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之诗》 第 1 部分阅读 真实之诗 作者:未知 第 1 部分阅读 《真实之诗》作者:七氏央女(7。2完结) 内容介绍: “之晔是我什么人?之晔的爸爸是我父亲的表哥,之晔的妈妈是我母亲的好朋友,你觉得他是我什么人呢?” 每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时,郑爱都如此回答。 “郑小姐,你究竟是怎么看待夏之晔的。”那天,肖钰如此问她。 她沉默,再不作答 本书标签:都市 苦情 唯美 青春 豪门 励志 、章 1 “猜猜我是谁?”眼前突然一黑,眼睑上是熟悉的温热触感,青年挤着嗓子发出来的声音不是一点半点的好笑。 如此幼稚的游戏,从小玩到大玩了二十几年都不会感到腻味。 “夏之晔。”我答,竟又一次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叫郑爱。 23岁。 单身。 每天大多数时间消磨在一家名叫f的咖啡厅,困了便窝在后面的房间睡觉。嗯,我是f的店主。 整日整日坐在店里喝各种咖啡,看书,看人,看窗外阳光。 喜欢嘈杂的摇滚乐,讨厌优雅的钢琴。即便我有一位知名的钢琴家父亲。曾经。 看各式各样的书,不包括我母亲写的。 偶尔烟瘾犯了的时候就躲进洗手间。我不喜欢在人前吸烟,除了之晔。 之晔的爸爸是我父亲的表哥,妈妈是我母亲的好朋友。 他总是一边抱怨我的生活极度颓废,一边频繁的跑来跟着我一起颓废。我看小说他看经济学著作,我看人他看经济学著作,我看阳光他还看经济学著作。一直到我忍无可忍下逐客令。 “好,好,好……” 每当这个时候青年总会笑着将书收起来,然后捧着咖啡看着我发呆。 之晔小了我近两岁,小时候总是屁颠屁颠的跟在我后面,但自从他的身高超过我之后,这个死小孩就学会了用宠溺的目光俯视我。 旁边塌了下去。长手长脚的青年伸出手臂,一揽,凑了过来。 “给我坐到对面去,这样像什么样子。” “爱姐姐……”青年很是委屈,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上个月才过了21岁生日的青年身上还带着些少年的特质,但大部分,已是一个有担当的成年人的模样。高挑精瘦的身材,宽阔的肩膀,英俊的面容。 “你在看什么?” “小子,你好像又变帅了。” 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句,青年愣了愣,微微有些脸红。 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脸红,仅剩的那么一点点的小孩子特性。我低头,轻笑。 侍应生送咖啡过来,新来的小姑娘不住的偷瞧他,将动作放慢了好几拍,才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去。 侍应生在的时候他不动声色,侍应生一走他冲我扬眉,笑得一脸嚣张。更欠扁。 我送了他一个白眼,起身。 “还是赶紧走了吧,你在这儿实在是影响我的员工们的工作。” “唉呀唉呀,就这样走了人家小姑娘多遗憾啊。” “要不,咱们今儿就不去了?” “我闭嘴,走吧走吧,你好不容易才答应陪我去看的。” 夏之晔有个旁人绝对难以想象的爱好,看爱情电影。更大的爱好是拉着我一起看,尽管每次我都在中途睡过去。 初冬的夜晚总是冷得肃杀,走出电影院的门,睡意被瞬间吹得无影无踪。抱着双臂试图留住一些温暖,事实证明,成效甚微。之晔看着我被冻得微微发抖的样子,微微笑了笑。解开大衣的扣子,伸手一览,将我裹进怀里。 “走吧。”青年的气息就吐在我的耳际。 “嗯。” 2 fiona。母亲总是这样叫我。 fio,我的英文名字,我有着绝对中国的外貌与习惯和仅仅八分之一的英国血统,但从法律上讲,我是一名英国人。郑爱,是我过世的父亲给我取的名字。 大家都叫我爱儿,即便是我那金发碧眼的曾外祖母偶尔也会用标准的汉语叫我爱儿,只有我的母亲。她从来只叫我fiona。我从不明白她为什么固执的不肯唤我那个她最爱的男人取的名字,小的时候我去问婶婶,婶婶只是摸摸我的头,但笑不语。 fiona,爱儿,爱儿,fiona,我想我还是更喜欢郑爱这个名字的,至少,我很喜欢小时候之晔用软软的童音叫我爱姐姐。 据说,当年之晔连妈妈都会叫成麻麻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清晰的叫爱姐姐了。 这种事我并不记得,之晔更不用指望。 每个周日我会回家,回到那个小镇上滨河的屋子里,陪我母亲吃一顿中饭。当然,做饭的不会是我,更不会是我母亲。 我那位作家母亲不食人间烟火到了一个境界。 婶婶总是叫我要多陪陪母亲,但我从来便不觉得母亲是需要人陪的。至少,不需要我。 插花一下,婶婶就是之晔的妈妈。 在我的记忆中,那个美丽的坚强的被我称为母亲的女人,一直是个极度冷情的存在。 我的母亲,水玥萦。 那个美丽的,知性的,淡漠的女子,二十几年来总是在写作阅读以及栽种花草这几件事上不断重复。在我的童年里,记忆最为清晰的是母亲房间里那从未拉起过的厚重窗帘,以及,琴房里那台被一遍又一遍擦拭,却从未被弹起的钢琴。 曾经沧海。属于我母亲和父亲的爱情童话。我从未,也不曾打算了解过。 我与母亲一向疏离。 称不上感情的好与坏,只是比起母亲,我跟婶婶要亲昵得多。大多数与母亲相处的时光里,是母亲要么坐在电脑前写作要么在窗前阅读,而我,总是拿着洋娃娃在一旁,独自玩耍。 如果摔倒了,婶婶一定会走过来将我抱起,仔细的替我拍掉沾染的灰尘。母亲永远只有一句淡淡的,“摔倒了?自己爬起来吧。” 后来当我表示说不打算继续念大学时,母亲也是这么淡淡的一句,“不想念?随你吧。” 在英国念书的时候我有无数喜欢和我玩的同学和家族里的兄弟姐妹,在母亲身边,我的玩伴,只有之晔。 总是用软软的童音叫我爱姐姐的之晔。 3 我的f二十四小时营业,风雨无休。 某天的凌晨三点,在那个其他人正沉沉睡去,侍应生趴在吧台上昏昏欲睡的时间,我遇见肖钰。 那晚我背德语单词背得天昏地暗,头昏脑胀,躺下许久依然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最后干脆起身到前面去看看。外面阴风大作,吹得门口那我一直没闹明白究竟叫什么名字的树左右摇摆,树影落在玻璃上,煞是吓人。店里一位顾客都没有,侍应生寻了个角落在打瞌睡。 挂在门口的风铃响起来,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进来。 吧台边的侍应生揉着眼睛摇摇晃晃的起来,被我按了下去。拿起菜单,朝那人走去。 是个英俊的年轻男士,脸上带着微微的疲倦,有一点点的黑眼圈,翻动菜单的手指修长而洁净。 男人漂亮的手指在咖啡的那一页停留,并且犹豫不决。 “请问有比较喜欢的咖啡种类吗?” 男人又迟疑了一阵,“有爱尔兰咖啡吗?” 我默然,目光瞟过菜单最下方的爱尔兰咖啡几个字,突然玩心大起。 “如果是指加了眼泪的那一种爱尔兰咖啡的话……” 男人敲打菜单的手指停下,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饶有趣味。 “抱歉我们这儿没有。”我微笑,淡淡的补上。 男人愣了愣,半分钟后我们一起笑了出来。 我想当时我在冒险,顾客很有可能会因为感觉被耍了而恼怒。 最后他还是点了一杯爱尔兰咖啡。当然,我没有眼泪给他加。 但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都会冲着我说来一杯加了眼泪的爱尔兰咖啡。 煞有介事的互相交换了名片,他正儿八经的叫我郑小姐,我故作正经的叫他肖先生。 肖钰的公司就在f附近,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需要通宵加班,那天工作结束后准备回家,路过f的时候临时起意决定喝一杯咖啡再回去。 结果那天早上七点他才起身离开。我们聊了很多,他向我推荐了很多不错的文艺片。 那之后,肖钰便成了f的常客。 那年我21岁,肖钰33岁。我们差了整整一轮。 我们的兴趣爱好出奇的相似,经常聊着聊着便忘了时间。有的时候会有电话来催他回家,我听见他用低沉温柔的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妻子和刚刚满周岁的儿子,我看到过他钱包里的照片,相当温馨幸福的一家人。 初识的时候我以为肖钰是个绝对的绅士,熟识之后我发现他是个十足的痞子。多亏了他那副好皮相,才骗过了那么多不知真相前赴后继而来小姑娘。 肖钰待我斌斌有礼却眼神宠溺。偶尔闲得无聊的时候我会认真的考虑他在透过我看着某人的可能性。 但之晔显然不相信这种可能性。 认识肖钰的那个时间点之晔刚好在备战高考,每天晚睡早起狂灌牛奶和咖啡因。一时也懒得跟他提起肖钰的事。 收到通知书的那天之晔兴奋的冲进f时,我跟肖钰聊得正欢。 据后来店员向我转述,英俊男孩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尽,眼底乌云密布,抓住一名侍应生低声询问了几句,转身离开。 我背对门而坐,没有看见他。 等侍应生犹豫再三终于走上前来打断我们时,之晔早已没有了身影。 接下来的三天之晔都处于行踪难觅的状态,然后我听说肖钰出事了。 店员向我转述的版本被极尽渲染到我压根就不相信,旁敲侧击了好一阵我才从肖钰嘴里得到了故事的原版。 据说某天一个少年突然冲到肖钰面前大嚷着你个混蛋给我离我爱姐姐远点便好几个拳头砸了下来。鼻血顿时留下,左眼也化作熊猫状。好不容易被众人拉开,狠狠的丢下一句“肖经理是吧,咱们走着瞧”才终于走掉了。 突然想起f附近有一家公司是姓夏的。 我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 “真的很抱歉。肖先生。” “不是很重的伤势,请不用放在心上,”肖钰倒是很大方,声音里甚至是带着揶揄的,“那个孩子好像真的很在乎你啊。” “之晔是我的弟弟。” 电话的那头突然沉默了。 “郑小姐……”长久的沉默后是一声轻叹。 “真的很抱歉。”我说,挂掉了电话。默默的抽出一支烟,点上。却直到都烧到手指了,才如梦初醒的丢掉。 ------题外话------ 咳咳,表示写出这个故事的我相当对不起水玥萦小姐啊…… 、第二章 4 之晔从小便占有欲旺盛,几乎我的每个朋友都会遭到他莫名的敌视,但这一次,我拒绝先低头。 最后是婶婶先来找我,她说之晔拒绝去被录取的那所学校念书,固执的要留在国内。 那是我次对之晔生气。 之晔坐在沙发上默默的听我数落,抬起头来时眼睛红红的。薄薄的嘴唇绷成紧紧的一条线。 “我知道了。”良久,他才低声吐出这么一句。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我几乎就要听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之晔便搭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一觉醒来,之晔竟就已经去往大洋的彼岸了。 “那个孩子其实是真的很在乎你。”肖钰说,他习惯用孩子来代指之晔。 我点点头,不说话,只是低头喝掉一杯又一杯的咖啡。 那件事造成的影响不算大但也不小,之晔并没有真的到公司领导那儿去说什么,只是这件事转折再三,竟传到了肖太太的耳朵里。 越解释越错的肖钰烦躁得不停的抓头发,我本该感到抱歉的但看到他那副模样还是没能忍住笑意。 “你啊,跟她一样就只会笑话我。”肖钰瞪我,颇无奈。 过了好一阵,我才反应过来。刚刚,肖钰在说,她。 那是我次在他口里听到那个我猜测了无数次的人。但也就仅仅如此而已。 我看着这个大了我12岁的,跟我志趣相投,有着不曾告知过我的故事的男人。 “要不要来杯爱尔兰咖啡?”我问。 肖钰顿了顿,笑。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 整整半年,收不到之晔一丁点的消息。好几次婶婶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低头,苦笑。 “好像好久没听你提起之晔的事了。”某天母亲突然问。 我默默吃饭,装作没听见。 半年后的某天电话突然响起,电话里的青年用略微低沉的声音说“我现在正在登记,到机场来接我吧。”随后电话便挂断了。我却几乎从沙发上弹起来。 不顾母亲怪异的表情,套上外套便跑了出去。一直到一路狂飙冲到机场,才突然想起从美国飞上海大概要13个小时,再加上转机回悠芸…… 默默的在心底里鄙视自己。 当我硬是在机场坐了十几个小时,终于见到推着行礼出现在面前的青年时,丝毫不觉辛苦。 青年视乎又高了些,依然消瘦,但是身板却坚实了不少。 “爱姐姐。”看着怔怔的我,青年轻声的唤,微笑。 长长的手臂伸过来,一手将我揽进怀里。 “我很想你。”青年凑在耳边,轻轻的说。 我的眼眶一热,泪水便滚落下来。一张口咬在青年坚实的肩上。吃痛的青年忍不住低低惊呼出声,却还是宠溺一下下抚着我的头。 “我回来了,我已经回来了。” 我紧紧抓住他的背,死活不肯松口,之晔任我咬,直到渗出丝丝血迹亦不皱一下眉头。 “我还是想回国内念大学。”吃饭的时候之晔突然说,当着众人的面,却只是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最后一语不发。 “那就回来啊。反正美国的大学也不见得就多怎么样。”母亲突然悠悠的说。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我看向母亲,母亲的神情依旧淡淡的。 5 刚刚进入十二月的时候已经满大街都是圣诞节的装饰,看上去似乎人们都忘记了紧随而至的元旦节似的。 f也不例外的在落地玻璃上喷上了“rrychristas”,再在店里添置一些雪花的装饰,总算有了那么一点圣诞节的味道。 平安夜的那天f会特地将灯光调成橘红色的,灯光下的年轻的情侣亲昵的靠在一起,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清的情话。 平安夜之晔会到f当一天的店长,高大英俊的青年朝门口一站,微微躬身,一声欢迎光临酥掉多少女性的骨头。 因此每年平安夜f里单身女性的顾客数量也会猛增。 这些我都是听别人说的,每年的圣诞节,我跟母亲都会回到英国跟英国的家人度过。 “店长您错过了那样的景致真是太遗憾了……” 我笑,回到房间调出监控视频。虽然拍摄的角度不佳,但那个人的魅力还是不可抵挡的透出屏幕传导了过来。 他一直都是如此的优秀。 之晔的眸子黝黑如玛瑙,据说这是他们夏家人的遗传。叔父,父亲,还有另一位身为名模的表叔都是如此。被那样一双眼眸看着,即便只是普通的视线交集也会有被深情注视的错觉。 我不禁猜想当年婶婶跟母亲是否就是这样被那两个男人骗到手的。 肖钰说我真是太恶劣了。 我也这么觉得。 呵。 我在f里添置了两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全套的安妮宝贝和村上春树。之晔指责我竟然将我的价值观强加给顾客。 我扔给他一个我是老板我说了算的眼神一甩头走开了。 随着新年临近寒假也开始了。店里突然多出了很多青春洋溢的学生,有时孩子会干脆带着作业到店里来写。有一次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点了一杯柠檬水之后便坐下来聚精会神的看书做题,一个小时之后那杯柠檬水还剩了三分之二。我装模作样的晃过去偷偷瞥了一眼。奥林匹克四个字映入眼帘后我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之晔不住的感慨现在的孩子们真是可怜啊幸好他已经不用再高考了。 我瞥了一眼被他扔在吧台里的某经济学大神最新力作,看向他的眼神无限鄙视。 最近突然开始觉得二胡也挺不错的,之晔跟我斗争了好久才打消了我要在店里放二泉映月的念头。没想到肖钰竟然笑着说这个点子挺不错的。之晔一记眼刀射过去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脑子进水了吧?” 自从开始放寒假后之晔就成天赖在f,我将他扔在最显眼的进门便能看到的位子上,亲自给他泡一杯咖啡再给他一本书。乐得让他给我当活招牌。 来店里的女孩子的确越来越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当初那位刚来就被他给电得晕头转向的女孩子整个假期几乎天天来报到,其实那孩子不过是个兼职罢了。之晔毫不吝啬的免费送上阳光微笑,其实明明被我强调了好几次才终于记住人家是叫祈涟而不是齐颜。 白天的时候之晔霸占着店里视野最好的位置,晚上便霸占我屋里的沙发。 刚开始的时候婶婶对之晔这种好几天都不沾家的行径相当气愤,但一听说是在我这儿瞬间笑说原来是这样啊便再没了下文。 我低头,默默的数那落了一地的黑线。 6 大年三十的时候照例是要回夏家过新年的。 其实在夏家除了之晔一家人,我跟母亲并不太受其他人的待见。原因嘛大概跟当年夏老爷子过世时派分遗产有关。但奈何有掌握了家族企业大权的之晔他爸以及掌握了拥有大权的人的之晔他妈在,明面上他们还是不太敢对我母亲怎么样。 同辈的小孩不欢迎我的原因就简单多了,因为我霸占了他们的大哥。我直瞪夏之晔,之晔呵呵笑了两声干脆装傻。 跟我最不对盘的,就属那位大明星表叔的女儿。 那个没有继承到他爸爸妖孽一般的美貌只继承到了他不可一世的气焰的小丫头向来不满我,奈何她小了我整整十岁。我实在拉不下脸去跟她较真。 这个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肖钰那个家伙明明大了我一轮却从来不肯让我半分。 年夜饭过后大家要么打牌要么看春晚,或者到院子里陪孩子们放烟火。 同辈的孩子里就属我跟之晔年龄最长,再加上我向来不太受他们待见,每到这个时候就自动悄悄的站到角落里当旁观者。 之晔一手一支烟花棒朝我走过来。 “小念还小,别太放在心上。” 看了一眼远处玩得正开心,完全无心关注我们的夏之念,点点头。 明明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总是要我抱的。叹气,无奈。 手里的烟花棒渐渐燃完熄灭,表叔带着一群小孩子捣鼓了好一阵,大烟火终于被点燃,咻的冲上天空,嘭的绽开。孩子们高兴得大叫。 母亲跟婶婶也走了出来,看着绽放在夜空的烟火微微笑。 之晔跑过去又拿了几大束烟花棒过来。 “我们到别的地方去玩。”说着拉起我偷偷开溜。 所幸夏之念忙着看烟火,没有注意到我们,否则又是一阵大吵大闹。 “在笑什么?” “我在想一会儿夏之念发现我们都不见了估计又要闹了。” 之晔想象了一下,也笑,“应该会吧。”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今晚她睡觉之前我们都要小心别出现在她面前了。” “嗯。” 其实之晔是很疼夏之念的,不仅是她,其他的弟妹也一样。他就是那种天生喜欢小孩子的人。 宅子的后面有个秋千,我们的根据地。 我坐在秋千上,看之晔将烟花棒插在地上围成圈。用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的细线将烟花棒连在一起,点燃,眼前璀璨一片。 蹲在烟花前的青年回过头来,笑。烟花的光芒映得他黑色的眸子亮亮的。 头顶烟火绽放的嘭嘭声成了这个画面的背景音。 客厅的电视里传出倒数的声音时之晔从后面拥过来。 “新年快乐,爱姐姐。”他说。 电视里传出浑厚的钟声。 “新年快乐,之晔。” 、第三章 7 之晔对于我大年初一还要去店里怨念非常,却还是一边抱怨一边跟着我去了f。看到我们进门祈涟倏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让我们都狠狠吃了一惊。 今天她是不用上班,她会出现在店里应该是来玩的,又或者。我回头,看我身后的人。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祈涟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朝之晔面前一推后匆忙起身,深深一鞠躬后迅速跑掉了。 坐在对面的之晔看着消失在门口的祈涟,神情莫测。 收回视线的时候注意到我,微微一愣,迅速换成一脸微笑。 对于祈涟和就摆在他眼前的礼物绝口不提。 那天天还没黑之晔就离开了。环顾四周我没有找到那个礼盒。 拿起电话把肖钰叫了出来。 肖钰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翻看员工资料。 “去c—ffee。” 肖钰连一杯水都没喝到就又跟着我跑了出去。 c—ffee是一家小酒吧,灯光昏暗音乐缠绵,不像别家那样嘈杂糜烂,生意一直也冷冷清清的。来的大多是些熟面孔,却意外的合我的心意。 最初是肖钰带我来的,据说酒吧老板c。k。是他大学时的校友。 我看着带着无框金丝眼镜站在吧台里擦拭杯子的文质彬彬的c。k。再看看痞子似的肖钰,实在很难想象这两人大学时竟是钓鱼协会的正副会长。 当年那个什么见鬼的钓鱼协会是怎么招到会员在大学里存活下来的啊。 “靠肖钰啊。”c。k。一脸的理所当然。 “就他这张痞子脸?” c。k。被我噎出一脸的便秘表情,长久的无语后捶着吧台大笑,形象顿时全无。 “哈哈肖钰你说得对,她们俩真的好像啊哈哈……” 肖钰笑笑没有做声,我低头抿了口酒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推门而入后意外的迎来一片嘈杂,不大的酒吧里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c。k。一眼便看到我们,举起手大声的打招呼。 “今天的生意真是好啊。”我看着疯得脱了型的一群人,眉头不着痕迹的皱起。 “呵呵,今天有一位熟客在这儿开同学会。” 点了一杯鸡尾酒一口喝掉,坐了大概三分钟后离开c—ffee。 出门一阵冷风吹过来给发热发麻的头皮降温。冷得一阵哆嗦。肖钰要将他的大衣脱给我,我拒绝了。 那个人从来不会将衣服脱给我,他永远都是选择直接敞开大衣将我拥进怀里。 现在才晚上七点多,大街上的人流还很多。迎着风沿街走了一阵,肖钰跟在我身侧亦步亦趋。 他知道我心情不好,却一句话都不多问。 “大年初一被我给这么叫出来家里不会有问题吗?” 肖钰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笑。 几步开外的饰品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播放着刘德华的《恭喜发财》,我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始终微笑的男人。 肖钰在我的注视下笑容不变。 这个男人对我一直顺从到近乎纵容,他对我的宠溺就犹如古老的水潭般深不见底。 但每次他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总是会不自觉的想他一直以来透过我看着的人究竟是谁。 “算了,回去吧。” 他还是笑,固执的将我送回f才肯离开。 这个时间点f人满为患。穿过大堂直接回了我在后面的窝。 这个时间点同样不适合睡觉,于是打开电视拿出前阵子肖钰借我的片子看。其中一些是些现在市面上难寻,很有些年代的片子。 一看就是一整夜。 却又在快要天亮的时候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模模糊糊的感觉有人轻手轻脚的从身边走过,一个激灵顿时整个清醒了过来。 “醒了?” 蹑手蹑脚的正想要关掉电视的人回过头来。 “嗯。” 有些迷糊的应了声,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直接裹着毯子就朝床移动过去。 青年过来帮我拉好被子,“再睡一会吧,我去煮点早饭。” 喉咙里模糊的应了声,翻过身拉过被子盖住脑袋。 再醒来时已经接近晌午,有些憋气的一把掀开被子,发现青年就靠坐在床头看电视。 “睡饱了?” 点头。 “早点已经冷掉了,午饭还没做,干脆出去吃吧。” 继续点头。 一直到温热的食物吃进嘴里,我才突然想起今天是正月初二,按往年的习惯是众人上之晔家拜年的日子。 “吃吧,反正也不差我们俩。”像是看出我所想的,之晔先开了口。 饭后回到家里我继续看因为睡着而没有看完的电影。之晔素来对这种能闷死人的文艺片兴趣缺缺,却还是陪我。 “我今天还是次见你看文艺片的时候睡着呢。”之晔站在沙发后面靠过来拥住我,将下巴抵在我头顶上说。 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解释我其实是因为看了通宵抗不住了睡过去的。 其实电影只剩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之晔就着刚刚那个姿势也保持了半个小时。 “我要去取碟片了。”等了半天也不见任何反应,我忍不住出声提醒他,结果圈在脖子旁的两只手反倒收得更紧了。 就这么我突然又想起了昨天的事。 身后的这个青年已经念到大三了,再过一年多就将毕业,不出意外就要开始慢慢接手家族企业了,再然后,所有的事情也都要按照顺序一步一步的进行了。 前几天见面时婶婶忧心忡忡的偷偷问我之晔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了。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拒绝了好几次跟女孩子相亲的机会了。 “今天也有谁家的千金要来吗?” 没有回声。忍不住轻轻叹息。 “如果遇到合适的女孩子就带回家去让婶婶看看吧,也省得她担心。” 身后的青年身子明显的一僵。 “嗯。”等了半晌后终于有了这么一句回音,“我知道了。” 圈在身前的手臂消失了。 手指习惯性的按上太阳穴。 8 寒假结束后店里的几位兼职也陆续复职。祈涟来店里打工已经好几个月,我却次认真看她。 偶然的机遇我听到有人在背后讨论她是否是为了接近之晔才来f打工的。 每当之晔来店里的时候祈涟总会偷看他我是知道的。 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出声提醒过一次。 “工作的时候保持注意力集中,不要在工作以外的事上投注过多的关注。” 小姑娘瞬间闹了个大红脸,不停的弯腰道歉着跑开了。 之晔继续翻杂志,神色如常。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小姑娘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之晔在的时候也直视前方快步走过。 好在最近之晔并不像往常来f来得那么勤了,省得小姑娘辛苦。 有天同在悠芸念书的另一位姑娘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 “呐,店长,您知道吗,别看祈涟在店里的时候一直老老实实的,在学校里她追之晔学长追得可紧了,都成新闻了都。” 我看了她一眼。 “真的真的啦,其几天我同学去看电影的时候还看到祈涟在那儿等人呢,一会儿学长也来了。” 这阵子是新上映了一步根据网络当红小说改编的电影。我曾经特地去查过,评价不错的样子。 “听说最近新上映了一部电影?。” 青年抬起头来,有些吃惊的看了我一眼,复又低下头去钻研他的经济学著作了。 “嗯。” 祈涟端了两杯咖啡过来,我的是拿铁,之晔的是卡布奇诺。 “谢谢。”青年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 小姑娘有些慌张的迅速跑开了。 “不是不喜欢奶味的吗?” “最近想要试着改变一下。”说着,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我去后面抽支烟。” 周末的时候照例是要回芦镇的。刚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咖啡香。猜到是母亲在煮咖啡。这个女人虽然做菜的时候动不动就炸厨房,但煮咖啡的手艺却是百里挑一的。 意外的发现家里竟然有客人。 “叶老师。” “啊,爱儿回来了啊。”儒雅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 叶老师是一位画家,相当有名的那种。跟母亲认识了很多年。虽然小时候他的确指导过我们画画,但母亲从来不允许我像之晔一样叫他叶叔叔。 至于原因她似乎提过一次,我没听清。 “回来了啊。”母亲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刚好我多弄了一些,你也来一杯吧。” 母亲做的是卡布奇诺。 “怎么了吗?”看着我的表情叶老师有些莫名。 “不,没什么。” 9 春天来临的时候,悠芸市的樱花也开了。 尤其是悠大的间隙湖畔,樱花更是开得烂漫。 每年这个时候母亲都会跟婶婶一起回一次悠大,婶婶爱死了那间隙湖畔的樱花。 无奈今年夏之念也跟了过来,不待见我是肯定的。看到这次之晔没有陪在我身边很是满意,过一会儿又开始为了之晔竟然没有一起来生气。 叔叔总说夏之念的性子很像小时候的婶婶因此一直很疼她,但奇怪的是母亲一直都对她淡淡的。 草坪上聚集了很多学生以及特地前来赏樱的人,我们找了块空地铺了些报纸坐下,夏之念精力充沛的一直四处跑,婶婶有些担心,叫我跟紧她。发现我就跟在后面,结果她更是撒开了跑。很快便没了身影。 随便找了个小角落坐下休息,反正那丫头过一会儿自己就会主动出现。 游戏如果没有了对手的话,那便无味了。 摊开手掌心,一瓣花瓣刚好落下。粉白粉白的花瓣,安然的躺在手心。 有些记忆不自觉的涌进脑子里,笑。 不到半个小时夏之念果然出现了,脸色有些难看。 “喂。”夏之念的声音冷冷的,“你把之晔哥搞丢了吗?” “哈?” “不信你过来看!”小丫头很是恼怒得拽着我跑了一段距离,指着湖的方向,“那个女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今天出门的时候忘带隐形眼镜了,看不清楚呢。” “之晔哥说过你视力2。0的。” 这个孩子究竟是上哪儿学来了这么个说话的调调。 脸上的笑终究是挂不住了。 夏之念指的是湖边的一棵樱花树,而树下,坐着两个人。 “你竟然让之晔哥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夏之念看着我的目光无比愤怒。 我蹲下来身来,不顾她的反抗抚摸她的头,慎重的考虑要如何纠正这个孩子奇怪的观念。 “回去不要跟大人们说哦,不然你之晔哥会不高兴的。” 夏之念皱着眉头看我。 “郑爱,你真没用。”丢下这么一句,夏之念跑开了。 真是人小鬼大。 夏之念看到的那个人是祈涟。之晔背靠着树闭眼休息,祈涟端着一盒寿司走过去要之晔吃。 之晔睁开眼,看看她又看看寿司,又一次闭上眼。 祈涟有些戚戚的,却还是依然捧着食盒。 又过了一会儿,之晔睁开眼,看着她眼底希翼的光芒,终于拿起一块儿放进嘴里。 小姑娘激动得几乎要哭泣了。 安静的又看了一阵后,转身离开。 今年的樱花,开得真好。 ------题外话------ 这三节真长,我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了 、第四章 10 回去之后我突然就病倒了,半夜醒来头昏脑胀浑身发烫。浑身发软连起床去拿药吃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拨通了前面店里的电话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意外的发现守在我床前的人竟然是肖钰。肖钰说昨晚他又加班,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好来店里买咖啡。 “谢谢。”我说。肖钰摇摇头,只是看着我有些忧心忡忡。 “怎么了?” “你……”迟疑半晌,却又摇摇头,“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嗯,好。” 这次病来得凶猛也退得迅疾,没两天就基本恢复,只脸色还有点苍白。 那几天肖钰每天一大早就提着营养早餐到f报到,看着我吃完才去上班。 “别总是一大早起来就喝咖啡,那样对胃不好。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一日三餐也要准时一点,别总拿忘记了当借口……”我一边点头一边想这粥的味道真挺好的。午饭他没时间过来就直接把外卖叫到店里来,还让店员监督我。晚餐就带着我出去吃,因为他还要回家跟妻儿吃饭于是就变成他看我吃。吃完后把我安全送回f才会回家。 “肖先生你太宠我了啦。”难得的我竟然有了罪恶感。 正开着车的肖钰回过头来深深的看我一眼,笑笑。 “作为回礼你就赶紧好起来吧。” “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脸色太苍白了。还有,多吃点吧,你太瘦了。” 我很想说我瘦是天生的跟我的食量才没关系,真要海吃猛喝起来能吓死人的。这句话自喉咙口滚了几圈后又被我咽了下去。 可怕的是我竟然真的开始考虑增胖的事情了。 那一段时间之晔都没有来过f,对我生病住院的事情也无从得知。 店员之间开始有某种流言在流传,我知道,却什么都没说。 一个星期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祈涟后知后觉的跑过来,“听说店长您生病了?” 我仰起头看她,看她素净的脸,看她黑色的发,看她真诚的眸。 “已经好了,谢谢关心。”我笑。 之晔还是没有来过。 11 病好后我一直致力于开发新口味咖啡,不断将各种想的到想不到的东西加到咖啡里,看得众店员脸色变来变去的。在我研发成功之前,肖钰过来不由分说的把我拽去了c—ffee。理由是他升总经理了要庆祝。 原本我以为他只是想找我喝酒而已,去了才发现来了好多人,重点是我一个都不认识。 众人看到我们一起走进去,暧昧的笑了。 我的脸瞬间便黑了。 “去去去,少在那儿想些有的没的啊,不要玷污我们纯洁的友谊。” “哦……”整齐划一的一声,我瞬间有了想拍死肖钰的冲动。 c。k。说其实大家也就只是闹着玩儿而已,肖钰模范丈夫的名号可是众所周知的。 “为什么不叫你老婆也来玩呢?” “她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肖钰笑,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温柔。 我也笑,举起酒杯敬他。 肖钰在部门经理的位子上苦熬多年,之前又被之晔给闹了一下,等到现在终于修成正果,的确应该好好庆祝。 肖钰会特地把我叫过来,大概也是看我心情不好吧。 肖钰的朋友大多是些能玩的主,于是那晚一帮人完全疯得脱了型。我不记得我究竟喝了多少酒,却清楚的记得我放倒了多少个人。 “真是,认识你这么久今天才知道原来你的酒量这么好!” 我笑笑,不答。摇下车窗冷风立马灌了进来,脸上的热度也终于降了些。 我想我已经醉了,脑子里仅剩一丝清明被全部用来控制自己别像别的的酒醉的人那样傻笑出声。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这么个喝法对身体的损伤太大了。” 我还是笑。 肖钰要扶我回去,我不肯。固执的要他先走。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口,才终于摇摇晃晃的朝店里走。 头昏沉得厉害,走在路上像踩着棉花。眼前的景致全部变成双重。 走近了才发现门口站了人,高大的青年抱着双臂冷着脸站立,甚是吓人。 揉了两次眼睛,还是模糊一片。 “之晔?”试探的叫一声。 没有回答。 原来真的是之晔。我又笑了。 之晔终于来了啊。我想,忍不住的咧开嘴。 “别那样笑,丑死了。” 青年冷冷的开口,走过来拽着我朝里面走。我跟在后面,脚步踉跄。 青年在生气。我知道,但没心情去抚慰,我头疼,很疼很疼。 “不会喝酒就不要喝,宿醉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 刚刚肖钰才夸过我酒量好的…… “还有那个痞子,你感冒刚好居然就带你出去喝酒,他没长脑子吗?!” 人家有名字的而且年纪大了你一轮多,没礼貌的小鬼。 而且,我感冒都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了…… “呐,爱姐姐,你以后不要再跟那个肖钰来往了好不好……” 如果我不跟肖钰来往的话你是不是也可以不要跟祈涟交往呢…… 我抬起头,看他。 “不好。” “郑爱!” 我捂住耳朵,缩在沙发上,无论之晔再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从被窝里伸出脑袋四处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12 下午六点整,我躺在沙发里昏昏欲睡,橘红色的光透过窗户打在脸上,淡淡的暖意。 天空是婴儿般的蓝,让我想起母亲的眼睛。 身边响起低低的惊呼声。缓缓的睁开眼,看见之晔站在玻璃外,逆光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我有所反应之前祈涟已经微笑着迎了上去,之晔转过头去对她微笑。阳光模糊了他的轮廓。 临走前回头冲我微微扬扬下巴。逆着光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表情。 祈涟欢快的跟了上去。 我窝在沙发里,夕阳的余晖落进眼里,波光潋滟。 、第五章 13 强烈的独占欲或许是夏家人骨子里带来的东西。 夏之念将那天看到的说了出来,又吵又闹的指责之晔的善变。之晔被小丫头胡乱的用词弄得很是尴尬,于是干脆的承认。那天我不在,我被肖钰拽去酒吧喝酒。 心情好的时候肖钰喜欢去c—ffee,不好的时候就去远离c—ffee的地方。肖先生的习惯。于是我很简单的判断出他心情不好。 至于心情不好的原因,他没提,我也没问。 我捧着一杯苏打水,默默的看。 以一副极其优雅的姿态实施灌酒行为的男人荷尔蒙疯狂四溢,无数视线在我们身上逡巡。三十几岁事业有成的英俊男人,端起高脚杯仰头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一丝液体从唇边漏出顺着脖子流进衬衫里。很好,我几乎都要吹一声口哨了。这家伙十足的要逼疯周围的女人。 “喂,郑小姐。”男人摇晃着酒杯,眼神迷离,“你都不来一杯吗,太可惜了吧。” “嗯,不错,至少还知道我是谁。”我说,煞有介事的点头肯定。 肖钰又笑,回过头去望向调酒师,一个响指,“来,给这位小姐一杯血腥玛丽。” 这个提议被我毫不犹豫的否决掉了。 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刚好看见有女人要往肖钰大腿上坐,肖钰邪气一笑,从善如流的接受。我皱眉,快步走过去。肖钰抚上女人的腰,凑过去在女人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女人瞬间脸色大变扬手就是一巴掌,愤愤的看了我一眼走开了。 “你刚才该不会说了我什么吧?” 肖钰揉揉被打的脸,笑,不答。 酒吧迷幻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眼里,闪闪烁烁。 “呐,肖先生。”我凑过去,几乎是额头抵着额头的距离,“你喝醉了吗?” 肖钰的眼睛闪了闪,然后又笑了,“啊,好像是有点醉了呢。” 我坐回来,终于开始好奇肖钰心情不好的原因。 我认识肖钰已经将近三年,鲜少听他提及家人以及工作上的事。更多的时候,是去c—ffee玩时听c。k。讲起的。肖钰的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比肖钰的任何一个朋友都更早认识他。长了一张多情脸的肖钰,却在这段感情上坚守了这么多年,最后结婚生子。 我掰着手指,默默的数他们的爱情长跑坚持了多少年。 “多么美丽的童话爱情故事,呵。” 这句评语不是我下的,是c。k。他的最后一声冷笑,我当作没有听到。 偶尔的时候肖钰也会跟我提及他的少年时代,所以我知道他大学时加入了那个诡异的钓鱼协会并且做到了会长的位置,知道他高中时打架进了派出所被他爸收拾得找不着北最后靠了女朋友也就是现在的妻子的父亲才免去了记过的命运,知道他童年是在乡下奶奶家度过爬树摘桑葚时曾经摔下来,大腿处缝了十几针。 以及,她。虽然肖钰和c。k。从未提及,我却隐隐能够感知到她的存在,一个跟我在某种层面上,有着某些相似的人。 “给我一杯蓝色玛格丽特。” 肖钰醉眼迷离的回过头来看我,荡开一个邪气魅惑的笑。我也笑,端过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就走。 “肖先生,走了。” 肖钰的脚步有些微的踉跄,但神智还算清醒,一路跟在我身后,安安静静的走。 我们站在路边等车,4020电子书时分,微寒。我拉紧领口,探出身去看车子来了没有。肖钰靠在路边的广告牌上,背后是某男星代言的洗发水的广告。 “呐,郑小姐,你是要回f吗?” “对啊。” “那,一会儿路过公司的时候把我放下来吧。” 我回头看他,肖钰侧脸贴着广告牌,闭着眼养神。 “肖……”我张口想要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母亲。 下意识的确认了一下时间,已经是4020电子书三十四分。母亲的作息时间向来不规律,但总还是有某些小习惯的,比如喜欢深夜写作,比如厌恶在晚上十二点以后来自任何人的打扰。这个时间点接到来自母亲的电话,突兀得让我一阵阵发愣。 “母亲?” “刚才你婶婶打电话给我。” “嗯?” 母亲却突然沉默了,大概是在斟酌着什么。隐约猜到母亲可能会说某件事,并且,是她本身所对我难以启齿的。 我在电话这头安静等待,这期间有三辆计程车开了过去。肖钰什么也没说,只是睁开眼,看着我,然后又阖上眼。 整整三分钟的沉默,母亲终于淡淡的开口,冷清的,属于水玥萦的语调。我还是在电话这头默默的听,善于描述的母亲完全复制的将婶婶告知她的话告诉了我。 “这件事你知道吗?”母亲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如果是指他交了女朋友这件事,我知道。”我答。婶婶曾经说母亲是一个天生的小说家,所以善于伪装,善于掩饰,善于编造明明不可思议却在外人眼里理所当然的故事。母亲一贯的淡漠,掩去了她太多的真实情绪。 母亲又沉默了。 我也沉默,在脑子里罗列母亲打这通电话的原因,然后又一条条叉去。又有几辆计程车疾驰而过,肖钰一声不吭,只是看着我。 最后母亲什么也没说的挂断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我又沉默了好一阵。等终于能够恢复正常的面部表情时,抬头,对上肖钰明亮的眼睛。笑。 “与其回公司睡,干脆跟我走吧。” 我说。肖钰张口闭口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跟着我走。 我带着肖钰去了我家。在悠芸市,离f三条街的距离,有一套写着我的名字的房子。尽管大多数情况下我都呆在f里。 “浴室在进门右拐的地方,洗洗之后早点睡吧,很晚了。”我把被子放在沙发上,转身回房间。 “郑小姐。”他叫我,我回过头去,他却不言,只眼神闪烁。 “早点睡吧,晚安。”我又笑。回了房间,身后没有再响起任何的声音。 14 我侧躺在床上,意料之外的沉沉睡去。 六点四十九分的时候突然惊醒。 记不起梦里是些什么,只是感觉似乎应该是些很温馨的画面,但我却手脚冰凉的醒来。客厅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肖钰应该正在熟睡。 在床上又躺了半个小时,完全没有丝毫的睡意,尽管我感到异常的疲倦。饥饿感突如其来的侵袭而至,只好起床。 所幸冰箱里还是有东西的,检查了一下,有两包饼干还在保质期内。我从房间穿过客厅去厨房又从厨房穿过客厅回房间,肖钰依旧睡得酣然。月光照进来,刚好落在他的脸上。我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长手长脚的肖钰蜷缩的长沙发里,看上去有些辛苦的睡姿。脸上的神情却是安然的。我靠着沙发在坐在地板上,看窗外月色皎洁。 身后的男子继续沉睡。低低的呼吸声在耳畔规律的响起。 然后我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我跟肖钰相识近三年,跟之晔却已经二十二年。 三年较之二十二年,该如何相较?在得出答案之前,我已睡了过去。 这一次没有做梦,睡得很轻松,恍惚一下便几个小时过去,天已大亮。意识模糊间察觉到身下的柔软,陡然惊醒。 躺在沙发上,脑子混沌的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跑到沙发上来的。 就是这个时候阳台那边传来声响,肖钰拉开窗帘走下阳台,见我醒了,愣了愣,微微一笑。 我的脑子还处在一片混沌的状态,愣愣的看着那个英俊的男子背对着阳光,冲我微微一笑。 这样的画面,熟悉,却突兀。 “醒了就起来吧,收拾一下出去吃饭吧,我饿了。” “哦……哦。”终于想起昨晚我似乎半夜睡不着起来过,然后靠着沙发竟然就那么睡了过去。想到肖钰醒来后发现我睡在沙发旁然后把我抱上沙发的场景,微微有些赧然。迅速的爬起进了浴室。 刷牙刷到一半手机响了起来。并且愈唱愈欢。迅速吐掉嘴里的泡沫漱了漱口,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铃声停止,随后,响起的是肖钰的声音。 “喂……” “……” “我?我是肖钰。” “……” “郑小姐?”肖钰顿了顿,头也不回的答,“她在浴室,要不我……” 肖钰突然收口,然后放下了手机。回过头来,对上门口我冷冷的视线。愣了愣,随后笑了。不是他出神时偶尔露出的温柔笑容,也不是他一贯的痞痞的笑,而是一种,带着隐隐杀机的笑。那种带着杀机的笑,我见过,幼年时,在母亲的脸上。 “夏之晔的电话,我帮你接了。” 我还是看着他,冷冷地。 在我的视线注视下,肖钰脸上的笑一点点收敛,却丝毫不退缩,直视我的眼睛。 在他冷漠的视线下反倒是我节节退败。 在这一刹那我突然发现,这个人的做事方式,在某些方面上,像极了我母亲。 “肖先生……”我叹息,“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的。” 肖钰又笑,还是刚才那个表情。 那个让人阵阵生寒的表情。 同样的表情曾经出现在母亲的脸上,那双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唇角微挑,杀机毕现。幼年的我被那样的母亲震慑,下意识的抓住身边人的手,却发现那双小手比我还更加冰凉。 当时我拉住的,是之晔。至于母亲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笑容,我们都已无法忆起。 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家里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一直不说话,只有一声又一声,疾速吸入而缓慢呼出的,沉重的呼吸声。 “之晔……”我唤他。 “你们……在家?”之晔说得断断续续,我几乎可以想象他额头暴起的青筋。在我开口回答前,肖钰突然凑了过来。 “谁啊?”他问。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自然,表情却是隐隐的狰狞。 电话瞬间便被挂断了。 “肖钰!”我瞪他,赶紧回拨过去,却只剩下阵阵忙音。 最终那天我们不欢而散。 两个人满面阴霾的走进早餐店,冷着脸相对而坐沉默的吃早点,引得旁边的人回顾频频。我偏头,看见玻璃映照出的我们的影像,猜想在别人眼里我们是否是一对正在闹情绪的情侣。 走出餐厅两人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说就分道扬镳。等我终于想要回头时,肖钰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十字路口。 夏日临近,阳光温暖得让人生厌。路人行色匆匆,没有人为了我的长久驻足而停下脚步。 到小区的车棚租了一辆山地车,骑上它满城疾速前行。风从耳边呼啦啦吹过,除了风声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之晔依旧关机中。 ------题外话------ 我知道我更新得很慢……但事实是……我的确写得很慢很慢……囧 、第六章 15 我曾经徒步从市中心走到三环外磨破了脚趾,曾经搭上环城车绕着城市一圈又一圈下车后吐得昏天黑地,曾经一个人在网球室里挥拍至肌肉拉伤,曾经一个人在ktv狂吼至三天说不出话,这次我骑着脚踏车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行直至最后完全丧失方向感。 之晔对于我这种极端的宣泄情绪的方式素来相当佩服,却不是会这样做的人。他只会安静的坐在座位里,死皱着眉头,喝掉一杯又一杯咖啡。隐忍不发的类型。 而肖钰,反倒是会跟我一样,突然癫狂的人。 回到f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精疲力尽,走路的时候两腿微微打颤。店里客人稀少,祈涟换完衣服正准备下班。 “店长。”看到我女孩立即停下脚步,站直微笑着打招呼,然后瞬间变成担忧的神情,“店长您还好吧?” 我笑笑,摇摇头,没有言语。 女孩看着我眉头微微蹙起,放下东西就去给我倒了杯热水过来,将我搀扶到沙发椅里坐下。 我喝水的时候,祈涟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 我窝进沙发椅里,抬起眼看她。女孩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头去,黑色的长发顺着肩头倾泻而下,美丽不可方物。 我就这么突然间没了仅剩的那么一丝气力。 “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上班了。”靠在沙发上,轻轻按着半边脸,闭了眼轻声说。 “啊……”女孩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啊,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赶紧坐起来,笑,祈涟的神情依旧僵硬,“我是说叫你不要上班这么晚,回去的路上太危险了。” 女孩的脸色终于缓了缓,“那个的话店长不用担心啦……” “叫之晔来接你吧,安全一些。” 听我这么说,祈涟的反应有些奇怪,顿顿的,眼神有些微的黯淡,然后才缓缓扬起一个微笑,“啊……学长不太会做这些的啦……” “学长?”我抓到一个字眼。 “对啊。”女孩愣愣的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那个,一直以来习惯了啦。” “嗬,你们的相处模式还真奇怪。”我答,兀自陷入沉默。 祈涟笑了笑,有些勉强,没有再多说什么。 祈涟固执的拒绝了我开车送她的提议,我站在门口,看着她上了出租车。 或许,之晔跟祈涟的感情,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亲密。 这个想法跃上脑际的时候,我却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情绪。 “以后不要再给她排这么晚的班了。”我对走过来的经理说。 “嗯。”他点点头,也看向门外,祈涟坐在车里,朝我们挥挥手,然后车子启动并逐渐驶离我们的视线,“其实现在她根本不必继续做下去吧,反正都已经追到夏少爷了。” 我回头看他。 “您大概不知道那孩子是什么家世吧……”经理故作神秘的笑笑,“悠芸市最大的私人医院,就是店长你上次去的那家,他们的院长也姓祈哦。” 我微微眯缝了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经理笑了笑,神情颇有番意味。 半晌过后我终于轻笑出声,“嗬,正好门当户对了现在。”说着,捧着水杯又喝了一口。 私立医院的千金么。我猜到她的家境应该不错,却没想到是这么的不错。 那时的我们还只是感慨于祈涟的简单与执着,却直到后来,才意识到这个女孩的聪慧。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我对之晔无可替代的影响力,并且,聪明的加以利用。 经理看着我,眼神闪了闪。也就只是闪了闪。随后便转身回去工作了。 “店长。”看经理去了楼上,一名服务生走过来,“我有件事要跟您说。”我看了她一眼,朝角落里移了几步。 “说吧。” “其实…? 第 1 部分阅读 第 2 部分阅读 真实之诗 作者:未知 第 2 部分阅读 “说吧。” “其实……今天夏少爷来过了,听说一大早就在了,整天都坐在那边,直到祈涟上班前半个小时才离开,所以,我想,他应该是特地来找您的吧。” 我抬头,她身后不远处,经理站在楼梯上,看着我们这边,眼神漠然。 “我知道了,回去工作吧。” 我转过头去,直直对上店经理的视线。他却突然笑了,而且是很温柔跟温柔的那种。 我皱了皱眉,只觉得刺眼,转身回了后面。 16 十五分钟后我开着车驶出地下停车场。几个小时后我回到家,母亲的家。 钥匙就放在包包里,我却固执的按响门铃,一遍又一遍,急促而尖锐。 “来了!”母亲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耐与恼怒,看到我的瞬间却全部僵住。“你怎么……” 母亲穿着睡衣,头发散乱的披散在肩头,眼底有着深深的疲倦。我看着她,突然微笑。 “母亲。” 母亲看着我,眸子闪着幽蓝的光,视线落在我的脸上身上,很轻。 “先进来吧。”最后,母亲说。 于是我得以进门。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已然接近凌晨三点。这晚我睡在童年的房间。房间的小沙发上堆积着年岁已久的洋娃娃,一面墙壁上还散乱的贴着小时候拍下的照片,照片里的我还有之晔都还小小的。 “早点睡吧。”母亲站在门口,说。 我点头,拉高被子钻了进去。门被轻轻拉上,母亲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一片漆黑中我睁开眼睛,待到眼睛适应了晦暗的光线后,房间的细节渐渐变得清晰。床正对着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大大的海报,那是母亲某本书里附赠的封面海报,海报上两个小孩蹲在黄昏的海边,手拉着手笑容明亮。我眨了眨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大脑完全呈现放空状态。 我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却隐隐约约的记得梦里有人走到自己身边轻抚着我的脸,叹息。我在那温柔的抚摸中,睡得愈发深沉。 醒来的时候天微微亮,被母亲叫醒的。 “陪我去逛花市吧。”母亲说,于是我挣扎着起床,眼前朦胧一片却还是一步一挪的进了浴室,狠狠的洗了一把冷水脸,出来的时候视线终于清晰了些。惊奇的发现母亲竟然上了一层淡淡的妆,却还是掩饰不掉脸上露出的倦色。尽管如此,眼睛却是一贯的清澈明亮。 我跟在母亲身后,慢悠悠的走。 芦镇是个小地方,除了有一条河并且夏末秋初的时节河边芦苇一片片的绽放之外,我看不出这个小镇任何的特别之处。但是,我的母亲,传奇一般的水玥萦,却在这个小镇上半隐居的度过了大半生。 我们沿着一条废弃多年的铁轨前行。在我的记忆里,这条铁轨或许也算一个芦镇的特别之处。每次母亲创作不顺心情烦躁时,就会沿着这条铁轨走过来走过去。然后一个又一个优秀的故事便这么诞生了。 因此年幼的我,对这条铁轨一直保持着相当的崇敬之情。 后来我在跟之晔说这件事的时候被婶婶听到了,于是理所当然的被母亲知道了。母亲跟婶婶笑得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来。 真是太没形象了。 当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随后便听到叔叔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母亲顿了一下,根本不理叔叔,看了我一眼,笑得更厉害了…… 叔叔说,我们母女俩对仙人掌的喜好简直就是病态的。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但也并非完全如此。 母亲喜欢养仙人掌的原因是这种植物最耐得住她折腾。我养它的原因却是因为,花粉过敏。 相当荒诞的理由,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就因为这个,之晔送过我那么多礼物,却从来没有送过花。我曾经收到过那么多束花,最后却都因为这个理由被之晔堂而皇之的拿走了。 当我跟母亲最后一人抱着一盆仙人掌朝家走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家里有人。 毫不犹豫的便猜到是婶婶。母亲几乎从来没有把她跟婶婶拥有的东西分开看待过。 来开门的人却是叔叔、我愣了整整三秒钟才开口叫人。叔叔点点头,微微有那么笑了笑,然后抬头看向母亲,“难怪一大早就不见人,原来又去花市了。”随后看了看我们怀里,啧啧摇头“这么好的植物,真可怜。” 黑线在我额头密密麻麻的出现,母亲瞪他一眼,绕过他直接进门。 “佩凌。”母亲喊,然后婶婶从厨房走出来。然后之晔也走了出来。 “婶婶,爱姐姐。”之晔笑,在母亲面前,他永远乖巧得让人难以置信。 我笑笑,接过母亲怀里的花盆将他们放到阳台上一一摆好,然后浇水。听见母亲对着婶婶念叨说逛了这么久还没吃早饭快饿死了,婶婶笑说好好好我马上去给你做,然后就听见叔叔阴测测的说你不会自己做难道还不会买啊,大清早的把她叫过来给你做早饭是怎样啊。母亲瞥他一眼,笑。 “佩凌愿意,怎样?” 忍不住扑哧笑出来,赶紧捂住嘴,还好,他们没听见。 之晔和婶婶站在一旁笑。 今天是立夏,也就是说,是母亲的生日。 每年生日的时候婶婶跟之晔都会过来,叔叔工作忙的话就不来,但每次来的时候两人都免不了互相拆台。每到这个时候婶婶都是乐见其成站在一旁笑,她说这是他们俩联络感情的方式。母亲听着这句话一脸快吐了的表情。 很小的时候我跟之晔还会被两人那一山不容二虎的气势吓到,长大后之晔不屑的说这两人怎么那么像在为了妈妈争风吃醋呢。于是母亲笑了,叔叔炸了。 ------题外话------ 真心的觉得现在实在写不下去,前后的情节脑子里都有,就是不知道怎么把他连起来,我果然没用啊 、第七章 17 叶老师来的晚些,韩姨也就是母亲的经纪人打电话来说迟点来。 午饭自然是要婶婶亲自下厨的。叔叔跟之晔父子俩拿出棋盘下棋,叶老师围观。母亲接了两三个电话后耐心彻底丧失,干脆将手机关机,也进了厨房。 我无事可做,拿起水壶给仙人球浇水。 “爱儿是要学玥萦淹死他们吗?”突然温和的声音响起,叶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啊,刚才有在想些事情。” 叶老师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之晔看着棋盘,完全没有抬头。 一会儿母亲出来把之晔叫进厨房,换成母亲跟叶老师下,最后的结果很明显,连我都能看出母亲输得一塌糊涂,但却能因为母亲耍赖,所以叶老师笑笑也就变成了母亲赢。我就站在母亲身后,看着叶老师一贯的用宠溺的目光看母亲。 那种目光却是跟婶婶一模一样。 韩姨来的时候婶婶跟之晔已经开始上菜了。 母亲是极其挑食的人,不喜欢的菜色连看都不想看见,也只有婶婶能记得这么清楚并且保证绝对不会让母亲看见她不想看见的东西。母亲总是说没有佩凌的话该怎么办呢,我们母女俩会饿死的吧。婶婶笑说好啊那我们母子就给你们母女俩做一辈子的饭好了。叔叔脸色一黑说那我怎么办。于是大家都笑了。 一辈子啊…… 真是个残忍的词。 饭后我负责收拾桌子之晔负责洗碗。母亲说要出去散步,于是一群人就出门去了。 其实母亲从来便没有饭后运动的习惯。 但是每年生日那天,饭后她跟叶老师都一定会去河边走一会儿。至于原因嘛,我大概知道一点点。但也就那么一点点而已,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等之晔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只剩下我了。 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之晔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遥控器,将电视节目依次按了个循环。 在他按到第三个循环的时候我切了盘水果摆到他面前,然后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默默的看之晔握着遥控去继续无限循环。 我回转头去看他,目不斜视的紧盯着电视屏幕的人,嘴唇绷得死紧。 气氛相当的死气沉沉。 今天一整天,我们都没有好好的说过一句话。“你们吵架了吗?”想起之晔在洗碗时,叶老师一脸困惑的凑过来问我。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如坐针毡,最后我干脆斜靠在沙发上假寐。 与其面面相对却开不了口,还不如假装入睡。这样至少我跟他都能轻松许多。 闭上眼,别的观感就变得尤为强烈,尤其是,听觉。之晔终于不再不停的换台了,大概是停留在某个正在播广告的节目上,音量被调得很小,遥控器也被很轻很轻的放下。 隐隐约约的,听到之晔长长叹息了一声。然后是起身的声音,再然后,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呼吸已经凑到了我的面前。 “不要装了,如果真的想睡的话就回房间吧,至少不会着凉。” 我不动,假装是真的睡着。 又安静了好一会儿。俯身在我身前的青年呼吸并不均匀,虽极力抑制,但还是很明显时急时缓。然后,突然轻轻的笑了出来。 “真拿你没办法,好了,去房间睡啦。”这样说着,青年的气息却愈发的近了,然后,被腾空抱起。靠在青年的怀里,唇角微扬。 我想,他应该是知道我并没有睡着的。 之晔径直把我抱回了房间放下,拉好被子,整理好被角,然后,在床边坐下。 之晔的手伸过来,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我的头。 “呐,既然你睡着了,那我就真的当你睡着了哦。” “我昨天在f坐了一整天,但是你没有回来。” “早上听到是肖钰在接你的电话的时候我是真的很生气,但我更怕的是另一种情况,于是我给家里打了电话。结果,你们在。” “昨天在f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但是,只有一件事,爱姐姐,只有一点,我很介意……” “你,让他睡了我的房间了吗?”之晔靠过来,轻轻倒在我的身前,“爱姐姐,你真的把我的房间让给那个人睡了吗?” “……”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一句又一句近似呢喃。脸贴在我胸前,隔着被子轻轻的摩擦。 我想应该不是我的错觉,我身前的青年,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没有,之晔,没有。”我说。 然后他就笑了。很轻很轻的,我几乎可以想象的那种,带着卑微的满足感的笑容。 “那就好,这样,就很好。”他说,便再也没有说下去。 我依旧闭着眼,仿佛刚才的那句话不过是我的一句梦话。 如果我说,你其实可以介意更多,可以问更多,那么,你会怎样。 我想笑,却依旧没有动作。身前的青年渐渐收拢了手,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不再撒手。 “爱姐姐,我跟祈涟在一起了。” “嗯,我知道。” “悠芸市最大的私人医院是祈涟家的。” “我知道。” “我已经跟妈妈说了这件事了。” “嗯。” “那么,长辈们应该很满意这个结果吧。” “或许吧。” “那么,爱姐姐,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会开心吗?” 我僵住,身上承受的重量消失。待我睁开眼时,已经没有了之晔的踪影。 我猛地睁开眼。 之晔的脸就在几厘米之外,面无表情。 “你,会开心吗?”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一起吧,我也困了。”说着便要钻进被窝里来。 “胡闹什么,给我出去。”我觉得我快要发火了。 “有什么关系嘛,小时候不都这样吗。”之晔说,却还是停止了动作,“对吧,婶婶。” 我僵住,一下子翻起身。母亲靠在门框上,神情淡淡的,难以辨别情绪。 “嗯?” “呐,婶婶,我今晚可以在这儿睡吧。” 母亲歪着头看着我们,半晌,笑了。 “随便你们。”说罢,转身走掉。 婶婶走了过来,“他们在房间里?” “嗯,困了吧,别去打扰他们了。” “嗯……”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们,我们面对面的坐在床上,却相对无言。 当时我想,祈涟的出现或许是我跟之晔之间变数。 后来,我才明白,这个变数,不仅仅发生在我跟之晔之间而已。 18 那之后很长时间里。我的记忆变得异常的模糊而不愿忆及。 白天我窝在f后面睡觉,晚上去c—ffee,喝很多很多免费的鸡尾酒。c。k。调酒的技术的确一绝。 “你们吵架了吗?好久没见你们一起来过了。” 我笑笑,没有答话。 他说的是我跟肖钰,但他不知道,不仅仅是肖钰,在那段时间,几乎所有长期围绕在我周围的人都消失了。 c。k。看我明显不想回答的样子,便再没问过,只是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然后某天我发现肖钰走了进来。那天是星期三,并且是月底,正常情况下肖钰应该忙得不停加班而不是来c—ffee。 我一直都坐在c—ffee最显眼的位置,因此肖钰一进来便看到了我,脸色变了变。 我回头去看c。k。,他低着头专心给我调酒。 我转过头去看他。肖钰看上去很是憔悴,眼眶陷了下去,连胡茬都出来了。美男子的形象顿无,倒是多了几分沧桑感。可以想象这几天他忙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肖钰一脸惊愕的看着吧台边的我,踌躇再三,迈出一步又收了回来。我依旧看着他,最后他还是转身离开。我笑,接过c。k。递过来的酒杯。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c。k。看得目瞪口呆,他大概从来没见过肖钰如此畏首畏尾的样子。从以前起我就觉得了,对肖钰,c。k。总有那么几丝崇拜的心理在。 我趴在吧台上,透过杯子里红红黄黄五彩斑斓的液体,看着c。k。擦拭杯子。 “他啊,他害我失恋了。” “啪”的一声,c。k。手里正在擦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我笑。 “我骗你的。”我说,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喂,这酒很烈的……” 我还是笑。 “淡了,浓度再大一点吧。”我说。 c。k。看着我,眼神晃了晃,默默点头,重新开始调酒。 这一次,c。k。调得很烈,一口下去我呛得咳出眼泪。 “你故意的吧……”我瞪他。他转过身去和刚进门的客人打招呼。 顺手却推了一杯苏打水给我。 这家伙,跟着肖钰,宠我都宠出习惯来了。 其实肖钰并不算做了什么,充其量,不过是挑起之晔的怒气,让我无法再逃避而已。 所以,我失恋,与他无关。 而我,终于承认。 我失恋了。 听上去如此矫情。 “呐,c。k。,我们打赌吧。” “赌什么?” “我赌肖先生现在还在外面没有走,就赌,嗯,半打啤酒怎么样?” “不干。”c。k。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我才不做赔本的买卖。” 我笑,拿起包包起身离开,“那么,酒钱记在肖先生账上吧。”身后传来c。k。的一声轻笑。 肖钰果然还在,烦躁的低着头走来走去,脚下零星的散落着五六个烟蒂。身旁行人来来去去,不时有女子回头看他,然后凑到一起嘀咕,再然后一起暧昧的笑。 这男人,疲倦沧桑成这幅模样,结果还是这么招女人喜欢。 “呐,我还不知道你原来抽烟呢。” 肖钰猛地回转过身来,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讷讷的笑了笑。 “随地乱扔垃圾会罚款的吧。” 低头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烟蒂,男人有些困窘的笑笑。 “月底了很忙吧?” “嗯。” “就这样跑出来没有问题吗?” “明天早点回去的话就可以。” “那么,请你喝咖啡吧。”我说。 ------题外话------ 嗯……表示说我会尽量在本周内再更新一次的……进度这么慢我都觉得对不起大家了……还有啊,其实大家可以留言评论的啊,这样我才知道哪里做得不够好需要改进的嘛……所以麻烦大家留言吧…… 《殷清》再审核了大概三个星期后终于被放了出来,才六千字的短篇而已,点击率都已经超过《真实之诗》了……你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第八章 “呐,我还不知道你原来抽烟呢。” 肖钰猛地回转过身来,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讷讷的笑了笑。 “随地乱扔垃圾会罚款的吧。” 低头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烟蒂,男人有些困窘的笑笑。 “月底了很忙吧?” “嗯。” “就这样跑出来没有问题吗?” “明天早点回去的话就可以。” “那么,请你喝咖啡吧。”我说。 c—ffee离f其实也就几条街的距离,我们都没有开车出来,于是沿着江边慢慢走,竟也走了半个多小时。 这段时间里,谁也没有说话。 我们挑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大大的盆栽遮掉了大部分来自他人的视线,推掉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肖钰还是点了他最常喝的黑咖啡。我要了一杯热牛奶,c。k。的酒大多后劲十足,现在我脑子开始有些昏沉。 “之晔问我,有没有让你睡他的床。” “他说他可以不管别的,但他对这一点很介意。” “呵,他就一点都没有考虑你是睡在我房间的可能性。” “……” 肖钰端起咖啡,浅浅的抿一口,招手唤来服务员,要了一包糖。 “郑小姐,你这儿的咖啡未免苦得太过分了……”说着,感慨了一句。 我看着他,笑,起身去了吧台,亲自煮了一杯咖啡,亲自给他端了过来。肖钰很是满意点点头,似是对我良好服务态度的肯定。端起杯子大大的喝了一口,下一秒脸就变成了酱紫色。 刚刚我在咖啡里添了三勺的蜂蜜。还有,肖钰厌恶一切甜的东西。 肖钰瞪着我,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最后只好死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郑小姐……你未免太小气了吧……”肖钰皱着眉嚼口香糖,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我笑,心想你嫌我糖放得太少了是么。 肖钰突然笑了出来。 不是那种痞痞的笑,也不是坏心的笑,而是那种畅快我大笑。引得周围人频频回头。我微微侧过头去,心想我不认识这家伙我真的不认识这家伙。 “呐,郑小姐。”大笑过后肖钰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你的作风呢。” 我皱眉看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认识郑小姐将近三年了,老实说你的性格真的是相当的恶劣呢。” “睚眦必报,不吃亏,不服软,护短……” 我皱眉。 “这样的坏脾气,究竟是像谁呢,或者说是,谁给宠出来的呢。” “……” “你说夏之晔只介意你我是否睡了他的房间。” “事实上,您也没让我睡夏之晔的房间不是吗?” 我抬头看他。 肖钰端起我煮的那杯咖啡神色自然的一口喝尽,“郑小姐的手艺其实很好,只是,何必放如此多的糖呢。”放下杯子,站起身,“何必呢。”说罢,起身去结账。 端起肖钰那杯黑咖啡喝了一口,正常的味道。那小子果然是在找茬。 肖钰到前台去结账,收银员一脸困惑的看着他说肖先生喝咖啡也需要付钱的吗?肖钰笑了笑,说收吧收吧,收银员还是固执的摇头,转过头来看我。 “他坚持要付的话你就收吧。” “又是直接回公司么?”我送他到门口,肖钰点点头。 “回家去吧,c。k。说你最近都不怎么回家的。” “那阵子你每天拉着我去喝酒也是为了这个吧。” “回家吧,这样冷战下去事情也没法解决的。” 肖钰停下脚步,回头,没什么表情,“郑小姐不也一样只能说说而已么。” 我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将了一军。 这个家伙…… “喂,肖钰。”我叫住他,把手里的钥匙扔了出去,肖钰被吓了一大跳,凭借本能接住。“老是睡公司的话同事会闲话吧,我允许你睡我的床哦。” 肖钰愣愣的,好半天才理解我话里的意思。 “你……” 我笑,转身直接回后面。经理走过来拦下我。 “有事?” “今天祈涟来辞职了,当时你不在,我就处理了。” “哦。我知道了。”点点头,被发现对方依旧挡在我前方不肯挪动丝毫。我皱了皱眉,终于抬头看他。“还有事?” 经理眼神有些闪烁,欲言又止。 “宋新……有话就赶快说,我现在很累,想要快点去休息。” “其实夏少爷也有陪着祈涟一起来。” “很奇怪吗?”宋新被我问得一愣,我又看了他一眼,推开他就往里间走。 “爱儿。”手腕蓦地被抓住。 我回过头去,眼里的温度骤降。 “放手。”我冷冷的说,宋新微微颤了一下,最后还是讪讪的放手。 “还有,这里是f,请称呼我为店长。”而出了f,我们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身后再没有声音。 回到房间,倒在床上便再也没有了起身的力气。 c。k。总是说,我对待搭讪者的态度冷漠到了让他看得都心寒的地步。我每次都是笑笑,不解释,不多言。 其实我想说,我只是没有力气去应付他们而已。 应付。当我察觉到我使用的是这个词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 突然好像感到烟瘾犯了。 挣扎着,蠕动着,伸手在床头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到了烟和打火机,点燃,狠狠的吸了几口才回过神来。却只觉得更加疲倦难以自已。翻过身来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阵阵出神。 这么看着看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眼睛却酸涩得厉害,待我反应过来时,眼角已经湿掉,手脚冰凉。 这个时候电话突然想起,是肖钰。迟疑了好一阵,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我到你家了。嗯,床很软被子也很暖和。” 电话里肖钰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我笑,心想这都夏天了谁会管被子暖和不暖和啊。 “嗯……其实我有件事忘了跟你讲。” “说……” “总公司在c城新办了一家分公司,上面打算派我过去。” “啊,是好事啊。”我顺口接下话,直到说完才反应过来肖钰说的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我也沉默,烟头烧到手指才如梦初醒的丢掉,却又拿出一支点上。 c城离悠芸说近不近说远在现在这个时代怎么也远不了,不过两个小时的飞机。肖钰现在的公司充其量算夏氏旗下的子公司,被调到分公司去,就算职位不是经理,都也算是升职了。 “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中旬。” “也就是还有大概两个星期……” “……嗯……”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说恭喜还是说一路顺风还是别的什么。只是忍不住的想刚刚升职不久的肖钰突然调职跟之晔有没有关系。这个猜测在脑子里不断打转以至我连肖钰后来说了什么以及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都不记得。再恢复神智时又是被烟头烫疼了手。 扔掉,再伸进烟盒摸索时,却发现烟盒里已经空了。 叹了口气,拉过被子把自己埋起来,一分钟后一把掀开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不是才刚刚夏天么,怎么就这么热了。 嗓子有些痒得难受,烟瘾气势汹汹的发作,不想那么麻烦的跑出去买烟,在柜子里翻腾了一阵,翻出一包糖。仔细想想,还是去年生日时之晔送的。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算了,还是走一趟吧。 19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看到床单一个又一个被烟灰烫出来的洞,心情有些些复杂。 那之后肖钰又恢复了午休时间下来喝杯咖啡的习惯,只是时不时就会喝到看上去很像拿铁却甜死人的“triste”。“triste”是我新开发的咖啡,半杯黑咖啡加上两勺蜂蜜以及一勺热巧克力小半杯鲜牛奶,腻到不行的甜,配上草莓图案的心形杯,很神奇的卖得相当不错。肖钰皱着眉表示难以理解。 其实,我也不怎么理解。怎么会有人喜欢喝如此甜腻的东西。 当然,我绝对不会告诉肖钰的是,“triste”的前身就是我那天调给他喝的咖啡。 “triste”,法语里“悲伤”的意思。 肖钰对此同样不理解,反倒是c。k。喝过之后调出一杯同名的酒,好几种颜色无比绚烂,喝起来却淡淡的,只带着些微的苦。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们俩有这么相近的诡异思维。”肖钰皱着眉大有向人宣告他不认识我们之势。我和c。k。看看他又看看对方,沉默的碰杯。 肖钰依旧拿着我的钥匙,但却没有再去住过。或许是因为即将长期分开,冷战了快要一个月的夫妻俩终于讲和。吵架的起因在旁人眼里本就微不足道,只是两人结婚多年从未起过争执,一旦有了裂痕反倒难以轻易修复。这些都是c。k。跟我讲的。肖钰会跟我说他的爱好他的工作他对未来的构想,却从来不跟我说他的家庭他的感情他的生活。这些,他只会跟c。k。讲。 “其实,肖先生一直很依赖c。k。吧……”我说,c。k。听了微微一怔,好像在认真思考此观点成立的可能性,思考到最后只露出一个无异议的微笑。 我耸耸肩,没有再追问下去。 ------题外话------ 好辛苦赶出来的……为了不食言……至于质量啊错别字什么的大家都多担待吧…… 话说断在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地方啊……但没法,先凑够三千字发上来再说吧 、第九章 “其实,肖先生一直很依赖c。k。吧……”我说,c。k。听了微微一怔,好像在认真思考此观点成立的可能性,思考到最后只露出一个无异议的微笑。 我耸耸肩,没有再追问下去。 肖钰的欢送会依旧是在c—ffee,还是之前那帮人,只是这次都识趣的不再来招惹我。c。k。也不参与进去,只静静的调他的酒。 中途肖钰的上司也象征性的出现了下,一帮半疯癫的人瞬间老实了起来。顶着圆滚滚的啤酒肚的上司敬了一圈后正准备离开,却突然看见了坐在吧台旁的我,我想应该不是我的错觉,上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冲冲的朝我走过来。 看着那圆滚滚的肚子一步步靠近,我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人……似乎认识我? “真没想到能再这里见到郑小姐呢……”看着男人笑眯眯的想要弯下腰去,却被肚子顶得只能弯道八十度的样子,周围人一阵偷笑。我紧锁着眉,努力的搜寻有关这个人的记忆。 最终,未果。 他是肖钰的上司,想来大概是在夏矢年终晚会上见过吧。大概。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胖上司又客套了几句类似于母亲身体还好吗今天之晔不在很遗憾之类的话。他一问我一答,一句话不超过五个字。 “以后还要郑小姐多多关照呢。” 我微微点头,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名片。 胖上司走后,我仔细看了看名片,完全陌生的名字。抬起头来,发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郑小姐,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如此厉害的人物……”肖钰说,神色有些复杂。 “胡说什么,我只不过是f的店长而已。”我瞥他一眼,淡淡的说,而从肖钰的表情看来明显不接纳我的这种说法。 “难道我没跟你说过之晔姓夏吗?” “我当然知道夏之晔是姓……”猛地消音,肖钰瞪大了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天啊我是怎么升职的……” “胡说什么呢……”我皱眉,瞪他一眼。 肖钰笑了一声,回去继续招呼大家喝酒。小酒吧又喧闹起来,只是众人看着肖钰的眼神明显有了一点小变化。 只有c。k。一直在擦拭酒杯。 无所谓的耸耸肩,让c。k。给我一杯triste。 被灌得实在要不行了的时候肖钰拉我过去救场,喝得晕晕乎乎的众人早忘了上次的教训,张牙舞爪的要灌我酒。喝到最后的时候大家几乎都醉了,c—ffee里歪歪斜斜倒了一大片。c。k。皱眉,朝肖钰一记眼刀丢过去,却发现那人虽然依然是站着的,眼睛却已经找不到焦点了。我靠在沙发上,不停的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努力的想要压下不断涌起的恶心感。 c。k。把肖钰弄到他楼上的家里睡下,任由其他人睡死在店里,然后过来看我。 “我送你回去吧。”说着便拿起车钥匙准备关门。 我摇摇头,“你还是好好看着肖钰吧。” 猛然起身的那一刹那我差点就真的吐出来。稳了一下心神,c。k。拿了醒酒的药给我吃,然后我就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我还是送你吧。” “回去吧。”我说,冲他摆摆手,眼神清明得让c。k。困惑。 c。k。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肖钰,把我送上计程车便折回去了。 大概是害怕我吐在车上,司机把车开得飞快却很平稳。我倒在座位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三天后肖钰就要启程去c城,那边新公司刚刚开业,作为总公司直接任命的主管,肖钰想必会忙得很长时间回不了悠芸了。 啊啊,怎么感觉有些寂寞呢…… 这下……连肖先生都要走了呢…… 思绪就此断线,意识一点一点的遁入无边黑暗。 只是,莫名的很安心。 20 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恶心感一阵阵袭来,意识彻底清醒时我已经跑到厕所里吐了个昏天黑地。吐完后胃里舒服了一些,只是全身上下依旧难受得紧。 有人在敲门,接连敲了三下后,便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 “谁让你进来的?”我看着宋新,眉头皱紧。除非有我的命令,工作人员一般是不被允许进我的屋子的,即便是经理级别的。 “昨晚你醉得不省人事的被计程车司机送回来,我想着你或许差不多该醒了就进来看看。” 我眯缝着眼看他,无从分辨也没有力气去分辨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对于昨晚的记忆,倒是真的只停留在坐上计程车为止,后来……似乎是睡过去了。 “行了,帮我打电话叫早餐的外卖吧,然后找个女孩子送进来,你也该下班了。” “我倒是没关系的啦……” “你该下班了。”我说,不带一点容人质疑之处。 宋新不说话了。我抬头看他,冷冷地,最后,他点点头离开。 听着房门被拉上的声音,我挣扎着站起来,挪回床上躺下,想要再睡一会儿,太阳穴突突的跳不说,却连腹部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早餐才被一个上早班的女店员送进来,门合上的瞬间,宋新的身影一晃而过。 就着面包喝了一杯热牛奶,整个人终于舒服了些,也就那么一些些而已。 或许是吃饱喝足了,睡意渐渐又袭来,昏昏沉沉的正要睡过去的时候,电话又想起来了。 那一瞬间我几乎要将手机扔到窗外去。 可惜我没有那个力气。 “醒了么?”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是没什么精神,恹恹的。是肖钰。 “嗯,醒了一会儿了。” “真是的,c。k。那家伙竟然让你自己坐计程车回去,你还好吧。” “宿醉之后怎么好得了,放心,我有安全的回来。我头疼,要睡了。” “好吧……你先睡吧,一会儿再打给你。” 腹部的疼痛愈加明显,翻出止疼药就着剩下的牛奶吃下去,埋进被窝里。意识再度清醒时已经下午,这段时间里一直浑浑噩噩的,连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睡着都不清楚,唯一的感觉就是腹部的疼痛一点点的变得强烈以至于无法忍受。 蜷缩在床上,头疼腰疼肚子疼浑身都疼。正准备给前台打电话求救的时候,夏之念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我几乎是本能的按下接听键,连思考为什么这个小丫头会打电话给我的力气都没有。 “喂……” “喂!郑爱!”少女特有的尖锐嗓音,刺得人耳朵生疼,“一会儿之晔哥就要带那个女人到家里来了,你为什么还不过来啊……” 之晔终于要正式带祈涟见家长了……完全没听说呢。 “喂,郑爱,你给我听着,虽然我讨厌你,但是我更讨厌那个女人,所以你给我过来把她赶走……” 你明明都不认识人家吧说什么讨厌啊,还有凭什么我就能赶走祈涟啊…… “喂!郑爱你要死吗干嘛不说话啊……” 呵,这句话倒是真的,我真的快要痛死了…… “呐,夏之念……” “干嘛!” “在那之前,先帮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救……你怎么了吗?喂,喂,死郑爱臭郑爱你回答我啊你……” 混丫头……真要被你咒死了都。 张了张口,终于连说话的力气都丧失。 急性阑尾炎,迅速赶到的医生大概诊断了一下之后下了结论,下了救护车后便被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也不知道是谁签的字,麻醉发生效力前,我浑浑噩噩的想。 21 悠悠转醒时刚好是天已经全黑,窗户没有关,凉风将窗帘撩起,夜空漆黑一片,远处的高楼霓虹闪烁。 啊,我还活着呢。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就这么硬生生冒出这么一句感慨。 真煞风景。 “你醒了。”声音凉凉的,我回过头来才发现一直守在我床边的人竟然是母亲。母亲一贯的脸色苍白,几缕头发贴在脸颊上,看上去有些微的狼狈。 “母亲……” 母亲笑了笑,有些勉强,伸手过来轻轻的摸我的头,一下又一下。 我微微缩了缩,有些不太适应这突然的亲近。 自从我有记忆以来,这样亲昵的动作在我们母女之间几乎从未有过。永远淡淡的,冷清的,高高在上的母亲,和永远怯怯的,不敢轻易靠近的我。有着致密血缘的我们,反倒不及与婶婶亲近。我会趴在婶婶的膝盖上撒娇却很少走近母亲三步以内。 而现在,在医院的病床上,苍白着脸的母亲,伸手过来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我的头。 我感觉到,母亲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颤抖。尽管她极力掩饰,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 “母亲……”我唤她,母亲收回手,静静的看着我,我却没有了下文。 最后,母亲微微的叹了口气。 “以后……不要再这样突然进医院了。”母亲说,坐回椅子上,眉眼间恢复了往常的淡漠神态。 我发现我竟感到怀念。 “这个……好像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吧……”我笑,却明白这是母亲的隐晦的关爱方式。 母亲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有微微的嗔怒。 “那至少别来这家医院。”母亲喃喃说,“我讨厌这里。” 可只有这家医院离f最近啊……我在心底默默腹诽,面上老实的点头。 母亲讨厌医院。这个认知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已经存在了。因此小时候每次我生病的时候,送我去医院的都是婶婶。母亲即便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也会折回去。 “爱儿已经醒了么……”婶婶提着热水壶站在病房门口。 “嗯,刚醒”我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婶婶伸手过来帮我理顺头发,声音温柔的说平安就好。 视线忍不住的朝房门口移,可是,什么都没有。婶婶显然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却只是目光闪了闪,什么都没说。 ------题外话------ 突然发现显示c。k。的时候怎么都不能变成实心的点,全是一个一个的句号看着我纠结,有谁知道该怎么弄么…… 、第十章 “爱儿已经醒了么……”婶婶提着热水壶站在病房门口。 “嗯,刚醒”我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婶婶伸手过来帮我理顺头发,声音温柔的说平安就好。 视线忍不住的朝房门口移,可是,什么都没有。婶婶显然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却只是目光闪了闪,什么都没说。 母亲倒了杯热水放在我手里,然后也给了婶婶一杯。婶婶推回去说你先喝吧这么好几个小时你可什么都没吃。 捧着水杯,温暖的触感透过手掌流向全身。我低着头,轻轻微笑。 结果那天我在医院还没有呆到天亮就出院了。母亲固执的要求离开,缘由未知,婶婶竟也赞成。院方表示出强烈的挽留的意愿,近乎诡异的程度,母亲冷笑连连的看着对方,凑过去轻声说了句什么后,医生就放行了。 我被接回婶婶家,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夏家的佣人正在准备早餐。我住在特地为我留的卧室里,床头柜上两个小孩子的笑容明亮而温暖。仔细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母亲跟婶婶互相推让让对方去睡觉,但其实明明两个人都有了深深的黑眼圈。 我说其实你们都去睡吧我也想睡了。母亲皱着眉看着我说你之前睡了那么久现在还睡得着。我说啊啊好像是的但我现在又想睡了大概是麻醉药的后遗症吧。母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都醒过来这么久了,麻醉药还有这种后遗症我怎么不知道?” 我识相的选择保持沉默。 “算了,暂时让保姆来照看你吧,过会儿请的护士就该来了。”最后,婶婶说。 我连忙点头,微笑,挥手告别。 没有提之晔。从我醒来到刚才,婶婶和母亲,都默契的没有提他。 佣人说,少爷从昨天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靠在床头,麻醉的药效过后,伤口开始酥麻一般的疼痛。不强烈,但是也无法忽视。佣人做了营养早餐端进来,肚子饿得咕噜噜的叫却不能吃,等我真正吃到食物时已是傍晚。夕阳昏黄的光照进房间,站在相框的玻璃上,反射出一片绚烂刺眼的光。 偏着脑袋想了好久,还是没想起那个相框摆的是哪张照片。但,想必应该是我跟之晔的照片吧。 半夜我口渴醒来时,发现床前坐了个人,房间却没开灯。 “之晔……?” “怎么醒了?”黑暗中,之晔答话,声音闷闷的。 “渴了。” “哦。”青年答,打开灯,起身去给我倒水,又把水吹温了才给我。 之晔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泛青,连眼窝都陷下去,睡眠不足精神不济的表征。 “你……” “怎么了?”接过杯子放到一边,之晔又俯身过来帮我压好被角。 我看着他,最后摇头。 想说的话太多,想问的事太杂,压在心底习惯了,也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那就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之晔笑,很熟悉很温暖的那种。 我点头,“你也回去休息吧,看你很累的样子。” 之晔顿了顿,又笑,“睡吧。”说着,关了灯。 眼睛花了好一阵才适应突然变暗的光线,今晚的月光很好,之晔的眸子很亮。 之晔似乎在想着什么,又或者是光线的原因,没有注意到我在看他。看了一阵后,困意再度袭来,渐渐的也就又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模模糊糊的感到有人抱住我,似乎说了些什么,听不清,却能感知那股悲伤。 手术后三天我被允许下床到花园里走动,一周后才得以回一趟f。没多少人知道我进了医院做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手术,以为我之前是吃坏了肚子,以为我消失一个星期是出去旅游了。我看了宋新足足三分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跟别人解释的。 ck问我肖钰走那天要不要一起去送行,我说郑爱只接机从来不送行的。后来临上飞机前肖钰打来电话,背景音里能听到温柔的女声说某某班机即将起飞。 “喂,你真的不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如果你是要死了的话我会考虑的。” “呵呵……”肖钰在电话那头很是开心的笑了一阵,“呐,郑小姐。” “是。” “我可能很长时间内不会再回悠芸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沉默。 “我想肖太太应该也在吧,肖先生你这是在暗算我啊……” “……你啊……”愣了半晌,肖钰才终于讪讪的笑了出来,“感动就直说嘛,干嘛非得这么破坏气氛啊。” 我不再说话。 然后,肖钰走了。 家里很静,我却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飞机起飞的轰鸣声。 我动手术的事没有告诉肖钰。 我这次生病如一个小插曲一样被翻过去。 至少,我以为应该是这样。 但事实上,肖钰走后的第三天便打电话回来兴师问罪了。我很想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想来想去只有ck这一种可能,但事实上ck会知道是比肖钰知道更加不可思议的事。 肖钰在电话那头冷笑连连,“你以为我们之间就只有一个ck?” 22 那天晚上之晔对我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而事实上,那晚之后,之晔再也没有出现过。 夏宅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婶婶明显的情绪不佳,母亲纵然一贯的淡然模样,发呆的时间却成倍的增长。并且,婶婶跟母亲,丝毫不提夏之晔。 夏家的佣人向来拿我当半个大小姐看,当我终于忍不住问起的时候,她们却只是支吾着,什么都没说。 我挥挥手,表示我累了想要休息了,佣人跟护士相继离开。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今天十五,外面很亮,只是月亮还没有升到从这个角落可以窥见的角落,只看见厚厚的云层形状一点点变得清晰。盯着某一点看得久了,眼睛酸涩得厉害,于是就闭上眼休息。 门被推开的时候我的意识还很清醒,即便对方的动作很轻,我还是听见了。对方搬过凳子在我床边坐下,呼吸声清晰入耳。然后,便再没有动作。我躺得浑身僵硬难受,于是假装还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面对着对方侧躺。 又安静了一阵,然后,一只手轻轻的落在我脸上。那熟悉的温热触感,立即验证了我的心中所想。 是之晔。 佣人闪烁其词的说大少爷每天大家都睡下了才回来,天还没亮就出门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了。这么多晚,夏之晔大概都是这样守在我身旁过的。 我不敢睁开眼。 之晔的手在我的脸我的发上流连不去,最后帮我掖好被角才终于起身准备离开。 “夏之晔。”婶婶的声音凉凉的,我微微睁开眼,看到婶婶穿着丝绸的睡衣靠在门口,满面倦容,目光却清晰明亮,泛着幽幽冷光。 “这么多天你为了避开我,竟然都不来看爱儿一眼,我对你真失望。” 之晔背对我而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绷得紧紧的背影。 “跟我走。” 之晔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我,临走前甚至记得将他移到床边来的凳子放回原位。 我悄悄起身,跟在后面,赤足踩上地板的感觉,真心实意的凉。 我大大方方的站在紧闭着的书房门口,听见里面母子俩刻意压低声音的争论。 婶婶要之晔跟祈涟分手。 我歪歪脑袋。 婶婶竟然要之晔跟祈涟分手? 我一直以为祈涟会是婶婶满意的儿媳人选。聪敏,美丽,善良,家境良好,家世显赫。我实在找不出婶婶反对这两个人的缘由。 凉意自脚心一路袭上心脏,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太匆忙,连鞋都忘了穿。靠着墙壁坐下,将自己蜷缩起来,听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高。 之晔说妈妈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么不喜欢祈涟。 婶婶说我有我的缘由,总之我是不会接受那个女孩的。 之晔声音陡然拔高说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毫无缘由的否定祈涟,这对她不公平。 婶婶冷笑着说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况且认为不公平的只有你而已。 之晔安静了两秒,突然用正常的音量说是因为婶婶吗,妈妈竟然变得如此的蛮不讲理,除了婶婶之外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婶婶沉默了。 “你想得太多了,你只要按照我说的离开那个女孩就好了。”婶婶说,声音里带着强装的冷漠。 “妈!纵然婶婶跟您再亲密您也不能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改变我的爱情我的婚姻我的人生啊!” “夏之晔!”婶婶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不可以这么说你婶婶!” 之晔似乎想要再说什么,却在发出个音后被婶婶抢了白。 “她可是你爱姐姐的母亲!” 书房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你说玥萦不能,那么,爱儿呢,如果是爱儿要你跟祈涟分手呢,你会怎么做?” “爱姐姐才不会……”之晔的声音低低的,内里包含的情绪纠缠在一起,难以分辨。 “夏之晔,你为了祈涟,为了跟我怄气,你甚至都没有去看过你爱儿,你觉得她醒来后看不到你不会难过吗?!” 这次之晔再也没有说话。 周围太安静,以至于那个只移动了几步便出现在我眼前的脚步声显得尤为清晰。我抬起头,一眼撞进母亲蓝色的眸子里。 母亲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带着黑框眼镜,手里甚至还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她用她那蓝色的眸子淡淡的看着我,带着微微的怜悯。 “回房间吧,这样会着凉。” 木然的点点头,起身,跟在母亲身后回到房间。 我躺回床上,母亲拉过椅子像之晔先前那样在我床边坐下。我看着母亲,神经紧绷得厉害。母亲伸手过来覆上我的眼睛,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眼睫毛扫在母亲的手心,最终闭上双眼。 母亲收回手,又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母亲。”我睁开眼,唤住她,“是您吧。” 母亲回过头来看,蓝色的眸子冷冷清清。 “fiona,你是病人,应该好好休息。” 、第十一章 23 那夜书房里母子俩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回房间之前婶婶又过来看我,我闭着眼假寐,母亲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戳穿。 楼上房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婶婶跟母亲瞬间安静了一下,然后,轻轻的,长长的,婶婶叹了口气。 “回房间去吧。”母亲说。 婶婶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远处天际开始泛白的时候我起身上楼去之晔的房间。门被反锁上了,我撇撇嘴,笑,拿出钥匙轻易的打开了门。 之晔还在睡,身体露在外面,脑袋却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自我保护的姿势。书桌旁边的地上散落着几本书,我走过去,一本本的拾起,摆好。又将之晔蒙着头的被子扯掉盖在他身上。 然后,离开。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的安好而已,至于他究竟是否真的睡着,不重要。 昨天店里有学生模样的女孩问我常来店里的那位帅哥怎么好久没来了呢。 回到f我倒头就睡,再醒来时外面霓虹闪烁,看了下时间,整整11个小时。 肚子里空空如也。 睡了太久脑子反倒昏昏沉沉的,走到前面店里要了咖啡和糕点,值班经理笑说店长您是嫌店里生意太好吧干吗这幅样子出来吓人。我抬眼瞪她,拿了东西回后面吃。 “那个,店长……”值班经理跟了过来,“之前你在休息就没跟你说,下午的时候有人打电话到店里来找你。” “谁啊?” “她自称是肖太太……” 突然觉得胃有点疼。 “林小姐,麻烦帮我换杯牛奶吧。” 一杯牛奶下肚我才缓过气来。虽然没有理由,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却真心实意的感到恐慌。 我拿不准肖太太约我见面的动机。我与肖钰相识三年,认识他的好友ck也见过他的一帮同事,唯独与这位肖太太始终不曾有过交集。最近一段时间那两人相处并不愉快,用ck的话说,以旁观者的眼光,我怎么看怎么像是万恶的第三者的最佳扮演者。 “林小姐,麻烦帮我打给肖太太……嗯,算了,我亲自打吧。” 几乎刚放下电话手机就在房间里响了起来,夏家管家的求救电话。晚餐的时候之晔跟婶婶在餐桌上又大吵一架。 太阳穴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等我赶回夏宅的时候争吵已经结束,母子俩各自回到房间里独自生气。家里弥漫着的硝烟味尚未散去,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得诡异,下人们显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夏家现任家主一楼在大厅里抽烟,烟灰缸里还有大约五六个烟蒂。 “叔叔。”我走过去,“欢迎回来。” 家主抬头看是我,点点头,微微笑了笑,“嗯,爱儿来了啊。”眉头却依旧微蹙着。 刚刚进门前管家悄悄凑过来说今天婶婶跟之晔吵得正厉害时,刚好进门的到国外出差将近半个月的叔叔撞了个正着。 “过来坐会儿吧。”叔叔指了指他左侧的沙发,“我让厨房熬了绿豆汤,一会儿给他们送过去,降降火。” 我点头,依言坐过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叔叔又抽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两口后又摁灭。半分钟后又将手伸进烟盒中,才发现盒子已经空了。 叔叔微微的叹了口气,我不自觉的别过眼去,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爱儿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之晔跟他妈妈闹矛盾的事。” “嗯。” 叔叔抬头看我,用他那双黑色的,与之晔相似到极致的黝黑双眸。下意识的挺直了背,如何听到叔叔很轻的很轻的叹了口气。 “我让厨房熬了绿豆汤,你给之晔送去吧,降降火气。” 我点头。刚好佣人端了汤出来。 上楼前回头看了一眼,叔叔端着另外两碗回了婶婶房间。 “之晔,是我。”没有人应声,门没锁,一扭便开。 之晔站在阳台上,倚着栏杆吹风。听到我进去,没有回头。 “进来吧,外面风大。” 青年终于走进来,顺手拉上玻璃门。 之晔的脸色很不好看,泛着铁青。黑色眸子里戾气翻涌,却在看向我时瞬间全部敛去。 “爱姐姐。” 我笑。 “过来喝汤。” 之晔也笑了笑,走过来坐下,看到是绿豆汤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有些抗拒的样子。我故作严厉的瞪了他一眼,青年瘪瘪嘴,最后还是乖乖的将整碗汤喝的干干净净。 “汤是叔叔让人熬的,降火气。” 之晔的眉头死死的皱起。我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把汤碗收起来,准备拿走。 “爱姐姐……”青年长长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一收,便将我揽进怀里。黑色的脑袋埋在我肩膀上,一点一点的蹭。我不动,任他将这个动作持续了十几分钟。 小的时候,每当青年有什么不顺心却又不想说出来的事时,都会出现这个动作。 “放开,之晔。”我拍他环在我身前的手,“我们谈谈。” 身后的青年沉沉的叹气,松开了手,退后几步回到在床边坐下。 “之晔,你不该跟婶婶这样吵。” “我知道。”之晔顿了顿,抬起头来,“可是,爱姐姐,我不接受妈妈这样毫无理由的否定。对祈涟,对我。” 我看着他,仔细的看着他,笑了。 伸手抚上他的脸,这张从小便被捏【这个词也不能用哦】弄着玩的好看的脸蛋,摸上去已经有硬硬的刺感。 “夏之晔,你醒着的吧。早上的时候。” 之晔用他又用他那双黑色的眸子看着我,不答话。 “你竟然瞒了我这么多天……”我依旧笑着,看不出喜怒的笑。之晔任我肆意的将他的脸捏得变形,一声不吭,“那么,之晔,至少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吧,在我昏迷的那几个小时里,我都错过了些什么。” 之晔张了张嘴,眼神闪烁。 24 跟预想没有多大的差距的故事。 被我一句叫救护车吓到的夏之念慌得六神无主却下意识的拨通之晔的电话。再然后,叫救护车,赶到医院,家属签字,进手术室,婶婶以及母亲赶到,手术成功,祈涟一句话将我安排进了病房,省去? 第 2 部分阅读 第 3 部分阅读 真实之诗 作者:未知 第 3 部分阅读 被我一句叫救护车吓到的夏之念慌得六神无主却下意识的拨通之晔的电话。再然后,叫救护车,赶到医院,家属签字,进手术室,婶婶以及母亲赶到,手术成功,祈涟一句话将我安排进了病房,省去旁人的打扰,母亲纵然疑惑,却什么都没说。 很理所当然的剧情发展,看不出丝毫的病灶所在。 “在你醒来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妈妈把我们叫到隔壁房间,说不会接受祈涟,当着她的面。” 我皱眉。即便再不满,当着别人面直接说出来这样失礼的事并不是像婶婶会做的事。 “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样,祈涟原本该是她会满意的儿媳人选才对。”我轻轻拥住他,一下又一下的摸着之晔的头。 “爱姐姐,无论如何,祈涟是无辜的。” 最后,之晔如是说。 不可自抑的一阵颤抖,缓缓退开,蹲下身,从俯视变为仰视,我看着之晔,仔仔细细的。之晔却低垂着头,视线胶着于他交叠的手。 夏之晔,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这话我终究没有说出来,拍拍之晔的肩,走出房间。 与肖太太见面的地点约在城区另一个片区一家不错的西餐厅,食物精良,价格不菲。偶尔肖钰小资情结爆发的时候我们会过来吃一次,几年时间下来店长已经认识我们。 我喜欢准时到达,不多一分不迟一秒。肖钰对于我这个恶趣味无限鄙夷却对我能贯彻始终而感到无限神奇,但这次我提前半个小时达到。 离约定时间大约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我看见肖太太走了进来。妆容精致,中长的卷发打理得很服帖,米色外套,黑色高跟鞋,提着一个看不出品牌但绝对做工精良的手提包。 我站起身招手,肖太太看见了我,冲侍者微微颔首,朝我走过来。 “抱歉,似乎我来晚了。” “不,是我来早了。” 然后,坐下,唤来侍应生,点餐。 我看着轻轻翻看着菜单,柔声仔细询问侍应生的肖太太,微笑。 与想象中差不多的女子。美丽,安静,温婉,乖巧,与肖钰几乎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却最为适合他的类型。 细长纤瘦的手指在菜单上移动,无名指上的钻戒熠熠生辉。 我几乎要鄙视肖钰了。 如此美好的妻子,他怎么舍得与其冷战争执。 肖太太将菜单交回侍者,回过头来,对上我探究的视线,怔了怔,随后神色一秉。 “很抱歉贸然打扰您,但我实在很希望能有机会见您一面。” 我下意识的挺直了背,只能微笑,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肖太太又仔细的上上下下将看了我一阵,目光温柔,丝毫不令人感到被冒犯。 随后,微微一笑,“郑小姐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呢。” 我也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哪点不一样呢?” “我原本以为会是个跟她很像的人。”肖太太笑,习惯性的撑起下巴,歪了歪头,“但似乎并不是这样……” 我怔了怔,心想终于有人觉得我跟她不像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肖太太竟然知道那个“她”的存在,甚至,不算陌生。 我又一次端起杯子,下意识的移开视线。肖太太看着我,又是一笑。 “她是个从骨子里透着淡漠的人,而郑小姐您,骨子里其实是很温柔的人。” 我放下刀叉抬起头看她,有些惊讶。 突然觉得我似乎有解释一下必要。 “那个,肖太太,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跟肖先生……” 肖太太笑着摇了摇头,止住我的话头,“是的,我知道,我相信肖钰。” 肖太太说,声音依旧轻柔。 我眨了眨眼,有些怔怔地。 我原以为肖太太见我是想要警告我。为了避免出现某些不和谐画面,我才故意约在了外面见面。我原本甚至做好了会跟肖太太吵起来,将对方愚蠢的妒忌冷嘲热讽一番后摆出不屑的姿态愉悦的欣赏对方的不甘和忿恨。 但现实是肖太太的态度实在与想象中差异太大。 几乎不自觉的,背部一阵酥麻,那种不适感一点点的浮上来。 我从不知道真实的婚姻生活是怎样。 自我有记忆以来母亲便是一个人,即便父亲还在,以母亲遗世独立的个性,那两人的婚姻生活恐怕也很难作为一个学习的范本。我与婶婶亲近,但叔叔却是时常不在家,况且我与婶婶的接触大多发生在母亲家。在英国念书时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呆在曾外祖母身边,她亡故时我也刚好毕业回国。所以,对于真正的夫妻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除了小说之外,我没有任何的概念。 但是,肖家夫妇的相处模式,依旧让我感到不适。即便是我跟肖钰也经常为了某些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更何况是两夫妻之间的相处。 相敬如宾。 却忘了还有一句话叫相敬如宾不相睹。 “呐,肖太太,您……刚刚撒谎了吧。”我笑,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 “啊?”对面的人似乎有些困惑,微微睁大了眼。 “你来见我,其实是想确认什么吧?” “如果真的完全信任的话,又何必特地要看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您刚才说的那个她,很抱歉,我从未听肖先生提起过,所以,给不了您任何的回应。” 我说,拿起纸巾擦拭嘴角,微笑着起身,“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您慢用。” 走出餐厅,回头看去时肖太太依旧保持着刚才发怔的表情,茫然不知所措。刚才起身时,隐约听见肖太太低声说连你他都没说起过吗…… 忍不住唇角微挑,手指已经熟练的按下一串数字。 “喂?我在开会。”响了好几声后才有一个刻意压低的男声应答。 “呐,肖先生,哪天回悠芸的时候记得请我吃饭哦。” “啊?行,一会儿再说吧。”说罢,电话便被挂断了。 西餐厅里,肖太太保持着刚才的姿态还是没变。 肖太太其实是个好妻子。 肖钰那个幸运的家伙。 但是,同时,我也终于明白了当初ck那声冷笑的原因。 、第十二章 25 正午的太阳炽烈,烘烤得人炙热难耐,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夏天已经轰轰烈烈的来到身边。中学生模样的情侣撑着阳伞从身边走过,女孩细声抱怨着,两人的手却始终紧紧相握。 一边沿街走着一边等计程车,结果当我走过两个红绿灯的时候却依旧没有看见计程车的影子。一转头却看见了熟悉的人。 十字路口拐角画廊的二楼,叶老师站在落地窗边,一手拿着画笔一手冲我招手微笑。 “怜汝一生”,叶老师的画廊的名字。我现在还记得当年画廊开业时,母亲站在门前,看着这漆金的牌匾,眼底风云变幻。 叶老师在画坛的名声,比之母亲在文学界的受欢迎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叶老师最有名的作品之一,是母亲的画像。据说是很多很多年前,叶老师还是学生的时候画下的。只不过,眼睛不是母亲那摄人心魄的婴儿蓝,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 “你好像很喜欢它。” “嗯。它很美。” 叶老师闻言眉尾轻轻一动,笑。 “是的,她们一直很美好。” 我回过头去看他。 这幅画像一直被摆在画廊的尽头,不算多主要的位置,却足够特别,足够,寂寞。画廊别的地方灯光明亮,唯有这个角落,会晦暗许多。暧昧许多。在这暧昧的灯光下,我侧头打量着身旁这儒雅的男子。 这个男人其实早已不再年轻,却看不出时代划下的沧桑感。儒雅的风度从年轻时一直保持到现在。如春风般柔和的男子。 “叶老师刚才是在画画么?” “嗯,算是吧,毕竟很久没有这种想要画些什么的感觉了。” 我习惯性的歪了歪脑袋。 叶老师笑,微微侧身让开通向二楼画室的路,“爱儿愿意做叶老师的模特儿吗?” 我看着他,惊讶得好长时间合不上嘴。 那幅画像有名的原因固然与它本身的技巧以及内涵有关,而更重要的是,那是叶老师鲜有的人物画像。或者说,是现存的唯一一幅。 叶老师从来不画肖像画,不解释,也不退让。 站在叶老师风格简约的画室里,我一阵无所适从。“那个……我应该保持什么的特定的动作么?” “选一个爱儿觉得舒服的姿势就好。”叶老师忙着准备画具,头也不抬。 我四处瞅,目光落在了窗边的那种单人沙发上。 这个时间阳光已经移动到另外的方向,沙发上还残留一点点的阳光的味道。因为靠近洞开的窗户所以有些热,但最后我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窝在沙发上翻阅画册。 叶老师看了我一眼,移动了一下画板的位置,便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画。 好些画册都是早就看过的,幼时跟着叶老师学画画时,我跟之晔常常趴在地板上,将这些画册翻来覆去看了个遍。 夹在这些画册中间,有一叠画稿,全是半成品,有些甚至只有寥寥几笔,却还是被保存得好好的,装订成册。风格与老师无二,刚开始我几乎以为就是老师画稿,后来才发现有几张稿纸上签着难以辨识但绝对不是“叶轩”的字迹。这些稿纸都有了些年头,泛着腐朽的黄。 以尽量小的弧度转动脖子去看他,专注于作画的叶老师刚好抬头看我,“怎么了?” 迟疑了几秒钟后,摇摇头。 叶老师笑,很温暖,像春日暖阳的那种。 一直以来,在我眼中,叶老师就是温柔的代名词。 婶婶也很温柔,但那仅仅是长辈疼爱晚辈的温柔。虽然只有那么两三次,偶然撞见工作中的婶婶,前悠芸美人一脸怒容的训斥员工的样子令人印象深刻。叶老师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温柔。永远和煦的笑,永远轻柔的说话,永远站在母亲身侧两步外。 小的时候我曾经天真的以为叶叔叔是爱着母亲的。 一次我甚至直接将这句话说了出来,霎时间,一屋子的人全都寂静了下来,看着我,面色诡谲。我被盯得不敢动弹,只有还小得根本无法理解我那句话代表的意义的之晔颤巍巍的走过来,抓住我的手,浑身都在为我颤抖着却还是侧身挡在我身前,仿佛在表明他永远支持我的立场。 当时,我七岁,之晔五岁。我们尚且还不明白,大人们的喜欢,跟我们对小猫小狗的喜欢,有什么不同。 叶老师的脸僵硬得半天回不过神来,母亲那双蓝色的眸子幽幽的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叔叔转过头去拼命瘪笑,只有婶婶大声笑了出来。随后,大家都笑了。只留我跟之晔面面相觑。 母亲难得像个温柔的母亲一样招手把我叫到身边去,“呐,爱儿,知道为什么叶老师是老师而不是叔叔吗?” “……” 母亲笑,却不再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她,母亲回头看了叶老师一眼,蓝色的眸子闪了闪,抹上一丝晦涩。朱唇轻启。 “因为不知道究竟是该叫姨父还是舅母啊……” 母亲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只有趴在她膝上的我隐隐听见。 “玥萦你刚才说了什么吗?”婶婶问。 母亲笑着摇摇头,变回平常那个淡漠的母亲,再没有开口。 那时的我根本还不能理解母亲的话,只是眨了眨眼后,从母亲怀里跳下来,拉着之晔去角落里玩了。 “嘭”。想着想着,手里捧着的画册滑落到地上。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叶老师根本看都不看那些他平日视若珍宝的画册,注意力完全【谁能告诉我这词被河蟹的原因?】集中在画作上。 抱歉的笑笑,摇头。弯身把画册捡起,恢复到之前的动作。 “呐,叶老师……” “嗯?” “为什么不画人物画呢……” “画不了的。”叶老师答得云淡风轻。 “可母亲那幅就很好啊,您明明很擅长的……” “那是因为画中的人啊。”语气依旧淡淡的。 “呐,叶老师……” “嗯?” “其实……那幅画里,画的根本不是母亲吧?” “……” 画室里瞬间安静了。 叶老师抬起头来,看了我一阵,最后无所谓的笑笑,画笔又蘸了点颜料,“怎么会这么觉得呢……” “母亲的眼睛明明是蓝色的……” “这个问题记者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叶老师笑笑,有些无奈,“我也回答了很多遍了。” 我安静了。 这个问题的确被重复询问过很多次,每次也都会得到一个看似合理的答案。至于答案的内容,我忘记了。 事实上,不重要,不是么。 “呐,叶老师……” “嗯?” “虽然是很小的时候是事,但是,我还是能模模糊糊的记得,叶老师的身边,原本有一位叔叔吧。” “啪”的一声,画笔折断的声音在只有我们两人的画室里尖锐得刺耳。 叶老师低垂着眼,脸色苍白。 窗外有争执的声音传来,嘈嘈杂杂的惹人心烦,我凝神听了一会儿,“好像是追尾了?” 没有人回答我。 26 沉默了足足十分钟后,叶老师重新换了支画笔继续画。我继续翻阅着那些看了不知多少遍的画册,安安静静的。 后来叶老师说等他再修饰一下裱好了派人送到f来,我点点头没有任何意见。 再然后,叶老师亲自帮我叫了计程车。我回头看,老师站在路口,夜风中黑色t桖下的身子异常单薄。 其实画廊距离祁家的医院不过十分钟的脚程,叶老师却对我动过手术的事情一无所知。 刚刚下计程车的时候接到母亲的电话,要我回去吃晚饭。看了下时间,又坐回车里。 路上堵车,到达夏宅的时间比预计的延迟了半个小时。 母亲婶婶和叔叔已经坐在饭桌旁,下人正在报告说少爷不下来吃饭了。尽管我刚刚进门,隔得老远我还是清晰的看见了婶婶眼底黑雾弥漫。母亲皱着眉拍了拍婶婶的手背,然后才发现我已经回来了。 “fiona回来了?”母亲微微一笑,随即便回过头去说,“再去请一次少爷吧。” 下人应声便又上了楼。 我终于明白母亲特地打电话让我回来的原因。 然而几分钟后,得到回答依然是不。 婶婶一脸的风雨欲来,母亲皱眉,真正的将不悦的情绪显露出来,叔叔面无表情的拿起筷子,“别管他了,吃饭吧,爱儿该饿了。” 婶婶回头去看母亲,母亲蓝色的眸子里凛冽的光猛地大涨。 之晔这次闹得未免太过。 之晔的胃不好,打小自娘胎里带来的,乱吃东西不会出事,但一旦不吃东西就很容易发作。 而我的父亲,便是死于胃癌。 “再去叫一次吧。”我轻声说,叔叔抬头看了母亲一眼,点了点头,“麻烦您再跑一趟了,就说是我叫他下来吃饭。” “是,我知道了,爱儿小姐。” 又等了几分钟的样子,之晔终于恹恹的出现在楼梯上。 “下来了就赶紧过来吃吧,大家都饿了。”叔叔冷下声音,明显的不悦。 我赶紧一记冷眼朝之晔瞪过去。 之晔瘪瘪嘴,老实的在我对面婶婶的旁边坐下。 婶婶却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一顿饭吃得异常压抑。 “明晚有烟火晚会,难得叔叔也在,今年大家一起去吧。”我提议。众人都回过头来看我。 安静了半晌,母亲点头,婶婶也点头,叔叔思索了阵大约是在考虑是否能挪出时间然后也点头。 “不了。”之晔答,“那天我答应要陪祈涟的。” 、第十三章 “再去叫一次吧。”我轻声说,叔叔抬头看了母亲一眼,点了点头,“麻烦您再跑一趟了,就说是我叫他下来吃饭。” “是,我知道了,爱儿小姐。” 又等了几分钟的样子,之晔终于恹恹的出现在楼梯上。 “下来了就赶紧过来吃吧,大家都饿了。”叔叔冷下声音,明显的不悦。 我赶紧一记冷眼朝之晔瞪过去。 之晔瘪瘪嘴,老实的在我对面婶婶的旁边坐下。 婶婶却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一顿饭吃得异常压抑。 “明晚有烟火晚会,难得叔叔也在,今年大家一起去吧。”我提议。众人都回过头来看我。 安静了半晌,母亲点头,婶婶也点头,叔叔思索了阵大约是在考虑是否能挪出时间然后也点头。 “不了。”之晔答,“那天我答应要陪祈涟的。” 我手一颤打翻了水杯,婶婶摔筷子的声音把杯子被打翻的声音完全压了过去。 隐隐间我听到了叔叔叹气的声音。 “夏之晔我说过让你跟她断绝往来!” “这是我们早就约好了的,不能食言。” “也不是不可以。”母亲说。 我们一齐抬头看她。 “既然要去,那么便一起吧。”母亲笑,“顺便,也邀请她父亲一起来。” “玥萦……”婶婶皱着眉头,神色担忧。 “婶婶?”之晔已经有了要发怒的迹象。 母亲冷眼看着他,唇角微挑,“想要我们接受那个女孩,那么,跟祈诺说,我,要见他。”然后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起身离开。 隐约间我似乎听到了叔叔和婶婶齐齐叹气的声音。随后婶婶便追了过去,看也没看之晔一眼。 “太过分了……”之晔喃喃出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怎么可以这样!她凭什么这样做!”青年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 “夏之晔!”我皱眉,“那是我母亲。” 即便我同样不赞同母亲的做法,但是,她是我母亲。 “是,她是你母亲,但她只是爱姐姐你的母亲而已,她凭什么插手我跟祈涟的事!” 青年完完全全的愤怒了。 我怔住。 叔叔狠狠地一拍桌,“要吃饭就给我好好吃,不吃的话就给我滚!” 之晔筷子一扔起身便走。 我坐在位子上,半天不能移动分毫。 “爱儿……”叔叔叹息着唤我。 我一点点的回头去看他。 “你别太难过……” 我习惯性的歪了歪头。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我有什么可难过的…… 叔叔看着一脸木然的我,张嘴闭嘴几次后,什么都没说的起身离开饭桌。 “爱儿小姐,爱儿小姐?您还好吧?” 我挥挥手,让她们撤掉饭菜,起身,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回房间。 难受,很难受,真的难受,无法喘息的难受。 之晔问,凭什么? 之晔说,她只是爱姐姐你的母亲而已。 只是。 而已。 …… 胃里一阵恶心,冲到厕所里,吐得昏天黑地。 再抬起头来时,生理上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什么都再也看不清。 打开水龙头洗脸漱口,然后去母亲房间。 母亲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夜空里星星点点,唇色苍白。 我走过去,在母亲身侧蹲下。母亲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之晔很生气吧。听说还迁怒到你身上了。”母亲的声音轻飘飘的,丝毫没有重量感。 我没有吭声。 母亲翻过身来,伸手摸我的头。一下又一下。 “抱歉。”母亲说,“让你难做了。” 我瞪大了眼,惊讶到几近惊吓。 母亲笑了笑。 很温柔很温柔的那种,几乎从未在母亲脸上看到过的那种,一个温柔的母亲的微笑。 “听说你在房间里吐了,一会儿再去吃点东西吧,不然胃会难受。” 我愣了好久,才如梦初醒的点头。 母亲也被我难得呆愣的样子逗乐了。 我想起自己原本来的目的,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题。 “有什么想问的话就问吧。”母亲敛了笑,重新合上眼,说。 “我想知道……母亲反对之晔跟祈涟的原因是什么?” 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 闭上那双蓝色的眼睛,母亲平静无波的脸上找不到丝毫破绽。 “连你也觉得是我在从中作梗么?”母亲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难道那个就好到你婶婶一定会喜欢么。” 婶婶可能会不满意,但不会如此的坚持。我沉默,不答话。 “我什么都没说过。但是佩凌会反对她们倒是真的跟我脱不了干系。”这样说着的母亲竟然有些许的笑意。 “对不起……母亲。” 母亲的嘴角扯动了两下,轻笑出声,“为什么道歉?” “对不起,母亲。” 这次母亲没有再答话。 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仿佛真的睡过去一样。 甚至唇角都是保持着自然上扬的弧度。 但我知道,她在难过,我的母亲,水玥萦,正在伤心。 大概是蹲得太久的原因,脚渐渐麻得让人难以忍受。见母亲似乎没有了再交谈的意思,便干脆起身静静的推出房间。 “fiona。”刚刚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母亲突然叫住我,声音凉凉的,随即竟又染上了悲凉的意味,“你怎么就不能多像我一点呢……” 我僵住,再也说不出话。 我再也无法参透母亲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27 整晚,我躺在床上,想着母亲那句话。思绪繁杂,总有别的画面突然跃入脑海,注意力难以集中。 楼上房间的灯也一直亮着。 恍恍惚惚的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还是一个小女孩,之晔也小小的,伸手就能摸到小男孩的头顶的时代。我没有上过幼稚园,别的小孩成群结队的在老师的带领下捉迷藏的时候,我坐在铺着地毯的地上看母亲的书。我一页页的翻,觉得那些密密麻麻排列的字看上去很好看,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小我整整两岁的之晔更不懂,不满我忙着看书不陪他玩,努力数次都不能夺回我的注意力,最后大哭起来,一把夺过书撕得粉碎。我见喜欢的书变得一片片不规则的纸,气得大哭。见我也哭了的之晔哭得更凶了。母亲是那么爱惜书的一个人,每当这个时候却只是笑意盈盈的站在一旁看。 从小我就是个聪明懂事的小孩。于是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我就乖乖的跟着曾外祖母回了英国。之晔哭闹得厉害,我们只好趁着之晔睡觉时悄悄离开。 然而刚下飞机踩到英国的土地上时我拉着曾外祖母的手我们回去吧我想之晔了。曾外祖母笑,摸着我的头说我亲爱的fiona。 那个微笑是多年后长大成人的我对曾外祖母最深刻的记忆。 据说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之晔都在吵着要到英国去找爱姐姐。 婶婶实在磨不过他就打了电话过来,之晔的句话就是鼻音浓重的爱姐姐你快点回来吧之晔想你了,三秒钟后我们同时哇的哭了出来。于是我们两个人抱着电话就隔着一万多公里哭得惊天动地。 睡梦里我竟也流出眼泪,被轻轻拭去了。 然后,我惊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梦中还隔着千山万水的人,只是早已经长大。 “做什么梦了,怎么哭起来了?”青年一点点细致的将我满面的泪痕擦干,柔声问。 我还沉浸在梦里的气氛中,拉住之晔的手贴着脸,眼泪簌簌的忙下掉,之晔的手心变得湿湿的。之晔不再多问,轻轻靠过来将我拉进怀里,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轻抚我的头。 在这难得的静谧里,我渐渐回过神来。从之晔的怀里退出来,擦掉满面的泪,深而缓慢的吸了口气,转过头来看向之晔。 “有事?”我问,声音极致的冷淡,除了依旧鼻音浓重外,丝毫看不出几分钟前我还哭得泪流满面。 之晔皱眉,一双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对我前后差异过大的态度的不满。 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你不睡觉跑到我房间来就是为了看我做梦的?” 之晔还是不答,眉头皱得更紧。 我的眉头也开始死死的纠缠在一起,看着他的目光愈来愈冷。 “……”微微叹气,之晔收回视线,“不是,我是有话想要跟你说。” 我挑眉,等他的下文。 “对不起。”迟疑了半晌后,青年如是说。 我愣了好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晚餐时的事。 “没关系。”我说。 “爱姐姐……”之晔有些慌了。 “没关系。”我又重复。 之晔不再答话,抿着嘴看我。 “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爱姐姐……” 这次我直接翻过身去。 身后的青年狠狠的吸了口气,隔了好一阵才听到缓缓呼出的声音。然后,脚步声响起。 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只听到之晔之晔僵硬的背影一晃而逝,重重的摔门声震得床头柜上的相框倒了下来。 不久楼上再次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有人被惊醒,脚步声,敲门声,刻意压低的询问声依次响起,再然后,灯灭,声寂,一切恢复平静。 我躺在床上,窗外黑漆漆的,除了隐隐约约随风摇摆的树影外,什么都看不到。 在这种万籁俱静里,我起身走上阳台,夜风不再燥热,吹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其他房间的灯依次熄灭,只有母亲房间的灯始终亮着。我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楼上房间都再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走回房间,回转身刷拉一声拉上窗帘。 这一瞬间我突然想起芦镇的家中,母亲那个永远不会拉开窗帘的房间。 ------题外话------ 下个星期开始要考试了,所以恐怕没时间写,所以……可能,应该,或许,下周是不会有更新的……鞠躬…… 、第十四章 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时分,还是佣人来请我下去吃饭才叫醒的我。昨晚回到床上后我一直无法入睡,保持清醒状态到接近黎明时分,抱着过一会儿干脆起来晨跑的念头眯了会儿眼,结果这次却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满房间,屋里亮堂堂一片。 “把窗帘换成深色的吧。”我说。 “好的。”佣人低垂着头,轻声答。 我以为我是最后一个上桌的人,却在看着穿着睡衣出现在楼梯上的母亲时忍不住感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母亲昨晚一夜未睡,陪着婶婶吃了早饭后才回的房间补眠,拿起筷子夹菜的母亲却还依旧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很困的话就不要特地下来吃饭了啊。”叔叔收起报纸,说。 母亲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 之晔不在。管家说少爷早饭过后就出门了。听到这里婶婶冷笑了两声,但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被禁足了好几天的之晔是去见祈涟了。我们都知道,却没人点破。 饭后母亲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然后让我给叶老师打电话,跟他约碰头的时间地点。 我点头应着,想了想,说,“母亲,其实昨天我见过叶老师了,因为点事刚好路过画廊。” 母亲回头看我,露出所以呢的表情。 “叶老师给我画了幅画。” “嗯。”母亲点头,随后在果盘里挑了颗苹果再扔给婶婶削皮,叔叔皱眉,伸手将婶婶削好的苹果抢了过来。婶婶看着叔叔无奈的笑,只好又削了一个。 “叶老师他画的,是我。” 婶婶手里正规则旋转的苹果滚落到地上。 三人回头看着我,表情僵硬。 “你是说,叶轩他,画了你的肖像画?”开口的人是叔叔,脸色有些发白,看到我点头后,近乎本能的回头去看母亲的反应。 母亲眯起眼,蓝色的眸子染上些危险的味道。好一会儿后,母亲敛起所有的情绪,缓缓靠在沙发上,扬起一个清清浅浅的笑。 “很好啊,你叶老师画人物很厉害的。” 我垂下眼,识相的闭嘴。 28 好几年前的事了,母亲宣布封笔后几个月的样子,在卖盗版书的小书店里闲逛时,翻到一本类似于母亲传记的书。作者是个陌生的名字,很快便被忘记。我把书拿给婶婶看,婶婶看后大笑,说原来在他们眼里是这样的啊。 “当做小说看看就好了。” 书里花了很大的篇幅讲述母亲的感情,写到叶老师时,有一段是这样的: “初恋纵然无果,却终究美好。曾经的女孩最终披上婚纱嫁与他人,谱写了新的爱情童话,男孩却始终站在原地,看着她幸福,看着曾经他为她画下的画。” 果然是小说,错得彻彻底底。 我瘪瘪嘴,忍不住鄙视竟然耐心从头到尾将那本书看完了的自己。 叶老师画下那幅画时还在念大学,画中人也是20来岁的样子,而母亲,却比叶老师小了足足五岁。何况连眼睛的颜色都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事实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呢。 为什么母亲她们竟然还以为我连这么简单的算术问题都算不清楚,默许了媒体的说法呢。 有些人的存在,有些事的曾经,就这样被掩盖了过去。 陪着母亲坐了一会儿我起身告辞,回f去处理账目。在我正在里间核算账目算得头昏脑胀时,店员进来神色有异的说有顾客投诉triste太甜了要求见我。 我抬头,挑眉。店员被我杀气腾腾的表情吓得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我承认我原本不好的心情现在变得更加不好,也不否认我在脑子里将这位根本是在找茬的顾客的祖宗问候了个遍。 “郑小姐你们这儿的triste依然甜得这么惨绝人寰啊。” 我站在旁边直瞪他,被我瞪着的人还是痞痞的笑。最后,我实在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笑了出来。 “你怎么就回来了,难道是因为业绩太差被扫地出门了?” 对方立马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你这丫头太没良心了,亏我这么辛苦的挤出时间来看你。”这个表情坚持了三秒后他自己先笑了。 我回过头去瞪着正在窃笑的服务生,“不想拿工资了是吧,竟然帮着外人来欺负我,啊?!” 服务生忙笑着讨饶,丢下一句可大家都没当肖先生是外人啊步伐轻盈的跑开了。 肖钰是因为之前的公司有些遗留的事物必须要他亲自处理,在c城忙得几乎晕过去的他才尽量抽出时间赶回来,晚上十一点返回的飞机。仔细算起来,肖钰走了才不过半个月而已,这半个月里他过得忙碌,我过得也是相当是不顺。现在看着他那因为过度劳累明显变尖了的下巴,竟有种久别重逢的伤感。 在我满是深情的目光注视下,肖钰渐渐的变得不安起来,“怎,怎么,有什么不对吗?”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他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挺想念你的。” 肖钰立马露出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郑小姐你可千万别爱上我啊,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去你的……”我操起手边的抱枕就朝他砸过去。 肖钰大笑着直躲。 “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吃晚饭,还是说你要赶着回家陪太太?或者要先去见见ck?” “我为什么觉得我要去见ck?” “那就是不去喽,那太太那边呢,大概给你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吧。” “她啊,她前几天回娘家了,我是临时决定回来的,她不知道。” “哦。”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没有再多问。 肖太太来找过我的事我没有告诉过他,也不打算告诉他。 “呐,肖先生,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 “我很高兴你特地过来看我。” 肖钰笑,端起咖啡冲我扬了扬。 服务生走过来拉开窗帘,黄昏时分,阳光温暖,橘黄色的光落在肖钰英俊的侧脸上,很明媚。这个时候肖钰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公司同事打来的,肖钰走到外面去接。邻座的女孩趴在沙发上笑得一脸明媚,“呐,小姐,你男朋友很帅哦。” 我怔了怔。 肖钰站在路边的树荫下,一手插在裤袋里,讲电话时的表情很认真。注意到我在看他,回头冲我招招手,明媚的一笑。 在那个笑容下,邻座女孩本就明亮的双眸更亮了。 “谢谢。”我说。身后吧台那边传来杯子打翻的声音。 女孩笑了笑,朝同桌的女孩耸耸肩,坐回去了。 肖钰挂掉电话走进来,我歪着脑袋打量他。 肖钰一直是个相当好看的男人,高大英俊,一头短发显得干净而历练,笑起来常常带点痞气,却给人稳重大气的印象,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都是相当耀眼的存在。 在他面前,缺乏生活历练的之晔就像个小孩子。 “呐,肖先生。” “嗯?” “晚上陪我去悠大看烟火吧。” “我十一点的飞机呢。” “改签吧。” 肖钰皱眉,看着我的眼神很是不解。 我笑,“介绍之晔的女朋友给你认识。” “夏之晔的女朋友?!”尾音不受控制的拔高,肖钰看着我,眉头皱得死死的。 我面色如常,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 肖钰的眉头挑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唇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好啊。” 肖钰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杀气。 像,真的像。我忍不住想,肖钰怒火冲天时的表情,跟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作为补偿,介绍水玥萦给你认识怎么样?” 肖钰的表情顿时僵住,好半天后才眨了眨眼。 、第十五章 29 肖钰是母亲的书迷,很迷很迷的那种。 有一天肖钰突然对我提起母亲的书。在邮件里他细致的敲下对母亲的书的每一丝感受,并推荐他最喜欢的几本给我。 我笑得打翻了手边的咖啡杯。 我问肖钰,他是否从来不曾关注过水玥萦的八卦。 他说是,他为那个人的文字而感动,而痴迷,但也仅仅如此。 我又问他是否会想要见到她。 他歪歪脖子说还是会好奇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微微笑。 心想如果是肖钰的话母亲或许会愿意见见也不一定。 也从此开始期待未来的某一天他突然发现水玥萦其实离他是如此的近时惊愕的神情。但最终,事实证明,他比我想象中要迟钝得多。 听说可以见到母亲后肖钰就一直很紧张,吃饭的时候好几次要么打翻杯子要么摔了筷子,我叫来服务生一样样的给他换。在心底狂笑不已却面色如常。 如此慌张的肖钰着实少见。 然而。 最终肖钰却并没有见到母亲。 刚从饭馆走出来的时候c城那边来了电话,出了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问题,但必须要肖钰亲自回去处理。肖钰无奈订了最快的一班飞机飞回去,但我却觉得那一瞬间他似乎松了口气。 我忍不住嗤笑他。 跟听说祈涟爸爸不会来时的母亲一个表情。 “懦夫。”母亲冷笑着说。之晔低下头去,掩去面上的不悦。 “怎么了吗?” 母亲回过头去看叶老师,有些哀伤。然后收回了目光,“算了,这样更好。” 本就不明所以的叶老师变得更加不明所以。求救般的将目光投向我。 我笑笑,刚要开口的时候,颗烟火“咻”的窜上夜空,崔然绽放。四周一片赞叹声,淹没了我的声音。 美丽的烟火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叶老师的。 这样正好,反正也没什么可说的。 母亲望着满天的烟火,神情温柔。五彩烟火的光落在母亲蓝色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竟给人一种快要落泪的错觉。叶老师回过头来看母亲,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注视我美丽的母亲。 就是这个眼神,让年少的我误以为叶老师是爱着母亲的。让我次困惑的想,难道那幅画真的画的是母亲么。 “那么,我呢,爱儿觉得,我又是爱着谁呢?”我记得,当我去问那个人时,他是这么回答我的。 真是遥远的记忆,被时间洗刷得印象模糊,让我几乎都要完全忘记了。 我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似乎是叫做,祈诺。 电话响了起来,如果不是手刚好插在衣兜里感觉到震动的话,在这么一片嘈杂中是根本听不到铃声的。是肖钰,他即将登机。 “站在这里竟然也能看得到烟火呢。” “很美好啊。” “你那儿看到的应该更美吧。”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我走了。” 我这边实在是太吵,以至于电话那边的肖钰不得不拔高声音才能保证他的话勉强传到我这边。但隐隐约约中,还是能听到有个温柔却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催促乘客登机。 收了线,回过头去,大家依旧专注于头顶美丽景致而对我的离开丝毫不曾察觉。 除了之晔。 之晔转过身来,看着我,只可惜他是背对着灯光而立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更看不见他那黑色的眸。 30 烟火大会第二天一早,在叔叔婶婶尚且还在睡眠中的时候,母亲一声不吭的搬回了芦镇。婶婶很难过,于是很长时间里都没有给之晔一个好脸色。但是,却再也没有提起过要让之晔跟祈涟分手的话。尽管很明确的表示了她依然不接受那个女孩。 或许是因为之晔那晚撇下祈涟来陪婶婶愉悦了她,又或许,是母亲跟她说了什么。 谁知道呢。 母亲走了,我自然也回到了f。管家依然给我房间换上了深蓝色的窗帘,说下次爱儿小姐回来时就能好好睡觉了。我笑笑,只说让他帮忙照顾一下阳台上的仙人球。 “这个恐怕不行呢,那些仙人球一向是之晔少爷亲自照顾的,从来不肯假手于人呢。”老人家脸上浮起慈祥温暖的笑。 我笑了笑,有些话并没有说出口。 以后之晔还会有那么好的心情去照看我的花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呆在f了,店员笑称以为大家要被店长抛弃了呢。 “怎么可能……f可是我生命中无比重要的存在啊……”我笑,“作为这段时间没有好好管理f的补偿,也作为对大家这段时间辛苦照看f的慰劳,今晚店长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众人高呼万岁,甚至有人高兴得跳了起来。 这样简单的快乐,真好。 整个夏天最热的几天悄然而至。那几天里我将f的冷气调至最足,足足有三日都没有踏出f一步,连朝外面看一眼都不想。 高温的炙烤下视觉都出现了偏差,仿佛一切都快融化一般。稍微看着外面久了一点,眼前的画面都开始扭曲变形。 “店长你也太夸张了吧,至于怕热怕到这种程度吗?”店员们忍不住笑话我。 “闭嘴……”我辩驳得有气无力,“小心我现在派你们出去擦玻璃哦。” 世界一下子就清静了。 在这样的天气里,冷气充足的f自然人满为患。看着那些赖在店里除了喝掉一杯又一杯冷饮外边无所事事却就是不肯出去的顾客,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说既然如此就呆在家里就好干吗还要跑出来。 因此,当祈涟亲昵的挽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来的时候,我脑子里最先闪现的也是这句话。 祈涟一进来便熟络的跟大家打招呼,对众人的呆滞状态浑然不觉。众人先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泰然自若的两人一阵,随后一齐刷地转过头来看我,却始终闪烁着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好好工作!”我皱眉,连带着声音也冷了几分。 众人立马像上了发条一般快速运转起来。 那情景不是一般的滑稽可笑,让我几乎要当场笑出来。 与祈涟同来的男人看上去大概快三十岁的样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熨烫平整的深灰色西装让他显得成熟了些,伸出来的手干净而修长。 宋新亲自去为两人点单,让祈涟很是受宠若惊了一番,顺带忽略了宋新近乎职业化的微笑下,那一直在微颤的嘴角。 我站得远远的看着,冷笑连连。又一次在心底腹诽。 娃娃脸,真可怕。 那两人点了两杯冰红茶和一份起司蛋糕,我一伸手接过了宋新手里的盘子。用余光看见众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啊,店长!”看见我走过去的祈涟近乎条件反射一般站起,很是恭敬的一鞠躬。这孩子的礼数一直很周全。 避开祈涟意欲接过盘子的手,将红茶和蛋糕摆好,抬起头来,冲那男人微微一笑。 “请慢用。” 男人点点头,轻声说谢谢。 “啊,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店长,之前工作的时候她一直很照顾我呢。”祈涟的声音一贯的透着她那特有的天真无邪。 男人的神色顿时变得郑重起来,竟站起身来,微微颔首,“一直以来我女儿受您照顾了。” 在一阵“啊”“咦”“哈”的背景音下,我淡然微笑,“您太客气了。” 这会儿,祈涟才终于意识到了气氛的异常。 “哈哈,爸爸,您又让大家误会了呢。” 男人有些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便不再言语。 “呐,店长,我爸爸看上去真的很年轻对吧。”对于这么一个容易被误会的现实,祈涟显得很是骄傲。 我笑,顺势在男人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是的,您从以前就一直这样呢。” 男人的脸顿时僵住。 “好久不见。”我笑,目光却是冷的,“诺哥哥。” 这次“啊”“哈”“咦”的背景音里多了祈涟的声音。 男人的脸一片煞白,两手下意识的握紧。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勉强的扬起唇角,“啊,爱儿都长这么大了呢。” “那是自然,祈涟不也长这么大了么。” 至此,我才终于明白,婶婶她,的确是不可能同意之晔跟祈涟的事。母亲,更是不会。 “母亲前几日还提起您,说有可能的话希望能与您再见一面呢。”我继续微笑,用水玥萦式的面对记者时的那种微笑,“不打扰您了,希望您用餐愉快。” 说罢,我起身走回里间,再没有回头看一眼。后来宋新告诉我说,祈涟她爸爸几乎在我身影消失在门后的一瞬间便拉着祈涟落荒而逃。 活该。 、第十六章 忘记是听谁说过的了,人所丢失的记忆是可以通过他人的记忆来弥补的。 如果不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来提醒我的话,我想我大概早就忘记那个男人的存在了。 那个,“孩子”。 母亲总是喜欢这样称呼他,尽管事实上那个人比母亲小不了几岁。 母亲让我们管他叫“哥哥”,他却坚持自己是“叔叔”。两人关于所谓辈分的问题争执了很长时间,最后的结论嘛,很明显,母亲的强势不是谁都能挑衅的。 在我和之晔跟着叶老师学画画的那段时间里,大多时候都是这个管叶老师叫“老师”却说自己应该是“叔叔”的人在陪着我们玩。甚至有那么几次,这个人还来过芦镇的家里。可当我去英国念书,半年后再回来时,却发现“诺哥哥”已经不在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尝试着问过几次,被母亲可怖的眼神吓了回去,再然后,也就渐渐的淡忘了。 眼前突然闪现母亲望向叶老师时那哀伤的眼神。 然后是之晔的脸。 无辜吗?夏之晔,那个一直被你怜惜着的女孩,只怕真的不再无辜了呢。 躺倒在床上,抓过枕头压住脸,心想或许哪天应该找个机会跟我那位“诺哥哥”正式的见一面。 31 高温还在持续。 我素来只道高温能让我心情烦躁,让人昏昏欲睡,却一直忽略了,它,还可以让人的心脏承受能力减弱。 在这样一个热得让人几乎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的日子里,母亲的心脏病发作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 所幸当时母亲身边有一位心脏科医生及时做了急救处理,随后母亲被送到了医院。 那位医生,是祈诺。 赶到医院的时候婶婶正在走廊上与祈诺争吵,祈诺不断道歉,不敢看婶婶的眼睛,却坚持自己的观点。祈涟也在,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切切诺诺的站在一旁满脸焦急。 这么多年,我还是次看到婶婶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样。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场景,却让我莫名的平静下来。 站在一旁安静的听了一会儿,大约听出了事情的始终。母亲发作的时候祈诺就在旁边,至于究竟是他自己跑去见母亲的还是母亲让他去的已经不再重要,母亲的突然晕厥跟他显然脱不了干系。对于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婶婶根本不屑于听祈诺的说辞,只等着母亲醒来便什么都全部了解了。 婶婶与祈诺争论着的,是要为母亲转院的事。 婶婶毫不留情的说母亲醒来后是绝对不会想要看到他,更不会高兴自己是住在祁家的医院里。 而祈诺则坚称自己是全悠芸最好的心脏科医生,祁家医院里也有着毫不逊色于一流医院的设备,认为母亲在他这里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两人为这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引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惊动了老院长,也就是祈诺的父亲。 一见父亲来了祈诺顿时消声。老院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转向婶婶,开清对方是谁后,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婶婶根本不屑看对方一眼。 “去会议室里谈吧,别在这里影响别人休息。”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背着手走开了。 看得我们一众人目瞪口呆。 “爷爷!”祈涟不满的跟上去想把他拉回来,却反被她爷爷拉走了。 婶婶用眼角看着爷孙二人离开,冷冷的哼了一声。祈诺的脸色顿时黑几分。 “不管怎样,我都要立即给玥萦转院。” “我不会同意的,没有我签字,你们是走不了的。” “哼,是吗?”婶婶突然收了刚才刚才歇斯底里的情绪,变得高傲无比,“有什么关系,只要院长签字的话,你这个主治医生也无能为力吧。” 祈诺紧皱着眉头,有种被激怒的前兆。 思量着自己差不多该说些什么了的时候,身后有迅疾的脚步声传来,随后是一个喘息的声音。 “怎么了?你们在这儿吵什么?” 所有人瞬间噤声。 我一点一点的转过头去,声音有些颤抖。 “叶,叶老师……” 因为炎热的天气以及刚才跑了一阵,此时叶老师额头挂着一层秘密的汗珠,有些喘息不均。刚才的问题是看着婶婶问的,见婶婶一脸呆滞没有回头,便顺势转移视线,然后,他看到了祈诺。 婶婶撇过脸去,咬着下唇一脸的气恼。 她之所以这么坚持要给母亲转院,只怕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避免现在这个情况的出现。 看到祈诺,叶老师微微怔了怔,随后微微一笑,神色平静。 “啊,是祈诺啊。你是玥萦的主治医生?” 婶婶猛地回过头来,见鬼一般的神情。祈诺手足无措了好半天,才顿顿的点了点头。 “老师……”下意识的朝叶老师走近一步。 叶老师却早已经造次转向了婶婶,“你们刚才究竟在吵什么?玥萦呢?” 我站在一旁,眨眨眼,回过神来,突然很想要大笑一番。 32 婶婶坐在床边,寸步不离的守着母亲。 我站在病房外,不肯进去。母亲躺在病床上,尚未清醒。 母亲的脸透着惨白,几乎与白色被褥融为一体。有种眨眼间便会消逝的错觉。 母亲的病是自娘胎里带来的,记忆中,母亲的脸色始终透着病态的苍白。 其实我是知道的,这一两年来,母亲的身体状况几乎是每况愈下。用药量一次比一次大,看着母亲把那些大把大把的药丸送进嘴里吞下去,每次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年轻时母亲做过好几次大大小小的手术,甚至早已经换过一次心脏,好几次从鬼门关兜兜转转的绕了回来,然后才勉强平安了二十几年。 但就是这样的母亲,在被我看到用药物压抑痛苦的情景后,说的句话却是,不要让你婶婶知道。 我愣了好久,终是点了点头。 于是母亲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不懂,我从来都不懂。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便无法理解母亲的想法。 不懂她为什么从来只叫我fiona。不懂她为什么几十年如一日的呆在那个河边的小房子里。不懂她为什么从来不愿拉开房间里的窗帘。不懂她为什么永远都一副淡漠的模样。不懂,不懂她为什么能够那么淡然的,看着自己的生命以那样一种迅疾的速度消逝。 我突然感到一阵惶恐。这种恐惧反应在行为上,使我以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迅速离开医院。 “爱儿?……爱儿!”叶老师在后面叫我。 一路逃回f,将自己反锁的小屋子里。宋新在外面敲门,想要确定我是否安好。想要告诉他我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不用担心,一开口却声音嘶哑。身体抑制不住的一阵阵颤栗。钻进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敢想。 闷热得难受,却始终不愿掀开被子喘息。下意识的伸出手四处摸索,最后将手机握在了手里。 我想我现在是想要打电话,我需要听到某个人的声音,想要对谁说些什么听谁说些什么,即便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也好,只要能让我平静下来。 可打开电话薄时我的动作瞬间定格。 我不知道该打给谁,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打给之晔还是,肖钰。 多么可怕。 、第十七章 头又突然疼了起来。犹如即将炸裂一般的疼痛,过多的思绪纠缠在一起让我几乎大叫出声。 爬起来翻出止疼药,和着水吞服。顿了顿,又从另外的瓶子里取出两粒安眠药。 睡一觉就好了。这样想着。所有让我头疼的一切,等睡醒之后再来思考。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做梦,不是那种连贯的梦境,而是片段式的。一小段一小段的画面跳跃式的前进。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头疼的感觉较睡前也没有丝毫减轻。 但却也同时敏感的察觉到,身边有人。 猛然睁开眼,一眼便望见坐在沙发上敲打着电脑键盘的西装革履的青年。 我的思绪有些愣愣的,一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被我傻愣愣的盯着看了很久后青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已经醒了。赶紧把电脑放在旁边,蹲在床边,帮我理顺额前零碎的刘海。 “醒了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做。” “triste。”很莫名的,我想都没想的说。 “triste?哦,你最近新出的咖啡,喝过一次,甜死人了,一大早的你喝那种东西干嘛?”青年皱紧眉头,很不认同的看着我。 然后,我缓缓地笑了。 是之晔,真的是之晔,真好。 “叫前面送份蛋糕还有一杯牛奶就好,我现在就很饿。” “好。” 看了摆在床头的钟,凌晨四点多,f生意最冷清的时段。这个时间点会来的大多是加班回家的上班族,以及无所事事在外游荡的自由职业者。 之晔亲自去前面拿的食物,足足拿了两人份的蛋糕回来,却只是看着我吃。结果,最后我连半人份都没吃完就觉得腻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吃了。之晔看着剩下的食物,眉头皱得死紧。 “蛋糕师傅的手艺似乎便差了呢,这个月的工资扣他一半吧?”看着之晔几乎发作的面色,我开起玩笑来。 “不要随意将过错怪到别人身上。”结果,之晔直接赏了我一个大白眼,“算了,还是我去给熬点稀粥好了。” “不用了。”我拉住他,“不用麻烦了,我吃不下的。”终于还是没法继续保持微笑的表情。 之晔只是身形顿了顿,随后便明白的点了点头,神色丝毫不见放松。在他的坚持下,我还是有把那一大杯牛奶喝光光。眼见着杯子终于见底,之晔的表情才终于放缓了些,伸手过来像过去一样使劲的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把杯子盘子端出去。 这小子的这个坏习惯还是没有变,我有些想笑,尽管不太笑得出来。 临出去前之晔顺手把电视打开了,电视里正在重播这阵子挺火的一部电视剧,妻子丈夫与情人之间的经典恋爱习题,看得我一阵哈欠连连。 于是之晔再进来的时候看 第 3 部分阅读 第 6 部分阅读 真实之诗 作者:未知 第 6 部分阅读 “喝,谁说我不喝的。”我赶紧把被拿走的酒杯抢了回来,动作快得ck来不及反应。 许是被我的速度给吓到了,ck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我这边却已经见了杯底。 ck又是一愣,笑。“接下来想喝什么?” “随便,你给什么我就喝什么。” 然后他就真的顺手给我调了另一杯我还没喝过的酒。 “肖钰最近回来过吗?” “没,夏之晔呢?” “前天回来了一趟。” “……” 我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毫无主题的闲扯着,竟有种无所事事的二世祖的味道。 除了杯triste之外,ck调给我的都是酒精度数很低很低的酒。我忍不住低声抗议,却被ck瞪了一眼。 “一会儿你还得回医院吧,准备喝得醉醺醺的回去,方便拿醒酒药么。” 我被训得噎住,但其实我在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ck刚才的那一记瞪眼真是相当的风情呢……对吧?”我对着一直站在旁边专注于ck手上动作的年轻调酒师说。 “诶?”年轻英俊的调酒师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诶了一声。 我直接笑得趴在了吧台上,半天直不起腰。ck也笑,明显的笑得不怀好意。阴测测的将一杯酒塞到我手里。我摇头,宁死不屈。 “我不会下毒的……” “但你会下酒精。” “下酒精是怎么个下法……”这次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的调酒师嘟囔了句。 我又笑了…… 半个多小时的样子,我趴在吧台上,看着ck显摆似的不停调出各式各样的酒,引得众人啧啧称奇。当然,酒最后是端给别的客人了。用ck的话说,没直接给我苏打水已经算是对得起我了。 我笑笑,渐渐有了些倦意。觉得还是回家睡一觉好了,正准备要结账的时候,酒吧的一角爆发出一阵起哄声。我们循声望去,大概是有钱老板在灌漂亮女下属酒,其他下属一起起哄的俗烂戏码。 这样的事换作在以前的c—ffee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ck你真是堕落了啊,以前的c—ffee可不会有这种恶心的家伙来呢……”我忍不住轻声抱怨,却在看到ck难看的脸色时瞬间噤声。 糟了。 ck阴沉着脸朝那群人走去,几步之外却迅速的换上了笑脸。我靠在吧台边,乐于看戏。 我的视力一直很好,所以当ck走过去时那被灌酒的女子震惊的神色我看得很清楚。 交涉了一阵后,那杯灌酒的的女子跟着ck回到吧台这边。ck拿了醒酒的药给那女子吃下,我站在一旁,悄悄打量她。直觉的觉得自己见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一般的上班族的装扮,三十岁左右,长相算漂亮的,但这样的女子高级写字楼里一抓一大把。唯一算是特别的,就是这女子浑身上下自然散发出的淡漠气息。 “这家酒吧是副会长开的?”女子这会儿尚且还处于老友重逢的惊喜中,整个人的感觉倒是比之前被坐在一群同事中显得柔和多了。 不过……副会长? ck笑了笑,算是默认,“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悠芸的,怎么都不跟我们联系?” “上个月才调过来,忙着工作交接,今天才有空跟同事们聚聚。” 听到后一句话的时候ck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终是什么都没说。 “我都没听肖钰提起过,敢情你回来了却连他都没告诉么?” “学长啊,我跟他也好些年没有联系了。想等安定下来再告诉大家。”女子神色如常。 我的眉尾却不自觉的向上挑了一下。 “啊,对了,兰芷,跟你介绍一下。”ck仿佛这般才想起我的存在似的,“郑爱郑小姐,也是肖钰的朋友呢。” “学长的……”那位兰芷小姐回过头来,微微迟疑。“朋友?呵呵,学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总认识些美人呢。你好,我是郑兰芷。肖钰大学时的学妹。” “郑……兰芷小姐?”我微微有些发怔。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一些还算挺不得了的事情。 明明是个不算多特别的女子啊……“幸会,很高兴认识你。” 直到最后告辞走出c—ffee,我还是有点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究竟……是像在哪里啊。 郑小姐……想起肖钰那正儿八经的称呼,冷笑出声。 走出好远才拦到出租车,坐进去,跟司机报上地址,正准备打一下盹时,手机响了。 是婶婶的号码,可接起来却是叔叔的声音,电话的内容,言简意赅,“爱儿,赶紧回医院。” 、第三十二章 “爱儿,赶紧回医院。” 七个字,让我仅有的那么一丝醉意彻底的清醒,坐在出租车里,忍不住的阵阵颤栗。 母亲终究是走了。 在我不在身边的时间里。 我赶回医院的时候,祈诺正在手术室里抢救母亲。叔叔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抱着不住颤抖的婶婶。我站在走廊的这一边,看着远处手术中三个字,无法移动丝毫。 手术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再多的诊治也无力回天,母亲的身体早已破败到了无法修复的地步。可祈诺不答应,全然不顾旁人的建议,固执的一遍又一遍施行救治。最后,祈诺是被两位男护工架出来的,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根本无法正常的主持一场手术,换了祈诺的父亲进去。于是,手术室的灯很快熄了。 老院长走出来,面带不忍的宣布了母亲死亡。 祈诺倒在地上,艰难的干呕。护士迅速将他带走了。 婶婶在这之前已经离开了。在祈诺被架出来时,婶婶突然一把抓住叔叔的手,让叔叔带她离开。 “带我回家,四少爷,带我回家……”同样悲痛的叔叔只得带着婶婶离开了。临走前,叔叔对我说,爱儿,好好保重自己。 我却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木然的站在原地,看着手术室的灯,直到它终于熄灭。 老院长对我说节哀的时候,我反倒已经平静了。 其实,不管是我也好,叔叔婶婶也好,还是祈诺叶老师也罢,对于母亲的离开,大家早有觉悟。 祈诺亲自说的,母亲的身体状况从来便不好,能平平静静的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叶老师,我们再去看母亲一眼吧。”我对后来才到的叶老师说。 脸色惨白的叶老师,过了好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因此我得意看见母亲嘴角的那抹浅笑。母亲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温度,那抹笑,也就此定格。 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呐,叶老师,其实,母亲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吧?” 这样一来,母亲就终于可以去见父亲了。二十四年,奈何桥边,娇艳的曼殊沙华中间,父亲等得太久了。 叶老师走过来抱住我,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抱着。 医院外面响起鞭炮声,刺耳非常。 对于母亲的离开,大家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对于婶婶,大家却措手不及。 婶婶自杀了。在母亲离去的当晚,回到家后,婶婶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如果叔叔不是待婶婶睡下后就立即去医院将我接了回来,而我回来后不立即看看婶婶的话,一切就真的晚了。 那会儿叔叔还在医院处理母亲身故后的事情,看到离开不到一个小时的我竟将婶婶送进了手术室,狠狠的一个趔趄。 “你说……什么?” “婶婶……吃了一整瓶的安眠药……” 脸色惨白如纸的叔叔,一直到婶婶醒来,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母亲讲述的故事里,并没有漏掉这一段。婶婶她,曾经在母亲割腕醒来后,在父亲死后母亲尚且昏迷的那一个月里,都曾威胁过母亲,如果她敢死的话,婶婶就陪着她一起走。到时候,就是她害死了她的。 “没想到佩凌竟然是认真的,竟然真的要跟着她一起死。”叶老师说。 他没想到,叔叔没想到,我没想到,大家都没想到。可母亲,却是想到了的。 “fiona,我死了之后,帮我照顾你婶婶。虽然有你叔叔有之晔在,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她。” 母亲,你还真是了解她啊…… 婶婶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甚好。 “婶婶,母亲现在一定在指着你的鼻子大骂呢……” 婶婶看着我,就像在透过我看着谁一样,良久,缓缓的开口。 “说不定……是这样呢。” 我退出来,请一直站在门外的叔叔进去。一夜之间,意气风发的叔叔,苍老了许多。这才让人突然想起,叔叔其实早就不年轻了。 之晔站在门外,看着我,却不敢轻易开口。 “呐,你想说什么呢?” “爱姐姐,你……没事吧?” “……我很好,夏之晔,我一直很好……” 连肖钰都比他要先一步赶了回来,我,又还能对他说些什么呢。 、番外:曾经沧海续 听说那个人的死讯的时候我正在休假中。我的下属打电话来告诉我的。 “主编,她死了。” “谁?” “水玥萦,今天傍晚的事。” 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报社,我为其兢兢业业工作的整整二十几年,近几年终于升到了主编的位置。我自认不是具有多少天资的人,刚进报社的那几年里,我的日子算是过得辛苦的。至今回想起来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我受到当时的主编赏识的篇报道,便是关于水玥萦的。 完全是一个偶然,同事因为出了车祸而无法赶往新闻现场,主编临时将我调了过去。那是一场慈善晚宴,一切按照正常的程序进行。记录一下数据,拍几张照片,回去写一篇各大报纸都大同小异的报道。水玥萦表示愿意接受采访让所有人的精神一振。曾经沧海四个字,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那次后我花了整整一夜构思新闻稿,然后,我一战成名。 也有批评的声音说我完全是在用爱情小说的形式写这篇新闻稿。 可这不重要,事实上,这次我成功了,并且自此一战成名。 “你把资料发过来,这个的新闻我来写。”我说。 “嗯,好的。”对方短暂的停顿了下,声音略微迟疑,“主编您,是她的书迷吗?” “我从不看小说。” “呵呵,是这样啊,可总觉得主编您对于她的事很了解呢……” “……” 挂掉同事的电话,在正式动笔写稿子之前,我决定先给妈妈打个电话。 高中毕业那年,我以年级的成绩考进了北大中文系。谢师宴上我的母亲兼班主任一脸骄傲的说儿子你真能干。 事实上,我知道,母亲一生中最引以为豪的学生,却不是我。 他们一个是世界知名的钢琴家,虽然最终英年早逝。 一个是有名的小说家,虽然她自学生时代起就是个脾气古怪的家伙。 据说那两个人的故事,至今仍在学校里流传着。只是在学校改建的时候,那间钢琴教室所在的教学楼被推到重建了。 我猜那两个人一定没有想到过,他们每天一起呆在钢琴教室的事,早就传得众人皆知了。 他们本就是相貌出众的人,况且水玥萦还有一双特别的蓝眼睛。成绩好外貌佳的两人凑到一起,风言风语就这样完全不可控制的传遍校园各处。温柔聪明的钢琴王子,神秘优雅的蓝眸公主。多么令人向往的童话故事。 而现在,童话终究变成了传说。在他逝去24年后,她终于追随他的脚步而去。 第二天各大报纸的新闻出来的时候,我写的这篇报道再次成为异类,成功的博取了众人的眼球。 “……至此,公主终于追随王子而去,在那忘川河畔静静等待的二十余年的王子回过头来,向美丽的公主张开了双臂。” 好吧,我承认我又一次写了一个爱情故事。在所有人都大陈哀恸之词的时候。 事实上,这本来就是个爱情故事不是么? 、第三十三章 43 母亲的遗像是叶老师亲自画的,下颚微微抬起,孤高而冷傲。 “骄傲的水玥萦理应如此。”叶老师说,“以后,我是真的不要再画肖像画了……” 母亲的追悼会来了很多人。悠芸市但凡有些身份的人也几乎都来了,作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对我们说请节哀。 之晔以孝子的身份站在我身旁,与我一同向来人鞠躬。 “这是你应该做的,你婶婶住院这么久,你一直在惹她生气。”婶婶冷笑着如是说。我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不言。想来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婶婶跟之晔母子俩的关系都很难回暖了。 那天还来了很多母亲曾经的朋友,虽然平日里少有来往,但他们的悲伤,却是真实的。表叔带着表婶和夏之念出现的时候,宾客里有一阵短时间的骚动。 “爱儿,好好照顾自己。”表叔说。我就这样想起那天半夜那个站在母亲床前默默的看了足足半个多钟头的人。 母亲讲述的故事里,表叔占据的篇幅,少得可怜。可明明,他曾经是那样的爱她。 “叔叔,其实母亲早就不生气了。”迟疑了半晌,我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叔叔的表情不受控制的流露出悲哀的幸福感。但他是个好演员,几乎在同一瞬间,便将所有的情绪敛去了。 “谢谢。”他说,然后便带着表婶夏之念离开了。 其实,母亲什么都没说过,对于表叔,母亲连提起他的意愿都没有。 ck也来了,跟在某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身后。看得我目瞪口呆。 “喂喂,回神了。”ck不改其不羁,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一圈,被身旁看不出年纪的美妇人瞪了一眼。 我早该想到的,前几年c—ffee的生意那么差,这家伙却还能这样朝里面砸钱砸得心安理得,没点背景怎么可能。 而来的最多的人群还是是母亲的读者们,面对着母亲黑白的画像,哭得声嘶力竭。我想到了肖钰。 之晔轻轻碰了碰我,我才突然回过神来,却发现此刻站在画像前的人,正是肖钰。 不同于旁人明显的悲伤。肖钰在画像前站了好久,上完香后只冲我们微微一鞠躬,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就走了。肖钰掩饰得很好,可我们还是清楚的看到了他那严重充血的双眼。 呐,母亲,你看,爱着你的人是如此之多…… 母亲下葬那天阳光明媚,晃得我有些张不开眼,一点也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阴雨绵绵。母亲被葬在公墓里,与父亲合葬在一起。二十多年里,我从来不知道父亲的墓在何处,母亲从未到公墓拜祭过父亲。 但其实我们都知道,那骨灰盒里装着的,不过是母亲写过的书被烧后的灰烬而已。 母亲真正的下葬日其实是前一天,出席的人只有我,之晔,叔叔婶婶,叶老师以及韩姨而已。 芦镇的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樱花树。据说是当年母亲跟父亲一起栽下的,每到春天的时候就开得异常烂漫,引得周围的小孩都跑来看,想用那些樱花编织花环。 叔叔就在那棵樱花树下挖了一个深深的坑,挖着挖着,露出了一个木盒子的表面。跟我手里捧着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年代更加久远。那是父亲真正的墓。 我跟之晔一起将骨灰盒放下去,然后一起用土将其掩埋。 至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一日复一日的坐在窗前看书了。 44 母亲过世后,所有母亲写过的文字都被重新出版了一遍,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雄踞销量排行榜。父亲也再度被喧嚣的提出,母亲与父亲的爱情,再一次被人们谈起,以欣羡与惋惜夹杂的语气。 不过,这些都与我们没有多大关系了。 母亲刚刚过世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天地都变色了,可一段时间过后,却发现一切依旧如常。 回到f,继续着以前那种困了便睡,睡醒了便吃点东西,然后坐在店里捧着书或电脑打发时间的生活。之晔和肖钰在c城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叔叔打算等之晔毕业就将他调回总公司接受他的事业。自从婶婶自杀事件之后,叔叔渐渐无心于工作,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婶婶。但之晔毕竟年轻,夏氏的事业太过庞大,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太子爷,显然无法胜任。叔叔想要为之晔几个得力的心腹,于是他亲自找上肖钰,希望他能够跟着之晔一起过来,将其培养为之晔的左右手。 肖钰拒绝了。 “那家伙是笨蛋吧,未来总裁的左右手,可比一个小小的分公司的总经理有前途多了。”ck丝毫不给肖钰面子。 肖钰却只是笑笑,不答。 “对了,兰芷明天出差回来了,你们要不要见见?”ck突然又转移话题。 肖钰愣了愣,好一会儿才答话,“也好啊……” 我微微皱眉,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对于肖钰跟郑兰芷见面这件事,我实在不太赞成。因为肖钰拒绝到总公司上班这件事,彻底激化了肖钰与肖太太的矛盾,一怒之下肖太太提出了离婚,虽然肖钰拒绝,但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肖钰去见肖太太一直芥蒂的人,这桩婚姻恐怕就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那个……你确定?” “嗯?” “这件事,如果被肖太太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吧……” 肖钰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单我今天出来跟你们见面这件事,就已经够让她不开心了。” “可郑兰芷小姐,跟我,是不一样的吧。” ck擦拭酒杯的动作一顿,肖钰猛地转过头来,双眼微微眯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不答。 这次,ck终于给了我正常浓度的酒了。 肖钰正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老板,我该下班了。” “嗯,那你走吧,这边交给我就好。” 酷酷的调酒师微微朝我们微微颔首,推开吧台的门走掉了。 “我说,我总觉得你这位新来的调酒师不太喜欢我们啊……” “我也这么觉得。”我在一旁附和。 “会么?”看着萧循离开的背影ck微微皱眉,“大概是因为你们喝酒老是赊账所以不太高兴吧……” “喂喂喂,你这个老板都没说话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啊?”肖钰对于ck这个敷衍式的回答很不满。 “而且,什么叫赊账,难道不是免单的么?”我悠悠的补了句。 “那我叫你们付钱的话你们会付么?” “不会。” “当然不会。” 我跟肖钰回答得很快。ck被我们弄得很无语,扶额直说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然后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哦,对了,你今天在这儿跟着我们混可以吗?”笑了一阵后,肖钰突然问。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今天……不是夏之晔的生日么?” “我忘了。” 肖钰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我。 “呐,反正都有人去记得了,我又何必麻烦,不如忘了省心。” 肖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气氛却就此冷了下去。又喝了两杯,大家便也就收拾收拾各自回家了。 “呐,肖钰。”c—ffee的门口,寒风中我下意识的拉紧外套,“你真的要去跟那个郑兰芷见面?” “嗯。毕竟,我真的好多年没见过她了。”说着这样的话的肖钰,眼底闪烁着的光芒,让我把剩下的话全吞进了肚子里。 回到f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完全没有睡意,随便点了一部电影来看。是一部很老很冗长的片子,看得我头脑昏沉意识却依旧清醒。挂在墙上的钟独自滴答滴答的走动,一点点的接近4020电子书。 我望着滴答作响的钟,有些失神。还有十七分钟,十七分钟后,之晔的22岁生日便过去了。 、第三十四章 我望着滴答作响的钟,有些失神。还有十七分钟,十七分钟后,之晔的22岁生日便过去了。 敲门声咚咚的响起,还没来得及起身去开门前,已经转变为嘭嘭的砸门声。 “大半夜的……之晔……” 之晔靠在门框上,眼神迷离,双颊酡红,似笑非笑,“呐,晚上好啊……爱姐姐。” 之晔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你……这个样子是怎么跑过来的啊……先进来吧。” 之晔迈着虚浮的步伐走进来,我想扶他去沙发上坐,他手一扬,打掉我伸过去的手,靠着门,一点点的向下滑,直至坐到冰冷的地上。我去拉他,可之晔却故意一般怎么也不肯挪动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去给他拿醒酒的要吃。 刚站起身,脚踝便被握住了。 醉得昏昏沉沉的之晔,在我即将转身走开的刹那,伸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之晔?” 他还是不答。只是由单手变成了双手,之晔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额头轻轻的我的脚背。 “之晔……?” “爱姐姐,爱姐姐,爱姐姐……”之晔还是不答我,只是重复的念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爱姐姐,爱姐姐,爱,姐姐……”念着念着,仿佛不能支撑般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之晔,夏之晔…… 以尽量轻的动作坐到地上,看躺倒的之晔睡去也依旧死死的抓着我的脚踝,看着看着,看得视线模糊,脸颊上湿漉漉的一片。 之晔,夏之晔…… 时钟不轻不重的发出一声异于平常的声音,4020电子书到了。 之晔的生日,终究还是过去了。 “生日快乐,夏之晔,生日快乐……”至最后,哽咽至无声。 二十二年,这是我们个,没有一起吹蜡烛,没有一起切蛋糕,没有一起抢对方的生日愿望来许愿。但好歹,你陪着我一起度过了4020电子书。 睡梦中的之晔,依旧死死的抓着我的脚踝,那一夜,我们就这样双双躺倒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然后,双双感冒。 “你们俩是笨蛋吗,暖气又不是地龙,贪玩也得有个限度吧!”这样训斥的我们的婶婶,却一直是笑眯眯的。 我跟之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说过一句话了,婶婶看在眼里,不提,不代表不担心。 原本为了之晔生日却不在家过的事而暗自生气的婶婶,第二天听说之晔睡在我那里,虽然感冒了,却还是开心的。 听着婶婶没什么重量的训斥,我半睁着的眼笑着讨饶。之晔睡在我隔壁床,宿醉加着凉,他现在的感受,估计跟快死了差不多。 “哼,他?他活该。”婶婶抱着双臂从鼻子里重重的出气。 明明眼里的担心都藏不住了。 半睡半醒的之晔听到我们的对话,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明白,竟还扯出个笑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是啊是啊……” 于是婶婶再也绷不住表情,笑了出来。 我也笑。 这样的感觉,很好。 婶婶以前就常抱怨,说我跟之晔在一起玩得多了,生病都总是生到一块儿去,一个人感冒了另一个人第二天绝对发高烧。母亲说那正好啊,一起生病你照顾起来也顺便嘛。婶婶一言无语的回母亲说这也能顺便的么。 “只是他们干吗又把你们送到祁家的医院里啊……”婶婶不满的抱怨。 我现在一开口就嗓子疼,只能笑笑,不答。 “而且祈诺这个混蛋,你们俩进医院这么久了都没见他过来看一眼!” 祈诺是医生啊,是心脏科的医生啊,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事,况且,医生是不能随便脱岗的吧…… “那个,爸爸他,上个礼拜就出国了。”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突然间我的头更疼了。 “祈涟小姐?”婶婶的尾音明显的上扬。 “伯母好,我,我听说学长和店长住院了,所以,过来看看。”说着举了举手里的果篮。 “哦?”婶婶的眉毛向上挑了挑,“你的消息来得倒是快啊……”说着不善的目光朝之晔扫去,可意识昏昏沉沉的之晔根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分手后学长的手机就一直打不通,我早上给您家里打了电话,是管家接的。” “昨天晚上?”显然婶婶的关注点不在她如何得知我们入院的消息上,婶婶眉头皱得死紧,不满的看向我。 我虚弱的笑笑。我可从来没说过之晔昨天是在我那儿庆祝生日的。 婶婶的脸上显然更难看了,冷冷的目光扫向意识模糊的之晔,完全将还站在门口颤颤巍巍的祈涟无视了。 “你先进来吧。”一开口,嗓子就火烧火燎的疼。 得了我的许可,祈涟微微弓着背走进来,把果篮放在中间的柜子上,转过身伸手探之晔的额头,“学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婶婶一脸气恼的别过头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许是额头上的触感唤醒了他仅存的少许意识,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祈涟?” “嗯,是我,昨天分手后学长你的手机就一直打不通,刚刚又听说您进医院了,让我很担心呢。”眼底已经泛起泪光了。 “啊,抱歉……让你担心了。”之晔勉强拉起了笑容,声音微弱的,试图安慰正伤心的女友。 头疼,很疼,非常疼。 拉过被子捂住头,用没有针管的手捂住耳朵,试图过滤掉某些声音。 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睡一觉醒来就能轻松很多了。这样想着,渐渐渐渐的,竟还真的睡了过去。 好像做了一些梦,但在梦里所有的事物都看不真切,醒来后也忘得干干净净,并不记得丝毫。 我是被叫醒的。婶婶轻轻拉开被子,凑到我耳边轻轻的说爱儿有人来看你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肖钰的脸占据了整个视野。 那一瞬间我惊得差点直接坐起来。如果我有坐起来的力气的话。 “未免你也太能睡了点,等了这么久了你竟然连点醒的迹象都没有。” “我是病人耶……” “肖钰说得是对的,睡了太多也不好。”叔叔的声音插了进来。 肖钰回头对叔叔笑笑,算是回礼。 我看得直接傻了眼,那可是他的大上司啊…… “你怎么会来啊?” “我去你店里找你,经理告诉我的。”说着拿了颗苹果削了起来,削好后很狗腿的先给了婶婶,再给叔叔又削了一个,第三个才真正送进自己嘴里。 我偏过头去,祈涟已经不在了,之晔躺在床上,睡得安稳。 “他醒着呢。”肖钰突然凑到我耳边,悄声说。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他没有睡,我自然是知道的。 、第三十五章 45 我终究还是不喜欢医院这样的地方,当晚就回家了,随后的三天里只在需要打点滴的时间里才过来。之晔倒是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七天。我出院了叔叔婶婶也和我一起走了,祈涟很适当的出现,之后的时间里一直守在之晔身边。 “原来是这个女孩啊,这不是之前f的员工么?” “只是兼职罢了。” “就算只是兼职……也可以说是家贼难防吧……”肖钰笑得一脸戏谑。 “怎么,你的婚姻危机这么快就解决了?”我毫不犹豫的回击过去。 肖钰被我堵得一脸郁闷的表情让我心情大好。 “爱儿……”肖钰走后,婶婶一脸欲言又止的叫住我,“你跟那个肖钰,很熟?” “嗯,认识三年了。” 婶婶不说话了,脸色凝重的和叔叔对视一眼,却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七天后之晔终于打算出院了,一个小感冒就要在医院里住上一个礼拜,出院后还找各种理由呆在家里不肯去公司,让独自在c城忙翻了天肖钰怨念非常。 “他是故意的吧,他其实就是想把我困在这边好不让我回去跟你见面的吧!”电话那头肖钰的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呵呵……”除了无意义的傻笑之外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事实上,之晔在家这段时间里,祈涟几乎每天报到,打扫做饭送礼物陪逛街,只为求得婶婶的认同。刚开始还对此嗤之以鼻的婶婶,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是否要恭喜两人作战成功呢? “肖先生你回来吧。”几乎不受控制的给肖钰发去了短消息。 没有人回。大约没看到吧,毕竟他那么忙。又或者,没有给我肯定答复,只好沉默了。 几个小时后,肖钰精神抖擞的出现在我面前。 “喂喂,回神了!怎么,太感动了所以都说不出话来了?” 我竟真的点了点头。肖钰明显的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不忍。再然后,一如既往的,痞痞的笑了,“饿了没?出去吃饭吧。要不干脆咱们去超市,今天哥哥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与是否愿意无关,我跟母亲一样,都是对厨房束手无策的人。母亲是被婶婶惯的,而我,是被之晔惯的。 肖钰脱了西装外套围着之晔的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我只能站在门边看,完全帮不上忙。 “我说,你这样盯着让我压力很大啊……” “你可以当我是隐形人没关系的。” “……” 肖钰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不能与之晔相比较,却不比外面小饭馆的厨师差。三菜一汤,两个人吃足以。随后又拿出一瓶小瓶装的白酒来,外面超市里常见的牌子,十块钱左右的小小一瓶。 “吃中餐嘛,还是配白酒才合适。”肖钰晃晃瓶子,亮出他的招牌笑容。 为了我的一个短信而匆匆忙忙抛下工作从c城赶回来的肖钰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一如往常的跟我嬉笑打闹。 幸好他什么都不问。不然,我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饭后我去煮咖啡,肖钰在客厅里翻碟子看。最后选择了《情书》。挺老的一部片子,很久之前就买了放在家里一直没看。据说肖钰已经是第四次看了。 “以前看过《情书》的小说,然后才特地去买了碟回来,结果却一直没有看。” “那正好,陪我一起看吧。” 看小说《情书》也是很多年的事了,到如今很多细节都已经遗忘了。只记得当时合上书后沉默了好久,然后冲出门去跑到音像店买回dvd,却终究还是没有看它。当初没有看的原因已经忘记了,连带着过了一阵后连曾经买过这部电影也给忘记了。只是偶尔打扫卫生的时候会用抹布轻轻拭去表面的灰。 但即便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我也还是觉得,小说比电影更加美好。不同的表达方式带来的不同的感官体验,或许,这便是我当初放弃看电影的原因吧。 电影结束,肖钰看着电视屏幕,久久没有反应。 “这部电影……是兰芷最喜欢的一部电影。”肖钰很轻很轻的开口,“我太太也很喜欢看,但其实,明明是个残忍的故事不是么?” “残……忍?” “用书信的方式,博子一点点的见证逝去的爱人埋藏心底的初恋,明明是很残忍的吧……” “……” 肖钰很轻很轻的笑了笑,“结果,女藤井树还根本就不喜欢他……” 我看着他,终于还是笑不出来了。 “呐,肖先生,之前你说要跟郑兰芷小姐见面,后来呢?” “没有。她拒绝了。听说我跟妻子在闹离婚,便拒绝了。” 我又一次沉默。 其实,我觉得,她是对的。 我猜,肖钰这家伙,或许以为,没有人知道他喜欢郑兰芷这件事吧。 可事实上,郑兰芷知道,ck知道,我知道。肖太太她,更是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肖钰跟她见面的消息传到肖太太耳朵里,他们的婚姻,只怕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郑小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兰芷的呢?” “见到她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肖钰笑了笑,眼底的困惑并没有完全消解。 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当初要不是ck跟她聊起他的话,我根本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女子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她”。记得肖太太说过,我跟她并不相像。我也这样认为。 可这两个男人都认为我跟她很像很像。 即便是现在,肖钰刚刚有那么一瞬,望向我的眼睛里,倒映着的也并不是我的脸。 我跟她到底像在哪里呢。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肖钰重新找了部电影,躺倒在地毯上,拿我的抱枕做枕头。 “呐,郑小姐,今晚我可以住下来吗?” “……” 结果,那晚我们几乎看了整整一夜的电影。其实家里收藏的碟片大多是看过,甚至是看过很多遍的。但那晚,我们就这样一部部的看了整夜。中途我意识恍惚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微亮。肖钰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边,看着电视屏幕,两眼放空。 一只手臂被压得发麻,侧了侧身子让手臂露出来。肖钰被这个动静惊醒,回过头来,两眼已经严重充血。 “你醒了啊……” “抱歉,竟然睡过去了。” “没关系的……”肖钰笑,“还睡吗?不睡的话我们出去吃早饭。” “好啊……” 这个季节,天渐渐亮得晚了。我们出去的时候,很多清晨健身的老人都从公园回来了。我们再街边的小摊上要了稀饭泡菜馒头,吃了一顿完全中式的早餐。 望着眼前的早点,肖钰露出微微怔忡的表情。一夜未眠的肖钰,有一些胡茬冒了出来,满布血丝的双眼,坐在街边小摊上吃早点,落魄得可以。 上一次我们一起吃早点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当时我们因为起了争执,整个早餐的气氛给周围用餐的人带来了不少的困扰。不过,事情的前因后果是什么来着? “呐,肖先生,一会儿你的打算是什么?” “嗯……还真没仔细想过呢,要不到附近公园逛逛吧?” “肖先生。” “……” “回去吧,回家一趟吧。” “郑小姐……” “跟肖太太好好谈谈吧。” 沉默了好一阵后,肖钰终于点头。 这样的话题,果然不适合发生在我和肖钰之间。 肖钰不愿回家,无非是不想与肖太太再起争执。 肖太太本性是个温柔的人,因此她不会声嘶力竭的吵,不会不顾形象的闹,更不会有其他的过激言行。她只会一脸坚定的却依然不失温柔的说:我们离婚吧。而对肖钰而言,这,才是最可怕的。 毕竟,他是爱她的。 他与肖太太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是旁人绝对不可替代的存在。况且她还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他放不开她放不开他的婚姻他们的家庭,可他也放不下郑兰芷。那个人是一朵种在他心底的罂粟,美丽,却含毒,他永远碰不得却又舍不得。 、第三十六章 46 后来我才知道,肖钰能够得以回来,是他直接给叔叔打电话请假。叔叔当即应允,并且立马将之晔踢回c城。肖钰一共请了七天假,那七天里,郑兰芷也在悠芸。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人来找我,肖钰,肖太太,或者,那位郑兰芷小姐。可事实上,那七天里,他们谁都没有来。 然后,在某一天里,很接近的两个时间点,我听到两个极端的消息。 肖钰终于还是离婚了。 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肖钰一直在努力修补两人的婚姻。但肖太太却是铁了心的不愿回头,最终肖钰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 “她一直是个温吞的性子,可骨子里却比谁都固执。”肖钰说,笑容苦涩。 对的,肖钰跟肖太太,是打小一起长大的。 孩子被肖太太带走。房子是当年岳父付的首付,最后也归了肖太太。肖钰又将存款的大部分给了肖太太,并承诺以后每月支付一部分赡养费,获得见儿子一面的机会。肖钰算得上是净身出户。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意外的平静。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另外一个消息是,叶老师要结婚了。 那一瞬间我眼前闪过的是母亲没有表情的脸。 “叶老师,你,确定吗?” 叶老师笑了笑,伸手摸摸我的头,“别这么吃惊啊,你看你眼底都有杀气了。” 我愣了愣,丝毫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如此的明显。 新娘是叶老师的助手,帮着他打理画廊照顾他的生活已经好多年。按照正常的逻辑,他会娶她完全是合乎常理的事。 可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件正常的事。 平心而论,新娘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三十出头,戴有框眼镜,无相貌无身材,扔进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典型。不是我的个人情绪作祟,即便没有婶婶这么一位大美人做对比,她也依然普通得让人没有探寻其本质的欲望。 可最后,叶老师却还是选择了她。 “幸好玥萦不在了,不然,恐怕又是一场大闹。”叔叔没什么情绪的说,婶婶瘪着嘴赞同的点头。 我想,大概不会的。 即便母亲还在,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或许会比我们所有人都还平静也不一定。她想要的,不过是她的哥哥姐姐所爱着的那个人,能够幸福罢了。 “叶老师,恭喜你。”最后,我笑着如是说。 叶老师有些微怔,看上去心情不错的笑了,“谢谢你,爱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已经有掩饰不去的鱼尾纹了。 叶老师已经不年轻了,事实上,他现在的年龄完全可以用年过半百来形容。 也就是说,他已经孤单了整整半个世纪了。 我在想,也许,听到这个消息的母亲,会很欣慰的笑也不一定。 祈诺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我忍不住恶劣的想。 上一次叶老师要结婚的时候他跑来找母亲去阻止,现在母亲不在了,他又准备怎么办呢。 母亲的葬礼后,叶老师迅速的关掉了画廊,说要出去散散心,然后便是好几个月没有消息。据说,有阵子,祈诺突然请假,收拾了些简易行装便出门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只知道就连过年他都没有回家,只是给祈涟打了一个电话而已。而一直到两天前,他才一个人回来,比之前离开时显得更加没有精神。 至于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去过问。至少,我没有兴趣。 母亲说过了的,再也不要管这两个人的事情了。 叶老师的婚礼办得很简单,这请了一些至亲好友在饭店里吃了顿饭,就算是补了婚宴了。新娘子还是很朴素的样子,一袭红色连衣裙,化了点淡妆,站在叶老师身旁,安安静静的。 这样看上去,两人倒显得意外的合适。 叶老师的父母也出席了婚礼。因为叶老师曾经两度悔婚的缘故,二老跟叶老师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现在终于喝到了儿媳妇敬的酒,虽然迟,二老却还是开心的。只是提起母亲的时候还是丝毫不掩饰那一脸的不悦。尽管我就坐在他们的对面。 来的都是熟人,更多的是学生时代认识的朋友,劝起酒来毫不留情。叶老师素来酒量不怎么好,于是我去帮忙挡酒。大家都知道我是水玥萦的女儿,顾家兄妹的外甥女,于是劝得更欢了。 虽然不过是几桌人的小酒席,可到最后下桌时,我已经晕得快要站不稳脚了。 意识还算清醒,就是手脚有点不受控制罢了。 “爱姐姐。”就站在我附近的之晔赶紧伸手接住我。见有他在旁边照顾,大家也就放心的各玩各的去了。 待大伙散去后,我轻轻一挣,便将之晔推开,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太阳穴突突的直跳,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却一点也不想动。 “你还好吧?” “你觉得呢?” 之晔自上而下的看着我,眸光深沉。一阵后,收回目光,转身走开。 “那我去那边了。” 我看着他走掉,没有说话。 这样也好,反正我现在也不想看到他。 、第三十七章 肖钰离婚的消息是ck告诉我的。那时我刚被叶老师要结婚的消息给震得七晕八素回不过神来,结果我一句话都没有回答就把他的电话给挂掉了。然后直接去了机场。 那天是周六,所以肖钰应该是在家。他在c城住的房子是公司分配的,因此,要查到他的住址一点都不难。我以为我看到的会是一个胡子拉茬的落魄男人形象,却意外的发现来开门的男人依然干净精神。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ck……告诉你的?” 我笑,“其实我觉得你好像应该先请我进去才对。” 肖钰的房子,比我所以为的还要乱了一点。虽不至于找不到地方下脚,也没有衣服鞋袜到处乱扔,但与平日里见到的那个整洁的男人还是不太相符的。见我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他,肖钰微微露出些赧色。 “我承认有点乱,但对于一个人大男人而言这才正常好不好,你以为谁都像夏之晔一样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么。” 我不笑了。 自知失言的肖钰也赶紧闭紧嘴,丢下一句我去给你倒水便躲进了厨房。 肖钰说家里没有咖啡粉了,于是给我泡了一杯绿茶。我捧着杯子,看着杯子中的茶叶一点点的慢慢沉下去,不说话。肖钰在一旁看文件,可直到我去添茶水的时候,他都没有翻过页。 “怎么了?”察觉到我在看他的肖钰眼底闪过一丝狼狈。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离婚。是什么时候的事?” 肖钰把手里的文件放下,喝了口茶,微微一笑,那笑里竟有点松了口气的意味在。 “呵,终于问了呢。我还在想,你会不会直到回去了都还开不了口呢。”令人意外的一派轻松悠然的语气。 “肖先生?” “上个星期的事。其实她一开始就把离婚协议书给我了,只是我一直拖着不肯签而已。”说到这儿微微瘪了瘪嘴,“她啊,一直都是个温吞性子,骨子里却又比谁都固执。呵,我早该知道的。” “肖先生……” “我说,能不能别用那种,那种怜悯的眼神的看着我?没事的,事情拖了这么久,我早有心理准备了。” 我终于不再说话。 我无法想象过去的这一个星期里肖钰是经过了怎么的自我折磨,才能达到今日我所见到的豁达。 ck会特地打电话过来擅自告诉我肖钰离婚的事,无非还是因为担心他。他说郑小姐这个时候只怕只有你的话他才听得进去了。ck的这番话让我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他以为我跟肖钰相似的东西太多,所以只有我才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怎样的安慰。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正因为我与肖钰如此相似的原因,我反倒说不出安慰的话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陪我去吃饭吧,虽然还早,不过我饿了。” “好。”肖钰很轻很轻的,感激的笑了。 我也笑。 “啊,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夏之晔他就住在……隔壁。” 推开门正准备出去的之晔抬起头来看着我们。 夏家人的遗传,一双眸子玛瑙石般黝黑晶亮。被他们认真看着的时候总会有种被神情注视的错觉。而当那双眸子变得凛冽时,其震慑效果亦是旁人的数倍。但之晔没有,他只是很平静的看着我们,眸子里似乎有什么在一点点的往下沉。当终于沉至低点时,之晔收回迈出门外的一只脚,嘭的关上了门。 “呐,我们走吧。”我说。肖钰眼底闪过的不忍与担忧只当是什么都没看到。 一顿有些早了的晚饭过后,肖钰带我去逛c城的夜市。去的时候夜幕尚未落下,不少店铺尚未摆开。我们又到附近的公园兜了一圈,再回来时刚好华灯初上,眼前已是一副人声鼎沸的景象。我们相视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挤进人潮中。害怕走散,于是肖钰全程都拉着我,没有放开过。 待到了人少的地方,手才自然的分开。 夜市的小吃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离开的时候,我们还一人提了一大袋。一圈逛下来,战绩颇丰。肚子饱了,人也倦。于是肖钰送我回酒店。 “你也累了,今晚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我明天一早要还要回去。” “那我来送你。” “好。” 明天,是周日。 即便母亲已经不在了,可周日回去芦镇的习惯还是这样被保留了下来。用一整天的时间打扫卫生,修整院子。和婶婶一起。以前婶婶并不会特地在周日过来,她会在任何一个心血来潮的时刻跑来找母亲。但现在母亲不在了。 “爱儿,让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婶婶说。 母亲过世后,即便叔叔刻意减少工作量留出更多的时间在家陪婶婶,婶婶的寂寞依旧显而易见。两人十岁那年相识,并且自那之后,两人相互扶持着度过了三十余年的光阴。 “那不是你们能够理解的,虽然我们各自有着婚姻与家庭,可我们之间的联系依然比他人更加紧密。一如你跟之晔自小建立的强韧纽带一般。” 我没有答话。 我跟之晔之间,岂能同她与母亲相较。 或许以前还是可以的吧,在我们身边还没有肖钰没有祈涟的以前。 、第三十八章 我跟之晔之间,岂能同她与母亲相较。 或许以前还是可以的吧,在我们身边还没有肖钰没有祈涟的以前。 回到芦镇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一大早从c城赶回悠芸,再从悠芸赶到芦镇。整整一个上午都在各种交通工具上不停转换。最后下车的时候好一会儿才把胃里涌起的不适感压了下去。 然后一抬头便看见在门口等了好一阵的之晔。 “婶婶今天不过来了么?” “其实你想问的明明是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吧。”之晔的表情有些僵硬,似笑非笑的,“我跟妈说的,说想过来看看,她答应了。” 你要过来跟婶婶自己过来没有冲突的吧。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算算应该就是比你早了一班飞机。” 即便来的人换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最近我跟之晔见面的时候,能说的话已经越来越少了。其实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常说话,比起我跟肖钰之间天南地北的闲扯,我们大多时候是凑在一块儿各干各的事。而现在,是完全的相对无言。 之晔在整理母亲的书架,收拾了我自己房间后,一转身拐进了母亲的屋子。之前来的时候,这间屋子都是婶婶负责的。屋子的摆设更从前一模一样,完全就跟母亲还一直在使用着一样。能保持至如此,大约也只有婶婶才做得到了。 房间的窗帘依旧紧紧关着。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一直对母亲房间那永远拉紧的窗帘充满向往,傻傻的觉得那之后会是一个完全有别于现世的世界。于是某天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偷偷打开母亲的房门跑了进去,试图拉开它,却被母亲给发现了。 “你们在干什么?!” 那时母亲脸上可怖的神情,直到现在我依然清晰的记得。 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去碰那窗帘了,甚至连母亲的房间都鲜少踏入。 现在看着它,有一次忍不住想,或许那后边真的是另一个世界也不一定。 “你这是……想干什么?”之晔一脸不太赞同的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在想窗帘后面会不会是另一个世界。”我最终还是放弃。这或许是我母亲生前最后的坚持。 “你最近开始看科幻小说了?”之晔微微嘲讽的一笑,“想看的话你可以出门右转,拐过墙角就是这面墙的外面。” “呐,夏之晔,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我想我现在脸上的笑一定很不自然。 “你最近跟我讲话的口气真的很糟。” “哦,是吗?”说着这话的之晔眉头轻挑,微微偏过头来,唇角轻扬,眼角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是否呆在母亲身边久了的人都会潜移默化的学会这个动作,如此优雅却又杀机毕现的笑。 “夏之晔。”我觉得我快要被激怒了,被之晔这样的态度。 之晔又笑了。这一次是很自然很熟悉的笑容,是我看了二十几年的熟悉笑颜。 “呐,爱姐姐。”青年走过来,微微弯下腰,凑到我面前,黑色的眸子里清晰的映出我表情僵硬的脸,“c城的夜市好玩吗?” “……” “真是有趣的默契对不对,我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你们开开心心的游玩,结果我们竟然选择了同样的地方。” “昨天你也在?” “在哦,一直都在的。从你们到达那儿开始,我就一直在你们后面了。只是你们没发现罢了。”轻轻的嗤笑了声,“我听说肖钰终于离婚了,你大概也是为了这个才去的c城的吧。” 之晔伸手,一把将我揽进怀里,用几乎要将我揉进他身体里的力度。另一只手却落在我的头顶,顺着头发一点点下移,直到从后面握住了我的脖颈,然后,猛地施加力道。 瞬间我全身神经绷紧,难以喘息。 “爱姐姐,爱儿姐,郑爱……郑小姐……” 之晔凑到我的耳边,用极尽温柔缠绵的语调念叨。我却只能僵立着,不能自已的张开了嘴,说不出一句话。 大脑开始缺氧,有些画面开始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重播。只是它们闪过的速度太快,现在的我根本无暇去捕捉。过了一会儿后,或许事实上其实只是很短暂的时间,但于我却被无限延缓而导致感官上无法计算。之晔放开了我。 所有的桎梏瞬间消失。 肖钰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整理着装,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说,“我约了祈涟吃晚餐,先走一步了。”临走前甚至还微微鞠躬。 我站在远处,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一直到传来关门声,我才终于咳嗽起来,跪倒在地上,咳得最后眼泪都出来了。 他是认真的。 那双掐上我脖颈的手,是认真的想要杀掉我。只是他后来放弃了罢了。 类似的情景曾经发生过一次,只是比起上次的一时情绪爆发,这次更像是蓄谋已久。只是,他终究下不了手。 其实,我觉得,假如他就这样真的一直掐下去,我会比较轻松。 、第三十九章 47 那之后,我跟夏之晔彻底的形同陌路。 偶尔的时候店里的姑娘会问起怎么这么久没见过夏少爷了,我说他在c城工作呢,很忙很忙的。 “就连圣诞节也得工作么?今年没有了代理店长女顾客们都很失望呢……” 虽然母亲过世了,可圣诞节的时候我还是得照例一个人回英国去。bert是个大家族,因此新年聚会的时候总是很多人,并且几乎每年都会增加生面孔。因为母亲刚过世的缘故长辈们对我照顾有加,对着这一群跟母亲一样唤我作fiona的亲人,我只能笑着说“thanks,thanks。” 一次并非只有家族内部人员参加的宴会上,我遇见一位亚洲面孔的美妇人。 “郑爱?”女士的口音有些生硬,大约是嫁到这里后很少再说中文的原因。只不过在这边里竟然有能叫出我的中文名字让我多少有些惊讶。 “是。” “啊,竟然都长这么大了啊。”久未蒙面的长辈们典型的开场白。 “托您的福。”我说,然后在脑子里努力思索自己是否曾经在某个场合见过她。最后的答案是,我确实不记得了。 “很遗憾听到你母亲的死讯。”女士顿了一下,这时恰好有人叫她,她应了声后回过头来对我轻轻一笑,“不过,我猜她应该走得挺开心的。毕竟予介都等了这么多年了。” 说完这番显然有些失礼的话后,那名美妇人便离开了。不远处一位与我年龄相仿却有着明显混血儿脸孔的女子等在那里,然后与美妇人一同离开了。 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 确实是故人,只不过是父亲的。 母亲曾经提起过的,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当年父亲全世界巡演的时,有一位华裔经纪人,后来嫁给了一个英国男人。 所以,这算是故人重逢的吧。 今年的农历新年来得很早,感觉我几乎是刚从英国过完新年回来没多久就又要庆祝新年了。 肖钰说他今年打算回老家过年。而以往的新年他都是陪着妻子在岳父家? 第 6 部分阅读 第 8 部分阅读 真实之诗 作者:未知 第 8 部分阅读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我去c—ffee的频率也降低了很多,可还是立马就被萧循给看出来了。 “那么大颗钻石,眼睛都快被闪花了,谁会看不见啊。” 可他们都没有问及是谁送的,想来肖钰早就跟c。k。说过了。 可我明明那么努力的避免他知道的。 自那之后去c—ffee的次数就更少了。 不似之晔几乎每个周末都会飞回来,肖钰几乎是一个月才会回来一次,至于理由,他说是没钱。 “要知道我为了这对戒指已经花掉了全部家当了啊,不省着点花将来可怎么办啊!”故作夸张的语气实在是让电话这头的我很有想要揍他的冲动。 “那你就找之晔报销啊,他有钱。” “你是希望他跟我再打一架是吧。” 我笑了。 店里新来的兼职的小姑娘听说了我们的事后总爱缠着我问肖钰什么时候回来她想要看看,得到几次否定的答案后小姑娘一脸失望的表情压根不打算掩饰,“哈,他怎么这样,都不常回来陪你……” “有这个时间来八卦的话,能不能注意一下那边三号桌的客人想要添杯呢?”宋新黑着脸把小姑娘吓走了。 “呵,小心传到林小姐耳朵里被误会哦……” 宋新白了我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么。” “你是在暗示什么?” “我有在暗示么?” 瘪瘪嘴,换个方向看风景。 结果最后那个兼职的姑娘都没有见到过肖钰,那段时间里他一直没有回来。本来已经说了过两天要回来的,可后来因为重感冒没能成行,所以我干脆过去了。 大开门见是我肖钰显得相当的惊讶,过了几秒后那张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个满足的笑,“你来了啊……” “为了避免你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咳,咳咳,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啦,只是还有些咳嗽而已。”肖钰起给我泡茶,笔记本就放在茶几上,旁边散落着一叠文件。 “工作很多?” “前几天生病是有积下一点。不过现在这个原本是之晔的工作,刚接手所以要熟悉一下。” “之晔的工作?” “嗯,明天去欧洲跟供货商谈个合同。” “那他呢?婶婶说他这个周末没有回家。” “感冒。说不定还是被我给传染的呢。” “嗯。” “……郑小姐。” “嗯?” “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他,昨天好像烧得蛮厉害的。” “不用了。” “可他并没有去医院,只是吃了些家里常备的退烧药而已。” “真的不用。”我回过头去冲他笑笑,“祈涟已经来了,我们坐同一班飞机,只是她没看见我而已。” “哦。”张着嘴好一会儿,肖钰最后只发出这么一个无意义的单词。 轻撩起窗帘,上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隔壁屋起居室里的状况。祈涟一直在厨房和卧室里来来回回的走动,但从脸上的表情看之晔的状况还不算太糟。 这样便好。 回过身来正好对上肖钰的视线,“忙你的吧,不用管我。”窝进一旁的单人里,随手抓起一旁的财经杂志,“你知道的,我很擅长打发时间的。” 肖钰沉默了一阵,点点头,视线移回电脑屏幕。 午饭叫的外卖。下午的时候肖钰终于把所有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做好,于是我们出去到附近的中餐厅吃的晚餐。 c城的食物很好吃,就是一堆红红绿绿的实在不怎么适合病人。看我辣得满头大汗,肖钰只能在一旁怨念的吃着糖醋鱼。不过,糖醋鱼也很好吃,虽然我不太喜欢。 “说真的,你真的不要去看看他吗?很显然你在担心他。”顿了顿,肖钰还是顿住推门的动作,回身过来问我,目光不断的朝隔壁飘去。 “说了不用了。”我说,直接伸手推门而入。 很轻很轻的,身后传来肖钰幽幽一声叹息。 “要我帮你收拾行李吗?”回头,笑。 肖钰怔了一下,然后用不太信任的眼神望着我,“你会吗?”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我用自己的切身行动证明我确实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我只是不擅长做饭而已。” 肖钰靠在门边,右边眉毛高高的挑起。我几乎忍不住失手把整个箱子打翻过来。 隔壁屋的笑声这时突兀的传过来。 肖钰眉头微皱,转过头去看,这里只看得到起居室,声音大约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肖钰笑笑,哗啦一声,拉上了窗帘。 “要来一杯咖啡吗?”我问,浅笑。 飞机在早上八点,考虑到明早要早起我们回房的时间比往常要早些。肖钰拿出备用的被褥亲自帮我铺床,换我站在旁边看。 “明天真的不用我送机么?” “不用了,那得很早起来的,你还是多睡会儿好好休息吧。” “那好,晚安。” “不过……” “嗯?” 肖钰笑,把我拉到床边坐下,“既然明天早上不能见面了,那,我们是不是来个离别吻?” 微微向后仰,看了看撑在我两侧的手,再抬头看我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哦……”轻轻撩了一下头发,“为什么不呢?” 我看到肖钰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深沉,然后他一点点的俯下身来。我看着他,看着我们的距离一点点接近,看着他的眼睫毛越来越清晰。 为什么不呢?算来我们订婚已经一个月,我们认识超过三年,之晔都准备订婚了,叶老师几个月后都要当爸爸了…… 轻柔的触感,不属于自己的柔软印上自己的,仅此而已。 下意识的睁开眼。平时还不觉得,但在此刻如此近的距离下互相盯着对方突然显得又圆又大的眼睛,实在是……有够怪异。 噗嗤一声,我们就这样笑了出来。然后并肩躺倒在床上笑得难以自已。默契的同时互看一眼,笑得更厉害了。 仅仅是嘴唇相触,完全不算吻的一个吻。 “不行了,我真得回去睡觉了,晚安,我亲爱的未婚妻大人。”肖钰依旧没法完全收回脸上的笑意,这回倒是没有丝毫芥蒂的吻在了我的额头上,“嗯,这样的感觉还不错。”临走前,扔下这么一句话。 可惜我坐的位置离床头太远,不然的话我一定扔枕头过去打他。 关上的房门突然被打开,肖钰的头伸进来,表情有些,欠揍,“不得不说我真的挺好奇的,鉴于我对于你以前贫乏的感情经验的了解,刚刚的,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微笑,微笑,再微笑。 “我错了,马上滚。” 明明我都准备爬到床头去拿枕头了的。 真心欠揍。 小朋友们都喜欢玩亲亲的游戏,况且是我跟之晔。据说之晔还没学会走路前见到我的个反应就是嘟着嘴爬过来要亲亲。当然我会毫不犹豫的亲上去。而且,难道我真的没有告诉过他高中时期我曾经跟学校足球队的主将交往过?虽然不到一个月就被之晔知道了,然后他直接杀到了伦敦,再然后,还可能有然后吗。 、第四十八章 53 第二天肖钰起床的时候其实我也刚好醒来,听着他放轻脚步在屋里四处走动,听着他蹑手蹑脚的靠近,感受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始终假装依然沉睡。 待他走后,爬起来到窗口看着他把行李箱放进后车厢。拿出手机。 ——早安—— 很快看到他拿出手机看了看,笑了,很快收到回复——好好睡个回笼觉吧。 回过身来,看到枕头旁边放了一枚钥匙。 肖钰走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很多的事。 首先是宋新向我提交了辞呈,他找一家软件公司的工作。作为附带条件我打听到他打算一切稳定下来后便向林小姐求婚。 “喔,看来我得着手准备贺礼了?” “当然,而且,要大的。” 我笑,脑子里很快出现至少五种绝对会让他们婚礼当场尴尬死的礼物。 第二件事是关于之晔的,准确的说,是祈涟。 当接到她想要跟我在外面单独见一面的电话的时候,我迟疑了好几秒才将那个好字说出口。我不明白她来找我是想说些什么,但大概还是能都猜到她能跟我说的是些什么,因此更加糊涂了。这让我忍不住想起当初肖太太要见我时的那种惶恐感。我当然不怕祈涟,只是感到厌倦。 我们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也就是当初我跟肖太太见面的那一家。这种恶趣味至少舒缓了不少因为即将与祈涟见面带来的不适感。完全是踩着时间点走进去,祈涟一见我便立即站了起来。现在我已经无法判断她的这个动作究竟是处于习惯的礼貌还是对我的尊重,但我却清楚的记得当初面试时她的这个动作给了我非常好的印象。 “我迟到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 我知道。我从没有迟到的习惯,大约半小时前我就已经到了,而祈涟已经等在里面了。我到附近商场里逛了一圈,原打算迟到半个小时的,最后还是不忍心太过为难她。 她不是坏孩子,一直都不是。 她只是聪明而已。 谈话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打了一阵太极,聊对方的近况,聊祈诺,聊之晔。点餐的时候她轻声询问我的意见,我有些惊讶她竟然会知道我的这些习惯,并且,记得。碰杯的时候她看见了我手上的戒指,显然之晔从未告诉过她这件事。 “大概是不满我的订婚对象吧,你知道的,他跟肖钰刚认识的时候便有些摩擦。” 祈涟的脸色变得黯然,她本就是那种让人心疼的长相,此刻更是显得可怜,“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学长他,不太跟我说这些……” “之晔不是八卦的人,况且那是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了,以他的性子,确实不太会谈起。” “可是就连店长您订婚了这样的事都只字不提吗?都一个月了……”眼底已经开始泛起涟漪,只是她在忍耐,尽量不想要在我面前哭出来,“这样的学长让我觉得好害怕,有时候我忍不住想,将来他会不会就像爸爸一样……” “祈诺?” “爸爸跟妈妈,真在谈离婚的事。” “……抱歉……” “已经很久了,不过他们的关系一直就不好,妈妈也……不常回家来住。不过他们都对我很好,爸爸也很爱我。我知道,可是,可是……” 我看着她,不太做得出哀伤的表情。 “我不觉得之晔跟祈诺之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他对你不好吗?” “学长很好,也很温柔,但他一贯都是如此的不是吗?我并不显得特别不是吗?您跟他那么亲近,他却不愿告诉我您订婚了。我们也是,订婚的日期一拖再拖。” 我已经彻底丧失了听她讲下去的耐心。 祈涟是个好女孩,即便此刻,我也依然这么觉得。 “不,你已经足够特别。你知道的。不然你今天不会来见我。” “不,店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听着,关于你爸妈的事,我很遗憾。虽然我实际上很赞成他们离婚。不过,如果你是真心想要拯救这段婚姻的话,就去告诉你爸爸,叶太太怀孕了。” “叶太太是指……” “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足够聪明。至于你跟之晔之间,我不想听。我已经订婚了,你该安心了才对。” 祈涟微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有,不要太聪明了。” 直到我结账离开,祈涟依旧傻愣愣的坐在原位,双目无神。 上次与肖太太的会面似乎也是如此,似乎我总是那个一直犹豫不决却又最终果断离开的人。 虽然听起来有点恶心,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夸奖肖钰跟我真是心有灵犀。 “已经出来了?还真像你速战速决的个性。结果怎么样?” “你说呢,我可是郑爱。” 肖钰在电话那头笑,“好吧,那我就放心了。对了,还记得嘛,明天我就要回来了。” “知道……你昨天不是就说过了吗。” “我说过了吗?哦,我忘记了。” “昨天才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如果你的商业伙伴知道的话大概会后悔跟你签合同吧?” “所以麻烦我们亲爱的郑小姐千万不要去打小报告了。” “那就要看你带的礼物是什么了……” 不同于之前,这次肖钰出差的几天里,我们终于像对正常的未婚夫妻了,每天一两个电话,偶尔几条短信,不黏腻,也不疏远。至少比之前一连几天没有联系要好得多了。 见祈涟的前一天,抽空去了一趟c—ffee。里面好吵。我进去的个想法。萧循不在。这是第二个。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我每次去c—ffee的时候萧循都在,让我都几乎要忘记他其实还是学生了。 进去的时候c。k。正一坐在吧台前的男人聊得正欢,好一会儿了才发现我的存在。 “抱歉,来了多久了?” 我笑,“一杯bloodary。” “你干嘛突然显摆起你那标准伦敦腔起来了?”c。k。一脸嫌恶。 不理他。刚才跟他聊天的男人还在附近逡巡,密切关注着这边的状况。偏头冲他笑笑,对方尴尬地冲我们举杯才走开,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很聊得来哦……” c。k。迅速的瞥了我一眼,直接无视。 “不可以哦,不能因为萧循不在而随便让人搭讪哦,很危险的……” “哈?”c。k。终于有了反应,满脸“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的表情,“他点了triste,很喜欢,问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是吗……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一杯血腥玛丽被摆到面前,“某位美丽的姑娘脑子一抽取的。” “喔……我就当你在夸我漂亮了。不过,倒还真蛮接近答案的。” “说真的,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当然我是说你的咖啡。” “就像你说的,突然想到了,就取了。” c。k。不太相信的看我一眼,但也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听说肖钰后天就回来了?” “听说?是他告诉你了吧。我也才刚知道而已,速度挺快的嘛。”c。k。给了我一个‘你可以继续废话下去没关系’的白眼,“那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接机?” “拒绝。谁稀罕去欣赏你们小别胜新婚啊。” 及时的闭嘴吞下即将冲口而出的调笑,低下头乖乖的喝酒,“好久没喝你调的酒了,技术越来越好了啊。” c。k。的反应只是微微抬眼,不屑的一笑。 我让祈涟告诉她爸爸叶太太怀孕的消息,可事实上我怀疑祈诺应该好几天前就知道了。叶老师本来想等满三个月才告诉大家,结果一不小心被婶婶知道了,于是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件事宣扬开来,恨不得弄得全世界都人尽皆知。但其实我们明白,她只是想要让祈诺知道而已。这并非婶婶一贯的作风,但任何涉及叶老师的事情,婶婶都会自觉带入母亲的思维,去考虑如何作为。说真的,如果母亲还在的话,相比起婶婶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道婶婶是否知道祈诺在准备离婚的事,但我相信这个消息足够让她心情愉悦一段时间了。 仔细算算,肖钰出差的这七天里,也就发生过这么些事而已了。并不全是好事,但至少最终还是让我保持了一个好心情去期待他的归来。 上飞机之前肖钰给我挂了一个电话,瞅着还有一段时间需要等待,靠在床头,百无聊奈,按开电视看新闻。 地球那么大,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在发生。有的国家发生了暴乱,有的国家却在闹饥荒。有人在为新婚夫妇送上祝福,有人紧握着十字架为丧生于空难中的人哀悼。 今天天气甚好,走出f,我站在空地里,置身于匆匆走过的人群中,抬起头来,看天空万里无云。 沿河一路走到c—ffee,门口少见的挂出了休息中的牌子。 店里只有c。k。和萧循在。c。k。在调酒,年轻的调酒师却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 吧台上摆满了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酒,我喝过的没喝过的,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吧台有限的空间渐渐被占满,萧循便一杯杯的朝旁边的桌子上移。 真是个好孩子,我笑。 c。k。头也不抬,对于明显空出来的吧台似乎没有任何疑问,继续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c。k。……”我唤他。 无人应答。 “c。k。……” “c。k。……c。k。……” 眼睛就这样变得有些微的湿润。 萧循在一旁看着,眼神悲悯。 c。k。又调好了一杯,我拿过来,一饮而尽。 一入口,满口的涩味。 难喝,真的是难喝。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难喝的酒。 再然后,在萧循由疑惑渐渐转变为吃惊的目光注视下,复又拿起别的酒杯,重复刚才的动作。 c。k。终于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微微怔了怔,嘴角几不可见的微挑,带着淡淡的嘲讽,低下头去继续调酒。 我又笑,用母亲那种水莲花式的微笑。 一杯又一杯。 萧循就站在我身旁,手足无措看看我又看看c。k。 我不记得那天我究竟喝了多少杯,只记得胃里烧灼般的疼痛,喘息艰难。 c。k。一直在调酒,直到我彻底丧失记忆前,他依然在重复那个动作。 肖钰,死了。 肖钰乘坐的从意大利往上海的飞机中途与地面失去了联系,再发现时已经栽进了印度洋里,新闻一闪而过的画面里,肖太太紧紧搂着孩子,哭得声嘶力竭。 、第四十九章 54 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里我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不太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也不太记得自己又做过了些什么。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待我,谨慎于我的每一思情绪变化。俨然面对母亲刚过世那会儿的婶婶般。 第二天临近中午了我才在f的小屋里醒来。 我是何其庆幸他们不知道我家的地址,何其感恩他们是将我送回了f。 然后我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别人,一个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我从心底里期待着是肖钰。 换作以前我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在看见之晔的时候感到失望。这么跟肖钰说的话他会笑死的。 听到动静的之晔转过身来,“醒了啊。” “你回来了啊……”我说,意料之外的没有丝毫的情绪波澜。我静静的看他,脸色苍白,黑眼圈很重,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仍能清楚看见他眼里满布的血丝,白衬衣起皱了,大约是昨晚睡在沙发上忘了脱下来。 “嗯,我回来了。要牛奶吗,还是咖啡?” “咖啡吧。” “好,等我一会儿。” 宿醉醒来的早晨喝咖啡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要是往常的话,之晔一定会制止我的。肖钰也会,事实上,他根本就不会给我咖啡这个选项。 遥控器找不着了,之晔出去端咖啡一直没回来,我只好爬起来去按开电视机。依然停留在昨天的新闻台,甚至连新闻都是差不多的。据说某大使也在那班飞机上,因此媒体一直在对这起事故进行追踪报道。黑匣子已经找到,具体的失事原因还需要专家的进一步研究。飞机失事时因为机舱故障无法开启,因此,没有人能跳伞。截止至记者发报时间,尚未寻找到生还者。 我很惊奇,自己竟然能够如此平静的看着这些新闻报道,而没有惊声尖叫或者痛哭流涕。 比我更吃惊的是之晔。 “爱姐姐!”之晔几乎是尖叫着扑向电视机,手忙脚乱的关掉。满脸惊恐与神色平静的我形成鲜明对比。 我向他伸出手,“之晔,过来一点。” “爱……爱姐姐,你……你还好吧?”看来之晔是被我冷静的态度给吓到了。 他不该这样的,要知道,我可是郑爱啊,我可是肖钰的未婚妻郑爱啊。 之晔小心翼翼的接住我的手,缓缓朝我靠拢过来,我却没有看他,忍不住将实现凝固在手指上的钻戒上。 很美的戒指,不是吗?为了这枚戒指他几乎耗掉了他自己的全部身家。 “呐,之晔。”我任之晔抓着我的手,轻轻靠在他身上,一如曾经般的亲近,“他会安全的吧,他可是肖钰,他可是我郑爱要嫁的男人。” 之晔别过头去,一脸悲怆,“当然……”然后回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他自然会回到你身边的。” 我仰起头去,看着他熟悉的脸,轻柔的笑,眼泪终于落下来。 我知道的,从看到新闻的时候就知道了,肖钰回不来了。像这样坠入大海的空难,生还的几率小到足以忽略不计。我们是何等的平凡,又是何等的渺小,岂能妄想这般的奇迹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 肖钰死了。我知道的。 突然觉得,所有的故事似乎都该结局了。 55 肖钰的葬礼我没能参加。 肖太太以遗孀的身份接待宾客,并且拒绝我的出席。 “她不过是前妻而已,而你的手上,戴着他买的钻戒。”之晔如是说,目光冷酷。 于是我们按计划启程。可越是临近墓地,我就越觉得寒冷。即便外面阳光普照。终于在某个十字路口,我浑身痉挛着晕厥过去。再醒来时,葬礼早已经结束了。 就这样,我错过了送他最后一程的机会。何等的戏剧化的结局。 “他不会介意的,你该明白,你好,他才会开心。”病榻前,之晔握着我的手,如是说。 “谢谢你,之晔。”我只能这样回答他。 之晔笑,温柔如往昔。 别人都以为我过得很不好,但其实我觉得自己还是活得很好的。睡不着我可以吃安眠药,吃不下东西还有那么多的营养钙片在等着。白天有一众店员轮番盯着,晚上有之晔过来守着。之晔闲的时候会陪我去公园散步,忙的时候叶老师就来接我去陪着叶太太上胎教课。宋新从新公司请假回来帮着林小姐一起看店,无论发生了什么纠纷都绝轮不到我出场,天下俨然一片太平。 婶婶说要来看我,难得的亲自驾临f。 听说能见到传说中的悠芸美人,现今的夏氏总裁夫人,店里的小姑娘们抑制不住的兴奋,多日来次在我面前露出真实情绪。 “你瘦了。”坐下来婶婶的句话便是这个,“不过,倒是越发的显得像玥萦了。” “这可不太像件好事啊……”我说。 “那你就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你母亲那样的纤细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看的。” “之晔把我照顾得很好,真的。” 婶婶笑,露出一丝安心的神色,“看到你这样我便放心了,真的,你比我们都要坚强得多了。比我,比你母亲。” 我轻轻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婶婶说得对,比起她们,我算是好的了。 顾家兄妹死的时候母亲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然后折磨了患了厌食症的叶老师一个月。父亲死的时候她心脏病发作,昏迷了半个月,醒来后便把自己关在芦镇的房子里,一困便是一生。母亲死的时候婶婶吞安眠药自杀,如不是及时发现便真的会随母亲的脚步而去。跟她们比起来,我的反应堪称平淡得让人心寒。 偏过头去,久久的看着映照在玻璃上的自己美好的笑颜。 记得谁说过,我的笑容只是习惯,越难过的时候,笑容越灿烂。 “爱儿,事情总会过去,一切总会好起来,我相信你的。只是,至少关心一下之晔,好吗?”临走前,婶婶抓着我的手,言辞恳切。 、第五十章 肖钰出事后,之晔毫不犹豫的扔下所有事务回到悠芸寸步不离的守了我整整一个星期。等他再想起工作的时候,c城那边早已经易主了。叔叔派了一个跟了他多年的人过去掌权,并且把之晔调回总公司,方便他随时随地出现在我身边。我不清楚叔叔做出这个决定是出于自愿还是婶婶的强迫,毕竟这样突然的人事调动对c城那边的影响足够大到让叔叔犹豫。因此我很感谢他。 “你以为就算我不主动安排,之晔会愿意离开那时的你去c城吗?”时隔多年之后,再提起这件事时,叔叔这样问我。 被婶婶这么提起,这么些日子以来,我才终于次认真的去关注之晔。 他瘦了,相比起我,他反倒消瘦得更加厉害。 叔叔并未因为我的原因就对之晔放松管制,白天之晔在公司跟着叔叔学习经商学习跟各色人物打交道,晚上回到f陪着我确保我的情绪稳定,夜夜蜷缩在沙发上,且随时随地因为我的哪怕那么一丁点动静惊醒。 而自那场毁灭一切的空难至今,已经足足一个月了。 竟然已经过了那么久了。看到日历的时候我才突然间意识到。 “今天怎么窝在床上了?” 笑笑,微微摇摇头,没有答话。看着他将公文包放到桌上,再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好。招招手,要他过来。虽然有些困惑的样子,但之晔还是坐了过来。 伸手微微将他拉近些,好让我可以帮他解开领带。停顿了一下,干脆将领带整个摘了下来。之晔微微有些愕然的看着我,因为我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了。从他微微放大了的瞳孔可以看得出来,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此刻的他是愉悦的。 又将白衬衣的颗纽扣解开才放开他,“晚餐吃什么?” “原本打算一会儿再叫外卖的,要不,今天我们出去吃?” 不自觉的有些畏缩,但最后还是在之晔鼓励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好啊。” 那一瞬间,之晔脸上绽放的笑容,灿烂得炫目。 过去的一个月里我几乎不愿外出吃饭,午饭是店员帮忙买回来的,晚饭是之晔下班途中带过来的。偶尔婶婶会让人送来她亲自做的菜,或者陪叶太太上完培训课后去她家吃。 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在吃我在看。 我们没有走太远,就近去了一家大型商场负一楼的美食城。现在正值用餐时间,人头攒动,走出电梯面对突然拥挤了的人潮,瞬间有些惶惶然。 “还好吧?”之晔立刻靠了过来,伸手轻轻将我搂住。 “嗯。” 于是之晔手臂下滑转为牵着我,小心的避开人群慢慢往前走。依旧没有什么食欲,木然的从一家家店铺面前走过丝毫不为所动。最后是之晔先在一家寿司店前面停了下来。 “这家我们好像没有来过,要不就这家吧?” 又一次微微晃神,怔了一下,才微微点头。 这家店我跟之晔没有来过,但我跟肖钰是来过的。去年它刚开业的时候肖钰刚好接到了一张宣传单,于是便兴冲冲的拽着我过来吃过一次。老板娘是个日本人,嫁到中国来多年,做寿司的手艺相当精湛。虽然一般有厨师在做,但当初开业时那个永远笑眯眯的老板娘特地亲自展示了一番。 或许应该归功于寿司师傅的精湛技艺,不知不觉间,一整份寿司已经下肚。比起我正常的食量自然不算什么稀奇事,但就最近一个月来已是堪称奇迹了。之晔的眉眼间难言喜悦,甚至有些洋洋得意的神采。 “看来我的眼光不错,这里的东西格外的合你的胃口呢。” 看他这么高兴的样子,我也沾染了些愉悦的情绪,“是啊,真要谢谢你呢。” 又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也笑,近些时日以来,这样积极的情绪对我而言相当少见。 准备离开的时候老板娘刚好从里间出来。她曾经来过f,认出我是开店那日来过的客人,自此也算是相识,“郑小姐好久没来了呢,近来好吗?”老板娘的中文总是带着日语的黏呢。 “好久不见,我很好,寿司很好吃。” “谢谢,我也很好,欢迎下次光临。” 目送老板娘离开的背影,回过头来见之晔脸色有些难看,“所以,你,不,是你们早就来过了对吧。”他甚至都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 之晔自嘲般的笑了一下,眼底的温度一点点的冷了下去,转身便走。 我赶紧跟上,之晔的脚步不算太快,但步子很大,我很辛苦的跟着才不至于被抛下。回到f,之晔快步走回房间。连宋新跟他打招呼都不予回应。宋新微微皱眉看我,我却只能勉强笑笑,也赶紧回了房间。 之晔坐在床边,低头盯着交握的手腕,听到我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 轻轻靠着门,将自己的重量倚在上面,熟悉的疲倦感犹如海浪般扑面而来。之晔还是不说话,我却用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意志坚持不要瘫倒在地。 寂静蔓延的房间里,墙上时钟滴答转动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变得绵延流长。不太清楚过了多久,大约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又或者不过一两分钟。我无法分辨,但之晔终究是抬起头来了。甚至带着一脸的愧疚。 “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的。”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底充斥的心疼,不甘,嫉恨,后悔。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了越来越稀薄的态势。 “之晔,今天你回家去住吧。”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仿若自天边飘来。 之晔的脸瞬间苍白,盯着我,眼睛不自觉的睁大,紧闭了双唇一言不发。 “回去吧。”我又说,竟渐渐觉得有了些力气,微微站直身体,不再依靠门,好让自己的态度显得坚决一些,“你这样一直睡在我这里,传出去影响不好。” “哈……”之晔笑了一声,夹杂着不屑于伤心,“影响?” 我看着之晔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知道他在拼命压抑,压抑着以免说出什么伤害到我的话。我却只是面无表情的举起右手,将那枚手中未曾摘下的戒指呈现在他的眼前。 之晔的脸色又白了三分。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却发不出声音。我知道,我击中了他的最痛处。之晔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我,仿若我的行为是世间最荒谬的。却也只是那么一会儿。他的目光始终未从我脸上移开半分,我也一直看着他,因此,我清楚的看着他的脸色又苍白变成惨白,看着他的目光一点点变冷,看着他黝黑色的眸子一点点失去神采,看着他缓缓挂起一个凄凉却又冷漠的笑。 “好,我走。”起身抓了公文包和外套便要往外走。 我却还是抵着门站在远处。 “可以麻烦您让开一下吗?” “在那之前,之晔,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哦?真的吗?何等荣幸,我竟然还有什么是您用得着的。”之晔退回去,抱着双臂看着我,一脸嘲讽。 “我们那套房子,我不打算回去了,帮我卖掉吧。” “房子?”刚开始之晔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皱眉,随后,便彻底的陷入了暴怒的状态。“哈?你要卖掉房子?!你说的‘我们’是我跟你还是你跟他?那是我们的房子,上面写着我们俩的名字,就因为他肖钰在里面住过几天你就要卖了他们!” “我知道那套房子在我们俩的名下,所以我才会委托你去办这件事。” 之晔的眼睛睁得很大,目眦欲裂。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在我几乎以为他要冲我大吼的时候,却整个人突然冷静了下来。很平静的样子,平静得让人不安的程度。 “好的,我知道了。”此刻他的声音几乎可以用轻柔来形容,甚至连脸上都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的,“那就卖了吧,反正我跟祈涟也该考虑在市里买套房子了。” 祈涟的名字让我微微颤了一下。 “还有别的什么事要吩咐的吗?” 我摇摇头。 “那么,我走了。”相当用力的将我从门前拉开,直直的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 “你还好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守在附近的宋新轻声问我。 “我很好。”我笑,“好像每次狼狈的样子都会被你看到呢。” 宋新只是看着我,却不说话。 “照看着店里,我出去走走。”停顿了一下,“还有,别跟着我。” “我知道,你自己小心点。” 我冲他笑了笑。只能笑笑。 、第五十一章 56 起风了。 我沿着河边一路走,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想。 站在c—ffee门口,看着“停业休息”的牌子阵阵发愣。 c。k。的电话打不通,停机了。 问了对街常年卖夜宵的太婆,据说c—ffee差不多关门一个月了。 全年365天风雨无休的c—ffee关门了?除夕夜照常营业站在吧台后调酒的c。k。去休息了? 哈? 我原本就是因为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才来这里的,既然c—ffee关门了,我也只得返回去,结果刚下计程车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萧循。 我不觉得这是缘分,我只觉得这是老天爷在玩我们。 “我也不想来打搅你,但我想能帮得上忙也只有你了。” 我看着他,几乎就要抑制不住大笑的冲动了。 凭什么?我郑爱何德何能。 可最后我还是跟着萧循去了。不为别的,单为我中指上的这枚戒指我也得走这一遭。况且,我跟c。k。也算是朋友。 萧循上去跟保全交涉,显然这阵子他来过这里多次,从对方的表情看已是认得他的,却还是只能厌烦的摇头。萧循一脸挫败的走回来,我拍拍他的手臂,朝刚才那位保全走过去。 “打电话给你们老板,就说我是郑爱。” 能开这样一家大型酒吧的人是不可能没有点背景的,而在悠芸,又有几家的背景是大得过夏家的。 过了一会儿一位经理出来把我们迎了进去。 早预料到里面该有多噪杂,可真正走进去之后才发现它的嘈杂已经远远超过我的承受度。放眼望去满眼的男人让我多少有些不适应,萧循也是,几乎是不自觉的朝我靠过来。当然他只是下意识的想护着我而已。 附近的人都一副很惊奇的样子看着我,让萧循的紧张程度又上升了。 然后我看到了c。k。 要发现他其实很容易,因为他就在舞池中心的一个小台子上,跟一个打扮妖媚的男人贴身热舞很是火辣。 根据萧循说的,近些日子里c。k。几乎天天泡在这里。冷眼看着他在台子上狂舞,甚至还点了杯不含酒精的饮料来喝。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鄙视c。k。那是什么眼光。 在萧循几乎要暴走前将酒杯放回桌子上,“你呆在这里等我。”瞅了眼周围不断飘过来视线,“自己小心点。” 他一直忙着担心我担心c。k。,却忽视了以他的条件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显然萧循自己已经意识到了这点,尴尬的点点头,可惜灯光太暗无法欣赏他满脸绯红的样子。 经理带着我往前走,被推开的人不悦的回过头来,看到我之后惊了一下,几乎下意识的让开路来。因此要走到中心似乎不太困难。 “c。k。!c。k。……”我用尽最大的嗓音叫他,奈何音乐的声音太大,他听不见,或者,假装没听见。 刚刚有那么一下c。k。的视线从我身上滑过,却又自然的移开,继续跟他眼前那人胶着。 “陈柯!”怒气噌的上来,伸手一把抓住舞得正欢的c。k。,使力将他直接拽了下来,要不是台子周围人够多,下意识的就接住了他的话,他现在大概就摔在地上了。 “……郑小姐?……”突然被拽下来的c。k。有些反应不过来,凭着他的口型我大概猜出他是在叫我的名字。剩下的话就完全不知道了。 “跟我走,马上。”在c。k。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拽着他就走。 c。k。想要挣脱我,但没成功。本来我的力气在女生中就大的,更何况他已经醉了一半了。c。k。继续使力,所幸萧循及时的挤了过来。我们一起将c。k。直接带出酒吧。塞进计程车,回到c—ffee。 原本还一直在挣扎的c。k。,一出酒吧就顿时安静了下来,闭着眼昏昏沉沉的一言不发。回到c—ffee时还是他自己主动掏钥匙出来,但可惜努力了半天也无法将钥匙插进孔里,只得让萧循来接手。 这是我次上c—ffee的二楼,也就是c。k。的家。 进门后直接把c。k。拖进浴室,直接打开冷水就从头顶上淋下去。c。k。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却踉踉跄跄的倒了回去。倒是眼睛终于睁开了。 “把他身上的烟味酒味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味道全给我冲掉!” 等待萧循帮c。k。洗澡的时间里,在这间屋子里四处转了转,一不留神便找到了c。k。藏酒的地方。酒吧老板就是不一样。 花了好长时间c。k。才从浴室出来。裹了一件藏蓝色的睡衣,跌跌撞撞的走到沙发前坐下。萧循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接住他。 “清醒了?” “你叫了我的名字。” “什么?” “我听见了,当时你叫了我的中文名。” “所以呢?”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c。k。斜靠在沙发上,摇摇欲坠,随时会躺倒的样子。 “不是他跟我说的。”c。k。的视线终于幽幽的飘了过来,“我才不关心你的本名是什么,我不问,他自然不会提。” c。k。一边眉头向上挑了挑。 “我母亲的葬礼,你送的帖子上写的是中文名。” 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又恢复到之前的懒洋洋的状态。 “去给他弄点醒酒的东西来。”今天萧循可谓对我唯命是从,走进厨房里还贴心的关上门。“肖钰的葬礼你去了吗?” c。k。慢慢悠悠的转过头来,目光涣散,“去了,当然去了,我可是他的至交好友,当年他结婚时我还是伴郎呢。” “可我没去。”停顿了一会儿,没听到c。k。的任何评论才继续,“肖太太拒绝我出席葬礼。可她不过是前妻不是吗?” “但她是他儿子的妈,还是他父母承认的儿媳妇。” “你在讽刺我?”我问,c。k。不承认亦不否认甚至却看都不看我一眼,“至少你去送了他最后一程,不是吗?” c。k。转过头来,目光终于不再涣散,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嘲讽,“郑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了?” 我笑,心照不宣。 c。k。的神情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郑小姐,有个问题,我一直就想问了。” “是什么?”任由他握住我的手掌。 “他娶你,或者你嫁他,的基础是什么?” 我看着他,挑眉,不答。 基础?例如呢?我爱他,或者他爱我? 为什么都这么让我忍不住想要发笑呢? 萧循刚好端着醒酒药和温开水从厨房里出来。真是个好孩子,我想。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们回去吧。”吃过药后,不再等待我的回答,c。k。时间下了逐客令。 “后天我想去给肖钰的墓地献束花,你要一起吗?” “不要。”随后嘭了一声,响亮的甩上了房间的门。 “我是准备要回去的,你呢?”我问萧循。 稍微迟疑了一下,“我留下来好了。” 认同的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 走出f,靠在墙边,深呼吸了好几个回合,终于能够勉强有力气走到街边打车。 、第五十二章 要去肖钰墓地的计划最终未能得以成行。 回去后一直睡不着,最后不得不加大了安眠药的用量,好不容易入眠了,半夜却又莫名的发起高烧。所幸之晔的被子还扔在沙发上,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被子拉过来裹住,模模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因为夜里出了场大汗,早上醒来时已经退烧了,却已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没有的之晔的管制,接下来的那段日子我的生活规律再一次变得极其的混乱。安眠药的用量越来越大,相反的睡眠质量却越来越差。食欲始终不好,最后连营养片都开始反胃。最后折腾到进了医院。宋新嚷嚷了好几次要给之晔打电话都被我拦了下来。 “郑爱,你要是想死就直说,犯不着这么折腾自己。” “宋新。你要是敢告诉之晔的话,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折腾。” 宋新气得直瞪我,却也无可奈何。 除了把病房的门摔得震天响之外。 这里可是医院。连我自己都为自己此刻还有心情腹诽而感到惊讶。 其实我知道的,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不好,虚弱得连笑得力气都没有了。我也知道宋新也好林小姐也好或是其他人也好,他们都是真心的在担心我。 因此当他们把叶老师找来的时候我也没有多生气。只要不是之晔,只要不是他。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觉得你果然是水玥萦的女儿。”叶老师很是心疼的帮我理顺散乱的发丝。 “为什么这么说?” “不管是在折腾自己还是折腾别人上,都天赋异禀的厉害。” 我猜这个时候笑出来并不是多合适,但我就是忍不住,“怎么说得好像我们母女跟异类一样?” “原本我也以为你不是的。”叶老师没有被我逗笑,反而神情愈发严肃。 “我没有,叶老师,我真的没有故意折腾自己。” “我知道。”叶老师按住因为过于迫切的想要解释而忍不住想要坐起来的我,“但你们也没有真正爱惜自己。你母亲当初也从未刻意折腾自己,因此她昏睡了整整半个月逼得你婶婶以死相逼才醒过来。” “爱儿,当年是佩凌去逼你母亲,那么,你呢,你又要谁来逼你。” 说着这话的叶老师不复往常的慈爱,眼底闪烁着冷酷的光,即便,仅仅是那么一瞬。 我想反驳的,可张开了嘴却又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恹恹的闭上嘴。 叶老师看着我,不住的叹气。 “抱歉,叶老师,让您担心了。” 叶老师却突然笑了,让我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你母亲可从来不会说这句话,她可一向视这种事为理所当然。”母亲的确如此,因此我只得哑口无言的看着他讪笑连连,“不过,你倒真的该多学学你母亲,自私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看着他,一阵莫名。叶老师却只用一个无所谓的笑来敷衍我的疑问,“我得回去照顾你阿姨,没法来看着你了,需要我去把你婶婶叫来吗?” “不用了。”我赶紧拒绝,“不要告诉婶婶,不是什么大病,输完液后就可以回家了,在医院请个护工就可以了。” 叶老师点点头,伸手过来,像小时候那般爱怜的摸摸我的头,“死心眼这点,你父母都很厉害,所以,我也不指望你能好多少了。” “但是,至少,爱儿,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点头,笑,没有答话。 临走前,叶老师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一次微微叹了口气。 至此,我才终于开始自省,自己是否太忽视周围人的感受了。 叶老师让我学着自私一点,却似乎忽略了,这般放纵自己沉溺在悲伤中的我,造成周围人不断担心的我,已经自私得惹人厌恶了。 在我渐渐陷入自我厌恶的怪圈之前,门被打开了,穿着医师服的祈诺走了进来。 微愣了一下,“难怪叶老师这么急着走,原来这是祁家医院啊。” 对于我一见面就冷嘲热讽的态度祈诺却只是皱皱眉,并无太大反应,“你朋友的事情我听说了,对此我很遗憾,但你也该好好注意自己身体才是。” “我朋友?我才不相信祈涟会漏掉我跟肖钰订婚了这件事。” 显然的被惹恼了的神色,“爱儿……” “对不起,我累了,想要休息了。宋新,送客。” 刚刚缴费回来的宋新突然被点到名字,一脸茫然,却还是顺从的点点头,“哦。”然后又怔了一会儿,才回想起我说了些什么似的打开门。祈诺瞪了我一眼,终是什么都没再多说的离开了。 无视宋新一脸的关心,拉过被子侧过身去躺下,假装休息。 宋新站在我身后,假咳了一声,“医生说你有轻微的厌食症迹象,要住院观察几天,不想吃东西的话就输营养液好了。” 我背对着他,默默的听着。 “宋新,你对我太好的话,要是林小姐不开心了怎么办?” 身后人几乎没有怎么考虑张口便答,“她也很担心你。” “可是。”翻过身来,“她担心我,跟你担心我,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反倒是宋新没什么反应,“那就赶紧给我好起来。” “谢谢。”最后,我只能这么说。 、第五十三章 57 我的护工据说是祈诺亲自安排的。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虽然有护工在,但林小姐和宋新还是轮流着到医院来照看我,让我对林小姐的愧疚之情愈发强烈,但她却永远都只是笑笑说没关系的,店长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于是我只得转过身去在心底默默盘算他们结婚的时候该送多大的礼。 在医院里总是比家里要不方便,也无聊得多的,在医院呆了两天天后我就开始嚷嚷着要出院。宋新看着我冷冷一笑,把他给林小姐送的饭朝我面前一推,“行啊,那你把这些给我吃下去。” 我瞪他,用我自认最可怖的眼神。 却惹得林小姐在旁边捂着嘴窃笑连连。于是我把她也加入到被我瞪的人当中。 “爱儿,你要赶集好起来。”叶老师依约没有将我住院的事告诉婶婶,但也每天抽空来看我一次。 “我会的。”我答,心里却没有多少底。 其实在把c。k。找回来后我就已经想要好起来了,可是,却颓然的发现这完全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怀念肖钰的情绪,远远比最初那一个月里还要浓厚。 是否是因为,之前的那一个月有之晔陪在身边的缘故。这样想着,于是忍不住开始更加的嫌弃自己。 然后,在某天的晚上,我梦见了他。梦里我们回到我21岁时,初见的那晚。 梦里我完全回到当晚的状态,一切的细节都相当清晰,甚至在我决定到前面去走一圈时正在记的单词都是一样的,triste。 然后,风铃响起,抬头,看见身穿黑色大衣的肖钰走进来。 这个时候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对自己说,“啊,你在做梦呢。” 于是我在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多么神奇的境遇。 侍应生准备起身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将他按了回去,自己拿起菜单朝对方走去。 “请问有比较喜欢的咖啡种类吗?”我问。 “有爱尔兰咖啡吗?”他答。 “如果是指加了眼泪的那一种爱尔兰咖啡的话……”我说,刻意的拖长了声音。肖钰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淡淡笑着补上,“抱歉我们这儿没有。” 肖钰没有任何吃惊的神色反应在面上,只是从眼底开始淡淡的染上温暖的颜色。一点点,一点点的扩大到整张脸上。 “啊,郑小姐还是这么恶劣呢……” 然后我们一起大笑起来。侍应生老老实实的趴在原处,一点被惊醒的意思都没有。 我去给肖钰弄咖啡,结果端出来的是triste。肖钰看了一眼,笑笑,端起来喝得神色平静。我坐在他对面,近乎贪婪的注视着他。在我的视线下,肖钰一直清清浅浅的笑着,将整杯triste喝完,没有一点怨言。 等杯子已经见底的时候,肖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遗憾的神色。但转瞬即逝。放下杯子,肖钰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我有些失落,却也意识到是该走了,于是点点头,站起来准备送肖钰出去。 肖钰只让我到门口便坚决不再让我走出f一步。我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手里的公文包交还给他,肖钰拿过公文包,又对着玻璃很是自恋的照了照,才敛了神色说,“我走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肖钰又踌躇了一阵,似乎有什么想说但又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外面的风很大,尽管我站在门口丝毫感觉不到,却清楚的看到走在风里的肖钰的大衣被吹得飞起,但身姿依旧笔挺。 “肖先生。”我突然叫住他,肖钰停住,却没有回过头来。“下次回来的时候,记得先去c—ffee给我带一杯triste过来。” 肖钰的背影怔了怔,随后,背对着我比了个“ok”的手势,越走越远。 我靠着门框,微微笑,看着肖钰一点点的走远直至彻底从视线里消失。陡然发现面上已经一片潮湿。 随后,景象斗转,睁开眼,我还在家里,脸上泪痕尚未干涸。 翻转身,将脸埋在枕头里,大哭出声。 至此,我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肖钰,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肖钰,他死了。 三天后,我的主治医生主动说要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那个,你跟我们医院的祈诺医师,认识吗?”填写医嘱时,医生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因此我才得知这几日里祈诺几乎每隔几个小时就到我的医生那里打听我的状况,面对医院的首席医师兼继承人如此叮咛嘱咐,我的医生几乎要患上胃溃疡。 “嗯,其实我是他的情人。”我答得一本正经。 林小姐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我。 “你的心情……好像挺不错的?” “对啊。能给他找点麻烦确实挺令人愉悦的。” 于是宋新也一起跟着瞪眼。 回到f的件事是挂了张“本店今日六点停业”我的牌子在门口,然后宣布今晚我请全体员工吃饭。一众人愣愣的看了我半晌后才终于回过神,欢呼起来。我让他们自己选地点,结果他们商量了一圈后给我答案让我本能的脚一软,打从心底里想把刚刚那句话收回来。 晚饭过后一众人又去唱歌,这时我接到显示c。k。号码的电话,但打电话的人是萧循。大致意思是c—ffee又重新开业了,然后c。k。邀请我过去喝一杯。 进去的时候c。k。抬起头来看见我后笑了一下,近乎谄媚,吓得我几乎抬脚就走。 “兰芷想见见你。”c。k。说。 、第五十四章 “兰芷想见见你。”c。k。说。 “你好,郑小姐。”下一秒一个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 给你c。k。一个警告的眼神后,回过头来看见一张曾经见过一次的脸,“那么,似乎我的开场白得复制您的了,您好,郑小姐。” c—ffee可没有什么包厢来让我们谈话,于是他主动将我们带到了楼上,并在留下两杯橙汁之后迅速的闪人。 “不知道你对酒有没有兴趣?”我说,然后从c。k。的酒窖里拿了一瓶85年的红酒出来。 “副会长会生气的吧?”郑兰芷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没拿那瓶四几年的就算是手下留情了。”眨了眨右眼,郑兰芷也跟着我一起笑了。 轻轻地碰杯,我们坐在沙发的两头,看着对方,谁都不肯先发话,只是互相打量。视线大胆而露骨的在对方身上逡巡,我们都并非是虚与委蛇之人,大方的看对方,也不为对方过于直接的视线所惹恼。 一阵过后,我们互相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究竟是像在了哪里啊。我想。真不明白他是什么眼光。 从对方的眼睛我可以判断,她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戒指很漂亮。”她说。 “谢谢。”我笑,“他的眼光还算不错。” 郑兰芷也笑,有些无力,不自觉的别过眼去。不再说话。 “c。k。说是你想见我?那么,如果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问的话,请随意。” 郑兰芷的脸上顿时浮现出被戳穿的尴尬神情,“呃,谢谢。嗯……我,去了学长的葬礼……” “我没去。”我答。郑兰芷迅速的看了我一眼。 “嗯,我听说了一些事,关于你和他的……后来也跟副会长打听了一下,有些好奇,便擅自拜托副会长了,很抱歉打扰到你。” “不会,我也一直很想有机? 第 8 部分阅读 第 10 部分阅读 真实之诗 作者:未知 第 10 部分阅读 有答案的。 现在我已经能够十分冷静的去回想那天发生的事,也不再生她或者他的气。我跟祈涟,说不上谁对不起谁。毕竟爱情从来无所谓对错。她最大的过错便是爱上不能爱的人,也有她的可怜之处。至于之晔,他对她,也并不是完全无情。 只是,我这一走,他们之间是彻底的没有希望了。婶婶她,怕是已经彻底的恨上了祈涟吧。这样也好,他们俩终究是不适合的。即便她深情,他有意。 爱情,从来便代表不了一切。 我跟他,本身已是最好的例子。 “你来了啊。”叶老师的声音。他竟然在,我原以为这个时间他应该在陪叶太太上胎教课的。 “叶老师。” 叶老师笑着朝我走过来,却在看见我手边的行李箱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这是……” “啊,那个……”我咧嘴笑笑,带着谎言被揭穿后的尴尬,“其实,是今天的飞机。那个,您该知道的,我实在不太应付得了离别时的场面,所以就……” 叶老师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有些难过的笑笑,“你还真是你母亲一个秉性……” 干笑了声,回头看那幅画,“路过的时候突然想来看看,结果进来了才想起那幅画已经不在了。”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突然忘记。”叶老师看着那幅画,眼神有些迷蒙,然后回过头来看我,“爱儿,你真的要走吗?” 这么些天来,我不止一次听到过这句问话,可偏偏,只有之晔没有这样问过我。 我点点头。叶老师也顿顿的点点头,我们都没有说话。 “对了,叶老师。”临走的时候我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说出来,“那个,您知道祈诺已经离婚了吗?” 叶老师一脸平静,“嗯,听说了。而且,听说在这中间你还起了不小的作用。” “呃……呵呵。不过,她该知道我的钱并没有那么好拿的。” “没错,她本应该知道的。” 叶老师把我送上计程车,伸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我的头,却又在半路缩了回去,“啊,有时候总会忘记爱儿已经长大了,今年25岁了呢。” 我笑笑。会这样说大多还是因为依旧把我当孩子看吧。 “回来的时候总可以让我来接你吧。” “好啊。” 计程车又开过两条街,路过市里最大的电影院。以前我跟之晔便最爱到这里来看电影。一瞥眼,又是一张熟面孔。 是萧偱,手里拿着两个甜筒,走向一个等在一边的女孩。女孩一手拿着甜筒,一手挽住他,笑容灿烂。然后,车子便开过去了。 我到机场的时候,婶婶已经等在那里了。 纵然我再不喜欢离别的场面,纵然我向所有人谎报离开的时间,以避免众人想要送行的场面。可是,婶婶却是我唯一不能拒绝的那个人。 不仅仅因为从小她便把我当亲生女儿对待,不仅仅因为她是母亲生前最好的朋友,更因为,她是我婶婶。 婶婶脸色不太好,面容憔悴,却还是尽量露出温柔的微笑,“真是,你母亲才走不到一年,竟然你也要离开我了。” “对不起,婶婶。” 婶婶握住我的手,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太累了。这里发生的事太多太杂,我没有力气去将其一一理清,便只好离开了。c。k。说我是在逃避问题。纵然不愿,我也只有承认。 “要打赌吗?之晔现在绝对躲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看着我们呢。”收起悲伤的情绪,婶婶跟我打趣到。 “赌一百块,他绝对在我们一百米范围内。” 婶婶慢慢眨了眨眼,跟着我一起笑了起来。 飞机向上飞攀升的时候我透过窗户看着这个我无比熟悉的城市一点点变小,忍不住发出一阵唏嘘。 在这片土地上,曾经有太多的故事发生过了。母亲父亲的故事,叔叔婶婶的故事,表叔表婶的故事,叶老师祈诺的故事,顾家兄妹的故事,肖先生肖太太的故事,肖钰c。k。的故事,之晔祈涟的故事,我的故事…… 悠芸,这座城市书写了太多的故事。 …… “小姐,您还好吧?”邻座的男子出声询问,递了一张纸巾过来。 “还好,谢谢。”接过纸巾,拭掉眼角的泪水。 、番外 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 次看到这个词,是在一本图画书上,具体是什么书已经不记得,但当时我的确立即抱着书去找了婶婶。记忆中婶婶一直都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但却对我很好。而且,我知道她读过很多很多书,妈妈说,婶婶念过的书比她和爸爸合起来的还多。 婶婶告诉我这个词的典故是一位皇帝爱上一位美丽的女子,想要娶她,他便修了一座金屋子送给她。 我沉默的看着书上金灿灿的房子发呆,过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来问,“婶婶,那如果我也修一座金屋子给爱姐姐住的话,那我也可以娶她做我妻子吗?” 婶婶似乎愣了一愣,皱着眉看了我一眼,笑了,“可以的哦……” “要记得哦,婶婶你一定要记得哦。”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婶婶笑着摸摸我的头,笑意温柔。 那一年,我十岁。 从那一天起,我一直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修一座金屋子,把爱姐姐娶回来当我的妻子。 时光荏苒,我已经成年了,当年的那句承诺也一直牢牢记在心上。而婶婶,大概当作小孩子的一时戏言而早就能跑诸脑后了吧。 据说我生下来后睁眼看到的一个人就是爱姐姐,所以后来当我成天跟在爱姐姐身后屁颠屁颠的跑时,爸爸不止一次的笑话我有雏鸟情节。 我不喜欢那样一直被笑话,可这并不影响我继续黏着她。 我喜欢她。这是自我有记忆以来便一直知道的这件事。最开始我喜欢她是因为她是爱姐姐,后来我喜欢是因为她不仅仅是爱姐姐。在我次因为晚上梦见她然后第二天得洗床单后,我便意识到这中间的不同之处了。 爱姐姐……爱姐姐……爱,姐姐。 所以我不允许其他的弟妹这样叫她,只能在大人们的称呼方式上加上一个姐,爱儿姐。 其实开始的时候小念也很喜欢爱姐姐的,可在被我纠正了无数次要叫“爱儿姐”且数次在扑向爱姐姐的过程中“不小心”跌倒疼得哇哇大叫后,便不再那么热衷于朝爱姐姐怀里钻了。只不过后来她变得极其排斥爱姐姐倒是不在我的可控范围内。 我承认我独占欲旺盛。从小到大爱姐姐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件事。可我不介意,只要能一直守在她身边,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 爱姐姐回英国念书那一次是我次意识到原来她并不是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因此我吵闹得厉害,可最终爱姐姐还是趁着我睡觉的时候走了。从那之后我的占有欲变本加厉。后来在爱姐姐跟她高中学长交往后达到峰值。当时我把一切搅得天翻地覆,为了那件事我们吵得厉害,但最后还是我胜利了。老实说我其实并不把那个足球队长放在心上,很显然她配不上爱姐姐,而在我跑过去的时候,爱姐姐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站在我这一边。 虽然那事看上去根本就是我在无理取闹。咳。 那之后我学会了收敛锋芒,将我日益膨胀的占有欲藏在我冷静的外表下。我将来是要继承夏氏企业,显然我不能再这样为了一点事就方寸大乱。 后来,爱姐姐很快跟那人分手,将我送回了国内。高中毕业后也没有再继续进学,回到悠芸来开了f,用两个人的名字买了一套房子。 那时我真的快要乐疯了。虽然我觉得那间“金屋”实在小了点。原本我计划至少得是一座花园别墅的。 而肖钰的出现,是一个超出我控制之外的变数。 一开始我并不把他当做一回事,虽然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有点刺激我,虽然肖钰已婚的事实让我有些不放心他。所以,我揍了他。但显然,为了这事我又被爱姐姐的教训了。 至于祈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从来都没有在我们的生命中出现过。这对她不公平,我知道。对她,我想我还是喜欢的,毕竟她本身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儿。只是,跟爱姐姐是不一样,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楚这一点。 会答应跟她交往,一是看她喜欢我喜欢得这么诚心,有些不忍心伤她的心,二是为了跟爱姐姐赌气。 这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我知道。 我以为她会因此而生气,结果她不但没有丝毫反应,反而告诉我祈涟是个好女孩儿,要好好待她。自那之后,一切就彻底失控了。我跟爱姐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肖钰跟她却越来越亲密。在那之前,他们不过是一般的兴趣相投的朋友罢了,不足为惧。 我曾经试图纠正我犯的错,作为一个男人,主动向一个那么好的女友提分手。结果后来祈涟直接出了车祸。她离不开我,我知道。她什么都好,就是死心眼。这点我跟她很像,因此,我心疼她。于是干脆忽视了自己心底的疼痛。 曾经我执拗的笃定爱姐姐对我的感情与我对她的感情是一样的,可后来我不确定了,等我再确定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她已经答应了肖钰的求婚,并且,他很快便死了。 我要如何跟一个死人争,还是一个在我跟她闹别扭的时候时刻守护着他的人。 因此,我只能守着她。 我怕她也会去死。我不想去争执关于爱姐姐跟肖钰之间究竟是爱情还是友情的问题,这不重要。有了妈妈跟婶婶金玉在前,我不敢保证爱姐姐会不会学妈妈,或者,婶婶。 我恨肖钰。在他活着的时候我只是排斥他顶多有那么一点点的厌恶,可在他死后,我真真正正的厌恶着他。他自己死就好了,干吗害得爱姐姐这么难过,也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可她跟肖钰终究不是妈妈跟婶婶,而我也终究守不住她。她没有死,她走了。 爸爸嗤笑了一声说这孩子果然还是像她父亲。 我没有留她。我不敢。她说要走,便是一定会走的。我知道。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她了。 其实我还是有话要说的,我想问她,我能不能去看她,就像过去的很多很多年一样。 以及,爱姐姐,你知道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丢下我走掉了吗? 最终我还是没有问出口,我知道她就在那里,甚至我兜里都有那间屋子的钥匙。可是,我还是没能说出口。上一次她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走掉的,这一次,她要走,我便放她走。 那天妈妈一脸忧色的出门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她是打算提前走了。我跟了上去,果然在机场看到了她。我站在柱子后面,在路人奇怪的目光注视下,看着她们。爱姐姐走后,我收到了妈妈的一条短信。 ——你害我输了一百块钱。 我装傻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没有再回我,以后也再没有提过这件事。她终究是不打算揭穿我。 我重新买了房子,很大的那种,就在f附近。每天上班的时候我都要从f路过。店还是老样子,只是爱坐在窗前看书的那个人不在了。 萧偱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她。我总是笑笑,敷衍过去。后来他问我为什么还要等她。我还是笑笑,没有答话。 谁能了解一个人23年只看着另一个人的心情? 现在不过是三年没有见到她而已。人的一生长得很,我耗得起。 祈涟前段时间把她的新男友介绍给我认识,并趁对方上洗手间的时候告诉我说对方已经向她求婚了,她答应了,不过打算过几年再结婚。说这话的祈涟一脸的嚣张,我让她赶紧把脸上的表情收起来,免得把未婚夫吓跑了。祈涟闻言不屑的白了我一眼。这些年她的性子真是越来越张扬了,当初我认识的那个文弱的小姑娘难道是幻觉? “店长她……还是不回来吗?”最后,犹豫再三,她终于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现在我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段疯狂迷恋而已,不过是过眼云烟。激情褪去后,回想过去种种,又开始对爱姐姐的离去感到愧疚起来。其实根本不怪她,凭她是没法气走爱姐姐的,让她感到失望的,是我。 其实她并不是毫无消息的。自她走后,每个周六晚上都会跟妈妈通电话。而妈妈,总会拿着电话悠然的晃到我身边,无论我是在房间还是在花园,又或者是在开视频会议。渐渐的开始习惯性将周六晚上空出来,到点便坐在大厅假装看电视。妈妈也不揭穿我,神情平静的坐到我身边。 但除此之外,妈妈从不跟我提起爱姐姐。这是她表达生气的方式。 我依然很感激她。 这一天萧偱又问我,假若她不回来了怎么办。 我偏过头去狠狠瞪他一眼。三年过去,我已不再尴尬。 最近萧偱情绪一直不稳定,他不说,我也问不出来,只好陪他出来喝酒。可是你心情不好可不代表就可以揭别人的疮疤。 于是等我们离开酒吧的时候萧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鄙视他,身为一名曾经的调酒师,酒量怎么可以差成这样?他醉得太厉害,可绕是如此,还是一句话套不出来。犹豫了一下没忍下心只好把他带回家里扔进客房,他要敢吐在床上我明天绝对杀了他。 然后,手机响了。 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让我整个人僵住,好半天才能弯一下手指。 刚接起电话,里头传来某人嘲笑的声音,“我还以为你要等我多打几次才会接呢。”然后,敛起所有的嬉笑,“我马上就上飞机了,自己算好时间来接我吧。”说完便挂了电话,完全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等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开上机场高速了。 再等我意识到她那边不过刚上飞机,加上中途还得转机,最快也要十多个小时才到这边的时候,我已经在候机大厅里坐了快两个小时了。 。) 第 10 部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