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木一方》 分卷阅读1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1 书名: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文案 她,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只是自幼失明。 她,安于一室,性情恬淡,只是变故丛生。 她,只求觅得真相,家人安康,只是独木难支。 世事多变,难遂人愿;红尘纷扰,等闲人心。何去何从,凭利耳?从心耳? 惟不成浮木,飘零四方。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孚木南、方灲 ┃ 配角: ┃ 其它: ================== ☆、初遇 噹~ 噹~ 噹~ 阵阵悠远平和的钟声穿过高树、屋檐,透进竹帘,惊碎了一室琴音。 女子将琴从膝头移开,缓缓起了身,“今日就到这里吧。” 灰衣老僧停下手中的念珠,起身相送,“听闻近日山中不甚太平,施主途中多加留心。” 女子点了点头,慢步到门边。守在门外的青衣侍卫见人出来,默默地对老僧鞠了一礼,引着人往外走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远去,老僧才转身进了门,将女子放在案上的琴移到架上放好。 第一章初遇 马车慢慢地行在葱郁狭窄的山道上,只留下一串颠簸声。车上的两人,一个小心地驾着车,一个坐在车内小憩,忽然一阵淡淡的花香飘来,让人不由精神舒爽。 “阿青,停车。”女子挑开车帘,搭着孚青的手下了马车,“近日娘胃口不好,这木槿花倒是有些益处,你去采些来吧。” 孚青面有迟疑,“方丈说近日山中有些乱,要不属下先将小姐送回去再过来?” “你给我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呆着,你早去早回。” 孚青不再劝说,将她带到一处隐蔽的树下,自己施展轻功往花香浓郁之处寻去。 因着日暮,一群群飞鸟振翅返巢,间或的几声鸟啼,清脆婉转,伴着山间的凉风,沁人心脾。 女子安静地站在树下,一边把玩着腰间的木坠子,一边回忆着今日学的曲子,有些出神,连有人走近都没有发觉。 “……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处理干净……太子那里……”隐约传来的声音让女子回神,只是此时避开为时已晚,正想着法子,不料脚下踩到了枯枝。 “谁!”一声粗沉的呵斥之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女子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紧握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紧张。 她知道一旦被发现,不论她说什么,来人必定不会滥发善心,眼下只能侥幸此处不会被来人发现。只是听那越来越近的声音,她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正当她失望之际,一双手将她带离了原地,而后落到了树枝上。她压住心惊,生怕一动便惊动了树下的人。 她清楚救她的不是阿青,虽然此人善恶也难分,但总好过被留在树下。 良久之后,脚步声渐渐变弱直至消失,女子正待出言相问,只听树枝一动,身后的热气便消失了,那人……就这么走了?女子用手摸了摸身后的树干,那人留下的温热还没有散去,周遭也还留着一缕那人的气息…… “小姐!你在哪里?”孚青的声音将她唤醒,“我在这。” 两人回到府中时,早有一位美貌的妇人等在府门口,看到马车回来,直接提裙走了过去,“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话是对孚青说的,眼睛却注意着正下车的人。 “娘,我回来了。”说着伸手准备去牵妇人的衣袖,妇人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手,“进去吧,下回早些。依娘看,还是留在府中好些,莫要听你爹和哥的……”妇人嘴上唠叨着,却时时注意着身边的女儿,生怕她磕着碰着。 “娘,大哥是不是要回来了?”女子握着妇人温软的手,虽然有些热,但舍不得放开。 “快了,你祖父祖母回京前定是会回来的。”进到房中,妇人嘱咐人打水给她净了手,“话说回来,你祖母的寿礼还没准备呢,要不明日你和我一起的看一看?”说着谨慎地打量着她面上的表情。 “好。”见她答应,妇人面带笑意地将一碗温热的银耳羹放到她手中,“那就说好了,可不许你变卦。” 女子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她祖母的寿辰还有月余,哪急着这几日去备寿礼?况且往年都是她娘亲自己一人拿主意的,又哪需她帮忙?只怕是她不想她去寺中又不好直说才出此下策吧。 “南儿回来了?”孚星云见女儿面上有些红润,心里很欣慰,她这女儿自幼体弱多病,不论吃多少补药,面上仍是难见几分血色,自允她出门后,面色到是好了不少。 孚木南点了点头,刚放下碗,手里又被放上了另一只碗,她颇有些无奈道,“娘,我已经饱了,这个明日再吃可好?” 李衣风不依,道“明日有明日的安排,今日是鹿茸汤,明日是燕窝……” 孚星云见女儿虽面上无什么反应,但搁在桌边的左手,拇指却不经意地磨着食指,便知道了她的心思,“好了,物极必反,凡事都得有个度,哪有像你这样一顿乱补的?” 孚夫人有些不服气,但是她确实怕女儿身子受不住,于是讪讪道,“知道了,只是今日的已经熬好了,倒了也浪费……南儿,要不你今日喝了,娘明日不熬了便是。” 十三年了,从她记事以来,这样的事几乎天天发生,她本该已经习惯了,只是那些东西吃几年还能忍一忍,但是吃上上十年,再好的耐心都已经磨没了,可是她没办法,只能继续忍着。虽然知道明日不熬后日还会接着熬,但能少一日是一日,不是吗?至于后日的事,后日再说。 “东儿还没回来吗?”孚星云用完膳,才想起一直未曾露面的二儿子。 “说是孙家大小子回来了,晚上要和他们一起玩,不回来吃了。”李衣风见女儿将汤喝完,才动手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没吃几口便放下了。 晚边,孚星云整理完公务,搂着妻子睡下,“近日你胃口不怎么好,要不我明日拖李太医过来看看?” 李衣风笑道,“人家李太医是好说话,但也不至于一个小病小痛就去麻烦人家吧?” 孚星云仍是不放心,“当初生南儿时,你身子也亏损的厉害,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注意点总是好的。”见妻子点头,他才安心歇下。 ☆、第二章 寿礼 对于唯一的女儿,李衣风总是格外的疼爱。除了这个女儿来之不易外,还因着她太过乖巧。 自出生,便一直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四岁之后,洗漱穿衣、走路用膳、练字习琴,更是样样自己动手,不从假手于人,常常让人忽略她的眼疾。相较于两个儿子,可以说甚是省心。但也正因如此,李衣风愈加小心,生怕她有个不适,独自瞒着不说。 有了这样的心思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2 ,李衣风便想着要将孚木南时时放在眼前,但又怕扰了她的清净,于是有事没事只站在孚木南的院门口看看,直到确定没什么反常才离开。 如此这般,倒是不难理解她为何会反对孚木南出门。人在眼前时尚且担心会出现意外,何况是将人放到吵闹拥挤、乱象丛生的街上?无奈她拧不过孚星云和孚木北的劝说,也只能暂时让步。 李衣风一开始放心让孚木南出门,是因为出门都是坐马车且有随从时时跟着,堪堪避开了与旁人的接触。 直到一日,李衣风突然发现,女儿每次出门必到安云寺,且一去便是小半天,回到家中也只是抱着经书一本本看时,心中顿生警觉,且不说去安云寺的途中人烟稀少、路途崎岖,单就那些阿弥陀佛就让她忧心不已了。 她想着她家南儿本就性子极淡,若是听多了那些个佛法,一朝入了佛道,该如何是好?想来先去,觉得还是让她多出门,到街上处处,沾沾世俗气为妥。 是以一想到置办寿礼,第二日一早,李衣风便拉着人出了门。 “夫人、小姐,玉铺到了。”孚青将马车停稳,放好脚凳,才挑起车帘,将人扶下了车。 玉铺掌柜一看到门口的马车,立即放下手中的账本迎了出来,“夫人今个儿怎么想起小店了?正好,店中新到了一批货,要不拿出来您瞧一瞧?”说着用眼神示意伙计去拿东西。他一时忙着招揽生意,倒是没有看到后面的孚木南。 李衣风朝掌柜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眼摆出来的玉器,一件件虽然都是上品,但都少了些新意,“听说掌柜的铺子里来了一樽不错的如意,不知可否拿来瞧一瞧?” “夫人要看,在下自是不敢藏私。只是不瞒夫人,那是祖上留下的东西,虽说只是一个物件,但是留久了,也成了个念想,是以不敢轻易变卖了……” 李衣风自是不会为难他,只是道了声可惜,这时到后屋取货的伙计已经抱了几个锦盒回来了,“夫人要不看看这几件?” 李衣风看了看锦盒里的玉件,拿起一串白玉珠,仔细看了看,而后放到了孚木南手中,“南儿看看这个如何?” 那掌柜的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人,只是一眼,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毕竟孚相独女自幼目不能视,在当年孚府遍请名医时便已人尽皆知了,“夫人、小姐,这串白玉珠可有些来头。它是从一整块白玉中取材的,而这白玉之前可是前朝皇族用过的,后来几经辗转才入了行家的手,经工匠雕琢才有了如今的细腻清洁。” “历经沉浮冷暖,阅遍尘世坎坷,也算是有些灵性了。只是这玉虽然没了戾气,但毕竟温润不够,我看还是那边的和田玉更适合一些。” 李衣风随着她朝向的地方看去,果见架上摆了一串和田玉珠,一旁的掌柜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麻利的取下玉串放到了两人面前。 李衣风拿起珠串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只见那玉温润柔软、光洁如脂,确实更适合长者佩戴,“就这串吧。” “孚夫人真是好眼光,让我都忍不住有点动心了呢。”掌柜的正待装盒,一只珠翠罗列的手将珠子拿了过去。 “原来是胡夫人,夫人若是喜欢,那送予夫人吧。”李衣风一脸和善地看着面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 来人正是吏部尚书胡定的正室,经商世家,自小便这般穿金戴银,每一步都叮当作响,坊间戏称其为“响叮当”,说来,李衣风虽是与其无甚深交,但许是皆为商人之女,这位胡夫人每次碰到她,都想着要较量一番。 胡夫人正待说什么,却转眼看到了一旁的孚木南,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讥讽,“哟,这便是你家闺女吧,嗯,这份别致我家宁儿还真是比不上。” 孚木南拉住李衣风的衣袖,稳稳地行了一礼,“晚辈见过夫人,听闻胡家姐姐自幼由夫人教导,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很不一般,晚辈自是不敢与胡姐姐作比。” 孚木南一番话,说的胡夫人心里舒坦不少,“你也不要丧气,毕竟你胡姐姐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说着扭头在店中扫了一眼,便扭着腰走了。 李衣风看着掌柜的包东西,没有做声,一见东西包好,将银子一放,拿了东西直接出了门,孚木南听到声音,微微笑了笑,“让掌柜的见笑了。” 掌柜的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意识到什么,才要说话,见刚刚出门的人又走了回来,才放心地回去整理账本。 李衣风一走出门,便想起了被留在店中的孚木南,只得心疼地走回去领人。这一来一回,她的气也消了不少,于是又想起了之前的事,忍不住拿手在孚木南眼前晃了晃,见她没反应,提拎的心才往回放了放,已经辨不清喜忧了。 “南儿如何知道店中那处有一串和田玉珠?” 孚木南笑了笑道,“阿兰喜欢外面的事。”阿兰的邻居极中意那珠串,但苦于银两不够,只能在每天经过时,在门口看几眼。 李衣风一听便知道了原委,木南院中只有阿兰这一个侍候的小丫头,那丫头又正是好奇的年纪,见南儿不嫌她烦,便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要到她跟前说一说,这珠串怕也是那丫头告诉南儿的吧。 寿礼之事办妥,李衣风却不太愿意太早回府,“我们娘俩难得一道出门,要不带你去置几套夏衣?” 说到置办衣物,孚木南的衣物按理说当是李衣风打理,只因着家中人看不得这位当家主母那花花绿绿,艳丽非常的癖好,商议之下,决定交由一向素雅的孚木北打理。当然李衣风那独特的癖好也只用在孚木南身上,在她看来,孚木南的年纪最该是花红柳绿的。 这一次,大儿子不在,而女儿和成衣铺就在眼前,李衣风心中确实有些迫不及待,只是她忘了另一个变数,孚木东,相府的二公子。 “娘怎么把阿南带出来了?”孚木东一脸探究地凑上去,将孚木南拉到身边看了看,见没什么怪异之处,才擦了擦脸上的汗。 李衣风见儿子防自己像防贼一般,心中不免有些不愉,“臭小子,你不是和孙冀然去兵营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孚木东看了看从云中冒出的日头,将孚木南扶上了马车,“今日鸿大哥临时有事,我和阿然就回来了,只是这样时阴时阳的天,实在闷得慌,娘将木南带出来不是受罪吗?” 李衣风也抬头看了看,一时有些心虚,“出门的时候还蛮凉爽……是吧?南儿。”见孚木南点了点头,才挑眉看了孚木东一眼。 后者没有理她,直接让孚青驾车回去,李衣风之前的盘算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三章 木西 孚夫人李衣风今岁已三十有八了,大儿子孚木北现年十八,二儿子孚木东现年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3 十六,女儿孚木南现年十三,儿女双全,在子嗣一事上也算是圆满了,是以李太医告知再有身孕时,夫妇二人皆是十分意外。 李衣风生孚木南时,险些一尸两命,所以再有身孕,孚相不免心存忧虑隐忧,既怕再发生当年之事,更怕孩子生出来有什么缺陷,这么多年了,虽然府中上下对孚木南的眼疾一直避而不谈,但它一直是孚家人的心病。 “只要娘好好的,我们总是好的。”孚木南轻轻地摸了摸李衣风平坦的小腹,忽然说到。 李衣风眼眶顿时有些湿润,拉过她的手握在了手中,“娘知道了,咱家的小木西快出来了,得去置办点衣物……” “李太医说……”不待她说完,李衣风便笑着将她打断了,“你娘都生了三个了,哪还要听什么太医的?”说完便不由分说的要拉着她出门,幸得管家孚叔及时赶到,“夫人,宫里送帖子来了。” “帖子?宫中哪一位送的?”李衣风有些疑虑,孚府在朝中一直无党无私,这在京都是众所周知的,如今宫中将帖子送到了府中,不知会不会惹来什么事端。 “是太后那里送的,请的是一众小辈。”管家将帖子递了过去,示意跟在后边的孚青将孚木南带出去。 李衣风只做不知,将看完的帖子放到一边,“太后的寿宴就是那个时候吧,皇子公主们也到了适婚的年龄……看来这次是躲不过了。” “夫人无需忧心,主子和陛下心里都有数。眼下最要紧的是静养。” 女儿的话可以不听,但这位管家的话却是不能不听,不然晚边有的是人念叨她,“那南儿就交给你了,对了让孚青多带她去街上走走,若不见一见人心的险恶,迟早……” 不待她说完,管家便行礼退了出去,见到人出去,李衣风也未气恼,见惯不怪。 翌日一早,被从被子里□□的孚木东迈着迷蒙的步子来到孚木南院中时,她已经随着孚青在练身体了,听到脚步声,虽惊讶了一下,但并未停下动作,“二哥,早。” “怎知是我?”孚木东倚着树打着哈欠道。 “二哥的步子比爹和大哥的快,又比女子的要重一点,在府中独一无二。”不待他开口,她接着道,“二哥这么早过来……是娘有什么嘱托吗?” “又知道了?娘让我带你出去转转。”“现在?” 孚木东看着还泛着青的天色,“娘说了,城北张记的包子,里少河岸的午膳,城西双丝铺的衣裙,城南珍宝斋的首饰,缺一不可,不赶早怕是不行。” 打完一套拳,孚木南稳了稳气息,才进屋洗漱,随孚木东出了门。 孚木东嘴上不说,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他这小妹虽然看着好说话,但她若真不愿意……他是劝不动的。 马车在繁闹的大街上行了一段,便停了下来,“公子、小姐,包子铺到了。”孚青将马车缓缓停稳,出声提醒还在絮叨的孚木东。 “二哥,那边的馄饨好像不错?” 孚木东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果见不远处有一处卖馄饨的小摊,摊旁的几张小桌已经坐满了人,桌旁还有不少人等在一旁,有些等不及的直接端着碗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开吃。 “这路边的小摊怕是不干净,而且那边也没有座位了?”要是她有个闪失,他真怕被他娘给削了。 “等等便是。”她也不多说,只是稍稍扯了扯他的衣袖。这下,孚木东再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了,她从小就不会撒娇,有什么想要的都闷在心里,不吵也不闹,一碗馄饨……罢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他担着就是。 半晌后,两人才等到位子。 “这里的馄饨比厨房金婶做的还好吃。”听到对面没有动静,孚木南舀了一个递了过去。 孚木东心中虽不愿意,但也不忍拂了她的面子,凑过去尝了一个,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嗯,真好吃!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随即端起自己的那份大口吃起来。 听到声音,孚木南笑道,“二哥的耐心只怕都用在习武上了,哪有心思寻思哪些东西好吃?” 孚木东嘿嘿一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哎呀,差点忘了孙冀然那小子说鸿大哥今天沐休,要我早点过去来着!” “你去吧,我去济书斋等你。”孚木南慢慢吃着馄饨道。 “这可不行,我还要带你去置衣服呢。” 孚木南擦完嘴,想了想道,“这些事情阿青会办好的,你放心去吧。” 孚木东想了想,发现确实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嘱咐了孚青几句便去了。 济书斋,是都城中最大的书斋,它的“大”不仅仅因在它的藏书多,还在于它的名气。每年贡士在殿试前都会先在这里论战一番,胜者即使最后未入三甲,也会成为京中各府的红人,是以有了“朝中有三甲,斋中又三甲”的说法。 要说这书斋的主家,那也是百姓津津乐道的,因为它既不是富商用以揽财致富的家产,也不是王公贵族招揽贤士的私业,而是翰林院那帮大学士整出来的提携后辈的场所,有那么点殿前抢人的味道,不过因为它确实捧出过一个殿前发挥失常的宰相以及几位贫寒的尚书和侍郎,加上平时行事也颇有分寸,所以座上的那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斋中最让人百姓感兴趣的还是那些话本、传记和野史,斋中进出不论身份的规定,让不少识得些字的百姓乐意到此处消遣一二。是以这里经常可以看到锦衣和粗布夹杂着坐在一起,不可谓是京都的一个“奇观”。 孚木南来到这里时,斋中已有了一些人,孚青将她带到一处偏静的空处坐下后便去帮她取书了,她自己拿出袖中未读完的书读起来,说到她的书,以前都是孚木北替她扎好的,也就是用粗针从背后扎孔,孚木北出门游学后,这事就落在了孚青的身上。 半晌后,一串沉稳的脚步声停在她身边,感觉到来人已经坐下,她估摸着是孚青回来了,偏过头轻声道:“阿青,这里可是漏了一行。”一时未见回音,她才察觉有异,连忙道歉,“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无碍,似是我坐错了位子。你说的那处空了一行,上边并没有印字。”年轻的声音温润平缓,犹如和风。 听到对方似是起身准备离开,孚木南忙道,“这斋中的位子并不属于谁,公子愿坐在哪里请随意。” “那打扰了。”听她如此说,男子又坐了回去,其实他刚刚只是准备去取书,并没有走的意思,听她这么一说,只得示意随从去做了。 两人一时无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小姐,书借好了。”孚青在她身边小声的说,孚木南点了点头,“书借回去抄吧,娘吩咐的那些衣裙和首饰还得麻烦你去买,我在这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4 里等你回来。”孚青有些不放心,但也知道孚夫人难敷衍,于是嘱托了掌柜几句便去了。 斋中偶尔会有人进出,但一直算安静,不时传出的翻书声让人很是舒心,不过孚木南这般特别的总会引来些不一样的眼光。 “看。”轻轻的衣袖摩挲声响起之后,一个声音小声地传来,虽然声音不大,不过放在安静的地方,却也不小。“什么?”“对面那人的眼睛!”“呀,是个瞎子”“啧啧,都这样了还出来丢人现眼也是难得!”……两个人的声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也纷纷看了过来,孚木南听在耳中,只是看着自己的书。 “咳咳”旁边的声音打断了旁桌两人的讨论,在一阵响动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近午时,斋中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孚木南手中的书早已看完了,因孚青还没有回来,她便就那样坐在那里等着。 虽然被随从默默催了好几回,但男子只做没事人一般,也在那里坐着不动。好在孚青终是回来了,不然那随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人离开,男子才带着随从直奔城西饭庄而去。 也是无巧不成书,男子一到渡边庄,便看到了刚刚离开的人正坐在楼上的窗边。只是他还需去赴约,无暇他顾。 ☆、第四章 受伤 孚木南和孚青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紧不慢的地吃着,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一时间便只能听到碗筷偶尔相碰发出的轻响以及窗外起伏的市声。 “小姐,对面的人往这边瞄了好几眼了,似是书斋中旁桌的两人。”看她不甚在意,又道“旁座的公子也在。” “嗯。”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放下竹筷,“阿青,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孚青做完事回来后,两人便准备离开,对面的人见他们要走,也连忙起了身,“两位请留步。” 孚青见到刚刚一直往这边看的两人挡住了去路,不由眉头皱了皱,“两位有何事? 其中一位青衣公子觉察到他的不愉,连忙道歉,“对不住,打扰二位用膳了,今日我与家弟在济书斋对小姐有些冒犯,索性小姐大量未与我二人计较,正巧在一处用膳,所以特意过来给小姐陪个不是。”说完拉着旁边的蓝衣公子向孚木南拱手行了一礼。 “两位并没有说错什么,不需要道歉,若无他事,现行告退。”说完便示意孚青带自己离开,只留下两人愣在原地。 另一边,当申泽玉被告知饭钱已经有人代付之后,看到对面空了的饭桌,心中有了几分明了。 “本王近来是不是脾气太好了,以至于你现在都敢毫不知会地爽约然后明目张胆地走神?”方灲放下手中的酒杯,邪魅的眼中透着些不悦。 旁边的随从吓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反倒是被责备的人笑得一脸温和,“怀丘,你说如果一个瞎子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庇护会如何?” 他的话,让方灲不经意的想到了前几天救过的那个瞎子,不由得眯了眯眼,“死路一条!” 申泽玉愣了愣,然后释然一笑,“还真是不留一点情面呢。不过我以为,瞎子也许会自我庇护,也为未可知呢。” “无所谓,反正与本王无关。你今天怎么在意起瞎子了?”方灲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看向对面的人,眼露探究。 “因为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瞎子。”所以临时改了方向,忘了这位的阴晴不定,将人晾了一上午。 “那最好不要让我知道这人是谁。”方灲将扇子啪地扔在桌上,交叠着双手,嘴角带着丝丝戾气。 虽然自小一起长大,但偶尔被他这么看着,申泽玉还是有些受不住,只得低头喝酒,借以避开他的目光。 饭后,孚木南并没有回书斋,而是上了安云寺。 安云寺处在半山腰中,要比山下凉爽很多,也正因如此,山下早已凋谢的花,在这里却正是繁茂。不过孚木南倒不是因为这些,这寺中让她留下的唯一的理由是这里的方丈,慧施,每每与他聊天,她就如同见到了祖父一般,很是舒心,不过有些不同的是,她更愿意将这位长辈视为忘年之交。 “师傅说下午要会客,木南施主请自便。”小贽说完就离开了。 这样事时有发生,孚木南已经习惯了,自己由孚青领着去了常去的禅室。因为来的多,房中已经放了不少她留下来的东西,书、琴、笔墨,甚至还有几个冬日的暖炉。 澄澈的日光透过繁茂的香樟,在桌案上洒下斑驳的影子,伴着香炉中的缕缕檀香和偶尔的翻页声,让这方小小的禅室显得格外静谧。门外的小贽拄着扫帚踟蹰了良久,终是决定不去打扰,正准备离开,却见屋内的人已经起身朝门外而来,“小贽师傅有事?” 小贽见一直跟着她身边的侍卫不见了踪影,便连忙扔了扫帚,走过去扶着她,见她自己走得甚稳,便又松开了手,“也没什么事,就是……被师叔责罚了。” 说来也奇怪,虽然她看着不太好亲近,但他有什么事都会不自觉得和她说上一说,“木南施主,你说出家人为什么一定要念经呢?今日我只是稍稍迟了一会儿,师叔便罚我到后院来扫地,可是就算我去了早课也不懂自己在念什么,那为什么还要去呢?” “许是你师叔没睡好或是晨间没吃好,心情不好。”孚木南在香樟的坛边坐下,认真地道。 “怎么可能?!我师叔可是高僧,他对衣食从未讲究过,他对佛法的理解可是和师傅不相上下,有一次……师叔可是很聪明的人……” 孚木南就坐在一边听着,只是在他偶尔停下来时会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木南施主,你说是不是我错了?师叔这么聪明,他罚我,让我念经一定有他的道理对不对?只是我现在还太笨,不明白师叔的用意。” “那小贽师傅问一问你师叔不就知道原因了吗?” 听她如此说,小贽顿时豁然开朗,对呀,去问师叔不就知道了吗?于是起身跑了出去,似是想到什么,又跑回来向孚木南道了声阿弥陀佛才又跑开。 听到脚步声远去,孚木南起身准备进屋,不料踩到了小贽扔下的扫帚,一个不稳便跌了下去,手肘正磕在坚硬的石坛边,一时痛得没了知觉,坐在原地一动没动。 慧施在远处看到后,正待走过去,却见身边的人已先一步走过去抱起了地上的人,阔走进了禅室。 “脱臼了,方丈这里可有药酒。”他才走进屋内,便听那人问道,“有,老衲去拿。”说着出了门,仅留下两人在房中。 孚木南所有的思绪都被手臂上的疼痛带走了,只知道自己被人抱着走了一段路,然后被放在了椅子上。 忽然手臂一凉,孚木南忍不住缩了缩手,这一动便有扯到了伤处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5 ,让她忍不住抽气,继而她乱动的手被人稳稳拉住,“别动!”低冷的声音,让她心一惊,只是这人身上似曾相识的味道让她安心了不少。 见她不再乱动,方灲松开了抓着她的手,站在一边等慧施回来,房内一时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药来了。”慧施打破了沉默,将药递给了方灲。后者接过药,径直将孚木南的袖子往上推到了肩下,整个手臂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漏了出来,一旁的慧施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方灲一点旁的反应都没有,稳住欲动的手,将药酒倒了些在破开的伤口上,待清好伤口,直接利落地将脱臼的骨头推了回去,饶是孚木南有了些准备,还是痛得冷汗直流,脸色更加煞白。 慧施在一旁看的也是心惊,那手法虽然漂亮,但难免太过……粗鲁。 方灲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见人已经无碍,自顾出了门。慧施看了看椅子上的孚木南,吩咐院外的小僧去打水,“施主这身衣服,只怕得换一换了。” 孚木南缓了缓道,“看来阿青买回来的衣裙用得上了,不过还得劳烦方丈替我向刚刚的公子道谢。” ☆、第五章 将离 孚木南的伤除了孚青,府中并无他人知道,倒不是府中的人粗心,只是自受伤后,她便整日不呆在府中,就算回到府里也只在自己院中,是以其他人也难以发现,唯一一个心思细腻的孚夫人,因着怀孕有些精神不济,又因着她巴不得孚木南多出去转转,所以也没有起疑。 其实孚木南近日只去了两个地方,济书斋和渡边庄,一个是为了度日,一个是为了饱肚。虽然她有心想去安云寺,只是路途过于颠簸,实在不宜养伤也便作罢。 申泽玉近来也只去两个地方,安王府和渡边庄,一个是为了论事一个是为了见人。虽然他有心想去济书斋,只是代价过于沉重,实在不宜尝试只得作罢。 “小姐,上次书斋中的那位公子又来了,可要再去答谢?”孚青远远地看着对面雅间的人,低声道,上次替人结了一次账,不料昨日碰到又被人还了回来。 “不用了,就欠着吧。” 见她如此说,孚青也未再问,只是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听我爹说,大公子要回来了,就在这几日。” “大哥?孚叔说的可是真的?”孚木南有些惊喜的问。 “应是真的,我爹说,大公子在给老爷的信上是如此说的。” “如果没错的话,大哥是提前回来了……最近京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孚青正待回话,却被人打断了,“木南,你都到外面晃荡这么久了,都不去找我是怎么回事?”说着一手就往孚木南手上拍去,幸亏孚青手拦得快,才没伤到。 “怎么?”孙明珠狐疑的绕着孚木南看了看,又准备伸手去碰她的左手。 “孙小姐!”见她又要动手,孚青连忙出声制止。 孚木南笑了笑,“没事,前几日伤着了,怕你知道了告诉二哥,就没有去找你。” “伤了?你一般小伤不瞒人的,来来来,我看看。”说着又要去拉她的袖子。 “已经看过了,只要静养些时日便好了。”孚木南拉着她的手,让她在一旁坐下。 不过孙明珠还是一脸不信,“真没事?你都躲到外面来了!谁不知道你最不喜欢往外面跑啊?” “那你自己看吧。”说着就将左手放到了她眼前,孙明珠见她如此坦荡,又想着这毕竟是在外面,众目睽睽的也不大好动手,心中的冲动也歇了歇,“好了,我信你便是,只是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在孚木东面前说漏嘴。”见她没什么反应,孙明珠又接着道,“三日后的宫宴,你会去吗?” “宫宴?”孚木南倒是第一次听到。 “是呀,听说是太后下的帖子,让各府中的晚辈都去,听我娘说,这次好像和以往的宫宴不太一样。”孙明珠边吃边道。 “我娘没和我提过此事,这次应和以往一样。”孚木南说着,想到了孚木北提前回京的事,不知道和此事是否有关。 孙明珠点了点头,“也是,还是你娘好,年年都给你把这些事推了,哪像我娘?我一想逃她就嚷着要打断我的腿,那什么宫宴有什么好的?不能动不能吃只能假笑,难道看着那一堆堆脂粉笑一笑就能够饱肚子?!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年年都要弄几场……” 孙明珠话没少说,饭也没少吃,转眼,桌上的菜已经被她挑拣得差不多了,她戳起最后一个丸子道,“你们吃饱了没?要不要再来一点?” 孚青见惯不怪,很是平静地又叫伙计上了几个菜。 “对了,还有个事,先说好,你可别和孚木东说是我告诉你的。我大哥要回北地了,我二哥想跟着去,我爹已经允了……孚木东好像也想去,不过孚相好像没答应,这几天偷偷伤心来着,做事都没什么精神。” 虽然知道孚木南看不见,但孙明珠还是有些不自在,眼睛故意到处乱看,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知道了,我会和爹说说看。” 听她如此说,孙明珠顿时有些脸红,“我来找你真不是为了这事,你不要误会!” 孚木南难得笑得开心,“嗯,我知道了。” 见她这幅模样,孙明珠倒是真有些急了,“是真的,孚木东说晚上鼓楼有场不错的戏,让我带你一起去。” 孚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越解释越乱,要通知人看戏,吃完晚饭来都不迟,何必午饭都不吃就急巴巴地赶过来?而且看她这一身,便知道是从军营直接赶过来的。 孙明珠见孚青这块万年石头都笑了,索性闭上嘴埋头扒了几口饭,便打马而去。 “阿青,我想拖你大师兄铸两把剑……”孙明珠离开后,孚木南轻声道。 ☆、第六章 回府 孚木北是在宫宴的前一天晚上回来的。 府中人虽早已知道他要回来,但真正见到人时,都还是激动不已。一时间报信的、接披风、搬行李的、端茶送水的、嘘寒问暖的、准备晚膳的,一个个的,面上都带着喜气,就跟过节似的,打心眼里欢迎这位玉树兰芝、俊逸谦和又温润如玉的主子回府。 “不用忙了,都去休息吧。”孚木北擦过手,示意众人去休息,便径直往孚木南的院子去了。 尚未进院门,他便听到了里面的琴声,悠悠扬扬,似古寺的钟声,又似洗涤心神的梵音,让他途中的疲累渐渐消退。 一曲终了,他才走进院子。 孚木南听到脚步声,有些迟疑,“大哥?” “怎么只用一只手?”见她不自觉地将左手往后藏了藏,孚木北不禁眉头一皱,“伤了多久了?”说着伸手就去看她受伤的手,红肿已退,但大片淤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6 青和伤痕还在,可见当时伤的不轻。 孚木南乖乖的坐着让他检查,“已经好多了,再过几天就没事了。对了,哥来看看这琴,外祖父让舅舅送过来的,不过没让娘知道。” 外祖父虽因不满爹娘的婚事一气之下不认女儿了,但两位老人家和几位舅舅对他们几个小辈还是挺上心的,时不时会拖人送点东西过来,只是一直瞒着没让娘知道。 孚木北将她的手重新包好,才去看石桌上的琴,“外祖父手中哪有凡品……这琴只怕是外祖母亲手所制。”孚木北看清琴声上的字,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外祖母会制琴?”孚木南有点诧异,据她所知,外祖家世代经商,外祖母亦是商家出身,但从未听说过她会制琴,外面甚至有传言她老人家除了经商其他一概不知。 孚木北笑了笑,“娘虽然不愿谈外祖家的事,但爹曾透漏过一些,何况这次我还去拜访过两位老人家,多少知道一些。”见她若有所思,孚木北转而道,“小南的琴是从哪里学的?” “安云寺的慧施方丈教的,只是学个皮毛。” 孚木北笑着拿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挪过桌上的琴,便慢慢弹了起来,还是刚刚那一曲,不过琴音却有了一丝变化,同样轻弄慢捻,但比起孚木南的来,多了一丝辽阔与豁达,她听着听着,身心就像漂浮在云间,沐浴着徐来的清风,待风渐息、云渐散,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终是要曲终呢。” “曲终人不散,”孚木北放下手,还待说什么,只听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哥、哥、哥~,你回来啦!”孚木东爽亮的声音顿时冲散了刚刚的些许忧伤,整个院子顿时热闹了起来。 “阿弟。”他仔细看了看站在一边面带惊喜的孚木东,“高了,壮实了。” “嘿嘿,那是,我现在都快赶上孙冀然了,那小子,壮士地就像一头牛……”他一边数着身边的趣人趣事,手脚也没闲着,说到激动的地方往往会比划几下,其他两人就安静地听着,孚木北偶尔问几句,孚木东说的也更有兴致。 头顶的夜空因着将圆的清月而清晰可见,夏夜的凉风柔柔的,拂过人的脸庞、发梢、衣摆,最后消失在草丛中。 翌日一早,孚家的饭桌在两年之后,终于又聚齐了一家人。 “托了这宫宴的福,小北回来了,你爹也不用去早朝,这一家子终于聚齐了。”李衣风开心地道。 孚星云盛了一碗粥递到了她手中,对桌上的其他三人道,“你们都多吃点,待会还要进宫呢。” “小南也要去?”李衣风不由地问道。 “陛下特意和我提过此事,推脱不得。”孚星云也是一脸严肃,“不过仔细点,倒不至于出什么事。”说着看了看一旁的孚木南,“再说再过两年木南也要及笄了,总有些人会坐不住的。趁着这次表明我孚家的态度,也未尝不可。” 孚木北点点头,“娘放心,小南我会照顾好的,不会出什么事。”孚木东也是再三表示自己不会让孚木南不会受欺负。只有当事人安静地坐在一边,安静地吃饭。 ☆、第七章 宫宴 为了参加太后寿宴,各府各院早在月前就已开始准备了,繁盛街的各秀坊、衣裳铺、玉器铺、脂粉铺生意都格外红火。 寿宴当天,整个京都早早地醒来,华服丽影、宝马香车,让沿途的街道都较平常娇艳了几分,早早等候在两旁的看众也是大饱眼福,之后几个月的茶余饭后也算是有着落了。 不过将军府的二少爷却是个例外。 “少爷,起床了。”“少爷,衣服我拿过来了”……“少爷,热水我端来了,你快起来。”……“少爷,大公子那边派人过来催了。”……“少爷,水要凉了。”……“少爷……大公子说,孚三小姐也会去,要……” 看到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孙填以为这一招已经不好使了,正准备再去向大公子请教时,床上的被子突然被掀到了一边,一个衣衫不整的人立马出现在了眼前。 孙填忍不住扶额,孚家小姐还真是少爷的死穴,不过说到两人的关系,虽因着孚二公子的缘故,少爷与孚小姐算得上青梅竹马,可两人一直不对盘,一见面就掐,当然只是他家少爷单方面地呛人,亏得人家孚小姐还能一直以礼相待。不过说来也奇怪,他家少爷虽然总是看人家不顺眼,但还总紧赶着往人家跟前凑,很有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孙鸿奕兄妹三人进入宫中时,厅中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孙冀然在一堆眼花缭乱中找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到孚家的几人,一腔昂扬斗志憋着无处散,不免有些烦躁。 一旁的孙鸿奕看到一大早就开始生闷气的弟弟,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该来的总会来的,急不得,来先垫垫肚子,不吃东西待会可没力气吵架。”说着把一碟糕点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又不是小孩子,吵什么架。”话是这么说,孙冀然还是听话地开始吃东西,只是眼睛时不时地会往外瞟。 孙鸿奕看在眼里也不戳破,他这个弟弟就是死要面子,小时候因为意外落水被恰好在一旁的孚三用盲杖救了一回就觉得失了面子,是以每次碰到人家都会冷嘲热讽一番,人家小姑娘倒是不计较,每回都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孙二哥”,然后站在一边由着他发泄,不过这态度却让爱面子的某人感觉受到了无视,怒气不消反涨,一次次越发地变本加厉。知道这都是小孩子的别扭心思,孙奕鸿也没有要管的意思。 孚家是在近午宴时才踩着点进来的,其他人还没来得及上去寒暄一番,太后便由皇帝和皇后伴着入了席。 众人行完跪礼,祝贺了一番,皇上便直接宣布开席。因为不谈国事,君臣间没了往常的严肃,偶尔还能调侃几句,倒也和乐融融。 “孚爱卿,你家长子虚岁该有十九了吧,这次回来可还继续游学?” 元皇看似拉家常的一句,让在座的众人都警觉起来,孚星云恭敬地回道,“回陛下,犬子初春刚满的十八,虚岁确已十九了,这次专为太后娘娘贺寿而归。” “难得有如此孝心,晚宴上可得好好表现。”皇上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及别家,好似提及孚家长子只是例行公事一般。 孚木北自起身行过礼后,便安静地坐在一边给孚木南布菜,完全不知自己华灯下的修身俊容看醉了几处闺心。 布菜看似简单,但也有不少讲究,得荤素搭配,大小适当,凉热适中,吃的人只需夹着往嘴里送,不必担心殿前失仪。孚木北的这一份贴心全都看进了礼部尚书的长女孔淑的眼里,自此扰乱了心神而不自知。 毕竟是午宴,又有皇上压阵,众人都没有大喝,一盘盘珍馐多是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7 成了摆设,未及垂怜就匆匆退场,不能说不可惜。不过孚木南在孚木北的照顾下倒是吃了个饱,虽说瞧不见模样,尝起来确实是极好,也不算埋没了那帮御厨的名声。 宴罢,各家长辈陆续出宫,独有小辈被皇后以为太后贺寿之名留在宫中,双方都心知肚明也乐见其成,寒暄一番,便各归其位。 各府的公子小姐被妥善地安排在各宫之中,宫女太监伺候地极其仔细,生怕有个闪失便落下大罪。孚家兄妹被安置在一处单独的宫殿,由几个太监宫女伺候着。知道孚木南是第一次到宫中,孚木东带着孚木南沿着小路消食,“阿南觉得皇宫如何?” “路长、礼多,还不如城外茅舍来的自在。” 孚木东好笑道,“城外茅舍可没有这园中的景致好!”说着引着她的手去碰开的正盛山丹。 “这园子里的花可不是谁都可以碰的!” 传来的声音听着如花般清甜,语气中却带着点傲慢。 孚木南收回放在花上的手,往后抓拉住了欲往前的孚木东,“臣女给公主请安。”她站起身朝声音传来之处行了一礼。 “咦?原来是个瞎子,罢了,看在你眼睛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本公主可不会轻饶。”说完就准备离开。 孚木东见她出口伤人,顿时怒不可遏,“不知这是哪来的公主,真正是好风采!”不顾孚木南的暗示大声道。有人折辱他小妹,他可不能忍。 “怎么?你们乱动本公主家的东西还有理啦?”黄衣女子转身抱手,看着三尺开外的俊俏少年。 “我们并没有伤到这里的一草一木,却受到如此的苛责,公主还真是待客有道呢!”孚木东安抚似的扶助孚木南。 方静一时也来了气,自己好意放过他们,他倒好,还得寸进尺了!“哼!且不说这花木有多珍贵,多难打理,就算这是一片普通的花草,只要它长在这宫中就一定是金贵的,岂容你们从外面带来的晦气来损其康健,本公主念在你们事出有因好意宽恕,但是你偏偏胡搅蛮缠,这就别怪本公主严办了!来人!” “公主且慢,臣女有一惑,不知能否请教公主。”看到事态愈演愈烈,孚木南不得不开口,不是不相信她二哥的能耐,只是毕竟在他人家中,不能多惹是非。 “说。”方静有点不耐烦,但也不想在人前失了天家的气度,以免有些人到头来说她仗势欺人。 “请问公主,这宫中的光、雨、气与宫外的可有什么不同?” “没有。” “那公主可知宫中用的用水从何而来?” “皇兄说这宫中是从里少河引的水。” “那这宫中的土与宫外的土有何不同?” “这个……你到底要说什么,尽问些不相干的!”被她乱七八糟地一问,方静憋闷的同时,心中到底有些没底,她平时跋扈惯了,不管有理无理,只要她心情不好,定要将眼前的人训上一训。今日恰好因为前些日子将皇后的山丹摔了被罚不许参宴,心中本就憋了一口气,刚刚看到两人的行为,未经多想就拿来撒气,现在想想,能在此处出现又衣着不菲,怕并非闲杂人等。 孚木南示意她稍安勿躁,“太上皇养在民间与回宫后可是低人一等?” “当然没有。” “再问公主,您是怎么知道宫外有时疫的?” “我何时说过这宫外有了时疫?”她一激动,连身份都忘了端了。 “恕臣女愚钝,既然宫内和宫外的天、地、人都是一样,眼下宫外又无时疫肆虐,那为何宫内的花草却比宫外的金贵,为什么宫外的人带着晦气?公主聪慧,必定能为臣女解惑的,对否?” “这,这,这是因为……”即使支支吾吾仍高高地抬着头不肯放下,“算了,和你们讲也讲不清楚。”说完甩袖子离去。 “恭送公主。”听到声音,孚木东幸灾乐祸地地行礼,待人走后放声笑了起来,“大哥还道让我看着你,免得被人欺负了去,我看大哥是白操心了。不过,你怎知她是公主?” “她话中带着主人才有的骄傲,身后又跟着一批连脚步声都被仔细训练过宫人,当是宫中妃子或公主,加上她声音稍显稚嫩,后宫妃子也不能随意在有男宾休息的客院走动,所以当是公主无疑。” “感情……你只和人斗斗嘴皮子就将人气的不行,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被活活气死了。”本想说他这开眼的还如她这没开眼的,但想到大哥的嘱咐生生转了话头。 “好了,回吧,不然大哥要担心了。” 看个花都能看出一场戏,看来这宫中还真是精彩。 申泽玉本只是出来透透气,不料恰巧碰上了静安公主为难孚家兄妹,本想上前解围,结果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方灲拉了把,这么一耽搁就看到了她不一样的一面,心中不觉有异反倒有些赞赏。 “戏都看完了还不舍得走?”方灲瞟了一眼两人离开的方向,转身就走。 申泽玉也没否认,随他一起离开了。 ☆、第八章 太极 孚木南回到殿中便歇下了,不知睡了多久被外面的声音惊醒。 “怎么整天就知道睡,上次在鼓楼……像猪仔一样……诶诶,打什么打,难道我说的不对……” 听到声音,孚木南就知道自己是睡不成了,索性起身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打开了房门。 “哟,木头睡醒了。”孙冀然幸灾乐祸的声音很是欠扁。 “孙二哥好。”简单行了礼,孚木南转而问孚木东,“大哥呢?” “说是有点事,让我等你醒了直接带你去宴上。”他牵过她,顺手帮她扶正了睡歪的簪子。 孙冀然见两人都不理他,有点悻悻然,这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絮上,说不出来的郁闷,索性他也习惯了,要是哪天搭理他了,他可能反而不自在,这么想着心情也又好了点,跟着两人往宴会去了。 三人来到宴厅时,到的人并不多,孚木东眼睛稍稍转一圈发现孙明珠也还没到席,转头问孙冀然“明珠呢?” “谁知道她野到哪里去了,整天就想着往外蹦,一点都没有女儿家的样子。”说着眼睛瞟了一眼正安静地坐一旁喝水的人。 孚木东也没在意,转而和他聊起了这几天新学的拳法,这一下,二人相谈甚欢,完全将孚木南忘在了一边,后者也不甚在意,自己坐在一边。只是袖中偶尔传出的几不可闻的翻页声,才让人知道她并没有在发呆或是睡着。 将近开席,人也陆陆续续地到齐了,若是稍稍注意,不难发现不少人都重新进行了装扮。 孚木北和孙鸿奕是踩着点入席的,两人稍稍扫了一眼,具是皱了皱眉,前者是因见到自家小妹一个人坐在一边,后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8 者是因为在宴上没有见到自家小妹,看到太后和皇后入了席,两人也未声张,随便找了两个空位坐下,对面正好是孚木东三人,右桌坐的是性情乖戾、邪魅莫测的三王爷方灲,左桌则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小姐。 众人起身给太后和皇后接驾、祝寿完毕,才齐坐下。 “都不要拘束,今晚只管吃玩,不立规矩。”太后的亲切随和让刚刚升起的紧张氛围松了松。 “孔淑、孔莲、孔芝,给太后、皇后娘娘请安,祝太后福寿绵延、吉祥如意,祝皇后娘娘康健顺遂、青春永驻。”太后落座后不久,孔府的三人便率先起身向太后祝寿。 太后微眯了眯眼才瞅清了下方的人,“哟,是孔令家的几个丫头呀!这小嘴真是甜,孔令真是教女有方啊,好好好,不错。” 见孔家的三姐妹抢了先,其他几家也不甘示弱,一个个妙语连珠,逗得太后很是开怀。 “好啦,忙了这么久你们也该饿着了,先开宴吧!”太后笑着道,面上始终挂着慈祥的笑。 侍女端着各色佳肴鱼贯而出,将众人面前的桌案摆得满满的。席间偶有祝酒、聊天,比起午宴算是轻松自在得多。 宴会刚到一半,太后和皇后正准备离席,一直默不作声的静安公主说话了,“皇祖母,今天是您的寿辰,各家的公子小姐都精心准备了不少才艺呢,您不留下来看看?”说着头转向孚木东,“是吧,孚二公子。” 众人皆是讶异,一向傲慢的静安公主什么时候和孚家的公子如此熟稔了,不过看到一脸怔然的孚木东,心中的疑惑顿时解开了,看来两人不是交好而是了交恶!如此一想都有了些幸灾乐祸,“对呢,以往只见过孚家大公子的风采,倒是二公子的才艺还未曾见过呢!”“这么说来,还有孚三小姐呢!”…… 方静听到众人皆是附和,心下有些得意,憋了一下午的气,终于顺了一些。 孚木北听出了方静的有意为难,待看到孚木东稍显恼怒的表情后便知其中定有缘由,本欲出言化解,待看到在一旁小声劝慰的孚木南便放下心来。他知道木南聪慧,自是不会被这些难倒,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们两人竟然直接应下众人的要求。 孚木东站牵着孚木南在宴厅中央站好,“晚辈与家妹献上一段琴剑《太极》,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允了,来人,上琴和剑。”太后兴致盎然地道。 孚木南在孚木东的引导下,在厅中席地而坐,置琴于膝上,琴音随即从指尖缓缓流出,孚木东身随音而动,起势缓慢,似停非停,似走非走。台上的人镇定自若,台下却有些不耐烦的小动作,方静看了两眼,随即轻蔑的撇过了头。 俄而,琴音渐渐加快,舞剑人的速度也逐渐加快,慢慢的剑影一分为二,为三,为四……慢慢地在舞剑人周身划成了一个圆,剑身带起的气流慢慢散开,席间人皆感受到一股凉风迎面而来,衣发都随之轻动,一阵轻呼过后,在座的人都呆呆地看着中间的舞剑之人。 一旁的方灲挑了挑眉,随意从身后侍从的羽扇上拔了根羽毛往场中一丢,而后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懒懒地对身后的侍从勾了勾手。 当席间人还沉浸在衣踪剑影中时,一心不在焉的侍女一不小心绊到在地,手中端着的花瓣就那么撒了一地,不待收拾,地上的花瓣似是受到召唤般,一片片缓缓飞入空中,如一条游龙,随着琴音时快时慢,时散时聚,在座的人又是一阵惊呼,完全将那犯错的侍女抛在脑后。 花瓣一阵游走之后,琴音又渐渐慢了下来,舞剑人的衣袂,发丝,剑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慢,而后归一,空中飘散的花瓣似是找到了归宿,缓缓汇集于剑身。音落、身定、花聚,一瞬间完成,宛若天成。 “啪、啪、啪”太后率先鼓掌,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上,“真是精彩,这是哀家今天收到的最大的惊喜了,来人,把哀家的那对玉狮子,给孚家兄妹两送过去!” 其他人听到赏赐后皆是一惊,陛下花了两年特意从外邦寻来的贺礼,就被太后这样送出去了? 孚木东两人自是不知道那玉狮子的来历,两人受过赏后,心境都有些变化,孚木东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孚木南却是心存疑惑,“二哥,刚刚可是发生了何事?”孚木南小声问。 孚木东这才察觉事情有些蹊跷,“有人往厅中撒了花瓣。” 孚木南苦笑,“这宫廷里的人真是不好糊弄。” “不必担心,他们虽不好糊弄但是忘性也大,你听他们又在欢呼呢!这宴会才刚刚开始,太后和席间各位都不会厚此薄彼的。”孚木东嘴上是如此安慰她,自己心中也知道,不论今晚他们有没有做什么,以相府的地位,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另一边也有人无心场上的表演,“孙将军觉得刚刚的《太极》比之孔氏姐妹的《东海》何如?”方灲无聊地扯着话头。 “都好。”孙鸿奕收回放在场中的目光,不急不慢道。 想象中中规中矩的回答反常地让方灲有了继续的兴致,“哦,依本王看,这《太极》美是美,但还有点残缺。从这偶然闯入的花瓣来看,那剑气只有内而无外,致使这花瓣只有阴无阳,难谓把到了太极的精髓;孔氏姐妹的《东海》虽然没那么标新立异,但也可看出是尽了全力的,放在今日也是应景,两相比较,后者应要更甚一筹,孚兄以为呢?”他没说的是,那琴只有音而无气,虽是琴剑,刚刚的那场表演缺了那琴也无大碍,那两兄妹倒是打了一手好太极!不过这话却不好当着他们兄长的面说。 “王爷说的极是,回去我让他们好好改进。”孚木北无心谈话,一心只想着孚木南的伤事,刚刚那一曲谈下来,伤怕是又加重了。 看出他心思不在这里,方灲也断了问话的心思,只是闭着眼、支着头斜靠在座上,让人不知道是在听曲还是在睡觉。 一场宴罢,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好似……什么都变了。 ☆、第九章 孚家 孚古阳带着一家老小抵达京都时正值盛夏,虽然这里的盛夏比南地要好一点,但也十分难过,如果不是三年未回京了又赶上了孚老夫人的生辰,他们也不会在这样的时节回京都。 “小北又长俊了,呀,东子壮实了不少!南丫头也长高了,老头子,瞧瞧,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可爱呢?”孚老夫人挨个挨个的看着,一时忘了头顶的烈日。 李衣风拉过木桂的手,轻声提醒道“娘,要不我们先进去,木桂和木雪两丫头的脸都晒红了!” 经她一说,老夫人才想起这一大家子还站在府门口,“差点忘了,咱们先进去!”说着从身后的嬷嬷手中抱过已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9 经迷糊的木雪,随众人进了屋。 一阵休息过后,原本焉了的孚木桂和孚木雪都恢复了精神,淘气的本质开始显现。十一岁的木桂粘着孚木东教她耍剑,刚满三岁的木雪将圆滚滚的身子赖在孚木南怀中就再也不肯挪动,弄得原本只能自顾的孚木南有点手足无措。 其他人见孚木南不方便,想将她抱走,只是小家伙性子也倔,见人来抱就将小手往孚木南脖子上一挂,脸往她怀里一藏,活像一只缩头的乌龟,弄得众人哭笑不得,最后只得嘱咐嬷嬷在一旁仔细护着。 “祖母,木竹怎么没来?”晚饭后,孚木北给赖在木南怀里的木雪擦完嘴,忽然想到了莫名缺席的堂弟。 “那小子太皮,前段时间打了人,被你二叔送山上去了。”老夫人嘴上如此说,但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想必木竹也并未犯什么大事,定是二叔想借此磨磨他的性子,故此孚木北也没有再问。 孚木东早就发现孚木竹没来,心里虽有些失望但也并未影响他玩兴,饭后便直接拉着几人出了府,“祖母,我和你说,这鼓楼的戏,三开堂的曲还有眉上馆的评书在这几年里都换了新花样,我一定得带您瞧一瞧去。还有那醉仙坊的酒,逐风楼的舞,对了,还有……” 他如数家珍地介绍着都城中的新玩意,激动起来还手舞足蹈的。老夫人拉着孚木桂的手听得很是认真,眼中不时还闪闪发光,完全不管在一旁东张西望欲跑开的孙女。 孚木北紧紧护着抱着小木雪的孚木南,慢慢地跟在后面,怕她抱不动,伸手想将人接过去,无奈雪团子仍是不肯撒手,嘴里直嚷着“姐姐抱。” “木雪乖,哥哥抱,好不好。”孚木北轻轻碰了碰她的小鼻子道。 “姐姐抱。”“哥哥抱。”“姐姐抱。”…… 听着两人孩子气的对话,孚木南不禁笑了起来,“哥,还是我来吧,你看着点就行。”说着将团子换到了另一只胳膊上,稍稍缓了缓手臂的酸痛,怀中偶尔传来的奶香,让她觉得陌生,但也格外的舒心、亲切。 申泽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孚木南,只见她怀中抱着一个小娃娃正暖暖地笑着,心里莫名一动,竟看得有些痴了。 “怀丘,……算了。” “想要什么就自己去取,算清楚代价就行。”方灲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星光,他们两人虽然从小玩到大,但他平时还是随众人叫他王爷,只有在他为难的时候才会叫他怀丘。有些事他们两人都清楚,只看取舍罢了。 “我知道。”申泽玉手指扣了扣桌面,似是瞬间下了决心。他从来不是个仁善的人,因为自小所有的东西都不需要他去争,所以他未用过手段。不过就在刚刚,看到那有些刺眼的温馨画面,他第一次有了想争的欲望,因为他突然想知道有她在身边是什么感觉。 “阿泽,当心掉进泥潭。”如果哪一天他失控了,他不介意动手替他清理。 “放心,我有分寸。”他紧了紧手中的茶杯,而后慢慢松开,端起酒微微呡了一口。 方灲看着申泽玉笑了笑,“孚家四代相,已经树大根深,虽然孚家一直不涉党争,但是在朝中有不少跟随者,父皇对孚家有信任,但更多的是提防,上次军粮一事更是让父皇对孚家的势力有了忌惮。如今,孚家看着如日中天,但也到了快走到尽头了。” 申泽玉点了点头,“军粮一事,太子与二皇子连手都没有办下来,孚相一接手便解决了,陛下想不猜疑都不行。眼下陛下将南地赈灾的事交给孚相和王爷处理,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灾事未解决,那是孚相办事不力;灾事解决了,那解决的手段必定会被百般刁难。所以不论这次南地的水患能不能妥善解决,孚府都难以全身而退。父皇让本王监事,用意也只在孚府,本王自接手此事,就已经站到了孚家的对立面。”方灲看着他,眼里难得有了正色。 申泽玉转头看着窗外,“我要的只有一人,其他人……我不管,也管不了。” ☆、第十章 看戏 另一边,孚府的侍从都被留在了鼓楼外,而几位主子正挤在戏台前看戏。 “咿咿咿呀啊~”小团子对周边的东西都很好奇,这不,戏才听了几句,就吚吚呀呀地跟着唱了起来,孚木南一时觉得有趣,任她乱唱一通,“咿呼~啊~”没有人打扰的小家伙唱的很是认真,手还时不时地乱挥,要不是孚木北看着,孚木南早遭了秧。 “小团子,唱什么呢?”孚木东拉拉她的小手,一脸忍笑。 “歌,歌。” “哥哥?”什么东西? “团子说她在唱歌。”孚木南解释道。 “水水。” “……”这下子三个人都一头雾水。 “水水……”说着还蹬着腿。 “要不去前面问问祖母。”孚木东犹豫着。 只见孚木南脸色一阵奇怪,“不用了,我知道了。” “这是……尿了?”孚木东顿时一脸诧异,孚木北也跟着往孚木南身上看去,见她身上一团湿印,连忙伸手过去接人。许是知道自己做了不好的事,小团子这回倒是没有挣扎。 “问一问祖母有没有带团子的衣服。”孚木北将手帕放到孚木南手里,自己端着团子,转头嘱咐孚木东道。 “好,这就去。” 不一会儿,孚木东就把在前排看得起兴的祖孙俩给拉了过来。 “诶呀,我家雪团子又化成水啦?”老夫人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带着人去外面车厢换衣服,因为人太多孚木北怕老夫人被人挤着也跟着去了。 “原来‘水水’是这么来的。”木东抚额,“小南,你这衣服也湿了,这戏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要不给你去外面买件衣服换了。” “不用麻烦了,晚上的成衣铺子多半关门了,让木桂陪我去后面借件衣裳就行。” “也好,我在这边等着祖母他们。” 后台的人一个个都忙忙碌碌的,完全没有空闲理会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孚木桂好不容易拉住一个,对方只道“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没空去后院拿衣服,姑娘要是不嫌弃,那边倒是有几件戏服。” 孚木南也不讲究,由那人领到台后换衣服去了,孚木桂等的无聊索性跑到里边看戏子画脸去了,不知不觉就把其他事抛在了脑后。 孚木南换好衣服出来,正想唤孚木桂,不料被人一把拉着走了,“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前面都快开始演了,你才把衣服换好,幸亏呆会要戴帷帽,不然被管事的知道又有得你受的。” “这位师傅,你认错人了。”陌生的环境让孚木南心里不踏实,脚上也跟不上前边人的步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10 。 听她这么一说,前边一直絮叨的人才回过头撇了一眼,“诶哟,忙花了眼都,那小蹄子死哪里去了!”说着甩开了孚木南的手,又急步往回走,孚木南都没来得急开口让她帮忙。她只能凭着感觉慢慢往回走,但是走道中人太多,被人撞了几次后,她完全失去了方向。 “姑娘这是要往哪去。”一阵微微低沉的声音叫住了她,“公子你好,我想去前厅找人,不知公子可否帮个忙。” “从这条路去前厅人太多了,我怕姑娘不太好走,我带你从后面出去绕到前门进去可好?” 孚木南怕从后绕出去碰不上孚木桂而稍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决定先去前厅,“那就多谢公子了。” 另一边的孚木桂想起正事时,已经是一盏茶后了,等她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人早就没了。 红袖楼中,一个鬼祟的身影闪入了后院偏房。 “……吴妈妈可不要糊弄我兄弟俩,我这表妹虽然眼睛有毛病,但可是个美人胚子,而且一看就是个雏儿,你好生调/教,日后定会是棵摇钱树,怎会只值三十两?” “哟,你们连人怎么来的都没说清楚就想着怎么抬价啦?不是我说,你们俩这歪瓜裂枣的样儿怎么可能有这么周正的远房表妹,我收了人就已经算是给你们面子了,还想……” 方灲从窗缝中往里瞟了一眼,不禁觉得好笑的摇了摇,那人被保护的那么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何况还是一身戏服?看来自己是被某人影响的太深,一听见“眼睛有毛病”就下意识地想停下来瞅一眼,看来以后得少操这些闲心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没多久,里面的买卖就以五十两成交了,而还昏迷着的人,也被从房中的密道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第十一章 被困 孚木南从酸痛中慢慢转醒,被捆紧的手脚和身下粗糙的稻草让她的记忆慢慢回笼,毫无疑问,她被困住了,“请问有人在吗?” “什么事!”隔了好一会儿,一个粗声粗气的女声才隔着门传来。 “我能见见主事吗?想和他商量一下接下来是事宜?” “明早你自然就见到了。”这次倒是回的快,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粗鲁。 被困于陌生之地,孚木南知道自己无计可施只能等待。 另一边的相府动用了整个府中的家仆、侍卫、隐卫暗中寻人,可是一直没有结果。第二天衙门、禁军都派出了便衣队借检查之名对各店铺进行严格的搜查,一时弄得城中人心惶惶,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宫中又进了刺客。 风声传到了红袖楼,主事妈妈,吴金莲,将各房彻彻底底检查一遍见未发现异常,才放心地腾出时间去看昨天新买的两丫头。 “妈妈,昨晚到的那个丫头主动要求接客。”吴金莲一进往生院,就听到管事的婆子来报,“哦?去瞧瞧。”虽然以往也有不少姑娘主动愿意接客,但能够这么快想通的倒是不多见。 吴秀莲命婆子打开房门,便看到那丫头一脸安静地坐在草堆上,虽然手脚被缚,衣发凌乱,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给她松绑。” “多谢,我要怎么称呼您?”孚木南动了动僵硬的手脚,扶着墙站了起来。 吴金莲暗中点了点头,身量高挑,面容秀美,虽然眼睛有些问题,但诚如癞三所说,稍加□□确能招揽不少客人,“楼里的姑娘都叫我吴妈妈。” “不知妈妈能否安排我在月底前接客?”这样才能赶得上祖母的寿辰。 听她如此说,吴金莲讶异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些疑惑,不过她也不怕她翻起什么浪来,“楼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客的。” “妈妈放心,我虽目不能视,但自小还是习得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有所涉猎的,您要是不信,不妨我给您画上一幅。” 晨光下的女子一脸淡然,丝毫没有说谎的样子,“随我来。” 走出几步之后才意识到对方是个瞎子,正想着回头去扶她一把,不料她已慢慢地跟了过来,见她走的稳当,吴金莲索性接着往前走。 “砰、砰、砰”突然一阵重重的敲门声打断了孚木南的步子,但是她身前的人却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声音很弱,但她却听得很清楚。 “走吧,不该管的别管,不该问的别问,过几天就安分了。”说着吴金莲停在一扇门前,利索地推了开门,“进来吧。” 她辨着方向慢慢走了进去,接着一双手把她拉到了一个书案前,“请吧。” 孚木南摸清面前的纸,用手调了调位置后仔细地将纸面抚平,“吴妈妈,能帮忙递一下笔吗?” 吴金莲没多说,亲自给她磨了墨,将笔蘸好后放入了她手中。 孚木南凝了凝神,快速在纸上勾了几笔,“好了。” 吴金莲转过身子,“就好了?” 说着绕到了她身旁,俯身看去,只见纸上只有寥寥数笔,但可以清楚地看出画的是一个侧身回眸的女子。线条流畅,轻重、浓淡有度,十分传神,吴金莲暗暗欣喜,看来是捡到宝了,“月底前准备好一项才艺。”之后没再说什么便走了,孚木南也安下心来。 之后的几天,没有人再绑她,她有了像样的房间、饭食、丫鬟还有了一张琴。 不管楼外有什么风雨,楼里欢声笑语是从未断过,这一天,红袖楼又有一名姑娘要开始接客了,听说是国色天香,多才多艺,为此有不少世家和富家子弟早早前来,只为一睹芳容。 “各位公子爷,今天是我家青蔓初次登台,要是有什么差错,还望多多包涵呢。”吴金莲站在台上,挥着帕子道。 “美人快出来,快出来~”“快出来~”见她还没下去,台下已经有不少人在叫嚷。 “好了好了,人来啦!”她话音刚落,四周突然一暗,唯留台顶一盏灯,悠悠的琴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淹没了众人的耳朵。就在众人四处寻觅之际,舞台中央慢慢升起,只见一人席地坐于中央,一身白衣套青纱,一顶帷帽,一架古琴,一盘清水,一碟小花。 清脆透亮的琴声如一条初醒的潜龙,它缓慢抬起眼皮,眼珠子咔咔移动,神魂归位后,一寸寸地舒展那已沉睡千年的躯体,慢慢活动自如,忽而腾空而起,直入云端,穿云蹿海、御水凌风,畅游尽欢。俄而心气渐定,降于高山,沐风而栖,淡观尘世。 若是仅此而已,那只能说是尚可,有趣的是,那盘中的清水,碟中的小花似被丝线牵引般,排成两列,慢慢环绕于弹琴人的周围,待到琴声暴涨,那两列如丝线爆裂般,瞬间散开,水与花瞬间融于一处,正在此时,琴音陡转,云淡风轻间,小花朵寸寸舒展,百花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11 齐放,一阵盎然生机扑面而来,让尘世染上盛世之姿。 这才是真正的《太极生花》,虽是独奏,已然完美。 曲罢,直到台子慢慢降了回去,佳人消失在眼前,众人才回过神了,不过这时,台上已由吴妈妈主宰了。 最后青蔓的初次以两千两成交,当买主来到房中时,孚木南已然侯了许久,“公子好。” 来人并没有说话,只是拉了她的手一齐坐回了桌边,孚木南除了手被猛然拉住时僵了僵,神色一直很平静。 来人似乎并不打算说话,只是在她手上写下“帷帽”二字,陌生的温度就那样透过掌心直达她心底,她稳住心神,径直取下了自己头上的遮掩。 那人接着写到,“说话。” 孚木南笑了笑,“公子想听什么?”“随意。” “不知公子可否送我回家?”她停下来,伸手去摸茶杯,来人倒也体贴,很快倒了杯茶放进了她手中,“多谢。” 喝完茶,她也不急,“我带疾出生,家人为了给我治病几乎将全国翻了个遍,如今我失踪,只怕再不回去,这京都也安生不了。”“代价。” “代价?公子想要什么?”这茶似是越和越渴,她一口将茶喝完,对面人又体贴的帮她续满。过了很久,那人才写下“婚嫁”二字。这一次轮到孚木南久久不语。 “不愿意?” 孚木南又一次将杯中的茶喝尽,“非我不愿,只是婚嫁之事非我一人能定,如果我自此离家,答应公子又何妨,不过若是不能回家,我也用不了公子再送我回家了。”孚木南只觉得越来越渴,越来越热,说着说着就将杯子贴到脸上降温。 “怎么了?” 手心凉凉的触感,让她有点贪恋,渐渐不听使唤的手一把抓住了那点温凉,放在脸上蹭了蹭。 察觉到她的异常,方灲面带异色出声道,“你到底怎么啦?” “热。”那温凉的手已经被染热,她索性顺着那手掌往上摸索,直到摸到凉爽的衣物才舒服地停下手来。 方灲看到自己被抱住的手,不愉的皱起了眉头,不过她的反常也让他没有立刻将人甩出去。他耐着性子用得空的手在她额头上碰了碰,竟是烫得很,连忙抬起她的脸,只见绯红一片!方灲心中一惊,立刻拿起桌上的杯子闻了闻,瞬时眸子一暗,对外吼道“抬冷水进来!” 孚木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本能地牢牢抓住那难得的凉意来缓解身上的不适,只是不知为何,体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似是不将凉意放进体内则无法缓解,她难受地呜咽出声,恨不得将整个身子扑到那一片凉意之中,但是零星的理智让她克制住了体内的贪念。 方灲冷眼看着眼前的人挣扎,不推开也不靠近,他倒想看看这所谓的相门之女如何应对这红袖楼媚药。 恍惚中,孚木南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扯得七七八八,但是身上的热度不减反增,手边的凉意也渐渐升温,让她不得不往更深处探去。 “你若不后悔,尽管再往里探一分。” 冷冽戏谑的声音让孚木南顿时清醒了几分,她伸手摸了摸身上的温度和薄薄的衣物,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她虽目不能视,但从不愿受制于外物,感觉到又一阵药力袭来,孚木南果断抽出发间的簪子朝大腿刺去,一阵阵刺痛,稍微清醒后,她忍着痛蹲下身,摸到脱下的衣服一件件穿上,“公子可否帮忙倒杯水?” “水不能喝。”方灲看着那衣上越渗越多的血,挑了挑眉。 孚木南难得的面带愠色,她知道这人定是认得她,否则也不会怕她认出而不愿多说话,但他现在对她如此刁难,看来实非良善之辈。 方灲看到她脸上没了以往的气定神闲,倒是觉得有点意思,“这下了药的茶你若硬是要喝我也不拦着。”说着还真倒了一杯放到了她手上。 孚木南从未碰到过如此恶劣之人,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他要的筹码她应不了,可是若错过了此人,她怕是还得在这红袖楼中困上几日,“公子为何成心刁难?” “公子,您要的水送过来了!”门外小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质问,方灲也没有回话的意思,直接让小厮将水抬进了房中,不顾孚木南的挣扎径直给她止血后将人抱进了桶中。 熟悉的怀抱让她终于想起了那日寺中之事,“是你?” “你认得我?”方灲有点挑了挑眉,若是没记错,那日在宫中,自己并没和她说过话。 “那日安云寺之事还亲自未谢过公子,不想今日倒又欠了公子的人情。”虽然体内的媚药没有消退之意,但在腿伤和凉水作用下还不至于妨碍她保持清醒。 原来是那时的事,她倒是好记性。知道药力不会一下子压下去,他索性躺倒床榻上休息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水中早已没了动静,悠悠转醒的方灲才想起水中的人,起身一看,不料人不知没入水中多久了,他连忙将人从桶中提出来,幸好呼吸还在,不然真弄巧成拙了。 这一边有惊无险,另一边却有人在着急“妈妈,你说那位贵客要是看到青蔓是个瞎子生气了该怎么办呀?” “有什么好操心的,妈妈我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保管明天早上,宾客尽欢!” “妈妈的意思是……,要是事后……” “放心,男人都是一样,吃着了就什么都忘了。”说着面带讥笑。 ☆、第十二章 寻人 孚府找人已经将近十日了,但是一点音讯都没有。之前擅自动用了官府和禁军寻人,本是越权,好在元皇体谅未予责罚,但毕竟不能长期动用这些人。所以在搜查完店铺之后,只剩下府中的人手仍在暗中寻人。只是京都虽不大,但也不小,何况往来众多,鱼龙混杂,实在难以全面清查。 “如果不行,那就只能发悬赏令了。”孚星云皱着眉头道。 “再等等吧,毕竟这悬赏令一发,有损木南清誉。”孚古阳也是皱着眉。 “与木南的性命比起来,清誉不算什么。”孚星云走到桌边坐下,“之前有了消息,但是一到红袖楼,人就莫名地不见了,红袖楼的老鸨只说是两个无赖将木南卖到楼中的,可是之后失踪,怎么看都不是简单的拐卖,我怀疑这背后有人在操控,目的是针对我们孚家。” 孚古阳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若真如此,木南暂时不会有危险,背后的人想干什么,我们等着便是。怕的是,那些人所求之事会为我孚家招致祸患。” 如果背后之人所求之事要靠威胁才能达成,那他们所求的定然是要突破孚家底线的,若真到了那时候……“若真是到了两难的境地,那也只好和陛下摊牌,然后辞官回南地去。” 孚古阳深深看了孚星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12 云一眼,“你心里清楚就行,我也不多说了,只是不论这事结果如何,木南那孩子回来之后,就随我去南地吧。” “儿子自是赞同,可是风儿那里……” …… 除了孚府在找人,另外还有两拨人也在找人。一拨是申泽玉的人,另一拨是方灲的人,本来这事方灲是无意管的,只是有人胆敢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劫人,这是他绝不能允许的。 相府一直恪守本分,唯皇命是从,不涉党争,是以府中事宜,除了婚丧,一向不对外宴请宾客,此次孚老夫人的寿宴也是一样。 寿宴当天,一家人聚在一起为老夫人贺寿,尽管大家尽量表现得高兴,但心里都担心着孚木南的事,难免少了些兴致。 “行了,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但饭得好好吃,南儿一天没消息我们都没心思吃什么饭,可是若是我们都累垮了,谁来找南儿啊?都把碗装满了,好好吃!”老夫人发话,其他人都听话地夹菜吃饭。 只是饭还没吃到一半,孚叔便抱了一个盒子进了门,“主子、老爷,有人将这盒子放到了府门外。” 孚星云走过去接过盒子,“可知道里面是什么?” “还没有打开过。” “会不会是寿礼?”孚木北看了看被放到桌上的盒子。 孚星云没有猜测,直接将盒子打了开来,看清盒中之物,众人脸色皆是一白,李衣风吓得顿时就晕了过去,而孚木桂则跑到外边呕了起来。 只见盒中放了一件破碎的桃色血衣,衣服上放了一块小巧的木坠子,正面端正地刻了一个“南”字,一看便是孚木南之物。 孚木东急的就要往外跑,被孚木北及时止住了,“孚叔可看清了来人?” “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在那里了,没有看到任何人。” “爹,我们不能再等了,南儿都被用刑了,这要再等下去,南儿只怕要没命了!她自小身体不好,又看不见……” “慌什么?!”孚星云严厉地看着孚木东,“既然出生在相府,就注定不能安稳过一生。你不能,南儿也不能。有什么事,得动动脑子,不要遇到一点事就乱了阵脚!” 孚木东垂着头站在一边,两手紧紧攥着,手背上的青筋隐约可见,听到孚星云几人商量了半晌结论还是一个“等”,心中的怒气再也压不住了,直接跑了出去。 听到人出去,孚星云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道,“背后之人送这血衣来,无疑是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如今我手头也只有南地赈灾一事需要处理,对方冲着我孚家来,怕也是因为此事。我刚刚没有当着木东的面说,就是怕他莽撞行事,弄巧成拙。说到南地的事,自是与户部和工部脱不了干系,谁都知道户部和工部都是由太子在掌管。不过太清楚的事,往往也不清楚,陛下此次将这事交给我,不论我办得如何,是注定不能让各方都满意的,我能做的只有让不利降到最小。” 孚木北点了点头,一直坐在一边拄着拐杖的孚古阳却突然问了一句,“那你有想过小东为什么会生气?真的是因为他鲁莽?” 孚星云愣了愣,“府兵和隐卫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人,那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木南一定要找回来,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孚古阳摇了摇头道,“云儿,木南是小东的妹妹,你心痛,他又何尝不心痛?小东还小,平时行事也是有些鲁莽,但是正因为这样他更需要有人引导他。他虽然鲁莽,但是他不傻,你瞒着他,不相信他,你以为他不知道?云儿啊,不要忘了,小东也是你的儿子,也需要你的呵护和教导!” 孚星云突然惊醒,这么多年来,他们夫妻二人将重心都放在了木北和木南身上,对木东确实多有疏忽,“爹提醒的是,儿子谨遵教诲。”说着看了看窗外开始泛起乌云的天,这天怕是要下雨的了,木东那孩子…… 孚木北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中,“祖父和爹先聊,我去看看木东。”见两人点头才退了出去。 正如孚古阳说的,孚木东虽然没有孚木北聪明,但也不笨,他知道此事定没有面上那么简单,可是没有人和他说其中的要害,这让他不解的同时又十分憋屈,他想做点事但又束手束脚,怕自己一个无心之失坏了大局。 孚木北找了一圈,才在孚木南的院子了找到了生闷气的人,“还气着呢?” 孚木东看了他一眼,难得的没有理人。孚木北若无其事地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也不做声,只是看着一园中的花花草草。 倒是孚木东先忍不住了,问道,“哥怎么不说话?” 孚木北闻言笑道,“说什么?” 孚木东瘪了瘪嘴,“我刚刚是不是不应该生气?祖父和爹为阿南的事那么为难,我还在这个时候瞎搅和。” 孚木北转头看着身旁的人,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褪去了青涩与稚嫩,添了不少坚毅。那想摸他头的手,转而落到了他的肩上,“你没错,生气是应该的。” 听他这么说,木东的眼睛亮了亮,只是片刻后又暗了下来,“可是……”“父亲那么做是想万无一失。可是小南的事牵扯到朝中的势力……注定不能万无一失。所以与其说父亲不放心你,不如说他是不放心他自己。”“那阿南……” 孚木北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陛下将赈灾之事交给爹爹,确实是想查清贪污,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想借助太子之手遏制我相府的势力,上次军粮一事,爹虽然完满解决了,但却引起了陛下的忌惮,毕竟这事太子和二皇子连手都没有解决,但爹一接手不出半月就凑足了,任谁都会有所猜忌的,何况是君王?” “可是这与阿南何干?” “来人只送了血衣但未提要求,可见并不是一般的为了劫财的绑匪,其目的只是想警告我孚府不要轻举妄动,而爹手头处理的只有赈灾一事。” “这么说,不论怎么选,我孚府都不能善终?!” 孚木北没有回他,只是将眼睛盯着桌上的凹处。虽然他表情如常,但不知为何,孚木东从中看到了忧伤,“哥放心,我已经联系了一些人在暗中找了,已经有了些眉目了,阿南一定会没事的。” ☆、第十三章 脱围 “没事,那丫头瞎子一个,只要我不出声,她如何认出我?大哥,你就让我去耍一耍吧!憋在这荒郊野岭也有大半个月了,小弟实在是有点心痒了。”胡子拉塞的细竹竿一脸猥琐地对着个魁梧大汉谄媚道。 大汉将手中的刀拍在桌上,一手拉过细竹竿的领口,“泼皮,再警告你一遍,里面的人怎么动,什么时候动,都不是你我能说的算的,你要是不要命,可别拉上弟兄们。要真忍不住,把脑袋挂在那儿,然后想去哪都随你!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13 ”说着指了指一边挂满骷髅的墙壁。 泼皮悻悻地点头称是,只是那滴溜的眼睛却出卖了那颗贼心。 是夜,牢房门被轻轻地闪了一道缝,孚木南马上便醒了过来,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脚步声慢慢朝靠近,她悄悄的抓了把土灰在手中,屏息等着人靠近。 “姑娘、姑娘,醒一醒!”是一个妇人的声音,不待人靠近,一股子柴火气便扑面而来,想必来人常在厨房做事。 见人没醒,来人又用手推了推她,“有人托我将你放出去,你要再不醒可就有人来了!” 孚木南佯做才醒,想问一问来人的身份,可这妇人倒也精明,既不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说是受何人派遣。 孚木南对这妇人尚有疑虑,但想着出去总比呆在牢中逃出去的机会要大一点,也就随妇人去了,只是那双格外粗大的手,让她心中总有些忐忑。 另一边,齐一刀听到属下来报说在不远处发现了来历不明的人,想找泼皮去探一探情况,可是硬是找不到人,不免怒火中烧“你去通知三当家的,让他去看看情况;你们两个去找二当家,对了,记得去牢里看看。” 孚木南随着妇人爬了好长一段楼梯,才呼吸到新鲜的气息。听着草丛中的虫叫,感受着凉凉的微风,孚木南才知道自己一直被关在了地下,而此时,怕还是深夜。 “姑娘快些走吧,过不了多久就有人过来巡逻了!”说着拉过人就走。大概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孚木南感觉到了异样,“怎么不走了?” 妇人没有回她,对着突然出现的人道,“婆子我在这里没见过你们,你们是何人?” “把你身后的人交出来!否则连你一起杀了!” 妇人将孚木南往草丛中一推,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鞭子,“好久没练过手了,来的正好!”说着率先杀了上去。 孚木南听到打斗声,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此时,她谁都不信,包括看似助她的妇人。她悄悄的往草丛后挪去,弓着身子,摸索着往深处走去,打斗声渐渐消失在耳边。 正在她正准备歇口气时,一阵浓厚的血腥气顺着风吹了过来。 “啧啧啧,哪来的丫头,这么嫩!”粗嘎的男声像是从喉咙缝中冒出来的。 孚木南欲甩开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只是多日没饭吃,几丝力气完全没法撼动臂上的如铁钳般的大手。 “乖,留点力气待会儿用!”说着嘴巴就凑了上去,啃咬着她的下巴。 孚木南挣扎了几下,便真的如死尸一般躺着任人摆布,男人看她变乖,便一心的攻城略地。 衣服一件件地被剥开,虽然是夏日,肌肤突然□□在外,孚木南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肩。而男子以为触到了她的敏感处,舔舐的更加卖力。 “你怎么不做妇人了?” 孚木南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男子顿时停了下来,“啧,真是聪明的丫头,怎么认出来的?” “血腥没有完全淹没住你身上的柴火气,不过让我确定你是‘她’的,是你的手。那妇人的手大的不寻常,茧子长的也不寻常,而你的却和她的一样。” 泼皮坐起身,蹙了蹙眉头,“丫头,太聪明了不好。你看,本来我只想吃了你,现在看来事后我还必须杀了你。” “因为我认出了你?你有没有想过,不论我有没有认出你,只要我在你们的看护下出事,你们都逃不了干系?” 泼皮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一起受罚总比被推出去抵祸强,不是吗?” “难道你没有想过全身而退?” “哦?说说看!”泼皮坐到一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孚木南并没有起身,也没有动手去拢衣服,“看你所作所为,你所求的定不是权势,如果我没猜错,只要能享乐就行了。如此,我能给你足够的金银,让你离开京都,逍遥一生。” “我以为我会信你?” “对于女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名节更重的,特别是世家大族中的女子,若是失去了作为棋子的价值,那就只能被抛弃。我府中只有我一个女儿,家中一定不会轻易让我成为弃子,所以这次我被绑之事,家中不但不会对外宣扬,反而会不惜一切将我赎回,这样你即不必担心被官府通缉还可以拿到足够的钱,只要你说留有后手,又怎么不能全身而退?” 见他没出声,她接着道,“现在就看你是想图一时之欢还是一世之乐了!” 泼皮将她拉着坐了起来,将刚刚解开的衣服一件件给她穿好,“确实是笔好买卖,我……” 他未说完的话,都被一剑截断,带去阎王殿了。 “每次都这么狼狈。”方灲收回剑,一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只是松懈下来的孚木南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又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方灲皱了皱眉头,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孚木南靠在他胸口沉沉地睡了过去。方灲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剑交给随后而来的隐卫,抱着人向回路走去。 ☆、第十四章 清醒 孚木东带着人找到山洞时,只看到了空空的牢房,气得一拳击到了墙上,惊落了一地墙土。他烦闷地回到府中,才一进门,便被孚叔悄悄带到了孚木南的院子里。 “发生了什么事?”见他神色不同往常,孚木东低声问道。 “小姐回来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孚木东万分惊喜,但马上意识了到不对劲,“孚叔为何这般小心翼翼?可是阿南出了什么事?”他看了一眼孚木南近在咫尺的闺房,抓着孚叔的手臂低声道。 “早上,阿兰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小姐已经躺在床上了,只是浑身是伤而且昏迷不醒。” “可知道是谁把阿南送回来的?” “来人功夫极好,连隐卫都没有惊动。主子让我告诉二公子,小姐回来的事先不要对外声张,二公子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去找主子。” 为了避免孚木南磕碰,她的房里并无过多的摆件,外室仅一桌一案一椅一书架,连一个香炉或是一盆花都没有,内室也仅一床一柜一妆台,相较于一般的闺阁,简直是单薄的很。 孚木东绕过屏风便看到了还在昏睡的人,形容消瘦、面色透明苍白,要不是那微皱的眉头还能让人看出几丝真实外,他几乎以为她正在慢慢变浅,下一刻就要消失了一般。 这样的她,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那天他穿着新衣服,高高兴兴地随着爹和大哥早早地守在产房外,等着她的到来。可是从日中等到日落,稳婆、大夫轮着换了好几批,她都没有出现,那时候他想,她调皮地让他等了这么久,等见到她时一定要重重地打一下她的屁股以示责罚。 可是真的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14 见到她时,他连碰一下她都不忍心了。因为在月上中天才姗姗来迟的她,浑身乌青又透着苍白,也像现在这般,闭着眼睛,躺在襁褓里一动不动…… 他不敢再呆下去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唤醒她,听她喊一声二哥,如果她不想出声,对他摆个脸色也好。 孚古阳站在院中,看着房内咬着手背,眼眶通红的孙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等南丫头伤事好转,我会带着她一起回南地。”孚古阳想了很久突然道。 “不行。”李衣风一听,想都没想便出声反对。 孚星云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先听爹怎么说。” “我知道你舍不得南丫头,可是京都已经开始不太平了。你可想过南丫头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会发生什么?且不说难防的暗箭,单单那些明目张胆地上门求亲的就足够让你们焦头烂额了。就算是你们不怕麻烦,那你们可有想过南丫头的感受?她虽然看着性子淡,但看你们为她为难她又怎会无动于衷?……这丫头终是不适合京都,也不适合这个宰相府,她生在我们家……是难为她了。”孚古阳拄着拐杖,微垂着头,完全没有了以往的从容。 听完孚古阳的话,李衣风捂着嘴轻声地抽泣起来,孚星云心疼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这件事就听爹的,儿子会命人去安排。”说着示意丫鬟将李衣风扶下去休息。 “绑架丫头的幕后之人可有找到?” “按照之前的计策,在南儿回府后,儿子没有撤回府兵和隐卫并且隐瞒了南儿已回府的消息。果然如我们所料,幕后之人并不知道南儿已经回到了府中,并且派出了府兵在京中寻人。据现在的消息来看,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在京中的外戚都有暗中动用过府兵。” “真是太子的人?这事吴佑或许可以做得出,但户部那个顾钧可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顾钧确实老谋深算,可是他那个儿子却草包得很,何况当初顾钧忙着军粮的事根本无暇他顾,就把赈灾的事交到了他儿子顾光耀的手里。” 孚古阳点了点头,“那这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如今陛下对我们孚家已经有了防备之心,若是直接告到陛下面前,且不说我们没有抓到证据,即使是有,陛下为了牵制相府,也不会对□□做出重罚,如此算来没收到效果不说,反倒赔上了木南的清誉。所以儿子打算,直接从他们惧惮的赈灾之事入手,赈灾关乎的是民意君德,它不像我孚家的私事,就算陛下再想权衡,铁证面前,也得给朝野上下、给百姓一个交代。” “你且放手去办,南地的事我会让你弟弟替你打理好。”孚古阳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书房。 连续晴了近半月后,酝酿了半天的大雨,终于伴着雷鸣闪电,姗姗来迟。 孚木南在来势汹汹的雨声中悠悠转醒,手指下熟悉的触感让她飘零许久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感受到被风吹进屋的水汽,她想起身关窗户,只是躺了太久,身子还有些不甚灵活。 罢了,难得有这样吹着湿风的机会,她也不忍心将久违的泥土芬芳拒之门外。 “小姐,你醒啦!”阿兰一进门看到坐起来的人,手里捧的一叠衣服一下掉到了地上,“小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端吃的?啊,不对,要先去叫大夫!对了,还要告诉夫人,夫人一定高兴坏了!院子里的花也开了好久了,小姐……再不醒……就……要谢了……呜呜……” 听她忽然开始抽噎,孚木南柔声道,“阿兰,我饿了。” “饿了?我,我这就去端吃的。”说着也忘了刚刚的伤心,急急地走了出去。 用过膳,孚木南也恢复了些体力,正想着去给她娘请安,倒是人自己来了。 “才醒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见她站在厅中,李衣风急忙走过去,扶着她就往椅边走。 “娘。” “嗯?”李衣风看了眼硬邦邦的椅子,兀自想着要让丫鬟去拿个软垫,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 “再见到你真好。” “嗯……嗯?傻孩子,你是娘的孩子,自然是一辈子在娘的身边的。”反应过来的李衣风不禁湿了眼。 “嗯,南儿会一直在娘身边。” ☆、第十五章 劫匪 南地的仲夏比京都更为喜人,远山绿水,细柳繁花,无不让人心醉。 孚家在南地的宅子占地数亩,依山傍水,繁木掩映。但偌大的宅子,也仅住了孚家二老、孚泊潮夫妇以及三个孩子,外加几个仆从。 自从孚木竹被他爹送上山后,孚木桂就没了伴,小雪团子虽能让她玩上一会,但终究是个需要人照顾的,极是不便。孚木南一来,木桂便又活过来了,虽然她眼睛不方便,但总比走不动又说不清话的雪团子强。 一番软磨硬泡,木桂终于将孚木南带出了门,自此下河摸鱼上山抓兔,入池采莲进地偷瓜,好不惬意。 因为有人看着,孚老夫人也没管过两个丫头,就这样半个月下来两人晒黑了不少,不过相比于在京中,却也多了几分康健之色。 这日一大早,孚木桂就拉着孚木南出了门,准备去上方窑瞅一瞅那制窑的法子,顺便制两件东西玩一玩。 上方窑烧制的瓷器质地细腻,样式新颖,在南地颇有些名气,不少世家大族都不愿千里来这里订制瓷器。 由于对胚土的依赖,它自然的建在了人烟稀少的偏远之所,这一点让不少盗匪钻了空子,虽说途径次处的人非富即贵,要得手需要冒着丧命的危险,可是一但成功那也是一世无忧了,如此暴利,也诱惑了不少勇夫,孚木桂一行人这日碰巧遇上了几位。 拦路的几位大汉颇有些头脑,在路的弯道上先放了些木石拦路,等孚青看到障碍要掉头时,埋伏在后边的他们便冲了出来断了他们后路,也就形成了眼下的局面。 “交钱财,保平安,配合的好,我们早点收工你们也可以早点离开。”一白净的大汉叉着腰喊话。 孚木桂早在孚青准备掉头时就看清了车外的形势,现在听大汉一喊,顿时来了气,拿着佩剑就跳下了马车,“我们的平安哪需要你们这些匪类来保!” “小妞年纪不大,脾气却辣得很,是不是想过来给哥哥我挠挠痒?”那大汉话音一落,其他人便是一阵哄笑。 木桂哪受过这样的羞辱,拔出剑就想冲上去,幸好被孚青及时拦住,“我家主子就是出门逛一逛,并没有带什么银两在身上,几位要是不嫌弃,这些银子拿去便是。”说着解下腰间的钱袋扔了过去。 一大汉一手接住钱袋掂了掂,斜着一双眼就往往孚木桂身上瞧,“小妞这身衣裳不错,卖了也值不少钱,你看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要大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15 爷我代劳呀!”两边几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一回不单孚木桂动了气,孚青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此次是瞒着府中出来的,是以就他一人跟着。但眼前这些人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若动起手来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了两人周全。 “几位跑这一趟确实辛苦了,木桂,回去给几位大哥取点银子来。”帘子里传出的声音让白面大汉皱了皱眉头,也让孚木桂一脸不愿,“哪能……” “听话!” 孚木南难得的厉色让孚木桂一时愣住,看了看孚青,见他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只得转身准备回家。 “慢着!”白面大汉止住她,对着帘子道,“你这小妮子很是狡猾,差点被你混了过去!我几时答应放她回去了?来人呐,都给我绑了,放走一个就是少了一笔赎金,都给我看严实喽!” 孚木桂和孚青准备动手,但被孚木南出声制止,三人就被蒙着眼绑着手一齐带走了。 “为什么不让我收拾了那几个匪类,现在好啦,被困在这牢里出去不得!”孚木桂愤愤地踢了踢紧锁的牢门,沉重的锁链碰到木门发出碰碰的响声。 孚木南在干草堆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等她将满腹牢骚发泄完才开口,“当时周围还藏了不少人,你与孚青带上我很难全身而退。”她眼睛看不见,但耳朵却十分灵敏,孚青和木桂专注着和几个人讨价还价,她却没有忽略掉草丛中异动,“况且这些人绑我们也不全然是为了钱财,我们不防留下来看一看。” “一群盗匪而已,怎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姐是不是多心了?” “你听过有哪个盗匪劫到人不先上前搜身的?又有几个听到人质要交钱赎人不先打探一番摸个底?你以为凭着我们身上中等的衣裳以及为了掩人耳目租来的旧马车就能让他们断定我们一定负得起赎金?” “姐,你既然想到了又为何不让孚青闯出去?我的武功虽差,但是孚青要走定是没问题的。家里找不到人定会心急的!” “孚青功夫虽好,但他们若以我俩的性命想协孚青也走不了,况且他若不在,我们留下来的目的也达不到。” “目的?姐是说……” 孚木桂解开了心头的疑惑便安心的到一旁休息去了,奇怪的是一连几天下来,除了送饭的小厮,竟然再没来过一人。孚木南本想着趁人来问话时试探一二,看着形势,只得主动出击了。 是夜,牢房的门被从内打开,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闪了出去,直到深夜才回到牢中。 “怎么样了?”孚木南一直没睡就为等他回来。 孚青瞟了瞟一旁睡熟的孚木桂,轻声回道,“这处牢房建在寨子侧后方,背靠寒潭,面向寨子的广场,场中有人定时巡逻,要出去十分不易。并且这寨子建在山坳之中,四周有茂林掩护,极为隐蔽,整个山坳仅有一个极窄的出口,有专人把手。” “可有见到什么人?” “这地牢中基本上是空的,寨子里面除了巡逻的就是守卫,没见到什么闲人。只是奇怪的是这寨子里居然有官兵,虽然并未着兵服,但从身板和行动中不难看出。我本想探入寨楼之中,但防卫实在太严。” “你说这牢后是寒潭?带我去一趟。” 第二天一早,匪头鲁明被手下从宿醉中叫醒,“大当家,那天绑回来的那个瞎眼小妞病了,是不是请三当家去看看?” 病了?这些娇滴滴的贵小姐就是麻烦!“还杵在这里干嘛?去请人呀!”说着自己也披衣起身向牢房走去,这几个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钱拿不到还会危及全寨,早知如此,就不该趟这趟浑水! 鲁明来到牢中时,只见干草上的女子已经浑身汗湿,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其他两人正围在她身边给她擦汗、降温,他心中一惊,转身呵到“还不把人抬出来!” 几个小喽啰一听,吓得连忙进去抬人,“你们想干什么?”孚木桂见有人来抬人,急得拦在几人面前。 “若是不想她变得又瞎又傻就乖乖让开!”鲁明见这紧要的关头她还要胡搅蛮缠,火气也蹭蹭往上冒。 孚木桂被他一吓,愣愣地让出路,让他们将人抬走了。 ☆、第十六章 转机 孚木南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无力,嗓子又痛又哑,头也昏昏沉沉,抬手摸了摸额头,之前的灼热已经变得正常。 “醒了?”一阵阴沉的声音让孚木南放在额头上的手滞了滞,背上不觉冒出一股凉气,有如毒蛇缠绕,“不知阁下是?”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只是下次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可不管你死活!” 孚木南忍不住心惊,难道他看出了什么?好在她面色本就苍白,别人也看不出什么来,“阁下何意?” “哼!还敢和老夫装傻!你身体好好的却突然惹了一身寒症,你当我不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敢轻易糟践?何况我家中富足,这小小的赎金怎会吝啬?阁下兄弟将我困于寨中却不加理会害我担惊受怕惹得风寒,不但没有半分惭愧之心反而恶言苛责,真是好一派鼠辈气概!” “你!真是牙尖嘴利,老夫都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你不承认也罢,你这点小计量老夫还不放在眼里!”说罢甩袖而去。 孚木南还未从刚才的一番对话中回过神来,就听见又有人进了门,而后听见一物被重重地放到了桌上,不过一下又被拿了起来放到了自己手边,“喝药了。” 孚木南摸索着在床头坐好,勉强接过烫人的药碗,“多谢姑娘,不知我睡了多久,这一醒来都有些饿了。” “你喝药就是,该吃饭的时候自然有人送饭过来。” 知道她定是被吩咐过什么,孚木南也未再问,只是手中的药还未喝上一口就被她手一抖全洒了。 “诶哟!” 听到来人呼痛,没顾上被药洒了一身,孚木南连忙道歉,“对不住,手有点软,烫到姑娘啦?”说着要就要起身去摸来人的衣裳,只是一个无力,又往前栽了去。 来人一个没注意被她带到了地上,听那重重的一声就知道定是摔的不轻,“诶哟,痛死我了!还不快起开?”说着用手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只是那人刚准备起身,孚木南手一软又跌回了她身上,痛得她大吼,“诶哟,鲁明你个死鬼,还不快给老娘滚进来把这病痨子弄走!” 楼下本在和三当家刘束密谈的鲁明听到这声大吼连忙窜上楼去,一推开门便见自己夫人被人压在了地上,连忙跑过去将压在她身上的人拎开,“夫人有没有伤到?” “什么破事?老娘不伺候了!” “是是是,夫人好好休息,明个儿二丫到了就让她过来伺候。”鲁明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16 边安慰边扶着人出去,哪还管一边的孚木南? 不过他虽忘了,跟着上来的刘束可没有忘,“丫头,老夫劝这几天你安分点,不然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再次听到这阴恻恻的声音,孚木南还是忍不住惊了惊,“不知阁下有没有通知我家人来赎人?我可期望能早点回去吃顿饱饭,不然下次我饿的无力摔了什么东西,又要遭到阁下的威胁了。”她扶着床边慢慢坐下,让人看着弱不禁风。 刘束这才注意到她一身已被药淋湿,而地上的药碗还冒着些热气,哼,他虽阴狠但还不至于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三当家,外边来人了!” “鲁明呢?” “这……还在夫人那里……” “知道了,走吧。” 这一下,孚木南又被忘在了一边,她干脆坐进被中,轻轻解开衣服才让身上的刺痛稍稍缓解。 本以为自己会被丢在这里没人来管,毕竟寨中的唯一一位能照顾她的被她气走了,没料到他们倒是放心地把木桂找来了。 “姐你怎么了?”见她身上略显狼狈,孚木桂怕她受了欺负,满脸的担心又夹杂些怒气。 孚木南示意自己没事,听到随行的人出门,才低声道,“你回去后让孚青想办法出去,他们送去的东西最好不要吃,晚间也要当心!” 孚木桂一边给她换衣服,一边仔细地听着她的吩咐。虽有满心疑惑,但她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只得暂时压着,待解开她的内衫时,孚木桂心里一惊,“姐,怎么回事,你身上都烫起泡了!” “刚刚喝药的时候不小心洒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要点……咦,这篓子里有药,算他们还有点良心。”孚木桂打开瓶盖闻了闻愤愤地道。 孚木南又安慰了一番才让她放心的回了牢中。 第二天,孚木南身边多了个叫二丫的丫头伺候,相比于那位寨主夫人,二丫可谓体贴入微,药不用自己喝,饿了也会有吃食。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天之后,孚木南的房中又不太平了,这不一大早房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说吧,你那个侍卫去哪里了?”刘束咬牙看着坐在床上的人。 孚木南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被子,“阁下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的侍卫去了哪里?难道是抱着一丝侥幸?” “哼!这一路上我们都布了哨兵,你以为他能出得去?” “既然如此,该担心的当是我才对,阁下这么心急火燎地干什么?”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凭孚青的身手又怎会还被困在这山中? “从一开始你们乖乖束手就擒,是不是为了隐藏身手?当真是老夫小看你了!不过就算他出去了也于事无补,只要你们两个还攥在手中,你孚家还不是得受制于老夫!” “原来你的目的是要牵制孚家,不过孚青一出去,只怕事情就得摆到明面上来了吧!”他们抓到人后不采取任何行动,只怕是想暗中分散二叔的注意力,如果没猜错,现在外面定是发生了他们不想孚家干涉的事情吧。 “那又如何?只要目的达到了不就行了?” “三当家就不管这整个寨子的生死?”一个偏远富道上的小寨平时在路上劫个车维持下去也不困难,为何要卷入朝中争斗甚至不顾整寨人的生死? 听到此处,刘束才醒过神来她在套他的话!哼,他何必在这里和这个小丫头多费唇舌?保不准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这些就不必你费心了!老夫来是想警告你,若是再不听话,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待人走后,孚木南仍就安心的吃饭睡觉,一旁的二丫反倒有些心神不定,消失了一下午。晚上回来竟带回了那寨主夫人。 “不知夫人来是为何事?”听完二丫的介绍,孚木南走到桌边坐下。 “妹子,我也不和你扯那么多弯弯绕绕,你直接说吧,要怎样才能保住这个寨子?” “这……”这位寨主夫人能够来找她实在是意外的收获,只怕那狡猾的三当家对此也有所防范。 似是看出了她的犹疑,吴三娘坦然道,“现在守在门外的都是我寨子里的人,有什么话你尽管放心说!” 这夫人还真是胆大心细!只是她有问题不去问寨中人反倒来问她这个人质,实在令人费解,“夫人为何不去问三当家的?” “刘束?他可没这好心!不瞒你说,我家那死鬼为了财才接了这笔生意,这个便宜三当家也是那边派过来,他只想着完成他们主子交代的任务,哪会管我们寨子的死活?” 原来如此,难怪那三当家直呼寨主之名,在孚青逃出后也不想办法转移寨中人。“如今我只是寨中一名人质,如何能救得了寨中这么多人?” “我刚刚说了,咱们有话直说,你要什么,和我说就是,只要你能保住我们寨的人,只要我吴三娘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还真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不过也省得麻烦,“我想知道交易的内容。” 吴三娘皱着眉头沉思,孚木南也不催,过了好一阵才听到她说,“好,只是你要如何保我寨平安?” “夫人放心,这事皆因绑架而起,只要夫人保我姐妹二人的平安,待回到家中我自会解释清楚。怕就怕对方不肯善罢甘休,夫人若真为寨中人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暂时遣散众人,让其各自归家的好,以免遭人报复。” “这是当然。唉,都怪我家那个死鬼,当初让他不要贪财冒进,他不听,弄得现在进退两难!真是个猪脑子!……” 孚木南听着吴三娘的唠叨了一阵,最后才以身体不适将人送走,突然想到什么,孚木南忍不住问还候在一旁的二丫,“怎么一直不见你们二当家的?” “二当家?你刚刚见的就是我们二当家的!”见她一脸讶异,二丫神气道:“要不是我们夫人是个女的,当大当家也不为过!虽然出去劫钱都是大当家带人干的,可是出主意、管钱、管人的都是我家夫人。” “哦?” 听她语气中带着怀疑,二丫忙道,“我还骗你不成?拿到的钱怎么用,怎么分,都是夫人的说了算,下面的人知道夫人公允,对管钱这事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而且不但寨子里的人听夫人的,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听夫人的,因为呀,夫人总有办法让寨里的年轻人把钱交到家里不在外面鬼混,又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难怪这个寨子里只有她一名女子却也没有□□的之象。吴三娘这么在意寨子的生死,只怕也是因为他们本就是附近的村民,一旦被官兵发现,他们拖家带口的也逃不了。这样看来,即使以后被对方找到了村里,让官府出面护民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第十七章 变化 连着三天的休息,孚木南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17 身体已然恢复,本打算让二丫带着下楼去转一转,不料有人比她更心急,若是忽略被抓疼的手,她倒是要感谢一下来人了。 刘束将人往场中一推,孚木桂赶紧跑过去将人扶住,“姐,还好吧?” 孚木南对她摆了摆手,顺着她的手站稳了身子,“三当家的难道又要找我要人?” “啧啧,还真让你说对了!来人呐,将边上那丫头给我剁了送到孚府去!” 刘束阴狠的话让孚木桂忍不住颤了颤,“你、你……你敢!”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呀!”刘束没有心思搭理孚木桂的挑衅,直接命令身后的人去抓人,“可惜了是个瞎子,不然真想让你看一看你妹妹是怎么被分成碎肉的!” 孚木南面上沉静,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她不确定的是吴三娘是否真的会帮她,也不知道这寨中的人是否能与刘束抗衡,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我们姐妹又是怎么惹到三当家了?” “你们安分,你们家中人可不怎么安分!我只是想给他们一点提示,让他们记起有两个亲人还在外面而已。你说我这样好心地给他们送回一个,他们该怎么报答我?” 刘束如毒蛇般凑近孚木南,豆大的眼珠子死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想盯出一道裂缝进去窥探一二。 觉察到有人靠近,孚木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三当家要是把两个一起送回去,家中定会给阁下送上一份大礼!” 听她如此说,刘束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这么急着送死?要不是你还有点用,我倒不介意成全了你!” “三当家这是干什么?弄死了肉票难道你要替他们家人付赎金?”吴三娘状似随意地走到两人身边,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两人。 刘束忍不住皱了皱眉,“夫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吴三娘一脸不解,“我说错了吗?我们寨子不大,但是人也不少,你看这一个个的小伙子都还未娶媳妇,少不得要攒些钱回家娶媳妇不是?”说着眼睛往孚木南打量看了看,“长的还可以,就这么被三当家白白杀了挺多不划算的。啊!要不你将这两丫头交给我,我带回去赏给寨中的弟兄,弟兄们,你们觉得怎么样啊?” “好!好!好!”她话音一落,寨中的人兴奋地大吼。 刘束听声音就知道寨中的人增多了,而自己在寨中的人手绝对不够与这么多人抗衡,硬来只怕会适得其反,“那这两个丫头就交给夫人了,不过还望夫人能够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才好!” “那是那是,我先替弟兄们谢谢三当家的了!” 刘束一离开,吴三娘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二丫,将两位姑娘送上楼去。” 乌沉沉的天压得人透不过气,一推开窗子,强劲的大风顺势钻进房中,带走沉闷的同时也带进了少灰尘,“看来快要下大雨了!” 孚木桂将窗子关上将人领到桌边坐下,“姐的风寒才刚好,不能多吹风!” “嗯,待会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逞能知道了吗?”如果不出意外,外面也差不多要有所动作了。 “有什么事要发生吗?”孚木桂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响动,打斗声厮喊声渐渐变大几乎要盖过风声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说着就要起身去开门,却被孚木南止住了,“寨里的内斗,如果大当家赢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不待孚木桂再问,门被从外面踹开,而门口的守卫都已丧命,“把这两个丫头绑了带走!”刘束怨毒地命人上来抓人。 “你们干什么?放开!”孚木桂抓起桌上的茶壶扔向来人,拉着孚木南往后躲,不过还是马上被抓了各正着。 “阁下逃命还带两个累赘?不如你将我妹子放了,我和你们走。” “姐!……”话还没说完,孚木桂已被人打晕。 “大当家!人在这!” 刘束几人刚出房门便被人发现,不待反应已经有一群人已经围了过来。“都退后!” 孚木南只感觉脖子上突然一凉,“阁下用我来威胁,不怕对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哼!不如让我们看看他们敢不敢赌了!” “刘束,你拿一个丫头来威胁,不怕人笑话?”鲁明将吴三娘护在身后朝人吼道。 “大当家只怕是忘了这人可是你绑来的!行了,我也没时间和你废话,在山脚准备三匹马送我们出去!” “你还真会盘算,我们指望这丫头当护身符呢,你把人一抢走我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认为我吴三娘会做赔本的买卖?!” “房里不是还给你留了一个吗?该知足了,否则我两个一起杀了,让你整个寨子给我陪葬!” 刘束的话让吴三娘几人开始犹疑,“姑娘,是我吴三娘对不起你,你别怪我,不过你家妹子我会将她安全送回的,望你保重!来人呀,备马放人!” “三娘的这个情我心领了!”她才说完便被刘束架走。 闷了良久天空被闪电撕裂,雷鸣隐隐传来。不一会儿,大雨便重重地落了下来,砸在人身上直犯疼,但刘束几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冒着雨一路往西而去。 孚木南因为不会骑马被刘束横扔在马背上,颠得十分难受。直到大雨渐渐停了下来,几人才在一处破庙停下,此时早已不见了官兵和孚家护卫的身影。 虽然还在伏天,但身上粘着湿衣,被风一吹还是让孚木南忍不住打颤,不过刘束几人似乎并没有要生火的打算,她只得摸索到一个无风的角落取暖。 “阁下既然已经逃出来了,孚家也显然没有因为我被绑而受制,我于你们不但无用处反而成了累赘,不知道阁下如何打算?” 刘束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人,“你让我差点丧命,我要回报你些什么好呢?呵呵。” 听到他诡异的笑身,孚木南那种被毒蛇缠绕的感觉又出现了,不由得警惕地注意着周声的动静。 一时像是有人出了门,而后有人起身朝她靠近,一瞬间孚木南便猜到了他想要干什么了,从来没有过的惊慌,让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哟,不要害怕,哥几个会温柔一点的。” 孚木南发现自己的手脚被同时抓住,并且那些手开始在她身上乱摸,她想叫但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她只能无助地任由衣服被人解开,忍受着恶心的东西舔舐肌肤。 许是夜太静,屋里的漏水声、耳边的喘息声、甚至连舔舐的声音都清晰地充斥在她的耳里,让她窒息、心慌、绝望。 突然身上的一声闷哼,四周又只剩下雨滴声了,身上的两人已经瘫到了一边,孚木南颤抖地拉拢身上的衣服想系紧,可是颤抖的手怎么也无法把衣服系上,突然手被一双微凉粗厚的手握住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18 ,吓得她往后一缩。 见手顺利抽出了手,孚木南被要松一口气,却发觉那双手碰上她的衣裳,吓得她又伸手将那双手止住。 “你不放手我怎么给你系衣服?”听到熟悉的声音,孚木南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耻辱和委屈随之袭上心头,让她忍不住抽泣起来。 看着身前缩作一团衣衫凌乱的的人,方灲终是一把将人揽入了怀中,无声地安慰着。 孚木南好一会儿才止住哭,心绪也渐渐平稳,这时才发觉自己在别人面前哭了这么久,“你怎么来了南地?” “有些事要处理,天还没亮,睡一下吧。”方灲放开她准备起身,不料袖子还被她拽在手中。 “你能坐在我旁边吗?我怕待会将刘束错认成了你。” “你说屋外的人?他已经威胁不到你了!”话虽如此说,他并没有离开,真的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孚木南就这样抓着一片衣角安心地睡了过去,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后,她身边的人脱下外衫便出了门,同时消失还有躺在地上的两人。 许是淋了雨又受到了惊吓,本已痊愈的孚木南又开始发烧,好在不严重,为了不耽误行程,她也未对身边的人讲。 “你每次出现都救我于危难,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孚木南坐在马上,微微靠着身后人的胸膛以免自己一个头晕摔了下去。 “怎么?想以身相许?”方灲嘴角扯出了一个戏谑的弧度,若她如此想,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 孚木南良久没做声,突然解下了一物往后递了过去,“你这般人物定不愁无妻,我就不掺和了,你把这个收下,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将这个送到孚府,我若能帮的上的定不含糊。” 方灲本想拒绝,待看到她递过来东西,却鬼使神差地接了过去,那是一片玲珑剔透的玉叶子,上头还系着个小巧的墨绿色的平安结。 方灲将人带进城就处理自己的事去了,只是吩咐手下将孚木南送回家中。刚到门口,孚木南就被人迎了进去,而送她回来的人几经推脱才得以脱身。 待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孚家几人都是十分后怕,不过心疼归心疼,该罚的还是要罚。经过商议,两人因谎报行踪,引来祸事,被罚关禁闭半月,而孚青因知情不报,挨了一顿板子。 事后,孚府书房。 “送木南回府的几人的底细已经查清楚了,都是三王爷的手下,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在向我们示好?”孚泊潮猜测道。 “此次为赈灾之事,王爷特意南下,可见陛下对此事的重视。我孚府在此地,虽无人有一官半职,但也算得上位尊势重,他若为了妥善完成赈灾,而寻求府中的帮助,也不无可能。” 孚泊潮点了点头,不过仍有些疑惑,“只是大哥也负责赈灾之事,三王爷若想寻求府中的帮助,直接和大哥商议不是更为妥当?但大哥那边并未来消息。” 孚古阳扶着拐杖想了想,“你考虑的确实有些道理,是敌是友,我们暂且静观其变。” 孚泊潮点头称是,孚泊潮点了点头,不过仍有些疑惑,“只是大哥也负责赈灾之事,三王爷若想寻求府中的帮助,直接和大哥商议不是更为妥当?但大哥那边并未来消息。” 孚古阳扶着拐杖想了想,“你考虑的确实有些道理,是敌是友,我们暂且静观其变。” 孚泊潮点头称是,突然,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爹,您说,上次送木南回相府的是否也是三王爷?” 孚古阳摇了摇头,“木南虽然识得那人的声音,但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三王爷。不过,不论是不是他,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木南那丫头近来也是多灾多难,接二连三地出事。这次没有派人去救人,虽然是她自己的主意,但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自从上次被绑一事之后,那丫头就有些变了。不再事事避让,也开始注意朝中的事。很显然她不想让自己成为我们的负担……虽然不愿看到她变成这样,但是如果这样做能让她安心一点,我们配合一下也无妨,只是再不可让她入险境。”他早就看出这个孙女极其聪慧,只是慧极必伤,本以为离开京都,会让她暂时忘记那些纷扰……但愿此事之后,日子能平静下来。爹,您说,上次送木南回相府的是否也是三王爷?” 孚古阳摇了摇头,“木南虽然识得那人的声音,但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三王爷。不过,不论是不是他,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木南那丫头近来也是多灾多难,接二连三地出事。这次没有派人去救人,虽然是她自己的主意,但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自从上次被绑一事之后,那丫头就有些变了。不再事事避让,也开始注意朝中的事。很显然她不想让自己成为我们的负担……虽然不愿看到她变成这样,但是如果这样做能让她安心一点,我们配合一下也无妨,只是再不可让她入险境。”他早就看出这个孙女极其聪慧,只是慧极必伤,本以为离开京都,会让她暂时忘记那些纷扰……但愿此事之后,日子能平静下来。 ☆、第十八章 拜访 “小姐,听说今天府中来客了。”阿兰拨着莲蓬道。 “定又是一个英武不凡,俊美无双的人吧,不然你怎么会记在心上。”孚木南笑着道,这丫头一听说府中来了什么好看的男客就竖起耳朵,得机会还要去一睹尊容,回来嘴中挂的不是英武不凡就是俊美无双。 “小姐莫要笑我,听小翠说这次来的人虽然俊美无双,但是看着有点吓人。”小丫头往她小姐的脸上瞅了一眼,见她没有问的意思只得自己接着往下讲,“听说那人邪乎,只要望一下他的眼睛魂就会被勾了去。” 见她语气中还真带着点害怕,不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看来阿兰还是乖乖留在我身边比较安全!” 这时阿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提到了眼睛的事,不由得悄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幸亏小姐自己看得开,能拿自己的眼睛打趣,不然她少不得被老夫人责罚。 孚木南倒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想着最近府中卷进了赈灾一事,今日天来访的人怕也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说到赈灾,其实是由溃堤引发的,因为救济不当,爆发了起义。 这事,一开始陛下交给了太子处理,虽然捅娄子的户部和工部都是太子一党,但若太子亲自处理,两部的人定会积极配合,可以及时控制事态的恶化。谁成想太子阴沟里翻了船,事情不但没有妥善解决,反倒引起了灾民的不满,爆发大规模的起义,最后孚家出面救济灾民,尽心安抚才让暴动暂时平息,如果这次朝廷不给出合理的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19 解释,只怕民心向背。 孚家最大的书房内,一位精神矍铄,头发灰白的老者和一位容姿冷俊,灰衣乌发的年轻男子正品着茶。 “孚老想必已经知道了本王来此的原由,本不欲来扰了您清静,只是前两天抓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拷问之下,得知与两位小姐被绑一事有些关系,本王觉得孚老也许会感兴趣。” “王爷请说。” “孚老认为绑架之事是何人所为?”方灲直视着对面的人,并没有直接回答。 “哦?难道不是那个叫刘束的所为?”孚古阳摸着灰白的胡须,两眼不觉闪了闪。 方灲白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身浮雕的花纹,“那孚老可知道刘束是何人?”见他摇头,他不紧不慢地品了口茶,“此次抓住的两个人,一开始抵死不开口,在受过刑之后,都说是受了吴佑的指使。孚老以为这两人的话,可是信得?”说着移开唇边的茶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对面之人。 “人言惑人心,若无铁证,老夫不敢轻言。”孚古阳不急不慢道。 “孚老不愧为相数十载,心思果然谨慎。从本王掌握的消息来看,吴佑,甚至太子一党中,都没有一个叫刘束的人,反倒是二皇子的手底下一个叫刘术的谋士与之有几分相像。”何况孚家的介入,至少不会让情势恶化,对太子一方,似乎暂时利大于弊。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太子身边也有不少出谋划策之人,事实为何,也尚不能断定。”是二皇子嫁祸还是太子反其道行之,本不能凭口供来断定,何况现在局势复杂牵涉极广,妄自揣测只怕会沦为他人的棋子。 见他语焉不详,方灲也不甚在意,他此次来只想种下怀疑的种子,并没期望他相信什么,虽然他所说没有半句虚言,“孚老这园子倒是有趣的紧。”正事谈完,他才留意起园中的景致。 窗外没有假山、亭台也没有游廊、荷池,只有一处与这院落格格不入的茅檐青石以及成畦的花木,倒像是寻常农家的院落。 听他提起屋外景致,孚古阳一脸的正色中浮现出丝丝暖意,“哦,都是小丫头的小玩笑!只不过南丫头说了句‘在乡间就应有些乡野气才算入乡随俗,宅中没有‘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很是说不过去,然后桂丫头就让人把我好好的院落糟蹋成了这样!都是她们祖母宠的。”说着状似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宠溺。 方灲跟着一笑,没成想她还有如此精怪的一面,细想起来,这次见到的她确实与以往有些不同了,“孚老好福气。” “呈王爷吉言!”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方灲才起身告辞。 不久,太子惩治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县官将决堤之事了结,暴动也在他的恩威并施下暂时平息。本以为此事能就此揭过,哪知三皇子和孚相突然联名递交奏折,内容直指工部尚书吴佑贪赃枉法,顿时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这不仅因其言之有理、证据确凿,还因两人这一行为,摆明了其与太子相抗的立场。 元皇立即下旨大理寺三司会审,结果出来后勃然大怒,随即将吴佑革职查办,太子也因办事不利被禁足东宫。 朝中风向自此开始出现改变,在众人以为三王爷会一鼓作气扶摇直上的时候,他却请旨去了边关。 “你这样一走,孚家就成了众矢之的了。”申泽玉看着远处的山峦,淡淡地道。 方灲摸了摸一旁有了不耐烦的爱马,“不论本王走不走,孚家都不能再如以前那般置身局外,父皇同意我去边关,也有借机抑制孚家的意思。” “太子失去吴佑,等于失去了一只臂膀,且不说空缺的工部尚书之职会引起什么风波,太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再怎么乱,只要父皇还在位一天,就不会翻了天,我走后这京都的事,就都交给你了。”方灲拍了拍他的肩,翻身上马。 在他就要打马而去时,突然听到一旁传来的声音,声音不大,但足够他听清,“你这番去南地,可有见到她?……她可还好?” 他眯着眼,侧地着头,看着马下的人,“如果拿下工部尚书之位,本王可以考虑将答案作为奖赏写信告知你。驾!” 申泽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他疾驰而去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间,才转身离开。 ☆、第十九章 枯骨 永乐十五年,相府长子孚木北出翰林入职兵部,后随威远军赴北地抗击北蛮,下落不明,次子孚木东亲赴寻兄,仅寻得一副残骸,悲愤参战,殁。孚相备受打击,突染重病。 消息传到南地,瞬间打破了孚府两年的平静。 这日晚间,一辆简单的马车驶进了京都,一路未做停留,直接驶入相府后门。 待车停稳,只见车上下来一人,全身被帷幕遮挡,看不清身形和相貌。 “南儿,你爹在后面,快随我去。”孚夫人一身缟素,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虽是立秋,但天气并不冷,只是孚木南进入寝房中时,一股带着药味的热气迎面扑来,显然房内已经点起了暖炉,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内室更是用厚厚的帘子严实地挡了起来。 “爹,孩儿回来了,爹……”孚木南一握住那双已经枯瘦如柴的手,心里直泛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咳咳……凑近点……爹看看。”每一句话,孚星云都说的有点吃力,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的头,只是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孚木南忍住泪,摸索着轻轻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旁,“爹,女儿回来了,以后你安心养病。” “好,好……”话说道一半,不觉又沉沉睡了去。 “你爹近来都是这样,南儿,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李衣风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过于担心。 “娘,大夫怎么说?”爹一向身体康健,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病倒? “太医说是,忧虑过度,邪气侵体,需要精心调养,不宜再有操劳。你爹已有了辞官的想法了,待你兄长……尸骨返京,你爹的身体有了起色,我们便一起回南地。”李衣风压住哽咽,牵着女儿出了门。 “爹这病可找其他大夫看过?”孚木南心中总觉得蹊跷。 “你爹一病,陛下就派了太医过来,倒是还未想过……南儿这是……”觉察出她话里的意思,李衣风顿时有些心惊。 “我只是有些不放心,明日我去请慧云方丈过来给爹看一看。娘,你也累了,我陪你回房。话说回来,我还没见过我们木西呢。” 想到小儿子,李衣风面上终于有了些笑意,“那孩子乖得很,和你小时候很像……” 孚木西才一岁多,长得粉嫩白皙,乖乖地躺在乳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20 母怀中,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到处打量,见李衣风进门,挥着手就要抱。 “小西,这是你三姐。”李衣风抱过他,将他轻轻地放到了孚木南怀中。 孚木南缓缓低下头,在小家伙额上亲了亲,只是碰到了一层布料,心中顿时明白,这是在为两位兄长戴孝,心中不由一痛,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娘,这是我在玉质山给西弟求的平安符。” 李衣风接过一看,它不似一般的平安符红底金线,而是通身玉色黄字,看着甚为清贵。她将它给木西系上,和孚木南又说了一小会话儿,便催着她回去休息。 从孚夫人那儿出来,孚木南并没有立即休息,家里发生的一连串变故,看似有因可寻,但总让她觉太过巧合,若是这一切有人暗中操纵……她现在仍不相信自小陪她到大的两位兄长已经离她而去…… “小姐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孚紫看着坐在廊边沉思的人不免有些心疼,虽然两年不见,她家主子身上多了些她不熟悉的东西,但是看到她一贯的故作坚强,她就忍不住担心、难过。 “是阿紫啊,好久不见了。”孚木南笑了笑,而后又坐在一边兀自想着事情,孚紫摇了摇头,安静地守在了一边。 凉凉的月色洒在两人身上似有了几分暖意,只是被风一吹,又了无踪迹。 天刚亮,孚木南便随孚青到安云寺请来了慧云。 “不知我爹病情如何?”见他良久不做声,孚木南忍不住出口相问。 慧云放下孚星云的手,将她引到一边才低声道,“孚相是中了枯骨。” “枯骨?” 慧云点了点头,“慢性毒,食之精力和五脏渐衰,若是不停止服用此毒,最后只能枯竭而亡仅剩一副骸骨,故为枯骨。” “我爹一直在服毒!?方丈可知如何解此毒?”孚木南暗自心惊,只是眼下还顾不得查找下毒之人。 听她如此问,慧云倒支吾起来。 “怎么?很难?”听他久未回复,她不免有些着急。 “这个……紫芃倒是可解此毒,只是……” “只是什么?此物很难寻?” “这……老衲倒是恰好有此物,只是不巧,昨日已给了他人。” 见她面上虽沉静,但左手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食指时,慧云知道,她已然在焦急,只是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那人又岂是好对付的。 “有无其他解法?”他既然没直接说紫芃许了谁,那定是有些麻烦,她也只好期望有其他办法。 “解法不能说没有,找到解药或是寻找新的解法都是可以的,只是这两种都需要时间,但是孚大人……已经耗不起了。” 孚木南不由皱紧了眉头,来回踱了两步,“还请方丈告知那紫芃给的是何人,不论怎样,我都要去试上一试。” 慧云轻摇了下头,叹了口气,道出了一人的名字。孚木南听罢未做迟疑,由孚青带着直接出了府。 两人来到三王爷府邸时,被告知其正在商议要事,孚木南耐心地在厅中等着,约摸过去一炷香,厅外才响起了脚步声。 听声音停在身前,未及来人开口,她便起身行礼,“见过王爷。” 不待孚青出言提醒,来人便自报了家门,“孚姑娘请坐,在下申泽玉,王爷刚刚回京,还有些事要处理,怕姑娘等得急,便嘱托在下出来相见。” 孚木南向他另行见过礼,便直秉来意。 申泽玉听后心中一惊,面带难色,“不瞒姑娘,这紫芃其实是王爷寻来给我娘亲治理顽疾的,昨日便差人送回了府中,眼下不知是否已经入药,我现在让侍从回府看看,若是还来得及,我马上命人将药送到府上去。” “此番找公子寻药,陷公子于不孝,实乃不义,但人命关天,不论能不能拿到药,公子的情谊,小女铭记于心。”孚木南向他深深地鞠一了躬,随着孚青就要离去。 见她要走,申泽玉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目送着人离开。 这一幕恰好被方灲看了个正着,看着那个两年不见的身影消失在府门,他才偏头去看还痴在门边的人,“你爹若是知道你用药去救孚相,只怕会气得不轻。” 申泽玉回过神,转身回了厅中坐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坐到了孚木南之前所坐之处,“我爹本就只是暂代宰相之职,孚相若是病好了,我爹也少些操劳些不是?” “你爹要是也如此想就好了!”方灲随他坐下,“这次孚家遭劫,乃是必然。孚家三代为相,位高权重,虽历来中立,但父皇近年来多好猜忌,朝中大臣几经挑拨,积年累月,也才有了今日之灾。不过不论怎样,你我不必掺和其中。今日之事,你未免鲁莽了。” 见他面色凝重但并未出言反驳,知他定是已经知道了其中的要害,才又道“我知你不忍拒绝她,但凡事得有个限度,如若下次你再如此这般,就莫怪我动手了。” 申泽玉没有忽略他眼底闪过的狠厉,也知道他这些话虽说的随意,但显然已经不容更改,不待他开口,但见侍从跑了进了,“公子,府中大夫说那紫芃今晨已入药了。” 侍从一走,两人再是无话。 ☆、第二十章 消亡 午间,紫芃已入药之事便传到了孚府,不久,给孚相治病的太医因劳猝死的消息也传入了府中,此二事一下子将孚木南燃起的希望浇了个透。良药求不到,名医不可寻,孚木南已经无计可施了。 未过两日,一代名相溘然长逝。 相府大丧,京都的王公贵族相约到府吊唁,但皆被禁闭的大门拒之门外。 “府中出了何事?为何不让众人入府吊唁亡者?”礼部尚书不禁问门外的护卫。 “夫人交代了,府中大丧,众人过于悲痛,无心接待宾客,还请诸位大人请回。”哪能容你们这帮豺狼虎豹来假慈假悲,扰了老爷和公子安息。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只得各自回府。 府内,肃穆的灵堂中,并排供着三人牌位,香烛浸染了半个案台,也无人擦拭。一众家仆安静地守堂外,着孚夫人和孚木南并跪于堂下,四周一片死寂。 “娘,大哥和二哥要回来了,我出城去接一下他们,很快就回来,您别累着了,等下记得要吃些东西,不然爹又该心疼了。” “知道了,你早去早回。” 殊不知,一别成殇。 孚木南行到枫亭才接到自北地扶灵归来的孚木竹一行人,她目不能视也无法见兄长的最后一面,“孚青,我哥……可好?” 孚青听罢,上前揭开尸身上的厚布,一股腐臭之气迎面扑来,车上的尸体,一具早已腐烂得看不清模样,只能从身上的物件辨识出是孚木北,另一具则可以明显地看出正是孚木东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21 。 孚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曾经鲜活的两位主子。 孚木竹脸上早已没了以前的嬉笑,他走到车旁将布再次盖上,而后拉起孚木南,“回家吧。”未及上马,一支利箭便迎面而来。 “小心!”孚青骇然,孚木竹及时躲过,拉着孚木南避到了一侧,警惕着注意着周围。 暗处之人见一箭不中,随后数箭齐发,随行的不少人和马匹皆是中箭,未给他们喘息之机,数名蒙面将他们围了个正着。 孚木竹护着孚木南向外突围,将载着孚木北和孚木东的马车交给了孚青。 他扯过一匹受惊的马将孚木南放到马上,自己也翻身而上,骑马往城中而去,只是令他意料不及的是,越往里走,蒙面人反倒越多,各个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无奈之下,他调转马头往西而去。 孚木竹从小长在南地,哪晓得京郊的西面靠着高山和悬崖,上不得下不得,最是凶险。而知道此事的孚木南,早被颠簸得失去方向,不知道此是西去之路。 杀手逐渐靠近,孚木竹一边要注意着险路一边要护着身前的人,更重要的是,还要对付身后的索命鬼,一时有些应对不及。 突然一刺客提速向前,借着崖壁飞身跃至了马前,孚木竹被身后人缠着,不及阻止那人拍在马头上的手,马痛的身子一矮,两人一齐向悬崖一边跌去。 孚木竹稳住身形,待去抓孚木南,又被之前伤马的刺客缠住,见她在临近崖边之处自己稳住身形,慢慢摸索着站了起来,正要松一口气,不料,她忽然两腿一软,身子往一旁跌去。 孚木竹看得大惊,没顾身旁的杀招,直接向前扑去,正欣喜拉住了她的手,不料,身上骤然的疼痛,让他一瞬失了力气,一刹那,手里的手就那样滑了出去。 孚家众人于枫亭被伏,孚家小姐坠崖、堂公子被杀一事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这一噩耗终是成了压垮相府的最后一根稻草,大丧过后,孚家自此从京都消失了。 ☆、番外 申泽玉 世人皆知京都申家乃高门大户,历代为官入仕者甚多,却不知官职最高者不过侍郎,所谓富庶也不过是金玉其外。 在四岁之时,看到众叔伯的挥霍无度,我便知晓申家并没有外人说的金光,亏得祖辈留下的田地以及父亲的手段才得以继续欺瞒世人。 父亲算是申家一族中最图建业之人,虽有时手段不甚磊落,但也未从彻底抛弃过圣人之训,是以最多不过是世故圆滑,并非大奸大恶。 许是自小比其他兄弟聪慧,父亲一直对我寄予厚望,管教得十分严苛,大到读书交友,小到礼仪休闲,事无巨细,他具一一过问,一有不妥,定严加训斥并亲自教导。 知他艰辛,既要维系家族又要应对官场,故对其教导,我事事听从,从未违逆。对我来说,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一来,满足他的期许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我亦从未觉得为难,二来,父亲可以省下不少精力,专心升官加爵。既然可以各得其所,我又何乐而不为? 五岁时,我第一次做了件出格的事,在街上将一个小公子给揍了。那时我是真的生气了,娘亲从生下我就身体不好,好不容易给我缝了件新衣,一出门便让那人给沾了一身糖水,是以不由瞪了他,不料他不但没有一丝歉意,反而无所谓地说“不就是件衣裳?赔你就是!” 我从未见过如此无礼之人,即便修养再好,也忍不住动手推了他一把,“这是我娘给我缝的,你赔得起吗?” 他也来了气,动手推了回来,“有娘很了不起吗?”既然都不当君子了,那就只能动手解决了。没顾侍从的劝阻,我们将对方揍得鼻青脸肿。 也许真是不打不相识,再次见面时,我成了他的伴读,他成了我的好友,也是自那之后我才知道,他的娘亲生下他便去世了,我们初遇那天是我的生辰,亦是他的生辰,更是他娘亲的忌日。 我成为他的伴读,父亲其实不太愿意,因为他觉得他背后没有家族支撑,日后难成大器,无奈皇命难为。 我却是极开心的,因为他将我自小奉为圭臬的义礼视为无物,凡事皆随心随性,让我豁然开朗。只是时日一长,父亲自然看出了些端倪,为了避免父亲猜疑,我开始学会了隐藏本来的自己。在父亲面前会佯装与他只是泛泛之交,在他面前才会做自己,释放心中的离经叛道。有时候,我会有些羡慕他,虽自幼建府无人可亲,但正因如此,也无人拘束他,不像我这般,几近扭曲,躲躲藏藏。 “我要造一个锦绣山河,可要一起?” “乐意之至。” 在我们十岁那年,他如是说,我如是答。人生如逆旅,我亦为行人,循规蹈矩地度日虽未为不可,但未免无聊不是? 自此我科举入仕,进翰林、入兵部,至侍郎、拜尚书,只为看看自己能够走到哪一步。他也收敛了之前的随性,权谋武艺、任职练兵、乃至施惠于人,皆不遗余力且乐在其中。 在外人眼中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狷狂,只是这个外人不包括陛下,陛下对他的浪子回头甚为欣慰,渐渐改观并日益器重,派他到兵部任职、到军营历练、处理各地灾情……一步步地,他成了万民敬仰的将军,一个名副其实的王爷。 本以为以后的日子定是步步为营,陪他在这风云诡谲中主宰沉浮,谁料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我无法形容那时的感觉,只知道看到她一袭素衣,从马车上缓缓下来时,一瞬间,我忘记了和怀丘的约定,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不知不觉随她而去。 她独坐于坊客寥寥的窗边,乌发素簪、冰肌莹彻,栖息在柔柔的日光里,沉浸在手头的书中,让我心也跟着暖暖的,脚下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见她被妄议,我忍不住相帮,想不到她却以一桌饭菜作为答谢;每日都会故意路过济书斋,盼着再次看到期盼已久的身影;知她受伤,想上前询问,更想将藏在袖中的药给她,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见她抱着个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走在人群中,多希望自己恰好在她身边,而不是站在远处对着她的亲人心生嫉妒,也是那时,我才坚定,我希望以后的日子,有她在身边。 在宫宴上遇到她,是我了解她最多的一次:第一次见她着宫装,第一次听她咄咄逼人、第一次听她谈曲,第一次发现她不经意的小动作、第一次看她如何用膳…… 只是为何在她束手无策时,我也无计可施?为何在她危亡之际,我却没能在她身边? 与她相遇的时日屈指可数,可我却将七情六欲体会了个半。怀丘说我入了她的迷障,我笑而不语。 一直以为她对于我就是一湖山水,怡心怡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22 情,赏心悦目,直到她去了,我才知道,她是一方心,没了,心便塌成了一处悬崖。 ☆、第二十二章 翰林 五年后。 京都的一处小宅院一早就被人敲开了,“顾相公,顾相公在吗?” 顾仁迷迷糊糊地起床,打开门还没瞧清来人,来人便说话了,“顾相公,这是小妇自己做的些吃食还有刚从地里摘的青菜,特意送些过来了给您尝尝。” “多谢吴嫂。”他接过篮子提在手中,见她颇为犹疑,正欲出言相问,一个小脑袋便从妇人身后探了出来,“哥哥。” “什么哥哥?没大没小的,快,叫叔叔。”吴婶敲了一下孩子的头,轻斥道。 “没事,我也听习惯了。”他蹲下身,摸了摸虎子圆圆的头顶,“虎子,今晨怎么这么乖没赖床?” 虎子正要答,吴婶接口道,“顾相公,是这样的,小妇家中有些事,您能不能帮忙看一会儿这孩子?” “吴嫂有什么事就放心去吧,虎子我会看好的。” 听他如此说,吴婶连忙道谢,复又对虎子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顾仁牵着虎子回屋时,骨井已经坐在了桌旁等着吃早食,“这小鬼怎么又来了?” 没理他的抱怨,顾仁从吴嫂带过来的竹篮中翻出一小袋包子放在桌上,而后领着虎子去了后院。 骨井瘪了瘪嘴,拿出包子大咬了一口,一个还没吃完,院门又被敲响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事!骨井咬着包子,不耐烦地开了门。 “请问这是顾府吗?”一个身着绸衫,头发些许灰白的人道。 “有事?”骨井靠着门框散漫地道。 “是这样的,老夫来送信的。”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骨井接过信,用指头弹了弹,哟,还不薄,“请进吧。” 顾仁安顿好虎子回到前堂,就看到房中多了一人,“大人怎么来了?怎么没告诉我?”同来人见过礼,顾仁不免出言责备骨井,后者将信往他面前一放,无所谓到,“告诉你做什?你忙完了自会出来的。” 骨井自小长在谷中,与世隔绝自然不会弯弯道道,在待人接客上,自己教过他数次,只是他生性不羁,不屑学这些礼节,后来他也索性放弃教了,只是在客人面前还是得对他说道说道。 吴懈笑着摆了摆手,“无事无事,这小公子倒是个爽直的性子。”顾仁免不了又是道歉一番才拆开了信,“陛下这是想让下官去教导小皇孙?” “你入翰林院任职以来,但陛下对你甚为满意,这次,又恰逢严学士身体不适,其他大人也正好脱不开身,是以陛下想将这事交与你,但不知你意下如何,所以遣老夫来问一问。” 陛下让翰林院学士来给他这个初上任的修撰来送信,显然是断了他回绝的余地,如此这般,何来询问之意? 顾仁心里嘀咕,但对这位老学士倒是心存敬佩,他为官几十载,一直不争不抢,潜心待在翰林院之中陪着那万卷典籍,试问有几个能如他这般栖心元默? “陛下不嫌微臣才疏学浅,微臣已经感激涕零了,又怎会推拒?” 吴懈提点了几句便离开了,顾仁送完人回到堂中便看到骨井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怎么了?”后者放下表情,将头偏向了窗外,“你刚刚真丑。” 顾仁愣了愣,而后笑道,“外面的人都说我风神俊秀呢!你这眼光,也难怪出来这么久都没瞧上一个媳妇!” 骨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姥姥那是瞎操心,娶一个丑的回去碍眼还不如不娶!” “有本事你和师傅她老人家说去。”在这一事上,顾仁懒得争论,于是回屋看虎子去了。 “哥哥,读书这么累为什么还要读书呢?”虎子见人进来,放下手中的笔,揉着手腕道。 “不喜欢?那虎子喜欢做什么?”顾仁走过去看了看他刚写完的字,笔画稚嫩,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粗粗瞧起来倒有几分童趣。 “做一名大侠!”听他如此问,虎子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面上因着兴奋带着些红润,眼睛里闪闪发光,一脸憧憬。 “好呀,明天开始我就让你骨井哥哥教你做大侠。只是等你做了大侠有了名气之后,定会有很多人来向你挑战或是求见你,若你收到拜帖或是战帖之后不认识上面写的是什么,那该怎么办呢?你身边若是有个能识文断字的呢,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能识字的仆从真没几个……” 虎子看着愁眉紧锁替他谋划未来的人,感动之余自己也支着脑袋想起来。某人偷偷撇了一眼身边那张皱着眉头的小脸,面上不动,心中却忍不住偷笑。 “哥哥,我还是自己学吧。”半响之后虎子才握紧两拳头放在胸前,眼睛坚定的看着前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嗯,如此也好,那你接着写吧。”顾仁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了,一直在一旁看着的骨井也跟着走了出去。 “你居然无聊到连小屁孩都欺负。” “你是在暗示我无聊的时候可以欺负你?” …… ☆、第二十三章 金枝 “顾修撰,这卷史籍核对好后就给吴大人送过去。”申泽坤将一卷厚厚的书放在了顾仁的案头,见对方并未起身行礼,甚至连头都未抬一下,不免觉得有些无趣,“顾修撰就这么对待上司?” 顾仁仍旧埋在高高的典籍中,伸手随意往旁边的椅子指了指,示意他请便。 申泽坤觉得好笑,“你这小子,也就在我面前猖狂。”不过他也不计较,上次要是没有这小子帮一把,自己被赌场那帮人合着坑了都不知道,“渡之,家父寿宴的请帖你收到没?” “嗯?”顾仁放下笔,捏了捏酸胀的脖子,这修撰还真不是个轻松活儿。 “看来你得多学学为兄。”见他一脸不置可否地看着自己,申泽坤反倒有点得意“不服气?这为官之道可是你这种小官的必修课,这里边学问大着呢,到时候吃了亏可别说为兄没提醒你。” “申大人很闲?要不帮帮忙?”他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拍了拍高高的书卷。 申泽坤眼皮抽了抽,“为兄还有点事没忙完,先告辞了。”说完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看了看漏刻,孚木南将案头的卷宗一一收好,关好门窗,正准备去用膳,却见一名公公走了过来,若是没记错,那日殿试这名公公似是站在皇帝身侧,“顾大人,陛下有请。” 随着他七弯八拐地走了许久,顾仁才见到正主,“微臣叩见陛下。” 元皇打量着座下的人,虽然看着似女子般弱不胜衣,但浑身都透着一派风骨以及男子身上少有的大气,倒不至于将他错认了去,“平身吧。” 才由侍女引着落座,一道道膳食便被端了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23 上来,他不禁抬头朝元皇看去,说实话,元皇虽已年过半百,头发也有些许灰白,但是看上去十分精神,面上的笑意让平日里的严肃也减了几分。 “怎么?这些菜不和胃口?”见他望了过来,元皇问道。 “微臣惶恐,能和陛下一起用膳,是微臣的福分。” 元皇笑道,“不必如此紧张,自明日起爱卿就要教导朕那些孙儿们了,爱卿就当寻常人家的拜师宴。” “小皇孙们皆龙凤之姿又聪慧过人,只怕会让微臣自惭形秽。不过微臣定时时自勉,不负陛下所托。”虽然昨日吴大人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已成了他的心病,但顾仁还是得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面上还需装得诚恳郑重。见听者受用地点了点头,这番违心之举也算有了回报。 半晌,一位公公走到元皇耳边低语了几句,元皇点了点头那公公便下去了,“今日得巧,朕的静安公主来了,爱卿一起见一见!” 他话音一落,便见一名身着鹅黄宫装,面容娇俏的女子进了门,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女,“微臣见过静安公主。”顾仁不慌不忙地起身行礼。 来人往顾仁面上瞄了瞄,让他平身后才向元皇行礼,“儿臣见过父皇。”说着在元皇身边坐下。 “今日是什么风把朕的安公主吹来了?平日里让人去请,不是都百般推辞吗?”元皇嘴里说着责备的话,手上倒是动手给她夹了些爱吃的菜。 方静面色微不可察地红了红,“静安知错了,以后定常来看父皇!”说着眼睛又偷偷朝顾仁那边瞄了瞄。 元皇看在眼里也不说破,两人就这么聊着,顾仁倒是安静地吃了饱了几分,看了看时辰起身告辞,“陛下、公主,时辰不早了,臣得回翰林院了。” 元皇点了点头,一旁的静安公主随即起身,“儿臣也不打扰父皇午休了。”说着跟着顾仁出了大殿。 顾仁走的是回翰林院的路,方静也一路跟着。“公主这是欲往何处?”被人跟着终是有些不自在。 “顾大人可有娶妻?” “啊?”顾仁乍一听,没有反应过来。 方静见他一脸懵然,面上已不复之前的恭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吓着啦?” “公主见谅,只是之前并未有人如此……直接地问过微臣这个问题。” 方静玩着胸前的一缕头发,微低着头,鞋尖蹭着地上的石板,轻声道“本公主稀罕你,你给我做驸马可好?” 顾仁一脸诧异地看着面前面色微红,身带羞涩的公主,不知该如何反应,“这……能得殿下青睐是微臣的荣幸,只是臣虽未娶亲,但是与人有过婚约……公主金枝玉叶,定能觅得佳婿常伴左右……” 未等他说完,静安公主已是面无血色,听到“佳婿”时更是一片惨白,慌着步子转身跑开,远处跟着的侍从急忙跟了上去,仅留了顾仁一人杵在原处,一脸复杂。 ☆、第二十四章 红茵 翰林院大学士吴懈从顾仁一入翰林便有意培养其继承衣钵,原因无它,年少高才的人他这辈子见过不少,但能沉心静气,不浮不躁的却不多,顾仁正是这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 有此打算,吴懈对这位晚辈凡事都会提点一二,上次亲自上门送信不说,此次又特意嘱咐初入官场的他随他一起到申府参宴。 两人到时,申府的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马,而寿星公申不亥也早带着长子申泽玉在府门迎客,前者一身紫红金边,挂着满面春光,后者一身灰蓝锦袍,温润如玉,看得过府的客人在贺寿之余都忍不住将其夸上几句。 “申相,恭喜恭喜,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吴懈拱手道贺,而后侧身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后人。 顾仁会意,不急不慢地鞠了一礼,“下官顾仁,恭贺大人寿辰,愿大人如南山寿如东海福。” 申不亥笑着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年轻人,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日后也是一个可用之人,“嗯,真是后生可畏啊!”说着侧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申泽玉。 后者在一开始向吴懈见过礼后,便一直面带疑惑地打量着一旁的顾仁,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申不亥眼中闪了闪但也未多说,便让侍从领着两人进府。 半晌后,宾客具已到齐,顾仁仔细一看,排开众臣僚不说,皇子公主就到了不少,而静安公主显然位于其中,见他看过去了才堪堪视线移开。 顾仁安心地坐在吴懈身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没有理会申泽坤时不时朝他举起的酒杯。酒过半巡,突见一仆从对申不亥耳语了几句,就见他稍作迟疑后说了声“传。” 不一会儿,几个劲装魁梧的汉子被带进了厅中,“恭贺申相寿辰,草民是金威镖局的镖师,受托在今日送镖至相府。”说罢从棉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古檀木匣子奉上。 申不亥上前亲手接过匣子看了看,直接将匣子打开,只见一股寒气从匣中逸出,申不亥手抖了一抖,但还是将匣子稳稳拖住了,待寒气散尽,看清匣中之物后,眉头不由的皱了一皱。 “申相,不知匣子中是何物?”太子方垚好奇道。 “是呀,以百年檀木为椟,并以寒冰相护,定是稀世宝物,不知我等可有眼福啊?”礼部尚书孔令笑到。 申不亥未答话,直接让侍从将匣子示与众人观看。众人探头望去,只见厚厚的寒冰上立着一株鲜红的草,不知为何物,不由面面相觑。 “这是……红茵?!”吴懈不敢相信真能亲眼见到这相传已绝迹的药草。 “正是。”申不亥肯定了他所言,不过众人还是不知该物有何奇特之处,刑部尚书房明直接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药经》记载,红茵喜寒,长于寒潭或雪山之巅,辅之明钱和紫芃可以延年益寿,不过若是单用则带有毒性,可致人身体短期内精气亏损。如此很多人为了续命或长寿,派人四处寻红茵和紫芃。不过遗憾的是不单单是红茵,就连紫芃都几乎绝迹。”想起那些为了执念而白白葬送掉的性命,吴懈颇为感慨,“申相能得此物倒是机缘。” 经过这小小的插曲,寿宴继续,宾主尽欢。不过在宴后申府的高墙差点被人踏破就是后话了。 让申府意想不到的是,让他们头痛的不是应付那帮江湖“朋友”,永乐帝突然病重才真的让其成了众矢之地,只因永乐帝的病症疑似食用了红茵。 众所周知的是申相有一株红茵,不过单单这样也没什么,一来皇上是否是中了红茵还不明了,再者这红茵虽稀少却也并不能断定仅有申府有。 正所谓世间最怕“有心人”,甚至有人将其与前宰相的病症联系起来,说是与皇上的病症一样,这么说来,前宰相病逝后,继他登上相位并与持有红茵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24 之人来往过密的申相就有了莫大的嫌疑。 当然,浸淫官场多年的申不亥也是见过大风浪的,现在掀起的一朵小浪花还不足让他乱了阵脚,还是该上朝上朝,该聚会聚会,在旁人眼中倒也有一股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气派,但谁是谁非,个人心中自有评判。 ☆、第二十五章 赏画 “听说新来的夫子将几个小皇孙治得服服帖帖?”方灲将整个身子晒在秋日的暖阳中,平日的邪魅看起来也暖了几分。 申泽玉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手转着折扇,“说是带着几个皇孙玩游戏,结果几人输得一塌糊涂,只得乖乖听话。” “哦?游戏?”方灲微睁开眼,挑了挑眉。 “从琴棋书画到蹴鞠赌博,投其所好地玩了个遍……” 只听啪的一声,申泽玉手上的扇子突然掉到了桌上,杯中的茶泛起层层水纹。 “怎么了?”虽是出声询问,但声音毫无起伏,躺在椅上的身子也是未动分毫。 “说曹操曹操便到。” 楼下一个一袭灰衣的清瘦公子,带着两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在街上游玩。申泽玉总觉他的身形甚是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甚至他站在身边的感觉都似曾相识。 寻思无果,他索性收回了视线,才发现刚刚还躺着的人已经站到了窗边,面上的表情第一次让他有些看不懂,“怀丘?” 方灲侧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似是有过犹豫,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申泽玉并没有将他的反常放在心上,只是说起了近日的风波,“因为一株红茵,我府上有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但这送红茵的人竟让人寻不到半点踪迹,就是那金威镖局的人也只是说那镖是夜晚被人暗中送到镖局的,更诡异的是这红茵到府中不到两日便消失了,我府中现下真是哑巴吃黄连了。” “这一出和父皇的病搅在一起,倒是不失为一局好棋。不单你相府,就连我两个皇兄也被卷入了其中。”说着,嘴角又勾起了邪魅的笑。 申泽玉知道,他是被勾起了兴趣了,“陛下身体康健,但太子已是而立之年,有夺位之嫌,二殿下与太子相衡之心人尽皆知,也有嫁祸之嫌,只是这背后之人将相府卷入其中,我倒是看不明白。” “前宰相自始都是唯皇命是从,不结党不营私尚且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场,申相八面玲珑,在太子和二皇子两派中都游刃有余,难免会结些仇怨。”说着,他看了看窗外,吵吵闹闹的人群中已经看不到三人的身影了。 听他突然提起五年前的事,申泽玉的思绪渐渐走远,那清淡无争的人……突然脑中似是想起的什么,忙起身朝楼下寻去,只是万千身影,都是枉然,那人是个男子而又有一双康健的眼睛,又怎会是她? 另一边,顾仁带着虎子和五皇孙元默一路逛到了卖字画的同方堂。 “这次是既是来估画的,那我便不参加了,虎子我也教了几日了,你们两个且试试看。” 元默少见地嘟着着嘴,“为何?我要和你比!” 顾仁捏了捏他水嫩的小脸笑道,“这京都的字画我看一眼就知道出自何人之手,你确定要和我比?”见他不再做声,才牵了他和虎子进了门。 “顾公子来了!今日……” 顾仁抬手止住迎上来了荀掌柜,嘱咐两人自行去选画便随着掌柜的到了后屋。 荀方生见四周无人,才给顾仁倒了杯茶,自己也走到桌旁坐下,低声道“公子,青护卫传话说红茵之事已经办妥,他现下去处理京郊的事了。” 顾仁摩挲着食指,想了想,突然皱起了眉,“等他回来后你让他去我那里一趟。” ……荀方生还欲再说,但见到两位小公子挑帘进来便止了声。 虎子一看到桌边的顾仁,便扯着画跑了过去,挨着他站着,同进门的元默却是停在了三尺开外,未曾开口便将手中的画展了开来,“我把这店里最好的选来了。” 看到他展开的画,顾仁未置一词,只是转头去看虎子手的画,而一旁的荀方生倒是面色古怪地瞟了顾仁一眼。 俄而,顾仁起身将两幅画交与掌柜的举着,转身面向两人道,“虎子说说你师弟选的画怎么样?” 虎子皱着眉头看了半晌才憋出两个字,“好看。” “那你为什么选了这一幅?”说着用手点了点那幅对阵图。 这一下虎子毫不犹豫且略带兴奋道,“我的更好看!” 一旁的元默忍不住瘪嘴,“呆子,你那图哪里好看?虽是有生气,但是太过匠心,看起来矫揉造作,哪比得过我选的这幅清平乐?” 一旁的虎子听得糊里糊涂,完全不知道他讲了些什么,只得转头去看顾仁,见后者正面带鼓励地对着自己笑了笑,他才有底气地冲着他师弟抬头哼了声,而元默则是一副不与无知者一般见识的表情。 顾仁看得觉得好笑,“阿默,既然你说你选的是这店中最好的,恰好掌柜的也在,问一问掌柜哪一幅价高,不就可以了吗?” 听他如此说,虎头和元默皆是一脸期待又略带忐忑的望着一旁的荀方生。 荀方生将两幅画放到桌案上,朝两人施了一礼,而后指了指两幅画道,“从布局、运笔、着色来看,清平乐四层布局,山、水、茅屋、孩童层层递进,运笔流畅且每一笔或粗或细或浓或淡都未曾停断,着色上更是让人如清风扑面,清新淡雅中有透着勃勃生机,这是布阵图远不能比拟的。” “但正如小公子所言,这对阵图十分有生气。图中人面上或皱眉深思或瞠目怒视或惶恐退缩……将紧张的局势渲染得淋漓尽致的同时也凸显了不同人物的不同性格,而且整幅图粗犷的线条与粗犷豪迈的军旅生活相得益彰所以……这对阵图在本店中价高一筹。”说着小心地看了顾仁一眼,在这幅清平乐的正主面前点评他的画,不能说没有压力。 看元默一脸不解,顾仁忍住将他拉到了身边,“可有什么不妥?”元默张了张嘴但未出声就将头低了下去。 “是你父皇把你教得太好了你才会如此困惑,不过这也怪不得你,话说回来,你也并未输。”听到此处,元默才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等他为自己解惑。 顾仁难得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你父皇在书画上的造诣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你自小在他身边,眼睛不免也被养的刁了些,在鉴赏书画上自然也考虑的全面,综合来看这幅对阵图确实不如那幅清平乐。你现在可是疑惑为什么差的反而卖的更好?” 见他点头,顾仁下接着道,“你可知这幅对阵图出自何人之手?正是你三皇伯!你三皇伯在军旅中数年,对行军打仗自然在行,所以刻画的才会如此生动。不用怀疑,这对阵图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25 虽出自你皇伯之手,只是眼下这一幅却是临摹之作,自然比不得原画,不过你皇伯字画在这京都向来是奇货可居,可遇不可求,所以一幅防品才会卖得高价。” “可是差些毕竟差些,为什么……” “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宁愿用高价买差而不愿以低价买好的?”见他仍是不解,顾仁替他说出了疑惑,“那你可有想过为什么虎子选这对阵图而不选那清平乐?并不是人人都懂画也不是人人都喜欢同样风格的画。虎子不如你懂画但是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这仿品能卖得高价并不单是借了你皇伯之名还因这画本身也更让人喜爱,你可明白了?” 见他还是不做声,顾仁也不急,“情之同处即为性,人性如此,你还小,有些事以后就懂了,切不可因此而怀疑自己,怠于学习,知道了?”见他点头才牵了两人告别掌柜。 “哥哥,我也要学这些吗?”虎子听他说了一堆就听懂了要学习。 “虎子想学就学,不想学就找你骨井哥哥去。”这孩子虽然不如宫中的这些皇孙那么早接受雕琢,好在他有一股子天然率真的直觉,这反而让他比宫中的孩子更加可贵。 顾仁带着两人在外对付了晚膳,又给骨井外带了几个小菜,才将两个小家伙交到早已等在顾家门口的家人手中。 看着两各小家伙消失在自己视线中,顾仁不免摇了摇头,教人真是个累人的活!想到明日还要去应付宫中的几个小鬼头,顾仁的头瞬时又痛了痛。 ☆、第二十六章 同窗 这一日顾仁忙完一天的事,已颇感疲累,只想回去休息一下,不料在宫门口碰到了久未见面的静安公主,也不能说碰,因为人家是特意在那里等着他。 “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他还未请安,方静便开口嗔了他一句。 见势头不好,顾仁警铃大作,寻思着要怎样才能快些脱身,“今日修书忘了时辰,差点忘了还要去赴约,公主若是无急事,下官下行告退?” 方静听着脸色顿时变了变,“我在宫门口等了你一个时辰,你倒好,见到我就想走,本公主是洪水猛兽吗?!” 顾仁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杵着没说话,方静身后的侍女相视一眼又低下了头,只是心中疑惑,她家主子虽然有些骄纵,但也并非胡搅蛮缠之人,更不会随意对人发脾气,为何今日对这顾大人如此使性子? 方静也是吼完才发觉自己的失态,看了眼低着头杵着一边默不作声的人,有点后悔地轻敲了一下额头,“我和你一起去。” “这……一帮男子瞎混,公主去……怕是不太合适。”午时本是推拒了申泽坤几人的邀请,但她若执意跟着,带她闹一闹也未尝不可,只是毕竟那些人太爱玩闹…… “瞎混?正好,我还没见过你玩闹的样子!”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可能造成的尴尬,方静一脸兴致的扯了扯顾仁的衣袖。后者恭敬地往后退了退顺势抽出了被扯住的衣袖。 方静也不在意他的疏远,将身后的宫女打发走后,催着他带路。 没法,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只得带着她换了身男装,虽然效果不明显,但……只能安慰自己聊胜于无了。 两人到渡边庄时,申泽坤几人已经喝上了,见顾仁两人进门,几人连忙腾地方让人添座。 “渡之你来晚了,当罚!”薛迟提壶将杯子倒满就往顾仁面前送,他也未推辞,接过酒一饮而尽,众人皆是叫好。薛迟兴起,连续满了三次杯才放过他,转而向坐在一旁的方静看去,“这位……” 顾仁边给方静倒茶便为他解惑,“这是家弟,在家闲不住,我就给带来了。”说完又偏头给方静介绍,“这些都是我同窗。” 方静向众人点了点头,申泽坤几人心中明了,也未拆穿,只作不知,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倒也自在。 “听说你近日被几位小皇孙折腾得够惨,怎样,可要哥几个给你出出气?”薛迟支着一条腿,一手拨着盘中的花生米,一手端着个酒杯,整个人看起来甚是随性。 知道他在教几位小皇孙的武艺,要给他出气甚是方便,只是若真央他做了,未免显得有些气量狭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几个小家伙我还应付得来。”虽然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但面上还是要圆过去的。 “那是,听说你和我那小侄子玩骰子,恁是让他输光了积蓄还欠了一千份《楞严经》!”吴昙兴奋道,自小他那侄子便仗着他父亲太子的身份,在宫中横行霸道,才六岁就让宫中一众宫女太监绕道走,更是仗着自己会玩骰子,迫着其他人和他玩,蓄得不少钱物,就连他这个做舅舅也被那小子诓过好几回,这下好,遇上对手了。 “谁说不是,二王爷家那位顶会算计的主不也折在他手上?玩蹴鞠还弄出来个什么文蹴和武蹴!改天我们也玩一玩!”一旁久未出声的孔飞也顿时来了兴致。 这些事本没什么,但经他们一说,倒像自己在欺负小孩,顾仁不勉有些尴尬,“和他们闹着玩呢,你们这也当真?” “这可不一定,别人是不知道,我们几个难道还不知道你的心肝有多黑?”难得见他被围攻,申泽坤哪能轻易放过他? “就是就是,想当初我们几个初见的那会儿,你装着一副柔弱的样子骗得我们几个的照顾,哪想你是个挥手就能撩翻拦路打劫的大汉的主。”那会儿,他们几个还商量着要采取何策略脱身,谁成想他一上去,往那些壮汉中一站,那些人便全倒了。吴昙现在想起那一幕,都觉得受伤不已。 “对啊,还记得那次我们看书乏了约着去里少河坐竹排,我们都上了就他一个在岸边磨蹭,当时还奇怪他为何突然如此磨叽,哪知他是早看出了那竹排有些问题,最后我们几个成了落汤鸡,就他一个人在岸边好好站着,你们说气不气人?”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完全不给顾仁半点解释的机会,只能无奈地听着,一旁的方静倒是听的十分投入,听到气愤时还真转过头瞪他一眼,真是有苦难言呐,他摇了摇头,坐在一边喝闷酒。 这边几个人正闹着,下面却突然传来哭喊和吵闹声,堪堪转移了几人的注意,打开门往外瞧去,只见楼下已围了不少人。 “我都说了回家取钱,你还要怎样!”听到声音,顾仁有点犯晕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骨井?! 起身走到栏杆边往下一看,还真看见骨井被围在了人群中间,而他身边还有个柔弱的女子时不时地擦着泪,这是他将人家轻薄了?想到此处,顾仁连忙下了楼,其他几人见他走的匆忙,也跟在了他身后。 “这是怎么了?”顾仁一脸探究地看着正烦躁地挠着头的人,后者看到他顿时眼睛一亮,“你来的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26 正好,我钱袋被人偷了,你给我把饭钱付了顺便把这人给赎了。” “你被偷了?依你的身手谁人能偷得了你?”他甚是惊讶,骨井可是自四岁起一片羽毛落在身上都能感觉到,现如今居然有人能将他贴身的钱袋偷了去,能不让他心惊吗? “哎呀,被偷了就是被偷了,莫再啰嗦了。”说着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见他如此烦闷,顾仁知道这事对他有些打击,也不再问,“那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走近了看,他才发现这女子身段姣好,面若芙蓉,只是一双凤眼带着丝丝媚气,若说别人看上这姑娘,他顾仁不会怀疑,可是若说骨井……他是断不会信,因为他不喜欢这类女子。 只是这赎身又是何意? “这姑娘身世可怜,险些被这几人欺负了去,可他们说这是红什么楼请来作陪的姑娘,已经卖了身,所以就让你把她赎了。” 骨井说的轻松,顾仁却是越听越疑惑,且不说他这钱失的蹊跷,单就这姑娘来说,虽然青楼女子外出作陪也是常有的事,按理这些女子也是见惯了风浪的,可为何翩翩此时闹了起来? 只是骨井虽自小长在谷中从未与外人打过交道,可自他出谷已有两年多了,也见过些人的伎俩,不至于这么鲁莽。 “需要多少银两?”既然想不清,只得暂且往下看看。 “三百两。” 顾仁微睁了下眼睛,看着自他来后就一脸有恃无恐的某人,“我说这位英雄,你可知三百两有多少?” “不久是几锭银子吗?” 顾仁感觉刚刚压下的酒气有些上头了,脑子也跟着有些不清醒,他看了眼周围,虽然已经帮他付过了酒钱,但是小二和一众人等皆围在周围不肯散去,他一把将骨井扯到身边附在他耳边咬牙道,“你让我们两个男人如何养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我养你已经够头痛的了!” 骨井本觉得这赎人是一件小事,可是被他这么附耳一说,不知是因为呼在耳边的热气还是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香气,让他顿时觉得赎人确实有些……不妥,于是微红着脸支吾道,“那……那我们给她赎身后让她回家就是。” 顾仁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你若是能说服她之后不跟着我们,我也就随了你意,否则你就带着她回谷吧,反正师父她老人家也盼着你给她带个孙媳回去呢!” 听他如此说,骨井立即将那女子拉到一边说了一番,顾仁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回来后让他赎人。 顾仁没有再说,只是从申泽坤那儿凑了些银子,将人给赎了。 之后越想越气,撇下骨井又回楼上喝酒去了,只是这一喝便让方静错过了回宮的时间,只怪他被骨井气昏了头,忘了自己还揽了个担子在身上。 无奈之下,只得在渡边庄叫了两间上房,一间给方静,一间给自己,毕竟在外面他不敢让她一个人呆着,而且他也不想回去见骨井。申泽坤几人本想留下来陪他,但都被他打发走了。 晚间,顾仁睡得有些糊涂,只感觉有什么滑腻腻的在自己脸上滑过,早上起来又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匆匆洗去了一身酒气,穿着昨日的衣衫,带着方静就进宫授课去了。 ☆、第二十七章 林眉 第二日,顾仁宫给几位皇孙授完课回到翰林院便见申泽坤走了进来,“昨夜睡的可好?” 他揉了揉发痛的头,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猜我今天在朝中听到了何事?”申泽坤拍了拍他的肩道,后者仅抬了抬眼皮,看起来没多大的兴趣。 申泽坤对他的态度见怪不怪,“京郊的一处私矿炸了。本来这也不是个大事,可这事巧就巧在,爆炸声把过路的大理寺卿刘邑的马给惊了,致使刘大人折了腿,今日特意拖刑部尚书给请了假,顺道递了个折子。”见他终于有了反应,申泽坤反而不再往下说了。 “这下又有得热闹了。” “可不是,陛下可气得病又重了几分,当即酌令刑部彻查。看来太子在京郊的私矿是保不住喽!” 顾仁起身给两人倒了杯茶,引着他到一旁坐下,“今天你就为了此事而来?” 申泽坤有些许犹豫但还是开了口,“我哥想见见你,你别误会,我知道你不涉党争,我哥也是看我经常提起你,就想会一会你,你若是不愿意,我就去替你推了。” 见他对自己一片赤诚,顾仁颇有些感动,“党争唯利,我去见我兄弟的兄长,唯礼,与党争何干?况且在这京都,哪家之间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时时想着党争,那也不用出去见人了。何况自你我交好开始,只怕有些人已经将我划入了申家一派,既然避不避都一样,何必委屈了自己?” 申泽坤点头称是,与他约了沐休之日,又调侃了几句他与静安之事才离开。 顾仁忙完一天的事回到家中,看到饭菜已经摆上了桌,不由十分惊讶,不过看到坐在一旁眼神闪躲的骨井,又瞬间了然,“这天也没下红雨呀?你居然也开始准备晚饭了!” “你昨晚没回来。”骨井终于对上了他的眼睛,之前的闪躲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下很深的情绪,是生气是埋怨。 顾仁没理会他,直接坐下开始吃饭,骨井想再问,但是林眉已经端着菜进了门,他只得将话又咽了回去。 顾仁倒也没为难林眉,只说了声吃饭,便不再说话,一顿饭下来,气氛稍显压抑。 骨井这是头一次觉得自己那时的心软是多么不合时宜,饭后,他跟着顾仁到了书房,“我知道不该带她回来,可是她说她无家可归,见她在我们屋外守着不走,只好叫她进来了。”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我只给她一次机会,一旦有不妥,你们……便一起离开吧。”顾仁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到一边慢慢地看着,仿佛刚刚说的事无足轻重。 骨井攥紧了拳头,两眼瞪着若无其事地坐在窗边翻书的人,“听你这么说,如果不是碍着我姥姥的面子,我现在怕是连这屋都住不得喽。” 他最不喜的就是顾仁这种态度,经他这么一说,原本还有的一点内疚瞬时化作了愤怒。他私以为经过五年的相处,两人之间多少还有些情分,现如今他轻飘飘的一句,倒显得他一直在自作多情! 顾仁放下书,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耐着性子解释道,“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我几时说这屋子你住不得?你知道我此次回京是有要紧事要办,出不得半点差错,现在将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放进宅中已是在冒险了,我碍着你的面子将人留了下来,只不过是提醒了几句,你就发这么大的火,这以后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是不是要将我这房子拆了?” “哼!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27 我和那林眉才认识一天,怎么就成了‘我们’了?你嫌我碍眼就直说,别弯弯绕绕的!” “你!……好了,我错了还不成,都吵了五年了,你怎么还没厌烦?” 听他认错,骨井心里才舒坦了些,挑了挑眉道,“怎么?这下又嫌我吵啦?”顾仁连忙闭嘴翻书去了。 自此,林眉就在顾宅里住了下来,虽然她自己说要做个伺候的丫头,但顾仁二人却从未将她当丫鬟使,还是像以往一般,自己照顾自己,要说得了什么好处,那就是两人的一日三餐改善了不少,不用再凑合着瞎吃也不用再从酒楼外带了。况且这林眉自进了宅中也都安安分分的,让顾仁放心不少。 ☆、第二十八章 故人 自私矿爆炸一事后,正如顾仁所料的,朝中热闹的紧。 不日刑部便查出那座矿藏丰富的金矿为一毫无家底的赵姓商人所有,再往深里去,便查出金矿的收入几乎全入了工部尚书吴佑的囊中,朝中一时议论纷纷。 说到这位太子的老丈人,仕途上倒是有些意思。 七年前,因为贪墨赈灾款,被陛下革职查办。不过好在女儿争气,给陛下添了个皇长孙,龙心大悦便赏了个给事中,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时隔一年重回朝野,这位吴大人收敛了不少,做事十分卖力,让陛下赞许有嘉。一年后,前宰相病逝,时任职工部尚书又暂代宰相之职的申不亥正式拜相,空出来的工部尚书之位便又回到了吴家手中。谁料,安稳了五年之后,如今又惹祸上身。 私矿一事,朝中已经打了几天口水仗了,沐休倒是给了朝堂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一日午间,顾仁应申泽坤之约去渡边庄赴约,只是天色却阴沉的很,一看便是酝酿着一场大雨。 他还未进客栈,便看到申泽坤已经候在了门外,“你这唱的哪一出?居然这般隆重地在门外迎我。”往常就算自己走到了桌边他都不会起一下身的,今日这般,甚是稀奇,让他忍不住出言调侃。 申泽坤并未如往常般与他斗嘴反而有些心虚地瞟了他两眼,“我那日说今日是来见我大哥的……可是不巧,三王爷与我哥有些事商量,就一起留了下来,你看……” “事已至此,总不能回去吧。”说着抬了抬手,示意他上前带路。 顾仁一进门便见案前相对坐了两人,一人一身灰白布衣,长发半束,看起来温润如玉,正是那日在相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兵部尚书申泽玉,另一人一身靛蓝的暗纹锦衣,墨发高束,正懒洋洋地依在一边喝着酒,当是那战功赫赫的三王爷方灲了,只是那一身隐隐散出的邪魅,却让人无法与他的威名连系在一起。 申泽坤连忙向几人引荐,“王爷、哥,这是新进的翰林院修撰顾仁。渡之,这是三王爷和我哥。” 顾仁向二人见过礼,随申泽坤落座。一坐下,他才发现右手边坐着三王爷,对面坐着申泽坤,斜对面是那兵部尚书。如此不用对着那令人捉摸不透的三王爷,他心中轻松不少。 初次见面,他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另两人也没出声,一时屋内只有偶尔酒杯碰到桌案的声音。 …… “不知顾修撰是哪里人?可习惯这京都的膳食?”申泽玉留心着顾仁的一举一动,似是想从中找出些什么。喉咙平整,但耳垂无耳洞,衣衫宽大看不出身形,一切似乎都正常,但是他总觉的有些奇怪。 “下官家在南地,不过在北边也呆了不少时日,因而一切都十分习惯。”顾仁喝着茶,边回话边往门口处看了一眼。 下一刻雅间的门便从外面打开了,小二上好菜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如此,便不用换菜了。也难怪我听不出你有南地口音……想起来,倒是和我一位故人的声音有点像。” 他面上虽笑的温润无害,顾仁却看得背上窜起了一股凉意,“是吗?不知下次是否有幸一见?” 申泽玉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暗,“那人已故,怕是再也见不到了。”说着眼睛直接对上了他黑白分明极尽澄澈的双眼,看着看着不由得晃了晃神,待自己意识到后,又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一旁的方灲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微微偏了一下头,便见一旁的人正低下了头去,露出的一截润白的脖颈,称着发间那支素净的玉簪愈加诱人,他轻扯了一下嘴角,虽然很快又放了下去,但还是被申泽玉看进了眼里。 顾仁自顾将自己的茶满好,才抬起头缓缓道,“生死由命,大人节哀。” “命?是啊,是我妄想了。” 申泽坤见聊的有些沉闷,立马转了话头道,“再不动筷,这菜可要凉了,咱们边吃边聊,怎样?”说着率先吃了起来。 顾仁这才松下心神,也觉着肚子有些饿了,也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申泽玉看着她拿夹菜的动作,手一抖筷子便从手中脱出,砸到桌案掉落在地,其他三人不禁都看向了他。 “怎么了,哥?哥!”看他眼睛盯着案上的一处久久没回神,申泽坤不禁出言相问。 “没事,吃吧。”他恢复神色,让小二重取了筷子,不紧不慢地吃着,只是若是细看,便不难发现那握筷的手仍有些抖。 方灲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来是瞒不住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看出来了,只是这次,不知是福还是祸。 一时间,四人各怀心思,一顿饭便安静地吃完了,到了分别时,酝酿多时的雨终是气势汹汹地泼了下来。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不知顾修撰是否有兴趣和在下手谈几局?”见他点头,申泽玉即让人将菜盘收走,摆上棋盘。 “阿坤经常在我耳边夸修撰是个文武兼备的大才,今日一见也算是见识了一二,不知修撰师从何处?” 他出声时,顾仁看着他那双修长白净的手正有些出神,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要回话,“在大人面前下官自惭形秽,只是少时得教书先生指点了许久的文章,后来机缘巧合又习得些强身之术,哪里有泽坤兄说的那么夸张。” 顾仁的出神让看在眼里的方灲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申泽玉见他不愿多说也未再问,忽然听有人在外边敲门,“公子,外面有人要见顾公子。”屋内几人听到侍从传话,对视了一眼,随后申泽玉嘱咐道,“将人带上来吧。” 一阵脚步声后,门从外面被打开,申泽玉朝门口看去,只见一身姿挺拔、俊眉朗目的男子立在了门口,见到众人既不行礼也不向前,只是视线在屋内一扫,看到要找的人,就直接走了过去,“回家了!” 顾仁看到骨井进来,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站起身道,“这是我兄长,骨井。”而后又向后者介绍了申泽坤几人。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28 骨井随便朝几人点了下头,便率先出了门,顾仁匆匆向几人道别,跟了出去。待两人走后,申泽坤知道两人还有事要商谈也跟着离开了。 申泽玉让人收了棋盘,看了看一边一直未出声的方灲,终于泄露了心中的情绪,“怀丘,是她,她回来了!虽然外貌变了,也看不出性别,但是我确定刚刚坐在这里的就是她。五年了!我真不敢相信她刚刚就在我身边。” “为何如此肯定?”方灲挑了挑眉,终是坐直了身子。 “其实父亲寿宴那日见到她时,我就觉得她似曾相识,前几日在楼上看到她的身影与以前的清淡雅丽别无二致,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想,但还不确定,直到刚刚看到她夹菜,才终于肯定他就是她。” 他停了停,接着道,“还记得那年太后寿辰上,那时她还目不能视,为了方便她用膳,她的菜都是由相府的丫鬟摆盘的,不论什么菜都是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摆得整整齐齐,她夹菜也是按着次序从盘子的右下角开始夹的。现在她虽然能够看见了,可是夹菜的习惯并没有改变!”说道此处,他眼中似是闪着星光,洋溢着喜悦和激动。 方灲听完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回来了又如何?家破人亡的她又岂会善罢甘休?阿泽,现在的她远不是五年前那个人,你以为她入翰林攀新贵是为了什么?你最好能清醒些。” 申泽玉愣了愣,只是一瞬又恢复了自然,“不论她想做什么,我帮着她便是!哪怕是要将这京都搅得天翻地覆。”似是忽然想通了般,他一直挺直的身子也转而轻松地靠在了椅背上,整个人难得看起来懒洋洋的,神态竟与方灲有些相似。 方灲一直知道他面上看似温润,其实骨子里深藏着与自己一样的狂傲不羁,如今他既然如此说了,定是会如此做,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有了些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只是很快被他忽略了,转而又换上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这是铁了心要重色轻友了?” 申泽玉开怀一笑,“放心,该给你做的我也会一件不落的。话说回来,那私矿爆炸一事倒也蹊跷,可惜至今仍还未查出是何人所为。” “你可还记得,以前跟在孚家小姐身边的侍从?”沉默了一会,方灲突然问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记得,好像她唤他阿青。”他不明所以,难道这件事与她有关? “前两天,守在大理寺卿刘邑府上的细作来报,说见过此人暗中入过刘府,恰巧是在私矿爆炸的前一天。还有一桩事,你怕也注意到了,此次刑部着重查的是私矿的背后势力,倒是将爆炸的原因囫囵而过,你可知其中原因?” 见他若有所思,方灲接着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刑部尚书房明对已故的孚相颇为敬重,而且一直秉承孚相不涉党争的作风。他这一次毅然入局,怕并非偶然。” 申泽玉食指不急不慢地敲着桌面,想了片刻才道,“若真是如此,我也放心不少了,这至少说明,她如今有自保的能力,不是吗?” “她两位兄长生前一个在兵部任职一个在军中效力,他们的死可是与兵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以为你这个兵部尚书能脱得了干系?”如若此时不让他认清事实,只怕他以后难以自拔。 申泽玉倒是没有在意,反而勾唇一笑,“我信她。” 信她什么?信她定不会冤枉他?信她不是随意猜忌之人?方灲没有问下去,看着好友那副对那人势在必得、毫不犹疑的样子,之前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只是他马上意识到了这点,并掩饰得很好。 ☆、第二十九章 错情 顾仁很意外能在宫门口碰上申泽玉,因为他每日出宫是在傍晚,而作为兵部尚书的申泽玉除了陛下召见,自是上完早朝便离了宫的,按理说两人是不可能碰上的,即使疑惑,顾仁还是上前行了礼。 “很意外?”没顾她的避让,申泽玉直接将人扶上了马车,车内厚厚的软垫让她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大人怎么会在此处?”顾仁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让臀部尽量少接触坐垫。 “阿坤回家说有位同仁挨了板子不回去养伤还兢兢业业的跑去修书,我心下好奇,就跑了看看。” 顾仁颇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伤的地方比较让人难以启齿,“劳烦大人了。” “嗯,下次记得报恩。”申泽玉深深地笑了,顾仁没有料到他不按常理出牌,一时有点愣住,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未免她觉得尴尬,他见好就收,陪她安静地坐着,而后仔细听着车外繁闹的声音企图转移些注意力,只是效果并不好,眼角余光看到她闭着双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样子,“虽然夫子替学生出头能够让学生听话些,但是用苦肉计却是不大明智,以后还是莫要再用了。” 听他言语中有些责备,顾仁略带诧异地睁开了眼,他们什么时候这般熟稔了?还是他是看在申泽坤的面上才会如此?“下官这么做并非苦肉计,也并非想让他们听话,下官只是在告诫自己要谨慎留意和教导他们的言行,不能让他们丟了我这个翰林院修撰的脸。” “脸面难道比性命更重要?!”见她说的如此轻松,他忍不住生气,声调也不自觉地提了提。 顾仁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她只是固执地不想自己教出的学生品行有亏,进而辱没了孚家的声名,虽然她现在并没有以孚家的身份示人,但是在她心里面孚家就是孚家,是容不得有半丝折辱的,但是这些她无法和他说,“这不是性命无碍吗?何况处在这功名利禄之所,难免会有些沽名钓誉,我也不能幸免。” 她微低着头,看着车角的某处,申泽玉看不出她的神情。秋日昼短,街道两旁的店家已经点起了灯,灯光透过窗帘,在她面上洒下斑驳,让他看着有了些难过和心疼。 直到马车停在到了她宅前,两人才打破了沉默,他扶她下车,看着她进了宅中才上车离去。 顾仁回到宅中,很惊喜地看到了久未见面的孚青,快步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你回来了!” 孚青点了点头,一眼便看出她行动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想拉着她坐下,见她摆了摆手,不禁有些疑惑。 一旁的骨井也看出了异常,跟着走了过去。 顾仁尴尬地扶着桌边站着,“没什么,就是……被打了几板子。” 孚青和骨井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是知道她是个女儿身,不能给她上药,而这宅中唯一能给她上药的林眉却以为她是个男儿身,这一下还真有点不好办了。 “阿青,扶我回房,我有些事和你说。”她干脆跳过伤事,准备在饭前和孚青商量正事。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29 顾仁在椅子上垫上厚褥子,在桌前坐下,顺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手头的事情都做完了?”见他点头,又接着道,“我这次让你过来,是想让你把手头上的事情停一停,红茵之事和私矿之事虽然暂时没有人查到我们这里,但是接连动作未免会引人起疑……” “我也有此意,昨日我接到消息……要回来了……” …… 两人聊到林眉过来叫两人吃饭才作罢。 第二日,顾仁一开门便看到与昨晚相同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而车边站着的人却换了,“出来了,可好些了?”申泽坤难得好心地上前要来扶她。 顾仁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娇弱。昨天那些人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并没有下狠手,昨晚休息了一下已经好些了。倒是你,怎么这么好心地过来接我了?” 申泽坤耸耸肩,“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么运,不过才见了我哥两面就让他对你另眼相待,要不是他早上有事,哪轮得到我来接?” 顾仁跟着他上了车,放松地靠在车厢上,“吴大人好像有意给你做媒,你今日去要有些心理准备。” “哦?吴学士可有说准备给我介绍哪家的闺女?”他一脸兴致地往她跟前凑了凑。 顾仁抬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将军府的小姐。”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申泽坤一脸不明所以,她那表情似是有点难过又有点……怎么说,就好像他捡了什么便宜似的,让他忍不住怀疑,“难道你看上了那孙小姐?” 顾仁给了他一个白眼,懒得和他多说。若不是二哥早早的去了,明珠又怎会蒙尘?申泽坤摸了摸鼻子,心中腹诽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认真。 顾仁和申泽坤分开,还未进上书房,便看到门外站了一人,她不急不慢地走近行完礼准备进门,无奈衣袖却被那人拉住了,“这个给你。” 小巧精致的瓷瓶被青葱素手松松地握着,看得顾仁有点慌神,“多下殿下关心,微臣已经无大碍。”说着收回放在她手上的视线,看着地上的某处。 方静见他冷冷淡淡的,面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拿了它我就走。” 两人正僵持着,门内却探出了几个头来,想必是因久未等到人才出来探看的。顾仁看了看那几双探究的眼睛,又看了看那一直伸着的手,终是拿过了瓶子,径直进了门。 看着消失在门内的背影,方静心中微涩,昨日听到他受伤的消息,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匆匆梳洗好来着上书房等他,看到他好好地出现自己的视线中,那一直提起的心才稍微松了松,本以为他会看在自己的身份上,与她多说上两句,礼貌的客气的都好,不料……她难道真的这么入不了他的眼吗? 顾仁不知道自己走后她想了多少,他心中想的是,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一个人的青春年华,既然恭敬客气对她无效,那以后只能疏远和冷漠以对了。 只是未涉情/事的他又怎会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让人心伤。是以当半旬后静安公主病重的消失传来时,顾仁只剩下呆愣。 “听说爱卿有婚约在身?”元皇目光深深地看着站在下方的年轻修撰,见对方说是,元皇将身子往前靠了靠,“那也无妨,能够和朕的公主共侍一夫是你那未过门的妻子的福分,爱卿你看,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 在元皇灼灼的目光下,顾仁一直低着头,此事接受不得也推拒不了,着实难办,“微臣可否先见一见公主?” 顾仁一进来安殿,一众侍女便自行退了下去,还未进内殿,一股极重的药味便漫了过来,他挑帘进去,只见昔日神采奕奕的人正毫无生气地躺在宽大的床内,脸色灰白,眉心紧皱,消瘦的身子在宽大的床内几乎看不到。 顾仁心疼地握住了她放在枕边的手,仅仅几天而已,之前的玉泽温润已经消失了光泽。 似是察觉到什么,方静微微睁开了眼,可看到来人,苦笑一声又闭上了眼,只是紧了紧被握着的手。 “如何将自己折磨成了这副样子?”听到声音,方静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真是你?!” “你若想见我,就来找我,这般折磨自己作甚?”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顾仁不禁探上了她的脉,“怎么这般不顾惜自己!”说着嘱咐殿外的侍女去熬药。 “你不用这般委屈求全,我会让父皇莫要为难你。”看着他如此体贴,方静心中有些不舍,但还不至于迷糊。 “赶我走也得先把药喝了。”顾仁放开她的手,接过侍女端过来的药,温度刚好,定是已经备了很久了。他舀了一勺递了过去,见她还愣着,忍不住笑道,“难道还要我替你喝?” 方静有点不好意思地将视线落在它处,坐起身就这他的手将药喝了,“原来你也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 顾仁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不知道的多了去呢,等你知道了,就会后悔今日这般作为了。” 方静面色暗了暗,没有说话。顾仁知道有些话说出来难免伤人但也不得不说,“今日陛下有意让我娶你,我未回应……这次我来是想让你知道,我不能娶你,也不会娶其他女子……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是不能还是不愿?你的婚约怎么办?”方静脑子里有些糊涂,他不是由婚约在身吗?为什么又不会娶其他女子?不过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是不能娶她,他有什么隐情吗? “‘不能’与‘不愿’本无甚差别,反正结果都是一样。至于我的婚约……若是我不愿,别人也奈何不了我……我知道你心有疑惑,但是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说。”顾仁揉了揉额角,一阵疲惫瞬时涌上心头。 见他看上去有些疲累,她没有再问,只是自己拿过他手中的药,几口咽了下去,好像这样心里就没有那么苦了。 “好好照顾自己。”他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你可喜欢过我?”尽管知道问出的话可能让自己很难堪,但心里就是不死心,她自己又如何控制得了,即使不能成为他的妻子…… 顾仁出门的身子顿了顿,但终究什么都没说,怎么说怎么错。 ☆、第三十章 喝酒 不日,静安公主病愈,只是不知为何,静安公主与翰林院顾修撰两情相悦不日将完婚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虽然两个当事人均否认,但随着两人交往日渐频繁,众人皆是对传言深信不疑。 这一日顾仁收到消息准备出城接人,才过了繁盛街便被人拦了下来,“喂,你知不知道申泽坤在哪里?” 顾仁掀开车帘看到那满身骄阳的女子,“这个时辰,他应是在吴昙府上。”说完,放下车帘嘱咐车夫赶车。 “喂!”孙明珠见他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30 要走,忍不住又出口唤他,见他又挑开了帘子,才梗着脖子道,“你代我和他说,让他死了那份心……算了,你让他明日午时去渡边庄寻我!”说完便骑马走了,也没管别人是不是答应替她传话。 顾仁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老样子。 他的马车刚出城不久,便碰上了入城的车辆,不待他下车,车帘便被人挑开了,一双熟悉的眼睛落入了眼中,将他久未温暖过的心烧得滚烫,泪水不经意间模糊了双眼,“大哥!” 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周身被熟悉的味道包围着,顾仁只觉得沉醉,只愿时光能够停驻,不再醒来。 半响过后,孚木北出声打破了静谧,“好了,天色不早了,进城吧。”说着就要下车。 “哥不和我一起?”孚木南扯住了他的衣袖。 孚木北复又坐回车内,“我此次是以四王爷故友的身份入城,化名李执。可记住了?” “大哥想助四王爷方洄?”见他没有否认,孚木南点了点,“我知道了,现下我还只是一个小修撰,也帮不上大哥,这京都的局势,想必大哥已经熟知了,我也不多说,我只要大哥平平安安的,大哥可能答应我?” 孚木北用手揉了揉了她的头,笑着道,“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是怕了。”孚木南皱着眉头,执着地看着他。 孚木北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我答应你。” 虽然极其不舍,孚木南还是看着他走了。她知道,一进那城门,她便是顾仁,而他会成为李执,但只要两人好好的,这便够了,他想要的她都会尽力去成全。 说来也是巧,一进城,顾仁碰上了申泽坤,不过与他一起的还有申泽玉和三王爷方灲。“你这马车哪来的?”申泽坤从车帘缝隙中见到他,立即将人拦了下来。 “怎么?不允许我租个车?”顾仁笑着看着他。 申泽坤愣了愣,这厮笑起来真不是个人,“捡到钱了?” 顾仁挑了挑眉,倚着窗朝他勾了勾手指,低声道“孙家小姐约你明日午时到渡边庄一会。”见他脸色瞬间变了变,脸上不禁又添了几分笑意,“怎么?谈崩了?” “谈崩了还好,那日我俩一见面,我话还没说两句,她就让我死心。我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吴老将这事已经与我爹和她大哥提过了,我们两个当事人是没什么意思,只是家中却是极力撮合,你让我怎么办?那只能躲啰……” 这边两人凑在一起说话,那边两人也没有催促,申泽玉看了看天色,“不如找个地方坐着聊?” 申泽坤觉得不错,没问顾仁的意见便将人带出马车,就近寻了一处酒楼坐下,几人本生得惹眼,坐在一处更是引得人频频侧目。好在几人见惯这样的局面,也倒自在。 “你和静安公主怎么回事?”申泽坤说完自己的事,突然想起了最近的传闻。 顾仁这回倒是没回他,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别问了,说不清楚。”这事若是放在以前,申泽坤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在自己也遭遇过相同的事后,才知道什么叫一言难尽。如此想着,也陪着他喝起了酒。 “再喝得醉了。”申泽玉看得皱了眉,忍不住劝道。 “大哥放心,这家伙酒量比我还好,放榜那日晚上,我和吴昊他们,四个都喝醉了,就他清醒着将我们送上了回府的马车……”申泽坤提起酒壶又给顾仁满上,后者也不推拒,今日高兴,多喝几杯也无妨,反正这酒也不烈,确实醉不了人。 “哼,还学会酗酒了。”方灲冷不丁的一句,引起了顾仁的注意,这三王爷平时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以往碰面,他都是坐在一边不吭声的,今日怎么开始管闲事了?“王爷平日里似乎比在下更好这杯中之物!” “你这话倒是说对了,要不比一比?”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倒敞着酒杯向他示意。 “有何不可?”顾仁趁兴也将杯中的酒饮尽。 两人接连三四杯下肚,申泽玉又坐不住了,“你们俩适可而止,明天还有秋猎呢!” 不知是否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方灲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遮不住的邪气,“你何时见我醉过?” 申泽玉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认真了,可是对面的两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处在危险中了。 “醉不醉,要比了才知道!” 申泽玉听顾仁这么一说,忍不住扶额,看来真是没法劝了。 起初还是三人一起喝,喝到后来就成了顾仁和方灲对着喝了,两人不急不慢地从酉时喝到了亥时,直到店铺要打烊了才停了下来。 顾仁慢慢地站起身,微愰着向三人道别,“我醉了,要回家了。”说完没顾几人的反应就闭着眼睛往外走。 申泽玉见他这样子,伸手想扶他一把,但看他走的稳当便作罢,只是嘱咐申泽坤将人送回去。 “好歹你也是个王爷,肚量怎么这么小?”申泽玉看着歪在一边的人忍不住抱怨。 “怎么?心疼了?上次整那几个小鬼的时候,你可没说我度量小。”方灲稳稳地站起身出了店门。 看着他的背影,申泽玉久久没有回过神,上次托他教育几个小皇孙,无非是让他们少惹是非让免得他们老师为难而已,和这一次怎能一样? ☆、第三十一章 秋猎 不知是否是喝了酒的缘故,方灲回到府中久久未能入睡,索性起身走到了院中,说来也巧,正好看到有两人翻墙而入,见两人呆在墙边久久未动,方灲忍不住自己走了过去,“可需要帮忙?” 顾仁只顾着听墙外的声音,没有注意这园中竟有人,被来人一吓,猛地抬起了头,三王爷?他怎么还没睡? “怎么不说话?”方灲看着那熟悉的眼睛,好整以暇地靠在了身旁的桂树上。 顾仁很快回过神来,突然觉得他暗夜中的声音没有了白日的邪魅,听起来,有些似曾相识,“暂借贵宝地避一下难。” “于我而言,可有什么好处?”方灲仔细地打量着她,穿着夜行衣,蒙着面,手中还扶着一人,那人显然受了重伤。 “我二人是在王府附近消失的,府外的追兵现下对王府应已起疑,若是王爷不帮我们,我会让外面的人知道是王府藏了我们,到时候……” “哼,你以为这招对本王有用?若是本王现在将你们二人丢出去,你说外面的人会不会感激本王?”方灲凑近了她道。只是这一看,他才发现,虽是穿了夜行衣,但她却是恢复了女装,这是在隐瞒身份?只是不知道这面巾下,是不是也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顾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啰嗦这么多,直接将人放到不是很方便? “怎么?想对我动手了?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31 ”方灲在她耳边沉沉一笑,让顾仁忍不住缩了缩,对了!这声音,是他!她忍不住抬头看着他,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方灲被她突然盯着,以为是自己猜中了她心中所想让她感到害怕了,“你再呆在这里,你肩上的这位,怕是要受不了了!” 顾仁这才想起孚青来,突然想到什么,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面巾没掉,“能否帮我一把?” 方灲没有拒绝,帮着她扶起人,到了偏院。此时,顾仁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会帮忙,而方灲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就那么顺其自然地帮了她。 “你会医术?”方灲看着她熟练地给床上的人把脉,处理伤口,忍不住问道。 “嗯,学了几年,勉强出师。”其实顾仁的医术是很不错的,至少比太医院的那些人要好很多,只是相较于他师傅,真的只能算勉强。 “这么蒙着脸不累吗?又不是没见过?”方灲状似无异的看了她一眼。 顾仁愣了愣,迟疑了一下,便将面巾取了下来,同时也将孚青的面巾一道取了。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看到她的侧脸时,方灲心头还是莫名地跳了跳,五年过去了,她身上那股淡然的气质,比以前更吸引人了,“你可知道,这意味什么?” 孚木南挑眉笑了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她目光柔柔的,好似在看着一个十分亲近的人。 方灲不动声色的撇开了视线,“不早了,你也休息一下吧,明天还要去猎场。”说着自顾出了门。 第二天一早,孚木南才洗漱好,方灲便进来了,“准备好了吗?” “得找你家侍卫借件衣服。” 方灲会意,吩咐下人取衣。 孚木南看他穿着墨色暗纹的劲装,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的,一点也找不出晚睡的痕迹。她转开视线,探了探孚青的额头,烧还没退下去,怕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阿青还得麻烦府中人照看一下了。” 方灲没有出声,但孚木南知道他已是应下了,忽然间,她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才见过几面,自己却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是因为他救过她,所以潜意识认为他不会为难自己? 不一会儿,侍女便拿来了一套衣服,孚木南一看,是一套和他身上一样的墨色暗纹劲装,只是尺寸要小些,她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人,走到屏风后换了衣服,将桌上的粥喝了几口,便准备动身,“走吧。” 方灲一动不动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反应才指了指她的脸,孚木南这时才想起来这张脸还没换了,于是从怀中拿出两根针,扎入了脑后穴中,她的脸也随即变回了顾仁的样子, 方灲微微皱了下眉,率先走了出去。 要说秋猎,因为元皇身体欠佳,所以今年由太子主持,京中的文武百官,各家的公子小姐,该到的基本上都到了,汇在一起也是热闹。 孚木南与方灲先后到了猎场,分别入座,等待元皇宣布大典开始。 随后而来的申泽坤见到孚木南便走了过去,而申泽玉自然去了方灲那边,“昨天四王爷府上到了一位故友,今日怕也一起过来了。” “故友?”方灲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对面有些昏昏欲睡的某人。 “李执,是四王爷游历时认识的,是个有才气又城府颇深的人。”申泽玉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两件相似的衣服。 方灲看在眼里,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我四弟可没有传闻中那么远离政事,醉心山水!”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几位皇子皇孙也相继到了。 “夫子!”元默恭恭敬敬地给孚木南行了一礼,她睁了睁疲累的眼睛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不料身旁的申泽坤却起了身,她抬眼看去,只见元默身后还站了两人,正是孚木北和四王爷方洄,她顿时清醒了些,也跟着起身行礼。 “平日里常听默儿提起修撰,一直想当面谢谢修撰,今日得见,实在是有幸,哪日修撰有空不妨来府上作客,正巧,本王好友来访,你们两人皆是有才之人,想必会聊得来。” 方洄笑着看了一旁的孚木北一眼,见她称是,才转身离开,元默虽然想和孚木南坐在一块儿,但碍于他父王在,只得乖乖的跟着走了。 其他几位小皇孙,见了她,也乖乖地过来行礼,让孚木南再没空补眠,是以元皇宣布狩猎大典开始后,她迫不及待地找了一颗高树睡觉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孚木南隐隐听到对话声,“……现在大帐那边已经没什么人了,你尽管去做……”“可是皇后娘娘待我……我的家人……”“……放心……你走后……照顾……” 她被两人吵得有些不耐烦,微睁开了眼睛,只见一男子与一侍女站在一起,正在她犹豫要不要换处地方躺时,两人却离开了,孚木南索性又躺了下去。 休息地得差不多后,孚木南也骑了匹马,向林中去了,虽说不狩猎,但毕竟是第一次来猎场,看一看也有趣。 不知她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刚走了一双密谋的又来了一对野合的,无奈她只能先躲了。 听到声响,灌木从后的男子喝了一声,坐起身,看到就一匹散僵的马但并未见人,心下有些起疑,拢上衣服四处看了看,见确实没有人便又和身下的女子纠缠去了。 孚木南被迫听了一场春宫,才得以脱身,心中只盼着莫要再碰上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方灲见她面上微红,以为她有什么不舒服,伸手就探上了她的额头,后者被突然的动作和微凉的温度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心虚?”方灲抱手看着她,孚木南站起身,顺了顺衣服,顾左右而言他,“你这马挺好!”通体棕红,体格健硕,毛发光亮,眼神清透,让人来看了便忍不住喜欢。 孚木南轻轻摸了摸它的脖子,见它没有反对,便大胆地摸了摸它的头,“真乖,它叫什么?” “不知道,在马厩里随意牵的。”方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谎,也许是看到一向高傲的东西,乖顺地任人摸,觉得有些失了脸面。 孚木南用鼻子蹭了蹭马的侧脸,看了看空荡荡的马背转了话题“你怎么没去打猎?” “猎物哪需要自己带回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却见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过来,“皇后娘娘病危,陛下请各位回去!” 方灲和孚木南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些惊讶,连忙往大帐那边赶。 两人回去时,已经有不少人回来了,“发生了何事?”方灲看向候在一边的申泽玉。 “有人进帐行刺,皇后娘娘和她身边的婢女都受到袭击,那侍女已经身亡,皇后娘娘……” 他话没说完,方灲已经知道了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32 里面的情形了,孚木南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一脸焦急的太子,轻声问道,“如果皇后出事,会发生什么?” “一国之母遇刺身亡,必然会引起朝堂震动,不但今天到场的人脱不了干系,这之后的立新后只怕也会掀起风波。”申泽玉小声地回她,而后者却反而看向了一直低头沉思的方灲,“救是不救?” 方灲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孚木南深深呼了一口去,朝大帐走去。 “她刚刚是何意?”申泽玉很不喜欢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会医术,而且还不错。”看到帐门口的侍卫放行,他才转过身面向一旁的申泽玉。后者抿着嘴,没有再问。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人开始躁动不安,孚木南正在这时从帐内出来了,随她出来的公公随即宣布皇后已经脱离了危险。 孚木南出帐门后,第一反应是看了一眼最前方的太子,向他微微点了下头后,才动身离开,申泽坤几人也随之走了。 “死掉的那个侍女,我今日见过,那时同她在一处的,还有太子的近卫。”孚木南给孚青换好药,对站在窗边的人道。 “这下有趣了,只是不知道我这位皇兄又要对谁下手了。”方灲手指轻敲着窗沿,眼睛望着院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过孚青,孚木南起身准备告辞。 “我已经让人去备饭了,吃过了再走。” 孚木南也没推辞,转身走到桌边坐下,枕着手休息,昨晚没睡好,今日又给人看了一场病,现在松懈下来,困意也涌了上来。 一时间屋内再无声音,不但不显尴尬,反而有些难得的舒心,方灲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她还真是对自己不设防啊。 ☆、第三十二章 平安 孚青转好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除了一开始看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有些惊讶外,很快便镇定了,“东西是找到了,只是要带出来很难。”他对着正给自己倒药的人道。 孚木南将盛好的药端到他手中,又端了一杯温水在手上,见他喝完药便又将温水递了过去,“带不出来也无妨,我要的是太子的人知道那账簿在二皇子手中。” 孚青漱完口后点了点头,这次为了这账簿,自己差点把命丢在那里,要不是强撑着一口气逃了出来,而又恰好有她接应,只怕他也不能坐在这里了。 “这件事完了之后,你就回去吧,算算日子,阿紫也快生了。”孚木南扶他坐好,再将粥放在他手中。 孚青没有说话,他知道,她平时虽然好说话,但一但她定下来的,就不会改了。 “忘了告诉你,我见到大哥了,他现在是四王爷府中的李执。还有荀掌柜那边……”孚木南自顾说着,没注意到有人进了门,直到孚青扯了扯她的衣袖,才看到来人投在地上的影子。 “你怎么来了?”孚木南站起身有些诧异地看着身后的人。 “听父皇说你休假了,本想去你宅中,后来碰到了三皇兄,所以就来这了。”方静打量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走到孚木南身边站好。 孚木南看了孚青一眼,带着方静到了院中,“皇后娘娘可好些了?” “母后是好的差不多了,但父皇的病又加深了……你能不能帮忙去看看……你别这样看我,我不是为难你,其实是父皇私下和我说让你改天去我宫中坐坐……。” 见她有点无措,孚木南笑了笑,“知道了,明日我就去。” 方静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平安符递了过去,“我前日去安云寺给父皇和母后祈福,顺便给你也带了一个。” 孚木南愣了愣,手中的平安符摸起来多么熟悉啊,以前有个人,不论再怎么贪玩,都会记得在每年她生日的时候,替她求一个平安符……她轻轻地将平安符挂在了腰间,语气中不由带着些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温柔,“最近宫中多事,你能避则避,莫要逞能,若是真有什么事,就找你父皇或是三皇兄。” 见他很爱惜那平安符,方静心中沁出几丝甜蜜,听话地点了点头,“你……这么相信我三皇兄?”若是没记错的话,他们以前似乎没什么往来。 听她这么问,孚木南自己也愣了愣,是啊,什么时候对他如此放心了?许是知道是他之后,就自然地认定,既然他能救自己这个陌生人,那么一定不会对他的妹妹视而不见吧,但是细想起来似乎还有些她自己也不明了的原由,所以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只能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方灲穿过院门,就看到院中站着的两人,一人若有所思,一人痴望着身边之人。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怎么不进屋?”深秋的风夹杂着些寒意卷落枝头的黄叶,跌落在几人的身侧。 孚木南偏头,用微微疑惑的目光看着走近的人,一时没有说话,方静则连忙侧身行礼,“皇兄!” 方灲朝她点了点头,见孚木南看着自己不说话,不禁有些不解,“怎么了?”后者皱了皱眉,转身进了屋。他不禁看向方静,方静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其实孚木南只是心中不太透彻,方静问她的问题,在她见到本人之后不但没有清晰反而更加迷惑了,那个人浑身都散着不羁与邪魅,但为什么自从知道他是那人之后,就对他毫不设防甚至莫名的信任呢? 方灲二人不知她心中所想,只道她遇上了什么难事,但她不愿说,他们也没去问。 过了好一会儿,孚木南才回神道,“皇后遇刺的事怎么样了?” 方灲虽然有点惊讶她当着方静和孚青的面问出这个问题,但也未做隐瞒,“那日皇后醒后,说是那名已死的侍女伤了她,刑部调查之后,发现那侍女的家人全被灭口,抛尸在城北的乱葬岗。不过今日上朝时,刑部尚书说那侍女的家人中还有活口,知情的人说,那人从乱葬岗爬出来后,去了一个地方,经刑部查证……是二皇兄部下的一处私宅。” 孚木南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好奇太子之后还会有什么狠招,毕竟部下的私宅,并不能定二皇子的罪,“陛下如何说?” 方灲挑了挑眉,她还真是敏锐,毕竟这事最终要查到何处,关键还要看他父皇的意思,“父皇当即令刑部彻查到底。” 孚木南有些惊讶,元皇真不顾皇家的颜面了?太子定是已撒好了网,只是不知那二皇子是否能发现,不过不论他是否能发现,他都已经是逃不掉了。 “真的是二皇兄做的?”方静一直知道几位皇兄都在暗中较劲,只是她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算计到了皇后身上。 孚木南与方灲相视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件事要紧的不是谁做的,而是最终会导致什么后果,现在看来二皇子定是不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33 能全身而退了。不过你得记住,不论事情变成什么样,宫中的事你都不能管,你也管不了。你只需管好自己,知道了吗?”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么叮嘱她了,方静不知他为何反复强调,她只能强行记在心里。 方灲倒是知道她为什么如此说,只是对她关心方静的程度有些诧异,怎么说……似乎超过了朋友之间的关心…… ☆、第三十三章 解困 经过一场大风的驱赶,空中已密布乌云。隐约雷鸣,阵阵寒风,让京都的清晨笼罩在阴寒之中。 孚木南给几位小皇孙上完晨课,依约去了方静的来安殿,随后元皇身边的福公公过来赐膳,饭罢,两人前去谢恩也便顺理成章了。 再次见到元皇,孚木南明显看出他神色暗淡,面容憔悴。上前仔细诊过脉后,她压住心中的情绪,恭谨地退到了一边。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元皇挥退了随侍,仅留了方静和福公公,“爱卿有话尽管直说。” 孚木南抬了抬眼,走到元皇身边,示意他伸出手,而后卷起他的袖子,将一根两寸长的银针扎入了他臂中,看得一旁的方静心里一惊。 片刻后,孚木南将针抽出,只见没入臂中的部分,已然全黑了。元皇激愤非常,忍不住咳了起来,福公公欲上前查看但见他抬手只得退回了原处。 “顾卿可知这是何毒?可能解?”元皇平顺气息后问道,紧促的眉峰和微合的眼睑,让被他盯着的人忍不住背后一凉。 孚木南稳了稳心绪,思虑了一会儿才道,“此毒……名为枯骨,主要是红茵之毒。”见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她接着道,“微臣或可解,但是陛下得受点苦。” 见他一脸询问之意,她才接着道,“臣游历时偶得一物,能压制剧毒,但是它本身也带毒。陛下现在毒性还不够剧烈,若是现在服用此物,无异于饮鸩止渴,待过些时日,毒性更深了,才可达到解毒不伤身的效果。” “哼,也就是说朕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没了那些毒朕还是活不了了?真是荒谬,下毒的人现在反倒成了朕的恩人了?!”说到激动之处,他又咳了起来,福公公连忙递过一杯茶,想上前帮他顺顺气。 元皇摆了摆手,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严,语气也如往常般平静,“顾卿看看,大概多久之后才能解毒?” “大约一个月。” 元皇听后,面上倒还平静,只是手下的床单却变得几近扭曲,“这帮逆子真是心狠啊!一个月?若是朕不召你来,是不是日后朕就该躺在这儿啦?!” 此时憋了一上午的大雨终于伴随着雷鸣闪电倾泻而下。 “陛下息怒。”孚木南连忙跪下身,拱手相劝。 元皇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低声道“这事,朕不想再多一人知道,顾卿,静安,你们可明白?”见两人点头,他像是十分疲累,让两人退下了。 方静站在殿外,呆呆地看着连珠似的雨幕,心中涌现出无限凄凉,她仍是不敢相信宫内最有地位与她最亲的两人居然都有性命之危,“顾仁……这里,真的是我的家吗?”她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人,第一次对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产生了困惑。 见她如此,孚木南心也跟着有些痛,在父亲与兄长过世之后,自己又何曾没有过如此的困惑? 她轻轻揽过方静,缓缓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她的亲人在这宫里,所以这是她的家,但……不是她想要的家。 方静本还努力压抑心中的苦涩,但在这个瘦弱的肩膀上,被熟悉的味道包围着,她一时竟不能自控,泪就那样湿了自己的面,沾了他的衣。 她的哽咽,让孚木南想到也曾经如此偷偷哽咽过的自己,只是那时,陪着她的只有寒风冷月。 两人就这样浸在忧伤中,身边的宫女和侍卫换了几拨都不自知,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招来多少流言。 是以翌日,申泽坤问孚木南此事时,孚木南才知道自己太过大意了。 “如今你二人之事已经满城皆知,之前众人只是猜测,这下可是让人抓到现形了,你若是不娶,只怕静安公主处境不妙。”申泽坤摇了摇头,虽然他一直洁身自好,清心寡欲,但与静安之事却是太过急躁,有损姑娘家清誉。 孚木南苦笑,呢喃道“我倒是想娶……”申泽坤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再问,却只见他摇了摇头,“只怕我没这个福分。” 申泽坤不知道他有什么苦衷,也管不了这事,索性不再问,转而道,“我大哥约你晚间到渡边庄一聚,你记得去。”说罢回去做事去了。 孚木南倒是猜不出申泽玉找她有什么事,撑着伞走到渡边庄时,衣摆还是被打湿了不少,被门口的冷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才将手中的雨具交给小二,一件带着温热的披风就落到了自己身上,抬头一看,便对上了一双温润的眸子,她愣了愣,连忙谢,由他引着上了楼。 落座后,申泽玉给她到了杯热茶,“冷热交替之际,当心染上风寒。” 孚木南点了点头,“不知大人今日找下官来为了何事?” 申泽玉低垂着双眼,让人看不出其中情绪,手指慢慢转着茶杯,“帮你排忧解难。” 孚木南不解,正待问,却见对面的人突然撑起身俯了过来,她下意识往后退,却被他扣住肩往前一带,而后就对上了一片温软,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陌生的气息充斥着她的五感,让她一时忘了反应,而正在此时,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只听砰的一声,似是有什么掉落在地,她瞬间回神,想要退开,无奈推不开面前的人,情急之下便咬了下去,对面的人吃痛,微微松了松,孚木南趁机将人推开。 等她望向门口时,只看到了小二慌忙跑开的背影、洒了一地的饭菜以及……门外一众惊愕的面孔,不待孚木南反应,只见那小二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迅速地关上门后,快速跑开了。 看到这一切,孚木南面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脑子里也混乱的很,见对面的人一副若无其事、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不禁揉着额角道,“大人为何要羞辱人!” 申泽玉面上仍是一片温良,“这下你便不必为静安公主的事发愁了。”他们今日之事,只怕不到明日就会人尽皆知,到时,她就是想娶静安,陛下怕也不会允许了。 “大人赔上自己的声名来为我解困?还真是用心良苦!”孚木南从不认为自己与他兵部尚书有多熟,更不认为他舍下自己的清名仅是为自己解困。 “静安公主倾心于翰林院顾修撰乃是人尽皆知的,昨日你众目睽睽之下拥着她,难道你认为静安和陛下会当作什么也未发生?一个民间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34 女子尚且看中清誉,何况是一国的公主!可是,你娶得了吗?还是想直接告诉他们你是女子之身?” 孚木南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个字。她虽然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但是这么被他指出来,还是有些猝不及防,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你如何知道的?” “不巧,几年前有幸见过孚家三小姐几面。” 申泽玉说的轻巧,孚木南却听得愈来愈无措,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一会儿便就镇定下来,他既然找自己私谈,那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大人想要什么?” 申泽玉笑了笑,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就每天晚间到这里来和我聊聊天,怎样?” 孚木南挑了挑眉,难道他真要帮自己把这个断袖之名坐实?“这样做于大人有什么好处?” 申泽玉不经意的抚上唇上的伤口,微微皱了皱眉头,“确实没什么好处。” 她倒是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看了看他微渗着血丝的伤口,一时有些面红,不自在地清了清嗓,“一时心急,对不住了。” “没关系,下不为例。”真是个傻丫头,申泽玉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但孚木南心中想的是,难道还有下一次? ☆、第三十四章 流言 果然,翌日,翰林院修撰与刑部尚书断袖被当场发现的消息便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是以孚木南在去皇宫的路上,差点被人盯出了窟窿。 更要命的是,那几个小皇孙居然在课上盯着她瞧了好久,课后更是拦着她叮嘱,不能辜负了他们静安姑姑的一片痴心,并让她发誓与申尚书不再来往,弄得她尴尬不已,借口回翰林院有要事才得以脱身。 本以为可以安静点,哪知刚回翰林院还没落座,申泽坤便找上了门,开口就是一句“我哥这万年铁树居然开了朵烂桃花。”孚木南真是有口说不清,只得支支吾吾地应付了几句。 不过这在来人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你呀,真是个祸水,祸害了静安公主又来祸害我哥!你不知道,我爹知道后脸色……” 孚木南耐心的听着他的唠叨,不敢有丝毫反驳之言,生怕触怒了他。 这厢听了申泽坤念叨了一下午,又要硬着头皮去赴那每日之约,才走到渡边庄门口,便被泼了个正着。 “诶呀,真对不住,没看到大人进门!”一粉裳女子嘴上道着歉,面上却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有几分故意刁难的神气。 孚木南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走近。 那女子看着逐渐靠近的人,不知为何有些气弱,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本以为会受到些威胁,哪知人家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看着人走远,女子才拍了拍心口感叹道,那眼睛真是漂亮呀! 见她进门,申泽玉吩咐小二上菜,自己接过小二手中的毛巾递给她擦水,“看你的样子,今天似是过的不太顺心。” 孚木南难得的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他应该过的也不轻松吧,真不知道他故意造这谣言干嘛用的,除了伤人就是累人。 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申泽玉将手边披风递了过去,见她披上才道“短期内是不会好受,只是你若想在这朝堂中呆下去,就只能这样,不然你这样的少年郎,就算陛下不赐婚,京都各府只怕也会忍不住上门结亲的。” 她点了点头,端过热茶暖着手,刚刚在门口那一泼,衣服已经湿了大片,虽然披上了披风,但深秋的寒意还是隐隐透进了身体,“你家中就……此事可有为难?” 申泽玉见她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心中有些莫名的柔软,“放心,这点小事还是应付得来的。”相比于眼下,以后的盘算才真正棘手。 那些难缠的大臣他都能应对自如,这些市井流言自然不在话下,孚木南想了想,看来自己是因着申泽坤的话多虑了,如此想着,看了看天色,来不及用膳,便起身告辞,准备去看看孚青。 申泽玉也未相留,反正……来日方长。 翻过院墙,走进孚青的所在偏院,便看到了在院中扶着墙走动的人,“伤怎么样了?” 孚青见到来人倚着墙站定,“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孚木南收回给他诊脉的手,“嗯,不过这堵墙怕是暂时还翻不过去,晚点的时候从后门出府吧。肚子饿了,这里可有吃的?” 孚青还未开口,候在一边的侍女便机灵地准备吃食去了。孚木南笑了笑,“他主子真是□□的好!对了,昨日收到祖母的信,说是木雪和木桂不日将到京都,待她俩住上几日,你的伤应该也好了,到时你替我送她们回去。” 孚青皱了皱眉头,“不行,你身边除了荀方生就再无他人了,到时要是出了什么事,又怎能周全?” 见侍女端了饭菜进来,孚木南扶着他进门,“放心,有大哥在呢!” 知道大公子定会护她周全,他也放弃了劝说,大不了回去之后再过来便是。 两人正吃着,便听到屋外的侍女行礼,抬头一看,便见方灲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两人心中皆是一惊,难道出了什么大事?“王爷?” 方灲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坐在桌边不说话,孚木南和孚青正疑惑着 ,他又自己甩袖出了门,弄着两人更是莫名其妙。 今日就要离府,总不能一声不响就走了吧,想到此处,孚木南还是起身追了出去,孚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担忧。 孚木南出了偏院,就看到远处水榭中站着的人,他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孚木南走近问道,看着他皱在一起的眉,她有点想用手将它抚平的冲动,但这终究不妥,只得将手背到了身后。 半晌后,方灲终是转头看了她一眼,压制住心中莫名其妙的烦躁,耐着性子道,“什么事?” 见他语气不善,孚木南也不好追问,于是道出了来意,并感谢了他近日对孚青的照顾,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话将他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一下子点燃了。 只见他转身对着她,眼神鄙夷,“怎么?这么快就想撇清关系了?” 孚木南被他看的也皱起了眉头,心中不解,“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怎么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方灲自嘲的笑了笑,懒得再说,转身准备离开,孚木南也来了气,懒得顾什么男女大防,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揉了揉额角道,“你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通火就想甩手走人?” 方灲挑了挑眉,至今还没人敢像她这样拦他,不过被她这么一闹,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只是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何会气闷,“我懒得理你在外面惹的那些烂摊子。”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35 孚木南一愣,难道那些流言产生了她没有预料到的后果?她细想,静安母后早亡又没有亲族在京,应该不会引得他人算计,至于申泽玉……对了,他们二人倒是向来亲厚,“是否是那流言给申尚书带来了不便,以至你怪罪于我?” 见他没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于是接着道,“此次借申尚书从与静安的流言中脱身,确实是我思虑不周,虽然申尚书没说什么,但确实有损他声名,影响到你们在朝中的行事,我很抱歉。既然你认为不妥,我会另想办法。” 她说的认真,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面上细微的变化,也忘了收回扯住他衣袖的手,“之前本想让阿紫,就是阿青的媳妇,进京冒充一下,只是她有了身孕不宜远行。不知你这里是否有合适的人借我一下?” 她面带询问之色,就这样抬头看着他,池中的水光隐约映在她脸上,看起来有些柔美又有些娇憨,就好像妻子在征询丈夫的意见一般,方灲看得闪了神。 两人就这样不明所以地互望着,早已忘了初衷,谁也没有出声打破静谧,直到一阵寒风袭来,孚木南忍不住的一个寒颤,让两人都醒过神来。 “怎么不多穿一点?”方灲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披风?看起来倒是眼熟,想到那人,他又不自觉地想起那被咬破的嘴唇,眼中不免暗了暗。 孚木南没有看到他的变化,只是随他往外走,“你若是觉得不方便,寻人的事便算了,申尚书……” 不待她说完,身前的人便停了下来,“申尚书如何?温润如玉,气度不凡,不失为一个良伴,是不是?你们两的事我不便插手,何况事到如今再想消除影响也晚了,你们想如何就如何吧!” 孚木南不知道他为何又突然生气,看着远去的背影,她只感到深深的无力,看不懂也想不透,索性回了偏院。 ☆、第三十五章 探病 孙明珠将药放在床边的案头上,扶起床上的人道,“已经送信去你家中了,告假的折子我哥也替你递上去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只是你这一病怕是要小半月才能好了。” 见人没吭声,又盯着人看了半晌才道,“你都成这个样子了,我哥居然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啧啧……有奸/情!” 孚木南被她逗笑,扯到身上的伤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孙大小姐,你就像小时候那样让我自生自灭吧!” 孙明珠瘪了瘪嘴,“哪能呀,我可不想被二哥削。对了,听说你与那静安公主还有申大公子……”边说着,还暧昧地挑了挑眉。 “你信?”孚木南也学者她的样子挑了挑眉,孙明珠没料到她还能有这样的表情,愣了愣,而后捧腹大笑,“哈哈哈,你学坏了,你以前可是乖的不像个人呢!” “骂谁呢?!”孚木南嗔了她一眼,喝完案边的药又含了口茶漱了漱口。见她停下来后突然安静地低头坐在一边没说话,孚木南似想到了什么,深色暗了暗。 “你看,你平安地回来了,那……那他……”半晌后,孙明珠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但问了一半又缩了回去。 孚木南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吗,但她甚至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伸手紧紧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 翌日,看到骨井带着林眉来探病,孚木南有点诧异,毕竟在他的眼中,只要有得救就算再重的病那也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一样,不值一提,如今这般郑重其事地来探病,倒是让人受宠若惊。 “这将军府真是不一样,你那小宅子真是……啧啧。”骨井四处看了看,最后下了结论。 “让您窝在我那小宅里,真是委屈您了!”孚木南凉凉地说,几日不见就诚心赶到面前来气她。 “上次是三王府这次是将军府,你的旧识还真是不少!对了,你的家人明日到京,到时候将人领到何处?”他自己找了一处坐下,林眉见两人在谈事便出了门。 “阿青的伤如何了?” “你都将自己整成了这样了,他能不好吗?对了,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这几天宅院的围墙已经被人翻无数遍了,吵得我都睡不好,我建议我们换个地方住!” 孚木南暂时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何人,那日她与孚青在回宅的途中突然遇到一群蒙面人袭击,幸亏遇到了孙冀然才得以脱身,只是危险一过,松下心神,身上受伤失了些血加上白日又受了些凉,一时脑袋昏沉沉的,便晕了过去,醒来就到了这将军府。 “如此也好,你带着林眉再找一处宅子住,顺便再租一处给木桂她们落脚。对了,别告诉她们我受伤的事,就说我有事出京了,过几天才回去。” 骨井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她,直接出了门,林眉见他出来连忙跟了上去,“公子怎么样了?”骨井头也没回地道,“好得很!” 休息几天后,孚木南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虽然她以前来过将军府,但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地方,庄严简洁,确实比她的小宅子大气不少。 “觉得怎么样?”孙冀然见她站在廊下看着远处,忍不住问道。 “那个练台就是你们以前习武的地方吗?”孚木南看着远处方正的练台,面上有些戚然。 “要过去看看吗?”说着他率先走了出去,几步后没有听到声音便回头看去,见她还站在原地,索性自己上了练台。 孚木南想过去,但是她不敢,她怕一走过去,有些东西就会彻底消失,一点念想都不给人留下,所以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处。看着台上打拳的人,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曾经也在那里挥洒洋溢过的人。 “那个地方,自从他走后,我再也没有踏上去过。”忽然孙明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是她这么多天,第一次主动谈起他,“我从不认为他已经离开了我,他只是去了北地,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对不对?” 孚木南转身,看到她已经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伸手轻轻抱住了她,“对,他只是去了远方。” 孙明珠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孚木东走的时候她没有掉过一滴泪,好像只要她不哭,他就会回来一样,可是站在孚木南身边,她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不会回不来了,他再也不会替她打架,再也不会偷偷给她摘花,再也不会帮她抄书,再也不会悄悄给她塞小吃,再也不会给她牵马,再也不会…… 看着哭得像个小孩的她,孚木南心中一阵阵的发痛,可是她不能哭,不能再放纵这种情绪,她知道,一旦放任一次,就会有更多的情绪缠着她,让她万劫不复。 孙明珠哭够了,将泪一擦,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如果忽略那红肿的眼睛,倒是真看不出刚刚的失控,“对了,听说你两个妹妹来了,既然你不能陪她们,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36 我就去替你尽尽地主之谊!” “那多谢孙小姐了!”孚木南调侃地笑了笑,见着她挑眉离开才转身准备回房休息。 “那丫头终于不再骗自己了。”孙冀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廊边。 “骗不骗其实都一样,重要的是能不能真正放下。”她站在廊上低头看着廊下的人,二哥若是还在,应该也像他这般康健明朗吧。 “听说你与申尚书走的挺近的。”见她没否认,他皱了皱眉接着道,“那人挺……复杂的,藏的也很深,虽然他与我年纪相仿,但是总让人看不透,而且他是三王爷一派,你与他相处还是警醒些为好。”那人面上温润谦和,但是年纪轻轻地就坐上了兵部尚书之位,怎么会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知道的,对了,听明珠说,你快要成婚了,恭喜了。”虽然年少时显少和他来往,但是鉴于二哥的关系,她倒是听说过他不少事,二哥去后,到前几日再见到他,她突然觉得像是又见到了二哥一样,显得格外亲切。 被她这么一说,孙冀然不由想起了年少时候的事,神色一时有些复杂,“我们在北地认识的,有一次我受了伤,是她把我救了,她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但是对我极好。” 见他面带回忆之色,应是想起了心上人吧,孚木南不由替他高兴,要是二哥还在的话,她也该有嫂子了吧。 “对了,之前你遇袭的事,有些眉目了,虽然那些刺客都是外雇的,但是顺着那些人,倒也让我找到了些线索,在你遇刺之前给那头目送过钱的……只有太子。” “太子?”孚木南有些疑惑,有什么事……对了,元皇的病情,算算日子,就这几日了,难怪自己不在宅中却有人不断去宅中探访,只怕是为了找那能治好元皇的药吧。 “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直说,我定尽力替你办。”见她神色由疑惑到明了再到为难,孙冀然在一旁全看在眼里,想到以前的她,面上从未出现过这些表情,不由得有点怜惜。她的兄长父亲相继离她而去,如今在这诡谲的京都也是无依无靠,从一个无忧无虑的丫头变成一个小心谨慎的儿郎,这其中多少苦楚,她都从未向他们提过。 “多谢!等我找你的时候你可别嫌烦啊。”话虽如此说,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自私地将历来中立的将军府也拉入这一场勾心斗角之中。 ☆、第三十六章 委屈 几日之后,孚木南终于见到了木桂和木雪,两人都长高了不少,木雪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雪团子了,一见到她就扑过来将她抱的牢牢的。 孚木南还未出声她便哇哇地哭了起来,引来了不少目光,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娃娃,她轻抚着她的背哄道,“莫要哭了,再哭雪团子就要化了。” 怀中的小家伙突然就噗地笑了,孚木南摇了摇头,将她脸上的泪擦干,“好了,你再这样抱着,别人可要看笑话了。” 孚木雪拉着她的袖子,糯糯地道,“干他们何事!” 孚木南见终于将人哄住了,正想着带着她们去吃饭,却突然看到她们身后还藏了一个人,看到那双怯怯的眼睛后,她顿时黑了脸,“过来!” “姐……哥哥。”孚木西乖乖地走到她面前站好,犹豫了一小会儿,而后带着怯意将白嫩的小手举到了孚木南面前,“哥哥打吧……哥哥别打太重,不然待会儿要握不住筷子的。” 孚木南哭笑不得,在那小手上轻拍了一下,“装可怜可没有用,回到家自有人会收拾你。”小家伙已经快七岁了,个头也长了不少,被一身宝蓝的棉袍称得俊俏可爱,不过也只有熟悉他的才知道,他精怪得很,喜欢像二哥那般东闯西荡,但也如大哥那般聪慧缜密。 孚木西鼓着腮帮想了想,“那我和哥哥们一起回去,不然就和姐姐们一起去闯江湖!” 听他一说,孚木桂和木雪两人吓得缩了缩脖子,早知道就不和这个家伙说了。 “你们要去闯荡江湖?”孚木南抱臂看着一旁做贼心虚的两人,要不是木西说漏了嘴,她倒不知她们还有如此远大的志向呢! 孚木桂悄悄的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你看,我都在南边关了几年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借机出来玩玩多亏啊?你就通融通融,我保证玩几天就乖乖回去。”说着举起了手,做发誓状。 算了,到时候让孚青多看着点,再让大哥派几个人跟着吧,“行了,吃饭去吧。”说着牵过木雪和木西的手往前走,“祖父祖母身体可还好?” “祖母还好,不过祖父晚间有点咳,大夫说要等天气暖和了才会好,婶婶身体也好,婶婶说让你自己注意身体,按时吃饭,不要再生病了。” 她还和以前一样,喜欢说着话眼睛四处乱转,但该带的话也一句没落下,孚木南安静地听着,面上带着暖意。 “对了,姐,你还记得你在南地订的那门亲吗?不知道宋家从何处知道你还活着,前不久上门提亲来了,可能不久那宋家二公子也会来京,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宋家?她不说她都忘了这事,虽然她一直以有婚约在身搪塞他人,但是她从未想过宋家还会记得这桩亲事,这倒是个问题。 “二姐,你不要总是瞎说!你看大姐都被你说的不开心了!”见孚木南一脸凝重,脸上的笑也没了,孚木雪忍不住有些生气。 孚木桂气极,叉腰对着木雪道,“你这小没良心的,看到你大姐就把这个千里迢迢千辛万苦把你带进京的恩人踹了是不是!你看我下次还……”说着作势就要去挠她咯吱窝,吓得木雪直往孚木南身后躲。 “好了,别闹了,吃饭去了。还有,记得在人前要叫大哥,知道了吗?”见两人都乖乖点了头,她才带着三人上了渡边庄。 “那边有人看着我们!”孚木桂神经兮兮地凑到孚木南面前低声道。 后者给木雪和木西夹完菜往她说的地方看去,瞬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嗯,上次不欢而散后,倒是有段时间没有看到他了,见对方移开视线,孚木南也不再看那边,用心听着几人说着一路上的趣事。 “姐,听说你进了翰林院了,还教了一帮小皇孙,怎样,好不好玩?”孚木西一脸好奇的问道。 “哥哥!”不待孚木南回答,门外熟悉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抬头看去,只见虎子和元默正站在屋外,“进来吧,吃饭了没?” 见两人摇了摇头,孚木南让小二添了两个菜和两副碗筷,“今天怎么出来了?” “听说哥哥告假了,我们出来看看你,结果还没到你那里就碰上了!”虎子高兴地说。 孚木南点了点头,见一旁的木桂三人皆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她,才将他们相互介绍了,“难得出来,待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37 会儿你们一起去逛一逛吧。” “姐……呃,哥哥呢?不和我们一起?我要哥哥。”孚木雪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孚木南,隐隐可以看出其中透着股倔强之气。 “哥哥有点事,雪儿先和这两位小公子去玩,哥哥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好不好,雪儿记得要给哥哥带好吃的,好吗?”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朝孚木桂看了一眼,后者会意也上前来哄人。 孚木雪想说不好,她怕她一走,回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她也不想看到她大姐姐这么瘦,她想给她买好多好吃的,想了好久,她最后还是委屈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元默见到一脸委屈的孚木雪,不禁安慰道,“姐姐放心吧,你大哥哥如果跑了我皇爷爷也能把他找回来!” 听他如此说,木雪才微微放下心来,吃完饭就跟着出去了。 临走前,孚木南将孚木西带到了一旁,低声道,“之前你是真的说漏了嘴?” 见她一脸严肃,孚木西心中觉得十分委屈,不禁低下了头,不让她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不是,我故意的。” “怎么?对亲人动心机还觉得委屈了?”见他低着头,语带哽咽,心中不禁软了软。 “我没有动心机,也不是想将祸水东引,我只是想告诉姐姐那件事。她们要去玩,我拉不住,但我怕她们私自出去会不安全。”说着,他更加觉得委屈,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孚木南皱着眉将他轻轻地揽在怀中,“好啦,是姐错怪你了,姐给你赔不是,好不好?乖,别哭了。” 哪知她一哄,他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姐姐坏,冤枉我,只喜欢雪姐姐,还当了别人的哥哥!姐姐坏,我……我不要姐姐了,我……要去找大哥,我要告诉大哥……” 孚木南轻轻地帮他顺着气,难怪元默和虎子进来后,他一直未说话。“那姐姐改日只带你一个人出去玩好不好?” 见他渐渐停住哭才将他交给孚木桂,嘱咐了几句才让他们离开。她本打算去找申泽坤问一问朝中近来的情况,但一起身便被方灲派来的人叫了过去。 方灲看了眼对面的人,几日不见,她好像瘦了不少,面色也有些苍白,“你上次说的人我找到了合适的,要不要给你送过去?” 孚木南想了想,“暂时用不到,再等等吧。”若是那宋二公子来京,她怕是也不用找其他人了。 两人一时无话,皆是自顾喝着茶,一盏茶过后,孚木南突然想起了元皇的事,“陛下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比以前更严重了,不过说来奇怪,父皇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急。” 有恃无恐当然不急,“皇后的身体可恢复了?” 方灲微微眯了一下眼,他倒是不知道她何时这么关心皇家人的身体了,“已经好了,不过我二皇兄被父皇革除职务贬去守皇陵了。” 这倒也不稀奇,看来太子这次完全瞒住了元皇,也彻底让他对二皇子失去了仁心,只是能不能瞒得长久,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你最近没去见阿泽?”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知道他们之前有个每日之约,但似乎最近都只有申泽玉一个人天天到了,她却不见了踪影。 经他一说,孚木南才想起自己并未告诉申泽玉自己生病的事,害人白等了那么多天,“他可有生气?这几日有些事耽搁了,一时忘了告诉他。” 方灲手指抚了抚杯沿,“生气了如何,未生气又如何?” 听他这么问,孚木南不免就得奇怪,“生气了自然要道歉,就算未生气,我失约了那么多天也是该道歉的。”她说完才发现,不论人有没有生气,她都只剩下道歉了,难怪他会有此一问,想到此处不禁自顾的笑了笑。 方灲见她自己笑开了,就那样看着,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皱着眉头移开了眼睛,“既然没什么事了,你就走吧。” 孚木南一愣,请她来的是他,现在赶她走的也是她,真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呀,她轻轻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王子皇孙不都是这般高人一等吗,自己又何须介怀? 见她真的起身离开,一点也没想过问一下他过的好不好,方灲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突然啪的一声,将它摔在了墙上,破碎的瓷片和茶水飞溅得四处都是,犹如被撕扯破裂的情绪。 ☆、第三十七章 胡闹 孚木南回到雅间闭目养神,一不小心就睡到了几人回来,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几人,她了然地笑了笑,看来几人被雪团子“折腾”了不久。 孚木雪一进门看到她还好好的坐在那里,高兴地扑来过去,“哥哥,这些都是雪儿给你买的。”然后一样一样的给她数着手里的东西,木桂和虎子将东西都放到了桌上,元默则是端着一个盒子亲自递到了她面前,她正疑惑他为何会如此,待触到盒底的东西时,才知道了他的用意,不动声色地接过东西放到桌上,再将买的东西一一拆开,让几人坐在一起吃。 “砰、砰。”敲门的声音让几人同时停了下来。 “请进。”孚木南擦擦嘴,转头看向门口,其他几人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丰神俊朗,眉目如画的男子就站在门边。 “进来坐吧。”孚木南让几人腾出了一处位置,见他们好奇地看着他,就相互介绍了一番,孚木桂听完后一副了然的表情,虎子、元默还有木西则是防备地盯着申泽玉瞧了好几眼,只有木雪呆呆地看着那张脸忘了手里的枣糕。 申泽玉将一切看在眼里,好整以暇地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消瘦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小二,照常上几个菜。”身体刚好就吃这些东西难怪瘦成这样,她身边尽是些不能自顾的人,这真是让人头痛。 “呃……只怕吃不完。”孚木南看着面前满满的一桌子吃食,又看了看已经有些吃不动的几人,有些尴尬地抚了抚额角,让几个正长身体的小孩跟着自己吃这些,好像确实有点不像样。 申泽玉也感到有些无力,“这些先收起来,饭菜多少要吃一点的,都这么大人了,还跟着胡来。” 孚木南本来就有些愧疚,听他这么说更是心虚,不由低着头看着桌面。几个小家伙难得看到她被训,都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只有孚木桂一脸暧昧不明的样子。 申泽玉当然不会让她在人前为难,动手将小二上好的菜重新摆好,再说话时语气已温和了不少,“好了,吃吧。” 几人见没了下文,兴致缺缺地埋头吃饭去了。 孚木南其实已经饱了,不过在他的眼皮底下,她也不好放筷子,索性面前放着水嫩的蒸蛋,吃几口也不会觉得撑,不知不觉中,也被她吃了小半碗。 饭后几人沿着里少河岸消食,孚木桂带着几个小的一下子不知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38 钻到哪里玩去了,申泽玉陪着孚木南在河边不急不慢地走着,两岸的商铺都挂起灯笼,映在荡漾的水中,显得格外温馨。 “听说你病了,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申泽玉将披风给她系好,挡住河边吹来的风。 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孚木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心中的困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在她印象中,他们并没有什么来往,但每次见到,他都无微不至地顾着她,这次她受伤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若非有心探查,又如何得知?只是他本是个和善的性子,照顾人应该不至于会生出什么爱慕的心思,可是他的种种行为却总透着些不该有的情愫,让她看不清猜不透。 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低低地笑出声来,“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不过既然你问了,那定是猜到了几分对不对?” 孚木南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 既然她伸出了头,申泽玉断不会给她缩回去的机会,双手放在她肩上,让她没有退缩的余地,而后低着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问出藏在心中几年的话,“你可愿意?” 孚木南看着他盈盈的眼睛,被朦胧的灯光照着,有如星辰般,让她陷落其中,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申泽玉浑身一松,展颜一笑,将她轻轻地揽入了怀中,好像抱着珍宝般小心翼翼。好一会儿,他稳住心神,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下你别想跑了。” 被他的气息所扰,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是她的这个动作,让申泽玉紧了紧双手,两人更紧地贴在了一起。 “有人看着呢!”孚木南被他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发展到了她不能控制的地步,她这算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知道不能太心急,申泽玉松开她,转而拉着她手,“太瘦了,以后要多吃点。” 想到刚刚那个拥抱,孚木南不禁有点脸红,假装没听到似的看向别处。 申泽玉看在眼里,只是会心一笑,以后有自己盯着,倒也不怕她没人照顾,他现在头痛的是,以她现在的身份,怕是一年半载都不能将她带去见母亲吧,“你要做的事怎么样了?” 孚木南想了想,如实道,“不出意外的话,年末的时候会有结果。” “那事情了结后,你打算如何?”他停下来看着她。 “之前是准备回南地的,眼下……”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低着头道,“忘了告诉你,我祖父在南地给我订了一门亲事……”见他皱眉连忙道,“我本将这亲事忘了,五年前我出事后宋家也是知道的。只是宋家不知从何处听说我还活着,突然说要来京中寻我……” “来京中?也好。” 孚木南不明所以,“好什么?” 申泽玉笑的有些狡黠,“什么都好。”正好给了他一个除却隐患的机会! “哥哥,哥哥!”老远地听到木雪的声音,孚木南寻声望去,便看到几个小家伙正往这边跑了过来,“慢点!”看着他们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她忍不住高声道。 孚木雪跑到她面前将手中的团扇递了过去,“这是元默赢的,哥哥,送给你!” 孚木南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她裹上,见她嚷着说热,便忍不住皱了皱眉,“乖!你刚出了一身汗不能吹风。” 见她虽不情不愿的但也没有动手去解,孚木南才接过扇子看了看,调侃道,“这么扇子是元默送你的,你再拿它送我可没什么诚意。” 听她一说,木雪脸上的兴奋瞬间就暗了暗,“雪儿也想给哥哥赢一个,可是雪儿太笨了,赢不到。” 孚木南蹲下身,将她揽到怀中,“那雪儿改天给哥哥做一个可好?哥哥最喜欢雪儿做的东西了,你看雪儿给哥哥编的平安结哥哥一直戴着呢!” 孚木雪一低头,果然看到了她腰间红艳艳的平安符边上挂着一个已经褪色的平安结,正是她四岁的时候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好,回去雪儿就给哥哥做!” “啧啧,你怎么还是喜欢逗着我家这个傻丫头玩?”孚木桂看着自己妹子不断变化的脸色,忍不住摇头。 “不准你说我傻,也不准你说哥哥!”正处在幸福中的木雪插着腰,愤愤地瞪着她姐,孚木桂气的在她粉嘟嘟的脸上掐了一把,“还说不傻,都冒烟了!” 看着两人玩闹,孚木南牵着木西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心里说不出的满足,这时元默挤到了她身边,拉了拉她衣袖,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记得看信。” 见她点了点头才同虎子一道回去了。 ☆、第三十八章 回家 “姐,我刚刚看到宋二了!”回到住处,孚木桂对孚木南道,面上还带着些不自然的别扭。 “说吧,我听着。”孚木南在桌边坐下,给两人各倒了杯水。 孚木桂绞着手指,低着头,半晌才开口道,“我喜欢他,可是他说人不能言而无信,既然姐还在就不能毁约。” 孚木南看不清她的表情,摩挲着手指,想了想道,“我写封信,你带回去给祖父。” “姐不生气?”孚木桂抬头看着她,眼里少见地含着泪,孚木南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道,“你找到自己心爱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再说我与宋二才见过一次,他怕是早已经忘了我长什么样,而我也不知他长什么样子,是什么脾性,根本谈不上气不气,你说是不是?好了,平时大大咧咧的,现在为了一点小事就哭鼻子,你莫不是别人假扮的?” 孚木桂忍不住笑了出来,擦了擦脸上的泪道,“既然姐看不上宋二,那我负责再给你找一个!” 孚木南不自在地清了清嗓,“不用了。” 孚木桂顿时闻到了□□,“是谁?我可认识?啊!是那个申大人吧,姐,你真行!”见她没否认,孚木桂顿时睁大了眼睛,“还真是啊?!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大哥知不知道?有没有……” “好了,”孚木南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一个时辰之前的事,暂时别告诉家里,等时机成熟了我自会说,知道了?” 孚木桂瘪了瘪嘴,“好不容易看你动了回春心,还不允许我探听,真是残忍啊~” 翌日,孚木南一早便被元皇请进了宫中。 看着枯瘦如柴的元皇,孚木南眼神闪了闪,不过很快恢复了常色,给把了把脉,决定将服药的日期提前到了明天。 “爱卿一病,倒是消瘦了不少。”元皇靠在榻上,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托陛下洪福,微臣如今能留得一条命为陛下效力,已经万幸了!” 元皇听的心里一惊,“发生了何事?难道爱卿不是生了病?” “是病了,确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39 切地说是被人伏击重伤了。”孚木南写好明天要用的药方交给福公公,“陛下好好休息,微臣明日再过来。” 在她走后,元皇立即召见了刑部尚书房明。 想到翰林院那边还有些堆积的事情,孚木南索性回了翰林院,直到傍晚,才想起要去赴与申泽玉的每日之约。想到他,孚木南心里有些暖又有些模糊的情绪,这就是喜欢吧,就像爹和娘亲一般。 “夫子!”元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你怎么还在宫中?” 见四处无人,元默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她,“这次需要回信。” 孚木南展开一看,还是她大哥的信,信中再次问了她的病情,并希望她能借故离京,甚至还明里暗里让她不要和申泽玉走的太近。孚木南揉了揉额角,提起笔不知道如何动笔。 “李先生说,夫子若是不知道如何回信,就随我去见他一面。”元默见她为难,说出了另一个选择。 她想了想,托元默的随从去给申泽玉送信,自己随着元默去了一处私宅。 “哥!”孚木南看到书案前的人,忍不住喊道。 孚木北闻声抬头,见到来人,便放下笔站起了身,“来了?坐吧。” 孚木南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还算平静,“信我看了,可是我暂时还不能离京。” “二皇子已经被贬,陛下也已经令刑部暗中查你被刺一事,查到太子是迟早的事。二皇子被贬之后我已经拿到了那本账册,吴佑的罪证已然到手。申不亥和兵部那边我已做了安排,你只要把荀方生引荐给我,京中的事就了了,还有什么让你脱不开身?” 孚木南第一次见他这么凌厉,一时有些无措。 “难道是那个申尚书让你舍不得离开?你可别忘了还有他的父亲横在哪里呢!” “哥,”孚木南轻声地唤了唤他,“我已经失去爹爹、二哥还有木竹哥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你可知道?” 孚木北怔住,内心的怒火瞬间被平息,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木南,回去陪陪娘亲吧,只要你们好好的,就没有人能伤到我。” 孚木南刚压下去的泪又涌了上来,她知道自己这次出事吓到他了,也让他难过了,若是能让一家人都好好的,其他的……真的不重要了,“等我明天给元皇看完病,后天就带着木桂他们一起回去。” 孚木南没想到申泽玉会到住处等她,不过想到自己下的决定,孚木南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怎么来了?” 申泽玉拉过她的手替她暖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孚木南抽回手,将他往外推了推。 看出她的不对劲,申泽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发生何事了?你刚去见了谁?”见她仍是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他不禁有些心慌,“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了?” “我们……散了吧,我要回家了。” 这显然不是各自回家的意思,“回哪个家?你祖母家?正好,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可以告假和你一道去。”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吗?你就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吧。” 申泽玉手背上隐隐泛着青筋,他知道她再说一句,自己怕是会忍不住发火,“你先去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说。”说完转身走了,没给她再说一句的机会。 ☆、第三十九章 太子 孚木南一进元皇的寝殿,就察觉到了异样,不过她还是如往常般镇定地诊脉。在她准备下针的时候,却被制止了,“爱卿,在这之前,朕有一事问你。” “陛下请问。” “你可是孚家人?” 孚木南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陛下为何如此问?” “你且说是不是!”见她开始迂回,元皇的眼睛不由阴了阴,语气也变得威严起来。 “陛下既然这么问了,应是已经知道了,不过这与微臣给陛下看病有什么关系?” “孚木东!果然是孚木东!那你为何要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地重回朝堂?你回来目的何在?” 孚木南愣了愣,他怎么会以为自己是二哥?难道因为这身男装?“微臣回来确实是有目的,当年臣的大哥在北地遇难,而臣的爹爹因此病重离世,臣心中一直放不下此事,所以臣想查清当年之事,无奈微臣力薄,一直没有找到线索反倒差点丢了性命。不瞒陛下,家母得知臣心怀此心,已多次来信催臣回去,家母只有臣和幼弟陪伴左右了,臣不忍家母忧心,早已有了离去之心,等臣治好陛下,还希望陛下能准许臣辞官归乡。” 元皇探究地看了她几眼,“你这脸怎么变了这么多?身量也没有以前壮硕了。” “这是易容之术,只要吃下药丸就能恢复以前的容貌,臣这身体也是遭受了重创,已经没有以前的气力了。”说着眼中暗了暗。 “罢了,你可知道是谁告诉朕你的身世?”见她摇头,元皇接着道,“是朕的太子,现在他也在殿外,对了还有你家中的两个妹妹,不过你别急,朕不会让他伤了她们的。也亏你磊落,刚刚但凡你有一句假话,她们便不会有好下场。” 孚木南听的心惊,他这哪是安慰她,分明以木桂她们警告自己别耍花招!“微臣多谢陛下!” 方垚在殿外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见元皇召见,早就有些心神不宁,正要遣人进去问一问,就看到福公公出来请他进去。 “父皇可还好?”方垚边走边问道,本来的胸有成竹在经历了一个时辰的等待之后变成了惴惴不安。 “殿下进去了自然就会知晓了。”福公公规矩地候殿外,示意他自己进去。 “进来吧。”稍显虚弱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方垚连忙走进了内殿,“儿臣给父皇请安!” “平身吧,”元皇虚弱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皇儿可知朕得的是何病症?” “太医不是说操劳过度吗?”方垚看着元皇,一脸认真。 “皇儿也如此认为?李太医昨晚可不是这么和朕说的!”元皇一时激动,面上带着些不正常的红晕,“顾仁,你出来见过太子,顺便告诉太子朕的病情!” 孚木南从屏风后走出来,向方垚见了礼,“殿下,陛下并非因劳累而致病,事实上,陛下是中了一种叫‘枯骨’的毒,若是不细察,很容误诊成劳累过度。” “现在你知道朕让你进来的原因了?” “父皇,儿臣虽有“枯骨”,但断不敢用到父皇身上,何况父皇知道儿臣手中有此毒,一旦事发,父皇定会怀疑儿臣,儿臣又怎会做如此愚蠢之事?”看到元皇怀疑的眼神,方垚有些焦急。 “李太医呢?你如何解释?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他是你手下的人!” “李太医虽与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40 臣交好,可是他做了什么儿臣真的不知道啊!”方垚将额头磕到地上,已经满眼通红。 “是不是朕命人将李互的孙子从你宫中带出来你才肯低头?!”元皇气得拍着床沿道。 “父皇,你相信儿臣,此事真的与儿臣无关!”方垚跪在床前,泪流满面。 “来人!将这逆子拖出去!”他话音落了半晌,殿外都没有丝毫动静,元皇面上浮上惊疑之色,不由再次出声,“来人!” 仍是无人进门!元皇睁大眼睛瞪着地上的方垚,“逆子,你做了什么?!” “父皇,儿臣不孝,”说着,他恭敬的在床前磕了个头,而后起身拔出了一把匕首,“父皇先去吧,大元的江山,儿臣会替你好好守着的。”说着提起匕首朝元皇刺去。 元皇吓得连忙往后退,在他准备接受剧痛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睁开眼才发现那匕首在碰到他衣服时停了下来。 “陛下可还好?殿下已被臣点住了穴道。”孚木南在一旁道,“殿下想将这弑君的罪名安到微臣身上,只怕是不妥。” “是本宫大意了,忘了你还会些功夫,来人!”他话音一落,一个隐卫便出现在房中,“给本宫解穴,再将他绑了,小心点别让他死了。” 元皇看着唯一的希望即将落空,已气得说不出话,只瞪着眼,伸着一只手,直直的指着方垚。 “父皇莫要激动,儿臣会下手轻一点的。”他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弯成了诡异的幅度。 “逆子!逆子……” “儿臣是逆子,父皇也并非是个好父亲。母后并不是二皇弟的人刺伤的,可是父皇却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父皇你说,皇弟该多伤心?啧啧啧,父皇别伤心,儿臣马上就结束您的痛苦!”说着提起匕首往前刺去。 匕首刚刺进元皇的身体,方垚狰狞的笑却突然止住,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只见一把剑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刚刚的隐卫已经不见了踪影。 “皇兄,是不是该把刀放下了?”见他没反应,方洄将剑往他脖子上靠了靠,方垚察觉到痛才回过神来,“四弟?你怎么会在这?” “父皇让我来商量祭天的事宜,没想到会坏了皇兄的好事。” “四弟可有想过这江山?如果四弟当作不知道此事,本宫愿意将一半江山分予你,如何?” 方洄笑了笑,“皇兄难道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能够如此顺利地进来?啊,皇兄连我在这房中取剑都没有发现,又怎么会想到殿外的事?是我疏忽了。” “殿外?难道?”方垚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没错,禁军已降,皇兄不要指望他们了。” “洄儿,将这逆子带下去,朕不想看到他!”元皇在方洄进门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是被匕首所伤,显得有些狼狈。 “是,父皇,不知禁军统领要如何处置?” “押入大牢,交由刑部处理,还有这逆子。” “是,那顾修撰呢?” 元皇看了看被绑在一边的孚木南,“你先下去吧。” 方洄往孚木南那里看了看,但未违抗他父皇的命令。待他出去,元皇让福公公将她的束缚解开,“爱卿这次立了大功,可想要什么奖赏?” 孚木南给他止血包扎后,退到了一边,“臣之前已经和陛下言明了,还望陛下能准许臣辞官还乡。”“不想查清当年之事?”“臣相信善恶自有报。”“也罢,朕准你辞官,不过归乡却不行,朕还指望你做朕的女婿呢。” 孚木南忍不住揉了揉额角,“陛下……事到如今,臣只能实话实说了,臣早年身受重创,已活不过而立之年,公主若是嫁给臣,只怕要受苦了。” 元皇讶然,“此事当真?”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传太医过来查验。” “罢了,是朕的静安与你无缘,你且下去休息吧。”见她一脸正色,无半分作假的表情,不由放下了戒心。 一出殿门,孚木南只觉得浑身无力,她扶着廊柱缓了缓才恢复了些气力,若不是她之前便说要还乡,又前后救了他两次,只怕她今日是走不出这个殿门吧。 “你怎么样了?”方洄扶住她的手,关切的问道,“木北在宫外等你,你去见见吧,不然他不放心。” “多谢殿下。” ☆、第四十章 女子 “哥,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靠着孚木北的肩膀,孚木南疲累的身心才稍微放松了些。 孚木北轻轻揽着她的肩,良久才回道,“等忙完手中的事,哥就回家陪你、娘亲还有西弟,怎么样?”很久没有听到回音以为她睡着了,正准备低头看一看时,却听到她回了声“好”。 见她甚是疲倦,孚木北未再说话,一时车厢内只有马车的颠簸声,不过听着让人很安心。 孚木南在孚木北的宅中用过午饭便回了自己的宅中,因为骨井和林眉二人还没有搬回来,宅子里十分清净,桌案上也积了薄薄的一层灰,不过刚过了一劫,她尚且还没有精力理会这些,回到房中倒头便睡,直到翌日午时才醒。 “外面都要翻天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睡大觉!”申泽坤看着刚睡醒的人,一脸不可置信。 孚木南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有话直说。 申泽坤也不客气,自己在桌边坐下,提了提茶壶,“我说你这里怎么连茶都没一口?”说罢将壶往桌上一搁,“今日早朝,刑部罗列了太子的五条罪状,陛下大怒,当即下令立即处斩。本来这事就够大的,但还有人立即提出了另立太子之事,有的支持三皇子也有的支持四皇子,更有甚者提议将让二皇子回京,陛下气得差点吐血,直接由福公公扶了回去。这边刚歇下来,太后那边又给各府发出帖子,说要给静安公主选驸马,你说这不是乱到一起了吗?” “这哪是乱呀,这是拿静安当挡箭牌呢,用选驸马一事转移各府的注意,真是好一颗权谋心!”孚木南忍不住嘲讽。 申泽坤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静安公主心思放在谁身上可是众所周知的,你难道没有动一点心思?”见她起身走到窗边,申泽坤一时看不到她的表情,“帝王之家能养出静安公主这般真性情的人,实乃不易,你若有心,切莫顾那些世俗。”一纸婚约到底比不得一段真情。 “我昨日已经辞官了,等交代好手头上的事便会离京。” 申泽坤嚯地站起身,“辞官?!顾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当初一起会考的时候你怎么和我们说的?如今你一个人撂挑子走人,把我们几个当什么?”暴躁之下,一脚踢翻了脚边的凳子。 “即使没有我,以你们之才,我不在,你们仍然可以肃清流弊,成为这朝堂中的中流砥柱。” 看她毫无悔过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41 之意,申泽坤愈加气愤,“好,好你个顾仁,我真是错看你了!”说着甩袖而去。 孚木南始终看着窗外,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她才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 “姐。”突然身后传来了孚木桂的声音。“嗯,什么时候来的?”孚木南抬了抬手示意她坐。 “那人踢翻凳子的时候我就站在屋外了。”孚木桂抬眼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低下了头,“姐,宋二来了。” “宋二?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面?” 孚木桂面上带着点娇羞又有点愧疚,“他说他虽心喜我,但毕竟与姐有婚约,没有你当面点头,他不会与我在一起。” 孚木南眸中难得有了点笑意,“看来你眼光还不错,说吧,什么时候在哪里?” 听她这么一说,孚木桂眼睛顿时亮了亮,“要不就现在,正好姐也还没吃饭。”她看了眼灰扑扑、冷清清的院子道。 孚木南无奈地摇了摇头,率先走了出去。 宋适看着对面一身男子装束面貌全改的人,一时不敢相信这就是七年前与自己订亲的人,“你真是……” 孚木南点了点头,取下了头上的玉簪,“可还记得这个?” 宋适看一眼便点了点头,当年亲订交换信物时,他看中了这支簪子,可她愿以玉佩为信物,想来她对这簪子是极为看重的,可是既然是她……“为何你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改日再聊,今日先把当年的亲事了了。当年我祖母应下两家的婚事,完全是我爹娘想给推却京中各府的求亲找个借口,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说着从袖中拿出当年的信物,推到了他面前,“我的婚事,我爹爹和娘亲早已交给我自己做主,今日你我解除婚约也不算违背了家中的意思,你且放心收下。” 宋适接过那个还带着些温热的金锁,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了过去,“以后见面,只怕要跟着阿桂唤你‘姐’了。”说着温柔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孚木桂,后者带着些娇羞用肩靠了靠身边之人。 孚木南看在眼里,会心一笑,正待问他的归期,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了。 宋适和孚木桂皆是一惊,“这位是?” 孚木南看到来人连忙起身了,“我一个朋友,你们先回去,晚点我再去找你们。” 两人看了看门口一脸不愉的人,没有多问径直下了楼。孚木南唤人换了茶,示意方静坐下。 “拿酒来!” 孚木南用眼色止住后面欲去取就的侍从,“天色不早了,吃了酒你还怎么回去?” “还愣着干嘛?!拿酒去!”方静从进门就没有看过对面的人一眼,仿佛这样心里的委屈能够少几分。 窗外天色渐暗,酒楼中渐渐沸腾,看着对面静静坐着将脸藏在暗处的女子,孚木南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恰在此时,侍从端着酒进了门,她径直从侍从手里拿过酒壶,给自己满了一杯,一饮而尽。 方静的眼神闪了闪,也不说话,陪着她喝了一杯。 过了晚膳时间,两人除了酒再无他物下肚,侍从看在眼里,却是不敢出言相劝,眼睁睁看着两人喝到了灯火阑珊。 方静迷蒙地看着对面的人,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因着酒意添了几分恣意风流之态,她忽然嘴角挂上了笑,伸手拉那人的衣领,直接将唇附了上去,微凉的温度,柔软的触感,让她有些飘飘然。几个侍从见到这一幕,连忙退了出去。 孚木南本就没留下几丝清醒,触到几分香软后,脑中已糊成了一片,只是顺着感觉不愿推开这几分舒适。 一开始只是简单地碰着,渐渐地,方静不满足简单的触碰,开始轻轻地咬着嘴边的柔软,一时酒香和那人身上的香气仿佛织就了一场梦境,让她沉醉在其中不愿醒来。 不过两人经验尚浅,直到喘不过气,两人才堪堪清醒过来。 方静一脸羞涩地松开了抓住那人衣襟的手,坐回了椅中。孚木南皱着眉头,用手揉了揉额角,轻轻遮住双眼,终于开口道,“我是女子。” 方静哑然地睁大了双眼,醉意顿消,过了良久才道,“众生万象,不拘于形。” 这回倒是让孚木南哑然了,而后释然一笑,“却不想公主有这般逍遥的胸襟!若是未生在帝王之家,公主定能惊艳世人。” “哼,我可不受你这夸奖。这番你去意已决,却将我一人留给那帮权益熏心之人,你忍心?”她的女子之身,娶自己是不可能了,但是,真的让她就这样离去,以后山高路远,又何处相寻? 孚木南撇开眼,盯着屋角瓷瓶上的寒梅,“陛下怕是不想看到我继续留在这里。”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两人初会的样子,不禁有些感慨,“还记得初遇,你十分神气地斥责我不该碰了宫中之物,这么多年过去了,倒还真有点怀念你当初的那份神气!” “你是她!”脑中突然闪过很多问题,不过随即释然,那些都过去了,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若是早料到有今天,当初我定不会让你们就那样轻易地走了。” 想一想,很多事就是从那场宫宴开始的吧,“回吧,现下你是待嫁之人,夜宿宫外不妥当。” 方静眼中暗了暗,但是又能怎样,她是男儿之身时尚且不会为她停留,现在更是不会了,罢了,罢了,她摇摇晃晃地起身,打开门消失在门口,守在门外的侍从连忙跟了上去。 一时不想动,孚木南索性窝在座中,慢慢地揉着额角,缓解渐渐涌上来的醉意,一不留神就沉沉睡了过去,直到楼中打样才被小二叫醒,独自离了酒楼。 ☆、第四十一章 求娶 宿醉醒来,孚木南只觉得头痛欲裂,才坐起身,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锦帐华被,妆台暖香,一看便是女子闺阁。 “小姐醒了?”一侍女端着东西进了门,“这醒酒汤小姐趁热喝了吧。” 孚木南一时被那一声“小姐”惊了惊,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虽是里衣,但显然已经是女子的样式,“不知这是何处?” “小姐都要与我家王爷成亲了怎么不知道这是何处?小姐可是头还晕着?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侍女一脸惊讶,想到原因又添了几分忧愁。 成亲?她何时要与人成亲!怎么宿醉一场,就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你家主子是谁?” “奴婢的主上乃是二皇子,这也是二皇子的府邸,小姐先梳洗一番,奴婢再带小姐去见主子。”说着拿过衣物将要侍候她穿上。 孚木南接过衣自行穿好,洗过脸梳过头,随了侍女去了。 方离示意下人退下,亲自倒了一盏茶放到了来人的手边,秀眉漆目,纤鼻巧嘴,虽未施粉末,却别有一番清韵,也难怪他那目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42 空一切的三弟入了迷障,“请你来府上的缘由,想必你已经知晓了,本王已经请钦天监的人算过了,十日后是个好日子,就定在那天过门吧。” 孚木南兀自笑了笑,没有做声。 “怎么,日子选的不好?……还是你已默许了?”能以女子之身混迹官场还游刃有余,定不是个好对付的,她这番不言语,方离难免心有揣度。 “顾某还不知道原来‘请’字还可以这么用,今日倒是长见识了。”孚木南拿起桌上的绿豆糕吃了一口,睡了这么久,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不过王爷似乎很喜欢语出惊人,无媒无聘的就想娶人,哦不对,在下差点忘了王爷已经有王妃了,嗯,纳妾确实可以不拘那些虚礼。” 方离听着她这番事不关己的说词,微微皱了皱眉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何必装糊涂?” “在下已经向陛下辞官了,想必已没什么用处了,就算还有些用,王爷难道以为识破在下的身份就能让在下乖乖地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这是暗讽他是绑了她来吗?“你有没有用,本王说了算,至于你会不会乖乖听话,当然看你怎么选了。”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物放到了桌案上,那是一小截木简,一头穿着一根锦绳,简的正面端正地刻了一个“北”字。 孚木南不用看也知道,另一面刻了一株兰草,她和木东各有一枚,从周岁开始便从未离过身。“王爷替民女找到了家兄之物,民女不胜感激,不过倒也不至于以身相许吧。” “哼,难道一定要我说出令兄现在何处,你才肯死心?”倒是有点高估了她了。 吃过几块糕点,孚木南觉得舒服了不少,喝了口茶,不急不慢道,“王爷若是能告知兄长的下落,民女自是感激的,趁着陛下还康健,说不定还能官复原职呢。”是智是愚,过早地知道结果,倒是没什么乐趣。 方离微不可察的哼了声,“当年你孚家之事,如果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你又何必千辛万苦地回来?你若是想看看父皇的反应,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这下倒真让他说着了,她不想也不敢为了看一看元皇的反应而将兄长置于险境,“民女说说而已,王爷莫要当真。只是……我孚家女子从不做妾,兄长若是知道我在府中为妾,只怕即使暂时受制于王爷,怕也不会心甘情愿,终是隐患……” 看他一副皱眉沉思的样子,孚木南知道已经没必要往下说了,她提出此等要求当然不是稀罕那个王妃的位子,只是自己被人逼着做选择,她又怎能让他轻松自在? “本王知道了,本王会和母妃商量此事,你只管待嫁便是。”说完径直走了,守在门外的随从连忙跟了上去。 孚木南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做了选择,难道坊间说的二王爷夫妇不和是真的?只是既是不和又为何这么多年来府中就只有一个王妃?倒是有趣。 孚木南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被进门的侍女看了个正着,“小姐,奴婢叫翠儿,以后就由奴婢伺候小姐了。王爷刚刚吩咐奴婢,说是小姐饿了,让奴婢带您回房用膳。” 回房用膳?是真担心她饿着,还是怕她到饭厅碰到不该碰到的人?她情不自禁地摩着食指道,“翠儿是吧,我之后怕是要在这府中长住,这府中的路迟早是要认一认的,既然到了饭时,就去饭厅吧。” 翠儿稍稍迟疑了一下,虽面上有些为难但还是带着人往饭厅去了。 霁月青霜,不染纤尘,本该不识烟火反倒受困高墙,真是可惜。孚木南第一次看到胡梓归只有深深的感叹,是以才见一面便不忍她为难,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自以为的宽慰,却成了灾祸的诱因。 ☆、第四十二章 子归 胡梓归看着水面上被风吹得打旋的落叶,不禁想到了刚刚的那番对话,那女子说话时,清秀的眉目中总带着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光芒,一看便知道她的心处在一个很多女子向往却到不了的地方。 试他的心?他心中想什么她从来都清楚,也正因为清楚,才有了这么多年的相敬如冰不是吗?胡梓归心中苦笑,突然觉得自己和这水中的枯叶没什么两样,将沉未沉,徒劳挣扎。 “王妃,这儿风大,您当心着凉。”玉儿终是不忍自己的主子在风中受冻,出言相劝,虽然知道王妃定是因王爷要再娶心中不愉,但也不能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不是。 胡梓归扬了扬手,示意她自己无碍,她喜欢这寒风,因为只有在这刺骨的寒风中,她才能知道自己还实在地活着。 另一边,翠儿将人引回房中,但未急着退下,孚木南见她欲言又止也未催她,只是自顾躺在榻上假寐。 “小姐……王妃她虽然性子淡,但是对我们这些下人一直很照顾,从不打骂不说,遇到谁家有个难事,只要王妃知道了定会交代管家帮衬一二,所以奴婢们都很感激王妃……小姐来日进了门,王妃定也不会为难小姐,所以请小姐也……莫要让王妃难做。” 孚木南会心一笑,一手摸了摸下颚道,“原来我有狐媚恶毒之相,真是可喜可贺。” 翠儿倒是有些惊慌了,“小姐恕罪,奴婢只是心中不忍……” “我又没怪你的意思,你慌什么?放心吧,我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翠儿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是榻上的人已经转过身去了,她只得退了出去。 第二日,孚木南便被方离带进宫中见贵妃。因是以前相之女的身份,一条白锦带掩住了半张脸,遮住了顾仁,也昭示了孚木南。 一番礼毕,殿中仅剩下了贵妃和孚木南两人,一人端坐,一人静立。 “离儿已经和本宫说明了缘由,既然你将要入皇家为媳,本宫也不为难你,只是有些规矩,本宫还是得代你父母教导一下你。” 说着转了转指上的镂金护甲,“离儿的那个王妃虽然性子冷了些,但这么多年来也没出过什么差错,胡家近年也帮了离儿不少,这时候改立王妃大为不妥,你是相府中出来的人,应当知道轻重。其实为正室还是侧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离儿怎么看你,你若是能让离儿看重,即使是侧妃,改日离儿继位,立你为后也不是不可能,你可明白?”孚木南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直到她出言相问才略微抬了抬下颚,“娘娘说的是,民女受教了。只是家父在世时,时时嘱咐民女谨遵家训,如果娘娘觉得为难了,还请娘娘送民女回去。” 贵妃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攒了许久,俄而又松了开来,她起身走到孚木南身边,认真地打量起来。 容貌虽被眼纱遮住了不少,但也可知及不得胡家女儿,身量还能入眼,可也未到引人留意的地步,若是忽略那一身不卑不亢的沉稳以及前宰相之女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43 的身份,她什么也不是。 只是这样一个女子,现在却胆敢以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来和自己讲条件,倒还有没有辱没了那相门之女的身份。“来人啊,送孚姑娘回去。” 两个侍女闻声进殿,一个引着孚木南出了门,另一个则留在房中伺候,“娘娘,可要传膳?” 贵妃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外边,不知何时,金乌已经西沉,殿外已经点起了宫灯,这番下去,她怕是要误了王府的晚膳吧,不知道自己这个恶人做的到不到位? 另一边,胡梓归用过晚膳,在自己的院中休息,侍女安静地候在一边,突然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院中的静谧,侍女看到来人急忙行礼。 胡梓归似乎看着院中那棵枫树出了神,直到方离出声才转过头,暖暖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让日间一惯的清冷柔和了几分,让方离心也随着暖了暖,不过说出的话却让人很冷,“今日本王带木南入宫见了母妃……九日后,本王会娶木南进门。”说着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只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转回了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王爷所说之事,妾已明了。” 听她如此说,方离心中一时憋得慌,她难道没有什么要问的?她怎么能够如此冷淡?她难道不怕他此后会冷落她?……自己心里百转千回她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方离直接甩袖而去。 侍女在一旁看得焦急难过,却也毫无办法,两位主子一个性子冷一个太过威严,都是她们劝不了也劝不动的。 方离不知道的是,他心中的疑惑,孚木南在第一次见到胡梓归时就问过了,那时,胡梓归一脸平静地说,“从嫁给他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任何东西都动摇不了他谋求上位的决心,你于他有益所以他不会放手,在我还有用处的时候,他也不会放手……至于冷落,我和他历来如此,再冷落也不过如此……” ☆、第四十三章 突变 二王爷娶平妻的事,一下子热闹了整个京都。 且不说皇室娶平妻实属罕见,单就新娘子前宰相之女的身份就让人感慨不已,感的是其父兄早逝家门不再,慨的是觅得良夫再入高门。 方灲听到此事时,一向邪魅的脸上添上几分高深莫测的笑,让全府上下一个个如履薄冰。 另一边,孚木北听到消息后震惊不已,不用想都知道她是遇上麻烦了,只是那时孚木南已经进了二皇子府邸,一时见不上面无从问起,只能派人守在二王爷府寻找时机,同时让人安排孚木桂几人离京。 渐入三冬,京都日益寒冷,凛冽的寒风比往年来得早了很多,让京都的百姓有些措手不及。 这一日,孚木南和方离在亭中下棋,虽离大婚仅有五日,但是两人一点都没有避闲的意思,“王爷一直心神不宁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方离索性扔了棋,但也未言语。 “可是为了婚事?王爷若另有安排,婚事随时都可以作罢的。”孚木南漫不经心的看着庭外的水波。 见他良久仍未出声,又接着道,“其实王爷并非只有娶我这一条路,将我关在府中为质或是认我为义妹都比眼下轻松,不是吗?” “只有娶了你才最牢靠,不是吗?”他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屋顶,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样子。 孚木南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觉着这样多少有了一丝人气,“既然在乎她,又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孚木南一脸探究地看着对面的人。 听出了她言语中的兴致,但他无心介意,“在乎?可笑!当年要不是她,本王的婉儿也不会自尽!” 语气中浓浓的嘲讽,让孚木南听了心惊,事情怕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她感慨道,“活着真好,是爱是恨,也只有人活着才有意义,不是吗?”若是木东还活着,若是……,不再看他的反应,她起身往外走去,只是轻轻留下一句,“那个婉儿,真的有你想的那么难忘吗?” 看着消失在路尽头的衣角,方离有些怔愣,难忘吗?今日要不是谈起此事,他倒是许久没有忆起过婉儿了,如今,连模样也早已记不太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在意那个清冷的身影?在意她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一举一动……原来早已深入骨髓了吗? 翌日,孚木南正看着府中的嬷嬷挑选婚礼用的头饰,突然听到院外有人大叫,而后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姑娘,姑娘,不好了,王妃去了!” 去了?去哪里了?“为何要慌张?”孚木南有些反应不过来。 “呜呜,王妃去世了,去世了!姑娘,怎么办?怎么办?”翠儿哭着道。 “去世?怎会?!王爷呢?”孚木南疾步往外走去。翠儿连忙跟上,“王爷不再府中,管家已经去通知了。” 还未走到胡梓归的院中,孚木南便听到一片哭声,院子里已经无处下脚了,她只能分开人往里走。 “你来干什么?你走,你走!你这个坏女人!要不是你,王妃也不会死!”一侍女拦在孚木南面前将她往后推了推。 没有理会她,孚木南直接将人拉开,闪身进了门。床上的女子面色惨白,安静地躺在那里,一脸平静,让人以为只是睡着了。 她走近床边,才伸出手就被跪在一旁的嬷嬷抓住了,“求姑娘让王妃安歇吧,王妃生前不顺,死后……老奴只希望这个世间的人事莫要再纠缠她了。” “嬷嬷要这么早死心,也不能让我陪着你一起不是?”说着,拿开了那嬷嬷的手,朝胡梓归的脉搏探去。探查清楚,她不由皱了皱眉,转身朝外跑去,不料与进门的方离撞了个正着,没顾上被撞倒在地的人,她继续出了院子。 方离摇晃着站起身,欲继续往里走,只是突然失去了气力,愣在原地进退不能。听到耳边的此起彼伏的哭声,不由暴怒,“哭哭哭,哭什么?!都给本王滚出去!” 一串凌乱的脚步声过后,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人。若是往日,她定已出门迎了他进屋,替他接下披风,用热手帕给他净手,然后才坐回窗边看看书,心情好时,还会主动问一问自己的近况……只是今日,她是累了吗? “梓归,本王来了,你若是累了,今日本王帮你净手可好?”说着朝外喊道,“来人!打些热水进来。” 将床上的人扶到自己怀里靠着,轻轻拨了拨她鬓角的碎发,“不要睡太久可好?不然肚子饿了怎么办?还有……冬日来了,今年你还未给我缝制冬衣呢……你父亲的寿辰快到了,你要不去他会伤心的……” 侍从将水轻轻地放在一旁,安静地退了下去,方离将人放好,才起身沾湿了手帕给她擦手,“看你的手冷的,往后莫再穿得如此单薄了,也莫再等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44 在窗边看书了,若是想见我,往后回到家,我就不处理公务只陪着你,可好?到时候,你可不要闲我烦人,我知道你性子淡,但是喜欢孩子,等你身子好了,咱们就生个孩子,白天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陪着你可好?……” 孚木南带着骨井进门时,只听到他坐在窗边絮絮叨叨的,“王爷,王爷,王爷!” “哦,是你啊,有何事?”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见到来人,下意识地将怀中的人往里护了护。 “让我朋友先看看王妃可好?王妃兴许还有救。”见他神情不稳,孚木南轻声道。 听她如此说,方离不禁皱了眉,“什么救不救的,梓归好着呢,她只是睡着了。”说着又紧了紧怀中的人。 孚木南一时来气,直接对骨井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点上了方离的睡穴,而后开始诊脉。 半晌后,从随身带过来的医囊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放入胡梓归嘴中,而后行针将她的心口封住,割开了她的手指排毒,“比较棘手,即使能保命,也不知道能不能醒。” 孚木南皱了皱眉,“先保命再说。紫芃和明钱我都有,现下还缺了一味红茵,只怕要问一问方离能不能拿到了。” 骨井看了眼面前的人不赞同道,“这紫芃是我寻给你的,若是给她用了,你的病怎么办?” “我这不是还没事吗?但于梓归却是生死攸关,再说她变成如今这样,是我托大了。” “随你,只要到时候你家中之人不要跑到姥姥那里哭哭啼啼就行。”他烦躁地收了针,解开了方离的穴道,而后有些生气地走了出去。 “醒了?不再糊涂了?”见人转醒,孚木南靠在一边椅背上道。 “她……真的有救?” 看着面前带着希冀的眼睛,孚木南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许能保命,但是若没有红茵也是徒劳。” “红茵?……我有,我这就去取。”说着准备起身。 “既然今日选择了如此,他日就该珍惜。”难怪那日她给元皇下毒后,元皇会病倒得那么快,原来他也还添了一份。只怕太子到死都不知道他的二弟也有红茵之毒吧。 “本王以令兄之事相胁,迫使你应承下婚事,意图挟制三弟和四弟,而今,你若以红茵之事相胁,迫使本王解除婚约,也是理所当然……这一切,本是本王咎由自取,只悔累及梓归。”方离颓然地坐在床边,满目凄苦地看着床上之人。 “解药配好之后,我会让人送过来,也会让骨井定时过来给王妃看病。只望王爷能从此莫要再为难我孚家。”说罢,起身出了门。 ☆、第四十四章 观景 申泽玉会来,孚木南一点也没有诧异。 “坐吧。”见林眉带人进来,坐在案边的孚木南,揉着额角的手滑到腮边,抬其另一只手朝案边的椅子比了比。 申泽玉并没有入座,而是绕到了她的身后,抬手轻轻的给她揉着额角,“头痛了?” 孚木南只在他的手初碰到肌肤时僵了僵,见疼痛确实缓解了不少,索性舒服地将头靠在了他腰间,任他揉着,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意,睡意也渐渐涌了上来。 “木南……”“嗯?”“你……要走了吗?”“嗯。”“木南。”“嗯。”“能不能不要走太久?”“……”“木南?”…… 久无回应,申泽玉稍稍低头看了看,只见靠在腰间的人已然睡着了。他无奈的笑了笑,轻轻地将她抱到了榻上,盖好毯子。 看着睡着的安静的她,申泽玉的思绪有些跑远。自她那日说要离京后,他彻夜未眠,一心想着如何才能留下她。没想到才过两日,她便被二皇子关进了府中,几日不得相见。 经历二皇子逼婚一事,此番再见她,他已无法再自私地要求她留在京都了,只是若她此去……自己是否还能等到她? 在这京都,除了她哥哥,只怕她再无留恋之人了吧,而他,仅是她懵懂之间的一个意外而已,一夜之间便弃若敝履了。如此想着,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幽怨,她向来心软重诺,若是狠心点……狠心?如何狠得下心? 申泽玉苦笑着揉了揉额头,再呆下去,只怕徒生妄念。 见人出来,候在一边的林眉恭敬地行了一礼,“公子。” “照顾好她。”说罢,头也不回地去了。 骨井从二皇子府邸回来,见林眉满脸焦急地站在院中,一问之下,才知孚木南已睡了一日了,心下顿觉有异,立即进屋给她探脉。 “林眉,快,快去烧一桶热水!”说着,打开未及放下的药囊,开始给床上的人施针。 林眉听罢,眼眶微红,但也知道轻重缓急,连忙收好情绪,动作极快的烧水去了。 等孚木南转醒,已经月上中天了,看到坐在一旁的人,她微撑着坐了起来,“不知不觉地就睡了一下午了。” “哼,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骨井白了他一眼,低头整理手中的药囊,“这个吃下去。” “什么?”虽是疑问,但还是乖乖地吃了下去。 “你身上的针我都给你取出来了,我知道会有些痛,但是那些针长期留在体内有碍血脉通畅。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了,那抑制身体生长的药,往后也莫要再吃了,毕竟损伤身体的东西还是少沾些好……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头痛的?” 见他终是问出了口,孚木南也未做隐瞒,“回京之后便偶有发作。” “为什么不早说?!你以为当年姥姥救回你很容易?你以为救了第一回就能救第二回?孚木南!你若想死,不如直接抹了脖子一了百了,省得让别人费心费力。” 见他怒气上头,孚木南只是安静地听着,直到他气消了些,才将案头的茶递了过去,“消消火。” “消不了!” 见他对自己递过去的茶不予理睬,她叹了一口气,将茶盏放回了原处,“知道说了也是徒劳,所以才没有说的。” “但是可以缓解不是吗?姥姥也一直在找药,现在放弃,还为时过早。” “红茵和紫芃都没用,这世间怕再难有他物能治好我这具躯壳了。”她并非悲观之人,但也不会自欺欺人。 骨井很不甘心,但终是叹了一口气,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现如今,你若能活到而立,也算是上天眷顾了。” “我从未后悔来京都,若是不能让爹爹和二哥走得安心些,就算多活几年,我也不能快活。”她温柔地看着骨井,眼里笑意盈盈的全是满足,“阿井,我想回家了。” “好,我带你回去。”骨井握住她放在床边的手。 临走前,孚木南让骨井带着去了一次安云寺。 上次来安云寺,还是五年前,如今再至,孚木南心中有些怅然。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45 随着骨井等在侧门旁,看着不惧寒冬仍然苍翠的山林,自由自在霸占山谷的雾气,柔和静谧装点天际的朝霞,她心中一片柔软。 看着印在她眸中的色彩,骨井眼神暗了暗,她是想将眼前的一切装进心中,为日后的黑暗添几抹颜色吗? 身后的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孚木南回头,只见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从门缝中探了出来,“施主,还不到上香时间。” “嗯,我来找慧云方丈,小师傅能否代为通传,就说故人来访。”说着从袖间摸出一枚刻着“南”子的小木简递了过去。 小师傅看了看,连门都忘了关上,直接跑开了。 孚木南笑着摇了摇头,初到安云寺时,小贽小师傅也是如他这般年纪吧。 “贫僧悟贽,方丈有请施主到内堂一聚。” 看着面前十来岁的年轻僧人,孚木南微笑着施了个佛礼,“劳烦悟贽师傅带路。”再是相逢,故人相见不相识。 两人来到松堂时,慧云正在室内念经,见到来人直接看座,但自己将经文念完才放下念珠给来人倒茶,“施主今日怎么来了?” “于这寺中,昨日今日明日又有和区别?……冬茶还是热喝更有味道。”孚木南接过茶,看着盏中起伏的茶尖,仿佛看到了往日的影子。 慧云并未介意她的转弯抹角,“可又如’昨日’那般,到贫僧这里来避难来了。” “我佛普度众生,方丈不正善此道吗?”虽是多年不见,但两人的对话一如往昔。 慧云掀了掀眼皮未再多言。 “以往是来寻耳净,如今是来寻心静,也只有方丈这一方天地才能有此妙处。”她整个人歪在蒲团上,完全没了在外面的端庄。 慧云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今日倒是个好天气,施主随我出去走走如何?” “乐意之至。” 见两人出门,骨井并未跟上,仅自己逛去了。 “浮云山的景,该是全纳于这小亭之中了吧,即使闭着眼,也能从这风中感受一二。”孚木南闭着眼微仰着头感受着风中的万物。 “倒是比不上施主心中之景。” “若是眼中从未有过景,心中之景从来都是自以为是的妄想罢了。”语气中透着的丝丝遗憾展露无遗。 “千人千景,观景,从来依心而定,虚妄之景未尝不是实景,而实景也未尝不虚妄。” “方丈说的有理,只是……如今看过了,心生了些贪念罢了。”所以不敢多看了。 见她语焉不详,带着深意,慧云也并未多说,仅坐在一旁陪着她看风景。偶来的安静,把空气中的一切都放大了,微风,暖阳,虫鸣,鸟唱…… \"咕~咕~”突来的鸟叫声,打断人的遐思。 “鸟儿归巢了吧,看来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方丈……改日再会!”说着难得正经地朝他施了一礼。 “走好。”直到人走出亭子,慧云才直起行礼的身子,然后继续看着两人未看完的风景,未曾去顾她人离去的背影。 上山之前,孚木南心中其实很凌乱,对申泽坤、吴昙以及薛迟几人的不义,对翰林院吴大人的辜负,对申泽玉的抛弃,对元静的欺骗,对胡梓归的利用,对方灲的亏欠……在这京都之中,她有很多牵绊,但是她也很想念娘、想念祖母和祖父、木西……,所以她只能选择回到家人身边。 看过这山中之景,她突然释然,她也终是他们身边的一景,即便没了她,他们身边也定能美不胜收。 ☆、第四十五章 闲聊 孚木南没有想过会在离开之际遇上孙冀然的婚宴,明珠来告诉她时,她正在整理房中的书籍。 “今晚你住到我府中去可好?你就要走了,可我都还没好好和你聊过。”孙明珠扯着她的袖子不肯放手。 孚木南索性将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婚宴就在明日,你府中定已忙得不可开交,我这个时候去不是添乱吗?” 孙明珠连忙摆手,“怎么会?婚宴的事有的是人负责,你只要陪着我就行,要添乱也是给我添乱呀,麻烦不到他们的,再说我都和爹娘说好了,他们都同意了,你还担心什么?” “可是我这里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说着指了指房中的大箱小箱。 “放心,到时候我让人都给你打包了送到南地去,哪需要你这样费神地挑来拣去的。”说着,嫌弃地提了提脚边的箱子,挽着人往门外走。 “咦,你院中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不是听说你捡了个丫头回来吗?”看到叶子堆了一层的院子,孙明珠不禁疑惑道。 “她回家了。”“也是,她家人在这里,也不能让跟着你去南边。” 孙明珠不知道的是,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那日,骨井再次给孚木南诊脉,发现了些异样,仔细一探,才发现她中了毒,最初见她的模样只当是旧疾,匆忙之中所以大意了,“你在二皇子府上是不是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你体内怎么带着毒?难怪你这次的病发得如此突然!” “毒?他没有必要那么做,再者在离开二皇子府邸之时,我自己探过,体内并无毒症。”这样看来,这毒只可能是在这宅里中的了……“好在并未出什么大事,就算了吧,再说,就要回去了,我不想再生事端了。” 骨井走后,林眉送水给她洗漱,待看到她探究的眼神,手里的水不禁洒了一地。 “你主子是谁?”孚木南平静地看着她,并无责备之意。 林眉忽地往地上一跪,“我……奴婢主子是申家大公子……只是,奴婢爹娘在老爷手下做事……” 孚木南瞬间了然,看来那位申相还真是看她不顺眼啊,“知道了,下去吧……这件事不要让骨井知道。”他若知晓此事,定会后悔自己当时心软将人带回府中,只是他哪里知道,就算他不将人带回来,申泽玉也会想其他办法再送一个人进来,横竖都躲不掉的。 “公子,不,姑娘,奴婢真的不是存心害姑娘的,奴婢知道骨公子医术高超才下的毒,只是哪知那日骨公子回得那么晚,差点害了姑娘性命,姑娘若是想让奴婢偿命,奴婢定无怨言,只是,希望姑娘莫要怪公子,公子对此事并不知情。”说着,便抽泣起来。 孚木南揉了揉额角,“好了,我知道了。不过既然你家人都在,就回去和他们团聚吧。” 林眉还想再说几句,但见她面上有些疲惫只得退了下去。 将军府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红红的绸缎和灯笼,让孚木南有了些过年的错觉。 “木南?”见到来人,孙冀然有些诧异,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本来的面貌了,如今一见倒有些恍然。 孚木南将带过来的贺礼递过了过去,“恭喜恭喜。”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46 他接过小盒子握在手中,见她比之上次又清瘦了些,不禁皱了皱眉,“听说翰林院的顾修撰清贫得很,但也不至于饭都吃不饱吧。” 孚木南笑了笑,“顾修撰吃不吃得饱饭我不知道,但我倒是没有饿过肚子。” 知道她在避嫌,孙冀然也未再提,只是吩咐侍女去给她备些吃食。 孚木南告别他,随着孙明珠见过府中的长辈才随她去了她的院子。 “当年你跌下悬崖,是怎么活下来的?”看着对面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人,孙明珠心中有些酸涩,当年木南在路上稍稍磕了一下,那人便忙前忙后地找药、请大夫,若是他还在,看到这样的她,不知道该有多心疼吧。 见她面色有异,孚木南轻轻的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其实那时的事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谷中,谷中人都很热心,而且谷主医术了得,只是脾气有些奇怪。” “奇怪?如何奇怪?”孙明珠不禁有些好奇。 “她呀,许是在谷中太过无聊,专以喜欢捉弄小辈为乐,为此还琢磨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毒,让谷中的年轻人都叫苦不迭。为了给自己解毒,他们都开始习医,而且也开始琢磨用毒,与那谷主相互较量。我刚到谷中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被毒到,幸亏后来那位奇怪的谷主当了我的师父,习得了些医术之后,情况才好转。” “如此说来,那位谷主确实有些意思,那你在那里住了多久?”孙明珠撑着脑袋问道。 “两年多,谷中景致极美,水流清澈可见底,岸边繁花四季不败,山中树木葱茏,田间阡陌交通……最有趣的是里面的热泉,劳作一天后,傍晚时分,在泉里泡一泡,一日的疲累就全没了……谷中人看着比外面的要年轻很多,不知道与这热泉有没有关系……那山中很是神奇,有很多外面稀有的药材,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动物……” 孙明珠听得认真,脸上一脸向往,“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玩一玩吗?” 孚木南想了想,“我并不知道去谷中的路,不过你若实在想去的话,可以去问问骨井,那里是他的家……” …… 两人聊得越来越多,像是忘了明日还要早起。 ☆、第四十六章 婚宴 翌日一早,孙明珠就将孚木南拉到了妆台前,“久未见你真容,如今你不再遮掩,倒是让我有些惊艳。” 自那日骨井将她体内的针全取出之后,她便再没出过门,来将军府,倒是她回京以来头一次以真面貌公开示人,“那你也用不着这么着急的给我再戴一副面具吧?”看着面前的大罐小瓶的,不由苦笑。 “别瞎说,今日我定让你惊艳世人!”说着打开瓶瓶罐罐,开始倒腾,“诶,把眼睛闭上……睁开……抬一下下巴……脸侧一下……” 孚木南等到肚子都饿了好几回了,居然在镜中见到了一个人陌生人,不由叹气,“早知道你有如此手艺,我当初也不必用针改换容貌了。” “诶,你这什么眼神?懂不懂什么叫美艳如花?”孙明珠插着腰,愤愤的道。 见一众侍女都低着头忍笑,孚木南就知道自己的眼神绝对没有问题,“好了,你画完了,我也饿了,能放我去吃些早点吗?” 孙明珠想了想,“也行,待会儿再试衣裳,咱们先吃饭。” 饭罢,几经周折,孙明珠终于死心,将孚木南的妆容交给了婢女打理,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将军府前厅已经宾客满座,只等着吉时到来。孚木南随着孙明珠入席,来宾中,她倒是认识不少。 “我说,刚刚还是应该按我的意思来的,你看看,这来的女眷哪一个不是花枝招展,艳光四射的。” “你没看到你娘适才进门的时候差点惊掉了眼睛啊?”孚木南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孙明珠瘪了瘪嘴,“我娘那是太守旧。” “哦,受教了。”孚木南展颜一笑。 孙明珠愣了愣,而后嘀咕道,“幸亏你戴了面纱。” “不带面纱保不准会有人认出我来。”听到她嘀咕,孚木南叹了口气,马上就要离开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万事还是谨慎些好。 “只是这样吃饭得多累啊!”孙明珠摇了摇头,夹起面前的丸子放入嘴中。 “我觉得伯母倒是想给你带上面纱。”看着在孙夫人眼锋过来时习惯性坐直身子的某人,孚木南抿嘴笑了起来。 “可不可以不要幸灾乐祸?” 孙明珠面上带着大家闺秀式的微笑,讲话时也不敢张大了嘴,在孚木南看来,倒有些……龇牙咧嘴,“你还是正常讲话吧,这样有点委屈我的眼睛了。” 她话音刚落,桌案便被孙明珠重重地拍了一下,而后带着怒意站起了身,“不理你了。” 孚木南笑着摇了摇头,一抬头,见方离看着这边,便朝他点了点头,见他淡淡回了一礼,便转移了视线。 不多时,新郎官便牵着新娘子热闹地进了门。一个高首阔步,一个缓步移莲,由一根红绸牵着,自此有了斩不断情缘。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看着红光中的两人,即便没有饮酒,她都感觉有些虚幻的朦胧,恍惚之间,眼前的红影愈渐暗淡,眼睑也开始沉重起来,耳边的声音却愈加清晰……多么熟悉的感觉,她笑了笑,用手轻扶着桌案。 “怎么回来了?”听到声响,孚木南低头握着手中的热茶,并没看向来人。 “别说了,我娘想让我去陪那些女客,我闲烦,借故陪你才脱身的……怎么不动筷子?你不饿吗?”孙明珠坐好后,忙着填肚子。 “明珠。”“嗯?”“能不能帮我个忙?” …… 晚间,将军府后院,孙明珠看着身边的人,“不是已经好了吗?”为什么又复发了? “之前是强行疏通了这里的经脉,如今只是快恢复如常了。”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角,而后仰头看着天边的月牙,待到月圆时,她该到家了吧。 “这也是你急着离开的原因吗?”孙明珠有些难过地偏开头,空对着院中的花草。 “不全是。”孚木南看向一旁的人,“我想趁着自己还能看见的时候,多陪陪家人。多去看看不一样的景色。” “我陪你去吧,反正我没去过南地,也没怎么到外地玩过。”她突然兴奋地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与泽坤兄的事还没了结吧,你娘怕是不会放你离府的。”孚木南提醒道,说实话,他们都是豁达直爽之人,若能结成姻缘,倒是不错。 “我娘若把我逼急了,我就离家出走!” “小姐,夫人让您去前厅一趟。” “知道了。” 见她由兴奋瞬间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47 变得无奈的脸,孚木南就知道她的出逃计划定是成不了了,她还是老样子,不论想得多大胆,孙夫人一句话下来,她还是会乖乖听话的。 前院的热闹时不时随着晚风飘至后院,隐隐地还夹杂着些酒香,让人在感到丝丝寒意时也感到些温暖。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孚木南微偏了偏头,便看到不知何时站到那里的方灲。“王爷来这后院怕是有些不妥。” “要见你,只能来后院,不是吗?”方灲走到她身边,小心地挡住了过道的寒风。 “王爷找我有何事?”她站起身,理了理被坐皱的衣衫。 见她面色有些不好,他解下肩上的披风欲给她披上,不料她往一旁让了让,“多谢王爷好意,今晚的风挺喜人的,我想多吹一吹。” “怎么?旧情人成亲,你不高兴了?”方灲索性将披风扔到了一旁,双手抱胸,古怪地看着身边的人。 “旧情人?”孚木南反应良久才知他说的是孙冀然,“旧情人倒是有一个,不过据我所知,他还未成亲。” 听她如此说,他突然有些不怀好意地凑了过去,“你刚不是问我找你何事吗?这么久不见,倒还真有些事告诉你,其中一件吗,就是你说的旧情人已经订亲了。” 申泽玉订亲了?不过也是,以申相对自己的态度,直接给儿子说上一门亲才是最妥当的。她低头看着脚边的草丛,“嗯,王爷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见她微微紧握的手,方灲眼神暗了暗,“本王不日就要成亲了,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参宴?” 成亲?他要成亲?也是,他与大哥同岁,早该成亲了,“如此,便恭喜王爷了,只是到时我应已离京,怕是不能亲自到场给王爷贺喜了。”想了想,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这是我师父配置的解毒丸,关键时候能保命。”这药,她仅得了三瓶,一瓶在孚木北那儿,一瓶昨晚作为贺礼送给了孙冀然,这最后一瓶本是她用来防身的,只是人家成亲,总得表示一下才妥当的。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吗?”看着她手中的药瓶,方灲就那样站着,一点都没有要接的意思。 “问什么?”孚木南抬眼看着他,可是那眼中太过深邃,让她不得不偏向别处。但下颚上突来的力道,让她不得不正过头,还未出声,唇下便被牢牢封住,牙关被轻易地撬开…… 听到有声音靠近,孚木南用力推了推面前的人,只听耳边低笑一声,人便被带到了假山后,她还未站稳,粗重的气息又霸道地压了过来,后背枕在凹凸山石上,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他的手就代替了身后的山石。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至远,孚木南只感觉浑身发热,头晕乎乎的,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了。 “再不喘气,你就再也喘不了气了。”耳边戏谑的声音,让她瞬间神魂归位,不由心生怒意,“这难道还怪我?!” 听她之言,方灲闷声笑了起来,“嗯,怪我。” 孚木南也不理他,推开他整了整衣裳,便往外走,无奈手被人拉住了,“等一下,簪子歪了。”说着伸手给她抚了抚,又将她散下的碎发抚到耳后,在她耳后轻声道“你今晚很美。”只是往后还需养胖些。 “知道了,可以放开了?”她抬了抬仍被握住的手,努力稳了稳有些不太规律的心跳,以往发病并没有如今这般症状啊,该回去让骨井看看了。 见她要走,方灲径直将人又拉回了怀中,“怎么?吃抹干净就想跑啊?” “你有少块肉吗?”她往后仰了仰,避开他靠近的脸。 见她躲闪,他也不生气,站直了身,状似想了想道,“也对,既然没什么损失,那就多亲几下好了。”作势又俯下身去。 “你想怎样?”孚木南终是有些招架不住。 “可还记得这个?”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物。 孚木南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了他手心里的玉叶子,她记得这是自己当年对他救命之恩的许诺。“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嗯,我想想……正好我成亲时缺了个新娘子,要不你替一下。”方灲一本正经地道。 “婚姻大事岂容儿戏?何况你还是一个王爷!”不知为何,听他如此说,孚木南有些动怒,那将是要陪着过一辈的人,他如何能如此随便?! “你如何看出本王是在儿戏?”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孚木南突然有些心慌了,因为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认真、倔强以及势在必得。慌忙伸手推了推他,想从他的束缚中逃离,只是却被越抱越紧,最终也只能放弃挣扎,任由他抱着,看着远处有些昏暗的灯光,孚木南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事我应不了。” “因为什么?是你想回南地,还是你哥不同意,抑或是……你身上的旧疾?” 孚木南越听越心惊,不由得抬头看向他,“你如何得知?” 方灲笑了笑,松了松抱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了光亮中,“你指哪一件?是说你在京都呆不下去了,还是你大哥在四弟府上当谋士,抑或是你活不过而立之年?” “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再问我?”孚木南有些气闷,感觉自己心中的大事,在他嘴中都变得轻飘飘的。 “四弟与我只是政见不同,但并不像太子和二皇兄那般势同水火,最后不论我俩谁坐上那个位置,都是各凭本事。即便是我们互不相容,若是我成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定不会为难你哥,若是我败了,你哥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我。” “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孚木南撇了撇嘴。 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嘴角不由翘了翘,“不止呢,你若是想回南地,等完婚了我便派人送你回去,等这边事了,再去接你。”说着,他紧了紧怀中的人,“至于你的身体,我定会看管得比你好。” “可是我陪不了你几年。”看着他一脸憧憬着两人的将来,孚木南眼中不由暗了暗。 “所以得赶紧成亲啊,我已经让钦天监去挑日子了。” 孚木南一脸恍然,刚刚的感动消失殆尽,“你预谋已久?!” “嗯,父皇圣旨都拟好了,只是我想自己先告诉你,所以压着没发。” 她不由挑眉,“是不是我不同意你就直接让陛下下旨了?” 方灲凑近她,似笑非笑道,“你会不同意?” “我现在同意了吗?” “嗯,那我明日就让福公公宣旨。” 孚木南“……” 前院的声音渐渐停歇,想来时候也不早了,“你可有想过申公子。” 听她终于谈起阿泽,方灲哼了一声,“心虚了?谁让你还没开窍就胡乱答应别人?” 孚木南揉了揉额角,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48 那日之事确实是她糊涂了,“只怪我年幼时一直想找一个温润如玉的夫君,才有了那日那般局面。” “你是嫌本王不够温润?”说着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那这烂摊子你自己解决吧。” 孚木南摇了摇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般无赖呢,轻叹了口气,往外走去。 见她要走,方灲连忙将人拉住,“去哪?” “解决烂摊子啊,如果运气好,申公子应该还在前厅。” 方灲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若是如你这般拖拉,本王的王妃早跑了。” 孚木南“……” ☆、第四十七章 信任 “哥,你直接过来没有问题吗?”看到门外的孚木北,孚木南有些惊讶。 孚木北直接走进院中,自顾在厅中坐下,见人进门,直接问道,“你和三王爷是怎么回事?” 孚木南不知该如何说,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以面带难色。 不过看在孚木北眼里却成了心虚,不由扳起了脸,“可是忘了爹当年的话?这京都岂有什么真心之人?爹那般疼你,但凡有一丝可能,当年都不会将你送去南地!你倒好,找了那个最是邪魅冷血的三王爷,爹要是知道了,该有多失望?!就算是一个乡野村夫都比他强!” 孚木南站在一旁低着头听着,想到爹,心中有些黯然,“我不知道他对别人怎么样……但是对我不算坏。”爹应是想让她跟一个对她好的人吧。 “对你不坏?!你可知太子用来毒害爹的红茵怎么来的?你可知当年我为何会任职兵部?你可知你二哥为什么会战死北地?他让你至亲亡故,你却说他对你不坏?!阿南,你可曾了解过方灲这个人?好歹你也在朝中快一年了,难道一点都没看出他的心机?” 听完他一席话,孚木南脑子十分混乱,是了,当年兵部由申泽玉管着,大哥为何会被派去北地督军?当时方灲就在北地,大哥、二哥为何会相继阵亡?!还有当年赈灾之事了,他独留爹一人面对太子一党的怒气,若无赈灾一事,太子可会狠心给爹下毒?为什么她从没想过这些事?为什么自知道他救过自己之后,就从未怀疑过二哥之死与他可否有关系?为什么会忘记自己回京的初衷? 她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缓缓地蹲下身,脑海中只有一声反复的“为什么?”,她不知道,所以只有疼痛才能让她不再去想找个问题。 看出他的不对劲,孚木北慌忙伸手去扶她,“阿南?阿南!怎么了?是不是头痛了?……” 孚木南想出声安慰一下耳边焦急的声音,可是下一刻她便没了半分意识。 “我前两天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为何突然晕厥?”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骨井皱紧了眉头。 “是我对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回京的时候,身体并没有这般差的。”孚木北紧盯着骨井,若是没猜错,她定是瞒了他不少。 骨井看了他一眼,“前不久她中毒旧疾复发过一次,若是没猜错,她昨日在将军府已经出现了失明的迹象。”她的额角当是扎过针了。 “中毒?何人所为?”听她中毒,自己却不知,心下顿时一紧,今日自己还对她那般苛责……她自幼将家人看得重过性命,而他却那般指责她不念家人,那般诛心之言……木东已经因他出事了,若是她再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他抬头满目通红地看着身侧的人。 第一次见他如此慌乱,完全没了往日的镇定与睿智,骨井很理解,只是这次很麻烦,他也无能为力,“你莫着急,我现在就给姥姥去信,让她来一趟京都。” 孚木北胡乱地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准备的?需要什么药材,我现在就去准备。” “你最好冷静一下,别自乱了阵脚。木南这边我会看着,你派个婢女过来照顾她就行。”骨井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 孚木北苦笑,她这般样子他如何放心离去,只是骨井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你留在这里怕别人会起疑,再说你留下也无用,不如回去,有事我会及时派人通知你。” 送走孚木北,本以为可以安心琢磨一下孚木南的病症,不料院门又被人敲响了,骨井烦躁地起身去开门,来人看着面熟,但他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找谁?” “顾仁或者孚木南。”不待他让路,方灲直接绕过他进了门。 骨井连忙伸手将人拦了下来,“她现在不便见客,你还是回去吧。” 敢拦他,胆子倒是不小,方灲打量了面前人一眼,若是没记错,自她回京以来,这人便一直跟在她身边吧,如此想着,不由嘴角勾了勾,“你便与她说,她夫君来了。” 夫君?她何来的夫君?“这里怕是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还是请回吧。”骨井摆了摆手,懒得和他周旋。只是没走两步,他便发现来人并没有离开,反而跟着他往里走,“你想怎样?” “我一进门便告诉你了。”方灲抱臂看着他道。 骨井烦躁地挠了挠头,“你见到了也没有,她现在谁都认不了,你要是找她有事,等她醒了再说吧!” “醒?什么意思?她……” 砰砰砰,突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骨井打开门,便看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了一群丫鬟小厮站在门外。 “公子,老奴方寿,是四王爷府上的家臣,遵王爷吩咐过来任公子差遣。” 骨井点了点头,“进来吧,空房子都可以住,方管家你自己看着安排,我有事的时候会吩咐你们的。对了,若是你们王爷……” 见他只顾着和那管家说话,方灲再没了耐心,自己朝屋内走去。 见他往里走,骨井也懒得再交代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方灲走到床边,抓着孚木南微凉的手放在颈项,凑到她耳边轻声地唤她的名字,可是床上的人一丝反应都没有,呼吸也弱得可怕,心绪一下子乱了,“暗一,去安云寺将慧云请来,暗二,去将太医院的太医全绑过来,暗三……” 他只顾想着哪里还能找到大夫,全然没有看到骨井在一旁古怪的脸色,“就算你把整个京都的大夫都找来也没用,当年她掉下悬崖,被水冲到了谷中时,也如今日这般,只剩一口气吊着,姥姥将她救醒后,她的身子已经亏损得十分厉害,这几年都是在强行透支她的寿命。这次即便她醒来,也只不过是加速消耗所剩不多的寿命而已。” 方灲有些听不懂,“若是不醒,就这般躺着,她就能活得久一些?” 骨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确实能多熬上一段日子,但也撑不了多久。” “你姥姥呢?她有没有办法?”他带着些希冀地抬头望着身边的人。 “不知道,我已经派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49 人去请了。” 方灲转而怔怔的看着床上的人,一时有些茫然。他救过她多次,每此都能让她转危为安,这次他也定能做到,是不是?她遇到过很多危险,或是用计退敌,或是起死回生,从未让他失望过,这次她也不会让他失望,是不是?他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对阿泽愧疚,说服自己去承认对爱她的,他不允许,绝不允许让她输了他的一切! ☆、第四十八章 亲事 初冬的第一场大雪,将京都染上了些干净的颜色,只是很快,便又被往来的行人打回原形,只有高处的屋檐、树梢还保留些纯洁。 孚木南抱着暖炉,披着厚氅站在廊下,看着在院中练拳的骨子枯。 “姑娘,屋外太凉,要不先回屋坐会儿?不然公子待会儿过来看到了又要念叨了。”老嬷嬷在一旁仔细地提醒道。 “嬷嬷放心,再站一会儿我就进去。”朝身旁的嬷嬷笑了笑,拿过侍女手中的帕子递给了走过来的人。 骨子枯接过帕子擦了擦汗,“今年的初雪呢,要不要出去看看?”见到一旁面色不佳的嬷嬷,骨子枯撇了撇嘴,“放心,这丫头有老身看着呢,能出什么事?到时候你们公子问起来有老身担着!” “姑娘若真想出去看看,公子定会陪着姑娘去的,这事要不等公子来了再定夺?”嬷嬷恭敬地道,语气中并无半分松口的意思。 骨子枯将孚木南带到一边,“我看你不如和为师回谷,那里没人看着多自在?如果你心情不错,还可以和骨井那臭小子成个亲生个娃玩玩,多好啊?” 孚木南有些哭笑不得,“师父啊,成亲生娃哪是用来玩的?再说,我视阿井如亲人,并无男女之情。师父慧眼如炬,难道没有发现阿井最近有些不对劲?” “哦?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古怪,来来来,和为师好好说说……”说着拉着人往屋内走去,还不忘嘱咐让侍女去准备几盘点心。 嬷嬷这才放下心来,自从这骨大夫来后,虽然治醒了孚姑娘,但是整天不是想着让姑娘和小骨大夫成亲就是想拐了姑娘出去游玩,让她们甚是忧心。 “……你是说臭小子和那个叫林眉的丫头?就前两天上门的那个桃花眼?嗯,看着还算老实……” “姑娘,那个三王爷又来了,姑娘见是不见?”嬷嬷站在门外通报道。 骨子枯挠了挠耳朵,“这小子太不识好歹,要不为师替你去看看?” 见她一脸兴奋,孚木南便知她又想找人试毒了,“师父,你若有功夫还是多操心些阿井的事吧,别整天想着些不相干的人。” “那臭小子看起来拽得很,其实闷得不行,如果等他开口,估计那姑娘早就嫁人了!”想到家里那个不争气的孙子,一向心宽的骨子枯也犯了愁。 见两人都没有要见的意思,嬷嬷只能去回复门外的人,“王爷请回吧,我家姑娘今日不便见客。” “你家姑娘都有一个月不便见客了,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本王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着看守卫日渐变严的小宅,方灲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不晚间,属下再去打探一番?”见主子忧心,他的近侍不由跟着着急。 “算了,只怕你们还没靠近院墙就又被那奇奇怪怪的毒放倒了。”自那日她醒来,他便再没见过她了,派去的人也都未能翻过那道院墙。不知道她突然改变态度的缘由,他又怎能甘心? “可是若错过了婚期,该怎么办?”到时候没有新娘子,这婚也结不了啊。 方灲偏了偏头,微眯着眼看着那近侍,“要不你来想想办法?”后者背后顿时升起一股凉意,立即禁了声。 孙明珠自听到孚木南身体欠妥后,也到宅中探望过几次,只是大部分时间被孙夫人关在府上待嫁。这一天,好不容易才趁见申泽坤的空档溜了出来。 “我跟你说,自从我二哥成亲之后,我娘就巴不得立即将我嫁出去,你说我娘怎么那么偏心?我大哥、二哥可以在府上吃住一辈子,而我不过多住了一两年,我娘就开始赶人了!我真怀疑我是我娘捡来的!”孙明珠嗑着瓜子愤愤地道。 孚木南只是笑了笑,心中有些黯然,她与自己年龄相仿,按理说,五年前她便可以出嫁了,她虽然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却足够长情,二哥出事后,她便再未议过亲,……拖到如今,也难怪孙夫人会这般心急了。 “诶,你与三王爷可有什么纠葛吗?我怎么听说你要与他成亲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也有人传说他要与孔家大小姐成亲……” 孚木南眼神闪了闪,但立即恢复如常,“你觉得我现在像是要成亲的样子?” 孙明珠认真看了她一眼,虽说气色还不错,但也能看出是大病初愈,眼中太过平静,完全没有她嫂子成亲前的潋滟和娇羞。于是肯定地摇了摇头,“我就说外面那些流言不靠谱!不过你这次回去,怕你娘亲也会给你说上一门亲事吧。”突然想到什么,她突然凑近了,小声道,“你若走了,那个申公子怎么办?” 见她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自己,孚木南觉得有些好笑,“你消息那么灵通,难道不知道申公子已经订亲了?” “订亲了?那有些可惜了,我倒觉得他配你刚好。”孙明珠鼓了鼓嘴,面上还真有些可惜的模样。 “你怎么会认为申公子与我有纠葛?” “哦,上次陪木桂玩的时候,她向我打听他来着,还说什么考察未来的姐夫……” 原来如此。 “明珠,……你可了解孔家大小姐?”透过茶盏上方的缕缕茶香,她的眼中也带着些似有若无的朦胧。 孙明珠愣了愣,“孔淑?嗯……没仔细留意过,不过每次见到都是一副温柔端庄的样子。不过说来也奇怪,按理说,这么标准的大家闺秀应是很多人求娶才是,可是这孔家大小姐早过了嫁人的年纪了却还待字闺中,你说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秘闻?” 孚木南推开她又凑近的脑袋,“莫要胡乱猜测。”她自是知道孔家大小姐多年未嫁的原因,不过她好奇的是,既然她都等了那么多年了,如今等到了,为何突然又要另嫁他人了? “在想什么?”见她若有所思,孙明珠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她,“你以前从未过问过其他人的事,今日怎么突然对孔家小姐感兴趣了?” “若我说,我想抢了她未婚夫君,你信是不信?” “当然不信!”且不说她不是那个性子,就算她有那股强势,那三王爷也绝不像她中意的类型。当年她怎么说来着,是了,她说她未来夫君定要是孝敬长辈,温润谦和之人,那三王爷,还真是八竿子打不着。 “既然不信,那又在心中猜测什么?” 孙明珠“……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50 ” ☆、第四十九章 破绽 等到三王爷与孔家结亲的消息满城皆知时,孚木南一行人也做好了离京的准备。 “天气渐寒,路上要多穿点,少出马车走动,”孚木北仔细地检查着马车上了行礼,边嘱咐身旁的人,“若是遇到危险,就交给侍卫处理,万莫像以前那般将自己置于险境,即便有十分的把握也不行;若是身体有不适,一定要停下医治,等好了再赶路,万莫像以前那般忍着;若是遇上了不公之事或是有人搭讪,能不管便不管,万莫事事都心软;若是与人走散了……” “哥,我出过很多次门了,而且在外游历了两年,不是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看着天色越来越亮,孚木南忍不住打断了还在絮叨的人。 孚木北叹了口气,“罢了,就算我交代得再多,只怕你也听不进几句。” “有师父跟着,哥尽管宽心……哥一人留在京中要多加留心,太子一党虽已不足为惧,但是二王爷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终是隐患,三王爷那边对上位也是志在必得,四王爷虽然……” “我说你们俩磨叽来磨叽去的,还走不走了?!”骨子枯不耐烦地掀开车帘道。 见天色大亮了,孚木北也不再多说,直接将孚木南扶上马车,吩咐众人上路。 历经三时,山间的青翠已逐渐凋零,明晰的日光透过树枝,在过路的行人面庞上投下清瘦的身影。即便时有寒风,间杂尘土 ,好在身无杂事,乐得轻松。 “再过一日就能到你家了,今晚要不在这客栈中好好休整一下?”这一路上甚是太平,除了偶有几个行人搭乘外,并没有孚木北想的那般凶险。 孚木南看了看天色,虽然还算早,但若再往前走,到下一个县城前都不会有客栈了,于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客栈不算大,但算干净,许是因为附近就这么一家,孚木南几人进店时,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江湖侠客、过往商旅、远行游子……聚在一堂,甚是热闹。 “姑娘先在这里休息一下,老奴先去订几间房,收拾好了再请姑娘上去休息。”随行的嬷嬷吩咐随从装扮的侍卫拿好东西,转身随着小二上了楼。 “咦?那酒闻着不错。”嗅到旁桌的香味,骨子枯朝小二招了招手,“来一坛那样的酒,再上些牛肉、花生什么的下酒菜。” “好嘞!” 见伙计跑开,孚木南拉了拉她的衣袖,“师父,仅此一坛啊。” 骨子枯往后仰了仰,与身旁的人拉开些距离,而后微眯着眼看着她道,“好歹你也是为师的徒弟,怎么未曾学到为师的一丝开朗豁达?不就几坛酒吗?有必要这么小家子气?” 孚木南并不在意她的故作尖酸,“如果师父要喝酒,等过了明日,你想喝多少我就给搬多少。”若是让她老人家敞开了喝,明日一天只怕都得耗在这客栈之中了。 “好了,知道你归家心切,为师自有分寸的。”说着拍开小二送上来的酒,喜滋滋地喝了起来。 “……可不是,这孚家人真是走运,先是二公子回京,接着是三小姐死而复生,这下又来了个大公子……若是这次核查清楚了,陛下定是会高官厚禄地待着了……”两人虽穿着便衣,但一看便知是宫中近卫的做派。 听到身后小声的议论,孚木南握筷的手不禁抖了抖,大哥的身世怎么会泄露?!她离开的几天,难道京都又发生了什么事?对于大哥的出现,元皇定是会对孚家起疑…… “师父,”她拉过身旁的人低声道,“我得马上折回京都!” “你没喝酒说什么醉话?”骨子枯拍了拍她的手。 她只得将她拉到了客栈外,“大哥可能出事了,我得立即回去。师父若是想留在南地,就现在此地住一晚,明日再随嬷嬷几人一起走。” “发生了什么事?不对,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更不能回去了,除了多给送对手一个筹码,你回去起不到任何作用。”见她一脸认真,骨子枯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大哥虽有四王爷庇护,但四王爷终究对抗不了元皇的命令。当年太子毒害我爹,可是元皇暗中授意的,我孚家人先于太子之死接连出现在京都,他定已疑心太子之死与孚家有关,更可能已经认为我孚家有心复仇。不论他有没有足够的把握确定我孚家的目的,以他多疑谨慎的性子,定是宁可错杀也绝不会错放的,不然当初我爹也不会不得善终了。”越想,孚木南越是心急。 “你的意思是,你要去送死?”骨子枯皱了皱眉,这么简单的事,难道还要考虑?难道不是跑掉一个算一个? 孚木南笑了笑,“这一次,我可不打算去送死。” “哼,以你这破身体,就算不被别人整死,也会被你自己折腾死。”骨子枯烦躁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罢了,送佛送到西,为师暂且再帮你一回。” 孚木南笑了笑,抬头看看孚家所在的方向,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几日之后,孚木南随着骨子枯和两侍卫趁着暮色暗中进了京都,她们不知道的是,即便他们如此谨慎,在他们进城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你如此决定,他日定会后悔。”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马车,申泽玉紧了紧身侧紧握的手,幽深的眼中透着担忧和心疼。 “我从不后悔。”看着城楼下逐渐亮起的灯,在暗处的人语气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坚定与从容。 看到来访的人,方离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亲自将人带到书房,挥退了众人,“有什么事说吧,等下本王还要去看梓归。” 孚木南卸下披风,在他对面坐下,“王妃的病情可有起色?” 方离点了点头,“每日都能醒一个时辰。” “如此便好,也不枉我将骨井留在京都。此次来主要是有几件事要问一问王爷。” “请说。” “不知王爷当初是怎么识得我身份的?” 看着又回归“顾仁”的她,方离心中有了几分明了,“其实自你进京之日起,本王便派人去查了你的身世,只是你伪装的太好,本王的人许久都探不出你半分底细。要不是府上一个谋士偶然看到你与孚家人在一起,事情也不会有进展。”见她疑惑,他接着道,“就是你的堂姊妹。一旦怀疑上你与孚家的关系,再想到你祖母出自南地顾家,后面再查起来就不难了。” 那时想着木桂几人只在七年前到过京都一次应该没人会识得他们,所以才带着几人出游的,如今看来,这京都之中到处都是有心人,是她太过大意了,“王爷当初为何会想查我?”她一介布衣,按理说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一开始纯粹是想看看你是否能为本王所用,不过很快发现三皇弟的人一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51 直在暗中跟着你,所以才会一直留意着你的身世。”她初至京都,便以状元之才入了翰林,又与各世家公子交好,父皇也对他另眼相看,将皇侄们交与她教导不说,甚至都想把静安许给她,可谓是风光无限,不但是他有心招揽,若是没有三弟看着,太子之人怕也早找上他了吧。 听到那人的名字,孚木南一时没有出声,直到方离提醒才接着问道,“即便是如此,我并未与我大哥有什么来往,王爷是如何查到我大哥的呢?” 方离笑了笑,“你虽滴水不漏,可是骨大夫这么一个不通文理的行医之人经常去同方宅那种文人墨客才会光顾的地方,就有些可疑了。本王派人跟着那个荀掌柜,自然能发现他与四弟府上的往来,不过发现令兄,却是在确定了你的身份之后。” 孚木南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原来我行事中有这么多破绽,难怪我爹以前总说我不适合这里………多谢王爷为我解惑。” “怎么不问一问此次的事?”见她起身,方离终是忍不住问道。 孚木南颔首看着他,眸中只有平静,“王爷不会拿王妃来冒险的。” 释然地笑了笑,他跟着起身将她送到了门口,看着那盖在披风下消瘦的背影,他突然扬声道,“孚木南,好好的活着。” 前人闻声停住脚步,但没有转身,只是侧着头微微一笑,“多谢了。” ☆、第五十章 面貌 见到折回来的人,骨井很是诧异,疾步上前探了探她的脉象,不由怒火中烧,“这副打扮很好玩吗?这么想半身不遂?既然这样,又何必跑到我面前来晃荡?” 孚木南朝一边的骨子枯看了看,后者耸了耸肩,表示她也爱莫能助,因为他并没有说错什么。 只是两人一番动作,看在骨井眼里却成了串通,“姥姥你也真是的,她胡来,你还由着她?!到时候没了徒弟,可别到我面前装可怜!” “你这臭小子,我什么时候到你面前装过可怜?”说着,追着骨井的脚步离开了院子。 孚木南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她知道她这身子不宜再在体内用针,只是这几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需要用顾仁的身份。 “你不是离京了吗?还回来做什么?”收到她的拜帖,申泽坤虽然心中惊喜,但还是有些余怒未消。 “月余未见,泽坤兄还是这般精神。”她微笑的看着对面的人,直到他有些别扭地偏开头才收回视线。 “回去见着家人了?这下安心了?”只是她面上并无喜色,让申泽坤有些意外,“出什么事了?” “你可知四王爷府上,最近可有什么变故?” 见她答非所问,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家中之事与四王爷府上有什么关系?” 孚木南看着窗外的行人,面上让人琢磨不透,“那里或许有我的家人也说不定呢。” 申泽坤愣了愣,“家人,怎么可能,四王爷府上并没有什么姓顾的人……不过要说变故,前不久,陛下召见过府中的一个谋士,好像叫什么执的。” “李执?” “对了,就是这个李执,你认识?”不论从哪里看,两人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啊。 孚木南皱了皱眉,“你可知道陛下和他谈了些什么?” 申泽坤眼神闪了闪,凑近了她道,“我若是回了你,不单是我这颗脑袋,只怕我整个申府的脑袋,都在脖子上呆不久了。”在陛下身边安插人手,一旦发现,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所以我才问你啊。”孚木南也学者他的样,凑过去轻声道。 后者瘪了瘪嘴,“那你还不如不回来呢,一回来就给我出难题。”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有些无奈,“好了,告诉你行了吧。” 才在京都露面一天,顾仁就被请进了宫中。 “爱卿这次回京,是来看你兄长的,还是参加令妹的婚宴的?”元皇面上满脸慈爱,眸中的精明却怎么也盖不住。 孚木南恭敬地站在殿下,“回禀陛下,草民此次进京是因为前些日子听说了家妹死而复生之事,心下惦念,是以想回京确认一二。听陛下之言,是我大哥竟也回来了吗?!” 元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恢复清明,“可不是,听说之前失了记忆又面容有损,所以一直无人认他出来,前几日,有人偶然认出了他身上佩戴的孚家信物才得以找回身份……说到面容,爱卿既已无需改容换面,又为何不恢复原来的面貌?” 孚木南嘴角浮现些苦涩,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水,卸去了面上的面具,见座上之人面色有异,连忙低头跪了下去,“草民面容丑陋,污了陛下圣眼,还请陛下责罚。” 元皇连忙摆了摆手,“爱卿平身吧,虽说身有亏损,但能多活几年,上天也算待你不薄。如今令兄和令妹都死而复生,更算是孚家的大幸,若是明日有人告诉朕说孚相回来了,朕也不会惊讶了!” 将面具重新戴上,孚木南站在殿中附和地点了点头。 “要不要朕安排你们兄妹见上一面?若真无错漏,朕便向天下昭示了你几人的身份,做主重开孚府,并将你家人迎回京中。” 孚木南连忙跪下谢恩,“陛下圣恩,草民感激涕零,只是即便兄长和家妹都回来了,也无再开孚府的必要了。草民自是要回南地侍奉祖父祖母,家妹若是出嫁了也不能留在府中,至于兄长……依他的性子,定是不愿仰仗陛下对父亲荣宠来重开孚府吧,是以陛下的恩宠,臣不敢替兄长应下,还望陛下体恤。” 元皇点了点头,“不愧是一家人,你兄长那日也说了类似的话。罢了,依你兄长之才,重开孚府定是指日可待了,朕也懒得操这份闲心了。话说回来,朕欲将你兄长安排在工部任职,爱卿认为如何?” “时隔多年,兄长若能重回朝堂,乃是陛下皇恩浩荡,兄长定会感念皇恩,尽忠职守的。” 见她进退有据,言语并无错漏,元皇未再多问,便让她退下了。 方静在殿外守了了许久,直到手中的暖炉变冷都不见人,不由有心焦急,转身见到来人,心下惊喜,“回来啦。” 孚木南朝她见礼“草民见过公主。” 方静连忙往后闪了闪,“行了,别酸我了,我送你出宫。”说着接过侍女新递过来的暖炉塞进她的手里,“在殿里站了那么久,冻坏了吧。” 孚木南笑了笑,也未推拒,随着她一起往外走。见两人又走到了一处,身后的侍女都甚为欣慰。 “前段时间听说你离京了,怎么又回来了?对了,还有你与二皇兄、三皇兄的婚事是怎么回事?本以为你女子身份暴露了,只是如今看来,至少父皇这里还不知情,这里边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也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52 简单,就是你二皇兄和三皇兄都知道我的身份,但都没有对陛下提及。” “……那婚事呢?虽然你与二皇兄的婚事已了,但与三皇兄的婚事,可是父皇亲自赐的婚……”想到这里,方静眼中暗了暗。 听她提到那人,孚木南心中有些复杂,“我与三王爷的婚事,自然也成不了。” “当真?”她眼睛盯着前方的石板路,没有去看身边之人。 “孚木南无缘姻缘。” ☆、第五十一章 终章 “陛下,孚夫人亲自看过那信物,并且核对了李执的身体特征,说李执身上的信物确是出自孚家,但是李执并非孚家大公子。今日孚二公子也去四王爷府上看过了,也说不是孚家大公子。” 听到侍卫来报,元皇微微松了口气,让人退下后,感觉甚是疲累,不由往后靠在了皇椅上。对于孚家,他多少有些愧疚,但也仅此而已,若是他们胆敢乱动,他定毫不犹疑地铲除干净。 从四王爷府上出来,孚木南婉拒了府上的马车,独自一人沿着里少河往回走。往日里,不是赶着去上朝,就是忙着赴约,如今日这般不急不慢地走在河街上,倒是少有。这条路,当年木东带着她来过,那个馄饨摊已经换成了年轻的夫妻,但生意还是一如既往。济书斋比之当年,该是多了几分古朴厚重吧…… 远远地看到站在书斋门口的人,申泽玉恍惚一瞬间时光倒流,一如当年的初见。 “进去坐坐?” 闻声回头,她便见到身后不远处立着一位身姿欣长,玉袍白衫的翩翩公子,当年的他也如今日这般俊美无双吧,她温和地笑了笑,抬手示意他先行。 “一起吧。”申泽玉轻轻拉住她的手腕,牵着她进了门……也算了却了当年的一桩夙愿。 将她带到僻静的角落坐下,本欲动身去给两人取书,不料袖子被人轻轻拉住,见她无声地说出“一起。”时,本已伪装坚固的心,还是裂开了一道缝隙,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慌乱地点了点头。 孚木南沉浸在往事中,并没有注意他突变的神色,只是随着他去楼上取书。说来,这是孚木南多年后,第一次进这书斋,也是第一次进到二楼的书库。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比之翰林院内的藏书阁,毫不逊色。 见她若有所感,申泽玉轻声为她讲解,“这书斋本是翰林院的学士合建的,所以风格摆设,也与翰林院颇为相似。这一层多是临摹的寻常典籍,那些孤本真迹,都在三楼锁着,没有斋主的许可,不许入内的。” 孚木南点了点头,看着楼下或沉思或展颜的读者,觉得于开民智、兴教化上,这书斋功不可没。 “近年来,各地也陆续修建了如济书斋这般的书馆,反响颇好。”见她欣喜之颜,办书斋的种种辛苦,如今也不值一提了。 直到书斋点灯,两人才惊觉已近黄昏,“我送你。”申泽玉给她系好披风,才接过自己的拿在手中。 “今日你陪看书,我请你吃饭,可好?” 申泽玉愣了愣,当年她也是这般还他相助之情的,也罢,还清了,才不会妄生惦念,不由轻笑了起来,“还去渡边庄?” 孚木南也跟着笑起来,不知为何,今日特别怀念往昔。她正待开口,却见不远处策马疾驰而来的人,心头莫名一紧。 来人见到她,快速跃下马,跑至她面前,额上满是汗水,眼眶通红,“小姐,太老爷……归天了!” 孚木南一时呆愣,脑中一片空白。 “小姐、小姐……”“木南!” “啊?哦,我……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对了,大哥,通知大哥了吗?”她恍惚地回过神,一脸无措地看着孚青。 孚青痛苦地低头错开她看过来的视线,“已经让人去通知了,莫要着急,我现在就带你回去。”说着将人扶上了马背,自己飞身而上,打马离去。 申泽玉还愣在原地,肩却突然被人抓住,怅然的转头,便对上了一双浓烈的眼睛。 “发生了何事?她怎么突然走了?嗯?阿泽!”见他还在游离,方灲不由摇了摇他的肩膀。 “孚老太爷,走了……” 方灲面色骤变,原地踱了一步,抢过路人的马,向孚木南离开的方向追去,留下一路的兵荒马乱。 从大门至灵堂,熟悉的黑白遮住了宅子本来的颜色,仆从皆丧服及身,面色沉重。 孚木南在灵堂外突然停住脚,等卸去了一身伪装,恢复了孚家人熟悉的样子,才穿上丧服,抬步迈了进去。 看着散落在地的男子衣袍和一片银针,孚青突然觉得日光有些刺眼。 见她回来,孚家众人皆围了上去,拉住住她痛哭起来,只是当事人还有些怔愣,“……为何有两具棺椁?娘? ”她有些迟钝地看向跪在一旁的李衣风,目光中有些呆滞。 自她进门,李衣风未曾动身也未曾抬过头,“你祖母忧思过甚,昨日也随你祖父去了。” 孚木南体内最后一丝气力瞬间被抽剥干净,双膝砰地砸在地上,压得众人心中具是一沉。 双手撑着地,眼中早已模糊一片,朦胧中,她见到了坐在不远处,面带微笑的两位老人,她一时欣喜,笑着爬了过去,如小时候一般,牵住两人的衣角,“南儿想去院子里闻花花!”“好,南儿乖,先把药喝了。”“苦。”“可是南儿不吃药,祖母比南儿还苦……”“南儿以后都乖乖吃药,祖母不苦。”“祖母带南儿去闻花花。”“嗯!” 一转眼祖母不见了,仅有祖父坐在书房中,“南儿要不要学写字?”“……可是南儿看不到字。”“过来,祖父教你。”“祖父,南儿的字好看吗?”“当然,就和院子里的花儿一样。”…… 见她两手抓着棺椁的一角,安静地听不到一丝声响,孚木桂轻轻走到了她身边,正待去扶她,却见她早已泪流满面,心中一痛,也扶着她的肩哭了起来。 “姐姐起来,起来!不哭,姐姐不哭。”孚木西走过去,拉着孚木南的衣角,想把她拉起来,可是力气不够,见没人过去帮忙,不由急得哭了起来。 听到堂内的哭声,孚木北稳了稳心思才进了门,只是看到跪了满堂的人,眼眶还是不由得红了,只得硬生生压了下去,“将夫人和小姐都扶回去,该做事的都下去做事。” 听到他的吩咐,堂中的人散了一半,孚家二婶、李衣风都被嬷嬷们劝了下去,木西、木雪也被带了下去,只有孚木南还跪在堂中一动不动。 “你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祖父祖母走得也不会安心。”见她这般,他虽心疼但也得说些狠心的话,才能点醒她。 “我应该早些回来的,本可以早些回来的……若是上次我回来了,师父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53 一定有办法治好祖父的,我为什么没有听师父的话?为什么没有先回来?就一天,就一天我就可以到家了,我当时怎么就走了呢?!都没有见到祖父祖母最后一面,他们一定等着我的……我学医干什么?什么忙都没帮上……” “阿南!冷静点!祖父祖母是寿终正寝,你回不回来结果都一样。”他扶着她的肩,想让她看着自己,但显然已无用。“阿南,你的眼睛!”连忙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疾步往外走去。 孚家二老下葬那天,南地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满城的风雪和夹道戴孝的百姓送了二老一路,直到下葬,都久久不愿散去。 方灲远远地看着风雪中的那人,心中也如眼前的大雪般,失了颜色。 那日随着她来到孚府,看到满门的肃穆时,生平第一次失了勇气,只能呆呆地站在府外听着内堂隐隐传来的哭声,心如刀绞。 他知道她身体定是又出问题了,不然府中也不会突然请大夫;她知道她定是怨他了,不然他奉旨去府中吊唁时,她不会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知道她定是很难过,不然也不会瘦弱苍白成那样;他知道她的娘亲定是怨她了,不然也不会对她那般冷淡……可是,他知道又有什么用? 若不是他故意透漏孚木北的消息,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吃点东西吧。”从悲伤中恢复过来的李衣风这才惊觉女儿的虚弱。 她接过粥放在手里暖着,可是心中却怎么都凉飕飕的,“娘,我是不是很不孝?” 李衣风心疼地将她的头揽入怀中,“你确实不孝,你祖父祖母在家里念了你那么久,你都没有回来……不过他们并没有怪过你,他们那么爱你,又怎会忍心你难过?” 感觉到有温热浸透胸口,她轻轻地拍着怀中人的背,“前几天是娘不对,南儿莫要放在心上。娘只是被迷了眼而已……娘自与你爹爹成亲以来,便断了和你外祖家的联系,你祖父祖母念我孤苦,将我视若己出,从未为有半分为难,我亦早将他们视为至亲……见他们日夜期盼,终不能得愿,心中难过才……每次给你去信,他们都不愿我提及病情,所以只能催着你快些回来,但终究……” 听她终于哭出声,李衣风终是红了眼眶,要不是木北提醒,她差点都疏忽了她的反常了。“如今你回来了,就安心在家呆着……” “姐,我想去外面堆雪人,你陪我好不好?”孚木西摇了摇窗边人的手,想拉着她出去走走。 孚木南摸了摸他的头,“你雪姐姐该是很喜欢雪人的,木西乖,去找雪姐姐可好?” “姐说话不算数,上次在京都说要单独带我出去玩,转背就将我忘了,这次又想敷衍我了!”虽然自小稳重,但这时也有了些小孩子本来的脾性。 孚木南揉了揉额角,见他身上手套、帽子、耳罩、围巾、鹿皮靴子一应俱全,显然是早已做好了打算,不由轻叹了口气,牵着他往前院而去,当然也没有错过他得逞似的偷笑。 “带木西出来玩?” 见到来人,孚木南连忙行礼,“二叔。” 孚泊潮点了点头,“身体可好些了?”见她称是,他转而看向在院子里玩得开心的木西,一时没有说话。 “二叔有话,直说无妨。”孚木南自是知道他很忙,若是无事找她,绝不会有空闲站在这里陪她看雪。 孚泊潮想了想,虽不知如何开口,但事情拖着终究不是办法,“……三王爷已经在府外等了月余,你要不要见一见?” 面前的雪地让她有些短暂的模糊,“见与不见,结果都一样,见了反而徒增妄念。” “木南,见一见吧,当面说清楚了,事情才能真的了结。”孚泊潮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转身走开了。 “姐,你不舒服吗?”见她站着没动,孚木西连忙跑过来看她,娘说过,姐不宜太过操劳。 见他担心,孚木南笑了笑,“没事,姐在想事情。” “我帮姐一起想,我很聪明的!”这真是个不错的注意! 见他一脸得意的样子,孚木南一本正经道,“那木西帮我想一想,有一个人想见我,但是他要说的事,我都知道,你说,我还要不要见他?” 孚木西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那姐想见那个人吗?” 孚木南愣了愣,随即恍然,低头笑得温柔,“嗯。” “那就去见好了,有什么事我担着。”说着拍了拍胸脯。 孚木南笑道,“那娘要是问起来,就都交给你了,多谢。” 娘?难道娘不让姐去见那个人?糟糕!待他反应过来想阻止,她已经走远了。孚木西叹了口气,面上甚是忧虑,只能希望姐能早点回来,免得被娘发现。 守在马车外的近侍见到人出来,一时惊喜,“王爷、王爷,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车帘一卷,马车上的人便已经走远了。 见来人一脸憔悴也清瘦了不少,孚木南有些不忍地偏头看向别处,“年关将近,若无事,还是早些回京的好。” “有事。”后者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想去外面走走,一起吗?”见他没反应,她自行朝外走去。反应过来的方灲,连忙跟了上去,“前几日瞧见不远处有一林腊梅。” “嗯。” “身体好些了吗?” “嗯。” “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嗯。” ……他终是忍不住拉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可是我有问题想问你……那日之后,为何不再见我?” 孚木南眼神闪了闪,轻轻拿开腕上的大手,“不愿见便不见了。” “为何不愿见?”他心中一痛,执着地再次抓住了她的手,“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你若有疑惑,问我便是,我定无半分隐瞒。” “没有疑惑。”她抬眼看着他,眼中一片沉静。 方灲嘲讽地摇了摇头,“没有疑惑?你难道不曾怀疑过本王与你父兄之死的关系?难道没有怀疑过本王对你孚家打的什么主意?!” 她轻叹了口气,“曾经有过,现在没了。”那日初听到孚木北的话,与其说她心存怀疑,不如说她是在害怕,害怕那份陌生的信任,害怕那份信任会蒙蔽她的眼睛害了她的家人,如今,她已然明白,不论她承不承认,她对他,始终是信任的。 “太子手中的红茵是我故意漏出去的。”“但你并不知道他要将红茵用在谁身上,不是吗?” “当年,是我授意父皇将你大哥调入兵部并派到北地督军的。”“若是没猜错,你是想让他立功再借机拉拢而非让他送命吧。”何况大哥若出事,第一个有嫌疑的便是他。 “我身在北地,却未能救了你大哥和二哥,眼睁睁看着你二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浮木一方 作者:大象蚂蚁 分卷阅读54 哥丧了命。”“你难道是神仙?想不让谁死谁就能不死?再说,你并无义务护着孚家人。” 若说一开始他还能抱着些希望,现在,她却是连半分希望都给掐灭了,眼神瞬间便黯了下来,幽幽地问出了最不敢问的话,“你……可曾有一刻为我动心过?” 看着不远处怒放的腊梅,孚木南忽然觉得有些萧瑟,“曾听申公子提起过,你想要一个锦绣江山,其实,我亦是如此。从谷中出来后,我便随着骨井四处游历了两年,一来为了寻药,二来,为了弥补少时的遗憾。只是一路上看多了恃强凌弱、官官相护,便有了入京为官的心思。” 轻轻嗅着林间的香味,她想到了相府书房外的那株腊梅,“真正入了仕,才知道祖辈多年的坚守多么不易,因着对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动了些妄念。” 回想自己在京都做的那些事,倒是有些偏离了当初为官的本心,心下一时恍然,“我相信,以你之能,定能重开盛世,还百姓一个锦绣江山!” 听到她的话,方灲骤然松开抓着她的手,眼中带着不可置信,“锦绣江山?!孚木南,我只想你余下的日子,能够有你爱的人陪在身边,仅此而已!这与江山何干?与百姓何干?你只需回答我……想不想我陪在你身边?” 不知为何,眼泪便爬满了眼眶,即便眼前一片模糊,她却莫名地觉得心安。 终是不忍看她落泪,方灲将人紧紧地揽入怀中,从此,不再放开。 ☆、番外 (一)幼时 一日,三岁的孚木南站在院中认路,忽然听到远处有孩童的玩闹声,心下好奇,沿着院墙慢慢地出了后门。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顾着寻着声音走了下去。 “诶,快看快看,那边有个瞎子诶。”嘻戏声一时换成了讥讽。 那是孚木南第一次出门,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一时有些不懂,但还是开心地说出了来意,“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和我们一起玩?你一个瞎子,看不见也走不动,怎么和我们玩?”“我不要和瞎子玩。”“我也不要和瞎子玩。” 一个两个地嚷着不要和瞎子玩,但心中都有些好奇,见她看不见,一个个的故意上前推她,揪她的辫子…… 当孚木南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被人堵在巷子里了。 “都给我滚开!”从学堂回家的孚木东见到妹妹被人围住,快速地冲了上去,对着那群人拳打脚踢,可是他只有一个人,终究打不过一群一般大的孩子,怕她担心,只能咬牙忍着。 “回家吧。”等一群人散去,孚木东牵起了她的手。 “哥哥流血了?”碰到黏糊糊的东西,孚木南一时惊住了。 孚木东忙将手往衣服上擦了擦,“那是他们的血。” “……二哥下次下手轻点,不然他们回去要挨揍的,还要看大夫。”虽然一直没说过,她其实很不喜欢看大夫。 “知道了。” 鼻青脸肿的孚木东牵着牵着小小的孚木南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落日的余晖,温暖了那双背影,也温暖了旧时光。 后来,孚木东看了半旬的大夫,孚木南也未再擅自出过院子。 一日,孙明珠和孙冀然到孚府玩,孙明珠嚷着要玩捉迷藏,其他几人也只好陪着。几局下来,孙明珠终是气馁,“为什么总是我被抓住?” 孚木东和孙冀然相视一笑,“谁让你沉不住气的?” “可是被你们捉住也就算了,为什么木南也能轻易抓住我?” 孚木南有些无辜地道,“因为你总是在我走近了才开始躲。他们躲得太快我抓不住,所以只能嗅着你的香味,抓你了。” 孙明珠“……”她这不是以为她不知道她在哪儿吗?没想到她鼻子和耳朵这么灵。 自此,孙明珠未再没玩过捉迷藏。 (二)方沐 “父王,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我?”肉嘟嘟的方沐扯着他父王的袖子苦恼道。 “哦?都有哪些人喜欢你?”方灲放下手中的书,将脚边的人抱到了怀里。 方沐躺在她父王怀里,伸着手指认真地数了起来,“舅舅舅妈、四皇叔、默哥哥、静安姑姑、孙姨、大申叔叔、小申叔叔、吴叔叔、薛叔叔……” 见她数了半晌都没有停下来,不由问道,“沐儿不喜欢?” 小方沐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沐儿的脸要给娘亲留着,不能让人随意亲。” 方灲挑眉,“父王也不能亲吗?” 小方沐一时有些为难,最后妥协道“不能多亲。” “嗯,为什么只能给娘亲亲?” 这一回,小方沐回答得很快,“因为娘才能亲啊!” 娘亲,娘才能亲?方灲不由大笑。 “陛下这么早赐沐儿为公主,是不是不太妥当?”孚木南靠在丈夫的怀中,温柔地看着睡熟的女儿。 方灲在她额间吻了吻,“放心,沐儿虽然小,但公主的身份还是担得起的。”当年如不是他相助,四弟也不能那么顺利坐上皇位。 孚木南了然,突然想起一事,“明日便是你与泽坤的生辰了,你们打算怎么过?”若依往年,多半是约了到外面吃上一顿,然后彻夜长谈一番了。 方灲紧了紧怀中的人,“他自然有他的娘子操心,你只要为我准备就行了。” “今年你们不一起过?”孚木南有些惊讶。 方灲不由叹气,“人家新婚燕尔,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扰?” 也是,孚木南点了点头,“今日嫂子送了些锦缎过来,要不给你做件新衣?” “太费眼睛了。” “那做双靴子?” “手会疼。” “那……做个香囊?” “我已经有好几了。” “那给沐儿做吧。” 方灲“……” 分卷阅读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