,那就是的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不大明白为什么大家对男主女主很是激愤。 他们的性格前后很统一啊,至少在我看来。梨落是一直在犹豫,并不是犹豫爱谁,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冰焰,毕竟这么一路走来,是谁都会累。何况,冰焰还有漫漫无期的生命,而她自己呢?我想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站在她的立场不难理解她的想法,她的挣扎尽管对弄月可能不那么公平,但她许诺弄月的时候是笃定此生不会再见冰焰的。她爱过弄月,或者说是那种亦兄亦友的爱恋,后来沉淀成亲情,千帆历尽后相伴余生也不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梨落从来没有花心,她也没有怪过谁,只是努力的想让自己幸福,于人无害的幸福。这一点如果也要遭到抨击,我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一九 落尘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睁开眼的时候人都散,黄昏临近,倦鸟归巢,斜阳透过窗纸独自芳菲。 漫无目的走到门边,抬眼看去,微怔。 记忆中的念园,梨树成林,晚霞如醉,切都还是老样子。 朦胧的笑意浮上脸庞,呼吸着草木清香,慢慢走下台阶,想不到此生还有机会来念园故地重游。再忆洛阳的才子佳人,101颗梨树的牵手,缘系三生的传,恍若隔世。 时下暮春已过,梨花不再,仍兴致盎然的穿过曲折小径,走进梨树林。长长的裙裾拂过露湿的草地,来时的路上,无风无雨。 前方传来冰煜的声音,停下脚步。 “……传倒是妙,可惜看不到梨花满园的盛况。” “想看么?” “……啊,忘灵界有百花令,赶紧让见识下。” “试试,别抱太大希望。”七七开始低声念咒:“以王之名,时令往返……” 刹那间,暖风迎春,香飘万里。 仰起脸,雪白的花瓣滑过眉间。远望梨花千树,似依依浮云。 “好美。”冰煜赞叹道:“七七,真棒。” “不算什么。如果换作梨落,以前的只用冥想就能成功。” “有心事?怎么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样子?” “,人真的有三生吗?要等多久才会有来生?” “就在想个啊?”冰煜松口气:“他们途径六道轮回,来生其实并不是原来那个人,谈不上等或不等。看是灵力透支过度,明晚还要随参加颂神大典,抓紧时间休息,等忙完阵子再来人界玩,反正多的是时间。” 冰煜哄七七会,终究是不识愁滋味的年少,两人携手有有笑的离开。 折下枝梨花,绾起被风吹得四处乱飞的长发,凭着印象中的大体方位去找寻从前被刻过字的梨树。 沧渊逆转过的时空或许磨灭那些痕迹,可仍然想去看看,看看那个虔诚的心愿,等不及来生。 回到入口处,闭上眼,摸索着迈开步子,开始数数。 、二……九、十…… 空气中弥漫着甜香,记忆的拼图完整起来,到最后,纤毫毕现。仿佛回到忐忑与期待交织的第次,清晰的记得指尖相触的那瞬间,醉人的甜蜜。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八、四十九…… “在干什么?” “五十”尚未出口,回忆嘎然而止。来人话音不大,却让吃惊不小,尴尬的收回手臂,转过身,对上双紫眸。 “没……没什么。随便走走。”忽然不知道该看向何处,目光飘来飘去的,最后落在自己手上。 冰焰淡淡的“”声:“他们都在找,听在地牢里染些风寒,怎么还跑出来吹风?起来也是的错,有些记不清火神之翼该如何施展,但觉必须拣回来以防万,所以私自抛下出宫去找轩辕真人。” “都想起来吗?”随口问道,不期然的,再次与他对视。 他没有话,也没有躲闪,只是深深的凝望,再熟悉不过的眼神,转瞬之间,已然相隔浮生。 强忍着酸楚别开视线:“是……” “霓裳的赎魂术对不大管用,想起来的总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比如,常去浣玉林,还来过念园。在灵界加冕时承诺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在玄火宫的镜湖底对流泪,……”冰焰看向枝头梨花,轻轻笑:“当时过什么?” “……对不起。” “该对不起的人是。样也好,至少,不用再背负那些遗落的过往,苦苦企盼着……等回来。”冰焰的唇角微扬,眼眶却越来越红,他字句道:“婉儿吵闹么久,诚如所言,是该给个家。” 胸口绞疼,也学他般若无其事的笑着:“只要对好的,都没意见,……”嗓子里像是卡什么,祝福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出口,装模作样本来就不是的特长,现在能控制住不哭已属超常发挥,只得咬咬牙道:“先走。” “落儿……” 擦肩而过时,冰焰忽然唤住,立刻回头。 “让抱抱,好吗?”他连鼻尖都变成红色,仍笑得颠倒众生:“最后次。” 没想到他出样的话,时间满心仓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清,只知道怔怔的盯着他看。略出神,他已伸手将紧紧环入怀中,低头吻上的唇。 淡香冲入鼻端,的心跳几乎停止,下意识的想要回抱他。 不料,手刚刚抬起,林边传来螭梵的声音:“弄月去林子里找找,到大门口瞅瞅,按跑得没那么快吧。” “到底出什么事?”弄月的语气有些焦急。 “找人要紧,其他的回头再谈。”螭梵匆匆跑远:“七七居然为那小子滥用百花令,好想念风露灵镜啊……” “落落!在吗?” 腰间松,冰焰放开,星眸半张,迷离中隐隐带着痛色,他用手指按住的唇,轻轻摩娑。 “落儿,如果彻底忘记会让彼此都轻松,尽量。” 白光闪过,面前空无人。双腿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跌坐在地,泪湿衣襟。 脚步声渐近,揉揉眼睛,夸张的抱怨:“都睡得浮肿,还不让出来走走么?” 弄月揉揉的脑袋,在身边坐下:“不是不让,身子不大好,偷跑出来会让人担心。” 懒洋洋的往他肩头靠:“问个问题。” “嗯。” “如果两个人相伴完此生,不得不分开,会希望谁先走步?” “。” “也是,怕孤单。那不许伤心,也必须续弦。” “续弦?”弄月笑起来:“落落,好像没过要娶妻吧?” 顿时满脸通红:“的是如果,……长命百岁着呢。” “比多活就够,所以得乖乖养好身体……是不是有事瞒着?” “没有。” “是吗?”弄月若有所思的看眼:“今晚就动身回玄火宫,潋晨和巧眉月底完婚。总之是不便远行,就留在轩辕真人身边调理阵子。” “那替祝贺他们,然后,早返程,别让久等。” “落落……”弄月欲言又止。 “怎么?” 察觉不对,正想细问,道紫芒从眼前划过,螭梵的声音比人先到。 “弄月,怎么连带着起失踪,原来躲儿互诉衷肠呢!”螭梵笑嘻嘻的噌过来:“看妹子的精神好多。” 弄月捏捏的脸,宠溺的笑:“正好要赶着收拾行李,不能多陪。落落,刚才想的是,无论想要的幸福是哪种,都会给。听懂吗?无论哪种。” “想要哪种?”送走弄月,螭梵第三遍问,本正经。 很想其实什么都要不,忍又忍,裹紧弄月临走时披在肩头的薄衫,没吭声。 “冷吗?回房去吧,七七煎好……补品,在宫里担惊受怕么久,也该……” 螭梵突然对头顶的花枝产生浓厚兴趣,眼皮都不眨的望话,措辞严谨。 淡淡笑:“小梵,出宫,元丹也该还。” “不急。” “那算,找别人帮忙。” “找谁?谁的灵力比高?”螭梵耍起无赖:“比高的那个人也不会去找。” “那是认为。” “梨落,他知道那件事。” 螭梵冷不丁冒出的句话成功转移的注意力,的心悬起来:“什么事?” “宁愿进宫去和楚佑那糟老头周旋,都不愿要他的孩子。当时没反对,但也没指望让他知道。平心而论,换作都受不,何况他那么骄傲的人。” “话题扯得够远啊!” “地良心,也是刚得知的,他三两句就从轩辕真人那里套出话。”螭梵嘀咕着:“难怪昨晚就觉得他的眼神怎么都不对劲,那叫……心如死水,或是,万念俱灰?跟实话,们是第几次见面?” “小梵,能不能先回去,想单独呆会。还有,替转告轩辕真人,就梨落很好,不需要补品,也不想连累他人无谓担忧。” “梨落……” 认真的看着螭梵:“得不对吗?” 螭梵抿着唇,拍拍的肩膀,慢慢走出去。 呆坐好半才想起自己来林子的初衷,扶着身后的树干慢慢直起身,手指无意中摸到片异常的光滑,定睛看去,树干上留有早年护壁的痕迹。 青白色的木头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在陈旧的封印中保留着原样。 视线往下,新剥去树皮的地方多行小字:“落儿何时回家?” 花雨成雪,漫的纷纷扬扬,铺满心头。 遍遍的用手拭去眼泪,字迹却再模糊,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跌跌撞撞的奔出树林,东绕西绕的来到处小院。暗香疏影深处,冰焰的房里似有灯光,朦朦胧胧的橘色。 大喜过望的蹒跚上前,却在推门的瞬间心生怯意。 他还在吗?如果里面没人,该有多失望。相反,也许多看他眼,就再也离不开。可是,五年过后,会再次抛下他,或者,再骗他等上千年?如蒙诅咒般的爱情,次次飞蛾扑火,彼此的伤害还不够吗?刚刚好要放下的,好最后次…… 摇摇头,脚步错乱的离去,没走两步,又转回身。 就自私次,来生,不管有没有来生,定不饮孟婆汤,黄泉之下,尘寰之中,都等,无牵无挂的等…… 不知不觉中,几番来回。当又次抬起手时,门自己开。 晃晃身子,差没能站稳。 “有事吗?” “睡吗?” 不约而同的开口,不约而同的废话。 他衣衫整齐,领襟袖口的白锻边上用银色丝线绣着蛟龙祥云,细腻的纹路在月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临风而立,龙游云动,依然是绝代万千。 鼓足勇气抬头看他,深紫色的双瞳薄染醉意,定定的锁在脸上,渐渐的,他眉峰微蹙。 心里慌,又开始语无伦次:“以为走……听冰煜,明晚就是祭神大典…………早休息。好像……走错房间。” “没事就进来坐坐吧,”他侧靠在门边,眼帘半垂:“在外面转那么久,不累吗?” 言不发的低下头,从他身边经过时,闻见馥郁的酒香。 屋里简单的陈设没什么变化,离开的那,他还在梦中。他弄得很疼,自己却像无意中做错事又毫不知情的孩子,睡得恬静而安详。后来的很多个夜晚,婉儿乖巧的依偎在怀里,那张如出辙的睡颜,总让情不自禁的微笑到亮。 “吃过晚饭吗?”他随后跟进来,指指桌上原封未动的食物:“还是热的,不饿。” “也不饿,就休息下。刚在做什么?” 越来越发现两人都在没话找话,在屋外犹豫来犹豫去的脚步定都踩在他心上,而他打开门所需要的勇气也绝不会比少。早知样,不如破门而入。 他笑笑,转身走到窗边,拎起坛酒跳坐上去,蜷起腿灌口。 酒水泼泼洒洒,沿着玉锥般的下颔滑落。 滴滴,针样扎进人心,总算知道他的嗓子为何失往日的清泽。 他似乎忘的存在,出神的望着窗外。 走过去探探脑袋,满目梨花溶月。无端想起许多年前的流景宫,他,落儿,要周围开遍梨花,到哪都看到,想起。 眼眶泛起阵阵潮热,劈手躲过酒坛,“咕噜噜”饮而尽后,被呛得咳嗽连连。 他愣愣,不知所措的轻抚的背。 “有事找,”推开他的手,脑中混乱团,直觉的脱口而出:“请给个孩子,想要那个孩子。” 他睁大眼,竟然后退步。 “唯亏欠的,”眼泪不听使唤的流下,狼狈的仰起脸:“是卿夜。” 他别开脸,无力的闭上眼:“落儿,很抱歉……” “不要的歉意,要……看。” 罗裳轻分,凤舞九,丝丝红晕爬上眼梢眉角,紧张得不敢看他。 雪纱落地,他弯腰去拾,就势攀上他的颈项,指尖挑开他衣领的盘扣。 他眸色渐深,仍是哑声制止:“歉意,同情,安慰,甚至……合作,也很难接受。” 的动作停停:“只会想到些吗?” “不止,想很多,”他握住的手,轻轻放下:“落儿,既然时日无多,就随心所欲的活回吧,别再委曲求全,管什么下,谈什么苍生,们连自己都救赎不……三界若是逃不过大劫,那就任它灰飞烟灭,也好名正言顺的卸压在肩头千百年的重担,唯的奢望,便是那到来时……”他淡淡笑着:“能死在身旁。” 心神狠狠震。 他的眉宇间透着倦意,双手环住的肩,轻轻拥抱后走向大门。 轻盈的衣袖从指端掠过,的手微微动动,想要留住却没能够,听着房门打开又合上,满室的清寂竟逼得人无法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偶更得慢也有一个好处,大家相当于买打折的啦,嘎嘎~~摸摸。 —————— 下面的内容就五块了:三皇祭天、冰释前嫌、倾国倾城、华丽大婚……华丽结文。he哦,后妈再讨打,也绝对不能让人给油焖了,对吧? 可能会因为配乐的原因分两章,周末有件很重要的事,pass了就是大好事,嘿嘿,万一更新滞后,真的表怪我,看看吧,我真的很勤奋,只要有时间~~~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贰零 千年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洛阳的街市依旧繁华。湖光倒影,杨柳青青,车载舟行,人来人往。金璧十年,成帝驾崩。十八岁的星璇平内乱,入金銮,大赦下;秋后捷报频传,伏虎将军穆子云率大军班师,自此八方朝拜,五陆归。新皇勤于朝政,力主轻徭薄役,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于是商贸日兴,国力渐隆。深秋的落叶打着旋儿悄然飘落,历史也悄然掀开崭新华章。 念园的梨花开开落落,螭梵每出现必做两件事:拒绝取回元丹、维持百花令。云渠长老常常兴高采烈的带来各色各样的药草,却总在轩辕真人的目送下怅然离去。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其他,也乐得粉饰太平。大多数时候,并不觉得异样,就么没病没痛的,哪睡着就不再醒来,未尝不是圆满。 婉儿不再给写信,大约已经习惯没有的生活。也没有再见过冰焰,但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想念,千年的心结,生不能相守,却知红尘尽头有在等,再多的遗憾也就微不足道。 弄月迟迟未归,百无聊赖中,意外的等来另位不速之客。 斜阳临水,梨花满地。 贪恋美景,却全无胃口进食,捧着云渠长老精心制作的盒小心,坐在树下翻翻拣拣半个时辰,忽闻身后有人轻笑。 讶异的转过头,张灿烂的笑脸跃入眼帘。 “梨落,甜食吃多会牙疼,要不帮分担。”星璇大大咧咧的盘腿坐到面前,挑块核桃酥放进自己嘴里:“……好吃。” “都给。”笑着将食盒塞他怀里,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又忍不住拿块。 “瞧多会享受,都中秋还能见着梨花。” “嗯,闲得慌,不像……现在还觉得不自由吗?” 星璇认真想想,摇头:“太忙,忙得没有时间想自己乐意不乐意,可能等到闲暇……” “就算等到闲暇,那份责任感已经渗入的骨子里,再也推卸不掉。代明君是百姓福祉,星璇,其实不是在为自己活着。” 星璇若有所思,卷翘的睫毛投下两扇浅浅的阴影,掩隐着双清莹秀澈的瞳仁。 慢吞吞的吃着糕,偷笑。他和从前相比,其实有些不大样。少年的时光都很短暂,成长的蜕变往往只在夜之间。眼前俊美无俦的子着袭淡金色常服,龙踞云河,长发入冠,白净无暇的脸庞精致如昔,眉间少几分神采飞扬,气质却更显高贵优雅。 与梨落两小无猜的星璇终于远去,虽然,难以忘怀的永远是最初的那段,三个人的时光。 目光随着思绪稍稍飘远,却在触及另道身影时愣住。 青衫黑发,冰冷的面具,他似乎在远处站很久,而直没有注意。 不留神,半块凤梨酥滚下去。 星璇手疾眼快的接住:“不吃别浪费。”他扭头看看,若无其事道:“别怀疑,才是第次见到的瞿牧。后来们在静王府的废弃柴房里找到他,师父替他解昏睡咒,顺带用神族送来的炎冥丹治好他的嗓子,算是因祸得福。” 勉强笑笑:“没事就好。” 星璇魂游外的叼着半块凤梨酥,过好会,含糊不清的:“真正住在心里的人,是另个他吧。” 默默扒拉着衣裙上的花瓣,他也不多话,继续埋头苦吃。 “星璇,”良久,叹口气:“本来不大想,可是……真的吃光的晚饭……” “噗……咳咳……”星璇拼命抚着胸口,哭笑不得:“梨落,要是害死……谁替去昆仑祭……” 扫装出来的幽怨,笑得前俯后仰,惊得附近觅食的鸟儿“扑腾腾”乱飞。 好不容易笑够,揉着酸疼的腮帮子:“什么时候动身?” 轩辕真人和云渠长老都认为经不起术法的折腾,商量来商量去,决定由星璇便装带上瞿牧,陪先行前往昆仑。 西北大漠,望无垠,应该是此生最后的长途跋涉。抱定此念,塞外的美景更是半也不打算放过,哪怕兜满脸沙尘。沿途的休憩大多正值明月当空,或看星璇舞剑,或对酒高歌。七星卷长风,黄沙映苍穹,远地阔,无拘无束,人生的佳境幸而得以尝遍。 不知不觉,黎明转瞬就是黄昏。 又次从浅睡中醒转,马车似乎静止不动,拉开车帘,前方已是云海夕照。 巍峨的昆仑主峰如利刃般直插云霄,烛日朱霞,浮光跃金。 星璇站在万乘之巅负手远眺,年轻的脸庞熠熠生辉。 刚下车便听见幻琦的声音:“次见为何就不躲?” 弄月的声音接着响起:“问得倒是奇怪。人家躲又找不着,回头还想个人生闷气么?”他抬头见,唇边的笑意更深些:“落落!” “不管,本姑娘今日非得把的面具掀不可,否则……” 幻琦不依不饶的缠着瞿牧,没空理。 瞿牧莫名其妙的被幻琦搅得快要招架不住,星璇闻言促狭道:“姑娘还真有所不知,位兄弟的面具就像那新嫁娘头上的红帕子,谁掀谁便得担他的终身。想好就尽管掀……大不给做主。” “谁要给……”幻琦腿上攒劲,话未完,凌空跳起来劈手探向瞿牧。瞿牧躲避不及,拆招又怕误伤。就么犹豫,“啪”的声,面具落地。 事发突然,连星璇都忘打趣,八道目光不约而同的聚焦幻琦。慢慢的,就见着那张小脸红起来,颜色越来越艳,大有赶超霞彩之势。 幻琦傻瞧瞿牧半,期期艾艾的挤出句话:“……皮肤真好……” 星璇发出闷笑,和弄月倍受感染,只得努力离他俩远。 “们在笑什么?” 紫芒闪,转身撞上螭梵,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团白光。还没来得及发问,他挥开手,为戴上水晶王冠。 愕然的伸手去摘,却被他制止。 “梨落,征求过五老的意见,大家致认为应该是,隐月并未易主,只有。” “可是三年前在神坛为举行的加冕也不是假的,灵界怎么可能有两位主神?” “所以,真相要借今日才能揭晓。”璞墨长老的声音响起:“梨落,不妨试。” 三位仙风道骨的长者站在不远处,轩辕真人轻挥拂尘,座玉石祭台从们脚下缓缓升起,大小不的空槽分布六角。 螭梵四处看看:“好像还差……” “都到齐。”墨锻衣袂掠过祭台,流光翩跹。冰焰转过身,那张人般的容颜并没有被岁月添上丝毫瑕疵,沉淀后的沧桑反而更显出尘的绝美,他薄唇轻启:“请六圣归位。”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忽略紧随其后的冰煜和七七。 事实上,此人在任何地方的现身都很容易成为焦,见过他的,没见过他的,各路眼神错综复杂,有惊艳、有感叹、也有……嫉妒——“公正的,他也就比帅,”螭梵摸摸下巴,本正经道:“而且,婉儿还认为过于谦虚。梨落,的意见呢?” 忍不住笑,其他人都无语的清醒过来,各忙各的。 弄月取出沧渊与载有火神之翼的蟠龙玉佩分别置于两角槽中,冰煜和七七上前,玉麒麟、占星杖、碧瑶树种逐填缺,最后只剩处小小的环形。迟疑着将左手食指贴近,祭台顿时泛起银红色的柔光。 “小梵,隐月还有感应。” 抬眼正对上双紫眸,瞬间的恍惚流过,他唇畔浮上朦胧的浅笑,淡淡的看向远方。 而却忘挪开视线,如同千年前在灵界的神坛,看着那个风华绝代的子步步走近,直至心灵最深处。 那时的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现在才知道,遥望,原来也是幸福的种。 星璇抽出匕首,于腕间深深划过,血滴在传国玉玺上,升腾起淡淡的红烟。 冰焰放下权杖,取下王冠,如法炮制。 三人齐齐跪于祭台前,沧渊与占星杖率先被银红色光柱托至半空,漫霞彩被翻滚的浓云所替代。 按照古书上的记载,如果祭祀成功,将出现日月同辉星辰曳地的奇观。 然而,当腕上鲜血坠落的刹那,灰暗的幕突然被道赤色弧光割裂,顷刻间,雷声震耳欲聋。没等弄清是怎么回事,身体已被股重力撞离祭台。 失声尖叫,不知被谁拽把才没有跌下悬崖。混乱中,扑倒在云渠长老脚边,吐出大口淤血,几乎昏死过去。 “落落,坚持住。” 温热的手掌覆上背心,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的经脉,四肢开始回暖。 缓过气来,强打起精神,却仍分不清弄月的声音从哪个方向飘来,只听见轩辕真人沉着的指挥也夹杂其中:“冷静!冰焰和星璇都不要离位,螭梵替下梨落。” 螭梵登上祭台,扬手带起光刃,血珠四溅。与此同时,又道闪电带着轰雷在众人头顶炸响。乌云密布的空从未有过的阴森,狂风暴雨,鬼哭狼嚎,时间竟像是到修罗阎狱。圣物互相碰撞着,迸发出强大的斥力。螭梵身前的紫色护壁时强时弱,显然已经不敌冲击。 “怎么会样?”左手的隐月不知何时也蒙上层妖异的红光,又惊又怕,拼命支撑着站起身。 云渠长老的语气十分沉重:“谴血祭,只能明件事——和螭梵,都不再是灵界的主神。之前谁都没想到……如此阴错阳差,三皇祭竟成对上苍的欺骗和愚弄。唤醒圣物却无力主宰,结果……也许会是加速三界灭亡。” 话音未落,祭台开始剧烈摇晃,眼见螭梵的护壁正如枯叶般凋零。电光石火间,冰焰抛出道耀眼的银色护壁隔开祭台,袖风横扫,将螭梵和星璇推开丈余。 螭梵正欲返身相助,却因灵力不支而跪倒在地,璞墨长老赶紧上前施法补给。 星璇苍白着脸,吃力的出声:“梨落,还好吗?”触目的血痕顺着唇角蜿蜒,他咬紧牙关挤出丝宽慰的笑容:“方才也感到身负千钧之重,险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轩辕真人眉间紧锁的望着前方:“祭台经启动便全无退路,除非……” “除非什么?”紧张得快要崩溃,顺着轩辕真人的目光看过去,问题脱口而出却又害怕得到回答。因为,比?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7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7部分阅读 比他更清楚冰焰要做什么。 祭台上的圣物,包括手中的隐月,都在鸿蒙之初孕育地灵气而生,受命于上苍,分属三界。眼下全盘失控,它们之前的斥力根本无法估量,祭台若被损毁,那股可怕的力量将会引发灭顶之灾。螭梵和星璇都受重伤,冰焰灵力再强,也难以人控制局面。除非……他不想活。 “冰焰……”用尽全力才发出细微的声音,而他隔得那么远,不可能听见。 电闪雷鸣、风吼云怒下的切都从意识里淡去,没有惊惶,没有恐惧,所有的人物形同虚设,整个世界只剩下他。 他如石雕般立于风中巍然不动,背影修长而挺拔。 祭台上的红芒褪些,沧渊和占星杖徘徊着降落,情势稍显好转。 此时,冰焰忽然轻抬右手,指尖带过银光,小注灵力没入沧渊。 古老剑鞘上的铁链受蛊惑,开始缓慢游动。 冰焰再次抬手,又簇银光飞绕剑身,沧渊摇摇晃晃的释放出个装在透明界壁中的幻境。 那是个孩真烂漫的笑容,纷飞的花雨里,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梨……落。叫梨落。呢?” “哥,在干什么?”冰煜大吼:“是不是疯,赶紧出来啊!” 冰焰置若罔闻,他将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沧渊,沧渊大方的回馈给他更多的幻境。 ……不,那不是幻境,他在以灵力作为交换,向沧渊讨还因火神九翼而失去的记忆。 意识到的时候,泪水立即模糊眼眶,颤抖着唇,心如刀绞。 空逐渐放晴,绚丽的幻境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晶莹剔透,旋转飘舞。 流连在视线里的,全是那孩的颦笑。 幻境越来越多,人们不约而同的仰起脸,和他起沉湎于光影交叠处弥漫的快乐与忧伤。 灵界的神坛上,他与浅握双手。 “落儿,许给生世,好吗?” “为什么?” “今生才开始,往后还有很漫长的时光,许总不会有错。” “再长总有结束,要是今生过呢?而且,许愿是两个人的事情。”眨眨眼,调皮的笑道:“许生生世世,愿不离不弃。可好?”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紫眸中闪过欣喜:“落儿,此言当真?” 红着脸轻轻碰触他的唇:“喜欢,想永远和在起。” 两军对阵的苍原,终级护壁铺盖地,躺在他怀中,残存的笑意淡淡倦倦。 他声嘶力竭的怒吼:“怎么能骗!梨落,欠的生生世世要用什么来还……” 的身形渐趋透明,最终散化成风。 他徒劳的挥舞着双臂,清泪犹挂腮边,喃喃自语:“落儿,求求,不要离开……” 流景宫的窗前,他黯然神伤,遍遍亲吻着手中的隐月。 “落儿,都五百年,怎么还不出现?难道就不想吗?再等百年,如果还见不着,就真的不等。” 浣玉林的飞泉边,他不知疲倦的变幻出树又树的繁花。 “落儿,如果当初只许生世,会不会更珍惜?落儿,真的想……” 幻影教的礼堂中,新人跪拜地,盖头掀开的那刻,笑靥如花。 喧闹的人群之外,他酩酊大醉的倚坐在墙角,朝着的方向举杯。 “落儿,没有,也可以幸福……祝幸福……” …… “冰焰!”的哭喊里带着哽咽,身后环抱住的手臂慢慢松开。 顾不上回头,踉跄几步,却被螭梵死命拽住:“梨落,不能过去!连星璇都受不那里的斥力……” “不,必须过去!”狂乱的挣扎:“他听不见话!” “已成的定局,赔上也于事无补。六圣只听命于主人,弄月虽然拥有沧渊和火神秘籍,他却还没学成九翼,而且……” “帮不他!只是陪他。小梵,看到吗?”抱着螭梵的手臂又哭又笑:“骗来他的生生世世,却又弃他不顾,他不肯原谅,可必须陪着他,无论去哪……” 螭梵言不发,僵持不下之时,身后传来璞墨长老的叹息,他上前拉开螭梵的手。 “让去吧。么多年,最苦的,其实是两个孩子。” 离祭台越近,五脏六腑就被无形的斥力挤压得生疼,无动于衷的挪动着脚步,直到被护壁拦下。 “冰焰,听得到话吗?”沿着护壁的边缘胡乱摸索,他依然双目紧闭的沉迷在幻境中,脸上血色尽失,唇边仍带着微笑,看上去是那么的满足。 “冰焰,看看,才是真的,那些都过去……”用力拍着护壁,水纹样的银色光晕圈圈漾开,却没发出半声响。泪水被风干,绝望的滑坐在地上:“不管有没有过往的记忆,都是,是梨落从开始到现在直爱着的人,没有停止,没有结束。不该那么贪心,什么生生世世,什么永远不分离……如果再来次,只愿和做世上再平凡不过的夫妻,养群儿,晨昏相伴,白头到老……” 护壁的银光暗淡下去,他的唇色褪尽最后抹淡红。 慢慢伸手拾起落在祭台边的匕首,如释重负的笑:“五年太长,就现在,碧落黄泉,总能相伴。来生,记得等来找。” 作者有话要说:面试华丽丽滴失败,前期笔试拿的1形同狗屎,原来我还真高估了自己。心里很难受,相当难受,暂时不想明天,我看不见命运的轨迹,却又摆脱不了。毕业两年了,又到了该放暑假的日子,我只能看着,却再也回不去了。(纪念20080622) 修改完毕,补全。 所有的虐都到此为止了,喜欢悲剧的大人可以止步了。下章的收尾比较俗套,流水账式的大团圆,该放的放,该娶的娶,灵界的新主人诞生,就酱紫。看完了别忘盖个爪印,也算是见证咱们磨叽了一百来章的缘分。 各家番外不定期放送,新文框架已定,架空传奇。鉴于近期心情原因,原定7月开的坑应该要延期了。有缘总会再见吧,虽然很舍不得大家,呵呵。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一贰一 姻缘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手起刀落间,熟悉的童音带着哭腔遥遥响起:“爹爹……” 呼吸猛地窒,粉色星砂飞散,团小小的身影扑进怀里。 匕首“哐啷”坠地,婉儿抬起泪痕狼藉的小脸:“落落,和爹爹都不要婉儿么?” 无言以对,又道浅影掠过,银色发丝飘扬。紫衣子未及站稳便单手捏决直指祭台,明晃晃的冰刃冲破护壁,占星杖在半空中喷薄出璀璨的弧光,奋力撞开沧渊。 空下起鹅毛大雪,红芒退却,祭台恢复如初。 幻境接二连三的破碎,冰焰有些茫然的睁开眼。 护壁骤然消失,失去重心,跟着跌进去。冰焰本能的想接住,却因支撑不住而被压倒。 “啪!” 憔悴不堪的面容近在眼前,心中又惊又痛,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抬手巴掌拍到他脸上。 他怔怔的看着,眼神散乱,似乎在极力拼凑什么。 “别看,不是做梦,就是挨打,全下就能打。”咬着唇,泪水成串滑下,在他满是细小胡渣的下巴处凝成剔透的水滴。 紫瞳渐渐散发出柔和的神采,他抬手似要碰触的脸,然而,犹豫再三终又放下,随即闭上眼。 “霓裳,”他露出疲倦的笑意,哑声道:“的赎魂术又有进益,居然能让见着,那般逼真,就连生气的样子都和从前摸样。” “冰焰……”酸楚难耐的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熨贴:“是梨落啊,就是的落儿,不相信眼睛,总应该相信感觉……” 沁凉的手指丝丝扣紧,良久,颗圆润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他翕动着嘴唇喃喃自语。 “落儿,尽力,可放不下,……不想放……” “没关系的。如果不想放手……”哽咽着微笑,将脸贴近他的手背:“就带回家。” 长长的睫毛颤颤,下刻,雾蒙蒙的紫潭与相对。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扑通乱跳,努力绽放出动人的笑容。尽管,知道此时的自己不会比婉儿的花猫脸好看到哪儿去。 “什么?”他问得有些迟疑,似乎又怕反悔,马上改口道:“是真的吗?” 愣愣,他固执的看着,苍白的脸颊上泛起浅浅的红晕,紧张却又拼命装作若无其事。 排山倒海的幸福席卷而来,在之前,或许有过绵长刻骨的痛苦,或许曾经无数次想要放弃,此刻却终于明白,带给的快乐,才是世上最大的快乐。 傻乎乎的咧着嘴笑,冷不丁身后有人话,不带半温度:“属下替重复遍,请主上带回家。” 尴尬的瞥霓裳眼,下意识的想缩回手,却被冰焰攥得更紧。 “的时间所剩不多……”竭力不去揣测他的表情,自顾自的道:“如果不介意,也奢望在那到来时,能够……” 余下的话被双柔软的唇堵住,脑中顿时嗡鸣片,模糊的意识到周围有人,却还是难以自持的圈紧他的脖子。 “傻落儿,没有的千秋万载不如红尘相伴的朝夕,为什么不早问?”他温柔的亲吻着的唇瓣:“哪怕只有,也视若珍宝。让孤单太久……” “爹爹……”声怯怯的低唤打断恍入无人之境的缠绵,婉儿托着下巴蹲在们面前,大眼骨碌碌的看看冰焰,又看看:“落落答应做婉儿的母亲吗?” 冰焰笑起来,他慢条斯理的:“那要先等爹爹娶,然后等洞房花烛夜之后……” 满脸通红的去捂他的嘴:“对小孩子胡什么?” “不是小孩子,”婉儿细声细气的抗议:“什么都懂,小梵还,洞房花烛夜是每个人最快乐的时刻之,等婉儿再长大些就可以体会……” “螭梵!”“唰”的站起身,璞墨长老身后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 “原话不是样的,的本意是给解释的由来……个,错么?” “……”语塞的瞪着螭梵,他扫戏谑的神情,意味深长的做个手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迎上双沉静的眸子,黑如墨,深不见底。 柔美的笑容淡定如水,如梦初醒,在他无声的凝望下,步步走过去。 心乱如麻。 同样讶异于自己方才的决绝,曾经是真的,真的想过要和弄月在起,西子泛舟,苏堤饮酒,过种返璞归真的生活,随心所往,便能逐渐淡忘所有不可能的痴心妄想……事实上,也几乎做到。然而,让功亏篑的是在那生死瞬间,第次体会到真正失去的恐惧,那并不是可以感觉到的痛,而是空,空得无法自处。但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甚于此的,是每走近弄月步,就失分解释的勇气。 喜悦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沉重与自责。 “落落,该和告别。” 温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立刻成世上最虚伪自私的人,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没必要样,不如就此看透,或是恨,心里都会好受。” “为什么要恨?因为的坚持还是因为的善良?落落,是爱过的,至少,在傲龙堡的十七年,”弄月轻轻笑:“原直想不通,现在才明白,那是额外得来的厚礼,所以,也该知足。” 不出话来,只怕牙关松,会维持不住整理得当的轻松神态。 “其实,跟在起是件很痛苦的事。”弄月的话锋转得令人猝不及防,他抬起头,笑得比还灿烂:“对细致入微,就怕比不过他对的好……然而,直到今才发现问题并不在里。他对的好,会觉得理所当然,而对的好,却总在想办法偿还。无论做什么,或许会感动、会感激、甚至于依赖,但那都不是想要的。害怕亏欠,尽己所能的选择与对等的付出,可以放弃到手的幸福,唯独不能再给的,是那颗心。既然如此,干脆就连远远看着的机会都不要给。” 使劲头,正欲转身,却被他拉住。 他微闭着眼,指尖若即若离的描摹过的脸部轮廓。动不动的看着,看着他的睫毛变得湿润,看着他的唇角慢慢挑起,看着他的手开始颤抖,然后紧握成拳,放下。 雪渐停,风卷着松枝上的冰菱花飘落在手,顷刻化作水,从指缝溜走。苍山云海间,远去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最后,什么都看不见。 “爹爹,他是谁?为什么会让落落哭?” “他是婉儿的另个父亲,没有他,婉儿便不会来世上。落落会哭,是因为……他再也看不见。” 再多的遗憾,总会留下处完美的角落,终此生,明媚如初。 只是不敢去碰触,那年,那,缱绻万千的婉风中,未经尘世的笑眼相对。 亘古不变的苍原,浮云缭绕,繁花遍野。 绚烂的彩霞燃尽苍穹,合欢树茂密的枝叶随风起舞,悠扬的礼乐在烟云中回旋。 神灵两界的子民聚集在起,人山人海,翘首以盼。 斜阳的最后丝余晖被夜幕遮挡,礼炮呼啸着冲上云霄,刹那间,千万朵礼花流丽绽放,无数颗流星飞渡银汉。 雪白云阶通往高高的圣坛,迤逦的红纱行经之处,人群中爆发出最热烈的欢呼。 “梨落,那是什么表情?笑……啊……”螭梵边咬牙在耳边嘀咕,边风度翩翩的给众多美人放电。 “……太重,走不动。”挤出丝笑,借着宽袖的掩映,拎拎缀满水晶珠的裙摆,仰望着眼看不到尽头的云阶,腿开始发软。 “冰煜!”螭梵无奈的停下:“去把婉儿找来,另外,把羽城那丫头……是叫依依么~~也借来当当跟班。都衣服挂着看还行,们都当梨落力大无穷呢?” “姑姑,需要依依来帮忙吗?” 甜脆的童声如花间晨露。 和螭梵不约而同的低头,只见台阶上坐着名六七岁大的孩儿,生得和霓裳般标致的小脸,本正经的瞧着们。 “还是们依依乖。”忙得焦头烂额的冰煜摸摸的脑袋,溜烟蹿远:“婉儿跑哪儿去……” “咳……”螭梵老幼通吃的毛病又犯,他亮出招牌笑容:“依依,怎么在里?” “姑姑真好看!”小孩很不给面子的忽略螭梵的存在,乖巧的摸摸裙裾上的珠花:“娘让来的,还让转告们句话,请不要让主上久等!” “早就等不及!” 轻柔的话音响起,万籁如潮水隐退,所有人都睁大眼,看着从圣坛走下的王。 漫花雨中,冰焰朝走来,依然是初见时的模样,紫眸如水,衣袂翩飞,惊世的风华亮苍原的星空。 他伸出手,微微笑:“落儿,跟来。” 轮转千年的梦,期待的,只是刻的掌心交叠。 他弯腰将抱起,转身走向圣坛。 礼炮长鸣,薄纱轻舞,双颊寸寸染红。 发丝在风中缕缕交缠,迷乱彼此凝视的目光。 他步伐渐缓,垂下眼帘,轻轻吻上的眉间。 圈紧双臂,敞开心胸的笑。 远方古老的钟楼上,伴随着幸福敲响的,是携手相伴的钟声。 流云匆匆,白驹过隙。 五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浣玉林边的飞花阁诞生名漂亮的婴,他的名字叫卿夜。 隐月在卿夜临世的那刻奇迹般苏醒,飞落在他的手边,被他抓起啃满身口水。 螭梵随婉儿入主流景宫,而冰煜则随七七回到灵瑞殿,耐心等待新任主神的即位。 人间岁月,依旧山高水长。 朝堂上,少年子挥斥方遒,成就代太平盛世。 江湖中,月华七星踪迹不绝,流传段侠义佳话。 长安城外的处山谷里,每逢帝王诞辰,都会幻化出无穷无尽的绝胜烟花,奇境叹为观止。偶有得见者在街头茶馆中眉飞色舞,皆言目睹仙人贺寿,庇佑朝福与齐。 江南水乡,烟雨行扁舟,时有谪仙般的子立于船头怡然赏景,玉笛婉风,荡气回肠。待字闺中的儿家往往流连苏堤以期偶遇,却无人得知翩翩公子的来龙去脉。 晨曦下的绿水晴川又迎来平凡无奇的,沿途小铺开始陆陆续续的整理货摊。 桥头走来身着白衣的,远看只道俊眉朗目,近方识倾国倾城色,当真是绝世无双的璧人。 子不时在路边的小摊驻足往返,子牵着的手,饶有兴趣的看与摊主讨价还价,眉梢眼角溢满宠溺与疼爱。 “落儿,喜欢就买吧……” “不行……再少两文钱……”子威胁性的伸出两根指头晃晃:“不然就去别家看看。” “真的很便宜,还不到两银子……”小贩为难的看看满脸无奈的子,琢磨着该不该再坚持会。 “继续考虑。”子装模作样的拉着丈夫就走,默数三下,不出所料的被小贩出声挽留。回过头,洋洋得意的勾起刚放下的手摇铃:“都不亏。” “谁没亏……”小贩耸拉着脑袋,实在想不明白眼前位衣着考究的美丽少妇怎会为两文钱浪费口水,而自己也被的甜美笑容所迷惑,时看走神答应下来……正沮丧着,子已钻进邻家的香粉铺子,随行的子忙付帐跟过去。可怜的小贩再次下巴脱臼,托着手中沉甸甸的金元宝呆望他们离去的方向。 “落儿,再么磨蹭下去,等会夜儿醒见不到……” “马上就好……最多十文钱……冰焰,对袖扣的颜色和的紫眸很配呢……” “嗯,眼光挺不错。”子不动声色的扔给掌柜锭银子,搂着怀中兀自陶醉的娇妻出店门:“很好奇,是谁教会还价的?” “七七呀。”子比划着袖扣的位置,沾沾自喜道:“还价本身比买到好东西更有成就感,还在方面很有分,想也是……对吧?” 子忍笑应声算是回答,随即恍然自语:“看来回头还是得从冰煜着手……” “话能不能大声……”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刚付多少钱,还没谈好价呢!” “十文钱,就给十文钱。”子哄骗着柳眉倒竖的妻子,顺手朝前方指指:“落儿,们快到线牵。” “线牵到底是什么?” “去就知道,乖……” “们去那里干嘛?” “……” 做丈夫的想要对付喋喋不休的妻子,最好的妙招便是占用话的工具——此乃颠扑不破战无不胜的真理。 “想用什么来交换?” 阳光充足的小木屋里,白胡子老头惬意的摇着蒲扇,笑容可掬。 “千年灵力。”冰焰气定神闲。 喷出满满口茶水:“反对!” “们为何不事先商量好?” “很早就商量好。”冰焰撒起谎来比真话还流利。 “什么时候答应过?等等,都还不知道线牵是什么东西?” “三生石上线牵,”白胡子老头乐呵呵的开口道:“千年灵力,足够换取生生世世。” “……们凭什么相信?” “落儿,是真的。月老专司红尘姻缘,不是谁都遇见。们,算是求他开个后门。不管何时何地,都不会再害怕找不到。何况,现在只是与月老立下契约,等不在,灵力对也没有用处。样想来,岂不两全其美?” “可是……” “没有可是。落儿,的心意还不解吗?” 无力的挣扎:“懂……可是,万哪厌烦……” 四目相对,冰焰温柔而坚定的看着,熟悉的浅笑转瞬已度亿万斯年,再也寻不出拒绝的理由。何尝敢有般奢求,而却云淡风清的给最深的承诺。 月老指尖微动,条细长的金丝光线缠上和冰焰的左手小指,盈盈绕绕。 金光渐渐退去,纤细的红线留在们指端。 月老满意的捋着白胡子,红线没入肌肤的纹理,消失不见。 冰焰握住的手,向他致谢。再抬头时,小木屋连同月老都没踪影,只剩块通透的卵形巨石,石壁内嵌着许多小字,在云蒸霞蔚中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晕。 的眼眶渐潮,凑近去看:“里面有们的名字吗?” “当然。”冰焰拉着退后几步,轻轻抬手,银砂缓落,龙飞凤舞的两行诗句跃然其上。 落款处,正是两人的名字。 泪水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然而,填满心房的,是再真实不过的幸福。 “回家去吧。”吸吸鼻子:“夜儿在等们。” 话音未落,温暖的唇覆上的眼睛,沿着泪痕向下,轻柔的吻上的唇,缠绵许久,仍是不够。 细致的回应,刻,便是荒地老。 斜阳如画,夕烟静静笼罩着三生石。 很多很多年后,前来寻找线牵的人们仍然能够看见石头上银色的字迹,如同不老的姻缘,历久弥新。 不如笑归红尘去,共飞花携满袖。 —— 下卷完 ——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发表一番结文感言,谢谢大家陪我走了这一路。10个月的时间,也是我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时间,有得到也有失去,更多的时候,是给了自己一份梦想的完美。虽然真的很累,工作累,应付机关里超级复杂的人际关系累,远离自己的理想更累,但是真的,你们的支持给了我一处休憩的地方,能够暂时忘却一些烦恼(瓶颈或是卡文除外,那叫痛不欲生),我心里,已经把你们当成了朋友,听我倾述的朋友。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因为刚蒙受了现实生活中失败的巨大打击,我需要调整心态,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提拔成了泡影,出国读博似乎越来越不可能了,迟迟没能申请到好学校,而且今年要结婚,结婚以后更没了自由。剩下的出路,要么进公司,要么回母校读博,要么继续挣扎着等下次提拔机会……我继续绝望吧…… 扯远了点,心情不好的人比较喜欢唠叨,自从开坑,我的博客都给荒废了,呵呵。 打起精神,大家对本文结局满意否? 原本的结局被我删了一小段,大意是这样的,这两只有了生生世世的姻缘不是?然后我写了一小段现代的,嗯,就是回到穿越前的香格里拉,睁开眼偶遇拥有奥黛丽赫本一般紫眸的帅哥,嘿嘿,不说也该知道是谁吧……如此这般滴……大家觉得有这段好还是没这段好?反正文章是要大修的,争取出版,所以还是请大家积极给出意见。 番外我会慢慢写,第一篇首当其冲腻死人不偿命滴,是偶们落落的怀孕日记。随后还有其他几对的。最后,再问大家,弄月要不要官配? 以上问题,如果有意见,烦请给出理由以备参考,再次谢过~~~ 咳~~~~打雷了,下雨了~~~集体出来换气吧。。。。。。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缘来是你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午后去趟飞花阁,梨落啃青梅啃得不亦乐乎,瞧着都觉得牙酸,冰焰居然还跟着吃几颗——他眼里只剩梨落,哪里有空分辨入嘴的是什么。或者,他早就有所预感,再酸的梅子也变成甜的。虽然不是初为人父,但婉儿的孕育与出生他并没有机会参与,遗憾终归是需要弥补的。找个借口带着婉儿离开,小丫头以为父亲受母亲的骗,路上笑得东倒西歪。 拐角处,忍不住又回过头。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两人的衣衫上,光影婆娑,幻化作无数金色蝶儿,舞出满世界的幸福芳香。梨落唇边浅浅的笑涡,恍若经年未变。 没来由的,眼眶竟有些潮湿,……不太符合的形象。 但是,不管怎样,总算放下心。 “小梵,落落真觉得梅子好吃吗?”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笑够,总算察觉不对:“明明酸得要命,居然还嫌不够,引得父亲来尝……他也不怕酸呢!” “呵呵……”想象不出冰焰回过神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只怕未必比咬下第口时更好看……不知不觉的,口水又往外涌。忙转移话题:“婉儿想不想有个弟弟?” “弟弟和梅子有什么关系?婉儿是落落当年吃梅子吃出来的?” 小丫头满脸好奇,斟酌半晌,决定回避类问题。来怕答得不好被梨落教训,二来也怕小丫头自己的离奇追问。 还记得前年癸水初至,大半夜的哭到床前,弄清原委后请云渠长老送回房,不忘恭喜长大成|人。没想云渠长老刚走,又赖回身边,像小时候样缩在怀中睡夜。 原想等慢慢习惯就好,谁知第二夜,第三夜……每晚如此。少身上独有的清香萦绕在鼻端,伴着贴近胸口的心跳,丝丝入扣,开始觉得夜晚过于漫长。于是,认为有必要和谈谈。 “婉儿今后不能再和挤张床。个,毕竟有别……” 似懂非懂的眨眨眼,提出第个问题:“小梵的床上睡过别的人吗?” 人?当然没有。泡妞不是为上床,而是打发无聊的时间。不过,对小孩子不用讲些,简单的摇摇头。 婉儿接着提出第二个问题:“婉儿可以和别的人睡吗?”僵硬片刻,不上来的奇怪感觉,继续摇头,过好会才补充道:“洞房花烛夜以后就可以。” “那么,小梵可以给婉儿洞房花烛夜吗?” 小丫头趴在腿上,抬起头,紫色的眸子流光溢彩,时有些怔忪。 “咯咯“笑出声,跟着问道:“小梵,为什么脸红?” “……” 往事不堪回首,想纵横芳丛的世英名险些毁在小丫头手中,好在反应够快,引经据典的从洞房花烛夜侃到神灵两界的民俗及人丁来源,其间不小心,把梨落给出卖,赶紧心虚的扯回话题,口干舌燥之际发现小丫头早睡沉过去。从那以后,洞房花烛夜就成小丫头挂在嘴边的惯用词,常用来比拟令向往或是欢喜的事情。每逢此时,冰焰似笑非笑的眼神都会让产生遁地而逃的冲动。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错,卿婉比小时候的梨落更容易让人措手不及。 温和的阳光如薄纱般垂下,浣玉林的小径铺满黄灿灿的银杏叶子,片片莹白的花瓣擦身飞过。 婉儿难得文静的走在身侧,不时伸手去接扑簌坠落的梨花,仔细注视着掌心中那抹纤薄的晶莹,然后让它们从指尖轻轻滑过。 切都很美好。 忽然有希望蜿蜒的小径没有尽头。 “小梵,”自在拈花的孩轻声唤:“有个想法……” 也有个想法…… 看看那张娇俏红润的小脸,忍住没吭声。 风像顽皮嬉闹的孩童,不停撩动青锻般的长发,灵动的紫眸映入眼中。 “小梵,”甜软的声音分外好听,锦上添花的朦胧笑意让的思维骤然停滞——还好也只是瞬间,的下句话如雷贯耳。 “其实……更想要个妹妹,能帮忙转告下么?” 傍晚时分,婉儿要修习风系法术,闲着没事,前后晃圈,直接移形去人界。 平湖夕照,叶乌篷小舟栖在柳荫深处。 那白衣子正在试酒,秀丽绝伦的眉目,怡然自得。浆声绿影,他稳稳坐着,不问烟波,不惧风雨,不载离恨过江南。 跳上船头,小舟晃两晃。 他递给杯酒:“轻,别惊跑鱼儿。” 懒洋洋的朝舱里瞅瞅:“指望儿有西湖醋鱼呢。” 他笑笑,返回舷边垂钓,雅致的脸孔隐在竹编斗笠下。 “也刚来不久,再过半个时辰就陪去烟雨楼小坐。” 湖面的微风令人心旷神怡,惬意的舒展腰肢:“那个采花大盗还没归案吗?么不辞劳苦,星璇可给公饷?” “人是他自己抓的。路游山玩水,不过是替他把人撵到近处。” “……他也是要当爹的人,怎么就没见着安分?” “也是?”弄月握着钓竿的手紧紧,往上扬,尾红鳍鲤鱼摔在船板上,“啪啪”乱蹦。 “,忘告诉,有身孕。”状似无意的提起,眼角余光偷瞄他。 “真的吗?是不是很开心?”弄月的笑容纯净,不含半杂质。 “猜现在还不知道,不然就不会爬树摘梅子。” 弄月笑着摇头:“就算知道,也样会上蹿下跳。” “没错,开心就变成孩子。”品着杯中的花雕:“那呢,每么过着开心吗?” “自然是开心才会么过。” “为什么不修炼火神九翼?” 自知话问得突兀,甚至有多管闲事,但曾亲口把梨落托付给他,而他对梨落的心,并不输给任何人。总觉亏欠,可是他,只要幸福,于己,感同身受。 教人无法不欣赏,般淡然与超脱,自是情至深处。他甚至从不向打听梨落,大抵是知道有空找他闲话家常,就代表万事如意。但仍不理解,既然决意不再相见,何不…… “不想忘。”弄月轻描淡写的回答。 不远处,九孔石桥,亭亭画舸,逐浸润在晚春的濛濛烟雨中。 “可惜啊……”朝桥堤上张望番:“那些美人儿就么被辜负。” 弄月又是笑:“缘份未到,何来辜负?” “缘份跑不到四不着岸的小船上来。” 正准备端出资深前辈的架子高谈阔论,忽闻名子的声音:“昨晚就是在带看见月华公子的,们不信就算!” 由远及近的环佩叮咚,只黄鹂“嗖”的冲上云霄,柳梢在水面划出阵阵涟漪。深深浅浅的翠影中,走来群罗裙环髻的姑娘,话的不过十六七岁,青衣黛眉,腮凝桃花,清丽的面容上微带薄嗔。 弄月压低斗笠边缘,置若罔闻的享受垂钓之乐。 随行的另位姑娘笑道:“幺妹儿昨晚淋场雨,可是糊涂。月华、七星两位公子素来行迹无踪,下无人不识君,却也无人窥其真貌,若非大j大恶之徒,最多不过远瞻几分身姿罢。又是如何对得上号的?” “月华剑。在爹爹收藏的兵器谱上见过那把剑,不会认错。” “就算是偶遇,他怎会平白拿剑给看?” “二姐,真的……” 不等分辩,另有人接过话去:“就是啊,不定是假冒的。青儿,爹爹向来疼,为寻的亲事都是姐妹中最好的,还挑拣什么呢?哎,听城南新开间绸缎铺子,趁着没黑,赶紧过去瞧瞧……” “不是想要的,再好也是枉然。” 无力的低喃湮没在叽叽喳喳的笑中,众人转眼已走远,留下人沉默的站在小桥上,神情寂寥。夕烟透过柳枝笼罩着的脸庞,粼粼水光映入瞳中,宛如秋波流转,鬓边垂发轻轻随风飘起,尤显肤若凝脂。江南儿乡果然名不虚传,位更是堪称极品,便是与那群姐妹相比,也胜几分出尘的灵气。 心中暗赞,弄月却依旧不为所动——装没事人? 迫于审视的目光,弄月终于无奈的放下鱼竿:“酒醉失足掉进湖里,恰好路过救,又不知家住何处,只得陪坐在旁等清醒……并非想象的艳遇。色不早,们动身去烟雨楼吧……” 话音未落,串清越的音符在水雾弥漫的空气中飘散开来,弄月竟然怔住。 看向石桥,那姑娘不知何时拣片叶子含在嘴里,吹着支听起来有耳熟的曲子。 绞尽脑汁的思索在哪儿听到过。能引起弄月如此反应,八成和梨落有关,可梨落哪里会吹笛子? 叶笛绵绵,如泣如诉,淡淡的相思,淡淡的忧伤。弄月侧耳聆听,眸中逐渐焕发出异样的神采。虽不解曲意,却也恍然悟。他不愿忘记的,不是梨落,而是那段珍藏于心的过往。只是,为深种的情根,凭谁来解? 犹自感叹,弄月从怀中取出管玉笛,顿顿,横至唇边,下刻,籁般悠扬的乐声缓缓流淌。 桥上的姑娘讶异的循声而望,弄月浑然不觉。风掀掉他的斗笠,飞舞的青丝中,人般的容颜。 笛声的契合曼妙无比,交织的视线结成张密不透风的网,浓墨淡彩的烟雨画卷渐渐鲜活起来,的存在似乎变得多余。 临走的时候才想起,那曲子听梨落弹过次,还宣称是自己最拿手的,曲名叫做……婉风。 回流景宫批阅完近日的议事文书,无聊之余有些困乏,看看色还早,便斜靠在床头养神。 睡意朦胧之际,房门“吱呀”声开,婉儿探进小脑袋东张西望,的嘴角不由得噙上丝笑意。 反常态的蹑手蹑脚:“小梵,睡着?” 故意不作理会,眯着眼缝等下步动作。 似乎犹豫会,然后伸出手,掌心迅速聚起团银蓝交错的光。吃惊不小,小丫头么快就学会催眠术,而且刚学会就用来捉弄? 当然不能让得逞,也正好借机教明白目无尊长的严重后果。 果不其然,开始低声念咒,手中光球迅速抛向。 不动声色的使出无形护壁吸收的催眠术,没有睁开眼睛。 “小梵……”又试着叫。仍然动不动,佯装中招,只等近前来吓吓,如果尚知悔改,也可以考虑不对使用法术反弹。 淡香入鼻,婉儿爬上床榻,忍笑快要忍出内伤。 正要弹坐起来,脸忽然被双小手捧住,毫无预警的下刻,两片温软的唇瓣轻轻覆上的。 心跳骤停,随即几乎快要撞出胸腔,蓦然睁大眼,正对上那双漂亮的紫眸。 “啊……”预料之中的惊叫,猛地往后退,仰面摔下床。反应慢拍,吓得魂飞魄散,忙跳下床去。 “坏小梵,臭猪头……”小丫头在怀里哭得涕泪交加:“么大个包,疼死……呜呜,不许用治愈法术,留给落落看……欺负!” 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刚才在干什么?想要干什么? “……人家不过是亲亲,每次落落么对爹爹,他都开心得不得……”小丫头抽抽搭搭的控诉:“就好奇,想试试,却使诈……” “好……好吧,是的错,可是……也不用先对催眠吧,不是,的意思是为什么偏偏选……不,是……”泄气的挠挠头发,开始困惑的思索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然而,似乎很难理出头绪。想到还可能去找别人试吻,心情就不爽到极。 “话绕来绕去的听不懂!”婉儿扁扁嘴,万分委屈:“下午偷跑回来两次都没见着……是不是有比婉儿更让喜欢的人?” “怎么会?”轻言细语的安抚:“婉儿是小梵最喜欢的人,谁都比不上。” “骗人!以前每晚都让躺在怀里听故事,现在没黑就躲得远远的,就连做噩梦醒来都是个人。如果不是求落落服陪来流景宫,定……”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手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手忙脚乱的擦拭着,心疼得无以复加。 “不是想的那个原因,而是……就算什么都不,也会……” “不要的安慰。”婉儿咬紧唇,赌气的推开。的胸口阵阵发紧,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慢慢道:“其实也不稀罕,黎哥哥刚才还问要不要起去绿水晴川逛夜市,不愁没人玩……” 黎哥哥?龙黎?锦风的儿子? 模糊的想着,头脑片混乱,不自觉的用力握紧婉儿试图抽回的小手,感觉有哪里不对,却又不出来,只盯着尤挂腮边的泪珠,那般晶莹剔透的沾在粉颊上,如同摇摇欲坠的花间晨露,招人怜爱…… 舌尖触上咸咸的濡湿,婉儿的啜泣嘎然而止。 立即清醒过来,强装镇定的离开的脸,努力别开视线,不去觊觎那抹像极玫瑰花瓣的馥郁嫣红。 “不是想亲亲吗,现在补给……”故作轻松的笑着:“不是小孩子,别动不动就哭鼻子。去绿水晴川之前先回房洗洗脸,小心被龙黎笑话……” 话没完,两只胳膊圈上的脖子,方才烙印在记忆中的甜美再次席卷所有感官。未及陶醉,下刻,的牙齿磕上的,生疼。 眼见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8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8部分阅读 双细细的柳叶眉拧成团,无声低叹:“丫头,确定是吗?辈子还很长,或许今后还会遇上……不是唯对好的人,大可以再挑拣番。” “知道,黎哥哥也对好,很多人对都很好,婉儿并不讨厌他们。可是,只有和小梵在起的婉儿才是最开心的。哪怕是在梦里,只要感觉到的存在,就会情不自禁的笑。从记事起的每年生日,都许愿要做螭梵的妻子。以为上接受的请求……小梵,难道不是直在等长大吗?” 婉儿静静的凝望着,被泪水冲洗过的紫瞳明亮得胜过最纯净的水晶。 突然有些无地自容,自封情圣么多年,竟然还不如个小丫头勇敢。梨落曾过,活得越久就越容易遗失原本的心。并没有遗失,而是更加不可饶恕的忽视。 好在,小丫头替看到那颗心。好在,切都还不算晚。 低下头,露出抹看似意味深长实则心怀不轨的笑容,轻轻吻过婉儿的眼睛。 “看在么聪明的份上,就教教。学会以后,只能找练习技巧。” 婉儿乖乖头,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拨动着细密的心弦,遍又遍……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青杏飘香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左边,再往左边……哎,右边好像有个更大的,等等……让看清楚……” 午后斑驳的树影下,粉衣粉裙的小丫头蹦跳着比手画脚。 “婉儿,是不是打算谋杀亲娘!”树上传来气喘吁吁的质问声,透过浓密的枝叶,可以看见粗壮的枝桠上趴着名子,略显狼狈。 大概是要下雨,气有些闷热,稍微动下就香汗淋漓。梨落不上不下的挂在那里,琢磨着要不要告诉卿婉赶紧去找爹来帮忙,但不甘心无功而返,而且很不凑巧的是螭梵此刻也在前院,出于面子考虑,还是打消求救的念头。都怪挂在枝头的青杏过于诱人,害眼馋半,然后就在卿婉的怂恿下手脚并用的爬上树,离胜利只差步,步而已…… 费劲的伸长手臂,眼见就要挨到那颗最大的青杏,却冷不丁听见有人叫的名字。 “梨落,在干什么?” 声音未免太大,吓得手抖,承重的树枝也不失时机的跟着抖抖,总算成功卸除莫名其妙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啊……” 梨落的惊呼其实有多余,因为在掉下来之前,疾行而来的冰焰已经抬手捏决。的叫声不过是提醒正在看热闹的螭梵。 于是,两道光影几乎同时飞出。 银色的卷住梨落的腰,紫色的拖开险些被砸中的卿婉。 “落儿……”冰焰稳稳接住从而降的妻子,责备的目光扫过那张明显还在晕头转向的小脸,不免有些挫败,好在悬着的颗心总算随落地,只好无奈笑。 不知不觉的,都快五年。他每清晨醒来的第件事并不是睁眼,而是伸手摸索着去试探的存在。的睡姿极其不雅,经常缩成团滚至床脚,但总算在他能触碰到的范围内,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伴着清新晨风填充着整个心房,让他情不自禁的微笑。他喜欢将迷迷糊糊的连着被褥起拉进怀里,娇憨而羞涩的笑容映着淡金色的朝阳,在他眼中绽放如花。刚开始,他老怀疑自己在做梦,不敢随便乱动。后来养成习惯,挨着他的胸膛就会往更暖和的地方钻,反客为主的挂在人身上,还惬意的东蹭西蹭……结果,好几次都是婉儿把夫妻俩从床上挖起来,好在他善于应变,端着做父亲的架子勉强堵住好奇宝宝的连串发问。 小丫头向很黏梨落,从前自作主张的封信还差让误会自己要另取妻室,现在回想起来都有后怕。们娘俩凑到起总有数不清的秘密,就拿今来,他的生辰将至,们借故将他支开,是要合计着送份大礼给他。虽然他再强调不需要什么礼物,只要家人聚在起吃顿饭,然后让螭梵早带婉儿回流景宫就成。不过,二比对立,他理所当然的被赶出局。没想到才走开会,们就玩出种惊险动作,看来,他的确有必要严整家规,让们知道…… “落落,摘到没?”卿婉从螭梵身后探出脑袋,脸兴奋。 不过没有机会看到梨落的表情,相当不走运的,撞上另双紫眸,并且被警告性的瞪眼。 “爹……爹爹,”小丫头立即换上可怜巴巴的模样:“次不是婉儿出的主意!” “作证,不是……”梨落有气无力的替儿澄清嫌疑,在把脸埋进丈夫怀里之前,丢给螭梵记幽怨的眼神:“小梵,下次打招呼的时候,能不能小声?” “问题不在他那里,”冰焰努力板起脸:“万刚才没有及时赶到怎么办?想吃什么就吩咐下去,用得着……” “当然用不着,”梨落笑眯眯的挽起冰焰的胳膊:“但不希望有外人打扰,来得正好,帮去摘杏子么?” 淡红如薄绡的杏花瓣飘落,拂过的长发和脸颊。笑眼弯弯,朱唇噙娇,世上最美的风景不过如此,让人寻不出拒绝的理由。 等到冰焰回过神来,已经忘训妻开场白的是什么,更别提继续——每次都是样,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或者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总之冰焰要想树立家之主的威严还是遥遥无期的。 与此同时,梨落正为百试不爽的招数窃笑不已。老早就摸出门道,只要伙同婉儿闯祸被抓现行,便是媚眼与甜笑齐飞的时候。不过还远远不够,剩下的得小两口回房关起门来商量……思绪无故飘远,梨落的脸红红,不由得偷偷看向冰焰,不防正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瞥,顿时心如撞鹿,不经意的眸光流转,却生出别样的风情——此番形容落在某人眼中,自然又是阵心荡神驰…… 趁着双亲眉来眼去的不亦乐乎,被忽略成习惯的儿无聊的打个哈欠:“觉得爹爹和落落在起的时候,都变得不怎么像自己。” 螭梵闻言不免好奇:“此话怎讲?” “爹爹以前很少有么开心的时候,他表面虽然很严肃,实际上比婉儿更喜欢落落——比如现在。等会他定又会要先教育落落,然后甩掉们和单独相处。”卿婉捂着小嘴直乐:“其实悄悄偷看过好几次。” “……” 螭梵目瞪口呆的望着卿婉,小丫头却不屑的皱皱鼻子:“可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都那么怕热,每次就看到地的衣服,真没劲。” 螭梵不得不跟着装出困惑的样子,边警惕着婉儿将问题丢给自己,边琢磨着是不是要提醒冰焰给自己的房间再加道禁术防护。 好在卿婉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自顾自的继续着:“还有啊,觉不觉得落落最近看起来越来越年轻,已经很接近灵界史册里画着的样子,只缺那朵梨花——其实也无所谓,原本就很漂亮。” 螭梵愣,他老早就发现,但他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梨落的小日子过得滋润,自然会容光焕发。所以他并没有往深处想。可是,经婉儿么提醒,再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莫非…… “小梵快过来!” 刚理出的头绪被愉悦的叫喊声打断,螭梵抬眼,发现婉儿早溜去桌边,此刻正兴奋的冲他挥手。 绿玉般的梅子粒粒分明的陈列在水晶盘中,分外勾人食欲。 梨落率先挑个放进嘴里,众人不约而同的齐看向。 “吧唧吧唧……” “咕咚……”卿婉比梨落先发出吞咽声:“甜么?” “还行。”梨落吃得眉开眼笑,大方的递给个。 卿婉毫不犹豫的抓起就咬,或许真的很美味,略微嚼嚼就飞快吞下。 过好会,看看螭梵,没话。 螭梵试探道:“酸?” 卿婉摇摇头:“正奇怪呢,居然很甜,不信尝尝。” 螭梵将信将疑,却见卿婉把余下的半颗梅子全塞进嘴里,颇为享受的样子。而此时的梨落已经吃下两颗,又朝盘中伸出手。 于是,他放心的照做不误。 又过好会,冰焰瞅瞅螭梵。后者脸上洋溢着高深莫测的笑,将水晶盘推向他,做个“请”的手势。 “真觉得不错。”梨落依旧赞不绝口。 螭梵十分配合的竖竖大拇指,目送着冰焰拈起颗进嘴…… “噗!”分不清是谁最先吐出梅子。 卿婉口水四溅的捧腹大笑:“酸死,亏忍么久……哈哈,爹爹总算上当啦!” 螭梵狼狈的擦着嘴角淌下的涎水:“捉弄冰焰又没谁拦,干嘛还连带着?” “有福同享么,谁让小梵也是婉儿最亲的人呢!”卿婉时刻不忘表白,免不要认真解释,只是好不容易控制住表情,不留神瞥见螭梵呲牙咧嘴的酸样,又笑岔气,笔直扑倒在对方膝头。 眼见对活宝闹得欢腾,梨落有些奇怪,因为真不觉得酸,反倒喜欢那脆爽适中,难道是的味觉出问题?向丈夫投去询问的目光,但冰焰好似浑然不觉,连吃好几个,却只盯着看,那眼神……居然像在看件稀世珍宝。 “哎,……”梨落张开五指在冰焰眼前晃晃。 “梨落,”螭梵螭梵横插进来:“婉儿下午要跟锦风修习风系法术,早带过去。” “去吧。”冰焰转过脸,神色恢复如常:“下次过来再教给些其他门派的内功心法和招式,常去人界游玩就用得着。” “爹爹同意婉儿去人界玩?”卿婉惊讶的睁大眼。 “不同意,不也样在背地里求螭梵带去吗?”冰焰笑笑:“让意外的是,他几乎每次都能被服。” 两名当事人对视眼,很有默契的选择忽略最后那句话。 卿婉牵着螭梵的手笑闹着走远,冰焰才回过头:“落儿,还要再来盘吗?” “要,可现在不吃,过会饿再填肚子。” “光吃个怎么行,来……”冰焰将梨落稳稳抱坐在腿上,环住的腰。梨落显然对个坐姿再熟悉不过,稍稍调整下,便舒适的半卧在他怀里,像只慵懒的小猫。 冰焰抚摩着妻子的长发,指尖沿着发丝慢慢下滑,状似无意的搭上的手腕。 起伏的脉搏平稳有力,梨落些年的安然无恙离不开冰焰的悉心调理,而他日积月累的的医术已大有赶超冷清扬之势,把脉自然不在话下,可他此时的心情却莫名忐忑,紧张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期待和喜悦。不过梨落并没有发觉,正忙于推敲近来变得有些异常的作息规律——吃便想睡,睡下又想吃……不是明摆着愈发接近某种动物么?懒就懒吧,万连身材都向它看齐该怎么办? 梨落很快便沉浸在自己的离奇幻想中,继而错过丈夫的系列精彩表情以及生命中最重要的两名子所进行的第次非正式交流。 冰焰极力抚平汹涌的心潮,他凝神做完最后的确认,唇角微微挑:“还想吃什么,来试着给做。” “真的?”梨落调皮的眨眨眼:“那可要仔细想想。上飞的,水里游的,嗯……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企图?” 冰焰不动声色的将掌心覆上的小腹,唇角弧度无法抑制的扬再扬,他轻轻的将脸埋在梨落肩头,没有话。 梨落在关键时刻总是比较迟钝,抖抖肩膀:“别装睡,对,刚才吃的那几个杏子……” “酸……实在很酸。”明明是抱怨的话,却掩饰不住欢欣的语气。 梨落终于直起身来,对着那双亮晶晶的紫眸,愣愣:“那笑什么?” “落儿,”他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将圈得更紧,低喃中带着不尽的满足:“傻丫头,还没想好送什么当贺礼么?” 怀孕对人而言都是虽苦犹甜的,也就只有时候,们才会不那么介意身材由窈窕变臃肿,也不会介意行动上的处处不便。况且梨落并不是头次怀孕,所以还算来得自在。真正可怜的是冰焰,他从得知妻子有身孕后基本上就没再睡过个安稳觉,每晚必定自动惊醒几次,将熟睡中预备乱滚或正在滚动的妻子抱回原位,盖好被子。 事实上,只是让他头疼的问题之。梨落缺失的灵力、根深蒂固的挑食毛病,上蹿下跳的行走方式,偶尔发作的腿脚抽筋……诸如此类的统统成为冰焰的大敌,他担心来担心去,就怕任何个考虑不周而增加妻子分娩时的痛苦。当最初的惊喜过去,冰焰比任何人都害怕即将降临在梨落身上的切。在他终于表现出准父亲的矛盾心态后,不止是梨落,就连轩辕真人也认为他过于焦虑。然而,没等他们想出什么好法子来劝解,冰焰又提出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建议…… “分床?”梨落由乍听的激动转为满腹狐疑:“为什么要分床?” “想给做张单人床,有护栏的,样也会睡得安稳些,而且……”冰焰字斟句酌,还是发现有些话很难出口,比如夜夜温香软玉满怀却又碰触不得的滋味儿,大概只有身为子最为清楚。偏生梨落又是个马虎性子,每洗完澡就和往常样依偎在他身边,玩笑累才肯睡。他觉得再样下去,自己迟早会修炼成仙。 “随便吧。”梨落叼着喝十全大补汤的勺子假笑:“床倒无所谓。心情不好的话,上哪都睡不着。” 冰焰闻言哭笑不得,只得拔出嘴里的勺子,继续喂汤。 梨落到为止,但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冰焰的难言之隐,虽然感动,却也不忍。而且按理来,孕期内只需有所节制便可,并非全然禁欲,所以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平时亲亲抱抱的从不收敛,没想到竟逼得亲爱的丈夫提出和自己分床,真可谓大意失荆州。 当晚,梨落泡半个时辰的澡——其实也不想洗么久,只不过有些事情计划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冰焰以前的积极主动直接导致从技巧到手段都还处于初学阶段,因此,临阵退缩是不难理解的。 不过,依梨落的性子,决定的事就定要做到,何况还是为最心爱的人。边苦思良策,边心不在焉的踢踏着积水走出浴室。 冰焰见状忙放下手里的医书:“怎么连脚都不擦干,小心……”话没完,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仔细看,差没晕过去。 沐浴完毕的梨落穿着件桃红肚兜,因为热,没有套中衣,只在外面披件丝质睡袍,发梢的水珠不断滴落,很快沾湿大片衣料,||乳|白色的丝绸在灯光下薄如蝉翼,肚兜上绣着的并蒂莲花清晰可见。更要命的是,连肚兜的带子都没系好,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光滑的锻面衬着雪肤,勾勒出浑圆挺拔的曲线,领口处的沟壑若隐若现,似乎还因为怀孕的缘故变得更加丰满…… 冰焰的嗓子忽然干涩无比,而梨落仍然在为如何下手而烦恼,于是,夫妻俩各自心怀不轨的发着呆。 片刻后,冰焰颤抖着手,凭借所剩无几的定力脱下外衫,迅速将梨落裹个严实,急急忙忙的冲向床。行动如此之快,梨落惊讶之余无暇细想,下意识的勾住丈夫的脖子,并在他放下自己之前,勇敢送出香吻。 甜润的唇瓣让冰焰呼吸滞,还没完全调整过来,两条修长的大腿就极其se情的盘上他的腰。 “落儿,”冰焰拼命忽略腰间温软的触感,他捉住梨落不老实的手,艰难的言不由衷:“现在还不行……至少再过两个月。”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乖……”冰焰埋头深深吻,堵住妻子的嘴。他在完全失控之前腾出只手,指尖微动,带过道银蓝光芒,怀中忙个不停的人儿终于安静下来。 冰焰从没么狼狈过,他用浅度催眠术安顿好娇妻,半眼都不敢多看,狂奔而出。 梨落卷着被子惬意的翻个身,含糊不清的梦呓:“过,心情不好就会睡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原谅迟来的番外,因为奥运会的原因,各部门的工作量都非比寻常,真心希望08奥运成功,也真心希望大家有个难忘的夏天。 本番外采用的是第三人称视角,算是一个尝试,因为我的下一篇文《君心沉璧》(暂定名)8月内争取开坑,采用第三人称视角,希望大家喜欢。o(n_n)o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v儿女亲家v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两个月后。月幽谷。 身着团龙云纹锦服的年轻子懒洋洋的瞥梨落眼:“怎么就个人?” “谁的?”梨落随手将编半的花环往他脑袋上扣:“小寿星现在和两个人话呢!” “还小?”某个关键词总能起到强心剂的作用,星璇立刻精神抖擞的忿然:“怎么老把当小孩子?” “那……老寿星?”梨落笑嘻嘻的捏捏他的脸:“可是没皱纹。” 星璇躲闪不及,张俊俏的瓜子脸硬是被梨落揪出两只小肉团,意犹未尽的松开手,瞧着对方腮帮子上慢慢浮现的红印,笑得前俯后仰,末还好心添上句:“痛不痛?” 星璇彻底噎住,他斜梨落眼,气馁的摆摆手,表示不予追究。 “别板着脸么,为给过生日,光碗面就花去下午的功夫,累得腰酸背疼。”梨落开始邀功:“尝尝可有长进?” “可不抱希望,能吃就行。” 归,星璇吃起长寿面来倒是毫不含糊,狼吞虎咽的连面汤都没放过,中途愣是没断开节。 梨落看傻眼,揣摩着长安是不是断粮,看把孩子饿得。不知道,皇城上下早年便形成惯例,皇上寿辰当日应免去任何形式的朝贺与寿宴,因为就连元老重臣穆子云的小儿、荣宠备至的皇后娘娘亲手做好长寿面也未必寻得到正主儿。文武百官的诚心鉴又鉴,后宫佳丽的芳心碎又碎,众人最终无奈接受皇上每逢寿辰必定失踪的事实,只好年复年的将精心备下的贺礼堆满赏心殿。起赏心殿,就不得不提起皇上的又怪癖。位年轻有为的帝王日常最喜欢呆的地方竟是位于皇城东南角的处冷宫,他的妃嫔不多,自然用不上冷宫,但他自己却爱往那里跑,闲暇的时候呆整,琴剑书画信手拈来,还不许人打扰。众人好奇之余也习惯,便以为他寻着更好的去处为自己庆生,然而谁都想不到,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星璇竟会躲在个名不见经传的山谷里挨饿。 “又不能沾酒,多没劲。”星璇吃完面,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草屑,照例从马车厢里搬出几坛酒和些吃食。 “想表达什么?嫌弃?”梨落打开个食盒,奇道:“带么多吃的,怎么还会饿成那样?” “忘……”星璇笑得有些腼腆,他的确只顾着等梨落,而且食盒里装的都是梨落喜欢的吃食——他觉得会喜欢的。梨落的孕期比嫣然要早,他刚从弄月那里听个消息时,除替开心,也有些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他从开始就对梨落有着莫名的熟悉和亲近感,仿佛生如此。他偶尔会梦到梨落,清丽无双的容颜,眉间还描着淡雅的梨花妆。他见过那样的——昆仑顶上的三皇祭,冰焰赎回封印在沧渊中的记忆,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睹那场千年之恋,无法不震撼,也无法不绝望。难弄月比他幸或不幸,毕竟他还有话别的机会,转身的瞬间便在心里留下颗永远的泪,而自己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远远看着,从未走近。直到现在,他都没向师父打听过那些前尘往事,梦中隐隐的心疼已经告诉他,他原是爱过的。七星剑上临摹篆刻的梨花妆惟妙惟肖,如同那并不遥远的前世,忘掉的,是沧海流云,忘不掉的,是铭心的爱恋……铭记于心,就够。与相关的画面永远停在处,昆仑之巅,风雪初晴,万丈流金中执手浅笑的神仙美眷,那刻,他是真心为他们祝福的。 他笑笑:“冰焰的酒量如何?” 梨落正兴致盎然的拆看其他食盒,闻言愣愣,随即想起婉儿的意外由来,不禁莞尔道:“原来是怕个人喝酒会闷,那叫他过来,尽管灌醉他。”着从荷包里翻出只小金铃。 星璇眼尖:“怎么还留着玩意?” “漂亮呗!”梨落拎在手里晃晃,没错,就是星璇当年给用来召唤瞿牧的铃铛,后来被冰焰加注少许灵力,无论走到哪里,样能让冰焰随时赶来。 清越的“丁零”声传遍山谷,梨落悠闲的托着下巴,眉眼间浓浓的笑意。月上柳梢头,风拂美人面,此情此景令星璇想起在淮北竹林相伴的那段时光,进而感叹岁月荏苒人生蹉跎,最后,千头万绪只化成句:“幻琦都给瞿牧生两个大胖小子,才第个?” 梨落的脸红红:“不也是第次做父亲么?” “和不样。” “有什么不样?” “落儿,哪里不舒服?”冰焰的声音打断两人的争执,他上下左右观察半,没看出异常,才想起来应该询问当事人。 “没有不舒服,所以他才放心大胆的欺负。”梨落不客气的玉指:“帮放倒他,让他知道什么叫不醉无归。” “?刚才谁让灌醉……”星璇故意在关键处打住,他戏谑的看看柳眉倒竖的梨落,转而对冰焰抱拳:“幸会!” “繁文缛节放在里就不适合。既然要来,想必是没酒友。”冰焰笑着席地而坐:“也正好借机桩夙愿。欠多年的杯酒,理应先敬。多谢对梨落的照顾。” “生死之交,相知场,谢字未免过重。”星璇举杯笑道:“依的,咱们今日大可醉,单以酒品论英雄。” 论及人之间的友情,酒是最好的催化剂。几番推杯换盏,微醺的两人聊得愈发投机,文地理,军国大计,梨落基本上很难插上话,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上。 “喀……呱唧呱唧……” 相谈甚欢的两人被种奇异的声音吸引,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只见梨落左手根脆皮甘蔗,右手块凤梨干,吃得风生水起。 “今胃口还不错。”冰焰的语气有些欣慰。 “是没看过……”星璇摇摇头:“比起嫣然,差远。” “对,”梨落猛然想起中断的话题:“还没们之间有什么不样。” “皇位不能没有继承人,所以……”星璇轻描淡写的:“后宫虽小,实则牵系到朝堂的权力制衡,夫妻之名,君臣之谋,不能顾此失彼。唯有嫣然,从来都是坦诚以待……”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丝不易捕捉的温柔:“想,是时候给个孩子。” “周旋在那么多人身边,不累吗?”冰焰的言下之意——个就累得够呛。梨落赞同的头。 “对们,尽力而非尽心,谈不上累。”星璇淡淡笑,远望的目光有些朦胧:“还记得十年前,幻琦在碧荷园和某人打赌,赌愿意娶个还是愿意娶城。可惜,那个人根本就不关心答案。没打算问,也没有选择。后来的切,水到渠成,从不多想。” 冰焰看梨落眼,欲言又止。 梨落怔怔的咬着手里的甘蔗,好会,叹口气:“星璇,其实选对,但没意识到。人有很多时候都看不见自己的心,也样……仔细想想,真的是因为补偿或是怜悯才给嫣然个孩子的吗?就没有半期待和欣喜吗?得不到的总以为是最好的,把握在手中的幸福虽然真实,却也最容易失去,倘若有不在,还有谁能取代的位置?与其等到错过才后悔,为什么不先试着面对?” 星璇慢慢品完杯中酒,抬起头来,篝火倒映在他的眼眸,温暖的跳跃:“也么想过,可是……如今由亲口出,倒像是抹去许多遗憾。直将当作挚友,眼下般小聚,已经很开心。身为帝王,再怎么不羁于俗,总有身不由己的地方。对嫣然,唯能允诺的,百年之内,誓无异生之子,百年之后,同看青山流水。” 平淡的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当脑海中不期然的浮现那张温婉的笑颜时,星璇自己都有些讶异。或许真是梨落的话醒他,又或许原本就有样的想法暗藏于心。多年来,他在朝堂上与大臣们经营权术,在江湖上邀弄月暗访民情,无论多晚推开门,总有人默默为他端上杯刚沏好的龙井,仿佛就知道他会在此刻回家。素手研墨,红袖添香,嫣然的美并不张扬,却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他的视线,他只是不愿承认罢。有些东西出口,反而不再犹豫。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执念至深的俗人。 星璇风云变幻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他还在沉思,冰焰轻轻击掌:“好个百年之约!” 梨落冲丈夫挤挤眼睛:“就是白替嫣然喊冤,咦,见过没?” “好像……没留意。” “啧啧,可惜啊,多大美人。” “……” 夫妻俩唱和的把今晚的主角抛在边,星璇腼腆的摸摸鼻子,才想示意自己的存在,梨落转过脸:“明年个时候,们等带嫣然出来同饮杯长生酒。” “明年?”星璇头,忽然拔高音量:“差忘正经事……”他从怀中取出条链子递给冰焰:“替送给还未出世的小家伙,权当见面礼好。” 如洗的月光泼洒在林间,绞丝金链熠熠生辉,细看之下,环环相扣的间隙中嵌着数颗打磨成黄豆大小的夜明珠,条昂首摆尾的九爪金龙盘踞在底端,墨玉镶睛,华贵非常。条九爪金龙链是星璇出生时,皇祖父亲手所赠,以此无声宣告他真命子的身份。对星璇而言,它代表更多的是权势之外的亲情,因而珍爱有加,虽转赠他人,但觉物尽其用。 冰焰眼便瞧出此物来历不凡,未及道谢,梨落便笑嘻嘻的接过去:“星璇,之前才想着要和嫣然定门亲事,就么急着下聘礼啦?” “亲事?”星璇时没会过意。 “不懂娃娃亲么?倘若同性,便为兄弟或姐妹。异性呢,就相当于指腹为婚。如何?” 两名子相视笑:“有何不可?” “那好。”梨落对冰焰比划个手势,冰焰会意的捧出团白光挥开,星砂落尽,把精致的银梳子出现在他手中,柄上无数细碎的水晶石罗列成只翩然欲舞的凤凰。 “是们当年的定情之物。”梨落简单的解释:“在嫣然生产之前,交由代为保管。比较希望次是,不过也无所谓,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冰焰眼底闪过促狭的笑意,他郑重其事的拖长鼻音:“嗯……” “哎……放烟花去吧。”还好黑,脸红也没人看见。梨落努力无视笑得乱没气质的星璇,扔下冰焰迅速逃离现场…… 很多年后,茗烟不止次的在想象中描绘过个神奇的夜晚,彼时正烦卿夜烦得头包,那个纯粹靠外表骗取所有长辈好感的臭小子,基本上以捉弄为乐。如果当时能够在场,定会跳出来阻止父亲的决定,或者就在母亲肚子里和哥哥交换下性别也好……与之相反,卿夜从来都不怀疑自己向敬若神的父亲会有什么错误决定,茗烟长得不丑,没有卿婉那么闹腾,却也颇具反抗精神,将来娶回家应该不会太无聊。不过,对他位纵横三界无与匹敌的美少年似乎没多大好感,而且,臭丫头未免太会招蜂引蝶…… 缘份的降临往往无从察觉,生生代代的传奇也得以绵延不绝。当然,些后续故事并不会为今的梨落和星璇所预知,日出日落的交替,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舞台上演绎着独无二的幸福。 快亮的时候,冰焰才背着梨落回到飞花阁,疯过头,两人睡意全无,忍俊不禁的互嗅对方身上的硫磺味,有句每句的闲聊。 “去月幽谷之前拜访过轩辕真人,将身怀有孕的事情告诉他。他除嘱每日定时渡给维持孕育的灵力外,还向打听最近有何变化。” “是想……”梨落拍拍自己的脸:“在往十几岁的模样变化,对么?也发现,可能是孩子汲取灵力的同时,也得到小部分,毕竟是作为母体的。” “有没有想过,可能在分娩的时候,曾经随孩子起丢失的灵力会再回来。” “没有。” 梨落的回答让冰焰有些意外:“为什么?” “只想好好珍惜和在起的每,就像星璇的那样,直到生命尽头还能陪同看青山流水。其他的,都不在乎,除非……”梨落眯眯眼:“老实交代,有没有在外边偷看过比更年轻貌美的?” “有。”冰焰忍笑接住妻子的粉拳,顺势将带进怀中:“们的婉儿比年轻,至于貌美……”冰焰取过镜子:“瞧,已经很完美,只要般般就行。” “口是心非。”梨落不屑的皱皱鼻子:“是谁最开始跑来浣玉林招惹?” “被招惹以后不是还出现得比从前更勤么?” “……” “落儿……”细碎的吻滑过梨落娇嗔的面颊,在的唇边流连不已:“从不后悔遇见,哪怕付出再多,只要有么刻能真正属于……便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冰焰似乎越来越沉湎专属于自己的香软,缠绵良久,他才意犹未尽的附在耳边补充道:“等生下孩子,带去绿水晴川见个人,也想送件礼物。” 梨落好半才从眩晕的陶醉中挣扎着清醒过来:“什么礼物?好吃的还是好玩的?” 冰焰轻笑:“在心里,排第三?” “本来就是的,还用得着再送么?”梨落无辜的眨眨眼,随即狡黠笑:“不过,真要送的话,多少次也照单全收。” “嗯,那可以考虑下。” “准备怎么送?” 勾起妻子的好奇心,冰焰却笑而不答,梦幻般的紫眸辉映出朦胧的月,闪烁着动人心魄的瑰丽。梨落呆呆—— “不如……们来试试……现在先送次?” “落儿……”澄净的瞳色随着飘坠于地的罗带骤然加深。 “么久都没碰,难道不想么?”梨落媚语如丝,其实心里紧张得半死,万像上次那样吓跑他才叫得不偿失,个大半夜的跑出去淋凉水,另个睡醒后郁闷难当。思及此,梨落决定豁出去,不能留给他半犹豫的时间,当下便盘丝草般的缠上去:“问过大夫,适当的……是可以的。” 话没完,梨落就感到脸部阵发烫,咬唇拖着冰焰的手走向床榻,心里着实有些恼火——初为人凄至今好多年,关键时候竟然装不出半入骨的风情,自觉丢脸,却不知刻意的妖娆与然的青涩轻易就混杂成对人的致命诱惑。冰焰原本就爱极平日里妩媚娇羞的模样,眼下虽察觉出不妥,但也只顾盯着瞧,压根忘逃跑。 全身上下很快只剩件肚兜,梨落跪坐冰焰腿间,脸颊似着火,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抬头,正对上丈夫迷乱的眼神,心中蓦然暗喜,随即色从胆边生,褪去最后丝遮掩。 “看看。在肚子还没有变大之前,好好记住现在的样子……余下的半年,可就见不着……”形同迷人的小妖精,用柔媚的眼引诱他,用甜美的声音蛊惑他,用玲珑曼妙的身体引燃他。 “喜欢吗?” 烛火照映下,冰肌雪肤透出淡淡桃花之色,难以形容的娇美,水溶溶的眼瞳明亮清澈。 冰焰入魔般的头,专注而痴狂,任由梨落的小手牵引着他环上光裸的纤腰,相距咫尺,连呼吸都变得灼热。他忍不住就要去碰触那两片娇艳欲滴的唇瓣…… 但他的妻子推倒他,并俯身在他唇上舔舔。他失去理智的最后刻,听到挑逗的笑语:“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话音未落,他已翻身抱住,灵巧的舌迅速的将轻阖的唇齿诱开线,下刻,全然攻占…… 他的双手在身上飞快游移,享受着久违的细腻触感,百多个日夜的禁欲迫切寻求着释放,长吻从温柔到火热,从火热到狂乱,直到彼此都无法呼吸,炽热的唇替代掌心,缓缓滑向最深的渴望…… 红晕爬满梨落俏丽的脸蛋,而后又蔓延到全身。腰肢款摆,颤抖着拥紧他,任快感肆意冲击着神经,随着他的节奏起伏共舞。婉转的低吟伴着彼此逐渐加重的喘息,与汗水杂糅在起,绘出室旖旎。即便沉醉于激|情,冰焰仍不忘保留丝温柔,呵护着两人小小的爱情结晶…… 帘纱轻扬,模糊漫柔和的星光。 晨昏交接的迷醉,风吹落满地繁花,旋舞着,翩跹着,共谱曲缱绻缠绵。 启明星揭开幕的角探出头来,若隐若现的闪亮,将所有的切,染成最终的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所有的番外到这里也结束了(偶的h也只能这水平了,掩面……) 弄月的故事,在螭梵的番外里已经有了答案,尽情发挥可爱的想象力吧。 以后的时间,除了断断续续的修文,就是全力以赴的挖新坑。这篇文章如果再有更新,就一定是修文了。如果有大幅度的改动,会在标题上做记号。当然,8月中旬开新坑的时候,也会以更新的形式提醒大家来踩踩文案上的新链接。所以所以,别忘常来看看哦~~~ 【《txt论坛》 , 欢迎您来txtbbs推荐好书!】1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