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命》 分卷阅读1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 《偷命》作者:一枚铜钱 文案: 盛满贪欲的饕餮酒盏,焚烧背叛的鱼纹香炉,半夜游走的人形灯笼,君王亲赐的断喉宝剑 它们都是被阎王遗忘的活物 有命,还可以偷 会偷这种命的人,叫偷命师 南星就是偷命师,专为死去的人偷盗古董的命 【入坑提示】 1悬疑·冒险·灵异 2单元文,一卷一故事,主线+支线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星 ┃ 配角: ┃ 其它:一枚铜钱、单元文、推理、悬疑 第一卷 饕餮酒盏 第1章 饕餮酒盏 孙方从小破屋里出来的时候,远处青山如黛,朝阳欲升。等他系好腰上的布袋,再抬头,太阳已经露出个脑袋,如一把半开的金色扇子,转眼群山都褪了黛色。 孙方迎着刺眼的晨光,微微眯眼,像压碎了满眼金子。 他拿起挂在外头竹架上的淘盘,准备去山沟河床那,这个点了,一定已经有很多人过去了。 这个点了……他回头往身后的小破屋看。 后面有十七八间小木屋,是以前的淘金客留下的,他和妹妹选了两间,蒋正也选了一间,就在隔壁。 但昨晚蒋正和妹妹没有回来。 他这个做哥哥兼好友的明白,有他在,蒋正和妹妹还是有很多不方便。反正这宝珠山的破房子多,他们隔三差五会去外面住一晚。 对年轻人来说,又新奇又好玩。 孙方打住了思路,什么年轻人,一副老妖怪的口气,他明明也还很年轻,不是年方二八,可好歹是年方二十八,大好青年一个。 他准备先去河床那,然后再去看看昨晚设的陷阱里,有没有捉到点什么野味,打打牙祭。吃了一个月的白面馒头配榨菜,他快要吐了。 逐渐升起的太阳毫不吝啬地把金光洒满整个宝珠山,远看真的像是金珠闪闪,让人陶醉。 作为一个淘金客,孙方喜欢看见这种明朗的天气,这样淘洗金沙时会更容易看见金子。 五年前一群驴友路过这里,发现了藏满金沙的宝珠山,消息一出,声名鹊起,立刻吸引了大批想发快财的人。无数人涌入宝珠山,安营扎寨,住得差点没关系,吃得差点也没关系,只要有金子,就完全可以填补其余的不足。 他们全都沉迷在淘金的乐趣中,日夜不休。 不断有人来,却没有人走。 山很快被掏空,金子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少,进入第五年,这里已经只剩下十几个淘金客。曾经的辉煌和人山人海的景象已经看不见,只剩下遍布满山临时搭建的小木屋屹立在宝珠山,依旧每日迎朝阳,看日落。 充满了悲凉感。 孙方是第四年带着妹妹来的宝珠山,淘了一年,偶尔会发现金沙,但也不足以让人发横财,只是维持温饱,跟在外面做活比起来,没什么优势。 山沟沟信号差,上个网还得使劲晃手机,跟八十年代家里电视信号不好,使劲晃信号杆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山里蚊虫多,野兽多,到了夏天还有毒蛇爬过。 孙凡就碰见过一回野猪,差点没被野猪的獠牙给拱死,现在腿上还留了一个肉丨洞,想起就心有余悸。 但再苦他也不走,为了钱,更为了找人。 他们兄妹在小时候被人贩子拐了,卖进了山沟里。那户人家本来只想要他一个,但他不肯,妹妹又因为惊吓生病,病恹恹的。人贩子看妹妹快要死了,就来了个“买一个送一”,把妹妹送给了这家人。 当年他五岁,妹妹两岁。 他无数次后悔,不该在那天带妹妹去村口等爸妈回家。奶奶说过年了,爸爸妈妈该到家了。他就牵着妹妹去了村口大道上等他们,路上他还给妹妹买了颗糖,手里又抓了两颗,准备给一年没见的爸妈一人一颗。 快过年了,路过村子大道的破旧客运车一辆又一辆,终于有一辆停了下来,他拉着妹妹探头看。车上下来两个人,却不是爸妈,而是两个男人,捂了他们的嘴就抱上车。 等他醒过来,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买他们的那家人对他很好,对妹妹不好。他每次吃红薯饭都偷偷漏点,背地里给妹妹吃。后来过了几个月,这户人家要把妹妹“送”人,他哭过劝过都没有用,于是在买家来的时候,他挪来梯子,爬上屋顶烟囱,站在上面喊:“你们要是把我妹妹卖了,我就跳下去!” 这户人家就再也没有动过把妹妹卖掉的心思。 后来他上学了,妹妹跟着“妈妈”去地里干活。他小学、中学毕业了,妹妹还是在地里干活。他每次寒暑假回家,都会教妹妹认字,给她说学校里的事。 到他考上大学的时候,家里给妹妹说了门亲事,要把妹妹嫁给一个老瘸子,给他凑学费。他这次没有说什么,家里人都以为他想通了。 开学前几天,村里下起了大雨,孙方半夜带着妹妹逃走了。 逃走的路线,他计划了整整十年。 要从一个偏僻多山的地方跑出来,没有充分的了解,根本不可能,甚至还要躲过村里养的狗。 所以孙方等了几乎一个暑假,他在等大雨,只有大雨能够冲淡狗的嗅觉。但也增加了他们在逃跑时的难度,但如果这次不拼命,以后就没有命可以拼了。 那天全村的人都出动了,带着狗去追人,但暴雨影响了人的视线狗的鼻子,连山路都被冲垮了。 村人无功而返,孙方终于带着妹妹逃了出来。 只是他记不清回家的路了。 只记得村口有一排桑葚树,每年春天,会结许多紫黑的桑葚。吃得嘴里、嘴角和手都被染成紫红色。 很甜,是他吃过的最甜的果子。 然而已经记不起那里叫什么了。 孙方不敢坐客运,连火车都不敢坐,怕被他们埋伏截住。就带着妹妹走山路,爬了一座又一座的山。走远了,才敢买火车票,等彻底离那里千百里远了,才去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的人问他们叫什么,住哪里,他们都不知道。最后带他们抽血留存,留联系方式,说有消息了会通知他们。 孙方用多年攒下的钱买了部手机,一直供着那张用来跟派出所联系的卡。 希望哪一天,手机会响起。 但一直没有。 他和妹妹没有身份证,只能打丨黑丨工,钱赚得不多,但至少过上了自由的生活。再后来他去摊上找人做了两张假丨身份证,给自己取名孙方,给妹妹取名孙媛,天圆地方,终有一天,能跟家人重逢。 愿望是美好的,但也容易让人失望。派出所一直没有通知,手机也从时髦的型号,变成了过时的老人机。 无数的智能机涌到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2 市场,把老人机挤成了苍老脆弱的东西,像把他的希望也挤到了渺小角落,脆弱不堪。直到两年前,他在酒店做服务员,刚送菜送进房里,瞥了一眼正播放的新闻,主持人正在介绍宝珠山的事,有对淘金的夫妇在镜头前一闪而过。 他浑身一震,手里的盘子连同滚烫的菜打翻在地,菜盘子咣当作响,声音震进他的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波纹,充满了希望。 经理和领班闻讯赶过来,大骂了他一顿,问他是不是不想干了。孙方点头,说:“是,不干了。” 在后勤部的孙媛也听见了消息,跑过来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孙方摇头,说:“阿媛,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见爸妈了,就在宝珠山,我们去那吧。” 孙媛愣了愣,这么多年了,哥哥从来没有说过对谁有印象,唯独这次。 她没有犹豫,连夜收拾了东西,跟哥哥前往宝珠山。 但当时的宝珠山已经不如以前,每天都有很多人离开。他们赶到那里,一户一户去打听,没有结果。过了两年,依旧没有消息。 孙方已经决定在初冬来之前离开这,一来是山里寒冬太难熬,二来是妹妹跟他说,蒋正向她求婚了,打算年底带她回老家见父母,然后把婚事办了。 孙方一点都不想妹妹跟自己继续这样漂泊无依,蒋正又是个不错的人,他很高兴地答应了。他打算等妹妹结婚那天,把这么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给她做嫁妆,免得被婆家人看不起。等妹妹安定了,他会继续回去找他们的爸妈。 只是他始终担心着一件事,他们走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点被寻找的讯息都找不到,他去了好几个省的公安部,都没有记录他们兄妹的失踪信息,人家说,失踪儿童的信息是全国互通的,互通的,一有消息会通知你们。 但始终没有通知,没有一点对得上号的信息。也就是说,没有人找过他们。 是爸妈不要他们了? 孙方每次想到这,都会觉得焦躁。 晨曦满洒,朝阳完全升起,像在山上洒了满头碎金,洋洋洒洒。 早已被人挖空的河床对面,有人正往这边走来。动作很慢,肩上像扛了个人,一步一步在金色光芒中走着。 孙方远眺,距离太远,看不清是谁。等过了一会,那人离得越来越近,却满身是血,一步一个血脚印,身上不断有血滴落。 血不是来自那个走路的人,而是那人扛着的人。 那已经不算是个人了,脑袋像被什么东西嚼烂,脸都快看不见,身体也支离破碎,唯有一只垂在那人心口前的手,还看得出原本的模样来。 白白净净,却沾着血,滴滴滚落。 腕上挂着一圈颜色鲜艳的石榴石,现在被血色染得更加鲜艳了。 蒋正缓缓走过河床,空洞的双目像被谁淘尽了光芒。直到看见孙方,他才停下,失神看着面朝太阳站立的孙方,日光太过明亮,双目刺痛,瞬间滚泪。他的双膝重重硌在坚硬的石头上,声音像死了一样生硬:“阿媛……阿媛死了……” 孙方怔怔看着他背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鲜艳如血的石榴石手串,晃迷糊了他的眼睛。 那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 死了。 第2章 饕餮酒盏(一) 深秋的冷混着大雨,是个让人心情糟糕的天气。 已经两个月没有见雨水的上海在周末迎来了大雨,下了一整晚。走在小巷里,不断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水敲打着石砖。 南星抬起雨伞,顺着雨帘看去,旧时留下的西式钟楼屹立在远处,太过遥远,反而像是就在巷子尽头。 一个男人抱着怀里的东西冒雨疾行进入田子坊的一个老弄堂里,背后跟着一条大黄狗,一起在雨中奔走。 前面的人走得很慢,弄堂又窄,男人一步迈过水坑,腿长得惊人。但狗不懂,也没有办法叫人闪开,跑得很快,赤足踩在一个水坑上,地上水花顿时飞溅,拍在南星辛苦保护了一路的裤脚上。 南星一顿,皱眉往前面看,想叫那狗赔钱。可男人和狗跑得贼快,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那男人穿梭在地形复杂的弄堂里,掠过两边墙壁的青苔,推开滚落的雨珠,一路跑到一家看起来有一些年头的店铺门前。 那铺子的门以前刷过绿漆,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年,绿漆剥落了不少,看着寒碜。但里面一点都不寒碜,进门左右两边立着两尊汉代人形铜灯,正门对面是一尊半人高的威仪佛像,一张黄花梨木椅子在一侧,店里摆满了不同朝代奇形怪状的古玩。 在不懂行的人眼里,这里很诡异。 在邱辞的眼里,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用旧时的话来说,都是能拿来换小黄鱼大黄鱼的宝贝。 “铛铛铛。” 他刚进门,就听见铜铃作响,但往脚下看,也没勾着什么触发的线。这老古董的店里装上了先进的感应器?否则怎么会看不见线。他没太在意,朝里头喊道:“陶老板?您在吗,我拿了些东西来请您掌眼。” 掌眼是古玩界里的行话,意思是请懂行的帮忙鉴定鉴定。出身古玩世家的陶老板是业内的大前辈,在古玩界名气很大,但向来深居简出,这几年甚至都不大露脸了。 一会一支烟杆撩开帘子,出来个身形浑圆的老者,他的鼻梁上挂着一副老花镜,眼镜已经快滑到鼻尖,也没往上推推,低垂着眼透过眼镜打量进门的人,嘘了他一声,说:“不要大声嚷嚷。” 邱辞笑问:“陶老板有空?有人拿了些鬼货给我,想请您掌眼。” 陶老板“嗯”了一声,能找到这里的,都是懂行的。他不轻易给人鉴定古玩,更何况这还是从古墓里挖的东西。 鬼货一般不进入市场,国家在这方面管制得一向很严格,陶老板只给人鉴定,不买,也不卖。这不是陶家最早的生意经,陶家以前是只要有钱一切好说,堪称24k纯金奸商。但生意交给了陶老板,规矩就得他定了,长辈也没办法。 谁都知道陶老板是个刺头,不会低头的。 陶老板叫陶大卫,原本他并不叫这个名字,十岁的时候跟他爹去香港跑货,见了许多新奇玩意,比如电视,比如电视剧——尤其是风靡一时的武侠剧。沉迷电视剧的陶老板因为崇拜总是扮演侠士的港星姜大卫,幻想变成跟他一样的大侠,于是跟他爹说要改名叫大卫。 他的名字是陶家老太爷取的,字辈是广,当然不能改,不然同辈男孩全都叫广x广x,他一个长孙叫大x,简直是个笑话。可陶老板倔呀,小小年纪绝食三天三夜,终于达成心愿,成功改名陶大卫。 然而改了名字的他却还是变不成大侠,为了照顾爹妈和肩负家族生计重担,还有不得不面对的一日三餐问题,陶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7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7 间里,充满了怨气。 她是枉死的。 &&&&& 钱老板一大清早就被外头的人声吵醒了,开了门缝往外看,见是个女的,瞧了老久。等她走了,才出来,问:“老贺,那谁啊,面生。” “我侄女,叫南星。”老贺说,“瞧瞧你的黑眼圈,这几天睡不好吧。” “嗯。”钱老板今年三十,顶上头发刨光,只在后脑勺上留根小马尾,有点潇洒和小精明。他接了老贺递来的烟,跟他蹲在石子地上一起抽,吞云吐雾了几口,才说,“这鬼地方,你坑你侄女来干嘛。” “小年轻,以为是好玩的地方,过几天就得叫苦回家了。”老贺敷衍过去,转了话题说,“你什么时候去镇子填货,记得给我捎两袋面和十包榨菜。” “不要油?” 老贺想了想,狠心说:“不要。” 钱老板笑说:“穷成这样还不走,图什么。” 老贺反问:“那你图什么。” 钱老板抽着烟想了好一会,说:“图你我友谊能永世长存。” 老贺笑了起来,骂道:“放屁。” 钱老板也笑了笑,他盯着远处那已经变成一粒黄豆大小的星星姑娘,问:“她去哪?” “三宝山。” 宝珠山山连山,把这一片空地围成了个圈。大家从大山入口开始,给第一座山取名大宝山,第二座山叫二宝山,以此类推,方便记忆。 “哦……”钱老板揉揉发疼的脑袋,说,“我再去睡会。” “去吧,记得我的面粉和榨菜。” “记着了。”钱老板又嘿嘿笑问,“秋天了,山里越来越冷,你的棉大衣都破了吧,要不要也给你带一件?” 老贺一向怕冷,别人夏天穿短袖,他却还穿长袖。别人过秋,他已经裹上棉大衣了,钱老板就没见过这么怕冷的人。 老贺拒绝说:“没钱。” “抠死你吧。” 钱老板刚进去一会,附近一扇门也开了,孙方晃着像纸片的身体走出来,眼睛依然赤红。老贺知道他昨晚没睡好,说:“南星姑娘去三宝山了,胆子真大。” “我也去。” 纸片人走了,老贺还蹲在地上吸烟,吸了一根又一根。 等阿蛋回来,老贺脚下已经是一地的烟屁股。阿蛋问:“去小沙河那边不?” “去,再不淘出点宝贝,就揭不开锅了。” “那你去河头,我去河尾。” “嗯。”老贺扔掉又只剩一个空壳的烟盒子,走到蒋正房门口踢了一脚,骂道,“死里头了没,没有就出来晒晒,喜欢的女人死了,可你爸妈还在等着你回家。” 阿蛋听着话说得过分,忙把老贺拽走。 好一会被踢歪了的木门才被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俯身出来,空荡荡的双目看着没有一个人出声的营地,发起了呆。 地上石头还有阿媛那天滴落的血,像血针,刺着他的心。 “阿媛……” 他深爱的姑娘,已经准备结婚的姑娘,没了。 蒋正瘫在地上,又想起阿媛对他笑的脸,仿佛她还活着。 &&&&& 三宝山地势陡峭凶险,以前的淘金客去得勤,硬生生踩出了一条路来,后来几乎没有人走,路瞬间就被野草钩藤给遮掩,俯身看路,能看见,但像是小矮人走的山洞,全是绿油油的植被。 南星一手持着跟老贺要来的镰刀,一手拨开挡路的荆棘,衣服被挂了不少的口子,手也刮出了几条痕。 等她爬到约莫是昨晚看见“萤火”的位置,就不再往上爬,从右边往左边走。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她终于停了下来,目光落在腰身那么高的叶子上。 上面有几滴红蜡油,用手一拨,蜡就被剥落。 她蹲身看地上,地上的植物探出了脑袋的,都被踩断了。 有人走过这条路,而且是在晚上点着蜡烛经过。 ——蜡油颜色红艳不脆硬,滴落了没两天。 ——被踩断的植物折口处也很新鲜。 但这并不能证明就是昨晚的那抹“萤火”。 “哗啦啦——哗啦啦——” 草丛被撩得哗啦作响,有人正往上面走。 南星轻步往树后一躲,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过了小半会,哗啦声更大了,还有人喘气的声音。不是野兽,是人。 三宝山地势太过陡峭,稍有不慎就要从这山坡上滚下去。那人爬得很慢,这会停了下来。南星稍稍往那边看,那人背上的大麻袋全是东西,棱角凹凸,都是些铲子锤子之类的工具吧。 那人也在蹲地看那些折断的树枝,看了一会就站起来了。南星看见他的脸,一张并不太白的脸,眉目凝神沉静,还盯在地上。这张脸她认得,顿时有些意外。 邱辞。 邱辞也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猛地抬头往大树那看。那人速度奇快,几乎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就隐没在树后了。他笑了笑,说:“别瞧了,我看见你了。” 南星微顿,还是从树后出来。邱辞本来还在笑着,见是她,神情一顿,又笑了起来:“巧啊。世界这么大,你跑这来了?” 南星没法对他有好感,就算爱帅哥之心人皆有之,她也没办法这么庸俗。 “巧。” “来做淘金客了?” “是。”南星问,“你也是?” “是啊。” ——对方是个骗子,信他(她)还不如信鬼。 两人左手金人,右手金鸡,脸不红心不跳。 邱辞说:“那我们就各自淘金去吧,我想这么有缘,就不用说再见了。” 南星忍着没将眉头高挑,还是说:“再见。” 邱辞又笑了,这人真冷淡。 没有路的陡峭山坡难行,但南星发现邱辞背了一袋的工具走得很稳健,费力,却还在体力范围内。 分明也是个练家子。 南星又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爬到山顶,三宝山不是宝珠山四座山中最高的一座,但从这里可以看见其余三座山山头。 宝珠山的地势在堪舆家眼中列为“砂”,四山聚,中有穴。那个穴就是如今老贺他们一行人住的那块大平地,砂就是这四座山。砂形虽好,四座山峰也秀挺,但是有条大路直穿山峦,破坏了峰峦格局,就变成块坏地了。 这里并不是丧葬的好地方。 自古以来权贵都讲究风水,宝珠山传说中的金王要是选了三宝山做墓地,守卫他的宝藏,就太不可思议了。所以如果说孙媛是在这里碰见了金王,说法很可疑。 南星感觉得出来,宝珠山没有古墓,没有一点古物的气息。 偷命,偷的不是活人的命。世上唯一被阎王遗忘的活物,是那些被深埋在地底千百年的东西。 南星要偷的,是它们的命。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8 第6章 饕餮酒盏(五) 南星从山顶下来时,发现孙方正往上爬。 孙方这几天没吃什么,脸色苍白,爬了一会的山,脸白得像纸,满脸的营养不良。孙方看见她,空洞的眼神细细扫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受伤,便没有问。他动了动干裂得泛起白皮的嘴唇,说:“回去吧,你一个人来这里,很危险。”他低声说,“我不希望你像我妹妹一样。” 南星看着他瞬间默然的神情,顿了顿,说道:“谢谢。” 孙方的语气里的确充满了担心,像是把她当成了他死去的妹妹来担心着,让南星无法拒绝他的好意。 “我会很快找到让你妹妹复活的东西,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做。” “我能不能帮上忙?” 南星摇头,孙方就没有多问。他一向不多说废话,总是老老实实做事,勤勤恳恳做人。他从小就因为被拐的事自责,后来变成了自卑,好不容易在宝珠山里过得开心了些,觉得日子步入了正轨,谁想一朝又回到了从前,这几日就更加自责、自卑了。 南星问:“你为什么不报警?” “警察来了,肯定会把阿媛带走,要是不能够破案怎么办?世界上的悬案那么多,阿媛死的很蹊跷,不是吗?” 南星微微皱眉,问:“你相信这是金王的诅咒?没有怀疑过任何人?” 孙方答道:“有。” “谁?” 孙方没有丝毫迟疑,说:“老贺。” 南星微愣:“你为什么怀疑老贺,而不是怀疑当晚和你妹妹一起出去过夜的蒋正?” “阿正没有杀阿媛的理由。”孙方快速反驳着她,不乐意她怀疑自己的好友,“阿正说,那晚蜡烛烧完了,他去找枯树枝,回来时听见有人从屋里逃走,阿媛已经死了。蜡烛是我交给他们的,烧剩没多少了,我本来要再给他们拿一根新的,没想到等我出来,他们已经走了。是我的错……如果我一开始就不给他们旧蜡烛,阿正就不会离开那么久。阿正不走,阿媛就不会死了……” “那你为什么怀疑老贺?” “在你眼里,老贺跟我的关系一定很好对吧,可在我妹妹死之前,老贺根本就不亲近我们。阿媛走了后,他突然就忙前忙后,像个兄长一样照顾我。”孙方紧握拳头,眼睛都红了,“如果他不是心虚,为什么态度转变这么大?” 这么分析不是没有道理,通常犯人离开案发现场后,还会再回去,为了观察案情动向。老贺突然亲近的举动也令人怀疑,但,她知道不会是老贺。 “是老贺,是老贺……等阿媛醒过来,我一定要杀了他……” 孙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充满了仇恨。南星明白了老贺说那句话的意思了,再找不到凶手,孙方也别想活了。 现在的孙方,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 南星也失去过亲人,亲眼看着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但她活了下来,跟孙方一样,她也要找到凶手。 “带我去阿媛和蒋正那晚住的地方。” 孙方硬生生点点头,本来精神还涣散,等站起来,就恢复了精神气,只是双眼还布满血丝,看着有些可怕。 他带着南星爬到接近山脚的地方,那里同样有一块平地,上面坐落着十几间小木屋,但全都破旧不堪,已经没有一个人住在这里了。 孙方驻足的木屋很普通,一扇小门,一扇大窗户。小门防止野兽袭击,窗户是怕野兽袭击而留给人逃跑用的,这里的木屋基本都是这种架构。 南星俯身进了里面,一眼就看见地上的血迹。 “是阿媛的。”孙方见她看着那,喉咙又一次发硬,低声,“阿媛脑袋的血……” 南星探身从窗户往外看,最近的木屋离了也有一米多远。她低头看着窗户下的泥地,那里的泥土很松软平整,但是它旁边的泥土却很硬,硬到干裂。 有人故意来把这里抹平整了。 为什么? 南星跳上窗户,如果从这个角度一跃往下跳,刚好就能落在那片松软的泥土上。 掩饰脚印? 她回头问:“阿媛去世后,宝珠山有没有下雨?” “没有。” 南星轻轻点头,这间木屋,同样有阿媛的怨气,比她住的地方,怨气更浓,更让人觉得阴冷。 &&&&& 南星和孙方回到山下平地时,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 留下的淘金客平时淘不了多少金子,闲得没事做,反倒准时准点吃三餐了。不然钱没赚着,身体也垮了,两头亏。 老贺吃的是面条配榨菜,阿蛋是南方人,顿顿都少不了米饭,还给自己炒了个鸡蛋。钱老板最有钱,日子也过得最潇洒,用砂锅做了个腊味煲仔饭,旁边还有一罐啤酒和半个西瓜,在物质匮乏的宝珠山,简直壕气冲天。 蒋正吃馒头,一旁的大碗里放了三个大馒头,见孙方回来,指了指碗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他不敢见孙方,没有勇气面对他。 孙方其实并不责怪他当晚离开去拾柴火,因为他知道蒋正心里也不好受。 然而一日不抓到凶手,两人就一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老贺朝南星问:“吃午饭了吗,我去给你下点面条吧。” “我带了。”南星盘腿在石子地上坐下,从包里摸出一大袋压缩饼干,取了一块吃。 钱老板笑了一声,说:“没想到你侄女还挺吃苦耐劳,这种噎喉咙的饼干也吞得下,还买了一大包,比你更省啊。” 他说着就笑了起来,一不留神,被辣椒呛着,咳了起来。看得老贺直笑:“先管好自己吧。” 南星慢慢嚼着饼干,忽然一壶水递到自己面前。装在竹筒里的水澄清,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着明亮的光泽。她抬眼顺着那只清瘦的手看去,见着一个腼腆少年。 阿蛋放开手,低声:“那饼干难咽,等噎了再找水,就来不及了。” “谢谢。”南星看着在旁边吃饭的少年,还是问道,“逃学?” 阿蛋顿了顿,没想到一个陌生人会这么直白地问他这种问题,连连看了她好几眼,大概是觉得南星长得没有攻击性,也不是揣着八卦的心思问他,隐约有点关心的意思。 “戒网瘾。”阿蛋说,“我爸把我送进网戒所,那里打得太厉害了,想死,可他们不接我回去。我那时候想,要是逃不出去,我就死在那。没想到逃出来了,但没地方去,就跑这来了。” 南星点点头,看看他脖子上被蚊虫咬的痘印,光着的脚背也有受过伤的痕迹,正是青春期,但人却瘦得不行。 但阿蛋的眼里没有害怕,也没有迷茫。 “南星姐,昨晚你住的房子是谁的,你知道吗?那是阿媛姐住的。阿媛姐……几天前刚刚过世…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9 …”阿蛋咬了咬唇,说,“老贺大概是觉得阿媛姐是被金王的诅咒杀死的,所以不避讳。但我觉得,阿媛姐是被人杀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几乎被那边老贺和钱老板互骂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南星看着他问:“你不相信金王的传说?” “不相信,我喜欢科学,物理尤其学得好。”阿蛋说,“就是太偏科,每回考的总分太低,我爸就老觉得我不努力,不用功,其实我也没多爱玩游戏,但我爸觉得是,还把我送去网戒所……” 阿蛋说到这,有些烦。 在网戒所的日子,比宝珠山难受一百倍。 他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阿媛姐死的那天,钱老板出去了。钱老板对阿媛姐特别殷勤,就连给阿媛姐换的东西,都比我们多。” 南星突然觉得他话里有话,问:“你在怀疑什么?” 阿蛋盯着她,说:“我怀疑是钱老板杀了阿媛姐。我不相信诅咒,所以只能认定这里有人杀了阿媛姐,既然有,就要找一个最有嫌疑的人,一定是钱老板。” 阿蛋说这话时没有一点犹豫,像是笃定了钱老板就是犯人。 南星没有答话,她扫了一眼这里的人,似乎谁都有杀死孙媛的可能。 老贺说是金王,孙方说是老贺,阿蛋说是钱老板。 那钱老板心里是不是也有真凶人选? 可就算每个人都怀疑着谁,他们现在看起来,却像是谁也没有在怀疑谁。 她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也不会特意去找线索抓凶手。她唯一要做的,是找到跟孙媛冥冥中有联系的东西,借了命,让孙媛复活,交易就算完成,其余的都不关她的事。 南星吃完饼干,就重新拿起背包站起身。阿蛋问:“连水都不用喝?” “嗯,我去附近转转。” 几个人瞧着她离开,她一走,气氛冷了不少。 好一会蒋正才开口:“我订了机票,等阿媛头七过了,我就走。” 众人更加沉默,突然钱老板冷笑一声:“杀人凶手。” 蒋正愣了愣,神情瞬间愤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阿媛有企图,那天去三宝山小木屋里的人,是你吧?我拿了柴回来,听见有人从屋里跑了,那个人就是你!” 钱老板气得把砂煲一放,又一次冷笑:“什么蜡烛烧没了,什么有人从屋里跑了,都是你瞎编的,阿媛分明是你杀的。” 蒋正怒火中烧,正要去揍他,就见一直没吭声的孙方冲了过去,一拳揍在钱老板的脸上。 钱老板应声倒地,牙都快被这拳打崩了。孙方抓了他的领子又是一拳,蒋正也过去搭把手,钱老板瞬间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阿蛋吓坏了,还好老贺反应过来,忙过去劝架。 宝珠山下,乱成了一锅粥。 惊鸟飞过,鸣声撕裂。 还没有走远的南星听见了营地的声音,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去。 只是她听见了一句话。 蒋正说,那晚他捡柴回来,听见有人从阿媛待着的木屋逃跑了。 那时蒋正往前门来,那个人就只能从窗户逃走。 那个人做了什么?是他杀了阿媛? 阿媛死后,那人一定回去过,还抹平了自己逃走时留下的脚印。 南星抬头看着炽热的烈日,日光刺眼,让人精神恍惚。南星想,有些人,比金王的诅咒更可怕。 她收回视线,听见一侧有稳健的脚步声,穿透阳光往那看,四宝山下,有人正往这走来。 那人背上背着个袋子,四五支不能完全装下的工具冒了头,在那人背后探出。他背光而行,地上的影子像一尊千手佛像。 被地上石头吸引了目光的邱辞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抬头一看,就笑了。 “巧,我就说了,不能说再见。” 第7章 饕餮酒盏(六) 如果不是南星实在想不到一个被跟踪的理由,机票也不是她自己亲自订的,黄狗溅水也不是人为可以控制,她大概要以为邱辞在暗恋跟踪她。 邱辞感叹说:“如果不是太巧,我都以为你在暗恋跟踪我。” 被抢了台词的南星轻声一笑,邱辞见她笑得太冷,也笑笑:“好吧,我现在知道你没有在暗恋我了。” 南星说:“你要往哪走?” 邱辞随便指向东南边,南星立刻转身,说:“我知道你不会往那走。” 邱辞失声笑了笑。 “你先走,我过了半个小时再动身,绝不往东南方,如果再碰见,你就把你的八字给我合合,说不定有天大的缘分。” 邱辞见她不答话地走了,像草原的独狼,孤傲冷漠。她绝对不是淘金客,但也绝对不是跟他一样。等她走远了,邱辞才盘腿坐下,随手拿了地上石子摆布。 石子取之不尽,邱辞摆的阵不过两个巴掌宽大,但图却可以收尽这整个宝珠山。 太极八卦图。 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阵里的阴阳鱼在游动。 两条黑白鱼在石子阵上摆尾戏水,活物一般。 它们最后停留的地方,所指方向,并不是东南方。 邱辞想到那清冷孤傲的星星姑娘,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有跟踪狂的嫌疑。 他伸手抹乱石子,阴阳两鱼瞬间消失。 宝珠山山山相连,形成了一个圈,从这个“圈”出来,三四百米外还是山。 南星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邱辞的人影。她把背包取了下来,从里面暗格抽出一张黑色的纸张,点火烧成灰烬。 纸遇火,很快就烧开了。火光散去,本该变成灰白的纸,却变成了一张白色的纸。像那火光只是为这黑纸褪去了颜色,隐约中,有墨水香气。 南星将纸抛入空中,无风乘行,却飘向远处。 她快步跟上纸飞往的方向,一直随它前行。 纸飘过一条宽敞的干涸河流,停在了对面。南星跳下河床时,才想起这条河她来时也爬过,老贺曾说这河本来有水,听说是清朝时河流改道,这河床就干涸了。河本来没这么深,但在这里发现了金沙,淘金客疯狂淘沙运到附近去洗,这河床就变深了。 南星站在几乎有一人高的河床之中,顺着这沟壑看去,河床太深,像置身两边陡峭的峡谷中。有风声,兽声,鸟鸣,顺着“峡谷”而来,声音隐隐凄厉。 她爬上河床,那白纸才再次动了起来,像尽责的导游,带她进了又一座山林。 这座山跟宝珠山差不多的地质,但山势没有宝珠山的几座山那么陡那么险。 只不过估计没有人走,这里连路都看不见,到处都是挡人的钩藤,一不小心,就会被拦路的刺头勾了衣服,划拉出一道口子来。 白纸在空中像被风打乱的雪花般翻滚前行,南星时而抬头看那白纸飞往的方向,时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7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7 了你,你去偷偷跟偷命师做交易!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是凶手!” 蒋正被揍得踉跄后退,听见这句话,乖戾地大笑起来:“谁会替她找偷命师,我才不找!就算凶手不是我,我也不会找!” 承受着巨大痛楚的孙方,被这句话击溃了。他怒不可遏,跟蒋正扭打。阿蛋一瞧,也上前帮忙,钱老板转身回屋,找了根绳子把发疯的蒋正捆上,还不忘抽他两个大耳光子。 孙方突然掏出一把这几天都随身携带的刀子,要朝蒋正的心脏捅。刀子还没戳进他的心窝子,手却被人抓住了。 邱辞眼底神色微沉,说:“杀了他,你也要坐牢。” 钱老板也用力呸了蒋正一口,说:“太便宜他了,他不是要面子吗,那就把他送进警察局,让他身败名裂。” 老贺也忙劝说:“对对,都说一命换一命,你这是一命换两命,不值得。” 但孙方还是没有放下刀子,只要想到妹妹的死状,他就没有办法安心等法院的审判。邱辞见他眼底都是愤怒,根本不听劝阻,他顿了顿,缓声问:“你死了,以后谁给阿媛的坟前除草,谁还会记得阿媛?” 孙方怔住,他沉默良久,才将刀放下,老贺急忙抢了他手里的刀,吓出了一身虚汗。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阿蛋开口说:“赶紧把他送去镇子上的局子里吧,给阿媛姐报仇。” “孙媛还没有复活。” 听见这话,他们齐齐看向南星,南星眉眼微抬,说:“仪式没有结束,孙媛还没有亲手指证凶手。” 众人全都一愣。 第12章 饕餮酒盏(十一) 谁都没有想到孙媛并没有真正“复活”,老贺急忙问:“凶手不是蒋正?可他都亲口承认了。” “蒋正说自己是凶手,但我的任务是让孙媛复活,亲自指出真凶。” 阿蛋说:“既然已经知道凶手,就不用继续了,不然对孙哥来说,太残忍了……” “不……”孙方哽声说,“我想见见阿媛。” 哪怕只有十分钟,他也想见见妹妹。明知道只是像魂魄一样出现,他也想再见妹妹一面。这一别,就真的是天人永隔了。 “可让阿媛姐活过来亲自指认阿正哥,对她也很残忍。”阿蛋摇头,“太残忍了。” 南星瞥了极力劝阻的阿蛋一眼,说:“孙媛不会有知觉,虽然像活了,会指认凶手,但并不能算真正活了过来。” 邱辞想了想,问:“好比三魂七魄不全?” “是。而且仪式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南星始终定在桌上的手指,往外轻轻划去,符文的最后一笔,完成了。 孙媛空洞的双眼,渐渐有了血肉,有了原本明亮的双眼。 “阿媛。”孙方终于落泪,从小就相依为命的妹妹死了,他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还要继续找他们的双亲吗,找到了又怎么跟爸妈交代,说妹妹死了。 饕餮酒杯中的酒水平息下来,如一条水龙,在“复活”的孙媛身边回旋。 “孙媛,谁是杀死你的凶手?”南星沉声发问。 孙媛的脑袋慢慢回转,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转至蒋正时,右手缓缓抬起。 狂躁不已的蒋正见孙媛指着自己,终于安静下来,怔怔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后悔了。 “对不起,阿媛。” 蒋正幡然悔悟,却已经没有用。他为了山洞里的金子起杀心的那一刻,就没用了。 老贺重重叹了一口气,忽然发现孙媛的左手也抬了起来,指住了另一个人。 不但是孙方,就连钱老板都意外了。 阿蛋看着那指向自己的手指,一顿,有些不知所措,挤出笑来:“为什么指着我。” 老贺也不能相信,朝南星问:“出错了?” 南星冷眼一眨,眼神冷得可怕。 钱老板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去抓住少年的领子,怒喝:“你也是凶手!你们一起杀了阿媛!” “我没有,就靠一个死人的指证,不觉得太可笑了吗,证据在哪!”阿蛋大喊,“松手!” 蒋正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那晚我只砸了阿媛的脑袋两次,就去山洞了,可我回来的时候,听见木屋有动静,我以为是阿媛活过来了,才再次下手……当时根本不是阿媛活了,是你从屋里逃走了,是不是?” “阿媛姐当时没有死!”阿蛋愤怒了,“她只是晕了过去。我喜欢阿媛姐,我爱她,可是她不爱我。阿媛姐……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喜欢蒋正,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跟蒋正好,为什么要在晚上出来,你不知廉耻,活该!” 南星想起阿蛋屋里插小花的位置,跟孙媛房间里插花的位置一样。阿蛋或许偷偷潜入过孙媛的房间,带着疯狂的爱慕者的心思,去偷窥了她的闺房。 钱老板怒了:“所以你杀了她?” “呵。”阿蛋挑衅地看着他们,说,“我只是去过那个小木屋,可没有证据证明我有杀人。” “三宝山那座木屋窗户外的脚印你一定有印象。”南星冷然开口,“脚印很小,像女人的鞋码。” 阿蛋一愣,迅速反应过来:“什么脚印?” “就算你事后回去把脚印给抹掉了,但你处理得太匆忙,木屋外的泥地松软,脚印很深,只要刨掉上面掩盖的泥土,脚印一样在。” 邱辞也露了微微嘲讽的笑意,补充说:“一个脚印可以看出一个人的鞋码,还有,鞋底的纹路。” 阿蛋怔住。 如果孙媛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我喜欢你啊,阿媛姐。可是她不喜欢他,她喜欢蒋正,还要跟他离开这里结婚。 那天晚上他看着她跟蒋正出门,他跟了上去,却看见木屋里脑袋被石头砸伤的孙媛。他害怕,可又不甘心。她痛醒过来,让他救她。 他想救的,可是想到她跟蒋正的事,他又不想了。 “阿媛姐,你喜欢我吗?” 她迟疑了。 下意识的反应,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旁边还沾血的石头躺在那,像在诱惑他,拿起它,杀了孙媛。 他不知道自己砸了几下,充满了憎恨。 阿蛋跪在地上,久久沉默,没有后悔。 “是她的错。” 阿蛋说着,大笑起来,不像一个少年该有的笑声。有鸟回巢,掠过阴暗的天空,就像当年在网戒所,他奄奄一息时,看见的那只飞鸟。 真自由啊,谁会来接他呢。 没有,他被遗弃了,没有人在乎他。 笑声渐渐停息,失神的阿蛋看着远方晦暗的三宝山,呢喃—— “是,我杀了她。” 意料之外的结果,让所有人都陷入巨大的痛苦中。钱老板将阿蛋绑了起来,可就算不绑,阿蛋也跟失了魂一样,痴了。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8 滔滔不绝的酒水,已经停了下来,没有了波澜的水声,夜晚再一次沉寂下来。 孙媛比之前更虚无了,孙方看着她慢慢放下的手,意识到离别在即。他颤声问:“可以再为她续命吗?我可以交出十辈的眼睛,就算永世变成瞎子,也……” “不可以。”南星冷声打断,“你如果再不快点道别,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孙方愣住。 时间一点点过去,孙媛快要消失了。孙方颤颤伸手,在她的头上虚无地轻抚,忍着哽咽低声:“阿媛,我会继续去找爸妈,找回家的路,你先走,哥哥很快就来。” 毫无表情的孙媛没有开口,没有动。 南星早就看惯了这种事,从古董上偷来的命并不能让一个人的三魂七魄都回来,她也只能让死人做一件事。如果雇主说,只要指认凶手,那复活的人除了指认凶手,是不会说话的。 孙方也意识到了,他只能痛苦地强撑着手掌的力气,抚摸妹妹的头。 一如小时候,他们站在村口的泥路上等了又等,他摸着妹妹的头,低头告诉她。 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阿媛——” 风拂过,一滴泪滴在那再次干涸的饕餮酒盏中,没入杯底。 孙媛彻底消失了。 孙方再也忍不住,蹲地痛哭。 &&&&& 朝阳一如既往地从山峦乘云浮现,照耀着整个宝珠山,明亮又明媚。 一晚没睡的老贺见窗户透了亮光,立刻出来透气,想晒晒太阳,把身体,不,把心晒暖点。他一出来就瞧见钱老板坐在远处,正吸着烟,走近了一瞧,地上全是烟头,起码吸了三包。 他在旁边坐下,抽了他的烟,摸了摸身上没打火机。 钱老板笑了一声,骂了声“真蠢”,掏了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火。 老贺深深吸了一口,和他一起晒着朝阳,好一会才说:“这几天在三宝山扮鬼的人是不是你?” 钱老板吸着烟说:“是,天一黑我就去那,点上几支蜡烛,在那挤着嗓子唱歌。”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总觉得,阿媛是被人杀死的,想看看会不会有人心虚。” “为什么要这么做?”老贺又问了一遍,却已经不是问同一件事。 钱老板手里的烟头快烫手指了,他浑然不知,瞧着远山沉默半晌,才说:“我喜欢阿媛。”他说着自嘲一笑,“我知道孙方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个油腻的奸商,不会对阿媛好,可我真的很喜欢阿媛。阿媛笑得多好看啊,人又善良。可孙方不许我对阿媛好,还跟我打了一架,这小子揍人真疼。” 老贺没跟着笑,心里莫名沉重:“所以这才是你这两年没有离开宝珠山的原因?” 真正的奸商,在没有利益可赚的时候,早该跑了。他之前就觉得奇怪,像钱老板这种精明的生意人,怎么会留在宝珠山。 钱老板终于扔掉了手里的烟头,说:“这宝珠山,我不会待了,没意思。” 老贺默了默,也点点头:“是啊,没意思。” 两人瞧着完全升起的太阳,察觉不到一点暖意。 ——真冷。 孙方守了蒋正和阿蛋一夜,他在等天亮,天亮了,他会离开宝珠山,把他们送到警局。 南星过来时,孙方脸上的疲倦比之前更深,丝毫没有因为抓到凶手而有一丝轻松。 南星明白,就算报了仇,孙媛也不会活过来了,外人却会认为凶手已经一命还一命。然而谁要凶手的命,失去亲人的更希望死去的人能回来,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开心。 老贺见南星从屋里出来,扔了烟跑过去。孙方也站了起来,知道到了交易的最后一步,交出他下辈子的眼睛,下一世,他就要变成一个瞎子了。 不知道妹妹会不会有下一世,他能不能找到她。 南星说:“该交出你的眼睛了。” “好。”孙方说,“要怎么交易?是……”他突然发现,她看的不是自己。 而是他旁边的人,老贺。 老贺看了他一眼,笑说:“做交易的人是我,不是你。” 孙方愣住:“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交易?” “这是我欠你们兄妹的。”老贺笑了笑,脸上的褶子里,藏满了往事,“我认识你的爸爸妈妈。” 第13章 饕餮酒盏(十二) 孙方完全没有想过这些,更是愣神。 老贺缓了一会,好像要用上很大力气,才能够说出当年的事。 “二十多年前,我和你爸妈在一个厂子里干活,住的是工厂宿舍,还是两隔壁。他们对我很好,像对亲弟弟,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我一份,我生病了只有他们会理我。” “可后来快过年的时候,他们死了。” “被人入室抢劫,钱没了,命也没了。” “警察来厂子里盘问,问谁见到过凶手。我说没有看见,可是那天,我看见了……” 老贺止不住落泪,重复说:“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凶手。我那天不舒服,回宿舍休息,听见隔壁房有动静,从窗户一瞧,我瞧见你妈妈倒在地上,脖子被人抹了一刀。你爸正跟人打着,我本来要进去,可门被反锁了,我想喊人,可凶手人高马大,转眼就杀了你爸。凶手往外瞧,我吓坏了,拔腿就跑。我还记得你爸妈被警察抬走的时候,他们没有闭上的眼。他们在看我,我知道他们在看我。可是我不敢说……我怕也被人杀了……” 老贺说出在心里藏了二十三年的事,忍了二十三年的眼泪,崩溃了。他想起那天的事,哭了起来。他来宝珠山是为了避世,这么多年来,一直放不下。他在宝珠山欺骗着自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件事。 直到孙媛死了,才从孙方的嘴里知道他们兄妹来这里的目的。所有的描述,都跟当年那对年轻夫妻说的一样。 孙方和孙媛是他们的孩子,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苦苦找了那么多年的爸妈已经不在世上了。 “抓到凶手了吗?”孙方异常冷静地问。 “抓到了,可是我……当时不应该走的,就不会让凶手逍遥了两年。”老贺放不下这件事,哪怕抓到了凶手,他也不能放下心里的枷锁。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他们一定很恨我,为什么当时逃走了,我不该走的……” “他们没有恨你。”南星默了默,说,“他们在这里,一直跟着你。” 南星的视线微抬,看着老贺背后的人。 从她下车第一次见到老贺,他的背上就有一对三十出头的年轻夫妇跟着。 他们跟在老贺身后,很久了。 孙方不知道,当年他在电视上看见的那对夫妇,的确是他的爸妈,只是已经死了。当时记者在采访宝珠山的那个淘金客,是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9 老贺。 孙方没有看错。 老贺一怔,孙方也往他背后看,可什么都看不见。 老贺开始颤抖,内心巨大的不安让他脸色煞白,他不是害怕,而是他们果然没有原谅自己:“对不起……对不起……” “他们不恨你。”南星看着他们游散在空中的气息,一一解读,说,“他们想拜托你,去告诉他们的两个孩子,他们会晚点回家。” 话说完,那对年轻的夫妇朝南星点点头,化成两缕烟雾散去,转生去了。 缺少魂魄的他们认不出眼前的人是他们的儿子,他们始终记得,回不去了,可孩子还在村里等他们回去。不能让他们等那么久啊,天多冷。 为了这一句交代,他们等了足足二十三年。 孙方看着那烟雾散去,知道是他的爸妈离开了,这么多年的找寻,有了结果,可这个结果,太沉重。 老贺觉得身上暖和了点,清晨的阳光还是一样,但没有了两股阴气相随,身体的确暖了很多。 “你们的爸爸妈妈,没有抛弃你们。” 孙方泪落,找了那么多年,最想听见的话,他听见了,可妹妹再也听不见了。 “——嗯。” &&&&& 老贺知道孙方的老家在哪,打算和孙方一起报了警后,就带他回老家。 “你爷爷奶奶还健在,你回去他们一定会很高兴。他们也找过你们,只是时间真的太长了,大概当时信息没有完全匹配上,这么多年才……不说这些了,回去再说吧。”老贺安抚着孙方,给他回去的勇气,活下去的寄托。 钱老板探头悄悄问:“你是不是给他们寄钱了?难怪这么抠,嘿,以后再也不说你抠了。”他说着,往他手里塞了张卡,“密码六个0,有点小钱,就当我给两老的见面礼。” “六个零?”老贺说,“你倒是一点都不怕被偷。” “嘿,偷了就再赚过呗。”懒得带家当的钱老板一身轻松,出了宝珠山朝他们挥挥手,说,“我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老贺朝他挥挥手,目送钱老板踩着他破得只剩两个轮子的自行车离开。钱老板走了,老贺才觉得冷清,他低头看着银行卡,想到密码,心头微震。 是零?还是……圆? 老贺想,钱老板是真的喜欢孙媛。 警车呼啸着鸣笛来了,孙方听见,缓缓回头看向宝珠山,巍峨高山,已经没有任何让人留恋的东西。老贺拍拍他的肩头,说:“走吧。” 孙方点点头,朝南星说道:“谢谢。” “嗯。”南星说,“再见。” 蒋正和阿蛋被押进了警车,孙方和老贺也上了车,离开了这座曾让无数淘金客疯狂的宝山。 南星要将杯子收好,突然在饕餮酒杯里,看见了一滴眼泪。她微怔,这滴眼泪,是孙媛的。 本来不该有任何感情的死魂,却落泪了。 她看了半晌,察觉到有人从宝珠山走出来,反手将酒杯收好。 “星星姑娘,你还没走啊,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南星没有转身,说:“不,希望回去的时候我们不要又是同一架飞机。” 邱辞笑了起来:“这话说的,好像我真成跟踪狂了。” “不是跟踪狂,是偷听狂。”她知道早上她和孙方老贺说话时,邱辞在附近。 “我还没投诉你们大清早在我窗外吵,害我没睡好觉。”邱辞走到她身边,看着眼前冷清宽敞却没有人的大路,问,“你为什么告诉他们那对夫妻跟着他们的事,这件事不告诉他们也没什么,反正他们察觉不了。” 南星瞥了他一眼,跟踪狂,话痨魔。她答说:“因为想让你偷听多一些。” 邱辞哑然失笑。 “叫车了吗?” “嗯。” 邱辞默然片刻,又回头看山,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叫宝珠山?” 南星莫名想知道,问:“为什么?” “它原本不叫宝珠山,取名的人不是为了强调这山是座宝山,而是取自‘宝珠市饼’,意为杜绝贪心。” 犹如饕餮,贪心太过,把自己的身体都给吃了。 宝珠市饼,宝珠山,来的人都理解错了。 邱辞偏身面向她,笑说:“伸手。” 南星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更别说伸手。 “真冷漠。”邱辞说,“我在三宝山和你碰面后,下山的时候我的鱼发现了一个山洞。那个山洞里有很多金子,金灿灿,富丽极了,估计就是蒋正和孙媛发现的那些。” “嗯。” “只是,那是假的,是愚人金。” 邱辞朝她伸出的手掌上,有一块金黄的石块,色彩亮丽,夺人视线。南星怔然,一瞬沉默。 愚人金并不是真的金子,只是一种黄铁矿,地球上最常见的硫化物矿物。它的颜色金黄,乍看似乎跟真金很像,然而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所以蒋正连看都没有看清楚,就把孙媛杀了,为了自己的贪念。”南星说,“饕餮,也是贪婪的生灵,所以复活孙媛的古物,是那只饕餮酒杯。” 邱辞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手掌用力,再展开,愚人金已经碎了。 风吹过,仿佛在嘲讽贪婪人类的金色粉末,飞散一地。 远处有车过来了,两辆。一辆是来接邱辞的,一辆是送南星进来的那个司机,司机给的名片南星用上了。 南星上车前想了想,说:“再见。” 邱辞笑说:“还是不要说再见了。” 这句话有毒,她一点都不了解。 南星顿了顿,坚定说:“不,再见。” 邱辞笑得更欢了,说:“好吧,再见。” “嗯。” 南星上了车,司机就说:“看,我说吧,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当什么淘金客,没两天就出来了。这地方啊,听说出命案了,我进来的时候,警车呜呜地开了出去,车上还有好几个人……” 他叽叽咕咕地说着,南星的视线随着那掠过车身的车看去。 邱辞在那辆车上。 路虎揽胜,七位数的车子。 离宝珠山越远,邱辞就觉得身体越暖,不知道是身体暖,还是心暖。他坐在车里,姿势随意,尽量让自己舒服些。 司机开车很平稳,但坐在邱辞一旁的黎远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累。 邱辞把地图交给他,就继续合眼休息了,说:“后胜的墓,这是地图。” 黎远接过,略看一眼,问:“怎么这次这么累?” 邱辞沉默了好一会才睁眼,问:“哥,你清不清楚偷命师?” 他想了解偷命师,了解南星是什么人。 为什么她也可以进入古墓,还能从古物身上偷到命,还能——让死人复活。 第二卷 鱼纹香薰炉 第14章 鱼纹香薰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6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26 梯跑上去, 从那边下来的三兄妹见她跑了,想要去问情况, 幸好冯源眼疾手快,拦住了他们, 正色说:“南星小姐还需要完成一些仪式, 你们如果打搅了她, 事情就办不了了。” 郑潇问:“还要多久?” “很快, 很快。” 郑汪说:“最好能今晚就办成, 后天才周一,知道老爸的遗嘱后明天可以想想对策,就可以把集团的损失降到最小。” 郑海一听就嘲讽说:“算盘打得很响啊,大哥。” 郑汪不跟他斗嘴,浪费口舌。 进了郑老爷子房间的南星关上门,迅速将鱼纹香薰炉放下,在它身边开始画下符咒。 然而符咒已成,它却没有丝毫动静。 南星猜的果然没有错。 一会冯源敲门进来,见她蹲在地上看着炉子,炉子周围还画了符咒,可南星脸色凝重,炉子也没有任何变化,他站了会才问:“怎么了?” 南星把炉子放他怀里,说:“这炉子是假的。” 冯源吃了一惊:“不可能,博物馆怎么会有假的东西。” 南星说:“博物馆当然会有假的东西,只是那是博物馆为了保护有些易受损的文物,不便展览的文物才特地仿制的,但博物馆不会对外说。” 冯源倒是理解,反正游客都是隔着玻璃看,要鉴定是不是真品,普通人用肉眼很难看出来,他问:“那这个炉子也属于这种情况?” 南星将目光投向他,是信任的眼神。冯源立刻意会,已经拿了手机出来,说:“我这就让同事查查。” 资料很快就传送过来,冯源把手机给她,让她看博物馆的保护名册。 然而没有鱼纹香薰炉的名字。 南星皱眉,经过博物馆一一鉴定过的古董,为什么会有赝品,甚至连博物馆的人都瞒过了? 真有盗贼去偷个炉子?可那炉子年代并不算很久远,而且馆里比它值钱的东西很多,盗贼没理由光偷走个不那么值钱的炉子。 更何况,盗贼将这炉子仿制得高超无比,是专门找行家做的。只怕找这行家的钱,都足够买两个这种炉子了。 真炉子如果不是被博物馆放起来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被人调包了。 调包的人不但有办法瞒过博物馆替换走了真炉子,还很有钱。 南星联系种种,忽然想到那朱砂笔指的方向,她再一次跟冯源确认,问:“你下午说,两年前博物馆翻新过,资助翻新的人是一位姓杨的收藏家?” 冯源点头说:“对啊。” “你还说他的别墅就在博物馆背后?” “对……” 南星冥思,朱砂笔很有可能指向的,是那位杨先生的家。只是恰好经过假的鱼纹炉子,以至于她没有多想。 大意了。 南星得去那位杨先生的家里一趟,在他的家门口画符循迹,如果真的有炉子,她可以感觉得出来。 如果真的是在那,倒有些难办了。 一般收藏家的珍宝,大多都会放在一个空间里,防护等级也会很严格,也就是说,大概只有一扇门可以进去,而那扇大门,绝不是只放一个摄像头那么简单。如果有专人看守,她还得想法子。 法子会有,这个不急,但要先确认炉子是不是在杨先生那。 冯源见她往外走,却不拿炉子,追上去问:“这假炉子怎么处理?” “先放着,如果找不到真炉子,再把它放回去。” “好好。” 早就等在外面的郑家三兄妹听见“假炉子”三个字,已经急躁起来,最按捺不住脾气的郑潇质问:“假的?也就是说没有办法偷到命?你是怎么办事的,你也是假的吧,世上哪里有什么偷命师,骗子。” 白天被南星冷眼瞧了两回的郑海这次也不绅士了,轻声笑了笑说:“谁出的主意说要请偷命师的,还不如请律师。” 三人中唯独郑汪没有说什么,只是他的脸色也并不太好,但还是对南星客气,没有出言讽刺。 “你们放肆,人是我请回来的,你们怨怼她的每个字,都是在怨怼我。” 姗姗来迟的何奶奶一出现,郑潇和郑海就不敢说什么了。何奶奶说:“不过才半天时间,让人死而复生的事,是那样轻易做到的吗?都回屋去。” 三人略有怨言,但还是回房去了。 何奶奶朝南星微微弯身,说:“抱歉,老爷子总惯着他们,说他们小时候跟着他吃了很多苦,所以有钱了后,他们要什么他都会满足,用个简单的词来说,就是溺爱。”她轻轻叹息,“他知道这么做不好,但是对他们的愧疚太大,以至于到后来,都没有办法改变他们骄纵的性子。南星小姐不要跟他们计较,你慢慢来,没有人会再催促你。” 南星并不在意他们的嘲讽,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去杨家,看看炉子是不是在那。 何奶奶作息很是规律,半夜醒来,现在精神很好,再回去躺着怕也是睡不着了。她见南星精神不错,或许是她太冷淡了,让她无端有了共鸣,开口说:“你要是不困,就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南星看看时间,夜里古物最活跃,如果现在过去,杨家别墅里的古玩气息强烈,或许会掩盖炉子的气息,那就算过去也徒然,等黎明了再去。 “好。” 夜里的花园很安静,蛰伏着虫鸣声。 何奶奶走的不快,步子并不拖拉,只是走得缓慢,像心事都落在了脚底,步伐沉重。她和南星走在花园里,看着那葱葱林木,说:“这些树,还是当年我去买的树苗,让园丁种下的。” 南星抬头看着这些少说有十年的树,说:“好看。” 何奶奶笑说:“他也很喜欢。”她又说,“我办的什么他都喜欢,最了解他喜好的人,是我。就算他不会醒过来,我也知道他要怎么分配他的财产。三个儿女,一人一份。他从不偏心哪个孩子,可哪个孩子都觉得他偏心另外两个人。” 她又叹气说:“他以前好强,放不下生意。等终于明白了,想要挽回,却迟了,死在了这座他心念念的小岛上。” 南星问:“挽回?” “挽回这个家。他常跟我说,他最开心的不是最有钱的时候,而是以前白手起家时,带着三个孩子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点着蚊香,给他们说故事纳凉时。”何奶奶笑笑,“不要觉得有钱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谁会怀念那个一穷二白的日子,但他提的最多的,就是这事。我开始会笑话他,后来就不笑了。” 她想到他说这段往事的神情,脑海里就有他失落的神情。 只是那时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放下。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大好后,打算把财产分了,但他提了一个要求,要孩子们跟他一起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27 来四水岛住一段时间。这别墅建了十年,可实际上一家人从来没有一起来住过。如果不是要分配财产,他们肯定也不会来。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在岛上猝死,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何奶奶没有叹气,话里无比平静,只是南星听出了失落。 良久的沉默,带着让人无比落寞的气氛。 南星说:“郑老爷醒过来,一旦遗产分配了,只怕会更乱,三兄妹的感情并不会好。如今他们只是希望,郑老爷的财产能全都分给自己。只要不如愿,争夺遗产的大战绝不会停。” 何奶奶看着说话似尖刀的她,笑了笑:“真是个心里很现实也很冷漠的姑娘,比我这老太婆的心还要沧桑,但你说的是实话。” 南星问:“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找偷命师?如果不是你牵线搭桥,他们三个人早就请律师了吧?” “是,现在也只是暂缓他们翻脸。” “那为什么要找我?” 何奶奶默然半晌,缓缓抬头看着在夜色下郁郁葱葱的林木,说:“我还想再见他一面。” 苍老的面庞,却是小姑娘的语气。南星的硬心肠,都被她的语气软化了。 亿万身家又如何,她不惦记,只是想再见他一面,明知并不是真的复活,明知会更让人痛心,明知再一次离别会更撕心。 也想要再见他一面。 第19章 鱼纹香薰炉(六) 朝阳初升, 四水岛的轮渡重新开了起来, 将对岸的游客接来小岛。岛上的店铺也几乎在那个点开了, 游客多, 钱赚得多,但租金也很贵,谁都不想错过一个游客。 杨先生的家没有占据太多地方,不像郑家那样圈了一大块地,也并没有临海,处在小岛中央,又临近游客众多的博物馆,并不*屏蔽的关键字*静。 杨家花园里,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他的脸型棱角太过分明,略显刚硬, 虽然闭上了双眼, 但看起来像是在沉思什么事情, 让人觉得他心事重重。 “早餐准备好了。” 声音轻缓温柔,如沐春风。杨江河睁开眼, 眼里沐浴了阳光,有神, 也很柔和, 是跟周身气场并不太符合的眼神。 说话的姑娘已经走到他面前, 二十多的年纪, 年华正好。她的长相清秀婉约, 声音更温婉。她弯身说:“特地让磨坊的人磨的豆浆,豆香很浓,已经让厨房去煮了。” 杨江河握住她的手,说:“最近不是总说困吗,那别起这么早,多睡一会。而且我醒来看不见你,以为你去哪了。” 赵倩点点头,又说:“难怪我回来没看见几个人,你把他们都叫去找我了?”她探身在他眉心亲了一口,说,“我又不跑,你怕什么。跑了你还怕抓不到我。” “是,抓不到。” 赵倩微顿,伸手挡住他看自己双腿的视线,说:“我不跑,不需要你抓。”她绕到背后推他的轮椅,说,“屋里冷,我们再晒晒太阳,一会邱先生也应该起来了。” 杨江河说:“嗯,等会我会跟邱辞说香薰炉的事。” 赵倩默了默,说:“不说也没关系。” “昨晚他看过炉子,说找到原主并不难。只要把香薰炉给他看,他一定可以找到原主,从哪里挖出来的,又曾在谁的墓中,他不会弄错。” 赵倩说:“但他找到炉子原主的前提是,你收藏的东西他全都要看一遍。”她又说,“那邱先生也是个怪人,费那么大的功夫去找古墓,却只提这一个要求,一件也不带走,只是非要看看。” “有黎远做保证,不会有问题,真有问题,名誉受损的是黎远。”杨江河说,“房间里有摄像头,他进去的时候我们也会在,所以不用担心这个。” 赵倩问:“黎先生和邱先生是什么关系?感情好得像手足,可又像朋友。黎先生在业界是出了名的谨慎,可却会为了邱先生担保这样怪力乱神的事。为了作保,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 杨江河朝后面伸手,放在她推车的手背上,说:“这些不需要我们细究,你不是总觉得那鱼纹香薰炉让你不舒服吗,可偏不让我扔,那就让他找找原因吧。” 赵倩知道他决定的事没有办法改变了,笑笑说:“你都把人请来了,我听你的。” 晒了半个小时的太阳,仆人过来说客人已经起来了,赵倩推着他进屋里,准备和客人一起用早饭。 邱辞下了楼,和两人问了早安。用过早饭,杨江河就说:“昨晚给邱先生看的香薰炉,邱先生有把握找到原主?” “有,但不能保证时间,而且那个炉子基本在历朝历代都有,同期的炉子作为陪葬品的几率大,并不算特别,所以费的时间会更多。”邱辞说,“如果杨先生决定委托我办这件事,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催。” 杨江河说:“当然,把事情办好也是我唯一的要求,绝不会催促。”他又说,“香薰炉的鉴定资料一会我会让人拿过来。” 邱辞说:“我需要自己鉴定,怕资料有误,浪费时间。” 杨江河看着这年轻人,没有说他失礼,觉得自己找的专家不合格,说:“谨慎些也好。” 吃完早饭,赵倩已经拿了钥匙去专门放置藏品的房间取香薰炉。 可过了好一会,赵倩都没有回来。杨江河等了会,觉得不对劲,他的妻子做事从来很快,也稳,就算慢了点,也会让人先回来说一声。 他让邱辞稍等,就去房间找她。进了房里,只见她站在屋子中央,手里还拿着那鱼纹香薰炉,一动不动。 “倩倩。” 赵倩闻声转身,才回过神来。 轮椅滚动,停在了她的面前。杨江河问:“怎么了?” “有点不对劲。”赵倩说,“平时拿炉子,就像针在扎人,扎得心疼,但今天没有任何反应。” 杨江河接过香薰炉查看,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依然是那个炉子。他又环视一遍这放置满藏品的屋子,也没有什么问题。 用完了早饭的邱辞在喝豆浆,甜味刚好,豆味也香浓,是纯手工磨坊磨的,因为过滤得很干净,几乎喝不出什么渣滓。他见杨江河和赵倩出来,脸色却像是有事发生。他放下杯子,没有先开口发问。 “邱先生。”杨江河到了桌前,说,“昨晚我告诉过你,我的妻子跟这炉子有缘,从在博物馆看见的那日起,就结了缘。我将它替换出来后,只要倩倩触碰它,心里都会不舒服,所以我想请你查查是什么缘故。可刚才她却没有任何感觉了,你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邱辞的目光落在摆放在桌上的小炉子上,他当然看出什么来了。 线,一根红色的线。 正勾着炉子。 他伸手摁住炉子,甚至能感觉得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28 出它在微微发抖。 那根红线仿若一把红色宝剑,正游走在它周围,让它大气不敢喘。 是南星昨天在巷子里收的那根线,她今天又放出来了?为什么? 邱辞忽然想起来,南星是偷命师,难道她这次要盗的是这只炉子的命? 难怪它瑟瑟发抖,真的是——命悬一线。 杨江河见他不出声,问:“邱先生看出点什么了?” “嗯,我出去一趟,你们先把炉子放好。”邱辞想说别被人偷了,但想到如果他提醒一句,很可能抓到南星,又把话收住了。 南星虽然孤傲冷漠,但并没有坏心思。邱辞起身顺着红线走,线穿透博物馆,一直往巷子方向指。他还没有走到昨天路过的巷子,就看见南星正往这边走。 两人再次照面。 南星一点也不意外会在任何地方看见邱辞了,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说:“巧。”然后又一次说,“再见。” 冷冰冰的打招呼冷冰冰的告辞,邱辞被逗乐了,转身问:“南星,你这次要偷的,是不是鱼纹香薰炉的命?” 南星顿下脚步,回头看他,问:“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我刚从杨先生的家里出来,那只炉子被你的红线拴着,快要被你吓死了。”邱辞说,“杨先生喜欢热闹,所以不介意临近人多的博物馆,同样的,杨家花园里有不少园丁,屋子里也有不少的佣人,收私藏品的门外一直都有人。” 南星微微拧眉,邱辞又说:“我相信你可以进去,但我记得饕餮酒盏当时闹出的动静不小,所以想要不惊动杨先生顺利盗走那个炉子,不大可能。” “真炉子果然在杨江河那里。”南星说,“他手里的香薰炉是费尽心思从博物馆里偷换来的,所以就算我偷走了,也并没有什么过错。” 邱辞说:“当然没有过错,只是惹出动静的话,以杨先生对香薰炉的重视程度,绝不会善罢甘休。一旦开始彻查,只要有一点线索,就会查到你的身上。”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一点都不希望她被麻烦找上。 南星有些意外邱辞没有要告诉杨先生的意思。 邱辞见她不说话,也反应过来他像是在护着她,不想让她冒险。他顿了一会才说:“那炉子对杨太太很重要,并不是因为贪心而偷。” 他忽然觉得杨江河说的事,还有南星要办的事,或许可以很好地解决。 “南星,你想不想跟杨先生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杨太太和那个炉子有缘,他们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缘分,如果你能解开,让杨先生暂时借你炉子一用,或许可以。” 听起来似乎不错,只是南星不想通过邱辞来做这个交易。她低眉一想,忽然明白过来,问:“你的工作,并不是偷盗古墓里的古物,而是帮人解决什么事情?这一次,是帮杨太太找出和香薰炉的缘分?” 邱辞没有想到她这么敏锐,似乎他再多说一些,南星就会全部猜出来。他笑笑:“跟你一样,价值连城的和氏璧和战国时的一枚竹签在我眼里,价值都是一样的。” 本质不是冲着古董的价值去的,而是因为要办某件事,才去接触它们。 南星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把这次的交易转嫁给我?你又怎么完成任务?” 邱辞说:“我会让杨先生答应两个要求,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我的。” “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 邱辞想了一下,他好像确实很占便宜。 南星抿了抿唇角,说:“你应该进中介所。”最后又说,“我拒绝合作。” 说完,南星就往杨家走,不再给邱辞劝说的机会。 邱辞看着越走越远的南星,想到防卫森严的杨家,既好奇她会怎么偷,又担心她惹上*屏蔽的关键字*烦。 想着,他也跟了上去,回杨家看看情况,希望不会看到南星被抓。 第20章 鱼纹香薰炉(七) 炉子上的纹路浅淡, 纹着几只游水的鲤鱼。以前赵倩看它们时, 总觉得它们真的在游水,围着炉子游了一圈又一圈。 但现在鲤鱼没有在游, 也不像以前那样扎人。 杨江河见她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看那香薰炉,目光幽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担心着。 他并不是太理解为什么她什么都不喜欢, 偏偏喜欢这个炉子,明明每次她捧着它, 它都像尖针一样在扎她。 她不止一次说过,这炉子讨厌她,每次看见炉子, 心里总会莫名难受。 在博物馆初见时, 他一抬头, 就见她眼里都是眼泪。 未知的事情,让他不安。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想解开这个谜。 “倩倩。” 伏在桌上盯看炉子的赵倩直起腰身, 缓缓倚在他身上,说:“没动静, 就好像是死了。” 杨江河抚着她的发, 说:“邱辞已经去查了。” “邱先生可靠吗?” “倒没有听说过他有失手的时候。”杨江河又说, “等等看, 如果他真的查不到什么,我会继续让人查。” 赵倩的鼻子莫名有些酸,她低声说:“让它活过来吧……活过来, 让我做什么都好。” “怎么说这种傻话。”杨江河拧眉,想说这只是一个炉子,可这么说只会让她更难过。他改口说,“没有人比你重要,它也不行。” 赵倩抬起眼睛看他,说:“有,你。” 杨江河微顿,就算是铁汉的心,也要被暖化了。他伸手抱着她,哪怕两条腿不能动,但他的臂膀依旧宽厚有力。被这么紧紧抱着,赵倩的心情略好了些,她悄声问:“你下午要出门吗,有什么客人要来吗?” “不用。” “那你不要动,我睡一会。” “你睡吧。” 她就这么枕着他,说完没半分钟就睡着了。最近又累又乏,一大早起来去磨坊督工,现在困极了。 杨江河低头亲了她一口,就没有再动,让她把自己当成大型沙发。 已经在花园外面站了一会的南星始终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古董这种东西,一般人心里有忌讳,觉得是死人墓里挖出来的东西,阴气重。所以就算再爱不释手,她也没有碰见过那人会抱着古物睡觉的。 现在偏偏碰见了个。 古墓就算没有门,她也能进去,因为那是阴间世界。 但活人的家不行,只能规规矩矩从门、从窗户走。 更何况东西被人贴身拿着,根本没有办法。 南星决定等等,等那人离手。 她此时就在杨家房屋侧边站着,这里刚好可以避开摄像头。只是等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一直到傍晚,那个人还是没有放手。 “还是不行。” 花园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34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34 现在,他死了,她不想要遗产,但她也不想再牵入遗产大战中。 她的心里,是恨他的。 何奶奶叹了一口气,心里并没有因为这么做而高兴。 “你知道为什么他会病发吗?因为登岛时,他们三个人很听话,很孝顺,欢欢喜喜地让他误以为他们三兄妹和好了,一家人又像以前那样。可是那晚,我陪他散步回来,却听见他们三个人在互相指责,大吵大闹。‘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这是他最后对我说的话,上了楼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语气冰冷,说:“所以,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好过?” 南星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人总是很矛盾。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晚上十点更新,6号晚上十点见~~ 第23章 鱼纹香薰炉(十) 南星从郑家出来后, 郑家三兄妹的吵闹声依旧没有停下, 下一步,他们大概就要去请律师, 展开争夺遗产的大战了。 冯源完成了任务,钱也入账了,要和南星一起回去。南星说:“我还要把炉子还给杨江河, 你先走吧。” “那我就先走了。”冯源说,“回去之后, 首先我要洗一下耳朵。这两天耳朵都要被念出茧子来了。” 南星莫名有了好奇心,问:“下次有这样的顾客来,你接不接待?” “当然接呀。”冯源一口就说, “能赚钱就好。” “嗯。”这也是她的宗旨, 只要能拿到眼睛, 去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和什么人合作都可以。 冯源忽然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瞧着南星说:“咦, 你竟也会问不相干的问题了。” 南星略一顿,大概是被总是很爱问问题的邱辞影响了。 “我走了, 回见。” 冯源刚觉得她暖人了点, 这会又冷似寒冬了。 南星来到杨家时, 邱辞已经收拾好东西, 但并没有走。他在等杨江河,也在等南星过来,一来香薰炉是由他来作保, 二来是想多和南星说说话。 多说一句,就能多了解一分,了解偷命师。 谁知道“再见”是不是真的就再见了。 佣人将南星迎到客厅就去斟茶了,南星见邱辞也在,问:“他们还没回来?” “没,还在医院。”邱辞问,“还了炉子就走?” “是。” 南星想起来这炉子可以交给他,反正他不走,炉子也是经由他的保证赵倩才肯借给自己,让他交还正好。邱辞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她刚要伸手,就问:“你有急事?” “没有。” “你要把炉子给我转交?” “是。” “那我拒绝。” 南星皱眉,问:“你要去忙?” 邱辞笑说:“不用,但我不想转交,我一接过来,你就要走,对不对?” “当然。” “所以我拒绝。” “为什么?” 邱辞说:“因为我想跟你多说会话。” 南星盯着坐在桌子对面沙发上的邱辞,半晌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揍不过你?” 差点以为她要问自己是不是在暗恋她的邱辞听见这出乎意料的话,顿了一会,随即哑然失笑。 他倚着沙发,姿势轻松,像是在跟她拉扯家常,没有一点见外的意思。他笑说:“我就是想了解你,或者是说,想了解偷命师。当然,我不会费尽心思打探。闲聊,或许可以多了解你一分,所以想和你多说会话。” 南星不知道他是好奇偷命师,还是想知道如何学这些。邱辞对古物玄学似乎很感兴趣,南星相信他有意想学。她问:“那你呢,为什么要看杨江河的私藏品?你进后胜的地宫时,也不带走那些值钱的东西,并不是在盗墓,难道也是在跟人做什么交易,完成后,你可以去参观他的珍藏?” 邱辞从刚才赵倩提了会让他看私藏品时就知道,南星不会错过这个细节。 只是她直接发问,倒是让邱辞略有些意外。 原来南星也会好奇别人,只是平时太冷漠了,冷漠得让人以为她没有了好奇心,或者是说,一个正常人该拥有的心思。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但轻微的好奇心也没有,就不太正常了。 “是。”邱辞没有掩饰,说,“你的酬金是眼睛,我的酬金是看他们的珍藏。” 南星立即默然,邱辞也没有说话。 两人目前彼此知晓的事,平手了。 只剩下一个不知道的——她要眼睛做什么;他要看私藏品做什么。 杨江河和赵倩从医院回来了,进门听说南星来了,赵倩连步子都走快了些,惊得杨江河急忙拉住她,让她走慢点。 南星见了两人,说:“我来归还炉子,在桌上放着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 “等等。”赵倩说,“谢谢你,刚做了检查,肚子里有个小宝宝了。如果不是你提醒,照我这种性子,可能要很晚才能发现,对宝宝也不好。” 南星点点头,没有邀功。 赵倩又说:“我和我先生商量过了,我们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将香薰炉替换回去。偷人家的东西,始终不好。” 南星又点点头,禁不住问:“还有什么话?” 赵倩还想说酬谢什么的,但她看着实在不像是想要钱的人,说酬金的话,反而显得失礼。于是收住了话,说:“那我们送您出去吧。” “不用。”南星说,“再见。” 她往外面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来,回头看邱辞,认真说:“再见。” 邱辞一笑:“下次见。” 南星微顿,没有再说,提步走了。 邱辞见南星匆匆走了,想起她从宝珠山出来到四水岛,几乎没有片刻的休息吧。这么拼命……到底是要做什么。 杨江河说:“邱先生,我带你去参观我的收藏。” 邱辞收回心思,说:“好。” &&&&& 南星离开小岛时,还是去原来的码头等船。她从不断有游客过来的大路走过,远远看见码头那,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树。 那棵树她上岸时就看见了,现在隔了那么远看,仿若一把张开的大伞。 不知为什么,让她想起何奶奶描绘着郑老爷子嘴里的那棵树了。 那棵栽种在郑家院子,总招来蚊虫,却舍不得砍的树。当年一家人贫瘠却知足,夏夜炎热,点着蚊香,在院子里纳凉,三个儿女绕膝听他讲故事。 南星想,郑老爷子将四水岛当做他们一家旅游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棵树,让他想起了当年三个年幼且纯真的孩子聚在膝下的日子。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鱼纹香薰炉焚烧了红叶当年的背叛,焚烧着她的良心。南星隐约明白为什么能复活郑老爷子的会是那个炉子,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35 大概是因为,同样焚烧了他的良心。 ——郑老爷子从一穷二白到大富翁,手段并不光明。 为了赚钱,几乎什么手段都用过。 临老后悔,却已经晚了。 红叶死时,也同样这样后悔,然而也晚了。 只是不同的是,红叶的孩子守护了她,郑老爷子的孩子,却毁了他。 同样是父母和孩子的羁绊,结局却全然不同。 轮渡载着满满的游客离开了小岛,滑着水波往喧闹的岸边靠近,渐渐远离浮在水面上的小岛。 那棵偌大的树,也逐渐变成一个点,消失在了水面上。 南星从轮渡上下来,走过阀门,刚上岸,就听见有人大声喊人。她在这里认识的人都还在小岛上,确定不是喊自己的,没有往那看。 但那人偏偏就是来找她的。 “我说姑娘啊!” 那人直接拦在了她的面前,大声说:“你可算是上岸了,我还以为我看走眼,你已经走了。” 南星看着眼前的小胖子,想起他是那天载她过来的粽子司机。胖子司机朝她伸手,胖胖的手掌上卧着一部手机:“我那天回到家洗车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可已经关机了,等充了电,发现上了锁没法打开,光看着一堆的未接来电没法回,只好在岸上等你。哎哟!可让我等到你了。” 南星顿了顿,看着满额大汗的胖子司机,想到他那天胡乱说的话,又想到郑家三兄妹说的那些话。 有些人,嘴坏,但心眼不坏; 有些人,嘴甜,但心已经烂透了。 “谢谢。”南星接过手机,解锁一看,全是冯源打来的。她收好手机,问,“你现在有空吗,我要去机场。” “当然有。” 路上司机又在闲聊,从南到北,从天到地。 “我呀,不是为了想赚钱,就是觉得平时太闷了,所以做了司机。我每天啊,要载好几十个客人,哪里的人都有,他们陪我说话,还得给我钱,多好。” “你别瞧我现在乐呵呵的,以前我可有抑郁症,不过现在好了。” “人啊,要积极生活,开心点,乐观点,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等会送你去了机场,我就回家了,我妈做的菜好吃,我老婆做的菜也好吃,舍不得在外头吃啊。” 南星安静听着,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让听的人都觉得开心。 司机说完自己事,想着她这么快就离岛,肯定没什么玩头,就说:“这岛也没什么稀奇的,商业化太严重了。” “是。” “有看见什么喜欢的吗?” 南星从窗户看着急速掠过的小岛,海面在秋老虎的暴晒下,水光粼粼,倒映着四水岛。她沉思良久,说:“这里风景很好。” 如果没有碰见这个司机,这里一定糟糕透了。 海岛悠悠,来往的旅客络绎不绝。 真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里,看见有评论说郑家和炉子好像没什么共通点。 其实这里每卷的古董并不一定属性完全相同。 饕餮酒盏是属性完全一样的贪婪,鱼纹炉子的是父母和孩子的羁绊,还有一直提到的一点,有同样焚香的作用,对红叶来说是痛苦的回忆,对郑老爷子来说是最美好的时光。 如果属性完全一样,那第一卷的古今让人恍然大悟,但到了第二卷和以后n卷,不用回到过去,你们看了现代部分都已经能知道是要说古代什么故事,那样没什么乐趣,会累赘。 所以古今并不一定会完全相同,但冥冥中会有一些类似的地方。 —————— 下章开启新卷——人形灯笼 第三卷 人形灯笼 第24章 人形灯笼(一) 夜里的山路有些不好走, 不过已经步入秋天, 天气冷了许多,草丛里没有藏着蚊虫, 不至于让人那么遭罪。虽然难走,但还能走下去。 一行六个人,都是通过某驴友平台凑在一起的驴友, 趁着双休出来徒步探险。 既然是探险,走的当然是平时没什么人去的地方。 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默默在前面开路,走着走着发现脚下有路,估计是以前的人踩踏出来的, 现在这里荒了很久, 路不明显。他领着五个人走了半天, 穿过小路,借着明亮月色看见前头有片平地,依稀可见的断壁残垣圈了很大一块地方。 “我们就在这过夜吧。”他朝后面的人喊。 五个人早就累了, 现在有个休息的地方,当然没有人会反对。 等他们走近了, 从围墙坍塌的地方往里看, 才发现里面比想象中宽敞。屋子只盖了一层, 上面还有些碎瓦片, 大概是很久没有人住了,房屋很破旧。 老房子最怕的就是没人住,一旦没人, 就容易养老鼠。老鼠啃木揭瓦是一等好手,他们从院子大门走进里头,还能听见乱窜的老鼠声。 六个人中有两个姑娘,年轻些的那个听着老鼠的吱吱声,怕得不行,随便扫一眼周围,阴气森森。她紧紧跟着队伍,抖声说:“这里太恐怖了,我们走吧,去外头过夜也好啊。” 旁人说:“都说有瓦遮头才好,外面比这里更可怕啊,有我们在,你怕什么。胆子这么小,下次谁还敢约你,做什么驴友。” 大家现在都很累,没心思搭理矫情的小姑娘。年轻姑娘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要他们将就自己,只好忍着恐惧不说话。 进了里面,是一个很空旷的大堂,除了左边有条深不见底的廊道,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有人嘀咕说:“搬得真干净,连张凳子也没有。” 旁边的人说:“真有的话,也成古董了吧。” 那人瞧瞧这四面墙壁,斑驳坑洼,柱子也很简单,没有雕刻花纹,甚至连漆都没刷,只是几根木头棍子在撑着。 走了一天路的他们实在太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随便清扫了下地面,就准备点火。 几个人去外头捡柴,山风冷冽,远处晦暗,看不清远方有什么,让人心里发毛。胆大的跑到外头去捡,胆子小的留在院子里随便捡些。 所幸这是山里,不缺柴火,很快他们就都回来了,又重新回到了大堂。 火生起来,众人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篝火里的柴烧得噼啪作响,不知是谁捡了还湿润的柴回来,一会就烧出一股子浓烟来,呛得坐在顺风位置的人偏头直咳嗽。 “把那根柴撩走,呛死了。” 撩出来的柴正好是最大的一根,比手臂还要粗。那人把柴推到一边就没理了,身后就好似一直在冒烟,缭绕在大堂上空。 几人稍微整理下,就拿了干粮出来吃。填饱了肚子,才有人开口:“这里以前是不是有钱人家的避暑山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36 庄?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看见一座屋子。” “有可能,刚才往这走的时候不是有路吗,像是以前踩出来的,也不知道荒了多少年,草全长出来了,但确实有路。” 一人想了想,两眼有些亮:“你们说,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忘带走的,搜搜墙缝地窖,说不定能找出什么好东西来。” 他一说,旁人就来了兴致。寻宝探险,是他们心底钟爱的事。 有两个胆子小的不愿意去,于是留在这里看火。四个胆大的就去院子外头,找了一圈,除了满院杂草,别说什么宝贝,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找着。 “根本不是什么避暑山庄,就是个穷鬼随便盖的屋子吧。”一人找得手都脏了,抱怨说,“别找了,回去吧,回去烤火睡觉。” “对了,大堂旁边不是有条路吗,估计是通向背后院子的,我们也去那看看吧。” 另外三个人迟疑,他又说:“来都来了,机会多难得啊。”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没有办法拒绝了,永远充满魔咒的四个字。 四个人回到大堂,那两个人还在火堆一旁,见他们回来,问:“你们去哪?” “去后院看看。” “别去了吧,外面这么黑。” “怕什么,不是有月亮吗?”说话的人在前面带走,往里面走。 五个人一瞧,只好跟了上去。 这条廊道很宽敞,就算开辆车都能进去。只不过旁边支撑的柱子依然很残旧,没有纹样,没有刷漆,一切简陋得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这里不对劲啊,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一个房间都没有?” “对啊,不像是住过人的。” “猎户盖的?” “猎户怎么会盖个这么大的地方。” 他们低声讨论着,心里已经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一旦这种感觉出现,就容易疑神疑鬼,心里阴影会越来越大。 “等等。” 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突然喊了一声,众人顿时紧张,纷纷问:“怎么了?” “这座山叫什么来着?” “渠山。” 男人努力回想着,捕捉着记忆里的关键字,但想不起来。挣扎了一番他放弃了,说:“我好像在网上看过渠山的新闻,但想不起来了。” 旁人更加紧张了,问:“该不会是什么很恐怖的鬼怪故事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男人似乎就…… 他们见他神色凝重,更加肯定就是关于鬼怪的事。立刻有人说:“我们回去吧,回火堆那去,有火就不怕了。” 一直在带队的人有点放不下面子,现在回去显得胆小。他镇定下来,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鬼,我不信,都走到这了,去后院看看吧。” 他是小老大,说话有威严,大伙只好又跟了上去,谁都不想落单。 这条廊道很长,似乎弯了一大圈通往后面。 他们走了又走,终于在月色下看见了尽头,果然是通向院子后头的。 为首的人走得更快了,想着快点看一眼就走,这样保全了面子又保住了小老大的威严。 他一个箭步冲出廊道,看见了这奇怪又简陋山庄的后院。 只是那院子里,却摆放着一副又一副的……棺材。 他瞬间惊骇,后面的人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愕然的表情,快步走过来,看清院子里的东西,差点吓晕过去。 那一副副黑木棺材盒子整整齐齐放在宽敞的院子里,月光隐隐笼罩,那棺材板子似乎也在透着磷光,显得十分诡异。 忽然有山风吹过,吹得众人心头发冷,毛骨悚然,惊叫着转身回去。 他们飞快跑回大堂,迫切想离开这里,背后冷风飕飕,吓得人腿都软了。 他们几乎是同时跑出廊道,看见篝火以为能好些,谁想篝火已经有人坐在那里。 “快走,有鬼!” 一个人朝篝火前的人大喊,可下一刻就有人死死抓住他的衣服,要吓哭了:“我们、我们都在这……” 他一顿,急忙回头数人,1、2、3、4、5、6……六个人,齐了。 那、那个人是…… 篝火前的“人”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支烧着的木棍,突然戳进自己的心口。 火光瞬间在他身体里亮了,映出一只半人高的白色人偶。 它缓缓转身,面朝骇然的六个人。 “脚”忽然离地,朝他们飘去。没有五官的脸瞬间被放大,众人再次尖叫逃离,胆子小的已经昏死在地上,其余四人落荒逃出大门。 有人实在太害怕,已经跑出门外,却觉得脖子一阵阴风吹来,急忙回头去看那人形偶追来了没,却突然看见大门上有块破旧门匾。 赫然写着——义庄。 “啊——” 第25章 人形灯笼(二) “渠山可是个很邪门的地方, 以前那常闹鬼。” “听说以前那里是乱葬岗, 所以才邪门!” “别瞎说,民国的时候那里有个义庄, 我姥爷的姥爷打猎的时候路过那,也见鬼了。” “真有那玩意吗,世界上怎么会有鬼, 大清早亡了啊兄弟,我不信。” “不信你就输了, 嘿。”冯源抱着手机刷着国内某论坛的帖子,边看边吐槽。他最喜欢的就是看灵异论坛,每回看见有人说不信鬼就笑, 拥有上帝视角的他都把这些回复当笑话看。 “汪。” 门口的狗叫了, 但铃铛却没有响。冯源知道谁进来了, 立刻收起手机,看着进来的人,起身说:“早, 南星小姐。” 南星还是不习惯进来后看见的不是陶老板,而是冯源。她坐下后见他还时而看手机屏幕, 问:“很忙?” “不忙不忙。”冯源笑说, “我在看x论坛的灵异帖子, 一群驴友发的, 说他们去渠山玩见鬼了,一只人形鬼拿着火捅自己心口,全身亮得跟萤火虫似的, 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他憋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但坐在桌子对面的人一脸淡然,瞬间把他的笑点给冻到了冰点,后面的“哈哈哈”一个一个蹦出来,最后笑不出来了。他轻咳一声,问:“有事?” 南星直接问:“没有任务?” “暂时没有。”冯源说,“你才刚回来一天……”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休息一个月了。冯源好心劝道:“你这是耗费体力的活,又耗精神,要爱惜自己啊,不要马不停蹄地接任务,休息几天吧。” 南星拿出他的名片翻看,指着上面一个号码问:“这是你们所里的电话?” 冯源看了一眼,说:“对呀。” “嗯。” 冯源见她拿出手机拨号码,好奇问:“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要换个中介,跟我一样勤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43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43 没有被淋成落汤鸡?” “淋了,不过我带了衣服。” 从一开始,石八楼给人的印象就无比整洁干净,是个十分注意自己形象的人。不过特地带衣服进来,也真是闲。 南星说:“为什么从渠山的方向来了这里?” 石八楼还以为她刚才生气,记着仇不想再跟自己说话了,但现在语气平静,似乎根本没有生气。女人的脸,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他暗暗想着,说:“这里毕竟是乔母以前住的地方,大概会有什么线索,所以我就来了。” 说话间,那红线陡然变了方向,扭来扭去。 石八楼见状,转身走到外面,绕到墙后,那红线穿出墙壁,指向树林,还在扭着、变着。 邱辞低头对南星说:“红线牵引的东西,大概就是昨晚一直在我们附近晃来晃去的那抹光魂。” “嗯。”南星一想,问,“你的鱼能拿来做什么?” 邱辞想了想,说:“除了熬汤。” 南星抿了抿唇角,真护犊子。她说:“能找它?” “只能找,抓不住。”邱辞说,“昨晚你睡觉的时候,我已经让它们去找了。” 南星抬眼看他,说:“我没睡觉。” “那你怎么一直压着伞?” ——她不用伞挡着,难道要看他光着身。南星没答,转了话题说:“我也让小白小黑去找了。” 小白小黑?邱辞想了想,没想起来她什么时候有两个小神兵。 一会石八楼回来,见两人站在门前,说:“不如我们来个信息共享?酬劳全都归你们。”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们两个已经联手了?” 他猜想他们是下车后才联手的,否则不该独自乘坐出租车来。不过像南星这种性格冷淡的人也会答应联手,出乎意料。 邱辞笑说:“对啊,我们已经联手了,但并不打算和你合作。南星小姐告诉了我用血怎么找人,但你却隐瞒着,这让我们怎么信你是有意合作?” 南星知道石八楼陷入了困境,他没有办法准确找到乔母的所在,线索应该断在了这里。 他会用血,用笔,稍有天赋,但似乎是技艺并不精湛,仿若没有得到真传,以至于到了这里就无法再有任何进展。 南星总觉得,他跟自己的堂妹很像。堂妹会的,石八楼也会。当年堂妹好玩,年纪也还小,并不如她一样静心学习南家的玄学,加上天分不够,落后了她一大截。 如今的石八楼,隐约让她平静多年的心再次动荡,似乎看见了早已死去的妹妹。 石八楼稍稍思量,不能肯定他们是套话,还是要合作。最后彼此不信任,还是放弃了,说:“你们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们。” 说完他就走了,带着略微遗憾。 南星皱眉,石八楼并不是为了酬劳来的,却好像是来玩,不…… 她蓦地想到了什么,说:“练手。” 邱辞问:“练手?” “石八楼不是为了酬劳而来,否则他只会要求平分酬劳,而不是说把奖金全给我们。”南星继续说,“他有意隐瞒自己的办法,但是又不甘心,看起来,更像是拿乔母的事来练手。朱砂笔并不容易操控,红线蜿蜒就可以证明。” 邱辞意外问:“不是因为物体在变换位置?” “不是。”南星说,“朱砂笔点缀出来的红线,实际是一条枷锁,能将东西缠住,虽然没有任何危险,但气场强大,一般灵物都会害怕,不敢动弹。就算敢动,也因为枷锁缠在身上,没有办法灵活走动。红线之所以曲折,是因为使用它的人技艺不精湛,难以操纵。石八楼应该是个新手,一知半解。” 邱辞了然,说:“这支笔倒是很厉害。” 南星想起了自己的祖父,那个在奇门遁甲人才辈出的年代,最受尊崇的人。那是她从小就敬仰,想要超越的人。 只是再奇幻的技艺,都拼不过一把锋利嗜血的刀。 鲜血、硝烟、大火,是她对祖父最后的记忆。 “如果是按照你所说,那石八楼一定不会走,他看起来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 “嗯。” 南星手指微有刺感,她摁住手指,刚要说她的小白小黑找到那白光的踪迹了,就听邱辞说:“我的鱼找到它了。” “哦。”被抢台词,莫名不痛快,好像她的小黑小白比不过他的两条鱼。南星循迹再次进入树林,问,“你的本领,是跟谁学的?” 邱辞说:“领养我的人,一个慈祥的老奶奶。” 南星微顿,孤儿?她没有再问,不过如果是领养的话,还教导了这些,那大概也是因为看见了邱辞在这方面的天赋。 刚进林子,那踪迹又消失了,鱼和纸片又重新去找,没了联系。 邱辞还是头一次碰见跑得这么快的东西,连鱼都拦不住。南星已经不打算过去,她喊停邱辞,说:“布陷阱。” 邱辞也觉得布置陷阱才行,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留住那抹光影。 “哗啦啦——” 纸张从南星的背包爬了出来,往树林四面散开,紧抱大树,一会就像变色龙那样,变成树干颜色,融为一体,就算认真看也看不出来。她拿出朱砂笔,以笔沾朱砂,晕开笔墨,红线飞蹿,布下天罗地网。 邱辞觉得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他在抓东西这方面也确实不擅长。他蹲在还在提笔布阵的南星旁边,看着无比认真的她,感慨,跟着星星姑娘有肉吃,真好。 笔尖朱砂用尽,红线几乎布满整个树林,只要那光影再次出现,绝对逃不出这里。 “铃——铃——” 手机铃声作响,打破树林里的沉寂。南星拿出手机一看,是冯源打来的。她接通通话,那边就说:“快回来吧,韩婆子已经找到乔母了,现在正带乔先生过去确认。” “哦。”南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收着笔。 那边又说:“怕是真的,韩婆子可从来没有失过手,她不但找到了乔母的牌位,还有她再婚后生的孩子。” 南星挂了电话。 不对劲。 她皱着眉,看着眼前的陷阱,就算出去一趟也不碍事。 “冯源说韩婆子找到乔母了,我去看看,看看牌位是不是真的。” 邱辞想了片刻,说:“我在这里守着,你去吧。” 南星点点头,一人离开村落,去看看那韩婆子找到的是不是乔母。 第30章 人形灯笼(七) 南星在路上接到冯源的电话时, 乔浪已经和韩婆子走了。于是南星让司机中途转道, 直接去韩婆子那。 下了车后南星没有看见冯源, 冯源没有等她。另一辆车在附近停下,石八楼下来了。 他同样接到了电话,好奇心驱使,过来看看。 两人见面只是微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44 微点头, 没有再费唇舌打招呼。一起往里面走时,石八楼说:“乔母不应该是在那, 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知道南星小姐怎么想?” 南星说:“嗯。” 虽然回答简单, 但石八楼已经满足了, 毕竟南星待人实在是太过冷淡, 一点也不可爱, 真不知道邱辞是怎么能够忍受得了,和她成为搭档的。 巷子有些残旧, 与外面的繁华大都市格格不入, 是一条很古朴的街道。 一路进去,两边的屋子都有些年代了。附近高楼林立, 这里悠长破旧, 没有什么行人。 等走到171号,两人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韩婆子口中,乔母再婚,生下儿子的地方。他们人还在外面, 就听见里面人声鼎沸,哭声居多,隐约还听见冯源喜极而泣的声音“太好了,太好了,乔老先生不会抱憾独行了”。 石八楼摁了门铃,一会就有人来开铁门。出来的是个中年妇人,用两只还泛着泪光的眼将两人打量一眼,问道:“你们找谁?” “冯源让我们过来的,我们也认识乔浪。” 妇人略一想,突然抓了石八楼的袖子,喉咙里全是哭音:“你也是乔家人吧,乔老先生的孙子?我是你婶婶啊。” “……”石八楼看着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婶婶,忽然明白里面是怎么一回事了,认亲大会呀这是。他袖子还被妇人抓着,只见南星脱身,从一旁进去,狡猾! 闪身进里面的南星耳边哭声更多,又杂又乱,至少有十几个人。进了里屋,是一间宽敞大厅,全是人。她捕捉到冯源的身影,疾步走过去,拽了他的胳膊就问:“什么情况?” 被两家人认亲场景感动得落泪的冯源擤擤鼻涕,见是南星,说:“认亲啊。当年乔母离开村子后,碰见了现在这户姓方的人家,还和男主人结了婚,生了四个孩子,四个孩子又生了十几个孩子,这不,韩婆子将乔老先生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在当地工作的都回来了,和乔浪认亲呢。” 南星微微皱眉:“这么快。” “韩婆子可是业界有名的能手。”冯源夸奖说,“一晚上的功夫,就找到了乔母。不过是块牌位……乔母在三十年前,已经过世了。那位方先生也过世了,现在住在这的是大儿子一家。” “牌位在哪?” “喏,那。” 南星拨开神情激动的人堆,走到大厅尽头,看到了那块牌位。 牌位有些陈旧,放在一张小桌子上,旁边的香烛还没有完全烧烬,袅袅冒烟。 “我可以跟爷爷说,找到曾祖母了。”乔浪声音激动,握住一位老人的手,说,“爷爷终于可以安心了,我从小他就跟我说曾祖母的事。要是知道曾祖母她在离开后还安然活了五十年,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 那老人也止不住点头:“是啊,我母亲嫁了我父亲后,提过要接大哥一起过日子,可是你知道,那时候乱呐,根本回不去。等再回去,大哥已经不在乔家村了。” 南星听着他的描述,他嘴里的“大哥”一定就是乔老先生,那他就是乔母再嫁后生的孩子? 乔浪又说:“爷爷现在身体很不好,他想尽快见你们一面,叔公和姑婆们能一起去疗养院吗?” “可以可以。”那叔公说,“我也想见见大哥,跟他说说母亲的事。只是大哥不恨我母亲,也是……唉。” 乔浪说:“爷爷从来没有恨过曾祖母。” 叔公感慨说:“不恨就好,不恨就好,乱世之下,身不由己啊。” “等等。”石八楼突然在这嘈杂的认亲大会里插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十分突兀,以至于满堂瞬间寂静,都将视线投向他。 石八楼说:“你们真是乔母婚后再生的孩子?” 那叔公不满说:“你这是什么话?谁会随便认亲,这可是大事!” 石八楼说:“没什么,就是怀疑而已。乔先生委托我们找乔母,前后不到一天,你们就出现了。” “那是因为有我。”韩婆子冷然开口,双眼盯着这不知好歹的年轻人,“我韩婆子的名声,可不是这样让你侮辱的。世上经我手找的人,算的命,从来没有失手。” 石八楼挑衅说:“哦?那你说说,我是什么人,又从哪来。” 韩婆子冷笑:“我为什么要自甘堕落来当场证明你的猜忌?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验血。” 石八楼轻笑:“医生也是可以被收买的。” 两人针锋相对,一时让局面陷入困境。乔浪起先也觉得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但是这种事总不能大型造假吧。而且他仔细问过这家族谱,什么都对得上号。 但现在石八楼一提,他又犹豫了。 就算被骗,他也不心疼给韩婆子的酬劳。但是爷爷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他很清楚,一旦发现是假的亲人,那爷爷未必撑得住。 他不敢大意,说:“验血吧。” 韩婆子一口就说:“没问题。” “有问题。”南星忽然淡声开口,说,“好比石八楼说的,提前将医生收买了,也是可以的。” 韩婆子见又出来个程咬金,说:“上海这么多医院,哪家都可以。” 南星看她,问:“真的?” 韩婆子微顿,说:“是。” “但没有这个必要了。”南星说,“这块牌位上,没有死魂的气息,也就是说,这是一块临时赶工出来的假牌位,根本不是乔母的。” 韩婆子没有吃一惊,倒是冷笑:“你说不是就不是?” “是,我说不是,就不是。” “……”韩婆子转向乔浪,说,“做鉴定吧,乔先生,你总不能听他们两个人的话就怀疑我。” “嗯。”乔浪说,“去做鉴定,如果鉴定结果是有血缘关系,请南星小姐跟韩婆婆道歉。可如果鉴定结果是没有血缘关系,请韩婆婆向南星小姐道歉,并给我一个交代。” “叮——叮——叮。”不知谁在摁响手机,只摁了三位数。 韩婆子看着已经在通电话的南星,皱眉:“你做什么?” 南星看了她一眼,说:“报警。” 那叔公吃了一惊,问:“报什么警?” 南星说:“诈骗。如果警察对比过你们的身份后,说是真的,那我无话可说。” 韩婆子顿时对南星咬牙,气道:“你为什么针对我?” “倒是巧。”石八楼说,“我想起来,我有朋友在警局,拜托他查,比验血还要快。怎么,你们这十几个人,真金不怕火炼,就去一趟警局吧。” 一时大堂气氛沉默。 沉寂得太不正常,连乔浪都怀疑了起来。 韩婆子说:“好,查!去查!” 一众人已经不安,频繁地看向韩婆子。 乔浪见状,冷声开口:“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45 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不想以诈骗罪入狱的,现在可以走。你们应该知道,我们乔家有三个律师,在业内也算是有点名气,要想让你们蹲监狱,一点都不难。” 话落,众人看看韩婆子,又看看丝毫没有在开玩笑的乔浪,已经有人开始跑了。一个跑了,似开了口的河堤,不断有人逃走。 最后只剩下韩婆子,像在这五分钟里,苍老了十岁。她没有跑,冷冷盯着南星,说:“你真的能看出来,这里没有死魂?” 南星淡漠答话:“是。” 韩婆子冷笑:“是,我韩婆子不知道怎么找人,但我还算有点真本事。南星小姐,你根本就是一条死魂。” 南星神色未变,置若罔闻。 乔浪拧眉说:“韩婆子,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你就叫了那么多人来演了这么一场大戏,动作迅速,训练有素。你平时也是这么骗人的吧?” 韩婆子没有反驳,她骂道:“让你爷爷没有遗憾地死掉就好,管他什么诈骗。” 乔浪本来还想给她一个机会,见她出言恶毒,脸色迅速拉下,冷声:“你别想走了。” 说完,已经报警。 韩婆子猛地推开他就要跑,石八楼闪身拦在她面前,把她拦在里面。韩婆子力气再大,再怎么撒泼,也没办法逃走。 在他拦截韩婆子,推进里面时,就见南星又从门口走了,真真是太狡猾了,简直把他当鱼饵。 他把人扔给乔浪解决,横竖这件事跟他无关。他快步追上南星,问:“你真的能看出死魂?” 南星反问道:“如果你不能看出来,为什么断定这里不是乔母过世的地方?” 石八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渠山和乔家村。” “这些是谁教你的?” 石八楼这次没有回答,他皱了皱眉,这时冯源已经出来。 一脸忐忑的冯源见他们两个在这,上前说:“那个韩婆子真是过分,她以为这是真人秀啊。” “麻烦冯经理告诉乔浪,我退出。”石八楼又对南星说,“虽然很好奇你的手法,但你不愿意说,不愿合作。我承认你技高一筹,我黔驴技穷,这么下去也没意思,所以我退出,有缘再见。” 南星总算发现石八楼的一个优点了,洒脱。 没等她说“再见”,手机就响了。 一看,邱辞的号码。 她接了手机,那边说:“它出现了。” 第31章 人形灯笼(八) 南星赶到乔家村树林时, 已经快傍晚。 天色朦胧, 昨天下过的一场大雨让山林的土地变得松软泥泞, 掠过草丛,上面残留的叶子簌簌坠落,打湿了南星的半边衣袖。 她皱着眉往前走,比起下雨来, 雨后阴沉的天气和残留的雨珠同样让人不舒服。 似乎就没有让她喜欢的天气。 她回到昨天布满陷阱的地方,没有看见邱辞, 鱼和纸片都不在, 就连布阵的红线都被撕扯断了很多。 邱辞去了哪里? 南星没有费劲喊他, 现代科技社会, 有很多比以前好的地方——比如找人。 手机已经拨通号码, 铃声在一堆高耸茂盛的草丛里响起。几乎是在那一瞬间, 南星就看见一个长得跟人似的发光物体猛地从阵外的另一处草垛跑开。 那人形怪,没有脸。 有人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瞧着南星。南星微顿, 说:“我不知道你在那里蹲它。” 蹲草丛的邱辞已经走了出来,沾了一身的草。他拍着衣服上的草, 走到她面前说:“它很狡猾, 一直都不肯靠近,但看得出来, 它想接近我们,可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就跑。我蹲了三个小时, 腿麻。” 邱辞念叨完,又说:“看来韩婆子找到的不是乔母的后人。” 南星说:“是假的,那些人全是韩婆子找人演戏,骗取乔浪酬金的。” 邱辞不由笑了笑:“这个韩婆子真是厉害,在这么短的时间能安排出这么一场戏,看来以前没有少做这种勾当。难怪当时她要乔家的详细资料,也算是下了点功夫。” 南星想起他刚才说的话,问:“你说,它想靠近我们?却又不敢靠近?” “对。” 南星拧眉一想,用手机找到冯源发的帖子链接,帖子里显示楼主最近有更新,南星点开楼主发言,一共发了六楼。 “那怪物真的很可怕,你们不要不信,我用身上三十斤肥肉发誓,是我亲眼看见的。” “它长得跟人一样!可是很矮,估计是个侏儒。” “它没有脸啊,也没有五官,像萤火虫,会发光。” “还拿火把捅自己的心口。” “它一直追着我们跑,追到渠山外面才停下来。” “超凶——” 跟帖就更多了,又刷新了一百楼。 “我相信楼主说的话。三年前我也去过渠山附近的乔家村,去给我姑姥姥上香。晚上回来得晚,也看见了那东西。不过没楼主说的像萤火虫,但确实像侏儒鬼。它也想靠近我,我胆子大,我站着不动,它也不动,但看得出来它很想靠近我。我见它的火好像要灭了,还给它生了堆火。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它,祝它安好。” 楼下99楼,全是对这楼开启嘲讽模式的。 “拉倒吧你,盖章,这是楼主小号。” “对啊,还站着不动,是吓傻了吧。” “鬼从来都是怕火的,难道还去烤火,瞎掰。” …… 层主被骂惨了,但南星却觉得,这个层主的描述确实是亲眼看见的。 她看看满布的红线,这里恐怕那灵怪不会再来了。 看完帖子的邱辞想了想说:“我倒是相信它是真的想靠近我们,但可能不确定我们会不会伤害它,所以哪怕知道这里有陷阱,还是小心翼翼地来了。” “嗯,只是现在看起来,它不会再回来了。” 邱辞没有反驳。 头两次还能感觉得到它的气息在附近,现在已经没了。 南星远眺渠山山头,说:“去渠山,义庄。” …… 从乔家村到渠山的义庄,要走半个小时。原本常年没有什么行人走的路,已经很难辨别出山路了,但最近来的驴友多,路又被重新踩了出来。 如果不是这两天天气不好,这会大概就能在路上碰见人了。 渠山的义庄是民国时期所建,民国战乱,多灾多难,常有从北边逃往南方的异乡人客死附近,于是有位善人拿了钱,捐了地,建了个义庄,或停放附近乔家村人,或停放暂时无人认领还乡的异乡人棺柩。 战乱停止后,过路的人几乎没了,加之原本一直捐赠财物维系义庄运作的人也离世,义庄也就废了。 荒废至今,破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52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52 源的职业道德,但——此刻很嫌弃。 “你走吧。” 冯源回过神来,顿了顿问:“你真的要换了我?” 南星沉默良久,说:“三天内我要接到任务。” 言下之意就是不换。冯源听出来了,他知道南星不是坏人,也没打坏主意,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业操守,职业道德。本来他还气南星威逼利诱,现在不气了,他小声说:“抱歉,南星小姐。” 说完冯源就戴上帽子提着公文袋走了,努力给南星找任务去。他忽然觉得公文袋微震,像有东西趴在了上面。低头看去,什么也没有。他皱了皱眉,难道是他的错觉?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子里,七八张纸朝陶家店飞来,缓缓落在南星手上。 吸了公文袋里各种资料上面墨汁的白纸化开肚子里的浓墨,墨汁渐渐变成小字,一份完整的资料出现了。 南星一一翻看,找到了石八楼的资料。 南星看完后,将纸烧烬。纸一化,墨汁挥发空中,又重新回到了冯源已经变成白纸的各种资料上。 神不知,鬼不觉。 &&&&& 处理完祖父后事的乔浪出现在了一家酒店楼下,进了电梯后,摁了52层。 下了电梯,他直接拐角往一间客房走。走到门口,敲敲房门。 一会就有人开门。 乔浪见了来人,说:“黎先生。” 开门的是黎远,侧身要让他进来,乔浪说:“家里刚有人过世,我就不进去了,黎先生见谅。”他将手里的公文袋递给他,说,“这是您要的资料。” “谢谢。”黎远又说,“你再多放两天假,不急。” 乔浪说:“祖父是高寿过世,没有受病痛折磨,也没有憾事,家里人情绪尚稳,我明天就上班。” 黎远没有多劝,点点头。 等他关上房门,回到屋里,说:“资料拿到了。” 窗边那早就坐了一个人。 邱辞从高达五十二层的房间往外面看,可以看到对面已经亮灯的东方明珠塔。 上海的标志,独一无二。 他喜欢外面满是灯盏的景色。听见资料到了,他伸手接过,翻看起来。 黎远问:“为什么要替她拿石八楼的资料?” 邱辞也不知道。 大概是好奇,大概是。又或者是,看见南星那么在意石八楼的事,他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黎远忽然有些明白,说:“你关心她,还喜欢她。” 邱辞微顿:“关心是有,喜欢倒是……没有。” 黎远微微笑了笑,看破不点破,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成个家,安定下来吧。” 邱辞笑笑算是回应,拿了资料就往外面走,恰好此时黎远的手机响起,是特定的铃声,为了某个人特意设的铃声。邱辞边走边笑:“嫂子来了,不打搅你们了。” 打开门,门口果然站了个人。 邱辞行了绅士礼,字正腔圆说:“嫂子好。” 正在门口低头点着左脚脚尖,觉得无聊的林曼风闻声一顿,抬头看见黎远在后面,当即投诉说:“你弟又乱喊。” 黎远一笑,握了她的手拉进来,就朝邱辞说“回见”,将门关上了。门关得太快,简直没有一点要挽留的意思。 就这么被抛弃的邱辞笑笑叹口气,拿着手里的资料准备去找南星。 &&&&& 坐了三个小时出租车的南星找到了明珠小区,也找到了11栋楼。她进了电梯摁下7楼,不知道等会石八楼看见自己,会不会惊讶。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家,家里又有什么人。 朱砂笔……朱砂笔到底是谁给他的。 缠在南星心头的几个疑惑,始终解不开。 电梯在七楼停下了。 南星走出电梯,一层六户。她找到门牌号,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隔着防盗门打量了南星几眼,问:“你找谁?” 南星说:“我找石先生。” 妇人皱眉说:“这里没有石先生。” “石八楼,石先生。” “这里是七楼,不是十八楼,也没有什么石先生。”妇人忽然明白了,顿时警惕起来,声音立刻强硬,“我告诉你,我男人在家,你别想打什么坏主意!” 说完,她迅速把门关上,南星还听见她连上两道锁的声音。 南星顿了顿,脑海里对比着她从冯源那偷来的资料,的确是这里没错。她突然反应过来,石八楼给中介所的资料也是假的。 被耍了。 第35章 断喉宝剑(二) 被摆了一道的南星并不开心, 而且这意味着线索断了。 朱砂笔所能到达的范围最长不过千米, 就算是让小黑小白去找, 也不知道要找多久,毕竟,中国这么大,世界这么大。 南星有些后悔了, 后悔没有打晕石八楼,逼问一切。 走在巷子里的她, 已经听见大黄的叫声。叫声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冯源又给它买了大骨头。等她看见陶家店, 就看见了大黄, 还看见一个正逗着大黄玩闹的男人。 “汪——” 大黄飞快跑到南星脚下转圈, 蹦蹦跳跳, 嘴里还叼了个球,往她手里拱。 南星看着站在门口的邱辞, 不再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问:“你买的球?” 邱辞点头:“你不是说,陶老板养着它吗, 就想着带点小礼物过来。” “那你跟它玩吧。”南星抬高了手, 没有接受大黄的热情。她缓步走到店门口,拿了钥匙开门。 邱辞俯身接过大黄嘴里的球, 往巷子远处扔,大黄撒腿就往那跑,去捡球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铃声铛铛作响。 邱辞第一次来没有仔细看店里的古玩,现在细看,发现东西年代杂乱,也没有按照年代摆放。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往最后一个架子的古董看去,看见了那只饕餮酒盏。那是不是说,这些古玩都是南星做任务所得,再摆放在这? 但他记得,陶家店开了几百年,这家店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南星总不会已经活了一百年。 邱辞忽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南星竟然没撵他走,也没说是跟踪狂。只是进店就坐在老板位上,脸上神色并不太痛快。他坐在桌子对面,笑问:“怎么,谁惹你不高兴了?” 南星微微抬眉看他,半晌才开口:“石八楼的资料都是假的。” 邱辞微顿:“假的?你从哪里得到的资料?” “冯源那。”南星略一想,不该给敬业的冯源抹黑,于是补充了一句,“我偷的。” 邱辞了然,那他让黎远跟乔浪拿的资料,也是假的,这就没有必要给南星了。 南星皱了一会眉头,才问:“你来做什么?”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53 “看大黄。”邱辞说着,大黄又叼着球跑了进来,他伸手再扔,大黄又蹦着步子跑去捡球了。 南星并不完全相信,但又想不到其他理由。她总不能因为怀疑,就觉得他真在跟踪自己。 邱辞回头问:“陶老板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他一提陶老板,南星倒是想到可以问问陶老板有没有人脉可以找到石八楼,毕竟他的样貌她知道,“我要出门了。” 一点都不委婉的逐客令,邱辞听明白了。他识趣地站了起来,还没出门口,大黄又跑回来了。见南星手里拿着狗绳,立刻找了门口的花盆把球藏好,乖乖让她扣上狗绳。 邱辞见状,说:“真乖,我当时也想领它回去,但没有久住的地方。” 南星这才理顺大黄的身世,那天她在巷子里初见邱辞时,大黄应该是只流浪狗,只是在跟着他跑。她误以为是他的狗,责问时,邱辞大概是怕她为难大黄,所以背了这个锅。 再后来,大黄就被陶老板收养了。 南星想清楚后,对邱辞的印象大为改观。她没有再提及那件事,只是心觉奇怪,问:“你没有久住的地方?据我所知,黎家在上海的别墅可不少。” “那也是黎家的别墅,我姓邱。”邱辞坦然说,“而且我哥也没有住在黎家,而是住在酒店,酒店不许养宠物。” 邱辞没有固定的住所南星理解,但黎远也没有,并不住在黎家,就太奇怪了。但南星不想多问,问的多,就仿佛自己也需要以同等的秘密来交换这些信息。 两人一起从巷子里出来,等南星等来了车,坐进车里时,视线一低,看见了邱辞手上拿着的薄薄公文袋,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她没有多想,关上车门,说:“再见。” “嗯,再见。”邱辞笑笑,目送出租车离去。他看看手上的资料,石八楼这么费尽心思伪造身份,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资料是假的,但那张脸总不会是假的。 线索还没完全断,可以再找找。 &&&&& 南星到了医院里,陶老板刚好去外头散步了,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去楼下花园走走,但还需要护士陪同,也不能走远。 原本只有陶老板一个人的病房,现在又住进了一个病人。 那人形容消瘦,年纪应该不过五十。他手上插着针水,正坐在那看书。察觉到南星进来,往门的方向看,见不是护士,朝她轻轻点头。 南星也朝他点点头,就坐在陶老板病床旁边,坐得无聊,就拿了苹果削。削了三个,陶老板终于回来了。 坐在轮椅上的他一眼就看见了桌上那三个逐一变黄的苹果,开口说:“你吃?” 南星毫无这个想法,说:“你吃。” “……”陶老板觉得胃有些疼,等她走了,他一定要把苹果藏好,他问,“冯源没有给你找活?” 南星面色淡淡,说:“没有,他经手的事太多,不是专心接管我的事,所以交易也找得很慢。” 陶老板微微笑说:“毕竟他跟我不一样,但我能给你找的,也就只有他了,虽然话多,但不该说的他不会多嘴。” “嗯。”南星见病房里有其他人,没有提石八楼的事,只是偶尔搭两句话。 过了十来分钟,护士进来,见药水差不多没了,于是让护工推了轮椅来,对那人说:“要去做检查了。” 杨大闯放下书,对陶老板说:“一会要是我老婆来了,你跟她说我去做检查了。” “好。” 等杨大闯走了,陶老板就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南星说:“上次的交易冯源有没有跟你说?” “略提了一些。” “嗯,乔家找了五个通灵者,其中一个叫石八楼。他用来寻人的办法,也是以血循迹,甚至他的手上,也有一支朱砂笔。” 陶老板微顿:“朱砂笔?”他当然听南星提过朱砂笔的来历和用途,还有曾拥有的人。 “是。”南星皱眉说,“但后来我按照他留下的资料找,却发现住址是假的,我甚至怀疑,他的名字也是假的。” “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看来并不简单。而且会用血寻人,又会用朱砂笔……”陶老板问,“有没有他的画像?” “没有,但我可以去找人画。” “好,你去找人画,交给我,我去找人打听。” 南星微微一顿,说:“我没有先去找人画像,就是不想你操心。你告诉我可以找谁,我去找。” 陶老板摇摇头:“你哪里能分这个心,这件事也不需要我亲自去办,你放心吧。我这个做爷爷的,还想多陪你几年。” 南星抿抿唇角,爷爷…… 门外有人脚步匆忙,见门半开,直接就进来了。 是个四十出头的清瘦妇女。 她见病床上没人,又见陶老板和一个姑娘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敲门,带着歉意笑笑:“惊着你俩了吧,不好意思。” 陶老板说:“没吓着,大闯去做检查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 “还是没赶上,都怪我,路上堵车,早知道就坐地铁了。”蒋芬走到杨大闯的病床旁,把手里的包放小柜子里,去打了壶热水,洗了他的杯子,又擦干净桌子,还将他的床罩理顺。 一气呵成,看得出是个做事很井井有条又勤快的人。 忙完这些,蒋芬还没等到丈夫,似乎没有什么可忙了,坐下时有些失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红,差点落泪。她努力忍了忍,才将眼泪忍下去。 她怕一会丈夫回来看见她这个模样,赶紧拿了包出去,打算去楼下平复下心情再回来。 等她走了,陶老板默然半晌才说:“主治医生说,她丈夫的这种病手术成功率只有三成,花费巨大,但未必能成功,让他们家属好好商量下,要不要做手术。” 南星默了默,问:“成功了能活多久?” “三年五载。”陶老板又说,“不动手术,最多能活半年。” 成功率只有三成,做也危险,不做也难受。成功了,也不过多活五年,但失败了,人就立刻没了。哪怕不做,也能再活半年。 做完检查的杨大闯回来了,看见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立即展颜问:“陶老板,我老婆是不是来过了?” 陶老板笑笑应声,杨大闯笑说:“你瞧,我就说了,天底下我老婆最能干。” 南星听多了女人夸丈夫的,却很少听见丈夫夸妻子的。 但杨大闯欢喜的心思全写在了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充满了自豪。 第36章 断喉宝剑(三) 已经平复了心情的蒋芬还在门口就听见丈夫夸自己, 差点鼻子又酸了。她忍着泪进门就笑, 说:“怎么能当着别人的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54 面夸人, 羞不羞。” 杨大闯见妻子来了,闻声说:“不羞,这是事实。” 蒋芬朝陶老板和南星笑笑,略有些不好意思, 说:“他就爱说胡话。”她走到床边,见丈夫脸色比昨天的还要差了, 一瞬伤感。 杨大闯瞧见, 乐呵呵说:“我刚去做了检查, 结果出来后, 如果适合动手术, 那就把手术做了吧。” 蒋芬有些慌, 说:“只有三成的成功率……要不等你身体好一些再说吧。” “拖着只会更严重吧。”杨大闯说,“不是有三成几率吗, 总要试一下, 幸运的话还能活五年,五年, 能陪你过五十岁呢。” 蒋芬默然。 她也很矛盾。 三成的几率, 如果是做生意,做投资, 也就放手一搏了。但对一条人命来说,一点也不算高。 蒋芬又说:“总得跟阿德他们说一声……” 杨大闯瞬间变脸,生气说:“跟那些不孝子说什么!我死了分钱的时候才会出现吧, 我住院都多久了,人影都不见一个!我要是死了,你不要心软,把钱抓手里放着,否则想他们养你,想都别想。” 蒋芬急忙说:“你气什么急什么,手术还没做,别把死字挂在嘴上。” 夫妻两人说着家长里短的事,南星听了一会准备去找画师画出石八楼的画像,再回来交给陶老板,就出去了。 开门时,正有人要进来,放眼一看,是个穿着白马褂的年纪约莫六十岁的男医生。 这个医生不是陶老板的主治医师,那应该是杨大闯的。 南星没有多看,关上门走了。 要找个画手不是件难事,但费时。毕竟画手没有见过石八楼,依据描述速写了一张,几经修改细节,终于画出石八楼八丨九分的模样。 这一张画,就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南星拿着画像回到医院交给陶老板,陶老见了这人,问:“有几分相像?” “九分。” “看面相虽然有城府,但不是恶人。”陶老板说着,将他的画像发送给朋友,一会就说,“等会,很快就好。” 不等陶老板的朋友查询到信息发送回来,隔壁床就进来三个男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他们连门都没敲,进来就直奔杨大闯的病床,大声喊了句“爸”。 杨大闯瞧见他们,一脸不愿搭理。蒋芬起身说:“你们来啦。” 三个儿子没找位置坐下,问了些父亲情况,就没了下文。沉默半晌,才说:“爸,妈在电话里说,手术成功率只有三成。” 杨大闯几乎是从鼻子里出气回答:“是。” “只有三成,太危险了,而且冒这么大的险,只能再坚持三年五年,风险太大。” “对啊爸,三成成功率,一点都不算大。” “要不我们暂时别做手术,等这半年看看有没别的医院肯接。” 蒋芬叹气,说:“你爸的主治医生黄医生最擅长你爸这种病,在国内很有名气,没有比在这做更合适的了。” 儿子激动了,说:“妈,可是成功率只有三成啊。” 一直听着没吭声的杨大闯突然发怒了,气道:“你们是不想让我冒险,还是不想我用钱冒险?” 三个儿子一听,略一顿,立刻说:“爸,你这是什么话,就算你的手术说要五六十万,后续恢复也得好几十万,但那也只是一间小破房子的钱,怎么比得上你重要。而且成功率真的太低了,才三成。” 杨大闯冷笑一声:“房子是我买的,就算我全卖了,也不欠你们什么。我住院这么久,从急诊转到内科又转到外科,你们人在哪?现在说要动手术了,花钱了,你们才跑过来当孝子,晚了!” 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三个儿子觉得有些没面子,但钱确实是老爹的,根本阻止不了。蒋芬怕丈夫继续动怒,抬手推他们走。 动静闹得有些大,同层的医生办公室也听见了,一会黄医生过来,见状立刻上前,对三人说:“你们知不知道病人现在不能生气?你们喊他爸,难道连怎么做儿子都不会了?” 三人见是个医生,倒不怕,干脆把话放嘴边:“要是我爸死在手术台上了,我就找你算账!” 黄医生愣了愣,没有想到身为儿子说话竟然这么恶毒。 一张扫帚突然落在那儿子身上,痛得他回头就要揍人,却看见是他妈。他有点懵神,气道:“妈!你怎么打我?” 蒋芬瞪眼说:“你为什么咒你爸,你还想医闹是吧?不孝子!” 说完,扫帚又朝他们乱打,打得几个儿子又不好还手,只好灰溜溜离开了。 杨大闯气得不轻,儿子走后还在骂:“全是吸血虫,白眼狼!”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又对妻子说,“我要是死了,你要牢牢把钱拽在手里,自己好好过日子。” 蒋芬皱眉说:“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黄医生轻轻叹息,说:“明天我们外一科组会开会讨论,安排手术。” 杨大闯点点头,说:“谢谢。” 一场闹剧过后,病房里重回平静。杨大闯又再次叹气,对妻子说:“你回去吃饭吧,一会护工也要送我的饭来了。” 蒋芬没有心思吃饭,她看看削瘦的丈夫,又怕看多几眼会落泪,就走了。 等她走了,杨大闯又跟陶老板道歉,刚才惊扰了他。他躺了半会,大概是心烦,干脆坐上轮椅,让护工推他去外面走走。 陶老板说:“三成的成功率,确实不高。但他的儿子说那种话,也是过分。” 见多了这些的南星心里并没有太多触动,她看看桌上,已经没有苹果的踪影了。陶老板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暗暗松了一口气。 短信很合时宜地响起,陶老板扫了一眼,将手机交给南星。 是石八楼现在的住址,显示的却是一家酒店。 南星迅速查找,离这大概半个小时。她立刻起身,边走边说“我走了”,几乎算不上是告辞。 陶老板拾起床上的手机,这人的资料也还不算齐全,唯有住址。但这是酒店住址,那个石八楼现在未必在那了。 一会那边的简讯再次传来——“继续查找中”。 南星离开医院就打车到了凯恩酒店,这家酒店在16—63层,她进了电梯摁下18楼时,指尖微顿。 18楼……石八楼…… 她一瞬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恐怕又是假的信息。 或许石八楼之前是住在这里,但如今乔老先生的事已解决,他只怕已经走了。 南星取消了18楼,摁了16楼。 电梯停在了16楼,南星直接去了酒店前台,说:“你好,1806号房的那位先生约了我,但刚才敲门没有人回答,请问他是不是退房了?” 前台先是看了她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9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59 追踪那疾奔人影的邱辞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有人潜入文物局偷东西,刚要躺下的他忽然觉察到这边情况不对。白天里那气场强大的宝剑让他印象深刻,分外留意,结果刚才他突然就感觉到剑气变了。 他不放心,起身去看。 结果就看到有人影从文物局离开,怀里还抱了什么东西。 剑被人偷了。 邱辞又追了一段距离,那人突然消失不见,前面没有了踪迹。他顿下脚步,突然感觉到剑在背后,转身之际,就看见那个人影从后面出现,一道掌风劈来。 邱辞偏身闪开,这人出手真凌厉,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像是要一掌就把他打晕。 这一带晦暗无灯,又在高大房屋的背光地,根本看不清人。那人出手又快,很久没认真过的邱辞终于认真起来,几次挡住对方的手。 那人的手不像是男人的手,滑过手掌,甚至…… 系了布?还是纱布? 不知为什么,已经抓住剑鞘就要将那人拽过来的邱辞猛地回过神来。 “南星?” 暗夜中传来的声音无比耳熟,正要朝对方劈掌的南星猛地收住了手势。 邱辞发现对方停了下来,更加确定是她。 “为什么你会在这?” 邱辞循着剑鞘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离这里,到了外面有灯火的地方,看清了她的脸。 南星皱眉,收回自己的手。邱辞看见她手上缠过的纱布了,纱布外面有些脏,一看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换。他抬眼看她,问:“句号的意思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做好了?” 叮嘱她换药,她回个句号,邱辞以为她收到了,也换了。 可结果并没有。 南星不习惯他这样问她,像是在怪她不爱惜自己的手,但这手明明是她的,为什么要担心,还要责怪她没听。她说:“我忘了。” 邱辞问:“是忘了,还是对自己根本就不在意,连伤口都可以不在意?” 南星没答,莫名心虚,她说:“宝剑借我一用。”她又说,“药一会就换。” 邱辞没有再追问,他身边没有药也没有纱布,只能往住的地方带,但离得太远。他说:“你要带去哪里?文物局的人对宝剑看得很重,明早如果被发现,不早点还回去,事情会变得棘手,恐怕会查到你的头上。” “小黑已经在那里撑着了,我立刻回上海,会尽快替换回来。” 邱辞倒是信任她对这些古物的保护,想了想说:“我替你把风。” “谢谢。”她看着邱辞,不想过多欠他什么,说,“我给你报酬。” 她说着就拔剑,剑出剑鞘,一身寒光慑人,瞬间爆发的剑气划破了南星握剑的手,又见血痕。 邱辞已经能感觉到它的嘶鸣抗拒声,还没完全出鞘,震得剑鞘剧烈颤动,嗡嗡作响。 他跟南星历经了几次这种事,还是头一次见到在南星手上气场还能这么强大的剑,一点也不简单。 “这把剑应该在帝王身边待过。”南星紧握着剑,低声,“我不会伤害你,哪怕你伤了我,我也不会伤你。” 剑仍旧鸣叫,依旧抵抗。 邱辞伸手握住剑,手也被剑气划出几条血痕。南星看看邱辞,不明白为什么他也这么做。 剑渐渐平息了怒气,不再反抗。它的气场逐渐消失,这意味着它冷静下来了。 南星温声,像哄着一个孩子。 “不要怕,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剑身的寒光再次冷冽,瞬间穿过历史长河,回到了那个用铁骑建立起来的朝代。 1340年,元朝,寒冷的腊月天里,有个孩子在土匪窝里出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这个单元很多人质疑黄医生年纪都这么大了,因为这场手术一蹶不振不合理。 然而一蹶不振的前提是手术失败后的医闹,医生也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退休手术失败,远比年轻时历经的无数场手术打击更大,更何况还有说话那么恶毒的医闹家属。 第40章 断喉宝剑(七) 天赐是在土匪窝里长大的。 贾氏怀孕五个月时, 从娘家回婆家的路上, 遇到了劫匪。 劫匪让葛家拿五十两来赎人, 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错,葛家一直没有人来赎人。贾氏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等土匪头子想起她要送走时,下山的路上, 贾氏要生了。 贼首犹豫着是要把她送到山下产婆那,还是挪回去。最后听着贾氏吃痛声越来越大, 就赶紧把她背了回去, 交给村里的老妇接生。 1340年, 元朝, 腊月天, 天赐出生了。 贾氏并没有给他加上姓氏, 而是直接取名天赐。 贼首继续给葛家信函,说生了个男孩, 赶紧来把母子俩领回去。 但葛家依旧没有消息。 一晃过了两年, 等贼首都快忘了这件事时,这天回山寨, 刚到洞门口, 就被个奶娃子抱了腿,声音脆亮地喊了他一声“爹”。 贼首本来也不是真的贼, 只是战乱年代,想过安稳日子也难。年轻气盛的他想集结了人去起兵抗元,但势单力薄, 最后大家散了。他回到村里,发现村人都快活不下去了,一想,占地为王,仗着人多,偶尔打劫过路商人,养活村人。 劫持贾氏是因为替她赶车的人惊吓了下山玩耍的孩子,结果非但不道歉,还恶语相向。 于是他让人把一车人都劫了回来。 但没想到,贾氏的婆家没人来赎人。他送她下山两回,贾氏又抱着孩子回来。一来二去,就成了山寨一员,融合得太好,他差点都忘了这茬。 现在冷不丁被人喊了爹,倒吓了他一跳。 贼首找了贾氏聊天,跟她说:“妹子,孩子都这么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这奶娃子整天往他这跑,他总不能关起来,那样太不人道了。 贾氏摇头,许久才坦然说:“我哪里还有回去的地方……两年前我爹过世,我回娘家,我丈夫都不肯多待,自己先回去了。” 贼首讶然:“为什么?” “刚纳了个妾。” “……哦哦。” “当年信寄了那么多封,他们都当做没看见,他们连我的命,孩子的命都不要了,那回去不如留在这里。” 贼首为难了。 贾氏又说:“本来我们两家联姻,也不过是为了两家利益。我爹过世,意味着这一切也化作烟云。他对我无情,我对葛家也无留恋。您让我留在这吧,孩子我会看好,不让他再乱跑。” 贼首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听她这么说了,还撵她走,更何况还带着个孩子。 贾氏和天赐就这么留了下来。 又过了两年,天赐的娘又嫁人了,从此山寨里的人都改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60 口喊他小大王。 又过了两年,他爹和他娘带着他下山进镇子,去买东西。他爹给他买了很多小玩意,贾氏都看不过去了。他爹说:“我知道你吃醋,我带你去买料子,做衣服。” 贾氏才不吃醋,他对天赐视如己出,她都不知道这是天赐多大的福分。 两人进了店铺买料子,天赐抱着个泥人坐在门口玩,正看得开心,突然对面街道一片混乱。他闻声看去,就见个老人家躺在地上直抽搐,旁边的人喊道:“又犯病了,快救人啊!” 但没有人敢上前。 忽然有个中年男子出现,肩上挎着个木箱子,直接跪在老者身边,伸手探他脉象、鼻息,拨眼皮瞧看。一会就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几支银针,刺入穴位中。 不多久,老者不再抽搐,渐渐睁开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了。 围观的人发出惊叹欢喜声。 还拿着泥人的天赐看着这一切,已然呆住了。 像是有波浪一圈一圈翻滚打来,那种冲击感,再也没有办法从心上抹去。 他上前看那个木箱,他想,里面一定藏了很稀奇的宝贝,可以让人生龙活虎。 男子见他看自己的药箱,笑问:“怎么,你也想做大夫吗?” 大夫?五岁的天赐看着他,问:“你是大夫吗,大夫可以救人?” “对,大夫可以救人。”男子摸摸他的头,又说,“可以救很多人。” 天赐记住了。 那个宝箱可以救人。 晚上回去,骑在他爹脖子上的天赐说:“爹爹,我想做大夫。” 贼首乐了,说:“好啊,做大夫好。” 贾氏一听,多看了儿子几眼,并不欢喜。回到屋里,等哄天赐睡下,贼首拉了她的手问:“天赐要做大夫不是挺好,怎么不开心?” 贾氏默然,很久才说:“他爹就是御医。” 贼首微顿,他喜欢贾氏,喜欢天赐,但听见天赐跟葛家依旧有着冥冥中的联系,多少会觉得刺心,像是在提醒他妻儿都不是他的。他笑笑,说:“那又怎么样,他是御医,在宫里,天赐要做大夫,在民间,不碍事,又不会碰头。他要学就学吧,总不能让他也做山贼啊。” 于是天赐在他爹的支持下,开始学医了。 大伙都以为他是闹着玩的,毕竟才五岁,字都没认几个。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天赐学得很快,专注无比。 天赋惊人的天赐很快就把大伙找来的书都看完了,远远不够。 过了不久,路过被打劫的商人交赎金时,多了一个条件——把当地能买的医书都买来。 如果恰好劫了大夫,那就成了座上宾,养胖三圈安然送回家。 天赐开始给人看病,也不过是十岁时,起先给村人看些小病痛,效果奇佳。后来胆子开始大了,等到了十五岁,甚至有人慕名前来。 他爹见状,觉得正好可以找机会变革,于是不再做打劫的勾当,趁着来的人多,让大家去狩猎,再卖给上山的人。 日子不如以前自在,但奉公守法的日子过得安全。 天赐十六岁时,忽然收到一封家书。 因为天赐这几年常收信件,没有在意,等晚上送走全部病人翻看信件时才看到。 看到开头,天赐就愣住了。 ——“吾儿亲启。” &&&&& 葛家来要人了。 贾氏很生气,她不是气他们现在才想起天赐,而是气葛家是死了孩子才想起天赐。 信上言辞凄凄,说与他们失去联系后,日夜挂念。本来葛家陆续有了好几个孩子,但不知为什么,陆续死去。如今就剩天赐一根独苗,万分挂念,想接回去继承家业。 贾氏读了信后,立刻将信撕碎,对儿子说:“这种爹,这种家,不要也罢。” 天赐没有说话,他知道落款处的那个名字。 那是当朝有名御医的名字。 贾氏只顾着生气,没有留意到儿子的神色,倒是他爹发现了。夜里等妻子睡下,就来找儿子谈心。 天赐犹豫很久,才说:“这里已经没有能教我的人了,听说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就是御医。” 贼首闻言,看着痴心杏林的儿子,忽然又想到当年妻子说,那姓葛的混蛋是个御医。他心里又不舒服起来,很不舒服。只是天赐并没有任何错,只是太醉心于医术了。 这里留不住他。 “儿子,你想去,就去吧。” 天赐愣住,回过神来,伏地叩谢他的养育之恩。 第二天贾氏听见,怒将碗摔在地上,质问:“你对得起你爹吗?这些年是谁养大你的,你出息了,要回去葛家了,贪图荣华富贵的混账东西!跟你亲爹一个样!白眼狼!” 天赐跪在地上,默不作声,任由母亲打骂。如果不是贼首拦着,他的脑袋大概真要被亲娘敲出个洞来。 贾氏闹了,哭了,但都无法阻挡天赐回葛家的心。 反倒是把她的心弄死了。 她为什么给儿子取名叫天赐?在葛家没有来赎回她和肚子里孩子的时候,她就把葛家给忘了,这孩子也不是葛家人,而是上天赏赐的。 但儿子却伤透了她的心。 贾氏最后不闹了,不哭了,她只是说:“娘只跟你说这一句,你要去葛家,就不准再回头,你就当娘死了。” 天赐愣神,默了很久很久,最后重重朝她磕了三个响头,离开了。 贾氏怔怔看着儿子,再次落泪。 她有预感,儿子不会回头了。 葛家的马车已经在山下等了,天赐坐上马车,朝山上望去时,仿佛能看见母亲的身影。他自以为坚定的心,突然一酸,落泪了。 他想学习更精湛的医术,娘亲,学医可以救人,他想救很多人。 在铁骑过境,战火连连的乱世,救死扶伤。 到了葛家的天赐,发现自己和亲爹长得很像,也正因为相像,葛家对他没有任何疑问。 葛家就剩他一根独苗,上至老太爷,下至奴仆们,都对他宠爱、尊重,谁都没有给脸色他看,就连趾高气扬的续弦和一众妾侍,都在他面前低头,小心对待。 天赐见到了他的亲生父亲,如今在太医院做御医的爹。 葛父对儿子没有太多感情,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太多感情,只是天赐是继承葛家大业的人,为他接风洗尘后,夜里问了他一些话,最后问:“我们葛家世代为医,你也应当习医。” 天赐点头。 葛父一想,又说:“你在贼窝里长大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有辱家风。” 天赐皱眉,没有吭声。 葛父又说:“你和那个山贼,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吗?” 天赐看他,说:“他对我有养育之恩,虽非亲父,胜似亲父。” 葛父一顿,冷脸说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61 :“放肆。你再同我说一遍,你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天赐说,“他是养大我的父亲。” 葛父气得不行,就要拿鞭子责罚,可鞭子在手,看着被自己丢弃了十几年的儿子,突然下不去手。他甩掉鞭子,没有再纠正他的言辞。 “明日跟我去太医院。” &&&&& 到了太医院的天赐才知道,原来他爹不仅仅是御医,甚至已经成了太医院之首。 葛父不知儿子懂医,让他去了药房认药。没过两天,他发现儿子什么药都认识。于是让他去学习煎药,又没过两天,发现儿子也懂煎药。 无论他让儿子去哪里,都发现他早就会了。 最后葛父坐不住了,回家后问他:“你懂医术?” “不怎么懂。”天赐说,“还有很多我不会的。” 葛父于是考了他一些医学典籍,却发现儿子融会贯通,根本没有什么能难倒他。葛父大惊,又问了一些疑难杂症,皆一一作答,胸有成竹。 谈至半夜,葛父有些动怒,说:“哪里有你这样虚伪的人,明明什么都会,偏装作什么都不会。” 天赐微微拢眉,说:“确实有很多不懂,我治过上千百姓,有些病无论怎么治,都治不好。” 他说时很是沮丧,毫无敷衍的模样。葛父见状,默然半晌,信了他。 他总觉得,儿子跟他……很不同。 他本来以为,儿子一听见葛家要接他回来,立刻同意,定是个贪恋富贵,无法成器的人。但如今……葛父沉默良久,问:“天赐,你为何要丢下你娘回来?” 天赐说:“我没有丢下我娘,只是暂时将我娘放在了后面。我要学医救人,如今天下并不安稳,朝廷不断出兵打仗,苦了黎民百姓。” 葛父不由轻笑:“就凭你一人之力?” “是,我救了一个人,那就值了;救两个,那就了无遗憾了;若能救成百上千个人……”天赐笑笑,“希望能有那一日。” 葛父看了他半晌,轻轻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头,说:“你娘将你教得很好……” 自这日起,葛父尽心指点他杏林之学,毫无保留。 很快,天赐就通过太医院考试,正式成了御医。 一晃十年,1368年,元朝动荡,民间百姓到处揭竿而起,元朝很快被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放牛娃覆灭了。 那个放牛娃原名朱重八,又叫——朱元璋。 太医院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毕竟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专心救人就好。 天赐每次外出,都会去民间走走,为百姓治病。久了,接触的贫苦百姓越来越多,他思前想后,跑去跟皇帝上书,提及此事。 葛父吓得不轻,这朱重八生性多疑残忍,儿子这是闯大祸了。 但并没有。 朱元璋召见了天赐,不久之后,重新建立了惠民药局。 惠民药局在宋代已有,用来预防民间瘟疫蔓延及救治贫穷病患,里面出售的药物比市价低些,是朝廷利民举措的官营药局。在元朝略有变化,既施药也兼营放贷。而天赐提议的,是救助贫民及教授医术。 一晃又过去十年,葛父去世了,天赐也成了院使。他没有成亲,因为没有空,成亲太麻烦,陪着妻子也麻烦,等生了孩子更麻烦。 何必去祸害人家姑娘,让她嫁个空房子。 葛家长辈着急,但谁都劝不动他。 天赐的医术已经很精湛,只要不需要他待在宫里,他必然要去惠民药局走走,替人治病。风吹雨打,从未有过一日空闲。 但天赐还是觉得自己的力量太薄弱,他平时为人宽厚,但对徒弟十分严格,不收粗心者,不收懒怠者,脾气不好没有善心的也通通不收,就连不能吃苦耐劳,怕脏怕累的,也不收。 虽然是这样,但天赐的徒弟还是很多,整个太医院几乎都是出自他这一脉。 久了,就容易招嫉恨。 正是1385年,离结党营私的胡惟庸死去已经过去了五年,然而余党风波,却一直没有停。 结党营私,是猜忌心极重的朱重八深深忌讳和痛恨的事。 欲加之罪的告发信还没有送到朱重八手里,已经有眼快的瞧见,赶紧通知天赐他们走。 还在药房里研制时疫方子的天赐听闻后,连头都没有抬,说:“嗯。” 倒是一众学生急了,直接将他抬走,一起乘坐马车逃亡。 天赐气得不行,说:“西北闹瘟疫,我们走了,百姓怎么办!那是瘟疫,瘟疫!” 学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没有人责怪老师不懂事,分不清局势。他们只是觉得朝廷负了老师,心底悲凉。 被绳子捆住的天赐想回去,但架不住学生人多。 等逃了千里远,逃到江边,只要渡船过去,就可以甩开追兵了。 学生们都很高兴,只要天一亮,等船来了,就能上船。 朱重八的残忍他们都知道,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然而进入镇子准备歇一晚的他们,却发现这个镇子没有人盘查,因为——闹瘟疫了。 学生们骇然,但这个镇子是通往江边的必经之路,他们只好硬着头皮进镇,一路都是受瘟疫折磨的百姓,有的已经横死街头,有的还在苦苦挣扎。 惨不忍睹。 在马车上的天赐听见外面百姓的哀嚎声,探头往车窗外看去,见了那凄惨景象,欲要落泪,说:“替我松绑吧,不是明日才登船吗,那今晚或许能救几个人。” 学生说:“治疗时疫的方子,怎么可能一晚上就配制出来。” “没有做的事,怎么能够一口咬定?那是人命啊!” 学生拗不过天赐,也是医者仁心,终于还是替他松绑了,十余学生一起,拿了帕子捂嘴,找了石灰去挨家挨户清理,找染上时疫的人。 瘟疫似乎已经蔓延了一段时日,官府都死了很多官差,自顾不暇。 听说来了一群大夫,竭尽所能帮助,找药材、备水、熬药。 天赐发现这场瘟疫跟西北瘟疫的病情很相像,他重新配置了原本在太医院即将研制成功的配方,给百姓服用。 天灰蒙蒙亮时,去江边守候渡船的学生看见了船,赶紧跑回来报信。 原本在忙碌的学生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往船那跑去。 唯有天赐还守在一位患者身边,一动不动。学生急忙过来,说:“老师,船要开了,走吧,再不走,追兵就要赶到了。” “再等等。”天赐说,“他昨晚服用了药,病情减轻了不少,或许对症了,再等等,再等等。” “老师!”学生急了,又要架着他走。 天赐甩开他们的手,一夜没睡的眼布满了血丝,但他的声音却没有半点胆怯,怒喝:“百姓的命重要还是我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9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69 不冷。”南星提醒说,“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去你那,本来我是让它们找一个人。” “找谁?” 邱辞想了会,还是说:“我哥的一个朋友,昨天失联了。我明天一早就要去他们家,按照惯例都会让鱼先出发,没想到游到你那里去了。星星姑娘,你说,我的鱼是不是暗恋你?” 南星看了他一眼,她一点都不想被两条鱼暗恋。她突然想到刚才邱辞说是黎远的朋友,总不会是……她步子停了下来,问:“你哥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叫成洛加?” 邱辞意外了,他问:“你知道?” “我见过他。”南星说,“我去找赵奇,在半路上看见有人受伤,就让司机顺路载他,那个人就是成洛加。我在他的别墅里,看见了他和你哥,还有一个叫阿孔的人的合影。” “真巧。”邱辞明白了,他问,“你说当时他受伤了?那你是不是碰了他的伤口?” “嗯。” “我知道为什么我的鱼会游去你那里了,因为你碰过成洛加的伤口,手上沾过他的血。鱼是就近原则,它们循着气味找,先找到了你那。本来按照下一步,它们发现并不是成洛加,就会游走。但……它们碰见了你,还被你抓住了。” 邱辞禁不住笑笑:“还差点被你炖汤,小可怜。” 南星这才解了困惑,她知道邱辞不是偷窥狂,只是大半夜被鱼吵醒,难免有起床气。但抓了他的鱼上门问罪,也同样吵醒了他。 亏他还这么好脾气。 南星理亏,但邱辞不在意。邱辞说:“等会天亮我就出发了,你说赵奇也在那个富人区别墅里?那我顺便帮你打听?” “我不知道他带着他的未婚妻去了哪里,又要多久回来。当时成洛加说会帮我留意他的动向,没想到他失联了。” 邱辞没想到南星跟成洛加也不过刚见,对方就已经帮她留意人了,又一次意外,南星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人了。 “其实也说不上真的失联,他昨天离家时留了信给他的父母,说自己要去外面走走。后来他的父母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每次只是发回一条语音报平安。”邱辞说,“成洛加以前出过意外,这两年他的父母几乎不允许他出远门,这次他突然一个人走了,非常担心,我哥也很担心。” 南星默了默才说:“因为怕他又回雪山吗?” 邱辞没想到她连这个也知道,问:“他告诉你的?” “嗯,他告诉了我两年前雪山的意外。”南星又说,“那天他也确实说过,想养好身体,就再爬一次雪山,完成他对阿孔的承诺,完成阿孔的心愿。” 邱辞默然,虽然他没有见过成洛加,但那件事他从兄长口中耳闻,还是觉得遗憾。好友同行,却一死一伤。无论是对死去的人,还是对活着的人,都很残忍。 南星想到了一件事,说:“他不接你们的电话,说不定会接我的,毕竟我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而且他还答应过我,会帮我留意赵奇的动向。” 很是曲折才知道了南星号码的邱辞听见这话,心里被这话叩得咯噔一声响。 南星又说:“确认他的安全,至少可以让你哥安心些,算是谢他那天出手帮忙的事。” “嗯。” “等天亮了再打,你几点走?” “七点。” “那我回去了,你去睡。”南星没想到他的鱼是误入,自己却抓了他的鱼上门问罪。现在已经三点半,离他一会起床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 睡不好还要奔波,南星知道那种感觉不好受。 “没睡意了。”邱辞说,“而且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走夜路,我送你回去。” 南星看他,问:“我是一般人?” 邱辞笑了:“你当然不是,你是超新星。但超新星也不是宇宙里最厉害的,万一碰见其他什么星怎么办?我不放心。” 南星看着他,蓦地收回视线。她说:“以前我都是这么过的。” “以后不会了。”邱辞见她已经快闪到马路边上,将她拉回了人行道。 走了一会南星又闪到了边上,邱辞立刻笑问:“我身上有刺吗?” 南星眉眼微黯,说:“我回去了,等会联系你。” ——邱辞的身上没有刺,就是因为没有刺,所以才让她不想再靠近。一旦习惯,想躲,都躲不开了。 第46章 千眼菩提(四) 南星乘车回到弄堂时, 已经快五点, 天还灰蒙蒙的。她付钱的时候察觉到后面有辆车, 跟了她一路。 她知道那是邱辞,但当作不知道。 到了店里的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满店她收集回来的古物怔神。每一件古物,都是她亲手带回来的。每一件古物, 都留有它们最深刻的记忆。 大多悲伤,甚少欢喜。 古物尚且只记得最悲切的事, 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大火、硝烟, 站在火海中的祖父。没有任何畏惧, 恍若神人。 可就算是她觉得可以顶天立地的祖父, 也难逃铁骑的践踏。 南星不由打了个冷颤, 从梦中醒来。她轻轻喘着气, 额上全是冷汗。她忽然想起时间来,一看, 已经近七点。 邱辞是七点的飞机,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候机室了。 她忙拨通他的号码,那边很快就接听了。 “我睡过点了, 你登机了?” “没有。你的声音怎么了?生病了?” “没什么。你等等, 我去联系成洛加。” 南星挂断电话,又拨了成洛加的手机。铃声快响足了半分钟, 眼见要挂断,那边终于接了。 “南星小姐?”成洛加的声音简直比她的还要低沉虚弱,说完还咳了几声, “抱歉,我现在不在小区,大概……大概不能帮你看着了。我本来想给你电话,但情况特殊,实在是抱歉。” 南星本来想“嗯”一声就好了,忽然想到刚才邱辞的问话,问:“你的声音怎么了?生病了?” “发烧,但没什么问题。” “你的脚伤好了?” “没有……可能是刚能下地我就走远路,走太多,伤口严重了。”成洛加又说,“我在看医生了。” 然而南星听见有车呼啸而过,喇叭摁得响亮,却没有什么人声,明显是在路边,而不是在医院。 他到底在哪? 身体这么虚弱还到处走,难道他要去雪山? “你不在医院。”南星直截了当地问,“你要去雪山?” 那边沉默了半晌,但没有挂断电话。许久他才说:“我想去,但力不从心。我只是不想待在家里,想出去走走。” “我明白。” 那边笑了笑:“我知道你会理解的,从那天你没有拦着我再去雪山我就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70 知道了。”成洛加又咳嗽起来,声音更加虚弱,“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再过来,我会好好招待你,谢谢你,南星小姐。” 电话挂断了。 成洛加的声音太过微弱,南星猜他大概病得很重。如果就这么任由他不管,会出事。 她再一次打通邱辞手机时,已经到七点了,她问:“登机了?” “没有,我在等你。” 南星微顿,说:“我跟成洛加通了电话,他现在脚伤严重了,而且发烧,但他没有去医院。” “情况有点不太妙。”邱辞说,“他有没有提他在哪里?” “没有,听起来并不想提。他在躲他的父母。” 邱辞似想到了什么,说:“南星,你等等,他或许会愿意见见其他人。” 一会电话挂断,南星拿着手机等了不知道多久,铃声再次响起时,却不是邱辞,而是成洛加。 “南星?你认识黎远,是不是?” 南星微微一停,才说:“是。” 那边略一笑,说:“那天你问我,那张照片上的人是我什么人的时候,我就怀疑了,因为你谁都没有问,只问了那张。刚才跟你通过电话后,他就给我来电,我就更加确定你们认识。” “一面之缘,都是巧合。”南星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又剧烈咳嗽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病痛,成洛加的病越来越重了。不知道为什么,手机“嘟嘟嘟”地叫了起来,南星没理会,低声说,“你如果没有告诉他你在哪里,我也可以找到你。” “你找不到我,你们谁都找不到我。”成洛加的语气重了起来,满是拒绝。 随后成洛加挂断了电话。 电话刚挂断,南星就看见邱辞的电话,她接通后就说:“成洛加给我打电话了,猜出了我认识黎远,而且依旧拒绝说出地址。” 邱辞轻轻松了一口气,说:“原来你在跟他通电话,一直提示占线,以为你怎么了。” 南星这才恍然,说:“那个‘嘟嘟’声是你来电的声音?” 邱辞意外问:“你不知道?” “嗯。”因为只有陶老板会给她打电话,在此之前,没有发生过在通电话时又能接到另一个人电话的事情。 以后她知道了。 邱辞忽然想起刚才她说的话来,笑了笑。南星皱眉,问:“我说笑话了?” “没有,你刚才说,占线的声音是什么?” “嘟嘟嘟。” 邱辞又笑了笑,一字一句,可爱极了。 南星这才反应过来,顿了片刻说:“飞机还坐吗?” 邱辞不再逗她了,说:“不了,刚才通电话,我哥也在旁边,阿洛身边的声音我听出来了,不是那边的方言,是另一个地方的。现在我们已经重新订了机票,准备过去。还有两个小时才起飞。” “嗯。” 忽然邱辞旁边传来个又软又糯的声音:“阿辞你在跟谁通电话?声音也太温柔了吧,嘻。” 南星顿了顿,电话那头是个姑娘的声音,很好听,从声量听来,还离邱辞很近。 甚至叫他阿辞。 林曼本来抱着黎远的胳膊靠得舒服,听见邱辞一直在说话,还逗对方,便直接从黎远身前探身过去问他。 邱辞忙偏身拦住她,朝她伸指示意噤声。但那头的南星说:“回聊。” 电话挂断了,邱辞看着捣乱的林曼,说:“有什么事,林大小姐?“ 林曼笑得更欢,对黎远说:“哇,你的万年光棍弟弟,誓死不交一个女朋友的弟弟要开窍了。” “我见过。”黎远说,“是一个性格很独特的姑娘。” “你竟然见过,我也要见。”林曼忙对邱辞说,“阿辞我也要见,我给你把关,我最会看人了。” 邱辞真怕跳脱的林曼会把正经的南星吓走,当面拒绝说:“不需要,你会把人吓走。” 林曼抱着黎远的胳膊吃吃笑了起来,说:“我真好奇你怎么追女孩子,要不我教教你啊,连你哥这座大冰山都被我追到了,我有经验。” 一直沉思成洛加的事的黎远终于将视线重新放回她脸上,问:“这么得意?” “当然啊,追到黎大公子能让我得意一辈子。”林曼见他心事重重,探头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说,“很快会找到阿洛的,我陪你找,找到了,我再替你揍他一顿。” 黎远的眉头蓦地舒展,在她额上印了个吻。 邱辞看着让人腻得发慌的两人,终于收回视线,受不了,受不了。 &&&&& 下午的太阳在深秋里让人觉得舒服,带着些许小温暖。南星半躺在门口的长椅上,合眼晒太阳。大黄也趴在一旁睡觉,微微觉得有些阴凉,警惕地往那一看,就看见冯源了。 “汪——” 冯源伸手摸摸它的头,从怀里摸出一包狗粮,倒进它的碗里。 狗粮跃入碗中,噼啪噼啪作响。南星睁开眼,目光落在远处屋檐上,说:“喝茶?” 冯源惊了惊,问:“你怎么不找我问任务了?”他手痒地想去探她的额头,是不是发高烧,但他不敢,怕被剁手。 南星想了想,问:“任务呢?” 冯源总算松了一口气,说:“没有。我这次来是跟你说一件事。” “说。” “我们老大找我拿你的资料了。” 南星微顿,冯源继续说:“我们所里分成好几个小组,为了防止各小组窃取资料,所以每个组的资料都是不互通的。我是c组的小经理,c组找来的资料都是交给我保管的,你是c组的会员,因此就算是我们老大也没有你的资料。” “你给了?” “给了。”冯源又说,“给了假的。” 南星有些意外,冯源哼笑一声,说:“他给了我一份假资料,我也回一份假资料。以后他就算知道,也没脸质问我。” 南星实在没有想到冯源竟然这么做,平时见他胆子小,敢做这样的事。南星对他刮目相看,细想后还是说:“小心点,不要被发现。” “被南星小姐关心了。”冯源的心暖了,被理解才是最重要的。 南星这次没有说什么冷冰冰的话打断他,因为她知道冯源把资料交出去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但交一份假资料,却可能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被开除,也有可能。这对敬业的冯源来说,实在是冒了很大的险。 “谢谢你,冯源。” 冯源一愣,心里暖出一片花海来,一朵一朵、一簇一簇,嗞啦嗞啦地开花了。他蓦地站起来,脸红了。 生平第一次,被美人这么认真地感谢。 “我……我会努力工作的。”冯源迅速把帽子往头上一扣,匆忙转身走了,再待,心都要跳出来了。 虽然他的心早就不会跳了。 但他感觉会跳出来。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71 南星看着消失在巷子里的冯源,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陶老板选中冯源来做继承人了。 他大概是看自己太孤单,总是陆续送走陶家人,所以这次找了冯源这样身份的人。 同样的不死不灭,可以永远结伴,上百、上千年。 “叮——” 泉水叮咚声,让南星回了神。她打开手机,看见了邱辞发来的信息。 “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星星姑娘加成洛加和加冯源好友的事,是在邱辞之后,明显是被邱辞影响了,才试着主动加别人好友。 可却让你们觉得男主可怜,哈哈哈,才不,铜钱是亲妈,真的是亲妈(多次强调仿佛显得自己无比心虚,沉思……) 另外冯源是鬼却会生病什么的,你们忘了常常因为吸不到阳气而一脸苍白虚弱的女鬼了吗,这也是病的一种呀。 第47章 千眼菩提(五) 成洛加的情况不太妙, 黎远找到他的时候, 他正在医院。昏倒在了路边, 被好心的路人送到了医院。 黎远三人赶到的时候,成洛加还没有醒来,正在病房里输液。 邱辞去交了各种费用,黎远和林曼等在走廊外, 等的途中林曼小声问:“要告诉成爸爸他们吗?” “嗯。” 林曼说:“我去说,我知道你不擅长应对长辈的盘问, 我来。” 黎远摸摸她的头, 总是这么体贴。小时候他还总躲着像粘豆包一样的她, 现在不想躲了, 半刻都不想。 “曼曼, 我们把婚期提前吧。” 林曼睁着大眼看他, 脸红了起来,说:“不行, 我爸妈得到年底才有空回国。” 黎远又说:“那我们飞去加拿大。” 林曼笑了笑, 问:“黎大公子就这么想娶我啊,我又不跑。小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好不容易等你、等我都长大了, 还把你追到了手里,我可舍不得放, 我是你的,你不要怕。” 她哄着他,又说:“我去打电话了, 不然成爸爸他们要急死了。” 黎远轻轻点头,林曼刚走,他就看见邱辞过来了。 邱辞手里已经多了一沓的单子发丨票,他走过来坐下说:“就算他的身体康复了,以后还是会离家出走的。” “嗯。”黎远明白为什么成洛加要出走,自从两年前发生那场意外后,成家爸妈就等于禁锢了成洛加,起先是连家门都不许出,后来见他寡欢,就放宽了位置,可以在富人区附近走动。 但也仅止于富人区附近,不可以进市区,不可以去车辆多的地方,不许爬山,哪怕只有一百米高的小山头都不行。 本来因为阿洛这两年“表现良好”,成家爸妈已经渐渐允许他外出去远一些的地方。谁想那天他跑步,把脚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成妈立刻禁止他再外出,连家门口都不许出去。她实在太害怕独子出事,这两年担心得神经都衰弱了。 但阿洛这次没有同意,直接拒绝了。 一家三口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第二天,阿洛在半夜离家了,拖着还带着伤的脚,离开了这个对他而言是牢笼的地方。 黎远知道他醒来后,想的第一件事,依旧是逃走,但成家爸妈是绝对不会让他走的。他们宁可要一个不快乐的儿子,也不要再冒失去儿子的险。 黎远见他开着聊天窗口,问:“又在跟南星小姐聊天?” “没有,她很忙。”邱辞在来医院的路上就给南星发了信息,但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回复,他看了几遍,这次连一个句号都没有了。 黎远见他似乎有些失落,说:“她是什么人,你并不清楚,对吧。轻易喜欢一个太神秘的人,并不是理智的感情。” 话音刚落,已经打完电话回来的林曼听见,边走边说:“喜欢就是喜欢,哪里还分什么理智不理智。”她像个大姐姐般拍拍邱辞的肩膀,说,“阿辞,你不要听你哥瞎说,他自己是个感情小白,还敢教弟弟。这事你要问我,我支持你。” 黎远倚着椅子看她,问:“听起来林三小姐感情史很丰富?” 邱辞闻到了醋味,不对,是两人撒狗粮的甜腻味。 “当然丰富呀。”林曼俯身说,“黎大公子是不是忘了,我追你那五年,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了,很辛苦的。” 黎远笑笑,说:“辛苦了。” 被腻了一脸的邱辞忽然收到南星的回复了。 “。” 虽然只有一个句号,但邱辞也很开心了。 远在上海的南星并不是很开心,她和大黄玩了大半天,大黄跑累了,已经不跑,又回到屋檐下的阴影处趴着。 陶老板做好了晚饭,喊南星进屋吃。 南星拿起筷子,陶老板拿起药瓶,一瓶倒几粒,倒了一瓶又一瓶。各种颜色的药片躺在掌心里,他仰脖用水送服后,这才提筷。 南星说:“我明天去家政公司,找个保姆。我不会做饭,你也不能在厨房里熏了。” “多个人,不方便。”陶老板又说,“说起来两天前有个年轻人来了店里,看样子还挺关心你,他叫邱辞。” “哦……”南星问,“他说了什么没有?” 陶老板微微笑说:“都是关心你的话。” 南星知道自己多问了,这意味着她很在乎邱辞说了什么。她微垂眉眼,说:“吃饭,食不言。” 陶老板还是没动筷子,只是说:“我一个玄门外的人都能接受你,更何况是邱辞,看着像是懂这些的。” “他的命没有我的长。” 陶老板微愣,这是南星的心结,但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他想南星做出改变,变得更乐观开心些。但是感情这种事,明显不适合推一把。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百年后,邱辞会死。如果有孩子,南星也要亲眼看着孩子死去。 太残忍了。 陶老板没有再说话,只是暗暗叹息,随缘吧。 &&&&& 南星手机响起铃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被铃声吵醒的她看见是个陌生号码,还是外省的,以为是骗子,翻了个身没有理会。 铃声响到停止,不过十秒,又响了起来。 南星这才接听,但没有开口。那边等了会,才温声问:“请问是南星小姐吗?” “是。” “很抱歉这么晚打搅你,真的很抱歉。我是阿洛的母亲,号码是从他的手机上找的。我查了下,那天他离家出走后,和你通话近五分钟,这两年来,他几乎不跟人通电话,哪怕是跟我们,也说不上半分钟。” 寥寥几句话,南星已经清楚这位母亲强烈的操控欲望了。 她也隐约明白为什么成洛加的腿伤还没好就要离家出走。 那边的人叹了一口气,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8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78 如果厉婆婆还活着,她一定很想收你做徒弟。” 南星默了默,如果祖父还在世,也一定很想收邱辞做徒弟。她想了片刻问:“厉婆婆是收养你的人?” “是,不过两年前去世了。她实在是个很严厉的老人家,但也很厉害。” 南星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这些都是她教你的?” “嗯。” “确实很厉害。”南星说,“她所教的这些,或许都是她自己独创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 她没有听过的玄门之术,实在是很少。无论是那日的韩婆子还是葛大仙,他们所用的法子,虽然自己并不全会,但至少见过、听过。 而邱辞却让她屡屡意外。 邱辞笑说:“厉婆婆确实很厉害,只是太严厉,小时候我没少挨揍。我总觉得,厉婆婆从收养我的那天起,就以一种随时会死去的觉悟来教习我,像是没有一刻的安心,总是很急切。” 南星忽然意识到,邱辞在跟她说他以前的事,跟她说他最亲近的人,甚至接触玄学的事。 晨曦笼罩,日光柔媚。两人说着、听着,走在轻软的草原上,连风都轻了。 再次回到尼珍的墓前,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像昨天那样陌生。 坟前放的小花被人换过了,很新鲜,像是早上刚刚采摘的。 有人比他们更早来过了这里。 小白已经顺着红线钻进土里,南星在等的时候将滚落的一些碎石拾起,放回堆积的石坟上。 一会小白灰头土脸地出来,怀里什么也没有抱。它一边抖身一边指坟墓,南星意外问:“里面没有要找的东西?” 邱辞看那条红线确实指着坟墓,而且他的鱼也一直在上空飘游,东西在里面。 南星蹲在坟前看红线,细看才看出红线指向的是坟包,但实际上它是从墓碑下穿过,也就是说,未必是在棺木,或许是在墓碑的位置。 邱辞见她在墓碑前面找什么,从背包里翻出小铲子。南星接了过来,在墓碑前挖着。她挖了一会,抬头说:“你去望风。” 如果是进古人的坟,她心里没负担。但是这里离牧民住的位置有点近,如果被发现,估计就要追得满街跑了。 邱辞已经去望风了,远眺草原景色,让人赏心悦目,心平气和,是难得的让人心情宁静的地方。 背后铲子掘地的声音“铿铿”作响,可以听出来泥土稀少,石头很多。 南星挖了半天,挖得两手都是泥,总算是从铲子的尖端那听出一丝不同的声响来。她的动作立刻轻了下来,怕损坏那件东西。 邱辞听见声音停下,转身跟她蹲身看着,里面卧着一个小盒子,是木头的。木头已经被腐蚀得差不多了,有些腐烂。 他伸手轻轻握住,有些碎屑直接碎在了手里。 盒子完全拿了出来,木质普通,上面连花纹也没有,实在是很普通很粗糙的一件东西。 但盒子里面却有一抹布露了出来,邱辞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布,手上微有重量,他说:“包裹了东西。” 南星也看见了,布包了一层又一层。而红线指向的,正是这件东西。 她小心掀开这些布,足足裹了十层,才终于看见里面的东西。 从大小来看,是一串手链。 手链微微泛黄,每一颗打磨过的珠子约有一节手指大小,上面的痕迹如散发乱爬,爬满了珠子。 “是菩提。”邱辞看着这极有特色的纹路,说,“菩提子的一种,叫千眼菩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墓葬里很少见。不过……在墓碑前埋下,也不算是墓葬品。” 菩提子上的天然褐色斑点,犹如有千百双眼睛,自带了威仪感,炯炯注视着南星。 虽然充满威仪,但却没有刺人双眼的感觉,跟南星以往接触的古物都大不相同。 甚至隐隐有种安宁感,如在夏日化开的雪水,微觉暖意。 耳边似有少女轻盈欢快的笑声,两人抬头看去,那只有牛羊的草地上,多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那是尼珍,当年死在雪山上的少女。 第52章 千眼菩提(十) 夏天的牧场小草碧绿, 风吹草低见牛羊, 一片青葱中, 藏着朵朵小花,迎风而立。 一只手探入其中,将点缀原野的花朵采摘到手。等摘了十几朵花后,少女就拔来一根坚韧的青草, 轻轻一缠,缠出一朵漂亮的小花束。 她稍稍用手修了修, 这才站起身朝远处挥手:“尼珍——” 羊群中的少女闻声往那看, 也朝那边挥手:“仓琼——” 仓琼拿着手里的小花束朝尼珍跑去, 踏过草地, 穿过羊群, 跑到好友面前, 把花放她手里,笑说:“送给你。” 尼珍看着这五颜六色的花, 说:“真好看。等七月到了, 我们就去摘雪莲花吧。” “嗯,再美的花, 也比不上雪莲。” 颜色纯白又圣洁的雪莲花, 是他们牧民最爱的花,不仅仅因为它的美丽, 更因为无论多冷,它都如约而至,坚强地生根、发芽, 开出雪白又美丽的花。 “仓琼,你说今天我们会去哪个牧场?不知道去年那个牧场今年有没有长出足够牛羊吃的草来。”尼珍有些担心,听说现在很多地方都很乱,她怕走着走着就碰到拿着铁枪的人,把家里的牛羊都给抢走。 “去哪里都好,我们都会在一起的。”仓琼安慰着胆子很小的尼珍,说,“你不要想太多,因为想多了也没有用呀。尼珍,你要大胆一点,不要做胆小的姑娘。” 尼珍也很羡慕仓琼胆子这么大,就算是大晚上,她也敢一个人走夜路。换做是她就不行了,晚上什么都看不见,还会碰到狼。但仓琼在两年前,就带着猎狗猎过一头独狼。 仓琼在她心里,宛如雪山女神。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夏天过半,等到了七月,仓琼还记着尼珍想去摘雪莲花的事,这天她赶了羊群去吃草,就去找尼珍,说:“明天要是不刮风,我们就去摘雪莲花吧。” “嗯。”尼珍背着手,朝她笑笑,说,“仓琼,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仓琼想了又想,怎么都想不起来。尼珍说:“你生日啊。” 仓琼听后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说:“你要吓死我,我以为我真忘了什么重要的日子。” “你生日不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仓琼说,“不过等会回去多敬阿妈一杯酒。” 尼珍笑了笑,说:“那我送你礼物你收不收?看样子是不收了,那我不送了。” 仓琼立刻抓她的手腕,要挪到前面来看她藏了什么,说:“收,我生日,快给我。” 尼珍笑了起来,最后拗不过她,还是给她看了。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79 卧在尼珍手上的,是一串手链。 串成手链的,是一颗颗乳白色的椭圆形的东西,那乳白色的光滑表面上,却有十几支枯木枝似的褐色痕迹,深深烙在上面。 尼珍说:“这是我叔叔带给我的,是一种树的果实,叫千眼菩提。一共十二颗,因为叔叔说,十二寓意着‘十二缘起’。” 仓琼听着新奇,问:“缘起?” “对啊,叔叔说,世间的事多为因缘而生,又为因缘而去。所以我想,就算下个牧场我们不在一起了,又或者以后嫁给了两个牧场的人,彼此分开,也有缘在。” 12颗串珠,缠在了仓琼纤细的手腕上。她抬起手腕在阳光底下看着,枯木烙痕中,也满是挚友的真情。她展颜说:“尼珍,我喜欢这串手链,喜欢千眼菩提的寓意。” “你喜欢就好,我多怕你不喜欢。” 生活在草原上的人,物质常常很匮乏,如今外面很乱,他们更加居无定所,女孩子能得到一两件新奇的东西总是万般珍视。但尼珍却把千眼菩提送给了自己,仓琼很感动,也很珍重这份礼物。 她想摘多一些雪莲花,送给很喜欢花的尼珍。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适合登山摘花。 仓琼一早就去了尼珍的帐篷外等她,大概是她昨晚睡姿不对,出来时头发还有一撮翘得半天高,惹得仓琼直笑她。尼珍边走边压着高翘的头发,过一会就问:“还翘吗?” 仓琼见她在意,往手里倒了点水壶里的水,就往她的头上抹,一会就把头发压平了,说:“好了,压下去了。” 尼珍这才不再捋自己的发,说:“下午要去见个人,听说很高,可不能让他一眼就看见我冲天的头发。” 仓琼问:“汉子吗?” 尼珍的脸有些红,说:“是啊。” 仓琼笑了笑,但有些失落,除了尼珍,她也没有交心的朋友了。尼珍要是嫁得近还好,就怕嫁到别的牧场,就难见了。那就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每年相约去雪山采雪莲花。 再美的雪莲花没有人一起赏看,那也会变成原野上的小花,没有了特地登山采摘的价值。 到了雪山,大概是因为盛夏,雪化了不少,冰水渗入山体,山脚下有融化的雪水流淌,冲洗着石头。尼珍伸手捞起一掌冰水,冻得手都红了,说:“真冷啊。” “都是雪水,肯定冷。”仓琼远眺山峰,这一面山的雪都化得差不多了,露出了大小不一的岩石。但颜色太杂乱,从远处看有些看不清哪里有花。 她蹲身系好鞋带,见尼珍的鞋带没系稳,又给她解开重新系紧。 两人往山上走,脚下全是坑洼不平又坚硬的石头,如果鞋底不够厚,走久了脚底板也会发疼。 不过总比一深一浅走雪地得好,至少膝盖弯曲拔起的幅度没那么大。 “仓琼,那里有花。” 尼珍往一处岩石缝隙快步走去,仓琼跟在了她的后面。 大片大片白色的花瓣簇拥着褐色的花蕊,如众星相捧,外面的绿叶依次交叠,又将花和花蕊捧在手上。它静静盛开着,迎着雪山的寒风轻轻荡漾,叶子和花瓣都似脆弱无比,可就是这么一朵模样柔弱的花,却在寒冷的雪山里长出了叶子,开出了花儿。 尼珍跪在这白雪未完全化开的地上,轻轻捧着花瓣,说:“仓琼,你看这雪莲花,多美。” 她小心采下这朵花,比起原野上的小花来,这花实在是很大,覆盖满了她的手掌。她扬起花对着太阳照看,花瓣上的纹路如细骨,支撑着薄似蝉翼的花瓣。 仓琼说:“那边还有。” 两人又继续往雪山另一边走,这里的雪山山连山,连绵起伏,每一座都似神女伫立,充满了威仪感。 尼珍和仓琼一路走,一路摘,摘了四朵,准备拿回家挂在门上,这是山神赐予的花,会给人带来好运。 越是往里面走,雪就越厚,但这里的花却比外面的花更好看,这里冷得连鸟都不大愿意来觅食,叶子和花瓣完好无损,没有鸟虫啃食。 山里渐渐起风了,吹得尼珍手里的花也跟着颤动。 两人还在往雪山深处走,她们看见远处陡坡上,有株开得异常灿烂又硕大的花。仓琼想将那朵花送给尼珍,虽然她不舍得尼珍嫁人,但她想她得到幸福,希望那花能为她带来幸运。 尼珍见她要过去,唤声:“仓琼,那里地势危险,别过去。” 仓琼说:“那里有什么危险的,你胆子真小。” 仓琼身手矫捷,爬上陡坡,伸手摘了那花,动作很轻巧,上去下来完全没有一丝阻碍。不过一会她就回到了尼珍面前,说:“看,一点都不危险,送你,愿山神之花给你带来幸福。” 尼珍这才知道她是为了自己才去那摘的花,满心幸福地接过,说:“嗯,仓琼你也要幸福。” 仓琼笑笑,说:“回去吧。” “嗯。” 两人从半山腰上往下走,想回到小路上。天气变脸得很快,不过一会,原本灿烂的太阳就渐渐被乌云遮掩,就连风都变成了狂风,呼啸在雪山中。 下山的路变得艰难起来了。 仓琼抓着尼珍的手在前面带路,那狂风不断从两人耳边掠过,冻得两人耳朵和脸都通红了。 尼珍有些害怕,问:“仓琼,是暴风雪要来了吗?” “不会的。”仓琼安慰着她,说,“我们快点回家。” 忽有冷冽山风猛然吹过,刚被她的话安慰了的尼珍又是一惊,紧紧抓着仓琼的手。 她的胆子从来都小,长辈都说她不像大草原的女儿。她也想变成一个胆子大的人,哪怕有仓琼一半大的胆子都好,可是她始终学不会。 “仓琼,仓琼。我怕。” 仓琼回头看她,说:“不要怕,尼珍。” 天色越来越阴沉,风也越来越大,分明是暴风雪来临的征兆。仓琼更加用力地抓住她的手,安慰说:“不要怕,不要怕。” 尼珍艰难地点点头,她知道仓琼在努力带路,哪怕心里害怕极了,也没有再说话。她紧紧咬着唇,与山相连的天空,像是一只黑色巨兽,虎视眈眈盯着她们,面目狰狞可怕。 风雪肆虐,吹得地面上的碎石头都像长了脚开始颤颤爬走。 刮在脸上的寒风犹如锋利小刀,刺得两人脸疼,眼睛也生涩疼痛。 突然有雪轰隆作响的声音传来,仓琼回头看,只见刚刚离开地方有雪坍塌,滚落山脚。她心中一惊,抬头往上面看,怕那里也有雪滚落。 这一看,她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两人头顶上,正有一大块雪簌簌欲坠,一旦坠落,那这里的地势会让雪崩比刚才更大、更急。 仓琼抓着尼珍快步往旁边走,急声:“快走。” 然而那欲坠的雪几乎是和她的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80 话音同时落下,嘶嘶地往下翻滚。 仓琼还没来得及拽走尼珍,忽然尼珍的手一松,自己被她推开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推进岩石缝隙中时,雪已经快到了。 “尼珍——” 尼珍看着被岩石保护着的她,明显松了一口气。似乎是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朝她笑了笑,从容又宁静。仓琼伸手要把她也抓过来,但雪已至,尼珍瞬间被雪冲得踉跄,立刻不见了踪影。 “尼珍——” &&&&& 这次雪崩让经验老道的牧民都觉得诧异,家家户户放下手里的羊群牛群,拿着铁锹棍子上山找人。 牧民对这些有经验,光是看哪里雪覆盖的形状不一样,就知道哪里有人,除非是雪埋得太厚,将什么踪迹都掩饰了。好在这雪不算太厚,牧民很快就找到了仓琼和尼珍。 仓琼因有岩石阻挡了瞬间冲来的雪,不至于被雪打伤,还尚有一点空间可以让她喘息。 她很快就苏醒过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尼珍。 尼珍还有气息,但救治的希望并不大。仓琼跑到她的帐篷时,尼珍的眼睛已经快没有了焦距。她听见仓琼的哭声,微微张开嘴,低声:“仓琼……” “尼珍。”仓琼握着她冻伤的手,眼泪簌簌滚落,“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推她去安全的地方,却忘了自己。 明明平时她的胆子那么小,那个时候却安静地看着她,没有一点胆怯。 她宁可,她的胆子跟以前一样小。 仓琼痛哭失声:“如果我能多抬头看看天,早点带你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为什么躲起来的人是我,为什么……” 她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她想用自己的命来换尼珍康复,像以前一样,采一朵漂亮的小野花,也会露出高兴的笑脸。 “仓琼……”尼珍虚弱地说,“你不要责怪自己……我救你,不是想看你难过啊……” 仓琼怔神,尼珍的脸上,仍然是那样开朗地微笑着。 没有怨恨,没有责怪,没有后悔。 尼珍将她推开的那一瞬间,就是为了她能活下去,而且是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仓琼握着尼珍渐渐冰凉的手,低声哭泣。 &&&&& 冬天快来了,牧民又要转场了,去有青草,有花的地方。 身上冻伤已经完全好了的仓琼去了雪山,那里有尼珍的墓。她把采摘的野花铺在尼珍的墓前,又挖了一个很深的洞,她跪坐在尼珍的墓前很久,才取下手里的那串菩提珠链,低声说:“尼珍,我们要暂时离开这里了。等明年夏天我会回来看你,你如果在这,不要以为我丢下了你。” 她低头亲吻这千眼菩提,像在亲吻好友的额头,跟她暂时道别。 她将手链放入一个小小的木盒中,埋入尼珍的坟前,细心盖上泥土。她久久跪着,轻轻抚着石冢,声音很轻:“尼珍,我会好好活着,不会让你看见我不开心的样子。” 说完,眼泪却落了下来。仓琼哽声说:“我每年都会回来看你,带着你最喜欢的花,会开心地……开心地来看你。” ——你把活着的希望给我,不是为了让我难过,不是为了让我愧疚。 ——所以,我会好好活着,用灿烂的人生,让异界的你安心。 永远不说再见,尼珍。 第53章 千眼菩提(十一) 千只眼睛光芒渐散, 仓琼立在石坟前, 放下一捧小花, 身影渐渐模糊,唯有每年留在石碑前的花,似乎永不褪色。 手中的菩提手链已经泛黄,没有了当年的乳白色。 南星拿在手中, 沉甸甸。她将菩提手链收好,说:“等办完了事, 我会将它还回来, 借用几天, 抱歉。” 邱辞已经把木盒子重新埋入土里, 盖上石头, 尽量让人看不出来。他说:“千眼菩提之所以是复活阿孔的东西, 是不是因为阿洛和阿孔的经历和友谊,像尼珍和仓琼?” “嗯。”南星轻抚菩提, 说,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古物都是有灵性的,它们会在百年、千年的经历中, 选取一段记忆最深刻的事牢记在心。饕餮酒盏记忆最深刻的事, 是满是贪欲的后胜;鱼纹香薰炉记忆最深刻的事,是焚烧烟火。如今菩提手链所记得的, 是尼珍和仓琼的事。两人的友谊,可以唤醒阿孔。” 邱辞叹道:“很复杂,也很奇妙, 我倒是很想学。” 南星默了默,说:“我愿你一世都不会学这些。” 似话中有话,提到一世,总让人觉得心中沉重,像有莫大隐情。邱辞顿了顿,想要问问她,但余光却见远处有人正慢慢往这走来,步伐很慢,身影也很佝偻。 南星往那看去,认出了那个与拐杖形成了三角形的人,是招待他们的老奶奶。 老奶奶一步一拐杖,往那走着,看见那两个年轻人,笑笑说:“怎么还在这,不是说要去雪山吗?” “路过。”邱辞笑说,上前扶她,问,“奶奶你要去哪?” “就这。”奶奶走到坟前,腰身更弯,在石碑前放了一束小花。 秋天的花还开得很灿烂,大不过拇指,小小一朵簇拥在一起,可爱又好看,连气氛沉沉的墓碑都有了生气。 她看着这石碑很久,才说:“又要搬家了,赶着畜群去别的地方。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要是熬过了,我明年还能来看你。” 南星微顿,她看着满头银发的老者,忽然想到了什么。 远处有人高声叫道:“仓琼奶奶,该走了——” 南星微微发怔。 老人偏身朝后头招手,声音明亮,一如当年那样青春爽朗:“来啦——” 她朝邱辞和南星点点头,说:“我们要转场去了,去暖和点的地方,你们爬山时要小心啊,注意点天气。” 她说着,就拄着拐杖走了。 没有了当年少女时的矫健,却仍如当年那样,爱笑、开朗,待人和善。 不见一点阴影。 南星昨天还在想那个活下来的少女会不会自责,如成洛加一样,如今看来,不会。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复活阿孔的东西会是这串千眼菩提。 阿孔如当年的尼珍一样,从未想过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人死去,好友却活着。他们都是一样的,希望好友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 开心地将他们记在心里,而不是活着去自责。 邱辞缓缓收回视线,见南星还一直远眺,知道她又失了神,唤声:“走吧,南星。” 两人回到帐篷那,牧民已经都走了,毡房撤了,只在地上留下了曾经的痕迹。畜群的圈子也都撤离,冷冷清清。唯有两人的帐篷还在那,成了草原上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6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86 想替祖父分忧吗?” “有你呀,足够了,祖父常夸你最有天赋,收的那么多弟子,都比不过你,就连长空大师兄都比不过你。” “可是……”南星看向窗外,树叶凋零,是寒冷的冬天,冷得她的手指头都有些发疼,握不住笔来画符文,让纸片继续竖立了,“可是……最近祖父好像很烦恼,自从那天算了南家的天命后,就再也没有笑过,现在已经三天没有离开房门了。” 南月立刻站起身,说:“那我们带上好吃的去找祖父,祖父最疼我们了,走吧。” 南星微顿,南月已经抓了她的手往厨房里出发,去找好吃的。 四岁的南月觉得,天底下没有美食解决不了的事。她想将最好吃的食物,带给祖父,这样他就会开心了。 然而南星并不这样认为,祖父甚少烦心,这次烦的时日,也太长了些。 两个小家伙到了祖父的房门前,南月用手先晃了晃门口的铜环,朗声道:“祖父祖父,月儿和姐姐来给您带好吃的了。” 房内无声,没有人应答。南星略一顿,低声:“祖父大概在思考大事,我们不要吵他。” “可爹爹说,祖父都三天没出来了,三天没吃东西,会饿坏的。”南月又用小拳头敲门,“祖父祖父,月儿和姐姐给您带好吃的了。” 里面依旧沉寂,过了许久,房门才终于缓缓打开。 南星看见了几日没见的祖父,长发凌乱,神情憔悴,毫无素日丰神俊朗宛若神人的模样。他低眉看着两个小家伙,微微露了笑,似乎很勉强。他低哑着声音说:“祖父听见了。” “哎呀,祖父病了,月儿去叫大夫!”南月把饼往他怀里一塞,就飞快跑去找大夫了。 南星没有动,她抬头看着祖父,说:“祖父有什么烦心事?” 南子安安静沉着地看着她,默然很久才说:“没什么,你回去吧。” 祖父在她心里,是神明,可以解决任何事。连他都无法解决的事,南星想不出来。 她没有走,也没有追问,说:“祖父,您说过会将南家交给星儿,如果是星儿可以承受的,星儿愿意替祖父分忧。星儿七岁了,已经长大了吧,爹爹都说我是个小大人。” 南子安怔然,慈祥的双眼多了几分欣慰。他俯身拍拍她的小脑袋,温和说道:“祖父知道了。” 然而南星一直没等来祖父的委托,只是过了两天,祖父又重新出门了,只是眉头始终微拢,似有愁云。 她想,南家或许要发生大事了。 “南星,南星。” 无论陶老板怎么叫,她都没有醒,这种情况他从未碰见过,而且分明不是救护车可以解决的。他还没有想到什么法子,就听见大黄汪汪地叫了起来,随后铜铃声响,有人进店了。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南星的姑娘?” 声音陌生,不知来人是谁。陶老板冷静下来,往店铺走,先去看看是谁来了。 第57章 星与月(四) “唉——” 不过睡了两个小时, 枕边人就在梦里叹了十几口气, 睡姿没有变, 然而总是微微发抖,像是在做噩梦。 赵奇终于不忍汤米再这么睡下去,轻轻晃她的肩头,在她的耳边低声:“阿米?阿米, 你醒醒。” 汤米长长呼出一口气,从梦里醒了过来。她有些茫然地睁眼, 一时恍惚自己身处哪里。赵奇伸手开了灯, 说:“你一直在做噩梦。” 他抹去她额头上的汗珠, 发现她脖子上也都有汗, 伸手一探, 睡衣都被汗水浸透了。他皱起眉头来, 说:“到底做什么噩梦了?” “没什么。”汤米坐起身,想了一会, 才想起梦里全是南家, 全是堂姐的事。她弯起膝盖,将额头抵在膝头上, 越是回想, 就越是痛苦。 赵奇已经拿了干净的睡衣来,跪在床上要给她换上, 汤米推开他的手,说:“让我缓缓,有点难受。” “哪里难受?我去给你拿药。” “你别管我。” 声音里明显有着不耐烦, 赵奇很意外。 汤米从来不会这么跟他说话,总是很开心的模样,他甚至怀疑她从来都不会有难过的事。可现在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这种改变,只能让他联想到一个人,南星。 那天她和南星谈话后,神情一直不对,时而发呆,恍惚颓靡,像中邪了。 他握住她的肩头,低声问:“你到底怎么了?自从南星找过你之后,你就常常精神恍惚,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他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懂那些乱七八糟的玄门之术,是不是她对你做了什么?” “不是不是。”汤米一点都不想他提起那个名字,也不想赵奇去找南星的麻烦。 她让南星不要打搅自己的生活,南星做到了。可是她答应得太快,反而让汤米觉得自己是个彻底的混蛋。 心中的愧疚感像雪球,越堆越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赵奇已经确定,汤米确实被南星影响了什么,只是她不肯说。 等哄了汤米再次睡下,赵奇却没有睡。他躺了半晌,见天灰蒙蒙亮,悄悄起身,穿了衣服走到客厅,拨通了一个号码。 “抱歉阿洛,这么早给你电话。” “没事,我也正好要起床,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赵奇说:“你也认识南星对吧?” 成洛加意外了,也?他说:“认识。” “前天我在医院碰见她,她掉了一件东西,我想还给她,但给忘了,带上了飞机。现在想寄还给她,却不知道她的住址。” “我也不知道,你等等,我问问冯经理。” 赵奇怕冯源不说,略一想,南星好像对他的笔特别感兴趣,补充说:“掉的是一支笔。” 成洛加不疑有他,挂断了电话,给冯源去电,刚说南星掉了一支笔,冯源在那头下意识就以为是朱砂笔,讶然说:“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掉了,你让你朋友把东西寄到……等等,你让你朋友把东西寄给我,我转交。” 一会成洛加回电,如实说:“我朋友不放心,怕你是个骗子,说那支笔看起来很贵重。” 冯源没办法,只好说:“那让你朋友来上海,我亲自带他去,南星不允许我随便透露她的位置。” 成洛加挂断电话,想了想给赵奇去电,说了这事,最后又说:“你知道南星的地址后,也告诉我。” 他也想去上海,见见南星。 一会他又说:“冯经理很紧张,说那件东西对南星很重要,到底是什么笔,这么重要?” 赵奇本来没多想,可等他挂上电话,回想一下刚才的话,突然一顿。 嗯?朱砂笔对南星很重要? 怎么听起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87 来,这笔像本来就是她的。 赵奇皱了皱眉,这笔……汤米明明说是小时候得缘,一个算命的送给她的。 难道算命的也送了支给南星? …… 冯源看看时间,天还没亮,不敢拨她的电话,怕被她打死。 那人来得并不快,四个小时才赶到。冯源见是个普通人,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确认了朱砂笔的确是南星的,就带他去了陶家店,到了巷子,冯源说:“你交给我吧。” “南星小姐呢?” “她在里面。” “我要亲自见过她本人,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子。” 冯源皱眉,这人可真啰嗦。他跑进陶家店,没看见南星,也没人出来,以为她出门去了,看样子陶老板好像也不在,他想了想,还是先出来跟那人说南星不在吧。可等他回到巷子,那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这是唱的哪出戏。不过朱砂笔也不见了,这可怎么跟南星说。 那人拿着朱砂笔跑到巷子口,到了一辆车子窗户那,弯身说:“赵先生,那位南星小姐就住在巷子的那家陶家店里。” 赵奇将朱砂笔拿了回来,这才下车,自己往陶家店走。 冯源见过他,自己去冯源肯定不会带路。事情进展得有些顺利,就是不知道等会见到南星,能不能更加顺利地问出她到底跟汤米说了什么话,让汤米那样揪心,整夜噩梦。 而远在外地的汤米浑浑噩噩睡到中午,没有看见赵奇,只看见他留下的字条,说去办点事,晚上才回来,让她好好吃饭。 汤米又躺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她急忙拨通赵奇的手机,问:“你在哪?” “在外面办事。” “你去找南星了对不对?” 那边略一顿,汤米已经肯定了他的去向,顿时生气:“我说过,她没有跟我说过什么!你为什么要去找她,为什么要跟她有瓜葛!” 她又急又气,快哭了起来。赵奇愣了愣,急忙说:“你不要气不要气,回去我跟你慢慢解释。”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赵奇听她真的生气了,犹豫了会,还是把地址告诉了她。不等他道歉,汤米已经挂断了电话,简单粗暴到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不知怎的,赵奇反而觉得或许这才是汤米,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温柔体贴从不发脾气的女孩,难道……那都是掩饰…… 赵奇叹了一口气,人已经在陶家店门口。他刚进店里,就听见铜铃声响,但店里没有人。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南星的姑娘?” 过了小半会,从里面出来个脸色并不太好的老人,将他打量一眼,问:“你是谁?” “我叫赵奇,来找南星。” 怎么都叫不醒南星的陶老板闻声出来,却听见赵奇这个名字,不由一顿,这就是南星要找的那个人。他想到吃饭时南星跟自己提及的堂妹,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神色微变,很快就恢复了,说:“这里没有叫南星的,我叫陶大卫,是这里的老板。” “我知道她在这里。”赵奇说,“我想见她一面,跟她说说我未婚妻的事。” “她不在这里,如果你坚持不走,我只能报警了。” 赵奇莫名一笑,说:“她又不是国宝,为什么连见一面都不行。她骚扰了我的未婚妻,现在我的未婚妻受到很大的影响。我怀疑,她对我的未婚妻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我要问个清楚。” 他话一停,又说:“你报警吗,不报的话就让我来,我会告诉他们,怀疑你绑架了一个姑娘。” 陶老板到底是个老江湖,并没有因为这种威胁而退步,说:“那你报警吧。” 赵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难道南星真的不住在这里。他总不会真去报警,闹得这么难看。他退了出来,看看这一把年纪的古董店,意外觉得跟南星那刻板冷漠的性格吻合,直觉告诉他南星就在这里。 但他不能翻墙去探个究竟,那样做太低级了,他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陶老板重新回到南星身边时,她依然没有醒,脸色也彻底苍白了,明显仍然沦陷在梦魇中。 “唉——”陶老板叹气,南星到底是怎么了,又到底要怎么救她。他想来想去,也唯有想到冯源,毕竟从属性上来说,两人都属于“怪”,或许他有办法。 冯源飞奔到陶家店时,南星还在梦中,始终没有醒过来,哪怕片刻。 “梦魇啊。”冯源倒吸一口冷气,“被梦魔缠住了,或许是她自己也有些不愿意醒过来,她是不是受什么重大打击了。” “不清楚,大概是跟她的堂妹有关。”陶老板说,“要怎么叫醒她?” 冯源苦想一番,说:“两个办法,一是靠她自己醒来,但这需要我们等,风险太大;二是找个人入梦,把她带出来,但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办得到?” 冯源摇头,他也想做到,但是没有办法,他说:“我可以回到阴界,但是很难回到阳界,我阴气太重,恐怕有去无回,到时候你可能要连我一起救了。” 陶老板见他也没有办法,知道事情不妙,但总不能一直看着南星留在梦中,得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冯源也苦想了一番,说:“如果实在不行,我就拜托我们老大出马吧,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你先问问。” 突然店里铃铛声响,又有人进店了。 陶老板顿时急躁,说:“又是谁!” 他气急败坏跑到外面一瞧,见了来人,认出来了。 “邱辞?你怎么来了?” 邱辞见到陶老板,说:“我的鱼,游到这了。” 第58章 星与月(五) 南星又挨了手板, 南月更惨, 手掌都被打肿了。 祖父越来越严厉, 像填鸭子那样让她们学习,两个小姑娘紧张极了。 陈氏这晚搂着女儿哄睡,眉目担忧,跟丈夫说:“爹最近怎么了, 自从闭门三天后,出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看看星儿的手, 全是鞭痕。” 她抱怨着, 心疼女儿, 也不理解公公为什么这么做。可身为南家最有威严的人, 没有人敢当面质疑, 因为他们都清楚,无论南子安做什么, 都是为了南家好, 从小事到大事,从未出错过。 作为母亲, 她只能多哄着女儿, 让她好好听祖父的话。 除此之外,唯有暗自心疼。 南家大郎听了后叹气, 说:“爹这么做,也是为了南家好。南家是玄门大家,身为家主, 更是肩负重担。更何况如今朝廷局势不稳,这大宋已经被那些铁骑踩得不像样了,就怕战火烧上南家。” 陈氏低垂眉眼,看着每日都累得呼呼酣睡的女儿,止不住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88 抹泪,说:“也得有个谱呀……星儿才七岁,爹教的那些,连长空都未必会吧。” 长空是南子安的大徒弟,也是入室弟子,是一众弟子中最有天赋的人。南家大郎也没有办法,只好拍拍妻子的肩头安抚说:“且放宽了心吧。” …… 每日寅时,南星和南月就得起床,先去院子里跑五圈,然后练剑。练完剑吃早饭,画符、背书。下午南子安会亲自检查她们练习的熟练度,这是两人最紧张的时候。 一旦不能达到他预期的效果,两人就得挨鞭子。 南星倒还好,挨打的次数不多,只是南月确实资质差,学了半个月,太过辛苦,直接晕倒在院子里了。吓坏了南家二郎,带着媳妇一起跪在父亲面前,请他放过女儿南月。 南子安没有同意。 南月知道生病就不用学那些辛苦的东西,每天就在母亲的“帮助”下,假装生病。 等装到第六天,南子安拎了鞭子过来,直接把南月从床上抽醒了。南月哇哇大哭,躲到桌底依然被打,躲到角落也被打,躲进母亲怀里,连母亲都一块挨了打。 她哭着往外面跑,差点没被逼得跳进鱼池里。她半身涉水,又不敢真跳进去,只能站在水里,看着拿着鞭子的祖父,看着挨了打的娘亲,终于撕心朝祖父喊:“我讨厌你!讨厌你!我再也不要分好吃的给你了!” 南子安浑身一震,看着不过才几岁的孩子,看着岸上全都在看着自己的亲人,手中的鞭子悄然掉落,胸口一痛,吐出一大口血。 南家二郎顿觉惊吓,上前扶住父亲,对南月怒喝:“你怎么敢这么说话!我非要抽死你不可!” “罢了。”南子安轻轻摇头,他捂着心口又念了一声“罢了”,便步伐不稳地回了书房。不许任何人跟着,也不许任何人进来。 就连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的,他最信任的婢女拂袖,都不行。 拂袖是南家马夫的女儿,从小就跟在南子安身边做婢女。她做事细心,比同龄人多了三分沉稳,南子安很看重她。因她对玄学有天赋,南子安也教了她不少东西。 别人敬畏南子安,说的话总是太客气,总让南子安觉得对方太拘谨而无法多谈。拂袖说话不焦躁,也不奉承,很是合适。南子安不轻易对别人说的话,总会多跟拂袖说两句。 但现在他连拂袖也不肯见了。 南家二郎自觉做得过分了,忙找了兄长帮忙,想跟父亲请罪。 南家大郎说:“父亲恐怕有难言之隐,二弟帮着月儿躲避父亲的安排,确实过了。” “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说出来么?” “爹知道的都是天机,太过机密的事说出来,会遭天谴的。”南家大郎又说,“而且你知道,你我资质平庸,难以继承南家,星儿和月儿都有天资,父亲大概是想将南家重任交给她们。” “操之过急啊。”南家二郎心疼女儿,但听兄长这么一说,又觉得有道理。 最后兄弟二人重重叹气,商量着如何跟父亲请罪。 此时南子安还在房中,拂袖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打扰他。 南星要进去,也被她拦住了。拂袖对她笑笑,说:“先生如今很烦,星姑娘改天再来好不好?” 南星抬头看着容貌甚美又温柔的她,说:“拂袖姐姐你让我进去吧,我想看看祖父,是不是还在生气,有没有再呕血了。” “没有了,星姑娘您回去吧。” “上回祖父也是生了三天闷气,是月儿和我哄他出来的,现在月儿吓呆了,挪不开腿,所以我过来了。” 拂袖还没开口,里面的人就说:“星儿进来。” 屋里的人坐在窗前,正看向天穹,蓝色画卷上的白云不断翻滚浮动,变幻莫测,恍若人生。 “祖父。”南星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说,“我去找了月儿,月儿一直在哭,她说不该惹您生气,她后悔了。” “嗯。”南子安缓缓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南星稚嫩的脸上,问,“星儿,月儿不肯担南家未来重担,祖父已经无法勉强,无法逆改她的命途。你可愿意接下南家重任?” “星儿愿意。”南星说,“虽然我也很辛苦,手也很疼,但是星儿知道,祖父是为了我好,为了整个南家好。” 南子安心中得到了莫大的宽慰,他又道:“可是从今往后,你会更加辛苦,可能要辛苦一世、三世,甚至十世。” 南星讶然:“为什么会这么辛苦?” “因为这是南家的宿命。”哪怕逆天改命,也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南星对这些一世三世的没什么概念,说:“星儿不懂,不过星儿愿意替祖父分忧,月儿不愿做的事,星儿会加倍做好。月儿胆子小,也比我怕疼,祖父您以后不要打她了。” “祖父不会再给她鞭子了。”南子安轻抚她的头,说,“也不会再给你鞭子,从今以后,一切都靠你自觉。你若不争气,祖父也不会勉强你。” 南星用力点头:“星儿会努力的。” 她会努力的,努力让自己学会任何祖父所教的东西,努力让妹妹开心,努力……守护南家。 她会守护好南家。 这是她跟祖父的约定。 哪怕是一个人…… 只是,太孤独了。 一百年、五百年、八百年,都是她一个人。 太孤独了。 久了,连亲人的样子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南星很害怕,还要一个人过那么长的年月。 太孤独了。 离开祖父的屋里,日光太过炽热,刺得她的双眼有些疼。她抬头看天,白云不断翻滚,日光明明灭灭,很刺眼。忽然她看见那云层中,像有两条鱼在游动。 一黑一白,很……熟悉。 …… 陶老板出门一看,见来者是邱辞,略有些意外,问:“你怎么来了?” “我的鱼,游到这了。”邱辞心里莫名不安,问,“南星呢?” “她……” “她是不是出事了?” 陶老板一顿,问:“你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邱辞知道如果不解释,陶老板是绝对不会说的,他开口道:“我的鱼告诉我南星有危险,但是它们所指的地方,我不知道在哪里,也进不去。” “你是说,你的阴阳鱼?”陶老板猛地想到了什么,说,“你跟我进来。” 正等在屋外的冯源见陶老板领了人过来,一瞧是邱辞,很意外。陶老板说:“南星入了梦魇,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走出来的迹象。” “梦魇?”邱辞知道梦魇,但能把人困住的梦境,却是第一次听闻。 屋里的人还在沉睡,变成梦中人,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仿佛跟她没有了关系。 她的脸色惨白,连唇色都被掠夺了。邱辞眼中的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96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96 ?” 南星没看他。 邱辞又唤了她的名字:“南星南星?” 南星禁不住问:"什么?" 邱辞已经笑开了,俯身捧了她的脸在她额头重重亲了一口。 ——他甚至想抱住她转圈圈。 南星接受了他的心意,也回应了他的心意。 邱辞的心几乎蹦了出来。 难以平静。 被突袭了一口的南星愣在原地,抬手摁住额头时,发现脸很烫。她瞬间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连看他也不是。 “南星。”邱辞声音很低,却很认真,“不要去想以后,我的以后,都是你的。” 南星抬头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以后”会怎么样,已经不重要。她慎重点头:“嗯。” 邱辞双眸明亮,问:“那我能不能再亲你一口?” “……不行。” 邱辞一笑:“哦。” 不急,因为从现在起,他们有“以后”了。 是属于他和南星的以后。 邱辞低头摩挲着她的发,说:“南星,我现在很开心。” 耳边是认真的话语,化开南星冰冷了很多年的心。 她也是,现在很开心。 也觉得——很温暖。 &&&&& 从车上下来,往公司大楼走的黎远和林曼进了电梯,摁下29楼,黎远就说:“我们去买个别墅,带花园的,我明天没空,你先去看,看中了就买。” 林曼两眼明亮,问:“你想安定下来了,不住酒店了?” “嗯,毕竟年底我们就要结婚了。” 林曼一笑,又问:“你是不是看出来我很喜欢陶老板的店?” 黎远点点头,他当然看出来了。 林曼默了半会才说:“其实我也有点小私心,我是特意把喜欢摆在脸上,想让你看见的。酒店不是我们的家,我想要一个,只属于你和我的房子,就你和我两个人。” 黎远微微一笑,低头问:“只要两个人?” 林曼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脸上露了娇俏,说:“再加两个,一男一女最好。” 黎远说:“我从今天开始戒酒,你也调理好身体,我们开始备孕吧,曼曼。” 林曼笑问:“你一个生意人,能戒呀?” “尽力。” 林曼又说:“可是万一怀上了,年底的婚礼我就得大着肚子穿婚纱,好像有点丑。” 她想着那种情景,就觉得不唯美,但是他说开始备孕,她又心痒痒。 人真是一种很容易陷入矛盾的生灵。 &&&&& 第二天一早,朝阳初升,南星已经在店门口坐着晒太阳,再过十分钟,邱辞就该来了。 但邱辞还没来,她的电话倒是先响了,刚接通就传来林曼明朗的声音:“南星南星,你今天有空吗?” “现在有。” “那你陪我去买东西好不好?” “逛街?衣服?鞋包?我不去。” “绝对不是,我保证。” 南星还没挂电话,就见邱辞来了,她应了一声“好”,就挂了电话。邱辞见她大清早打电话,笑问:“佳人有约?” “林曼约我去买东西。” 邱辞将早餐拿给她,问:“你拒绝了?” “没有。” 邱辞略有些意外,竟然没有。 南星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或许是因为她觉得,黎远和林曼对邱辞很好,他们对自己也并不差,尤其是林曼,在努力撮合她和邱辞,她完全感受得出来林曼的热情。 邱辞说:“正好我下午也要外出,你跟她一起,我也不用担心你的午饭了,曼曼是个小美食家,她介绍的菜,不会亏待你的胃。” 南星见他把自己交给林曼,想说她不需要他把她交给谁,她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她已经很久不做小姑娘了,早就没有了少女心。 远处有个快递员正往这小跑过来,手里依旧捧了一大束薰衣草,见了南星就说:“南星小姐麻烦签收下花。” 南星说:“不收,你拿回去吧。” 快递员有些为难:“都已经送到这了,麻烦您签收吧。”他不得不补充一句,“要扣钱的,拜托了。” 南星顿了顿,最后还是签收了,只是接过来就顺手放进垃圾桶里,她真想再打个电话给成洛加,说她不收花,也不接受他的心意。 她心气有些不顺,说:“林曼说来接我,估计快了。” “那我们一起出去。”邱辞临走时看了那花一眼,成洛加实在很坚持,但南星拒绝得同样很坚定。 林曼接到南星后,就对邱辞说:“我会照顾好你的星星姑娘的,我们走了。” 邱辞叮嘱说:“午饭要吃好。” “没问题。”林曼把南星塞进车里,说,“我真的不买衣服,你不要怕,我知道你不喜欢逛街。” 南星半信半疑,等到达目的地,南星相信林曼没有说谎。她望着远处一大片独立的别墅群,这是……要买别墅吧? “曼曼?” 人来人往,唤声是从后面传来的。林曼听见这声音,脸色明显一沉,等转过身的一瞬,脸色又恢复了,笑吟吟道:“黎伯伯好。” 黎康城打量她一眼,问:“你怎么来这了?” “来逛逛。” 黎康城点点头,留意到林曼身边有个个头高挑的女孩,下意识朝她看去,这一看,瞳孔猛然震了震。 南星见他盯看自己,微微皱眉。林曼以为他色丨心发作,说:“那我们先走了,黎伯伯。” “好。”黎康城问,“你不介绍介绍你的朋友?” 林曼说:“没必要了吧,黎伯伯。” 黎康城说:“从样子看来,倒像是阿洛提起的那个女孩子,让我想想……南星?” 林曼撇嘴,成洛加这人话真多,她连带着也要讨厌他了。黎康城见她反应如此,笑了笑,说:“原来真的是南星。”他朝南星轻轻点头,客气地问了声好。 南星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卷青铜虎符 依旧是主线故事里的内容。 第七卷 青铜虎符 第64章 青铜虎符(一) 订了别墅出来, 林曼和南星吃了个午饭, 就又要去挑装修公司, 这次她没拉着南星去。等送了南星回巷子,她就给黎远通电话,说:“我挑好了,还有隔壁那栋, 我也想买下来。” “随你喜欢。” “我买了留给阿辞和南星,先不告诉他们, 以后他们要住就住, 不住我就当投资了。” 黎远在那头微微笑了笑, 说:“好。” 林曼快挂断电话, 又想起一件事来, 说:“刚在那碰见黎康城了, 他好像对南星特别感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97 兴趣,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她是南星的, 哦……想起来了, 是阿洛提起过吧。” “阿洛?”黎远说,“他在公司这, 我刚开会出来, 正要过去见他。” 林曼恍然,倒是替成洛加开心, 可以到处走了,看来他真的跟他的妈妈和解了。她说:“那等我挑好装修公司就过去找你们。” “好。” &&&&& 南星回到陶家店没有看见邱辞,一想他做事去了, 说了下午不在这。 陶老板估计是在忙午饭的事,南星进了店没看见他,走到院子厨房那,看见他正在那炒菜,立即走过去说:“保姆呢?” 陶老板笑说:“她今天有事跟我请假了,反正也是做一个人的饭菜,随便吃点。你吃了没?” “吃了。”南星帮忙把碗筷拿好,就坐在一边发呆。 陶老板问:“有心事?” “我今天碰见了一个人,一个让我感觉特别奇怪的人。”南星想着黎康城,总觉得心里不舒服,“黎康城,黎远的伯父。” “这么巧。” “嗯。”南星问,“有多少对眼睛了?” “973对。”陶老板说,“还差27对。” 南星沉默片刻,说:“三十年,还不足一千。” 陶老板禁不住说:“平均算下来,一个月找来三对眼睛,已经很拼命了。” 南星摇摇头,不够,远远不够。 “至少你已经确定彭方元在国内。”陶老板说完,自己都有些失神,国内……也并不小。 南星没有觉得这话让她安慰,她拿了手机正要打冯源的电话,手机就响了,竟然是冯源的。她接通电话,问:“有任务?” “啊?没有……”冯源略有些心虚,声音还小如蚊子,让南星听得费劲极了。冯源悄悄说,“我们老大又跟我拿你的资料了,我还是交了上次那份,老大问你的资料是真的?我说当然啊。但奇怪的是,我们老大竟然不太相信的样子,感觉我再跟你接触,我就要露馅了。” 南星皱了皱眉,问:“你能不能安排我见见你们老大?” “我们老大不见人。” “有没有常去的地方?” “这个……”冯源迟疑了好一会,才说,“我们老大特别爱看书,常往人间的图书馆跑。每天下午4点都会去那,6点会走,因为是上班时间。” “哪间图书馆?你们老大平时什么装扮,有照片没?” “没有照片,能拍我们的相机还没被发明。你等会,我去给你画一张。” 南星狐疑:“你会画画?” 冯源自信满满,在那边把胸口拍得咚咚响,说:“当然会!” 过了半小时,陶老板饭都吃完了,冯源才发来一张图片。南星一看,就丢在了一边。陶老板探头一瞧,腾手帮南星回了一行字—— “你还是描述一下吧。” &&&&& 南星下午三点出发去图书馆,路上她又看了一遍冯源的描述,不小心又看见冯源画的画,简直是灵魂画手,这是什么怪兽。 因为不是周末,又是下午近4点的时间,市区的图书馆人不是很多。 南星进了里面,发现这个地方大得惊人。 就算人不多,要找到中介所的老大,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据冯源的描述,老大是个年轻人,但衣柜里大概只有一种款式的衣服,非常好预判他今天穿了什么。自从入秋后,他的日常装扮就是长袖t恤,颜色多为蓝色和灰色;裤子的颜色也是随衣服颜色搭配,如果是藏蓝色上衣那必定是一条米黄色长裤,如果是灰色上衣那就是一条蓝色牛仔裤。 南星进来时以为还很好认,但没想到,这里的男士,基本都是长袖t恤和长裤。 传闻中的……直男风? 她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四点。 她拿了一本书站在二楼的栏杆旁,视线正对大门。一楼是管理处,二楼是阅读室和借阅室,唯一的大门就是她正对的那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南星几乎连眼睛都没怎么眨,她想看看那个两次打听自己事情的人到底是谁。 她并不排除那个人是彭方元。 这么多年来,彭方元躲到了哪里她也不知道,但肯定换了一个身份活着。 以他的能力创办个中介所,也不是难事。 四点到了。 南星更加专注盯着大门口,没有错过任何一个人。 “姐姐。” 旁边有稚嫩童声响起,南星低头看去,只见是个男童。他抬头指着她手里的书,说:“姐姐你的书拿反了。” 南星微顿,书确实拿反了。她道了声谢谢,那男童像做了件大事,心满意足地跑了。南星收回视线,继续盯梢大门。 然而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看见那个老大。她略一想,总不会是刚才男童过来的那三十秒里,那人就进来了? 南星皱了皱眉,进了阅览室去找。 图书馆的书架很高,如林木伫立在地板上,褐红色的书架放着一排排整齐的书,所到之处,都散发着浓郁书香,古老又庄重。 她走过一列列书架,始终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忽然她又听见一处角落传来稚嫩童声,像是……刚才那个男童。她从书架探头,往那边看,果然看见了那男童。 他抬头示意前面两个人噤声,悄声说:“这里是图书馆,姐姐你们不能在这大声说话的。” 女孩瞥他一眼,说:“要你管。” 男童憋红了脸,说:“老师教过的,在这里不能大声说话。门口还有告示牌,你们认的字比我多吧,我都认识那些字,姐姐们不认识吗?” 他说得一脸诚恳,没有要讽刺的意思。但在成年人耳朵里听来,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讽刺。那女孩伸手就要推开他,教训他一顿,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女孩正要骂人,抬脸一瞧,见是个年轻帅哥,鼻梁架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手又被他抓住,顿时红了脸,骂不出来了。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你们不遵守规矩,还要欺负遵守规矩的人。” 两个女孩见不单单是他出来,别人也在往这边看,似乎大有上来教训她们的意思。她们顿感心虚,说:“放手,我们走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至少要跟他道歉,否则这孩子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女孩无法,只好说:“对不起小弟弟。” 本来还有些茫然的男童听见,眼睛又亮了起来,说:“以后姐姐们不要再犯了。” 女孩急于脱身,连忙应声“好好”,这才被放了手,急忙灰溜溜走了。 男子摸摸男童的头,笑说:“你做得很对。” 男童点点头,又朝他轻轻“嘘”了一声,男子笑笑,也“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98 嘘”了一声,图书馆再次回归平静。 南星在这只能看见那人背影,长袖t恤加长裤,像极了冯源描述的那个人。但看不见脸,不知道长什么模样。只是并不是彭方元,彭方元年纪四十,身材也更加魁梧些,无论是声音还是身材,都不像。 只是,这个声音,她在哪里听过…… 并不算陌生。 历经千百年的她见过无数人,听过无数声音,一时想不起来。 她一步一步往那边走,走得小心谨慎,不想被发现,更何况,这人也未必就是中介所的老大。 忽然那人转身,脸上略有警惕,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盯看自己。但前面的过道没有人在看自己,都是站在书架前看书的人。他微微皱眉,总觉得被人盯上了。 躲在书架背后的南星察觉到那人收回了视线,想了想,从书架另一边走,准备从正面过去。 她绕过书架,能感觉得到离那人近了很多。 她还在想那个声音到底是谁,想不起来,怎么都想不起来,但她一定认识。 绕过书架的南星往两列书架的长廊看去,却没有看到那个人了。 “看样子你在找我。” 声音在背后响起,南星微顿,缓缓真身,看见了一张年轻……又熟悉的脸。 那人看见她,也猛地一愣。 “南星?” 南星也愣住了,这张脸,遥远却又熟悉。是祖父最后一批弟子中,最出色的,也是祖父唯一的入室弟子。 长空。 当年被祖父驱逐出南家,断绝了关系的人。 第65章 青铜虎符(二) 重逢意料之外的人, 两人都瞬间失语。过了好一会长空才开口:“你还活着, 你果然还活着。” 这句话, 也是南星想要说的,他还活着。 可是,为什么他还活着? 长生,是很多人的追求, 却也是很多玄门中人的禁忌,但凡要长生, 不是以自己承受痛苦为代价, 就是以别人承受痛苦为代价。 她希望长空师兄是前者。 “当年我听闻南家变故, 回去找你们, 但是南家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到处都是尸骸。我想找你, 可是怎么都找不到。”用点奇门幻术从一堆人里找要找的人,并不难, 长空却没有从南家里找到南星, “你不在废墟里,我以为你还活着, 一直找你, 可是大宋没了,元朝没了……都没有找到。” 这里人少, 也安静,他说了很长一段话,虽然很轻, 但依旧显得大声。南星压下心头重逢后想要说的许多话,说:“去外面说吧。” 图书馆后面,是一片林荫,三三两两坐在长椅上的,也都是手捧着书的人。 在这里没有人打搅他们的重逢。 长空问:“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师兄呢?”南星问,“师兄又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师父将我们一众弟子赶出师门后,我另投师门,拜师后才发现,那是个不算正派的门派。”长空略有些羞于启齿,“他们有些秘术,可以让人长生。但绝对不会害人性命,师父虽然放弃了我,但我没有忘记师父,也没有忘记师门。” 南星轻轻点头,世上奇幻的事那么多,总有些办法可以让人长生。她又道:“师兄还恨我的祖父?” 当年南家一众弟子被赶出师门,诸多弟子不愿离去,但无法,陆续走了,唯独他始终不愿离开。在南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饿晕过去,醒来后才终于死心,却发了毒誓,誓不再入南家门,他日再见,便是仇敌。 南星那时已经长大,她站在祖父身边,看着雨中发毒誓的师兄,也看见了背身而站,眼中有泪的祖父。 祖父最喜欢的弟子,就是长空师兄了。 当时她不明白为什么祖父要赶他走,直到半个月后,南家被灭族。她才明白,祖父早就算到南家有大难,不愿弟子被牵连,因此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赶走,让他们保命。 “不恨。”长空说,“都过去了那么久,已经不恨了。” 南星“嗯”了一声,提起往事,总是诸多负担,她说:“祖父算到南家有难,不愿牵连你们,所以将你们赶走。” 长空默然,说:“师父说……他已经选定了你作为南家的继承人,你已学成,不需要我们了。你一人,就能撑起整个南家,我们不过是废物。” 南星不知道这些,但如果祖父不把话说得难听,他们根本不会走。哪怕是说了这样的话,都有弟子不想离开的。 长空重重叹了一口气,说:“无论如何,你能活着,就好。除了你之外,南家还有人活着吗?” 南星不想让南月再有牵连,说:“没有了。”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长空迟疑片刻,还是问,“你……结婚了吗?” 南星微顿,摇摇头。 “我也没。” 南星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年长辈很喜欢长空,总说等两人再大一些,就给他们定亲。长空长她五岁,自从听长辈这么说了以后,对南星也是处处照顾。两人天赋相当,常一起研习玄学,互相扶持帮助。 然而南星一心都在担负南家重任上,没有往那方面想过。长空年长,心窍开得早,心里是喜欢南星的。 现在他这么问,很明显还没有忘了她。 南星却依然没有这种想法,因为她有喜欢的人。 长空见她没有多聊的想法,也打住了这个话题,心意已经表明,事情不能太过着急。他又问了一遍:“你现在住在哪里?” 南星还没有回答,手机响了起来,她点开弹窗,是冯源发来的信息。 “最新消息,同事说中午碰见了老大,穿着藏蓝色上衣米黄色长裤,正要去图书馆还书,书名是……” 低眉看信息的南星下意识将目光移到长空手里的那本书上,赫然就是那个书名。 她蓦地一顿,抬头看他,问:“阴阳中介所是你创办的?” 长空神情意外:“你从哪里知道的?” 南星顿觉冯源好心办坏事了。 如果第一次长空跟他拿自己的资料,冯源给了,那也不至于今天才相认。 长空略一想,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冯经理?是他吧。” “为什么你觉得会是他?” “直觉。”长空笑笑,“我听闻过偷命师的事,有些好奇,就跟他拿了资料。没想到,他竟然给了我假资料。” “不是他给了你假资料,是我给了他假资料。”南星不想冯源受到牵连,略有讥讽地说,“我有这个手段,能做一份百分百看起来‘真实’的假资料给他。” 长空见她这个神情,心中了然,说:“如果是你的话,确实可以。冯源办事很认真,资料也会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103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03 铜铃声和脚步声,回头看去,就看见一男一女进来, 手里还提着两袋菜。 邱辞和南星见陶老板有生意,没有打搅他,直接去厨房放菜洗水果。 一会南星拿了洗好的葡萄出来,见陶老板还在跟那人说着什么,准备放下葡萄就走。可是刚走到一旁,她却看见了放在桌上的虎符。 南星双眼猛地一震,伸手抓住那虎符。陶老板和韩加都吓了一跳,韩加更是着急,说:“你干什么,这是我的东西,宝贝,弄坏了怎么办?” 他要抢过来,手刚探过去,就被这姑娘一巴掌掸开,力气大得隔着秋衣都让他觉得手臂酸麻。他吃痛收了回来,说:“抢劫啊!” 陶老板也不知道南星为什么抢别人东西,但还是安抚韩加说:“她其实是我师父,比我还厉害,这是在替你鉴定,别慌。” 韩加半信半疑,看多南星几眼,这么年轻……根本不像。他气道:“快把虎符还我,否则我报警了。” “这枚虎符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南星直勾勾盯着他,见他不说话,一把抓了他的衣襟,字字道,“我问你,这虎符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她美目圆瞪,眼底含着怒意,让韩加有些害怕,下意识就答了话:“这是我姥爷以前用两只鸡跟人换的。” “那个人长什么样?” “不、不知道啊。” “不知道?” 南星气场太过强大,韩加从来没见过美人有这种架势,更加害怕,说:“我、我真的不知道。不对,是我姥、姥爷不知道。他说那人大概是个流浪很久的乞丐,他晚上打猎回家,那人突然冒了出来,跟他讨吃的。姥爷说他裹着一身的破布,浑身恶臭。姥爷赶他走,他不走,最后拿了一个盒子说里面有宝贝,想换点吃的。姥爷见他可怜,就把刚猎的两只鸡给他。回家一看,盒子里竟然是虎符。” 陶老板略一想,说:“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五十多年前吧,具体哪年我也不知道,我姥爷说是他年轻时的事。那时候大环境管制得严格,所以姥爷没敢声张,就把东西埋在自家地下。上周姥爷过世前,才说了这事,但我舅他们不信,以为我姥爷说胡话。我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带着铲子去挖,结果真找到了。” 韩加见说了一大堆的话她还是没松手,可是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他试着将衣襟从她的手里抽出,一点一点抽了出来,将要成功之际,突然又见她手指一紧,再次紧抓他的衣襟。他暗暗叫苦,这都什么事啊。 南星说:“虎符卖给我。” “啊?行……但价钱要商量,你不能真抢。” 南星点头,终于松了手,把虎符直接拿走了。韩加瞪大了眼,刚要喊“抢劫”,就被陶老板拦住了。 “来来来,我们来商量价钱。” 南星拿着虎符走进后院时,还有些恍惚。邱辞听见店里的动静本来要出去,正好碰见南星回来了,神情似乎很不对。他拉了凳子过来坐在她面前,问:“怎么了?” “虎符。”南星摊开手心,露出那有些掉漆的铜制令牌,声音有些嘶哑,像喉咙里堵了一块东西,“是彭方元的虎符。” 邱辞微顿,他细看虎符,并没有什么异样。南星又说:“我认得这虎符,更加认得留在上面的血腥气息,永世不会忘记。”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没有忘记,彭方元一声令下,将南氏屠族。 “当年彭方元趁朝廷四面受敌,无暇管制地方,于是自立为王,割据一方。他为了彰显自己的绝对权力,于是特意命匠人以铜制符,效仿先秦,制了这早已被朝廷摒弃的虎符。”南星的目光重新落在手里的虎符上,心头沉甸甸,“我绝对不会认错,这是彭方元的东西。” 邱辞见她的手掌似乎要经受不住这份沉重,伸手将虎符拿在自己手上,说:“可以凭虎符找到彭方元吗?” 南星摇摇头:“彭方元跟一般人不同,他受南家诅咒,虽然变成了行尸走肉,但是同样也没有了普通人的气息,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难以找到他的原因。”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朝店里快步走去。 陶老板刚跟韩加谈妥了价钱,东西都被拿走了,可被这小子敲了一大笔钱。刚以为解决了,就见南星冲了出来,又一次抓住韩加的手腕,问:“你姥爷是在什么地方碰见彭方元的?” 韩加吃痛说:“我姥爷当时都病糊涂了,说话不清不楚,我没听见多少。” 陶老板见他脸都被拧白了,说:“看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你放了他吧。” 南星见他不像是在说谎,缓缓松了手。韩加万分委屈,又惊又怕,说:“神经病啊你,亏你长得这么好看。” “嗯?”邱辞皱眉盯他,对,是南星先有错,拧了他的手。但是,他骂南星就是他的不对了,“道歉,先生。” “……”流氓啊这些人! 韩加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跟南星道歉,憋屈得不行。 南星得不到关键的线索,但这么多年来,难得有一个人见过彭方元的,如果知道姥爷碰见彭方元时的情景,或许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她坐在院子里思索着,邱辞走了过来,问:“还在想虎符的事?” “嗯。”南星倚着椅子,看着他说,“如果能知道他姥爷看见彭方元时的情景,就好了。” 邱辞想了想刚才陶老板跟他说的那些话,说:“但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还有用吗?” “有。对我们来说,五十年也不过弹指之间的事。而且我一定可以从他们见面的那个场景里,捕捉到一些线索,就算是一点线索,也有用,我不想错过。” 否则就太遗憾了,这大概是她离彭方元最近的一次了。 邱辞沉思半晌,说:“南星,你能借助物品,回到宿主的过去对吧?” “嗯,但必须是古物自己的记忆,还是印象最深刻的事。” “那我们去找找韩加姥爷的遗物,或许有物品留存了这一段记忆。” 南星皱眉:“怎么会是刚好在那一段记忆里?” 邱辞说:“你忘了,韩加姥爷临终前提了这件事,说明这件事一直压在他的心里,他没有忘记。那他用过的物品里,或许同样有感同身受而留存了这段记忆的。或许……这个虎符就是了。” 南星看着静置在桌上的虎符,伸手将它握住。 虎符很平静,没有因她的触碰而有反应。南星有些失望,说:“这枚虎符,已经是个死物,它没有留存任何太深刻的记忆,再过几年,恐怕要风化了。” 并不是所有古物都有记忆,记忆就是它们的生命,一旦没有特别的记忆,就会被腐蚀,或者是说,它们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告诉别人的,就没有了活下来的意义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04 ,所以选择了自我消亡。 “那我们去一趟韩加姥爷的家,看看他的遗物。”邱辞转念一想,说,“按照我们中国人的习俗,东西可能已经全拿去火化,或者一起入穴同眠了。” 如果是火化,那可能找到的线索又将断了。如果是一起埋入了墓穴里,倒是可以找到。 南星觉得邱辞的这个提议可行,与其在这里苦想,倒不如去看看韩加姥爷的墓地,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了那晚的记忆。 邱辞见她点头同意,说:“我现在去查韩加的资料。” “不用,有个人可以很快查到,这两天他又疏懒了。”南星拨通了一个号码,说,“有空?帮我查一个人,三代以内的资料,都要,尤其是那人姥爷的坟,一定要查到具体位置。” 那边答音响亮,说:“……你又要挖别人的坟!”似乎察觉到了南星的沉默,他立刻接话,“行!你把基本信息发我!我收到就去查!” 等南星挂上电话,邱辞好奇问:“谁?” “冯源。”南星收回视线之际,余光又掠过那枚虎符。 表面斑驳的虎符,沾满了血腥味。 令人心底恶寒。 第69章 青铜虎符(六) 上海多高楼大厦, 无数住宅小区分散在上海各个地段。老旧的小区正逐步拆迁翻新成新的小区, 有些太过久远的, 虽然有七八层高,却没有电梯。 南星找的这家就没有电梯,连小黑都飘了好一会才飘回来,确定之前韩加姥爷住的屋子没人, 南星这才往上走。 据资料上来看,韩加姥爷在六十岁以后就住在了这, 儿孙给他请了个保姆, 老人家平时不怎么下楼, 毕竟八楼对一个老人家来说太遥远了。 自从韩加姥爷过世后, 这屋子就没人住了。 小黑在里头打开锁让南星进去, 迎面就是一间空屋子, 屋里被人收拾过了,沙发茶几还留着, 但私人物品明显被清理了一遍, 茶壶茶杯、相片挂饰这些,通通都没有了。 屋子大概有七十多个平方米, 南星走了一圈, 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感知到。 她拨通了邱辞的电话,说:“空的。” “嗯, 我快到韩加姥爷的墓地那了,你从那里赶过来,我们应该差不多能一起到。” “好。” 南星挂断电话, 又环视一周这里,确实有死魂的气息。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凡事都多想一分。她在明,彭方元在暗,她在找彭方元的同时,也将自己当做了鱼饵,增加多一分找到他的可能。 所以她的处境其实有些危险,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彭方元狙击。 凡事小心点,总不会有错。 她下了楼,打车去韩加姥爷的墓地。 老人家生前最后十年基本没下过楼,心里多少有点怨气,立了遗嘱说墓地要宽敞舒适,靠着青山,近着绿水,否则这小房子就捐给慈善机构。 现在上海待拆的老房子比新房子还要值钱,儿孙当然尽心,找了位置给老人家瞧,老人家甚是满意,这才安心闭目。 但青山绿水的地方大多是在郊外,南星循着路线去,连司机都说那儿偏远,都是山,问她一个姑娘去那做什么。 等下了车,南星看见邱辞已经等在了那。 她快步走过去,邱辞也看见了她,朝她走去。 南星见他过来,走到近处就说:“反正我要过去的,你还浪费脚力。” 邱辞立刻笑了,说:“你是觉得我体力有多差,走十几步就浪费脚力了。”他伸手说,“走的山路,不平坦,拉手。” 南星看了看前面的路,说:“还好,不难走。” 说完,她就自己往前面走了。邱辞看着被晾在半空的手,蓦地笑了笑,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南星单身到现在,不是没有道理的。 南星听见他跟上来的脚步声,没有偏头看他,但手却被他牵住了。她皱眉看他,说:“路不难走。” “我想牵。” 南星顿了顿,没甩开。被他牵着手晃了一路,慢慢也就没那么别扭了,但……总觉得走得有点不平衡,身体早就习惯了依靠手脚来平衡走山路的姿势,被人握着手走,还是第一次。 等再走一段路,地势狭窄不能同行,邱辞就把她的手放开了,在她后面走着。 南星察觉到了他的小心,禁不住说:“我不是小姑娘。” 邱辞笑说:“是是是,你是超新星,很厉害,走吧,小心看路。” 南星抿了抿唇角,没再说什么。 两人循着资料上的地址找到韩加姥爷的坟墓,墓地还很新,石碑上的刻字清晰可见。南星比对了下资料,的确是这里。 南星拿出小白纸,让它进去探探。邱辞好奇问:“你的小黑小白也区分办什么事?” “嗯,小黑胆子小些,容易害羞,但办事很细心,一般我要潜入哪里,会让小黑做先锋。小白胆子大,脾气急躁,如果是探地宫,都会让小白去。” 邱辞想起踩自己脚的小白纸,笑说:“原来是这样,它们是你的伙伴?” 南星点点头:“从小我的祖父就教我南家玄学,但他也鼓励我自创,小黑和小白是我小时候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一直陪伴至今。它们分别有一个主魂,可以操控无数黑白纸张,因为是魂体,所以哪怕纸张被焚烧,甚至全世界没有一张纸,它们都不会死,但它们习惯了附着在黑白纸里,所以如果是附着在其他物体上,可能就好比大黄穿上小鞋子,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难以掌控。” 邱辞了然,他想了想说:“自创的……厉婆婆也说过,她教我的那些,也都是她自创的。” “难怪你用的那些,我都没见过。” “嗯。”邱辞说,“厉婆婆行事很谨慎,也很害怕见陌生人。她说过,她有仇家,害怕没有教会我就死去。她也说过,她收留过很多孩子,可每一个孩子,到最后都有贪念。” “贪念?” “懂了那些法术,又是跟值钱的东西打交道,要想完全没有歪心思,确实很难。” 他这么一解释,南星也明白了,毕竟她也碰见过不少这种人。她还记得邱辞第一次无意中跟她回到古国,看见古国时的神情,没有贪欲,半分都没有。 她对他的隔阂始终不如对别人那样大,或许就是源于那次。 她问:“那那些孩子去了哪里?” “厉婆婆剥夺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邱辞说,“厉婆婆收养我的时候,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她说过,如果我也无法成材,那她唯有抱憾死去。” “厉婆婆年纪很大了吗?” “嗯,七十多岁,身形佝偻,很苍老。只是……”邱辞回想她的模样,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05 说,“偶尔看她的眼睛,却会觉得她还很年轻,她的眼睛很漂亮,但总是满含忧伤,看久了,连自己也会觉得难过。” “她让你找的人,你也不知道是谁?那要做什么,她有没有告诉你?” “不知道是谁,她也没有告诉我找到他之后要做什么,只是说,找到那人后,他会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很神秘的老婆婆。”南星说完,发现小白已经从墓穴里跑了出来。 小白纸蹦蹦跳跳,用着纸张的四角不断比划着,在地上转来转去。 邱辞看不懂,南星拍拍小白纸,起身说:“它说里面有很多东西,有个小地宫,我们得自己进去。” “那我来开门。”邱辞拾了枯木枝,在地上画起了八卦图。 南星在一旁看着,发现邱辞做起事来,总是那样认真。眉宇间没了平时的轻快,微微拧着,带着丁点肃穆,全神贯注。 八卦图画好,阴阳两鱼又出现了。它们在两人身边环绕一圈,就往地宫钻去。片刻就游了出来,重新回到画中。 邱辞说:“从白鱼的黑眼进去,就是地宫。” 南星略一想,问:“反之,黑鱼的白眼,是通往阳间?” 邱辞笑说:“真聪明。” 南星想起来了,那天他来梦魇找自己,就是带着她从白眼出来的。这两条阴阳鱼真是神奇,创造出它们的厉婆婆,想必也非常不简单。 韩加姥爷的墓穴比普通人的要大很多,现代人一般都是能放副棺木就好,但韩加姥爷的墓穴却盖得像个小房子,约莫有十平方,棺木放置在中间,旁边什么也没有。 南星打着手电筒看棺木上的钉子,邱辞已经从背包里拿了工具,道了一声“打搅了”,就开始拔钉开棺。 棺木还很新,四面用石砖围筑的墙也很新,棺木里死魂的气息也跟这里的气场吻合,确实是刚过世的人。南星也取了工具要拔钉,拔了三枚,忽然听见地宫里似乎传来别样的声音。 她动了动耳朵,回头往背后那面冷冰冰的砖头墙看去,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正撬着钉子的邱辞往那边看,说:“刚才?没有。现在也没有。” “现在我也没。”南星想了想,说,“我记得刚才下来时,附近有很多竹子?大概是竹鼠。” “嗯。”邱辞听她这么说,还是略留了个心思。一会他也听见了墓穴附近那奇怪的声音,却不像是什么动物在打地洞。 南星也又一次听见了,她伸手抵在传来声响的墙壁上,凝神细察,仔细探听,又什么动静都没有。 邱辞已经把封棺的钉子都去了,南星见状,暂且先不去理会那奇怪的动静,回来和邱辞一起将棺木盖子掀开。 韩加姥爷死后就火化了,棺木里放的是一个檀木盒子,里头是他的骨灰。因此棺木里能放很多东西,南星辨认了下,遗物上面全是跟韩加姥爷死魂一样的气息,应该是他生前所用。 她一一细看,却没有找到可以读取记忆的东西,更别提当年韩加姥爷碰见彭方元那一段记忆了。 邱辞见她神情越发失落,问:“没有?” “嗯。”南星看完最后一件东西,不由失望,“没有跟彭方元有关的东西。” 话落,石砖墙壁那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声,墙壁裂出枯树枝般的裂痕,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撞裂。 这绝对不是人力可以办到的。 而且这小小墓穴里,难道还藏着什么力气奇大的东西? 邱辞反应极快,迅速让阴阳两鱼穿壁飞去,前去拦截,可刚穿透墙壁,突然传来怒吼声,阴阳鱼直接被震了出来,浑身缠裹着一股浓郁腐烂的气息。 两人微顿,这是尸臭味。 墙壁后面,有尸怪。 第70章 青铜虎符(七) 两人很快反应过来, 南星反手拔笔点朱砂, 在墙面上画出一张符文, 随后抓着邱辞的手往后退。 红色符文瞬间炸裂,将墙壁炸开。 飞沙走石还没完全散开,手电筒都没有办法照明里面,看不见里面到底是什么。 只是腐烂的气味比起刚才更加浓郁, 充斥在不过十平米的地方。连两条鱼都焦躁不安起来,不断游走在各个角落, 想找地方躲藏。 邱辞见南星要过去, 反握她的手, 示意她再等等, 说:“尸气有毒。” 那怪物似乎迟疑了片刻, 开始逃走。两人听见脚步声, 这才追了上去。 南星发现这里竟然有一条地下通道,甚至很长, 通道底下和两侧都留有浓浓的尸臭味, 从斑驳青色痕迹看来,这怪物在这里生存了一段时间。 跑过通道, 竟是一间石屋, 屋子里堆满了垃圾,都是人类的食物, 犹如一个垃圾场,还是多年没有清扫过的垃圾场。到处都是发霉腐烂的残留物,尸臭没有熏着两人, 这垃圾场却差点把他们熏吐。 邱辞和南星强忍臭味,穿过垃圾堆离开了石室,又是一条通道。 等他们穿过通道,发现又回到了石室,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圆圈。 邱辞略一想,说:“你留在这里,我去追它,如果它没有学‘狡兔三窟’,那迟早会跑回这里。” 南星也觉得唯有这样才能抓到那个奇怪的东西,当即同意了。 邱辞临走前又说:“你要小心。” 南星心里倒不害怕,只是这里的臭气熏天,稍微没忍住,就觉得要被熏得吐出来。等她要用手电筒细看这石室时,光束照见了两条鱼。 邱辞没有把鱼带走,他把鱼留给了自己。 两条鱼还在室内游着,像是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臭气。 南星蹲身看地上的垃圾,大多是便利盒子,还有饼干一类,标签都贴有价格,而且有超市的名字。南星搜寻了下超市,离这里不远。 那怪物浑身恶臭,亲自去超市恐怕不太现实。 也就是说,有人投喂它,甚至是将它养在这里。 谁会把一个怪物养在这,还专门修建了个长廊地宫?跟韩加姥爷两相隔壁,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南星沉思想着,两条鱼的鱼尾摆动幅度忽然大了起来,像是在提醒她有人过来了。她侧耳听去,果然有脚步声飞快往这边跑。 她当即以朱砂结网,封住了离去的路口,满屋红线,就等那怪物过来。 那怪物似乎也料到这里有人,跑到门口时微有迟疑,就要折回反跑,但已经来不及了,满屋红线迅速缠住它的身体。 它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红线缠住,它用力一扯,身上的黑色破烂棉絮瞬间碎成破烂。 然而衣服下面,却是一副腐烂的身体。 南星这才看见他有四肢,只是因为脊背佝偻得几乎让他的头骨贴腿,以至于一开始没看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8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08 了妹妹。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 “你要打铁?那你问对人了,你沿着这条路走,街头那有家叫‘一锤子’的铁铺,那里有个小师傅,力气大,打的兵器又好使又锋利,还便宜,不坑。” 葛洪听了行人介绍,笑问:“小师傅?这年纪是有多小?可靠吗?” “可靠啊,才十八,跟着他师傅学了十年,是个好小伙。”行人见他一身过路商人模样,提醒说,“出了这个镇子就是山道,世道乱,贼多,你去买把好的佩剑,贼会多几分忌惮。” 葛洪跟他道了谢,一会又问:“那小师傅姓彭,对吧?” 行人说道:“对啊,姓彭。” 说完,他忽然回过神来,这一个外地人,怎么知道小师傅姓彭?倒是奇怪。他皱了皱眉头,瞧着已经往街头走去的商人。那商人年纪约莫三十,身影瘦长,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唯有腰间悬挂的一个玉佩,是以铜钱交叠串成,细看,像是个卦。 街头那果然有家叫“一锤子”的铁铺,葛洪听着打铁的响声,看到了那个打铁人。 那小伙脸很年轻,但身材魁梧,两只肩膀尤其宽厚。他的脸色如铜,粗壮的胳膊不断起落,敲打着烧红的铁器,旁边火炉里烧着的未成形的铁器飞溅着火花,热浪熏得他额头和上身都是汗珠。 葛洪看了他一会,才说:“可是彭掌柜?” 彭方元抬头瞧他,说:“什么掌柜,就是个打铁卖铁的,你要买铁器?这里什么都有,种地的,防身的,你挑。” 葛洪笑笑,说:“我想买支剑防身,彭小哥有什么好介绍?” “剑都是好剑,随眼缘吧。” 葛洪看着悬挂在木架上碰撞得叮叮当当的剑,随手挑了一柄长剑,说:“就这把长剑吧。” “行。”彭方元将打好的铁放进冷水中,用泥砖糊的水盆嗞啦嗞啦冒起了白烟,直冲半空。 彭方元收了钱,葛洪就拿着剑走了。 到了第二天,葛洪又过来,说要买一把匕首防身。 到了第三天,葛洪又过来。彭方元见了他就问:“今天还差什么,葛先生?” 葛洪笑说:“没什么要买的了,就是想过来跟你聊会天。” 彭方元说:“我一个打铁的,只会聊兵器。” “聊的可不就是兵器。”葛洪随手拿起一把打好的剑,剑身锋利修长,他感慨说,“好剑,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了?” “你这双手确实适合握剑,可并不是待在这铁器铺子里握着这些剑。你应该有一把适合自己的剑,号令天下的剑。” “咣当——”彭方元的铁锤差点脱手,说,“葛先生别说这种话,小心被官府抓走。” 葛洪笑笑,说:“官府?彭小哥怕官府?难道不是该恨官府,恨朝廷?” 彭方元一顿,葛洪继续说:“你爹是怎么死的?你娘为什么改嫁?你妹妹又是怎么死的?不都是因为这个朝廷,你竟是怕它,而不是恨它,真是令人心觉可笑,也可悲啊。” 彭方元紧握着沉重的铁锤,盯着这个陌生人,问:“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世?” 葛洪说:“我只是一个可以知天命的游方术士,天机告诉我,你有龙气在身,可以成大事。这朝廷已经腐朽不堪,要它何用?你……” “闭嘴。”彭方元顿生怒意,瞧瞧左右,还好没有别人,他说,“我只想安生过日子,你个妖道,别来怂恿我做送命的事。” 他当即赶葛洪走,葛洪被他推走时便说:“不日这朝廷,又要毁得你家破人亡。” 彭方元不信,用力将他一推,将葛洪推倒在地,磕得脑袋都破了。 一连三天,彭方元都没有看到葛洪,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真是个神志不清的妖道,竟然唬他造反。 虽然他是恨那些官差,但……他只想过安分的日子。等他攒够了钱,就娶个媳妇,打铁是个手艺活,不会让他饿死的。 彭方元在床上这么想着,见窗外天色渐明,就起身穿鞋,准备洗把脸吃碗面,就开始打铁。 可鞋还没穿好,外面就传来嘈杂声响。他打开门一看,就见一群官兵冲过来,见了他就厉声说:“彭方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造兵器援助敌国!” 彭方元一愣,辩解说:“我没有,这些兵器都是有主的,单子还在我屋里,我去拿。” 但官差却将他拦住,说:“还想狡辩,我们已经抓到细作,他指认出了你,休想趁机逃走。” 彭方元猛地想到葛洪说的,朝廷会再次让他家破人亡。他一瞬恍惚,不知是真是假。只是现在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当年他爹被抓走的情形。 太像了…… 那他是不是也要被抓进牢里受尽酷刑,含冤而死? 不,他不想。 为什么这朝廷,就是不放过他! 彭方元心中绝望,突然闹市中有人驰马挥剑而来,撞得一群官差急忙闪退,来者正是葛洪。 葛洪俯身将他捞上马,骑马离去。 马跑了很远,葛洪才停下来,让他下马。 彭方元没有想到葛洪会来救自己,他怔然看着这个“妖道”,许久才回神,说:“葛先生,我以后会如何?会变成亡命天涯的通丨缉犯吗?” “当然不会。”葛洪斩钉截铁说,“你有龙气在身,你日后定会成王,万人之上。” “这怎么可能……”彭方元摇头,“我没权没钱,别说万人之上,就连百人,都召集不来。” “这个你不必急。”葛洪说,“你的面相是帝王之相,有我辅佐,无需担心。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爹过世后,你娘将你托付给你们的邻居?” 彭方元微怔:“记得。” “他如今已经富甲一方,有足够的钱让你招兵买马,待我将你塑成战神金身,让万民仰仗,到时候自然一呼百应,奉你为神。数千人马,不在话下。” “他跟我非亲非故,怎么会把钱给我?” 葛洪说:“他当然会,因为当年你爹,是为保他而死。” 彭方元猛地一愣。 &&&&& 在葛洪的辅佐下,彭方元得到了一大笔钱,又在葛洪的建议下,他命匠人造了一枚虎符,特地仿的秦汉虎符,意在区别和当今朝廷的不同,更显特殊。 葛洪为他塑了一个汉朝大将转世的身份,拿着虎符为证,正式开始招兵买马。正值朝廷四面受敌、内部腐朽之际,各地揭竿而起的贫苦民众数不胜数,彭方元胆大心细,作战勇敢,不多久就在当地建立了名望,前来投奔彭家军的人越来越多。 人多了,钱财花费巨大,彭方元在葛洪的建议下,每到一处就洗劫当地富贾,交钱还是交命,由他们选。 有了钱,拥护他的人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09 就越来越多,彭方元也越来越喜欢这种呼风唤雨的感觉,也渐渐忘了自己也曾经是一个被朝廷迫害的人。 下属多了,人却变了,不再是那个只会打铁的憨铁匠。 他想要得到更多,金钱、美人,还有更长的命。 葛洪总在他耳边提,唯有长生不老,才能千秋万代。 彭方元眼见自己得到的东西多了,却唯有一件在一点一点减少——他的命。 如今他已经年过三十,什么都有了,军队也有七八万人,但唯独命在减少。 葛洪看出他的担忧,说:“将军如今还年轻,不急。” “都三十了,哪里年轻。”彭方元早上才在镜子里看见几根白发,白头发像在提醒他,你老了,哪怕你以后真做了皇帝,也没几年命享用,他问,“军师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可以延长寿命?” 葛洪在他心里,是个术士,可以呼风唤雨,几次问他,他都略有迟疑。一定是有办法的,只是他不肯泄露天机。 “唉。”葛洪叹了一口气,说,“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太过残忍,只怕将军心有怜悯,不愿这么做。” “什么办法?” “传闻西城中有南氏一族,族人皆通神灵,更懂玄学,可以逆改天命,可以召唤神灵。” 彭方元急忙说:“军师的意思是,他们可以让我长生?” “当然不是。”葛洪说,“就算是他们,也做不到。” “那军师为什么提南家?” “他们自身做不到,但是可以利用他们做到。”葛洪眸光闪烁,说,“传闻,南家是神之后裔,所以血脉中有神力,如果用他们的血来炼制丹药,便能炼出长生不老丹。” 彭方元微微点头:“那就取一些血来试试吧。” “不是一点血,而是……”葛洪低哑着嗓子说,“是全身的血,全族人的血。” 彭方元愣住,没有想到需要这么多的血,这根本就是……屠族。 “南家人的血,可以长生。可以让将军坐拥大好江山,与天地共存。取他们的血,是为了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啊。将军若不坐这江山,后世如果出了一个昏君,那将军为了黎民百姓的心,就彻底废了。” 彭方元心头微震,已经……被说动了。他说:“我长生,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这权力,是为了万世百姓安居乐业,让朝廷廉洁,绝不让彭家的悲剧再次出现。所以牺牲一个家族,可以救下后世百姓,我并没有错。” “对,将军没有错,没有任何错。” 彭方元蓦地站了起来,心中澎湃而又残酷,说:“军师去调集人马吧。” 去南家,取血,炼丹,为了万世百姓! 第72章 青铜虎符(九) 彭方元在去西城前, 还有一事不能安心。进西城前, 他问:“军师说南家是玄门大家, 那他们反抗怎么办?给我下个诅咒什么的,岂不是得不偿失?” “将军且安这个心吧。”葛洪说,“南家虽然厉害,但也有弱点。我已经收买了南家人, 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待他们死后,我会和那人, 一起布下死阵, 将南家人的魂体生生世世困在阵中, 让他们无法转生, 将军可以永世安心。不日我会领那人前来见将军, 将军按我说的做即可。” 彭方元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说:“没想到军师有这样的魄力,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收买南姓一族的人。” 葛洪轻轻一笑, 说:“虽是南家人,却不是姓南。” 彭方元略一想, 叮嘱说:“这种人事后不能留。” 葛洪应了声, 留不留,不是彭方元说了算。 三千士兵要进城, 西城的将士一听来的是彭家军,干脆弃城而逃,反正横竖是自己人, 不是鞑子,犯不着打一架,现在世道混乱,朝廷也顾不上惩罚他们。但是留下来抗敌的话,却有可能送命。 彭方元率众浩浩荡荡到了南家,命士兵将南家大宅层层围困,这才让人敲门。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老者慢步走了出来,先是看看马鞍上的人,目光最终落在葛洪的脸上,说:“你果真来了,我父亲早就说过,你会成为一把利剑,将南家屠尽。” 彭方元微微皱眉,怎么,葛洪认识南家人? 葛洪不屑一笑:“是啊,师父算出天机后,就将我赶出师门。可是已经晚了,晚了啊,师兄。” 南子安负手看他,神情没有丝毫怯意,他说:“天命如此,无论我怎么改,都没有用。” “既是天命,又怎么会有用?”葛洪说,“怪就怪,你们南家人的血,可以制成长生不老的丹药吧。” 南子安如苍劲松柏伫立在大门,背后是他的两个儿子,还有儿媳,还有南氏一族的人。 他们平静地看着他们,眼神安静得让彭方元意外。 “将军,下令吧。” 彭方元微顿,葛洪又道:“取他们的血,可以制成长生丹药!您不想千秋万代了吗?” 这四个字似乎充满了魔力,彭方元的眼神渐渐冷峻,直至毫无感情。他冰冷的双眼扫过满院的南家人,此刻的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可以让他长生不老的丹药。 他抬手指天,重重一挥:“放血!” 士兵持枪上前,南家人大多都是老幼妇孺,男子持剑抵抗,但在训练有素的士兵面前,根本没有用。匕首过喉,如杀鸡宰牛那般,被刺喉放血。 血盛满了一瓶又一瓶,血腥味弥漫在空中,染红了彭方元的双眼。 也染红了又一次目睹家人死去,南星的眼睛。 她站在已经是异界的院子里,脚底都是亲人的血和尸体。她怔然看着,眼里已经有了泪。邱辞伸手将南星的头压在肩头上,不让她再看这一幕。 要多残酷的心,才能下这种命令,做这种事。 南星止不住颤抖,哪怕眼睛看不见,可却无法阻拦血味弥漫。 取尽南家人血的彭方元再回神,地上已经全是南家人的尸体。他始终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求饶,也没有人哭泣哀嚎。 骨子里的傲气,让彭方元心里有些愧疚。 多年前,他爹在牢里,是不是也这样……受尽折磨,却始终没有承认自己是细作。 火开始在南家烧了起来,木质的房屋很快就成了一片火海。彭方元盯着南家大宅,若有所思,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将军。”葛洪唤他,“该走了,血已经到手,只需给我十五天,我就能将它炼制成丹药,供您服用。” 提及这丹药,彭方元才收起了一瞬冒了头的良心。他杀南家人,是为了万世百姓,并没有什么错,也值得。 半个月后,葛洪果然炼制出了丹药,只有一粒,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10 盛在小小的木盒中,无比珍贵。 彭方元看着这粒药丹,说:“仅此一粒吗?” “回将军,是。” 彭方元大为感动:“军师不吃,独独留给了我,军师的忠诚,我会牢记在心。” 葛洪微微笑说:“为将军鞠躬尽瘁,是属下的心愿。吞服这粒丹药后,将军就能千秋万代了。” 彭方元接过丹药,不疑有他,一口吞服。药还残留着血腥味,入口即化,似吞了一口血入腹。彭方元正要喝水压下这令人不快的气味,突然喉咙像有水蛇蜿蜒,在胃里翻江倒海。他痛得跪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葛洪蹲身用手压在他的胃上,察觉到那剧烈翻滚的动静,冷冷一笑:“南子安,你果然留了一手。” “军师……军师救我……” “我当然会救你,否则,我怎么取出我的长生不老丹?” 彭方元瞪大了眼,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葛洪冷笑,说:“当年你的铁铺被毁,是我贿丨赂了官差,就是为了让你彻底死心,起兵造反。彭方元,你是我的棋子,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 彭方元看着平时温和的军师,已然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像……一条毒蛇。 葛洪轻轻叹息:“你也别怪我,怪只怪你的命格和体格是独一无二的,我为了找你,费了多大的力气。”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你来承受南家的诅咒。你以为南子安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算得到,怎么会坐以待毙。他在这丹药里,以血施咒,让吞服的人虽得长生,却会生不如死。我要用你独特的血,来为我净化诅咒。”葛洪低声笑了起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没有一丝纰漏,南家灭了,南子安也死了,只要重新取出彭方元的血,再制成丹药,就大功告成了。 重新炼制的丹药,将不会带有诅咒。 诅咒会留在彭方元的体内,而他,将彻底毫无代价地获得长生! 葛洪拍拍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的彭方元,安慰说:“不过你放心,你依然会长生的,只是……会变成一具腐肉。” 说完,他无比得意地大笑起来。笑声恐怖阴狠,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他拔出一支金针,用力戳向彭方元的食指。 金针瞬间刺破手指,血一滴一滴地滴落。 这是没有诅咒的血,可以让葛洪长生不老的血。 这也是……他布局了那么多年,要得到的东西。 同样也是……南星没有预料到的结局。她看着彭方元被一点一点滴尽的血,明白了地宫里的彭方元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又为什么会说对不起。 原来真正屠尽南家的人,不是彭方元,而是葛洪。 “啊——”被抽干了血的彭方元没有死,他趴在冰冷地砖上,仿佛是个死人。 葛洪并没有让他走,也杀不死他,但他将他关了起来,日日折磨,以此为乐——葛洪只要看到彭方元,就会想起这么多年来,是如何侍奉他的。这让葛洪很不开心,唯有折磨彭方元,削他的肉,挖他的骨,看他痛苦,他才能开心。 彭方元被关在了地下,不能见到太阳,也不能离开地下。他想要出去,去晒晒太阳,最好能在太阳底下死去,他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葛洪不让他死,他将他关在地宫中,隔三差五带食物过来,强迫他吃了。 以折磨他为乐,以看他生不如死,却又不能死为乐。 一百年、五百年、八百年。 他折磨了他足足八百年,都没有疲倦。 彭方元已经不知道怎么反抗,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死。他每日每夜都在后悔,后悔对南家做了那样的事。如果他没有贪心,那南家不会被灭族,或许他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他后悔了,但已经没有用,他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几世的代价。 八百年前的迷雾渐渐消散,没有了血腥味,唯有密室的臭气,让南星从当年的真相中回到现实。 她看着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彭方元,真凶不是他,而是葛洪。她问:“这些吃的,都是葛洪带给你的?那他人在哪里?” 彭方元摇头,他常年在地宫,不见光明,眼睛已经将近瞎了。他只闻得出来,谁是谁,他不知道南家还有活口,只知道自从吞服了南家人的血液后,似乎也变成了南家人。所以他认出了南星,认出了这个姑娘就是南家人。 他迫切想告诉她真相,洗脱自己的罪孽。 “求你……杀了我……” 他很痛苦,他只想解脱,死,就可以解脱了。 南星没有动手,她恨不得手刃他,可是杀了他,葛洪的线索就彻底断了。 葛洪在哪里?他当年也是南家的弟子,和她的祖父是师兄弟,要想找到他,谈何容易。 邱辞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说:“南星,这或许是个陷阱。” 怎么会这么巧,就有人拿了青铜虎符上门,又怎么会这么巧,有个姥爷碰见过彭方元。况且彭方元说自己一直被困在地宫,那又怎么会,跑到地面上,拿虎符跟人换米。 这一切,或许就是葛洪设下的陷阱。 南星也反应了过来,不待他们做出下一个决定,隔壁姥爷的墓穴突然轰隆一声,传来巨大声响。 有人在墓地里埋下炸丨药,要将他们炸死在这里! 如果是从墓地里走,已经来不及。邱辞唤来阴鱼,喝声:“开眼!” 阳眼一开,就能通向地面。 彭方元见他们要走,呜咽起来,他想死,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什么长生,他不要了,如果有下一世,他连下一世都不想要了。 他以为南星不会回头,谁想那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一把沾着南星血液的匕首抵在了他的额头,用力刺下。 彭方元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了,腐烂的身体渐渐变轻。像……得到了重生。 他微微露了笑,用最后的力气低声:“谢谢……” 彭方元腐烂的身体瞬间化成一滩粉末,没有了往生的机会,却是他最开心的事。 邱辞见地宫马上就要塌陷,抓了南星的手一跃跳入阳眼中。 几乎是在瞬间,地宫崩塌,灰尘扬起半天高,如硝烟冲天。 有两个人站在远处,一直盯着那坍塌的小坟头。 “最后一个南家人也死了,你可以安心了。让彭方元和南星同归于尽,你的计划真周全。” “你也一样,可以安心了。可惜……彭方元也死了。”他讥讽一笑,有惋惜,惋惜的却是,再也不能折磨他了。 真是——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看见说葛大仙跟葛洪有关系什么的,啊啊啊,没有关系,就是同姓而已,葛大仙已经是过去式,你们忘了他,忘了他。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6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16 他的答声响亮,正努力用勺子舀排骨却怎么都舀不起来的南星蓦地抬头看他,一双明亮的大眼充满了好奇。长空也看着她,保护……她不要再来打搅自己跟师父学符文就好了,她总爱过来捣乱,师父却从来不制止。 说起来,亲孙女和徒弟,两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因为南子安对他确实很好,不久还收了他做入室弟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南子安第几批弟子,但入室弟子一共也没有几个,能在十岁时就做入室弟子,已然很不容易。这让长空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也更加感激和敬爱看重自己的师父。 等他十五岁时,常跟师父外出捉妖镇宅,已经小有名气。他没有骄傲,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了对手,不能松懈。 不,不是对手。 因为那个人是南星。 南星的天赋也很惊人,甚至更胜他一筹,而且绝不是像南二小姐那样,只懂得剪纸绣花玩。南星也很刻苦,刻苦到拼命那种。 长空对她有点小敬佩,毕竟她比自己小五岁,还是个小姑娘。 长辈时常还会提醒他说,要照顾好南星,日后就长住南家吧,和南星一起。 他已经懂了一些男女之事,这是想让他做女婿,娶南星。他并不反对,南星这样刻苦,他也喜欢。有个一起进步的小媳妇,他心里有着莫大的满足感。 只是南星还太小,从来不搭理大人这些话,她的心里,或许只有南家玄学。 长空不急,他要等她长大。 又过五年,长空已经二十,到了成亲的年纪。他知道自己吃在南家,住在南家,到底心里有些小自卑,没有提成亲的事。南家长辈早就有这个意思,应当会提的。 果然,不久之后他们提了这件事。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有人拦了下来,阻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子安。 他很是意外,后来听说,南子安说南星年纪尚小,过几年再提。 他虽然觉得南星十五的年纪并不算小了,但仔细一想,多少大户人家都是不舍得女儿早嫁,留到十七八岁再寻婆家的,又不是汉朝,非要早早嫁人。而且南星的爹娘也提过要将南星外嫁,师父也是不同意的,所以应当不是嫌弃他的出身。 这么想着,长空不多想了。 但年纪十五的南星,脸已经长开,不再带着年幼时的娇嫩机灵,而是自有一股英气,让人过目不忘,树下舞剑时,美得让他窒息。 他喜欢南星,在她手持长剑时,没有人比她更美。 南星十七了,转眼又十八了,南子安依旧没有同意这门亲事。他又开始怀疑南子安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好,但后来听闻南子安也拒绝了其他好人家的求娶,顿觉奇怪。 南家大郎着急了,拉着妻子去找父亲讲理。但他们焦急进去,一脸心死出来,从此以后,再也不提南星婚配的事。 长空隐约觉得师父有心事,出于对师父的尊敬和信任,他压下了猜疑,也压下了男女感情。 这日醒来,他洗漱后就去了习武台,那里是南家后院,专门让弟子每日晨练的地方。他身为大师兄,每日早晨的任务就是督促众师弟练武。 可这日不常来的师父却出现了,让他也站在弟子列队中。长空以为师父要训话,认真听着。 “从今往后,你们不必来了,你们也不再是我南子安的弟子。” 不但是长空,就连众弟子都以为听错了,一时怔住。南子安厉声说:“你们从今往后,跟我南子安,再无任何瓜葛!” 长空愣住:“师父……” 南子安冷眼看他,说:“包括你,再不许踏入我南家一步,离开南家,离开西城。” 长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南子安对自己太好,好得让他觉得他就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如今他视为亲父的人,却让他滚。 众弟子都无法接受南子安的转变,问他是否有什么隐情,但南子安始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冷面驱逐他们。 终于有弟子坚持不住,陆续离开了。 唯有长空,不愿相信他毫无缘故就要赶走他。其他弟子都已经离去,他跪在南家门前,不肯走。 跪到第三天时,滴水未进的他昏死在门前,醒来后他发现自己仍在原地。即便他昏死,南子安也没有让他进去,只是看见他爱慕的师妹,正拿着水壶往他嘴里灌水。 他呛醒过来,没有看见南子安,满目悲凉,他哽声问道:“南星,师父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南星眉眼低垂,许久才说道:“祖父有他自己的想法,师兄就听祖父的话,走吧。” “走?”长空一笑,问,“我能走去哪里?师弟他们都有家,但我没有,不是吗?师父赶我走,就等于把我赶出家门,我没有哪里可以去了。” “师兄已经很有名气了,要养活自己不是问题。” 长空也知道自己跟了南子安多年,小有名气,一旦离开南家的消息传出,成为别人的座上宾并不是难事。然而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留在师父身边。 师父对他有莫大的知遇之恩,他心中感激他。 此时南家大门忽然打开,一个面目威仪的老者走了出来,负手冷盯。 长空见了他,立即跪了回去,伏地唤他“师父”。 南子安沉默很久,才冷声说道:“长空,你为何这样不识好歹?” 长空愣住。 南子安转而对南星喝声:“还不快进去!” 南星看了看满身落寞的师兄,最后还是进去了。她没有走远,立在门一侧,看着神情决然的祖父。 “长空,南星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做南家的继承人,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长空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愣了愣问:“什么意思?” 南子安说道:“南星已经成材,留你何用?” 再多的话,都囊括在了这一句话里。长空突然明白了,他颤声问:“师父是说,我们都是南星的伴读,您根本没有将我们当做弟子?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南星成为继承人才收我们为徒?现在南星已经能继承大统,所以我们便成了累赘?” 南子安没有答话,转身背手,冷声:“明白了就好。” 让长空难以接受的是前面那句,但最难以释怀的,却是后面那句。 他恍惚想起年幼时,有对老夫妇来领他走,他不愿走,方丈师父就说过这四个字“留你何用”。 因那一句,他松开了紧抓佛门的手,被他们带走。 一路上吃尽苦头,吃不饱,穿不暖,只要有逃走的苗头,就会饿他三天。后来被卖到一个富裕人家做儿子,他过了几天开心的日子。但再后来,“娘亲”又生了个弟弟,他犹记得他去看弟弟时,原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17 本对他笑脸相迎的“祖父祖母爹爹”都变了脸。 下人欺负他时说,你爹娘都有儿子了,要你有什么用。 没用……没用…… 从小到大,无论他去哪里,都是个没用的人…… 他以为在南家,自己成了个有用之人,却没想到,只是一枚棋子。 到头来,依旧是无用之人。 难怪,南子安不同意他娶南星,他怎么会容忍一个没有家世,又无用的人娶南家的继承人。 长空的心不疼了,仿佛看透了一切,不会因为被驱逐而心疼了。他朝南子安的背影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磕得额头全是血。他僵硬着嗓子说道:“我今生今世,再不会踏入南家半步。日后再见,便是仇敌。若有办法,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南子安猛然一震,始终没有回头。南星也愣了神,没想到平时温雅的师兄,会说出这种恶毒的话。她忽然发现祖父的眼角有泪,明明是那样不忍。 祖父……真的很疼长空师兄,可长空师兄再也不会知道,祖父有多疼爱他这个徒弟。 天色黯然,像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南星看着离去的长空师兄,背影决绝。南家最后一个弟子,也走了,带着对南家的恨意。 &&&&& 天地之大,不知何处是家。 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南家,长空有些茫然,虽然有人听见风声就送来钱财,请他去家中长住。长空留在富贾家中,锦衣玉食,不用早起练功,但他始终有些茫然。 在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像他们这种通灵的人,实在是不需要发愁衣食住行,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继承南家。 这样就好像被南子安承认了他的能力,可是一切都变了。 一枚棋子是没有资格继承任何大任的,他娶不了他喜欢的师妹,也不能继承南家,甚至连回去都不可能了。 唉—— 长空重重叹了一口气,躺在温软的床上看着床柱那精致雕纹发怔。 心中充满了怨恨。 忽然床柱上雕刻的梅花开始簌簌落下花瓣,绛色红木上刻的梅花活了,花瓣如雨掉落,落了满地粉色花瓣。 他蓦地坐了起来,拧眉往窗外看,冷声:“哪里来的妖术,敢在我面前露眼。” “妖术?南子安没有教过你,以假乱真么?” 声音并不年轻,听着像是个中年人,满是嘲讽。 长空没有动,这个人……不简单,明明就在屋里,他却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屋里木桌上的茶杯被人翻了出来,茶壶也腾空飞起,浇出一条细流,落在茶杯中。八分满,恰恰好。 此时那个倒茶的人才渐渐现出人影,如长空所料,是个中年人,但他没有见过。他细看好一会,问:“你是谁?” 葛洪不急不躁喝了半杯冷茶,才偏头看他,笑说:“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叔公。” 长空微顿:“你是……” “南子安是我的师兄。不过我的师父早就将我逐出了师门,所以你不叫我也没有关系。”葛洪一想,又道,“哦,不对,就算你想叫,也不行,因为你也被赶出南家了,对吧?” 多日没人提起的事像针扎来,令长空分外难受。他漠然说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葛洪叹了一口气,说:“我听说南子安把弟子全都赶走了,他的手法真是跟当年我师父的手法一样,将弟子养大了,陪继承人学有所成后,就将弟子赶走。” 长空又被戳了痛处,分外沉默。他不想非议南子安,虽然很不屑也很气恼他的做法。但对一个第一次碰面的人说别人的坏话,也不是君子所为。 “南家是个道貌岸然的家族,可是却受无数百姓爱戴,他们殊不知表面光鲜的南家,骨子里已经腐烂不堪。长空,你不恨南家吗?我们联手吧,让南家付出代价,让南子安付出代价。” “呵。”长空冷冷一笑,“付出代价?你算什么东西?这世上谁比南子安厉害?你未免太看高自己了。” 葛洪笑了笑:“看来南子安说的话还不够让你彻底寒心,你竟然还敬他尊他,不容许别人踩他一脚。” 长空也没有想到这点,一时被说愣了。 “可是啊,你再怎么敬重他,他都只是将你当做棋子,一个伴读而已。没有用处了,就扔了。” “住嘴。” 葛洪没有闭上嘴,继续悠悠说:“南子安没有将他最宝贵的孙女嫁给你,是因为他心里早就有了人选,可是为了让你忠心留在南家,所以让你误以为你可以做南家的孙女婿。殊不知,他挑中的人,不是你,而是一位解甲归田将军的儿子。那位公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他门第颇好,不像你,在南子安眼中,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孤儿,没有有权势的爹,也没有出身书香世家的娘,呵,如今一想,你的脸皮倒是很厚,竟然妄想娶南子安的孙女,只怕他心里一直嘲讽你的不自量力吧。” 这些话句句都戳痛长空,他在南星面前,小心翼翼掩饰着自己心底的卑微,努力刻苦只为配得上她。好不容易缩小了距离,觉得可以娶她了。 可没想到,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都是南子安给他的错觉。 既然从未真心留他,当初何必对他那样好,让他以为南家人可以成为他的家人。 原来,师父从来都看不起他。 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将他赶走,南星不是他的,南家也不是他的。 一心想继任南家家业的他,这十几年来,仿佛是个笑话。 “年轻人,南家给你的屈辱,你就真的不想讨回来吗?” 葛洪的会心一击,让长空从卑微的泥潭中抬起了头,下意识问:“如何讨?” “我这几年投靠了一位将军,他对南家的事也很感兴趣,如果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那位将军也乐意出手,将南家驱逐出西城,甚至是大宋。到时候我劝说将军资助你金钱,让你再建个门派,你完全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取代南家。” 长空动心了。 建立自己的功业,是他想了无数个日夜的事。以前寄希望于南家,现在完全没有可能了,可又天降一个机会,不得不让人动心。 葛洪温声说:“我要的,也不过是让南家身败名裂,在西城无法立足。” 长空并不放心,他是恨南家,但并不想做出欺师灭祖的事,让他们无法在西城立足的话,他倒是可以接受,他沉思半晌,问:“那位将军叫什么?” “彭方元。” 长空有些意外:“彭方元?”他当然听过彭方元的名字,朝廷昏聩,无数贫民百姓揭竿而起,那彭方元就是其中一位了。 听闻他骁勇善战,礼待下士,攻下一座城池绝不骚丨扰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18 百姓,反而打开粮仓,宽待百姓。在一众起义的人中,他实在算是一位良将。 如果是彭方元的话,那绝不会对南家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他转念一想,皱眉问道:“彭将军为什么对南家感兴趣,又为什么想驱逐他们?” 葛洪笑道:“唯有利用外力将他们驱逐,他们才肯投靠彭将军,不是吗?” 长空顿时了然,冷笑说:“名声再好,权利之下,终究不过是个小人。” “彭将军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南家效力大宋,对彭将军来说,是个阻力,他爱惜南家人才,但既是敌对方,那日后也不得不铲除南家。这不是你想见到的,对吧?” “然而如今我助你驱逐南家,日后彭将军却要用他们,万一成了座上宾,那我岂不是又成了棋子?” “所以要你建立一个跟彭将军坐在一条船上的门派。像南子安那样的人,将军怎会重用他?不过是因为局势所逼,将军马上就要攻打到西城,不得不忌惮南家。” 一切都说得通,或许是因为一切都是长空所想的——驱逐南家,动摇他们的根基;自己建立一个门派,做无人可以再随便赶走的门主。 既了却了心中的怨恨,更得到了他想要的权势。 那位将军是彭方元,仁慈的美名在外,想必也不会对南家做出什么事来。 他想了又想,终于问:“你要我做什么?” 葛洪轻轻笑道:“南子安并不容易对付,他知天命,算天机,在将军进入西城之前,他一定会算到什么。我想你在他身边多年,应该知道他的破绽,所以我想你扰乱他的测算,让将军的人顺利进城,借用外力,驱逐他们。” 长空微顿:“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南家的格局、通道,我们都需要知道,你从小就在南家住,一定很熟悉这些。” 长空盯看着他,说:“看来你查过我。” “知己知彼罢了。” “你叫什么?” 他一笑,说:“葛洪。” &&&&& 长空去见了彭方元,跟他交谈之后,觉得这个人跟传闻中的一样和善,并不是什么残丨暴无脑的武夫。他思量后,将南家的秘密道尽,随后就先回了西城。 回到西城后的长空有在南家附近走动,发现南家闭门了,足足两天都没有一个人出来。他心有不安,难道师父算出他出卖了南家,提前走了?那他日后是不是会找自己算账? 他惴惴不安,只等着彭方元的人进城。 谁想不单单是彭方元的人进城了,连他自己都来了。他放了风声给西城的守卫,守卫军很快就不战投降,彭方元率着数千人马直奔南家。 长空已然觉得不对劲,他悄悄跟随,想去看看为什么彭方元跟说好的不一样。 可没想到,到了南家,他却看见遍地尸首,血流成河。隐藏在角落里的他愕然看着,突然……明白了什么。 葛洪骗了他。 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屠杀南家。 他看着他敬重的师父站在血海中,脸色惨白,似乎没有了一滴血。他一手持剑,盯着眼前浩荡的军队,眼里也没有丝毫畏惧。宛若神明的师父,在最后,仍是神明。 火迅速烧了起来,南子安站在大火之中,被烧去头发,烧去身体,但他临死前的眼神,长空一直记得。 成了他的噩梦。 他后悔了。 长空连续五晚都没有合眼,一闭上眼,就是南家人遍地的尸体,心中是沉甸甸的罪恶感。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出卖南家。 长空深受良心的折磨,这晚又无法入睡的他起身拔了床边的剑,去找彭方元驻扎的营帐。 他要杀了葛洪和彭方元,为师父报仇。 对他来说,要混入军营并不是件难事,找到葛洪的住处也不难。他悄然走到营帐外面,剑还没撩开布帘,就传来葛洪的声音:“你果然来了。” 长空一顿,以剑划开门帘,俯身进去。里面的灯油立刻亮了,葛洪正坐在营帐内喝茶,像是等了他很久。 葛洪看了他手里的剑一眼,轻笑:“你要杀我,为南子安报仇?” “你欺骗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可是南家已经被灭了,你要为了一堆死人葬送自己的前程?你建立门派需要的钱,我依然会给你,往后合作愉快,长空。” “什么合作!”长空怒不可遏,“我不会跟你这种人合作。” “我这种人才能活得更久!”葛洪冷声说,“南家的人可不算真正地死了,他们还会活过来,南子安有这个本事,不是十年,就是二十年。” 长空一愣:“什么?” “唯有布下死阵,让他们生生世世不能转生,才能阻止他们复活。” 长空想到师父曾提及的死阵,因为太过恶毒,所以被列为南家的禁术,他说:“你会死阵?” “当然会,当年我正是因为偷学南家禁术,被师父发现,才将我驱逐出南家。若没有学会,那我岂不是白白被驱逐了?”葛洪冷冷一笑,说,“但是南子安太过厉害,单单以我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布下死阵的。” 长空猛然明白了什么,手已经在颤抖:“你最终的目的是这个,依你一个人的能力,根本无法布下那种死阵。” “呵,否则你以为是什么?南子安的破绽,难道身为师弟的我会不知道,还需要你这个毛头小子来做?南家的密道,找工匠即可,也不需要费尽心思说服你。” 知道自己被利用了的长空心中的罪恶感更加强烈,他忍着几乎吐出来的血,说:“我不会做……” 在他张嘴说话之际,忽然葛洪从手里弹出一粒血红丹药,直入他的口中。丹药入口即化,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他嘴里化开。 长空心觉不妙,俯身要吐,但那血像是有手,拼命往他的喉咙、胃里钻。 “你……给我吃了什么……” “血丹。”葛洪微微笑道,“这是用南家人的血,经由彭方元净化了诅咒之后的血制成的丹药,世上只有两颗,我分了一颗给你。长空,我们可以一起长生不老了。” 长空听后更想呕吐,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别挣扎了,血丹已经渗入你的血液里,这是用南家人的血炼制的丹药,如果你不助我布下死阵,那南家人复苏后,会找你算账,到时候你会死得很惨。”葛洪缓声说着,用无比温和的语气说,“你是想被南家人寻仇杀死,还是要跟我联手?你选吧。” 长空不信这是长生不老的丹药,因为他不相信葛洪。 然而他发现自己手上的陈年疤痕,正慢慢褪去,跟旁边的皮肤毫无差别。身体的血液在沸腾,他感受到了无尽的精力。 葛洪没有在骗他。 他真的吞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24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24 所措。 她忽然明白了邱辞的心,如果换做困在电梯里的是邱辞,她大概也会有同样的担忧。 只是想想,就完完全全了解了他的感受。 她伸手抱住他,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她很喜欢。 邱辞感受到怀中人真真切切地回到了身边,才觉安心,过去的十分钟,犹如十年之久。葛洪的毒辣他已经很清楚,南星落入陷阱中,再没有比这更让他心慌的事。 他紧紧抱着南星,生怕她又突然消失在他眼前。 十分钟的分别,似乎让两人更加明白了对方的心意,还有彼此的无可取代。 &&&&& 入冬以后,铭鑫别墅区的两旁花草渐渐出现颓靡姿态,没有了夏日时的明艳。 黑色的轿车从道路上疾驰飞过,停在了别墅区的安检大门口。保安看见车牌,弯身朝窗户唤了声“黎先生”,就开了门。 黎康城眉眼没动,车子直接进了别墅区。 保安瞧着车子远去,这才说:“住这里的人个个都是顶有钱的,就黎康城脾气最大,最瞧不起人。” 旁边的人说:“人家的亲侄子现在还在icu里,心情不好吧。” “可他也不是今天才这样。” “……也是。” 黎康城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让司机开去了赵家。 早就接了他电话等在家中的赵父听见车声,放下手里的报纸走出院子,见了黎康城就说:“老黎,你来得可真晚,吃过午饭了?” 黎康城说:“在飞机上用过了。” 赵父迎了他进来,一会茶上了,才说:“阿远的情况怎么样?唉,好端端的怎么碰上这种事。” 黎康城也叹气:“恐怕情况不太好。” “当年你弟弟也是,碰见抢匪,英年早逝。现在阿远又……他们父子两人,真是……”赵父跟黎家有生意往来,彼此印象还不错,他也很欣赏黎远,没想到黎远跟他爸一样,恐怕难逃此劫,不由唏嘘。 “阿远入院多天,公司也要乱套了。”黎康城说,“公司元老都想让我暂时接管业务,好维系正常运转。但曼曼那个小丫头对我意见颇深,连公司大门都不许我进去。” 赵父皱眉说:“虽然众所周知,林曼是阿远的未婚妻,但毕竟不是没有结婚,她这么快就把生意捏在手上,连你这个亲大伯的面子也不卖,这倒是不大好。” “对,黎家的生意,还是得黎家人自己来管,才能放心的,跟黎家合作的生意伙伴,比起外人来,也更相信姓黎的人吧。” 赵父在之前就有预感黎康城来找自己不单单是为了叙旧,现在总算是听出苗头来了。 赵家和黎家有大量生意往来,公司元老不能说动林曼把大权交回给黎康城,但如果是生意伙伴施压,那林曼就不得不让位,把公司交给黎康城。 醉翁之意不在酒。 赵父没有立刻表态,林曼也好,黎康城也好,只要能让合作的生意项目正常运转,就没有问题。 黎康城又说:“如果是我掌管公司,以你我的交情,会比之前阿远打理公司时,更优惠。” 赵父问:“优惠多少?” “至少3个点。” 赵父心动了。 但依然不能立刻答应。 这时楼梯那传来脚步声,赵父当即转移了视线,避开了黎康城的灼灼目光,刚好可以为他争取一点考虑的时间,不用立刻回答。 赵奇抱着个盒子下来,见到黎康城,问了声“黎伯伯好”,他坐下后只是闲扯了些事。一会赵父去外面接电话,他才说:“谢谢黎伯伯上回替我圆了心愿,亲眼见识了那些奇门幻术,就是技不如人,没有坚持到最后。” 黎康城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刚好认识一个朋友,才好为你安排了石八楼的身份。” 赵奇好奇问:“不知道那个朋友是谁,我想见见。” 黎康城想到死去的长空,默了默,说:“他不喜欢见人。” 赵奇欲言又止,最后说:“算了,我答应了阿米不再去做那些事,她说晦气。” 黎康城笑笑:“年轻人也这么迷信。”他见他始终抱着一个细长的盒子,问,“这是什么?” “阿米的东西,让我拿去埋了。” “埋了?”黎康城略觉奇怪,“不需要的东西,不直接扔了,却要埋了,是什么宝贝吧,多年以后再挖出来回忆回忆?” 赵奇笑了,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支笔。”他说着,就将盒子打开给他看。 一支半臂长,手指粗细的朱砂笔出现在了黎康城的面前。 盒子一开,隐约有一股浓烈的朱砂气息扑散开来。 赵奇倒没什么,可黎康城脸色突然一变,立即偏头,似乎要吐出来。他微惊:“黎伯伯你怎么了?” 黎康城脸色煞白,抬手说:“没什么,可能是空腹太久,胃有些难受。” “我去让医生过来。” “不用。”黎康城缓缓站起来,又看了一眼那笔,问,“你说,这笔是你未婚妻汤米的,对吧?” “对。”赵奇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笔感兴趣,还特地问起阿米。 黎康城点点头,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奇满腹疑惑,还是送他出了门。赵父接完电话回来,黎康城已经走了。 赵父见他抱着的盒子,说:“汤米的?” “嗯。阿米让我找个地方埋了。” 赵父的脸色并不太好,说:“真不知道你喜欢她哪一点,人神神秘秘,做事也神神秘秘,不要给家里召回个祸害才好。” 赵奇微顿:“爸——” 赵父不想听他的辩解,甩脸就走了。 赵奇皱眉,他知道汤米的出身确实不好,比不上那些名门千金,他的父母一直觉得汤米配不上他,可是在爱情里,哪里有配不配得上的。 他心气不顺,在后院埋了盒子上楼,进了房间见汤米坐在窗前椅子上发呆,快步走过去问:“下午想不想去哪玩?” 汤米摇摇头,问:“盒子埋了?” “嗯。”赵奇说,“怎么,又不开心?” “没什么。”她蜷着身,心情确实不好。把笔埋了,意味着她就真的跟南家撇净关系,再也没有相连接的东西了。 心里竟比想象中还要难受。 赵奇看出她不开心了,这种不开心,从见到南星之后,就一直都在。虽然她努力掩饰,但他还是能察觉得到。他坐在她面前,握了她的手说:“阿米,你告诉我,南星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们以前……是认识的吧?” 汤米怔怔看着他,她多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而不是要用谎言来维系他们的感情。告诉他她假的身世、假的年龄、假的过往,就连一支笔,也要编造出别的故事。 但她害怕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25 他知道后会离开。 就好比以前碰见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只要她透露了一点她的身份,无一例外,他们都会消失。 久了,她也就变成了一个满嘴谎言的人。 她怔然看了他很久,还是摇摇头,强笑说:“不认识。” 赵奇有些失望,她还是隐瞒了他什么。但他没有逼问,只是探手摸摸她的头,说:“等你以后想告诉我了,再说。” 汤米点点头,但她不会说的,有些秘密,她一辈子都不会说。等过了十年,她只能离开。一个人的容貌不会永远不变,到时候依然会被他知道。 十年,最多只有十年能在一起。 她不是不知道,但没有勇气坦白。她太想要安定的生活了,哪怕只有十年。 第81章 最终卷(八) 晚上十点天气已经有些冷, 去参加宴会归来的赵奇摇上车窗, 手里还拿着一盒巧克力。他习惯了做浪漫的事, 但现在不是因为要浪漫才给汤米带上,而是因为听说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食能让心情好起来。 自从见过南星后,汤米一直不开心,变得心事满满。无论他做多少令她开心的事, 夜里还是能听见沉睡的她从梦里发出的叹息。 然而无论他怎么问,她都不开口, 反而笑说他想多了。 越说他多想, 就越令人不安。 车子转眼已经进入别墅区, 到了赵家门口。 他下车上了楼, 敲了敲房门, 怕她睡着了, 没敲太大声。里面没有人应声,他这才自己开了门。 但屋里没人。 他皱了皱眉, 汤米平时不喜欢走动, 尤其是晚上,总爱待在屋里, 说躺着就很舒服, 路走多了累得慌。他走了出来,喊声:“孙妈?阿米呢?” 佣人孙妈小跑过来, 说:“汤小姐用过晚饭后就回房了。” “她不在房里。” “咦?”孙妈下意识往里头瞧了一眼,说,“灯还开着呢, 是不是去花园了?我去找找。” 赵奇看看那开着的灯,还有落在桌上的手机,心想她大概是去花园了,这么晚她不会出门的。赵奇和佣人在花园里找了两遍,都没有看见她。赵奇终于有些慌了,他让佣人在别墅区找找。 然而找了两个小时,都没找到她,问了保安,也说没有她出入的记录。 赵奇立刻调了监控录像,确实没有她的踪影,直至看到家里的,才觉得奇怪。就如佣人所说,汤米用过晚饭后就进了房里,之后一直没有出来,就连门都没有打开过。 可是汤米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赵奇十分不安,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几乎没有找到她的可能了。他想了许久,忽然想起朱砂笔能找人来着。他赶紧跑到花园的树下,想把盒子挖出来。 但是树下已经被掘开,盒子不翼而飞。 他盯着这空荡荡的洞许久,隐约觉得,汤米是不是还是放不下,又去找南星了。 赵奇思量半会,还是拨通了南星的手机。 手机铃声响起一声,就把邱辞吵醒了。他快步走到房门口,已经看见南星坐起身拿起手机。 “喂?” “南星小姐,抱歉这么晚给你电话。” 南星皱眉:“赵奇?” 倚着门的邱辞一顿,赵奇?他怎么会给南星电话? “是。打搅了,阿米是不是去了你那?她失踪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她,真的很抱歉再来打搅你。” 南星的心猛地一沉,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她问:“失踪是什么意思?” “我今晚去参加宴会,阿米不想去,就留在了家里。可我回来她却不见了,佣人说她用了晚饭后就进了房里,监控也显示她一直没有离开房间,也没有离开小区,但我怎么都找不到她。而阿米很珍视的那支朱砂笔也一起不见了,所以我想是不是……” “你为什么没有陪着她!”南星忍不住斥责,“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电话!” 赵奇一愣,他听出这斥责是因为出自担忧,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南星这么担心汤米。明明上次在陶家店,她说的话那样令人气愤。 “你现在在哪,我过去。” …… 南星挂断电话,立刻下地穿鞋,她心中焦躁不安,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南月的突然失踪跟葛洪有关系。可是她的身份隐藏得那样好,怎么可能被找到。葛洪知道她的存在也是因为长空的关系,已然过了近八百年,但身为局外人的南月怎么会这么快被发现? “你要去找南月?” 南星这才发现邱辞在门外倚着,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她点点头:“要去。” “嗯,我去订机票。”邱辞转身回到小客厅,查找最近一班过去的飞机。从这里过去大概要两个小时,时间不长,然而那两个小时对南星来说,又是一段煎熬的路程。 “邱辞。”南星边穿外套边说,“你留下来吧,你哥和曼曼还需要你照顾。” 邱辞微顿,回头说:“我也不放心你。” 南星说:“那把你的两条鱼借给我。” “万一你有什么事,我也不能立刻赶到你身边,它们不能将人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但你哥和曼曼还需要你照顾。”南星不想他为难,但她也不想他跟自己过去,“阿月未必是被葛洪盯上了,但你哥一定是被葛洪盯上了,你跟我一起去,我反而更担心这边。我现在一点都不想你哥和曼曼再受到一点伤害。” 邱辞思量许久,才终于同意,他说:“你登机、落地,见到赵奇,都要告诉我。” “嗯。”南星忽然发现自己心里有些放不下了,她走到邱辞面前,说,“你也是,有任何什么动静,都要跟我说。否则,我会担心。” 邱辞微顿,看着以前对任何事都很淡漠的南星,隐约中,她已经变了,变得更有温度,不再是那个故意将自己包裹起来,冷冰冰的南星了。他捧了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 比起喜欢,已然是爱。 &&&&& 晚风寒凉,从窗户灌入屋里,把汤米冷醒了。她蜷了蜷身,以为是自己又迷糊地睡了过去,忘了盖被子,于是伸手去拉扯被子。但胡乱抓了几回,都没有抓到。 她迷迷糊糊睁眼,突然发现这里不是她的卧室。而是一片绿林,她猛地坐了起来,手触及地面,是青青绿草。 她愣了愣,以为自己从窗户掉到了赵家的花园里,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里的一草一木,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就像是在一片郊外,可她怎么会在这片小树林里? 汤米站了起来,裙角撩了腿,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裙。 “又是梦啊……”汤米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梦跟以前的梦一样,又冷又阴暗,也一定会让人很难受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26 吧。 这是不是她抛弃了南家人身份的报应呢…… 祖父对她那样好,当初选择让一直以来都很勤奋的南星活下去,而放弃了她,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只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祖父明明那样疼她…… 她以为自己做得没错,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跟堂姐撇清关系后,她会这么难过,难过得夜夜梦魇。 汤米揉揉眉心,眉心触感明显。梦境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真实了。 “呵。”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阴鸷笑声,让汤米迅速回了神。 “我真的没有想到,南子安那样有本事,竟然能将两个南家后代藏起来。我想,他绝对不止只藏了你们两姐妹吧?还有谁,还活着?” 阴暗林中,有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汤米察觉到背后有冷气袭来,转身看去,只看到一个陌生的……魂体。 这人没有肉身,只是一个魂体。 梦境?真的是梦境吧。 “你在说什么?” “这支笔,是你的吧,上面全是南子安的气息,令人作呕。”他欲要作呕,只是拿在手上,就让他恶心。他两指一上一下,“啪”地一声,笔杆立断。 汤米一愣,哪怕是在梦境,看见这笔断了,心也似被绞碎。她快步朝笔跑去,把断成两截的笔捧在手上,厉声:“你在做什么!你是谁!” “我?我叫葛洪。”他笑了起来,笑声令人厌恶,“你还小,一定没听南子安提过我。我是你曾祖父最小的徒弟,也是你祖父的师弟。可惜啊,你的曾祖父放着大好的禁术不用,要将禁术束在楼阁上,如果不是我将禁术偷了出来学习,就要埋没了。” 汤米隐约明白了什么,说:“所以曾祖父将你逐出师门了。” “是啊,如果他还活着,那他一定会知道,那是他做过的最愚蠢的事,他也是害死你们南家全族三百余人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下决心杀你们全族?” 汤米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梦,这绝对不是梦,而是葛洪营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她愣了神,怔怔盯着他,颤声问:“是你屠了我们南氏一族?” 为了报复当年的驱逐之仇,所以杀了他们南家三百多人? 汤米站起身来,右手执着断笔,朝他刺去。但葛洪很轻易就躲闪开了,他禁不住嘲讽道:“你比起你的堂姐来,真的差很多。不过也对,听闻南子安从小就偏爱南星,用心教导她,而你,南子安却从不正眼看你。南月啊,你比不上南星,比不上你的堂姐。月亮的光芒,却被星辰给掩盖了,你就从来不嫉妒她么?” “阿姐是比我厉害!”她大声说,“祖父选了她没有任何错,是我不乐意学,是我先逃避了。” “呵。”葛洪轻笑,“你真可怜。” 汤米紧握着笔,问:“什么可怜?” “我可怜你,不能跟你堂姐一样幸运,找到一个可以接受她身份的人。你敢告诉赵奇你的身世吗?你不敢,但南星敢。你的堂姐的身边,有邱辞。她多幸运,你多可怜啊。” 汤米怔然。 她是很羡慕南星,从小到大都羡慕她,羡慕她的天赋,羡慕她能得到祖父的疼爱,到现在,也要羡慕她能遇见那样理解她的人。 而她,一路受挫,从未觉得人生顺利过。 一旦开始放弃了什么,就似乎意味着要失去很多。 那个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绵延入了她的耳朵内,似在脑中回响:“没有了南星,你就不可怜了,你就是南家唯一的继承人。我可以去替你杀了南星,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杀了她,她一定有弱点的对吧?告诉我,我替你了结她,她死了,你就再也没有什么可嫉妒的了,不是么?” 催眠一般的声音,让汤米恍惚起来。葛洪轻声一笑,他知道她的意志根本就不坚定,实在是太容易操控了。 可突然她一个偏身,半支断笔刺入他的脖子下。葛洪勃然:“南月!” 他反手甩出一个巴掌,扇得汤米飞出半米外,硬生生被扇得吐出一口血。他迅速上前,扼住她的喉咙,厉声:“不知好歹!好,我就用你来做试验,我可以折磨你一百次,一千次,总有一种办法可以杀了你!杀了南星。” “蝼蚁!”她嘶声喊着,“你杀了我的祖父,杀了我爹娘,杀了我们南氏全族,我怎么会跟你狼狈为奸!我比不过我阿姐,你也比不过我的祖父,你嫉妒我的祖父,害怕他,否则你怎么会屠我南家!可不管你怎么做,你都是只蝼蚁!骨子里的自卑永远无法掩饰!” 葛洪瞪大了眼,他更加用力扼住她的脖子,汤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什么蝼蚁?什么自卑?”葛洪字字逼问,“我为什么要自卑?我与南子安的天赋并没有差多少,他只是比我更拼命一些,那种拼命,不是证明了他没有天赋,只能用拼命来与我平起平坐吗?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师父也不会正眼看我,因为南子安是他的儿子,我只是一个外人。你懂什么?你竟然说我是蝼蚁,你竟然说我是蝼蚁!” 他勃然大怒,直接抓着她的喉咙拽起,又重重摔在地上。 他要杀了她,用最狠毒的禁术杀了她!一次杀不死,杀一百次,一百次不死,也折磨了她一百次。 就好比彭方元,耗尽他的意志,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一指定在已经接近昏迷的南月额头,就要施加禁术,突然那断笔炸出刺眼光芒,瞬间将他布下的幻境震开,魂体也随之被冲散了。 葛洪冷笑一声:“南子安,你……” 就算是死了那么久,也一定要在哪里留下踪迹,费尽心思保护他的亲人。 可死都已经死了,又有什么用。保护得了这一次,难道下一次还有用? 葛洪讥讽笑着,魂体消失在了幻境,被迫放弃了这次击杀南月的机会。 刚下飞机,正要坐车前往别墅区的南星心头一震,突然就感应到了祖父和阿月的气息。她蓦地抬头往远方看去,天边有一束强光炸出,恍若黎明来临时的那束光芒。 “阿月——” 第82章 最终卷(九) 赵奇打了电话给南星后也一直没有休息, 他又将别墅区找了一遍, 可依然没有汤米的踪影。黎明来临的那一刻, 家里的狗突然都跑到花园去了,佣人跟着去看,竟然发现了浑身是血的汤米。 南星是在半路接到赵奇的电话的,接通后却自称是赵家佣人, 那边说:“南星小姐您好,我们找到汤小姐了, 但是汤小姐受了重伤, 赵先生现在正在陪汤小姐去医院, 您记一下医院的名字和地址……” 南星瞬间明白为什么不是赵奇给她打的电话, 她只是听见这些话, 手就已经在颤抖, 赵奇那样喜欢阿月,恐怕连话都说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33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33 邱辞是不是出事了?葛洪下手真的这么快吗?他不能有事,他再有事,就算她报仇成功,没有了妹妹,没有了他,这种漫长的人生,也可以结束了,毫无意义。 司机开得有些慢,南星忍不住催促:“您快些。” “有测速仪啊小姐,被拍照要扣分的。” 南星只好耐着性子等,恨不得自己跑过去。 等终于到了公司,她快步走进里面,却被保安拦住,见她没有工作牌,说:“不好意思,访客请先去登记。” “我找林曼。”南星说,“你给她电话,说有个叫南星的找她。” “林小姐现在正在开会,大概不方便接电话。” “开会?”南星这才想到邱辞是开会来了,那手机没接听也很正常,她这么久忘了这点,她又问,“邱辞呢?” “也在会议室。” 南星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紧张过头了。邱辞远比她想象得要厉害,她怎么就这么害怕。原来自己的心里,已经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了。 会议开得有些长,等林曼出来,助理就说有位叫南星的小姐找她。她略意外,又觉得应该是找邱辞的,她慢了两步等他出来,说:“南星在大堂,应该是来找你的。” “嗯?南星来了?”邱辞快步往电梯那走,连林曼都撇下了。 他到了一楼,果然看见了南星。一直往那边看着的南星见了他,彻底放下了心。一会邱辞已经到了她面前,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待在酒店吗?” 南星问:“忙完了?可以走了?” “嗯。” 南星没有答话,会议开完,进出的人太多。她抓了他的手就往外面走,于是公司众人就看见刚才在会议上还雷厉风行的小黎总这会被一个姑娘牵了往外走,微微笑看,跟刚才严肃的模样全然不同。 南星走得很快,快得邱辞都怕她绊脚,出了公司就收了收手劲,反牵她的手,让她放缓脚步,说:“走慢点。” “我大概猜出来现在葛洪夺了谁的身体活着,但是还没有证据。” 邱辞立刻问:“是谁?” “黎康城。” “他?”邱辞有些意外,“为什么?” 南星将赵奇说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加上自己的分析,邱辞听完后也认同了她的猜疑,疑点的箭头全都指向了黎康城,他沉思片刻,说:“可以找个办法先抓住黎康城,再确认。” “万一抓错了?” 邱辞想了想,说:“没关系,反正他是个混蛋。” “……”南星就没见过这么不像理由的理由,不过她接受。 “我问问曼曼,黎康城来了上海没有。”邱辞还没拨通电话,就听见南星的手机响了。 南星看见来电,略一顿,抬头说:“成洛加。” 邱辞眉眼微动,说:“接吧。” 南星刚接听,成洛加就问:“南星,你在陶家店吗?我有事想找你说。” “在电话里说吧。” “你别误会,不是我的事,是我妈妈的事,这两天我妈妈看起来……像是撞邪了。我没有认识其他懂这些的人,真的抱歉打搅了你。” 南星这才说:“你妈妈在哪?” “我带她来了上海,她的精神很不好,刚下飞机,正往陶家店过去。” “我不在陶家店。”南星想了会,说,“我在酒店,你带你妈妈来这个酒店……” 邱辞看着她挂了电话,问:“你让他来酒店,他就看见我和你住在一起了。” “嗯。”南星看他,“那天他给我来电,说让他爸爸支持你,最后他说,不需要我回报什么,因为他喜欢我。” “真直接。” “所以我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南星说,“我是特地让他知道我在跟你同居。” ——虽然是假同居。 邱辞连经过她的房门都不会多看一眼,君子得很。 邱辞想了想,笑说:“南星,我们去买戒指吧,你没事的时候就用手撩撩你的头发,用戴了戒指的那只手。这才能彻底断了别人的想法。” “就这么求婚了?”南星说,“我不答应。” 邱辞笑了起来:“太简单了?我去想个隆重些的。” 南星抬眼看他,说:“我等你。等这些事都结束了,尘埃落定。” 邱辞点点头:“一切都会结束的。” 结束的那一天,也是他们两个人新的开始。 他们都在等那一天。 第86章 最终卷(十三) 成洛加带着母亲来到酒店, 从19楼电梯出来, 找到南星住的客房, 敲敲房门。一会门就开了,可开门的人却是邱辞。他一愣,邱辞似乎知道他要来,说:“进来吧, 南星在等你们。” 邱辞多看了成洛加的母亲几眼,跟上次见面比起来, 李蕊简直憔悴得像另外一个人。她的头发梳得齐整, 然而眼窝深陷, 整个人的气色都极差。 身上萦绕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绝对不正常。 成洛加扶着母亲进去, 这间客房很大, 更像是个小公寓,有开放式厨房和小客厅, 但眼见之处, 只有一间房。鞋子有男有女,桌子上有两个杯子, 沙发上还有女人的外套。 他们两个已经同居了。 成洛加没有说什么, 邱辞已经倒了茶给他们。李蕊颤颤接过,虚弱得连捧茶的力气都快没了。 一会换好衣服的南星从里面出来, 只是一见李蕊,瞳孔就骤然一缩。 她快步走过去,捉住李蕊的手腕, 用力一摁,手腕上突起的血管似有游虫,不断在血管里游来游去,动作快得异常。 “你妈妈被人诅咒了。”南星问,“是不是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可怕的东西?” 李蕊本来来这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儿子坚持,就过来了。听见这句话,她的眼里才重新有了希望。这两天她已经听了无数医生说什么她身体差,营养不足,身体衰弱。却没有一个人能解释为什么她闭眼就是梦魇,然而这个姑娘却一眼看穿。 “是……都是些可怕的东西,鬼怪,狰狞的鬼怪,现实得不像是假的。” 成洛加担心问道:“南星,你有办法吗?” “有。”南星说,“这里是酒店,有很多空客房,你去开一间休息吧,因为要很久。” “我可以等的。” “但我不方便让你看见我要怎么做。” 成洛加微顿,只好起身,说:“妈妈,你相信南星,她会治好你的。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叫我,好吗?” 李蕊点点头,她又看了看南星,原来这就是南星,她儿子喜欢的人。但这个姑娘看起来并不喜欢她的儿子,而且显然已经有了男朋友。 为母则强,她连捧茶的力气都没了,但还是有力气多看她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34 几眼,思虑着儿子的事。 等成洛加出去,南星就说:“这个人想必很恨你,所以下了这么恶毒的诅咒,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李蕊突然就想到了黎康城,毕竟这些症状都是在她跟他说了分手后才出现的。然而一旦说出来被细究的话,她和黎康城的情人关系就要暴丨露。她摇摇头,说:“没有。” 南星见过太多的人,她的一瞬犹豫并不能逃脱她的双眼。就连邱辞都觉得李蕊有怀疑的人,但出于某种缘故,她不愿提起。 “我先替你解开诅咒。”南星放下她的手腕,起身进屋里背包拿东西,走时示意了邱辞一眼。 一会邱辞也进来了,低声:“怎么了?” “葛洪。”南星抬眼看他,说,“血蛊也是南家禁术之一,除了葛洪,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会用。要下这个诅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李蕊一定见过葛洪,或者是说,她见过被葛洪夺舍后的那个人。这种咒术平时不会有什么,需要施咒的人开启钥匙,犹如在别人身体里养蛊,不听话了,就将对方慢慢吞噬。” “如果真的是,也是葛洪的作风。”邱辞略一想,说,“只是她似乎不愿意说……我来想办法。” 李蕊在等的时候,也在试图说服自己将事情告诉南星,但是这种事她实在说不出口。 房门开了,但出来的是邱辞。李蕊没有看见南星,也没多余的力气问,就等在那。邱辞过来斟了茶,说:“成妈妈,我叫邱辞,是黎远弟弟。” “我知道你。” “那我说的话,成妈妈大概乐意听一些?”邱辞继续说道,“给你下咒的人,不是善类,这种血蛊之毒,不是一朝一夕在你体内埋下的。平时并不会有什么事,咒术生效,是需要下咒的人亲自解封的。所以我想,那人和您认识,而且交情不浅,但近日关系崩裂,所以他解封了。但是我想不出来,要多大的恨意,才会想要对你下杀手。” 李蕊心头一震,问:“早就埋下了?” “是。” 李蕊凄然一笑,她以为就算黎康城不爱自己,至少是有些感情的,没想到…… “这个人想要杀你,就算南星解开了这一次,难保他不会再动手。而且这一次是杀你,谁知道他是不是对你身边的人也有杀心。” 李蕊一愣,她突然想起她对黎康城说过,因为阿洛和黎远是好友,所以支持了邱辞。那黎康城会不会记恨她的儿子? 她浑身冰冷,心里已经十分慌乱。她问:“如果我说出那人是谁,你们能不能杀了他?” 邱辞没想到李蕊也是个狠角色,开口就是杀字。他说:“得看看那人做过什么。” “他要杀了我,这还不够?”李蕊说,“你们答应我,杀了他,我就告诉你们那个人是谁。” “呵。”房门又开,南星冷笑一声出来,说,“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要用这个来要挟我们。你不告诉我们,对我们有什么损失?没有。李蕊,你要逼人,也请考虑清楚自己是什么处境。我看在你儿子的面子上替你解血蛊,其余的事,我不想知道。” 李蕊愣神,这个姑娘说话冷如刀锋。 邱辞无奈说:“这倒是真的,是我太好奇,现在不好奇了。成太太,解了血蛊之后就麻烦您离开吧,不要给我们招惹麻烦事。” “等等。”李蕊已经想明白了,她怕血蛊真是黎康城下的,那她的儿子恐怕也很危险,她顾不得自己的面子,说,“可能是黎康城,邱辞你的伯父。” 正在点血画符的南星手势蓦地一顿,邱辞也按捺住心中数个疑问。 李蕊说出这些话,反而轻松了许多,后面的话,她也没有再遮掩,说:“我和黎康城,关系胜于朋友,他让我劝服阿洛他爸,不要支持你,而是支持他。但阿洛选择了你,所以我这个做妈妈的,也和他一起劝服了他爸爸。大概是这样,黎康城恨我,想要杀了我。”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看向南星,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当初我在黎康城面前提起过你的名字,他的反应很奇怪,像是对你很在意。” 邱辞微微皱眉,说:“为什么那样一件小事你会记得这么清楚?” 李蕊淡声说:“因为我是一个女人。” 邱辞突然明白了什么,吃醋。他顿时了然李蕊跟黎康城的关系了。 李蕊默了默,坦然说:“我知道你猜到了什么,这件事我会跟阿洛爸爸坦白,一切后果,我会承担。” 只是让儿子知道的话,她不知道他会有多失望,多恨她。但她不能再隐瞒,这不是她要的人生。当初阿孔出事后,她和儿子的关系闹得很僵,丈夫又常不在家。那时黎康城出现了,温柔体贴,很好地弥补了她心中的空虚。 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成了彼此的情人。 可现在李蕊幡然醒悟,黎康城根本就是个小人,两人的过往,让她恶心,让她充满了负罪感。可以洗掉这种负罪感的途径,唯有跟丈夫坦白。 南星问:“贸然问一句,黎康城的身上有没有类似于血滴的印记?” 李蕊略一想,说:“有,在脖子后面。” 南星忍着心中起伏,问:“请问是一直都有?”这不排除是黎康城天生就有的标记,她必须确认清楚。 李蕊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从两年前在一起时,就有了。”她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说,“如果你想知道以前有没有,问一个人,她一定知道。” “谁?” “沈欣。” 南星皱眉,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倒是邱辞觉得耳熟,仔细一想,说:“黎康城的妻子。” 南星了然,按照她的推算,黎康城很有可能是在五六年前被夺舍,被夺舍后,血滴印记才会出现。但据闻黎康城和他的妻子结婚已经有十多年,所以如果在这之前没有,黎康城必定就是葛洪。 李蕊又说:“欣姐为人很要强,也的确很女强人。她和黎康城也算是恩爱夫妻,几年前突然就冷落了黎康城,经营自己的事业去了,两人分居了好几年,算起来也很久没见了。我跟她交情不深,见面的事,要你们自己安排了。” 邱辞说:“我去安排。” 邱辞也不知道沈欣的号码,问了林曼。 南星见他回卧室打电话,于是给李蕊解蛊。葛洪总是爱下禁术,仗着自己是长生的身体,所以毫无顾忌地用禁术,这对他来说毫无损伤。但对解蛊的人来说,却是个巨大的损耗。 邱辞去电给沈欣时,接电话的声音很平静,静得有些冷。 “你好,我叫邱辞,是黎远的弟弟。” 那边声音平淡,说:“小黎总这个时候来电,有什么事?谈生意?” “不是谈生意,是想见见您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35 。” “既然不是谈生意,有什么可见的,我跟你们黎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是关于黎康城的事。” 沈欣沉默片刻,说:“你在上海?” “在。” “我明天要飞上海。” 邱辞没想到提及黎康城,沈欣就变得愿意见他们了。他告诉沈欣碰面的时间和地点,挂了电话出来,就看见南星正在为李蕊除蛊。 她在李蕊手腕上划了一刀,血染红了她的手,像是她的手上渗出的血。李蕊有些受惊吓,刚动了动,就听南星沉声:“不要动。” 李蕊不敢动了,但奇怪的是,就算往她的手上划了刀子,她也没觉得疼。 南星以掌印符文,印在那割破的伤口上。符文瞬间被血染红,化成白色符文,从伤口钻入李蕊的身体里,迅速游走。 片刻,那符文就往伤口外面拖曳着什么,它死死卷着什么东西往外爬,但卷起的“肚子”里面有东西一直在挣扎,想要重新钻回李蕊的身体。 符文费尽气力,用力往外一滚,肚皮摊开,一只血色小虫就要逃跑,瞬间被南星用匕首戳穿,血溅半丈,那血蛊挣扎了会,就死了,化成一滩血水。 南星拔起匕首,说:“去洗洗吧,没事了,只是你不要再让黎康城看见你,否则他一眼就能看出你身上的血蛊没有了,你也要继续对外装病。” 李蕊问:“装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 “不用。”南星说,“你再等等,或许不用很久。” 手上还执着滴血匕首的她,说这些话时,冷冽平静,莫名让人信服。李蕊忽然明白为什么儿子会喜欢她了,这个姑娘身上的光芒,让人喜欢。 南星提步要走,身体就虚弱得晃了晃。一直在看着她的邱辞一个箭步抱住她,让她借力倚靠。匕首咣当落地,南星连握匕首的力气都没有了。邱辞抱着她的时候,能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在发抖。 他紧紧抱着她,回头对李蕊说:“成太太,你去洗洗手,洗干净了就出去吧。” 李蕊试着站起来,竟然有了力气,她去浴室时又尝试闭上眼,发现不会再出现那些可怕的恶魔。她的血蛊真的解了,她万分庆幸,急忙洗干净手出去。 一直等在外面的成洛加见母亲已经有力气自己走出来,露了笑颜,就要进去找南星,却被母亲拦住了。李蕊摇头,说:“阿洛,你不适合南星,就做普通朋友吧。” 成洛加微愣:“我不适合?” “是。”李蕊从刚才邱辞抱住南星,南星就将全身都交给邱辞的一瞬间,就看得出来,他们彼此喜欢,已经不是旁人可以插足的了,“邱辞适合她,她也适合邱辞。你不要再往前,会受伤的。” 成洛加没有想到连他的妈妈都说这种话,他们到底是喜欢彼此,连旁人都一眼看出来了?他有些失神,最后还是摇头:“妈妈,我不会插足他们,但我喜欢南星的心意,不会变。” 李蕊叹了一口气,儿子依旧固执,但理性的固执,她并不反对。 “走吧,阿洛。” 成洛加默然许久,才轻轻点头:“嗯。” 放弃,不代表不再喜欢,只是代表没有合适的时机。 客房里,邱辞已经抱着南星来了浴室,给她擦洗手上的血,给她洗脸。 南星的意识慢慢回来,但脸色依旧很差。她隐约感觉到邱辞在解她的扣子,莫名有了力气,睁眼看他:“不要。” “我给你换衣服,衣服上沾了很多的血。”邱辞温声说,“等换了衣服,才好去床上休息,你好好睡个觉,什么都不要管……” “不要……”南星抓住自己的衣襟,生气了,“不要碰我。” 邱辞只好松手:“那我抱你去床上。” ——血沾了床,总有种难以跟客房人员解释清楚的尴尬。 而且南星就穿着这身血衣裳睡,不知道能不能睡好。邱辞俯身抱起南星,余光落在刚才已经解开的五颗扣子下面。 皮肤很白,有胸。 他深吸一口气,把她抱上床,不等他掩好被子,忽然又看见侧身躺下,后面衣角被卷起的南星。他的目光扫过她半丨裸的背,蓦地一愣。 南星的背,有无数条红痕。那些痕迹,就像是一刀一刀印刻在了脊背上,伤口基本都是陈年旧伤,但最下面一条,却像是刚划了不久。 他再忍不住,将她后背的衣服往上掀,上面的背,仍旧是这些陈年红痕。 “南星……”邱辞的手指已经在发颤,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似乎让人十分痛苦的伤痕。 南星翻转身,盯着他说:“我说了不许碰我,不许看。”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没什么,你不要问。” “南星。”邱辞这一次没有退步,他甚至很生气,为什么她受过的苦,通通不告诉他,“伤是怎么来的?” 南星没想到他不像之前那样不问,反而生气了。她闭上双眼,低声:“别问。” 在她说完后,始终没有听见邱辞说话。这样的沉默让她担心,又睁开了眼。邱辞没有走,还在她的身边,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不再生气,却也没有笑颜。他见南星看自己,他也看着她。 “你受过那么多的苦,我却一点都不知道。”邱辞俯身,轻轻在她的面颊上印了一吻,“以后这些伤,是不是还会继续增加?” 南星本来想说谎,说不会,但一瞬的迟疑,就被邱辞看穿了。 邱辞立刻坐了起来:“南星。” 南星缓缓闭上眼,许久才说:“偷命的代价。”她缓声说,“要偷取古董的记忆,是南家的秘术之一,任何秘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祖父为了更好地了解各朝古董,将秘术的代价降低到施咒的人,偷一次记忆,就要付出一定的寿命。那些寿命并不多,对于身上有三百族人性命的我来说,更不多。但因为我的命是外人的,所以代价除了失去一部分寿命,身上还会多一条印入骨子里的伤。” 邱辞想起她背上的伤,想起她这千百年来所偷取的古董记忆,愣了神,问:“会消失吗?” “不会。”南星终于又睁眼了,说,“挺疼的。” 第一次对别人说那些伤会疼,莫名地想要他的轻抚,像是能减轻那些疼痛。她知道,这些伤瞒不了他,说不疼,他不会信。 邱辞又俯身抱住了她,从她背下伸来的手,这一次没有用力抱了。 “你还有多少事没有告诉我?” “没了,真的。” 南星的指尖从他的眉眼掠过,第一次这么离得这么近看他,喜欢,是不想藏起来的喜欢。她探头亲了他一口,静静看着他。 邱辞轻轻叹了一口气,南星背上的伤,该有多疼,换取一双眼睛,就会留下一条入骨的伤。她并没有什么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42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42 么……” 赵奇细细听着,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要这么跟黎康城说?简直像是在引诱他过来。难道……南星在怀疑黎康城什么? 他不解,但无论如何,在南星和黎康城之间,他还是选择相信南星。 只因为她是阿米的姐姐,从今往后,也是他的阿姐。 南星挂了电话,目光落在前面,又见两条游鱼。她看着摆尾游过的鱼,又想起了拂袖,那个一生侍奉南家的人。 邱辞也留意到她在看阴阳两鱼,说:“南星,厉婆婆说过,找到你之后,要我尽力帮你,而这两条鱼,也要交给你。” 南星看着它们,问:“它们除了能找人、能通往阴阳两界,还能做什么?” “似乎没有,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厉婆婆她临终前要特意交代这个。它们在你手里能做的事,在我这里,一样能。”邱辞笑道,“快,捏捏它们的尾巴,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 南星还真伸手去捏了捏穿过前窗的鱼尾巴,并没有什么变化。邱辞见她真去做了,一瞬显现的天真无暇,让他一笑:“我的星星姑娘越来越可爱了。” 南星一顿,收回了手:“别夸。” 可爱什么的,她只有在很小的时候听过。陌生又遥远,也不习惯。可爱,似乎象征着某种程度的懦弱。 这是她固有的思维,所以不想听见这个词用在自己的身上。 “看来你是要我夸你漂亮,好好好,我夸,我夸,我的南星是世界第一美人。” 南星差点忍不住要堵他的嘴,羞不羞,这么夸。 邱辞不逗她了,车子从郊外回来,进入车如流水的车道上,掠过一间间商铺。邱辞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开始留意两边店铺,远远看见一间珠宝铺子,调转方向盘,往那边开。 南星以为他要停车吃饭,谁想下了车,邱辞就牵了她的手直奔珠宝店。她问:“去做什么?” “买戒指。”邱辞说,“你不是答应我的求婚了吗?” 南星有些恍惚,停下步子不愿走了,她看着他,说:“我后悔了。” “为什么后悔了?” “葛洪还没有死……” “就算他没有死,我们的时间也会继续往前走。不能因为他没有死,我们就要把自己的时间也停下来。”邱辞看着还在顾虑各种的她,说,“几百年来,你都是那么过的,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再这么过。找仇敌和结婚是两件事,并不矛盾。” 南星从来没有听谁对她说过这种话,就连认识了几代的陶家人,也没有。 不矛盾?似乎真的不矛盾。 她远比不上邱辞那样豁达。 邱辞是她的救赎。 如果不是他,就算她杀了葛洪,那似乎也没有让时间继续的念头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再次抬头看他,说:“我要挑一枚漂亮的戒指,你付钱。” 邱辞看着眉目舒展的南星,美得让他怔然,随即一笑:“是,遵命。” 他要挑最好看的戒指,给他最喜欢的星星姑娘。 世界第一美的姑娘。 &&&&& 黎康城发现自从南星出现后,无论什么事都不顺利。 黎家的事,李蕊的事,还有南月的事。 全都因为南星的出现而发生了变故。 南家的人,都该死。 舒服地度过了几百年的黎康城,因为最近的事十分不痛快。而最令他不痛快和不安的,是邱辞的存在。 他对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很在意,南星的身边总跟着个邱辞,如果对南星下手的话,邱辞会不会是一个变数? 南星不像南月那样无用,当年他调查南家时,知道南星是被南子安选做继承人的,南子安那只老狐狸培养的继承人,肯定不会简单。而且这八百年来,南星并没有荒废自己的所学。 偷命师? 可笑。 她还妄想为南家人开生途吗? 黎康城完全明白南星的用意,然而他不会给她机会。 但要怎么样才能杀死南星,不能一次击杀的话,自己反而有可能被杀。南星能杀彭方元,那自然有杀他的办法,可是他却不知道杀死南星的办法。 不能冒险呢。 他还是得找到南月,将她当做试验品。杀了南月,自然就能杀了南星,南星远比南月要棘手。 但赵奇不肯告诉外人南月在哪里养病,甚至连赵奇的爸爸都不知道,那赵奇怎么会告诉他。 距离太远,他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南月,当时又没有在她身上下追踪咒,着实失策。 黎康城想得久了,头略有些疼。忽然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国外的来电。他刚接听,就听见赵奇低沉的声音:“黎伯伯,你真的有什么特效药,可以救阿米吗?” 黎康城微顿,说:“有,但是阿米不是恢复得不错吗?” “是,她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但是头一直很疼,每晚都疼得睡不着,我怕她再这么下去,会撑不住。”赵奇说这些话时,似乎真的看见了临死前喊疼的汤米,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哽咽。 这声音在黎康城听来,情真意切,毫无做戏的成分。他叹气说:“这可不是小事,你赶紧回来吧。” 赵奇追问道:“黎伯伯找的是哪位医生?真的能治好阿米吗?” 黎康城没想到他在汤米的事上会这么小心翼翼,向来信任他的赵奇竟会为了汤米用上质问的语气。都说爱情能让人变得像傻子,赵奇就是了吧。 他说:“黎伯伯不骗你,我找的并不是什么名医,而是上回那个懂奇门幻术的朋友,我跟他说汤米突然在家中消失,尔后身受重伤出现在自家庭院中。他听后觉得很是怪异,可能并不是遭了什么歹徒的袭击,而是遭了邪祟。” 赵奇紧握电话,说:“我也这么怀疑,我查遍录像都没有找到她,可事后她却回来了,依旧没有出现在录像里。黎伯伯,你一定要帮帮阿米。” “我当然会帮你的未婚妻。你们现在在哪,我去找你们。” “黎伯伯的朋友在国内对吧?我现在就带阿米回去。” 黎康城蓦地冷笑,回来更好,这倒更让他觉得省事,他说:“那你们回来吧,回国后给我电话,我立刻和我朋友过去。” “好,谢谢黎伯伯,谢谢您。” 黎康城笑笑:“客气。” ——你将南月送回我的虎口中,我谢你还来不及。 他的心情终于愉悦起来,低眉一算,李蕊也被折磨了几天,任她意志再坚强,也熬不过半个月。现在他要好好想想怎么抓住南月,李蕊的事先放放。不过说不定等他办完南月的事,李蕊已经因为日夜无眠死了。 黎康城想着,突然笑了起来,真是令人开心。 &&&&& 冬天的早晨很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43 冷,黎康城自己开车出的门,赵奇回来了,带着汤米。 似乎是因为赵奇父亲仍对汤米有嫌隙,所以赵奇连家都没有回,而是住进了一栋公寓。 他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将车子停好后,就走进大门口,摁了电梯。 进入电梯后,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杀了赵奇。 还是杀了吧,反正他没有任何用处。 他冷冷一笑,抬眼看向监控,想将它毁了。但这一抬头,却发现监控没有亮。正当他以为监控器坏了,电梯猛地一震,停了。 黎康城微顿,发现电梯四面附着着一些奇怪的气息。 他很快就发现这里根本不是电梯,而是一个幻境。 一如那天他困住南星所用的幻境。 黎康城立刻明白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赵奇什么时候跟南星联手了?南星发现他将黎康城夺舍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黎康城此时才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小看了南星,小看了这个由南子安亲手挑选的继承人。 就算他醉心禁术,但依旧和南星有共同点——师出南家,又怎么会没有一点相像。 他立刻明白南星这是在嘲讽他,在跟他宣战——你永远是南家的弟子,你所学的,都出自我们南家。 黎康城顿觉厌烦,冷声:“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他反手拍向“墙壁”,念咒开门,震得电梯剧烈震动。那钢门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裂痕,整个电梯瞬间不见,这里仍旧是房子的大门口,刚才的确是在幻境。 他冷笑一声:“出来,南家人什么时候变成地沟里的老鼠了,连正面见我的勇气都没有,那你还怎么替你祖父报仇,替你们南家三百条人命报仇!” 暗夜中,有人缓缓走了出来,那个姑娘双眸漂亮,却带着恨意——是想要杀了他的眼神。 黎康城笑了起来,说:“我很意外你会这么快锁定我的身份。” “你很快就没命意外了。”南星知道他不容易对付,就算是在跟他说话,他毫无动作,也没有松懈。 黎康城禁不住嘲讽:“你好像忘了一点,我是你祖父的师弟,是你的师叔啊,我不但学了南家所有的咒术,还有禁术,我通通都会,你拿什么来杀我?” 他说话之际,南星突然觉得脚腕微凉,低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两条毒蛇缠脚,直接从她的脚腕迅速游蹿上来。她心头微惊,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幻术。 果然那两条毒蛇只是游蹿,并没有咬人,不多久就消失了。 “只是两条蛇,你就怕了,你拿什么跟我斗?” 话落,地面震动,一条蟒蛇拱土而出,张开血盆大口朝南星咬去。南星立刻往后一退,手上已经有黑白两魂,朝蟒蛇飞出。 黑白化纸,犹如利器,瞬间将蟒蛇切成几段。但它们没有停下来,直接朝黎康城飞去。 黎康城侧身躲避,一张白纸从面颊飞过,在他脸上割出一条血痕。 等他回身,那黑白纸张已经不见踪影。脚下泥土微动,他当即一脚踩踏,泥地刹那烙了一个鞋印,深陷半米,似被炸出的土坑。 他低头盯看,地上有黑白纸张,烂在了泥坑中。突然两条黑白影子从地下钻走,飞回南星手心。 黎康城上前要追击,土坑轰然崩塌,牵动得连后面的那幢公寓都“砰”地炸裂,无数碎石飞散,朝他压去。 黎康城心有惊诧,几乎是那瞬间就为自己布下铜墙铁壁。 但那公寓跌落半空,陡然消失,不见踪影。 他这才看出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就连公寓都是幻境!接二连三被戏耍的黎康城不由勃然,南家人都该死! 他震破壁垒,冲到南星面前,却不想她面前扑腾飞起万千黑白纸张,横着锋利的边沿,如暗器那样飞刮而来。 黎康城的衣服和裸丨露在外的身体立刻被割开数道口子。 不等他往后退,脚下赫然出现一副太极八卦图,邱辞已经在他背后出现。 那图还未完全形成,南星就看见远处又出现一个黎康城,而在近处,满身是伤的“黎康城”却一动不动。 邱辞猛地明白过来,一直在进攻,被他们围困的黎康城,根本就是个傀儡。 “呵,我就知道,你还有帮手,你以为,你真的能将我伤到这种地步?”毫发无损的黎康城傲然负手,站在远处盯看他们,脸上全是讥讽,“别说杀我,就连我的身,你们都近不了。” “未必吧。”邱辞一笑,说,“无论你站在哪里,都在我的八卦图中。” 黎康城微顿,下意识看地面,分明没有任何图的气息。待觉察到周围的气流有变,他才知道上了邱辞的当。 刚才他身处安全的地方,但现在那八卦图已然在附近。 脚下没有,身边也没有。 他蓦地抬头,就看见一张巨大无比的太极八卦图似渔网从天罩下。 转眼入阵,阵内乾坤碰撞,硬生生击打他的身体。 黎康城没有见过这种阵法,想要逃离,但这里没有一丝缝隙,也没有任何破绽。 再留在这里,他必死无疑。 葛洪立刻舍弃黎康城的身体,以死魂之躯离开阵内,离开刹那,施展禁术,瞬间将八卦阵化为自己所用。 巨大的吸力立刻将南星和邱辞吸入阵内。 原本对付葛洪所用的乾坤之境,已然变成葛洪手里的刀,开始剜割困在阵内的南星和邱辞。 这种阵法本就不是常人的躯体所能承受的,否则葛洪也不会舍弃黎康城的身体。 邱辞深谙自己的八卦图,但为葛洪操控,只能躲避不断碰撞的乾坤。 然而躲避太过消耗精神和体力,邱辞试图去开启阵门,被葛洪发现,立刻将阵门堵住,不断让乾坤碰撞,让他们连门都碰不到。 南星不懂乾坤走向,几次被它们擦身而过,如果撞上一次,只怕她的身体也会支离破碎。 突然有乾坤飞来,眼见避之不及,邱辞忽然出现,撞上他的手腕,几乎将腕骨撞碎。 邱辞脸色刹那惨白。 在阵内的两人已经浑身是血,但阵内的剧烈碰撞仍未停下。片刻黑白两魂飞来,挡住那不断碰撞的利器。但纸张的身体只是碰一次就被撞毁,并不能阻挡多久。 邱辞自知不将阵毁了就无法出去,但毁阵,也会让他重伤。 他一旦重伤,南星一个人能不能杀葛洪? 可再这么下去,他们都别想活命。 万分之一秒的思虑,邱辞做出了决定。 毁阵! 他以掌触地,往下重压,掌中咒术钻入地底,冲破了八卦阵,瞬间打乱阵法。 八卦阵陡然消失,邱辞生生吐了一口血。 “邱辞——” 南星俯身扶他,已然察觉葛洪的阴冷之气在靠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偷命 作者:一枚铜钱 分卷阅读144 近自己。她猛然转身,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反身掠到葛洪背后,朝他的血滴刺去。 葛洪反应迅速,但仍被她刺入脖子。 然而并没有刺中血滴印记。 葛洪急忙后退,拔出脖子上的匕首,利器上可见血液,但不是他的,而是南星的。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仰天大笑:“原来你要这么杀我。沾上你的血,就能杀我了,是吗?那我是不是同样可以这样杀了你?” 匕首划过他的手掌,沾满了他的血。他朝已经重伤的南星扑去,只要这支匕首刺入她的身体,那她就死了。 南家人将会彻底消失,永世不再入生途! 南子安,你到底是比不过我的! 沾血的匕首已点在南星的眉心间,突然鱼尾横扫,将葛洪硬生生地拍飞了。 大如鲸鱼的阴阳两鱼游动在南星身边,焦躁不安。鱼尾巴都被匕首割破,它们不断交缠游走,血沾鱼尾,嘶鸣起来。 南星意外地发现,它们不惧怕南家人的血。南家人的血天生就有净化的作用,一般非正常出现的生灵都会忌惮南家人的血,但它们非但不害怕,反而似乎十分愉悦。 她抬头看去,突然看见它们的背后,有个巨大的人影。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人。 “祖父——” 南子安微微低头,看着南星,巨大的身影在半空中,宛若神明。 葛洪也察觉到了一股让他无比憎恶的气息,蓦然抬头,看见那虚幻的身影,顿时恼怒:“南子安!!!你阴魂不散!你已经死了八百年了!八百年了!” 南子安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南星知道祖父并不是真的魂体,只是一个幻影。 她似明白了什么,缓缓朝阴阳两鱼伸手,不用她说什么,鱼已经游向她的手掌。 触碰的瞬间,渐渐缩小,化成剑柄、剑身,无比锋利的黑白长剑。 葛洪已经再次手执匕首,如鬼魅前行,要杀南星。 邱辞见状,在葛洪临近时,猛地起身抓住葛洪的手,以肩将他撞倒。几乎在他倒地的瞬间,黑白纸张又再次飞出,层层交叠,将他压在地上。 “南星——” 南星快步上前,紧握阴阳鱼剑,将它深深刺入葛洪脖后的血滴印记中。 似骨头分离了肉体,葛洪嘶声大叫,叫声足以颤动大地。 南家人的血正在吞噬他的血,融合之际,似在对他剥皮抽筋。 “啊——” 葛洪失去了一切力气,他绝望地对天怒吼,然而血在被什么东西迅速吸走。 他想起了彭方元被吸走鲜血的模样了。 狰狞、痛苦、绝望。 葛洪不甘心,千年大计,却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最后还是输给了南子安。 呵。 他越来越痛苦,没有了血液的死魂身体渐渐化成灰烬,他眼睁睁看自己的双腿变成一堆灰,一点一点地消失,这个过程很漫长,那种疼痛也是一点一点折磨着他。 腿消失了,手消失了,五脏六腑,全都化成了灰烬。 葛洪死了,彻底消失了。 始终握着剑的南星看着那一堆灰,不由一笑,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往旁边倒去。 “南星!” 邱辞伸手抱住了昏死过去的南星。 剑咣当落地,掷出一声沉闷声响。 &&&&& 夕阳西沉,晚霞满布天际尽头,映得弄堂里霞光万丈。 陶老板看看表,到了浇花的时候。他将花洒装满水,浇着花。不一会大黄叫了起来,他以为是去超市屯粮的冯源回来了,探头喊道:“冯源,你回来了?快去把饭煮上。” 但没有冯源的应声,他这才想起刚才大黄叫的时候铜铃响了,那肯定不是冯源,怕是来客人了。他放下花洒,走到店里一瞧,却看见浑身是血的邱辞背着同样满身是血的南星走进来,大黄焦急地在一旁转悠。 陶老板大惊,上前去看南星的状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邱辞看见陶老板,笑了笑,疲惫得几乎没有了力气,他说:“葛洪死了。” 陶老板愣了愣,顿时老泪纵横,既为了南星高兴,也为了南家高兴。 葛洪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双眼含泪,颤声说:“快、快把南星背进去。” 邱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力气,见到陶老板时就已经觉得没有力气了,但他还是提着灌铅的腿走了进去,直至将南星放到床上,才倒在一旁。他侧身抚着南星的脸,一手抱着她,也为南星高兴。 怀中人睡得很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唯有满心愉悦。 在梦里,南星久违地看见了她的父母,还有祖父。 这一次,梦境没有崩塌,没有变成梦魇。 沉睡的南星,眼角有泪珠滚落。 &&&&& 南星沉睡了三天,冯源天天跑过来探个脑袋问:“还没醒啊?还没醒啊,不会变成睡美人吧。”正削着萝卜皮的他一想,推了邱辞一把说,“快去亲南星一口。” 一只手还吊着纱布,眼见的地方都是伤的邱辞被他一推,脸都白了。他轻轻叹息一声,冯源好奇问:“你为什么叹气?” 邱辞看着他,说:“我叹我为什么身受重伤,不然就可以揍你了。” 冯源吓得萝卜都要掉了,抗议说:“为什么揍我?” “想揍。” “哇,你这人不讲理。”冯源抖了抖手里的萝卜给他看,“我还努力了给你做午饭,你揍我,我就罢工,让你吃陶老板做的菜。” 邱辞想到陶老板的手艺,语气温和了:“不揍了。” “哼。”冯源又认真说,“不过你真的得去试试亲南星一口,说不定童话是真的呢?” 邱辞“哦”了一声,没告诉他,这两天他早试过了,早起一亲,睡前一亲。然而童话没有成真,他的星星姑娘还是在睡觉,没有醒过来。 他走到南星房门口,敲敲她的门,多希望她能应一声,但没有动静。他说:“我进来了,南星。” 南星的衣服和身都已经让保姆换过洗过了,现在的南星躺在床上,除了脸上有点细碎的伤痕,看不出她刚刚血战过,真像是在睡觉,安安稳稳,又舒服的模样。 邱辞坐在床边看着她,说:“南星,你到底去了哪里,连鱼都找不到你了。你快点醒过来吧,再不醒,我要疯了。” 南星没有任何反应。 邱辞自言自语说:“好吧,看来你不怕我疯。”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说:“王子来了王子来了,星星公主你还不醒。” 南星依旧睡得香甜,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邱辞轻轻叹息一声,如果不是南星的睡相太好,又有陶老板说她每次疲累时都是用睡觉来恢复体力, 分卷阅读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