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 分卷阅读1 木槿 作者:君桉 分卷阅读1 《木槿》作者:君桉 文案 提及木槿,花寓温柔永恒之爱,一如白槿,经久不弃。 他终是守得所爱之人。 剧情简单,跨越时光与生死,小情小爱,曾是戏子弱受,不喜慎入。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喻知白槿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乌云翻涌,天雷惊诧万物,也惊扰安眠之人。软被中的细瘦男子缩紧身子,嘟哝几声便再度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昏沉醒来。 总觉得晚上睡得很不踏实。中途似乎醒过一瞬,感觉屋内温度骤降,裹紧了被子也冷得很,耳边也传来阵阵细碎的声响。 难不成是半夜下雨降温了? 他正想着,意识模糊间猛然一瞥…… “嗯?”白槿瞪大双眼,瞬间清醒了。 屋子里一夜之间冒出来十几个人是什么情况?不不,这些缺胳膊少腿儿,衣衫褴褛满身血迹,甚至缺了半个脑袋的,什么玩意儿? 一定是他醒来的方式不对。 白槿滚成一团,实力演绎抱紧我的小被子瑟瑟发抖,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多时,被窝里再度探出个哆嗦的毛茸脑袋。 果然不见了……大概是睡迷糊了吧,他这么想。 可转头那么一瞥,一个男人赫然站在身边,他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仔细一看,男人没有影子,飘悬空中。 得,魂彻底飞了。 和先前看到的鬼不同,他们虽然都看着他,但都离他有些距离,唯独此鬼,站在离自己不过咫尺的床边,身姿挺拔,穿着干净齐整的墨绿军装,军衔倒是有些黯淡。 他不像其他鬼那样面目狰狞、浑身血污,除却过于惨白的面庞,看上去一如常人,甚至担得起俊朗二字。这么帅的鬼,倒是可惜。 可不论再帅,这始终是鬼。想到这,白槿猛地打了个冷颤。 骨节分明的手颤抖着从这鬼眼皮子底下拎起手机,又钻回被窝紧紧缩成一团。时间还很早,是睡回笼觉的大好时机,可人都吓懵了哪还有心思补觉。 白槿匆忙爬起来洗漱,猝不及防被镜子里反射出的帅鬼吓得心惊肉跳,收拾完抓起包就飞奔出门。 本以为能摆脱这可怖的荒唐,却没料到出了门,竟是更惊悚的画面。 这天分明阳光明媚,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走过熟识的道路,余光瞥见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目送他离去,也不知是胆怯多一点,还是慌张占上风。 只是他并未看到,先前那鬼紧蹙眉头,缓慢却又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其余鬼似乎全都忌惮他,所到之处纷纷避让。 走进教室,噩梦仍未结束。 白槿手撑着脑袋,余光里各种鬼飘浮晃动。他紧盯手机,极力迫使自己无视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可看了许久,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只得垂眼发呆。 正愣怔,忽觉身旁一阵阴寒,飘荡的鬼全都慌张逃窜,消失不见。白槿下意识转头看去,是早上那只帅气的鬼。 分明面无表情,可不知为何,却觉得他周身充斥散不去的悲切。心惊片刻,转回视线。 “听见了。”低沉的声音似在耳畔,又似极远。谁?谁在说话?教室里空无一人,只除了旁边这人,这鬼。 提起胆子朝他看了一眼,他仍是盯着自己,眼神冷冷。 犹豫再三,白槿干脆将头埋进手臂,趴在桌上,贯彻眼不见为净的真理。 那鬼扬起一抹笑容,将手悬于他的头顶,却始终不敢搭下,眼底暗潮涌动。 无声开口,是槿儿二字。 白槿就如此沉入黑暗,一早的闹剧在梦境中忘却。阳光散落在他发梢,照耀为柔和的棕黑,是暖晴。而他身旁,却是极境寒伤。 一天下来,白槿脑中闪过一排排六字弹幕:煎熬,折磨,惆怅。 这鬼时刻跟着自个儿,就连放水时也用阴森的目光盯着他,简直了,被吓得险些憋回去。这哥们,太凶残了。 庆幸的是,其他鬼似乎忌惮他,都和他俩离得很远。可这不是重点,这种被鬼盯着的感觉真是太不爽,太可怕了。 夜深人静,他却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开玩笑,身边这么多鬼瞅着自己,闭上眼全是那些东西稀奇古怪的模样,还能睡着? 白槿轻叹出声,捏着手机。度娘一下,仍是毫无头绪,什么回答,全是瞎扯淡。 他低骂几句,缩进被窝,强迫自己不去想。因此他没看见,满屋子的鬼陡然慌张逃窜,顷刻便无影无踪,唯独一鬼,静静凝视那坨鼓起的圆包。待听到绵长的呼吸声后,面露笑意,蓝光轻闪,被中露出一张清秀正安眠的脸。 “槿儿,晚安。”轻飘的鬼影在他脸上留下冰凉的一吻,白槿嘟囔一声,似有感应地搓了一把脸。那鬼轻笑,随后便如风消逝,屋内安宁静谧整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欣赏。 第2章 第 2 章 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白槿胆怯之余,寻求解决方法,探访高僧灵庙,却均无果。 种种求而不得,好似天道使然。 话说回来,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能见鬼算什么,平安无事就好。比起惧怕,他对见鬼这事儿,倒是好奇居多。 百般阻拦,确有其因。 “楚哥,你怎的不拦着小槿儿?我百般助你们相见,可若你散了魂,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这罪过可就大了。”说话之人一袭素衣,面容青白,纠结的眉头显露几分忧虑。 “你还是这般冲动。相见已是大忌,不可一错再错,扰乱人间。槿儿害怕鬼神之说,若他惧怕,我便消失。见他安好,我已宽心了。”此人眉间微蹙,却生柔意,赫然是跟了白槿几日的鬼。 “楚哥,你何必考虑这么多?既然见了,错已酿成,那不如将错就错,你们重续前缘岂不是更好?”都过了这么多年,白槿早忘得彻底,怎会不怕他?若他真招来什么高人,岂不是上赶着送命? 本有千言万语,可看他皱眉摇头的模样,诸多劝阻之语,却凝噎在喉。 为助二人续缘,他本就豁出去了,违反天命也不屑一顾,可正主却怎的一点儿也不急,真真应了那句老话。这圣上如此,何日才能抱得美人归呀,唉。 所幸他们二人注定生世纠缠,早已缘定,不则哪来机缘相守。 生活如齿轮,步步推进,不可倒溯,不得加速,安稳而忙碌。 他们已无时命,白槿却深陷其中,不断回转。 日复一日地学习、生活,倒是循规蹈矩的痛快,只是见鬼的问题依然毫无进展。 所幸这些鬼虽然面目可怖,但并无恶意。 只是那军官鬼时刻跟着自己,还总直勾勾盯着他,难不成自己和他有仇?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晚上,恰逢屋内只余他一鬼。白槿犹豫了许久,才清嗓开口说道:“那啥,你……” 那鬼本望着窗外,听到那微颤的尾音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木槿 作者:君桉 分卷阅读2 ,猛地转头与他对视,他的目光尖锐紧逼,如同利刃,一下子搅乱他的心思。白槿的心跳顿时乱了。 他镇定了一下情绪,再度开口:“你知道自己成鬼了吗?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楚喻知。”他大抵是想到什么,眼底抹不去的忧伤。 白槿随手度娘“楚喻知”,如猜测一般,是个民国时期的军官,记载寥寥,地位不低,死于战乱,年仅24,实在有些可惜。 时代如同沼泽,所有人都不得不深陷泥潭。如此年轻,若能在那血泪年代生存,与相爱之人厮守,眼见和平…… 定是件美好的事。只是他的人生,永远定格在了二四年岁。 “曾有传言他愚昧不堪,昏聩无能,有违伦理,与下等人纠缠不清?”看到这,他无言。心许何人,旁人有何权利指指点点?竟也流传至今。 “你总盯着我做什么?”楚喻知静静凝视他,始终不作声。 自然是太想念,看不够。 白槿低头躲过那炙热的目光,转而道:“我们可曾认识?” “不曾。”楚喻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 相思冲破禁锢,意识凌乱之际,只盼着与他重拾爱意,应了周倾,不顾一切地寻他。而混沌过后,清醒地明白自己不属于此,也知晓他早将前尘忘却。他不再属于他。 槿儿重获新生,不同往昔,难得盼来闲适轻松,他理应过得快意,而不是被过往束缚。不能肆意破坏他的生活,楚喻知如是想。 宁可独守百年,也不舍给他添忧,若能重来,他宁愿自己从未出现在他面前。 若是可以,他甘愿永远守在他身边,护他周全。若他不愿,自己便离开。看他如今平安幸福,已是他最大的奢求,心满意足。 不论白槿又问了什么,楚喻知都不再应答,甚至移开目光,仿佛不过一场魂梦。 清晨醒来,白槿憋闷得很。明明自己下定决心帮他,他却冷冰冰,完全不把自己的好意放在心上,不愿再说,好似从未与他交谈过。 或许他真的只是作为野鬼四处游荡。既然他不愿再开口,自己何必热心去贴他的冰块脸? 可整日他都没有出现,白槿竟出奇地烦躁,总觉得思绪一团乱麻,好似丢失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楚喻知:哭唧唧,变成鬼不能和香香软软的宝贝槿儿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感谢欣赏。 第3章 第 3 章 与此同时,死狱之境,正有二人交谈甚欢。 “楚哥,你看他都二十了,却还没人陪伴,可不就是等你寻他?”周倾五官硬朗,精气神却被死气影响殆尽。 “不过二十罢了,他的日子还长。我已是孤魂野鬼,哪能去打扰他的生活。若他今生有本该守护他的真命天子,我岂不是耽误了他?我不能如此自私。” “你这话说的,你们天生一对谁能拆散?更何况,既然你这么想,当初还去见他做甚?到头来我这手笔不是白费力气?” “初醒时只惦着他了,哪会去想那些。你帮我,我很感激。可过了这么久,他早不是当年的槿儿了。我不能坑害他。” 话虽如此,可他清楚,白槿根本没变,仍是当年他爱的模样。那精致清秀的脸也与当时如出一辙。当年他便明白,白槿看似细瘦柔弱,屈于世道自认卑微,实则坚韧自尊。在他眼中那般柔美,惹人爱。 “楚哥,你可不是如此优柔寡断的人。更何况坑害一词,哪是你能评判的。他与你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你这番纠结,便是多此一举。如此这般只会拖延你们的未来。” “命我向来不信,我不能惊扰他的今生。周倾,若是你,怕也会如此罢。”他不愿白槿因他而烦闷哭泣,尽管他心常牵挂,脑海中尽是那人的音容笑貌。 周倾噤声,话题无果而终。 当天夜晚,楚喻知回来了,不再死盯着他不放,却也寸步不离。 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又归来,白槿竟有些暗喜,可转念又想,他不过是只鬼,能有什么危险,自己简直不可理喻,上赶着犯傻。 暖阳照亮城市的清晨,漫步林间,路旁丛树叶片葱郁,是盎然的春。 身旁众人皆洋溢着幸福的色彩,忙碌之人充实,闲适之人轻逸。一旁是欢声笑语,他的目光不禁被吸引。 那是一对夫妻,三十多岁,丈夫儒雅,肩上背个软糯奶气的小男孩。母亲的身旁跟了个小姑娘,穿着粉色蓬蓬裙,活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如此温馨的画面,令人艳羡。 可下一秒,他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那个小女孩,没有影子。她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转头冲他咧嘴,那是个极灿烂的笑容,是孩童真挚的纯真无邪。可他的心却猛然跌沉。 明知生老病死无可避免,可看那么小的孩子,本应是蓬勃鲜活的生命,如今却……白槿难免有些愁怨。 没有人真切愿意面对死亡,得以安然生存,都是个人所幸。死亡并非忌讳之词,人终将面临离逝,前路或将是新的开端。 传说亡者如有人惦念,便香火旺盛,牵挂未了,不愿离去。如此看来,这对夫妻是否惦记着他们年幼逝去的可爱女儿?希望传说不仅是传说。 白槿猛然想到,那个人,死于战乱,可究竟是哪般情形?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楚喻知可有人为他悲伤痛悼?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想法,想迫不及待地了解他的过往。分明才相识不久,却偏偏如此上心。 忆起前几日自己还想问他些前世之事,他却只是满眼漠然,好似问题与他毫无干系,只语气平平地说了四字。 “与你无关。” 从那之后,楚喻知始终不愿再言语,甚至有时都不愿再给予自己一个眼神。他也不如当初那样整日跟随,偶尔见他一次都成了奢望。 自己真是个傻子。白槿心想。 楚喻知都明摆着不想让他搅和自己的鬼生了,他还惦记着做什么。可他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心思,不由自主地猜想。 看他齐整的军装,想必是有人悉心照料后事的。死得其所,也是万幸。可为何却作游魂四处飘零,不入轮回呢? 他的生平资料所剩寥寥,大抵是英年早逝,又因那年战乱纷扰,得不到什么关键信息。 他不肯出现,自己也只能生闷气。 夜间漆黑,白槿孤身躺在床上,无神盯着天花板。屋内无鬼,楚喻知也不知到哪儿去了。 说来也怪,楚喻知在时,其他鬼似乎都不敢出现,也不知是否自己多想,这让他觉得或许是他在护着自己,他倒是希望如此,当然也可能是他煞气太重,常鬼惧怕。 屋内空荡,他正有些疑惑猜想着,却见一飘浮的白衣人猛然逼近自己。 “你是什么东西?”来人面相端正却周身阴寒,面容素白,他无端有些恐慌。白槿连忙跳下床,想要躲闪,可他穷追不舍。 白槿避无可避,被他堵在一处墙角。 心中悲凉,自己若是葬身此地,他会知晓吗?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木槿 作者:君桉 分卷阅读3 会为自己伤痛吗? 还来不及细想,却听他柔声说道:“小槿不认得我啦,没事儿,我这就让你想起来。乖,睡吧。”那白衣人笑容满面,相貌倒是正气的很,可那笑平白让他感知几分阴森。 言语间,白槿只觉视野变得模糊,软了身子,渐渐陷入昏睡。 周倾一把揽住缓缓下落的身子,轻放在床,苦笑道:“小槿,楚爷他可太孬了,就是个怂蛋,嘿嘿。你看他一直不敢迈步,我便帮帮你们。你们错过了多可惜呀,我想要还没这机遇呢。好好睡一觉,便什么都懂了。” 急忙赶到的楚喻知吼了他许久,可白槿已坠入梦魇,再叫不醒。 “谁许你私自唤醒他记忆的?我不是说了不可!”是楚喻知,他动怒了,第一次听见他这么生气的声音…… “哎呀楚哥,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你这般将他搅入浑水,他今生怎么办?” “这我自有对策,你这死脑筋怎就不愿呢?” “你……” 耳边依稀听见二人在争吵,听不真切。再后来,白槿便听不清了。 他如同进入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次元,在时光中穿梭。耳边环绕声声戏语,又听闻句句离伤。 恍然清醒,已是陌生景象。 在这诡异的梦境中,他瞧见了自己,瞧见了楚喻知,那爱愁纠葛的前生,就此重展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白槿:可怕。 周倾委屈:死神难不成和蔼可亲嘛? 感谢欣赏。 第4章 第 4 章 回溯前尘,抗战在即。 盛夏时分,木槿花开。 柳城戏子白槿,正值青春年华。初逢主场,恰巧遇上一丰神俊朗的传奇人物。 楚喻知,军中大将,十七岁便带兵剿灭无数恶敌,军功无数,距今已过四年。不同于众多脑满肠肥的官僚军阀,他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官场为人清廉,战场无可匹敌,私下从不迷醉风月。 坊间传言纷飞,爱慕者数以千计。 不少人沉醉于戏文中楚军爷的英姿,追求爱慕。白槿待他,不及倾心,却也仰慕万分。 他是保家卫国的英雄,理应受人敬仰的军爷,是他认为最厉害最值得敬佩的人。他时常想,楚喻知与他这般年纪时便威震沙场,而自己终日无趣吊嗓练戏,着实可悲。 如他们这般身份低微之人,心念国家也会遭人耻笑,旁人哪知他们眼中卑贱的戏子,也会渴望上阵杀敌,坚守家国。 在忙碌的练戏时光中,抽空看看他的话本,幻想沙场烽火,那人英姿,幻想与他一同奋勇杀敌,便是一天中最有趣的事儿。在被家舍弃,孤身一人的岁月中,这便是他心中唯一的慰藉。 只是云泥之别,这等大人物怎可能瞧得上市井小人的心意? 白槿先前便听闻楚喻知从不应邀听戏,如今竟转意,选了自家地界,又恰巧是自个儿初次作主角,立马又是激动又是惊恐,唯恐搅了军爷兴致。 一出贵妃醉酒,美艳华贵的玉环,一步一眼一息,都将那爱恨惆怅演绎得淋漓尽致。 楚喻知端坐台下,看那青涩的面容掩于浓墨重彩之下,他却依稀还原出所念的清秀面貌,看透了他的紧张怯怯。 四眼相对,双双永世沦陷。 周围如同虚影,眼中只余他一人。 楚喻知曾无数次庆幸,能在最美的年华,心许最好的彼此,得以相守一生。 尽管一生,如此短暂。 这儿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混乱,反而高雅的紧,只是诸多人终日沉醉于靡靡之音,他不屑也痛恨罢了。今日一瞧,似也情有可原。 只是他眼中,仅有这一因,一人罢了。 戏了,楚喻知遣人送上一束木槿花,纯白素雅,开得热烈,好看的紧。班主命他赶紧去致谢,给楚军爷单独唱个曲儿。 素来戏终又去待客的,总不是些好事儿,起初懵懂,而看了无数次,他渐渐明了。每每看到归来之人,心便凉透。 自己终归还是踏上了这条路。只是恐惧之余,心中竟有几分侥幸,所幸今日楚军爷来看了他的戏,所幸,挑中自己的是他。 只是楚军爷这等清高,竟也会做这档事儿吗。 本以为将是难熬的一夜癫狂,但楚喻知令他卸了妆,唱了首曲,便唤他坐下。 也是,楚喻知,本就不应是那种人。 心头惴惴,一双亮眸偷摸着去瞧他的衣衫,那墨色的锦料与精密的金色细纹,当真是暗奢气派。从头到尾楚喻知都是端坐笔挺,气宇轩昂。果真是英雄出身,不凡的气派叫人凛然。 与此同时,楚喻知也暗暗打量白槿。他似乎紧张的很,眼神飘忽,总不直视自己,好似面前是什么狼虎野兽,吓坏了他。如斯青涩,他喜欢的紧。 “楚爷。”白槿唱作男旦,练得身段柔软,微微俯身点头,便在他身旁轻轻坐下。近看楚喻知,确如传言那般英俊,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喻知看他纤细的腰身,不觉思绪纷飞。这小家伙平日里不吃饭的么?怎的如此清瘦。 卸下妆容的他如他想象一般,不施粉黛的清秀柔美,眼角一颗极小黑痣,平添了几分颜色。一如几年前的那个可爱漂亮的白玉团子。 “我记着,小槿是初次扮贵妃?唱得不错。也是赶巧,本座今日初次听戏便遇上你。小槿似是才十七?” “是。楚爷谬赞了。”这楚军爷,倒是自来熟的很。而且他对自己,怎的好像很了解。 “怎的这般晚?”楚喻知轻笑,暗想,他是他一人的,也只能是他的。心头满是独占的喜悦。 “戏唱得拙劣,争不着机会,时常都上不了台,成不了角儿,无人看自也没戏选。” 说来……他怎么知道的?转念想想,也是,他这般厉害,自是什么都能知晓。 “多磨练些也是好事儿。”楚喻知点点头,随后说道:“槿这名很好听。不知是家中谁给起的?”楚喻知听说这是他的本名,而非艺名。他想,白槿这名听着着实不错,既有柔美,亦有坚韧。 白槿蓦地一愣,话语间有些伤悲:“其实并非本名,自己给取的,欢喜木槿,便取了槿字。家中本取了他名,只是……”他低垂眼帘,不再言语。 他最为年幼,本最受母亲疼爱,只是家中子女多,本就负担重,直至母亲离世,生活日渐凄苦。后来父亲听闻戏园子卖身钱丰裕,又不至于勾栏那样混乱,便将最为年幼的他给卖了。 戏院艺名总取得颇有灵韵,木槿意为坚韧与永恒之美,他热爱,也向往,便以此为名。哪怕离开,他也不愿再更名。过往对他而言,无用也悲痛,不如弃了。 多年蹉跎,他历经千番打磨,活得倒也自在。 “本座失言了,小槿莫要气恼。”楚喻知面色如常,但心下知晓自己说错了话。 “无妨。都过去了。”白槿一笑泯去过往,好似毫不在意。 若问他对家中是否有怨,自是有的。 只是数年云烟,他早已忽略当年满身伤痛,如今只念着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木槿 作者:君桉 分卷阅读4 家中亲人,可他始终不敢踏足故土。 究其原因,大抵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堪罢。 红烛燃袅,二人偎坐闲谈。 众人称道楚军爷战场之上凶煞阴狠,可他瞧他这般笑语情绵,实在难以想象杀伐面色。 楚喻知看他侃侃而谈,那快意微弯、晶亮灵动的眸子,如一尾轻羽,不时飘忽,撩拨他的心。 弟兄们总说他性情淡漠,不沾风月,不收贿礼,不求美色,总孤身一人,难以琢磨。殊不知,他只是并未面对自己渴望保护的人罢了。 如今,已是找到了。 第二日白槿本要登台唱戏,却被人拦下,说是楚喻知一掷千金,无需他再抛头露面。 这话传出去有些暧昧,有碎嘴说这楚军爷竟看上他这么个干瘪男子,暗恨忿忿。更甚者有人问他施了什么迷魂汤,又或是床上喜人,才勾得军爷失了魂,说得他臊红了脸,可他辩说自己只唱了戏,与他闲聊,哪有人肯信? 接连几日,楚喻知都来听他唱戏,只唱给他一人的戏。唱完,便与他笑闹谈天。 他说他素面好看,他便不再上妆。每每看他盯着自己,他的心便不住悸动。 他说他唱得悠扬,的确是个唱戏的好料子,也可惜埋没于戏院尘土。 这日,外间喊着楚军爷又来寻他。 白槿正坐屋内,出门一看,来人并非楚喻知,而是他的下属,周倾与宋宵。 说是下属,他倒觉得他们关系极好,颇有默契,就如异姓兄弟,好得令他横生妒意。 而后,他发现楚喻知竟为他赎了身。 “小槿,爷有公务要忙,不便过来,这不,使唤我们来接你回家呢。”周倾满脸笑意,他看得出那是真切的笑,全无那些人鄙夷的嘲讽嘴脸。宋宵面色淡淡地唤他槿少爷,也待他恭敬友善的很。 回家,这二字对他而言实在是重如千斤。 自从被卖进戏院,他便已堕入污泥。竟还能体会家的暖意吗? 本以为他大概会把自己带到别苑,毕竟自己这等身份,楚军爷定会避讳,他不敢奢求能进他久居的家门。 可未曾想,楚喻知竟为他买下了一幢独栋小楼。 他明了自身卑微,不过下等戏子之辈,哪能入得他人之眼,更不提达官贵人之流,哪敢奢想竟有人对他真心相待。 楚喻知莫不是糊涂了?自己哪值得他这般对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欣赏。 第5章 第 5 章 入眼的小楼,区别于时下风靡的洋房,传统的粉墙黛瓦,极具雅致,反而更胜一筹。屋内摆放着的,是清一色的古木家具和古玩字画,清香典雅,一看便知价格昂贵。 大厅侧边专设了戏台,与戏院的如出一辙,透过竹窗,是满院盛放的木槿花。白洁,灿烂。 讶异,狂喜,暗伤。 每一处细节,他都极其欢喜,就如从他脑海中投映而来一般。 他缓步上前,眼神蓦地扫至一张书画,轻手抚过,那是张速写人像。 画上清秀的人儿不施粉黛,暗红戏袍下的纤指掐兰,红唇微启,桃眼轻弯,似在唱着什么。 那是一张在镜中看过千遍万遍的皮。 画卷左下,题了一行小字: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再旁烙刻着遒劲的字迹――楚喻知。 自己在他眼中,竟有这般好? 思绪猛然被打断,周倾爽朗笑道:“小槿,再过半晌楚哥便回了,不如先去房内歇息,我们帮你收拾东西。” “多谢周哥,不必了,我自己收拾便好。”“那行,二楼左转第一间,是你的屋子。”白槿俯身道谢,便拎着箱子上楼。 屋内刷着棕白色漆,清爽又温暖,是他喜欢的风格。浅色大床铺着素色锦被,看着柔软舒适的很。床边有一梳妆台,细致有序地摆了不少胭脂妆饰。 屋内摆设一应俱全,看得出布置之人细心又体贴。 本打算将箱内衣物置入柜中,一打开便愣在原地。里头竟挂着几十套精致的戏服,各式各样,有他扮过的,也有他曾唱过的曲中,那些自己没能争着的。 “这……”为何对他这么好? 身后突地传来熟悉的嗓音:“怎么傻站着?” “楚爷。”楚喻知看他细微一抖,赶忙回过身的模样,险些笑出声。 “叫楚哥就好。这地儿可还喜欢?” “喜欢的,楚,楚哥破费了。只是……为何给我置备这些?用不上的。”他鼻尖微红,声音极小,听起来似乎有些沙哑。 “喜欢就好,喜欢就值,哪是破费?那些你没能争着的,我给你抢回来。没能在人前唱,就唱给我听,我这儿,只有你这一个角儿。” 楚喻知笑得温柔,揉了揉他的脑袋。发丝软软的,摸着很舒服。 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楚爷不必如此的。”待他这么好,值得吗?自己太差劲,成不了角儿也是必然,如此安慰,实在令他受宠若惊。 可心跳却不住快了起来。 楚喻知,果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他们都比不上你,你理应得到最好的。”他看他微红的眼圈,忍不住抚上他的脸,极轻地吻了一下他眼角那枚小痣。 看他通红的脸,惊恐的眼神如同受惊的小鹿。 心一下子揪紧。 啊,槿儿真可爱。 果真是这世上最喜欢的人。 如此白槿便住下了,日子过得舒坦,不再像从前那般劳累,有人照料一切,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楚喻知待他有求必应,似乎哪怕他提出再离谱的要求,都会无条件满足他。 只是时不时想起楚喻知那一吻,脸便红透了,心也不住悸动。 他对自己是个什么意思呢?是怜爱?同情? 思考许久也得不出个结论。 楚喻知时不时得外出办事,他留在家中,心里头莫名冒出独守空房这么个词儿,想想便不住痴痴地笑。这么想,自己莫不是楚喻知的小媳妇儿? 只是楚喻知哪会看上自己这样的人。他应该有更好的伴侣才是,必须是像他一样强大又柔情的人。 若楚喻知歇在家,有时会叫他给自己唱曲,或是和他一起看书写字聊天浇花,一天的时光就算过去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段段情缘,软侬情语,唱的是他人的情,诉的是他人的意,而自己心心念念的,正坐台下,着一身挺括长衫,低头轻抿茶香,随即抬眼,深沉地盯着自己。 一时失神,恍惚间灵魂似乎飘离肉身,奔下台与那人缠绵。 那是他最最重视的人,是他想共度一生的人。他待自己,是怎样个心思呢? 只是无论如何,他的情意早已舍不下了。 或许是从进了这座房子开始,或许是从见他的第一眼,更甚从那些话本开始。那些耻于见人的心思增长地悄无声息,生根发芽也未曾发觉,直至怒放,才顿悟。 勾起唇角,对他展现最甜的笑容。能与他相见,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欣赏。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木槿 作者:君桉 分卷阅读5 第6章 第 6 章 平日里,楚喻知忙得很,总将他留在家里,偶尔得闲相伴外出,但从不一同赴宴。 他不愿他面对那些虚与委蛇的伪君子,面对恶毒的流言蜚语。 但白槿不懂他的心思,以为楚喻知是瞧不上自己,恐人耻笑,才会不愿带他见人。尽管早有预料,却还是暗自神伤。 隐匿心底许久的自卑骤然活络,却如杂草般蔓延,无处躲藏。 楚喻知面上不说,却看得清楚。 二人的初次交融发生在白槿的十八岁生辰。 那天早晨,楚喻知出门较往常要早些,白槿仍在安睡。醒来时,他有些郁闷。 他从未告知楚喻知他的生辰,却还奢想,或许他早就知晓,会为自己准备惊喜。 但果真,他不知。 楚喻知今日似乎很忙,午间也未归。 白槿坐在前几日楚喻知为他置办的雕花秋千上,轻晃着望向窗口。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会不会给他礼物?会不会有惊喜?会不会…… 会不会爱他呢。 傍晚归来时,他身后跟着不少下属。他们个个扛着些大箱子,和他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 白槿不敢怠慢。忙给楚喻知端茶送水,活像个给丈夫充场面的贤惠妻子。 楚喻知拦下他忙活的步伐,将他按在秋千上。 “无需做这些,乖乖坐好等着。” 白槿听话地呆呆坐着,看他们东奔西跑。 楚喻知在他身旁坐下,搂着他,指着一物说道:“这是照相机,能把人的模样拍下来,永远留存。家里该有张相片,告诉别人你是我家中娇妻,府中之主。” 白槿愣怔。妻?是他糊涂了吗?他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楚喻知在说笑? “今日你便十八了。有句话很早就想告诉你,但到现在都没与你说过。” “我爱你,槿儿。”楚喻知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束玫瑰,温柔诉说着情意。 白槿在花中看到个红艳艳的本子。 “我拿不着正儿八经的结婚证,那些人太抠,等了好久都讨不到一份,白费口舌。怕你不乐意,私下补给你。” 白槿的眼圈蓦地红了,一行清泪顺着那枚小痣缓缓滴落。 原来他忙活这么一天,是为了这些。 原来他都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白槿笑了,笑中带泪。 不多时,家中正厅挂上了金边相框,相片中二人肩相抵,手相牵,两袭长衫,墨白相应,俊秀清逸。书房墙上,他们身着军服,又着西装,潇洒精神。而卧房床头,是两人相吻共乘秋千的情绵。 相片象征永恒,时光仿佛永远停留此刻。 甜蜜,幸福,永不分离。 那一夜,他们彻夜颠倒,红帐缠绵。 床上楚喻知凶得很,话语间却很温柔。 楚喻知不像某些令人羞臊的话本中说得那样,逼他说些荤话,反而逼他说了些…… 难以言喻,实在是难以言喻。白槿的心情也难以言喻。 这时他才明白,楚喻知早就发现自己心里头那些愚蠢不堪的自卑了。他就等着今日连本带利收拾自己呢。 “说,白槿是这世上唯一也最好的。”若他不说,他便狠狠埋进去,又疼又麻,涨得白槿不由自主落下泪来,乱得一团纠葛。 “白槿是这世上唯一也最好的。” “楚喻知也不过是凡夫俗子。” “所有的人生来都是平等的。” “我不会再瞧不起自己了……” “楚哥……” 喘息□□断断续续,夹杂着一连串平等言论,渐渐带着沙哑哭腔,最后再没声儿了。 实在太羞臊了。 他们谈情说爱的事被人传了出去,世人皆道这楚军座糊涂,竟被一戏子玩弄鼓掌,与虚假的戏子说爱,着实可笑。 可谁人知晓,他们真切许誓,诉求永世厮守。 并且,他们会做到的。 楚喻知离家几日归来,恩爱过后。 “楚哥,你怎的对我这么好?”清洗后干爽的两人依偎在地板铺的绒毯上,温暖舒适。白槿枕在他的腿上,边说边拿手去摸他未来得及清理的胡茬。硬邦邦的,扎手。 “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槿儿一个,自然要对你好。”楚喻知眼下有些青黑,想必这几日没有好好歇过。但他还是对他露出最温暖的笑容。 回了家,便是最舒畅的,再无烦恼疲惫。 白槿嘿嘿一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凑近脸,与他甜甜亲吻。 日子闲暇温情,一晃而过。世人说三年之痛,可于他二人,这三年之期,却是生生诀别。 乌云密布,抗战之际,沉寂三年的军爷重返战场。 白槿多次向楚喻知撒娇撒泼,扯着他想他带自己一同前去,却一一被驳回,得到一声“胡闹”。 “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面对那些。”他总是这般说辞,可白槿也想与他并肩作战啊。 他同样也不愿他置于危险。 白槿不愿妥协,却也劝不动他。 走前,白槿搂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低声说道:“好好护着自己,枪炮无眼,我等你回来。” “槿儿,等战乱平息,我们便成亲。乖,我一定早些回来陪你。” 两人深情吻别,相视微笑。 飞扬的沙土带走了他的爱人。他就这么望着,站了许久。 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欣赏。 第7章 第 7 章 浅竹窗外,细雨蒙蒙。 战场形势风云变幻,战事危急,他却只能每日望着落雨,偶尔读封他寄来的书信,反而更为心慌,焦躁等候战果,总总暗叹自己无能。若能伴他左右,哪怕粉身碎骨,他也心甘情愿。 浑身浴血,望这横尸遍野的人间炼狱。山野中分明回荡着厮杀的痛喊,众人的悲切,耳畔却恣意独独回响那人软侬细语。 “楚哥,他们说我是戏子,配不上你。” “楚哥,报纸上都说我祸害你,骂得可难听了。嘿,我才不怕呢,他们就是胡说八道。我和楚哥分明这么好。槿儿出身不好,却不意味着能被他们胡乱揣测。” “槿儿一生就爱楚哥你一个,也只会爱你一个了。” “楚哥,他们说我目不识丁,也不识大体。哼,槿儿从小习字,如今又有楚哥教,肚子里头包管是乌漆墨黑的,他们哪有楚哥这么好的先生呀?那些短浅的怂包,绝对比不过我。” “哼,你就是个傻愣子,哪会有女孩子喜欢呀。槿儿跟了你,是楚哥的福分才对。” 释然一笑,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若说有何遗憾,大抵就是没能给他个好的归宿。 鼻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腥气,口中呢喃的,始终是他的名。 “槿儿。” 耳畔似乎听到了他的应答,甜甜地唤他楚哥。 他能平安,此生无憾。 黑夜悄然而至。 将军凯旋,却再无将军。 代将军归来的,是一封书信。 白槿一字一句地读,泪如雨下。 他抿着唇,轻声呢喃:“楚哥待我好,我也得待楚哥好,我会好好守着他。” 那时的状况大抵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木槿 作者:君桉 分卷阅读6 混乱又危急,等众人回过神来,楚将军已被多发枪弹命中,性命垂危,意识模糊。他呛着血沫诉出的话语,唯有二字。 槿儿。 他是楚军爷唯一的牵挂,宋宵如是说。 “楚哥答应我一道入婚堂。他不会骗我的。我等他回来。”他痴痴地笑,眼角小痣却模糊不清。 夜深人静,白槿独守尸身。 “楚哥,槿儿为你清身子。傻愣子你现在可真脏,明明那么爱干净的人……”白槿郑重地为他擦洗身躯,臊红了眼眶,伤红了面颊。 明知无用,却将他的伤口尽数包扎,为他换上最爱的长衫,极缓地系上衣扣。 楚喻知重得很,白槿来回折腾收拾,做事又细致,汗早已湿透了衣襟。天色暗沉,已是浅冬,他却在屋外,寸寸将自己洗净。 不知过了多久,白槿带着一身寒气进屋,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桌前坐了好一阵才起身。 “楚哥,我们都好些日子未亲热了,槿儿想你想的紧。”他蹲在床前,看着熟睡的面孔。 可楚哥睡了,不好惊扰,他便合衣侧身躺在一旁,搂他入睡。嘴角染笑,轻抚沉睡之人的脸庞。仔细探身,轻轻舔舐,亲吻。 泪无声淌落,白槿执拗地信手抹去,紧紧掐了自己一把,不敢让泪水掉到他的身上。 他们说,这是不吉利的。 “你可真坏,明知我心里就一个你,哪还能去寻别人呢。”他呢喃道。 白槿抬头看了看他熟睡的面孔,带着鼻音软糯地笑说:“喻知,晚安。” 宋宵一早去看时,楚喻知不再如昨日那般灰头土脸,身上是他最爱的那套墨色长衫,齐整洁净。他毫无声息地平躺在床榻上,腰间搭着一只青白纤细的手,而另一侧,两手相牵。 就此,楚喻知下葬,风光却也萧瑟。战事未结,死伤众多,将军也不过是寻常战争牺牲者中的一员。 出殡那日,天空飘着朦胧细雨,白槿一身素服,恍若谪仙。他手扶棺椁,面色平静,轻声开口:“楚哥,天黑了你可别怕。不待多久,你来寻我,心便亮堂了。” 丧事是白槿一手置办的,旁人冷嘲热讽,这小戏子竟有几分情义,却只有身边人知道,这是他们军座用心捧着去爱,也爱他的妻。 安顿完一切,周倾以楚喻知生前配刃,了结此生性命。他的爱断折沙场,他的义为他而亡,羞惭痛恨,再无牵挂。 只余宋宵一人,陪守白槿,看他日渐消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欣赏。 第8章 番外1 槿儿,若你收到这信,我怕是已不在了。好好活着,可别让我一下地,就看你这小傻子跟着我跑。要让我逮着,非揍你一顿不可。 你总说我叫你槿儿怪别扭的,像哄孩子似的,可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宝,想时刻宠着你,哄着你,总忍不住这般叫你。 其实我早几年就认识你了,那时你还是个小肉团子,白白嫩嫩,软软甜甜地唤我哥哥,可爱的紧,心都酥了。那时我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直被你给迷住了,我想,这小娃长大,该有多好看啊。 后来瞧了瞧,我的眼光果真没错。 本想把你带在身边,但战乱纷扰太多,我怕吓坏你,也怕自己上了战场有去无回,再见不到你,让你记挂。如此便让班主好好护着你。可哪想啊,回来一看,我觉着他定是克扣你了,你实在瘦得可怜,心疼坏我了。 那房子,其实很早就买好了,就等着小美人住进来呢。听班主说,你喜欢那些传统的东西,我就遣人改成了座古典别院。 那天看你笑得羞涩,应当是喜欢的吧。 先前偷瞧过你练嗓,远远地看,觉着怎么看也看不够。后来近看时我想,果真不再是那个小玉团儿了,长大了,也更好看了,可还是不够,总想把你时刻牢牢栓在身边。 其实,有件事瞒了你许久,可别气你楚哥。我跟班主交代,平日里头狠狠骂你,若非我来就不许你上台扮主角,最好扮些犄角旮旯看不见脸的小角色。 我的宝贝,哪能抛头露面给别人看。 班主与我通信,说你练戏刻苦,极有天赋,我想果真是我看上的人,就该是最好的。只可惜埋没在这等乱世,可惜了。 我一早命人给你做了那些衣裳,就等哪天能穿给我看,当日说给你抢回来,实际也算是还回来罢。你理应得到那些的。 还有好些衣裳没给你穿过呢。等了好久的喜服,你也不愿。若此次回来,穿给我看如何? 嘿嘿。或许…… 战事危急,一直没能去看你。转眼你都十七了,错过了那么多年的你。 本来犹豫很久,不知带你上这条路究竟对不对,可后来想,怎么也忍不了你跟了别人。不如还是拐了你吧。 有些懊恼,平日里时常陪不了你,怕会让你面临危险,还要忍受流言蜚语。万一哪天成了寡夫,想到你伤心流泪的模样,就难受的很。 可太喜欢了,还是忍不住拐到自己怀里。 只是时不时还是气自己的无能。你家里那些糟心事儿我也是后来才得知的,若是能早些认识你,你就不必受苦了,直接放家里养着。 我这一生最大幸事,大概就是遇上了你。 你这样可爱,这样好,真觉得配不上你。 战场无情,不知哪一日就有去无回。能和你多呆上一天,我都觉得满足的很。 越想越舍不下你,你总说要和我一起上战场,可你细胳膊细腿的,上了那儿可不得哪哪都折啊。要真那样,可不得心疼死。 你能安好就是我最大的祈愿了。 这一行,我要是真去了,你可别偷偷跟人跑了,不然下了黄泉都逮住你这臭崽子一起走。 哈哈,说笑了。 记着好好照顾自己,可别再瘦了。若……若真的受不住了,寻个好人过日子,往后不能没个念想不是。我留下不少东西给你,够你轻松过完余生了,可别学那些渣滓挥霍。 好好待自己。 槿儿,能遇上你我很开心。从第一眼,就不由自主地笑,那时觉得大抵是因为你太好看了,后来才明白,那一眼便注满了喜欢,再撇不开眼了。 白槿,我爱你。 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欣赏。 第9章 第 8 章 周倾曾说,人这一辈子,短的很,肉身消亡,灵魂游离,魂会在七日内追寻心系之人,最后消散。 “喻知,已是第七日了,也不知那传说是真是假。今日槿儿单独为你唱一段儿,若你能听见,便安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 楚喻知一早就备下不少精致衣料,盼着一日能与他一道踏入喜堂,为他亲手披上一袭红衣。他道他瓷白如玉,想来定适合着红,衬得他更为貌美,总是想着一睹芳泽。白槿那般羞涩,自是始终不愿遂他愿,却未料到他会真的再无机会一赏。 指尖不经意微颤,从床底上了锁的木箱中翻出一套叠得齐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木槿 作者:君桉 分卷阅读7 整的喜服。白槿虽羞臊,却也时常不禁幻想那幸福场面,便偷偷唤人做了一套正儿八经的喜服,红得亮艳,精得细致。 本想趁他不备,逗弄一番,如今却是没机会了。白槿捧起衣服细细看了一阵,垂眼轻叹。 就如此着一袭精雅红装,款款踏上戏台,一曲红尘,悠扬婉转,诉尽心中牵挂离伤。 “将军倜傥,英姿风朗,望他潇然毅去,槿盼君归遇。辗转朝夕,情涩凄凄。” “一世鸿歌,断于十里沙场,尘土飞扬,垣遍英雄生迹。一厢深情,寄于游离之魂,沉香暗许,寻郎故世残影。” “家国天下,将军定予凯旋回。” “木槿花开,郎君得以安然归。” “喻知,这出木槿今日头回唱,不好你可得多担待。槿儿盼你回来,槿儿许你一辈子。”戏腔清亮悠扬,却于言语时哑然哽咽。 依稀间,竟望见台下一抹熟悉身影,依旧墨色长衫,他愣怔噤声,随后忙跌撞奔向那人,就此扑空,渐渐心沉。 细细描摹他的英气眼眉,俨然是他的楚哥。 “楚喻知?”眼眸雾蒙,试探开口。 那人冲他笑了,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如同浓墨重彩般的绽放,是他最爱的模样。 他也笑了,眼眶泛红却笑得明媚,楚哥说他笑着好看,不能给他看自己如此脆弱的模样。 那人伸出手,惨白如虚,浅浅搭在他的面旁。他甜甜地笑,软昵唤道:“楚哥可听见了?”他依在掌边,假意蹭了几下。 还未听及应答,眨眼间,烟消云散。恰似一场美梦。 甜笑渐涩微苦,他极缓蹲下,沉默许久。 殊不知那人影实化作一缕青烟,飘散远方。 晨曦渐起,驱散阴霾。 时光飞扬,尽管白槿看似一如往常,温和明媚,可那始终晶亮的眼眸却逐渐黯淡,楚喻知是他的光,光灭了,他便再无神情。 六年之期,战场纷乱依旧,大战将发,城中人人却事不关己,乐得逍遥。 白槿回了戏园子,每日唱些家国天下,唱完便回宅子歇着,看些战报。 宋宵见他看了份报纸后泣不成声,偷着瞧了眼,暗叹一声。 班主知晓楚军爷牺牲,惋惜的紧。说来,白槿已不算戏园中人,但特许他前来唱曲,自是卖几分逝去的楚军爷的面子。 白槿有时对班主开玩笑,竟将瞒了他那么久,着实厉害,还以为自己真的拙劣不堪。笑意柔和,却渐渐湿了眼眶。 白槿的身子愈发消瘦,正值青壮时期,却已视物模糊,虚乏无力。有时唱着曲,猛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险些昏厥。身子乏了,便不再总跑去戏班子,只在家中独自唱曲。 偶然听闻宋宵私下嘈说,他就指着楚喻知留下的物件过活。 倒也无错,有时看他笔挺的衣装,有时瞧屋内他添的器具,就总觉得哪里都是他的气息。就像楚哥从未走一样,或许下一秒,就会笑着推门进来,与他在秋千上相吻。 如此,便总能一展笑意。 “槿少爷,您可得注意着身子,若身子骨差了,军座不会高兴的。”尽管宋宵这般说着,却不动声色抹了一把眼角。 “宋哥,四年了,喻知还不来找我。傻愣子可真过分,槿儿恼了,该去寻了。”说着,一滴清泪落于勾起的唇角,如释重负,清秀人儿再无气息。 宋宵探他气息,竟是消散无补,心下沉痛。 那日,他穿着那身艳红的喜服。 宋宵将二人葬在一起,生同寝,死同棺,但求生世厮守。 这日,正是楚喻知逝去的日子。 他们的时光永远停留在各自的二四年华。 如同约定一般。 相爱离别,素来在话本中,最为缠绵缱绻。身处洪流,便深陷无底。不知该痛斥人事无常,还是战争无眼。 来生向来是无命之题,谁人知晓,能否再会。 情谊深浅万分,爱恨纠葛无常。 未末如何,谁人谱写? 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欣赏。 第10章 番外2 沉痛,疲乏,阴寒,喧哗。 战场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却依稀看见那人明媚的笑意,听到他的心声。 挣脱迷雾睁开眼来,一眼望见的,是他静默流泪的模样。自己最舍不得看他哭的样子了,小脸皱得可怜,眼圈红得令人心疼。 冲上前搂住他,许久不见,又变的那般瘦弱。 可扑了空,透过了他的身子。 是啊,自己已经…… 他在看自己写给他的信。 早知如此,就不该写的。自己怎能惹他哭呢?有些后悔。 他说他会守着自己。他说我不会骗他,会回来娶他。 他怎么敢这么笃定呢,分明自己……的确不会再回来了,尽管他那么渴望与他成亲。 他听到周倾对他哽咽致歉。 说实话,他心里的确有怨。在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周倾却不知为何愣怔,眼见敌人向他开火,那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冲上去便为他挡了子弹。他怨,怎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恍惚,丢了命可不是说笑的。可再回神,竟是自己要走了。 自家的槿儿可怎么办呢,他一个人该怎么生活呢,如此,他便又有些怨。 这傻大个,害的自己家破人亡。但却忍不住庆幸,他救下了他。 若问他是否后悔,他也说不清。 他竭力救下了他的好兄弟,不则或许抱憾终生。可因此丢了性命,让槿儿丢了自己,他有些懊恼。若是当时冷静些,想到更好的法子就好了,至少别把自己搭进去。 但那时危急,这大抵是最好的法子了。 没能兑现诺言,守护槿儿,与他成亲。希望槿儿不要怨他,好好生活。 他能安好就是他最大的祈愿。从多年前便如此了。 夜里头看他虔诚无比地为自己擦身,东奔西跑为他穿衣,为他整理。他那么瘦,怎么抱得动自己呢。 傻小子,大冷天的怎能在外头洗浴?伤了身子怎么办。自己心疼坏了,可他听不见自己,也看不见自己。 他在吻他,天知道他有多想跳进身体回应他,为他抹掉泪水。 可他做不到。连触碰他都做不到。 白槿搂他的尸身睡了一夜,就像过往的每夜。 谁都不知白槿是如何想的,也不知他在梦中看到了什么。楚喻知只知道他搂着自己的模样,乖巧的很,唇边笑意依旧,却止不住整夜脸颊湿润。 出殡那天,他穿着素服,尽管没什么表情,却深谙他有多伤感。 后来,周倾去了。 混账,楚喻知痛骂。老子是为了救你丢了命,你他娘的还还回来不成? 之后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断断续续,只依稀明白他一直跟着白槿。 他素白的小脸越发清瘦了。 意识有些朦胧,大抵自己快消失了。怎么办呢,他舍不得离开。 却在此刻。 他猛然嗅见熟悉的木槿清香,那人竟在戏台上独自唱曲,一如那日单向的初见。那一袭红衣,是件婚服。 红色果真衬得好看。就如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木槿 作者:君桉 分卷阅读8 他曾说的那样。 如此便被迷住,望着他唱完了整首曲子。 从没听过这出戏,曲子很好听。他说是自己作的曲子,叫木槿,唱得好写得也好,不愧是他最爱的人。心头有些酸甜。 白槿的模样有些羸弱,恍然间竟朝自己望来。 仿佛看见了自己。那专注的模样,让他以为自己并未离开,一如往日。 看他泛红的双眼,心如刀割,却无力安慰。 下一秒,白槿却向他冲了过来。他扑了个空。天知道他有多想接着他,可他碰不到。白槿甜甜地笑,依偎在他的掌边。他想张口回答,却始终无声。 他了然,他已死去,再也无法拥抱。 如此只好对他笑,想告诉他,自己很好,不要记挂。你守着我,我也守着你呢。 可猛然间,一切化为虚无,再无意识。脑海中仅剩那人甜笑的模样。 自己怕是要烟消云散了。 所幸他还好好的。 所幸最后一眼还能瞧见他的模样。 如此便陷入迷茫。 战死的魂,积怨,哀愁,忘却尘世,忘了自己何许人也,四处游荡,这一瞬的迷茫,便是人间的多年,一待清醒,便归来寻他。 只是天翻地覆,白槿也不再是当初的白槿,也或许仍是当初的白槿。 说来倒也似巧合,他们相差四岁,却都于相同年岁,同一日离去,恍若命中注定。 第11章 第 9 章 戛然而止,白槿自梦中醒来,讶然发现面庞早已泪湿冰凉。 略略抬眼望去,屋内空无一人,连始终跟随的他也不在。 “楚喻知……”他瑟缩起来,双手捂着脸,瘦削的肩无助颤抖。 前世记忆如同潮水涌入脑海,仿佛只是昨天。 他冰冷的尸身还在眼前。 好像自己才刚断气就清醒过来,那滴泪还恰恰温热,却已是隔世。 “他今生过得好好的,却被迫与前世纠缠,强令他拷上前生枷锁。我怎舍得。”楚喻知面带怒容,他不愿白槿再搅入这趟浑水。 他已经死了,无法挽回,无法相守。 “你们命定相爱,何不利用此机会。你说是枷锁,可你们的情缘应当两人决定是否再续,你自说自话,他或许愿意与你纠缠呢?” “你这是胡闹,我已经死了这么久了,他本该有新的生活,有别人护他爱他,你怎能……” “你别担心,他二十年都没动过心,可不就是候着你呢。” “混账!胡说八道!你他娘的当初就是自作主张,愚蠢!” “你们俩真的是命中注定,掰不开。” “我不能害他。” “事到如今你还这么说,他离不开你的。” 争吵不断。 实际上确如周倾所说,他们分不开的。 白槿靠在床头,看见骤然出现的鬼群,怔怔。 不知是该为这些齐聚的可怖景象而惊恐,还是为前世的悲苦而痛哭。 恍然间,这些鬼竟都对他展露笑容,虽也有几分狰狞,可说出的话却都是真情实意。 “小家伙,你可别看这楚军爷凶巴巴的,人好得很。他鬼力可强了,却不用在正道上,就知道护着你不让我们靠近。” “我们本身并无恶意,他倒好,说了句我们太丑会吓着你,简直过分。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可不还是成鬼了么。” 白槿忍俊不禁,尽管这些鬼笨拙又长相怪异,却真切暖人心。 再细想来,先前的种种也都有了解释。 原来他从始至终都在保护自己,却不让自己知道。原来他当日说的话……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他听见了,真好。 转念又一想,前世他们分明那般相爱,可他明明恢复了记忆,他却为何迟迟不肯见他?当初他明明可以告诉自己真相,却始终遮遮掩掩。难不成,他不再爱自己了?还是有何变故?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心慌的紧。 想着想着,便昏沉再次睡了过去。 梦里,浮现了星星点点他们的过往。 想来近三年时光,充斥着二人彼此的爱。 甜蜜而幸福。 若非残忍的战争,他们定会相爱一生。 可他莫名慌张,梦便开始乱了。 楚喻知温和地笑看他,唤他槿儿,下一秒却变成了狰狞的尸骨,掐着他的脖颈,阴狠地笑着唤他槿儿,质问为什么不与他一起走。 他怕极了,知晓这绝不是真的,可怎么也醒不过来。 “楚哥,快别说了。小槿梦魇了。” 刚刚还和他争得面红耳赤的人,此时完全忘了自己说的抛弃过往,直奔白槿。 周倾无奈笑笑。 楚喻知虽是鬼,但鬼力强盛,执念深远,能勉强维持化形。他扶起白槿的身子,唤他的名,为他擦拭混杂的泪与汗。 白槿嘤咛不断,口中牵挂着的,一直是他。楚喻知慌极了,忙将他带入怀里,一遍遍轻抚他的背,嘴里不断念叨着:“槿儿别怕,我在呢。槿儿乖。” 他身上烫得厉害,不断说着胡话。 “楚哥,槿儿好想你。”白槿迷迷糊糊地凑近他,紧紧搂住他的腰,力道很大,像怕他再丢下自己一般,像往后再也抓不住一般。 “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你怎能丢下我一人。” “傻愣子,分明说好会来找我的。” “楚哥……” 楚喻知只觉心疼得厉害,轻揉他的脑袋,哄道:“槿儿乖。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槿儿好好睡一觉,楚哥守着你。” 他越发后悔,让他得知一切分明是在折磨他。 他不该承受这些的。 待第二日清醒,白槿与昨晚昏沉时的模样全然不同,醒来后一眼都不愿赏给楚喻知,楚喻知说什么他也不理会,楚喻知懊悔的不行。既已成定局,他应当时刻守着他才是。 “槿儿可还难受?”楚喻知凑到他面前,白槿别过眼,恍若未闻。 “槿儿别不理我呀。”楚喻知在他身旁转悠半天,说了许久,最后只等来一字。 “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欣赏。 第12章 第 10 章 楚喻知以为听错了,却听他再次出声。 “滚。”白槿声音沙哑,像是从喉中勉强挤出个字来。 白槿缓缓看向他,双目通红。 “楚喻知,你他娘的为什么不回来?说好了好好护着自己为何不听?我一直在等可你为什么……楚喻知……”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透出几分哽咽。 楚喻知赶忙凑上前搂着他,“楚哥错了。” “楚哥是不是不要我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白槿红着眼眶,小声说着。 “我怕……”白槿打断他的话,呢喃道:“别再丢下我了……”白槿倚入他的怀中,意识模糊,昏睡过去。 白槿睡了一天一夜才再次苏醒,粗略喝了碗米粥,才觉体力恢复了些。 他看向身旁守着自己的魂,轻轻呢喃。 “傻愣子。”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妄图触碰,却直直地自他胸膛穿透,白槿愣怔片刻,手僵在半空。他释然一笑,收回手,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木槿 作者:君桉 分卷阅读9 低头不语。 “那几日我一直跟着你,看你哭我都肝肠寸断,那日你唱得极好,想回应你却什么也做不到,心疼坏我了。” 白槿听着,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何时。 “我还以为那日不过是幻觉。真好。”白槿眼角湿润,倚在床头,紧盯着他,许久。 他们温情如初,相爱缠绵,日子过得平静安好,不时聊起前生过往。每每此时,他便丧气的很。楚喻知已是亡魂,虽然他陪伴身旁,却…… 那冰冷的触感,那无法触碰的距离感,分明在提醒他前生的伤痛。 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他不知道楚喻知还能陪他多久。他怕哪一日,楚喻知进入下一个轮回,而自己身陷囫囵,独守过往。 白槿总觉得有些遗憾,萌生了寻墓的念头。 他也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他知道即使见到尸骨也不会扭转局面。 但始终放不下这个念头。 “楚哥,宋宵哥应当将我们合葬了。你可知晓当年我们葬在哪儿?” 其实他是记得的,当记忆回笼,每一寸每一缕,他都清楚刻在脑中。 “应当是在一起的。先前跟着你一同去过。后来四处游荡,再无意识,也就没去看过了。” “楚哥,我想去看看。” “不可。死墓凶险的很,更何况去了有何意义?” “楚哥,我想……” “不行。” 他们争吵许久,白槿忍不住破口而出:“为何不让我去?楚喻知你就是个迂腐的蠢驴!”话刚出口,他便止不住后悔。 “我……迂腐?”楚喻知猛地噤声,紧盯着他。“呵。”讽笑怒极,他竟是气笑了。 “是,我是迂腐。我是个游荡了几十年的老野鬼,孤魂飘零这么久,人情世故都学不会,仍是那副老旧作派。” “楚哥,我……”心中忍不住酸痛,他孤单飘零许久,自己竟用此般言语伤他的心。 转眼,孤魂消散。 还来不及道出心中悔意,他便不愿见自己了。 自己不过是想望望多年前的二人,也想看看曾放在里头的物件罢了。 楚喻知消失无踪,不论如何呼唤都不愿再现。 地点他记得清楚,那地方偏僻的很。他孤身前去,所幸一切都没变。 棺椁暗沉,独身而启。 已逝多年,肉身早已腐朽,哪还能辨认曾经面貌。只可看得清晰,两具白骨,素骨相牵。 红衣墨杉早被虫蚁啃食得不成样,只能依稀猜测原有状貌。大抵是明艳的红,暗沉的黑,精美细致的纹样。 说实话,面对自己几十年前的残骸,无疑是可怖恐慌的,更何况肉身的另一主人公刚与自己大吵一架,心累又疲乏。 万分恼悔。 大滴清泪不断划落,丝丝呜咽飘荡在墓穴。 墓穴阴森寒冷,极重的死气萦绕其中,白槿不知,意识渐渐模糊。 白槿步步向前。 凑近了看,数百张纸片,暗黄不堪,早被啃噬殆尽,余留些许印记,依稀可辨别出密密麻麻的“喻知”二字。 记忆刹那闪回,那三年中,楚喻知教他习字,他的字如他一般潇洒有力,而他的字始终只能称得上清秀罢了。 征战时刻,他孤独一人,每日就写喻知二字,等他归来。 记忆定格,是他身着白衣一张张将诉下的情意封进棺椁。上好的竹纸竟多年未腐,将他的记忆尽数唤起。 他胡乱地想。 楚哥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我却连追随都畏怯,令他独折沙场,无人陪伴。 楚哥清醒过来了,可他却不要我了。 眼中逐渐混沌,心头竟是涌上了断之意。 他受死气所害,已趋于癫狂。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温暖的手猛地环住他的腰身。 “楚哥?”陡然回魂,耳畔的呼吸声熟悉却又陌生。 “早便想这样抱你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消瘦。”温柔低沉的声音响起,是他熟悉的那人。 恰似梦境,他竟有了温度。 胆战触碰,他的身子竟当真温热。 白槿凝噎怔怔,随后便扑到他怀中,嚎哭不止,渐渐濡湿楚喻知的衣肩。 “楚哥,槿儿无能。槿儿多活了四年都不肯去寻你,槿儿薄勇,槿儿不配你喜欢,你去了槿儿都……楚哥你杀了我吧,我们一同轮回可好?”他早已语无伦次,泪也沾湿他的衣襟。 “乖,乖,别哭了。都说好了槿儿要好好活着,你若死了,我会心疼的。我的遗愿便是你好好活着,你遵守了,很乖。”楚喻知无奈轻笑,下巴抵在他柔软的发间,一下下抚摸他清瘦的背。 时隔多年,他终是再次触碰到了心爱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欣赏。 第13章 第 11 章 他们将尸骨妥善安置,永世封存。 前生之事,已是往昔,再不回溯。如此,便是解脱。 楚喻知将白槿带去京郊,白槿当场愣在原地。 面前是座熟悉的别院。 那小院,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粉墙黛瓦,别致装潢,古玩字画,古朴戏台。 还有那张,楚喻知亲手绘制的画像。 庭院内,是盛开芬芳的木槿花。 仿佛一切仍是昨天。 “真是不可思议,你居然能尽数拿回前生的钱财。”白槿面露惊诧,又止不住地抿唇偷笑。 楚喻知笑了,也不知他是如何得来的,连那天价留存的戏服都在。 几日后,白墙之上,挂上了二人再拍的相片。 墨白长衫,爱人相拥。 前世与今生,只恍若隔日,似乎一切都是冥冥之中。 周倾私自利用死神之权,赠予白槿阴阳眼,又助楚喻知复生,本应受罚下狱,但因他们命定相爱,不可分离,便只是削去他的职位,堕入轮回。 周倾固守多年死神一职,见证了诸多生死离别,也终于在受罚前刻等来了多年前逝于战场的爱人。 离别之时,他与爱人一同送来相牵结,助相爱之人得以记忆永存,生世厮守。 白槿又为楚喻知独唱了一出木槿,只是再无愁思,只余爱恋。 前去离愁,今缘朝夕。将军倜傥,君子润漾。辗转生死,情意绵绵。君槿守遇。 两世情缘,一厢深情,寻郎故世残颜,得君今生爱念。 家国天下,将军再非将军。 木槿盛夏,郎君只为郎君。 白槿那袭红衣,衬得他好看的紧。楚喻知上前将他拥入怀,紧紧箍住他的腰身,仿佛要将他揉入体内。 “那日总想如此,却做不到。今日补给你。槿儿唱得真好。” 白槿穿着繁重的婚服,满面笑意又泪流不止。 是夜,红帐颠鸾,缠绵悱恻。 清晨暖光倾洒,白槿颓废趴在床上,瞪视那不知休止毫无疲惫的混球。 衣冠禽兽楚喻知毫无自知之明,将白槿搂入怀中,两人相拥而眠。 槿如其名,温柔等待所爱之人,坚定盼他归,终是守得生世相爱。 他们会幸福下去,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欣赏。 第14章 番外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木槿 作者:君桉 分卷阅读10 七则 1.学习 楚喻知这个迂腐的老秃驴(并不秃),面对各种光闪闪的高科技电子产品一窍不通,也对此不屑一顾,整日闷在家中就看看报写写字,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白槿郁闷地想,倒也的确该是个老头子了,尽管他的身体与容貌也不过二四年岁。他这样,怎么融入现代生活,总不能与现实脱轨啊。 于是,展开了一系列“拯救老秃驴使其不秃”计划。(?)可惜都不太成功。 直到某天凌晨陡然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找了半天,最后站在书房门口,望见里头恶补现代知识的楚喻知。 白槿笑笑,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几十年来各路信息瞬息万变,各种繁琐的零碎小事都与他的记忆截然不同,颠覆其旧观念,这些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接受的。 不如顺其自然就好,他就算活成个糟老头子也无妨。只要是他就好。 他取消了自己的计划,也不叫着嚷着让他学那些东西了。只不过…… 楚喻知自然不会放弃的。 他很快熟悉了现代生活,甚至手捧鲜花西装革履开着超跑到校门口接白槿,对于现代科技的熟练度甚至可以超越白槿。白槿对此如何看法?实在是……尴尬汗颜。 2.阴阳眼 楚喻知回来后,白槿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些鬼。虽然看不见,却仍有些心慌慌。说不定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就有鬼正盯着自己。(实际上楚喻知看得见,严厉警告他们不许靠近白槿,吓着白槿)久而久之,却反而有些怀念,曾经与他谈笑逗乐的鬼魂。 愿世上所有无家可归之人,都能找到归宿。 3.噩梦 有时,白槿会做噩梦。梦到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梦到楚喻知那时死去就再未归来,梦到自己死在战场,梦到…… 还未更加惊恐,就被突如其来的温暖所安抚。迷糊间睁眼,是楚喻知搂着自己,一遍遍轻拍自己的背,说着令人安心的话语,白槿眼角泛红,在他唇上留下一个吻,便一发不可收拾。接着,噩梦就抛到脑后去了。 4.美梦 白槿做了一场美梦。 他梦到自己还在前世的家中,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楚喻知毅然决然带走了他。他不必再被批评斥责,不必再忍受那些痛苦,不必再回忆家中的幸福与悲伤。他只有楚喻知。 楚喻知与他一同长大,年纪大些时,他们一同上阵杀敌,配合默契,圆了他曾经的愿。后来,他们退隐山中,相濡以沫,厮守终生。 分明是如此幸福美满,醒来时却泪流满面。 现实,已是最幸福的了。 5.关于爱情 “楚哥,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爱情是个恒久的话题,许多人以此为题,写下诗篇文章,有人平淡如水,有人轰轰烈烈。 爱情究竟是什么?无人能说清。 对他们而言,大抵是困难却又轻易的。 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平凡生活中的对白,一句倾诉爱意的话语,一朵盛开的木槿花。 愿每一个人,都能寻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6.日常 关于楚喻知拿回所属于他的钱财的方法,白槿一概不知,楚喻知不说,也不曾问过。自己就一夜之间仿佛成了亿万富翁。 虽然钱多到过上几辈子,但白槿依旧照常生活努力学习,毕业后就留在家中,平日里与楚喻知写写字,看看书,打打游戏,或是外出旅游,过得惬意。 如此平淡,幸福美满。 7.未来 他们的未来如何? 幸福厮守,生生世世。 分卷阅读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