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隐西楼》 分卷阅读1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1 ================= 书名: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文案 本文原名《刺客太子妃》现在在给原文润色一下,情节没有改变。 雪满江山,茫茫天地。她远行千里,只身前往大辽,既是一场政治权谋,又是对他思慕已久。 生逢乱世,他是名动天下的皇门太子,她是惊才绝艳的相府千金。他们相处敌国。 几番命运扭转,他们从恩爱不疑,到以命相抵……最后的时候,连她也不知,这究竟是情缘牵引,还是宿命所踪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澜(林月盈) ┃ 配角:梁熙羽、六皇子、懿妃、清渊郡主 ┃ 其它:北辽 ================== ☆、与卿初见 风卷云舒,雪绕花枝,为整片天地布了层层素白。天降光影,打在密密堆着的洁雪上,愈发显得剔透晶莹,有如大片大片的白水晶。每个人都被扑面而来的雪气笼着,像是完完全全,在一个雪的国度里。 叶澜容身马车中,当先领着从大宋带来的下属随从,一行十几人,在这大雪没地,不利于行的日子,也算是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她父亲叶相的故识—— 林太傅的府上。 林府门庭高立,檐上虽虚虚被雪掩着,却隐约瞧得出原本朱门青瓦,气派古朴。大门前还辟出一左一右两块小地,植了两株梅花。自有一番书香门第的清雅秀致,叶澜一来便对这里颇有好感。 不过这日瞧着大雪封路,他们一行人只觉来往不便的。可这林府里里外外,却宾客盈堂,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眼见着满身满眼的白雪,竟同了虚设,全然未给北人出行,造成丝毫烦扰。 叶澜瞧着冒雪而来的各方宾客,想这林府如此这般热闹非凡,兴许是在摆酒设宴,群聚畅饮呢。 她招来随行的侍从,示意其上去门前说话。 自己便放下了抬手打着的车帘子。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莹白纤弱的玉手已冻得发红,指尖还隐隐结了层薄霜。手一收回来,便被她身旁坐着侍女冬儿拽了去紧紧捂在怀里,口上还嗔道: “冬儿早说替小姐打着帘子,小姐执意不肯,这下好了,”她边嘟囔,边疼惜地看了看被自己捂在怀中的手,“冻得这样严重,小姐身子何其金贵,这可如何是好!” 听得此言,叶澜莞然一笑,柔柔地抽回手,不在意道: “哪有那般严重,你啊,惯会小题大做的。” 正说着,方才派去的侍从已然回来复命:“小姐,那看门的小厮说是要帖子才让进的。” 叶澜闻言,颇有些为难,此番,她确是不请自来,没有什么请帖的。倘若大张旗鼓的说自己是大宋使臣,又是惊扰了主人,非君子所为。 “也罢,”叶澜给了冬儿个眼神,由着她扶下了马车。 雪仍纷纷攘攘地下着,片片雪花足有鹅毛般大小。叶澜身着件浅碧色的蝶戏水仙裙,外罩缎绣氅衣,一头青丝如瀑,垂至腰际,行在雪中,宛然是那九天下界的仙子,所到之处皆添了些淡雅清华。 步步行过去,却是叫林府看门的小厮看得眼都直了。 不过这般不错眼地看着一个女子,莫说是贵家小姐,寻常女子都是要恼的。叶澜心下了然,面色并无半分不豫,只是微微敛眉,行至门前,施施然对小厮笑了一笑:“家父与汝家主人素有交情,还望替我通传一声,叶澜感激不尽。” 当前时候不早,想必宴已开席,林府门前本已没什么人经过,好巧不巧,这时却恰好又有位白衣公子经过。 小厮这时即便叶澜这等玉人在前,也稍不迟疑地移开眼去,对着这位白衣公子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唤道:“殿下,老爷正等着呢,快请。” 这公子锦带玉冠,器宇不凡。这时正要进门,大约是见她面生,又与小厮这般说辞,多瞧了两眼。 叶澜自小养在相府闺中,受的是大家教养,遵得是以“礼”待人,见来人如此,这便报以一笑。熟料白衣公子却不过又抬眸补上一眼,便径自进了门。全然,莫说回礼,就连和颜以待也未有办法。叶澜滞了滞,不知怎的竟觉得这公子一脸鄙夷。 方才一连串的面上动作,全被冬儿一下不落的受尽眼底,她家小姐在家时便处处受人欺辱,好容易出来了还要被人视若无物,当下便鸣不平:“这人,怎这般无礼!” 叶澜抬了抬手,示意不必多言。 冬儿不情不愿:“小姐!……” 叶澜一心想着小厮方才那句“殿下”,微微有些失神。殿下?倒必是皇子无疑,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位皇子。会不会……? 小厮引叶澜进去时,九曲弯折的小路上,衣裳厚重体量大,她心绪颇多,疏忽惊了腊梅,花枝猛一抖擞,落了满身带香的雪。她十分小心,状似无意地打探了一句:“你们府上,这是有什么盛事?” 既已进了府门,小厮也不再遮遮掩掩:“是老爷六十大寿”。 “方才那位,是你们府上公子?”叶澜见他答得痛快,便乘势又问。 小厮忙摆手,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位可是当朝太子。” 太子?北辽?那岂不……岂不是那作画之人,那位名动天下的辽国太子。 正思忖间,已近了前堂。叶澜掀开帘子,缓步堂中,堂中地龙烘得极暖,一进门便铺面来一股暖意,叶澜并不适应北地气候,在外面冻得身子都有些僵了,猛然受了这暖意倒有些不惯,不过稍后便觉如沐春风了。 堂中的装饰也全然与大宋不同。低门小窗,窗棱摆设全是暗色,显得有些沉闷。不过,虽不似大宋清浅明快,却叫人觉得别有一丝暖意。 宴上已座无虚席。此宴大约都是北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见她进来,纷纷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小女子大宋丞相叶璟之女叶澜。家父知我此行,特令小女子备下薄礼,父亲手书一封前来拜谒大人,不知大人寿辰,今日实在是唐突了。”叶澜俯身行礼,拜过为首那人,言语间客气一番。 林太傅轻捋髭须,笑道:“原是叶侄女,不必拘礼。贵国来使之事皇上已派人知会老夫。侄女就留在府上住下,过几日焚园诗会可与老夫同去。” 下人引叶澜入席,她是别国来使,身份到底不同些。便恰好落座在那位太子旁边。方一坐下,众人便议论纷纷。 有位衣着不凡的男子向着林太傅道:“太傅可曾听闻这位叶姑娘的才名?” 还未待林太傅回答,便马上有人应道:“叶姑娘乃大宋国第一才女,谁人不知?” “是啊!这焚园诗会,姑娘一定要去!” 一时气氛高涨,场面颇热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2 ,叶澜敛眉轻笑,忙道不敢当。 话罢,她默默垂头,恰好见身旁这位太子斜睨了一眼,似有不屑之意,但她分明看到,还有一丝讶然。再去看他时,他却只是默然自饮。 宴会一阵觥筹交错,群人举杯而饮,实际上是很快的功夫,宴会不久便结束了。 夜色甚浓,月只余玉带般窄窄一牙儿。男子坐于案前,房中未点烛火,只有暖炉烧的旺盛,映地男子俊美的面庞忽明忽暗,本是温润如玉的面容,此刻平添了一丝冷厉。 堂上一位侍卫打扮的男子拱手站着,似是在汇报什么。 案前的男子始终倾耳听着,没有言语,直到临了,才好似低低叹了声:“总归是来了。” 半晌,又赞赏道:“事情办的不错,如今人既来了,那边的消息便不用散布了。” …… 三日后,奉天,焚香园。 五年一届的焚园诗会,是北辽最隆重的民间盛会。叶澜此次来此,虽是有逃脱大宋困局,摆脱入宫的命运之意。却还有一半的原因是想看看这盛大的焚园诗会。会一会北辽的才子才女们。 想当年,辽人本是关外番邦,民风彪悍,人强马壮,尤善骑射。百年来屡出明主,带领辽人开疆拓土,习汉人文化,与汉人通婚。几代以来,日益昌盛,这数十年,已夺了大宋北疆大片领土。 人云焚园诗会热闹非凡,叶澜只觉这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整个园子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好不热闹。尽显北地民风。来之前她曾特意了解过,这次诗会一共要持续四十三日,两相对咏,直到最后胜出者,加官进爵,金银财宝样样都是不会少的。——可说虽是民间盛会,少不了朝廷推波助澜的。 今日,焚园诗会初开,她特意早早地来到了奉天北郊的焚香园。园子里却还是已来了不少人,且四处一看,便觉绝不乏才子佳人。叶澜随意转了转,竟看到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那只是浅浅淡淡的一个背影,让人觉得缥缈无影。她不受控制地多瞧了两眼,无由地想起一句话来——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正直腊月,北地寒凉,几乎人人瑟瑟缩缩。他却一身白衣,外罩一件厚厚的紫貂大氅。孤身一人,滞留雪中。显得超然于世。在朦朦胧胧的雪地掩映下,她直看得痴了,一时心神恍惚,万事万物皆化为梦幻泡影,竟好似天地之间,只此一人。 叶澜抬眼望着,还未来得及收回,他恰好回眸,一时间四目相对。她却丝毫没觉得尴尬,反而溺在了那双含水的凤目中。他见叶澜,微敛薄唇,颔首而笑。没了前时见面那些个鄙薄不屑,倒真如她闺阁所念那般,实实在在是个令女子一见丢了魂儿的妙公子。 “公子,好巧”叶澜鬼使神差地走上前。他一袭素衣,身边也未带随从。想必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身份,她便只称他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章中的“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引自网络,出处详见百度。 ☆、相府千金 光风霁月,傲立雪中的梁太子垂眼看了看叶澜,缓道:“原是叶姑娘。” 叶澜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心中虽波澜,面上还是冷静自持,并未乱了阵脚:“那日一面之缘,不想公子还记得小女子。” “叶姑娘蛾眉螓首,一见难忘。” 叶澜是打心眼儿里不敢轻视这位爷,到底是朝堂上摸爬滚打的,嘴上的功夫实在了得。 “公子说笑了,”叶澜轻笑道,“公子也参加诗会吗?” “正是,”他淡淡回应。 “叶澜早闻公子赫赫声名,心中仰慕多时,今日若能得公子指点一二,倒也不枉此行了。”她确是实实在在地钦佩他,北辽太子梁熙羽,少能属文,其惊才绝艳,天下皆知。 “叶姑娘过谦,若能与姑娘切磋,才是在下的荣幸。”梁熙羽说话时一本正经,脸上神色却始终淡淡的。 她始终觉得此前那幅丹青之事蹊跷,好容易接近了本尊。两次相见,他却始终与初识她别无二致。一时半刻,又不好直接开口询问,只好同他道:“诗会开始似乎还有些时候,不知可否烦请公子带小女子四处转转。” 闻言,梁熙羽轻轻点头:“正有此意。” 熙羽身材颀长,生得剑眉星目,俊美非常,再加上身为一国太子。走到哪儿都是最扎眼的一个。眼下他只是带叶澜随意在焚香园四处转转,便有不少头戴金冠,衣着华贵的王侯贵胄家的贵公子同他见礼,皆不免有意无意地瞟了瞟她。 “姐姐!” 走着走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姐姐。叶澜当下了然,想是她那位缠人的异母妹妹,只装作没听见。悄然抬头看了看梁熙羽,加快了脚下步伐。 “姐姐!叶澜姐姐!” 后面喊她的人却不依不饶,连带着喊出她的的闺名。这下可不得不回头了。 叶澜冲熙羽尴尬笑笑:“今日劳烦公子了,只是澜儿突感身体不适,公子不若先去忙吧。” 梁熙羽站定,问道:“可要紧?” 叶澜余光一扫,叶润马上要近前了,忙轻咳两声,道:“不过是些旧疾,不妨事的。公子且先忙吧。” “若有事,可来太子府寻我。”梁熙羽迟疑片刻,颔首道,“那便先行一步。” “姐姐,这位公子是何人啊?” 叶澜回过头去,大老远的,她那妹妹叶润便怕人听不着似的,朗声冲她道。 梁熙羽才方转过身去,又回过身来。看向她。 叶润也看向她:“姐姐也不介绍一下?” 叶澜只得硬着头皮,正色向梁熙羽道“这是舍妹,叶润。” 又同叶润道:“还不见过梁公子。” 只见叶润立时一脸羞意,眉目含情,娇滴滴道:“润儿见过梁公子。” 这些眉目传情,梁熙羽分明尽收眼底,却丝毫不为所动,不冷不热道:“二姑娘多礼了。” 叶润一改往日跋扈,上前来挽住叶澜的手,嗔道:“妹妹找了姐姐好一会子,不想姐姐在这有梁公子相伴,早已忘了妹妹了。” 在大宋极重闺中名节,叶润这话明摆着是说她不守女节。叶澜见惯了她那些小把戏,有些不耐,却并未发作。她面色如常,只是声音多了丝薄怒道:“休得胡言,只是我央公子带我熟悉一下罢了。” “既然如此,”叶润看似同她说,其实不错眼地盯着梁熙羽,道:“姐姐和这位公子可愿带润儿同行?” 还未及叶澜开口,便听梁熙羽道:“实在愧疚,诗会在即,在下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不能奉陪了。” 送走太子后,叶澜忽然感觉有些恍惚。明明一月前她还在大宋受尽苦楚,父亲逼她嫁给年事已大的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3 老皇帝。迫不得已,她才来了北辽,不过几日,竟过得比从前十几载更舒畅。她不由得想起了一月前…… 大宋,长安。 已近中秋,草木繁花近乎悉数败落。残暑已退,长安城笼在一袭薄寒之中,昔日锦绣不再,繁华也似湮没在这瑟瑟秋风之中。 叶澜拢了拢身上的软毛织锦披风,不禁加快了脚下步伐。近来天凉,连带着人也懒怠了。这几日的事情堆积起来,今日方才天气稍好些,便要赶着去尚香阁查账。 尚香阁开在朱雀大街顶中心的位置,距相府倒是颇近,否则叶澜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是不好独身出门的。 果然,不消片刻,便到了尚香阁,叶澜探了探头,提裙迈入。才堪堪进门,人还未立住,柜前的店伙计便瞧见了她。忙迎了过来。 这尚香阁正是叶澜父亲,――当今丞相叶璟名下产业,叶相公务繁忙,她又无兄弟,是以,叶澜便奉父亲之命查管京中各处产业,犹以尚香阁为首。平素每每三五日便往来一次,与店中伙计还算熟稔。 “是小姐。小姐有数日未来了呢。”同她说话的伙计是她接管尚香阁后才招来的。叫段五,家中贫苦,叶澜见他凄苦,人又能干,便不时关照些,他心中感恩,待她倒是热络非常。 叶澜一向温和,笑道:“近来天凉,人也懒了些。” 段五也笑:“小姐今日还是查账?小的去请掌柜。”说罢,引了叶澜到一旁雅座歇着,又斟了茶,才匆匆去楼上请掌柜。 叶澜环顾四周,尚香阁与往日一般无二,掌柜也与平素一样,总叫她等上半晌。果不其然,直到她半盏茶饮罢,掌柜的才不紧不慢下了楼来。 掌柜的正缓步朝着叶澜走来,还未及向见礼,二人的注意力便一道被门口吵闹声吸引了去。 只见门口一群丫鬟仆妇吵吵嚷嚷,拥着一个年轻女子进了门来。叶澜所坐雅座在阁门一侧,被丫鬟婆子们一挡,倒是瞧不清楚那女子姿容。 掌柜却恰好站在她对面,那女子方一进门,他便登时看清了来人,急步迎上前去,霎时换了一脸谄媚讨好,直道:“二小姐大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他这副模样本不稀奇。尚香阁是长安最负盛名的香铺,大凡名门贵妇、小姐总是乐意来逛逛,这等架势也属寻常。 只是此番来人,确非寻常,只见那女子十五六岁光景,小髻梳的一丝不苟,金钗步摇簪了满头,一条赤金凤尾玛瑙流苏随着走路每每扫过玉颈,她身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姿容秀美,明艳动人。可不正是叶澜那继母所出的嫡妹,相府二小姐――叶润。 叶润端的是相府千金,见掌柜相迎,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又被众人拥着引向雅座这旁,这才看到姐姐叶澜。不同于方才从进门开始的小姐姿态,叶润一见到叶澜便好似来了兴致,开口便道:“姐姐如何在此?” 姐妹二人素不对盘,叶澜不欲与她多言,只道:“不过例行查账罢了。” 这厢叶润却拿腔拿调地向她道:“爹爹未告诉姐姐如今这京中不太平,不叫乱跑的吗?” 这小妹素来如此,见她又要寻衅生事,叶澜暗道不好,不愿与她再作纠缠,笑道:“原是姐姐疏忽了,多谢小妹提醒,如此,便不扰小妹雅兴了。”说罢向她颔首,提起裙摆欲离开。 不巧叶润正站在出门的必经之路,且并无相让之意。叶澜知晓继母一房素来不喜她,她幼年丧母,近年又不得父亲欢心,所以每每对方寻衅,总按着性子忍下。本以为退一步日子好过些,谁知一来二去,这继母崔氏母女二人竟变本加厉,处处为难于她。 只是平日在家中便罢了,若今日再与她纠缠,平白叫人看了笑话去,叶澜自诩素来性子沉稳,不愿失了体统,毁了声名,一心尽快离开,只好又道:“阁中颇窄,还烦请妹妹让一让。” 叶润闻言,暗暗同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这才虚虚让开了半步,她自以为这些小动作都微不可见,叶澜却悉数收进眼底。她自幼身子不大好,人比较清瘦,也不似叶润一般长裙曳地,当下便迈步过去。 果不其然,刚近叶润面前,方才与她通过眼色的婆子便伸腿一绊,众人屏气凝神,颇有些紧张,叶澜却只道平常,看都未看脚下,便信步迈过。一时间,整个尚香阁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叶澜也不管众人作何反响,直出了阁门,她这个妹妹心思虽多,却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诸如今日这般事情,自她懂事起便常常发生,年幼时也吃过些亏,左右是她们母女到父亲面前告她一状,父亲再狠狠罚过她罢了,只是如今年岁稍长,忍归忍,却不能人任人鱼肉。 这日天气虽较往日稍霁,却仍是冷风凛凛,叶澜迎风而行,步伐有些慢,还未走出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压低声音喊她:“小姐!” 她闻声回头去瞧,原是方才的小伙计段五。 叶澜微笑问他所为何事。 段五未答,从前襟掏出一个账本子递给了叶澜,这才道:“小姐,这是尚香阁的账本,请小姐仔细查验。”说罢,还未等她回应,便急急朝着原路跑回去了。 叶澜不禁莞尔,摸了摸厚厚的账本,只将其揣进怀里,继续向相府走去。 ☆、中秋宫宴 她虽非什么弱柳扶风的千金贵体,却也是养在深闺的官家小姐,且素来身子弱,这一趟回来便开始喷嚏连连。不过她不愿做个缠绵病榻的病小姐,平素有什么头疼脑热也多是硬抗过去,毕竟父亲继母已很不待见她了,若再多事,恐怕这偌大的相府真容不下她了。 叶澜随意捡了个靠背,坐在了榆木贴金藤面小姐椅上,这才拿出了方才段五给她的尚香阁账本子来瞧。这账本确是平日她查阅的那本不假,只是今日却鼓鼓囊囊的,好似夹着些东西。翻开来看,原是一幅女子丹青。 丹青描摹细致,那画上女子眉眼如画,巧笑倩兮,一双眉目栩栩如生,顾盼生辉。叶澜仔细端详了半晌,越发觉得画上此人眼熟的很,再取来铜镜,确确惊愕非常,那画上之人,竟是她? 再纵览整幅画,更是奇了,她一眼没认出来,大约因为她从未作此般打扮。那画只有上半身,女子赫然穿着一件玄狐大氅,发饰也颇似辽人打扮…… 这丹青摹得细致精秀,题字却是龙飞凤舞,本是书生笔体,不知为何又有些粗犷气,显得十分随意,只是―― “梦中卿”三个大字。 这可真奇了,她深居闺中,何时竟成了他人“梦中卿”?叶澜薄怒,不晓得是哪个登徒子作来戏弄于她? 这才又去看落款,“癸丑冬日,熙羽”。 熙羽? 根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4 本不消费心去想,这名字早已在她心中辗转千遭。熙羽,那人身份崇高,为避他的名讳,普天之下,怕是没有第二个叫这个名字的。 如今天下二分,宋、辽两国各踞南北。这梁熙羽,便是北辽太子,早已名动天下,倒可算是她这等小女子的“梦中卿”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叶澜赶忙边将画收进了妆台的匣子里,边不紧不慢道:“何事?” “小姐,老爷差人提醒,明日中秋宫宴,要小姐仔细准备着。”冬儿是叶澜的贴身婢女,知她素惯独处,只站在门外说。 “如此”,叶澜点点头,意识到冬儿看不着的,又唤她进门来。 “明日入宫,我需着哪件宫装?”叶澜主仆二人亲密,她拉着冬儿坐下,闲闲问道。虽是看来很随意的事情,她却慎之又慎,生怕哪一天打扮得招摇了,真的被皇上相中了选入宫去。 冬儿凝色,忧心地望着叶澜,道:“老爷今日特意送了套织金丝锦礼服,甚为华贵。” 叶澜苦笑,衣裳都送来了,看来叶相这是铁了心要她入宫。 “毁了吧,爹若问起来就当是叶润做的。”叶澜淡淡同冬儿道,“我还是穿旧日那套素些的吧。” 冬儿闻言,起身去柜子里将叶相送来的宫装拿了过来。叶澜一看,上面的绣纹精美别致,鸟雀栩栩如生,一束光打上,照得金线相映,熠熠生辉。她不禁喟叹,果然好生华贵!毁了倒是甚为可惜,她从冬儿手上接过礼服。小心翼翼地展开来。 当整件衣裳展在面前时,却见下摆上赫然多了两道口子,破碎掉的衣料子悠悠洒在了地上。 叶澜不禁冷笑,如此一来也省得她诬赖叶润了。便随手将礼服塞给冬儿,道:“既是爹爹给的,好生收着。” 第二日一大早,相府便上上下下忙起来了。女眷们梳洗打扮,下人们整捯出门的物事,忙忙碌碌的。大小姐闺房的听雨阁,却传出一声不和谐的叫声――“啊!” 叶相来时,叶澜正抱着那织金丝锦礼服垂泪,未及梳妆,蓬头垢面的。 叶相肃然道:“澜儿,出了何事?” 叶澜抬头看看父亲,先行过礼,抹了把眼泪,才抽抽嗒嗒地答:“澜儿无能,没看管好父亲送来的礼服,如今,如今进宫在即,可如何是好啊!”说罢,又紧抱着衣服哭的难以抑制。 周遭气压登时低了下去,她不用看也知道叶相此刻确确动气了。他一心送叶澜入宫,侍奉皇帝,光耀叶家门楣。如今被破坏了计划,眼见着怒气难平。 冬儿见状,赶忙请罪:“老爷息怒!都是奴婢的错,昨日玉兰过来,奴婢就同她摆弄一番这礼服,不想今早一看,便,便破了!请老爷责罚奴婢,莫要斥责小姐!” 玉兰是叶润贴身婢女,昨日是来过一趟,却并未看过礼服。只是叶相怒极,即便不信,叶润那边也多了三分嫌疑。 “哼”,叶相怒哼一声,安慰叶澜道:“好了,事已至此,这件事情交给为父。你捡件从前的礼服罢,入宫的时辰快到了。” 叶澜便随意挑了件不打眼的月白宫装,发髻梳的中规中矩,妆容也甚为清淡。今日中秋宫宴,皇帝邀了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入宫赴宴,届时众皇子亲王在座,那些个官家小姐必是个个有备而来。 果不其然,这才一大早,宫门前便停了一水儿的马车,长安城达官显贵云集于此。如她所料,小姐们个个锦衣玉袖,粉黛敷面,艳丽非常。个个儿都带着些一往无前的傲气。正等着宫门守卫检查过后入宫去。 叶澜跟着父亲和继母崔氏,融入了这一派锦绣和乐之中。 只是,她环顾四周,心中却隐隐不安。前时只为着不扮得花枝招展的,便穿件素色袍子,不想如今现在一片柳绿花红中,竟分外显眼。 宫门口的检验完毕后,便有大批宫女引路。宫宴要午时才正式开始,宫女们一部分引大臣们入养心殿与皇上议事,另一部分则引女眷们入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叶相走了,叶澜便只得跟着继母崔氏,和妹妹叶润。王妃,公主,宗室贵女是不在这的。这一行人,全是朝中官员家眷。此时看似一派和乐,实则早已按照自家男人品阶官位,分的清清楚楚。崔氏作为当今宰相之妻,虽是续弦,在这也自当是众人之首。 是以,这一路上夫人小姐们便围着崔氏说话,一时风头无两。从宫门到坤宁宫虽然路途颇远,不过众人欢笑谈天,不一会子,便到了坤宁宫宫门前。像是叫人失了法似的,众人立时纷纷噤声,由着宫女引入正殿。 皇后是皇上做太子时的太子妃,与今上年龄相当,已是不惑之年。不过保养得宜,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身材微福,妆发典雅,凤袍加身,自有一派雍容华贵之气。 众人见过礼,皇后便与这些夫人小姐们闲话家常。适才不在的公主,王妃,宗室女子也在坤宁宫,偌大的宫殿也不免有些挤。众人说的颇为热闹,叶澜不爱那些家长里短的事,百无聊赖,只在一旁垂首陪笑。 她思及昨日的丹青之事,正兀自神游,恍然听见皇后问了句:“叶相家的大丫头可来了?叶澜一时未反应过来,愣在当场。一屋子女眷齐齐瞅着她。崔氏在袖下狠命戳了她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扯了笑容,急忙福身道:“臣女在。” 皇后端着茶碗,似笑非笑地转头对坐在她右下首的平阳长公主道:“这叶丫头出落开了,不但才名远播,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叶澜不禁汗颜,头低的更甚了,大宋于女子教义颇多,其中顶重要的,便是不得抛头露面。她担了个第一才女的名号,声名虽响亮,确是不为这些深宫娘娘,名门贵女所容的。 平阳长公主看过她一眼,笑同皇后应着:“确确是个美人?多大了?” 叶澜恭敬回道:“回长公主,月前才行过及笄礼。” 皇后接过话:“倒是个大姑娘了。”又转向崔氏问道,“可说过媒了?” 崔氏身为相府主母,自然知道叶相意在明年送叶澜入宫,她这数年明里暗里给叶澜使了不少绊子,也是不想她入宫为妃的。不过如今人家大老婆问话,若说她有意入宫选秀,岂不是徒惹人膈应? 崔氏能在相府稳坐主母之位,面上暗里的手段都是不吝的。皇后这一问话,她登时一副脸色发白,不敢出言之色。迟疑一刻,才回道:“近来确有些求亲的,只是老爷说要仔细着挑,都给回了。” 在座哪一个不是人精子,言外之意,根本不消分说,从崔氏的神色便窥之一二。 皇后眼风扫过叶澜,脸色未变,只道:“叶相做事,自是好的。” 场面因着这个小插曲一度有些尴尬,多亏平阳长公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5 主跟着打两句哈哈,也就算过去了。众人依旧面不改色地谈京城东家长李家短的。 很快,值守的小太监来报。正宴马上便要开始了。众人也不迟疑,由皇后娘娘当先,全都起身一道去了太和殿。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已经开始日更啦^由于窝个人习惯每章两千,每晚八点更两章噢,如果有加更会提前告诉小天使们的! 小天使们,在此求点击,求收藏啦! ☆、远走北辽 太和殿宏伟庄严,让人不禁心怀崇畏,不敢亵渎。 众人请过圣安便落了座,酒菜早已布上,歌舞开场,一时间殿内的气氛高涨,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叶澜本以为只是看看歌舞,很快便会结束,只要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位子上,便无烦忧了。谁知一舞方罢,叶相竟起座同皇上道:“陛下,臣有一女,才貌拙陋,自幼习舞,一心想为陛下献舞,还望陛下恩准。” 皇帝一说话,胡子便跟着动起来:“哦?可是名号我大宋第一才女的那丫头?” 叶相一揖:“小女才疏学浅,实愧于此名。” 皇帝捋髭笑道:“叶卿过谦,既然如此,准了。” 叶相从未告诉过她中秋宫宴要准备歌舞。是以,叶澜先时虽然冷静地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真待到宫人领她去更衣间时便有些发慌。只以为叶相叫我精心打扮便是全部了,不想还有后着?这可叫她为难了,如今骑虎难下,已是不得不舞。且不得不舞得好了,毕竟皇帝百官看着,她若舞的不好,也是扫了皇帝的兴。 舞衣早便备下,朱红广袖百鸟羽衣裙,长摆曳地,似是举手投足间都撒下一地火红,显然是精心准备。随行的宫女将叶澜的珠钗都卸下,一头青丝,只随意挽个髻子,用一支五凤朝阳赤金钗固定,额间点上一抹朱砂。立时平添一丝妩媚,她叹了叹气,果然是人靠衣装。 重回太和殿时,殿上花花绿绿的舞女早被遣了下去。叶澜始终垂头,她是不大喜欢被所有人盯着瞧的,一道道灼热的目光打在身上,总是一万个不自在的。自她踏进门的一刻起,曲子便已奏响了,琴声如淙,倒颇有雅意。叶澜深知,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舞了。只循着琴音起舞,立时步履轻盈,衣袖翩飞。她相信琴音步调皆万分和谐,只有殿上道道目光,令她浑不自在。叶澜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顺着动作,一把拔下了那支五凤朝阳赤金钗,满头青丝随之散落,遮住大半脸庞。 一舞完毕,已经能感受到额间薄汗。她福身行礼:“臣女献丑了。” 皇帝向来好美色,言语间已难掩欣喜之意:“好!此舞甚妙!甚妙啊!” 一旁的皇后也赞道:“这叶丫头确实舞技超群,将教坊司的舞姬全比下去了。”想必皇上这番欣喜惹得皇后娘娘不悦,这话明褒实贬,直将她比作供人赏玩的舞姬。 在场哪一个听不出来这弦外之音?太和殿一时鸦雀无声,只余暗潮汹涌。皇帝对此却置若罔闻,只是同叶澜说:“好!朕心甚悦,重重有赏!” 闻言,她便再一福身,谢道:“谢陛下。今日中秋佳节,臣女还想向陛下讨个彩头,不知可否。” 皇帝乐得:“但说无妨。” 叶澜这才正视皇帝,道:“臣女常听父亲讲起北辽有焚园诗会,集辽之名流,热闹非凡,早想一睹。近日听闻陛下有意派使者前去北辽,求陛下准臣女随行。”说完,便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 皇帝笑容犹在,声音却分明冷冽了三分,他必是不乐意的,不过当着百官众臣,已许诺她了,只得闷道:“准。” 叶澜不敢去看叶相,亦不敢想象回府之后将会面临怎样的责罚。但此刻,她却感到无比畅快,“入宫”这块压在心头的巨石,今日终于是卸下了。 宫宴盛大,礼节繁复,待到众人酒过三巡,宴席将毕,已是申时了。眼看天色将晚,很快,宫宴便正式结束了。诸臣女眷行礼告退。 叶相仍与身边大臣谈笑风生,似与平素无异。叶澜却一颗心吊着,整个人心神恍惚,只顾着走脚下的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是叶相那一巴掌将她打醒的。——在偌大空旷的屋子里,那声音更加清晰。 “逆女,跪下!”叶相怒道:“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行事?!” 叶澜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整个人愣住了,连平日最擅长的做小伏低也一时想不起来了。 叶相见她立着不动,只以为她心中不忿,立时怒气更甚。他似乎想也未想的,就是一脚踹在叶澜心口儿上。叶澜不防,连避闪尚且没有,硬生生受着了。她只觉得身子不受控制地飞出去很远,头重重地磕在案子上。说不疼是都假的,浑身上下地疼,脑后热流涌动,必是流了不少血,她就势靠着案子,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相却只是冷眼旁观,好像她并非他养在闺中的女儿,她的死活同他全无干系。叶澜突然觉得很可笑。其实这十数年来,一直如此啊。她从来都只是父亲争权夺利,光耀门楣的工具。 从前她总是自欺欺人,觉得父亲是为了磨炼她的性子,令她能多些在深宫生存的法子,才对他颇为苛严。如今想来,叶相对崔氏和妹妹百般爱宠,不肯教她们受一丝委屈。而她叶澜,任她再如何讨好逢迎,换来的都是冷漠疏离。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扶着案角站起身来。同叶相道:“爹,女儿不愿入宫为妃。” “哼。”叶相阴鸷非常,冷笑道,“这岂是由着你的?”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已是哀怨至极道:“是啊,岂是由着我的。可是爹,如今也不由您了呢。” 数年来,叶澜一直对父亲满心敬仰,唯命是从。如今日这般顶撞,还是头一次。 叶相闻言,不免有些错愕。他狠狠瞪着叶澜,一字一顿道:“为父从小便教过你,不可用之子,弃之。” 叶澜隐忍数年,此刻爆发,已顾不得叶相言语相胁,直言:“女儿左不过贱命一条,处处惹人厌烦,命是爹给的,如今爹要收,便收回去吧。” 一席话毕,一柄长剑已架在她的脖子上,剑刃寒光毕显,冷若九天寒冰,她到底不过是个小姑娘家,生死之际,不免瑟缩。却仍硬着头皮,扬首道:“爹要杀便杀,不必有所顾念。” 叶相神色越发晦暗阴鸷,铁刃似乎已划破颈间肌肤,叶澜只觉得伤口火辣辣地疼…… 犹记得那日她回到房间,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女子发丝凌乱,衣衫皱褶,颈间伤口血渍分外骇眼。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最后的时候,叶相还是放了她。只是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去北辽时,带着叶润。叶澜想着他左右不过教叶润看着她,叶润虽跋扈讨厌,可出了相府的门,万事便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6 由不得她了。便一口应下。 而皇上更是不再另找访辽使臣,索性说是派叶澜前去,又赏了好些个财宝给我。她倒是不稀罕这些,只是这样一来,随行的一干人全由她一人指挥了,一时心情大好。 这一日已是临行。叶澜轻装简从,早已收拾妥当。只是叶润那丫头衣裳首饰装了半马车,丫鬟婆子更是带了不少。崔氏那房已经忙的不可开交,叶澜趁着这个当口儿,赶着去把尚香阁和底下一众产业交给大管家。毕竟打理这些产业,耗费她这数年心血,若不是到了不得不交的时候,还真不舍得交出去。 待她同大管家交接回来后,叶润一行终于整顿妥当了。叶相和崔氏站在叶润的车前,千叮万嘱。崔氏有意无意地瞟向叶澜,神情晦涩,像是叶澜要将她宝贝女儿吃了似的。令人不禁心生厌恶,好在如今也不需再顾念什么,她便不再理会她们,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 此去从长安直抵辽京奉天,少不得要个把月才能到。初时行在长安大道上,还觉不出什么。再走便深感道路失修,一路颠簸,骑马随行的男子倒还好。叶润那一行坐在马车里的女子,却很快受不住了。于是,队伍行进的速度,一缓再缓。 待叶澜一行人到了奉天时,已是腊月初了。 北辽,奉天。 叶澜裹紧身上的斗篷,抱着小手炉,外面的冷意还是一丝丝地渗透进马车里。来时还想着到北地看雪,经这两个月的舟车劳顿,北地又苦寒,此刻便全然没了情致。 车轮轧过雪地那“嘎——吱——”的声音终于停了,赶车的车夫在外面喊她:“大小姐,到了。”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远方的山雾蒙蒙的,若隐若现,周遭能瞧得清楚的,也不过五尺之内,其余都像笼了层薄纱似的,只瞧见个轮廓。大雪还在纷纷攘攘地下,叶澜瑟瑟缩缩地伸出手,雪花儿落她在手上,即刻便化了。 这片刻的功夫,她的手已冻得通红,只得赶忙又拉了拉身上的雪貂皮毛,才稍稍暖些。 ☆、初遇六爷 北辽这几代国君锐意改革,近年来国运日昌,派来迎接她们的竟比大宋送行的场面大的多。 叶澜与随行众人被迎入皇宫,知悉北辽皇帝特设宴招待,故而示意属下诸人谨言慎行。 一入宫门,便见辽宫巍峨壮美,琉璃金顶,玉宇楼台,其奢华宏伟丝毫不逊于大宋。 叶澜行至殿前,拜道:“小女大宋丞相叶璟之女叶澜,携我大宋诸卿,见过皇上。” 皇帝道:“诸君远道而来,快请起。” “谢皇上。” 落座后,她再去看北辽皇,约莫同大宋皇帝差不多的年纪,却不见一丝中年富态。反而端方正直,正襟危坐,眉眼深邃,显得不怒自威。再回想宋皇形貌,一时觉得高下立分。 席间,北辽皇提及一行人的住宿问题,道是已在宫中洒扫宫室,只待她们入住了。 叶润闻此很是兴奋,然而,这却是大大的不妥,况且住在宫中受繁文缛节所扰,既不方便,亦不自在。好在临行前叶相说过,他少时曾在北辽一段时日,与北辽当今太傅林渊德交好,届时可同叶润一道住到太傅府里去。叶澜便谢过皇恩,解释了原委。 席毕,带着一行人,往林府去了。 叶澜回忆往事,一夜辗转,终于收回思绪…… 两日闲暇很快便过了,叶澜才高,上回碰到的对手资质平庸,轻松便过了。就又到了诗会下一轮。她素来不爱热闹,也不爱什么阵仗威仪,不愿带着来宋的一行人出行,便只和冬儿主仆两个到了焚香园。 上一回,梁熙羽带她几乎转遍了焚香园,又同她讲了诗会细则。加之也亲身参加过一回了。叶澜已摸清这焚园诗会的流程,也不拖沓,径直拉着冬儿一路去了园西的放榜处。她今日来的不算早,放榜处已密密匝匝挤了不少人。单看穿着打扮,大多都是些下仆。 冬儿见状,忙道:“小姐在这儿,冬儿去看看。” 叶澜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傻丫头,你又不识字的。且在这等着。” 说罢,她便朝着人群而去。这番费力挤了半晌,还未看到榜,却被身旁一个青年男子的叫骂声惊到了。那人衣着华奢,倒是与她一样,都是这里少数的几个主子。 只听男子大骂:“你这女子,怎如此不长眼?!”叶澜本是被惊着了,愕然望着男子,男子却狠命推了她一把。她这才意识到,原来竟是针对她。 数年来养成的温软性子,让她下意识对男子赔不是,道:“全是小女子之错,还请公子莫怪。” 那男子却不依不饶:“一句错了就可了结?” 叶澜秀眉微蹙,看着他道:“那公子要如何?” 男子低头瞧了瞧自己的靴子,恶道:“你弄脏了本少爷的锦靴,还想就此了结?” 叶澜欲大事化小,只道:“既然如此,我赔公子一双便是了。”遂拨开人群向着冬儿道:“冬儿,拿些银钱来。” 见男子未言,叶澜从冬儿手上接过钱袋,对男子道:“不知公子的锦靴价值几何。这些银钱权当是小女子一点心意。”说罢,便要将钱袋递上去。 谁知男子却大手一挥,不屑道:“哼,本公子云锦轩的鞋子,这点小钱就想打发了?” 叶澜不慌不忙地将钱袋捡了起来,心中薄怒,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且不说公子的锦靴值不值钱,方才公子推我那一下,可教小女子受不住了呢。” 那男子瞪她一眼,反咬一口:“你这女子,冲撞了本少爷,还要反来讹诈!” “公子什么千金贵体,这便了不得了?”叶澜讽道,“这银子你拿便拿,不拿,此事就此了结。” 男子气急,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出手一把拽下她腰间坠的玉佩,颇为得意:“也就这个东西勉强及得上小爷的靴子吧。” 叶澜本一派从容,男子此番动作却叫她霎时间急了,喝道:“还给我!”便赶上去夺,可男子毕竟人高马大,她又哪里讨得着好。 男子无赖道:“哎,这是你赔给本少爷的,岂有要回去的道理?” 叶澜瞪着他:“我再说一遍,还给我!” “你这小娘子凶得很”,男子轻蔑,“今日本少爷有事,便不奉陪了。”说完转身欲走。 六王爷梁少煊在道旁看戏半晌,他早知王五这把戏,只想看看这女子表现,如今眼见着王五拿了人家重要东西,玩大发了还浑然不觉,便不免要站出来了。他自认怜香惜玉,可是见不得佳人失意的。 梁少煊从人群中走上前两步,略微扬声道:“王少爷,留步。” 叶澜循声,看向梁少煊。少煊接收到叶澜眼神,安抚一笑,道:“姑娘莫慌,待在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7 下收拾了这登徒子。” 叶澜扯扯嘴角,冲他点了点头。 方才抢玉佩的男子闻声,早已回过头来。 少煊戏谑道:“怎么,王少爷近来又资财紧张?” 王五见是他,登时没了嚣张气焰,做小伏低,小心翼翼道:“爷这话可折煞小的了。” 梁少煊看向他手中玉佩,挑了挑眉。男子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梁少煊,咬着牙将玉佩递了给叶澜。 “这等行径,希望是最后一次。”梁少煊斜睨着王五,“滚吧。” 说罢,又向着叶澜上前一步,问道:“没吓着姑娘吧?” 叶澜摆摆手,忙福身一礼,道:“多谢公子相助。不知公子尊名,他日一定登门谢恩。” 梁少煊回以一揖,眼中慧黠,道:“在下姓梁,家中行六,姑娘可叫我……” 还未等少煊说完,叶澜又是一礼,叫道:“六爷。” 少煊笑着摇了摇头,道:“随你了,不过姑娘,这谢是不必谢了,登门倒可以。” …… 叶澜一时不知如何答话。正在此刻,倏然听见梁熙羽的声音。 “六弟,怎么在这儿?”梁熙羽却不是向着她,而是向着她面前这个青衣少年。叶澜心下了然,又仔细瞧了瞧梁少煊。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身量高大,虽生得一副面若桃花的勾人样貌,眉眼之间却和梁熙羽有几分相似。 熙羽走近两步,才看到被少煊挡着的叶澜,又道:“叶姑娘?” “殿下。”叶澜冲着熙羽莞然一笑,行了一礼。 少煊奇道:“皇兄竟识得这位姑娘?” 熙羽点点头,介绍道:“这位是宋国来的叶澜姑娘。”又对叶澜:“这是舍弟。” 叶澜颔首,对着梁少煊又行下一礼,还是叫:“见过六爷。” “姑娘这样叫,倒浑像个老头子。”少煊不满,向着叶澜挑了挑眉。 叶澜不禁看向熙羽,适逢熙羽也瞧着她,二人便相视一笑。思及方才之事,又问梁少煊:“六爷好像认识方才那人?” 闻言,熙羽也看着少煊,等着他解释。 “还不是王五那下三滥,”少煊看着熙羽,又转而对叶澜道,“王家本是京中侯门大族,只是王五在家中不当家,又只好吃喝赌钱,他大哥便断了他的银钱,日子久了便净想着歪门邪道,今日被姑娘你碰上了也是倒霉,下次只管绕开便是了。” 叶澜忙点头,连道:“还是要多谢六爷,今日若没有六爷,澜儿真不知如何是好呢。” 一旁的熙羽大概弄明白了原委,脸色有些不好看…… 三人一道而行,准备同去园中会场上,经过方才一事,距诗会开场已不久了。 正走着,叶澜突然想起什么,慢了步伐,惊呼道:“遭了!” 身旁的兄弟二人一同转头看向她。 如此这般,叶澜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方才因那王五耽误了事,竟忘了看榜。二位不若先走,澜儿再去看看。” …… 熙羽看了看她,径自向前去了,边走边道:“三场二座,对手是礼部尚书宋毅家的二小姐。” ☆、陷入窘境 叶澜迟疑:“啊?” 熙羽见她立在原地,轻笑:“还不跟上?” 叶澜会心一笑,赶忙跟上,只觉得这般善解人意,细心妥帖的熙羽愈发丰神朗俊,叫人心中悸动难当。一路走着,还时时不禁抬眼偷偷去瞄他。 不一会的功夫,已到了会场。少煊分在一场,同二人言过,便径自去了。梁熙羽却始终与叶澜同行。她疑惑地看他,他视若不见,继续与她同行。叶澜禁发问:“殿下也在三场?” 熙羽终于正视她,摇了摇头。 “那……?”叶澜疑惑,刚要发问,却被熙羽的话生生拦截:“怕你再遇歹人。” 叶澜好笑,扬首看着他,道:“光天化日,哪来那么多歹人啊。” 眼见着诗会已快迟到了,熙羽见叶澜仍为这些个小事纠缠,不由分说地拉起她便走。 “哎!”叶澜一下子惊到,大宋素来礼数严谨,注重男女大防,十数年来,第一次有男子与她这般近距离接触。 梁熙羽却不在意,一路拉着她来到三场,带着她找到位子才放开手,道:“结束后在这等着。” 不知为何,叶澜一上座,便觉得对面的宋家小姐对她很有敌意。虽然宋小姐举止从容,一派大家风范,但是出于女子的直觉,她分明看到宋小姐眼中熊熊火光似要将她烧的渣也不剩。因着初次见面,她并未多想,只当这宋小姐心情不好,举止便更加谨慎些。 待到诗会开始时辰到了,前方主持诗会事宜的男子朗声道:“时辰已到,请诸君听题。”说罢,他低头在案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字,边命两旁的人拿起来,边道:“今日,便以这‘酒’字为题,请诸君共勉!” 底下众人正要动笔,那男子又道:“不过,今日在下倒有个彩头,若是稍后在此轮获胜,无论是谁,什么身份,在下一应请到醉霄楼吃酒!” “好!”下面一时排山倒海般的回应。这可了不得,叶澜在心中叹道,诗会才进行到第二轮,哪怕稍后淘汰掉一半,下面也少不得百十号人呢,这男子当真财大气粗。她替父亲经营产业多年,此时商人本性,暗暗心疼钱财。 随着开场的锣敲响,叶澜提笔成诗,这个题目委实简单,从前也作过不少,便偷了个懒,稍改几个词,算是成了。 写完一抬头,宋小姐正盯着她。 叶澜抬眼:“小姐何故这般瞧我?” “哼,”那宋小姐冷哼,态度轻蔑,“我还当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呵,也不过尔尔。” 宋小姐突如其来的倨傲,令叶澜不明所以,她今日大约真的不宜出门,无奈地摇摇头道:“废话就别说了,稍后看诗。” 那宋小姐见叶澜如此,还欲说话,叶澜却别过头,不去看她。谁知,这不经意的一转头,便看到旁边四场的梁熙羽。熙羽亦恰好看过来,叶澜见他,方才被宋小姐惹得不快霎时烟消云散了,不由得冲他嫣然一笑。熙羽见此,面露宠溺之色,亦回以一笑。 这厢叶澜感受到宋小姐的目光更狠厉。似乎明白她为何如此了,心中一动,想使个坏,便冲熙羽眨眨眼,用口型对他说:“一会到哪去玩?”虽不出声音,却不偏不倚能全被宋小姐看去。 熙羽看叶澜表现不正常,又看了看宋小姐,便心下了然,配合地用口型道:“都听你的。” 叶澜莞尔,偷偷去瞄宋小姐的表现,不防被她察觉了。那宋小姐正要发作,适逢诗会裁判评到她们这一组,这才作罢。裁判拿起两人诗作,只看了几眼,便判了叶澜胜。 宋小姐积攒的怨气,一瞬间被点燃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8 。她不可置信地从裁判手中抢过叶澜的诗,匆匆看了一遍,把纸摊在桌上,颐指气使地对裁判道:“你倒说说,她写的哪比我好?” 裁判虽只是个书生,却很有文人风骨,丝毫不向权贵示弱,直言了叶澜的诗如何好,有易安遗风云云。 不过宋小姐此举确是犯了大忌,焚园诗会明文规定不得为难裁判,愿比服输,不得当场要求改判。有违者不管何等身份,一律不许再行参与诗会。这惩罚对名门望族是极大失颜的,所以素来无人敢犯。只是宋小姐今日气急,又因家中近年很受器重,行事跋扈了些,才如此失礼。 宋小姐似乎也意识到了,只是话已出口,只得敛了些怒气,看着叶澜的诗,改口道:“我们今日以‘酒’为题,可这位姑娘的诗中,只字未提酒字,怎叫人心服口服?” 在座都是舞文弄墨的雅士骚客,怎会不懂这个中问题,这会子分明是宋小姐混淆视听,玩了个低劣的文字游戏。只是文人墨客可不比朝中权贵谨言慎行,一时间众人纷纷驳她。 见状,宋小姐只得自行找个台阶下:“左右是你们题不严谨,不如再比一次!” 叶澜冷眼瞧了半晌,才悠悠道:“宋小姐无事闲暇,小女子却没空奉陪了。”说罢,理了理衣襟欲走。 宋小姐冷笑:“呵,这是怕了?” 叶澜转过身:“胜负于我不过浮云,倒是小姐,太过在意反受其累。” 一旁众人闻叶澜此言皆流露赞许之意,她本欲快刀斩乱麻,不与宋小姐纠缠。谁料宋小姐见此,压制的怒火又被激起,开口便道:“你这女子,分明不敢同我再比!” 熙羽早已起座,这时,已行至了叶澜身旁。见宋小姐此番言论,他眸色微暗,沉声道…… 熙羽来时不忘将自己的诗作也拿了过来,摊在案上,道:“羽不才,亦未提到‘酒’字,宋小姐不若同羽比试?”他温言缓语,却有道不出的威严。 宋小姐一腔怒火全被熙羽浇灭。她秀眉紧蹙,眼眶发红,好像委屈的泪珠子马上要坠了出来,真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熙羽说完,却不再理她,只拉过叶澜道:“澜儿,我们走。” 叶澜愣愣怔怔地由他拉着,走出了会场。这时梁少煊也跟了上来,笑道:“皇兄方才这般,要叫京城多少待嫁少女夜不能寐啊。” 熙羽白他一眼,没接他的茬。继续拉着叶澜往出走。少煊在熙羽那儿讨了没趣,也不气馁,又打趣叶澜:“叶姑娘可知皇兄素来性子温润,待人和善,不说旁人,就连我也是头一回见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叶澜对少煊扯了扯嘴角,才转过头弱弱地问梁熙羽:“宋小姐好歹一个姑娘家,我们方才……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世人众多,哪能一一顾及?”熙羽慢慢向着叶澜转过头去,“既不能人人周全,那便只周全澜儿吧。” 既不能人人周全,便只周全你一人。 …… 叶澜道不清她此时所念所想,竟有些痴了。还好她,她尚有一丝理智。虽然她打心眼儿欣赏钦佩熙羽,却不敢肖想他。毕竟尊卑有别,他又璨若星辰。而她自知平庸,无以企及。便干笑两声,想应付过去。 熙羽刚想继续说什么,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道:“三位,三位留步!” 三人闻声,回头。原是方才主持焚园诗会的青年,他见三人停下来转身等他,便快步过去,同三人颔首,行下一礼,道:“殿下,王爷,叶姑娘,还请三位随臣移步醉霄楼。” 熙羽这才松开拉着叶澜的手,冲青年摆手:“不必了,诗会诸事烦忧,赵卿请回吧。” 青年闻言,面露惶恐,赶忙冲福身他一揖:“方才臣处理不周,还望殿下恕罪。” 熙羽扶住他:“说过了无需多礼,今日之事本非卿能预料,无需自责。” 青年走后,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尴尬。叶澜一时不知所措,不敢去看熙羽,只好垂头不语。少煊是个闷不住的,见不言不语,闷头走路,便问:“皇兄,这是要去哪?” “送澜儿回林府。”熙羽十分自然地回答道,“六弟可以先行回府。” 叶澜听说熙羽要送她,赶忙摆手,推拒道:“不用不用,澜儿自己回去就好。殿下日理万机,定有许多事要忙,不用管我的。” 少煊冲熙羽挑眉,邪邪笑称:“皇兄且去忙,这护花使者还是让我来当吧。”他本生得勾人,这样的神情言语,更显得邪魅了三分。 熙羽斜睨他一眼,幽幽道:“澜儿跟着你,我不放心。”叶澜心中羞赧,不知几时,他澜儿、澜儿的叫的这样亲,还叫上了瘾。 少煊也不甘示弱:“皇兄这般关心,我更当同去,为澜儿姑娘的安全,略进绵薄之力。” 眼见着二人在这件事上纠结上了,叶澜赶忙打圆场:“二位殿下真的无需费心,澜儿来时带了车夫的。二位只管各忙个各的,不必为澜儿费心了。” 说罢,还未等二人说话,又行下一礼:“那便先行告退了。”便要开溜。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各位亲亲t t窝已经受不了窝做作的第一人称了,我决定改第三了t t不用担心前面几章,除了人称不会改变得内容哒, ☆、木兰花钗 熙羽今日所作所为让叶澜一时难以接受,虽然于公于私她都免不了见着他,亦乐得见他。可是今日他的细心妥帖,他的当众维护,都是她所承受不起的。不管他出于什么,即便当真对她有意,她却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他。所以此时才由着性子,一心避着他。 也不知北辽向来如此,还是她来错了时候,这几日时时下雪。方才三人说话间还没下,这一会子功夫地上已积了薄薄一层。一时天地之间又被银辉笼罩,映得山河都明亮了几分。 叶澜踏着薄雪,“嘎吱嘎吱”的,走的飞快。冬儿担心她摔着,一路小跑紧跟着,累的气喘吁吁,才堪堪跟上。 叶澜本就初来,对焚园不熟,如今下了小雪,许多景致被雪罩上,便分辨不清方向了。兜兜转转绕了半晌,才出了焚园,见着了车夫。她径直上了车,等冬儿也坐上,便唤车夫赶车出发。 谁知马车非但没走,又一人掀开帘子上了车。她定睛一瞧,可不正是方才她千躲万躲的梁熙羽?马车本就空间狭小,她和冬儿两个人坐还算宽敞。此时人高马大的太子殿下上了车,车厢立时显得逼仄非常。 熙羽却一副丝毫未察觉的样子。很自然地坐在了叶澜边上。由于空间小,二人挨得很近。 冬儿见状,对叶澜道:“小姐和殿下坐,冬儿先下去了。” 还未等叶澜开口,熙羽便安排了:“外面天寒地冻,在车里也不妨事的,澜儿再靠紧我些便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9 是。” 叶澜自然不愿冬儿下车受冻,又见冬儿挤得只坐了个侧身,只好硬着头皮朝熙羽那边挪了挪。这一挪,两人便靠的更近了,她甚至嗅得见他身上清冽的男子气息。咬着牙想着下回一定换个大些的马车。 车夫在外面问:“小姐,可要启程?” 叶澜回道:“走吧,先送殿下回府。” “去林府。”熙羽迎上叶澜略带羞怯的目光,轻笑道:“我先时骑马而来,不防落了雪,冷的很,可否搭澜儿的顺风车去林府见见林先生?” 叶澜“扑哧”一声笑了,天冷搭车?亏得他想的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她便没法拒绝他了,只能乖巧地点点头,由着他与她同去林府。这一路上二人挨得可近,谁都不曾言语,她暗暗在袖子底下掐自己的手指。这情形,比方才在焚香园的尴尬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只觉得如坐针毡。 很快,马车便停到了林府门前。熙羽当先下车,又扶了叶澜下车。待二人站定,才问叶澜:“澜儿是随我先去拜过先生,还是先回住处?” 叶澜寄居林府,已经很过意不去,此时若先回住处,是大大的礼数不周,便干干脆脆道:“自是先拜过林大人。” 于是梁、叶二人一道来到了林府正厅,已有家丁通报,不过熙羽在林府一向来去自如,拉着她径直便进去了。二人一进门,却发现座上已坐了几个人。 林太傅起座相迎,众人对梁熙羽行过礼后,林太傅便向先时座上那几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叶澜,叶姑娘。” 那几人看样子也是读书人,见到叶澜,竟比见到熙羽还要热情景仰。叶澜并不识得他们,有些不明所以。略微尴尬地同他们打过招呼,便问太傅:“这几位是……?” 还未等太傅解释,其中一人便道:“在下慕姑娘之才,特来拜访,还望姑娘不要怪罪在下不请自来。” 其余几人与他一样,都是特意拜访叶澜的。 …… 经过上次那一场,叶澜在焚园诗会甚为顺利。一连几日,她都在诗会上轻松胜出,很快,声名便传遍奉天。很多文人雅士慕大宋第一才女之名到林府拜访。可她寄人篱下,如此委实多有不便,只好一概不见,一来二去,这孤高的名声也传出去了。叶澜闷闷不乐,索性除去诗会,便日日在房中揣摩梁熙羽这几日的诗。 熙羽之才早已为天下人认可,他在诗会上所作之诗,可谓字字珠玑,句句雅意,笔锋锐利中稍显绵软,缱绻中不失苍劲,不论是粗犷豪放,还是清雅婉约,他都驾轻就熟,写的恰到好处。叶澜与他相比,确是逊色了一筹。 在赞誉钦佩熙羽这般才华的同时,叶澜不禁心下沉了沉。若此次诗会没能夺魁,那件事情便有些难办了。 焚园诗会本是冬日盛会,又已经开办数日,这几日,已近年关了。腊月的奉天甚为热闹,北辽新年有灯会,冰雕,与江南有所不同,叶澜心中一直惦念着,想去瞧一瞧。不巧冬儿难抵北地酷寒,前日便病倒了,叶澜只好穿起斗篷独自去逛灯会了。 灯会上也只是卖些小玩意,什么面具啊,手镯啊,糖人什么的。虽然普通,但是风格全然与江南不同,叶澜走走转转,看过了很多小摊子。东西虽然样样精美,她却素来节俭,什么也没买,只有这支玉兰花钗子,本是一截小枝杈,沿着原本的纹路雕了朵玉兰花,精巧别致得很,叶澜一拿到,便爱不释手。 “老板,这支钗子多少钱?”叶澜拿着钗子,问小摊贩。 “十文。”小摊贩抬眼一扫,大约觉得这支钗子卖不得多少银子,便随意道。 叶澜去摸袖袋。 …… 空空如也。 她悻悻地,正要走开,却听到一道清冽的男音—— “这支钗子,我要了。”修长,玉葱般的手指递来一两银子。 叶澜转过头,不是那个丰神朗俊,让人移不开眼的公子又是谁?他今日仍是一袭素衣,温润又很有距离感。 他最近似乎很忙,她也只有诗会时才能匆匆与他打个照面,连十步以内都没近过,如今又这样近距离相见了,只觉得心中欣喜满足,想也没想便冲他甜甜笑道:“殿下,好巧。” 熙羽没有答话,只是从她手中拿过那支玉兰花钗,缓缓将钗子送入她发间,然后端详了半晌,才道:“很素净,很美。” 这样俊美温润的男子赞誉,她闻言,不由得愣在了一旁。好半天才憋出两声干笑:“呃哈……谬,谬赞。” “澜儿若得闲,可否让羽尽地主之谊,带你到四处转转?”熙羽那样看她,眉目深深,如同漩涡,她头脑中一阵恍惚,险些溺在那眸子里,只记得点头了。 她仍旧有些羞于看他,便低头不语,,只听得熙羽随意问几句,也嗯嗯哦哦,敷衍着答了,心不在焉的。 他问:“澜儿准备在大辽留多少时日?” “约莫诗会结束了吧。”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并不敢看他。 “既来了,何不多留些时日?”他想着时间委实有些短,本应盼她早日回去,如今却有些许不舍。 “寄人篱下,不好多待。”她叹了口气,最近经过她一直以来的拒见,来林府拜访她的人竟不减反增,这已给林太傅带来太多麻烦了。 “如此,”他稍作思忖,道,“澜儿若不弃,不如搬来羽府上。不知澜儿意下如何?” 叶澜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邀请,这实在是难得的良机。若她当真住到太子府了,连诗会最后获胜都不需了。她心中一百个愿意,可面上若一口应下,又显得太过不矜持,于是只好结结巴巴道:“这……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有何不可?澜儿是疑羽有歹心?”熙羽语气音调都没有变,叶澜却觉得分明有些压力在周遭。 叶澜听他此言,忙摆手,有些为难地解释道:“并无此意!只是、只是怕殿下家中娘娘怪罪了。” 闻她此言,熙羽嗤笑一声,没想到她竟担心这个,便郑重其事道:“羽尚未婚配,且方行冠礼,也未置媵妾,数年来素不近女色,澜儿不必忧虑。” 叶澜听他一番解释,不知怎的,竟觉得松了一口气,看向熙羽,轻轻点头:“那澜儿便却之不恭了”。 熙羽有些雀跃,问道:“澜儿哪日过来,羽去接你。” 叶澜却秀眉微蹙,有些纠结道:“可若澜儿搬去殿下府邸,还不知如何同太傅大人解释。” “这个不必忧心,”熙羽解释道,“先生一向平易近人,澜儿若不好开口,羽同他讲便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收藏的小天使~么么哒^3^小天使的点击收藏,就是窝码字的动力! 今天我家太子爷开始撩~马上开始发糖发糖^求小天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10 使们戳一下,给个收藏^~ ☆、叶润心事 熙羽与叶澜二人一路边走边谈,叶澜有许多事情十分纠结,一时做不出决定,便索性将这件事全权交给熙羽了。待到商议完毕以后,熙羽一路送了叶澜回到林府。 灯会原本就是在夜里的,叶澜同熙羽从灯会转了一道,回来更是时辰已晚。看门的门童打着瞌睡被叫起来开门,叶澜同熙羽告别后,回到了住处。一开门,却见叶润正等她在房中。叶澜、叶润这姐妹二人虽然素来关系不好,冬儿虽护主,不愿她登堂入室,但她到底是叶家二小姐,却也不敢怠慢,想着外面北地冬夜,寒气透骨,只得让她到房中来等。 待到叶澜进门的时候叶润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娇生惯养大的,性子泼,开口便趾高气扬,十分不悦道:“姐姐这是去了哪儿?可叫妹妹好等。” 这里不是大宋,不是相府。叶澜虽面上还给她留些面子,却不会再如从前一般,任她欺负。便一边脱下披风挂在衣架上,一边没好气地回了句:“随意转转罢了。夜深了,妹妹有什么事,快些说吧。” 叶润愕于她的表现,然而经过这数日的相处,多少知道如今在北辽她要想过得好些只能靠叶澜,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她,只是暗暗白了叶澜一眼,稍微收收大小姐脾气,道:“近日,妹妹听闻姐姐与辽国太子交好?” 灯会一圈转下来,叶澜十分疲惫。此刻侧卧在软榻上,本闲闲翻着一个话本子,听她这样一问,心中讶然,终于抬眉去看她,道:“不过坊间蜚语,妹妹问这个做什么?” “姐姐~”不防地,叶润娇嗔一声,一脸羞涩地看着叶澜,别别扭扭了半晌,才接着道,“姐姐不知,我,我对太子殿下早有、早有情意。” 叶润一副小女儿思春的姿态,不知几分虚实,不过叶澜想着熙羽确是万千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且这妹妹几斤几两她大约也知道些,如今这般,保不准真是真的。 叶澜眸色微暗:“这么晚来,就为这个?” “嗯……”叶润仍沉浸在小儿女情怀中,并未察觉到叶澜脸色的变化。 “妹妹应该知道,我何等身份,不可能与太子殿下交好,所以,也帮不上妹妹了。”叶澜这话状似自谦,其实委婉告诉也润身份有别,叫叶润死了这条心。她今晚听了叶润这番话,实实觉得心中压抑着,对于叶润对熙羽这些想法,介意的很。 “姐姐,润儿身在异国他乡,只有姐姐相依,”叶润犹不死心,直接上前坐到软榻上,拉着叶澜的手,继续道,“况且那日姐姐能将润儿介绍给殿下,已是与殿下交情匪浅了。” 闻言,叶澜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若不是那日叶润死缠着叫她,她才不要将叶润介绍给熙羽。然而此时,到底挨不住叶润这般拉着她恳求,只好问:“那要我如何帮你?” “谢谢姐姐!”叶润一听,高兴地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她。 叶澜忙把她推开:“打住!要看看怎么帮你我才能决定帮不帮。” “姐姐只要多带着润儿,给润儿制造些同殿下相处的机会便好了。”叶润有些兴奋,陷入了对未来的憧憬,“剩下的,润儿会自己好好把握。” 叶澜瘪着嘴,心中挣扎半晌才道:“我尽力吧,妹妹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姐姐这是答应了?”叶润听她答应了,还要扑过来抱她。 叶澜见状赶忙翻身下榻,直推着她出门,边走边道:“夜深了,妹妹还是早些睡吧。” 一直推着叶润出了门口,叶澜才恍然想起一事,又叫住转身走了的叶润:“妹妹!” “姐姐?”叶润回过头。 “……爹,爹他可知道这事?”叶澜有些抵触,结结巴巴地说出这句话。 叶润闻言,慌乱之色暴露无遗:“从前在大宋,润儿有许多对不住姐姐的,今日之事,是润儿魂牵梦萦,万不得已才来求姐姐的。还请姐姐原谅润儿从前不好,帮帮润儿,莫将这件事情告诉爹。” 听罢这一番话,叶澜秀眉紧蹙,点了点头,便关上房门。 一关门,冬儿便走到桌边为叶澜斟了盏热茶。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对叶澜道:“小姐。二小姐今日有些反常。” 叶澜闻言,眼中一亮,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冬儿收到叶澜的示意,继续有条不紊地道:“老爷一向偏疼二小姐,养成了她一副跋扈性子,这可不是一天两天改的过来的。况且,二小姐一向意气行事,没那些个玲珑心思,方才那番话,实在不像二小姐说的出来的。 叶澜赞许地点点头,这也正是她想说的,叶润撒娇,使性子她不疑有他,说出那样一番明理的话确是很难,保不齐有人背后教她这些。 碧云阁,叶润居处。 叶润一回到房中,张嬷嬷便凑上前去。这张嬷嬷是叶润生母崔氏的奶娘,一向视为心腹,这次叶润随大宋使团到北辽,崔氏担心她吃亏,便叫张嬷嬷与她一道到了北辽。 张嬷嬷边为叶润解披风,边悄声问叶润:“小姐,事情如何了?” 叶润坐到桌子前,喝了口茶水,咬着牙皱眉道:“叶澜答应了,这个贱蹄子,叫我这般求她,他日定要讨回来!” 张嬷嬷赶忙上前安抚:“我的大小姐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小姐如今忍忍,他日事成,那叶澜还不是任您揉扁搓圆?” 叶润这才笑了:“嬷嬷说的是,待我成了太子妃,她区区一个叶澜,我倒要好好教训她!” “哎,这就对了,夫人还等着呢,小姐快些传封信给夫人报喜吧。”张嬷嬷喜上眉梢。 叶润对此十分赞同,便起身去了里屋…… 第二日一早,叶澜因着前夜之事,心事重重,一夜无甚睡眠。第二日晨起,坐在妆台前,整个人显得颇为憔悴。正梳妆着,林府的下人来通传,说是林太傅有请。她便赶忙迅速打点好一切,整了整衣裳,到林府正堂去见林太傅。 到了正堂才看到,梁熙羽也来了。叶澜霎时心下了然,昨日她将搬到太子府的事情交给熙羽全权决定,以为他至少会用个四五天光景,却不想竟然这样快,第二日便到了林府,她倒有些没准备好。 马上要谈论搬离林府去太子府的事情,叶澜看到林太傅不免有些尴尬,一路未敢抬头,到了堂中才向二人恭恭顺顺地行下礼去:“澜儿见过太子殿下,林伯父。” 林太傅轻捋髭须,一派端方正直。几日接触以来,叶澜觉得太傅此人为人刚正、儒雅,虽然常常端立上首,却让她有着莫名的亲近之感,此时太傅像叮嘱自家女儿一样道“看来这数日澜儿与太子殿下相处甚好,既然殿下已经开口相邀,老夫也就不留你了。”林太傅边瞟着熙羽,边对叶澜笑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11 道,“日后你到了太子府可要更端庄谨慎,太子府毕竟不比林府自在逍遥啊。” 叶澜闻太傅此言,心中甚为感动,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长辈像林太傅这般,谆谆教导,细心嘱托。一时间感动得眼眶发疼,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连连称是。 “还有一事,”林太傅顿了顿,“只是你妹妹润儿和随从可要一道同行?” “多谢伯父嘱托。”叶澜对他这般态度很是感激,原本对搬离林府的不好意思也渐渐被化解了。她冲林太傅莞然一笑,道“澜儿走了若还留下润儿、随从岂不徒给伯父添麻烦,……只是如今是搬到殿下府上,诸多事宜,还要听从主人的。不知殿下有何意见。” “昨日羽已连夜派人打扫好太子府,这些小事,全凭澜儿定夺。”熙羽抬首,看向叶澜温和道。 叶澜轻笑:“那澜儿便先谢过太子殿下了。” 林太傅见二人谈笑有礼,笑道:“见你们礼遇相待,老夫心中甚慰。”又特意转向叶澜,不放心地说:“殿下是不可多得的良人,澜儿要尽心侍奉。” 叶澜涩然低下头,忙道:“伯父此言,叫人听了误会!澜儿、澜儿听不懂伯父的话。”竟有些语无伦次,胡乱说了一通。 “哈哈,你既说老夫的话叫人误会,又说听不懂,澜儿啊,话全叫你说了去!”林太傅听闻叶澜的话,大笑。 一时间,林、梁二人一道笑话起叶澜来。叶澜羞得正要跑出门去。正好有小厮进来通传:“殿下,老爷,叶二小姐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到有小天使收藏了~窝好激动⊙?⊙!!小天使们的点击收藏,就是窝码字的动力! 有没有发现我家太子爷已经悄悄开始撩妹~发糖啦! 求小天使们给个戳~给个收藏~ ☆、梦中之卿 林太傅看向梁熙羽,才点了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叶润一进门,当先娇娇滴滴给林太傅和熙羽见过礼,“润儿给太子殿下,林伯父请安了。”才转过身向着叶澜道:“妹妹方才去姐姐房中找姐姐一同来给伯父请安,没想到姐姐竟先我一步了,也不知会妹妹一声。” 叶澜一向烦她姐姐妹妹的没完没了,也不看她,随意敷衍了句:“是姐姐不周。” 叶润今日也不想又转过身去和熙羽搭话:“太子殿下也在?可是来找我姐姐的?” 叶澜刚想解释,熙羽却从从容容应了声:“是。” “殿下!”叶澜羞意更甚,忙叫熙羽。 “本就如此”熙羽看她一眼,接着道,“还不回去收拾行装,马车已在门外候着了。” 叶澜还未答话,叶润已惊讶开口:“什么收拾行装?什么马车?” “殿下相邀,今日我便是来拜谢林伯父,准备搬到太子殿下府上的。”叶澜解释道。说罢,又步向堂中,先道:“方才尽顾着谈天,竟忘了这最重要的。”然后便给林太傅行了个大礼,接着道:“数日以来,受伯父照料,澜儿心中感恩,今日一行,还请伯父受澜儿一拜!” “好侄女,快快请起!”林太傅站起身来,去扶叶澜,道,“日后澜儿想来便来,全当做自己家里就是。” 叶澜感激地点点头。 叶润终于等到二人不说话了,忙冲出来问:“姐姐,那润儿呢?润儿可也同去?” “嗯”,叶澜点点头,吩咐道,“你且先回去收拾行装,顺道告诉随从们一并收拾。” 叶润这才满意,兴冲冲应道,“姐姐放心”又一脸羞涩地瞧熙羽一眼赶忙转过头来,不知在对谁说:“润儿不会叫太子殿下久等的。” 熙羽却很不给面子地说:“二小姐先收拾着,吾此次只带了一辆马车,先带澜儿回去,稍后再另派人来接你。” 叶润闻言,脸色一下子转阴,气鼓鼓地看了叶澜一眼,突然急中生智,道:“好吧,那润儿先回去整顿。”若她先收拾好东西,岂不可以赶在叶澜前同太子殿下一道乘车去太子府?届时太子殿下也不好拒绝。叶润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下步伐。 叶润走后,熙羽起身,对叶澜道:“澜儿,走吧。” “啊?”叶澜不解,她自回去收拾,熙羽不留在正堂还要去哪? “我同你一道去。”熙羽解释,回身冲太傅揖了一揖,便拉起她的袖子,一路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回到了她的住处。 叶澜讶然:“殿下怎么比我还清楚路?” “林府有哪条路是我不熟的?”熙羽不屑道。 很快便到了叶澜的住处。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门,冬儿听见开门声,刚要迎上来,见熙羽也来了,不敢打扰。匆匆给两人都上了茶后,忙躲到里屋去了。 熙羽二入叶澜闺阁。上一回的时候二人不如现在相熟,他也拘着。这次不同了,便饶有兴致地打量一番。末了,道:“林府的客房摆设大都大同小异,你这房间明显与你住进来前没有什么两样,怎么,这般拘束” 叶澜正收拾妆台,整捯珠钗,熙羽说话的时候,她恰好拿着那日灯会他买的玉兰花钗,便微微一滞,想了想,才道:“倒不是拘束,只是我为人懒散惯了,此行带的东西也不多,便没去碰这些摆设。” “哦?”熙羽缓坐在琴案前,一举一动皆是风华无两,他随意拨弄两下,道,“只带了琴和妆奁?” 叶澜随手拿起妆台上的话本子,在手中扬了扬:“还有几本书。”这一扬手,却有几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从书页中掉了出来,散落在了地上。房中本就不算宽敞,妆台与琴案不远。有两张便飘到了熙羽脚边。熙羽想也没想,便捡起纸来打开,一看,便笑了:“我还道你前几日怎的人也见不到,整日闷在府上,原是誊我的诗。” 原来纸上排排簪花小楷,整齐规矩,全誊的是他在诗会上作的诗。他又随手捡起一张,还是如此。熙羽不禁笑意更甚。不过她的字他倒是多瞧了两眼,虽是女儿家常摹的簪花小楷,只不过熙羽也是练家子,看得出其中的筋骨力道,利落苍劲,比之男儿亦不差。不免对她更多了几分青睐。 叶澜被当场抓包,窘迫急了,张口便道:“殿下不也画了澜儿的画像么?如今还来取笑!”她急人快语,可是说完便后悔了,来北辽之前,二人从未见过,如今尚不知那丹青事情的原委,就这般冒冒失失地说了出来。 熙羽有些出乎意料,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澜儿怎么知道……” 叶澜见熙羽这样问,知道他必然知道些什么,便将在大宋时,段五给她的账本里夹着一幅丹青的事说了。又描述了一下那副丹青的样子,“那丹青明明画着我的脸,却穿着你们北辽的衣裳。”说完,才问熙羽:“那丹青当真是殿下作的?”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12 熙羽点点头:“既落了款,盖了金印,那必是了。” “可殿下与澜儿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啊。”叶澜十分费解。 “澜儿的疑惑全在那画上。”熙羽下了定论。 叶澜赶忙从几本书中翻出最常看的那本书,从中取出了那副丹青,虽有微微折痕,但全然不损其形,叶她展开丹青。映入眼帘最夺目的不是她的脸,而是题字龙飞凤舞的“梦中卿”三个大字。 熙羽看向丹青,缓缓道:“画是我画的,只是画中女子,不知是不是澜儿。” 叶澜稍一思忖,恍然明了。本觉得不可置信,可看熙羽一副若有所思,又分外笃定的神情,便向他确认道:“殿下的意思是,曾在梦里见过与澜儿相貌相像的女子?” “嗯”熙羽抬头看着她点了点头,“这幅画确是羽所作不假,只是已遗失半载,我当时还很可惜,没想到因缘际会,最后竟到了澜儿手中,这岂不是我与澜儿的缘分使之?” 叶澜闻言失笑:“我当时看到画,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 熙羽笑笑,为叶澜解惑:“不过说到底,我会梦到这画中女子大约是澜儿与表姨母十分相像的缘故。” “表姨母?” “表姨母是先生的夫人,她素喜四海云游,你此次住在林府,她刚巧不在。”熙羽神色悠悠,回忆往事,“先生是我老师,他的夫人是我姨母,自幼我便常在林府,姨母多年无子,带我视若己出,所以亲厚些,便才有这入梦。” 熙羽说话时,叶澜就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安安静静的听。听得明白了,还愣愣地点头,十分惹人怜爱。 待叶澜消化了这些事情,便问:“澜儿当真同林……伯母很相像吗。” 熙羽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有心逗她,点头道:“同样的花容月貌。” 听得这话,叶澜干脆转过身,低低嗔了声:“殿下谬赞了!”默默拿起自己方才已打点好的行装,不过几件衣服,几本书,一把琴和妆奁。她将衣服和书打包起来挎在肩上,走到案前抱起琴。又唤了冬儿出来,叫她拿上妆奁。这便是收拾妥当了。 那些书的分量很重,压得叶澜一边肩膀抬不起。那琴重的很,又颇为名贵磕碰不得,叶澜便走得十分小心翼翼,几步便没了力气。熙羽暗自摇了摇头,索性从她手上抢过琴,替她抱着。 三人一路走到行到林府门前,乘上熙羽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有了上次前车之鉴,熙羽这回准备的马车甚为宽敞,他们三人乘坐,还放了叶澜拿来的些许东西也不显得挤。 这时,叶润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在她的屋子里指挥着下人干这干那,她这次收拾行装快是快了,但到底人多物多,少不了要一会子功夫。却殊不知,熙羽和叶澜已快到太子府了。 北辽不同于大宋,未设东宫。这太子府的华贵气派倒是丝毫不输。叶澜站在府门前,不禁喟叹。果然天家气象,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只是随着二人从前院到后院,越往里走,越发古色古香,比之外面的华奢,而别有一番韵致。 …… ☆、争风吃醋 熙羽带着叶澜进了太子府的大门。二人先是进了前院,前院主要是他处理公务,接待客人的地方。素来是后院女子来不得的地方。他却也不避讳,边走边给她介绍那些房屋建筑的渊源、功用等等,十分细致妥帖。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好半晌,才到了后院。后院本是女眷妻妾所居住的地方,熙羽如今还未娶妻纳妾,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是以,后院住的不过是他广交的名流门客。 怕她介意,一进后院熙羽便道:“现在后院住的都是我的门客,从前倒没什么,如今澜儿来了,多有不便,明日羽便让他们搬到前院去住。” 叶澜不愿给旁人带来麻烦,忙道:“不用这么麻烦,殿下的门客想必都是名流雅士,有君子之德,与澜儿同居后院,并无甚不妥。” “澜儿深明大义,若日后觉得有什么不妥,便来找我。”熙羽点点头,又问她道:“澜儿是再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后院的环境,还是先回住处稍作修整。” 带来的行装早再被随行的侍从接过去,熙羽没吩咐,她们便拿着东西跟着叶、梁二人。叶澜回头看了看她们,想着她带来的东西也挺重的,便转头对熙羽道:“先到住处吧。” 熙羽点了点头,便当先领着叶澜走,众人紧随其后一道行至他为她安排的住处——潮汐阁。 潮汐阁不大,尤其是在占地颇大的太子府,统共不过两进院落。装潢却别有雅意,古木灰瓦,虽然古朴,却别有一番素净,安然,平添几分禅意,有绝世,出尘之色。这里自建太子府以来,除了熙羽偶尔居住,便没有人常住,是他昨夜命人连夜打扫收拾的。叶澜对此很是满意,她一向喜好静谧,安逸。尤其是这样一方天地,全然可以当做她一人的净土。况且她本不是争名夺利之辈,若熙羽给她安排了琉璃金顶,她反倒不喜欢,如今他这样的安排,让她对熙羽更加爱重一分,所谓朋友易求,知音难觅。正是这样的道理。 熙羽见她一进潮汐阁话也不说,一个人悠然地四处看,便知她喜欢的紧,没去打扰,只是吩咐下人将带来的东西都放好。待叶澜看了个大概,才回过神来找到了闲坐在案前喝茶的熙羽,一脸惊喜地对他道:“殿下,没想到殿下府中别有洞天,竟有这般超脱于世的地方。” “是啊,门一关上,便再无需顾及尘世种种。”熙羽点头,一手倒茶,一手自然而然地拍拍身旁的位子,道,“坐,从前在外,如今到了府上,便不必再拘泥那些虚礼。” 叶澜从小出身官宦之家,遇见的都是恪守规矩本分的人。只不过她从小没见过娘,爹又很少管教她。大家闺秀的规矩虽是养成了,骨子里却是个懒散的人,加之这些日子与熙羽颇为相熟,便也不推拒,只道:“如此甚好,澜儿也不喜欢那些繁复的礼节”,她坐到熙羽旁边,笑道,“只是碍于殿下位高权重,不敢造次啊。” 熙羽被她调皮的样子逗得轻笑,将茶递到叶澜手上,道:“澜儿住在这里,就像自己家里一样,万事随心便可。” 提到她的家,叶澜不禁有些怅然,想想她的家,却还不如她在熙羽这里逍遥自在。 “我平日住在旁边的朝清阁,若有何事,只管来找我便是。”熙羽叮嘱道。 “没想到澜儿可以这般近水楼台。”叶澜不禁调笑。熙羽真心诚意待她。她倒是放开了自己,想讲什么便讲,不再拘着。 二人正说笑着,有下人前来通报:“殿下,叶小姐,叶二小姐接来了。” 熙羽看了叶澜,随意道:“嗯,引到流云楼安置吧。” “殿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13 下,奴才们本引叶二小姐去的,可……可叶二小姐听流云楼与朝清阁相隔略远,便……便……”小厮说到这便不敢说下去了。 “便如何?”熙羽问道。 还未等小厮回答,叶润便进了门来。只听外面守门的丫鬟喊道:“小姐,您不能进去啊!” “润儿这是何意?”叶澜眉头紧皱,平日只觉得她跋扈娇贵了些,到底是贵门出身,如今怎么这般不知礼数了? “润儿还想问姐姐是何意!”叶润气鼓鼓地看着叶澜,又见她与熙羽坐的很近,登时更是怒火中烧。好在还残存了一丝理智。 叶润不再理会叶澜,带着残存的理智看向了坐在叶澜身旁的熙羽,立时蓄了满眶清泪,她本就生的娇媚,这下更显得惹人怜爱了。她控诉似的对熙羽道:“润儿不明,为何姐姐可以住在殿下最近的地方,却将润儿赶到偏僻之所。”这倒好,她将这一切都归咎到叶澜身上了。 “与澜儿无关,这全是吾的安排。”好在熙羽明事理,颇为严肃地解释道。 “那……那……润儿就这般惹得殿下生厌么?”若说方才叶润只是眼眶盈泪,如今便已然带了哭腔。 这哭腔叫熙羽听了心烦,碍于叶澜的面子,只好对叶润敷衍道:“二小姐多虑了,只不过流云楼规模颇为宏大,装饰摆件也豪奢些,二小姐初来,不想委屈了你,便如此安排了。若不满,再换一间便是。” “……原来如此,”眼见着叶润生生憋回了眼泪,声音中掩不住些小兴奋,“殿下实在费心了。不必,不必换了。” 听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叶澜最后由衷地佩服起了熙羽。不知他方才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三言两语就给这叶润安抚住了,实属厉害。 叶澜前一日本就精神不济,白日里又有些舟车劳顿,难免身疲力尽,早早便睡下了。身子疲乏,不免睡得沉了些,一夜无梦。 转眼之间,便到了第二日一早。 北辽大雪连绵数日,天阴雾蒙,今日难得有个好天气。北辽的好天气是纯纯粹粹的好天气,如北方的民风一样爽朗、直截了当的。只见着日照琼楼,金光四散,天地之间有如红烛点燃,立时明艳夺目,万物都添了色彩。 一大早,熙羽就遣人到了潮汐阁去叫叶澜。此时的叶澜尚且迷迷糊糊睡着,没有什么意识,只是在床上赖着不愿动。前时叫过一遍没有回应,冬儿想着叶澜疲惫准备过一会再叫她。此时正和熙羽派来的小厮在房门外面面相觑着。不过,叶澜平日虽然懒散,却很少如这日一般贪睡。 挨到时辰确是有些晚了,冬儿才轻轻叩了叩门,低声叫她:“小姐?小姐,该起了。” …… 没有回音。 冬儿又敲敲门:“小姐?” 还是没有回音。 想着她起来后还有起来的事要忙,若再不起,眼见着就要赶不及焚园诗会了。冬儿只好示意熙羽的属下在门外等着,她缓缓地推开房门,侧身挡住入侵的寒气,进去叫小姐。 叶澜睡觉时一向不太老实,这次却出乎意料的乖巧,老老实实、严丝合缝地裹在锦被里,整个人缩成一团,一点儿也不愿意露出来。冬儿只以为她是不习惯北辽的冬日,觉得冷。走近了才发现她面色发白,额角已沁出些薄汗。冬儿推了推她,轻声唤道:“小姐,该起了,再晚些诗会要迟了。” 听到冬儿说话,叶澜终于醒了些,人还是觉得虚虚渺渺的,半晌,才在冬儿的千呼万唤中迷迷瞪瞪地半睁开双眼问道:“这是几时了?” “辰时将尽了,小姐起了要梳妆打扮,殿下还在外面等着小姐呢。”冬儿看了看天色回道。 “如此,”叶澜不想叫熙羽等着,闻言便准备起身,这一起却发现身上疲乏无力,动弹不得,只好道,“冬儿,且扶我一下。” 冬儿忙过来,一手扶住她的右肩,一手去扶她的后颈。右肩这边隔着里衣不觉有什么异样,后颈裸露的肌肤却烫的骇人,冬儿一探到她的后颈便不禁低呼:“小姐!您发烧了。” 叶澜点点头,又摇摇头,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她气若游丝地道:“无妨,我们快些,不好叫殿下等的。”冬儿只觉得她连吐气纳息都显得炽热。却始终拗不过她,只好称是,扶着她起身。 叶澜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头却越发沉了,只能顺着冬儿扶她的力缓缓起身。再一件一件穿起衣裳,明明已穿得比平日都多,却犹觉得不够,好像穿多少件都挨不住寒气似的,她摇了摇头,低声对冬儿抱怨道:“北辽哪里都好,就是天太寒了些。” 冬儿闻此,更觉忧心。明明这日万里晴空,比往日天气都好得很,而且房中暖炉正烧的旺盛,小姐这样冷,恐怕病得颇重,斟酌了下,又劝道:“小姐,不如叫大夫看看吧?” “诗会该耽搁了,我不妨事的,”叶澜摆摆手,坐到妆台前,抬手将头发随意绾个简单的髻子,做完这一套平日得心应手,本来十分简单的动作,却已叫她出了一身虚汗。手甚至有些微微发抖,只得一只手按着妆台,强撑着随意在妆盒中摸了只簪子簪上。 终于整好妆发,她站起身来,急急忙忙从衣架上拿下大氅披上便要出门,只是,这一下子却是走的急了,她控制不住自己,一开门直挺挺要倒下去。她一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想,本以为要陷入昏迷,却不想一下子跌入一个清香盈面的怀抱里。她竟不自觉地将脸埋得更深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有收藏!太感人了!!! ☆、诗会暂停 熙羽小心翼翼地搂住叶澜,见她几欲昏倒,面色苍白如纸,急道:“澜儿?怎么了?” 叶澜在他的支撑下才堪堪立住,整个人半伏在他的胸膛,尽管隔着厚厚的大氅冬衣,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男子气息。待她稍稍恢复些神识,只觉得这姿势暧昧极了,便一直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始终力不从心。熙羽见此,手上干脆加重了些力道,将她禁锢在怀里。叶澜几下挣脱不开,只好无奈地同他道:“无事,我们走吧。” “你病成这样,还是先去看看大夫。”熙羽说罢,也不等她回应,扶着她便要走。 叶澜连忙叫住他,她身上软绵绵的,几乎寸步难行,只能十分虚弱地说:“殿下……诗会要迟了,还是先去诗会吧。” 熙羽听她这时还说这些,不禁觉得火大。不由分说,只扶着她向前走。她疲乏极了,双腿虚软,使不上力,又被他搀扶着走了几步,才道“殿下……无需为我费心,诗……会……要迟了。” 熙羽闻言,愁眉紧缩,低声斥道:“病成这样了,还想着诗会?” “诗会对澜儿……真的很重要,还请殿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14 下……带我去诗会……”她这次几乎带了哭腔,加之气息不足,说起话来断断续续,只让人觉得病得很重了。 “纵然再重要,你如今这般状态,如何比得?”熙羽既为她这般情形生气,又觉得无可奈何。只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求殿下,让澜儿去诗会吧……”叶澜执拗得很,她知道,只有取得诗会的最终胜利,才能依靠自己在北辽做些事情。现在种种,不过都是倚仗林伯父或是熙羽。可是求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要实现对叶相的承诺,实现她真正的自由,必须依靠自己。 熙羽也拗不过她,只好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道:“……好。不过澜儿要答应我,诗会结束后马上跟我去看大夫。” 叶澜得偿所愿,撑着对他笑笑…… …… 熙羽见她已十分虚弱,还要去参加诗会,不想她再耗费体力,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向着门外走去。 叶澜不禁惊呼一声…… 前日的叶澜发烧的事情,以熙羽强制叶澜诗会后的两个休息日全躺在床上修养不得下地告终。其实她这次虽病得重了些,一时气虚体软,也大约是暂不适应北辽的气候,远没有那般娇气。只不过两剂药下去,就退了热了。 只是熙羽硬按着她不叫她起来。叶澜前时烧的糊涂了,在太子爷跟前儿强硬了一回。惹得太子爷很生气,只得自食恶果,硬生生在床上“修养”了两日,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好在那日叶澜撑着比完了诗会,没有出现什么中途晕倒的丢脸事情,又堪堪取了胜,杀进了下一关,这才让她心中有了些安慰,也算不负这次带病参加。 不过经过这件事,熙羽倒是见识了这丫头的执拗了,没想到,看着娇娇弱弱、端庄大方的一个女子,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正是这一场,出乎意料地,熙羽败了。叶澜想着他的超世之才,本觉得绝不可能,还苦思冥想如何不惹他伤心,又委婉安慰一下他。但太子爷自己却全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端着碗粥来找她。她这才转念一想,熙羽是当朝太子,焚园诗会这种民间盛会,他参加一番表示与百姓亲和变好,纵然有八斗高才,也不好夺了魁去,平白落人口舌。 思虑间,熙羽已端着粥进了房门。 叶澜撑着起身,忙问:“冬儿呢?怎么让殿下做这些?” 熙羽明显是个没做过这些的,这粥盛的将将满,他看似与平时走得一样,实则小心翼翼地端着,好容易到了她的床前,献宝似的盛了一勺便要喂她。 叶澜摇头,“殿下,我自己来便可以。”自知享用不起这样的侍候,这样折寿的事情她可不做。 见她这般推拒,熙羽干脆将勺子放到她嘴边,不容拒绝。她只好就着吞了一口粥,只是这粥还未下肚,她便一阵咳嗽,直要将粥吐出来,还好头脑清醒,想着太子爷在前,不好吐了失仪,强逼着自己咽了下去。 熙羽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 “这粥……咳……这粥……”叶澜咳得停不下来。 “粥怎么了?”熙羽疑惑,自己也试探着尝了一口,……咸的齁人。 “殿下这厨子该换了。”叶澜见熙羽咸地剑眉紧蹙,不由笑道。 熙羽白她一眼:“这是令妹做的。”方才叶润说是煮了粥,胸有成竹的样子,送来说是邀他品尝,他拒绝不了。想着她病着,正好该吃些粥,打发走叶润便端着粥来了。 谁知…… 二人看着这碗红豆咸粥,深恶痛绝…… 转眼间两日休息已过,又到了诗会的日子,叶澜终于得到了下地的理由,一大早便起床梳妆好,活蹦乱跳地出门去。 才一出潮汐阁的门便意外地见到熟悉的男子。他今日穿的颇为庄重,玄衣金纹,头戴金冠,好一番天家气派!引得她也严肃起来,端庄地先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熙羽伸手去扶她,轻笑道:“羽不过换了身衣裳,澜儿便不识得了?” “只不过习惯了殿下轻袍缓带,”叶澜顺着他扶的力道起身,也笑道,“倒忘了殿下本该如此。”如此华贵逼人,举世无双。叫她一不留神,便看得呆了。 熙羽见她看自己看得痴了,不禁失笑,不无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叶澜“怒目圆睁”嗔道:“人家方才梳好的头发,殿下这下子全给弄乱了。” 熙羽却又伸手揉了一把。 两人笑闹了一会,叶澜才想起熙羽上轮已被淘汰了,今日却还在等她,便问:“殿下今日特地在这里等我?” “送你去诗会。”熙羽点了点头。纵然她总是拐弯抹角地,他却早知道她心中想法,知道她要问什么,便直接给出了答案。 从前二人同去诗会是他顺路捎上她,这次熙羽本不用去诗会,却还要送她,这是真给他添了麻烦。平日里熙羽最讨厌她的客套,可路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说:“其实澜儿自己去便可,殿下不必这么麻烦的。” “澜儿初来乍到,对大辽许多事情不了解,”熙羽摇摇头,颇为郑重道,“羽既得闲,便想澜儿少些麻烦。” 熙羽将叶澜送到诗会现场便走了。近来北辽那些个王公贵族,公子小姐都道她与太子关系暧昧,明面上倒是没人敢来找她的麻烦。 眼见着这一日已是腊月二十二了,诗会的前半场到这一日就要结束了,年关将近,遵循惯例,诗会会在此时暂停,到了正月初八再行重开。所以这一日,场上已不剩多少人了,层层筛选,剩下的人大抵都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叶澜不由感觉有些压力。 好巧不巧,年前最后一场,叶澜就碰到了久违的梁少煊。这几日除了诗会上匆匆一睹,倒是没有机会说个只言片语。所以二人此时正是半熟不熟,一时颇为尴尬。 叶澜看着来人,起身行了一礼:“见过六爷。” 少煊在奉天城出了名的少年风流,最是逍遥自在,他冲她颔过首,便闲闲坐在了椅子上。待到叶澜落座,才调笑道:“许久没听着叶姑娘这声六爷,倒有些想了。” 叶澜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无奈地沉了口气,道:“劳六爷挂念了。” 她故意将“六爷”二字咬的很重。 “听闻叶姑娘今日搬入三哥府上了,”少煊漫不经心的说,“姑娘可真是兵贵神速。” …… 叶澜面对喜欢插科打诨的少煊无奈地很。奈何这位大爷地位、声名之显赫,确确不是她惹得起的。所以,听了他这话,只好默默赔笑。 意料之外的,她这次也轻松胜出。原本她还在心中想着这次遇到了少煊,他好说也是皇子,从小接受名师教导,又一路过关斩将到了这一场,必定不是什么凡辈,这次恐怕有些难了。不曾想到了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15 他们这一组,裁判果决地判了她胜。她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却见少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还继续与她玩笑。想必与熙羽一样,参加诗会不过都是随意寻个乐子。 ☆、筹备宴席 诗会结束后,叶澜遵循之前的约定,到焚香园南门去找来接她的熙羽。能在诗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她有些雀跃,喜悦之色写在脸上。是以,一上车熙羽便道:“看你这样子,战果似乎不错。” 她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不曾想,今日的对手是六王爷,总觉得他是让着我了。” “澜儿聪颖过人,哪里需要他让。”熙羽笑道,直言不讳对少煊的“不屑”。 叶澜闻此更加不好意思,忙摆手道:“实在不敢当!” 熙羽随意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外面,北辽苦寒,立时有瑟瑟的寒风吹进来,叶澜习惯了车里温热的空气,不禁打了个冷颤。熙羽似乎发现有所不妥,赶忙放下了帘子,正色道:“诗会暂停了 ,澜儿这回得了闲,羽……有一事相求。” “什么求不求的,殿下吩咐便是。”叶澜大大方方地回道。她数次蒙他照顾,他有事让她做,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已近年关,羽想邀府上门客以及城中名流来府上一聚,”熙羽也不再客气,看着她,颇为郑重地说,“只是年关了,府上大管家也有许多事情忙,羽又需协助父皇母后诸多事情,实在忙不开……” 话还未说完,叶澜便出言打断:“殿下不必说了,澜儿一定竭尽所能为殿下分忧。”十分干脆地应下了这桩差事。 “届时还要澜儿驻于主位,同羽一道宴请诸客。”熙羽听她应得这样干脆,满意地摸摸她的头发,注意到她发间别着的那支灯会时买的玉兰花钗,她似乎真的很喜欢,日日都带着。这发钗本是极普通的,配上她的清雅毓秀,别有一番风情。 “澜儿身份低微,如此太过失礼。”她的脸登时红了,她知道与他同坐主位意味着什么。那是只有太子府的女主人——太子妃娘娘才可有的。她这样说并不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是实实在在不敢在众人面前与他这般暧昧不清,也不敢享此殊荣。哪怕在她心中,熙羽确实有所不同,占着一席之地……她不敢再想,只一个劲地道,“不可,不可”。 相处这数日以来,熙羽一直感受得到她在某些事情上的抗拒,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事再从长计议,当下首要的是宴席的制备之事。” 叶澜稍稍平静下来,点了点头,问道:“那……殿下对此可有什么要求,或是想法?” “宴请名册我已写好,澜儿只需要誊了帖子差人送去便可。至于布置宴席,场地设在前院。澜儿可自行出入,需要什么东西只管找大管家要便是。其他细节上的事情全凭澜儿定夺。”熙羽耐心地细细讲与她。他说话时,一双星目始终注视着她,冠玉般的脸庞离她不过半尺的距离,她甚至感受得到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勾得她只顾着看他了,这话倒是没听清多少。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太子府门前。华贵宏伟的府门前,下人门正在迎候着。二人一道进门,叶澜想着他要去前院处理公事,她不便跟着,刚要告退,熙羽便道:“澜儿,随我到书房一趟。” 这是叶澜头一次进他的书房。这房间颇大,是座三层的小楼,顶吊得老高,显得整间屋子空旷高壮,神圣不可侵犯。其装饰古朴自然,四面墙整整齐齐摆放了大量书籍,甚至还有不少的一部分竹简古籍。叶澜见此,不禁兴奋起来。她从小酷爱读书,几乎是书不离手,带来的几本书已经被她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正是无聊的紧。 熙羽见状,投其所好道:“澜儿想看便捡喜欢的带回去,看完了再来拿便是。” 叶澜似乎眼睛冒着精光一样,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 “当然”,熙羽肯定地点了点头。 “多谢殿下!”她兴奋地不得了。熙羽见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过来”。见她还远远立在一边,熙羽站在檀木精雕的书案前,开口唤她。 待她站至案前,他将案上那一叠烫金帖子交予她,又给了她一份名册。道:“这是帖子和名册,澜儿只要誊上便可。”说罢,看着厚厚一叠帖子,又觉不妥,怕累着她,补充道,“澜儿也可找府上门客帮忙写。” 叶澜摆摆手:“这点小事,澜儿自会做好的。” 熙羽颔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又叮嘱道:“寻常人的帖子差下人送去便是,林先生的帖子写好了再给我,下回我去林府顺道给了先生。” 叶澜点了点头,知道他重情重义,一向看重林太傅。想着她已搬来太子府数日,自从那日离了林府,还未再去看过,未免显得有些忘恩负义,便问熙羽:“殿下下次去林府时,若方便,可否带上澜儿?” 她的目的,熙羽心领神会,当下便痛快的应下了。 …… 叶澜欢喜地在熙羽的书房捡了几本自己喜欢的书,便一路捧着一摞帖子和书十分高兴地回到了潮汐阁。 她看了看天色,趁着时间还早,便打开名册扫了两眼,开始一一写帖子。因惦记着去林府的事情,第一个便写了林太傅的帖子,预备着去的时候好让熙羽当面交给太傅。 按照熙羽的要求,宴会开在腊月二十八。这就是说,从今日开始,到二十八日开席之前,她只有不到六天时间去制备宴会的诸多事宜,既要写帖子,布置宴席场地,又要敲定菜品,甚至还要安排什么歌舞助兴……这对于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她来说确实有些棘手。忽觉得有些紧张,她便加紧了手上动作,赶着先将府外要请的人的帖子写好,交给大管家择日差人送去。至于府上门客的,虽然住在府上,但是规矩、礼数是不能不周的,不过倒是可以暂且放一放,等她忙完了旁的再去送给他们。 前一日,二人约好了等第二日熙羽下了朝,便回来接她,两人一同去林府。所以第二日叶澜起了个大早,就为了梳妆打扮。与平时的简便舒适不同,她这次妆容发饰颇为精致,正穿着里衣在衣柜里挑衣裳。奈何她平时不太注重打扮,柜子里统共就那几套衣裳,她最后还是选了一套暗花细丝褶缎裙,色泽虽暗淡了些,见长辈终归不会错的。 这日又是个风清云朗的好天气。在红日的金光加持下,潮汐阁愈发显得冷清而静谧,古旧的灰瓦沉重而又迟钝。不过,这正是叶澜所喜欢的,便一时觉得神清气爽,好像天地间的一切都与她为善。她起的早了,繁复的妆容发饰都弄好了熙羽还未来找她,她在房里等得腻了,便干脆向着后院到前院的必经之路去寻他。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16 那是一道花香四溢的小径,青石板小路纵深,正是寒梅开时,两旁的树枝不时伸过来,挡住了一隅视线。在残残点点的雪地里,红梅傲雪,馥郁芬芳。熙羽已换下朝服,又是同往日一般的闲适打扮,一身素衣白裳,在串串红梅间格外扎眼。见她来了,便停下步子,闲闲站定等着她过来。 叶澜老老实实地行至熙羽身前,向他报备宴席的进程事宜:“殿下,帖子已经写好交给大管家了。待会从林府回来,我便开始着手布置场地。” “澜儿不必事无巨细地告诉我,”熙羽点了点头,并不在意这些事情。抬手示意她向前走,边道,“我自是放心将一切交给澜儿的。” 太子府与林府这二府相距颇近。熙羽与叶澜坐上马车,马车走过奉天城平坦宽阔的大道,不过说两句话的功夫,便到了林府。熙羽见什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叶澜数日没来,却觉得这一日的林府与往日有所不同。往日的林府如书生般沉稳,低调。今日却张灯结彩,下人们都是个个喜上眉头的样子,比她初来那日林太傅四十寿辰还要热闹欢欣,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发生一样。 叶澜对此有些不解,偏过头问熙羽:“今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熙羽却只是笑称:“澜儿进去便知道了。”便不再多说,一路带着她来到了林太傅的书房。他也不客气,推门便进,想来必是这里的常客。太傅此时正坐在案子前写字,见熙羽来了便起身给他见礼。一礼行毕,见着叶澜来了,轻捋髭须,有几分亲切:“叶侄女,多日不见啊。” 还未等叶澜回话。“先生”,熙羽唤了林太傅一声,拉着她坐了下来,对林太傅道,“澜儿有东西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窝好像每天都更得太晚了t t数据好惨淡,小天使们一个收藏一个点击窝都开心死了! ☆、错认月盈 叶澜便又起身,从袖中拿出给林太傅的沉甸甸的烫金帖子,呈了上去。太傅一见这帖子便心下了然,点了点头。 房内没有人说话,正安静着。突然传出一个清亮的女声,还未见到其人,只听声音便觉得明丽动人,不可方物。她似乎与熙羽关系很亲,一张口便是:“羽儿来啦?” “姨母。”在她面前,熙羽显得十分开朗,脆生生唤了她一声。这语气,神情旁人听了只觉得这“姨母”比亲娘还亲。叶澜恍然明白,这位大概就是熙羽那日与她提起的表姨母,林太傅的夫人——那个据说与她十分相似的女子。她想到这,便难抑心中的好奇,一时也顾不得礼数了,径直回过头去瞧林夫人。 林夫人这时正端着茶盘向熙羽走来,聘聘袅袅,落落大方。叶澜观其容貌,一时惊为天人。只觉得她冰肌玉骨,皓齿明眸,明艳得叫人移不开眼。按熙羽说的,她少不得有小四十之龄,却不见老态,细细看来,眉眼间有些细小的纹路,却更添其风韵。叶澜自知林夫人此等风姿,远非她所能比拟,只是觉得熙羽从前真是抬高了自己。不过这样看来,她虽貌不殊丽,眉目之间却确有几分神似林夫人。 叶澜看罢正收回心思,准备转过头来,却突然听见一声巨响,林夫人手中的茶壶茶杯一股脑地稀里哗啦碎了满地。还未来得及惊愕,林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三步并作两步,从熙羽那头急转向她这边。一近前,便瞪大眼睛,细细打量她的容貌,双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臂,二人很近很近,叶澜感受得到她手上止不住的颤意。只听她的声音全然不是方才那般清亮干脆,而是有些喑哑颤抖,她颤颤巍巍,试探地问:“盈儿?……是你吗?……盈儿?” 此言一出,林太傅、梁熙羽、叶澜三人均愣在当场。 …… 熙羽见林夫人这般情状,虽一时骇然,反应过来后马上上前一步,他知道姨母多年寻女不易,几番远走找寻未果,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斟酌着出言解释道:“姨母,这位是宋国来的叶澜姑娘,不是月盈妹妹。” 林太傅也急忙从书案前走了过来,去拉林夫人,想将二人分开,林夫人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急得一把推开他。叶澜得了个机会,趁着林夫人一只手去推林太傅的功夫,忙站起身退后了一步。林夫人却紧跟着上前,也不理会熙羽,口中还是问叶澜:“盈儿?你可知道娘找了你好这么多年?……盈儿……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方才明艳动人的女子,此时憔悴万分,言语间竟有些哽咽,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只是个痛失孩儿的可怜妇人。 双臂被紧紧钳住,叶澜挣脱不开,忙开口向她解释:“林伯母,您误会了。小女子来自大宋,家父是国相叶璟……并不是您所说的……” “什么?”还未待她说完,林夫人便看向林太傅惊道,“叶璟?”这一声反问,却含着不可言说的肯定。未及众人反应过来,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放开了叶澜。叶澜正以为林夫人终于知道她不是那个盈儿,却不想,林夫人放开了她直去掀她的衣裳,幸而冬日里穿得厚,还未待林夫人掀开,熙羽便忙过来将林夫人拉开,安抚道:“姨母,澜儿真的不是月盈妹妹。”边说边眼神示意叶澜离得远些。 林夫人虽此番举止癫狂,却格外听熙羽的。熙羽将她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安慰道:“月盈妹妹遗失那年才堪堪三岁,姨母仅凭相貌怎能断定澜儿就是月盈妹妹?这事还须从长计议。”他其实打心眼里不希望叶澜就是月盈,对于儿时那个粉雕玉琢的小表妹,他心中犹记,也真心爱宠,他不希望有一日伤害到她。 “嗯,”林夫人对熙羽的话表示赞同,轻轻点点头接着急急道:“羽儿你也知道,盈儿幼时被清渊那个刁丫头伤过,背上的疤痕过深,始终去不掉,如今我一看便知!” 闻言,叶澜一惊,她额角沁出些许冷汗,不自觉地伸手隔着衣服探了探背上……她的背上确实有两道鞭痕,她倒不记得什么时候挨过打,父亲也只说是她不听话挨了他的打。不过她只觉得这是巧合,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来北辽,又怎么可能是林夫人遗失的孩儿呢? 熙羽干脆拿了个椅子坐在林夫人面前,耐心同她解释分辩:“姨母,今日你与澜儿初见,就要掀人家衣裳,这是什么道理?”他看了看林太傅,又指指自己,“况且,今日也委实不方便,如您刚才那般,可不是冒犯了叶姑娘?” 林夫人此时对叶澜爱重得很,于是对熙羽的话点头称是。却还是看着叶澜兀自神思,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对熙羽说:“你看,她长得多像我啊……” “澜儿从小在宋国长大,怎么可能是月盈妹妹,”熙羽不断安抚,可见林夫人还沉浸在叶澜就是月盈的臆想中,只得下一剂猛药,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17 “澜儿同您这么像,您真喜欢,不若认她做了干女儿。” 林夫人听了熙羽这话,方才那些激动之情好像被熙羽一瓢凉水浇透了,不由得有些丧气,她也担心吓着叶澜,便低着头很轻很轻地对叶澜说:“……姑娘,今日对不住,冒犯你了。” 叶澜摇摇头,冲着林夫人安慰地一笑:“是澜儿惹林伯母误会了,”又觉得此情此景实在不好多待,便转向林太傅,福身行了一礼,道,“今日多有打扰,澜儿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探望伯父伯母。”她站在这,只给林夫人徒添烦恼,便索性告辞。不过听了这些断断续续的对话,她终于大概弄懂了原委。此前熙羽说林夫人多年无子。今日遇了这事,她想细细一想,大概是多年前曾有一幼女,不慎遗失,辗转数年也未找到,对寻女之事分外敏感,这才以为叶澜是她的女儿。 叶澜说完这两句客套话,便也不停留,转身向门外走去。熙羽见此,并不放心她初来乍到得一个人走。只得对林夫人道:“姨母且安心休息着,羽先去看看澜儿。” 是以,她一出门,他便快步追了上来。开口便是满满的歉意:“澜儿,姨母寻女多年,未免心切,你多见谅。” “哪儿的话呢,”叶澜抬头冲熙羽笑笑,她虽不信,只当是巧合,但此事对她并非没有冲击,即便影响不大,也是始终觉得心中什么东西压着一般,闷闷的,并无半分欢欣之意。连带着这笑也是强扯出来的。她十分温和地同熙羽道,“林伯母是长辈,我岂能怪她,况且伯母寻女之心,我能理解。” 熙羽笑着摸摸她的头,有些欣慰:“羽早知澜儿懂大事,识大体。”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一笑也同叶澜一样,皮笑肉不笑,强扯出来的。如今,除了不能看到她身上的疤痕确切印证,她确实容貌、年纪,都与月盈相仿,最重要的事,是她的父亲叶璟多年前曾在北辽,且与林府交好……种种迹象表明,她极有可能就是姨母寻找多年的女儿——林月盈。想到这,他暗恨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一层。那件事他苦心孤诣,筹谋了数年,已是势在必行,可那么做,就必定要伤害她…… 熙羽心中纠结万分,叶澜也是为此事心神不宁,两个人各怀鬼胎一般地一同回到了太子府…… 一路无话。 虽然方才在林府发生的事情让叶澜感到心神不宁,忍不住胡思乱想。但是待两人回到了太子府之后,她的理智还是告诉她,她答应过帮熙羽处理好宴席的事情。这件事时日本就无多,若如今再一再耽搁,恐到时候交不了差,徒添他的麻烦。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随熙羽一道进了前院,熙羽本对她不防备,现下想着事情,竟也忘记了送她回后院的事,径直向着前院走去。直到进了的门,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叶澜一眼,还未说话,叶澜便连忙解释道:“澜儿自作主张,不知此时可否到宴席会场去查看布置?” 熙羽点点头:“自然可以。澜儿在府中出入自由,无需多言,羽只不过是一时未反应过来。” 叶澜莞尔,不再多言。二人便接着前行,方走几步,看见了身穿锦袍,头戴玉带的一位公子。那人看见二人,也不迟疑,马上向着他们走了过来。待到了跟前,他先随意向梁熙羽拱了拱手,见礼道:“殿下。” ☆、布置宴席 熙羽颔首,缓声道:“宋卿多礼了。”熙羽曾经提起,叶澜大约知道这人是他府上很得他看重的一个门客,名叫宋煜。此人在北辽颇有名气,都道他貌比潘安,文采卓着,是个才华横溢的名士。只是坊间也有传言他为人倨傲无礼,凡是他瞧不上的一概用鼻孔对人。 好巧不巧,叶澜正是他所瞧不上的。一来她是个女子,他觉得没什么绝世之才,却在焚园诗会屡屡得胜;二来听闻她最近惹得太子殿下十分上心,竟抛下公务去焚园接她。要知道太子殿下此人洁身自好,数年来从未有女子让他这般看重。这让一心辅佐太子的宋煜很是愤怒,只觉得叶澜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更是瞧不上她。两人不见面还好,如今不慎碰上了,宋煜心中忿忿不平,暗下决心,这回给她点厉害瞧瞧。 宋煜站直了身子,他也是头一次这么近地见到叶澜,便免不了细细打量了叶澜一番。打量过后觉得不过尔尔,也只是个姿色平庸的女子罢了。不怀好意道:“这位,莫不就是号称宋国第一才女的叶澜姑娘?” “才女不敢当,小女子正是叶澜。”叶澜摆摆手,她对宋煜的才名早有所听闻,心中只觉仰慕,便温温和和,十分恭敬地答了话。 宋煜却因先为她列了两宗罪,看她格外不顺眼,不管她如何表现,始终觉得碍眼。“哼”,他冷哼一声,“姑娘才名远播,想必德行高洁,眼下我与殿下有要事相商,还请姑娘回避。” 他态度恶劣,看起来也是来者不善。说出的话明明让人分毫挑不出无礼之处,却叫叶澜说不出话来,她这也算是碰上个软钉子,正不知作何,熙羽便替她解了围:“宴席的事还有劳澜儿,待羽忙完了,再去找你。” 叶澜感激地笑笑,点了点头:“那澜儿便先过去。”说罢给熙羽行了一礼便走了。 到了宴席的场地——云霄阁。这里是太子府专用于招待客人,开办宴席的场地。叶澜到时,云霄阁已被打扫干净,正阁门大开,掀着帘子通风呢。守在云霄阁的丫鬟见了叶澜赶忙行礼,同她道:“澜小姐,奴婢是平日看管打扫云霄阁的婢女小如,您有何要求大可吩咐奴婢。” 叶澜颔首:“我可否先进去看一看?” “小姐请。”小如退开半步,让了条路出来。 进到阁中,才知这云霄阁自有一派富丽堂皇。外面看着虽也是高门飞檐,气派非常。可一进阁中,可谓金雕银柱玉栏杆,处处装饰都透着富贵的气息,好像人间至宝云集,还只是在门口,便已觉得金碧熠熠、满室流光。纵是叶澜自小生于富贵人家,见到这般,也是不禁赞叹。只是赞叹后总觉得这云霄阁贵气、华奢有余,内涵却不足。她看过邀请名册,知道此次是名流聚席,并非权臣贵胄之宴,如果只是按照云霄阁现在这般安排,实在有些不妥。 小如见叶澜已经将云霄阁细细打量了一番,又四处寻摸着看了看,便问:“小姐可有什么要求?” 叶澜刚想唤她,此时她既问了,便正好回答:“可否借你家殿下园中的梅花?” “殿下吩咐过,无论小姐有什么要求,奴婢只管照办便可。”小如恭敬万分,回答道。 “如此甚好”,熙羽这般做法让她心中十分喜悦,她仔细吩咐小如,“你且叫人到园中折梅,要枝大些,放到素净的瓷瓶中,”她比划一下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18 ,“大约要到我肩膀高的瓷瓶,或白或青,但求素雅。切记,梅花要折白梅,不要红梅。” “是。”小如接着问,“小姐还有旁的吩咐吗?” 叶澜环视四周,终于,视线停留在掀起来的织锦金纹帘子上,想了想,才道:“帘子也暂且换了,最好是与瓷瓶同色的纱帘。” 小如点头,迟疑道:“小姐的布置奴婢想来便觉得雅致,只是换了纱帘……会不会……” “无妨,届时房中多添几个暖炉,烧的热些便是了。”叶澜知道小如想说什么,见她迟疑着不敢说,便接着道。 “小姐果然思虑周全。”小如回以一笑。 如此一番,叶澜觉得场地布置已经妥当,便问小如:“席上的菜品酒水可也归你管?” 小如答:“小姐只管说,奴婢会向厨房转达小姐的意思。” “那你告诉厨房,席面要荤素搭配,菜品品相要看起来稍微清淡些,大鱼大肉也不要太过直接,做得雅致些。” …… 宴席的布置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叶澜本就无需费力,只要出出主意,提提意见,便有人去办好了找她验收。经过这几天的调整、修改她对宴席的布置和席面上的菜品酒水设置还是很满意的。 这几日熙羽似乎很忙,只是来过云霄阁来同她说过两句话,并未像往日一般刻意去潮汐阁找她。她也比较忙,府中门客的帖子她也抽空写好了,本想亲自送过去,聊表诚意。但想想之前遇到的宋煜,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何必自取其辱呢? 繁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经过这几日操劳,很快便到了腊月二十八这一日。太子府冷清惯了,一时要来那么多人,倒有些不好招呼。熙羽大概也在为此头疼。所以一大早的,便来叫她同他一起去招待宾客。叶澜虽觉得她这样的身份去同他招待宾客有些不妥,碍于熙羽的再三邀请,只得答应了。 叶澜这日穿得还是那日去林府穿得那件暗花细丝褶缎裙,外罩赤狐大氅,一头青丝梳得一丝不苟。显得端庄而又热情。正正适合她今天要做的事情。 熙羽一早在潮汐阁门口等着叶澜。尽管已有些准备,待她出来后,他还是着实被惊艳了一把。因她平日里比较懒,妆容发饰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让人只觉得是个素净清丽的女子,此番真正好好梳妆打扮起来,那芙蓉出水般的容颜倒更加像他表姨母林夫人了。 “今日,真的很美。”在她面前,熙羽从不会吝啬他的赞美之词。 她低眉轻笑,十分不好意思:“殿下谬赞。熙羽一向是抵不住她这般娇羞的模样,只觉得万分可爱,不由得抬起手要去揉揉她的头发。……到了头顶却收了回来。 他有些悻悻地:“只是满头珠玉钗环,触不到头发了。” 叶澜这下子羞意更甚,心里却还惦记着他们的正经事,怕耽搁了,便也顾不得什么。索性也不看他,拉过他就往府门口走。 到了门口,恰巧已有马车来了。熙羽此前早安排好府中门客先行进入云霄阁的厢房,只等着府外的客人来了,好热络气氛,等人大约齐了,再一同入席。与来的客人寒暄两句,便叫下人先引他们去了云霄阁。 叶澜这次算是见识到了熙羽的厉害,他少年意气,侃侃而谈。其实宾客们来了,都是他与他们说话,寒暄,她只是在一旁站着,不时陪个笑容,做个“请”的手势。实实是个花架子。 果然是名流宴席,这次来的宾客们不只是衣着鲜亮,贵气不凡的王侯贵胄,还有许多她在诗会上遇到的才子佳人,大约都是奉天城叫的出名姓的人。且熙羽若不想请的,哪怕官拜一品,封侯进爵的,他都是不会请的。此宴请的大约都真叫他有几分青眼的。 既是熙羽青眼的人,自然都是知事知趣的。见她站在熙羽身旁,只是来来往往,多瞧了她两眼,没有一个多问多说的。 叶澜正吩咐下人,给一位夫人带路,回过身来便见到林太傅、林夫人到了。自那日她从林府狼狈地回来后,还是头一回见这二人,虽然她心里并不介意那天的事情,但想着林夫人所说的疤痕……心中还是会有些不安、局促之感。不过她还是收回心神,恭顺地给二人见礼:“林伯父、伯母。” 林夫人倒是恢复如常了,不过说如常,倒也不如常。常日里她最爱的便是太子殿下,每每见着,都是细心妥帖地关爱半晌,今日,却只匆匆跟他打过招呼,便转向了叶澜。 她亲热地拉过叶澜的手,她的的确确是个温柔如水的美人,说话十分温和、恳切:“澜儿姑娘,那日是我唐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涨了一个收藏~!真的超级开心!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窝会坚持日更!也在努力存稿,哪天没准就加更了哦~还是求收藏,求评论~不要让我一个人单机t t ☆、名流宴席 叶澜摇摇头,真诚一笑:“伯母思女心切,澜儿可以理解,您无需自责。” “好孩子,不说这些了,”林夫人紧了紧拉着叶澜的手,另一只手递过来手中提着的小食盒,环看了四周,正好没有旁的宾客来,轻声问,“用过早膳没有?” “还未,”叶澜笑道,“今日有些忙,索性开席连着早膳一并用过便好了。”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孩子,忙起来便不用早膳,”林夫人放开拉着她的手,去掀开食盒的盖子 ,原来是一笼金乳酥,还腾腾冒着热气儿,叶澜忙了一早上,确实有些饿了。只是这情形却有些尴尬,她一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林夫人看出她不好意思,直将小食盒递得更近了些,叶澜这才不得不接过去。谁知她去接了,林夫人却不撒手,嗔道:“若给了你,定要搁着等招待过宾客才吃,今日我便看着你,吃吧。” 叶澜也不好意思再推拒,恰好此时没有别的宾客过来,便从盒中拿起一个,怕一会再有客人来,赶忙两口吃下了。林夫人却以为她是饿着了,“噗嗤”一声笑道:“慢点吃,没人抢。” 金乳酥入口甜润,叶澜笑着称赞:“伯母的糕点委实好吃。”说罢,不知怎的,不由自主地便看向了正与林太傅相谈的熙羽,想着他也没用过早膳,便想叫他也吃一个,不过糕点毕竟是林夫人送来的,她便问过林夫人:“殿下也饿了一早了,可否叫殿下也尝尝。” “澜儿只吃一个?”林夫人正一门心思扑在叶澜身上,装作满不在乎的拿熙羽开着玩笑,“羽儿是男子汉,不必娇惯着。” 叶澜直被林夫人的样子逗笑了。给熙羽“求情”:“澜儿觉得这糕饼好吃,伯母便分一个给殿下尝尝吧!”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丝娇柔。 可还未等林夫人分给熙羽吃,一只修长玉洁的手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19 边直从食盒中掠走了两个…… 熙羽一下子抢了两个,一个分给林太傅,一个自己径直塞进口中。一老一少,边吃边在一边洋洋得意。吃完,熙羽还十分不忿地抱怨道:“姨母自打识得了澜儿,便对羽一点儿也不在意了。连个糕点都舍不得给。” 林夫人和叶澜也被熙羽这孩子气得样子逗得笑了起来,四人其乐融融。林夫人本是偏心给叶澜自己准备的糕点,只有四五个,熙羽这一闹,四人干脆笑闹着每人一个分吃了一笼糕点,最后一个林夫人死死护着不肯给熙羽,非给留给叶澜,一时惹得阵阵笑语。 好巧,一笼糕点吃完,便又有客人来了。林家与太子本就熟络,这下也不急着去云霄阁,站在这同熙羽、叶澜二人一同接待宾客。叶澜原本就作用不大,在这里不过给熙羽撑撑场面。其实熙羽一个人应付,确实有些累了。林太傅夫妇一来,帮了他许多,熙羽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待下人终于来报上赴宴人数齐了时,四人才一同到了云霄阁。 熙羽前时也曾来过云霄阁找叶澜几次,不过她想给他个惊喜,便每每挡着,不叫他看阁内的样子。于是熙羽此时进到云霄阁的正厅时,也同在场诸多宾客一般,被惊到了。不过这个惊,并不是吓。而是确实有些惊喜。云霄阁从前的样子他再清楚不过,往常他对这里也是不如何喜欢的,金块珠砾虽好,但若全堆放在一起,却只会显得俗套。奈何父皇告诫过,这是太子宴客之所,彰显皇家气派,不可由着他的性子。 如今叶澜仅是聊聊几笔,便将云霄阁换了个模样。不管是瓷瓶、梅花,还是进门时的纱幔,都是素净简单,如她这个人一样,显露出别样清简的气质。他不得不承认,她这些装饰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却很好地中和了这云霄殿中的贵气华奢,让这里有了些别样景致,对此,他十分满意。 一声令下,众人席上落座。叶澜本将自己的座位安排在右侧最末的角落里,正要走过去,却瞧着有人占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以为那人坐错了,便环视周围,想找找哪里有空位子,可是看了一圈,下面人坐的满满当当,明明她前日不是这样安排的。一回头,却见熙羽正在主位上噙着笑看她,这笑一看便知都是他搞的鬼! 这时众人都已坐下了,只有叶澜还在站着,有些突兀。她急的朝他挤眉弄眼,问他怎么办。熙羽却并不着急,邪笑着指了指他下首,距离他不过一尺的那个位子。叶澜人在矮檐下,只得不情不愿地坐了过去。 宴席已开,自有乐师弹琴奏曲,叶澜心细,在音律上又有些天赋,便将那日熙羽在林府接的《阳春》后半段记了下来,写了谱子给乐师弹奏。熙羽只听了开头,便心领神会,转过头看着叶澜,很是惊喜。 叶澜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打破尴尬:“殿下不会怪澜儿自作主张吧?” 熙羽看看她,又低头看看自己席上的酒菜,不由得装作感叹地调笑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我府上的厨子、乐师突然间通通开了窍。” 叶澜好笑地瞪他一眼:“本厨娘和本乐师不才,殿下可就别折煞我了!” 两人逗趣打诨一时笑作一团。 席间正是一派和乐,厅中四处暖炉燃起的缕缕烟气缭绕觥筹交错,众人饮酒作乐,畅然起饮,好不自在!这云霄殿,竟真有些人间仙境的意味了。 然而,好景不长,不防地,这和乐景象便被一阵不和谐的惊叫声打破……只闻最末端的座位处一阵惊叫声,一时青烟四起,房中的纱幔被暖炉点燃,青烟在蔓延,下座的女眷已乱成一团。熙羽忙吩咐下人灭火,并未注意旁的。叶澜却真切地看到,宋煜得意洋洋,挑衅地看着她,然后一杯酒朝着火浇上去…… 叶澜不禁惊呼:“不——!” 熙羽闻声,赶忙转过来瞧她,鲜少见她这般失态,急道:“澜儿?怎么了!?” 叶澜指着宋煜的方向,急的眼眶发红:“殿下你看!” 可是二人转过头,却见到火势变大,宋煜正在努力协调下人救火,还将宾客们疏散开,不一会,火势在他有条不紊的指挥扑救下,渐渐消逝…… 整个救火的过程,叶澜看在眼里,她立时愕在当场。熙羽疑惑,见火势已见小,不再着急,又试探着问她:“澜儿,方才怎么了?” “无事……不过,不过是澜儿见着有客人险些栽倒,有些情急。”她只得胡编乱诌个说辞,敷衍了熙羽。再去看宋煜,只觉得此人十足险恶,为陷害于她,竟然不惜乱了殿下很看重的宴会。 叶澜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可却无计可施,只能如待宰羔羊般,等着他发难。果然,宋煜扑灭下座的火,又给为宾客们重新安置了之后,便扬声吩咐下人:“将这纱幔撤了!哪个不懂事的冬日里挂起纱幔,还自作聪明点了暖炉,若火势真的蔓延,你们哪个担待得起?” 下人们闻言,赶忙一股脑上去将纱幔撤了。叶澜此时听了宋煜的话,委实坐不住了。也不去看熙羽,只是起身行至大厅中央,向着熙羽跪下请罪:“叶澜办事不利,还请殿下责罚。” 叶澜负责布置宴席的事情,太子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熙羽听方才宋煜的一番话,大致明白,许是宋煜暗地里给叶澜使绊子,只不过这二人,一个是他手下的得力门客,一个是他真心赞赏,爱重的女子,他哪一个也不想伤害。更是实在不希望他们不睦。不过,他始终相信公平公正自有定夺。这次的事情,简单明了,很明显就是宋煜想给叶澜难堪,故意制造出来的事情。他不能纵容这样的事情,亦不能,看着旁人平白欺负她。 “澜儿不必自责,不是你的过错。”熙羽笃定地为她开脱。 宋煜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叶澜冷嘲热讽:“殿下说的极是,这事并不是错,而是蠢。” 叶澜垂头不语,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思绪良多。这些日子她在北辽,不论是林伯父、熙羽,还是林伯母,都待她太过好了,让她险些忘了从前在大宋时如何生活的了。那时,日日如现在这般,动不动便被欺负陷害,动不动便受冷嘲热讽……那时她便是这样,跪在地上,求父亲原谅……运气好了罚她抄几本书算了了,运气不好,便免不了一顿打骂……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小天使们t t今天有点事情所以更得晚了点。 ☆、年夜入宫 想到这里,叶澜便不禁有些情难自抑,双目盈泪,垂头不语。 林夫人看着叶澜这副模样心疼极了,其实自打叶澜一跪下来,她便坐立难安,待不住了。只是太傅一直拉着她不让她上前阻拦,她想着熙羽必不会责罚叶澜的,才一直在一旁看着。如今听见那宋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20 煜这句话,却实在忍不下,太傅拉也拉不住了。她登时起身,瞥了宋煜一眼,呛道:“这位小公子看着一表人才,必是不蠢,怎么没有敏查先机,一早将这纱幔撤了呢?” “哼”,宋煜冷哼一声,“这位夫人做什么强词夺理啊?” 林夫人厌极他这副倨傲模样,况且他出言侮辱叶澜,林夫人一分面子也不想给他,言辞犀利地呛声道:“小公子做什么在这放马后炮啊?” “你……”宋煜能提笔作文,平日也算能言善辩。可惜遇上了林夫人这样胡搅蛮缠,护女心切的主儿,一时被堵得恼羞成怒,“你这妇人,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放肆!”熙羽从小在林夫人跟前长大,对其视若亲母,见宋煜这般言辞侮辱,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发怒,“胆敢侮辱吾姨母?” 宋煜原本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平日里又倨傲成性,没管林夫人什么身份便口出狂言。现下看到熙羽怒了,也是吓了一跳,愣住了。 “还不跪下赔罪?!”熙羽见他还在一边戳着,怒意更甚,冷声斥道。说罢,站起身来,走下阶台,径直向着叶澜去,扶了她起来。见她神色凄哀,忙轻声安慰道:“澜儿,不要哭,不是你的错。言语间全然不似方才还在发脾气的 叶澜抬起头看他,摇了摇头,缓缓道:“我没事。”又转向林夫人:“多谢伯母庇护,只是实在无需与此等卑劣之人计较。” 林夫人点头,又白了宋煜一眼,才坐回席中,道:“澜儿说的是,此人枉受称道,今日一见,竟是这副德行。” 另一头的宋煜听着这些话已怒得捏紧拳头,青筋暴起,奈何太子殿下有话,他不敢辩驳。只得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给林夫人赔不是:“在下顶撞了夫人,实在该死,还请夫人责罚。” 林夫人早看出他不情不愿,心中不厌恶。也学着他方才冷嘲热讽的样子:“责罚便免了,毕竟如何责罚,也不能让人学会了不蠢。” 明明是一个和乐融融的名流宴席,因为宋煜的一己私欲,硬生生被搞成这样,场面尴尬不已。熙羽心中不可谓不气。如今又是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演了这么一出大戏,平白给人家看了笑话去,心中已经十分不快,但是即便已闹得这样僵,宴席也不能就这样结束。 好在在座的宾客非富即贵、或是见识广的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什么该看见什么不该看见。于是待熙羽罚过宋煜下去,又差人扶了叶澜回潮汐阁后。众人便十分默契地又将场面恢复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北辽,皇宫。 皇后的寝宫内,虽偌大冷清,但此时正泛起些情亲带来的暖意。梁少煊正与皇后坐在桌子前吃茶。少煊虽然平日里有些风流贪玩,但也有大把的公务要处理,难得有空了,便没去熙羽的宴会,来了紫凝宫陪皇后叙话了。 “听闻你三哥府上住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皇后摩挲着手上的护甲,闲闲发问,“可是真的?” “母后竟不知?”少煊解释道,“正是那宋国派来的使节,名叫叶澜。” “哦?宋国使节……”皇后若有所思,“怎会平白跑到你三哥府上了?” 少煊哪里知道个中缘由,只敷衍道:“许是叶姑娘倾城佳人,得了皇兄倾心,追着人家叶姑娘不放吧。” 皇后暗自思忖:“你说的这个叶姑娘,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能将你三哥迷了去?” 少煊嗑着瓜子,不由自主地笑笑:“那可是剔透玲珑一个妙人儿。” 皇后的手一顿,少煊倒是很少夸人,尤其是女子,他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女子,便不觉得有哪一个特别了。如今竟这般夸了这个宋国使节。想必她有过人之处。思及此,竟然一时很想见这女子:“既是宋国使节,来到大辽数日,本宫还没见过,岂非失礼。改日你见着你三哥,跟他知会一声,好叫他带着这姑娘来见见我。” …… 宴席上的闹剧至此也算是收场了,只是熙羽觉得始终是委屈了叶澜。她对此事忙前忙后,制备精细,最后却落了这么个结果,实在是令人寒心。于是,待到宴会一结束,熙羽便吩咐府中门客送客,自己赶忙去潮汐阁见叶澜了。 北辽冬日处在冰天雪地之中,府中虽有人打扫,但是房檐。树梢上总是免不了挂着银晶白雪,衬得格外寒凉。今日因府中大宴,人马来往频频,整个太子府都显得颇为热闹。可他一来到潮汐阁,竟觉得寒意比往日更甚,院子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他来到门前,轻轻推开房门,试探着叫她:“澜儿?” 叶澜正坐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神情低落,看起来可怜巴交的。她听见开门声,便站起身来,也不看他,兀自强颜欢笑地给熙羽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熙羽也不客气,坐到了她边上。她许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终于正眼看他。熙羽却大方地回看回去,她没有办法,便也不和他争,只是自己垂头不语。 “今日之事,委屈澜儿了。”他诚意满满地,“吾必定严惩宋煜。” 叶澜却摇了摇头:“殿下莫因澜儿坏了与属下的关系。” “傻澜儿,哪能平白委屈了你。”熙羽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再说了,这事本就是他不对。” 她神情低落:“是澜儿办事不周,搞砸了殿下的宴会。” 熙羽素知这丫头执拗的性子,赶紧转移话题,“这个宴席,我很满意。不过这事情既过去了,澜儿就不要再困囿其中了,不若明日,我带你到街上转转如何?” 叶澜虽是个执拗得性子,却始终挨不住熙羽的温言软语,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哄得她心情好些了。 时间不疾不徐,又过了两日。这夜已是年三十了,奉天城的百姓富庶,四处很是热闹,太子府虽然也装点的颇为红火,只是今夜却冷冷清清的。熙羽身为太子,是要到宫中赴宴的,这会子估摸已经走了。叶澜百无聊赖地伏在榻上,想着长安的年夜,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只是如今,相隔千里,即便有心亦是难归。 “吱——呀——”门开了,叶澜怏怏地说:“冬儿,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澜儿,换件衣裳,随我入宫去。” 叶澜闻声,猛地从榻上起身,见梁熙羽长身玉立,正端端站在门边。她错愕非常,糯糯地问了句:“我……如何去得?” 他却不回答,只是唤来侍女,端上一套极其华丽的宫装,湖水绿的素绣深衣,配上玄狐大氅,托盘里的金钗珠饰熠熠生辉。叶澜倒是换好了才发觉,她这衣裳与他身上那套很是相似,梳妆好后留心瞧了瞧,似乎是相同的布匹,同为湖绿。不过上面的绣纹不大相同。 从叶澜打开门起,梁熙羽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21 便直打量她,见他这般,她有些不自信,怯然问道:“不好看吗?”她方才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极为艳丽,与平常素净的装束大为不同。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深深瞧了她一眼,然后执起她的手便走。 北辽,皇宫。 他们在宫门前下了马车。天气无常,不过从太子府到皇宫这短短的功夫,就又降了一层薄雪,叶澜有些心事,只顾径自低着头往前走。 “澜儿”,梁熙羽忽道,“留在大辽,可否?” 皇宫院巷深深,只有两个宫女为他们点灯引路,虽是有些光亮,到底天黑路滑。 “啊——”叶澜全顾着听他的话,不防脚下一滑,眼见着就要摔出去,他长臂一览,她鼻子狠狠撞在了他的胸膛上,疼得眼圈都红了。脸颊耳根更是烫的要命,她尴尬得僵直了身子,深深埋在他的怀里。他好像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她觉得有些神情恍惚,什么都不大晓得,只晓得一颗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腔了。 直到大殿里,还是“噗通——噗通——”的,她仍是低着头,由着他牵着,殿中皆是皇亲国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梁熙羽携叶澜跪了下来,叩拜过后,怕殿中人不知道又介绍道:“父皇,这位是大宋叶丞相之女叶澜姑娘,您想必知道,今日特随儿臣来拜过父皇以及在座诸位。” 叶澜又叩下一头,缓道:“小女子叩见皇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今天突然发现2000字积分很低,所以决定把章节整合一下,改为3000每章,内容没变,字数都一样的噢,已经看过的小天使就不用再看前面拉。 以后依然日更,不过每章都更3000哦,比之前 ☆、觐见皇后 皇帝略微点了点头,赞赏道:“听闻你在焚园会上表现极佳,初见时只觉得你容色殊丽,这样看来,确也承得起宋国第一才女之号啊。” “皇上过奖了。” 皇帝十分客气:“不过你那日说要住到林太傅府上,如今怎么又跑到太子府上了?是不是有什么不便,若有,大可住到宫里来。” 叶澜闻此,赶忙解释道:“谢过皇上,小女子如今暂住太子殿下府上,殿下待我百般礼遇——” 话未说完,便被梁熙羽接下了:“父皇便让叶姑娘留在儿臣府中吧。” 皇帝这才点头,示意他们上座。 坐在皇帝下首的华贵女子向皇帝道:“殿下与这位叶小姐倒极为登对,往那儿一站,真一对璧人。” 坐在上首的皇后也应和着:“是啊,太子殿下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皇上怎么也不张罗着?” 皇帝抚须笑道:“朕早便看过了,朝中世家适龄女子颇多,预备明年秀女大选,再为皇儿选妃。” “臣妾倒是见幽州府那清渊郡主和殿下很相称,二人又是自幼相识,青梅竹马的,也有些感情。”说话的人是齐妃。 熙羽离叶澜颇近,便在她耳边同她讲这些人的身份,她倒是乐得他如此,好让她早日摸清北辽,她来北辽也有数日,却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传给叶相,叶相已经来过几封信来催过了。只是他说话的时候耳边酥酥麻麻的,她只觉得脸上又烫了几分。正坐在他们对面的丽妃见二人窃窃私语,笑道:“依臣妾看,殿下哪等得及明年,瞧这小儿女,这般热络。” 叶澜不好意思地挪了挪身子,道“小女子失礼,让诸位见笑了。” 皇帝随意道:“无妨,难得皇儿有个中意的。叶姑娘若有意,朕也愿与大宋永结秦晋之好。” “父皇言之过早了些。”梁熙羽终于开口。 叶澜一时竟觉得有些窘迫,闻他此言,心里闷闷的,宫宴琼浆玉饮,一不留神多饮了几杯。她醉意熏然,情难自抑,暗自去瞄他。不想,他竟然也在看她,四目相对,正是尴尬至极,她刚要转过身去,他却满面不悦地按下她端起酒杯的手。 许是今日她喝得真有些多了,鬼使神差地,她问了他这么一句:“殿下,你对我,可有……一丝情意?” 她醉眼迷蒙,不再是双目含着平日没有的情真意切,甚是撩人心魄,他说不动心是假的。但他更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肩上的重任。他从来不是沉迷女色之人,况且身居之位,见过的女子环肥燕瘦,各具千秋,自认冷静自持,又岂会轻易对她动心?所以最后,他还是心中按捺住,告诉自己,也告诉她:“澜儿,你醉了。” “醉没醉,殿下不清楚吗?”她平日一副乖巧模样,什么话都是反复斟酌捡了合适的说,从未像今天这般失了方寸。 熙羽刚想说话,她却对他的迟疑停顿,装傻充愣不耐烦了。一把抽回被他按着的手,满满的一杯酒也随着这动作溅得两人满身。她浑不在意,继续自己倒了酒来喝,熙羽无奈,只好向宫女要了帕子,替她擦拭衣裳。 最后,她已不记得是怎么回去的了。 只知道第二日一早,宿醉未醒,头痛欲裂。她不禁深恶痛绝,暗恨自己昨夜贪了杯。她眉头皱成一团,默默揉着头,看向叫醒她的罪魁祸首——冬儿。 她迷迷糊糊,孩子似的闹着起床气,不满地问:“几时了?” “辰时。”冬儿拉住又要躺下的叶澜,十分头疼,“小姐快起吧。” “才辰时啊,还早呢,今日又没旁的事,起那么早做什么?” “小姐忘了,今日是大年初一。”冬儿无奈,只好夺去了她的被子。 大年初一? …… 这倒是……不论在大宋还是在北辽,都是顶重要的日子。 叶澜惊起:“快为我梳妆!”虽然宿醉,但她依稀还记得,昨日熙羽说过今日一早要去给皇后娘娘拜年请安的,北辽皇后,何等身份?她可耽误不起…… 因着面见皇后,她今日梳妆打扮很是费了些心思,待她收拾妥当,明艳照人地出门时,熙羽已站在门前等她了。看到他,她不由得忆起昨晚她喝醉时说的那些浑话,脸涨得通红。 熙羽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见她眉皱成一团,问她:“头痛?” 她点点头。 熙羽白她一眼,怪道:“谁叫你昨日喝得那么多?拦都拦不住。”嘴上虽是这么说着,还是伸手替她按着头上穴位,边按还边没好气地问:“这样可感觉好些了?” 她没敢抬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嗯”。 叶澜是存心避着,一路上或是低头或是看旁的,一个字也不同熙羽讲。熙羽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兀自神思。 很快便到了宫门前。又是昨日同样的地点,叶澜不由得想起了昨日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她那样紧密地伏在他怀里……深夜的风刮得“簌簌”作响,她却分毫感受不到冷……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22 只是回忆昨日,便觉得唇焦口燥,面色潮红。她不禁头埋得更低了,只想避得他远远的,最好叫他瞧不见,这样她也不必这么窘迫了。可惜她这么个愣头青,在北辽皇宫连北都找不着的,这是白日,他轻车熟路,并不用什么引路宫娥,她只顾着往前走,也不知道走到哪去了,待她反应过来,抬起头时看时,才发觉自己并不识路…… “咳”,熙羽无奈,“这边。” 终于是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紫凝宫。倒是大年初一,紫凝宫正殿中聚了一屋子人,相当热闹,叶澜不由得想起了大宋的中秋宫宴,也是这样满室权贵女眷,大家说话做事都要斟酌三分的样子。 熙羽的排场倒是阔气,连带着叶澜也沾了点光。二人一到殿中,除了端坐主位的皇后娘娘,一屋子人都起身给他行礼。熙羽带着叶澜给皇后见过礼,便被引着落了座。叶澜这一次才觉得,原来各国的皇后都一个大方得体,端庄贤淑,颇有威仪的样子,男人啊,纵有三妻四妾,七十二宫,都要娶一位镇得住场面的打理家务琐事。 不过这位皇后到底不同的,叶澜对北辽宫闱之事了解甚少,只以为这位便是熙羽亲娘,方才到紫凝殿前时的窘迫羞怯,此刻悉数转化成了紧张。好在皇后对熙羽嘘寒问暖,不顾旁人地叙了好一会子话,全然没注意到叶澜。这才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可是没过一会儿,不知怎的,皇后突然话锋一转:“听说羽儿府上最近来了位贤惠姑娘,将太子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今日可带来了给本宫瞧瞧?” 熙羽笑道:“不知哪里的传言,大约说的是澜儿吧?” 他适时地将她推了出去。 叶澜起身回话:“贤惠不敢当,倒是叶澜寄居殿下府上,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 皇后道:“叶姑娘是我们大辽的贵客,羽儿好生招待才是他的本分。” 熙羽拱手:“母后说的是。” 皇后又看了看叶澜,赞道:“昨日大殿上见着叶姑娘便觉得芳华无两,今日近了见更是国姿天香一个玉人儿啊。” “娘娘实在谬赞了。”叶澜有些不好意思。 …… 宗族女眷们的聚会总是絮絮叨叨,扯些东家长李家短的,你一言我一语的便用了一上午。熙羽婉拒了皇后留他用午膳。待二人从紫凝宫出来时,天色有些不大好,阴云密布的,很是不应今日喜气祥和的景。 熙羽突然闷声同她道:“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母妃。” “母妃,”叶澜一门心思以为皇后是熙羽亲娘,这下子一时惊住,犯傻地问,“那皇后娘娘……?” 他眼见的情绪低落,却还是耐心同她解释:“皇后娘娘既是我嫡母,又是我母妃的长姐,从小便带我很好。” 叶澜点了点头:“那我们便去看殿下母妃吧。不过昨日殿上,娘娘们都在,殿下怎没同我讲?”昨日他几乎将座上的妃子身份一一同她讲了,她想着太子的生母品阶自是不会太低,该是在那殿上的,便问。 “昨日母妃不在。”熙羽语气淡淡。 “噢,原是昨日不巧。” 熙羽沉默良久:“走吧,母妃想必已经久等了。” …… 宫巷深深,两人辗转许久,才堪堪近了熙羽生母懿妃所住的德清宫,环顾周围,叶澜才知道方才失言。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小天使们,稍后加更哦~ ☆、太子生母 整个北辽皇宫建筑宏伟,装点精巧,由能工巧匠精雕细琢,时时维护,处处都显得恰到好处,相称得宜。只有这德清宫,是宫中一处特殊的存在,与北辽宫整体的氛围格格不入,杂草丛生,似是荒废多时,年久失修。满目看去处处疮痍。毫无疑问,没有哪个宠妃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两人到了这儿,瞧清了这边的景致,叶澜懊悔的只想给自己几巴掌。方才她那般问东问西,怕是平白害了熙羽伤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去瞟向他,因着心中羞愧,这个动作本已是十分小心,却还是被他瞧见了。他还兀自摇了摇头,用眼神安抚了她,好像伤了心的是她。这样一来更是叫叶澜羞愧难当。 越来越接近德清宫的大门,熙羽走得很慢,她却看得出他的着急,大约就是古人所言“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所言之意吧。叶澜忽然有些心疼起这个扬名四海,独当一面的太子爷了,一个人,纵然再能力卓越,人前再是傲然而立,都有心尖儿上一点绕指柔,时时牵挂着,柔软的不可思议。 熙羽情切至甚,一直踯躅半晌,二人才来到了德清宫的门前。门前两位守着的老嬷嬷对熙羽这个太子爷很是恭敬,见了他便端正行礼:“奴婢给殿下请安。” 熙羽面无波澜,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才轻声问:“母妃怎么样?” 两个嬷嬷赶忙说:“娘娘此时正等着殿下呢,殿下别耽搁了,快些进去吧。”说着,便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钥匙,打开了一侧的小门,放熙羽进去。熙羽当先进了门,叶澜正要跟上,却被嬷嬷拦了下来,“姑娘,姑娘进不得。” 熙羽闻声,才恍然想起自己还带着叶澜,回过头来,道:“嬷嬷,让她进来吧。” 两个嬷嬷看起来十分为难的样子,大约此处有明令禁止不许旁的人进去,叶澜正想同熙羽说在外面等着他出来,他却十分笃定地对嬷嬷道,“放她进来,若有人问起,我自会担着。” 两个嬷嬷这才无可奈何,也放了叶澜进门。二人进门后,嬷嬷们还十分紧张,赶忙查看四周有没有旁人看见,待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看到宫巷中空无一人才稍稍安了心,对视一眼……想懿妃娘娘被软禁在德清宫已经十数载,皇上近几年才稍稍开恩允太子殿下年初一来瞧瞧,几年了,殿下从未带过任何人来,方才太子殿下又撂下那样的话,想必今日这姑娘在太子殿下心中不一般啊。 德清宫很大,不输北辽皇宫里任意一间宫室,单看建筑宏伟,布局严密,与皇后的紫凝宫也有的比。可是此时,再巍峨壮美的宫室,也是寂寥荒芜,同任何一个冷宫弃妃的居处一样,这里,是寂寞空庭,满园惆怅,有一眼望不尽的萧瑟凄清…… 叶澜稍稍抬头,乍看之下,熙羽的眼里,也是这样的满目凄凉……只不过很快便被他冷静地掩了去。 “走吧,”熙羽低头,声音轻轻的。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向德清宫的正殿…… 德清宫静得很,有一点动静都十分明显,熙羽和叶澜不过走进几步,又低语两句,殿中的懿妃已听得真切,急忙迎了出来:“三郎?是三郎来了?”似水柔情的声音中夹杂着不可言说的着急。 “母妃!是儿臣,儿臣来了。”熙羽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殿门前,扶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23 住了前来迎他的懿妃。 叶澜踌躇片刻,还是跟了上去,毕竟熙羽明言叫她陪他看懿妃娘娘的,这样大约也不算贸然。方才隔得稍远瞧不真切。待走得近了,她才看清懿妃的模样。那是如声音一般,似水柔情的一个美人儿,眉目间点点的细细的纹路,看得出上了些年岁,大约是常年独自关在这德清宫中,虽然不如外面的娘娘们锦衣玉食,保养得宜。但她肌肤胜雪,定眼一看,只觉得是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眉眼如画,不是人间颜色。叶澜想,熙羽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气质许是随了这懿妃娘娘了。而她总是受誉貌色淑丽,今日为见皇后娘娘,铅华粉黛敷面,华服锦衣加深,在懿妃面前,倒是显得俗气透顶了。 懿妃许是出来的急了,并未外罩个大氅披风什么的,衣裳薄薄,北辽风盛,又是吹弹可破的肌肤,不过两句话功夫,直冻得鼻尖、两颊通红。熙羽看得难过,侧身挡在风口上,然后推了懿妃进门。 德清宫正殿偌大,摆设早在当年被软禁时,就被搬空了,显得空空荡荡,清冷的很,叶澜穿着厚厚的冬衣,进门后也不免打了个冷颤。这屋子大约只有遮风避雨的作用了,冬日酷寒,房中竟并未比外面好多少,甚至因为萧瑟,比外面是寒凉透骨。 “怎么回事?她们苛待母妃了?”熙羽陡然提高了声音,叶澜的目光不禁被吸引了去。只见他似是怒甚,眼眶子急的发红,至少接触的这数日以来,熙羽一直是个谦谦君子,鲜有人能将他激得这样怒,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偌大的宫殿里,连暖炉都没有一个,只孤孤零零地点了个小火盆。寒冬漫长,冷暖自知,旁人看着便觉得瑟瑟发抖,又怎么敢想懿妃有多苦、多难捱? 熙羽怒极,懿妃却不在意的样子,温温柔柔同他解释:“德清宫这般大,只有母妃一个人住,用不了那许多炭火的。” 他闻言却更加激动,半晌,才恨恨憋出一句:“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儿子在外富贵荣华,母亲却要在深宫中……”话未说完,懿妃急急掩上他的口,眼中也聚了水色,声音有些哽咽,“好孩儿,母妃知道你心疼我,可这话说不得啊。” 熙羽别过头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了声音:“母妃放心,孩儿一定救你出去。”说到这,他不禁回头看了看跟来的叶澜。 懿妃方才光顾着与熙羽母子情深,他这一看,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进来了另外一个人。仔细看去,却是惊了:“敛、敛容?”“敛容”正是林太傅的夫人,懿妃母家的表妹——林夫人。应是懿妃数年没见过林夫人,叶澜又与林夫人颇有几分神似,才将她错认了去。 叶澜有些尴尬,郑重地给懿妃行下一礼:“娘娘错认了,小女子是大宋使臣,叶澜。” 懿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十分慈爱:“原是如此,没想到姑娘竟与我的故人这般像。” 方才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熙羽珍惜这样的时刻,接话道:“别说母妃了,连姨母都要将澜儿认作月盈妹妹了。” 熙羽说话时,懿妃便脉脉看着他,似乎对于他的一分一秒,一点一滴都不愿意错过。待他说完,她还问:“哦?还有这样的事?想必你姨母思女心切。”说着,便想到林夫人天涯海角寻不到女儿,她与孩儿时时同处宫中,却也不得相见,又有些黯然神伤。 熙羽见此,轻轻唤了一声:“母妃……” 懿妃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今日你带叶姑娘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熙羽正色回道:“母妃,知音难觅,我与澜儿投缘,今日一道去觐见皇后娘娘,便顺道将她带来了。” 叶澜有些不好意思地在一旁点点头。 懿妃拉着熙羽的手,和缓道:“三郎,母妃懂你的意思,这些年来,你一直孤家寡人的,母妃知道你洁身自好,但是我在这冷宫之中不免时时挂念着你的事,如今难得有叶姑娘性情相投,你可要对叶姑娘好些。”说罢,又拉着熙羽向着叶澜走了过来,另一只手去拉她的手,道:“叶姑娘,三郎从小我这个做母妃的就坐错了事情,他一个人在外面,宫闱之中,虎视眈眈,也是吃了不少苦的。他性子向来孤僻些,还要你多担待,若他日三郎敢负你,你只管来告诉我。” 这番话叶澜不是听不懂,懿妃这是将她认作未来儿媳妇了,她自知没这个福分作熙羽的妻,那日也不过酒醉后一时意气说起的浑话,如今这场面当前,她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熙羽见她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的样子,忙在对面给她打眼色,让她应下懿妃的话,她手足无措,只好稀里糊涂的照做了:“娘、娘娘说的是,澜儿定当尽心侍奉殿下。” 懿妃听了,抓着两人的手放在一起,连道:“好,好……”激动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熙羽触及手下柔荑,深深地看向叶澜,好像二人真的是情定三生,得了母亲的认可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章中的1.“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引自唐,宋之问的《渡汉江》 2.“寂寞空庭”化自唐,刘方平《春怨》的“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清渊郡主 年初三是个好日子,清渊心想。她自从年夜守岁过后,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连走两天两夜,一路上马都跑死了两匹,只为从幽州尽快回到奉天。全因听说了太子殿下最近和一个宋国女子走得很近,成日里出双成对的,思及此,清渊轻蔑一笑,已经很久没人这么不要命了。 待清渊回到奉天时,正是年初三早上,她回到皇帝御赐给她的郡主府,下人们都惊住了,按道理,她应该出了正月才回的,因为她的突然回来,一时间整个郡主府都忙了起来。 清渊来时急,如今到了却沉得住气了,也不忙着去找梁熙羽,径自回房休息了。 与此同时,太子府。 今日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暖意盎然,空气中连一丝风也没有。正是年初休沐,熙羽得闲,便邀了叶澜一道去园子里赏梅。 园中央有个小亭子,是叶澜从未来过的,被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在梅花假山中,在外面瞧不真切,一进来才觉得别有洞天。小亭子并非雕梁画栋精心建制的亭子,而是好似山水之间随意寻竹扎成的休憩之所,隐在梅园之中,显得有些突兀,又别有一番风情。 看来熙羽只是情之所至,并未事先准备,连亭子中小桌椅上的灰都未差人掸去。好在叶澜向来随和,没什么计较,看也不看,便坐下了。 熙羽也坐下,然后默默从袖子里掏出巴掌两小坛酒来,递了一坛给叶澜。叶澜有些惊喜:“殿下竟还准备了这个。” “梅与酒都是人间至美,今日便借着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24 这景,与澜儿不醉不归。”熙羽开了酒,当先喝了一大口。 叶澜没他那份豪气,喝酒她倒是不虚,只不过开酒便开了半晌。熙羽无奈地一把夺过去,替她开了放在面前。 她尴尬笑笑,拿起酒,喝了一大口,此酒辛辣,一不留神被呛住了,不住地咳嗽,熙羽见状,忙过来拍着她的背,连连问她怎么样。好一会子,叶澜才恢复如常,熙羽摇了摇头,揶揄道:“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机灵,今日怎么这么……” “这么什么,笨手笨脚?”叶澜不满,“还不是殿下的酒太烈了些,这下还怪起我来。” 两人闲坐对饮,谈天说地,不亦乐乎。正喝到兴头上,熙羽的贴身近侍突然来了,见二人兴头正足,只站在不远处踌躇不前,叶澜见了,忙对熙羽说:“殿下还有事吧?李瑜在那边等着呢。”李瑜正是熙羽贴身近侍。 “还有什么事能比同澜儿喝酒重要?”熙羽满不在乎,随意唤了李瑜来,问道,“什么事?” 李瑜见叶澜在此,十分为难,只好趴在熙羽耳边同他道:“殿下,郡主回京了。” 熙羽挑眉。 李瑜继续道:“给殿下下了个帖子,邀殿下明日郡主府一聚。还说,若是、若是殿下不去……”熙羽扭头看向他,他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叶澜。 “好了,退下吧。” “是,那奴才就不打扰殿下与澜小姐雅意了。”李瑜说罢便退下了。 叶澜见熙羽听了李瑜的话面色有些不好,只自顾自喝酒,也不去看他。熙羽回过神来,便故作轻松:“澜儿,想什么?” “没什么,不过随意瞧瞧。殿下园中景色这般好,还不叫人瞧了?”她一副轻松姿态,闲闲回应。 今日本是熙羽难得得闲,二人才在这园中相聚赏梅饮酒,可才坐没一会,熙羽的下属便来了两回,他又不好支开她,大家都显得十分尴尬,待李瑜第二次走后,叶澜终于主动提出:“看来殿下今日并非真正得闲,这梅园,我们不若改日再约吧,澜儿便先告退了。” “澜儿,”熙羽迟疑片刻,才道,“好吧,这次是我不周,下回再邀澜儿必定让他们都离得远远的。” 叶澜点点头,刚要走。 “澜儿,”熙羽叫住她,他站起身来,“我送你回去。” 叶澜并未多言,由着他同行,只是到了小径分叉,一边向着前院,一边去往后院的地方,她才缓缓道:“殿下诸事繁忙,澜儿自己回去就是,左右在殿下府上,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熙羽好像心不在焉的,迟疑片刻,便点了点头,只嘱咐她早些休息。 第二日,梁熙羽便应清渊之约,到了郡主府。 许是他来的晚了些,席面上已坐了大半,皆是奉天城皇亲权贵之后,许多从小同他们玩到大的。少煊、主持焚园诗会的赵谋,甚至连诗会上那个礼部尚书的女儿宋小姐也来了。熙羽心下暗道不好,他了解清渊的性子,这次看来是兴师问罪来的。 不过熙羽倒是不惧,清渊的心思他早就知道,既能十多年不为所动,今日也不怕她一再痴缠。 这不,才进门,座上人行过礼后,底下便有官家小姐向着清渊道:“郡主果然是同殿下青梅竹马的情分,殿下今日竟独自来赴宴了。” 其他的小姐们也应和着:“是啊,这数日来殿下成日出双入对的,鲜少一人独行啊。” 奉天城哪个未成亲的小姐不惦记着那太子妃之位?只是有清渊这么个交横跋扈的主,还偏偏身份尊贵,谁都惹不得。近日太子殿下与叶澜走得近了,甚至还叫她搬入了太子府。小姐们又哪个看着不眼红的?只是殿下这许多年从不近女色,她们全无说话的份,如今清渊回来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全赶着借清渊打压叶澜呢。 清渊坐在主位,一派大将之风,小姐们说完,她只是点点头,待熙羽近了,才起身郑重地给熙羽行了礼:“殿下,多日不见。” 熙羽微微颔首,不冷不热的应了应,便坐回了位子上。 少煊看热闹不嫌事大,揶揄道:“皇兄这般冷落佳人,可非君子所为啊。” 熙羽白他一眼,悠悠道:“佳人便留着五弟怜惜吧。” 少煊缠着他不依不饶:“既然如此,不如将叶姑娘也让给我,自打见了叶姑娘,我瞧着那些庸脂俗粉委实无趣。” 叶澜此时位居奉天城闺阁小姐们头号情敌,少煊此言一出,一屋子的小姐们脸色都不大好看了。尤其是上回在叶澜面前吃过亏的宋家小姐,一直怀恨在心,这时便十分鄙薄:“也不知那叶姑娘有什么迷魂汤,一个两个的都迷得神魂颠倒。明明我瞧着也不过尔尔。” 熙羽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今日叶澜是众矢之的,不想再给她招来什么,便冷眼瞧着。 少煊却很不满:“宋小姐这说的哪的话,人家叶姑娘分明花容月貌的大美人儿,啧啧,比宋小姐你可……”他似笑非笑,不再说下去,宋家小姐却已脸色铁青。 熙羽听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叶澜的模样,微不可见地抿嘴笑了,这个少煊,平日里流连花丛,眼光倒是不错。 清渊适时打断,扬声对众人道:“既然太子殿下已到了,便开席吧。” 果然不出熙羽所料,这个宴会,三言两语便绕不过叶澜,这些个官家小姐们某足了劲儿撺掇清渊去找叶澜的不痛快,熙羽十分厌烦,也不想理会她们,好在有少煊在,插科打诨地怼了回去,他贵为皇子,小姐们又不敢冒犯,一个个气得说不出话来。 此前众人说话时,清渊一直默默饮酒,有人同她说话,才颔首应和个只言片语。这下子众人没什么话了,她才终于开口对熙羽道:“方才听众位小姐说的,那位……叶姑娘也是个妙人,殿下今日怎不一同带来?” 方才那些小姐们可能虽然家中有人官居高位,但他与她们素来不熟,只管摆出太子爷的架子,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可是轮到了清渊,她父亲是大辽唯一一个异姓王,佣兵二十万,正驻守幽州,是大辽不得不倚仗的大将,连他父皇也要礼让三分。再者他虽对清渊无意,到底二人幼时相识,多少要给几分薄面,便解释道:“叶姑娘不喜热闹,怕是不惯今日的场合。” 宋家小姐兀自小声讥讽:“殿下那日还一口一个‘澜儿’叫的亲热,今日怎么改口了。” 清渊笑道:“是我唐突了,改日单独备下美酒佳肴,再请叶姑娘来吧。” 闻她此言,几乎未经思考,熙羽便直截了当:“不必了。” 清渊好似被他惊到:“我不过是请叶姑娘来吃个酒,殿下急什么,莫不是怕清渊做什么对叶姑娘不利的事?” 熙羽摇摇头:“郡主多虑了。……” 作者有话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25 要说:  最近的愿望就是每天小天使看文~收藏什么的没有也没关系,只要有小天使评论,窝会超开心t t 今天,明天都加更噢 ☆、不欢而散 熙羽摇摇头:“郡主多虑了,只是羽觉得你二人素不相识,这样一来有些贸然。” “原是这样,”清渊道,“倒是我想的不周全了,那便还望殿下替我引荐一番,我倒是很有兴趣认识一下这位叶姑娘。” 熙羽还未接话,她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对了,听闻叶姑娘已住到殿下府上了?” 熙羽点了点头:“年前才搬过来的。” “噢,”清渊意味深长,思虑片刻还是道,“殿下与这位叶姑娘交好是好的,只是这样叫她搬进了你府上,会不会有些唐突?” “不会。”熙羽斩钉截铁,淡然回答。 清渊的笑僵在了脸上,片刻后,她无奈地又笑笑:“清渊并无旁的意思,殿下倒没什么,只是叶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这样住到你的府上,未免遭人诟病,毁了闺中声名啊。清渊也只是替叶姑娘着想,殿下何必这么冷言冷语相对?” 熙羽皮笑肉不笑:“郡主周到。” “哈,殿下可真是折煞清渊了,不过我倒是向来乐意助人的,若是殿下也觉得这样不方便,不如让叶姑娘住到我府上,。一来,我一个女儿家,没有损毁声名之忧;二来,我向来广交好友,与叶姑娘同住亦可多一个良师益友,如此一举两得,殿下意下如何?”熙羽还只是随意赞了句周到,清渊便已将解决办法想好了,这话他一听便知是早筹划好了的,前时说的那些话,只为引着这些。他不禁心中冷笑,怕是她将好处列错了,分明是,一来,将叶澜从他身边隔离;二来,叶澜到了她府上,岂不是任她揉搓? “郡主实在费心了,只不过我与叶姑娘都是不在意世俗之人,如今这般便很好了。”熙羽谢过清渊,便不再多言,只看着自己的席面,饮酒去了。 清渊面上笑容还维持着,桌下的手却攥着酒杯,青筋暴露。幸而酒杯是特供,精心打造的瓷器,若是寻常器物,怕还要被捏碎了去。 这厢清渊忍住了,那宋家小姐却又按捺不住了,她本就是个没脑子任人作枪使的主儿,最是沉不住气。不再借她个胆子,也是不敢大言不惭地在太子爷面前耍泼的,只是装成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自打那叶姑娘来了,殿下对旁人已是越来越冷面无情了,我们这些人倒没什么,可是郡主,郡主同殿下青梅竹马,难道还不抵那叶姑娘的几日相识?” 熙羽可以忍让清渊,对宋小姐却没什么可言的,只冲她颔首,算是听见了。 少煊看来也是不大待见这个宋家小姐,今日便和她杠上了,一脸邪笑,反问她:“宋小姐没听过一句戏文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 宋小姐气得鼓鼓,也不甘示弱:“王爷不知‘日久生情’么?” 少煊这下笑意更甚,摇着头道:“唉,此言差矣。宋小姐不知‘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宋小姐登时哑口无言,这时说什么都不对了。 熙羽默默替他拾起皇家面子:“五弟,又在胡言了。” 一场宴席,众人唇枪舌剑的,都是吃的味同爵蜡。在种种的不愉快,不和谐的气氛下,宴席终于结束了。当先起身离席的便是熙羽:“各位慢用,吾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众人给他行过礼后,清渊道:“今日已晚,改日得空,清渊还想登门拜访。” 熙羽微微颔首:“郡主随意。” 这场精心准备,众人各怀鬼胎的宴席,终是不欢而散了。 清渊嘴上说改日,其实第二日一大早便赶着从郡主府来了太子府。她是个清闲郡主,平日没什么事,北辽又不大在意闺阁规矩,便颇为自有。如今她正盯上叶澜,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最是容不下。一日不除掉,一日便寝食难安,于是终日谋算着做些什么将她从殿下身边赶走。 不过尽管她来的已经够早了,还是扑了个空。熙羽早算好了她今日会来,在她来之前就带着叶澜一道去了太傅府上。 清渊屏退了下人,自己在熙羽园子里转着。想着方才太子府中小厮说,那叶姑娘住在了潮汐阁,她心里便有一百个不痛快。太子府修建的时候,她便时时来,早听匠人说起殿下最喜欢的便是这潮汐阁,甚至不惜亲力亲为的设计指挥。她前时还想着殿下这么喜欢,为什么却不住进去,没想到,他却这么轻而易举的给了那个相识仅仅数日的叶小姐住。想她在他身边多年,虽然从未对他表明过心迹,却是事事为他着想,处处替他算计,她就不信,这姓叶的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真能将他迷得神魂颠倒了去? 叶润正欢喜地从住处出来,往熙羽的住所去,想将她新绣的荷包送他。正巧路过建在旁边的潮汐阁。又正巧见到正站在潮汐阁门口若有所思的清渊。叶润见她打扮贵气,容貌惊人,一时心道不好,她向来没什么脑子,只觉得这女子威胁了她与太子殿下的关系,上前便道:“这位姑娘,你是谁啊?” 清渊年纪稍长些,与熙羽同岁。北辽女子虽然嫁人的年纪普遍颇小十六七岁,她却因着熙羽不愿嫁作他人妇。又因为性子清高,一心等着他来表明心意,耽搁了几年,她见着叶润,只觉得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家,便觉好笑,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叶润笑道,“我可是大宋来使……” 话未说完,便被清渊打断。她光是听到大宋来使这几个字便急了。面上还装着冷静高贵,道:“你就是那个叶姑娘?”她皱着眉头,方才那小厮分明说叶澜已经同太子一道去了林太傅府上,而且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嫩芽芽,殿下怎会瞧上她?清渊有些不可置信。 叶润最是烦这个问题,因着还要解释叶澜那个贱人,她便有些没好气地回道:“是,又不是。我是姓叶,可我还有个姐姐,不知你说的说是我,还是我那姐姐?”她眼中的不屑自以为藏得深,可清渊是个混迹王侯贵胄之间的交际高手,一眼便看出她与她姐姐不睦,稍一思忖,便大概了然。 “你姐姐?可是那位宋国第一才女,叶澜?”清渊亦看出这个小姑娘的脾气火爆,经不起激,便不着痕迹地夸赞了叶澜一句。 叶润瘪瘪嘴:“正是。” “早听闻叶澜姑娘不仅才高八斗,还有位如花似玉的妹妹,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啊。”清渊柔声细语,一副真心诚意夸赞的模样。 叶润是个没脑子的,一听清渊这么说,当下便被她哄骗住了,语气也好了许多:“你……是姐姐的好友?来找她的?” “算是,”清渊点了点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26 头,看了看叶润手上的荷包,“不过我来的不巧,你姐姐同殿下出去了,你这是要送东西给她?” “什么?出去了?” “你这是不常来找你姐姐?这般惊讶,她不是时常同殿下出去吗?”清渊道。她边说边瞧着叶润的神色,果然不出她所料,叶润是个经不住激的,眼下已气得面色发红。她不打算放过个机会,假意关心,“叶妹妹,这是怎么了?” 叶润摇摇头,强作镇定:“没事,只是没想到姐姐不在罢了。” “原来如此,”清渊笑着说,“叶妹妹不必沮丧,我也是个扑了空的,若不忙,可否陪我游游这园子,也不算我白来一趟了。” 两人便一同在太子府游园。清渊手段高明,远非叶润能及,三言两语便全被她套了话。直言她与叶澜在相府便不和。 清渊装作不解:“竟有这些前缘?只是叶妹妹为何不喜欢你姐姐呢?” 叶润一脸轻蔑:“姐姐时时清高模样,好像谁都入不了她的眼,她不过是个有娘养没娘教的,成日在我和我娘面前碍眼。要不是我娘心地善良,换做别人,早将她赶出相府了。” 清渊为安抚叶润,信口胡诌道:“你姐姐她才比易安,自然傲气些,不过我见她时,分明是翩然有礼的样子……” “姐姐她就是这样!总是人前一副模样,人后又一副模样!”叶润越发觉得委屈不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抱怨道,“前时我分明同她说,我、我思慕太子殿下,她口上应了帮我,其实不但不帮我,还百般接近殿下,求了殿下住处旁的潮汐阁住,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殿下竟全应了她!” 清渊听了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多点小天使看!^~求评论^ (p.s本章中的1.“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引自汤显祖《牡丹亭》 2.“最是无情帝王家”引自白居易《后宫词》) 若还有引用前人文章的地方,各位小天使评论告诉我一下,现在码的有点晕 ☆、一拍即合 清渊听了叶润这些话,便心生一计,这个不正好利用这个小姑娘,替她打探,做事?只要除去叶澜,这个没什么脑子的,还不是轻而易举除去。便对叶润道:“原来叶妹妹竟思慕太子殿下?” 叶润本是一时怒火升腾,才说了出去,这下便有些急了:“我、我……”一直我我我的又不知如何辩解,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清渊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大辽向来民风开化,叶妹妹不必像在宋国那般拘着。”她亲热的拉着叶润,这才不过一会的功夫,二人已亲如姐妹似的说着话儿了。她像个贴心大姐姐一样:“我虽与太子殿下接触不深,不似你姐姐那般了解。不过我好歹是个大辽女子,在我们大辽,你喜欢哪个男子,只管跟着他便是,大辽男子铁汉柔情,迟早会被打动的,况且,妹妹这般容色,害怕太子殿下不动心么?” 叶润已被清渊哄得分找不着北了。当下便向她取经:“可是,该怎么跟着殿下?殿下平日公务繁忙,润儿总怕打扰了他。” “妹妹就是太过懂事了。不说远的,只说眼前的,眼前殿下正休沐,没什么公务处理,你便是时时跟着他,也不会打扰了什么。” 叶润还是有些不敢:“可殿下会不会因此厌烦我?” 清渊只好举出例子:“你姐姐正日日陪着殿下,却也没见他厌烦,妹妹你比你姐姐还要俏丽秀致上三分,又怎会被殿下厌烦呢?” 叶润一提到叶澜,便丧失了些理智,什么话也信了,直道:“多谢姐姐提点。” 清渊笑道:“这么客气作甚,今后若是在这些事上有什么不懂,只管来找我,我便住在城东的清渊郡主府。” “你是,”叶润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郡主?” 清渊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太傅府。林太傅夫妇与熙羽、叶澜几人,正享受着“天伦之乐。” 这日由于清渊的缘故,熙羽和叶澜起了个大早,连早膳都没顾得上用。熙羽一见着林夫人便开始发牢骚:“冬日里天凉,这没用早膳,只觉得浑身发冷,怎的都暖不过来。姨母,你说是也不是?” 林夫人白他一眼,立马转向叶澜,殷勤道:“澜儿也未用早膳?我这便让厨房端上来,澜儿多用些,暖暖身子。”说罢,抓着叶澜的双手,给她焐热。 叶澜对此真真感动。她是从小没娘的孩子,继母崔氏又对她百般苛难,可以说遇见林夫人前,从未感受过长辈这般心细体贴,无微不至的关怀。很奇怪,她本是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的,可林府人挨得近了她也只觉得亲切,好像真的多了个娘一样。 熙羽也不在意林夫人的无视,笑道:“也罢,姨母这样偏心,今日便只好承澜儿的光了。” 下人们手脚利索,早膳很快便呈上来了。不知为何,叶澜总觉得林夫人像是一早认识她,知道她的口味,桌上全是她喜欢的。尽管这样,林夫人还是十分关切的问:“澜儿,可用的惯?若没有喜欢的,叫厨房再去做。” 熙羽低声揶揄:“姨母平日里端的是勤俭持家,怎么一见到澜儿就铺张浪费起来。” 林夫人笑着轻锤他一下:“浑小子,我们澜儿姑娘家的,可得娇惯着,若是你,容不得挑三拣四!” 一时桌上四人都笑出了声。气氛和乐愉悦,林夫人精心给叶澜布菜,直喂得她吃了十二分饱才堪堪放过。正值休沐,林太傅和熙羽纵然平日里再忙,过年这几日也是没有什么公务在身,便陪着林夫人和叶澜闲闲在院中散步。 林夫人爱极了这样相处的氛围,她这一辈子,只生了月盈一个女儿,从前千方百计,走遍千山万水也寻不着的女儿,近日竟找到了,其实叶澜是不是月盈,她也不是很确定,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叶澜这么称她心意,她找了女儿这许多年,也想不再执着,不管如何,权当叶澜便是月盈便罢了。熙羽又是从小养在她身边的,虽是外甥,就如同亲生儿子似的,常常笑闹。如今叶澜、熙羽两人常常在侧,她心中甚为欢喜。尤其是熙羽与叶澜两人又看似都互相对彼此有意,若真成了一桩好事,更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了。只是,唯一有一点不和谐的,便是她多次同太傅谈及这些,也谈一些她对未来的憧憬。她总是满心欢喜的,可太傅却多数时满不在乎的样子,这让她实在很苦恼…… 散步时几人不时闲聊几句。不过几乎全是林夫人说的:“羽儿,你最近不是很清闲吗?别整日闷在府里,没事啊多像今日一样,带着澜儿来看看姨母。” 叶澜本由林夫人牵着,熙羽一听林夫人这话,想也没想,便回身一把揽过叶澜,也没管她的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27 反应,只管挑衅地看着林夫人:“姨母想得倒好,可是不巧,外甥明日要带澜儿出去玩儿,可没空来陪姨母。” 怀中的叶澜早在刚刚被他揽过去时便愣住了,反应了片刻才想到去推开他,可他忙着跟林夫人说话,只重重的按她在怀里,她柔柔弱弱一个小女子,哪里是他的对手?还好有林夫人护着,只听林夫人道:“浑小子!还不放开我家澜儿!什么时候求得圣上赐婚了什么时候再来!”……赐婚?叶澜无语,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 叶澜好容易被熙羽放出来了,已挣扎的气喘吁吁的。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长辈在这儿,她也不愿继续尴尬着,只好扯开话题,随意问熙羽:“殿下要带我去哪儿玩?” “北苑,”熙羽胸有成竹,“带你去打猎。” “打猎,”叶澜迟疑,“可我并不会打猎,”甚至,连骑马都不会……  “这有什么,澜儿不会,我便教你。你这般聪慧,想来一学就会的。”熙羽十分温柔细腻。 林夫人在一旁不停称赞:“好,我看这主意好,倒是比来探望我来得有意思的多啊。你们年纪尚轻,就应多活动筋骨。只不过你们离开京城到底还是有些危险,切勿为了低调,带少了守卫。” 熙羽状似惊奇:“姨母怎的不吵着同去了?” “姨母我啊,年纪大了,打猎太过剧烈,我是去不得了。”林夫人白了熙羽一眼,浑小子,明知她在帮他,还敢找不痛快。 …… 几人散完步,又在屋中闲坐,谈天了半晌。待熙羽估摸着清渊该走了,才带着叶澜与林太傅、林夫人道别。 很快,二人又回到了太子府。 门口看守的小厮可比不得李瑜机灵,知道什么事避着叶澜,见到熙羽近前便报告:“殿下,今日清渊郡主来过了。” 好在熙羽不大在意这些,只问:“走了?” 小厮干干脆脆回道:“走了。”  他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不过紧接着他便高兴不起来了。刚走一个清渊,又来了一个叶润。叶润认真遵循着清渊给她出的主意,一直叫人在门口守着,等熙羽一回来,守着的人便去通知她,叶润兵贵神速,来得倒是快。熙羽正送叶澜回潮汐阁的路上,她便杀了过来。 一见面,语调清甜,当先给熙羽行了个礼:“润儿见过殿下。” “嗯”,熙羽这算是应下了。 “殿下与姐姐这是去了哪儿?”她似乎看不懂熙羽的爱答不理似的,径直自己找话。这大约也是清渊教的,不仅要一直黏着,最重要的是要抹开面子。 熙羽贵为太子,就算平日待人温和,人前也是顾全大局,却也有想使小性子的时候,原本清渊回来搞了那么一出,她素来诡计多了些,尤其对接近他的女子,最是狠辣,他还要时时防备她对叶澜不利,已有些头疼了。如今叶润又来烦他,便一句话也不想说。 叶澜见气氛冷着,有些尴尬,只好接了这话:“方才去了林伯父家。” 叶润闻言,对叶澜嗔怪,眼睛却是看着熙羽:“姐姐也真是的,去看林伯父竟不知会润儿一声。” 叶澜强扯出一抹笑:“全是姐姐错了,妹妹若没有旁的事,姐姐便先走了。” 叶润对她浑不在意,随意道:“姐姐慢走。” “殿下,可还要送我回去?”叶澜狡黠一笑,抬眸问熙羽。 熙羽正色:“自是要送的。” 叶润眼睁睁看着两人从她面前经过,急的直叫:“哎、哎!”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更新新章节,更的字都在最后几章里哦 ☆、北苑冬猎 熙羽送叶澜到了潮汐阁门前。叶澜站定:“殿下,我到了。” “天色尚早,澜儿不邀我进去坐坐?”他笑意盈盈,与方才对叶润冷面相对的样子判若两人。 叶澜也笑道:“那便请殿下进来坐坐?” “不好,这个‘那’是何意?”熙羽有心逗她,“瞧不见一丝诚意,本太子不去!” 叶澜“噗嗤”笑了。顺着他的心意,做小伏低,虚虚行了一礼:“澜儿空闺无趣,还求殿下进门小聚。” “澜儿你这样说,可叫我想入非非了。”熙羽似笑非笑,冲她挑挑眉。 叶澜正色,给了个大大的笑脸,十分郑重:“殿下,爱来不来!”说罢,还没等熙羽说话,便大笑着推开潮汐阁的大门跑了进去。 二人本已十分相熟,熙羽叫道:“你这丫头!站住!”再不敢摆架子,直追着她进了潮汐阁了。 叶澜跑的气喘吁吁,正坐在桌前喝着茶,见熙羽来了,还是掩不住笑意,调笑道:“殿下来了?快快请坐。” 熙羽白她一眼,坐到桌前,一把抢去她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这回却给叶澜惊着了:“殿下,我喝过的……” 他却不以为意,怪她大惊小怪:“这有什么的,澜儿放心,羽自是不嫌弃你。”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这个家伙,明面上一个翩翩公子,成日端一副温润如玉的正经样子,认识久了才发现,净说些个浑话! “好了,”他占尽了嘴上便宜,又来卖乖,“明日可要起的更早些。” “这又是为何!”叶澜十分不满,这两日,他一日比一日要她起的早,旁的要求她都能依,只是这个,她平日里最爱偷懒赖床,一听他说,便立刻表示不满。 熙羽耐心解释:“北苑离得虽近,到底不是在京中,若不去得早点,等我们到了便很晚了,哪还有功夫打猎?” 叶澜瘪了瘪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他见她还是不满,继续安抚:“澜儿若是困了,到时候在车上小憩一会,或者我们到了北苑行宫,再休息也不迟。” 她终于点点头:“好吧,全听殿下的吧。” 第二日一早,叶澜睡眼惺忪,别被熙羽从床上拎了下来。冬儿现在已是叫不起她了,每每叫她,总得在床上生个起床气,闹上半晌。熙羽怕她耽搁了,便亲自上阵,不管不顾直接从床上将她拎起来。 想叶澜一个闺阁中的姑娘,正睡得香,便被人生生弄醒,一睁眼睛,还是个生的白白净净,人模狗样一个俊俏男子,这得多吓人?她吓得大喊:“非礼啊!” 冬儿早得了太子殿下指示,这时正在自己房里躲着呢,承殿下的命,不管叶澜说什么此刻都不会来管她的。 熙羽笑着安抚她:“澜儿,醒一醒啦。” 她这才有些清醒过来,透过窗子望向外面,原来天才刚蒙蒙亮,梁熙羽这厮已经穿戴整齐,来祸害她了。看着她清醒了些,熙羽方才那些柔情顷刻消散,直接唤来了四五个婢女给她梳洗着装。 看着她清醒了些,熙羽方才那些柔情顷刻消散,直接唤来了四五个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28 婢女给她梳洗着装。人多收拾起来倒是快,不出一刻的功夫,叶澜已经拾掇整齐,只待出发了。 大早上将叶澜拉起来,她心中不免记恨他,待她也收拾妥当了,便得了空揶揄他:“殿下平日里也是这样?” “哪样?” “穿个衣裳,也要四五个婢女侍候着?”叶澜挑眉。 熙羽见她这样,便知又是一肚子坏水要溢出来了,不过他兵来将挡,魔高一丈:“澜儿放心,我素来亲力亲为,不近女色。” “殿下说话真是玄妙,澜儿才疏学浅,素不知‘亲力亲为’,与‘不近女色’有什么关系。”她笑道。 “就是怕澜儿不悦,才只好事事亲力亲为。” 叶澜瞪他一眼,当先走了:“殿下净说些有的没的,起了个大早,快些走吧!” 北苑距离奉天城本不算远,又是皇家猎场,有专修的路。即便熙羽与叶澜乘马车,还是很早便到了猎场上。 熙羽男儿意气,一到这里便兴致勃勃,要上场打猎。叶澜本已起了个大早,这下还饿着,又要她去做这些剧烈的事情,确是不乐意了:“殿下,饿不饿。” 他这会哪还有饿的心思,摆摆手:“不饿。” “那殿下便先下场打着,澜儿去找点吃的,回来再陪你。”她已要饿昏了,急着填饱肚子,懒得同他再说,当下便转身走了。 熙羽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追上:“人生地不熟的,你上哪找吃的?” “总比呆在这里好。”她闷闷的。 她这气生的有模有样的,熙羽都被她逗得笑了,上前拉着她便往回走。 “哎,你干嘛!” 与此同时,太子府。 叶润派去太子府门口的婢女早便回来了,只是叶润还睡着,并不敢打扰。直等她醒了,才敢上去回话。 叶润问道:“这么早便回来了,可是有什么动静?” 婢女诚惶诚恐:“殿下、殿下一早便与大小姐出去了。” “什么?”叶润大惊失色,“出去了?去了哪里?” “奴婢不知,府中人口风甚紧,奴婢打听不出来。” 叶润怒骂:“没用的东西!”便匆匆忙忙起身梳妆打扮,叫人驱车赶往郡主府。 清渊没想到叶润这么快便来找她了,见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问道:“叶妹妹?什么事这么着急?” “郡主姐姐,殿下他一早就同姐姐出去了!”叶润沮丧,“我昨日听了郡主姐姐的,觉得很有道理,可我想跟着殿下,他却一直避着我,我、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一直这般。” 清渊轻声安抚她:“叶妹妹莫慌,我这法子从前都是百试百灵的,不过就是有一点……” “一点什么?”叶润赶紧追问。 “我想着,许是因为殿下正与你姐姐打得火热,所以多少冷淡了妹妹些……”清渊说的小心翼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贱人,从小到大都要坏我的事情!”叶润恨得咬牙切齿。 清渊见这话起效,又补上一句:“不过叶妹妹也无需太过忧心,我与殿下多少有些交情,他谦逊有礼,风度翩然,一向喜欢温柔乖巧的女子,你姐姐虽然才貌双全,却过于伶俐了些。” “郡主姐姐说得都是真的吗?”叶润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希望,迫不及待地问。 清渊笃定道:“清渊从无虚言。” “可、可如今殿下频频与姐姐来往,哪怕再不喜欢,日子久了,也要喜欢了。”叶润想着太子殿下一次次冷漠相待,却每每带着姐姐到处走,心中不由有些沮丧。 哪怕再不喜欢,日子久了,也要喜欢了……?真的是这样吗?清渊不禁陷入深思,若论起与殿下相处的时间,这天下,没有哪一个女子比得过她,可是真的,日子久了,就会喜欢了吗?…… 久久的沉默后,叶润喊她:“郡主姐姐?郡主姐姐?” 清渊笑笑,从胡思乱想中抽身,接着说回刚才的问题:“叶妹妹莫慌,妹妹可能不了解我们大辽,大辽有正月打猎的习俗,看殿下今日走得这么早,大约是带着你姐姐到北苑打猎去了。”原先是有这样的习俗,只不过近几代君主主张改革汉化,这个习俗已经影响甚少了,太子殿下去北苑是她昨日派去的人一早回来报的,这次便宜这个丫头了。 “那、那,我?……”叶润迟疑。 清渊功成身退:“去吧,去吧。” 叶润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经清渊这一教唆,立马觉得自己和太子八字有了一撇,就差她去一趟北苑,就能嫁得如意郎君了。 清渊既有能力查到熙羽去了哪儿,前面的功夫全铺垫好了,自然不会百密一疏,在紧要关头出岔子。早早便在郡主府门口给叶润备了辆可快的马车,一路送她去了北苑。有了清渊制备的马车,叶润去北苑这一路竟比熙羽和叶澜还要快些。待她到时,二人才刚刚在行宫用完早膳,在行宫中闲逛呢。 叶润报了名号,她衣着贵气,穿金戴银,行宫的宫人听说她是叶澜的妹妹,不敢怠慢,便向宫内二人通报了。 叶澜本饱餐一顿,意兴正浓地同熙羽逛着行宫,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十分惬意。 突然有宫人来报:“殿下,叶小姐。宫门外有位姑娘,自称是叶姑娘的妹妹,奴才们不敢怠慢,忙着向二位禀告来了。” 叶澜秀眉微蹙,转向熙羽:“澜儿没有告诉任何人。不知怎的,她便来了,殿下怎么看?”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这章字数不够,整合了一下!~最近会先把最后几章补到三千字,不过最近筹备新文,会更得稍稍慢一点~过几天会增加,亲们见谅t t ☆、北苑冬猎2 熙羽摇摇头:“既然来了,便叫她进来。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澜儿不用在意。” 叶澜满意地应下,和她想的差不多,叶润虽烦,但没什么脑子,即便来了,除了看着有些膈应,也弄不出什么大幺蛾子的。 行宫颇大,二人因为叶润的到来有些意兴阑珊。便随意在附近寻了处亭子坐着,总不能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叶澜便随口找个话儿:“舍妹突然来了,可乱了殿下的计划?” 梁熙羽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抿了一口:“只有澜儿才能乱了我的计划,本打着去猎场上,澜儿一声令下,我还不是要乖乖到这里坐着?” “看来殿下这是有满腹怨言了?”叶澜挑挑眉,有些得意地笑笑。 “哪儿敢呢!” 二人正笑闹着,叶润走了进来。 仍旧是甜腻腻的嗓音,与平素无异。 叶澜问道:“润儿怎的来了。” 叶润头上的头上的紫金镶翠步摇和流苏坠子痴缠碰撞,叮叮作响,叶润伸手去捋了捋,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29 停是停了下,却缠得更紧了。想是来的急了,不过叶润倒是不大在意,左右对她来说不过两支钗环。她自打来了,眼神便没离开过太子爷,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心不在焉地回叶澜:“思念姐姐,便来了。” 叶澜将这话连着茶一块喝进肚子里去了,在没旁的话对她说。太子爷也是个任性的主儿,宁愿低头自数着茶杯上的花纹有几瓣,也不愿说什么客套话,暖暖场子。 任着叶润再蠢,这时候也瞧得出来太子殿下不想搭理她,大小姐的性子一上来,想着从前哪受过这般委屈,在长安城时,哪家公子见了她是得以礼相待,嘘寒问暖的?可是想想母亲的嘱托,想想清渊郡主所说的……还是委屈自己笑了笑,问太子道:“殿下不叫润儿坐下么?” “哦,你还站着,”熙羽看都没看她,“随意。” 叶润自以为此招甚妙,挨得近了太子便会多瞧上她几眼,她自认论起容貌比叶澜要强得多,便挑了个极近的位置,离太子殿下只有半尺的距离,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温润的气息。 熙羽这般却像触了雷一般,下意识地去看叶澜。叶澜似笑非笑。熙羽突然灵光一现,不无狡黠地对着叶澜笑了笑,起身道:“二位姐妹相见,吾便不妨碍你二人叙话了,先走一步。” 叶澜抬头瞪他:“没什么要紧的话,殿下不若再坐坐?” “不了”,熙羽拒绝的干脆,“我还要到场上打猎呢。” “我陪你去。” “澜儿方才不是还说,时间尚早,要留在这行宫中好好休息休息么?” 叶润突然接了句话:“既然姐姐想休息,润儿陪殿下去吧。”言毕,即刻起身,蓄势待发的样子,似乎箭在弦上,拒绝不得。 熙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叶澜瞪了他一眼,在一旁窃笑。 最后三人还是一同上了猎场。 正月正是酷寒,梁熙羽领着两个丝毫不会骑马的弱丫头,只觉得施展不开拳脚。 叶澜人懒,干脆坐到休息处,自己喝茶解闷儿,倒也乐得自在。叶润却是坐不住的,她本来便是听了清渊的话,来“缠”着太子的,这时候见叶澜坐着,正是她上前的好机会,不禁心下窃喜,想不到叶澜百密一疏,还让她乘了空子。 只听她细声细气地喊太子爷:“殿下!殿下等等!” 梁熙羽调转马头,回身看向她,声音不带半点温度,言简意赅地问:“何事?” 叶润摸了摸领子,敛眉轻笑,带着些小女子的娇怯:“殿下可否教教润儿骑马?润儿生在相府,从小便羡慕马背上的儿女,自由自在,只是一直未得机会,今日,殿下可否……?” 虽未说完,但其中意思已十分明确,且这娇羞女子,寻常男子想来拒绝不了。不过梁熙羽到底是大辽太子,并非凡类,当下十分痛快地应了:“自然可以。” 叶润欣喜若狂,强压着欢喜谢恩:“多谢殿下!润儿一定好好学。” 熙羽却无暇顾她,径直看向叶澜的反应。……仍是在默默坐着品茶,又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他厌极了她这个岿然不动,却也不愿强迫自己去同叶润骑马,便笑了笑:“不必客气。” 又向着一旁扬声道:“李瑜!过来教教二小姐骑马。” 李瑜领命二来,叶润已是面色铁青,她看着太子爷,半晌才闷出几个字:“殿……殿下不教润儿吗?”她一双眼睛泪光盈盈,端是个可怜见儿的。 可惜太子殿下并不吃这一套,恢复了一副冷面无情:“吾还有事,恕不相陪了。”说罢,便策马而去,打猎去了。 叶澜坐着坐着,也觉得无聊。北苑猎场很大,熙羽早不见了影儿,正百无聊赖之事,突然有个宫人来了,神秘兮兮地悄声对她道:“叶姑娘,殿下说是遇上些好玩的,请您到后山相聚。” 这倒像是熙羽提出的要求,叶澜也没多想,当下便应了。只问那宫人怎么走。 宫人使了个眼神,便另有宫人从马厩中签了匹马出来。 叶澜不解:“这是?” 宫人解释道:“殿下吩咐了,路途颇远,恐叶姑娘累着,还请姑娘骑着这匹马。” “我不会骑马。” 宫人指了指一旁那个牵马的宫人,道:“姑娘只管放心,奴才回派人牵着马。” 叶澜这才点了点头,有些困难地上了马。 那牵马的宫人走得有些快,不一会,便下了猎场中。这猎场林木丛生,树高如顶,叶澜没来由觉得有些心慌,马儿却越走越快,她眼见着宫人都有些小跑地牵着马。便出言道:“公公不累吗?大可慢些走,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宫人闻言,回过头来看看她,神色有些慌张,与她对视一眼,赶忙回过头去,低声回道:“殿下说这事儿急。” “如此。”叶澜的不安更甚,她忙不迭抓紧了缰绳…… 那宫人牵着马越走越快,已经跑了起来,叶澜这才心知不对,大喊:“停下!快停下!” 宫人却往前疾奔两步,猛地一扯缰绳,然后松开了手,跑到一旁,口中还说:“姑娘,对不住了。”只是叶澜却听不见了……那马儿发了疯似的疾驰。这里林深草茂,抬头是密密匝匝,遮天蔽日的树叶子,明明是青天白日的,却遮得不见天日,只有丝丝光影透过叶子的间隙,照进林子里来,让这里不仅昏暗无光,阴阴森森,更是有些寒气透骨之感。低头又是一团团半人高的草垛子,一眼见不着底……她第一次骑马,马儿似是受了惊,她更是一下子慌了神,好在先前便死死拉住了缰绳,现在才能堪堪不摔下马去。 马儿没命地在林间穿行,她几次险些挂在一旁的树杈子上,如此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想着熙羽在猎场上,虽不知具体在个方位,这样大约也有些作用,她大声呼喊:“救命啊!救命啊!” 还没及梁熙羽找到她,不防地,马儿似是踩到了什么,惊得几乎立了起来,嘶吼长鸣,叶澜没有防备,一下子直直掉下马去,可是手上还抓着缰绳,马儿一跑,径直拖着她前行,道旁的草叶子从她两颊刮过,生疼生疼,她这才反应过来松了手。可是马儿方才跑的太快,她还是尽管放开手,还是向前滑了一段距离,左手按上了一个捕猎用的架子,一下子被死死夹住…… 叶澜痛的几乎吐血,幸而是冬日,衣裳穿的厚,让她免了皮开肉绽之痛。不过这时还是浑身痛得几乎麻木,她茫然地趴在草垛子里,眼见着左手汩汩地流着猩红的血。 她一点也动弹不得,恍惚想起了今早,熙羽一个劲儿的催她,她正纠结穿哪套衣裙,他便自作主张替她选了她素来不穿的散花如意云烟裙,通身的浅藕色,颇为妍丽。此时落在这满目碧绿中,仿佛天外来物,分外扎眼……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30 她想着左手好疼,缓缓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窝真的有更新!只不过最后几章字数不够三千,这两天在补上!小天使们可以看下总字数t t真的不是伪更! ☆、身受重伤 待到叶澜重新睁开眼时,似乎又是另外一个世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方才青绿丛林现已完完全全被黑暗笼罩,她想着许是夜来了,许是她死了,总之这里乌漆嘛黑,极是渗人。冬日里风颇大,吹得高高的树冠左右摇晃,树影顺着微弱的月光投下了,总是些个难以想象的形状。她总算恢复了些清明,看睹形辨音,遥看黑漆漆的林中似乎有点点火光,隐隐听着似乎有人在喊:“叶姑娘!叶姑娘!” 也有人在喊:“澜儿!澜儿!” 大约就是这些声音吵醒了她,叶澜心想。“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想去回应。却不想她现下遍体鳞伤,不过是轻轻咳了两声,便牵动了全身痛处,一时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次又一次尝试开口,可是身子却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说不出话来……她有些绝望地听着那些声音越走越远……眸色有些黯然,垂眸却看见左手上夹着的猎夹子,血迹已经斑斑凝固住,还是瞧得见些夹子冷森森的本色,叶澜突然灵机一动。右手捡起手边的一块小石子,用尽了几乎全身力气,砸向了左手上的猎夹子。夹子被砸的震动连连,连带着她左手上的伤口也撕裂了一般的疼,血有洇了出来,她却顾不得这些,一下一下,没命地敲着猎夹子。 索性声音还算清脆响亮,暗夜里没有什么旁的声音。很快便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叶澜早知熙羽并非凡辈,他听了几声敲击,便已辨清了方向,眼见着向她这边走来了。他手上拿着个火把,应得一身月白袍子愈发清冷,仿佛身上透出丝丝月光来……如同上界派来神祗,他带着万千光华,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她生怕他半步踏错,寻不着她,漆漆黑夜中,她似乎只听得见两个声音,一是她拼尽全身力气制造的敲击声,二是她奋力疾驰的心跳声,“砰、砰、砰、砰”让这里染上些生命的气息。 她在草垛子里陷得深深,梁熙羽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草垛子被压倒了半边,叶澜一身华贵衣饰,陷在其中,身上尘土、血迹还有来来往往爬过的虫子混成一团,分外骇人……而叶澜,好像上了发条似的,还在敲击着猎夹子。 梁熙羽不可谓不惊,他今日刚打了猎物回去,便听宫人说是去找他了,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影儿,这便开始带着行宫大半的人找她,一直从午后找到夜半三更。他来不及作他想,直将火把扔给李瑜,便上前去抱她起来。 叶澜咽了口唾沫,想说句话,苦苦试了半晌,却只是说:“殿、殿下、来了?” “澜儿莫怕,我这便带你回去!”他几乎是一路跑回去,还不忘吩咐叫大夫,准备热水。由于叶澜此前骑的马儿受惊,她所在的位置十分偏僻,几近悬崖,距离行宫有一段路程。熙羽抱着她,羸羸弱弱,骑不了马。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林子中回到了行宫。 大夫看着太子爷铁青的面色,诚惶诚恐地给叶澜检查了伤势,得出了个结论:“这位姑娘身上受了许多伤,皮肤破裂,需要细细上药,索性都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及内里,殿下无需太过忧心,只要差人好好照看这位姑娘,日日上药,修养些时日便好了。” 梁熙羽听着这才面色稍霁,点了点头。 大夫又将方才从叶澜手上取下的猎夹子呈了上去,感叹道:“幸而这夹子边上钳了块石子,不然姑娘这手算是废了。如今只要外敷些药,好生包扎便可。这位姑娘真是福大命大。” 熙羽点点头,对李瑜道:“送送大夫,重赏。” 大夫连连谢恩,出了门去。 梁熙羽将那夹子置于手边桌上,凑得更近些去看叶澜的伤势。身上露出来的地方斑斑驳驳,都有着轻重不一的伤痕,连素来爱惜的脸上也有两道浅浅的划痕,触目惊心。 他顿了顿,将房中的下人全谴了下去,轻轻解开她腰间衣带。 方才因着男女大防,大夫只是查看了下她外面的肌肤,如今没了外人,他想看看究竟伤成什么样了……衣裳解到一半,想了想,还是停了手,开了个门缝要宫人拿个干净的帕子来。 他将帕子放在热水盆子里投了投,养尊处优从没伺候过人的太子爷动作还有些生涩。他缓缓拉开叶澜的衣领,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面却几乎遍布着轻轻浅浅的划痕,淤青,幸而是在冬日,衣裳穿的颇厚,这才伤的不算太重。然而他还是情不自禁吸了一口气,看得眼圈发红。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拿起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掉定在身上的血迹…… 李瑜送了大夫回来复命,径直开了门进来。一不小心见着了叶澜衣裳大开,熙羽闻声,慌忙扯了被子替她掩上,凌厉的眼风扫向李瑜。 太子爷的威势不容忽略,李瑜利落地低头跪下,请罪道:“属下有罪,请殿下责罚!” 熙羽眸色沉了沉:“这般鲁莽,回府自去领罚。” “是。” 熙羽问道:“让你查的事情可查到了?” “回殿下,是行宫两个宫人,已押下去,正在查问受谁指使。” 熙羽冷笑:“不必了。还有谁能这么神通广大。” “殿下是说……” “吾心中有数,这两个人不必留着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话音未落,又有人推门进来,熙羽不耐烦地抬头去看。原是叶润,现在已是半夜三更,她穿着白日里那件甚为华贵明丽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一头青丝重新梳过了,还是密密匝匝插了满头钗环,一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妆容精致,两腮润红,倒像是有备而来。 她一进门,便甚为夸张,大呼:“姐姐!殿下,我姐姐这是怎么了?” 梁熙羽一见她便十分厌烦,况且这件事总觉得与她脱不了什么干系,便冷冷道:“澜儿昏睡着,莫吵醒了她。” 叶润讪讪地坐到叶澜的床前,与熙羽挨得很近。虽然殿下拂了她的面子,但如今叶澜已这般样子,再无力成为她与殿下之间的绊脚石,可不能耽误了这大好机会。 她的声音娇媚,拖着长长的尾音:“殿下做什么凶润儿,润儿不过是担心姐姐的安危。” “这下人也见着了,更深露重的,早些回去歇了吧。”梁熙羽下了逐客令。 叶润不依不饶,像是听不懂话儿似的:“殿下呢?殿下也要回房去,还是要在这守着姐姐呢?” 梁熙羽这下完完全全冷着脸:“吾的事情无需叶姑娘烦忧。” 叶润见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31 他这般,心中还是怕的,不过想到清渊郡主同她说过,太子殿下是个颇重情义之人,只要时时出现在他身边,他多半会有些感情,便硬着头皮拉上梁熙羽的衣袖,娇娇滴滴:“如今姐姐受伤了,不如润儿替殿下分忧……” 她倒是庆幸起了叶澜受伤,熙羽的厌恶之情猛增,怒火腾起,也顾不得旁的,当下甩开她,吼了声:“滚!” 叶润不禁愕在当场,她没想到太子殿下会这般凶恶地让她滚,或者说,她长到这么大,一直是丞相的掌上明珠,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大吼过她,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听过。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时濡湿了眼眶,十足委屈:“润儿究竟做错了什么,殿下要这般对我?” 熙羽再懒得同她说半个字,只对着门外:“来人,将叶二小姐带回去,好生看着。” 叶润被两边宫人架着,眼泪珠子断了线儿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口中撒泼似的喊:“殿下!为何这般对润儿!呜……呜……叶澜那个狐媚子,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殿下不要信她!不要……” 叶润被架走后,屋子里终于清静了。待到熙羽再回头看叶澜的时候,她虚虚若若半张开了双眼。微不可闻地低声道:“殿下……你终于来了……” 熙羽抓起她的手,信誓旦旦:“澜儿莫怕,大夫说了没有什么大碍,只要澜儿听话,乖乖敷药便好了。” “殿、下,”叶澜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殿下,澜儿疼。”从来待人保持距离的她,还是头一次在他面漆表现出了一副柔柔弱弱的小女儿模样。他不禁伸手抚上她的眉头…… ☆、悉心照料 梁熙羽抚平叶澜紧皱的眉头,心生怜惜,轻轻安慰道:“澜儿莫怕,羽自会护你周全。” 叶澜此时神志尚且还算清明,便顾不得身子上下疼得厉害,忙出言向他交代事情的经过:“殿下刚下了猎场不久,便有宫、宫人来,咳咳……”她伤的很重,有些气短说到一半便卡在那,濒临气绝似的连咳不止。 熙羽有些着急,忙不迭去拍她的背,希望她能稍稍好受些,安抚道:“不要急,这件事可以等你好些再说。” 叶澜在熙羽的悉心照料稍稍缓过劲儿来,执拗地摇头,拒绝道:“不,让我说完。” 梁熙羽轻叹一声,他早见识过这丫头的倔,拗不过她,便只好点了点头,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放着。 她继续道:“有宫人来告知我殿下在猎场相邀,又派了另一个宫人牵着马带我去,”说到这儿顿了顿,信誓旦旦补充了一句,“殿下若不信,我可以认出这二人,与他们当面对质。” 梁熙羽顺了顺她的头发,缓声道:“我信,澜儿说的,我都信。” 她这才放心地继续说:“那宫人本牵着马走得很稳,可是越往林深处,走得越快了。我第一次骑马,觉得很慌,便叫他慢些,可他却说殿下着急,走得越发快,最后的时候,猛地一拉缰绳闪开了身,马儿便不受控制地向前跑了。”叶澜看着梁熙羽,虽然已经过去,神色中仍有掩不住的心惊,她缓了缓,才继续道:“幸而我一直紧抓着缰绳,才没立时摔下马去,不过后来马儿许是踩到什么夹子之类的,我还是摔下去了,被拖着走了好一段距离,这才这般狼狈……” 叶澜似乎感觉有些热,没想太多,挣扎着伸手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了去,熙羽还没反应过来,她前胸大片的肌肤又□□.露出来了,空气中一下子多了些旖旎……叶澜掀开了被子才感觉到前胸凉飕飕的,惊得吸了口气,慌忙去拽被子,却因这吸气的动作,又勾起了咳嗽,一时间狂咳不止,手上拽被子的动作也进行不下去了。梁熙羽有些不好意思,一手拉过被子,替她遮盖住,一手去拿桌上晾着的茶。 喝过茶,叶澜的咳嗽终于算是止住了,只是,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的脸红得一塌糊涂。不过她身负重伤,能神志清明有条有理地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已是十分耗费精力,现在便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梁熙羽本因为方才的事情,尴尬地别过脸去,房中鸦雀无声,尴尬极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澜儿歇着吧,我先走了。”说罢便起身要出门去,为免吵她,他的步子放的很轻,步调稍缓,可是已迈出两步去,还未听见她的回应。熙羽顿了顿,只好回过头去瞧她。这一瞧,却见她早已睡了过去。 见此,他微不可闻地笑了笑,方才要走本就是个缓兵之计。他念着替她擦身上药的事,放心不下。他们今日来的匆匆,并未带她的侍女冬儿来,她这个岔子又是出在行宫的宫人身上,他实在不放心这里宫人们。 他便又退回到床前,又唤来宫人换了盆热水。然后轻轻掀起被子,先擦拭了她脖颈上凝固的血渍,这时伤口才现出原貌,全是一道道很深的口子,大约是被树杈子划到,幸而没伤及脉搏,堪堪保住了命。熙羽拿起大夫开的药,好大一包药粉,要将各处伤口全抹上,才能好的快些,否则万一溃烂,不堪设想。 梁熙羽嫌那个勺子控制不好,便净了手,先将药粉沾在手上,然后才替她上药。当那药粉一上在她颈间的肌肤上时,她便疼得直冒冷汗,有转醒之势……他自问这数年来大事小事,从未让他乱过,这时却慌了。然而,尽管他再慌,却什么都做不了,不能缓解她的疼痛,只能轻轻为她拭去额间的汗珠,聊以慰藉。 待到梁熙羽将叶澜身上的伤口全都清理,上药过了,夜已过去大半,东方鱼肚白,他也没想着再回去,左右房中没有旁人,便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向里挪了挪,盖好被子。自己和衣躺在了边上。 第二天一早。叶澜由于前夜睡得早了,便颇有精神,早早醒了,正挣扎着起身,却见到边上还躺着一个人!一时惊得猛地向后一移身子,不防磕在了床榻的护栏上。 梁熙羽睡得浅,听见“哐!”的一声,立时起身,条件反射似的,低声问道:“澜儿?怎么了?” 叶澜磕在护栏上,身上的伤本就重,这下子伤上加伤,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听着熙羽问她,也回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梁熙羽知道她此时一定很疼,行动不便,便挪了挪位置,轻轻上前去扶住她,软言安抚:“澜儿忍忍,过几日便好了,这几日你要做什么,只管告诉我。” 叶澜抬起头去看他,早已是泪流满面,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来,却看着更加的柔弱,惹人怜惜。 熙羽昨日为她上完药便将她被划破的外袍脱去了,此时她只着了件薄薄的里衣。背上因为撞上床栏,刚刚有些愈合的伤口又沁出血来,她伸手去探了探,便沾了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32 满手血渍。 熙羽忙去拿桌上的药粉,又拿起帕子打湿了,想也没想道:“快将衣服脱了。” “啊?”叶澜闻言愣了愣,不敢抬眼看他。 此时情况紧急,如不赶紧止血,只怕她失血过多,身子更虚弱。熙羽也顾不得跟她解释,直将她身子正了正,背对着他,伸手替她解去里衣。一时间她莹白、纤瘦的背便全展在他面前了。只不过一道道划痕触目惊心,刚刚接好的血块上又渗出不少血珠子,流得满背殷红。 叶澜此时像是感受不到什么疼了似的,扯过旁边的被子挡住身前,羞得埋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熙羽拿起帕子,从上而下,先拭去新流出的血,再上了药粉。昨日由于她躺着,翻不过身去,便忽略了背上,没想到她背上竟伤得这样重。纵然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免不了看到,这一看不要紧,她的背上,重重新伤的掩盖之下,还是赫然能见到两道鞭痕,一眼瞧着便是陈年旧伤,可是深度骇人,几乎入骨,熙羽心沉了沉,从前他一直逃避着这事,到了如今,已无法收手,便只能将错就错……他十分细致,分毫不敢怠慢。这一番功夫下来,天已大亮。 李瑜在门外叩门,低声问:“殿下可在?殿下该起了。”梁熙羽一向严于律己,加之上朝本就赶早,每日天蒙蒙亮便起了,今日由于上药的事,委实晚了,李瑜怕耽搁了事,才来唤他。 “嗯”,熙羽低声吩咐,“叫人拿套女子的衣裙来。” 叶澜想着他上完了药,赶忙抓起身前的被子,要将自己裹上,熙羽听见声响,回过头去,正见着这一幕,忙组织她:“等等!” 叶澜不敢抬头看他,低低出声:“嗯?” 他解释道:“这样要将药粉蹭掉的,且等一等,马上有人送衣裙来了。”她方才脱下来的里衣早破烂,又沾上不少血渍,不能再穿了。 宫人很快便将衣裙送了来,熙羽拿起里衣,想也没想,便要帮她穿上。却见她迟迟不动,才问道:“澜儿?” 叶澜道:“殿下不必事无巨细……澜儿自己穿便好。” 熙羽笑了笑:“好,你且仔细着,莫再叫伤口开裂了。”说罢,便起身向外走去。 叶澜背对着他也不管他看没看见,自顾自点了点头。没听见开门时,估摸着他还未出去,她轻声道:“殿下。” “怎么了。” “多谢殿下照料,这等恩德,澜儿不知如何相报。”她恳恳切切。 他却毫不在意的:“举手之劳罢了。” 叶澜一向知道,梁熙羽是养尊处优的太子爷,什么粗活累活,照顾人的活,他全没干过。此番连夜找她,又这般照料仔细,经此一事她心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此时便极为郑重道:“殿下之恩,澜儿没齿难忘,若殿下不弃,此生愿追随殿下,侍奉左右。” 熙羽从未想过她会说这样一番话,或许他该庆幸自己谋略高远,甚至连人心也算了进去?可是此时此刻他听到这样一段情真意切的话,竟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求小天使们给个评论t t窝真的单机到瑟瑟发抖,蟹蟹各位收藏~ ☆、林母探病 梁熙羽听了叶澜这番话,不知如何作答,脑中似乎顷刻间闪过数万种可能……顿了半晌,才插科打诨地问:“澜儿这是要嫁我为妻?”他兀自笑笑,一副与平日不同的戏谑模样,状似不在意,其实正端端等着她的回答。 叶澜一听这话,也顾不上身子疼痛得紧,慌忙抬起双手,在榻上行了个礼,解释道:“殿下实在折煞澜儿了!殿下乃当朝储君,千金贵子,又岂是澜儿可高攀的?澜儿早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从来不敢僭越,更不敢妄想,成为殿下的妻子。”她这一番话自己看来真真切切,一字一句,都高高捧着他,自己做小伏低,放了最低的姿态。 纵然这般委曲求全,却好像还是惹了太子殿下不高兴。熙羽听着听着,唇角的笑容便渐渐消逝了,连带着声音语气,也有些冷硬:“既不是,又何来一生追随?”他心中禁不住有些失落之感,自嘲地笑了笑,抑制不住地说了些浑话,“若是想做个妾侍,吾现下便可纳了你。”此言一出,二人皆惊,熙羽话已出口便后悔了,本还是侧着身子站着,这下一下子转向她。 叶澜听闻这话,却像被人生生掌了嘴,羞愧地原本因伤苍白的小脸儿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回他:“殿下无须烦扰,澜儿方才思虑不周,所言惹殿下误会了,澜儿只是想做殿下身边侍女,悉心照料殿下,以、以报今日之恩。” 为缓解尴尬,梁熙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如此,是我多虑了,今日之事,澜儿不必挂心。” 叶澜抬头,静静地听着他说话,不敢多言。 “再者,我身边侍候的近侍众多,用不着一个侍女。若澜儿哪日真愿一生追随于我,只管来告诉我,权当为太子府添个女主人。”熙羽说完,不再停留,逃也似的,径直出了房门。 门外,因着梁熙羽出门前二人这一番对话,早早来叫太子爷起床的李瑜已经在门外候着许久了。熙羽一出门,他便迫不及待地上前行礼:“殿下。” “备辆宽敞的马车,”熙羽吩咐道,“多放些软垫子进去。” “殿下是要今日便启程回京城?” “嗯,”梁熙羽点点头,“这里敌暗我明,不宜久留。” 李瑜领了命后,又拱手汇报道:“殿下。叶姑娘昨日骑的马找到了……” “嗯?” “在后山崖底发现了尸首,应是有人动了手脚,那马服了药或受了惊才一道冲下悬崖去。”李瑜汇报道,“幸而叶姑娘半路坠下马去,这才保住一条性命。” 梁熙羽听着,尽管面色如常,宽大的袖子底下却双拳紧攥,青筋毕现…… 北辽,奉天城。 梁熙羽带着叶澜从京城去往北苑时是大清早偷偷去得,回去时,由于他们的马车颇大,确实引了一回注目。 梁熙羽派了最为信任的李瑜前去安置叶澜,便直接去了林府。他计划已定,为了大局着想,一点也不能变化,所谓只动一子,满盘皆输,是他不能够尝试的。他不允许自己失败,也不能失败。可是如今,她,这局上端立正中,最最重要的一颗子,出了问题,又该如何是好? 熙羽骑着马,越接近林府,他的心情越忐忑。若告知林太傅,他大局必乱,落得个满盘皆输;若不告知林太傅,则日日对着倾诚相待,寻女心切的先生和表姨母,他寝食难安。正踟蹰思忖着,已到了林府门前。 小厮毕恭毕敬:“太子殿下。” 梁熙羽微不可见地颔了首,顿了顿,还是进了门去。明明如十数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33 年来每个日子一样,走一条必经之路,他今日,却无由地又想起了五六岁的时候,也是林府的小径上,那是他不似现在这般,孤身一人。那时候他尚且是个幼童,身后总跟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不管他去哪,都吵着闹着要跟着他。 ……如今,十多年不见,那当年的小娃娃,也已长大成人,出落地亭亭立立了。 熙羽正回忆往事,胡思乱想着,冷不防地,林夫人恰巧路过,遇见了熙羽。两张如此相似的脸,电光火石之间,他甚至有些恍惚…… “羽儿来了?”林夫人温温和和,也不管尊卑有别,在府中只与他亲厚。 “姨母近日可好?” 林夫人噗嗤笑了:“明明前日才瞧过我的,今日又来问今日可好,太子殿下果然是贵人多忘事。” 在至亲长辈面前,熙羽也不端着架子:“姨母惯会取笑我。” 林夫人等了半天,熙羽后面还是没有人跟上来,她只好自己开口问道:“羽儿自己来的?澜儿呢?” 梁熙羽颇为自责,拱起手,请罪似的:“羽照料不周,澜儿受了很重的伤,正在府中静养。” “什么?”林夫人愕然,“这不过几日功夫不见,澜儿便受了重伤?” 熙羽沉痛地点了点头,恳切道:“不如带我同先生说几句话,便带姨母一道回府去瞧瞧她。” 林夫人却心切,当下便脆生生的拒绝了,急得直道:“不必了,我现在便去。” 奉天,太子府。 距离太子和林夫人在林府小谈,不过一会子功夫,林夫人已杀到潮汐阁,紧赶慢赶,一道径直到了叶澜的床前。叶澜身子虚弱,动辄便浑身疼痛,此时正在床上躺着…… 叶澜正浑浑噩噩着,神志不清,只在自己梦境中挣扎漂流,对外界之事一概不知。林夫人扑到她床前时,见到叶澜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素日里嫣红的唇瓣此时苍白非常,额间还直冒虚汗……林夫人急了,却见她昏昏沉沉,不敢打扰,便一直衣不解带守在床前。 梁熙羽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叶澜躺在床上,人事不省。林夫人坐在床前,不错眼地盯着叶澜,生怕她再出什么岔子。 熙羽走过去:“姨母?” 林夫人似乎发怔似的,半晌才回过头来,同熙羽招呼:“回来了?” “嗯”,梁熙羽点点头,有些惊讶,方才他在林府与林太傅共商大事,谈了很久,许也是大辽冬日日短夜长,白日里去的,回来时天已黑透了。姨母在林府同他说过话便走了,莫非——他不禁出言相问:“姨母一直守在这?” 林夫人点了点头,这才瞧见房间里已乌漆嘛黑了,也顾不上熙羽,忙去桌前点上蜡烛,口中还念叨着:“盈儿从小就怕黑,瞧我这脑袋,竟忘了点灯了。” 梁熙羽隐隐约约听着了些,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想起数年来姨母待他视如己出,百般恩遇,又更是想起她对女儿的执念,一直不肯对外承认女儿走失了,只说女儿经人算命,不宜住在自家,这些年一直寄养在乡下亲戚家……甚至每年都会劳心劳力四处寻找月盈……而他,为了他的大业大局,竟要伤害他们的心头挚爱。 正在他出神的功夫,林夫人已经点亮了蜡烛,放在叶澜床尾的烛台上。 昏黄的烛光立时盈满了整个房间,生生将熙羽从回忆中扯了回来。 “姨母,天色已晚,不如另安排间屋子您住着,”梁熙羽一心为林夫人好,“再派人去知会先生一声?” 林夫人坐在床前,怔怔地看着叶澜,固执地摇了摇头,不知火舞在问熙羽还是在问自己:“怎么伤的这样重……?” “全是羽照看不周,姨母放心,这件事,羽绝不姑息。”梁熙羽信誓旦旦地回应林夫人。 “你是说”,林夫人分明声音和缓,一字一顿,听着却感觉阴恻恻的,“有人要害我孩儿?” 梁熙羽见状迟疑:“此事还未查清,姨母放心,羽公道在心,绝不会委屈了澜儿。” 林夫人一抬眼皮,冷冷一笑:“还需得查?那害人凶手前日才从边境回来,羽儿不知?” 梁熙羽有些为难,没想到她这样快便猜到是谁所为,只是这时他还要倚仗镇南王顾源,断不能得罪了清渊,只能做起和事佬:“姨母多虑了,那人全是冲着我来的,这事是误伤澜儿,不过姨母放心,羽今后定不让澜儿以身涉险。” 林夫人是顶剔透玲珑的人儿,早已心下了然,冷笑道:“女子若是太过善妒,可不是什么好事。” “姨母说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t t我今天开始暑假工了,有点累t t更新可能会减少一点sorry ☆、达成婚约 日子过得飞快,叶澜养这伤,一转眼,便到了正月初八这日早上。她本就是受的些皮外伤,虽然很重,但未伤及内里,这几日在梁熙羽和林夫人的悉心照料下,不仅精神大好,连身子也好些了。 即便是昏昏沉沉这几日,叶澜也始终不敢忘记正月里这些重要的日子。其中最最重要的事便是——焚园诗会重开。 诗会的下半场紧承上一场。 京中消息来往最为迅捷,叶澜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作为焚园诗会今年杀出的一匹黑马,又与太子爷接触颇近,早已成了奉天城中人们茶余饭后的一笔谈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叶澜会放弃参加诗会的时候,她以病弱之身,力排众议,说服了熙羽允许她去继续参加诗会。 并且此后的日子里,一人一笔,在诗会上独占鳌头,一举夺魁,一时风头无两。 即便是很多很多年后,叶澜想起那日的情景,仍旧觉得记忆犹新,种种往事恍然历历在目。 那时她拖着病弱之躯,一举拿下焚园诗会的魁首。诗会在北辽意义重大,最后的时候,是连皇帝也来了的。当时的场面极为热闹,在会场中心搭起个小台子,叶澜与对手对坐其上,周边全是密密压压的观者。大到当朝皇帝(自是另置雅座),小到贩夫走卒……几乎来了半个奉天城。 林夫人带着林太傅在场边看她。 唯独没有她心心念念着的他。 皇帝在场上发问:“焚园诗会由来已久,得胜者素来免不了加官进爵,没想到今日是叶姑娘得胜,我朝一向没有女子为官之理,便许叶姑娘一个愿望,叶姑娘看,如何啊?” 叶澜下场行至皇帝座前的空地上。按照大宋的礼仪,行了端端正正一个大礼,后道:“小女子却有一个心愿,不知陛下能否应允。” “说来听听。” 叶澜并未起身,挺直了腰板跪在地上:“叶澜自来大辽,便受太子殿下百般恩遇,心中感念大恩,时时不敢忘怀。况且太子殿下又丰神朗俊,才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34 冠八方,叶澜一早便闻殿下赫赫声名,心中思慕。……自知身份低微,唯愿此生常伴殿下左右,为妾为婢,亦甘之如饴。” 叶澜说完,半低下头,等着北辽皇给出答复。不想,半晌没有回音。她偷偷抬眼一看,才发现皇帝正在看着她的身后,她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 熟悉的声音:“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皇帝捋着胡须,问道,“方才叶姑娘的话你都听见了?” 梁熙羽在叶澜很近的地方,连抬手她都能听见衣料的声音。 叶澜紧握着拳头,心中犹如八面战鼓敲个不停,她不敢回过头。 “儿臣听到了。”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声音。 “意下如何?”皇帝又问。 …… 久久的沉默。沉默到她以为他在考虑如何拒绝。她亦有自己的骄傲。 “殿下若是——”叶澜刚有些哀怨地开口,便被梁熙羽截断,他跪到她的身旁。以极其郑重的口吻向他父亲北辽皇帝说:“父皇,儿臣亦对澜儿有意”,他说着,眼睛却看着她,好似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儿臣想要她做儿臣的太子妃,还望父皇成全”。 “如此”,皇帝点了点头,“叶姑娘才德品貌,家世身份确也当的起这太子妃,不如过了上元节,便着人按大礼到大宋提亲罢。” 梁熙羽紧紧握着她的手,竟连谢恩也忘了。 这样一来,这一届的焚园诗会也算是圆满告结了。 梁熙羽随皇帝去处理旁的公事,叶澜则先行回府了。 她堪堪到了府中,刚站稳了脚,便有兴师问罪的来了。 叶润来势汹汹,张口便是:“叶澜!你这贱人!竟敢骗我?”她的消息也算灵通。 果不其然从前求人时的乖巧伶俐,全是演出来的,叶澜不由得冷起了脸:“妹妹何出此言?” 叶润上前一步,二人之间不过半米的距离,她咄咄逼人:“从前面上假意应了我,背地里就百般勾引殿下,贱人,你还真有谋算有手段啊?” 叶澜瞪着她,不知究竟是在讽刺谁:“妹妹娇矜跋扈,从小蜜饯儿里长大的,自然是不懂如何靠着权谋手段挣扎着过活的日子了。” “你不过是嫉妒父亲疼爱我!才这百般为难。”叶润叫道。 “你不过是仗着父亲疼爱你。”十数年来,叶澜唯唯诺诺,只为在大宋求得个立锥之地。做什么事情都要看他人脸色,如此这般,还是在家中事事受叶润的气。即便今日不同了,今日她求仁得仁,在这茫茫天地间,终于有了依靠。素日养成的性子还是改不了的,叶润大骂她“贱人”,她仍旧只是温温吞吞的反击。 此时仍是在正月里,朝政公务没什么要紧的,皇帝念着梁熙羽新近赐了婚,佳人又储在府上,早早便放了他回来。 不料一进府门,便有丫鬟来报:“殿下,不好了。叶小姐跟叶二小姐吵起来了,旁人怎么劝都不听,您快去看看吧。” 梁熙羽原本慢慢悠悠,一派斯文,听了这话,不免急了:“在哪?” 下人们引着熙羽来到了潮汐阁门前。 门前两人正吵的不可开交,无暇顾及其他,分毫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叶润张牙舞爪,嚣张跋扈:“你这不知哪来的野种,素来爱抢我的东西,你这十数年来碍我的眼也就罢了,如今还来抢我的夫君!” 赶来的一群丫鬟听到这话,面面相觑,纷纷看了看一旁的正主——太子爷。为首的刚要开口问他要不要阻止,便见他冲她们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说话。 叶澜闻言笑了笑,语气虽缓,所说的话却字字铿锵:“你与殿下既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又未情之所至,定下海誓山盟。何来夺你夫君之说?” 这话正戳得叶润的命门,她从小娇养惯了,收不住脾气,立时气急,抬手就要打叶澜。 叶澜不防,还愣着,来不及做什么阻止,下意识闭上眼睛准备生生受着了。 想象之中的疼痛却迟迟未至。 叶澜缓缓睁开眼睛,才看见梁熙羽一手扣着叶润的手腕,猛的一撒手将她推得老远。 叶澜有些惊讶:“殿下?” 梁熙羽走近长臂一伸,轻轻揽过她,责备似的温声道:“怎么在自个家里,还叫人欺负了去?” 叶澜听闻这话,又见此情此景,一下子濡湿了眼眶。从前哪里有这样的事情?从前全是她被叶润百般刁难后,还要受崔氏责难,受她在大宋唯一的亲人——她父亲叶相的责骂。哪里曾想过,有一日也有人这样温声软语的抚慰她,也有人这样,站在她身前护着她。 叶澜摇了摇头。一双含水明眸,瞧着熙羽,似有说不出的情意。 梁熙羽看着她这副模样,更加心生怜惜之意,不由得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父皇既赐了婚,你便将是我的妻,将是这府上的女主人,今后府上的人事任意差遣”,他看了看一边气愤地抹着眼泪的叶润,接着道,“所有人不服,只管赶出去便是。” 叶澜本已泪眼盈盈,又听得这样一番话,两行清泪“啪嗒、啪嗒”的落下了。声音不无哽咽:“殿下厚恩,澜儿无以为报。” 梁熙羽笑笑,放下揽着她的手,转而去拉起她便走。他身材颀长,步伐也大,叶澜被他拉着,只得一路小跑,边跑边问:“殿下,这是要去哪?” 熙羽不答,好在目的地朝清阁与潮汐阁不过一径之隔,两人很快便到了。他自然而然地拉着她进了他的寝殿。而她还是头一次进来。 因着潮汐阁别出心裁的雅意,她本来还算意兴勃勃地进来,想看看他房中陈设,没想到,不过是雕梁画栋,华贵盈盈的一间普普通通的皇家寝殿。她不免有些没了兴致。 不想这甚小甚微的一点表现,还是被他捕捉了去。他拉着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解释道:“身在高位,纵有喜好也不能透与人知。” 叶澜点了点头,位高权重,自然要有所牺牲。 “咚……咚……”有人轻轻扣门。 熙羽问道:“何事?” 门外原是李瑜:“殿下,叶二小姐出府去了。” 熙羽不耐:“随她去。” 门外的李瑜迟疑:“叶二小姐她……她去了清渊郡主府。” “郡主府?”熙羽皱了皱眉头,“进来回话。” 李瑜进了门,先给梁熙羽和叶澜见了礼。才道:“属下方才问过门童,原来殿下与小姐去北苑前一日,郡主曾来过府上,第二日叶二小姐便自己到郡主府上去了,想必二人就是此时相识。” 熙羽点了点头,吩咐道:“盯紧点。”便遣他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班不太忙啦t^t应该可以日三啦,不过更新时间应该在早上或者晚上,如果没更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35 够三千,白天可能补字数! ☆、暗探来府 听闻叶润近日来住在清渊郡主府,梁熙羽虽不情愿,但也算放心,这二人凑在一起确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好在隔得远了,叶澜被他好好的养在太子府,量她们也弄不出什么幺蛾子。 自打焚园诗会结束那日,叶澜与太子由皇帝亲赐了婚,太子府上上下下就全将叶澜当作太子妃看待了。许是梁熙羽授意,不知从哪日起,府上内务大大小小的事,全来找她定夺了。 这不,方才晨起,堪堪梳妆完毕,早膳还没用过,各个管事便来潮汐阁请安,汇报了。可怜潮汐阁小小的屋子,原本是一片无人踏足的净土,最近却日日被堵的水泄不通,平添了许多烟火气。叶澜不禁感叹,这奉天城中众人趋之若鹜的太子妃之位,倒是不好坐的。 管事们一进门,便齐声见礼道:“给叶姑娘请安。”叶澜笑笑,让他们起身。想起他们头一次来时,齐刷刷地说:“给娘娘请安。”可给她吓着了。 这偌大一个太子府,明面上看着井井有条,实际上诸事繁多,要费许多心思打理。从前她在大宋相府,看着崔氏一件件一桩桩都处理得宜,看起来得心应手,没想到真到了自己这儿,竟有这许多烦琐的事。前日她忍不住向梁熙羽抱怨,不想他却乐得看她如此,还美其名曰像是家中现在就娶了新妇,只觉得十分畅快。 管事们汇报府中的事宜,一说就占了她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这一两个时辰,她只能端端坐着,待所有事情都汇报完毕,管事们都领命下去了,她浑身上下都觉得疲累。 刚准备休息,不想方才退下的林婆子又折返回来了。 叶澜不得不又坐了回去,端起方才的架子,问道:“还有何事?” 那林婆子却有些鬼祟,抬眼瞟了瞟冬儿和屋子里的其他丫鬟。 叶澜恍然明了,自打她来了北辽,叶相的信就没断过,前时她还搪塞着。最近虽然她极力隐瞒着赐婚的事,但叶相许是已知道了,连来了四五封信,她疲于应付,现还在妆匣子里堆着呢。从前便知叶相在北辽,尤其是太子府安了不少眼线,一为探听北辽情况,二为了监视于她。不过保险起见,从未露过面。今日林婆子这种种表现,大约是叶相按捺不住,直接派来找她的。 叶澜想着,便屏退下人,只留了冬儿在侧。 林婆子还是犹疑不语。 叶澜解释道:“冬儿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便说吧。” 林婆子这才福一福身,回话道:“大小姐,相爷有令,速回。”她说完,赔了个笑脸。 虽然只有短短“速回”两个字,却好像冥冥中有万钧的压力。叶澜登时脸色微变,却还装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笑道:“爹有什么要紧的事,还要叫我不远万里回大宋去。” 林婆子郑重道:“诸事相爷全写在信上了,大小姐若没旁的事,奴婢就先下去了。” 叶澜抬抬手:“下去吧。” 林婆子走后,叶澜也顾不上疲乏了,径直去了卧房找叶相的信去了。她打开妆匣子,前日放好在里面的几封信翻来覆去也不见个影儿,正翻箱倒柜找不见,突然—— 响起一阵清越的男音:“澜儿,找什么呢?” 叶澜本开了案旁小柜子门,还未看,突然听着梁熙羽的声音,急忙“哐”的一声关上了柜门,半晌才有些心虚的抬头看他,闷声道:“从前有副很喜欢的耳环,不知被冬儿放了哪去……” 梁熙羽很了解似的:“可是那副红珊瑚的?”边说,边伸手揽着她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叶澜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忙点了点头:“是。” 梁熙羽抬手抚了抚她小小的耳垂,笑道:“不是正戴着呢?” 叶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试探地去摸摸耳垂,果不其然……她有些惊住,方才她蹲在地上,他分明瞧得见她的耳环,却还故意出言问她……她定了定心神,试探地问道:“许是这趟来大辽待的久了,父亲来了几封家书,本放在这儿的,晨时看了看却不在了,殿下可瞧见了?” 梁熙羽指了指方才叶澜开的小柜子,道:“昨日来时你正不在,我看着这信大约重要,便放那柜子里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明明与平日别无二致,叶澜却总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他窥知了些什么,加之听闻最近府上查出了些旁人的细作,更让她诚惶诚恐。越发小心翼翼了:“还是殿下妥帖,我总是马虎大意的。” 熙羽道:“哪里马虎,澜儿将府上理得井井有条,少了我许多烦忧。” 因着方才发生的事,不管熙羽说什么,叶澜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这一番话儿说下来,非但没像平日里那般心暖身轻,反倒句句斟酌,费了许多力气。 …… 待到她亲眼看着梁熙羽走后,才在房里插上了门,去翻柜子里叶相的信。 一口气将四封信全看了,大意不过是催她回去。叶澜本来十分抗拒,可是看到最后一封,叶相在信中长篇大论地讲了大宋婚俗礼仪,直言出嫁前的日子须在娘家等夫家下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甚为繁琐。总而言之,不论按哪国风俗,像她这般还未行过六礼便日日赖在夫家都是不合礼数的。 叶澜本犹豫着,从前在相府的时候虽不觉得,如今到了北辽竟得到爱重呵护,想着过去这十几年在大宋,在相府的日子委实连这里十分之一的好都赶不上。可今日看了叶相这洋洋洒洒几大篇子婚俗礼仪,其中恳切之意,足见其用心良苦,况且这几日她总觉得熙羽有些疑心于她。她虽是一心想要嫁他,但也想着如她这般远嫁他国,若此时不回大宋,恐怕此生再难踏足故国国土,且如叶相所说的婚俗礼仪,乃祖宗留下的规矩,断没有随随便便破的道理的。 叶澜也算是个急性子。既想了这些,便打着第二日便去告知梁熙羽。左右这是循着婚俗礼数,也挑不出什么理儿来。 第二日一早,叶澜还是照例在潮汐阁听各位管事汇报府中的诸项事宜,待到将所有事情处置妥当,才差人唤了大管家来,又将手上事务同他交接了,这才放了心,安心去了朝清阁找熙羽去了。 朝清阁素来守卫颇严,从前叶澜客居太子府,总是恪守本分,谨言慎行,半点也不敢僭越。近日梁熙羽却许她任意进出朝清阁。是以,今日她便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太子爷寝殿的门前。 叶澜轻轻叩门:“殿下?” 房中很快便有了回应:“澜儿?快些进门来。” 叶澜推开门。梁熙羽正斜靠在软榻上,手中闲握了卷《浮生六记》读着。 叶澜不禁笑道:“没瞧得出来,殿下竟还喜欢这些。” 梁熙羽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旁,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36 稍稍正了正身子道:“本是哪来打发些时间,不想读着读着竟有些艳羡。” 叶澜问道:“艳羡?从前只觉得殿下是做大事的,不知殿下还艳羡这些儿女私情。” 梁熙羽闻言,愣了愣,干脆坐直了身子,双目炯炯,瞧着她,颇有些严肃:“可是我哪做的不好了,这么久以来,澜儿竟不知我的心意。” 这回换作叶澜愣了,难为她从小受大家闺秀的教育,含蓄惯了,今日梁熙羽这猛的一直白,她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低低呢喃:“殿下……” 她坐在桌边地小椅上,本也离熙羽的软榻没两步的距离,他突然起身,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到软榻上坐着。这下子两人之间挨得十分近了,近得互相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梁熙羽放空双眼,似在回忆许多年前的旧事,轻声道:“小的时候,母妃总叫我三郎。” 叶澜定定看着熙羽,静候他的下文。 熙羽接着道:“你不必总‘殿下、殿下’的,倒显得生分了许多,平日里若只有你我二人,只叫我三郎便好了。”他说话时喷薄而出的气息打在她的耳廓,她整个右耳都红的发烫。 叶澜听得这一番话,愣愣怔怔着,熙羽却停着不说了,只挑了挑眉,叫她自行领会去了。 鬼使神差地,叶澜竟轻易会了意,只不过她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半晌,才试探着,低低唤了声“……三郎。” 梁熙羽笑笑,不再言语,只是长臂一挥,直将她圈进了怀中…… 可怜叶澜来时为同他讲回国之事,想了数种说辞,这时候全被吞进了肚子,只顾着汲取他锦衣华服下的温暖,全然忘了来时的目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早就写完了!!!刚才复制不小心丢失了t^t好多字。。又重码一遍 ☆、漫漫长路 几日以来,叶澜每每想同熙羽提起回大宋的事情,却总是开不了口。她虽也有些着急,却挨不过熙羽的温言软语,每日情意绵绵,倒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可是急坏了叶相,不过许是该说的话儿已是说尽了,叶相自打上回,再没给叶澜来过什么信,不过这一日,林婆子却又如上次一样留下了。 叶澜有些面色不豫:“你这般行事,岂不是置我于炭火上?” 林婆子赶忙屈下膝去,道:“并非奴婢多事,实在是那边儿传话来,相爷近来身子不好,已好几日上不了朝了。” 叶澜立时从椅子上起身,急问道:“有这事?怎么早不说?” 林婆子回道:“相爷一心盼着大小姐回去,我瞧着大小姐日日同太子爷相见,总要提的,就想着等几日,不想……几日过去,竟一点儿动静也没了。” 叶澜横了她一眼,绕过她径直出门去了。 叶澜每次听完了管事们汇报都要花上不少时间,今日又见了林婆子,耽搁了会功夫,早已近了午时。她和熙羽两人每日相见,今日想必是等得有些急了,直派了李瑜在门口等着她呢。 见到叶澜出来,李瑜恭敬有礼:“叶姑娘,殿下有请。” 叶澜点了点头:“劳烦你了,我这便去。” 从前叶澜的印象里,总觉得太子是很忙的,可是梁熙羽却颠覆了她的想法。甚少的时候他在上朝,在议事。她来北辽这些日子,他更多的时间竟是在陪着她,近日一来更是怕她闲来无趣,特地空了些时间陪她。倒是她被府中内务折腾的成了个大忙人。 梁熙羽正坐在书案前看着琴谱,听着门声,便抬起头来招呼道:“澜儿,这边来。” 这样子亲密的相处数日,在他的一再要求之下,两人之间也没了先时那些客套,叶澜也没多说,便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了。 熙羽意兴盎然,指了指案上的琴和谱子:“新谱了曲子,你来弹弹看。” 前几日她来时,也全是想着同他提回大宋的事,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每次都客套一番,说几句家常话儿,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坏就坏在这几句家常话儿上了。每次说着说着,便被他带的跑了去,天南海北二人总有谈不完的话儿似的,最后早将这要说的话抛诸脑后了。 想到这儿,叶澜顿了顿,恒下了心,正色道:“三郎,我有件事同你说。” 梁熙羽还在看着琴谱,只是问道:“什么事?” 叶澜斟酌半晌,才缓缓道:“……我想,回大宋去了。” 梁熙羽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琴谱,抬起头来,正眼瞧她,有些惊讶:“回大宋?这么突然……” “早前爹便跟我提过了,”叶澜解释道,“只是一直没机会说。今日又捎来口信,说是病了。皇上既赐了婚,澜儿今生今世自是要嫁与三郎的,可是故国远隔万里,此时不回,怕是日后再难回了。” 梁熙羽不禁道:“澜儿所言,我自然理解,只是宋国与大辽远隔万里,来回路程就要花上两三月,此一别,再见又是茫茫无期了。” 叶澜虽然心中亦觉难过,但听到熙羽这样伤怀,便宽慰他道:“三郎不必感伤,澜儿在大宋等着你来娶我。”她此言情真意切,梁熙羽听后不免动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叶澜继续道:“只不过还有一事,要三郎帮忙。” 熙羽问道:“是你妹妹的事吧?” 叶澜点了点头,细细分说:“父亲既将妹妹交于我,她虽有错处,我却断断没有将她扔在大辽的道理。只是那日听闻她现在清渊郡主府上,我与那位郡主素不相识,不好贸然登门去,这事只得三郎出面了。” 梁熙羽义不容辞:“澜儿的事便是我的事,这事简单得很,澜儿打算何时出发?出发前我便将她找回来。” “多谢三郎!……我想尽快出发。”叶澜十分感激,她看着熙羽,“这样便可早回来些。” 熙羽闻言,定定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心旌摇曳,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叶澜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当下石化似的愣住了。 熙羽却只觉得缠绵缱绻,意犹未尽。 …… 别离的日子总是来得太快。很快,叶澜归宋的事宜已是万事俱备,叶润也已被熙羽找回来了。今时不同往日,来时不过寥寥数人。如今叶澜到底成了北辽的准太子妃,今日回去,不但车马同行,另有一队侍卫护送。 叶澜早早坐上了马车。 朱门高瓦的太子府门前,连主带仆堆了好些个人。她却只瞧见那一人,如初见时,一身青衣,端端一个年华正值的好儿郎。她放下车帘子,人世无常,终须一别,纵然知道此后的日子她会一直想着他,念着他,还是狠下心,以这一面薄帘,与之生生切断。 马车晃晃悠悠地开走了。 如同来时的日月一般,漫漫无边。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37 周边的万里暮雪,渐续着化了。她是个没福气的,沿途风景虽好,来回一道却从未有心情去赏,待到恍惚劲儿过了,早已到达了目的地。 不过这次还有些不同。叶澜回到了大宋仍旧恍惚着。是叶相的一巴掌打醒了她。 叶润正在冷眼旁观着,出了口恶气似的。 叶澜倔强地昂起头,一身素白的衣裳只胸前染了一点血迹,显得此时妖冶而狼狈。她瞪着叶相,讽刺道:“原来所谓礼法,所谓关心,全不过惺惺作态。”顿了顿,又苦笑,“只可惜,我明白的太迟了。” 叶相还未开口,叶润在一旁便十分不忿:“姐姐自以为使些个狐媚子手段搭上了北辽太子,便成了人上人了?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 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叶润此言一出,纵然叶相平日再怎么娇惯她,也免不了面色不豫,严厉地瞪上一眼,谴她出去了。 待到屋子里再没第三个人,叶相才冷冷看着叶澜,问道:“北辽的情况如何?” 叶澜抬眼看了看他,道:“爹神通广大,眼线早已布满北辽了,哪里还消来问我呢?” 叶相神色晦暗,像是下一刻就要爆发的样子,叶澜虽然死要面子,装的副杠到底的模样,心中其实仍是发怯的。 就在在她早已抱着两败俱伤的决心,准备同叶相抗争到底的时候,叶相却突然放弃了与她争执,并不再说什么,只是吩咐人将她关起来。 两个家丁架着她的双臂,有着不容反抗的力量。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一向如此任人支配,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口可以开合自如。她便大呼小叫:“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这一回,叶相不再同她置气,除却方才那令她现在耳边仍嗡嗡作响的一巴掌,也不再诘问责骂于她,只是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下人将拖出去,关进了闺房里。 这本是父亲管教女儿最常见的方式——软禁起来。可是叶澜却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总觉得这事儿并没这么简单,依照叶相的脾气,又哪里会如今日这般轻易放过她。 眼见着被关进了闺房,下人在外“咔嚓”一声,上了锁。她从门缝依稀瞧见是好大一把锁……不过从门缝往外看也是不许的。门外的下人似乎是新来的,疾言厉色,丝毫未把她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不过这倒也是,毕竟叶相偏疼二小姐这事儿也是人尽皆知的…… 叶澜在屋子里兀自转了十数圈子后,还是不得法子,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搬了个凳子,坐到了门口去。大宋虽不至于像北辽那样寒气透骨,却毕竟才进了春,天还是凉的。 叶澜坐在门边,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之理,当先笑了笑,也不知门外的人瞧不瞧得见,便:“两位大哥!” 门外的人十足不近人情,直言:“小姐不必白费这些力气。” 叶澜置若罔闻,自顾自道:“想什么呢,只不过天寒地冻的,想问问两位大哥冷不冷?” “哼,”门外另一个人估摸是个糙汉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大小姐那些歪心眼子大可收敛些。我等却是不冷。” …… 作者有话要说:  北辽的前半部分马上完了~精彩的剧情要开始了!希望后面不会继续在北极t t明天工作不忙了多更点! ☆、战火连绵 叶澜讨了个没趣,却并不气馁。如今叶相不仅将冬儿调走了,还一概不叫与她相熟些的下人靠近这间屋子,左右她不想再相府多待,为今之计,只有与这两个守门的搞好些关系,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有可能逃出去。 想到这里,便要继续说话,谁料还未张口,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叶润现在门口,面前一门之隔,叶澜却还是能透过房门上影影绰绰看见叶润趾高气扬的模样。她暗自摇了摇头。 已到了这番田地,她再也没有心情同叶润说些个没意思的话儿了。 可是人家却不这么想。 “开门。”叶润端起小姐架子,顺理成章地命令门口的两个家丁。 “二小姐,老爷有令,除了他本人,任何人一律不许开这里的门。”这家丁都是看着主子脸色行事,精明得很,方才对叶澜爱答不理,这时对着叶润毕却又恭毕敬的。 叶澜不禁感叹,人啊。 叶润却娇纵惯了:“混账东西!你也知道我是小姐啊?还敢不开门。” 两人进退维谷:“二小姐,这……” 叶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又何须强人所难,有什么话便这样说吧。” 叶润冷哼一声:“呦,姐姐,风水轮流转,姐姐还在这儿摆谱呢?” 既然已经这样,叶澜也不在乎和她撕破脸:“别在玩什么姐姐妹妹的了。” 叶润到底年轻气盛,又甚为娇纵。叶澜不过这样一句,便已被气的奋力推门,大声嚷嚷着呵斥门口的家丁:“开门啊!给我开门!” 叶澜乐得见她如此,坐在软榻上,悠哉悠哉地说:“如此一来还要多谢丞相大人了,本以为是个樊笼,没想到却困住了你,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叶澜!你这贱人!你给我等着!”叶润此时像是一大包□□,不仅一点就着,还火势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见她如此,叶澜本来压抑的心情多少好受些了,从前是她太过忍让她们,才叫她们一次一次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现在,还一招请君入瓮把她关在了这里。 “古人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看啊,你还是回去吧,瞧你,连我半分都未伤着呢,自个儿倒气成了这样。”叶澜讽刺道。 叶润气的袖下的双手发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憋了好久,才闷闷地撂下句狠话:“你!你给我等着!” 叶澜不屑:“乐意奉陪。” …… 软禁中岁月漫长,更显空闺无聊。自打上故意说话气走了叶润,也不知怎的,她几个月都没再来寻衅过。 叶澜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除了送饭进来的片刻功夫,再见不着外面的太阳。她困囿闺中,终日忧心忡忡,眼见着憔悴了不少。 她能做的只有盼。 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在几月后,叶润又来了。 不过这回可与上回不同,上回她“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会像是身心愉悦,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儿似的。连嘲讽骂人的话都带着几分喜气:“叶澜?我来瞧瞧你还活着么。” 叶澜在房中,听着外面整日静悄悄的。不防地听见一道女声,还以为出现了幻觉,半晌才反应过来。却是不欲理她,只漠然不语,由着她去。 叶润半晌不得回应,不由得上前敲了敲门:“呦,真死了?” 守着门的那位有些木讷,呆呆地回说:“二小姐,应该还没死。” 叶润不耐,瞪了他一眼,继续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38 冲着房间里:“你怕是不敢回话了,不过我今天是来跟你说个好消息的,你不回我也罢了,左右听得着就好。” 叶澜闻言,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叶润接着道:“昨日来报,太子殿下的迎亲队伍已出发了……”她故意加重了“太子殿下”这四个字。却在这儿顿住了。 叶澜这才按捺不住,急问道:“真的?” “终于肯说话了?我说的,自是真的”叶润撩了撩坠在左肩上的流苏,冷冷道,“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叶润说着,自己先偷笑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你就安心的在这儿待着,待我成了北辽太子妃,必会感恩戴德,厚待你这个姐姐。” “什么?”叶澜耐着性子听完,琢磨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想代替我嫁过去?”成亲当日新娘子全程盖着红盖头,瞧不见容貌…… “话可别说的那么难听,”叶润笑道,“那时候殿下不过是鬼迷心窍才被你狐媚了去,如今我嫁过去,定是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叶澜气的浑身发抖,拄着桌子,好半天才冷笑着说了句:“殿下瞧不上你,就是瞧不上你。”她吐了口气,“你可是丞相大人的宝贝女儿,他会叫你嫁去敌国?” “你说这些话不过是气最后陪在殿下身边的是我,而不是你。”叶润笑得花枝乱颤,“我知道你还惦记着殿下,毕竟你是我姐姐,你若识趣点,日后我在他面前美言几句,将你许了府上管事,也不算辱没了你。” 叶澜怒极反笑:“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只不过姐妹一场,我还是要提醒你,殿下才谋无双,你真当他会心甘情愿娶了你?可能你到现在,也不了解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吧?” 叶润像是被戳了痛处,也顾不得小姐风仪,恨恨地一脚踹上木门。大骂道:“贱人!少在这儿危言耸听了,若不是爹护着,我恨不得杀了你!” “护着我?”她不无讽刺,“真是受宠若惊了呢。” …… 北辽距大宋路途遥远,叶澜最是知道。那日叶润来后,又是数日已过。叶润的那番话,不可否认的对她打击不小,原本只是忧思郁结,这几日已发展的茶饭不思了。 日日都是蓬头垢面,年纪轻轻,不思妆点。 确也是。她现在如同困在囚笼里的鸟,妆点给谁看呢? 也许是上天见怜。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数日以来,相府一如往日平静着。她掐着日子算,梁熙羽迎亲的车驾也该到大宋了。 出乎意料的,并没有等到他高媒厚聘地来,却等到了长安城破的消息。 那日也是和风日丽的一个日子呢。清早的时候,还听得见枝头鸟叫。 可是世间事本就势瞬息万变,谁又能料得到?原本风清日蔼的日子,陡然就是风云变幻。她被关在房间里仍感受得到外面的低气压。 不知是谁一路喊着——“不好了!北辽人攻城了!老爷,快跑吧!” 打破了相府的平静。亦真亦幻地,她似乎听到武器相接“乒乒乓乓”,人们逃跑,哭喊的声音,比天上的惊雷更为刺耳…… 叶澜贴在门上,不敢错过外面一丝丝的动静。 满耳叫喊声—— “老爷!快走吧!” “快跑!辽人来了!” “不好了!老爷、老爷没了!” …… 然后,她似乎听见崔氏和叶润哭天抢地…… 她有些不敢相信。前几日还有力气打她的人,还没等到她的报复,这便去了? 还有隐隐震得大地发晃的马蹄声。 叶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地觉得与梁熙羽脱不了干系。 身体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离开这儿!找他问清楚!不要坐以待毙! 她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猛拍起房门:“开门啊!放我出去!” 守门的两个下人先前听到吵嚷的声音,早不知所踪了。她这个小院子里几乎没有人。 叶澜想着,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人全跑了个干净,正是她走的最好时机。 她从枕头底下掏出把大剪子来。像上战场似的,给它吹了口气儿。 大宋偏南,门窗不比北辽的门窗厚实。她轻而易举就扎破了上面的纸,然后开始用剪刀的刀刃磨门上的软木棱子。 一下又一下。外面各种各样的声音,她好似全然听不见似的,一心磨着门棱子。好久,久到她一抬眼见着外面的天空暗下来,她才堪堪磨出个头大的窟窿来。 天地间好像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她磨木头的钝响。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地,磨着……磨着…… 待到她察觉到问题的时候,扑面的火舌已经蔓延了整座后墙。大火烧得帘子滋啦作响。叶澜心中越发地不安。 来势汹汹的大火和相生相随的浓烟几乎夺取了她的呼吸。 她似乎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哀怨地命令:“烧了。” 叶澜弓着腰咳个不停……恍然想起了在大辽北苑她坐在受惊的马儿上,摔在厚厚的草垛子上……那时也和现在一样,恐惧与绝望。似乎不经意间,就会被夺去生的希望。 ☆、军营重逢 满室的浓烟呛得叶澜几乎昏过去。蹭蹭窜起的火苗快要烧到她。 她出于本能地奋力拍着门板,但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没有什么用。 如果受惊的马儿带给她的事惊惧,那面对此刻的大火,她真的有些绝望了。 冬儿早被叶相遣走,至今生死未卜。而那个她心悦多年,数月前还与她恩恩爱爱,你侬我侬的情郎,转眼,便挥师攻破了她的国。 叶澜扶着门坐在地上,已是抱了必死之心。她越来越恍惚,前尘往事,桩桩件件都映上心头。 已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想起那个男子,那个说好许她一世安稳的男子。 火越烧越近……叶澜看着火苗逼近,本能地后退,却挨上被火烤的滚烫的门。 没有退路了。 她早知生命总有尽头,只是没想过,这通往尽头的路,竟这样短。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恍惚间好像听见冬儿的声音,冬儿喊着,哭着,撕心裂肺地:“小姐!小姐!” 大约是被这火烤傻了吧。 很快,大火烧到了她靠着的门上,她终于,倒在了火海里…… …… 再醒来的时候,相府已化作灰烬。 她坐在府门外,废了好大力气,才从断掉残破的牌匾上看出来,这里是原来繁华一时的相府。 隐隐约约记着昏迷前的事情。大火将门窗烧得零零落落,数月不见的冬儿来了,用尽力气地撞开了门,。 是冬儿叫醒了几乎昏死的她,自己却死在了烧红的断柱之下。 最后的时候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39 还用尽力气叫她跑…… 叶澜从回忆中缓过神来,两行清泪顺着光滑的颈子消失在了衣裳里。旁人都看不着了,只有她自己感受得到那彻骨的凉意。 她艰难地站起身来,看着记忆中的朱雀大街。曾经繁盛一时,是天下最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只不过秋日光景却满目萧瑟,冷得像寒冬腊月一样。 叶澜不禁唏嘘,长安城已破,如今家不是家,国不是国。这一切,竟是拜她这一生最最景仰,最最恋慕之人所赐。  皇帝听闻辽人攻进长安,连夜带着太子皇后一众亲信南逃。长安城无一兵一卒把守,梁熙羽一到了长安城,便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入。 不过天色已不早,保险起见,他还是没有马上占领大宋皇宫,而是在长安城郊扎了寨子,令三军整顿休息。 初秋的天还未黑透,天边一缕缕晚霞分外显眼。叶澜无由地想起了那句俗语: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她到了军营外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北辽军三军上下整齐有序,守卫森严,她刚一进入他们的势力范围,就有人死死盯住她。 “你是什么人?”还未等她走近前,已有穿着铠甲的军士走了上来,厉声询问。 叶澜穿着火场里烧破的旧衣裳,发丝凌乱,粉黛未施。 她大言不惭地:“我要见太子。” “殿下岂是你能随便见的?快走!”军士听了这话,只以为她是个疯子,不耐烦地赶她走。 叶澜不动如山,又道:“我要见太子。” 军士显然不愿意与她多说,上去推她:“哪来的疯女人,还妄想见太子殿下。” 不说她刚刚经历大劫,身子虚弱,即便平常时候也受不住军士一推。 见他们还欲用暴力手段辇她走,她神色微冷,震慑道:“别碰我!我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妃,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两个军士对视一眼,上下打量她一番,实在难以信服,刚要再辇她,正巧太子殿下的亲信李瑜出了营寨。 两人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军礼:“参见李将军。” 李瑜却无暇理他们,注意力全被一旁的叶澜吸引了去。见到叶澜,他刚想行礼,却想到这里并非大辽,如今尚且不知殿下是何意向,他实在不好擅作主张。 便回身问那两个军士:“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指着叶澜,解释道:“这个疯女人,张口闭口要见殿下,还声称自己是太子妃!” 叶澜眼里古井无波,见了李瑜才闪过一丝希望,轻声问道:“可否带我去见你家殿下?” 李瑜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两个军士一左一右地跟着她。 梁熙羽现任整个北辽军统帅,有大把的事情等着他裁夺,他们到主营帐前的时候,帐中正在议事。李瑜示意两个军士看好叶澜,自己先进了帐中去问梁熙羽的意思。 李瑜本是被梁熙羽派出去联络他们在长安的势力的,熙羽这时见他又沿途折返,知道是有事要报,便示意他上前来。 李瑜走到熙羽身侧,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悄声说:“殿下,叶小姐找来了。” 梁熙羽顿了顿,问道:“她怎么样?” 李瑜想起叶澜衣衫褴褛的样子,如实道:“看着情形不大好。” 梁熙羽点了点头,长安城中的事事都在他们的严密监控当中,相府的事情他自然也是了解些的。不过他接到消息时,崔氏已放火烧了叶澜的院子。他军务在身,无暇前去,派人去救时,她的院子早已化作一片废墟,派去的亲卫只找到一具烧焦的女尸。 熙羽回想到这儿,神色不禁暗了下去。从头到尾,他确实利用了她,却从未想过置她于死地。 他本是抱着侥幸心理,亲卫队的人运送尸身,还未回到营帐,他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等到自己真见到了才肯相信。 不过现在好了,梁熙羽有些感激地看了看李瑜,轻声道:“关起来,派人看紧点。” “殿下不见么?”李瑜没想到梁熙羽会是这样的安排,不过话一出口却是后悔了,“属下多嘴了。” 梁熙羽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去办。 ———————————————————————————————————— 叶澜等在外面,见着李瑜出来,以为是梁熙羽要见她了。不想这回李瑜却看也没看她,径直吩咐两个军士:“押下去,看紧了。” “为什么?”叶澜听了,不自觉拔高了声调。 李瑜一狠心,对着两个军士下令:“还愣着做什么!” 两人便一左一右架住了叶澜。 叶澜受到这样的挟制,瞬间慌了。若真如他们所说,任由将她关起来,恐怕再想见到梁熙羽就难了。 “放开我!我要见梁熙羽!”她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尖锐地叫喊,“我要见梁熙羽!放开我!” 营帐中的全是北辽军的核心人物,所议之事自然也是军机要务,不得大声喧哗的。是以,营帐中议事的声音颇小,现下叶澜一声叫喊,里面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竟有人当众直呼太子殿下名讳?梁熙羽座下有位得力干将听了当下坐不住了,沉声问站在门口的亲卫:“何人在外喧哗?” 亲卫赶忙掀开帘子去看。 并如实报与众人:“李将军好像正要押个女子,那女子不服,便大声叫喊。” 方才命亲卫去看的大将吩咐道:“什么女子?叫他们快快带走。” 亲卫领了命,正要出去。 一直旁观着,一言不发的太子殿下竟开了口—— “慢。” 众人一下子齐刷刷地看向他。 梁熙羽不紧不慢:“众位爱卿稍后,羽去去就来。” 众人虽然对梁熙羽此举十分不解,奈何君臣有别,他们也不好多问,只得在帐中安心等着。 梁熙羽出门时,叶澜已被两个军士架着走出了好远。嘴上还是不放弃地喊着:“放开我!” 声音却已嘶哑地不成样子。 熙羽动了恻隐之心。 “放开她。”他轻描淡写地发了话,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两个军士放开了她。 叶澜不自觉地往前跨了几步。别离大半年,她终于又这样近距离地看他了。可是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一身戎装,英朗硬挺,不复儒雅。 她朝着他凄凄恻恻地笑。一旁的军士听得发毛,向他道:“殿下……这个宋国女子好像疯了,惊扰了殿下,不如这就处置了?” “夫君,你可是来接我的?”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他终于烦不胜烦,别过脸去,像是看不见她眼中的伤心伤情,挥了挥手,声音不含一丝温度:“带下去,严加看管。”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40 军士又重新架着叶澜,她自顾自地向他道:“前日我向观音娘娘求了一愿,但愿与君相见。长安城破地时候,还想着这愿大概不灵了,直到了此时,到了此时……” 她顿住,不可抑制地哽咽了。晶莹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缓了好一会,才接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旁友们不要走!留个爪印嘤嘤嘤……窝。。的暑假工结束了(痛苦脸)以后专心码字!开学前完结t^t不要再让我单机了!北极人民在此给你们问好! ☆、险落虎口 叶澜说到一半顿住,不可抑制地哽咽了。晶莹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缓了好一会,才接着说:“直到此刻,才觉得菩萨显灵了,就算是死,也觉得甘心了。” 梁熙羽没想到会听到叶澜这样一番话,他本别着头,这下干脆将身子也转了过去。转到一个看不见她的方向。 可是明明看不见了,明明她已住了口,他的耳边却仍一遍遍地回响着她所说的话。 …… 半晌,梁熙羽终于狠下了心,道:“还不拉下去?” 军士领了命,不敢耽搁,拉着她便要走。叶澜这回大约真的如她说的一般死也心甘,不喊不闹地跟着他们走。 梁熙羽这才敢回过头去看她。她原本就清瘦的身材,此时更显得单薄,远远看去甚至觉得有些形销骨立。熙羽狠了狠心,还是转身回了营帐。 北辽军这几日打了大胜仗,一路从幽州以南的边界处攻进了长安。上层的将领虽齐聚一堂在主营帐中商讨下一步战略,底下的中低级将士却已三五一群,席地而坐,领了太子殿下赏的酒肉,以庆战胜之喜。 天已麻黑。将士们拢起的火苗摇摇晃晃地燃着。明明烤得慌,叶澜看了,只觉得脊背发凉。 将士们畅饮谈天,好不自在。叶澜看着,却觉得万分讽刺,这些人,将别人的国家变得生灵涂炭,有如人间修罗场,自己却能这样悠然自在。这世间,真是无半分“公正”二字可言。 她被两个军士押着,一路从中穿行过去,隐隐听得见将士们酒过三巡,议论纷纷。 “咱们殿下可真是厉害!布了这么大个局,让我们这一路直捣长安。”一个将士豪饮一碗后,大赞道。 叶澜听着,脚下不由得慢了些。 另一个将士接话道:“是啊,殿下这招实在是高啊,先是将那个宋国的叶氏哄住,再借着下聘,调了火炮,与边境那三州早已归降的太守一接应,这不直捣了长安!” 另外几人也随声附和:“是啊,长安已破,那宋国皇帝即便再逃,也不过是苟且偷安。” …… 叶澜愣愣怔怔地往前走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就是那个蠢笨绝伦,被骗的团团转的宋国叶氏。 呵。 方才她对梁熙羽说那一番话,本以为他会念些旧情,可他还是要将她关起来。她原还心伤着,这下听了这些话,倒是全都懂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在利用她。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他成就霸业的一颗小小的棋子。用时,装一副爱惜之相,不用了,便弃如敝履。 全天下人都知他是铁面无私,治国之才。只有她一个,还傻傻地以为,他是人间有情郎。 果然如古时哪位才女说过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 “呦,这是新入营的军妓,还是宋国俘虏?生的这般标志!”正走到半路,遇上一个将军打扮的人,酒气很重,不怀好意地看着叶澜。口中说着些粗鄙不堪的话。 押送她的军士答:“回将军,一个疯女人,殿下叫押起来的。” 军士刻意强调了“殿下”,意图让那将军退去。 不料这个将军却像没听见似的,突然拉住了叶澜的手。他那只手粗粝、汗腻,恶心至极,她嫌恶地挣扎。谁知那将军行伍之人,力量大得很,一把将她扯了过去。 冲那两个押送她的军士道:“你们回去罢,本将军代你们处置她。” 其中一个军士看了眼另一个,忙向那将军作揖:“陈、陈将军,殿下命我二人将她关押起来,您带走了,我们没法交代啊!” 那陈将军置若罔闻,拉起叶澜便像旁边的营帐走去。两个军士刚要拦他,还未上前,他便抽出佩刀,怒骂道:“谁敢拦我,老子一刀宰了他!” 叶澜在陈将军的桎梏下拼命挣扎,可她一个弱女子,任她再有十二分力气,在他手里也不能翻了天去。 一来二去,陈将军便恼了。他是个粗人,急脾气,当下狠狠一巴掌,将叶澜掌掴在地,便扑上去扯她的衣裳。 她忍着脸颊火辣辣的疼,死死护住衣裳。可这罗裳华而不实,几下便被撕碎,玉白的肌肤裸露了大片,凉飕飕的。她无助地哭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又是一巴掌。 这下她只听得见耳边“嗡——嗡——”作响。她试着咬了咬舌头,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啊——”一片混沌之间,她似乎听见了刀起刀落,和惨叫声。 温热的液体溅了她满身。 她终于睁开了眼。只见,梁熙羽手执长剑,背光而立。却怎的也掩不住眼中嗜血的暴戾。 叶澜几乎连哭都忘了,只是不住地流眼泪,整个人抽抽搭搭地抽噎着。梁熙羽解下他主帅的披风,蹲下身,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他遣散了所有人,才将她抱进了他帐中。 熙羽将叶澜放在榻上便径自走了。她缩成一团,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连他端着茶碗坐下都未曾察觉。是以,他一将碗端到她面前,便被她惊慌地打翻…… 陶瓷破碎的声音是那般清亮,刺耳。 两个人都愕住了。 …… 叶澜垂着头,怎么也止不住抽抽噎噎的声音。 他裹在她身上的披风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挡不住她的破衣褴褛。梁熙羽甚至有些不忍去看她。不忍看她衣襟上的血污,不忍看她小脸上的巴掌印子,也不忍去看她惊恐万分,却又微微透着倔强地眼睛。 他暗自攥了攥拳头,青筋毕现。 忽地忆起初见时她的模样。 那是何等光风霁月,超尘脱俗的美人?连他这个见惯了各样女子,自认眼高于顶的人,也忍不住侧目。 他很庆幸她一直垂着头,不再用她那双充满责怪和心伤的眼睛看他,看得他无处遁形。 熙羽坐得近了些,意欲抬手抚慰。 却被叶澜一把打开,偌大的屋子里,只听得见她细微地呢喃着:“不要……不要碰我……不要……” …… “不要……” “不要碰我……” …… 在他的耳边一遍一遍回响。每响一次,他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41 就想起方才她受人折辱的画面…… 想起那种将那人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的感觉。他再也顾不得旁的,一把将叶澜揽入怀中。 她这才不再压抑着,惊声哭号起来。 梁熙羽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莫怕。” 良久,叶澜才哭累了。熙羽见没了声,轻轻揽着她的肩,分开了些二人之间的距离。 这才看清了她狼狈的模样。 方才被打的半边脸已经高高地肿起来了。熙羽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抚摸。 他喉间有些干涩,轻声唤她:“澜儿……” 叶澜却突然捂住双耳,痛不欲生的样子,还断断续续地啜泣着。 熙羽有些急了,更高声了些,连连问道:“澜儿?怎么了?澜儿?……” 她却更是痛苦万分。 忽的,他揽着她肩膀的右手上“啪嗒”滴上一滴粘稠的液体。 熙羽望过去,却见殷红的血珠子从她捂着耳朵的手指缝中流出来,一时像是止不住的样子。 他终于明白了过来,不敢再同她说话,放开她快步跑出门去找军医了。 发须斑白的老军医给叶澜看过了,抚着须子,刚要开口,却被梁熙羽一个噤声的动作打断了。熙羽引着军医来到了帐门外,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 老军医摇了摇头:“这位姑娘遭人虐打,耳内损伤。疼痛之事倒是没什么大碍,下官开几副方子,周遭人不要大声喧哗即可,当然,也无需如现在这般小心。只是……”他顿住。 熙羽忙问:“只是什么?” 老军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才继续道:“只是,这右耳大约是废了。” “什么?”梁熙羽不由得怔住,剑眉紧蹙,眼眶发红,“就没有旁的解决之法?” 老军医继续摇头:“没有,不过兴许来日慢慢调养可恢复些,这就全看姑娘的造化了。” 熙羽闷声吩咐站在一旁守着营帐的亲卫:“送大夫回去,重赏。”然后便掀开营帐的帘子,进了门去。 不过刚走出两步,又想起了些别的,忙转身回到营帐门外,冲着另一个亲卫:“去准备套干净的女子的衣裙,再烧了热水来。” 亲卫领了命:“是。” 他这才放心地回到了营帐中。叶澜今日历经颇多,本就身体疲惫,方才又是右耳疼痛难忍,这时才刚刚睡下了。 初秋的时节,宋国的天已有些许凉了,熙羽拉过一旁的毯子,轻手轻脚地替她盖上。 ……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文中的诗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引自唐,鱼玄机《赠邻女》。 今天突然好丧t t感觉自己写的越来越shi。。完全没有动力t t ☆、困倚危楼 营帐中空空荡荡,本是处于所有营帐的中心,却安静得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叶澜再醒来的时候,熙羽已不在帐中。 床榻右边摆着张小案子,上头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在最最醒目的位置上,留了张字条。 上书—— “澜儿右耳些许损伤,暂听不得声音,这几日若有话,便全写在纸上。若缺什么,也只管写在纸上交给门口的亲卫。 三郎” 她不禁抚上纸上遒劲的字迹,想起了去年冬日里,在北辽,在焚香园的往事。那时的她,绝计想不到今日落此下场。就连那话本戏文都不敢这样写的。 三郎…… 什么三郎?…… 分明是好大一个局。 一个费尽心机,叫她痛不欲生的局。 叶澜抬起颤抖的着的手,提起笔,轻飘飘地写下“困倚危楼”四字。她本是极好的书法,却因身子孱弱,连写字的气力也是提不起来了。 她放下笔,却发现有人,正端端瞅着她的写下的字。 是梁熙羽。 他本欲说些什么,不过看着叶澜的样子,只是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笔,放在了案上。又来扶她。 叶澜还未习惯不说话,见他这番动作,径直开口:“别……”刚说一个字,便因右耳疼痛无比,生生断了声音。 梁熙羽急忙揽住她,圈在怀中,紧张地去看她的右耳伤势。恨不得连着急的呼气声也要敛住。 良久,叶澜才放开捂着耳朵的手,面色也恢复了些,看起来好了不少。她这时才注意到他们二人暧昧的姿势,连忙伸手去推他。梁熙羽却抱得更紧了,仿佛一撒手就要不见了似的,万分宝贝着。 叶澜挣扎不成,只得默默被他抱在怀里。他手臂紧紧,甚至勒得她有些疼。他的胸膛宽厚温热,透着生命的气息。 生命……的气息? 她像是顿悟似的,也轻轻伸出左手去回抱他。 梁熙羽身子一震,整个人发了愣。 …… 她陡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脑中还未下了决定,手已经自行抚上发丝。 触手可及的便是一支木钗子。她独爱的那一支。 她怔了怔,悻悻地缩回手。梁熙羽这时恰巧将她从怀中推开。 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也被他发现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努力地不让紧张写在脸上。 梁熙羽却在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走到摆着笔墨的案前。轻轻将她那张“困倚危楼”放到一旁,径自写了两句话。大意是长安的事已大致安排妥当,他们要班师回朝了。 叶澜捏紧他递过来的那张纸,踌躇半晌,还是向案子那边挪了挪,提笔写——“那便就此别过。” 他张了张口,还是提笔去写:“跟我回去。” 她虽是听不着。瞅着这张字条却无由地觉得情意满满。片刻,又在心里自嘲,不知是她太蠢,还是他骗术太过高明,将这情真意切的角色演的淋漓尽致。 她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道貌岸然的政治家,哪里瞧得上她呢,不过又是一场没有成本的哄骗。 叶澜心中恨意腾腾窜起,面上却笑着,缓缓地摇摇头。 她抬手去轻抚他俊朗的眉眼,一双带水含情的凤眼紧盯着他,她只觉得眼前越发水汽氤氲。 头一次,她主动搂住他的颈项,埋进他温热的怀里。 梁熙羽有些不敢置信,由着她将整个身子,贴上了他的。 他们无数次离得这样近。不过每一次,都是各怀心思。 叶澜微微颤抖着去拔头上的钗子,只有那一支,是他在万千灯火中亲手送入她发间的那一支——桃木的玉兰钗子。 原不是什么利器,却也在他后颈上划出长长一道血痕,有殷红的血珠泫然欲泣,那样红,只是不及他眼中万分之一的红。 他死死攥着她的手,就像要将她捏的粉碎。她耳边嗡声阵阵,隐约夹杂着他嘶哑压抑的气音:“都是我欠你的。” 耳中似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42 有血流出,叶澜却全然不顾,只是同他说“我确是有意接近你,可我后来同你说的话,绝无半句虚言。只是我现在已不那么想与你举案齐眉了,国破家亡,三郎,你可知这是个什么滋味?” …… 他们直视着彼此,像是两军对垒,谁也不先动分毫。 任由她耳中,和他后颈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床榻的席子上,激起空气微弱的涟漪。 最终还是她妥协了。抬起她还因紧张发着抖的手,去抚上他颈上的伤。刚要开口,却被他敏捷地伸手捂住了嘴。 梁熙羽向她摇了摇头。他随手摸了一把后颈的伤,便径自出门去。 熙羽向着门口把守的亲卫:“去请军医来。” 他铠甲里头穿了件白袍子,背上早已被染上大片的血迹。亲卫不禁问:“殿下……” 熙羽犹恐扰了叶澜,抬手打断了他。边不放心地向帐中看去,边道:“无妨,快去吧。” 他是北辽储君,未来的天子。自是上上下下都不敢怠慢。是以,军医很快便来了。 还是上一回给叶澜看右耳的老军医。老军医一见了梁熙羽,连忙行礼:“参见殿下。”说完,便要去看他的伤势。 梁熙羽却闪开半步,指了指帐中,道:“先去给叶姑娘看看。” 老军医眼见着熙羽后颈上伤口颇深,一时未能自己止了血,此时血流的虽缓了,却也是不断地洇出来,有些急,还欲开口。 熙羽见状,催道:“不过是些皮外伤,先去看看叶姑娘。” 老军医拗不过他,这次领了命,不情不愿地进了帐中给叶澜看去了。熙羽也紧随其后。 梁熙羽随便扯了块老军医包扎的布带子,自己在颈子上缠了两圈,也算是暂时止血。待到老军医给叶澜止住了血来看他时,倒也堪堪不再流血了。 见他这般糟践自己,老军医实在看不过,轻叹道:“唉,殿下这又是何苦。” 梁熙羽却无暇顾及老军医说了什么,只是一听到他说话便惊得去看叶澜。 老军医见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轻声解释:“殿下无需太过紧张。回头给殿下些止血的药。”他从随身带的医箱中取出个小瓷瓶递给他,又道:“只需少量外敷。殿下可叫人寻来干净的棉花团子,给叶姑娘塞入耳中,便不这般容易流血了。” 梁熙羽点点头,起身送了老军医出门去。 再回来时,手上已照了老军医嘱咐,拿了两个干净的棉花团子。 他刚欲拿起团子替她塞入耳中。叶澜不解,不过方才已请了军医,如今却也不敢再贸然开口。只是指了指他手中的棉花团子。 熙羽没理她,直将团子塞入她的双耳。才轻轻开口解释道:“军医说了,这样便不容易再流血了。”他说的很轻,本就听不清楚。这下子又给她塞了耳塞,更是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好在她聪明,懂得读他的唇语,倒也弄懂七七八八了。 叶澜有些庆幸,这下好了,再不用有什么话费力去写字了。 这一通折腾下来,天色已见黑了。叶澜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虽听不见,却真切感觉着了一时只觉得羞得无地自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梁熙羽微不可见地笑笑。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问:“饿了?”这回更是面向她,叫她唇语读得更容易些。 叶澜恼羞成怒,嗔道:“明知故问!” 这下子没控制好声音,不防地右耳一阵“嗡……”声。幸而有那两个棉花团子,才不至于严重,只是微微有些刺痛。 梁熙羽疼惜地揉揉她的发丝。亲自起身去叫亲卫传膳。 即便身在军中,熙羽身为太子,手下的人还是会想方设法地给他备些好酒好菜。不过他素来不喜铺张,便吩咐着撤了,换些素的淡的。不过这次,叶澜身子虚弱,他们又打了胜仗,便特意吩咐,准备些好菜。 一桌子美味佳肴罗列整齐,只待他二人享用。熙羽却见叶澜面色一点点沉下去。 “澜儿?”他轻声唤她。 叶澜斜斜睨了他一眼,十分不悦,道:“如此美酒佳肴,殿下自个儿享用吧,叶澜无福,消受不起。” 梁熙羽耐着性子:“澜儿,又有何不对?” 她见他这般敛遮性子对她,不知怎的,怒火更甚三分,冷笑道:“殿下何必惺惺作态?如今大宋国破,家父身死,叶澜对你再无用处,现下许是寻不着杀我的理由,才留我苟活至今吧?”她情绪有些激动,声调也不自觉拔高了些,直刺得她耳中一阵痛感。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章中的“困倚危楼”引自宋,秦观《减字木兰花》下片。 这章终于更完了t t前几天真的丧到死嘤嘤嘤,今天终于找回点感觉了 t t蟹蟹今天的小天使收藏!爱你们么么哒!后排的旁友们不要走啦!留个爪印~!单机狗哭晕在北极了 ☆、营中遇险 叶澜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让熙羽有些不知所云。 他这副样子,更是叫她看了怒火中烧。这时也是不管不顾了,直道:“殿下如今倒是有逸致闲情,你们为了自己的野心欲求,动辄举兵来宋,置我大宋万万子民于水火之中,侵我领土,掠我国财!现下,却要我堂而皇之地在这里享用着玉盘珍馐,殿下,我虽然只是大宋普普通通的一个臣民,却也难以下咽,殿下还是自己享用吧!” 叶澜说完,便直接下了床榻,连鞋子也不顾上穿,径直决绝的向门口走去。 梁熙羽的神色暗了暗,并未阻拦,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这厢叶澜刚走到帐门口,一掀开帘子,便有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抵上了她的脖颈。定睛一看,竟是寒光凛凛的一柄长剑! 她不禁惊呼出声。 持剑之人从后面扯住她的领子,将她往帐中推了一大步。叶澜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尽管那冷剑离她的颈子还有两指的距离,她却总觉着长剑马上就要划破肌肤,割断她的喉管了。 危机之下,几乎是下意识去看梁熙羽。 熙羽却不在原先的位子上了,他早已近前,与她和这身后的刺客之间,不过三步的距离。 刺客威胁道:“太子殿下若再近前,我就要了她的命!”扯着她领子的力气陡然加大,叶澜只觉得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梁熙羽倒是真的停在了原地。临危不乱:“你的目标是我,放了她。” 刺客一身戾气,不屑道:“殿下说的轻巧,若要我放了她,也没什么不可,只要殿下肯自断一臂,咱们什么都好说!” 叶澜一下被这刺客的话惊住了,真是高看了她,她贱命一条,哪里抵得上他的一只手臂? 梁熙羽紧盯着刺客漏出来的双眼,镇定问道:“当真?”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43 “那就要看殿下肯不肯了。”刺客冷笑一声,似乎是认定了叶澜对太子爷很重要,不慌不乱道。 梁熙羽不再说话,默默去拔腰间佩剑。宝剑出鞘的声音清越响亮,营帐帘子缝透进的光线打在冷冽的剑身上,登时反射一道白光,照进叶澜眼里,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熙羽看了看手中利刃,缓缓道:“可要言而有信。”说着,剑锋一转,便要向右臂砍去。 叶澜没想到他真的要自断手臂,惊呼:“不要!” 剑身刚刚沾到他的衣裳,已轻轻巧巧地将他的衣裳划开了。她急得双眼发红,目眦欲裂,再顾不得其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用手肘狠狠给了那刺客一下。也是那刺客虽为男子,却身量不高,她一下子打在他下巴上,这才挣脱了去。 叶澜一下子扑向熙羽。什么也没想,双手死死抓住剑刃,这才没叫他伤到手臂。只是她手上的血,却顺着剑锋汩汩地流。 梁熙羽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澜,放开剑柄,一个闪身将她护在身后。回头,却见她还死死抓着剑锋,急道:“快放开!” 叶澜这才愣愣地放开手,只听“啪嗒”一声,几乎整个剑身被她的血染红的长剑落在了地上。 梁熙羽虽急,却深知大敌当前,果然,两人这一连串的动作实际上是危机时刻一下子完成的。那刺客吃了叶澜一记,反应倒是也快,这时正是一道剑光便闪了过来。 剑气冷冽,有如御风而来,直夺熙羽面门。说时迟那时快,熙羽按住叶澜一蹲,躲开了刺来的长剑,顺势捡起方才落地的宝剑。 纵然情急之下,梁熙羽还是趁着这功夫凑到叶澜身边安抚道:“没事的,躲好!” 说完,便一闪身,将战场拉离叶澜身边,与刺客过招去了。 叶澜吓得缩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幸而梁熙羽不光文采过人,更是武艺超群。那刺客占不着半分便宜不说,不过两三回合,已是占了下风,显了败迹。 刺客眼见大势已去,闪身躲过梁熙羽的攻势,借机抓起脖子上挂着的哨子一吹…… 梁熙羽注意到这个动作便猜到他的目的,当下便挥剑直上。谁料这人竟拼着左臂不要,也挡住了这招。 …… 哨声一罢,瞬间有人破门而入。叶澜倒吸一口凉气,竟是黑压压的一排人!熙羽武艺虽高,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对付一个人堪堪占了上风,若是这么多人,他们今日,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更令她惊讶的是,他们营帐中闹出这么大动静,这偌大的军营里竟没有人发现?素日里守在门口的亲卫竟无一人前来救驾? 她下意识去看梁熙羽。却见他没有丝毫惧色,正端端站在原地。 谁料,那一行人进门,不过刹那间的,便胜败已定。两招之内,齐刷刷的几把刀已架在那刺客的脖子上。 这时叶澜正在熙羽背后,距离他最近的位置。本是再平常不过了,谁知那刺客见竟向着她大呼:“大小姐!是时候动手了!” 叶澜还未反应过来,又有几柄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好一个刺客!竟是要拖她下水。叶澜看着梁熙羽后颈上的伤隔着绷带还隐隐洇出血迹,这下子,她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想起他此前所作所为,她确实将他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可即便如此,她也是不能随便被人冤枉的。便堂堂正正地仰起头,朗声道:“我并不识得你!如何要诬陷我?!清者自清,我相信殿下自会分辨!” 这时局势已定。那一行人中领头的跪地行礼,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梁熙羽并未理她,只是一副运筹帷幄、睥睨群雄的上位者姿态对着他的手下:“自去领罚。剩下的料理好了?” “是,”那人汇报,“全关起来了,李将军正在审问。”叶澜这才看懂了些,原来这些人全是梁熙羽手下自己培养的亲卫。刚才他们没能进来,大约是去处理其他的刺客了。 梁熙羽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将那人带下去。又道:“请军医来。”这才回身去看叶澜。 不看不知,这一看,却是触目惊心! 叶澜本穿着件素净的衣裳,这时已被血迹染得斑斑驳驳。双手还在止不住地流着血。然而,即便是这样狼狈的处境,她还是不容侵犯的样子。 那双水汽氲泽的眼睛,正直视着他。 梁熙羽攥了攥拳头,冷然道:“带走。” “殿下不信我?”她的声音哽咽,甚至还有些嘶哑。 她毕竟是在梁熙羽帐中的,亲卫们面面相觑。熙羽却背对着她,怒道:“带走!” 叶澜本就身子虚弱,又许久未进食,一时哀伤之情过甚,昏了过去。 亲卫小声汇报:“殿下……叶姑娘,昏过去了。” 几乎是想也未想,梁熙羽便扑了过去。惊呼:“澜儿?!” 他推开架住她的侍卫,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起来。 这时,军医正好来了。梁熙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将叶澜放到床榻上,赶忙吩咐军医:“快来看看她!” 军医正在给叶澜包扎手上的剑伤,亲卫见梁熙羽直盯着叶澜,便小声提醒:“殿下,是否按原计划行事。” 梁熙羽看了看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她如今的情形,实在经不住折腾。他想了想,正色对着众人道:“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透露一字,违令者,格杀勿论。” 一众亲卫和军医齐刷刷拜倒在地,道:“是。” 梁熙羽这才开始说到正文:“按老规矩,只留一个活口,其余的处理干净。”他说这话时,干脆利落,似乎处置的并不是一条条人命。哪还有半分儒雅公子的模样。 “方才进入营帐中的那个刺客,换上女子装束,毁了面貌。”熙羽细细吩咐,“别忘了给那边透点消息。” 他面色微冷,有些阴鸷:“就说,叶澜意图刺杀,已照例格杀。” 亲卫们拱手领命。 “下去吧。叫李瑜来。” 李瑜有了上次的教训,站在门外恭敬道:“殿下。” “进来。” 李瑜拱手行礼:“属下参见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梁熙羽也不避讳,抚着叶澜光滑细腻的小手臂,道:“明日按计划班师回朝。你亲自骑马回去告知林太傅和夫人,说我找到月盈了。” 李瑜是梁熙羽手下最得力的,何等聪明,听着话已猜的七七八八了,便领命:“属下遵命。” 熙羽还不放心,慎之又慎:“找到月盈,是一等一的大事,你告知后便回到太子府备下厚礼,恭贺太傅。” 李瑜道:“属下明白。林小姐回府,自当大贺。” …… 作者有话要说:  李瑜:殿下这口狗粮,撒的我咳咳咳...齁住了 太子爷眼风一扫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44 :还敢看,上次没打够? 今天爷爷奶奶来啦^o^敲开心。。。顾着玩了。。明天补! 8.2: 今天的窝化身码字狂魔!疯狂存稿ing... ☆、身份转换 夜已深深,梁熙羽还在窗前奋笔疾书。 这是一封写给林太傅的解释,也可以说是道歉信。 这么多年来,即便林太傅夫妇二人对外讳莫如深,只说林月盈是因为八字命格的原因,一直养在乡下亲戚家。可是他却是最清楚的。月盈早在幼年走失,别说是找到,现今其实生死未卜。 如今他为了给叶澜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拿了月盈当借口。不说万一哪日真的月盈回来了,不好安置。便是如今,这样一来又是揭起表姨母和先生的伤疤。这样的做法,不可说不残忍。 熙羽看了看榻上仍昏迷着的叶澜。叫了亲卫进来。 “这封信,务必交到林太傅手中。” “属下遵命。” 梁熙羽这才算放了心。慢吞吞地脱掉军靴、铠甲,踱到床榻前,躺在了叶澜身边。 她近日病榻缠绵,他甫一躺下,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她女子特有的绵软气息便扑鼻而来。让炎炎的七月,更显得燥热。 熙羽突然有些后悔,没听李瑜的,再在帐中安张床榻。 这下子他这夜也是睡不好的。 第二天一早。 叶澜还没有醒来。熙羽见她的样子,应该不是睡着,还是由于昨日的哀伤过度,昏迷之中。 他自己还没洗漱更衣。先差人打了水来。细细给她洗脸净手。换上了早就备好的干净衣裳。 待到她的一切打点利落了,他才匆匆洗漱,穿戴铠甲,出了营帐去。 随行作战的几员大将早已在帐门外候着了。见太子爷来了,众人齐刷刷地行下军礼——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大将们个个正值壮年,雄赳赳,气昂昂。这在战场上确是好事,可是正在主帐外面,便是梁熙羽最怕的事了。 连“免礼”都忘了说,他又紧张地折回了营帐中。见叶澜仍安详地躺在原处。才稍稍放了点心。又替她在耳中多加了个棉花球子。这才又重新出了营帐。 “众将听令。”梁熙羽又恢复了威严,朗声对着下面站着的众人道:“许议、李是两位将军领兵两万驻守长安。” 两位将军齐齐:“末将遵旨。” 梁熙羽接着道:“从今往后,我大辽与宋国便以长安为界。望两位将军恪尽职守,保卫大辽疆土。” 许、李二人拱手,军衔略高的许议将军信誓旦旦道:“末将定当竭尽所能,不辱使命,为皇上与殿下分忧。” 熙羽笑道:“好!”自是一派风神朗俊、意气风发。 长安的事情安排妥当。他便接着说:“其余诸位,自即日起,随吾回京!” 底下大大小小的士兵,像事先排练过一样,齐刷刷地回应道:“回京!回京!回京!” 凯旋的号角吹响,这一日的士气,竟比打了胜仗,占领宋国皇都长安那日还要盛。 太子当众发号施令只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实上今日回京的令早层层传了下去。待到现在熙羽当众说完时,士兵们早已将营帐全部收拾好,原本驻扎的地方空空荡荡的,只有一眼看不尽的人山人海。 这次突然对宋国用兵,大辽,或者说是太子爷梁熙羽也是下了血本。除去出征前皇帝拨给他的五万支援军。他还自己带了多年心血训练的六千精锐,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连原本军中亲信的势力也动了大半。再加上原本宋国与大辽边界的三郡太守投靠所带的大约四万兵马。现在他所领的这一支军队,总计要有十五万人。 十五万人行军,可谓浩浩荡荡。 叶澜正昏迷着,行动自然不便,熙羽细心,一早为她准备好了辆十分宽敞的马车。 连他也沾光,坐了马车。 宋国北辽本就相距千里。如今从宋国昔日皇都长安出发,便更是遥远。又是十五万人的军队,哪怕日夜兼程,没有个月余,也是到不了北辽的。 唯一的好处便是军队行军,不必再费力找地方下榻,白日赶路,夜间扎营便可,也算是许多方便了。 行军回朝的第一日过得很快。天麻麻黑了,梁熙羽才找到了个合适的地方,下令全军原地修整。好在士气正盛,军士们虽然累了一天,还是麻利地搭起营帐。该值夜的值夜,该休息的休息,有条不紊。 亲卫本来遵循惯例,要像往日一样,将太子爷那个豪华宽阔的营帐重新给他搭起来。 不过梁熙羽却是个体恤下属的人。当下便拒绝道:“不必那么麻烦。” 亲卫立在一旁:“殿下……” “只要放得下一榻便可,行军在外,不必再徒添麻烦。” “是。” 亲卫们办事利落。很快便搭起了营帐。 梁熙羽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中将叶澜抱了出来。在马车中闷了一天,这时晚风盈盈,将她抱出来,恰好叫她透了口气。 他们这时正是在一个小山谷处扎营。熙羽所处之地,正是山谷中心。为了他的安全,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守卫。甚至连山谷上面两侧,也由走在后面的军士驻扎守卫,力保太子无虞。 不过即便是这样,梁熙羽还是睡不安稳。 倒不是因为他的安全问题。而是回去后,该如何自处。 从前他一直是行事低调。虽然暗自培植自己的势力,但他从不张扬,明面上,皇帝大臣,很多他的势力都是不为他们所知的。 这次为了一举得胜,不得已将多年来秘密培植的亲信暴露了大半。他虽贵为储君,但是为君多疑,自此以后,他父皇不免会对他有所忌惮。 思来想去,辗转难眠。熙羽躺在床上如何也睡不着。方才叫亲卫们搭建的小帐篷,只容得下一张床榻。熙羽只能和衣躺在叶澜旁边。 现下实在睡不着,翻来覆去,又担心吵到昏睡中的叶澜。干脆整理好衣裳,起身出了营帐。 帐外,月朗星稀。 军队的营帐安扎的密密匝匝瞧不清个数。近处黑压压的一片,相距一些距离,才有些火光照亮。 守卫主营帐的亲卫见熙羽出来了,上前行礼:“参见殿下。” 熙羽抬手,示意他起身,一个人径自向山谷边的高处走了几步。 世人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45 追逐名利高位,有人甚至愿意穷尽一生,愿意呕心沥血。 可是也许,只有真正身居高位了,才能懂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当初一腔孤勇,只为救母妃出冷宫,做什么都在所不惜。可是如今,不知什么时候,他这原本自诩无情无爱的政治家,也有了最不可有的软肋。 他必须为将来打算。 当时思虑不周,叫她在太多人面前露了面,日后回了大辽,若是再见到……尽管他已为她安排了林月盈的身份,却难保不会被他人猜忌。 而她是敌国之人,极敏感的身份。 不过,最令他担心的是清渊。从小到大,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才貌,相要接近他的女子多不胜数。可是直到如今,他尚且连一个侍妾也没有,全是那清渊的功劳。 这样的一个人,能容得叶澜在他身边吗? 熙羽的剑眉不禁蹙得更甚。 亲卫远远在他身后跟着。更深露重,熙羽想了想,还是无奈地说:“回去吧。” 叶澜一连昏睡了两天,这时终于是有了苏醒的迹象。 迷迷糊糊地张开双眼。头痛欲裂。 一睁开眼睛,只见四周是一片漆黑。叶澜抬起双手揉了揉眼睛,她这是还没醒过来? 还是她现在,连眼睛也不好使了? 可惜,眼睛没揉好。手却疼了起来。 她用仅露在外面的手指尖,摸了摸另一只手。 嗳?好像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这才又想起那日她昏迷前的事情来。整个头痛的快要炸掉似的。 还记得那时她被刺客诬陷,梁熙羽好像下令将她抓起来的……她的手,也是那日为了拦下他,而伤的。 手还疼,应该还没有死。 那么她现在,应该是在黑漆漆的牢里吧。被他关了起来的。 忽然,一阵晚风吹过,将营帐的门帘子稍稍吹起了些,迷迷蒙蒙的月光从缝隙里投了进来。 叶澜终于大概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好像还是在一处营帐里。不过比之前那个小的多,应该不是梁熙羽的营帐。 也对,她自嘲地笑笑,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也并不信任她,又怎么会容她继续在他的营帐呢。 骗子,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子! 她不要再留在这里,不要再见到他。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叶澜小心翼翼的踱到门边。听起来,外面并没有什么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章中的“高处不胜寒”引自宋,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出逃被抓 叶澜弓着腰站在营帐门口,耳朵贴在帐子壁上,屏息凝神地去听。 外面和营帐里一样都是安安静静,除去山中鸟鸣虫叫,再没有旁的声音。 正是这样安静的氛围,叶澜几乎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每一下都沉甸甸的,一颗心紧张得似乎随时要跳出胸腔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吃了个定心丸。 这才伸手去撩开营帐的门帘子。 什么都没有。 幸好。 叶澜深深呼出了刚才吸进去的气。定睛看了看四周。 除了帐篷,还是帐篷。放眼望去,密密压压的一片。 为了保险起见,叶澜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旁边一处营帐的后面。 她在这一处站定后,赶紧紧张地查看周围,见到周围还是一切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了心。继续按照刚才的办法,挪到另外一个营帐旁边。 夜里黑漆漆的,她仅仅借着月亮的清辉,勉强能将周围看得真切,好在行动也算敏捷,不一会,便快要看不见原先那个营帐了。 这时她好像走到了一个山脚下。不由得站定统观这里全貌。两边高,中间低,原来是个山谷。 而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山谷旁边两个山坡其中的一个。 叶澜站在一个旁人轻易瞧不见的角落里,昂着头去看山坡。 只见山上丛林茂密,竟是帐篷也扎不进去了。方才她没到山脚下的时候,也曾远眺。见到山坡盯上也有隐隐约约的营帐火光,一时心下了然。大约是梁熙羽叫军队核心人员全住在了山谷里,后面的到山谷上扎营,以防有人偷袭。 既然已是将这山谷围住,也就自然而然地疏忽了这片林子。 叶澜提起有些厚重的裙摆,未作他想,直接就爬了上去。 这山坡虽陡,却有许多树木,她沿着草木,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 …… 梁熙羽心不在焉的走进了营帐中。因为心有所想,一直走到榻前,才发觉床榻上已是空的,原本应该躺在上面的叶澜现在却不见了影踪。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太子爷,这时却登然变了脸色。当下急得要出门去找。 刚走到一半,又大步折返,走到床榻前伸手去探了探她的被子。 还有些温热,看来刚出去不久。 只不过是刚才他出去的那一会功夫,她一个弱女子,应该走不多远的。 熙羽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脚下却也不闲着,三步并作两步便出了营帐。 亲卫见刚进了门去的梁熙羽这下子又折返,十分不解,刚要行礼,却被梁熙羽抢先一步—— “叶……”他刚说了个“叶”字,便停顿了,改口道:“林姑娘不见了,快去找找。” 亲卫拱手:“属下遵命。”说罢,便要转身去执行他给的任务。 人已经走出去两步,却被梁熙羽喊了回来,熙羽这时还不忘嘱咐道:“切莫伤了她,还有,动作小点,别惊醒了他们。” 他多希望她只是出去一会儿,马上就会回来,他在这儿等着她, 而这时的叶澜,已经走在山坡上,由于处在层层的林木中。她已瞧不见山坡盯上,营帐的火光了。然而,此夜微弱的月光,根本不足以透过密压压的树木,为她照亮。 她几乎是靠双手摸索着,在山间爬行。每一步,都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一个行差踏错,就要跌入万丈深渊。 她已经走错太多路,做错太多事,这一次,她希望自己不要再错了。 逃离这里,她要逃离有他的地方。她与梁熙羽是不共戴天的仇,那样绞尽脑汁的算计,那样翻脸无情的漠然。那日他挥剑要自断手臂,她耗尽全身力气去救他,手上的伤口现在还在作痛,可他呢?他竟然听信刺客一面之词,前一刻还柔情蜜意,下一秒便要将她下狱。 人道伴君如伴虎,倒的的确确这般喜怒无常! 叶澜自问没那个曲意逢迎的本事。也没有那个以德报怨的菩萨心肠。她在他身边一日,便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46 可她又只是有个小小的女子,真到了要杀他的关头,又会于心不忍,下不去手。 与其如此反复无常,她又何必自苦?这样逃离他,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军队庞大,光是营帐就有众多,况且这些营帐处处都是藏人的地方。长夜漆漆,叶澜一个女子,若想藏身,简直易如反掌。梁熙羽的亲卫本就不多,十数个人,只能一个个营帐找过去,即便再高的武功,此时也失了用处。 梁熙羽坐在营帐中,抚着床榻,直到余温一点点消失,也没等来叶澜被找回来的消息。 他这个冷血无情的政客,却是从来没有这般坐立难安过。 正巧营帐中的案子上放了坛烈酒,是手下的人献上来庆战胜之喜的,他一直没来得及喝。 素日里的翩翩公子,这时却全然忘了何为儒雅。端起酒坛子便饮。烈酒洒的满襟,周身都是散不去的酒气。 待到亲卫们将太子营帐周围的营帐全都查看过一遍,并且查无所获的时候。已经是东方鱼肚白,黑夜像是生生被撕开个缝子,洒出了一束光芒。 领头的亲卫顺着那束光,看到了那一片覆盖着密林的山坡。当下便意识到不对,将亲卫们都召集起来,下了令:“全力搜查山坡的林子!” 说完,便迅速跑回梁熙羽的营帐,准备请他再多调些人手。 可是刚近营帐,便闻见扑鼻的酒气。他便在殿外唤道:“殿下?!” 梁熙羽本不是什么酒量大的人,喝得又是烈酒,几大口下去,便已将醉的颠三倒四,不知所云了。这时,根本没有听见有人喊他。 亲卫在门口就等不到回应,又事关重大,只能硬着头皮自行进了营帐去向熙羽汇报。 熙羽醉的神志不清,见到有人进来,只以为是叶澜回来了,便唤:“澜儿?你回来了?” “殿下。”亲卫拱了拱手,出了声。 …… “你是谁?……我的澜儿呢?”现在的他,好像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兀自出走的女子。 亲卫毕恭毕敬,虽然熙羽醉着,还是清清楚楚地回答:“属下们找了一宿,山谷里的营帐都找遍了,林姑娘可能在山坡的林子里,属下已经叫他们去找了。” 熙羽迷迷糊糊,也算是听懂了:“好,好,办得好。” “只是……” “还有什么事?” “只是山坡上林子大,属下斗胆,请殿下加派些人手,也好早些找到林姑娘。” 这句梁熙羽倒是完整地听懂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神情却全然不像个醉酒之人:“我去。” “殿下不可啊!”亲卫扶住摇摇欲坠的熙羽,劝道,“那山坡又陡又险,殿下醉着,实在不便,您只管派人去就好了!” 梁熙羽一把拂开他,十分坚定:“我,我意已决,不必多说!” 叶澜渐渐习惯了林子里的黑暗,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深深地林中,虫鸣鸟叫争相呼应,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刺耳又渗人。 她的手早不知何时划伤了,一道道的口子流出的血顺着手的纹路滴到地上,或是沾到她扶过的树上。所过之处,总是留下一片殷红。 由于山坡过陡,梁熙羽由两个亲卫搀着,还是上了山。虽然叶澜只是一个女子,一夜时间不可能跑的多远,可这山高林深,他们人手不多,相要找到一个人,又谈何容易? 不过熙羽却并没有退缩。而是表现出了超人的意志。 他和她本质上是一样的,一样的不会轻易屈服。 亲卫们在他的安排下兵分四路,没两队人找一边的山坡。每个山坡上的两队人一队向东,一队向西。好在这山虽陡,却并不高,这样一来寻找的速度确实可以大大提高。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熙羽揉着醉后疼痛的头,皱着眉问旁边的亲卫。 醉了酒的人往往不觉得自己醉了,也闻不见自己身上的酒气。亲卫们站在他身边早已被烈酒浓浓的酒气保卫,哪还闻的见旁的? 熙羽甩开搀着他的手,虽然醉的行动不利,所幸周围的林木甚密,扶着也勉勉强强可以走了。 只有他闻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铁锈的味道。他虽然醉了,却清楚地知道,那是血的味道。 不知为何,他就是盲目的感觉,她就在前面,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找到她了。 而事情,也好像全都如他所愿一般,越往前走,血腥气就越重。熙羽晃晃悠悠,扶到一棵树上,却感觉树上有些不自然地粘腻感…… 他有些颤抖着去看自己的手…… ☆、遍体鳞伤 树影丛丛,林子里是暗无天日的光景。就连地上的草都足有成年男子膝盖那么高,太子一行人每一步都是走在厚厚的草甸子上,道路愈发难行。 梁熙羽算着时辰,这时已是清晨,应是天地光影绚烂,万物受天光润泽,一派明亮之景。可是这片树林实在深,纵然是万丈华光倾泻的时分,竟也只是透进来丝丝缕缕的光,微微照亮了前路。 看着这满林倾颓,遮天蔽日的景致。熙羽虽有酒意,却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么黑,她孤身一人,该有多怕?她一向最怕蛇虫之物,从前只是见着便失了体统,惊如脱兔,这时满山满林子的蛇虫,可惯会欺负她一个小姑娘的。 可惜世间之事,总是事与愿违,不遂人意。熙羽正担心着,却是越往前走,血腥气就越重。他踉踉跄跄,晃晃悠悠地扶到一棵树上,找到了个支点。可是,不过是片刻的接触,却感觉树上有些不自然地粘腻感…… 借着照进林子的微弱亮光,他有些颤抖着去看自己的手…… 果然,如他所料,一手殷红的血。 一阵风吹过,吹动了高大的榆树顶上的叶子。更多的光投了进来。 前路的树干上,地上刚落地还青绿着的落叶上,都是赫然的血迹。随着光影流转,若隐若现。 方才那股子铁锈味这会儿愈发浓烈,熙羽本就喝了许多酒,这时忍着没呕出来,吩咐身后的亲卫:“循着血迹找!快!” 说完,握起拳头,猛推一把身旁的树干,借着这股力,快速走了两步。只是这样却又有些摇摇欲坠了。 亲卫看着他状态不好,赶紧跟过去,正要扶住他,却被他喝住:“不用管我,快去找!” …… 叶澜连夜出逃,已是走了好几个时辰了,纵然心中再百思想,千系念着逃走,这时也已力尽,全在强撑着罢了。 她身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却不时又会有新的伤痕。林子里黑,她一开始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来想到树上她留下的血迹,也许会成为找到她的线索,所以为了不那么容易被找到,便专挑不好走的地方走。 一路走下来,已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47 经不知自己走到哪里了。 不知不觉,似乎已经天亮了。虽然没有华光乍泄,但是树林里还是透进来丝丝的光亮。她看着前路,突然没来由地有些害怕。 前路漫漫,此次,又是绝计没有归途的。谁能告诉她,这条路,究竟要走多久?这个时候,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大概就是,孑然一身。没有关怀备至的父母,更没有细心妥帖的情郎,天地之大,此时此刻,她竟像个被遗弃在万丈红尘之外的孤儿,像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异类。 她靠在一棵很粗很高的树上,树影笼了大半个身子,她摸着自己空落落的肚子,十分茫然。原本清丽白皙的脸上全是黑乎乎的灰尘,或是从手上沾的斑斑血迹。因病暗淡的脸上,也由于一夜的逃跑稍稍有了些血色。 叶澜这时既十分敏感,又精疲力尽。一停下来,就没有再走的力气,与勇气了。 可就是这小小的一会儿偷懒,她好像听见树林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听起来不像很多人。 又很不真切。 是她太过敏感了?还是……他还是追上来了? 叶澜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听到这些声音,就足以让她心神不宁,再没有了偷懒的心思。 可是她这时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似的,只能扶着树小心翼翼地走。 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她越发紧张,挣扎半晌,终于不在忸怩,干脆跪下去,在地上爬着前行…… 双膝跪地,两手拄着而行。难免碰着些闪躲不及的东西。 只听见“噗嗤”一声,像是琼浆爆裂,溢出体外。她的右手率先做出反应,惊得一下子抬了起来。尽管心中百般拒绝,眼睛还是不由得看向原先手下的位置,那是—— 一只足有珍珠大的黑蜘蛛。此时正身残体裂,鼓囊囊的肚子已经瘪了,漏出满地的□□。叶澜吓得猛地倒后,伸出微微瘙痒的右手来看。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当场干呕起来,那掌心微微骚动的原是黑蜘蛛没死透的腿,还在一下一下地在她手上蠕动…… 她慌得几乎哭出声来,胡乱摸到最近的树干上将手心一顿猛蹭,直蹭得手心的皮肉崩烂,鲜血洇洇而出,方才一抽一抽地收回手来。 望着掌心翻飞血肉,叶澜心中已是百感交集。不可抑制地,眼泪珠子扑簌簌地落下来,她恍惚明白这时,其实是怕!是恨!是悔! 怕的是此生绵长,却已无路可投。 恨得是她一生行善积德,从未欺人半分,却落得如此境地,是上天不公!是老天无眼! 这个从来事事恭谨小心,时时见人脸色,十数年来都委委屈屈的女子,终于在荒寂无人,暗不见日的老林子里,哀声恸哭。 此生难过至此,从前妄想逃离了他苟且偷生。这下却像断然失了求生之念。再隔着泪花看着四下荒林老树,暗暗幽影,空寂无人。也算宽慰一二,这确确实实是个极好的葬身之所。 不过叶澜此时情难自抑,已然忘了自己尚有耳疾,也见不着耳朵里仅剩的那一个棉花桃子已经俨然是个浸了满满血液的棉花了。 五六个人的寻找队伍,最后,还是醉意醺醺的梁熙羽找到了她。如那次北苑冬夜,万千灯火,也只有他,找到了她。光阴流转,她消失不过几个时辰,他恍然觉得已数年不见,当真如人所言,一日不见,如隔经年。 那穿过层层叠叠枝叶透进林子里来的点点光线恰好投在了叶澜头上,许了她斑斓颜色,一束孤零零的光照着,天地之间的万物在她面前好像一下失了光彩。悠悠疆土、滔天皇权,这时都是一文不值。那树枝上喜鹊的吟唱尚且赶不上她哀恸的哭声。 熙羽上前一步,知她耳疾,刻意放低了声音喊:“澜儿?” 这时,那里还顾的得改换的身份,只记得她是澜儿,是叫他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澜儿。 叶澜正哭着,头晕目眩的,耳中只听得见夹着自己哭声的“嗡……嗡……”之响,混沌间,好像突然听到有人唤她,不过此时头脑晕眩,却是半天才回过神来。荒山野岭,再无旁人。她有些紧张地回头去验证。 希望不是他。 两只小手紧攥着衣裳,直在素白的衣裙上按了个小血手印子,自己还全然未察。 本还是心存些侥幸的,谁知,一睁眼,果是令她天涯海角,避之不及之人。一时只觉得可憎可怖,形同鬼魅。转身便欲走。 谁知熙羽眼疾手快,早料到了她这般动作,当机立断一个踏步上前,拉住了她一只袖子。 叶澜不欲见他,求生之欲使然,陡然生出些力气去扯被梁熙羽抓住的袖子。熙羽不防她这般力气,自己却也是抓的紧,加之酒意浓浓,站的并不稳,一不小心两人便顺着这股力,双双滚下山坡去了。 与太子同寻叶澜的众亲卫陡然见太子殿下滚落山坡,一时顾不得旁的,纷纷倾尽力气,飞身而下。 殿下既是大辽太子,又是三军主帅。若出了什么差池,他们哪一个也是担待不起的。 熙羽紧紧将叶澜护在怀里。嶙峋山坡上少不得碎石铺地,好在这里树林颇密,倒作了缓冲,熙羽酒劲上头,只觉得四肢都不受自己控制,滚出去好远,才借着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堪堪稳住了身。 叶澜这时早已吓破了胆,本以为今生殒命于此。至死还与这人命系一处,已然万念俱灰,心中悲怒无比。熟料滚到半途竟又停了下来。 她睁开来原本因恐慌绝望而闭上的双眼。这时正被熙羽护在怀里。梁熙羽被靠着树,她这一睁眼,便看见树上赫然一只大黑蜘蛛。与方才死在她手下的别无二致,个头却足足有那只的两倍。 叶澜“啊”的一声尖叫,想也没想,便一头扎进熙羽怀里。 梁熙羽这次伤的颇重,气息尚且不稳。听到这声尖叫,忙抬起还微微抖着的手臂,牢牢将她护在怀里,低声问: “怎么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叶澜这才从一路滚下山的混沌劲儿中清醒过来,立时挣脱了怀抱,看清前人。 她这一推不要紧,却是正中了熙羽肩膀的伤处,他剑眉紧蹙,额间微微沁出薄汗,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澜双眼瞪着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章中的“百思想,千系念”引自西汉,卓文君《数字诗》 ☆、芙蓉帐冷 叶澜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双眼圆睁,怔怔地看着梁熙羽,连连倒退数步。 熙羽的肩膀、手臂、后背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方才滚落下来时不觉,这时周身都是火辣辣地疼。他咬牙撑起身子,还未站起来,她就不住后退。 他起来一步,她退一步。 …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48 … 熙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这时虽是受了些伤,头脑也有些混沌,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几步上去便到了叶澜身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叶澜惊呼一声,怒目而视,道:“放开我!” 熙羽一手拉着她,一手捂着嘴连连咳嗽,有些摇摇欲坠。 方才就是因为叶澜的死命挣脱,两人才一不小心坠落山下,这时,她倒是不敢再用力挣扎了。 熙羽的声音有些气力不足:“这里危险,别、别走了。”她与他四目相对,连他脸上在林子里沾染的尘埃都瞧得清。原本是肤白俊秀的温润公子,这时却只剩下苍白了。 叶澜神色晦暗地看着他,良久,才道:“早在殿下下定决心借由娶我,举兵南下时,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我的死活,安全与否,也与殿下无关了。” 熙羽一字一句都是眼见的真心诚意:“澜儿,宋皇无道,民不聊生,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若归我大辽治辖,必倾尽心力,励精图治。叫每一寸都是人间乐土。” 不过他是一个政客,许是自己都不知哪句真,哪句假呢,政局瞬息万变,叶澜一字也是不信的。 便道:“荒唐!这么说殿下侵人疆土、毁人家国竟是正义之举了?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自是觉不着疼的。若真如殿下所言,今日被侵占疆土的是大辽,今日国破家亡的是殿下你,可还能如此言之凿凿地说下这番冠冕堂皇的话?” 熙羽一言未发。 叶澜不由觉得有些讽刺,继续道:“宋皇无道,呵。我不怪你举兵而下,这世道,本就是人人为己。我只恨,只恨我识人不敏,竟愚钝至此,助他人灭了我家国!” 每一字,都是泣血之言。她说着,两行清泪,便垂面而下,一时觉得凄楚万分。 熙羽还未反应,另一手已不受控制地抚上叶澜的脸,手下像是有抚着绝世珍宝,珍爱非常。 “是我对不住你。” 叶澜不为所动,清秀的面庞透着与自身气质不符的倔强,一字一顿道:“对不住就不必说了。殿下若真有心,不如今日就此别过,日后山长水阔,再不复相见。如何?” 这话看似在征求他的意见,事实上却是实实在在的决绝之语。 梁熙羽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顿时重了几分,急的眼眶猩红,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二人这磨蹭的功夫,熙羽的亲卫们也追了上来。一行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围到了叶澜身边。 一堵人墙似的将她围住了,只觉得她插翅也难逃了,才放心地同熙羽见礼:“殿下,属下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熙羽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脑海中还是不断回响着叶澜方才的话。 不如今日就此别过,日后山长水阔,再不复相见…… 山长水阔,再不复相见…… 他不敢想象。 熙羽正微微失神,一旁的亲卫看着叶澜,唤他道:“殿下,这……” 他这时却是像看不见亲卫们的神色,只瞧得见叶澜身上斑斑驳驳的血迹,本是素白的衫子,这时却被染得暗红。熙羽眸色微沉,猛然想起了那一日,在大辽北苑,她也是受了很重的伤。 鬼使神差地就也如那日一般,将她拦腰抱起,由着她挣扎呼叫,亲卫们拥护着,下山去了。 经这一番折腾,待一行人从遮天蔽日的林子里出来后,已是天光大亮,万物转醒。 山谷里的军士们已经起身,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似乎没人发现山坡上这一夜的动静。 熙羽抱着叶澜,回到了主帐中。分外小心地将她放置在榻上。却是看也未再看一眼,便径直出了营帐。 北辽军千里行军,自是有一番不易之处。一大早上上下下用过饭食之后,便要即刻启程,才好趁着天色,多赶些路,早些回京。 熙羽身为三军主帅,高头大马行在前面,倒是把自己的马车让出来,给叶澜坐了。 不过行军路上,即便有马车坐着,行在山间,也是不免颠颠簸簸,艰辛劳顿,她又受了些伤,身子这便有些吃不消了。 好容易终于是熬到了晚上。大军停行扎寨。叶澜舟车劳顿,这一日是水米未进,直到坐在营帐里了,才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倒真有些饿了。 她虽是极不愿意求人的,但奈何这时实在是饿了,便想出门去问梁熙羽的亲卫寻些吃的,谁知原本牢牢守在营帐门口的亲卫们一个都见不着影儿,她四处寻了半天,也不见一个,只好灰溜溜地回了营帐去。 才刚一进营帐,便发觉有些不对。 扑面而来的酒气,光是闻着,便觉得十分烈了,霸道得刺鼻。 她出来时原本点了的蜡烛此时已是熄了,厚厚的帐壁将月光牢牢挡在外头,里面黑得什么也瞧不见。这样黑得环境,让人没来由心里发慌。 叶澜硬着头皮,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走在虚空中,什么也瞧不见。可是,她分明没碰到任何东西,却突然听到“哐当”一声,然后似是有什么碎裂开来。弥漫在空气中的酒味,愈发浓烈,张狂……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酒气愈发浓重,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只不过,她敏锐地察觉到,呛人的酒气中,还隐隐有着一股浅淡而熟悉的馨香。 她已隐隐知道是谁了。心中不自觉地多了点点宽慰。便伸手意欲推开他。 可是熟料,他抱得那样紧,比那扑鼻而来的酒气,还要霸道。 她忽然想起那一日,那双油腻、粗粝的手狠狠撕开了她的衣裳…… 想起他阴恻恻地收起那柄沾满血的宝刀…… 不由得惊声尖叫:“啊!放开我!” 这些叶澜脑中百转千回的事,其实不过一瞬发生的。熙羽将她紧紧按在怀中,沉稳如山,坚如磬石的人,说话的声音竟也有不可抑制地颤抖:“你、你还要走!?” 胸中似有千丝缠绕,是挥剑亦断不去的情丝,熙羽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始终不肯撒开抱着她的手。 营帐的门上的帘子被吹起了一角,夏夜沁凉的晚风和着一丝微弱的光亮照进了帐中。叶澜又瞧见了熙羽半明半暗的面容。 从第一回见面起,她便道他天人之姿,玉肌修容,是天下女子都想嫁的如意郎君。 即便身在沙场,也都是温润面庞,诚叫人见之难忘。 可倏忽一转念。又正是这个人,处心积虑,步步设计,让她……亲手灭了自己的国! 此生未了,此恨难消! 叶澜疯了似的,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叫嚣着抗拒。熙羽不是觉察不到。 可星星之火,怎可与燎原之势相抗,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地推拒,他仍是不动分毫。 力尽筋疲之时,她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49 只能言语相抵,已是怒急:“放开我!我就是要走!殿下的身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熙羽的身子僵住了。手臂还惯性似的死死搂着她,勒得叶澜生疼。 这话似乎是入了耳,好半晌,他才极晦涩地问道:“在我身边,竟这般难以忍受……?” 叶澜闭上眼睛,死命忍着眼中意欲夺眶而出的泪珠子,刻意放缓了声:“……是。” 说完之后,犹觉不够,并不给熙羽喘息的机会,继续道:“太子殿下可真是这世上一等一的伪君子,人人都道殿下惊才绝艳,是天下独一份的。我看倘论起虚与委蛇、两面三刀,那也是无人能出其右!” “……澜儿,在你心里,我竟是这般?”他环住叶澜的手臂松了些。烈酒的火气燎地他心口火辣辣地,气闷,烦躁。 “是,”到了这田地,她犹恐看不着他苦痛之色,立马接了话去,“殿下竟如此不自知?当日引我入辽是你,而后对我百般撩拨是你,没有价值了,就弃如敝履,灭我大宋也是你!现在又这副伤心伤情的模样作给谁看?是,叶澜自知贱命一条,比不上殿下金贵,可是我也有心,我的心也会痛……” 她深深吸了口气,面上的泪已滴得一塌糊涂:“我如今身无长物,殿下又何必在我身上费这些功夫?” “不,”熙羽皱紧了眉头,不可以。可是方才囫囵饮下的烈酒像是溢出胸腔,上了头。他生来是天之骄子,从未有过这样的难受过,像是五脏俱焚。 倏然就失去了控制。 伴着她一声惊叫,重重将她丢在了一旁的床榻上。 然后,就是他的混混沌沌,不知此身何处。 和她的,凄凄寂寂,泪眼干涸,直待天明。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想开个车还有点羞羞o(*////▽////*)q容我好好想想 原谅我开车开得这么水。。我我我真的不会写了。。。 ☆、万民朝贺 辽军到达京城奉天的时候,已是八月中旬了。万里行军,三军上下原本精疲力竭,气氛沉沉。到了回京之日,竟意外地振奋起来。 原来是脚下踏着的道,眼见的宽阔了。那路上走不尽的重重的山水好像飞影夺过,急速飞闪过去,到了奉天城前,已是千帆过尽,百影具去,唯有豁然开朗了。 还未真正进城,便已听到滔天巨声,远比数万军士的行步踏马更加声势浩大。 那是奉天城倾城而出的迎接礼。 上至王侯贵胄,下至平头百姓。全在齐声高呼:“我军威武,振我大辽!” 我军威武,振我大辽! …… 其声之响亮,震破天际。连天边流连的几只飞雁都被震得颤动连连。 梁熙羽当先一人,纵马单骑。 若说北辽太子才名冠世,从前也只是诗文绘画种种而已。这一战后,却有所不同。这次获此大捷,梁熙羽立的,乃当世奇功!要史册千载留名,万代流芳。 今日,北辽军民普天同庆的大日子,人人皆是满面欢喜,唯有叶澜,唯有她一个,一个不知该算作他国战俘,还是涛涛人海中最平凡的一粒沙的女子。独自坐在军中最最奢靡华贵的战车中,黯然垂泪。 她自问一生恪守本分,不犯于人,有生之年,只做过一件错事—— 遇到梁熙羽。 遇到他,叫她一步错,步步错。 他对她做的,是她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不能原谅的。 可惜,自从那晚,他强掠豪夺,令她丧了最后一丝尊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叶澜或许原本还抱着一点点侥幸与期许,也随着时光往复,消失殆尽了。 留下的,只有恨。 无尽的恨意,几乎将她湮灭,失了本心。 不过短短半年,再次来到北辽,却已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像是循着命运的轨迹,她又一次来到了林府。 褪去了瑞雪的掩映,林府愈发显得清朴绝伦,似是人间至洁之所。 …… 人间至洁之所? 叶澜被自己这个想法惹得冷笑出声。这里也配?林太傅和梁熙羽,不过都是一丘之貉!都是端着君子作为的顶顶小人! 呵!呵呵! 身旁数个太子亲卫察觉到她的异样,仍只是规规矩矩地跟着,面上不露分毫,暗地里悄然监视着她。 不过即便再悄悄看着,叶澜还是早已察觉。唇边的笑意不由更甚。 呵。 她是何其不幸,遇到这世间最最无情无爱之人,毁她一世,还要这样生生将她软禁起来。 这样想着,眼眶子又红起来了。 林太傅与林夫人二人正从里面迎了出来。 目光相撞,犹如短兵相接,霎时间就分出了与从前不同。 那是楚河汉界,极为清晰的。 林太傅只是客气的前来迎接,亦或许是替梁熙羽圆这个谎。叶澜瞧的出他微不可查的不情愿。 她正思忖着如何作出戏,叫着看着的人信服,她是林府失散的大小姐,而不是半年前才在这里住过的,大宋来使叶澜。 谁曾想,不过短短半年,昔日繁盛的大宋,竟不复存在了。 虽是寄人篱下,但若想苟且偷生,也只有此下策了。 她要活着,要活着手刃仇人,用他的血,祭奠亡国。 不过还未用她想出如何做戏,林夫人已给了她个台阶。 林夫人看着似乎还和前时一样,一见着她满眼金光。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在场都是聪明人,她不知道这副做派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或许,全是假的也未可知。 他们北辽,从不缺会做戏的人。 林夫人穿戴华整,还未等叶澜近前就先迎了上来。一旁的侍卫们见此,纷纷不着痕迹地上前半步,生怕她这个不安分分子伤了太傅夫人半分。叶澜恨恨地咬了咬腮肉,往后退了退,避开了林夫人的动作。 ……直到重新站定,才反应过来,两人俱是一愣。好在林夫人见惯场面,当下便说:“别怕,盈儿,到娘这儿来……” 叶澜也配合地将这出戏演下去,颇有些戒备地看着她,语调怯怯:“你、你真的是我娘么?” 倒真像一个离开母亲,离开家乡十几年的小姑娘。无助无辜。 林夫人更是怜爱不已,道:“盈儿,你受苦了,快快,咱们回府再细说。” 为了不被察觉身份,叶澜的一身装扮都是辽人风尚,当时坐在镜前,就像,就像对面看着那幅画,连自己都很难一眼认出来。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很担心。 毕竟从前林府的家仆,几乎个个都见过她的。 林夫人拉着她,一双手几乎全覆在她手上,眼睛更是一刻不离,生怕一不小心,又弄丢了她。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50 林府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没有了先前雪中那样显得玉洁修整,反而是莹绿生姿,别有一番盎然之意。 意想之中的尴尬并没有出现,太子的亲卫一早功成身退,被林夫人遣了回去。叶澜和林太傅夫妇与一众仆从一行人一路走回府,家仆们纷纷见礼,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连年高望重的老管家,都换作他人,叶澜不由有些惊诧,看来这回是作了全套的戏了? 一行人沿着花园里弯弯绕绕的小路,一路走到了宽敞明亮的小院里。 不过说是小院,其实宽敞的很,本是府中一个院落,却足足有三进。 比叶澜前时来住的客房精致华贵得不是一点半点。 林太傅似乎对她很有意见,早寻了理由走开了,这时便只剩下林夫人和叶澜进了小院。 这里有个好听的名字—— 听香小榭。 叶澜却并无心情去打量房间一二。 到了里院房中,林夫人遣走所有下人,关起门来。 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被叶澜先发制人下了逐客令:“夫人若没事,就请回吧。” 既是屏退左右,并无让人,她也懒得委婉出言,弯弯绕绕的。都是聪明人,这点小事,自然会懂的。 方才看林太傅的态度,叶澜便知梁熙羽这是做了什么打算。 不过她这番拒绝,却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林夫人面色如常。面上亲近之色不敛,叶澜紧紧瞧着她,却并未看出一丝不妥。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觉得林夫人真的是她娘。那么慈爱怜惜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是转念一想。当初的太子爷不也是对她百般柔情,撩拨得她深陷其中么? 如今,却是弃如敝履了。 他们辽人,没一个好东西!全是虚情假意的骗子! 这样想着,她的眸色不由得加深了,连周身都好像多了些戾气。 不过林夫人还是想都没有地凑了上去。 她坐在软榻上,紧挨着叶澜。像方才进府时那样,两只手都摸着她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丢了她。 林夫人坐定,才开口:“盈儿……” 刚说了个称呼,便被叶澜生生打断。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夫人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林夫人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叶澜会这样抗拒,尴尬地笑了笑,才道:“我当然知道了,虽然十多年没见,但血浓于水。我怎么会不知道盈儿是谁呢?” 闻言,叶澜一下冷笑出声:“现下没有旁人,夫人也不必再费心演戏了,我是谁,别人不知,夫人还能不知么?” …… 久久没有回音。 就在叶澜不耐烦准备送客的时候,林夫人才有些晦涩地说:“盈儿……你还不懂么?我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羽儿聪明,但也是个孝顺孩子,你还不懂,他这是用他的办法帮我把你找回来啊!” 不过是些推测…… 叶澜自是不会信。他们将她推入万丈深渊,她又岂会因这几句话就不计前嫌?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话,仍是激起了她心中丝丝涟漪。 她稍稍平复,扯了个笑容,缓道:“夫人真是说笑了,这些不过都是夫人的臆测罢了,人心难测,或许,或许你们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只不过是在利用你们,夫人又何必认真?” 林夫人自知宋辽一役,叶澜心中必生嫌隙。这时她毫发无损地回来,她们来日方长,并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便道:“盈儿且在这里好好歇着,从前的事也算是尘归尘,土归土了,莫再念着,时时伤悲不说,还平白惹了麻烦。现如今殿下声望日盛,不知道多少只眼睛看着,万事都要小心为好。” 叶澜笑道:“既然这样,太子殿下为什么当初不干脆杀了我?” “羽儿对你一往情深,便是我也是瞧得出来的,又怎会杀你?” ☆、刺杀未遂 时光飞逝。一晃,已过去三四天。 叶澜用着林家大小姐这个新的身份,在北辽林府,素日不过是翻书写字,过着最最平常的闺秀生活。可不知怎的,明明过的富贵小姐日子,却越发沉不下心去。 倒像是日日被拘在一方天地,困顿囹圄。 尽管她每次都表现的百般拒绝,没有一点好脸色。这一日,林夫人还是照例来到了她的听香小谢。 不过这一日却不同于前几日孤身前来。这回还颇有阵仗,带了四五个丫鬟,一群人刷拉拉地进了门来,惊得叶澜一下就抬起了眼。 她手中的书被林夫人抽走。 林夫人语重心长,面上喜色难抑:“盈儿,今日你爹爹设宴,庆贺你平安归来。” 说着,便唤来方才一同进来的丫鬟们:“来,快为小姐梳妆。” 丫鬟们个个端着盛有衣饰的托盘,正要向她走来,叶澜连忙抬手,直言不讳道:“我不去。” 尽管在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的北辽,这般半点不委婉的说法也是大大失礼的。 可林夫人并未恼怒,反而端端坐到叶澜身旁的位子上,言辞恳切,好言相劝道:“既是庆祝你回来,又岂有不去之理?好孩儿,莫要耍小性子。” 叶澜斜睨她一眼,从她手中将方才被夺去的书拿了回来,冷笑:“我去不去,是我的事情,夫……” 话还没说完,便被林夫人打断:“盈儿可是还记着昨日那桂花糕不好吃?全是娘的不对。莫再置气了,好不好?” 今日她们并未屏退左右,一屋子人,全都竖着耳朵听着,若容她说下去,暴露身份,后果委实不堪设想。 叶澜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便将原本要说的话压了下去。顺着林夫人的话:“我最讨厌桂花糕了。” “好好好,以后再不吃桂花糕了,盈儿就梳洗一番,也叫太子殿下瞧瞧我家盈儿出落得多美了。”林夫人试探着问,“好不好?” 这一长句的话叶澜并未如何在意,全被那“太子殿下”吸引了去。她与他已有数日不见,大仇未报,如此良机,此时不做打算,更待何时? 不过她知道林夫人是梁熙羽的表姨母,二人素来亲近。林夫人若知道她有心报复,定然不会容许她伤害梁熙羽,便还是装作不情不愿地样子:“那又如何?娘真是糊涂了,女儿养在闺中,岂是男子想瞧便瞧的?” 虽是抗拒之语,林夫人却敏锐觉出叶澜这是有些动摇了。便乘胜追击:“娘特意差人给你准备了新的衣裳收拾,盈儿就试一试吧。” 叶澜扫过托盘中摆着的衣裳首饰,一眼便看出是他们辽人衣饰。袖口利落地收紧,全然不似大宋的宽衣缓袍。与她平素最爱的广袖盈盈截然不同,也算稍稍放心:“那便试试,我可未说过要去的。” 很快,她便梳妆完毕。与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51 从前风流清雅的装扮相比,这样的叶澜看起来愈发的精绝无双,艳色难匹。 连驻守在正堂门外的太子亲卫们,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叶澜掀了帘子,步伐袅袅,进了堂中。 林夫人这次没有骗她。席上只有林氏夫妇,和那个欺她,辱她,叫她恨不能将之抽筋拔骨的太子殿下。 不过看着席面,虽请的是当朝太子,说句大不敬的,倒也算是家宴了。 她一进门,便感受到了灼灼的目光。 不用看,也知道来自哪儿。 叶澜只视而不见,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好巧不巧,正在太子的对面。好在北辽宴饮得习俗并非一张大桌子众人围坐,全都是各自一张小桌,一方小椅子,各踞一边。 直到叶澜坐定,那道目光也并未从她身上移开。她终于忍无可忍,抬眼迎了上去。 她今日这般装扮,不同于往日的端庄淑柔。窄袖修袍加身,不但突出了姣好的身材,还平添了三分英气,更显佳人本色。 熙羽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环肥燕瘦,因着都是北地人,都是这般装束。分明各具风情,可竟没有一个美得过她。 …… 两个人一番眼神交流,各自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在场的林太傅夫妇二人,却只觉得十分尴尬。况且宴席本就是不避人的。屋中一有什么事情,一屋子下人和门外的亲卫们保准马上知晓。 林太傅咳嗽两声,向着叶澜道:“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当初她初来北辽,承蒙了林太傅收留,才有一方落脚之地,所以素来对太傅颇为友善敬重。 她领了这指示,又从座上站起身来,面对着梁熙羽,盈盈拜下身去,道:“见过太子殿下。” 熙羽一双凤眼,片刻不离地看着她,欣然接受:“请起。” 又是那欺骗了所有人的伪善的口气。叶澜连一句谢都懒得回,径自坐回自己的位子,不再多言。 虽只有四人,人到齐了,也该正式开席。 林太傅端起酒杯,双手拱起,向着梁熙羽朗声道:“老夫寻女多年,一直未果,多亏太子殿下尽心尽力,才叫我们一家团聚,老夫在此,敬殿下一杯!” 梁熙羽也端起酒,道:“先生不必客气,这本是羽该做的。” 说完,扬了扬酒杯,又道:“请。”便一饮而尽。 如此客套一番。可这宴席实在人少,难免冷清。林夫人便看向叶澜,道:“盈儿,还不快给殿下斟酒。” 叶澜闻言,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林夫人,十分不屑地冲着梁熙羽身后的丫鬟努了努嘴,道:“哝,那儿不是站着丫鬟,哪还用得着我斟酒?” 闻言,林太傅赶忙干咳一声,斥道:“不得无礼!” 叶澜把手中的筷子摔在桌上,“腾”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熙羽面前。 这已经是数日以来,两人最近的距离了。 仅仅隔着一张窄窄的桌子。 熙羽端端瞧着她,叶澜却像从未认识过他一样,从他桌上扯了酒杯,哗啦哗啦的满上酒,随手递了上去。 半晌,却见熙羽也没有接的意思,叶澜吐了口气,耐着性子,道:“太子殿下,请饮。” 梁熙羽这回还是没有接,心中惊异,不过个把月没见,她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了? 叶澜却被他惹得恼了,一下将盛满酒的杯子放到了桌上,伴着一声响,半杯都洒在了她手上。 她像是泼妇骂街似的,对着熙羽就说:“殿下就这般平白无故耍弄别人?” 此言一出,林氏夫妇倒吸一口凉气。 二人也很是诧异。但凡接触过叶澜的,都道那是端庄贤淑,温文尔雅的一个女子。任谁也不会将她同眼前这个娇蛮跋扈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而且,这是头一回,有人敢这样和太子殿下说话。 林太傅刚要斥责叶澜,便听熙羽说:“不是。” 叶澜眼风凌厉,当下一个白眼过去,大声问:“那你方才不接着?” …… 林氏夫妇出了一头冷汗。 熙羽缓缓道:“够不着。” “哈,”叶澜怒极反笑,“还要我喂你是吧?” 还没等熙羽说话,她便不请而去,一下坐在熙羽桌前。两人紧紧挨着,近到她一动,就能蹭到他的衣裳。 她分外殷勤。巴巴儿又重斟了杯酒,几乎快举到梁熙羽嘴边,笑道:“殿下请饮。” 熙羽注意到叶澜今日的反常,迟疑了一下。 刚要接过去,却被叶澜端回了自己面前。 熙羽挑眉,话还未出口,叶澜已经一饮而尽。 饮罢,自顾自道:“殿下既怕我下毒,直说便可,何必为难自己。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熙羽被她现在这般急人快语的样子惊到。很难想象不久前这还是个说话处处拐弯抹角,柔情款款的女子。 叶澜现在看着确是一副急性子,话音刚落,就利落起身,要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熙羽哪里会真的放她走? 当下便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别走……” 叶澜怔了怔。旋即转过身去。 一时四目相对,二人介是无言。 还是叶澜先回过神来,她懊恼地暗暗掐了掐自己,恢复了方才嚣张的气焰。 语气十足不屑:“既是殿下有命,我倒是不敢不从了。” 说罢,也没有二话,大咧咧地坐到了熙羽身边。 又去倒酒,这回随意地放到了熙羽面前。 熙羽微不可见地抿唇笑了笑,端起酒杯,再不迟疑。 …… 正在这时,叶澜也笑,不过仅仅一瞬,她便信手从头上拔出支簪子,趁着熙羽饮酒的功夫,直逼他的心口……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马上码下一章!今天在班里写手稿,教官一直看着我,贼他妈可怕?。。 ☆、受困林府 饶是熙羽反应极快,当他丢下酒杯去组织叶澜的时候。那只簪子也一进三分之一刺入他的胸膛了。 连经历过大场面的林太傅夫妇也愣在主位上不知所措。 叶澜攥着金簪,簪头上的装饰雕花将她的手扎破了,殷红的血珠子一点一点流了出来,他们二人的血合在一起,汩汩地流下来,染湿了熙羽玉白的袍子。 通身的碧白,此时却染上了中心一点瑰丽,艳煞旁人。 这一番动作,桌上的盘、碗、酒杯,被撞的噼里啪啦地掉下地来。 众人却置若未闻。 熙羽握着叶澜的手,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那手也是紧紧抓着她的,她甚至感受不到簪子雕花扎进手心儿里的疼,却清楚地受着他手上那样刻骨铭心的气力。两人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浸在这不可言说的氛围中。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52 门外守门的亲卫们听到里面的动静,在所有人都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已然冲进了门,当机立断将叶澜拉离熙羽身边,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 林太傅与林夫人这时才堪堪反应过来,连忙近了前,林太傅想也没想急忙吩咐下人:“殿下伤了,快去请太医来!” 林夫人则是扑到了叶澜身边,叫两个亲卫放开她。 可惜这时正主儿在场,亲卫们并不受她之命,仍旧纹丝不动地钳制着叶澜。 倒是熙羽,额上薄汗涔涔,却是眉毛都不皱一下地一把将嵌入自己胸口的发簪拔了出来,一边捂着,一边叫住林太傅:“先生不可。” 说罢,忙又吩咐亲卫:“放开她!” 林夫人心疼地将叶澜揽进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顺着她背后垂着的发丝,轻轻安慰。 叶澜却笑了。因着方才拔下簪子发丝凌乱,这样看来,颇有些癫狂。 她看着熙羽,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盈了满眶泪,模糊了他清俊这时有些苍白的面容。 她提着略有些哑的嗓子,喊道:“呵,梁熙羽,你装什么好人!” 熙羽捂着心口,伤口颇深,血眼见着止不住,却寸步未挪,强忍着听叶澜说话。 方才放开叶澜,站在她身边的两个太子亲卫却忍不住了,正要上前一步再次控制住她,却被熙羽一声:“别碰她!”喝下。 熙羽说罢,又强撑着提了气,抬高声音道:“都下去。” 亲卫们下去了。后面站着的丫鬟婆子们还面面相觑着。林太傅也吩咐:“都下去,今日之事,半字不得提起……” 还未说完,便被熙羽接了话头,熙羽铁面冷语:“……日后若有半点风声,格杀勿论!” 没有一个人敢违太子之命。一个个,也就都噤若寒蝉了。 待大堂中的下人亲卫统统走光,只剩下林太傅夫妻二人,和太子叶澜四人的时候,熙羽方松开捂着心口止血的手,向林太傅林夫人揖道:“今日之事,还望先生、姨母保密……咳……替我照顾好澜儿。叫二位费心……” 这句“澜儿”…… 普天之下,怕也只有他会这样叫她了。 叶澜从林夫人怀中挣脱出来,双眼猩红地盯着熙羽,一言未发,却好像已诉了千言万语,仍是道不尽心中委屈。 熙羽方才放开了按着伤口的手,心口的伤不禁没有止血,反而血流的更快了,他的面色越发苍白,手也没有力气,先下只能虚虚按着伤口,聊胜于无。 林太傅想见他伤势颇重,又不肯就医,急得上前要扶住他。熙羽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又对着叶澜,连声音听着也没有什么气力,道:“从前种种事,全是我对不住你,我不求你原谅,只要你平安快活,我便心满意足了。” 说完,也不再说旁的,径自捂着心口,出了门去。 原本困在叶澜眼中的泪珠子不防地便掉了下来,她像是试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任林夫人拉了好几回也起不来。 林太傅看着默然垂泪的叶澜,脸上尽是漠然之色,他又重新唤来下人,吩咐:“小姐身子不舒服,你们扶小姐回去好生歇着,静心修养,若没我命,不得出来!” 这哪里是养病。分明养病为虚,软禁为实。 连叶澜都懂的事情,林夫人又岂会不知,她一听这话,便当即叫到:“老爷不可!” 林太傅却浑不在意,只眼神示意下人将叶澜带下去。 林夫人带着哭腔,声声质问:“老爷还是不信我说的?” “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林太傅沉声道,“十数年了,你莫要再为了此事迷了心智!” “我说了!她就是盈儿,是我们的女儿,”林夫人哭喊,紧紧将叶澜揽在怀中,任谁也抢不去,“母女连心,血浓于水,我又岂会不知?” 林太傅似是真的恼了,怒道:“胡闹!” 说完,又向两边的下人发号:“来人!将小姐和夫人送回去!” 不容质疑。更不容拒绝。 …… 自打叶澜被软禁在听香小谢,她的脾气越发不好了。 “哐当”一声,婢女刚送进房中的饭就被打翻在地,地上霎时间碎碗残羹,一片狼藉。 婢女轻轻合上房门,收住脸上谄媚的笑意,甚为不快,对着一同值守的另一个婢女悄声抱怨:“这大小姐可这真难伺候!成日拎风使气,老爷之将她禁足在房中,可苦了我们这些下人了!” 听她说话的另一个婢子听着她的声音不断拔高,十足担心地悄悄开了个门缝看看里面,见半晌没什么动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对方才说话的婢女伸手“嘘”了“嘘”,道:“云慧姐姐你可小点声,大小姐千金贵体,哪里是咱们这些下人比的起的,姐姐只按平常伺候着,小姐想如何,我们确是管不了的。” 那云慧丫头这时倒也算机灵,听了这话,立马眼珠子一转,领会了意思,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说话的婢女雪儿,轻声重复道:“是啊,小姐的事情,我们可管不了……” …… 林夫人自打宴席上出了那件事,就一直心神不宁。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去太子府一探。 她是太子的表姨母,从小将太子视如亲儿,不乏教养,在太子心中地位颇高。以往她出入太子府,梁熙羽都要不辞辛苦亲自护送。 这一回,却只余一行下人前来迎她。 林夫人心中实实有些不是滋味。 太子寝殿,林夫人一进门就问道很浓的香气。她素来深知他不爱点香,尤其是这般浓郁的香。 这番做法,更像是在掩盖什么。 林夫人想着,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 寝殿一切摆设如常,熙羽正坐在软榻上。眼见的身子虚弱,面色苍白,手中仍是抱着一卷公文,不肯撒手。 林夫人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熙羽榻前。 熙羽撑着身子要与她见礼,被林夫人按下了,她看着熙羽胸前包扎着的地方洇出的丝丝血色,声调沉沉,道:“伤得这样重,怎的还在看这些?” 熙羽刚想辩驳。 林夫人已不由分说地抢过他手中的公文册子,丢到了一旁,而后按着他的肩膀,叫他躺回了榻上。 真是谁家的孩子谁心疼。 林夫人扪心自问,熙羽在她心中的地位一点不亚于月盈。 甚至,她不愿承认心中隐隐埋怨月盈,将他伤得这么重。 熙羽轻声笑笑,声音沙哑:“孩儿没事,姨母放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 他说罢,又斟酌了下,才为叶澜开解道:“孩儿做错了太多事,澜儿心有怨愤,也实属正常,还请姨母莫要……咳……莫要……” 话说到一半,熙羽却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林夫人赶忙从一旁端过水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53 来,叫他润润喉,自己又将他的话接上—— “莫要为难她,是不是?” 熙羽忙道:“不,姨母莫误会,孩儿并非此意……孩儿只是……” 能言善辩的太子殿下,这时竟也不知如何言说。 这是关心则乱。 林夫人摆手,道:“这事你自无需担心,我既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又岂会苛责与她?” 熙羽听了这话,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倒是会心笑了,躺在榻上,双手揖了一揖,道:“是孩儿多虑了,有姨母在,孩儿自然放心。” 林夫人将茶杯放到一旁,语重心长:“只是没想到羽儿你这般在意盈儿。” 熙羽怔了怔,才道:“她既因我失了家国,这都是我欠她的,只是……” “只是什么……” “罢了,欠她的,怕是这一世也还不完了。” 林夫人听了这只言片语,却觉得豁然开朗,熙羽这意思,她原本就瞧的出,这时更是验证了一番。叶澜那边倒是藏得深了些,不过既有意,总是瞧的出的。 她有心助这对坎坷的小儿女,便问熙羽:“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还愿娶她?” …… 熙羽难得地沉默了,不知如何作答。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早已有了答案,他心里明明白白的有一个答案。 只不过他不愿承认,她也不愿相信。 …… 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也许她如她所说的那样,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他了吧…… ☆、太子定亲 斜阳西照,丝丝光影都在昭示着白日将尽,暗夜来临。 林夫人此番与太子促膝长谈,白日里出门去,黄昏才归来。 北地大多数时候昼短夜长,百姓便有尽早休息的习惯。这时候晚膳早已上过了,林夫人在太子府也用了些,这时确是担心起叶澜来。 是以一进府门,脚都没停,便当先去了听香小谢看望叶澜去了。 听香小谢承袭着惯来的死气沉沉,静寂得连蝉鸣鸟叫都显得分外扎耳。 林夫人无端有些心悸,只觉得惴惴不安,有什么事要发生。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不免加快了些,几步便从院门到了寝室门前。 尽管房中已被清扫过,但还是残存着一丝丝残羹剩饭的味道,林夫人敏锐地发现墙角还挂着根菜叶子,让人堪堪想象到之前的狼藉。 榻边的纱幔悉数被放了下来,显得凌乱且散漫。 林夫人愈发觉得心慌,用已经沁出薄汗的手掀开了纱幔—— 叶澜正一动不动地和衣躺在榻上。 林夫人心里“咯噔”地一下,颤抖着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好,还好,气息尚存。 林夫人摇了摇叶澜,轻声唤她:“盈儿,盈儿,醒醒……盈儿……” 好半晌,叶澜才在林夫人的摇晃中悠悠转醒。本是睡梦里半眯着的眼,见了林夫人登时睁开来,问道:“你来干什么!” 虽是小狼狗一般凶狠的语气,却苍白无力,听得出其中的并没有气力。 林夫人还未作他想,手已先探上了叶澜的额头,轻声问:“盈儿可是病了……?” 叶澜扯起苍白的双唇,勉强勾了个笑容,讽刺道:“看来夫人这次是要我病逝了?” “盈儿,”林夫人握住叶澜的手,“你莫要这般作想,娘是不会害你的。” 叶澜却是个软硬不吃的,想当初在叶相面前,纵然长刀架身,也并不退缩。如今遇着软脾气的林夫人更是什么也不怕了,当下便道:“既然如此,你便放我出去吧。” 林夫人面色十分为难,只得和叶澜解释:“盈儿,并非娘不想放你出去,这是你爹的意思,你就权当修身养性了,这段日子就好好在房里待着吧。” 叶澜的面色立马沉了下去,语气不善地问:“那爹又要拘我到何时?” “这……”林夫人掐指算数,道,“约莫最少也要半年……”若按大辽礼数,这最短也是要半年的。 “半年?”叶澜声调陡然提高,“为何是半年?”这样被拘禁的日子她过一天都觉得煎熬,若过半年,倒不如一刀杀了她,也算给个痛快。 林夫人听见叶澜问的话,迟疑片刻:“这……” 好半天,竟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叶澜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只觉得将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颗心,“扑通、扑通”就像要跳出胸腔一般。 随着心中愈发的紧张,她的语气也跟着愈发急促:“夫人这样忸怩不说又是何意?” 如今她的脾气越来越急躁,只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觉得不耐烦了。便出言催道。 尽管她话已说到这份上,林夫人却还是不肯继续说。叶澜只得硬着头皮,又出言催道。:“夫人,这是说还是不是不说?我这里地方小,若是不说,那还烦请夫人移驾。” 林夫人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唉。如此,便也不好瞒你了。” 听得这话,叶澜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连空气好像也渐渐凝滞了。 林夫人卖了半天关子,这才缓缓开口,像是在说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一字一顿。叫她一句半句全听的一清二楚。 “盈儿……。羽儿他……” 见林夫人又作停顿,叶澜不禁追问道:“他怎么了?” 林夫人复又深吸一口气。道:“羽儿他……要成亲了。” 叶澜本是提着一颗心,面色躁红,颇为紧张。现下听了这消息,一时愕在当场,竟不知作何回应,好半晌,才算缓过气儿来。 待恢复了神智,她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道:“如此……呵呵,如此。倒是件好事。夫人却为何满腹愁容?” 叶澜这话虽句句撇清关系,似是无情。可林夫人见到她,这副面容便知她心中所想。她狠了狠心,直言道:“盈儿当真如此作想?” 叶澜这时不禁笑了,满脸凄绝:“岂会有假?在你们的地盘上,我又会骗夫人不成?” 叶澜的一举一动,全都被林夫人看在眼里。她来时一肚子的话,现在竟不知从何开口,好像如何说。都是错的。他们这一双小儿女之间。早已分不清谁对谁错。 林夫人突然有些后悔,接下了这个棘手的事情。如今,她竟是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在林夫人还没有想好到底说还是不说的时候,叶澜已经先一步替她做出了决定,她试探着问道:“……他成亲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去?” 林夫人好像找到了开口的办法,她神神秘秘,话中有话:“盈儿。有些事情要靠自己去争取,有些东西,要尽早看清。” 叶澜晶亮的眸子,瞪得圆滚滚的。一下子,多了些神采。她好像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54 恍然大悟,却始终不愿意说破,只道:“到底是我愚钝,夫人的意思我确是不太明白。” 林夫人正欲再说,叶澜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当下先发制人,意欲组织,道:“夫人,我有些乏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夫人还请回。” 林夫人知道此事急不得,好在来日方长,他们还有些时日。便也不急于一时,道 :“如此,盈儿便好好想想。” 他看了看墙上,粘着的菜叶子,若有所思:“莫要再使小性子了,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又动手将叶澜好好安置回软榻上。才出门而去。 她一出门,便收敛了在叶澜面前慈爱的面容。 端的是正正经经太傅夫人当家主母的架子,差人将叶澜房中贴身伺候的两个丫鬟唤到了自个儿房中。 这两个婢女倒也算机灵,一知道祖母传唤,便心道不好。方一进房。当下便跪到了地上,哭道:“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小姐,还请夫人责罚。” 林夫人高高在上,垂首看着堂下的两个婢女,道:“我自问治家和善,待下人不薄,为何如今差你们去照顾小姐,却就凭白叫小姐吃了这些苦头?” 她永远也忘不掉叶澜躺在榻上,羸羸弱弱的样子。 两个婢女诚惶诚恐:“全是奴婢们的错,可是,可是小姐,小姐她……” 林夫人听了这番辩解,立时面色不悦,连带着声音也沉了三分:“小姐如何”? 堂下,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两人全然一副难以言表的样子,踌躇半晌。最后,还是那云慧开了口:“可是小姐的意思我们做下人的确是不敢多言啊……” 林夫人气得笑了,拍手称好。 堂下,二人说:“多谢夫人体谅。我们日后定会照顾好小姐” “倒全是机灵的,这样说来,我竟有些不好责罚了。” 两人对视一眼,面露难色。最后其中一个视死如归似的,说:“请,请夫人责罚!” 林夫人陡然怒了,盈儿是她不可触碰的逆鳞,却叫这两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折腾得那般模样。 她怒目圆睁,扬声指责:“你们。呵,真是两个好奴才!那些弯弯绕的心眼,竟绕到小姐头上了!” 两个丫鬟在底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林夫人接着说:“平日里你们做什么?,犯什么错,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句真,本是本着慈悲为怀。没想到最后搞得你这些狗奴才的嚣张气焰。如今这鬼心眼子就使到小姐身上去了。” 底下的两个丫鬟,这时更加慌了,他们在太湖也算是老人了。却从未见过夫人发这么大的脾气。想着这回就是犯了,大错了。 云慧心中恐惧,便跪着往前走了两步,直走到林夫人跟前,抱住了他的腿,哭着央求道。:“夫人这全都是……” 云慧指着雪儿,哭喊辩解道:“是她,是她,全是她教唆我的,还请夫人明鉴啊。” 那雪儿猛然听了云慧这话,却并没震惊,而是十分,平静的,也上前两步,冷笑着说。:“云慧姐姐,不是素来感叹小姐花容月貌,满脸艳羡之色么?如何却成了我教唆姐姐了?” 这话却是话里有话,故意说给林夫人听的,她们这些小九九,夫人自是一看便知。她高高坐在上位,不怒自威:“不管你们私下如何,今日竟怠慢了小姐……” 她笑了笑,脸上虽是云淡风轻,却有些不可言说的威严,只翻手间就变了她们的命运—— “既然如此,府中确是容不下二位了,二位还是……” 虽是这样说,但堂下两人心中只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一时瑟瑟缩缩,正要开口央求。这时,却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了开来…… ☆、再入虎穴 “吱——呀——”一声,门开了,叶澜推门进了堂中。 林夫人讶然,叶澜分明还在禁足中,却到了这里,忙问:“盈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叶澜收敛了这几日的骄横跋扈。显得异常的温顺乖巧。施施然先给林夫人行了一礼。 林夫人有些受宠若惊,当下便走下堂来,扶起叶澜,说道:“快、快过来坐。”便将她拉到了自己身旁的位子上坐下。 叶澜冲她柔柔的一笑,看了看堂下的两个婢女。对林夫人道:“我现下并无什么事了,不如饶过她们。” 林夫人一口应下,说道:“好,全听你的,不过,却不能再叫她们伺候你。明日我再另给你选两个体己的……” 还没说完,叶澜便忙摆摆手,拒绝道。:“不,不必了。” 她看了堂下。意有所指。 林夫人立马会意,对二人说:“都下去吧。” 待到屋子里只剩她们母女二人的时候,才复又开口:“盈儿有什么事只管说,在娘面前不必拘泥。” 这会没了旁人,叶澜也并不扭捏,道:“夫人,这几日多有冲撞,叶澜给您赔礼了,还请夫人海涵。” 说着便要站起身来,再给林夫人行礼,林夫人察觉到了她的意思,马上拦住了她。温温柔柔地笑道:“怎这般生分,早说过,你我之间并不需这些虚礼。你有什么事只管说。” 叶澜面色恳切:“确有一事相求。” 若说从前她还多有试探。经过今日,她在与不在,林夫人都是一心为她,素日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今日却为了她发了这样大的火,她在门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倒是确确实实的相信了林夫人。连带着都有些敬畏之意,不敢再装疯卖傻多有放肆了。 她顿了顿,缓缓道来:“昨日之事,确实是我糊涂。不知,太子殿下伤势如何了?……” 林夫人不禁笑了笑,看来,羽儿这心思也算没有白费。欣慰道:“堂堂七尺男儿,哪有那般娇气?不过是点小伤。只是……” “只是什么?……”叶澜急道。 只见林夫人秀眉微蹙,颇有紧张之意,凝色道:“只是羽儿是个闲不住的,受了伤也成日里批公文,现下那伤确是重了……” 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道:“重了?可有性命之忧?” 林夫人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说道:“若他终日这般做法,确是熬不过几日了。” “可惜啊,”林夫人叹了一声,“从前总劝他尽早娶妻,如今卧床养病,身边竟连个体己的人儿都没有……” 竟是这般…… 叶澜暗自掐了掐自己,同情那人作甚?若不是他,她又岂会无家可归,流落他国…… 她沉了一口气,装着沉痛万分,担心不已的样子—— “竟如这般……全是我,是我害了殿下。” 林夫人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儿,边安慰道:“不必自责,羽儿做了很多事,伤害了你,与你受的相比,这算不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55 了什么。” 叶澜的重点却不在这儿,她又问:“夫人不必再为我开脱了,只是、殿下伤重,那清渊郡主不去照顾么?” 叶澜一心惦记着方才她说的熙羽要与清渊成亲的事情。这下也算迂回婉转问了。 林夫人颇感欣慰,知道叶澜百曲柔肠,弯弯绕绕的性子,便不动声色道:“清渊郡主虽好,却是个男儿性子,不懂得体贴人,唉,羽儿身边若有个细致周到的人主事,我才可放心啊……” 叶澜闻言,陷入沉思之中,似乎到了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千辛万苦逃出听香小榭,原来为的是这一桩。 她出乎意料地听从本心,不再犹疑不决,问道:“不知夫人可否让我到太子府去,叶澜自知错了,想在殿下身边做个粗使丫鬟,赎一赎罪。” 叶澜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去太子府确实有些困难,但总觉得林夫人会有办法。 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这些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分明恨他入骨,一心要杀之后快。却又不知为何,到了最后关头又心软,心中还隐隐有些不安…… 想到这儿,叶澜暗自攥了攥拳头,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己,去太子府只是为了再行刺杀,绝无半点他意。 林夫人看着叶澜的面色忽明忽暗,也不敢耽搁,便一锤定音:“自是可以,只要你想,我都会尽力替你安置。” “只是,”林夫人正色,叮嘱道,“日后不管人前人后,切记你的身份。否则隔墙有耳,恐招杀身之祸啊。” 叶澜知道这个“身份”是在告诫她,莫要再旧事重提,她现今是林月盈,也只能是林月盈。 林夫人说的还算轻,叶澜其实明白,此事若是为人所知,不止是她。林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全都会被她牵连。 对梁熙羽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她在北辽的时间虽短,但因前时有心打听,对北辽朝中诸事还是略知一二。 现下梁熙羽虽为当朝太子,但他母妃囚禁宫中。中宫出有嫡子,一直对他虎视眈眈。但不知为何,他却从未做出什么反击。 仍认皇后这个亲姨母。 虽是骨肉至亲,生在皇家,北辽皇自是不能看着梁熙羽一人做大,对皇后一党也算多有扶持,借以抗衡。 由于林夫人有意撮合。第二日,叶澜去太子府的事情便被提上了日程。本并无几个人,况且林府到太子府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却摆足了架势,浩浩荡荡四五架轿子从林府鱼贯而出,向着太子府而去。 林夫人领着叶澜和几个丫鬟,上了轿子,这次他们打出的理由,也是干脆直接的很,直说,太子殿下身子不爽,带着刚从亲戚家接回来的小表妹,一道去太子府中照顾他。 从前林夫人便始终不愿相信月盈走失,为着她有朝一日回来,特意寻了个女儿命硬送去亲戚家寄养着的由头,如今也算派上了用场。 幸而北辽民风开化,并不拘这些男女之间的虚礼,这理由这才可以顺顺当当。 这次是林夫人有这阵仗到太子府去,太子府这上上下下全都严阵以待,大管家一早带着府中众人来迎接。 一进门就是一阵七拐八绕,虽是走了半天,却连见正主也没瞧见,叶澜她们一行人就被引到了一处别院门口。 那院子打外边儿就瞧得着的古朴素雅,叶澜不禁忆及往事。 太子府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和数月前别无二致。甚至连这处别院,虽不是她原来住的那个,却也像是刻意修整,与从前那个有七八分的相似。不过这时叶澜又觉得陌生得很,仿佛物是人非,上回在这里相见,还是恩爱眷侣,如今却成了势同水火的仇家,他们之间,好像早已回不去那时了。 叶澜暗自苦笑了笑。为避免自己再胡思乱想,想这些有的没的,便随意同身边的大管家搭起话来。:“大管家,这可是要带我们去见太子殿下吗?” 一开口却惊觉自己万分客气,一如当初的语气。连自己也吓了一跳,赶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抱怨道:“我这表哥的府可真大,不愧是当朝太子,天家气象,走了这许久,还没见着个人影。”她说着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那大管家本因为她的问话而有些迟疑这下,倒因为她这两句话化解了尴尬,旋即道:“小姐见了殿下,今日将有贵客,要事相商。并不便接见小姐。小姐暂且住着,待殿下得空自会来看小姐的。” 叶澜的脸登时拉了下来,面色不豫。翻了个白眼,说道:“听闻这太子天下抱病在床,今日怎的还有气力同人商量要事呢?” 她看了一眼林夫人,接着说:“娘啊,他这可不是有意诓我们的吧?” 林夫人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亲,叶澜这说的分明是没规矩,林夫人却半句责骂也没有,只说道:“怎么会呢,殿下素来勤勉,纵然病着,有心多做些事也是有的。你既来了,日后到时要多看着他,叫他少操劳些。” 叶澜听林夫人又要唠叨忙说。:“哎呀娘,您说什么呢,我来这儿,可不是给太子殿下当丫鬟的。” 说着,便赶忙加快了步伐,向前面去了。 林夫人看着叶澜远走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想着那声“娘”,心中柔柔的,要化成水了。 众人前拥后簇刷啦啦一进别院,未及站定。林夫人就率先进了房里,亲自将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算有些许放心,又差人将她不太满意的地方,稍稍,修整了一下,这一堆事情做完之后,已见了日头西落,天空中的云霞层层晕染,艳若红枫,摄人心魄。 林夫人坐在房中小椅上,拉着叶澜的手,长处一口气道:“总算是好了,羽儿办事,我还算放心。” 这时管家,丫鬟一大群人还在屋子里侯着,叶澜也配合地回应:“确是还凑合吧。” ☆、物是人非 林夫人看着叶澜眼中化不开的慈爱柔和。她抬手轻轻替叶澜抚开颊边乱发,嘱咐道:“在外不比府中,羽儿虽会尽力照顾你,你自个儿却也要懂得待人处事,遇到什么不懂的问碧云便可。” 她说着,指了指一旁和她们同道而来的丫鬟碧云。 叶澜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林夫人接着道:“若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也不要勉强,只管差人去知会娘,可知道了?” 叶澜深深的看了林夫人一眼,又点了点头,尽管她心知自己并非真正的林月盈,林夫人或许只是在她身上寄托情思,却也被这几句叮咛触动了。 从来没有人这样同她说过话,也从来没有人将她当成一个孩子一样呵护。她甚至觉得,眼中有些许热意,只好故作一副惊诧的样子,去问林夫人:“娘不留下?”,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56 不过叶澜与林夫人正对坐着,夫人又是全心注意着她,这些小动作,自是没有逃过夫人的眼,林夫人“扑哧”笑了,说道,“傻丫头,娘嫁到林家,如果贸然留在羽儿府上,不合规矩。” 叶澜忙问:“那我如何就能留下了?” 林夫人笑道:“盈儿是羽儿表妹,你二人自幼便养在一起,如今羽儿病了,你自然要留下来照顾他。” 叶澜瘪了瘪嘴,嘟囔道:“早知这个表个是个体弱多病的,我就不认他了……他这若是病上个十天半月还好,若是三五十载羸羸弱弱的,我还要在这太子府待一辈子?……” 这时房中甚为安静,叶澜这虽是嘟囔,却全叫人听得清清楚楚,下人们不禁一身冷汗,全都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微微别过头,竖起耳朵去听。 这大管家则更甚,叶澜这番话,他分明听着是说给他听。且不说叶澜从前在府中管事,与他也算颇有接触,如今除去他,府中见过叶澜的人,上上下下几乎全被换血。 大管家诚惶诚恐,这事太子殿下虽未与他明说,但此番派他迎接叶澜,其中意思便可窥知一二。 叶澜说着话,余光去瞟大管家的动作神情,大略觉得他受教了,才打算放过他,拉着林夫人又说起了旁的,无关紧要的事儿了。 送走林夫人后,夜色已经浓了,浓成一片昏黑。 叶澜坐在妆台前。心中无波无澜,于她而言,这不过是从一个囚笼,换到另一个囚笼里,除了装饰摆设变了,再无任何不同。 …… 时光如同淙淙的溪流,不经意间,就悄然而逝。 一转眼,叶澜来到太子府已经两月有余,不过可惜,却连正主儿一面也没见过。 不过岁月无澜,她倒是也乐得自在。只不过就算大门出二门不迈,也总有事撞到她头上。 这一夜,星辰满天,月朗风清。叶澜在自己的小别院中待得实在烦了,便挑了这样一个明媚的夜晚,出门走走。 经过这两个多月的摸索,她发现,太子府的人看她虽严,密不透风,几乎时时刻刻有人监视。但是却并没有真正闲置她的自由。 这段日子里,她明里就着无聊的名义,倒是上上下下将太子府摸了个遍,除去她前时在太子府管事时所知的意外,又意外收获了许多,这下也算对太子府颇有了解了。 不过府中虽好,不但性命无虞,又是实实在在的人间富贵日子。叶澜却自问享受不来这滔天的荣华。从前她在大宋时,便不同于旁的深闺少女,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帮助叶相照管私产,实在算得抛头露面的。这样空闺寂寞的生活,倒有些不大过得来了。 这夜便是绝好的日子。她早和下人们打听好了,梁熙羽自打上早朝去,一直到傍晚也未回来。这日又是下元节,北辽习中原节俗,这一日正是街街道道都摆集市的大日子,叶澜便拉着碧云一道出了府去。 北辽地处北方,一年大约只有冬夏两季,这时不过十月,已经冷的厚衣长衫,捂得严丝合缝了。这样虽保暖,出行却是十分不便,是以叶澜带着碧云在大街上摇摇晃晃走了半天也没走出多远去。 眼见着只是从太子府到林府的距离。叶澜想着此去太子府,虽然两府间隔不远,却并不能日日见到林夫人了。她细细一算,上次见林夫人也是数日以前了。想到夫人种种之好,倒有些念着她,顺理成章地就踏进了林府。 林夫人也是想叶澜的紧,正捉摸着哪日要再去梁熙羽那儿瞧她,这大活人送上门来,心中不知有多雀跃欢喜,紧紧拉着叶澜,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 眼见暮色四合,太子府派人上了门来。 来人站在叶澜和林夫人面前,十分客气—— “夫人、小姐。” 座上的夫人小姐被搅了兴,一点也不藏着,正正经经摆出不悦的模样。夫人不耐地开口:“何事?” 来人正是梁熙羽最看重的手下,李瑜。 李瑜看着座上两个人的面色,暗暗咽了口唾沫,殿下确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此时进退维谷,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叶澜见他好半晌还没有说话,十分不耐烦,催促道:“倒是说啊。” 听到叶澜的催促,李瑜连忙向着上首拱了拱手,道:“小姐恕罪。” 随后英勇就义似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天色已晚,小姐该回了。” 林夫人早知熙羽的意思,只不过她不好说,只得叫人满满提点叶澜。 此时愿望得偿,一面去看叶澜的面色,一面忍着笑,问李瑜:“可是你家殿下的意思?” 李瑜连忙称是。 叶澜发觉林夫人一直瞧着自己。她又抬眼看看堂下的李瑜,大约知了事情原委,便也配合地说:“我这不过刚出来一会儿功夫,殿下又念着我了?” 没料想到叶澜会是这般回应,李瑜有一瞬的愣怔,随后回道:“还请小姐快些回,殿下正候着。” 叶澜转过脸去看林夫人,似是征求意见:“娘,我这才刚回来……” 林夫人拍了拍叶澜的手,安慰道:“傻孩子,你总有一日要离开家的。殿下记挂着你,是你的福分,快快回去,莫要耽搁了。” 听得这话,叶澜竟觉得对林夫人十分依恋。也不知是在做戏,还是出于内心所欲。她一下子扑进林夫人怀中,像是只撒娇的猫儿,可爱的紧。 林夫人一脸欣慰,抚着叶澜的发丝,轻声道:“盈儿听话,娘会去看你的。” 叶澜这才抬起头来:“可是真的?” 夫人乐呵呵的点头。 叶澜这才满意地站起身,准备随李瑜回太子府去。 坐了李瑜派来的轿子,从林府回到太子府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外面冷风凛凛,轿子里却暖烘烘的。到了下轿的时候叶澜还有些不舍得下来。 不过进了府中纵然再远也不该小轿抬着,这是不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她便只得乖乖下了轿,任由李瑜领着进了府去。 前时她早将太子府摸得清清楚楚,这时李瑜在前头领着,她只瞧了大概方位,便知道这是去梁熙羽住处的路。 她在太子府住了两月,人影儿也没见着,这日却是没来由的要见她了?叶澜想到这,心跳陡然加快了,她竟不自觉的有些紧张之感。 面上还装作一副满不在乎,天地万物,王侯贵胄全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问李瑜道:“这是…你们太子殿下要见我?” 李瑜对她倒是十分恭敬:“回小姐的话,正是。” 两个月不闻不问,将她视若无物,这时倒想起见她来了,叶澜心中憋着一股火,耍起了性子:“好啊,不过今日太晚了,孤男寡女,实在不便相见,告诉你家殿下,改日吧!”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57 说完,瞧准了旁边两座假山中间窄窄的缝子,钻了进去。可怜李瑜人高马大,本是个实实在在的高手,这时却派不上半点用场,只好原路返回,预备绕过假山去寻叶澜。 叶澜弯着腰走过低矮的缝子,出了假山便是柳暗花明,她伸伸懒腰,刚要感叹一番,却听见似乎有人在窃窃耳语,似乎与她相距颇近,听着大概是—— “这个林小姐,在府上住了这两月,还不走,打着那点儿小心思,谁瞧不明白呢!”一个丫鬟压着声音,同另一人道。 好巧不巧,叶澜总是个不长眼的,撞上人家窃窃私语不说,每每撞见,还个个儿说的都是她。作为这许多闲言碎语的主人公,她确实恨不得冲上去给这两个人好生整治一番。 因为紧接着她听见另一个丫鬟骂道:“是啊,瞧她那不要脸的,天生一副狐媚子相,可惜啊,咱们殿下只心系清渊郡主,连正眼儿都不带瞧她的。” 不知什么功夫,李瑜已经站在了叶澜旁边,听了这话,他的脸色铁青,正抬步欲上前,却被叶澜眼疾手快拉了回来。 叶澜压低嗓子,问道:“你干什么!” 李瑜不解:“这二人出言不逊,辱骂小姐,属下替您惩治她二人。” 叶澜摆摆手:“谁叫你惩治了?她们既说,就叫她们说个痛快,你何必打断她们不是?” 李瑜听得似懂非懂,奈何小姐说话,他只能随声应和:“小姐说的是……” 谁知这时,层层月影下,走出一个玉袍加身,儒雅风流的人…… ☆、一舞艳绝 那人一开口便是斥责,说道:“大胆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妄议主子。” 这声音将叶澜惊住了,她还未及阻拦,他的话却已经出口。 那两个丫鬟自然已经被惊动了,她们惊慌的跪在地上,瑟瑟缩缩,向万分威严的太子殿下求饶—— “奴才,奴才,只是一时糊涂,求殿下饶命。” 叶澜站在一边,死瞪着梁熙羽,自从那日她一支簪子插进了他的胸口,他们就有两月没有见过。 不过熙羽此时却并未看她,而是一心盯着两个丫鬟,一双眼睛,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迸发出慑人的危险气息。 他清了清嗓子,唤道:“李瑜。” 叶澜身旁的李瑜连忙领命,拱了拱手道:“属下在。” 熙羽面无波澜,却说着最最残酷的话,一字一顿间,就决定了他人的命运:“拖出去,杖毙。” 话毕,李瑜便上前,四面也又走出来几个太子亲卫,他们刚要动手,便被叶澜叫住—— “住手!” 熙羽这才回过身来,看着她。那双眼里,瞧不出一丝感情。他像是丧失了七情六欲的怪物,冰冷得让人害怕。 熙羽这样子虽然叫她有些害怕,不过方才话已出口,在这时就断没有退缩的道理。叶澜吸了吸气,怒道:“你就是这么草菅人命的?” 熙羽正视叶澜,缓缓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们既犯了错,就该受罚。” 叶澜听了这话,愈发不悦,好半天,才冷笑道:“呵,其实说来,倒并不算她们错了,错在我。我确实不该不要脸地赖在殿下府上。” 她一见到他,仿佛就失了理智。从前的胡思乱想,那些无稽的烦忧,全都化作泡影,她的心中,唯有一腔恨意,驱使着她的行动。 她这一番话说着,熙羽却冷眼扫了地上跪着那两个丫鬟一眼,又对李瑜暗暗使了个眼色。 李瑜会意,与两个亲卫一同将两个丫鬟带了下去,另行处置。 丫鬟们哭嚎着—— “殿下饶命——” “林小姐,救救奴婢——” 叶澜还想再说什么,熙羽却看也未看她,直拉起她的手腕子,一路将她拉回了她所住的别院里。 任叶澜如何挣扎谩骂,也纹丝不动。 叶澜一路吵闹,挣扎半晌,终是到了别院。 熙羽冷冷撂下一句:“老老实实在府中待着,莫要再乱跑。” 说完,便扬长而去。叶澜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这一晚不欢而散。第二日一大早,叶澜便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或许,对她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碧云素来持重的一个人,一大早却惊惊慌慌跑来叶澜房门前,一阵敲门。 叶澜被这阵雷鸣般的敲门声惊醒,颇有些不悦,揉着眼睛不情不愿地从暖烘烘的被子里探出了头,问道:“何事?” 碧云气喘吁吁,急道:“太子殿下抗旨拒婚,刚被皇上罚了……” 虽然困意在前,迷迷糊糊的,叶澜还是听出了个大概。慌忙起身,也顾不上困了,随意抓起几件带过来的贵重物品包起来,便要冲出门。 碧云在门外本说着话,刚说到一半儿,却听屋里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余下的话也没说下去。 待到这阵响动过去,叶澜已拎着包袱,打开了房门。 碧云被她这个落荒而逃的样子惊住,怔了一瞬,才愕然问:“小姐……这是?” 叶澜,一副理所应当又火急火燎的样子,说:“你不是说梁熙羽出事了么?” 她一把拉起碧云,边走边说:“如此我们便回府去,梁熙羽这大树倒了,咱们可不能做那池鱼,还是趁早走了,免留后患。” 碧云扶额,无奈道:“小姐。方才奴婢没有说完。” 叶澜垂下手,释了些力气,静静听着碧云说。 碧云看着叶澜,又向她凑了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窃窃私语道:“殿下拒婚,与皇上闹得很凶, 皇上发了好大火,当场就下令,将殿下拘在府中,不得参与朝中事务。” 听到着,叶澜不禁笑了。嗬,他们北辽的父子这般有意思。 据她所知,北辽皇忌惮梁熙羽已久,纵然亲生父子,也免不了互相猜忌,怀疑。这哪里是罚他拒婚,分明是借这个由头,削他的权。 有些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梁熙羽机关算尽,却也有今天,叶澜想着,笑出了声。 一旁的碧云不解地看着她,试探着叫道:“小姐,小姐怎么了?” 这才将叶澜从她的臆想中拉了出来。 她摆了摆手,说:“无事,你继续说。” 碧云领了命,便又开口:“皇后娘娘以为殿下虽不愿娶妻,却大可先纳几个妾室,便、便从秀女中选了几个,赏给殿下!” “……什么?”这下叶澜倒是沉不住气,“她、她们现在何处?” 碧云见叶澜脸色刷白,摇摇欲坠的样子,不敢再说什么。 叶澜却正急着,便催道:“说啊!” 连素日里最引以为傲的冷静持重也全然不见。叶澜前所未有的慌乱。 碧云吭吭唧唧地说:“现、现在已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58 送进府来了……” 叶澜听完这话,立时身子一晃。若不是碧云扶着,险些就要跌倒在地。 碧云连忙扶住她,唤道:“小姐、小姐!” 叶澜稍缓了一口气,还是觉得脚底发虚一时急火攻心,出不了这劲儿。 待心情稍霁,回过神时,已是清泪盈然,洒了满面。 原本高秋气爽,云天相间的天,倏然就轰隆隆响起一阵惊雷。叶澜素不怕这些,这回却被那雷鸣电闪吓得瑟瑟缩缩,说不出话来。 碧云也知她家小姐此时确确低落之极,便扶着哄着,要带叶澜回屋里去。 谁知叶澜看着瘦不禁风的身子,这时却岿然不动,任她怎么拉,怎么哄,也不肯走。 直到那突如其来的雨终于哗啦啦地倾泻满地,浩然雨幕中,人愈发渺小。叶澜里里外外被淋了个透湿,瓢泼大雨中的她,叫人瞧不清面色。 碧云劝不走她,就跪在地上,陪着她淋着。 好久好久,久到碧云觉得天地之间只有这沥沥不绝的雨声,久到叶澜站在雨中已是摇摇欲坠了,她才终于开了口—— “碧云,你替我做件事吧。” 不过寥寥数字,却显得有气无力。 碧云闻言,连连称是,这时,纵然叶澜提的是九天摘月的要求,她也是要应下的。1 叶澜微不可见地笑了笑,叫人琢磨不透。她面容有些苍白,却仍是掩不住本来的清丽,这样在湿漉漉的在雨中站着,却衬得愈发清水芙蓉般动人了。 她缓缓蹲下身,由于身子虚弱,险些摔倒在地。不过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蹲了下来,附在碧云耳边说了些话。 说完,便径自起身,回房去了。 俗话道:“一场秋雨一场寒。”莫说十场雨,在北辽这样的地方,只这一场,便足以叫才从夏日里过来的人瑟缩发抖,冷的不能自已了。 别致含韵的院子里,经这一场风雨,原本就枯黄欲坠的叶子,大片大片地落了,映得满院金黄,虽说是冷清秋,瞧着,却平添了些许暖意。 碧云再回来时,已是黄昏时分。早已雨过天晴了。 叶澜正坐在妆台前,这时她似乎刚刚沐浴擦身,一头青丝全数垂在身后,发根微微有些湿意。 碧云走上前去,连声音都刻意放小,生怕吵着她,道:“小姐,您要的东西到了。” 叶澜轻轻从她手上接过,解开那物件外头的包裹,伸手抚了抚,看着是颇为满意。 她对碧云说:“辛苦了。叫小玉她们进来替我梳妆吧。” “是。” 叶澜这一身装扮,也算是删繁就简,不过步步精心,也就多费了些时候。直到月上梢头,才算全部收拾好了。 她最后在铜镜前照了照,便要出门去。 碧云手中拿着她的披风,唤道:“小姐,披上吧,仔细着凉。” 叶澜一只脚已踏出门去,外面全不似屋子里这般暖意盎然。凉风不留情的裹上身子,她只觉得汗毛倒竖,冷得难于言表。 不过手上还是坚定不移地摆了摆,算是拒绝了。碧云还想再劝,她却已当先出了门去。 红灯映路,烛影摇曳,园子里的腊梅尚且干巴巴冻着,连个花骨朵也没有一个。自成一派枯景。寥落幽然。 叶澜抬抬手,发了话—— “奏起来吧。” 琴声一起,她便如一点莹白,丛间起舞,为着枯寂的天地间,平添了一点颜色。 天地凄凉,风声疾疾,叶澜此时却唯记得脚下舞步,一行一动,都似烛花摇影,妙美绝伦。 梁熙羽正照往日一样,在朝清阁批阅公文。虽说今日拒婚同皇帝起了些争执,被勒令不许干涉朝中事务。不过权位这事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那公文奏章,桩桩件件,该送的,还是经不住要往他这儿送的。 正是忙得眉头紧锁,天昏地暗的时候,却听李瑜—— “殿下。” 熙羽揉揉眉心:“何事?” 李瑜简而言之:“林小姐正在园子中跳舞……” 熙羽按着椅子,忍住了站起来的冲动,低声说道:“胡闹!” 他想了想,摇摇头,对李瑜摆手道:“罢了罢了,由着她去吧。” “殿下……”李瑜欲言又止。 熙羽已经又拿起另一本公文,问道:“还有何事?” 李瑜道:“下边的人说,小姐只穿了件薄纱衣。” 这回熙羽确是没按捺住,“腾”地起了身,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便三步并作两步,往园子里去了。 ☆、一眼万年 皓月当空,晚风习习。周身却是阴冷阴冷。 熙羽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枯树丛中一女子翩然起舞,身着银白纱袍,远远看去,恍若九天谪仙,只消一眼,便摄人心魄,任谁,也再移不开眼去。 熙羽也并不例外。 雪袖轻盈,身腰婉转。叶澜的一行一动,皆撩人心弦。 熙羽动也未动地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这时的她,美貌无双,玉洁冰清,让人不敢亵渎。 正是郎怔怔,妾婉然。 琴音淙淙中,忽地一阵风吹过,呼呼的吹起叶澜臂上纱衣。莹白的肌肤大片裸露在外。 她动作一滞。 熙羽的脸上亦觉烈风吹过的刺痛。 他这才回过神来,眸色一暗,剑眉微皱。几乎想也没想的,便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的将她裹紧了。 叶澜早见他走过来,却装作一副未看见的样子,径自舞蹈着。等他走过来时,那做出的动作却已经收不回来了,她一时立身不稳,险险就要摔下身去。 不过她早知道,熙羽一定会接住她。 她局促的闭上眼睛,心中怦怦直跳着,抑制不住的紧张。 果然,待她再睁开眼时,已经牢牢被熙羽拢在怀中。 四目相对,即是电光火石。这是这次,不知是什么将叶澜从前眼中浓烈的恨意化去,只余一双柔情满溢的眼,盈盈瞧着熙羽。 此情此景,任是谁,也不能再无动于衷。 熙羽正想开口,叶澜已先喏喏唤道:“三郎……” 三郎…… 软软糯糯,萦绕心头。 熙羽垂眸,看着叶澜,半晌,才试探着唤她:“澜儿……” 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 叶澜的纱衣虽美,在这秋雨后的北国,却实在不太实用。直冷得瑟瑟发抖,她不由自主地,往熙羽怀里又钻了钻。 低低道:“三郎,好冷啊。” 熙羽这才如梦初醒,忙将披风替她裹了裹,又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直往朝清阁走去。 叶澜缩在熙羽怀中,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 夜已深深。朝清阁仍是灯火通明。摇曳的红烛像是经久不息的长明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59 灯,拼命地燃着。 寒夜中冻了那许久,尽管已经盖上三层锦被,叶澜还是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下头的人火急火燎地烧着沐浴的热水。熙羽急得在屋子里溜溜达达,走来走去。 叶澜实在看不过去,便叫他—— “三郎。” “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熙羽闻声,忙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揽住叶澜的肩,一个劲问她哪里不舒服。 叶澜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说道:“你坐下歇歇。” 熙羽却只关心她如何了,看着仍然有些发抖的叶澜,追问道:“还冷么?” 叶澜点了点头,又摇头,说道:“三郎在,澜儿就不冷了。” 这话一出口,熙羽就定定的瞧着她。 叶澜真情流露,眼眶子猝不及防地红了,她赶忙吸了吸气,自觉万分委屈,连带着说话,也是委委屈屈—— “三郎不在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荒凉,漫漫长夜比现在冷得多了。” 听了叶澜这话,又是久久一阵沉默。分明万物俱在,数声俱响,此时却像是天地失声,寂寂荒芜。 好半天,熙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神色看不出喜怒。 好久好久,久的叶澜有些不知所措。 熙羽还是没有开口。 叶澜倒是下定了决心,她闭了闭眼,把心一横,干脆伸出手去搂住熙羽脖子,整个人靠到他身上去了。 熙羽一怔。 半晌才算弄懂叶澜的意思。双手试探着去回抱住她,终于是开了口—— “澜儿……全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语调沙哑晦涩。 叶澜心下不禁为之一颤。 旋即又微不可见地苦笑了笑,细细琢磨,错了……? 一句错了,就可以弥补从前过错。一句错了就可以让她亡国重建,家人重活吗?若真如此,世上何须又何须法度?人人杀人放火,烧杀抢掠过后,只需轻描淡写道一句“错了”,便可息事宁人。那又有谁会在意规律法度? 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不过她还是好心地陪他演好这场戏。 他抱得好紧好紧,紧的叶澜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二人的身子紧紧贴着,叶澜甚至感受的到熙羽胸上中活跃有力的心跳声。 她轻轻往外推了推他,熙羽马上敏感地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忙小心翼翼地问:“澜儿……?” 叶澜乘机放开了搂住他颈项的手,微微退开了些。柔柔说道:“莫要自责了。” 她伸手轻抚了抚熙羽的脸,动情道:“往事如过眼云烟,可是日子总是要过的,我若总是如从前那般活在过去,又要错过许多,我却不想日后再有旁的遗憾了。” 叶澜说完,情丝氤氲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熙羽。 这回,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 还没等叶澜再说旁的话,熙羽铺天盖地的吻已落了下来。 恍惚中,似乎听见他细语呢喃—— “从前是我对不住你,澜儿……澜儿……” 叶澜也算得初经人事,不过一时半刻,已是天昏地暗,香汗淋漓了。 她极力稳住,彼时衣衫凌乱,隐隐约约,倒也堪堪刹住了车。 她忍着重重的呼吸,问道:“三、三郎,你可会娶我……?” 世上哪一个女子不知,贞洁重逾性命。早在他初次强行占有她时,她就该一条白绫,了断残生了。 如今,不过是苟且偷生。 呵。 真是讽刺。 她强忍着没冷笑出来,便让她用这残破的身子,再替故国做些事吧。 不过,她却没有料到熙羽会一口应下:“澜儿放心,我定不会再负了澜儿。” 他握住叶澜的手,捂在自己心口,继续道:“澜儿会是我的妻,是太子府的女主人,日后,还要陪我一道坐拥大辽江山,受四方来贺,八方朝拜。” 还有什么,比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许诺你正妻的名分,许诺你荣辱与共更令人心驰神往的呢? 叶澜却摇了摇头,稍稍平息了些,糯糯说道:“这些都不重要的,至少,对我来说,不重要的。三郎,我只求生生相伴,恩爱白头。” 床头的红烛燃尽,却不须再有人续。 房中锦榻帐暖,有道不尽的旖旎春色。 …… 第二日一早,天光未泄,东方鱼肚白。 叶澜还沉沉睡着,熙羽便已经起身。 他虽被勒令赋闲在家,不得干涉朝中事务。这一日却大早起来,准备整捯后上朝去。 因着叶澜睡着,他的动作一缓再缓,一轻再轻,生怕哪个动作重了,将她吵醒了来。 可是叶澜还是不悦地醒了来。秋日的北辽,还未到点炉暖屋的日子,房中却凉得人发抖。尤其是长夜将尽,未见黎明的这时候。 叶澜谁在暖烘烘的锦被里,可是熙羽一走,倏然一阵冷气直往她细腻的肌肤上撞,她那裸露玉洁的肌肤不由得微微激起了细细的小疙瘩,连带着人也被冻得醒来。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没有全然醒过来,正是半梦半醒,带着些起床气。一睁眼,便见熙羽正在穿戴。 叶澜唤道:“三郎,一大早,去哪啊?” 带着些许鼻音,显得声音愈发娇憨动人。 熙羽本背对着床榻,听到这声音,忙转过身。 叶澜披着锦被,未着寸缕,躺着的时候还不觉,这时坐起身来,那锦被便顺着光滑的肌肤缓缓滑下去,倏然露了春色。 她却仍是困着,并未反应过来这许多,只觉得身上猝不及防地冷了,正要伸手去捞被子,熙羽却已坐到榻上,一把扯了锦被将她严丝合缝的裹了起来。 叶澜这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脸上登时红了一片,尽是涩然羞意,叫道:“你……!” 熙羽好笑:“怎么醒了,还这般……” 还没说完,就被叶澜捂住了嘴。 她瞪着眼睛警告似的打断他:“这般什么!三郎是有大学问的,怎会不懂‘非礼勿视’的道理?” 闻言,熙羽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替她理了理颊边的乱发,抿唇轻笑,像哄孩子似的,应道:“澜儿说的是,羽这一趟就是为了不再‘非礼’而去的。” 叶澜听得云里雾里,待到懂了的时候,熙羽早已穿戴好,扬长而去了。 只留她一人面红耳赤,羞得窝回被子里,久久不肯出来。 …… 叶澜再醒来是,已是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了。 她确是有些累了。待到碧云将她叫醒的时候,睡得有些发懵,昨日又被淋雨,睡得多了,这时连头也有些疼。 她一手捂着头,疼得眉头皱在一起。刚从床上下来,尚且站不稳身,这便摇摇欲坠,险些摔倒。 碧云急忙扶住她,看到她这副模样,几乎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60 哭了出来,带着哭腔心疼道:“小姐,您怎的这样傻!” 叶澜摇了摇头,面色苍白,素日里鲜艳欲滴的红唇,这时却像被抽走了颜色。 显得生气全无,满脸病态。 碧云这厢急着,她却像个没事的样子,自若道:“莫急了,替我梳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已和编编报备三万字完结,马上就要连载完了,最近我会尽量多更,早点完结。 今天写到的其实是我一开始写这个文就想写的部分,(我其实比较喜欢虐的2333333不过我会考虑小仙女们的心情的!)然后就好开心的,因为前面写了十四万字铺垫就是为了今天啊!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然后嘛小仙女们有空的话就留个评嘛,毕竟这篇文也算在北极连载的哈哈哈,感谢一直在看的小天使(如果真的有的话),下本我会继续努力,这本争取给大家一个好的结局~ 路过的小天使也求给个收啦,只求个完结半价了真的t t ☆、来势汹汹 待到碧云替叶澜梳妆好,口脂花钿加身,才算稍稍有了些气色。 她既起了身,便要回到自个的别院中去了。这里是太子殿下的居所,即便府中规矩森严,却碍不住悠悠众口,这地方实实不宜久留。 现已是深秋时节。北方颇有天寒地冻的架势了。不妨的,院中的叶子落了。叶澜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此时虽冷,可院中景致颇好,她流连美景,也是缓缓走着。 本也算是颇为悠闲,可谁知门还没出去,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其实算起来,这二人乃是第一次见面。可谁知就有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敌对之感。 只见那女子,锦衣华服,容色艳丽非常。不过并没有中原女子的柔和,她的美,带着无法描述的侵略性。 中原有句古话,说是相由心生。这时倒是应了。这女子来势汹汹,一开口便是质问,眼中满是,傲慢,轻视。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只听那女子道:“留步,殿下现在何处?” 叶澜笑了笑,不过两句,便已知这女子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性子软,素来不愿与人多有争执,此时只想避着,便道:“殿下并不在。想必是出府去了。” 说完,便提裙欲走。 不过清渊既然来了,自是不会容她这么容易走的。 果然,叶澜刚提步便被她叫住,清渊道:“姑娘留步。” 叶澜只好收回迈出去的步子。笑了一笑,说道:“不知阁下还有何事?” 清渊不答,自顾自道:“前日听闻太傅府的林夫人,送了林家大小姐到殿下府上小住。倒叫清渊颇为惊喜。前情种种,使得清渊这十数载没见过林家妹妹了,本打算等妹妹回府了,亲自去拜访,不想今日,好巧不巧,却是在这儿见着了。” 叶澜闻言,“扑哧”笑了,挑了挑眉道:“郡主好眼力,不过这声妹妹,我确是当不起。” 清渊上前一步,一字一句虽无不妥,却叫人犹觉盛气凌人:“妹妹今日打这朝清阁走出去,却还有什么当不起啊?” 刚说完,又摆摆手,改口道:“是我唐突,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倒是清渊高攀不起了。” 清渊并不是什么善茬,叶澜算是知道了,这回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找梁熙羽,却是来找她的。 不过她有句话倒是说的对,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可未必要样样都让着旁人。 叶澜刚要开口,却听不远处,一阵悦耳清亮的声音,问道:“清渊?你怎么来了?” 熙羽缓缓走来,却是看也没看叶澜一眼。叶澜远远瞧了一眼,见此,到底是垂下头去,只听二人说话。 清渊见是太子来了,忙不迭迎了上去,说道:“难道殿下府上,却是清渊踏足不得?” 他说着还向后瞟了叶澜一眼。 叶澜施施然报以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熙羽也笑,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淡疏离。说道:“自是没有这样的待客之礼。不知今日,是何事上门?” 终于说到了正题。清渊眸色一暗,冷硬的眼波暗暗扫向叶澜。不过微不可见。旋即就笑了,对熙羽道 —— “清渊自认与殿下相识数载,竹马青梅,身份虽不及殿下尊贵,却也是有名有姓的公侯之女,殿下前日大殿之上那般干脆利落的拒婚,却叫我镇南王府上上下下都失了脸面体统。” 清渊直直看着熙羽,眼中没有半点惧色。 熙羽听到这儿,刚要开口,却见清渊抬了抬手,示意他噤声。 她喘了口气,又继续道:“清渊生在将门,向来快人快语,左右如今王府的脸面已丢尽了,今日也就不怕开诚布公地来向殿下讨个说法了。清渊愚钝,不知何处叫殿下不满,还望殿下指点一二。”   熙羽对此颇为无奈,不过清渊既这样说了,镇南王又是大辽肱骨之臣,他只得说:“此事确是羽思虑欠妥,改日定备下厚礼亲自登门给郡主赔礼。” 清渊闻言,笑道:“殿下说笑了,殿下想是不知女子的名节之重,只以为轻飘飘几句赔礼,便就算了。” 在短短的多寻寻 熙羽问道:“那不知郡主意欲何如?” “我意欲何如?”清渊冷笑着,上前一步,与熙羽不过咫尺距离,说道:“如果我说,要殿下娶我呢?” 熙羽听了这话,先是一怔,而后正色说道:“那怕是恕难从命了。羽不吝身外之物,却从不敢轻许一生。” 清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半晌才憋出一句:“这么说,殿下是细细思量,只求娶她了?” 她半转过身,指着身后的叶澜,声音虽不大,却有些歇斯底里。 纵然这般,熙羽看着却仍是,满面淡然,说道:“娶妻乃是一生大事,若此事还不细细思量,那未免太过草率。” 叶澜听得这话,愣了一愣,有些手足无措。 “所以,”熙羽一字一顿,“这就是殿下想好要共度一生的人么?” 这回熙羽的眼睛也看向了叶澜,他还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出口的话却斩钉截铁,不容置喙:“是。” 尽管只有一个字,却觉得重逾千斤。 叶澜这回倒是真的心中震动了。她猛地抬起了头,定定看着熙羽,说不出话来。 清渊面色尽变,立时转身出去,头都没回。 只有熙羽面色如常,没有一丝波澜。清渊走时,他看也未看,只是闲闲吩咐李瑜—— “送送郡主。” 然后,便向着叶澜走去。 叶澜对方才太过惊讶,直到熙羽近了前,才发觉,刚要低头收回自己的灼热的视线。 却被熙羽伸手抬住了下巴。 只听他道—— “清渊可有为难你?” 叶澜摇了摇头:“并未。”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61 熙羽放下手,犹不放心:“真的?” 叶澜只得说道:“真的没有,是殿下回来得及时。” 熙羽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从前那般,带着爱恋,宠溺:“清渊不是什么善茬,日后见了她避着些。” 说罢,又觉得不妥,补上一句:“若她欺负到了你头上,只管告诉我,咱们也定容不得她。” 叶澜收起方才颇为惊讶的表情,一副柔柔弱弱的小女儿情态,她与熙羽挨得本就近,这时又就势往他怀里钻去。 熙羽没想到她这般亲昵,反应过来时,已是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叶澜感受到他的身子僵了僵,又坏心眼地在他怀里蹭蹭,呢喃着—— “三郎……你去哪了……” 熙羽见她这副模样,更是心生爱怜,一双手臂又将她往怀中拢了拢,嗅得她身上淡淡的香甜,只觉得富有四海。 好半晌,他才轻轻推开她,双手揽住她的胳膊,郑重道:“澜儿不是问我,会不会娶你。今日,我便向父皇提起了,可惜礼节繁复,最快也要三个月后……” 叶澜一听,礼节繁复……三个月后…… 不由得就想起了前时回大宋的时候,也是这样,与他婚期将近,回府待嫁,一时,竟觉得恍若隔世。 熙羽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顿了顿,继续道:“澜儿放心,这一次,羽必定要娶澜儿为妻,天地明鉴,决不食言。” 他说着,还举起右手二指,指天发誓:“若违此誓,五雷轰顶,不得善终!” 这般重誓,确令人动容,叶澜连忙捂着他的口,连连说道:“快快停下,三郎是大辽储君,断不可发这样的誓!” 熙羽握住她的手,从容道:“何妨,世上万物,却找不出一个比澜儿重要的。” 叶澜听他一口一个“澜儿”,似乎早将他为她改名换姓,换了身份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本不是如何担忧这事,只是如今既有了行动,未免前功尽弃,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便悄声提醒道:“三郎忘记了,昔日的叶澜,早已不在了。” 熙羽闻言,顿了顿,说道:“纵然我分明十分清楚,却、却免不了想起从前……不过如今,只要你在我身边,便万事和乐,这事确是我的疏忽,日后,你我都要谨记你的身份。” 叶澜动情地看着他,柔柔道:“三郎说的是,盈儿今生要与三郎长长久久,定然要时时刻刻谨记于心的。” 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 清渊自打太子府出来,愈发气不顺,思来想去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一旁的丫鬟玉英直在旁细声安慰着。待到见着她稍微平复了些,才道—— “郡主莫气,奴婢方才竟有一个发现。” 清渊抬眼看了看她,说道:“说。” 玉英道:“奴婢瞧着,方才那林家小姐,竟有几分像宋国那叶氏。” 清渊的眼睛登时瞪大了,压低声音道:“这事做不得假,你当真看清了?” 玉英也压低声音,凑到清渊边上说道:“郡主忘了,当年在北苑,奴婢曾与那叶氏有过一面之缘。” “好,好啊,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子,”清渊冷笑,吩咐道,“去,派人查证,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 清渊说罢,又掀起车帘子,对车夫道:“进宫。” ☆、意外消息 北辽似乎没有春秋,所谓秋日,不过是风卷落叶,残阳夕照的十数个日子。一晃,叶澜已住在朝清阁两月余了。 天地从秋日红枫映照,道瑞雪挂窗台,一日日地冷下去。 叶澜住进朝清阁本是接近梁熙羽极好的机会,可惜他不知怎的,这些日子总是忙得日夜颠倒。成日成夜的在书房与门客、幕僚商议。不到夜阑深深,夜色如泼漆蔽日的十分,不会轻易回来。 有时还叫人知会她一声不必等,有时干干脆脆宿在书房。可怜她住进朝清阁,却日日见不着个人影。屋子里成日比她原先住的别院还要冷清。 叶澜一边想着他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毕竟她此前几番刺杀未果,这次又献尽殷勤,难免惹人怀疑,他这才避着她不见。可他一来,又甜言蜜语,浓情蜜意,瞧不出一分半分的不妥。午夜梦回,还会紧紧抱着她,呢喃着她听不清的话。 这可真是为难她了。实在分不清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总也不知哪才是真,哪又是假。白日里又空闲,自个儿便浑想些有的没的,徒惹烦恼。 如此自个儿憋着,日复一日,愈发觉得心中苦闷,加之最近又是身子疲乏,多有嗜睡,更是烦闷难捱,难受的不得了。 这一日,她一大早提不起气来,躺在榻上,只觉得虚晃无力,头晕目眩。这样的情形已有数日,她本以为不妨事,这回却是有些连床也起不来了,终是挨不住,请了太医来。 太子府与皇宫紧紧相连,又因着是太子府上,难免重视些。不消片刻,太医便匆匆赶来了。 太医一来,方摸脉便大约知晓因果。只是,这可是为难的一桩事,虽知得,却说不得。人人尽知林太傅府的林大小姐是待字闺中的未来太子妃,二人婚约虽下,却并未真正拜堂洞房,这下诊出林小姐身怀贵胎,说也不得,不说也不得。太医可是为难坏了,连诊了三四次脉,也未给出个结论来。 叶澜心急,眼角眉梢都是焦急,却不肯说出来,仍是耐心地等着。碧云见小姐这般急着,太医又诊了一遍又一遍,便急问道:“张太医,可有结果?” 张太医左顾右盼,仍不敢说出口去。 叶澜抬眼看了看碧云,说道:“碧云,你先下去吧。” 张太医这才肯开口,不过这一开口,就叫她震若惊雷,惊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那太医说—— “小姐脉象既快且滑,犹如算盘走珠,实乃喜脉。兹事体大,老夫不敢妄断,再三确认,才敢告知小姐。” 叶澜虽生于大贵之家,却自幼丧母,没人同她教养那些女子闺中之事。偶然得了这样的消息,实在反应不过来。 连太医何时离开,也并未注意到。 太医走后,叶澜越发现心神不宁。她从未设想过有这一天,加之身子不爽,早上才用过的东西,又尽数吐了出去,精神和身子的双重折磨,让她几近崩溃的节点。 她还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熙羽,毕竟她身份特殊,纵然如今二人感情甚笃,却难保他悉知此事后不会做旁的考虑。 正兀自纠结着,熙羽已下了朝回来了。 叶澜有些后知后觉,待到他已近前,她才慌忙起身,正想帮他解去大氅,不想还未站稳,便被他捞进了怀里,叶澜预感到他已发觉了些。 毕竟是太子府的头胎,这一件事委实算不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62 得小,太医是不敢瞒着的。 果然,高大的男子浸着些许寒气的脸,埋在了她的颈项里。 平日里独当一面的男子此时温柔的像个新生的小婴儿,急需一个怀抱。他低低唤她—— “盈儿……” 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叶澜慌了,没像往日一般回抱他,甚至她的手,自卫似的去推开他。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抗拒,小心翼翼的放开她,面上瞧不出喜怒。叶澜张了张口,竟未吐出一个字,却蓄了满眶的清泪,她抬头去看着他,心中似有千千结,平日万般聪慧机敏,今日却半分,读不懂他的神色。 良久,叶澜才把心一横,下意识护住小腹,倏然跪下身去。开口道—— “殿下,今日之事,殿下想必已知悉,妾便也不做隐瞒,殿下心意,妾身不敢妄断,如今故国已覆,再无回天,只愿殿下可知妾早已再无他念,只愿常伴殿下,此心昭昭。” 她敛了敛气息。扶着小腹,殷殷切切:“当年圣上在上。我与殿下当着全盛京城的王侯贵胄,权贵大臣许下海誓山盟,即便物是人非,妾此心不改。即便殿下不顾念情分,也要顾念父子之宜啊。 叶澜心中清明,熙羽带她虽好,素来呵护备至,又许她来去自如,却仅限于辅助他的周围,明里暗里,都是有人探查监视,她从来都是笼中的鸟,没有什么自由。 况且他这样雄才伟略的男子。纵然如今她荣宠加身,岁月一日日流逝,若哪日时光老去,年长色衰,又有新人入府,却并不知是何光景。 为今之计,便是要尽早打算。 她这一番话说完,就抬头去看熙羽。熙羽定定的望着她,下意识便俯身扶她,叶澜不用,在身边,长跪不起。 “莫要胡闹,”,熙羽强行扶她起来,揽着她坐到软榻上,叶澜说完这些话已抑制不住情绪,等到熙羽将他安置在软榻上,再来看她时,已落了满脸泪痕了。 熙羽心中满腔话语,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良久,才道:“我的心意,盈儿还不知么?” 叶澜这才抬眼正视他,整个人已哭得抽抽搭搭的,熙羽轻轻拍着她的背,继续道:“盈儿就要做娘的人了,不好这样哭的,这些时日我已将大婚的事情大致办妥了,只待婚期,再正正式式迎你入门。 这时叶澜早已哭的昏天黑地,神智混沌,听到熙羽这番话也不免停了停,她再次确认道,“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绝无虚言。”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美眸被泪意浸染,面上仍有未落尽的余泪,剔透晶莹,愈发显得她楚楚动人。 这两句话的功夫,她混沌的神智已恢复了七八分,想到自己思虑不周。忙道:“盈儿不在乎名分,只求殿下许我们母子平安。” 她抚了抚小腹,显得有些娇憨:“让盈儿能顺利诞下孩儿。” 熙羽刚要说话,便听“咚、咚、咚”一阵敲窗的声音。 熙羽不耐道:“何事?” 门外的李瑜道:“回殿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是明日叫小姐到宫中去。” 叶澜和熙羽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熙羽对李瑜道:“知道了,下去吧。” 待到李瑜走了,房中又只剩下他二人的时候,叶澜才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这是为何要见我?” “婚期将至,”熙羽替她理了理头发,安慰道,“皇后娘娘是嫡母,自然是要见你的。届时我会差人跟着,盈儿莫要担忧。” 叶澜十分乖巧称是。 …… 第二日一早。 叶澜醒来时,熙羽竟还躺在身边。竟没有像从前一般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生怕她跑掉。这回小心翼翼地让她枕着手臂,其他的不敢有半分逾矩。 叶澜不禁笑了,和煦而美丽。带着孕中女子特有的柔和,母性。显得光彩非常。 熙羽刚醒来,便看到这样笑着的叶澜。顿觉心中满满,再装不下其他的。刚刚醒来,声音还带着重重的鼻音,显得更加低哑迷人—— “笑什么呢?” 叶澜摇了摇头,笑意更甚。 熙羽又问:“要起了?” 叶澜点头。 “怎么不多睡会?”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的碧云道:“小姐,殿下,该起了,小姐今日还要面见皇后娘娘。” 叶澜冲着熙羽挑了挑眉,轻笑道:“想起来了么?” 熙羽摇头,孩子气地拉着她赖着不起,叶澜急的直锤他,他却纹丝不动。 闹了好一会,才又将她扶起身来,一件一件地替她穿衣裳。 虽穿的有模有样,却并不熟稔,一件一件穿上,耗时不少。 叶澜这时却并不急了,她站在床边,乖乖巧巧地任凭他摆弄。觉得受宠若惊。 熙羽见她这般乖巧,更是心情大好,调笑道:“普天之下,只有你得了这般待遇。” “是是是,”叶澜嬉笑道,“小的谢太子殿下恩典!” 熙羽终于替她穿好了衣裳,系上了腰间带子。伸手捏了捏她粉白玉润的小脸儿,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罢,又麻利地给自个儿也穿上了衣裳。这才唤了丫鬟进来梳洗。熙羽无须女儿家那些烦烦琐琐,一早弄好了,坐在床边等着她。 叶澜见到进来的丫鬟们,纷纷穿上了皮毛冬装,便问碧云:“今儿个冷了?” 碧云道:“小姐还不知,是下了今年的头一场雪!” 叶澜点了点头,几乎能想象的出来那个大雪遍地,白雪盈盈地景致。正如她头一次来到北辽一样。 ☆、情断宫墙 叶澜梳妆罢了,便出了门去。果不其然,一眼望着,门外是白雪掩映的天地,纯洁得纤尘不染。 她也有许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致,心下激动非常。正是俯下身要去摸地上的雪,突然感觉身上被厚厚盖了一层物什。 一回头,熙羽正将她的玄狐大氅替她披在身上,见她回头,口中嗔怪道:“出来也不穿件衣裳,仔细冻着。” 叶澜瘪瘪嘴,被扰了兴致,便有些不满,也没了去摸一摸那洁白的雪的心情了。便缠着熙羽问道:“三郎今日去哪?” 熙羽因为前时拒绝了皇帝给他和清渊的赐婚的事情,现在还是赋闲在府,一直没有什么差事。本来日日都是身着便服,今日却头一遭作了入宫的打扮,想来是要进宫去的。 熙羽抿唇笑笑,边拉起她的手,边道:“你这样入宫去,我实在放心不下,索性陪你去了。” 叶澜没想到他这日是要陪她入宫,这番温言软语,加上早上细心地替她穿衣,叫她实在受宠若惊。思来想去,便觉着大概是传言说的“母凭子贵”吧。 如此想来,便只道是个没良心的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63 ,懒得搭理他了。 她这一点一滴的表情变化,全被熙羽看在了眼里。却没说什么,只是眼中的笑意更甚,这小丫头,惯会胡思乱想。 太子府紧邻皇宫,叶澜又有孕在身,实在马虎不得。熙羽素来细心,怕马车颠簸,这次也早早备下软轿,送二人入宫。 好巧不巧,这日是北辽今年初雪,下的颇大,地面上覆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嘎吱——嘎吱——”直响。 北辽人不怕什么雪天路滑,早已惯了在这冰天雪地里行走,熙羽却担心的紧,坐在软轿这一路上也紧紧攥着叶澜的手,丝毫不敢松懈。 叶澜知道他这是担忧她,有心逗他,便夸张地嗔怪道:“哎呀!” 熙羽本是看着窗外,听到这声“哎呀”连忙转过身来,问道:“盈儿,怎么了!” 叶澜看着他心急的样子,突然没了玩心,不过骑虎难下,只好嘟囔了句:“三郎,我冷……” “再等等,就快到了,”熙羽又替她裹了裹身上的玄狐大氅,轻声安慰。话说到一半,叶澜却趁着他伸手替她裹衣裳的功夫,倏然钻到他怀里去了。 熙羽不防,被扑了个满怀,下一秒,就是盈面的温香,他顺势环抱住她,笑道:“还是盈儿机灵。” 听了这话,叶澜又不安分地在他怀中蹭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大氅软乎乎的毛蹭在熙羽身上,直叫他心旌摇曳,几欲不能自持。 …… 到了紫凝宫门前时,叶澜已在熙羽怀中捂得暖烘烘快要睡着了。 熙羽叫她时,还磨磨蹭蹭地不愿起来。 若在平时,熙羽定然容着她,可今日到了紫凝宫门前了,宫里上上下下的人看着,便不得不下轿去。 他揽着她的胳膊,替她扳正了身子。叶澜揉揉眼睛,十分不悦,嗫嚅着抗议:“好困……” 熙羽凑得近了些,低声哄道:“乖,皇后娘娘正等着。” “嗯!”叶澜 赌气地离了他的钳制,伸手掀开帘子就要下轿。 熙羽连忙跟上,他步伐大,始终比她快了半步,走在前头。 东风正盛,雪呼呼的刮来,熙羽身上已被覆上不少雪絮。 穿戴华贵的皇后娘娘已迎了出来,熙羽拱手拜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按照林月盈的身份,叶澜这是头一回见皇后娘娘,忙跪下身去道:“月盈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俯身扶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叶澜此时怎一句心惊肉跳了得。 当年她在北辽也是抛头露脸,皇室的人都见了个遍,这回这么近的瞧着,她纵是神仙,也定然蒙混不过关去。 那皇后娘娘看见她真容,果真一滞…… 叶澜的心跳也跟着一滞……她几乎以为自己今日就要命绝于此,一尸两命了…… 皇后娘娘却道:“果然是个美人坯子,同你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叶澜这口气还提着,脸上连忙赔笑,连自己都觉得僵硬,说道:“娘娘谬赞、谬赞。娘娘才是国色天香。” “是啊,”熙羽回过身来,赞同道。 皇后娘娘笑得合不拢嘴,见熙羽回过身来,调侃道:“你是怕本宫吃了她?还要眼巴巴跟着。” “儿臣怎么敢,”他笑着说,“只是儿臣如今赋闲在家,实在闲来无事,母后也不叫上儿臣来一同热闹热闹,儿臣只好不请自来了。” “如此确是本宫的不周到,”皇后笑道,“不过你这倒来的巧了,一会你六弟也要过来,你们都留下来用午膳吧。” 熙羽拱手:“谨遵母后懿旨。” 正说着,又见一个华服女子从殿帐中走出。白雪纷攘,凑近了才看清,原是镇南王府的清渊郡主。 清渊见着梁熙羽、叶澜二人全然收了那日凌厉的模样,反而施施然行下礼去,周到非常。 皇后见了她,问道:“换好了?当真没烫着?” 清渊摇了摇头,答道:“些姨母关心,清渊无事。既然殿下、林家妹妹已到,清渊这便回去了。” 说罢,又看向叶澜道:“林家妹妹,不知可否借殿下一会?” 叶澜未答,下意识去看熙羽。熙羽却只是冷眼看着,她看得出,他是要开口拒绝。 不过话还没说,正巧这时六王爷梁少煊也到了。 太监嗓音尖细,唱道:“六王爷到!” 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交谈,立在原地。 片刻,少煊一身风雪,潇潇洒洒行来,先给皇后、太子行过礼。才道:“今日紫凝宫这般热闹,来了这许多人。” 说罢,环视一周,恍然看到叶澜,说道:“这位……” 叶澜心中又是一窒,紧张地看向熙羽。 熙羽轻咳两声,介绍道:“这位是林家……” 还未说完,话头便被梁少煊夺了去,他戏谑一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是三皇嫂,三皇嫂果然美貌无双,难怪叫皇兄神魂颠倒呢!” 熙羽忙道:“少煊!” …… 此情此景,竟像极了去年,焚园雪地初见时。却是人俱在,物成非了。真令人唏嘘不已。 叶澜这时倒明白了过来,北辽皇室,个个儿都是人精,岂会认不出她,不过都是装聋作哑,全了太子的面子罢了。 梁少煊笑道:“皇兄来得巧,小弟近日正发现了些有趣的,带皇兄去玩玩。” 皇后说道:“你这孩子,整日就知道玩,也不同你皇兄学学。”嘴上这样说着,面上却是一脸宠溺骄傲。 熙羽担心着叶澜,本态度坚决,却挨不住少煊一阵软磨硬泡,在皇后娘娘的催促下,深深看了叶澜一眼,便跟着去了。 清渊看着二人都走了,也同皇后娘娘请辞。 一时,原本热热闹闹的紫凝宫,这几人走后,便又冷清下来了。 皇后不由得长叹一句:“皇儿们都大了,留不住了。” 叶澜笑道:“娘娘言重,宫里宫外住着,太子殿下和各位王爷都会时时来看您的。” 皇后拉过她的手,说道:“还是姑娘家体贴,好孩子,日后得闲了多到宫中陪陪本宫。” “是。” …… 皇后热情好客,一留叶澜就是一整日。 待到叶澜从紫凝宫出来时,已是暮色四合,黑黑沉沉,什么也瞧不大清。 碧云走在前头,打着灯,另一个小丫鬟扶着叶澜,一步一步走着,宫道上的雪虽扫过,仍不免留下些许,叶澜走着,觉得滑的不得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摔着了。 更深露重,又对宫道不熟,三人兜兜转转,竟走到了御花园去了。 看着周遭隐隐约约,笼在黑夜里的假山、怪石,掩盖在雪中的老松树……叶澜忙唤碧云:“碧云,怎么走到这儿了?” “小姐,奴婢方才听紫凝宫的宫人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64 说是咱们进宫来时的路正修整,只能从御花园借道……” 碧云刚说完,便听熟悉的女声道—— “林小姐,可让我好等啊。” 是清渊! 叶澜脸色骤变,回想白日里在紫凝宫清渊那声“姨母,”六王爷硬是拉了熙羽走,她脑中飞快运转,一下子想明白了个大概。 呵,原是故意设的局。 只不过也夜深无人,纵然她葬身于此,也是不为人知,无从查起的…… 她抚了抚还平平的小腹,心下越发不安。 叶澜拉住身旁的丫鬟,说了句:“今日有事,改日再与郡主叙话。” 说完,赶忙转身,便要离去。 谁料,正要走,却见去路早已被数个丫鬟婢子拦住。 她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呵呵,”清渊冷笑,“林小姐这是怕了?” “何惧之有?” 清渊笑得更加张狂:“林小姐这是还以为殿下会赶来救你?” 叶澜未答。 清渊自顾自道:“且不说我今日在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莫说是殿下,就是皇上派人,也查不到我头上来。再者,你这敌国贱妇还妄想瞒天过海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前福利(如果有小天使看的话!) 所有章节2分20字以上评送红包~ ☆、终了残生 叶澜听了这话,周身都开始发抖,只有面上强装着平静,说道:“我听不懂郡主在说什么!” 清渊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叶澜能够清清楚楚看得见她的地方。怒道:“贱妇!莫再装模作样,若不是担忧连累了殿下,本郡主今日就把你带到皇上面前,叫你这伶牙俐齿也百口莫辩!” 叶澜冷冷说:“如此说来,郡主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贱人!还敢顶撞!”清渊说着,突然上前来,抬手就是狠命一巴掌打在了叶澜脸上。叶澜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不及闪躲,生生受下了这一巴掌,趔趄了两步,才堪堪站住。 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却无暇顾及,反而下意识护住了小腹。见清渊又向着她面前走了两步,叶澜忙跟着后退。 清渊看着她这闪躲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瞧你,怕成这样,放心吧,很快就叫你给你那故国殉葬。” 紧接着,便拔高了声,唤道:“来人!” “属下在!” 清渊后退几步,下了命令—— “做的干脆点!” 叶澜心下几欲绝望,碧云和小丫鬟紧紧护着她,可清渊带的随从女侍分明是会武的。正在叶澜心惊肉跳,以为今日定要命丧于此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 “慢着!” 是熙羽!他终于来救她了,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熙羽几步就走到了叶澜身边,颀长的身材,温热的气息,都叫叶澜有着无以言说的安全感。 她下意识向着他的方向靠了靠。 “啪——” 迎面一巴掌打上来,力道很大,直将她打得跌在了地上。 她根本无暇想其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想,脸上火辣辣,头疼得发懵。 好像听到碧云的声音。碧云尖声叫道—— “殿下做什么!小姐身子虚弱,这是做什么!” 她赶紧挪了位置,又紧紧将叶澜护在身后。原本只是想防着清渊郡主,没想到她家小姐却受了太子殿下的打! 碧云急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她家小姐怀有身孕,哪经得起这样的欺辱! 熙羽这一巴掌打完,对着叶澜,却并不看她,厉声斥责:“谁给你的胆子冲撞郡主了?”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清渊都惊了一惊。很快,便恢复了,漫不经心道:“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竟不护着未来的太子妃,反倒替清渊说话了?” “哪的话,”熙羽转过身,面向清渊,说道,“吾与郡主自幼相识,自是交情匪浅。林氏纵然日后过门,也容不得这般无礼。吾这便将人带回去,好生管教。” 说罢,便给扶着叶澜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还不带回去?” “慢着!” 清渊何其聪明,一看便知熙羽打的是什么算盘。 “郡主还有何事?” 清渊眉眼轻挑:“殿下这样就想把人带走了?” “郡主有所不知。林氏是吾母妃亲选的太子妃。”熙羽顿了顿,“如今婚期已定,消息都已发出去了,若林氏此时出事,任何有关之人都难辞其咎。” “哼,”清渊气极,却只得强忍着,极不情愿地招呼手下人—— “走!” …… 几乎失去意识的叶澜,被熙羽打横抱起,回了太子府。 连夜请了太医诊治,说来也是因缘际会,命和孩子是保住了,这双耳朵,却是再也听不着了。 叶澜的耳朵早有疾,是那时随军,叫那个登徒子将军打的。当时就留下了病根,这件事,一直陪伴在侧的熙羽是最最清楚的。 思来想去,到底意难平。 可是清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还是他。 那小心翼翼,怜爱非常的神色,叫她险些溺在其中。全然忘了方才被他动手打过。 庆幸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她神情麻木,冰冷冷的看着他,轻轻吐字—— “滚。” “……盈儿。”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看他:“还要我再说一次么?滚。” …… 他走后,那窝在眼眶里的泪珠子,终是汩汩地顺着脸滑了下来。 她抚着小腹,哭的不能自已。 * * 再见到他的时候,已是一月之后,大婚当晚。 这时她的身孕已有三月有余。她拖着不再轻盈的身子,一身红装,坐在喜房中。 等着他来掀起盖头。 大婚之前这一月,她想了很多很多。他们之间,早已千丝万缕,细数不清,原本的恩怨纠葛都已几乎叫她愁白丝发,如今,他们之间,还有了一个孩子。 她摸摸还没有什么变化的小腹,又微微掀起盖头,看看桌上那两杯已经倒好的合卺酒。 等了好久好久。 他终于来了。 一进门,就不顾礼节,将一屋子的喜婆遣了出去。 手上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溢了满室的药味,呛得她连连作呕。索性自个儿一把掀去了盖头。 又是四目相对。 他还如初见时,那般风神朗俊,能将人所有心神都吸引了去。可她瞧着,分明憔悴了几分。 他端过药碗,说:“喝了它。” 她没理他,径自说着:“夫君,我们还未喝过合卺酒呢。” 他眸色微沉,不知怎的,面上竟有哀恸之色,又说了一遍:“喝了它。” 她轻声问道:“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妾隐西楼 作者:冬時 分卷阅读65 这是什么?” “落子汤。” 这回她倏然接过碗,笑了:“我不喝。” 说完,便一下子将碗掷在了地上。 他别过身,拳头攥得紧紧,对着门外唤道:“李瑜!再盛一碗来。” “是。” 根本不敢回过身去看她。 不过一会,药就又端上来了。 她坐在榻边,抬眼问他:“夫君是不喜欢这个孩子,还是不喜欢我?” “都不是。” “那为何……?” “少废话,喝了!”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亦或者,是难以继续冷面相对。 “我知道了。我,孩子,都是你的耻辱,对不对,你的耐心用完了,就不要我们了,对不对?”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像落地的羽毛。 却像有着万钧之力,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回过身来,一手钳制住她娇弱的身子,一手端着药汤,就要灌去。 这是她最后一次因为他流泪了。 或者说,是哭着央求。 她一个劲地摇头、挣扎,哭着求他:“不要,不要。不要这对我……” “殿下,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儿……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孩儿,求求你,求求你,你答应过我的啊……” …… 她这一生最爱的人,与她刚行新婚之礼的夫君,亲手喂她喝下了落子汤。 她的泪都要流干了。原本艳丽的新嫁娘,现下狼狈至极。 她拒绝传唤太医。 撑着一口气,问他:“要不要喝了这杯合卺酒?”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从来流血不流泪的好男儿,也哭得不能自已。一个劲地同她说:“盈儿这孩儿不能留……不能……他会拖垮你的身子……” 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气若游丝地央道:“你就陪我喝了这杯合卺酒吧,我,咳,头一回成婚……” “好,好!” 这一日,她等了多久…… 他好像知道似的,和她事先想的一样。他端着有毒的一杯,她端着没毒的一杯。 酒杯拿在他手里的时候,她却倏然后悔了。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夺了过来,仰头饮下。 最后的时候,她口齿不清地留下一句—— “我这一生,都逃不过你……” *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完结了!!!!!好开心!!!!!!蟹蟹一直在看得小天使,我爱你们么么么大!之后就要复更娱乐圈了! 关于这个be,很对不起大家。但是我必须be,因为我无法原谅男主,不管他出于什么,可是有些事并不能够被原谅。或许从他灭了宋国那日起,他们便再无可能了。 ☆、番外 风卷残雪,满眼尽是荒凉。 叶澜走后,熙羽再不曾踏足朝清阁。 那年父皇寝宫,父子对峙,他以一身战功相挟,才换来娶她作妇。甚至忘了征战救母的初心。可是时至今日,他才稍稍想到,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当年苦心经营,煞费心机引她入辽犯下的罪过,要他用这剩下的一生一世和整夜整夜的寂寥难眠来救赎……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