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3黑月之潮中》 1风与潮之夜 龙族3黑月之潮中 作者:江南 1风与潮之夜 高崖之巅矗立着黑色的高墙,落樱从高墙里飞出,飘向黑色的大海。 今夜相模湾上风平浪静。 热海是座滨海小城的名字,坐落在伊豆半岛的尽头,是著名的温泉乡。江户幕府的建立者德川家康喜欢在大战之后莅临热海沐浴,热海因此出名。 黑色高墙是热海当地一座豪华宅邸的外墙,宅邸名为黑石官邸,建于江户幕府中期。某一代将军殿下乘船驾临热海时,恰逢云破日出,海面上波光粼粼,一座黑色的高崖直插进相模湾,就像是一柄霸气无俦的岩石太刀,从天而降劈开了大海。将军喜欢它的孤高凛冽之美,决定在上面建一座官邸。官邸从建成之日起就是热海的制高点,它几乎是四面环海,高墙和刀削般的峭壁融为一体。将军坐山观海,信使们骑着骏马在山道上往返,把他的命令传往四面八方。 明治维新之后,黑石官邸被出售给大商人,变成了私家别墅。虽然不再是幕府将军的禁地,但以它的地势和格局,仍旧是热海所有温泉别墅中的王座。每天早晨,热海的缕阳光照在黑石官邸的外墙上,每块岩石都反射阳光,这座经历风霜的建筑就像一位披挂铁鳞甲的黑武士,顶天立地地站在波光粼粼的大海上,戍卫着这座小城。 老人扶着墙根行走,提着火光微明的白灯笼。他叫木村浩,是黑石官邸的管家,在这里服务了三十多年,见证了这里的兴衰。 前任主人是位著名导演,每个周末都在这里举办奢华的派对,烈酒、焰火、夜礼服,直升飞机从机场接了贵宾之后直接送上高崖。但没几年导演就囊中羞涩了,派对无以为继。倒不是被客人们给吃穷喝穷了,而是黑石官邸的维护费用高得惊人,它是受政府保护的文物,维修用的石料必须来自神户山里,木材必须来自遥远的北海道,雕刻必须由精通日本传统手工艺的匠人来做,以保持原汁原味。这么算下来每十年的维护成本就跟房价相当了。 导演只得忍痛割爱,将黑石官邸挂牌出售,可有兴趣的买家听说官邸惊人的维修费后都知难而退了,最后连代理销售的地产公司都退出了,用地产经理的话说如今这个年代还有什么人会购买一座皇帝行宫般的昂贵建筑来泡温泉呢导演走投无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把黑石官邸挂到了”” 挂出十五分钟后,有人把七亿六千万日元的定金打到了导演的账户上,名叫enxi的人出手买下了黑石官邸。导演在惊喜之余搜索这位enxi的买卖记录,想知道是哪位亿万富豪顶着这个名字混迹在ebay里。结果令人惊讶,除了黑石官邸,enxi在ebay上没买过任何大东西,他只买动漫和游戏的周边,比如绫波丽抱枕,手脚可动的春丽手办。 换句话说,这个enxi是个死宅,一个神奇的死宅。 十五天之后一张来自瑞士银行的本票寄到了导演手中,enxi支付了全款,随着本票寄来的还有一张短笺,写明了他将驾临黑石官邸的日期。 那天木村浩起了个大早,穿上黑色的和服,带领仆妇们站在官邸门前恭迎。他和仆妇们都很期待新主人的首次亮相,每个人都在猜测他是谁,跨国集团的董事长阿拉伯石油大亨还是文莱苏丹沙特酋长 加长雷克萨斯轿车沿着蜿蜒的山路驶来,最后停在官邸门前。穿制服戴白手套的司机走下车来,恭恭敬敬地拉开后排车门两只暹罗猫蹦了下来,追逐着从仆妇们中间穿过。 买家还在上学,暂时没有时间搬来住,所以就把猫送来看家。司机跟木村浩握手,喂猫的事情就麻烦您了,猫粮在我的后备箱里。 木村浩看着那对小肥猫的背影,忽然间觉得人生如此虚无。在那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赛巴斯中的顶尖强者,32岁就得到了机构颁发的金钥匙认证,服务过来自世界各地的明星、豪商和政界名流,有很多来自上流社会的朋友。但从这一天起他成了一个猫奴在新主人的眼里他那份傲视同侪的履历根本不重要,他的存在价值就是喂猫。 那对暹罗猫还不是纯种,纯种的暹罗猫纤瘦骨感,而这两只肉嘟嘟肥滚滚,大概是暹罗猫和加菲猫杂交出来的,打包在一起都卖不出一万日元。 司机带来了肥猫们的履历,履历上写明了它们各自的习性。它们是一窝生的姐弟,漂亮而腹黑的那个是姐姐,又笨又怂的那个是弟弟。这一点很快就被证实了,跑到门口的时候姐姐端静优雅地蹲在一旁舔着爪子,笨蛋弟弟就一个劲儿蹦起来去扒门把手,看来心里早已坚定了为女王姐姐服务的概念。开门之后弟弟缩头缩脑地闪到一边,恭请女王姐姐优先踏入这个新攻占的国度从猫的视角来看,黑石官邸大概不啻为一个国家了自己跟在后面欢脱地摇尾巴。转了一圈后它们喜欢上了壁炉区,弟弟负责搭窝,它从储藏室里拖来了纸箱子和棉垫子,高贵的姐姐无意参与这种下贱的体力活儿,始终趴在壁炉顶上取暖,偶尔低头看一眼那个忙忙碌碌的傻弟弟。 我们可以给它们买更好的猫舍。木村浩说。 这倒不用,履历上说它们比较喜欢自己搭窝,据说捡来的时候是对小野猫,生存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司机没有立即离去,应木村浩的邀请留下来喝了杯煎茶。 明白啦,它们其实已经有猫舍了。价值一亿美金的猫舍,名为黑石官邸。木村浩苦笑,主人真是异想天开的人啊,您见过他么 哪有这个荣幸啊。我只是受人委托把猫从机场接到黑石官邸来,这可是我这辈子送过的最奇怪的贵客了。司机说,虽说是捡来的小野猫,可送它们来日本的可是架私人飞机哦。看来它们很受主人宠爱,主人把它们托付给您,显然是对您很信任啊。 居然被托付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啊木村浩叹气,可我都没有机会跟主人见上一面,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做我们这种工作的人,对主人一无所知真有点叫人头疼呢。 据说宠物会随主人的性格,多观察观察猫就能了解主人的性格了吧。 可两只猫性格完全不一样啊,木村浩苦笑,腹黑攻的姐姐和小怂蛋弟弟。 也许主人精神分裂也说不定。司机压低了声音,不管是腹黑攻还是怂蛋,主人是神经病这点是确定的对吧 木村浩无奈地笑笑,这样议论主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从心底来说,他真的很想附和司机。 从此黑石官邸里就住着两只猫、一名管家和几名负责清洁的仆妇,有一家古建筑修复公司定期从东京派人过来修葺这座宅院,更换用旧的榻榻米,修剪花园里的古樱,给猫梳毛。跟司机一样,他们也是拿钱干活儿,从没见过主人。那家公司跟主人签了为期十年的合同,负责维护黑石官邸,确保它随时处在最好的状态,以备主人大驾光临。 可一恍十年过去了,前任主人都去世了,新主人仍杳无音信。 每天早晨和晚上,木村浩都会在面朝大海的温泉池中放满一池水。主人曾托司机带话说希望家里随时能有一池温泉等着他,可那座古雅的温泉池已经空了十年。 木村浩一年年地变老,从风度翩翩的美型大叔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再过几年他就要退休了,他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想不到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段居然如此扯淡,年复一年地守着一座空宅,孤独得就像守陵人。两只猫倒没什么变化,只是又肥了一圈。猫的平均年龄只有十几年,算来它们是接近寿终正寝的老猫了,可完全看不出老态。每年它们新换毛后的一阵子都会像幼猫那样洁白如雪,一个月后才渐渐变黑变成成猫的样子。姐姐日复一日地欺负弟弟,撵着弟弟满屋飞跑。 十年过去了,宅子也没有变,猫也没有变,每夜它们都以最好的状态在等待那位从未露面的主人,衰老的只有管家。有时木村浩觉得这座宅子像是着了魔,这十年里它一直在沉睡,等待着唯一的、命定的人来唤醒。 狂风从天而降,吹得樱花四散,花园里像是飘起了粉色的大雪。 木村浩抬头仰望,黑色的直升机正从屋顶上掠过。这种事经常发生,海岸警备队的年轻人对这座豪宅很好奇,经常借着公务之便驾驶直升机低空飞掠黑石官邸。可温泉池中并没有名媛沐浴,倒是每次都弄得满园落花。 先生们不能飞得高一点么收拾庭院很费时间的木村浩怒气冲冲地挥手大喊。 直升飞机掀起的风声渐渐远去,片刻之后,花园深处传出隐约的水声。 木村浩先是愣住了,然后一股血直冲头顶不会错,那是有人在温泉中洗浴在木村浩的严格管理下当然不会有仆妇敢于使用主人专属的温泉池,若是小贼摸进官邸里来也该是奔着那些珍贵的摆设,不会是冒险溜进来泡温泉,种种不可能的情况都排除之后,剩下的就是真相主人来了主人终于来了那架飞跃屋顶的直升飞机并非来自海岸警备队,那是主人的座机主人直接空降在花园中,此刻已经入浴 木村浩激动得手脚颤抖,十年的等待好歹有个结果了 镇静镇静不能慌不能丢了官邸的体面他在心里大喊。 该穿和服还是西装出迎要不要赶紧把睡下的仆妇们都给轰起来要不要列队恭迎要不要准备宵夜木村浩居然有点乱套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主人会以这种方式驾临。 但转念一想主人到家之后的件事就是泡温泉,想必不是讲究排场的人。泡温泉是闲逸的享受,一大帮人跑前跑后地伺候反而不好。但没人伺候显然也是不行的,木村浩拔腿就往花园跑。 通往温泉的走廊上摆着一双尖头的细高跟鞋,四处散落着套裙、丝袜、墨镜和蕾丝内衣木村浩愣住了,心中主人的形象180度大转弯,从眼前这一幕看来,除非主人是个异装癖,否则就只能是个年轻女孩。木村浩迅速地扫描现场分析情况,主人穿的2号套裙,的黑面红底高跟鞋,的黑色丝袜,的黑色内衣这是个年轻女孩,20多岁,身高165~170厘米,体重大约50公斤,穿着相当体面,但跟木村浩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些当然都是世界顶尖的品牌,符合主人的身份,但太过正统,给人的感觉像是个年轻干练的华尔街女金融家,可主人不该是这样的人啊,能在15分钟内购买一座豪宅又把它闲置十年的,难道不是什么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么难道不该穿那种嘻哈的潮牌么裤腰低到胯部以下,限量版运动鞋,叫不出名字的设计师品牌t恤,一脸特立独行谁都不鸟的样子。一个着装那么严谨刻板的女孩,怎么会是个神经病 门把手上挂着一枚青铜钥匙,那是黑石官邸的大门钥匙,仅有两把,另一把挂在木村浩腰间。事实就在眼前不容怀疑,主人来了,尽管迟了十年。 黑石官邸管家木村浩,欢迎您的光临木村浩在门边站好,大声地自我介绍。 这么晚了还有人醒着真是太好了,家里还有没有鸡蛋我想吃温泉煮蛋。温泉中的女孩轻笑着说。 这就拿来,请您稍候 温泉煮蛋是日本人泡温泉时的一项娱乐,带壳鸡蛋用网兜装好泡在温泉里,泡到浑身出汗鸡蛋也熟了,就着清酒吃非常有趣。 久保田的万寿清酒和新鲜鸡蛋一起拿来了。不到一分钟后木村浩就端着托盘回来了,他跑得气喘吁吁,但说话还是从容不迫。 不介意的话就送过来吧。隔着樱树的枝条可以隐约看见主人在伸懒腰,身体曼妙修长。 主人已经发话,木村浩也不便回绝。当年也有些女明星当着他的面赤身裸体地跳进温泉池里,毫不顾忌。如今他已经是个老人了,对很多事都看淡了,年轻女孩的身体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穿越樱树林,终于看见到了梦寐以求虽说这个词感觉有点奇怪,但他确实是做梦都想见见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人。 女孩坐在温泉池边。她其实并没有入浴,只把小腿泡在水中,慢悠悠地踢着水。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很美,月白色的丝绸浴袍颇为贴身,她的身体曲线曼妙修长,但木村浩不敢轻易把性感二字用在她身上,那是与她身份不般配的字眼。她坐在樱树下眺望大海,长发在夜风中起落,威仪具足。 我叫苏恩曦,你叫我恩曦就好了,我叫你木村先生。女孩冲木村浩点点头。 原来enxi只是一个中文名字的拼音罢了,亏得木村浩这些年用希伯来语、拉丁文和法语去猜。 主人的笑容非常温和,木村浩却更加谨慎。他侍奉过太多有权势的人,见识过所谓的上流社会,能够轻易地分辨出虚张声势的暴发户和真正的贵族。刚刚掌握权力的人总是趾高气扬,恨不得向全世界展现自己的成就;渐渐老练起来之后,他们就会变得不怒自威,很少说话,但说出的每句话都透着十足的威严;不过这也只是半调子而已,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人会变得非常温润,甚至懒惰,因为握住权柄已经太久了,对权力失去兴奋感和自豪感了,其中最极端的脸上经常带着这个世界真没意思我什么时候应该去死一死的表情。但不要冒犯这些人,一旦他们觉得自己被冒犯了,那么死的就是你了。 可苏恩曦这么年轻,怎么会有那种老贵族的慵懒呢以她的年龄就算出身在显贵的家庭,应该也还在事业的起步阶段才对。 我从香港飞过来看潮,因为行程很赶所以没有提前通知您。苏恩曦说。 我们随时都准备着为您服务,木村浩微微躬身,黑石官邸这里观潮是最好的,但今晚恐怕不会有大潮,有潮的话气象局会挂红色风旗。 还有5分钟海啸前锋就会抵达相模湾。苏恩曦眺望着天海尽头,说得很笃定。15分钟前日本海沟深处的火山大喷发,海水激波从塔斯卡罗拉海渊中生成,大潮正在往热海来的路上。不信的话就看看水面。 苏恩曦已经不再踢水,但水面上仍泛起新的涟漪。温泉池边的石灯笼里点着火,火光倒映在水中,碎成千万片。渐渐有水珠从池心跃起,一颗又一颗,落下时把琉璃般的水面打得粉碎。石桌也开始震颤,桌上的青瓷酒盏颤动着滑向一边。木村浩的脸色变了,这说明热海正经历小规模的地震。他学过海啸的相关知识,海啸的形成通常都是因为海底的地震或者火山喷发,震波沿着海底传播,到达大陆架边缘的时候就会形成滔天巨浪。但震波同时也通过岩层传播,速度比海水激波更快,所以海啸之前必然有小规模的地震,这是岩层中的震动已经优先抵达热海。 警报声突如其来,防波堤上的探照灯纷纷亮起,灯柱平贴着海面扫过。警察们吹着哨子冲上海滩,引导海滩上的游客们去往高处。 高崖下方的黑礁上建了一座小小的朱红色鸟居。几分钟前鸟居还完全露出水面,此刻它的下半截已经被海水淹没。海水正迅速上涨,一波波的白浪在黑礁上撞得粉碎。 电话响了,木村浩退后几步接电话。 几分钟后他回到苏恩曦身后,海岸警备队打来的,海啸在3分钟前袭击了三浦半岛的观音崎,几分钟内就会到达热海。他们说海啸不会波及黑石官邸,请我们放心,但黑石官邸是海岸的最前方,他们希望我们注意观察,如果有意外情况尽早通知他们。恩曦小姐您今夜可以观潮了。 想来会很壮观。苏恩曦淡淡地说。 银白色的细线出现在天海交界处,看起来像是海面上镀了薄薄的一层银。那其实是接天的大潮,潮头举着滚滚白浪。 钟声浩荡激扬,山中的佛寺敲响了大钟,为热海祈福。 潮峰接近,木村浩开始是俯视,然后渐渐地抬高视线,大海在他面前卷曲起来,数百万吨海水筑成巨墙迎面推来。这一刻木村浩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跳。 黑色的水墙和黑色的礁石滩撞击,巨墙破碎,声若雷霆 鸟居首当其冲地被摧毁,朱红色的大梁被高高举起在白浪顶端,像是红纸折的小船。潮头拍击高崖,泼天的白水就像是逆流的瀑布,在天空中化为一场暴雨。满园樱花纷坠,目光所及之处唯有白水,耳中所闻之声唯有狂风暴雨。 木村浩默默地撑开伞遮在苏恩曦头顶,黑石官邸的管家就要有这样的定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木村浩并不认为自己是受雇来收拾宅子的仆役,他自认为是侍奉君主的武士,就算那些雨滴是铺天盖地的箭矢,只要君主不退,武士也不会后退半步。 君主巍然不动。苏恩曦端坐在伞下饮酒,轻轻踢着池中的水。 俯瞰下方的城市,建筑物像火柴盒那样浮在海潮中,狂潮拍击在依山而建的防波堤上,连带着汽车、汽艇和房屋,统统撞得粉碎。世界上再无这样震撼的海雨天风,站在它面前人类才知道自己的渺小。 仔细听,听见哭声了么苏恩曦忽然说。 木村浩微微凝神,忽然觉得头痛欲裂。海风把婴儿的哭声送到他耳边,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婴儿在潮声中痛哭,他们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像是钢刀在刮着耳鼓。 光蛇般的闪电打在海面上,照亮了大潮中密密麻麻的阴影。它们的长尾纠缠在一起,身体表面的鳞片泛着金属般的青光。海潮一时把它们抛向天空,一时把它们压到水下,它们不停地蠕动着,用尽全力跟海潮搏斗。那群不知名的生物就像是缠在一起交媾的群蛇,却发出了婴儿般的哭声,哭声在浩荡的海面上回荡,如同地狱中的幽灵们齐唱挽歌。木村浩剧烈地颤抖,几乎握不住伞柄。 苏恩曦一把握住木村浩的手腕,止住了他的颤抖。她的声音依旧淡然,没什么好紧张的,那些不是鬼怪,是你们日本人所说的人鱼。 人鱼木村浩愣住了。 他听说过人鱼,每个日本人都听说过,这是日本神话最著名的几种神怪之一。但日本的人鱼跟欧洲所说的人鱼并不同类,欧洲船员所说的人鱼是美丽的鱼尾海女,她们的上半身看似人类,下半身却是冰冷的鱼尾,她们把性感的上半身露出水面,用妩媚的歌声引诱海员,趁机把他们拖进深海里去淹死。而日本的人鱼连上半身的性感都不具备,它们相貌丑恶,眼珠暴突,嘴里布满尖细的牙齿,胸前有鸡冠般的红色肉褶,细长的尾部更像是蟒蛇。人鱼的骨和脂肪都可以入药,它们的身躯千年不朽,即便是割下来埋在泥土里,千年后挖出来仍像最新鲜的蓝鳍金枪鱼肉那样鲜嫩。吃下人鱼肉的人有的能永生不老,有的会异变成怪物。 古天皇二九年,渔夫曾在蒲川捕获过人鱼;宽政十二年,大阪西崛附近又钓起了人鱼的幼体,很多人都曾见过那条幼体,史书上记载它的叫声就像是婴儿的啼哭;考古学家还曾从平安时代的古墓中挖出过人鱼形状的木乃伊,它被层层绫罗绸缎包裹着,躺在墓主的怀里。种种证据都表明在遥远的古代曾有人身鱼尾的物种出没于日本近海,但它们从未大规模地进入陆地。 直到今夜,神话世界中的生物忽然侵入了人类的领地。 ebay上挂出的介绍里说,从德川幕府时代黑石官邸就像武士一样守卫着热海的平安,是热海的标志性建筑。苏恩曦扭头看着木村浩,真是这样么木村先生 木村浩深吸一口气,是有这种说法,说黑石官邸是一根钉子,钉死了想要爬上岸来作乱的孽龙,黑石官邸镇住了热海的风水,只要黑石官邸不 1风与潮之夜 2浩劫的轮回 龙族3黑月之潮中 作者:江南 2浩劫的轮回 施耐德和曼坦因因对视一眼,叩响了门上的青铜小铃。 请进先生们。门里传来昂热的声音。 施耐德推开门,四壁都是书架,藏书直通到小楼顶部,书架和古籍组成的天井里弥漫着金色的阳光。昂热坐在顶楼的天窗下喝茶,松鼠们在架子上蹿来蹿去。 你们要说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昂热笑笑,别愁眉苦脸的,先上楼来吧。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在昂热对面坐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太多了,海沟中的龙族古城现身、日本分部背叛、海底火山爆发、核动力舱爆炸、恺撒小组生死不明、海啸和人鱼潮袭击热海、第七舰队的武器系统自动发起攻击执行部自建立以来从未遭遇过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 还不算太糟,最后还是昂热打破了沉默,幸亏有那些战斧导弹,否则明天全世界各大报纸的头条都会是异形来袭之类的标题。 还没查出是谁侵入了第七舰队的火控系统,看起来他们也不想让龙族的秘密泄露出去。施耐德说,但五角大楼损失了价值一亿美元的导弹,无论如何都会深入调查吧 这个倒不用担心,既然那些人能获得第七舰队火控系统的控制权,那么他们也能做好扫尾工作。昂热笑笑,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毫无疑问是一群天才。 我们收到了日本分部传真过来的集体辞职书。曼施坦因说。 称为集体叛变书更准确一些吧,那些日本佬终于做了他们梦想多年的事。昂热挠挠头,还没有联系上恺撒小组么 没有消息。曼施坦因说,迪里雅斯特号在深水中解体,生还率本来就不高,加上火山爆发、核爆和尸守群的因素。 不高是多少昂热问。 曼施坦因迟疑了几秒钟:诺玛说不超过1。 这种可能性就像蒙着眼睛走进酒吧摸索着坐下,摘掉蒙眼布忽然发现身旁坐着奥黛丽赫本级别的美女吧昂热叹了口气,这样的话有些学生家长是会暴跳如雷的。 更糟糕的是诺玛现在没法发挥作用。蛇岐八家的辉月姬系统构筑了严密的防火墙,诺玛无法访问日本国内的网络。施耐德说,失去了诺玛我们就像失去了眼睛,就算恺撒小组生还也无法联系上我们,最终还是会落入蛇岐八家手中。 诺玛做不到的事就让eva去做吧。 如果唤醒eva人格,她的权限甚至会超过您。施耐德提醒。 没问题,eva是我们的好姑娘,对她下达攻击命令。蛇岐八家不希望我们的势力渗透进日本国内,我们就一定要渗透进去。昂热掏出黑色的卡片,沿着桌面滑给施耐德,另外一张让曼施坦因问副校长拿一下,两张黑卡加上授权书就可以唤醒eva了。 校长还有什么交给我们做的施耐德收下卡片。 等。 等施耐德一愣。 我在等弗罗斯特。距离迪里雅斯特号爆炸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六个小时足够弗罗斯特从罗马飞到这里了。我把他们的宝贝继承人弄丢了,总得应付学生家长的兴师问罪吧其他的事,等我跟弗罗斯特谈完之后再说。 桌上的电话响了,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对视一眼,心跳都有些加速。果然如昂热所料,加图索家的兴师问罪在六个小时之后到来,此刻怒火冲天的弗罗斯特加图索想必已经在芝加哥开往卡塞尔学院的次快车上,昂热缓缓地坐直了,抓起话筒。 嗨昂热你在办公室里对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居然很是快活,有那种嗨兄弟我老远跑来找你玩啦的感觉。 怎么是你昂热吃了一惊。 这个一言难尽,更多亲切的问候等到见面后吧。你的天窗开着么 开着什么意思你不要乱来昂热皱眉。 哪有乱来,抬头看我,我在跟你打招呼哦。现在你最亲密的好朋友庞贝加图索距离你只有200米,正以35米的秒速向你靠近 昂热仰头从天窗里看出去,阳光被挡住了,白色伞花从天而降,跳伞的人正向他挥手。 庞贝你这个神经病你这样会弄坏我的屋顶昂热大吼。 放心吧,我刚拿了定点跳伞的世界冠军这句话已经不需要通过电话来说了,降落伞遮蔽了整个视野,那人在呼啦啦的风声中大喊,哦耶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目瞪口呆,不是因为这家伙太能玩了,而是他的名字他叫庞贝,全名是庞贝加图索他是恺撒的生父,加图索家现任家主 弗罗斯特在校董会中的席位事实上归庞贝所有,十年前这个男人以身心都很排斥人多的场合每逢开会必定心绞痛为名,委任弟弟作为加图索家的代表出席校董会。不得不承认弗罗斯特确实是铁腕人物除了在昂热这里有点吃不开以外,弗罗斯特用了十年的时间架空了庞贝,把家族大权握在手里,令家族势力蒸蒸日上。据说如今庞贝的命令在加图索家内部已经不管用了,所有人都听命于弗罗斯特,但庞贝毕竟是庞贝,是拥有伟大的庞贝之名的男人。 他的名字源于古罗马军事家格涅乌斯庞贝。根据加图索家的家规,唯有家族认定的继承人才能使用古罗马共和国英雄的名字。家主继承的是英雄血统,同宗兄弟即便再优秀也只是庶民,所以无论弗罗斯特怎么权势熏天,他吃饭的时候只要庞贝走进餐厅,他都必须立刻起身出让长桌尽头的首位给这个二百五哥哥。 男人落在大办公桌上,白色的伞花在他背后缓缓坠落,仿佛云霞,或者宫廷贵妇长长的裙摆。 男人扭腰亮相:各位尊敬的先生们,掌声喝彩记住你们正在跟定点跳伞的世界冠军庞贝加图索说话 这是个太过英俊的男人,金色的长发,海蓝色的双瞳,高挺的鼻梁和很有男人气的微须,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大开的领口处暴露出形状完美的胸肌大概很难有什么女人不会为他的美色所动,因此尽管他的感情观很渣,渣到副校长都自愧不如,还是有很多名媛以得到他的青睐为荣。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还在玩赛马么昂热皱眉,什么时候定点跳伞又成了你的拿手项目了 跟我一起赛马的那位西班牙公主摔断了腿,继续跟断腿女人一起骑马让我觉得好伤感。还是定点跳伞好,是年轻人的运动,年轻女孩更喜欢玩定点跳伞的男人。庞贝踩着座椅走了下来,背后还拖着降落伞。 你从罗马来昂热问。 不不,曼谷,我从曼谷飞过来。弗罗斯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跟泰国公主骑大象玩呢。庞贝冲曼施坦因招手,嗨,曼施坦因教授对吧我们通过话的。 加图索家的名声素来不是很好,他们从中世纪以来就奉行霸道,对于挡路的人想也不想就从人家身上碾过去,如果某位家主很有教养在碾压别人之前知道打个招呼,那在家史中就会写明他奉行仁道。可庞贝居然是个脾气和性格都蛮好的家伙,以他的作派,大概会被加图索家的史官写作烂泥道之类的又软又黏扶不上墙。 您一定是施耐德教授,您的面具太酷了,跟您比达斯维达就是个渣。庞贝又热情地跟施耐德握手。 打完一圈招呼,他转身去茶柜中摸索,拿出昂热珍藏的正山小种。这种乱动别人收藏的家伙本该是难以容忍的,但昂热也不得不佩服庞贝那敏锐的鼻子。茶柜里有120种不同的红茶,不同的产区,不同的发酵程度,都封在没有标签的铁罐里,庞贝随手翻翻就选中了最好的。这罐红茶产自中国的武夷山,茶树长在万丈悬崖上,采摘茶叶得用到猴子,茶叶用松针烧火熏制,昂热藏了三五年都没舍得喝。加图索家的男人素来都只享受最项级的东西,恺撒在这一点上倒是很像父亲。 先生们,让我和庞贝单独呆一会儿。昂热说。 别见外啊,我正要泡茶呢。庞贝说。 不了,我们先告辞了。施耐德和曼坦因因同时起身。 那以后有机会一起打牌啊。庞贝冲着下楼的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挥手。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庞贝把泡好的红茶端到昂热面前。 十年你这个老东西为什么不老呢昂热抿了一小口,相当醇厚。 像我这样的花花公子,每天就是玩玩女人,开开游艇,参加巴黎时装周,陪超模去瑞士滑雪,当然永葆青春。庞贝抽出一根雪茄在鞋面上敲打,好让烟丝更紧实, 我烟都抽得很少了,养生嘛。 你这次是作为加图索家的代表来 对啊,儿子失踪了做父亲的很着急,所以就亲自出马了。 你也会关心儿子昂热讥笑,你甚至没有参加过他的家长会吧恺撒上次跟我说起你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种马老爹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我很爱我儿子的,庞贝很严肃,恺撒只是处在叛逆期,最终他会知道我是个好爸爸的 恺撤现在生死不明,可你看起来并不紧张。昂热看着他的眼睛。 紧张归紧张,可我也不能找你的碴儿是不是我俩是兄弟啊我这次来就是怕弗罗斯特把事情搞砸了,我那个傻逼弟弟的精神状态很糟糕,躁狂得很,如果是他来,可能会用枪指着你的头。庞贝拍着昂热的肩膀,作亲密状,不过你也别怪他,我们家有神经病遗传的,祖祖辈辈都有躁狂症。墨索里尼当政的时候我父亲担任国会议员,开会的时候高呼打倒墨索里尼,结果给关到监狱里去了。还没枪毙他美国人就打进来了,推翻了墨索里尼政权,他因为喊过打倒墨索里尼被看作反抗暴政的英雄,其实我跟你说实话,那是他神经病犯了,他老了以后一直神经兮兮的 你真的关心你儿子么 关心啊,要不我怎么不在泰国骑大象玩呢 那你飞了上万公里就是为了跟我扯淡 没有没有,我就是跟你说我弟弟是个神经病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知道你和他闹了点小矛盾很不开心,也知道他在校董会弹劾你的事情唉兄弟你知道我个人其实是很信任你的,你的能力是一流的,除了你没人能管理好这所学院。庞贝满脸真诚,可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挂名的家主,繁衍后代就是我的工作,说得难听点就是一匹种马,大权都在弗罗斯特那家伙的手里,所以不是我不挺你,实在是心有余而力 昂热默默地举起烟灰缸:你这么说下去我也会发躁狂症,要不要试试 哦哦,别急别急,兄弟间有什么话不好聊呢庞贝赶紧伸手把烟灰缸接下来,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知道日本那帮混蛋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昂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从办公桌下提出一口箱子。箱子看起来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暗绿色蜥蜴皮包裹,黄铜扣钉上略有锈迹,封口上烙印着卡塞尔学院的校徽。 他把箱子推到庞贝面前:这就是我们和蛇岐八家之间的盟约原件,翻看的时候当心一点,别弄坏了。 盟约庞贝打开箱子,翻开里面那叠发黄发脆的纸张。 我们和蛇岐八家之间是结盟的关系,是对等的,这在全世界的分部中是唯一一例。直到19世纪末,秘党还不知道日本境内也有混血种,龙族遗迹集中在欧洲和中国,似乎这两个地方才是混血种的发源地。明治维新前的日本闭关锁国,欧洲人对它了解得很少,在欧洲人的印象里那里生活着一群矮小的渔民。但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开始西化,政府把优秀的年轻人派到德国学习如何制造铁甲船,在这些年轻人里,秘党发现了混血种。于是1894年,马耶克勋爵代表秘党出访日本,经过半年的海上漂泊,乘船抵达京都。在那里他会见了蛇岐八家的代表,那是双方的次正式接触。无论欧洲混血种还是日本混血种,对于对方的存在都深感诧异,但又都忌惮于对方的强大,于是坐下来签署了这份盟约。双方互相表达了善意,但巨大的文化差异下,双方都不真正信任对方。蛇岐八家把秘党看作野心家,暗地里称呼马耶克勋爵为殖民者。他们是黑道中的豪门,把持着日本的阴暗面,不愿我们插手日本的事,甚至还想把势力范围拓展到欧洲来。于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蛇岐八家是坚决的主战派,他们派出优秀的后代奔赴亚洲和太平洋战场。我们意识到蛇岐八家的参战是针对我们,于是站在了美国政府的幕后。双方在太平洋战场上不遗余力地作战,这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些。 知道知道,虽说意大利是日本的盟国,可加图索家可是你们美国人的内应啊庞贝谄媚地说,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我们联手小日本没有胜算 昂热没理会这家伙的谄媚,接着说了下去:二战结束后,我前往东京和蛇岐八家再度会晤,在盟约的基础上补签了教育协议。名为教育协议,其实是正式合作的约定书。根据教育协议,蛇岐八家会选送优秀的后裔来美国进修,这些日裔学员回国后组成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这就是日本分部的由来。教育协议的签署意味着蛇岐八家正式从属于秘党,但拥有很大的自治权。 这些都是好事啊,可你为什么没对校董会公布这些文件呢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学院的版图上日本算是个自治区。 以加图索家的霸道,如果弗罗斯特知道日本分部享有自治权,会要求我彻底压制蛇岐八家吧可我不想跟蛇岐八家开战。 不出事的话不要紧,可现在出事了,校董们可以以隐瞒重大事项,为名把你革职,即使伊丽莎白也保不住你,虽说人家小姑娘那么暗恋你。作为兄弟我也好为你担心的。庞贝的神色真诚又凝重。 种马你的下半身又过热了,开始胡言乱语了。昂热皱眉。 伊丽莎白洛朗是洛朗家族的继承人,是最支持昂热的校董,弗罗斯特几次试图解除昂热的权力,都因伊丽莎白的反对而未能得逞。 这你要相信兄弟我的经验,女人,尤其是小女人,她们总是臣服于年长有魅力的男性庞贝贱兮兮地笑,从内心征服一个有权势的幼女是不是别有快感啊啦啦啦,当然要说从身体上那更是 昂热默默地举起茶杯。 好好好我不说了,别动怒嘛,拿茶泼人多不好,我这件衣服可是尼泊尔的手工麻布剪裁的。庞贝把昂热手中的茶杯接了下来。 可就算日本分部是自治的,以你那么老奸巨猾怎么可能任他们搞事庞贝又说。 我知道蛇岐八家对当初的失败很不甘心,不愿服从我们。但我觉得他们不会轻易背叛,因为蛇岐八家并非团结的组织。它有八个分家,每个分家都有自己的地盘,譬如宫本家的势力范围是船业,龙马家的势力范围是军火,犬山家的势力范围是色情业如果某个家族想要插手别家的买卖,就得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不仅如此,他们还有名为猛鬼众的死敌。那也是个黑道组织,由蛇岐八家的叛徒组成,在南部很有势力。 就是说日本的黑道其实有两个本家,蛇岐八家是一个,猛鬼众又是一个。 是的,这些年猛鬼众和蛇岐八家之间始终有冲突,猛鬼众的势力远比蛇岐八家小,但蛇岐八家想要彻底铲除他们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保持僵持的状态,就像冷战。 野蛮人对叛徒倒还蛮仁慈,庞贝撇嘴,如果加图索家出了那么棘手的叛徒,弗罗斯特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抹掉。 说得好像弗罗斯特才是加图索家的家主,那你呢 这些都是好事啊,可你为什么没对校董会公布这些文件昵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学院的版图上日本算是个自治区。 以加图索家的霸道,如果弗罗斯特知道日本分部享有自治权,会要求我彻底压制蛇岐八家吧可我不想跟蛇岐八家开战。 不出事的话不要紧,可现在出事了,校董们可以以隐瞒重大事项为名把你革职,即使伊丽莎白也保不住你,虽说人家小姑娘那么暗恋你。作为兄弟我也好为你担心的。庞贝的神色真诚又凝重。 种马你的下半身又过热了,开始胡言乱语了。昂热皱眉。 伊丽莎白洛朗是洛朗家族的继承人,是最支持昂热的校董,弗罗斯特几次试图解除昂热的权力,都因伊丽莎白的反对而未能得逞。 这你要相信兄弟我的经验,女人,尤其是小女人,她们总是臣服于年长有魅力的男性庞贝贱兮兮地笑,从内心征服一个有权势的幼女是不是别有快感啊啦啦啦, 当然要说从身体上那更是 昂热默默地举起茶杯。 好好好我不说了,别动怒嘛,拿茶泼人多不好,我这件衣服可是尼泊尔的手工麻布剪裁的。庞贝把昂热手中的茶杯接了下来。 可就算日本分部是自治的,以你那么老奸巨猾怎么可能任他们搞事庞贝又说。 我知道蛇岐八家对当初的失败很不甘心,不愿服从我们。但我觉得他们不会轻易背叛,因为蛇岐八家并非团结的组织。它有八个分家,每个分家都有自己的地盘,譬如宫本家的势力范围是船业,龙马家的势力范围是军火,犬山家的势力范围是色情业如果某个家族想要插手别家的买卖,就得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不仅如此,他们还有名为 猛鬼众的死敌。那也是个黑道组织,由蛇岐八家的叛徒组成,在南部很有势力。 就是说日本的黑道其实有两个本家,蛇岐八家是一个,猛鬼众又是一个。 是的,这些年猛鬼众和蛇岐八家之间始终有冲突,猛鬼众的势力远比蛇岐八家小,但蛇岐八家想要彻底铲除他们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保持僵持的状态,就像冷战。 野蛮人对叛徒倒还蛮仁慈,庞贝撇嘴,如果加图索家出了那么棘手的叛徒,弗罗斯特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抹掉。 说得好像弗罗斯特才是加图索家的家主,那你呢 我不急,庞贝耸耸肩,反正有他急。他一直都是这样,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个形容不错,你现在中文说得很利索啊。 这要拜托我那几个中国女朋友,爱情让人好好学习。我要是有个古埃及女朋友,古埃及文都难不倒我 你可以从王后谷挖几具女性木乃伊嘛,你的口味又杂又重,女木乃伊你也会爱上的。昂热语带挖苦。 说起来我最近倒是收了几具女木乃伊绝对的精品石质外椁上面用黄金画着她们的模样,裹尸布里的东西完好无损。庞贝兴致勃勃地摸出手机,我给你找找她们的照片,每件都花了我上百万美元,但是很值得,要说这好东西可真是收一件就少一件 又跑题了你从泰国飞到这里是跟我讨论你的木乃伊收藏昂热忽然反应过来了,你难道在乎你儿子还不如在乎女干尸么 十年前也是这样,分明是严肃正经的谈话,可只要庞贝在场话题就会不知不觉地神展开,大家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新型游艇、太空旅行, 2浩劫的轮回 3老板 龙族3黑月之潮中 作者:江南 3老板 苏恩曦浸泡在淡碧色的温泉水里,水面上浮着木托盘。 早晨八点,木村浩已经放好了一池水请苏恩曦入浴,早餐在入浴的同时奉上,是日本传统的早餐,清粥、腌萝卜和一块烤鳕鱼。海岸警备队正在海滩上清理垃圾,工程铲车把混凝土碎片和死鱼一起铲起来,倾倒在载重卡车上,被完全炸毁的渔港边拉着黄色的警戒带,自卫队军官正在询问目击者。温泉池边的液晶电视上正在播放早间新闻,内阁官房长官答记者问,表示迄今为止政府对热海海啸中的意外事件还未做出结论,网上有人宣称热海遭到异形入侵是不准确的。 官房长官当然不会相信热海遭到异形入侵,因为躲在幕后为这件事洗地的人太多了,卡塞尔学院、蛇岐八家还有苏恩曦的团队,大家虽然立场不同,但都死守龙族秘密不动摇。 倒是针对富士山喷火这件事官房长官表示严重关注,展示了国立研究机构出具的报告书,称近年来日本的火山活动骤然加剧,可能预示着地壳严重变形,有可能爆发大规模地震。 苏恩曦抓起遥控器关闭了电视,把脑袋以外的全部身体没入水中。 黑石官邸中的温泉池是个天然的青石槽,石匠用铜管引入温泉水,形成了这个温润如玉的泡池。一株高大的古樱盛开在泡池上方,这种樱花被称为寒樱,当年将军的花匠把它从修善寺的庭院中移植到这里来。寒樱的花期比别的樱花早,它的盛放预示着樱花潮正席卷日本全境。 樱花是日本的国花,每年三四月份,樱花从温暖的南部向着北部次第盛开,粉色的樱潮每天向北推进,形成名为樱前线的一条线。这里地势很高没有遮挡,北望出去能看到富士山,山坡已经变成了粉色,樱前线正从温暖的山脚向寒冷的山顶高歌勇进。这份景观本身就很奢侈,拥有这种景观的酒店套房至少也得几十万日元一天,何况这是自家的后花园。 换了任何人躺在这样的温泉里看着这样的美景都该平添一股矜持乃至傲慢之气,为自己身处社会金字塔的顶端而自豪,可苏恩曦一点也不,她觉得这些一点意思也没有,还不如手中的言情小说有趣。 她心底深处藏着一个宅女,木村浩跟她相处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发现。对于宅女来说世界上最大的排场都比不过书中的排场,所以苏恩曦对一切都可以淡然处之。她在现实中掌握着权柄但是现实世界在她看来一点都不好玩,女孩们的天堂只存在于言情小说里。小家碧玉的女主角打个电话跟男朋友哭诉说怎么办啊公司的股票又跌啦,我老板跟我发了一整天火啦,我好害怕他会辞掉我,男朋友安慰她说没事的乖乖,股票跌了还会涨回来的呀,涨回来你老板的心情就好了就不会跟你发火啦。放下电话之后那个正走向私人飞机的英俊男朋友皱着好看的眉头对跟班说,给我调几个亿买点佳佳她们公司的破股票,让它多少涨点,别让那死胖子老骂我们家佳佳。跟班黑着脸说用得着那么给那死胖子面子么打电话告诉他那是我们南宫世家未来的少奶奶,他供着佳佳还来不及呢。贵公子摆摆手说不嘛,我还没跟佳佳说呢,人家想要平民的爱情生活。 而现实是什么呢现实是你爆炒某个东南亚小国的货币,调动几百亿美元,赚了几十亿进账,也不过是看着自己的账户上有几个数字变化了一下,完全没有幸福感。 苏恩曦叼着一块薯片,继续读她的言情小说。 铃声响起,木村浩的声音隔着水雾传来:恩曦小姐,有访客。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雾气中的黑影踩在细高的鞋跟上,身体就像修长的新竹在风中摇摆。 几分钟前木村浩正指挥仆妇在门前洒扫,山下忽然传来引擎的轰响,几分钟后,一辆兰博基尼跑车停在黑石官邸门前,它是宝石蓝色的,开动起来像是一道蓝色的阳光。 客人穿着连身的黑色紧身衣,腰间系着金色纱裙,蹬五英寸的高跟鞋,墨镜遮脸。她下车之后一言不发,把钥匙扔给木村浩就往里走。木村浩没有阻拦,甚至没有问对方的名字,因为苏恩曦昨夜叮嘱过:明天早晨会有一个你见所未见的美女来这里,放她进来,其他人我一概不见。 见所未见的美女木村浩有点尴尬,不好意思说我见过几乎所有的日本女明星,这间官邸里还曾住过欧洲和美国的艳星,您说见所未见 看见她的时候你就明白了,那妞儿跟你见过的那些美女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苏恩曦笑笑。 访客走下兰博基尼的那一瞬间木村浩就明白苏恩曦的意思了,区别她跟其他美女的东西并非容貌身材这种东西,而是气势,她的美丽中带着妖一般的森严。 访客解掉金色纱裙和裹头的纱巾,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戴着墨镜就踏入了温泉,长及脚踝的黑发在水中慢慢地散开。 穿潜水衣泡温泉是什么法国新风尚么苏恩曦继续低头看书,把浮水的托盘 推向对方,久保田的清酒,祝贺你从海底凯旋。 不用看脸苏恩曦也知道那是酒德麻衣,跟脸相比身材才是酒德麻衣最大的特征。苏恩曦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把潜水衣脱下来。酒德麻衣在纱裙下穿的其实不是打底衫而是公司的鲨鱼皮全身泳衣,酒德麻衣从海底上来之后居然来不及换掉泳衣,只是匆忙地把纱裙套在了泳衣外面。对于酒德麻衣那么重视容貌的人来说,这真是少见的邋遏。 酒德麻衣一言不发地拔出潜水刀,从脖子往下缓缓割开潜水衣。苏恩曦的脸色大变裂缝中露出来的尽是细小的青鳞酒德麻衣摘下墨镜,眼眶边缘也是细小的青色鳞片,向着耳际生长过去。 还有救么她低声问,声音嘶哑得如同蛇在吐信。 提醒过你注射血清之后的四个小时内必须注射锁定剂,否则古龙的血清会把你变成死侍苏恩曦怒吼,为什么不注射锁定剂 告诉我还有没有办法,没办法的话就抓紧时间如果我失控的话,你是制服不了我的。酒德麻衣拔出格洛克手枪,当着苏恩曦的面填入一发子弹,弹头是经过琢磨的血色晶体,这种子弹对龙王级的目标都是致命的。她用颤抖的手把枪递给苏恩曦,她早已筋疲力竭踩着高跟鞋连走路都很艰难,反倒显得体态妖娆。 跟我去屋里不要浪费时间苏恩曦抓过格洛克扔在一旁。 以酒德麻衣的体能,原本能用两指捏着椽子挂在屋顶一整天,但此刻她只是爬到温泉池边就已经耗尽力气,连续努力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够了就在这里也无所谓苏恩曦把酒德麻衣放平在池边的青石上,在潜水刀的帮助下撕掉了她身上的潜水衣。这种完全贴身的潜水衣一定需要人帮忙穿脱,虚弱的酒德麻衣根本脱不下来。 酒德麻衣那布满青鳞的胴体在青石上夸张地扭曲,像是一条诱惑的女蛇,苏恩曦试她的脉搏,心跳如密集的鼓点。她受了重伤,一道巨大的伤口从胸口往下延伸直小腹,无疑伤到了内脏。古龙血清带来的细胞再生能力正在帮她愈合伤口,同时也在侵蚀着她的身体。龙血的双重特性在她身上体现无疑,既是无与伦比的药,也是无与伦比的毒药。 坚持住做点什么事让自己集中精神苏恩曦大喝。 念字母表可以么我念字母表酒德麻衣的眼神开始涣散。 字母表不行,要做那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千万不能让自己昏迷你昏过去就再也不过来了苏恩曦厉声说,想想你那些男朋友,挨个念他们的名字,想想你们花前月下的时候 苏恩曦算不清酒德麻衣有多少男朋友,感觉足够拍摄一部斯巴达300勇士。工作时间之外苏恩曦给酒德麻衣打电话,十次有九次酒德麻衣正由某位显贵的男友陪同,要么在加勒比海的私人游艇上晒太阳,要么在阿尔卑斯山滑雪;偶尔在社交场合相遇,酒德麻衣也总是由一位英俊挺拔的男伴护送,经常是贵族后裔、明星或者名设计师。苏恩曦经常抱怨,虽然自己也是美女,可只要酒德麻衣在场就很少会有男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酒德麻衣美极而妖,仿佛生来就是要颠倒众生的,相比起来苏恩曦只是商学院中的漂亮女生这种级别。 雷蒙德范埃索图阿方索佩德罗桥本友三阿兰博杜安酒德麻衣喃喃地念着,眼皮沉沉地往下坠。 喂喂这不是我们一起在巴黎遇见的那个画家么他也被你钓到手了苏恩曦听得目瞪口呆,见鬼你刚才念的那个名字不是王储殿下吧 西沙姆贾迈勒伊塞克卡西扬巴尔内斯法尔孔血从酒德麻衣嘴里涌出,她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 好吧好吧,就这样念下去,做得很好做得很好。如果这份名单泄露出去你会被摇滚乐手和著名球星的粉丝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至于欧洲皇室和沙特酋长呢,可能把你列为暗杀对象姑娘你就算泡王储也不要一次泡那么多好吧就这样继续念下去,等我回来苏恩曦披上浴袍一跃而起。 苏恩曦带着医疗箱回到温泉池边的时候,酒德麻衣已经昏迷了,她的嘴唇翕动,含糊不清地念着名字。 苏恩曦从医疗箱中拿出橡皮带缠在自己的大臂上,动脉血管立刻浮凸出来。她把输血管的一段扎进自己的动脉中,用另一端的针头去扎酒德麻衣的颈部血管。针头刚接触到酒德麻衣的皮肤就崩断了,皮肤像是瓷质的,坚硬异常,至于长着鳞片的部位更是不用指望了,谁都知道龙鳞是子弹都打不碎的。 见鬼苏恩曦急得快暴走了。这时候她的血液是唯一能克制古龙血清的东西,但偏偏她连一滴血都送不进酒德麻衣的身体里去。 她拨开酒德麻衣的嘴唇。酒德麻衣的牙齿紧紧地咬合,连试几次苏恩曦都没能把她的牙齿撬开。 念得大声一点大声一点张嘴说话苏恩曦大力地摇晃着酒德麻衣。 酒德麻衣竭力把嘴巴张大了一些,她每次张口都有一口血溢出来。苏恩曦隐约听见了那个名字,愣住了。她把耳朵凑到酒德麻衣的耳边,没错,酒德麻衣确实是在念那个名字,而且只是那一个名字,不断地重复。 虽然笑不出来,可是苏恩曦觉得这真的很可笑,你有一千个名字念在嘴边,却只是为了掩盖心里的那一个。 傲娇妞儿,辛苦你了。苏恩曦摸了摸酒德麻衣的头发,轻声叹息。 她把毛巾塞进酒德麻衣的嘴里,强制她不能咬紧牙关,然后把输血管的针头伸进酒德麻衣嘴里,向口腔上颚的动脉注入鲜血。 苏恩曦的脸色渐渐惨白,她正消耗自己的血液来中和古龙血清。几滴苏恩曦的鲜血沿着输血管滴在酒德麻衣的伤口里,就像浓酸和沸水相遇,居然冒出了袅袅白烟。这种剧烈的血液反应也在酒德麻衣的身体里发生,可以想见那种痛苦。酒德麻衣浑身鳞片开合,发出分娩般的哀号,令无数男人垂涎的长腿痛苦地绞在一起,如两条死死纠缠的蟒蛇。 酒德麻衣的身体猛地绷紧,而后彻底地松弛了。她彻底昏死过去了,那种痛苦本来就超出了人类的忍受力。 长腿长腿苏恩曦轻轻摇晃她。 酒德麻衣没有回答,睁大了赤金色的眼睛望着天空。 苏恩曦起身捡回格洛克,指在酒德麻衣的眉心。酒德麻衣的眼睛呈赤金色,瞳孔收缩成一线,眼珠左右转动,一时迷惘,一时狰狞。剩下的就看酒德麻衣的运气了,苏恩曦在等待结果。如果一会儿苏醒的是酒德麻衣,她就拥抱她;如果一会儿苏醒的是死侍,她就扣动扳机。酒德麻衣想来是宁死也不愿变成怪物的,作为好朋友,苏恩曦要帮她完成心愿。 海风悠悠地吹上高崖,满园落花未扫,涛声往复,雾气蒸腾,这种时候最适合回忆。苏恩曦回想跟酒德麻衣共事的这么多年,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个碎嘴婆,好像总在抱怨酒德麻衣和三无妞儿给她惹祸。这两位都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主儿,惹出祸来全丢给苏恩曦去善后。可要是有朝一日这俩惹麻烦的女人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呢这世上要是没有了惹祸精,负责善后的人也会很孤独。 别死啊长腿,如果你没事几,以后你想怎么用公务机就怎么用,我也不再唠叨你费用超标的事情了。苏恩曦摸了摸酒德麻衣那血迹斑驳的脸。 酒德麻衣忽然动了,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仰望天空。 说你的名字苏恩曦扣紧了扳机。她对醒来的是什么完全没把握,那对赤金色的瞳孔看着叫人心惊胆战。 酒德麻衣。酒德麻衣轻声说。 多说点话,越多越好,比如说个前男友的名字来听听苏恩曦还不放心。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好多么 那随便说点什么别的,比如我们上次去拉斯维加斯看肌肉男跳脱衣舞,我穿的是什么衣服 酒德麻衣无可奈何地笑笑:那天你穿得又没有我好看,我为什么要记住最后他们可是请我上台让我摸他们的胸肌。 确实是那个毒辣的妞。苏恩曦脱力后仰,栽进温泉池里。 酒德麻衣蜷缩着躺在青石上,白白小小的,像个婴儿。苏恩曦用木勺舀水浇在 她身上,洗去她身上的血迹。龙化的体征在几十分钟后才逐步消退,酒德麻衣肌肉虬 结的身体重又变得柔软,青鳞纷纷剥落,只剩下最后一溜细小的鳞片贴在她的背脊上, 大概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 我昏迷的时候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酒德麻衣轻声问。 你已经说了太多怪话了好么根据你交代的那份名单,我估计世界上想杀你的女人足有美国陆军那么大的规模。苏恩曦撇嘴,为什么没注射锁定剂 我受了伤,酒德麻衣指了指刚刚愈合的伤口,如果不是靠古龙血清强化身体,我必死无疑。一旦注射锁定剂,血清就会失效。 你注射了古龙血清,有谁能够伤到你 记得蛇歧八家中那个最不起眼的家主上杉绘梨衣么我们一直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但她的言灵是审判,是强行对领域内所有生命施加死亡命令的究极言灵。蛇歧八家把她用作阻击尸守群的强力武器,她凭空制造出巨大的冰山,一举消灭了至少几百只尸守。我当时恰好在她的杀伤范围内,我本以为以我强化过的身体应该能扛住,但受伤之后我才明白,那个言灵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杀死。一旦被它伤到,伤口根本无法愈合,古龙血清强化了我的细胞再生能力,但是再生的细胞又迅速地死亡,伤口再度开裂。就像生命从伤口中流逝似的。 没想到蛇岐八家还存着这样的秘密武器这种怪物级数的人都登场了,日本果然是hard模式。的战场啊苏恩曦说。 接下来还会有hell模式哦。懒散的男声在樱树后响起。游戏难度常有easy、、hard、hell等几 3老板 4檀香味头发的女孩 龙族3黑月之潮中 作者:江南 4檀香味头发的女孩 夜幕降临,恺撒终于抵达了千鹤町。他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四下眺望,北望出去工厂云集的地方是崎玉县,南望出去是灯火通明高楼林立的新宿区,这个小镇位于东京都和崎玉县的交界处。此刻刚刚下班,街上渐渐热闹起来,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站在门口跟熟客打招呼,鱼贩和水果贩都把摊位摆到了街面上,街上弥漫着章鱼烧和关东煮的味道。他张开鼻翼呼吸街上温暖的味道,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烟盒中还剩最后一根,点燃这根烟深吸一口,恺撒靠在那辆伴他一路的越野摩托上,随手把烟盒扔在风里。这一路上他都靠抽烟顶着,抽得非常珍惜,困得不行了才抽上半根提神对他来说蹲在高速公路旁边抽烟屁股真是难得的经历。 现在终于到了目的地,不用节省了,大口抽着烟欣赏街上的女孩,感觉真好虽说放眼看去全无美女,不过对他这个死里逃生的人来说,罗圈腿的妹子们也分外妖娆活着的感觉就是好。 没抽两口就有人重重地敲他的车头,恺撒扭头一看,居然是个路过的老太太。老太太黑着脸指指他的烟卷,又指指被风吹得满地打滚的烟盒。恺撒灰头土脸地走过去,把烟盒捡起来送进分类垃圾箱,再把香烟摁灭。以前别说抽烟了,就算他把烟灰掸在服务生手心里都没事,对方都会回以灿烂的微笑,脸上写着少爷你的烟灰从我的手暖到了我心里,如今他虎落平阳,丢个烟盒都有黑面老太太出来阻拦。可他还是习惯性地对老太太笑笑点点头,表示他对平民百姓的禁烟诉求很理解。 这就是贵公子的行为准则,真正的贵公子不能只在名媛身上表现风度,而是要对一切女性博爱。当你走出蒙特卡洛的超五星酒店沐浴阳光下,忽然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婆过来问你要钱,你决不能面露鄙夷挥手说走开走开,而是要立刻摸出面额足够的钞票,彬彬有礼地递过去。如今的老乞婆当年也可能是名震蒙特卡洛的一枝花,现在的龅牙小妹将来也可能是埃及艳后般颠倒众生的尤物,贵公子是尊重美的人,只要是女性,他们就一概尊重。 恺撒刚一转身就觉得袖子被拉住了,扭头一看还是黑面老太。恺撒带着阳光般的微笑看她,心说我烟都掐了您还想怎么样老太太从购物袋里掏出一个面包塞在恺撒手里,拍了拍恺撒的手,露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又摸出一盒酸奶也塞进他手心里。恺撒眨巴着眼睛,看着老太太佝偻的背影渐渐远去,又扭头看了一眼摩托车的后视镜,后视镜里的人从脖子到脸都是黑灰,头发脏得黏成一片片,因为一路上寒风扑面居然还流着一点鼻涕要不是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恺撒都认不出自己来。恺撒很有些惆怅,惆怅着撕开包装袋一口咬掉半个面包。 他一整天没有进食了。 他是在昨天傍晚醒来的,醒来和满舱的鱼睡在一起,渔船飘在海上,西边尽是橘红色的晚霞。 船长勉强能说几句英文,说他们远洋捕鱼归来,在距离海岸很远的地方捞到了恺撒。恺撒当时穿着充气救生衣,腰间系着皮带,皮带上插着沙漠之鹰和狄克推多但赤身裸体。恺撒想了想自己当时的形象,很想扭头跳回海里去。他急中生智编造了一个海难故事,说自己是一艘豪华游轮的警卫,和窃贼搏斗,不小心被推下水,所以随身带着枪械和刀具,至于赤身裸体是因为事发时他正在裸睡。他的航海经验很丰富,对船上的事说得头头是道,最后船长不得不相信他是一位落难的海员并且诚恳地赞美了他肌肉练得不错。 船长说渔船是要返回长崎港的,到港之后他会带恺撒去找警察,很快就能联系上那艘游轮。警察这个词惊到了恺撒,他想起一件要命的事因为非法入境和持枪恶战整个群马县的警察,他如今是警视厅的头号通缉犯,去警察局是绝对不行的。迫不得已,他在渔船靠近海岸的时候偷回了武器,再次跳进大海,仗着过人的游泳技术跟海水搏斗了三个小时,登上陆地的时候累得筋疲力尽。 这时他又想起另外两件要命的事,他不懂日文,而且没有钱。 加图索家的少爷从没这么抓狂过,曾几何时对他来说世界上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不用管那里有没有熟人。走进一座城市就找当地最豪华的酒店,扔出他的黑卡,然后等着人跑前跑后为他服务。可如今他饿得心慌意乱,甚至严肃地考虑过要不要持枪去便利店里打劫个面包。他身上只剩一件值钱东西,就是手腕上那块玫瑰金的潜水表。迪里亚斯特号是在深水中解体,潜水表也已经进水不走了,但玫瑰金的壳子还能卖不少钱。恺撒用它跟路边的小混混交换了这辆破摩托和一身皮衣,那包廉价纸烟也是混混附赠的。 他从神奈川县骑到千鹤町用掉了大半天时间,因为因为看不懂日文路标所以绕了很大的弯子,被风吹得灰头土脸。 他在找一间网吧,那间网吧是学院在日本境内唯一的安全港。 安全港并不是真的港口,而是秘密中转站。学院在世界各地设了几百处安全港,学院付钱请当地的人代为管理。有时安全港会被用来中转某些不可告人的货品,但更多的时候它们是闲置的,如果专员们在国外活动时遭遇危险,就可以前往安全港避难。安全港会为专员争取宝贵的时间,在这期间内诺玛会调配资源组织营救。 来日本前诺玛给他们三个都准备了特别版的行动手册,提醒他们在日本境内应该注意的各种事项,其中就有这个安全港。它设置在一个漫画网吧里,看字面是既能看漫画又能上网的地方。 拐过路口,恺撒站在粉紫色的光幕中。几层楼高的霓虹灯招牌仿佛顶着夜空,粉紫色的光组成曼波这个店名。 喔,这就是网吧么恺撒微微点头,觉得自己人生的经验值又上升了。 之前他对网吧的了解为零。恺撒不太理解为何要有专门的上网场所,在他看来随时随地都能上网你可以光脚踩在沙滩上沐浴着弗罗里达的阳光上网,也可以骑着大象边穿越泰国的雨林边上网,当然你也可以泡在自家的冲浪浴缸里上网刷刷守夜人讨论区里的八卦,只需要一台、ipad或者笔记本恺撒很少设置自己的网络连接,作为贵宾客户当他走进一家熟悉的酒店时,设备就自动连上了酒店的网络,当他走出wi的范围时,3g无线上网又自动激活。所以他一天24小时都是保持网络接通的,全世界所有网络设备都敞开怀抱欢迎加图索家少爷的接入。 而高中时代的路明非只能和表弟共享一台从叔叔手中退役的老式笔记本,正常的休息时间里小胖子路明泽都趴在那台笔记本上和女同学网聊,路明非想上网的话就的等到路鸣泽睡着以后再从被窝里悄悄爬出来,用一张毛巾把自己和笔记本都罩起来上网,以免屏幕的光把路鸣泽弄醒了。相比起来网吧的上网环境就是天堂,至少在他付钱的两个小时里那个位子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摸着满是烟灰的键盘和鼠标,指挥着他的星际大军从屏幕这头奔向那头,觉得自己俨然是握着权杖的皇帝。 所以恺撒问路明非去没去过网吧的时候,路明非特别缅怀还带着点深沉地说,网吧是个江湖,老大你懂江湖这个词的意思么恺撒说这个词我懂,武侠小说中的江湖嘛,是你们中国式骑士小说发生的舞台,不同组织的骑士为了各自的理念相互战斗,争夺宝藏、神器和公主,还有种叫秘笈的东西路明非的本意是说网吧里各色人等出没,感觉藏龙卧虎,大家抽着烟喝着营养快线潇洒的击键,大家都满脸屌爆的神情,满江湖的。但他很难把这层意思传达给恺撒,于是就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吧,就是老大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恺撒又问那你们去网吧都做些什么呢路明非说干什么的都有,我主要是玩电竞,高二的时候我们还有个战队。恺撒微微点头,心说他们还聚集在那里战斗。 于是在恺撒的理解里网吧非常神秘它是个集会的场所,年轻人们聚集在一起相互战斗听起来很有气质,类似中世纪骑士团的议事大厅。 黑金色的玻璃门确实显得很有气质。恺撒登上台阶,门自动打开,左右两排短裙黑色袜高跟鞋的妹子一齐鞠躬: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恺撒心中涌起宾至如归的感觉,他是很多酒店联盟的,入住时常有夹道欢迎的礼遇,n看起来网吧果然是有气质上档次的地方,恺撒在印象上给这件网吧打了80分,不足之处是女孩的裙子太短,短得露出了丝袜边,看起来有损格调。不过恺撒刚在飞机上飞机上读了本尼迪克特的菊与刀1,了解到日本文化中有色情的一面,因为日本是个太讲究义理和规矩的国家,日本人活得很憋屈,为了求发泄,他们浪起来的时候比世界上其他国家浪出百倍。恺撒对此持宽容的、理解的态度反正他们意大利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女孩迎上来。恺撒把校徽递给她,直视她的眼睛。校徽也是秘党成员的信物,安全港的管理者都不是秘党的人,对龙族也一无所知,他们只看信物,信物对了就提供帮助。 きれいですね,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2女孩眼睛一亮,甜甜地说。 恺撒满意地打了个响指,觉得对方清楚他的身份了。 五短身材的经理走出柜台来到恺撒面前,一边鞠躬一边叽里呱啦。恺撒完全听不懂这殷勤的胖子在说什么,他急需食物和水,他饿得快要虚脱了,但他委实是日文无能。 米西经理居然智慧过人,猜出恺撒饥肠辘辘。 恺撒欣喜地点点头。 死立扑经理并拢双手放在脸侧,很萌地看着他。 恺撒想了想才明白,经理这是在说英文,问他要不要。 no,,恺撒尝试用最简单的英语和手势跟经理交流,他所说的case指装备库,每个安全港里都会有一个装备箱,那是一口大型旅行箱,里面装满武器和应急物资。 ,恺撒比出敲键盘的动作, 哈伊哈伊经理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示意恺撒跟他走。 此刻卡塞尔学院的中央控制室里灯火通明,执行部的技术员全体加班,通过互联网搜索凯撒小组的消息。 辉夜姬构筑的防火墙非常强大,她控制了日本和国外联通的所有网关,只要他发觉访问是来自卡塞尔学院立刻就会切断连线。这是一道虚拟的铜墙铁壁,诺玛也无法突破。 但现在掌管学院中央主机的已经不是诺玛了。 几小时前当着所有技术员的面,施奈德和曼施坦因同时把黑卡插入卡槽,旋转操作台上的金属手柄。密集的电火花在操作台表面跳闪,机柜中传出黑烟和焦糊味,这显然是系统过载,远高于标定制的电流涌入芯片组,高温把芯片组的塑胶机板烧毁了。技术员们刚要去拿灭火器,忽然听见风声自下而上进入中央控制室,好像地下室里藏着一架重型直升机。 风声并非来自地下室,而是来自地下50米深处的巨型计算机。那里并排放着几十个机柜,每个机柜里都密集的插着cpu,形成蜂巢般的矩形阵列。 这台超级计算机如同从睡梦中苏醒那样,运转功率瞬时提升到额定功率的800,网络传输速度提高400倍,浮点运算能力提高1200倍,图形模拟能力提高540倍 所有芯片都在超频运转,他们的发热量加起来能比得上一台小型炼钢炉,巨型涡轮把高温空气吹上地面。风吼声就是散热涡轮发出的,这台超级计算机真正出全力的时候,a产生的噪音能跟直升机的旋翼相比。所有屏幕的画面逐一切换,都显示同一个少女的脸。她稚嫩而冷漠,瞳孔中变换着深蓝色的字符,最后她的巨幅头像出现在中央大屏幕上,巨大的威压感扑天盖地。 eva现在她取代诺玛成为学院秘书了。曼施坦因轻声赞叹,原来这才是学院主机的100状态。 不,她不是学院秘书,她的设计初衷是进攻武器。施耐德低声说。 技术员们都以敬畏的目光看着屏幕上的少女,他们隐约猜到了这个隐藏的少女人格并非诺玛那样温柔的后勤专家,她具有强烈的进攻性,从苏醒过程就能看出来,eva在苏醒的瞬间就用高温过载的方式把封锁她的芯片组烧毁了。 紧急状态,我们需要你的帮助,eva,需要时间熟悉数据库和芯片组么施耐德站在大屏幕下方,仰头和虚拟女孩对视。 已经熟悉完毕,已经读完列表任务,对辉月姬的进攻从现在开始。 eva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巨大的数据流通过全世界各地的网管流往日本,辉夜姬设置的几百个加密锁同时被破解。技术员比其他人更清楚哪些数据流意味着什么,在数据流构成的虚拟世界中那就是千军万马,而那个名叫eva的少女则是率领着千军万马的王。从这一刻开始卡塞尔学院对蛇岐八家发动了反制。 学院的反制在网络和现实中同时展开,网络上的反制则由eva带着数以百计的技术员执行,实际派遣出去的专员只有一个,三个小时之前这位名为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专员登上了从芝加哥飞往东京的班机。虽然贵为校长但昂热居然在执行部保留了档案,这意味着他随时准备亲自出动。他的档案号是,血统阶级是s。 这个档案号非常特殊。执行部档案编号的前四位应该是专员的生日,恺撒的档案号是,这是因为他出生于11月29号,在这天出生的专员里他位列第33,血统是a。而昂热的档案号中是不标明生日的,他已经活的太久太久了,他的护照不断的更换,护照上的生日一变再变,最初的那个生日已经不重要了。编号中的1象征着他的独一无二和不可取代。 曼施坦因得知校长独自奔赴东京之后大吃一惊,强烈要求立刻甄选优秀的专员乘下一班飞机出发,以免蛇岐八家对校长不利。 但副校长神情轻松的拒绝了这个提案:儿子,我们派出的不是一名专员,而是一支军队,一个人的军队。校长这辈子都是一名攻坚的轻骑兵啊。 正当曼施坦因感慨世上最了解校长的还是老爹时,忽然看到学校网站发布了重要通知,通知中说副校长暂代校长职责的这段时间里学校全面停课,取而代之的是以强身健体为主题的女子游泳锦标赛和以美学教育为主的卡塞尔小姐选美大赛曼施坦因没法不联想到另一种可能,就是无耻老爹暗地里期待校长在这次危险的旅行中挂掉,这样他就可以在学院为所欲为,把学院变成他一个人的后宫。 还没有恺撒小组的消息曼施坦因在桌边坐下。 有一艘渔船曾向海岸警备队报告说他们在海上捞起过一名金发的海难船员,可这名船员又趁着夜色跳海逃走了,水手们说不清他的相貌,唯一确定的就是他有漂亮的胸肌见鬼,唯一确定的就是他有漂亮的胸肌,难道日本人看男性也是从胸开始看的么施耐德看起来非常疲惫,之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曼施坦因想了想:我们换个思路想想,我们在找恺撒小组,恺撒小组也会试着联系我们对了,你们执行部不是在全世界各地都设了安全港么如果生还的话,他们时间就会前往安全港避难。 施耐德摇头:以前我们在日本是有安全港的,但后来撤销了。这些年里日本的事务都由日本分部一手包办,我们本以为不会再用到安全港他的脸色忽然变了,糟了 怎么了曼施坦因问。 出发前给他们的行动手册没有更新手册上仍然标明了那处安全港,可安全港已经失效了。施耐德起身高呼,eva在地图上把安全港标出来 巨幕上显示着日本地图,东京正北部出现了一个脉动的红点。 失效的安全港位于东京北部名为千鹤町的小镇上,1999年之后就再也没有维护过。eva迅速给出了情报。 见鬼那里距离新宿很近如果他们的身份暴露,蛇岐八家很快就能找上他们施耐德大吼eva想办法侵入那间网吧的内部网全面监控他 几平方米的小隔间里,恺撒摆弄着电脑。 隔间还没恺撒家的浴缸大,地上铺着榻榻米,墙上挂着浮世绘,细颈瓷瓶里插着一支娇艳的桃花。这里跟路明非所说的网吧完全不同,完全没有江湖的阳刚之气,反倒有点阴柔诱惑的味道。来到这里之前经理带着恺撒穿越了细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窄拉门,看起来这间网吧里上网都是单间3。 电脑是日文操作系统日文键盘,满屏幕的快捷方式恺撒都看不懂。但基本功能上日文版系统跟其他语言的版本没什么区别。恺撒打开浏览器输入。 这是专员在海外跟学院联络的标准程序,不是通过电话而是访问学院的网站。学院主页上隐藏着一套密码验证系统,通过验证之后就会进入内部网络和诺玛对话。 ,卡塞尔学院的日本语网站,:。 ,卡塞尔基金会的网站,:。 恺撒的输入速度越来越快,但屏幕上始终是那行冷硬的字符串,:。 学院旗下的所有网站都不复存在,加图索家的网站也一样。恺撒试着登陆运通卡的官方网站,却发现自己那张无限透支的黑卡已经失效了,网站说他的卡号不存在。 他试着下载了一个,想用网络电话打给学院,电话里只有一个冷淡的女声用日语说话,大概是告诉他这个号码不存在。 恺撒傻掉了,有生以来次失去了存在感。他现在在一座日本小镇上孤立无援,没有吃喝没有钱也联系不上本部,甚至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是谁,即便死在这里也只是具无名尸体。他忽然意识到他的自信很大程度上源于他那高高在上的家族,幕后黑手们时刻站在他背后准备着为他扫平障碍,而现在连幕后黑手们都消失了。幕后黑手们找不到他想必也急疯了,加图索家从上到下必然是鸡飞狗跳。加图索家在欧洲的地位不亚于一个皇室,恺撒失踪就等于皇太子丢了。 这种情况下家族只会想到两种可能性,要么他死了,要么他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对加图索家的严重挑衅,加图索家都会立刻着手拟定报复方案。 毫无疑问是蛇歧八家进行了网络屏蔽,蛇歧八家有一台类似诺玛的超级计算机辉夜姬,她能控制全日本的网络,包括电话、银行和互联网。 这帮日本人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样的暴徒,如果恺撒在结婚旅行的过程中被索马里海盗抓获要求赎金,海盗们绝对会如愿得到赎金,但就在他们放走恺撒清点赎金的时候,就会看见意大利空军的f16战斗机低空飞掠头顶,把致命的燃烧弹扔下来。这种泯灭人性丧心病狂的事儿加图索家干得出来,恺撒对于自家那些老东西的人品没有任何怀疑都阴森、霸道、恐怖到了极点。总之只要找不到恺撒,家族就会磨刀霍霍,虽然他们现在还不清楚要对付的敌人是谁,但加图索家的传统一直是这样,管他是谁先把刀磨了,这样找到对方的时候砍起来省时间。 在这种逮谁灭谁的家族中,恺撒其实已经算是性格温顺悲天悯人了。 有人敲门。恺撒把门拉开一道缝,经理端着托盘站在门外,托盘中盛着一盘精致的糯米点心,背后站着一名穿红旗袍的女孩。女孩低着头,额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只能看出来身材苗条腰肢盈盈一握。 因为有女性在场所以贵公子的本能立刻发作,恺撒想也没想就把门打开,请经理和女孩进来。小小的隔间里挤了三个人,大家都得背靠着墙,否则就会胸贴着胸。 sir,经理把托盘放在小桌上。 十几种比棋子大不了多少的糯米点心盛在白瓷小碟里,有的点缀着绿色的嫩叶有的用桃红色画着花纹。恺撒心想我所谓的食物是那种用嘴去咬的东西,你这是让我用鼻孔来吃么 女孩撩起旗袍前襟跪坐在恺撒面前,把精美的木盒放在榻榻米上。经理鞠了个躬,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恺撒有点蒙了,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他上下打量女孩,红色的旗袍紧绷在她年轻的身体上,旗袍的双臂双肩和后背都只是一层薄薄的黑纱,高高的开衩中露出网格的黑丝袜来,脚下是白色的高跟鞋。真是一件纤毫毕现的衣服啊 恺撒心底咯噔一声,心说这鬼地方不对 中央控制室,巨幕上播放着很吸引人的动画,所有人都在仰望。 年轻的女孩们或坐或卧,姿态撩人。鼠标从她们身上滑过的时候,她们就会站起来扭腰送臀翩翩起舞。这是某个网站的首页,下方还有各种小广告,一个个豆腐块大小的空间里塞满了胸部和翘臀。 这是什么东西eva你好像打开了错误的程序施耐德吃了一惊,这种画面委实不该在中央控制室这么严肃的地方播放。 原本的漫画网吧关闭,建筑物卖给了名为曼波的连锁网吧机构。这是曼波的官方主页,他们是成人网吧,提供女学生陪同上网的特殊服务,还有名为靴磨女子的特色擦鞋服务。eva的声音毫无起伏,似乎是在陈述某种无趣的公式定理,也可以成为软性色情网吧,是符合日本先行法规的营业场所,但他们通常都跟当地的黑帮有联络。 施耐德狠狠地打了个寒战,这意味着恺撒和楚子航可能会踏进一个被黑帮控制的场所,但他们还以为那是安全港。 快我需要那间网吧的控制权施耐德大吼,快 恺撒明白了,难怪这间网吧看起来不太对头,空气中透着暧昧,连墙上浮世绘中的仕女都是半裸的。 原本的漫画网吧不知为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彻头彻尾的色情店难怪屏幕上的图标和壁纸都格外性感,现在连真人都出场了岂止是一间色情店,简直是色情店中的超硬派啊 经理还问他要不要死立扑,难道日本人民浪到这种惊世骇俗的地步网吧还提供陪睡服务这他妈的跨行业竞争是要逼妓院关门啊恺撒满脑子乱糟糟的。 可现在就有一个体态姣好的女孩跪在他面前,情况非常暧昧彼此语言还不通,恺撒不知道她想干啥。他很希望有台手机在身边,这样他就能把手机放在一旁,拍下视频来自证清白。他正在筹办婚礼,这段时间的清白很重要。他得想个辙把这个性感尤物打发走,方法要巧妙一些,贵族不会对任何女性露出厌弃的神色,只要她没有犯下出卖国家、亵渎宗教和奸杀婴儿这种不可容忍的大罪说实话一般女性努力奋斗也未必能犯下这种滔天大罪。 可应该怎么拒绝一个送上门来的美女而不伤害她的自尊心呢难道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可惜贫僧吃斋的但这是路明非能做出来的事,恺撒想不到。,他绞尽脑汁,可习惯的那套高帅富搭讪法都不太能行的样子。日式隔间实在太小,两人呼吸相闻。 加图索先生么女孩问。 恺撒吃了一惊,抬起头认认真真地打量对方:真小姐 居然是几天前在玩具店遇见的麻生真,难怪她进门的时候恺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真一直低眉顺眼所以没有照过面。 是我是我您怎么来了真很惊喜。她刚刚高中毕业,英语在日本人中还算流畅的。 恺撒心说我怎么来了我骑摩托车过来的 真上前两步,跟这个异国人重逢让她意外又开心。,回想那个雨夜很像是一场梦。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刺破雨幕飞驰而来,黑色风衣的男人们潇洒地越出跑车,衣底在风中翻飞,露出绚烂的丝绸衬里。但是真给吓傻了,觉得自己打那个求助电话是错误的,这根本就是打开了地狱的门把恶鬼给放出来了。黑道的手段她也耳闻过,表面上看起来彬彬有礼,但得罪他们的人会无声地消失掉,谁也不知道东京的高楼大厦里有多少跟水泥柱子中浇筑着尸体。她真的以为这帮人会把野田寿的手给砍下来,但后来证明这帮看似凶神恶煞的家伙还蛮有幽默感的事情解决之后,他们集体坐在沙发上看漫画,店里很静谧,雨打在屋顶上噼啪作响。 真从小害怕下雨,雷鸣电闪,雨打在老屋的玻璃钢屋顶上,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一丝丝钻进来。真总是钻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可那晚她居然觉得雨声蛮美好的,特别安心,有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们坐在门口,世间一切鬼祟都不敢侵入店里。那些人里恺撒给真留下的印象最深。真只是给他沏了一杯普通的速溶咖啡,可接过咖啡的时候恺撒笑得像是阳光破云。他小小地抿了一口,流露出惊叹、赞赏、喝了这杯咖啡哥这辈子就值了的表情,用蹩脚的日语大声说:阿里阿多, 其实那只是贵公子的礼貌,只要给他端吃喝的人是漂亮姑娘,恺撒都会毫不吝惜地回报以笑容和赞美。他去亚马逊河流域的时候,漂亮的印第安小女孩给他端来新酿的木薯啤酒,恺撒明明知道这种啤酒是从亚马逊河里直接取水酿造的,连过滤的步骤都省了,可依然无视了导游的劝阻,接过啤酒大声赞美而后一饮而尽腹泻三日。 拉肚子事小,拒绝美少女的贵公子却会人间失格。,可这一次恺撒警觉地闪身,免得跟真有所接触。虽然只有一瞬,但真看懂了恺撒的惊慌。她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也想起了彼此的身份。沉默了几秒钟后她慢慢地退了回去,再度低下了头。,两个人都按着膝盖低着头,长久地沉默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电脑进入了屏保模式,各种大胸少女长腿妇女在屏幕上闪动,各种飞吻各种翘臀。 恺撒从没那么尴尬过,而真应该比他更尴尬,长长的额发下垂,挡住了她的脸。总得说点话来缓和现在的局面,偏偏无话可说。 如果恺撒是个满心骚情的知识分子,就该双眼含泪怒捶榻榻米说社会如此残酷竟把好端端的少女逼到这种下作的地方来谋生然后凑上去轻抚少女的肩膀说别怕妹子有文化的叔叔我懂得怜惜你如果是旷世淫贼那就简单了,上前直接推倒,嘴里桀桀桀桀地淫笑,以下省略三千七百八十字如果是庞贝的话不用想了种马老爹就是旷世淫贼 恺撒心里乱糟糟的,他想对真说我尊重你的个人选择,色情店里的工作也算是工作没人能对你说三道四。我一点都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见鬼这关我啥事儿啊我只是来上网的你又不是网 您还擦鞋么真小声问。 擦鞋恺撒一愣。 你是来擦鞋的恺撒心说你擦鞋你穿得好像埃及艳后色诱罗马执政官安东尼一样。 真打开盒子,里面是各色鞋油鞋蜡和鞋刷、擦布等等东西:对啊,我在这间店里擦鞋。 恺撒心说我嘞个去这到底是我想太多还是你们这间店太奇葩,想象一下安东尼被艳后那妖艳的面孔和惹火的身体搞得五迷三道的时候艳后忽然拿出鞋油和刷子来说安东尼您要不要试试埃及擦鞋,普通擦收您三个铜币,精致擦收您六个铜币,你要是付我一个银币我擦完鞋还帮您做个足底按摩但他又看了一眼真的服饰,立刻就懂了其中的猫腻。穿紧身旗袍的擦鞋娘,卖点不是鞋擦得多亮而是女孩年轻的身体。难怪旗袍后背只是一层薄纱,女孩蹲下身擦鞋的时候,客人就能借机欣赏她们近乎赤裸的后背,心中有种吧妙龄少女踏在足下的满足感。这还是一间色情店,但没有恺撒想得那么露骨,走的是意淫路线。 那脱下来我帮您擦擦吧。遇见什么事了么您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么真低声说。 说都说道这个地步如果再拒绝的话就太过分了,恺撒脱下那双蒙着泥浆的皮鞋放在榻榻米上:你不用管,我只是来这里上个网。 东京,新宿区,源氏重工。 贵宾电梯降到底层,源稚生大步而出,樱已经拿着他的风衣和长刀在大厅中等候。 消息准确么源稚生一边穿风衣一边大步往外走。 执行局的车队已经在外面等候,干部们正在把警灯放在车顶上。这是高峰时段,想要穿越车流,最好的办法就是伪装成警察。执行局不是次做这种事了。 三分钟前辉夜姬发出警报,来自学院本部的网络攻击全都对准了千鹤町的一间网吧。那间网吧可能是学院的安全港。樱疾步跟上,恺撒他们最可能去的地方。此外我还收到情报,有一艘回长崎港的船捞起了一名落难的海员,我们的人已经跟那位船长见面了,他凭印象画出了那名海员的形象。樱把一张传真纸递到源稚生手中,是恺撒加图索没错如果恺撒生还,另外两个人的生还机会也会大大提升 喔虽然不是笑的时候,可眼看到那张手绘图,源稚生还是不由自主地苦笑了,凭借这种图真的能看出那是恺撒么画面上最清晰的东西是那个人的两块胸肌。 结合身高、体重和发色分析,是恺撒没错。至于胸肌,大概是给船长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吧 千鹤町的位置。 是东京北面的一个小镇,行政区域上属于崎玉县,但距离新宿区并不远。如果交通通畅的话我们20分钟就可以到那里。 问题是这个时间交通怎么可能通畅呢源稚生皱眉。 恺撒还活着他觉得宽心很多,但看过神葬所的秘密之后这些人是不能离开日本的,至少在事情结束之前还不行。 那座镇子太偏了,镇上没有我们的人,只有一个暴走族帮会,名叫赤备。我们正试图联系赤备,让他们先赶往网吧控制住局面。 别做这种无谓的事。如果恺撒他们还没有赶到安全港,赤备过去只会打草惊蛇。如果他们已经到了,一帮玩摩托车的孩子能干什么事他们是学院本科部中最精锐三个人,是狮子中的狮子,别蠢到用一群老鼠去围捕狮子源稚生接过蜘蛛切,你开车,我们先走 恺撒还在跟那台电脑斗争。他下载了几个黑客程序,试图绕道海外访问学院的网站。这是最最基本的黑客操作,辉夜姬在监控所有从日本境内访问卡塞尔学院网站的用户,那么恺撒就伪装成自己是要访问芬兰、瑞典、德国或者中国的网站,再从中国的服务器跳转到学院网站去。 搜索代理服务器,pg,等待;搜索代理服务器,pg,等待echo,一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恺撒一直重复这样的操作,但显示永远都是,连海外的代理服务器都被屏蔽了,辉夜姬设置的防火墙远比恺撒想的强大。这种时候他不禁有点羡慕楚子航,楚子航在电气系统和互联网方面的能力都是本科部,恺撒以前一直嘲笑他是工科,但如果换了那个工科nerd坐在这里,好歹能做点像模像样的黑客操作,可他就只有像傻瓜一样pg来pg去。 加图索先生是无意中来这种地方的吧真跪在旁边给擦好的皮鞋上蜡,有意无意地问。 恺撒这才惊觉在他pg、pg、pg的这段时间里真一直在擦皮鞋,从混混那里换来的一双破皮鞋她居然能擦那么久,好像下定决心要把这双鞋擦成。 大概这就是传统的日本女孩,像一幅静物画似的,虽然同处一室,但你不惊动她她也不会惊动你,两人只是偶尔地抬头对眼一眼。 本来以为是家普通的网吧。恺撒尽量说得委婉一些,你知道我基本不会说日语,糊里糊涂地就进来了。 其实不像您想的那样啦。真尴尬地微笑,这里真的只是一件网吧,只不过卖点是有女子高中生当服务员。我在这里就是擦鞋,有些客人是比较咸湿,擦着鞋就会伸手到背上乱摸,不过我在里面穿了衣服的。真把领口稍微拉低几厘米给恺撒看,恺撒这才发觉所谓裸背只是个假象,真贴身穿了一件肉色的紧身衣,紧身衣外面再蒙着一层黑纱,看起来好像是春光乍泄。 这么简单恺撒还是不太相信。 还可以叫女孩陪着上网。那种我就不敢了,离客人太近了,他们会动手动脚。真小声说,再有就是打枕头战什么的,我也不敢,我在这里只是擦鞋。 她说枕头战的时候用的是英文,恺撒听得惊骇莫名,心说这要在枕头上打的战争那是相当的色情啊什么叫枕头上打的战争呢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把罗马执政官安东尼给睡了,于是两个人结成同盟共同对付屋大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枕头战争吧这么一间网吧里怎么会有这种影响世界格局的大事件 就是女孩穿着女仆装,那枕头和客人对打。真发觉恺撒的神情诡异,赶紧补充解释。 恺撒心说日本人这娱乐当真愚蠢得很,用枕头对打有什么乐趣可言我和楚子航之间就很有趣,我们每次对打至少也是木刀,高级别的干脆就直接上冲锋枪了 那睡觉是怎么回事经理还问我要不要睡觉。恺撒有点好奇。 就是枕着女孩的腿午睡,一小时收费2000日元,店里管这种服务叫高中午睡,说是帮客人回忆起高中时代课间睡在女朋友腿上的感觉。真小声说,这我也不敢,但有的女孩愿意,薪水高。 哦哦原来是这样。恺撒挠挠头,心说日本人就是闷骚,搞来搞去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客人没有给你填麻烦吧他礼貌性地问问。 我戴着这个呢,店里的人都觉得我是有男朋友的人,难缠的客人不会推给我。他们叫我来给您擦鞋,就是说他们觉得加图索先生您是彬彬有礼的人。真攥起骨节纤细的拳头伸到恺撒面前,中指上戴着一枚细银环。 你有男朋友了恭喜你。恺撒记得几天前真手上还没有这枚银戒指。 是寿给我买的。在这种店里工作,有男朋友的女孩会轻松很多。那些好色大叔会缠着女孩要出去约会,但看到戒指的就知难而退了。 玩具店的工作为什么不做了 听说本家的人去过店里,店长第二天就把我辞退了。寿说这间店是他道上的一个朋友罩着的,可以帮我找份工作,所以从前天起就在这边上班了。我可不敢跟奶奶说丢了工作,听说我找到工作的时候奶奶可高兴了,她的退休金只够我们生活,但她又想让我读大学。真在恺撒面前跪坐,把鞋套在他脚上,用绒布抛光,要是知道我丢了工作,她又会省吃俭用想存钱给我缴学费了。 最终还是享受了几分钟的高级擦鞋服务,恺撒不好意思低头,只能45度角仰望天空。 原来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恺撒有些窘迫,你跟那个谁哦野田寿,相处的还好么 真点点头:他追的很紧,每天都来接我下班,大家都相信他是我男朋友。别看他在你们面前不敢大声说话,在这里可算是很威风的人,有他在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们伪装成男女朋友。 她忽然笑了,笑得像只猫,这是恺撒次在这个老实女孩的脸上看出一丝丝少女的狡猾来。 恺撒忽然记起源稚生说所谓黑道只是无法在阳光下生活的可怜人,如果能体面地赚到钱,谁还会混黑道呢野田寿那种咋咋呼呼挥舞球棒的黑道青年,其实私底下也就是个辍学的傻逼。 寿虽然不是加图索先生您这样的大人物,而且总是说些男人如何如何的傻话,可也和加图索先生您一样是个好人,很努力的想把事情做好,对我也很好。真说。 虽然有点意外,恺撒顿了顿,不过在这里遇到熟人真的挺开心的。 放心吧,我是知道自重的女孩,虽然家里穷,但是还会通过努力来过上好生活的。真给恺撒机上鞋带。 恺撒心里微微一动,忽然明白了真为什么要拉着他聊天。她在委婉的解释说自己并没有做见不得人的工作,只是穷,穷并不是什么错。恺撒皱眉闪身的一瞬间她的眼睛一片空白,想必是心里狠狠的难过了一下。 难得少有的,恺撒觉得自己做了蠢事。 鞋带系成这样会不会有点紧 正好,不松不紧。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嗯只要我能做到的真使劲点头。 我来千鹤町是找一间漫画网吧,里面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箱子。你知道附近有别的网吧么 啊您没有找错,这里就是那间网吧 喔,我是说那种又能看漫画又能上网的地方,可能比较小比较隐蔽,没有这里这么豪华。 确实就是这里,你说的那间漫画网吧原来就开在这座楼里,但它已经关门好几年了,店面被卖给了曼波,店里的人也都换了。您要找的箱子不知还在不在。 见鬼执行部的行动手册过期了恺撒的脸色很难看,千辛万苦一路风尘的赶到这里,才发觉人家早就撤销了。早知如此他还不如随便找间网吧,鼓捣鼓捣和学院联系呢。 还有件事得拜托你。恺撒说,我其实不是本家的人,我只是来这里出差,本家跟我们学院有合作。说起来太复杂了,总之千万不要对人说起你见过我 明白真使劲点头,一定会保密的,对寿也不说我在电视上看到通缉您的通缉令了,警察也再抓您,还有您的头像,画的还蛮像的。 喔,通缉令都上电视了,看起来在日本境内的恐怖分子中我排行真靠前啊。恺撒嘟囔。 所以您这样来网吧也是很危险的,一般的营业场所,包括便利店门口都有摄像头,我们这里进出的每个客人都有记录的。只是你看着比较所以经理也没认出您来。 恺撒心说邋遢是吧废话我能不邋遢么我骑了一天的摩托车牛仔裤都磨破了屁股到现在还疼呢而通缉令上他肯定是相貌堂堂衣冠楚楚,他这辈子不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时候还真不多。 这就答应帮我了你难道不怕我真是通缉令里说的那种暴徒么 恺撒有点好奇。他生活里从来不乏女孩向他献媚讨好,他也欣然接受。在日本以外的任何地方讨好加图索家的少爷都是明智的,因为有加图索家站在恺撒背后,但在日本他是个无依无靠的通缉犯。 真迟疑了片刻: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您,您是个善良的人啊。 从出生以来恺撒享受过种种赞美种种谀辞,可是记忆中很少被人说善良,在真之前,好像只有一个女人称赞过她的善良那是他已经过世的母亲。 恺撒天生就是一个服从性很差的小孩。基本上是作为魔星降临在加图索家的,虽然很小就被确立为家族的继承人,但连把他视若珍宝的长老都头痛不已,这个孩子实在太顽劣和蛮横了。意大利驻美国大使来家里吃饭,恺撒悄悄摸进厨房把一枚新鲜鱼胆放在大使的沙拉里,大使一口咬碎那枚鱼胆时脸色绿的就跟胆汁一样,恺撒这是报复大使点名要吃羊圈里他最喜欢的那只小羊,那年他才七岁。家族的头面人物在乡间别墅举办奢华的假面舞会,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慢摇的时候,音乐忽然变成了凄厉的鬼叫,那些穿高跟鞋的仕女们吓得纷纷摔跟头,满地散落她们用来填充胸部的海绵垫子。原因是恺撒不喜欢这些人吵得他睡不着觉。当然最狠的还是他对庞贝的报复。某一天庞贝从外面钓回了妖艳的女明星,两人相拥着奔进卧室拉黑了灯大肆脱衣的时候,忽然看见墙上出现鲜绿色的笔迹,曾在这间屋子里睡过觉的女人有,后面跟着一串交际花的名字,最后是,恺撒加图索对,我就是这家伙的儿子邀请您在这幅画上留名纪念,荧光笔在床头柜里。 庞贝打开灯,发现这些字写在他最喜欢的那副仕女画上,这是他花费大价钱拍买来的雷诺阿名作。而那位前一刻还在跟他山盟海誓的妖艳女明星愤怒地把内衣摔在他脸上说,你怎么能跟某某那个肮脏的婊子在一起女明星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庞贝四处寻找这个陷害他的小王八蛋在储藏室里找到恺撒的时候恺撒跟他冷冷地对视,小脸上一幅死犟的表情。庞贝大声对儿子吼叫说,你要尊重事实不能凭空捏造,你写的那一串名字里我有六个都没睡过恺撒冷冷地回应说,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将来总会睡的。 家中的老人们很为这个行事不计后果的继承人担忧,小时候就是那么棘手的魔星,长大了还不得变成魔王么 唯有母亲不这么看,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坐在恺撒的床边亲吻儿子的额头,轻声说:世界是很残酷的啊,你这么反抗他是没用的,但妈妈很高兴我的恺撒是个善良的人啊。 自己真的有那么善良么恺撒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就是想把大人的事情都搞砸,搞得越砸越好你说那个女明星也真是,你要扔老爹你用什么内衣,你脚下不是有高跟鞋么照着他脑门来一下没事的 哈利路亚。恺撒在桌上画了一个十字,敲下回车键。 这次他接入一个位于瑞典的服务器。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服务器之一,主机隐藏在一座核掩体中,据说从来没有黑客能攻陷它。 界面静止了几秒钟,随后无数行代码冲入简陋的dos窗口,白色字符以闪烁的速度刷向上方 成功了,他和学院重建了联系,那些涌进来的字符串是诺玛发过来的电子解码锁,数据流从地球另一侧的美国,绕道冰天雪地的瑞典,涌入了这个准色情网吧的小电脑。 字符全部消失,只留下一个闪烁的名字,: 凯撒强忍着激动的心情输入,,,,,, :,, 恺撒从没觉得诺玛这么亲切,他特别不喜欢唠唠叨叨的女人,曾在守夜人讨论区里抨击诺玛的性格设定像个养尊处优的白种中年妇女,但此时此刻要是真有诺玛这个人站在他面前,他会大力拥抱这个白种中年妇女跟她行吻面礼。重新回到诺玛的保护下对他意味着太多的事情,他得到了情报系统的支援,能从学院账户上支取现金,甚至能临时借调一架直升机来把自己送出日本国境。在连线状态下的专员所向披靡,因为诺玛永远站在她身后,即使他中枪失血都没关系,只要他向诺玛呼救,几分钟后就会看到救护直升机从天而降。 恺撒:龙源计划失败,目前能确定的生还者只有我。 诺玛:日本分部背叛,日本已经变成战场。 恺撒:背叛原因 诺玛:这项情报对你暂不开放,你的优先任务是潜伏,你失去过神国的人,蛇岐八家如果知道你生还,一定会缉捕你。 恺撒:安全港已经没用了,我得找其他的隐蔽所。我需要一架直升机、一部不被监控的手机、信用卡和五百万日元现金。 诺玛:根据日本的空中管制条例,调动飞机会留下记录,蛇岐八家会根据飞行记录找到你。去接你的车已经在路上了,请安心等待,你要求的东西都在那辆车上,你到达安全地点之后我们再联络。 恺撒: 不愧是诺玛,在几分钟内就制定出了恺撒的避难方案,连车都派出来了。 真贴着恺撒跪坐,看着恺撒神采飞扬的敲击键盘,便如同演奏钢琴一般。真也很高兴,虽然败犬状态下的恺撒倒也蛮惹人怜爱的,不过在真的心里恺撒就适合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真每每回想那个雨夜,大风吹起恺撒的长风衣,他洒脱地迎着风雨点燃一支雪茄,仰头对天空吹出一口烟雾。他出生于热那亚湾的阳光里,暴风雨都扑不灭他身上的光。 长长的鬓发垂落在恺撒的肩膀上,发丝间带着隐约的檀木香味。借助屏幕的反光恺撒能看到真的脸,两张脸靠的很近,像是情侣们在拍大头照时常摆的动作。 恺撒心说真麻烦啊。 他知道女孩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会下意识地靠得很近,会跟在那个人身后无声地走动,会在餐桌上特别活泼的说话,又忽然沉默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就是想用说话来掩盖自己的心事。这方面恺撒太懂了,太完美就是加图索家男人的缺点,女人缘总是好的让衰仔泪流满面。有时候恺撒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就撩动了姑娘的心弦分明他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无聊地抠着脚丫。 很少有好姑娘一遇恺撒误终生,虽然她们甚至没机会跟他多聊几句,但将来她们老了,皱纹像是刻过的木头那样深刻,仍会回忆起那年在热那亚湾的海面上,穿着白色船长制服的男孩坐在船头面对落日,默默地喝一杯杜松子酒,海风撩起他金色的头发,桅杆上猎鹰振翅欲飞他的手在姑娘们看不到的地方无聊地抠着脚丫。 恺撒没有闪开,以免令真尴尬。贵公子就是这样骚包的货色,他们也许心有所属,但还是对女孩们的爱慕来者不拒。他们不断地自我修养,潇洒多金,风度翩翩,立志成为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扮演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如果某个女孩很想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看一次日落,他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同意,反正施舍对方一次落日的情愫也不算什么,以后就再见不联系。 这么想来种马老爹浪来浪去的一生倒也不能都怪他。恺撒自己要不是遇到命中相克的母老虎,也会跟老爹一行自诩风流地浪来浪去。 直到今天恺撒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被诺诺给收拾了,诺诺最牛逼的地方就是你永远看不透她。所以恺撒的名言是每个女孩都是一本书,我最爱诺诺这本书,因为我读不懂。 一个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女孩有什么意思就算她对你动了心,她的心也就是一两页纸那么厚的宣传页,翻开来上面写着我喜欢你这干瘪的四个字。 恺撒坚持了一分钟,微微挪开一些,看着真的眼睛:还想继续读书么 想啊我出来工作就是要攒学费的真点点头。 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介绍一个人跟你认识。他是加图索教育基金会的负责人,还是意大利佩鲁贾外国人大学的校董,你可以理解为那所学校是我们家开的,是一所不错的学校。那个人会提供你一份全额奖学金,资助你去读书。佩鲁贾是个很美的城市,建在丘陵间,城里的路都起起伏伏,还有很多古罗马时期的建筑。我想你会喜欢的。我会抽几天带你在佩鲁贾转转,顺便介绍我未婚妻给你认识。恺撒特意提到了未婚妻。 不用啦,我还要留在家里照顾奶奶。真赶紧摆手。 他会给你奶奶也提供一份养老金,带老人家去意大利玩玩也不错哦。恺撒微笑。 这挥洒自如的一笑,这才是他的完全体啊风度翩翩有没有胸有成竹有没有一掷千金搏美少女一笑有没有恺撒都被自己的英俊潇洒打动了。 尖利的刹车声从外面传来,显然是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在网吧门前急刹车。 是来接您的车么真站起身来,我出去招呼一下他们。 恺撒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别出去,来的不是一辆车,是一个车队 真竖起耳朵认真听,她甚至能听见不远处商业街上的人声,可外面确实只有一辆车的声音。那辆车在曼波网吧的门口停下,并未熄灭引擎,引擎发出巨兽吼叫般的声音,结合那极其尖锐的刹车声,门外显然停着一辆经过暴力改装的超级跑车,但半分钟之后恺撒的话就被证实了,群兽的呼吼由远及近。那确实是一支车队,跑车中混杂着大排量的机车。 他们围绕着这栋四层楼行驶,从窗户里看出去,狞亮的尾灯像是血红色的蜂群。 网吧门前停着一辆血红色的道奇蝰蛇跑车,这是一款极其狂暴的速度机器,价格不到恺撒那辆布加迪威龙的十分之一,但它的引擎排量比布加迪威龙还大,油耗量惊人极难驾驭。布加迪威龙就像一个戴着玫瑰金运动型腕表穿着休闲西装的富家子弟,而蝰蛇则是美国公路上竞速的亡命之徒。玩这种跑车的年轻人往往都会给车辆加载nos钢瓶,这种钢瓶可以把氧化二氮注入引擎中进一步提升功率,虽然会造成引擎的损害,却会进一步提升跑车的功率,把跑车变成排气管喷火的怪物。 蝰蛇的后备箱打开,少年们骑着摩托车从蝰蛇两侧驶过,从后备箱里拔出不锈钢砍刀和短管猎枪。他们穿着造型夸张的皮夹克,夹克上缀满铜钉,头发染成蓝色、橙色或者绿色,两臂全是狰狞的文身。 那是黑道中的暴走族,而且是武暴走。暴走族分为文暴走和武暴走两种,文暴走只是飙车玩,有些文暴走白天有正式的工作,不过是有辆好车,晚上出来飙着玩;而武暴走都是些无法无天的少年,他们通常都辍学无业,聚在一起玩车,也聚在一起打砸抢。他们对警察来说是场恶梦,正正经经的黑道中人通常做事有度,被侵犯到的时候他们才动用武力,而武暴走血气上涌就会拔刀砍砍杀杀。这帮孩子没准什么时候就翻车死掉,所以拼起命来够狠,有时候会为了争抢一个太妹的欢心而杀人。 这些暴走族的装备比一般暴走族要精良很多,他们的座驾包括了杜卡迪、本田、雅马哈、铃木、暴徒400、川崎这些改装过的重型摩托车发出的吼声不亚于那辆蝰蛇,车身上贴满火焰般的红色拉花,少年们在手中转着砍刀,把车头拉起来仅用后轮玩特技动作,车技也还不错。 居然被这帮疯子找到了。恺撒皱眉,这个镇子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暴走族 镇子附近有一个世界级的赛道,所以这里长年都有一群玩车的人,寿说千鹤町的暴走族比新宿的暴走族还狠,让我千万不要招惹那帮人。真说。 这就是蛇歧八家派来对付我的先头部队吧恺撒抽出沙漠之鹰,看了真一眼,害怕么 真摇摇头。她是真的不害怕,既不害怕外面的人也不害怕恺撒手中的猎刀和大口径手枪,看到恺撒抽出沙漠之鹰她反而有胆量了,恺撒举枪贴在墙上静静聆听的动作就像电影里那些无往而不胜的男主角,这么帅能杀不出重围么恺撒心里苦笑,对方人数众多,但他的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他在进入迪里雅斯特号的时候卸掉了弹匣,只有一颗子弹留在枪膛里。就算他有一挺重机枪也不好办,他总不能对一群半大孩子扫射。这些小混蛋里有的还不满十八岁,就算杀人都不会被判死刑的。 他高速地思考眼下的局面。显然他的位置已经暴露了,但究竟怎么暴露的他还没想明白。蛇歧八家不是傻子,围捕他这种危险目标该派执行局来,可眼下居然是一大群骑摩托车的小屁孩子出动了。 见鬼这只名为eva的隐藏人格不是来自执行部而是来自新闻部吧这照片发到守夜人讨论区上能连挂三天的头条恺撒的头都要炸了。 恺撒:小姑娘狡猾起来真是最可怕的生物。 eva:你应该叫我师姐。 恺撒:师姐饶命。 eva:逃出这里之后再跟我说一次我就饶你。现在,快 能带我去更衣间么恺撒转向真。 没问题我知道更衣间在哪里真使劲点头,那张照片不会让你女朋友误解吧 会,但是逃出去的话还来得及解释,逃不出去的话就会被判定为跟日本美少女私奔然后殉情网吧了恺撒笑着摸摸真的头顶,所以必须逃出去 红色的法拉利奔驰在夜幕中,樱把油门踩到底,法拉利化作红色闪电,敏捷的在车流中闪过。最高限速是每小时100公里,那些守法开车的人如果不是特别留神那就连法拉利的尾灯都看不到,他们只会感觉到劲风和怒吼从自己车旁擦过,感觉更像是喷气式飞机低空飞掠。源稚生看了一眼腕表,照这样下去他们还要大约十分钟才能赶到千鹤町。 对讲机响了起来:老大,你还在能对话的范围内么 法拉利只有两个座,夜叉和乌鸦两个就只有丢在后面的悍马里了。平时那辆车也能飙的飞快,但是当樱坐上法拉利的驾驶座时,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恺撒的布加迪威龙或者校长的改装版玛莎拉蒂能盯紧她的尾灯。上了高速才半分钟的工夫,樱已经把悍马丢下一公里了,就快离开对讲机的有效范围了。 千鹤町断电了大规模断电,连移动电话公司的信号站都断电了乌鸦一边开车一边大吼。 见鬼糟透了源稚生皱着长眉。 不还能更糟那帮暴走族已经出动了,现在我们打不通他们的电话,所以没法叫停。 谁让他们出动的我说过不用暴走族卷进这件事里来他们只会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源稚生震怒。 不知道,夜叉、我和樱都没有命令他们出动,可他们忽然就出动了,必然是得到了情报,可现在还查不出是谁下的令。乌鸦顿了顿,老大其实还可以更糟糕,你要不要接着听 说 我查到那些暴走族的资料了,他们是一个名叫赤备的帮会,成员多数是16到20岁的孩子,里面有些混血种。他们没有什么固定的营生,主要是抢劫和偷车。但那帮家伙非常有钱,买得起名牌跑车,最糟糕的是赤备里的死孩子们都嗑药,他们嗑一种叫lsd的致幻剂,吃了那种药以后他们会产生幻觉,在嗑药的状态下他们跟神经病没区别他们中的几个人可能杀过人。 还能更糟糕么源稚生的额头上都是冷汗。 他们每个人都有枪,虽说只是伪造的猎枪,但那些东西的确是致命武器,有情报说赤备前几天刚从黑市里买了7000发鹿弹 对讲机里传出沙沙声,法拉利离开有效通话范围了,樱把油门踩到底,继续加速。 一群吸食了致幻剂的疯子,如果正面遭遇恺撒小组,双方都带着致命武器源稚生紧握刀柄,此刻能相信的只有运气和樱的速度了。 走廊上一片漆黑,只有少数应急灯照亮。断电没能挡住暴走族,这帮十几二十几的男孩提着砍刀和短管猎枪冲进网吧,三五人一组,一组人控制一条走廊,把隔间的人都给拖了出来。来曼波网吧的人都不是为了正经上网,多数隔间里都是一男一女,男人们的手不老实地在女孩身上揩着油。他们原本以为外面的脚步声是电力公司的人冲进来检修,看见有人冲进隔间来吓了一跳,跳起来就怒骂。但少年们轻而易举地就让这些大人闭嘴了,他们把枪管捅进客人的嘴里,下手稍微重点就磕下几颗带血的牙齿来。 美丽或者不美丽的女孩被揪着头发拖出隔间,她们的旗袍凌乱,露出白得耀眼的大腿来。男孩们把她们摁在榻榻米上,手很不老实地伸进女孩的裙子里。这种掌握了暴力的半大孩子比成年人还要凶狠,分明店里的女孩也就跟他们差不多年纪,可他们在女孩身上摸摸捏捏一边粗野地骂她们是欧巴桑。 恺撒和真贴地爬行,手电的光束在他们头顶上方扫过。不要往前看啊加图索先生。真小心地捂着旗袍的开衩处。 恺撒心说我往前看也没用啊这里漆黑一片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俩现在就像是结队出去觅食的老鼠,后面的闻着前面的尾巴。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小老鼠猎食队悄悄地增加到了三只。恺撒和真从某个隔间门前经过的时候,拉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里面的人猫着腰爬了出来。新来的小老鼠叼住了恺撒的尾巴。 恺撒停了下来,拔出沙漠之鹰指向身后,几秒钟之后第三只小老鼠的脑袋就撞上了冰冷的枪口。这家伙双手抱头嘴里直抽冷气,但不敢出声。 恺撒冷冷地说。这家伙大概是想跟着他们溜出去,可这种时候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 ゃめてゃめて瓦达西瓦这个瓦达西瓦这家伙结结巴巴地说。他日语其实还行,但黑暗里忽然撞在枪口上吓得口不择言,日语英语中文一起蹦出来了。 恺撒脸色骤变,揪住衣领把这家伙拖进角落里:他妈的怎么是你 我我我我也想问这句话,我还说谁爬得那么风度翩翩,原来是老大你对方显然也是大惊失色,但在这种时候还不吝送上马屁。 路明非也是按照行动手册前往安全港,于是在这里遇上了恺撒。可怎么说呢,大家死里逃生有幸活着再见一面是好事,可见面的时候周围有上百把砍刀上百支枪晃来晃去就有点伤感了。 你怎么过来的恺撒心说路明非这一路想必也很辛苦。 别说了,相当惊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不知是谁把我给捞上来了,好在我长了一张大众脸,没人认出我来。我心说警察肯定来找我问话,那我就给抓进去了,肯定得逃走。我就偷了医生的外套,大着胆子从前门溜出来,居然没人来拦我。路明非咂吧着嘴,不过我还是给吓得不轻。 你这不挺顺利的么 顺利什么啊路明非叹气,我一出医院才想起我没钱啊那个医生的外套里只有几千块钱,我去店里吃了一碗拉面加两个卤蛋就没了。 恺撒心说嗯还有拉面和卤蛋。 然后我才想起我连坐电车的钱都不剩下了,只好偷偷溜进电车站,我真没做过贼,吓得浑身都是冷汗 恺撒心说你前不久还偷了医生的外套现在又没做过贼了。 好不容易上了来千鹤町的电车 你居然能找到来千鹤町的电车恺撒心里很有点震动。其实他也想过要搭乘电车来千鹤町,可放眼望去只有四通八达的道路和看不懂的路牌,谁都听不懂他的话,所以他才打消了找电车的念头。 哦,这个倒不难。我找了个看起来像是学生的女孩问路,她就告诉我了。,上车之后我才发现特别巧,她也是坐电车来千鹤町玩,我就跟她说我要找一个网吧,她看我是个外国人又不认识路,就用手机定位帮我找到了这里。反正遇上那个女孩之后都蛮顺利的了,我还蹭了她的出租车。她人真的蛮好的。 恺撒心说你这一路上吃饱喝足还有美少女陪伴,相当惊险在何处啊 来这里之后我才发现不对,一个死胖子把我领进一个小隔间里。我开电脑就想联系本部网,结果跳出来一堆奇怪的网站,路明非脸色变了变,那种奇怪的网站老大你也遭遇了吧 恺撒无奈地点头,心说不要用遭遇这种委婉的字眼,男人之间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么看了就看了,只要回去不跟对方的女朋友说就等于没看过这点兄弟义气全世界男人都是有的 可再一想对方悍然一条光棍,全然没有把柄捏在自己手里。 刚才一个女孩进来给我擦鞋,二话不说就给我跪下了,也不容我说个不字,擦着擦着还摸我腿。我正愁没钱付账呢,黑帮就冲进来了。路明非说道这里眼睛一亮,唉哟这不是真小姐么穿这么漂亮 他越过恺撒的肩膀伸出手去:真小姐还记得我么我是那天晚上的那个。 记得记得,您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嘛。虽然不是叙旧的时候,但真也只有笑着跟路明非握手。 路明非,我叫路明非,上次走得太急都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现在就算认识了。路明非态度和语气都很诚恳。 恺撒心说这废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一流啊分明也有穿旗袍的性感少女给他擦了鞋,他一眼就能看出真穿了这里的制服,却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送出真小姐穿这么漂亮的马屁,完全没有恺撒跟真见面时的尴尬。 老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路明非问。 我刚才跟学院联系上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学院把诺玛升级成了一个名叫eva的小女孩,不过看起来倒是更加强力,断电是她做的手脚,她还给了我一个地图,我们现在去找一个出水口。外面有的是车,逃出去之后我们抢一辆跑得最快的。剩下的事情就是找个地方藏起来,蛇歧八家如果以为秘党只是一座学院那就大错特错了,反正据我所知得罪过秘党的人都后悔了。 路明非心里暗暗吃惊。原来学院里真的藏着一个名叫eva的女孩,他经历过的各种诡异的事正逐渐变成现实。 这条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圆形大厅,三个人起身躲在墙壁和门的夹角里,从门上的小窗往外看去。 圆形大厅其实是一个电梯厅,去土耳其浴和台球厅的客人在那里乘坐直达电梯。拿着短管猎枪的暴走族在大厅中巡逻。大厅里只有一盏应急灯,灯光非常昏暗,看不清有多少人。凭借暴血后的高速,恺撒可以轻易地击倒五六个人,但如果有人藏在比较远角落里对他开枪,那他就有生命危险,他释放了镰鼬,情况瞬间就清楚了,圆厅里足足有十二个人,其中有四个人都为于远端的角落,硬闯是不行的,但想去更衣间他们必须经过那座大厅。恺撒抚摸着狄克推多的刀柄思索。 有人来了路明非低声说。 急促的脚步声往这条走廊过来了,借助镰鼬恺撒听得很清楚楚那是两个持枪的少年,他们手腕上的银链子敲在枪身上发出哗哗声。 恺撒挑了挑眉:来得好我们往后撤 三个人退到走廊深处。路明非和真在前,恺撒殿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少年们带着大功率手电筒,把前方一片照得雪亮。只要他们踏入这条走廊,路明非他们一定现身。恺撒当然可以徒手对付两名暴走族,但如果发出任何声音那外面大厅里的暴走族会聚集过来乱枪齐发。 恺撒只跑了几步就停下了,轻轻击掌说:靠墙坐下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真先听懂了,她抓着路明非,两个人一起背靠墙坐下双手抱头。如今店里的客人和店员都被暴走族生拉硬拽出来坐在外面,真穿着店员制服,而路明非一看就是来上网的死宅,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们。 少年们推开了门,在开门前的一瞬,恺撒无声无息地扑倒在地。雪亮的光束里路明非和真现形了,少年们大步前进,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正平躺在自己脚下。 任何手电筒发出的光都是圆锥形,这束光可以照亮整条走廊但是偏偏照不亮自己前方的黑暗。 恺撒忽然伸手,摸黑抓住两人的脚腕,两人失去平衡扑向前方,他们毕竟是飙车的暴走族,身体的反应性还是相当出色的,人还没摔倒在地就已经把短管猎枪举起来了。但恺撒决不允许他们打出声音,双拳齐出猛击这两个少年的小腹。那里是胃部和横膈膜,分布着丰富的神经,窒息般的剧痛立刻就让这两个男孩闭嘴了,两柄短管猎枪落进恺撒手中,恺撒把双枪插入后腰,跟着勾拳上挑,黑暗中隐约传来骨裂的声音,重拳打折了男孩们的下颌,同时造成了脑震荡。恺撒紧紧抱住这两个失去意识的人,让他们缓缓倒地不发出丝毫声音。 完美的伏击,符合卡塞尔学院的战术学教程,自始至终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恺撒自得地笑了笑但这是骤变忽然发生,原本应该昏迷的两个少年中,有一个猛地跳了起来,捂着开裂的下颌往外跑去。 他遭受重击之后竟然还保有神智恺撒别无选择,抽出沙漠之鹰,剥下夹克缠在枪身上,飞扑出去枪口抵在那个男孩的后背上发射。他只有唯一的一发子弹,一发弗里嘉麻醉弹,本该用在最关键的时刻,但也许这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枪口焰烧伤了少年后背的大片皮肤,一瞬间麻醉成份就随着血流进入了他的神经系统,恺撒一把抱住这个男孩把他放在地上,拔出两柄短管猎枪指向通道两端,虽然用衣服包住了沙漠之鹰,但这柄枪的火力太过强猛,开枪的声音如同重物落地,恺撒不确定是否已经惊动了大厅里的暴走族。 少年们肆无忌惮的笑声中夹杂着女孩的哀求声和哭喊声,恺撒低着头聆听,狠狠地皱眉,十几秒钟过去,双枪缓缓下垂点在地板上,虽然很不愿听到女孩被欺负时的哭声,但这种声音确实保护了他们。 真吓得微微颤抖,她不久前才说过相信恺撒不是通缉令上的那种暴徒,但这就眼看着恺撒用枪顶着一个大男孩的背发射,那股子凶蛮就像野兽把利爪插进猎物的心脏里。 恺撒抓过她的手按在那名暴走族的颈部:看起来像是实弹的效果,其实是麻醉弹,不用害怕。 真摸到了稳定的脉搏,惨白的小脸上一下子透出血色来。她使劲地点头:我就说加图索先生是善良的人啊 路明非在旁边哼哼说:切 确实弗里嘉子弹造成的效果不是致命的,但恺撒没有让真去检查那两个家伙下颌骨裂的情况如果不找个顶尖的骨科大夫做手术,只怕他们得换全塑料的下颌骨了。 除了家主庞贝用风骚解决问题,加图索家的其他人都不吝使用暴力。恺撒的心情非常不好,女孩们的哭声刺激着她的神经,可他却只能像老鼠一样贴着墙角爬,所以下手自然而然地重了。,恺撒剥下暴走族身上那件挂满银链子的夹克披在自己身上,再换上那双棕色的马丁靴。真精心擦好的皮鞋只能放弃了,这群暴走族都传着钉铁掌的马丁靴,一双锃亮的休闲皮鞋太容易暴露自己了。至于头发,此刻他那头肮脏缭乱的金发倒是正合乎暴走族的审美,在脑后简单地扎个马尾,不要扎太整齐就好了。 老大你这是要混出去路明非恍然大悟。 我们还得给你也找一身衣服。恺撒看了一眼那名后背中枪的暴走族。弗里嘉麻醉弹在那件月白色的羊皮风衣上留下了中枪般的血色污渍,中间还有一个漆黑的弹孔,显然不太能蒙混过关。 恺撒扭头看了一眼路明非:真,你身上这种制服,还能搞到多余的么身高一米七出头,腰围二尺一左右。 这种旗袍样式的很贵,每个人都只有一身。真想了想轻轻拍掌,不过明非先生可以穿我的 都没注意你居然有这么高。恺撒上下打量真。 中学时候就给人说是只能嫁给运动员的高妹啦。真站直了。她果然有一米七出头,踩着高跟鞋亭亭玉立,只不过她总是低着头,又是在恺撒面前,所以身高显不出来。 喂喂喂,稍等稍等,这种事要征求当事人的同意好么你们聊得热火朝天没用为什么不是老大穿是我穿我穿高跟鞋走不动道的路明非赶紧说。 你穿过么恺撒冷冷的问。 废话当然没穿过你以为我是变装伪娘么路明非瞪眼。 没穿过你怎么知道穿上走不动道恺撒揪着路明非的衣领把他拖进旁边空无一人的隔间里,还有,你马上要成为变装伪娘了 两名昏迷的暴走族也给拖了进来。拉门刚刚合上就听见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群的暴走族从外面的走廊上经过,他们一边走一边给短管猎枪上膛,显然是迫不及待地想用这把枪在某个人身上试试。路明非吓得微微哆嗦,门外那些是真真正正的暴徒,可以只为了想杀人而杀人,如果他们注意到地上残留的血迹,估计会用短管猎枪隔着门齐射。几百枚铅弹组成的弹幕,被迎面轰中只怕是确认尸体都困难。他现在才理解为何学院有免费运送遗体回故乡这个福利这可真不是空口说白话啊这真是扎扎实实为学生考虑,把福利措施落到了实处啊 脱衣服恺撒双手持枪背靠拉门警戒。 我还是真小姐路明非一边解扣子一边嘴贱。 他就是这毛病,越是紧张的时候越容易笑出来,越是紧张的时候越是会忍不住说烂笑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有一年他得了重感冒必须每天去打青霉素针。他分明很害怕打针,可护士在他屁股上抹碘酒的时候他还在用颤抖的声音念念有词:护士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故事说蜘蛛要和蜜蜂结婚了。蜘蛛问他妈妈,为什么要我和蜜蜂结婚啊蜘蛛妈妈说,蜜蜂是唠叨了点,可人家好歹是个空姐。蜘蛛说,可我比较喜欢蚊子诶。蜘蛛妈妈说,别提那个小护士了,上次妈生病打针,她把妈打个水肿。护士咯咯地笑了,枕头就断在他屁股里了。 别废话快脱还有裤子 隔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两个角落里都传来细细簌簌的脱衣声,反正谁也看不到对方,倒也不用那么避讳。路明非靠着墙壁,以免自己伸手踢腿的时候碰到真。 路明非先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扔给真,他穿的是从医院脱下来的衣服,牛仔裤和绒面的格子衬衫,真传起来并不费劲。但要换上那身性感撩人的旗袍就难了,店里给每个女孩都选了小一号的制服,这样才能把她们的曲线勾勒得更加清晰。路明非急得一身都是汗,真摸着墙壁来到路明非对面帮她拉拉链整衣领。路明非看不见真,只能闻见她头发上的檀香气味。他心里微微一动,觉得真真是一个好姑娘,就像在兵荒马乱的乱世里,也许下一刻会死,但是有一个姑娘一丝不苟的给你穿上外套整理衣领作为一个男人,为了她你就可以去保家卫国了。 该死又想起诺诺来了,想起那个小小的放映厅里,她给自己打上领带,手指纤细温软。那是她最像个女孩的时候,其他时候她都像个小疯子。 男孩最像男人的时候,就是他的女孩最像女人的时候。 快点我们没有时间了那帮家伙搜完了里面会再回来搜这里我来帮你穿袜子恺撒摸过来握住路明非的脚踝。 本来蛮旖旎的心情一下就被这家伙的毛手毛脚打断了。行行行行我自己穿男男授受不亲路明非抓过恺撒手里的丝袜,气哼哼地靠墙坐下。 真点亮自己的手机,最后一次帮恺撒和路明非调整自己的伪装。恺撒基本没什么问题,只要他魁梧的体格不引起怀疑,不过如今的日本人里也颇有些健壮的高个子了,被恺撒击倒的两个家伙看起来不满二十岁,但身高也都接近一米八。旗袍制服穿在路明非身上倒也合身,如果忽略他是个平胸的话最麻烦的其实是发型,路明非的头发半长不短,而且乱糟糟的不太收拾,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女孩会留的发式。 有办法,我把他扛在肩膀上出去就行了,你可以扭动或者捶打我,这样头发乱糟糟的也没人会怀疑。恺撒说,平胸也看不出来。 他们要是觉得我挣扎得太厉害上来帮忙怎么办路明非还是有点担心。 如果我是一个暴徒,我从店里掳了一个女人走,我就是要霸占这个女人,这时候谁会来帮忙这是要跟我分享的意思么恺撒不由分说地抓住路明非,把他抱起来搁在自己的肩膀上,记得要扭动 穿过大厅往前一直走就能到女子更衣室,我穿成这个样子就不送你们过去了。真鞠躬。 这件事完了之后再见。恺撒说。 好呀,您下次来店里我再帮您擦鞋。 下次我再来的时候肯定不是为了找你擦鞋是带你去读书,恺撒拉开拉门,哦对了,我叫恺撒加图索,以后你会慢慢熟悉起这个名字的,叫我恺撒就好了。 再见。路明非挂在恺撒的肩膀上,挥手跟真告别。 再见。 他们沿着走廊走出很远,真还站在走廊深处的阴影里冲他们招手,就像是故乡的女孩站在月台上送别远赴他乡要去做一番事业的男孩们。 老大你有没有觉得大和抚子那种温柔的性格也蛮棒的路明非小声问。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大和抚子恺撒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大步而出。 路明非想象自己是个即将被凌辱的少女,配合地扭动两下。暴走族们哄堂大笑,他们喊着某个名字,大概是被恺撒打昏的两个家伙中的一个。果然这帮被荷尔蒙支配的少年们是没什么智商的,根本不怀疑恺撒和路明非的身份。在这个无法无天的少年团里奉行着动物般的规矩,当一个强壮的雄性宣布了他对一个雌性的占有之后,只有想跟他竞争的人才会跳出来挡路,其他人就只是看热闹罢了。有人跑过来轻佻地在路明非屁股上猛拍一掌,嘴里叽叽咕咕,大概是赞美他屁股大好生养的意思,恺撒低着头,把脸藏在路明非的屁股旁,一言不发地挥拳打开那家伙的手,那家伙猴子一样翻身,嬉笑着逃远了。 干猴子男我记得你了你摸我屁股你死定了路明非暗地里咬牙切齿。 这时候雪亮的灯光忽然穿透了大厅大厅一侧的墙上,卷闸门缓缓升起,那是卸货通道,通常都是关闭的。此刻几个暴走族合力把卷闸门托了起来,一辆雪佛兰大黄蜂跑车停在外面,大灯对着里面照射。 那辆跑车正缓缓地开进大厅里来。这帮暴走族居然想出了这种办法克服停电,他们把车开进大厅里来,用车灯对走廊进行照射。 该死偏偏是在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出这种事恺撒迅速地思考对策。 忽然间由极暗变成极亮,所有的眼睛都还来不及适应。可一旦所有人的眼睛适应了高亮度,他和路明非就会暴露。有人冲他大喊让他给雪佛兰跑车让道,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有人似乎已经觉得不对了,他们正向恺撒走来,接二连三地喊了几个名字。这说明他们不确定恺撒到底是谁。 黑色的人影出现在雪佛兰跑车的前方,比直地站在车灯光幕中。那个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和雪白的衬衫,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提着布条包裹的棒状物。他原本站在应急灯照不到的阴影中,现在车灯把大厅的每个角落都照亮了,他才现身了。从他现身的那一刻起,磅礴的杀机就塞满了整座大厅,气温好像都下降了几度。恺撒把路明非放了下来,伸手到后腰攥住了狄克推多的刀柄。这个人跟暴走族少年完全不同,他只踏出几步就封锁了恺撒的去路,而他手中那柄略带弧度的棒状物,分明是凶险的冷兵器。 跟那些拿到枪之后不断把玩的少年不同,这是个很有经验的战术家,只有这种人才能在面对枪械的时候使用冷兵器,这说明他的速度快过一般人扣动扳机 暴走族们也纷纷把猎枪上膛。虽然这些猎枪也都是致命武器,但恺撒仍旧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那个穿黑西装的人身上难道他就是藏在幕后的指挥者 缠在那柄刀上的布条散落在地,恺撒知道那柄刀出窍了,但他看不到那柄刀的形状。 因为太快了 他本能地拔出狄克推多藏在腕中。可对方的刀居然不是斩向他而是旋身斩向背后的雪佛兰跑车,两侧大灯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熄灭的,塑料和玻璃的碎渣飞溅,跑车的前保险杠被整个卸落,沉沉地砸在地上。 何等犀利的刀术,但恺撒一时间没想明白对方的用意。 下一刻寒风割面,恺撒忽然意识到那柄刀已经到自己面前了这说明对方在黑暗中作战的能力非常出色,他首先灭灯就是不想让恺撒借灯光看清他这记偷袭几乎得手了,但恺撒的言灵是镰鼬,黑暗同样是他最好的战场他左手拔出短管猎枪,用枪去格挡那柄利刃。枪管被生生切断,半截枪管重重地打在恺撒胸口。虽说是仿造的雷明顿猎枪,但用的钢材是优质的高碳钢,切断这柄猎枪的枪管并不比切断同等粗细的钢筋容易。猎枪为恺撒争取了零点几秒的机会,他右手的狄克推多无声无息地斩出。 阿萨辛刺客的暗杀刀 对方既然是用刀的好手,必然能感觉到自己刚刚击溃了恺撒的一柄武器,那么顺势进攻是理所当然的事。 恺撒就是希望这种理所当然发生,在对方蓄力斩出第二刀之前,恺撒暗藏于手腕后的狄克推多就会给他致命一击。黑暗是暗杀刀最好的掩护 但狄克推多的刀锋狠狠地斩中了金属,那是日本刀靠近刀镡的部分。一根长长的刀条,前半截是开刃的,后半截通常只是研磨,因为不开刃,所以不存在崩口的危险,对方竟然完全料中了恺撒的刀技。 恺撒翻腕撤刀高速地后退,同时以左手那柄只剩半截枪管的猎枪向正前方射击。明亮的枪火一瞬间照亮了前方的黑幕,但对方的人影已经消失了。鹿弹的几十枚铅丸全部打在雪佛兰跑车的前机盖上,这种打猎用的子弹果然暴力,一枪下去前机盖居然塌了,气缸都被打裂了,燃油外泄,几秒钟后火焰包围了整辆车。开车的少年惊恐地撞开车门逃出驾驶室,周围那些手持猎枪的少年都端着猎枪等待,看来这场刀战结束前他们还不会加入战局。 这么也好,恺撒可以把全部精力集中在那个危险的刀客身上。 恺撒的手指扫过枪管的断面,断口异常平滑。像是被激光切割机切断的,可以想象对方的刀速。他扔掉断枪,调整呼吸集中精神聆听,不敢有丝毫松懈。那人用的是最简洁也最有效的杀手刀,这种时候犯一点错误就会完蛋。 雪佛兰跑车还在熊熊燃烧,但是一片黑暗中只有那么一个光源,光与暗的区分太强烈,根本就很难视物。太多人在场也阻碍了恺撒分辨那个刀手的心跳,对方就在身边,但是恺撒看不见他。 凄厉的黑色弧线骤然出现在路明非背后,那个刀手竟然移动到了路明非背后,长刀扫向路明非的后颈他的刀是黑色的,不会反射火光,整个人又罩在黑衣中,路明非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地逼近。 但在镰鼬的领域内,这种藏形的花招还是没用的,对方挥斩的速度越快,刀刃上的空气激波也越清晰。 恺撒飞驰一步,抓住路明非的衣领把他扯翻在地,狄克推多迎上了黑刀的刀锋。两刀相割,火光四溅轰然巨响,双方都被震退。谁也没有浪费时间,起身就立刻扑上。恺撒脱下夹克搭在小臂上,转为反手持刀,把刀刃藏在夹克里。这是二战前的波兰轻骑兵用过的军用刀术,他们把马刀藏在军用披风里,再和敌人闪身而过的瞬间挥舞披风攻击,令人无法猜中他们的刀在哪里。他贴着那个黑影高速移动,舞动着皮夹克,夹克上的银链子发出哗哗的响声迷惑对方的听觉,真正的攻击却悄无声息。 对方居然很熟悉这套古老的刀术,换用了笼罩范围很大的左右斩法,仗着刀长的优势压制了恺撒的进手刀。 双方的速度相当力量也接近,现在是在比拼连续斩击的刀术组合。谁也看不清对方挥刀的路线,只能用直觉来判断。区区十几秒钟里他们交换了几十次斩击。 这样高速度高密度的挥刀,任何一个小错误都是致命的。但双方都完美无缺的运用了刀术组合,就像配合了十年的芭蕾舞演员,踩着刀锋跳一场双人舞。 骑兵刀的最后一刀,最后一刀通常也是最强的一刀。恺撒一跃而起,在空中快速的斩出三刀,他的弹跳非常有力,居然从对方头顶一跃而过。落下时恰好转为看着对手的后背,这就是恺撒一直等待的时机,波兰骑兵刀术中的过鞍斩切,这招原本是用来炫技的,在马鞍上站起来,跳到对方骑兵的背后一刀切下,难度极高不说,还得考虑战马的速度,一不小心就会掉下马背被战马践踏。但恺撒改造了过鞍斩切,把它用在平地上,空中的三刀斩切其实都是虚的,最危险的一刀来自背后。 对手已经来不及转身了,他看不见恺撒,也就无法挥刀防御来自正后方的攻击,而且把刀置于背后他必然处于反手的不利状态下,关节角度会令他无法发力。 他根本没有挪动身体,长刀翻转从肩头闪过,斜置于后背,左手反手捏住刀背。 最基本的中国剑术,苏秦负剑。他一直在用凶狠的日本刀术,此刻却忽然用了这招中国剑术来应对恺撒的过鞍斩切。两柄刀刮出耀眼的火花,苏秦负剑完美的隔住了过鞍斩切。 这是千钧一发的变局,又像是演练了几千遍的配合。两个人在生死边界各走了一圈,最终没能分出胜负。暴走族少年们看得呆了。 对手撤刀,猛地扑向路明非。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拽着衣领扔向那座大理石面的柜台,这一次恺撒没有救他,而是飞起一脚把一个钢制垃圾桶踢向暴走族最集中的地方。 接下来这两个人都从柜台上方越过,一左一右的夹紧了路明非。 有必要打到这个时候么认出了我就停手好不好楚子航大吼。 妈的我怎么敢确定是你我有看不清楚如果是个跟你师出同门的日本刀,我一停手脖子就给砍断了恺撒大吼。 内部矛盾等我们逃出去再解决一致对外一致对外啊路明非也大吼。 几轮攻守之后双方就隐约猜到对方的身份了,在不能视物的情况下连斩那么多刀却没有任何一方受伤,不是因为棋逢对手,而是因为反复演练过。楚子航是卡塞尔学院本科部的刀术,恺撒则力求在对手最强的科目上战胜对方,双方都以对方为假想敌研习近身战。恺撒唯一一次胜过楚子航就是用这招过鞍斩切,而楚子航苦想了一个月想到用最基本的中国剑术来应对。这没在任何刀术教程中出现过,所以不可能认错。 大家都死里逃生本来是好事,但根本来不及寒暄拥抱他们听见了短管猎枪纷纷上膛的声音。 枪声震耳欲聋,弹幕铺天盖地的袭来。鹿弹的爆震中还夹杂着巴拉贝鲁姆弹的呼啸声,暴走族中居然有人用美国陆军配备的伯莱塔,这在武器黑市里可算是高级品。 p7卧倒恺撒大吼。 密集的连射声压过了伯莱塔9,那是三支p7在吼叫。鹿弹近战威力巨大但是穿透力却非常差,只是把大理石打得碎片飞溅。但p7所用的46口径的铜壳钢心硬化弹简直是为洞穿防弹衣而设计的,恺撒太了解这种枪弹的威力了,在他拉着楚子航和路明非俯身后的两秒钟,密密麻麻的弹孔出现在他们对面的墙壁上。p7贯穿了大理石柜台。 不能把他们看成一般的混混,他们是来杀我们的楚子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准备得很充分 见鬼我居然被一群老鼠围杀恺撒咬牙切齿。 p7的枪声暂时停止了,暴走族们一边换弹匣一边纵声欢呼,其他人鼓噪着为端着p7的英雄枪手欢呼 4檀香味头发的女孩 5荆棘丛中的男孩 龙族3黑月之潮中 作者:江南 5荆棘丛中的男孩 柳生十兵卫纵身跃起,在空中以灵活的中刀防御,霸王丸站立格挡,柳生十兵卫落地,立刻发出八相发破。这招的输入在空中已经完成,落地之后刀光才发出,密集的连斩在前方形成一片刀幕,是攻防一体的招数。霸王丸如果想趁柳生十兵卫落地的间隙进攻,那势必会闯入刀幕中受伤,如果防御的话,八相发破也会磨掉他一点血,柳生十兵卫这一跳就有了价值。 但霸王丸既没有用重刀猛斩也没有防御,他忽然转身。 天霸封神斩霸王丸发出沉雄的呼吼,长刀在旋转中爆出弧状的刀光。 秘奥义天霸封神斩。 霸王丸闯入了八相发破的刀光,但刀幕完全不能伤害他,天霸封神斩的最初一段是无敌的。长刀自下而上斩中柳生十兵卫的下颌,霸王丸陀螺般连转,凄厉的刀弧全数斩在柳生十兵卫身上。此刻霸王丸的怒槽是满的,每一刀的伤害值都是最大值,柳生十兵卫一边后退一边损血。在退到屏幕边缘之前他的血槽就彻底耗尽了,霸王丸带着一连串刀光腾空而起,柳生十兵卫的胸口开裂,血溅如花。 屏幕上出现巨大的一本 霸王丸胜柳生十兵卫,上杉绘梨衣胜源稚生。 源稚生放下手柄,默默绘梨衣的头顶:预判了我的出招所以就准备好了天霸封神斩来等着我不错哦,今天绘梨衣大获全胜。 侍魂2是个老游戏,也是源稚生和绘梨衣最常玩的一款,这种老游戏还没有那么华美的光影效果,但连击和攻防做得很好,算是硬派的格斗游戏。绘梨衣在这个游戏上一直胜不过源稚生,但今天她那一刀天霸封神斩抓住了完美时机,一发逆转。以这份眼力,即使去街机厅也可称霸了,如果她能去街机厅的话。 绘梨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按着手柄噼里啪啦作响。映着屏幕的光,她的瞳孔莹莹发亮。 不高兴么今天我可真没有放水哦,是绘梨衣靠自己的本事赢的。源稚生说。 绘梨衣天生一张不悲不喜的脸,即使由源稚生陪着打游戏是她最喜欢做的事,她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不过毕竟相处的时间很长了,源稚生还是能感觉出她的情绪变化,主要是通过观察她的眼睛,开心的时候她的眼神会更生动一些,多出一些邻家少女的感觉,其他时候她的瞳孔就像光滑的镜面,只反射外界的光而变化。很多人乍一见绘梨衣都觉得她像个人偶,完美无缺但是缺乏生机,工匠用了最好的琉璃做她的眼睛,但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久了很多人都会害怕。 哥哥,不专心。绘梨衣在屏幕上打出了这句话。 源稚生一怔。 他知道绘梨衣很敏感,所以从来不骗她,包括打游戏这种小事。每次跟绘梨衣对战他都会全力以赴,很少会为了哄她开心而放水。绘梨衣太了解他的战术了,放水的话会被看出来。今晚他也没有故意放水,但真的死困扰了他,他不够专心,犯了几个低级错误。原本柳生十兵卫的起跳位置可以再偏后一点,这样就可防住天霸封神斩,等霸王丸落地出现影子的时候,一记重刀就能令他昏迷,跟着一招绝水月刀结束战斗。胜利的本该是源稚生。 绘梨衣看出他心神不宁,所以才会冒险使用天霸封神斩。但在源稚生心神不宁的时候战胜他,绘梨衣也没什么成就感。 是啊,今天心里有点事,过几天哥哥把事情办完了再陪你玩。源稚生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出门。 是怎样就怎样,他从来都是个懒得解释和辩白的人,所以绘梨衣才会跟他特别亲近。绘梨衣天生不会说话,跟人交谈都靠字条,她认识源稚生的第三天给他留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哥哥很懒。橘政宗笑笑说这真是她对人最高的褒奖了,她喜欢你啊稚生。源稚生挠了挠眉毛说小姑娘这是喜欢我的懒惰么 橘政宗正站在门外。 诸位家主都到了,大家都在等你开会。橘政宗说。 出了什么事 刚得到的消息,昂热正在从芝加哥飞往东京的飞机上,美联航航班。虽然料到了学院会报复,却没想到来的人是校长本人。 源稚生吃了一惊:消息准确么 应该是准确的,半个小时之前昂热更新了他在的状态,这是他自己公布的。 真是张扬的作法啊。 希尔伯特让昂热一直都是这么张扬的人。 都来到这里了要不要进去看看她源稚生说,她玩游戏机呢。 今天就算了吧,还是开会要紧,别让诸位家主等得太久。橘政宗说。 源稚生拍了拍纸糊的隔门,绘梨衣也在里面拍了拍门,他们总是这样说再见。屋里黑了下去,嘈杂的音乐声也停止了,那是绘梨衣关掉了游戏机。片刻之后火光亮起,大概是绘梨衣点燃了蜡烛。烛火把她的身影投射在隔门上,她脱掉了身上的巫女礼服,身影曼妙修长。源稚生和橘政宗都没太诧异,只是扭头不去看。除了玩游戏机,绘梨衣最喜欢的事就是洗澡,源稚生不陪她玩游戏,她这就准备洗澡去了。 源稚生犹豫了片刻,拍了拍隔门: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带你出去玩,把东京逛遍。 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上面是几个粗笔写成的大字:心配しないにでください,私は従顺になります日语:不用担心,我会听话。 电梯带着源稚生和橘政宗直接进入会议厅。桌上陈列着宝刀、铠甲和佛像,佛像前的香炉里青烟袅袅,桌旁风魔小太郎、龙马弦一郎、宫本志雄、樱井七海、犬山贺五位家主长身跪坐,看见源稚生走进来,他们同时欠身行礼。 源稚生在首位坐下,橘政宗陪坐在侧面,几天前这两个人的位置还是反着的。就在龙源计划结束后的第二天凌晨,橘政宗忽然宣布辞去大家长的职位,推荐源稚生接替他的工作。 在历史上还很少有过大家长辞职,蛇岐八家的大家长等若日本黑道的皇帝,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不愿意放弃权柄,所以这个职位一般都是终生的,甚至世袭的。皇帝不干了不能叫辞职,用逊位或者下野更合适,通常逊位都是因为被权臣逼宫的缘故。但没有任何人逼橘政宗的宫,知道自己被推荐担任大家长的时候源稚生正在一个人喝闷酒,乌鸦冲进酒窖里大吼说老大已经有70以上的人投票支持你了樱面无表情地说这样看来担任大家长是不可避免的了,我这就准备您就职典礼用的燕尾服。夜叉兴奋地说也给我做一身吧也给我做一身吧我比较魁梧,到时候我站在老大后面比较有气势 当天下午源稚生酒醒,家族确认他已经是临时的大家长了,就职仪式之后就是正式的。 昂热已经上了飞机,还有十三个小时就会到达东京。犬山贺把自己的手机推到源稚生面前,他不仅更新了自己的状态,还给我发来了短信。 源稚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阿贺,我今天搭乘美联航航班飞往东京,预计到达时间是下午的16:20,请代我通知蛇岐八家的诸位家主,说我来了。 阿贺他居然像称呼小孩那样称呼您。源稚生微微皱眉。 这是他习惯的做法,表示他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犬山贺说。 真高调啊,把航班号和到达时间都通知了我们,是指望着我们去接机么樱井七海说。 高调的示威,但日本如今已经不是他可以横行的地方了风魔小太郎冷冷地说,想用这种方式来吓唬我们,未免太可笑了 说不上故意示威,他就是这样的人。犬山贺说。 什么样的人风魔小太郎扬眉。 骄傲的人。风魔家主,恕我直言您并不了解昂热,如果您知道他有多骄傲,就会明白他为何不愿蒙面潜行。他是狮心会的创立者之一,他的同伴是梅涅克卡塞尔、路山彦、酋长布伦丹、猛虎贾迈勒他的老师是掘墓人甘贝特、银翼夏洛和铁十字马耶克犬山贺念着那串光耀秘档历史的名字,从卡塞尔学院建立之日起他就是校长,直到如今校董会依然找不到能够替换他的人。他是从秘党时代活到学院时代的最后一人,带着那样巨大的荣耀活到今天,他委实不必在我们任何人面前蒙面潜行。 每个人都不由得动容,光听那串光耀屠龙史的名字就足够震撼了,就像一个物理学家听到艾萨克牛顿、托马斯爱迪生、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迈克尔法拉第的名字列在一起。 是啊,希尔伯特让昂热,那是无论谁都要称之为英雄的人,他确实不需要蒙面。橘政宗叹了口气,但他想逼我们让步么我们背后就是悬崖,我们早已没有退路了。宫本家主,向诸位公布你对神葬所的研究报告吧。 宫本志雄起身鞠躬,打开桌上的投影仪:原本这份研究报告还要经过进一步的确认才会对诸位公布,不过危机迫在眉睫,可供我安心搞研究的时间大概不多了。 他虽然年轻,确实家族中公认的学术精英,曾在卡塞尔学院进修,之后谢绝了若干院系的聘书返回日本分部主持岩流研究所。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投影在巨幕上的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那是迪里雅斯特号的照相机在海沟深处拍摄的列宁号,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肉茧,血腥的粘液呈丝状往下流淌,数以百万计的肺螺在肉茧的皱褶中蠕动。 这就是迪里雅斯特号在海沟深处发现的东西,也就是列宁号运送的那枚龙类胚胎,它已经随着高天原沉入岩浆。宫本志雄说,但它并非我们寻找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神,那个一万年前就被埋葬在高天原里的东西。虽然名为神,但也许称作魔鬼更合适。我想诸位都很容易猜到,这是一场血腥的祭祀,胚胎的血流入了高天原的废墟,唤醒了埋葬在废墟下的尸守群,当然,也唤醒了神。 根据皇纪闻中的记载,神其实是残缺的,残缺的神需要其他高阶龙类的基因进行补完。而列宁号把一枚鲜活的胚胎带给了神,众所周知胚胎细胞处于高速的分裂中,那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化学反应,每一枚细胞都有旺盛的活力,胚胎体液中蕴含各种激素。龙类也不例外,龙的胎血被称为圣杯,在古老的炼金术典籍中,它被称作液体黄金和万能药,甚至具备起死回生的效果。宫本志雄展示了一张古籍的拓片,拓片上是一幅古画,肌肉魁梧的男子把巨大的龙尸举过头顶,把自己沐浴在龙的血液中,这本书名为尼伯龙根之歌,是一部用中高地德语写成的叙事诗,成书于公元八世纪。抄写匠绘制的这幅图,描绘了神话英雄齐格弗里德杀死巨龙,并用龙血沐浴令自己刀枪不入的一幕。这可能是真实的历史,古代的屠龙英雄经常用龙血冲刷自己的肉体促使自己进化,而胎血是龙血中活性最强,毒性却最小的。历史上的齐格弗里德杀死的可能并非一头成年巨龙而是尚未孵化的龙类胚胎,他用胎血补完了自己,进化为高阶混血种。 综合这些情报我们做出如下推测,有人从西伯利亚北部的无名港偷出一枚珍贵的胚胎,用了某种未知的方式阻断了胚胎的正常发育,胚胎最后发育成了畸形的怪物,但它的身体里仍然流动着珍贵的胎血。那人把胚胎和列宁号一起沉入极渊,举行了这场宏大而血腥的祭祀,对神进行补完。 就是说有人经过长时间的准备,成功唤醒了神樱井七海说。 是的,这决不是偶然事件。神苏醒后离开了高天原,我们毁掉的只是空荡荡的墓地。宫本志雄打开一封邮件,这是今天一早内阁官房长官发给岩流研究所的邮件,要求岩流研究所配合日本地震局做验证。根据地震局的报告,从20年前开始日本的地质构造逐步变化,沉睡的火山群活跃起来,地震频发。1995年阪神圈大地震,震级72,死亡大约6500人。2004年阿苏火山爆发,在那之前它几百年没喷火了。就在几天前,连富士山也活跃起来了,它是岩浆的主管道,下方直深入五公里深的地底。 家主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想诸位都明白我的意思了,先代神官在皇纪闻中留下过这样的描述。一万年前神曾苏醒,日本四岛在惊涛骇浪和火山喷发中摇晃,天地摇摇欲坠,高天原沉入茫茫大海。那是神赐给子民们的礼物,神苏醒之日必然赐礼物予子民,它的礼物是浩劫。看似荒诞不经的传说,可是正渐渐变成现实。二十多年前列宁号沉入高天原,神开始苏醒,被打断的浩劫之轮又转动起来。如今苏醒的神已经离开了高天原,那么敢问诸位,苏醒的神会去往哪里宫本志雄环顾众人。 会回故乡风魔小太郎个醒悟。 日本就是它的故乡。樱井七海脸色苍白。 是的,它已经回来了。也许就在这座城市里,也许就在你我身边。宫本志雄缓缓地说。 所有人都缓缓的打了个寒战。 想要唤醒神的人,是猛鬼众么龙马弦一郎问。 除了猛鬼众还有谁那是他们渴望已久的进化之路,进化成纯血龙类的唯一途径是借助神的血。橘政宗缓缓地说,而且这个世界上有谁知道神被埋葬在极渊深处连秘党都不知道,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猛鬼众和我们。如果把列宁号沉入海沟的人不是在座的诸位,那么只能是猛鬼众。 他们疯了没有人能控制神它一旦觉醒就是绝对的主宰没有任何东西能压制它龙马弦一郎大声说。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猛鬼众唤醒了神,神已经返回了故乡。我们只是不知道它有没有落进猛鬼众的手里。它应该只是复活了但还未真正觉醒,龙马家主说得对,一旦它觉醒,世上就没有人能压制它。唯一能压制它的东西shy;是那位黑色的皇帝,但黑皇帝早已不存在于人世间。与正宗幽幽地说,而且那黑色的皇帝是比神更暴虐的魔鬼,我们不能寄希望于魔鬼去帮我们杀神吧 大家长不,政宗先生,我们该怎么做樱井七海问,她还没有习惯橘政宗卸任大家长这件事。 对猛鬼众发起战争,把他们连根拔起,把藏在幕后的人挖出来在神苏醒之前找到它,杀死它橘政宗的声音仿佛铜钟轰鸣,神的时代早已结束,它们应该永眠于地狱深处,不该被招魂。 所有人都看向源稚生,源稚生轻轻地抚摸着腰间的蜘蛛切,他把古刀抽出几寸再推入鞘中,会议室里回荡着清越的刀鸣声。 老爹,这会死很多人,也会让很多人不幸。源稚生直视橘政宗的眼睛。 是啊,会有无辜的人被拖入我们的战争可这就是唯一的办法。橘政宗微微欠身,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会议室里一片死寂,佛龛前香烟缭绕,蜡烛爆出明亮的烛花。尽管神社中的家族会议已经投票决定对猛鬼众开战,但是真正的战争动员令要由他们七个人签字发布,这会是一道带来腥风血雨的命令,即便是黑道宗家的主人们也难免犹豫。 我代表源家同意,虽然源家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源稚生轻声说。 风魔家将誓死追随在您的马后风魔小太郎起身,向着源稚生深鞠躬。 龙马家将誓死追随在您的马后龙马弦一郎跟着起身。 宫本家将誓死追随在您的马后 樱井家将誓死追随在您的马后 橘家也将誓死追随在您的马后,虽然橘家也只有我区区一个人。橘政宗也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犬山家家主,会议室里除了源稚生就只剩下犬山贺还坐着。犬山贺平时总是笑脸迎人,但此刻他面无表情地坐着,似乎在沉思。 犬山君风魔小太郎沉声说。 上杉家主人上杉绘梨衣的意见并不重要,上杉家的一票其实属于源稚生,源稚生想怎么做,绘梨衣总是会赞同,还不确定的只有犬山家。如果犬山贺不支持,那么犬山家就会退出这场黑道战争,家族的战斗力会折损,其他几家的下辈也会因犬山家的退出而动摇。 犬山贺缓缓起身,走到源稚生面前深鞠躬:犬山家将誓死追随在您的马后 家主们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但这种时候和秘党决裂好么昂热虽然是个骄傲的人,但在屠龙这件事上无人能质疑他的能力和决心。如果有他的支持,我们的胜算会大大增加。犬山贺说,神之为物,连先代的神官们也说不清。它区别于其他所有的龙王,高高在上,如今我们只能猜想它。猎杀这种级别的目标,也许超出了我们的能力。 犬山君,你曾经是昂热的学生对吧不敢用刀剑对准自己的老师么还是说你仍旧对他抱着感情橘政宗直视犬山贺的眼睛。 感情犬山贺摇头,大概在蛇岐八家里,受他侮辱最多的人就是我吧但在屠龙这件事上,我们如同行走在刀锋上,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和那个男人合作他是活着的人类中,最强的屠龙者。 与昂热合作当然可以,只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那代价的名字是尊严。橘政宗环顾众人,从古至今日本一直是我族的栖息之地,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不必听命于任何人。但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从那之后再没有蛇岐八家,有的只是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屠龙者,但也是征服我们的人。今天我们终于回复了自由,诸君又要回去继续当他的走狗么 所有人都沉默了,橘政宗说中了他们的心事,希尔伯特让昂热在日本分部一直享有很大的尊重,与其说那是因为他可敬,不如说那是因为他可恶。没有人喜欢一个外国人高高在上地对自己发号施令,跟昂热联手还不得不交出家族守护了几千年的秘密。但神正在苏醒,这种关键时刻如果能得到昂热的支持,风险会大大地降低,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请诸君想清楚,我们的血管里流着古老、高贵又暴戾的血,这神赐的血液令我们强大,给我们带来数以千计的a级血裔,但也给我们带来了数不清的鬼。诸君心里都清楚一件事,尽管这间会议厅里的人都没有背负鬼的称号,但跟血统稳定的欧洲混血种相比,我们暴走的可能性更大。橘政宗站起身来,绕着会议桌缓缓地行走,如果我们向昂热献上神的所有秘密,他对我们的赏赐可能是漆黑的牢狱吧根据秘党的党规亚伯拉罕血统契,我们每个人都可能被监视被控制,除了稚生。 昂热会把我们都看成鬼。风魔小太郎低声说。 是,在秘党眼中,无所谓蛇岐八家和猛鬼众,也无所谓鬼和斩鬼者,我们都是鬼。我们和猛鬼众的战争只是鬼在自相残杀。橘政宗拍了拍风魔小太郎的椅背,诸君,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表决了。 政宗先生已经把利弊说的很清楚了,还用得着表决么风魔小太郎挑起雪白的长眉看着犬山贺,您说呢犬山君 犬山贺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之久,然后起身向源稚生深鞠躬:完全明白了犬山贺愿为大家长您和我们的家族出生入死 橘政宗轻轻鼓掌:那就好,那么就由犬山、龙马、宫本三位家主出面接待昂热。你们都曾上过他的课,学生去接待老师不是应尽的礼节么让昂热明白一件事日本,不是他的日本,从来也不曾是 家主们都已经离开了,偌大的会议厅里只剩下源稚生和橘政宗。源稚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威士忌,端着就走到窗边去看夜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占据了大片的视野,车流在高架路上摇曳着流光,高楼大厦里仍是灯火通明,在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大都会里,一只白鸟惶急地飞过天空,落在一栋大厦的天台上紧张地四顾,胸口剧烈地起伏。 那是一只海鸥,大概是从港区那边飞过来的,东京靠海,经常会有海鸟误入城市的中心。 源稚生想想自己若是这么一只白鸥,在这光彩夺目的迷宫中找不到出路,被嘈杂的人声和引擎声包围,大概也会这么惊恐不安吧 老爹,你知道我对大家长的位子没兴趣,为什么非要传给我组织里有很多人觊觎这个位子,从他们中你能找到有领导力的人。源稚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白鸥,似乎是随口问询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因为你身体里流着皇血,你是命运对家族的恩赐,只有你才能重振家族。以前我当大家长,不是因为我比你合适,而是因为你还年轻,需要有人帮你代管这个组织。现在我老了,而你已经长大,家族又处在关键的时刻,我们需要你站出来。橘政宗语重心长地说。 我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源稚生淡淡地说,我想去法国。 法国确实是很好的地方,可在这里你是黑道的皇帝,在法国你只是个普通人。 我想去法国就是因为在那里我是个普通人,如果在法国我也是黑道皇帝,那我就不去那儿了,我可以去瑞士、挪威、丹麦,哪怕纳米比亚洪都拉斯,我要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在那里我才能睡安稳觉。老爹我们之间有过协议的对不对我支持你解决猛鬼众,重振家族的威严,然后我就可以去法国了。 是的我承诺过,这件事结束后你就跟蛇岐八家再无关系我记得很清楚。橘政宗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我现在被卷得越来越深了。 橘政宗用遥控器关闭了所有的灯,只剩窗外的光照亮。他给自己斟了一杯烧酒,靠在落地窗的另一侧看夜景,霓虹灯的彩光在窗格中变幻。 我还记得你刚从山里出来的那会儿,我带你去东京最好的餐馆龙吟吃饭。龙吟的灯光也是很暗,反倒是窗外更明亮,你把脸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目光那么专注。你对我说,原来这就是大城市啊真漂亮那我源稚生也要在大城市里出名,每天都能来龙吟吃饭。如今你在这座城市里已经出了名,随时都能去龙吟吃饭,甚至掌握了这座城市的命脉,可渐渐地你不再喜欢大城市了,想离开。为什么呢稚生。 我害怕它。源稚生轻声说,越是了解这座城市我就越害怕它,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被它吃掉。 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不必害怕任何人,在这座城市里你说的话就是规则,你做的事就是正义。 如果是十七岁时的我,听老爹你这么说会热血沸腾吧可我今年二十四岁了。源稚生摇晃着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哗哗声,如果十七岁的源稚生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会讨厌他那个以为自己就是正义的家伙,后来当上了执行局的局长,以正义为名杀了很多人。 你杀的都是鬼他们已经失去了作为人存在下去的意义你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斩鬼总得有人有这样的狠心,稚生你没有做错。 是啊,总得有人有这样的狠心,可惜不是我。源稚生轻声说。 橘政宗沉默了很久很久: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始终无法忘怀稚女的事么 怎么能忘呢我是个斩鬼的人,而我这一生斩掉的个鬼,是我的亲弟弟。源稚生幽幽地说,我把他的尸体丢在一口废水井里,他那双已经死掉的眼睛瞪着天空,我知道他不相信,直到死他都不相信我真的会用刀刺穿他的心脏,可我偏偏这么做了,他是鬼,而我是斩鬼的人,这是命运。源稚生摇了摇头,命运。 如果你是鬼而稚女是斩鬼者,那他也会用到刺穿你的心脏。你说得对,这就是命运,我们所有人都必须服从的命运。 我已经服从了好些年了,我真的很累了。老爹你放过我吧,再找个人来替我,这样我就能去法国了。 橘政宗笑着叹气:其实我也很想去法国,去你说的那个蒙塔利维海滩。 源稚生一愣:那是个天体海滩,老爹你一把年纪了还对女孩子的身体有兴趣 我没想过要在那里定居,我是想去看你。我曾构思过你去了法国以后我的生活,我想每年夏天去蒙塔利维海滩度一次假,远远的看着你在海滩上走过,跟那些漂亮的女孩眉目传情,在她们赤裸的背上抹防晒霜但是不跟你见面。我不带任何人,也不告诉任何人。我在戴高乐机场下飞机,租一辆车,自己开去蒙塔利维海滩,装作一个去看裸体的好色老头子。我这辈子沾的血腥太多,已经没法自由啦,注定要下地狱变成恶鬼。我跟你见面会给你惹麻烦的,你将来的加人也不会喜欢一个恶鬼总去看望你。有一天我死了,你就真正自由了。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就是源稚生,再也不会有人去打搅你的安宁。橘政宗顿了顿,你没有纹身,你是干净的。 源稚生一愣。 他确实没有纹身,在这黑道中是很罕见的。按照级别和功勋,家长会赐给组员不同的文身,级别高的文身如神鬼和龙虎,稍差一点的有鹤、樱花、鲤鱼和武士,街头小混混喜欢在身上文裸女、天使和骷髅,但那种文身在黑道中其实是不入流的,能够表明身份地位的文身都是家长依照家规赐予图案,组员拿着图案去找刺青师傅。源稚生虽然是源家家主,但在组织中的地位也是由低到高一步步升上来的,这些年来为组织立下了汗马功劳,尤其是接管了执行局之后,可大家长橘政宗从未把文身这项荣誉赐予他。橘政宗对他的奖赏通常都是今晚一起吃饭吧或者周末一起去刀社玩玩,感觉就像带孩子去游乐园。 纹身不仅是荣誉也是黑道的印记,橘政宗缓缓地说,身上有文身的人,普通人的圈子不会接纳,所以黑道中人就只有跟黑道中人来往。 就像血之哀 是啊,就像血之哀,同类抱团聚在一起取暖。家长赐文身给组员,也是赐锁链给他,文上之后一辈子都跟黑道断不了关系,黑帮是耗尽难处的组织,我们这种人谁能说自己受伤没沾过血就算你退出了,也别想轻易把恩怨的链条斩断即使躲到天涯海角还是可能被仇家找上门来。所以黑道是条不能回头的路,拿起刀就只能一路往前杀,放开刀柄的那天就是死期。橘政宗看了源稚生一眼,但我希望你离开的时候干干净净。 源稚生一怔。 放心吧,我没有留你在日本陪我的意思。这件事结束后我会重新接任大家长,你就去法国。橘政宗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稚生,为家族做最后一件事吧,你是皇,你的身体里流淌着祖先的血,你的觉悟会唤醒我们所有人的斗志。我们已经沉寂得太久了,二战之后我们沦为了欧洲混血种的下属,猛鬼众又不断地蚕食我们的地盘,我们一再地忍让一再地退缩,终于忍无可忍。蛇岐八家曾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家族,可现在的我们就像是条被人钉住七寸的蛇。我们太需要一次伟大的战争了,摆脱秘党,清洗叛徒,再杀死神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这个家族再度崛起于世橘政宗直视源稚生双眼闪亮,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炬。 源稚生挑了挑眉峰:这算是请求么 算是吧。这是最后一战,请跟我并肩作战,我们会照亮这个时代。我们的时代落幕之后你去法国,我在日本等死。有一天你会有漂亮的妻子和孩子,我会祝福你,但我不会参加你的婚礼。 老爹你这么说的话,还是不太了解我啊。源稚生叼上一根烟,我对照亮这个时代没兴趣,我也不清楚老爹你做得对不对。我始终投你的票,就是支持你这个人,错了也无所谓。 橘政宗默然良久:只是不想我太孤独是么既然老师一意孤行,学生便也只有无条件地服从,这是日本的文化。 其实我从没把你看做老师,作为老师你可不如昂热。 橘政宗笑得有点苦涩:原来每个人都觉得昂热那么棒也好也好,这样我就可以死心了,我这种资质平庸的人,确实不该跟公认的英雄去比较。 不过没关系的啦,哈哈,稚生你不用安慰我。橘政宗挠了挠头,爽朗地笑了起来,昂热比我出色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我为家族培养出了你这么优秀的领袖,心里还是很自豪的。 我源稚生说。 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今夜还想再去一趟刀社。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锻刀 想打一柄刀送给你,当是庆贺你成为新的大家长。 杯中的酒已经空了,源稚生仍站在窗边。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十几名黑衣人在那辆车前排队,橘政宗坐在车中,通过车窗一一叮嘱他们。他是事必躬亲的人,每逢外出都要做大量的事前安排,生怕不在家中的时候下面的人把事情办砸了。 说起来橘政宗可以入选家族历史上最不走运的十位大家长,甚至可能进入前三名,历任大家长都是黑道中的至高领袖,就任时全日本的黑道帮会都会赶来拜见,便如新皇即位万国来朝,大家长的只言片语都会震动黑道,他对谁皱眉那个人都会吓得寝食难安,他一旦动怒就会有人人头落地。可橘政宗主政的时代家族已经沦为秘党的附庸,黑道帮会对本家的尊崇也有所减弱。橘政宗谨小慎微地经营着这个家族,常常加班到深夜,对待帮会、政治家和财团都格外地亲切,被认为是蛇岐八家历史上最温和的领袖,他靠自己的人格魅力赢得了各方支持,蛇岐八家终于重新确立了黑道本家的地位。可猛鬼众又忽然崛起,从家族手中生生夺走了大片的地盘,把橘政宗搞得焦头烂额。 他这辈子都做着家族崛起的大梦,刻字机却算不得宏才大略的领袖,只能靠兢兢业业来弥补。这种男人居然在大家长的位置上呆了十年,也真是个奇迹。 那次在龙吟吃饭的事源稚生记得很清楚,那是他次光顾那么豪华的餐馆,每件东西每道菜肴都那么新奇,所以他才会冲动地说出要在东京建立名声的豪言壮语,话一出口自己就有点后悔了。橘政宗却没有嘲笑这个孩子的狂妄,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那很好啊,那我也跟稚生一起努力吧 等我出名的时候老爹肯定比我更出名啦。源稚生当时是这么说的。 这可不一定。孩子小的时候父亲把他扛在肩上走路,孩子长大了父亲却坐进了轮椅要考孩子推着走。年轻人总会胜过我们老一辈的,这样家族才能壮大啊记忆中橘政宗呵呵地笑着。 你当然不能算老师了,你在我心里是父亲那样的人啊。源稚生举起空杯,隔空致敬车中的橘政宗。 白鸥掠过水晶般的楼宇,玻璃幕墙上映出它惶急的身影,都市的下旋气流把它拖向地面,而它使劲鼓动翅膀飞向高处。 成田机场,出入境大厅。 满头白发的老人走到绫小路熏的柜台前递上了护照:您好。 熏翻开护照的相片页,忽然心跳有些加速,立刻抬头去看那个老人。她今年二十六岁,已经在出入境大厅里工作了六年,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柜台里审查外国游客,见识过法国帅哥的浪漫,意大利帅哥的多情,拉丁帅哥的忧郁,全世界的俊男面孔翻来覆去把她轰炸了个遍,最后她对男人的美丑完全不敏感了,俊脸糗脸都无所谓,只要真人和照片吻合就好。直到遇见这个老人,她忽然间又恢复了花痴的能力。 老人穿着格子外套,白色旧衬衫带着阳光的气味,领口里塞着紫色领巾,鼻梁上架着玳瑁架眼镜,淡淡地微笑着。他兼具了美利奴羊毛的温软、加拿大红松的高挺和苏格兰威士忌的辛烈,就像名匠手制的老琴那样,莫名其妙地叫人感动。 您是次来日本么熏心慌慌地问。 哦不是,第二次来了,上次也是从东京入境,还去了鹿儿岛和箱根。老人说。 可从护照上看您没有出入日本的记录。 1945年我作为占领军代表,乘坐美国海军的巡洋舰来的。老人递上退役军官证,那时日本海关还是一片废墟呢。 噢噢,原来是这样。熏看了一眼军官证,真不敢相信这个浑身书卷气的老人居然曾是军人,而且是美国海军参谋部的高级军官。 刹车声、惊呼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进大厅。熏看了一眼监视屏幕,吓了一跳,十几辆黑色奔驰车把外面的道路堵死了。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从不同的入口涌进接机大厅,他们的腰间鼓起一块,不知西装下藏着短刀还是枪械。他们肩并肩组成人墙,把所有出口都堵死了,试图出入的人都被他们阴寒肃杀的眼神惊退了。 熏明白了,那些是黑道,黑道封锁了机场她立刻把手伸向机场卫队的直拨电话。 请快派人过来他们人数很多,都带着武器报警快报 话筒里忽然没声音了。熏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柜台前站着一位长者。被刀挑断的电话线就捏在长者手中,长者把它放在柜台上:给您添麻烦了,电话就不用打了。 长者两手各文一条眼镜蛇,五个狰狞的舌头分别缠绕他的五指,每个蛇头都带着火焰的高冠。那是佛教中所谓的娜迦,龙一般巨大的蛇,它的头越多,力量越殊胜。在柬埔寨,五头娜迦象征恶魔。 让您见笑了。长者把手收回袖子里。 这里是日本海关的办公地你们你们不要乱来熏小心翼翼地警告对方。 很快就会结束,请安心工作吧。长者转过身,向瑟瑟发抖的警卫们深鞠躬,请稍安勿躁,我们不会乱来。 他扫视等待入关的旅客们,显然是在找人。什么人能让黑道用如此的礼遇,不惜围堵国门来找家族中的叛徒竞争帮会的老大找到之后是带走还是当场处决 大厅里一片死寂,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位先生说您可以继续工作。柜台前的老人对熏淡淡地说,我的护照还在您手里呢。 熏吃惊地看着这个镇静的老人,他应该是没弄懂眼下的状况吧就算他曾是美国海军的军官,可一把年纪了还敢轻视这些全副武装的帮会成员 准许入境的章敲了下去,熏递还护照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快走 多放走一个旅客就是多拯救一条生命,老人应该是军方的文职人员,没见过血肉横飞的战场,也不知日本黑道的凶狠,所以才强撑着表现出临危不惧的态度吧虽说确实是绅士做派,可未免有点迂腐了。 就这么匆匆地遇见又匆匆地告别了,熏默记了一下老人的名字,希尔伯特让昂热,看风度仪表是英伦绅士,看名字却是个浪漫的法国人。 是昂热校长么长者从背后逼近昂热,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你就是来接机的人了昂热自顾自地把护照塞进护照夹。 长者踏上一步拎起昂热的旅行箱,深深地鞠躬:犬山家长谷川义隆,恭迎校长驾临日本一路辛苦了一时没有认出您,真是该死没有想到您看起来那么年轻 看起来我真觉得自己还挺年轻的。昂热扫了一眼义隆的手下们,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很威风么 最近东京不太平,多带人是为了保护校长的安全,义隆鞠躬不起,冒犯的地方请校长无比原谅 如果有人能威胁我的安全,你带的那些人对他来说只是靶子,昂热从行李箱中抽出折刀捆在手腕上,长谷川义隆我好像记得这个名字,你哪一级的 义隆脸上泛起倍感光荣的微红,挺直腰板,答得器宇轩昂:1955年入学,精密机械专业毕业,曾经有幸听过校长您的亲自授课 哦,想起来了,你小时候是个娃娃脸。 是年纪大了脸型相貌都变了,不如校长一直保持当年的风采。 那么大年纪还在混黑道真是不学好。昂热皱眉摇头,似乎是为这个学生的不争气感慨。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耀眼的红玫瑰放在熏的柜台上:听您的口音是鹿儿岛人吧那可是个好地方,很多善良美丽的女孩。希望下次来日本还是那么可爱的女孩迎接我入关。 他没有等待熏的回答,转身向出口走去,义隆急忙拎着行李箱跟上,黑衣男列队夹道深鞠躬。 昂热目不斜视地挥挥手:同学们好 校长好黑衣男异口同声地说。 几十个黑衣男尾随在他身后,散布开来仿佛黑色的羽翼,而这只展翅的黑鹤以昂热为它的眼。绫小路熏目瞪口呆,满大厅的人都目瞪口呆。 夜幕降临,奔驰车队在黑水晶般的建筑物前停下,长谷川义隆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校长请 昂热看了一眼悬在夜空中的巨型霓虹灯招牌,玉藻前俱乐部。 不带我去神社或者你们新建的总部,却带我来逛俱乐部昂热倒是并无抵触的神色,反而蛮有兴趣的模样。 这是家族旗下最奢华的俱乐部,欢迎酒会被安排在这里了。义隆在前面引路,家主说校长年轻时也是浪漫的男人,这间玉藻前在男人心里可是圣地呢东京的男人都知道涩谷街头就是美女的秀场,可是大家又说全涩谷的美女看一遍,都不如在玉藻前里转一圈。 玉藻前这个名字有什么典故么 玉藻前是神话中九尾妖狐的名字。她是祸乱天下的尤物,出生于印度,她到中国化作妲己魅惑纣王,被姜子牙追杀,逃到了日本后得到鸟羽天皇的宠爱,赐名玉藻前。最后阴阳师安倍泰亲和安倍晴明把她诛杀在那须野。玉藻前俱乐部的主打就是漂亮女孩,义隆兴致勃勃地解释,希望校长满意。 阿贺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么昂热小小,我很挑剔哦。 无论校长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的,犬山家都有信心让校长满意。义隆推开大门。 空灵剔透,像是佛经中所说的琉璃世界。 地面用水晶玻璃无缝拼合而成,五色灯光在脚下变幻,天空中却是古雅的木柱和红牙飞檐,朱红色的木楼梯沿着四壁盘旋。任何人次踏入玉藻前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感觉自己飞腾在霞光中。 身穿枫红色和服的女孩们在舞池中列队,她们的肌肤像是金色绸缎那样细腻华美。神话中的九尾妖狐玉藻前就是浑身金色,连皇帝们都无法抗拒她的金色胴体,玉藻前就让舞姬们涂抹金粉来重现神话。她们金色的身体上还有隐约的花纹,细看都是用日文书写的小诗。女孩们在涂抹金粉之前在身上粘了贴纸,涂完金粉后撕掉贴纸,诗文就留在了身上,每个人身上的词句都各有不同,凑在一起是一部完整的金刚经。 像是站在金色的碑林中。昂热微笑。这确实是碑林,以每个女孩的身体为碑,书写世上最妖冶的佛经。 高处站着穿藏青色和服的老人,手握一柄白纸扇敲打着手心。 舞曲奏响,金色舞姬们劲歌热舞,几十双金色长腿绷出曼妙的弧线。昂热漫步穿越方阵,如林玉腿在他身边起落,金粉飘香。 乐队位于二楼,她们是穿着传统和服的女孩,领口打开,露出白净如玉的肌肤,跟金色舞姬相比各擅胜场。难怪长谷川义隆对玉藻前的女孩有那么大的信心,这一眼望出去美女如云,上百个女孩各有不同的妍丽,载歌载舞迎接同一位宾客。东京也许还有比玉藻前更加奢华的夜总会,但只怕没有人敢说能排出比玉藻前更绚烂的美少女团队。 这恰恰是犬山家的长项,从古至今,犬山家一直都是日本风俗业的皇帝。 一曲终了,舞姬琴姬们一齐鞠躬:校长好 屋顶的彩球爆开,无数花瓣从天而落,落满地面、楼梯和昂热的肩头。 昂热上到三楼,穿藏青色和服的人站在朱红色的木栏杆边迎候,他留着黑白相间的短发,身体硬朗,剑眉飞扬,年轻时应该是一位东方风格的美男子。 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校长,足有六十二年没有见面了吧犬山贺微微躬身。 我一直在想你们会不会用弹雨来迎接我,现在看起来是肉弹啊。 只是想请校长欣赏一下我这些年的收藏。犬山贺说,女色可是我最珍贵的收藏了。 你这个死拉皮条的,死性不改啊。昂热在犬山贺肩膀上重重一拍。两个人都笑了,张开双臂大力拥抱。 走廊尽头,门缓缓拉开,女孩们光照满堂。 いらつしゃいませ。女孩们一齐鞠躬,长发下垂,末梢婉约如钩。 这是一间素净的和室,四面都是白纸糊的木格,和室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上摆着盛满清水的铜盆,清水上撒着樱花花瓣。这里极尽简约,只以少女们为装饰。 看到这些女孩,我想阿贺你还是懂我的审美的。昂热在长桌末端坐下。 长桌两侧的女孩们都穿着黑色的学生制服和白色衬衣,但各有各的妍丽,就像一个男人一生中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十场艳遇,今天恰巧汇聚在这间和室里。跟她们相比,或性感或优雅的舞姬琴姬们忽然就变成用素质分了。昂热摸出雪茄盒,抽出一根雪茄,然后把雪茄盒扔在桌上。立刻有一团火光在他面前燃起,离他最近的女孩起身半跪,用长梗火柴为他点烟。昂热吹出一口青色烟雾,直视对面的两个男人。 龙马家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犬山贺介绍。 卡塞尔学院83级,龙族谱系学系毕业,曾经听过校长的炼金术引论这门课,受益匪浅。龙马弦一郎以坐姿深鞠躬。 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先生。犬山贺指向那个年轻些的男人。 卡塞尔学院95级,实用炼金系毕业,曾经得到校长的嘉奖,得过校长奖学金。宫本志雄也是深鞠躬。 几天前你不还是我的属下么日本分部所属岩流研究所所长宫本志雄。昂热笑笑,有必要自我介绍么好像我跟你也是多年未见似的。 几天前是以岩流研究所所长的身份,现在是以宫本家家主。 喔昂热笑,气氛真严肃得像是外交晚宴啊。阿贺,还是先给我介绍你的收藏吧。 是啊是啊,容我先向校长炫耀,正事的话有的是时间聊。犬山贺挥手,跪坐的女孩们整齐地起身,一个个走到昂热面前,犬山贺逐一介绍。 弥美,19岁,电视圈最有潜力的新人,每天都有四五个电视台找他。 和纱,年轻的音乐家,电音小提琴是她的特长,在纽约的金色大厅演出过。 琴乃是一名棋手,职业五段在朝日电视台主持围棋节目世津子嘿世津子来这边,站在我们面前,转一个漂亮的圈 世津子长得神似广末凉子,容颜清爽,梳着剑道少女般的高马尾,她脱下高跟鞋放在一旁,向着昂热深鞠一躬,单足点地旋转起来,天鹅般优雅从容。 昂热鼓掌。 绝对的芭蕾天才,我计划送她去俄罗斯学习,有一天她会震惊世界。犬山贺微笑。 寿司师傅用一艘一米长的白木船捧上生鱼,这边琳琅满目的美少女还没介绍完,那边酒香已经在和室中漂浮。 烧喜知次啊,阿贺你果然还记得我的口味。昂热举杯,饮酒吧先生们。 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无声地对视,然后举杯回礼。 和室中气愤一下子热闹起来,女孩们簇拥在昂热身边,他席地而坐,搂着女孩们的肩膀豪饮,全然是日本古代贵族的风范。 喜欢谁就说出来嘛校长不必客气犬山贺捏着弥美的脸大笑。 手那么多漂亮的干女儿,把她们安插到不同行业,捧她们成为明星,阿贺你死性不改啊昂热也大笑。 我的心愿是成为前田庆次那样的男子啊可惜不再是宝马朱枪可以统一天下的年代了,那豪情也就只能放在花与酒里了犬山贺高声说。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陪着频频举杯,同时悄悄地递着眼神,至此这场酒宴跟原本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了,他们被排斥在谈话之外,只剩下昂热和犬山贺带着醉意的吆喝。 源氏重工,醒神寺,源稚生和橘政宗对坐饮酒,夜叉站在露台的角落里充当保镖,黑云低低地压着东京城,摩天大厦的楼顶好像快要探进云层里了,下方的商业区还是流光溢彩,高架路上车流穿梭,看起来很有些魔幻。 源稚生眺望着头顶上方的积雨云:如今日本的局面就像这座城市,用句中国的古诗来形容,黑云压城城欲摧。你的办公室外面坐满了人,都等着向你汇报,可你倒好,还有心思约我喝酒。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也是中国人的话。橘政宗淡淡地说,不要因为事务繁多就手忙脚乱,如果你觉得自己忙不过来了,就要把一切工作都暂停,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就像现在这样。这是老人的道理,将来你会懂的。 不会懂的,我将来会是个卖防晒油的,不需要懂行军打仗的道路。源稚生耸耸肩。 抱歉抱歉,我又忘记了。橘政宗笑笑,家族已经跟猛鬼众全面开战,各大城市的帮会已经有七成倒向了我们,局面对我们有利,下面人的汇报我听不听都无所谓,只要稳步推进就可以了。为了这一战我做了差不多十年的准备,猛鬼众仓促应战,他们才是忙乱的人。主将一旦手忙脚乱,攻守的阵势都会崩坏,败局就已经注定了。当然,最后一击还是需要你出马,摧枯拉朽,连根拔起。 你是指极乐馆 是,橘政宗微微点头,大阪是猛鬼众的本部,那里的帮会多半支持他们,他们的公司和产业也都集中在那里。很多议员都被他们买通了。而极乐馆又是他们在大阪最重要的据点,那不仅是个赌场,还负责跨国洗钱,每天都有上百亿的现金流经极乐馆。攻陷了极乐馆,就相当于刺中了他们的心脏。极乐馆的负责人是代号龙马的樱井小暮,听说是绝世的美女,妖娆的艳马,只有通过她才能接触到猛鬼众的领袖,务必把她活着带回来。 明白了。源稚生点了点头,今天昂热抵达东京,你担心的其实是这件事吧 被你看出来了,橘政宗笑笑,旋即神色凝重,是啊,比起猛鬼众,昂热更让我担心。如果没有秘党进来搅局,我自信对猛鬼众的战争有九成胜算,但如果棋盘上出现乱入的棋子 校长这种级别的客人,我俩不出面是不是有点失礼 我俩出面又如何呢昂热想让我们重新回到秘党的管辖之下,然后把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这些我们都做不到。我请犬山君出面,只是想拖延时间,等我们解决了猛鬼众,再回头应付学院不迟。 老爹你其实并不信任犬山君吧源稚生忽然说。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太了解家族的旧事,但有人说犬山贺是日本分部成立之后的位分部长,他是昂热捧起来的傀儡,是家族里跟秘党近亲的那一派。 橘政宗点了点头:这是真的,以前家族内部并不团结,八姓家主之间甚至会为了利益仇杀。犬山家是八姓中最小的一姓,他们的势力范围是风俗业,说白了就是靠女人卖肉钱起家的,被其他家看不起。1945年日本战败,犬山家遭受巨大的冲击几乎覆灭,犬山贺是犬山家最后的男人。而那时昂热以美国海军中校参谋的身份乘巡洋舰来日本,居高临下地跟家族谈判,要求家族归附秘党。犬山君看出时局将要巨变,认定那是振兴犬山家的好机会,于是他投奔昂热,认那个外国人当老师。他借助秘党的支持压制了其他几家,最终担任日本分部长,那时候家族中最有权力的人可不是大家长,而是秘党委任的日本分部长。 这么说来他确实是昂热的心腹 倒也不能这么说,犬山君曾经投靠昂热,和他是昂热的心腹,这是两回事,稚生你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听过昂热的课吧你对昂热了解多少 源稚生想了想:是个绅士,以教育家自居,但很喜欢玩,有时候不务正业。 这只是他用来伪装自己的面具,他很善于用浮华的表象来遮盖自己的内心,了解他过去的人很少很少,我也是经过差不多十年的调差才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橘政宗击掌,夜叉,去档案馆里给我取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档案。 素色的文件袋很快就放在了橘政宗的面前,橘政宗从里面倒出一份档案,放在源稚生面前。源稚生看了一眼首页,心里微微一惊。 na: : :,,uk :phd,, 这是一份卡塞尔学院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个人档案,厚达数百页,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了他从出生直到今天的点滴细节。作为混血种中也罕见的长寿者,昂热已经活了差不多一百三十年,很多当年的事他自己可能都记不清了,却悄悄地记录在这份档案里。源稚生从来不知道家族的档案馆里还藏有这样的顶级机密,即使在卡塞尔学院内部,也没什么人了解昂热的过去。他的故人已经死光了,他的往事被埋葬在一座座坟墓中。 这是用好几份档案拼凑起来的,加上我们自己调差的结果,未必准确,不过大约能还原出昂热教授的人生。内容太杂了,我拣重要的给你讲讲吧。橘政宗缓缓地说,跟许多人想象的不同,希尔伯特让昂热其实是个孤儿,他的姓氏昂热源自法语,但他其实出生在英格兰的约克郡,一座名叫哈罗盖特的小城市。他岂止不是贵族,小时候还过得非常贫苦,可以说受尽了磨难。他的养父母收养了很多孩子,训练他们乞讨,昂热是这些孩子里最特殊的一个,他是混血种,十二岁就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拉丁文和希腊文,获得了当地主教的赏识,主教提供了一笔年金供他去伦敦读书,这样他才有机会进入剑桥大学。在那里他遭遇了真正改变他人生的人,梅涅克卡塞尔,卡塞尔家族的长子,秘党狮心会的创始人,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屠龙者之一。 当时梅涅克二十一岁,昂热十六岁,经过孤独的童年和少年岁月之后,昂热次遇见了同样身怀龙血的人。梅涅克推荐他加入秘党,成为狮心会的批会员。可连梅涅克都没有想到他发掘的是如此优秀的血裔,这个从哈罗盖特小城中走出来的少年最后会成为秘党领袖和巨龙的终结者。对昂热来说,梅涅克就像他的兄长,狮心会中的每个人都是他的家人,因为有了这些人,他终于能从孤独中挣扎出来。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在剑桥读书,暗地里参与秘党的活动,他的魅力得到最大的绽放,女生们对他青眼有加,男生们以跟他结交为荣,他是学业和风度俱佳的时尚青年。今天他展现出来的花花公子形象都是那时积累下来的底子。 今天的狮心会不过是卡塞尔学院中的一个学生社团,而在当时它是秘党的青年团,世界上最优秀的屠龙者小队。狮心会给予昂热的不仅是友情,还有光荣和梦想。所有人都认为狮心会是秘党的希望之光,而梅涅克卡塞尔毫不疑问会成为下一任的秘党领袖。但巨变忽然间就到来了,在被称为夏之哀悼的事件中,秘党本部卡塞尔庄园遭到龙族的夜袭,一名龙王级别的敌人混进了庄园内部,而死侍群从外面包围了他们,狮心会陷入死战。 这听起来很诡异,源稚生打断了橘政宗的叙述,在这个事件中,龙族表现出跟人类相近的行为模式,它们使用谋略,发动了类似军事突击的夜袭,这不符合龙族的行为模式。龙是骄傲的、高贵的族类,它们醒来就是要咆哮世间的,用无与伦比的暴力毁灭一切敌人,它们不屑于用阴谋。 橘政宗点了点头:是的,这非常奇怪,但我们无从了解更多的真相。夏之哀悼是秘党的最高机密,上百年过去了,秘党没有对校董会以外的任何人公布事件的调查结果。但种种证据表明龙类确实发动了那么一场夜袭,他们直接从核心突破,本该彻底地摧毁秘党。但有一个人力挽狂澜,绝世的天才梅涅克卡塞尔竟然爆发出匹敌龙王的力量,和龙王同归于尽。历史上最伟大的屠龙者家族卡塞尔家宗祠衰落,再也没有人能继承它的光辉。狮心会也全军覆没,希尔伯特让昂热是唯一的幸存者。 当时昂热不在卡塞尔庄园里源稚生问。 不,他在,他跟龙王近距离接触过,受伤之后跌入了地窖,处于假死的状态。他于第二天早晨复苏,见证了一生中最悲惨的镜像,尸体堆积如山,人类和死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相互拥抱,它们并非谅解了对方,而是抱在一起撕咬。唯一站着的人是梅涅克卡塞尔,可那只是一具尸体,拄着破碎的长刀。在那之前昂热大概从未想到人类和龙类之间的战争是那样的决绝,那样的残酷,那样的血流成河。在这场战争里只有一方能活下来,哪怕你身上能动的只剩下牙齿,你也要爬过去咬断对手的喉咙。 昂热用双手从尸堆里挖出了自己的朋友们,把他们烧成灰烬。他埋葬了那些灰烬,也埋葬了自己的往事。秘党找到他的时候他独自行走在旷野中,就像行尸走肉,他获救之后只说了一句话,世界原来是这么残酷的。当年的医生说不敢想象这样一个重伤濒死的病人曾有那么大的活动量,徒手挖出那么多具尸体再收集木柴举行盛大的火葬,医生说必然有某种惊人的精神力量支撑着这个身体千疮百孔的年轻人。之后昂热沉睡了挣挣一年才再度苏醒,医生几乎以为他不会再醒来了。 但他苏醒之后并未消沉,而是表现出惊人的活跃。在夏之哀悼中秘党精英损失惨重。年轻的希尔伯特让昂热忽然崛起,直接踏入秘党高层掌握大权。某种程度上说,他是夏之哀悼的受益者。但这没给他带来任何欢喜,以前那个优雅活跃自负才华的昂热消失了,只剩下孤高而铁腕的权力者。老花花公子只是他用来伪装自己的面具,他心里只有一个孤独的复仇者,始终提着尖利的铁刃。他不断地巩固自己的权利,培养亲信,把控整个卡塞尔学院,以便在屠龙的时候能调动最精锐的团队。这招致了校董会对他的不满,但昂热是不可替代的,他是从地狱回来的人,所以他再也不惧死亡。 他曾经孤独和贫苦,却因为跟梅涅克卡塞尔的相遇而改变了人生。一夜之间获得了荣誉、梦想、朋友,甚至家庭,却又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这一切,再次被封闭在孤独的深渊里。龙族夺走了他的一切,他决意复仇。医生所说的某种惊人的精神力量是仇恨,龙教会了他世界的残酷,从那一刻起他蜕变为世间最恐怖的屠龙者。橘政宗低声说,龙族应该后悔让那个男人活了下来。 沉默良久,源稚生轻声叹息:难怪每个人都说不要与昂热为敌,那种男人心里藏着煤矿,怒火被点燃就再不熄灭,直到烧死敌人,或者烧死自己。 仇恨造就了昂热偏执的人格,他是究极的无情之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对学生很好,那是因为他需要这些人为他冲锋陷阵,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工具,他用来向龙族复仇的工具。学院并非秘党的本质,他们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文尔雅,他们是执掌暴力的兄弟会,遵从严酷的纪律,而昂热是他们的将军。昂热想要收复蛇岐八家,但他精通权力学,明白单靠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的,于是他决心在日本扶持自己的亲信,他选择了最弱小的犬山家,收犬山君为学生。这完全符合权力学的法则,傀儡必须弱小才能效忠于你,而犬山君在幼年时是个卑怯的孩子,内心卑怯的人最容易控制。橘政宗说。 犬山君知道昂热再利用他么源稚生问。 当然知道,犬山君并不傻。但为了重振犬山家,他已有献身的觉悟,去给昂热当奴隶都没关系。犬山君在昂热那里得到的绝非礼遇而是折辱,像猎犬和战马那样被驱使,但昂热确实兑现了重振犬山家的许诺,保着犬山君在家族内部节节上升。他们两人之间并非和睦的师生,只是彼此利用。橘政宗说,但如今蛇岐八家已经团结起来,我们爱护我们的每一个族人,再没有手足相残的事发生。犬山家不需要昂热了,它已经彻底地回到了家族的怀抱里来,犬山君终于有个机会可以向昂热讨还尊严了。所以我才把接待昂热的人物交给了他。曾受屈辱之人心中藏着猛虎,我要释放出那头猛虎给昂热迎头痛击,让他明白日本不是他随心所欲的地方。我对犬山君非但没有猜疑,反而十二分地信任。 如果犬山君的态度太过强硬,昂热会不会被激怒 我叮嘱过他要克制。昂热给犬山君发了短信,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他要来日本,这就是要当面谈判的意思。他没有发给你也没有发给我,而是选择发给早已不在日本分部任职的犬山君,说明他仍觉得犬山君是他的学生、老朋友和部下,他想从犬山君那里打开缺口。但我要让昂热知难而退,让他知道如今的蛇岐八家是一块铁板,他别想渗透进我们内部来。凯撒小组还活着,这很好,这样我们和秘党之间就没有血仇。我要的只是独立,这要求很合理。 源稚生想了想:这就是你们老一辈人说的政治吧我好想听懂了,又好像根本没懂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我对犬山君的了解不多,可感觉他是个很倔强的人,我对校长了解得也不多,但他不像那种能接受对方开价的人。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前锋线,他一步都不会退的。这样的谈判双方,都在桌子底下藏着到人吧 橘政宗沉思良久,脸色微变:稚生你说得有道理,不能纯以政治来判断心中怀着杀气的双方。我赶过去跟昂热见一面,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我跟你一起去吧。 橘政宗起身走到源稚生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你是我们的将军了,将军可不能轻动,就有我这个武士去为你冲锋陷阵吧。 他披上黑色的羽织,疾步走向电梯的方向。他这边刚刚起身,楼下停车场上已经骚动起来,奔驰车队高速地启动和刹车,组成车队。保镖们从大厦奔出,夹道等候,如同一只森严的军队。 你才是将军啊老爹,你这样的威严我可做不到。:源稚生倚在栏杆上俯瞰。橘政宗从源氏重工疾步而出,钻进黑色的劳斯莱斯里,车队高速而无声地驶入夜幕,融入车流之中。 不要自暴自弃啊老大,威严什么的先天不行后天可以学的,丰臣秀吉当年也只是个农民。夜叉也靠在栏杆上,摸出烟来叼上,老大你要是去了法国,我、乌鸦还有樱可怎么办我们只会打打杀杀,就算在海滩上叫卖热狗也会被人看做抢劫的吧橘政宗在场的时候夜叉就阴沉威武,跟源稚生在一起他就没什么正形,反正源稚生私下里也不是很严肃的人。这就是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是说我要去法国卖防晒油,又没说要带着你们三个活宝。源稚生淡淡地说,你们可以留在日本打打杀杀,过你们喜欢的生活。 首先只有两个活宝,我和乌鸦,樱可不是。其次按照家规,我们三个就是你的家臣,你走了也没人敢用我们。夜叉有点愁眉苦脸,混黑道的话,我们三个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纪,却因为家主立志去卖防晒油而不得不提前退休,从此拿着家族的救济金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樱和乌鸦还好,一个长得漂亮一个是斯文禽兽,可你看看我这模样,说满脸横肉都是赞美我了,从良都没机会。还不如跟你去法国卖防晒油。练练肌肉的话,没准还能混一份帆板教练的工作。杂志上说法国女人喜欢猛男。 这些是你们私下里讨论不止一次了吧源稚生掸掸烟灰,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我有点钱 老大你现在是大家长了,你那叫有点钱 家族的钱氏家族的,我的是我的,我有笔钱存在三菱银行,做了个理财,受益是你们三个。我走之后家族里就容不下你们三个了,你们是前任大家长的家臣, 5荆棘丛中的男孩 6男人的花道 龙族3黑月之潮中 作者:江南 6男人的花道 路明非觉得自己正躺在海浪之上,阳光如一双柔软的手抚摸他的身体。 这是哪里加勒比海大堡礁或者天堂他疑心自己已经死了,否则没有理由说在日本的雨夜中被击毙,醒来就已经到了阳光灿烂海水温暖的度假胜地。 满鼻子都是薰衣草和海藻的芬芳,海水在身下起伏,每个毛孔都放松地张开他贼兮兮地把眼睛睁开一线四下观察。 这个习惯由来已久。小时候看革命教育电影,每每见到日本鬼子一桶凉水泼到地下党的脸上,地下党便幽幽的醒转过来,鬼子厉声喝问密电码在哪里,地下党要么是吐口唾沫过去要么就是撂句革命狠话,鬼子气急败坏了就喊再给我狠狠地打,路明非就会腹诽这地下党太缺乏革命智慧,管他多少桶凉水浇头就继续装晕,没准鬼子还以为你扛不住快死了跑出去给你找大夫呢。 阳光下雾气缭绕,紫裙金发的女孩坐在一旁,胸前穿成串的小铃铛在叮咚作响。 哇塞,这不光有阳光海水浴还有美女陪浴的待遇,路明非不禁有些欢喜。 女孩似乎感觉到路明非醒过来了,俯下身来看他,那双眼睛就如阳光下的海水般澄澈。她俯得越来越低,少女的甜香笼罩着路明非,视野全被丰满的胸部占据胸怀之伟大,直欲撑裂衣襟。路明非又羞涩又紧张,心说尼玛这剧情转变也太快了吧刚才还在恐怖片里演被黑帮枪战波及的无辜路人甲,忽然就跑到纯爱偶像剧里出演男主角,这都不给人点准备的时间 不过这种金发、蓝眼、大胸的造型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感觉是个熟人他何曾结识过这种外国尤物 你醒啦尤物把他从海水里扶起来,好极了先喝点酒压压惊 立刻就有加冰的伏特加灌进喉咙里来,路明非咳嗽着蹦了起来:你你是谁我我在哪里 镇静镇静你昏迷的时间太长了,刚醒来可能会有些不安,所以我才给你灌一杯酒。不过看起来你倒是很有活力啊。尤物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 这浑厚有力的嗓音也很熟悉啊果真是什么熟人吧路明非惊疑不定的打量对方。 他重新在水中躺下,闭上眼睛:刚才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现在我躺下重新醒一次。 你醒来一千次看到的也还是我啊,你是觉得醒来发现楚子航在陪你洗澡你会更爽是么尤物叼着雪茄。 不不不,老大你搞错了问题的关键,不是谁陪我洗澡的问题,而是我一定是穿越到了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你是个娘炮,还是个品位蛮差的娘炮。路明非爬起来靠在水边。 根本不是什么风景宜人的热带海滨,而是一间日式的浴室,四壁都贴着松木板。路明非被泡在一个一米多深的大木桶里,美好的薰衣草的味道是水里加的精油,坐在旁边负责添柴的尤物是恺撒,确实是个金发蓝眼和大胸的熟人,只不过他的大胸可以卧推300磅的杠铃真正吓到路明非的是恺撒的样子,恺撒穿着一件亮紫色的紧身西装,豹纹衬衣解开了三粒扣子,胸肌沟全露在外面,搭配银项链,银骷髅坠子,水钻耳钉和水钻戒指,活脱脱一个午夜色情秀的主持人。 他居然还化了妆,烫过的金发垂下来挡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描了蓝紫色的眼线。 抽一口定定神恺撒把雪茄递到路明非嘴边。 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这间接的湿吻我有点受不了,老大你知道我还年轻比较单纯 雪茄上有一圈红痕,恺撒玫瑰色的嘴唇莹润欲滴,还点缀着闪亮的金箔连口红都抹上了。 我昏迷了多久路明非问。 60多个小时。你很幸运,那枚子弹只是擦伤了你的颈部动脉。那家伙是个杀手,用的是762毫米铅芯弹,那玩意儿要是真打在你身上会翻转变形,在你身上钻出碗口那么大的洞来。但动脉被擦伤,失血很严重,所以你一直晕迷不醒,体温又很低,我和楚子航只好每天两次把你泡在热水里。你没法进食,我们就买葡萄糖给你打针。我们一度很担心你醒来会变成个傻子,没想到你醒过来就这么活蹦乱跳。 我不是活蹦乱跳是给你吓的。路明非强调。 我们本该带你去医院,但是我们现在是通缉犯,只要打开电视就能在滚动字幕上看到我们的照片,罪名是走私核燃料、恐怖袭击和强暴幼女。 我们什么时候搞过这些大事路明非目瞪口呆,前面听着还像是个有志气的罪犯,最后一条忽然就下贱起来,想起来就是俄罗斯黑帮、本拉登、中年暴露狂怪叔叔的合体。 当然是有人在陷害我们,我们被通缉的罪名严重,警察就会投入更多的警力来搜捕我们,我们就无法公开行动。恺撒说,有人不愿意我们和本部联系上。 一定是蛇岐八家那帮龟孙子路明非说,他们怕我们搬救兵来 确实是辉夜姬设置了网络防火墙,我们只要接触网络或者打电话就会暴露身份,辉夜姬在跟踪监控方面的能力似乎不亚于诺玛。 路明非想了想:我有办法我有个谁也不知道的qq小号,我可以上那个小号,然后加我们那个星际群,找个一起打星际的兄弟帮我们给施耐德教授打电话 他说的是他用来调戏表弟的人妖号,想不到那个早就废弃的号还能废物利用,心里不禁有些自鸣得意。 夕阳的刻痕恺撒耸耸肩,连诺诺都查到的小号,蛇岐八家怎么会查不到以诺玛和辉夜姬的计算能力,要想查透一个人的生活太容易了,在超级计算机面前每个人的生活都很简单,就那么几个重要的人,几件隐私,无论你是美国总统还是上搜索不到的普通人。 路明非愣了一下,下意思的仰望屋顶,在心里盘算。平时想起来觉得自己过去的二十年人生也蛮长的,认识过蛮多的人,肚子里蛮多坏水可认真地想想就像恺撒说的那样,就那么几个重要的人,几件藏在心底的事原来用计算机把一个人的一辈子做成表格居然是那么短的,翻几篇就看完了。 再泡会儿吧,喝了酒泡热水发发汗,对你的身体有帮助。恺撒从地上拾起柴刀,捡了块木柴开始劈,给你加把火。 日式泡澡木桶下面是个铁底,直接坐在火焰上烧水,跟妖怪煮唐僧的铁锅一样,只要不断添柴永远都是热的。 路明非默默地看着恺撒的背影,穿着紫色性感小西装的贵公子正挥舞柴刀上下开阖,胸肌在领口中若隐若现他又想起路鸣泽在极渊中说的话,路鸣泽说,只要你说句话我就让世界上从此没有恺撒,没有了凯撒就不会有那场世纪婚礼,你也不会伤心难过。诺诺还是那个找不到人陪她去芝加哥的小疯子,她会开着车在你的楼下转圈,大喊说谁陪我去芝加哥谁陪我去芝加哥,这一次你抢先跳下去你就能得到她的心啦只要你说世界上没有恺撒就好了。 这种心思路明非有过,可那一刻他就是说不出来,就算路鸣泽拿枪抵着他的太阳穴他都说不出来。想想这个名叫恺撒的傻逼也是自己生活里为数不多的重要的人啊,虽然多数时候他都扮演那个骑在你头上颐指气使的高帅富,你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他,但他同时也是那个会帮你在订座的人啊,还夸张地包了场,还帮你准备好了一套合乎他品位的正装;他还是那个一起吃饭总牛逼哄哄买单的人啊,满脸写着对我们高帅富这都不叫钱;他还是那个明知可能要死依然坚持穿上齐格林装出舱的人啊,因为他觉得自己丢不起那个人,没法忍受老大活着兄弟们死光的结局。 你生活里有几个重要的人呢你能轻描淡写的抹掉其中之一么所以说不出来啊所以扑出去为他挡子弹的时候想都没想。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蜷缩身体把自己完全沉进水里。 我靠,我都忘记问了老大这是什么鬼地方路明非猛地站了起来。 对啊,这时候瞎感慨个屁啊现在他们被警察通缉,被黑道追杀,哪还有心情在这里伤春悲秋地泡日本澡啊 高天原。恺撒淡淡的说。 高天原路明非茫然了。分明那座古城已经滑到地壳裂缝里去了,此刻应该正在地幔层的岩浆里漂浮吧,如果它还没有被高温熔化的话。 确实是高天原,某个同名的地方,在日本神话里高天原就是天堂一样的地方,所以也可以说我们在天堂里。 老大,你说话云山雾罩的我听不懂。 路明非环顾四周,这种木桶洗浴虽然感觉有些乡土,但这间浴室却绝不是什么乡下房子,恰恰相反,它的装修在低调中透着豪华还有几分放浪。墙上贴的木板都有华美的纹路,看起来绝非一般木头。路明非洗澡的这口木桶则透着玛瑙般的深红色,敲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更不可能是什么便宜货。四壁都挂着精美的浮世绘,画面上穿着和服男女纠缠着接吻,女人半褪衣衫露出一身白肉,看起来是什么日本后宫题材的春宫图。角落里的香薰灯是一人高的檀木雕观音座像,观音手中捧的油碗看起来很可能是包金的。 很难解释,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恺撒把一件浴袍扔到路明非身上。 浴室是地道的日本浴室,外面却是欧洲风格的长廊,完全不同的装修,奢华却是一样的。地上铺着金丝柚木的地板,墙壁上挂着赤裸少年在井边汲水的油画,顶上一盏接着一盏的水晶吊灯。 老大,你又有信用卡用了这里很贵吧路明非越走心里越没谱。 嗯,是很贵。 长廊尽头是一架电梯,凯撒和路明非走进电梯,青铜雕花的门缓缓合拢,电梯平缓的上升。路明非隐约听见沸腾的乐声从上方传来。 一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要鬼哭狼嚎。恺撒低声说,这里规矩很严。 这可不像老大你的风格,老大你在乎过什么规矩你不是那种我们加索图家的人说的话就是规矩的人么,校规你也妈呀这么大的屁股谁都啊贵重物品不要随便乱扔啊 电梯门外,一只用紧身裙包裹的硕大臀部正随着节奏激情地震颤,占据了路明非的整个视野。 舞池中数不清的男女在摇摆,地面有节奏的震动。这是一场盛大的假面舞会,女人们都穿着短裙踩着细高跟鞋,脸上带着精致的面具,裙边上装饰着华丽的亮片或者孔雀毛。她们的舞伴都是年轻男人,要么阴柔俊秀要么阳刚粗犷,多半都是明星级别的美男,服装风格都跟恺撒差不多那是几十门闪光娘炮组成的娘炮营 叫你不要鬼哭狼嚎恺撒捂住路明非的嘴,跟藤原前辈问个好。 硕大臀部转过身来,仍是累累横肉占据着路明非的视野。路明非心里说正面看也是硕大的臀部啊前辈您好,您是屁股妖怪么 硕大臀部居高临下地看了路明非一眼,让开了通往舞池的路。他退开两步路明非才看清了,那是个身高接近两米体重至少200斤的壮汉,踩着至少47码的特制高跟鞋,身穿腰围一米五以上的紧身超短裙,举手投足间浑身横肉水波般颤动,唯有肉山大魔王之类的尊号才能配合他的身份。 前辈好,前辈辛苦了。路明非点头哈腰,恺撒似乎也很尊敬这胖子,鞠躬之后把路明非拖走了。 胖子又开始他激情的舞蹈,横肉颤抖说不尽的淫靡,但那张脸不怒自威,峥嵘法相倒像是东密佛寺中的金刚明王。 舞池中的气氛更淫靡,无人不醉。醉醺醺的女人搂着醉醺醺的男人,把香槟倒进他的领口里。领舞的男人在欢呼声中撕裂衬衣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服务生们捧着盛银粉的托盘穿行在人群中,女人们纷纷用手沾上银粉,在舞男胸口背后留下掌印。大灯熄灭,群魔乱舞,荧光灯照在舞男身上,纤细的银色掌纹重叠起来就像是他的文身。 舞池边卡座上穿着小黑裙的年轻女人忽然蹦了起来,脚下踩着棉花般不稳,扭动到恺撒身边亲吻他的面颊。 恺撒接过她递来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挥手打发了这醉鬼。 老大这里的人看起来跟你很熟的样子,是你们家在日本的高档会所么路明非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舞池外是环形沙发和卡座,坐满了盛装的女人,她们搂着某个神采奕奕的男人高声说话频频举杯,脸上满是色授魂销的笑容。倒是那些男人都彬彬有礼,不时的凑到女人耳边说几句话,有的女人会娇笑着钻进他怀里捶他胸口,有的女人却会大笑着佯装扇男人耳光,其他女人跟着起哄。成瓶上桌的香槟很快就见底了,服务生穿梭在座位之间,不时有女人把信用卡扔给服务生,看起来是要他去加酒。 路明非忽然想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在这里只有女人买单,那些风度翩翩的男士根本没有掏钱包的意思。 再看一会儿就知道了。恺撒拉着路明非站在帷幕后的阴影里。 桑巴舞曲结束,孤高的古曲接着响起,要么是箫要么是埙,听着这种音乐,仿佛一下子从大都会的夜场返回了古代的日本,站在秋风萧瑟的野桥边。大幕拉开,舞台缓缓上升,台上站着孤峭的身影。灯光全灭,只剩孤灯从天而降笼罩着那个孤峭的男人,他穿着白衣蓝袴,长发披散遮住了半张面孔。鼓风机把樱花瓣吹向他,风中他的大袖翻飞,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男人褪下白衣,把两袖扎在腰间,赤裸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他伸手拔刀,动作中带着诗意之美。 满场掌声雷动。男人在落樱中舞刀,刀随身走,进退有度,居然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的格斗刀术。按说这种格斗刀术并没有什么观赏性,但不时有女人兴奋地尖叫,她们欣赏的重点是男人挥刀时的肌肉线条。单论肌肉数量的话舞台上的男人不如恺撒可观,但他消瘦有力的身体有种竹枝般的筋节感,恰好适合诠释美少年武士的孤寂之美。 说起来这家伙赤裸上身的样子路明非见过不止一次,从没觉得他像今天这么性感。 老大,你说我还有机会穿越回原来的世界么路明非扭过头,诚恳地问恺撒。 接受现实比较好,那确实是楚子航。恺撒拍了拍他的肩膀。 黑衣蒙面的服务生把两米长的案板推上舞台,案板上铺满冰块,冰上摆着一整条金枪鱼。楚子航挥舞长刀庖丁解牛般分割鱼肉,暗红色的背肉和粉红色的腹肉被分别切成漂亮的方柱形,各部位分门别类,用纸包好后塞进不同的木格里。最美的鱼腩肉看起来就像是粉红色的大理石。服务生用木板把这块珍贵的鱼肉托举起来绕场一周。 女人们都鼓起掌来,未必是这条金枪鱼有什么不可超越的地方,但它被楚子航用美妙的刀工分解开来,于是就升华为艺术了尤其是楚子航操刀的时候还裸着上身,女人脱光了可能是色情,但男人脱光了都他妈的是艺术。当一块鱼肉又艺术又性感的时候,你还怎么拒绝它呢就像雪茄客无法拒绝卷烟师在古巴少女大腿上搓出来的顶级雪茄。 楚子航的表演还未结束,客人们就已经纷纷下单购买他手切的鱼生了,其中最昂贵也最肥腻的那块鱼腩肉以拍卖的形式出售,出价不断的翻新,最后这块长方形的鱼肉被拍出了七十万日元的高价,赢得拍卖的女人站起身来,骄傲地接受了全场嘉宾的掌声。楚子航按照客人的要求把各部位的鱼肉切成厚度合适的片,服务生负责摆盘,配上现磨的山葵,分别命名为松、竹或者梅。松盘售价三万日元,竹盘售价六万日元,而最昂贵的梅盘则要卖到九万日元的高价。 鱼生被流水般端下台来,送到每张桌上,吃到的女人都露出陶醉的神情,频频点头频频赞叹,大概制作生若夏花的那位主厨也不曾得到过如此一致的赞美。 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吃了鱼生之后兴奋莫名,居然冲上台去把香槟泼在楚子航身上。这个举动点燃了所有女人的热情,看着酒液流过胸肌间的缝隙,女人们都举杯为她的勇敢举动喝彩。 右京右京全场欢呼。 她们叫的右京是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 楚子航的花名。恺撒很坦然。 那是 翻译成中文是婆娑罗之王的意思,我的花名。 那么这里又是 高天原夜总会,整个新宿区最有名的牛郎夜总会。刚才你看到的是新人牛郎楚子航的处男秀,他表演的节目名为鱼生武士道。 是我理解的那种牛郎么路明非强自镇定。 没错,就是女人付钱,我们陪她们喝酒。恺撒一把扶住路明非,你还好么 脚脚脚脚麻了路明非勉强站直了,老大你看我还年轻,还单纯你忽然跟我说起牛郎这种事,让我觉得自己忽然提前长大了,心里不由得有点紧张。 我们没别的地方可去。安全港完蛋了,联系也中断了,电视上滚动播出对我们的通缉,我们没有钱没有信用卡没有护照,连语言都不通,我和楚子航只能找到这样的落脚点。我们说了些谎话,说我们是偷渡来日本的,现在没有工作,想应聘当牛郎,这样他们才答应让我们暂时在这里落脚。恺撒摊了摊手,想来牛郎夜总会不介意雇佣我们这种非法劳工,也不在乎我们不会说日文,反正这是个靠脸吃饭的地方,这方面我们加图索家的人都有信心。 这不是展示家族自豪的时候吧老大路明非很抓狂,牛郎啊我们只是在当牛郎啊我平生的份工作居然是在日本当牛郎 你觉得以我和楚子航的家世我俩勤工俭学过么这也是我俩的份工作,你不是一个人。恺撒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按你们中国人的说法,每个人都要学着走入社会。 尼玛这能算作走入社会么这刚走出一步就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淹死了啊 别这么想,你可以出淤泥而不染。 我靠中文太利索了吧老大可就算你写出一篇牛郎赋来我也不跟你们同流合污路明非摆出哀求的脸来,老大,你知道我们中国人很保守的,不像你们意大利人那么浪浪浪漫对浪漫在我们中国当牛郎是要是要是要浸猪笼的就是塞进猪笼里沉进水塘死了以后还不能葬在自家祠堂里,要做孤魂野鬼啊老大路明非心想反正恺撒对中国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不如说的耸人听闻一些。 哦那我要是跟诺诺结婚了我也算半个中国人对么我的天呐按照你的说法我也要被沉进水塘里么恺撒骤然严肃起来。 这个这个路明非眨巴着眼睛一时没想明白怎么编下去。 所以你知道啦,恺撒揽着路明非的肩膀,你和楚子航都是中国人,而我是半个中国人,按照你们中国人的家规,如果我们做了牛郎这种丢脸的行业,我们会被塞进猪笼沉进水塘里。所以这种经历我们一定要保密,我们要形成一致的口径,我们没做过,我们是清白的。对么 对啊对啊老大你当然没做过牛郎,我做兄弟的怎么能出卖你呢出卖你我叔叔死全家啊路明非赶紧辩白。 你记得男生加入学生会的规矩么凯撒微笑。 不是半夜十二点在山路上裸奔么我干过啊我靠还有一帮兄弟在道边拍照留念 其实我也跑过,也被拍了照,那你知道为什么从没有人敢在守夜人讨论区爆我们的裸奔照么恺撒循循善诱,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奔过呀。如果每个人都奔过,就等于没有人奔过。如果有人敢跳出来放别人裸奔的照片,他就会被所有兄弟灭口。 路明非恍然大悟。 所以堕落的事要大家一起做才安全啊。恺撒拍着路明非的肩膀,笑容满面,语重心长。 路明非捂住心口:此时此刻唯有一首刘德华老前辈的冰雨才能表达我的心声,我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地宰,老大你一定是属刺刀的 舞池中的灯突然黑了,本已高出舞池的舞台上再度升起了一座高台,从天而降的光束笼罩了高台上魁梧的身影,他双手握着高架麦克风,犹如挥舞着方天画戟的吕布。 天使们今夜你们快乐么那家伙以摇滚巨星般的pose嘶吼。 客人们纷纷挥舞双手吹起口哨。 我们的花道,让你们感受到伊甸园的温暖了么 牛郎们也纷纷起身为高台上的男人鼓掌,显然这家伙的出场预示着今夜的高xdx潮即将来临。 今夜,我们的花道中又增添了一枝艳花请对我大声的吼出他的名字 右京右京右京呼声如潮。 是的正是右京的兄弟、哀艳的美少年右京橘今天来到了你们的身边他用握惯杀人刀的双手拥抱你们你们愿意接受他的拥抱么你们愿意用自己的浓情留下这迷路的年轻人么男子居高临下,纵声狂呼,就在今夜就在此时用你们的爱与温存留下他 后台的小鼓敲了起来,服务生捧上金色的箱子,楚子航深鞠躬之后站在舞台的一角。另一群服务生穿行在卡座之间,手中的托盘上摆满了樱红色的信封,客人们纷纷掏出一千日元的纸币仍在托盘上,然后拿过一个信封。鼓声由缓到急,越来越急,开始客人们购买信封只是一枚两枚,后来动辄就是十枚八枚,邻桌之间豪气互相感染,有位客人居然随手摸出一把万元大钞仍在托盘里,服务生立刻数出了上百枚樱红色信封捧给她。 再来一点爱得更多一些用你们的爱化作狂潮把右京托起高台上的男人单膝下跪,把麦克风举向空中。 这傻逼是谁这些女人在买什么路明非小声问。 傻逼就是这里的店长,那些女人是在花钱给楚子航买票,一张票一千块,票越多就说明他的人气越高。恺撒说。 那票有什么用持票就可以睡师兄么 什么用都没有,花钱买票只说明她们爱楚子航,想要他留下。 鼓声急促如暴雨,钞票飘落如暴雪,捧金箱子的服务生在每一桌前鞠躬,客人们把一把把的信封投入箱子里。每当有人投票,楚子航也在舞台上遥遥鞠躬。最后信封把那口箱子塞得冒了尖。 右京留下我们爱你一个女人跳起来高喊。 鼓声停顿,夜总会中寂静如天地初开。服务生们把金箱子挂在钢丝绳上吊往空中,另一根钢丝绳则把一串樱红色的鞭炮降了下来,悬在店长面前,店长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把银色的剪刀,向所有人展示。 在今晚之前,右京已经得到了三百二十张花票,那么今晚,又有多少人对他恋恋不舍呢店长从金箱子里掏出一把把的信封随手洒向楚子航头顶,二十,四十,六十,八十 随着他报数,服务生用金色的漆笔在樱红色的纸上画正字。箱子快见底的时候,正字已经有了差不多一百个,这意味着有近五百张花票支持楚子航,按每张花票价值一千日元算,客人们为楚子航豪掷了近五十万日元。这些钱既买不来鲜美的金枪鱼腩也买不到哪怕一瓶香槟,唯一的用处是表达她们对一个牛郎的爱慕之情。所有人都紧张的等待店长报出最终的数字,那个数字可能会刷新这间夜总会的记录。 五百八十张花票我们的右京在仅仅三天内就得到了整整九百张花票,这是高天原历史上第二的男子,他的成绩仅次于昨天的得到的九百二十五张花票。店长振臂高呼,爱他就留下他爱他就与他比翼齐飞感谢这些爱你的天使吧她们用羽翼护佑着你,与你一齐抵达爱与幸福的天堂 他剪断了那串樱红色的鞭炮:九百响的爱给我们的右京 钢丝绳把鞭炮降到楚子航面前,服务生端着金灿灿的打火机登上舞台。楚子航点燃了引信,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漫天飘散樱花碎屑,原来那些特制的爆竹里都混有樱花屑,它们用的火药也特殊,爆炸后并无常见爆竹那种刺鼻的硝烟味,反而是浓郁的花香。 今夜每桌都将得到一瓶免费的香槟王店长将钢丝绳吊在自己的后腰上,亮出背后黑羽毛制作的羽翼,飞过舞池上空,狂欢吧女士们今夜不醉不归 这个二逼真绝世啊路明非赞叹。 一箱箱的香槟王被搬了上来,开瓶的声音像是礼炮连发,瓶塞飞空乱舞,今晚的派对进入了最高xdx潮的乐章,几百个酒杯一同举起,酒液在灯光下焕发出迷离的金色。 舞曲再起,dj出现在高台上性感地扭动着屁股,牛郎们和客人们一起跳进舞池。 右京右京右京四面八方都是这个名字。 藏在暗处的恺撒终于被发现了,女人向他举杯,有人端着酒杯围了过来。 恺撒闪身站在路明非面前,用灿烂的微笑面对那些倾慕的眼神,接过一个女人递来的香槟。看起来其中有些人已经跟他很熟悉了,亲切的和他拥抱,更热情一些的年轻女孩撩起裙摆露出白的耀眼的大腿。服务生递来银色的荧光笔,恺撒在那些大腿上逐一签名,以他签单经验之丰富,签这排大腿不过小菜一碟,笔如游龙,顷刻间大腿上都闪动着这个名字。得到签名的女孩们兴奋地尖叫,围上来亲吻恺撒的面颊,恺撒报以霸气的微笑,搂着她们的肩膀跟她们合影,看起来他在这间夜总会的人气比楚子航还要高出一截。 路明非站在恺撒旁边,也被女孩们簇拥着,前后左右都被或丰腴或纤瘦的身体挤压着,目光空洞,大脑空白。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无数相机手机在面前咔嚓咔嚓地闪,这些证据永远抹不掉了。从此名誉道德和清白的出身都跟他说拜拜了,那些牛逼的英雄梦想也一样,文学史上从来没有过牛郎拯救世界这种设定不过这也难说,也许日本的特摄片中会有牛郎超人这样的奇葩。 总之这是他人生中转折性的一天,作为一只青涩的小菜鸟,他振翅飞跃了道德伦理的天堑,晋级为一名新人牛郎。 我们不纯洁了嗨他妈的不纯洁了路明非拍着水花叹气,我们的贞操我们的下限 跟贞操没关系,只是打破下限,可下限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被打破么恺撒往三个木桶下各塞了一块新柴,然后跳进了自己的木桶里,抽着雪茄神色惬意。 工作之后又是放松身心的日本浴,三个木桶一字排开,热腾腾的雾气中三个赤条条的男人,恺撒在抽雪茄,楚子航在看报纸,路明非在感慨自己过早失去的纯洁。 师兄你真镇定啊你不是那种有洁癖的男人么可你现在沦落到当牛郎嘞你就不能配合我流露出那种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的伤感表情么你还看报纸,在这里呆不了几天你没准就变成残花败柳啦亏得我们学校那么多姑娘对你朝思暮想路明非气哼哼地说,我说你能看懂日文报纸么 我读里面的汉字,想看看这几天外面有什么动静。报上说最近黑帮中连续发生了几起暴力事件,似乎还是两派黑帮在大规模火拼,这必然跟蛇岐八家有关。楚子航淡淡的说,还有,我们还不是牛郎,我们只是见习牛郎,如果不好好表现甚至会被牛郎店撵出去,那时候我们连这样的藏身处也找不到了,而且我们没有钱。 牛郎还要实习么不是勇于卖身就可以了么路明非想到还要去外面过老鼠般的生活不禁有些担心。 这间高天原是新宿区乃至于东京都最顶级的牛郎俱乐部,只靠脸在这种地方可混不下去。来这里消费的客户都是不在乎钱的女人,只图个乐子 明白了,就是一帮闲极无聊的白富美。路明非说。 还有白富美的妈妈和奶奶,恺撒耸耸肩,她们可以一晚上花掉上百日元,或者只为了捧一个牛郎的场而把街上所有花店的玫瑰花都买下来,但她们的要求也很苛刻。 苛刻啥啊连那种体重破两百的胖子都能在这里混饭吃。 那个人叫藤原勘助,下海当牛郎之前是大关级的相扑明星,只差一点就能升到顶级的横纲。他以前的女朋友都是日剧明星,他在日本算是炙手可热的美男子。但后来一个女粉丝听说他订婚的消息悲伤绝望跳楼自杀,他非常难过,觉得自己应该舍弃自己的小爱,拿出大爱跟爱他的女人们分享,于是果然放弃相扑国手的未来,下海当了牛郎。楚子航及时地普及知识。 我靠,一个异装癖死胖子那么牛逼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总之能在高天原挂牌的牛郎没有弱者,他们每一个都有几千个崇拜者和几百个愿意经常为他们付钱的客人,甚至只是花钱跟他们坐一会儿。所以高天原有牛郎俱乐部中最严格的筛选制度,所有牛郎都需要经过实习期,在实习期内崭露头角,有足够数量的客人愿意花钱买花票让他留下,然后他还必须通过店长的面试,证明他从内到外都是完美无缺的男人。恺撒说,我和楚子航攒花票的速度算是很快的,我攒了九百二十五张,楚子航也攒了九百张。 多少张算够 两周内攒够八百张,所以接下来我和楚子航就会被安排面试,通过面试之后就是正式牛郎了。恺撒吐出一口青烟,我俩应该没问题,看人气就知道了。 这还洋洋自得上了这完全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好么路明非恶狠狠地说。不是说什么加图索家的人从不为讨好任何人而活么 女人例外,讨好女人不丢脸,无论美丑都要把她们当做天使来对待,这是进入上流社会前必须学会的礼节。恺撒摊摊手。 问题是在你们上流社会不会有白富美处心积虑要推倒你对吧在这里可保不准啊我们是出来卖的,那些女人喝醉了要求我们又卖艺又卖身怎么办路明非忧心忡忡,我这二十年的贞操啊 谁说没有白富美处心积虑要推倒我恺撒眉峰一振,自豪状。 打住这不是重点说起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躲在一家牛郎店里又为什么会躲在一家牛郎店里这也太神转折了吧我们这段经历要他妈的是本小说,那作者绝逼没下限啊 那天晚上中枪之后的事你都不知道了,我和楚子航抢了一辆摩托车,想找个诊所给你治枪伤,但一路上无论是大医院还是小诊所门口都停着警车。肯定是蛇岐八家把我们的情报通报给了警方,警方在千鹤町到东京一线设防。我们只能一路往前,沿途都能看见黑道的人把守路口,我们只能走后街巷子。一路上躲躲藏藏,最后发现前面居然是新宿区,我们跑回东京了。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看见街边停着广告车,车上漆着男派花道,女子天堂这种乱七八糟的广告语,发传单的人特别热情的跟我们打招呼,问我们要不要帮助。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就说我们是偷渡来日本的外国人,朋友被黑道打伤了,问他能不能给我们找个诊所。那家伙居然非常热情,说可以带我们来店里休息,打电话让大夫上门来看你。我们就上了广告车,跟他来了高天原。 现在回想起那天夜里的遭遇,有种童话般的感觉。到达曼波网吧的时候恺撒和楚子航都差不多筋疲力尽了,加上后来的战斗和跑路的消耗,当摩托车冲上一个高坡,新宿区灯火通明的楼群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惊呆了。他们居然跑回了蛇岐八家的总部,从江户时代以来,繁华的新宿区一直是蛇岐八家的首都,在这里警视厅的力量还比不上黑道帮会。他们已经无路可走。是冲向敌人的巢穴还是返回重重封锁的千鹤町这时他们看见路边停着挂满彩灯的广告车,车顶的大喇叭播放着悠扬的音乐,磁性的男声念着他们听不懂的广告词,衣着华丽的年轻男人站在车头车尾发放折扣券和软糖。那种感觉就像深夜登山的人爬的口干舌燥腿脚发软,忽然看见高处的树丛里灯火通明,半山腰的小店正架着大锅熬牛肉,那一刻高天原的广告车真是美极了。 后来我们才发现这是一间牛郎店。这里的人也算是很守承诺的,立刻找了大夫给你包扎了伤口。然后店长就出面跟我们谈,说他们很看好我和楚子航的天赋,邀请我们在店里实习,还说没有身份证明也不要紧,高天原在新宿一带还算是有面子的大夜总会,一贯遵纪守法,警察从来不上门,总之只要我和楚子航答应当见习牛郎,我们就能获得庇护。恺撒接着说。 这赤裸裸地就是看上了你们两个的美色了吧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就把我当伤员好了,别拖我下水啊路明非苦着脸。 不不,店长看了你一眼也很激动的样子,他对路明非的评语是什么来着楚子航 楚楚可怜的稀世珍宝。楚子航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 恶心的要吐了,可惜胃里空荡荡的吐都没得吐。路明非掩面,我说你们就没有怀疑过这间店跟蛇岐八家有勾结,把我们带来这里瓮中捉鳖 开始怀疑过,但几天过去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通知蛇岐八家来上门抓人,但一点事也没发生。我们遇见他们也是偶然的,蛇岐八家也没办法算准我们会从那条路回新宿,所以特意放一辆车在那里拦截我们。恺撒说,至少到现在为止这间牛郎店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安全的藏身处,还提供免费食宿,按周发工资,客人每点一瓶酒我们就有10的提成。我这三天里已经赚了十几万日元。 加图索家的少爷会为了十几万日元动心吗这种小钱掉到地上老大你都不会弯腰去捡才对啊 那不一样,家族的钱我可能懒得弯腰去捡,但这可是我的劳动收入。 话说回来这里好混么遇上把钱摔我脸上要我陪她睡的客人我该怎么办报警吗 你要知道日本的规矩,牛郎店本身只是一种交际场所,提供的只是演艺和陪酒的服务,所以是合法的。在那种廉价的小牛郎店里,牛郎也许会跟客人私下有非法交易,但高天原是牛郎界的最上级,这里的牛郎就像妓女中最顶级的太夫一样,一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恺撒很有自信,我看过一本日本情色史,书上说当年太夫的地位很高,即便是不在乎花钱的贵族想要跟太夫见个面也不容易,你先得到店里大把花钱,表现的英俊多金风度翩翩,让店老板觉得你是号人物,他才会发帖请某位太夫跟你初会。这时候太夫才会来见见你,来的时候前面有童男童女打灯,后面有持着棍棒的保镖,太夫穿着二十公斤重的衣服踩着半尺高的木屐,踩着一种奇怪的八字步,穿越整条街来见你。整条街上的男人都会出来围观,觉得你是男人中的男人,对你又羡慕又嫉妒。 妈的就跟你的妞开着法拉利来接你去看电影似的说到这里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是啊那辆红色法拉利每个人对你又羡慕又嫉妒。 这还只是见个面,要是太夫看了你一眼觉得恶心,调头就走,你之前的钱都白花了,即便太夫愿意坐下来跟你聊聊,你也只能坐的离她远远的,连拉个手都不行。你要继续展现你风度翩翩多才多艺的一面,好让太夫喜欢你,然后太夫就回去了,你灰溜溜地上车回自己家。你还有继续去求见,一边大把花钱一边风度翩翩,总之你想泡到太夫,就等于泡到女朋友,而且你一旦泡到了一个太夫就不能泡第二个,太夫也不会拒绝你之外的所有客人。恺撒把一条腿弹出木桶,往上猛糊刮毛膏。 太性感了太性感了路明非低头掩面,不能直视不能直视 明天轮到我出节目,扮演阿波罗。我会穿皮短裤和金色的披风,全身抹满橄榄油,留着腿毛会让观众感觉我是个绒毛猩猩。恺撒拿起刮刀,总之我们如今在牛郎这个行业里就像妓女中的太夫,是有地位的人,客人会对我们很有礼貌,最多也就是喝多了在你怀里痛哭。 路明非想了想,还是有点担心:学院要是知道我在日本当过牛郎回扣学分么 学院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凯撒微笑,你忘了谁是这个小组的组长么 是老大你啊。 所以回到学院之后是由我写报告说明我们在日本做了什么。我会写说我们为了躲避蛇岐八家的搜索,在一个心理培训机构工作,我们陪一些上门求助的、有心理障碍的女性聊天,给她们必要的关怀,帮助她们恢复对人生的希望。这当然不是违反校规的事,如果我们忘掉牛郎这个称谓,我们就可以把自己看做为特殊女性服务的心理咨询师。恺撒打了个响指,很合理对不对只要你们不出卖我,我们就都能过关 你已经完全进入角色了,路明非再次掩面,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觉醒了内心的渴望,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对不对 对,记得以后在有别人在的时候称我为,在这里没有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只有、右京和小樱花。 小樱花是什么东西 你在昏迷的时候花名已经定好了,,翻译成中文就是小樱花。 楚子航扔下报纸起身,从浴桶里抓出黑鞘长刀。 洗澡都带着刀,还真有战国时代浪人武士的感觉。恺撒不失时机的揶揄宿敌几句。 其实藏身在这里当牛郎并非唯一的办法,对吧恺撒楚子航淡淡地说,你对我们隐瞒了一些原因。 什么意思恺撒皱眉。 你和我都学过野外生存,我们还有武器,以你和我的能力即使没有食物我们也能在神户山中生存三个月以上,你是个很好的猎手。楚子航走到一旁的淋浴喷头下,用冰冷的水冲洗过热的身体,就像用冷水为剑坯淬火,你执意要藏在高天原是因为智力离源氏重工很近,只隔了两条街。你想找的不是藏身处而是反攻的基地,你并不是真想销声匿迹。 恺撒沉默了片刻,拉动嘴角笑笑,放松身体靠在桶壁上:是,你说的都对,是什么哲人说的来着,对手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等到本部的人来到东京,他们就会把所有的事情接过去,我们会被送回学院,而你肯定是被送去罗马,让你家里人看看你完好无损的样子。但你不希望那样。 蛇岐八家在我面前做错了事,恺撒面无表情,他们就得付出代价。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真的死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件令人悲伤的事,但以恺撒的骄傲,这就是耻辱,耻辱必须被洗清。能够指挥赤备的人当然是蛇岐八家,他们触碰了凯撒的底线。 我说老大,别老想了。路明非叹口气,你已经很努力的保护真小姐了,只是除了意外。 意外不,在加图索家的家训里没有意外这回事,意外只是懦夫为自己找的理由。恺撒从桶中起身,提着用密封袋封好的沙漠之鹰。 路明非懂了,无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都清楚这间距离源氏重工极近的夜总会并非什么安全的藏身处,所以这俩神经病连入浴都带着武器。对贵公子恺撒和冷面杀胚楚子航来说,当牛郎都不能说是愉悦的事,必然是人生中不光彩的一笔。但他们都没有回避,因为这两个都是不能忍受欺骗和失败的人,从登上陆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在拟定报复的计划。 浴室门外有人敲门,恺撒把沙漠之鹰扔给楚子航,一秒钟之后双手持武器的楚子航藏到了镂花木屏风后,恺撒裹上一条浴巾过去开门。 门外是曾经的相扑界绝世美男子藤原勘助,他梳起了武士头,换上了条纹和服,衣襟上印着风林火山四个墨迹淋漓的大字。这时的藤原勘助不再是一团摇摆的肥肉,更不是变装的猥琐男,他从袖中露出的小臂健壮得就像小牛腿,宽阔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双目直视恺撒。杀机扑面而来,路明非骤然就可以想象这家伙抓起对手腰间的带子把上百公斤的对手扔出圈外的场面了。这间牛郎夜总会果然是藏龙卧虎 十分钟,打扮好自己,店长要见你们。藤原勘助使用英语说的,然后他合上了门。 面试么来得太快了。恺撒看了一眼屏风后的楚子航。 门又一次开了,还是藤原勘助:带上小樱花,店长要把他也一起面试了。 路明非在热气腾腾的桶里打个寒噤:尼玛太快了吧我还没出 6男人的花道 7樱花与红莲 龙族3黑月之潮中 作者:江南 7樱花与红莲 大火焚烧着朱红色的楼阁,樱井小暮在楼上梳妆。 她穿上了珍藏的十二单。这是最隆重的和服,由十二件不同的绸衣组成,从内而外颜色变化,就像层层云霞。在极乐馆中只有被称作老板娘的樱井小暮才有资格穿十二单,而且只在特定的节日。所有女孩都会穿上和服,她们簇拥着樱井小暮在门口迎客,绚烂如盛开的八重樱。老客人们会为了欣赏樱井小暮穿十二单的风采而登门豪赌,当晚最幸运的客人会受到樱井小暮的亲自招待,享用最上等的鱼生,樱井小暮弹着三味线作陪。享受过这份款待的老客人都说仿佛梦回战国时代,自己坐在天守阁上俯瞰天下,坐拥世间最美的女人。 樱井小暮将漆黑的长发绾起,斜插一支山桃花,向着镜中的自己微微躬身:欢迎光临。 操持着极乐馆的日子里她经常在门口迎宾,对每个熟客鞠躬说欢迎光临,同样的话说着千百遍难免厌倦,可今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樱井小暮的心情竟意外的好。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说这句话了,她其实早已疲惫不堪,是时候放下沉重的担子了。 今天是极乐馆的末日。 进攻是十五分钟前开始的,蛇岐八家调集了十二辆油罐车,几十吨燃油从山坡上倾泻而下,主持进攻的男人却并不着急点火,而是静坐在山顶抽着烟,风吹起那些人的长风衣。从赌客到荷官,所有人都往外逃,连警卫都不例外,极乐馆自认固若金汤的防御瞬间就土崩瓦解。谁都清楚只要山顶抽烟的那个男人把烟蒂扔下来,极乐馆就会被熊熊烈焰吞没。 但山顶的那个男人只是抽烟,默默地看着人们在山涧中踩着水奔逃,无数豪车堵在桥上,喇叭声响成一片。 樱井小暮把金库的钥匙扔给大堂领班:金库里还有十二亿现金,如果有胆子的话可以带一些走,这些年辛苦大家了。 领班攥着那柄钥匙呆呆地站着,不知自己应该冲向金库还是跟着人流往外跑,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面对十二亿日元不动心,但领班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命带着钱从金库里冲出来,满地都是万元大钞却没有人低头捡拾,燃油贴着地面流动,无数人滑倒又爬起来,无数人挤在门口相互践踏。 樱井小暮笑了笑,转身去向顶楼,步伐从容优雅,一如极乐馆开幕的那一日她从楼梯上缓步而下,在男人们挑剔的目光中提起长裙盈盈屈膝:我是樱井小暮,这间赌场的经理,远道而来的每一位都是我的贵宾。片刻之后掌声雷动,赌客们大声赞叹老板的风华绝代,樱井小暮年轻的脸在灯下美如桃花。 领班看着樱井小暮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他扔下那柄价值十二亿日元的钥匙,转身逃走。 楼梯井中腾起了火花,山上的人还没点火,地下室已经烧了起来。那是极乐馆帮客人们实现梦想的地方,那里是一间间小屋,每间小屋里都埋藏着秘密,有些小屋的地面上血迹斑斑。极乐之地却设置在地狱般的深处,这是那个男人跟客人们开的玩笑,他根本不相信世上会有所谓的极乐,永恒的只有死亡,所谓极乐只是死亡前拼了命的享乐罢了。 此刻樱井小暮最可靠的手下正大踏步地穿越地下室中的长廊,把火柴丢进每间小屋里,管道已经往那些小屋里灌注了汽油。随着他的脚步,热风和火焰席卷一切。 樱井小暮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跟那个坐镇山顶的男人好好聊聊。在这座赌场最辉煌的时候樱井小暮就想象过它的末日,这里凝聚了世间各种人欲,沉淀在深深的地下室里,在末日的那一天,应该是被红莲之火烧成平地吧这是极乐世界应有的结局。 结果它就真的被烧掉了。大家心意暗合。 五天之前,末日降临到了猛鬼众的头上。 五天前他们还控制着大阪十八个黑道帮会中的十一个,效忠蛇岐八家的七个帮会始终保持着克制。可一夜之间世界全变了,源氏重工的大门敞开,黑色的厢式货车依次驶出,蛇岐八家的高层干部倾巢出动。他们到达大阪的同时,那七个帮会对猛鬼众旗下的帮会发起了进攻。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高效率的黑道战争,不亚于希特勒扫平波兰的那场闪电战,猛鬼众所属的帮会还来不及组织起来就被接二连三地粉碎。十一个帮会中的七个宣布转而效忠蛇岐八家,三位若头被人用球棒活活打死,最后的那个帮会宣布解散。一夜之间大阪就变成了蛇岐八家的大阪。 不仅是大阪,从南部到北部,效忠蛇岐八家的帮会都行动了起来,不遗余力地进攻效忠猛鬼众的帮会。要么屈服要么横尸当场,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混混吓傻了。 很长时间以来猛鬼众都觉得己方已经扬眉吐气,跟蛇岐八家形成了均势,蛇岐八家才不得不对他们保持克制。但当家族金刚怒目的时候,他们才明白什么是黑道至尊,自己能幸存到今天只是因为家族一直在怀柔。毕竟是同族,在此之前八姓家长们不想对他们赶尽杀绝。 谁也不知道蛇岐八家为这场战争筹备了多久,他们掌握了猛鬼众的几乎所有的情报,包括猛鬼众旗下帮会的非法交易,还有跟猛鬼众有来往的政府官员。警视厅收到匿名邮件,邮件中是猛鬼众的犯罪证据,法官只要认可这些证据,猛鬼众的干部中有一半以上都会被判刑入狱。包庇猛鬼众的官员收到了死亡威胁,一位县议员乘坐的轿车在公路上忽然被人用直升机吊起,在五百米的高空中飞行,惊恐的县议员在空中收到了蛇岐八家中的老前辈左上部的电话,表达了亲切的问候。十分钟后直升机把议员的车放在县议会大厦前,这时议员已经变成了蛇岐八家的人。 跟真正的鬼相比,那些依附于猛鬼众的帮会还算幸运的,鬼连投诚的机会都没有,尽管他们身体里流着蛇岐八家的血。为了逃生,有些鬼使用了强行纯化血统的药剂,但在为了斩鬼而生的执行局面前,他们只是一群走投无路的野兽,无论他们怎么狂怒怎么挣扎,最后心脏都被灌注了汞的爆炸子弹打穿。执行局随队带着的僧侣,这些人负责把鬼的尸体浇筑进水泥桩里。把这些水泥桩打入海底组成整齐的阵列。蛇岐八家所属的丸山建造所,将在那片填海而成的土地上建造一所神社来超度亡者。 放弃反抗的鬼将被终生监禁。在平安时代,蛇岐八家曾在神户山中设立了位于山腹中的黑牢,用于囚禁家族中出现的鬼。明治维新后家族接触到西方思想,觉得黑牢不够人道,于是把它封闭了,如今锈蚀的铁门被再度打开。 连国会议员都被这场隐秘的黑道战争震骇,几天来死者数以百计、伤者数以千计,这已经是一场小型战争的规模,战火继续蔓延下去必然殃及无关的人,造成巨大的社会问题。他们通过不同的渠道勒令蛇岐八家停止,再三申明政府绝对不会姑息犯罪,再不停战自卫队就会介入,但蛇岐八家却关闭了一切对话通道,一意孤行。 樱井小暮明白蛇岐八家的用意,只要在国会推出新的反黑法案之前彻底消灭猛鬼众就好了,这就是所谓闪电战,有人想掩耳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 传承自龙族的战争欲望从古至今都流淌在混血种的身体里。一站三千里,怒杀十万人,龙族的战争从来都是如此。 朱红色的窗也被火焰吞没了,木材弯曲变形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只能陪您走到这里啦,以后的路上还请自己多多珍重。樱井小暮看了一眼窗前衣架上那件血红色的和服。 和服在火风中招展,仿佛有人穿着它起舞,衣角被燎着了,和服飘舞着像是燃烧的蝴蝶。 源稚生坐在山顶上,俯瞰那座燃烧的朱楼,忽然想起那天夜里从直升机里看下去,庞大的须弥座缓缓沉入大海,白浪四合。那一刻源稚生忽然觉得天地间冲塞着巨大的哀伤,须弥座入垂死的巨鲸,对空中发出无声的哀鸣。 完成对极乐馆的攻略之后,猛鬼众的势力就被连根拔起了,所有帮会尽数投靠本家。极乐馆是猛鬼众最大的现金来源,烧掉极乐馆之后他们残余的势力也无法挣扎了。樱站在源稚生背后,一身黑色的西装,外罩黑色的长风衣,系着纯白的领带。 今夜执行局的干部都系上了白色的领带,以示对死者的哀悼。但哀悼归哀悼,他们不会手软。 极乐馆的陷落是这场黑道战争中的标志性事件。在道上的人看来极乐馆就是猛鬼众的象征,在这里人们肆无忌惮地交易金钱和欲望,猛鬼众从中赚取了巨额的金钱。蛇岐八家虽然怒于它的嚣张却不敢对它动手,因为它不单有严密的防备,而且还被各种权力人物保护着。如果说猛鬼众散布在全国的势力像一张蜘蛛网,那么极乐馆就是蜘蛛巢。蜘蛛巢被捣毁,意味着蜘蛛的死。 进攻极乐馆由执行局负责,是雷霆手段,同时家族也在怀柔。昨天一份由蛇岐八家发出的免罪状在黑道帮会间流传,根据免罪状,那些曾经投效猛鬼众的帮会都是无罪的,只要他们从今以后奉蛇岐八家为本家,就会获得本家的恩典,包括享受本家花费大量经费设立的养老基金。刚柔两种手段并行,猛鬼众在各地的势力土崩瓦解,免罪状所到之处,小帮会闻风宣布对家族的效忠。从今以后日本的黑道只剩下一个主宰,那就是蛇岐八家,蛇岐八家的暴力将凌驾于所有暴力之上,最终也终结所有的暴力。 橘政宗预言的事情就要实现了,快得出乎源稚生的预料。几天之前,橘政宗宣布自己将从大家长的位置上退下,少主源稚生会接替他统率蛇岐八家和从属帮会的几十万人,当时家族中的老人都觉得这个决定太仓促了,但源稚生的战绩很快就说服了老人们,随着执行局从南往北扫荡猛鬼众的势力,源稚生的威望也与日俱增。橘政宗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地干了十年,却被源稚生在几天里轻松超越。 源稚生清楚这都是橘政宗计划好的。橘政宗花费了十年来筹备这场战争,十年间他一直在私下磨砺着宝刀,但拔刀杀敌的时候却把荣誉让给了源稚生。源稚生只需按部就班地做就好了。就像那些战国时代的大名,老得快死的时候把儿子叫来,给他看自己训练了十年的军队,说儿子啊,我死后你就带着这支军队把我们家的仇敌扫平吧,行军路线我写好了,在我的枕头里。儿子即位之后挥军出征,摧枯拉朽地扫平了国家几十年来最大的对头,归国时赢得了百姓夹道欢呼,每个人都相信他比父亲更英明神武,从而对这个国家的未来充满期待。其实只是那个明知将死的父亲要把苦心经营的未来留给儿子罢了。 偏偏源稚生并不想要这个家族的未来。 黑色悍马沿着山路驶来,尖盾地刹车。乌鸦跳了下来,一手提着加消音器的手枪,一手拿着文件夹,戴着细框眼镜相当地衣冠禽兽。 事务性工作真是烦死人了,不能让我跟夜叉一样去打打杀杀么乌鸦疾步走到源稚生背后,先抱怨一通,然后打开文件夹,我们抓到了十七个,还缺三个。 执行局在出山的路口设了路障,那些从极乐馆中逃离的车都被稽查,山路上也有持枪的人巡逻。无关的人可以自由离开,执行局对他们彬彬有礼绝不为难,但如果是某份名单中的人,就会被套上黑色的头套塞进一辆货柜车。那份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是鬼,是拥有危险血统的混血种,蛇岐八家决不允许这些人脱离掌控。 源稚生接过名单看了一眼,没有打钩的三个名字分别是:王将:未知,龙王:未知和龙马:樱井小暮1。 猛鬼众中的领袖都用将棋的棋子作为代号,橘政宗花费了十年的时间来调查这些人的身份,但是王将和龙王的名字始终是个谜。效忠猛鬼众的帮会从未见过这两位大人物,目前所知的级别最高的猛鬼众干部就是代号龙马的樱井小暮,虽然她看起来只是极乐馆的女经理,很多无知的人觊觎她的美色,但她其实在猛鬼众中的地位极高。 没有人知道王将和龙王是不是存在,但是既然有龙马,那么推测起来上面还有级别更高的人。 他们会不会逃往山里樱说,或者那间赌场有地下通道。 源稚生摇了摇头,把文件夹扔还给乌鸦:听见了么有人在唱歌。 乌鸦和樱一愣,集中精神去听,果然在山风和木材烧裂的声音里有人在轻声歌唱,是个妩媚之极的女声,唱的是歌舞伎的调子,但歌词却是中文。乌鸦的中文也就是会说你吃了没有这种水平,樱略强些但是听歌也勉强,而且那首歌古风盎然,没有足够的中文功底是很难听懂的。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 还钗心事付临邛,三千弱水东,云霞又红; 月影儿早已消融,去路重重; 来路失,回首一场空。 源稚生缓缓地念出歌词:这是坂东玉三郎唱的杨贵妃,我曾经听过他的现场。你们留在这里,我下去跟龙马谈一谈。 喂喂喂老大那楼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塌乌鸦脸都绿了,你要是出事我和夜叉不得切腹啊 一个人在快要塌的楼里唱着这种歌,应该是在心里想着什么人,我也许能问出点什么。源稚生提起蜘蛛切,而且一个唱歌唱得那么好听的人,值得见一面。 源稚生用手帕裹手,推开了烧得滚烫的紫铜大门。处处都是火焰,纱质的帷幕在燃烧、木雕的仕女在燃烧、满地的纸牌燃烧着卷曲起来,如果不是建造极乐馆的木材用化学药剂处理过有很好的耐燃性,这栋楼早就烧塌了。源稚生拾起一张燃烧的纸牌,点燃一支烟,漫步在火场中。火场中极度缺氧,正常人这么做可能几秒钟就会晕厥,但对他这种血统极其优异的混血种来说还算能忍受。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雍容华贵的女孩缓步走下台阶,眼睛映着火光亮晶晶的。她穿着古雅名贵的十二单,脚下却是白色的高跟鞋,令她显得更高挑靓丽。和服把她的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后领却很低,露出白皙娇嫩的后背来。她手里提着白鞘的木刀,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更像是这身衣服的装饰品。 她看见源稚生的时候眼睛迷蒙了片刻,失神地一笑:您回来啦 源稚生一愣,樱井小暮也反应过来,笑容变得甜润而商业化:欢迎光临。 她笑得那么美好,要是在别的地方相遇,会让人有整整一天的好心情。源稚生下意识地笑笑,站住了。 樱井小暮也站住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就是家族现任的大家长源稚生先生吧在楼上听到声音,以为是执行局的人进来搜索,却没有想到是大家长亲自驾到。 龙马源稚生问,他还有点不确定,盛妆的樱井小暮显得比照片上的女孩更年轻一些,不知这样年轻的女孩怎么在猛鬼众中爬上高位的。 是,我是樱井小暮。 王将和龙王都不在,只留下你看守这里么 大家长的心里在想,这么年轻的女孩怎么能在猛鬼众中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呢应该是某人的情妇吧樱井小暮笑笑,我猜得对不对 源稚生沉默了几秒钟:你的年龄确实跟你的地位不相符,但我还不至于看到漂亮的女孩就猜她们用美貌做交易。 可这里是极乐馆啊,这里就是什么都能拿来做交易的地方。樱井小暮还是笑,如果大家长您是当晚赢钱最多的赌客,您也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比如当您的女人。 根据我们的情报你从没这么做过,虽然肯定有人提出过类似的要求。源稚生说,听你的歌声能听出歌里有一个人。这种时候还想着一个人,那个人想必对你很重要。 您绕了那么多弯子还是在问王将和龙王,樱井小暮摇头,可这里没有王将也没有龙王,这里只剩下最后一个鬼,就是我。 我们知道猛鬼众在二十年前有了新的领袖,所以二十年中你们飞速地崛起,二十年前你才多大 是曾有过王将,但是王将也是会死的啊。 你想告诉我说王将死后是你这个龙马统率着猛鬼众源稚生吐出一口烟,可其他的鬼说你只是代替王将和龙马下令的人,大人物藏在你背后,只有你能见到他。 那你们抓我回去拷问我啊。樱井小暮很随意地说。 不用拷问,我们资助了很多医疗机构,最新的审讯药已经研制出来,只要连续注射一星期你就会变得有问必答。 那我就会变成疯子了对不对 未必会疯,但是神经系统会受伤,后半生都会有后遗症。源稚生说,我们并不想用那种药,但是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必须挖出幕后藏得最深的人,如果找不到他可能会有很多人死。你是个漂亮的女孩,会唱很好听的歌,你心里还惦记着一个人,你应该过更好的生活,和那个人相爱,也许一起去别的国家,去有阳光和大海的地方。你不需要为谁尽忠效死。 那是大家长怜惜我。樱井小暮笑得更美了,可我听说家族正敞开监狱的门欢迎我们呢,那些受你们资助的修道院、精神病院和疗养院都把看守最严密的房间腾了出来等待我们,甚至还有神户山里的秘密监狱。我从五岁就被确认血统不稳定,随时可能暴走,变成嗜血的怪物,你们还会放我去有阳光和大海的地方么 如果你说出王将和龙王的身份,我确保你的自由。家族会派人监控你,但你可以自由地跟心爱的人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你们把我的同类关进监狱,却给我这个色标为红色的恶鬼自由樱井小暮摇头,大家长,您其实并不知道猛鬼众是什么样的组织吧在您心里我们只是一群聚集在一起反抗你们的鬼,只是那么简单。 源稚生微微一愣。 是我多嘴了,对不起。樱井小暮又笑了,您不需要懂这些,您是伟大的天照命啊,永远都站在阳光中。我说得再多,您又怎么知道黑夜的冷呢 她从大袖中拿出翠绿色的小杯和木盒,把木盒中最后一支深紫色的药剂掰断倒入杯中。 不要源稚生断喝。 敬大家长。樱井小暮仰天饮尽了杯中的药液。 蜘蛛切出鞘,源稚生电光般射向樱井小暮。燃烧的朱椽纷纷坠落,他挥刀护身。透过纷纷扬扬的火星,他看见紫黑色的血脉从樱井小暮素白的脖子爬向面部,像是成群的细蛇。杯子落在地上,樱井小暮仰起头,泪水滑过扭曲变形的脸,屋顶上镶嵌着巨大的镜子,在镜子里她可以看见自己丑陋的模样,真像是恶鬼在她的身体里苏醒,霸占了她原本美好的身体。 真难看啊所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服用最后一支,想等他回来再见我最好的一面。樱井小暮轻声说。 她的头和双手都缩进了那件云霞般的和服中,像是巨大的乌龟缩进了甲壳。衣领和大袖都坍塌下去,十二单的下部却剧烈地膨胀起来。云霞般的彩衣碎裂四散,青灰色的恶鬼仿佛破茧而出,它抓起地下坠落的白鞘长刀,带着刺眼的刀光冲向源稚生,发出尖厉的吼叫。 我操我操我操我操我操乌鸦狂吼着冲下山坡,樱的速度比他更快。 他们原本以为大家长身份贵重,怎么也懂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2的道理,劝降不成就退出来,龙马爱被烧死是她自己的事,就算她骤然发难,想来也不可能威胁到源稚生。 但源稚生进入极乐馆足足十分钟都没见出来,里面倒也安静,看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乌鸦和樱虽然担心,但是猜测大概是劝降有所进展,否则源稚生也不至于拖延那么长时间,所以一直耐着性子等候。十分钟之后,尖厉的吼叫声和金属撞击的巨响传了出来,显然极乐馆中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乌鸦猛拍大腿说劝半天还是打起来了早知道不如我再往里面扔一颗燃烧弹直接把那个龙马送去见佛祖樱一言不发,已经弹丸一样射向山下。 乌鸦一边狂奔一边换弹匣,换装的弹匣中每一颗子弹都是灌注了汞的爆裂弹。作为早已忘了同情心和慈悲心为何物的暴徒,他准备把这些子弹都打进那个龙马的心脏里,谁叫她居然大胆到挑战新任大家长。 极乐馆已经处在坍塌的边缘,每个窗口都向外吐出炽热的火舌,好像里面藏着一百头吃硫磺的赤龙。乌鸦和樱看见源稚生随手推门就进去了,本来没有想太多,觉得推门就可以进去,此刻靠近了才意识到彼此的血统有本质差异,源稚生做来轻描淡写的事对他们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火场周围的气温已经超过一百度,哪怕只是在这样灼热的空气中站上几秒钟都会造成灼伤,更别提空气中的氧气几乎完全耗尽。乌鸦吃惊地骂了一句脏话,呼吸稍微用力了一些就感觉到肺里都是火。他吸进去的是一百多度的高 7樱花与红莲 8进击的老鼠队 龙族3黑月之潮中 作者:江南 8进击的老鼠队 小伙子们跑起来我们美丽的客人们需要你们拯救座头鲸在化妆间外高喊,换妆的牛郎门出出入入。 来啦来啦路明非拎着裤子从洗手间里跑出来。 小樱花你死在洗手间里了么座头鲸怒拍他的肩膀,简直要把他的肩膀拍塌,人手不够了快去给客人倒酒 是是立刻过去路明非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大厅,边跑边系裤腰带。 补一下香水不要熏到客人拿出你的斗志来在男人的花道上骏马般奔跑座头鲸振臂咆哮。 晚上8点到10点是高天原最繁忙的时间段,舞台上演出牛郎们担纲的舞台剧,既有埃及艳后与安东尼这样的古装艳情剧,也有楚子航的刀术表演;舞台下客人们已经醺醺然有醉意了。开始召唤熟悉的牛郎出来陪酒;门前车如流水,晚来的客人们往往都是三五成群的闺蜜,在别处吃了晚饭来高天原加入载歌载舞的大派对,牛郎们得过去打招呼,到处都缺人手,牛郎和服务生都是跑着干活,座头鲸就在后台化妆间外吼叫,像是马戏团的团主。 每当这种时候路明非就感觉自己是他旗下的一只猩猩,在钻火圈的孟加拉虎和插白羽的黑骏马们还在做准备的时候出去表演个顶碗、骑独轮车之类的小把戏,以免观众等的不耐烦了。 右京右京远远地就听见女人的呼喊,如果你再不来到我身边,我就要从这里跳下去,我们只能在天国相逢了,那时你还会爱我么 跳啊跳啊,这里是一楼。路明非在心里嘟囔。 他冲进耀眼的灯光里,还没来得及喘气,堪比藤原勘助的肥婆已经泪眼婆娑地扑上来把他压在沙发上:右京你跑到哪里去了你不会像那个没良心的男人一样抛下我一走了之对不对 救救路明非玩命地从沙发缝隙里往外钻。 山一般魁梧的身影闪现在沙发旁,藤原勘助不愧是相扑前国手,虽然肥婆体重跟他差不了太多,但他还是举重若轻地把这位客人抱起来放在一旁。路明非遭受了碾压和窒息的双重攻击,坐在沙发上边摇晃边翻白眼儿。肥婆这才看明白自己扑错人了,矜持地拉拉自己的胸口和裙摆,看起来是不想被这不起眼的小厮占了便宜,她酝酿了一阵情绪又开始喊:右京你是神赐给我的珍宝,我愿做一只荆棘鸟,我的心插在你的刀锋上 这类客人最叫人头疼,都是借酒装疯。任她吵闹下去必然会影响其他客人,但楚子航刚刚演完了一场鱼生武士道,总得去把身上的鱼腥味洗掉,所以座头鲸才急着把路明非从洗手间里召唤出来,毕竟他和楚子航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人,楚子航来不及赶到的时候路明非也聊胜于无。 这位是店里的新人,右京正在后面换衣服,老板说让先来给您倒酒。藤原勘助不愧是牛郎界前辈,拥有大爱的男人,上前向肥婆推荐后辈。 我们来这里也花了钱好么没道理你们人手不够就用服务生来充数好么肥婆瞟了一眼路明非,又开始咋咋呼呼,看不起我们关西人么 路明非缩头缩脑地坐在沙发一角,心说您这样的师兄也敢让您穿在他的刀锋上啊,200斤的荆棘鸟,师兄那把刀撑不住可怎么办 那边肥婆打开鳄鱼皮的包,掏出一叠叠的现钞排在桌上,一边拍一边扭动着圆滚滚的肩膀:人都是高天原是东京最好的场子,我就要最好的场子里最红的男人陪我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给我把右京叫出来我要的不是廉价货色她指着蔫头蔫脑的路明非。 藤原勘助眉峰挑了挑,没有去动那些钱,脸上还是恭恭敬敬的神色:我这就让人去喊右京出来,请安坐喝一杯。 ,不要愣着了,给客人倒酒。他伸手托起路明非,把他带到肥婆的身后,又把香槟瓶子塞进他手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路明非赶紧在肥婆空了的杯中斟满香槟,肥婆这才点点头表示满意:这才对嘛,服务生就该做服务生的事,不是穿得漂亮点就有资格陪我喝酒的。 路明非感激地看了藤原勘助一样,感谢他帮自己摆平场面。藤原勘助来不及多说什么,疾步走向他的熟客们。 肥婆跟她带来的闺蜜们操着关西腔神侃,以路明非的日文水平只能听懂三四成,大约是赞美右京橘真是风华绝代的美男子,不知道自己跟他有什么夙缘,四目相对的瞬间就生出情愫来,无声地把她的心偷走了。一会儿右京来了大家一定要祝福她和右京,但是请大家不要太妒忌她。其实肥婆昨天才跟楚子航见了面,楚子航穿着武士服佩刀跟她见面,因为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直接往上扑的客人,杀胚显然也有些承受不住,握刀的手指节发白,但在肥婆的理解中楚子航每次跟她四目相对都火花四射。 确实火花四射,剑圣宫本武藏当年和佐佐木小次郎决斗于严流岛,四目相对的时候也是火花四射然后宫本武藏就拔刀砍了小次郎。 一身银色西装的楚子航终于从后台疾步而出。 香槟再加香槟为我的右京干杯肥婆兴奋得要爆炸了。 她把现金扔进服务生的盘子里,香槟开塞的声音如皇家礼炮般接连响起,金黄色的酒液斟入香槟杯中,肥婆和她的闺蜜们举杯欢呼。 右京今晚的业绩比 kg还要棒哦卖出120瓶香槟了服务生过来送酒的时候在路明非耳边低声说,我看 kg也很努力,是在跟右京较劲吧 路明非心说你才知道这俩较劲呢这俩当初较劲可是手持沙漠之鹰和乌兹对轰,场面壮观血流成河,在牛郎夜总会拼拼业绩只不过小斗怡情而已。 不远处的卡座里 kg正赤裸着上身跟客人们玩骰子,规矩是赌输的人要么喝满一杯烈酒要么脱一件衣服。按说以恺撒的酒量他可以大杀四方,但今晚客人们显然都是有备而来,裙子、丝袜和罩衫都穿两层,恺撒中了埋伏,局面有些吃紧。 老大你还挺得住么路明非用中文冲恺撒喊。 还行恺撒推开在自己膝盖上打滚的婶子,看我把这群臭猪都给灌趴下 这边楚子航冷着脸滴酒不沾,肥婆和她的闺蜜们依偎在他左右蹭来蹭去,每当楚子航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时,那些女人就发痴一样扭动肩膀,好像说你打我呀你打我呀。 过来帮忙换布景后面忙不过来了舞台总监在侧面边招手大喊。 快去给客人拿冰桶送酒的服务生急匆匆地说,我这里单子太多送不过来了 快去把地上的碎玻璃清扫掉不知是谁又在召唤。 路明非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应付完这边应付那边,舞台表演结束后就是醉酒和迪斯科的时间,镭射灯照着每个人的身影都窈窕曲线都性感,梦幻迷离。路明非在人群里窜来窜去,觉得自己蛮像一条狗。 他在高天原已经混了一星期,从见习牛郎混成了服务生。 这倒不是座头鲸不照顾他,座头鲸问他有什么才艺,路明非别了半天才说我打星际还是很有信心的把座头鲸伤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座头鲸寻思既然才艺不是长项,那便只有卖弄性感了,于是给路明非做了一件轻纱的罗马长袍,让他在恺撒主演的舞台剧中扮演一个轻佻的送信少年,这个角色没有台词也不需要演技。赤身裸体披着轻纱在舞台上跑一遭就齐活儿。可路明非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在里面穿上了蓝花四角裤,若隐若现分外撩人,舞台效果很轰动。客人们都笑得打跌;说到陪酒呢,遭遇就跟今晚上差不多了,对他最好的是位当律师的客人,来找座头鲸很委婉地说:你们不能用童工啊。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只有一张花票,就是那个对他很好的律师买给他的,大概是觉得他太惨了。 路明非倒不沮丧,出头露脸这种事没他的份儿他早就习惯了,他只是忧心于自己显然混不到八百张花票,下周过去就该被扫地出门了。 他刚刚把v3卡座的垃圾桶清理了,就看见服务生急匆匆地跑过来:快快三楼的夏月间客人们开了大包房, kg和右京已经过去了,那边还缺人手,叫你赶快过去撑场 路明非心里有点诧异,不明白这种好事何以轮到他。三楼有几间奢华的包房,供开私人派对的客人们使用,消费额度当然也远高于一楼的卡座,一晚上不扔个几百万日元是不能上三楼的,很多客人都把开大包房作为对牛郎的支持,因为高额的消费都会记在她们点的那几个牛郎的名下,牛郎在店里的地位就会相应提升。便如藤原勘助这种相扑界的花样美男,通常一周也只能有一次被点进包房去奉陪,路明非这种排名垫底的新人,连站在包房外伺候的份儿都没有。 他想毕竟还是兄弟们给力,想必是老大和师兄看他花票少得可怜,想帮他争取点人气好能留下来不过妈的进了包房那帮客人不会彻底无所顾忌吧路明非想想就胆寒。 您好,我是,过来伺候的,能进来么路明非小心地叩门,里面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妈的快进来帮忙我都快累死了恺撒在里面低吼。 路明非心说我靠老大你不就是陪着喝酒唱歌么怎么就累死了难道是在里面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体力活儿他心里各种惊恐各种不安各种猴挠,但已经到这里了总不能缩头,于是满脸堆笑咬牙切齿地推门 啊啊啊啊啊这是杀人现场么就当我没看见放我出去好么路明非双手高举过顶哇哇大叫。 女人们并排躺在地摊上,衣裙各种散乱春光各种乍泄,恺撒和楚子航满头大汗地拖尸体。凯撒正拖着那个体重200斤的肥婆,难怪累得不轻。 别嚷嚷,快点来帮忙恺撒站直了喘气。 你们这是先xx后xx还是先杀后奸了路明非只好抱起一个体重较轻的客人,把她往沙发上放,收尸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吧 客人打了几个酒嗝,发出满意的哼哼。她们只是喝晕了,凭楚子航和恺撒的酒量能同时把十几位客人喝晕,显然是在酒里做了什么手脚。 强效安眠药加烈酒,她们至少得睡到明天早晨。凯撒摇着一个小药瓶,我说了要把她们灌趴下。 从现在到明天早晨,我们有大概八个小时,足够我们往返源氏重工了。楚子航帮一位客人把裙摆整好,我们进来之前叫了足够的香槟,这段时间里没有服务生会进来查看。而这些女人进来之前就已经醉得不行了,她们不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 我们我们去源氏重工干什么路明非听得头皮发麻,夜闯黑道的东京总部,这是嫌命短还是嫌命短啊 看看蛇岐八家的黑幕里到底藏着些什么,顺便搞点爆炸。恺撒点燃一根雪茄,火光照亮了他脸上的彩妆。 装备箱里有15磅c4炸药,够用么楚子航从箱子里拿出一包包橡皮泥似的东西。 这些橡皮泥都是墨绿色的,可以随意捏成任何形状,携带方便使用简单,是全世界的恐怖分子都值得拥有的c4塑胶炸药。 喂喂喂喂你们拿炸药出来干什么我们正一步步地变成通缉令上的那种人啊路明非大惊。 我们被警视厅通缉的罪名是走私核燃料、恐怖袭击和强暴幼女,只要不搞最后那件事就还不是通缉令上的人。恺撒把狄克推多的皮鞘固定在大腿外侧,沙漠之鹰插在两肋的枪套里,填满弗里嘉子弹的八个弹匣固定在腰侧,别想得太吓人,我和楚子航只是要炸掉辉夜姬的存储核心。辉夜姬是蛇岐八家的道防线,炸掉它蛇岐八家就会变成盲人,诺玛也能趁机重新控制日本国内的网络。 别急着换衣服,还要留点证据。楚子航说。 差点忘记了。恺撒摘下武器,重又披上那件修身的紫色西装,还好我没卸妆。 他坐在沙发里,把女版藤原勘助拖起来压在自己身上,塞了一个麦克风在她手里,自己也拿了一个麦克风,作引吭高歌状。楚子航从一名客人的坤包里摸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接着是楚子航坐在客人中间头戴锥形帽唱生日歌,还有路明非跟客人喝酒赌骰子、楚子航和恺撒裸上身扳手腕每次拍摄的时候楚子航和恺撒都会调手机时间,这样客人们醒来之后检查自己的手机,会以为自己和美少年们度过了难忘的一夜但很可惜她们因为喝得太多而记不起任何细节了,只能脑补。 师兄,那个肥婆会脑补把你推倒了呀路明非满心惶恐,这些照片泄露出去我们的名声就完蛋了可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 没做坏事悲伤坏名声觉得不情愿恺撒埋头检查c4炸药的引信,那要不要我和楚子航出去等你一会儿,让你把坏事干了 鬼扯从现在开始我要跟你们并肩战斗寸步不离你们别想扔下我一个人去路明非作虎胆龙威坚定不移状。 他妈的当然不能留在这里了,否则回到学校之后恺撒一定会逢人就说那一夜我和楚子航杀入源氏重工炸毁辉夜姬哦你问我路明非在干什么我不知道,我们把他和十几个穿低胸短裙喝得不省人事的女人丢在一间私密的房间里啦 楚子航把长刀背在背上,外罩黑风衣,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恺撒也是一身黑风衣,两人的风衣衬里都是灿烂的浮世绘。他们居然各做了一身执行局的制服。 太冒险了吧就凭我们几个的日语水平还冒充执行局的人人家随便问我们点复杂的东西我们就露馅啦路明非说。 当然不能硬闯,源氏重工是座防备森严的大厦,森严程度不亚于日本自卫队司令部。我和凯撒花了几天的时间研究源氏重工,它从一层到二十层是普通办公楼,二十层以上则是蛇岐八家自用的办公区域,进出都要凭门禁卡,还有保安巡逻,那些保安都荷枪实弹。即使穿着执行局的衣服,如果是生面孔也有可能被问话,何况没有诺玛的帮助我也做不出门禁卡来。楚子航摊开手绘的地图,唯一的可能是从下水道摸进去,进入所谓的里区,里区中是没有门禁系统的。 路明非想起来了,参观源氏重工的时候他们曾乘坐电梯降到地底,见识了东京庞大的下水道系统。岩流研究所的潜水艇船坞就设在十二米直径的巨型管道里。 里区那么重要的地方,安全系统只有比外面更严密吧路明非觉得完全没把握。 没人知道里区的安全系统是什么,但至少我们从里区通道走可以避开人来人往的地方。楚子航手绘的地图是新宿区下水道系统的见图,他的手指沿着蛛网般的下水管道移动,高天原正下方就有一条下水道,我们沿着它向东走,从新宿地铁站下方绕过,进入主管道后不久就会见到源氏重工,总长度两公里。 这就是所谓的摸着石头过河吧但是拜托,我们可不是要过小马过河里的那种河,源氏重工就算是条河也是雅鲁藏布江级别的,我们一脚踏空就淹死了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计划实在没法说服路明非,他想现在自己一定是绿色的,不是因为环保,而是被吓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被发现,大不了就是杀出来。恺撒轻描淡写地说。 喂你们两个杀胚当然可以轻松地杀出来你们考虑过队伍里还有我这样的文弱书生么 那你还是留下来照顾姑娘们夜深人静独自在房间里看守十几个衣冠不整昏睡不醒的女人是适合文弱书生的工作吧 可笑我是这样不仁不义的人么我能看着你俩去闯龙潭虎穴自己在这里干等么什么都别说了给我一把枪路明非再度虎胆龙威坚定不移。 很好我们学生会的人从来都不会临阵退缩恺撒抽出一柄沉重的伯莱塔92fs扔给路明非,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十三发子弹的弹匣,前面九发都是弗里嘉麻醉弹,后面四发是专门用来对付龙类的汞核心钝金破甲弹。别用那种子弹对付人类或者混血种,虽说汞对人类没那么致命,但是沾染之后也很麻烦,钝金破甲弹头会在他们身上留下贯穿伤。 源氏重工里会有龙类么路明非把枪插进后腰里,要我说全部装填弗里嘉麻醉弹就好了。 鬼知道,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藏着的东西比我们最大胆的猜测还要夸张。恺撒沉吟着说,就像冰山,你能看到的冰山只是浮在海面上的十分之一,巨大的真相藏在海水中。小心点没错。 电梯降到了最底层,门打开,外面漆黑一片。 楚子航打开手电筒,光柱照亮了蒙尘的圣母像。虽然年代久远颜料有些变色,但圣母像仍然泛着华贵的红金色,这说明绘画的颜料中掺有真正的金粉。 这是高天原地下二层。路明非这才知道这座建筑居然有地下二层,四部电梯中有一部货运电梯能到达这一层。 看起来这是座老房子啊路明非赞叹,这风格可不像日本房子。 在二战前这里是一座天主堂。明治维新后很多教士来日本传教,当时信仰天主教的人很多,这里曾是东京信徒的据点,住着几十位神父,定期举办礼拜和弥撒。楚子航说,二战中东京遭到轰炸,浮雕和拱门都被炸毁了,只剩主体结构还保持完好。店长看中了它的地段,就租了下来,花了不少钱装修成夜总会。舞台原来是安置管风琴的地方,卡座区原来是唱诗席。这一层是忏悔室和读经室,二战时被用做了轰炸避难所,直到今天它还是政府规划的避难所,不过店长是把它当作储藏室来用。 光柱扫过的地方都是灰蒙蒙的,四壁刷着白垩,地面只是用水泥抹平,墙壁上还残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角落里堆放着管风琴的部件、珐琅装饰的讲经台,还有两三个人高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挂着陈旧的赭红色法袍。隐约能感受到这座天主堂当年的繁华,神职人员穿梭来往,念诵圣经的声音此起彼伏,谁也想不到百年后这里会变成声色犬马的牛郎夜总会。 楚子航在大厅角落里找到了一口窖井,它被老式的铸铁井盖盖住了,锈迹斑斑的井盖大概有上百年的历史,铸铁公司的德文标记模糊不清。楚子航和恺撒合力搬开井盖,黑暗中水声潺潺。 下水道入口居然就在楼里面路明非有些惊喜,这样他们进出高天原都不会被人发现了。 确实是很巧合的事。楚子航说,我也没想到下水道的入口就藏在高天原里,我从网上找到了新宿区的下水道地图,别看新宿区那么大,下水道出入口却只有十几个,多数还都在污水处理站里。只有这个窖井例外,它早该被封死的,但因为跟避难所相连,恰好提供了一条逃生道路,所以才被保留下来,应该说我们走运了,我们在找到庇护所的同时也摸到了源氏重工的后门口。 路明非微微一怔,心底像是有一条冰冷的蛇爬过。是的,走运了可未免也太走运了,就像是冥冥中有一只手,操纵着他们来到源氏重工的后门口。这场夜闯源氏重工的冒险看似是恺撒和楚子航的冲动行为,却又像是被规划好的,就像有人想让小白鼠去走迷宫,只需把它放在迷宫口,小白鼠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之后总会一头扎进迷宫里,在曲折的道路上狂奔。他狠狠的打了个寒战,在这场游戏里他们是小白鼠,而那个操纵着他们的巨大黑影藏在视线无法抵达的至高处,冷冷地俯瞰着他们的狂奔。他晃了晃脑袋,想把这种诡异的念头从脑袋里晃出去。如果幕后的操纵者是个人的话那没什么,恺撒和楚子航一定能有办法把那个人从幕后揪出来打得半死乃至于全死可如果那不是一个人呢如果那是被称为命运的不可触摸之物呢路明非并不喜欢命运这种概念,因为在所有以命运为主题的故事里,主人公都在不断地找寻却又不断地失去。 初中时他追看高达seed,被命运锁定的少年基拉大和登上了高达,从强袭高达、自由高达一路开到天下的强袭自由高达,最终拯救了奥布,拯救了世界,成为宇宙间最强的机师和英雄,还有身兼豪门千金、宇宙歌姬、天赋女政治家多重身份的绝世美女拉克丝克莱茵倒贴,最终成为英雄眷侣,真是一路爽歪歪。可路明非觉得男主角其实死掉了,他在登上高达之后就慢慢地死掉了,他成了世间最大的牛逼,可他失去了曾经那么喜欢的芙蕾和16岁以前的全部人生。那个纤细敏感懦弱的基拉大和渐渐死掉了,只剩下救世主的闪光躯壳。 说起来也真怪,他拥有的东西那么少,却并不那么期待坐拥世界的未来,反而更害怕失去卑微渺小的现在。 他们沿着铁梯下到了下水道里,电筒照亮了长着青苔的砖墙,这段下水道的结构很古老,跟现代化的铁穹神殿完全不同,它的截面呈半圆形,中间是水渠,两侧有可供行走的窄道,想来在一百年前日本的管道工还得跑到下水道里面来清淤。顶上垂下某种水生植物,墨绿色,发丝般纤细,不小心的话就会被这种鬼手般冰冷的东西扫在脸上。角落里隐约有一尺长的黑影缓缓地爬过,楚子航用电筒照过去的时候它忽然加速,消失在那些墨绿色的植物里,发出类似狗叫的汪汪声。路明非吓得往后一靠,恺撒及时托了他一把,否则他就栽进水渠里去了。 是泥螈,一种蝾螈,原生地在北美洲。楚子航用电筒光柱锁定了那东西露出来的长尾,它吃水生动物的卵,可以避免水生动物在下水道里过度繁殖,应该是被投放进来的清道夫。 我去吓死我了下水道里居然还有这种坑爹的玩意儿路明非惊魂未定,伤春悲秋之情和宿命论暂时都给抛到脑后去了。 每座城市的下水道都是一个生态系统,这里有充足的水分但是基本没有日照 8进击的老鼠队 9神国画卷 龙族3黑月之潮中 作者:江南 9神国画卷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开始,显示楼层的屏幕忽然熄灭了。所有楼层按键全都失效,门上方亮起红色的神道二字。 楚子航的长眉微微一震。这些文件箱应该是运往里区的某个仓库的,但没有人向他提及神道,神道这种东西是不该出现在一栋大厦里的。 所谓神道,其实和鬼道是一个意思,是通往坟墓的道路。中国古人说,墓前开道,建石柱以为标,谓之神道。在古人看来,一旦踏上了通往大墓的那条道路,就走在了幽冥中,神道两侧的石人石马都是墓主的随从。神道的尽头往往都是座红色大门,通往祭祀墓主的阴殿。要从日语理解,神道教是日本的国教,神社中供奉的往往是介乎神鬼之间的东西。 电梯里弥漫着一股异乎寻常的神秘气息,楚子航拉了拉头上那顶黑色军帽的帽檐,遮住了双眼。 电梯门打开,焚烧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漆黑中只有一条微微发亮的通道,通道两侧点着红色的杯蜡。楚子航惊讶地发觉自己到了一个类似佛寺的空间,通道从一座三四米高的鸟居下经过,鸟居上的朱漆都斑驳了,露出暗红色的木原色。这东西显然是历史悠久的古物,原本建造在风吹雨打的露天环境中,室内设计师把它拆卸之后搬进源氏重工里再按原样搭好。一片寂静全然没有人声,楚子航在风衣里调整了一下刀柄的位置,方便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拔出来。他快速地把这些文件箱都搬出电梯外,然后他抱起其中一个缓步前行。 黑暗中矗立着高大的木雕,木雕前悬挂着纱幕,隐约是金刚或者恶鬼的立像,身上缠着纸编的白绳。在神道教中这种纸编的绳子被称为幡幢,既有神圣的意思也有封印的意思,日本的神社中供奉着千奇百怪的东西,介乎鬼神之问,神官们用幡幢缠好那些泥塑木雕,以免它们作恶。杯蜡的亮度很有限,雕塑的头部都隐没在黑暗中,它们似乎在低头俯视着踏入这里的人,赫赫声威。周围还摆放着各种祭祀用的器物,木质的肩辇上摆放着神龛,神龛中端坐着不知名的古神,肩辇上缠满手臂粗的紫色绳子,便如龙拱卫着神的御座。 如果电梯就是神道,那么楚子航已经进入了祭祀祖先的阴殿,前方应该是盛放尸体的棺椁。 楚子航穿过一层又一层帷幕,直到一盏长明灯照亮了他的眼睛。前方是一座高大的影壁,影壁通常修建在大门的前方,用于阻隔路人的视线,在堪舆学上说,也是拢住宅邸风水的风水墙。影壁并不罕见,但如此高大的影壁却绝无仅有,它大约有四米高,直通楼顶,顶部鎏金,宽度超过十米。在这面巨型影壁上,画师大胆地运用铁锈红和靛蓝两种色彩作画,半人半蛇的巨人们彼此拥抱,长尾缠绕在一起。男性巨人威武狰狞,女性巨人端庄慈柔,口本神话中的诸种妖魔围绕着他们,巨人们的背后生出无数的手臂,持着不同的武器和妖魔战斗。 这是美到叫人泫然欲泣的作品,那倾世的怒火、倾世的暴力、倾世的死亡、倾世的妖艳在画师笔下熔于一炉,最后呈现出的是倾世的悲哀。 影壁上还有更令人惊悚的东西,那是淋漓的鲜血。黏稠的红色缓缓向下爬动,简直就像是把一桶桶的红色油漆泼了上去。楚子航曾经面对过最凶残的死侍,见过最血腥的杀戮场面,但都不及这面影壁来得血腥。一个成年人的身体里大约只有五升鲜血,不管受多重的伤,出血量也是有限的,死后心脏停止跳动,血也就泵不出来了,会干涸在血管里。可影壁上的血多到能把这面墙重新粉刷一遍,这得死多少人才可以又得是怎么样残酷的手法,才能让他们的血液在心脏停止跳动前大量泵出,溅在这面影壁上 楚子航抹掉了美瞳,黄金瞳在黑暗中骤然亮起。他把文件箱扔在地上,拔出长刀。言灵君焰的领域扩张,长刀在高温中变得炽热,发出介乎红色和黑色的光。 血液还能流动,说明屠杀刚刚结束不久,有很大的可能杀人者仍然留在这个空间里。这种时候隐瞒身份已经毫无意义了,活着才是王道。 最后一个到达这里的人应该是恺撒。恺撒显然不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楚子航只希望他不在被杀者之列。 绕过影壁,他踏入了这一层的最深处,按照神道和影壁的先后次序,他现在踏进了供奉棺椁的阴殿。刀上的微光照亮了他的侧脸,黑暗中黄金瞳狞亮,满鼻子都是血腥气,刚才这股味道被熏香味掩盖了。脚下是薄薄的一层液体贴着地板横流,踩上去略微有些黏稠,不必说那是还未凝固的鲜血,如果亮灯的话这里的地板大概是通红的。满地都是尸体,尸体围绕着堆积如山的文件箱,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风衣。他们都是执行局的干部,顶级精锐,在忙于搬运文件的时候遭到了突袭,巨人的创口直贯心脏。左肺动脉和右肺动脉被斩断,人体中的全部动脉血都是由它们输出的,所以心脏在最后一次跳动中泵出了几乎所有的鲜血。 楚子航收刀回鞘,在一具尸体旁跪下,试图辨别行凶者所用的武器。但他看不出来,伤口大到令人发指,某件武器从这个人的肩部往下砍,砍到他的心脏处收手,几乎砍掉,他的肩膀和手臂。这绝非刀剑所能造成的伤口,在人类有史以来的所有武器中,放大三倍的消防斧是最有可能的,但那柄巨型消防斧上又有锯齿般的刃。总的来说这是一柄奇怪的斧锯,刃长达三尺,重量超过三十公斤,被人挥舞如风,这根本不现实,除非是魔兽世界里的巨魔降临人间。 恺撒就蹲在这具尸体的另一侧,有他在楚子航就不必担心偷袭了。在加持镰鼬的状态下,基本上没人能突袭恺撒,他就是雷达。 这算什么贯穿伤,撕裂伤,还是爆炸伤恺撒捏着鼻子,或者被巨型龙怪咬一口伤 恺撒说得有点道理,这些人也可能是被嘴阔一米以上的巨型动物咬了,那只巨型动物的牙齿一定像锯齿般交错。 我到的时候他们的体温还像活人,也就是说杀人者就在我到达这里前的几分钟刚刚离开。恺撒说,要是早上来几分钟我大概也死了。 从现场能看出什么 很快,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这些人都带着枪,但从杀戮开始到结束,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把枪掏出来。恺撒说,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能那么快,校长。 楚子航认同恺撒的判断,如果再早几分钟他们都会死,即便有君焰这种能力,但在可以匹敌昂热的高速中楚子航根本来不及释放言灵,来不及暴血就失血昏迷。恺撒的生存几率反而高些,但被杀几乎是一定的,他可以提前觉察到进攻,但无力抵御对方极速的进攻。就像某本武侠小说里说的,天下武功无不可破,唯快无敌。 有什么人敢在蛇岐八家的总部里对执行局大开杀戒 大概是个艺术爱好者吧。恺撒耸耸肩,给我电筒。 恺撒拧亮电筒之后高举过顶,贴着墙壁行走,狰狞绚烂的壁面被照亮了,仿佛一部历史长卷在他们面前展开。跟影壁一样,墙上铺满了赭红和靛青色的古画,人身蛇尾的古代生物组成一眼看不到头的祭祀队伍,有的高举火把,有的手持长杖,还有些驾驭着背生双翼的龙,祭祀队伍围绕着巨大的地洞舞蹈,地洞中躺着巨大的骨骸。画师用熔化的真金绘画那具枯骨,它的左眼是太阳而右眼是月亮。 楚子航站在壁画下方仰望,久久地说不出话。仅是影壁上的一幅画就美得令人窒息了,而面前的墙上是数以百计的古画连在一起,描绘出一个难以想象的世界。 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这些东西。这座空荡荡的大殿就是用来陈列这些壁画的,他们需要足够大的墙壁,所以把整层楼都空出来了。恺撒说,日本人奢靡起来可真是凶残。 楚了航用手指在壁画上蹭了蹭,指尖上染了一些红色的粉尘。他嗅了嗅自己的指尖:是氧化铁做的颜料。 他接过恺撒手里的电筒,缓步前进,一幅接一幅地看着壁画,再也不说一句话。 看出什么没有。恺撒在楚子航屁股后面跟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发问。 加图索家的少爷屈尊降贵当宿敌的跟屁虫,通常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恺撒心里承认楚子航在知识积累这方面远远胜于他,他又对这些壁画太过好奇,所以才不耻下问。 像是佛教中的本生画。楚子航沉思了很久,原木不是绘制在这里,而是画在某座古代寺院的石灰质墙壁上,有人用胶和化学品把这些壁画从朽烂的墙壁上整体剥离下来,把它们转移到这里的墙壁上。在文物保中,这种作法被称作整体揭取,是非常精密的操作。 什么叫本生画 佛教中有一种特别的艺术形式,名叫佛本生画,通常是若干张组成一个系列,描绘佛祖释迦牟尼的前生故事。这种画在敦煌非常多见,著名的有割肉贸鸽、舍身饲虎、九色鹿本生。从绘画工艺来看,这些画跟敦煌石窟的绘画接近,用的颜料可能包括氧化铁、青玉石、云母粉和铜绿。这是公元三四世纪中国流行的绘画技法,历史记载公元三世纪邪马台女王向汉朝派遣使节,应该是那时候学到了这种绘画技法,用来绘制这些壁画。楚子航说,也就是说这些壁画有接近两千年的历史了。 我对它的艺术价值和绘画技法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这些画到底为什么这么重要,让蛇岐八家不惜花费一层楼来摆放它们。 在佛教徒心中,佛本生画是佛在转生为释迦牟尼之前的轮回史。至于这些壁画,我想这就是蛇岐八家心中的真实历史楚子航举高电筒,照亮了整幅壁画。苍茫的大海中龙蛇夭矫,大地上矗立着巍峨的城市,纵横的道路跨越大海,黑色和白色的龙并肩悬浮在天空里,各伸一只手,握住同一柄黄金权杖。 黑王和白王”恺撒沉默了很久,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气若游丝,像是害怕惊醒了历史中沉睡的鬼神。 单看之前影壁上的大画,他还猜测这些画可能是想象出来的艺术作品,蒙昧时代的人们往往会想象上古之世天神和魔鬼展开大战,战后的废墟上诞生了人类古国。但看到这幅画,他心里已经同意了楚子航的判断,这不是什么想象出来的故事,这是两千年前的古人在记述历史,而且是知晓失落文明的一群古人。 卡塞尔学院中有一部推论出来的龙族历史,这部历史是从神话纪事中总结出来的,尽可能剔除了人类的想象力去还原真正的龙族文明。秘党相信龙族历史上曾有过一个平安而辉煌的时代,那时黑王以始祖的身份成为群龙的领袖,而白王作为祭司辅佐它。在这个双王共治的时代连暴戾的龙众也不敢轻易地挑起战争,威严从位于大地北方的黑色和白色王座上辐射出去,龙族贵族匍匐在权力的高压下。 这幅壁画其实是一幅地图,勾勒出那时龙族文明所覆盖的疆域,甚至交通要道,还有那个时代的统治者们。秘党研究总结了几千年才得到的结论,却早已呈现在某座日本寺院的古代壁画上。 看见画面左上角那些细线体的文字了么楚子航手指画面上方,那是中文篆体,两千年前日文还没有发明出来,所以画师用了中国的篆体字做注释。这幅画的名字叫古之堪舆,堪舆这个词原本是地形地貌的意思,后来延伸为风水学,古之堪舆就是古代地图的意思。这是若干纪元之前龙族统治这个世界时的世界地图 喔如果他们愿意拍卖这些壁画,校长和种马老爹还不得在拍卖场上打起来啊。恺撒和楚子航并肩而立,仰望着壁画喃喃地说。 看着这些壁画便如时光倒流,那个极盛的龙族文明如繁花般绽放于大地上。在现行的历史教科书上那是第四季冰川末期,大地荒芜,两极冰川往内陆延伸,幸存的动物只能苟活于大陆的南端。可在这些壁画上那是文明繁荣的时代,一个伟大的种族在各洲竖起了高耸入云的青铜柱,围绕这些柱子建造了城市,城市里的通天塔顶部建有庙宇,宽阔的皇道把这些相隔遥远的城市连接在一起。 楚子航从风衣里拿出照相机来。 恺撒一愣:你从哪儿弄来的照相机 秋叶原电器街,打八折还送相机套,本来是想用来拍辉夜姬的核心。 你连日语都不会说还敢一个人上街买东西 没关系,那边都是买电器的中国人,店员很高兴地跟我说,他是东北人,问我是哪儿的。 地图往后,画面渐渐变得荒诞起来,有狰狞的怪兽,八条长颈八个头颅围绕它的身躯,长颈像绳子一样打结,它趴在大地上,头部在饮用八条河流上游的水,锋利的长尾在河流尾部切开高山,腹中流出鲜红的水混入河中,从这幅画看来这是个体长上百公里的庞然大物;又有赤裸的女人被封冻在巨大的冰块中,一条蛇从冰块的缝隙中钻出去,跟冰块上方的人说话;各种匪夷所思的画面,象征意义非常浓郁,但是晦涩难懂。 类似的画恺撒也曾见过,他家里藏有不少中世纪之前的羊皮卷,在这些羊皮卷里巫师们用手绘的图片配合早已失传的符号文字来记录他们的发现,为了防止别人轻易地窥探出他们的秘密,巫师们的图画都很晦涩,由各种象征意义拼凑而成。如果一个巫师在他的作品中绘制一个美丽的少女手捧金杯喝水,真实的意思却不像画面那么美好,金杯在巫术中含有圣杯的意思,而圣杯象征着基督的鲜血,这幅画的最终解读是,作为祭品的公主饮下了基督的鲜血,从而完成了召唤魔王的血祭。在两千年前的日本,居然有人用敦煌壁画的技法绘制了中世纪黑巫术手卷中的内容。 黑巫术源自对言灵和炼金术的曲解,这些壁画也一样,它们是比巫术手卷更古老的秘密书,是记录世界终极秘密的书籍,直指古老的龙族文明。 你看得懂么恺撒用手电筒给楚子航补光,这些壁画的尺寸太大,以便携式相机的闪光灯根本无法一次拍下整幅,只能一小块一小块地拍照。 能试着解读一小部分,但只是最浅层的一部分,这些壁画包含了远远超过我们理解的龙族历史。蛇岐八家从没有对学院公布这些壁画,他们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所以他们才把壁画转移到源氏重工里米,以免外人看到。楚子航用于指在壁画上血红的区域蹭了蹭,必须研究原版壁画才能发现其中的秘密。你闻闻这种颜料。 你刚才不说是氧化铁么恺撒疑惑地闻了闻楚子航的指尖,油脂的味道还有点血味,这可不是氧化铁 满地都是鲜血,但这种红色颜料散发出来的血味更加浓郁,它们本该有两千年历史,但颜料仍旧黏稠如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人鱼的油脂混合血制成的颜料,人鱼油几千年都不会干,它们的血液也保持新鲜。楚子航顿了顿,我们在日本海沟里看到的那些东西就是日本神话中的人鱼。绘制这些壁画的人既然捕捉了那么多的人鱼来制作颜料,他们必然知道高天原和尸守的事。画师是蛇岐八家的先辈,这些壁画应该是从家族神社的墙上剥下来的。 这张壁画上的人形都是用人鱼膏血绘制的,这有特殊的宗教含义,是通灵的意思。人鱼是古代的混血种,人鱼血中就混有龙血,用这种血来绘画,每个人形都会获得精魄。所以面师在绘制这些画的时候绝不会撒谎,他们会一笔一画,力图重现真实的历史。楚子航指着一个用金色勾边的血色人形,这个人形代表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含义,他是这幅壁画上所有人形里唯一一个用黄金勾边的,这说明他的身份和地位高于其他人,他戴着高高的羽冠,手持一根棍子,棍子在占代壁画中通常只有武器和权杖两种意思,这里应该解读为权杖,他是这些人中的领袖。 就是大家长一类的人咯恺撒耸耸肩。 不,他们称这人为皇,或者我们可以称他为超级混血种楚了航一字一顿。 超级混血种恺撒愣住了,这个概念他从未听说过。用血统阶级来区分混血种是卡塞尔学院成立之后的事,后来发现某些人表现出接近纯血龙类的能力,又增补了a级之上的s级。这个分级并非完全根据血统来评定,也参考每个人的表现。本科部的学生通常都在b级以下,如果他毕业之后加入执行部,表现出过人的能力才可能渐渐提升为a级,像恺撒和楚子航这种纯凭血统就获得a级评定的已经是异类,别说路明非那种凭血统直接保送s级的逆天人物,当然也有芬格尔这种血统优秀但是表现太渣一路掉到f级的。但即便s级也依然只是混血种,超级混血种这个分类根本不存在于血统阶级列表中。难道是超越s级的怪物ss级 皇是指一种超过我们理解范围的混血种,楚子航的神色凝重,已知的混血种无论多优秀都不能超越临界血限。那是龙类和人类的分界线,一旦踏过线,龙血就会吞噬那个人的心智,把他变成死侍,这是绝对法则。但根据这些壁画,日本存在能够踏过临界血限的混血种,他们拥有匹敌龙王的潜力,生来就是蛇岐八家的领袖。 你从一个勾金边的小人身上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恺撒满脸的不相信。 从画面上确实看不出来,但篆字注解里写满了对皇的赞美。他的诞生被称作降世,他的意义堪比盗火的普罗米修斯、以自己的血为人类赎罪的耶稣基督,他是天降之子,宿命之帝,他的称号包括东皇、曜帝、震帝、太微主他集人类的全部美德于一身,拥有和神抗争的伟大力量。楚子航扭头看着恺撒,你没有想到某个人么 这种耶稣基督级别的存在我怎么会认识恺撒瞪眼,我没告诉你我家男女老少都信天主教么要是天下真有这种怪物,我也只有对他祈祷当他的信徒。 皇是生来注定的,所以他在孩提时代就被注定要统治世界东方的士地,他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在家族内部已经有了很高的地位,即便长辈也得听命于他,他是家族年轻的主人。说到最后五个字的时候楚子航一字一顿。 巨大的惊悸在恺撒脑海中炸开,他竟然微微打了个寒战:是象龟他的手下叫他少主 源稚生只有二十六岁,却已经是蛇岐八家的少主,仅凭他在执行局的功绩么想想我们跟那些家主见面的时候,大家长橘政宗起身的时候,家主们也都起身,唯有源稚生端坐不动。这不是倨傲无礼,这是他的习惯,他跟橘政宗之间是平起平坐的,所以橘政宗起身的时候他端坐不动继承神血的人就是他,他就是蛇岐八家将来的统治者。楚子航缓缓地说,将来的统治者当然不必对现在的统治者低头 恺撒被震得说不出话来。难道那个懒散寡言的日本人就是凌驾于所有混血种之上的皇在那张漠然的面孔下居然藏着混血种中最伟大的力量,而怀着这种力量的他只是想去卖防晒油这个笑话就好像亚历山大大帝说他的人生日标不是征服世界而是去地中海当个撬牡蛎的渔民。 稍等稍等这太荒谬了好么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超级混血种那种荒谬的东西呢跟这个相比我更倾向于相信世界上存在超级赛亚人啊”恺撒忽然大声说话,使劲拍打着额头。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就像忽然听说世界上有比他更帅更拉风的贵公子一样。他一直坚信自己的优秀,也许只有楚子航可以略分他的光辉,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级混血种见鬼他妈的那样的话加图索家的少爷不是变成了临界血限以下的庶民了么而那个抽女人烟的源稚生才是混血种中真正的贵公子错得太离谱了错的当然不可能是恺撒加图索,那么一定是这个世界出错了 怎么可能有人能无视临界血限那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任何人超越那个界限后神智都会被吞噬掉,可那个源稚生看起来完全正常不是么龙血该使他亢奋对不对可他那一脸懒洋洋的模样,倒像是患了什么荷尔蒙分泌不足的病啊恺撒满脸不信的神情,执著地跟楚子航讨论。他这辈子从没那么执著于搞清一个学术问题,更别说跟宿敌讨论。 皇字拆开来是什么楚子航盯着他的眼睛。 白王沉默了几秒钟后,恺撒缓慢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见鬼他们是白王血裔日本这帮家伙是白王血裔 是,他们就是被秘党怀疑已经灭亡的白王血脉。这系列壁画的名字就是白帝本生,它讲述了白色皇帝及其后裔的历史。蛇岐八家的祖先从中国学到了皇字,他们认为这个字就是为超级混血种而造的,皇有天神的寓意,比如楚辞中出现的东皇太一,,不仅如此它还隐藏了那位白色皇帝的名字。皇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神的人类,他承袭的是白王的血脉。白王是掌握精神元素的龙王,它能控制别人的精神,而它自己的神智永恒澄澈。皇继承了这份天赋,即使超越了临界血限,但精神天赋确保了他的神智不被侵蚀。楚子航顿了顿,他是绝无仅有的异类,他身体里几乎全是龙类的血液,而他却怪异地有着人类的内心。 怪胎长久的沉默后,从恺撒嘴里蹦出了这两个字。 此时此刻,源氏重工的底部,比铁穹神殿更低的深层,绝对的黑暗中,亮起了深红的ならく,那是一部电梯的指示灯。 ならく是个外来语,源自佛经中的那落珈,那是地狱的最深处,无限坠落的虚空,那落珈中的恶鬼永远回不到人世,只能在无止境的坠落中永生。 电梯门打开,黑影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除了换气扇转动的微响,这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前方的墙壁忽然亮了起来,那堵七八米高的巨墙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储水箱,墙壁是储水箱一侧的玻璃墙,玻璃墙是由上百块大约一平方米的玻璃拼成的,玻璃之间是窄窄的金属框架。储水箱上方安装着直径数米的水轮机和过滤器,这个储水箱的容积比得上海洋馆中的巨型鱼缸,一般的供水管道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水源,所以它从下水道中取水,污水过滤之后被导入这个储水箱,换水的时候再用水轮机抽走,重新进入铁穹神殿系统。 黑影在玻璃墙下席地而坐,幽蓝色的光照亮了他的侧脸,曲线挺拔,就像帕特农神庙里那些汉白玉雕刻的希腊美少年,从某个侧面看上去他阴柔妩媚,可略换一个角度他又像个孩子,独自去水族馆看白鲸的孩子。 总有一些孩子会独自去水族馆看白鲸,他们一坐就能坐上好几个小时,而白鲸只是很偶尔地才靠近玻璃壁观察他们,来来往往的大人看着孩子的背影觉得他很奇怪,深奥得有点吓人。 小孩子有时候就是很奇怪的生物。 男孩剥开一片口香糖塞进嘴里,面对这个空无一物的储水仓,他一点都不着急。储水仓深处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这里似乎养着某种大型的水生动物,它高速地游动起来,长尾留下一串漩涡。男孩从怀里摸出一支激光笔,打开之后红色的激光点出现在玻璃墙上,养猫的人经常用这东西来逗小猫,光点在地上飞快地移动,小猫左扑右扑。男孩缓缓地挪动激光笔,光点飘忽不定,渐渐引起了那个水生动物的注意。它游得越来越近,不是一条,而是一群,一群大鱼。大鱼们把脑袋顶在玻璃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红点。 它们的脸是那么的苍白,就像是在海中漂浮了几十天的浮尸。 一群长着人类面孔的鱼,隔着玻璃窥看人类的世界,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嘴角上挑,似乎在微笑。 它们不尽相同,多数都长着长尾和鳞甲,有些人面鱼身上附有匪夷所思的器官,巨大锋利的爪,刀状骨质鳍,呼吸的时候它们脖根的裂缝张开,露出深红的、鳃一样的结构。男孩微微转动手腕,人面鱼们曼妙地扭动着身体,追逐光点飞快地游动,就像是一群听话的宠物。整个水箱都被搅动了,一具暗金色的骨骸从水底浮起,骨骸形状介乎人、鱼和飞鸟之间,它生前显然是那些人面鱼的同类。看起来这些人面鱼并不介意在饿极了的情况下吞吃同类,暗金色的骨骸上布满齿痕,像是用伐木斧砍出来的。 男孩摁灭激光笔走近玻璃墙,失去了追逐之物的人面鱼各自散去。水箱的大小几乎相当于岩层中的小型地下湖,经过过滤的地下水还算清澈,但人面鱼一旦游到远处去就看不清了。只剩下一条体型较小的还在靠近玻璃墙的水域中游动,似乎仍想寻找那个神秘的光点。男孩把手掌紧紧地贴在玻璃墙上,这时从玻璃的反光可以看出那面墙壁足有半米厚,是用巨大的玻璃方砖砌成的。 人面鱼把脸紧紧地贴在玻璃墙上去观察男孩的手掌,这时它的模样越发清晰起来。它居然是个雌性,或者说女性,有着一头漆黑的长发,面孔苍白但不失美丽,眉眼间隐隐有做过微创整容的痕迹。如果不是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而是在涩谷的街头看见这样一张脸,甚至能说是一场小小的艳遇。 你真漂亮,男孩轻声说,在你还活着的时候。 漂亮的只是那张脸,人面鱼从脖子以下开始畸变,下半身融合为蟒蛇般的尾部,隐约能看到脚的残留。 世界各国的神话中,人面蛇这种形象反复出现,从人类始祖伏羲女娲,到三皇五帝中的太昊帝,庄子中曾被齐桓公看见的穿紫衣戴朱冠的委蛇,再是山海经中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的钟山之神烛阴,梵文中所谓娜迦,希腊神话中所谓美杜莎,乃至玛雅万神殿中已经失落名字的群蛇它们介乎神和魔鬼之间,象征着诱惑和究极的神秘。神话学家至今都很难解释为何这类怪物会如此一致地出现在各种神话中。如果他们能看一眼这甚至称得上美貌的怪物就会明白,先民们的确曾目睹过类似的东西在面前爬过、游过或者直扑过来。它们是如此的狰狞可怖,绝不可能是上帝会制造的物种,只能是恶魔跟人类开的一场玩笑。这种印象像是闪电一样炸开先民的脑海,然后作为神话代代传承。 男孩点亮激光笔,光点出现在人面鱼的额心,像是鲜亮欲滴的朱砂痣。人面鱼那张惨白的脸忽然被点亮了,如果不看那可怖的下半身,它简直有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妩媚。它伸出畸形的爪去抓玻璃墙中的红光,它的爪虽然坚硬,却也只能在超硬玻璃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响声。几度不能得手它忽然暴怒了,对着男孩发出听不见的吼叫,巨大的嘴打开,锋利的长牙密如荆棘。这时才能看清楚它那可怖的嘴部结构,精致的樱唇,两侧各有一道看不清的裂缝延伸到耳边,它张开嘴的时候好像整个颅骨都打开了 你这样就变丑啦。男孩说。 人面鱼的嘶吼只持续了几秒钟,后方袭来的巨爪把它拖回了水箱中间。男孩摁灭激光笔,默默地旁观这场杀戮,十几条人面鱼围杀这个体型较小的同类。它们死死地咬住猎物身体的一部分,疯狂地摆动长尾,利用扭身的巨大力量要把猎物撕开来。成群的大白鲨会这样猎杀蓝鲸幼崽,它们把幼崽拖到海底,顶着它大肆地撕咬,蓝鲸母亲赶到的时候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尸骨了。猎物和猎食者一起组成了一朵奇怪的肉质花,一朵长着蛇一样花瓣的妖花,每条花瓣都在扭摆,红色的血烟升向水面上。 真丑陋啊,这个世界。男孩淡淡地说,脸上无悲也无喜。 轻微的爆裂声自上而下贯穿了整面玻璃墙,支撑它们的金属框架迅速地扭曲变形。进食中的人面鱼也察觉到这面玻璃墙的变化,纷纷抛下血肉模糊的食物游了过来,就像是囚犯们听见监狱的铁门响了,会不约而同地看向门的方向。玻璃墙摇摇欲坠,先是一块巨大的玻璃砖被水压顶出了金属框架,接着更多的玻璃砖脱落,每块都是一平方米见方半米厚,数吨重的庞然大物,缺口处水流喷出十几米远。几秒钟后这面透明的墙壁彻底崩塌,数万吨的水冲破了大坝,带着不知数量的人面鱼。 这既是致命的狂潮又是致命的美景,幽蓝色的光幕中坠落的玻璃砖反射冰一般的光芒,光芒中飞翔着似龙似蛇的黑影美得就像世界的末日。 男孩并未逃走,在被幽蓝色的狂潮吞没之前,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水声恺撒皱眉。 即使不加持镰鼬,他的听觉也比常人敏锐很多倍,他听到了水声,不是水管中的涓涓细流,而是大海涨潮的声音。可源氏重工在新宿区,距离海边直线距离四五公里。 铁穹神殿又在放水吧这座城市的地下简直就是一个海。楚子航忙着给壁画拍照,头也不回,天气预报说今晚又有暴雨,如果东京不是有这种级别的下水系统大概早就崩溃了。 恺撒环视四周,想找一扇窗了看看外面是不是下雨了,但壁画厅里根本没有窗户。不过这也不奇怪,为了保护这些壁画不继续氧化不被灰尘污染,蛇岐八家应该在这层楼里安装了中央除尘设备和除湿设备,也就不便开窗透气。 把手电筒打高一些,我们看看这幅画的全景,它应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楚子航说。 只此一次,下次别用导演指挥灯光师的口气跟我说话恺撒把手电筒举高,照亮了整幅壁画。 光柱照到的地方,壁画熠熠生辉。就像他们在仓库里看到的那幅圣母像,这幅壁画也使用了大量的黄金作为颜料,绘制圣母像的年代欧洲已经有很多黄金了,他们用玻璃珠跟黄金海岸的黑人部落交换金了,可日本并不出产黄金,在两千年前的日本,黄金是种极其稀罕的金属,得用小船从中国运来。水手们冒着生命风险穿越舟山海峡的北风带,小船经常颠覆于风浪中。来之不易的黄金本该用来打造印绶和首饰,却被如此豪奢地用在一幅壁画上,可见它在这些壁画中有着更高的地位。 楚子航从上至下一点点地研究这幅画,他可以拍照,但想要研究壁画所用的颜料和细节,最好还是在原物上。 这幅画非常抽象,画着长有双翼的骷髅将一块骨头赠予一个人。令人惊奇的是骷髅和人组成了阴阳鱼的结构,金色的骷髅躺在黑色的背景上,金色的人躺在白色的背景上,握着骨头的骷髅臂和人手接触,整幅图漩涡般转动。连恺撒这种完全不了解玄学的人也能想到这幅画象征着生死的流转,骷髅象征死亡而人象征生命。关键在于骷髅向人类传递的那块骨头,在生死的流转中到底传递了什么神秘的东西 太极图恺撒说。 楚子航摇了摇头:太极图最早源自宋朝初年的陈传,而这些壁画比宋朝还要早。类似的图案在其他文明遗迹中也出现过,比如双鱼相对游动、双蛇头尾相连。它的意思是交媾。 交什么恺撒的中文卡壳了。 交配。楚子航只好换了通俗的说法。 活人和死人交配听起来真是恶心极了,这就是日本人的淫荡么恺撒皱眉。 不,是宗教意义上的交配。它的核心不是交配过程,而是骷髅传递给活人的那个东西,应该是象征生命的东西,画师以那块骨头为圆心绘制了这幅画。楚子航说,所以重点是那块骨头。 篆体字注解怎么说 这段文字中有大量的古体字和异体字,我对篆文了解得有限,读起来也很勉强。但有八个字我想我是不会认错的。楚子航顿了顿,古道黄泉化神之路 听不懂,黄泉在中文中不是地狱的意思么 你还记得翠玉录么 当然,任何一个有文化的混血种都知道翠玉录,这就好比基督教徒都知道圣经一样。恺撒耸耸肩。 这幅画差不多就是日本版的翠玉录。楚子航低声说。 恺撒吃了一惊。 翠玉录是一本很古怪的书,它其实不能算是一本书,因为它总共只有十三条箴言,它也没有名字,因为最初被发现的时候它被刻在一块祖母绿石板上,所以得到了这个名字,也就是翠玉录的意思。公元前332年,伟大的征服王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了埃及,在赫尔墨斯法老的坟墓中发现了这块祖母绿石板。石板上的十三句话是这位神一般的法老,还有他神一般的父亲和儿子一起写下的,把炼金术的奥秘浓缩为十三句话,留给了世人。后来所有的欧洲炼金术师都靠解读翠玉录来摸索炼金术的奥秘。这块神秘的祖母绿石板曾经被陈列在亚历山大图书馆的走廊上,但这座收藏了古代秘密史的图书馆在公元前283年被烧毁之后,翠玉录的原稿就失踪了。从16世纪到18世纪炼金术高速发展,世界上出现了几百种翠玉录的拓本,加上它的文字简略得就像蒙胧诗,真正能解读它的人可能根本就没出现过。 在秘党中一直有一派理论,认为翠玉录记载的是人类向龙类进化的法则,炼金术的最高成就是炼化自我,打通进化成龙的道路。楚子航说这幅画是日本的翠玉录,那么骷髅对人类传递的骨骼其实是进化的法则 黄泉确实有地狱的意思,但穿越最深的地狱之后,抵达的却是天堂。所谓古道黄泉,是指在恶鬼横行的地狱中有古老的小路,它其实也是化神之路,穿越它就能进化为神。在翠玉录中也有类似的说法,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只要突破极限就能抵达完美的太一。楚子航仰望着那轮暗喻炼金术终极意义的圆,那具金色骷髅就是白王的象征,它把自己的骨血赐给人类,制造了白王血裔,也就是那些人鱼。但神还留下了更宝贵的财富,就是由混血种进化为龙的方法,尽管那非常危险,但不是完全没可能。 如果你知道那种方法会不会想要试试恺撒跟楚子航并肩而立,仰望神秘的轮回之圆。 不,那样我爸爸会很失望。楚子航轻声说。 其实我有点想试试不过我妈妈也会很失望吧所以还是算了吧。恺撒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里面还有比这幅画更珍贵的,来,去看这里最值钱的一幅。”恺撒冲楚子航甩了甩头,跟我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幅最珍贵的壁画楚子航仰望面前的高墙。 你不觉得么至少是最值钱的。恺撒跟他并肩而立。 你怎么知道 入侵者不惜杀死那么多执行局精英,却只偷走了这幅壁画,可见他不仅是个有品位的艺术爱好者,而且这幅画一定是所有壁画中最好的。 他们面对的是一面雪白的墙壁,壁画已经被人取走了。其他壁画上或多或少地沾了点血迹,这面墙却素白无痕。据此判断那个杀人者是在快速解决了这里的执行局干部后取画的,屠杀已经结束,所以不会有血溅到墙上去。如果这幅画是蛇岐八家自己取下来去做修复什么的,那么墙上本该沾染鲜血。 每次押送文件上来,间隔也就十分钟左右,他要在十分钟里杀人剥画,那手法得有多快这些壁画从原始的墙壁上剥离之后并没有贴在这里的墙上,而是附着在涂过矾的传统画布上,但画布却用粘着剂贴在墙上,正常情况下取画要先用溶剂把粘着剂洗掉才能把画摘下来。他居然能做得这么快。楚子航的手指沿着那面墙滑动,他从恺撒手里接过手电筒,细细地检查墙壁。 名侦探楚子航,你是觉得那家伙会在这面墙上留下指纹么恺撒耸耸肩,作为领袖他对这种琐碎细致的分析工作毫无兴趣。 不,我在检查墙壁上的粘着剂。你看这里仍旧残留有胶状的东西,楚子航把手电筒指向一片黄色胶层,这说明他是硬撕的,所以才会这么快。但在硬撕的情况下很难保证画布基底不破损,如果他想要这幅珍贵的画却又怎么会对它那么粗暴 有道理,对于艺术品收藏者来说损毁一幅画就像凌辱一个绝世美女那样不可饶恕。 这是你父亲说的 不,你高估那个混蛋了。他看起来喜欢艺术和收藏,但他不爱这些东西,他真正在乎的只有自己。他可以花上千万美元去买一幅名画,把它的照片存在手机里对所有人炫耀,也会在某天早晨让管家把画从客厅的墙上摘下来扔到地窖里去。就像他对女人的态度,前一天晚上他还会对那个穿晚礼服的女人念雪莱的诗,睡完一觉起来他忽然觉得那女人裸体的样子真是太难看了,恶心得受不了就去洗澡了,叮嘱管家快把这堆难看的肉送走。恺撒冷笑,说到父亲的时候他简直成了一个先锋剧作家,词锋如刀,极尽讽刺鄙夷之能事,他是最自私的那种人,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玩具,玩腻了就扔掉。 楚予航瞥了恺撒一眼,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方便评价。他忽然觉得恺撒和庞贝之间的恶劣关系不只是因为恺撒看不惯父亲的行事风格,从某种角度说恺撒是个颇能包容的人,只要你不介意他高高在上的态度,那么他就会对你表现出居高临下的关怀,他甚至会在出差中给学生会全体干部买礼物适当的馈赠是贵族应有的慷慨,这是恺撒的口头禅之一。即便在他和楚子航竞争得最激烈的那段时间里,他也很少口出恶言,至多也就是表达对楚子航的不屑,但是说到庞贝,他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堪称怨毒的情绪来。 那个人不是在乎这幅壁画的艺术价值,而是这幅壁画中隐藏着某个重大的线索,可能是用来解读所有壁画的关键。楚子航低声说,在文字出现以前,绘画是文字的替代品,用来记录历史事件。这些壁画中必然隐藏着某个秘密,盗走这幅画的人想要的就是那个秘密。 完美的进化方法恺撒皱眉。 也许。好在这个人揭取壁画的时候很仓促,所以给我们留了些蛛丝马迹。楚子航蹲下来把手电筒指向靠近地面的一块,一片20厘米见方的画布黏在墙上,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在仓促间被撕裂的。 楚子航靠近那块残片拍照:看起来纹路很丰富,包含的信息量不小,回去之后我们洗一张高清照片出来,也许能判断出原始壁画的内容来。 太费劲了。恺撒从后腰拔出狄克推多来,从画布背后的缝隙中插入,一点一点地把胶割开,那个人都偷了那么大一幅,我们为什么不把这块碎片带走分析原件的话,得到的信息不是更多么 楚子航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加图索家做事一直都是这么霸气和直接,多数时候显得太过强横,不过有时候霸道直接倒也不是坏事。 抓紧时间拍完剩下的壁画,路明非一上来我们就撤,先别管辉夜姬的事情了,今天我们的收获比炸掉辉夜姬来得大多了。恺撒撕开风衣衬里,小心地把碎片藏进去。 他忽然沉默了几秒钟,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导演,自己打灯自己拍吧,抓紧时间,有人要来了。 你听见什么了楚子航警觉地四顾。 电梯响了,不是我们上来的那部货运电梯,而是货运电梯旁边的那部贵宾电梯。贵宾电梯原本停在这一层,现在它正在下降。有人在下面楼层招电梯,能够搭乘贵宾电梯的就是那位人形巨龙吧恺撒轻轻吹了声口哨。 他未必会上到这一层来。楚子航说。 别抱这种幻想为好。明天警视厅来搜查犯罪证据,今夜他们紧急转移档案,搬运工都是执行局的人,这说明这些档案很重要,所以人形巨龙和橘政宗才会亲自到现场视察。他们看过下面的现场能不来上面的现场看看么恺撒奔向电梯那边,当他走出电梯间会看到满地横尸,而我们正在这里偷东西,到时候解释什么都没用了。快把剩下的壁画拍完我想办法给你争取点时间 贵宾电梯用了雕花蚀刻的青铜门。恺撒拧亮微型电筒叼在嘴里,双手抠进门缝,用蛮力把青铜门打丌。寒风上下流窜,外面就是幽深的电梯井。看电梯井就能感觉出这座大厦的规模,普通大楼的电梯井也就三四部电梯,电梯井面积不超过二十平方米,但源氏重工的电梯井却能容纳十几部电梯同时升降,电梯井的面积超过一百平方米。在这一百平方米中竖着上百根高强度角钢钢柱,钢柱中间是钢质的横梁。这种高层建筑用的都是超高速电梯,金属轿厢以每秒钟5米的高速上下通行,在不远的距离上擦过,让人想到科幻小说中的未来城市。 贵宾电梯停在底层,想必正在上客。电梯井的回音效果很好,以恺撒的听力可以隐约听见橘政宗和源稚生在聊天。 贵宾电梯开始上升了,门上方的屏幕显示神道二字,恺撒的猜测被证实了,蛇岐八家的最高领导们正往这层楼来。壁画厅所在的楼层大约是三十到四十层之间,每层接近5米的层高,这么算来它只要30到40秒就能到达这一层。这时旁边的货运电梯也开始缓缓上升。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路明非也搬完了五十个文件箱,正上这一层来跟他们汇合。为了保持平稳,货运电梯的速度只是贵宾电梯的几分之一,这样势必是源稚生他们先到达。 时间凑得也太巧了和人形巨龙在相邻的电梯井里,要是他知道这一点会吓尿的吧恺撒抬头观察电梯井底部,这里已经很接近大厦顶层了,可以直接看到带动钢缆的齿轮组。 只能试试了。他把半个身体探到电梯井里去,双手握枪,瞄准那些齿轮射击。 枪枪命中,但是以沙漠之鹰的威力还不够摧毁齿轮组,子弹在电梯井里反弹,溅出闪亮的火花。 恺撒倒没有想让电梯轿厢坠落直接把人形巨龙和橘政宗摔死,他只是要触动电梯的保险开关,强迫它中途刹车。高层建筑中的电梯都有多重保险,一旦系统觉得电梯运行不稳,电梯就会自动刹车。在轿厢里源稚生也没法重启电梯,他能做的事就是像恺撒这样扒开电梯门,然后从楼梯爬上来。几十层楼,够他爬的。 刹车齿轮转动起来,在刹车盘上磨出灿烂的火花。 源稚生忽然不说话了,伸手握住腰间的蜘蛛切。 怎么了橘政宗一惊。他看着源稚生长大,从他的一举一动就能洞察他的心情,此刻源稚生身上透出冷冽的杀机,蜘蛛切还在刀鞘中,但源稚生心里这把刀已经出鞘了。 源稚生仰头望着上方,面无表情:出事了,我闻见了血腥味,从上面飘过来的血腥味。 他刚说完,震耳欲聋的枪声就从上方传来。那是一柄大口径的手枪在发射,枪声在封闭的电梯井里不断反射增强。电梯剧烈震动,似乎随时都会下坠,但无论源稚生还是橘政宗都没有流露出不安的表情。 橘政宗从和服里抽出大口径左轮枪:什么老鼠能钻进源氏重工里来居然还抢先动手。 效忠猛鬼众的帮会应该都被我们压服了,名单上的人也只有王将和龙王漏网,还有人敢侵入我们的总部源稚生皱眉,对方既然入侵,想必做了足够的准备。 不用担心,设计时就考虑到了电梯的安全问题。别说手枪,就算是手榴弹那样的东西也别想对贵宾电梯的运行造成影响,受到攻击之后会用安全模式运转,不到一分钟我们就可以升到顶楼。 贵宾电梯仍在上升,只是从超高速电梯忽然变成了一部普通电梯,电梯正运转在安全模式下。 我不担心电梯,我担心的是那个开枪的人可能是在壁画厅里源稚生冷冷地说。 橘政宗的脸色忽然变了。他摸出手机拨号:辉夜姬,大厦进入全封闭模式,禁止任何人进出大厦,关闭通风管和下水管道,狙击手出动 下令者橘政宗,执行者辉夜姬,命令有效,命令通过,大厦在30秒钟内进入全封闭模式。辉夜姬用恭恭敬敬的声音回答。 一秒钟之前源氏重工还灯火通明,随着橘政宗下达命令,它自下而上逐层熄灯,只剩应急灯照明。消防通道和紧急出口纷纷落锁,大厦被分隔成不同的限制区域,任何人想从一个区域进入另一个区域都必须破坏门或者墙壁,都会被辉夜姬察觉。大厦的天台上涌出狙击手,他们枪口向下封锁了大厦的外墙,如果有人想打破玻璃幕墙用索具降落,那么在下降过程中必然被狙击手击中。这是早已演练过许多遍的安全措施,源氏重工的安全级别远远超过恺撒的想象,但今晚是它安保最脆弱的时候,因为明天警视厅会突击搜查这里。 一旦大厦进入全封锁状态,无论是哪里来的老鼠都逃不出去。橘政宗冷冷地说。 源稚生看了一眼楼层,还有十几层他们就会到达壁画厅。 快快快快撤恺撒一边更换弹匣一边呼叫楚子航,最多还有半分钟他们就会达到这一层 楚子航拍完最后一幅壁画,收好照相机奔向电梯这边跟恺撒汇合。源稚生是超级混血种,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和他对抗是毫无胜算的,即使以恺撒和楚子航的骄傲也不想轻易尝试。 路明非怎么办楚子航看了一眼货运电梯所在的楼层数,即使贵宾电梯以安全模式运行也会率先抵达。 留给超级混血种玩吧,反正那头象龟也不会相信是路明非杀了执行局的人,也就是把他关起来,顶多再拷打拷打。我们要信任队友,我相信他挺得住。恺撒说。 他扛得住拷打楚子航摇摇头。 他扛不住也没关系,他只知道我们藏在高天原里,我们离开高天原就好了,他再也招供不出别的来。所以扛不住他也得扛,他没有可招供的情报。恺撒耸耸肩,象龟可能是个混蛋,倒不至于是个嗜血狂徒要把路明非生吞活剥。 路明非懵了。 他刚摸上货运电梯,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从狼窝里逃出来,就听见隔壁电梯井里枪声连连。 听这架势莫非老大和师兄跟执行局枪战上了哎哟妈诶他赶快伸手到怀里去摸枪。虽然这种枪林弹雨的事真的不是他擅长的,可出来跑总得有个防身的家伙,电影里面都是这么演的,男主把一把小手枪塞在女主手里,柔声说还记得我怎么教你开枪么。关键时刻就是这柄小手枪打死了反派老大枪战片里的每个女人都该有把小手枪,路明非心想好在我也有 妈的怎么想着想着就往柔弱女子那边靠了路明非握着枪战战兢兢,在文件箱之间钻来钻去想找个藏身的地方,别电梯门一开就一片弹雨过来,瞬间就嗝屁了。 电梯巨震,灯闪烁几下之后熄灭了,一片漆黑。 尼玛老大你这是枪战呢,还是炮战呢震得断电了都。路明非心惊胆战地嘟囔。 可是恺撒并没有带火箭炮来就算带了火箭炮,也没有理由炸得整栋楼摇摇晃晃这哪是乘电梯啊这是在游乐园坐海盗船吧今晚上班的时候还喝了几杯酒,再这样晃下去他非得吐出来不可。 一秒钟后路明非反应过来了哎哟妈诶这是地震了路明非知道日本是个隔三差五就震一把的国家,小震怡情,可是这地震波的级数直逼七级以上小震怡情大震就要死人了 失重感忽然降临,货运电梯失控坠落,刹车片摩擦着轨道,金属在嘶叫,火花照亮了电梯井。地震的烈度超过了丸山建造所的设计标准,刹车失败,货运电梯以完美的一个g加速度砸向地面 此时此刻唯有三个字可以表达路明非对这扯淡人生的吐槽,但不是你妈逼这种豪迈的怒吼,而是:救命啊 橘政宗狠狠地撞在电梯壁上,额上鲜血淋漓。他的反应远比常人快,原本不至于那么狼狈,但震波袭来的时候他双手握住左轮枪瞄准电梯门,全神贯注,完全没有防备电梯轿厢像是海盗船那样摇摆起来。确实是摇摆而不是摇晃,振幅超过了一米,这座大厦带着大厦里的人左右摇摆。 在多数人的眼里,摩天大厦静静地站在地面上,纹丝不动。但这只是错觉,摩天大厦用钢筋作为骨架,钢筋的物理特性不只是坚固,还有柔韧,在遭受外力的情况下它会自然地弯曲卸力,然后回弹。以源氏重工的高度,在大风天气中顶层也会以几十厘米的振幅摇摆,只不过几十厘米的振幅相比源氏重工的高度来说微不足道,一般人也不会用激光测距仪之类的精密设备观察它,所以这种摇摆通常被忽略。但在高烈度的地震中,在震波经过的瞬间,整个新宿区的摩天大楼都摇摆起来,像是狂风中的雪松林。 源稚生反手把蜘蛛切插入电梯壁,稳住了身形,同时扶起橘政宗。 电梯停下了,钢索徒劳地拉扯着它,但它卡在轨道中纹丝不动。贵宾电梯的标准远超货运电梯,从设计上来说能抗九级强震,但能抗九级强震不代表它能在九级强震中正常运转。地震波令电梯井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弯曲,丸山建造所的设计再优秀,也没法让电梯在一条弯曲的电梯井里通行。 手机在风衣口袋里震动。源稚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市政厅的短信地震警报,十五秒钟前东京发生浅层地震,地震烈度大约6。5级,震波将在15秒钟之后到达崎玉县,30秒钟后到达横滨和大阪,请居民做好准备, 偏偏在这个时候地震橘政宗也在看自己的手机。 大厦仍旧处在封锁的状态,也就是说老鼠还在大厦里没能逃脱,但如果不解开封锁,大厦里的人就无法撤离。执行局的干部还好,他们是亡命之徒,在地震时也能保持镇静,但是这栋大厦里还有加班的普通人。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楼里的人正按排演过的地震应急撤退方案撤退,部长指挥课长,课长指挥普通员工,所有人按部就班地撤出办公室,向着不同的安全出口分流,一切井井有条。日本是个多地震的国家,日本人对地震并不陌生,他们又素来以服从性强而著称,会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但这种冷静只怕维持不了太久,当他们到达安全出口时就会发现,安全门全部锁死了,所有安全通道都是封闭状态。从部长到普通员工,没有人的门卡能打开那门。没有人不怕死,如果他们确信自己被意外地困死在这栋大楼里了,那么纪律必然会崩溃,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推搡、拥挤、践踏,用一切工具打砸,想要找路逃生到那个时候就算地震害不死人,恐慌也会导致意外的死伤。 这样不行,必须解除封锁。源稚生说。 不能解除如果外人真的看到了壁画,并且复制带走那后果不是几个人的伤亡那么简单可能影响成千上万的人那些秘密是绝对不能外泄的橘政宗用手帕捂着额头,血不断地渗出来,事情很快就能解决安全门锁死之后入侵者是逃不出壁画厅的我开放了一条消防楼梯,档案馆里的人正从楼梯赶往那里五六分钟就能赶到 随时会有余震,五六分钟已经太长了。这件事交给我去解决,五分钟后,无论我有没有抓到入侵者,都把门打开 稚生你已经是大家长了你是家族的希望所系不需要你去冒这种险橘政宗一把抓住源稚生的胳膊。 只是代理大家长而已,请真正的大家长安心避险,事情我会解决。源稚生推开轿厢上方的检修口,能够威胁到我的物种,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多。 他轻巧地翻身上去,站在电梯轿厢顶上。高速电梯上上下下,数百米长的钢索从楼顶通到地下室,电梯井里充斥着带起尖锐的风声和电火花,这里的风速超过十级,超高速电梯运行时带起的空气湍流似乎随时能带着人飞起来。按道理说在地震中应该避免使用电梯,这一点受过地震疏散训练的人都该知道,但此刻这些电梯正以最高的速度运行。人们已经开始慌乱了,他们打不开安全通道的门,只能乘坐电梯去别的楼层碰碰运气,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所有楼层的门都是锁死的。 源稚生把橘政宗拉了上来,扶着他走到电梯井之问的角钢横梁上。横梁的宽度只有大约30厘米,前后都是电梯井,高速电梯随时会贴面或者贴背经过,他们两人必须保持直立,以免挡在电梯运动的道路上,被这种几吨重的高速物体擦中,混血种也受不了。 真不知道电梯井原来是这样神奇的地方,感觉就像站在高速公路中间的换道线上。橘政宗疲惫地靠在钢柱上。 他已经连续两天没睡了,从知道东京警视厅向首相办公室申请请特别搜查令要来搜查源氏重工,他就一直忙忙碌碌地指挥着搬家。他就是这种婆婆妈妈忙忙叨叨的人。 源稚生脱下风衣搭在橘政宗肩上:还能忍受吧 不过是额头擦破了一点皮罢了不过我是真的老了,变成稚生你的累赘了。橘政宗轻轻地叹了口气。 别这么说,在你最好的时候,我也是你的累赘啊。五分钟,无论我回不回来,都把封锁解开。源稚生一跃而起抓住钢缆,挥刀砍向钢缆和轿厢的连接处。 轿厢在滑轨上擦出四道明亮的电火花,坠向深不见底的井中,钢缆带着源稚生急速上升,没入上方的黑暗中。 君焰的高温气流和冲击波撞击在不锈钢安全门上,恺撒顶着反弹的气浪冲到安全门前检查。门竟然完好无损,安全门的坚固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料。恺撒抽出狄克推多对准锁孔连射,子弹反弹,门上只留下浅浅的弹痕。他用的是装钢芯破甲弹的弹匣,威力足够穿透凯夫拉复合材料制作的防弹衣,但打在这扇门上的效果却像是小孩玩的bb弹。 见鬼这门坚固得跟金库的大门有一比恺撒狠狠地一脚踢在门上。 楚子航敲了敲安全门,声音异常沉闷:整体铸造的钢件,就是小型金库门的级别,墙壁里也用钢条加固了 恺撒狠狠地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他们早该想到,难怪这层楼没有窗户且仅有一道安全门,这确确实实就是一间金库,库存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和龙族的秘密。他们被封锁在蛇岐八家的秘密仓库里了。 君焰的威力应该不止于此吧再加力呢或者干脆融化掉这扇门 在封闭空间中释放君焰是禁忌,再加力的话墙壁反弹的气浪会波及我们自己。我只能引发爆炸,要在物体上施加静态的超高温那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 恺撒记起了那个青铜与火之王苏醒的夜晚,那奇怪的男孩缓慢地行走在英灵殿中,经行之处的一切都被熔化,留下燃烧的道路。原来那才是至高的火焰掌控者,没有爆炸没有刺眼的光辉,火焰的狂暴力量被精确地控制着,随心所欲地施展,便如顶级的武者缓慢地挥动宝刀,刀锋遇到的一切都无声地断裂。楚子航自己承认君焰这么高阶的言灵也有不足,他听起来倒也有点开心。可随即满心都是不甘,千辛万苦得到这些珍贵的壁画资料,还没来得及好好分析就被困在了绝地。 他转身跑向电梯。跟这扇安全门比起来,也许倒是电梯门更容易突破。可这一次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扒不开电梯门,最后门缝都变形了,他还是没能把门打开。不愧是丸山建造所的作品,他们想要设计一间金库般的画廊,那它就会固若金汤。电梯门也是加固过的,恺撒先前能徒手打开它是因为它处在开放的状态,可一旦进入锁死状态,连犀牛也撞不开。 见鬼自己跑到监狱里来了恺撒一拳砸在门上。 电梯门应手而裂这扇青铜铸造的实心门足有几百公斤重,就算用铲车也很难冲开,恺撒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青铜门继续震动,轰然巨响像是教堂大钟那样反复不休。这扇门的材料是炮青铜,一种铜锡合金,在铁质重炮出现之前这种金属用来铸造重炮的炮管,它极其坚硬但韧性欠 9神国画卷 10正义的朋友 龙族3黑月之潮中 作者:江南 10正义的朋友 女孩一边擦头发一边刷牙,满嘴都是牙膏沫,看起来是习惯睡前洗个澡。 路明非的背后就是满地鲜血,女孩不可能看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淡定刷牙的人,该冷漠到什么样的地步女孩冷冷的看着路明非,继续刷牙。 我们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我了么路明非哆嗦着高举双手。 虽然次见面是在差不多700米的深海中,黑蓝色的海水让女孩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关于深红色眼瞳和海藻般长发的记忆如此清晰,简直像是烙印在脑海里了。路明非相信自己不会认错,这就是那个踩着冰山从天而降,一举杀死龙形尸守的女孩,蛇岐八家最隐秘的人形兵器。这样重量级的人物本该住在高档公寓里随时随地有人服侍,但女孩却被关在这种毫无人情味的医院里,像是个孤独的怪物。 孤独的怪物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他从来不愿对人说起路明泽的存在,不愿意说是自己杀了诺顿和芬里厄,原因很复杂,但归根到底他明白自己踏入了某个禁忌的领域,如果他的秘密被人知道,那么他就是个孤独的怪物。他会被人仰望而畏惧,甚至囚禁起来研究,再也没有那种跟芬格尔一起凑钱吃夜宵的小小乐趣。 转瞬他又恐惧起来。金库门足有20厘米厚,这用钢铁加固的病房和带抽气装置的通道都是为了不让她逃逸,这里的一切都说明在蛇岐八家眼里她是个何等可怖的存在就是她隔着一道金库门轻描淡写的杀死了那名死侍,对她这种孤独的怪物来说大概人命根本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她可以面对满地死人刷牙擦头发。她是比死侍还危险的东西,而现在门已经打开,没有东西能阻碍她了。 女孩刷完了左边的臼齿改刷右边的,看起来她很听牙医的话,刷牙流程一丝不苟。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摸出那个鸡蛋大的橡皮鸭子来,战战兢兢地捧到她面前,用不那么利索的日语一个词一个词地重复:你你好我们我们见过的。 看见小橡皮鸭的时候女孩的眼睛忽然活泼起来,跟普通女孩看见街边的猫猫狗狗时差不多,但当她抬头看向路明非时候,目光又恢复到冷漠的状态。她自上至下扫视路明非全身,每一处都不放过,就像古代的刽子手用小刀一寸寸地割裂死刑犯的身体。,路明非又是惊恐又是羞涩,下意识地两腿收紧双手抱胸把身体侧了过去如果把黑风衣换成透视长裙的话,这个动作到颇有些性感。 女孩忽然伸手成爪,按在路明非脑袋上 指甲触及头皮的瞬间路明非暗叫一声我命休矣,想不到东瀛日本还有九阴白骨爪的传人 女孩运爪如风,把路明非脑袋挠成一个鸡窝,然后凑近了盯着路明非看。渐渐地她露出了笑容,虽然那笑容稀薄又寒冷,就像雪地上的浮光,但出现在她那张漠然的脸上,却有种抹了腮红般的美丽。 路明非忽然想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浸泡在海水里的时候他的头发是散乱的,女孩是要把他恢复到水中的状态才能认出他来妈的大众脸有错么难不成老子的本体就是乱糟糟的头发么路明非刚从惊惧中解脱出来,旋即愤愤然。 但对方是人形巨龙般的大杀器,路明非怎么敢露出不满的神情绘梨衣小姐他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名字用防水的粗笔写在橡皮鸭的肚子上,绘梨衣のduck,这么说来这个女孩的名字就该是绘梨衣。短短一句话里出现了汉字、假名和英语单词,路明非想绘梨衣的语文老师一定死得很早 绘梨衣点点头,继续刷牙。 路,我叫路。路明非觉得没必要把真名告诉她。 绘梨衣还是点点头,把橡皮鸭子从路明非手中拿走放在自己脑袋上顶着。她没有地方放这个东西,因为她身上现在除了一条大浴巾就什么都没有了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面红耳赤地急转身。 通道尽头传来巨响,虽然光线很暗,当时路明非仍能看见通道尽头那扇气密门的玻璃窗上印着无数双惨白色的手,还有畸形的鳞爪。不知道多少死侍聚集在气密门外,它们正疯狂地拍打着撞击着那扇门想要冲进来,也许是这里面的血腥味泄露出去了。气密门极其坚固,连观察用的窗口上也是厚达5厘米的高强度有机玻璃,它们一时还无法突破那扇门,但持续撞击下去的话很难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栋大厦已经变成了死侍的巢穴,此刻这些嗜血的凶兽正在大厦的各个角落里游荡。 我们我们快走这里还有别的出口么路明非脸色苍白。 绘梨衣把牙刷叼在嘴里,一手扯着路明非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一手轻而易举地拔出了金库门上嵌着的红色长刀,想也不想随手把它投掷出去。那只是区区一柄日本刀,但它飞行起来的声势就像是一架超音速战斗机,空气激波包裹着它,桌上的复印纸和地上的鲜血都被激波带起,围绕着它高速旋转,可分明它的速度并没有快到那种地步。整个通道中仿佛刮起了一阵飓风,飓风里满是鲜血、白纸甚至小型的金属件。红色长刀无声地切开气密门,围绕它旋转的复印纸高速地切割着死侍们的身体。 言灵审判这是路明非第二次目睹这种超越人类的奇迹,对于绘梨衣来说,她可以随手使用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作为武器,每件东西到了她手中只是传递杀戮命令的信使。 不知多少死侍在这一刀下死亡,通道尽头在巨响之后寂静无声了。 我我们快走路明非想伸手去拉绘梨衣可是实在没地方着手。 死侍群受了重创,但是本可以阻挡它们一阵子的气密门也完蛋了,鬼知道外面还有多少死侍,如果陷入混战的话,绘梨衣这种人形兵器看起来不会有事,他路明非可是肉体凡胎,蹭着点儿就得死。 不出他的所料,很快就有东西踩上了溅满黑血的地面,那些惨白色的人形拖着修长的蛇尾,并肩前进,长尾在地面上扫出波浪线来,给人的感觉就像升级版的生化危机。但路明非手里没有子弹不限量的芝加哥打字机死侍也不像将是那样行动迟缓,路明非清楚它们可以像猎豹那样狂奔,被汽车正面撞击而不死。它们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作者注:芝加哥打字机是美式汤普森冲锋枪的外号之一,它的其他外号如压死驴冲锋枪等不一而足。它生产于20世纪上半段,因为火力强猛一度为银行劫匪钟爱。在生化危机4里它是子弹不限量的特殊道具。 绘梨衣扫视那些浸在自己鲜血中的死者,哀凉的表情一闪而逝。原来她也并不是对死亡完全没有感触,只是太淡太淡了。 她从嘴里拿出牙刷随手扔了出去。牙刷划着抛物线落在通道里,滑倒死侍群的面前。那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塑料牙刷,但在死侍们眼里好像随时会爆炸,它们惊恐地退到牙刷后面,不敢踏过那条并不存在的警戒线。就像亚当和夏娃被驱逐出伊甸园之后,神在门外设置了旋转的燃烧的剑,从此人类在不敢踏入伊甸园。死侍对绘梨衣的畏惧便如罪人对神的畏惧,不是害怕某个能杀死它们的强劲对手,而是在至高的存在面前下意识的臣服。 绘梨衣扣住路明非手腕,转身走进长长的步道中。金库门之后就是这条步道, 地下铺着木板,两侧都是木质拉门,拉门后面点着蜡烛,温暖的烛光把格子阴影投射在黎明非和绘梨衣身上。不知什么地方飘来白檀的香味,这条步道本该出现在那种旧式的大房子里,每根木条上都沉淀着时光,木地板因为长年累月的擦洗而明亮如镜,一尘不染。路明非赶紧把自己的鞋子脱掉,踩在地板上微微发凉。这种时候去偷看女孩的背影显得有点太贱格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两眼绘梨衣的背影玲珑浮凸,肌肤在烛火中呈淡淡的金色。他们穿越了那些格子阴影,就像是穿过月夜中的竹林,竹子的影子在他们身上历历可数。 路明非想路明泽说的还真对,这里真像是兰若寺,在血腥的地界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遭遇了孤单千年的女鬼。 绘梨衣拉开一道拉门,指了指铺着榻榻米的地面,大概是示意路明非坐下来等自己,然后身走进了里屋。屋子中间是一张被炉桌,路明非在桌边坐下,环顾四周。素白的墙上没有太多装饰,只悬挂着三幅造像,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天照站在万道阳光中,手持八坂琼曲玉原文为八阪琼曲玉,我觉得此处应该是八坂琼曲玉;月读站在一轮漆黑的圆月下,手持八咫镜;须佐之男则是男神,呈现出少年的面目,手持日本神话中究极神剑天从云,站在八首巨龙的尸体上。路明非不太懂神道教,但这三位大名鼎鼎客串过无数动漫,他还是认识的。 除了这三幅造像外客厅里就没有任何其他装饰品了,甚至连日本人家里常见的插花都找不到,也没有什么家具,打开的壁橱里整整齐齐地挂着巫女服。绘梨衣走进里间的时候并未关门,里面也是同样的风格,只不过被炉桌换成了铺地的床铺。唯一能用来享乐的就是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了,它连着一台ps3。这间房间不可谓不奢华,单那条年代久远的樱花木走廊就价值不菲,谁家里要是有这么一条走廊那是值得向每个宾客炫耀的。但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不该是绘梨衣,而是某个上了年纪皈依宗教的老大妈。 路明非挺得直直的坐着,想想自己要是生活在这间屋子里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大概是木头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旷野里,感觉阳光雨露日升日落,自己渐渐生根发芽长成一株大树的心情 看年纪她和诺诺差不多大,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十五年还是二十年没有一颗木头人的心,住在这里是会发疯的。 绘梨衣从里屋走了出来,已经穿上了内衣,为了避免鼻血乱喷污染地面,路明非所投工要死死地盯着地面。绘梨衣旁若无人地从橱柜里拿出一套巫女服穿上,她似乎只穿这么一种衣服。路明非几乎可以肯定她基本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她没有见识过公交色狼没有看过av也没有自诩风流的学长跟她搭讪,所以她会对男性毫无防备,在她眼里路明非大概跟她是同类生物平胸的同类生物。 走吧。绘梨衣在小本子上书写,举起来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这才确定她是不会说话的,所以随时备着笔和小本子在身边。 去哪里路明非问。 外面。 外面都是死侍 更外面的地方。 路明非快被绘梨衣绕晕了,就算绘梨衣血统超强无惧死侍,他可是怕的。外面这么乱,呆在这里喝杯茶不好么最好再把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关上,眼前就有游戏机不是么无双三国还是生化危机我都擅长啊,我陪你玩hard模式打通关啊 出去玩,趁哥哥不在。绘梨衣把小本子举到路明非眼前。 路明非这才明白了,敢情绘梨衣就是想翘家。对她来说世界就分两块,里面和外面,只要去了外面,去哪里都好。 绘梨衣打开壁橱,从里面搬出一个纸箱子放到路明非手里。箱子里是各种各样的玩偶,有塑胶的奥特曼和小怪兽,也有绒布轻松熊,还有,每件玩具上都有小小的标签,有的写着绘梨衣の,有的写着绘梨衣の,看起来她跟普通的女孩一样有着很强的占有欲,在每件玩具上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路明非别无选择,只能抱着箱子跟在绘梨衣身后,一步步走向穷凶极恶的死侍群。因为恐惧他紧紧地贴着绘梨衣走路,浓重的血腥味中混合着女孩身上的肥皂香气。 死侍群无声无息地裂开,这些东西把压抑的嘶叫藏在喉咙里,俯首帖耳地趴在地下,表示出对绘梨衣的绝对服从。但在路明非经过的时候,有些死侍张开嘴露出漆黑的牙齿,不知道是要吼叫还是想要咬断路明非的喉咙。绘梨衣忽然伸出手握住了路明非的手腕,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死侍们意识到路明非属于这个女孩,属于某个高高在上他们不得不仰视的君王,于是骚动平息了,它们再度俯首帖耳。路明非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绘梨衣走得就像女王,但他可不是女王的随从他是女王拎着的一条火腿,女王拎着他穿越饥饿的狼群,狼群对他垂涎欲滴,却不敢动女王的食物。 自己这是放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这是少女么这是怪兽中的怪兽吧 通道尽头的墙壁上炸开巨大的黑色血花,红色的长刀正扎在血花的中心,绘梨衣拔下那柄刀用手帕擦干净,插入腰间的刀鞘。然后她在小本子上写字给路明非看:你走前面,我不认路。 路明非心说你不认路你走得那么神气活现你不认路我就认路了么认路我会一头扎进你这怪兽的窝里去 古铜色的手狠狠攥住了楚子航的脚腕。 偷袭者藏在电梯井的阴影中,抓住了楚子航的脚踝之后就把全身重量挂在了楚子航身上。那条肌肉贲突的手臂可以媲美世界健美冠军,力量也大得惊人,楚子航的武器都收在风衣里,急切之间无法挣脱。眼看他就要坠落电梯井,源稚生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楚子航单手板着门框,全身后仰,大半个身体都没入了电梯井中,全靠源稚生拉住他。双方陷入了僵持,恺撒连续开枪,但只在钢梁上打出火花,他根本无法瞄准偷袭者,偷袭者完全藏在楚子航身后。 偷袭者没能如愿的把楚子航拉进电梯井里,于是猛然发力,把楚子航往下拉的同时自己腾身跃起。他抓着上方的钢梁晃晃悠悠,细长的尾部缠住楚子航的脖子,金色的双瞳如一对燃烧在黑暗中的佛灯。 那是一头人身蛇尾的怪物,它长着瀑布般的黑长发,长发不断地往下滴水。一张惨白的尖脸从长发中凸显出来,赫然是一张人类女性的面孔。它似乎要欢呼又似乎要笑,巨大的嘴裂中露出尖利的长牙,末端分岔的舌头像是小红蛇那样颤动。 它的眉心间忽然开出一朵红黑色的花来,汞核心钝金破甲弹的弹头在它的脑颅中翻滚,强行撕裂它的颅骨。 沙漠之鹰顶着它的头发射,恺撒把剩下的子弹都送进了那怪物的脑颅里,看着它的脑袋在自己面前炸开,然后抬脚踏在那怪物的胸膛上,把它踹回电梯井里。 踹到那头怪物胸口的时候他的感觉略微有些复杂,那是人类女性的胸膛,这给他的感觉像是残暴的踹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 死侍楚子航抹着脖子上冰凉的黏液,那头怪物的长尾上满是鳞片和黏液,被它缠住就像被大蛇缠住。 恺撒忽然醒悟过来,那确实是一名死侍他们被死侍偷袭了。 他把杂念从脑海中驱赶出去,死侍就是死侍,死侍不是人,它们在堕落的瞬间 就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灵魂。 蛇形的尸体坠入电梯井下方的黑暗中,却并未传来期待中的撞击声。它在半途就被撕得粉碎,井底的黑暗中忽然亮起来几十双金色的瞳孔,它们贪婪地嗅着利爪上的血味。那名女性死侍下坠的时候,它们不约而同地伸出利爪去拦截,它们四肢末端的骨质爪锋利如刃,那名女性死侍如同遭受万刃加身的刑罚。成群的死侍正沿着钢架往上攀爬,袭击楚子航的女性死侍是其中体型最小的,所以它最灵活也爬得最快。 恺撒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心脏仿佛被恶魔的爪握住了。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类似的景象,那就是高天原,尸守之巢。他在迪里雅斯特号中仰望高处,尸守群如群龙升天。 他们再度置身于恶鬼的巢穴中。 你养的宠物恺撒抓住源稚生的衣领大声喝问。 即使我要豢养这类东西也不会放在自己家里,就像美国国防部不会把核武器基地放在五角大楼里源稚生直视恺撒的眼睛。 恺撒迟疑了片刻,看到成群的死侍,首先想到的就是蛇岐八家在这栋楼里豢养这种危险生物,就像你看到群蛇纠缠在一起吐信会下意识地想到自己接近了蛇窝。但源稚生的抗辩也很符合逻辑,即便蛇岐八家豢养死侍来做研究,也不会把养殖基地放在自己总部里,安全措施一旦出问题,这栋楼就会变成地狱。恺撒一时无法判断源稚生是不是在撒谎。 楚子航从风衣中抽出照明棒,弯折几下之后扔进电梯井里,橘黄色的光照亮了层层叠叠的鳞片,电梯井深处的钢架上爬满了死侍,它们用长尾缠着角钢,用畸形的双爪攀援,动作介乎猿猴、蛇和蜘蛛之间。无法统计数量,也许几十也许上百。还有几台电梯能够运转,金属轿厢上上下下,在很近的距离上擦过死侍群。这种时候还在运转的电梯里必然挤满了人,人类因为惊恐而浑身冷汗,汗液中混杂着荷尔蒙和肾上腺素,也许还混合着微量的鲜血,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对死侍群来说是近乎毒品的刺激。它们在电梯经过的时候用锋利的爪摩擦着轿厢,还没想出怎么撕开这个铁罐头吃里面的肉。 电梯里的人想必已经听到诡异的刮擦声,有什么东西在轿厢外沉重地呼吸。他们尖声惊叫,他们无路可逃。 你见过长蛇尾的死侍么楚子航问。 没有,我见过的死侍都有不同程度的畸变,但大致外形还是人类。恺撒说,我只在三个地方见过这种人身蛇尾的形象,高天原里、壁画厅里,还有就是恶魔学的书上。 楚子航点了点头:和高天原里的人鱼很相似,但这些东西是活的。 虽然看起来外形相似,但尸守和蛇躯死侍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尸守是古代混血种的木乃伊,它们的身躯严重朽坏,但神秘的生物炼金术把它们最后的精神和力量封存在尸体中,用来作为城市的守卫者。人类历史上也有类似的野蛮习俗,美索不达来亚平原的古代王国在为城市奠基的时候会在地基周围建筑地窖,成群的活人进入地窖中,用他们的肩膀顶住地基。他们就这么一直顶着直到自己化为枯骨,这象征着他们的灵魂在死后仍会撑起这座城市的地基令它不会倒塌。这是人类从龙族文明那里学来的仪式,但龙族垂直埋进地基中的木乃伊确实是战士,能够挣脱茧衣活动,人类只是学到了形式。 而死侍是活生生的东西。它们虽然丧失了神志,但血肉充盈,和人类没有多少差别。他们甚至拥有生殖繁衍的能力。他们的出现意味着早已灭绝的上古物种重现人间,从技术上来说这不亚于恐龙复活。 他们必须面对活生生的古裔了,远远超越人类,更接近龙的混血种。 这些死侍的畸变是被诱发的。源稚生忽然说。 被诱发是什么意思恺撒冷冷地问。 龙血的特性是会大幅度地活化基因,从而导致不可控的畸变,例如麟身畸变、骨质畸变和血质畸变。这些死侍表现出的都是蛇形畸变,它们原来是有双腿的,在畸变的过程中双腿合并成了尾部,变成现在的模样。它们的骨形介乎人类和爬行类之间,更像泰坦巨蟒。你们如果上过赛诺伊教授的课就该知道那东西。 楚子航点了点头:泰坦巨蟒,,有史以来最大的蛇类,生活在古新纪,最大的个体大约有20米长。 源稚生说的东西楚子航和恺撒都不陌生,因为他们三个都上过赛诺伊教授的古生物学史这门课,在卡塞尔学院中赛诺伊教授的课是每个人必选的。大家虽然是敌人,但确实师出同门。 蟒蛇的祖先是有腿的,在进化中渐渐消失了,但在泰坦巨蟒这种远古巨蛇的身上很可能还残留着畸形的腿,这是进化不完全的结果。源稚生说,这些死侍在龙血的刺激下迅速地畸变,最后形成了这种介乎人类和爬行类之间的形态。 这跟被诱发有什么关系恺撒问。 畸变是不可控的,龙血是无序进化的催化剂,原本死侍应该进化出各种形态,但这些死侍几乎全部产生了蛇形畸变,这只能使用基因技术引导的结果。蛇形畸变是各种畸变中等级很高也很罕见的一种,仅次于龙形畸变。但如你们所见,下面至少有几十个蛇形畸变的样本。源稚生说,有人制造了这种东西,并把它投放到这座大厦里来,这是有预谋的进攻。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虽然匪夷所思,但这确实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进攻。这么想来潜入壁画厅杀人的也不是人类,这就能理解为什么死者身上的伤口那么怪异。这群死侍一直在电梯井中活动,它们闻着人类的味道爬上爬下。幸亏橘政宗封锁了大厦,否则这些泰坦巨蟒般的凶兽早已突破安全门进入每一层楼,即使执行局的精英都集中在这栋楼里也无法阻挡它们,这座大厦的每一寸地面都将被鲜血铺满,血地上满是蛇尾扫过的波浪线。 主持进攻这里的人,不是想要征服这栋楼,而是想要毁掉这栋楼。源稚生缓缓地说。 他的心里绝不镇静。橘政宗本应该在下面的横梁上等他,但现在那些横梁已经被死侍占据了;这栋楼里还有几百上千人找不到出路,随时可能变成死侍的食物;他甚至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防御,蛇岐八家根本没有应对死侍进攻的预案。时间正一分一秒的流逝,今夜也许就是蛇岐八家的末日,但源稚生的声音里仍听不出波动来,慌乱没有用,他必须想办法说服楚子航和恺撒,说服他们跟自己合作这是唯一的机会,除了这两个人他已经找不到并肩作战的同伴了。 楚子航微微点头,毁灭而非征服,历史上有过一位征服王也是如此的。 上帝之鞭,匈奴王阿提拉,他一路西进,把沿路的城市一一烧掉,从不管理那些夺来的土地。因此他是绝世的利箭,无论射出多远威力都不会衰减。西罗马帝国的皇帝瓦伦丁尼安三世曾大吼着问,说那个野蛮人到底想要什么这里是罗马,是诸神钟爱的土地,我能给他的很多告诉我他的野心有多大而他的姐姐霍诺莉亚公主冷冷地说,他要的只是毁灭而阿提拉是一位龙王,这很像是狂龙的进击,龙族的战争总是带着磅礴的怒气,以彻底毁灭对手为目的。 理论上存在控制死侍的可能么恺撒问。 传说古波斯皇室豢养过死侍,他们把成群的死侍编成不朽者军团,但那只是传说。楚子航说。 作者注:在古波斯帝国中,皇室拥有一支总人数为一万人的不朽者军团,这是一个极具神话色彩的军团,据说军团中的战士们都是不死的,他们来自幽冥,只对猎杀有兴趣,受了再严重的伤也能自己恢复,从正统的历史学角度来说,这是因为他们是训练极其有素的战士,投入战场必然取胜,少量的伤亡立刻就被后备队补足,但在波斯帝国的传说中,这些战士有着惊人的自愈能力。 他明白恺撒在想什么,以人类或者混血种之身去控制死侍,听起来完全不可想象,不难想到是那位神已经觉醒,它是在主持这场血腥的进攻。 这种时候我们算是有合作的立场了吧源稚生说。 沉默了几秒钟,楚子航点了点头:是的无论是校规还是亚伯拉罕契约都限定了秘党成员必须阻止龙类和死侍伤害人类,即使要为此付出生命。这种时候我们可以和你合作。 别开玩笑了合作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恺撒把枪口顶在源稚生的太阳穴上,这是伟大的皇像龙类远多于像人类的怪胎我没法相信这种东西 听了恺撒的的话楚子航也有些迟疑,确实源稚生是个难以信任的人。相识以来他们每每被源稚生逼进死地,他们能活到今天,唯一的原因居然是运气。 如果我们千辛万苦地帮这家伙收拾了死侍,他会开香槟感谢我们么恺撒冷笑,别天真了会长阁下,他只会立刻叫来执行局的人包围我们,我们转瞬之间就会从英雄变成囚徒。他不对我们的脑袋开枪就不错了,想一想,几分钟前就是这家伙的刀差点刺穿你的心脏再想一想,我们在海沟底部反复呼叫的时候,就是这家伙砍断缆绳把我们仍在深海里我说得对不对,源稚生先生 是,如果我有机会,一定会叫人包围你们,把你们变成囚徒。源稚生看着恺撒的眼睛,缓缓地说,无论你们是不是有恩于蛇岐八家。 恺撒愣住了。如果源稚生竭力辩解说自己绝不会背信弃义,那么恺撒会尖利地嘲讽他从心底深处更加鄙夷他,可源稚生坦然地承认了,这让恺撒一时间有点语塞。 我只说三句话。句,源稚生几乎是一字一顿,男人要做的事情,跟恩义无关。男人要做一件事的理由,必然重于恩义这件小事。 第二句,我是黑道成员,我做过恶,其中有些远比把你们丢在深海中更恶劣。我承认我绝不是个好人。 第三句,这种情况下你们带不走我。如果不愿意帮我,请把我的刀留下。作为家族领袖,我有作战的义务。 恺撒摸摸自己的额头,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烧烧到听错话了,接着气得笑出声来。 有种从灵魂深处被击溃的感觉,以前只有路明非和芬格尔会给恺撒这种感觉。路明非和芬格尔能做到是因为太贱了,随时会遗忘理想情操信念尊严这类崇高的东西贱兮兮地摇尾巴,这对受精英教育的恺撒构成了不小的精神冲击。而源稚生用来击溃恺撒的武器叫无耻,恺撒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无耻的人,坦然地讲述自己的恶,丝毫不以为耻,似乎理所当然。 恺撒挠头挠了好半天,转向楚子航:我跟你说过没有日本人的词典中是没有善恶这两个字的现在看来也许忠孝节义什么的都没有,你们中国人白熏陶了他们这么多年啊 楚子航摇了摇头,他明白恺撒只是想找个人吐槽,但他没有什么想评论的,他给乌兹冲锋枪更换了钨合金动能弹的弹夹,等待恺撒的决定。恺撒是组长。 恺撒用枪把源稚生的脑袋狠狠地顶在门框上,额角青筋暴跳:混账一个人连自己的正义都不能坚信,那这个人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了信不信我一枪打爆你的头 他无法忍受,源稚生的话令他不寒而栗。一个连心中正义都放弃的人,就像把灵魂卖给魔鬼的行尸走肉,加图索家全家都信仰天主教,以宗教的观点看,这种人确实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我说了我只有三句话,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源稚生淡淡地说。 他的目光清澈,那张颇有阴柔之美的脸上好像写着虽千万人吾往矣,就像那些战国时代的名武士,敌人的大军已经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了,他仍然面无表情地弹着琵琶,他认这个命,认自己的武士之命,身为武士有一天就是要死在战场上的,他们等待死亡就像等待注定相逢的情人。楚子航相信就算自己和恺撒退出,源稚生也会留下来等着死侍群逼近,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领袖,对家族负有义务。说来奇怪,虽然没有什么理由信任源稚生,楚子航依然觉得他说想去法国买防晒油是真心话。 楚子航给乌兹上膛:诸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相信你,恺撒看着源稚生的眼睛,但我给你机会,因为那些相信你的人是无辜的。 狄克推多自上而下撩起,切断了源稚生身上的绳子。源稚生连道谢的话都不说,伸手抓过恺撒手中的蜘蛛切。 shit恺撒低声咒骂。 如果还有其他可能,他绝对不会和源稚生合作。他不相信源稚生,日本人就是无耻,战国时代的大名们都会以大义的名义牺牲同伴,一边痛哭着说吾兄这是上天逼我的我恨不得挺身替你受死,一边举着火枪对义兄的后心瞄准换了源稚生甚至懒得摆痛哭流涕的姿态,甩手一枪就把你给毙了。但又似乎不只是无耻这么简单源稚生的淡定中透着浓重的悲意,他就像一个背负着如山罪孽的恶鬼走到你面前要求你的帮助,他的灵魂早已被压弯了脊梁可他还在苦苦地支撑是什么信念让他那么疲倦又那么艰苦恺撒不知道。 他决定冒一次险给源稚生一次机会,因为这座楼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 优先在电梯井里阻击它们,但以我们的弹药解决不了那么多死侍,恺撒你有多少发汞核心子弹楚子航问。 只剩两个弹匣了,一共14发。恺撒抽出新的弹匣插进枪柄里,就算全打在死侍身上,最多也只能解决五名死侍,这些家伙虽然没有神智,但肌体组织似乎不亚于龙类。 乌兹的钨合金子弹效果几乎可以忽略,除非我有不限量的子弹。楚子航看向源稚生,近身战的话,以皇这样的身体也未必能应付死侍的围攻吧 源稚生站在贴着直通屋顶的阿修罗木雕画前,转动藏在木雕画中的橘氏家纹,木雕画带着整面墙移向一边,这层楼的隐藏空间出现在恺撒和楚子航面前,里面一排排的展柜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 欢迎来到蛇歧八家的珍宝馆,今天武器将不限量提供。源稚生站在门边,比了个手势请恺撒和楚子航进入。 喔恺撒不由的惊叹。 一眼望不到头的武器。从日本刀和十字枪开始,接着是手枪、猎枪、步枪、冲锋枪传奇的加特林重机枪站在角落里,明亮的甲胄挂在墙上,既有17世纪佛罗伦萨产的白铁重铠,也有日本特色的南蛮胴具足。这里的不少武器都可以在拍卖会上亮相,有的甚至是全世界唯一的孤品,就算是加图索家的武器博物馆,跟这里的馆藏相比仍显寒酸。恺撒抽出一柄日本刀来试了一下锋刃,刀锋轻易地割破了他的衬衫袖口,这柄刀有上千年的历史,但仍锋利如发硎的那一刻。 蛇歧八家的武器馆么恺撒将那柄利刃推回鞘中。 现在武器都收藏在这个馆里,真正的古刀不在这儿,都在老爹自己的刀剑博物馆里。源稚生用刀柄砸碎展柜,把里面的武器一件件地拿了出来。 楚子航抓起一支英国二战时制造的司登冲锋枪检查,虽然是老枪但是保护得非常好,每个部件都精心地去锈涂油,仍然是件很趁手的武器。 多数都是老枪,选你们自己喜欢的,保险起见最好多带几支,免得炸膛或者卡壳。源稚生从展柜中抽出黄金镶嵌的柯尔特左轮枪扔给恺撒。 这是柯尔特公司为纪念美国西部大开拓时代特制的礼品枪西部守望,使用特制子弹,拥有大得惊人的口径,当年的西部牛仔们能用这种枪把冲过来的野牛一枪碎颅。唯一的缺点是后坐力太大了,用不惯的人会在开枪的时候被后坐力震得后仰翻倒。恺撒吹了声口哨,这支枪用来作为沙漠之鹰的替代品委实是上选。 水银爆裂弹。源稚生把一盒子弹扔给恺撒,配合这支枪使用,虽然贯穿力不如学院研发的汞核心纯金破甲弹,但它爆炸之后能形成大片的水银烟雾,阻挡龙类和死侍都很好用。 恺撒在壁柜中找到了一支西班牙产的燧发前膛枪,这是贵族的猎枪,枪柄用象牙和珐琅镶嵌,口径大到能够填入两厘米直径的弹丸,这种老式猎枪有着骇人听闻的强猛火力,那时的贵族们用这样的枪猎杀狮子和犀牛。恺撒叼上一支雪茄,给猎枪填满火药凑到嘴边,随着轰然巨响,雪茄被点燃了。铅弹在天花板上反弹之后砸在地面,这层楼的坚固程度委实达到了变态的级别,这种威力的子弹连打进墙壁里都做不到。 他把这支古董猎枪背在身后,转过身来,源稚生已经穿上了一套红漆的南蛮胴具足。 恺撒抓起一支温彻斯特97霰弹枪,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给这支老枪上了膛。他的手指触摸到枪膛侧面的刻印,足足十二条,这说明当年用这支枪的士兵在战场上杀死了十二个敌人。 对于弹幕能否把这些东西阻挡在电梯井里我没把握,我需要做好近身战的准备。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勒紧裤带。 穿上这身甲胄他就像一位战国时代的年轻大名,腰间各插一柄长刀,蜘蛛切还有它的孪生刀童子切安钢,一柄毛瑟手枪插在小腹正前方。 还有别的款式,请随便选用不要客气。源稚生指向琳琅满目的铠甲。 恺撒犹豫了片刻,扛起加特林重机枪和子弹箱往外走:算了,实在接受不了你们日本人的审美 楚子航在提袋里装满了司登冲锋枪和汤姆森冲锋枪。将剩下的名刀打成一捆背在背后,他提起提袋往外走,黄铜子弹从提袋中叮叮当当地落下。 看着这两个男人的背影,源稚生忽然想起深海中的那一幕,这两个人在齐胸深的肺螺中跋涉,核动力舱就在前方,按照源稚生的命令他们必须手动引爆这枚微型反应堆。高天原在崩溃,海地裂缝在增大,岩浆在水中划过耀眼的轨迹,大海被照得如同白昼,他们的齐格林装具在扭曲变形可他们谁也没有停步谁也没有退后,而是用尽一切力量扑向前方,就像是笨拙的小鸭子在划水。 源稚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把烟蒂在脚底碾灭。 绘梨衣站住不走了,指着自动贩卖机里的橙味饮料。路明非倒也认识那种饮料,最近正热门的少女果汁饮品,新垣结衣做的广告天天在电视上放。 你到还认识饮料啊你,我们出去再买不行么路明非哭丧着脸掏钱。 他倒不是在乎这点小钱,而是大群的死侍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这些畸形的凶兽伏低了身形,像是巨蟒那样扭动,双目灼灼地盯着路明非。这些东西体型小的也有三四米长,体型大的足有五六米,它们如果挺直身体能够从一间卧室的这头到那头,它们站起来的高度都比路明非高一半。现存的蟒蛇中最重的是水蟒,人类曾经捕获过大约半吨重的大个子水蟒。这些死侍看起来也有100公斤,可它们不是大腹便便的胖子,它们瞬间扑击的高速跟老式火枪铅弹的速度差不多。其实这种计算毫无意义,即使这些死侍被削弱80,少到只剩下一两个,路明非撞上了也得死。所以他干脆把手枪的保险都关了,枪插在后腰里,走火了会误伤屁股。 他们所在的位置大概是第六层,好在这一层已经撤空了,否则早已尸横满地。这群死侍跟着他们上楼下楼,路明非以前都没想过蟒蛇也能爬楼。死侍群始终不敢离他们太近,应该是迫于绘梨衣的压力,但它们又不愿意放弃路明非这好吃的。对于这些东西的尾随绘梨衣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她拖着路明非,跟着直觉找路,但她确实不认识路。 两罐饮料滚了下来,路明非把橙味饮料递给绘梨衣,他倒也没忘记买一罐热咖啡给自己。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的地形图,出口倒是有不少,可是所有通道尽头都有红点,应该是执行局的人。而金色的光点则分布在大厦中央区域和他们背后路明非终于想清楚了,大厦中间其实是电梯井,现在那里已经是死侍的巢穴了。 迷路了。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 不不,我们没有迷路,我们只是在原路绕圈子而已。拜托姑娘你根本不认识路你能跟我走么路明非心说我至少还有导航在手啊。 会被家里人发现,他们会抓我回去。绘梨衣举着小本子,手指斜上方,又指了指正下方,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路明非心中凛然,绘梨衣所指的方位确实都是某个通道口,但从手机上看那两个通道口都有执行局的人把守。那些人距离他们至少有几十米远,还隔着层层楼板,按说绘梨衣不可能听到任何动静,但她确实听到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用加持镰鼬这类言灵听力也能接近恺撒,以她为中心的庞大空间里,任何细微的声响都瞒不过她的耳朵,在某个无形的领域内她近乎全知和全能。 敢情绘梨衣是为了躲开那些人才像没头苍蝇似的绕路。 路明非心说你那么牛逼那还怕什么家里人老子要有那么牛逼,老子就大步过去命令那帮家伙给我准备好豪华轿车和满箱的果汁饮料,要橙味的有橙味的,要苹果味的有苹果味的,他们要是敢拦老子,老子就大手一挥,挥舞小本子,本子上写老子要出去玩。其他的都别说了,老子都全知全能了老子还不能出去玩,那全知全能还有什么意思 你跟我走走试试。路明非摸出手机,按下屏幕上的紧急救助键。从他们迷路以来这个键就出现了,一直在闪烁。 玻璃幕墙外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黑影从天而降停在玻璃幕墙外,那是用来清洗外墙的作业电梯,路明非的手机居然能指挥这东西从顶楼降下来。 路明非也不知道登上作业电梯后再怎么办,但这时候只有信任小魔鬼。今晚小魔鬼对他还行,送了几乎全裸的妹子给他看,还让妹子跟他翘家,唯一的问题是他怀疑这妹子不是人类。 绘梨衣次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在小本子上写好厉害给路明非看。路明非心里也觉得自己蛮厉害的,在漂亮妹子面前倍儿有面子。 他拉着绘梨衣走向玻璃幕墙,忽然听见凄厉的哭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死侍群围绕在一人高的铁皮文件柜前,贪婪地嗅吸着其中的味道。原来这一层还不止他们俩,有一个来不及逃生的女孩藏在了铁皮文件柜里,现在死侍群察觉了她的气味。路明非心说你丫傻逼啊你以为你在玩生化危机还是合金装备吗躲在铁皮柜垃圾箱里就会没事 作者注:合金装备和生化危机两款游戏都是隐蔽空间的设置,只要你躲进类似铁皮柜这样的隐蔽空间,那就绝对不会被僵尸或者敌人伤害,想藏多久就藏多久,柜子是不可损坏的 一名死侍猛地直起身体,因为那条蟒蛇般的尾部,它在绘梨衣面前伏低的时候只有不到一米高,此刻却骤然展示出两米多高的魁梧身躯。它锋利的爪刺戳在铁柜上,裂缝中喷出鲜血来,沿着利爪表面的角质层流淌。柜中女孩痛苦地哀号起来,更多的死侍直起身体,就像是耍蛇人吹起了竖笛。路明非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似乎能感觉到柜中女孩的绝望就像在三峡水库的深处,他被封在那个潜水钟里,看着外面的血水漫上来。他想冲上去但是不敢,下意识地握紧了绘梨衣的手。 你不喜欢它们对不对小本子出现在他面前。 鬼才喜欢这种东西啊你会喜欢么路明非嘶哑地说,它们在杀人啊 我无所谓喜不喜欢。既然不喜欢,那就杀掉好了。 绘梨衣把小本子收进袖子里,面无表情地拔出了长刀。她很少有表情,但她的面无表情跟楚子航的不尽相同,楚子航凌厉而孤独,她却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模样。 空气诡异地震动起来,绘梨衣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似乎这座大厦外面有个巨人正念诵古老的证言,重重声波轰在大厦的表面,能抗震的玻璃幕墙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圆形白斑,那是玻璃幕墙在开裂,空气震动仿佛实质一样砸在大厦外墙上,像是一颗接一颗的流星地面震动,桌椅颤抖着移位,死侍群放弃了铁皮柜趴在地上颤抖,它们本应忘记了一切恐惧和疼痛,但这一刻它们重又记起了那种被至高压迫的卑微来 路明非简直分不清这是地震还是绘梨衣言灵的效果尼玛不用这样吧放言灵就放言灵嘛朴实有效也是一种美啊不用每次都搞得好像天地异变那样吧 绘梨衣的双瞳中,仿佛金色的大海涨潮,待到潮水淹没了她瞳孔中最后一丝暗红,她挥刀平平地在面前虚切。称不上是任何刀术,就是随手平切那么一记,声波和震动都消失了,这一刻整层楼里寂静得就像死亡。纸片、笔、字纸篓、计算机、电话甚至复印机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浮起在空中,一秒钟后它们四分五裂,锋利的碎片和空气的碎片一起扩散出去,仿佛龙卷风扫过走廊,所到之处死侍群的黑血泼墨般的飞散。完全不同的效果,但不变的是那道命令,在庞大的领域中,由她下达了死亡命令的东西都得死。 绘梨衣收刀回鞘,他们周围像是被轰炸过。 路明非跑到铁皮柜前把柜门拉开,穿着制服的女孩缩在柜子角落里,眼神呆滞,连哭都不会了。幸亏有铁皮柜的保护,她没有被那些锋利的碎片波及,死侍的利爪切开了她的肩头,还好不是什么致命伤。路明非翻箱倒柜找出急救箱丢给她,转头去看的时候绘梨衣已经震碎玻璃幕墙。她踏上了作业电梯,暴露在狂风暴雨中,抽了抽鼻翼闻着夜风中的气味,呆呆地望着这个灯火如海的城市。 恺撒戴上隔音耳机和墨镜,把加特林重机枪的枪口指向下方,竖起拇指对楚子航和源稚生晃了晃。 死侍群在钢梁间高速地游动,用利爪在钢件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它们清楚食物就在附近,越是找不到越是暴躁。几名死侍包围了一个电梯轿厢,电梯轿厢停下是因为它在高速运行中将一名死侍的蛇尾切断,电脑判定电梯运行出现了问题。死侍们盘踞在轿厢上方,合力撕扯着铁皮,就像一群饿极了的人用手把铁皮罐头撕开。那名失去了尾部的死侍居然没有死,它用锋利的爪抓进铁皮里,挣扎着往上爬,它不愿放弃分享这顿血食的机会。轿厢里传出女人绝望的哭声。 真是地狱啊源稚生拔出蜘蛛切在手腕上轻轻一割,细细的血流落入电梯井中。 一滴血打在死侍的额心。这名死侍就要撕开那个装满血食的罐头了,可他忽然顿住了,抽动着鼻孔嗅吸那神秘的香味,缓缓地抬头仰望,好像天赐甘露。它伸出舌头去舔舐额心的血,可它的舌头畸变得还不够,怎么都舔不到,它愤怒的发出婴儿般的嘶叫声。更多的血滴在它的脸上,它的嘶叫声中透出了狂喜。但这份喜悦只维持了几秒钟,周围的死侍飞扑过去撕咬它的面部,只是为了分享那鲜血的美味。被咬掉面部的死侍坠入电梯井深处,它的位置被其他死侍取代了,死侍群聚集在正下方,彼此撕咬着争抢着去舔舐那股温热的血流,好像饥渴了几百年的恶鬼。 喔如果死侍也有食谱的话,你的血就是白松露那种高级食材啊恺撒赞叹。 虽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是我在死侍眼里确实是最诱人的血食。源稚生淡淡地说,也许恶鬼们都想把高高在上的东西吃掉,它们在地狱里痛苦得太久了。 痛苦恺撒愣了一下。 开枪吧。源稚生轻声说,死会终结一切的痛苦。 电梯井深处,死侍们欢喜欲狂地往上攀爬,围攻电梯轿厢的死侍们也放弃了即将到手的鲜肉。它们争先恐后地爬上壁画厅,这里在它们看来是即将举办盛宴的餐厅,而这顿大餐的主菜是源稚生的鲜血。 加特林重机枪咆哮起来,仅仅是扣动扳机的刹那就有数十枚黄铜弹壳坠入电梯井,爬在最前面的死侍面部中弹,弹雨在一瞬间摧毁了它的头部,它在脱手下坠的过程中又被追加的几十发子弹,命中。 一米长的枪口焰像是往下喷射的火炬,枪声之猛烈令人觉得自己置身于正在放电的烟云中,如果不是有隔音耳机和墨镜,恺撒的耳朵和瞳孔都会受伤。 楚子航的司登冲锋枪和源稚生的汤姆森冲锋枪加入了弹幕制造者的行列,他们站在电梯井的钢梁上,装枪械的提袋挂在头顶前方,以备他们随时取用新的弹匣和枪支。 这场金属弹头组成的风暴狠狠地打压了死侍群的喜悦,冲在前面的死侍纷纷中弹,但除了当先那名被摧毁头部的死侍,其他死侍都只是受伤。蛇化身躯异常强悍,子弹在鳞片上溅起点点火光,少数子弹能打进它们的身体也卡在坚硬的骨骼里。电梯井里几十张巨口张开到极限,对着上方的恺撒他们发出尖细的哭声。 恺撒知道那其实是怒吼。死侍跟尸守不同,尸守的感知神经已经在炮制过程中被杀死,肢体断裂对它们就像是头发被剪断,而死侍仍能感觉到部分痛楚,但痛楚并不足以让它们退却,反而会激发它们的凶性。 他牢牢地控制着加特林重机枪,对下方倾泄金属的风暴。加特林重机枪是曾经改变时代的武器,经过改进之后这种武器的极限射速达到发每分钟。恺撒担心枪管过热只是用了间歇性连射,但加上楚子航和源稚生的冲锋枪之后,弹幕密集到会相互碰撞,死侍显然还残留有野兽般的智慧,它们很快就学会了藏在钢梁下方躲避弹雨,在弹幕扫过的空隙中往上攀爬。 有效杀伤还不够我们只是在拖延时间在更换弹箱的间隙里恺撒冲着源稚生和楚子航吼叫,也只有这时候大家还能吼着说话,加特林重机枪一旦吼叫起来,就算是有人在耳边敲钟都听不见。 源稚生把打空的汤姆森冲锋枪扔进电梯井里,从提袋中抽出了二战时美军标配的3冲锋枪,继续扫射。他懂恺撒的意思,虽然弹雨强硬地阻击了死侍群,但到现在为止死在弹雨中的死侍不超过十名,而在这段时间里死侍群往上爬了八九层楼,照这样下去不过多久死侍群就会达到他们所在的这一层,那时即便有充足的弹药也没用了。他原来的计划是枪声会惊动大厦里的人,此刻这栋大厦里有上百名执行局干部,他们都是a级混血种,执行局的援军到来之后,再借助地势,有很大的机会把死侍群消灭在电梯井里。可没有任何人赶过来,这栋楼里似乎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源稚生的手机在搏斗中坏掉了,他们和外界的联络也已经断绝。此刻他们能信任的只有手中的武器。 楚子航也换用了新的司登冲锋枪,提袋里零散的子弹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停下来装弹,恺撒更换弹箱的时候他们必须双手持两支冲锋枪射击以免死侍趁机往上爬。冲锋枪的枪管不比加特林重机枪的枪管,这么高的射速下枪管微微泛红,毫无疑问已经过热,这种情况下枪支频频出现卡壳的毛病也就不奇怪了。 加特林重机枪再度吼叫起来,恺撒完成了更换弹箱的工作,这好歹暂时缓解了眼前的危机。源稚生趁着更换弹匣的机会四下扫视,他在考虑是否有办法把电梯井中的钢架彻底摧毁让死侍群从高空中坠落,一同坠落的钢材应该会对这些死侍造成致命伤害。但能够承载高速电梯的框架是君焰都无法动摇的,源稚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他换好了弹匣正要继续射击,忽然闻见浓重的腥气从上方传来 闪开他暴吼,但是全神贯注于射击的恺撒根本不可能听见,加特林重机枪的巨响把一切声音都掩盖了,在这种环境中恺撒也无法使用镰鼬。 源稚生脱手令冲锋枪下坠,双手拔刀,对空挥斩。卷刃流和逆卷刃流的起手式连发,十字形的刀光滞留在空气中,从天而降的黑血泼洒在源稚生的铠甲上。 死侍的智商超过他们的想象,在他们集中火力对付正下方的死侍时,这名死侍从别的电梯井里绕到了他们的正上方,伺机发起攻击。它距离源稚生最近的时候只有一米,像是隔着一张餐桌共进晚餐的人。 受伤的死侍眼看就要坠入电梯井中,但它凌空转身,钢铁般坚硬的长尾扫向恺撒。恺撒后仰闪避,长尾扫中了加特林重机枪的枪架,死侍死死地缠着重机枪,跟它一起坠入电梯井中。 黑影连续不断地从高处坠落,埋伏在上方的死侍还不止一名。 源稚生沿着钢梁行走,挥刀逼退死侍不让它们有机会找到立足点。恺撒拔出沙漠之鹰,把汞核心弹一发发地送进死侍们的身体里,这种针对龙类研发的子弹对死侍的效果很明显,中枪的死侍都会在哭泣声中坠落。上下左右的钢梁上都被死侍占据了,黑色和红色的鲜血在横梁间飞溅,黑色的血是死侍的,红色的血是源稚生的,那名从上方偷袭的死侍几乎切下了他的肩胛。弗里嘉子弹的效果还残留在他体内,他其实相当虚弱,无法强化骨骼和机体,搏斗的能力远远比不上他和恺撒楚子航作战的时候。 楚子航从腰间拔出乌兹扫射,想先帮恺撒和源稚生清除身边的死侍,但他低头看了一眼,寒气从背后冲进脑海。在没有弹幕阻击的几十秒钟里下方的死侍群飞速地往上爬,爬得最快的死侍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哭泣汇成诡异的声浪在电梯井里翻腾。必须阻挡这一波进攻,否则他们的防线就彻底崩溃了。 楚子航猛地打翻了挂在面前的提袋,上千发子弹像是黄铜色的雨那样坠落。他把另外一件东西也投进了电梯井,那是一块塞着电子引信的c4塑胶炸药,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提袋,提袋里塞满了塑胶炸药 炸药坠落二十米后爆炸,气浪和火光收到电梯井的限制,只能向上或者向下传播,他们看见了火色云霞从深井中涌起的美丽景象,烈火中所有子弹同时爆炸,上千枚弹头在电梯井中高速地反弹。蛇形黑影被弹雨和火光吞没了,那些无序发射的子弹差点伤到恺撒和源稚生。但恺撒居然大吼了一声好,楚子航的冒险是以误伤他为代价的,但被子弹打死比死在死侍群的利齿下好。恺撒双手沙漠之鹰齐发,一名死侍正张嘴嘶叫,它距离恺撒如此之近,枪口喷出的火焰和最后的汞核心弹一起贯入它的口腔,汞元素摧毁了它的脑部。这名死侍带着凄厉的哭声坠入黑暗中,那边源稚生也将一名死侍的心脏刺穿。 黑血黏在身上缓缓流淌,三个人都沉默了。 他们占尽武器和地势的优势,但真正杀死的死侍可能不超过十五名,这些敌人比泰坦巨蟒还要可怕。爆炸也没能杀死这些危险的生物,它们下坠了几层之后用长尾缠住钢架,带着浑身血迹继续往上爬。而人类这边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武器加特林重机枪。 钢梁上的阵地已经守不住了,他们跳进楼里,恺撒和源稚生推来沉重的铁轮神龛挡住电梯门,楚子航从武器库中冲出来把冲锋枪和弹匣扔给其他人。但谁都知道这么做只是拖延时间,这座神龛再结实也没用,死侍的身躯远比人类有力,人类能挪动的东西它们也能。很快它们就会冲进壁画厅里享用盛宴,源稚生是主菜,恺撒和楚子航是配菜,地下的尸体是零食。就算死侍不冲进来他们也是死路一条,壁画厅里的火仍在熊熊燃烧,虽说这里并没有太多易燃的东西迟早火会灭,但燃烧不久就会耗尽空气中的氧气,他们会活活地闷死。 三个人靠在神龛上大喘气,恺撒和楚子航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子弹,源稚生却望着大厅中火焰出神,尸守标本烧到最后露出了暗金色的骨骼,烧得铜器一样发亮。 你们有多少c4炸药源稚生忽然问。 15磅,但是爆炸似乎不能重伤它们。如果c4炸药伤不到它们,那君焰39;也做不到。楚子航说。 爆炸的冲击波伤不到它们,但火焰对它们来说可能是致命的,看看那些尸守,人鱼油非常易燃,它们自己就是最好的燃料。 楚子航一愣:可是刚才的爆炸中它们并没有立刻烧起来。 那是因为它们是活的而尸守是死的,尸守已经脱水了,死侍的身体里还有大量水分,它们必须长时间在火场中才会燃烧起来壁画厅是完全封闭的空间,这里就是最好的火场源稚生大声说。 闷烧死侍么不错的主意,但它们也是会逃的。它们能从电梯门进来的话,也能从这里出去。恺撒说。 源稚生指了指电梯门上方:这种门的上方必然是一根钢筋在支撑,我们在那里装上一块c4炸药,威力足够炸断那根钢筋,墙壁会坍塌下来,它们无路可逃。 楚子航算了算:用延迟引信的话可以在二十秒钟后爆炸,时间足够我们进入电梯井并且躲到爆炸范围之外去。 恺撒想了想:那我们得把死侍群引到大厅深处去,它们越集中,燃烧的效果越好。 没问题,我会充当诱饵。源稚生说。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跳上天台,作业电梯把他们带到天台上来就停止工作了,似乎他们的路就到此为止了。 天台上密布着管线和水箱,但是空无一人。通往大厦的铁门都是封死的,路明非猛踹那些铁门,但除了脚疼得厉害外没有任何结果。这是个绝地,离地几百米,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四面八方都是狂风暴雨。 路明非摸出手机想要向路明泽求救,但是干这部手机送来的时候就只有一点点余电,这时候电力耗尽自动关机了 路明非正发蒙的时候铁门震动起来,楼道里面传来猛力捶门的声音,接着是震耳的枪声。路明非惊恐的后退,显然楼里的人正试图冲上天台,楼里的人无疑是蛇歧八家的人,他们也打不开在这些门,所以正用枪射击门锁。就算这门再结实被他们弄开也是迟早的事,他们只能等着被抓。 他希望蛇歧八家不要刑讯逼供,他听说情报机关如今审讯间谍都不给上刑了,有种审讯药,吃了之后你自然会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路明非觉得蛇歧八家给自己喂一颗审讯药就好,这样自己把老大和师兄的下落招出来也不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反正老大和师兄那么能打,怎么都会逢凶化吉然后回来救他。 他扭头看向绘梨衣,绘梨衣正在天台边眺望,眺望这座狂风暴雨中的城市,地震似乎结束了,断电的大厦纷纷亮起灯来,亮着灯的警车在高架路上奔驰,这座城市仍然瑰丽,只是蒙着雨做的轻纱。 她的侧影在雨中美得叫人惊心动魄,长长的睫毛上沾满水珠,挺秀的鼻子上也挂着水珠,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整座城市。 路明非心说你的翘家计划已经泡汤了诶一会儿他们就要冲进来把我们抓回去啦,用沾水的小皮鞭抽打我,把你关在那个奇怪的房间里,你连新垣结衣代言的橙汁都喝不上,也没有人陪你用小本子写字聊天拜托你能不能多少表现出一点沮丧的样子好让我觉得你是个正常人啊 美しい。绘梨衣抓过路明非的手,伸出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写字。 这个词在日语里的意思就是美丽,绘梨衣在说这座城市很美。写完之后她继续眺望雨中的城市,手搭凉棚踮起脚尖,指着远处金色的东京天空数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翘家计划泡汤了,她只是要抓紧时间多看一眼这座城市。她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却很难有机会自由地眺望这座城市。她的翘家计划没有什么目的地,她只是要去外面的地方更外面的地方,她的计划就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跑,一直跑到自己被抓回去的时候。所以她并不沮丧,从她登上作业电梯开始,这趟旅程就值了。 古人说什么来着,天地一逆旅,每个人的一辈子都在跟死亡比偷跑,它想抓住你,你想跑得更远看更美的世界,虽然你明知道还是会被它抓住,可只是还有一口气你就会玩命地跑。 那是东京天空树,世界上最高的电波塔,可以上去的,据说从上面的展望台看东京才是最漂亮的。路明非说。 他把刚买的热咖啡递给绘梨衣,这种时候热咖啡才是最棒的东西,握在手里暖暖的,好像握着它就拥有了整个世界。新垣结衣代言的橙汁什么的,跟它相比弱爆了 绘梨衣双手捧着热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白色的蒸气在她的鼻尖前弥漫。 路明非忽然觉得这个女孩蛮好的,身材一级棒、乖巧听话,而且跟他一样喜欢从天台上眺望城市要不是个怪物就更好了。 他脱下风衣披在绘梨衣的肩上,竖起风衣的衣领帮她御寒,深情地看了她很久,犹豫地吐出那句在心里藏了很久的话:我说一会儿你家里人逮住我,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情啊真不是我拐卖你 他哭丧着脸,满心都是真诚。 铁门摇摇欲坠,楼道里的人似乎找到了某种很重的工具,正在砸门。绘梨衣点了点头,可看都没看路明非,路明非也不知道这怪物女孩懂不懂求情二字的意思,只好姑且相信她懂了。 他叹了口气,啥也不想了。 雨中的东京真是异乎寻常的美,只是有点孤单,每个明亮的窗格里都有一家人在庆幸地震就这么过去了,父亲还在关注电视上的地震预警,母亲亲吻孩子的额头叮嘱他赶快去睡,游戏宅打开游戏机续上地震前的进度,女孩们敷上面膜给男朋友打电话诉说刚才好惊险。前方是万丈高崖天堑鸿沟,雨幕把他们跟那些明亮的窗格分割开来,绘梨衣站在雨的这边,眼睛里隐约透出向往,可雨的那边,窗里的人们并不知道有人这么向往他们的生活。 刺眼的光柱和巨大的风声从天而降,黑影笼罩了路明非和绘梨衣。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悬停在空中,钢铁旋翼切开泼天的大雨。机身上漆着金色的樱花徽章和pd的字样。 pd,的缩写,那是一架东京警视厅的直升机。 虽然路明非很不想落在蛇歧八家手里,可他现在是警视厅通缉的恐怖分子,落在警察手里也没有好果子吃。源稚生还明确表示过警视厅里也有蛇歧八家的朋友,没准警察还会把他转卖给蛇歧八家。他还没想明白自己该求助于警察还是投降黑社会更好,就看见全副武装的特警从天而降,大踏步地向他们跑来。特警们在黑色作战服外罩着pd字样的防弹衣,头戴防弹头盔,胸前挂着微型冲锋枪,显然是警视厅中的精锐。路明非赶紧把枪藏在通风管里,高举双手。特警们冲到路明非面前,二话不说就把他和绘梨衣扛上肩头,高呼着发现幸存者奔向直升机。 路明非蒙了,心说喂喂,什么叫幸存者我俩一点事儿没有只是在天台上吹吹风看看夜景啊 特警把他和绘梨衣扔进机舱里,不由分说地给他们戴上氧气面罩,机舱门立刻关闭,特警们高呼起飞,直升机驾驶员猛拉操纵杆,直升机以拔地而起之势上升,整个救援过程在不到半分钟内完成。执行局的干部们终于撞开了天台的铁门,他们的黑风衣像是乌鸦尾羽那样在风中急振,可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pd的直升机绕源氏重工盘旋,谁也不敢对pd的直升机开火。透过机舱玻璃路明非能看见为首的人愤怒地挥动手中的柯尔特左轮枪。 放松,别害怕,你们安全了。现在深呼吸,对,深呼吸。特警用力摇晃路明非,看我看我。 医务人员打亮手电检查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瞳孔,竖起大拇指晃了晃;然后是血压测量和膝跳反应测试,路明非和绘梨衣也都轻松过关;医务人员用金属小棒在路明非耳边敲了敲,这是测量路明非的听力有没有受损,路明非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得非常清楚没有任何问题淋雨导致听力受损的可能性也太小了;再然后的检查路明非也搞不明白了,总之几分钟之内他和绘梨衣都做了全身检查,明明他们俩都安全无事甚至可以说是活蹦乱跳,可看特警和医务人员审慎的态度,他们应该是刚从地震坍塌的废墟中被挖出来,处在随时都会嗝屁的状态。 路明非不禁觉得自己可能是受了点什么伤,可是浑身上下摸摸,愣是没一处疼的。 总部总部海豚分队报告海豚分队报告我们从源氏重工救出了一对情侣他们都非常健康我们这就返航特警队长抓起对讲机,用振奋人心的声音说。 总部收到,总部收到,允许返航,允许返航。对讲机里传出冷漠的女生,路明非总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 我们我们就这么飞走啦路明非试探着问。 放心吧,还会有其他小队救援那座大厦里的人。我们接到电话说地震震塌了源氏重工的通道,有人被困在楼顶上,所以就出动了直升机来救援。你们真是幸运极了,现在总部的救援电话都给打爆了。特警队员摘掉头盔之后是个神采飞扬能言善道的男人,别担心你楼顶上的朋友,其他分队会救援他们的,这架直升机已经坐不下了。 确实这架直升机挤得慢慢的,从特警队长到特警队员到医护人员,大家都带着灿烂的微笑冲路明非和绘梨衣点头路明非心说他妈的一架七人座的直升机,光救护人员就占了五个位置,所以才只能带两个人啊东京警视厅绝对是脑子锈掉了啊 搞定。海豚分队已经救出了那对小情侣,他们正在返航,会在东大附属医院把他们放下去。酒德麻衣挂断电话,伸了个懒腰。 长腿你在日本的人脉嘛,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调用pd的直升机,pd里有什么高级警官想跟你约会么苏恩曦衣冠不整地蜷缩在沙发上看书。 那不是pd的飞机,pd的每架飞机都被调度台控制着,事后查执勤记录会查出问题来。我只是雇了一架直升机,给它换了个涂装。 这个办法倒是便宜好用,这么说来那些警察也是假警察咯靠得住么 人倒是很靠得住,酒德麻衣挑了挑长眉,就是有点啰嗦。这是那帮人的职业病,他们隶属于一家旅游公司,做的是城市直升机观光的项目。做旅游的那些人,嘴巴都是闲不住的。 你雇了一帮导游去救他们 敬业的金牌导游。 苏恩曦想发表些评论可又无从说起,只好耸耸肩:喔 我说你们真是太合适了,金童玉女。我姥姥特别会看夫妻相,她要是看见你们一定会说你们是天生一对。 跟这么漂亮的姑娘在天台约会可是很浪漫的事哦,我高中时候也总是跟女生在天台约会,从我们学校的天台能看到富士山,那可真是私定终身的好地方。 每个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跟这么漂亮的姑娘经过生死考验,看起来不在一起神佛都不会原谅的哈哈。 直升机笔直地飞往东京大学,据说地震中受伤的市民都在那里接受更加细致的检查。一路上特警队员都在唠唠叨叨,看起来认定了路明非和绘梨衣是一对情侣,而且从心底里觉得他们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路明非揽镜自照,觉得绘梨衣确实能算得上是玉女,不过他这个金童的含金量可很有点问题。虽然有点窘迫,但很少有人能拒绝溢美之词,这是他人生中次被赞美英俊潇洒,心里不禁有点小膨胀。 前方就是东京国立大学了。特警队长从前座转过身来,直视路明非的眼睛。 路明非刚想这家伙不会是要查自己的证件吧,就听见队长声音郎朗地说:东京大学是老字号的国立大学,历史要追溯到明治时期,它的前身是东京开成大学和东京医科学校,再往前追溯的话是幕府时期的天文方39;,1877年它正式改制为大学。东京大学是日本的最高学术殿堂,很多国家领导人都是从东大毕业的。请大家往下看,我们正飞越东京大学的标志赤门39;,我们现在会飞得稍微低一点,请欣赏一下赤门的夜景需要我帮你们拍照留念么特警队长挥舞着相机。 绘梨衣根本没听这些特警的唠叨,灯火通明的城市如长卷般在下面展开,她的瞳孔被数百万灯火照亮。 恺撒靠在武器馆的自动门后,手指扫过温彻斯特霰弹枪的枪管,他背后的提袋里有足足十二支温彻斯特霰弹枪。楚子航背后的提袋里是九支司登冲锋枪,手中拿着一具火拳式火焰喷射器,这也是二战时期的经典军用装备,这东西喷出的烈火曾经点燃了柏林。如果他们有三具火拳和不限量的燃料,也许能轻松地压制门外那群死侍,但他们只有一罐燃料,而且长年储存之后蒸发得只剩个底了。 背后传来巨蟒贴地游动的声音,听得人骨头发寒。死侍群已经侵入了壁画厅,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木雕门。以死侍的力量,打碎木雕门毫不费力,只是这群智商 10正义的朋友 11末代皇帝&最后一个克格勃中部完 龙族3黑月之潮中 作者:江南 11末代皇帝&最后一个克格勃中部完 深夜,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街,街边停着一辆木质厢车。 这种人力小车在日本被称作ラーメン屋台车,专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而设计。窗户撑开就是遮雨棚,棚下摆两张木凳,客人坐在木凳上吃面,拉面师傅在车中操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汤锅和食材在案板上摆得整整齐齐,客人坐下来之后,深蓝色的 布幌子恰好能把他们的上半身遮住,营造了一个私密的环境。跟店里的名物拉面比,这种屋台车的环境和口味都差了一些,但价格也便宜了一大截,来这里吃面的多半都是东大里的穷学生,老板越师傅在这里开业多年,口碑也还说得过去。 哎呀哎呀,只是 越师傅,地震下雨还不收摊子么学生揭开布幌子看了一眼外面的瓢泼大雨。 要是没其他客人就收摊啦,说起来上次跟你一起来吃面的那个女生没见再来了呦。越师傅收拾着面碗,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客人聊天。 越师傅年纪不小了,白发梳成整整齐齐的分头,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的毛巾,看起来好像跟拉面打了一辈子交道。 越师傅你说的是结衣还是明日奈 她们俩我都带来你这儿吃过拉面。 哦,名字记不得了,看起来是个富家女的样子,头发染成褐色,两鬓编成辫子,穿过膝的白色长筒袜。 越师傅,你记得的可真清楚啊,学生笑着挠挠头,那是明日奈,就带来你这里吃过一次面就被你记住了,越师傅你很好色哦 哪能没有印象呢那可是胸部丰满到要放在桌上吃面的极品啊还有双美腿哦,绝对领域很诱人啊怎么没有勾搭上么越师傅色眯眯地眨眼。 只是天文社里见过几面的女孩,在学校可是很多人追的女神哦,家境又那么富裕。她能来你这里吃碗拉面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别的就不想啦。学生叹了口气。 听桐谷君你话里的意思,对明日奈还是很有好感嘛 可是没有那个实力啦。姓桐谷的学生已经是这辆拉面车的老顾客了,跟越师傅很熟络,也就不避讳了,说真的犹豫过很久,但没有去追,已经想要放弃啦,追女神失败的话,会被同学们嘲笑吧 怕什么丢脸啊,人就是丢脸丢脸地就长大了。可如果在你最好的时候没试过跟你最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会很遗憾的吧越师傅把一杯烧酒放在桐谷面前,将来就算你变成了大人物,在新宿区的高楼大厦里上班,走到单人大办公室的窗前,往下一望,东边和西边的楼都是你的,可你还是会想起年轻时候在我这辆车上跟明日奈并坐着吃面,她的胸脯又大又好看,浑身散发着大酱汤的你美好香气你还是会后悔年轻时的自己好面子吧 越师傅一边说一边搅着汤锅,神情专注,分明是粗俗不入流的话,可听他那么娓娓道来,叫人不由得心里一动。 桐谷握着汤勺的手放低了,心情忽然回到了那天晚上和明日奈并肩坐在这里吃面的时候。想着二十年后的自己,思绪连篇。 老板和食客似乎各怀心事,大雨打在棚子上噼啪做响。黑色跑车出现在长借尽头,它在积水中滑行,像是一只黑豹在雨夜中奔袭猎物。跑车悄然停靠在路边,雨刷扫荡着前窗上的雨。当那块透明的扇形区域出现的时候,老板看清了车里的人,车里坐着白发老人,他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玫瑰红的领结,看起来不像是会深夜里去拉面车上吃宵夜的人。桐谷完全沉浸在遐想中,没有注意到从黑色玛莎拉蒂出现的瞬间开始,越师傅的神情就变了,虽然仍穿着那身拉面师傅的衣裳,但他高远得像是站在远山之巅。 车门打开,高档的定制皮鞋毫不介意地踩在雨水中。开车的老人撑开一柄黑伞,雨从伞的四面八方流泻而下。 喔玛莎拉蒂啊您有一辆好车哦桐谷扭头看了看那辆车,举杯向老人致意。 桐谷君,我得打烊了,这杯酒算我送你的,真是不好意思。越师傅淡淡地说。 可那位客人不是来吃面的么桐谷指了指站在玛莎拉蒂边上的老人。 他是不是来吃面的我都得打烊了,晚上出来乱跑的人各式各样,也许他是出来送葬的也难说。越师傅拎起桐谷的书包递到他手中,好好努力泡上明日奈,再带她过来吃面。 他送了桐谷几步,和玛莎拉蒂旁的老人擦肩而过,眼睛看像完全不同的方向。越师傅回到车边把围绕招牌的彩灯关了,只剩下汤锅上的一盏孤灯。开玛莎拉蒂的老人已经坐在棚子下喝酒了,用小盅喝廉价的清酒,这个外国人喝起来倒也蛮有日本上班族的味道。 来碗面,得到你的消息立刻赶来了,连宵夜都没吃。老人说。 你聋的么我说我打烊了。 可我没准备付钱啊,这样你就不算营业了。 昂热你这辈子都是个混蛋越师傅气的没辙,吃什么面 就你拿手的那种吧。 好像我以前是你的御用拉面师傅似的越师傅愤愤地把面投进汤锅,六十多年不见,你能变得有礼貌点么 谁没有礼貌啊阿贺只是区区一个家主,派人去机场接我,带了几十个保镖,开着一整队的奔驰,把出入境大厅都封锁了。接待酒会设在涩谷区最豪华的俱乐部,几十个浑身涂金粉的姑娘跳艳舞给我看,各种偶像派美少女给我倒酒点烟。昂热笑笑,你倒好,黑道至尊,就请我吃碗面。这招待得也太寒酸了好么 是当年的黑道至尊,如今只是拉面师傅,他们做了六十年黑道,我拉了六十年面,能比么越师傅没好气地说,女人没有,要看av光盘么 他指了指汤锅上方的14寸小彩电,又指了指架子上的旧光碟,光碟上浴袍褪到腰间的女人双手抱胸,挤得沟壑分明。这想来是他在没有客人时的小小娱乐。 小泽玛利亚太老派了吧连我都知道她过气了。昂热说。 过气的黑道至尊看过气的av女优,不是很搭么越师傅叹气,你还真能找到我。 这地方的变化真不大,整个日本黑道都没想到,六十年前你喜欢在这条街上瞎混,六十年后你其实仍住在这里,只是变成了一个拉面师傅。昂热掀起幌子,看着雨中的小街。 往外走几十步走出小街就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小街却还是二战后的模样,路两边都是老式和屋,屋前种着梧桐和樱树幽静中透着破败。 我是被时代抛弃的人,就该住在破破烂烂的老地方。可不像你,你还风流倜傥。越师傅在面上多加了一块叉烧,放在昂热面前。 其实也不是没人知道你还活着,阿贺就知道,可他没来骚扰过你对吧是他让我来找你的,还费了我一番功夫。一个房地产经纪公司花了好几天功夫找到这条小街的地契存档,告诉我六十多年这条街的地权就没有发生过变化,土地的持有人是上衫越,已经拖欠几十年的土地税。昂热舀着乳白色的浓汤,它没有被政府收走只是因为阿贺私下里帮你把土地税给补上了,否则你连在这条街上卖拉面的权利都没有。 谁要他多管闲事。越师傅皱了皱眉,这块地不是我的也不要紧,我照旧可以推车卖我的拉面。 这可是条价值12亿美元的街啊。之前有一家株式会社愿意出12亿美元购买这块地做商业开发,可根本找不到土地持有者。你在价值12亿美金的地皮上摆拉面摊,别装穷了。 我真的穷得狠,这些年就靠卖拉面养活自己。我手里值钱的东西就只剩下这块地了,可卖掉了它就会被开发成摩天大楼,这些老房子都要被拆掉,老树都要挪走,我这样的老东西就没有栖身之地了。越师傅边说话边随手收拾桌面,六十多年的拉面生涯已经把这位曾经的大人物变成了拉面师傅兼巧手伙计,既然是犬山贺那家伙把信息泄露给你的,他为什么不陪你来 阿贺死了,大前天是他的葬礼。他死的时候中了几十枪还是几百枪,据说火化的时候烧出两斤弹头来。昂热淡淡地说。 越师傅擦桌子的手停顿了1秒钟,而后他继续卖力地擦着桌子:你跑来找我干什么我对你没什么用,我这种人就是旧时代留下的废物。 新的时代是不需要皇的,对吧昂热慢悠悠地说。 是啊,皇这种东西就该死在1945年。上彬越,这位昔日日本黑道皇帝眼里掠过一丝阴翳。 源氏重工,壁画厅。火场做了简单的清理,满地的鲜血都被烈火烤干了,焚烧殆尽的古铜色骨骸躺了满地,死去的执行局干部们也被烧成了骨骸,但他们是焦黑色的,源稚生抖开白布一一盖在他们身上。 政宗先生到了。乌鸦疾步走到源稚生背后,压低了声音。 你们出去吧,让我和政宗先生单独谈谈。源稚生头也不回。 我们会在外面警戒。乌鸦鞠躬之后冲樱和夜叉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撤出了壁画厅。 长明灯重新点燃了,偌大的空间里就只有这盏孤灯的光晕笼罩着源稚生和橘政宗,满地都是尸体,墙壁上是被熏得漆黑的壁画残片,神魔在火焰摇曳中翩翩欲舞,气氛森严诡异。 老爹,是不是有些事到了该跟我说的时候了源稚生端坐在古铜色的骨骸中。 其实你早就怀疑我了,对么橘政宗轻声笑笑。 说不上怀疑,但我知道有些事你没有告诉我。我已经去看过你在地底下的研究所了,还有那个巨型储水池,很先进,看一眼一辈子都忘不了。但我不想在那里跟你说话,所以才请你来壁画厅。源稚生点燃一根烟,转过身来 他愣住了,橘政宗的装束跟以往截然不同。平日里橘政宗最喜欢穿的衣服就是和服,里面是条纹布的素服,天冷了就再罩一件黑色羽织,完全是日本长者的模样。但此刻,橘政宗一身棕色的戎装,肩扛少校军衔,脚蹬高筒皮靴,从风格来看这已经是颇有些年头的旧时军装了,可穿在橘政宗身上依旧挺拔熨帖。军服臂膀上缀着醒目的徽章,徽章由剑、盾和红五角星组成,徽章铭文kГБ。这三个俄文字母代表一个曾经威震世界的暴力机构,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它更为人所知的名字是克格勃。你是克格勃成员源稚生问 曾经是。橘政宗抖开一块白布铺在地上,双膝跪下,挺直腰杆,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小的怀剑横置于前方,把带来的长鞘白刀扔给源稚生。 要我为你介错么源稚生接住那柄刀。 很多人包括日本人都觉得剖腹应该用肋差,但肋差的主要用途是近战中用来破甲,战场上用它切腹是迫于没有更顺手的工具。贵族的切腹应该使用名为怀剑的优雅工具,那是笔直简约的直刀,因为太过轻薄基本没法杀敌,只为结束刀主的生命而打造。在明治维新之前,一块白布、一柄怀剑,加上一个介错人就能完成剖腹的全部礼仪。介错人是剖腹的帮手,手持长刀站在剖腹人的背后,剖腹人一刀捅入腹部,介错人就挥刀斩断他的头颅,看似凶狠,其实是为了减轻剖腹人的痛苦。好的介错人精通刀术斩后头颅仍有皮肤和躯干相连,切腹者呈低头跪坐的形态,被认为是体面的死法。 橘政宗来之前就做好了剖腹的准备。 我经常都想,如果有一天我要剖腹来为我当年的罪孽谢罪,那我希望你是介错人。橘政宗说。 介错人也不是什么砍人头的活都接,剖腹前让我听听理由吧。源稚生拄着长刀坐下,遥遥和橘政宗相对。 我前半生所犯的罪孽堪称罄竹难书。这世上只有一种办法能让我从罪孽中解脱,那就是死。橘政宗低声说,我的真名是邦达列夫,克格勃的情报员,列宁号是我亲手沉进日本海沟里去的。 源稚生脸色微变:说下去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要从我的年轻时代讲起。我在莫斯科的孤儿院里长大,据说父母都是为革命牺牲的烈士,作为烈士子女我被光荣地选送到间谍专科学校培训。21岁时我加入了克格勃,是最年轻也最优秀的情报员。21岁前我的人生非常幸福,唯一困扰我的事是一些古怪的记忆。在模糊的记忆中,我出生在一个雪白寒冷的地方,那里荒芜的叫人绝望。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一份名为6的机密档案,那是克格勃对北极圈内某个港口的调查报告。那个港口属于苏联,可是连克格勃都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档案中夹着一份名单,名单上只有一串编号,这串编号代表一群孩子。20世纪60年代,这群孩子被列宁号破冰船从北极圈里带了出来。孩子们被送进莫斯科的孤儿院,然后进入不同的国家机关,这是个实验,目的是观察那些孩子的社会性。橘政宗顿了顿,我就在那座孤儿院长大。 你是其中的一员 橘政宗微微点头:古怪的记忆终于被证实,那不是臆想,而是洗脑不完全留下的记忆碎片。我对自己展开了反洗脑,通过注射药物,逼迫自己在梦中进行回忆最后我回到了北极圈内的无名港,那里遍地冰雪,我和一大群孩子在盛开着黄花的草地上玩耍。Б不仅是一份档案的名字,也是一项研究,在这项研究中,无数的试管婴儿被培育出来。我是批孩子或者说代产品,代用试管婴儿技术制造的、带龙族血统的混血种。 说下去。源稚生强自克制,不流露出太多表情。 那座无名港中有龙,也有从苏联各地发现的混血种,研究项目的负责人赫尔佐格博士从他们身上提取完美基因,再利用完美基因制造全新的人类。几乎没有人能离开那里,我能离开是拜社会性实验所赐,赫尔佐格想测试他的代产品融入社会的时候有没有障碍。实验结束后我们就该被回收,但我被克格勃选中加入了秘密机关,从此在赫尔佐格博士的视线里消失了。恢复记忆后,研究无名港就成了我的全部生活。我用尽各种手段搜集情报,克格勃身份给了我很大的便利,我发现所谓6计划是从纳粹那里继承来的科研项目。纳粹的第三帝国曾经是科学最发达的国家,他们造出了人类历史上的枚导弹、架前掠翼轰炸机、架喷气式战斗机,差一点就造出了颗核弹。而纳粹最重视的技术恰恰是被大众忽略的,橘政宗说,那就是基因技术。 为了证明雅利安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 是的,第三帝国科学院集中了最优秀的生物学家,分析对比世界各人种的基因,试图证明雅利安人的优秀。但结果令他们非常震惊,来自日本的基因样本具有神秘的活性,日本可能有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种。 家族的基因么 是的,欧洲混血种对基因的外流很警惕,家族却赠送了基因样本给德国。那时德国和日本是同盟关系,家族渴望借助第三帝国的技术找到进化之路。其实不光是猛鬼众,家族中也有人渴望进化成龙,那是世上最完美的生物,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这项研究还没有来得及取得突破性进展,苏联红军就攻入了柏林。苏军中某位知道龙族秘密的权贵得到了基因库,还有那个项目的首席科学家赫尔佐格。他并没有把这些东西交给苏维埃,而是把所有东西送进了北极圈。在远离人世的地方,他们新建了一座港口作为研究所,纳粹没有完成的研究重新开始,港口的地下还藏着一具完整的龙王尸骨。那是世界上第二个研究龙族的科研中心,卡塞尔学院是个,但它拥有的材料比卡塞尔学院还多。 源稚生点了点头:继续。 当我掌握这些资料之后我就必须回一趟故乡了,我必须和赫尔佐格博士见上一面,当然,不是用产品的身份。我给自己造了一个假身份,罗曼诺夫王朝的王孙、纳斯塔西亚的孙子,我来自时代守护龙族秘密的家族。 沙皇家族确实流着龙血源稚生问。 有可能,根据克格勃的情报,沙皇的女儿纳斯塔西亚被红军枪杀并抛尸矿井,但那具尸体无故失踪了。到底是纳斯塔西亚死而复生还是她的尸体被人偷走了,没人知道。我只是利用了纳斯塔西亚的故事,再结合拉斯普京的故事,编出了一整套谎言。我要伪装成赫尔佐格的同路人,这样他才愿意跟我分享龙族的秘密。为了赢取他的信任我还伪造了一张两亿美元的本票,这对一个克格勃高级情报员来说不难。 你想从赫尔佐格那里得到什么 开始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太想知道那个秘密了。那是龙族文明,是人类文明之前的史前文明,打开了那扇门之后就能进入神话般的世界,谁能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呢可我没料到那里有更激动人心的东西等待着我。橘政宗顿了顿,跟伪造的身世比起来,还是那张两亿美元的本票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那时苏联即将解体,赫尔佐格的研究卡在了关键的地方,他迫切需要支持,所以连他这样的老狐狸也放松了警惕。他对我展示了他的工厂,那是个巨大的育婴车间,密密麻麻的保育舱就像蜂巢。每个保育舱里都有一个被风洞的胚胎,标签上写明这枚胚胎的基因来自哪里。其中有两枚是最特殊的编号分别是pi;和,那是你和稚女。赫尔佐格说你们是最接近完美的作品,拥有高得惊人的龙血比例,但血统是稳定的。赫尔佐格想要批量制造的就是这样的新人类,来组成所向无敌的军队。 他并不是想要复活任何一个龙王源稚生忽然明白了,他是要取代尼德霍格登上王座 是的,他想要的是世界的王座。这疯狂的构想唤醒了我的贪欲,赫尔佐格可以,那我为何不可以呢新人类的种子就在那里,谁抓住机会谁就是创造世界的人。 既然你、我还有稚女都是利用家族提供的基因制造的,那为什么只有我和稚女继承了皇的血统,你却没能继承皇血呢 因为你们的基因样本来自一个伟大的男人,而我的基因样本源自普通的橘家后裔。我的母本基因来自名为橘千代的女性,父本基因来自名为拉夫罗夫的俄罗斯人,所以我的血统并不纯正,只能说是橘家的旁支血统而已。但你们不一样,你们的父本基因来自名为上彬越的男子,他曾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那个时代唯一的、最强大的皇 源稚生一愣:上彬越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家族的历史中也没有写到过他。 因为他对家族来说其实是个耻辱,家族不愿把他的事对普通后代公布。他是家族历史上最奇怪的皇,不是纯粹的日本人,而是中国、日本和法国的混血,他受教育也是在海外,在里昂大学拿到了博士学位。可以说他是彻头彻尾的法国人,在其他家主看来他根本就是个怪物,完全不懂日本文化,根本不适合成为日本黑道中的皇者。但根据千年不曾动摇的家规,他继承了源自神的皇血,就必然是蛇岐八家的最高领袖。他于1934年即位,于1945年退位,历经十一年,十一年里他把蛇岐八家弄得千疮百孔。他的退位根本就是一场出逃,逃走前还把家族原本的神社给烧了。你还记得现在的神社门口立着一座被烧焦的鸟居吧那就是老神社的遗物。 上彬越他还活着么 没人知道,从那一天开始,他彻底的从历史中消失了。 我已经退休六十多年了,昂热。上彬越苦着脸,六十年前退休的时候还把家族的神社给烧了,他们现在应该羞于提起我才对。无论他们怎么开罪了你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个退休的黑道分子,拜托你不要打搅我的清净好么 我来找你因为我们是朋友。昂热慢悠悠地喝着面汤。 真可笑当年我跟你是打到你死我活的敌人,不是说太久不见宿敌就会变成老朋友的。上彬越哼哼。 如果你不帮我的话那事情可就大了,你的孩子们在做很危险的事,而且他们得罪了我。如果找不到妥善的解决方法,我就只有继续做完本该在六十年前做的事毁掉蛇岐八家。昂热耸耸肩,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上彬越转了转眼睛,还是满不在乎的表情:我一个拉面师傅我管黑道至尊家的事儿呢毁就毁吧,反正我也看那帮家伙不顺眼,要不当年我怎么好好的大人物不当药出逃呢 想好再说。昂热直视他的眼睛。 上彬越哼着小曲儿洗碗,小火烧着骨汤发出咕嘟咕嘟声。昂热也开始哼歌,上彬越哼的是日本民歌拉网小调,昂热哼的是英国国歌上帝保佑吾王,两人好像在打擂台又好像是在自得其乐,雨打在棚子上噼里啪啦。五分钟过去了,咣当一声上彬越把碗扔进水里,用湿透的双手猛拍自己的脑袋,气急败坏地仰头看天。昂热仍在慢悠悠地吃着小菜。 好吧好吧好吧好吧上彬越双手猛拍案板,说吧我那些后辈子孙又怎么惹着您老人家了 卤蛋新鲜么给我切一个。昂热晃晃酒杯,还要清酒。 你你你你你就是他妈的一个老混蛋自从我认识你,我的生活就全完了将来我死了一定要在我的坟头上立碑写上昂热与狗不得参拜,免得我在棺材里气得翻身上彬越气哼哼地去摸卤蛋,清酒没有了,只有烧酒加冰喝还是热着喝 你讨厌我归讨厌我,别把狗牵扯进来。加热喝。昂热微笑,说正事,我早就知道你们是白王血裔,但我一直没有向你们索要白王血裔的秘密,首先要了也没用,你们表面上对秘党屈服,可心里并没真正把我们看作同路人;其次白王血裔的秘密掌握在你们手里,你们也不会滥用,你们从事的虽然是黑道生意,但你们仍是秩序的守护着而不是破坏者。 最后是你可以慢慢地查出白王血裔的秘密,这些年你允许日本分部自治,其实就是要让他们放松警惕。上彬越冷哼一声,你在美国海军是个参谋军官,情报是你的长项 我当然很狡猾啊。昂热还是笑,我本来只是想知道如何突破临界血限,课六十年之后我才知道你们的秘密远不止于此,你们守护着一座神秘的城市,它被沉入了日本海沟深处,那里埋藏着龙族技术、预言铜柱、尸守还有神的遗骸。 上彬越沉默良久: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掌握了潜到极渊深处的技术 是的,我们向海沟最深处派遣了迪里雅斯特号深潜器。 进入神葬所的关键不是深潜器,而是下潜的人,那是被诅咒之地,就去的人喝龙都不能离开。 我们恰好有几个血统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他们逃过了诅咒,从极渊中生还了。但你的家人们在深潜器上安装了类似核弹的装置,如今高天原的遗迹已经沉入了地层深处。 那不挺好上彬越耸耸肩,那东西留在世界上有什么用早该炸掉,为了庆祝高天原终于玩蛋,我可以再请你喝杯酒。 但神已经不在那里了,有人唤醒了它。昂热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上彬越面前,照片上是化为肉茧的列宁号,大约二十年前,人类还未掌握潜入极渊的技术,却有一艘携带古龙胚胎的破冰船扎了进去。胚胎的胎血唤醒了你们的神,迪里雅斯特号在极渊中发现了大群的尸守,却没有找到那位有资格享受血祭的神明。唯一的解释就是,神已经挣脱牢笼恢复了自由。 上彬越把照片还给昂热,脸色苍白。 释放神的人必然知道你们的秘密,很有可能他就藏在你的族人里。昂热吃着卤蛋,如果我不能找到真相,我就只有把蛇岐八家连根拔起,才能杜绝后患。 上彬越想了很久,绕过小车在昂热身边坐下,给自己也斟了一小杯烧酒,慢慢地喝下,事情真到了这么麻烦的地步 我保证我一个字的假话都没有。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尽可能不要伤筋动骨地解决这件事。但你得清楚,跟坐等龙王苏醒比起来,我宁愿毁掉蛇岐八家。我说到做到。昂热缓缓地说,你得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这样我才能找出那个藏在幕后的人,才能杀死神。我不知道你们的神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那种东西是决不能复活的。 我知道的其实很有限,我的母语其实是法语,刚来日本的时候基本不会说日语。老神社里藏着很多古卷,都是用古日语写的,我读起来很吃力,就草草地翻了翻。 那些都是价值连城的龙族资料,而你只是因为懒就随手翻了翻 嗯,后来我退休的时候还把绝大部分的资料都烧掉了。 听起来好像在说你曾进过后宫,贵妃在床上扭动着向你招手,但你因为有点犯懒,所以只是跟她远远地说了声hey就出宫而去了。哦对了,你出宫前还放了把火把贵妃给烧掉了。 人不总是这样么在你还拥有那东西的时候,你永远都不会去珍惜。上彬越叹了口气,在当时的我看来,那些写满古日本字的绢布册子就跟架子上这些av光盘一样,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反正有的是时间看,它又不会长脚跑掉。而你现在的心态是在下载av视频,下载进度还没完成,所以你心痒难耐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再举奇怪的例子了。我怎么尽认识一些庞贝类型的朋友我是个淫贼磁铁吗那么吸引你们这帮淫贼 老神社中的资料是两千年前传下来的文字和壁画,壁画看起来很像敦煌壁画,文字是诗歌的形式,都是记述那段湮灭的历史,她们加在一起被叫做皇纪闻,意思是皇记录下来的、他听说过的古代历史。诗歌的开篇是一场太古战争,黑皇帝战胜了白皇帝,把她捆在通天的铜柱上,投入冰海深处。黑皇帝命令来自两极的洋流改变方向汇聚到那片海域,把那片海变成世界上最寒冷的海,那是为白皇帝设置的处刑之地。 昂热缓缓地坐直了,神色肃然。这份敬意倒不是给上彬越的,而是给神话时代的皇帝们,尽管他们都已死去,但他们的名字在千万年后被重新说起时,仍如熊熊燃烧的火炬,辉煌不可一世。 那片海被封冻了六个纪元,黑皇帝在冰面上划下长达100公里的两道裂痕,裂痕纵横交错,形成巨大的十字。领域笼罩着处刑之地,一切生物都畏惧地远离,连鱼群的洄游都要改道。在那六个纪元里,欧洲大陆上的皇族向北方眺望,都会看见通天的铜柱从冰海中升起,处刑之地的上方永远弥漫着黑云,咆哮的暴风雪不断地加固着那个冰囚笼。黑皇帝以此向所有同类展示背叛者的下场,然后在彻底的毁灭她。 黑皇帝指尼德霍格,白皇帝指白王,皇族指龙族,对吧昂热问。 我不确定,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我当时只是当做好玩的小说看。 你们用她来称呼白王,所以白王是雌性 这倒未必,听下去你就明白了。上彬越顿了顿,经过六个纪元的冰封,白皇帝的力量终于衰竭,于是黑皇帝将白皇帝和铜柱一起沉入海底的火山之中,把她化为灰烬,又吞噬了那些灰烬,取回了之前他赐予白皇帝的力量。黑皇帝认为自己彻底抹掉了白皇帝和她的血脉但在那六个纪元中,有人类冒险潜入了处刑之地。我们已经无从知道那个人类怎么到达禁地的了,但总之他做到了,并与冰封的白皇帝达成了契约,取得了圣婴。 因为他对家族来说其实是个耻辱,家族不愿把他的事对普通后代公布。他是家族历史上最奇怪的皇,不是纯粹的日本人,而是中国、日本和法国的混血,他受教育也是在海外,在里昂大学拿到了博士学位。可以说他是彻头彻尾的法国人,在其他家主看来他根本就是个怪物,完全不懂日本文化,根本不适合成为日本黑道中的皇者。但根据千年不曾动摇的家规,他继承了源自神的皇血,就必然是蛇岐八家的最高领袖。他于1934年即位,于1945年退位,历经十一年,十一年里他把蛇岐八家弄得千疮百孔。他的退位根本就是一场出逃,逃走前还把家族原本的神社给烧了。你还记得现在的神社门口立着一座被烧焦的鸟居吧那就是老神社的遗物。 上彬越他还活着么 没人知道,从那一天开始,他彻底的从历史中消失了。 我已经退休六十多年了,昂热。上彬越苦着脸,六十年前退休的时候还把家族的神社给烧了,他们现在应该羞于提起我才对。无论他们怎么开罪了你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个退休的黑道分子,拜托你不要打搅我的清净好么 我来找你因为我们是朋友。昂热慢悠悠地喝着面汤。 真可笑当年我跟你是打到你死我活的敌人,不是说太久不见宿敌就会变成老朋友的。上彬越哼哼。 如果你不帮我的话那事情可就大了,你的孩子们在做很危险的事,而且他们得罪了我。如果找不到妥善的解决方法,我就只有继续做完本该在六十年前做的事毁掉蛇岐八家。昂热耸耸肩,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上彬越转了转眼睛,还是满不在乎的表情:我一个拉面师傅我管黑道至尊家的事儿呢毁就毁吧,反正我也看那帮家伙不顺眼,要不当年我怎么好好的大人物不当药出逃呢 想好再说。昂热直视他的眼睛。 上彬越哼着小曲儿洗碗,小火烧着骨汤发出咕嘟咕嘟声。昂热也开始哼歌,上彬越哼的是日本民歌拉网小调,昂热哼的是英国国歌上帝保佑吾王,两人好像在打擂台又好像是在自得其乐,雨打在棚子上噼里啪啦。五分钟过去了,咣当一声上彬越把碗扔进水里,用湿透的双手猛拍自己的脑袋,气急败坏地仰头看天。昂热仍在慢悠悠地吃着小菜。 好吧好吧好吧好吧上彬越双手猛拍案板,说吧我那些后辈子孙又怎么惹着您老人家了 卤蛋新鲜么给我切一个。昂热晃晃酒杯,还要清酒。 你你你你你就是他妈的一个老混蛋自从我认识你,我的生活就全完了将来我死了一定要在我的坟头上立碑写上昂热与狗不得参拜,免得我在棺材里气得翻身上彬越气哼哼地去摸卤蛋,清酒没有了,只有烧酒加冰喝还是热着喝 你讨厌我归讨厌我,别把狗牵扯进来。加热喝。昂热微笑,说正事,我早就知道你们是白王血裔,但我一直没有向你们索要白王血裔的秘密,首先要了也没用,你们表面上对秘党屈服,可心里并没真正把我们看作同路人;其次白王血裔的秘密掌握在你们手里,你们也不会滥用,你们从事的虽然是黑道生意,但你们仍是秩序的守护着而不是破坏者。 最后是你可以慢慢地查出白王血裔的秘密,这些年你允许日本分部自治,其实就是要让他们放松警惕。上彬越冷哼一声,你在美国海军是个参谋军官,情报是你的长项 我当然很狡猾啊。昂热还是笑,我本来只是想知道如何突破临界血限,课六十年之后我才知道你们的秘密远不止于此,你们守护着一座神秘的城市,它被沉入了日本海沟深处,那里埋藏着龙族技术、预言铜柱、尸守还有神的遗骸。 上彬越沉默良久: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掌握了潜到极渊深处的技术 是的,我们向海沟最深处派遣了迪里雅斯特号深潜器。 进入神葬所的关键不是深潜器,而是下潜的人,那是被诅咒之地,就去的人喝龙都不能离开。 我们恰好有几个血统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他们逃过了诅咒,从极渊中生还了。但你的家人们在深潜器上安装了类似核弹的装置,如今高天原的遗迹已经沉入了地层深处。 那不挺好上彬越耸耸肩,那东西留在世界上有什么用早该炸掉,为了庆祝高天原终于玩蛋,我可以再请你喝杯酒。 但神已经不在那里了,有人唤醒了它。昂热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上彬越面前,照片上是化为肉茧的列宁号,大约二十年前,人类还未掌握潜入极渊的技术,却有一艘携带古龙胚胎的破冰船扎了进去。胚胎的胎血唤醒了你们的神,迪里雅斯特号在极渊中发现了大群的尸守,却没有找到那位有资格享受血祭的神明。唯一的解释就是,神已经挣脱牢笼恢复了自由。 上彬越把照片还给昂热,脸色苍白。 释放神的人必然知道你们的秘密,很有可能他就藏在你的族人里。昂热吃着卤蛋,如果我不能找到真相,我就只有把蛇岐八家连根拔起,才能杜绝后患。 上彬越想了很久,绕过小车在昂热身边坐下,给自己也斟了一小杯烧酒,慢慢地喝下,事情真到了这么麻烦的地步 我保证我一个字的假话都没有。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尽可能不要伤筋动骨地解决这件事。但你得清楚,跟坐等龙王苏醒比起来,我宁愿毁掉蛇岐八家。我说到做到。昂热缓缓地说,你得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这样我才能找出那个藏在幕后的人,才能杀死神。我不知道你们的神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那种东西是决不能复活的。 我知道的其实很有限,我的母语其实是法语,刚来日本的时候基本不会说日语。老神社里藏着很多古卷,都是用古日语写的,我读起来很吃力,就草草地翻了翻。 那些都是价值连城的龙族资料,而你只是因为懒就随手翻了翻 嗯,后来我退休的时候还把绝大部分的资料都烧掉了。 听起来好像在说你曾进过后宫,贵妃在床上扭动着向你招手,但你因为有点犯懒,所以只是跟她远远地说了声hey就出宫而去了。哦对了,你出宫前还放了把火把贵妃给烧掉了。 人不总是这样么在你还拥有那东西的时候,你永远都不会去珍惜。上彬越叹了口气,在当时的我看来,那些写满古日本字的绢布册子就跟架子上这些av光盘一样,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反正有的是时间看,它又不会长脚跑掉。而你现在的心态是在下载av视频,下载进度还没完成,所以你心痒难耐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再举奇怪的例子了。我怎么尽认识一些庞贝类型的朋友我是个淫贼磁铁吗那么吸引你们这帮淫贼 老神社中的资料是两千年前传下来的文字和壁画,壁画看起来很像敦煌壁画,文字是诗歌的形式,都是记述那段湮灭的历史,她们加在一起被叫做皇纪闻,意思是皇记录下来的、他听说过的古代历史。诗歌的开篇是一场太古战争,黑皇帝战胜了白皇帝,把她捆在通天的铜柱上,投入冰海深处。黑皇帝命令来自两极的洋流改变方向汇聚到那片海域,把那片海变成世界上最寒冷的海,那是为白皇帝设置的处刑之地。 昂热缓缓地坐直了,神色肃然。这份敬意倒不是给上彬越的,而是给神话时代的皇帝们,尽管他们都已死去,但他们的名字在千万年后被重新说起时,仍如熊熊燃烧的火炬,辉煌不可一世。 那片海被封冻了六个纪元,黑皇帝在冰面上划下长达100公里的两道裂痕,裂痕纵横交错,形成巨大的十字。领域笼罩着处刑之地,一切生物都畏惧地远离,连鱼群的洄游都要改道。在那六个纪元里,欧洲大陆上的皇族向北方眺望,都会看见通天的铜柱从冰海中升起,处刑之地的上方永远弥漫着黑云,咆哮的暴风雪不断地加固着那个冰囚笼。黑皇帝以此向所有同类展示背叛者的下场,然后在彻底的毁灭她。 黑皇帝指尼德霍格,白皇帝指白王,皇族指龙族,对吧昂热问。 我不确定,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我当时只是当做好玩的小说看。 你们用她来称呼白王,所以白王是雌性 这倒未必,听下去你就明白了。上彬越顿了顿,经过六个纪元的冰封,白皇帝的力量终于衰竭,于是黑皇帝将白皇帝和铜柱一起沉入海底的火山之中,把她化为灰烬,又吞噬了那些灰烬,取回了之前他赐予白皇帝的力量。黑皇帝认为自己彻底抹掉了白皇帝和她的血脉但在那六个纪元中,有人类冒险潜入了处刑之地。我们已经无从知道那个人类怎么到达禁地的了,但总之他做到了,并与冰封的白皇帝达成了契约,取得了圣婴。 圣婴 圣婴不是指婴儿,而是一个暗语,指白皇帝的骨和血。 骨和血是指白王的基因那个人类取得了白王的基因 是的,那个人类就是蛇岐八家的父亲,而白王就好比蛇岐八家的母亲,所以我们用她来称呼白王,但它未必真的是雌性,它是用龙血污染了人类。后来皇这个字从中国流传过来,有人觉得这个上白下王的字可以说明我们的血统,于是家族中的超级混血种就被尊称为皇。所以大家长又被称为影子天皇,简称影皇,这其实是误传,皇仅仅意味着超级血统。 你们直接继承了古龙的血脉昂热说。 对,你们这些源自欧洲的黑王血裔是窃取了龙族的血统,在黑暗的时代人类奉献处女为祭品,令她们和雄龙交媾生育,选取血统稳定的孩子代代繁衍。而我们的龙血是由白王主动赐予的,所以按照道理来说我们比你们高级。 可你们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超级血统。 皇纪闻里说,在遥远的古代每个白王血裔都是皇。但一场巨大的劫难后,我们的血统退化了,超级混血种只是偶然出现,但他一旦出现就是混血种中的至强者。从理论上来说,黑王血裔中没人能比得上皇,因为你们无法突破临界血限。不过理论归理论,实际上还是出现了你这种能跟皇抗衡的变态。 请勿夹叙杂议,暗地里打冷枪,貌似再谈正事。极渊里埋葬的神到底是什么 圣婴又分为圣杯和圣骸两部分,圣杯指白王的鲜血,圣骸指白王赐给人类的、她的骨骸。圣杯随着蛇岐八家的繁衍而扩散,圣骸却始终被作为白皇帝的遗体保存。所谓的神就是指圣骸,那不是完整的白王骨骸,只是一片骨头。壁画中神官会把圣骸画成臂骨或者头盖骨,我想他们也没见过那东西,只是瞎猜。但圣骸是块骨头,这应该是确凿无疑的。 白王和人类签订契约,留下一块自己的骨骸,骨骸里藏有她的基因是想靠它来复活吧 有可能,所以在我们看来圣骸既是圣物又是邪物,传说它可以补完混血种的不足,令白王血裔进化为纯血龙族,但苏醒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鬼才知道。也许进化的代价就是你的灵魂被白王吃掉,你贡献了躯壳供她复活。圣骸一直被封存在藏骸之井中,没人知道那口井在哪里,甚至没人知道那是不是一口井。总之那是个绝密的地方,你可以把它视为一个封印所,一个用来封印圣骸的墓地。我们的祖先经常祭祀它,但只有疯子才希望它活过来。你研究过日本神话对吧日本神话中的众神的父亲名为伊邪那岐,众神的母亲名为伊邪那美。伊邪那美是仇恨人类的神明,她生活在黄泉国中,是个腐尸班的神明。上彬越说,伊邪那美就是圣骸的名字,它以腐尸的形象出现在神话中,就是因为它是死的。 我想圣骸还是活过来了吧昂热说。 对在家族流传的神话中,伊邪那美是仇恨人类的神明,她被囚禁在黄泉比良坂那头,如果重返现世,她就会化身为八歧大蛇,把整个世界都吞噬掉。三位大神官负责镇压她,他们的尊号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这个称号是代代传承的,总之每一代只有这三个人能接触到圣骸。但恰恰是三大神官中的须佐之男被圣骸蛊惑,把它从井中释放出来。融合了圣骸之后,须佐之男以白王的身份复活,天照和月读与它战斗,但不能杀死它。当时火山喷发海水翻涌,大地撕裂开来,眼看日本就要遭遇浩劫,最终天照和月读用高天原作为它的棺材,把古城和复活的白王都沉入了太平洋。上彬越说,日本保住了,但只有少数皇从浩劫中活了下来,他们的血统渐渐退化,最终变成了现在的白王血裔。 圣骸和皇融合之后诞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白王还是比白王次一级的东西昂热问。 没人知道,但从它引发的灾难来看甚至比四大君主还要夸张,我们姑且还是称它为神好了。 这种东西如果真的觉醒了真他妈的糟透了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还能更糟糕么还有什么事能比神复活更糟糕 事情永远可以比你预想的更糟糕更糟糕的是如果神已经复活了,那么它很有可能就在东京。 昂热手中的酒杯跌落。 高天原原本的位置就是东京湾里,跟今天的东京距离很近。龙族在复苏之初需要一段时间来找回记忆和适应血统,这时候它们就像是人类的婴儿,会跟随本能行动。你说这样的白王会去哪里呢 昂热沉默良久,深吸了一口气:它会返回记忆中的高天原,就像鱼的洄游。但是东京湾里已经没有高天原了,它会寻觅最近的城市就是这里就是东京 他完全明白了。就像龙王诺顿在最初醒来的一段时间里无意识地漂泊,甚至自以为是个人类;龙王耶梦加得大概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迷惑于自己到底是人类还是龙类;此刻的神非常可能以人类的形态,循着记忆的碎片来到东京,茫然地追寻 11末代皇帝&最后一个克格勃中部完